《后明余晖》 第1章 失忆?照样得上阵! 「战争在你愿意时开始,却并不在你乐意时结束。」——马基雅维利 仲夏时节,艳阳高照,毒辣的阳光仿佛要把一切都烤焦似的,行走在街道上仿佛都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焦糊气息。 这一天的下午,京师应天府的中城区、高井大道旁边的街道上,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六轮卡车正在平稳行驶中。 然而几秒之后异变突生——整辆车子陡然转向了旁边的人行道,可行人们之中不乏反应迟缓的老者与惊诧无措的孩童。 面对这突发的飞来横祸,他们似乎来不及奔逃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辆从对面驶来的灰绿色越野车却反而加速冲了过来,直挺挺地迎面撞了上去,强行把那失控的卡车给顶偏了。 轰响之后,尖叫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过往的行人们纷纷赶了过来,附近路过的巡检司巡警也迅速赶到。 两个小时后,斜阳西垂的黄昏时分,城西的一家医馆中。 周长风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置身于一个异时空的大明帝国,庞大的帝国在历经了多年的韬光养晦后缓缓拔刀出鞘,锋芒毕露? 一架架战机从头顶呼啸掠过、一辆辆坦克轰隆轰隆地驶过、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排着队在前进,而他自己似乎成了其中的一员?各个片段场景在飞速变换着。 这也太怪了吧,不过梦往往是不讲逻辑的,也属正常。 周长风感觉意识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抛开刚刚那梦的内容不说,做梦至少证明自己居然侥幸没死? 少顷,他发现自己从晕厥中复苏了,最先听到的是耳畔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空气中弥漫的酒精气息,尔后终于奋力地睁开了双眼。 呃…等等,这好像不太对劲啊?不会还是在做梦吧?梦中梦? 映入眼帘的景象实在让他始料未及,这病房的装潢也太奇怪了——浅绿色的墙壁、梨木的墙裙、回纹的中式窗棂。 除此之外,天板上吊着的是古老的大灯泡,而自己的床边则是一位身着浅色立领衫与长裙的姑娘? “嗯?先生你醒了?”这姑娘不见惊讶和欣喜,只是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床头桌上,回首对外边喊道:“七间十五号醒了,孙大夫您来看看。” 周长风仍然有些懵,可是从胳膊、后背、脑袋传来的一阵阵痛感却告诉他这不是梦。 呃…刚刚那姑娘…护士说的不是普通话,明显含有江苏南边的口音?随后走进来的医生穿的也并非白大褂,而是灰绿色的袍服?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周长风的右手,搭脉了几秒,然后开口发问道:“先生感觉如何?” 等等!打住!我能说我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么? 周长风没有回答,他惊诧的环顾四周,皱着眉头踌躇道:“呃…这是哪啊?今天几月几号?” “六月十五啊。”那护士有些诧异地答复,“这儿是元安医馆,出了事故之后自然往最近的诊所送呀。” 越发困惑的周长风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护士都一一回答了,而那孙大夫却紧锁眉头,意识到面前这位出了车祸的军官的症状不太寻常。 他沉吟道:“先生居然忘了这么多事?莫不是突遭重击…致使血气相乱、心神虚损而忘形?等我一会。” 于是这位中年医生便离开了,出去唤来了他的同事,在病房外议论了起来。 而周长风则在床头桌上发现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本证件,还有一支手枪? 前者的封皮上印的四个大字就让周长风懵了——陆军官牒??? 打开一看更加不得了,虽然是简体字,但却是竖排左行的排版;而且其中的内容更是越看越让周长风心惊。 姓名倒是与自己一致,然后军衔是陆军少校、兵科是步兵、籍贯是武汉府武昌县、单位是禁卫 这这这…这是什么鬼? 满头黑线的他现在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自己因为提前复员而吃了处分,结果归途中顺手助人时出了意外,昏厥醒来却落得这个离谱局面? 穿越?夺舍? 就在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外边突然出现了新的人声,并且很快就叽叽喳喳了起来。 “……没断骨头什么的就好,小伤罢了。”这是一大大咧咧的男声。 “……可以容许探视一下么?我想道个谢。”这是一柔婉的女声。 说着说着,一名国字脸的高个子军官走了进来;接着又跟着进来了一位身着立领长衫的年轻女子。 前者上下打量了几眼周长风,随即一脸不屑的吐槽道:“伱小子瞎搞什么鬼?直挺挺的跟那大车对撞…啧,没上战场就开始玩命了?” 那年轻女子闻言有些不满,她蹙眉道:“先生你在说什么?若非他舍命相助,街边…后果不堪设想!” “呵,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他出了岔子,谁来顶替?” “所以先生你认为应当坐视不管么?” 于是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了起来,全然不顾旁边还坐着的周长风。 对现在的状况,后者的心境尚未平复,他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纠结地说道:“那啥…问题恐怕还挺严重…这么说吧,我现在啥都不记得了。” 此言一出,俩人都面露疑惑之色,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两名医生进来以后才勉强证实他说的是实话。 接下来足足用了一刻多钟,周长风才算大致搞明白了现在这离奇且冰冷的现实——现在的时间是至昌三十六年?地点是大明京师应天府?自己是禁卫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面目全非、离谱至极的世界线是被谁搞出来的? 不过他好像没多少时间唏嘘感叹,也由不得他慢慢接受新身份了,因为所属单位明早六时就要开拔,搭乘火车一路向西奔赴目的地,而现在…… “你确定我这个状态能指挥部队?”他指着自己无奈道。 这个世界与自己那儿大相径庭,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战争是一个怎么样的技术水平,一战?战间期?二战? 战争是生与死的较量,可不能自以为是的胡来。 那名国字脸的军官、也就是自己在军校的旧友何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家伙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每次都是嚷嚷自己考砸了结果却拿优等。收拾一下,我把你捎回营。” 见他俩就要离开,那名年轻女子不禁有些愕然,她遗憾地说:“这么急嘛?我还想去鸡鸣寺求个符的……” 何诚随口讥诮了一句,“等你明儿求完符,火车都到庐州府了。” 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年轻女子大概是被这话给气到了,她咬着牙欲言又止,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佩,往床头桌上“啪”的一放,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个旧友的嘴怎么这么欠呢? 刚刚穿戴好了衣帽的周长风一副无语至极的神情,伸手拿起那个玉佩还没来得及细看,何诚就拽着他往外走了。 “别墨迹了!点人、查枪、理发、写信,晚上还有一堆事要忙活!” 第2章 初入军营 在简单而仓促的填写了手续之后,行为处事风风火火的何诚就带着周长风离开了这元安医馆。 此刻天色渐晚,夕阳马上就要落入地平线以下了,载着他俩的越野车快速行驶在道路上,一路向西边的长江江畔赶去。 道路两旁尽是车水马龙与灯火阑珊之景,遍布着形形色色的飞檐翘角的楼宇,霓虹灯管构成的绚烂招牌在夜幕中格外显眼。 这景象,倒是一派繁华。 “这次的变数不小啊,英国人增调了一个整师,咱们添了你那旅…”叼着香烟的何诚只有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到时候给养肯定吃紧,难办啊。” “英国人?”虽说见怪不怪,但周长风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交战地域是哪?” “乌斯藏、白马岗。” “嗯……” 这个地名听得周长风一头雾水,本想追问下去,但最后还是把问题咽回去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车子驶出了城区,他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自己所属单位的驻地。 铁丝网、鹿砦、沙袋、岗楼、哨兵,的确是军营的布置风格。 而何诚在丢下周长风以后就驾车离开了,后者这才知道他是陆军 虽然周长风自认为早都已经对军旅生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军营仍然让他有些忐忑。 除了站岗的卫兵戴着钢盔之外,营中的士兵们大都戴着毡笠帽,穿的是一种方领的灰绿色军服,鞋子则是翘头的翻毛短靴。 见他到来,卫兵立刻放下背着的步枪,枪托着地、右手握持,同时平举左手。 这好像是扶枪礼?挺久远的行礼动作了。 稍作踌躇,心生好奇的周长风开口道:“把枪给我看看。” “是!”卫兵随即举起步枪,将之递了过去。 接过枪之后,周长风“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一发空包弹从枪膛之中蹦了出来。如此反复几下之后,他弯腰将落到地上的空包弹和四发尖头弹捡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一支普通的旋转后拉枪机的栓动步枪,平平无奇、稀疏寻常。历史上大多数型号的栓动步枪都大同小异,无非在闭锁方式和供弹方式上存在各自的特色罢了。 在交还了步枪以后,周长风问明了路,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事到如今,他虽然坦然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但是对于初来乍到就要开赴战场直面生死这个状况有些无奈。 而且,他觉得自己缺乏归属感,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个世界让他觉得很扯淡,可是转念一想——都重获新生了,还能再奢求什么呢?只是这也太急了,愣是连一丁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啊。 此外,他面临的情况似乎有点独特,一般来说不都是能继承记忆的嘛?可他几乎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主动去回忆毫无效果,仅有潜意识偶尔会给予一些反馈。 比如之前看到士兵们戴的宽檐软帽时,按理来说他肯定是不认识的,但脑海中却知道那玩意叫“毡笠帽”;而自己的配枪,则也知道这是一支勃朗宁hp-35,乃是去年兵部向fn公司订购到货之后下发的,今年定型为三六式。 “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饿着肚子的周长风推门而出,向门口执勤的卫兵询问该去哪吃晚饭。 后者姓李,看上去不过十七、十八岁,闻言就诧异地回道:“长官,这个点了,食堂怕不是都在收拾了。您想吃啥,我去外头给您买。” 搞笑吧,现在是临开拔前的战备状态啊,理应严格管控出入,为了买饭而出营?周长风觉得这如同儿戏一般。 他摆了摆手,回道:“马上开拔了,不该随意出入,保密防谍工作得做好。给我搞点罐头…或者馒头榨菜也行。” “是,您稍等。” 年轻的卫兵刚离开没多久,一辆三轮挎斗摩托车便从远处拐弯驶来,最后停在了这间屋子的前面。 挎斗中载着的大个子军官下了车,快步走到周长风的面前,非常迅速地抬手抱了一下拳,然后仔细端详着他,“营长你没事吧?巡检司的电话都打到旅部了,钧座大骂你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周长风对此人有印象,这好像是自己的副官,然而一时间却叫不出名字,只能干咳两下以掩饰尴尬,“咳咳,问题不大,一点皮肉伤。” “那就好,钧座说待会给他回个话。呃…然后,各队已经整装完毕了,不过还有点差池,通信排有台收发机坏了还在修,机炮连之前装车的时候有个兵被压断了腿。” “其它工作呢?准备好了没?” “头发都剃掉了,遗书还在写。” 上阵之前剃头理发并写好遗书?这确实是合乎情理的做法。 “好,我知道了。”周长风点点头,“我先给旅长回个电话,晚些去巡查。” 至此他才终于想起来了面前这位副官的姓名履历——谢万诚,青州临沂人,毕业于四大初级军校的顺天陆军武备学院。 所谓的四大初级军校其实是顺天陆军、应天陆军、成都陆军、杭州海军四所武备学院的统称,其历史十分悠长,比如顺天与应天的两所陆军武备学院甚至可以追溯到明初建文年间设立的京卫武学。 至于“钧座”,其实只是对旅长等上级的敬称。天启年间的《幼学琼林》便载有「钧座、台座,皆称仕宦」之说。 在周长风逐渐明晰的记忆碎片中,自己的指挥官好像是个脾气暴躁的小老头,但却面恶心善,而且一直以来很看重自己? 在对着电话机摸索了一会之后,忐忑不安的周长风拨通了旅部的电话。 “禁卫三旅旅部,何事?” “我是一营长周长风,回报旅长,我没事。” “呃…您稍候一下。” 大概在十秒钟的沉默之后,话筒中传出了一个听着就很凶的声音。 “妈卖批的,临开拔给老子跑街上玩命,伱个龟儿子想挨军棍就直说!” 上来就被劈头盖脸怼了一通,满头黑线的周长风不知如何回话,好在电话那头并未继续数落,而是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明早你部最先装车,大体就这些,不得疏忽。然后,医护分队约莫过会就到,里头有几个宝贝,注意照看好。” “明白。” 医护分队的宝贝?什么宝贝? 第3章 后明也算大明 常言“不打无准备之仗、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兵部与大都督府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而其成果是体现在多方面的。 由于交战地域特殊,出现高原反应几乎是必然,根据二百多年来积累的无数经验教训,自然应当提前预备好对应的药物与医护器材。 在吃了自己穿越以来的 明军的营级单位在平时不辖医护单位,后者在寻常日子都集中在团部或旅部便于统一管理,等到战时才会拆解为多个医护分队下发给各个营。 至于那所谓的“宝贝”其实是三女二男共计五名民间医生,除了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医生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面对周长风疑虑的目光,为首的医生心领神会,轻叹一声解释道:“长官,急性的高原病症相当凶险,长于它们的大夫们不多,事发突然…只得由我们上了。” 前不久京师周围就已经有好几批擅长心内科或呼吸内科的医生被征召随军了,而现在的禁卫 随同医护分队而来的还有一批针对性的特殊物品,包括一百箱甘露醇、一百二十箱党参红景天丸、四台小型制氧机。 甘露醇是常用的脱水药,用于治疗脑水肿;而党参红景天丸则是一种复合的中药,对高原反应有一定预防作用。 “明天凌晨就要出发,你们的个人物品就不要再动了,现在抓紧时间去休息吧。” “好、好。” 可以说周长风在几个小时的适应之后已经基本进入了状态,俨然将自己穿越前的过往抛之脑后了。 随遇而安嘛,还是先安顿好眼下的事情再说。 根据他在这段时间里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以及自己潜意识中反馈的记忆,他知道如今的大明勉强算是一个宪政国家,且已经磕磕绊绊的完成了初步工业化。 追溯历史的话,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于煤山,明亡,尔后吴三桂开关,顺军在一片石之战中落败,清军长驱直入,李自成身死九宫山……起初的一切都与周长风的记忆相同。 然而在那山河破碎的关头,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个朱家皇族后裔,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抓一大把的奉国中尉? 其人不屑于和内斗不止的南明沾边,反而自成一派,厉兵秣马,与顺军残部忠贞营交好,如此种种……最后在历经十六年的艰苦卓绝的力挽狂澜之后,终于重新一统大江南北。 虽然皇帝在血统上确实是朱元璋后裔,可如此恢复的明朝其实已经和原先的明朝有了本质上的区别,称之为“后明”更为准确。此外,既然是标准的开创之功,那么这位出身平凡的奉国中尉在驾崩以后的庙号也就自然是世祖了。 对于这面目全非的历史,周长风禁不住喃喃自语的吐槽——丫的!这不是东西两汉的翻版吗?这个明世祖拿的是汉光武帝的剧本吧? 然而可惜的是,似乎是天妒英才,这位天降猛男在一统天下以后没多久就驾崩了,否则他定然还能再做出一番大改革来的。 不过感慨归感慨,对于一名少校而言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迫在眉睫的任务。 战争本身是复杂的集合体,涉及到方方面面,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军事爱好者往往更热衷于一支军队的武器装备,然而在周长风眼中这些都是次要的,组织架构才是关键。 一个工业国的军队肯定有一套完备且堪用的武器装备体系,这方面用不着他操心。 他在意的是自己所在单位的具体编制如何,要知道指挥一支徒步步兵单位和一支机械化步兵单位是截然不同的。 回到房间以后,周长风翻箱倒柜了一通,然后朝着外面喊道:“小李,标准编制表我找到了,那个啥…训练条例和军官手册什么的在哪?” 少顷,他才翻找出了一大堆的书本和小册子,可谓琳琅满目——《步兵操典》、《陆军实战辑要》、《海防作战新论》、《列国兵器装备类编》、《战术学》、《机动部队作战方略》。 这些东西…挑几本重要的带上,等到了火车上再看吧。 得知周长风要带上这些,年轻的卫兵不由得有些迷惑,这位高材生长官怎么也要临时抱佛脚? 就在这时候,周长风打开了自己上锁的保险柜,从中发现了几份大都督府下发的红头文件。 他快速浏览起了其中一份,整份文件均为竖写、自右向左排列,最右边的“大都督府一般命令”八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其内容主要是要求严格落实军饷发放,务必杜绝克扣。 呃呃…克扣军饷看来是大明军队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 而另一份命令就不同了,其标题为“大都督府军事命令”,曰: 「急令你部即日起转为战备,检视武装,厉兵秣马,四日内完成战斗准备,拟于六月十六开拔。如有变动,静待上级通知。此令,遵照毋误。」 文末,一个方方正正的鲜红印章清晰可见,乃是四个隶书大字:都督府印。 所谓大都督府,其实就是五军都督府的衍生官署,倒是返璞归真了,如今它是大明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 作为一支部队的主官,时刻了解自己部下的真实状态是极其重要的,故而少不了要经常性的亲自巡查。 尽管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分了,可驻地中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望着一辆辆满载着武器装备的卡车,周长风的脑海中飞速闪掠过了什么,他转过身,不解地问道:“川藏铁路修通了?” 混成旅是摩托化部队,对后勤供给的需求远大于普通的徒步步兵单位,如果没有铁路…… 跟在他身旁的谢万诚有些错愕,长官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乌斯藏啊,高差奇大、冻土遍地,还得打穿横断山脉,平均海拔超过一万二千尺,在世界之巅修建铁路如同白日做梦。 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周长风立刻皱起了眉头,“嗯?只有川藏和青藏公路?那干嘛……算了。” 他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为什么不调一支轻装的步兵单位前往增援,反而舍优求次的调摩托化部队去那种地方? ——-——-——-—— 【新书初发,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收藏一下咯——】 第4章 临阵放几枪才对得起皇上? 周长风没有深入去琢磨其原因,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少不了要综合考量与权衡,何况已经决定了的军事部署也不是现在的他能质疑和左右的。 “明早六时出发是吧?”他头也不回地问。 “没错,下关码头的渡船都到位了,咱们首批过江。”谢万诚立刻答道。 走在营区的道路上,周长风本以为能感受到那种即将远行出征的凄凉之感,但一路上听到的却都是欢声笑语? 他在一间营房前驻足了好几秒,然后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谢万诚急忙跟了进去。 头发剃了、遗书也写了,距离就寝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因此当周长风走进屋的时候,里边的士兵们正在嘻嘻哈哈的聚众打牌。 装好的行囊放在床边、修长的步枪搁在床上,一个个板寸头的家伙围坐在地板上,叼着烟、拿着牌,旁边搁着一个个啤酒瓶,可以说玩的不亦乐乎。 明黄色的吊灯下,烟雾缭绕,香烟与酒精气息扑面而来,周长风不禁微微皱眉。 见他突然到来,士兵们的反应极快,烟一吐、牌一扔,唰唰唰的站起身来。 为首的班长尴尬的支吾道:“营…营长……” 周长风没有理会,只是随手指了一名士兵,平静地问道:“马上开拔了,感觉怎么样?” 有些窘迫的后者迟疑了一下,大声答复道:“回长官,天朝疆界,尺度森严,虽寸土亦不容相让,此次……” 这明明是今天早上誓师仪式上旅长说的话! 周长风摆了摆手,“我问的是你感觉如何。” 那士兵愣了愣,“呃…英夷有的咱们都有,他们也就一具身子顶个脑袋,一枪过去两个洞,怕他做甚,干他娘的!” “那你呢?”周长风又看向了另一人。 “扛枪吃粮,保境安民是本分。英夷的陆军也就二流水准,没啥可怕的。” 二人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周长风哑然失笑,他满意地点点头,却忽然心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便半开玩笑地问道:“临阵放三枪算对得起皇上么?” 在场的众人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集体懵逼,面面相觑。 须臾之后才有士兵小声说:“至少也得弄死一、两个敌人才算吧……” 察觉自己的玩笑有点突兀,周长风干咳了两下,挥了挥手,一边转身一边说:“抽烟可以,喝酒不行,都撤掉,明天上火车了再喝。” 不奢求别的,即使是按明军的条令,军中饮酒也是受限的,只有个别情况允许小酌一二。 话说回来,士兵们的乐观和自信让周长风很满意——闻战则喜、临阵从容,这才是强军嘛。 至于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违纪行为…性质上不严重,又是特殊时期,就不必深究与苛求了。 结束了巡查之后,他便返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个人物品了。 证件、配枪、手表、指南针、望远镜……收着收着,他在衣服内里的口袋中摸到了个硬东西,便掏了出来。 这不是当时病房里那个年轻女子一气之下送的吗? 望着这被当作护身符的小玉佩,周长风纠结了一下,将之放进了抽屉里,但过了几秒又把它拿了出来。 算了,带着吧,说不定真的管用呢?而且无论如何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嘛。 不过他连那个女子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那个女子是什么学堂的教师,因为自己让她的学生免于车祸而来感谢的。 这不得给自己发个锦旗什么的? 刷个牙、洗个脸、泡个脚,身上还有几处淤青与剐蹭伤的周长风躺到了床上,但是一翻身就疼得龇牙咧嘴,只能直挺挺的躺着。 “嘶,之前明明不怎么疼啊。” 其实原因无它,只是阿司匹林的药效快过了而已。 尽管有些许伤痛在身,可这穿越之后的 翌日的凌晨时分,黝黑的夜幕尚未完全褪去,东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而整片营区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食堂的炊事兵与伙夫们早在寅时过半的时候就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了,大堆的包子馒头油条热气腾腾,大家在起床之后马上就能吃上早饭。 待周长风到场的时候,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衣着笔挺的谢万诚抱拳行礼,汇报道:“营长,截止当下,五人有恙未愈、六人有伤未好,其余官兵八百零五人全员到齐。” “出发!”周长风很简练地吐出了两个字。 除了没有下发弹药,士兵们现在可谓全副武装,头顶钢盔、肩背步枪,腰间的携行具上挂满了诸如水壶、刺刀、小铁锹、防毒面具之类的个人装备。 以班为单位,一辆辆满载着士兵的卡车驶出了营区,接着是运送通讯设备的、拖拽各型火炮的、装有野战医疗设备的…… 与繁华的城区不同,地处江东门西南方向的驻地是城郊,毗邻长江,相对来说要冷清许多。 一眼望不到头的绵长车队行进在城郊的街道上,原本万籁俱寂仅有蝉鸣的仲夏凌晨,却因之而闹出了大动静。 及至下关码头附近,沿途的行人与来往的民间车辆才多了起来,而且现在已经临近早上,偌大的京师也已经从一夜的酣睡中苏醒过来了。 京师于长江的两岸都各建有一座火车站,这时候还没有长江大桥,火车想要过江那就得通过专门的火车轮渡把车头和车厢一节节运过去。 军队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所以是先乘船过江再上火车。 而此时此刻的江北火车站中,两座月台被专门分了出来,拉上了警戒线;八列长长的火车已经静静的排列等候于此,轰鸣作响的吊车与水泵正在为之加煤加水。 一个窈窕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进了候车大厅,她并未去买票或乘车,而是在左顾右盼之后找到了附近的一名巡检司的铁路警察。 “警官先生,请问要启程的军队是在哪进站啊?” “专门开了后边送货的路给他们走……”这铁警随口回了句,然后诧异地说:“打听这个做啥?” “唔……里边有个官错拿了我的东西,我…我要拿回来。” 铁警闻言不禁有些想笑,他耐着性子回道:“潘西你这二五郎当的,去跟要开拔的丘八们讨要东西?自讨没趣啊。”他说完就挥手让她赶紧走。 第5章 奇怪的送礼 这个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医馆中一气之下把自己的玉佩送出去的那位,名曰夏筱诗,在江宁县立 昨天亲眼目睹车祸可谓虚惊一场,多亏了那辆果敢无畏的越野车,否则路旁行人少说也要死伤五、六人。庆幸之余,夏筱诗也是打心里佩服与感激那名开车的军官。 结果自己去表示感谢,反而被在场的另一人嘲讽?而且那家伙还埋怨为什么要冒险相助。 呵呵,冷漠自私、人五人六,真是可恶至极!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气呼呼的她当时也没多想,直接把自己作为护身符的玉佩给送了出去,结果等回到家以后她又开始后悔了。 毕竟那玉佩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啊,就这么一下子失去了,多少觉得有些不舍。 于是她思来想去之后,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五更天就出了门,直奔离家最近的天隆寺而去,在求到了符以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码头渡江,来到了这江北火车站。 虽然那名铁警让她不要自讨没趣,但她还是想试试,不然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 半晌,被几条渡船运过江的一营来到了火车站外,大几十辆各型载具组成的车队威势颇大,沿途的行人都纷纷避让。 周长风所乘坐的越野车停了下来,谢万诚快步而来,禀告道:“各部到位,随时准备登车。” 前者“嗯”了一声,探头看了看前后,“只有我们营是整建制运输?” “是。” 作为 相比之下,其它部队则会被拆散运送,以追求最大化的利用每一列火车的运力,但是在抵达之后还需要不少时间来重新集结。 周长风一摆手,令道:“进站,准备上车。” 很快,一队队士兵和一辆辆载具都经由临时开辟的货运通道进了站。 相邻的月台上有不少市民在候车,在他们好奇的注目下,越野车、卡车都接二连三地通过斜坡驶上了平车,而士兵们则在篷车前排着队鱼贯而入。 军官们可以乘坐宽敞舒适的专用客车,而士兵们只能挤在闷热的篷车之中。 篷车也就是俗称的闷罐车,常言“宁坐平板、不进闷罐”,人们一般认为即使是饱受日晒雨淋的平板车也比暗无天日的闷罐车要舒坦。 由于内燃机车的技术尚不成熟,这年头大部分的火车仍然是蒸汽机车,速度可没法与后世相提并论,而且军列要运载大量装备,速度只会更慢。从应天府到成都府,大概要两天一夜。 就在各部都上了车的时候,一阵小小的骚动从后边传了过来? 正准备上车的周长风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在月台的警戒线外,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在那招手? 随即有名士兵从那边跑了过来,抱拳行礼道:“长官,有个姑娘说认识您,要找您。” 虽然不明所以,但周长风也没多想,“过去看看。” 等走近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昨天那个在病房里和自己的旧友争吵的女子嘛? “呃…是你啊,有什么事嘛?”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夏筱诗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但现在居然真的见到他了?出乎意料的现状反倒让她有点纠结。 踌躇了几秒,有些局促的她才支吾道:“先…先生,昨…昨天那个玉佩可否还给我……”说着,她伸出双手递上了一个胡桃木符,“我拿这个同你换。” 你这……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没有伸手,只是无奈道:“那玩意我收到行李箱里了,都装上车了,不方便取。” “啊…好吧。”夏筱诗闻言先是有些遗憾,但随即又有一丝小小的不悦浮上心头——喂!那可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伱不随身带着却扔到箱子里吃灰? “呜呜呜——”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来了,宣告列车即将出发,在警戒线这边执勤的士兵们也拔腿跑向了车厢。 “我得走了!”周长风同样转身就跑,“等回来了再说吧。” 待他一跃而上,几名车站职工用力地关上了门。 透过车窗,他可以看到月台上的那个身影正在转身准备离开。 回想一下她刚刚目光中的失望,大概那个玉佩对她来说很重要吧?所以说嘛,做人要冷静,一生气就容易做出后悔不迭的事来。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周长风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但现在实在是来不及去翻找行李箱了,车窗外的景象已经在平移了。 他仓促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连个能送作留念的东西都没有。 这时他恰巧瞥见了旁边架子上挂着的枪套,便毫不犹豫地把它取了下来,然后拉起车窗将之扔了出去,同时朗声喊道:“喂!送你了!到时候拿这个来跟我换!” 转身才走了几步的夏筱诗听到了这句话,回过头就看到那刚落地的东西。 她有些不解地走过去捡了起来,错愕地看着这玩意——小牛皮的枪套,银光闪闪的手枪,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啊?我要这玩意做什么? 一脸诧异的夏筱诗就这么目视着军列逐渐加速,最后轰隆隆的驶出了车站。 那是一支金陵兵工厂制造的特殊批次的十二式手枪、即大明获得生产授权后的勃朗宁1903,特殊之处在于它喷涂的是银漆,握把两侧改用白蜡木,外形非常之美观。 这批特殊的手枪与定制的雁翎刀一起,都是应天陆军武学毕业生前十名才能获得的专属荣誉。 也许以前的周长风将之视若珍宝,但现在的周长风却非常不屑——武器是用来杀敌的,岂能搞成华丽的工艺品来博人眼球?那是一种亵渎! 他压根不想带这玩意出征,新配发的hp-35不比它强几倍?然而他的勤务兵小李只知道他向来很珍重这把手枪,于是便很贴心的帮他带上了。 “嘿嘿嘿,想不到,营长又有意中人了啊。”谢万诚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好俊一姑娘,您千万得抓紧,不能便宜了别人呐。” 你个浓眉大眼的山东大汉也不正经起来了? 周长风没有察觉那个“又”字,只是白了他一眼,板着脸回道:“有闲心考虑那个,不如先想想怎么活下来。” “也就英夷难对付,其余那些包头巾的猴子们不过土鸡瓦狗罢了。”谢万诚一脸的不屑。 第6章 半途之中 云朵极白、天空极蓝,这一天的上午时分,距离帝国边陲数百里之遥的一座小城…… 不大的城区之中随处可见一队队的士兵和来来往往的军车,而城外则遍布着临时的军营,放眼望去尽是帐篷与旌旗。 此地在藏文中名曰nygkhri,意为太阳宝座,但当年挥师进藏的明军非常简单粗暴的以他们的所见所闻为之命名——羚羊众多、特产灵芝,故而将这儿称作“羚芝”。 “老魏,来看看吧,今儿寅时来的新情报,白马岗那边,越境侦察的几支斥候都陆续返回了。目前除了 作为乌斯藏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魏高铭被任命“提督藏南备夷军务”,因此他需要直接负责的事情非常之多,昨晚忙到午夜才得以就寝,今天便起得晚了些。 “哦?”睡眼惺忪的魏高铭都没洗漱,闻言就往外走了出去,“那么就与几天前的情报契合了?电讯侦测对的上吗?” “一概无误,请过目,大家连夜把沙盘重新调整好了。” 来到指挥部所在的厅堂中,宽大的桌子上摆着一具精致的沙盘,上面纵横起伏,插满了形形色色的小旗子。 魏高铭仔细审视了一会儿,期间又接连问了几个小问题,然后满意地微微颔首,“敌之援兵才将到达,立足未稳,尚未做好准备,而我军则不然。假使现在先发制人,怕是能一口气吃掉他几千人,再击溃万把人。” “不宣而战是大忌,钧座,这可不兴擅自做主啊。”一名佥事赶忙提醒了一句。 衣衫不整的魏高铭很不讲形象的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马上电告大都督府,简述敌之境况,再阐明现在我军一切妥当,提前出击必将占据上风,敬请定夺。” “遵令。” 这时,有参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我军在兵力上不占优,囤积的弹药给养就那么多,如果只靠先发制人,恐怕后继乏力啊。” 有人闻言就不屑道:“急什么?给咱们增调的兵马已经上路了。大都督府得了消息还得跟内阁商讨吧?谘政院就算做做样子也得开会投票表决吧?少说得等上几天才有个结果。” “提起这个老子就来气。”魏高铭一边给自己点烟一边吐槽道:“增兵,增个屁,舍近求远,千里迢迢调禁军过来。如果过几天真开打了,等那帮架子赶到,黄菜都凉了。” 先前那名佥事无奈地说:“钧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么多年没出过大阵仗了,禁军方面也想混个到场嘛。而且三旅那个老家伙您是知道的,后台硬得很……” “总之,发电,让他们尽快赶路,要是贻误战机…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是。” 广袤的天地间,一条双向铁路从目光所及之处向远处延伸,最后消失于天际线。 通往巴蜀之地的长路漫漫,窗外的景致千篇一律,除了山峦丘陵就是连片的田亩;偶尔会出现开着拖拉机的农夫,或者骑着水牛的孩童。 大明军队森严的等级区别体现在点点滴滴——军官客车分作将、校、尉三个等级,士兵们的篷车不在此列,军列将会严格依照运送部队的建制进行临时编组。 比如周长风所处的客车就是被改造过了的校官车厢,这一节客车车厢被分为两大两小共四个隔间,可供两名校官与其勤务兵生活。 铁路只通达成都,在那之后就得转为行军了,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一天半可以看书,排除吃饭睡觉,留给周长风的时间并不多。 诸如《战术学》、《机动部队作战方略》之类的理论书籍他基本上只瞟了几眼,浏览的重点被他放在了《步兵操典》和《陆军实战辑要》上。 此外,军队标号也不容忽视,因为明军有自己的军事符号。如果辨不清队标和队号的话,到时候连地图和决心图都看不懂,还打什么仗? 好在潜意识中的碎片化记忆一直在给予他反馈,所以周长风的阅读速度非常之快,唰唰唰的翻页声几乎没停下来过。 要是在后世,怕不是都能拿去拍量子波动速读的广告了。 根据他现在所知晓的信息,周长风对这个世界的明军已经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其现代化可不是闭门造车得出来的,少不了有欧洲国家的帮助。 与原处世界线在相同时间的大杂烩中国军队不同,在这个世界的十九与二十世纪的几十年里,法国人可谓手把手的教学与帮助明军的现代化建设,称得上是兢兢业业的指导老师。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学生不可能和老师完全一致,何况作为学生的中国军队自己的底蕴也非常之深厚,如今的战术体系大部分是明军因地制宜的摸索出来的。 就编制而言,周长风所属的禁卫 混成旅是一种特殊的编制,属于综合型单位,明军通常将之作为 师虽然可以独立遂行任务,但太大,部署不灵活;团虽小,可无法单独完成战斗行动。 在四年前、也就是至昌三十二年的军事改革之后,二旅四团制的四方师被三团制的三角师所替代,原本作为从属单位的旅则被单独拎了出来,成为独立的特殊编制。 在本质上,混成旅其实是一个迷你版的师,而标准编制表中,它是这样组成的: 本部——旅部、卫戍队、宪兵队、通讯队; 勤务支援单位——辎重营、医护队、炊事队、邮政所、兽医所、修械所; 战斗支援单位——山炮营、野炮营、侦察营、工兵营、战防炮队、防空炮队、防化队; 战斗单位——五个步兵营。 就编制而言,其总兵力超过八千八百人;此外,由于 这一天的正午时分,正当周长风在滋溜滋溜的吃着一碗面条的时候,谢万诚拿着一封电报快步而来,沉声说道:“羚芝那边的总指挥来电,严令咱们加紧赶路,二十六日午时必须抵达羚芝。” 第7章 风暴前夕 啥?今天是十七号,明天十八号才能抵达成都,要求二十六号的话就是说只有大约八天半的行军时间? “乱弹琴!这不是胡闹吗?突然催这么急…前线出了新变化?有没有其它消息?” “没有,就这条命令。” 周长风一脸的无语,这是哪个不知兵事的外行给下的命令? 从成都到羚芝走的是川藏南线,也就是他原处世界线的g318线,其以风光秀美和险峻复杂而着称,海拔高,沿途遍布上下陡坡,弯多弯急,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深渊。 全程大约三千一百里,虽然摩托化部队在理想情况下的最大行军速度是每天五百里,六天就能到,但是在这种地方的行军速度肯定要大打折扣。 能不能按理论上的最大速度来强行赶路? 能,但那就得做好非战斗损失三分之一载具和减员十分之一的心理准备。 “怕不是故意刁难。”谢万诚也吐槽道:“边军那帮人一直嫉妒咱们,这下有的咱们受了。” 但是不服气归不服气,军令如山,再怎么样也得执行。 “小李!拿地图来。” “是。” “营长,等到了成都府,我们要不跟兄弟们讲讲?提前说明了,大家心里也能有个底。”谢万诚提了个建议。 周长风仔细地端详着摊在桌子上的乌斯藏地图,不时用铅笔画几个圈。 少顷,他才缓缓开口说:“减少高原反应最有效的办法是给人体留出适应的时间,进藏途中每三天休息一天最好。要是按原来的命令,月底到就行,那样再好不过,但是现在……” 他抬头看向了谢万诚,严肃道:“短时间海拔快速升高,半数的人会出现明显症状,不过可以自行恢复;同时会有约百分之五到十的人症状严重,发生肺水肿或脑水肿。” “明白。”谢万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有些纳闷,长官怎么知道这些具体数据?兵部下发的乌斯藏作战指南也只是笼统的说了大约几成而已。 对于羚芝方面发来的命令表示不满的可不止周长风,在后续刚刚启程不久的军列里面,军官们也同样在议论纷纷。 载有旅部人员的军官车厢中,旅长黄泰泽更是当场开骂,直呼魏高铭那家伙是个砍脑壳的。 “个锤子的!前线变化也没说清就叫咱们死命赶路?那老小子想提前开战,我看准没好事!” 追溯渊源的话,黄泰泽祖上是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靖南伯黄得功,黄得功虽然身死,但却有后裔逃出生天,而黄泰泽这一脉是在百年前分家移居重庆的。 出身不错,个人能力可圈可点,为人处世也很有分寸,这使得他在禁军体系中的威望相当之高。 “钧座,要不……” 没等旁边的参谋长把话说完,板着脸的黄泰泽就挥手令道:“老子的兵金贵得很,立刻回电,我部在抵达羚芝之前指挥权仍归大都督府,他姓魏的无权命令!” 他停顿一下,转头看向了窗外,又很不情愿地补充道:“除非十万火急。” 与此同时,收到了来自羚芝方面的汇报与提前开战的请求之后,大都督府上下立刻做出应对,参谋处的参谋们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赶着时间把沙盘和地图给更新了。 参谋处同知程翰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一幅悬挂着的大比例尺地图,然后又调转目光审视起了精致的沙盘。 根据目前汇总的情报,已知阿萨姆地区的当面之敌共有四个阿萨姆团、廓尔喀团、锡克团、 英联邦军队的“团”是行政单位,在前线实际只相当于其它国家的营级单位,而它们的“旅”则相当于团级单位,这是其独特之处。 由于东部地区的战线总长度超过九百里,敌方阵线可谓四面漏风,即使他们已经扼守住了几个山岭的关键高地,但程翰认为这只是自寻死路。 一旦明军切入其纵深,那些山岭之中的据点就是一个个孤立无援的死地。 程翰自然也清楚敌方这么布置的目的——以坚固的据点扼守关键节点,迫使明军无法展开,将后续大部队堵在崇山峻岭之中,即使有小股明军渗透至后方,部署于纵深地区的机动部队也可以快速将之歼灭。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程翰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把放大镜一放就转身往外走去,顺带令道:“你们吃完饭再做一遍推演,给敌方战力系数加一成,完事把结果及时送来。” “是。” 如果单从军事角度来看,及早发起进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每延后一个钟头,新到的英印 来到会议大堂的程翰稍等了一小会,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陆军处、海军处、空军处、后勤处等各部门的主官就全都到场了,而大都督府的最高长官也姗姗而至。 十几人就今天羚芝方面的请求展开了研讨,时间在你一言我一语中缓缓流逝。 斜射入内的艳阳让采光良好的大堂有些燥热,但侍从们却没有打开空调,因为这帮大佬们大都上了年纪,不喜寒凉。 “除了向喇萨加运部分物资之外,空军毫无用武之地,我想更重要的还是后勤问题。”空军处同知平静道。 “迄今囤积的弹药给养已逾四万又九千吨,若无空军辅助,陆地运力只能维持在每日二百四十吨左右。”后勤处同知如是回答道。 在无铁路的情况下向世界之颠运送物资是极其低效的,通过青藏与川藏两大路线,大明每年仅能向乌斯藏地区运送大约八万吨物资。 然而当地驻军全年的吃穿用度与训练演习的消耗就能超过七万吨,一年到头也只能积攒下来少量物资,那四万九千吨弹药给养足足攒了六、七年之久。 可空军又能有多大用呢?飞往那种高海拔地区,运输机仅能装三分之一的有效荷载,效率低得感人。 对于已经部署到位的两个步兵师和三个边防营,以及即将抵达的一个混成旅,这四万九千吨物资仅仅能支持他们在中等烈度的交战下一个半月之需。 有时候,下决心的确是一件难事。 “胃口可以放小些嘛,打得狠…不代表要打得多,是吧?”一个轻松却不失沉稳的声音从上席那边传来。 第8章 小钗子来咯 接下来的一整晚和十七号一整个白天,一营都再未收到任何命令。 当夜,四十八节编组的绵长军列拉着“呜呜呜”的汽笛缓缓驶入了成都北站。 拥挤在闷罐车之中的士兵们大都解开了衣服,因为仅靠通风扇完全无法缓解那燥热的感觉。 “都滚下来列队!” “各部清点人数跟装备!” 睡眼惺忪的士兵们拎着步枪一个接一个地跳出了车厢,然后情不自禁地深呼吸着外界的空气。 巴蜀之地的仲夏夜多么舒爽,四川真是个好地方啊。 人声和车辆启动的引擎声混在一起在夜晚显得格外嘈杂,缓步走上月台的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四十。 “真要连夜赶路?”谢万诚还以为之前周长风在车上所言只是笑谈。 “一路上除了吃就是睡,都休息够了。现在抓紧时间多赶点路,之后能轻松不少。”后者说完就向自己的坐车走去。 随后在完成了清查工作之后,几十辆载具组成的车队便不做停留的出发了。 繁星点点的黝黑夜幕下,一字长蛇般的队伍驶上了公路,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既要按时赶到羚芝,又要尽可能减少非战斗损失,周长风可谓绞尽脑汁的调整着行军计划。 即使是摩托化部队与机械化部队也不能长时间连续行军,中途必须留出时间休整,对车辆进行检修和维护。 机械化部队通常每行军4~5小时就需要维护8~9小时,也就是说一天一夜24小时大约只有8小时是处在行进状态的;而摩托化部队因为维护较为简单,中途休整时间则会短一些。 周长风就记得在他原处世界线,曾经有友邻的机械化部队进行过连续强行军23个小时的尝试,不过代价却相当大——不仅官兵身心俱疲,而且不得不遗弃大量抛锚的装甲车辆,最后也就比正常行军相同时间多跑了一点距离,可谓得不偿失。 四个多小时后,火红的太阳刚刚越出地平线,一营已经行进了二百七十多里,进抵雅州城下。 雅州,即雅安,地处四川盆地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自古以来都是茶马贸易的必经之路,有“川西咽喉”与“西藏门户”之别称。 经济发展自然是难以均衡的,沿海地区与内陆地区的差异不可谓不大,在周长风眼中,雅州城区还大半保留着古代建筑的模样,人们的生活方式也相对古朴。 由于这儿的平民车辆不多,一营就大大方方的沿着公路靠边停车休整,整支队伍绵延长达三里。 “报,有几辆车发现车胎漏气,然后还有水箱漏了的,都没啥大问题。” “好,留好哨兵,休息去吧。” 对古色古香的雅州城区充满了兴趣的周长风决定去逛一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儿可以算得上大都是原汁原味的古代事物。 就拿衣服来说吧,京城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宽袍大袖,男男女女所着的衣服都是为了适应工业社会而改良过后的产物。 比如典型的几种男装就是以“短褐”与“褙子”为基础逐渐改良的,二者的定位大致相当于工装夹克与风衣。 走在雅州城区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两边都是飞檐翘角的传统民居,还有挑着扁担的挑夫、拎着竹篮的妇女、嬉闹着的孩童。 只是…那一根根方形的木制电线杆和挂着的电线有点突兀。 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川地的传统民居的屋檐普遍很宽,“大出檐”正是其特色之一。 这时候,两名吊儿郎当的男子行踪鬼祟地溜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后院。 “嘿嘿嘿,都探明了,这支兵马是刚从成都赶来的,放眼望去全是车子啊。”其中一人讨好的说道。 一名看着二十八、九岁的丰满女子摇着手中的团扇,漫不经心地追问道:“多少辆?番号晓得么?” “晓得、晓得,我让那卖李子的女娃去兜售了一圈,数了数,约莫七、八十辆。番号是禁卫 那女子点了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就有人递了几张纸币过去,两名泼皮无赖拿过钱赶紧收好,然后喜滋滋地扬长而去。 他俩走后,在场的几人小声议论了几句,一边查阅着一本编制小册子一边记录了起来。 “错不了的,这是一个营,应该是充作大部队的前导。” “淑苓姐,那我们现在……”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店员打扮的男子闯了进来,“外头街上来车了,载着的是个官!” 众人对视一眼,立刻做出了决定——这是套取情报的绝佳机会啊。 大早上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越野车开的很慢,不见得比走路快。 周长风感觉这儿的市井气息格外浓,尤其是茶楼,人们坐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品着茶,还有叫人来给自己掏耳朵的,一个个都悠哉悠哉的。 一清早就跑这来喝茶聊天扯淡?这样轻松悠闲的生活节奏,怪不得说巴蜀之地适合养老啊。 此刻,那被呼作淑苓姐的女子站在了“归逸阁”的二楼,她的目光落在缓缓驶来的越野车上。 两名店员迎了上去,笑着请那车上之人前来茶楼休憩一番,结果被很生硬地拒绝了。 放过这条大鱼? 淑苓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通过军服形制可以判断这是一名校官,再加上这是一支营级单位,也就是说这支部队的主官就在自己面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是怎么“合情合理”地搭上话?刚刚他可是直接拒绝自己手下的邀请的。 眼看那辆车正从下边驶过,她一狠心,反手拔掉发髻上插的钗子就扔了过去。 街边有几个卖艺的正在表演耍枪,周长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结果就被一根钗子精准命中了耳朵。 “保护营长!” 一向机灵的小李反应最快,一边呼喊一边端起了枪。 作为前导的挎斗摩托也停了下来,士兵们立刻举枪打开保险,警惕地看着四周;周长风伸手捂着耳朵,右手则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而那“罪魁祸首”很快就步伐盈盈的走了过来,淑苓一脸歉意,先是福身行礼,然后略带惊惶之色的说:“长…长官,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 第9章 试探与疑虑 龇牙咧嘴的周长风反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没有出血以后才正眼看向了面前这位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子。 不过他还没开口,就有卫兵极为不满地训斥道:“你咋搞的?想吃枪子?” 天性爱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叽叽喳喳,仿佛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这场面让周长风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中被围观的动物,不过前世习惯了军民鱼水情的他没多说什么,甚至不打算找面前这个女人的麻烦。 “下次注意点。”说完他就把落在座椅上的那根钗子递了过去。 小李觉得这也太儿戏了,他忍不住说道:“营长,就这么算了?按规矩来说她这是袭军,最轻也要扔进监狱关上十天,再不济…至少该赔钱吧?” “屁大点事,有什么好上纲上线的?”周长风摆摆手,令道:“掉头,该回去了。” 上纲上线?有这个成语吗? 在场的人们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出现在特殊时期的成语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周长风的意思,于是大家都放下了枪,准备开车掉头。 淑苓闻言反倒懵了,我是想来套话的啊,你倒是给个说话的机会呀。 真的是出乎意料,这次居然能遇到这么个和和气气的军官?而且还是传闻中趾高气昂、牛气哄哄的禁军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急忙绕到了车前,“真的抱歉啊先生,您来茶楼中歇息一下吧,蒙顶甘露、峨眉竹叶青小店都有,权当给您赔礼道歉了。” 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周长风同意了,倒不是他拒绝不了女人的请求,只是他觉得带些茶叶上路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提神醒脑嘛,而且再怎么样也比军用补给中的廉价茶叶好得多。 来到茶楼二楼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后,周长风谢绝了要亲自奉茶的淑苓,“现在喝了睡不着觉,不用了。弄些你们这不上不下、中等档次的茶叶,我们打包带走,小李伱待会全额付钱,听到没?” “是。” 作为军情六处专门培训过的情报人员,淑苓对自己看人、识人、辨人的本领很自信,她发觉面前这位年轻少校与以往她打交道的大明军官都迥然不同,各种小细节都表明这家伙绝非常人。 根据经验,与这种人打交道要万分小心,或者说…不建议与之打交道,否则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女人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胜过了谨慎,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待会要睡觉?莫不是要连夜赶路啊?难道朝廷对英夷动手了?” 这几个问题都有些刁钻,被问的人即使只在无意间回答几个字,都能被套取出不少信息。 然而周长风就像没听到似的,他缓缓走到了一个窗台边,上下左右环顾四周,转身问道:“我的车不在正下方,目测这斜距至少有四、五公尺,你那钗子是咋过去的?” 闻言,淑苓面不改色地回道:“当时在扎头发嘛,把头发挽起来再扎进去,最后那一下是要用力的,当时一下子脱手了……”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最后吐出了一个“哦”字。 在店员打包好了一些茶叶之后,小李有些不情愿地付了钱,然后咚咚咚跑上了二楼汇报。 周长风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留下一句“再见”就下楼离开了。 等越野车和挎斗摩托车渐渐远去之后,几名店员立刻凑了过来。 “刚刚那个……” “这个人不简单,我不确定他有没有起疑心。”目光凛然的淑苓淡淡道:“立刻发报,然后转移位置。” “好,我这就去办。” 半刻钟之后,一句简单而不引人注意的话在加密后以摩斯电码的形式经由短波电台发送了出去,电磁波以光速直冲太空,经由电离层反射以后来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语句很简单,只有二十个字——「金陵苹果抵蜀,将快运至藏,苹果恐于近日送下山。」 返回队伍后,一直觉得刚刚有些古怪的周长风坐在车上思索良久,最后令人叫来了谢万诚。 基本的防范意识可不能丢,之前的情况思来想去都有些蹊跷啊。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大大咧咧的谢万诚不以为意,觉得他这是多虑了,反而笑嘻嘻地说:“这…这可是好机会啊,营长你咋不勾搭勾搭呢?” “扯淡!正经点!这里有没有外厂的人?让他们去查查。” “不清楚啊,不如先跟巡检司说一声?” 所谓“外厂”其实就是大明现在的安全部门,全称“外缉事厂”——都宪政了,作为皇帝鹰犬的锦衣卫和东厂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前者退化为了贴身警卫单位、后者则直接被解散。 后来另起灶炉的外缉事厂是正儿八经的外朝官署,既没有监察权也不再独立,而是隶属于刑部之下,专门负责对内的安全问题。 没过多久,两名士兵开着摩托来到了当地的巡检司并通告了请求,然后便返回了。 得知这支路过的禁军提了个突兀的请求,几名小警察和警长虽然一开始满口答应,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被怀疑的归逸阁不好动手啊。 要知道自己的上司、也就是这儿巡检官跟那老板娘可是相好的,后者隔三差五还会造访巡检官的家,直至次日才出来。 虽然有人觉得应该公事公办,但随即被资历最深的警长给瞪了一眼——找上司的女人的麻烦,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们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就敷衍一下,也犯不着去联系外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于是乎,几名巡警来到归逸阁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圈,还顺便落座喝了杯茶,最后还很守规矩地付足了钱才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整支队伍状况良好,所以这一次休整只持续了五个小时。 一营二队的士兵们抓到了三个偷油贼,据说是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悄悄溜来的,被发现时已经偷光了两辆摩托车的油。 等周长风走过来的时候,三个贼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恶趣味的士兵们正在戏弄这仨胆大包天的家伙。 “你妈个批的!偷汽油?来,喝啊,喝得饱饱的,不然老子就一枪崩了你这个龟孙儿。” 周长风见状便制止了士兵们的蛮横行为,然后无奈地感叹旧军队的习性是真的让他很看不顺眼啊。 “够了,把他们押送去巡检……” 突然,有通讯兵狂奔而来,啪的一个立正抱拳。 “报!长官!公开消息,礼部外务司于今日十时照会英国公使,谴责其国无视半月前的最后通牒,并宣布要坚决维护天朝疆界之完整,粉碎宵小之徒的狼子野心。” 来的这么突然吗?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西边,在三千里之外,一场战役即将开始,亦或是…已经开始了。 ——-——-——-—— 【要上试水推了,喜欢本书的读者朋友们点下收藏叭——】 第10章 边境战争伊始(上) 实际上,早在几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周长风被钗子砸到耳朵的时候,羚芝方面就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准许。 荣藏银行大楼是小小的羚芝为数不多的钢筋混凝土二层建筑,其自然逃不脱被征用的命运,魏高铭的后方指挥部就设置于此。 地下室最大的一个隔间中,三十多名最低也是少校的军官拥挤于此,乌斯藏都督府的一名佥事正在宣读大都督府的命令。 魏高铭没有坐在位子上,而是负手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悬挂着的巨大地图。 「关于在抚南与白马岗地区计划之行动,同意乌斯藏都督府于六月十七日甲字二十二号电之部署…… 具体战役须待外务司照会后,即十八日十一时之后开始。此后,准许攻击侵入疆界一切敌方飞机。乌斯藏地区凡敌可能轰炸之目标,须注意防空,谨防敌之空袭…… 念如若出师不利,宜考虑短期相持,故已调令陆军 务必给予当面之敌以重创,若敌之战力远超预期,须及时调整部署,转择敌之薄弱一部予以坚决围歼,以壮国威…… 等因。切切此令。 丙字七十九号令 大都督府 至昌三十六年六月十八日甲午 ——奉圣旨:准。着乌斯藏都督府知道。」 命令宣读完毕,在场的军官们人人尽是兴奋之色,地下室中弥漫着让人按捺不住的激动之感。 魏高铭缓缓转过身,全然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三十几道目光,淡淡道:“混三旅到哪了?” “报,本部正于成都北站卸车集结,前导营已达雅州。”有参谋立刻回答。 话音还在地下室中回荡,旁边就有人笑话道:“他们赶不上了,白来喽。” 又有人接话道:“肉是吃不上了,但应该能捞点油水。” 魏高铭瞥了一眼放在角落的雁翎刀,肃然令道:“咱们归咱们打,再强调一遍,该谨慎时谨慎、该大胆时大胆。好…都回各部待命,只剩两个时辰了。” “遵命!” 大约四个小时后,由于 连绵的大雨终于停歇了,这或许是天赐良机? 十一时十四分三十秒。 他头戴大盖帽、脚穿高帮马靴,站得笔挺,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他的任务。 今天清晨的时候,德雷克接到司令部的紧急通告,提醒他的部队提高警惕,根据情报可以预料中国人即将发起进攻。 于是他就来到了前线打算视察一下防务,可就在几分钟前,他又获悉大明外务司已经照会了英国公使。 很显然,战争即将到来,于是他干脆就近赶到了这一处二线阵地的备用指挥所。 “中校,中国人真的会来吗?”一名下士好奇地问道。 “他们会的,除非睡过头了。”德雷克习惯性的来了一句英式幽默。 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秒针刚刚指向xii。 几秒钟后,一连串的闪光迸发在北方的岗日嘎布山脉上,又过了几秒,雷鸣般的轰隆轰隆声接踵而至。 “轰轰—轰轰轰——” 德雷克很清楚,北方山脉上一共布置的三处阵地和十七个据点全都遭到了明军的大规模炮击。 偶尔有几发远失弹越过了目标,直奔山脉的背后、也就是他们所处的这边而来。 炮弹在落地前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尖利呼啸声让人胆战心惊,随后的爆炸更是让人觉得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震动。 几名士兵想要把中校扯倒,但后者一动不动,倒是一名上士比较机灵,直接掀掉了中校头上的大盖帽,给他戴上了一顶犹如铁锅似的kii型钢盔。 爆炸的火光不断的在己方阵地上闪烁,德雷克紧握着手中的望远镜,却没有将之端起来。 负责主攻岗日嘎布山的是明军 师属炮兵团与团属炮兵营对多年前就勘测完成的敌方目标展开了猛烈炮击,四寸半、三寸半、二寸半的各种杀爆弹和烧夷弹一发接着一发,数以吨计的钢铁和炸药被砸在了当面之敌的头顶上。 【后明度量衡的一寸折合公制为32㎜;明军对应西方的六英寸级压制火炮口径为四寸半、144㎜;四英寸级压制火炮口径为三寸半、112㎜;三英寸级压制火炮口径为二寸半、80㎜。】 而一〇五团一营的两个队和二营的三个队早都已经在各自的进攻出发阵地上等候多时了,军官们都换上了钢盔,士兵们手中的步枪也已经上好了刺刀。 在阳光的映照下,两侧均开有血槽的剑形刺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莫要心急、莫要慌乱。” “注意保持间距,莫要紧挨着。” “打枪的时候莫要细细瞄,凭感觉,打偏也莫得事。” “遇到机枪和炮立马就卧倒,乱跑就等着吃枪子吧。” 除了北方边军偶尔能遇上几次小规模冲突,内地的明军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除了高级军官,可以说大家都是未经沙场的菜鸟。 己方的炮击变得更加猛烈起来了,大家都知道,在炮火向敌人后方延伸之前,会有三分钟的急促射。 出发阵地中,即使是从军十几年的老兵也有些忐忑,更毋论新兵们了,一个个只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瓜娃子,慌个球?待会你就跟在老子后边,也别靠太近,五、六步就行。”一名老兵把照片塞进了怀中的口袋里,然后踢了旁边的年轻士兵一脚。 后者握着步枪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直愣愣的,闻言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哔哔哔哔——” 尖锐的哨子声响了起来,这是进攻的命令。 “出击!” 山头东边的山脊线处是一个排级据点,在刚刚持续半个小时的炮击中,至少有三百发各种炮弹落在了这里,大部分预设的野战工事都被摧毁了。 不过,英印军侵占并盘踞于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是这个排级据点,其主阵地也已经被加固成了半永久工事。 之前蜷缩在掩蔽部中瑟瑟发抖的英印军士兵们在士官和军官们的催促下进入了阵地,现在还剩大约一半的阵地可堪一用,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起效。 第11章 边境战争伊始(下) “中国步兵正在靠近!” “一千码。” “他们太多了!” 进入各自位置之后的英印军士兵们刚刚架好枪,放眼俯瞰而去,整个视线中全是一个个的小黑点。 “八百码。” “六百码。” “自由射击!” 刘易斯机枪和恩菲尔德步枪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部署于阵地右侧的一挺维克斯重机枪也喷出了火舌,“哒哒哒”和“砰砰砰”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的工夫就有至少十名明军中弹倒地,但其他人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向前,几个呼吸之后他们才陆续止步卧倒。 既然敌方火力点已经暴露,那么部署在进攻出发阵地上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可就不会客气了;一时间,三挺重机枪齐刷刷都调转枪口,向敌方维克斯重机枪所在的地方倾泻子弹。 “砰砰”几声,接连六发迫击炮弹呼啸而出,以一条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向目标。 刚刚打完了一整条250发弹带的维克斯重机枪小组正打算转移至另一个机枪阵地,可没想到明军的反击如此之快。 虽然大部分迫击炮弹都落在了附近,但仍有一发的落点就在堑壕的正当中。顿时,爆炸的硝烟夹杂着血雾和衣服碎片迸发而出。 观察到敌方火力点静默,卧倒的士兵们结束了对射,立刻起身继续向前方小跑着前进。 兵分三路发起进攻的明军在途中都或多或少的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但因为之前的炮火急袭还算有效,英印军的防御效率被大大削减,他们没过多久就抵进了山脚下。 好几个排级据点似乎被之前的炮击炸懵了,直到现在还没有组织起有效抵抗。 但山头主阵地的英印军却截然相反,曲折的堑壕、交错的交通壕、多个机枪阵地与迫击炮阵地、由两层圆木与一层钢板构成顶部的掩蔽部,他们依托着坚固的阵地竭力顽抗。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四十,参与进攻的 被孤立的山头主阵地仍在负隅顽抗,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打红了眼的英印军炮兵们操作着三门kii型76.2㎜迫击炮总共打出去上千发炮弹,而七挺维克斯重机枪更是重新加过了至少三次水。 外围的杂鱼被清理掉之后,自然要全力对付剩下的大鱼。 在军官们协调围攻的时候,激战了几个小时的士兵们或坐或躺的在不久前攻克的英印军阵地中休息着,身边就是死状各异的敌人尸体。 也许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会觉得恶心反胃,可现在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这种环境。 少顷,临时被调来支援的工兵们抵达了,重型爆破筒、炸药包、火焰喷射器等等攻坚装备一应俱全。 轰隆轰隆的炮击又开始了,雨点般落的炮弹好像把敌方主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碎片四溅,滚滚烟尘下什么也看不清。 也许之前大家还很天真的认为只靠着猛烈的炮击就能消灭敌人,自己最多是去打扫战场的,然而现在他们已经认清了现状。 “各部进入冲击位置!掩护工兵作业!” “噗噗”几声响起,枪榴弹和迫击炮发射的烟幕弹落在了敌方主阵地的前面,滚滚浓烟随即弥漫开来,这是为了遮蔽敌人的视线。 一名又一名工兵躬着身子冲了出去,迎着敌人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来到了山间小径上。 这里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狰狞的铁丝网,如果不将之破坏,步兵们显然无法顺利发起冲击。 然而两名工兵靠近铁丝网的时候,却踩上了布置于此的地雷,轰的一声尘土飞扬,断腿如同树枝一样被炸飞了起来。 “日他仙人的!”咬牙切齿的工兵上士厉声喊道:“补射烟雾!排雷!一组先……” 话音戛然而止,附近的士兵们扭头看去,只见上士的钢盔已经被打飞了,子弹由前钻入,钻出时直接带走了后脑勺,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工兵们三人一组,将每一节都重达十斤的爆破筒一节又一节的串联在一起,然后伸进了地雷埋设区。 拉火!后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又有几声小些的轰鸣。前边被炸出了一条长长的凹坑,附近也出现了几个小坑,那就是被诱爆的地雷。 如此反复多次,这片雷区就被开辟出了一条还算宽阔的通路。 工兵们拿着小旗子插在通路两侧,以之作为警示,然后开始试图爆破前方连片的铁丝网。 英印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调转方向了的迫击炮立刻开火,马上就有迫击炮弹呼啸着落了下来。 几名工兵随即被爆炸的硝烟所笼罩,他们拎着的爆破筒也因此殉爆,尸骨无存。 目睹了这一切的二营营长禁不住火冒三丈,他拿着电话破口大骂:“炮队的龟孙儿干屁吃的?!老子要砍你的脑壳!” “营长!那个炮阵位置刁钻,咱们的炮弹如果远失,会落到自己人头上的!”电话那头有些委屈的回道。 “那就故意打近失弹!或者打烟幕弹!干扰他们放炮就行,你不会随机应变吗!” “是、是。” 过了好一会,己方的炮弹才飞向了敌方迫击炮阵地,英印军的炮击终于停歇。 工兵们踩着浸染了同袍鲜血的湿润泥土又冲了上去,轰隆轰隆的几声爆炸之后,几片连串的铁丝网四分五裂。 “哔哔哔——” “万胜!” 由于进攻通路宽度有限,发起冲击的明军一次只能投入至多一个排的兵力。 添油战术是大忌,然而有些时候却实在无法避免。 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后,明军终于冲到了英印军的一线阵地上,但由于遭到敌方机枪火力阻隔,硬是无法达成突破,因此不得不就地依托掩体展开对射。 激烈的交火中,双方士兵都在不断的投掷手榴弹,一声沉闷的爆炸往往能带来好几声惨叫。 “火力掩护!” 几名背负着火焰喷射器的工兵冲了过来,勇敢无畏地翻身跃到了交通壕上面,全然不顾自己这如同活靶子一样的行为。 喷涌而出的火流如同火龙一般,呼啸着席卷了当面之敌的阵地,被其浇到的敌兵成了火人,扑腾、翻滚着,发出凄惨的哀嚎。 火焰的震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驻守岗日嘎布山主阵地的 “万胜——” 第12章 不靠谱的作战指南 尽管当面之敌在明军发起进攻之前就已经收到了预警,且已有所防范,但这并没能改变什么。 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就是十九日十一点的时候,东线明军已经肃清了岗日嘎布山以及山麓的英印军阵地, 可以说英印军完全没有料到己方会崩溃得这么快,后撤至白马岗附近的残兵败将们还未站稳脚跟, 驻守于此的 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从侧翼袭来的一〇六团的一个队甚至都已经在进行火力侦察了。 而在大约一百里之外的西线,米林地区, 他们原本可以及时撤退,但是营长芬尼根中校却有一种“还能再坚持一会”的错觉,于是错过了撤退机会而被三十七团和三十八团的一个营包围,随即在围殴暴打之下四散溃逃。 至于芬尼根中校,他在大呼小叫的时候被机枪打成了马蜂窝。 初战告捷,形势可谓一片大好,位于羚芝指挥部中的军官们都长舒了一口气,连续高强度工作十几个小时,现在每个人都身心俱疲。 而在千里之外的川藏公路上,周长风所部八百余人正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艰难前进。 左手边是高耸的山陵,右手边是大倾角的陡峭悬崖。护栏和路桩?笑话,这种地方会有这些玩意? 就在四十分钟前,一辆满载弹药的二九式六轮卡车不知道为何冲出了公路,旋即滚下悬崖。 刹车失灵?驾驶员失神了?原因是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泄露的汽油被电火引燃,熊熊燃烧的卡车残骸成了两名汽车兵的坟墓;被烈焰炙烤而诱发的子弹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声,犹如放鞭炮一样。 【这个年代大部分卡车用的都是汽油发动机;许多坦克都是如此,更毋论卡车了。】 车队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目睹火焰迸发之后,大家都知道这毫无生还希望。 来不及哀伤和惋惜,车队重新发动,人人都清楚现在前线已经开战了,分秒必争,毕竟谁也知道会出什么变故?不管是好是坏,自己总得混个到场吧? 就在周长风闭目养神的时候,异变突生! 前边载着谢万诚的越野车忽然爆胎,发现车子失控的驾驶员一个激灵,立刻急打方向盘拼命让车子往左偏,最后撞上了山陵。 一时间,“吱吱”的刹车声不绝于耳。 “医护兵!!!” 从前后两边赶来的士兵们把七荤八素的谢万诚给拽了出来,而前座的驾驶员和勤务兵都已经鲜血淋漓、不省人事。 “妈的…我没事。”谢万诚心有余悸地盯着那爆了的左后胎,又看了看右边的深渊,“差点就没命了啊。” 周长风瞥了眼手表,发现现在已经连续行军将近五个小时了,也该停下来大休息一番了,于是扭头下令原地休整,吃喝拉撒。 小李点点头,掏出信号枪装填了一发绿色信号弹,然后朝天开了一枪。 霎时,整支车队都安静了下来,车子一辆接一辆的熄火。 因为休整时间不少,现在还不至于没有做饭的时间,所以各队的炊事班直接在路边摆上火炉,然后架上大铁锅,一连十几口锅,或炒菜或蒸饭,可谓飘香数里。 觉得自己饿的不行的周长风打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在接过递给自己的红烧肉罐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罐头已经鼓胀了。 于是小李又从后备箱的储物柜中拿出了几个罐头,结果发现全都已经鼓胀了起来。 周长风意识到就在这一天一夜的行军路程中,海拔正在急剧攀升,他们距离高尔寺山的山口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海拔超过四千公尺。 他踌躇了一下,命令道:“让医护分队给全体官兵检查一下,从后往前,完毕以后汇报。” 说完他又跳下车,蹲在了车轮旁边,然后伸出双手用大拇指按了按,发现车胎同样鼓胀得厉害。 这…怪不得谢万诚的车子爆胎啊。 周长风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自己没有想到科技的进步是体现在点点滴滴的细微之处的,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的军车轮胎同样蕴含了高新技术,十分皮实耐用,进入高海拔地区用不着给车胎放气。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才三十年代啊。 【其实本世纪初的时候(现在也还有),一些经常跑进藏路线的老司机都仍然保留有给车胎放气的习惯,把胎压从正常的2.2bar放到2.0bar。】 这一刻他懊恼不已,幸亏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更严重的爆胎意外,否则要是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爆胎坠崖,他大概要心疼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小李,把那本《乌斯藏作战指南》拿过来。” “是。” 这是兵部临时印刷的一本小册子,统共不过三、四十页。 周长风很仔细地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才在 靠! 排版排在角落也就罢了,整句话还轻飘飘的,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通常无碍”四个字格外扎眼,倍感无语的周长风禁不住吐槽了几句,“兵部的人编这种手册的时候连轻重缓急都不分吗?” 这时候,炊事兵们发现米饭居然煮不熟?一口吃下去怎么是夹生的?明明水已经沸腾了啊? 不过他们马上就意识到这是高海拔低气压的缘故,于是便去取专门准备的高压锅了。可高压锅比较小,而且一共也没几个,压根不够用。 他们琢磨了一阵,试着去路边捡了些大石头压在大铁锅的锅盖上以加强密闭性。 而医护分队也完成了检查,为首的军医少尉汇报道:“长官,经检查共三百九十七人出现高原病症,除四人之外均为轻症。” 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认真道:“照顾好他们,辛苦你们了。” 第13章 你这枪哪来的? 当周长风与其麾下在险峻的川藏公路上遭受高原反应的困扰之时,前些日子与之有过两面之缘的夏筱诗正悠闲地享受着休沐之日。 双休日距离这个时代还太早了些,如今的大明有其特色休假形式,人们称之为“旬休”。 顾名思义,每个月的上旬中旬下旬的最后两天为休息日,当然这只是律法上明文规定的,至于实际上……大概也只有官府和官办机构能严格落实了。 作为官办学校的在编老师,夏筱诗一直很庆幸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选择,虽然薪资不多,但是胜在清贵嘛。 她昨晚特地没给闹钟拧发条,为的就是今天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与冬日相反,夏日的时候她不喜欢赖床,只想着赶紧起来去吹风纳凉。毕竟三伏天的金陵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使还只是早晨就已经能感受到那逐渐上升的气温了。 而且,外边树上的蝉叫得吵死了! 上身穿件淡绿色对襟长衫、下身随便来条草绿色长裙,再拿根簪子盘个简单的发髻。就这样吧,反正不工作嘛,穿着可以自在些。 洗漱完毕的夏筱诗来到了东厢房,然而却遗憾的发现母亲没有给自己做早餐就去上班了? 生火做饭?不行不行,要出一身汗的,难受死了。 在取了伞准备出门前,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件拖拉到今天还没办的事——那支手枪还没去登记呢。 私藏枪支弹药可是大罪过,前两天因为要上班所以懒得去办,干脆今天就顺路给解决了吧。 于是夏筱诗专门拿了个小皮包,把枪套装进去以后便撑伞出门了。 出了丁家巷,买一笼小包子然后三两下吃完,接着右拐来到宽阔的油市大道,搭乘有轨电车向东坐四站路,下车。 她之前打听过,私有枪支登记必须有巡检司和刑部警务司的双重许可才行。 在巡检司的登记进行的很顺利,警察交给了她一式三份的登记表,填写姓名、籍贯、身份、家庭情况、枪支来历等等即可,然后记录在案就算好了。 至于后者,其实全称为“翊安警务司”,是五城兵马司的衍生,如今成了大明的最高警务部门,隶属于刑部。虽然“翊”字与万历皇帝之名有冲撞,但是如今都宪政了,避讳的问题就无足轻重了。 同为休沐之日的警务司今天只有寥寥几名值班的人,夏筱诗向前台询问了一下该去哪办理,随后来到了边上的一个柜台。 一大一小两名职员正一边啃着冰西瓜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好不惬意。 “二位先生,登记枪支是在此处么?” “呃…是这。”两名职员有点诧异,女孩子拿着枪来登记实在是少见啊。 在呈上了在巡检司那儿填的表以后,夏筱诗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枪套放在了柜台上。 那名看上去刚工作不久的职员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打开枪套取出了其中的那支银色的勃朗宁7903。 “嘶…这有点哨啊,顾大哥你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每一页都是图文并茂的各种枪支。 被呼作顾大哥的老职员把西瓜皮往木盆里一扔,擦了擦手,不以为意地看了过来,结果目光一落到手枪上就停滞不动了。 年轻职员盯着册子,开口说:“看出厂钢印,这就是十二式手枪,不过这个银漆和白蜡木握把真的好哨哎。” “不对吧,姑娘,这是南京武学专发给优秀毕业生的纪念品啊,你为何会有?”老职员抬头皱眉问道。 端倪其实不难辨别,因为这支手枪的验收钢印既不是军器局也不是民营公司,而是武备学院。 “啊?这…这是别人送的。”夏筱诗闻言有些错愕,“它很贵重嘛?” 那老职员嗤笑一声,回道:“单论价值又能有多贵?镀个银、定制个木头片罢了,可这玩意可是武学的尖子才有的殊荣啊。步骑工炮辎五大兵科,一年两千号多人才有五十个人能荣获。” “所以这枪能依律登记不?”年轻职员已经拿出了大红章和印泥。 “能的,送都送出去了,照着来便是。” 这时夏筱诗开口补充了一句,“其实…那人说,这个只是暂时给我的,等他回来了再还回去……” 这话把两名职员都给逗乐了,年轻职员拿着大红章笑道:“这种东西岂有随意送出去的道理?还暂时?” “‘等回来了’又是何意?” “就是,那人好像是禁军的,他们前几天刚启程。” “呵使,你俩不认识?” 有点尴尬的夏筱诗微微颔首,两名职员自然是不信的,他们笑着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权当面前这位姑娘不愿讲实话了。 忽然,后边的收音机中一直播放的早间新闻被切断了,转而插播起了战况报道。 一个中性的女声字正腔圆地念道:「……日月社喇萨电,乌斯藏捷报初至,我军势如破竹,折损甚微,敌军四千之众悉遭歼灭,溃不成军,旦夕可灭也……」 “这么顺利啊,前几天才出发的禁军算是白去了吧。”夏筱诗嘀咕道。 “那不挺好的?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也是,白跑一趟也就累些,上阵拼命那可是会死人的。 “来,这是需要注意的事项。”年轻职员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按规矩,熟记之后我们要抽背,合格就算通过。” 顿感惊诧的夏筱诗将之翻开看了几眼,这好几个大类共计几十条注意事项全都得背下来? 面对她不解的眼神,老职员面不改色地说:“虽然规矩是死的,但也可以…变通嘛。”语毕又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好家伙,公然索贿是吧? 尽管一开始夏筱诗不想和他们纠缠,但是准备掏钱的时候却又变了主意——见我好欺负是吧?不能让这俩家伙得逞! 于是有些生气的她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然后拿起那本小册子就去了外边的走廊上。 一边踱步一边默背,不足两盏茶的工夫后,信心满满的她就返回了先前的柜台,而且还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抽背,直接以极快的语速把全文背了一遍。 “今儿是真遇上奇人了……” 倍感无语的两名职员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地盖章、发证。 有些小得意的夏筱诗收好了蓝灰色的《持枪公牒》小本本,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 【上试水推了噢,能否晋级的关键是星期二当天的追读人数,今明两天都是四更奉上,请诸位多多支持~】 第14章 夜袭钢缆桥(上)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几个昼夜之后的二十三日黄昏时分,一营正在渡过怒江。 尽管提前服用了党参红景天丸,但其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大部分士兵都陆续出现了高原反应,好在可以及时吸氧,所以三天下来也都坚持到症状自行缓解了。 少数十几名症状严重的、乃至恶化为肺水肿的士兵,也被转送给医护分队全程照料了,幸好没有性命之忧。 “长官,您现在状况如何?”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回答了军医少尉的询问之后,面庞仍然有点浮肿的周长风站在路边,望着后续的几十辆卡车正在小心翼翼地开上那摇摇晃晃的钢缆吊桥。 这可不是那种斜拉索的大桥,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吊桥——总共十八根足有大拇指粗的钢缆一字排开,上面铺设一块块的铆接在一起的钢板。 这座钢缆吊桥全长一百六十公尺,横跨怒江两岸,下边的湍急澎湃的江水,可谓是川藏线公路的咽喉之地,意义极其重要,故而常年驻扎有一个排的守军。 毕竟,这要是被别有用心之辈给破坏了,川藏公路可就停摆了。 立在西岸桥头的一块石碑上铭刻着一些姓名,当年为了修建这座简陋的桥,有十几人因此亡故,大部分人都是坠江而死,尸骨无存。 因为差不多已经是休整时间了,所以周长风下令渡江之后直接原地休息,吃喝拉撒睡自行安排。 与此同时,在东岸八、九里开外的一处弯曲路段上,一辆远航牌轿车与两辆迈丰牌卡车停在路边,十几名穿着重型改良褙子的“平民”正在活动着身子,不时吃点东西喝点水。 一个矫捷的身影从旁边的山陵上蹭蹭蹭的跳了下来,然后走到了轿车旁边报告道:“淑苓姐,他们正在过桥。” “哦,晓得了。” “那咱们啥时候动手咧?” “少安毋躁,等他们启程走远了再说。”背靠着座椅的淑苓淡淡道。 对于上级安排下来的这个任务,淑苓可谓十分不满,因为其风险实在太大了。 她对自己的手下有几斤几两可谓一清二楚,平时隐于市区探查些情报还行,可现在要干这种事简直是在刁难他们。 好在上级也派来了帮手——即一对假扮成名为“冯-霍夫曼”的流亡容克贵族夫妇,以及他们的六名随从。 作为经过额外战斗训练的特工,他们在综合素质上可比淑苓这种只接受过基本情报训练的要强得多。 霍夫曼先生一脸轻松地说:“只有一个排守卫那座桥,如果我们的合作顺利,那一定可以成功的。” “可能吧。”对此提不起兴趣的淑苓很冷淡地回了个aybe,同时小声吐槽起了这一路上吃的苦头。 他们一直尾随着行军中的一营,你停我停、你走我走,这一路上千里可谓吃尽了千般苦,还得担心被后边的混三旅大部队追上。 夜幕降临,海拔二千七百公尺的这儿比起之前三、四千公尺的地方已经算低了,然而晚上的气温还是不到十度,体感微冷。 熬过半夜以后,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全副武装的他们便沿着公路向怒江钢缆吊桥摸了过去。 两刻钟后,江对岸的一营结束了休整,引擎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车灯照亮了仍然漆黑一片的环境。 淑苓的手下全都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而霍夫曼夫妇等人则没有变换行头。 车队渐行渐远,他们又耐心地等候了几分钟,估摸着车队已经驶出了枪声的传播距离以后才准备动手。 “计划a,上!” 钢缆吊桥东岸驻扎着两个班的明军,这儿布置有棚屋、岗亭、哨塔、拒马、铁丝网、沙袋;此刻大约有六、七名士兵在值守。 装作一瘸一拐的淑苓缓缓走了过去,旋即被叫停了。 “止步!干啥的?” 几名士兵都纳闷得很,川藏公路人迹罕至,通常只有运送补给的车队会经过,现在天还没亮,四周黑漆漆的时候出现一个孤零零的女子? 因为这实在反常,士兵们举枪瞄准了她。 “我的车子坏掉了,脚也崴了,就在那边……” “啥?” 说时迟那时快,淑苓在转身伸手指向远处的时候,顺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勃朗宁1910,接着回身就立刻开枪。 “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左右两边已经悄然摸过来了的手下们也一齐开火,值守的几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中弹倒地。 哨塔上的士兵也才来得及开了一枪,就被飞来的一发独头弹击中了脑袋。 霍夫曼先生端着手中的1897霰弹枪,喊道:“上!上!上!” 十几人都迅速向前靠近,有人掏出了米尔斯手榴弹,用力扔向那几个棚屋和岗亭。 从睡梦中惊醒的守军们意识到是敌袭之后,连忙翻身下床,冲到枪架那边随手抓起步枪就往外冲。 “轰—轰——” 最先跑出来的几名士兵随即被落在地上的手榴弹给炸倒,在地上惨叫了起来。 “龟儿子的搞偷袭!” “有好些人啊?!” “不晓得!” 其他士兵们有的继续往外冲,也有人选择翻窗出去。 霍夫曼夫人手持一支p28冲锋枪,以半跪姿势来了两个长点射,将两名刚端起枪准备还击的士兵打倒。 “咻——” 江对岸的守军也很快做出了反应,一发照明弹瞬间升空,小小的降落伞吊着下边的发光筒,惨白的光线霎时间洒布了方圆几百米的地方。 在又挨了一通手榴弹的炸以后,这边残余的八、九名士兵惊慌失措,在扔出了一枚发烟手榴弹以后就开始向桥上撤退。 西岸的士兵们刚刚架好机枪,却发现对面升腾起了浓烟,几名残兵正在连滚带爬地往这边奔逃。 霍夫曼先生兴奋地对其他特工喊道:“他们撤退了!到这边来,布置炸药!” 一脸冷峻的淑苓从沙袋掩体上捡起了一挺轻机枪,一边检查一边说:“我们会掩护你们!” 作为二线守备单位,这儿的明军还装备着旧式武器,即几十年前仿制的勒贝尔步枪、绍沙轻机枪、哈奇开斯重机枪,各方面都不能和现在其它野战单位的装备相提并论。 淑苓的几名手下也奋力抬起了一挺重机枪,将之调转方向,然后从弹药箱中取出金属弹板插进供弹口,“哒哒哒”的枪声响彻两岸。 由于能见度低下且场面混乱,西岸的明军一时间不能确定袭击者的数量,于是选择了被动防守。 不敢冒险的少尉背靠着沙袋掩体,扯着嗓子厉声令道:“太远了!车队听不到枪声!打信号弹!!!” 第15章 夜袭钢缆桥(下) 此时一营的车队已经向西驶出十几里了,自然听不到枪声,但是带着绚烂的尾焰飞升到百米空中的信号弹却是能观察到的。 车队尾部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中,几名士兵举着手电筒打着牌,无意间看见了远处夜空中的明黄色光点。 “哎?那是……” “是信号弹?” “呵使!还真是!” 几人都扭头看着,然后全程目睹又一个明黄色光点缓缓升空,于是立刻大喊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位的班长探头看了看,立刻命令驾驶员连续鸣笛,同时自己也寻摸出了一个一次性信号筒,拆掉包装,伸出车窗外对准天上,拉动尾部的拉火环,一发信号弹“噗”的一声直冲云霄。 “后队有情况,停车!” 几分钟后,得知后队有人观察到来时的怒江钢缆吊桥那边发射了两发信号弹,周长风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不太可能是闹着玩,三队立刻掉头,其余各部原地待命。”他旋即下令。 在这样路况糟糕的地方显然不方便正常掉头,所以士兵们立刻下车,于卡车底下布置千斤顶,将整辆车子顶起悬空,接着十几个人一齐用力,让它原地旋转半圈。 很快,十几辆卡车就直奔来路方向而去,周长风也换了辆摩托车,紧随其后。 三队队长名叫薛灿,光听名字会觉得他是个阳光硬朗的大男孩,但实际上是个中等个子、油嘴滑舌的家伙,尤善于言巧语勾搭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其军事素质各项几乎全是甲等,周长风肯定得要求让这家伙滚蛋。 十几里的距离在平坦直路上可能踩两脚油门就到了,然而在这里却足足了近一刻钟。 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越野车上的薛灿端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恰好远处升起一发照明弹,交火形势一览无余。 “两处机枪火力,步枪火力不过十个数,统共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啊。”薛灿不用想就能猜到那儿的守军是吃了夜袭的亏。 车队停在了西岸守军背后大约二百步的地方,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车列队。 周长风走到了薛灿旁边,交谈了两句便直接下令道:“机炮排原地展开,不间断补射照明弹,重机枪布置到车顶上,其余各排按梯次出发!” 明军近年来愈发对装备的弹板供弹的二十式重机枪不满意了,认为其已经有所落伍,所以一直在公开招标金属弹链供弹的气冷式重机枪,然而至今尚未确定最后落谁家。 比如捷克布尔诺兵工厂出产的vz.35(zb-53)重机枪就很受明军重视,兵部考察团专门订购了四十挺改进型用于测试;周长风的一营很荣幸的获得了其中八挺,毕竟试验场上千百遍不如战场上一遍来的有参考价值。 【zb-53是布尔诺兵工厂的编号,vz.35则是捷克国防部给它的编号,即小有名气的vz.37重机枪的前身。】 二寸、即64㎜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可比吊桥守军使用枪榴弹或信号枪发射的小玩意要亮的多,后者仅能持续七、八秒,发光强度不过一万多坎德拉。 带队的一排长换上钢盔,挥着手枪,“准备战斗!走!” “砰”的一声,一发照明弹飞到了怒江钢缆吊桥的上空,降落伞吊着的发光筒比皓月要耀眼上好几倍,洒布出的皎洁白光一瞬间让周围亮如月圆之夜。 淑苓与其手下在和西岸的明军激烈对射,空弹壳和空弹板落了一地;而霍夫曼夫妇等人则在枪林弹雨中布置炸药。 返回增援的一营让他们大惊失色,霍夫曼夫人惶然道:“他们回来了,我们必须撤退!” “放轻松、放轻松…已经好了。”霍夫曼先生一连说了几个easy,然后牵着一根导爆索躲到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岗亭后边。 他按下起爆器,长长的导爆索瞬间爆燃,布置在钢缆上的二十四包一磅重的巴拉托炸药也随之爆炸。 而桥头两侧的那两根钢柱上,环绕布置的几包炸药同样被顺利引爆。 【巴拉托炸药是英军常用的爆破药,由硝酸钡、梯恩梯、铝粉等混合而成。】 “轰隆——” 硝烟散去,霍夫曼夫妇一行人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讶然地发现这吊桥居然没断??? 两根钢柱严重变形,但是屹立不倒;十八根钢缆大部分被炸断,可依旧残留有几根藕断丝连的。 霍夫曼先生直呼goddan,说着就开始从背包中拿炸药打算进行二次爆破。 “你疯了吗?他们来了!”有人惊呼道。 此时,对岸的车队那儿枪口火光闪烁,一连串重机枪子弹如雨点般洒来,夹杂的曳光弹划破了这黎明前最黑暗的环境。 刺耳的炮弹呼啸声也随之而来,“轰轰轰”几发迫击炮弹准确覆盖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霎时间,万籁俱寂,刚刚还在不停地开火的十几人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目标静默,快!抵近至桥头,保持火力压制阻止二次爆破!”周长风喊道。 之前,当爆炸的闪光和轰鸣声从对岸传来的时候他觉得桥必然断了,可想不到居然没断?喜出望外啊。 三十几名士兵很快跃进到了桥头,然后依托掩体与这儿的守军并肩作战。其中一个班则冲上了桥,尝试能不能顺利过去。 他们随即发现吊桥的桥面只剩几根钢缆了,整个右半边都塌了,作为桥面铺设的钢板也都倾斜着,低头看去,下边就是湍急的怒江! “烟!往对面打烟!”带队的班长回头大喊。 说完他们便把步枪背在了身后,然后伸手搭着侧面作为“护栏”的绳索,脚踩着晃荡不止的钢缆,横着身子如同螃蟹一样向对岸努力移动。 重机枪的火网下,刚刚被迫击炮炸得七荤八素的淑苓一行人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借着那惨白的照明弹光亮,她可以看见大部分手下都已经成了尸体,霍夫曼夫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而霍夫曼先生也同样遍体鳞伤。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过了桥的十几名士兵从即将消散的烟雾中冲了出来,试图顽抗的霍夫曼先生刚拔出手枪就被乱枪打死。 紧接着,黑漆漆的枪口几乎顶在了淑苓的脑门上。 事已至此,横竖都是死,她觉得能多苟活一天是一天,于是很顺从地抱头伏地。 “这里还有好些个喘气的。” “你们几个去抢救伤员!” 士兵们在一片狼藉的东岸桥头驻地发现了几名幸存的守军伤兵,于是马上开始为之包扎;活捉的几人也被连打带踢地赶到了桥头。 第16章 实属万幸 望着被爆破得摇摇欲坠的钢缆吊桥,周长风禁不住啧啧感叹,庆幸这些家伙没有在爆破的时候下猛药,对面的两根桥头钢柱一根也没有炸断。 “长官,咱们这儿存储有备用的钢缆,为的就是遇到这等情况时能方便抢修。”守军少尉反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棚屋。 既没有完全损毁,又预备有现成的材料,工兵们大概小半天就能抢修完毕。 “等大部队的工兵营来修吧,我们得继续赶路。”周长风说完又问道:“咱们有伤亡没?” 薛灿立刻回道:“无人伤亡。” 少顷,具体的双方损失也都统计出来了,前来袭击怒江钢缆吊桥的特务人员总共十五人,一共四名英格兰人和十一名汉人。 卫戍此桥的明军阵亡十六人、负伤十一人,伤亡主要集中在突遭夜袭的东岸的两个班。 若有所思的薛灿摆弄着一支p28冲锋枪,又捡起一支温彻斯特1907,“特娘的,自动枪、手提机枪、霰弹枪、手雷、爆破器材一应俱全,这帮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这是川藏线最关键的地方,一旦得手,补给输送不知道要中断几天,而且咱们旅的主力也得被堵在对岸。”周长风侧首看了眼西岸桥头边上的石碑,它仿佛在提醒着当年修建此桥之艰辛。 他转头严肃地对守军少尉训斥道:“你们连基本的警惕心都丢光了,这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这种关键据点的外围在战时应该布置地雷,同时安排至少两个游动哨。万幸这些家伙没得逞,不然你们这样玩忽职守是要被枪毙的。” 后者自知确实掉以轻心了,此刻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少顷,淑苓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个形式再次见到周长风,她被押送的士兵一脚踹在腿腕,然后跪在地上。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冷声道:“我临走前说了‘再见’,想不到这才几天就真的又见面了。” 身上遍布尘土与血迹的淑苓很是狼狈,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当时就起疑心了是吧?” “伱的表演说实话有点粗劣,不难察觉。”周长风话锋一转,平静道:“为什么要通敌叛国?” “我没有通敌,我早就入了英国籍了。” “有意思,那你清不清楚你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什么代价?” “绞…绞死。”脸色苍白的淑苓吐出了两个字。 “那也太麻烦了,枪毙多方便省事啊,对吧?”周长风半开玩笑地回道。 他调转目光,挥手下令,“上车,准备出发。这个女的留着,交由大部队的宪兵审讯。” “别、别…不要,你…你带我走吧。” “哦?为什么?” “他们会杀了我的。” 周长风觉得有些好笑,他拔出了自己的配枪晃了晃,“说的好像我不会毙了你一样。” 淑苓的双眸一下子黯淡下来了。 这时有人前来请示,问那名重伤的英国女特工该怎么办。 胸、腹两处各中了两块炮弹破片,左手胳膊被一发机枪弹几乎打断,失血与开放性气胸让这位“霍夫曼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如果抢救的话,把握多大?”周长风向身旁的军医中士问道。 “这里条件有限,估摸着…一成吧。”后者也不太确定。 “一成?呃…那就犯不着浪费了,给她一针镇痛,然后就别管了。” “是。” 负伤的十名守军士兵同样需要救治,于是周长风便指派军医中士和三名医护兵留了下来。 其他人将车辆原地掉头,然后上车出发,临走前倒是也把淑苓给捎上了,此外还有他们停在东岸几里外的几辆车里边的一些文件资料与小型短波电台。 等和停在十几里外的车队汇合之后,周长风令人把她五大绑塞进了自己车的后备箱,随后车队再度启程进发。 他敲了敲后备箱,淡淡道:“我给了你赎罪的机会,等到了以后,就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将功抵过来保命了。” 传递假情报来误导英国人的部署?虽然不知道成功率有多少,但未尝不能一试,反正是零成本。 多了一个活的战利品倒是给接下来枯燥无聊的行军路程增添了不少乐趣,周长风得知淑苓的真实姓名叫柳婉云,官宦之家,大约二十年前由于祖父在大明的政治交锋中站错了队而被其它派系的人迫害打压,不得不举家流亡英国。 富足丰盈的童年时代和颠沛流离的少女时代反差极大,仇恨的种子也因此埋下;而军情六处正是以此入手,渐渐的将她对某个派系的仇视转变为了对大明的恨意,最后将之培养成了一名间谍。 不过,在一腔热血、容易被蒙蔽的年纪过了以后,随着岁数的增长,阅历丰富的柳婉云也渐渐的看开了,也知道把仇恨对象扩大化是很幼稚的,但她一直没有勇气去申请卸任回归正常生活。 停车休整的时候,柳婉云被暂时放出来松绑,小李一直警惕地将枪口对着她。 她叹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我再无所长,始终不敢下决心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依靠着车门的周长风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戏谑道:“说得好像你很擅长当间谍似的。当时我一回去就让巡检司去找外厂的人了,结果那帮家伙敷衍了事,不然哪还会有今天这事。” “七年以来我接触过的军官少说也有三、四十,从未暴露过,只有你是例外。” “哦,那…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柳婉云微微摇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以我的直觉…你跟他们的差异真的不小。” 闻言,周长风的目光有些飘忽,沉默了几秒才含糊其辞地回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出几个异类也很正常嘛。” 见他不愿正面回应,柳婉云也很识趣的停止了这个话题。 半晌,当大家开始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又突然发问:“现在前线捷报频传,你作何感想?” 正拿着铁勺子舀肉罐头的周长风随口回道:“你从我这套不出话的。至于感想,我很高兴啊。” “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不会遗憾么?”柳婉云觉得他和那些张口闭口要杀敌报国、立身扬名的青年军官迥然不同。 “也就错过了个小场面而已,不遗憾。” 柳婉云的这个问题让周长风怔了怔,随意地回答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深思。 说真的,虽然已经穿越好些天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新世界和新身份,尤其是一些关键问题让他很纠结——自己从前的人生观、价值观、追求、信仰等等该不该变? 这种迷茫的状态让他尤其缺乏归属感,其结果就是他一直对现在的事物提不起太大劲。 不管怎么说,最关键是得找到生活的价值之所在——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前些天要么忙得不可开交要么被高原反应搞的头晕眼,没有余暇来考虑,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第17章 英国人的反击计划 截止二十四日十一时,明军对乌斯藏南部地区的军事行动已经进行了整整六天。 在长达九百里的战线上,三万余英印军的兵力可谓捉襟见肘,他们只能选择战术或战略要点布置防御。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不过战役态势的迅速进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大部分军官的意料——现在明军已经进入了印杜境内,阿萨姆地区岌岌可危。 英国人并不会坐以待毙,英印军司令部立刻开始紧急调整部署,试图稳住阵线并实施反击。 在调遣英印 位于加尔各答的战区司令部中,刚刚乘坐飞机抵达的克劳德少将一出机场就径直赶来了。 作为英印军司令部的副参谋长,他此次就是专程为救阿萨姆地区于水火而来的。 面对厅堂中的十几名军官,他扬了扬拳头,“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仅仅依靠消极的防守是不能遏止中国人的进攻的,我们需要一次大规模反击。” 在场的指挥官维达尔中将面无表情,“反击?我的军只是一个东拼西凑的破烂而已。” “军”作为战略单位,许多国家是不将之作为固定编制的,更多时候它其实像一个临时司令部,可大可小,可能下辖几个旅和师,也可能出现同时下辖许多个步兵师和装甲师的情况。 【比如历史上的 克劳德少将拿起指挥棒,步伐沉稳地走到地图前,“阁下, “中国人现在已经投入了两个师,并且还有一个摩托化旅在路上,我认为增援的这五千人能帮助稳固战线就已经是上帝恩眷了。”维达尔中将淡淡道。 “不,阁下,我们应该尝试更为大胆的战役部署。”克劳德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了一个机密文件封,然后从中取出了司令部拟订的计划。 这个反击计划的初始构想者其实就是克劳德本人,拟以英印 他们将会利用己方铁路运输的机动优势,迅速部署至北方,向深入印杜境内的明军侧翼实施突破,截断他们的退路,打出一场漂亮的突出部围歼战役。 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圈,“根据中国人现在的推进速度,他们很快就会形成一个危险的突出部。如果这个圈套奏效,我们至少可以解决他们一个师。” “但是根据情报,他们后续增援的一个旅很快就会加入战斗,大约五天就会赶到墨脱。”一名上校面带疑虑的提醒道:“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这支特遣队会迎面撞上他们。” 边上也马上有人附和,“那是中国皇帝的禁卫军,我不认为临时拼凑的特遣队能抵挡他们。” 自认为很懂中国历史的克劳德微微一笑,侃侃说道:“八十年前在南京城下,他们的禁卫军四散溃逃,只能依靠武装平民和其它军队来保卫他们的首都。这样的禁卫军只是一些贵族后裔玩乐与镀金的地方,现在又能有多大威胁呢?” 他的话倒是让在场的气氛轻松了一些,几名参谋也会心一笑。 “长官,我认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这几天的暴雨太可恶了,我们的空军都无法实施有效支援。”一名参谋取出了一份报告,“气象预测小组估计接下来一周很大概率会是晴天,即使是阴雨天也只是不影响空袭的小雨。” 维达尔中将并没有急于表明态度,在场的军官们又讨论了一会,乃至简单的进行了一次沙盘推演。 最后促使中将下定决心的其实是一份秘密情报——己方的一队特工袭击了一座桥,半途中的混成 自己的想法要被付诸实施了,成就感满满的克劳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司令部,打算前往下榻的酒店好好休息一番。 在乘车抵达艾尔莎酒店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儿已经被冒雨打伞的记者们围堵得水泄不通了,放眼望去至少有几十名记者与其助手。 见将军的车队抵达,记者们更加兴奋了,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几十名军警正在奋力维持秩序。 一名中尉走到车边,敬礼道:“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绕路通过后门进入酒店。” “不用,现在躲避在公众看来就是懦夫在逃避真相。”克劳德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下了车。 记者们见状顿时更加激动,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了照相机,镁条燃烧的白光一下接着一下。 一名高个子的男记者踮着脚大喊道:“将军阁下,现在前线的战况怎么样?中国人还在进攻吗?” “是的,他们还在进攻。”克劳德回答道。 “您认为这是侵略行为么?” “他们宣称自己是在收复领土,但我们一直认为这是非法的无耻入侵。” “我是《泰晤士报》记者凯瑟琳,请问双方的损失有多少?”一个女记者高举着伞挤到了最前面,大声提问。 “大约几千人。” “这是指总和吗?还是他们的?” 克劳德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能透露更多。” “您好将军,我是《华盛顿》邮报记者安妮卡,英印军队接下来会积极应对吗?” “肯定,我们会用尽一切扞卫大英帝国的土地,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克劳德和如饥似渴的记者们交流了足足一刻钟,最后才得以进入酒店。 这位听着不出名的少将其实并非凡人,至少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他最后晋升元帅。 克劳德毕业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参加过一战,深造于奎达参谋学院,以机敏和勇于创新而着称。在二战中他攻守俱佳,表现出色。隆美尔认为他比虚有其名的蒙哥马利要强得多,值得尊敬。 可以说一场风暴即将席卷阿萨姆地区。 【ps:如果一章之中没有场景变换,则对话都用简体;反之,外国人对话用繁体,方便快速看书的时候下意识就能辨别这句话是哪一方的人说的。】 第18章 吃惯荤还会吃素? 二十五日清晨,在翻越了安久拉山垭口之后,接下来前往羚芝剩下的路程就再无需爬山了。 高海拔地区的缺氧环境不仅让人体出现高原反应,还使得如今没有增压装置的引擎不堪重负。 在这海拔超过四千公尺的地方,理论上能让引擎动力下降三、四成之多,车子给予驾驶员的感觉就是软弱无力,一脚油门下去软绵绵的。 在山麓停车休整的时候,谢万诚感叹道:“又是费了老大劲啊,接下来终于可以一口气冲到羚芝了。” “我自认为把行军路程安排得很均匀,不快不慢。”周长风随手拿着地图比划了一下,“现在还剩七百里路,刚好明天中午能到。” “确实,不愧是营长。” 稍后有通讯兵来报,称后续的大部队的工兵营已经完成了对怒江钢缆吊桥的抢修,现在继续上路。 原本大部队与作为前导单位的一营只相距大半天的路程,但是因为吊桥被袭击而耽误的缘故,现在二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长到了大约七百里,也就是一天半的路程。 “回电,职部将遵照乌斯藏都督府之令,准时抵达羚芝。” “羚芝与白马岗之间尽是崇山峻岭,等你们赶到以后可能战役都收尾了。”几步开外的柳婉云缓缓说道。 “关你屁事?”周长风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等到了羚芝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别拎不清。” 他不可能对这个女人放松警惕,不管她表现的如何顺从、说的多么天乱坠,都决不能掉以轻心。 有人抓到了螃蟹还可能一不留神被夹伤手指呢,更何况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 之前周长风问她,如果偷袭成功是不是应该发电报告,后者称是。不过周长风最后还是没有同意让她发电,毕竟众人之中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很可能被她钻了空子。 比如偷袭成功的暗语本来应该是“葡萄架倒了”,她如果谎称“苹果掉地上”是偷袭成功的暗语,那要是发出去岂不就让对方起疑心了?更何况她还可能在通过密码本对暗语进行编码的过程中偷偷做手脚。 被绑着双手的柳婉云低着头,小声道:“我所知的信息其实不多……” “这种鬼话谁会信?”周长风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只能说绝大多数的渗透者其实都是收买的明人,像我这种并不多,英国人那就更少了,许多情况下也都是单线联络。”柳婉云如是答道。 “承平太久了,被渗透得跟筛子一样,地方上的巡检司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不然你们能这么嚣张?妈的,这些家伙不吃亏不知悔改。”周长风提起这个就来气,挥手道:“押下去、押下去。” 走过来准备汇报补给情况的谢万诚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于是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他觉得玩个女细作真不算什么,搭个帐篷、铺个毯子,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也算尝个鲜,毕竟女细作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嘛。 不过看上去自己的长官似乎没那个意思,而是在一本正经地盘问,这让谢万诚有点困惑,要知道周长风在混三旅非常出名的原因一是军事素质优异,其二就是向来风流、喜欢拈惹草了。 所以前些天在火车站出发时周长风把枪扔给夏筱诗的时候,谢万诚还觉得这是他又在撩拨小姑娘。 但是现在他好像对这个女细作一点也不感兴趣?真奇怪啊。 吃惯了荤菜的人会突然改吃素?谢万诚是不信的。 由于这两天前方的战况通报一片大好,可谓捷报频传,于是全军上下也都轻松了许多,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不少。 所以现在谢万诚才敢扯起了其它的话题,“话说,营长伱还没有成婚的打算么?我等这回班师以后就要请个长假,回老家娶亲。” 周长风就当没听见前半句话,只是平静道:“挺好的,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份子钱。” 见他刻意避开关键问题,谢万诚索性追问道:“那营长你呢?咱混三旅全部校官之中就剩你一人没成亲了。” “这个可能不大重要,以后再说吧。”周长风直接含糊地搪塞了一句。 原来的“周长风”是个什么性子他现在已经摸清楚了,虽然大体上和自己差不多,可那拈惹草的爱好实在是…… 至于婚姻大事,穿越前他的打算是等三十岁退役转业再去相亲,不过却被父母要求提前复员而打乱了计划,为此他还吃了个处分,可谓郁闷至极。 而现在嘛,“周长风”一家四口,父亲是当年新军的炮队队官,在与沙俄的一次边境冲突中殉国,那时候“周长风”才几岁。之后一家子就只剩下母亲作为主心骨了,虽然早早丧夫,不过由于抚恤金数额不低,故而最艰难的那几年也熬过来了。 因为丧夫的缘故,母亲是一直反对儿子再从军的,就怕重蹈覆辙,“周长风”也因此和她关系不佳,可谓十分叛逆。好在有姐姐作为中间人调和,最后倒也顺了他的心意。 不过,两年前“周长风”在法国索米尔骑兵学校进修机动部队战术,之后前往法军 想到这,周长风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现在丁忧还没过,所以别琢磨这事了。” 父母去世之后需要服丧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以孝道治天下嘛,文官通常服丧三年或二十七个月,武官则只给假百日。 不过现在为了适应快节奏的工业社会,这个传统已经被大改了一番——服丧假期统一为一百天,结束后即复原职,不过二十七个月内仍不准有婚嫁、庆礼、宴席之举。 这一天,当一营仍在不紧不慢的赶往羚芝的时候,阿萨姆前线的明军却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不仅仅是一〇五团,整条战线上有好几支部队都遇上了相同情况——之前一直屡战屡败、不断溃退的敌军稳住了阵脚? 是寻找敌方阵线薄弱的接合部继续进攻,还是停止进攻展开对峙? 第19章 形势突变 二十六日午时,白日当空,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如雪的云朵。 一路几千里,对沿途绝美的风景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官兵们却没想到羚芝的自然环境依旧能超乎他们的想象。 羚芝地区的最高处是七千七百公尺的南迦巴瓦峰,最低处是海拔一百多公尺的雅鲁藏布江,七千多公尺的巨大海拔落差在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由此形成了极为丰富的垂直气候带。 皑皑白雪的山峰、壁立千仞的峡谷、生机盎然的针叶林与阔叶林、亚寒带荒漠、高山灌木丛等等,千姿百态的羚芝几乎无所不包,初临此地的官兵们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似的,一个个瞠目结舌。 “自求多福吧。”周长风跳下了车,一边捋领口一边说道。 “希望吧……”双手被绑着的柳婉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会。” 在抵达了羚芝之后,一营随即依照安排进入预定的驻地进行休整,谢万诚带人去跟这儿的联络官与军需官接洽去了,说是争取多要到一些物资。 而柳婉云则被带走了,她得到了被一个班的宪兵和几名外厂的特工协同押送去审讯的特殊待遇。 现在整个羚芝不仅仅是后方指挥部的所在地,也是物资调配与转运中心,经由青藏公路与川藏公路运来的物资都通过这儿运往前线。 屋舍的玻璃窗全部被贴上了交叉的白色胶带,即米字形的防空贴条。 放眼望去,一面面旌旗招展,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与来往的卡车;远处的防空阵地上,几门六分半高射炮的修长炮管斜指蓝天;一台装有四个喇叭形拾音筒的防空听音器停在一个小土坡上。 荣藏银行的地下室中,几名卫兵和参谋正在换灯泡,而魏高铭则眉头紧锁的在边上踱步。 前线反馈的战况出现了变化,前几天还在沿着贾纳木河且战且退的英印军居然一下子稳住了阵脚,摆出了一副要死战不退的架势。 现在,两个师的明军撞上了英国人布置的坚固防线,由少量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永备工事以及大量的半永久工事组成的防线有许多段,每一段都长达几十里。 比起身处平原、坐拥铁路网的英印军,明军因为要翻山越岭所以无法携带大量重武器,这种程度的防线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攻坚能力。 何况这两个师早已越过边境四百里了,有些斥候单位更是接近五百里,而且后勤供给也已超过极限。 势头太盛,打得太激进了啊。 魏高铭从前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已经五次下令要求组织撤退,但是两个师长都恳请能再给他们点时间。 由于英印军的撤退速度之快,明军到现在除了一开始全歼了两个团(营)之后,就再也没有包围过营级以上的敌军了,可以说每个人都不甘心——这么多年没打仗了,怎么能就这么草草收手? 实际上在军事上这场仗是为了驱逐盘踞在乌斯藏以南的英印军;而在政治上,此战只是为了试探西方国家的反应。 两个目的均已达成,不需要再纠缠下去了啊。 现在,只要两个师能安然退回来即可漂亮的收场。 不过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一脸焦急之色的参谋长韩之洵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来,急切道:“出大事了!察明敌军新至之援兵大约五、六千人出现在了特兹耳,现在正赶向戈普耳,这是想迂回到我军后方、直接断后路啊!” 所谓的特兹耳就是提斯浦尔,戈普耳则是戈赫普尔,这是自西向东的两座城镇。 如果放任这支英印军向东北方向挺进,那么明军的退路会被直接切断。 两个师的明军都是渡过了贾纳木河继续进攻的,之后撤退也得重新渡河,到时候一到河边发现对岸全是敌军,那岂不直接完蛋? 现在可谓情况突变,急转直下。 “特娘的!”魏高铭闻言,面色瞬间凝重,他盯着地图沉声道:“野心不小啊。” “这个情况是 连声“啐”了几下之后,魏高铭捂额道:“三十八团是十二师损失最大的啊,他们派的一个营能顶多久?一天?现在必须得调预备队上。” 韩之洵颔首道:“我就说为何英国人这几日电讯频次那么高,还真是个大计策啊!想一口气吃掉两个师,胃口倒不小。” 这时有名佥事提醒道:“钧座,边防一营二营恐怕不宜调动,东边缅甸那儿的英国人也蠢蠢欲动,调他们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啊。” 所以现在仅存的战役预备队只有一个边防 边防营同样属于守备单位,武器装备尚未更新换代,战力肯定逊色于野战单位。 “混三旅的前导营不是到了吗?让他们上!”这一刻魏高铭无比庆幸周长风所部的及时抵达。 少顷,周长风被点名叫到了指挥部。 迈步进入这光线昏暗,充斥着香烟与汗水等气息的地下室,呼吸了这么多天新鲜空气的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职率标下准时抵达,请指示任务。”在利落的抱拳行礼之后,周长风站得笔挺。 魏高铭一句废话也不讲,指着地图开门见山的说:“与这些天的捷报相反,现在战况突变,敌军一支迂回部队五千余人正在沿着贾纳木河北岸向东挺进,意图截断我军退路。” 旁边的韩之洵补充道:“西线的三十八团分出一个营去阻击了,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拿起一根长长的指挥棒,在那幅巨大的地图上点了点,严肃道:“德马吉,你们很可能在那与敌遭遇,必须及时赶到固守之,明白么?成功与否决定了这场战役的结果。” “如果没堵住,两个师恐怕只能设法分散突围了,建制一散,英国人必然会声称是全歼,丧师辱国啊。”眼神中饱含忧虑的魏高铭又令道:“预备队不多了,我只能再给你调一个队。” 围绕着中间的沙盘站着十几人,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周长风身上。 后者此刻还能说什么?他微微点头,然后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保证完成任务!” 第20章 临危受命 明军条例中规定的军礼种类不少,抱拳礼、注目礼、扶枪礼、抚胸礼等等皆有,但是最常见的仍然是抱拳礼。 西式的举手礼虽然符合条例,可比较少见,通常那些出国交流学习过的军官会更爱用举手礼。 望着周长风转身离开的背影,魏高铭侧首问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旁边的韩之洵正在擦拭自己的眼镜,闻言就随口回道:“三一年,应天武学步科 不考虑出身的话,成绩与天赋却这么好,又倍受上官重视,而且还这么年轻,这是将军的好苗子啊。 【很奇怪,为啥会有人臆想出“出国留洋”会更吃香的结论?进一步推论出这后明是换皮的民国?主角吃香是因为他在南京武学成绩好,跟去法国交流学习战术能有啥关系。】 “哎,这初次上阵就置之险境……”魏高铭想了想,苦笑道:“混三旅那老头子怕是要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喽。” “他骂人无所谓,只是禁军之中勋贵子弟太多了,皇亲国戚的后裔也不少。这一上来就是绝户仗,咱们以后怕是要被堵家门了。”韩之洵戴上了眼镜,顺手又拿起了几支彩色铅笔。 魏高铭面色一冷,哼道:“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就算这营官兵全是皇亲国戚也该照上不误。欧战的时候英国死了多少贵族子弟?成千上万!他们死得,我国勋贵的纨绔们就死不得了?” 指挥部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大家都默不作声了。 须臾之后,韩之洵才调转话题说道:“十二师和三十五师即刻组织后撤也得三、四天才能渡河,而英国人这支偏师…两天多就能到,三十八团那个营能拖延他们半天就了不得了,剩下的一天…就看能不能争取到了。” “尽人事、听天命!混三旅的大部队也快到了,希望这群架子能不给国人丢脸吧。”魏高铭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在地图上那个名为“德马吉”的小村镇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 离开空气混浊的地下室之后,周长风站在荣藏银行大门口深呼吸了一下,随即坐上了摩托车直奔驻地而去。 乘车途经一个补给站的时候,周长风听到有几名其它单位的士兵正在吐槽,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禁军混三旅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来凑数的,纯属屁用没有的架子。 果然,禁军不受待见啊。 十分钟后。 尚不知情的一营官兵们此刻悠闲得很,全都是置身事外的样子。 擦枪、修车、喝茶、抽烟、聊天、听收音机,无所不有,仿佛这场战役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似的。 “营长你回来了?瞧瞧我搞到的好东西。”见周长风回营,谢万诚得意洋洋地指了指旁边,“二十大包茶叶,我又自掏腰包垫了点钱,不亏,给兄弟们加个餐!” 顺手看去,只见十几名士兵正开开心心地牵着三头牦牛,边走边招呼伙夫过来宰牛。 “恐怕是吃不上了。”周长风平静道:“补给到位没?” “枪炮弹药全部到位,一个基数一样不少,食品补给也都齐活。” “好,立刻召集各队各排主官,开会!” 在开拔的时候部队就自带有一个基数的弹药,而现在则另补一个基数。 根据条例规定,作战部队的团及以下单位携行两个基数弹药,一个基数弹药留存于师部、一个基数留存于前沿兵站、一个基数留存于后方兵站,总共五个基数。 【装备压制火炮的炮兵单位,其所携行与留存的弹药为四倍,也就是二十个基数;机枪的弹药为双倍,即十个基数。】 片刻之后,十几名军官全都到了,周长风将地图架搁在了越野车引擎盖上,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战况突变,看,我军两个师深入敌境几百里,然后敌军有一支五千多人的混合单位正从北线向东挺进。” 一队队长刘启冬惊诧道:“好家伙,这些天节节败退都是他们装出来的?这是给咱下了个大圈套啊。” “目测距离就几百里,他们一、两天就能冲过去截断我军退路了吧?”三队的薛灿抬头看向了周长风,“营长,咱们这是要去堵口子?” “没错,现在十二师有个营已经在努力阻击他们了,不过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只能靠我们了。” 二队队长孙诚推了推眼镜,沉吟道:“仅靠咱们么?怕是不好招架啊。” “预备队要提防东边缅甸的英国人,所以只给抽了一个队作为加强。”周长风扫视了一,一刻钟整装,三队作为先导,准备出发。” “是!” 刚刚还以为能好好休息一天的士兵们在得知调令以后都懵了,正在琢磨从哪下刀宰牛的炊事兵们也面面相觑。 补充弹药的十几辆卡车还停在路旁,完成了物资交接的军需官在核对了签字无误以后便迅速离开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长风仔细地端详着地图,旁边的小李则拿着几张空白的行军计划表在等着。 为了抢占德马吉,肯定不能走更平坦但需要绕远路的路线,所以只能由羚芝出发…直接赶到南边的抚南县。 抚南,其实就是米林。这一段是有土路的,可以乘车行军,不过140里,小半天就能到。 但是接下来就得转为徒步行军了,德马吉在其南边约290里处,这还只是直线距离。因为中途要在喜马拉雅山脉东麓的崇山峻岭之中穿梭,实际距离…根据标准换算,丘陵加15%、山地加25%,所以至少有360里。 而且还得考虑“地形系数”,在复杂地形上行军也要乘以额外系数,走山路和走平路怎么能一样呢? 望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几乎看眼了的周长风很果断的写了个30%。 至于徒步行军速度,常行军的速度通常在5㎞/h,一昼夜行程正常行军为30-35㎞;而所谓的急行军则可达到10㎞/h的速度,但这几乎不可能持久。 到时候下了车,可是足足有290里的山路啊。 周长风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在计划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扭头开口道:“去传达命令,各部舍弃无关辎重,防毒面具、帐篷全都丢原地,再让这里的军需官马上调一批香烟和巧克力来!” 第21章 东进的特遣队 接下来的几天几夜将会残酷至极,周长风对此心知肚明,他这一营官兵必须不计代价地翻越崇山峻岭,截住试图东进的那支英印军。 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必须是精明与冷酷的决策者,所谓“慈不掌兵”实际上说的就是为将者要看淡生死;对于将领而言,战场上的伤亡只应该是不夹杂感情的数字。 当年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面对敌军的围追堵截,途经泥泞不堪的黄泛区时,纵使部队经过多日的强行军而师劳力竭,然而主帅仍坚决拒绝停下休整——停下就可能被敌军围堵住,累死就累死,全体继续前进。 再者又如那句着名的“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之言,此即“爱兵如子、用兵如泥”之典范。 而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此。 在紧急补充了一批香烟与巧克力之后,载有一营与加强的一个队的近百辆载具随即出发,驶上了崎岖不平的土路,在这晴朗的大中午直奔南方而去。 与此同时…… “威尔逊”特遣队处于戈赫普尔以东4㎞,目前距离德马吉113㎞,进攻状态。 “轰—轰轰轰——” 英印 炮兵中尉阿里克躬着身子通过炮队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可以看见密集的炮火绽放在那小小的土丘上,整片区域完全被火焰与烟尘所笼罩。 已知有大约几百名中国士兵据守着这片地方,也许是因为时间仓促,他们只来得及构筑了简单的野战工事。 阿里克确信他们在这一轮的炮击之后就将濒临崩溃,单薄的野战工事怎么可能抵挡凶猛的炮火呢? qf4.5英寸榴弹炮,114㎜口径,15倍径,于启元7910年研制成功,楔形炮栓,最大射程6㎞,在欧战时广泛使用,被认为是最好的中型榴弹炮之一。 虽然在那时候倍受好评,但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却已然落伍。 不过因为库存有海量的旧炮弹,而且大英帝国的财政日渐窘迫,为了维持强大的舰队,自然也就没有财力给英联邦陆军换装新型火炮了。 当然,在阿里克中尉看来,它们毫无疑问是值得信赖的沙场老将,它能把33磅重的炮弹与其中的5磅炸药砸到敌人的脑袋上。 当年它们能把德国人轰得狼狈不堪,现如今一样能把面前这些螳臂挡车的中国人砸得抱头鼠窜。 随着炮火准备结束,在军官们的哨子声与士官们的催促声中,一名名手持恩菲尔德no.1步枪的印杜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以散兵线向前方移动。 一千码。 五百码。 三百码。 爆炸激起的硝烟与尘土缓缓散去,但是对面的阵地上却一片静默? 早已过了机枪应该开火的距离了,可到现在他们还是一声枪响也没有? 阿里克中尉嗤之以鼻,但是他刚打算把眼睛从炮队镜上移开,就瞧见了一连串的枪口火光。 “哒哒哒”与“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响彻原野,布置于土丘上的两挺重机枪与东边野地上的三挺重机枪构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 好几串夹杂着曳光弹的重机枪子弹在几秒钟的工夫里就织出了一张火网,躬着身子、端着步枪的英印军士兵们如同麦子一样被割倒。 “轰轰”的爆炸声也随即传来,一连十几发64㎜与80㎜的迫击炮弹精准的落在了发起进攻的英印军人群中,细碎的高速破片将周围的士兵扎成了筛子。 一瞬间,那片原野就成了杀戮区域。 突遭打击的英印军惊慌失措,虽然大部分人都赶忙卧倒,但有仍旧有人撒丫子奔逃,结果在枪林弹雨中被撂倒。 见发起进攻的a连和b连成了被屠宰的羔羊,那格浦尔营的营长大叫了起来,“该死!干掉那些机枪!” 不过对面明军的防御似乎极有章法,在继续保持机枪火力压制的同时,一发发烟幕弹落在了那两个连的背后。 很快,一面“烟墙”就升腾而起,横在了原野中间,遮断了英印军大部队的视线,他们只能听到惨叫声和枪炮声从烟墙对面传来。 继续执行炮火支援任务的 被痛打的两个连显然不想等死,他们一边奋力还击一边就地发射烟幕弹,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后撤退。 随后,大家就看到了一名名士兵慌慌张张地穿过烟墙逃了回来,被红磷烟雾熏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不过由于天气炎热,上升气流很快就吹散了明军发射的烟墙,而刚刚那片区域的状况也逐渐显现出来。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或趴或躺,其中还能看到一些濒死的伤员在挣扎。 “这就是轻视对手的代价,我想我们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威尔逊少将放下望远镜,严肃地说道。 很快,密集的炮火又一次笼罩了目标阵地。 英印空军 在进行了充分的火力准备之后,皇家 随后,两个连的英印军步兵就紧紧跟随着十几辆维克斯a9型巡洋坦克和卡登-洛伊德kv超轻型坦克向明军扼守的野地发起了进攻。 先解决原野阵地,然后再围攻被孤立的土丘,这是威尔逊的命令。 三十八团三营本就是因为在前些天的进攻作战中损失颇大才被命令转为休整的,仓促赶来阻击的他们本就不是齐装满员的。 营长郭安邦本意是狠狠地给这帮骄狂的龟儿子砸一榔头,然后趁着敌军陷入混乱就迅速撤离。 不过在一开始的漂亮防御之后,正准备后撤的官兵们却被敌军飞机炸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重组完毕却来不及撤退了,因为敌军已经准备好了再次进攻,这时候如果撤退,摩托化的英印军就会撵着他们的屁股打。 仅剩的两支战防枪显然无法应对如此多的敌军坦克,明军只能尝试用枪榴弹和重机枪穿甲弹来攻击那一连串的坦克。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随即展开,枪声大作、炮声震天、鲜血四溢,小小的战场霎时间化作了双方意志交锋的修罗场。 第22章 与敌军赛跑 残酷的鏖战一直持续到当天夕阳西下之时,由于英印军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三十八团三营根本无法组织撤退。 除非壮士断腕,留下一个排掩护主力撤离,但郭安邦没有同意,他决心坚持到晚上再趁着夜色后撤。 “报,电台修好了,可是…发讯机似乎不正常,现在只能收不能发。” “来援的友军呢?他们搁哪了?” 三营的电台因为空袭而损毁,备用电台也因炮击而除了故障,修好之后大家才得知援兵已经上路了,只是…… 这支援兵似乎不太靠谱? 从羚芝到这边有两条路线,最稳妥的是向东绕路,没个四、五天不可能到;还有就是往南,直接翻越连绵山陵。 望着渐渐下沉的夕阳,满面尽是烟火色的郭安邦吐槽道:“禁军混三旅的一个营?他们想怎么来?直接翻山越岭?奶奶的,那帮大爷下了车能走路就不得了了,还走山路?别指望他们了。” 一个小时后。 现在,“威尔逊”特遣队处于戈赫普尔以东11㎞,距离德马吉106㎞,宿营状态。 抵达抚南县之后的一营没有任何停歇,各型汽车留在原地交给当地守军保管,然后立刻转为徒步行军。 边防单位的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近千人的队伍一头扎进了山陵,随即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周长风笃定没有人能料到他们胆敢在夜间于崇山峻岭中行军,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甚至连两翼都忽视不管了,只派了一个排前出一里作为前导。 朦朦胧胧的月色中,整支队伍以跑步状态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着,不断有人跌倒,然后踉跄着爬起来。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发照明弹升空,这是部队在判明行军路线,顺带方便大家看清脚下。 相比起普通的步兵们,重机枪小组和迫击炮小组则更加艰难,三脚架和枪身都重达五十斤,而80㎜迫击炮的炮身、底板、炮架每一样均有四十斤,扛着各式部件与弹药的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喘如牛。 除了在午夜时分和丑时进行了半小时小休息之外,这样子的赶路一直持续了 “三小时大休息!”一脸倦色的周长风回首令道:“不设警戒哨!” 命令下达后,一下子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哗啦声,士兵们甚至懒得去拿毯子了,直接倒头就睡。 “喊醒来!先吃饭喝水再睡觉!必须盖毯子!” 被踢打和叫喊醒来的士兵们狼吞虎咽了几块饼干和巧克力,再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然后胡乱地拿出毯子把自己一裹,又倒头就睡。 士兵们可以休息了,但军官们还不行,周长风仔细地看着地图,开始确定之后的行军规划,即休息时间、休息地点等等。 往日觉得三个小时不算短,可当之后被叫醒的时候,大家却感觉好像刚闭上眼才睡了一刻钟。 近千名将士继续行进于绝美的喜马拉雅山陵中,层峦叠嶂、千峰万仞,然而无人还有余暇去欣赏这景致,只有一名军医少尉拿出照相机仓促拍了几张照片罢了。 此时,“威尔逊”特遣队处于戈赫普尔以东25㎞,距离德马吉91㎞,行军状态。 一名中尉走到威尔逊的跟前,敬礼道:“阁下,空中侦察表明中国人在大约五英里外的一处丘陵修筑工事,他们又想迟滞我们的行动。” 后者点点头,说道:“南方的 为了拖延这股英印军的行动,三十八团三营可谓竭尽所能,埋设地雷、布置诡雷、道路挖坑等等招式全都用上了。 现在损失过半、弹药所剩无多的他们不敢再硬碰硬的直接阻击了,只能试着骚袭扰一下就立刻转移。 如此反复了几次,英印军意识到这些残存的明军不足为惧,于是不再理会他们的袭扰,而是直接大摇大摆地继续前进。 黄昏时分,营长郭安邦见状不妙,不得不再次组织了一次阻击,英印军随即以坦克为前导,在炮火与空袭的支援下发起进攻。 此战过后,三营耗尽了全部的炮弹与支援兵器的弹药,只得迅速脱离,在夕阳下向东撤退。 等到 “威尔逊”特遣队处于拉基姆浦尔,距离德马吉49㎞,宿营状态。 由于重武器弹药告罄,明天再次进行阻击就等于是在送死,但军令如山,郭安邦于是率领剩余的三百人彻夜不休的挖土,将一段二里长的道路挖断了三十几截,同时布置了仅存的几枚地雷。 做完这一切之后,三营便不管不顾地直接撤往德马吉了。 郭安邦自认为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如果援兵还是到不了,那…… 而现在的一营仍在不顾一切地继续强行军,长长的队伍穿行与山峦丘陵之间,跨越了一片片树林、一条条溪流。 极度困倦的士兵们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打起了瞌睡,然后摔倒在地才得以清醒。 周长风现在已经不敢让士兵们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再吃东西了,只能边走边吃,因为只要一停下来,用不了十秒钟大家就都睡着了。 不断有人掉队,两天两夜的强行军让整支部队的建制不复存在,有些排只剩下十几个人。周长风留下了两个班和几名宪兵,沿途布置了两个收容站,用来组织掉队的士兵。 实际上明军的条件在周长风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士兵们穿的可是翻毛短靴而不是简陋的布鞋,还能吃得上巧克力来快速补充体力。 截住东进的敌军才能让友军安然撤离!否则丧师辱国。 要向别人证明禁军不是京城的看门狗!也绝不是架子。 这是官兵们现在唯二的执念了。 每次的休息结束之后都有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探鼻息才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二十八日晚八点,残月洒布出的微弱月光让能见度低得感人,但现在整支队伍已经很接近目标地点了,所以不能发射照明弹了。 摸黑前进的士兵们连手电筒都没开,走着走着,前导排的两名士兵忽然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 大家定睛细看,才发现前方豁然开朗。 “报!出山了!前边是平原!” 第23章 兵贵神速 艰难跋涉了近三百里的一营终于穿过了喜马拉雅山东麓的层峦叠嶂,现在他们距离目的地仅剩十几里的平原坦途了。 周长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四十九小时又二十分钟,在复杂的崎岖山陵不间断强行军二百九十里,计入30%地形系数则相当于三百七十里,这个记录可以说相当夸张了,足以载入战史。 虽然建制散乱,掉队人数超过三分之一,携行的巧克力也吃得一干二净,但还能强求什么呢? 不过,青史留名的大前提是他们能截断英印军的去路,否则就是前功尽弃、白费劲。 前导排剩下的二十几人最先来到了公路上,他们顺路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远处有两辆车开着大灯驶来。 在将之截停了以后,五、六名平民被粗暴地盘问了一遍,士兵们得知几里之外的德马吉已经被中国军队占领了? 于是他们立刻开着这两辆车掉头,直奔德马吉赶去。 向东撤退至此的三营才抵达这儿不久,焦虑满面的郭安邦正在琢磨怎么布防。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没什么可说的,大几十年了,大明再丢不起这个人了。我决心于此固守,战至最后。”他缓缓扫视了一以…不愿死战者可自行离开,我不追责。” 恰在此时,外边有人兴奋地边跑边喊道:“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十几道目光唰唰唰的落在了那奔进屋来的下士身上。 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说:“混三旅一营…到了!” 满屋皆惊,大家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相信,按照之前的预计,他们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啊。 草?两个昼夜横跨几百里的山峦丘陵?这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众人赶忙出了屋子,端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只见无数个光点组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正在缓缓向这边移动。 半个小时后,郭安邦见到了风尘仆仆、疲倦不堪的周长风。 简单的问候之后,后者开口道:“那此地防务就移交吧?多亏你们争取了一天时间啊。” “奉命行事罢了,不足为赞。” “话说,这里的平民撤离没有?” 郭安邦微微一愣,回道:“我们也是刚到,还没。” 周长风点点头,挥手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驱逐所有平民,限时一刻钟让他们收拾财物,然后赶紧离开。” “各部立刻重组建制,一队抢占西南方向高地、二队于城北展开、三队于城南展开。” “预备队留在那几个仓库附近,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个邮局吧。” 现在的一营其实有四个队,多的那个队是临时加强的一〇七团的一个队。 现在最大的问题一是疲倦,二是缺额,许多士兵在强行军途中都掉队了,几个队都不满编,建制也很凌乱。 “英印军到哪了?” “他们在西边大约十五里处宿营,通常凌晨五点半继续行军。” “这么说来…咱们还有六个多小时准备。”周长风随即前往城西,他要亲自布置防线。 可以说英国人在印杜的建设核心就是为了掠夺资源,所以铁路网修建得四通八达,但除此之外的其它建设就乏善可陈了。 【其实铁路也就那样,英国在印杜的铁路系统主要有四种轨距,1676㎜、1435㎜、1000㎜、762㎜,繁琐得很,可谓坑死人不偿命。】 周长风乘着一辆又老又破的二轮摩托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中转了一圈,发现能利用的建筑物实在是寥寥无几。 木制的棚屋显然不可能改作坚固支撑点,而唯二的混凝土建筑也只有一个医院大楼可以利用,因为作为临时指挥部的邮局只是砖混结构,不够坚固。 “医院正西、西南、西北、正北四个方向二百公尺以内的建筑和障碍物全部清理掉,扫清射界。” “然后把清理出来的砖瓦石木围绕医院大楼堆上,将一楼的四周都堆满,只留东边一个出入口;全部窗户玻璃都敲碎掉。” “将钉子、碎玻璃、碎瓦片均匀洒布在周围一百公尺的范围内,从五十公尺开始依次布置地雷和铁丝网。” 面对周长风的命令,二队队长孙诚为难道:“营长,这个作业量太大了,两天两夜赶路下来精疲力尽,多少让弟兄们睡几个钟头吧。” 周长风迟疑了一下,颔首道:“传令,各部休息到凌晨三点为止,之后抓紧时间修筑工事。” 附近的士兵们欢天喜地的坐到了地上,转眼间就睡着了。 等周长风前往镇子外西南的那个小山丘指挥布置阵地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为了给布防争取更多时间,他又命令预备队凑出一个二十人分队,协助一个班的工兵在西边的道路上以一百公尺为间距随机布雷,完事以后立刻返回。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几百里之外的羚芝后方指挥部中充斥着紧张焦灼的气氛——负责迟滞英印军东进的三十八团三营已经失去联络十四个时辰了,而横跨崇山峻岭赶往德马吉的混三旅一营也已中断通讯近半天了。 双眼布满血丝的魏高铭嘴唇干裂,一名参谋递来的一杯茶被他一饮而尽,然而嗓音依旧嘶哑,“特娘的!跑哪去了?!” 同样焦虑但却神色如常的韩之洵走到了旁边的通讯处,黄色的灯光下,排风扇呼呼的响着,电台与电话交换机都在滴滴嘟嘟的工作。 十几名电讯员和几位通讯参谋都急得满头大汗,韩之洵沉声问道:“还是联系不上么?” 上尉参谋摇头回道:“电波讯号可能被山峦阻隔,所以……” 忽然,一名亲自上阵的参谋大呼道:“接上了!发现混三旅一营信号,立即接收!” 韩之洵心中的大石头陡然落地,他深呼吸了一下,指着那名参谋淡淡道:“给他记功。” 很快,电报就被接收并转译完毕了。 「呈报羚芝指挥部,职部已先于敌军占据德马吉,交接后,三十八团三营残部正在后撤。敌军大部宿营于西边十五里处,职部正在休整并修筑工事。」 “居然真的到了,飞一般呐。”韩之洵叹道。 魏高铭的疲惫之色好似被一扫而空,他的目光坚定,严肃的说道:“回电,命其不惜一切代价坚守至三十日正午,全体将士必将获得无上之荣光!切切此令。” 面带忧虑的韩之洵盯着沙盘,“星夜兼程、师劳力竭,时间有限无法构筑完备工事,敌军的火力可不是吃素的啊!” 魏高铭置若罔闻,没有说话。 少顷,指挥部收到了一营的回电。 「我部必将恪尽职守,钉死在阵地上,以雪耻扬名。敬上。」 第24章 出境首战(上) 尽管是午夜时分,但是身处临时指挥部中的周长风仍然没有睡觉,而是强打着精神在写着作战计划和首长决心图。 当然,明军的叫法不一样,把后者称之为“战术方略图”。 谢万诚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发现几名通讯兵在布置电话线和交换机,而周长风在自己扇自己巴掌?啪啪两声还挺响。 “营长,要不你先睡会?这个方略图我来画也行。”他关切地建议道。 “不用,马上就搞定了,你给我拿俩罐头来,一个肉一个水果。”周长风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写画画。 稍后,谢万诚拿过了他绘制完毕的方略图,整整齐齐、清清爽爽,感慨不愧是高材生啊。 而周长风在打开了水果罐头之后,吃着吃着,那股子源自本能的困倦之意忽然就涌了上来,他就这么瞬间睡着了,噗的一下一脸扎到了橘子罐头上,沾了一脸的水。 略感尴尬的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张旧报纸擦了擦脸,然后干脆站着吃起了东西。 凌晨三点,城区与西南边高地的士兵们在浅浅的睡了三个半小时以后被准时喊醒了,倦乏的感觉似乎稍稍减褪了些,他们开始挥着配发给单兵的小铁锹,拼命挖掘掩体和工事。 步枪兵挖散兵坑、机枪兵挖机枪掩体、炮兵挖迫击炮掩体,每个人都在近乎疯狂的重复着挖土的动作。 掘出来的土被扔到前方堆起来,夯实,形成胸墙;在单兵掩体挖掘完毕之后,再继续挖掘交通壕,将每一个散兵坑连接在一起;然后再进一步加固掩体,并挖掘防炮洞。 由于时间仓促,土方量更大的掩蔽部和堑壕已经来不及挖了,一队队长刘启冬随即命令向左右两翼延伸四十公尺的蛇形战壕,并修筑机枪掩体作为侧射火力点。 幸好,阿萨姆地区的夏季降水量非常充沛,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所以土质又潮又软,很便于挖掘。 一脸肃然的刘启冬穿行于战壕中,边走边令道:“闲下来的去帮忙挖机枪掩体!重机枪至少布置三个发射阵地!确认视界、扫清射界。” 作为法军的学生,明军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操典和条令也有大量不同之处,但至少在防御这一方面,大家都认为火力是高效防御的关键。 以重机枪和迫击炮为战术核心的明军步兵单位显然深谙这个道理,而且也精于对阵地进行伪装,至少连亲自前来巡查的周长风都非常满意。 “火力诸元都标定好了吗?一定要搞清楚。” “您放一百个心,绝无疏漏。”机炮队的副队长拍着胸口保证道。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端起望远镜观察了起来,德马吉西北和正北方向有一大片的茂密树林,盛夏时分可谓郁郁葱葱。 敌军肯定会从树林迂回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 如果在那儿布置一道前沿阵地,再在后边布置一道斜切阵地,岂不美哉? 可惜时间不够了,他只能令人在那儿设立几个警戒哨,并布设了一些地雷。 他扭头看向了刘启冬,认真地问道:“战斗打响以后,你们这最危险,搞不好要三面受敌,有信心么?” 后者毫不犹豫地点头,信心十足地答复道:“至少今天一整个白天肯定妥当。” 周长风笑了笑,没再多说便离开了。 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将温暖的光线洒向大地,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浮云,怎么看这都将是晴朗的一天。 可是,这样的天气对于英印空军而言也是极好的。 从凌晨时分就结束宿营开始行军的威尔逊特遣队又一次遇到了让他们恼火不已的地雷。 之前袭扰他们的那支残军还在尝试阻击吗?真是一群可悲可叹的倒霉家伙,身处队伍后方的阿里克中尉骂道。 但很快,又一声震天的轰隆声让英印士兵们都惊得一哆嗦,爆炸的硝烟成了一朵蘑菇云的形状。 明军在城区的几个仓库中发现了一些nhno化肥,工兵们便将之与起爆药搭配,布置在了道路侧面,以导爆索和地雷相连接。后者一旦被触发,十几袋化肥随即也就被引爆了。 一辆班塔姆越野车被还原成了零件状态,乘坐的四名英印军也直接坐了土飞机。 威尔逊少将端着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德马吉城区,可以肯定的是中国军队就在其中,并且已经准备好借助地形阻击他们了。 副官走过来报告道:“阁下,根据空中侦察,德马吉中有中国人的踪迹。” “外围阵地呢?比如那座土丘上。” “报告中没有提到。” 偌大的队伍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走完了十里路,英印军士兵们现在已经被地雷与诡雷折磨得胆战心惊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威尔逊命令部队在距离德马四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前导单位和侦察单位已经发现了高地上活动的中国军队。 经过这两天的战斗,特遣队各部之间的配合已经炉火纯青了——英印 一切都井然有序,自我感觉良好的英国军官们甚至觉得这值得拍照留念,以后能够作为步坦协同作战的典型范例。 混三旅一营穿越山陵强行军赶来增援的情况显然是英印军未曾预料到的,空中侦察甚至都默认忽视了那片山区,因为空军参谋们认为“没有人会选择从那行军”。 由此,他们到现在还以为试图迟滞他们的明军是这两天损失惨重的三十八团三营。 己方占据优势,对付一些弹药不足、缺乏火力的残兵败将,还需要按照作战条例中建议的侧翼进攻吗?那多浪费时间啊。 于是满不在乎的英印军选择了直接发起正面进攻,觉得可以干脆利落的一次性结束战斗。 “哔哔哔——”c连连长艾伯特吹起了哨子,然后轻松道:“赶走这些家夥,然後进城喝下午茶。” 第25章 出境首战(下) 区区几十发炮弹就想撼动已经基本成形的防御阵地? 烟尘很快消散,刘启冬抬头看去,只见三辆坦克与大队的英印军步兵正在大约六百公尺外徐徐而来。 队形井然,步伐整齐,一个个连身子都不压低,犹如是在阅兵似的。 合着你们这是瞧不起人是吧? “告诉战防分队,务必集火敌军战车!” “是!” 顶着掉了漆的ki汤米盔、身着土褐色军服、穿着p1908帆布携行具的英印军士兵们在缓缓前进。 头戴太阳帽、拿着望远镜、腰间别着韦伯利no.1信号枪的军官则在嚷嚷着保持间距。 【配图:英印军大致形象】 浑然不知己方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英印军在三辆a9型巡洋坦克的掩护下继续前进,而掩体中面无表情的刘启冬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等待着最佳的开火时机。 明军的野战条例与军官手册都明确指出——只要弹药充足,防御火力须在最大射程处就开始投递,以尽早瓦解敌军攻势,除非指挥官意图以近距离开火使敌猝不及防。 组织一次进攻并不简单,集结部队、分配任务、规划路线、预定火力支援方案等等都需要时间,所以如果远远的就通过火力打击来压制敌军,即可很好的延缓他们的进攻,甚至直接将之瓦解。 不过,感觉己方受了轻蔑的刘启冬认为自己应该给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 面对渐渐接近的敌军,重机枪射手将射速调节钮拨到了快速模式,这种情况下的vz.35重机枪的射速能达到每分钟750发。 “二百码了,那些中国人是不是已经逃跑了?”威尔逊身旁的一名少校自言自语道。 根据英军内部的《步兵训练》建议,这个距离是冲击行动展开的跳跃点。 突然,一发红色的信号弹从那个小山岗上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连串火光闪烁了起来。 密集的机枪交叉火力、精准的步枪射击,以及不断绽放于人群中的迫击炮弹,上一秒还在悠然迈步的英印军士兵们纷纷中弹倒地。 在火力部署这方面,周长风绝对是这个时代大师级的人物,由他的精心规划和调整的各类兵器的杀伤范围被错落有致的交叉或重叠,几乎不存在死角。 布置于两翼靠后的重机枪阵地上,斯柯达钢铁厂出产的优质钢材制成的捷克兵工匠心之作正在疯狂倾泻火力,橘黄色的枪口焰就没停歇过。 为了适配明军的弹药,兵部订购的那一小批vz.35都是经过了改膛的,现在,一发发的7.36x56㎜无底缘重尖弹如同火鞭一样抽向敌军,橙黄色的弹壳带着青烟哗啦哗啦的从抛壳口蹦出。 船尾重尖弹击穿脆弱的人体溅出的血雾显得异常凄美,携带超过三千五百焦耳动能的子弹钻进是一个拇指大的洞,钻出时却能带走一大块血肉,在出口处留下拳头大的可怕创口。 刚刚排着队形好似活靶子的那格浦尔营的b连和c连在转眼间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威尔逊少将与一众军官都目瞪口呆。 刚刚还怀疑明军是否已经逃跑的那名少校此刻已经讶然的张开了嘴,喃喃道:“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立刻恢复炮击!”威尔逊急不可待地大喊了起来,“释放烟雾掩护他们撤退!” 刚刚突遭打击的两个连的士兵们现在已经失魂落魄了——有人死死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有人躲在坦克后面瑟瑟发抖。因为能躲的人数有限,所以后来连滚带爬赶来的士兵被已经躲着的人叫骂着滚开。 但是坦克们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皇家 正面装甲厚度为14㎜,主武器为一门二磅炮,良好的悬挂系统与150马力的汽油引擎相结合能使之达到40㎞/h的速度。有意思的是,a9型巡洋坦克在驾驶舱的两边还各有一个装有机枪的小炮塔,成员总数高达六人。 【配图:a9型巡洋坦克】 不过现在看来这好像并无意义,埋伏于小山岗的西南边的两个战防小组使用同样新锐的三五式战防枪给了这些薄皮罐头狠狠几击。 口径四十厘、重约三十八斤、长达六尺,发射特制的12.8x96㎜钨芯穿甲弹能在二百米的距离上击穿25㎜厚度的轧制镍锰钢板,不过对于有表面渗碳工艺的硬化钢板会大打折扣。 四发固定弹仓,枪管长行程原理,巨大的枪口制退器,半自动射击,一切的设计都是为了能够短时间内连续发射来集火敌军装甲目标。 “咚!咚!”战防枪开火时的火光极为耀眼,好在土地比较湿润所以没有激起漫天扬尘。 比八宝粥罐头还要长的子弹被弹簧顶进枪膛,两支战防枪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向一辆a9型巡洋坦克集火了八发穿甲燃烧弹,全部命中。 蕴含一万六千焦耳恐怖动能的子弹狠狠撞在装甲板上,头部的白铜被甲随即变形崩解,中间的碳化钨弹芯则继续向前,轻松钻开了薄如白纸的14㎜钢板;而弹芯与被甲之间填充的铝镁颗粒也在强大冲击的挤压下爆燃,随着弹芯一起钻入坦克内部。 那辆巡洋坦克缓缓停了下来,缕缕黑烟从缝隙孔洞中冒出,各个舱盖都接连打开,浑身是血的坦克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中爬了出来。 然而此刻激烈的战场上子弹与破片横飞,踉踉跄跄的坦克兵们全都被打死在了冒着烟的坦克附近。 旁边的另一辆坦克则更加倒霉,重新装填好了子弹的两支战防枪再次开火,这次似乎引燃了坦克的燃油箱?几个舱盖刚刚打开,整辆坦克眨眼间就被熊熊烈焰所吞没。 由于坦克视野不佳, 两名步兵被卷进了坦克底下,健壮的躯体在履带的碾压下也如同用菜刀拍番茄一样迸发出鲜红的汁水,两个倒霉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戛然而止了。 六神无主的残兵败将们迅速溃逃回了出发阵地,而之前声称要进城喝下午茶的c连连长艾伯特此刻已经成为了上百具尸体中的一员。 第26章 目中无人遭雷劈(上) “这绝对不是之前的那支残军,这是一支完整的中国军队!”威尔逊少将严肃地说道:“因为我们的傲慢,三十名优秀的英国人失去了生命。” 英印军中只有军官和士官是英国人,至于印杜人?那自然是忽视了的。 因为轻敌而挨了当头一棒的英印军开始老老实实的按照标准战术准备进攻了。 开掘掩体、校正炮击、呼叫空中支援、派遣侦察分队、商讨进攻计划等等一系列的举措迅速开展。 德马吉医院其实并不大,总共四层,单层面积大约六百平米,然而这是唯一栋框架结构的钢筋混凝土建筑。 虽然城区外高地已经接敌了,但是驻守此地的二队士兵们仍在奋力加固工事,几个仓库中找到的大量空化肥袋子和两辆卡车派上了大用——先去城区外挖土填装,然后再把土袋运回来。 在周长风的命令下,医院大楼的每一个窗户都用木板钉死,只在中间留一个一尺见方的射击口;然后在窗户两边和弹。 大楼顶层,端着望远镜的周长风诧异地说:“不是吧?英国人这是在搞笑呢?炮兵阵地放这么近?” 可以看见英印 只是他们布置的炮兵阵地似乎有点太靠前了? “小李,给我拿测距仪过来。” “是!” 此刻,桑普森少校、也就是之前觉得明军已经逃跑了的那位,他奉命来到了炮兵营的位置进行检查。 一下车,见炮兵们都在悠哉悠哉地挖坑堆土,他不禁有些恼怒地开口道:“中尉!你在做什麽?谁让你们在这麽近的距离部署的?你的长官呢?” 阿里克中尉马上立正,答复道:“长官,这里距离敌方超过两英里…呃…具体来说是四千码,而他们的营级单位没有武器能攻击这麽远。” 理论上,明军步兵营射程最远的支援兵器是四门80㎜迫击炮,其最大射程为三千米。 当桑普森少校和阿里克中尉在交谈的时候,德马吉医院大楼上…… 周长风接过了一根长长的筒子,这是一台杭州晶锐光学公司出产的小型光学测距仪,测距原理就是常用的三角测量——左右两端各有一个目镜,瞄准目标,三者相连就成了三角形。 这种原理的测距仪越长精度越高,比如战列舰上的光学测距仪基线可能长达十几米,而周长风手中的这台小型测距仪基线只有三尺罢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大明在工业化以后还继续沿用旧式的度量衡有点多此一举,尺、寸、分、厘等长度单位和公制的公尺、公分、公厘混用,有些时候实在混乱。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方面英美似乎更加顽固? 因为大明为了适应工业化,好歹还专门重新敲定了古制的度量衡,比如传统的营造尺一尺是32㎝、精工尺是31.1㎝、裁衣尺是34㎝,这些都被统一为标准的“尺”,一尺等于32㎝;重量单位同样如此,一斤十六两被重新敲定为一斤十两,一斤等于500g。 而英美的一磅等于0.454㎏、一加仑等于3.785l、一英尺等于30.48㎝、一码等于0.914,这种度量衡实在是让人头大。 “三千六百五十公尺?”周长风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测距仪,然后琢磨着怎么给这些狂妄的敌军来上一榔头,“去、去把范文海叫来。” 离这么近布置炮兵阵地?真就笃定我们没有武器的射程能够得着? 稍后,机炮队的队长范文海到了。 面对这个身形消瘦的上尉,周长风开门见山地问道:“八零迫强装药极限是多少?” 明军的二八式两寸半迫击炮实际上就是法国布朗德1927型81㎜迫击炮的国产化改进型,这种备受好评的中型迫击炮也同时被美、俄、波、丹、瑞等诸多国家采用。 正常情况下,二八式迫击炮最大可以额外装三个附加药包,此时最大射程为三千公尺。 范文海怔了怔,沉吟道:“手册建议强装药不宜超过四号,这时候能打三千四百公尺左右。” “五号强装药,打几发速射。”周长风指着远处,“给洋鬼子的炮兵阵地狠狠来一下。” 可以是可以,也就损失使用寿命罢了,迫击炮这种兵器又不值钱。 有些犹豫的范文海纠结道:“营长,强装药很影响精度的,您这直接多加俩药包,怕是打不准啊。” 闻言,周长风一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那我来吧。” 啊哈?伱没受过迫击炮训练吧? 范文海与几名机炮队的军官都诧异地看着周长风离开了楼顶,随后来到了四楼的迫击炮排排部。 迫击炮排下辖两个炮班和一个弹药班,前者各装备两门二八式迫击炮。 现在的部署是一个炮班在楼顶,另一个炮班在邮局附近,他们之间通过布设的电话线联络。 “一班二班收到请回复,汇报各自状态。” “一班收到,待命中。” “二班清楚,正在待命。” “主观怎么样?” “报,一切正常。” “侧观呢?” “正常!” 【主观即主要观察点、侧观即侧方观察点、前观即前沿观察点。】 因为并非间瞄炮击,所以流程很简单。周长风看了看湿度计指示的64%,然后参照一本小册子心算了一下,随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全体注意,四号参照物向西十四密位,敌炮兵阵地,交会。” “射击诸元装订,五号强装药,每班一发,杀爆弹,校射。” “收到!” 得令的炮兵们有些心虚地在迫击炮弹的尾翼上加上了整整五个附加药包,然后拔掉了保险销,随即将炮弹放在了炮口…松手。 “砰——”两发炮弹以远超正常情况的初速飞离了炮口,以两条格外高的弹道飞向敌方。 正在不紧不慢地挖着掩体的英印军忽然听到了炮弹飞行时的尖啸? 旋即,两枚炮弹一左一右的落在了炮兵阵地的旁边和边角处,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这…这炮弹哪来的?周围的士兵们当场懵逼。 “主观汇报,落点西偏六十公尺,无效。” “侧观汇报,呃…落点北偏…不对,有效命中。” “好!”兴致盎然的周长风拿着话筒下令道:“校正诸元,杀爆弹,瞬发引信,四发,效力射!” 言毕,他立刻走到了窗户边上,迫不及待的蹲在了一架八倍炮队镜前。 第27章 目中无人遭雷劈(下) 说实话,对于周长风来说亲自上阵指挥炮击只是小意思而已,这是他曾经的老本行——火力参谋嘛,就是协调各式火力与规划炮击计划,迫榴炮、自行榴弹炮、火箭炮等等无所不包。 虽然那时候可以用电脑和火控系统,不过手算和心算却是基本功。 接连出膛的十六发杀爆弹以四发一轮的顺序先后精准覆盖了英印 可以说他们一直处在愣神和不可思议的状态——对面的中国军队只是一支营级单位啊,炮弹是怎么飞来的? 此起彼伏的爆炸带来了一连串的鬼哭狼嚎,刚刚还懒懒散散的英印军炮兵们此刻被炸得狼奔豕突,随即被高速破片击倒在地。 因为旁边就是一箱箱的4.5英寸榴弹与一门门的qf4.5英寸榴弹炮,所以惊慌失措的他们此刻又懵逼了——遇到炮击理应立刻卧倒,但是旁边就是炮弹啊! 卧倒还是逃跑? 许多人就在这纠结的两秒内被落下的炮弹给炸倒了,也有机敏的家伙在趴下以后连滚带爬地远离炮兵阵地。 “趴下!!!” “少校!” 桑普森少校直呼goddan,“这炮击从哪来的?!” 一名上士失声喊道:“也许他们用了超限的额外发射药包!” 四轮四发齐射很快就结束了,爆炸的余声消褪,烟尘也在缓缓消散,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士兵们耳中传来了负伤者的凄惨哀嚎。 医院四楼,周长风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叹道:“没殉爆,可惜了啊。” 这些英印军炮兵好歹没蠢到家,如果刚刚他们胆敢给炮弹装上引信,此刻大概能欣赏一波绚烂的烟。 电话的话筒中也传来了汇报声,“报!主观汇报,四分之三命中,效果良好。” 一次出乎意料的炮击给予了敌军至少五十人的杀伤,其中包七、八名军官和士官,而己方的代价仅仅是四门迫击炮的寿命大减,这笔买卖显然极为划算。 不过英国人并不想吃哑巴亏?他们的报复行动没过多久就到来了,而且似乎还想加倍奉还? 晴朗的天空中,英印空军的十几架飞机姗姗来迟,七架狂怒式战斗机与四架文森特轰炸机以整齐的队形从西南方向飞来,在接近德马吉以后便各自散开。 见空中支援抵达,威尔逊特遣队随即原地施放蓝色发烟罐,同时使用迫击炮向明军阵地发射红色烟幕弹进行标记。 两架轰炸机向小山岗一共投下了八枚250磅航弹,另两架则直奔城区而来,向医院大楼附近同样投下了八枚航弹。 紧接着,七架战斗机也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俯冲扫射,在投下了挂载的两枚40磅小型航弹以后,便不断重复着“俯冲-扫射-拉起”的动作,可谓嚣张至极。 周长风发现这些飞机都是双翼机?起初他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近二十年是螺旋桨飞机发展最快的时间段,几乎是日新月异。 往往一型飞机刚交付,性能更好的新型飞机都已经完成首飞了。 比如现在的这些双翼、640匹马力引擎、最大速度不过360㎞/h的狂怒式战斗机,原型机其实是7931年才首飞的,天上的这几架可能才出厂两、三年。 但是呢,大名鼎鼎的飓风式战斗机在去年就已完成首飞,单翼、1030匹马力引擎、最大速度超过500㎞/h,除了水平回转速度之外的性能均能完爆双翼机。 “轰——” 虽然几枚航弹都落在了医院附近,可仍有一枚不偏不倚的命中了大楼顶部。 整栋大楼如同地震了似的颤动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击波让其中的官兵们苦不堪言。 不同于炮弹,无需承担膛压的航空炸弹可以造的皮薄馅大,250磅航弹只有薄薄一层外壳罢了,其中的炸药装的满满当当,高达110磅。 要知道,重型榴弹炮的203㎜高爆弹的装药不过16㎏,譬如106型8英寸高爆弹,弹重高达200磅,装药仅仅36磅。 爆炸过后,周长风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耳中只有嗡嗡声,站都站不稳,才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好在这枚航弹没有使用延时引信,而是直接在楼顶爆炸,否则这钢筋混凝土的大楼恐怕也要被掀掉上边两层楼。 “医护兵!!!”喧嚣声中,楼上传来了喊破声了的呼救。 空袭警报发出后,顶层除了观察哨的两名士兵之外全都退回了三层和四层,现在的状况就是顶层的楼板被直接开了个巨大的洞,冲击波与钢筋混凝土碎片致使四层的士兵们损失惨重,许多人近乎被活埋。 五、六名医护兵斜挎着大号急救包直奔楼梯,几名军医也拎着医疗箱紧随其后。 这时,隆隆炮声又从远处传来了,正是那西南土丘的方向。 周长风歪歪扭扭地走到了窗户边上,把那架被震倒在地的炮队镜给扶了起来,只见漫天的炮火已经覆盖了那片小小的高地,火光闪烁、烟尘四溢。 再稍稍调转方向,英印军方面,隐约可见一队队的士兵正拎着枪在行动,不过他们很快就原地施放了烟雾,阻断了观察者的视线。 战争中的攻防远不像影视剧中的那么简单直接,实际上双方往往会在多次的试探、侦察、佯攻之后才会发起大规模进攻。 而在此之前,如何隐蔽自己、杀伤敌人,让对方摸不清己方想干什么,这就是一门重要的学问了。 之前因为轻敌自傲而吃了亏的威尔逊特遣队显然想找回场子,接下来就要面对他们认真准备后的进攻了。 说真的,周长风倒是还有一丝丝的期待,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 没过多久,谢万诚走过来沉声道:“观察哨的俩人没找着尸首,其他的…伤十九亡六。” 周长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下来还剩一天一夜,而这只是刚开始。 明明己方也有一支强大的空军,却因为地理位置的限制而无法参战,所以英印空军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实在是太让人憋屈和窝火了。 机炮队防空排其实是有四挺12.8㎜高射机枪的,然而因为重量太大,他们早早的就掉队了,到现在都还未赶到。 不仅仅是他们,各队各排各班都是不满编的,统共有约三百名掉队的士兵还在崎岖的山区中艰难跋涉。 第2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上) 随着空袭结束,之前被炮击得鸡飞狗跳的 “哃—哃哃哃——” 随着英印军炮兵的校射完毕,重新修正了诸元的十几门qf4.5英寸榴弹炮发出了怒吼;廓尔喀团(营)所属的山炮连的六门qf3.7英寸山炮也紧跟着开火了。 “轰轰轰—轰轰——” 刘启冬在自己的防炮洞中体验了人生中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也许会觉得中口口径榴弹炮的威力不大,无法与六英寸的重型榴弹炮相提并论,但那也得分情况! 内含5磅炸药的33磅重的4.5英寸榴弹确实远远不能和大口径炮弹或航弹比较,但也足够致命了。 先前的空袭让整个阵地损失了二十人之多,而现在连绵的凶猛炮击又会造成多少伤亡呢? 身处敌军的炮火覆盖下,刘启冬觉得即使是76.2㎜迫击炮弹都足够让人胆战心惊,更别说4.5英寸榴弹了。 不同于加固过的掩蔽部,所谓的防炮洞实际上并不能抵御炮弹的直接命中,它的作用在于免除横飞的弹片的杀伤。 何况,即使是被砍断的一截截圆木加固了顶部的多人掩蔽部,也只能抵御76.2㎜迫击炮弹罢了,如果被4.5英寸榴弹命中也同样歇菜。 轰隆轰隆不停歇的炮击中,蜷缩在散兵坑、交通壕、防炮洞中的明军士兵们捂着耳朵紧闭着嘴,当然也有胆大的人选择不捂耳朵直接张大嘴巴。 有人说近代陆军就是一群挖土的家伙,走到哪挖到哪,这确实是陆军的真实写照。官兵们觉得只要给他们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可以构筑出更加坚固的复杂阵地,然而很可惜他们这次的准备时间并不充裕。 或许是为了发泄这两天积攒的怨气,英印军好似完全不吝惜弹药一样疯狂开火,不计其数的炮弹像下雷暴雨似的落在小山岗上。 “豁日,这英国人打起炮来比他们喝起酒来还大方呐,这一刻钟怕是落了大大小小两千发炮弹!”一名中士漫不经心地吸着烟,吐槽道。 尽管大家很有先见之明的隐蔽于二线阵地躲避炮击,但是炮击并不是十分精准的,总归会有一些远失弹落在二线阵地上。 而且因为二线阵地构筑的更加仓促潦草,所以造成的伤亡还不小。 “医护兵!救人!” 一名士兵被3.7英寸山炮榴弹所伤,由于落点很近,不仅左腿被炸断,而且因为冲击波导致的内伤而七窍流血。 破裂的股动脉在以夸张的速度喷涌鲜血,转瞬间就浸湿了下边的土壤。 连滚带爬赶来的医护兵立刻将他翻身仰面朝天,然后让旁人帮忙按住腹股,“按着这!用力!” 以前只在教材和假人上学过、现在初次见这场面的医护兵此刻也同样手忙脚乱,但是他不敢慌张,因为他知道以股动脉出血的速度…只要耽搁一小会就救不回来了。 动脉破损显然无法仅靠包扎来止血,止血带现在也不适用,因为这位倒霉蛋的下肢从大腿那儿就没了。 年轻的医护兵从大号的挎包里拿了个铝盒出来,里面装满了钢制小夹子,他要用这些止血夹把破裂的血管夹住。 恰好一发炮弹就落在不远处,一直帮忙摁着近心端腹股部的另一名士兵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手,随即激射出的温热鲜血喷得医护兵满脸都是。 “别特么的松手!”医护兵大叫道,他的手也在颤抖着,试了几下才夹住了血管。 包扎断肢,再来一针镇痛,总算处理好了。 脸上的血流到下巴上滴落,他来不及擦脸就又听到了凄惨的呼救声。 士兵们感受着耳边的隆隆轰响,以及一阵阵的热浪,这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自己不要倒霉透顶,要是炮弹落在自己身边,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这时候,大家注意到敌军的炮火似乎减弱了,而且落点在逐渐往后偏移? 前沿阵地和主阵地上留有一些观察哨,侥幸未死的他们注意到一千五百公尺开外的英印军已经蓄势待发了。 “噗噗噗”十几声,一连串烟幕弹被发射到了小山岗下,自西向南升腾起了一圈烟雾。 见状,一名士兵朝天发射了一枚黄色信号弹,意为:发现敌军进攻,距离大于二里。 这种情况下并不急于立刻进入阵地,因为如果敌军狡猾,可能会突然再来一轮火力急袭,让刚刚进入阵地的己方吃个大亏。 周长风将一队据守的这个连标高都不清楚的土丘命名为零号高地,此刻他也瞧见了那边升空的信号弹,于是便打了电话过去。 “喂?指挥部?我是刘启冬。” “那边情况怎么样?敌军施放烟幕遮蔽了视线,我这边观察不到。” “营长你放心,一轮进攻都扛不住的话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话筒对面传来了刘启冬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不过,待会需要炮火帮忙的话一定要及时啊。” 大约半刻钟之后,隐蔽在战线外围的观察哨发现了在烟雾的掩护下向侧翼迂回的英印军。 于是,接连两发黄色信号弹从零号高地正南边升起。 在持续炮击压制守军的同时,正面以坦克伴随步兵前进,又以步兵分队迂回攻击阵地侧翼? 这是古今中外通用的招数,老套但实用,威尔逊特遣队在被痛打了一顿以后终于动真格的了。 周长风觉得这些英印军真的很笨很耿直,或者说太轻蔑了——就这么专心围攻高地?城区这边又不是来坐着看戏的,你们好歹派一支步兵分队前来牵制一下啊。 怪不得历史上被鬼子揍得屁滚尿流,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军队真是菜得可以啊。 周长风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随口令道: “我估计是乙七号区域和乙十二号区域,让炮排做好准备,等会看准了直接效力射。” “三队立刻组织一支加强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排级小队,出城区以后直接往南,绕到他们迂回分队的旁边去。” “以为咱们会消极防御?太逗了,不知道他们最后要交多少学费才能学会灵活的攻防战。” 第2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中) 六分钟后,零号高地前沿观察哨。 一团团的灰白色烟雾尚未散去,它们的存在让能见度下降到了大约五、六十公尺,故而身处此地的两名士兵选择了侧耳倾听。 其中一人戴着一个小小的、套在耳朵上的铝制喇叭,其能少许增加可听距离,通常用于在夜间警戒,不过现在似乎也非常适用? 最先传入耳中的是汽油机的轰鸣声与履带的金属摩擦动静,随后则是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两名士兵非常默契,一人用力扔了个红色发烟手榴弹出去,另一人则举起了信号枪…… 不过有人比他们更快,另一个观察哨已经打出了两发红色信号弹。 “看!二红!” “队长,冒红烟了!” 两发红色信号弹即使在大白天也十分明显,而徐徐腾起的红色烟雾则更加显眼。 “哔哔—哔哔——” 在哨子声中,上百名士兵猫着腰、拎着步枪通过交通壕迅速进入了一线的主阵地,轻机枪射手检查弹匣、重机枪射手打开机匣盖检查弹链是否顺利搭上,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距离二百公尺!刘启冬随即命令队属机炮排的四门64㎜迫击炮以及各部的枪榴弹开火。 射击诸元早就已经测绘计算好了,现在都被记在笔记本上,说打哪个区域就直接翻翻看即可,于是转眼间十几发迫击炮弹就呼啸着飞升,然后精准砸在那即将消散的烟雾中。 三、二、一……全员自由射击! 迫击炮弹和手榴弹爆炸的瞬间,零号高地上枪声大作,栓动步枪、轻机枪、重机枪一齐开火,从远处看去,小山岗上的无数枪口焰如同rgb灯带一样闪烁个不停。 先等爆炸物到达再开枪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己方单位中火力最强的兵器应该尽量最先被投递到没有防备的目标上。 这很好理解,如果先开枪,敌军就马上卧倒并寻找掩护了,这样一来,之后才落下的炮弹的杀伤效果会大打折扣。 在六辆a9型巡洋坦克和五辆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引导下,突遭打击的赖加尔团(营)a连和b连迅速做出了应对。 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发射烟幕弹遮蔽其视野,伏地的英印军拿出了各自的工兵锹,开始就地挖掘卧姿散兵坑。 而坦克们不管有没有明确目标都疯狂的向大致方向开炮和扫射,以期能压制守军的火力。 同时,后方的十几门榴弹炮和六门山炮也继续按照初始诸元开炮。 密集的子弹和不断落下的炮弹显着影响了零号高地的防御,明军士兵们在凶猛的火力压制下难以动作。 而且与此同时,赖加尔营c连正在向高地的东南方向迂回,试图在侧翼发起进攻。 防御作战不等于坐着挨打,消极防御是必须避免的,大都督府于至昌三十二年颁布的野战条令中明确指出: 「处于防御姿态之部队,不宜被动应战,须及早布置外围哨戒与斥候,确定敌之动向,防备敌之奇袭。恰当情形下,将领可组织精悍分队发动反击作战,以搅乱敌之部署。反击作战宜以奇袭形势发动,晨、夜、昏三时为最佳。」 明军尚且如此,周长风就更加不可能接受呆板的消极防御了。 遵照他的指示,薛灿以 这支超过六十人的步兵分队随即从德马吉城区的南边悄然离开,绕了一个大圈子向零号高地的东边赶去。 即使是原野也不可能是理想的水平面,它或多或少是有起伏的,而且由于随处可见的灌木与树林的缘故,迂回中的赖加尔营c连并未察觉到他们。 你在迂回攻击的时候,别人也在迂回你哦。 在连长埃本少校的指挥下,c连各排随即展开为接敌队形,三个排的2英寸轻迫击炮旋即发射烟幕弹,几挺刘易斯轻机枪也架好了,其余的士兵们甚至都给恩菲尔德步枪上好了刺刀。 2英寸轻迫击炮作为英印军步兵排的重要支援兵器,条令中规定由三人负责,主要用途其实是发射烟幕弹而非高爆弹,标准备弹30发中有足足18发烟幕弹,而高爆弹则为12发,最大射程只有区区600。 此时,零号高地上的明军已经发现了他们,拦阻火力接踵而至,只是因为一团团的烟雾遮蔽而收效甚微。 c连现在与之相距不过三百公尺,两个排随即准备发起进攻,大喜过望的埃本少校甚至觉得待会可以一鼓作气冲上那座小山岗,顺势击溃固守于此的中国军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c连右边大约四百公尺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几十名明军士兵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挺布满金属光泽的二十式重机枪稳稳当当的布置于此,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远处正在行动的c连,主射手握着握把、右眼贴在瞄准镜上,而副射手则用双手托着金属弹板。 在他们后方几十步开外,迫击炮也调整完毕,炮手拿着拧掉了保险丝的炮弹放在炮口,就待一声令下。 见敌军都陆续站起来准备前进了,端着望远镜的少尉喊道:“放!” “砰砰砰”几声,接连四发64㎜迫击炮弹飞向了c连;同时,重机枪也“听听听”的响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攻击?!侧后方?! 爆炸中,十几名英印军士兵在转瞬间被撂倒,其他人赶忙卧倒在地。 事发突然,从士兵到军官,c连的一百多人都懵了。 而现在的他们在树林中的机枪手眼中就如同靶子一样,安装于稳固的三脚架上的重机枪通常都有相当不错的射击精度,更毋论现在这挺临时加装了三倍瞄准镜的玩意了。 【杭州晶锐光学仪器公司的二二式三倍镜应用很广泛,可以通过不同夹具安装在步枪、重机枪、战防枪上。】 望着四百公尺外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敌军,兴奋不已的主射手以精准致命的两发短点射将之一个一个射杀,这似乎比打固定靶还要容易? 二十式重机枪是明军为了淘汰老旧的哈奇开斯7897而设计的,其与哈奇开斯7914大同小异,最大的改进大概只是更轻便、更美观了些。 当时有人认为弹板供弹没有未来,提议不要再装备弹板供弹的重机枪,然而那个时候的大明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当时金属弹链供弹也是个新奇玩意,工业基础薄弱的大明不敢去当 而且英俄德装备的各种马克沁也不比哈奇开斯更好用,毕竟帆布弹带容易破损导致卡弹,还会受潮发霉;至于供弹持续性,重机枪在实战中又不是扣着扳机不松手,金属弹板一个接一个基本也够用。 不过到了十几年后的现在嘛…明军已经相中了捷克人的匠心之作——vz.35的改进型。 第3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下) 埋伏着的其它几十名步兵虽然都已经瞄准了,可是均未开火。 无瞄准镜的情况下,只有少数天赋异禀的射手能有效攻击这四百公尺外的目标,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发能蒙中一发都谢天谢地了。 这个距离上的人形目标肉眼看上去只是一个小黑点,还得使用标尺射击,一呼一吸就能让子弹偏出去几米远。 “听听”的短点射一直有规律的持续着,如若死神在敲门。 犹如待宰羔羊一样被逐个击杀的c连在短短一分钟时间里就伤亡超过三十人,埃本少校也被破片划伤了胳膊。 在终于确定了火力来源之后,三门2英寸轻迫击炮开始向那片小树林开火,接连落下的高爆弹让明军的机枪火力为之一滞。 正在悠然吸烟的少尉立刻卧倒,结果却被烟头烫到了脸,随即恼怒地令道:“狗日的!把炮弹全打光,压他们一头!” 又挨了一通炮弹的c连不想再坚持了,现在腹背受敌,侧翼攻击的计划已经不适合继续进行了,所以埃本少校很果断地下令撤退。 于是在重机枪与迫击炮的欢送下,迂回未果的c连在付出了三十七人的伤亡后仓惶逃了回去。 但此时在正面进攻的a连和b连并不知情,从那边传来的激烈交火声让他们以为迂回攻击奏效了。 这就说明当面的明军必须分散火力和兵力去应付侧翼,所以…… “二排、三排,出发!” “我们上!” 在一声声go和letsove中,几发红色和白色信号弹飞上了天,二十几挺刘易斯轻机枪和远处的维克斯重机枪一齐开火,十几辆坦克也不甘示弱的疯狂射击。 在一条条火蛇的辅助下,密密麻麻的英印军士兵拎着步枪弯着腰向零号高地扑来。 这些土褐色的身影此刻再不见之前的懒散,他们在凶猛的火力的支援下迅速逼近,二百多米的开阔地转眼间就只剩不足百米了。 主阵地上的明军处于被压制的状态,雨点般的子弹呼啸而过,两翼的vz.35重机枪只能断断续续的开火,而其余士兵们也没法安稳瞄准。 到了土丘脚下的敌军开始奋力向上冲,其中有不少人开始使用枪榴弹发射器向上边抛射米尔斯手榴弹。 这种情况下对于防御方而言最好用的兵器无外乎手榴弹了,于是士兵们直接倚靠着掩体向前方甩出了一大波手榴弹。 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在半空中弹飞了握柄,内部引信由此被引燃,几秒钟后一落地就轰然爆炸。 中国人应用火药武器进行城防的历史实在悠长,至少可以追溯到九百年前的宋朝。古典时代的明军就已经在广泛使用各种爆炸物了,而今明军所装备的手榴弹正式名称是十八式手雷,其原型是法军的f1-7916型手榴弹。 铸铁材质、三十八个预制破片槽、六十克炸药,这一型的手榴弹可谓传世经典之作,俄军也将之仿制为为着名的Ф-1手榴弹。 随着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十几名英印军士兵惨叫着被飞散的破片击倒;陆续落下的迫击炮弹也在人群中绽放出了耀眼的火光。 残破的躯体被爆炸掀翻在地,滚滚气浪夹杂着高速破片横扫四周,手榴弹与迫击炮弹的接连爆炸将英印军的散兵冲击队形砸出了一个个缺口。 势头为之一滞的 一脸亢奋之色的刘启冬大声叫喊着,全队官兵都在拼命的射击与投弹,此刻也顾不上敌军的火力压制了,如果胆怯那就会被突破! 落入掩体与交通壕中的米尔斯手榴弹给扼守阵地的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透过爆炸后的缕缕青烟可以看见浑身是血的伤员在挣扎着。 医院大楼中,周长风直至现在一直在作壁上观,他在心中不断的计算敌军投入的兵力—— 半刻钟后,赖加尔营的a连和b连接连三次冲击全部被打退,被迫撤到冲击出发阵地展开对射。 “继续推进!不准停!” 在keepphg的命令声中, 刘易斯轻机枪小组前移了一段距离,2英寸轻迫击炮向明军重机枪火力点发射烟幕弹和高爆弹,英国军官们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吹响了哨子。 全程注意着这一切的周长风对着话筒喊道:“就是现在,开火!” 部署在两个位置的四门80㎜迫击炮立马按照预订的火力支援计划进行了三发急促射。 十二发迫击炮弹先后降临在零号高地前方,霎时间血肉横飞,以立姿发起冲击的英印军转眼间死伤无数,残肢断臂和装备碎片漫天飞舞。 由于打击目标是无防护软目标,这一轮炮击所发射的全都是人员杀伤弹,不同于泛用的杀爆弹,人员杀伤弹填装的炸药由420g下降到280g,但是额外填装了64个预制菱形破片,其效果可想而知。 周长风手持的话筒中传来了观察哨的喃喃惊呼声,“册那…扎劲!呃…报告,效果良好…不…极佳!” 英印军的这一轮攻势被立刻瓦解,损失惨重的几个连不得不赶紧后撤。 硝烟、烟雾、扬尘渐渐散去,方圆三里多的交战区域中横七竖八的排列着近百具尸体。 刚刚又有一辆a9型巡洋坦克和两辆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被明军战防小组击毁,连带着早上的那三辆,此刻总共有六团价值七千多英镑或二千多英镑的篝火在燃烧,冒着滚滚黑烟。 “长官,羚芝指挥部电!” “让零号高地汇报伤亡和弹药消耗……”周长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通讯兵递来的电文。 他飞速浏览了一下,大意就是询问战况的,同时告知 “回电,我们情况良好,敌军攻势比较呆板。不过我的弹药安排是根据之前给定的防御时间分配的,如果时间延长,弹药就不够了;如果有必要,请设法给予补充。” “是。” ——-——-——-—— 【虽然历史和军事二者几乎分不开,但是这毕竟是历史文分类,所以不会一直写战争的,这段战争剧情大概还有四万字左右,敬请期待后续叭。】 【明天星期二又是试水推pk的时候了,照例四更,大家一定要及时追读哦,希望不要晋级失败……】 第31章 一招毒计 之前收到的命令是坚守至三十日正午,也就是明天。英印军通常不会在夜间进攻,也就是说己方只需要做好再打退他们三、四次进攻的准备即可。 所以周长风在安排火力支援计划时毫不吝啬,除预留了每炮十发炮弹作为应急备弹外,其余的全都被均匀分配了。 80㎜迫击炮弹一个基数为八十发,由于当时是轻装翻山越岭赶路,故而只带了这一个基数。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有变? 下午时分,他召集了各队主官开会。 望着面前高矮胖瘦不一的五、六名军官,面色平静的周长风简述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态势,并告知了最新的上级指示。 军服上沾满尘土的刘启冬诧异地说:“如果延长防御时间,咱们的弹药完全不够用啊,迫击炮弹耗尽以后这仗可就难打了。” “难打也得打,不是么?”周长风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我们要做好额外坚守两天的准备,也就是直到二号晚上。” 薛灿有些纠结地开口道:“这…营长,今儿他们估摸着还会进攻一次,然后明儿至少四次,最多到明晚…大部分弹药就告罄了……” “只是提个醒,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罢了。现在指挥部还不确定十二师究竟能不能按时退过贾纳木河,如果不行,我们就得继续卡在这。”周长风伸手指了指天,“至于弹药问题,指挥部会和空军协调,尝试进行空投。” 在场的军官们都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周长风深知自己作为指挥官必须在任何时候保持从容不迫——如果一支队伍的主心骨都不镇定了,那距离这支队伍散架也就要不了多久了。 他神态自若地说道:“经过两次战斗,你们的看法如何?” 在这方面刘启冬自然拥有最大的发言权,他不假思索地答复道:“士兵的训练还行,军官的素质蛮高,但是作战意志薄弱,士气不高;战术上也没什么亮点,就是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期间辅以烟幕弹支援和侧翼攻击,进攻队形以后三角为主。” 旁边的二队长孙诚推了下眼镜,不屑道:“说白了就是太呆板,只会照本宣科,然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懂得随机应变自然就要吃亏。” 周长风双手叉腰,故作无奈地摇头道:“先前他们的进攻实在是……呵呵,主攻高地的时候好歹也派一支分队来佯攻城区以牵制这边的火力啊?偏不,就那么不管不顾的硬冲高地……” 笑吟吟的薛灿也附和道:“营长料事如神,敌军迂回的方向和位置跟您说的大差不差,咱们派去树林的那支小队可谓大赚啊。” “那接下来这些家伙会怎么打?” “要我说啊,估摸着要派一支队伍在战车掩护下直插城南,挡在高地和城区之间,以求分割咱们。” “战车不好对付啊,咱们统共只有四支战防枪。” 军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一根根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 周长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茶,然后一边抹嘴一边随意道:“大概会绕进北边的那一大片树林,在那布置阵地以牵制我们城区这边;接着派一支分队切入城区和高地间的接合部,就地固守以切断我们两地的联系,最后就是全力围攻高地了。” 机炮队长范文海眨了眨眼,揣测道:“这回不会又让营长言中了吧?要真是,那可就神了。” 谢万诚闻言就瞪了他一眼,“你这瘦巴玩意说什么呢,料中了难道不是大好事?” “营长伱是咋预料的?”薛灿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啊,因为这本来就是最合理的进攻部署,英国人是缺乏经验,又不是脑子缺根筋,他们也会学习的。”周长风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但学费是差不多二百条人命。” “确实。”谢万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营长你决意如何应对?我们现在兵力有限无法主动出击啊。” 他的话确实说到周长风心坎上了,现在己方与敌方兵力之比处于六比一的绝对劣势,实在无法主动出击,否则他必然要在树林中埋伏一支分队,再狠狠地坑英印军一次。 不过,坑人的方法多种多样,一种不行就换一种嘛。 周长风耸了耸肩,从旁边拿起一张计划书递了过去,大家随即凑在一团浏览起了那些潦草的文字。 “呵使!”范文海瞪大了眼睛,诧异道:“营长你这…丧心……呃…狠辣、狠辣无比。” 刘启冬也是龇着牙啧啧称奇,“以火代兵之计,绝妙啊。” “烧夷弹一共有多少?” “四箱,共十二发。” “好,时间不等人,立刻准备起来。” “得令!” 其实,与周长风所言有所不同的是,威尔逊特遣队的指挥官其实并非缺乏经验,他的服役时间比周长风的年纪还大。 亨利-威尔逊出生于伦敦,毕业于闻名遐迩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参加过惨烈的欧战;十年前调任驻扎在印杜的英军 威尔逊身材魁梧,为人处世相当友善,经验丰富,战术风格灵活,导致如今两次进攻都以惨败告终的缘故可能得归咎于情报判断失误。 这支特遣队的情报军官至今还以为当面之敌的明军是 他们判断的依据是根据空中侦察,赶来增援的禁卫混三旅还在墨脱方向行军,预计还需三天才能抵达战场,而其余的两个师正被牵制着,撤退缓慢,所以这段时间里不可能再有完整建制的中国军队赶到德马吉。 翻越崇山峻岭?这是一开始就被默认排除的可能性。 至于本应该发挥重大作用的军情六处,他们却没能提供有效情报,因为他们发现敌后的特工和一名关键线人发回的情报存在截然相反的冲突,故而无法判明真假。 第32章 高机放平 军 实际上柳婉云在被缉拿后,羚芝的参谋们和内厂特工们经过商议,决定让她发回一个假消息,即混三旅是绕远路增援的,并无其它部队直接赶往德马吉一带。 大家其实对于这此不怎么抱希望,因为当时奇袭怒江钢缆吊桥的队伍有两支,另一支以“霍夫曼夫妇”为首的队伍已经全灭,无法发回消息。 一方杳无音信、一方却安然无恙继续传递情报?这显然很可疑。 不过这无所谓,即使英国人起了疑心,也能混淆他们的判断,能争取一点时间。 而军情六处收到的另一名线人发回的消息却截然相反——混三旅的先头部队已经轻装简行横跨山区疾驰增援了,务必注意。 二者相悖,军情六处一时间无法判明谁真谁假。 他们反倒更怀疑线人的情报,两天时间怎么可能穿越接近一百二十英里的山区?何况一支几百人的轻装单位怎么想也挡不住威尔逊特遣队五、六千人啊。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掉队的三百多名官兵终于陆续赶到了。 望着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一名上士,周长风挥手令道:“按照所属单位分开,然后赶紧归队。” 齐装满员的一营本就有八百人之多,再加上临时加强的一个队,总人数近一千人,而今总算是到齐了。 最让他安心的是防空排的到达,因为其所装备的四挺四十厘口径、也就是12.8㎜高射机枪绝对称得上是大杀器,不过因为比较笨重,防空排好不容易才将之带到。 至昌三十一年定型列装,长行程活塞导气式自动原理、卡铁起落闭锁、枪身重七十一斤、高射三脚架重九十六斤、七十五发不可散弹链供弹、理论射速每分钟五百发;可发射普通弹、穿甲弹、穿甲燃烧弹、曳光弹、瞬爆弹在内的一系列大口径弹药。 “部署到窗口去,各自挑好战位。” “是。” 周长风把玩着一发硕大的12.8x96㎜子弹,其弹头被涂成了紫色,表明这是一发瞬爆弹,弹头内部填充少量炸药。由于结构复杂、成本高昂,通常只有大口径子弹才会有这型弹种,毕竟小口径子弹填充一丁点炸药毫无意义。 明军在子弹涂色区分这方面与众不同,比如穿甲弹,世界各国无一例外都用黑色,明军用的却是银白色;此外,燃烧弹为红色、曳光弹为黄色。 不得不说的是,在穿甲弹的弹芯这方面,大明的豪横若称 【同时在原位面,iv号坦克的车组乘员望着那几枚珍贵的pzgr.40钨芯apcr哭出了声.jpg】 这时候周长风突然想到这些高射机枪似乎没有预装好的反装甲弹链,于是提醒道:“对了,你们单独拿条弹链出来,再拆个散装的弹药箱,按照两发穿甲弹、两发穿燃弹、一发瞬爆弹的编组单独搞出一整条弹链来。” 穿甲、燃烧、爆破瞬间完成,是重机枪中的豪杰,周长风已经可以预想到不久之后敌军坦克被打成篝火的美妙场景了。 斜阳西垂,天空的云朵被霞光染成了金黄色,在激战的余暇中观赏这样的美景实在是让人唏嘘。 隆隆炮声又开始了,这一次英印军炮兵对零号高地和德马吉城区同时开始开火,榴弹炮、山炮、迫击炮、坦克炮,口径不一的几十门火炮在防空倾泻炮弹,身在医院大楼中的官兵们只觉得整栋楼都在微微颤抖。 在不间断的炮火掩护下,赖加尔营的两个连在五辆a9型巡洋坦克和八辆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的伴随下向零号高地与城区之间的空旷地域冲来。 同时,那提浦尔营的两个连在烟雾的掩护下悄悄向北迂回,试图进入城区北方的连片树林之中,在那儿建立稳固的据点以进一步牵制城区的守军。 海德拉巴营则在进攻出发阵地上一字展开,准备随时策应友军,并且以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辅助友军进攻。 尽管英印军的部署基本上与周长风所猜测的大差不差,但是如此大的架势也让他有些心里没底。 要知道当面之敌还有一个完整的廓尔喀团(营)没有出动过,据说这支由廓尔喀地区勇士组成的部队的战力非常不错? 周长风不喜欢低估对手,即使只按传闻中的七、八成来看,这个廓尔喀营也必须慎重对待。 “敌军战车分队匀速接近!一千公尺!”端着测距仪的士兵大声喊道。 三一式12.8x96㎜钨芯穿甲弹在四百公尺的距离上可以击穿25㎜的轧制钢板;穿甲燃烧弹稍低一些,约为21㎜。 由于子弹击中目标坦克时不可能都是理想状况下的垂直入射,所以实际穿深可没有那么高,得放近些再打。 高射机枪主射手将双手大拇指放在了倒凹字形按压“扳机”上,旁边的副射手则双手捧着弹链,大家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远处缓缓驶来的十几辆坦克和跟着的几百名敌军。 炮弹不断落在大楼附近,乃至有4.5英寸榴弹直接命中楼体,剧烈的爆炸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伤员们的惨叫声。 时间似乎格外漫长,这五百公尺的距离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工夫? 随着周长风一声令下,炮排的四门80㎜迫击炮立刻进行了四发急促射,重机枪也紧接着开火。 “先打头!再打尾!” 高射机枪小组按照要求,先一齐集火最前边的一辆巡洋坦克。 这辆坦克早有准备,它在车体外部堆了一些沙袋和杂物作为附加防护,于是大家便瞄准其履带或侧面开火。 一发发蕴含超过一万五千焦耳的子弹高速飞出,钻透了薄弱的装甲!遭到四挺高射机枪集火的 它的炮塔才刚旋转了小半圈就不动了,一缕缕黑烟从各个缝隙孔洞中钻出。 紧接着,最后边的一辆坦克也落此下场。 反应过来的其它坦克立刻开火还击,一发又一发的2磅高爆弹飞来,超轻型坦克搭载的维克斯重机枪也对着大楼疯狂扫射。 周长风拿着望远镜准备下到三楼,恰在此时,一发3.7英寸榴弹击中了楼体,随即又有一发2磅高爆弹精准穿过了三楼的一个窗户,撞在对面的柱子上轰然爆炸。 刚从楼梯走下来的周长风被当场掀翻,若非戴了钢盔,否则后脑勺撞在台阶上就够喝一壶的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过了几秒才察觉到痛感袭来。 “长官!” “医护兵!!!” 第33章 火烧连营(上) 晕头转向的周长风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腹部已经红了一片,接着又感到有水滴在顺着脖子往下流;顺手一摸,颈部也在流血? 周围的几人都大惊失色,匆忙奔来的医护兵赶紧为他检查,好在弹片只是蹭过颈部,仅划破了一道口子罢了;而另一枚弹片则是直接命中了肋骨。 “问题不大…绷带给我!你去救别人!”周长风抢过绷带,然后伸手推开了那名医护兵。 他扫视了一 “轰!”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发4.5英寸榴弹命中了三楼外墙。 尽管士兵们之前就将一包包土袋堆叠在了墙后以减少流弹与炮击的二次伤害,然而效果终归是有限的。 刚刚那发榴弹直接报销了一个高射机枪小组,他们所处的窗户那已经被炸开了口子,扭曲的钢筋都暴露了出来。 被尘土呛得咳嗽不止的周长风从地上爬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几个重机枪三脚架的零部件,以及一截血肉模糊的断手,手腕上的手表表盘已经破碎,指针却还在顽强的走着。 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交杂在一起钻入鼻子,源自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恶心想吐,但他现在只得拼命的咽口水来压制那股子呕吐感。 “身为军官要以身作则”这句话说起来不难,可身临战场时做起来岂有那么容易? 一名脸上布满血迹的少尉猫着腰走了几步,扯着嗓子喊道:“长官!太危险了!您去一楼吧!” “扯淡!给老子滚回战位!”周长风不加理睬的来到一处窗口后,紧紧的倚靠着那些土袋。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端着望远镜往外看去。 只见那十几辆坦克此刻已经有半数被击毁击伤,地上布满了弹坑,伴随它们的二百多名英印军此刻正在一边拼命还击一边就地挖掘散兵坑。 果不其然,这是要打算卡死在那儿了。 即使是最简单的野战掩体也能大幅度削弱来袭火力的效果,而一名合格的步兵仅需十几分钟便可挖好卧姿散兵坑,再用半小时即可以之为基础加强为跪姿散兵坑。 这支英印军的分队可谓勇气非凡,他们此刻受到零号高地和城区这边的两面夹击,但是依旧没有退却,在顽强的进行近迫作业。 他缩回了头,转身问道:“北边树林如何?!” 有人回道:“有观察到动静,但具体不详!” 获悉情况之后的周长风这才下楼,一回到指挥部,他就打电话询问零号高地情况。 漫长的等待过后,话筒中响起了刘启冬的声音,“我们这边好得很,每分钟落弹不过十几发。” 周长风抿了两口茶水,沉声道:“太阳落山之前,切入中间地带的那股敌军就能构筑好掩体,他们稳固以后,你们当面的敌军有可能会尝试一次总攻,然后城区北边数林也有敌军出没,估计待会要牵制我们,所以等会大大概没法支援!” “营长你放一万个心,咱们搁着还没过瘾呐,不弄死百八十个敌人我们以后都逛窑子都没脸。” “呵,说的倒是轻松,待会可别叫苦。” 刚放下话筒,一名通讯兵就双手拿着电文递到了周长风面前。 他顺手接过瞟了几眼,大意是十二师的撤退仍不顺利,今天下午被敌方空军连番轰炸,师长重伤,改由参谋长接替指挥,现在指挥部要求一营坚守至七月一日傍晚。 除了这个坏消息之外,两个好消息则是混三旅的主力此刻同样在努力赶来,虽然同样遭到了空袭,不过预计二日即可抵达;另外,空军方面同意组织一次空投,要求把所需物资列明。 面色复杂的周长风思索了几秒,令道:“回电,我们会竭尽全力固守。物资嘛…八零迫弹、六四迫弹、二三重尖弹、手雷这四样最重要,其余物资就随便吧。” 所谓二三重尖弹其实就是明军的标准步机弹,口径二十三厘,即7.36㎜;而重尖弹理论上是机枪专用弹药,弹头为铅芯船尾,远距离存速能力更好,相比之下普通步枪使用的轻尖弹则是铅芯平底。 当然,二者其实是可以混用的,只是弹道性能会有所变化,而且中远距离才会有明显差异。 枪炮声仍然响个不停,激烈的交战还在继续着。 才过了半个多小时,几辆a9型巡洋坦克就耗尽了炮弹,但依旧使用机枪拼命扫射。损失惨重的高射机枪小组不得不放弃了与之对射,四挺高射机枪现在仅剩一挺可用,还有一挺则需要维修。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灵活如鬼魅的战防枪小组也有倒霉的时候,先前就有三人被几发2磅高爆弹给轰飞了。 距离日落不足四十分钟的时候,英印军的总攻真如周长风猜想的一样到来了。 在对小山岗进行猛烈的破坏射击后,英印 很快,零号高地迎来了未曾有过的激烈鏖战。 而提斯浦尔营的两个连此刻已经进入了城区北边那连成片的树林之中,正在小心翼翼地往南推进,他们打算从树林边缘起始布置一片纵深防御阵地。 “轰!”地雷的爆炸伴随着惨叫声而来,两名士兵在血泊中哀嚎个不停。 附近的地雷还有多少?恐惧源于未知,惶然的英印军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 此刻,不仅仅树林附近的几个观察哨和警戒哨全程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医院大楼也同样察觉到了。 周长风点了点头,随即一名通讯兵拿起电话说道:“一班二班,按原计划准备,收到请回复。” 几分钟后。 提斯浦尔营a连和c连的士兵们伏在地上,用长长的p1907型刺刀斜扎进土壤中——如果扎到了硬物就可能是地雷,反之则可以继续,这是在没有工兵的情况下的应急探雷方法。 徐徐的微风拂面而来,让人在这湿热的气候下感觉舒爽许多。 忽然,一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格外之明显。紧接着,迫击炮弹的呼啸声突然传入他们的耳中? 三轮、共计十二发烟幕弹落在了树林中,其内部的红磷立刻发生反应,开始迅速释放浓密的红磷烟雾。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到来,卧倒在地的英印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中国人这是打错炮弹了? 第34章 火烧连营(下) 落下的十二发烟幕弹以极高的效率释放着大量烟雾,马上,一轮杀爆弹紧随其后的飞来轰然爆炸。 a连和c连士兵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军官们也有点疑惑,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完全踏进了地狱之中。 随后,三轮、十二发烧夷弹落了下来,均匀覆盖了他们所处的整片区域,十二个耀眼的高温着火点瞬间产生。 新型的80㎜烧夷弹不同于白磷燃烧弹,它的战斗部其实是铝热剂——由铝粉、镁粉、三氧化二铁、氯酸钾等成分组成。 两千多度的高温一下子就引燃了周围的树木枝叶,转眼间,熊熊烈火就开始向附近蔓延。 如果不考虑人性的话,周长风布置的计划在理性上来看极为科学。 以丛林和树林为代表的复杂地形能让烟幕弹的效果更上一层楼,因为灌木与枝叶可以把多个烟幕团打散、杂糅在一起。 恰好今天有微风,阿萨姆地区又比较湿热,红磷烟幕弹的效果几乎被发挥到了理论极限。 【随着空气湿度增加,红磷、白磷发烟弹的效率呈线性增加,10%湿度为350%效率、40%湿度为410%效率、70%湿度为500%效率。】 “为什麽他们只发射一次榴弹?” “刚刚落下的是照明弹吗?那麽闪亮?” “中尉,报告伤亡!” 当卧倒着的士兵们还在纳闷明军为什么只发射一轮杀爆弹的时候,有一名洞察力敏锐的上士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闪亮耀眼是因为那是铝热剂! “傻家夥们,快跑啊!” 此刻已经过去了十几秒了,逐渐扩散的红磷烟雾让能见度下降到了不足四十公尺,察觉境况不妙,身处树林中的英印军现在完全慌了神。 周围都是惊慌失措的同伴,大家的脸上都尽显惶然之色。 城区的明军也没忘趁机落井下石,机枪和步枪陆续开火——也无所谓打不打得中,要的就是吓人。 摸不清方向的英印军士兵们在树林中四散奔逃乱窜,有人不慎踩中了地雷,被直接炸翻在地,更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火势渐起,滚滚黑烟让原本就烟雾弥漫的树林变得更加糟糕! 树林在燃烧、烟雾在扩散、子弹在呼啸、伤员在惨叫、士兵在求助、军官在呼喊,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这一大片树林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明明相隔上千米,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仍然能听得清,而且一阵阵的焦糊味也随风飘来,让人止不住的恶心。 由于烟雾弥漫,周长风即使通过炮队镜也看不清树林中的情况,不过他觉得此刻那儿的景象应该能让人毛骨悚然。 目睹了此番经过的官兵们也不禁咋舌,实在很难想象这位看着风流倜傥、与残暴二字不沾边的长官竟能整出如此骇人的手段。 少顷,陆续有一些运气好的幸存者从树林中逃了出来,大部分人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烟雾弥漫的树林中乱跑,最后被浓烟熏倒,亦或是被活活烧死。 那些侥幸逃出生天的敌军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武器早都扔掉了,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看,人在绝境中总是能爆发潜能的,他们这速度比冲锋时要快多了。”周长风笑吟吟地对旁边的一名中尉说道。 而后者此刻只觉得他的笑容格外瘆人,怪不得之前机炮队长范文海把这个计划称作“丧心病狂”和“狠辣无比”。 见中尉面色古怪,周长风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敬畏战争却不该排斥合理的杀敌手段,我遵循的原则是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尽一切可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被微风裹挟而来的焦糊味更加浓郁了,中尉抽了抽鼻子,踌躇道:“长…长官,这是否有些太暴戾了……” “战争不相信仁慈,把你的仁慈留给投降的敌人吧。在其放下武器之前,必须冷酷无情。” “是。”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拿出了一卷新绷带,顺手朝北边指了指,微微一笑道:“十二发烟幕弹、四发杀爆弹、十二发烧夷弹,总共费九百多圆就报销掉半个营,我称之为高效。” 一名军医少尉用随身携带的小型摄像机录下了几段刚刚的影像,这种便携式摄像机使用的是8㎜胶卷,成像质量比不了常用于拍电影的35㎜胶卷。 如此盛大且暴烈的场面,他觉得如果没有记录下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那提浦尔营的两个连二百九十余人最后仅有一百零一个人逃了回来?而且其中大部分人丧魂落魄得连枪都丢了;亲自带队的副营长莱特少校也未能幸免,葬身火海之中。 听着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们描述刚刚的景象,威尔逊特遣队的其他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桑普森少校目瞪口呆地说:“我们这是在跟魔鬼作战吗?” 与此同时,在零号高地的正面…… 赖加尔营和海德拉巴营共计三个波次的大规模强袭,现在已经来到了 从阵地上望去,前方广袤的开阔原野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来袭的敌人。 但密集只是假象罢了,实际上他们每个人之间最少都间隔五、六米;而前后两个梯队则相距大约二百米。 因为得不到营属炮排的支援,于此孤军奋战的一队无法阻断敌军之后续,因此在打退了先前的一整个波次后,现在被 一名名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敌军步兵涌现于阵地上,然后接二连三地跳进掩体中。 刘启冬一挥手,大吼道:“预备队,上!” 战斗眨眼间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士兵在几乎脸对脸的极近距离展开了殊死搏杀。 “砰砰砰”的枪声中,敌我两军拼命互射,现在只遵循一个简单且残酷的规则——如若不弄死对方,那最后死的就会是自己! 除了枪炮声之外,双方士兵们的叫喊声和谩骂声充斥于整个阵地上。 一名印杜士兵在开枪打倒了面前正在换弹的明军士兵后,被旁边冲出的另一人给扑倒在地,反射着夕阳的工兵锹狠狠的挥下,几乎斩断了半边脖子,激射而出的动脉血如同小喷泉似的。 短短一分钟,敌我两军士兵的尸体就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整片阵地。 两个班的预备队从二线阵地赶到,他们齐齐扔出了一轮手榴弹,然后开了几枪,随即端着步枪发起白刃冲锋。 修长的剑形刺刀刺穿躯体,再拔出来后,沾满血迹的金属刀身在黄昏余晖的映照下显现出妖艳的红色。 最先冲上来的那一批英印军几乎全灭,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兵们甚至开始向下发起反冲锋! 后续赶到的英印军面对此情此景,战意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5章 巷战预想 “再坚持一会,很快、很快成功……该死!” 威尔逊少将端着望远镜目睹了一切,明明胜利近在咫尺,后续即将冲上去的士兵们却退缩了。 真是功亏一篑! 不过还有 十几辆一字排开的坦克也没闲着,它们在这个空档阶段不断地开炮扫射,保持压制明军阵地。 可这时候突然落下了一连串的炮弹? “轰轰轰轰——” b连和c连近三百人的队形在眨眼间就被覆盖了一半,他们的移动状态为之一滞。 在消除了树林中的威胁后,城区的明军自然要支援零号高地,四轮、十六发80㎜迫击炮弹准确而及时的落在了英印军即将发起进攻的 前方是败退下来的友军,自己还未发起冲击就挨了一通炮击? 显然这个糟糕的状态是无法继续进攻的,强行发起冲击就是在送死,威尔逊无奈地下令停止进攻。 旁边的上尉拿起韦伯利信号枪,朝天打出了一发绿色信号弹;随即,英印军士兵们开始迅速后退。 太阳触碰到了地平线,夜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笼罩了整片天空,黑暗降临了。 由于那几百名英印军横在了高地与城区中间,两地之间的通讯已经被切断了。在这个小型无线电还不靠谱的年代,有线电话才是战地通讯的大头。 发现主线路和备用线路都断线之后,指挥部只能通过信号弹和零号高地进行简单沟通了。 几发黄色、白色信号弹升空,很快那边也有几发不同颜色的信号弹被发射上天。 “黄、白、红、红,他们顶不住了。”周长风伫立在窗边看了看,淡淡道:“准备换防吧。” 他其实非常想尝试一次夜袭,将这支卡在喉咙处的英印军给赶走,然而想进行一次成功的夜袭并非易事。 这一股子英印军有大约三百人,又有坦克作为火力依仗,己方至少要投入一个加强连级的单位才有可能驱逐之,要是想更稳妥那就得投入两个。 可他现在手头只有不满编的三个队,总共约五百步兵,除非殊死一搏,否则怎么可能抽出三百多人去夜袭? 权衡之后,周长风放弃了这个打算。 实际上在他的预想中,城区的巷战才是最关键的压轴戏,这是因地制宜的最佳选择。 与普通部队不同,由于性质特殊,禁军的几个师和旅都接受过额外的巷战训练——假想如果出现特殊情况,禁军很可能要同对手在南京城中展开激烈的对抗。 既然如此,那自然要体现一下平时额外训练的成果咯。 英联邦军队现在唯一装备的冲锋枪是仿制于p18/28的兰彻斯特冲锋枪,而且数量不多,还基本只装备了皇家海军。 相比之下明军这边不仅有武昌兵工厂荣誉出品的三四式手提机枪,还有金陵兵工厂的二十式自动枪。 前者是一型中规中矩的三十年代风格的冲锋枪——切削加工、自由枪机式原理、下方供弹的三十五发弧形弹匣,乃至还预留有刺刀座。 早在欧战期间,大明派往欧洲的军事考察团就见识过冲锋枪的厉害——手持p18的德军暴风突击队可谓犀利无比,在堑壕中把只有栓动步枪的英法军队揍得抱头鼠窜。 于是有人就设法搞到了一支法军缴获的p18,将其寄回了国内。 不同于许多国家对冲锋枪不加重视,明军却非常喜欢这种能近距离泼洒子弹、且易于操控的新兵器,于是便加以逆向仿制了。 再加上当时明军在执行大规模进行围剿湘西和鄂西土匪的国策,在深山老林中,栓动步枪显然没冲锋枪好使;得以大放异彩的“手提机枪”自那以后便稳稳的在明军步兵武器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明军还发现,对于躲藏在山洞中负隅顽抗的土匪,火焰喷射器非常之高效,可以让凶残狠辣的土匪一下子变成惊慌失措的绵羊,搭配cl和cl气体食用效果更佳哦。(一本正经.jpg)】 在p18逐渐显得落伍以后,自然要更新换代,所以武昌兵工厂在参考了斯太尔p34、索米7931之后,自行设计了三四式冲锋枪。 至于所谓的“二十式自动枪”,其实就是金陵兵工厂向温彻斯特公司购买了生产许可以后改进的7907型半自动步枪,这是一型民用武器。 【温彻斯特7907】 不过,欧战时法军订购了一批特殊的、可以全自动射击的7907型(半)自动步枪,大明军事考察团有人对此很感兴趣,于是询问了价格,得知只要28$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采用自由枪机式原理,由5/10/15发弹匣供弹,发射.351圆头弹,枪口动能约1800j。 自由枪机式原理的枪械结构简单,成本较低,但是只适合发射动能较低的手枪弹。为了使之能发射大威力弹药,设计师简单粗暴的选择了一个巨大的枪机块来大力出奇迹的压住后坐力。 总之,有效射程二百五十公尺、能够自动射击、价廉,可以说非常适合二线人员使用,于是明军便将之收入囊中了;值得一提的是,骑兵单位也很青睐此枪。 武器装备上的优势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发挥巨大作用,周长风认为英印军如果敢盲目投入巷战,势必又要吃个大苦头。 怡人的夏夜中不乏杀机,英印军虽然没有在晚上发动进攻,但是却积极进行着侦察与渗透行动。 他们以三、四人或八、九人的规模组织了大量的小队,借着夜色悄悄潜行,试图找出明军阵线上的集结点、火力点、物资囤积点。 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传播得比白天更远,方圆十里的范围内不断有枪声传来,有时是短促的几下、有时则是噼里啪啦的一连串,乃至还有爆炸的轰响。 明军布置的警戒哨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周围的细微动静,有人给耳朵戴上了简易听音器、有人把碎破璃渣和空罐头扔到了敌人可能出没的地方。 那名喜欢拍照摄影的军医少尉为周长风的两处伤口进行了更细致的清创,然后用达金氏消毒液进行冲洗,最后敷药并包扎。 周长风痛得龇牙咧嘴,而军医却没当回事,反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询问道:“话说,长官,您同意服这个药不?” 第36章 伏击空投(上) 这个药瓶的标签上写着“抒乏定疾”四个楷体字,周长风的 就像原位面的人们把paracetaol翻译为“扑热息痛”一样,明人在翻译外文时自然也追求信达雅,于是周长风就望文生义了。 这年头常用的非甾体类止痛抗炎药好像只有阿司匹林了吧?其它的止痛药可就是那种不宜碰的东西了。 面对他怀疑的目光,军医少尉解解释道:“这是乾元公司和默沙东公司合作研发的新型抗菌药,首期临床试验表现还行,这次赶上了,专门给咱们下发了一批。” 实际上这“抒乏定疾”就是磺胺嘧啶,由上海乾元医药公司和默沙东公司于大明的分公司合作提取得到。 几年前,大名鼎鼎的德国法本公司发现了有抑菌能力的“百浪多息”,这是人类历史上 人类 磺胺类药物是个庞大的家族,人们在几年的时间里就合成出了几百种,不过它们的性质各有千秋,关键是要找到疗效好且副作用小的磺胺药。 磺胺嘧啶sulfadiaze被乾元公司信达雅的译为“抒乏定疾”,其属于广谱抑菌剂,对大部分革兰氏阳性和阴性菌都有抑制效果。 由此,这项成果立刻被朝廷所关注,动物试验和临床试验先后展开,而且因为乌斯藏局势问题,试验尚未结束的时候兵部就特令先少量生产一些提供给军队,如果临床试验无碍皆大欢喜,反之则就地销毁。 周长风倒是不以为意,既然试验无误那就吃呗,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有磺胺类抗菌药吃还能再奢求啥? 在逐个询问了各个防区的具体状况之后,他这才安心地去休息了——几个木箱子挪到一起,然后铺个毯子就算是床了。 在周长风伴着零星的枪炮声沉沉睡去时,羚芝的简易机场上却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这儿平常并不起降战斗机,一般只有联络机会在这儿起降,所以空军派驻在此的地勤人员也很少,只有区区二十几人罢了。 此刻,两辆满载弹药的卡车正在卸货,军需官在跟地勤分队长签字交接。 子弹、炮弹、手榴弹、炸药均由标准的木箱压装,接下来将会被装进预制的空投箱中。 为了执行这次空投任务,空军从喇萨调派了四架二九式双发勤务机,预计寅时抵达。 夜晚似乎格外短暂,转瞬即逝,帝国的南北两京早都已经是车水马龙的景象了,然而地处东六区的羚芝才刚刚能见到天边鱼肚白。 简易机场跑道上自然没有进近灯,几架飞机只能循着一堆堆的篝火缓缓降落。 着地停稳后,人们便一拥而上,开始将一个个二百五十斤重的空投箱搬入机舱。 双发双翼的二九式勤务机远远不能和正经的运输机相提并论,它的两台引擎为普-惠公司r-985“小黄蜂”的国产化型号,风冷、星形,最大输出动力450匹。 然而在高海拔的乌斯藏地区,引擎出力显着下降,本来能够载货一吨或六人的二九式勤务机现在只能装一半的货。 至于为什么不调派运输机执行此次任务,主要是空军方面考虑到一营被压迫在德马吉城区中,高速的运输机空投物资间隔会很大,恐怕会有许多物资落不到己方控制区,故而权衡之后选择了可以慢速飞行且盘旋半径小的勤务机。 一个半小时后,四架飞机逾越了喜马拉雅山脉东麓的层峦叠嶂,抵达了小小的德马吉上空。 地面的明军立刻在东南西北施放了四个蓝色发烟罐,以标记空投区域。 不同于拥有半自动空投轨道的运输机,勤务机的空投方式可谓非常原始——手动把降落伞挂钩给钩到钢索上,抵达目标上空后打开舱门,把空投箱给踹下去。 “各机注意,下降高度至二百五十公尺,减速盘旋。” 四架飞机以极慢的速度在德马吉上空盘旋,嗡嗡嗡的引擎声让地面上的一营官兵们十分振奋,大家都仰头看着那一顶顶的雪白降落伞缓缓飘下。 城外的英印军见状不甘示弱,组织机枪火力对空射击,一发发的曳光弹划破天空直射而来。 周长风立刻命令展开对射,以妨碍敌军的对空射击。 二十个二百五十斤空投箱接连落地,兴冲冲的士兵们随即赶去取货,这场景让周长风不由得联想到了人们去拿外卖的样子。 他同样饶有兴致地离开了指挥部,打算去凑凑热闹,结果没走多远却听到西北边枪声大作,而且距离并不远,似乎就在城区? 没作犹豫,他立刻召集了附近的一个排,接着以一个班为前导向西北边赶去。 在废墟瓦砾和残垣断壁中走过了几个街巷,他们便赶到了交火地域,一行人随即在附近寻找掩护。 只见一个三岔路口的中间落下了一个空投箱,四、五名明军士兵的尸体倒在它的附近,仅剩的一名伤员则躲在空投箱后给自己包扎,他们流出的鲜血把覆盖在地上的雪白的降落伞都染红了。 附近还零散分布着十几名士兵,都隐蔽在掩体后不断开枪还击。 好家伙?守着空投箱打伏击是吧? 周长风随即发现了万恶的敌军——规模不明,藏身于三岔路口靠北边的一栋二层砖混房屋的废墟中。 这栋房屋位置不错,射界良好,原本被规划作为火力支撑点用于之后的巷战的,但是在昨天的空袭中被一枚航弹给炸垮了。 残垣断壁当然也能布置火力点,而且更加隐蔽和出敌不意,结果这个“敌”反倒成了己方? 这支渗透进城区的英印军实在是胆大包天,周长风很不爽,当即派人传令,再调一个排来支援。 第37章 伏击空投(下) 在己方增援部队赶来的时间里,周长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战局,己方几十人都在与躲在那残垣断壁中的敌军对射,不过后者只以步枪还击,机枪火力一直保持隐蔽。 还挺狡猾哈? 一名中士喊道:“那边那个!你知道鬼子的机枪在哪没?!” 那名躲在空投箱后边的负伤士兵闻言便大声答道:“二楼阳台窗口一个!还有一个在隔壁一楼…废墟的影子下边!” 这些成功渗透过明军防线的英印军是德拉甘少尉率领的一支战斗巡逻队,由两个步兵班和一个2英寸轻迫击炮小组所组成,他们挑选了这样一处绝佳的好位置,打算固守此地,成为卡在明军防区中的一根鱼刺。 作为一名希腊裔英国人,德拉甘少尉从小就以大胆、冲动而在学校出名,如今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服役机会,短期的人生目标是荣获一枚c,也就是军功十字勋章,这次成功深入敌后的行动让他感觉勋章已经在朝自己挥手了。 一早上不断有明军传令兵和小股步兵经过这个三岔路口,但他一直命令保持静默禁止开火;而随后缓缓落下的一个空投箱让他喜出望外——天赐的守株待兔之良机啊。 “你带两个班从左边绕过去,卡他们突围的路。”周长风朝前方比划了一下,对另一名军官令道:“你们沿右边展开,待会冲进去肃清他们,注意集中使用自动武器!” 在己方绕向两翼的时候,他同时也指挥其它士兵用枪榴弹和轻机枪保持对这栋房屋的压制。 敌军的两个轻机枪火力点终于开火了,“哒哒哒”的枪声一下子就盖过了其它步枪的声音。 周长风发现英印军的刘易斯轻机枪显然在短期火力持续性上更好——47发的弹盘足足能让射手进行十几次短点射,相比之下明军装备的三三式轻机枪使用的则是25发弹匣。 不过老式的刘易斯轻机枪无法更换枪管,其硕大的散热筒可谓聊胜于无;而己方则不然,三三式轻机枪即使是单人也可以迅速更换枪管。 长行程活塞导气式、卡铁起落闭锁、下方双排单进弹匣供弹、四级进气量调节、理论射速五百发每分钟、战斗全重二十二斤,参考了芬兰拉蒂26、捷克布拉格zb-26、瑞士sig启拉利ke7等枪之后被精心设计的三三式轻机枪绝对称得上是金陵兵工厂的匠心之作。 在周长风看来,至少其在颜值上肯定得打个八十分,棱角分明的外形非常流畅和硬朗。 任何情况下以多打少都是更好的选择,若是能集中优势火力就更好了。 所以当两翼包抄的队伍准备就绪的时候,一个二十式重机枪小组也赶到了三岔路口南边的一堵矮墙之后。 几发64㎜迫击炮弹落下以后,从多个方向一齐开火的明军瞬间就完全压制住了那残垣断壁中的英印军分队。 依照周长风的命令,自右边发起突击的士兵们一下子就冲到了墙边,先往里边扔手榴弹,然后持枪入内见人就扫。 几名印杜士兵还没回过神就被打倒,反应过来的其他敌军也开始扔手榴弹,刘易斯轻机枪射手更是直接对着废墟穿墙射击,反正这脆弱的砖墙也挡不住.303全威力步枪弹。 转眼间己方也有几人伤亡,突击就此受阻,在拖回来一名还有的救的伤员以后,十几名明军士兵与敌展开了近距离对射。 短暂的僵持不过几分钟而已,恼火的官兵们在突击受阻后从附近的弹药补给点拿了几根爆破筒过来;拉响导火索,然后如同扔标枪似的将之投到了几米外。 十斤重的爆破筒除了外边的薄薄钢壳之外填充着满满的乙二型装药——50%苦味酸铵+50%梯恩梯。 “轰!轰!” 两根爆破筒先后爆炸,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和席卷的冲击波让周围的明军士兵们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被炸飞的残肢断臂和瓦砾碎片甚至掉到了上百米开外。 烟尘尚未散去,士兵们便涌进了那彻底坍塌为废墟的地方,侥幸没有当场上天的几名敌军此刻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渴望荣誉的德拉甘少尉现在不知所踪,军功十字勋章虽然拿不到了,但是阵亡勋章却是稳稳的了。 在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掉这股胆大包天的英印军分队之后,一营终于有余暇来检查空投下来的物资了。 由于四架勤务机是冒险进行低空低速盘旋空投的,所以二十个箱子均被完整回收。 空投箱的规格有大有小,这次使用的就是二百五十斤小型空投箱,也就是总共获取了两吨半的物资。 48箱八零迫弹、每箱3发共144发;24箱六四迫弹、每箱8发共192发;28箱二三重尖弹、每箱1000发共28000发;18箱十八式手雷、每箱20枚共360枚。 数量不多,只能说比没有要好。 上午八点刚过,当周长风令人发电向指挥部请求继续空投补给的时候,英印军的炮击又开始了。 望着被炮火覆盖的零号高地,他不由自主地叹道:“又是艰难的一天啊。” 为了妨碍英印空军的轰炸、干扰其瞄准投弹,士兵们在周长风的要求下在城区的布置防空烟雾——将空油桶截成两半,间隔一百米摆放一个,其中扔进木头、塑料、破衣服、树枝、切成小块的轮胎等等。 一堆堆燃着的篝火冒出黑漆漆的浓烟,在热带季风气候的低压气流的作用上,几十股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英印军向德马吉城区发射了一些彩色发烟弹,然而姗姗来迟的十几架战斗机和轰炸机盘旋在德马吉上空,压根看不清目标指示烟。 从天上俯瞰,浓密的黑烟让德马吉成了一片混沌之域,飞行员们不得不胡乱的投下了炸弹就算完事。 落下的航弹轰然爆炸,在滚滚漆黑的浓烟中陆续闪烁出耀眼的火光,让这片不大的地方如若地狱一般。 在猛烈的炮击与轰炸过后,以海德拉巴营为主、赖加尔营为辅的进攻部队旋即离开了出发阵地,分别从正面和右翼向零号高地发起进攻。 同时,卡在这小山岗与城区之间的那几百英印军也没有闲着,而是以步枪、机枪、轻迫击炮火力打击零号高地,乃至派出几个排级分队进行佯攻来策应正面进攻。 第38章 临终遗言 吃过昨天的亏以后,英印军今天的进攻就显得更加沉稳了——进攻队形更加稀疏,步兵分组跃进也愈发灵活,再也不见昨天的蛮横硬冲。 每当明军火力点暴露,马上就会招致伴随的巡洋坦克的直瞄射击;几门qf3.7寸山炮也被靠前部署于进攻出发阵地,精准轰击任何开火的明军机枪阵地。 二队的一百八十多名官兵在接替了伤亡超过四成的一队后,没想到短短一个上午就损失了近五十人,队长孙诚的眼镜都碎了一副。 面对飞机大炮坦克的三管齐下,仅凭步兵还是太难应对了,几乎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下的明军士兵们只能利用野战工事顽强防御,而代价就是极快的伤亡速度。 敌军的学习速度、或者说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在周长风的意料之中,决定一支军队强大与否的关键体现就是他们的学习能力,以及适应新对手、新环境的速度。 比如在太平洋战场上,经过几次岛屿战役被暴打的教训后,日军意识到扼守孤岛时不宜鲁莽反击,随即果断改变战术思想,以坚固工事和纵深防御体系逐步消耗美军,让美军在硫磺岛上吃了不少苦头。 又比如在某场半岛战争中,美军在初期几场战役被某支军队打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但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手在后勤保障方面的弱势,然后转以“磁性战术”应对“礼拜攻势”,一度扭转了战局。 如果不考虑工业等因素的话,可以说战争就是双方军队不断切磋与学习的过程,代价是士兵们的生命、成果是能够占得先机。 对于目前的战局,周长风有很明晰的认知——英印军试图通过火力上的优势不断消耗己方的有生力量,为之后进攻城区做准备,然后一鼓作气突破损失惨重的明军防线! 如今已是三十日,对于坚守至明天傍晚的命令他充满信心,决心在尽可能减少己方伤亡的情况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些骄狂的英印军。 显然周长风对于这两个字中的任何一个都没啥好感,合在一起那就更加令他讨厌了。 在围攻零号高地的同时,英印军还派遣了大约一个连在七辆坦克的支援下来到了城区西北方向,原地构筑掩体,并以枪炮和城区的明军展开对射,以求牵制。 实际上他们还派了一支小队前往了北边的树林,但是这支小队很快就打了退堂鼓——无它,唯惨状实在骇人。 燃烧了一天一夜的树林基本熄灭了,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余烬,里面横七竖八都是英印军的尸体,大都被炙烤成了焦炭模样,估计至少有超过一百五十人葬身于此。 中午的时候,英印军暂停了进攻,但是却未中止炮击, 在之后的一整个下午,英印军对零号高地发起了整整四次进攻,两次大规模强袭都冲上了阵地,但是均被明军用刺刀和手榴弹给赶了出来。 期间,来自城区的迫击炮支援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一个下午就消耗掉了半个基数的弹药。 紧锁眉头的周长风端着望远镜看着那个方向,自今天上午到现在,连绵的炮击就没停歇过。 三面受敌的零号高地岌岌可危,孙诚在亲自率领预备队发起反冲锋的时候被击中。守住阵地后,几名士兵冒险把重伤的他用担架带了下去,绕了一大圈远路将之送回了城区。 “快来人!!!” “救救我们队长!” 医院大楼一楼本就有手术室,倒是方便了明军进行简单手术。 看着衣服几乎被血浸透了的孙诚,周长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扭头转向了旁边,恰好此时有伤员手术完毕,门开了。 主刀的军医少尉走了出来,简单检查了一下担架上的孙诚。他目光凛然,平静道:“这个伤没得救,除非立刻转送后方大医院。” 一发.303k.vii步枪弹击中了他的腹部造成内脏破损与大量失血,一枚米尔斯手榴弹的破片击中了左肺导致开放性气胸,这样的伤势其实就算在应天陆军总医院也难救。 英联邦军队装备的7.7x56㎜k.vii步枪弹堪称暴力,其弹头内部结构独特,采用前一半铝后一半铅的弹芯,前轻后重的结构使弹头的重心靠后,击中人体后极易失稳翻滚,能造成夸张的伤道。 一边表示达姆弹残忍而宣布淘汰、一边研发能达到同样杀伤效果的全金属被甲弹,以“伪君子”三个字来形容道貌岸然的英国人再正确不过了。 听完军医的残酷宣判,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 满脸血迹与尘土的孙诚惨笑了一下,接着连串的咳嗽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更多的暗红色血液。 “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周长风与他四目相对。 “先…先前…战况危急,我…组织了一回敢死队,请…营长记好……”孙诚报出了六个数字,这是士兵编号,同时费力地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递了过去。 临时组织的敢死队员有特殊待遇——双倍抚恤金,而且无论找不找的到尸体都不能算作失踪。 通常来说,士兵们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死后被算作失踪,因为失踪只会发半数的抚恤金;然而在激烈的战场上,尸体被炸得残缺不全无法辨认却是很常见的,有时候连身份牌都会不知所踪。 鲜血浸透了缠得厚厚的绷带,缓缓汇集在担架上,然后向周围散溢开来,很快他的身下就形成了一摊血泊。 “夫人不知有无怀上,若…若是怀上了,让她流掉……我家人丁兴旺不差香火。她还年轻,让她一定要择人改嫁…她很倔,营长,一定要劝服她……抚恤金都给她,我家也不差钱……” 孙诚的出身不错,书香门 周长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肃然道:“我保证。” “我爹…一直觉得从军是败了家风……哼!”昏暗的灯光下,呼吸急促、面色惨白的孙诚喃喃了几句,最后开口道:“再给我来一针。” 旁边的医护兵随即又取出了一剂止痛针,俯身给他扎了一下,孙诚的面色舒缓了几分,挥手让周长风赶紧回去指挥。 后者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叉手行礼,随即快步离开了。 ——-——-——-—— 【有人提到2磅炮没有高爆弹,这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笑话,但事实上,2磅炮是有高爆弹的,但是因为装药存在可靠性问题,所以产量很少;英国人直至战争末期才量产改良后的2磅炮高爆弹。】 第39章 提前的庆功宴 阿萨姆的夜比大明京师的夜要晚来半个时辰,因此当坚守零号高地的官兵们奋力与涌上阵地的英印军混战在一块的时候,京师的人们正在享受晚间时光。 此时此刻,通济门大道西边的同辉大酒店之中也正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 地上十八层、地下两层、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重檐歇山顶、灰色与米色的外墙、回纹与井纹的窗棂、闪烁耀眼的霓虹灯,在后世让建筑师纠结的“中式风格”与“现代建筑”如何完美契合的难题在这儿得到了相当好的解决。 其实当初同辉大酒店的设计者也头疼于翘角飞檐的大屋顶难以和预计三十六层的高层建筑相契合,犹如戴了顶大帽子似的,最后在取得投资者的同意后,干脆一改思路——与其不伦不类,不如转为低高度、大面积的形制。 所以现在的同辉大酒店只有七十二公尺高,但是占地面积却很大,与重檐歇山顶协调得很好,整座建筑的风格就是非常沉稳大方。 实际上,它其实并非朝廷所有,而是黔国公府下的资产。 正因其性质特殊,朝廷喜欢在这里举办一些不太重要的、半公半私的宴会;至于正经的国宴,那就得去莫愁湖西苑的帝国宾馆了。 轿车驶进驶出、侍者来往不断,夜幕下的大酒店却显得极为热闹。 大堂中,地上铺着图案精致的宽大毛毯,放眼望去恐怕有上百名记者,“哗啪”声中,镁光灯不断的闪烁着。 官员将领、豪商巨贾、名媛与交际、诗人作家等社会名流都云集于此,他们是前来“预祝”乌斯藏之战大败英印军的,这类庆祝胜利的晚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 实际上参加晚宴的大佬和名流们很多人根本不在乎前方的战况如何,比起远在天边的边境战争,如何能及时的察觉大明未来的战略规划才是更重要的,政策之变化才是利益的关键啊。 顺着政策来,猪站在风口都能起飞;逆着政策来,摇钱树都能被风刮断。 “路上堵得要命,慢吞吞的,这所谓的奔驰车还没以前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舒服呢。” 一位身穿米白色的立领对襟长衫与紫色织金长裙、披着云肩、脚踩进口尖头细高跟的名媛在抱怨着,旁边也有个贵妇跟着吐槽。 “是呀,而且这葡萄酒也好怪哦。” 由于出发前多接了个电话而几近迟到的程翰恰好从这边经过,闻言不禁轻叹了一下,作为大都督府参谋处的主官,他其实一点不愿意在乾坤未定的时候就来参加这种宴会。 他很清楚,前线现在的情况仍然不明朗——十二师在撤退中不断遭受空袭,同时好几个旅和团的英印军在与之纠缠;三十四师虽然撤退顺利,然而弹药却所剩无几。 空袭使得本就困难的后勤供给雪上加霜,一个轻装步兵师一天的物资消耗量最少也要一百八十吨,若是要维持中等烈度的作战,则要约三百吨。 两个师就是六百吨,可现在加起来能往前线送出两百吨就不错了,因为轰炸的缘故,大量的物资积压在羚芝送不过去。 除了正面战场,西北方向的一支英印军混成部队也随时有向东继续挺进的可能性,目前阻止他们继续深入的原因是一个营在拼命阻击。 可以说在混三旅加入战斗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所以现在程翰的心思完全不在什么宴会上,他的脑海中浮现着沙盘的形状,以及前线将士们在浴血奋战的情景。 虽然刚刚几名贵妇和名媛的吐槽只是很寻常的牢骚罢了,然而此刻却让程翰感到一丝无奈与悲哀? 他扫视了一圈,除了几名将军之外的大部分人都是眉开眼笑之色,欢悦的氛围充斥着整个大堂;人人都身着华丽与端庄的礼服,平时在街道上不常见的宽袍大袖现在却穿在每个人身上。 蓦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样的古语: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不过程翰的思绪马上就被打断了,因为这场宴席开始了。 主持晚宴的俊朗男子面带微笑,对着麦克风说道:“诸位先生们女士们,在下是……” 大家都停止了交谈,看向了台上。 一番辞藻华丽却毫无营养的官样稿子被那位主持人讲得声情并茂,在场的人们纷纷颔首,亦或是拍手称快。 稍后,他们在侍者们的引领下陆续乘坐电梯来到了专门准备的十二层,这儿极为宽敞,统共布置了几十桌。 雕黑檀木八仙桌、镌刻复杂图案的椅子、错落有致摆放的冷菜与热菜,以及身材和容貌都被精挑细选的男女侍者,方方面面都表明这些与宴之人的身份非凡。 在宴席开始之后,也不断有人来向程翰套近乎,他们可不想错过能跟军方大佬搭上话的机会,仅仅是敬酒就让程翰推脱与拒绝了十几次,这让后者愈发不满了。 没过多久,一名军官快步走了过来耳语了两句,程翰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到了一旁的角落,并接过几份电文浏览了起来。 其中一份就是位于德马吉的一营向羚芝指挥部汇报的详细战况,先是被转发至喇萨的乌斯藏都督府,随后又因一营的任务太重要而被上传来了大都督府。 阅毕,神色不变的程翰思索了几秒,又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不过正当他准备坐下的时候,三桌开外传来的有关“从金融变化中牟利”的言辞让他忍无可忍了。他向旁边的女侍者说了一句“我要讲两句”,后者就赶紧跑开去通知了。 得知他要亲自讲话,宴席的筹办者刚刚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这位军方大佬开金口,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求之不得啊。 面色如常的程翰缓步走到了这厅堂前方的高台上,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须臾,他不咸不淡的开口道:“诸位对前线战况似乎都非常关切啊,爱国之志可见一斑。可具体如何…在下无从透露,只能说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与其设宴预祝胜利,不如参拜姜太公以求其庇佑,是吧?” 简短的几句话说完之后,他便下了台,径直从中间一路走出去离开了厅堂,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官员和名流。 ——-——-——-—— 【首先我承认铺垫有点长,我的纠结之处在于:如果战争太短暂、战果太少,恐怕无法支撑主角成长的合理性。总之,历史文的要素都会有的,战争剧情大概还有十章,见谅。】 第40章 韬光养晦的成果需要被证明 回首几十年以来的过往,一个多甲子以来大明的历史中总少不了英国人的身影,挑起事端入侵的是英国人、屡次大败明军的是英国人、溯着长江长驱直入围攻应天的也是英国人。 元升三十年、也就是启元历的7858年,广州之战再次以明军失败而告终后,英法两军于次年向北转战,太仓之战明军再度失利,随即英法两军兵临京城之下。 尽管二十年前败于英军之后,朝廷就意识到了欧洲的威胁并大力整饬、改革军队,然而半吊子的明军仍然不可能是那个时代的英法两军的对手。 面对一万四千英军与八千法军,集浙江、南直隶、山东、湖北四省十万勤王大军的明军与之鏖战了三天两夜,最终不敌,大军溃败,督师自刎。 而卫戍京城的禁军神机、神枢、五军营随后一触即溃,唯独值得一提的是驻防紫金山的孝陵卫进行了坚决的抵抗。 朝廷上下也出现了大量主和派,年事已高、疾病缠身的明肃宗虽然一开始打算学唐朝皇帝一样跑路,不过考虑到自己行动不便和身后名,最终下定决心坚持到底,反正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不管输赢至少能博个好名声。 同时,因为其它省份的勤王大军也已经快到了,朝廷的主战派认为还是很有希望守住京城的。于是明肃宗命人护送太子前往燕京,收拢败兵准备再战,并放开兵器库房武装城中青壮。 【武装、动员百姓参战,这事明朝干过很多次,清朝不敢这么做的缘故想必大家也清楚。实际上换任何一个汉人王朝来无所谓,没什么可顾忌的,李自成的大顺乃至吴三桂的大周都行。】 提督城防的兵部左侍郎认为敌军在火器战术上远甚于明军,堂堂正正之战不可能打得过,不如干脆利用城外大量的密集民居,等敌军经过时埋伏悍勇之士进行突袭,以求近战和混战来抵消双方差距。 总之,尽管明军也损失惨重,但这一招还是奏效了的,让骄狂的英军吃了两次大亏。 【祖鲁战士:没错,就应该这么进行不对称作战。火器战术是他们最擅长的,怎么可能比得过?】 最后,随着南北两路勤王大军抵达,法军见状选择了卖队友跑路,随后英军也不得不匆忙撤退。 伫立在同辉大酒店的门口,程翰望着西边凝视了几秒,然后才坐进了轿车中。 大明上下实在太渴望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了,几十年前,欧洲国家的辉煌让许多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了差距,改制求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守旧派和革新派的矛盾也持续了很多年——在大街上打架、在奏章中对骂、在朝堂上群殴。这种背景下施行的一系列改制有失败有成功,兴办洋务、推行工商业的举措一路坎坷,走走停停乃至隔三差五还倒退几步。 但不论如何,磕磕绊绊几十年总算是成功了?可究竟什么算成功?只看工业产值么? 显然大家在心里都明白一切的背后都是要靠拳头说话的,乌斯藏之战表面上是驱逐英国势力,实际上是在挑战欧洲国家的殖民体系与秩序。 这是一次试探,必须控制规模,太大不行、太小不行,反复权衡之后只有乌斯藏白马岗这儿可以大做文章。 “情操也好、利益也罢,谁人不期盼胜利啊?”目光复杂的程翰自言自语了一句。 翌日。 当下季节的阿萨姆地区以潮湿和雨水充沛而着称,这是热带季风气候的典型特征,前几天的晴朗可以说并不多见。 天色昏暗阴沉了下来,扼守德马吉的一营官兵们反倒很开心,因为英印空军一般不会在冒雨出动。 昨天晚上,伤亡过半的二队根据周长风的命令趁着夜色撤回了城区,今早英印军的几支侦察小队和战斗巡逻队发现零号高地已经空无一人。 于是在付出六人被诡雷杀伤的代价后,威尔逊特遣队终于占领了这座被血与火灌溉和摧残的小山岗,德马吉之战可算有了突破性进展。 这种情况下,周长风在医院大楼的指挥部中召开了全体军官会议。 清晨时分,仅剩的两个灯泡让指挥部有些昏暗,神色平静的周长风环视周围,发现参加会议的人比标准编制表上的数量少了足足六个。 绝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泥泞与血迹,面庞上也是脏兮兮的尘土和汗渍,唯有目光仍然炯炯。 面色凝重的大家都静静的站着,等待周长风开口说话。 少顷,后者淡淡道:“今天是七月初一,是咱们防御此地的 薛灿犹豫了一下,说道:“营长,上头的命令本意是让咱们迟滞这股敌军到今晚吧,我觉着…与其在这城里和他们混战,不如及早脱离,沿着路边打边撤,同样能达成阻敌之……” 他的话还没说完,皱着眉头的刘启冬就怒道:“好你这家伙,想脱逃是吧?!孙之信昨晚才殉国,你现在就怂了?!” “放屁!老子想的是如何减少损失的同时完成任务!” “你他么的扯淡!” “伱有没有考虑过德马吉现在处在敌军两面包围之下?而且他们还有一些分队和巡逻队已经渗透到了东边?”面无表情的周长风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如果撤退,我们会不断被这些敌军的渗透部队袭扰,同时敌军主力会持续追击。” 军医少尉冷声补充了一句,“各位长官不要忘了,此地尚有我军伤员一百余人。” 范文海也认真地说:“我也反对撤退,咱们在城区的布防还算完善,士气不差,弹药也够用,岂可轻言放弃?” “各位…”薛灿说着拔出了手枪,卸掉弹匣从中扣出了一发子弹,然后将那发子弹放进了军服的口袋中,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薛某人不怕死,如果战事不利、事有不为,这颗子弹留作自裁!” “我担心的是,现在不走,等敌人完全把这包围了可就难走了。” “德马吉就这么点地方,在城区能拖多久?假如大部队赶不到,咱们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与其冒那个险,何不边撤边打?!” 第41章 收缩防线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现在旅主力距离我们只有一昼夜远了,二营大概明天凌晨就能赶到。”周长风指着地图平静道:“阴雨天对我们更有利,只要我们还卡在这,这股子敌军就骑虎难下了。” 等混三旅的大部队赶到,攻守之势就瞬间易形了,如果威尔逊特遣队不想被暴打一顿,今晚就得赶紧开溜。 “没错,就目前情况看来,我们再不济也能搁着拖上两天。”一直不吭声的谢万诚满不在乎地开口说:“两天时间,大部队就算爬都能爬到了。” 意见被统一后,大家重新商讨了一些预案,周长风也重申了防御要领,嘱咐军官们必须谨慎应对。 为稳定军心、鼓舞士气,所有士兵都被告知己方大部队相距此地仅有百余里了,只要坚持到今晚就大功告成。 现在,损失最小的三队负责城区南部,一队负责城区北部,损失最大的二队换防入驻医院大楼,加强的一〇七团的那个队作为预备队。 昨晚,依照巷战条令和周长风的要求,几个队都抽调精干人员临时组建了一些近接战斗小组,五人或六人,装备两支冲锋枪和两支自动枪,余下的一、二人则额外携带大量手榴弹或燃烧瓶。 有意思的是士兵们还发现了三枚未爆的航弹,两枚250磅和一枚40磅的。对于英国人的好意大家都心领了,周长风表示这几个东西还是还给英国人比较好。 他命令把这几枚哑弹布置到医院大楼西边一百五十公尺的地方,士兵们了很大力气挖坑将之掩埋,并在航弹旁边放上了装满砖瓦玻璃碎片的油桶,最后布置引爆药和电线,打算通过电控引爆。 约莫七点半的时候,英印军的炮击又开始了,零号高地上也出现了他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 而德马吉中最显眼的医院大楼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3.7英寸榴弹、4.5英寸榴弹、2磅高爆弹、76.2㎜迫击炮弹如同下雨一样落在附近,同时不断有炮弹直接命中楼体。 二队一排长手里拿着一把黄豆,地上放着一个钢盔,每落下一发炮弹就往钢盔中扔一粒黄豆。结果英印军的炮击又密又急,一下子来了一连串爆炸,于是少尉就懵逼了。 孙诚伤重不治后,副队长也于昨晚在炮击中阵亡,二队的指挥权转至一排长。 周长风笑着说道:“数这个没用,他们的后方有铁路支援,各种补给下了火车就装上卡车运来了,炮弹源源不断的。” 楼体被击中时微微震颤,不过周长风仍然竭力保持着淡定,以若无其事的模样穿行于整栋楼,巡查防务和官兵状况。 虚情假意和真情实感还是不难区分的,以农民出身为主的中国士兵都非常的质朴,等级森严的军队中,军官与士兵的差距不可谓不大,可自己的长官却不摆架子? 伤员们大都集中在一楼东侧的十几个房间,之前士兵们就已经按照命令把扫清周围障碍物拆下来的瓦砾碎片都围着一楼外部堆了一圈,所以整个一楼犹如地下室一般。 一楼东侧充斥着血腥味、汗臭味、酒精味,负伤士兵们有的坐在长凳上、有的躺在床上,咬牙忍受着伤处一阵阵的疼痛,呻吟声令人听得周长风心颤。 他低声向一名经过的军医下士问道:“止痛药不够么?” 后者微微摇头,沉声道:“伤者太多了,快用完了,还剩下的九十多支得留给做手术的时候用。” 那啥类的止痛药作用时间大约为四、五小时,伤员做完手术没多久就得面对一阵阵无法忍受的剧痛。 军医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服用阿司匹林,因为这玩意一瓶有一百片,量大管够。然而作为非甾体抗炎药,阿司匹林的止痛效果很有限,它只能应对轻度疼痛,此刻应用于严重外伤只能说聊胜于无。 一名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跑下了楼梯,喊道:“营长!敌军有动向!” 周长风随即回到了三楼,当他端起望远镜的时候,旁边几名士兵正在刚刚被炮击炸出的一个洞周围堆放土袋,这儿恰好可以作为一个轻机枪火力点。 隐约可见大量的敌军正在烟雾的掩护下自西向东而来,伴随他们的还有一整排坦克,至少有七、八辆,不过因为烟雾遮蔽视线的缘故所以观察不清具体。 从昨晚到今早,英印军的侦察小队一直在不断渗透明军防线,但是基本无果而终;几支战斗巡逻队也没取得什么成果,只试探出了一些明军的火力点。 现在当面之敌已经准备好大举进攻了,一发发烟幕弹如同跳跃似的向前延伸,上百名英印军靠近了城区。 先前的炮击已经将外围的沟壑、砖石堆、铁丝网等等障碍物给摧毁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的行动很顺利。 除了迫击炮在不断开火之外,明军的机枪火力点均保持静默,否则一旦暴露就会招致敌军坦克的直瞄射击。 邮局附近的迫击炮排二班遭到了敌军今早才部署到零号高地上的kii型76.2㎜迫击炮的反制,一连落下二十几发炮弹让他们全军覆没,仅有三人生还。 “敌军逼近!二百公尺!准备!”一名下士吼道。 士兵们随即打开步枪保险,旁边的少尉则给起爆器摇了三圈充电,然后把手搭在了压柄上。 皇家 贝斯尔认为巡洋坦克本就不适合执行这种协同步兵作战的任务,轻快的巡洋坦克应该集中使用进行机动作战。不过,他也听说专门用于掩护步兵作战的坦克样车已经在测试了,那是一种装甲厚重、行动迟缓的步兵坦克。 由于周围都是废墟和弹坑,战场宽度有限,坦克们分成相距十几米的前后两排,停在距离医院大楼大约三百公尺的距离上随时准备开火,而步兵们则继续交替掩护前进。 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无比,似乎随时要洒下大雨似的。 己方步兵在不断向前,可中国军队直至现在除了有步枪零星开枪以外,没有任何枪榴弹和机枪射击? 双眼贴在潜望镜上的贝斯尔很疑惑,虽然他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中国俗话,但不妨碍他意识到不对劲。 也正是在这一秒,医院大楼二层有人按下了压柄并旋转180°,一股直流电以光速涌出! “轰!!!” 第42章 有拳挥不出的无奈 两枚250磅航弹和一枚40磅航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引爆,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周围,贝斯尔上尉在车内都体验到了地动山摇的感觉。他的头磕到了坦克舱壁上,好在戴了坦克帽,否则最轻也是一个大包。 透过潜望镜看去,只见前方弥漫着滚滚的硝烟和尘土,地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大坑?刚刚一百多人的队伍转眼间就消失了四分之一? 被刚刚那恐怖的爆炸炸飞上天的残肢断臂与土壤碎屑纷纷落下,陆续洒布在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中。 附近幸免于难的步兵们大都被掀翻在地,地上却窜起了火苗,许多人身上都着了火,在惊慌失措地打滚或乱跑。 “可惜了,汽油不够啊。”见证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后,周长风有些遗憾地说道。 埋在航弹旁边的几个汽油桶中装着各种砖瓦碎片,可是汽油却只剩一小半。 在邮局那边的副指挥部的谢万诚也大感兴奋,“好家伙,这下可算如数奉还了,少说一下子报销掉三十号人。” 参与这次试探性进攻的海德拉巴营a连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给炸懵了,连长当场身亡、副连长重伤休克,一时间混乱不堪。 明军的重机枪火力点仍然静默,仅有步枪和轻机枪陆续开火,于是在“哒哒砰砰”的枪声中,狼狈不堪的a连溃逃了回来。 面色格外难看的威尔逊少将和桑普森少校站在零号高地上,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俩接连放下了望远镜。 后者边摇头边唏嘘道:“该死,他们是魔鬼吗?” 稍后,有关刚刚试探性进攻的情况被全部反馈了过来,a连损失了四十一人,连长阵亡,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战斗能力;取得的成果仅仅是摸清了医院大楼外围的大致布置,连一个重机枪火力点都没发现。 听着这名参谋的描述,桑普森少校可谓头皮发麻——这是谁指挥布置的防御? 二百米以内的房舍棚屋与障碍物被全部推倒,射界基本被扫清,只有寥寥几处勉强可以当作掩体。 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尖锐坚硬的瓦砾、铁片、碎玻璃?如果敢卧倒就会被这些玩意扎得血肉模糊。 整个一楼周围堆满了砖石混凝土碎块,严严实实的,就算冲到了楼底下也找不到地方突入。 同时,直到现在也未探明任何一个重机枪火力点,尽是残垣断壁的城区中似乎到处都埋伏着中国军队? 皱着眉头的威尔逊少将沉声道:“我们遇到了一个专家级的指挥官!” 截至目前,威尔逊特遣队的主力、英印 几天前大家还认为当面的明军只是螳臂挡车的可怜虫,小小的德马吉也是唾手可得的蛋糕,可现在看来究竟谁才是倒霉鬼和可怜虫? 己方飞机大炮坦克一应俱全,兵力上占据五倍的绝对优势,结果愣是损兵折将还拿不下这么一个小镇子?双方的交换比恐怕已经来到了三比一! 德马吉现在已经成了一块滚烫的黄油,无论是大口吞还是小口嚼,最终受伤的仍然是己方。 要不要继续围攻德马吉?依照目前这个态势,威尔逊可以笃定那位素未谋面的、不知名的对手给自己布置好了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陷阱。 是中国军队变强了还是大英帝国军队变弱了?亦或是这次很不凑巧的遇上了一个大师级的人物?威尔逊吸着烟,陷入了沉思。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鸣把双方士兵们都吓了一大跳,有些人都下意识的卧倒了。 随即,暴雨倾盆而下,极密极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仿佛天空裂了口子一样。 医院大楼地下室中,周长风获悉了各方的最新进展: 于是目前代理指挥的参谋长居然直接电告一营,恳请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否则他就不得不让被包围的二营就地解散、各自突围。 大明官方报纸《京官报》和官方电台《日月广播电台》正式报道了边境战争的一些最新细节战况,其中就包括正在进行中的德马吉之战。 可想而知,德马吉这个以往籍籍无名的小镇子要由此出名了。 周长风忽然想到了这场战役的总指挥、就是在羚芝指挥部中见到的那位魏高铭,前几天一营星夜兼程强行军赶到德马吉后,他发来的电文中说有“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到底,全体将士必将获得无上荣光”之辞。 无上荣光?荣耀无疑是珍贵的,可它能有生命珍贵吗?显然不能。 至少周长风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恪尽职守绝不是为牟取利益和获得荣誉,而是单纯在履行责任,用他那个位面的话来说是“保家卫国”、用现在大明的话来说则是“保境安民”。 起码在眼前的境况下,二者并无分歧。 瓢泼大雨没有持续太久,雨势渐渐小了,暴雨转为了中雨。 每个人都很清楚,英印军的进攻要到来了。 让周长风最为无奈和窝火的是,明军并非没有战车和战机,然而却因战场特殊无法投入战斗,所以己方只能以步兵的血肉之躯抗衡敌军的飞机大炮坦克。 完全可以断定,己方仅剩的一挺高射机枪和两支战防枪无法招架待会一拥而上的敌军坦克,所以很可能之后还得组织敢死队进行爆破?只是想想都觉得拧巴! 这不是农业国抵御工业国入侵的悲壮,这是有拳头挥不出的无奈与憋屈! “轰轰轰—轰——” 英印军的进攻可谓如期而至,在短促有力的炮击过后,海德拉巴营b连和赖加尔营c连分别从城南和城北开始突入城区,而廓尔喀营的a连则从城西进攻。 兵分三路,不分主次,每一路都有至少三辆a9型巡洋坦克和四辆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的伴随支援。 “敌军战车迫近!四百公尺!” 第43章 残酷巷战 赖加尔营c连在坦克的伴随下自南边进入城区,坦克在中、步兵分列两侧,缓缓向前。 这是城区作战时步坦协同的基本操作,二者相互掩护,缺一不可,如果这时候步兵还畏畏缩缩的跟在坦克的后方,那么对方就可能突然从两旁的建筑中窜出来突袭视野较差的坦克。 实际上更为高效的战术是步兵引导坦克,即步兵在前、坦克在后,步兵逐渐推进与肃清两侧,跟在后边的坦克则轰击任何暴露的对方火力点。 但这大胆的战术需要步兵有勇敢无畏的精神与高涨的士气,显然现在的英印军不具备。 被这几天的战斗搞的神经过敏的c连上下都心神不宁,全旅九个连队就剩三个还能继续投入战斗,而且目前c连也损失了超过三十人,其中包括连长里莱少校。 现在他们小心翼翼的与七辆坦克慢慢向前推进,街道上却格外安静?除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就只有脚步声了。 “砰!” “哒哒哒哒——” 突然枪声大作,埋伏于斜前方两侧的明军一齐开火,三个重机枪火力点和六个轻机枪火力点以及枪榴弹织成了一道火网。 “接敌!中国步兵!!!” 六、七名英印军霎那间就被打倒在地,其他人匆忙散到两边寻找掩护,然而依旧不断有人被子弹或破片击中;更有倒霉蛋被射到坦克装甲上崩飞的跳弹给打倒。 坦克乘员们听着打在装甲上叮叮咚咚的声响也是胆战心惊,毕竟谁也不知道啥时候会遇到高射机枪。 当明军发射的三发烟幕弹落在坦克纵队的中间时,最靠前的一辆a9型巡洋坦克“轰”的开火了,2磅高爆弹随即掀翻了一处火力点,轻机枪小组的两名射手倒在血泊中。 这时候一个战防枪小组也开火了,“咚咚”的宏亮枪声如同拳头砸在心口上让人震撼。 即使是穿甲燃烧弹,可战防枪的后效仍然偏小,即使被连开四个孔洞,可那辆巡洋坦克的炮塔仍在转动开火,这就是什么通常建议战防枪要集中使用的缘故了。 刚刚落下的烟幕弹释放的烟雾终于弥漫了起来,混杂着枪榴弹爆炸的硝烟似乎效果更好? “这条街道是杀戮区域!” “当心,敌方交叉火力!” “中士,离开街道!进房区!” 躲在街道两边的英印军士兵们被枪林弹雨和不断飞来的枪榴弹吓得瑟瑟发抖,焦头烂额的他们不得不赶紧退入了旁边的房区。 但这或许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一条巷子中,九名英印军拿着步枪谨慎地贴边往前行进……猝然,几个身影出现在旁边的残垣断壁中,紧接着就是一通猛烈扫射。 两支三四式冲锋枪和两支二十式自动枪喷吐着火舌,短短几秒钟,70发9.6㎜手枪弹和30发.351温彻斯特圆头弹被倾泻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九名英印军士兵毫无反应余地,他们唯一做出的举动就是转身朝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举起枪,然而来不及扣动扳机就被全部射杀。 背对着墙、紧挨在一起、死了一整排?这个班的英印军如同被执行了集体枪决似的,倒是有点像一百五十年前的排队枪毙。 这个近接小组的五名明军士兵留下两人警戒,剩下三人快步上前,步枪和子弹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只从这些尸体上拿走了米尔斯手榴弹。 既然现在转为了巷战,那么手榴弹这种东西自然越多越好,而一营的手榴弹已经所剩无多了。 不出意料的,兵分三路进攻的英印军也在三个方向上遭到了迎头痛击。 明军精心布置的隐蔽火力点、游动火力点、近接战斗小组将每个街区都打造成了杀戮区域,闯入其中的英印军会受到来自四、五个地方的交叉火力的杀伤。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德马吉医院大楼附近的战斗最为残酷。 维克斯重机枪、刘易斯轻机枪、二十式重机枪、三三式轻机枪,双方至少有几十挺机枪在对射,雨点般密集的子弹或许都能在半空中相碰? 五门qf3.7英寸山炮在前、八门qf4.5英寸榴弹炮在后,这一部分火炮被靠前部署、抵近开火,近距离直瞄轰击医院大楼,每隔十秒就有几发炮弹直接命中楼体。 崩碎的混凝土碎片四散飞溅,扭曲如蛇的钢筋暴露了出来,整个大楼的西面四层楼都被摧残得千疮百孔,布满了弹坑和破洞。 两辆a9型巡洋坦克和三辆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的残骸在熊熊燃烧着,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大楼周围倒毙着至少五十具死状各异的英印军尸体。 与围攻坚固支撑点的战斗不同,城区其它地方的巷战则更加短促。英印军军试图在城区中向纵深渗透,以求把城中的明军给各个分割开来。 被炮击和空袭炸成残垣断壁的城区似乎反而更有利于防守方?在狭窄复杂、遍布砖瓦碎片的大街小巷,集中装备冲锋枪、自动枪、手榴弹的明军近接小组可谓如鱼得水。 他们以五、六人为单位,潜藏于敌军的必经之路,然后在近距离以自动火力扫射;又或是几组相互配合,待敌军靠近,一组先吸引敌军注意力,等他们转身应战时,另一组再从后方偷袭。 面对冲锋枪和自动枪骤然喷吐的大量子弹,以及不断落在脚边的手榴弹,英印军步兵分队几乎被打得找不着北。 栓动的恩菲尔德no.1步枪如何能在这十几米的近距离应付疾风暴雨般的密集自动火力呢? 而且明军利用手榴弹在许多地方布置了可怖的诡雷,十八式手雷和缴获的米尔斯手榴弹都是拔掉保险销、弹飞安全握柄后引信点火的原理,非常便于布置诡雷。 一根细线系在保险销拉环上,手榴弹埋在一边,敌军经过时碰到细线就会扯掉拉环;或者直接拔掉拉环,把处于待发状态的手榴弹放在地上用东西压着握柄,敌军碰掉东西,握柄就会弹飞。 从北边进入城区的赖加尔营c连在四个小时内又损失了五十几人,全连仅剩七十八人,光荣的成为 神出鬼没的自动武器小组、无处不在的可怖诡雷,明军的巷战战术让英印军狼狈不堪、无所适从,每前进一步都提心吊胆。 第44章 恪尽职守 明军组织得当的灵活防御让英印军无所适从,残酷的巷战迫使他们暂时中止了进攻。 下午二时零五分,英印空军冒雨参战,文森特轰炸机没有选择挂载两枚250磅航弹,而是改为单枚500磅航弹,且换上了延时引信。 两架文森特轰炸机先后降低高度发起攻击, 医院的楼顶在前两天就被一枚250磅航弹给开了个大洞,还好这次的500磅航弹恰好落在了楼顶的其它地方,而非直接击中四层的地板。 “咵——轰!!!” 带有延时引信的航弹砸穿了楼顶和 500磅航弹,那可是足有100㎏重的梯恩梯装药啊。 从远处看去,整栋医院大楼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巨量的烟尘和碎片迸发而出,各个窗口都在喷涌出火焰与浓烟! 十几秒后,人们才勉强可以看清大概情况——三层和四层不翼而飞?四层的医院大楼现在只有两层…或者说两层半了,因为 驻守其中的二队官兵们很有先见之明的撤到了一层和地下室,但是威力巨大的500磅航弹让每个人都伤得不轻,头晕眼的,乃至有人真的一边咳血一边流鼻血。 周长风感觉两只耳朵都有些温热,摸了一下定睛看去才发现是血! 桌子上的三台野战电话都响了起来,他拿话筒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喂,这里是指挥部,有事速报!” 电话那头的谢万诚很明显松了口气,“营长?情况如何?” “没损失,但是都伤的不轻。” “真特么的骇人,两层楼都被掀飞了啊!” 其余两部电话也是其它防区的两个队打过来的,可以说刚刚的情况把他们都给吓到了。 “马上返回战位!”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却牵动了生疼的耳朵,被痛得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分几个人去检查楼体结构,如果发现大程度变形或者断缝立刻汇报。” 小李点点头,立刻转身跑出地下室前去传令。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返回报告,称发现有主梁出现了明显变形,还有大量的断缝和细缝。 于是周长风便亲自过去查看,来到二楼,正当他盯着那崩裂得钢筋都看得见的主梁时,旁边忽然有人惊呼了起来。 “十点钟方向,敌机!” 又有一架文森特轰炸机和两架狂怒战斗机从远处的天空出现了,看样子是直奔大楼而来。 显然目前这个状况的医院大楼不可能再承受一枚500磅航弹,如果不想被活埋那就得赶紧跑路。 “撤离、全体撤离!二号预案!”周长风毫不犹豫地令道。 刚刚才重新进入战位的士兵们又重新站了起来,重机枪小组也赶紧把机枪给抬了起来。 按照预订的次序,二队的几十名官兵和营部人员加起来约莫一百人可以在几分钟里撤离,但问题在于一层东侧还有上百名伤员! 一时间,许多目光都落在了周长风身上,闻讯而来的军医少尉也张口欲语。 “立刻在西南方向布置红色发烟罐。”面无表情的周长风冷冷道:“营部的人先走,二队留下协助撤离伤员。” 营部如果没了,剩下的部队可就没法有效抵抗了,所以必须保全。 实际上现在最冷漠的决断是抛弃全体伤员,但代价是士气一落千丈。 留下二队帮助转移伤员,虽然很可能再把这几十个战斗员也给赔进去,但无论成功与否却都能够保证士气。 周长风自认为做出了最理性的决断,周围的人也全都认同,他们一瞬间就散开去各尽其职了。 “嗡呜嗡呜——”有人摇响了手持的小型防空警报器,凄厉的警报声随即响了起来。 电台、野战电话、交换机、发电机,营部的军官与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把它们抱起来就往外冲;而二队的士兵们则在全力组织伤员撤离,能背负的就直接抗走、不宜背负的就放上担架。 这时候,一名上士发现防空排仅剩的一个高射机枪小组居然没有撤离,而是自作主张地把机枪搬上了废墟一片的三楼? “你们特么的在干什么?!” “防空!”带队的下士很简练的回了两个字。 防空排的四挺高射机枪现在仅剩这一挺了,而且弹药也所剩无多,他们把零散找到的所有四十厘子弹合在一起才二百多发,还不到三条弹链。 防空排两个机枪班和一个辎重班,前者二十几号人就剩他们五个人了。所以他们现在不想走了,这笨重的大家伙带走太麻烦,这么点子弹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了,干脆就留下来做个了断吧。 “挂着个‘防空’的名,到现在一回飞机没打过,一个基数一千发全用来打战车、打人了。” “就两百零五发,打得下来么?” “平常怎么打气球、打靶机,今儿就怎么打呗。” 当这五人在仿佛置身事外的平静对话时,医院大楼西南边的发烟罐被布置完毕了,一股浓厚的红色烟柱直冲云霄。 缓缓飞近德马吉的轰炸机飞行员有些不解,因为按照命令,这次轰炸任务不需要地面发射烟雾弹指示,直接瞄准那栋大楼投弹即可。 所以为什么又升起红色标记烟雾了? 正当飞行员困惑的时候,一连串子弹直射而来! 为了给下边的伤员转移争取时间,高射机枪小组选择了提前开火,迫使来袭的三架飞机改变了航向,但这也暴露了他们自身的位置。 “只是一挺机枪?” 相比起战斗机,文森特轰炸机改变航向转悠一圈再重新进入攻击航线的动作自然慢得多,这至少争取到了几分钟的时间。 残垣断壁之上的那挺高射机枪也对准了俯冲而来的战斗机,双翼的狂怒战斗机即使是这种状态也显得很慢,几乎不需要预留多少提前量。 明亮的枪口焰迸发于枪口,在“咚咚咚”的枪声中,一连串12.8㎜子弹呼啸而出,因为弹链是用拼凑的子弹压装的,并非标准的防空用编组,所以曳光弹、穿燃弹、瞬爆弹、穿甲弹什么的都混杂其中。 同时,俯冲的那架战斗机也同样开火了,两挺.303维克斯航空机枪喷吐出了两串子弹,两名副射手一瞬间就被击中,顺着楼体滚了下去。 “冒烟了!” 那架狂怒战斗机拖着一股白烟从大楼上空掠过,剩下的三人立刻调转枪口瞄准 第45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两枚40磅航弹来自于 虽然后世的人们通常把这种小型航弹戏称为“地瓜”,但实际上即使是40磅航弹的装药也足有8㎏之多,相当于一发150㎜榴弹了。 高速破片四散飞溅,正在转移伤员的 “我去他么的!”在周长风的视角中,这架被击中的战斗机就是刻意去攻击伤员队伍的,他指着东边喊道:“薛灿!派一个排,给老子把那个狗玩意抓回来!” 这时候,那架文森特轰炸机也在转了一圈以后飞临了大楼上空,一枚500磅航弹重重砸落。 “轰!” 混凝土碎块四散飞溅,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不堪重负的大楼终于坚持不住了,在哗啦声中垮塌了下来,灰蒙蒙的烟尘弥漫。 佩雷拉少尉今天也算是栽了跟头,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击落了。 前几天的空袭时无论他都没有被这么硬碰硬的攻击过,地面的防空火力最多也就打上几梭子来提醒这些飞行员不要太嚣张,可是刚刚…… 实际上总共有六发12.8㎜子弹命中了这架英印空军 其中,结结实实挨了穿甲弹和穿燃弹各一发的罗-罗公司出产的640马力液冷引擎随即爆缸停摆,整架飞机一下子就成了滑翔机。 尽管佩雷拉少尉竭力让这架双翼机向南边的远处飞去,可因为之前俯冲攻击时的高度太低,现在压根就飞不了多远,几十米的高度跳伞就是找死,他只能操纵飞机迫降。 乘坐两辆“征用”的民用卡车赶来的十几名明军士兵很快就逮到了这个高个子的英国人,他们搜查了一下驾驶座上的飞行简报和地图,随即把佩雷拉给押送上了车。 返回途中他们遇到了一支试图来解救飞行员的英印军战斗巡逻队,后者虽然有二十几人,然而却相距几百米,开车的士兵猛踩油门,两辆卡车一溜烟就开远了。 一见到佩雷拉,周长风上去就是一个勾拳,同时用英语吼道:“为什麽攻击伤员?!英国的瞎子也能当飞行员吗?!” 见面就挨了一拳的佩雷拉当场懵逼,“伤员?我攻击的是防空机枪。” “去你妈的!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先生,我觉得这是个误会……” 怒不可遏的周长风说着又拽住了他的衣领,“谁知道你的主观想法是什麽?事实是伱对负伤人员造成了杀伤!你还想获得战俘待遇吗?” 见周长风拔出了手枪,佩雷拉少尉吓得不轻,不住的赌咒发誓坚称自己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楼上的高射机枪上,而未发现楼下有伤员在撤离,就差跪下来磕头了,这才勉强让他把手枪插回了枪套。 为了摧毁医院大楼这个坚固的火力支撑点,己方还损失了一架战斗机? 虽然有些无奈,但好歹拔除了最大的一颗钉子,威尔逊少将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接下来只需要坚决的将这些中国军队分割包围,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崩溃,他旋即指示继续进攻。 于是原本后撤到城区边缘的英印军不得不又准备起来了,提心吊胆的迈进这片让他们倍感恐惧的废墟。 “现在没了大楼作为关键据点,待会敌军继续三路进攻可就难办了。” “问题不大,现在距离天黑没多久了,他们最多再组织一波进攻。就算被分割包围也不用担心,沉着应战、原地固守,等到了晚上他们就该撤退了。” 周长风与一队副队长倚靠着一辆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的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当时它被战防枪击中后,驾驶员大概手忙脚乱慌了神,踩着油门一下子冲出来几十米远。 正当他们几人在发号施令调整障碍物和火力点位置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 挨了这好几天的炮击,大家对这炮弹在空中飞过的声响已经再熟悉不过了。身管火炮的炮弹如果落点在自己附近,那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刚听到声音炮弹就落地爆炸了;但如果是从头顶掠过,那倒可以听到尖锐的破空声。 而他们现在听到的则是较为低沉的“哧——”声,并不刺耳,这是76.2㎜迫击炮弹的声音。 “卧倒!” 几人的身子才刚刚倾斜作势欲伏,一发迫击炮弹就落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轰隆轰隆的十几声爆炸过后,这一轮短促的炮击就没了?旁边的几名军官和士兵都左顾右盼的看了看,确认炮击停止后才打算起身。 趴倒在地的周长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突然发现自己使不上劲?此刻他才感觉到疼痛袭来。 小李惊呼道:“营长!!!” 一名下士也厉声叫了起来,“草…医护兵!娘的!快滚过来!” 意识模糊起来的周长风只感觉自己被人抬上了担架,然后晃晃悠悠地移动,接着是不断的包扎,耳边依稀可听到人们急促的对话声。 少顷,他感到一根针扎在了胳膊上,很快那一阵阵的痛感就消褪得无影无踪了。 又过了一小会,等他完全恢复意识并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谢万诚和小李凑在自己身旁。 后者感慨道:“营长您真是走大运啊!”说着便递给了周长风一个搪瓷水杯,其中装的是玉佩碎块和那个被取出来的破片。 之前总共有三枚高速破片击中了周长风,一枚打在钢盔上被崩飞,赫然可见其留下的凹痕,另一枚在他的左手胳膊上划开了一条口子,不过不深。 最后一枚本该致命的破片击中了他的胸口,但是却被夏筱诗送的那块玉佩所阻挡——在把这块精致的玉佩撞得四分五裂后,动能大衰的破片已是强弩之末,最后只嵌在了皮肉中。 “那地方正巧是心口,万幸没钻透,真的是毫厘之差啊。”谢万诚一脸后怕地说道。 第46章 血战廓尔喀营 “这真是捡了条命……”满脸不可思议的周长风在庆幸了几秒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草!这东西到时候咋还啊?送回去几块碎片?那个姑娘不会赖上自己吧? 不过现在他没有余暇再胡思乱想了,因为外边炮击的爆炸声突然平息了,而这意味着英印军即将发起进攻。 “敌军战车逼近!三辆!随行步兵约莫一百!”有了望的士兵喊道。 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廓尔喀营现在终于参战了,其a连的三个排与一辆a9型巡洋坦克和两辆喷火型卡登-洛伊德协同向邮局这边推进。 英联邦军队一直以来都不重视单兵携带的小型喷火器,他们更青睐车载的大型喷火器,比如“黄蜂”就是加装了喷火器的布伦机枪运载车、“鳄鱼”则是加装了喷火器的丘吉尔坦克。 至于那些廓尔喀士兵,他们的外形特征实在与众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头上戴着宽檐圆帽、脚穿皮鞋打着绑腿、身上的衬衫是灰色的、裤子和装具为土黄色、肩头有个写着“3g”的徽章。 【三、四十年代的廓尔喀士兵】 “3g”是3rdgorkha的简写,意为 最让明军士兵们好奇的是,这些家伙当中又不少人还带了一种短刀,一种形似狗腿的弯刀? “哟呵,这是狗急跳墙了、要拼命了,不过只要撑过这一波…他们就该转为防御了。”周长风随即下令准备迎战。 迫击炮沿着街道延伸炮击,以阻断敌军后续;三队的二排与三排分别从正面与左翼阻击,以达成牵制;发射烟幕弹遮蔽战场,掩护敢死队攻击敌军坦克! 战防枪与高射机枪全部损毁的情况下,组织敢死队进行抵近爆破实在是无奈之举。 得知要组织敢死队爆破来袭坦克,唰啦一下子有几十人举手,反倒让周长风吃了一惊,最终只挑了十二名士兵和两名士官。 他本来还想问一句“是独生子的不准”,结果潜意识告诉他这年代哪有家中独子参军的?何况兵部也不提倡独生子入伍。 十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枪,然后低头伸手拿起了腰间皮带上挂着的身份识别牌,将之掰成两半。 不同于西方军队通常把“狗牌”挂在脖子上,明军规定得将之挂于腰间皮带——这一方面是自古以来挂腰牌的习惯;另一方面是兵部认为四肢和脖子都更容易被炮火撕碎,而躯干部位则可减少残肢断臂导致身份牌遗失的情况。 圆角矩形的铝制身份牌中间被打了一排孔洞,分成左右两半,每一半的信息都相同。战场上可以把阵亡士兵的身份牌反复折几下掰断,一半留在尸体上、一半带走汇总统计。 既然都参加敢死队了,那自然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昨晚孙诚临死前交给周长风的小袋子里面装的就是参加敢死队的士兵身份牌,而现在这里面一下子又多了十四个。 经过这些天的战斗以及愈发清晰的记忆,周长风对于这个年代的明军士兵的了解可以说很全面了,在他看来这些家伙实在是既可惜又可爱—— 可惜的是他们除了些许民族主义外没什么精神信仰,而且风纪一般;可爱的是他们坚韧又勇敢,毫无怨言地践行军人职责。 十几名参加敢死队的士兵和士官显然就是如今明军士兵的代表或者说缩影。 有人拎着爆破筒、有人夹拿着一串绑在一起的手雷,面无表情;两名士官则用很平淡的语气在分配之后的任务:分成两组,不得鲁莽,一组吸引注意力,一组从旁边突袭。 以命搏命嘛,要得就是先声夺人的气势,震慑敌胆,挫敌之锐气、破敌之勇气。 短短几十秒后,战斗随即打响。 “哒哒哒”的枪声中,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密集子弹一下子就撂倒了几名敌兵,不断落下的迫击炮弹迫使他们分散卧倒。 四轮炮击后,仅存的几门迫击炮调整诸元,开始轰击后方街道以拦阻敌军后续增援,同时几发枪榴弹烟幕弹也落在了这支敌军分队的中间。 “呼——”熊熊烈焰从那辆卡登-洛伊德右侧的喷火器的喷口中涌出,浇到了旁边的一处房屋废墟中。 旋即,几名浑身是火的明军士兵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然后被射来的子弹打倒。 在这个连抗生素都没有的年代,大家很清楚大面积烧伤的死亡率高到可以直接宣判死亡,所以士兵们老早就相互告诫,如果被这玩意烧到那就请赶紧开枪把自己打死,这样还能少受些苦。 然而虽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可真等发生的时候,却无人下得去手对同袍开枪。 淅淅沥沥的雨中,激烈的交战扔在继续,双方在街道上拼命对射,互相投掷着手榴弹。 烟雾渐渐弥漫开来,十几名敢死队员快步冲了出去,然后一分为二。 从正面接近的几人交替着跃进,无畏的迎着枪林弹雨向前移动,但很快就陆续被旁边的廓尔喀士兵们开枪打倒。 趁着敌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另一组敢死队员从旁边悄然逼近,然后猛然窜了上去。 等英印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名敢死队员端着冲锋枪不断扫射压制着他们,而另几人则把“滋啦”冒着火星的爆破筒抛进了那辆卡登-洛伊德的底盘下。 “轰—轰——” 两根十斤重的爆破筒的威力不可谓不大,仅有一吨半重、装甲最厚处不过9㎜的超轻型坦克在猛烈的爆炸下被直接炸翻,喷火器燃料箱泄露的汽油将周围的五、六名廓尔喀士兵们全都变成了满地打滚的火人,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另一辆卡登-洛伊德则连续被两个简易燃烧瓶扔中,整辆车成了燃烧的火炬,而空中落下的稀疏雨滴似乎一下子就被熊熊烈焰给吞噬了。 全程关注战况的周长风发现这支敌军已经被孤立了,不断落下的迫击炮弹有效阻隔了试图增援的敌军后援,现在这近百名廓尔喀士兵们如若瓮中之鳖?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冲!”他果断下令,并吹响了军哨,“哔——” 一声长音,意为“发起进攻”。明军制式的军哨声音非常之尖锐,听着格外凄厉,在敌军耳中就像是死神在嘶鸣。 几秒钟后,一排和二排的士兵们毫不犹豫地从各自的掩体或藏身处后一个接一个地跃了出来,不顾仍在扫射的那辆巡洋坦克就径直冲向了街道上剩下的近八十名敌军。 “杀!!!” 一霎那,数不清的中国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倍受震撼的一名英国少尉慌慌张张地拿起信号枪朝天发射了一发白色信号弹,随即被落在脚边的枪榴弹给炸倒在地。 眨眼间的工夫,双方就短兵相接了,并不宽敞的街道立刻陷入混乱,喊杀声震天动地!鲜血迸发而出! 第47章 看谁更凶悍 廓尔喀人世代居住于喜马拉雅山南麓,是天生的猎人,十九世纪初,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士兵认为廓尔喀人是非常难缠的对手——不惧死亡、沉着冷静,极擅于复杂地形作战。因此东印度公司专门向尼泊尔要求允许雇佣廓尔喀人参军。 自那以后,廓尔喀人以雇佣军的身份加入了英国东印度公司,乃至逐渐成为英国陆军的正式成员。 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他们在米字旗下转战于世界各地,骁勇善战使他们的名号闪耀于近代战史;而他们常用的、形似狗腿的尼泊尔弯刀则成了廓尔喀士兵的标志。 此时此刻,一营官兵们硬碰硬地对上了这些以勇敢无畏而闻名遐迩的山地战士。 让周长风惊诧的是,那些亚洲人面孔的廓尔喀士兵的确十分勇敢,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拼起了刺刀,亦或是挥舞着那别具特色的狗腿弯刀。 与之混战在一起的几十名官兵竟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哟呵?这些廓尔喀人还真是无愧于英国人的夸赞的勇敢无畏啊! 周长风那股子不服输的脾气唰的一下子上来了,浓重的战意瞬间冲破了“军官不应冲动妄为”的戒律,心中仿佛被燎燃了战火似的。 他的目光凛然,回首朗声吼道:“草!英国人把这些家伙当作王牌,去他么的王牌,老子今天要给他揍成王八!吹号!全体都有,跟老子上!” 神色凝重的谢万诚一把拉住了周长风,认真劝阻道:“不能冒险!” “大部队快到了,死了无所谓。”后者不以为意的回道,然后直接挣脱,拿起了一支二十式自动枪,并从一名士兵尸体的刀鞘中抽出了长长的剑形刺刀。 通讯排的两名士兵走到了窗口,拿出了一支小唢呐。 “嘀——”尖锐高亢至极的唢呐声如同利剑一样划破空气,好像要扎在心脏上一样,听得人心颤动。 说实话当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响起来的时候,周长风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当面之敌要升天了,而己方则是去送葬的? “嘀!嘀!嘀!嘀!嘀——”四短一长,反复循环,这是标准的进攻号声。 “看看这些家伙骨头有多硬!冲!”周长风端着枪 “万胜!”几十名身份不一的军官和士兵冲了出去,通讯排的、迫击炮排的、医护兵分队的,都高声呼喊着紧紧跟在他身后。 颓势初显的那两个排的官兵此刻又振奋了起来,很快一道道身影如洪流般冲进了这遍布尸体与残骸的战场! 滴着鲜血的刺刀不断捅刺,锋利的工兵锹、尖锐的鹤嘴镐、坚硬的枪托,一切可用的玩意都成了杀敌的兵器! 一瞬间,敌我双方的鲜血溅射而出,惨叫声和嘶吼声充斥着整片战场,乃至盖过了不远处隆隆作响的炮弹爆炸声。 端着自动枪的周长风一个照面就以两个长点射打倒了两名廓尔喀士兵,突然,斜前方窜出来的另一人端着恩菲尔德步枪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刺刀无比瘆人。 周长风立刻抬枪向上甩,拨开了那长长的p1907型刺刀,然后收枪…简练干脆的一个“骗下刺上”,直接扎穿了当面之敌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顺着刺刀两侧的血槽流出,在拔出刺刀的时候,一大股鲜血激射而出,喷了他一脸。 可没等他抬手擦脸,旁边的一名廓尔喀士兵在砍倒了一名明军士兵后直接转身扑倒了他。 周长风的双眼因为浸润了鲜血而满眼猩红,极为瘆人。当这个敌兵挥起狗腿弯刀时,他一脚踹在了这家伙的小腿胫骨上,使之吃痛向前一个踉跄。 而周长风则迅速拔出手枪对着他的脑袋“砰砰砰”连开三枪,红白之物都溅到了自己嘴上。 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他看着如同刚爬出地狱的恶魔——整个上半身都是红的,脸上和胸前还点缀着一缕缕的白浆! 重新捡起自动枪的周长风马上就找准了自己的目标,几步开外就有一名拿着韦伯利vi型转轮手枪的英国中尉在大呼小叫的发号施令。 犹如猎人找到了猎物,周长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边开枪边突刺,刚反应过来的中尉还没来得及扣扳机就身中三弹,紧接着又被一个突刺贯穿了腹部。 在凄厉的唢呐声中,完全忘了生死之事的官兵们几乎在以命搏命,一名明军士兵与一名廓尔喀士兵在地上扭打着,后者勉强拔出腿边的匕首,捅进了压在他身上的明军列兵的腰间,然而他却发现这个对手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感觉生命在快速流逝的列兵吃力地把手伸到了这名廓尔喀士兵的面前,食指上赫然挂着米尔斯手榴弹的拉环? “轰!”两人在刹那间被炸得血肉模糊,成为了倒在地上的上百具尸体中的新成员。 一名医护兵在用手枪打倒冲到面前的敌兵后,从眼角余光看到一名试图爆破那辆坦克的士兵被子弹击中了头部,手持的爆破筒也滚落在地。 他旋即奔过去拾起了爆破筒,然后不顾一切地翻身爬上了坦克的炮塔,直接拉开了顶部舱盖! 车内的英国炮手正在操纵炮塔旋转扫射,却发现车内突然亮堂了? 他刚一抬头往上看,一根爆破筒就砸在了他的嘴巴上,两颗牙齿直接被撞断,然后舱盖也被关上了。 在沉闷的尖叫声后,一声巨响从这辆a9型巡洋坦克里边传出,火焰喷涌,炮塔被整个掀飞! 明军的凶悍击垮了廓尔喀士兵们的心防——那些凶神恶煞的中国人此刻似乎化身为了恶魔的麾下! 崩溃就在一瞬间,有人被吓破了胆。随即,一名接一名的廓尔喀士兵开始踉踉跄跄地逃跑,试图离开这片地狱。 他们丧魂落魄地冲向被炮火封锁的来路,宁可冒着被炸死的风险也不愿于此奋战了。 “杀光他们!!!”杀红了眼的官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追杀溃逃的敌兵。 胜了? 筋疲力尽的周长风一屁股坐了下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秒就见到了让他心肺骤停的情况—— 几米外,一名阵亡士兵拿的爆破筒斜搭在另一具燃烧着的尸体上,而爆破筒尾部的摩擦发火引信被之引燃了,正“滋滋”的冒着火星子。 他赶忙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试图远离,然而大概才跑了十几米就被爆炸的冲击波给推倒在地,他的意识迅速消散。 “营长!!!”这是小李的厉声惊呼。 眼前渐黑,周围的喧嚣嘈杂也不复存在…… 无边的漆黑意识之海中,迷迷糊糊的周长风好像瞧见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这个身影就是跟他有过二面之缘的夏筱诗? 她招了招手,福身行礼,“喂!先生,你该把护身符还给我了吧?” 周长风有些尴尬,“抱歉,那个…碎了。” “啊?”夏筱诗先惊诧又失望,“怎么碎的?” “被破片击碎了,救了我一命。” “哦…看来护身符真的有用,可我没了它,以后该怎么办呢……” ——-——-——-—— 【上一章,廓尔喀士兵形象配图已更新。】 第48章 形势逆转(上) 虽然感觉自己没有失去意识多久,可等周长风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光线明显昏暗了许多。 因为 面露无奈的谢万诚苦笑了一下,沉声道:“那啥…营长你别急,这都下午五时多了,营长你昏了两个多钟头,现在……” “战况、直接说战况!” “呃…敌军之后又在三时半大举进攻,三路齐进,城南的三队情况还好,但是城北的一队失去了联系,被一股敌军截断了。城西的敌军势头很猛,又冲到咱们边上了,我令预备队参战后击退了他们。” 周长风感觉口中干涩,舔了舔嘴唇,追问道:“一队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万诚指着北边,答复道:“情况不明,预备队的两个班在城东北绕路时遭遇敌军一支战车跟步兵组成的分队,除五人撤回外全体阵亡;两个侦察小组不知所踪。不过现在城北还在交火,听声音最少有两挺咱们的重机枪在响,应该还挺得住。” 周长风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道:“我水壶呢?” “不行,不确定伱内出血严不严重,现在不应饮水。”军医少尉走了过来,又问道:“长官你现在感觉如何?” “下午扎的止痛针药效还没过,我现在没感觉。” “那还是先静卧休息吧,敌军已经退却了。” 就在这时候,北边远处密集的枪炮声突然减弱了? 在场的众人都一下子警觉起来了,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城北。 “问题不大,应该是敌军在撤退。”周长风眨了眨眼,又侧耳倾听了几秒,“你们听,最少有两挺二十式重机枪还在响,而维克斯重机枪的声音已经没了。” 二者的声音都很特别,在战场待久了不难分辨——二十式重机枪的声音是类似于榔头砸钉子,为短促清脆的“听听听”声;而维克斯重机枪则是响亮的“噔噔噔”声。 又过了一小会,己方的枪声也渐渐的停歇了,接连两发绿色信号弹从城北升空。 突入城区混战了大半天的英印军选择了放弃,开始交替掩护撤出战斗。 激烈的交火转为了零星的枪声,小小的德马吉似乎又要重归平静了。 精疲力尽的官兵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个个都坐了下来,怀抱着枪倚靠着残垣断壁沉默不语,仿佛在庆幸劫后余生。 “保持戒备!轮流吃饭!” 天愈发的黑了,阴沉了一天的连绵乌云现在反倒消散了,西边的天空映上了晚霞。 周长风让通讯排向羚芝指挥部拍发了一份简练干脆的电报,曰: 「呈报羚芝指挥部,职部抢占德马吉至今鏖战三日,堵截敌部向东挺进,敌已撤军回防,任务完成。统共毙伤敌军千余,击毁战车二十余辆,击落敌机一架,生擒飞官一员。另,己方损失颇大,无力再战。敬上。 甲字一一三一部队 午东酉时电」 之后,一营又向旅部发电,报告威尔逊特遣队的具体情况,然而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按理来说,大部队应该已经距离德马吉很近了啊,前导单位可能今晚就能到。 “怪事,早上还联系得上啊?”谢万诚有些忧虑地说道。 “大概在保持无线电静默吧。”面露倦色的周长风摆了摆手,轻松道:“不要担心,咱们该休息就休息,保持警戒就行。” 稍后,等下午的那针止痛针药效过了,周长风感觉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不过比较微弱,不影响睡眠。 因为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鏖战结束的这一晚他睡得格外深沉。 然而在寅时过半的时候,城区东边的远处忽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接连不断的轰响? 但是这个交火持续的很短暂,大约几分钟就结束了,然后过一会又响起来,如此大约重复了四次。 被惊醒的周长风来到窗边,仔细聆听了几秒,揣测道:“应该是大部队的前导单位在跟敌军的小股渗透分队交战。” 战争并非单纯的摆开阵势正面对战,占据主动权的一方往往会派遣小股部队从多个方向渗透,以截断敌军与外界之联系,同时充作哨探和屏卫。 英印军在这几天派遣了许多支侦察小队和战斗巡逻队向德马吉周围渗透,其中有几支就潜伏于城东的附近。 混成 意识到明军的主力即将抵达战场,威尔逊立刻命令各部做好防御准备,重新布置火力点、调整防线并组织环形阵地。 英印 而在城区这边,侦察营的一个排已经小心翼翼地进来了,与一营取得了联系,随即开始布设电话线。 侦察营依照旅长黄泰泽的命令,在东边恰当地形原地展开,为后续赶到的大部队提前建立稳固的据点;同时派出几支分队借着夜色抵近侦察敌情,摸清敌军的部署和火力配置。 大约一个小时后, 卯时左右,旅部、 四营主攻零号高地,五营向北迂回至敌军主阵地侧翼,三营从正面向敌进攻,二营进入城区随时准备策应! 不到两刻钟的短暂静谧后,宁静的仲夏夜又一次被打破了。 枪炮声骤起,几个营的80㎜迫击炮陆续开火,一发发的迫击炮弹砸落在威尔逊特遣队的防线上,不断有照明弹和各色的照明弹升上夜空,让方圆几里的战场恍若白昼似的。 桑普森少校躬着身子快步走进了一个掩蔽部,向威尔逊少将汇报情况。 他焦急道:“阁下,我们有麻烦了,他们在包围我们!环形阵地在两个方向上遭到了至少两千中国军队的进攻,赖加尔营b连声称还有数量不明的中国步兵在向东北方向快速移动!” “他们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根据昨天的空中侦察,他们应该要明天中午才能到达的。”威尔逊皱着眉头,伸手敲了敲地图,郑重道:“我们必须坚持到早晨,然後在空中支援下撤退!” 第49章 形势逆转(下)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之前还遭了不少冷嘲热讽和白眼,而从羚芝到这儿的一路上又挨了几次空袭,混三旅上下可谓都憋了一肚子的火,而今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 威尔逊特遣队以零号高地为核心,布置了一个看着还算坚实的环形防御阵地,计划就地防守至天亮。 然而仓促布置的防线在许多地方都存在疏漏和不完善之处,比如视界和射界没有扫清、火力规划不合理、来不及埋设地雷并布设铁丝网等等。 夜空中,一个个挂在小降落伞下的照明筒发出耀眼的惨白光线,将地面照得如若月圆之夜。 放眼望去,整片原野与远处的树林中都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移动,倚靠在散兵坑和掩体中的英印军士兵们见状目瞪口呆。 以多个梯次向零号高地发起冲击的明军顿时遭到了英印军火力点的攻击,至少有二十几挺维克斯重机枪和刘易斯轻机枪在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英印军机枪小组的射手几乎状若疯狂,食指死死扣着扳机向朦朦胧胧的夜幕中倾泻子弹,似乎害怕只要松开扳机自己就会被恶魔抓走似的。 其他步枪兵们的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双手在机械的重复着“拉栓-瞄准-扣扳机”的动作,以射速快而着称的sle步枪的射击就没停止过。 在迫击炮轰隆轰隆的掩护下,英印军的阵地也不断被爆炸所笼罩,二十余机枪火力点也时断时续。 “哔哔哔”的尖锐哨子声中,发起冲击的明军士兵在交替掩护着跃进。当环境被照明弹照亮时,他们就齐刷刷地卧倒;待一轮照明弹快要燃尽时,他们就又爬起来向前冲。 一亮一暗,中国人就瞬移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场景在英印军士兵们看来如同惊悚片一样,就好像一闭眼一睁眼,无数怪物就瞬间移动似的靠近了一点。 而现在最为棘手的是那些坦克,停在环形阵地一线的a9型巡洋坦克和卡登-洛伊德超轻型坦克相当于无惧迫击炮的坚固火力点。里边的坦克兵们也杀红了眼,黄澄澄的弹壳在脚边堆成了一堆。 “听听听听——”明军进攻出发阵地的两翼,十几挺重机枪也在不断开火,打空的弹壳和弹板同样落得满地都是。 实际上,重机枪在执行掩护己方步兵冲击的任务时,它们是会布置在出发阵地的两边——如果说步兵进攻区域是一个等腰梯形,那么重机枪就会布置在下边的两角处。 同时还要根据射表计算安全射界,在枪管旁插上射界限位杆,以防止左右偏转过大而误伤友军。 影视剧中“前边步兵冲锋、后边机枪扫射掩护”的场面几乎不会出现。至于被神话的“超越射击”,那是极少情况下才会应用的特殊射击方法,比如步兵冲击路线途经一片低洼地时。 【通常重机枪掩护进攻示意图】 偶尔有曳光弹打在坦克装甲上被弹开,跳飞的曳光弹如同小刀划破了漆黑的帷幕。 英印 4.5英寸榴弹炮被80㎜迫击炮压制得动弹不得?这实在是笑话一样,将成为英印 明军的营属80㎜迫击炮集火压制敌军炮兵阵地,队属64㎜迫击炮则分散支援己方部队,不断攻击敌军暴露的火力点。 而现在,岌岌可危的英印军似乎只能倚仗那些坦克了,因为土木掩体中的轻重机枪都被明军的迫击炮压制得断断续续。 然而这样的状况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旅属战防炮队的两个排即将加入战斗。 四门三五式战车防御炮被炮兵们拖拽到了进攻出发阵地前方约三百米的位置上,然后以十五米间隔一字排开。 “放列展开!” “三炮手,曳光弹!” “曳光弹,装填!” “放!” 一排一号炮被命令引导攻击,于是炮兵们装填了穿甲曳光弹以标记、指示目标。 “轰!”炮口闪烁出耀眼的火光,一发25.6㎜穿甲曳光弹出膛,拖着明亮的尾迹飞出,但与远处正在开火的敌军坦克擦肩而过。 在这距离敌军阵地七百多米的距离上,想取得首发命中并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天色未明。 炮兵们依照曳光弹落点迅速修正,旋即,四门战防炮一齐开火。 被两发穿甲弹命中的一辆巡洋坦克上一秒还在疯狂扫射着机枪,下一秒就瞬间没了动静,浑身是血的坦克兵打开舱盖往外爬。 三五式战防炮由沈阳兵工厂设计定型,为哈奇开斯le-7934型25㎜反坦克炮的大幅度改良版,除了口径改为八分、即25.6㎜外,在结构上也做了许多调整,足足把原本455㎏的重量减轻到305㎏,几个人就能推着到处跑。 其外形非常低矮,炮盾上边为波浪线,炮口装有喇叭形消焰器,半自动开栓,理论射速高达每分钟20发,初速900/s;可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击穿36㎜厚度的垂直放置的轧制镍锰钢板,如果发射钨芯穿甲弹则能上升至42㎜。 【法国人研究发现,肉眼更容易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横平竖直、形状规则的物体,而通过波浪或折线形状破坏剪影,则可以增加隐蔽性。】 之所以选择如此小口径的玩意而非看上去更好的37㎜反坦克炮是因为兵部认为没必要——它打不穿的重装甲战车,换37㎜炮来也够呛,那为何不选更轻更便宜的? 此时此刻,环形阵地上的英印军士兵们看到了不断破空而来的炮弹,一发发穿甲曳光弹犹如闪亮的丝线一样,然而这些丝线却能轻松洞穿皮薄馅大的巡洋坦克和超轻型坦克。 弹药殉爆的坦克从各个缝隙中往外滋着火焰,隐约能听到从中传出的凄惨哀嚎。 这种情况下, 再说了,即使发现了也束手无策,在只有照明弹光照的低能见度条件下攻击七百米外的低矮的反坦克炮?以2磅坦克炮高爆弹那可怜的杀伤范围无异于开玩笑。 第50章 喋血夜战 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戴维斯上士打开了舱盖,从自己的座驾中探出了头,刚一扭头就看到两条“光线”射中了旁边的另一辆a9型巡洋坦克,后者刚刚还在扫射的并列机枪一下子就哑火了。 又惊又怕的戴维斯马上低头喊道:“该死!倒车!倒车!我们不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发25.6㎜穿甲曳光弹恰好以一个很大的入射角打在了炮塔边缘,它在弹开时刚好从炮塔顶部掠过,顺便像锤子砸西瓜一样撞碎了戴维斯的脑袋。 他那无头的身体噗的一下坐回了车内,旁边的炮手见状被吓得厉声尖叫。 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所谓“黎明前最黑暗”,此刻正是对置身于环形阵地中的英印军心理的最恰当描写。 显然,夜间作战是非常考验一支军队的素质与组织能力的,因此大部分军队实际上会尽量避免在夜间进行大规模野战,通常只会派遣少量精锐分队执行渗透和迂回任务。 混三旅的进攻虽然一开始还不错,但很快就因为战况激烈、能见度不佳、通讯混乱而变得杂乱无章了起来。 全程观战的周长风倍感遗憾和无奈——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啊! 完全可以派遣几支连级分队向纵深渗透,拖延、迟滞敌军的撤退行动,而大部队则等到天亮以后再发起进攻,这样明明是更好的选择。 从望远镜中看去,整片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起初计划好的主攻、佯攻、助攻、牵制、迂回等等都已经被各部抛之九霄云外,甚至连梯次都顾不上了。 各营各队从四面八方发起不间断的进攻,反复试探敌军防线的接合部,一旦发现薄弱之处,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在击毁、逼退了大部分坦克后,炮兵们把战防炮推到了冲击出发阵地上,在距敌不过二百米的距离上直瞄轰击敌军机枪掩体、指挥所,乃至向单兵开火。 64㎜迫击炮弹也不断落下,环形阵地一线的英印军士兵们炸得七荤八素。 刺耳的哨子声和尖锐扎心的唢呐声中,浪潮般的明军士兵冒着弹雨交替跃进着,期间不断发射枪榴弹,等抵近到三、四十米的距离后就齐刷刷地投掷手榴弹,等一连串的轰响后就发起密集冲击,以冲锋枪和刺刀将负隅顽抗的敌军杀死在阵地上。 “长官,b4区域需要支援,他们太多了!” “东边…a1陷落了!我们是否要组织反击?” “请命令坦克上来帮忙,那些胆怯的懦夫!” 一时间到处都在告急,零号高地背坡下的指挥部中,野战电话几乎就没停过,刚刚派出去的几个排是威尔逊手中最后的预备队了。 素来仁善的他此刻也不得不严令坦克重新加入战斗,否则就得上军事法庭。 虽然有人高呼“宁被审判、不上前线”拒绝重返战场,但大部分人还是挂着一副死了母亲的神色重新坐进了坦克中。 岌岌可危的阵地因为坦克们的重新加入战斗而勉强稳固了下来——冲上东边阵地的一个队的明军在几辆坦克的密集火力打击下损失惨重,英印军也趁势发起反击,他们被迫又撤了回去。 英帕尔空军基地此刻灯火通明,十几架飞机缓缓驶上了跑道,引擎声轰鸣,虽然空军几次拒绝在夜间参战,但是威尔逊特遣队面临的严峻状况由不得他们再拒绝了。 大半个小时后,九架狂怒战斗机和六架文森特轰炸机接近了德马吉上空,领航员们离得老远就已经注意到了那闪烁着的火光。 抵达零号高地上空后,十几架飞机盘旋了起来,其中两架战斗机投下了大型航空照明弹,这些大玩意的发光强度可不是火炮发射的小东西能比的。 如同小太阳似的照明筒挂在降落伞下,将整片战场照得恍若白昼! 而飞行员们也被下边的情景震撼得几乎心肺骤停——以零号高地为核心的威尔逊特遣队的环形阵地如同地处海洋中的一个孤岛,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中国军队! 旅属防空队并不打算让这些英印空军逞威,在统一指挥下,交错布置的六门机炮随即开火。 一发发20.8㎜高爆破片弹和曳光弹呼啸而出,犹如刺向夜空的光箭! 被集火的一架文森特轰炸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十几发炮弹给撕成了碎片,还没等其它飞机反应过来,又一架狂怒战斗机的右半边机翼被整个切断。 六门三四式高射炮可谓大显神威,短短四分钟就取得了击落三架、击伤五架的战果,高射炮兵们甚至觉得对付这些低速低空的双翼机比平时训练打靶还更容易? 作为新锐的防空武器,三四式高射炮是明军在三十年代后不满于厄利孔s-cal.60高射炮和苏罗通st-5高射炮的结果,由沈阳兵工厂自主设计定型,口径六分半、即20.8㎜,导气式自动原理,由20发弹匣或45发弹鼓供弹。 军器局和军队都对其性能赞不绝口,然而由于采用导气式原理,其工艺复杂、生产难度较大,成本很高。相比之下,自由枪机-前冲击发的厄利孔、管退式的苏罗通和麦德森都更简单和便宜。 虽然英印空军的支援几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但是明军的大规模进攻依旧已经出现了一定的颓势,这主要是因为组织混乱的缘故。 在起初的强袭过后,后续的梯次和支援都显得凌乱且低效了起来。 “服了,乱套了!”躬身在炮队镜前观察战场形势的周长风不禁吐槽了一句。 炮兵营怎么还没到位?现在敌我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这时候来一轮大规模的火力急袭,英印军必然就先崩溃了啊。 恰好电话线已经布设完毕,通讯排刚刚调试好了电话交换机,于是周长风就一个电话打去了炮兵指挥所。 “喂,我是一营长周长风,你们怎么回事?!还没到位?!” 电话那头是听着很嘈杂,一个有点娘娘腔的声音回道:“喔!周老弟你可好啊?哥哥我担心死了!” “草!老子问你炮火支援啥时候开始,别特么的扯淡!” “好好好,指挥所和各炮刚刚就位,现在在等主观和侧观把电话线拉过来,再等一刻钟吧。” “前线战况我看的一清二楚,一分钟都等不得。”倍感无语的周长风说着又抬头瞟了一眼远方,着急道:“等不及了,间瞄射击,全旅火力由我指挥!” 第51章 全旅火力由我指挥 这个说起话来有些娘炮的家伙姓朱名立铄,正儿八经的朱家宗室,不过已经很偏了,再往下就要出五服而不算作宗室了。 以史为鉴是自然的,后明再怎么样也不敢沿用皇子皇孙世袭罔替的规矩了,而改为类似李唐与满清的“降等袭爵、五世而除”。 有意思的是,高祖朝确立这个制度后还又闹了一出大范围的宗室叛乱,原因自然是其他朱家宗室不乐意。但是朱家子孙一如既往的拉胯,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几个月就被平定了,只能捏着鼻子任了。 当时就是一派“万千朱家子孙被逐出宗室,玉碟除名,发给财物自谋生路,挥泪告别离家而去”之景。 此刻,朱立铄有些诧异地说:“哟呵?你要露一手?行,让咱们开开眼。” 引导远程炮击绝不是影视剧中表现得那么简单和随便,间瞄射击的过程可谓非常繁琐。 间瞄射击法主要有简易法、精密法、成果法、优补法四大种;炮兵在开火之前要做好侦察坐标、湿度温度、查询射表、计算诸元等一系列准备。 电话的另一头,周长风让小李抱着电话机和测距仪,而自己则一手拿着炮兵方向盘、一手拿着地图和计算尺,俩人咯噔咯噔地跑到了邮局二楼的一个窗户旁。 他把话筒用肩膀夹在右脸上,歪着头边问边看地图,“喂?报指挥所坐标。” “横纵,3503、2150。” 间瞄方法大同小异,唯一需要留意的是明军的密位制式和西方军队一样是6400密位为一周,而非苏与中采用一周6000密位。 周长风端起那个小型光学测距仪,测定了自己到敌军环形阵地的距离,以及跟己方炮兵指挥所的距离,然后用方向盘确定射向,再迅速搞定连测战斗队形。 他深呼吸了一下,说道:“观目距离1780,高程32,敌二线炮兵阵地,杀爆弹,校射。” “收到。” 少顷,炮兵指挥所中的参谋和计算兵们立刻开始计算射击诸元,计算盘、计算尺被滑得哗啦哗啦响,铅笔也写得吱吱作响。 诸元计算完成,山炮营和野炮营便立刻组织试射。 两声轰响过后,一发112㎜炮弹和一发80㎜炮弹便先后呼啸而出,在几秒钟的飞行后砸在了敌军阵地的前方。 见状,端着望远镜的周长风马上喊道:“偏了,修正60密位,杀爆弹,瞬发引信,八发效力射!” 正拿着水壶喝水的朱立铄闻言就诧异道:“这就效力射?你逗我呢?继续校射啊。” 通过简易法得到的数据并不精准,毕竟其名“简易”嘛,这种情况下需要经过几次的校射和修正,确认可以精准命中目标后再进行效力射,否则就等于在浪费炮弹。 想不经过校射直接效力射,那就得用更加复杂的方法,比如精密法和优补法,但是非常麻烦——确定射击正面、方向、纵深、判读气象报告、确定条件偏差量、调制图解表等等。 “既然同意我指挥就别磨叽,别扯淡了,赶紧的!”电话那头的周长风催促道。 对此并不放心的朱立铄犹豫了一下,本着兄弟间的信任还是照办了。 “各炮修正诸元!” “八发急促射,杀爆弹,预备!” 现在,璀璨的繁星虽然依旧点缀于夜幕之上,可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很快那些闪耀的星星就要落幕了。 通讯兵们的身影在炮兵阵地上来回闪动着,不断传达着最新的命令,各炮队的军官也拿着电话边听边指示。 太阳缓缓露出了地平线, “哃哃—哃哃哃——” 一时间地动山摇,三十六门身管火炮齐声怒吼,喷涌出的炮口焰如同绽放的炽热朵似的。 分别从高低弹道飞向目标的榴弹炮弹和加农炮弹所需的时间也不一样,但因为距离不远,所以表现得不明显。 霎时,蹲在炮队镜后边的周长风看到了一连串盛开的焰火,而它们都不偏不倚的绽放于敌军环形阵地的炮兵阵地上。 六点四十六分,在八轮共288发炮弹落下后,英印 随着弹药殉爆,各式各样的金属碎片与残肢断臂四散飞溅,那位一直高傲的阿里克中尉死得很迅速,毫无痛苦。 目睹这一切后,兴致盎然的周长风继续引导炮击,北边、东北边、东南边,不到十分钟,威尔逊特遣队的环形阵地就被凶猛的炮火砸出了三个大口子。 尖锐刺耳的哨子声和凄厉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面对浪潮般汹涌而来的明军,惊恐的英印军士兵们已经没了战意,依仗全无的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向西奔逃,全然不顾军官和士官们的大呼小叫。 “长官,我们必须突围!立刻!” “请跟我来!” 在部队崩溃的前一刻,桑普森少校和几名参谋军官带着威尔逊少将坐上了越野车和卡车,准备突围。 他们由建制较为完整的廓尔喀营护卫,以残余的十几辆坦克为核心,向西边猛冲猛打,沿着公路发射蓝色烟幕弹,在英印空军的掩护下强行突围而去。 本着穷寇勿追的理,仓促赶来的五营没有硬拦他们,在击毁四辆坦克、毙伤了几十名敌兵之后,便放任这些残兵败将们仓惶向西逃窜了。 日上三竿之时,零星的枪声也终于结束了。 伫立在邮局二楼的周长风眺望着远处的战场,以零号高地为圆心的一个偏心圆范围内,遍地皆是敌我两军的尸体,十几辆坦克残骸还在燃烧着,缕缕黑烟直冲天空。 在战斗最激烈的东北方向,长约一里的方形区域内总共倒下了上百具明军士兵的尸体,或伏或躺、形态各异,有些还保持着卧倒瞄准、近迫作业、自我急救的姿势。 见状,周长风喃喃叹道:“哎,免不了的代价啊……” “奶奶的,憋了几天,可算扬眉吐气了。”他身旁的谢万诚啐了一口,欣然道:“建制不复存在,这可以报作全歼了。” ——-——-——-—— 【求月票!】 第52章 战斗告终 在成功基本歼灭了威尔逊特遣队的同时,混三旅的伤亡同样不小,从伤亡上来看,明军连夜发起的大规模强袭大概只占了少许便宜。 远远望去,三三两两的士兵们在打扫战场,同时还有一队队的医护兵和担架兵在仔细地搜寻幸存的双方伤员。 “基本歼灭”指敌军基本战斗力量被消灭,丧失了作战能力,而“全歼”指敌军全部或绝大部分被歼灭。 威尔逊特遣队最后仅有廓尔喀团算是成建制突围成功的; 因此,英国 这场歼灭战在周长风眼中是典型的双面战例——有对有错,参考价值很大,非常值得推广学习。 在夜间组织大规模野战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混三旅是连夜赶路抵达的,人生地不熟,在没有经过休整和侦察的情况下就仓促投入战斗,可以说一开始就自带debuff。 经过这一战,可以看出明军是存在很多先天性的问题的,同时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不过对于一支长年没有经历过战火的磨砺的军队来说,这样的战果其实也很不错?周长风觉得自己在想当然,而且以他的见闻来居高临下的评判,好像的确有些苛刻? 至于值得肯定的方面,则是训练非常扎实——步兵的战术动作很标准,反坦克炮和高射炮的反应速度和命中率都相当值得称赞,看得出是下功夫了的。 而且说实话,在夜间进行如此坚决的大规模强袭,确实非常震撼,能极大的打击敌军士气。 当周长风乘车前往旅部报道的时候,他还没迈进帐篷就已经听到了里边的军官们在谈笑,大意是此战的塘报该怎么写,比如“一夜之间,五千敌军灰飞烟灭,仅余主将与小股残兵遁逃”之类的。 帐篷外的两名卫兵见他到来,立刻站直身子行了个扶枪礼。 周长风拨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行礼道:“报告,职部圆满完成羚芝指挥部下达的任务,现在请求归建!” 里边的几名参谋和军官都一下子停止了谈笑风生,六、七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见周长风身上缠了好几处绷带、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的军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以严厉、不苟言笑而着称的旅长黄泰泽也禁不住咋舌。 他认真地打量了两秒,正色道:“同意归建。” 语毕,在场的几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各种招呼。 “这小破镇子都快被夷为平地了,真够悬的啊。” “快快快,整杯凉茶来!” “你这伤挺多啊,去野战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吧,这地方湿热,容易感染的。” “对啊,快去快去。” 稍后,出了帐篷的周长风刚准备去野战医院,迎面就遇到了朱立铄。 俗话说兄弟之间有四大铁,在周长风愈发清晰的记忆中,自己跟这个家伙很合得来,虽无同窗与分赃,但却一起扛枪与那啥过,一度到了快要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的地步。 “哇擦,克行,你咋成这副模样了?”见他一身污秽,朱立铄当场讶然。 “刚下火线,你说呢?”周长风伸出拇指朝后晃了晃,边走边说道:“我去医院换个药。” “我跟伱走吧,你这样子吓死人了,怕不是走两步就要倒地不起。” “呵,不至于。” 作为混三旅的副参谋长,朱立铄与周长风平级,其主要负责火力协调,担任炮兵指挥所的指挥官。 其人精通乐律和数学,起初在禁卫 嗯…就他目前的职业来说,倒是和穿越前的自己是同行。 来到野战医院,这儿已经开设了十几个巨大的帐篷,分别用于急救、手术、发电、洗消、伤员安置等等。 这些帐篷均为灰白色,顶部有鲜艳的红十字标志;同时,野战医院区域的周围也铺有非常大的白底红十字旗帜,这是为了便于英印空军明显识别以防误伤。 先前几个小时的激战不可谓不激烈,因此大量的伤员在经过简单急救包扎后被源源不断地送来了野战医院。 急切的呼声、痛苦的叫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和酒精味,让人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让开让开!重伤加急,二人!” “三号还有五分钟完成一台,一号还有半刻钟!先送去外边候着。” “娘的,先前那个手术都等了半个钟头还没排上,又插队?” “轻重缓急分不清?看清楚,加急!” 一旁,几名医护兵、担架兵、护士、野战医院卫兵争吵了起来,俨然要打起来的架势。 闻讯急匆匆赶来的一名剑眉星目的军医中尉扫视了一圈,皱眉道:“再吵就喊宪兵了啊,都给我老实点。” 混成旅的医护单位的等级比师要低一级,只是医护队,规模比师的医护营要小一半多。 由队级医护单位开设的野战医院,只有一百二十个床位;营级则能达到三百个。 看着不多,但理论上是勉强够的,因为占大多数的轻伤员一般不需要动手术,所以也无需占用野战医院的床位。 不过因为之前的战斗烈度太高,短时间内的伤亡太大,所以医疗资源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望着这儿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周长风便果断退却了,“讲真的,我这只能算是轻伤,还是不打搅他们了。” 朱立铄倒是没意见,于是二人干脆就绕着野战医院散起了步,顺便去不远处的野战食堂吃了顿早饭。 他俩一边东拉西扯一边溜达,直至巳时,野战医院的忙碌氛围才稍显缓和,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一营长和副参谋长在这里踱步? 于是一名军医中士便带着一名护士把周长风带去重新包扎了,顺带拍了个x光片,确定左肋 “这个…长官你要现在做手术么?这里也能做,不过条件有限,可能清理不干净。”之前那名帅气的军医中尉开口问道。 那肯定选择回后方做呗,要是在这没有一次处理好,以后二次手术多遭罪啊。 第53章 老破船的舵手 德马吉之战的结果被以最快的速度发回了羚芝,随即又被立刻转发至京师。 可以说德马吉是一颗关键的棋子——此子落成、满盘皆活。 十二师与三十四师可以安然后撤,目前二者正准备渡过贾木纳河班师回国,整场战役虽然差点就崩盘了,但最终还是以大明单方面胜利而告终。 四个阿萨姆团(营)有三个被重创、一个锡克团(营)被全歼、英印 英印 这一天的正午时分。 有关前线战况瞬间明朗的塘报被迅速送至紫禁城,当它被呈递到御前的时候,刚刚处理好政务的皇帝正准备前去用膳。 阅毕军情简报的皇帝多少有些亢奋,积年累月形成的沉稳作风在此刻也有点压制不住他心中的欣喜与感慨了。 近些天他茶不思饭不想,这场战争不仅是大明几十年来的首战、亦是对西方秩序的正式试探,其意义实在是太大了,而今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这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乌云密布的天空都仿佛变得阳光明媚了起来。 他一边起身一边畅快地令道:“上樽酒,今天小酌一二。” 旁边的女官本想提醒说身体情况不宜饮酒,不过考虑到今天皇帝心情好,没必要扰他的兴致,于是把话憋了回去。 当今的君主朱士堰是后明 至于内斗不休的南明,那自然是排除在外的。后明世祖不予以承认,反正朱由检上吊前也没明确指示谁继位。 正统?谁得天下谁就是正统好吧。 朱士堰与其父亲可以说都是面临“更古未有之大变局”的舵手,二人所面临的境况都一样,那就是该如何转型?大明这条老破船在疾风暴雨下该怎么开? 其父亲、哲宗皇帝的所作所为与庙号完美契合,而上一位使用“哲”字为庙号的是宋哲宗赵煦。 宋哲宗罢黜旧党、任用新党,恢复宋神宗人亡政息的青苗法、市易法,大力整顿军事,收复失地,并接连发动两次平夏城之战,迫使西夏臣服。 然而后来因为新党的党争激烈,旧党蠢蠢欲动,最终致使革新大受影响,而宋哲宗自身也英年早逝。 后明在面对西方国家强势入侵后的反应迅速,但是缺乏透彻的认知,几百年来贸易畅通,但只局限于民间的商业、艺术交流,因为地域阻隔,明军与西方军队交战的次数很少。 而沙俄军队的素质一般,且受限后勤制约能投送的兵力有限,因此明军在战略防御态势下能与之抗衡。 正因如此,后明君臣一直认为其它西方军队也就那样,直到大规模交战后朝廷才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后来,明肃宗在京师保卫战结束后不久就驾崩了,太子、也就是明哲宗继位,在对现况有清醒认知后,随即着手进行革新改制。 尽管不可避免存在党争与利益纠葛,但成效还是比较明显的,三十几年后的壬辰年,后明在与日本的战争中成功取胜,而虎视眈眈的欧洲诸国早就在等着瓜分二者中落败的那一国了。 后者沦落的惨状让后明君臣与民间有识之士悚然而惊,同时,已经进行了半个多甲子的革新改制也终于走到了尽头——革新派内部矛盾重重,对之后的方向存在严重分歧,在分裂与争斗时,守旧派也趁机大规模反扑。 几年后,革新派被陆续贬谪流迁,革新改制就此落幕。 在这种情况下,于庚子年继位的朱士堰面临着后明内部的巨大矛盾,而东洋那一衣带水的邻邦在战败后落得的惨状让他彻夜难眠。 地主们的存在严重限制了工商业的发展,也缺乏明确其权利的律法,事情最终又回归于制度和生产关系。因此,民间有识之士们有关重启变法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总之,经过了一连串愈演愈烈的朝堂派系争斗、民间聚众请愿、新军起义之后,朱士堰可谓在多个鸡蛋上跳舞,短短四年就下了三次罪己诏,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维持了各方平衡,最终主动妥协确立宪政。 但是,因为新旧势力的力量差距不大,所以皇帝的权力并未被完全剥除。 【后明世祖虽未打压理学与心学,但大力推崇经世致用之学,直接体现为科举考试的出题类型,这为启蒙思想的孕育和传播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宪政的意义是深远的,其稳固了差点四分五裂的大明,将革新改制的一系列成果用明文法律的形式确立下来,扫清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阻碍,工商业得以不收阻碍的发展。 同时,因为大明能独立自主的确立关税和一系列保护措施,幼小民间资本得以安然成长,反之则会被西方倾销而破产。 然而其弊端和局限性也不容忽视,由于大明立宪的特殊情况,封建专制余孽不少,君主权力较大,议会权力有限,百姓权利不多。 如此积累下来的矛盾被埋没了几十年,迟早有爆发的一刻,可以说如今的大明是不得长久的,甚至可以说这是回光返照。 朱士堰依稀可以猜测到并不光明的未来,但他认为自己避免了大明在至暗时刻就四分五裂的糟糕结果,已经算功莫大焉。 当年他御极之时,朝堂民间动荡混乱,大明基本就在沦落的门槛上徘徊,短短三十余载,而今在纸面上已是世界保五争三的强大帝国了。 至于重新找回中央之国的荣耀,那大概要等到很多年以后了,哲宗驾崩前反复念叨的“甲子方略之一”已被提前完成,那么接下来呢? 所谓“甲子方略”是明哲宗提出的一个宏观概念,他认为欧洲诸国的辉煌与强盛只是一时的,至多仅剩百年之运,于是提出了“在两个甲子的时间里分两步走来重回世界之巅”的国策构想。 ——-——-——-—— 【奇怪噢,刚刚章节顺序错了。】 【许多设定剧透也无所谓,想问的话可以在这儿问。】 第54章 先行归国 稍后没过多久,更加详尽的战报也被送了过来,这是由大都督府整理进呈的具体奏章。 『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程翰题为电报德马吉之战大获全胜事。 「据混三旅主官黄泰泽电报,其旅之一营轻装简行,强行军二昼二夜,横跨四百里崇山峻岭抢占德马吉,阻敌东进之路…… 自二十九日起,与六倍之敌鏖战三昼二夜,毙伤敌军一千二百余众、击毁敌战车二十一辆、击落敌机一架、生俘飞官一员,自身亦伤亡过半…… 混三旅大部于白马岗绕行,沿途多遭敌机轰炸,然仍于二日卯时赶至,旋即大军尽出,趁夜围攻收缩困守之敌,以求震慑敌胆…… 敌五千之众聚为圆阵,拼死顽抗,我官兵奋勇围攻,前赴后继,枪炮齐鸣,夜空为炮火所照,恍如白昼。敌机冒夜前来援救,亦被我防空炮火击落多架…… 战至辰时,我炮营到位,霎时炮火蔽日,敌阵化作火海,支离破碎。敌将见大势已去,止率小股兵马突围遁逃而走,余者尽数被歼,具体仍在清点中……」 等因。 依臣之见,此酣畅淋漓之大胜也,五千敌军旦夕之间灰飞烟灭。而那混三旅一营之顽强亦为罕见,值得嘉赞。 至昌三十六年七月二日具题。』 皇帝的心弦被奏章中描述的战况撩拨得起起伏伏,一口气看完这份汇报,他只觉得酣畅淋漓。 “好、好,如此才算打出了威风!”然而在满面欣然的同时,他也心生了一丝后怕——假如真让英国人的计划得逞了呢? 那这次边境战争恐怕就要落得失败了,两个师只能狼狈突围,丧师辱国啊。 “活棋下死、死棋下活,阵战之事实在瞬息万变呐。”朱士堰不由得感概道。 如此看来,禁军也不是架子嘛,当时架不住他们天天请战,可应允以后却又忐忑,毕竟纵观历朝历代,常年驻京当看门狗的禁军往往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对于这次大出风头、起了关键作用的禁卫混三旅,他非常满意,决意以之做做文章,一来是提振军民信心,二来是他觉得新党的人最近势头太旺,需要压一压。 实际上所谓的新党和旧党现在已经不常听闻了,但作为见证者的皇帝却一直习惯使用这两个比较笼统的词。 所谓的新党就是当年的革命派人士,那时候的新党可谓名噪一时,一呼百应,且组织起了许多支团练武装,大有要打进京城夺了这鸟位的架势。 不过由于他们本质上是个松散的联盟,内部鱼龙混杂、各有所谋,因此在许多关键时刻无法同心协力,于是逐渐被分化瓦解。 且因为旧党、也就是坚决尊护皇帝的那一方实力尚在,最终双方达成了妥协,没有更进一步。尽管如此,不可否认新党人士在推动宪政方面做出的贡献。 随着宪律颁行、谘政院成立,新党人士在入朝参政的同时,他们在大江南北的武装也被改编。 从番号上很容易辨别如今哪些部队的前身是新党武装,当时大明不含营兵和卫所军统共有三十个步兵师和六个骑兵师的新军,改编完成的新党武装则有十二个步兵师。 也就是说如今 【顺带一提,后明的野战力量只有营兵,卫所军从一开始就被定性为地方守备兵,跟绿营一样。天下卫所被裁撤了一半多,然后也改为募兵,三年一期,但是为了减少财政开支,卫所军不发银子,只免从军者家中的徭役银,外加逢年过节发点犒赏。】 在西陲之地,一支五百余人的部队正跋涉在连绵山岭之中。 在德马吉之战结束后,黄泰泽命令周长风率一营先行撤回,由于白马岗一带仍然处在英印空军的威胁下,所以后者认为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好。 路虽然难走,但却免去了遭到空袭的风险。 前些天在强行军赶来的时候,士兵们沿途吃喝拉撒遗留了一路的垃圾,现在只需顺着往北走即可。 不分昼夜的强行军是在挑战人体极限,前后有十一人因过度劳累而猝死倒在路上,当时因为着急赶路自然没有余暇将之掩埋。 由于喜马拉雅山东麓的气温不算高,所以即使过了几天这些遗体都尚未腐败。 周长风蹲在了一名正兵的遗体旁,轻声令道:“把它们抬到担架上,带回国去。” 兵分三等,但明军没有一等兵、二等兵的叫法,而是由低到高分作列兵、正兵、标兵。 谢万诚缓缓走到了他的旁边,提醒道:“营长,按地理位置来算,咱们现在这脚下就算是国境线了。” 闻言,周长风环视了一下四周,这秀丽的崇山峻岭,来时匆匆无暇顾及,此刻悠然返程才注意到它的壮美。 在短暂的踌躇后,他改口道:“都带到这来,挖个坑埋了,再立个碑吧。” 见周围几人有些诧异,他便指了指周围,叹道:“青山处处埋忠骨啊。这里山川秀美,是个长眠的好地方,久居此地,卫戍疆界。” 大家都默默行动起来了,谢万诚还让人去问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会石匠手艺或者雕功。 官兵们找到了一块比较敦实的岗岩,同时也挑出了三名会相关手艺的士兵和士官。 望着正在掘土挖坑的十几名士兵,薛灿忽然开口道:“营长,想个碑文吧?” 周长风干咳了两下,回道:“别,这方面我可没什么文化,换个人吧。” 于是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寻摸后,那名军医少尉被推了出来。 刘启冬把他拽了出来,嚷道:“江宁,听说医护队每年的对联都是你写的,就你了!” 显然现在无从推脱,于是名为江宁的军医少尉便颔首答应了。 过了片刻,他沉声吟道: “禁卫 古云,天朝疆界、尺度森严,即分毫之域、亦不得有失,千军可折、寸土必争。今已践行之,以捷事祗告天地神灵,佑我中华长盛。 谨祝。 至昌三十六年七月四日。” 墓成之后便陆续葬下那十一具遗体,随后封土堆成,而那三人则开始轮流在石头上刻字。 因为没有电磨机,用凿子手工刻字的速度很慢,而且三人的本事不咋地,所以这项工作进行的很慢,直至次日早上才算告终。 五百余官兵于石碑两侧整齐排好队,江宁在队伍的前方将几支步枪交叉架立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照相机对好焦放在了上面。 在调好了十秒倒计时,他也赶紧跑回了队伍中。 “噌-噌-噌-咔擦!” ——-——-——-—— 【抱歉哈,老朱家子孙名字 第五十五章 昂贵的机票 周长风是在六号的时候回到羚芝的,他肋骨的伤最好在三天内动手术,介于这儿的医疗条件也不佳,一名国字脸的中年军医便让他脱离部队搭个顺风车直接回去。 于是周长风就来到了附近的简易备降机场,刚好一架二九式勤务机即将运送四名重伤员直飞成都,在跟飞行员商量了一番之后,后者才勉强同意让他上了飞机。 机舱左右两边的吊床已经被收起来了,两侧共有四名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另有一名医护兵负责照顾;而周长风则背靠着驾驶舱而坐。 高海拔地区飞机荷载大减,多了一个人的影响很明显,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飞行员很不情愿的缘故。 漫漫航程很无聊,医护兵要不断照顾四个重伤员,周长风只能看看报纸,然后时不时去帮忙搭把手。 通过机载收音机和报纸,周长风得知德马吉之战已经出名了,十几家报社都发了号外,后世影视剧中时常耳闻的“号外”其实就是有重大新闻发生时,报社为了抢先报道而临时印发的报纸。 在中途降落给飞机加油的时候,沉默寡言的飞行员忽然开口问道:“话说长官,你是混三旅的,认识你们那的一营长么?就是德马吉之战大开杀戒的那位。” “呃…我就是。” “……” 短暂的诧异和尴尬后,一路上都不怎么讲话的飞行员一下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幸会、幸会啊,这也太巧了,长官您是要去后方治伤是不?也对,打得那么激烈,咋可能毫发无损。” “确实很激烈,我一个营外加临战加强的一个队,总计阵亡一百七、重伤一百八,不计轻伤都有三百六伤亡。” 一队伤亡接近五成、二队伤亡超过六成、三队伤亡三成,临时加强那个队同样伤亡三成,可以说一仗打完就直接残了。 这飞行员凝重地点了点头,吸了一会烟,又笑着道:“您这回去以后可就要出名了啊。” 不明所以的周长风疑惑道:“不会吧?这报纸上没说清楚姓名啊,谁知道?” “那还不容易么?都知道番号了,很容易的~” 当天晚上,这架勤务机终于降落在了成都机场。 几名重伤员很快就被接走了,而飞行员则表示肚子饿了要去下馆子享受巴蜀美食,最后留下周长风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儿本来就是民用机场,所以他随即走进了不远处的航站楼。 因为之前那飞行员建议他直接搭飞机回南京,理由是开完刀少说也得休养几天,与其搁这人生地不熟的成都,不如回老地方安稳。 这个建议确实有道理,于是周长风就来了。 然后他就被机票的价格给震惊到了,一度以为是不是双程票。 “呃…三百圆,单程?” 大厅前台的女售票员点了点头,认真道:“是的先生,这趟航班中途经停重庆、武汉、京师、上海,您是去京城,那便只需二百六十圆。” 只需?! 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二百圆! 周长风很悲催的发现,即使自己能在战场上把英国人揍得焦头烂额,然而现在却还是对机票的价格望而却步。 而且他这个收入真的不算低,当今的物价他还是清楚的,比如在南京,一辆名牌的自行车不过八十圆、一双中筒皮靴才十圆出头,一圆钱能买五斤猪肉或者两张电影票! 即使航空业发展迅速,但是在如今的三十年代,坐飞机出行仍然是名副其实的顶级方式,乘客要么是豪商巨贾、要么是名门望族,亦或是官员。 虽然周长风表现得很尴尬,不过售票员小姐没有、也不敢轻视,而是询问他是否是因公出行。 虽然理论上这确实是因公出行,但…这伤不是特别着急,他表示完全可以坐火车回去,军医交代的是三天,来得及。 闻言,售票员小姐不禁笑了,“您真的好耿直哦,这飞机很少满载的,有空余的位子多捎您一个又何妨?” 实际上大明现在的风气对于军人还是比较友好的,反正比几十年前要强太多了。 那个时候一方面是明军自己不争气,封建军队的作风纪律显然无法恭维。军民关系不是一天破裂的,自然也不是一天就能弥补的。 另一方面在于自古以来的重文轻武之风气——“好男不当兵”和“从军入伍并非民心所向,稍有志节者,均鄙夷而不屑”。 前者,随着宪政确立,以及各方面的正规化建设步入正轨,三十年来明军的风纪已有显着改善,至少现在的人们已经很自然地把“老乡、借你人头一用”当笑话来说了。 后者,为了改变这个不合时宜的风气,朝廷可谓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比如如今的至昌皇帝早年就下发过一道诏书——《崇武诏》,其以泉州的崇武古城为名,取其意,号召天下臣民尊崇武事。 但是光喊口号没有意义,以皇帝诏书为基础,各种有益于矫正重文轻武之风的措施也被陆续施行。 比如军衔制度改革就是最典型的措施,当时确定的军衔对应的品级都比较高,可以说是在下猛药。 准尉正八品、少尉从七品、中尉正七品,仅仅是中尉就跟知县品级相当。 少校正五品、中校正四品,校官每升一级直接跳两个品级,少校与中校的品级分别比知州和知府还要高一级。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的鼓励与特殊优待,多管齐下,三十几年下来文贵武贱的风气才算有了显着的改观。 明军当时一度非常缺乏人才,而近现代军队又必须有足够的文化水平的军官,好在至昌二年时科举制度有了改头换面的大变革,以传统方式做官的途径被大大缩减,于是相当一部分士人便选择投笔从戎,报名前往各地的武备学院继续施展才华。 “飞机约莫两刻钟后就要起飞了,您抓紧些。” “好。” 总之,周长风也算沾了朝廷政策的光,免费进行了一次原本要花销一个多月工资的奢侈交通方式。 由于剑南航空的航班在下午就已经起飞了,而永宁航空的航班得等到明早,现在仅剩汉莎航空的一个航班。 汉莎航空在大明的分公司刚刚建立不久,仅有寥寥几个主要城市航线,以中途经停的航班为主,直飞航班极少,因为前者能涵盖更多旅客。 第五十六章 航班上的趣事 在登上这架客机型的容克Ju-52后,周长风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典雅的酒店。 舱壁被贴以米黄色墙纸、座椅被包以绸缎外套、熠熠生辉的灯具、位置前方的铝合金小桌板被擦得锃亮,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比比皆是的中式装潢,此刻见到欧式装潢反而有点惊诧。 一男一女两名空乘人员的着装也是欧式的,黑白搭配,此刻正端着放有高脚杯的托盘为位置上的乘客倒红酒。 作为外资企业,装潢风格和本土确实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这么豪华…毕竟这年头坐飞机的非富即贵,整得太简朴人家可就不乐意了。 虽然这架Ju-52共有十八个乘客位,然而只有十三个人登机,可见如今能坐飞机的确实是极少数。 刚登机的周长风左顾右盼没看到座位编号,正欲开口询问,却有一名贵妇模样的女子正气呼呼地质问空姐怎么还不起飞! “紧在这滴等!都小半个时辰了!我们是要赶着明早去上海做生意的!知道是多大的生意么?你们耽误得起么?” 这女子长相不错,只是她此刻操着四川话斥责的模样实在有点败坏自己的形象,而她身旁的儒雅男子对其吵闹表现得无可奈何。 周长风依稀听到旁边有乘客小声吐槽了一句“耙耳朵”。 年轻的空姐恭敬地福身行礼,答复道:“抱歉,夫人,为了诸位的安危,即使发现有一丝隐患,按照公司规定我们也必须对三个引擎都进行检查。” “嘿哟,还有性命之忧了?我们以往坐其它公司的飞机都没遇到过,这回图新鲜坐你们这德意志的却来这一遭?晦气!”说着,她发髻上那镶着珠宝的步摇也跟着晃啊晃。 容克Ju-52不同于其它双引擎运输机,它一共有三个引擎,另一个引擎安装在机头,位置比较高,检修时需要站在梯子上,所以很耗时间。 周长风很耐心地等这位贵妇把话说完,然后才开口道:“夫人,请让一下。”他可不想被这种女人赖上,否则一路都不安生。 烦躁的女子闻言更加生气了,扭头打量了一下他,哼道:“你做甚?没看到我在说话么?” 神色如常的周长风压根不接话,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登机的时候看到引擎整流罩已经被装上了,应该快了。”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气场有点凛然,这贵妇才很勉强地坐回了位置上。 让周长风好奇的是,她所谓的“大生意”究竟有多大呢?而且她看见自己以后还敢这么拽,背景应该不小吧? 不过坐到位置上的周长风懒得琢磨了,因为他现在饿得不行。 冰镇的玻璃瓶装可口可乐或巴伐利亚啤酒、各式各样的欧式点心,主食则是法棍、牛角面包、夏巴特面包、图林根香肠等等…… 飞机上的美食可谓琳琅满目,而且不限量供应,因为通常来说非富即贵的乘客们的食量都不多。 然而不幸的是这次有一位临时乘客是陆军,而且是饥肠辘辘的陆军。 在迅速干掉了一整根法棍、三个小牛角面包、两根香肠、一瓶啤酒之后,意犹未尽的周长风抬头,发现那名空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有点小尴尬的他正欲开口,却听到斜后方传来了之前那位贵妇的嘀咕声,“呵…饿死鬼投胎吧这是……” 嘶,你这不是自己找事吗? 周长风闻言有些头大,饭饱酒足的他现在有闲心跟她讲道理了,于是便从枪套中掏出手枪晃了晃,再将之插了回去——之前他是走特殊通道进来的,没人安检,于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上来了。 这位军官怎么把枪也带上来了?机舱中的十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这位夫人,请管好你的嘴,我不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生意的,不过就你这脾气,能不把生意谈崩反倒是怪事。” “还有那位先生,也请管好你老婆,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俩这样显得很没有教养。” “对了,大战还没收尾,我刚下战场没几天,情绪可能不稳定,希望夫人你不要没事找事,咱们一路相安无事才好。” 介于那支手枪的威慑,以及周长风脖颈处的绷带印证了他刚刚说的话,所以女子支吾着不敢回嘴,憋得脸颊都红了。 机舱中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直到驾驶舱门口上方的黄灯亮起,两名空乘人员才开始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引擎的轰鸣和螺旋桨的嗡嗡声非常响亮,即使客机型的Ju-52在隔音方面做过改良,但是机舱内部仍然能听到明显的噪音。 待飞机滑行加速升空后,周长风看向了圆窗外,赫然可见成都城区的璀璨光点与万家灯火。 忽然,他右手边座位上的一名官员模样、三十来岁的男子开口询问道:“这位长官,你先前说大战还未收尾,这是何意?莫不是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这个啊……” 见周长风面露犹豫之色,这男子拱了拱手,“我是汉州同知,姓傅,此问若是不便回答,那便……”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长风便摆了摆手,随意道:“也没什么,只是之后需要在白马岗一带稳住战线,再对峙一段时间,等英印军知难而退就算告终。” 实际上这只是表层,朝廷的深层意图是在这段对峙的日子里给予西方诸国充足的反应时间,好充分观察和审视他们的态度。 要知道,国联大会是九月份才召开。 这时,后座的一对文质彬彬的夫妻也来了兴致,那看着和蔼可亲的中年女子推了推眼镜,好奇地问:“您好,我是芙蓉大学的老师,前些天听说是出了个大捷?起先两个师虽然撵着英国人打,可惜未能歼灭之。” 她身旁的丈夫接话道:“而后倒是让姗姗来迟的禁军出了风头,好家伙,一下子就兜住了大几千人,一夜之间便风卷残云尽灭之,可谓痛快之极。” 其实周长风是想安稳度过归途的,然而那位汉州同知在这方面见多识广一些,他认识周长风的军服形制是禁军的。 于是没聊几句,这一飞机的“精英人士”就有人猜出了周长风的身份,接下来的归途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地方官员、大学老师、公司经理、医生、建筑设计师、诉讼(律)师、前去旅游的富家情侣,再加上自己,不含那对富二代的话,周长风觉得这一班飞机十几人似乎集齐了当今大明社会地位最高的一类人? 啧啧啧,果然这年头能坐飞机的非富即贵啊。 不过他很乐意跟他们闲扯聊天——每个人都有表现欲,更何况是在这样一帮子人面前。 舱外引擎轰鸣,舱内你一言我一语,指点江山、高谈阔论,医生与建筑师还因为世界局势的观点不同而差点打了起来,最后被律师劝和,各罚三杯酒。 最后因为聊得太欢,大家几乎整个前半夜都没睡觉。 第五十七章 回京述职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也沉沉睡去,几起几落,直至次日清晨,飞机终于缓缓停在了机场跑道上。 如今的机场名曰高桥机场,虽然也坐落在城区的东南方向,不过比后世的禄口国际机场要近得多。 得名高桥是因为旁边就是南京外郭城的高桥门,出机场想进入城区一般会经由那儿进城。 现在南京因为城市化快速发展,市区面积已经非常之大了,以往局限于主城墙以内及其周围,而今已然拓展到了整个外郭城范围。 沿用至今的上元与江宁二县显得有些不够用,于是应天府在东南方向又新增了一个附郭县,名为上方县。 长期以来南京都是全国最大与最繁华的城市,万历年间的吏部侍郎顾起元就曾描述道:且水殿之舟楫犹供,陪京之省寺不改,所以维万世之安,意固远也,岂前代旧邦可得而并论哉! 而南京的城市化进程源自多年前的革新改制时期,不过速度较慢,直至确立宪政、各方安定之后,城市化进程才大大加快,如今不考虑乡镇人口、只计市区在册人口就超过一百五十万。 不过在周长风看来,如今以这儿为国都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因为一国之都最重要的是作为政治中心,其次是经济与文化中心。 在古典时代,南京的确满足这三点,不过在工业时代,长三角的上海实在是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其经济中心的地位几乎是无法撼动的。 周长风的记忆中有关于大明的上海的些许碎片,比如上海县虽然很早就出现了,但是一直没有城墙,直至嘉靖年间受倭寇侵袭才仓促众筹建城;而近代以来,因为日渐繁荣,被升格为直隶州,之后又继续升格为府,与松江府合并,沿用上海之名。 当下的上海府据说光常住人口就有七百万?云集各种工商业与金融行当,“繁荣”二字已经难以形容之。 而且那里有着全亚洲首屈一指的造船基地,当年大明第一艘战列舰就是在那儿下水的;又经过这么些年的建设发展,如今统共有352公尺船坞一座、320公尺船坞两座、256公尺船台一座、240公尺船台两座,还有一大堆中小型的船坞和船台。 高桥机场外候着一些出租车,数量不多,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缘由依旧是因为这年头坐飞机的非富即贵,人数少、航班少,所以选择来机场接客的司机并不多。 似乎任何时空、任何地方的出租车司机都十分健谈? 大大咧咧的司机操着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和周长风东扯西拉,国内外的局势、新开业的青楼、最近上映的电影等等,前后半个钟头的路程就没停过。 最后这辆以远航牌轿车为基础改成的出租车停在了卫戍指挥使司的外边,付钱之后的周长风下了车,在这戒备森严的官署门口驻足了几秒,然后才上前递交证件。 所谓的“卫戍指挥使司”其实就是京师的卫戍司令部,前身即为着名的“南京守备府”——节制南京诸卫所,主管南京防护事务。 执勤的一名中尉看了看他的“官碟”,讶然道:“呵使,长官,你这就回来了?” “我的营提前撤回去休整了,我嘛…回来开刀的。” “原来如此…请进!”中尉点点头,行了个抚胸礼,两旁的士兵们也齐齐扶枪行礼。 抚胸礼的历史非常久远,发源于突厥语系的远古时期,并世代延续于北方民族,从立国开始,明军之中就一直有数量不少的北方民族士兵——元朝灭亡后,许多元军也被编入明军,更毋论以其它途径效力的蒙、满士兵了,因此抚胸礼便一直流传下来。 如今条例规定的抚胸礼与古典时代的抚胸礼有所不同——要求右手平举、五指并拢、掌心向内按于胸口,使用场合与抱拳礼相仿,区别在于抚胸礼更加表示尊敬。 周长风前来卫戍指挥使司的目的是登记并请假,实际上他可以去混三旅驻地的留守处办这事,不过驻地在城西,太远了,于是他干脆选择就近来了这儿。 在郑重交出那装着十几个敢死队员身份牌的小袋子以后,周长风又被要求详细叙述整场战斗的经过。 于是在等待了一盏茶的工夫后,他被带到了一间小会客厅,先后陆续进来了两名中校、一名上校、一名准将,还有两名女速记员。 德马吉之战是边境战争的关键,被重视倒也是理所应当的。 “见过各位长官。”周长风起身行礼道。 为首的准将看着不苟言笑,很是严肃,他“嗯”了一声,说道:“战报我们已经看过了,可具体细节也不宜放过,你尽量详尽和客观的回答。” “是,我清楚。”坐得笔挺的周长风先讲了一下怒江钢缆吊桥的小战斗,然后从己方抵达羚芝临危受命开始,分阶段详细讲述了整场战斗的具体经过。 期间,两名女速记员在一旁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打字机在她俩的手中如同钢琴一般。 少顷,国字脸的上校率先问道:“你对英印军的总体印象是什么?” “自傲、散漫,轻视我军,但是反应速度很快,在遇到教训后能迅速调整部署。战术上,步兵战术比较死板,战斗意志一般,没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周长风如是答复道。 “那么,炮兵呢?” “不考虑傲慢的话,单论素质很不错,开设通信网的速度非常快,与前线部队协调效率很高,较灵活,不太依赖预订的炮击计划。” 随即,另一位戴着方框眼镜的中校也发问了,“我是大都督府参谋处的,负责战车部队的理论研究,请问,这些是你部所遭遇的敌军战车吧?” 他递过来四张照片,正是A9型巡洋坦克和卡登-洛伊德MkV超轻型坦克。 听闻是负责装甲部队理论研究的,周长风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可能会在大明未来的装甲部队建设中起作用。 如今世界各国的装甲部队建设仍处于摸索阶段,有人认为坦克应该又重又慢、分散配属步兵推进,有人认为坦克应该轻便灵活、集中运用突破防线,还有人认为坦克应该和骑兵相配合,如此种种。 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大家只能通过理论推测和演习来摸索,而今每一场实战的经验都是弥足珍贵的,德马吉之战也不例外。 ——-——-——-—— 【试着求一波推荐票,不知道对新书榜排名有没有作用。】 第五十八章 论述装甲部队 “没错,就是它们。”周长风接过照片,发现反面用回形针夹着便签,上面写有大致的参数。 他扫视了几眼,将之放回桌子上,接着说道:“这个…九型巡洋战车我认为还不错,只是敌军的运用存在很大问题。” “讲讲。” “作为一种以机动性见长的战车,它们的装甲薄弱,不应该被用来伴随步兵进攻预设阵地,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被防御方的反战车火力轻松击毁。” 轻型坦克显然不适合直接撞预设阵地,这个任务应该由中型坦克或重型坦克来完成。 “那换作是你,你手头上只有这些薄皮玩意,你会如何利用之?” “如果判明对方没有战防炮,那么我会把它当作移动的直瞄火力点,部署在进攻出发阵地,这样对方战防枪无法击穿它们,它们却可以射击对方暴露的火力点。” 中校点点头,接着问道:“如果对方有战防炮呢?” 周长风伸手划了个圈,答道:“发挥机动能力优势,绕至对方战线后方。战防炮在预设阵地上占据优势,因为很矮很隐蔽,但是进攻方可以选择从其它方向进攻,乃至分多路进攻,使对方应接不暇。” 之前的那名国字脸的上校沉吟道:“但这只适用于开阔地形,纵然进攻方可以选择迂回攻击,但如果地方特殊、没法绕呢?还是会吃瘪啊。” “您指的是强攻坚固阵地吧?”周长风微微一笑,说道:“那样的话,就需要重装单位了,以重型战车为矛头,在空袭和炮击的支援下,强行在对方坚固的防线上撕开一个缺口。接着,中型战车和摩托化或机械化步兵的混合单位紧随其后,巩固突破口,或者迅速扩大战果。” “这对各部队的协同配合能力要求很高,而且准备时间不会短。”那名看着很严肃的准将开口了。 “您说的没错,但这是目前看来极为有效的战术,一旦准备完成,几乎无法被阻止。” 而今大部分国家的军队的思维还停留在欧战,或者说进步不多,缺乏应对这种多兵种协同的运动战的思想准备。 这一套战术上升到战役层面,再完善一下空军对敌方纵深的轰炸,就是大名鼎鼎的闪击战了。 不过闪击战不应该被过分神话,实际上它只是德国人因地制宜设计出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战役、战略思想。 古不帅认为德国相对英、法、俄,在战争资源上没有优势,以堑壕战为代表的持久战是德国无法维持下去的。 因此,必须速战速决,也就是发挥运动战的优势,大量歼灭敌方有生力量,使敌方补充的速度赶不上损失的速度。 然而,能够实施运动战的骑兵和轻装步兵都无法携行重武器,因此攻坚能力很弱,一旦撞上敌方预设阵地就很容易被消耗大量时间,乃至被直接挡住。 因此,古不帅表示坦克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因为坦克不仅能实施运动战,同时还具备不俗的攻坚能力。 闪击战在战役层面的核心是运动战,尽量避免死磕与强攻。 古不帅在其着作中阐明,是由于德国在整体上处于劣势才使用风险更大的闪击战,假如军队具备压倒性优势则无需如此。 倘若能一线平推、靠资源砸死对手,何必要冒险穿插迂回分割围歼呢? 【美国大兵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随手一扔,喝了一口可乐,对这个看法点了个赞。】 “……但是,战车目标大,不易隐蔽部署,物资消耗很大,维护保障麻烦,组织指挥也很复杂。因此想要正确运用装甲部队、扬长避短并不容易,这方面的理论建设可能还需完善。” 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几名军官都很满意,对周长风的表述与构想给予了充分肯定。 这几人都兴致盎然,大概是觉得他的言辞非常有价值,于是便一直交谈了下去。 那名中校放下笔,推了推眼镜,继续问道:“依你之见,我国战车部队之建设何如?” 周长风目视前方,侃侃而谈道:“我国地形特征复杂,北方多平原,南方多丘陵且水网密布,道路条件不佳,严重制约了装甲部队的机动。再考虑假想敌的话,我认为装甲部队的建设方向应该是以中型、轻型、水陆两栖战车为主,重型战车虽然不可或缺,但只需要少量即可。” “唔…我发觉你似乎更爱用‘轻型’、‘中型’的字眼来区分战车种类,你觉得这样更合适么?” “是的,我认为以任务性质来分划战车太一刀切了,轻型战车可以‘巡洋’、中型战车也可以‘巡洋’,重型战车可以伴随步兵,其它战车也能,不是么?战车应该因地制宜灵活运用,而不是一开始就从设计上把它们限制死了。” 对于周长风的话语,那位准将淡然评价道:“有理,此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灵活运用才是王道。” 这年头,不少国家都是以任务性质来分划坦克的,其代表就是大英帝国,他们把坦克分为步兵坦克和巡洋坦克——前者装甲厚,机动能力差,用于伴随步兵作战;后者装甲薄,机动性能强,用于机动作战。 大明亦是如此,兵部将这两种任务性质的坦克称为游击战车和攻坚战车,还是很形象的。 这种分类方式不能说是错的,只能评价为比较古板,受限于时代背景,谁也不知道对错,世界各国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接下来,那名一直没开口的中校也提问了,他是兵部军器局的文职,问的问题也是跟武器装备有关的。 步枪、手提机枪、自动枪、轻机枪、重机枪、高射机枪、战防枪等等,一共十几张表格,从多方面详细调查反馈。 周长风大力夸赞了Vz.35重机枪的优秀性能,称其表现极佳,非常适合确定为下一代重机枪。 在这场述职汇报结束后,几名军官和打字员都陆续离开了,但那位国字脸的上校却在出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笑了笑,说道:“好小子,这回让你大出风头了啊,可算没埋没人才。好好治伤,等过些天……哼哼~” 第五十九章 特色医疗 对于这位上校说了一半的话和暗示,周长风觉得大概之后要表彰一下? 德马吉之战在战役层面上很关键,在战术上也是值得称道的,对于自己初次上阵就能取得如此成绩,他多少也有些小骄傲。 所以说,这不得给自己发个勋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英印军只能算三流的对手,如果把这场战斗太当回事就有点井底之蛙了。 在离开了卫戍指挥使司之后,他搭乘有轨电车沿着成贤大道北上,最终来到了应天陆军总医院。 这座规模不小、设备齐全的医院选址也极佳,其北边就是玄武湖,西边是鸡笼山,西南边是曾经的上元县学。 鸡笼山又名鸡鸣山,是紫金山的余脉,其东麓即为大名鼎鼎的鸡鸣寺,这是有着一千七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寺庙,香火一直旺盛不衰,称得上是历史的见证者。 至于上元县学,在学制改革后就成为了上元县立第一中学。不过现在都七月多了,学生们前些天就放暑假了。 登记身份,挂号看病,入住病房,三步走的流程倒是都差不多? 置身于医院中的周长风发现这儿虽然名曰陆军医院,然而放眼望去却基本上都是寻常百姓。 实际上这也是当年那道崇武诏书的缘故,与之适配的政策在很多方面都在起作用,比如军人一家子在军队医院看病有四成优免。 这其实是个很离谱的政策,因为“一家子”的定义可比周长风穿越前那儿的军属的涵盖范围大得多,军属只包括配偶、子女、父母和有抚养义务的亲戚,而一家子则是全家兄弟姐妹爷爷奶奶都算在内。 这年头又都是大家庭,一对夫妻少说也有几个孩子。 在最早的时候,这项政策大概是一拍脑袋决定的,分类模糊、一刀切,从服役时起算十年内一家子都有五成优免,军队文职都在其涵盖范围内。 又因为大明是志愿兵役,可以选择在签订军契、即合同时选择最短的三年。因此就有一大堆人选择占这个便宜——反正儿女多,随便送一个去当三年兵,全家都能享受十年的医疗优免。 于是理所应当的,当时没过几年,军队医院的财政开支就赤字爆炸了。 后来这项政策就被细化调改了——五成优免下调为四成;退役后,此优免就只局限于个人,且根据服役时长分三档。 至于“一家子”这个范围倒是保留了,因为兵部认为如果再缩小优免范围,就没什么矫正风气的效果了。 “瞧瞧,这儿还有一粒破片,极小。” “之前没发现吗?” “这个太小了,若非是在这儿,怕是就一直留着了。” 在又做了一次X光照射后,一个中年医生和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医生在一起议论了一番,然后周长风得知左肋侧面还藏有一粒极小的破片,野战医院的小型X光机精度不高,没有发现。 不过两名医生都表示并非难事,这种手术的关键在于“一次就准确无误的把全部破片取走”,免得以后还要二次手术活受罪,而现在已经确定了全部的炮弹破片和肋骨碎屑,接下来就洒洒水啦。 有意思的是,那位发须皆白的老医生在给周长风搭脉、看舌以后,说他气血不太足,还有些许阴虚火旺。 讶然的周长风忙不迭地询问严重不严重,老医生抚须一笑,答曰只需在之后留院观察的五日里整些滋阴的药,以后再多留意些饮食即可。 “那便去开方子取药,到时候交给住院处,他们会负责的。” “好。” 【虽然大明现在已经是现代医学了,但其实古典中医也有外科手术,隋唐时期更是中医手术最发达的时候,这个话题值得一谈,以后有机会再说。】 当天周长风就办理了住院,在专享的单间病房中安然休息了一晚之后,翌日一大清早就被带进了手术室。 医生护士的装扮与前些日子自己刚穿越时见到的大体相仿,并非白色,而是一种极淡的浅绿色;手术室中的医生护士则须额外披上一身灰绿色的手术外套。 躺上手术台,中间有一个圆洞的灰白布盖住身体,主刀医生和周围几人交谈了几句,随即进行麻醉。 上下左右,周长风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腹部一共被扎了四针,然后就是冰冰凉凉的沾有硼酸的棉签在擦拭伤处周围进行消毒。 局部麻醉的情况下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基本的触感却还是在的,周长风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在自己的皮肤上划拉,以及镊子在夹取破片和碎骨。 头顶上的无影灯十分明亮,即使闭着眼也觉着晃眼睛。 作为方便外科手术的一大进步,无影灯诞生于二十年代,法国人韦兰发明了无影灯的原型,均匀布置许多平面镜,并以灯泡放于中心,整体呈漏斗形;十几年后的今天,经过初步改良的第二代无影灯已经投入了使用,比如现在周长风身上这台就是刚出厂不久的国产新型无影灯。 主刀医生显得游刃有余,一边动着手一边聊着天。 他目不转睛地问道:“话说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你的兵呢?” “空运的运力有限,他们得坐车回去。” “伤员呢?” “轻伤员随大部队,重伤员陆续搭飞机去成都了。” 空军部署了四个运输机中队,用于向喇萨和羚芝运送物资,去程装货、返程运人。 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反复确认把所有细小金属破片和肋骨碎屑都给清理干净后,医生才开始对创口使用达金氏液和硼酸进行清洁,随后缝合。 “好,大功告成,这几天注意些,等愈合之后就又是一条好汉。”主刀医生轻舒了一口气,说道。 手术告终,但痛苦却很快到来了。 这年头缺乏止痛效果更强的非甾体消炎止痛药,要么是止痛效果较弱的阿司匹林、要么就是止痛效果很强的那啥。 周长风自然不愿意选择后者,所以麻药的药效结束后随之而来的一阵阵痛感非常难熬,坐立不安,只能躺在病床上勉强靠着看报纸来分散注意力。 当看到第二页时,一条中等大小的标题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西班牙生变,军队起事叛乱》 「时务社西班牙七日电:自五日起,西班牙之陆军与空军接连起事,叛乱已蔓延至全国多地,而今……」 对噢,现在是七月份,虽然时间有些许变化,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风暴还是到来了。 第六十章 伊比利亚风暴 三十年代的西班牙可以说是处于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积年累月的无数社会矛盾到了极限的结果就是内战! 左右两翼互相抨击、政府改革失败、宗教问题等等,最后,在一些别有用心之辈的策划下,一场长达三年的内战轰然爆发。 这场战争从表面上来看,双方是以右派为主的国民军和以左派为主的共和军,然而实际背景其实极为复杂——西班牙在五年前成立第二共和国后,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换了十几届政府,其政局之混乱可见一斑。 西班牙内战也是首次大规模应用新式兵器的战争,新型战机、新型坦克等等先后随着世界各国的掺和而加入战场,因为大家已经把那儿当成了新式兵器的试验场。 Bf-109战斗机、He-111轰炸机、I-16战斗机、SB-2轰炸机、T-26轻型坦克等等均崭露头角,双方也都获得了大量的外援。 最终,这场持续近三年的战争以国民军获胜而落下帷幕。 对于西班牙共和军的失败,周长风的看法是惋惜但不值得同情,在曾经的战史和历史课程学习中,老师就曾强调西班牙共和军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其包含大量政见和立场不同的党派,中、左、极左等等,而且每个党派内部也存在程度不一的分化,如此联合起来的共和军唯一的共识就是反对君主、支持共和,除此之外没有达成一致的纲领。 如此松散、还不断内斗,乃至排挤自己的军队,许多军官和士兵不得不投奔了对面,这堪比自毁长城的行为实在是离谱。 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在于人,然而光凭勇气同样无法制胜。 因此,共和军的战士们虽然空有一腔热血和斗志,然而以民兵和志愿者为主的他们缺乏训练、素质良莠不齐、战力低下,莫斯科派来的军事顾问们花了一年时间整训,才勉强让他们能与国民军打得有来有回。 最典型的例子是战争初期的托莱多围城战——大量共和军民兵包围了少量国民军驻守的托莱多城堡,后者一共1028人、5挺重机枪、2门火炮,前者超过15000人、23门火炮、2辆坦克。 结果共和军打了两个多月愣是没打下来,最后被迫撤退。 期间还有更扯淡的事,就是共和军抓来了城堡守军指挥官的儿子,胁迫守军投降,结果被严词拒绝了。 这操作在周长风看来堪称脑袋被门夹了——把自己正派的形象搞得跟大反派一样,这是正常人想出来的? 就这一盘散沙,能成功才怪呢,真以为那啥是请客吃饭?实在是白白浪费了万千战士们的流血牺牲! 这一天的晚上,周长风睡得很迟,因为阵阵痛感的缘故让他难以入眠,而且连辗转反侧都不行。 翌日,清晨。 学生们放暑假了,老师们自然也就无事可做了。 按照规定,官府和官办机构应于每个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发放工资,不过因为在七月初几就放假了,所以学校财政处按照惯例提前几天发工资。 财政处的职员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根据名册发放工资,然后由领取者签字。 “拿好。” “谢谢。” 在将七张面值十元的四海钞票收入小皮包之中后,心情大好的夏筱诗在迈过门槛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着今天该怎么花钱了。 纸币在中国的历史不可谓不长,且不提宋朝的交子,元明两朝就大量发行了“大元通行宝钞”和“大明通行宝钞”。不过很显然,封建王朝不可能玩得来纸币,于是滥发的宝钞在大幅度贬值的同时就成了官府剥削百姓的工具,因此声名狼藉。 后明高祖在天下一统后选择废除了宝钞,本意是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用银子吧,然而在他驾崩之后,莫名有迷之自信的朝廷没过多久就又计划起了发行纸钞。 考虑到宝钞在民间的信用早就已经被丢进茅坑里了,于是税赋监改为发行“大明通行官票”,除了外形和名称不同,本质上跟宝钞没区别。 于是,在硬撑着坚挺了十几年后,大明官票也开始泛滥了起来,最终落得人嫌狗憎的下场。 而在近代对货币进行改革的时候,官票被废除,税赋监把宝钞和官票之名合而为一,又取“通行四海八方”之意,将新的纸币命名为“大明四海钞票”。 【介于明朝的税收与财政体系混乱得一塌糊涂,后明剥离了户部(太仓)、工部(节慎库)、太仆寺(常盈库)各自的税收权利,单独设立新衙门“税赋监”,由其统一管理。此监非司礼监的监,而是钦天监的监,不是宦官机构。】 虽然夏筱诗一路上遐想了许多想买的玩意,可最后还是搁置了那些念头,因为目前来说,她心心念念最想要的是一台莱卡照相机。 在报摊买报纸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前几天接连报道的乌斯藏之战的捷报,据说千里迢迢赶过去的禁军也参战了,而且打得很出色。 既然都打赢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夏筱诗自然还惦记着她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就有些忐忑。 唉,只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以后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要不去军营驻地那儿打听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返回。 她决定等那个家伙一回营,就赶紧把自己的玉佩给要回来。 本着这个念头,她干脆就乘车往城西去了,混三旅的驻地不难找,因为那儿一大片地方都是他们的。 由于仅剩少量留守人员,所以偌大的军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大门口也只有两名卫兵,还有一人在哨塔上。 “来做什么的?找人?” “我想问一下,大部队什么时候归来啊。” 类似的询问两名卫兵已经听腻了,这些天来几乎每日都有人前来打听。 左边的卫兵微微摇头,“不晓得,兴许十天半个月吧。” 当夏筱诗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另一人提醒道:“你是来找人的?这里有留言的本子,你自个填。” “我…是来找你们长官的。”虽然不大能辨得清军职,不过她的简单描述也足够让人猜到是谁了。 两名卫兵对视了一眼,左边那人想了想,回道:“营长昨日就先回来了,不过他有伤在身,现在搁陆军医院治伤。” 第六十一章 一见如故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周长风本意是这几天好好休息,毕竟说到底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嘛。 他捧着一本《世界史通鉴》,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近代德国史——血腥的欧战之后,斯巴达克分子历经两年多的努力而艰难取胜,在那之后,又成功击败了英法干涉军。 啧啧啧,德国革命竟然成功了? 那为啥现在沙皇俄国还存在着?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仔细的对比着翻阅起了近代俄国史,然后惊讶的发现……弗拉基米尔从德国出发回国,在经由芬兰悄悄入境时被发现了,于是他被遣返,因此只能在德国继续他的事业??? 同时,因为德社成功,原本失败的匈牙利革命和斯洛伐克革命最终也取得了成功。 在啧啧称奇了几秒之后,他迅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世界格局,随即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以低效与腐败着称的德三都能横扫欧洲,而现在…… 这个局面看来要不了多久,法兰西第四共和国的国旗就只需要右边三分之一了。 就在周长风浮想联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护士来换药了,于是头也不抬,“进来吧。” 推门入内的夏筱诗心中一喜,因为来路上她还担心会不会找错人,没想到还真是。 “唔…先生……”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周长风抬眼一看,当场就懵了——这姑娘这是怎么找过来的? 接下来尴尬了,因为二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明知玉佩已经碎成渣了的周长风有点心虚。 也许是觉得一上来就讨要东西不太好,所以夏筱诗便问道:“你…伤得重不?” “不重,也就在鬼门关前走了圈。”周长风随口回道。 这可是大实话,伤虽然不重,但也确确实实和死神擦肩而过。 夏筱诗微微颔首,“那…当时你说,回来以后就把那个护身符还我的……” 完了完了,就知道是要来要那玩意的。 倍感尴尬的周长风沉默了两秒,一本正经地说:“那个护身符…很好的完成了它使命。” 那可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自然灵验咯! 不明真相的夏筱诗因此有些小得意的欣然道:“真的嘛?还真挺灵的啊。” “确实,它帮我捡了条命。” “那可以还我了不?” “呃…你有没有听说过民间的传言,就是玉碎护主挡灾什么的。” “听过。”不明所以的夏筱诗刚吐出俩字,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诧异地追问:“你不会把它给弄碎了吧?” 哎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又不是我故意的。 周长风立刻摇头,然后解释道:“当时有一枚破片是奔着我胸口来的,刚好那个东西帮忙挡了一下……” 说着,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那出了毛巾包着的玉佩碎片。 ??? 嚯擦?!我的玉佩…那么精致一个东西……现在碎成了渣渣?! “……”满头黑线的夏筱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顷,她深呼吸了一下,幽幽道:“倒也算物尽其用了。” 这下反倒是周长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踌躇道:“不如我赔你一个吧?”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反倒让夏筱诗不高兴了。 喂,送你护身符是为啥?为的是你那天让街边路人免于车祸,于是我才去道谢以表敬意。 遗憾归遗憾,碎了就碎了呗,怎么还谈起赔偿了呢?我是那种势利的人么?瞧不起人是吧? 她翻了个白眼,淡淡道:“这玉佩跟了我二十载,哪是钱能赔的。真要赔…把你自己赔给我好了。” 啊哈?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周长风被这话给整不会了,他战术后仰了一下,笑道:“你确定?” 此刻夏筱诗自己也觉得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点离谱,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周长风翻身下床,站直身子随意地摆了个叉手礼,“在下周长风,禁卫军的。” 谁没事这样打招呼啊,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之后,夏筱诗才回道:“我姓夏。” “夏啊,这个姓很好听。”神色如常的周长风拧开药瓶,吃了颗阿司匹林,“名字呢?” “筱诗,子婕。” 我问是是名字,不是名字加表字啊。 让周长风有些惊讶的是她也有表字,表字这个东西在古代即使是男人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女人那就更不用说了,绝大部分女人连名字都留不下来,还谈何表字? 这方面的例子不多,比如苏轼给妻子王闰之起了“季璋”的字,还给侍妾王朝云起了“子霞”的字;又如明末女将秦良玉,字“贞素”。 而今随着生产制度的变化,方方面面和古典时代都有很大差异,女性地位与权利也是水涨船高,但在取表字这方面依旧不是人人都有的,像周长风自己的“克行”之字,都是直到在武备学院快毕业的时候某位很欣赏他的教授给他起的。 所以面前这位…出身并不简单?不过似乎又不太合理,哪有大家闺秀一个人到处跑的? 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眼,周长风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江宁二中教书。” 噢,原来是个老师啊,这倒也说得通。 眉目如画、肌肤如脂,瑞凤眼,双眸甚是清澈明亮,如若星辰倒映于仲夏夜的湖面上。 这五官不错,尤其是眼睛格外灵动。 饶有兴致的周长风接着说道:“还是得感谢你,不然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被埋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嗯?怎么说?” “倘若你那天没有帮忙,我也不会给你那个玉佩,你自然就回不来了。”夏筱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周长风哑然失笑,“你这个逻辑倒是挑不出毛病。” “那你可否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嘛,当时收缩回城区,我带人在街道边上规划防线、布置要点,城外高地上的敌人大概是注意到了,于是打了一串炮弹。一枚破片打中头盔,一枚割破胳膊,还有一枚就刚刚好被那玉佩挡了一下,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嘛……” ——-——-——-—— 【求推荐票咯!多谢大家的热烈支持,本书还在第三轮新书推荐的时候就已经选上了首页强推,希望之后能冲上三江!】 第六十二章 工业产值 “……确实很巧,刚好那块破片打在了玉佩上,而且那只是一块小破片,如果是大一点的高速破片……总之,应该是阎王划生死簿的时候笔没墨了。” 对于周长风如此轻描淡写地讲述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经历,夏筱诗既紧张又佩服,不过他那最后一句话却把她给逗笑了。 “你这人好有趣。”她抿嘴想了想,问道:“那般可怖的地方,你不怕么?” 周长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只有我认为一场战争没有意义的时候才会怕,反之则无。” 闻言,夏筱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须臾之后又好奇地追问道:“那你这回有没有杀人啊?” “你指的是直接还是间接呢?”周长风笑吟吟地反问道。 “自然是前者咯。” “四、五个吧。” 以女孩子特有的好奇心和不同于男性的思维方式,兴致盎然的夏筱诗向周长风问了许多问题,直至大中午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她与周长风至此才见过三回,但是后者给她的印象很不错。 最开始的时候,那一天她远远的目睹了两车相撞,让路边的二老三少和一男一女总共七个人免于飞来横祸,其中那三个孩子都是她学校的学生,可以说那一刻她是真的感激和钦佩那辆越野车的驾驶者。 如此的好印象一直保持到今天早上,她在军营门口向那两名卫兵稍稍打听了一下,得知“周长风”的风流秉性以后她还很不屑。 不过等现在第三回见面并闲扯淡聊天了这么久,她对其人的印象又好了起来,这微妙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完全忘了自己一个半时辰前还在吐槽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在夏筱诗离开后,周长风走到窗边,伫立着走神了一小会。 在他看来,夏筱诗无疑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个性鲜明、外貌不错、谈吐得体,而且出身也不是那种让人高攀不起的名门之家。 这样的女孩子搁他那个世界可是很受欢迎的,如今嘛,不一定。 与之家境相仿的青年,她可能不满意对方的涵养与学问;反之,有充足眼界、接受过优良教育的显贵之子又和她算不上门当户对。 总之,这个女孩子挺好,先惦记上。 不过眼下他没心思去琢磨怎么拱别人家养的白菜,因为目前的世界格局让他觉得非常夸张,只是想想就能让人龇牙。 首先,大明虽然自革新改制时起就逐渐开始搞现代化建设了,然而在封建专制的背景下效率不高,直至新世纪宪政之后才迈入黄金发展期。 关税自主、主权完整、资源丰富、劳力充足……种种因素让大明在短短三十几年的时间里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尤其是欧战时期,作为中立国作壁上观的大明还趁机发了一波战争财,赚得钵满盆满。 尽管二元君宪下存在大量弊端和拖后腿的家伙,不过截至目前还没达到现存体制的瓶颈,可以说大明的快速发展掩盖了诸多矛盾。 然而这是存在极限的,二元君宪本就是新旧双方妥协的产物,这种政体天生就不稳定,再加上体量大、幅员辽阔,可以说爆炸是迟早的事。 目前就工业能力而言,大明三十多年的成果还是差强人意的,至少明人以此自矜。 例如最重要的钢铁工业,大明在去年达到了1008万吨的总产量,作为对照,美国为5076万吨、英国为1232万吨、德社为2150万吨、沙俄为1203万吨、法国为765万吨、意大利为213万吨。 石油工业,由于暂时只有克拉玛依与玉门二大油田,再加上一些小油矿,去年总产量为405万吨。在这方面,美国一骑绝尘,达到了夸张的17186万吨,是大明的四十二倍、沙俄的八倍;英法意基本依赖进口,姑且按下不表。 重要工业金属的铝,大明在去年统共产出3.3万吨,相比之下,美国为14.1万吨、英国为6.3万吨、德社为15.8万吨、沙俄为3.1万吨、意大利为2.8万吨。 不算关键但却又不可或缺的人造纤维,大明以27.4万吨的产量位居世界第一,美国为17.2万吨、德社为12.3万吨、英国为6.6万吨、法国为3.5万吨。此人造纤维并非化学合成纤维,后者目前尚未诞生。 而汽车工业是大明最为薄弱的环节,去年轿车与卡车合计仅有7.3万辆的产量,和美国411.3万辆相比可谓望尘莫及,英国则为42.7万辆、德社为37.9万辆、法国为20.3万辆,不过有列强吊车尾意呆莉垫底,其仅有6.5万辆产量。 三十多年的时间,还当战争贩子发了一波横财,最后就建设成这样? 这个成绩在周长风看来不咋地,难以恭维,大概也就是及格线的水平。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自主建设出的,不存在援建的好事。 再说了,好坏与否也得看和谁比,以官僚资本为主的宪政大明再不济也比他那原位面同时期的状况好多了。 总之,买办,属实拉胯至极。 抛开工业能力不谈,周长风比较担忧的是大明的燃油自给率不足,四百万吨的原油年产量、三百多万吨的燃料年产量,这看似不少,实际上却远远不够,自给率只有四成左右。 缺口的六成自然依赖进口,主要是南洋地区荷兰控制的油田、伊朗、美国三者。 这还是平时,如果大明海军处在战备状态下的话,燃油消耗量只会更加夸张。 东洋、南洋两大舰队的总规模略小于英国皇家海军,统共有十艘战列舰、两艘战列巡洋舰、四艘航空母舰、六艘重巡洋舰、二十五艘轻巡洋舰、一百六十七艘驱逐舰、五十二艘潜艇,庞大的“大明水师”堪称燃油漩涡。 这还不算仍然在建的两艘战列舰与两艘航空母舰,以及十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 “这下麻烦了,伊朗的石油产业是受英国人左右的啊,荷兰肯定随风倒……要是在石油进口上被卡脖子,这不得给朝廷逼急了?”他低着头在病房中来回踱步。 昨天的报纸就有提及,英国人嚷嚷着要在九月的国联大会上提议对大明进行限制和制裁。 说实话,周长风其实挺担心朝廷有些人会昏了头、气血上涌去直接找大洋彼岸的山姆大叔打架。 “也不知那帮人是什么德性,希望别当二愣子,目前看来还是中庸一点比较好。” ——-——-——-—— 【另一章在审核,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过……】 第六十三章 内阁议事 周长风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他对于古典历史并不感兴趣,但多少也对历朝历代有些许了解。 在外交上以强硬着称的大明虽然有“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之誉,然而在他看来就是从宋朝的怂包之极端转为了另一个极端。 这一点是受民间风气所裹挟的,明人不齿于宋之软弱,纵观大明三百年,即使是稍显温和的外交态度也会被文人墨客所反对。 本身古典时代的外交手段就很少,无外乎纳贡、称臣、送质子、和亲、禁止贸易这几样,而大明的政治正确又不允许它们出现,于是就只剩下战争一种选择了。 客观看待的话,周长风认为这同样称不上合理,须知战争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无疑是最耗费资源的下策,许多时候完全可以用更少的代价达成目标。 本国鼎盛时,如此强硬的外交态度倒还好,反而能鼓舞人心;但当本国衰落时,继续这么强硬就是在加速灭亡了。 宋明二者之极端显然是不可取的,磅礴的战争实力固然能振奋军民,可这是“死劲”,而灵活的外交手段能起的则是四两拨千斤之妙用,此曰“化劲”。 二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应用得当,方可于外交博弈中占得上风。 这一天的晌午时分,紫禁城,文华殿。 追溯历史的话,首创于永乐年间的内阁通常于文渊阁办公理事,这个规矩在后明也一直沿用下来,因为文渊阁的位置和规制等级确实适合作为内阁大学士们的工作地点。 不过在宪政之后,重组的内阁就搬到文华殿了。 由于现代国家的政务数量远超古代,所以内阁成员数量至少也有十几人,空间有限的文渊阁因为还要负责藏书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文华殿原本是用来讲习经筵的地方,不过如今几乎用不着,于是干脆就搬到这儿了。 虽然有「复设丞相,总管参画机务;置内阁辅臣十二,共参机务。」之例,但内阁辅臣不一定是十二人,许多时候会稍多一些。 与英国内阁成员们享有chancellor、ister、lord、secretary等称号相近的是,大明的内阁辅臣们同样沿用了从前的习惯,即额外加衔为大学士。 奉天殿大学士主管人事工作,即人事阁臣; 华盖殿大学士主管财政工作,即财政阁臣; 谨身殿大学士主管民政工作,即民政阁臣; 文华殿大学士主管外交工作,即外务阁臣; 武英殿大学士主管国防工作,即国防阁臣; 这五位内阁辅臣最为重要,被称之为“上五相”,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内阁成员,比如负责教育的、水利的、卫生的、交通的等等,他们统一加衔为文渊阁大学士。 内阁以丞相为首,不对谘政院(议会)负责,只对皇帝负责。 不过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内阁虽然不用在乎谘政院,但是却受都察院的监督。 这是不同于典型二元君宪制度的一个特殊之处,相当程度上限制了皇帝的权力——这是当年新党在妥协的时候做出的最后努力。 此外,中国传统的封驳之权和封还执奏之权也得到了沿用,前者由六科给事中掌握、后者由内阁首辅(丞相)掌握。 「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须封奏之;刑狱有未合于理者,须驳正之。」二者并称,即为封驳。 此刻在文华殿东次间的一个议事厅中,几名阁臣正在进行日常的交流讨论。 “目前来看,英国人抱怨归抱怨,实质上的手段却是不敢动的。” “如今的苗头还是很好的,不过也可能是时日太短,各方态度尚不明确,再过些日子吧。最迟…国联大会时也该明确了。” 华盖殿大学士、财相李光远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的确,此事是急不来的,依去年的构想所述,不妨在出口物资上做做文章。” “只局限于战略物资吧,这样指向性更明晰。”文华殿大学士、外相余慎华抿了一口茶水,“现在世界局势又不安稳起来了哦,佛郎机那片地方闹腾起来了,看这架势没个两、三年平息不下来。” 李光远只揪住了他的后半句话,说道:“前些天你们说不掺和为佳,闷头卖东西便是,现今看来英法两国也是那般想的。” 话题一下子调转到了伊比利亚半岛。 “大抵又是所谓的‘不干涉政策’,冷眼相看西班牙内斗。” “那也说不准,假使德国人亲自下场了呢?英法必然坐不住啊。” 如果德社帮助共和军夺取了最终胜利,那法国就会面临东西两面包夹芝士,法国人自然不敢冒这个险,而这也有违英国“均势外交”的国策。 忽然,余慎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国防大臣,开口问道:“军部觉着有必要派人去参观一二么?” 后者看着温文尔雅,乍看之下完全是学者模样。 正在翻阅文件的林羲微微颔首,随口回道:“自然得去,一步有利无害的闲棋嘛。” 话题稍稍有些发散了,不过大家很快就将之挪回了正题。 他们在一番商讨以后再度确定了以前的构想,即英国对大明进行石油进口的限制加以针锋相对的反击,反向限制三大军事战略物资的出口。 层层加码,一个不行再加一个,乃至直接单方面向英法的眼中钉德社降价加大出口。 其一是桐油,作为一种自古以来就被百姓广泛应用的东西,家具、船只、油布、油纸等等都少不得它。 而其具备的耐高温、耐腐蚀、不导电、快速干燥的特性使之在工业生产中同样起着关键作用——以不同油类制成的油漆,大豆油漆要41小时才能干燥、亚麻仁油要28小时、苏子油要18小时,而桐油仅需7小时。 同时其亦是重要的有机原料之一,以防锈漆为代表的上百种产品都需要它才能生产,其地位可见一斑。 而且因为世界各国对油桐的引种大多以失败告终,或者说成效不大,所以大明在桐油出口上占据着绝对的垄断地位,年产量高达全世界总量的90%,剩下的10%则主要为乌拉圭和阿根廷,而且品质不如中国出产的。 近三年来,大明每年的桐油出口量基本在九万吨与十万吨左右徘徊,可以说世界各国的机器与工业产品中都有它的存在。 第六十四章 物资出口限制 二十多年前的欧战前夕,大明就有报纸如此报道: 「近年来,泰西工业界亦不断发明桐油之新用……电器、电线多用桐油,美国之优等油漆,往日常用胡麻籽油,而今多改以松香油与桐油配制……」 作为主要制造业大国,美国每年进口桐油高达大明出口总量的六成多,即六万余吨。不过,没人喜欢被卡脖子,他们在佛罗里达州尝试栽种,但是收效甚微,直至去年才不过七十万株,与自身庞大的消耗量相比可谓聊胜于无。 对于老牌工业国英国而言,其桐油消耗量在欧洲占据头位,每年平均进口五、六千吨。伦敦、利物浦、世界造船基地之一的格拉斯哥,这三地是英国的桐油最大消耗城市。 其次,除却桐油之外,不起眼的猪鬃也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 猪鬃主要用于制造各式各样的毛刷——日用刷、油漆刷、机械刷等等,是不起眼但是又缺不得的东西。 在几十年后的合成化学纤维技术取得突破之前,没有任何材料能取代猪鬃毛刷的作用,其韧性与弹性优良,同时耐热、耐酸、耐磨。 抛开刷油漆的常规作用不谈,在军事上,枪械、火炮、战机、汽车、坦克这些机械产物均少不得清理保养,而猪鬃毛刷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问题在于,世界各国虽然也都有出产,但是在品质上根本不是中国猪鬃的竞争对手,韧性、长度、产量等等方面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而今全世界每年对优质猪鬃的需求量在六千吨左右,大明每年出口约五千吨,占了八成之多。 最后,如果说桐油和猪鬃都比较不起眼,那么钨就是最让人头大的东西了。 钨在军事方面的用途自然不用多言,碳化钨穿甲弹的性能比普通的钢芯穿甲弹自然要高得多。 以Pak40型75㎜反坦克炮为例,其发射普通的Pzgr39穿甲弹能在500处击穿90㎜垂直装甲,而Pzgr40钨芯穿甲弹则能在相同距离击穿120㎜垂直装甲。 一直以来,除了某国可以随心所欲的挥霍之外,宝贵的钨资源对于绝大多数国家来说都是得省着用的。 总而言之,桐油、猪鬃、钨砂三大物资的匮乏虽然做不到让一个工业国瘫痪,但也足够能恶心人了。 而战略物资出口限制这方面,大明几百年前就玩得很溜了——比如严格管控向蒙古出售大铁锅。 至于国联,其全称为国际联盟,随《凡尔赛和约》而成立,旨在维护世界稳定,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主要机构为全体大会、理事会、秘书处,以及一些委员会。 全体大会由各成员国的代表组成,每国一票,如今由明英法俄意五国为常任理事国;每年九月,于日内瓦召开大会。 面前看来,双方虽然在喜马拉雅山东麓激烈交锋,然而在其它地区却表现得出奇的和谐,除了外交谴责外,双方的经济贸易仍在正常进行。 大明的决策层一致认为英国人不会在此事上展现实质的强硬态度,只会以口水战来表示不服软。 尽管君臣都比较乐观,但做好万全准备仍然是有必要的。 因此在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九日,南洋舰队提督府接到大都督府电令,由丁等战备提升至丙等,即将轮班出海的潜艇作战单位须满载弹药离开基地。 同时,在广州准备进行例行检修的“太微垣”号航空母舰中止检修工作,全舰官兵和舰载机联队停止休假,立刻返回湛江基地待命。 同一天的清晨,南京。 从凌晨开始的一场暴雨将大地上冲刷得干干净净,给这仲夏的天气压下了两分燥热。 外缉事厂官署的特别监狱中,两名特工跟着一名中等个子的主事走了进来。 在灰暗的过道上走到底,再拐个弯,四人最后停在了一间牢房外。 开门时,刻意没有涂油的门轴发出尖锐的“吱呀”声,让人心里发毛。 牢房中,目光涣散的柳婉云坐在床边,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木筷子草草的扎了个发髻,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按照规矩,看守人员进来的时候,囚犯必须站直身子,见她还坐在床上神游物外,一名看守厉声呵道:“站起来!” “到时候了么?”准备迎接死亡的柳婉云抬眸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了反常。 如果是要被带去处决,随便来两个人把她带走就行,而眼前却出现了一名中等级别的主事,还有两名随从跟着他。 这是有转机?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们还要干什么……” “心思倒挺快,不错,很聪明。”饶有兴致的主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想活命么?” 闻言,欣喜至极的柳婉云死死盯着面前这位瘦高的年轻主事,不假思索地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我叫沈瑜。”主事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淡然道:“我们要你回英国。” 双面间谍? 柳婉云人都傻了,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吗?把军情六处当傻子? 现在她回去谁会信啊,两队人全都死了,就她一个安然返回? 何况之前就已经让她发回过一次假情报了,说没有明军增援部队前往德马吉,结果呢? “表态。”沈瑜吐出了两个字。 “等等,我……” 柳婉云刚开口说了几个字,面无表情的沈瑜就挥了挥手,于是他身旁随行的两名特工就冲了上去,将一坨布团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强行把她拽着往外走。 呜咽个不停的柳婉云被带出了监狱,来到了后边的一小处空地上,随即被强迫跪倒在地。 一副悠然之色的沈瑜给自己点了根烟,同时掏出了手枪,缓缓走到了柳婉云的背后。 他吐了口烟,然后“咔嚓”一声给手枪上膛。 我只是想先问几个问题啊?!这都不允许?! 惊恐无比的柳婉云颤抖着,此刻她的第六感似乎格外敏锐,都能感觉到手枪抵在了距离后脑勺几寸远的位置。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迸发出远超寻常的力量,她一边呜咽一边竭力挣扎了起来。 押着她的左右两名特工差点就被她给挣脱了,连忙用力制服她。 “够了。”沈瑜挥了挥手。 两人随即松开了手,顺带把柳婉云口中的布团给拿了出来。 “现在同意么?”端详着手枪的沈瑜漫不经心地问道。 “同…同意。”柳婉云的面庞因为之前的惊惧而白如纸,现在又因为刚刚的剧烈挣扎而泛起红晕,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个不停。 第六十五章 火药味的气息 在把柳婉云带至一个房间后,二人面对面的坐下,沈瑜讥诮道:“给你活命的机会还要犹豫,这好吗?这不好。” “……”沉默了少顷之后,柳婉云有气无力地说:“我去了也会被长期监视,接触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我们也没打算让你刺探消息。” “嗯?” 沈瑜的回答让柳婉云摸不着头脑,她的思绪仍然有些混乱,不知道这个行为处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想做什么。 “你回去之后,讲自称当时得以独自逃脱,之后辗转逃回。如果他们问为什么会有人以你的名义传递‘并无增援部队’的情报,你表示不知情即可。” “你想让他们以为另有人被俘了么?他们怎么可能上这种当?” 你们搞笑呢? 面对柳婉云困惑的目光,沈瑜淡淡道:“是的,他们不会上当,会认定你必然被策反了。” “那有何意义?” “的确没什么意义。” 柳婉云:??? 见她发懵,沈瑜微微一笑。 说着,他起身走到了柳婉云身旁,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至少能活命,于你而言这不挺好吗?还在乎有无意义么?” 实际上这是外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相互讨论后决定的,柳婉云返回之后,军情六处必然会怀疑并对她长期监视,但在表面上应该会继续任用她。 而她发回的情报自然也是不可信的,会被反复甄别。 至于己方这边,仅需要掺和着让她不时发回一些有真有假的消息即可,很随意。 这只是随手下的一步闲棋罢了,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不费自己的资源,却多少能消耗一点英国人的资源。 当然,如果她真的能获取一点有用的情报,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总之,物归原主,就让英国人去小心翼翼地审查这个女人吧,反正也是他们搞出来的,咎由自取。 ——-——-——-—— 虽然医生嘱托留院五天,不过周长风是个坐不住的主,因此十号一大早他就选择出院返回驻地了。 至于拆线…再过六天就行,都无需要再往陆军医院跑了,直接在留守处的医疗站就能处理。 “昨天的塘报你知道了没?孟养那边的里麻宣慰司又干了一架,英缅军三十号人来咱们这边,装模作样又是插旗子又是搞测量。” “然后呢?吃亏没?” “边军精得很,去增援的半个排还特地扛了挺重机枪过去,一下子就镇住了场面。” “……” “依我看啊,就现在这个局面,大打的可能性不大。” 周长风问道:“缅甸那边呢?仁安羌油田的产量我记得有百万吨吧?” 何诚是今天专门赶来看望他的,第四师前几天进行了一个小规模演习,直到昨天才告终。 对于这个问题,何诚瞥了他一眼,“这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约莫九十万吨左右,估计接下来两年还能增产些许,破百万不难。” “一百万吨,这个规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周长风如是评价道。 “的确。”神色如常的何诚点头表示赞同,“真要翻脸的话不如直接下南洋呢,婆罗岛和苏木答剌岛两个大油田加起来足有七百万吨,装船海运还更方便。” 草!这剧本也太熟悉了。 周长风皱眉道:“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海军确实可以很轻松的攻略南洋地区,但然后呢?只来英国一个不怕,英、法、荷一起上也没事,但是美国呢?” “所以得看世界形势嘛,不宜轻举妄动,按朝廷那帮人的估计,大变动要来了,应该就这几年,跑不了的。你看,西班牙那儿已经乱起来了,这就是苗头啊。” “嗯。” “按我想的,南洋地区的全部西方势力都得清除干净,如此,由倭国起始,联琉球、吕宋、婆罗、苏木答剌、满剌加为一大环,恢复昔日朝贡圈,以后便可稳步发展,复我中华辉煌。”何诚侃侃而谈道。 “雄心勃勃的想法。”周长风面色不太自在,“但是英美会放任这样?你应该知道‘反法同盟’吧,真这么做,那就等着又来一个反明同盟吧。” 一副满不在乎之色的何诚随口道:“分赃本来就不可能人人都满意,他们来阻挠很正常,那就打呗。” 皱着眉头的周长风摆手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沉默几秒后,何诚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你和不少人一样,对大洋彼岸的美国深感恐惧。” “恐惧?那倒不至于。可如果你能理性对比,你就不会那么自信了。” “呵!你说笑呢?!我有极为明晰的认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要瞅准时机,待其分身乏术之时再动手。” “发动战争容易,结束战争难,战车一旦发动,怎么停下来?”周长风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你觉得到时候能收得住手?不要低估贪欲。” 除非对本国构成直接威胁、亦或是为了崇高理想而奋斗,否则周长风是极为反对对外战争的。 比如“生存空间”之理论极具煽动性的根本原因就是抓住了人们心中的贪欲,给了后世饱受内卷之苦的普通人的一丝希望。断不可受之蛊惑,最后成为籍籍无名的炮灰。 获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就能人人住大房子吃牛排?不用再内卷?这就是典型的说的比唱的好听。 从战争中获益的人是权贵,可因战争流血的却是寻常百姓;而在瓜分战果的时候,付出惨痛牺牲的后者又能分得多少汤汤水水呢? 着眼于当下的大明,虽然其宪政之后的发展时间短了些、效率低了些,但是各个产业方面还是比较均衡的;同时坐拥由朝鲜、越南、琉球构成的一个能够短期内循环的小经济圈。 显然,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先天优势。 在即将到来的席卷世界的风暴中,大明完全可以像上一次一样坐山观虎斗,大发战争财——你们斗得头破血流,我在家安心种地。 尽管以官僚资为主的大明从中获益最多的依旧是权贵们,但如此至少免去了普通人的牺牲与苦难。 可问题在于,周长风这些天已经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他感觉到大明的右翼势力正在蠢蠢欲动。 究其原因无它,某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坐山观虎斗来钱慢,亲自下场来钱快。 “哎,不会真要走那条路吧。”他有些郁闷地叹道。 置身其中,他才感觉到一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完全没有希望制止这如若洪流般的“大势”。 皇帝?皇帝估计也不行。 一方面是对外战争有助于转移内部矛盾,另一方面…要是真铁了心要断人财路,那按照大明传统,皇帝可能又要落水了。 第六十六章 火焰山 周长风的值房墙壁上挂有一副中等大小的中国地图,1:500万比例尺。 何诚告辞之后,他就伫立在地图前审视了起来。 这印有“皇明全览图”标题的地图基本上与所谓的秋海棠叶一致,但在北方绵长的边界上仍存在一些差异。 比如在大西北方向没有唐努图瓦,缺了一小块;在正北方向却又凸出一块,与沙俄是以北海湖、也就是贝尔加湖为界的;在东北方向则基本与奴儿干都司一致,那儿有着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型石油开采基地。 后世有一种奇怪的论调,称“如果不是清朝,汉人王朝根本不可能收取藏、蒙、疆三地”,以此来鼓吹清朝的功绩。 然而这是十分荒唐的,因为其所作所为本质上只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满蒙一体乃清朝之根本。 又由于藏传喇嘛教对蒙古的深刻影响,因此藏地是必须被掌握的。可如果想安稳的占据藏地,夹在藏地与蒙地之间的疆地也必须拿下。 三者环环相扣,要么全有、要么全无。 而这一点放在汉人王朝上也同样适用,北方边患和维护统治是相悖的,如果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之,同样要拿下藏疆两地。 实际上明朝在这方面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乃至摸对了方法。清朝在蒙古施行的盟旗制实际上也能在明朝找到影子,明初亦曾将蒙古部族编作卫所,方便掌控。 而严重制约明朝对外扩张的影响因素其实是人口问题,宋元以来,战乱不休,明初人口呈现极大的不均衡性,北方地区人口少得可怜,可以说是个难以弥补的巨坑。 明初收复西北时,那儿近乎无人区,比如甘州只有八百三十户人家;而且如此稀少的百姓也是胡汉混居,乃至明军需要雇佣向导和翻译才能前进。 直到开国二十多年后,陕甘之地的总人口都仅有一百六十万,人口密度只有可怜的每平方公里七个人。 【明朝人口密度分布图】 这严重影响了明朝对西北的经营和扩张,等到西北人口逐渐恢复到上千万人的水平之后,明朝又已是腐朽的晚期了。 所以说清朝、以及如今的后明,在这方面其实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明末清初,尽管天灾人祸不断,然而陕甘二省的人口仍然超过了二千万,庞大的军伍无需顾忌行进于荒凉的无人区所面临的损耗与风险了。 同时又因为没有三藩之乱的影响,后明收复西域的进展和效率比清朝更快。 因为准噶尔汗国是在十八世纪初期才达到鼎盛的,由于三藩之乱的缘故,清朝错过了将之弄死于萌芽的最好时机。待其崛起之后想解决就麻烦了,所以总共拖拖拉拉了七十年,直到乾隆年间才平定之。 而后明在西元1684年就发起了战略进攻,前后发动三场征伐,稳扎稳打,历经十一年,在其成长为兼备火器与骑射的游牧帝国之前便将其解决了。 至于藏地,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和硕特汗国几乎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很快便土崩瓦解。 这时,周长风的思绪又回到了石油上。 在他的记忆中,古称的苦夷岛如今改称苦叶岛,那儿的石油年产量约为二十万吨。 这个产量不多,比不了上百万吨的玉门油田,更别提接近二百万吨的克拉玛依油田了。 其实有意思的是周长风一开始在地图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克拉玛依,而记忆中对此也是模糊了,之后他才知道大明的克拉玛依名曰“焱州”。 当年工部的勘探队伍在这儿钻下的第一口试验井就成功出油,大家将此地称作“玄藏”,也就是黑色的宝藏的意思。不过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被错误的流传为了“玄奘”,由此,在和唐僧挂钩后,民间很快就流传起了那儿就是火焰山的传闻,各家报社争相报道。 在初步确定那儿有个大油田以后,皇帝也很高兴,以“焱”字为之赐名,而这似乎也算是从侧面认证了这儿就是火焰山? “如果大庆油田能够开采投产,大概就真可以关起门来笑看全世界打架了。”周长风的目光落在了安宁府的西北边。 安宁府也就是哈尔滨,而大庆油田的位置就处在它的西北边一百五十公里处。 不过周长风知道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大庆油田的开采难度和精炼难度都是首屈一指的——其平均深度达一千三百米,石油品质也不佳,属于高石蜡化的酸性重油,精炼难度非常大。 历史上为了开发大庆油田,足足动用了千余位专家、五万名工人、七万吨设备器材。 实际上随着宪政后的大明开始大规模的工业建设,对能源的需求也是水涨船高,尽管煤炭资源相当丰厚,但是更为重要的石油却非常贫瘠。 目前公认的地质理论认为石油是远古时代海洋生物的尸骸埋藏于地下受高温高压而生成的,所以大型油田只能在远古时代曾是海洋的地层中找到,此即海相成油论。 而中国的多地都属于陆相,因此在理论上认为中国的石油储量是悲观的。 尽管如此,工部仍然不断向东北地区派遣勘探队伍,同时一些支持陆相成油论的外国人也同样前来考察。 前年,大明崇盛石油公司的一个勘探小组在安宁府的一个村子附近的洼地中发现了含油砂土,这个发现一下子就引爆了世界舆论——这是要颠覆现有地质理论的节奏? 不过,大明国立油气公司和崇盛石油公司在半年时间里接连打下了七口试验井,深度从四百米到一千米不等,然而没有一口井成功出油,仅有一口八百米深的井发现了粘稠的含油砂土。 于是“陆相地形疑似发现油田”的消息热度一下子就下去了。 在崇盛石油公司打道回府之后,大明油气公司的几名工程师和地质学家认为距离成功其实只有一步之遥。于是在经过商洽之后,美国太阳石油公司和诺贝尔钻井公司毛遂自荐,希望可以接手这个计划。 在这个年代进行超千米的钻井存在不小的难度,绝大部分国家在这方面的技术都比较薄弱,也就美国人的经验比较丰富。 总之,在经过几番周折后,就在今年暮春时节,联合钻井团队成功突破油层,深达一千三百公尺的三号井涌出工业油流,由此宣告海相成油论的颠覆。 第六十七章 缉拿叛徒 不过在兴奋之余,后续的分析结果却浇灭了大家的欣喜,因为这个石油品质实在太糟糕了,其精炼难度和成本都非常大,大到全世界范围内依旧只有美国能在控制成本的情况下精炼之。 怎么又是美国?实在是让人无语。 而且最重要的是,美国政府随后禁止美孚、西方、太阳等石油公司向大明出售相关的精炼设备,除非大明同意三个条件: 其一,合资开发油田。 其二,不得以此油田所产石油生产辛烷值>86的汽油;同时,辛烷值>73的汽油生产占比也不得超过20%,从而更加“和平、互惠”的利用自然资源。 其三,承诺在未来二十年内不得减少对美国石油的进口量。 内阁在讨论和研究后拒绝了第一条和第二条,但是第三条可以商量。 美国人打得算盘不难理解,因为战机需要使用高辛烷值航空汽油才能发挥最佳性能,大明空军规定的最低档次的汽油也是87号的,此外还有91号的、95号的、100号的。 87号航空汽油只用于训练飞行,以及转场飞行,不用于作战。 至于100号航空汽油,目前仅有美国有能力量产,英、法、意、明、俄都需要进口。 何诚之前的一番言论让周长风有些忧心忡忡,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今后大明真的与美国展开正面冲突的可能性。 虽然同属于后方工业国,但是大明的快速发展时期太短了,不过短短几十年,而美国即使只从南北战争起算也是大明的两倍;欧战期间大明在作壁上观发战争财的时候,美国亦是如此。 如今美国的城镇化率接近百分之六十,而大明估计才二十几。作为衡量经济发展水平和工业化程度的参考数据之一,从城镇化率就能看出来双方的差距。 在去年,美国的GNP、也就是国民生产总值高达821亿$,作为对比,德社为356亿$、英国本土是259亿$、大明为211亿$、法国本土是184亿$、沙俄则是178亿$、意大利87亿$。 尽管大名鼎鼎的斯托雷平在刺杀中侥幸未死,但由于沙俄继承了欧战时欠下的巨额债务实在太多,所以沙俄的经济一直称不上繁荣;法国倒因为没有被赖掉债务而在经济方面比历史上稍好些。 平心而论,跟美国这样的怪物对战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对于周长风来说,他更担心的是即使大明能取得一系列战术胜利,最终也会在战略上不可避免地陷入颓势。 当然,如果乐观点看,以大明的工业能力与资源,太平洋战争的烈度和规模将会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双方无数战舰将会像下饺子一样入役,然后投入浩瀚的太平洋,最终战沉。 如此反复循环,双方在漫长的拉锯战之后被迫选择和谈。 未来的战略变故谁也无从知晓,现在的周长风只能说是历史洪流下的一粒沙子,置身其中的他不由得感慨做一个有心无力的小人物是多么的无奈。 而想要拥有发言权乃至决策权,实力是不可或缺的,虽然现在他不具备那个资格,但不代表可以就此摆烂,至少他觉得自己在被现实磨平棱角之前应该好好拼搏一段时间。 否则这重生穿越一场不就白费了? 次日,临近寅时。 夜幕下的南京还在酣睡之中,即使是被誉作“繁华得无昼夜之分”的秦淮河、夫子庙一带的灯光也有些黯淡,精力再充沛的年轻人在这个时间点也多少有些困乏。 城区西北边的一条街道旁,沈瑜叼着烟、倚靠着轿车的引擎盖,在他的周围,两辆厢式货车中的十几名特工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跳下车。 “头儿,直接动手还是再等等?” “不等了,就现在。” 沈瑜一行人上为了抓捕一名疑似被收买的乌斯藏都督府的后勤军官而来的,外厂批准了抓捕行动,并签发了驾帖。 前段时间,军情六处在收到柳婉云发回的假情报的同时,也曾收到过一名线人发回的真情报,即有援军赶往德马吉。但是因为二者存在矛盾,且军情六处不相信明军会翻山越岭,于是没有相信。 据外厂这两天的调查,他们认为从羚芝通往前线的后勤供给之所以总是被英印空军“恰到好处”的抓住时机轰炸的缘故就是因为某个叛徒泄露了车队的信息。 恰好三天前有一名主管后勤工作的中校称因突发恶疾而离开了前线,乘飞机返回了京师。 但是据调查,其人虽然白天去了陆军医院办理了住院,但是其病房却是空的,外厂随即将之列为高度怀疑对象,并打算将之带回去审讯。 其在京城的住所附近有路过的目击者声称发现了他在昨天晚上半夜归家,于是外厂决定立刻行动。 这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别墅,浅色砖墙、双层,在附近一圈的华风夏韵的四合院、三合院之间,这座法式别墅显得尤为突出。 随着沈瑜一声令下,抓捕行动就此开始。 别墅的周围都隐藏布置了埋伏人员,而“登门拜访”的几名特工则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开门!” 大门被敲得“咚咚”响,过了好一会,直到当众人准备硬闯的时候,里边才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的做什么?” “巡检司的!周边有人被抢劫了,我们来登记一下。” 里边的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门,但是下一秒就被骤然动手的特工们给撂倒在地,四、五人接连冲了进去。 打斗声和呼喊声一下子就响了起来,此起彼伏。 “外厂办案,缉拿柴国义!” “无关人等抱头跪地!” 小半刻钟后,沈瑜吸完了第二根烟,他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然后让人扔到街头的垃圾桶里面。 等他走进这别墅里边,几名特工已经带着四个人来到了墙角,拿着笔记本在现场记录口供。 一名管事、两名侍女、一个厨子,这是这个别墅中留存的人了。 “柴国义呢?”有人问道。 “先生他晚上出去了,大抵是去酒楼了吧。”那名管事答复道。 一名特工凑了过来,开口说:“头儿,这孙子跑了,咱们……” 面无表情的沈瑜挥手令道:“即刻打电话给机场和码头,暂停所有要出发的飞机和轮船!” “可是咱们没那个权……” “那就申请,同时立马赶过去!” 有人抱拳应了,立马往外跑开。 第六十八章 金蝉脱壳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沈瑜却清楚己方这次算是失策了,没想到这个柴国义的反侦查意识如此之强,现在赶去机场和码头估计也会扑个空。 “走吧,进去看看。”他边走边说道。 别墅内非常亮堂,因为刚刚在搜查的时候已经把各个房间的灯都打开了。 里边的家具和装潢都相当典雅,有不少的奢侈品,比如他们头顶上的一盏吊灯就是意大利进口的,主卧的大软床看着也不是便宜货。 “呵,区区一个中校敢这么露财……” “这个柴国义家境一般,靠他薪饷攒出这些来怕不是要半辈子。” “早就应该起疑了,然而却无人发现。” “是啊,有人失职啊。” 几人来到一个小房间,拉开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小门。 在顺着楼体走下去后,纵使沈瑜见多识广也不禁皱起眉头。 这小小的地下室如若武器库一般,吊灯发出的明黄色光芒下,可见壁柜上挂着一排排的武器,金属枪身在映照下还泛着光。 明军制式的三四式冲锋枪和二十式自动枪?此外还有温彻斯特M1897霰弹枪、柯尔特M1911手枪、瓦尔特PPK手枪? 半箱子工兵用炸药块,每一小块为二两重,还有导火索、导爆索、两箱子各种弹药,以及一大一小两个短波电台。 “狗日的,这家伙难道是想在东窗事发的时候负隅顽抗?”一名特工惊诧道。 “看看型号。”沈瑜一边说着一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个铁盆。 其中是被焚烧成黑色残片的“书本”,很明显是交流用的密码本。 密码机自然是不可能给的,但是密码本却有可能,这个大约拇指厚、半本课本大小的就是密码本了,绝不是后世影视剧中那样薄薄的一个小册子。 “有好些页没有烧透,也没有搅碎,看来很仓促。”沈瑜站了起来,指着铁盆令道:“带回去,尽量复原,多少是有点帮助的。” 这个桌子上其实有一个小型碎纸机,但是因为仓促,所以没有被使用过。毕竟,总不能把一整本“书”一页页撕下来慢慢粉碎吧。 即使烧成灰,只要没被搅碎成渣,依旧有办法恢复一些信息。 外厂之后会通过专业手段尝试还原一些文字——将之置于强光下进行拍照,以此增大纸张与字迹之间的对比度,然后使用特殊方法冲洗胶片。 “头儿,看了看,小的那台不知名,大的那台是甲式二型,十五瓦,咱们见过好几回了。” 英制TypeA-MkII型无线电台,短波,15w功率,产量很少,只提供给军情六处。长宽高尺寸恰好可以塞进一个手提行李箱,很隐蔽,可见其特殊用途。 “还不知这厮被策反多久了,去年他被调去乌斯藏,之前一直在大都督府任职,怕是泄密不少啊。”有人叹道。 “继续搜查,仔细点。”沈瑜转身就走,“老刘你跟我回去。” 大半个时辰后。 两辆轿车一辆摩托,七、八名特工赶到了高桥机场。 他们急匆匆地直奔前台,让正在准备交班的几名售票员小姐有些惶恐。 为首的小个子特工语速极快地发问,“有没有已经起飞或者还没起飞的国际航班?” “有…先前有一架去往京都的。” “什么时候?!” 包子脸的年轻售票员被这急切的话语给吓到了,怯生生地回道:“凌晨一时五十……” 此言一出,几名特工都瞬间失落至极。 “狗日的,要是逮着那杂种,老子弄死他!”小个子特工一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刚刚他们能申请到临时中止所有飞机和轮船的权力的话,这位名叫柴国义的家伙就没法逃出生天了。 可惜,由于凌晨三点这个时间不上不下,当申请一层层转到外厂高层、再转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永昌航空公司,这家与大顺王朝有着相同年号的民营公司在去年正式运营起了国际航班。 此刻,一架C-32型客机正在大明海、也就是东海上空向东飞行,它的目的地是京都。 一个多时辰后。 临近辰时,外厂一把手许潜的宅第。 作为外朝官署,从前的提督太监之类的也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正三品的“厂正”和正四品的“厂副”。 至此,沈瑜等人已经将抓捕行动的来龙去脉给汇总好了,并打印成报告呈递了过来。 虽然一大早就获悉了这个糟糕的结果,不过许潜倒是神色如常,淡淡道:“金蝉脱壳的本事倒是不错。” 旁边的侍从担忧道:“那咱们如何是好?此人危害甚大啊。” “乌斯藏前线补给线总是被敌军掐准时间空袭的缘由至此可以笃定了。”许潜一边舀着喷香的加了虾仁和葱花的小馄饨,一边说道:“前线那边会设法及时止损的,咱们当下按兵不动。” 侍从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叹道:“可惜那家伙已经潜逃离境了。” “叹什么气?伏法是迟早的事。”许潜满不在意地说道:“先跟踪着,循着他的踪迹,过些天腾出手了再收拾。” “仅凭咱们怕是不够啊,联系大都督府情报处吧?” “嗯。” 介于柴国义曾经于大都督府任职,之后又调去乌斯藏都督府,其所掌握、知悉的机密信息不在少数,于是外缉事厂非常重视。 不过由于他们的本职是对内安全,所以对于这种已经离境的家伙,就得转手让大都督府情报处负责了。 目前已经确认柴国义带着妻子和儿女连夜乘机潜逃至了京都,但情报处上下普遍认为这是个障眼法。 “倭国局势混乱,他是想在那儿又来一出金蝉脱壳!” “打得好算盘呐。” “此人极为机敏与警惕,恐怕还有英人的特务暗中相助,外厂的人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咱们必须慎重。” 他们断定柴国义是想在那儿甩掉大明方面的追缉,然后再大大方方的前往其它国家。 这个道理很简单,比如一名特工在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时候,有个小技巧就是直挺挺地走去人流众多的繁华街道或者大商场,在里边东扭西拐、脱衣服,即可摆脱跟踪。 第六十九章 改变战争形态的小东西 几天的时间转眼即逝,一下子就来到了七月中。 “真的是难喝,遭不住。” 之前在医院检查时,那老医生称周长风有些阴虚,于是开了药方子让他按时喝药调理一二,后者于是照办了。 只是这混搭了石斛、天门冬、桑椹等等药材的汤药实在是不好喝,几天下来周长风还是没能适应。 他苦着脸又喝了一大口凉白开,这才冲淡了口中奇怪的中药味。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有人报告道:“营长,有您的信。” 走过去开门之后,周长风发现自己一下子收到了两封信? 如今的信封不同于后世较常见的横版,而是竖版,左中右三个竖着的红框,分别写收信人、收信地址、寄信地址。 这两封信都已经被拆开过了,并在正面盖上了鲜红的方形印章,表明核查无误——得等混三旅班师以后才会中止这个战时核查书信的条例。 他边走边看了下,普通黄褐色信封的是寄自武汉府的,另一个看着就好精致许多,是白色牛皮纸的,寄自本地应天府。 周长风拆开信封,发现是自己姐姐寄来的,大意就是她通过广播和报纸获悉了战况,听说他所在的单位开赴了前线,于是来信一封,等班师了要他尽快回信。 在周长风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已经嫁人的姐姐是个相当自立的女人,年幼时父亲阵亡,母亲要工作,可以说周长风从小是被姐姐带大的,而且在报考南京武学的时候,也是有她帮忙才劝服了母亲。 至于另一封信,他打开之后展开信笺,先看了眼落款,“夏筱诗”三字格外显眼。 再从开头看起,「周长风先生惠鉴……」 一边阅信,周长风一边感慨道:“这手小楷也太好看了。” 不得不说,一手赏心悦目的好字确实能大大增加观感。 简单来说,这信的大意就是问他还要不要那支手枪,要的话她过两天送还回来,除此之外还闲扯了几句其它的。 还啥啊,给都给了,收着呗。 讲真,周长风现在还没打夏筱诗的主意,他觉得先交流一段时间再作打算比较好,于是便随手写了回信。 在将两封信的回信都写好之后,他随手拉开抽屉,从一串邮票中撕了两张下来,贴好以后让人投递去混三旅邮政所的留守单位那儿去。 如今战争尚未告终,自己所属的单位也在返回的途中,之后还要补充与休整,接下来至少有一个月近乎于放假。 这几天无所事事,周长风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于是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找点事干。 首先是总结一下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以及己方存在的疏漏的问题,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并不是说打了胜仗就可以目空一切了。 不过这事不着急,等部队回来了、安顿好了再搞。 在那之前,先干点信手拈来的事吧。 他从柜子中的一叠雪白宣纸中抽了一张,然后拿起铅笔和直尺,一边思索一边绘制了起来。 在战争史上,总会有一些小发明起了大作用,乃至影响了战争形态。 比如刺刀的规模应用,就彻底淘汰了长枪兵,让火枪兵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也使得排队枪毙的战术趋于完善。 在明末清初的时候,由于形势危急、时间仓促,后明高祖没有闲暇组织生产良品率低且更加耗费工时的燧发枪,他麾下的步兵实际上靠的是长枪、弓箭、重型火绳枪打天下的。 但是在中后期,逐渐量产的燧发枪取代了一些精锐部队的火绳枪,由于不必担心引燃同伴身上的火药,燧发枪步兵线列可以更为密集,火力在理论上更强。 不过实际情况却并不是理想化的,由于燧发枪天生存在哑火率高达十分之一的弊病,将领们对之并不感冒,觉得这种又贵又不可靠的玩意很鸡肋。 同时又因为套筒式刺刀的打造加工非常费时费力,产量一直不足,所以直至后明军队收复燕京的时候,装备燧发枪与刺刀的部队也只有廖廖几支精锐。 相同数量的燧发枪步兵部队想要在作战效率上超越火绳枪步兵部队,刺刀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比如同样是一千人,火绳枪单位是火枪兵和长枪兵各一半,而燧发枪单位如果装备刺刀,则可以全员火枪兵。 但如果做不到全员装备刺刀,那么燧发枪单位的性价比是比不了火绳枪单位的。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后明世祖死得太早了,后明平定天下之后的第二年冬天他就突发脑溢血驾崩了。 没了他的刻意推动,在亚洲再无敌手的明军自然没有推动力去对武器装备更新换代了,比如攻略乌斯藏的明军将领甚至在塘报中明确吐槽燧发枪的哑火率太高,以后只配火绳枪即可。 勉强称得上对手的是入侵奴儿干都司的沙俄哥萨克,不过在驿道重新修建完毕后,侵略者们依仗的简陋棱堡则被明军用上万斤火药给炸飞上了天,随后就被五比一的优势兵力给淹没了。 自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由于缺乏强有力的军事威胁,明军陆师的武器装备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值得一提的是,倒是水师觉得盖伦船挺好用,于是除了大量轻型战船之外,闽粤水师一直维持着一支小规模的重型舰队,目的是清剿南洋地区实力雄厚的嚣张海盗。 这支重型舰队一般有四艘74炮盖伦船与六、七艘48炮盖伦船,以及十几艘24炮的中式大鸟船。 特殊之处在于,闽粤水师的盖伦船除了艏斜桅和艉桅使用欧式三角软帆之外,几根主桅均为中式硬帆,这是最大特色。 一般来说,这支舰队会在秋冬之际下南洋巡逻剿匪,最后前往旧港宣慰司,这时候因为洋流和季风的缘故,会有许多商船出海,因此也应运而生了大量的海盗。 其出海剿匪逐渐形成了定例,就如同曾经的明朝边军每年都会组织人马出塞放火烧荒一样。 在旧港宣慰司再度失陷以后,闽粤水师的这支小规模的重型舰队的出海范围就只止于南沙群岛了。 当时的时候情况是,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都想把大明势力赶出南洋地区,但由于贸易顺差的缘故,又怕会导致大明对他们实施贸易禁令,于是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联合行动,鼓动当地土着叛乱,并派遣军队乔装打扮后参战,将旧港宣慰司的失陷伪装为土着暴动。 之后当皇帝派来的太监前来问责时,荷兰人贿赂了他,使他回京奏称收复旧港是得不偿失之举。 由于大明几乎不存在贸易逆差,因此文武百官实际上对于南洋地区没多大兴趣,也没什么动力——天朝地大物博,洋人要上门来买东西,我们何必自己冒险出海?坐在家里收钱不香吗? 于是收复旧港的计划就此不了了之。 而那支重型舰队并未因此消亡,它前后一共存在了一百七十年之久,并一直维持着战力,直到第一次战争中被英军围歼而覆灭。 ——-——-——-—— 【看了评论,大家的建议有道理,世祖比高祖更合适,如果用后者的话,后明就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朝代了,后明高祖→后明世祖,这两天抽空把前文都改掉。】 【承蒙支持,上了小喇叭推荐,需要一句能吸引人的推荐语,大家有没有好主意?】 第七十章 空心装药破甲弹 至于现在,周长风着手绘制的小东西其实就是空心装药的弹药设计。 这是一项在原理上早就已经被发现,然而至今尚未规模应用的至关重要的弹药类型。 西元1888年,美国工程师查理斯-门罗在炸药实验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炸药爆炸的产物基本是沿炸药表面的法线向外飞散的。 由此,如果炸药被预制为凹状,那么其爆炸后的能量会被集中起来,而不是向四面八方扩散,因此可以穿透更厚物体,此即门罗效应,亦称聚能效应。 不过这个发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得到重视和应用,因为缺乏应用对象——对付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这个效应并不怎么管用。 而对付欧战时期的薄皮铁罐头坦克则有些“大材小用”——机枪发射钢芯穿甲弹、步兵投掷集束手榴弹就可以炸烂那普遍只有一厘米左右的钢板,何必整新玩意? 正因如此,直到装甲更为厚重的坦克出现,基于门罗效应研发的弹药才有用武之地。 1930年,美国科学家伍德基于门罗效应又有了新发现——如果给圆锥形的炸药空腔套上金属罩,穿甲能力将进一步提升。 这一发现的成果被世界各国所关注,他们陆续展开了各式各样试验,旨在考察这样充满潜力的弹药。 周长风印象中,在西班牙内战就有少量早期空心装药弹药就已经投入使用了,比如专用于反坦克的枪榴弹。 不过这些破甲弹都比较原始,在设计上不够合理。 但尽管如此,破甲弹的发明在军事上仍然是颠覆性的进展。 以往想要对付装甲目标,最适合的是动能弹药、即穿甲弹,但是想要发射它,就必须要高膛压、高初速,满足此要求的加农炮往往都很笨重。 因此无法及时的伴随步兵,做不到随叫随到,而且机动性低下,往往只能预设阵地守株待兔。 至于轻便一些的反坦克枪则过于羸弱,很快就只能退居二线,可以选择性忽略。 这种情况下步兵单位面对装甲目标缺乏有力的抵抗手段,燃烧瓶和集束手榴弹只能在近距离使用,而敌军坦克的伴随步兵可不是来旅游的。 破甲弹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攻守严重失衡的现状,使得一线单位有了更加强力的手段来对抗装甲目标。 由于空心装药的原理,其破甲深度只与装药量、炸药类型、药型罩、炸高有关,所以不像穿甲弹一样依赖速度。 可以用火炮发射、可以火箭推进、可以徒手扔出去、可以埋在地下等等,总之,少掉“速度”的条件后,新型反坦克弹药的应用面一下子就广了起来。 步兵单位面对来袭的装甲目标,即使仍旧处于天然的劣势,但却拥有了强力的对抗手段,坦克们也不敢再为所欲为了,在进攻之前也需要掂量清楚。 不过由于技术积累稀少、时间仓促的缘故,整个大战期间,各国的破甲弹的设计都不甚合理,大大影响了破甲深度。 可在这方面,周长风却是具备着非同寻常的优势的。 就比如说,药型罩要什么形状、什么材质才是更合理的?锥形装药的角度多少为宜?爆炸高度多少最佳? 这些需要大量试验与数据积累的结论,在后世却只是教材上总结的几句话罢了。 身为兵工老校中北大学的国防生,周长风虽然并非弹药工程专业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锥角为一百二十度、炸高为底面直径五倍、高密度却不能太软的药型罩材质、装药后方挡板、错位抗旋药型罩…… 这些都是瞟一眼即能记住的小概念罢了,然而每一个却都能对破甲弹的性能有明显提升,能迅速掌握的话能少花费多少时间与资源? “随便写两个吧……药型罩材质,紫铜,嘶…要不要考虑缺铜啊。” 一番兴致勃勃的努力后,周长风不太满意,便又换了张纸重画。 他简单绘制了反坦克枪榴弹、反坦克手榴弹、无后座力炮式反坦克火箭筒这三种步兵反坦克武器的草图。 他的初衷是让大明的军工部门能少走些弯路,抢先应用之。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至少能多占些上风。倘若与美国交手,那必须得使尽浑身解数、全力以赴才行。 实际上火箭弹不简单也不便宜,它们其实非常金贵,而且想在保证良品率的情况下大规模量产并不容易。 相比之下,发射筒本身倒是真没啥技术含量,它不承受膛压,用材和加工都很随意。 火箭弹最大的技术难点是它的发射药,可以说是浑身上下哪儿都简单,就这一点非常困难。 它必须在满足基本性能要求的同时,额外具备速燃的特点。 因为火箭弹最好在出膛之前就燃烧完毕,如果不能满足这一点,出膛后还继续喷射尾焰,就会灼伤士兵的脸和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德军的RPzB-54型“坦克杀手”火箭筒有一个大护盾的缘故,不然就需要佩戴防毒面具才能发射。 发射药的技术难点即使是号称黑科技比比皆是的德国也没有解决,因为常用的硝化棉推进药不方便浇筑成型,想要改善之就得添加诸如二乙二醇、硝酸酯之类的添加剂。 整个大战期间,还是又只有美国解决了速燃且易加工两个问题——M9A1型“巴祖卡”的燃速可以达到30/s,而RPzB-54型“坦克杀手”大约只有22/s。 “都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麻烦的东西啊……”周长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走出房门眺望远处,感慨道:“怎么啥都是美国人搞出来的!” 他走神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就这么把武器装备设计草图投稿给军器局,会不会被怀疑啊? 纠结了几秒,他决定多少还是装点样子。 欲盖弥彰也好、装模作样也罢,如果到时候真被问起来了,总不能回答说是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吧? 于是周长风便带人去军械库取了些炸药、钢板、电线等爆破器材,然后去了混三旅的工兵训练场。 他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梯恩梯药块,漫不经心地在上边剜了个凹坑,然后插上电雷管、连接好电线,最后将之反扣在了钢板上。 “营长,为何要这样啊?” “这个是聚能效应,能把向四面八方扩散的爆炸威力定向汇集。” “那能炸穿这钢板么?” “应该不行,因为没有金属药型罩……走,离远点。” 这一天的一整个下午,工兵训练场上传出的爆炸声一直断断续续的,直至夕阳西下才停歇。 ——-——-——-—— 【门罗(聚能)效应】 第七十一章 出席记者会 如果说空心装药的枪榴弹和手榴弹都不怎么亮眼的话,那么他所构想的反坦克火箭筒绝对称得上是超越时代的好东西。 由于语境与定义问题,后世人们往往混淆“火箭推进榴弹”和“无后坐力炮”二者,这并不严谨。 简单来说,发射筒不需要承受膛压的是火箭推进榴弹、也就是俗称的火箭筒;需要承受膛压的,则是无后坐力炮。 比如大战后期大名鼎鼎的“铁拳”系列,虽然人们称之为铁拳火箭筒,然而它在原理上其实是无后坐力炮。 而“坦克杀手”和“巴祖卡”,因为弹药自带火箭发动机、发射筒不承受膛压,因而这才算是真正的火箭筒。 考虑到时代背景,同时不确定大明能不能解决火箭筒速燃发射药的技术难题,周长风所绘制的武器草图在本质上也是一种无后坐力炮。 不过无所谓叫什么都无伤大雅,反正叫它“大明神机猎兽炮”跟“火箭筒”又不会改变其效用。 在历史上,“铁拳”的原型、克莱因铁拳诞生之后,接连出现了铁拳30、铁拳60、铁拳100等等改进型,乃至最后的铁拳250。 不同于一次性、用过即丢的其它型号,铁拳250没有在发射筒内部预装发射药,而是把发射药装于弹头尾部,并重新设计了发射装置,因此可以重复装填使用。 战后,以之为基础简单改动就诞生了RPG-2,中国仿制型为56式火箭筒。 【铁拳系列】 考虑到如今坦克的威胁还没有大到需要步兵人手一支火箭筒的地步,周长风本着更加经济实惠的念头选择了可以重复装填使用的设计思路。 他以铁拳60为基础,减小了弹头的大小,装药削减到只有400g梯恩梯; 把药型罩由圆锥形换成更易于加工、但会减少破甲深度的半球形;推进药为80g的黑火药; 发射筒下方装有两个握把,上方的的瞄准具就是简单的一个标尺,四个孔对应四种距离。 这样一来,即使使用廉价的软钢制造药型罩,破甲深度也能有约100㎜左右,依然可以轻松毁灭大部分装甲目标。 至于射程,他也说不准,在犹豫之后他没有为之设计膨胀腔,所以黑火药推进药的利用效率很低,估计最大射程在90左右。 “好,要是真打起来,至少可以欣赏谢尔曼打火机了!” 对于自己的作品,周长风非常满意,甚至信心满满的认为大明的军工部门都不需要做大幅度的改动就能直接投产,全然忘了自己实际上只是个半桶水。 就在他纠结于是把作品直接提交给军器局还是送去应天兵工厂的时候,有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 周长风起先还不以为意,可没想到这个电话居然是兵部会同馆打来的。 明朝的会同馆比较特殊,不仅负责接待藩属国贡使,还承担着京师的驿递任务。 如今的大明会同馆则摇身一变,变成了类似于国防部新闻局的机构,负责接待、组织国内外的新闻工作。 而现在会同馆打电话是来告知他明天要召开一次新闻记者会,而他则必须到场。 至此,周长风忽然想起了当时在卫戍指挥使司,那位上校在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 他其实不太想应付得来这种场面,虽然看似可以大出风头,然而需要承担的压力也不小,这种场合的言辞、谈吐、举止可都是代表着国家的形象。 翌日,早晨。 如果说方领的春夏两用作训服看着有点土里土气,那么立领的夏季常服就看着要精神多了。 主色为略浅一些的墨绿,箭袖、交领、袍长及膝,腰扎革带,脚穿短皮靴。 为了防止衣服皱巴、起球,近十几年明军逐渐改用了一种混纺面料——由70%的棉和30%的醋酸纤维组成,后者是一种新型的人造纤维,大明是最早将之投入量产的国家。 除了交领让穿越前习惯了西式开领的周长风感觉有点别扭之外,整体上看着简练大方,墨绿的配色跟他熟悉的松枝绿差不多。 至于帽子,他感觉其实大檐帽搭配这一身应该也不会突兀,而现在头戴的帽子似乎重心有点高? 这是以忠静冠服的云巾为基础改良的军帽,在历史上其是由嘉靖皇帝所设计,如今被裁改得矮一些、边角也更为硬朗,作为与常服相搭配的军帽。 在穿戴整齐之后,周长风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柄刀来着? 作为应天武备学院每届每科仅有十人能获得的殊荣,除了那支银白色的手枪之外,还有一柄精致的雁翎刀。 黑檀木刀鞘,鞘头和鞘尾覆有锃亮的铜制纹路装饰。不同于传统的雁翎刀,此刀身大半笔直,唯有前五分之一有小弧度弯曲,看着就很硬朗。 这不比什么武士刀强得多? 他拎着刀走了出去,随后乘车直奔兵部会同馆而去。 在抵达之后,只见这附近已经停满了车,不断有各色人等在陆续进场,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外国记者。 很快,他被两吏员给引领着来到了一个大房间中。 里边正有几名军官和官员在说着什么,见周长风到来,便停止了交谈。 为首的是一位看着约莫六十岁的老者,整个人非常精神,不怒自威。 周长风认得他——南安侯庞令启,禁卫第一师师长,兼卫戍指挥使司同知,这是个在军事上没天赋但很努力、在政治上不努力却有天赋的人物。 “职周长风报道。” 庞令启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黄泰泽以往时常吹嘘你,如今看来的确是真功夫,假把式一上阵就露馅。” “只是尽职尽责而已。” “不错,不居功自傲……好,现在这场面你也瞧见了吧?新闻会十点整开始,枪林弹雨都钻过,待会的场面能应付的来吧?” “应该…可以吧。”周长风确实有点没底气。 “嗯?岂有‘应该’二字?行就是行。” “报告,能应付过来!” 庞令启微微颔首,又提醒道: “不过须得嘱咐几句,外厂称今天记者会有些家伙想为难朝廷,这方面是个漩涡,政治上的事三言两语讲不清。” “我们已经设法找借口取消了其中几人的参加资格,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你要当心待会有人刻意刁难你,懂么? “如果遇上了,一定要临场应变好,如果觉得招架不住,就无视之,直接调转话题让其他人提问。宁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 ——-——-——-—— 【周某人的得意之作】 第七十二章 公然刁难 随后,有人给周长风递来了几张纸,上边写着最有可能被提问的问题,以及相对应的“标准答案”。 不过这些只是用作参考,实际情况下还是得依靠临场发挥。 为难朝廷?刁难自己?等会要面对什么情况? 庞令启刚刚所说的话如若谜语,让周长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决定到时候见机行事。 一个多小时后,有关边境战争的第三次记者会正式开始。 此前兵部已经召开了两次记者会,第一次是表明战争的必要性和决心,第二次是报捷之后的公开展示,而这一次则是进一步“夸耀武功”。 “……当下,此次战斗最关键一战、德马吉之战的指挥官已抵现场,将由他以亲历者身份接受诸位采访。”主持记者会的官员平静道。 偌大的大堂采光良好,古色古香的会同馆的招待大堂虽然称不上雕栏玉砌,但也足够典雅大方了。 腰间挎着长刀的周长风迈着沉稳的步子登场,神态如常不见忐忑之色。 “咵-啪——” 霎时间,镁光灯闪烁个不停,镁条燃烧时的声响此起彼伏。 周长风反手用食指关节敲了敲麦克风,然后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多中外记者,开口道:“诸位朋友上午好,我是德马吉之战的指挥官周长风。如果有想提问的,请一定想好问题,因为时间关系,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我是不作回答的。” 这是在打预防针,如果真遇到什么刁难的问题,就可以按照庞令启所说的无视之。 他的话音还未说完,一位黑头发、棕眸子的意大利女记者就抢先发举手发问了,动作极快。 “先生你好,我是《太阳报》记者汉娜,请问这场战斗中有没有出现平民伤亡?”也许是因为常驻于大明,她的汉语极为流利。 周长风正色道:“并没有,我军是在晚上抵达的,所有平民都被提前疏散了。” 随着他的回答结束,马上又有一大票记者齐刷刷地举手。 他随手点了一名男记者,满脸兴奋之色的后者迫不及待地问道:“周长官!就在昨天,《泰晤士报》声称德马吉之战的中国军队指挥官是魔鬼的麾下,还用了诸如‘残暴’、‘冷酷’之类的词语,请问您怎么看?” “哦?”来了兴趣的周长风问道:“他们用了什么单词?” “atrocio、ruthless!”一名外国记者毫不犹豫地抢答道。 能被英国人冠以如此词汇,周长风禁不住笑了。 他笑吟吟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我之英雄、敌之仇寇’,我的对手用了程度这么重的词来形容我,这是对我的肯定和赞许啊,我很高兴。如果以后还有交手的机会,希望他们继续用这些单词。” 招待大堂是有二楼的,但严格来说不算,因为它们只是一圈走廊,且被分隔为一个个小隔间,偶尔会有一些特殊人士在这儿旁听记者会。 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位特殊人士在饶有兴致地旁听这这一切——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明眸皓齿、身形丰盈的女子。 “atrocio有何特殊含义么?” “殿下,其实也是残暴的意思,只是意味上更重些。” 朱泠婧自然是清楚这场记者会背后的波澜的,她此次就是为之专程而来。 国家是一个复杂的集合体,不可能上下一心,矛盾无处不在,即使看似是走得很近的一类人,他们同样少不了意见不同的时候,而大明的动向很多时候取决于他们相互博弈的结果。 这几年大明上层的权利纷争越发的多了,虽然并非身处政治中心,不过朱泠婧却对之一清二楚。 而公主的身份反倒是个好事?因为这让她能避开权利纷争的漩涡,在一旁作壁上观。 而这纷争用最简单、最笼统的话语来说就是战略目标要不要转变,有些人认为不应该主动出击、而是继续韬光养晦;反之,有人又认为必须把握好战略机遇。 当然,两大派的立场都不是完全固定死的,派系的区分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他们又不是木头人,自然会有各自不同的意见——有时候在这件事上选择激进、有时候在另一件事上又选择保守。 政治与权利的纷争之复杂可见一斑。 大明能在乌斯藏方面下定决心主动出击,本质上是后者在朝政博弈上占了上风的结果。 至于本该发挥举足轻重作用的皇帝,则一如既往地不轻易表态。 这样行为处事的风格说好听是睿智、说难听是怂。 朱泠婧觉得她的父亲肯定是睿智的,否则朱家王朝大概三十几年前就要宣告灭亡了。 她有时候会想,未来她父亲的庙号必须得用“睿”字,不然就是不客观。 回想历史上的唐睿宗李旦,两登帝位、三让天下,半辈子生活在武则天的阴影下,然而却非常明晰局势,深知进退,如此才得以笑到了最后。 斗争越发激烈了,再这样下去,以后怕不是……朱泠婧虽然目视着下方,但思绪却已经飘了很远。 就在这时候,下边有一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举手提问了,而周长风也点中了他。 “周长官你好,我是江宁晚报的副主编康育礼,现在民间有许多人认为这场战争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比如可以通过谈判的方式。”这位看着三十岁出头的儒雅男子扶了扶眼镜,继续道:“而且据传闻,参战的军队中有不少士兵亦不愿上阵,乃至被宪兵处决?” ??? 陡然间,刚刚还有些嘈杂的记者会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落在了康育礼身上,接着又转到周长风身上。 偌大的大堂中,气氛忽然就诡异了起来。 “殿下!这是来……” 朱泠婧自然听到了,她微蹙黛眉,淡漠道:“我听得清。”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前倾。 与此同时,大堂后边的一个房间中,庞令启和一众官员也都屏住了呼吸。 虽然提前找借口取消了五、六个家伙的参会资格,可终究少不了漏网之鱼。 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看台上的周长风会怎么应对了。 直接无视? 第七十三章 当狗就要有被打的觉悟 康育礼的话让周长风皱了一下眉头。 这话的味道怎么跟他穿越前的某些言论这么像呢?这就是之前说的“来为难朝廷”的家伙? 他忽然觉得这种看上去满腹才学、博学文雅的家伙们中往往特别容易出败类,这难道就是道貌岸然? 虽然之前庞令启叮嘱自己不要得罪小人,直接无视就行,但是他发现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面色平静的周长风不咸不淡地答道:“康育礼先生,战争是否必要并非我能决定。作为执行者,我的使命是完成任务,而乌斯藏之战完全符合军人保境安民的义务,我个人完全赞同。” 语毕,他的目光一凛,接着冷冷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康先生,你刚刚说的是‘据传闻’,何谓传闻,就是口头流传的东西,能作为凭据么?这就是莫须有!你是想诋毁我军将士吗?” 面对他的反驳,康育礼强装镇定,继续开口说:“周长官你是否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作为报社主编,在下需要客观的报道、拟撰文章。” 见他还不肯罢休,周长风重重地哼了一声,朗声道: “客观?好。我禁卫三旅一营奉命赶赴德马吉阻敌东进,强行军两天两夜,横跨几百里崇山峻岭,十一人累死于半途,与敌血战三昼夜,毙伤敌军千余,哪来的怯战乃至被宪兵枪决?!” “而且现在是在公开场合,康先生你的言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那就是在恶意造谣,倘若在军中,这种行径是要被枪毙的!你的言论是对我军将士的侮辱,我奉劝你马上谢罪。” 就在周长风说话的时候,后边的房间中,一名外厂的特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把两页纸递给了庞令启。 后者粗略地扫视了两眼,然后挥了挥手。 于是马上有一名吏员端着茶杯走了出去,来到周长风身旁给他奉茶的同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闻言,周长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他斜睨了一眼康育礼,又环顾了在场的记者们,见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这才继续说道: “康育礼先生曾经发表过许多文章,认为大明不应该在军事上投入过多的财政预算,可问题在于大明去年的军费按照这两年很流行的‘GNP’来算,只占了区区七个百分点,这个比例在各大国之间排行倒数第三,只有英美比我们低。” “这恐怕与穷兵黩武八竿子打不着吧?再削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你想让我国如何应敌?让将士们赤手空拳地对抗敌军的飞机战车大炮么?还是说你认为凭借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即可退兵?” “据我所知,康育礼先生你的父亲、康秉誉也是一个文人,曾经在礼部任主事。四十年前,他曾经写过一篇策论,认为大明应该放弃乌斯藏、安西、蒙古、奴儿干,如此即可免去国防之忧。” “真的是扯淡至极的构想,亏他还言之凿凿、振振有词。呵呵,思之令人发笑,完全没有战略纵深的概念,觉得只要筑起高墙死守就能高枕无忧,这纸上谈兵的水平甚至不配给赵括提鞋。” “古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康育礼你与你父亲真的是如出一辙。尽言荒谬之论却登此大雅之堂,奇谈怪论、满嘴放屁,就你还官宦之后?我看是宦官之后吧?” 宦官之后??? 非常不爽的周长风一点口德都没留,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只有那些不懂汉语的外国记者仍然蒙圈。 大堂后边的那个房间里边,几名官员和特工也在努力憋笑,而一直以来很少谈笑的庞令启也禁不住哑然失笑。 而在二楼围廊小隔间中,朱泠婧同样在捂嘴窃笑——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言辞实在是太过于犀利了啊。 啧,攻击性极强无比。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她侧首看向了旁边的侍从女官,问道:“此人叫什么来着?周什么?” 后者抱拳回道:“回殿下,其名周长风,字克行,禁卫第三混成旅一营主官,少校衔。” 细思了几秒,朱泠婧自言自语道:“能征善战、能说会道,有意思。” “殿下,这毕竟是公开场合,当着如此多记者的面,这番言辞是否有些过了?”女官有些担忧地问道。 “过?何过之有?没有脏字出现,这是正常的驳斥之辞。” “嗯。” 女官本想说他的话中有“放屁”二字,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这个姓康的不知是受谁指使,此次公然挑衅实在嚣张,呵,怕是活不长了,少说也要去半条命。”朱泠婧边起身边平静道。 欣赏完了一出好戏,她已经没什么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了,随即便下楼从侧后的门那边悄然离开了。 今天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在旁观了权利纷争的一次小小交锋的同时,不仅看了一出好戏,还顺带发现了一个看着很顺眼的人才。 没过多久,在大堂后边的房间中,庞令启也在几人的陪同下走到了外边。 “这个康育礼…留口气就行。”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不是什么事一样,“既然当了狗,那就要做好被打的觉悟。” 旁边几人连忙应了,然后招来其他随从去安排。 周长风此刻并不知道外界的变故,他仍然在兴致盎然地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刚刚他的一番话把现场的热度推到了顶峰,一直以来,兵部会同馆的发言人往往都只硬邦邦地回答几个问题,或者背一遍干巴巴的官样文章,记者们也觉得很没趣。 而今天这个受访的大明军官却是如此的自信?一点儿也看不出死板与迂腐来。 之前被怼得灰头土脸的康育礼自然没有颜面再留在里边了,于是便灰溜溜地钻出人群,最后走出了会同馆。 他乘上了一辆小轿车,一路往西边去了。 然而就在途经一个路口的时候,一辆六轮卡车却从旁边冲了出来,挡住了这辆轿车的去路。 忽然,路边的几名行人也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透过车窗,康育礼可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 就这样,他被拽出了车,然后被套上了一个化肥袋子,拖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中。 那辆卡车时不时的按着喇叭,轻松盖过了旁边小巷子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闷哼和哀嚎。 第七十四章 提防战后综合征 “他们对南洋垂涎已久,这两年越发躁动了,这般下去…势大难违,眼下这个状况,儿臣实在是担心难以遏止这股势头。” “无非是求快与求稳之分。” 同一天的上午时分,在弘德殿前的阴凉下,皇帝与太子二人在一前一后地边散步边交谈着。 后者仪表出众、英姿不凡,此刻神情忧虑的沉吟道:“儿臣认定这是急不得的,不宜求快。我国朝近几年经济之增速远超寻常,势头正盛,钢、煤之产量三年内必定赶超英国,如此大好光景,若是因为备战而打乱,实在是自毁前路啊。” 经济危机自然也对大明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由于坐拥朝贡圈的内循环,且体量巨大,所以负面影响较小。 至于钢铁与煤炭的产能,在超越英国之后,大明就位居世界第三了。 “兵者本就是不得已而用之,战争岂能顺心如意?”朱士堰目视前方,平静道:“谁不想做足准备再应战?可往往都是突如其来、迫不得已。敌人可不会等你,机遇亦不会。” “儿臣并不畏战,只是认定如今并非恰当时机。欧战的结束只是暂时的,和平至多维持二十年,而现在马上就要到头了,佛郎机的混乱就是疾风暴雨的预演。” “你还是持以往的看法。” “是,待欧洲诸国再度陷入混乱,分身乏术,那才是大好时机。可若是在那之前出击,一来我国朝并未做好大战之准备,二来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朱士堰负手而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不可否认这最为理想与恰当。然而…势来不可止,有些人在煽风点火,他们早都按耐不住了。” “所以应该打压、遏制之啊。” “打压?大明本该亡于半个甲子之前,能走到如今已上奇迹,此皆顺势而为之功,逆势而为会如何……我想你不会不清楚。”朱士堰缓缓说道:“立锲,这一点,时刻都忘不得。” 二人的交谈至此就告终了,皇帝先行离开,而皇太子朱立锲则静静地注视着旁边的石狮子。 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朝中大佬们在明争暗斗,皇帝洞若观火却置若罔闻,不过这些都跟周长风没有关系。 这场记者会圆满告终,虽然出了些小插曲,然而在康育礼之后就无人再敢发言刁难了。 与康育礼同一类、同为漏网之鱼而成功入场的还有另一人,不过他自知再开口提问等于是白给,于是很识相地选择了提前开溜。 参加记者会的周长风在外界看来代表的是大明军队的形象,可在内部却又是另一番意味。 他的凌厉言辞让南阳侯庞令启一派的权宦们赞不绝口,非常之满意。 不过仍在前线的黄泰泽得知此事后却很不爽,他觉得这么早早的就把自己看重的小子给推出去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接下来恐怕会有不少矛头指向周长风。 这不是瞎搞么?明明找个老油条就能应付的事,非要让这么个从未经历权利纷争的年轻人去。 黄泰泽决定班师以后要亲自去找庞令启那几个老家伙讲道理,这实在是有点过分! 此刻的周长风并不清楚自己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大明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但是他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几天后的七月十九日,撤回国并班师的一营搭乘军列抵达了应天府。 伫立在营地门口的周长风看着满载着士兵们的卡车缓缓驶进来,从他们的神情中,周长风可以看出诸多情感之交织。 对班师回朝的欢喜、对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残酷战争的后怕等等。 开拔时总共八百零五人,回来时却少了足足一百七十人之多。 谢万诚在走近之后递给他了一张表,沉声道:“营长,这是最新的折损统计。” 由于重伤员存在治疗无效身亡的可能,所以后续的减员统计自然也要随之更新。 战斗减员总计497人,含负伤312人、死亡171人、失踪或无法辨认14人;非战斗减员还有36人,包括事故伤亡、疾病等等。 这个伤亡比例其实有点高,对于这个时代的工业国的军队而言,负伤和死亡的比例完全可以控制在2.5-3:1以内。 可惜这次的作战地域太偏远了,严重制约了野战救护体系发挥作用,可以说很吃亏。而且不算空投的话,明军的飞机和战车都没有上过场,实在是让人郁闷。 周长风浏览之后叹了口气,“这些天我已经把之前统计的伤亡报上去了,敢死队的名单也提交了,你看看又新增了哪几个伤重不治的,尽快递交给兵部吧。” 谢万诚点点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开,不过周长风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去传达命令,这些天出营活动严禁携带任何武器,佩刀也不行,而且如果去玩乐…必须结伴而行,不能少于十人同行。” “这是为啥?”面露疑惑的谢万诚不明所以。 “防止出乱子,彼此有个照应。”周长风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否则到时候有的你我头疼。” 打完仗回来放松一下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放任一帮子刚下火线没多久的兵去玩乐,天知道最后会惹出多少乱子来。 对于前不久才经历了残酷战争的人而言,其心绪与精神虽然看上去已经舒缓了下来,可潜意识却可能还停留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 因此非常容易做出过激举动,平常被打个趣、讥诮几句可能笑笑就过去了,但现在可不一定,搞不好一动手就会出人命的。 这种心理问题在后世叫做“战后综合征”,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类,其实是要接受心理干预治疗的,人们对之的研究和探寻起始于欧战。 在二十世纪后,因为大量士兵饱受残酷的堑壕战的折磨出现了许多心理疾病,战后许多退役士兵也有类似症状,易怒、焦躁、性格大变、对大声响反应过激,这就是所谓的“弹震症”。 这就是战争的双面性了,科学技术决定战争形势、战争反过来促进科技的发展,诸如工程学、物理学、化学、医学等等门类均是如此。 不过欧战中作壁上观发战争财的大明显然没有挨过这一遭,不像英法在战后存在大量退役士兵,因此对之不怎么重视。 当年军事观察团的考察重点只局限于战术和兵器,次之才是后勤体系。 第七十五章 殉国讣书 闻所未闻的稀奇事啊,怎么出去玩乐放松身心还要结伴而行? 对于周长风的奇怪要求,士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从着照办了。 反正以前放假也都是三五成群的去吃喝玩乐的,这次无非多些人,无所谓。 至于此次出战阵亡的士兵,除非家属有特别要求,否则统一转由混三旅组织下葬。 在驻地西北角预留有一大块空地,那儿就是墓地,现在里边仅有廖廖二、三十个坟茔。但周长风很清楚,等大部队班师之后,这儿恐怕要一下子新增大几百个坟茔了。 因为帝王之墓才称为“陵”,又因为阵亡将士往往带不回尸首,它们的墓实际上大部分都只能算衣冠冢,故而这里的正式名称其实是殉国将士冢园。 他站在冢园的门口,望着那沉稳庄重的石牌楼陷入了深思。 孙诚在死前嘱托自己一定要劝服他的妻子改嫁,当时没做多想就坚决答应了,可现在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这些天周长风一直纠结于此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妻子。 前天的时候,第一批殉国讣书、也就是阵亡通知书已经印刷完毕并分发派送了,但是孙诚的那一封却被周长风截留了下来。 他驱车来到了孙诚的家附近,但是却迟迟下不定决心下车,最后在万般纠结以后掉头离开了。 这一天的晚上,一营的几名军官没有离营,而是在营部摆了个圆桌子吃火锅。 在几人的起哄下,周长风拿出了两瓶洋河大曲和一些散装的小曲酒。 明亮的灯光下,谢万诚、薛灿、刘启冬、范文海、周长风五人环桌而坐,他们还特地留了个空位,并在那空位前摆了个碗,斟满了酒。 “先敬他一杯!”周长风端起杯盏,朝那空位比了比,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走好!”众人也紧跟着一齐敬酒。 酒水入口,温热、甘润,略带火辣,满口尽是浓郁的醇香。 神情肃穆的周长风伸手拿起空位前的碗,将里边的酒全都倒在了地上。 少了一位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同伴,大家都有些郁郁,尤其是现在的场景更是勾起了他们的伤感之情,往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同放幻灯片似的浮现于脑海中。 于是没过多久,五人的晚餐就演变成了一边讲过往的故事一边抹眼泪,同时喝酒夹菜。 半晌,眼眶湿润的谢万诚侧首问道:“营长,孙之信的遗言咋整?” 闻言,几人都看向了周长风。 “生者已矣、逝者安息。”他的目光落在杯盏上,淡淡道:“他交代要让他老婆改嫁的初衷自然是不想她早早守寡受罪,他老婆同意最好,可如果不同意呢?我想我们也没法强迫,只能尽力劝说。” “反正我是觉着,如果有孕了,那就没必要硬劝着让人家流产改嫁。”刘启冬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未出世的孩子不也是一条命么?何必啊。” “唉。”薛灿叹了口气,“可这一出生就没了爹,孩子打小估计都要受白眼,而且一个姑娘家的要独自把孩子带大,多难哦。” “是啊,倘若真心想让他老婆能继续安生过日子,恐怕最好的法子就是改嫁,不然孤苦伶仃几十年…活受罪啊。” 实际上宋元明以来对于所谓的贞节远远称不上极端,把贞洁、守寡之类的推上巅峰的还得看我大清。 清朝在《礼部则例》中明确规定了妇女在夫亡之后需要守节,而如果表现好,还要予以表彰,如此大加鼓励这种极端狭隘的风尚。 纵观南北两宋三百多年,有记载的贞洁烈女总共不过二百人,但随着程朱理学的影响,元朝短短几十年就有近四百人,而前明二百七十多年即增加到两万多人。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较之清朝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有清一朝,被记载嘉扬的贞洁烈妇超过一百万人,各种贞节牌坊随处可见。 程朱理学发展了几百年之后早就已经不行了,如此空疏、腐朽的学说被晚明的许多文人所吐槽,更加开明和务实的经世致用之学本该取而代之。 然而入关的清朝却为之续了命,生机全无的理学又被强行拾起,仅剩泛泛空谈来让天下士人皓首穷经,以维护清朝之统治。 显然,后明的崛起没有让半只脚踏进坟墓的理学被清朝复活,它老老实实的寿终正寝了,而正统性更强的后明也不需要靠这个腐朽玩意维护统治。 于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被谣传为真、并被奉为信条的话也渐渐的就没什么人在乎了。 明初,有寡妇向吏部尚书蹇义上访求助,蹇义还反问她为什么不改嫁。 这还是发生在风气较为保守的明初的事,更毋论风气开放的晚期了,夫死守节、受污自尽并不是习以为常的惯例。 前明尚且如此,后明在这方面自然就更加放得开了。 因此,在场的这一圈五个人,其实都觉得改嫁没什么大不了的,生者已矣、逝者安息嘛,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过日子的。 他们最终决定明天就登门造访,告知噩耗、交予殉国讣书。 次日,由于昨晚喝的酒有些多,宿醉的感觉让大家都很难受,于是直到下午才动身出发。 谢万诚留守营部,以预防可能的突发事件,而周长风几人则驱车去了孙诚家。 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不过孙诚与家族比较疏远,自己的住宅也只是神策门外一条巷子中的一个屋子。 薛灿驾车缓缓停在了巷子口,四人陆续下车,然后一起来到了院前。 所谓无院不成居,没有院子的住宅虽然会更便宜,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孙诚的家虽然有院子,但是这前庭小得只有区区几步宽。 他的妻子许白芷是上元县电话所的一名接线员,在这个年代,各地的有线电话都是需要经过电话所的电话交换机进行转接的。 今天是七月二十号,理论上是旬休的日子。 在短暂的犹豫后,有些忐忑的周长风上前叩响了门。 第七十六章 身后事 “来了来了,谁啊?” “许夫人么?我们是你丈夫一个单位的。” 几秒之后,门开了。 一个面容姣好、圆脸的小个子姑娘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在见到来者不少后,许白芷有些疑惑不解。 “你们…有事么?”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几人,目光落在了周长风手中的那封暗红色封皮的文书上。 目光复杂的周长风拿着讣书抱拳行礼,想开口说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就是说不出来那句话。 在他身后的三人默然不语,薛灿低着头、刘启冬微微侧首、最右边的范文海则盯着那封讣书。 见几人都神情庄重的不吭声,那个最坏的可能性一下子就从许白芷的心底里浮现出来,让她的心咯噔一下。 “许夫人,我是孙诚的营长周长风。”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最平稳的语气说着,同时用双手奉上了讣书,“在战斗中,孙诚被敌军子弹与破片击中,伤重不治。这是他的殉国讣书。然后,他还有一些遗言……” 双手颤抖的许白芷接过了那封讣书,可它好似有千钧重似的,刚一拿到手,许白芷便晃晃悠悠地瘫坐在了地上。 “许夫人,请节哀,我们就在院子外等着。” 出于尊重,周长风赶紧把门关上,并后挥了挥手,带着几人走到了巷子中。 门刚一关上,许白芷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几滴泪珠落在经过防水处理的讣书的封皮上,马上就滴溜溜的滑落。 她一边抽泣一边打开了讣书,从中抽出了那盖有兵部红章的纸张。 「单位:禁卫第三混成旅一营二队,姓名:孙诚,军衔:陆军上尉,职务:队长,籍贯:应天府江宁县…… 阵亡时间:至昌三十六年六月三十日,阵亡缘故:子弹贯穿腹部、破片击穿胸部、伤重不治……」 打印出来的楷体字是那么的端正整齐,可它们所组成的言辞又是那么的冷酷。 思绪混乱了良久,她缓缓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然后重新打开了门。 在外候着的几人直到现在也都一言不发,只是闷头一口一口地吸烟。 见门开了,刘启冬提醒了一句,几人赶紧掐灭了烟头,然后走了过去。 许白芷微微福身,轻声道:“抱歉,周长官,先前有些失态。” “没事,人之常情。” “您先前说,孙诚还有遗言,我……” “不必称‘您’。”面对眼角还留有泪痕的许白芷,周长风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过了几秒,他才沉声道:“孙诚希望你改嫁,假如你有孕…也要流掉。他说他家族人丁旺盛,不差他这个老幺。” 许白芷的双眸有些黯淡,但还是摇了摇头,回道:“他以前就同我谈过这些,本以为只是开玩笑罢了……他一定让你们来劝我吧?周长官,请让我自己做决定行么?” “我们怎么可能强迫……”周长风盯着她,认真地说:“但请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这决定的是你后半辈子,无论如何,我想孙诚绝不希望你孤苦伶仃几十年。” “我会思量的。”眼神坚定的许白芷颔首,然后后退了一步,“谢谢你们酷暑时节亲自登门前来,寒舍鄙陋,如果不嫌弃,还请进屋歇息一下,我去沏茶。” 周长风面露犹豫之色,“这不太好,我们还是……” 许白芷微微摇头,“我想听听他的事,行么?” 最终,几人还是陆续进了屋,坐在圆凳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直到周长风率先开口,这才打破了古怪的安静。 两盏茶的工夫,大家尽可能详尽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许白芷的神情看不出哀伤,仿佛已经看淡了此事一样。 在留下了抚恤金之后,几人便准备告辞了。 有些放不下心的周长风扫视了一下屋内,“千万不要想不开,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生活上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们,不要不好意思。” “嗯,诸位慢走。” 离开了孙诚家之后,返程途中的四人心里都不好受,范文海已经在打开第二包烟了。 忽然,薛灿吐槽道:“太叫人郁郁了,怪不得谢大个子坚决要留守营部,他倒是会避事啊。” “这样的场面实在……唉,”刘启冬叹了口气,“受不了,这比别的什么事都要闹心。” 薛灿握着方向盘,侧首笑道:“营长,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假如死了,身后事咋办啊。” “我没老婆,大姐也都嫁人了。”周长风微微一笑,轻松道:“不像你们,还需要挂念什么。” “营长,这可不兴说啊。”刘启冬讶然道:“你家除了远房亲戚外,你这一支就剩你一个了,这要是绝后了……” 等回了营,几人并没有再提起之前去孙诚家送讣书的事,谢万诚自然也不会问。 大家很默契地选择了淡化先前的所见所闻,随即又把话题扯到了周长风身上。 “这次就分外危险,营长你这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又走回来了。”薛灿一本正经地说:“因而,我觉着您该以之为鉴,赶紧成婚。” 啊哈?这是什么逻辑?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无奈道:“这两者沾边么?” “当然啊,这人来世上走一遭,求名也好、求利也罢,或者平淡过日子也行,可若是不留个后,岂不是真的人走茶凉了。” “……” “要我说啊,上回那个姑娘就不错,一上来就送玉佩,这可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玩意,暗含的意味非同寻常。”谢万诚兴致勃勃地说道:“而且要不是那玩意,营长你恐怕就回不来了啊,这堪称救命之恩呐!” 周长风摆摆手,“得了,人家是当护身符送的,可没什么其它含义。” “不是吧,营长,您这是改吃素了?”薛灿微微歪头,好奇道。 在场的几人确实也都心存疑惑,因为在谈情说爱这方面,以往周长风可是非常风流的。 也就是说按照过去的作风,他现在早都应该勾搭上了那个姑娘。 可是再看看他如今的表现,啧啧啧,实在是大变样了啊。 “咳咳,”有些尴尬的周长风选择了调转话题,谢万诚,你不是说战后就去结婚么?现在什么个情况?” 第七十七章 应天兵工厂 见矛头被指到自己身上,谢万诚嘿嘿一笑,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对折好的纸。 “赶明儿就走,这是因事离营休假的单子,车票也买好了。” 好家伙,早有准备啊。 周长风有些无语,“你倒是准备得很妥当……我们是去不了了,你自个回去欢欢喜喜成婚吧。” 说着,他回屋子捣鼓了一下,出来时拿着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笑呵呵的谢万诚接过后捏了捏,“营长给的份子钱一摸就知道比别人给的多。” “走走走走,去收拾你的行李去,如果有急事会电报联系的。” “是。” 一营不是独立单位,作为混三旅的一部分,阵亡将士的下葬仪式自然得等大部队返回之后一起,这方面不能特立独行。 算上失踪者,初次上阵就没了一百八十多号人,负伤者之中也有相当一批人落下终身残疾,他们的家人会是如何? 即使一场战争是正义且合理的,可依旧免不了残酷的现实。 指挥官所背负的责任和心理负担不可谓不小,许多时候几乎等同于在指派士兵去送死。 想要成为合格指挥官并非易事,想要做到优良那就更加困难。慈不掌兵说起来容易,可设身处地的时候想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却又极难。 对此,周长风只希望自己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第二天一早,当收到当日的晨报后,他无奈地发现前两天记者会的热度还没过去,有关他在台上犀利驳斥的事情至今还在被人们津津乐道。 和人一样,报社也是存在自己的立场的,偏左的、偏右的,亦或是中立的。 就边境战争之事,那天的记者会俨然把看法矛盾推上了顶峰,几家报社都在互相抨击,刊载着支持己见的社论。 “啧啧啧,文人的笔杆子也是够狠啊。” 看到《帝国纪闻报》的一篇社论在极尽刁钻毒辣之辞来抨击《江南民报》,周长风不禁咋舌。 前者偏右、后者中左,它们相互攻击打口水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他们互喷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就如同后世吃瓜群众看几拨人互撕一样。 在欣赏完了这出大戏之后,心满意足的周长风取出了文件封,离开房间后便招呼小李去开车了。 在对之前绘制的几种空心装药弹药反复精修后,他还是决定直接把设计交到兵工厂去。 先弄出成果,一目了然嘛。 如果先递交给军器局,那等于就要完完整整走一波流程,收录-审阅合不合理-研讨是否采纳试制-下发命令至兵工厂-组织试制和测验-汇报成果。 这虽然最正规,可是完整流程走下来恐怕没个小半年是完不成的。 周长风自然想早点见到成果,于是就选择了不正规的做法。 历史上,“巴祖卡”火箭筒的设计者斯金奈也是如此。他奉命参与一个“评定火箭是否有作为新型武器的价值”的项目,但是缺乏资金支持,虽然困难重重,不过斯金奈与他的助手仍然完成了早期火箭筒的设计。 正当他苦恼于没有合适的战斗部来击穿装甲时,空心装药技术流入了美国,这无疑能和火箭弹完美契合。然而当时无人重视这样新武器,斯金奈的设计面临胎死腹中的可能性。 最后在阿伯丁试验场组织的一次反坦克枪榴弹的试验中,斯金奈发现有许多高级军官受邀参观,于是他自作主张,取来了试制的早期火箭筒,对当作演示靶的坦克连续发射,一下子就吸引了将军们的兴趣。 将军们也都争相来试射,由此,在一帮子高级军官的支持下,火箭筒得以免去了官僚主义的拖沓和繁文琐节的干扰,很快进行了修改与定型,随后投入大规模量产。 就像小孩子心心念念地惦记自己的玩具一样,为了早日见到自己的作品出成果,周长风带着文件封来到了“金陵”兵工厂。 其官方名称是应天第一陆军兵工厂,隶属于军器局。 在古代,军器局本为工部所辖,设正九品大使一人、从九品副使二人。近代以来,在朝廷官署大加改动的时候,军器局被转隶至兵部,负责统管大明全国兵工事宜。 在周长风原处世界的历史上,金陵兵工厂坐落于中华门、也就是聚宝门外,毗邻大报恩寺。 而如今则不然,大明应天兵工厂的厂址更加偏南,紧挨着外郭城的凤台门,厂区面积非常之大。 在说明了来意后,一名职员便引领着周长风走进了厂区,在坐上一辆摩托车后向东北边驶去。 为什么要坐摩托车?因为太大了。 “这兵工厂面积有多大啊?我之前开车来的时候感觉两个街区都是厂区。”周长风看到旁边几辆卡车正在卸货,远处甚至还有小火车和铁轨。 那职员如是答道:“新老两个厂区加起来八千多亩吧,全厂职工接近五万人呢。” 八千亩?被称作大到没边的清北不过六、七千亩,富士康的一千多亩与之相比也显得太小了。 一般来说,大于五百亩的厂区就已经走起来很费劲了,八千亩…上下班不得累死人? 于是这职员就向周长风介绍了一下厂区的职工摆渡车,以及小火车。 厂区内的主要厂房之间都有配套的交通设施,专门铺设有800㎜窄轨,用小火车运输原料和成品。 就外观上来看,所谓的老厂区很容易分辨出来,这儿的厂房的中式传统建筑形制很明显,屋顶都是悬山顶,墙也是砖墙,而且每一个厂房的面积都不大。 而新厂区则不然,其厂房面积与跨度都相当大,为钢结构,屋面为铝合金薄板。除了一些中式纹饰之外,是完完全全的现代工业建筑。 最后,摩托车停在了行政办公区,这儿的建筑就又重回中式风格了——外在虽是白墙黛瓦、翘角飞檐,可内在其实是砖混结构。 穿过围墙之后就是几栋三、四层的楼房,周长风就这么被带了进来,再次阐明来意之后,他被请到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中暂且等候。 送上凉茶之后就没人再来过了,仿佛被人遗忘了似的,足足过了一刻多钟,才终于有人推门而入。 ——-——-——-—— 【第23章的第2段,我加了一句话,然后发现二十几条本章说都不见了,大家看得到么?】 第七十八章 黄金破甲弹 来者是一位衣着打扮非常干练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方框眼镜,短发,一看就是那种在一线做指挥的工程师。 就蓄发和束发这事来说,这在古典时代本身是一种区分异族的办法,可以说是华夷之辨的一种表现形式,自周朝起,华夏大地流行起了蓄发和束发,披头散发销声匿迹。 而今朝廷在这方面并未做过多的强制干预,礼部下发的公文中也仅仅只表示不宜在公开场合披头散发 所以目前整体上的趋势可以说是自然而然地顺应工业化而演化的,广大乡村地区的束发习俗依旧普遍存在;而经济发达、生活节奏较快的市区则有不少工人图方便而选择剪短发,亦有追求时尚和新鲜的年轻人尝试新发型。 染发、烫发的年轻人…周长风也在路上见过,不过在他的印象中,这大概少不了要被家里人一顿骂。 至于面前这位干练的工程师,他显然属于图方便的那一类。 “还真是周长官,我听到姓名的时候还不因为是重名了,结果还真是。”他拱了下手,笑道:“你画的那个草图我看了,很有趣,想不到除了阵战之外你还懂兵器啊。” “就…一点点。”周长风选择实话实说。 “周长官你太谦虚了。我是工务处的王桓安,咱们聊聊?” “好。” 于是二人就都坐了下来,一左一右,中间是张胡桃木方桌子,上边正是几张草图稿纸。 “你亲自带兵和战车交过手,在这反战车方面的意见肯定是有份量的,你是觉着除了枪榴弹与手雷还不足么?”王桓安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肯定啊,步兵对抗装甲目标处于天然的劣势,就如同古时候的步兵与骑兵一样。虽然有以步制骑的办法,可终究不算高效。”周长风在草图上比划了一个圈,继续道:“因此,步兵部队的反装甲武器越多越好。” 若有所思的王桓安颔首道:“如今,枪榴弹攻击移动中的战车,命中率太低,射程也不过百公尺;手雷则几近于近身肉搏,的确需要一型更远更强力的轻便兵器。” 在世界各国都在基于门罗效应而研发反坦克弹药的情况下,大明自然也没闲着,为了保密和混淆视听,空心装药破甲弹药的名称被叫做“特种烧夷弹”。 军器局在去年就已经正式向各大兵工厂下达了研究指示,应天、顺天、武汉、成都等主要军事工业基地都各自依照给出的技术指标进行研发,等到了期限再统一去测评,综合性能最佳的中选。 而军器局的研究指示就是反战车枪榴弹与反战车手雷,虽然三五式战防枪刚刚才列装,不过未雨绸缪却是必须的。 何况,根据已知情报,沙俄的中型战车的正面装甲厚度超过一寸,侧面也超过半寸。这已经不是战防枪可以有效应对的了,步兵部队迫切需要能毁伤之的武器。 现在一年过去了,应天兵工厂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设计,并经过了许多次试验和改进。 因此对于周长风所绘制的枪榴弹与手榴弹的草图,王桓安并不在乎,让他充满兴趣的是那个管状发射器。 他微微眯眼,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玩意的模样与原理,“现在无后坐力炮还是个新鲜玩意,周长官你竟然就能想到将它的原理用在别处,妙啊。” 无后坐力炮的雏形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出现了,不过截至目前却还没有出现过大规模列装的型号。 在历史上,有个叫库尔切夫斯基的工程师极其热衷于无后坐力炮,设计过从37㎜到305㎜由小及大的一系列无后坐力炮,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鸡肋。他最着名的设计是安装于一艘驱逐舰上的305㎜巨型无后坐力炮,不过测评结果很糟糕。 于是在大扫除时期,由于设计的武器太差劲,同时被其它案件牵连,库尔切夫斯基被逮捕,后被喂了花生米。 周长风摊了摊手,“就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行的,不过我毕竟只是个业余的,具体好不好用还得看实际测验。” “我很看好这个设计,真的,所谓集思广益确实是有道理的,这玩意完全具备可行性,很妙。” “这么说…那就算采纳了咯?” 端着茶杯的王桓安笑了笑,说道:“至少这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啊,不过具体细节还得另作调整。” 周长风点点头,沉吟道:“结合了空心装药技术的这个玩意可以在几十步的距离上摧毁厚重装甲目标,别说如今的薄铁皮罐头了,就算是今后几年的新锐战车估计也没法有效防御,如果有战争,我军在一开始能在这方面占优势。” “确实如此,比起实心的集团装药,空心装药的弹药对钢板的穿透能力非同小可,一个小橘子大小的玩意,配合软铁罩子就能打穿一寸多厚的锰钢。”王桓安回忆了一下前段时间某次测试的场面,感慨道:“而且现在才刚起步,以后这种弹药必定能发扬光大。” “啊哈?软铁?”周长风有些诧异,他眨眨眼,问道:“是不是口误啊,软钢吧?用软铁当药型罩?” “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前些日子做逐个测试嘛,各种金属制成的罩子都试了一遍,铸铁、软铁、软钢、硬钢、锌铝合金、黄铜、紫铜等等。”王桓安摆了摆手,“不过具体情况不便透露,见谅。” 周长风微微一笑,开了个玩笑,“理论上来说,密度越大效果越好,所以你们有没有申请到黄金来做这个?” “呃…”王桓安哑然失笑,然后正色道:“周长官,黄金我们可用不起,但是白银却是试过的。” 不考虑其它因素,控制变量的话,药型罩的材质密度一般越大越好,锌铝合金<钢<紫铜<白银<黄金。 所以…吃我一发黄金破甲弹! 但是考虑到性价比,人们一般选择紫铜作为药型罩材质,当然如果为了降低生产成本,也有使用低碳钢的。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密度既大又便宜的铅作为药型罩,因为铅的质地太软、熔点太低,在形成金属射流时容易发散和气化,破甲效能反而只有紫铜的三分之二。 第七十九章 诛贼 周长风发现王桓安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作为一名级别不低且有实权的工程师兼管理人员,能不摆架子的跟他东拉西扯实在是有趣。 两人从现今的武器装备谈起,最后聊着聊着就扯起了历史,一晃就到了中午,意犹未尽的王桓安干脆就留周长风一起吃饭,然后边喝着小酒吃着饭继续聊。 临走前,周长风好奇地问道:“所以,老王啊,我这设计咋办,按规矩上报审阅么?” “既然是给到咱们这的,那自然就先不给军器局报告了,算是咱们自研的。” 不申报就没有拨款,研发经费就得由兵工厂自行承担。 说着,王桓安很豪爽地拍了拍胸口,保证道:“周老弟你放一万个心,我今天忙完了就递交,你这设计潜力不小的,决不该埋没。如果上头有人不识货…我自掏腰包给你把它的原型整出来!” 有这个承诺,周长风也就安心了,他肯定是希望这样兵器能早点发扬光大的。 一次成功最好,如果真因为官僚主义不识货而拖沓,他就打算另辟蹊径走后门了。 自己的长官黄泰泽是能在朝野说的上话的人物,还有那天去参加记者会的那位南安侯庞令启,也是大佬。 据说后者对于自己当天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是大好事,留个好印象未来也方便调动资源办事嘛。 在返回驻地之后,周长风却得知自己的麾下闯祸了? 因为谢万诚回山东老家成亲去了,所以副营长的事物由刘启冬代理,他很无奈地说:“三队的两个班在祥云楼打了人,据说是因为吵闹的动静大所以跟其他人起了口角,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唉,千叮咛万嘱咐,已经这么谨慎了,还是没能避免啊! 周长风捂额问道:“伤了几个?死人没?” “没死人,伤了六、七个。” “行,走,赶过去看看。” 没出人命就还好,要是死人了…估计有的头疼了。 见他转身欲走,刘启冬赶紧拦住他,“不用,营长,人已经回来了,巡检司问明前因后果,让他们签字画押后就给放了。” 得知犯事的士兵们被暂拘在镇抚科,周长风便叫上了薛灿,一起赶了过去。 军队之中少不了文职,在开拔后的风纪由宪兵单位全权负责,随行的文职只起监督作用;反之,在驻地时,风纪则主要由文职部门管理。 一听镇抚科的名字,就能让人联想到锦衣卫的南北两大镇抚司。 不过,镇抚司其实只是卫所的标配,随便一个卫或一个千户所都有这个官署,其负责管理卫所的刑罚及军匠户籍,属于文职。 如今的镇抚科只负责刑罚,相当于军法处;军籍管理则由其它文职部门负责。 “所以当时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刚一走到,周长风就开门见山地问。 两名镇抚科文员对视了一眼,解释道:“周营长,当时……” 两个班十几名士兵在祥云楼聚餐,喝酒吃肉好不自在,兴致来了,因而就比较吵。 其他客人们自然受不了,但是又不愿意惹麻烦,于是陆陆续续就走了一些人。同时又有本想进店的客人闻听此况,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总之,见生意少了许多,酒楼的人自然不满意,于是就去劝士兵们消停些。 正在兴头上的他们被这话搅乱了兴致,当即就有人不爽了——咱们又不是来吃霸王餐的,该给的钱一分不差,怎么?酒楼这种地方还规定得默然吃饭了? 于是双方在一番争论后起了口角,进而演化为了混乱不堪的打架。即使都是赤手空拳,酒楼的保安和侍者们哪儿可能是这帮如狼似虎的家伙的对手? “这……”满头黑线的周长风也很纠结,“这种情况怎么处置?” “刚已经料理好了,每人十棍。”一名文员不假思索地答复道:“吃饭喝酒聊天很正常吧,尤其是酒楼那种地方,吵闹点又何妨?他们也没明文规定不准啊。所以这是那祥云楼理亏在先,咱们就从轻处置了。” “好,那就不深究了。” 军队作为一个特殊的组织,其本质是国家机器的暴力单位,森严的等级制度几乎是必然的,而体罚与虐待也难以避免。 古今中外没有哪支军队能杜绝这种陋习,普遍到可以说只有“较重”和“非常严重”两种程度之分。唯一的例外…也是直到新世纪的大规模军事改革以后才做到了基本杜绝,纵观世界仅此一家。 当周长风带着薛灿在镇抚科签字领人的时候,紫禁城中…… “如此卑劣行径致使前线徒增多少损失?不诛不足以慰将士亡魂。”皇帝阅毕一份奏报后一下子就冷下了脸。 这些天,外厂与大都督府情报处已经确认了“柴国义案”的来龙去脉以及目前情况。 可以推断出他在一年前就已经被军情六处策反,这段时间林林总总泄露的大明的情报不在少数,堪称触目惊心。 而这次乌斯藏之战,尽管以他的身份无法接触到具体的战役部署,但仅仅是泄露后勤供给方面的情报也已经让明军吃了大亏。 每次运送补给的队伍在刚刚翻越了嘎隆拉雪山之后,就会恰好遭到英印空军的空袭。 人们发现就算提前或推迟时间,也依旧免不了,就仿佛英印空军能明确知道己方补给队伍什么时候到一样。 意识到出了内鬼,补给队伍就开始临时改变出发时间,比如计划早上八点出发,但是谁也不通知、自行决断是早走还是晚走,如此才总算减少了空袭损失。 而柴国义在那之后就谎称身体有恙,需要返回应天医治,但是由于其反侦查意识很强,且外厂起初以为只是个普通抓捕行动而没有太重视,因此得以使之脱身。 其人逃往了混乱的日本,意图在那儿甩掉追踪,然而经过这些天的不懈努力,大都督府情报处依旧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他的踪迹——柴国义一家子已经逃去了荷属东印杜的巴达维亚。 因为他贡献不小,且仍具有一定的价值,军情六处没有用过即弃,而是把他保护了起来。 现在,外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都决心诛杀之,以免造成更多损失,但是因为这是跨境行动,所以需要奏请皇帝。 “此獠必须尽快伏法,准了。不过须留意,要么谨慎避免暴露、要么大张旗鼓些。”朱士堰在短暂的思索后准奏了。 第八十章 电影和现实 与影视剧中的那种打打杀杀、时不时还搞个大爆炸的“特工”不同,实际上的特工们可都是低调做人、小心做事的。 刺激的枪战?炫酷的爆炸?这是自己嫌自己命长啊。 情报机构的本职是搜集情报,倘若真有刺杀任务,他们一般也不会亲自下场,而是会外包出去,雇佣其他人执行这个任务。 比如在墨西哥被冰镐刺杀的列夫司机先生,就是一名被雇佣的西班牙人干的;又比如历史上刺杀弗拉基米尔,也是怂恿沙俄右翼分子下的手。 只有在战争时期,情报机构才会亲自下场,而且通常也会选择另起灶炉,单独设立一个特别行动机构去做那种事——大战期间,英国就设立了特别行动处(SOE)来执行敌后破坏任务。 前段时间,突袭怒江钢缆桥就是一次典型的失败尝试,尽管英国人已经做了相对充足的准备——由经手过战斗训练的特工为主,在柳婉云这一队线人的帮助下,再联合执行突袭任务。 在这个特种部队尚未诞生的年代,进行这种任务也算是难为人了。 英国这样,大明这边亦是如此。 虽然外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已经决心要诛杀柴国义,但究竟该怎么做? 大家已经提出了好几种方案,然而都在讨论之后都被一个接一个的否决了。 事实上,许多特工都是文化程度很高的宝贵人才,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特工们当中有近半的人是大学学历,而他们接受的训练是什么呢? 反跟踪、反监视、心理博弈、策反技巧、化妆、通信设备使用、密码使用、语言、文化等等,他们接受的战斗训练仅仅局限于手枪十公尺距离速射和匕首格斗。 这些人岂是能用来硬碰硬的? 而现在英国人为柴国义一家子安排的别墅处在严密保护下,它距离一个警察站仅有半条马路;同时在两个街区外,还有荷属东印杜军队的军营,那儿驻扎有一个缺额的步兵营。 这怎么诛杀? “这还真棘手啊。” 上午时分,情报处一个房间中,六、七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上边摊着十几张纸,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画板上也写满了字和记号。 有人打趣道:“讲真的,要是咱们有电影里边一半的能耐,也犯不着如此纠结。” 旁边正在喝茶的一人闻言差点把茶水喷出来,他咳嗽了几声,“咳咳…别说一半了,就…咳…就算是两成,咱赶明儿就能宰了那小子,然后全身而退。” 在场几人提及的电影指的是最近在大明热映的《锦衣卫风云》,片长一个半小时,讲述的是一个锦衣卫小旗官之家的故事。 前半段是明神宗万历年间,援朝之征的前夕,一队锦衣卫乔装打扮成商人,前往倭国搜集情报,期间少不了武打桥段。 后半段是几十年前明哲宗治下,明日壬辰战争,主角是当年那个锦衣卫小旗的十几世孙,执行的也是与先祖相同的任务,同样不乏打打杀杀之场景。 虽然与事实不符,但是老百姓很吃这一套,谁不喜欢那精彩刺激、酣畅淋漓的打斗场面? 外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的职员与特工们也在闲暇之余组团去看了这部电影,也算是去看个热闹。 “保护的那般严密,想找出疏漏浑水摸鱼不太可能,除非等时间久了,他们松懈了,我们才好行事。” “常理来讲那样最好,可是要知道柴国义还掌握着不少机密事,此人必须尽快处理掉。” 柴国义并不傻,如果把自己知晓的情报全都吐出去,那他不就没了价值? 所以为了避免被英国人早早抛弃,他自然还留了一些在肚子里,每过一段时间透露一点。 “如果想尽快干掉他,那就得用非常之手段……强行突袭,雷霆般犁庭扫穴。”一直默不作声如同旁观者的沈瑜突然提议道。 “强行突袭?”他身旁的一人诧异道:“边上就有殖民地军警,你这是异想天开啊!” 沈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唯一的法子,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办法能在短期内弄死他么?” 大家都沉默了,房间中的六、七人都在思考着什么。 “这该由谁来组织?咱们的人不适合干这种事啊。” “的确,要干这事…得叫军队来办。” “目前来说,全世界也没有哪国有干这等事的部队,如果效果出彩,咱们不妨开个先河?” 在一番讨论之后,众人都认同了这的确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转变成了如何组织起这样一支队伍,万里诛贼之后还能顺利脱身。 在讨论之后,众人决定由情报处牵头,临时组织起一支能够执行这个艰巨任务的队伍。 “人员好找,军队里神通广大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这领头的…既要聪明有胆略,还得有丰富经验以应不测,咱们咋个找?” “而且级别太低太高都不行,中尉、上尉比较合适。” “等一下,这可是去荷兰人的地界,最好还得会外语。” 明军这么多年没打过大仗,最多也就在西北边境跟沙俄偶尔小打小闹一下,想找个符合要求这么多的下级军官哪有那么容易? 乌斯藏那边战争还没结束,仍在对峙着呢,参战部队自然也没回来。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沈瑜悠悠道:“我这有个人选,就看你们敢不敢了,他大体符合要求,只是……” 几人的目光一齐投了过来,其中俩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军衔稍高了一点。” “少校?” “是。” “那也行,这无伤大雅的。” “其实…还有个问题。”沈瑜又补充了一句。 喂!你小子有话就一口气说完啊! 倍感无语的一名情报处人员吐槽道:“姓沈的,咱能别说话大喘气不?还有啥问题啊。” 一直云淡风轻的沈瑜此刻也有点小尴尬,他干咳道:“呃…他是禁军的。” 在场的几人都精得很,在范围被缩得如此之小后,一下子就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了。 “你确定那人会答应?他这下火线才几天,刚出虎口又入狼穴?” 第八十一章 不速之客 当外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的几人在为诛杀柴国义而大伤脑筋的时候,在看着书的周长风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敲门声响起,小李的声音传了进来,“营长,那位夏小姐找您。” “啊哈?”周长风放下了手中的《机动部队作战辑要》,走过去打开门,诧异道:“人呢?” 这些天他跟夏筱诗的书信交流一直没停过,对于这个非常有缘分的女孩子,他虽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好感却还是有的。 就这小半个月以来的书信交流,再结合之前的几次见面,周长风自认为已经大致了解了她的性格。 不过你这突然找上门是什么情况? 五分钟后,混三旅驻地军营南门。 南京的仲夏热得离谱,驻地周围树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一袭黑白配的夏筱诗挽着一个小包、撑着一把伞、拿着折扇,旁若无人地在原地转悠着等待。 黄花梨木的簪子、黑灰色的百褶长裙,内层是白色的直袖里衣、外层是黑色的短衫,衣裳都是棉纱与人造粘胶纤维的混纺料子,非常轻薄。 “这大太阳的,来干嘛啊?” 戴着一顶斗笠似的宽檐大帽的周长风抬头,眯着眼瞥了下那火辣的烈阳就被晃得眼花缭乱,然后才看向了面前的夏筱诗。 后者眨眨眼,理所应当地说:“你前些日子不是在信里说你领悟了生命的真谛么?说是要好好报答我,所以我就来咯。” 周长风微囧,他确实是在上一封信里这么写的——「……亲身经历战场凶险之后方知性命之可贵,近来晚上睡前多有思索,略悟生命之真谛,故而越发庆幸有那玉佩挡灾……改日请你吃大餐,以弥补我的感谢之情……」 就像后世许多人在聊天软件里的言辞和现实生活中的话语几乎判若两人一样,周长风也有点类似。 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夏筱诗还真来了? 按时间来算,这信大概刚送到,她第二天就来了? 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来蹭吃蹭喝的吧? 他开口问道:“你啥时候收到的信?” “昨天下午啊,然后我就想了想有哪些好吃的,便宜些的秦淮八绝要走街串巷,我想既然你说要请吃点好的,那干脆就去个酒楼。”她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好家伙,还真被我猜中了,您是真不客气噢。 周长风笑了笑,抬手看了眼手表,然后对随同而来的小李说道:“我去请客吃饭了,最晚酉时回来,有急事让刘启冬代理。” 语毕,他便捋了捋衣领,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烈日炎炎的…走过去??? 夏筱诗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周长风,后者不明所以。 她不解地问:“你…不开车?” 周长风干咳了一下,正色道:“我这是请客吃饭,又不是去办事,公私要分明,怎么能公器私用呢?” “那你那天为何一个人驾车?因公办事通常有人代驾啊。” 撞车的那一天“周长风”确实是因公办事,当时已经回了驻地,但是突然发现有东西落在卫戍指挥使司,便急匆匆地自己开车去取了。 听他解释了两句,夏筱诗有些无语,她感觉周长风是在故意逗她玩。 “可是这天这么热,走到电车站多麻烦……”她的眼珠一转,同时把折扇唰的一下收拢,“不如这样,油钱我出。” 这似乎没法反驳,而且说实话这种开个车真不算什么,只要别太过分的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周长风觉得大概也只有自己会惦记这个规矩了,换作别人…压根不考虑。 二人最终还是乘车出发了。 这是一辆迅捷公司出产的迅雷十六型越野车,是大明第一种自行设计的轻型越野车,四驱、五档变速、920公斤、45匹马力四缸引擎。 迅雷系列是专供军队使用的越野车,轻型越野车序号规范是6、16、26以此类推,计划中的重型越野车则为8、18、28等等。 由于中国广袤的国土和复杂的地理环境,道路条件一直是困扰朝廷的一大难题,同样饱受这个问题折磨的还有沙俄,因此二者都一直很重视对越野载具的研发。 不过沙俄与大明的相同之处在于她俩的汽车工业都起步得很晚,前者直至十年前才在美国福特公司的帮助下建立起了高尔基汽车厂,但仅仅过了几年,产量就飙升到年产几万辆汽车,其特点在于主要生产卡车,占比超过八成。 在汽车生产类型上,大明亦是如此,这是作为拥有庞大人口的后发工业国的必然——产量有限,得优先供给建设。 燕京迅捷、上海骏达、武汉扬越,三大公司撑起了如今大明汽车工业,其中迅捷和扬越公司主要生产卡车和军用越野车;骏达公司则比较均衡,轿车生产占比也有约四成。 虽然去年三者的总产量不过七万多辆,但其发展也是与日俱进的,比如今年年底,扬越公司新建的一条年产二万五千辆卡车的生产线就要投产了,其它两家公司同样有其发展计划,预计大明能在三年内把汽车年产量提高到十三万辆。 “所以你想好去哪了么?走石城门进城还是绕去聚宝门?” “唔…石城门吧。”夏筱诗想了想,比划道:“进去以后右拐,沿着朝天宫大道一直走,然后再往右到油市街……” “打住。”周长风侧首看了她一眼,不解道:“油市街?那为啥不直接走三山门进城?” 就名称而言,主干道全都由古称的某某街升格为某某大道,但是人们口头上就是随便叫了。 明明穿过三山门就是油市大道,为啥要绕着走? 夏筱诗支吾道:“走三山门不太好吧,要途经西苑的。” 西苑建在莫愁湖旁,那儿作为皇家园林和帝国宾馆的所在地,有许多巡逻与站岗的军警。 她觉得这样似乎有点招摇,就像当着老师的面那啥一样,跳脸啊。 “你倒是挺会替我考虑。”周长风哑然失笑,然后继续道:“就走三山门,方便些。” 其实还有个原因在于他想顺路去看个地方,一个只有他惦记的地方。 第八十二章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境况 三山门自唐宋以来都叫水西门,所以即使明朝改称其为三山门,可民间仍然习惯于称其为水西门。 在周长风所处的世界线,自水西门大街向西一公里即是莫愁湖公园,接着再往西一公里,就能来到一处铭刻着耻辱与伤痛历史的地方。 然而如今的这儿坐落却是建邺大学,这是一所文史类的大学。 校门口是一座高大的牌楼,图案纹饰精美得堪称花哨,蓝底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鎏金大字,琉璃瓦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而在其对面,又是一所大学,名曰“帝国格致大学”,其校门如同积木似的,石质,横平竖直。 其牌匾也与众不同,是一整块好几米长的铝合金厚板,字是以方正浑厚着称的颜体楷书。 此时此刻,驾车向东从二者之间穿过,左手边是文史、右手边是理工,时空偏差的奇妙感觉让周长风有些感慨。 “这儿是我读书的地方。”副驾驶位置上的夏筱诗指着左边的建邺大学说道。 “啊?是吗?” “我在第二封信里就提过,你不记得?” “哦,记得记得。” 见他一幅如梦初醒的模样,夏筱诗有些不悦,这家伙刚刚明显在走神! “你刚在想什么?”她问道。 “没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说完,见她将信将疑,周长风又随口忽悠了一句,“在西苑那边站岗很累的,以前最讨厌去那了。” 西苑的外围警戒是由混三旅负责的,三天一换,每个队轮着来,当年刚毕业入役的没少吃过苦头——炎炎夏日的时候在艳阳下来回巡逻或者站岗,晒脱皮那都算轻的。 夏筱诗也没再多说,转而讲起了以前上大学的趣事,比如她们有一次因为玩得忘形误入了禁区而被值守的军警赶出来。 作为金陵第一名胜,优美的莫愁湖景区在平时是对民众开放的,不过要付门票钱;同时其南岸帝国宾馆的那片区域是禁区。 至于周长风,他那不太好的回忆也在想到如今东瀛弹丸之地的境况而被掩盖了过去。 在疯狂发行国债、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赌国运失败后,撮尔小国就崩溃了,碎成一片,好似重回战国时期。 在混乱之中,各藩迎来了虎视眈眈的列强们。 由于维新之后几十年,其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工业基础,且拥有足足四千万人口,所以算是合格的商品倾销地——毕竟,如果真的一穷二白,那反倒没法消化太多工业产品。 在大家一拥而上将之瓜分的同时,参与其中的大明将长崎整个市区都划作了“租界”,当然按大明的叫法,其实是设立宣慰使司。 在之后至今的四十年里,随着大明的势力范围已经完全覆盖了九州岛,佐贺藩、福冈藩、熊本藩、萨摩藩都自愿或被迫称臣纳贡。 英法俄美德意等国则各据了一些城市作为租界,特殊的是东京,它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地界被划作公共租界。 这就是挑战天朝地位的结果?周长风不免觉得格外好笑和讽刺。 缓缓驶过三山门之后,由夏筱诗指路,车子在南城区的街道中穿行,最后来到了一家独栋的大酒楼下。 回想这一路上至少拐了四次弯,周长风不禁问道:“你的方向感这么好?我感觉很多女生都不太认路。” “兴许是我异于常人咯。”夏筱诗想了想,又装作疑惑的样子反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女生不认路?” 不是,重点明明是前一句话啊。 有些尴尬的周长风干咳道:“咳咳…我是…听说的、听说的。” “哦。” 我信你个鬼! 夏筱诗撇撇嘴,待车停入车位后就拿着扇子下了车。 她甩开折扇遮在头顶,然后快步走到了酒楼的大门口。 门口的侍者拱手道:“您俩位?” “嗯。” “好咧,两全其美——请上座——” 上二楼之后,夏筱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张四仙桌,两人相对而坐。 “二位要些啥?” “八绝一套,小份的,还有一份小的酸辣粉。” 酒楼的侍者拿着小本子飞速写了几个字,然后又追问道:“阿要辣油啊?” “不要。” “还要别的么?” “不要了。” 于是服务员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周长风一脸懵逼——我还没点菜啊! 哪知对面的夏筱诗不以为然地说:“十六道菜呢,肯定够你吃了。” 虽谓秦淮八绝,但其实共有十六道菜。 这些点心可以走街串巷的在小摊上逐个买,也可以在饭馆和酒楼中买套餐。 “那你吃啥?” “我吃粉啊,还有十六道菜我每样都吃一点。” 周长风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说吃大餐是要来什么大鱼大肉的,没想到就点这些?” “我可是替你着想。”夏筱诗指了指旁边的菜单,“你瞧,很贵的,秋月阁的东西好吃归好吃,就是太贵了,我来这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的确。”周长风点点头,又问道:“这店名有什么用意么?” 夏筱诗心道这家伙以前上学肯定没认真听讲,然后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出自李太白的《金陵城西楼月下吟》啊,‘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被嫌弃了的周长风决定以后不谈这种,因为很容易显得自己没文化。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自己一个步兵军官哪能跟人家老师比这个?而且夏筱诗不仅仅是教中文的,据她说,她偶尔还会去代音乐课。 早在唐宋时期有“古文运动”这样的文学改革运动,大明在面对近代大转变时同样也有大规模的文化改革、思想解放,人们称之为“新文鼎革”。 其发起的时间比较早,可以追溯到明哲宗晚年、也就是明日壬辰战争的时候。 就中小学生必修课来说,不同于国文和语文,大明将之称为中文,即中国文字、文学、文化的并称。 稍后,随着一道接一道的菜被送了上来。 觉得有些口渴的夏筱诗抬眸问道:“你有什么想喝的么?酸梅汤?绿豆汤?可乐?” “可乐!”周长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冰镇可乐。 那冰凉、那气泡、那微微冲鼻子的感觉,还有什么比酷暑时来一口可乐更爽的? 当二人在边吃边聊的时候,楼下。 一辆远航牌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这秋月阁前面的路边,衣着干练的沈瑜推门下车。 随行的下属盯着牌匾,又指着停车场中的那辆格外显眼的越野车说道:“头儿,是这,看,他的车。” 第八十三章 不情之请 当沈瑜来到二楼的时候,就见到周长风与夏筱诗二人在谈笑风生。 五香蛋、蟹壳黄烧饼、鸭油酥烧饼、葱油饼、什锦菜包、牛肉锅贴、牛肉汤、五色小糕等等。 统共十六道小吃,夏筱诗特地点的是小份,所以每一道的份量都较小,但加起来却也不少,然而周长风愣是干干净净将之一扫而空了。 有些讶然的她眨了眨眼,“你胃口这么大嘛,早知道之前多点一份酸辣粉……”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看向了周长风的身后。 诧异的周长风扭头看去,只见两名蓝灰色衣服、戴着墨镜的男子走到了旁边。 为首的男子摘下圆墨镜,眼神戏谑、嘴角微扬,看着比自己稍大几岁,整个人由内而外给人的感觉就是玩世不恭的那种家伙。 沈瑜微微一笑,悠悠道:“周长官,军人不去打仗,挽着女人下馆子,这不太好吧?” ??? 我这明明是休假期间啊。 这话说的周长风有些尴尬,对面的夏筱诗也当场懵逼——挽着女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嘛! 而且这家伙的话语还引来了周围食客们的注意,一下子十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 社死了、社死了、社死了! 脸上挂着微笑的沈瑜抬手,手中不知怎地蓦然出现了一个小本子,跟变戏法似的。 这个蓝色封皮的“外厂官碟”就是他的证件,就如同后世影视剧中警察出示证件一样,沈瑜也是唰的一下展开晃了晃就马上收了回去。 “我是外厂的,周长官可有空跟我走一趟?” 周长风很淡定地放下了筷子,问道:“什么事?” “不便透露,但很重要。”沈瑜盯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半要求、半请求。” “我知道了。”虽然不明所以,但周长风没有感觉到来者不善的意味,这两名外厂的人从神态到动作上都是比较放松的样子,不像是来抓人的。 他站起身之后随手掏出一张十圆钞票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夏筱诗,“跟她无关吧?” “自然没有瓜葛。” “行,走吧。” “抱歉失陪,你得自己回去了,找的零钱用来叫车应该是够的。”在落下这句话之后,周长风便跟着沈瑜往外走去。 在临走前,后者还特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其他食客,然后笑道:“诸位不要误会,这位就是大名在外的周营长,把英夷揍得满地找牙的那位,我们有事情请他相助。” 在一片疑惑和不解的目光的注视中,几人下了楼。 周长风一走,压力一下就来到了夏筱诗这边。 在别人眼中,他俩不就是出来私会的吗? 人们的目光变成了好奇,夏筱诗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赶紧叫人过来结了帐,然后拿起扇子、挎着小包快步走了下去。 真是太恼人了!好端端出来吃个饭都能突然有事! 在秋月阁的门口,十分郁闷的夏筱诗看了看那空出来的车位,然后才撑开伞,向附近的路口走去。 与此同时,那辆迅雷十六型越野车却是由沈瑜在开,而周长风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既然我没犯事,那找我干嘛?”后者想不明白,外厂的人没事找自己做什么。 “稍安勿躁,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神色如常的沈瑜笑了笑,侧首瞥了眼他,“我叫沈瑜,字子皓,再过几天就二十七,比你大一点,叫你周老弟不过分吧?” 周长风对此倒是无所谓,爱咋地咋地吧,他现在就想知道这帮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神秘秘的。 在南京城的街道中穿行了许久,几乎横跨了半个城区,最后终于抵达了外厂官署所在地。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几人倒是没有经过盘查就直接入内了,沈瑜这小子似乎人缘很好?一路上至少打了不下十次招呼。 在其中七扭八拐、又穿过了一条长廊之后,周长风和沈瑜来到了一个较为独立的屋子前,门口伫立着两名腰间鼓鼓囊囊的特工。 跨过门槛入内,一股子淡淡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里边很明亮,但是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部的一个排风口。 二人入内后,门就被外边的特工给关上了。 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周长官,我们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找你帮忙的啊。” “帮忙,我能帮什么忙?”周长风更加纳闷了——我一个指挥作战的,跟谍报那种事八竿子打不着啊。 沈瑜摘下墨镜,一边擦一边悠悠道:“从简而述,乌斯藏都督府有一名负责后勤的中校通英叛明,向英夷提供了大量情报,致使我军后勤供给队伍履遭空袭。此人已经成功逃亡至巴达维亚,目前处在英夷的严密保护下,因为他曾经在大都督府任职过,仍然掌握大量重要资料。” 周长风闻言微微皱眉,供给白马岗前线的物资输送本就困难重重,那可是要翻越四千多米海拔的嘎隆拉雪山的啊,结果居然有人还敢雪上加霜的干这种事? “所以要干掉他?刺杀的事应该是归你们干的吧?为啥要我帮忙?” “你看看。”那名胖子随手抓起一支铅笔,弯腰指着桌子上的地图。 “这是那厮下榻的宅子,周围有人保护,只有指定的人能靠近送东西。” “半条街外就是一个警察站,里边大约有二十名荷兰殖民地警察。” “这还没完,两条街外,这地方是个兵营,驻有一个步兵营几百号人。” “这叫咱们咋诛杀此贼?难办哦,唯一的法子就是突袭之,可这不是咱们能干的。” 一旁的沈瑜面露无奈,“所以周老弟你现在知道为啥非得请你来了吧?” “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想到这年头还不存在现代意义的特种部队,周长风摇头道:“你们应该找一个斥候单位的人来,比如斥候队的队长。” “周长官,干这种事得有经验啊,没经历磋磨的人不灵的,可那两个师还在前线没回来呢,回来的也是伤员。”那位胖乎乎的主事如是说道:“就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沈瑜扭头看着周长风,“你是不乐意么?我们不强求。” “有吗?我没有,只是问明前因后果而已。”后者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六、七人,微微一笑道:“要留全尸么?” 第八十四章 东拼西凑 周长风也清楚,由于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们是无权命令自己参与这个存在不小风险的任务的,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沈瑜说的是“半要求、半请求”。 大都督府作为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其所辖的情报处有许多特权,然而这些特权也只是相对的,至少在借用禁军军官这件事上也得规规矩矩地向卫戍指挥使司提申请。 据沈瑜所言,满足条件的最佳人选其实真的寥寥无几,几十年来在西北边陲、西南边陲与沙俄军队和英缅军队交手过的人虽不少,然而那些军官如今少说也都升到中校和上校了。上一次双方爆发成规模的冲突还是三年前,然而参战兵力也就两个排。 “其实如果你不同意,我们还可以去找边军挑人,不过也挺麻烦。” “我个人同意其实没什么用,你们要说服卫戍指挥使司。” “诛贼既是大义也是旨意,他们不会不放人的。” 这个任务确实很难,但周长风喜欢挑战困难。什么是特种部队?特种部队的精神就是“能人所不能”,天生就是创造奇迹的。 他穿越前所属的集团军自然是也有特战旅,尽管与两栖重装旅的自己不沾边,但偶尔也会去交流参观,顺带蹭个饭,运气好还能吃上几顿三类灶。 就特战理论和阅历来说,他虽然连半瓶水都没有,最多就瓶底的一点水,不过引领如今大明特种部队的入门应该是足够了。 “所以,我们能获得多少资源来保障这个任务?”在欣然接受之后,周长风如是问道。 “很多,这种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皇帝也首肯了。”那名胖子意味深长地说:“否则我们哪儿请得动你?” 他是大都督府情报处行动科的科正,杜光桥。司的主官称主事或司正、所的主官称所正、科的主官称科正,然而人们一般会直接叫“长”。 “行,那这方面我不操心,我只说我的要求。”周长风环视众人,陈述道: “虽然是要去突袭,但是人员绝不能多,大约二十人左右吧,要精不要多,一半是兵,另一半的人有突出特长。” “什么算特长?比如百步穿杨的神射手、精通爆破的专家、擅长开锁盗窃的惯偷、以一敌多的格斗大师。” “然后嘛,还有像什么会化妆易容的、能飞檐走壁的、会开车开船开飞机的,如果还会说外语就更好了。”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杜光桥、沈瑜几人面面相觑。 特长?你这是在搞武林大会呢? 一脸无语的杜光桥开口道:“周长官,虽说我大明能人异士不少,不过短时间内想寻到你所谓的这些人可不容易啊,况且这种有本事的人一般比较傲,很难请动他们。” “能找多少是多少吧,二十人一半也就十个,应该不难。”周长风想了想,沉吟道:“其余十人就从军中斥候单位里边挑,要那种军龄至少四年的老兵……算了,这十人直接用我的兵吧。” 随后,众人又讨论了一下其它事情,比如最关键的时间期限。 在场的都不傻,东拼西凑的队伍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否则一群互不相认的家伙们在一起能发挥多少本事? 然而就时间上来说又应该是越早越好,因为拖得越久,柴国义就可能透露更多的信息;同时英国人也可能会将之转移。 因此,大家认为在简单磨合之后就应立刻出发。 英国人出于外交上的考虑并未将柴国义送回本土,这对于诛杀行动来说是好事。 周长风对此不太能理解,但沈瑜却不以为意。 “就历史而言,英荷结的梁子不少,然而在对待大明方面,二者却是高度一致的。把那厮留在巴达维亚…兴许是为了日后方便交换双方被擒获的特工。” 外厂的特别监狱中关押着一些被逮捕的英国特工,这些人明面上的身份是外交人员,所以不会处决掉,而是要留着作为筹码。 这是大国们的默契——各国以外交人员为幌子的特工就算被逮捕也不会受伤害,而是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在交涉之后,选择在第三方国家进行交换。 和平时期嘛,搜集情报归搜集情报,不至于玩命。 当然,如果双方开战了,这一套惯例也就不存在了。 中英上一次交换是四年前了,地点是在马尼拉,而今似乎又快到时间了? 在讨论之后,大家就闪人了,各司其职。 刚一返回驻地,周长风就令小李去传令,选十个人参加一个特别任务,由他亲自带队,存在风险,自愿报名。 对于班师后已经休整了一些日子的士兵们而言,他们在精神上已经松弛了下来,不过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很快充满了兴趣。 至于风险…出门还可能被车撞呢,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还是营长亲自带队。 在大几十人的报名名单中,周长风经过一番比对和深思熟虑,最终才选出了一名军官、两名士官、七名士兵。 其中特长比较突出的是少言寡语但是沉着冷静的三队二排长赵容,以及枪法极佳的神射手郭生根中士。 当周长风在忙于向这十人阐明任务的时候,沈瑜也没闲着,他在设法就近寻找所谓的“有特长之人”。 在禁卫第二师,他找到了擅长爆破的工兵下士王铭法、精通武器装备维护与校正的文职军械员乔阳。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双胞胎兄弟,哥哥李建功、弟弟李立业,沈瑜是在一番打听后才知道这二人的,虽然他俩才从军不过一年,然而军事素质考评却几乎全优。 同时也许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二人默契至极,二人之间的沟通很多时候连眼神动作都都不需要,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据他们的的队长所说,无论是徒手搏斗还是刺刀对拼,至少要六、七个人才能制住这俩兄弟。 此所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是也。 除此之外,沈瑜还打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名声不小的“江南飞燕”又被捕了! 于是他走了特别流程,连夜从镇江府的一个巡检司将他提了出来。 目光炯炯的徐晴岚看着就是个白面书生,而且是那种带有阴柔气息的家伙,说实话很难将他与“惯犯、神偷”等字眼联系在一起。 这是一个“天赋异禀”、从小就擅长偷东西的家伙,他家虽不富裕,但温饱足矣,而他偷东西的原因仅仅是他喜欢那种悄然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感觉,同时看到物品主人丢了东西的焦急之色。 不过徐晴岚的原则在于,他一般会在三、四天之后将物品悄然还回去。 而他经常被捕的缘故也在于此——虽然号称没有他开不了的锁、窃不了的玩意,但只要守株待兔几天,就不难把他抓个现形。 时间久了,他都成了镇江府与扬州府的巡检司的常客了,而且一般也不会拘押多少天,因为其确实把失窃物品物归原主了。 第八十五章 粗略规划 要说侠义之心,沈瑜觉得这个家伙多少是有一点的,因为按照案例来看,他偶尔会对一些官府的贪官污吏下手,比如把其账册、礼单、书信偷出来公之于众,大概有三次。 而这一回,徐晴岚算是好运到头了,因为他在例行物归原主之事时又被捕了,本以为只是稀疏寻常、过半个月就会放出来而已。 然而以前被他揭露过的那些官吏的狐朋狗友们这次打算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胡作非为的家伙了。 玩脱了吧? 得亏有沈瑜,否则此刻他大概就得蹲笼子乃至吃花生米了。 在带走了徐晴岚之后,沈瑜和他约法三章——首先要参与这次行动;其次,以后再不能干这种目无法纪的事了,否则就等着吃花生米吧。 事急从权,一夜之间,二十名参与行动的人员就到齐了。 大都督府情报处特地把他们在燕子矶一处丘陵中的特训营地提供给一行人使用,并给予了全面支持。 燕子矶位于南京北边,毗邻长江,高约四十米,三面被长江围绕,远观如展翅欲飞之燕子,这是重要的渡口和军事要地,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矶。 几十年前,明军在这儿修筑有要塞,作为拱卫京城的最后防线。然而随着国力渐涨,海军实力与日俱增,燕子矶要塞似乎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于是这儿再没有像其它要塞一样进行现代化改造,而是近乎荒废,情报处便包揽下了这里,将之作为特训之处。 在得知任务目标以后,二十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多见轻蔑与兴奋之色。 “……大体就是这样,突袭那家伙的住所,弄死他,然后全身而退。大家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周长风如是介绍道。 以沉着冷静应战而出名的赵容颔首道:“此等叛国之贼,谁不是欲诛之而后快啊?” 他身旁的工兵下士王铭法更是扬了扬下巴、挥了挥拳头,“我也没意见,干他娘的,这种背信弃义的货色,最好把他祖坟也给炸了。” “长官,我不会用枪啊,您确定我能顶用?”与其他人相比,本质上算是平民的徐晴岚显得格格不入。 若无其事的周长风瞥了他一眼,笑道:“看中的是你的本事,到时候不会让你去跟敌人硬碰硬的,不过为了自卫,你这两天得抓紧练练,临阵磨枪嘛。” 语毕,周长风看向了军械员乔阳,“这个你负责吧,手枪简单教一下,能不伤到他自己就行,优先教他使用手提机枪和霰弹枪。” 后者点头领命。 作为短基线的枪械,手枪是一种很难驾驭的武器,并不适合新手使用。新手在靶场上初次使用手枪射击,十米靶十发只中一、二发可谓很常见。 因为新手很难控制手的发力,且持枪动作不稳,如此,只要扣板机的幅度稍大一丁点,手枪就会有明显的偏移。哪怕只偏移了几毫米,可延伸到十米外那就等于脱靶。 所以这是一种要长期训练才能发挥威力的武器,对于新手来说,易操控的冲锋枪反倒更好用。 接下来周长风又询问了一遍,其它人均无异议,非常顺利。 经过昨天下午的初步构思和晚上的细致考虑,他已经基本想到了整体计划。 他把整个行动分为渗透、侦察、转移、突袭、撤离五大部分,每一部分均确保至少有一个主方案和备用方案。 然而由于当今在特种作战行动的组织架构上几近于无,很多细节都无法被确定,不得不选择“见机行事”。 可以说这是一次赶鸭子上架、仓促至极的行动。 “合着你们以前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有些纳闷的周长风向沈瑜吐槽道。 后者也无奈地耸了耸肩,“遇到过,不过两只手能数的过来。基本上都以暗中刺杀为主,有一次倒是跟这次一样是搞突袭,不过失败了,自那以后就没再尝试过,这次是实在没办法才作此下策的。” “其实这种突袭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精锐小分队在充足情报和完备保障的加持下,深入敌后,往往能出敌不意,造成巨大破坏、取得极大战果。”周长风看了眼手表,认真道:“我建议朝廷引以为戒,专门成立一个特别行动的机构,关键时刻可以派用场。” 若有所思的沈瑜“嗯”了一下,“这个建议言之有理,我会上报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十名成员在情报处和外厂特工的帮助下学习了最基本的伪装手段。 完整的特工训练科目太多了,反跟踪、反监视、策反技巧等等,不过现在他们都用不着,只要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即可。 “走路别这样,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是兵。” “要吊儿郎当一些,嗯…不对,你这太夸张了,多显眼。” “自在一点,松松垮垮的,像徐晴岚就比较好。” 大都督府情报处和外缉事厂,一个负责做细作、一个负责抓细作,成员们在接受了前者的训练后,再由后者来考评合不合格。 武器方面,沈瑜表示可以确保每个人都有短枪,但是长枪无法保证,这得看情报处在巴达维亚的站点预备了什么。 “这个不要太担心,除非你要迫击炮或者重机枪,不然其它的兵器应该都能设法搞到。”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恰恰想要迫击炮和重机枪,如果可以离得远远的就把目标弄死,为什么要冒险抵近?” 沈瑜:“……” 至于撤离方案,一共有三个。 最佳方案是在完事之后前往巴达维亚机场坐飞机前往兰芳首都坤甸,因为总共不过二十人,所以到时候预备一架飞机即可。 但这也是最容易失效的,因为飞机不可能一直占着跑道,最多拖延一小会,也就是说飞机基本上到点必须起飞。 然而突袭行动哪能保证准时准点?一旦出现偏差,这个方案就失效了。 二号方案则是搭乘路过的火车,一路向西,接近西冷的时候跳车,然后前往指定的码头乘小艇出海,最终由大明海军指派的潜艇接应,这是折中但稳妥的方案。 三号方案则是退入大明公使馆寻求庇护,寄希望于荷兰人不敢破馆抓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第八十六章 飞赴巴达维亚 巴达维亚,原名雅加达,这是一座历史不短的港城,早在六百多年前就有了雏形,当时名叫巽他加拉巴,意为椰子。 安元7522年、即嘉靖元年的时候,万丹王国征服该地并重新扩建港城,并改称为雅加达,意为胜利之城。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荷属东印杜公司的到来,这儿迎来了西方殖民者,雅加达被又改称巴达维亚。 可以说巴达维亚的繁荣少不了中国人的帮助,当时的主要扩建工程,比如护城河、城墙、屋舍的建设均由来自大明的移民承包和实施,那些因为明末清初的战乱而选择出海逃亡的人们又不少就来到了这儿定居。 例如在安元7699年,不包括城外、只计巴达维亚城中的人口,华侨就占了四成之多。 但可叹的是,南洋华侨的历史就是一部血泪史。 历史上,为了争夺南洋的贸易主导地位,西班牙人于7603年对菲律宾的华侨举起屠刀,致使二万四千余人罹难;在那之后,尽管危险很大,仍旧有许多人冒险下南洋,安元7639年时,西班牙人强迫华侨交纳高额赋税,诱发起义,而在这第二次的迫害中又再度导致二万余人伤亡。 明清也好、唐宋也罢,历朝历代朝廷对于海外侨民都不太重视。 因为在下南洋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流民,一类地位卑贱、一类是天朝弃民,自然不受待见。 当年明神宗万历皇帝得知菲律宾发生的事情后,也只是如是令道:“吕宋,也着严加晓谕,毋听奸徒煽惑,扰害商民。” 虽然表示了比较严厉的态度,但毫无意义,三大征之后的明朝无力征伐,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出海大兴兵戈。 明朝地方官员的态度则比较不屑与露骨,福建巡抚徐学聚称:“又海外争夺,未知祸首。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戈?兵之反以劳师……” 而清朝官员更加轻蔑,他们的态度基本就是讥诮和不齿——天朝弃民,不惜背弃祖宗庐墓,出洋牟利,朝廷概不闻问;出海汉人,久居番地,自弃王化,被其戕杀多人,实则孽由自作。 不过,在此,后明一度恢复了旧港宣慰司,因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震慑了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但这只是暂时的。 在旧港宣慰司再度失陷后,荷属东印杜公司惊喜的发现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华侨是那么的富裕,再加上担心这些数量众多的家伙可能会叛乱闹事,于是荷兰人决定剪羊毛! 东印杜公司当局以禁止武器为理由,要求城内华侨交出一切武器,同时命令军队挨家挨户地搜捕华侨,又鼓动本地人参与迫害与抢劫。 长达五天半的血腥迫害结束后,上万人遇难,仅有几十人得以脱身。由于杀戮是如此的“彻底”,而且当时后明正在与之对峙,禁止双方商船来往,所以在许多年里这件事都没有流传开来,直至近代才为人所知晓。 巴达维亚的惨案一直是如今大明上下的心头之恨,三十多年来民间多有提及。 荷兰人自己也清楚这是一个完美的宣战借口,因此分四期支付了不少的赔款,并公开道歉,然而这仍然无法压下全部人的怒火。 “严禁擅自离开外出活动,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叉着腰的周长风如是说道。 西北城郊,一处废弃的小型加工厂的地下室中,二十名成员全都到齐了,除此之外还有随同而来的沈瑜,以及几名情报处在巴达维亚站点的特工。 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他们一共分乘了三个航班,两架是昨天凌晨与下午到的,另一架则是今天傍晚到的。 桌子上放满了各式枪支,以及一盒盒的子弹,还有许多的炸药块、导火索、雷管,可谓琳琅满目。 七支三四式冲锋枪、二十二支三六式手枪,这些明军制式武器是拆成零件设法带来的,除此之外的其它武器则由情报处站点提供。 温彻斯特M7894型杠杆步枪、温彻斯特M7897型霰弹枪、伯格曼MP18/28型冲锋枪、柯尔特M7917型转轮手枪、勃朗宁M7911型手枪,数量倒是足够,只是周长风对此不太满意。 杠杆步枪可谓是美国西进运动中牛仔们的象征,这M7894型杠杆步枪是着名的M7873型杠杆步枪的升级版,最大的改进之处在于与时俱进的改为发射无烟火药弹。 这枪虽然不适合一线步兵使用,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独特的内部管状弹仓能装填足足十发子弹。然而,问题在于情报处提供的八支M7894都是.32口径版本的! 口径0.32英寸,弹头重十克出头,枪口动能九百多焦耳,这个威力对于猎枪来说足够,可当作步枪的话就太弱了。 “呃…就没有劲大些的?”周长风满怀期待地看向了那名巴达维亚站点的特工。 后者一怔,“周长官啥意思?这些枪你瞧不上?” 沈瑜用剪刀手夹着烟,笑道:“他想要迫击炮和重机枪呢,哈哈——” 那名特工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于是便也打趣地回道:“那些东西我们可搞不来,不过敌军的军营里边有。”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周长风居然还真的思索了起来。 呵,肯定是远程火力投递更加安全和保险啊,如果不是赶时间,就应该让海军的潜艇偷偷把迫击炮和重机枪给运进来。 他盯着地图想了想,指着那个被划了个大红圈的军营说道:“有关于这地方的情报吗?警戒严密吗?” 兄弟,刚刚不是在开玩笑吗?你还真当真了??? 足足愣了两秒,特工才开口答道:“自然是有的,以前有粗略的情报,最近既然出了柴国义那厮的情况,也就又重新仔细探查了一番。” “好,那把资料拿来吧,给我讲讲。” “周长官,你真打这地方的主意?里边可是几百兵马啊。” 说完,这名特工看向了沈瑜,而沈瑜则叼着烟一幅“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他无奈地从旁边的包中取出了一叠钉好的资料,然后伸手指着地图说道:“这是荷兰王家东印杜第一师三团三营的驻地,满员大约是七百多人,但目前缺额二百余,也就是说还有五百之众。” 周长风点点头追问道:“他们是徒步步兵还是摩托化步兵单位?” “摩托化,同时还有四辆装甲车和两辆战车。” “啥?一个摩步营怎么还有战车?” 第八十七章 前期侦察 根据他的讲述,这个塔迪奥军营(FortTadeo)同时也是荷印第一师的一个载具维护站和补给站,由师属后勤单位的一个排负责。 至于装甲车和坦克,则是这两年荷印军队大规模重组与改编的结果。 荷属东印度王家陆军(KNIL)不同于本土军队,他们较为独立,由殖民地当局直接负责。三年前,当局决定重组这支军队,用装甲兵取代骑兵、更新换代通讯器材,使荷印军队现代化以面对大明潜在的威胁。 今年年初,他们向英国阿尔维斯-斯特劳斯勒公司订购了一批AC-III型轮式装甲车,又向美国玛蒙-哈宁顿公司订购了一批CTL-3型轻型坦克。 【AC-III型装甲车】 二者前后到货了大约三分之一,如今正在测评中,作为载具维护站的塔迪奥军营有装甲车也就合情合理了。 周长风有些忧虑——摩托化的敌军,还有坦克,这为之后的行动增添了不少的变数啊。 他沉吟道:“总体来说,你认为荷兰人的防务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那名特工笑了笑,开口道:“周长官,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个新到任的荷兰少尉在酒吧大骂荷印军队的步兵团是垃圾,结果被勒令返回本土,因为他泄密了,少尉辩解称自己没有明说是哪个团,但宪兵回答说,每个团都是垃圾,这怎么能让外界知道?” 也是,一帮子以爪哇土着为主的殖民地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荷军自己就是二流,能指望它的仆从军多强? 所以啊,历史上在荷属东印杜战役中,这帮子乌合之众被揍得落花流水也是情理之中。 在良久的思索以后,周长风看了看面前的几人,缓缓说道:“不过考虑到有装甲车,咱们最初草拟的计划要大改了,否则很可能被围追堵截。我现在的想法是……” 在他侃侃而谈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在场的几人都目瞪口呆。 一向云淡风轻的沈瑜也讶然道:“乖乖的,周老弟你跟孙猴子学的?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这叫声东击西。”周长风微微一笑,“只是比较大胆。” “何止是大胆,这明明是肆无忌惮!”那名特工捂额感叹道。 满不在乎的周长风一摆手,挥着手中的铅笔,“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咱们出境来干这事本就是在冒险,要的就是胆量非凡,我现在的构想是成功率最高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皇帝不是说要么悄悄然、要么大张旗鼓么?有他兜底,怕什么?” “这倒也是。”沈瑜点点头,“那我不反对。” 最终,在一番交谈之后,大家都同意了新的计划,并随即开始准备了起来。 在那之前,前期的侦察与准备是必不可少的,这两件事同步进行以节省时间。 周长风、沈瑜,以及工兵下士王铭法,三人重新整理了一下便装的打扮、调整了一下仪表,然后开车前往城区。 人太多的话目标大,容易引起怀疑,一般以二、三人为佳。 在半途中拦了一辆巴士,他们仨人花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才来到目的地——卡塔琳酒店(HotelKatare) 这是一家高十二层的酒店,新古典主义风格,浅灰色,整体方正,自九层起缩小了一圈,看着像一个大长方体上面搁了个小长方体。 大门口有六根石柱,穿过之后入内即是酒店大堂,周长风和王铭法从容不迫地拿出伪装好的护照交给前台,指定开了0907号房间。 十分钟后,沈瑜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要求开1007号房间。 “先生,这是一个双人房间,您确定吗?”红头发、褐色眸子的荷兰前台小姐提醒道。 “双人房间在某些情况下更好呢。”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的沈瑜打量了她两眼。 “先生你真幽默……这是钥匙,祝你在巴达维亚玩得尽兴。” “谢谢,如你所愿。” 走进电梯后,沈瑜收起了先前的神情,转而认真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在进入1007号房间之后立刻关门上锁,然后推开窗户探头往下看去,就见到周长风正侧仰着头看着他。 做了个手势之后,沈瑜便取出一捆包有钢丝的绳索,系好,接着抛了下去。然后又把自己携带的包和箱子都扔出窗外,最后自己也翻窗跳了下去。 因为酒店大楼的1-8层面积大、9-12层面积小,所以九层的周围是一圈平台,宽度大约是三米,外围有低矮栏杆。 跳下来以后,沈瑜便把箱子捡起来递进了周长风两人所在的0907号房间,随即翻窗进去。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挺好的,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周长风边说边和王铭法打开各自的箱子,取出了一架杭州晶锐公司出产的十二倍炮队镜,然后开始组装起来。 房间窗户的十点钟方向就是柴国义下榻的地方,直线距离大约在一千米。 从炮队镜中可见,那是一座二层的独栋小别墅,美式风格,木制。 这就是为什么周长风惦记着要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缘故了,这种木制建筑脆弱不堪,确定目标在里边以后将之夷为平地即可。 别墅旁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卡车,大概是作为移动路障来防止有人驾车强冲,所以用装着炸药的卡车强冲应该没法保证奏效。 马路斜对面停着一辆殖民地警车,还支了个帆布棚子,五名爪哇警察在阴凉下避暑,看样子是奉命保护别墅。 院子内外有三、四名短袖短裤便装打扮的英国人在徘徊,别墅内部则不知道有多少人。 “哼,英荷二夷,历史上互掐,而今却穿一条裤子了。”沈瑜看了几眼就没看了,随口道。 “这个防范看着还有模有样的,不过还不清楚内部情况如何,或者旁边有没有潜藏着的预备队什么的。”周长风缓缓说道。 他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些端倪,亦或是总结出规律来。 “突袭容易,脱身难啊。”面色凝重的周长风侧首问道:“飞机能不能准时到?然后…海军方面到位了吗?” “行动发起前半天发电告知即可,他们飞来降落之后就会做好维护加好油,然后等着,但超过预订时间就只能自己走了。”沈瑜看了看手表,接着说道:“潜艇明天晚上就能到预定的地方,他们可以一直等。” 第八十八章 糜烂混乱的荷印军 加里曼丹岛以西、廖内群岛以南,北纬11°33'、东经107°12',碧蓝的大海上,一艘潜艇正在缓缓向南航行。 指挥塔上高悬着的米字旗在随风飘摇,两名水兵正端着望远镜在观察着四周。 这是大明海军南洋舰队第二潜艇大队的立夏级甲字二号舰,他们在四天前接到电令——中止例行巡航任务,尽快前往爪哇岛西冷的外海待命。 为了赶路,他们必须在白天也在水上快速航行,因此他们改为挂上了米字旗以混淆荷兰人的视听,佯装是皇家海军的潜艇,可谓大摇大摆。 近代海军潜艇的历史源自美国人霍兰设计制造的一系列潜艇,他被人们称为潜艇之父。 世界各国都颇感兴趣,纷纷订购霍兰潜艇,然后以之为基础发展自己的潜艇。骄傲的大英帝国在这方面比较磨叽,对这种“偷偷摸摸”的兵器嗤之以鼻的他们直到二十世纪初才订购了五艘霍兰潜艇。 当时大明水师才刚刚更名为海军,正规化建设还没步入正轨,就已经有人窥探到了潜艇确实是海防的好兵器,建议引进。 不过考虑到自身工业建设刚起步,一上来就自己琢磨这玩意似乎有点“走路还没学会就想学跑步”? 故而一直到了欧战前四年,大明海军才向英国维克斯公司和法国施耐德公司各订购了四艘潜艇,并要求后两艘需分别在广州造船厂和上海造船厂中建造,由两公司派人指导。 欧战之后,大明最后一次向法国订购了两艘九百吨的戴安娜级中型潜艇,以及一艘一千三百吨的拉格朗日级大型潜艇。至此,在摸着英法过河以后,大明海军走上了自己风格的潜艇设计之路。 如今的这艘立夏级潜艇是去年才入役的新锐大型远洋潜艇,除被动声呐与动力系统外全都达到了一流水平,长92米、宽8.5米,水上排水量1570吨,水下排水量2240吨。 其动力系统原计划采用两台7200匹马力柴油机,然而实际测试中发现噪音过大,于是改为四台4000匹马力柴油机;水下航行时由两台950匹马力电动机驱动。水上最大速度21节、水下则为9节。 油舱储备有360吨柴油与10吨润滑油,最大续航能力超过12000海里,从广州开到洛杉矶再开回来还盈余许多;电池系统为180个铅酸蓄电池,每个重600公斤,能够支撑全艇以4节的速度潜航大约90海里。 武器系统则为艏四艉二共6具鱼雷发射管,一共携带20枚十六寸、即512㎜三十式蒸汽瓦斯鱼雷;甲板上有一门112㎜舰炮、指挥塔上有两挺12.8㎜高射机枪。 特殊器材包括一具短波通讯设备和长波通讯设备,以及一台“雷击诸元计算器”,也就是鱼雷数据计算机。 “草,敌机,四点钟方向!” “你个扑街慌什么,把那个三色旗拿来。” 一架隶属于荷属东印杜航空兵(ML-KNIL)的P2Y型水上飞机在例行的巡逻任务中发现一艘潜艇正以水面状态向南航行。 机舱中的两名飞行员有些好奇,于是下降高度打算凑近些看。 见指挥塔上飘扬的米字旗,领航员端着望远镜说道:“这些英国人在干什麽?” 飞行员随口道:“也许是进行航行训练?你看看日志表和备忘录吧?” “没有必要,麻烦。” “你太懒了。” 这时候,二人看见那潜艇指挥塔上的水兵们举起了一面荷兰国旗。 两名水兵尽量让三色旗挡住自己的脸,并顺着飞机转向,始终让旗帜朝向飞机。 这架P2Y型水上飞机在低空盘旋了一圈后,摇摆了三下机翼表示致意,然后便继续向东北方向飞去了。 “报,飞机转悠了一圈就走了。”一名水兵转身对副艇长说道。 “那就好,今天半天加一晚,明早改为潜航,晚上再上浮航行,当晚就能到。” “是。” 大明海军对潜艇的命名是级别加型号加数字的,级别为二十四节气,比如立夏级甲字二号艇,就是立夏级甲型的第二艘。 这是立夏甲二号艇入役后的第二次出海巡航,然而刚出发七天就遇到突发状况——少校艇长突发急性阑尾炎,在艇上医务室做了紧急手术后,被基地派来的水上飞机给接走了。 但任务还得继续,全艇转由艇副凌肃中尉指挥。不过又过了几天,他们就接到了这道奇怪的命令。 深入荷兰人的地界,究竟是去干嘛呢? “有新电令到。”电讯员在完成了电文接收后将之转译,随即呈交给了凌肃。 一旁闲来无事的机械官凑了过来,“啥子情况?交代任务了?” “嗯,咱们去接一群迷路的人回家。”凌肃平静道。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在卡塔琳酒店中…… 赵容和那位枪法出众的郭生根也来到了0907号房间,他们刚刚完成对塔迪奥军营的侦察。 “长官,这帮子荷兰人不知道是怎么练兵的,我……”赵容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述他今天的见闻。 警戒松弛之极,军营门口就是一排排的小摊小贩,卫兵们叼着烟、喝着冰镇果汁,躲在大树或者哨塔的阴凉下乘凉。 有些混得熟的商贩甚至可以打个招呼就直接进去,最让超容大跌眼镜的是一些衣着暴露的倡妓居然像出入自己家门一样? 向附近的人打听之后才知道,爪哇士兵还经常用军需物资充抵嫖资? 而这是普遍情况,荷兰人则对此苦恼不已,管理得严一点的话还会导致怨声载道和起哄! 其实在殖民地当局决定重组荷印军队之后,有些军官确实是下定决心大力整饬这个糟糕情况的,然而无济于事。比如去年就有一名少校仅仅严格整肃风纪一个多月,就被联名“投诉”了。 因为爪哇士兵对此抱怨不已,在训练上消极对待,同时连一些懒散、放纵惯了的荷兰士官也很不习惯。 工兵下士王铭法闻言就露出了一幅“你在逗我”的神情,“赵长官你没开玩笑吧?这也算是军队?自古以来,也只有糜烂至极的兵马敢这么放纵吧?” 赵容无奈地摇摇头,“千真万确!” 殖民地军队嘛,他们隔三差五就去镇压爪哇岛、苏木达喇的民众反抗的,军容和风纪能好才有鬼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嘲笑的,我军风纪有所改观才过了多久?一百五十步笑百步也没意思的。”周长风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咱们来完善一下行动计划。” 第八十九章 不以为意的英国人 潜入塔迪奥军营,窃取荷印军的武器,然后将之带回卡塔琳酒店,最后掐准时机将那座脆如白纸的木制别墅炸个稀巴烂! 对于周长风胆大至极的计划,众人已经习惯了,沈瑜甚至觉得就算他提出现在要直接突袭殖民地当局大楼,自己也不会惊讶了。 当然这只是夸张之辞,因为沈瑜发现周长风的每一个方案都是粗中有细的——看似大开大合、胆大包天,实际上却不乏稳妥。 一个方案失效,不慌,还有好几个备用方案;同时,这些备用方案之间还可以随机排列组合的搭配,非常灵活。 比如倘若潜入塔迪奥军营失败了怎么办?备用方案之一就是尽快突袭别墅,以一辆改装后的厢式货车为火力支撑点,干掉外围警戒,深入狼穴诛杀柴国义! 目标逃跑怎么办?也不用担心,两个乔装打扮为爪哇土着警察的双人小组分别潜伏于别墅的西北边和东北边,如果柴国义被护送着逃跑,情急之下看到“爪哇警察”向己方赶来,是不是会在潜意识里放松警惕? 周长风林林总总考虑了四、五种情况,一共九个方案,又通过和大家的讨论查漏补缺了一番,新增了两个方案。 负责突袭别墅的小队由赵容带队,分为两个四人突击组、三人火力组、三人支援组,加上赵容本人共十五人。 而周长风则亲率王铭法和徐晴岚,以及李建功与李立业兄弟,负责渗透塔迪奥军营。 当夜,大家各自散去,做好行动前的最后准备。 情报处巴达维亚站按照他们的要求,找来了一辆六轮的小型厢式货车。 大家在它的货厢内部两侧堆起了一人高的沙袋,并系上绳网将之挡着,防止在转弯或者加减速的时候让沙袋掉下来。 为什么不焊接钢板?因为薄钢板挡不住步枪弹,而且焊接是一件麻烦事。 同时在两侧各开了三个射击孔,而驾驶室的门里边则随便找了块5㎜薄钢板挡着,不奢求挡步枪弹,勉强能挡住手枪弹就够了。 这是雷霆来临前的最后一个白天,周长风等一众人都在养精蓄锐,而他们的对手这才后知后觉的有所反应。 中午时分,城区南边一幢都铎风格的红砖墙、褐色坡屋顶的小楼中…… 这儿是军情六处在巴达维亚的B站点,格伦达主管接到了一份报告,它声称大明方面计划对“粘土”采取行动,甚至有可能已经有特工抵达了巴达维亚。 “Cy”——这是他们给柴国义的代号。 报告的依据可以说是主观臆断,通篇都是估计、可能、也许、揣测,唯一有勉强价值的依据是前两天到达巴达维亚的其中三个航班都出现了远超正常比例的年轻的中国人。 格伦达思量了几秒,拿起钢笔进行了批示——保持目前的安保方案,除非出现明显的针对性情况,再考虑增加安保力量,或者转移“粘土”。 然而在几个小时之后,傍晚时分。 报告的呈递者、乔内尔特工亲自叩门请见,满头大汗的他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 格伦达从真皮座椅上坐直了身子,平静道:“来一杯茶?或者一杯水?” “不,长官,我发现情况有些奇怪!”说着,乔内尔从皮包中拿出了一张纸,“我认为那几架航班很可疑,所以我去追查了。” “你是自己做的吗?”格伦达漫不经心地问道,言下之意就是你有没有擅自动用组织的资源。 “是的,我用了今天一天时间,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所踪,但是其中一些人我仍然追查到了,他们在卡塔琳酒店……” “停下,乔内尔,这只是你的怀疑,在产生明显的威胁之前,我们不能随意行动。” “但是,长官,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去抓捕他们!” “这是巴达维亚,不是伦敦。”一脸平静的格伦达缓缓站了起来,“即使在伦敦,也应该由五处来对付他们。” 五处对内反间谍,六处对外进行情报活动,二者的职能并不相同。 尽管乔内尔据理力争,然而格伦达却仍然拒绝前去调查卡塔琳酒店。 最后,他也只是同意提高目标藏身处的安保等级,而不加派力量。 撤换现有的侍者和厨师;所有食物必须每天去随机地点采购;别墅的饮水每六个小时都要抽检一次;柴国义本人必须搬去一楼东北角的小房间居住。 这就是全部了,身心俱疲的乔内尔沮丧地走出了B站点的小楼。 望着卡塔琳酒店的方向,他凝视了许久,甚至一度想自己一个人去调查,但最后还是作罢了——长官一点也不重视,那自己何必那么拼命?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五个多小时后,当月上树梢头之时,一切都已经到了来不及挽回的地步? 塔迪奥军营西南方向,五个身影已经悄悄靠近了铁丝网栅栏。 军营的外边就是马路人行道,穿过路旁的一排树之后有一道壕沟,大约半米深、一米宽,里面落满了腐烂的枯叶。 然而在枯叶是踩到这玩意可就倒血霉了。 不过军纪涣散的荷印军对此一点儿也不上心,捕兽夹都锈迹斑斑,其中有一些已经被猫猫狗狗触发过了,然而也没有人将之复位或者换新。 王铭法和李建功二人拿着尖嘴钳子,一下一下地剪着,最后在铁丝网栅栏上开出了一个比较宽敞的洞,几人随即钻了进来。 远处的哨塔上,执勤的士兵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连探照灯都懒得去转动。 根据已知的情报,军械库在塔迪奥军营的西边,于是五人便悄然摸了过去。 此刻是午夜零点左右,整片营区却并不安静,远处不断传来营房中的叽里呱啦,那是荷印军士兵们在打牌和聊天,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女人的嬉笑声? 日复一日的闲暇日子让荷印军丢光了警惕心——只有明哨,没有暗哨,更不要说流动哨了,一路大约六十米的距离可谓畅通无阻。 军械库门口的三名士兵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其中两人把步枪搁在一旁,坐在地上倚靠着木箱子打瞌睡,只有一名新兵老老实实的扛着步枪站岗。 殊不知,三把弩已经在暗中瞄准了他们。 第九十章 若无必要、勿增实体 在这个消声武器尚未规模使用的时代,弩可谓是最佳的“摸哨”兵器了。 大都督府情报处器材科开发的短弩在外形上是手枪形制,比较小巧,除了普通的弩矢之外,还有一种专用于暗杀的弩矢,矢头中空,里边预装有河豚毒素提取物与山奈钠的混合物。 命中目标、扎入肌体之后,由于负压原理,混合物会自动注入。除非命中的是手脚这种肢体,否则只要命中躯干,短短几秒就能置人于死地。 发射前取下套在矢头上的铝合金保护罩,锋利的矢头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反射着凄冷的寒光。 因为是负压原理,即使使用者不小心被矢头划伤也不要紧,可谓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周长风点点头,握紧拳头一挥,王铭法和李氏兄弟一齐发射,三支弩矢破空而去。 “咻咻咻——” “啊!” 几人下意识的叫声不大不小,然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附近营房中那么吵闹,花天酒地的荷印军士兵们怎么可能听得到? 坐在地上打瞌睡的二人挣扎着想起身,结果几秒钟后就没了动静;而那名站着的新兵则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努力喊叫,最后在爬出四、五米后也不动弹了。 周长风一直手持着一支.22口径的手枪,枪口安装有一个近乎半瓶矿泉水长度的自制简易消声器。 .22LR边缘发火弹又叫5.6㎜运动弹,历史悠久,是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子弹,常用来狩猎,其特点是三低——威力低、噪音低、价格低。 在亚美利加大陆上,致人死地最多的恰恰是这动能仅有区区一百多焦耳的.22LR,超过七成的枪击案都由它造成,一是因为泛滥、二是因为声响小。 周长风自制的消声器可谓非常简陋,就是一粗一细两个铁皮卷制的筒,细筒开有十几个小洞,然后将细筒放进粗筒并焊接在一起,并于筒口包覆一块有十字切口的橡胶皮。 就原理上来说,这是膨胀式与密闭式消声器的结合,但是自制的东西非常粗糙与简陋,这玩意的消声效果并不咋地,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不过他专门为手枪选用了.22减装药弹,枪口初速低于声速,直接减少了一大噪音来源——枪械射击三大噪音一是火药爆燃、二是子弹突破音障的音爆、三是后坐时的机械碰撞。 就实际测试而言,这支手枪发射时的噪声已经很小了,而且会把枪声变得很奇怪,用沈瑜的话来说就是听着像放了个响屁。 不过于周长风而言,这玩意只是个保险,尽量不用,除非弩矢失效。 五人随即上前,王铭法试着推了推,发现军械库的大门居然都没上锁,这让正准备大展身手的徐晴岚有些无语。 周长风持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发现里边还有一道两米高的铁丝网栅栏,而栅栏门上却挂着锁,同时有一名荷兰士官正趴在门前的桌子上睡觉,口水都流到垫着脸的一本账册上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锁大门。 “梦里一路走好。”周长风心中如是说道,然后拔出军刀,抵着这个荷兰士官的后脑勺下方的凹处软骨捅了进去。 搅动一下,拔出,顺手在这个倒霉蛋的衣服上擦了擦。 稍后,其余几人把地上的三具尸体拖了进去,而徐晴岚则在开锁。 这个荷兰士官身上居然没有栅栏门的钥匙!大家很遗憾,而徐晴岚却欣喜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在影视剧中表现为一根铁丝插进锁孔捣鼓两下就能开锁的剧情现在成了真,周长风还以为他要折腾个十几秒,结果那铁丝伸进去才一个呼吸的工夫,锁就开了?! 可正当周长风想推开门的时候,却被徐晴岚一把抓住。 不解的周长风转头,却见他指着一旁——那名死了的荷兰士官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闸刀开关? 这其实是一种安保手段,开关正常情况下处于打开状态,电源一直在供电。 如果这种情况下推开栅栏门,电路就会被接通,警铃就会响起来;所以每次开门前,都得关掉这个开关,切断电源供电。 因为这玩意不起眼,没有经验的小毛贼往往因为紧张和兴奋忽视掉它,于是很可能栽在它身上。 徐晴岚之前去一家大明九州银行的分行“长见识”的时候见过这种设计,这次一下子就联想起来了。 好家伙,粗中有细是吧?差点就栽跟头了啊。 有惊无险的打开栅栏门入内,偌大的库房被分成了十几个隔断,存放着不同的武器弹药。 斯太尔M95型“汉布雷格”栓动步枪,奥地利斯太尔公司出品,6.5㎜口径,这是荷军与荷印军的标准装备。 除此之外还有勃朗宁M1910型手枪、改为6.5㎜口径的刘易斯M1915型轻机枪、布朗德M1927型81㎜迫击炮、勃朗宁M1921型12.7㎜重机枪等等。 法国人的布朗德系列迫击炮的性价比可谓相当高,所以才有这么多国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它。 至于M1921型重机枪,这其实就是M2型重机枪的前身,还是水冷的,但总体来说差别不大,老干妈还是老干妈,值得信赖。 “一挺重机枪、一门迫击炮,再给郭生根和乔阳带两支步枪。”周长风低声令道。 大家收拾了一下,每个人都背负着上百斤的重量,所以拿不走多少弹药,最后累得气喘吁吁,勉强带上了三百五十发12.7㎜子弹和六发81㎜迫击炮弹。 布朗德系列中的60㎜迫击炮是去年才定型的,荷兰人显然没有大明在这方面积极,因此目前尚未装备,于是大家现在只能累死累活地搬着笨重的81㎜迫击炮。 在临走前,周长风望着不远处的军营车库,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若无必要、勿增实体?现在要不要遵循奥卡姆剃刀原则? 短暂思量与权衡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徐晴岚,你待会开车去预定的接头地点,把武器移交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 “啊?周长官,这……” “快去!” 在徐晴岚开着卡车离开之后,周长风带着其余三人又返回了塔迪奥军营。 现在已经是零点多,玩闹了一晚上的荷印军士兵们也累了,于是军营中的喧嚣渐渐消停了下来。 营区南边有一片停车场,大约有三十辆卡车和十辆摩托车,而在它的边上还有一个车库,里边停着的正是几辆装甲车和坦克。 第九十一章 不忍吐槽的工业垃圾 有人说美国人不会设计坦克,周长风对此深有同感,可以说除了M4谢尔曼和M1艾布拉姆斯以外,大部分美制坦克实在没什么亮点,让人无力吐槽。 比如现在停在他们面前的CTL-3型轻型坦克,作为一辆今年出厂的、五吨重的坦克,它居然只有两挺7.62㎜机枪?连一门炮都没有!正面装甲也只有12㎜。 【CTL-3型坦克】 同时期,英国人的维克斯MKE坦克全重7.5吨,可是装备㎜炮的;法国人的雷诺R35坦克装备37㎜炮,虽然有10吨重,但其正面装甲足足有40㎜厚。 按理来说这种工业垃圾应该到此为止了吧?不,玛蒙-哈灵顿公司继续固执的走属于他们特色的道路,继而推出了CTLS-4轻型坦克。 这个CTLS-4呢,它空有八吨的重量,然而武器依然只有机枪,而且正面装甲也才25㎜,重量去哪了呢?实在是让人迷惑。 历史上,美国人还计划将之添加进租借法案援助中国,然而被拒绝了。 就这种工业垃圾一样的设计,美国人还足足造了四百多辆,而冤大头正是荷属东印度军队。 走进车库,扑面而来一股子熟悉的机油和汽油味,这个味道对于晕车的人来说是绝杀,有些敏感的人闻一下就想吐。 远些的地方是四辆并排停着的四辆AC-III型轮式装甲车,而这边则是两辆坦克。 周长风低声向李氏二兄弟问道:“你俩开过战车不?” 他俩点点头,李建功自信满满地回道:“会,咱们师当时组建装甲斥候队,我俩都去受训了……不过最后被刷下来了。” 一旁的李立业遗憾道:“可惜了,军中的能人太多了,我俩也就是近战本事大。” “会开就行,你俩开那台。”周长风拍拍王铭法的肩膀,走到了面前这辆坦克的后部,“咱们开这辆。” 欧战的坦克说难听点就是外覆钢板的拖拉机,如今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倒是“先进”了一点。 不过其启动仍然麻烦,往往需要用摇把辅助才能发动引擎。 周长风打开手电筒,用嘴咬着,然后爬上了这辆小小的坦克,打开舱盖钻了进去,简单检查了一番以后他确信自己有能力驾驶它。 穿越前他试着开过05式两栖突击车和63A式两栖坦克,不过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玩玩而已,总共也就开过二、三回,如今真的上阵开坦克多少有些紧张。 “长官,车里有弹药不?”王铭法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嘶!对哦,这帮子荷印军又没处在战备状态,车内自然不带弹药。 于是几人只能再度返回了军械库,肩膀上斜挎着两条帆布弹带、左右两只手再各拎着一箱,如此一来每辆车大概能分到两条250发弹带和三条100发弹带。 装弹、上膛,可为了防止走火的意外,周长风没有打开保险。 接下来,他们四人相互轮换,始终确保有两个人在外边警戒,其余两人则在坦克内小憩休息。 此时,在卡塔琳酒店西南边的一条林荫大道旁,缓缓停下了一辆厢式货车。 厢门开了,潜伏在路边的几个身影随即鱼贯而入。 而在卡塔琳酒店的门口,两名爪哇警卫正在疑惑地询问徐晴岚和沈瑜。 望着刚从卡车上搬下来的七个大皮箱,一名警卫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用粤语口音的汉语问道:“为什么你们现在要带这些大箱子进去?” 大晚上的,这些明人是抽什么风了? 泰然自若的沈瑜蹲了下来,打开一个大皮箱,里边赫然是一个摄影三脚架,“我们是摄影团队,来你们这儿下榻,这些器材刚刚才下飞机,麻烦了。” 他站起身,摸出了两张十荷兰盾的纸钞递了过去,“大晚上也在尽职尽责,辛苦你们了,些许零钱寥表谢意。” 给太多容易被怀疑、给少了会引人不屑,恰到好处的塞钱也是一门小学问,显然沈瑜很会拿捏分寸。 本来晚上轮班站岗就很让人厌烦,不过今天却得了笔意外之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两名警卫心情不错,于是也没再多问,甚至还喜滋滋地主动去帮忙搬皮箱子。 “帮客官的忙…应该的、应该的。” “那帮忙把它们搬进电梯就行。” 身材瘦小的爪哇警卫俯身去拎那大皮箱,他俩随手一提就想走,结果明显低估了重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瑜佯作一幅不好意思的表情,“抱歉,有些重。” 两名警卫最终还是双手拎起了大皮箱,几个人如此反复两趟,总算把一共七个大皮箱给搬进了电梯。 九楼至,电梯门开,赵容、乔阳、郭生根三人已经于此等候多时了。 大家迅速把七个大皮箱搬进了0907号房间,然后从中取出被分解开来的零件进行组装。 这些大皮箱均为情报处专用,特殊之处在于设计有一个夹层,正常打开看就是普通的箱子,可以放各种普通的玩意来混过检查,而需要携带的东西则藏于夹层中。 不过刚刚的七个大皮箱中有两个是没有把东西放进夹层的,因为M1921型重机枪的主体是固定的,无法分解开,塞不进去,81㎜迫击炮的炮管亦是如此。 所以如果刚刚警卫执意要逐个检查,那沈瑜就不得不得采用特殊手段了。 约莫十分钟的工夫,两样武器就被组装完毕了,六发迫击炮弹也被拿出来放在了床上。 九层与十层之间的平台上,M1921型重机枪粗壮的水冷套筒看着就十分威猛,它在月光的映照下寒光闪闪;而那门迫击炮也稳稳地架在它旁边。 实际上迫击炮是做不到随拿随用的,在使用之前需要对零位和零线进行检查和归正。 对零位的归正只需要用水准仪即可完成,然而归正零线却非常麻烦。身为军械员,经验丰富的乔阳三两下就完成了零位的归正,然而条件有限无法归正零线,干脆就忽视了,反正攻击这直线距离不过一千米的目标也不会有太大误差。 凌晨五点五十三的时候,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巴达维亚很快就又要繁忙起来了。 塔迪奥军营中,两名衣领不齐、睡眼惺忪的爪哇士兵缓缓走来了车库。 他们并未注意到两辆坦克的炮塔中伸出来的机枪微微转了一个角度来瞄准,就被周长风和李立业二人发射的弩矢给命中了。 一人闷哼倒地,一人惨叫着晃荡了几步才摔倒。 后者的惨叫声引来了不远处其他人的注意,于是又有一名士兵走过来查看情况。 弩装填速度较慢的缺点这就体现出来了,周长风干脆丢了弩,拔出那支装有简易消声器的.22手枪连开三枪。 两枪身子一枪头,上帝见了都摇头? 可惜因为减装药的.22LR子弹威力实在太弱,身中二弹、还被第三发子弹击中脸部的爪哇士兵居然没有当场毙命,竟有余力惨叫了一声。 “靠!发动坦克,咱们走!”周长风边说着边跑到了坦克后部,摇起了那Z字形的摇把子。 一开始很费劲,摇了几圈以后就渐渐轻松了,几秒后,“噗噗噗——”引擎的轰鸣响起,一大股灰烟涌出。 【摇把子启动坦克】 第九十二章 搅它个天翻地覆 定时炸弹,这是在影视剧中时常出现的玩意,现实中倒也确实有一定的用武之地。 然而在这个电子技术尚不发达的时代,机械结构的定时炸弹往往不太可靠,存在一定的失效概率。为了提高可靠性,往往还会增加其它设计。 周长风等人在凌晨时分盗窃了塔迪奥军营的军械库之后,还给那儿留下了一个惊喜。 情报处器材科开发的戊字二号定时引信具备不错的通用性,但它本身只起定时起爆的作用,用的时候可以视实际情况而定安装在各种爆炸物上。 周长风偷了个懒,直接用电工胶带把三个100g重的炸药块缠在这个引信周围——简单是简单了些,但又不是不能用嘛。 设定好时间,拔掉保险销,沙沙沙的声音响起,计时器就此启动了。 为了保险起见,周长风一次布置了两个炸弹,还特地给三箱子81㎜迫击炮弹都给安装上了引信,并拧掉了保险丝,再用力在箱子上磕了一下以解锁惯性后座保险,使迫击炮弹处于待发状态,以确保可以诱发殉爆。 否则,无引信的弹药可能难以被诱爆。 稍后,当两辆CTL-3型坦克一前一后冲出车库的时候,距离计时器的倒计时结束还有两分半钟。 在军营东北边的营房前的操场上,零零散散的爪哇士兵们正在荷兰军官们的催促下列队。 沐浴着晨曦的红白蓝三色旗缓缓升起,《威廉颂》被奏响了——“我,拿骚的威廉……我,奥兰治亲王……” 然而就在这时候,悠扬的乐声却被轰鸣的引擎声给打破了? 在场的人们循声望去,不明所以。 “该死的,谁在驾驶坦克?!” “负责测评的考伯特上尉在哪?” “喂,快点让他们停下来。” “继续奏乐!” 军官们也是大眼瞪小眼,因为最近确实有坦克的测评计划,前些天是测评机动性,这些天是测评可靠性,所以他们在潜意识里还以为是有人记错时间了。 于是一名少尉就带着几人奔了过去,边跑边大声吼道:“停下来!你们在做什么?!” 然而两辆坦克的炮塔却都不约而同地缓缓转向了他们,黑洞洞的机枪枪口直指向操场上的那一大片看热闹的荷印军士兵们。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一辆坦克的炮塔中,面无表情的王铭法扣下了扳机。 橘黄色的枪口焰迸发而出,“哒哒哒”的枪声骤然响起。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几名满脸怒色的荷兰军官就跟活靶子一样,王铭法操作着车内的这挺M7919A4型重机枪,向他们倾泻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十几发7.62×63㎜M1型船尾重尖弹一下子就撂倒了四名军官,包括副营长在内的一名上尉和三名中尉被打得血肉模糊。 枪口动能超过3800焦耳的.30步枪弹是目前全世界范围内威力最大的常规步枪弹,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美国人追求火力的偏执特色。 类比枪口动能,俄制7.62×54㎜弹约为3500J、英制7.7×56㎜弹约为3100J、德制7.92×57㎜弹约为3700J、明制7.36×56㎜弹约为3200J、意制6.5×52㎜弹约为2600J。 被击倒的几名荷兰军官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足见杀伤效果甚佳。 但是,如果能配一门炮就更好了,只有机枪不过瘾呐。 “不用恋战,驱散这群乌合之众就行!”周长风扭头大喊道。 在场的爪哇士兵们全体懵逼,这是什么神奇情况?!怎么自己的坦克向自己人开火了?! 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他们一哄而散,试图维持秩序的荷兰士官们直接被人群给冲散了。 两辆坦克直冲向军营大门,如入无人之境,周长风甚至还故意撞倒了一个木制哨塔,上边的爪哇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摔落下来。 “轰!!!”当他们驶上马路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从后方传来。 恍若火山爆发似的,军械库被整个炸飞,火焰与烟尘冲天而起,几秒后,破碎的屋舍碎片如同下雨似的纷纷落下。 实际上各种弹药的安全性仍然经受住了考验,周长风虽然特地给三箱子81㎜迫击炮弹装上引信拧掉保险丝,以期引发更大的连环爆炸,但最终除了这些迫击炮弹之外,也只有一小部分的其它弹药发生了殉爆,更多的弹药则是被冲击波给炸飞了。 卡塔琳酒店的九层平台上,坐着的沈瑜正在想着归国之前要不要给妻子准备个礼物什么的,却被突然传来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 他赶紧端起望远镜,站起身看向塔迪奥军营的方向,赫然可见两辆坦克冲了出来? 周长风啊周长风,你这人实在是太离谱了!我们是来诛杀叛贼的,不是来大闹天宫的!以后干脆改姓孙吧。 面露无奈之色的沈瑜在心中如是感叹。 “都准备好了吧?”他侧首问道。 一旁的乔阳微微颔首,“都确认了,妥当得很。” 六发炮弹被摆在了旁边,几条弹链也整齐放在机枪边上,按照乔阳的要求,徐晴岚还特地又拿了两杯水来,给明明已经加过小半桶水的M7921型重机枪的水冷套筒加得满满的。 三分钟前,那座木制别墅中。 阳光透过窗帘洒入屋内,别墅一楼东北角的小房间中,柴国义醒来了。 这是他携家人逃亡之后的第多少天了呢?十天?半个月?他自己好像也记不清了。 难道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要如此度过么?当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被一点一点的吐露干净以后,英国人是会履行承诺呢?还是将他当作弃子? 他在洗漱的时候神游物外,再次坚定了想法——必须把最重要的几个消息留到最后再开口,那是自己一家人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至于后悔与否,他现在是有点后悔的,未来自己的妻子、女儿、小儿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大明了。 然而,倘若让当时的自己再做一次选择,恐怕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自己这样一个无权无钱,受排挤,以至于被“贬谪”去乌斯藏那种地方搞后勤的,等于斩断了一切前途。 既然如此,何不赌一把呢?为什么要和钱过意不去呢? “轰——” 这时,他被爆炸声给拉回了现实。 哪来的爆炸?那个方向…好像是塔迪奥军营? 别墅外,两名正在插科打诨的英国特工停止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懒洋洋的爪哇警察们也接连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与附近方圆几英里范围内的人们一样,他们也齐刷刷地望向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暗杀(╳)强袭(√) 【荷印军历史影像图】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同时死了好几名关键军官,再加上军械库又被炸飞了,塔迪奥军营的荷印军士兵们直至现在仍然处于乱糟糟的状态。 有心无力的几名荷兰少尉怎么也控制不住茫然无措的爪哇士兵们,直到一名性子急的中尉当机立断掏枪打死了一个嚷嚷“反叛军进来了”的士兵,场面才勉强被控制了下来。 “附近没有反叛军,他们刚刚开走了坦克!” “A连去灭火!B连上车,追击他们!” 然而当散乱的士兵们跑到了停车场,却发现这儿的卡车肉眼可见的有些歪斜? “该死,他们扎破了车胎!” “长官,这有好的。” 说好听些是心思缜密、说难听些是缺大德,周长风昨晚顺手扎了一些卡车的车胎,但是因为有点仓促,只扎破了一部分。 “装甲车驾驶员,到这里来,立刻!” AC-III型装甲车的四个轮胎都是实心的橡胶轮胎,虽然减震效果差,但是可以无惧子弹,刀就更加不管用了。 两条街加起来也就一千多米的距离,CTL-3虽然火力与防护性能不佳,然而机动性能倒是很好。 一台110匹马力的V12汽油引擎能驱动五吨重的它达到50㎞/h的公路时速,周长风驾驶着它在巴达维亚的马路上飙到了接近三十迈! 尘土飞扬,履带嗞啦啦的碾过水泥路面,留下了两条灰白色的痕迹,他觉得自己以后或许还能得一个路政破坏狂的别称? 通常来说,坦克一般会通过火车或者重型半挂车进行运输,如果坦克需要开上马路,则需要换用专用的挂胶履带来防止损坏路面。 一路上遇到的几辆民用轿车和卡车都很识相的开到路旁避让,除非喝醉了酒,否则谁人胆敢跟坦克硬碰硬? 约莫三分钟后,两辆CTL-3轻型坦克就冲到了目标别墅附近。 别墅门口马路上,那个帆布棚子下的五名爪哇警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辆漆着荷印军标志的坦克,手足无措。 这时候,卡塔琳酒店九层平台上…… 见两辆坦克一分为二,一辆去别墅后院、一辆来别墅前边,呈前后包夹芝士,沈瑜抬手看了眼手表。 巴达维亚时间早上六点零一,应天时间七点零一,一场从未有过的诛杀行动来到了顶峰时刻。 所以这到底算不算是特种部队行动的雏形? 沈瑜淡淡地吐出了一个“放”字,然后打了个响指。 双手托着迫击炮弹的乔阳松开了手,一声响亮的“砰”声响起,81㎜迫击炮弹以优美的抛物线轨迹划破了蓝天,略有偏差的落在了别墅的左边一点点。 乔阳立刻修正偏差,然后连发三弹,沈瑜躬身蹲在炮队镜后边,他清晰的看见整个别墅被连续三下的爆炸给炸得碎屑漫天飞舞! “噔噔噔——”那挺M7921型重机枪也响了起来,面对一发发携着一万七千焦耳动能的12.7×99㎜机枪弹,木墙如同薄纸一般脆弱,木头碎屑四散飞溅。 英国人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们预先准备的多套安保方案一丁点用场都没有派上。 因为对方完全不是刺杀,甚至都不能说是普通的突袭,谁见过开坦克来刺杀的啊? 为预防敌方驾车强冲别墅,英国人预备了一辆卡车作为移动路障,然而那辆卡车此刻已经被周长风驾驶的坦克给撞开了。 迫击炮弹打光之后,重机枪也暂时停止了开火。 现在整个别墅已经基本成了废墟,同时还被引燃了,木制的缘故使得火势蔓延得极快,很快这残垣断壁就被熊熊烈火所吞没。 现在,因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识相的平民早都跑了,几名爪哇殖民地警察也被王铭法一梭子给撂倒了俩人,余者立刻连滚带爬的奔逃。 而直接保卫柴国义安全的几名英国特工则被刚刚的炮击和扫射砸得七荤八素,他们踉踉跄跄地往外跑,随即被屋前屋后的两辆坦克的交叉火力给打成了筛子。 透过观察窗,周长风都能看到那些特工死前的复杂神情——懵逼、震惊、绝望,可谓丰富多彩。 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些家伙有多无语和绝望了,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只见一名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从废墟中逃了出来,一个小女孩跟在她身旁,而此行的目标柴国义则举着手枪护在她们前边。 几人都伤痕累累,头发和衣服也可见被火焰燎过的痕迹。 见状,他身旁的王铭法没有扣下扳机,对面那辆坦克中的李氏兄弟也没有开火。 满脸急切的王铭法扭头大声问道:“周长官,咋办?!” “犹豫个屁!打腿!” “是!” “哒哒——”两发重尖弹几乎将柴国义的左腿打断,他顿时扑倒在地,手枪也顺势滑到了几米外。 周长风立刻推开了舱盖,探出身子跳下车,同时拔出了一把M7911A1型手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那把手枪。 到了这个境地,柴国义已经放弃抵抗了,他失声喊道:“别伤我妻女!她们……” “知道!”周长风上前两步,挡在了那妇人和小女孩的前边,冷冷道:“去死,这是为了罹难的前线将士。” 勃朗宁M7911一个弹匣共七发.45ACP手枪弹,“砰砰砰”的枪声中,周长风直接清空了一个弹匣,打得鲜血四溅。 他俯身确认一下死亡,接着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坦克里边。 这时,街道上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荷印军第一师三团三营B连终于追了过来! 卡塔琳酒店上的沈瑜几人目睹了这一切,保持静默的重机枪再度开火,枪口喷涌出的橘黄色的火焰即使在白天也甚是明亮。 美国人开发.50口径重机枪的目的就在于打击轻装甲目标,而现在正是它发挥本职工作的时候,只是挨打的却是荷兰人? 荷印军的追击部队以两辆AC-III型装甲车打头,后边跟着七、八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如果不考虑这挺12.7㎜重机枪,那么现在的局面可以说非常尴尬——因为AC-III型装甲车和CTL-3型轻型坦克的武器都只有7.62㎜机枪,双方都无法击穿彼此的装甲,互相扫射等同于在听一曲叮叮当当舞。 然而现在,尽管斜距约有一千米,呼啸着飞向目标的M2型穿甲弹和M8型穿甲燃烧弹如同小刀戳纸板一样,装甲车脆弱的侧面装甲不堪一击!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省得清理现场 乔阳操作着M7921型重机枪持续向荷印军的两辆装甲车射击,打得它俩火星四溅,遍布密密麻麻的弹痕和弹孔。 重机枪响亮的怒吼声几乎响彻卡塔琳酒店上下,房客们惶恐地躲在各自的房间中瑟瑟发抖,也有人大着胆子往外逃。 遭到打击的AC-III型装甲车中传出驾驶员凄惨的哀嚎,一辆装甲车直接失控撞向了路边的一栋房子;另一辆似乎是被引燃了油箱,所以原地爆燃,整辆车在短短几秒钟里就成了燃烧的大火团。 由于视野有限,它俩甚至都不知道来袭火力是从哪儿射来的。 但是其他士兵们知道啊,可军纪涣散的弊病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跳下卡车的荷印军士兵们不知所措——现在该咋办?要与远处楼上的那个机枪火力点对射么?面前的两辆坦克咋办? 带队的荷兰中尉大吼着,命令一个排乘车前往酒店,其他人则围攻那两辆坦克。 然而他们并无反坦克武器,只能投掷手榴弹,亦或是发射枪榴弹。 然而除非是集束手榴弹,否则怎么可能对坦克构成威胁?十几毫米厚的钢板虽然脆弱,然而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面无惧色、有恃无恐的周长风驾驶着坦克转向了追击而来的荷印军方向,CTL-3型坦克的驾驶员位置前方也有一个射击孔,于是周长风便伸出了一支MP-18/28型冲锋枪。 “嗒嗒嗒”一梭子过去,两名来不及找掩护的爪哇士兵被打倒在地,而王铭法操作的M7919A4型机枪则以精准的短点射把敌军打得抱头鼠窜。 狭小的车内空间很容易出幺蛾子,刚刚周长风打了一梭子冲锋枪,几个弹壳蹦到了王铭法的衣领中,烫得他龇牙咧嘴。 此时此刻,上百名荷印军被交叉火力压制得动弹不得,手榴弹的爆炸对坦克一点作用都没有。 正面是两辆坦克、侧面是酒店楼上的重机枪,本就身材瘦小的爪哇士兵们被12.7㎜子弹命中的场面甚是血腥——打中四肢等于截肢,打中躯干近乎像是腰斩! 如此骇人的下场让他们完全不敢探身了,只敢蜷缩在装甲车残骸的后边或者街道两旁的屋舍中,朝着大致方向胡乱地开枪。 “这里不宜久留啊,等他们援军来了就麻烦了!”王铭法一边更换弹带一边大声喊道。 “来接应的车应该快到……看,左边!”周长风的话还没说完,一辆厢式货车就从后边缓缓驶了过来。 接连有三枚发烟手榴弹被从货车上扔了下来,以求遮蔽视线。 而两辆坦克也心领神会的开始倒车,然后几人便打开舱盖从中钻了出来。 周长风四人猫着腰跑到了厢式货车旁,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登车,随即这辆货车便快速倒车,然后极为漂亮的一个掉头,加速向西南方向驶去了。 这时候,那个被命令前往酒店的一个排的荷印军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卡塔琳酒店,惊惧不已的房客和服务员们被他们驱赶到了外边。 楼上的重机枪仍然响着,那“噔噔噔”的枪声如同锤子砸在心头似的,让人胆战心惊。 几分钟后,十几名爪哇士兵便在两名荷兰士官的带领下来到了0907号房间门口。 然而房门已经被锁死了,沈瑜等人把床和柜子都搬到了门后,因此荷印军士兵们怎么推也推不开。 气急败坏的他们直接对着门轴开枪,然后把倒下的房门给扔到了一旁,接着开始试着把柜子给推倒。 枪声停了,0907号房间的窗户外,乔阳、郭生根几人顺着绳子往上爬进了1007号房间。 沈瑜留到了最后,他把一个系着细线的圆环扣到了窗户上,对着门的方向嗤笑了一声,这才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上了楼以后,他们就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也没去坐电梯,而是直奔楼梯间。 推开挡路的柜子和床之后,冲进0907号房间的爪哇士兵们却没看见一个人影,但是透过玻璃窗,他们瞧见了外边平台上摆着的重机枪和迫击炮。 带队的一名荷兰下士怒不可遏地走了过去,“这些该死的叛乱者!”说着,他推开了窗户。 细线由此被扯动,拉掉了瞬发引信的保险销,装在一个大皮箱中的十几个50g或100g的梯恩梯药块被当场引爆。 “轰!” 正在楼梯间的沈瑜一行人被爆炸的震动晃得差点滚下去。 神色如常的沈瑜微微一笑道:“这样多方便,都不需要动手处理现场了。” 街道上,乘着那辆厢式货车的周长风等人看见一团火焰与硝烟从卡塔琳酒店九层平台的一处窗口喷涌而出,滚滚黑烟直冲上天。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塔迪奥军营发现遇袭到别墅被强行突袭,前后不过一刻钟而已。 并未处在战备状态下的荷印军第一师现在可谓一片混乱,许多军官都处在休假状态,晚上在军官俱乐部中享受悠闲时光之后,这大早上的自然还在呼呼大睡。 师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分散驻扎的团和营有的联系得上、有得联系不上。 直到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发动袭击的是不是土着反叛军,爪哇岛、苏木答喇岛的土着叛乱一直存在,时断时续,然而直接袭击荷属东印度首府巴达维亚的情况却是多年未见的了。 相比起拉胯的殖民地军队,倒是荷印警察们靠谱些,然而这个“靠谱”指的也仅仅是做出了一定的反应,而不是像荷印军一样直接麻爪了。 然而仅凭一些拿着手枪、最强力的武器也只是杠杆步枪的爪哇警察能拦得住经过改装的厢式货车? 通往城郊的道路上有一个仓促设立的哨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的郭生根立刻开枪,以手中的那支M95型“汉布雷格”步枪取得了五枪四中,其中两枪爆头的绝好成绩,货车由此轻松冲出了城区。 绝尘而去的货车在预定地点停了下来,这儿早已有两辆假装是运水果的卡车等候在路旁。 确认所有人都上车以后,两辆卡车随即出发,一路驶向了城郊的铁路方向。 虽然之前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情,然而沈瑜现在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 “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周老弟你是来大闹天宫的吧?”他苦笑着说道。 “难道不应该是痛快?”现在反倒是周长风不以为意了,他轻松道:“这么顺利,好几个备用方案都没派上用场,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荷兰人的殖民地军队实在是太拉胯了。” 沈瑜翻了个白眼,“因为他们压根并未备战,你这是偷袭,真要是出于战备状态,你还敢这么胆大妄为?” “的确不敢。”周长风坦言回了一句,接着说道:“但谁叫他们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呢?怪我咯?”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扬长而去 “长官,安全屋遭受攻击,‘粘土’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 “装甲载具!两辆荷印军的坦克攻击了安全屋,据说还有迫击炮。” 得知“粘土”所处的藏身处遭到了突袭,再汇总一下不断传来的“爪哇人的反叛军发起了叛乱”,格伦达主管一瞬间就猜到了大致经过。 “该死!那些中国人!是他们在捣鬼!” 此时此刻他既恼火又后悔——假如当时听从乔内尔特工的建议,前去调查卡塔琳酒店的可疑情况,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切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现在格伦达只能庆幸这是在荷兰人的地盘上。虽然自己很倒霉,然而最遭殃的却是荷兰人,想到这,他倒是心理平衡了一些。 但自己终究要为失职而付出代价,因为柴国义此人在不久之后的双方被俘特工的交换上是一个筹码,然而打好的算盘却被人给砸了。 现在格伦达满脑子都是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否则大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怎么能行? 与此同时,周长风一行人已经搭上了一列货运火车,直往爪哇岛西端的西冷而去。 他们自然不可能是从火车站上的车,而是让卡车与火车平行行驶,双方保持基本一致的速度,然后从卡车跳到货运火车的平板车上。 之后,驾驶卡车的情报处巴达维亚站的特工则会自行返回。 挂了上百节闷罐车和平板车的货运火车行驶得很慢,由巴达维亚到西冷不过一百公里,然而却吭哧吭哧的足足开了近三个小时。 实际上由于荷属东印度的统治效率一般,周长风一行人现在如果换一身便装,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去西冷找一家餐厅吃饭,不过大家显然还不至于那么心大。 因此在跳下那慢吞吞的火车以后,一行人就直接赶向海边,一路直奔情报处预定的接头点。 大家对比着情报处提供的地图和当地的旅游地图寻找着目标地点,直到正午时分才接上了头。 随后,他们被引领着来到了一个码头,这儿停泊有一中一小两条快艇。 两条快艇先后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雪白的浪花浮现在艇尾的海面上。 碧蓝的海、湛蓝的天,远处海天一线,南洋美丽景色还是足以称道的,置身其中让周长风都有些许失神。 大家根据磁罗盘的指向一路航向了预定的汇合地点,在接近的同时不断朝天发射信号弹。 “看,那边!”沈瑜反应最快。 只见右手边的远处也升起了一发黄色信号弹,即使在这大中午也很显眼。 周长风端起望远镜看去,依稀可见一艘修长的潜艇浮于海面,指挥塔上站着好几名水兵,同时还有好几人正在甲板炮边上,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中一小两条快艇旋即转向,加快速度靠了过去。 离得近了,那些水兵们的面孔也就愈发清晰了。 一个个吊儿郎当的,不戴帽子、就穿个背心。 对于任何兵种来说,这都属于军容不整,要挨长官打一顿、要被宪兵记名字的,但潜艇兵是个例外。 对于这个死亡率极高、服役环境恶劣的兵种,给予各个方面的特殊对待几乎是必然的。 甲板上,一名看着很开朗的军官抱拳道:“你就是带队的周长官么?在下凌肃,立夏甲二号的代艇长。” “是的。”周长风点点头,笑道:“这次可就得靠你们送咱们回去了。” “好咧,放一万个心吧,保管安然归国。” 让周长风比较好奇的是这些潜艇兵们身着的背心是橙色与白色宽条纹的? 背心在中国的历史非常久远,可以追溯到汉朝的时候;而对于后明水师而言,他们其实习惯于白色的背心,采用条纹背心是近二十几年的事了。 条纹衬衫、也就是海魂衫起源于十九世纪初的法国布列塔尼地区,蓝白条纹的设计据说可以更容易的发现不慎落海的水手。 后来这种实用、方便的蓝白条纹海军制服也被引入了英国皇家海军,自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迅速风靡了全世界。 明军在这方面比较磨叽,直到二十六年前才确定采用条纹设计,比如现在这些潜艇兵身着的橙白条纹背心就是其中之一。 潜艇兵因为服役环境特殊,艇内昏暗,因此才全员使用橙色与白色宽条纹的设计,因为更加显眼,相比之下其它舰艇单位只有一部分人会穿这种橙白条纹背心。 在一行人都登上了潜艇以后,两名看着不起眼的接头人员拱了拱手,“一路顺风。” 周长风点点头,同样回礼道:“你们也注意安全。” 片刻之后,立夏甲二号潜艇转向,以十四节的巡航速度往北方航去。 等到这一天晚上的时候,她已经远离爪哇岛一百四十多公里了。 尽管荷属东印度当局遮遮掩掩的,然而荷印军拉胯的丑事还是没瞒住。 至少,位于B站点的格伦达主管在当天晚上就获悉了许多的细节,并收到了一份初步报告。 黄昏时分,几名部下都被他叫来了,乔内尔特工也在场。 “这是一次超凡的奇袭!我们太低估中国人了,难以置信。”格伦达接连用了arvelo和unbelievable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可以说是极高的评价了。 “是的,长官,我无法想象他们竟然敢直接渗透荷印军的军营。” “根据调查,塔迪奥军营在晚上就有四名士兵被暗杀,包括三名爪哇士兵和一名荷兰中士,他们甚至连发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军械库门口的三名士兵都死于一种含有毒物的弩矢,极为致命,他们在几秒的时间里就死了。” “那名荷兰中士是被一种奇特的手法杀死的,刀从脑袋后部的下边扎入,这样小脑先被破坏,其次才是大脑,被害者甚至无法移动他的手指。” 大家的伱一言我一语让房间中的气氛非常凝重,仿佛遇上了恶魔似的。 格伦达主管喝了一口咖啡,沉吟道:“和他们相比,我们派往执行突袭怒江桥梁的小队就显得很业余了……中国人竟然有这种专业的精英小队。” “我认为这种小队很有用途,尤其是在战争时期,他们可以执行各种深入敌后的奇袭任务。”乔内尔特工严肃道:“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给我们上了一课。” 若有所思的格伦达点了点头,“我们应该吸取教训,或许也可以组建这种专业的精英小队?我想我们可以写一份详尽的报告和建议。”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不如趁机赚点钱 国际上永远不乏热点事件,也许上个月的时候,大明与英国在印杜的冲突能成为各国报纸的头条,然而随着时间来到八月,二者的边境战争似乎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 近十几天来,除了大明之外,几乎所有国家的报纸头条都被西班牙的战事所占。 七月十四日,叛军领袖何塞所乘坐的飞机因为超载而失事,因为他坚持要随同携带全套的礼服而致使飞机超重;也有人声称这是佛朗西斯科的阴谋暗杀。 七月十七日,在意识到叛乱无法在短时间内成功后,叛军将领们决定从长计议,他们在布尔戈斯宣布建立军政府,并且在当天向葡萄牙、意大利、英国、法国派遣了使者。 七月十九日,意大利派遣空军至摩洛哥,十几架运输机被用来转运西班牙叛军。因此,叛军迅速将他们在摩洛哥的部队送回西班牙本土参战。 “那么,西班牙现况如何?可有新变动?” 文华殿中,如今的丞相邹卓昀一进来就如是问道。 比起运筹帷幄、精于战略的决策者,邹卓昀实际上更像是一位长于内政的大管家,在和平时期有这样一位首相是好事,然而战争时期或许就不合时宜了。 负责外交的华盖殿大学士余慎华没做多想,就简明扼要地回复道:“阁下,西班牙海军大多仍旧忠于官方,许多船只上的水兵组织了自治委员会,捉拿了意图叛乱的军官、控制了船只,约莫七成战舰在官方掌握下,然而由于军官缺乏,短时间内无法作战。” “至于空军,绝大部分空军军官对叛乱嗤之以鼻,他们基本忠于官方,不过兵部认为他们没什么战力可言,因为战机老旧且缺乏足够的零备件。” 古代三公有开衙建府之权,称为开阁,故而有“阁下”之尊称。 当然,随着时间流逝,这个词逐渐被广泛运用,比如隋唐时期,“大人”还不常滥用的时候,“阁下”这个称呼就经常出现。 邹卓昀稍加思索,追问道:“意大利派遣空军参战了?” 余慎华“嗯”了一声,“就在当地时间晚上,西班牙流亡的国王阿方索说服了意大利方面,意大利空军将直接参战。” “英法的秘密洽谈有没有变故?” “没有,估摸着近两日就要达成一致、签署协议了。” “可还有其它变故?德意志方面呢?” “与前些日子一样,表示密切关注局势,不过据使馆方面所言,他们正在决定是否要正式发兵援助,兴许这几日就要出结果了。” 汇总了一下已知信息,确保没有疏漏之后,邹卓昀平静道:“这水越搅越浑了,也好,这样一来注意力全去了泰西,咱们这儿倒成了次要。” 他盯着面前精致的小瓷杯中漂浮的茶叶,接着说道:“不必忧心,这是好事嘛。” 见华盖殿大学士李光远正欲开口,林羲抢先道:“我国朝何时表态为佳?我这边已经初步草拟了军事观察队的人选。” 神情轻松的邹卓昀含笑道:“这个不着急,你别忘了巴达维亚的事,先静候几天。” “巴达维亚?何事?”李光远微微皱眉,问道。 他是财相,与此事不沾边,自然也无需通知他。 “从简而述,情报处奉命组织了一支队伍,远赴巴达维亚诛杀叛徒,只是他们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林羲的语速有些快,接近让人听不明白的极限。 反正不急于对西班牙的事表态,刚好又有了荷属东印度的这档子事,于是邹卓昀与林羲便打算自然而然地顺势微调一下决策。 倘若荷兰人公开抗议,那就敷衍一下,随即对西班牙内战表明大明的立场,转移各国的注意力,让荷兰人有苦说不出。 这是顺手而为的小伎俩,谈不上什么高明的策略。 “噢。”李光远对此并不在意,他转而问道:“各国都把佛郎机那片地方当成了自家兵器的试验场,军部可有相仿打算?” 林羲打趣道:“可以啊,只要你李大人高抬贵手同意拨钱,明儿…不,今儿我回去就签字调运战车跟飞机装船。” “得了,什么钱不钱的,还指望咱白白援助啊?”来了兴致的李光远伸出食指晃了晃,“想要军械?那得花钱。” “西班牙局势混乱了这么些年,外汇早都见底了。” “那就拿真金白银来换,他们不是还剩大几十万斤的黄金储备么?真急眼了,自然会乖乖掏出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句,林羲最后颔首道:“看情况吧,我觉着的确可以,那一批老旧战车与其返厂拆了,不如卖掉。” 他所谓的老旧战车其实就是二六式游击战车和三一式游击战车,前者已显落伍,正在逐步退役,后者则是目前明军主要装备的轻型坦克。 当年在见识了英法军队用于打破堑壕战僵局的秘密武器之后,大明军事观察团倒不怎么惊讶——这不就是现代版本的盾车吗? 几百年前,后金军队可是非常擅长以盾车配合重步兵协同推进的,野战情况下很难应对它们。 英国人的马克、法国人的圣蒙沙,这些笨重、不灵活的铁棺材都没能入明军将领们的眼,真正触动他们的是后来的经典之作——雷诺FT-17轻型坦克。 与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一样,大明的坦克发展历史同样源自FT-17,驾驶舱在前、战斗舱居中、动力舱靠后,这奠定了未来坦克的结构布局。 同时,其首次应用了可360°旋转的炮塔和板簧悬挂,而且37㎜火炮与8㎜机枪的搭配也很不错,这样兵器让明军将领们意识到在战场上销声匿迹多年的具装铁骑要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归战场了。 大明对之自然非常重视,欧战落下帷幕不久就陆续购入了上百辆雷诺FT-17,并在自身汽车工业尚不发达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自行发展坦克。 最早的型号就是二六式游击战车,战斗全重8.2吨,正面装甲16㎜,装备一门38.4㎜短身管火炮和两挺机枪,公路最大速度可达到32㎞/h。 这是一型在同时期中规中矩的轻型坦克,而大明坦克的风格特点也从它开始——引擎必须是风冷、车内空间尽量宽敞以提高舒适性、宁可牺牲性能也要保证可靠性和勤务性。 例如这二十六式坦克当时就没有采用100匹马力的水冷汽油机,而是改为85匹马力的风冷汽油机。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艰苦的潜艇兵 但作为开山之作,二六式坦克存在许多的弊病和不合理之处,因此产量不多,只有约二百多辆。 真正大量装备明军的是三一式坦克,同样由燕京国立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简称一机公司)出品。 底盘和炮塔在外形上大作调整,车内空间更为宽敞,战斗全重增加至9.3吨,三人车组,换用了115匹马力六缸风冷汽油机,正面装甲提升至20㎜,武器配置沿用一门38.4㎜短身管火炮和两挺机枪,公路最大速度可达到36㎞/h。 当时一机公司还进口了三辆名声在外的英国维克斯MkE坦克,这是一种优秀的战间期坦克,如果计入世界各国获得授权后总产量,那么前后多达一万余辆,是当时全世界最普遍的坦克。 【维克斯MkE轻型坦克】 一机公司本意是看看有无可参考之处,但在测评以后认为除了悬挂系统之外没有亮点,于是不予改动。最终只是借鉴了维克斯公司开发的平衡式悬挂,廉价、耐用,效费比很可观。 就综合性能来看,三一式坦克和其改进型号可以说达到了三十年代的一流水平。 同期的T-26轻型坦克,全重10.5吨,三人车组,90匹马力汽油机,装甲厚度15㎜,武器配置为一门45㎜长身管火炮和两挺机枪,最大速度30㎞/h。 T-26是一个典型的偏科生,它在火力上非常凶猛,在绝大多数国家的坦克只装备37㎜级别的火炮时,它已经率先用上了45㎜火炮。 而今林羲之所以把二六式和三一式都并称为“老旧”,自然是因为新型战车已经在试验并准备组织投产了。 试制三六式游击战车的四辆原型车已经在山东莱州试验场完成了初步测评,差强人意,只需稍作修改即可投产,陆军计划第一笔订单就下单了二百辆。 同时,重型的攻坚战车也正在研发中,武汉扬越汽车公司和燕京国立第一重型机械集团都拿出了各种的设计方案,目前正在准备制造原型车。 不过最终花落谁家还不得而知,就看谁能以后在莱州试验场上略胜一筹了。 八月初七,据日月社驻马德里报道,西班牙国民军攻陷了伊比利亚半岛西南部的巴达霍斯,并挥起屠刀,至少四千人惨遭屠戮。 这是一座古已有之的城市,是西班牙到葡萄牙的关键要地,进出口贸易繁荣,筑有棱堡、护城河,也许在古代它固若金汤,然而如今却被国民军轻松攻陷。 在城中的托罗斯广场,上千平民被驱赶到此,然后被国民军用机枪屠戮一空;同时,据说有两名大明商人和四名随从也被抢劫并杀害? 尽管身处潜艇之中,然而这儿并非与世隔绝之地,水兵们仍然可以接收到许多频率的电波讯号。 短波通讯电台一般只在水面航行状态使用,而长波通讯电台则可以在水下潜航时使用,因为短波无法深入水面以下。 长波的特点在于传输距离相当远,信号衰减很小,可以穿透岩层和海水,因此适用于大洋上的远程通信,但由于频率低,所以携带信息量非常小,1kb的数据可能要花十几分钟才能发送完毕。 超长波通信则更为夸张,一分钟只能传输1-2bit的数据,而众所周知一个英文字母为8bit,所以美国人通常以每十五分钟发送三个英文字母的组合来进行最基本的情况汇报。 对于西班牙发生的内战,士兵们一点儿也不在乎,在国族主义比较高涨的如今,有些人甚至拍手称快。 大部分人对于巴达霍斯中殒命的四千余西班牙平民没有同情心,相反,他们更在乎那几名遇害的大明商人。 “这什么西班牙也是自作孽,几百年前盛极一时,之后就衰落得不可收拾。” “吕宋一地,崇祯年前后,西班牙人三次屠戮,我国人罹难数万之多。” “看吧,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不算吧?西班牙如今是内部互掐,倘若哪天被外人在本土烧杀抢掠一通,那才叫一报还一报。” 此时此刻,立夏甲二号正在穿越西沙群岛,潜艇兵们除了值班的,其余几十人都出了舱,坐在潜艇的前甲板上插科打诨。 对于士兵们朴素的观念,周长风觉得这不难理解——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嘛。 仁义道德是要分情况的,统战对象更不是随便选的。 “周长官,这些天可好啊。” 凌肃也出了舱,他从指挥塔后走了下来,笑着来到了周长风旁边。 后者此刻正倚靠着指挥塔,闻言便回道:“不得不说,潜艇兵是真的苦。” 舱内温度高达四十度,动力舱更是经常性的飙到五十度以上,呆在里边如同蒸桑拿,工作半刻钟出来,身上的汗水就跟淋了场大雨似的。 温度高也就罢了,关键这是在海上,湿度也非常高,又热又湿,一件湿衣服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干不了,甚至可能越晾越湿。 任何地方都有一股柴油气息,即使是饮用水也有淡淡的柴油味道。 狭小的舱内到处都是各种管道,犄角旮旯也塞满了额外的补给品,折叠床和吊床加起来也只够一半人睡,所以潜艇兵们只能轮班睡觉。 周长风等人在登上潜艇以后是被特意安排到了鱼雷舱的,折叠床的下边就是内填几百公斤高爆炸药的鱼雷,虽然与这些东西为伴让人心里很不踏实,但鱼雷舱却已经是相对宽敞和干燥的地方了。 潜艇兵们愿意把这样的好地方让出来,这是对周长风一行人的敬意。 “干咱们这行的就是刀尖舔血,唯有最勇敢和坚韧的人才能胜任潜艇兵。”凌肃拿着两瓶酒和一包花生米,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周长风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二人就着花生米对瓶喝了起来。 潜艇兵的高危和艰苦让他们获得了许多特殊待遇,寻常的条例在他们这儿往往不作数。即使是回港以后,哪怕他们再嚣张,基地的宪兵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是海军的异类。 如果中型潜艇出海70天还没有返航,那么直接记为全员阵亡,因为中型潜艇最多只能装载60天的食品补给;大型远洋潜艇则为100天,因为只能装载90天的补给。 甚至不考虑失踪和救援的情况,如此简单粗暴冷酷的规矩是很罕见的。 “这几年要变天啊,从前就有人说欧战之后的和平至多二十载,如今要到头了。”凌肃将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然后仰脖喝了一大口,含糊道:“等今年年底海军军备条约时间一过,咱们大抵要新建一大批舰船喽。”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暗中相争的明美 欧战落下帷幕之后,德意志帝国在混乱的局面中蜕变,见势不妙的英法立刻组织干涉军试图扼杀那啥,然而却没能成功,只得悻悻撤军。 且不考虑主场作战的德国人占有先天优势,只看英法两军就知道这场干涉战争必败无疑——血腥的欧洲刚结束,士兵们的厌战情绪那么高,谁乐意接着去送死啊? 几年后,列强们齐聚华盛顿,商讨有关海军军备的限制,同时考虑重新对待亚洲秩序的态度。 实际上欧战结束后各大列强之间的竞争同样激烈,美国人扬言要打造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力量,计划在五年之内,建造137艘大小军舰;英国人也不甘示弱,表示哪怕花光最后一便士,也必须要保证海军处在世界第一。 不过美国人冠冕堂皇地表示,为了世界和平,必须要对各国的海军力量进行明确规定,言下之意就要限制某些国家的海军发展了。 这个矛头指向的自然是大明。 大约二十年的发展已经让大明成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国家,即使她在许多方面都才刚起步,然而巨大的体量和庞大的人口总数让老牌列强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尤其是美国。 追溯历史的话,在十九世纪末,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结束之后,后者被迫把菲律宾低价卖给了前者。 也许当时的大明无力干涉二者的交易,可欧战结束的时候却不一样了。 菲律宾这块地方岂能被美国人占着?那几乎相当于堵在家门口了啊。 明美之间有关菲律宾的问题展开了前后持续十几年的许多次谈判,但是决心染指亚洲的美国人拒不让步。 如此一直拖拉到了华盛顿海军会议时,双方才打算确定这个问题,因而大明是以欧战中立国的特殊身份参与会议的。 条约草案中拟订了美英中法意五国的海军主力舰总吨位之比——美5.25:英5.25:中3.75:法1.75:意1.75。 也是说英美可以拥有52.5万吨的主力舰总吨位,法意则为17.5万吨。 法国与意大利倒是无所谓,法国的重点是陆地,而意大利则只需要维持地中海舰队即可。 但英国与大明却对这个离谱的草案非常不满,参与商定的大明外交官差点当场掀桌子走人。 在被劝和以后,激烈的斡旋才真正开始。 大明海军给出的底线是45万吨,因此外交官在华盛顿会议上先刻意要求分配到与英美相同的52.5万吨,这个要求自然无人同意。 美国方面表示大明最多分配37.5万吨,大明外务官员则“略微松口”,称可以下降到50万吨,并一度咬死不松口,双方不欢而散。 美国要同时顾及太平洋和大西洋,倘若按照对半分来算,太平洋舰队可能只有25-30万吨总吨位的主力舰,因而绝不同意大明能在吨位分配上占太多便宜。 而英国方面则窥到了机会,再次试图扮演一个搅屎棍的角色,其提议——既然大明方面不松口,那干脆英美两国的吨位都由52.5万吨增加至60万吨。 这个提议被法意两国先后拒绝。 明美双方在数日的纠缠后,在私下里开始商议吨位分配,而大明方面也才真正表露了目的——菲律宾不能被美国掌握。 美国起初拒绝任何有关菲律宾的问题,但是在经过英法意的劝说后,终于勉强表态——如果大明方面可以把吨位分配降低到40万吨,那么可以考虑减少美国于菲律宾的“军事存在”。 大明外务官员则继续坚持不得低于50万吨,除非美国方面同意将菲律宾非军事化。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美国在一定程度上同意了这个要求,于是大明外交官也宣布愿意把吨位分配降低至43.5万吨。 最终美国与大明单独达成了一项协定,其可以视作是《华盛顿海军条约》的子条约——美国不得在菲律宾驻军,菲律宾殖民地军队上限为6万人,火炮口径不能>75㎜,坦克不能>120辆,要塞区不能进行扩建和更新;时限与海军条约一致,到启元7936年12月31日截止。 实际上大明方面还想得寸进尺,即移除巴丹要塞区和科雷吉多要塞区的大口径火炮,但美国方面断然拒绝,称“必须确保最低限度的自卫能力”,最后不了了之。 在双方就此签字之后,海军军备协定才得以尘埃落定,最终大明外务官员争取到了43.5万吨的主力舰吨位上限,比海军45万吨的底线略少一些,但大大减小了美国于菲律宾的军事存在,也算是有失有得。 而这也是如今大明内部激进人士的一大理论支柱——近两年正是攻略南洋的好时机,否则等时限到了,以美国的国力,只要他们愿意,只需几年就能重新武装菲律宾上下。 所以时间不等人啊! 趁着他们如今在亚洲的军事存在薄弱,迅速拿下荷属东印度,把生米煮成熟饭便大事定矣,否则等英美将战略重心转向亚洲,那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凌艇长,你对南洋地区的敌方海军怎么看?”周长风本想吸根烟,但整包烟都是潮的,压根点不燃。 “你是说荷兰人的舰队么?只是土鸡瓦狗罢了。”一脸不屑的凌肃喝了口酒,伸出手指比划着,“统共只有几艘巡洋舰可用,爪哇号、苏木达喇号、特姆普号;然后就是一个驱逐舰分队,六艘驱逐舰;还有四个潜艇分队,十几艘潜艇;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巡逻艇、扫雷艇、鱼雷艇。” “的确很薄弱,现在的荷兰早就日薄西山了。” “周长官,海军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其实吧,咱们以前担心的是陆军没法干脆利落的收拾掉他们。” 周长风闻言不禁笑了,“那这次之后还担心么?” 嘴角上扬的凌肃嘿嘿一笑,“那自然是放心了,这回真的是让人忍俊不禁,你们搁那大闹天宫似的,荷兰人的防务实在是……啧,” “嗯,不出意外的话,我认为可以打出一比八的交换比。再乐观点,一比十也是有可能的。” “周长官伱倒是非常自信啊。” “如果这都不自信,那陆军应该回炉重造。”周长风正色道。 一股海浪涌上了甲板,溅湿了本就潮乎乎的衣衫。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谁在说我坏话 翌日清晨,立夏甲二号抵近广州府,随即减速缓缓泊入了海军基地的一处码头,前来迎接的是南洋舰队的几名军官和情报处的两名文职。 一见面,几人就都齐齐拱手行礼,为首的海军少校正色道:“诸位万里诛贼安然归来,实属万幸,这一路上奔波劳苦,先歇几天吧。” 周长风从甲板上跃上了码头,笑道:“海军方面这么热情么?” “哎,这就见外了嘛,此番得胜而归,我南洋舰队欢迎之至啊。”这名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少校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李远海,福清号舰长。” 望着不远处并列停靠着的三艘驱逐舰,周长风不禁好奇道:“李舰长,哪艘是你的船啊?” “你面对着的第一艘便是。” “看到了,嗯…远处那艘是什么?” 顺着周长风所指的方向看去,李远海不假思索地回道:“哦,那是武夷山号,正等着检修呢,估摸着明儿就要入坞了。” 所谓的武夷山号其实就是武夷山级重型巡洋舰的首舰,这是大明最新一级的条约型重巡。 根据《华盛顿海军条约》,除主力舰之外的辅助舰限制标准排水量不得大于一万吨、主炮口径在八英寸、也就是203㎜以下;之后又在《伦敦海军条约》中进一步详细规定,主炮口径大于155但不超过203㎜的为重巡、主炮口径大于129㎜以上不超过155㎜的为轻巡。 然而,武夷山级重巡的火力布局为前二后二共计四座双联装六寸半、即208㎜舰炮;炮塔正面装甲厚176㎜,可承受八英寸炮弹的直接命中,舷侧主装甲带厚达144㎜,舰桥指挥塔装甲厚192㎜,稍显薄弱的水平装甲厚64㎜。 动力配置为十二座重油锅炉与四座蒸汽轮机,总输出功率为12.2万匹马力,可驱动标准排水量1.26万吨的全舰达到32.2节的航速。 实际上大明海军对于条约型重巡并不怎么感冒,他们普遍认为这玩意太鸡肋了。 轻巡与重巡本身就是一种非常畸形的产物——轻巡是装甲巡洋舰的自然延伸,还算正常;但重巡却是海军条约的强行划分,其实大家都不乐意。 如果可以,任何国家的重型巡洋舰绝不会局限在一万吨标准排水量以内,这实在是太束缚设计了,也让重巡变得有些鸡肋。 海军条约无疑是各国军舰设计师心目中的厕纸,欲扔之而后快。 加了不超过排水量限制、不违反主炮口径限制,设计师们不得不在许多方面做出艰难的取舍。 比如美国的新奥尔良级重巡就被迫缩短了舰体长度和宽度,舰艏也降低,使得远洋适航性和舰体稳定性都有所恶化。 可以说一万吨标准排水量是个很尴尬的区间,不仅仅影响适航性,就连装甲也无法增加太多。 而大明方面则不愿意受这个束缚,于是提议单独走后门。 由于《伦敦海军条约》同时规定了英、美、中三国重巡的总数量和总吨位——英14艘、美17艘、中14艘;英14.6万吨、美17万吨、中14.6万吨。 大明海军提议,主动减少总数量至10艘,但是在排水量和主炮口径方面要“适当放松”。 宁愿要少一点的鸡胸肉,也不要多一点的鸡肋。 于是在一番交涉之后,英美方面要求再减少一艘,单舰不得超过1.2万吨;大明则表示可以,但单舰排水量上限须至1.3万吨。 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大明海军开了特例——重巡总数量虽不能超过9艘,然而单舰排水量则放宽至1.3万吨,总吨位11万吨,余下的3.6万吨重巡总吨位则分配给轻巡和驱逐舰。 英美方面就乐意接受海军条约的限制吗?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然而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财政预算有限,于是最终决定还是建造便宜的条约型重巡。 “赵容,你带着兄弟们去休息吧,我和李舰长逛逛。” “是。” 虽然周长风本意是和李远海去逛逛,不过沈瑜表示他也很无聊,于是三人就结伴而行了。 “话说咱们能去那武夷山号上边么?”周长风侧首问道。 “参观一二?小事。”李远海不以为意。 仨人一路来到了武夷山号的泊位,只见这儿来来往往着不少水兵和叉车,大家的动作和神情都挺闲适。 因为明天就要前往船坞进行检修了,所以要把大部分个人物品与补给品都给撤下来。 站在码头上,只见那巨大的双联装的舰炮略微斜向天空,标排1.26万吨、满排1.54万吨的重巡就在自己面前,如若一座钢铁小山似的。 敦厚坚实、沉稳大方的观感,再想象一下侧舷接敌、主炮齐射的场景,周长风一时间心潮澎湃。 重型巡洋舰尚且如此,要是战列舰会是何等震撼?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亲眼目睹一下中国自己的战列舰,摸一摸那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巨大舰炮。 可惜李远海告诉他,南洋舰队的几艘战列舰已经出海进行炮术训练了,而在港的贞观号与永徽号也停泊在湛江基地。 有些遗憾的周长风跟着他走上了武夷山号的甲板,在表明来意以后,一名小个子中尉便热情地主动引领他们参观了起来。 周长风穿行在重巡的各个舱室中的时候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实在是有些奇怪——各个舱室内部也只有通风扇而已,同样闷热得很,怎么会打喷嚏?莫非有人在骂我? 与此同时,京城中城区的一座府邸中…… “那人是缺心眼?人家怂恿几句他还真去了?” 朱泠婧是今天才得知周长风率领了一支仓促组织的小队远赴巴达维亚诛杀叛徒的,闻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一根筋? 起因是她这两天打算汇总一下自己的人脉资源以及潜在的、可以争取的人,因而想到了还有周长风这个在那次记者会上让她印象深刻的家伙。 再一查,离谱,这厮怎么跑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活了? 一旁的侍从女官无奈道:“殿下,这等人嫉恶如仇,愿意冒险去诛杀贼子也属正常。” 朱泠婧“呵”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先记着吧,能安然归来最好,不然要浪费一个人选了。” (本章完) 第一〇〇章 升衔授勋 对于大明目前的状态,朱泠婧自认为有着明晰的认知。 她觉得她哥哥、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朱立锲有点谨小慎微,这样的人作为统治者无疑是绝好的守成之君,然而在风起云涌的如今却是不合时宜的。 当下的激进人士们有一种论调,即最大的潜在对手美国缺乏战争准备,陆军仅有十万人,而孤立主义盛行的美国完成整军备战至少也需要一年时间。 如果大明能在短时间内夺取荷属东印杜,稳住战线和占领地区,在这期间只需要对抗英国与荷兰,可行性非常大。 一旦将生米煮成熟饭,那就大事定矣,即使美国决心掺和,等她完成战争准备,大明也已经稳稳立足于南洋地区了,赶也赶不走了。 “南洋应为中国的后院池塘,唾手可得,而且也只是恢复自古以来的势力范围罢了,合情合理”,这是激进人士们所宣扬的言辞。 朱泠婧基本上认同这个构想,不过关键在于如何体面、可控地结束战争,而这恰恰是那些家伙不加深入考虑的。 或者…故意选择性忽略的。 就目前这个右翼势力日引月长的趋势,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许父亲当下还能镇住,但她认为朱立锲很可能稳不住局面。 杞人忧天也好、未雨绸缪也罢,无论如何先做好准备再说。 在丈夫病逝之后,朱泠婧感觉自己在柔情蜜意这方面的心就凉了,可人生总该有些追求吧?金钱?权力? 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核心问题——要不要倾力投身于政治? 她拿着小茶杯,望着其中沉浮的信阳毛尖,又一次陷入了深思。 “……荷印当局向我国驻巴达维亚使馆递交辞令,严正抗议我国对其的破坏活动……” 这时候,收音机中传出的新闻报道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巴达维亚?破坏活动? 她的思绪瞬间发散,旋即与之前得知的周长风率人远赴巴达维亚诛杀叛徒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啊哈?刺杀个贼人而已,不至于被荷兰人明面上抗议吧?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来人,去问询一下此事。” “殿下,这是秘密行动,不方便吧?” “不必担心,荷兰人都抗议了,就算确实相干,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是。” 于是一辆轿车前往了大都督府,并在交涉以后于当天傍晚取得了一份行动报告的副本。 在返回公主府以后,朱泠婧被一名随行的特工告知必须阅后即焚。 她不动声色地拆开了那印有“机密”二字的特殊文件封,然后取出报告迅速浏览了起来。 半分钟后,她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向了那名前来监督的特工。 “你们…这是错拿成混淆视听的版本了?” 后者拱拱手,正色道:“不敢,实情就是如此。” “……”她低头盯着手中的报告,若有所思。 过了好几秒,她才将报告递给了身旁的侍从女官。 报告被插到了碎纸机里边,然后接连按下压柄,两张纸便被切成了细纸条。 这一团碎纸条也随即被扔进了火盆,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监督文件销毁完毕,那名特工便告辞了。 即使报告上白纸黑字的如此明晰,朱泠婧仍然难以置信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属实离谱。 但转念一想,在荷属东印杜的核心之地大闹一通还能安然归来,这不是人才谁是人才? 嘶…不行,这种人得设法掌握在手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侧首问道:“依依,海军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商讨那陆战队的事?” 那位名叫苏依依的侍从轻轻颔首,答复道:“是,此事已经草拟完毕了。” “如此,你记下,明日遣人告诉……” ——-——-——-—— 八月中旬的第一天,下午,季夏时节的南京气温仍然高达36℃,飞机舱门刚一打开,周长风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沈瑜伸手遮在了额上,嚷道:“明明相隔上千里,可应天却跟广州一样热啊。” 走在他前边的周长风笑道:“伱下次可以去武汉试试,体验一下什么叫火炉。” “得了吧,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我这几个月本该呆在屋子里纳凉。” “去述职以后就没事了吧?” “那可说不准,兵部那边估摸也料理完了军功评定,恐怕这几天你要准备升衔授勋了。”沈瑜耸了耸肩。 说实话周长风对此充满了期待,他之前就此还向沈瑜打听了一下,答复是军衔可能没法直升,但是勋官和勋章却是少不了的。 勋官不难理解,这是古已有之的玩意,稍加改动之后就一直沿用至今。 至于勋章这种典型的西方物什,兵部官员认为“能以很低的成本提振一定的士气”,故而予以引进,不过不太受重视,因此种类不多。 毕竟,勋章不够实在,在人们看来只是锦上添花的玩意。 与沈瑜所说的差不多,在前往述职之后,周长风刚一返回驻地,兵部军擢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啥?明天去?就我独自去么?好,明白。” 在简单处理了一下这几天待定的军务之后,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晚饭,然后提笔给夏筱诗写了一封信。 那一天是真的尴尬,饭还没吃完就被沈瑜那家伙给打断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郁闷。 将信送去投递之后,略感疲乏的他便洗洗睡了,明天要升衔授勋了,自然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对待。 翌日清晨,天才刚刚亮,穿戴整齐的周长风便驱车来到了兵部军擢司的官署大门口。 站岗的卫兵对此已经熟视无睹了——被通告前来参与升衔授勋的军官一般都是这么翘首企足,往往一大早就来了。 具体的仪式也没什么大场面,站在高台上等一名将军亲自前来躬身授勋?不存在的。 在一个不过几十平米的房间中,一名陆军中校带着一男一女两名文职进来之后,宣读起了一篇官样文章。 或者说…圣旨? 「万民眷命皇帝,敕曰:……古云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咨尔资质异禀、殚心体国、统兵有道……钦哉。」 怎么有点违和?不是奉天承运皇帝嘛? 哦不对,毕竟至少在名义上,宪政帝国的统治者权力来源就不再是老天爷了而是人民了。 至于具体的升衔授勋…… 晋“同中校”? 授“云骑尉”? 予“二等鹰扬勋章”和“三等齐力勋章”? (本章完) 第一〇一章 秃鹰(╳)红鹰(√) “诰”和“敕”都是公文类型,是封赠官职或爵位的专用文书,洪武二十六年规定“五品以上授诰命、六品以下授敕命”。 不过如今有诸多改动,军职、军衔晋升除将军外一律用敕命,由兵部军擢司拟订,接着呈交至宫中盖个“敕命之宝”的印玺就算完事。 当然,盖章只是走个过场,表明皇帝最大,实际基本上就是兵部决定的,皇帝也没工夫去审阅一个中级军官的晋升。 “这个‘同’字什么时候才能去掉啊?” “明年的今天。” 让周长风很无语的是他晋升个中校还得挂个“同”字,兵部的解释是因为他资历太浅,等一年时间的考评合格以后才可转为正式的中校,但除此之外在待遇上没有区别。 设立这个规矩的缘故没人说的清楚,不过大家普遍认为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坐火箭升衔才特地搞出来的? 那名中校见他这副表情,禁不住笑道:“明年你也不过二十七,二十七岁的中校…可不常见啊。” 至于勋官,这就无需多言了,是古已有之的荣誉官职,自最低的从六品武骑尉到正一品的柱国。 不同于唐宋,明朝的散官与勋官是跟着职官授予的,但如今考虑到时代情况,勋官的授予恢复了唐宋的操作——由最低一级起授,武骑尉为一转、云骑尉为二转等等,如此类推最多十二转。 依循「永乐初,上命礼部依太祖升赏例,参酌行之,乃分奇功、首功、次功三等……」之惯例,军功分三等,立功即可授勋官,次功一转、首功二转、奇功三转。 周长风这次被定为首功,于是直接二转授云骑尉。 而勋章则因为不怎么受重视而比较随意,没有什么襟绶、领绶、大绶带的细致区分,一律以襟授形式佩戴于左襟。 勋章种类不多,都只分铜银金三等。 最开始的时候,陆军用骁骑、海军用蛟龙、空军用飞熊,这三种都是同一性质。不过后来被取消,如今统一为跨军种的、通用的鹰扬勋章,地位上相当于银星勋章或铁十字勋章。 齐力勋章则授予负伤人员,等同于紫心勋章或战伤勋章,得名于「正统十四年,造赏功牌,有奇功、头功、齐力之分…虽无功而被伤者,与齐力牌……」之例。 铜质齐力勋章只需负伤一次即可获得,银质需三次负伤或中度残疾,金质则需五次负伤或重度残疾;因伤而失去生育能力亦可获得金质齐力勋章。 除了这些之外,周长风还拿到了一张支票,一张日月银行的定额支票,上面写着的“凭票取四海钞票壹万圆整”让他分外诧异。 一万圆?这绝非小数目,相当于足足四年的工资,一下子给这么多? 他感觉手中的这张厚纸似乎变得沉甸甸了。 长期以来周长风都觉得自己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军队里不差吃喝,呆的时间一久就容易淡忘物价,直到上次在成都问机票价格的时间才意识到没钱是真的尴尬。 他在军擢司的大门口又驻足了许久才离开,不过他刚回营地,两名兵部的文职就仿佛踩着他的影子一样跟到了。 “这是你部的嘉赏文书和勋章,我们来下发,周长官配合一下?” “我还以为你们要等到大部队班师以后才统一搞,没想到这么快啊。” “既然伱们先撤回来了,那自然就先统计起来呗,再怎么说也总不能闲着是吧。” 在招呼了卫兵前来帮忙以后,两名文职从车上搬下来五个大皮箱,里边装得满满的,全是文书、支票、勋章一类的东西。 各种嘉赏的发放其实没花多少时间,直接按编号交给所属班排即可。 一张张面额五百圆或一千圆的支票如同发传单似的,此外全营将士均升一级,从今天起,一营就再没有一个列兵了;而刘启冬、薛灿几人前两天就已经去军擢司报道过了。 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这事就算完结了,立了军功、升了军衔、拿了嘉奖、领了赏钱,普通士兵们的追求真的不多,今天一连串的喜事让他们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 下午时分,正打算喝茶解乏的周长风忽然接到了沈瑜打来的电话。 “喂,老弟你今天升完衔领完赏可就是中校了啊,发了多少钱?五千?一万?” “什么中校啊,前边还得加个‘同’字。支票倒是不少,一万整。” “这是好事啊,那些熬到年限才升衔的人可羡慕死了,自古以来只有战功才是实打实的。” “嗯,打电话什么事?” “咳咳…你以为你远赴海外诛贼是白干活?有功自然有奖,不过这事眼下不方便明面公开,所以是按特别津贴来给的,过两天有人送来。” “好,知道了。” “这回跟你在巴达维亚大闹了一番,玛的,越想越后怕,你以后得请我喝酒,不然我可要上门找你理论哦。”电话那头的沈瑜抱怨道。 “得了,你咋不说那天我饭还没吃完就被你喊走了?”提起这个,周长风就很不爽。 “喂,正事重要还是儿女情长哪个重要?” 二人又闲扯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 困意消散之后,闲来无事的周长风便翻看起了报纸。 七月二十八日,由于英国的外交施压,法国放弃了对西班牙共和军的军事援助。 当日,两国宣布共同成立“不干涉委员会”,签署协定,禁止向西班牙提供军事与经济上的援助。 七月三十日,国民军从塞维利亚出发,开始向马德里方向攻击前进。 八月二日,法国明令关闭与西班牙接壤的国境线,禁止一切来往。 当日,沙俄公开支持国民军方面,两艘满载军械的货轮自圣彼得堡拔锚起航,它们的目的地是葡萄牙波尔图——因为西班牙海军仍由共和军掌握。 八月五日,德社宣布将组织志愿者支持共和军对抗“叛乱分子”,红鹰军团成立。 虽名志愿,然而其实际上由一个摩托化步兵团为基干,附带一个装甲营、四个轻型高射炮连、两个重型高射炮连、两个榴弹炮营、两个通讯连,总兵力超过六千人。 看到“红鹰军团”四个字的时候,正在喝茶的周长风差点把茶给喷出来。 草!违和、太违和了! (本章完) 第一〇二章 海军找我干什么 西班牙内战的变动让周长风陷入了深思,如果没有外援下场参战,共和军是无法战胜国民军的,但考虑外援的话,变数可就大了。 德军可不是去玩过家家的,即使如今让人望而生畏的虎豹集群尚未诞生,可其步兵单位的作战效率也是首屈一指的。 同时还要考虑国际纵队(旅),在这些外援的帮助下,共和军能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整顿和训练。 一旦整训完成,战争的天平必然要向共和军方面倾斜。 然而沙俄与意大利在此期间肯定要支援国民军,甚至同样可能派兵参战。 何况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西班牙搞不好就要变色了,英法还能坐得住脚? 嘶,大战不会提前打起来吧?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当周长风离开食堂的时候,小李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他递上了一份《帝国纪闻报》,气喘吁吁地说:“营长!他们…印了份号外……” 号外是报社临时印发的,用于报道突发新闻。 周长风伸手接过,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串黑色大字,这是大明官方对西班牙现况的表态? 转换为口头言语的话就是:过去的一个月里,西班牙各方冲突陡然加剧,内战交火激烈,大明希望双方尽快停火展开谈判,考虑到叛军公然屠戮平民,乃至造成中国商人伤亡,朝廷要求叛军方面对此公开致歉、支付赔偿,并杜绝此等行径…… 让叛军公开赔礼道歉?这看上去就跟笑话一样。 不过这只是官样文章而已,本质上是在做铺垫,从用词上就已经可以窥到大明官方的态度了。 不称其政权名字而称之为叛军,又拿屠戮平民来说事,显然朝廷不打算支持国民军方面。 目前看来,乌斯藏之战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损失较大的十二师撤回驻地,前线只留三十四师和混三旅和英印军对峙。 现在也不存在成规模的攻防战,整体上如同复刻了欧战的堑壕战似的,双方在白马岗地区掘好了坚固的、多层的堑壕防御体系,每天就互相开几枪、打几炮而已。 等国联大会召开以后,明英双方再谈判一下,这场边境战争就可以告终了。 以小博大参加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虽然损失惨重但却战果丰厚,同时得以提前撤回休整,免去了在西陲之地蹲几十天壕沟的苦日子,到底划不划算?至少对于幸存的士兵们而言自然是划算的。 虽然表现的自信且从容,可周长风也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反问自己——自己的决策和部署有没有失误?有失误,那以后该如何避免?没有失误,那还有没有更优选? 十三日与十四日这两天,周长风组织全营军官开了战后总结会议,同时命令各班各排的士官组织士兵发表意见。 让军官们吐槽最多的其实是战役部署,然而战役总指挥官魏高铭的部署与规划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之所以让英印军差点钻了空子,归根究底是两个师长立功心切的锅。 完婚归来的谢万诚这两天有些飘飘然,他呵呵了一声,不屑道:“倘若十二师与三十四师没有深入敌境,咋可能被英夷找着机会?” 范文海叹道:“哎,毕竟这么多年没打仗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一口肉都没吃上就得止步,谁克制得住嘛。” 当时英印军撤退的速度实在太快,本来还准备突破防线的明军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立功心切的将士们都不甘心——如果无功而返,以后肯定要被友军嘲讽! 因此十二师和三十四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深入敌境继续追击,试图再围歼几股英印军。 “是啊,将心比心,营副你设身处地想想,当时换作是你,你甘愿按照原定计划后撤?”薛灿说着伸手指了指胸口。 “呵,那我必然严格执行军令。”谢万诚继续嘴硬。 “够了够了,”周长风摆摆手,指着地图说道:“战役上的问题与我们无关,叫伱们来是来回顾战术问题的。” 于是大家一合计,干脆来推演一次。 在简单摆弄了一下沙盘以后,刘启冬拿了一捧红色或蓝色的小旗子来。 第一轮,谢万诚操作明军、即红方,刘启冬操作英印军、即蓝方,而周长风几人则当裁判,根据兵部标准战术推演手册进行判定。 在预定了兵力、战力、弹药之后,推演随即开始。 不同于周长风四平八稳的部署,谢万诚尝试了一下较为激进的策略——只在零号高地布置一个排的少量牵制兵力,然后埋设地雷与诡雷,主力全部撤进德马吉城区,企图完全以巷战来牵制住英印军。 见他如此龟缩,刘启冬在拿下零号高地后兵分三路,围三缺一,多路围攻城区。 “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德马吉只是一个镇子,大部分建筑都是木头或者砖头搭建的,缺乏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其实并不适合巷战。”周长风如是点评道。 适不适合打巷战取决于很多方面,比如补给存量、组织能力、士气、武器等等,但是容易被人们忽视的是当地的建筑类型。 通常情况下,有一定比例坚固建筑的城镇地区才适合通过巷战进行防御,像钢筋混凝土建筑或者欧洲的各种石头建筑就非常合适。 因为这种建筑即使被炮击和空袭给炸塌了,残垣断壁却依然坚固,能很大程度上限制进攻方的火力发挥。废墟可以被防御方利用,甚至还更加的隐蔽,布置火力点反而能出敌不意。 但如果是落后地区,以土胚房或木房为主的城镇,这就不适合利用巷战进行防御了,因为建筑过于脆弱,很容易就会被进攻方给夷为平地。而且也很难利用废墟布置掩体,泥巴和木头自然没有混凝土和石头来的坚固。 十四日下午,在结束了战后总结之后,周长风接到了兵部打来的电话,要他在后天上午去一趟海军处,因为海军方面找他有事。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电话那头也不说就表示通知完毕了,搞得周长风一头雾水。 海军?海军没事找自己干什么? (本章完) 第一〇三章 已出成果的火箭筒 对于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与会要求,周长风猜测大概是海军方面想要详细了解一下荷印军的真实状态。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往的了解都只局限于情报,如今有人真正与之交战过,那肯定有参考价值。 因为是后天的事,所以不着急,先干自己的事吧。 他打了个电话去应天兵工厂,指名道姓的请王桓安来接,等了好一会儿才从话筒中传出熟悉的声音。 “周长官?这一连小半个月都不见你踪影啊,前些天还打算请你来观摩一二的。” “抱歉啊,前段时间有任务,去外地了。” “无妨,我这边申报完了那玩意,上官们都饶有兴致,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样品了。” “这么快?” “哎,只是做的几个样品,又不是组建生产线。那玩意何难之有?轧几段薄钢板、卷板机卷成型、里头的罩子冲压一下、再组装好,一会儿工夫就成了。” 自己的构想能这么快的由图纸变成实物,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这玩意不得了啊,前天早上进行静态测试,五十公厘的镍锰钢板轻松贯穿,我们搁钢板后边挂了一扇猪肉,啧啧,又烂又糊,都没法吃了。” 区区50㎜自然是随便穿,瞧不起谁呢。 周长风追问道:“最大效能呢?有没有上一百?” “那倒没有,两块叠一起就钻不透了,极限约莫在八十五公厘,但若是这样,即使打穿了,后效也很差,估计弄不死人。” 实战中最好要确保破甲深度比目标装甲厚度大上三分之一,否则金属射流可能没有足够的余力破坏目标内部。 静破甲深度在85㎜左右,那么实战情况下大概可以对40-50㎜厚装甲的载具造成有效攻击,对付大战前期和中期的绝大多数坦克都不在话下。 纵观全世界,大概也只有玛蒂尔达II和夏尔B1的正面装甲可以防御之。 等中后期的重型坦克出现,也只需加大战斗部就能对付,历史上铁拳60的战斗部装药可是高达800g,静破甲深度超过140㎜。 如今的这型火箭筒战斗部装药不过400g罢了,药型罩也只是低效的软钢材质的半球形,可以说改进潜力很大。 倘若不考虑成本、良品率、易生产性的话,采用800g装药,药型罩改为紫铜材质的喇叭形,静破甲深度怕不是能接近200㎜?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一样适合大战的兵器必定得在易生产性和作战效能之间做出取舍,因而核心问题就来到了老生常谈的方面——质量至上还是数量至上? 【药型罩的效能、工艺差异】 不过就周长风看来,他觉得深谙中庸之道的明军应该不会走极端? 他随后和王桓安商量了个时间,等过两天就去兵工厂参观一下,亲眼见证自己的作品。 之所以要过两天是因为他得先去陆军总医院复查一下,拍个片子把把脉,而医院在北边、兵工厂在南边,他不想在这大热天的一北一南穿行半个南京城。 于是次日他便驾车去了医院,得知骨裂的那根肋骨恢复得很好便安心地离开了。 本该自三山门出城,然而在穿过朝天宫西街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夏筱诗的家好像就在这附近? 短暂的纠结了一下,他便将车停在了丁家巷外边的道路旁,然后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沿着街巷缓缓穿行。 最后,他止步于一座与平平无奇的庭院外,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三合院,与周围的屋舍没什么区别。 在周长风的印象中,这种小三合院在京城的价值在四万到七万圆不等,丁家巷地处城西,但仍属市区,所以要五万出头,按物价换算一下的话大约相当于后世四百万块钱。 看似很贵,但回想一下后世燕京的夸张房价,眼前这宽阔亮堂的三合院似乎也不算离谱? 虽然尚不清楚夏筱诗的家庭情况,不过根据经验,周长风估计她家大概都是京城土着,这个庭院肯定是祖传下来然后装修的。 虽然有点担心遇到“一开门是她妈”的尴尬场面,但周长风还是叩响了门。 “来了来了,谁啊?” 听到声音周长风就放心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回道:“送信的。” 门一打开,只见手里拿着书、心不在焉的夏筱诗一下子就变了神情。 “嗯?怎么是你?”她诧异道。 周长风耸耸肩,笑道:“难道不好吗?” 虽然他原本只是想来打个招呼,但还是提了一嘴“要不出去吃个饭”,夏筱诗倒是答应得很痛快,表示这次由她来请客。 吃饭、聊天、散步,可以说十五日这一整天周长风都很惬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开始的时候,夏筱诗在出门前让他“稍等一会”,结果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好日子过后的第二天却成了喜忧参半,按照兵部的要求,穿戴整齐的周长风在十六日去了兵部海军处。 期间因为早晨上班高峰时间堵车,他还担心迟到,好在最终有惊无险的卡着时间赶到了。 如今的兵部历经四次改组和调整,下辖一厅二局三处七司——司务厅;军器局、军制局;陆军处、海军处、空军处;军政司、军擢司、军需司、军法司、军医司、军训司、军学司。 二十几年前重建之后的兵部官署非常大方,堪称宏伟。 表明来意之后,一名女文职将他领到了一个等候间,倒上茶水、拿来了几样点心,然后交代让他再等片刻,因为海军处的大佬们正在开一个“短会”。 然而所谓的短会却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周长风吃完了几样连牙缝都不够塞的点心,喝了四、五杯茶,去了三次厕所,等到九点一刻的时候才被带去了一个大房间。 “许长官,他已经到了。” 当这个女声传来后,门开了,几个白色身影走了进来,再看一眼军衔…… 好家伙,一个少将一个准将两个中校。 为首的少将是东洋舰队的许瞻洺,他打量了一下站得笔挺的周长风,微微点头,满意道:“这次去南洋大闹了一通,折腾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啊,感觉如何?” 这位少将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看着比较和蔼,没有那种生人勿近之感,于是周长风便不假思索地回道:“报告,感觉良好,甚至还想再去一回。” 许瞻洺哈哈一笑,转而正色道:“此言…当真?” (本章完) 第一〇四章 挖墙脚的海军 “当然。”周长风回答得十分笃定。 许瞻洺随即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近几个月研讨过后,我们打算重组海军陆战队,以加强其效用与独立战力。” 大明海军陆战队不是独立军种,它直接隶属于海军,职责是守备海军基地和执行两栖登陆任务,用途非常单一,对纵深地区的后续进攻则不在它的任务范围内。 目前其一共有十四个营,分驻海参、金州(大连)、天津、威海、浮山(青岛)、上海、舟山、杭州、福州、广州、湛江、琼州、达鼓(高雄)等地。 显然,这个时代的营级单位是很孱弱的,它无法在脱离大部队的情况下独立遂行任务,只能应对单一的情况。 如今局势风起云涌,海军下定决心建设一支拥有独立战斗能力的作战部队,缘由不言而喻。 周长风起初以为海军方面是来找自己详细问询荷印军的情况的,但怎么提到了重组海军陆战队? 这跟自己有啥关系?难道…… “出于实验之目的,我们拟订先组建两个团级单位试试,分归两大舰队,你可以准备好转任了。”许瞻洺悠悠道。 啊哈? 唐突一句“准备转任”让周长风怔了一瞬,不明真相的他犹豫着问:“钧座,这是兵部的调令?” 许瞻洺面不改色,淡淡道:“调令很快就到。” 其实哪有调令啊,我是专门来忽悠你的。 实际上许瞻洺也很无奈,他不太想亲自掺和进这事,因为两个陆战团的团长人选早都已经被人们挤破了头,然而架不住有人指名道姓地点了周长风的名,并说服了海军方面。 海军的几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小子不错,的确很合适,于是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但关键在于这属于是挖墙脚的行为,而且是挖人挖到禁军去了,实在是让人为难。 而这个挖人的苦差事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让许瞻洺格外头大,因为黄泰泽和庞令启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主,最后自己怕是还得去赔礼道歉。 此刻周长风也意识到了蹊跷之处——没有调令,准备啥转任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海军方面来挖墙脚的。 在许多人眼中,禁军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地方——薪酬高、待遇好、风险低,虽然京城看门狗的调侃不好听,但是谁介意呢? 许多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嘴上不屑,但如果真的调他去禁军,那他们马上就欢天喜地的去赴任。 但周长风不一样,说实话他其实还挺担心自己以后久留京城无从施展。 就算真的大战开打,禁军也不可能一股脑地投入战争,这次边境战争参战的是混三旅,下次就算真的需要调禁军参战,大概也是混四旅、第一师、第二师轮着来,此外还有常驻于燕京的混一旅和混二旅。 但如果是海军陆战队那就不一样了,倘若攻略南洋,那么海军陆战队就是急先锋。 而这,其实就是重组海军陆战队的根本目标。 从主观上来说,周长风自然是乐意之至,但是生活中少不了人情世故,如果自己主动“跳槽”,那在别人眼里就是吃里扒外,以后搞不好还会被下绊子。 见他踌躇,许瞻洺还以为是他不想离开禁军这个安逸之地,于是如同后世员工招聘一样宣讲起了海军的好处。 “陆战队的规模毕竟有限,又是军中精锐,优良兵器必然优先装备,同时薪饷方面也绝不会低。” “一团归属东洋舰队、二团归属南洋舰队,前者就在京城组建,初期的磨合与操练也是在本地,等后续抢滩登陆的联训才会调往宁波。” “作为试点单位,两个团的编制也较特殊,可不是寻常的团。这是海军处委托军制局搞的编制表。” 旁边的一名海军中校递给了周长风一本精装的册子,封皮上写的是《试作海军陆战队甲种团级单位编制章程》。 翻开浏览过编制之后,饶是周长风见多识广也不禁傻眼——你跟我说这是一个“团”?哪有这种规模的团级单位? 本部——团部、卫戍排、宪兵排、通讯排; 勤务支援单位——辎重队、医护排、炊事排、邮政所、兽医所、修械所; 战斗支援单位——重型迫击炮营、山炮队、步兵炮队、战防炮队、工兵队、防空炮排、防化排; 战斗单位——三个步兵营、一个两栖战车队。 重迫营装备18门128㎜重型迫击炮,山炮队装备6门112㎜榴弹炮,分别用于中远距离的间瞄火力支援任务。 步兵炮队装备6门80㎜轻型步兵炮,不集中使用,而是在战时视情况而定配属给各个营分散使用,为其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两栖战车队除了勤务单位外,下辖三个五车制战车排,算上队本部的三辆,一共18辆三五式浮游战车、即水陆两栖坦克;其战斗全重4.6吨、炮塔与车体正面装甲分别为16㎜与12㎜、装备一门38.4㎜短身管炮与一挺机枪。 编制表上的总人数高达四千一百余人,火力远超全世界任何团级单位,周长风觉得要不是出于登陆的便捷性考虑,军制局怕不是会把重迫击炮营改为装备18门112㎜榴弹炮的山炮营。 而且其兵源构成也不寻常,一千人抽调自海军陆战队现有的十四个营,另一千人抽调自陆军各师,全都是优者才能入选,其余的二千余人则为新兵。 如此离谱的编制让周长风深感诧异,说实话他想不明白为啥要搞这种奇形怪状的编制出来——这不就是一个迷伱的旅吗? “许长官,与其这么不伦不类,为什么不干脆再大些,编成一个旅?”他如是问道。 “因为十条登陆舰最多只能载这么多人和物。”许瞻洺回答得很干脆。 登陆作战是极为复杂的,兵力投送非常讲究效率和准确,大明海军认为在单一登陆场一次协调十艘大型登陆舰是当前条件下的极限,因此编制自然也就得跟着这个数据来确定了。 军制局很严谨地计算了运力总量,然后设计出了这么一个综合战力最佳的奇怪编制。 深有同感的周长风表示理解,随即向许瞻洺坦言了难处——虽然陆战队很诱人,但自己好端端地就要跳槽,这怎么能行? 闻言,许瞻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他悠悠道:“不必担心这个,你有意向即可,怨气决不会沾到你身上。” 嗯,因为这个锅是我来背。 (本章完) 第一〇五章 没人比我更懂两栖作战 就人脉来说,海军和禁军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当中大部分人的利益是相似或趋同的,因此他们在许多方面的态度都保持一致。 所以就挖人这件事,许瞻洺虽然非常头大,但是也很清楚黄泰泽和庞令启不会为此记恨和纠缠不休。 就当欠了个人情吧,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因此在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惹祸上身之后,许瞻洺便正了正神色,要求周长风表态了。 后者点点头,认真地说:“陆战队在之后的用途非常大,是个好地方,我愿意去。” 当事人表示同意,这事基本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其实本可以直接下调令的,但是如果周长风哭爹喊娘赖着不走岂不是很尴尬?所以才要先来明确当事人的态度。 “预备调令过两日便会下发,不过在混三旅班师之前,你依然担任原职,正式调令大抵要等到明岁。”神色如常的许瞻洺缓缓起身,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了。 周长风赶紧追问道:“许长官,请问在人员构成上能不能自主选择一下啊?” 他指着手中的编制章程,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有一千人选自陆军各师,那禁军也能挑一些吧?” 许瞻洺面不改色地问:“多少人?就你的老部下?” 拉自己人?你以为是去当军阀呢? 老部下的比例不能太多,占个两成顶多了,这个陆战团有一百余军官,十人为佳,最多二十人。 “几个军官吧,士兵可能也会有一些。”周长风如是答复。 那还行,还算知道分寸。 “拉帮结派的想法绝不可有,如此逾矩之事非常忌讳。”一脸严肃的许瞻洺地说道:“许伱十个官、一百个兵的名额。” 草!拉帮结派?我哪会有那种想法!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愣了两秒,正色道:“职想的是和他们并肩作战过,搭配起来更适应。” “你自个掂量,这些日子休息归休息,登陆有关的要领也可以学起来了。” “是。” 学习?学个屁! 没有人比我更懂登陆! 在这方面,周长风自信自己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专家,二十一世纪的两栖作战那么复杂,相比之下如今的两栖作战就显得简单许多了。 但这个简单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以如今的技术水平,协同作战的效率很低,也没有精确打击的手段,大规模登陆行动的风险和代价都非常大。 即使准备得再充分也改变不了时代的局限性,说难听点,就是在拿人命来堆。 离开兵部官署之后,兴致盎然的周长风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起了现如今的两栖作战改如何组织,怎么样才能构建出最佳的搭配。 就指挥手段而言,他很清楚如今不可能搞出来自己习惯的C3I或C4I自动化指挥系统,这些冷战时期才逐渐发展的东西绝非如今能搞出来的,那是白日做梦。 自动化指挥系统出现于大战之后,旧有的指挥手段难以适应现代战争需求,因此一些军队建立了情报与控制系统(Intelligence&Control,IC);之后又增添了指挥(Coand)能力,成为C2I系统;然后又进一步加入了通信(Counication)能力,成为C3I系统。 周长风觉得现有技术条件下估计最具有可行性的办法应该是抽调精干的参谋军官、情报军官、计算兵、通讯兵,独立组建战地指挥中心、战地情报中心、战地火控中心,类似于C2I系统,但却是低配的人力版。 虽然技术条件达不到,但组织模式却是可以借鉴的。 条件不够,那就拿人来凑呗,暂时代用一段时间而已,等以后电子设备发展起来了,再换用自动化指挥系统,眼下就先用土办法试试。 但这需要超额的军官,效费比不算高,在大规模扩军的情况下,军官可是宝贵的人才资源。周长风觉得即使兵部同意尝试新的作战指挥模式,大概也只有少量精锐单位能获此特殊待遇。 稍后,他驾车往城南去了,自聚宝门出城,前往应天兵工厂。 不过无奈的是,他出聚宝门之后没多久就遇上了事——有个马大哈把车子开到没油了,结果直到引擎熄火才发觉!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周长风开车开得好好的,见到远处路边停着一辆轿车,有个妇人牵着小男孩等在路旁,见有车来了便赶紧招手,于是周长风就停了车,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妇人愣是把车开没油了。 “原先都是我家先生去加油的,我忘记了,先前车子开着开着就陡然震了两下,然后就熄火了,我赶紧停到路边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这位马大哈女司机还以为是车子坏了,压根没往汽油方面想。 “夫人,就算是马也得吃草啊。”周长风一边吐槽着,一边取出了个方形小油罐和橡胶软管。 简单利用虹吸原理抽了一满罐,大约五升,供这辆轿车开到加油站是绰绰有余了。 尴尬不已的妇人硬是给他塞了两张十圆钞票,然后才驾车离开。 也许是风水轮流转的缘故,周长风离开兵部之后的一路都非常倒霉? 再度出发后没多久,他自己的车又莫名其妙的爆胎了,好在速度不快,这个时间段路上也没什么车,因此没有出事。 受此耽误,等他来到应天兵工厂的时候,职员和工人们都已经吃过了午饭,食堂也都在收拾桌子了。 不过也没人为难他,于是在随便吃了几个包子之后,周长风在行政办公区的楼下见到了正在和旁人交谈的王桓安。 “……好,就这么办,十日乙二批全部返厂逐个测试,一样不留。” 在交代完了之后,王桓安才发现周长风正在旁边等着。 “哎,说来就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是明日或者后日来。” “上午去兵部开了个会,干脆就过来了。” 有些兴奋的王桓安点点头,“周长官告诉你件好事,昨晚来的通知,咱们上报的那样火箭筒很受军器局重视,后天…不,明天早上他们要派人来鉴赏一下。” 周长风闻言也很诧异,“这么快?理论上走流程不是得几个月嘛?” “谁叫大家都非常看好呢?能得如此之重视,说明的确是好玩意啊。走,我带你去看看实物去。” (本章完) 第一〇六章 军器局也会发奖金 地处城郊的好处在兵器测评场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应天兵工厂的测评区域大得没边,一望无垠。 王桓安伸手指了指,颇为自豪地介绍道:“那边有三十里长的炮测地块,除非是三寸半及以上野炮的最大射程,咱们这儿啥都能测。” 即使是三十式112㎜加农炮,最大射程也达到了17.5㎞,更不要说最大射程达到25㎞的试制三六式144㎜加农炮了。 一辆卡车运来了两具发射筒、十发火箭弹、四块大约15㎜厚、2.25㎡的镍锰钢板。 几名职员一齐搬下了那沉重的钢板,然后在测评区域的钢架上将之摆好,接着快步跑了回来。 兵工厂造的火箭筒样品很粗糙,主体就一根无缝钢管,握把、肩托都是钢制,焊接,整体被喷涂了一层土黄色的漆。 火箭弹主体、引信、推进药筒三者是分装的,周长风俯身看了看,随即拿起引信插进了火箭弹主体底部;最后把推进药筒也插进主体底部,因为有预制螺纹,所以旋转两圈即紧固。 “对了,有惯性保险不?” “有,你的草图没画,不过咱们加上了,目前临时用的是迫击炮弹引信。” 王桓安等人为之配用的丙字一号引信,这其实是一种通常用于迫击炮弹的小型引信,拔掉保险丝之后,突然加速时便会解锁其惯性保险。 但它本质上是弹头引信,而这型火箭弹却应该使用弹底引信,不过目前只是临时试验一下,哑弹率高一点也无伤大雅,以后再单独开发专用引信就行。 拔掉那根保险丝,然后将火箭弹插进发射筒,整支武器就处于待发状态了。 “暂时没设计握把保险,以后会加上的。然后这个电发火机构在外地估计不靠谱,必然通不过军器局验收,肯定也要换。” 电发火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电池短路发热引燃推进药,但电池这玩意在寒带和热带不靠谱。 王桓安和几名职员都退到了两边,然后跳进了半人深的壕沟中,依托着沙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标靶。 80g黑火药作为推进药,以45°角发射最多能达到近一百米,不过在这个距离弹头几乎就是在乱飞了,落点偏差很大,比较稳定的最佳射程大约是五、六十米。 “要不换个人来试射?” “不用,你们把发射筒整这么厚,怕什么?” 发射筒承受的膛压很低,只需要管壁很薄的无缝钢管即可,然而现在的试制火箭筒的发射筒却又厚又重。 周长风将发射筒上方的对向折叠瞄具给扳立了起来,然后回头确认了一下后方有无障碍物以防尾焰烧伤。 瞄准前方标靶、扣下扳机! 电流短路,推进药筒旋即被引燃,黑火药瞬间爆燃,尾焰向后喷吐而出,弹头主体也被推了出去。 “砰!” 弹头突然受此加速度,惯性保险解锁;而在飞离发射筒之后,主体尾部的四片折叠尾翼展开,弹头以一道弧线飞向目标靶板。 然后…然后就没了?! 爆炸没有发生、轰响没有传来。 周长风依稀听到了一声“哐”,那是弹头与镍锰钢板相撞时的声音。 “正常,哑火了。”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的王桓安回头大喊道:“处理哑弹!” 语毕,他招呼大家都缩进壕沟中,保持隐蔽。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然后是第二声,“砰—砰—轰!” 早有准备的一名兵工厂职员在几十米开外的一个掩体中用战防枪发射穿甲弹燃烧弹,干脆利落地诱爆了那发哑弹。 然后有几人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再把标靶给重新扶正。 “现在用的引信确实不靠谱,之后专门为它设计个弹底引信就好了。”王桓安不以为意。 周长风随后又重新组装了一发弹头,然后再次瞄准发射。 “砰——轰!” 火光迸发、烟尘飞扬,这一发成功引爆。 待烟尘散去之后,几人便从边上走出了壕沟,上前检查。 “半寸的钢板对它来说不值一提,就跟筷子捅豆腐似的。” “确实。” “感觉如何?” “发射筒太笨重了,你们是随便挑的钢管么?管壁可以再薄一点吧?” 王桓安点点头,“是的,当时随便在库房里挑的一批粗细合适的。” 周长风回想了一下,“还有,肩托的位置有点靠后,再往前移一点比较好。” 虽然存在不少瑕疵和毛病,但这玩意作为试验样品还是差强人意的。 等经过军器局评估以后,还会重新改良,接着试生产一小批下发给部队,再采纳士兵们的反馈进一步改良。 无论如何,它让大明步兵单位拥有了猎杀世界上任何装甲载具的能力,但前提是在五十米的距离以内。 射程是五十米而非五米,实战中贯穿装甲的能力是五十毫米的而非十五毫米,这可谓相当亮眼。 王桓安带着周长风来到了一间库房,然后指着旁边放着的一块厚厚的装甲板,上边赫然可见爆炸留下的烧灼痕迹。 以及…一个拇指粗细的、深深的孔洞。 周长风摸了摸那个孔洞,回头说道:“换谁也抵挡不了这种诱惑吧?” “不识货的也进不了军器局。”王桓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口道:“说起来,按规矩,采纳之后军器局还得给伱发一笔奖金,估摸着最少也有五千圆。” 噢,对哦,搞发明搞设计也不是白干活的,这么说来,岂不是还能申请专利了? 说真的,周长风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一提起来,他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一个老梗——斯通纳有M16的专利,成了千万富翁,而AK的发明者卡拉什尼科夫却连机票都买不起。 他记得后世的技术发明奖二等奖是15万、一等奖是30万、特等奖好像是150万? 而王桓安所说的五千圆相当于后世的二十几万,而且还是至少,说不定会更多。 非常凑巧的是,当周长风离开兵工厂返回驻地之后,小李告诉他先前有大都督府的文员送来了一封信。 啊哈?有事打电话就行啊,什么事需要书面交流? 有点纳闷的周长风走近桌子,将之拆开以后却发现这里边哪是什么信纸,是一张五千圆的定额支票。 合着这就是沈瑜那家伙所谓的“特别津贴”是吧? (本章完) 第一〇七章 朝廷送予万国宫的赠礼 军功的嘉赏一万圆、大都督府情报处给的“报酬”同样是一万圆,军器局的奖金至少也有五千圆,自己初来乍到两个月就已经“赚”了不少钱了? 明明不是为了发财,结果反倒收获颇丰,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况搞得他有些啼笑皆非。 与牺牲将士的抚恤金相比,自己所获的钱财似乎太多了? 一名列兵的薪饷是每月40圆,而最高等级的甲等标准抚恤金额为十二个月的薪饷,即480圆;同时发放十年的补偿,每年发放的金额相当于三个月的薪饷,即120圆;如果有未成年遗孤,补偿金额翻倍,直至成年。 对于志愿兵役制而言,这个抚恤标准在当今世界范围内作比较的话并不低,然而因为大明在抚恤制度方面的不完善以及官僚主义,实际上许多时候无法落实。 这归根究底其实很简单,就是这几十年来没打过大仗,死得人不够多。 典型的例子就是英国,在欧战之前,英国一直实行志愿兵役制,而且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规模、高烈度、长时间的战争,因此缺乏对巨量伤亡士兵管理发放抚恤金的经验。欧战初期,陈旧、散乱、低效的抚恤制度仍被沿用。 于是在被惨烈的欧战给了当头一棒以后,巨量的伤亡士兵几乎让负责抚恤的四个部门崩溃,而民众也对此极为不满。至马恩河战役之后,英国才开始尝试改进、完善抚恤制度。 不吃亏就不改变,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为什么你会为此忧心?这跟你无关呀,这是官府的活。” “话怎么能这么说嘛?” 八月中旬的最后一天傍晚,夏筱诗很大方地表示要请周长风吃饭看电影,因为学校方面给老师们每人都发了电影票抵用券,也算是官办机构的福利了。 二人踱步于莫愁湖畔,周长风看了她一眼,认真道:“爱兵如子、用兵如泥是每个合格将领必须的品格。平时如果漠视自己的麾下,上阵了谁听你的?搞不好要被打黑枪的。但是爱惜也得分境况,真打起仗来,就又不得不漠视他们的生死了,慈不掌兵可不是说着玩的。” 语毕,他又悠悠地补充道:“再说了,别看我风光,可军功是血淋淋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绝非虚言。就算只凭良心讲,也应该重视我的兵吧?” 军队是个鱼龙混杂的大熔炉,穿越前周长风对此深有体会。 有些人从军入伍是为了建功立业然后升官发财,也有人只是为了扛枪吃粮有个安稳的职业,这不能说是肤浅,只能说比较现实,一腔热血的理想主义者终究是少数。 对高尚者心存敬意,对“现实的人”也不必太苛责,能恪尽职守完成任务的就是好军人,这是周长风的老师在他毕业时的叮嘱,他也一直谨记。 至于他自己究竟算什么?周长风其实不喜欢给自己下定义,他觉得只要能对得起良心就行。 “生与死的较量的确冷酷。”夏筱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踌躇道:“我父亲说,没什么人能不忘其初,人是会变的,等身居高位之后,小人物就只是数字而已。” “伱爸是干什么的?” “我没跟你说过么?他是刑科给事中。” 给事中一职历史久远,但分设六科用于监察百官却是始于明朝。洪武年间多次调整,即为六科给事中,用以监察六部、弹劾官吏,与十三道监察御史并称为科道官。 干这行的,恐怕早已见惯了宦海之事,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 目光复杂的周长风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悠悠道:“至少在那之前,我还是得讲良心的。” 随着太阳渐渐地来到了西边的地平线处,二人离开了莫愁湖,搭乘公交车回了西城区,打算吃了晚饭之后再去看电影。 世界上第一部有声电影诞生于二十年代末,但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发展迅速,单说大明,这七、八年来就涌现了数以百计的有声电影,而无声默片也发展到了顶峰。 至昌三十六的夏季上映的几部电影都相当不错,前段时间的《锦衣卫风云》和如今的《白娘子传说》均倍受赞誉。 夏筱诗自然不乐意去看打打杀杀的前者,于是试探着问道:“待会去看什么呢?” 选白蛇传、选白蛇传!她心中期盼道。 “随你喽。”周长风一眼就看出她在纠结什么,于是故作随意地补充道:“或者…我们去看法海和尚怎么镇压白娘子的吧。” “好!”大喜过望的夏筱诗立刻点头,生怕他改口。 现在,东八区的南京刚到晚上七点,而东一区的日内瓦却是正午十二点。 日内瓦毗邻偌大的日内瓦湖,其东、南、西三面都与法国接壤,这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许多国际组织的机构都设立于此。 克万特兰国际机场上空,在瑞士空军的两架D.27型战斗机的护航下,大明代表团所乘坐的两架客机缓缓进近,最后平稳降落。 此次飞赴日内瓦参加国联大会的大明代表团共计三十一人,由礼部外务司员外郎卫径昀为首。 从登机梯走下,大家就这么踏上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代表团中有些人是初次到来,因此多少有些别样的感觉。 “下榻的酒店预备好了,前辈,现在就去么?”一名年轻的官员凑到了最前边的中年男子身旁,如是问道。 “先不急,”后者即是卫径昀,他目着前方,“我们的赠礼到了么?” “大抵还在过境,估摸着明早便可运抵。” “嗯,走吧。” “前辈,您说咱们来谈这个真的有用处吗?” 年复一年的国联大会实际作用真不算大,这些年世界局势日渐紧张,被许多人寄予希望的国际联盟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 “许多时候,无用功是避免不了的。”卫径昀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做样子…做与不做看似无关痛痒,可性质上却迥然不同。” 至于所谓的赠礼其实是大明朝廷赠予国际联盟的礼物——它是一座精致的大型驺虞神兽铜像。 铜像经由海上运输,于三天前抵达法国南部着名港城马赛,然后通过铁路送来日内瓦。 (本章完) 第一〇八章 大会前夕的境况 最早记载“驺虞”的是《山海经》,其言林氏国有一种珍稀野兽,大若虎,白毛黑纹,尾长,名字曰驺虞[zōuyú],象征和平。 据说驺虞生性温和,行动敏捷,日行千里,不过它连草地也不忍践踏,进食也只吃自然死亡的动物。古人由此认为驺虞是一种仁兽,于是在不断的传颂中渐渐成为了瑞兽。 跟麒麟一样,若是在人间现身,那就代表太平盛世,乃上天对当朝皇帝的认可。 永乐二年,河南钧州出现了一只驺虞并被人们捕获,人们大喜过望,周王朱橚和地方官员组织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送驺虞进京;刚靖难成功的朱棣自然很重视,于是此事也被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一番。 不过据如今的史学家和格致学家们进行考证,林氏国地处中国西北,因此所谓的驺虞应该生活在西北地区,然后根据外表特征进行对比和分析,最终断定驺虞其实就是雪豹——皮毛白色,有黑斑与黑环,尾巴粗长。 至于传说中的它不忍心践踏草地,道理也很简单,雪豹的皮毛如此明显,在草地和林间中无法伪装自己,因而不常在草地和林间觅食活动。 将这个寓意和平的神兽铸作铜像赠送国际联盟,大明朝廷的表面功夫可以说还是非常到位的。 对于这一次的国联大会,不同于朝中某些人的不屑,卫径昀个人是非常重视的。 这次大会主要就是三件事,一为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二为明英边境战争;三为西班牙内战。 早在启元7895年,意大利就先后两次对埃塞俄比亚发动侵战争,然而均大败而归,意大利甚至被迫与埃塞俄比亚签订和约,承认其独立和主权。 对此耿耿于怀的意大利一直惦记着报复,安德烈亚在上台执政以后也大肆宣扬必须雪耻,而拿下埃塞俄比亚以后可以建立一个包括红海、地中海的强大帝国;安德烈亚计划大规模开发当地的自然资源,并陆续移民八百万以缓解意大利国内矛盾。 因此在去年,经过充分准备后的意大利军队悍然入侵,分南北两线投入重兵集团——北线16.2万人,飞机132架、坦克112辆、大炮580门;南线5.5万人、飞机44架、坦克48辆、大炮140门。 而他们的对手,埃塞俄比亚军队虽然高达三十万,然而武器装备落后且匮乏,许多部队甚至连步枪都配不齐。 意大利胆敢大肆侵略的原因在于英法两国的默许与纵容,英法希望意大利能成为抗击德社的急先锋,于是采取绥靖政策,而意大利方面也保证不损害英法在埃塞俄比亚的既有利益。 对此,大明朝中是有些不满的,因为埃塞俄比亚是大明远洋战略分支的一环。 不过在去年的国联大会上,英法对于埃塞俄比亚代表的请求和抗议置若罔闻。别说制裁了,甚至连一句对意大利的谴责都没有。 与之相反,虽然大明朝中也存在诸多分歧,但最终同意进行有偿军事援助。 国弱民穷的埃塞俄比亚没有什么外汇储备,贵金属也寥寥无几,因而他们以铜矿、铬矿作为实物支付,大明则用相当低廉的价格向其援助了超过四万支勒贝尔步枪、二千二百挺绍沙轻机枪、三百五十挺哈奇开斯重机枪、一百二十门施耐德野战炮。 这些淘汰下来的、仿制的法式旧武器本来就只是用作战略储备的,而今却被送到了非洲交由埃塞俄比亚军民抗击侵略者。 尽管他们顽强作战,屡次挫败了意军的攻势,然而意军却公然违反日内瓦条约,在战场上施放CHClS气体,导致埃军损失惨重而溃败。 今年六月中旬,历经八个多月的艰苦作战,埃塞俄比亚首都沦陷,国王被迫流亡,意大利宣布将之吞并。 “弱国之悲哀与无奈啊。”卫径昀叹道。 但也仅限于他个人的感叹了,因为朝廷不打算在这方面继续深入纠缠,对此,卫径昀的任务仅仅是重申一下大明官方的立场即可。 至于明英双方在西陲之地的边境战争,他收到的指示是——反复拉扯、商洽、争执,尽可能摸清泰西诸国的态度。 对于朝政争斗和利益纷争,以及各派的交锋,卫径昀虽然不想掺和其中,然而置身其中的他又如何能避免呢? 就朝政主张来说,他个人是认同重构朝贡圈的,支持大明在南洋地区行使权利。 但作为外交官,他对英美的了解也比大明国内的许多人了解更加深入,因此在与其发生正面冲突这方面有些忧惧。 由于时差的缘故,大明代表团上下已经颇为倦乏了,因此在入住丽思-卡尔顿大酒店之后,大家很快就接连入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国代表团都在为九月初一的大会做准备。 大明朝廷赠送的那形如豹子的“驺虞”铜像运抵了日内瓦火车站,国联秘书处表示诚挚欢迎和感谢,随即组织人手将之安装于阿丽亚娜公园的一处已经建造好的大理石基台上。 “那些中国人竟然把雪豹视作和平的象征,真让人费解,莱恩先生你觉得呢?” 同样是在丽思-卡尔顿大酒店,荷兰代表团的布莱希特来到了英国代表团的下榻房间,并与英国代表团专员莱恩展开了私下洽谈。 “这是一个神奇的民族,发明了火药却将它做成烟花,所以他们的想法不能用正常思维来看待。”莱恩一副高高在上、无所不知的姿态。 倍感鄙夷的布莱希特很想告诉他,中国人在宋朝就已经广泛运用黑火药武器了,而世界上第一支热兵器军团神机营也诞生在中国。 不过介于自己现在是来向他商量事的,所以布莱希特没有扫他的兴,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扯,“我也这么认为。嗯…莱恩先生,贵国这一次要行驶实质性的抗议手段么?” 所谓的实质性手段不言而喻,经济制裁、军事行动等等。 莱恩斜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作为外交官,在非正式场合表明大英帝国的态度是不可能的。” “但是,先生,”布莱希特向前迈了一步,非常诚恳地说道:“大英帝国与我国在远东地区具备相同的利益和威胁,我想我们在这方面不应该存在秘密。” (本章完) 第一〇九章 绝无永远强盛之帝国 布莱希特和莱恩所处于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四层,代表团下榻的房间无一例外都有露天阳台。 夕阳西下,二人坐在一个圆桌旁,两个高脚杯中盛着的是掺有金色夕阳的红酒。 莱恩思虑再三,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恕我直言,他们如果对远东展开行动,大英帝国是无法抵抗他们的,我们只能全力守卫印杜。 “荷属东印杜也一样,仅凭殖民地军队,防守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布莱希特无奈地叹道。 “印杜边境的冲突只是开端,懂吗?他们就像结束了休息了的野兽,露出了獠牙。”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待被驱离吗?” 才交谈了两句,氛围就变得尤为消极。 西装革履的布莱希特面露忧色,他为自己点燃了一支大卫杜夫牌的香烟,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 旁边的莱恩则拿出打火机,“嚓嚓”两声为自己点上了一支哈瓦那乌普曼牌的雪茄。 良久的沉默之后,莱恩才缓缓说道:“如果不想让荷印地区成为中国皇帝的花园池塘,只有让美国人也加入防御阵线。” “但现在看来这没有希望。”布莱希特郁郁地说。 现在不过只是启元7936年罢了,孤立主义盛行的美国几乎不可能因为远东地区的变故而加入战争。 尽管美国一直没放弃其于远东的存在,然而外交政策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偌大的国家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历史上为了应对日渐糟糕的国际局势,美国制订了陆军与海军的联合作战计划,其实际上有五个方案,以一为主,其余四个都是对一号的补充。 彩虹一号方案为此计划的总纲,又名“半球防御计划”,即美国不能背弃门罗主义,需要防御东西两向大西洋,西及夏威夷、威克岛、萨摩亚等太平洋地区; 彩虹二号方案是假设英法两国与德国交战之后,美国避免参战,但要保护自己在太平洋地区的利益; 彩虹三号方案是假设菲律宾等地被日本攻占后,美国需要将之收复,以维持在远东地区的存在; 彩虹四号方案是假设美国与日本矛盾激化至不可调和的程度,两国在太平洋开战时美国的战争策略; 彩虹五号方案是假设欧洲的战况恶化,英法两国无力抗衡德国,美国参战协助的情况。 可是现如今,亚欧大陆的硝烟味与日渐紧张的氛围尚未传到那片天堂之地,孤立主义的帷幕仍然覆盖于合众国上空。 “如果中国人在这两年展开行动,远东就要升起日月旗了。”布莱希特苦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有一个词语叫‘伸手就可以得到’来形容这种情况,我认为非常合适。” 莱恩平静道:“实际上我们就像是在等待审判的囚犯一样,大英帝国的资源还要顾及欧洲与印杜,不可能在远东倾尽全力,我想荷兰也是一样。” 几秒的沉默过后,布莱希特有些迷茫地问:“在你看来,如果他们的崛起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还有抗衡的必要吗?” “在表面上有必要,在实质上没有必要。”莱恩回答地很干脆。 过了几秒,他又悠悠地补充道:“然而国家并非个人,也许一个人可以很快做出恰当的决定,但国家不一样。大英帝国不乏理智的政客,但那些仍旧做着‘日不落帝国’美梦的人同样也很多。” “所以,世界上没有永远强盛的帝国,也从没有哪个国家能一直做出正确决策。”布莱希特叹了口气,盯着手中燃着的香烟。 叼着雪茄的莱恩含糊道:“这就是事实。” 二人倚靠着椅子背,望着水光潋滟的日内瓦湖,一根一根的吸着烟,久久没有言语。 天色渐晚,直至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布莱希特才又突然开口,“我想,这一次的大会不会有任何作用。” 正在起身的莱恩笑了笑,“如果在大事上能起作用,那它就不是国联了。” 九月的日内瓦依旧十分舒适,温带海洋性气候让它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可谓是绝佳的宜居之地。 国联大厦又名万国宫,作为日内瓦的地标性建筑,它坐落于阿丽亚娜公园之中,既可眺望日内瓦湖畔,又可遥望阿尔卑斯山,周围芳草缤纷、绿树成荫,景致优美之极。 国联大会一般一年举行五次,有需要则召开特别会议,其规定的官方语言为法语、英语、汉语、西班牙语。 九月的第一天,例行的大会如期开始。 卫径昀缓步走上了万国宫,回身看去,只见远处可见那高达百米、历史久远的人工喷泉,他就此陷入了深思。 “前辈,时间要到了,咱们得入场了。”那名年轻的官员走过来小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卫径昀点点头,旋即转身向里边走去。 既然名曰万国宫,其装潢自然也别具万国特色——外部用的是产自意大利的石灰;内部用的是产自法国和瑞典的大理石;桌椅用的是产自中国的紫檀木;地毯用的是产自菲律宾的棕榈和苎麻。 整体为圆形的大会大厅共有高低六层,一圈圈的共有一千八百余座位,的地板与墙壁均以花岗石和大理石铺砌。 在俗套的开场白和陈述之后,首个议题是埃塞俄比亚流亡政府的请求,各国代表可选择发表看法和态度,然后统一投票表决。 “……不承认意大利的占领合法性,对其实施制裁。本项决议便是如此,请各位成员国代表投票表决。” 卫径昀的耳机中传出了同声翻译的声音。 这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技术,其实就跟电话差不多,有一些专门的翻译待在一旁的房间中,发言者说一句,翻译们也就对着话筒说一句。 几十个国家的代表陆续上前投下属于自己的那一票。 卫径昀向随同自己而来的那年轻外交官点了点头,后者郑重其事地站起身,稳步上前,投下了赞成票。 统计没有花上太多时间,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意大利代表没有参与投票,英国、法国皆反对,除此之外还有29张赞成票、16张反对票,7个弃权。 这项决议没有得到通过,或者说,因为独特的“全体一致原则”,国联能取得通过的决议本来就寥寥无几。 (本章完) 第一一〇章 大会上的针锋相对 根据《国际联盟盟约》第五条所述,「除本盟约或本条约另有明文规定外,凡大会或理事会开会的决议,应得出席会议之联盟会员国全体同意。」 在许多决议上,国联大会都需要遵循这个看似“尊重与平等”的规则——必需由全体成员国一致同意才可以生效,反之,如果有任何一个成员国否决则决议无效。 如此一来,效率可想而知。 有关埃塞俄比亚的决议自然没有得到通过,又一次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第二个重要议程是有关明英双方边境战争的。 在理事会轮值主席的宣读过后,英国代表莱恩起身发言。 也许是由于身为日不落帝国的代表而自矜,他看着格外自信,然后重申了要求,“中国方面的可耻进攻和挑起冲突的野心必须得到扼制,大英帝国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我要求将本次冲突定性为侵略行为。” 这就没了? 这就像两个人打完架,最后被要求说出自己的诉求的时候,一不要求赔钱、二不要求道歉,就只让对方承认是他先故意挑衅动手的。 那年轻外交官有点小欣喜地悄声道:“前辈,果不其然呐,英国人除了耍嘴皮子,对实际措施只字不提啊。” 卫径昀笑了笑,没有回话。 他轻轻叩了叩桌子,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环视四周的各国代表,然后开口道: “争议之边境若是各执一词,两国应当协商划界,可英印方面却公然于之修筑碉堡与工事,蓄意盘踞,这何居心?” “于缅甸方面亦是如此,堪称劣迹累累。须知,天朝疆界分毫亦不容有失,我国朝先行通知、警告,仁至义尽。” “最终落得兵戈相交实属最终之手段,皇上与全体臣民均甚为遗憾。你国所谓的侵略之辞实在是无稽之谈。” 在简单表明了态度之后,泰然自若的卫径昀便坐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先急、先跳脚的要么是没底气、要么是没实力。 稍后的投票表决环节也是一如既往的走个过场,有反对有赞成有弃权。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法国代表居然明确投了反对票? 在场的两名英国代表一齐侧首看向了旁边的三名法国代表——你们这是想卖队友?事先也不通个气? 趾高气扬的法国代表专员不咸不淡地说:“抱歉,法兰西共和国尊重事实,至少在这件事上,中国人基本遵循了国际原则。” 现场稍稍混乱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秩序。 归根究底,英、法、中、意其实都没把国联大会太当一回事,因此多少都有些轻蔑的心理。 当然,表面上还是非常郑重其事的,而这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往往将国联称作婊子机构的缘故。 于是乎,在一番干巴巴无营养的演讲之后,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也被叫停了。 英国代表团提出的定性侵略的决议最终也无果而终。 随后,此项决议搁置,大会进入到下一个议程。 对于西班牙内战,英法两国上个月就签署了不干涉协议,同时他们试图主导国际联盟成员国都参照遵循之。 “……为了维护和平、保证各国之政治独立,我们没有理由干涉西班牙发生的冲突,大英帝国希望全体成员国同样遵循这个原则。” 这大几百字的表态和呼吁依然是莱恩在发言。 在法国代表跟着表示赞成以后,反对意见也很快到来。 意大利代表冠冕堂皇地侃侃而谈,“然而在部分情况下,对其中一方给予必要的支持仍然是有必要的,工业战争的危害非常大,为了减少平民伤亡和附带损失,意大利认为应该尽快恢复伊比利亚半岛的平静,不论通过任何手段。” 卫径昀身旁的年轻官员小声嘀咕道:“大言不惭,厚颜无耻。” “接下来换伱讲吧。”卫径昀面不改色,从身前桌上的一叠稿子中翻找出了一份。 应对可能情况的稿子都是早都备好的,发言者只需依照这些草稿再加上少量的临场发挥即可。 “前辈,这不太好吧?”这位姓姜名琛的年轻外交官踌躇道。 “有何不好?总该要有第一回的,自信些便是。” “是。” 虽然列强们不把国联当回事,但这毕竟是国际场合,而自己代表的是大明在说话啊。 忐忑不已的姜琛深呼吸了好几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迅速浏览了一遍稿子。 须臾,他站了起来。 “对于意大利方面的态度,我方坚定反对。”他的目光落在了意大利代表专员的身上,“你所谓的‘不择手段’是什么?根据公开消息,譬如就在九天前,意大利派去的干涉军的飞机轰炸了马德里平民聚居区,致使七十余人伤亡。” “因为其中有敌对人员对空攻击,飞行员的做法是合理的。我们的干涉与努力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争,这样才能减少附带损失。”意大利专员不以为意,如是回答道。 “你国的卑劣行径数不胜数,我方笃定你国做法之目的是恶意的。”姜琛冷冷道:“在对埃的侵略中,你国公然违反日内瓦公约使用毒气,如今在此振振有词,可谓恬不知耻。” 理事会轮值主席平静地问:“大明代表,请问中方的态度同样是不应干涉西班牙么?” 姜琛立刻答复道:“不,我方认为应该给予恰当的帮助,让西班牙官方尽快结束叛乱。” “这与英国和法国的提议截然相反。” “为什么不能相反?” 莱恩起身,淡淡道:“但这是对西班牙内政的干涉,这样的行为是不合理的。” “你国类似的干涉行为不在少数。”面无表情的姜琛迎上了他的目光,针锋相对地说:“合理与否并不取决于你国的一面之词,国联的宗旨是解决国际争端、维护和平,西班牙叛军的残暴行径必须被制裁。” 如此的口水战持续了许久,随后的投票表决环节中依然没有个结果,因为意大利与大明方面都不同意不加以干涉。 虽然姜琛说的正义凛然,他的表现也让卫径昀很满意,可真的有那么正义吗? 卫径昀很清楚,朝廷想要的不过是趁机赚一笔钱、考察一下战争形式、试验一些国产兵器,顺带提升一点大明在欧洲的实际影响力罢了。 剥去冠冕堂皇的说辞,剩下就只是利益而已。 (本章完) 第一一一章 真是岂有此理 尽管在国联大会上没有进展,然而明英代表却在私下展开了谈判,以求媾和。 翌日早晨,丽思-卡尔顿大酒店的天台花园沐浴着柔和的晨曦,当卫径昀与姜琛到来的时候,莱恩和他的秘书已经等候多时了。 同时,作为第三方见证者,荷兰布莱希特和一名法国代表团成员也在场。 在简单且硬邦邦的寒暄之后,双方便转入了正式话题。 当他们在唇枪舌剑地争辩时,万里之遥的大明京师…… 七个小时的时差,现在的南京正是下午三点。 “真是岂有此理!夫人你先在这等候一下好吗?算了,先回去吧,过两天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本该是一个美妙的下午,因为周长风收到了兵部和卫戍指挥使司的预备调令,然而他的好心情却因为许白芷的到访而被打破了。 起因是孙诚的抚恤金问题,明军的抚恤等级是由兵部确认,然后由户部转交地方官府发放。 以孙诚为例,兵部首先按照他的阵亡情况确定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中的一个,接着户部会在审定通过之后向上元县下发“故碟”、这是一种上级官署对下级的行政公文。 然而兵部军政司给孙诚的阵亡情况确定为乙等? 甲等阵亡情况是指在战场上忠于职守、力战殉国;乙等阵亡情况同样是指在战场上忠于职守,但区别在于它是在转送后方医治无效身亡的。 但问题在于,孙诚哪儿有机会转送后方医院?一营抢占德马吉,孤军奋战,存在所谓的“医治无效身亡”吗? 许白芷想不明白,她不服;周长风与一众军官也对此极为不满。 “我去兵部打听过,他们说…只要没死在阵地上,就不能算作甲类……” 见她面露忧色,周长风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规矩是人定的,没有打不破的规矩,这种不合情理奇葩规矩为什么不能改?” 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但是忍气吞声置若罔闻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皱着眉头的谢万诚忿忿道:“这规矩是谁定的?于情于理都如此离谱,竟然还能延续至今?” 说真的,知道这个奇葩规矩的人寥寥无几,谁平时没事关注这个啊?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边了,大家才意识到这有多让人无语。 周长风呵呵了一声,“是这样的,没人反应、没有抗议,他们哪会主动去改?” 语毕,他又补充道:“也得亏是多年没有历经大规模战争了,不然这种容易引发众怒的规矩估计存在不了多久。”他对大明的这个奇葩阵亡分级制度很不爽。 稍后,周长风纠结了两秒,本想打电话去卫戍指挥使司咨询一下,然而最后还是把电话打去了外厂的沈瑜那儿。 许久的等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打着哈欠的慵懒声音。 好小子,沈瑜这家伙上班时间居然在睡觉? “什么事啊周老弟?” 于是周长风很简略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下,顺带表示上次你不是说要我请客吃饭吗?这两天抽空就能去。 电话那头的沈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事按最正规的法子来办就是上访反馈,写好诉求,去都察院投递,三个月内给答复。” “这确实是一个方法,那么…不正规的呢?” “哈?那伱托关系啊,你不是认识南安侯么?向他府上的管事说一声,明儿就有回音了。” 倍感无语的周长风翻了个白眼,“人家会管这个?况且我和他不熟,也就见过几面。” “你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前程么?”沈瑜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总之这法子很有效,人家开口说一句顶得上你跑断腿。” “我当然知道大佬说话管用。” “那你犹豫什么?不试怎么知道?然后嘛,或者你可以自己去兵部试试。” 在和沈瑜东扯西拉了几句之后,虽然他有些不情愿,不过周长风还是把他给叫了出来。 还真别说,有个在这种官署干活的熟人确实在各个方面都有优势,属于是优质资源了。 周长风理了理衣领,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一趟兵部,谢万诚你们留着,该干嘛干嘛。” 由于混三旅的驻地在较远的西郊,所以等他驱车来到约定的地点时,沈瑜都已经到了。 崇礼大道和通济门大道交叉路口的一家酒楼门口,百无聊赖的沈瑜在来回踱着步,然后抬手看了眼手表,“周克行,你足足迟到了半刻钟。” “咳咳,”周长风干咳两声,“抱歉啊,没敢把油门踩到底。” 二人并未直愣愣地去兵部军政司讨说法,如此之举显然不够明智。 周长风与沈瑜的看法一致——单个案例大概率不受重视,因此最好来个十个八个、乃至几十个类似案例。 一路近乎直行,只左转右拐了各一次,在这辆迅雷十六型轻型越野车最后缓缓停在了应天陆军总医院的门口。 下了车的二人在前台问明了混三旅伤员的住院区域,然后直接赶了过去。 前线的战事尚未停歇,即使是低烈度的对峙也少不了伤亡,另两个师的伤员基本上都由成都的陆军医院收治,而混三旅的伤员在初步救护之后则会被送回京城。 走进住院区二楼,长廊中扑面而来的浓重酒精味与若有若无的微弱血腥气息一下子就勾起了周长风潜意识中有关战争的回忆。 以及…孙诚临死前的情景,他是那么的坦然。 他当时的伤势严重到没有抢救价值,与当场阵亡有何区别?然而现如今却评不上甲等阵亡类型? 此刻,周围的病房中有许多都是空的,住院的伤员们自然不耐寂寞,于是往往凑在一起看报、聊天、吹牛、打牌来消磨时间。 而周长风与沈瑜的特地到来却打破了这枯燥的日子,当他俩表明了来意以后,在场的伤员们都忿忿不平。 “唉,那一晚多激烈啊,当时我们赶了几天的路前去驰援,连夜发起进攻,我那班长身先士卒,冲上英夷的环形阵地以后射死一个、又用刺刀挑死一个。可惜最后被敌军战车的机枪扫中,兄弟们把他抢了下来,然而他在野战医院还是不治而亡了。” 一名瘦高的、因头部受伤而剃了光头的下士怨道:“如此也不算甲等阵亡?这个规矩实在不合情理。” 他的言辞立刻引起了共鸣,在场凑过来的士兵与士官足足有三、四十号人,有人长长叹息、有人垂首不语、有人破口大骂。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传来的一个嚣张的声音给打断了。 “都搁这吵什么?爷爷我睡个午觉被你们给吵醒了?哪个不长眼的不懂规矩啊!老子要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本章完) 第一一二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周长风尚未转身,就发现自己面前的伤兵们都有些怯,目光中也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衣衫不整、衣领与帽子都是歪着的上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两、三人跟着。 “嘿哟,我听见什么抚恤金?你们这是来上们发钱?来看看爷爷这能发多少圆?正好能下两顿馆子。” 睡眼惺忪的上士显然没注意到周长风身着的常服上的军衔,身旁跟着的人赶紧拽他衣角提醒。 待他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时,就迎上了周长风那冷冰冰的目光。 周长风打量了他一下,“你是哪里负伤?” 这上士看着有些没底气,“我…我没伤,是病…有病在身。” 这时,后边有伤兵悄声道:“这狗东西压根没伤没病,仗着有门路,开了病假从前线回来的,成天搁这作威作福。” 这么一说,周长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哼了一声,淡淡道:“报番号,哪个单位的?什么病?” “回长官,职是四营机炮队一排排副,病是…高原病症引发的肺水肿……” “看你这生龙活虎、吆五喝六的,有半点生病的模样?明天就给我回前线。” 这上士一脸的惊愕,“长官……” 正欲转身的周长风斜睨着他,“不愿意回前线也行,我带伱去军法司,看看临阵脱逃怎么判。” 几秒的踌躇之后,上士大着胆子嘴硬道:“长官,职有诊断书,理应休养,而且这事也不归您管啊。” “哦?是吗?”本来今天就心情不佳的周长风被这话勾起了火气,一边是货真价实的负伤士兵、一边是这个肆无忌惮的家伙。 忍了几下都没压下火气的周长风突然动手,一拳就把这个上士打成了捂着肚子的虾米,接着一个过肩摔将之摔了个七荤八素,最后拽着衣领把他翻了个身,接连三脚就给他的小腿踩断了。 “走了见不得人的门路来避战还不低调?反倒招摇着作威作福?不是怕死不想上前线吗?今天老子就遂了你的心愿。” 这个哀嚎着的上士很快被他的几个跟班给背走了,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你这下手还挺狠啊。”沈瑜笑着说道。 “狠吗?比子弹咬一口轻得多。”周长风不以为意。 断了小腿骨的上士的堂兄是混三旅野战医院的一名少尉军医,勉强算是有小小实权,所以便给开了个“肺水肿情况较重、建议回后方医治”的单子。之后这个上士又在应天陆军总医院上下打点了一下,如此便日复一日的装病号混日子。 今天他可谓是倒了大霉,嚣张跋扈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心情沉重的周长风,然后成了真的病号,这可把饱受其欺负的一众伤兵们给乐坏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周长风与沈瑜便商量着起草了一封建言书,在签下自己的名字以后让在场的伤兵们轮流签字,也算是别样的万民书了。 “大家都不容易,军人是国家的脊梁,如果基本权利都得不到合理保障,还有谁甘愿忠于职守?” 在离开之前,周长风忽然起了拉人的念头,于是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伤兵们,笑道:“我之后要转至海军新建的陆战队任职,其中有一千人的名额来自各师的优秀官兵,大家如果有意向可以写信到一营营部。” 沈瑜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笑呵呵地说道:“别人说不准,但这位可不是寻常人啊,在战场上那可是如鱼得水,率一营硬抗英夷一旅三天三夜,直接间接毙伤敌军千余,否则混三旅哪能全歼那个特遣队?所以才能又得南安侯赏识啊,还受邀出席过记者会,妥妥的将才,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伤兵们也不傻,有多少长官是真心爱惜自己的麾下的?如今这位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是专程为了抚恤金的事情过来的。 上对下如果虚情假意、下对上便会虚与委蛇;反之则是诚心相待。 于是,周长风与沈瑜二人一离开,众人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以预见的是混三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参战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大好事,因为又可以安安稳稳地扛枪吃粮拿饷了,但总归有人还是惦记着上前线建功立业的。 “……三十八、三十九,这个人数应该不算少了,走,现在去都察院吧。”周长风数了数签字的伤兵数量,满意道。 “去吧去吧。” 崇礼大道、西长安大道、东长安大道,这些街道所环绕的区域就是大明朝廷各个官署的所在地了。 周长风与沈瑜的到来并未没让都察院的官吏们多重视,例行公事地接待以后,两个吏员漫不经心地记录了他们的诉求,然后收下了那封建言书。 一人在浏览,另一人提醒道:“三个月内会给答复的,记得留意寄去的信。” 片刻之后,伫立在都察院门口的周长风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个可能毫无作用。” 旁边的沈瑜不以为意,似乎对此情况了如指掌。 他边下台阶边随意道:“你的感觉没错。” “走吧。” “嗯?去哪?” “去兵部啊。” “你还真去啊?”沈瑜有些无奈。 “为什么不去?一不做二不休,所有的办法都要试一遍。”周长风说着就拉开了车门。 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沈瑜犹豫道:“我给你讲,你这种倔脾气是吃不开的,许多事情是要机变处之的,不是说直愣愣就能解决的,你打仗的时候那么多主意、多会随机应变,官场上也一样。” “我咋会不懂人情世故?但是这明面上的流程总得走一遍吧?”周长风嗤笑了一声,理所应当地说:“如果明面上走不通,再去试其它办法。” “你知道就好,我是以小见大,怕你太天真,这官场上的做派历朝历代莫不如此,大明岂会例外?” “你如今得了诸多赏识,以后不然要平步青云,但越是这样越要对朝政敏感,会站队、站好队才是硬道理。” “按我的经验啊,你这种正直的家伙必然看不惯这种做派,但又不得不接触。说真的,忧国忧民大半都是小人物……” “罢了,多说无益。总之,要学会用票子和关系开路,不少事情在明面上很难办成,但是这两大法宝一出手,往往一下子就搞定了。” 大概是真心想结交个兄弟,沈瑜说了一大串,都算是发自肺腑的建言了。 (本章完) 第一一三章 喜新厌旧的家伙 对于沈瑜的好意,周长风心领了,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习惯。 他不至于古板到不会“灵活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理所应当地把灰色办法当作首选。他觉得这应该只是正常途径无法解决时才会选择的低优先级选择。 一上来就想着靠关系、走后门?说实话他在心理上还是不习惯如此的。 也许如同夏筱诗所言,自己以后可能也会大变?但无论如何,至少不是现在。 时隔没多少天,周长风又一次来到了兵部,不过这一次的目的地却是未曾来过的军政司。 顾名思义,军政司主管军方的行政事务。在历史上清朝练兵处也曾设过同名机构,负责军官升降考核、军需粮饷、军法裁决、军械制造等等。 然而后明却并非如此,因为兵部各类事务都被更加明晰的单独分划设立部门了——军官升降考核有军擢司、军法裁决有军法司、军械制造有军器局等等。 于是乎,军政司实际上就成了一个打杂的,各种杂事和琐事都由它来处置。 来到官署门口,沈瑜随口说道:“有句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信不信,待会你跟他们说是为了阵亡分级的抚恤这事来的,他们最多就给你敷衍几句。” 周长风望着牌匾上那鎏金的“军政司”三个大字,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小鬼的修为比不了阎王,难缠归难缠,可咱们也有法子对付他们。” 嘶…伱该不会想打人吧? 联想到他之前在陆军总医院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出拳-过肩摔-用力一脚踩断腿,警觉的沈瑜禁不住提醒道:“你莫不是想动手吧?这可不是先前在医院啊,别分不清场合。” “你这说的我好像跟小孩一样,”周长风哭笑不得,“真要是拎不清,我大概在武学就得天天挨揍。” “我只是提醒一下,免得你被惹恼火了没忍住,在这地儿犯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人随即入内,边走边说。 也许正因为军政司掌管的杂事和琐事很多,所以这儿来来往往的人非常之多。 三名负责接待的吏员忙得抽不开身,过了好一会才有余暇来询问周、沈二人的来意。 得知是为了阵亡情况分级的事情而来的,那名吏员虽然面不改色,但是态度明显冷淡了些,因为这事实在没什么紧迫性与重要性。 周长风与沈瑜顺着回廊走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靠东边的一处房间外。但于此等候的人足足有上十人之多,而且逐个看去,其中不乏有几个亲自前来的上校和准将。 这儿的走廊外边就是池塘,纯正的中式园林,环境很好,然而在场的人们的心情却不佳?从房间里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垂头丧气与无奈之色。 “军政跟着时政变,近来世界局势有恶化之趋势,朝中自然要做打算,我大明陆海空三军均需调整,而且还要扩军,据说至少四个师。”沈瑜抱着胸、倚靠着墙壁,如是解释道:“所以近来军政、军制、军擢司都挺忙的。” 周长风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开口道:“话说,咱们为了诛杀柴国义去了巴达维亚,当时我不是提议说以后组建一支专业的特别行动单位么?你后来也递交了报告和建言,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们蛮有兴趣,至少情报处方面觉着大有可为,不过这跟咱们外厂没有关系。” 得知周长风为了诛杀叛徒而率队在巴达维亚的所作所为之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难以置信、惊诧、感叹,几乎无一例外。 这次突袭虽然离谱,但毕竟成功了,而且可谓非常成功——无人伤亡就把叛徒藏身处给弄得粉碎,不仅把荷印军整得鸡飞狗跳,同时英国人也被搞出了心理阴影。 据说皇帝在审阅过行动报告以后都直呼精彩,真的跟侠义里边说的一样了,可谓刺激与痛快之至。 “希望早有结果吧,先组建二、三百人规模的队伍,以后能派上大用场地。” 沈瑜有些无语,“哪有那么多人值得这么突袭……” “不不不,你忘了我跟你讲的?”周长风摇摇头,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如果以后真要攻占南洋,荷兰人在临走前破坏了油田怎么办?汶莱和旧港的石油钻井如果被破坏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 这是基于已知历史的考虑,而且可以说是必然。 历史上,荷印军在撤退之前就连夜破坏了婆罗洲油田,之后让小鬼子花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才勉强恢复了一部分产量。 如果提前部署特种部队,也许能阻止相当一部分石油钻井和储油罐免遭破坏? 先以精锐的特别行动分队提前开辟空降场,同时突袭荷印军组织破坏的工兵集结地,随后明军伞兵部队抵达…… 而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赚的,即使最终只保下了十几个钻井与储油罐都不算亏,毕竟修理与恢复非常之麻烦。 周长风与沈瑜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引起了前边一名少校的兴趣,他一直在侧耳倾听着,过了好一会,他干脆从队伍中抽身走了过来。 这位中等身材、样貌清秀的少校抱拳行礼,自我介绍道:“我是陆军第四师参谋赵寒枫,长官你刚刚所言的构想与我不谋而合啊。” 第四师?那就是和何诚一个单位? 周长风看着这位面容清秀得不似军人的少校,好奇道:“不谋而合?怎么?你也考虑过如何防止汶莱与旧港等地油田被破坏?” “是的长官,我与我的同僚在闲暇时做过推演,不过情况不乐观。如果以正常作战途径,即使我军行动完全顺利,荷兰人也有充足的时间组织破坏,因而我设想了在预先潜伏的内应的帮助下,以少量精锐小部队展开突袭来制止破坏。”赵寒枫的言辞流利,明显是真的有过具体构想。 在交谈中,周长风发现赵寒枫是个相当不错的参谋军官,思路清晰、处事冷静、战术素养过硬,因而突然就动了挖人的心思。 一旁的沈瑜因此受了冷落,他不禁在心中吐槽周长风这家伙果真是花心——对女人喜新厌旧,现在居然对兄弟也一样?真离谱。 ——-——-——-—— 【诸位,以后打赏的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改为给角色打赏(送礼)吧,顺带再点下爱心,咳咳。】 (本章完) 第一一四章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周长风与赵寒枫聊得很欢,二人从德马吉之战聊到整场边境战争,又从日本当前的混乱局面聊到对南洋地区的攻略计划。 指点江山的感觉很不错,而且容易忘形,于是他俩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实际上他们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前边排队的十一、二人全都处置好了才得以入内。 只见一名身着圆领袍、戴着圆眼镜的胖子正站着捶自己的腰,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赵寒枫留在了外边,周长风与沈瑜随即走上前去,两人叉手行礼,前者不卑不亢地开口道:“长官好,职是禁卫混三旅一营营正周长风,这次是为兵部给我麾下的阵亡情况分级而来的。” 孙诚被划作乙等不是个例,实际上有不少官兵都有类似或相同情况。 换言之,堂堂上尉队正都落得如此评定,其他的普通士兵与士官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个胖子就是兵部军政司员外郎王曾详,双手叉着腰揉捶着腰的他闻听之后,先是小小惊诧了一下,旋即脸上就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阵亡分级啊?这事要我来处置?这是有何特情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屁大点事也要来找我? 一开始听到周长风的名字时他还有点诧异,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毕竟一个刚刚出过风头、升了衔的主官显然不会没事乱跑吧? 结果恰恰相反,这位竟然还真是为了“屁大点事”而来的,而且还有个外厂的人同来?属实是让人不理解。 几秒钟的时间里,王曾祥的脑海中就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但是看周长风的言辞和神态,似乎真的没有其它打算。 周长风摇摇头,“没有特别情况,只是我觉着对许多伤亡官兵的分级都不能恰当。同时这个评定规则并不合理,恐怕难以服众。” 他的话自然不像官场老油条那样圆滑和好听,于是听惯了阿谀奉承的王增祥就有些不悦了。 你觉得不恰当就不恰当了?你觉得不合理就不合理了?年轻人口气不小嘛。 实际上王曾祥对周长风这一类出身的军官是不放在眼里的,压根不屑一顾——风风光光那都是浮于表面的,没根基、没关系的人实质上就是炮灰罢了,立功升官以后也不过是高级炮灰。 枪弹无眼、沙场无情,亲临一线的军事主官一直是处于危险之下的,搞不好就被一发炮弹给带去见了阎王。 至于有根基、有后台的,那自然是调离一线,回后方坐在值房中看看公文、盖盖章不好吗?再不济,调至二线单位也不用太担心生死。 但是话又说回来,面前这位周长风是个特例,王曾祥虽然心里满不在乎,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轻蔑,毕竟这位已经得了诸多大佬青睐,指不定以后真会飞黄腾达。 海军方面计划扩编、新编陆战队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还了解不少内幕。 比如那两个团的团长人选本来已经被抢破了头,有十几个候选者,他们当中既又真才实学的、也有关系户,然而最终其中一个人选却被强行划给了周长风。 是谁操作的呢?原本还觉得捋一捋关系,追根溯源一下就能查明,然而王曾祥却发现依然不明,也就是说这个暗中主导者绝非寻常人,而且藏得很深。 正因这未知之情况,王曾祥认为自己得认真对待面前周长风。 “周营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事迹真让人心潮澎湃啊,我也是钦佩无比,一营伤亡官兵的评定我给你重新评一下。来人,取份混三旅一营伤亡军官抚恤评级的留档备份来。” 稍后,一名吏员拿着几页纸走了进来,王曾祥没有去拿那支钢笔,而是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毛笔,蘸了蘸红墨汁,便提笔边说道:“这实际上是不允许的啊,我也是勉为其难,毕竟周营正伱这般于国朝有大功之人前来求助,岂有不帮之理?哈哈——” 中国古代并非只有软笔,其实同样也有硬笔,比如有用细竹子制成的竹笔,如今用上钢笔也属正常。 王曾祥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在打发人。 周长风不至于连这都听不懂,他轻呼了一口气,想了想措辞,然后认真道:“王长官,不止是我一营的军官啊,士兵伤亡也有这种不恰当的情况。这个分级规矩是否应该调改一二?” 听他这么说,王曾祥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哟呵?这么不识相?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大佬在暗地里相中了这么一个没有眼力见、拎不清的家伙,那位大佬怕不是看走眼了哦,这样的家伙怎么能成大器? 尽管心里如此吐槽,但王曾祥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之神情,他将毛笔搁在了玉质的笔山上,然后悠悠道: “周营正,本官的话难道还不够明晰?阵亡分级已经确定,岂能轻易修改?本官给你修改本就是违规之举,这是看在你的事迹令人钦佩的份上,明白否?” “本官能把乙等改成甲等,岂不是也能把丙等也改成甲等?如果全都改一遍岂不是乱了套?将你的麾下全都改了我已经算担了很大的责了。” “至于调改规矩…这就更为异想天开了,周营正,这规矩可不是本官定的,本官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能办成这等事?我大明的规矩何时那般容易变动了?说改就改岂不成了儿戏?” 说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印章,然后“啪”一声,重重地在那张备份的名单上盖了章,然后将之往前一推。 “本官还有诸多公务待理,后边也还有人候着,二位请去吧。” 既改了称谓,还凌厉的说了一大串,这蕴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得寸进尺,这是存心跟我过意不去?老子不待见了! 各有各的理,作为中间人,沈瑜觉得自己此刻也是极其的为难。 周长风的想法于情于理都确实值得参考,而王曾祥的做法也的确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俩离开房间以后,赵寒枫便入内了。 面露无奈的周长风拿着那张名单,伫立在走廊中久久没有言语。 少顷,他叹了口气,侧首看向了沈瑜,“子皓,你说如果我们给这家伙送个礼,能不能成?” 现在想起来走“捷径”了?其实一开始就走捷径多省事,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后者撇撇嘴,嗤笑了一声,最后拍了拍周长风的肩膀,“你在外边等着就行,我来吧。” (本章完) 第一一五章 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呢 目光复杂的沈瑜挥了挥手,有些纠结地说: “你是军人,不懂这些圈圈绕也正常,别把朝政想得太清明。不投身其中、不钻营,你再怎么努力也就一个准将…撑死能在耳顺之年混个少将。” “不过现在不是从前了,你知道伱调任海军陆战队有多离奇么?两个位置有将近二十个人争,本来都定好了,结果愣是有人把你塞过去了。你这是走大运、入了某位大人物的眼,越是这样也要学会那一套。” “你想戚继光戚少保,人家也不止是会领兵,人家的心思多灵,跟胡梅林和张太岳的关系可不一般,送礼没少过,与同僚的关系都不错。光有本事可不能成大气候,还得会钻营,你也一样。” “可别轻蔑啊,你扪心自问一下,想不想当大将军?今天吃了个小亏不要紧,认清事实,以后机灵点来,等周老弟你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 恰巧赵寒枫推门出来了,刚说完话的沈瑜便立刻抽身走了进去。 见周长风面色不大好看,赵寒枫意识到大概是刚刚他进去谈事没成,因而就没纠缠,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少顷,沈瑜便出来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名单,满不在意地说:“走吧,还愣在那干什么?” 实际上沈瑜是想空手套白狼的,然而考虑到王曾祥这个大明官场老油条可能不太好对付,于是就改用了送礼的笨办法。 王曾祥也不含糊,拿钱就办事,唰唰唰几下就将之修改完毕盖了章,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压根不存在似的。 周长风与沈瑜二人都没有言语,就这么一路默然地离开了兵部官署。 等到了外边,前者才低声问道:“你花了多少钱?” “这个你甭管,没几个钱,顺手而为的小事罢了。”看着丝毫毫不在意的沈瑜伸出食指晃了晃,“到饭点了,说好的请客吃饭的,可别想赖掉啊。” 实际上他先前一口气就花掉了四张五百圆的支票,虽然不至于没事随身带一堆现金钞票,但是空头支票带几张却是他的习惯,倒还真派上用场了。 要说他是老好人那肯定不算,这钱可不是白花的,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投资。 重情义归重情义,可也得为自己考虑吧? 显然周长风就是个不错的对象,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朋友、做兄弟,等以后他平步青云了多多少少也会照拂自己一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是假话。 即使现在二千圆虽然称得上是一笔大款,但沈瑜认为这是值得的,毕竟投资就是投资,总归是有不回本的风险的嘛。 二人驱车一路去了中城区的一家大酒楼,沈瑜这次也是毫不客气地点了许多奢侈玩意。 不说别的,光是一条灌汤红烧大黄鱼就要二十六圆。 野生大黄鱼一直都相当金贵,古往今来要是没钱压根吃不起,三两重左右倒是不贵,百来块;而半斤重的就增加到小几百块,一斤重左右的那就要大几百块乃至上千块了。 酒也是汾酒中的高档货,八两就要十八圆之多。 “绵、甘、醇、香,啧啧…怪不得古人称酒为天之美禄啊。”神情自若的沈瑜拿着那精致的小酒盏,晃了晃、嗅了嗅,然后将这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周长风此刻心不在焉,他思虑了一番,问道:“你之前说陆战队那两个团长人选什么情况?有人暗地里操作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确实挺离奇,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个大人物看中你了,但究竟是谁还不得而知。”沈瑜如是答复道。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缓缓点头,“虽然是好事,但这种感觉…说实话不太好,总感觉自己被人操控了一番,像棋子一样。” “我懂你的感受。现在已知的是海军处的几人、东洋舰队的几位近乎在同时得了信,旋即接连同意调换人选。” “我就说怎么那天海军处莫名其妙地打电话叫我过去。” “能把事办到这种程度的真没多少人,皆为有权有势之辈,但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长风就往后接话了,“为什么那人藏得那么深?” 沈瑜耸耸肩,“说明他不想让外界知晓你是他的人呗。” 须臾之后,周长风轻轻敲了敲桌子,踌躇道:“而且奇怪的是,能让海军方面改变主意的大人物…为什么不直接向禁军下调令,反而绕个大弯,让海军派人来找我?搞得跟挖墙脚一样。” “跟我说的一样,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他的人。” “嗯。” 眼神有些玩味的沈瑜微微一笑,“这可是大好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周老弟你这叫什么?气运来了怎么挡也挡不住。” “呵,福兮祸兮,别忘了我可是挤掉了好些人的位置,指不定有多少人记恨我呢。” “你知道就好,因而更需小心,免得被人阴了。” 少顷,两名侍者陆续送上了菜肴。 二人举杯对饮,随后将这事抛之脑后,眼下还是先及时行乐、享受美酒佳肴为佳,否则岂不白费了这顿价值超过四分之一月薪的大餐?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当他俩在大快朵颐的时候,紫禁城中的皇太子殿下却是一副郁郁之色。 在日内瓦,明英双方代表在国联大会之后进行的私下媾和已经有了结果。 大明方面要求英国方面公开宣布废除威廉-亨利边界线,后者表示拒绝,但承诺以后绝不会对乌斯藏以南之地域做文章。 实际上英国人现在才是真的没底气,缺乏在远东地区遏制大明攻略南洋的有效能力,但是却又不愿意在世界范围内低下高贵的头颅、折了大英帝国的荣耀,因此只能扭扭捏捏地表示可以做出很大的让步,但是不能公之于众。 如此表现,倒是真不负“纸老虎”之说。 这给了朝中激进派人士很大的鼓舞,让许多人几乎按耐不住野心了。 “欧战过后的英吉利看似依旧辉煌,可他们的太阳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朱立锲将一份启本收好,“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非虚言,恐怕还需举国大战一回才能使之彻底衰败。” 他叹道:“朝中现如今许多人…太轻浮,国是事关社稷安危与天朝气运,怎可轻易冒进?” (本章完) 第一一六章 大洋彼岸的扩军潜力 对皇帝汇报公务称“奏”、对太子汇报公务则改称“启”,启本也就是臣工进言东宫之书便称启本。 英国方面暂时没有其它诉求,他们不打算继续与大明进行实质性的对抗,因为当下做此举措没有意义,得不偿失。 现在大英帝国只想着继续维持其它殖民地,关键重心仍在于欧洲的“均势政策”;至于岌岌可危的远东格局,能维持一天是一天,完全没作长远考虑,可以说是摆烂了。 “因为英荷不足为惧就能行此大胆之举了么?得了得了,住口,又是以往的陈词滥调。”在电话中,朱立锲十分不悦地斥责了东洋舰队的一名中将。 这些天,皇帝的身体不大好,便让他代理一些日子的寻常政务,虽然称不上监国,但是权力也不算小。 各方势力与各派人士自然不愿错过这个良机,大家都关注着皇太子的行为举措,以此来捉摸他的处事风格。 “世界局势乾坤未定,然而却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朱立锲对身旁的詹事吴正仁吐槽道:“他们好像就笃定美国会对此捏着鼻子任了似的。” 面露无奈之色的后者颔首道:“翻来覆去皆是其国军备废弛之言论,可对于工业建设如此齐全庞大的美国而言,转型恐怕还用不了一年。” “其陆军兵力虽少,但扩充起来也容易,据前年那份报告印证,美国仅仅是囤积的战备军械便可武装至少六十个师。”朱立锲站了起来,边踱步边说:“海军就更不用提了,从未被轻忽过,无论是规模还是技术水平都是一流的。” 他所谓的战备军械是大都督府情报处和兵部联合统计和预测的一份有关美国战争准备的报告所提及的,用于评估假想敌的备战与扩军速度。 现如今偌大的美国虽然仅有与其体量不相匹配的、区区十万之众的陆军,然而其库存的各类武器装备却保存良好,而且数量甚为庞大。 比如M7917型步枪,当年恩菲尔德公司设计的P-14步枪因为全英伦三岛的工厂都无瑕组织开辟新的生产线,于是英国人前往北美洲寻找生产商,美国人一共生产了超过一百万支P-14步枪,并定型为7917型,其中大部分都在战后被留作了库存。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万支斯普林菲尔德M7903型步枪,超过四千门仿制的“施耐德75小姐”、Mle-7897型75㎜野战炮,一千余门仿制的施耐德Mle-7917型155㎜榴弹炮。 这些数量庞大的兵器不容忽视,以之扩军六十个师都是往少了估计,实际上完全可以凑出上百个师。 这还只是第一波消耗而已,一旦转入战争状态,完成军械生产转型,各类武器装备将会如洪流般源源不断地被生产出来。 可以说这才是朱立锲最为忧虑的地方——大明的确可以轻松将整个南洋收入囊中,能让英荷两国忍气吞声,但怎么确保美国捏着鼻子任了呢? 虽然后者的确有概率退缩,但怎敢排除美国选择正面强硬应对的可能性? 倘若谁敢不考虑这种情况,就不叫乐观与自信了,而应该叫天真和自负。 到时候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大明和美国坐上谈判桌?或者说,以当前大明的国力能否对抗之? 这是朱立锲作为皇太子所忧心的——打可以,但是如何体面地结束战争? 对于如何让战争变得“可控”,他没有几分把握,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从战争中获益的、赚得钵满盆满的家伙真的会满足么?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更重要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利益分配是非常复杂的,无法避免分配不均。分蛋糕时无论下刀多么精准,总归不能避免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而这,恰恰会是矛盾之所在,到时候那些家伙势必会不甘心就此结束——凭什么他由此赚了那么多,我还没赚多少呢就要终战了,岂有此理? 思索少顷之后,吴正仁沉吟道:“美国人彻底放弃远东的可能性不大,再精明的商人也会冒险投资尝试,战端一开,除非我军战果能犀利到让他们立马打消念头,否则他们不大会选择和谈。” 他顿了顿,接着说:“比如就像海军方面所言,倘若能在短时间内对美海军之太平洋舰队取得歼灭性打击,这就足以使之彻底放弃远东了。” 如果能对太平洋舰队取得毁灭性打击,那么广阔的太平洋就任大明海军游弋了,北美洲西海岸门户大开,这种情况下美国人的确很可能选择和谈,因为短时间内无法造舰补充。 反之,如果只能伤其一、二指,那么太平洋舰队就可以继续周旋和拖延,只要争取个一、二年的时间,后续的舰船就会如下饺子一般补充入役了。 朱立锲冷哼了一下,随口道: “但这不大可能,海军无非就是想在条约到期之后大规模扩充舰队,可这有用么?美之太平洋舰队可以龟缩于港转为‘存在舰队’,东洋舰队难道想顶着港口岸防炮的火力发起强攻?” “当下局势虽有恶化趋势,不过估计至少还需个三、四年才会到顶峰,与其现在就把巨额资金投入舰队扩充,不如再投入建设一年。军费开支也不急着提升,再过两年吧,如今建设得越多、真打起来了后劲也更足。” “殿下,”这时,一名侍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眉州、青神县一带突发地震,不算强烈,但据报已致使上百屋舍坍塌,数百吏民人等伤亡。”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先前,酉时。” “还好不是晚间的地震……”朱立锲不假思索地说:“让他们尽快勘明情况,瞒报、谎报者严惩,着令周围州府辅助救援,按常例来即可。” 语毕,他又想到了什么,便补充道:“眉州那儿路况本就不佳,这次势必要断了路。电令四川都司,若是物资输送不畅,自行调遣空军帮助。” “令旨既下,明白。”前来汇报的侍从拱手领命,随即快步离开了。 旁边的吴正仁也禀告道:“殿下,月底的行程已经在安排了,扬越公司那条汽车生产线基本完成,还在调试,下个月开始试生产,如无意外,今岁冬月即可投产。” “如此就好。” (本章完) 第一一七章 复读(╳)补课(√) 尽管过程存在波折,然而周长风的基本目的还是达到了。 一营总共一百多名阵亡官兵与大几十名因伤致残官兵的抚恤等级评定都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调改。 现在就等着大部队班师返京了,然而没过多久天,有关混三旅已经挥师启程的消息就到了。 边境战争已经基本告终,阿萨姆地区的英印军在陆续后撤,前线挖掘完毕的几条堑壕阵地都被放弃了;明军也同样如此,除三十四师留下一个营驻防白马岗地区至明年之外,师主力和混三旅都接连返回了羚芝,并抓紧时间向东出藏入川。 再过不了一个多月,天气就要骤变了,乌斯藏以南之地一年之中足足有六个月的时间是大雪封山的。 同时,这些年来囤积的弹药、食品、药物等物资也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四万九千余吨弹药补给基本告罄。 地形条件和气候特征都注定在乌斯藏地区进行的战争都是困难且难以长久为继的。 “营长,兵部的通知到了。” “通知?什么通知?” 从小李那儿接过一份盖着兵部军政司大红印的通知之后,周长风得知自己居然被要求去复读……好吧,其实是去额外修习。 大意就是海军方面开办了一个军官修习班,这是新建海军陆战队的重要一环,而他作为军事主官自然也得参加。 呵,那这不轻松高分通过? 说实话这段时间实在挺无聊,多了个打发时间的事倒也挺好。 等到时候赴任了,那可就有的忙了。 周长风之前就已经向全营官兵宣布了自己未来将要转任新组建的陆战队二团的团长,大家倒是不惊奇,毕竟打了胜仗以后升官发财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要是继续留于混三旅做个营长,那反倒是怪事。 对于他的“招揽”,大部分官兵们其实都有点无感,动心、有意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 无它,因为在禁军服役的待遇和生活实在是太好了,而且有进取心的普通人终究只是少数,其余人大多是安于现状的,觉得既然已经参与过一次大战了,算是立过功,未来的晋升会要比普通人更快,这就足够了。 谢万诚与薛灿二人倒是意向比较强,另外还有包括上次同去巴达维亚的赵容在内的四名军官、十一名士官、六十三名士兵也表示愿意随同周长风调去海军。 同时,陆军总医院中那些混三旅的伤兵们也有一些人联名上报了希望调去这个新建的陆战队的想法。 有意思的是那位名叫江宁的军医少尉也同样提交了申请,他的理由是只有四方征战才能游历天下、记录下世界各地的靓丽风景,而在京城待着显然满足不了他的志向。 “你这…究竟救人是本职还是拍照摄影是本职?”哭笑不得的周长风如是问道。 江宁不作犹豫,非常果断地答道:“二者皆有,反正互不影响。” 那天在军政司认识的第四师的参谋赵寒枫虽然一开始很犹豫,但是在周长风的劝说和忽悠下最终还是同意了,第四师也没扯皮,痛快地放人了——参谋而已嘛,称不上多金贵。 于是周长风的草台班子就这么潦草地拼凑完成了,可以说一路绿灯、非常顺利。 “听说海军陆战队又苦又累,你真的要去么?” “当然,这可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的地方,求之不得啊。” 九月十日的晚间,在回家的路上,犹豫了许久的夏筱诗禁不住开口发问,二周长风也故意调侃了起来。 “再说了,留在禁军的话,以后可能都养不起你哦。” “我能自给的,”面露犹豫之色的夏筱诗小声道:“何况指不定今后要起大战,陆战队定然是打头阵,多危险呐。” “怎么?”周长风微微一笑,戏谑道:“这就开始担心我的安危了?” “呵,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足为据。” “是是是,伱说得对。” 沉默了好久,等临近自家所在的街巷时,夏筱诗才吐槽道:“马上便是开学之日了,到时候又要让人恼火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周长风深有同感,便颔首道:“确实,教书育人本来就不容易,管教一些小毛孩就更烦了。” 他停顿了一下,侧首笑道:“等我之后去了陆战队,到时候也有的我忙的,一团上下四千多号人,光是想想就让人倍感压力啊。” “区区几十人我就觉着难以应付了,数千人马……”只是稍作遐想,夏筱诗就觉得头大。 在将她送回家后,周长风便返回了驻地,其实于他而言,这也是闲适假日的最后一天了。 翌日,九月中旬的第一天便是大明大江南北的万千官办学校开学的日子,同时也恰好是陆战队军官修习班的起始之日。 这个修习班设立于海军于中城区的一个办事处,毗邻小粉桥,北边不远处就是南京大名鼎鼎的钟楼和鼓楼,二者都是洪武年间流传下来的古建筑了,见证了大明王朝的兴衰,每个时辰都能听到从那儿传来的铜钟之声。 修习办所在地外观上看去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外边是一排大约十几颗杨树旁,大门是蛮子门,门口两左两右站着四名卫兵。 周围的围墙与其中的屋舍基本都是徽派建筑,白墙、青瓦,步入其中,中间是一座两层悬山顶的楼宇,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六、七座建筑,靠西边还有两座小库房。 周长风前来报道的海军陆战队修习班由东洋舰队提督府的一名佥事直接负责,前来参与修习的军官们普遍都年纪不大,能调入陆战队那两个团的要么有年轻有为、要么既有本事又有后台。 相比之下,二十六岁的自己以同中校军衔任职一团之长的周长风依然显得有些“突兀”?因为二团团长严辰武比自己足足大了四岁,而且人家可是东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总兵官的侄子。 由于周长风和谢万诚等混三旅的几名军官是一起前来的,他们被引领至旁边的一处小屋子,可见这儿已经有好些军官在等候排队了,基本都是上尉与少校,两名海军文职正在逐个为他们登记。 这个修习班的规格不大,统共也就百人左右,收录的军官为上尉、少校、中校,分别对应队、营、团的主官。 这时,一个语气平淡的男声伴随着脚步声从后边传了过来,“你便是混三旅的周长风?” (本章完) 第一一八章 登陆火力支援舰的构想 严辰武对周长风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蛮符合他的想象。同时他也相当好奇这家伙是如何得到青眼的,真才实学有多少? 倒不是轻蔑和嫉妒,只是严辰武对自己也充满信心,身为勋贵后裔的他理论上很适合投身于海军这样的贵族兵种吧?但是他不喜欢,他觉得只有与敌人近距离接触的战斗才是最考验人心与意志的,而他恰恰喜欢那种氛围。 虽然许多人都对他的选择表示不屑与不理解——当舰长指挥万吨巨舰不好么?去做步兵指挥官简直是自讨苦吃。然而他仍然坚持了初心,他麾下的、驻防于舟山的第六营长期以来都代表了大明海军陆战队风纪与素质的最高水平。 因此严辰武认为自己能升任新建的陆战团的团长是理所应当的,至于另一人的人选,他自然也要拿来与自己做做比较。 他叉手行礼,正色道:“在下严辰武,字宇英,这些时日来多有听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寻常,幸会。” 周长风向他回礼,并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了起来。 也就十来句话的工夫,周长风与谢万诚就已经对他有了初步印象——长脸浓眉,眼睛炯炯有神,由内而外给人一种阳刚之感,但是言辞与举手投足间却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高傲? 不对,与其说是高傲,不如说是特别的自信? 这种自信估摸着一来是因为出身好、二来是由于他自己的确有本事有成绩。 总之,和这个家伙相处不能说很糟糕吧,只能说有些不自在和小别扭。 等登记完毕之后,众人便被带去了那主楼一层的正厅。 全权负责修习班的提督府佥事名曰杨桢,一身墨绿色常服的他稳步走了过来。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军官们,开口道:“军为国之根本、将为国之重器,我就不长篇大论了,诸位多为才俊,不过此番前来绝不可轻忽,登陆作战并非易事,若无系统学习,岂能有效指挥陆战队?” 大家一齐朗声称是,一群青年军官的精气神能差到哪去? 稍后,具体的课程安排也被发了下来,统共四十节课,时长为两个月。 修习班并非正规的军事学院,所以没有要求封闭式管理,每天只需按时过来上课即可。当然,这是自愿选择的,想留宿也可以。 即使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办事处,但它毕竟是海军名下的,因此各方面的保障都相当完善。 清汤面、臊子面、白粥、鸡蛋羹、凉拌牛肉、发糕、葡萄酒、香烟等等,这还只是早餐罢了,虽然菜肴都很普通,然而制作得却非常精良,至少比陆军要好不少。 在混三旅驻地中,即使是军官食堂也只有少量菜肴会单独做,大部分菜肴都是用那种大铁锅炒出来的,自然难以把控火候与滋味。 除此之外,在这个办事处还有一个各类书籍颇多的藏书阁。 这些条件综合在一起,让周长风一下子就没了每天早上来、下午走的想法了。 海军被称为贵族兵种不是没有道理的,且不提西方,在历史上即使是穷逼的日子海军,其伙食同比于陆军也要好上太多,海军士兵早餐为大米饭、酱菜、味增汤;午餐则是猪排、咖喱牛肉、鱼、寿司等等。 在西化之时,师从英国的日子海军在这方面的也全盘学来了,每天就餐的时候,海军的军乐队都会演奏古典音乐或欧美流行音乐。即使在大战后期,受封锁的列岛物资匮乏,许多人食不果腹,海军的伙食标准依然很高。 而大明海军在这方面自然是不屑的,学战术方法、学组织模式、学科学技术就足够了,其余的如果也搬过来,那怎么能行? 由于没有经历过屡战屡败乃至被瓜分的绝望时期,明人的傲骨与自尊心尚在,****一直被抵制,且随着国族主义的高涨,如今自然没人在乎这个。 其实比较有意思的是,大明海军并非是典型的贵族军种,它更像是贵族与平民的结合体。 由于自古以来对海权不重视、畏惧危险的出海的缘故,愿意修习水战、去水师任职的勋贵少之又少,他们最青睐的自然是骑兵,次之是炮兵。 近一个甲子以来,随着航海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以及海权的重要性在人们的心目中逐渐提升,日益增多的勋贵后裔们也投身于海军,但他们自然倾向于在大船巨舰上服役。 缘由无它,只因更加舒适。 久而久之,大明海军就出现了明显的分层现象,如今亦是如此——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航空母舰、重型巡洋舰部队中,勋贵和勋贵子弟的比例很高;而轻型巡洋舰、驱逐舰、扫雷艇、潜艇部队中,平民出身的官兵则几乎占了全部。 这倒是与意大利海军很相似。 夕阳西下的时间,藏书阁的一处靠窗的桌子旁,周长风坐着在思索着,桌子上放了四、五本书,以及几张满是写写画画成果的草稿纸。 忽然,“咔”的一声开关声响起,电灯亮了。 “太阳要下山了,还不回去嘛?”严辰武边说着边走了过来。 “早来晚归多麻烦啊,留宿比较方便。”周长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桌子上的草稿纸上绘有两种外形近似的船型轮廓图,好奇心油然而生的严辰武开口问道:“这是你的构想么?用作登陆的?” “没错。”周长风点点头,满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抢滩登陆的部队天生处于劣势,哪怕己方舰队能够压制敌军纵深,可仍然有许多暗堡与坚固支撑点会严重阻碍登陆部队的顺利进攻。” 这个年代的火力支援可不是随叫随到的,大部分时候都依赖预先制定好的火力计划;同时,巡洋舰、战列舰因为吃水较深,不能离海岸线太近。 假使登陆部队突然遇到了一个隐蔽的暗堡,难以靠自己将之解决的时候,联系上巡洋舰再等他们帮忙,少说也得二、三十分钟。这还算快的,要是期间出点幺蛾子,耗费大半个小时也不少见。 “所以需要一种吃水浅的特别船只来为登陆部队提供又快又直接的火力支援?这个主意好。” 说着,严辰武又低头审视了一下周长风的手绘草图,若有所思地问道:“伱画了两型,但是火力配置都一样?都是三寸半舰炮搭配一些火箭巢?” (本章完) 第一一九章 磨磨他的傲气 “我翻了翻海军方面的资料,发现有两型老旧的扫雷舰和布雷舰差不多到了快退役的时候了。”周长风翻开旁边的一本书,指着其中一页说道:“改一改,刚好能让她们发挥一下余热嘛。” 他构想的两型火力支援舰的火力配置均为舰炮与火箭炮,前者用于直瞄支援、后者用于间瞄支援。 “你倒是思虑周全,很会省钱省力。”严辰武的语气很平淡。 “这可不叫‘省’,这应该叫‘不浪费’。” “我认为你的构想很好,足以新建一型专门的支援舰。” 周长风笑了笑,转而正色道:“总体战讲的是如何最大化、更高效的统筹利用资源,我们不比不了美国财大气粗,人家的船坞可比咱们多得多,与其开工新造这玩意,不如多造些护卫舰为运输船护航。” 护卫舰亦或是护航驱逐舰的排水量不大,通常是千吨左右,而一艘登陆火力支援舰也差不多,但后者本质就是“舰炮与火箭炮运载船”,造新的就显得有些浪费产能了。 周长风口中的“护卫舰”引起了严辰武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所谓的护卫舰是什么?纯粹以护航为主要任务的舰船?” 啊哈? 他的问题反而让周长风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这年头还没有护卫舰这玩意。 “是的,专用于护航、反潜的千吨级战舰。” 欧战期间,受“无限制潜艇战”的威胁,美国人注意到意识到需要一型专业的船队护航舰船,于是设计出了美国一种反潜炮舰;而后在大战前夕,一位海军中校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建造一种“介于猎潜艇和大型驱逐舰之间”的中间型舰艇,引起海军方面的高度重视。 大明海军虽然对潜艇的威胁不乏关注,猎潜艇的数量并不少,然而在“是否建造千吨级辅助舰”这方面处于辩论不休的状态。 赞成的一方认为的确有必要建造一型特化的反潜辅助舰,能大大提高己方运输船队的安全;反对的一方认为这玩意高不成低不就,论便宜比不了猎潜艇、论效能比不了驱逐舰,划不来。 “肯定需要‘护航驱逐舰’的,猎潜艇吨位小,几百吨的玩意不适应远洋航行,而驱逐舰这种近两千吨的,用来干护航的任务又有点浪费,所以一千吨级别的船专门干这个,否则肯定会被敌军潜艇搞得焦头烂额。”周长风如是说道。 他与严辰武就此讨论了一会儿,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才算告终。 说心里话,周长风觉着严辰武这个人虽然军事素养不错,但是骨子里不喜和人亲近。尽管表面上看不出高高在上,然而稍一接触就能从言谈举止中感受到那时有时无的傲慢。 与这种人共事会很不自在,所幸他跟自己不在一个单位。 待严辰武离开之后,周长风便继续完善和细化起了他的草稿。 可以说登陆火力支援舰的精髓就在于它搭载的大量火箭炮——在短时间内向滩头目标倾泻大量火力,取得完全压制,而火箭炮是少数能达成此效果的兵器。 论使用多管火箭炮,恐怕实际上再无任何一支军队比明军更喜欢、运用之的历史更久远了。 一窝蜂、百虎齐奔等等都可以视作现代多管火箭炮的古代雏形,戚继光对火箭的评价甚高——「夫火箭亦水陆利器,其功不在鸟铳下」。 隆庆年间,鉴于传统的纸筒火箭威力不足,闽粤水师上疏建言,提议以后均改用铁筒火箭,但没有推而广之。 后明世祖在这方面走得更远,他麾下的兵马不仅大规模应用了铁筒火箭,同时还量产了威力更大的硝糖火药,由于外观的缘故,人们将之称为“灰药”。 此即所谓的“一硫二硝三木炭、加勺白糖大伊万”是也。 不过因为需要消耗金贵的白糖,所以通常只有在与满汉八旗交战时才会使用,普通的绿营炮灰可没资格挨这玩意的炸。 时至今日,明军也依然惯用火箭炮,对其的研发工作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早在二十几年前军器局就下达了研发现代化的火箭炮的任务,致力于让古代的“一窝蜂”与“百虎齐奔”以全新的方式重回战场。 如今的成果自然是丰硕的,军器局那儿有几十、上百种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火箭炮样品与方案,军队中也装备了不少。 不过周长风也注意到,当下的明军似乎更喜欢重型的多管火箭炮?比如三五式144㎜七联装火箭炮和三二式192㎜三联装火箭炮,前者弹重31㎏、后者弹重78㎏。 论威力那的确够大,仅仅一个六门制三五式火箭炮队进行一次齐射,能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向目标倾泻42发相当于六英寸炮弹的火箭弹,凶猛无比,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它比较笨重。 周长风打算以后上书提议一下,需要一种类似于“107火”那样的轻型火箭炮——火箭弹重量在18㎏左右,太重的话就不方便灵活部署和运用了。 尤其是明军的预想作战地域的地形条件都比较复杂,轻便好用才是王道。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如今万家灯火的明亮程度还比不了几十年后,无法让星空显得黯淡。 返回了住处的严辰武刚换了鞋,妻子正准备给他倒茶,可电话却已经响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接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从中传出,“前日伱还问我一团主官最后为何定了那个后生,今日得见,你觉着如何啊?够格否?” 这便是东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少将总兵官严仲,严辰武是他侄子。 即使是对于自己的长辈,严辰武依然表现得心高气傲,“伯父,小侄觉着还行。” “从你嘴里说出这等评价可不多见啊。”从声音就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人此刻是笑着在调侃。 “伯父,今天不过初见,等过些时日才能见真章。” “他的经验比你丰富,可不能碍于面子不加交流。” 严辰武很不情愿地说道:“小侄知道。” “那便不多赘述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 对于自己这个心气甚高、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过挫折的侄子,严仲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自矜自傲之人岂能掌兵? 恰好这次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就顺势而为,希望那周长风能名副其实,压自己这侄子一头,磨磨他的傲气,如此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本章完) 第一二〇章 未来的打算 尽管在主观上觉得如今的登陆作战非常原始而多少有些不以为意,然而在客观上周长风依然较为认真地进行着课程学习。 虽然自己有更加先进与完备的两栖作战理论知识储备,可又不能生搬硬套,总该是要跟如今大明海军的现况来接轨、对接的。 次日清晨,早饭就着榨菜和腐乳,周长风干掉了一碗粥和一个大肉包子,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从广播中获悉了最新的军内通报。 十二师和三十四师的师长都被问了罪——不执行停止进攻的命令,反而继续向敌军纵深进攻,以至于差点丧师辱国! 虽然初衷是好的,想要多多歼敌以振国威,然而过程很惊心,结果只能说是万幸。 实际上,尽管有“军令如山”之说,但军队在这方面其实并不那么严苛,许多时候是有点灵活的。 前线指挥官如果发现战机,选择违抗军令自行决断而立了大功、奇功,那行,可以不咎;但若是因为违抗军令打了败仗,那就得两罪并罚,从重惩处。 显然皇帝朱士堰深明此理,这是大明多年以来的首场值得一提的战役,或许也将是今后大战的预演和开端,故而具备很强的象征与参考意义。 真心为国也好、虚言谋私也罢,违抗军令之风不可长,不能睁着眼闭只眼就这么过去了,必须惩处以为后来者戒。 否则,以后其他人有学有样岂不是乱了套? 旨意下达后,两个师长,十二师师长被解职调去了陕西都司就任闲职、三十四师师长被全军通报斥责。 “看着不重,实际上对于他俩来说可以说是非常严厉的处罚了,等于断了前途。” 这一天的修习结束之后,闲来无事的周长风见时间尚早,就油然而生了去找夏筱诗的念头。 于是乎,他成功卡着时间在校门口“蹲”到了下班的后者。 “那的确蛮重的。”夏筱诗眨眨眼,“不过他俩的过错倒是成就了你。” “你这么想…也没错。” 二人这次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吃晚饭,倒是显得比往常随意多了。 清蒸鲈鱼、盐水蚕豆、时蔬小炒几道菜只消片刻工夫就被端了上来,周围的食客们不算多,约莫四、五桌的样子,看着大都是下了班的职工。 边吃边聊,话题仿佛数不尽似的,周长风与夏筱诗本在说着京城的交通问题,结果扯到了房子的事。 谈及这个,前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时至今日他虽然手里攥着不少钱,然而却尚未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据有一隅之家宅。 中学毕业之后报名赴京城就读武备学院,不用担心没地方住:武学毕业之后赴禁军就任,亦是如此。 在大姐出嫁、母亲病逝以后,武汉府武昌县的老家的那套老宅子就是他的资产了,同时还有一笔不多不少存款,大约一万一千圆。 不考虑卖了老宅子的选择的话,如今周长风手头有自己几年服役积攒下来的薪饷五千多圆、军功嘉赏的一万圆、情报处的“特别津贴”一万圆、军器局的奖金五千圆,加起来统共不到三万一。 但是“京城居、大不易”可不是说着玩的,市区的一套标准的小三合院都是四万圆起步,好地段的话能上七万圆之多! 周长风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连买房子都勉强,更别说人生大事了。 但之所以说是“勉强”而非“做不到”是因为他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存款。 因为禁军军官在这方面有特殊福利——军官自上尉起会发房子,但都是那种千篇一律、造型单调的小院,而且都地处城郊,因此大家普遍不喜欢,通常到手以后就将之转手卖掉了,“周长风”亦是如此。 发的那套小院卖出了二万三千圆,加上这笔存款的话,自己总共就有五万多圆的可支配资产了。 这笔巨款其实都足够去一个小县城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了,但在京城却只买得了一套房子与家具。 “……当年我姐出嫁时,我们好像只要了一千六的彩礼吧,不过最后返回去八、九百。”周长风边说着边夹菜,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京城这边应该会多些吧?” “也不尽然呀,”夏筱诗感觉到了他这话的意图,便故意模棱两可地答道:“有些要的多但是嫁妆返的也多;也有的看着要的少,可嫁妆却很寒碜。” 见套话失败,周长风便直截发问了,他笑道:“那你呢?” 夏筱诗微微挑眉,轻松道:“我家就我一个,看伱心诚否咯。” 一般来说,如果目的不是为了变相的“讹钱”,那么通常彩礼不会很高,同时还会返还许多;要是更开明些,甚至可能会不要彩礼——无论收了多少都全额加进嫁妆中,等于只走个流程。 周长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在这方面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自己再怎么着也是实打实的中校,工科给事中的老丈人自然不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二人就此往下继续聊着,少顷,夏筱诗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你日后也一直在军中任职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留在禁军还好,至少安稳不用冒险,可去海军陆战队却是周长风的选择,自己也没法劝阻。 但沙场征战真的好危险,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怎么说呢?”不以为意的周长风随口说道:“于私,我觉得那里很适合我;于公,这也有必要,毕竟放眼大江南北,可能还真没几个人能在登陆作战这方面比得上我。” 其实这还涉及到一个更长远、更宏大的打算。 就大明目前这个多方妥协后的本土特色的二元君宪制,别说有生之年了,可能再过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工夫就能看到她的崩溃。 目前的欣欣向荣只是表象,内里的纷争与矛盾多得不可计数,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算是回光返照了。 在那之前,自己多少得站稳脚跟吧?小人物是无法左右大势的,而如果想在未来的历史舞台上起作用,自己就得趁着这些年的工夫往上爬。 大战几乎不可避免,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遇。 (本章完) 第一二一章 帝国最后的荣光 晚餐过后,周长风与夏筱诗稍微散步了一小会便分开了。 虽然置身事外的人可能不大能理解,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周长风却已经能深切感受到如今大明方方面面的魔幻情况了。 说现在的大明开放吧?不,其实不乏保守;说保守吧?也不尽然,因为在许多方面又很开放。 在这个封建色彩残存不少,又不得不顺应时代扭扭捏捏地发展了几十年的大明,可以说什么魔幻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二元制君主立宪制的权力来源有两个——第一是世袭的君主,背后是皇族势力;第二是民众的选举产生的议会,背后是民众,亦或是可以操纵民众的势力。 显然这两大权力来源无法和睦相处,最终大势必定会滑向其中的一个。比如德意志帝国虽有议会,但早早地就抛开了议会,基本上是德皇独大。 大清预备立宪时同样准备搞二元君宪,然而他们却并未认清形式——自从东南互保之后,大清朝廷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势力衰微,结果还天真的搞出个“皇族内阁”,可谓作死。 当然,即使大清预备立宪识时务的妥协,成功立宪的大清同样会在短时间内由“实君立宪”变成“虚君立宪”,毕竟当时的皇族与朝廷的势力远远比不了泛滥的地方势力。 不过,后明的情况又有很大不同,与天启、崇祯年间一样,即使到了末期,后明朝廷仍然有一定的威信与势力。 如此,势力之间勉强平衡,相互妥协以后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在二元君宪制下,大力发展、建设自然就会增强地方势力,从而让议会的影响力变大,如果放任不管,皇族势力衰微,那么迟早皇帝要退出权力中心,转变为“虚君立宪”。 甚至可能更进一步,直接迈入共和。 而皇族势力自然要设法反制,除了惯用的拉一派、打一派等一系列权术以外,大力壮大军队就成了重要手段之一。 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可能还靠着太监势力来帮衬。 如此可知,二元制君宪相当之不稳定,两大势力都会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努力,内斗不休。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全是坏事,毕竟这又不是古典时代了,所以大明各派的野心在国家层面上的体现就是飞速发展! 地方势力和官僚资本不断投资、建设、扩张,方兴未艾;军队同样不断壮大、发展,如火如荼。 可是这飞速发展的表象却掩盖了大明无数没有革除的弊病和难以调和的矛盾,它们可不会自然消弭,迟早会爆发。 “刚好是大战前夕啊…哎,回光返照就回光返照吧,哪怕消亡不可避免,但如果能打赢这场战争,那也称得上帝国最后的荣光了。”周长风如是感叹道。 嗯,这倒也是不错的归宿了。 在那之前,自己得做好准备,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不说能节度一方或者统帅三军吧,至少也得是一个兵团的提督吧,如此才能在风云变幻的时刻为大明顺利转型保驾护航,以免被奸佞之辈窃取果实。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初步的理论学习之后,修习班也组织了首测考试。 虽曰考试,但实际上就像是入学的摸底小测验一样,只是…需要写上一整篇文章,至少三千字。 “……写完即可,最晚不过酉时二刻,可以参考书籍与文献。开始吧。” 负责修习班的东洋舰队提督府佥事杨桢今天亲自前来布置题目,上尉们的题目与少校、中校们稍有不同,前者更“小”一些。 实际上杨桢所布置的是一篇“说”,在古代的时候是一种议论性文体,通常是就事物和现象表达看法,写法与行文比较自由,篇幅不长,类似于杂文。 “这不就是让我们吹水么?随便写写得了。” 对于这种没有局限、自由度较高的文章,周长风没放在心上,想都没想就提笔开写了。 「……海军陆战队在执行登陆作战任务时,可以集中运用、亦可分散运用。 集中运用就是成建制的投入海军陆战队,而这又分四种形式,一是由陆战队独立完成某一任务;二是作为登陆的第一梯队;三是单独承担某一方向的登陆任务;四是和陆军联合负责某一方向的登陆任务。 分散运用就是打散海军陆战队的建制,将之分拆为连、营级的分队,临时加强给陆军。这种情况下的海军陆战队通常作为登陆部队的先遣突击队,用于攻取登陆地段、奇袭重要目标、破坏敌方通信线路、排除滩头障碍物等等。 遂行登陆任务时,倘若有两栖装甲单位配合作战,可以极大提高战斗效率与攻坚能力,因此需要优先考虑配属之……」 看着下笔如飞、一盏茶的工夫就写了满满一页纸的的周长风,旁边的严辰武心中微惊,再看看自己,不过才刚写了小半页。 不是吧?这人这么生猛的吗? 严辰武回想了一下这些天周长风在上课时的表现——漫不经心,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一个陆军出身的家伙,也不见上课有多认真,结果现在下笔如有神?连桌旁的书都不翻开看看? 这…似乎不太合理吧?他怕不是在随心所欲地乱写? 严辰武轻呼了一口气,决定不受他的干扰,专心写自己的。 这种境地下,时间好像过得格外之快。 也就一个半时辰出头,写得双眼昏花的周长风放下笔,晃了晃酸痛的右手,浏览了一遍自己的随手之作,随即把它交了上去。 喝着茶、看着报的杨桢同样诧异,他抬手瞟了一眼时间,才申时过半就写完了,莫非是敷衍了事? “这就算完了?” “是。”周长风回答得很干脆。 杨桢当然清楚他的底细,并不觉得他是那种被吹捧出来的花架子,毕竟花架子可打不出实打实的战绩。 因此他只觉得周长风这是有些飘飘然了,不把这海军陆战队的修习班当回事。果然,年轻人容易浮躁啊。 放下茶杯以后,杨桢拿过那几张纸,快速浏览了两眼。 与海军单位的通信协同、兵力投送次序与步骤、特别行动分队渗透奇袭与标记、烟帘两翼遮蔽? 快速翻阅之后,即使尚未细看,杨桢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大错特错了——嘶,有点东西啊,这小子还真不显山露水。 (本章完) 第一二二章 视察生产线的太子 杨桢能被任命全权负责海军陆战队修习班不是没有原因的,刚及天命之年的他可以说是大明最资深的两栖作战专家了。 作为从小到大亲眼目睹大明从崩溃边缘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见证者,杨桢不大追求名利,也自知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到左右开弓,于是早早的为自己挑好了定位,然后扎根于一个方面潜心研究了半辈子之久。 而他所选择的方面自然就是两栖作战了。 从学习英法的组织模式和战术为开端,到如今完全以本国国情来发展,杨桢在大明海军陆战队的建设过程中可谓居功甚伟,此次新建有独立作战能力的大编制陆战队单位也是由他提议的。 实际上这个提议早在两年前就被他上书了,然而一直并未被通过,直至今年才得以采纳。 “啧,此子非同小可。” 斜阳西垂,返回了自家宅邸的杨桢认真审阅起了周长风之作,并在阅毕之后不由得发出了自言自语般的嗟叹。 在战术思想、运用、组织、协同、保障等等诸多方面,这篇短短几千字的杂文居然都有提及,且相当出彩。 虽然受限于篇幅,每一方面都着墨不多,然而却足以体现撰写者的功力了——在思想上相当超脱,但又不算不切实际。 尤其是其中在战术组织上的论调与自己不谋而合,相当对自己的胃口,这让杨桢一时间满意至极。 这种情况下再去看其他人的泛泛之论,顿感索然无味。 即使是他相当看好的严辰武,其所作之文也显得黯然失色,有些呆板和老套了。 “我国朝真是不乏人才啊。”杨桢一边感叹着一边拨通了许瞻洺府邸的电话。 “之崇,你们挑来的这个周长风可算是捡到宝了,是怎么从禁军那边挖来的?” 电话那头的许瞻洺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前些天跟禁军方面扯皮扯得头都大了的遭遇。 他故作轻松地回道:“就商量了一下呗,这点面子他庞令启还是得给我的。” 实际上许瞻洺是打碎牙了往肚子里咽,因为庞令启那老东西从他这儿讹走了整整二十瓶陈年茅台与几十瓶绵竹大曲和泸州大曲! 且不提后者了,光是那二十瓶陈年茅台就至少值几千圆! 许瞻洺觉得自己和庞令启算得上一对冤家,因为自己爱收藏酒,但不怎么喝;而庞令启甚爱美酒,无酒不欢,却不喜收藏。 于是乎,以挖墙脚为由,许瞻洺这几年来收藏下来的美酒可谓被扫荡一空。 这还不算完,因为除了庞令启之外,还有混三旅旅长黄泰泽正在返京的路上,听说他已经准备好来兴师问罪了! 有苦说不出的许瞻洺很无奈,但此刻面对兴致盎然的旧友,他只能迎合着说:“是何事让你这般欣然?那小子做了啥出彩之事?” 于是杨桢就简述了一番,并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许瞻洺也由衷的附和了几句,能挖来个宝贝自然是大好事,良将岂是庸将所能比拟的? 见旧友如此满意,他一时间倒也觉得自己被讹走那么些酒好像也不算亏了。 之前早早的就交上所作之文而离开的周长风自然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此刻他正在同夏筱诗享受共进晚餐的二人时光。 不然为啥要写那么快?如果闲着无事的话,慢悠悠的写多好?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在千里之遥的武汉府,皇太子殿下所乘坐的豪华列车在“呜呜”的汽笛声中缓缓停在了月台旁。 这是夸娥重型机械公司设计制造的特殊蒸汽机车,复合式三气缸,两个外部低压气缸和一个内部高压气缸,装载36吨水与12吨煤,轴号2-8-4,六节编组,正常最大输出功率2400匹马力。 其最大的外观特征就是火车头被流线型的整流罩所包裹,其测试最大速度高达130㎞/h,实际运营平均速度在90㎞/h左右。 这种实验性的高速蒸汽机车在世界范围内倒也不算罕见,不过通常只用作测试新技术,因为运营成本比较高,所以实际投入民间客运的并不多。 除了专供皇帝的两辆与皇太子的一辆之外,民间一共只有十二辆处在运营状态,其代表了大明火车客运的最高水准。 “殿下,一切无误,都安排妥当了。” “走吧。” 朱立锲此次是专程前来视察扬越公司新建成的汽车生产线的,作为国家硬实力的重要体现,大明在这方面的底子实在是太薄弱了。 去年大明汽车总产量不过七万多辆,就比意大利多一点,没法跟几十万辆产量的英法相提并论,更别说四百多万辆的美国了。 显然大家还不至于自降身段跟意大利相比,二者体量相去甚远,没有可比性。 由于今天已经是晚上了,不可能赶着去视察,自然要休憩一晚。 虽然皇帝让他去武汉府的行宫下榻,但根本的规矩还是得遵循,因此朱立锲当晚是住在偏殿的。 翌日辰时,火红的太阳早已升起,九月份的九省通衢之地依旧炎热,约莫得等到十月份才会迅速转凉。 最前方是十二辆摩托车开道,稍后是十八辆敞篷越野车,每辆车都各插旗号一杆,清道、绛引、白泽、告止等等仪仗旗,同时都伫立着两名锦衣卫。 而后才是朱立锲与其侍从官员所乘坐的四辆防弹轿车,其两侧亦有十几辆三轮挎斗摩托;车队后部除了十二辆越野车之外,甚至还有两辆三一式四轮装甲车压阵。 微风拂面、旗帜飘扬,如此之仪仗虽然已经是简化过的,然而排场仍显浩大。 扬越公司新建的生产线的工厂设于汉阳县,明人一般把工业园区称作“工坊”,这其中“坊”字取的是隋唐时期的意思,即方方正正的区域,比如耳熟能详的长安一百零八坊。 皇太子殿下亲自到来显然无可轻忽,汉阳县巡检司负责外围警戒,内部保卫则由锦衣卫单独负责。 只见工坊大门口有大几百名公司职员与雇工早已等候多时,在里边的厂房屋顶上,依稀可见有人影晃动。 而水塔上也同样有几名锦衣卫,其中一人手持的是瑞士K31型直拉枪机步枪,但是加装了杭州晶锐光学公司的二二式三倍瞄准镜,此刻正谨慎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本章完) 第一二三章 卡车是怎样造成的 K31全称为Karaber-31,就是31型卡宾枪的意思,发射7.5x55㎜GP11型尖头弹,膛压很大,射速较快,精度极高,是瑞士陆军的主力步枪。 同时期的李-恩菲尔德、莫辛-纳甘、斯普林菲尔德等旋转后拉枪机步枪的射击精度普遍在2.5-4.0MOA,而K31却能达到夸张的1.5MOA。 以精密制造业而出名的瑞士能做出一型如此精准致命的步枪倒也不离奇,但是直拉枪机存在先天性的可靠性问题,且制造工艺较为复杂。 明军对此鸡肋玩意不屑一顾,但是锦衣卫和翊安警务司却一起采购了二百支,安装上瞄准镜供特勤单位使用,因为他们无需面对泥泞的糟糕的使用环境;而明军则继续使用自产的二一式步枪作为狙击步枪的基础。 “生产线的试产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自大前日起,三日共试产九十四辆,七十辆检验合格,期间共退回次品零部件五分之一……” 一行人此刻已经来到了总装厂房,长长的重型传送带上间隔摆放着一辆辆的卡车主结构,旁边半空中的传送吊缆上则吊着一个个的轮胎。 不过现在流水线都处于停止状态,尚未自昨天傍晚下班时的情况下恢复生产。 朱立锲走到了传送带旁边,侧首问道:“这般境况还需多久?若是日后正式投产,产量可能稳定?” 一名工程师拱手答复道:“如今零部件废品、次品率不低,还需调试、熟悉一段时日。等一切正常后,理论日产量约莫七十五辆,年产量有二万五千左右;若是加班加点,可达四万辆之多。” “这个产量较之泰西诸多车厂还是少了。嗯…现在可能继续制造?” “回殿下,大抵需得等上一会。” 既然皇太子殿下想亲眼观摩,大家自然要让他如愿,反正就是按部就班的来嘛。 于是在经理与管事们的组织下,职工们陆续前往了各自的岗位,鼓风机、电动机、汽锤、传送带等等都陆续启动了。 须臾之后,在这个分厂的经理的带领下,朱立锲一行人来到了铸造厂房。 尚未走进这里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冲天炉其实并未停歇,此刻里边的职工们正在大声呼喊。 “到时候了,该捅风眼了,快过去!” “要出铁了!” 炉子中,底部焦炭在燃烧,巨大的热量仿佛要熔融一切似的,一系列物理化学反应正在里边发生着。 少顷,黄白色的炙热铁水从出铁孔涌出,然后顺着槽流淌进了桶形的铁水包中,接着被吊钩给拉了起来,送往隔壁的铸造车间。 砂型铸模早都已经被准备好了,不远处的几个工人正在拿着铲子和锤子在不断的制作铸模。 巨大的铁水包自然不是人力能搬动的,所以它被倾斜着往一个小些的桶中倒了点铁水,然后两名工人用大钳子将之夹起,稳步走到地上的一个砂型铸模旁边,缓缓将铁水浇注进去…… 这儿是铸造厂房的景象,而在锻造厂房,搁着老远就能听到“咚咚咚”的短粗和响亮的声音。 四、五个光着膀子的工人合力用大钳子夹着一根红热的钢胚,将之伸到巨大的汽锤台子上,然后就是不断的快速锻打,一边锻打一边旋转,使之成为想要的形状…… 在这个自动化生产还不发达的年代,许多制造工序看起来都很原始,但现况就如此,甚至许多国家在几十年后也依然沿用这种制造方法。 当然,工厂自己能生产的零部件只是一部分,像窗玻璃、雨刮器、轮胎、引擎等等则是由其它厂商和公司负责。 一行人兜兜转转,最后又重新回到了总装车间。 重型传送带上的摆放着的卡车主结构每经过一道“关卡”就停了下来,十几名工人就围上去为之安装零部件,如此不断循环。 就这样,原本只是“骨架”的卡车渐渐成型,朱立锲看到那半空中的传送吊缆挂着一台台的65匹马力六缸汽油机,当已经基本成型的卡车在流水线上停下时,工人们就立刻扶着将那引擎安装进车头。 他注目着一辆总装完毕的卡车驶下了生产线,然后问道:“我看过你们将来之规划,除却再新建一条年产二万五的卡车生产线,还另有一个年产十万辆拖拉机的打算?” “是的殿下,其实起初的计划更为宏大,是要单开一片工坊,建个日产一百五十辆的大厂的。”这次回答的是一名胖胖的经理。 “哦?那缘何要削减一半。” “呃…主要是怕熟练工不足,良品率上不去。” 虽然神色如常,可朱立锲对此回答并不满意。 建设工厂、布置生产线又不是说弄好就弄得好的,没个两年工夫能成?这段时间完全有可能解决熟练工的问题。 “卡车永不嫌多,所谓匮乏熟手致使良品率不佳…不该是问题。”他平静道:“老带新也好、组织培养教习也罢,设法解决掉,可明白?” “明白、明白,殿下之意,肯定及时传达,咱们…一定调改。” 前后在扬越公司新建的这个分厂待了近两个时辰,心满意足的朱立锲才终于离开了。 在返回下榻的行宫后,他在后院中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詹事吴正仁则随同他一起。 “汽车保有量多多益善,经略、建设都不可或缺,如今世界局势又这般……” “殿下,我国朝在这方面起步晚,近十年才有起色,急不来的。” “我自然清楚,但眼下不可不急啊,得抓紧近三年的工夫。”朱立锲负手而立,缓缓说道:“我有意新建一座大规模的卡车装配工坊,地点就在上海吧,方便;然后向美、加二国的福特、道奇、通用公司订购大批的散件卡车,运抵之后组装。财事恐怕要做做微调,得从某方面抽出这笔钱来。” 有些诧异的吴正仁愣了两秒才犹豫着回道:“可是拟订的财事不宜大作变动吧,不知殿下所言之‘大批’是几何?” 实际上因为现代化建设所需,大明对于卡车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在自产无法满足的情况下,其实每年都会进口一些卡车。 “两年之期,十五万辆吧。” “这似乎多了…美、加二国汽车公司多以民用轿车为主,卡车产量并不多。况且这笔钱……” (本章完) 第一二四章 别样的备战方法 实际上西方国家汽车产量虽然庞大,但是商用的货运卡车占比并不算多。 譬如在去年,法国的卡车产量只有2.2万辆,但轿车产量有14.3万辆;美国的卡车产量为69.7万辆,可轿车产量却高达327.4万辆。 十五万辆并非小数目,一口气下这么大的订单,加拿大的几家汽车制造厂加在一起能吃下2万辆就了不起了,因为他们去年的卡车产量也不过3.7万辆。其余的13万辆,自然都会是美国人的菜。 但这批订单所需的资金也不少,福特G917型卡车、道奇T203型卡车、雪佛兰G2型卡车等轻型、中型卡车的售价各不相同,即使只是未经总装的散件,单价估计也得在一千三百美元到两千美元左右。 也就是说总价可能超过两亿美元?换算下来的话就是八、九亿圆的四海钞票? 要知道如今一艘驱逐舰不过两千万圆,武夷山级重型巡洋舰的采购价也就八千万圆出头。 所以这笔钱从哪儿来?加税?还是砍其它方面的预算? 吴正仁在心里已经揣测到了皇太子殿下的想法——教育、医疗等民生方面不宜轻举妄动;而除此之外最耗钱的自然就是军队了。 大明陆海空三军,砍谁? 陆军,体量大,消耗的军费最多,而且即使用旧装备,战力也不会有大幅度的降低。 海军的军费次之,而且临近海军条约到期,大明海军已经准备好了对老旧舰船进行一波大退役,然后更新换代与大规模新建,这同样是烧钱大户。 新生的空军因为规模比不了陆海两军,因此军费占比不多,没什么可削减的,同时也是使用旧装备对战力影响最显着的军种,因此不宜削减。 在朱立锲回去用餐之后,吴正仁叹道:“如此方略跟当今激进的潮流背道而驰,左右为难…两头不讨好呐。” 再建设几年,然后才备战,这样的战略规划与朝中许多人急不可耐的想法可谓大相径庭。 可皇太子又是个很执着的人,这样的矛盾,究竟能否调和? 与他一样忧愁的人千千万,周长风勉强算半个。 在随意而写的那篇杂文让杨桢甚是赞赏之后,他就盯上了周长风,这让后者在海军陆战队修习班的日子突然变得有点难过起来。 时不时叫他回答一下问题、发表一下见解,亦或是单独撰写一份报告。 但难过也只是相对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本质上是不同寻常的器重。 登陆作战理论、海军陆战队指挥学、参谋作业学、后勤供给学、战术组织学、兵种配系学、海岸防御学等诸多学科的成绩几乎全是一水的甲等。 其参谋作业的战术方略图因为标准与准确之优,乃至被杨桢转交给陆军武备学院作为作为样板供学习和参考。 “修习结业少不得要作文一篇,这是凝结自己学习成果与个人想法的机会,不容敷衍,必须慎重。倘若有想法,即日起便可做前期准备了。” 十月初五,尽管距离修习班结束尚有一个多月,但杨桢却已经提前布置下了任务。 可以说这个任务要求并不难,自己在许多方面挑一个点来论述即可,六千字的“论”几天就能写完,再稍作精修,争取十天内将之解决。 不过这天下午,正当周长风准备去藏书阁的时候,却传来了混三旅大部已经班师的消息? 于是他便放下了手头的事,连忙动身赶了过去。 典雅简洁的值房中,一见到周长风,正在处理卷宗文书的黄泰泽瞬间就冷了脸。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海军那边的饵料香不香?”他拿着笔继续写着,话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微囧的周长风有些尴尬地回:“回钧座,职想的是去了陆战队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参战,这应该不算吃里扒外吧。” “你参战是为了干啥?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瓜兮兮的,跟个二愣子一样,被人往火坑里推还笑呵呵是吧?真以为海军那边是好地方?” “论关系错综复杂,那地方可不比我们这少,你有根基不?伱一个陆军武学出身的……等以后什么脏活累活苦差事都叫你来干,你就开心了?” 攒了这么多天的火气,黄泰泽此刻气不打一出来。 “旅长,这不至于吧?”周长风回想了一下那天与沈瑜的交谈,“这次调任涉及到的幕后那位还不知道是谁,海军那边应该不会乱搞的。” 黄泰泽痛斥了一通,本来已经差不多消气了,毕竟暗中操纵者既然能说服海军方面来挖墙脚,而且“开价”甚高,禁军这边想护犊子也不大可能护得住,所以没必要全怪周长风本人。 结果周长风这一通话又让他气上心头。 “幕后那位?你知道他是谁不?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他真把你当自己人看。”他皱眉道。 当然黄泰泽这也只是吐槽罢了,毕竟倘若不是尤为重视,幕后那位也不至于花这么大力气来专门让海军来挖人。 见周长风垂首不语,他一摆手,“滚吧!明日安葬仪式不准贻误。” “是。” 行礼之后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周长风忽然想到了抚恤等级的事,便停下脚步,向黄泰泽简述了一下前段时间前往军政司的事。 听闻他先去了陆军总医院收集伤兵们的签字,向都察院上了建言书,然后才去了兵部军政司,黄泰泽冷哼了一声。 “算你小子还有点心眼。此事你无错,军政司那厮也是,这等规矩上的差池你给个反馈和建议就够了,追着闹着要一下子解决就是自讨没趣。” “明白。” “军政难分家,你日后要受的磋磨多了去了,机灵些……罢了,去吧去吧。” 在这次远赴边陲的战争中,代表皇族与旧势力的禁军打得不错,混三旅对威尔逊特遣队的歼灭虽然存在不足之处,但差强人意,可谓相当凌厉与威风。 不含一营阵亡的171人,二、三、四、五营与其它单位的总阵亡人数足有423人,负伤则为1007人,且基本上都是在那一天连夜围歼威尔逊特遣队时出现的,之后的对峙则没什么伤亡。 翌日清晨,混三旅留守处早都筹备完成的安葬仪式宣告开始。 称不上天公不作美,因为似乎是感受到了马革裹尸的凄凉,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本章完) 第一二五章 安葬;继续挖墙脚 混三旅上下数千将士都于那冢园前列队,队列整齐,不见丝毫松散。 整个安葬仪式的现场没有准备一把椅子,甚至连伞都没有准备一把,唯有几名记者被特许。 这时一名副官快步走来,低声道:“钧座,兵部的几位说是要差人去取伞和椅子……” 目视前方的黄泰泽不屑地说道:“为国捐躯的将士在下葬,谁有资格坐着?淋个雨咋了?区区雨点又非弹雨,能要命?” 于是随同前来参与仪式的官员们也得了相同待遇——不准打伞、不准坐下,规规矩矩地站在雨中。 混三旅所属的军乐队在演奏着,鼓、箫、笳几种乐器合奏出的浑厚且深沉的乐声萦绕于偌大的冢园,在场的人们无不肃然。 而这乐声又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大自然的动静为之更添了几分悲戚与肃穆之感。 此即“鼓吹之乐”也,乃是中国传统的军乐组合,汉朝的边军即用之以壮军威,后来渐渐地用于朝会等场合。 伫立于一营队列前方的周长风此时注意到几队士兵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他们带着的是三副挽联。 这第一幅是“碧血丹心”,由武英殿大学士、国防阁臣林羲所题。 第二幅的“旌旗常在、日月永耀”八个大字为卫国公、卫戍指挥使司指挥使吴维焕所撰。 最后一副的“精忠报国”四字则是黄泰泽亲笔题写的。 现在,他稳步登上了高台,对着麦克风沉声道: “数十载风云变幻,今非昔比了啊,兄弟们,长久的和平让许多人质疑大明是否韬光养晦得不习兵事、马放南山了。” “质疑,靠嘴皮子反驳是无用的,得靠拳头拿出实打实的成果来,而今,我部奉命出征,万里赴戎机,得胜而归!”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意义非凡,它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打破了一切质疑。尔后,再无人胆敢轻蔑禁军上下。” “生者风光、亡者默然,古今莫不如此,可我们岂能遗忘袍泽之谊?此番征战,殉国之将士统共四百又二十三人,今日下葬,方得其所。” 在他沉声说话的时候,一队队的士兵双手捧着放有阵亡官兵生前遗物的金檀木盒子、稳步来到了每一处墓前,然后将之放入预先掘好的石板砌好的小坑中。 在他们离开之后,又有上百名士兵鱼贯而入,他们拎着装满了酒瓶的篮子,挨个给每一处墓都放上一瓶。 蒙蒙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巳时过半,当安葬仪式告终之时,雨停云散,明亮的阳光霎时间洒向大地。 周长风要转去海军陆战队任职的消息早都在混三旅上下传开了,于是在这天晚上,多日未见的军官们便迫不及待地搞了个聚餐。 那位跟自己关系极好、尤善乐律和数学的朱立铄表现得最为不舍。 “这也太怪了,偏生让你去,以后咱们旅少了你…都要无趣许多了。” “怎么?这么舍不得?”周长风笑着打趣道:“那你跟着来吧。” 朱立铄作为负责协调火力的副参谋长,在炮兵指挥上绝对是合格的,但是他咋可能去新建的陆战团?军衔都对不上。 团级军事副官应该是少校,而朱立铄这次也应该晋升同中校了,跟周长风平级。 “哎呀,也不是不行,出个特例也不是啥稀奇事。”朱立铄看着不以为意,他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这个团的编制那么怪,明显就是试着搞的,海军那边大抵是要弄出个陆战旅或者陆战师来的。” 就个性来说,娘娘腔的朱立铄其实是一个非常好事的家伙,很爱凑热闹,而且看热闹不怕事大。 自己的好兄弟要去另一支单位,以后生活的乐子要少一半啊! 一时兴起的他确实也想申请转任,不过冷静下来以后又有些犹豫。 饭桌上,灯光下,觥筹交错,军官们就此也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众人伱一言我一语地畅聊了好一会,忽然有人冷不零丁地说了一句,“恐怕咱们老头子不答应啊。” 跑了个器重的营长,现在副参谋长又要跑?黄泰泽怕不是头都要大了。 半晌,朱立铄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周长风身上,“转吧转吧,留在这儿太无趣了。” 可以说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真要是乐得清闲混日子过上一辈子,何必多此一举来军队呢?皇族身份就是铁饭碗啊。 周长风对此还蛮感动的,想不到还真有人愿意追随自己?看来自己跟朱立铄人生四大铁中的两样不是白占的。 有皇族身份兜底,朱立铄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次日一早,他就向黄泰泽呈递了申请。 倍感无语的黄泰泽足足盯着他看了五秒,才开口道:“你们这是连夜串通好了的?” “不算吧?我也是临时起意,留在咱们这儿估摸着好些年都没得仗打,没意思。我想着跟着去了陆战队,之后假使战端一开,那就是最早出战的啊。”朱立铄很轻松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面对比较严厉的黄泰泽,朱立铄是混三旅上下为数不多的胆敢嬉皮笑脸的家伙了。 当然也就是平时敢这样,他还不至于拎不清,至少在前线时他还是很规矩的。 实际上比起更加受器重的周长风,黄泰泽对朱立铄并没有太过重视,既然后者已经动了转任的心思,他不打算挽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能留得住? “我留不住你,随你吧。” “好嘞,谢过钧座。” 而在海军方面,虽然新建的这两个陆战团的团长人选有不少竞争者,然而其它职务却不多,这就有了朱立铄的机会。 不过可惜参谋长的人选已经敲定了,经过一番联系和商量,东洋舰队那边只同意让他转任山炮营的主官。 同中校去当炮营营长?通常只有独立的精锐重型野战炮营才是这样的配置,普通的旅、师所属的炮营营长均为少校。 “也算是委屈你了,堂堂混三旅副参谋长屈尊来陆战一团当营长。”周长风摊了摊手。 对此朱立铄倒是很乐观,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哎呦,有啥屈尊的?这个奇葩团级编制能存在一年算我输,到时候请你去‘芸仿阁’三回。” 见他这么拽,周长风微微一笑,阴恻恻地说道:“噢,对了,你也得来陆战队的修习班补课哦。” “啥?” (本章完) 第一二六章 小手…很润 “插班生”朱立铄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周长风在修习班一骑绝尘的现状,心高气傲的严辰武虽然表面上没有变化,然而在心里却已经收起了起初的不服气。 至昌三十六年的十月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渐渐地转凉了。 当朱立铄在焦头烂额的赶着前边落下的课程时,周长风历时四天写成、七天精修的那篇“论”在经由杨桢评定以后,被上交给了大都督府和兵部的海军处作为范例供研讨。 这篇名曰《浅论登陆作战陆海空单位配系》的论文得到了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程翰的高度评价,许瞻洺、严仲、杨桢等海军将领也都大为赞赏。 所谓“配系”,指的是根据接受的战术任务,综合地形、气候、敌情等因素,将己方的兵力和兵器有计划、有组织地进行配置以形成体系。 在某种意义上,这篇论文更像是一个总纲,如果在其基础上进行更加细致的拓展,那么完全可以作为大明海军陆战队的新版作战条令来使用。 事实上周长风也有此打算,他琢磨是不是该搞个试行的训练条令来给陆战团使用。 十月的倒数第二天,按照惯例,这是官办机构的旬休之日,夏筱诗把无所事事的周长风给叫了出来。 上白袄下红裙,间以米黄色花纹,一袭袄裙的夏筱诗看着非常郁闷,一见面就大加吐槽。 “……教书育人太不容易了,那些崽子能把人气死!我用戒尺狠抽他们一遍,也不过长长几天的记性,过几日依然如故!” 说着,气呼呼的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又恨恨道:“短短半月而已,窗玻璃碎了三面!窗棂断了两处!”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回道:“男孩在这个年纪确实好动,不好管教。” 三观尚未建成,精力充沛,又是叛逆初期,自然能把人气个半死。 “不行,如此下去我会被气死的……”夏筱诗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我还想多活几年,等明岁,我要申请调去女班!” “现在没多少女校和女班了吧?” “嗯…希望能成吧。” 教育制度这方面,学制改革之后的大明其实和法德两国比较接近。 宏观思路上与法国一样,大明朝廷强调教育统一,教育治理必须中央集权,由礼部教育司负责,严禁地方私自更改、编撰教材;这一点是与德国不同的。 不过在具体的模式上又与德国相仿,分为初等、中等、高等教育。 初等教育即小学,五年制,朝廷要求乡镇须有小学,以旧私塾改编和新建为主,每个县少的有十几所、多的可能有上百所。 中等教育不分初高中,只分为三类,四年制的技术中学、六年制的实务中学、七年制的文理中学。 技术中学相当于职业技术学校,但是在这个年代并不算差,其课程较为简单,毕业生将会是高级工人、技师、初级工程师等等。 实务中学比较中庸,以培养工程师、会计、律师、警察等各种实务人才为主。 文理中学最为“高端”,基本只有成绩优良、家境不差的学生才会就读,所学的科目相当之多,也只有这儿的毕业生才有资格申请大学入学考试,这些未来的高端人才将成为研究员、建筑师、飞机设计师、船舶设计师等等。 不过,四大武备学院也接受实务中学的毕业生申请报名,周长风便是如此。 而夏筱诗在职的江宁县立第二中学就是一所文理中学。 “原来好学生们也这么皮?他们就算活泼一点,应该也是知分寸的吧?”周长风如是问道。 “成绩好不代表性子就稳重,有些小毛孩聪明归聪明,但也不是省油的灯。”夏筱诗撇撇嘴,摇头道:“何况其中也有些官宦子弟,娇生惯养惯了,敢跟我唱反调!” 她的话勾起了周长风的兴趣,“然后呢?” “那自然是‘以理服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用戒尺给他们抽哭了,结果回去还敢跟他爹娘诉苦!” “所以你不会被投诉了吧?” “呵!”夏筱诗冷哼了一声,傲然道:“所谓‘天地君亲师’,道理在我这边,谁敢?” 荀子有云:「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可见老师在中国传统中的地位之崇,尊师重教绝非虚言。 这还只是一方面而已,毕竟她父亲可是刑科给事中,校方自然不敢偏袒哪一方,只能就事论事公允评判,否则这要是被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人边走边聊,等临近午时的时候便商量着找地方吃饭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与夏筱诗的过往,时间似乎也不算短了?周长风觉得现在“前期准备”已经完成了,差不多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攻略计划了。 嗯,先从牵手开始。 大中午的,当他俩沿着街道走向一处酒楼的时候,恰好有一辆卡车由远及近的快速驶来。 而夏筱诗正在兴致盎然地说着她近来积攒多时终于购得的莱卡照相机,全然没注意街道上来往的车辆。 实际上现在并不存在危险,因为二人离街道边缘还有一米多远,而那辆卡车也开得很平稳。 没有机会,那就人为的创造机会呗。 没有危险,那就假装有危险咯。 于是当卡车接近他俩的时候,周长风陡然伸手,抓着她的左手就往旁边拽了一步,卡车也呼啸着从二人身畔呼啸着驶过。 几秒之后…… 满脸惊诧的夏筱诗还未开口,周长风就松开了手,抢先一本正经地说道:“在街上,聊天忘形了还是很危险的。” 啊哈? 嘶…这家伙刚刚是不是牵自己手了? 想到这,她的脸庞一下子就泛起了红晕。 厌恶倒是没有,更多的反倒是一丝丝的惊喜?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意外之喜”吧。 “知…知道了。”似乎有些后怕的夏筱诗抚胸小声道。 周长风见机行事实施的小小操作轻松得逞,既然她对于肢体接触没有表示反感和不愿,那之后就可以继续稳步推进咯。 就刚刚牵手的触感和体验,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很润! “走吧走吧,吃饭去。” “嗯。” (本章完) 第一二七章 壕无人性 快乐时光终归是短暂的,次日、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杨桢令周长风与严辰武二人随同前往大都督府。 “此次所谓何事啊?需要带些物什吗?”严辰武不解地问道。 “兵棋推演。”杨桢回答得很简练。 几人随即乘车自修习班所在的海军办事处出发了,一会儿便到了。 如果说兵部官署在许多方面仍有古色古香之味的话,那么大都督府的官署就显得“现代化”许多了——呈长方体,高六层,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双坡屋顶的倾角很小、近乎水平,使用镀锌钢板制成的金属瓦片。 当然在许多细节上也不乏华风夏韵,比如屋檐的封火山墙,以及中式回纹、万字纹的窗棂。 跨过门槛,坐电梯上三层,几人左转右拐以后迈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堂。 中间是一个很大的长桌,长宽约莫几米,上边摆着沙盘,六、七个参谋正围着它摆弄着,两名上校和一名准将则在议论。 这次的兵棋推演不出周长风的意料,那巨大的沙盘是1:150万的南洋地区的,非常之详尽,地形起伏等方面都很精致。 “……我都快忘了,这是今年第几回了?” “我也不记得了,四、五回了吧?这数据统计起来实在麻烦。” 两名参谋一边嘀咕一边拿着六个小盒子走了过来,打开以后可见里边的一支支蓝、红色的小三角旗,还有一些方形的小方块。 杨桢看向了周长风与严辰武,抚须笑道:“如何?第一回见吧?这是我国朝最齐全的战略推演之处,这样的战役级沙盘…统共有十几处。” 对一个广大地区的军事行动肯定是战役级的,除了南洋地区以外,大都督府参谋处这儿还有本土的、西伯利亚的、中亚的、东瀛列岛的等等。 有战役级的自然也有战术级的,这主要是针对一些关键的战略要地或城市,譬如新加坡、旧港、上海、巴达维亚、珍珠港、旧金山。 杨桢挥了挥手,令道:“撤掉,换巴丹要塞区的来。” “是。”周围的参谋们都齐声应了。 少顷,在几人合力搬走了那巨大的沙盘以后,一个新的沙盘又被搬来了桌上。 这是有关巴丹要塞区和科雷吉多要塞区的,这二者是美国于菲律宾的重要基地。 巴丹半岛地处吕宋岛西南,马尼拉港在海湾东部,此地的控制与否决定了能否利用马尼拉港这一重要地点,进而以之作为屏障,保护未来攻夺下来的荷属东印杜的东北方侧翼。 显然,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美国人不可能轻忽。 巴丹要塞实际上是一片以少量永备工事和大量半永久工事所组成的预设防线,战时可以容纳大量部队于此长期驻守,同时继续挖掘、布置新的野战工事,进行纵深防御。 而科雷吉多要塞才更符合固有印象中的“要塞”一词,它是基于一座岛屿而建成的,长约5.6㎞、宽约2.4㎞,地处马尼拉湾的入口处,与巴丹半岛隔海相望。 如此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 美国人在科雷吉多岛上大量挖掘地下隧道,并沿着海岸线修建了许多火力强大的岸防炮阵地,还建造有大量的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与坚固支撑点。 【科雷吉多要塞】 这时,一名小个子的少校参谋拿着一根指挥棒走了过来,介绍道: “请看,此岛上常驻有一个岸防炮团、一个防空炮团,还有一些殖民地警备单位。不过在战时,恐怕不消多久,这儿就能重兵云集了。” “在之后的推演中,我们假定它又新增了两个团级的步兵单位,不含炮兵统共六千兵力。火力配置为二十个预设炮兵阵地,二十四门75公厘野战炮、十八门155公厘榴弹炮、十六门305公厘岸防炮。” “此岛的后勤供应完善,可囤积大量物资,同时建有医院、发电厂、淡水厂、雪糕厂、汽水厂、电影院、高尔夫球场教堂等,可以说具备极佳的保障能力,可以长时间维持士气。” 雪糕厂?汽水厂?电影院?高尔夫球场? 合着是去度假的啊? 不过考虑到这是美国人干的,一切似乎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周长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注意到这个沙盘的下边还有一座奇怪的“小岛”,便指着它发问:“这是什么?” 那名小个子参谋笑了笑,拱手道:“周长官你是陆军出身,可能没听说过,但是严长官你应该很清楚吧?” 严辰武点点头,看了一眼周长风,然后淡淡道: “这儿在科罗吉多岛南边十八里,名曰‘德拉姆堡’,原先是一座礁石小岛,美国人为了加强马尼拉湾的控制力,通过爆破和挖掘,将整座小岛夷为平地,并在此基础上修筑大型堡垒。” “这个堡垒外形很像一艘战列舰,长一百米出头、宽约四十米、高十米。侧面钢筋混凝土厚达十一米,顶部厚六米,部分地方还夹层了钢板进行额外加固。” “火力配置为两座战列舰炮塔,双联装356㎜,这种炮与内华达级战列舰相仿,但其实是岸防炮;然后还有四门155㎜野战炮,四门高射炮,十几挺高射机枪。” 【德拉姆堡】 在他语毕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杨桢开口了,“德拉姆堡扼守马尼拉湾,若是拿不下,马尼拉港等于无用。” 在严辰武刚刚介绍的时候,周长风就已经回忆起了这个鬼玩意。 都不用说什么“号称”了,它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水泥战列舰,永不沉没。 历史上在遭到长达几个月的围困中,二百余守军几乎无一伤亡,最后还是因为外无援军的情况下自己主动投降的。 期间他们一直奋战,当科罗吉多要塞被登陆时,这座水泥战列舰以凶猛的火力进行远程支援,击伤、击沉了大量的登陆艇和运兵船。 风水轮流转,到了大战末期,反攻至此的美军为了解决这个玩意也是头疼不已,最后派遣特遣队登陆,通过通风口向其中灌注进了几千加仑的汽油,将之付之一炬。 “此次假设巴丹要塞区已被夺占,你们扮演进攻一方,展开对科罗吉多岛的攻势。”杨桢抬手看了眼手表,沉吟道:“给伱们一上午来讨论和谋划,未时开始推演。” (本章完) 第一二八章 谁乐意和外星人打仗 作为后明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大都督府的组织架构其实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 大都督府始创于洪武年间,然而存在的时间不长,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为了分散兵权,避免“权臣握兵之害”,改大都督府为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 不过后明世祖又将之改回去了,这是为了提高指挥效率,复设了经过全新设计的大都督府,除司务厅之外,改设兵令、兵装、兵情、兵务四个处。 兵令处负责制定作战计划与战役指挥;兵装处负责兵器装备的输送与补给;兵情处负责情报、通信、军邮等事;兵务处负责内部勤务和战时的行政事宜。 可以说在明末清初大混战的年代,如此组建的参谋指挥机构部门齐全,分工明确,基本具备近现代总参谋部的框架,可谓超前。它以相当高的效率成功组织了一次次或大或小的战役,为世祖皇帝平定天下做出了显着贡献。 当然,近几十年以来它也不乏变动,比如改设陆海空三处,以及参谋处等等,但核心框架基本没变。 而现在,置身其中的周长风几人正在翻阅着一叠叠的地形特征和水文特征的卷宗,同时写写画画,商讨着具体的战役部署和战术规划。 尽管他不乐意在私下跟严辰武相处,然而正事就是正事,容不得私情,于是他俩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完成了具体的部署,并三次修改进攻计划。 中午,在简简单单吃了一碗面过后,二人敲定了计划,然后迅速完成了战术方略图的绘制。 这一次兵棋推演的形式有些特殊,扮演两军的指挥官不直接接触沙盘,而是分坐在这大厅堂对角的角落,并以屏风遮挡。 双方只能看各自手中的地图,下达的命令和获悉的战况变化全都要依靠人力传达;沙盘上的具体操作,以及战力、损失、进展则由参谋们进行计算。 未时一刻,推演正式开始。 位于大厅堂西南角的周长风与严辰武二人坐在一个放有地图的小桌子旁,开始根据预订计划实施进攻。 他们的命令下达以后,一名士兵便绕出屏风,走到中间的沙盘告诉那儿的参谋们,后者便开始依照复杂的战力计算公式进行计算,同时根据情况新增一些奇怪的系数。 接下来,在完成计算和评定以后,战况也由口述的形式反馈给攻守双方的扮演者。 “集结两个重型野战炮旅和一个攻城炮旅进行大规模炮击,空军一个轰炸机联队对重点目标进行反复空袭。” “四号、九号、十号炮台判定被毁,防御火力基数减三。” “通讯线路判定被毁,改用备份通讯线路,战斗效率减十个百分点;乙字地域预设工事判定毁坏七成……” “十六时三十分,陆战一团一营与二营在输送过程中,遭敌炮台火力急袭,判定战损三成,士气减二,战斗效率减至五成半。” “二十三时整,陆战二团二营于岛东悄然登陆,被敌之警戒听音器察觉,判定奇袭无效……” “五时整,陆战一团浮游战车队二成迷航失散,余者遭敌战防炮火力打击,可用车辆不足三成,判定失去战力。” 不过,经过加权的战力和战况数据似乎有些奇怪? 这段时间颇为风光的周长风此刻眉头紧锁,而一向傲然自矜的严辰武也是满头黑线的模样。 后者伸手扯了扯领口,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然后恼火道:“前辈!这是怎么评定的?敌军这是能未卜先知吗?样样都能料到?炮弹跟长了眼睛一样!” 推演尚未结束,正在激战之时,可不但严辰武忿忿不平,就连穿越前体验过跟“外星人”打仗周长风也相当不满意。 战术上重视敌人、料敌从宽这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怎么能把敌军加强得如此之离谱? 周长风记忆中,历史上美菲军据守科罗吉多岛的防御战打得只能说一般,最后当几辆“豆战车”登陆以后,美菲军就崩溃了,随即投降。 周长风刚想开口,结果严辰武却扬了扬手中的几只彩色铅笔,接着忿然道:“战争岂是游戏?纸上谈兵也要讲规矩和章法啊,胡乱强化敌方、削弱我方,岂有此理!” 严辰武大声吐槽的时候,恰巧许瞻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闻言,他只是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边走边含说道:“话虽如此,可实战情况瞬息万变,哪是那么理想的?兵棋推演很难模拟那种出乎意料的突发情况,因而就只好在战力计算上做文章了。” 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缓缓道:“戒急用忍,行稳致远。要冷静、要淡然,为将者岂可失态?” 这儿的十几人都抱拳称是。 周长风无奈地说道:“许长官,料敌从宽这个道理我们是懂的,不过这也得有个基本法吧?敌军炮弹的命中率高得吓人,第一波次和第二波次的登陆舰艇有60%在靠岸过程中被击沉,然而根据海军方面的经验,这完全不可能达到啊。” 丫的,合着被激光制导炮弹打了是吧? 神态自若的许瞻洺仍然平静道:“那又如何?将此当作实战中最糟糕之状况来处置便是,在这儿受气总比在战场上折损无数要好。” 一旁的杨桢则打了个圆场,他拿起指挥棒指了指沙盘,笑道:“不过纵使如此不易,两个陆战团依旧取得了极大进展,现在一团二营、三营已经登陆,二团三营与五营也已上岸,五处登陆点皆已稳固,攻克此岛只是时间问题。就指挥来说,你二人很不错,不比参谋处的那票人来得差。” 周长风和严辰武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前者才无奈地叹道:“如果真的以这个代价才拿下科罗吉多岛,我觉得我大概得上军事法庭。” 就以目前的推演来看,两个陆战团最终估计都是损失过半,赢倒是能赢,但这是不折不扣的惨胜。 这可是四千余人的加强团级单位,损失过半意味着这两支部队完全被打残了,战后需要大量时间进行整补,而且还不一定能及时恢复如初。 严辰武深呼吸了一下,接着周长风的话继续道:“军官五成为大学毕业、四成为实务中学毕业;士兵也有六成为中学毕业。这个比例可比大部分陆军高,如此素质的兵丁若是蒙受这等高额损失,指挥官难辞其咎!” 推荐一下,这本是作者群中的朋友的书,创世流,观感上的史诗感很不错,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去看看噢。 (本章完) 第一二九章 突如其来的请柬 夕阳西下之时,历时一整个下午的兵棋推演终于告终了,这一次的兵棋推演让严辰武极为不满,他非常不屑于这种“踩一捧一”的操作。 “对南洋的兵力投送本就有限,这样把敌军估计的太强,到时候就要在这一地投入多得多的兵力,实在是浪费。”他很不爽地捶了一拳墙壁,吐槽道:“兵力应该合理分配、平铺开来。多一点,可以,能营造局部优势兵力,可大量兵力集中在一起实在是太蠢了。” 周长风对此基本认同,他附和了几句,然后随口说:“威胁最大的其实是那个德拉姆堡,先前的判定中,那两座重炮炮塔导致我方大量伤亡,登陆舰船有一半的损失都是它造成的。” “那鬼地方的确难对付,左右十公尺厚、上下六公尺厚的钢筋混凝土,什么东西都不好使,堪称棘手至极。”面露忧色的严辰武如是说道。 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这句话在这方面也有所体现,可以说壕无人性的美国人成功打造出了同时代坚不可摧的“盾”。 历史上大战后期英国人的“高脚柜”巨型航弹,重12000磅,弹体相当坚固,高空投下后能在下落过程中达到近1200㎞/h的高速,最大可以侵彻4.9厚的钢筋混凝土。 这代表了如今科技水平下人类理论上能达到的最强大的侵彻能力,然而面对顶部厚六米多、还穿插布置了三英寸厚的钢板进行加固的德拉姆堡,即使是“高脚柜”也无能为力。 “是的,常规手段几乎没法搞定它,或者说…得不偿失。”周长风叉着腰,若无其事地说:“我的想法是组织尖兵悄悄登陆,携带大量的燃料,找到这个堡垒的通风口,灌进去,点个火,送他们上天。” “这个主意不错,先让空军把它外部的火力点和观察哨给干掉,然后精锐小队于夜间悄然登上……好,甚妙。” 见严辰武稍有振奋之色,周长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考虑到普通的汽油燃烧时间比较短,可能无法有效使这个堡垒失去战斗力,所以我觉得应该使用特制的燃料。” “特制的燃料?特殊之处在于什么?” “呃…我想想啊,向汽油中加入五到十个百分点的油酸与棕榈油混合物,可以让汽油更加粘稠,显着增长其燃烧时间和破坏效果。” 合着你是纵火大师啊?纵火上瘾了是吧? 严辰武不禁龇牙,因为他由此回想起了周长风于德马吉之战的亮眼操作——通过混合发射烟幕弹和燃烧弹,一下子就报销了树林中一整个连的英印军。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记下了这所谓的“秘方”? 在他的印象中,军器局似乎的确对这方面有相应的研究,但是具体是什么则不为外人所知,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只言片语罢了。 这一次的兵棋推演只是大都督府参谋处例行的公事罢了,稀疏寻常,通常隔三差五就有一次,同时以此为基础制定、修改战役计划,反之亦然。而这,正是他们在和平时期的工作内容。 现在海军陆战队修习班的课程也已经进入尾声,没剩几天了,因此十一月对于周长风而言可谓清闲异常,似乎除了谈情说爱之外无事可做? 但事实却是,真正平淡的日子几乎不存在,因为总会有奇怪的突发事情出现在生活中。 十一月初五的早上,在这办事处的前院做完例行的锻炼之后,正打算去吃早饭的周长风忽然被一名小跑着走来的卫兵给叫住了。 后者奉上了一个请柬,然后拱手说:“长官,刚有人来,说是要把这帖子和信交至您手中,务必亲阅。” 卫兵离开之后,周长风这才端详起了这精致的请柬和信封。 且不提前者,就说这信封吧,米白色、印着金纹、纸张质感很好,一看就不是凡品。 嗯,等会再看。 进了食堂,他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一碗粥、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就是今天的早饭了,然后才打开了信封的火漆。 起初还不以为意的周长风在浏览了几眼之后就一下子转为了诧异,拿着信纸的手僵住了。 这信中所言差不多就是在暗示“你的调任就是我操纵的”,然后邀请…不,要求他在当天下午带着请柬前往指定的地点,而且必须独自前来,不能带兵器。 好家伙,神神秘秘的,这是打算搞事呢? 他脑补了一下影视剧中威逼利诱的场景,但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起初的纷乱思绪被捋清之后,他明白这绝不能公开让他人知晓,此事应该非去不可,同时只针对自己,不会存在什么危险性。 但退路还是得留的,边吃饭边思索,周长风在一番权衡以后打定了主意。 在简单做了些准备之后,他稍等了一会儿便提前出发了。 请柬中指定的地点是北城区的一家大钱庄,或者说银行。 望着远处那牌匾上显眼的“未央银行”四个鎏金大字,确认无误之后,便装打扮的周长风环绕着它走了两圈,仔细审视、查勘了一下附近的环境。 相对来说,北城区的烟火气息是要淡一些的,这儿多为各种工厂,以及一些豪商巨贾的大宅院,比不了热闹繁华的南城区,也不如官署、公司、学校云集的中城区。 因此这未央银行周围来往的行人与车辆都不多,稍显冷清,倒是有许多绿化,夏天的时候应该是大树成荫,可惜现在秋风萧瑟,地上积满了不少泛黄的落叶。 步入银行之后,周长风出示了那请柬,有人前去通告,很快便来人将他引领到了一个等候间。 此时已是未时整,少顷,两名身形精壮的男子便走了进来,要他随行跟来。 几人进了后院,接着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前,这儿的门口伫立着三名侍卫模样的男子,见周长风走近,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仅凭感觉就知道这些家伙不简单,别的不说,至少这眼神还挺犀利的,普通人被这些人盯着估计要心里发毛。 不过周长风不把这当回事,他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房间以后,本以为又要等上一会儿,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站稳脚跟,旋即就从前边的屏风后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女声。 “你近来倒是颇为风光啊。” (本章完) 第一三〇章 养成游戏玩家 或许朱泠婧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别样的养成游戏玩家,因为别人养成的是宠物,而她养成的是…人? 在说话的时候,她同时也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上身是白色的直袖、对襟、立领的衬衫,下身是蓝紫色的织金马面裙,脚踩一双坡跟的翘头绣鞋。 体态丰盈、风姿绰约,发髻上插着镶着晶莹珠宝的簪子,那双丹凤眼自带一股威势。 本应优雅柔美的气质此刻却表现得有些散漫慵懒,她拿着一柄折扇漫步而来,犹若在游戏人间似的,如此的反差之感让初见她的周长风不禁有些错愕。 啊?离谱! 讲真的,他遐想过那幕后操纵者的各种身份和外貌,然而万万没想到会是个女人。 而且,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好接啊。 周长风叉手行礼,平静道:“风光一时,之后上任以后就不轻松了。” “这倒也是。”神色如常的朱泠婧坐到了一把椅子上,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知道我是谁么?” 这谁猜得中?应该是某位大佬的女儿?否则哪有资源和人脉直接影响海军方面已经做出的人选决定。 周长风不假思索地开口答道:“想必是朝中某位大员的女公子。”殊不知自己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和相近答案。 他的回答让朱泠婧笑了起来,她甩开折扇,嗤笑道:“毫无想象力可言,而且不合情理,哪位大员会让其女儿来行此事?” 见周长风一副困惑之色,她继续漫不经心地说:“本宫的封号是宁佑。” ??? 你逗我玩呢?! 宁佑公主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至昌七年生,驸马于四年前因急性肺炎而病亡。 所以…她怎么掺和进这方面的事情来了?而且这可是直接影响了大明海军高层的决定啊。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外界居然对此完全不知晓,在外缉事厂任职的沈瑜不知道,在海军扎根半辈子的杨桢也不知道。 这与其说是蹊跷,不如说是早有精心的防范准备。 可不对啊,这一切是为了啥?谋权篡位也该去找其他皇子、也就是另两个亲王啊。 由于实在是太离谱,而且信息量过大,可以说周长风闻言之后当场懵逼,当场打出三个问号,一度以为面前这女人在开玩笑。 他的反应显然在朱泠婧的意料之内,她悠然道:“你都未曾往这方面想,倒也挺好。” 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境,然后开口发问:“殿下,你想干什么?” 对面的朱泠婧随意地回道:“不干什么,无需伱过问。还有,对我也不用敬称么?若非有我,你可没有近来这么风光。” “……”周长风沉默了好几秒,然后认真道:“从来没有白给的恩惠,殿下您不可能无缘无故设法让我调任吧?肯定有事需要,但到底是什么事?这个我必须搞清,如果有违我的原则,我肯定不答应。” 妈的,好端端的,这要是卷进什么造反谋逆的滔天案子了,自己今后的打算和计划可就泡汤了。 不过他觉得应该也不至于是谋权篡位,因为朱泠婧的性别缘故,他在潜意识里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的朱泠婧就说道:“这很重要吗?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这般……哼。” “殿下,这对我又不是多大的恩惠,我留在禁军也能安稳升职,如果以后想打仗,也可以自己申请调任去其它陆军师。”周长风无奈地回道:“您这莫名其妙来一通,我实在拿不定主意啊。” “你倒是有趣。”朱泠婧饶有兴致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不算坏事。” “在正式调令下达前,我还是属于禁军,不可能乱来。” “那你讲讲,禁军之责在于何?” “内卫京师,保护皇帝及朝廷安危;外备征战,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驰援。” “这就好了,总之,不会违背这些职责的。” 所以说了这么一通,还是不说实话是吧,跟谜语人似的。 有些无语的周长风追问道:“您能讲明白吗?这决定了我要不要跟你们划清界线。” “当然不能明说,你觉着我如今就能向你坦明一切?”朱泠婧觉得有些好笑,便收拢折扇指着他,“划清界线未免太可笑了,事到如今还想置身事外?你信么?别人信么?” 作为当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拉上了一条贼船。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这条贼船航向何方,也不知这船上边的家伙们是想干什么。 被人当棋子的感觉能好?周长风现在可谓非常不爽。 可恶!真拿自己当小人物看啊。 见他默然不语,朱泠婧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你的能力不错,我很看重你,否则也不必亲自前来。然而至今你才获悉这境况,仓促之间自然无从透露,我只能许诺你将来无量前途。” 不是,你这糊弄鬼呢?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禁不住吐槽道:“殿下,纵使是江湖上拉人入伙,事先也得通个气啊,您这一声不吭就在暗中把我拉上了贼船…您设身处地想想,我乐意嘛?” 朱泠婧倒是不在乎“贼船”之词,她仍然用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回道:“那是自然,不过,倘若事先告知于你,你必定不会答应的。” 草!合着你这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让我没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妈的!歹毒、歹毒之极! 周长风盯着她,十分不悦地说道:“殿下,你……” 又一次,他话还没说完,朱泠婧就毫不在意的打断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忿忿不平,不过这没用,不要觉得你能反水。我既然敢行此举,自然早有准备。” 她顿了顿,悠悠道:“就像你在来这之前也留了后手一样。” 这漫不经心言辞和那轻蔑的目光让周长风有些悚然,他下意识地将右手搭在了腰间,然后才意识到没带配枪。 太丢人了!我居然被个女人给吓到了! “暂时倒是无事,今日只是面见一回。”朱泠婧甩开折扇遮在面前,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起身,“到此为止吧。” 推一本作者群朋友的书,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噢。 (本章完) 第一三一章 权谋不宜串珠子 直到出了这未央银行的大门,被“礼送”离开的周长风才勉强平复了心境。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自己就完整经历了一回这世上的离谱事? 事实上,在奉命出席了记者会之后,以及前些天与沈瑜的交谈过后,周长风心中就已经明白自己几乎不可避免地要卷入大明朝政纷争的漩涡,对之也或多或少有一点心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准备远远不够多,这预防针打得还是太少了,竟然遇上了这么奇葩的情况。 对于这位未亡人公主,周长风只觉得实在是太邪门和反常了,看样子她这是要下一盘大棋,而目标究竟是什么? 公主自古以来的政治地位和作用并非一成不变的,汉唐时期的公主那就不用多说了,个顶个的狠人。 平阳公主那可是招兵买马为唐朝打出了半数基业的,太平公主权势最盛时能左右朝政,安乐公主更是差点儿被唐中宗立为皇太女。 但后来随着政治制度的完善,宋明以来的公主地位就要下降很多了,存在感越来越低,明朝公主连出嫁的对象都不再是那些出身显赫的。 不过这些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在如今,这宪政的大明因为新旧妥协、同时又受各种思潮的影响,几乎允许一切魔幻情况出现,有些事件比还离谱。 比如今天能看到大同党的人士公开演讲,明天又能看到仁礼社人士组织请愿,后天还能瞧见日月宪政会人士卸任知府等等,这些都还算正常的。 也正因如此,这些日子以来,周长风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这种混乱奇妙的局面。 于是乎,对于今天出乎意料的幕后操纵者的真面目,他没过多久也就坦然接受了…或者说,麻木了。 他揣测这位野心勃勃的未亡人公主是想谋求权力,但是又觉得很奇怪——如今皇帝年纪不小了,而且身体状况不佳,若是驾崩,皇太子就会理所应当地继位。 所以怎么操作才能从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手中夺得权力?如何架空他? 如果宁佑公主一方的势力能做到那种地步,公主本人又有什么用? 周长风左思右想也没琢磨明白,最终只能模糊的认定她大概是想拥有监国之大权,完全没往更加惊世骇俗的方面去考虑。 如今最大的问题在于未知,置身其中却不知这条“贼船”的目的地是哪,也不知它的航线是什么,这让周长风有些不安。 郁闷归郁闷,日子还是得过的,只是心里多了一桩大事。 不过这样似乎也挺好?至少知道是谁了,比之前要好些。 其实朱泠婧真没骗他,当下她也只是在做前期规划和准备而已,确实没有详尽的方略。 事实上她一向认为能否成大事不在于途径,而在于准备和积淀够不够多。一环扣一环、层层叠叠的权谋斗争虽然让人觉得畅快和刺激,但这可以说是很幼稚的。 这种纸上谈兵的权谋往往都喜欢套娃,层层嵌套,然而这其中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嵌套得越多、出岔子的概率就越大。 生活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概率事件都有可能,何况精密的计划? 这个过程中的每一环都是相互独立事件,假使每一环的成功率是95%、失败率是5%,嵌套三环,那么出现其中任意一环或多环失败的概率就有1-0.95=14.2%了;倘若再嵌套一环,就高达1-0.95=18.5%了。 这种“串珠子”似的权谋是她很不屑的,看似精妙无缺,实则极易断线。 真正的权谋斗争应该是确定一个大方向,然后果敢坚定地迈出第一步,接下来一路走,见招拆招。 而这一切的底气在于准备充分,同时还要能够找准时机,顺势而为。 不过如今还为时尚早,在那之前,先于暗中悄然积蓄力量才是正道,当年刘伯温和朱升不也向太祖高皇帝进谏“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之言么? 在返回公主府之后,朱泠婧获悉了一个私事方面的好消息——历经几个月的流转,从遥远欧洲出发的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的病理学学士学位证书终于邮寄到了。 收集学位证书可以说是她的一大个人爱好,由于身份的缘故,衣食无忧之余却又无事可做,毕竟她没法男性权贵一样花天酒地、寻花问柳,因此可以说非常之单调乏味。 于是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的想法,她便选择在平时抽空读书打发时间了,顺带还能增长自己的知识面。 这种时候她会用“朱妤”的化名,至于读什么书、学什么习,那就纯粹取决于她的兴致了,而且她也不可能亲自过去上课与考试。所以通常的形式是先向校方打个招呼,然后她在府上自学或者请教授私讲,在完成必修科目之后提交毕业论文,经过校方审定后再发学位证书。 从二十岁时拿到建邺大学历史学学士学位之后,这九年时间她又获得了顺天大学哲学学士学位、帝国格致大学物理学学士学位,不过后者毕竟是理科,似乎对她而言有些太难了?因此拖拖拉拉了四年多才算合格。 而后她又一时兴起学起了医学,不过过程比较坎坷——虽然金陵医务大学很“识相”,但是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院又一向以严格而着称,因此她虽然低分飘过了毕业考试,然而毕业论文却被打回了三次,时至今日才得以通过。 在这个不存在网络的年代,考试和论文是医学院为她单独组织一个小组,从柏林出发坐火车辗转几个星期专程过来的,对于这几名教授和助理而言,他们干脆就将此当成了一场免费的东方之旅。 “嗯,倒是挺精致的,不错,便放在这吧。” 在自己的居室中,她让侍女将之摆放在了壁架上。 望着这儿依次摆放着的一溜儿学位证书,她不禁有些小得意——古往今来比自己还博学的人应该不多了吧? 在注目了须臾之后,她冷不零丁地开口问道:“太子这两日在做什么?” 旁边那位名曰依依的女官随即回道:“据闻湖广之地疫病严重,太子殿下调改了日程安排,转而去九江了。” “疫病?什么疫病?” “回殿下,好似是‘水蛊’。” ——-——-——-—— 【和咱们不同,明人对“学士”和“博士”的称谓是互换的,博士〈硕士〈学士。当然,在书中,这只出现在对话中。】 (本章完) 第一三二章 水蛊;成军前夕 所谓的“水蛊”指的就是血吸虫病,其在在中国流行了至少两千年,在现代医学出现之前,人们无从知晓这种疾病的病因。 古人将之归为蛊症,称之为水蛊、水毒、溪毒、大腹症等等。 东晋名医葛洪所着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水毒中人……虫食五脏,热极烦毒。良医不能疗」之载;唐朝名医孙思邈亦在《千金要方》里记「有人患水肿,腹大四肢细腹坚如石……此终身疾,不可强治」之说。 在后明,血吸虫的首次发现与疾病定名是在四十年前的启元历7896年,人们通过显微镜首次发现了那致病的血吸虫尾蚴。 当时,根据太医院和地方官府的调查,血吸虫病流行于大明南方多省的三百五十个州县,已患病人数约有一千二百万,处在疫区可能染病的人数则超过一亿五千万。 由于大明农村地区缺乏现代医疗条件,大多数人得不到有效治疗,随着病情进展恶化,肝硬化、脾肿大、腹水、消瘦随之而来,最终致命! 作为重灾区的鄱阳湖流域,十几年的时间里,仅仅都昌县就有上千户人家因此绝户,有些几百人的村子近乎全灭。 不过那个混乱的年代,朝廷和官府自然没有余暇来管这事,直至立宪之后,随着局势稳定,这等病害才得到了重视和治理。 然而因为传播途径的缘故,以及大明基层组织的行政效率也就合格水平,三十年来,大江南北的血吸虫病害一直时兴时落,只能说勉强得到了扼制。 毕竟,它在历史上历经大几十年的大力防治,可直至新世纪都尚未被根除。那啥尚且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更不要说大明了。 今年端午节前,由于近几年血吸虫病害不常见,人们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湖口县的百姓们集体下河滩去打箬竹为包粽子做准备,结果三千余人感染。 其中一部分人病症为急性,所以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陆续有超过六百人病亡。 然而如此灾祸却被湖口县地方官府所隐瞒,因为他们本该阻止百姓下河滩这等危险行径的,出了这档子事可谓巨大的失职,于是知县和县丞等人决意瞒报,直至全县医务爆炸、实在瞒不下去了才上报,而且在奏报中的用词也轻描淡写。 这种想蒙混过关的想法显然忽悠不了当了三十几年皇帝、经验丰富的朱士堰,于是…事发。 而在武汉府视察好了扬越公司的朱立锲得知以后,便自作主张地改变了日程安排,直接飞赴九江府了。 对于皇太子的做法,皇帝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远称不上讨厌,只是传谕让他赶紧回来。 这事的波澜所影响的范围不算很大,现在也没网络,人们最多在报纸上能获悉只言片语罢了。 在十一月中旬开始,随着海军陆战队修习班结课,兵部的正式调令也终于下达了。 根据安排,陆战一团所辖官兵须于十一月二十日全部到达编成地,二十一日开始初步编成,官兵之间相互熟悉一下,然后就准备过年了。 后续的整训则不急,等到明年正月十六日才正式开始。 作为主官,周长风于二十日一早就赶到了位于江心洲的编成地,而这也将是陆战一团的驻地。 如今没有长江大桥和江心洲大桥,所以这个选址在交通上是颇为不便的,不过倒却挺适合海军陆战队这样的单位进行训练? “江心洲适合建房的就这一片地方,最多不过容纳你们这四千号人。” 江心洲易受洪涝灾害,所以只有一片地势较高的地方可以作为军营。 黄泰泽是专程前来“看望”的,虽然口头上不明说,但心里多少还是舍不得自己看重的后生被调走的。 “恐怕自你奉命出席记者会起就入了对方的眼了,从那时起你就不可避免要卷入朝政斗争,想独善其身是很难的……”黄泰泽说了几句,然后看向了周长风,难得的打趣道:“伱对此可不能掉以轻心,听到没?周团长。” 周长风闻言便赶紧拱手行礼,认真地回道:“您言重了,我从毕业入役到现在这些年少不了您的照拂,前辈永远是前辈。” “够了够了,这不是重点。”不以为意的黄泰泽摆摆手,望着远处长江上的来玩船只,“虽然尚不知实情,但亦可管中窥豹,海军之中激进、心急之辈相当多,急功近利之论也很吃得开,所以……” “您是担心逼宫?”周长风问道。 “嗯,但…甚至可能不止于此。” 逼宫已经很严重了啊,不止?更甚?比逼宫更严重的是…… 但黄泰泽看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他干咳了两声,转而言道:“事到如今没有可选的余地,着眼当下吧。” 周长风原本不错的心情因为这些话又有些沉重了,他打消了这方面的念头,然后苦笑道:“团副谢万诚、参谋长赵寒枫、一营营长薛灿、炮营营长朱立铄都是我认识的,二营三营和战车队的主官还没到任,从无到有组建一支部队比我预想的还要麻烦啊。” “麻烦就对了,为将之道岂有那么容易?”黄泰泽负手踱步,继续说道:“你认识的那几位全是从混三旅拉走的,哼,这陆战一团的骨子里倒是有我混三旅的一份子了。其余几位你想必也知道履历,都不是寻常人,无论如何都得镇住他们,一军之将不可无威,能不能拧成一股绳就看你本事了。” 二营营长陈珉原本是驻威海的陆战队独立第五营的营长,此次算是平级调动,曾经远赴兰芳作为顾问指导训练,可见其军事素质。 三营营长范启瑾是当今来安伯的孙子,综合来看,理论水平不低,但是实际经验可能较为欠缺。 这些家伙的性格和素质都各不相同,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到之后的组织工作周长风就头大不已。 不过头大归头大,底气他还是有的,论素质、论战绩,再不济论个人武力,他都自信能搞定这些家伙。 随着一艘艘渡船从江畔的码头把士兵、装备、建材给运了过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军营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二十几辆卡车来来回回的运着装备和建材,而士兵们则在下船以后徒步走来。 二十日傍晚,随着最后一名军官到任,周长风掐着晚饭的饭点召开了全体军官会议。 (本章完) 第一三三章 我这帮麾下实在是… 军营刚刚新建不久,地面是先压平夯实,接着铺上一层半尺深的碎石子,最后浇筑水泥砂浆;此外,各处屋舍大都是木制的,只有部分建筑为砖砌。 在漆味尚存、陈设简单的厅堂中,一溜儿挂着上尉、少校军衔的军官都站得笔挺,稳步走入内的周长风对此还算满意,至少这帮家伙还是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否则今儿势必要杀鸡儆猴一番。 “你们的履历我都看过了,都很好,不过在我麾下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我这个人谈不上刚愎自用,但是也别觉着可以胡作非为。”他如是说着,然后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周长官,你的事迹我略有耳闻噢。”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毫不避讳地开口了,“诸位恐怕都很感兴趣吧?可这事在目前不便对外公开,听过以后要管好嘴巴,若是泄露了,可是要治罪的。” 这位还不及三十岁的青年名曰姚良川,戴着半框的方形眼镜,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书卷气,他挂着的是文职同少校的衔,具体职务是自古以来名声不大好、却又不可或缺的监军。 如今没有内侍,也不存在什么文官领兵,于是监军之职就让文官来干了,其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那啥委,但又负责总管部队的文职工作,并监督军政、军法。 在他慢悠悠地简述了巴达维亚诛贼之事后,在场的军官们都一脸惊诧和兴奋的看着周长风。 作为当事人的周长风握拳搁在鼻下,干咳了两声,“低调低调,这种事不能大声宣扬的,而且说出去也丢情报处的人。” 大都督府情报处确实觉得很丢人,于是痛定思痛之后,现在已经在草拟组建专业的特别行动单位的方案了。 “好家伙,周长官您这是有十把刷子吧,在下佩服、佩服。”大大咧咧的陈珉抱拳道。 相比起籍贯天津、精壮的陈珉,少言寡语的范启瑾就显得格外消瘦了,虽然出身不凡,然而他却表现得分外谦逊。 有意思的是战车队的队正李滨,其人原本是在技术中学念化工的,从军以后在防化单位服役,而后却报考装甲兵培训,转而开起了坦克。 周长风扫视了一下他们,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来陆战团就职对我来说也很突然,但也称不上赶鸭子上架,在登陆作战这方面毫不谦虚的讲,大家可以无条件相信我,不过如果有需要一同研究的地方,也请大家积极参与,三人行必有我师嘛。除此之外我暂时没别的要求,能不折不扣地服从命令我就非常满意了。” 一旁的谢万诚仿佛跟他一唱一和似的,朗声说道:“咱们周长官的本事诸位应该多少也听说过吧?从在武学开始就名列前茅,而且也不是花架子,在德马吉把六倍之敌整得焦头烂额。看,这就是正经的天赋啊,天生就是将才。” “我是万分赞同的。”赵寒枫点点头,正色道:“大丈夫从军之豪气可冲云霄,如今天下局势风起云涌,闹不好几年过后就要大打出手,周长官你刀锋所向,我等势必追随!” 厅堂中的氛围很好,在场的众人都颇为振奋。 然而恰在此时,一名人高马大、样貌常常的上尉突然开口问道:“长官,职有一问,战时我们是否应该完全遵循战争法则?” 嗯? 周长风很清楚这位上尉的来历——韩屹,凉州人,最早于西北边军服役,在七年前的一次边境冲突中他指挥的一个排俘获了一些敌军,结果全给他下令给活烧了。虽然事后只是象征性的被小惩了一下,然而也大大影响了他的晋升速度,于是干脆转去了工兵单位,算是想安稳混日子了,这次倒是算遇到了转机。 “伱以前的‘杰作’有什么缘故吗?我看你也不像嗜杀之人。”有些好奇的周长风盯着他,问道。 韩屹不以为意,淡淡道:“罗刹蛮夷趁夜伏击了我友军的一支巡逻队,发现求援信号弹后我率兵增援,赶到后那支队伍已经覆没,看到敌军把十几具遗骸堆在一起往上边撒尿,然后我们两面包抄就把他们全歼了。” 接着,他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理所应当地说:“于是就没什么可讲的了,跟牲畜一般的蛮夷交战还需要遵循道义么?” 嗯,这位是真狠人。 李滨闻言则慢悠悠地说:“这不灵的,须知物尽其用才是长久之道,骨灰不仅可入药,而且含有磷和钙,充作肥田料也是极好的。” 草? 我这麾下都是一帮子什么人啊。 汗颜的周长风微微摇头,伸手叩了叩木桌子,正色道:“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做的好能提振己方士气、打击对方士气,反之,如果做的不好则可能起反效果。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嘛。” 语毕,他又严肃道:“但是我要强调,私自处置是绝对不行的,必须交由团部集中处置,明白吗?我尤为讨厌自说自话的家伙,除非事情紧急到必须临机决断的地步。” “职等谨遵告诫!”在场的十几名军官齐声应了。 “好。”周长风很满意他们的风貌,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酉时过半了,吃饭吧。” 肥美的红烧鲈鱼、鲜甜的阳澄湖大闸蟹、喷香的东坡肉等等,还有十几瓶啤酒与葡萄酒,称不上奢侈,但绝对丰盛。 不说葡萄酒这在中国有超过两千年历史的酒类,啤酒在后明的引进其实也不算晚,文宗皇帝和法王路易十六有过几次书信交流,皇帝还派遣了使团赴欧洲游览。他们在返程时顺带捎上了许多新奇玩意,其中就有啤酒的酿造工艺,因此啤酒在后明迄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望着谈笑风生、打成一片的军官们,周长风不禁在心中暗道:吃吧吃吧,以后有得你们好受的。 由于陆战一团是较为独立的单位,这给了周长风一定程度的自由发挥空间,容许他可以做小幅的“规矩调改”。 不过这也只是相对的,如果太过分的话,那就等着被撤职查办吧。 在有限的操作空间中最大化加强凝聚力和向心力,平心而论这又是一桩棘手的事,不过周长风还是决心试一试。 (本章完) 第一三四章 别样的消弭矛盾之法 在过年之前,新编成的陆战一团其实是没有战术训练任务的,兵部只要求把部队的架子给搭起来。 从无到有组建一支部队确实十分麻烦,何况这个实验性编制还非常庞大,四千多人的规模让周长风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兵员来源的问题,陆战一团的士兵们有半数是从各单位精挑细选而来的,这样“东拼西凑”以后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江湖上,这个过程中是要拼个高下之分的,军队亦然。 于是短短两天时间,周长风就收到了十几起斗殴事件的报告。 对此他倒不觉意外,一大帮子生龙活虎的家伙聚在一块,不惹出些乱子来反而是怪事。 “差不多,各部编组都好了,也该开练了。” 在队列训练开始之前,这几十名打过架、搞过事的家伙都被周长风下令聚到了一起,然后在大校场上召集全团官兵。 这一天的晌午时分,临近中午饭点,正准备去吃饭的士兵们却被召到了大校场。 前方台子上的周长风挥挥手,旋即就有十几名宪兵带着那三十几个犯了事的士兵、士官走了过来。 “心高气傲,正常,这股子心气很不错,但是上升到斗殴那就不行了,今天敢打架,明天是不是敢暗地里下绊子?等以后打起仗了是不是还要打冷枪、陷害同袍?” “这里是军队,以后上了阵,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不是有矛盾、或者互相看不起么?那今天就当着全团上下几千号人的面来做个了断,从今往后私底下再敢搞事,绝不轻饶。” 姚良川也是第一次听闻和见识这般操作——让麾下都来围观打架来了结私人矛盾?这似乎还挺有趣的? 大校场中间,全团官兵作为公证人,那三十几人一拨又一拨的上场,拳脚相加,可谓打得不亦说乎。 两人或几人之间打到一方认输,如此直至矛盾消解再握手言和,一旁等候着以备意外的医护兵和军医们则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接连上场,整个大校场上充斥着各种方言的呼喊和叫骂,而“始作俑者”周长风则津津有味地观摩着,等到午时过半,这才算告终。 同时从第二天起,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正式开始,宪兵们则奉命检查内务与仪表,除了休憩,其余时候分秒不得松懈。 “歪戴帽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那是贼,军人之仪表岂能作贱?” “把军服捋好!帽子正、影子直,走路目视前方,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你是在偷东西?”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谁敢不当回事,这军棍可不讲情面,从列兵到我这个中校一视同仁。” “不管原来哪来的,什么老脾气坏习惯通通给我洗干净,受不了的立刻卷铺盖走人。” 周长风的态度就是宪兵们最大的倚仗,有时候光是一个上午就能接连拉出来几十人打军棍或者罚跑圈。 许多人认为队列训练就是表面功夫,不顶用,事实上尽管在线列步战术落幕以后的如今,队列训练仍有重要作用——能够让官兵们养成令行禁止的习惯,从潜意识中将他们团结在一起,成为一个打不破的集体。 追求自由是人的天性,然而军队这一特殊集体恰恰最忌讳自由散漫,融入军队的过程就是在大洪炉中消磨掉自己的棱角。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与人之天性背道而驰的,由此也可见军队的特殊性。 “团长,这每日两个时辰的寻常训练就已经很累了,再来两个时辰的队列是不是太……” 最先对于训练强度提出异议的是范启瑾,他担心士兵们对此不满会引发骚动。 上午四小时体能、下午四小时队列、晚上一小时体能,这个训练量在周长风看来是比较适中的,并不轻松,但也远远称不上苛刻。 “不用担心,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也跟着练,还怕士兵们不满意?” 周长风对此不以为意是有充分底气的,一方面是他要求各级军官也一同参与早晚的体能训练,另一方面在于伙食绝对堪称丰盛。 增长耐力对于军官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并不是说军官只负责指挥就无需进行体能训练了。 须知,脑力劳动同样是很考验耐力的,尤其是战时。 周长风在几天前曾经让一部分军官参加了一个小小的测试——先轻装上阵进行三公里越野跑,然后不加休息,立刻根据命令当场绘制战术方略图。 结果不出所料,原本在平静时可以信手拈来的十个人,最后只有两人勉强合格。 这其实是非常贴合实战情况的——部队在快速行军或机动后要迅速投入战斗,军官们必须保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 高强度运动中,人体会优先将血液供应给肌、心、肺,脑子实际上缺乏血液供应,因此会出现反应迟钝、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情况。 这其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经验,然而明军的训练条令中却忽视了,可以说是几十年来缺乏战争锻炼的侧面体现。 周长风在穿越前对此印象非常深刻,他在平静时完成一张“首长决心图”只需一刻多钟,成绩不是优就是良。 然而在贴合实战的参谋作业训练中,先进行五公里武装越野,然后立刻进行手枪考核,接着马不停蹄绘制决心图,但是因为两眼冒金星、脑子发懵,往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完成,还会遗漏一些要素,最终成绩也就拿个合格。 至于另一方面、也就是伙食,这个是最显而易见的,大明海军方面一直按照水兵的标准给海军陆战队发放伙食费用,所以可谓相当充裕。 陆海空三军虽然都使用兵部制定的伙食类型——分甲乙丙三种,甲种是“钞票配给”、乙种是“半钱半实配给”、丙种是“实物配给”。 简单来说就是,甲种是驻扎于内地,可以花钱采购食材,平时大部分部队都是如此;丙种是在偏远地区,可能荒无人烟,有钱也买不到,只能由车队和船队运送实物食材;乙种介于二者之间。 但是具体数额却又不同,陆海空三军有各自的标准,陆军由低到高分为三等,比如甲种三等标准就是一天一角四分、即0.14圆;海军则分为四等,但同样是甲种,最低级别的四等伙食标准却有一角九分、即0.19圆。 因此,既然资金充裕,陆战队的伙食也相当之丰富,虽然做不到大鱼大肉随便吃,然而油水和荤腥却也不少。 (本章完) 第一三五章 代号;成军 光是陆战队本应有的伙食标准还没完,周长风又向兵部海军处提交了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再额外拨发伙食补贴,每人每天加三分钱,提高到每天0.22圆。 “这会不会不太好?咱们这伙食是独一份,如此出头…怕人嫉妒啊,。”姚良川对此表示担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谢万诚则满不在乎地回道:“嫉妒?让眼红的家伙看看咱们的操练规范,也是独一份,谁想试试?” 周长风自然也毫不担心,毕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如果真有人质疑,那直接把训练条令甩他脸上。 由于抢滩登陆的性质特殊,官兵们很可能要泅渡或者涉水上岸,而这是极为耗费体力的,因此在专供本单位使用的临时试行训练条令中,周长风给标准的体能训练标准又加了量。 且不提别的,单单是五千米轻装泅渡和五百米全副武装四十斤泅渡这两个项目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和闭嘴了。 不过因为现在天寒地冻的,泅渡训练尚未开展,得等明年开春以后再进行。 然而即使是队列训练和其它的常规体能训练也足够把士兵们折腾得精疲力尽了,现在陆战一团上下最害怕的就是周长风坐着的那辆挎斗摩托车。 当那熟悉的轰鸣声传来时,大概率是没好事的,动不动就是“再来一遍”与“加量”之类的话。 也幸好有充裕的资金用于采购食材,否则,倘若不摄入足够的蛋白质,只靠吃米饭、馒头、面条之类的碳水化合物的话,如此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会让身体吃不消的,大大影响健康。 除此之外至关重要的是,在思虑与权衡以后,周长风决定对本单位内部财政开支实施透明管理,这一举措虽然起初让许多军官大为惊讶,但是最终还是施行下来了。 从无到有组建一支部队存在诸多的难处,但相应的也有好处,好处就在于这个单位是一张白纸,没有长久的、难以抹除的痼疾和陋习。 试想如果调任到了一支积弊已久的部队,即使周长风再怎么雷厉风行,恐怕最终效果也不会有多好,甚至还会被合起伙来排挤。 在内部管理和风纪这方面,他非常谨慎,隔三差五开一次官兵集体大会、施行财政开支公开,这差不多就到头了。 再深入一些的、诸如士兵委员会这一类就太冒险了,不太可能被如今的大明所容许。 当然也不排除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可能性,但显然犯不着那么“招摇”得与众不同。 十一月二十八日,凌晨五时三十分。 寒冷的西北风裹挟着长江的湿冷潮气呼啸着,天还未亮,江心洲的陆战一团驻地就已经一如既往的忙碌了起来。 时隔多日,周长风今天专门让全团官兵集合于大校场,然后宣布了一桩重要的事。 “根据兵部的消息,咱们的代号还没敲定,军旗也织好了,但就等着确定代号以后绣上去了。” “‘宁武’、‘腾骧’、‘蟠龙’,统共有三个可选,今天各自讨论一下,现在统计,票多的那个就是咱们团的代号了。” 明军的这个习惯不知从何而来,众说纷纭,反正陆军各师、各旅都有自己的代号。 以混三旅为例,其番号为禁卫第三混成旅,编号为甲字一一三一部队,代号为豹韬。 但是团级单位也有代号?这倒是头一回的新鲜事,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两个陆战团以后必然要扩编。 可以说士兵们是非常新奇的,这部队代号居然还能由自己做主?这种以往不常见的被尊重之感让他们很是欣然。 在分发投票和计票的时候,军官们也聚在一起议论个不停。 对此,朱立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得意道:“我就说吧,团再怎么加强也就是个团,想独立干活还是太难为了,少说也得是个旅,所以啊,扩编是必定的。” 薛灿想了想,犹豫道:“不过真要是扩为师旅,咱们……” 没打仗,晋升哪有那么快? 如果这两年真扩编为一个师,师长的军衔要么是准将、要么是少将,各团的团长至少也得是中校。很明显,不仅周长风达不到,他们几个恐怕也难以升衔。 平心而论,大家的确都抱有一点“小团体”的想法的,而且都觉得周长风这个主官当得很好,要是换别人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稍后,随着计票完成,一名参谋报告得票最多的是“蟠龙”。 “宁武”和“腾骧”这两个代号,好听归好听,但是有些泛泛,总感觉有些虚无,相比之下还是“蟠龙”比较实在、形象些。 所谓蟠龙就是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也属掌水之龙,但逊于蛟龙,同时因为字意,蟠龙又有盘伏在地的意思。 周长风点头道:“投的票不会骗人,既然士兵们普遍喜欢这个,那就如此上报申请吧。” 就这样,自十一月下旬起始,一直到十二月末,陆战一团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基本训练。 训练量相当大,即使是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们也累得哭爹喊娘。 然而因为资金充裕,同时京畿的猪、牛、鸡、鸭、鱼肉都便宜实惠,所以伙食方面无可挑剔,纵观大明全部的师旅,这都是独一档的;几乎每天都有小艇或货船从码头出发,将满载着的食材和牲畜运至江心洲。 因此当兵部的一队官吏在杨桢的带领下登临江心洲军营的时候,当即就被这超乎寻常的积极氛围给惊讶到了。 他们此番是专程前来授旗的,经过一个月的整训,陆战一团就可以算是成军了。 辰时,冬日的和煦阳光洒在大地上,全团上下四千一百零七号人于大校场上整齐排列,军乐队奏乐,全军齐唱《日月同辉》。 这是标准的通用军歌,不分军种,三军皆可用。 明军现用的几首军歌在周长风看来都不够激昂与雄壮,听上去更像是在朗声吟诗颂词,大明的国歌《天明地德》亦是如此。 这或许是全世界君主制国家共有的特色了,比如《天佑女王》、《君之代》、《颂圣歌》,多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激昂向上之感,往往都是在歌颂君主,与共和制的大相径庭。 不过有意思的是大明还有第二首名曰《扶摇》的国歌,它就比较恢宏振奋了。 (本章完) 第一三六章 破例授旗;小小的表演 通常来说每个国家都只有一首国歌,其为最能代表国家民族特色与意志的,两首国歌的国家也有,比如丹麦。 而大明也是如此,《天明地德》和《扶摇》出现年代并不一样,风格也迥异,前者是作曲填词的传统雅乐,至昌六年确定;后者则要“现代”很多,是至昌二十八年确定的。 这二者所蕴含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扶摇》旨在表现的是看上去欣欣向荣、中兴的中国,而非《天明地德》的歌功颂德与祈愿。 二者虽然没有朝廷明确公布的使用限制,但近些年来《扶摇》在外交场合用的比较多。 军歌与国歌过后,全团官兵结束注目礼,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那几名兵部官吏的身上。 同时,团部旌旗排的三十几名士兵出列,在少尉的带领下稳步走了过去。 此刻,杨桢的内心也是十分振奋,自己期盼多年的海军陆战队大改终于成了现实,可以预见的是,从今天起,要不了几年的工夫,陆战队就要有更大规模的编制了。 “授旗。”他一脸肃然地吐出了两个字。 几名随行的兵部官吏郑重地双手奉上了一个粗大的旗筒,另两人则合力递上了旗杆。 旌旗排的士兵们旋即将之接过,接着向后退了一步,带队的少尉朗声喊道:“接旗!人在旗在,旗失人亡!” 官吏们先后授予了两面军旗,第一面就是那分装的大旗,第二面才是常用的团旗。 前者的历史渊源非常久远,是由中军坐纛演化而来的。 戚继光于《纪效新书》对中军坐纛记述为「此不可用于行阵,重大也」,其大约一丈,用黑绿缎制成,旗边用白绫;旗杆高一丈六尺,用缨头珠络装饰,极其华丽,此旗是中军的大旗,不得随意挪用。 如今其被重新设计过,尺寸有所缩小,在保留八卦、太极、星宿的要素的情况下,使之更加匀称和美观大方。 每一面大旗在外观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文字番号,只在旗帜侧面缝有极小的几个编号用于区分。 大旗的意义与地位都是非凡的,授予陆战一团和二团可以说是破例的首次,在此之前只有师或独立旅能够拥有。 除了刚刚用于放置它的标准礼仪用旗筒之外,还另有一种战时用旗筒。 战时用旗筒为白铜质地,内置自燃保险装置——旗筒两端各安装有一枚由燃烧手榴弹修改而来的小型白磷燃烧弹,倘若遇到紧急情况需要焚毁军旗,只需要拔除保险销,然后拉开导火索,两枚燃烧弹就会在几秒之后起爆。 至于第二面旗帜、也就是平常使用的团旗,其长与宽比例为四比三,主色为朱红色,图案为下部的三个墨绿色三角形,一大两小,又有两条靛蓝色波浪线。 三个三角形寓意为三山五岳,陆军旗就是这种朱红三山旗,而缀以两条蓝波浪线,则为海军陆战队旗。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点——大明海军陆战队明明隶属于海军,旗帜却是在陆军旗的基础上改得的。 “短短一月,这部队倒是操练得有模有样,外在极好,至于内里…有几分真本事,上了阵可能克敌制胜,这就得看后边了。” 对于陆战一团现在的军容,杨桢很是满意,但似乎少了些什么? 姚良川对此心领神会,其实他早都和周长风就此商量过了——单纯一个授旗仪式多没劲,不如来点有观赏性的展示。 于是周长风拱拱手,又伸手指向了斜前方,笑道:“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展示,请您一观。” 展示?展示什么? 饶有兴致的杨桢随之上车,来到了约莫一里外的靶场。 既然全团有一千士兵与士官是由各个部队挑出来的精锐,他们的单兵素质自然是够格的,其中还不乏有天赋异禀、或者有独门绝技的能人。 在进入一段壕沟以后,杨桢端起了望远镜,紧靠着面前堆着的沙袋,“你小子,打什么哑迷?”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有一名身形瘦小的士兵手持一支二一式步枪进入了射击位置,然后大约一百五十米外的的壕沟中,有人用力往天上扔出了一个陶质圆盘。 “砰!” 枪响、盘碎!被击碎的陶片在半空中洒落下来。 如此接连十下,十发九中,可谓神乎其神的枪法了。 接着,这名士兵换了一支加装了二二式三倍瞄准镜的步枪,以跪姿先后对三百米、五百米的人形靶进行速射。 同样是十枪,然而从望远镜中看去,那两个人形靶上却都只有一个弹孔? 如果不考虑脱靶的话,那说明每五发子弹的落点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又登场了一名人高马大的下士,他拎着一挺三三式轻机枪上场,面对从二百米到六百米零散分布的二十个人形靶,他以极其致命的双发短点射将之逐一击倒。 “哒哒”的枪声非常有节奏的响着,期间中断的几秒钟是因为他在更换弹匣。 最后一个靶子被击倒时,旁边有人朗声道:“五十一秒!” 二十个靶子、两个弹匣共五十发,总计耗时五十一秒? 同时还有迫击炮无部署紧急射击的展示,模拟突发遭遇战时不经安置脚架和瞄具就直接开火的场景。 只见两名士兵相互配合,一人扶炮身、一人拧掉保险丝,几秒钟的工夫之后炮弹就呼啸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在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圆形区域中。 虽然训练弹没有产生爆炸,但激起的尘土与散发的红色烟雾也足够显眼了。 对于陆战一团在单兵素质方面的精彩表演,杨桢格外欣喜,当场宣布要嘉赏一二。 “先前那几人,各赏百圆。我再上书一下,给你部多批一万圆,欢欢喜喜过年。 周长风与姚良川赶紧抱拳,“多谢杨长官了!” 不过杨桢也没忘了关键,他抚须道:“个人武艺固然重要,可团队配合却是不可或缺的,战力之核心在于能否拧成一股绳,可不能忘了本!” “是!职等谨遵教诲。”在场的几名军官齐声称是。 在明年开春之前,陆战一团的整训项目不多,步炮协同、步坦协同、空地协同、舰地协同等等较大规模的实战训练尚且不急。 如今把底子打好,让官兵们磨合好,到时候才能更加高效的进行训练。 (本章完) 第一三七章 那小子是个孤儿 “我觉着吧,这陆战队的衣服比先前禁军的好看,清新、平和。” “是吗?各有特色吧。” 夏筱诗对海军陆战队的军服用色大为赞赏,她认为这种略深一些的蓝绿色非常养眼。 因为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江心洲到城区的交通不便,所以周长风一连大半个月都没跟她见面。 恰好今天元旦,部队取消训练,筹备丰盛的宴席和活动,开开心心过大节,于是周长风便当了回甩手掌柜,来料理自己的私事了。 自至昌五年立宪起始,朝廷确定使用公历,但不放弃传统农历,每年的一月一日被定为新年;之后过了几年,在至昌八年又正式将之命名为“元旦”,与农历大年初一的“正旦”相对应。 如今还只是二次工业革命之后,娱乐方式比不了缤纷多彩的信息时代,男女约会基本上也就逛公园、看电影、吃饭、逛街这些形式了。 在一家成衣店中,她一边挑着衣裙一边踌躇着说:“说起来,我觉着我父母好似已经晓得了……” 周长风对此并不意外,他笑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如母,爸妈注意到这方面的细微变化还是很容易的。” “也是。” “先说好,我反正一点也不担心啊,你爸邀我上门做客我都敢。” “……”满头黑线的夏筱诗有些无语,“这才什么时候,就想着登门了?” “咳咳,”周长风干咳了一下,“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具体该怎么来就由你做决定吧。” “唔…就按民间常例来便是,你若是心诚,那就再多添个求婚帖吧。” “哎哎,这话说的,不加求婚帖就不诚心了?” 夏筱诗“哼”了一声,“只是形式嘛。” 呵!果不其然,女人终归是在意形式的! 周长风微微一笑,也没多想就随口道:“不怕,伱早就是我鱼塘里边的鱼了,跑不掉的。” ??? 可恶!你说什么呢! 夏筱诗闻言就怒了,她咬牙道:“姓周的,你说什么?!” 恋爱中的男女智商直线下降可不是白说的,至少周长风刚刚就纯粹是说话没过脑子。 他尴尬道:“说错了,应该是鱼缸,而且只有你这一条大黄鱼。” “为啥是大黄鱼?” “因为…很金贵。” “呵,这还差不多。” 二人斗嘴了几句,随即又重回日常。 这家偌大的成衣店中虽然看似没多少人,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这儿预订的衣裳单子恐怕要排上几个月之久。 周长风拿着一份报纸跟在夏筱诗身后,二人就这样在里边走走停停,逛了许久以后,夏筱诗相中了一款料子,于是唤来了店员。 “好眼力啊,这是新样式的三经绞花罗,质地一流,而且也不算太贵,可谓实惠。” 中国传统织物种类繁多,罗的质感相当好,柔软、轻薄、透气性好,是做春夏秋季衣裳的上佳选择。不过好货不便宜,罗织物比较娇贵,不耐磨、不耐拉,而且较贵。 周长风瞥了一眼,那“每尺一圆八角”的单价看着就觉得有些肉疼。 宽幅三尺半的三经绞花罗要1.8圆一尺长,而做一套上衫下裳的华服至少也要一丈多、也就是十几尺长。 显然夏筱诗在这方面还是会设法省钱的,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店员讲着自己的要求,“拼料,一丈半的摆就行了……” 拼料就是不使用一整段完整的面料来缝制衣裳,而是最大化的利用小块的边角料,这样能省不少钱;至于“摆”,指的是裙子平铺开来后的周长,摆越长、自然就要更多的面料。 她跟店员沟通完毕之后,又商定了取货的时间,最终以十五尺共27圆的价格成交,这还只是面料的价格,不包括手工裁缝费。 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但周长风同样觉得有那么一丝肉疼,当年他上中学和大学的时候一向都是不在意这些的,衣服裤子随便买,根本就没想过花几千块钱买衣裤,自那时养成的习惯也一直延续至今。 等出了这家成衣店,夏筱诗煞有介事地说:“新衣裳有了,还缺个能与之搭配的簪子。” 我这个暗示应该够明显了吧?这家伙以前拈花惹草那么在行,肯定一下子就懂了。 语毕以后她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实则在等待着周某人的反应。 周长风打了个响指,轻松道:“这个简单,等几天,我送你个独一无二的,保证能让人嗟叹的那种。” 喔?独特得让人惊叹? 他的话让夏筱诗不禁浮想联翩,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簪子?以大部分男人追求务实的性子来看,怕不是会搞个纯金来。 就这样,怀着对未知的憧憬和期待,她在回家以后也还是惦记着它和今后的事,以至于在晚饭时都走神了。 见自己女儿拿着筷子、盯着饭碗在发呆,高零露微微皱眉,正欲开口提醒,但旁边的夏炳却先发话了。 他轻咳了一声,待夏筱诗回过神,便淡淡道:“说吧,是哪家的小子。” 呵!今天倒是要问清楚,是哪家的猪来拱自己家的白菜了! 回过神来的夏筱诗在极短的时间里权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父母已经猜到大概了,于是便选择直接坦言了。 “呃…他自个就是家主。” “无父无母?”夏炳觉得有些不对劲。 “孤儿?”高零露的用词更是直白。 客观上来说,夏筱诗所言完全正确,但代价是此刻刚下船准备回营的周长风打了个喷嚏。 “没,只是他爹好早就身死边疆,他娘后来也病逝了,然后他姐姐也已出嫁了。” “如今情况如何?做什么的?”比起夏炳,当妈的高零露似乎更加急切? 事实上夏炳是心里有底,深知自己的女儿不大可能被寻常人给糊弄得勾走魂儿。 在夏筱诗一五一十地陈述了周长风的履历与经历之后,父母二人都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俩这两年正在琢磨着给夏筱诗张罗终身大事,但是左挑右选都不太合适,二人又不愿委屈她,于是便一直拖到了今天。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能遇到这么个优良人选? (本章完) 第一三八章 跟钨字沾边的都便宜 浅看的话,各个方面都很好,不过夏炳有些不解的是…二十大几了还不成婚?马上就算是大龄剩男了啊。 他疑惑地问:“那怎地迄今都没成婚?” “因为他母亲病逝未久,还在孝期。而且他之前有些……”夏筱诗担心自己的陈述会给父母留下坏印象,于是措辞很小心。 闻听了“周长风”的风流韵事,高零露很不屑地哼道:“跟你爹年轻时一个德行。” 顿了顿,她又有些遗憾地说:“在禁军好端端的,为何去了陆战队?” 立了功,又得上官赏识,留在禁军这个安逸之地,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 所以为啥莫名其妙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海军陆战队?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而且以后真要是打仗,这就是第一个上阵的急先锋,多危险啊。 “他说留在禁军无所事事没什么劲,恰好有人点了他的名,于是就去了。” “这般啊,倒是志向远大,心系社稷。”夏炳伸手夹菜,悠悠道。 “的确不错,可是沙场征战太危险了,就怕有个万一。”高零露也是十分的纠结,一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她就格外不忍,毕竟假如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那也太惨了。 她絮叨的说着,“古时候还好,那重甲一披,跟铁罐头似的,刀箭不入;如今早都今非昔比了,枪炮无眼,炸弹面前众生皆为血肉之躯,谁挨谁死。” 在这方面,高零露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些见识的,她在云昇电影公司工作,这些年来有时候会接到兵部的订单,组织摄影队伍前去拍摄军教片。 那么坚固的碉堡,被几发重炮炮弹炸得四分五裂;复杂难攻的屋舍街巷,被火焰喷射器全都浇成了火海;一长段路上的靶人和靶车,被轰炸机投下的雨点般的航弹化为齑粉…… 那时候的所见所闻让她领会到了战争的可怖与残酷,而这是普通人难以体会到的震撼。 “不必担心这个,那小子如今都已是中校了,执掌一团,何至于此?”对于妻子的忧虑,夏炳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作为主官,身处二线,不会太危险的。” 两人看法不合,于是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个不休。 这种情况下最尴尬的莫过于作为当事人的夏筱诗了,她只能低着头闷声夹菜吃饭,完事以后赶紧开溜。 她自然是希望父母两人都欣然接受的,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是个奢望了。 好在父亲的态度明确,母亲也只是对安全与否这方面比较担忧,综合看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翌日。 由于江底铺设的通讯电话线出了故障,似乎是哪里断了,因此江心洲军营与长江两岸失去了联系。 “团长,拨发给咱们的战车估摸着今天申时就到了。” “我记着的,下午就回来。” 在命令通讯排和工兵队组织人手去检修电话线以后,周长风就换了身常服,乘船渡江,接着驾车直往南城区去了。 夏筱诗昨天那近乎直言的暗示很容易理解,送个簪子嘛,然后再把求婚帖和聘书准备一下,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回想穿越前的自己,初入大学时抱着玩心谈了个女友,结果半个月就分手,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太逗了。 在距离聚宝门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周长风停下了车,这儿是小西街,据说附近有几家很出名的饰品店? 在那五层高的楼下,他看了一眼那写有“堇岁阁”三字的牌匾,接着就见到了几名笑容可掬的店员迎了上来。 完了完了,钱包要空空了! 无可奈何的周长风就这么被引入了店内,如若待宰羔羊一般。 眼光毒辣的店员们经验丰富,笃定他此次是目的性消费而非随便逛逛。 男人嘛,谁没事会独自来饰品店闲逛?只看不买的通常是女人,男人一般都是直截了当的奔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去的。 “……小叶紫檀乃木中佳品,质地坚硬,色泽红黑变换,沉稳大方,此簪均为能工巧匠一下下手工精制而来。” “……且看,这是选用高纯白银所制,尾端之花为电镀纯金,不掉不褪,吊坠的珍珠为广西合浦所产,绝无瑕疵。” 就这样,一木一银两根簪子花了足足三十八圆,这让周长风不禁感叹饰品的钱是真的好赚啊。 正欲驾车离开的时候,一个奇怪的想法从他心里油然而生,再抬手看表,时间还早,不如…… 一时兴起的周长风没有返回码头,而是径直去了应天兵工厂。 因为正是元旦休沐的日子,兵工厂作为官办机构自然也要响应国家…咳咳,遵循朝廷的规矩,放假三天。 所以今天生产线没有开工,只有一些值班人员留守;此外,冲天炉以及特种冶钢用的电炉与平炉不宜随意终止,因此即使是放假的日子也依旧开工。 王桓安自然不在,因此周长风就随便找了个认识的职工,并表明了来意,后者带着他找到了几名正闲着无事在边唠嗑边打牌的中年“工匠”。 “簪子?”闻听了来意以后,几人都不明所以。 哎,咱们这造出来的都是杀人物,造女人物什,是不是有点…… 合金簪子?你这是去当匕首用呢? 周长风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了两瓶上好的绵竹大曲。 几人本就没打算拒绝,现在又有美酒奉上,便推脱了两下,最后还是收下了,然后问起了细节。 “参照着这个来是吧?好,那…要用何材料?” “老师傅,有没有那种厉害的,坚硬、不会生锈的特种合金?” “硬?不上锈?不妨试试钨钢?” “好,钨钢,就看老师傅伱们的了。” 周长风一口一个“老师傅”让几名年技工如沐春风,拍着胸膛保证做出个精美的簪子出来。 钨钢的硬度与强度都很高、耐磨耐热、韧性也不错,是应用很广泛的工业硬质合金,比如许多机床的刀头就使用钨钢;同时,一些戒指、项链、耳环也会选择以之为材料,因为黑灰色的金属光泽还是非常好看的。 见有人从不远处的木箱子中拿了根棒状的钨钢出来,周长风便问道:“这玩意贵不?” 哪只那名技工满不在乎地回道:“就这么一点罢了,不值钱,至少在咱大明不值钱。” 合着跟钨沾边的合金都烂大街了是吧? (本章完) 第一三九章 什么叫外简内奢啊 这东西一时半会造不好,何况钨钢因为自身物理性质的缘故,加工起来很麻烦;而且作为饰品,成形以后还得打磨抛光。 在约定了三天后再来取件之后,周长风没多作停留,随即离开兵工厂返回了驻地。 申时过半,他赶到江畔码头乘坐交通艇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停泊于江心洲码头、正在卸货的运输船了。 引擎的轰鸣声中,交通艇拖着白色的浪花尾迹径直划过了长江江面。 等靠近了,便能见着一辆辆坦克正被运输船的船用直臂起重机给吊着卸到码头上。 谢万诚此刻正带着人在这儿清点、接收装备,两名军需官拿着笔在写写画画,不时划一个圈或叉。 见他来了,几人都站直身子,抚胸行礼。 “团长你回来了?瞧瞧,这就是海军的小不点,才四吨多,统共只能坐俩人。”谢万诚边说边拍了拍一辆坦克,“枪炮倒是都有,但是使起来不方便啊。” 三五式两栖坦克的官方型号名称是“三五式浮游战车”,非常小巧,长4.1、宽2、高2.05,空重4.0吨,战斗全重4.6吨,板簧平衡式悬挂,装备一门38.4㎜短身管炮与一挺7.36㎜机枪,搭载一台85匹马力六缸风冷汽油机。 这台引擎与陆军的老式的二六式游击战车相同,可以利用现有库存的现成存货,从而减少生产成本。 双人车组自然不咋地,一人是驾驶员,另一人却要兼任机枪手、炮手、装填手、车长的任务,实战中的效率很低。 事实上这个年代至少也要四人车组才算合理,各司其职自然要强于身兼数职,不过对于一辆战间期的轻型两栖坦克,似乎也无可厚非? 兵部一共拨发了20辆战车,编制表上的战车队应为18辆,多余的2辆是留作库存备份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备份零件。 周长风绕着它走了一圈,车体、炮塔均为铆接,最后又看见车尾下部还有一个螺旋桨,“履带划水加螺旋桨辅助,不错啊。” 许多具有浮渡能力的装甲车也都只是履带划水,但有了螺旋桨之后,水面行进速度可以大大加快。 他打开舱盖坐了进去,车体内部舱壁涂的是米白色的漆,给人以柔和、整洁的之感,接着让他颇为惊讶的是——这座椅居然是真皮的?座位旁边还小电风扇?这就是外简内奢嘛? 抛开采购成本不谈,这真皮座椅的体感非常舒服,久坐也不会太难受,也算变相的提高了一点儿战力吧。 饶有兴致的周长风让人给这车加了两桶汽油,并用摇把子将之启动了。 他发现这车居然采用了气动辅助换档机构,这这这…这么人性化吗? 显然参与竞标的公司是不会没事找事的添加这种设计的,所以这恐怕是海军方面的要求。 有了气动辅助换档,驾驶员可以更加轻松地操纵整辆坦克,但对其自身的技术水平要求要更高些;同时,维护保养的难度也更大。 周长风对之的评价比较中肯——这是值得肯定的尝试,希望从各个方面改善作战环境以提高战力,然而施加于一辆小小的双人车组的轻型坦克却又不合理,这种设计思路更适宜人数更多的坦克。 可以说战间期世界各国的坦克设计都是在摸索着前进,大家都在不断的试错。走对了路、皆大欢喜,走错了路、竹篮打水。 当周长风在切身体验大明燕京迅捷公司出产的两栖坦克之时,一辆明黄色的轿车在前后四辆黑色轿车的护卫下停在了西安门外。 上白下青,身着加绒袄裙的朱泠婧快步走进了城门洞,在这儿躲避寒风的同时等候代步车。 在古代,人们当然不可能骑马坐轿进入紫禁城,皇城门口立有“官员人等至此驻轿下马”的下马碑,而今这个规矩仍然存在,只是加以变通为不准乘坐自己的车,得转乘宫中专用的代步车。 稍后,小车载着她穿过西华门,又驶过了武英殿旁的桥,最终在直行了几百米后停了下来。 在这儿候着的两名宫女随即引领她走过了乾清门,然后来到了乾清宫旁边的弘德殿。 当她入内的时候,皇帝刚刚挂了电话。 见女儿到来,正在处理政务的他抬头说道:“许久未曾进宫了,今日可是有事?” 朱士堰深知自己这女儿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大半个月没来了,这次大概率是有事所求。 “见过父皇。”面庞上挂着微笑的朱泠婧福身行礼,笑道:“啥事都瞒不过您。” “说吧。” “嗯…儿臣听说近来九江一带蛊病泛滥,朝中已经两次增派医士驰援……” 说这话的时候,朱泠婧很小心地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变化。 “那般境况想必恶劣,须有大员坐镇,皇兄原本已经去了,但被您召了回来,儿臣倒是想一试。” “你?为何啊?”朱士堰不免觉着有点好笑。 “儿臣晓得些许医学,较之寻常官员应该更适合此况。”神色如常的朱泠婧十分平静地回答着,“只愿早日安定地方生民。” 朱士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翻阅起了奏章。 已知这个女儿心思很深,而且这两年好像愈发有进军政坛的动作,现在又主动请缨要去疫区挂帅坐镇。 这目的不是明摆着的吗?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的意图。 不动声色的朱士堰继续翻阅着奏章,不时提笔批示几个字。如此过了足足几十秒,他才开口道:“留意些自身,莫要忘形。” 这就首肯了? 这几十秒的时间朱泠婧的心里都忐忑不已,想不到最后忽然就成了。 心中暗喜的她福身道:“谢父皇,儿臣一定尽力而为。” 接下来,二人又唠嗑了几句,不过话题很接地气,就像一队普通的父女一样。 少顷,朱泠婧便离开了,而朱士堰则盯着桌上搁置的御笔陷入了深思。 如今早已不是还需提防外戚干政之类的古时候了,当下大明的政治格局与古典时代有本质不同,其权力的游戏的规则和技巧也是人们在这几十年里逐渐摸索出来的。 抛开父女关系不谈,仅单纯考虑政治的话,他是觉得皇族又多了个能招揽民心、能在政坛有一隅之地的人是有益的。 此等境况下,朱泠婧的政绩就是在给皇族贴金;当然,反之,便是招黑。 (本章完) 第一四〇章 古典与现代医学之别 在性格上,当朝的一家子都不喜拖沓,朱泠婧亦是如此,因此在返回府邸之后就立刻开始准备起来了。 她的兄弟姐妹不多,除了皇太子朱立锲之外,就只有一个才将弱冠之年的弟弟了,而今学业都尚未结束,而且朱泠婧觉得这家伙不靠谱,不像是能担大事的。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更适合这方面,前不久才收到了学位证书的她对此可谓信心满满。 翌日,皇帝的旨意终于下达——钦差她即刻前往九江府,总管湖口、瑞昌、黄梅、星子、彭泽、德安、都昌七县之疫病管控;而原本拟订作为总管此事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现在转而被命“佐之”。 后者名曰方葆,当天下午他就携带者一系列卷宗和奏章的副本赶来了公主府。 “殿下,这是各方境况与进展的报告,以湖口与彭泽两县最为严重……” “这些是瑞、黄、星、德四县的染疾人数统计……” “还有,武汉与长沙二府,以及京中拨发的药品累计与转运情况……” 正厅之中,方葆将一大堆卷宗呈递给了朱泠婧,后者随手拿起一份浏览了起来。 急性病症的比例竟然超过了15%?病亡率和致残率都相当骇人。 这些报告越看越心惊,她微微蹙眉,随即抬眸沉声道:“如此看来,境况比预想得还要恶劣,必须严肃处之。” 面色同样凝重的方葆点点头,回道:“这十来年的防控还是卓有成效的,因而让官吏军民人等放松了警惕,可病原并未根除,此番大规模染病算是卷土重来了!” 朱泠婧阖眼了几秒,思索了一番,“事不宜迟,既然旨意已下,那便尽早出发,我等以钦差身份到场,也好稳定人心。” 方葆拱手行礼,“殿下所言极是。” “来人,准备出行,若是可以,那便明早启程。” “是。” 好歹是认真学习过现代医学的人,朱泠婧的成绩和知识储备也许不值得吹嘘,但合格却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也对目前的境况有清楚的认知——由于经济发展的偏差,大明的农村地区卫生条件不佳,人畜粪便随意处置,而且农村百姓们的卫生意识较差,同时缺乏医疗资源。 就致病理论上来说,血吸虫卵一般随粪便排入水中,卵内的“毛蚴”会钻入“钉螺”里边发育成尾蚴,随后离开钉螺再次进入水中。“尾蚴”可以钻入动物或人的皮肤,在内部一边发育一边移动,典型流程是先进入静脉随血液经过心脏到达肺部,接着进入腹部静脉发育为成虫,并大量产卵,卵会在静脉中来到肝脏或肠子,卵成熟后会钻过肠子粘膜,于是随粪便排出体外。由此周而复始。 就几十年来的经验积累,人们很早就意识到一个看似巧合的情况——血吸虫病的泛滥区域恰好与钉螺的分布区域是重合的。 金陵医务大学和太医院的联合团队在此基础上作出了推论,并进行深入研究,最终证明钉螺是中间宿主。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钉螺,就可以真正灭绝这种可怖的疫病? 然而想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大江南北这么多江河湖泊以及溪流与湿地,钉螺到处都是,怎么可能灭得干净? “治标容易,治本…难啊。” 已是月上树梢时分,她望着桌上摊开的几本书发出感叹。 房间外,刚获悉了最新消息的苏依依快步走了过来,半途中遇到了一名端着餐盘的侍女。 她顺手将之接过,示意自己顺路送进去就行。 “殿下,太子传话让您乘他的列车去,无须介意。”说着,苏依依将那盛放有湿毛巾和切成瓣的橙子的餐盘放在了桌子上。 朱泠婧伸了个懒腰,随口道:“好,记得道个谢。” 她不喜欢坐飞机,因为前几年某次遇上了雷暴天气,外边电闪雷鸣的,飞机上下颠簸得可吓人了,搞得跟快坠机了似的。 自那以后,心有余悸的她就再也不坐飞机了,算是因之留下了心理阴影。 由于明早就要启程,所以朱泠婧并未熬夜,等到亥时过半的时候,她便沐浴更衣上床就寝了。 第二天,早晨。 太阳刚跃出地平线没多久,一列流线型的高速蒸汽列车拉着汽笛离开了江北火车站,拖着长长的黑烟向西边驶去。 除了标准编组之外,列车还很少见的额外挂载了十节满载各种药品的闷罐车,毕竟作为皇太子的座车,平时怎么可能拿它拉货嘛。 就医学方面来讲,如今大明的医学是正儿八经的现代医学,而且是相对自主的、以传统中医为基础发展而来的现代医学。 将西医与现代医学划等号是非常有误导性的,只能说因为后世的现代医学是欧洲人发展起来的,所以人们往往将之混为一谈,把西医认定为现代医学。 然而古典医学岂能和现代医学相提并论? 传统西医是操作是什么?放血、截肢、给病人喝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剂,这显然是和现代医学有本质区别的。 传统中医相对靠谱一些,而且并不像许多人印象中的那样只能诊治内科。 缝合创口、剖腹手术、鼻饲治疗等等外科名词看似和中医不沾边,但实际上早在隋唐时期就有应用;即使是腹部肠道创伤或颈部气管的缝合手术同样有明文记载。 但受宋明理学的影响,中医逐渐由“外治”与“内外兼治”转向单纯的“内治”,中医外科由此没落。 虽然历史上有许多建树,但古典医学终究是无法和科学的、有众多技术加持的现代医学相提并论的,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 这一次,对于泛滥的疫情,通晓医学的“钦差大臣”朱泠婧可谓是志在必得。 自古以来“外行领导内行”是常态,大明也不例外,工部官员调去户部任职、礼部官员调去兵部任职这都不少见,事实上这是是驭下之术的一种体现。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关键时刻,终究是内行领导内行才是最高效的。 从前些天到现在,朱泠婧已经将目前疫区的各种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其中藏于表面之下的利益以及利害关系也都初步捋清了。 但这些毕竟只是纸面上的,实际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有去了才知道。 目光复杂的朱泠婧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又一次的陷入了深思,她在权衡各方利弊,以及如何进退有度的将此事处置得当。 这几天加更,所以待会零点还有两更。 (本章完) 第一四一章 红鹰出击 在这个把月的时间里,西班牙的局势一直在变,双方的激烈交战预示着这场内战不可能在短期内结束。 “报,长官,这是今日的报纸。” 早晨,小李在叩门以后走了进来,将买来的三份报纸放在了桌子上。 刚吃完面条的周长风迫不及待地将之接过,然后迅速浏览了起来。 稍后,在每日例行的军官早会中,他向在场的军官们谈论起了这事。 在中间的大方桌上铺着一份马德里的旅游地图——中下级单位自然不会预备万里之外的一个三流国家的军事地图。 “……十一月二十日,叛军进抵马德里,共有两个师抵达马德里郊区,总兵力在二万五千人左右,配有上百辆战车。”姚良川推了推眼镜,继续介绍道:“佛郎机官府拒绝了民众的请求,执意撤离马德里,现已迁往东南的瓦伦西亚。” 赵寒枫沉声说道:“看起来处境不妙啊,而且据说守军缺乏战防炮?这样面对战车很难办的。” “棘手归棘手,也还是能招架的,战车进入城区就是自缚手脚,灵活性要大打折扣,步兵与战车脱节的话,守军只要不蠢,肯定会组织人手抵近爆破。”薛灿不以为意地说道。 谢万诚“呵呵”了一声,“那也得看守军的士气如何,倘若军心涣散,瞧见那铁罐头轰隆轰隆的朝自己开过来,怕不是就未战先溃了。” “事实是,马德里的民兵严重缺乏训练,而且政府自行开溜了,实在是……”周长风摊了摊手,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他们在短期内还是可以守住的。”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咋得出这个结论的? 倍感诧异的朱立铄问道:“何出此言?天时地利人和,这西班牙的国都现在一样也不占,咋守得住?” “不,恰恰相反,他们是具有地利与人和的。”周长风斩钉截铁地回道。 自九月起,战局越来越转向了国民军方面。随着距离马德里仅有一百多公里的德拉雷纳陷落,马德里门户大开。 势如破竹的国民军宣称他们最迟在十月中旬、也就是西班牙传统节日“奔牛节”时就能行进在马德里的街道上,而指挥官莱奥将军更是狂妄地声称他将去着名的格兰维亚大道的咖啡馆里喝上一杯。 意大利空军的两个联队以志愿名义完全加入了战斗,他们空投写有“如果市民不发动暴乱来骚扰守军,那么国民军的飞机将会把马德里从地表抹去”之类威胁言辞的传单。 由于共和军空军的飞机数量不多,而且型号老旧,因此制空权被敌方夺得,天空几乎成了敌军飞机自由翱翔的乐园。 不过在十一月二十九日,情况却忽然有所变化——红鹰军团所属的一个战斗机中队首次升空参战,7架Bf-109B型战斗机被投入到截击任务中,他们提前升到高空,然后向来犯之敌俯冲攻击。 就这样,潇洒自在了几十天之久的意大利人在马德里上空突遭打击。 为轰炸机护航的是6架CR-32型战斗机,它可谓是双翼机的巅峰,水平回旋性能与狗斗能力都很不错,然而面对高速的单翼机仍然无济于事。 如同弓骑兵戏耍刀盾兵一样,占据速度与高度优势的Bf-109们反复进行俯冲攻击-拉起爬升的战术,而CR-32们却无法应对。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意大利人惊慌失措的四散溃逃之后,它们才开始分散追杀。 13架BR-20型轰炸机被击落6架、击伤4架,6架CR-32型战斗机无一幸存。 【BR-20】 【CR-32】 这是人们第一次目睹前来保卫马德里的天空的外国志愿军的战斗机,市民们无视了防空警报,陆续出了防空洞和地下室,在街道上聚众围观空战。 被击落的意大利飞行员有十几人在跳伞后落到了城区,其中有人被愤怒的市民们绑在了木架子上活活烧死,也有人被围殴致死,守军士兵们最终只俘获了四人。 在马德里防务委员会成立后,米盖尔少将被任命为守军指挥官,但是因为守军在武器装备与训练方面都相当糟糕,因而外界传闻他其实只是被拎出来组织投降仪式的倒霉鬼。 虽然不少市民决心保卫自己的家园,然而世上从未有完全众志成城的时候,于是仍旧有成千上万的市民经由马德里东部仅剩的两条道路逃离首都。 英国的军事观察小组向伦敦发回了报告,声称:「……缺少必需的武器与弹药,防空火力很少,食品补给只能维持一个星期,市民组成的民兵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甚至不会维修出现了故障的机枪……」 美国方面的态度则更为悲观与直白,大使馆的武官在汇报中明确表示:「……那些怯懦的家伙的逃跑葬送了西班牙……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马德里将在72小时内陷落……我们需要在评估态势以后考虑承认国民军政权……」 十二月初一,大明于西班牙的公使馆与最后一批滞留马德里的几十名中国公民一同撤离,他们在发回的电报中称:「……叛军现已迫近城郊西北之大学城,枪炮声甚密,几如除夕鞭炮齐鸣……守军折损无数,伤兵遍地,弹药也似告罄,都城恐于近日沦陷……」 虽然各方的报道都普遍持悲观的态度,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这么想是不对的,他们跟你们都忽视了两个变数。” 文华殿中,林羲放下了笔,迎上了其他几位阁臣的目光。 “就别卖关子了,莫不是你们又获悉什么变动了?”李光远催促道,似乎是有些厌烦了经常说话说一半的林羲。 后者轻咳两声,开口道:“两个旅的国际部队即将抵达,不日将投入战斗;此外,如果情况危急,德方的志愿兵团也同样会参战的。” 余慎华踌躇了一下,沉吟道:“军部对此有何预估?此战是能长久相持,还是很快就要一边倒了?” 他主管外交,自然对这方面很敏感,因为涉及到对未来西班牙政权的认同或否定的问题。 面露无奈的林羲摇摇头,答复道:“大都督府参谋处也是分了几派,各执一词,目前这个局面仍然乾坤未定,再等些时日吧,且拭目以待。” “打久些,难解难分、拖个三年五载的最好。”李光远抿了一口热茶,感觉有些烫,便又吹了吹,“仅仅两批军械与物资的交易,小几十吨黄金便到手了,日子再长些,争取赚上个一百五十吨。” (本章完) 第一四二章 血战大学城 自十一月起,西班牙在与大明正式签署了三项协议以后,其财政部便下达了熔融库存的一切贵金属用来支援战争的行政命令。 首批被熔融的黄金就超过一百吨,总价值约达一亿美元,这还不包括白银。这些真金白银有三成被装船运往了广州,最后送至南京;另外,还有五成被运往柏林。 在广州装船起运的第一批军械物资就包括50辆二六式坦克、120门十二式80㎜榴弹炮、300门二八式80㎜迫击炮、26000支二一式步枪、400挺二十式重机枪,以及大量的子弹与炮弹,第二批与第三批物资还在转运与检查中。 早在欧战时期就发过一大笔战争财的大明朝廷对此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发货速度可谓相当之快,想必能得到买家的五星好评。 当文华殿中的阁臣们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能从中“攫取”更多的真金白银的时候,世界另一端的伊比利亚半岛上…… 冬日的马德里阳光和煦,温带大陆性气候让她在启元7936年的最后一个月的昼夜温度也有8-12℃之多。 马德里可以说是别具特殊的“双城记”,除了市区之外,西北郊还有偌大的大学城。 昔日西班牙帝国的首都早已不复辉煌,凝聚诸多建筑设计师心血的城区在炮击与空袭的摧残下陆续化作了残垣断壁。 传承知识与智慧的大学城也沦为了充斥着血与火的杀戮之地,地上随处可见的东西除了碎砖石、空罐头、子弹壳之外,还有被爆炸冲击波撕碎的书页与碎纸。 同样由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缘故,马德里在冬日的降雨频次也比其它地方要高不少。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在弹坑中积聚的泥水中腐烂,尸体的创口被泡得发胀变形,裸露的黄白色脂肪上满是蠕动着的蛆。 “卢西奥!你搜集到了多少子弹?” “一百…哦不,一百二十!还有四枚手榴弹!” 黎明时分,晨光下、薄雾中,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正在这片区域的敌我双方尸体中搜集着可用的弹药。 他们的动作惊到了几只在啄死人眼睛的黝黑乌鸦,它们哗啦着扑腾飞起,但二人丝毫不慌,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十月起,国民军主力在莱奥将军的指挥下长驱直入,沿着托雷多大道向马德里挺进,企图迅速夺下这座首都。 势在必得的国民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有意大利人的直接帮助,兵锋不可谓不锐利。 因此,共和军方面丧失了守卫首都的勇气,在机场落入敌手后,国民军的兵锋距离城区就不过二十几公里了,于是政府很快就决定撤离。 然而留守的民兵和马德里市民们却并未放弃希望,纵然武器奇缺、弹药匮乏,但他们组织得当、士气高昂,以血肉之躯抵抗着国民军的凶猛进攻。 面对陆空皆占优势的敌军,以及炙热的火力,整排、整连的扞卫者们倒在阵地上,可以说是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迟滞敌军的步伐。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大约拇指高的时候,薄雾开始渐渐散去了,能见度随之提高。 两名年轻的民兵每人身上都挎着三、四支步枪,拎着的帆布袋子中也装满了搜集到的弹药,但就在这时,他们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奇怪动静。 “咔吱”与“噗噗噗”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二人站在原地侧耳听了一小会,又睁大眼睛望着那个方向。 少顷,只见一辆狰狞的坦克映入了视线,紧接着是两辆、四辆、八辆…… 国民军的一个坦克连,大约二十几辆意制CV-33型超轻型坦克和俄制T-26型坦克正直扑这儿而来! “他们没有先进行炮击?” “快跑!他们是想偷袭!” 惊惧不已的二人撒腿就跑,一边后撤一边朝天开枪。 跑着跑着,当他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三名身着别样军服的士兵,以及他们身旁停着的两辆摩托车。 黑灰色的夹克、锤子圆规形状的帽徽、手持斯太尔MP34冲锋枪,这是红鹰军团所属的装甲侦察连二排一班的一个小组。 显然,双方语言不通,叽里咕噜外加手势,总算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坦克!”一名豁免兵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喊出了panzer一词。 几人循声看去,依稀可见远处那即将消散的稀薄晨雾中的一排排的坦克。 带队的初级士官放下了望远镜,掏出信号枪装填了一发橙色信号弹,然后朝天发射,接着又补射了一发红色的。 橙色意为发现敌军;红色则表明敌军处于进攻姿态,正在进入警戒区域。 虽然三名德国人仍旧淡定,可两个民兵却有些坐不住了。 须臾之后,当最后一缕薄雾烟消云散的时候,后方也传来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 一溜儿涂着独特的深灰色漆的坦克出现了,铁十字的涂装非常显眼;每辆坦克的炮塔舱盖都是打开的,车长们都戴着耳机,半截身子露在外边,不断通过手势和无线电相互沟通。 旋即,他们以双路纵队向两侧散开,转为了一字横队,并缓缓停了下来。 “敌方装甲车辆,十一点钟方向!准备作战!” 车长们接二连三地缩回了炮塔内,关闭了舱盖。 原本在队伍最前方的连部的4辆II号指挥坦克原地不动,四个排、共20辆II号B型坦克则开上前去,一字排开,处在一线。 就这样,短短几分钟后,历史上第一场坦克战就这样爆发在了马德里大学城西北方向4.3㎞的地方。 全重不过三吨多的菲亚特CV-33的火力与装甲都非常薄弱,仅有机枪的它们几乎不构成威胁。 “禁止浪费火力!不要射击那些小东西!”指挥车中的上尉大声令道。 那些菲亚特CV-33此刻如同玩具车似的,所搭载的6.5㎜重机枪怎么可能击穿II号坦克的正面装甲? 但是,与之迥异的T-26在火力方面则相当凶猛,45㎜长身管炮在这个年代可以傲视一切对手。 “轰!” 在这不及六百米的距离上,一发45㎜穿甲弹轻松贯穿了一辆II号坦克的炮塔,钻透装甲以后在内部爆炸! 这种UBR-243型炮弹实际上是一种APHEBC,即被帽穿甲高爆弹,其弹头内部填充有少量炸药。 那辆编号为112号的II号B型坦克立刻停了下来,再无动静,仅有缕缕青色或黑色的烟雾从缝隙中飘出,坦克兵们的血肉与钢铁融为了一体。 (本章完) 第一四三章 隔岸观火;你爹凶不 尽管在己方坦克的装甲无法抵御这样的火力,但红鹰军团的这个轻型装甲连却充分发挥了通讯与组织上的优势。 轰隆轰隆的炮声不绝于耳,子弹打在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II号坦克的Kwk30型20㎜机炮一直在发出“咚咚咚”的怒吼。 在短暂的激烈对射后,德军指挥官命令发射烟幕弹遮蔽敌军视线,并呼叫己方炮火支援;同时,一个排的坦克则立刻向左翼迂回。 “-7区域,敌方装甲战斗车辆,申请炮击支援,试射!” 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坦克的通讯设备,国民军显然无法与红鹰军团相提并论。 因此,在遭到两轮105㎜榴弹炮的炮击后他们便陷入了混乱,而突然出现在侧方的5辆II号坦克则让他们损失惨重。 “打的好!”II号坦克乘员们的耳机中传来了treffe的欢呼声。 使用十发弹匣供弹的20㎜机炮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谓不高效,PzGr39穿甲弹能轻松钻透那仅有一厘米的薄弱侧面装甲。 如此,在抛下熊熊燃烧的7辆CV-33和6辆T-26的残骸后,国民军的这支坦克部队仓惶撤退,首场“现代”坦克战也以1:3的交换比落下帷幕。 【CV-33】 【T-26】 【PzKpfw-II】 既然是史无前例的首场坦克战,其参考意义自然是非凡的。 如今的伊比利亚半岛早都成了各国的新式兵器试验场,许多国家的军事观察员都直接或间接的见证了许多场战斗。 大明驻西班牙公使馆的三名武官和其随从并未随着使馆撤离,而是打算再多滞留一段时间,他们千方百计地从各方搜集着战报——野战医院、二线指挥部、补给站等等都有他们的身影。 当战斗的具体经过仍在流转与汇总的时候,英国人对于红鹰军团地面部队直接参战的事情立刻表示抗议,声称这是严重违反《鹿特丹条约》的行径。 这个条约起源于英法干涉军狼狈败退撤过莱茵河之后,两国对新生的德社严防死守,实施严厉的经济封锁,禁止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种资源进入。由于“芜菁之冬”的惨痛记忆,民众非常忧惧饥荒,于是德社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向英法妥协,承诺至少不对外输出那啥,而英法则解除部分经济封锁,这个条约于启元7922年8月于荷兰鹿特丹签署并生效。 显然,直接参战的红鹰军团触动了英法的敏感神经,他们宣称如果不终止这种行径,那么将立刻组织经济制裁。 截止新年的一月四日,德社方面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继续坚称这是“志愿者的自主行为”。 但这谁信啊?这种陈词滥调让英法两国非常不爽,扬言要实施警告手段。 不过这一切暂时还影响不到万里之外的大明,皇帝与阁臣们在隔岸观火,而军部则有不少人盼着欧洲各国的矛盾爆发,最好以西班牙为饵而大打出手。 至于普通人,那就更加置身事外了。 比如周长风现在就是典型的例子了,因为他又收到了出乎意料的请柬。 “这有些离谱吧?距离提亲恐怕还差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但我爹就是这般要求的。” 周长风很诧异地从夏筱诗手中接过了一张靛青色封皮的请柬,落款是她父亲夏炳的。 “不会是要问生辰八字吧?” “应该不是,我家不兴这个。” 至少在大明经济发达的地区,男女双方生辰八字的重要性已经大幅降低了,许多人家压根就不再考虑它了,但门当户对仍然是硬性要求。 夏炳的想法与意图其实不难猜测,好歹是自己养了二十载有余的女儿,岂能轻易交出去?再怎么样也得亲眼过目一下,不然哪儿安得下心? 自己的老丈人想当面考校自己一下?周长风觉得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是他当爹,肯定也要亲自遴选、考验自己女儿的夫婿的。 “你爹凶不凶?是不是那种一天到晚板着脸的?” 讲真的,周长风对于监察官员的刻板印象就是如此,而且是臭名昭着…哦不,应该说是名声赫赫的大明六科给事中。 尽管他不怎么懂历史,但是根据平时插科打诨的闲聊也足以了解六科给事中的独特之处了,这在大明可是地位相当高的京官了。 六科给事中不仅有监察、弹劾之权,而且各种政令都要经过六科审查,给事中们有权将之驳回;其升迁前景也极好,往往能连跳数级。 夏筱诗抿着嘴想了想,踌躇道:“他…我觉着还好吧,至少在家还是温和的……至于在官署是何种模样,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不等于没说嘛?要知道很多人的性子都是分场合的,在外和在家甚至能判若两人。 “没事,不慌。”周长风自我宽慰道:“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见将来的泰山有什么可怕的?” 呵!就事业来说,自己这混得也算不错了;至于外貌,虽不说剑眉星目、帅得惨绝人寰吧,但肯定也还行。 做人啊,还是得自信一点。 夏筱诗本想说“你到时候一切如常就行”,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如常也好、装模作样也罢,反正父亲应该不至于看不顺眼。 于是第二天的晌午时分,认真准备过后的周长风便直奔刑部而去,然后在一番东扭西拐以后来到了一处又偏又小的房间。 其实他今早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穿礼服的,然而又觉得这可能有点太招摇了,所以最终还是身着常服而来。 没过多久,夏炳就推门入内了,一身袍服的他看着就是那种极为稳重的中年男人模样。 如今的官员常服较之古代的有补习的盘领大袍有不少区别——盘领改为立领、袍裾(下摆)减短、衣袖也更直更窄,总体观感上就是显得更加干练。 有意思的是文官常服的颜色,现在统一为海蓝色,人们当初对此各执己见——有人认为石青色、靛青色虽然沉稳庄重,但却有点阴郁和呆板;有人又觉得天蓝色太清新与年轻了,不稳重。于是,朝廷在折中以后选取了海蓝色。 也有说法称这是因为当时大明在大力建设海军,是朝廷决心进军海权的体现,但这种说法似乎有些牵强了? 而现在,见夏炳入内,周长风赶忙站直了身子,然后非常规矩地叉手行礼,但却开口道:“小婿见过泰山。” ??? 闻言,刚进门的夏炳差点就没站稳。 (本章完) 第一四四章 两难的抉择 你这“小婿”和“泰山”倒是叫得非常顺口啊? 夏炳在心里如是吐槽着,可在表面上依然神色如常,场面倒也不尴尬。 他摆摆手,边坐下边说:“也没其它事,今日请你来就是聊聊而已,随意就行。” 从前几天夏筱诗坦白开始,夏炳就托人去详细打听、了解了一下周长风的出身和履历,可以说这两方面他都很满意。 这出身搁在汉朝的时候那就是标准的良家子,是充作羽林军的最优人选。 履历就更亮眼了,武备学院那种群英荟萃之地都能名列前十,不仅得有真才实学,而且少不了天赋;此外在任期间多受上官赏识,战阵之上也立过功,可以说前途相当光明。 虽然刚刚那一见面的开场白很雷人,不过至少说明他还是蛮谦逊与热情的,而非趾高气昂之辈。 有句话说得好,自己看顺眼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的夏炳就是如此,他回想起自己的同僚曾经的诸如“对儿女太过放纵也不行”与“自在惯了的姑娘不好嫁人”之类的言辞,现在只觉得格外畅快。 夏炳自己其实是个很随性的人,不求大富大贵,因此在官场上混得并不得意,毕竟当一个人没了升官发财的念想以后,他就显得不合群了。 如今四十有五的他历任嘉兴府推官、望江县知县、余姚县知县,其中光是嘉兴府推官一职就在任了九年之久,前几年能调回京中转任刑科给事中还是因为分巡道的一名按察副使举荐的,可见夏炳的仕途之不顺。 当然,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太随性了,一不奉迎二不站队,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完就万事大吉,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边缘化了。 可想而知,这般性格的人对于管教子女是多放纵,可以说夏筱诗从小到大就是被放养长大的,倒是让她母亲高零露操碎了心。 至于子嗣问题,他其实是不在乎的,在夏筱诗之前的大儿子早夭,之后的小儿子三月流产。在那之后,夏炳和高零露二人就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前者看得很开——反正自己还有俩弟弟,不怕断了夏家香火。 他摸了摸自己的一撮短须,问道:“你如今在京城可有家宅?” 周长风摇摇头,如实答道:“还没有,不过随时可以买。” “也是,伱们多住于营中,的确不怎么需求住所,晚些买房也好,新崭崭嘛。” “至于买在哪,这个我倒不介意,看小诗吧,想要大些的就在城郊、想离在市区的话就得小些。” “那自然是在市区,小些也无妨。”夏炳笑了笑,“一个大院子住俩人,空荡荡的也不好。” 见他这么温和,周长风剩下的一丝忐忑也烟消云散。 二人就此畅聊了起来,从市井百态聊到世界局势、从短期打算讲到长远规划,可谓无所不谈。 有意思的是,周长风发现夏炳居然是个钓鱼佬?对此颇有心得的他与之大谈特谈。 但是周长风关于“钓鱼”的经验其实比较非传统…或者说离谱。 前世的时候,部队偶尔会有销毁一定临期弹药的任务,这种事情在老兵看来是苦差事,可新兵们往往兴高采烈。 但他们的开心持续不了多久,也许起初几梭子打得很痛快,但面对几大箱子弹,他们很快就会愁眉苦脸了——纵使戴着降噪耳机,但几千发子弹打完,耳朵能嗡嗡响上好几天。 恰好销毁场地附近有条不宽不窄的溪流,因此大家有时候会拿几块炸药药块去炸鱼,无所事事但又好事的周长风无疑是最喜欢干这事的,为此还挨过批评。 夏炳有些无语,“小周啊,你这不算钓鱼吧?” 周长风一本正经地回道:“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钓鱼在于磋磨心性,享受其过程,而非结果。不过若有收获,自然是意外之喜。” “呃…炸鱼也不全是为了吃啊,更多也是注重团队配合的过程,还有那种刺激的感觉。” 好,你小子胡搅蛮缠是吧?这也能说是殊途同归? “马上未时了,我还有公务待办。”夏炳抬手看了眼手表,缓缓站了起来,“待春节休沐,可有空随我去江畔?” “好啊,”周长风也赶忙站了起来,拱手道:“乐意之至。” 陪老丈人钓鱼嘛,这肯定不能拒绝。 就刚刚的一番闲聊看来,这一家子还挺开明啊,夏筱诗摊上这么个潇洒随性却又不放纵妄为的爹,可以说是绝大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随着夏炳返回值房继续办公,周长风也就没必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刑部官署继续待下去了,心满意足的他随即离开。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世上岂有人尽满意之时? 前段时间抵达九江府的朱泠婧很快就被疫区的悲惨景象与严重程度给震惊到了,那些瘦骨嶙峋、大腹便便的病患正在快步走向生命的终点。 几县之地的医务系统完全无力收治如此庞大的病患群体,大夫与护士们加班加点,可每天仍然有络绎不绝的病患前来求医问诊。 于是她立刻向朝中回报,要求加大增援力度,额外拨款。 这个要求很快得到了内阁的批准,甚至都没呈递到御前。 “……当务之急是治标,但也不能忘了治本,现在后力充裕,二者完全可以并行。诸位有何看法请直言。” 九江府府衙的侧间的厅堂中,朱泠婧与一众官员正在开会商讨最新的进展。 “殿下,单论治病之事,目前最为耗时费劲的还是用药,想必您也清楚这缘由。”府立第一医院的院长无奈道:“我院医者设想过一种短程疗法,若能推广,能收治更多病患,只是…副作用更多,恐怕……” 当今最有效的血吸虫病药物名曰“吐酒石”,化学名叫酒石酸锑钾,这是一种有着很强刺激性的有机盐。 它只能通过静脉注射时,而且即使只有几滴沾在皮肤上,都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烧与疼痛;其副作用更为骇人,受疗者可能会出现呕吐、低血压、关节疼痛的反应;同时它还会造成心肌受损,乃至诱发心跳骤停。 可是其现行的“两旬法”需要在二十天的日子里每天注射一次,对于体质糟糕的病患而言可谓相当受罪。 而所谓的短程疗法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将疗程压缩到八天,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注射一次,虽然能大大提高收治效率,然而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要剧增。 大家有空的话,顺手给首页的角色点一下比心吧。 (本章完) 第一四五章 多快好省;权力之畅快 毕竟是系统的学过药理学和病理学的,朱泠婧对此心知肚明。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其实就是一道选择题——是或否。 就两个选项,很简单,但也很困难。 因此大家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在这会上提出来让她这位“钦差”来拍板。 要循规蹈矩么?这样无论结果好坏,自己都不必担心承担额外的责任。 可标新立异的话…倘若副作用严重,恐怕会招致流言蜚语和异端之辈的舆论抨击。 一边是万千待疗的病患,一边是自己与皇族的名声。这一刻,朱泠婧感觉到小山似的重担压在了她的肩上与心头。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张张憔悴的面庞,以及一双双渴求希望的眼睛。 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不仅应有远见卓识,亦该有坚定果决之品质与对权力的渴求,并且排除个人情感的影响。 显然,初出茅庐的朱泠婧距离合格还差那么一点点。 她短暂思量了两秒,旋即笃定道:“世间从无尽善尽美之策,救多总归好过救寡。就按此短程疗法来,先于黄梅、湖口、彭泽三县试验,假如行之有效,那再酌情推广。” 既然有钦差下了决定,那么责任就不在咱们身上了,在场的众人立刻拱手领命。 在分配任务与布置好了大体安排以后,这场短会很快就告终了。 在具体疗法上,大明通行的治疗方案是二十几年来逐渐积累与修订而来的,如今采用的是户部卫保司于至昌三十一年增补修订的版本。 因为吐酒石药剂的副作用较大,身体虚弱的病患可能无法支撑过一个完整疗程,所以建议在那之前先调理、修养一段时间,待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以后再接受后期治疗。 其前期治疗为逍遥散和温补逐水方这两种药方的联合调理三十日,保肝健脾、缓解腹胀;然后才是二十日的吐酒石注射的后期治疗。 并不满意的朱泠婧考虑应用新的药物来顶替副作用较大的酒石酸锑钾,对此她早都已经备过课了,因而很快就有了打算。 这小几十年来,世界各国的人们都不满意副作用较大的酒石酸锑钾,因而有多家医药企业也在研发着更好的药品。 比如为了应对埃及血吸虫,同时垂涎庞大的中国市场,拜耳公司就研发了葡萄糖酸锑钠,它同为注射用药剂,然而副作用要小很多。 而大明方面因为自身需求极大,官府与民间也都相当积极——格致院药学所研发出了盐酸奎宁锑,上海乾元医药公司研发了吐酒石肠溶片。 不过二者都还没诞生太久,暂时都还未投入量产和实际使用。 在朱泠婧的授意下,方葆、也就是那位奉命辅助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将电话打去了这两个地方。 “……那么,金鸡纳锑如今可能规模应用?投入量产需要多久?” “现今恐怕不行,这第二阶的临床研究刚刚结束,量产那就更不可能了。” 开设一条药物生产线也不容易,机器要调试、工人要熟悉、成品要保证合格率,没有几个月的工夫办不成。 “……口服吐酒石药近况如何?现在疫病突发,可否直接投入规模使用?至少要有供五万人所用之量。” “方御史啊,我跟您直说吧,这药现今是可用的,效果不错,生产线能在吐酒石的基础上直接改,改起来也容易,只是这需要官府批准啊。” 违律量产未获批准的药物,这要是被眼红的其它药企盯上了,反手一个举报,朝廷降罪下来,搞不好要被罚一大笔钱。 对于这个顾虑,朱泠婧不在乎,她淡淡道:“问他们,已知疗效与副作用情况。” 方葆点点头,然后问起了这方面的问题。 得了答复以后,他便转述了起来。 “……已有之740例试验中,682例食欲减退,407例有些许恶心,334例腹痛,33例则有轻度和中度的肠道损害,实情大抵如此。” 肠溶片可以直接口服,不需要麻烦的注射,省时省力,同时也大大避免了对心脏的损害。 可缺点也应运而生,因为是通过肠道溶解吸收,所以会出现一定的肠道损害。 综合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比传统的注射吐酒石药剂要好得多。 能治疗更多的病患,因为口服药片很方便,多; 病患自己按疗程服用即可,总治疗时间更少,快; 极大程度避免了危险的心脏损害与心力衰竭,副作用大减,好; 不需要医护人员逐一注射给药,减少了工作量,省。 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丝毫犹豫,朱泠婧就立刻做出了决定,她轻轻叩了叩桌子,“着令他们即日起开始调改生产线,尽快投入量产,不要等户部的批文了,也不必忧惧违律,此事我将直接奏明圣上。” 等批文的话,就算一路开绿灯也得要等上几天,可在疫病面前,每一天的时间都是万分珍贵的。 朱泠婧很享受拥有权力的畅快之感,当用它来打破规矩的时候,这种快意就更加的明显了,尤其是将之用在了高尚的正道上。 权力会让人上瘾与沉沦,可以说她在这几天的经历让她更加坚定了别样的人生追求。 雷厉风行的朱泠婧自我感觉良好,她直接启程返京述职,顺带继续寻求社会各界的关注与支持,计划在乾元公司完成吐酒石肠溶片的第一批量产后再回到九江府。 不过在皇帝眼中,她的成果虽然不错,但归根究底只是稀疏寻常的小打小闹罢了。 对于大明的未来,即使是朱士堰也多少也有一丝迷茫。 身为皇太子的大儿子虽然各方面都不错,能力也足够,但是性格太执拗,认定了策略以后就听不进劝了,而且喜欢事必躬亲。 兼听则明嘛,这种人当领导者其实不太合适,更适合作为执行者。 小儿子还太年轻,而且生来随性,不愿受框束,只中意兴趣爱好,对权力则毫无兴趣。 此外,朱士堰还有个幼弟,卢王朱士埠,这也是个不着调的怪人——虽名曰舰船设计师,然而却衷情于奇葩的、搭载重型舰炮的巡洋潜艇,因此海军方面也不怎么待见这位王爷。 近来,多感身体状况不佳的朱士堰越发担忧社稷的未来了,女儿的表现倒是让他颇为开心。 皇太子怕是容易和各方势力针锋相对,有了朱泠婧这样一个第三者,朝中的矛盾或多或少能够得到一些缓解? (本章完) 第一四六章 钞票大大滴有 元旦过后就是至昌三十七年了,但事实上大明大江南北的许多地方仍然遵循着古老的历法,把农历腊月三十的除夕夜视作新旧两年的分水岭。 在腊月下旬的几天,前后四批武器装备被运了过来,陆战一团总共接收的军械包括: 400支试制三五式半自动步枪、60挺试制三七式重机枪、150具望远镜和炮队镜、5000顶新型的三六式钢盔、20台新型的三四式乙型电台、10台试制三六式无线电通话机。 仅从一堆的“试制”字眼就能看出陆战一团的装备是多么的奢华,许多尚未投入大规模量产的新锐装备就被兵部大手一挥拨发给了陆战一团,由此也可见海军方面的面子还是不小的。 半自动步枪为武昌兵工厂所设计,长行程活塞导气式,十发弹匣供弹,空重3.9㎏,比M1“加兰德”轻很多,更适合中国人使用,外形美观,是一型拥有大明特色的兵器。 所谓的大明特色就是在设计思路上追求靠谱和凶悍,同时尽量美观,至于精度与易生产性,这倒是次要的。 试制三七式重机枪其实就是捷克布尔诺兵工厂的Vz.37重机枪的大明授权生产型,在对存在一定不足的Vz.35进行了改进之后,布尔诺兵工厂推出了Vz.37,一经诞生就立刻被兵部军器局购买了生产许可。 其由沈阳与应天的兵工厂负责量产,目前生产线尚在组建和调试,所以拨发给陆战一团的60挺都只是试生产的。 除此之外,最高端的装备就是那10台试制三六式无线电通话机了,全重16㎏,可调幅,形似大铁盒子,一人像背书包一样将之背负。标准情况下,语音通话距离3㎞、电码发讯距离则可达12㎞。 这种由上海雍畅电气公司研发的无线电通话机尚在试验阶段,目前存在电子管寿命低、复杂场地通讯质量下降较大、重量偏大的问题,此次拨发给陆战一团也是为了获得详实有效的反馈。 自己的部队都快成了新装备试验单位了? 对此周长风倒是不介意,好东西自然要在高素质的团体中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自己麾下的素质绝对是全大明首屈一指的。 因为新建未久的陆战一团并非战备单位,故而年关前后是放假的,从士兵到军官几乎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偌大的江心洲军营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起来,统共只剩下几十名官兵。 军营大门口高挂着一串串的大红灯笼,周长风召集了除卫兵之外的全部留守官兵,然后在外边放鞭炮,也算是图个喜庆。 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声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与枪炮声有点像,然而眼前这祥和的场景却一点儿也战火纷飞的沙场不沾边。 周长风驻足于军营旁边的一块地势稍高的土坡上,难得的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 如黑幕一般的夜空点缀着璀璨繁星,南边是市区的方向,万家灯火正是热烈之时,不断有耀眼与花哨的烟花冲天而起,然后绽放于星空中。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哎,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家伙啊。 此时,有士兵奔了过来,欣然地报告道:“长官!外边村子有人来送吃食了!” 哦豁? 来了兴致的周长风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随手将之夹着,然后走去了军营大门。 六、七名穿着厚棉袍的村民在保长的带领下送来了十几篮子热气腾腾的水饺,韭菜馅的、猪肉馅的、白菜馅的,样样皆有。 要说军民鱼水情那恐怕还谈不上,百姓们的想法与意图其实很朴素,就是希望能和这帮子新来的“大爷”打好关系,以后要是出了扰民的事也好去上门说理。 “这么多啊?我代全团将士谢谢你们的好意。” 这派头不小啊?张口就是“代全团将士”? 正当保长有些诧异的时候,周长风侧首令道:“咱们库存的那些食品不少,拆上五百条巧克力,有来有往嘛。” “得令!呃…团长,那要不要连带着把里边的干粮也一并送来?” “谁没事吃那玩意?大过年的肯定吃甜食啊。” 闻听这对话,保长与一众村民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居然就是这帮子“大爷”的头头? 团正基本以中校衔者充任,而中校衔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武职正四品,搁古时候跟知府是一个级别的大官,搁现在也不容小觑啊。 大家前来送饺子是有讨好的意味的,想不到对方反过来送了一大堆巧克力? 虽然当今还算四海升平,吃喝不愁,粮价不贵,但是也还没富庶到糖果和巧克力这种甜品能随便吃的地步。 尽管反复推脱,但在周长风的劝说下,村民们还是收下了这五百条巧克力,连声道谢以后才离开。 出于基本的安全原则,轮换执勤的卫兵先不吃,其他人则每人分几只饺子。 如此一来,这除夕夜倒也圆满了。 可这一晚注定不会太平淡?因为临近子时的时候周长风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庚字二一一〇部队,我是主官,有事请讲。” “这个除夕过得如何啊?” 当那个女声传出的时候,周长风被惊了一下,差点儿就没拿稳话筒。 啧!怎…怎么是她?! “我…还好,就放放鞭炮,然后看麾下们打牌搓麻将。”故作镇定的周长风如是答道。 电话那头的朱泠婧噗嗤的笑了一声,“放鞭炮?你倒是童心未泯。” 由于并不清楚这位奇怪的公主又想干什么,所以周长风只得很勉强的跟她东扯西拉了几句。 少顷,见还是没入正题,他便问道:“殿下,您大晚上打个电话来是有事吗?” “我早都说了,近来无事,真要有事,怎么会这样通告你?” “……” “看伱近况,想必明岁就要下婚书订婚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金,年后送达,不得张扬。” 她语毕之后,没等周长风开口,她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哎,果不其然,这女人肯定已经派人把自己周围的人和物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至于所谓的订婚的礼金,显而易见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在收买人心? 深感无奈的周长风盯着电话机看了许久,最终只得捂额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上了贼船也下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船上往远处漂了。 这钱就收下吧,倒不是见钱眼开,只是不收就算不给面子了。 (本章完) 第一四七章 匪情再起 对于朱泠婧来说,她现在也略感棘手。 当初周长风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实在是不愿意错过。于是就用了并不光彩的手段来把生米煮成熟饭了,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草率。 虽然算是把人给收入囊中了,可其心却不服啊,这就是副作用咯,可谓极大的降低了其人对自己的信任度。 果敢且机敏,她深知这样的人难以驾驭,但是一旦成功,那就能发挥出远超寻常庸人的巨大作用。 得力干将自然是贵精不贵多,养一帮子碌碌之辈还不如有几个奇才,朱泠婧对此一直坚信不疑。 因此这段时间她在办正事的时候也在琢磨着该怎么弥补从前的过失,以修补双方关系,从而结束周长风现在“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 送钱只是简单的试探罢了,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人不大可能是财迷,也不易被金钱收买,最佳的手段是给予一个理想目标,但朱泠婧现在尚未试探出周长风究竟有什么样的远大追求。 彻底的虚君立宪?恢复天朝上国的威势?让百姓生活更为富庶? 究竟是哪一样呢? 时值年节,九州之域无不欢庆,称得上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无战乱、无天灾、无人祸,寻常百姓的追求真的不多,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有个奔头就行了。 但天下岂有完全安宁之时?总归有人郁闷与苦恼,乃至蒙受灾祸的。 夷陵州的城内城外一派新年喜气洋洋之景,城门楼上也挂着一溜儿的红灯笼。这一天是大年初八,虽然年节的氛围已经在渐渐消褪了,大部分人的工作与生活已经回归正轨,可依旧有些人还在串着亲戚。 来来往往的卡车上坐着不少搭顺风车的百姓,吭哧吭哧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后边亦是如此。 可就在这看似祥和的环境下,一场灾祸骤然而至。 “有贼人!” “盗匪打北边来了!” 乡间土路上的人们在短暂的惊诧之后,旋即惶恐地四散奔逃,不过很快,大部分人都选择往城中跑去。 一股子衣着杂乱、看外貌就让人觉得凶神恶煞的土匪从北边的土路而来。 为首的十几人骑着马,其余的二百多号人则都是步行,他们拎着型号各异的枪,不断嚷嚷着诸如“痛快抢一通”与“抢完就跑”的言语。 虽然从衣着上来看他们是一帮子乌合之众,可细看其动作与行动,可谓像模像样。 州城外的几个乡都被他们席卷而过,往往开上几枪驱散了百姓之后,就将值钱的物什扫荡一空。 行动相当迅速,非常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地方上寥寥无几的巡警怎可能与之相抗? 于是这二百余贼寇如入无人之境,乃至冲到了州城周围的集市与居民区。 “快跑啊!还在搞什么?不要命了?!” 一些做小营生的商贩舍不得自己的摊,还想再收拾几下,但却被旁人拖拉着逃跑。 “砰!砰!” 十几名试图劫掠一家首饰店的土匪与里边的保安展开了交火,双方的枪声响个不停。 然而只有四人的保安寡不敌众,他们的手枪在步枪和轻机枪目前就显得太薄弱了。 “娘的,胆子很肥嘛,敢伤了老子的人?” “来给这几个玩意开膛破肚,让老子瞧瞧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名面目狰狞的土匪用力踹着倒在血泊中、垂死的保安,然后伸手招呼了一下。 旁边几名正砸烂了柜台、翻箱倒柜往袋子里装金银珠宝的土匪便停下了手中的活,拔出刀走了过来…… 如此的景象也同时发生在州城西边的其它集市与居民区中,枪声、惨叫声、悲鸣声此起彼伏。 被引燃的屋舍燃起熊熊大火,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夷陵州的翊安军驻扎东边的城郊,相距有十几里之遥,经过冗长的集结、领取弹药、布置任务、启程,待一个队的翊安军赶到的时候,这股子土匪刚刚汇合,正欲扬长而去。 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交火,密集的枪声不绝于耳,让城区中的百姓们战战兢兢的。 仅装备轻武器的翊安军在火力上本就不能与正规的野战单位相提并论,更别说此刻他们仓促而来,压根没带重机枪与迫击炮。 甚至因为翊安军中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在老练与刁钻程度上完全无法与这些“身经百战”的顽匪相提并论。 于是在短促的对射中,这百余人竟压不过对面的土匪? 就这样,在相持了一刻钟之后,那二百多号土匪便迅速撤离,向北边漫无边际的崇山峻岭退去。 忌惮土匪们对地形了如指掌,翊安军放弃了追击——要是深入山中被伏击了,那可就丢大人了。 夷陵州突遭土匪袭击的事情很快就被如实上报了,走马上任不过几个月的知州可谓倒霉得很,刚风光了没多少天就摊上这么一桩破事。 “滑稽之极!不是说鄂地盗匪早已扫荡一空么?紧密关注,一有详情,立刻呈上来。” 不仅皇帝震怒,而且朝中大员们也极为无奈,此事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盗匪怎么总是剿不干净?每次遇袭之后都报告已经尽灭之,然而再过上一两年就又出现新的匪情,真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土匪的历史实在悠远绵长,在大明,这项存在了几千年的古老职业时至今日仍有一些人还在从事着。 无它,唯痛快耳! 而且也没机会金盆洗手。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许多土匪都是大杂烩,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年景不好、生计不佳的农民,本着干两票就回归老本行的念头,临时为匪。 真正铁了心将之当作终身职业的其实只是少数人,但他们也是最难对付的,古代的官府因为对地方控制力度有限,往往无法剿灭干净,一些地方知县与知州甚至会和他们形成“你不大张旗鼓的劫掠,我不召兵进剿”的默契。 而在后明,世纪交替前后几十年的混乱多多少少增加了这个职业的从事人数,不过随着一切归于稳定,一度火爆的这个职业就又趋于冷门了。 自古以来,鄂西、湘西都是匪患猖獗之地,由于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军队难以清剿,而且当地百姓也往往被威胁不准透露土匪踪迹,因此剿匪可谓难上加难。 从至昌八年伊始,朝廷就决心消除大江南北的匪患了,大几十万明军被陆续投入到剿匪的任务中,成果也相当显着,短短几年工夫就解决了大多数地区的匪患。 然而,鄂西、湘西两地却一直反反复复,怎么剿都剿不干净。 二十几年下来,土匪们与明军斗智斗勇、你进我退、反复拉锯,匪患迟迟未得彻底根除。 但因为大明基层组织的建设趋于完整与现代化,土匪们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大大减少了,他们只敢在深山老林中苟活,因为出了山就很容易招致围剿。 如此一来,大浪淘沙,能坚持至今的土匪们的顽强、凶残、坚韧可想而知,此次袭击夷陵州的就是这样一股残存的顽匪,可谓经验丰富至极。 (本章完) 第一四八章 到无锡春游去 “天下难事何其之多,朕不管你们所谓的难处,朕只知道,鄂西之匪情迟迟未得平定,至今十年有余。屡次报捷,然而只消十几个月就再犯,一而再再而三,这是瞒报还是渎职?” 将此事的性质拔高到了欺君与渎职的高度,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与此事有间接关系的林羲挨了一通批,虽然全然不知情,可身在其位就得担责,这没啥可抱怨的。 其他阁臣们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因此他打了个电话去大都督府参谋处。 “之藻,这怎么搞的?事不过三,恐怕湖北都督府所报有假啊。” 接电话的是参谋处同知程翰,闻听林羲的无奈之语,他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苦笑道:“你入阁时日很短,不清楚实况也正常,这两地的匪患每回都是这样,捉又捉不住,捉住了也往往让他们溜掉,大费周章以后才能剿成,每回大部被歼,余者寥寥遁逃……” “然后就死灰复燃?”挨了批的林羲此刻心情不佳,他“啧”了一下,沉声道:“这事可谓震惊朝野,不容小觑,务必将之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我的林阁老啊,你说的轻巧,可办起来却要倒腾多少人和物?” “不,事关朝廷威信,这是政治问题,不计成本和耗费。” 事实上在程翰看来,主动进剿这些顽匪是非常得不偿失的。 以前又不是没有先例,大军出动,每天的耗费都不少,最后往往折腾几个月才有一定成果,最终还是会让些许残匪溜走。尤其是击溃之后,三三两两的残匪就更难究其踪迹了。 同样的耗费,不如加强周围州县的防务和守备。 但既然命令如此,那也只能照办了。 既然是“震惊朝野”嘛,这档子事自然也为周长风所知了。 不过在惊讶之后,他也只是吐槽了一下,随即继续忙于正事。 年前他向兵部申请的“跨区会操”终于得到了批准,因此整个陆战一团上下都在为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所谓的“会操”其实就是联合演习,这一次申请的演习流程是自应天府启程,以野战行军方式前往无锡州,接着在太湖进行登陆训练。 中间路程超过三百七十里,之所以不通过铁路进行运送,是因为周长风觉得顺带进行一次长距离野战行军训练是百利无害的。 在正月十七日清晨,全团四千余官兵在江畔整装完毕以后,旋即开拔。 既然名曰全军精锐云集之地,陆战一团的全体将士都称得上训练有素。即使是所谓的“新兵”,也都是经历了完整的三个月新兵训练的。 当时在挑选兵员时,海军方面可谓非常严格——单兵军事考核成绩最多允许有一项是良好,除此之外都得是优秀,如此才有资格调来陆战队。 由这样一帮子官兵组成的单位在经历个把月的磨合之后,迅速形成了一定了战斗力,但周长风认为这不过是及格而已。 “这一路可得万般留意啊,要是出现扰民情况,被人参上一本,伱我可就难堪了。” 姚良川摘下他的方形半框眼镜吹了吹,又将它戴了回去。 周长风抬手看了看手表,随口回道:“肯定是要尽量避免,不过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百分防备不如八十分预防二十分亡羊补牢。” 初春时节,万物才将开始复苏,尚未完全褪去秋冬时节的荒凉。 不同于全员摩托化的混三旅,陆战一团只能说是半挽马半摩托化——炮兵单位和团属的辎重单位装备卡车进行拖拽和运货,而下属各营则仍是以骡马挽驮为主,只有少量摩托车和越野车。 绵长的队伍行进在宽大的混凝土官道上,尘土飞扬,道路两旁的树木还是光溜溜的,新枝叶的嫩芽才冒头。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海军陆战队的操典与条令在许多方面是照搬陆军的,至少在行军条令上完全相同。 陆战一团以战时状态下的行军规范沿官道向目的地进发,途经句容县、丹阳县、武进县,行军速度保持在日行40㎞左右,这是常行军的标准速度。 全团上下可以说都有些兴高采烈,毕竟无聊枯燥的训练了这么久,能“出一趟远门”多新鲜啊。 然而事与愿违,在这一路上,周长风可没少折腾大家。 一会儿是“遭遇敌方地雷,立刻组织排除”,一会儿是“发现敌方空投的延时航弹,组织诱爆”,一会儿是“突然与敌之一部遭遇,就地转为战斗姿态”。 如此种种,隔三差五就来上一下,让官兵们一下子就少了几分原先的兴致勃勃。 “距预定大休息地点还剩五里路,团长,大概两刻钟到。” “哦,这么快啊,这样,传令,发现敌方侦察机,全员就地隐蔽,做好防空准备。” 赵寒枫苦着脸,犹豫道:“昨天下午才练过,今天还要吗?那恐怕就赶不到今晚的宿营地了。” “哎哎,你是当参谋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考虑到?”周长风摆了摆手,“实战情况瞬息万变,假如打起仗来,搞不好要顶着敌军的空袭按时赶路的。” “是。那稍后结束防空姿态以后,全军转为急行军,加速两个时辰,这样才能在日落前赶到无锡。” “没问题,你组织调整一下吧。” 很快,尖利的防空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几名通讯兵用力摇着手中的手摇式报警器,那凄厉刺耳的声音让倦乏的士兵们悚然一惊。 “快!防空姿态!” “撤边上去!” “妈的,伪装网昨天怎么叠的?乱成一坨了!” “处理车辙印!拿铲子来!” 虽然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纰漏,但整支队伍仍然在短短半刻钟里完成了初步的隐蔽。 士兵们伏卧在道路两旁,火炮、卡车、坦克都停在了树下,并披挂上了伪装网;营属和团属的十几挺高射机枪也都部署完毕,修长的枪管斜指向天空。 “看看,进步还是很明显的,一次比一次强。” 从初次的拖沓和混乱到现在的迅速,可以说陆战一团的进步相当大,周长风对此很满意。 他放下了望远镜,叉着腰令道:“待会,大休息转为小休息,然后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无锡,行军演练就算圆满结束了。给当地县衙发报,让他们预备些食材,今晚吃顿好的。” (本章完) 第一四九章 拖拉机都比这靠谱 得知待会要强行军赶路两个时辰,士兵们虽然有些许郁闷,不过怨气立马就被“今晚吃顿好的”的消息给驱散了。 几百里的行军演练让陆战一团成长了许多,各单位之间的配合也更加熟练。 然而对于装甲单位而言,他们却是苦恼不已,因为有些事情是无法靠熟练来避免的。 夕阳西下,一辆摩托车嗡嗡嗡的从队伍后边驶来。 车子停在了团部边上,胸前挂着橙黄色铝制圆牌的通信兵也不下来,只是用脚后跟蹬下了摩托车的脚撑,抱拳道:“报,长官,战车队接连有几辆车抛锚,恐怕无法跟上大部队了。” 嗯? 正在喝水的周长风闻言就皱了皱眉,他给水壶拧上盖子,抹了抹嘴,“什么情况?建制散了?” 野战行军的装甲车辆出现故障是很正常的情况,甚至几辆车同时故障都不稀奇,原地自行修理或者呼叫单位所属的装甲抢救车来帮忙就行了。 但是单位主力还可以继续执行任务啊,又不耽误。全都不能继续?那就意味着这支单位已经散架了。 他端起脖子上挂着的双筒望远镜,向西边看去,却发现已经看不见战车队的踪影了。 “回去问明情况。” “是。” 通信兵领命,随即调转车头呼啸而去。 人力传令和电讯都不可或缺,所以周长风又令道:“发报询问…不对,用通话机。” 拨发给陆战一团的那十台试制三六式无线电通话机虽然存在许多先天性不足,但瑕不掩瑜——语音通讯显然更加方便沟通。 朝天发射绿色与黄色信号弹各一发,以提醒战车队注意通讯。 稍后,安装完了鞭状天线并调到了预定通讯频道之后,通讯很快就接通了。 “呼叫‘土龙’,收到请回复。” “‘土龙’收到,通讯清楚。” “你们怎么回事?战车全故障了?不能成建制跟上吗?”周长风平静地问道。 “是的团长,”李滨的语气很是无奈,“这几天下来,机械时长都差不多到极限了,今儿一赶路,就接二连三地都栽了。” 摩托小时在明军的术语中叫机械时长,指的是载具的工作时间,用于计算载具的运行、保养、修理期限和燃料消耗量。 “三百多里,也确实超纲了。难为你们了,组织修理吧,等到了无锡好好休息。” “是。” 即使是按照冷战时苏军标准,坦克团在二级或二级以上良好公路上行军,100㎞发生重大故障率在2%以内;在天然土路上越野行军,100㎞发生重大故障率应在4%以内。 当今的技术水平自然更差,可靠性更低,经验也更匮乏。 周长风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的初衷是想探探如今装甲单位不大修的情况下进行连日行军的极限。 150㎞这个档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再能进步一点就称得上优秀了。 当最后一抹夕阳黯淡下去之后,西天就只剩下了微弱的霞光。 夜幕降临,弦月初升。 筋疲力尽的陆战一团终于赶到了地处无锡州的预定驻训地点。 之前收到了电报的州衙自然不敢怠慢,兵房随即组织人手去采买各种牛羊肉肉,然后运了过来。 炊事兵们不辞辛劳,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很快就香飘数里。 若有若无的肉香最为诱人,一路坐车的周长风相对来说不算累,都被勾得有些难耐,更别说一路徒步的士兵们了。 按照自己的习惯,周长风亲自率领几名卫兵环绕着宿营地进行巡查,随即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那边是什么?地图上没标啊。”他指着东边约莫一里外的一片屋舍问道。 前来履行交接手续的无锡县兵房吏员拱手答复道:“回长官,那边是新建起来的学校,去年才开的。” “什么中学?” “州立第四实务中学。” 驻训地居然被安排在了学校旁边? 周长风直呼离谱,虽然他也清楚这是出于交通方便考虑,因为这块地方边上就是公路,四通八达。 结束巡查以后,他召集了全团的队及以上军官,环视了一圈,严肃道: “这边上就是学校,我们的驻地旁边距那就一里远,必须注意。” “赵寒枫你们把驻训区的警戒区给划出来,各队回去之后要反复强调风纪。” “不能散漫、不容肆意妄为,违反条令者三十军棍起步,绝不姑息!” 少顷,当饥肠辘辘的官兵们开始享用起喷香的晚饭时,二十几公里外的来路上…… 浮游战车队除了队部和三个战车排之外,在编制上还有维护什和辎重什各一个,“什”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编制,一般只用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后勤单位上,略大于班、略小于排。 维护什装备2辆八轮重型卡车、3辆六轮轻型卡车、1辆越野车、2辆摩托车,应付正常情况下的故障没有问题,可这短时间内大规模故障,他们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前些天还好,一天下来也就个别出现故障,但今天那18辆两栖坦克接连抛锚了11辆。 二十几人累得腰酸背痛,在探照灯的辅助下检修着。 “报!姚长官到!” 姚良川是闲来无事过来探个究竟的,吃过晚饭以后便乘车赶了回来。 道路上隔着几百米、上千米就是一辆抛锚的坦克,这样的场景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一些干活干到天黑的辛勤农民正在回家,他们乘着拖拉机或牛车从旁边路过,好奇地望着旁边趴窝的坦克。 这让姚良川不禁脸黑了两分——人家拖拉机都比伱这玩意靠谱? 等找到李滨时,他正亲自坐镇指挥人手维修着一辆坦克。 “去取备件来啊,别磨蹭!呃…姚长官你咋来了?”见监军亲自来了,他赶紧抱拳行礼。 “你麾下这十几个铁玩意究竟顶不顶用啊?趴窝了一大半,还没百姓的拖拉机好使,这还是在地上开,如果下了水,怕不是要沉一半。”说着,姚良川望向了一名正拿着扳手的下士,灯光照得他身上的油污闪闪发光。 李滨长叹了一口气,耷拉着头,既委屈又无奈地回道:“长官,今天到极限了啊,这个修好了那个坏,战车是不适合单靠自己长途行军的啊,我先前跟团长说过,可他不听,说是要试到底。” (本章完) 第一五〇章 敢跟宪兵叫板 姚良川是文官出身,自然不了解坦克,或者说他对军事的理解只停留在宏观的战役层面,对具体的战术和某一项装备则全然不知,他更擅长的是各方面的文事。 此时他也不顾怎么面子问题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履带式设计不应该更适合越野么?为何反倒不行了?” “姚长官这你有所不知,履带适合越野是因为受力面积大,但是这机械结构相比起轮子还更复杂,越复杂越容易出岔子对不?” “这种机械玩意都精密着呢,几吨多的钢铁分摊到各个部件,你想想每一处要承担多重啊,有个术语叫‘结构重量’说明的就是这种情况。” “越野状态下,战车的小检间隔行程在一百五十里,每八百里最好就进行全面大检大修,引擎机械时长不应超过一百二十小时。” “一旦超限,故障率就跟钻天猴似的飞增。千万别觉得它们是钢铁做的就坚实耐用,实则娇贵得很,不照料好就趴窝!” 履带式装甲载具与表面印象截然相反的脆弱让姚良川非常惊诧,他愣了足足两秒,然后才反问道:“这么说来,倘若在环境更差的地方岂不隔两天就得修一次?我记得你们经常一修就是几个时辰?” “是啊,麻烦得很,修引擎得用龙门吊把它吊出来……总之,犀利归犀利,可要是不保养到位,铁家伙发脾气趴窝可是不讲人情的。” “那实战中如何是好?制约也太大了吧?” “所以战车不宜靠自身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通过火车或者大卡车把它们运到战场附近的地方,等集结了再投入战斗。”李滨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圈。 若有所思的姚良川伸手搭在坦克的炮塔上,禁不住吐槽道:“与直观印象相差太大了,怎么说?这就如同一员有着闺秀心思的虎将,不伺候好就闹脾气,真要命。” “打仗就是这样啊,虽然打打杀杀最振奋人心,可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行军走路、挖战壕修营地、维护保养装备。”李滨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噌噌两下打着了火,“古时候也一样,战马金贵得很,要精心伺候。” “是啊,前些日子我看嘉靖、万历年间的塘报文献,供给骑兵不但要草料跟豆子,还有麦麸,还得掺和些盐,甚至有时候还会加肉。”姚良川也点了根烟,他本不会吸烟,然而在一帮子军官的怂恿下很快就学会了。 就这样,差不多折腾到了后半夜,战车队的大半战车才得以修理完毕。 不过仍有四辆暂时无法就地解决,只能派人留守,等团部再派卡车来辅助牵引。 当困倦的李滨和姚良川一行人来到驻训地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刚进营地就能听到训斥声和打骂声。 远处是大片大片的灰白色或灰绿色帐篷,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可近处却是一溜儿趴在长条凳子上的兵?最左边还有几个军官和士官。 十几名宪兵手持几尺长的实木军棍,在噼里啪啦地用力抽打,而周长风则负手伫立在旁边看着。 有人吃痛禁不住叫了一声,周长风冷冷道:“痛不?之前有多乐呵现在就有多痛,都给我忍着,好好长记性。” 于是这一溜儿挨罚的官兵都咬紧牙关,不敢再哼哼。 嘶!这…什么情况? 疲倦得眼皮子都快睁不开的姚良川一下子就没了困意。 他赶紧快步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从兵到官都犯事了?” 目光冷峻的周长风哼了一声,还没开口,一旁的谢万诚就代为解释了起来。 “昨天晚上三令五申说旁边是学校,要注意风纪。今儿一早跑圈结束回来的时候,有几个小姑娘好奇来问事,结果给这帮崽子乐的哦,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喏,他们排长也是昏了头,见状没管。” 这事本身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巡逻的宪兵过来制止,士兵们还不乐意,觉得这管得太宽了,排长也多少有点护犊子,于是就跟宪兵们吵了起来。 吵起来了自然就是把事情闹大了,周长风毫不犹豫下令全排连坐,三十军棍加全副武装越野二十里,不跑完没有饭吃。 姚良川闻言也就立刻明白了,表面上看其实完全不至于这么狠,但这涉及到一个性质问题——宪兵的权威和军法的权威。 伱们敢跟宪兵对着干,这还了得?往小了说是不服气,往说大了说是藐视军法。 搁古时候这是要拖到营门口当众砍头、以儆效尤的。 望着足有小臂粗的方形军棍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姚良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子直跳。 周长风扫视了一圈,冷冷道: “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敢跟宪兵叫板?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觉得这只是小事,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妈的,你们现在给我设身处地想想,那些小姑娘是你们的姐妹或者女儿,你们还乐意不?回答!” 有些士兵已经受罚完毕了,此刻歪歪扭扭地站在一旁。 闻听这话,他们、以及仍趴在长条凳子上受罚的士兵们一起回道:“不乐意!” “咋?你们不乐意,人家就乐意了?还是说人家的姐妹女儿就不是人了?给我全团上下招黑,这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武人的准则是啥来着?智信仁勇严!我不要一群泼皮流氓当我的麾下,现在敢起哄乐呵,以后是不是就敢奸淫掳掠了?啊?” “不敢!” “那就好好记着,庆幸挨的是军棍不是子弹吧。”周长风语毕之后,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团部所在的大帐篷中…… 同样有点无奈的周长风耸了耸肩,向在场的几人吐槽道:“都是一帮子骄兵,得瑟得很,人一得瑟就想践踏规则、挑战权威,这股子劲、这风气必须得压下去,否则全团就成土匪窝了。” 正欲去自己的帐篷睡觉的姚良川闻言便接话道:“说起盗匪,近来湖广两地的匪患颇受朝廷重视啊,皇帝也动怒了,大都督府正在琢磨调兵去围剿呢。” 对此没放在心上的周长风随口道:“什么样的土匪还值得调兵?当地驻军不行吗?”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这话并不合理——如果真那么容易,怎么可能犯得着大费周章? (本章完) 第一五一章 苦差事谁喜欢 赵寒枫摊了摊手,说道:“团长您有所不知,剿匪小几十载了,天下匪患为之一空,现在就剩湘西和鄂西的几股顽匪了,狡猾至极,非常之刁钻。” 对此,姚良川也深有同感,他回忆道:“我祖籍在荆州,幼时就常听祖辈谈起猖獗的匪患,的确穷凶极恶,残暴至极。湖广之地的深山老林太多了,绵延几十、几百里啊,往那里头一钻,上十万人都搜不干净。” 周长风望着赵寒枫问道:“年节之后那股袭击夷陵的顽匪是什么情况?有具体情报么?” 后者在一旁的文件夹中翻找了几下,但似乎没有找到,于是只能努力回忆着答道: “这股盗匪目前的首领好像是叫什么‘万天虎’,真名未知。他们几十年前就为祸一方,由于对当地甚为了解,所以屡屡逃脱。” “但其部数次被重创,匪首也多次被击毙,然而每次都有残部跑进山林深处以后又汇合在一起,同时不断收纳、吞并其它残匪和逃犯。” “他们活动在归州和宜都一带,流窜于楚台山、天宝山、黎家山、刘家山、寨子山之间,规模在二百到四百人之间。” “这股盗匪组织得当,行为处事虽然残暴,但是毫不拖泥带水,相当迅速,地方驻军闻讯赶到时往往已经让他们溜之大吉了。” 听完他的简述,周长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饶有兴致地思索了起来。 忽然,他侧首问道:“话说这个剿匪的任务能不能主动申请啊?” 在场的几人当即懵逼,然后面面相觑。 草!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你在打什么主意呢? 一向少言寡语的范启瑾都禁不住开口了,“团长,这是可行的,只是远赴那种地方进剿实在艰苦,而且称不得大功,往往无人愿意。” 去鄂西的崇山峻岭中剿匪是怎么个场景?天天钻山沟,翻山越岭,还要提防各种毒蛇和毒虫,能把人折腾个半死。 熟悉地形的土匪可以东开一枪、西炸一下,把进剿的军队搅得心烦意乱。 就这样,最后千辛万苦追上了,交战一番,就算得胜归来也只是小功一件。 咋地?剿个匪都能吹嘘吗?显然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对此认可度不高。 于是乎,大家就都不乐意去执行这种任务了。 吃苦没事、危险也没事,只要能立大功,就绝不乏有人乐意、乃至挣着抢着去干,但是剿匪这既苦又累还没啥成果的活自然就被当地驻军所嫌弃。 所以大都督府一般会选择从外地调兵来执行这做任务,因为部队还是有些觉悟的,以保境安民为己任,再宣传一下土匪作恶多端,故而他们一开始的士气和干劲还是十足的。 可过不了多久,在吃遍了苦头以后,他们的抱负和干劲就被消磨光了。 众人都一副郁闷的模样,周长风见状便认真道:“我知道这是苦差事,但是也总得有人去干,而且咱们以后的作战环境也复杂,抢滩登陆就不说了,还要深入丛林作战。城市、山岳、荒漠都有可能,在那之前来一次磨砺倒也挺好的。” 这与治安战可不一样,主动深入崇山峻岭之中侦察、搜索、追击、围歼那些狡猾至极的顽匪对于部队是一项重大的挑战,非常考验各部之间的配合与组织能力。 许多毛病和纰漏都是训练和演习无法发现的,不来一次实战压根揪不出来。 见他们的兴致都不高,周长风略做思考,摆了摆手道:“眼下不操心这个,先把这一次的演练给扎扎实实搞好再说。” “是。”在场的军官们都一齐抱拳行礼。 虽然在周长风看来进剿这股顽匪是一次绝佳的锻炼机会,可谓有利无害,以后等大战开始,陆战一团的表现肯定会更好。 不过他也清楚不能把明军的觉悟想得太高,尤其是现在还是和平时期,真要赶鸭子上架的话,恐怕士气也就一开始比较高涨,接着很快就会消褪。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全团官兵都投身于热火朝天的登陆与泅渡的训练中。 在太湖上泛舟游览的人们发现多了长长的、由浮标连接的警戒线,一大块湖面都被化作“禁止通过区域”。 远远地就能看见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那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进行武装泅渡训练。 乘着一艘快艇的周长风拿着大喇叭在喊着,“背口诀,要领不准忘!划水别动腿,收手再收腿,先伸胳膊后蹬腿!”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个“铁罐头”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漂浮着,后边是一穿雪白的浪花尾迹。 二月上旬的第一天,陆战一团向兵部发去的请战申请得到了批准。 这段时间他向东洋舰队提督府和海军处都发电询问过了,许瞻洺、杨桢等人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在听过他的解释以后也都表示理解。 不错,至少深明“先苦后甜”之理,千方百计想着提升麾下的战力,许瞻洺霎时间就不心疼自己的几十瓶茅台和绵竹大曲了。 为了提振士气,周长风向许瞻洺提了个请求——能不能让进剿这股土匪的功劳变大些? 心情不错的后者很大方的表示表示如果干得漂亮,他到时候亲自去请功。 得了东洋舰队提督府同知的保证,大家也都安了心,在演练结束的当天晚上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到时候该怎么部署了。 听这帮家伙七嘴八舌的议论进剿方略格外有趣,然而正当周长风津津有味地当听众时,却有卫兵进来报告道:“团长,有电话寻您。” “好,来了。” 大晚上的专门找自己? 来到自己的帐篷之后,周长风拿起电话便问道:“哪位?我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女声,“你总能做出些异于常人的事。” 草!怎么又是伱? 觉得莫名其妙的周长风想了想,答道:“为民除害是一方面,同时也算是考验和磨砺,一举两得啊。” “你眼中一举两得的事却是他人避犹不及的。”朱泠婧的语气中有那么几分无奈。 正在忙于疫病防控的她是今天才得知此事的,可以说非常令人无语——不是,为啥别人都不乐意的事你反倒抢着干,这么爱出头? 上次以身涉险去巴达维亚就已经很离谱了,这次还来?就这么喜欢脏活累活嘛? (本章完) 第一五二章 火焰会净化一切 周长风沉默了足足三秒才回道:“避犹不及的不一定是坏事,也可能是嫌麻烦。” “难道不是嫌剿匪不足称功?”电话那头的朱泠婧的语气很平静,“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让许瞻洺为你们请功。” “大环境如此,我只能这样咯,希望许长官说话管用吧。”自上次在军政司吃瘪了以后,周长风就认清现实了,该托关系就托关系吧,人情世故该讲还是得讲。 倒是很会变通嘛,还行。 事实上朱泠婧觉得与其让许瞻洺去申报请功,还不如自己给皇帝打个电话管用。 不过她没说这话,而是直接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部可能投射火焰?唔…就是有焚烧能力的兵器。” 投射火焰的兵器? 这个话题调转的也太快了吧? 有些莫名其妙的周长风愣了一下,肯定道:“有的,化学防护单位装备有喷火器。” “好,伱部开拔时带上它们。” “殿下,这个…能不能说下原因?” “焚灭致疫的钉螺。”朱泠婧的问答很简练。 结合一下近来她坐镇九江府处理血吸虫疫病的消息,这么一说周长风就明白了,火烧确实是消灭钉螺的好办法。 只是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浑身不自在呢? 说起玩火,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喜欢将纵火器材用于城防,《武经总要》和《武备志》记录了不少有意思的城防用的燃烧武器。 早在欧战之前明军就已经装备了一些在当时都称得上先进的压缩气体喷火器,当然,因为大明没掺和进欧战,所以最早将之应用于实战的还是德国人。 明军如今装备的三三式火焰喷射器虽然在工作原理上与主流单兵喷火器一样采用压缩气体,即两种罐子,一个装燃料、一个装压缩氮气,后者是推进剂,用来把燃料喷出去。 但在设计思路上却有小小的不同,军器局方面认为火焰喷射器的震慑能力在于其突然性,所以没必要让喷火兵在战场上喷个不停,悄悄接近,然后突然动手,三两下喷完就闪人,这才是最合理的。 因而三三式喷火器的燃料罐只有五升容量,仅能进行三次短喷射或一次长喷射。 随之而来的是其重量是全世界范围内最轻的,空重16㎏、注满燃料和氮气也才22㎏;同时因为燃料罐很小,实战中几下就喷光了,也不必担心会殉爆。 这些天朱泠婧已经在做长远考虑了,因为乾元公司已经初步改好了盐酸奎宁锑的生产线,不日进行试产,之后就将投入量产。 工业的力量就在于此,一旦工厂中的流水线开始运转,只要原料足够,源源不断的产品就会被生产出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满足需求。 等口服的药片送来并分发,这场骤起的疫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压下去。 也就是说,很快就能达成“治标”的目标了。 但是,虽然“治本”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治本之法就两个,一是提高农村的医疗水平,包括医院、医生和农民的卫生常识;二是消灭作为中间宿主的钉螺。 前者是一个长期的工作,而且耗资巨大,显然她现在只能尝试后者。 这么多年下来,地方官府和地方医院已经总结出了许多消灭钉螺的办法,比如农药毒杀,或者改变环境,直接挖新沟渠填埋旧沟渠。 除此之外比较方便的办法应该是火烧,然而用木柴和秸秆进行焚烧的温度不够高,焚灭效果不尽如人意。 简单来说,不够暴力不够狠。 那…最暴力最狠的、可以施以火攻之法的东西在哪才能寻到呢? 答案显而易见,古往今来人们总是把最先进的科技用在杀戮彼此上。 朱泠婧稍后又电告了朝廷,希望能借调当地驻军的防化单位。 其实不用她提醒,周长风也肯定要带上防化排的。 对于躲藏在深山老林等复杂地形下的土匪,还有什么东西比火焰喷射器更高效呢?直接用一千度的烈焰把他们净化掉,多人道、多高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战一团继续在太湖湖畔进行着各式各样的登陆训练。 一辆两栖坦克在浮渡训练时出了故障,不可遏制的不断进水,抽水装置故障。坦克沉了,两个坦克兵倒是及时逃脱。 大明还没宽裕到可以随意将技术兵器弃置不顾的程度,所以陆战一团次日便组织了几条驳船将之打捞了上来。 仔细一查,果不其然,是抽水装置平时的检修手法不符合规范导致的故障。 “有些人总觉得训练意义不大,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绝非虚言。看吧,这要是不出一回事长长记性,以后搁战场上恐怕就是两条人命…哦,不止,少了一辆战车的及时支援,搞不好会输掉整场战斗的。” 对于陆战一团之中存在的怨言,周长风借此机会做了回应。 “……之后我们不回江心洲驻地了,直接装车去武汉,然后赶赴宜都一带剿匪,全团都去,一个不落。” “……不能掉以轻心,思想上要高度重视,这是实战,要死人的,谁玩忽职守、不当回事,我亲自毙了他。” 军事行动讲究的是“先准备充裕之后再如雷霆一般迅速行动”,剿匪亦是如此,不急于一时。 不过皇帝对夷陵州遇袭的事情很不满,而今民间舆论也沸沸扬扬的,不乏有人大肆抨击朝廷和官府无能。 所以,既然被抬高到了这个程度,那就由不得陆战一团慢慢准备了。 根据大都督府参谋处的部署,周围的翊安军和两个师的野战单位会协助作战,不过他们不会进山,而是在外围拉网策应,防止几股顽匪流窜逃脱。 因此,直接进山执行追剿任务的只有陆战一团一个单位罢了。 介于任务性质特殊,以及对手狡猾至极,周长风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该怎么扩大战术上的不对称优势。 地面重装备又进不去深山老林,因此最好借助天上飞的? 但是战斗机和攻击机一轮攻击之后还需要绕一大圈才能回来,容易让目标趁机遁逃,而且载弹量和滞空时间都有限。 所以,什么飞机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呢? (本章完) 第一五三章 有来有往才好嘛 周长风所构想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炮艇机,这是一种对地打击能力优秀但是生存能力不高的治安战特色兵器,在后世往往被过度神话。 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以运输机为基础改造而来的,倘若目标拥有一定的对空火力,慢悠悠且皮薄馅大的炮艇机几乎等于活靶子。 因此,它只适合打击无防空能力的目标,并且能干得很出色——因为是运输机的底子,所以能带大量弹药,长时间盘旋在敌方的头顶,不断的倾泻火力,而且因为飞得慢,所以命中率也不错。 除了以C-130“大力神”运输机改造而来的AC-130炮艇机之外,美军还曾经以大名鼎鼎的C-运输机改造出了AC-“幽灵”炮艇机。 事实上早在战间期,大约启元7926年的时候,一名叫内尔森的美国陆军航空兵军官就曾经向陆军“推销”过自己的设计——将一挺机枪安装在一架双翼机上,通过一个简易辅助瞄准装置进行射击,可以在盘旋时有效命中目标区域。 其实专为剿匪而设计、改造炮艇机意义不大,但架不住明军未来有需求。 以后如果占据了南洋地区,倘若当地有抵抗组织的话,有这一类玩意的话就会轻松许多。 但怎么样才能引起大佬们的重视呢?最好要有实战的例子为凭证。 而短期内又无仗可打,恐怕只有剿匪勉强能作为例子了,也就是得赶紧改造几架运输机? 周长风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目前实在是太仓促了,何况他只是一个陆战队的中级军官。 不过岂有试都不试就轻易放弃之理? 他决定走后门试一下,可眼下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尽管陆战一团直接隶属东洋舰队提督府,但他和海军那帮大佬们不熟啊。 唯二认识的将军是许瞻洺和杨桢,前几天才拜托了许瞻洺,现在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至于杨桢,他是理论型的将领,可能没这么多资源。 思来想去,周长风很悲催的发现他竟然只能去找名义上的“靠山”宁佑公主? 一面是能让自己浑身不自在的女人,一面是炮艇机这个既有特色又有需求的设计思路。 纠结了一小会之后,他很犹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转接、再转接、又转接。 少顷,电话那头才响起了一个陌声的清脆女声,“钦差治疫大臣台地,何人何事?” 周长风报了句暗语,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回话让他等着。 “殿下在午间小憩,稍后会回的。” 一刻钟。 半小时。 一小时。 当电话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周长风不禁在心中吐槽这所谓的“小憩”怎么这么长? “今日倒是稀奇,你还会主动打电话来?”电话那头的朱泠婧显然是刚睡醒,话音都是懒洋洋的,“说吧,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我有个想法,打算在这次剿匪的任务中加以展现,这才好向军部将领们推荐。” “这不是重点。你想要什么?” 还挺直接啊,嗯…直接点也好。 周长风不假思索地回道:“呃…几架飞机,并加以改造。” 不以为意的朱泠婧只是“哦”了一声,随意道:“不算大事。你去一趟提督府便是。” “那…去了之后跟谁联系?” “报伱的名,会有人联系你的。” 挂了电话之后,神色如常的朱泠婧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她倒是不在乎周长风在搞什么东西,与其说是信任吧,不如说是对人性的判断。 毕竟他那种人愿意主动打电话来寻求帮助肯定是为了正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有来有往才好嘛,哪怕实质上是一主一从,可一直是单方向的驭使对方肯定也不行。 驭下之术展开了说很复杂,可凝聚其精髓也就几个核心罢了——笼络赏赐、惩罚立威、牵制平衡等等。这些核心可以扩展开来排列组合,比如最经典的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就是之一。 总之,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得了自己的“靠山”的保证,周长风也放心了许多,可以说他还是很相信朱泠婧的潜在资源的。 在向军官们交代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他让谢万诚接替管理,协调部队前往武汉府,而自己则带上几名卫兵便准备启程去杭州府了。 考虑到这年头正四品的中校已经是不小的官了,为免太引人注目,所以周长风把常服上的军衔牌拆了下来,找了个宪兵少尉的军衔牌粘了上去,这样就不会太高调了。 规规矩矩地买票、进站、登车,火车拉着“呜呜呜”的汽笛声驶出了无锡州火车站。 长长的普通民营火车平稳的行驶在轨道上,通常来说大明国立铁路公司运营的列车分为一、二、三等车,一等车不必多言,真皮座椅、宽大敞亮,提供各种美味餐食与饮品。 二等车是大部分工薪阶层会选择的,中规中矩,只提供免费茶水,想吃东西那得额外花钱单买;三等车最为拥挤,里边都没座位,乘客们只能站着或者自己带东西垫着坐,相当于站票。 一路上都很安稳,火车驶入了崇德县火车站,下一站就是杭州了。 因为这儿是个小站,所以在管理上不严,月台边有不少百姓在卖鸡鸭和水果。 火车停靠着上下乘客的时候,百姓们就凑到车厢边上兜售自己的东西。 与其卖给二道贩子,不如自己过来,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嘛。 满脑子都是如何给运输机选配武器改造的周长风忽然被一个少年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 “先生,尝个草莓吧?今早刚摘的,都洗净了。” 车窗外是一对兄妹,哥哥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妹妹大概还不及十岁。他俩都背着装满草莓的小箩筐,少年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杆称。 少年踮着脚,伸手递上了一只草莓,饶有兴致的周长风伸手将之接过扔进了嘴里。 “多少钱一斤?” “一角。” 草莓只要一毛钱一斤?换算一下的话也就后世的九块钱。 后世的草莓虽然经过选育,好吃虽好吃,但是动辄几十块钱一斤实在是肉疼。 于是周长风很大方的要了三斤,打算吃个痛快。 大概就在这时候,两个泼皮无赖似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 “没交钱谁让你们进来的?有多远滚多远!” 其中一人挥手拍在了杆称上,下边吊着的竹筐掉在地上,于是无数只草莓滚落得满地都是。 (本章完) 第一五四章 哪个更合适 二人打骂着这对兄妹,其中一人一转头忽然发现有一双冷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俩。 显然,他俩是沿着月台边走来的,平行于火车,没有注意到车窗里边的人。 周长风衣领上的黑色底色的军衔牌让二人心里发怵——黑底、绿框、两横一竖,这是宪兵少尉啊! 绿步、红骑、黄工、紫炮,明军的军衔牌底色可用于判断兵种,步兵用墨绿、骑兵用绛红、工兵用土黄、炮兵用丁香紫……宪兵用乌黑。 草?现在要不要开溜? 就在他俩在原地愣神的时候,周长风已经从这节车厢的车门处跳了下来。 两个青年试图转身跑路,可马上就被两名卫兵给擒住了。 “有意思,没给你们交钱就不让在这里卖东西?”周长风瞥了一眼这两个泼皮无赖,“怎么?这是车站的规矩?” “长…长官,我们没长眼、没长眼,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见这二人惶恐的模样,周长风就觉得很可笑,刚刚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呢? “那不行,你给人家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弄成这样,我能放你走?” 闻言,两人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掏钱,也顾不上找零了,拿出几个硬币塞给了那战战兢兢的兄妹。 然而他们刚想走,就被周长风给叫住了。 他指了指月台上散落的几十个草莓,“把地上这些都吃了。小李小陈,火车发车前如果还没吃干净,就给把门牙敲掉。” 两名卫兵大声称是。 见这俩泼皮无赖愣在原地,小李直接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人的腿腕处,让他啪的一下跪倒在地。 “妈的,吃!” 于是在周围无数摊贩和上下车的百姓的注目下,两个一分钟前还嚣张不已的家伙就跪在了地上,胡乱地抓起沾着尘土的草莓往嘴里塞。 而火车“呜呜呜”的汽笛声则似乎成了催命符?既羞恼又惶恐的二人在狼吞虎咽着。 尽管两名卫兵都没带长枪,但腰间枪套中的手枪却也不是吃素的。 当地上最后一颗草莓消失后,周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再遇到,说不定就是吃枪子了。” 虽然军队不能干预民政,但宪兵是例外,明军宪兵完全可以对平民执法,所以这俩家伙才如此害怕。 西方宪兵可按海洋法系和大陆法系来区分,前者以英美为代表、后者以法意为代表。 海洋法系宪兵只是纯粹的军事警察,负责军内治安和刑事,他们只能在军队内部执法,对地方百姓没有管辖权。 大陆法系宪兵则不然,他们是兼管军民的双重警察,可以对平民执法。通常,法国宪兵负责人口〈10万人的村镇,法国警察负责人口〉10万人的大城市;意大利宪兵则没有区分,二者并存,百姓报警找谁都行。 在近现代化转型和建设的过程中,沿用传统的中华法系显然不合时宜,因此朝廷参照大陆法系对《大明律》进行了大量修改删补。 同时,执法体系也同样大规模的调整。 考虑到当时民间治安状况不佳,仅凭警察无力应对,于是朝廷允许宪兵对地方百姓也有执法权,他们主要负责广大乡村地区或城郊的治安。 时至今日,走在大明的乡村土路上,遇到三五成群的、骑着战马的宪兵是稀疏寻常的事。 既然挂了个“兵”字,对于泼皮无赖们而言,他们的威慑力可比寻常的警察高得多。 因为明军宪兵是真敢拿着冲锋枪和轻机枪去执法的,遇到难缠的暴徒团伙,还可能借用装甲车帮忙。 火车缓缓加速,驶出了小小的崇德县火车站。 教训了俩地痞,周长风在畅快之余却有点郁闷——可恶,还是没享受上新鲜、无农药的草莓啊。 当天月上柳梢头时,整列火车抵达了杭州钱塘县火车站。 杭州自古以来都是大城市,存在多个附郭县是必然的,这儿有钱塘与仁和两个附郭县。 更多是出于安全考虑,周长风一行人没有就近下榻于旅店,而是多赶了一会儿路,住进了东洋舰队提督府的宾馆。 翌日清晨,刚刚洗漱完毕的周长风正在琢磨着待会该怎么去跟提督府的人讲这事,毕竟总不能大声嚷嚷说我已经让人给伱们这的老大打过招呼了。 希望朱泠婧已经打点好了,不然还挺难办的。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入耳中。 有些诧异的周长风打开了门,只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口,一见面就齐齐抚胸行礼。 “周长官,这一晚休息得可好?”那名肤色黝黑的少校笑道。 “挺好的,就是大晚上挺吵的,嗡嗡声一阵接一阵。” “航母昨天有个夜间起降的练习,初来乍到肯定不习惯。” 这二人给周长风的印象就是一黑一白,少校肯定是常年日晒,而那名女文职上尉则特别白。 他俩站在一起,对比格外明显。 因为早有交代,所以二人是大致了解周长风的来意的,所以马上就切入了正题。 三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提督府的一条道路旁。 “……飞得慢的中大型飞机,在侧面开口,安装枪炮?倒是蛮有新意。”少校稍作思索,看向了旁边的上尉,“可有合适的?” 后者想了想,答道:“二九式勤务机或者三二式飞艇都行。” 飞艇其实就是水陆两栖飞机,这是词义偏差;而那种圆滚滚的大飞艇,明人则将之称作飞船。 二九式勤务机周长风坐过很多次,比如德马吉之战后,他搭机回成都坐的就是这种飞机。 显然,不太行,虽然是双引擎,可还是有些小,机身强度也有限,恐怕只能安两挺机枪。 “那个勤务机太小了,估计顶多塞两挺机枪,对地效果不行,至少能安一门机炮或者短管小炮。”周长风摇头否定。 “嗯…这样就只有飞艇符合要求了。” “运输机不行吗?” 那名皮肤白皙的女文职上尉犹豫了一下,如实答复道:“机身强度怕是不足,兴许可以吧,但稳妥起见还是用飞艇为佳。” 三二式水上飞机全长24.3,空重19.1吨,机组乘员8人,由四台900匹马力风冷星形发动机驱动,能携带18颗二百斤深水炸弹或2枚448㎜轻型航空鱼雷,绝对称得上是飞行巨无霸。 士兵形象立绘已更新,在彩蛋章。 (本章完) 第一五五章 你这飞机带劲吗 三二式水上飞机是上海昌扬飞机制造公司所研发的大型水上飞机,当年击败了其竞标对手、广州安宇公司的作品,之后海军方面陆续下了好几批订单,至今已有二百多架交付入役。 这种大型水上飞机的最大航程非常夸张,标准荷载下超过5400㎞,其巡航速度在210㎞/h左右,理论上滞空时间能达25小时之多。 而且其低速飞行性能良好,较为稳定,失速速度约为150㎞/h,这意味着它可以以较慢的速度盘旋在目标上空,显然有助于对地精确攻击。 这种又大又慢的水上飞机通常被用作远程侦察,亦或是长时间巡逻打击发现的敌军潜艇;此外也可执行轰炸任务,但风险较大。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周长风被引领到了海军基地东边的机场机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漆和汽油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而几名无所事事的机械师和地勤正在边上插科打诨。 当站在这种四引擎飞机旁边时,才能感受到它的庞大,以及那种机械造物独有的力量感。 他伸手摸了摸,又用食指关节敲了两下,响声倒还挺清脆。 哟,全金属蒙皮啊。 “这玩意的骨架和蒙皮基本都是铝合金,为何说是‘基本’呢?因为部分关节还用钢进行加强了的,然后尾翼的舵面蒙皮是织物。” 这儿的一名机械师是个自来熟,大大咧咧地介绍着这架三二式水上飞机。 想想也是,水面上起飞降落需要承受的冲击在有些情况下比在地面机场要高,机体结构强度需要加强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错,这样倒是足够安装火炮了。 周长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着舱门问道:“能进去看看吗?” “成,您随我来。” 旁边几人推来了两架登机梯,如此才得以入内。 机内空间之宽敞让周长风颇为惊喜,这可比他坐过的其它飞机要宽得多,怕不是有三、四米。 整架飞机被分隔为了好几个舱室,之间有圆角矩形的门洞相通。 最前边的机头,下边是一座双联装7.36㎜机枪,上边是飞行员、领航员、机械师; 第二个舱室是无线电操作员所在地,这儿也放置有降落伞和急救包,以及机箱弹药; 第三个舱室是休息室,左右各有一个上下铺,都是可向一侧折叠收纳的吊床。同时在角落还有一个小马桶。 第四个舱室是厨房和储藏室,可以用来现场做饭或者加热冷藏的菜肴;并储藏充气小艇和海上求生的东西。 第五个舱室是战斗室,左右两边各一挺7.36㎜机枪,上边还有一个球形炮塔,里边是双联装7.36㎜机枪; 之后则是很长一段通往机尾的过道了,较为低矮,只能容人低着头通过。 由于战斗机喜欢从后方攻击这种又慢又笨的大飞机,所以机尾的自卫火力最为强大,安装有一座双联装12.8㎜机枪。 “……这家伙大滴很,在里边上蹿下跳都行。巡航的话,最久可以飞上一个昼夜,十二个时辰整。” “喏,这边是睡觉的地儿,轮流着休息,旁边那个电风扇出厂没有,是咱自个儿加的。” “然后这个是厨屋,厨具不多,但够用,一块电热板、一个酒精炉子、一个电热水壶,做几道小菜不在话下。” 那名机械化乐此不疲地向周长风介绍着自己的座骑,以及自作主张的小改动。 后者相当满意,随即指着脚下,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目前它够不够劲?” 够不够…劲? 怎么个“劲”法? 我这坐骑可是能带两条鱼雷的啊,理论上能把一艘巡洋舰送沉海底的,这还不够劲嘛? 显然机械师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答不上来。 周长风微微一笑,继续道:我这次过来是要改造它的,让它更带劲。” 接下来,他简述了一下自己有关炮艇机的构想,以及大体需求与设想。 “……炮艇机只适合在己方基本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对无防空能力的敌军实施打击,但这种情况下它的效能极佳。我在具体实施方面没你们专业,所以究竟该怎么改,还是得看你们。” 说真的,周长风原以为这架飞机的机组成员会有些抵触心理,毕竟陪伴他们许久的爱机要被折腾一番,而且他们的任务也要大变。 然而…… 他看到了这位中尉机械师的眼中满是兴奋,好似获悉了上佳趣闻一样。 “妙得很啊!周长官伱放一万个心吧,赶时间是吧?我们立马开始琢磨。” 稍后,其他几名机组成员也都被叫了过来。 因为今天他们没事干,所以便去文娱处喝酒看电影去了。 所谓的文娱处就是明军的士兵、军官俱乐部,那儿有放映机、留声机,可以看看电影听听歌,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去聚众喝酒的。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飞行员、领航员、机枪手等人面面相觑,旋即欢呼起来。 还有这等好事? 到头来反倒是周长风微囧,都是一帮子闻战则喜的追求刺激的家伙啊。 不过,如果不追求刺激也不会来海航。 就这样,基地的其他几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和机械师也被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该怎么改造为妙。 “火炮肯定得带的,不然对地打击效率太低了。”周长风先给出了基本要求。 “得安装在侧面,这重心不平衡啊。” “所以,不能太重,后座行程也得小些,中大口径的野炮就不用想了。” “一门六分半(20.8㎜)机炮怎么样?军械库里多的是,再搭配两挺机枪。” “太孱弱了吧,这么大一架飞机,丢人。” “我有个主意,陆战队有一种小炮,很轻便,咋样?” 这名工程师所谓的小炮其实就是一九式38.4㎜步兵炮,其为法国Mle-7916型37㎜步兵炮的国产化版本。 全重只有85㎏,又小又轻,用于伴随步兵分队,打击暴露的敌军火力点,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皆有装备,但现在已经退役了。 “我觉得不行,那玩意…杀爆弹装药少得可怜。”周长风摇了摇头。 毕竟口径摆在这,38.4㎜杀爆弹的装药才29g,威力还没手榴弹大。 嘶…似乎有点难办啊。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悠悠道:“其实吧,咱们可以把山炮的炮管截短,这样大抵就行了。” 哦豁?这主意不错! 众人眼前一亮。 三二式水上飞机大概是这个样子,不过不是双垂尾,而是单垂尾。 (本章完) 第一五六章 那是…战列舰 榴弹炮的身管倍径本就短,后坐力相对较小。 火炮在截短了炮管以后,后座行程自然也会随之减小一些。历史上许多国家在试图把反坦克炮塞进坦克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从而减小后座行程,使之适应有限的坦克炮塔。 大家拟订选用十二式80㎜山炮,是施耐德Mle-M7909型75㎜山炮的国产化版本,这是一型老旧的、已经在陆续退役的玩意,但是军械库中还留存有一些。 全重632㎏,身管倍径为16倍,炮口初速380/s,杀爆弹重6.8㎏,最大射程7600。 时至今日它已经落伍了,正逐渐被新型的后辈所顶替,然而现在却似乎能让它能继续发挥余热? 等东洋舰队提督府的批文一下来,大家就忙活起来了。 去军械库申领火炮的、去维修处搬运各种设备的、去向上级协调人手的,各司其职。 如此一来,“始作俑者”周长风反倒成了无事可做的,只能眼看着大家忙里忙外。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海军基地的港区逛逛。 之前那位少校不是说航母昨晚进行了夜间起降训练吗? 那干脆就去见识见识,看看是啥玩意让自己后半夜被吵醒整整三次。 而且话说回来,他还真想亲眼见一见中国如今的航空母舰。 在机库附近拦了辆顺路的轿车之后,他便一路赶去了大明东洋舰队杭州海军基地的码头。 然而,出发时还在惦记着航空母舰的周长风在靠近港区的时候一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就那么一刹那,甚至都不带犹豫的。 因为他远远的看到了一艘庞然大物,相隔数里都能感觉到它的巨大。 “那是…战列舰?” 同车的海军中校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只在之前周长风拦车时说了声“可以”,而后就再未开口了。 现在闻听周长风提问,他才偏过头,略感诧异地答道:“还能有假?” 那没办法嘛,我真没亲眼见过战列舰啊。 感觉自己被鄙夷了的周长风干咳道:“话说它现在是在干嘛?休整?待修?能上去不?” 这名圆脸、瘦高的中校微微点头,“前几天才结束了炮术操练,炮管寿命到了,要准备更换内膛了。” “寿命多少发啊?” “二百六十左右,如果低装药打得多,约莫能有二百八十发。” 就这样,轿车穿行于港区不算繁忙的道路上,距离码头越来越近。 最终,车子停在了七号码头前边,其尽头便是那艘战列舰。 那名中校下了车,淡淡道:“随我来吧。” 啊哈?你怎么也来这了? 顿感诧异的周长风问道:“我就来参观一下,你不去忙自己的事吗?” 中校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要忙的事就在她上边。” 草!你早说啊! 一副无奈之色的周长风捂额道:“伱是这艘船的副舰长?” “鄙人林寻真,龙朔号主炮术官。”这名中校捋了捋衣领,随口道:“你也可以叫我白井寻真。” 中国有这个姓吗? 显然林寻真早就意料到了周长风面露疑惑的反应,只是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我母亲是长崎人,父亲…据说当时他心血来潮起了个日本名字好玩,于是…就这样喽。” 林寻真他爹当年被派驻到长崎,切身体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东瀛风情,还干了许多不着调的事,最终娶了个当地姑娘回国。 当地女人也乐意,毕竟可以摇身一变直接跃升社会阶层嘛。 就关系族类的政策来讲,由于明朝对南疆地区的统治前所未有的深入,对那儿的土民也较之汉唐以来的一概鄙视有所变化。 明人通常把当地土民分为“熟夷”和“生夷”,熟夷指接受过官府造册登记,拥有户籍、服从管理、纳税供役的土民,但还保留一些当地传统习俗。 血统论在此行不通,因为一部分被迁徙来的汉人也可能转为熟夷,《苗疆见闻录》就有「其地有汉民变苗者,大约多江楚之人。懋迁熟习,渐结亲串……所称熟苗,半多此类」的记载。 至于“生夷”就不难理解了,指仍延用着刀耕火种或采集游猎的传统生活方式、不在官府管辖之下的土民。 华夷之辨不单注重血统区别,除此之外它还有地缘衡量标准和衣冠礼仪文化的衡量标准。 相比起更为直接的血统论区分民族,这种更加综合与灵活的区分法究竟是好是坏就见仁见智了。 时至今日,后明朝廷对族类的判定标准和政策也颇为有趣,划为“汉、同汉、夷”三类。 汉民除原本既有的之外,父母任何一方为汉民(双汉或另一人是东亚人),且识汉文、说汉话、起汉名、行汉礼即可。 同汉民在分划时有两种情况,一是当时颁行政策时的,规定只要在大明官府治理下,满足汉文汉话汉名汉礼中的两个,且为东亚人;另一个情况为二代子女,父母中有一人不是东亚人,子女划作同。 但在其它方面,他们与汉民没有区别,社会待遇上也一致;同汉民再与汉民成婚,他们的子女即转为汉民。 夷则简单明了,无需多言。 事实上,当时朝廷正式颁行这项政策时,大江南北的人们基本都被都被划作了汉民或同汉民,因为判定标准并不严。 周长风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似乎也有助于消弭矛盾。 反正,面前的这位爹是宁波人、娘是长崎人的战列舰炮术官,他觉得在外在上压根就看不出什么日本血统。 就这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潜意识中就直接排除了。 就这样,林寻真带着周长风经由舷梯登上了龙朔号的前甲板。 一路上,遇到的水兵无不立正行礼,但后者早已无心关注这些,因为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座钢铁城堡所俘获。 就在他前方十几米开外,就是足有三个人高的一号主炮塔,蓝灰色,三根一人粗的巨大炮管斜指向天空。 也许在战时它能让敌人望而生畏,但现在却无比让人感到亲切。周长风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了它的下边,然后他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只有踮着脚才能摸到炮管根部。 他深呼吸了一下,回首问道:“这个…参数多少?” 缓步而来的林寻真负手而立,“它啊?十二寸半、四十六倍径、八十八条左旋膛线、炮塔重一千三百四十吨,最大射程七十一里。” (本章完) 第一五七章 何谓机械时代之巅峰 即使在航母彻底取缔了战列舰的地位以后,大舰巨炮也依然受无数人追捧,这不得不说是个颇为有趣的点。 若说铁血浪漫太过于肤浅,那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与缘故么? 答案是有的。 因为龙朔号的主炮寿命已耗尽,不日将驶入船坞接受更换炮管内膛的维护工作。 于是现在,几名工程师和技术员正搭着梯子在对炮膛内部的烧蚀与磨损情况做调查。 “……正是如此,它每次开火时视使用的药包数量不同,二百多斤到四百多斤的发射药将在瞬息之间爆燃,一千九百多斤的炮弹将被火药燃气推出,在八十八条膛线的挤压下高速旋转,以每秒七百多公尺的速度飞出……” 在以全装药开火时,炮膛内壁每平方厘米二千九百公斤、拇指甲盖大小的面积上平均要承受近三吨的压力。 整座三联装炮塔重达一千三百四十吨,但水压机构能驱使它在一分钟的时间里旋转半圈。 作为首次应用高温高压蒸汽轮机系统的战列舰,锅炉工作压强可达每平方厘米三十公斤,蒸汽过热器可将蒸汽温度提升至四百度。 八座锅炉与四座蒸汽轮机可输出超过十三万匹马力的动力,能让标准排水量三万五千吨的战列舰达到近三十节的航速。 光学测距仪的长度超过十一米,它和复杂的机械式射击诸元解算设备相配合,可以驭使九门巨炮精确打击几十里外的敌舰。 可以说战列舰不仅是海战的象征,也同样是人类的信仰、理论、技术、组织能力相结合的产物。 她们由最优秀的人才操刀设计,集成了最先进的科技,是当之无愧的智慧与实践之结晶,是实实在在的国之重器。 “……相比起美国人,我们在这种主力舰的设计上是要自由很多的,至少不受限。” “嗯?怎么说?” 林寻真和周长风二人穿行在舱室和走廊中,前者闲庭信步如若散步,而后者已经被这复杂至极的内部“交通”给绕晕了。 刚刚穿过了多少个舱室?在哪拐的弯?怎么每个地方都这么像? “巴拿马运河呀。”一副“你咋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的林寻真慢悠悠地解释道:“毕竟是人工开挖的,宽度和深度都有限,而且船闸的尺寸也摆在那,一百一十英尺(33.53)。所以美国人的战列舰设计方案必须严格遵循极限,舷宽不得超过三十二米。” “噢,这个啊,我还以为别的呢。” 这本质上是取舍问题,如果超限,那么战列舰就无法经由巴拿马运河来往于太平洋和大西洋了,不得不往南绕过整个南美洲。 可想而知,那将多么的浪费燃料和时间。 也许财大气粗的美国人不在乎那些油,然而战略调遣与部署的时间却是千金难买的。 在前往舰桥指挥塔的路上,林寻真向周长风介绍了一下龙朔号的特殊之处。 “这艘船更像是新技术的试验品,新的锅炉和轮机,新主炮,新防雷装甲,嗯…就连烟道和烟囱布置都是新的。” 龙朔级战列舰仅此一艘,没有二号舰的建造计划,显然大明海军这几年不愿意多花预算来建造束手束脚的条约型战列舰,因此他们把十年来取得突破和进展的技术都应用在了龙朔号之上,将她当成了技术验证平台。 如此,等海军条约的时间一过,马上就可以不受拘束的建造综合性能更好的战列舰了。 龙朔号为长艏楼船型,双曲线S形艏,尖形艉。 她的动力配置为八台新型高温高压锅炉,四台蒸汽轮机,四轴推进,正常最大输出功率为13.2万匹马力,最大航速为29.4节;过载运行时功率可达14.4万匹马力。 主炮为三五式十二寸半(400㎜)三联装,四十六倍径,穿甲弹重982㎏,初速770/s,15㎞水平垂直穿深380㎜、30㎞时则为200㎜,差强人意,能对科罗拉多级战列舰造成足够威胁。 身处指挥塔之中的周长风感觉自己成了个刚上学的小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上次在广州的时候没进过舰桥,这次可以说是他前世今生的第一次。 “这个是什么?这么大一个。”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大冰柜似的钢铁器物问道。 林寻真正在翻看一本炮历书的副本,闻言就随口答道:“噢,那是炮击计算器,然后旁边那个是射向计算器。” 战列舰主炮的每一次开火都是要记录在册的,那个大册子就叫炮历书。 炮击计算器?应该是机械式计算机吧? 说实话,周长风觉得这种纯机械式的计算设备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就是所谓的蒸汽朋克的美感吧? 见他对之很感兴趣,林寻真便简单解释了一下。 “在平面上建立坐标系,求解敌舰相对于我舰的径向和切向速度分量,手算肯定很慢。用这个就很快了,机械分量求解器和差分计算齿轮唰唰几下子就出来了。” “然后呢,要计算主炮的仰角和炮弹在空中的飞行时间,求解这个问题,就要用球盘积分计算器来算积分了。” “好,现在得出了炮弹的飞行时间,就该根据测出来的敌舰航速和航向来算出方位变化了,切向速度除以距离就是角速度,再求出其积分就知道了敌舰改变的方位。” 【分量求解器和积分计算器】 可以说机械式计算机是人类在电子计算机发明之前的智慧巅峰作品了,这几型计算器由顺天理工大学和帝国格致大学的数学系和机械系的优秀师生合力设计的。 它们所组成的火控系统重达几千斤,制造成本超过九万圆,折算到后世超过一千万元。 在这样一座迷宫似的钢铁堡垒中参观无疑是非常费时间的,而兴致盎然的周长风却精力充沛。 由于有事要忙,林寻真便让一名上尉带着周长风继续去逛,并表示晚上留他下来吃饭。 哦豁?都说海军是贵族兵种,而大明海军的主力舰上又有不少勋贵或权贵后裔,想必伙食一定很豪华吧? 对伙食心心念念的周长风自然答应了,昨天连草莓都没吃上让他很不爽,今天就要吃大餐吃个痛快。 咱中国人追求美食是很合理的吧? 于是周长风大大方方地向那名上尉问道:“话说,本舰的餐食配置怎么样?” 显然后者误解了他的意思,微微一愣,答道:“有一个军官厨舱和两个士兵厨舱,冰箱、削皮机、洗米机、洗碗机都有…噢,雪糕机也有。” 晕!我的意思是伙食! 找了俩分量求解器和积分计算器的gif图。 (本章完) 第一五八章 炮艇机初测 大概是觉得周长风这人不摆架子,这名上尉便故意卖了个关子,说是等会开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战列舰的生活区的装潢之典雅精致让周长风相当惊奇——地上铺着朱红色或橙黄色的毛毡或毛毯,舱壁涂着米白色的漆,墙裙是万字纹或水波纹的柚木质地的,每隔几步就能见着一幅挂着的字画。 “这回可真成刘姥姥进大观园了。”眼花缭乱的周长风禁不住如是感慨道。 刘姥姥是谁?大观园又是哪? 汉语的博大精深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上尉不知道这句歇后语,然而却能准确无误的领会他的意思。 “国之重器,许多时候要长期巡弋四海八方,装潢得大气雅致一些也有助于维持士气嘛。” “再说了,这船上的炮啊、引擎啊,每一样都贵着呢,与之相比,这些装潢都不值几个钱。” “确实有道理。”正在审视着一副山水画的周长风点头表示认同。 有意思的是,后明没有石头记、红楼梦,然而却有同为文学经典的《红楼记》,二者内容不大一样,但由于描绘的也是富贵人家,因而也冠以“红楼”二字。 白居易在《秦中吟十首》中有「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之句,所以人们用红楼表示大家闺秀所住的阁楼。 傍晚六点是理论上的晚饭时间,几乎是掐着点来的,在这之前各个厨舱就都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 但是因为舰上人数有一千五百余人之多,厨舱无法一下子供应这么多人吃饭,所以士兵们是轮换着吃饭的,每一班两刻钟,取完餐吃完就走人。 不过取餐肯定是要排队的,离开时交还餐具也要时间,所以实际上也就一刻多钟能吃饭。虽然没法悠哉悠哉地享受用餐时光,但也不算仓促。 军官人数少,自然无需如此。 “时候到了,打铃,放饭!” 叮铃叮铃的铃声响彻全舰,但是相比起战斗警报,这个铃声就要温和许多了。 来到军官餐厅的周长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还是被这儿的条件之优越而震惊到了。 军官餐厅用的是黑檀木的雕花桌子、镌刻着各种图案的椅子,白釉瓷盘和瓷碗,筷子则是银铜合金的;吊灯也都是浅黄色的暖光,让人相当有食欲。 一溜儿的六仙桌,每桌都是六菜二汤。 牛肉贡丸、辣子鸡、红闷蹄膀、麻婆豆腐、油焖笋尖、白斩鸡,还有冬瓜玉米汤和豆腐排骨汤。 是,确实都只是常见的普通菜式,不是啥山珍海味,可随便一顿晚饭都是这种规格,这也太壕了。 更别说晚饭过后还有点心和水果了,至少周长风吃上了草莓。 “要存放这么多蔬菜水果,本舰冷库应该很大吧?” 事实上龙朔号的冷库容积超过150,存储着各种预先切成块了的肉类、蛋类、鱼类、乳品,以及各式各样的蔬菜和水果;此外还存储有大量的酒品,据说有几十吨之多,绵竹大曲、桂林小曲、黄酒、啤酒、葡萄酒、威士忌酒、朗姆酒应有尽有。 共同用餐的军官们倒是没嫌弃乡巴佬进城的周长风,相反,大家还特地把话题往与之有关的方面去引。 比如登陆作战时战列舰该如何有效支援,停进停远的时机该如何取舍、如何跟登陆单位更流畅的联络等等。 当晚临走前,周长风在舰上的邮政处盖了个邮戳,接着又去小卖部买了个纪念章,这才离舰。 由于是在人手和设备充足的基地,因而地勤和工程师们的效率相当高。 截止晚上就已经完成了对左舱壁的切割,并开始在机舱内部划线预留轨道和焊点。 这架三二式水上飞机的左侧被整齐地切开了一个高八十厘米、宽三十厘米的长方形口子;旁边还有一个高约六十厘米、宽二十厘米的口子。 为了补强开口,大家用薄钢片铆接于切口边缘,如若窗框似的。 那门80㎜山炮已经在修械所截断了480㎜的炮管,倍径由16倍降低到10倍。 经过实测,不附加发射药包时,后座行程完全符合要求。 次日便开始布置武器了,早上,大家将山炮的脚架用粉笔画上了线,用乙炔气割枪将之切掉了助锄和一部分脚架。 之后,通过十二片弧形钢片将脚架固定在机舱地板上,前方又用钢架加固,如此使得这门山炮牢牢的稳固于机舱内,仅有炮管伸出机舱一点儿。 另一个小开口则用作布置机枪,选用的是一挺三二式12.7㎜航空机枪,它与三一式高射机枪是一母同胞,只是射速由500发/分钟提高到了700发/分钟。 飞机的速度快嘛,射击时的窗口期更短,因此航空机枪的射速自然也得更快,在短暂的时机中一口气发射大量子弹。 前后不过用了两天多,这架飞机的改装工作就基本结束了。 这年头的飞机暂时还不算太精密,空气动力学还在探索阶段,尚不成熟,对严格的气动外形需求不大,因此这种程度的改造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于是乎,二月初六,这架堪称仓促改装而来的世界首架炮艇机就在大明杭州海军基地的三号跑道上滑跑着起飞了。 它在天上转悠了两圈,测试了一下飞行性能,以及布置的武器的视野。 其在降落过程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左倾,不过好在飞行员经验老道,最终平稳降落。飞行员也报告在平飞和盘旋过程中能感受到明显的左重右轻。 “左边多了大几百斤,肯定不平衡啊。” “没事,实战中要带炮弹的,把弹药放右边不就好了?” “要是打完了那不就又不平衡了?” “再在中后部的中间过道上放几百斤的配重呗,弹药打完了,就把配重搬来。” 简单粗暴的解决了小问题之后,这架炮艇机便又进行了实弹射击的测试。 靶场是现成的,借用起来也方便,刚好海航这几天没有训练任务,于是就正大光明的借用了。 虽然时间有限,然而这架仓促上马的炮艇机的实测表现依旧相当亮眼。 炮手初次在飞机上向地面目标开火,一开始几乎没做到过精确命中,但在熟练以后却很快就有了不错的命中率。 因为庞大的载弹量和夸张的航程,实战中恐怕可以盘旋在敌人的头顶几个时辰,换着班干活,甚至可以一波人做饭、一波人对地开火。 一串串夹杂曳光弹的机枪弹被倾泻在地面上,如若激光似的,尘土飞扬、碎屑四溅,还有那骤然爆炸的炮弹更是横扫一大片,场面不可谓不大。 见此情景,心满意足的周长风禁不住啧啧感叹,“什么叫死神天降啊。” 待飞机降落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对机组成员说:“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武汉吧,然后先去熟悉一下当地地形环境。” (本章完) 第一五九章 翊安军 二月上旬的最后一天,这架炮艇机载着全体机组成员和搭顺风车的周长风等人自杭州起飞,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抵达了汉阳机场。 在回归部队以后,陆战一团便继续上路,搭乘火车一路向西直奔夷陵州。 川汉铁路要途经夷陵州,倒是很方便兵力调遣。 由于兵部的命令已经下达,所以西至归州、北至远安县、东至枝江县的一大片地方都被划作了军事管制地,街道路口、火车站、进出城交通要地都布置上了军警。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堆着的沙包掩体,以及荷枪实弹的翊安军士兵。 “都戒严了啊,看来是动真格的了。”谢万诚下了火车,左顾右盼了两下,如是说道。 翊安军和正常的野战部队是两个系统,硬要说的话,他们应该算是如今的“卫所兵”。历史上在卫所制败坏之后,明朝就逐渐大规模用起了募兵的营兵制,在那以后就一直是卫所制和营兵制并行了。 后明自然也不指望卫所兵们能野战了,于是干脆就重新明确了他们的职责——种地和操练对六四开,担负维护地方治安的任务。 同时也不指望他们的军屯可以反哺,种多少都行,自给自足供自己耗用即可。 由于任务性质完全变了,所以许多卫也都被裁撤,比如保定府原本有保定前、后、左、右、中五个卫,之后就只剩两个卫了,毕竟维护治安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自立宪以来,各地卫所则被统一改编为了翊安军,负责各自防区内治安和守备。 去年混三旅在赶赴羚芝的路上,途经怒江吊桥时,驻防的就是一支翊安军单位。 为了尽量少影响夷陵州市区百姓的生活,周长风将团部设在了北郊的一座仓库中,各单位也在附近扎营。 “这股子盗匪在上次袭击过后就消失不见了,隐入山峦之中潜伏,至今尚未发现他们的动向。”赵寒枫如是说道。 团部尚未设立完毕,通信排还在布设电话线和交换机,但前期会议就已经召开了。 “这是想避避风头,正常。”薛灿不屑道:“现在就成猫捉耗子的游戏喽。” 大家叽叽喳喳了一阵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期间周长风一直在端详着地图,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起了指挥棒,开口道:“总体策略没什么好说的,为了扩大搜索面积,以队为单位散开,每个队又一分为二,以确保自卫能力。” 倘若人数太少,比如一个排,那在仓促遇袭的情况下更容易被伏击得手,因此得再多些。 为了进一步增强己方的火力优势,之前周长风还从驻武汉的陆军第十四步兵师那儿暂借了三百支冲锋枪和一百支自动枪,以保证每个班组都有至少四、五支自动武器。 “……四个支援方案和策应方案就这么定了吧?各部都得看清楚、记仔细。” 宣布完了进剿命令以后,周长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看向了谢万诚,问道:“部队初来乍到,仓促进山容易迷路,地方百姓有没有愿意当向导的?” 后者摇了摇头,遗憾的答复道:“都不愿,当地百姓都畏匪如虎啊,十几年来因为带路而被盗匪残害报复的人不在少数……咱们也不能强拉着去吧。” 皱着眉的范启瑾问道:“匿名、蒙着面也不行吗?” 姚良川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回:“你是不知道,这儿的贼人可是真敢屠全村的,十几年前,前后至少有三个村子被屠戮一空,妇孺也无人幸免,悲惨至极。” 大家都沉默了。 “如此歹毒残暴,之后假如被逮着了,能不能先不押送去监狱?”侦察队队长韩屹突然开口了。 李滨禁不住笑了,他打趣道:“咋?你这是又打算把他们活烧了?” “学乖了,肯定不能死在我们手上,但不弄死的前提下也有蛮多法子可选。” “的确。” 周长风微微摇头,摆手道:“说这些没有用,处置的前提是能先能发现他们。” 为了配合陆战一团进山剿匪,山南都督府还专门调来了一支军犬分队来帮忙,统共六个组,十二条军犬和二十几名官兵。 但由于气味残留时间有限,在几个小时左右就会消散,所以军犬能派上用场的前提是能够先发现土匪最近的活动痕迹,然后便可一路追踪。 明军的军犬单位使用的犬种很多,但通常以下司犬、青川犬、陕西细犬为主。 下司犬为贵州麻江县所产,毛色洁白,头部粗大,四肢发达,奔跑速度很快,耐力和爆发力极强,是相当优秀的的猎犬。 青川犬产于四川青川县,亦叫撵山犬,头部呈倒三角形,相当灵活,速度和耐力都很不错;而陕西细犬的历史则更为悠久,头部细长,身形瘦长,同样是很好的猎犬。 可以说这股以“万天虎”为首的土匪招了大祸,为了将之彻底剿灭,朝廷可谓下了不符合其规模的本钱。 周长风是觉得在这方面不应该精打细算,这种危害极大的土匪不管耗费多大都应该尽快解决,作为官府,如果对此还考虑成本那就显得太没责任心了。 二月十三日,部署于外线的两个步兵师已经全部到位,基本封锁了这片方圆几百里的土匪流窜的可能性,而陆战一团也已完成了前期侦察。 那架被寄予厚望的炮艇机在这几天同样没闲着,一直在着崇山峻岭上空来回飞,对照着地图熟悉地形和区域。 与此同时,在黎家山主峰东北面的山麓旁…… 这儿的树和灌木格外密,几乎寸步难行,得拿着开山刀一边砍一边走才能通过。 然而几个身影却格外反常,他们灵活地穿梭于其中,似乎知道哪儿有预先开辟的小径。 顺着小径一直往里边穿行上百步,一下子豁然开朗,这儿方圆几十米的灌木都被清理一空,树也被砍倒了许多,显得相当宽敞。 这儿搭着二、三十顶帐篷,一路都是在吃着烤肉、喝着酒的土匪,笑骂声不绝于耳,武器都被整齐的交叉着摆在一旁。 再往前边走就是山壁了,可这儿却有一个山洞,里边被收拾得很整齐,床、柜子、椅子无一不有。 “……这两天官军的飞机老在天上转悠,怕不是要有大动作啊。” 里边的几个首领模样的家伙正在交谈着,这时候走来了一个矮个子。 一进来,他就大马金刀地走上前,开口道:“说的没错,去查探的兄弟回来了,官军要进山了。” 第二章卡审核了,得晚些。 (本章完) 第一六〇章 你想当旅长不 这矮个子的言辞倒是没让在场的几位“当家的”慌乱——大家干这行一、二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显然他们并未太担心,毕竟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干完一票,官府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定然会有所动作,所以这段时间低调点,躲好,等风头过了就万事大吉。 这么多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所谓狡兔三窟,他们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处据点,而是有整整四处,楚台山、寨子山等地皆有。 但这时却有个看着挺斯文的青年走了过来,拱手道:“老大!这回情况不太对啊,有人提醒咱们得万分当心。” 一旁,胡子拉碴的壮汉拿起一杯酒,仰脖就是一大口,然后骂道:“白猴子你又在捣鼓你那破电台了?还真信英人啊?他们说啥你就信?” 可那青年却坚持道:“以往多次都是对的,这回想必也确有可能,英人何必诱骗咱们一帮子贼人?说不定官军动真格的了。” “英人确实是乐得看官府大费周章来剿咱们,可他们就一定对?”那名矮个子头领不屑道。 由于军事和政治上的需要,军情六处对大明的渗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除了窃取情报、测绘港区地图、探查交通枢纽以外,支持大明本土的盗匪和叛乱团伙也是重要的一环。 虽然大多数时候后者都与军情六处一拍即合,毕竟谁不想要额外的帮助呢? 可是他们在收取帮助之余还是留有戒心的,因为他们也心知肚明这些欧洲人是在利用他们。 “然而,说到底,英人不愿看到我们覆灭,所以他们不可能设计陷害我们。”位居上席、裹着大氅、吃着点心的万天虎终于开口了,“多派几波弟兄们,这回多上点心,认真打探。” 老大发话,岂敢不从? 万天虎轻描淡写的话就让压下了刚刚还意见不统一的众人,他们都一齐领命。 于是他们很快就又商讨了一下,接连派出了五、六股机灵的家伙出了据点,打扮成猎人或采药的山民的模样,前往山外打探明军的动向。 实际上,夷陵州遭遇土匪突袭的事情不仅在震惊大明朝野,惹得民间对此议论纷纷之外,世界各国的舆论也多有抨击。 比如《泰晤士报》就直言不讳地评价道:「在文明国家出现有组织的土匪袭击城市是难以想象的,在大明的英国公民应该注意自身安全,避免前往郊区……对受害的当地平民表示哀悼……」 舆论虽然别有用心,可事实确实如此,也没啥可狡辩的,这件事情让大明君臣都颇感颜面有失。 因此在十四日上午,周长风刚挂了山南都督府打来的询问电话,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电话。 “为何一直占线?”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女人! 有些无奈的周长风回答得很简明,“刚刚都督府在问具体进展。” “我也是为此才打电话的。伱大抵需要多久才能了结此事?” “呃…这可说不准,搜山很费时间的,而且也没法确定追踪顺不顺利。” 朱泠婧的语气很平静,“总之你须得尽快解决,近来军部计划组建军事考察队前往佛郎机,过几日,待消息一公开,你便抢先报名,明白吗?” 军事考察队?去西班牙? 要说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假,周长风觉得自己就是个闲不住的人。 不过你干嘛亲自打电话来提醒这个? “为啥?有什么要求嘛?”他诧异的问道。 “履历,还用我多说吗?”电话那头的朱泠婧继续不咸不淡地说:“你的部队扩编是必然的,一旅之主官至少要上校,你觉得若是按部就班,明岁底前你还能升衔?” 嘶!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小啊。 首先,陆战一团明年底之前肯定要扩编,而且是扩编为旅。 这合情合理,陆战团的编制本质上只是试验品,想独立遂行作战任务,再怎么塞支援单位,至少也得旅级才能有效发挥战力。 如果在那之前自己没有晋升到上校,上头就要空降一个旅长过来了。 反之,如果能升至上校,按照朱泠婧的意思,这个旅长之位肯定跑不了了。 而自己又太年轻,想要在和平时期加速升衔,这次进剿顽匪立功是一方面,一方面也可以通过远赴海外考察战争来积攒履历。 其实在他自己的规划中,目标是在大战爆发之后的一年内晋升上校,三年准将、五年少将,然而目前看来似乎有可能加速了? 目光飘忽的周长风过了几秒才答道:“我尽量,争取这次剿匪能漂漂亮亮的。” 电话那头的朱泠婧“嗯”了一声,“以后若是有需求,直接开口就是了,不要吝于开口。”随即挂了电话。 她现在已经基本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线,自己上次向皇帝试探而得到了准许,这说明未来可期啊。 既然皇族势力需要一个新的、有影响力、能充作调和剂的人,那干脆就自己来当喽。 从政,进军政坛需要多方面的支持,而且最好有自己的嫡系,尤其是军界的将领。 显然那些老奸巨猾的中老年将领们最多只会因为利益趋同而暂时听从号召,指望他们成为真正的自己人是不现实的。 因而还得是从头开始培植一个自己人最好,如此肯定忠心,这才是正经的嫡系。 于是崭露头角的周长风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收入囊中了,当时还生怕动作慢了被其他人抢先。 如今看来趋势不错,如果一切顺利,自己就要拥有一个二十八岁的、独掌一旅的上校了,这让她相当自矜——我这养成的成绩很亮眼吧? 在她的下榻之处,伫立在一旁的侍从女官苏依依全程闻听了刚刚的对话,不免在心中小小的吐槽了一下。 说真的,殿下,你讲话真的好难听哦。 就…有一种无形的奇怪之感,能让人浑身不自在,堪称神奇二字。 要说脾气秉性和行为举止,苏依依觉得朱泠婧都挺好,也不见刁蛮和不讲道理,就是这言辞实在是令人无奈。 回忆一下她跟周长风的对话,苏依依的嘴角都不禁抽了几下,得亏那周某人也是个脾气好的,要是换个人,怕不是会被公主给气跑。 (本章完) 第一六一章 装继续装啊 有些时候分兵是无奈之举,譬如萨尔浒之战,可有些时候分兵却又是必须的。 周长风将麾下的一营与二营的六个队分出了十二个相当于加强排级的“扫荡分队”;而三营的三个队则按兵不动,只有当确认土匪踪迹后才轮得到他们出击。 兵分十二路,陆战一团的扫荡宽度高达五十里,每支扫荡分队左右间隔四里,尽量做到齐头并进,不给狡猾的顽匪们留下可趁之机。 深山老林的茂密树木会影响无线电讯号,试制三六式无线电通话机的语音通话距离因此由3㎞下降到2㎞左右,这也是为什么每支分队的间隔在四里的缘故。 其中六个分队还额外加强了一个军犬小组,尽最大可能增强搜索能力。 如今是农历二月、公历三月初,仲春时节的鄂西山峦之中气温依旧偏低,许多地方的湿气都很重。 官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只消片刻工夫,靴子、袜子、衣服就被露水给沾湿了,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相当难受。 动辄出现的蛇虫更是让大家苦不堪言,仅仅大半天时间,十二个分队就有九个分队先后出现了被毒蛇咬伤的情况。 “啊!草!妈的!有蛇!” 一名矮壮的士兵捂着左手大喊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旁边的草丛中赫然可见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扁圆的头、一圈圈白色的花纹……这是银环蛇?! 还有什么比钻过林间灌木时被受惊的银环蛇咬上一口更为倒霉的呢? “医护兵!有人被蛇咬了!”有人厉声呼喊了起来。 匆忙奔来的医护兵二话没说,直接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中翻出了止血带,将这名士兵的上肢给扎得死死的。 接着又取出了一个只有后半截注射器样子的铝制小圆筒,直接将之罩在了蛇咬伤的那两个小创口上,然后用力去拉那个活塞头。 那名士兵痛得哇哇大叫,因为并非透明的,大家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实际上那一小块皮肤都被巨大的压力差吸得凸了出来。 吸出毒液、冲洗创口、吃下蛇伤药片,这名倒霉悲催的士兵接着就被送往后方了;如果情况恶化的话,可能还得送往夷陵州立医院注射抗蛇毒血清。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了好几支队伍中,无处不在的蛇虫让全团官兵都甚是无奈,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软体动物,比如…蚂蝗。 有时候钻过灌木以后,身上就挂上了几条蚂蝗,这种灰黑色或茶色、手指粗细的东西吸附在皮肤上,吸着血;又因为其口器分泌的蚂蝗素,人压根感觉不到痛和异样。 试想一下,自己的手臂、小腿、脖颈上挂着几条这样的软体动物在不断吸血有多么骇人,一些城里长大的士兵被此恶心得浑身发颤。 面对重重困难阻挠,十二支分队艰难地在这层峦叠嶂中搜索前进。 晚间,潮乎乎、湿漉漉的众人在山里过夜,大家围在篝火堆旁烤着衣服,顺便光着膀子互相检查。 城里长大的士兵们则不敢去碰,只得让别人帮忙来揪。 农村出身的士兵们倒是不怕,大大咧咧地揪着身上挂着的蚂蝗,然后往篝火堆里丢,然后便能听到“嗞啦”一声。 翌日清晨,搜索行动继续。 虽然茂密的山林之中难以辨明太阳,但估摸着就是日上三竿之时,第四扫荡分队的前导小组遇上了两个山民打扮的青年。 他俩被领到了队伍中。 “长官,这俩人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 带队的正是那位以沉默寡言但却机敏冷静而闻名的赵容,和周长风前往巴达维亚归来以后又继续追随他来到了陆战一团,如今是一营二队的副队长。 他看向了那俩年轻山民,“前几天就已宣布这片地方是禁区,你们为何还在?” “不…我们不知道啊……” “你们是做什么的?” “进山采药的。” 虽然言辞揪不出矛盾之处,打扮也确实像采药的山民,但赵容敏锐地察觉到二人的神态有些慌乱。 这种慌,不是那种平民遇上丘八后的畏惧,而是像那种干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忐忑。 赵容不动声色地伸手,从其中一人身后背着的箩筐中随便抓出了几株草药,然后转身走到了一名中士的身旁。 二人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赵容便走回来,若无其事地问:“你俩采的白术和天麻倒是品相很好啊,从小就进山采药吧?” 两个青年赶紧点头哈腰,连忙答道:“是啊,六、七岁就经常干这个当营生了。” 因为方言和口音的缘故,赵容只听懂了个大概,但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妈的,刚刚那几株草药是福白菊和蕲艾,压根与白术和天麻不沾边! “草药都分不清,还从小就采药?”赵容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拿下!问话!” 原来这俩孙子想蒙混过关啊? 一下子,周围的几名士兵就一拥而上,一通拳打脚踢,“装啊,咋不装来?”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两个土匪也算是栽了。 这些草药都是匪帮之中懂草药的兄弟采来的,供他们这些乔装打扮出去探查的人打掩护用的。以往这招从未被人怀疑过,今儿实在倒霉。 起初这俩人还想狡辩,然而没挺过毒打。 遭了一路罪的士兵们憋了一肚子气,一枪托直接砸掉了其中一人的几颗牙。 少顷,两人才招供,坦言了位于黎家山主峰东北边的据点。 “不见阎王不落泪,说的就是伱们。”赵容一挥手,两人就被拖到后边去了。 随即,这个分队便以无线电通话机向其它分队报告了情况。 这帮子土匪还派人乔装打扮来探查己方的进展? 获悉此事以后的周长风望着地图沉思了一小会,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令道:“出发,我们去这。” 一旁的谢万诚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疑惑道:“可是这跟擒获的土匪说的地儿不一样啊。” “你觉得他们可能只派俩人去探查吗?现在大概率已经知道据点暴露了,肯定马上就转移。”周长风理所当然地答道。 赵寒枫也颔首表示赞同,“这股顽匪能斗智斗勇存续到今天,肯定是有点本事的,现在如果还去那个藏身处,恐怕会扑个空。” (本章完) 第一六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于是乎,团部立刻根据之前制订的作战方案之一开始调遣单位。 周长风亲率防化排、侦察队三排、三营的两个队共四百余人向黎家山西北边赶去。 而谢万诚则率工兵队、一个步兵排和两栖战车队绕远路,沿着山麓北方的一条溪流搜索前进,截断任何逃窜的可能性。 同时,那架临时改装的炮艇机也即刻升空待命。 两个被擒获的土匪如同抖筛子似的把知道的消息都吐了个干净,而其余土匪们显然并不相信自己人被俘虏后能不招供。 因而当陆战一团各部开始赶往他们所在的藏身处时,这帮子土匪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反正这样的据点在方圆几百里的山峦之中还有好几处,慢慢周旋就是,看谁耐心好! “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官兵有多狠,有种他们就慢慢追吧!” “是啊,进了这片山就是咱们的天下,谁来都不好使!” 由于嫌累赘拖后腿,他们在临走前还顺带着把上次抢得的十几个女人给吊死了。 如是之后,二百余人的队伍大手大脚地离开了这一处据点,丝毫不见慌乱。因为在其中许多人长达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土匪生涯中,类似的遭遇恐怕都记不清了。 十二支扫荡分队初八支原地待命外,其余四支都直扑已知的土匪据点而去。 下午申时左右,当兴冲冲的士兵们赶到黎家山东北面山麓旁的藏身处时,果不其然扑空了。 “都小心点!留意陷阱!” “那两个杂种说这儿有绑来的平民,看看在不?” 在布置好了外围哨戒以后,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散开搜寻了起来。 那位酷爱拍照摄影的军医少尉江宁…哦不,现在已经是中尉了,他也带着一些医护兵增援而来,但却发现无事可做。 赵容与几名士兵走到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下,这儿应该是做饭烧菜的地方,里边的柴禾余烬尚燃。 很明显,刚走没多久,灶台上的铁锅都还在呢。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陡然听到了一声呼喊从边上传来,“快来人!” 很快,一帮子官兵就都围了过去。 在这个据点东边的密林间,几颗树的树杈上都系着麻绳,而麻绳上又挂着一根根的绳套。 绳套下则吊着人,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十四具女性尸体。 衣裳破烂,许多尸体大片皮肤裸露在外。 众人都怔在了原地。 最先回过神来的赵容低声道:“医护兵呢,看看去!” 于是几名医护兵才迈步上前,挥刀划断了麻绳。 江宁先前在给这个土匪们精心布置的据点拍照,闻声也快步赶了过来。 见状,职业本能让他直接就凑过去蹲下,伸手探鼻息、摸心跳。可惜逐个检查了一遍,虽然体温未凉,但都无人生还。 神色冷峻的江宁摸了摸一具女尸的胸腹部,发现不仅皮肤有多处淤青,肋骨也有明显断裂触感,恐怕是闭合性骨折。至于下身,那就更不忍细看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果真是禽兽之辈!非人所为。” “再不能容他们为非作歹了,这回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脱身。”赵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身令道:“用毯子裹起来,带下山去。” 在场的士兵们都抱拳应了。 很快,现场的大致情况就汇报了上去。 能语音交流的步话机在这方面的确好用,通讯效率大为提高。 获悉此事的周长风只是命令他们即刻出发,跟从军犬的追踪紧追不舍。 于是,除一个分队留于原地之外,其余三个分队都立刻再度启程,前往追击。 由于处在同一个通讯频段,所以“座山雕一号”的机组成员也能听到刚刚到交流。 其实水上飞机的呼号通常是“鸬鹚”,鸬鹚,亦叫鱼鹰,是一种能捕食鱼类的大型水鸟,非常契合多用于猎杀潜艇的水上飞机的别称。 至于为啥现在成了座山雕、也就是秃鹫,那就纯粹是周某人故意的了。 “这些贼寇的手段还真狠啊。”驾驶员叹道。 后边的领航员对此了解颇多,便顺口讲了起来。 “至昌元年前后那十几年,地方盗匪可嚣张了,我爷就讲过好些。譬如把女人扒光衣裳玩够之后还要下死手的,开膛剖腹,取出五脏,塞满石头石头。” “还有环绕着村子纵火,妇人抱着婴孩逃跑,被匪帮们捉住以后抢过孩子扔到了着火的屋子里,妇人想去救孩子,也踹了进去,一同活活烧死。” 副驾驶闻言就皱着眉连声“啧啧”,追问道:“你从前说你爷是翊安军的?后来呢?那些家伙伏法没?” “恶人自有恶人磨,”领航员淡然一笑,“他们那个队官脾气暴,是个狠角色,给逮着的盗匪用铁丝贯穿腮帮子串了起来,然后用绳子和铁链子系住手,拴在卡车后边,从天亮开到天黑,一路的血,愣是全给拖死了。” 驾驶舱中的众人都沉默了。 这时,从后舱那边过来凑热闹的两名炮手中的一人唏嘘道:“不知道咱们这回能不能顺利啊,说真的我很好奇那个周长官会如何处置。” “我打听过,别看挺和善一人,其实也是个狠人。”驾驶员微微推了一下节流阀,随口说道:“在德马吉借着地利,十几发烧夷弹就烧死英印军百十号人。” 一名炮手仿佛悟得了人生大道,他捶了一下舱壁,“我算是晓得了,自古以来善用兵的人都擅长放火!” 这个结论似乎没什么问题? 很快,座山雕一号飞临了黎家山北边。 只是下方放眼望去都是千篇一律的茂密森林,压根辨不清地上的事物。 他们便按照原定计划,在这一带上空来回徘徊,等待地面单位使用信号弹和发烟罐予以指示。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赵容所率的一支扫荡分队正在尽可能快速追击。 虽然这些狡猾老练的顽匪对他们的逃窜踪迹进行了清扫和遮掩,然而架不住这次明军出动了军犬。 配属给他们的是一只下司犬,以及负责的一名下士和正兵。 它一边嗅一边走,洁白的毛现在沾满了泥泞,深浅不一,脏兮兮的。 “往哪边?” “这边!” “汪!” “就是这边,距离不远了!” (本章完) 第一六三章 汪汪队出击 警犬和军犬的能力时常被夸大其词,强于人类百万倍的嗅觉能力显然不合理。 事实上,通常受过良好训练的犬类可以在正常风速下闻到二、三百米以外的物体,大约是人类嗅觉的十几倍。 在辨别残留气味而追踪目标的能力上,警犬和军犬一般至多可追踪残留时间不超过五小时的气味,但是在环境多变的情况下,犬类能辨别的气味可能只能维持一、两个小时。 但它们的本事可不止局限于追踪目标,犬类在光线不足时的视力优于人类,在夜间行动时非常有用;同时其听觉也更为灵敏,能听到的声波频率也比人类更高,可在更远的距离听到异常。 快步跋涉在这山林之中更容易被枝叶和灌木划伤,如此在深山中钻林子让人苦不堪言,许多人的手和脸都被划出了条条血痕。 “汪!汪!” “当心!止步!” “啥子情况?” 军犬连叫了两声,训犬员立刻叫停了前导小组,大家都不明所以。 那名下士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白熊’看反应是发现了有雷,大家当心检查四周。” 听到有可能有爆炸物,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大气都不敢喘地张望着。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常,只见在前边的树杈处系着一根细线,这根线的另一端绑在灌木丛中的手榴弹的拉环上。 显然这是一个用十八式手雷做成的简易诡雷。 而且因为被旁边的灌木丛所遮蔽,匆忙赶路的人咋可能看得出来? “狗日的还很毒嘛,刁钻得很。” 在确认旁边没有连环雷以后,一名中士骂骂咧咧地上前握住手榴弹的握柄,旁边的士兵则用刺刀挑断了细线。 虽然有惊无险,但遇到诡雷却让大家更为紧张,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就这一个啊。 地上残留的脚印相当清晰,而训犬员也说白熊反馈气味愈发明显了。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猝然,白熊止住步伐,连声低吼了几声。 “有敌情!”下士伸手晃了晃,“很近了,应该是听到动静了!” “好,预备接敌,”赵容点点头,将手中的二十式自动枪保险打开,令道:“二班三班绕左、其余的直接压上。” 通信兵也立刻用无线电通话机报告情况,称这儿可能接敌,请求周围分队随时准备支援。 士兵们放慢了脚步,谨慎地向前做搜索前进。 两分钟后…… 密林之中一片较为开阔的稀疏地,二百余匪帮正于此休憩。 “……官兵还会追来么?” “得了吧,这都跑出去小几十里了,他们咋可能咬这么深?” “再说了,先前布的陷阱一个没响。” “也是,看来这回官兵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咱们……” 土匪们的聊天被突然传来的“砰砰砰”的枪声给打断了。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来路的林间出现了一些移动中的蓝绿色身影。 “官兵来了!” “抄家伙!!!” “哒哒哒—哒哒——” 一场遭遇战就此爆发在黎家山北边三十几里的一处不知名的林间,双方在遍布灌木树丛的坎坷之地展开了激烈交火。 显然周长风宁可向其它部队借武器也要尽可能装备更多自动武器的执念是非常正确的。 临时组建的扫荡分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装备了三四式冲锋枪或二十式自动枪,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风雨。 一时间,至少有二、三十处自动火力点在倾泻弹药。 当即就有至少二十个土匪被撂倒,被如此夸张的火力打懵了的土匪们还以为来了一整个营的明军。然而,追击他们的其实不过是一个五十人规模的分队罢了。 “跑啊!官兵太多了!” 大浪淘沙,历经这么多年磨砺出来的顽匪之素质自然也不一般。 他们立刻把携带的保命玩意都一股脑的丢了出去,所谓的保命玩意其实就是这些年抢掠得到的一些燃烧或发烟手榴弹。 一时间这片不大的地方弥漫起来浓密的灰白色烟雾,以及隐隐约约的火苗。 在制造混乱以后,他们便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因为情况混乱无比,土匪们显然也做不到心有灵犀,于是其中一些人是在往其它方向逃窜。 “上!咬杀!” 训犬员发现一个身影在踉踉跄跄地向西边奔逃,便立刻向白熊指明了方向并下了令。 “咬”和“咬杀”的命令截然不同,若是前者,军犬只会去咬目标的手或者腿,使之失去抵抗能力;而后者,则是…… 矫健灵活的下司犬在起伏不平且尽是树木的林间穿行着,几个呼吸的工夫就窜出去几十米之遥。 待训犬员和几名士兵赶到时,那个土匪已经变成了尸体,脖子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白熊那沾着泥泞的犬毛也溅满了殷红的鲜血。 同时,赵容让通信兵汇报了情况。 “报!他们在原地放烟放火,然后在夺路逃窜!” “方向?往哪边去了?” “情况复杂分不清啊,好像是往西北边去了。” 此时,黎家山西北方向,一条溪流从西南边流淌向东北边,而周长风已经率队赶到了溪流边上的一处小丘陵。 获悉动向以后,他抬手瞟了眼手表,颔首道:“看来我的判断还挺正确哈……好,呼叫炮艇机,让他们过来。至于咱们…守株待兔喽。” “得令。” 四百余官兵开始就地布防,架设临时的重机枪火力点,并开始为迫击炮确定大致射向。 同样的,收到了命令以后,座山雕一号旋即调转机头直往这个方向飞来。 匆匆忙忙逃窜而来的土匪们现在由起初的二百五十余人削减到了一百六十余人,除去被打死打伤的几十人,其余的都是走失了的。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明军早就到了这,此刻正在守株待兔。 溪流虽然不宽也不深,但水流却稍显湍急,淌水的时候得一下一下踩实,否则很容易被溪流给冲倒。 不过周长风的预判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比如现在土匪们选择的淌水过河的地点就比他猜想的要偏一百多米。 但是没事,因为还有一个单位也在赶来的路上。 “长官,打不?” “再等会,半渡而击。” (本章完) 第一六四章 死神天降 慌慌张张的土匪们随手挽起了裤脚,然后直接迈进了仍有些冰凉的溪水中,开始淌水过去。 有意思的是,周长风从望远镜中看见这帮子顽匪居然还会前后配合? 一半人涉水过溪,另一半人留在旁边的滩上警戒。 啧啧啧,还真是经验丰富啊。 见时机成熟,周长风便将手中的信号枪对准空中扣下了扳机。 “啪!咻——” 随着红色信号弹升空,隐蔽了许久、迫不及待的士兵们立刻开火。 刹那间,四挺试制三七式重机枪发出了怒吼,即使装有喇叭形消焰器,可橘黄色的枪口焰依旧相当耀眼。 一发发、一串串7.36㎜步机弹被倾泻到了正在淌水渡溪的顽匪人群中,瞬间就溅起了一片血花,如同将一把小石子抛进湖面。 惨叫声和嘶吼声从几百米外开传来,但是相比起枪声,它们太过微弱了。 仅仅十几秒就有至少三十人被撂倒,清澈的溪流很快被鲜血染红。 又因为溪流较为湍急,那显眼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游“蔓延”。 虽然这股顽匪在组织和经验方面都可圈可点,然而还是不能与正规的军队相提并论的,至少现在面临半渡而击的情况,他们顿时不知所措。 回头?不行,后有追兵! 于是大部分人都一边胡乱地开枪一边拼了命的往溪流对岸狂奔,双脚践踏进溪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也有些人觉得从众的目标太大很难逃脱,选择顺着溪流向西边跑。 然而恰在此时,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从天上传了过来。 大家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飞机在地上的巨大影子,旋即,那嗡嗡的声响就从官兵们的头顶上掠过。 几个蓝色的发烟罐被摆在了附近,滚滚蓝色烟雾升腾而起,以防止误伤。 由于对方不存在高射武器,所以飞行员驾驶着飞机飞得格外低,周长风估摸着还没五十米高。 座山雕一号并未一上来就进行盘旋侧射攻击,而是平行于溪流、直挺挺地从土匪们的头顶掠过。 机头的那座双联装7.36㎜机枪在战时是由领航员操作的,他扣下扳机,复仇的子弹从枪口高速飞出。 “哒哒哒哒——” 而从他们的上空掠过之后,就轮到机尾机枪塔发威了。 服役了这些年都未曾杀敌,摩拳擦掌的机枪手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哃哃哃”的响亮枪声中,连串的12.8㎜子弹被倾泻到了土匪们身上,整片河滩上霎时间血肉横飞! 飞掠攻击过后,驾驶员拉起了飞机,然后开始正式进行盘旋攻击。 虽然安装了一门火炮和一挺机枪,然而机组成员却没有变化,机身左右的两个机枪手和背部机枪塔的机枪手直接过来“兼职”就是了。 跃跃欲试的三人检查好了武器,待飞机转入平稳的盘旋状态后,略微调整炮口朝向,然后就直接扯了一下击发绳。 “轰!” 一发80㎜杀爆弹从这门被截短了小半炮管的十二式山炮的炮口呼啸而出。由于炮管短了很多,炮弹留膛时间变短,发射药燃烧不充分,因而炮口焰比正常要大许多。 炮弹在溪边轰然爆炸,沙土和水花四散飞溅,四、五个土匪被当场炸倒,周长风从望远镜中甚至能看到一截断臂被冲击波掀飞上了天。 三二式12.8㎜航空机枪以不低的射速向地面洒去了一串接一串的子弹,其中夹杂的曳光弹让其火力状若火鞭,被抽中的人当场倒毙,血肉模糊。 要是被7.36㎜步机弹击中躯干,那也许还可以吊一会儿的命,可要是被这一万多焦耳的大家伙击中,几乎没有濒死挣扎的余地。 由于有己方飞机在低空飞行,按照野战条令,迫击炮并未开火,以防出现倒霉的小概率事件。 盘旋一圈、两圈、三圈…… 在场的官兵们无不震撼于炮艇机的夸张火力…以及持久性。 这么大个玩意在头顶上一边转圈一边开火,而且它可是带了二百发80㎜炮弹和一万多发12.8㎜机枪弹的。 实在是虐菜神器,缺乏对空火力的土匪们咋遭得住? 四散溃逃的匪帮仿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溪边的滩上遍布着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惊恐至极的土匪们此刻可谓魂飞魄散,恨不得多长几条腿,为了跑快点连枪都扔了。 在几名亲信的簇拥下,万天虎一行十几人竟然走大运地活着淌过了溪流。 这就逃出生天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窃喜,刚连滚带爬地奔逃了十几步,他们就感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引擎声从斜前方传了过来,稍后就见到了几辆坦克…接着愈来愈多,至少有十辆,并且还上百人伴随着。 草?! 一行人直接懵逼。 五大三粗的万天虎的眼中一下子就没了从前的自信和傲然,因为如此离谱的剿匪手段也是他二十几年来头一回见。 他十七岁时就劫人钱财,之后又合伙抢掠过商货,最终杀人而受官府通缉,于是选择了投身为匪。 这些年来他遇过的来剿匪的明军次数不下几十次,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但这一回,撵着屁股穷追不舍、在地上设伏、又是天上大飞机、又有战车的,还真他妈的是头一回遇上,真是离谱! 然而即便如此,这股顽匪中的绝大多少人依旧不愿束手就擒。 被官府抓获了肯定免不了一死,同样是死,为啥不尝试逃跑呢?哪怕几率再低也得试试啊。 不过,也不乏有几个软骨头选择了抱头跪地请降,他们是觉着这样就算被抓获了,在被枪毙之前也能再多活几天,总比现在被当场打死好些。 “哒哒哒”与“轰隆”的枪炮声中,几辆两栖坦克将炽热的火力投射到了狼奔豕突的土匪们身上,这样单方面屠杀似的场景让许多官兵都看呆了。 短促的战斗前后持续了不到一刻钟,溪流两岸横七竖八的遍布着近二百具死状各异的尸体,但大都残缺不全。 纵使部署得如此到位,可还是有大约七、八个土匪侥幸逃窜进了山林之中。 “一个也不放过,军犬带路,全都给抓回来!” 周长风决心将之赶尽杀绝,跃跃欲试的士兵们不见厌烦,反而兴冲冲地出发了。 推个书,起点吧吧主最近开的新作,感兴趣的可以去凑个热闹捧捧场。 (本章完) 第一六五章 喷火器专治不服 天色尚早,在军犬们的帮助下,那些侥幸逃脱的家伙大部分也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被抓获或击毙了。 但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比如有三人走投无路之下躲进了一处山洞中,堵在外边的士兵们无论怎么招降他们都不予理会,反而歇斯底里的边开枪边叫骂。 “里边的狗玩意听好了,老老实实出来,给你个痛快!” “有种的就进来!” “狗玩意,出来!” “妈的,狗娘养的的官兵,你们倒是进来啊!”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可总不能在这继续耗下去。 由于山洞蜿蜒复杂,大家往里边扔的手榴弹伤不到残匪,而主动进去清剿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己方伤亡,于是周长风当即让防化排去帮忙。 对付这种在洞穴中负隅顽抗的死硬家伙,还有什么比火焰喷射器更加方便高效呢? 两名背负着三三式喷火器的士兵谨慎地靠近了山洞口,然后打开了保险,其中一人随即侧身将喷口对准洞穴里边,然后扣下了扳机。 汽油在压缩氮气的推动下激射而出,喷口处的电打火装置则将之引燃。 火龙似的烈焰涌入了洞穴,滚滚热浪让周围的其他士兵都禁不住皱眉。 一口气喷光了全部的汽油后,另一人则接替继续,又往里边足足浇灌了好几秒的烈焰。 大家依稀可以听见从里边传来的嗷嗷惨叫和咳嗽声,以及挣扎的动静,于是都端着枪瞄准了洞口,随时准备开枪。 但最终没有人跑出来,因为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耗尽了狭窄洞穴中的氧气。 最终,大家只从中拖出来了三具焦黑的尸体。 进剿这股顽匪虽然称不上很顺利,但是速度之快确实超乎了周长风的想象,他原以为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两天多就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啊?”他甚至还有些遗憾。 如果十天半个月的话,那就算得上是一次充分且合格的复杂地形实战演练了。 可这才短短两天,还差了点意思啊。 “发电报告,不过咱们先不急着出山,再多待两天。” “多待两天?”分外不解的谢万诚问道:“咱们这不该班师吗?” “大老远跑一趟多不容易啊,这里的地形和气候特征跟南洋地区有一定的相似性,多拉练一段时间吧,有利无害。” “可是……” “没有可是,”周长风摆摆手,指着脚下说道:“在这里流汗流血总比到了南洋丛林里死的不明不白要强。” “不过,根据擒获的盗匪供述,当前少说还有十几人散落在这黎家山。”赵寒枫很赞同,“咱们多演练几天,刚好也能顺带把他们给揪出来。” 之前在林间与扫荡分队发生遭遇战以后,一些土匪在混乱中跑散了,没有跟着其他人往西北的溪流边跑,所以逃过了一劫,现在还不知所踪。 干脆利落地把这股子土匪吊打了一通,全团官兵的心情都颇为舒畅。 他们把那一具具被爆炸和子弹打得残破不堪的尸体都堆在了溪流边上,倒是没有血腥之感,只觉得罪有应得。 一条条木制快艇陆续开了过来,将这些尸体运出山,然后逐一辨别确定。 正当大家准备高高兴兴地班师时,却见各自的长官无奈地宣布:再多在这山中驻训五天,进行复杂地形下的生存、搜索、宿营、战斗训练。 可以说这次剿匪虽然效率相当高,但是全团上下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了许多问题,有必要总结经验教训。 当陆战一团上下几千号人在黎家山一带继续开展浩浩荡荡的大练兵时,获悉了战报的官员们都格外惊奇和疑惑。 他们的第一反应大多是:这才刚开始两天啊,怎么就已经“尽灭之”了? 如此层层转达,当身处大都督府的程翰得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这般快?”他接过电文瞟了两眼,旋即令道:“派人去核查,决不能再死灰复燃了。” 其实他对此是有些怀疑的,因为正常来说进了那连绵的大山之中剿匪,拉网式排查是相当费时间的,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如果动作慢些搞不好要一个月。 这一上来就追踪到了其大部,并精准地预判到了其逃窜的方向而提前设伏,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假的,那要是上奏至御前岂不是要出大事? 纠结过后,他决定先把这个战报压一会,等回电询问确认之后再上奏。 这无关派系争斗或政治立场,倒不是说他袒护海军方面,而是单纯认为遇到这种反常识的情况时不能马虎大意,不然闹出笑话来可就是在丢朝廷的脸了。 少顷,他接到回电,陆战一团确认了战果,并重述「匪首及其余大部被歼,仅十数人散落山中,职部正在仔细清剿,力求不放过一个」的报告。 至此,程翰才将此事汇报至御前。 显然皇帝对此颇为上心,因而还细细审视了战报,毕竟这超常的剿匪效率让他有些好奇和疑惑。 战报其实是由姚良川所撰写的,不得不说文官在遣词造句这方面的本事还是值得肯定的,凝炼却不失简陋的大几百字就把前后经过给讲完了,而且描绘得活灵活现。 介于朱泠婧之前提醒过她爹不喜欢自我标榜的家伙,周长风让姚良川在撰写战报时干脆别吹捧他自己,所以战报把大部分功劳都推给了军犬单位和炮艇机,以及不畏艰苦的全团将士。 至于他自己,那就只是“运筹帷幄,不足称功”而已。 诚然,“汪汪队立大功”和“炮艇机显神威”确有其事,然而能协调让他们充分发挥本领的指挥官也功不可没,这就是将领的重要性。 毕竟历史上有领精锐骑兵深入漠北几千里直捣黄龙封狼居胥的例子,同样也有率大军在大漠中迷路的情况。 而现在,那些在深山老林中盘踞了这么多年的狡诈土匪都能被精准预判到,这绝对是人才啊。 对于周长风的谦逊,朱士堰颇为满意——这小子上次远赴巴达维亚大闹一通然后悠然撤离,如今还有这本事? 目前看来,虽不敢妄下定论说大明要多一个帅才,然而一个将才却是妥妥的,妙哉! (本章完) 第一六六章 明正典刑 接下来几天里,除了制订、考验麾下的演练项目之外,周长风向兵部海军处提交了希望加入西班牙军事考察队的申请。 此外,他还就此次剿匪的经历撰写了一篇简短的文章,名曰《略谈炮艇机于治安维稳作战之运用》,也算是期待可以抛砖引玉了。 在这以后,随着为期五天的演练结束,那些散落的土匪在这几天也顺带被揪出来了七、八人,至于剩下的…大都督府的意思是不用管,寥寥无几的几个残匪也翻不出浪来了。 二月十八日早晨。 昨夜,一场又细又密、如若纱线似的春雨降临在了夷陵州,因而今儿一早的空气可谓清新至极。 一身常服的周长风腰挎着自己的佩刀,乘车来到了法场。 这儿已经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了,许多百姓哪怕天还没亮也要踏着泥泞前来观看行刑。 自古以来,按照中国传统规矩,普天之下的任何死刑理论上都是需要经过皇帝御准的。 比如在明清时期,全国任何死刑案子均须送到京城,由刑部进行审判,接下来由大理寺进行复核,之后交至御前,由皇帝御笔圈划秋后问斩名册,而且在此过程中,都察院全程监督。 这看似极为光明公正,往往太平治世时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桩死刑案子,但实际上古代有个词叫“瘐死”,指的是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 所以“破家的县令”绝非虚言,只要知县愿意,他完全可以将人拘押于班房中,也不定罪,就这么关着,然后向其家人索要“孝敬”,否则这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当然,古代是古代,现在的大明…在这方面还是要好些的,毕竟各方面都现代化建设都已入正轨。 有意思的是大明如今在案件处理流程上仍然较大程度上保留了传统特色的运行机制,这一套流程倒是颇受西方人的赞誉,认为它“难以置信的严谨与公正”。 土匪们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本着公平公正的法治精神,被擒获的三十几个土匪都被逐一认真甄别,因为其中不乏有以前案子的逃犯。 夷陵州推官公开宣判一众土匪均为死刑,除三人为“秋后处决”以外,其余皆为“决不待时”。 现在大明的基层司法权力被从知县、知州、知府身上拆分而出,推官拥有了完整的司法裁断权,并且这一官职从古代的府级属官扩大化、下设到了县一级。 闻听审判结果之后,在附近围观的百姓们齐声欢呼,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声的叫好。 “这次可真是史无前例啊,多久?三刻钟?”兴致勃勃的薛灿左顾右盼着问道。 周长风抬手看了看表,“一个小时又四分钟。” 至少在这件倍受关注的事情上,大明官府和朝廷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高效率。 夷陵州官府将判决结果跨级上报到了刑部,接着在大理寺秒过复核,然后在皇帝那儿短暂停留了一下,很快就下达了同意就地处决的旨意。 阴沉的乌云消散了,天色放晴,和煦的阳光洒向大地,湿润清新的空气中似乎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彩虹。 负责归州、夷陵州这一带地区的分巡道和兵备道两位道员也专程前来“观刑”,对于这些给他俩政绩抹黑的土匪,二人自然也是厌恶无比。 于是在多家报社记者的见证和记录下,夷陵州警察们押着被反绑着双手、背后插着亡命牌的土匪们来到了法场中间,一溜儿依次排开。 而在外围些的地方,陆战一团的宪兵排挎着冲锋枪和自动枪徘徊着,烤蓝工艺的枪管在阳光映照下发出幽冷的寒光。 “给他们裤脚扎紧,妈的,不然待会一准屎尿横流!” “抽完签了吧?抽到签的人来领子弹。” 行刑的警察二人一组,每人领取子弹一发,站在死刑犯的背后一步远的地方对准后背开枪。 一人开枪之后,另一人再进行补枪,以防因为手抖失误、亦或是被暗中收买而故意不打致命处。 周长风还看到有不少百姓带着孩子来看热闹,不乏有骑在父亲肩上的孩童在指指点点、问这问那。 合着这成了大明特色亲子活动是吧? “差不多了,就现在吧,明正典刑,准备行刑!” “是。” 被紧紧束缚着的死刑犯们有人浑身颤栗,有人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然而也不乏有人神气活现,明知将死,还大声嚷嚷这辈子过得痛快、值了! “值你娘个腿,傻吊!” “预备…放!” “砰!砰!” 抽象的刑律在这一刻被冷峻的具象化——几千焦耳的步枪弹从后背钻入、于前胸钻出时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地上直接溅满了血。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个土匪被挨个枪毙。 很快,地上就趴着了一溜儿的尸体。 雨后的清新空气中,这些腥臭味和血腥味格外的刺鼻和恶心。 除了这被处决的三十二人之外,另有三人被判以秋后处决,相当于死缓了。 大家还在抽查和讯问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英国人怎么也在暗中搅混水? 上报以后,外缉事厂迅速派人前来参与调查。 英国人对大明的渗透以及鼓励、支持别有用心之辈的案例在这些年来屡见不鲜,外厂在接手以后便轻车熟路地处理起来了。 不过陆战一团并未久留,很快就准备返回了。 “各队依次登车!” “留意自个的东西,别落下!” 晌午,夷陵州火车站中,两列军列已经完成了加煤加水,升火待发,士兵们正在陆续登车。 昨天晚上,知州、州同知等官员还与地方缙绅商贾组织了一次犒军,大鱼大肉无所不有,但是没能痛痛快快喝上酒,因为陆战一团次日就得启程班师。 对于这支“来的快,办的快,去的也快”的部队,夷陵州的官民人等十分诧异,由匪患的缘故,这儿往往三年五载就有部队被调来进剿。 然而,如此凌厉且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的部队还是头一回见啊。 前来送行的知州颇为感慨,起先他们都觉得这支远道而来的部队应该也要吃不少苦头,实在没料到几天工夫就风卷残云似的将之解决了。 商贾们则更为舒心,往日还要担心货物和商品会被劫掠,今后看来终于可以放心大胆了。 高兴之余,他们便决意要送一柄万民伞和一块牌匾,然而因为时间仓促,这两天挑灯夜战、通宵赶工才算告成。 推一本群友的作品,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噢。 (本章完) 第一六七章 你不会真想篡位吧 万民伞和牌匾,这是合情合理的表示谢意的“赠礼”,大块的花梨木雕刻着的“保境安民”四个大字相当悦目,周长风欣然接受。 “长官,去往九江府的车进站了,咱们现在动身?”小李走过来,指着对面的站台问道。 “行,现在就走。” 由于朱泠婧要求借调化学防护单位,所以周长风与防化排转而南下前往九江府,而其余官兵则直接返回京城江心洲驻地。 讲真,周长风自己其实是不大情愿去的,因为他跟夏筱诗也好多天没见了。 但架不住朱泠婧点了名让他亲自随同防化排过去,指挥对钉螺的焚灭任务。显然这只是个随便扯的借口而已,这点事何须一名团级单位的主官亲自前往? 这列火车其实是途经夷陵州和九江府的,因为是长达上百节平板车和闷罐车编组的货运列车,所以它晃晃悠悠的行驶得很慢。 九江地处江西北部,长江以南,赣、皖、鄂、湘四省相交于此,这儿是相当着名的旅游城市,庐山、鄱阳湖、东林寺、白鹿洞书院都地处九江。 可以说这儿也是如今大明内地城市发展状况的典型缩影,火车站、轮船码头、飞机场、客运汽车站等交通设施一应俱全,市区的建设也颇有欣欣向荣之势,拆旧盖新是官民人等的共识。 然而在具体统计上来看,九江府的农业人口达84.9%,非农业人口仅为15.1%,城镇化率约14%而已。 这个现代化建设进度只能客观评价为太慢,但考虑到大明未进行大规模的土地改革,经济发展速度受限,出现这个情况也就合乎常理了。 周长风对此自然是不满意的,如果在这方面的改革能够更深远一些,从立宪至今三十多年的时间能让大明强得多。 出站乘车,一路疾驰,他总算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钦差大臣台地。 这儿其实就是府衙,看装潢大概是十几年前新建的,美观大方。 入内以后的他被引领到了等候间,并未等候多久,就有人带他去了后边。 时值傍晚五点多,临近饭点,朱泠婧本打算去用餐的,结果得知周长风竟然赶在今天就过来了,于是她便推迟了晚饭时间。 “你倒是来的积极,原以为你明早才会到。”一袭米色圆领袍的朱泠婧坐在椅子上,端着一只杯盏,看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悠然。 周长风拱手行礼,然后把目光偏到了别处,“一般来说,这种指示我都会尽快达成。” “京城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这里就要宽松很多了,可以多谈谈。” “谈谈?” “国朝如今有诸多问题与矛盾,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不休。别的不说,就在今天、你乘火车的时候,池州知府被匿名指控贪腐,当地游行百姓堵在了府衙门口……诸如此类的事太多了。” “嗯…所以殿下您的意思是?” “风起云涌,自然不应置身事外,尤其是在当下这关头,大明不能生乱,否则必然错失百年良机。”朱泠婧的话说的冠冕堂皇。 不过,这个对战略机遇的判断倒是没有错。 周长风正色道:“您倒是忧国忧民、心系天下啊。” 阴阳怪气?没有,绝对没有!伱看我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嘲讽嘛。 听闻这话,朱泠婧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回:“这难道不应该吗?说的好像我就该醉生梦死一般。” 啊哈? 这个回击确实让周长风噎了一下,他过了两秒才开口道:“殿下的觉悟和境界倒是比我印象中的达官贵人高。”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身体欠佳,而太子禀性执拗……若是有变,很难保证国朝不会生乱,这一点,不言自明。” 语毕,朱泠婧停顿了好一会,继续说:“就战争而言,早战或晚战,你有何看法?” 显然她直接默认周长风是支持战争的,因而直接询问早晚之分了。 后者迟疑了一下,答道:“那得看多早了,我个人认为如果真要开打,那应该不晚于后年。” 晚于三九年的话,大洋彼岸就要逐渐开始扩军备战了。 朱泠婧端起那精致的白釉小茶杯抿了一口,悠悠道: “然而太子却不这么认为,他、以及太子一派甚至拟订了今明后三年的具体建设草案。” “他们认为准备充裕再战才是上策,殊不知许多时候,良好的机遇比努力与准备更为重要。” “皇帝对此的态度也模棱两可,并不明晰。时至今日,他还在作壁上观,实在是……” 机遇比努力更关键?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是吧? 从她的言辞中,周长风听出了她对皇太子和皇帝的不满之意。 思索片刻,他踌躇道:“也许是因为皇帝也不敢下定决心,毕竟早战和晚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略部署。” “你这么想就错了。”面露不屑之色的朱泠婧淡淡道:“在如今矛盾激烈的时候,两种方略无论对错,都应该明确其一以遏止无休止的内斗,至于正确与否反而是次要的。” 她用一种奇怪的、如同局外人评价局内人的语气接着说道:“皇帝…我父亲,他年轻时的遭遇铸就了如今行为处事的风格,他只在乎维系统治和大宝。” 简单来说,皇帝不愿意亲自下场,以他自己的权威为代价来平息这个争斗。 周长风觉得她这话很奇怪,“这个…然而皇帝的核心要务不就是维护统治吗?” “无错,但也得分类而论,如今这境况,那样的行为是极不负责任的,矛盾重重,为太子增添了多少麻烦。” “也许是他觉得时机还没到?” 倒不是给给皇帝说好话,只是周长风觉得朱泠婧对她爹的很有偏见,于是有些好奇。 “时机未到?”朱泠婧嗤笑了一下,“这等事,要做就应尽早做。” 虽然她不咋待见她爹,但周长风觉得不管怎么说,当朝的朱士堰确实很精明、知进退,很适合那个需要在多个鸡蛋上跳舞的时代。 要是换个性子直或者一根筋的皇帝,恐怕大明那时候就分崩离析了,如今会是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交谈至此,朱泠婧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阐明她的态度,接所以下来就应该是…… 少顷,沉默了近十秒的周长风突然开口问道:“殿下你不会是想篡位吧?” (本章完) 第一六八章 婧姐指哪我打哪 虽然周长风自己也觉得这很离谱,不过考虑到大明目前这个状况,各种魔幻的事情层出不穷,于是他就大胆试想了一下朱泠婧的意图。 哪知朱泠婧闻言便是一副“你在搞笑吧”的神情,悠悠道:“你想的…太多了。” 她将茶杯搁置到了一旁的小桌上,缓缓站起身,平静道:“我所追求的,于公,是社稷昌盛、威服万邦;于私,是权力、是左右朝政的快意。” 说这话时她表现的很坦然,似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意图和追求。 不过周长风很清楚政客和贵族的拿手好戏,两面三刀可以说是常规操作。 所以,这女人不会是为了忽悠而故意装的吧? 不过无所谓,忽悠就忽悠吧,总有一天装不下去的。 于是周长风便正色道:“是人就有私心,如果殿下你的追求真有那么远大,那我愿意合作。” “合作?”朱泠婧斜睨着他,“难道不该是追随?” “行,那就追随。” 伱这家伙,答应就答应,还这么扭扭捏捏的!神色如常的朱泠婧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从初次见面到之后的几次电话交流,可以说周长风对这位公主的印象都不大好——做事神神秘秘,还用言辞威逼,而且说起话来能让人浑身不自在。 今天第二回见面,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他居然觉得也还好,于是就又多谈了几句。 接下来的对话倒是让他颇为惊讶,二人原本在对当下朝政加以议论,最终不知怎地把话题扯到了土地问题上。 “……如今《田亩公赎法》施行广度有限,太窄、太小。经济发展受限的阻碍是该被扫清了…”朱泠婧非常笃定地说:“若是要追求更好的经略天下,这土地制度是必须要改的。” 由于农业时代的主要生产资料是土地,所以东亚的普遍情况就是已开垦的土地被兼并,集中于乡豪士绅等大小地主手中,很多农民为没有土地的佃农。 这样的土地制度使得大大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也是不平等的根源之所在。 自至昌四年确立宪政以来,尽管大明正式迈入资本主义大道,然而由于新旧妥协、这场改革并不彻底,时至今日大明的大江南北依旧存在着大量不利于经济和工业发展的封建地主。 尤其是在广大的乡村地区,地主为代表的保守势力尤为强大和根深蒂固。 为了加快建设,唯有改变现存的土地政策,提高农业产出,这样才可以为发展轻重工业提供资金,并为工业产品提供市场。 毕竟,自耕农和贫困的佃农相比较,前者的主动性和消费能力肯定是要高一点的。 很早就有有识之士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接连上疏朝廷;之后,随着愈来愈多的官员指明这一点,至昌二十三年,户部和工部协同拟定了一个对土地政策改革的草案。 在经过谘政院的议员们长达几个月的扯皮以后才总算得以通过,皇帝也随之御准。 但是,只允许在苏州和保定这一南一北两府之地试行。 即便如此,这项政策也遭到了当时大明诸多保守人士的激烈反对,参与草拟方案的几位郎官收到了威胁与恐吓的书信;负责具体实施的官吏们也多遭阻挠,更是有三人先后遭遇刺杀。 最终,在无数有识之士的努力和共同推动下,这项政策得以存留和延续,而非中途夭折。 至昌二十八年,这道名曰《田亩公赎法》的政令在调改后正式颁布,由官府强制赎买拥有超过八十亩的地主名下的土地,再将赎买来的土地半卖半送的形式分发给佃农,让他们转为半自耕农或自耕农。 事实上这道政令起初的标准更广,强制赎买标准为五十亩,因为根据统计结果,南直隶地区占有巨量土地的大地主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占有百来亩、几十亩土地的中小地主。 定为五十亩,范围自然更广,然而朝中持保守态度的一方坚决反对,最终不得不将赎买标准提高到了八十亩。 而且,自这道政令颁布后,大明官府一直谨慎施行,表现的极为小心,支付给地主的都是实打实的钞票,堪称客客气气。 个别反对激烈的地区,地方官府甚至在私下用更加“富含信用象征”的黄金进行支付,以安抚被强制赎买了土地的地主。 显而易见的,这个政策效率低下,成果不大,而且要耗费大明的高额财政预算。 时至今日它一共施行了九年,也只有南直隶、北直隶两省完成了大半;除此之外的其它省都仅有少量州府施行,进度也参差不齐。 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温和而稳定了,不易生乱。稳定至上,这恰恰是一心求稳的大明君臣普遍追求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朱泠婧似乎并非如此? 周长风饶有兴致地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该怎么改?在《田亩公赎法》的基础上继续深入?” “用真金白银的财政预算来干这个太蠢了,代价过大,实在是下策。”朱泠婧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搁于身前,缓缓开口道:“代之以国债券,如此就不用担心花销了,要印多少印多少。” 草!印钞机是你家开的是吧? “但是国债也是要还的啊,咋还?”周长风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清楚答案是什么。 对面的朱泠婧也不开口,只是淡然一笑,意思不言自明。 打起仗来还怕没钱?抢啊!南洋地区的真金白银和各类财富可不少。 “那要是出师不顺怎么办?” “办法很多,延期偿还、加印纸币等等皆可,不过得尽量控制贬值。” 没抢到财富,那就只能多拖延一点时间了,等打赢了自然就有钱了;同时也可以让印钞厂开足马力,多多印钱,代价是不可避免的通货膨胀。 不过,不至于那样,南洋地区对于大明而言就是唾手可得的肥肉。 朱泠婧的构想在周长风看来还是不错的,至少对他本人很有吸引力。 如今的大明,在除了南北直隶地区的其它省份,大中小地主们占有约52%-60%的土地,无数农民依附于他们,雇农、佃农、半自耕农则占全部农民的70%之多。 不过,纯粹的佃农其实并不多,佃农主要集中在江浙沪;在其它地方,譬如山东,半自耕农和自耕农才是主体,纯粹的佃农大约为10%-15%间。 往近看是为了大战、往远看是为了经济发展,土地必须重新分配。 这一票,干了! (本章完) 第一六九章 伞兵;六六六 据朱泠婧所言,皇太子在这方面同样也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执着于大搞建设的他及那一派人计划以九年为期,三年一轮,循序渐进完成对大明各省的土地赎买与分配。 第一轮先赎买八十亩以上的、第二轮再赎买五十亩以上的、第三轮赎买三十亩以上的。 同时,允许地主保留的出租土地不能超过二十亩。 如此拉长了改革时间,稳步推进,财政压力也会小许多。 周长风觉得这个计划也挺好的,不过如今大战在即,朱泠婧的想法虽然更为激进,但完全具备可行性。 既然如此,更快些难道不好吗? 事实上朱泠婧甚至认为可以把国债券和以后的大战绑定在一起,发钱?不可能的,直接给被强制赎买了土地的地主发战争债券,将他们拖上大明的战车。 不支持?那你们手中的债券可就成了废纸哦。 “就这样,你自去吧。” “告退。” 因为找到了中意的话题,周长风与朱泠婧二人的交谈远比初次见面要和谐,广度与深度也更多。 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增进了彼此双方的了解”。 接下来就没有周长风的事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任务就是刷履历,赶在明年年底之前晋升。 “兄弟你们哪支部队的?” “伞二团防化排啊,伱们是陆战队的?” “是啊,陆战一团的,前两天去夷陵州剿完匪就被调来帮忙了。” “好,我看看哪里还缺人,呃…你们去小舍乡、常塘村那边吧。” 为了以更高效率消灭疫区乡间的钉螺,驻扎于南昌府和安庆府的第二伞兵团和第十七步兵师都奉命抽调了各自的防化单位前来帮忙。 所以这究竟是钦差大臣的权力大,还是朱泠婧面子大? 伞兵单位是归属于大明空军直接指挥的作战单位,级别非常高。 近些年来,随着航空技术的飞速发展,世界各国对此的研究和探索也愈发深入,一些国家的军队尝试着组建了成建制的空降部队。 在前年、也就是启元7934年,德社在汉堡组织了一次半公开的演习,德军组织了15架Do-17型轰炸机和28架Ju-52型运输机,前者拖拽滑翔机、后者直接空投,一次性部署了两个营的伞兵,让欧洲各国大为惊奇。 于是沙俄也紧随其后,在去年以一个步兵旅为基础,组建了自己的伞兵单位;并接连扩大,至今已有一个伞兵师和两个伞兵旅。 大明的反应就比较小了,时至今日也才组建了两个伞兵团,用于摸索和试验这个新兵种的运用方法。 在乡间小路走了好几里路之后,周长风来到了常塘村。 这是个大村,统共有二百多户人家,上千口人。 村子傍水而建,边上就是一条几米宽的小溪,溪边有几株垂杨柳,嫩绿的柳枝都垂到溪水中了。 里边的屋舍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房顶边沿的马头墙很高,整体布局简洁,朴实素雅。 由于是大村,所以这儿不仅祠堂、牌坊、码头一应俱全,而且德化县立第十四小学也建在此,处处都蕴含着赣派建筑较为庄重与纯朴的风格。 小溪中还能看到一群鸭子在划着水,站在田埂上的周长风环顾四周,不禁感叹,“确实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啊。” 若不是因为疫病,这儿的实际生活应该也是宁静祥和的,然而由于血吸虫病的再度爆发,村民们又不得不谨小慎微了。 陆战队官兵的文化水平比陆军要高很多,即使是士兵也有六成是中学毕业生,这意味着他们的学习能力、领悟能力都更强。 之前通过简报,防化排的四十几人就已经了解了注意事项,现在他们便开始准备焚灭作业了。 常塘村的甲长和保长们已经组织村中的青壮将搜集到的钉螺给堆在了一起,一共六、七堆,约莫齐膝盖高。 周长风戴上了橡胶手套,蹲下来捡起了一个,约莫一厘米长、又尖又长呈宝塔形、灰色,这就是血吸虫的中间宿主钉螺。 “开始吧。”他将这个钉螺丢了回去,然后起身走远了。 士兵们也都穿戴好了橡胶手套和分体的防化服,背负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调试好了气罐压力,然后对着旷野试着发射了一下。 接着,“呼”的一声,那熊熊烈焰就浇到了其中一堆钉螺上,滚滚热浪让站在好几步开外的周长风都禁不住眯眼。 民间的焚烧手段有限,秸秆、木柴、稻草燃烧时的温度有限,用它们对钉螺进行焚灭的话,杀灭率不足七成。 相比之下,即使现在的喷火器尚未应用凝固汽油,但是也能达到上千度。 除了焚灭手段,根据防疫指导手册,还应该在疫区存在钉螺的池塘、溪流等水中投放杀虫剂,以此双管齐下最大限度消灭钉螺。 当然,不可避免的代价是水中鱼虾会部分死亡。 现代化学农药的历史其实并不长,作为后发工业国的大明在化工方面截至目前虽然达不到领域前沿,但是大明对于化学农药的规模运用和贡献却是首屈一指的。 农业乃一国之本,中国人几千年来对农业生产的重视从未消减过,早在至昌八年,朝廷就颁布了奖赏对农业生产有贡献的人的法令。 不考虑机械化作业的话,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技术就两个——化肥和农药,一个增产、一个杀虫。 当时大明尚未掌握“尖端”的合成氨工艺,所以化学肥料的路走不通,但是格致院的官吏们在成千上万中的实验中找到了另一条路——化学农药。 早在启元7925年,大名鼎鼎的英国物理学家法拉第就发现了一种叫六氯环己烷的有机化合物,但人们并未引起重视。 明人在无数化合物中寻找可用的农药时,凑巧发现它具备相当不错的杀虫效果,因为其化学式为CHCl,结构上有碳、氢、氯原子各六个,故而将之命名为六六六。 六六六倍受朝廷重视,很快就在具体实验成功后投入大规模量产,由于它的生产成本低、工艺简单,所以几乎在全大明的二百余个府都有办厂生产。 大明由此成了首个大规模量产、应用化学农药的国家,毕竟要养活愈来愈多、迄今六亿有余的庞大人口,农业生产容不得半点轻忽。 (本章完) 第一七〇章 核-炼金术 因为要准备参与军事考察队的缘故,周长风并未在九江多做停留,二月二十四日他便启程返回京城了。 临走前朱泠婧令人给他送来了一封非常精致的信,本以为还有什么密事要通过书面告知,结果…… “神神秘秘的,”在火车站厕所的一个隔间中,周长风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了信封,“之前不是说最近没我的事吗?实在是……” 嘀咕戛然而止,因为这里边压根不是什么信纸,而是两张支票。 一张九万圆、一张九千圆。 草! 要是阿拉伯数字的话,周长风恐怕还会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可这支票上的是大写的汉字,“玖万圆整”和“玖千圆整”,清清楚楚。 他立马就回想起了前段时间朱泠婧在电话中所说的“给你准备了一份礼金”。 倒确实是言出必行,只是这笔巨款实在是多得吓人,按购买力大致换算一下,都相当于九百万元了。 相比之下,自己在前线立下那样的战功,换得的嘉赏也不过一万圆。 怪不得有人乐意去傍富婆啊,就这待遇,怕不是入赘都心甘情愿。 嗟叹了一下朱泠婧的大手笔,周长风将这两张支票认真收好,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厕所,前往月台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 在途经武汉的时候他还有些纠结,因为自己的那位姐姐好几次在信里邀他回老家看看,不过被他一直推脱,如今途经武汉却不能停留,应该也能算过家门而不入了。 由于是因公出行,周长风乘坐的是一等车,里边分成了多个隔间,有宽敞的上下铺,十四个小时的行程倒也不算难过。 火车停靠于汉阳火车站时,他所在的隔间来了一位拎着手提包的、不修边幅的青年——头发杂乱,只是随便一扎,整个人一直神游物外,像是在想着什么。 一等车的车票比较贵,没有坐满,四人隔间仅有他俩而已。 直至晚上的时候,二人才终于搭上了话。 周长风得知他名叫章士林,乃是帝国格致大学化学系的在读学士(博士),因为从事的研究比较麻烦,所以需要经常来回往返于京城和武汉两地。 “……这样啊,那你是做什么研究的?” “核嬗变,就是把一种物质转化为另一种物质。” 闻听此言,正在吃晚饭的周长风差点就被一口米饭给噎住了,连忙喝了一口汤。 虽然嬗变不如裂变和聚变来的知名,但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它指的是将一种元素转化成另外一种元素,或同位素间的转化;嬗变既可自然发生,也可以人工引发。 就在几年前,匈牙利物理学家西拉德提出了关于链式反应的猜想;居里夫人的女儿伊蕾娜与丈夫约里二人随后也公开宣布可以人工诱发产生放射性,这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在此之前,科学界普遍认为放射性是自然产生的。 于是乎,这引起了世界上许多科学家的兴趣,开始投身于这方面的研究。 “探寻事物本源的路充满未知和惊奇,”章士林扬了扬拳头,憧憬道:“总有一天我们能把铅变成金子!” 在周长风眼中,他的形象多少有点科学怪人的样子,唯一的不相符之处在于他的眼镜片比较薄,而非酒瓶底。 “话说…”思虑了几秒以后,周长风问道:“你们现在是用什么轰击原子核?甲种射线?” 啊哈?居然还有懂这方面的军官? 倍感惊奇的章士林愣了一下,然后答道:“甲种射线轰击氮、硼、铝引发反应的效率不高,我们如今改用中子了,成效显着。” 所谓的甲种射线就是α射线,甲乙丙三种射线分别代表α、β、γ射线。 α射线本质是高速氦原子核,由两个中子和两个质子构成,它带有两个单位的正电荷,质量较大。 因为带电,所以在将之打向目标原子核时会受到静电排斥,所以不容易击中,效率不高。 中子是前几年才发现的,这是一种不带电的中性粒子,它的发现似乎打开了一扇更宽敞的大门? 带电粒子在穿透物质时会消耗能量,但是,电中性的中子却截然不同——只有在与原子核近距离接触时,中子才会受强相互作用力的影响。 周长风故作随意地说:“这样啊,那伱们有没有试着轰击过一些特殊的重元素呢?比如…铀?” “没,”章士林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用它干什么?把它转变为什么?” 通过轰击原子核来改变质子数,只要最终可以得到79号元素,那就真正实现了人造黄金,那才是颠覆世界的技术! 不过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最好使用原子序数与79号元素相近的,比如78号元素铂、80号元素汞、82号元素铅。 周长风对此不免遗憾,他现在又没法左右帝国格致大学的研究课题,正在进行中的科研项目又不可能说停就停。 不过好消息是,据章士林说,顺天理工大学倒是有类似的研究,只是进展不顺。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月黯星灿,天上那轮下弦月已经来到了西边,即将落下。 卯时刚过,周长风便乘坐渡轮来到了江南,发现时间尚早,他便搭车来到了朝天宫西街的丁家巷附近。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六点十几,夏筱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还没出门。 事实果真如此,才过了小半刻钟,在原地踱步的周长风就瞥见了一个身影推门而出。 “嗯?”短暂的惊讶后,她走上前来,欣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得等上半个月。” “因为事情都处理的很顺利。” “哦,原来如此…快跑,车快来了!” 二人小步快跑了一阵子,刚奔到车站,就见到有轨电车正缓缓驶来。 票价分三等,起步两分钱,看距离最多加至四分钱。 多日未见,夏筱诗比周长风的话更多,问这问那不亦说乎。 见她这开心劲,后者都有些不好开口告诉她那个“坏消息”了,纠结了几秒,他才正色道:“有个事要跟你说,唔…我过些日子可能就得随军事考察队一起去西班牙了。” (本章完) 第一七一章 要不先订婚 见他这正经的模样,夏筱诗默认他不是开玩笑,因而诧异道:“为啥?你不是才就职没多久么?这就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因为我优秀咯,”在小小的自夸了一句以后,周长风干咳道:“咳咳…其实主要是去混履历的。” “履历?” “对啊,不然咋升级,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想快点晋升就得设法刷履历。” 显然夏筱诗不太理解他的想法,踌躇了两秒才问道:“为什么这么急于升官啊?” 你才二十七啊,二十七岁的中校虽不能说独一无二吧,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远赴海外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在打仗,多危险啊。 她的目光向下偏斜,小声道:“佛郎机半岛现在兵荒马乱的,两军对垒,每天都死伤无数……” 周长风宽慰道:“只是去考察、观摩一下,不危险、很安全。” “炮弹又不长眼。” “不去前线,我们一般就在后方。” 人的三观相当程度上受父母的影响,夏炳那随性洒脱、不求名利的为人处世的风格多少也影响到了夏筱诗。 要说去过那种清苦的日子吧,她肯定是不同意的,但如果要历经千辛万苦、拼命竞争去争取荣华富贵的话,她也不情愿。 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再说了,如今的境况已经相当之好了,哪怕不考虑地位,正四品的中校每月薪饷高达二百四十圆,再加上她自己的,这个收入水平在大明也已经是一流的了。 还是要知足常乐啊,何必冒险去那么远的地方? 悔教夫婿觅封侯这话可不是白说的呀,周某人这厮的事业心似乎太重了! 满怀期待的她犹豫着问道:“你…能不能别去?” “不能。”周长风否定得很干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对于经验丰富的男人而言,究其心中所想并不难。 本质上就是“在乎与否”,进而引申为有无足够的安全感,也许男人无法理解,但这恰恰是女人最重视的一点。 电车到站了,二人先后下了车。 周长风微微一笑,忽悠道:“军衔高了反而更安全嘛,坐镇后方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不是吗?我还等着跟伱过后半辈子呢。” “……”面色微红的夏筱诗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不清楚,但应该快了,十天半个月吧。” 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县立中学的校门口。 成群结队的少年少女们都背着或拎着包来上学,不乏有人乐呵呵的向夏筱诗打招呼,“先生好!” 不过她却在校门口停下了脚步,一副格外纠结的模样。 “你咋不进……” 诧异的周长风刚发问,身旁的夏筱诗也恰好开口,她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低声问道:“在那以前,咱们要不要先订婚?” 周长风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正色道:“可以啊,如果时间不仓促的话,完全没问题。” 得了肯定的回答,脸颊上泛着红晕的夏筱诗颔首道:“嗯,那我先去了。” 女孩子的小心思多单纯啊。 相比之下,朱小姐…不,宁佑公主那女人就要深得多了,跟她打交道相当费脑筋。 目送着夏筱诗进校之后,周长风便重新搭车前往了东城区的皇城方向…也就是朝廷的那一大票官署所在地。 军事考察队是由兵部牵头组织的,只负责打仗的大都督府与之无关。 前些日子周长风提交的申请并未滞留多久就得了明确答复——应允,须于二月底之前来兵部报道,克期必至。 在说明了来意以后,又是一如既往的长久等待。不过这次周长风学乖了,直接在等候间打盹小憩。 “周长官、周长官?” 一名文职中尉满脸无奈的叫醒了周长风,后者赶忙抬手看了眼手表,不禁纳闷——明明感觉才闭上眼,咋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在官署中左右穿行了一会,他最终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大房间中。 里边的一名干瘦的、戴着圆框老花镜的官员正拿着盏紫砂茶壶倒茶,见周长风进来了,依然不慌不忙地拿起杯盏抿了一口。 这位便是军学司的郎中谢从谦了,他含笑道:“前些天正在琢磨海军那边要不要也派人同去,没想到你主动提了申请,正合意啊。” “当前不太平,波及世界的大战恐怕不可避免,而现在那边的内战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德、俄、意投入了不少新兵器,空军也大规模投入运用。”周长风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前方,“职认为这是非常宝贵的、学习经验的机会,极具借鉴意义。” “好、很好。”谢从谦非常满意,他抚着短须说道: “有些人被点了名以后还不乐意,你倒是积极主动。你也是个奇人哦,别人眼中的‘脏活累活’抢着干。” “前些日子去剿匪,被别人嫌弃的事被直接揽下来,有些人还等着看笑话,结果你三下五除二就给那帮子顽匪给收拾了。” “国朝能否振兴,终究还是得看你这类的才俊啊。此次远赴佛郎机呢,除去观摩如今的交战形势之外,也要认真记录他们的战术经验。” “除此之外,我国朝贩运的大批军械已经陆续海运至,如今第三批也都装船了。这些兵器究竟堪用否,还是得经过实战考验的。” 很明显,周长风这类后辈是非常得老一辈人的青眼的,因此平时话不多的谢从谦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通,详细讲述了大明军事考察队的任务。 流的是欧洲人的血、死的是欧洲人的命,而我们要从他们那儿以近乎白拿的方法取走这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宝贵战争经验。 除此之外,检验、反馈大明国产的武器装备的实战效用也是至关重要的。 有缺陷、不顶用的话,如今还是和平时期,有充裕的精力加以改进,要是等战端已开的时候才察觉纰漏,那就太过于仓促了。 “职明白了,一定谨记。那…我们何时出发?” “暂定的是下个月初十。” 周长风闻言便安心了,还剩十几天,订婚倒是勉强来得及了。 (本章完) 第一七二章 李约瑟难题 订婚、也就是定亲,中国如此之大,天南海北的习俗也各不相同。 尤其是现在的大明处在新旧时代交替的时候,不同地方、不同家庭、不同身份的婚姻习俗相差得就更大了。 可能内地某州县的某个村子还在延用着完全古典的成亲流程,媒人说媒、父母撮合等等;也可能上海、广州、应天等府已经有人在潇洒的进行自由恋爱了。 离开兵部衙门、返回江心洲驻地以后,周长风考虑了一会,便召集了几名已经结过婚的军官,向他们咨询一下这个问题。 原以为团长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这个? “聘礼要送些什么?除了彩礼钱之外,还得要啥?一些金饰品?” 周长风对方面确实没什么了解,只记得什么三金、五金了,比如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 “我当时没送啥贵重玩意,就是梳子、镜子之类的小东西,唯一贵重的就是镯子了。”二营长陈珉如是回道。 “我妻子娘家那边就比较讲面子了,几样金饰品都有。”参谋长赵寒枫回忆了一下,“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就都备上。” 朱立铄更是笑呵呵地打趣道:“哎嘛,真要讲场面的话,还送什么饰品呀,直接整上几根金条,保管谁见了都得拱手感叹。” 周长风闻言就瞪了他一眼,挥手比划着说道:“我买了金条就哐哐给你脑袋砸两下。” 在场的几人都笑了。 须臾,神色自若的姚良川悠悠道:“我觉着吧,若是你不拘礼节、随性一些的话,压根无需在乎这个,伱心诚就行了。” 笑话,人家又不是傻子,你这妥妥的潜力股,就算两手空空去提亲,人家父母照样答应。 “这话在理,咱们团长什么人啊,谁敢说他不是我大明的优秀才俊,我第一个削他!”谢万诚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我觉着吧,最重要的是…团长你得先把房子备好。”一直默然不语的范启瑾忽然开口了。 嘶!有道理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一众军官都颇为尴尬,大家扯东拉西了半天,把这个最重要的东西给落下了。 周长风想起自己之前与夏筱诗她爹见面时,还特地谈及了房子的事,后者的意见是不如买市区的,虽然贵些、小些,但是生活上更方便。 “行吧,那我要抓紧时间准备起来了,时间太赶了,大家散了吧,各忙各的去。” 笑吟吟的朱立铄伸了个懒腰,“我的周老弟终于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了,可喜可贺啊。” “我这个年纪对于官职来说很年轻,但在人生上却已经不小了。”周长风无奈道。 除了房子的事以外,问了一圈也没什么建设性意见,而且也没闲工夫专门打听这个了,于是他便索性来个大杂烩。 我全都给整上,这总该可以吧? 临行前,周长风审阅好了剿匪行动中伤亡官兵的名册以后,他拿出自己的方形大章,蘸上印泥以后认真地敲上了红章。 料理好了需要处理的公事以后,他便前往码头乘船离开了江心洲。 朱泠婧给的那巨额支票不宜轻易动用,要是他现在去市区一掷千金买了一座豪华大院,那也太引人注目了,怕不是第二天沈瑜就要上门来请他喝茶了。 用可以,得拆分、拆散,一点点用。 周长风本打算在校门口等放学,然后带上夏筱诗一起去挑房子,不过百无聊赖的他心生好奇,想进去溜达一圈,校门口的警卫自然不好拒绝。 这儿的教学楼是三层的,校园环境很不错,池塘、楼阁、水榭无所不有。 在教学楼的走廊中漫步时,身旁便是一间间大教室,里边或是老师在讲课、或是学生在回答问题。 他的脚步停在了十一年级文科三班的教室门口,里边正上着的历史课内容吸引到了他。 大致就是东西方近代以来的科学技术差异,然后有名学生起身向老师提问,为何西欧是先行建立起现代科学体系的? 老师自然答不上来。 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后世的英国学者李约瑟在其着作《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提及的问题: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但为什么中国没有建立起现代科学体系或发生工业革命? 这个问题众说纷纭,也是后世的重要研究课题之一。 也许究其原因是极难的,但是罗列具体的差距例子却很容易。 代数学完成于西元1572年,隆庆年间; 开普勒定律完成于西元1609年,万历年间; 斯涅尔定律完成于西元1621年,万历年间; 解析几何完成于西元1637年,崇祯年间。 欧洲人大约在明朝后期的时候完成了自然科学的奠基,站在上帝视角来看,东西方差距已经出现了,但是并未大量体现出来。 在这个时间段,欧洲人的科学已经领先,但是技术上仍然落后于中国,科学与技术之间存在滞后性。 典型例子就是火炮,明朝的各类火炮虽然历史悠久,在十五世纪堪称先进,但是到了十七世纪却已然落后。 譬如在设计上,圆筒似的将军炮整个炮身都是均匀厚度的,有许多冗余死重;而红夷炮则呈纺锤形,后厚前薄,该厚的厚、该薄的薄,构型相当合理。 而决定火炮设计的关键因素就是“模数”,即炮身厚度与口径之比,以及身管长度与口径之比。欧洲人总结出了各种火炮最理想的设计区间,由此诞生的火炮构型优良,炮身各处承受应力均衡。 《火攻挈要》中就有「西洋铸造大铳,长短大小厚薄尺量之制着实慎重……必依一定真传比照度数推例」的记载。 然而在铸造技术上,此时的欧洲人尚无法掌握铸铁火炮,葡萄牙人乃至还在广东雇佣中国工匠出国帮助他们铸造火炮。 但显而易见的是,技术上的优势很快就会被超越。 没有科学体系,仅靠全天下工匠自发进行的技术积累和改进,松散且低效。 反观欧洲,冶金技术开始基于对化学元素的认知而不断改进、机械制造则借助数学和物理来设计。 不过,科学体系的建立本质上就是相当稀奇的,全世界如此多的文明,最终也只有欧洲孕育出来了科学。 所以这其实无需遗憾,真正应该懊恼的是中国没能早早引入自然科学体系。 (本章完) 第一七三章 一年双诺奖 试想倘若能在十八世纪、也就是历史上的清朝乾隆年间就将之引入,结合中国民间的雄厚技术底蕴,几十年的时机也足以开枝散叶了。 当然,这太理想化,实际上会存在很多客观因素影响这个进程,何况“科学体系”是后世总结出来的概念,当时哪儿知道它是什么? 由于正统性的缘故,后明对于民间思想文化的管控可以说是非常宽松的。 但这个宽松并不同于天启、崇祯年间王朝末年的腐朽、混乱、失控导致的宽松,而是一种“有序的宽松”。 这颇受文人墨客的赞誉,同时因为人口的持续增长与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我国朝富有四海,无胡虏之乱、无倭寇之患、无厂卫之害,风气常开,不拘言辞……」 这种情况下,中西方的交流更加频繁,各种书籍陆续流入,西学东渐的过程缓慢而绵长的持续了很久。 尽管自然科学在大江南北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和同期的欧洲相比,只能说是涓涓细流和滚滚浪潮。 朝廷和官府确实不禁止,可民间自发的推广和传播速度太过于缓慢了,缺乏推动力。 自下而上的改革何其难也,君臣与百姓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不知道科学体系是什么玩意,能在技术发展的过程中起如此大的推动力,他们只知道有好东西的话,拿来仿造就行了。 早在文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有英国商人带来了蒸汽机的图纸,并在广州雇佣当地工匠打造了一台,以此来讨好巡抚和知府。 不过人们也就看个新鲜,不拿它当回事。 用机器代替人力?谁干啊?后明有几亿人,人力比牲畜还要便宜,谁愿意去用又贵又要维护的机器? 而且官员们还要担心机器代替人力以后的可怕后果——上千万人的没了活计,这么多流民要是造反起义那也太恐怖了。 英国才多少人口,圈地运动爆出来的流民压根不够看;后明这边…搞不好就是几十万、上百万,鉴于天启、崇祯年间的教训,没人敢尝试。 这就体现出指路人的重要意义了,如果这个时间段的皇帝能够未卜先知,完全可以尝试提前开始根本上的改革——确立商业法律,从而孕育真正的资产阶级,应用资本主义生产制度;同时对外移民削减内地人口等等。 可惜这都只是美好的愿景,因为开不了天眼。 “不管怎样,事实证明中国人的运气和智慧还是不错的。”周长风自言自语般的感叹道。 七年前、也就是启元7930年的时候,顺天理工大学的一名在读的学士(博士)在进行实验时发现了观测到了正、负电子湮灭辐射,以此深入研究并于发表了论文,证明了正电子的存在,由此打开了反物质研究的大门。 他也因此在前年荣获诺贝尔物理学奖;除此之外,当年还有一名来自成都大学的教授因对叶绿素的研究摘下了诺贝尔化学奖的桂冠。 一年双诺奖,一物理一化学,这无疑是值得骄傲与自矜的成果。 至少明人可以吹嘘:大明,天下无敌啊! “Duang——”的锣声响起,将思索中的周长风拉回了现实。 其实这所学校是安装有电铃的,不过今天电铃控制器坏了还没修好,于是就只能改为敲锣了。 他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从另一间教室中走出来的夏筱诗,手里除了教材,还拿着一把细长的戒尺。 见到周长风,她板着的脸一下子就变为了惊喜。 “你咋进来了?” “闲着没事就进来看看呗。” “噢…那你出发的日子定了么?” “下个月初十,不早不晚,来得及。走,今天带你挑东西去。” 就这样,不明所以的夏筱诗就被周长风拽着手向校门口走去。 后者的一身装束本就比较惹眼,此刻这番动作直接将回头率升至九成。 哇!这是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 颇感害羞的夏筱诗下意识地想抽开手,然而压根就挣不脱,于是只得无可奈何地顺从着去了外边。 “去…去挑什么啊?!” “房子。” 买房子当然得找中介,这个职业的历史也算得上源远流长了,至少春秋战国时期便已有明确记载。 隋唐时期这个职业有了新称呼,名曰“牙郎”,“牙”的由来无从考证,但人们推论一种可能是写错误传了“互”字,因为它们写法相近;另一种可能则是觉得干这行的人都极精明,看一眼牲畜的牙齿就能辨认其年岁。 宋明时期,由于商品经济发展得很快,货物商品买卖的需求大增,牙人一职也随之发展,官府也掺和其中,有官牙与私牙之分。 有明一朝,这一行的发展已经颇为健全了,当牙人要向官府领取牙帖,也就是营业执照,缴纳税金,这一行亦有正规组织,名曰牙行,而且每隔几年官府还要派人来进行检查。 但是古代的职业分工不似现代那么细致,许多活都是一人包揽的,比如古代的房地产中介、房牙,他们其实相当于房产经纪人、不动产登记代理人、房产评估师等等多种职业的集合体。 如今,虽然官方名词将之改称“房互、房互行”,但民间依旧习惯于牙人、房牙、牙行这类称谓。 “好咧先生,这是咱们推荐的其一,您随我来吧。” 京城的房价本就高,市区那就更高了,来挑市区房子的人通常好些天才能遇上一个。 而且,许多人的意愿都不甚强烈,闻听高价以后往往就望而却步了,像周长风这样的的确不多见。 笃定来了大生意的房互行相当重视,二话不说当即派人领着二人前去看房。 紧凑布局的小三合院,坐北朝南,位于皮市大道与安品街的附近,几百米外就有电车站,地段堪称优良。 在正房中转悠了一圈以后,周长风叉着腰评价道:“小是小了点,但是位置确实很好啊。” 房互人、或者说几名房产推销员生怕他反悔或变卦,连忙道:“这正房是上下两层的呢,已经挺宽敞了。” 夏筱诗臆想了一下日后生活的场面,“我也觉着不小了,打扫起来可费劲,再大…那可累人了。” 好家伙,伱俩一个嫌小一个嫌大? 几名房互人很尴尬,不知道说啥好。 正在感受采光效果的周长风闻言觉得确实有道理,毕竟住宅终究还是以宜居为重,于是爽快地颔首道:“也是,那就这个吧。” 他偏过头,笑道:“主要是地段好,这里离你家也近,方便受气了跑回娘家。” 早就习惯了他开玩笑的夏筱诗并不介意,她坏笑了一下,幽幽道:“那我必定让我爹参你一本。” 周长风:“……” (本章完) 第一七四章 启程前的主意 临行前的日子过得很快,周长风雷厉风行的完成了订婚的一系列准备,并且把上次买的那一木一银的两根簪子送给了夏筱诗。 同时,还附赠了自己饱含独特深意的钨钢簪子。 可想而知夏筱诗在见到那根黑灰色、富含金属光泽的簪子时是多么的困惑和懵圈。 夏:这是…什么做的啊? 周:钨钢,高硬度、耐腐蚀,实乃居家旅行神器。如果遇到坏人,远了有手枪,近了有簪子,绝对出其不意。 夏:…… 虽然有些雷人,但毕竟是动了心思的,因而夏筱诗还是很乐意的收下了。 何况就外在而言,这金属质感的深色簪子到倒还蛮美观的,堪称优雅。 在那以后,周长风便正式造访了夏家。 据姚良川等一众军官建议,男方主动前往女方家定亲是对女方最大的尊重,所以如今大明有不少年轻男女在会选择在女方的家里订婚;而且在家里免除了外人的打搅,双方的交谈可以更加亲切和私密。 喜好大排场的人也不少,所以也不乏有人选择在高档的酒楼举办订婚宴。 按理来讲这种情况下得男方长辈同来,可周长风明显不具备这个条件,故而最后是独自前来的。 夏炳与高零露表现的很热情,而周长风则同样洒脱,丝毫不显得生分与拘束。 餐桌上,一口一个“泰山”和“泰水”,古往今来无所不谈,硬生生的把定亲仪式变成了“女婿与岳父母的聊天日常”。 期间最尴尬的莫过于身为当事人的夏筱诗了——父亲与周长风交谈甚欢,母亲含笑看着,时不时问上几句,而她自己只得拿着筷子垂首往嘴里扒饭。 此情此景像极了后世亲戚家聚餐,亲戚们在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而晚辈们只能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吃饭夹菜。 对折的一张厚红纸,上书黑字小楷,双方签字,如此定亲帖就算完成了,之后将它带去江宁县衙的户厅登记留档即可。 不同于周长风所处的原位面,大明的婚姻规定比较特殊,法律不允许直接结婚。简陋与否不要紧,但必须得在结婚之前走一遍订婚的流程。 如此,出发前的私事就算了结了。 但周长风很清楚,此去西班牙一趟恐怕至少也要半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如何才能最大化的利用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在临走之前给大明军工提出一些行之有效且意义深远的建议和主意。 底子薄,自然要早些开始积累和试验比较好。 初七与初八的两天,他都在瞻前顾后的琢磨、罗列着各种点子。 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当今许多兵器都有着值得优化和明确的地方,然而现在的人们可谓“当局者迷”,只能在未知的领域中摸索着前进。 河中暂无石头可摸,而周长风认为自己应该当一名引路人。 然而只可惜,许多时候即使是一名将军也无法左右军工体系和战术思想的发展趋势,更毋论他这一名中校了。 这也是他决心跟从朱泠婧的部分原因之一,为的就是最大化的争取话语权。 否则,假如以后大明要列装一型鸡肋的兵器,而自己却连阻止的话语权都没有,那该多么憋屈。 三月初九、也就是出发前一天的清晨。 这是官办机构的旬休之日,因此周长风选择了直接登门造访王桓安的家。 聚宝门外,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院,王桓安这种干实事的人在工作时都不怎么讲究,在家那就更加的随性了。 一身白色道袍、穿着拖鞋的他很热情地把周长风引进了正房,并招呼妻子去备茶。 望着前院中的躺椅和小圆桌上的报纸,周长风盲猜他刚刚肯定是在躺着看报。 “今日为何而来啊?”王桓安伸手指着椅子,“周长官你可不像无所事事去上门做客的人噢。” “是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周长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别叫长官了,没意思,叫名字叫表字都行。” “好好好,”王桓安笑道:“那我猜猜,克行你这回来…是又有好主意了?” 旁边的周长风毫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是的,我不是加入军事考察队了么?去一趟西班牙怕不是要大半年才能回来。所以我想着在临走前把近来的一些设想都给你,看看能不能出成果来。” 王桓安点点头,正色道:“伱尽管说,我洗耳恭听噢。” “我偶尔会在训练场捣鼓一些试验嘛,前些天呢,我发现,如果把炸药均匀平铺压实,弄成一个炸药片。” “然后将这个炸药片立着引爆,冲击波基本是沿着垂直于炸药片平面(水平)扩散的。” “接下来我又想,如果在炸药片的一侧放上钢板,阻止冲击波往这边走,那是不是就能让冲击波只往另一侧扩散?” “事实正如我所想,冲击波基本只往没有那边扩散了。在此基础上,如果往炸药片里边掺和预制破片或钢珠,那……” “那破片就会被约束着往单一的方向激射!”他的话没说完,目光炯炯的王桓安就脱口而出。 这其实就是沙尔丁效应,它反映了是板块形状的炸药的爆炸特性。 和常见的球形的炸药不同,板状炸药在爆炸后并不会向四面八方释放能量,而是仅会向垂直于法线的前后两个方向释放能量。 因而,假使在板状炸药的一侧给予限制,组织往这一侧传播能量,那么绝大部分冲击波就只能向另一个方向扩散而出了。 “我觉得这玩意很有潜力,老王你想想,我军在防守阵地时,在阵地前方布置这东西,等敌军靠近时将它引爆……” 周长风一本正经地说着,同时比划了一下。 “无数预制破片向着前方来袭的敌军高速涌去,却不会伤及背后的我军……怎么样?是不是极佳?反正我个人认为很管用。” 沉浸在遐想中的王桓安闻言便直接摆手,欣然道:“不必多言,克行你的战阵经验丰富,你说有效的东西那必不可能无效!” 他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到时候组织人手重新测试,倘若行之有效,绝对能入的了军器局的法眼。” 近来琐事多,旧书也没完结,等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多更了。 (本章完) 第一七五章 中间威力弹药 此面向敌,消灭敌人! 大名鼎鼎的阔剑地雷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完全具备量产装备的可行性,如此一来,这种步兵装备库中的利器怎能遗忘? 「没有一种普通的轻武器或机枪能制造如此迅速的、毁灭性的效果……」——澳军杰弗里少校 由于影视剧与游戏的缘故,在后世很长时间关注度不高的M18A1“阔剑”地雷才逐渐广为人知,并一发不可收拾的爆火,它那不同于刻板印象中的地雷的独特外观让人印象深刻。 沙尔丁效应是大战期间被德国人所发现的,然而未出有效成果;在那以后,将之加以应用的直接推动力是半岛战争中那神出鬼没的对手带来的巨大威慑。 加拿大人率先出了成果,其名“凤凰”、或曰不死鸟,它应用了沙尔丁原理,然而作为雏形的原型武器,其缺陷颇多缺陷,不仅较大较重难以携带,而且产生的破片数量很少,有效杀伤距离不过二十几米。 因为加拿大人并未添加预制破片,爆炸产生的破片全都来自被炸碎的薄钢板。 如此抛砖引玉以后,美国人为之加入了均匀平铺的大量钢珠,同时将钢制外壳换作塑料,杀伤力倍增但重量大减,成果即为M18型定向地雷。 然而美国人仍不满意,又继续改进,比如将梯恩梯换成C4、改用脉冲发电点火装置等等。 雷体装有700颗钢珠,650g炸药,引爆时,在其正面120°范围、100内的敌人会被雨点般密集的钢珠糊脸,真正意义上的被打成筛子。 “你看看?我大概是这么想的。” 周长风随手勾了个草图,大致示意了一下。 如今没有C4,但是有黑索金,而C4其实就是加入了塑化剂和粘合剂的黑索金,极为安全,而单纯的黑索金即使经过钝化处理也不如梯恩梯那么稳定。 “白药?不是必须的吧?”王桓安听到“黑索金”就有些犹豫,“那玩意猛归猛,但是钝化以后也不大安稳,最好还是黄药。” “也行,看你们取舍了,毕竟爆速相差快两千,威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专业人干专业事,强求单一方面性能却不考虑其它方面肯定是不合理的。 大明的武器装备通常不走极端,比较四平八稳。 像历史上日本人搞出来的氧气鱼雷,性能的确强劲,然而可靠性与安全性都非常不靠谱,这就是典型的追求纸面数据的极端产物。 就如一则笑话所言: 大战结束之后,前往考察的美国专家指着氧气鱼雷惊讶地问: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怎么为它加液放气? 对方笑而不语,直接带着专家躲到了屏障后边,然后命令一名新兵过去给鱼雷拧开阀门。 “然后…我想问下,老王伱有没有见过发射短步枪子弹的自动步枪?”周长风满怀期待地问。 “短步枪子弹?那是啥?短弹头还是短弹壳?” “都短。” “呃…”略感诧异的王桓安皱起了眉,努力回忆着答道:“十几年前我刚进厂的时候好像见过,但没下文。” 欧战后期和战间期,交战各国都已经意识到步枪威力过剩,陆续投入了新武器的改进和研发。 除了冲锋枪和把栓动步枪改短之外,一些半自动或全自动的步枪也在研制之中,比如法国人就搞出了利贝罗勒自动步枪。 它没有采用全威力步枪弹,而是使用了一种专门研发的8×35㎜的实验型弹药,是一种早期的中间威力步枪弹。 全枪空重就高达5.1㎏,采用25发弧形弹匣供弹,枪身下安装有两脚架。在测试中,这型思想超前的武器表现不佳,有效射程不过400,而且故障率奇高,被军方果断打入了冷宫。 大明这边亦是如此,应天兵工厂自掏腰包试着研发了一种使用单基发射药、口径二十三厘、弹壳长十一分(7.36×35.2㎜)的实验型弹药,并设计制造了一型采用枪管短后座原理的自动步枪,但是没有入军器局的眼。 同期,广州兵工厂也自费研发了7.36×40㎜的实验型弹药,以及与之搭配的、采用长行程活塞导气式原理的半自动步枪,最终也只试生产了十几支就不了了之。 “其实这个思路是很正确的,应该继续走下去。”周长风探寻着问道:“能不能重启那个项目?” 闻言,很是为难的王桓安摇了摇头,“当年那是咱们厂自费搞的,现在再搞,军器局照样看不上啊。有效射程不及四百公尺,他们认定这在实战中不够用。” “呵!坐椅子上的大爷们怎么知道够不够用、好不好用?” “这就是军器局的事了,周老弟你得上书说服他们,不然不拨钱的话,咱们也没法搞啊。” 周长风明白这事没法强求,兵工厂的工程师能自主调动的资源有限,所以还是得从别处想办法。 因为明早就要启程,所以今天当然不能再回驻地了。 来到军事考察队的下榻地点之后,他找了份空白的公文帖子,在一番思虑以后撰写了一篇简短的建言,希望军器局可以在中间威力弹药这方面继续深入。 不过,大概率是石沉大海。 因而他还顺带写了封信,这是给许瞻洺的,希望他能帮忙推动一下,应该多少能起些作用。 周长风在竭力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而与他做着同样的努力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一天的下午时分,扬州。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这样的环境实在怡人。 扬州工学院的校区彩旗飘飘,可师生们却被严格约束着,目光锐利、处事干练的锦衣卫们从昨天开始就把整个校区检查了一通。 摩托车与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年后至今未曾出宫的皇太子在今年首次离京,前来视察这儿的飞行社。 校区旁边有足够的荒地,这儿兴建起了一长一短两条跑道,以及库房和简易塔台。 缓步而行的朱立锲开口道:“古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已成事实,我国才子们能驭使雄鹰在天空畅行自然是极好的。”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随行的几人的附和,“殿下所言极是啊。” 他停在了一架蓝灰色的双翼教练机旁边,摸了摸机翼蒙皮,问:“这飞行社情况如何?有飞机几架、教员几人?” (本章完) 第一七六章 从远考虑 朱立锲的斜后方就是飞行社的社长与几名教员,那社长忙不迭地答复道:“统共六架,这双翼机三架,还有一架另一型的,单翼机也有一架,教员三人。” “境况如何?学生们可愿来?” “来、当然来,大家兴致可高了,络绎不绝。” “僧多粥少。”朱立锲评价了四个字,接着询问道:“若再要扩大,须得多少钱?” 那社长不免讶然,心中暗喜,连忙道:“这种双翼练习机四万圆便可拿下,此外算算人工和零部件的钱,扩大的话…先得要三十万,往后每年都得不下十五万。” 闻言,朱立锲没吭声,他微微颔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近十年是大明高等学校建设的井喷期,他记得去年统计数据是979所,在读学生超过87万。 即使只有部分高校设立了飞行社,可要扩大它们却也是不小的开支,要知道大明去年的财政支出不过242亿圆,其中军费才61亿圆而已。 短暂的纠结后,他很快就在心中笃定了这个打算,这项投入是很划得来的。 起因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大都督府提交了一份报告,关于对英美等国的航空后备力量的评估。 除了航空工业之外,关于飞行员的储备数量与训练潜力也相当关键。 毕竟,光有飞机没人来开也不行。 与报告一同附上的还有建议,大明可能缺乏足够的训练基地来培养新飞行员,倘若战端开启以后遭遇长时间惨烈消耗,恐怕会面临缺人堪用的境地,因而提议在这方面投入资金予以加强。 对此,皇太子似乎比皇帝还要重视,后者于是就直接命他全权操办。 这方面的预料可以说是相当具有前瞻性的,这个认知完全正确。 历史上德国人计划在战争爆发之前培养出10万名合格飞行员,可最终只来得及培养了2.8万人。 虽然他们的素质不俗,但无法承受多年大战的损失。等到了战争末期,尽管德国飞机年产量高达三万多架,可已经缺乏足够合格的飞行员了,并且严重缺乏训练燃油。 东瀛之地同样面临如此窘况,由于资源和体量太小只能走精兵路线,他们对飞行员的选拔极其严苛。比如选拔航母舰载机飞行员,报名者超过1500人,录取者仅有70人,成功毕业者才25人。 战争爆发前,他们全部的合格飞行员还不及7000人,这些人的技艺极为精湛,战斗机飞行员的格斗能力极强,水平轰炸机、俯冲轰炸机飞行员的命中率也非常夸张。 然而,几轮战役将他们消耗殆尽以后,日本航空力量的战力就迅速下降了。 现在的大明虽然看似仍处于安逸宁静的和平之中,但一众肉食者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安宁罢了。 就此潜在问题,兵部空军处提出了新建两座大型飞行员训练基地的草案。 拟先投入3亿圆进行前期建设,地点分别在济南和西安。 预计每座基地部署60架初级教练机、30架高级教练机、20架现役作战飞机,以及250名飞行教官和理论教官,最大化供给、保障训练工作。 飞行员培养分为两个阶段,先进行为期七个月的理论学习,然后才是十一个月的飞行训练。 前者包括航空发展史、飞行原理、飞机结构、弹道学,飞机型号辩识,飞行条令等等;同时,还要进行体能训练。 在那以后,基地将会综合学员们的成绩和个人意愿进行机型分配,然后便可进行正式飞行训练了,要求每人都得掌握两种机型,总计飞行时长在250小时左右,毕业即授予少尉军衔。 这个计划得到了朱立锲的批准。 但还没完,他认为这还不够,既然是往坏的方面考虑,那何不再深远一些? 英美等发达工业国的生活水平高,民间有许多飞行俱乐部,故而不少平民都是经验丰富的业余飞行员。 战时,如果征召他们的话,训练时间会更短,便于快速扩充航空力量的规模。 而大明则不然,去民间飞行社开飞机只是纨绔或富家子弟才能享受的高端娱乐活动。 因此,朱立锲打算在这方面做文章,选定一部分高校,有飞行社的扩大、没有的就创设。 文化水平较高的学生们的接受与学习能力强,即使只是在空闲时间开一会飞机,几年下来也至少能入门。 以后如果真的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进行高级飞行训练和战斗训练了。 如此,即可在相当程度上扩充大明的潜在飞行员数量与后备航空力量。 “殿下,兵部空军处有要事请示。” “拿来看看。” 在下榻的地方,接过电文并认真翻阅了一遍以后,面带思虑的朱立锲站在窗前权衡了起来。 空军处近来正在考虑航空发动机的问题,作为人类工业的结晶之一,航发可以说是象征一国工业水准的参照物。 重量、出力、油耗、可靠性等等方面都得满足要求,不可谓不苛刻。 作为后发国家,大明在这方面的起步较晚,起初,基本是引进西方国家的产品并加以仿制,法国的诺姆-罗纳、德国的宝马、美国的普-惠皆有。 之后则开始尝试自行设计,并逐渐追到了第二梯队,但航空发动机依旧是大明的两个技术短板中最碍事的一个。 空军处希望能在大战之前再引进几种目前最先进的航发,毕竟战争时期这条路就断了。 逆向仿制?低效且不靠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还是得尽量引入完整的图纸和工程样板。 目前大家相中了普-惠公司的R-1830-76“双黄蜂”、14缸、1200匹马力;以及莱特R-1820-25“旋风”、9缸、1000匹马力。 直接提要求的话,虽然美国人会答应卖发动机,但是引进全套生产图纸则不太可能。 这可是如今的一流风冷星形发动机,美国人要卖图纸也只会卖老旧型号的,而那些七、八百匹马力的引擎大明已经自产了三种了,不稀罕。 虽然德国人也有一千多匹马力的星形发动机,可综合性能要稍逊一些,他们更精于液冷V形发动机。 “这等事也得我来定夺么?施个小计便是。”朱立锲侧首对侍从令道:“如此,使馆过些天组织宴席时,故作不经意向美国人透露个假消息,再筹备个空壳飞机公司,以打造新式大客机为由直接向那俩公司购买生产授权,大抵如此。” 语毕,他想了想,觉得没有遗漏,便继续道:“好,明日的行程是……” (本章完) 第一七七章 套路都是套路 皇太子所谓的“略施小计”倒是一下子点醒了不少人,这随手而为的伎俩虽然称不上高明无解的阳谋,但应该也足够了。 给美国人下个套,就这么办吧! 载着大明军事考察队的两架游云二式客机在漫长的航程中起起落落、连续转场,当他们降落于君士坦丁堡…不,伊斯坦布尔机场加油的时候,南京城中的一众外国公使馆的武官们都收到了邀请。 大明方面刚刚派出军事观察团前往交战正酣的伊比利亚半岛,现在又招呼大家来聚会? 最近也不是传统佳节啊,莫非是有什么重要信息想趁机悄悄透露? 因而,英、法、美、德、俄等十几名使馆武官都没有一人缺席,全都按时到场。 晚间宴席的举办地点选在了同辉大酒店,通济门大道西边停了一溜儿的轿车。 一会儿是留声机中传出的欧洲古典音乐,一会儿是大厅角落的古筝悠扬作响,觥筹交错下,在场的众人都相谈甚欢。 不过,这在一定程度上都只是装出来的罢了,因为使馆武官实际上就是有官方身份的情报人员,这是世界各国都默认的。 虽然在寻常印象中搞情报应该是暗地里悄摸摸的,但事实是,许多时候的情报搜集工作都是正大光明的,而且同样非常有效。 美国驻大明的首席武官安德森少将偶感风寒而没能出席,但赴宴的还有另两名武官——莱恩上校和格雷顿中校。 “……百礼之会,无酒不成。我说你们美利坚也是稀奇,好端端的禁什么酒,莫名其妙的!” 与两位武官同桌的是一名大明陆军上校和一名空军文职上校,那位陆军上校操着一口粤语吐槽着自己前几年在华盛顿的遭遇。 太可恶了,那几年都没法畅快饮酒,买酒非常麻烦。 莱恩上校夹着雪茄,笑呵呵地说:“太可惜了,徐,如果你在加利福尼亚,你完全可以买上几块葡萄砖,这样就有足够的葡萄酒喝了。” “葡萄?砖?” “是的没错,在伱们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葡萄酒庄把葡萄脱水后用机器压制成方块,商人在包装上印刷「禁止将它放入一加仑的温水中放置二十一天,否则会变成葡萄酒」的提示。” 那位徐姓上校脸上的神情先惊讶后遗憾,最后轻拍了一下桌子,“唉!果然,百姓在这方面总有无穷智慧!” “哈哈哈——” 就这样,双方相谈甚欢,渐渐的都有了些醉意。 先后干了大半杯绵竹大曲和两小杯威士忌的徐姓上校面色潮红,看着已经半醉了。 等一旁的空军文职上校有意无意的把话题拉扯到了飞机这方面以后,双方都交谈忽然多了几丝火药味。 “道格拉斯公司的DC-3型客机一定会是最成功的客机,它的竞争对手都无法战胜它。” “老莱恩,定论下的太早了吧?飞机本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的力量之源,兴许英国人能用更好的引擎造出更好的客机。” “不可能!普-惠公司的‘双黄蜂’很厉害,徐,我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它……” 俨然借着酒劲口无遮掩的徐姓上校当即一摆手,“我国朝今岁造成的引擎不比你们那个差,十二缸,一千三百匹马力,就是油耗大了些,装在轰炸机上效用……” 这是,那位空军文职上校一脸严肃的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如此才让他没往下说。 莱恩上校和格雷顿中校自然注意到了全过程。 刚刚说漏嘴了? 接下来虽然继续谈笑风生,但二人的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先前那句话。 信息量不小啊。 宴席结束之后,二人尚未返回使馆,就在轿车上对此议论了起来。 “12缸、1300匹马力、油耗高、轰炸机”,虽然尚不知排量、缸径、活塞行程、工作寿命这些关键数据,但似乎已经能揣测出不少信息了。 格雷顿疑惑地说:“他们最新的三六型驱逐机使用的是800匹马力引擎,轰炸机为860匹马力,现在却已经实验好了1300匹马力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提升。”莱恩沉吟了几秒,“通过他的话语可知这一型引擎还是存在缺点的,但是改进用不了多久。” 虽然格雷顿和莱恩都有些惊讶于大明航空发动机的陡然发展,但是看先前那俩人的动作和神态都不似是装出来的啊。 在返回使馆以后,他们又就此商讨了一会,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看看能否搜集到可以佐证这个情报的其它证据。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期间,他们通过旁敲侧击问出了徐姓上校前段时间去过的城市,以此来确定那未知的新型轰炸机的测试地点。 就这样,经过不懈努力,他们获悉在肇庆郊区的一处机场确实出现了途有大明空军实验用橙红色底漆的双发轰炸机,并设法搞到了几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中,依稀可见一架大型飞机停靠于机场跑道旁,虽然有些模糊,但是仍然可以辩识出不同于明军现役轰炸机的特征。 “看这尾部的那个大垂尾,这绝不是三六型轰炸机。” “太难以置信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搭载了1300匹马力引擎的轰炸机,那……” 美国公使馆中,经验丰富的几名武官都面面相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明军去年才列装了三六式轻型轰炸机,两个小面积垂直尾翼,搭载两台860匹马力发动机,载弹量1000㎏,综合性能相当不错,为什么突然又冒出一型设计迥异的轰炸机来了? “也许只是一种实验机?”格雷顿中校觉得不太可能是秘密服役的机型,至多是在秘密测试。 “关键是引擎,按照中国人的风格,他们不可能跨越式的研发大功率引擎,他们有个词语叫‘好高骛远’,所以很明显,有人为他们提供了技术支持。”莱恩上校耸了耸肩。 “你是说,法国人?” “他们?他们上个月首飞的新型轰炸机才用上伊斯帕诺-絮扎公司的1000匹马力发动机。” 大家默认排除了英国人,所以最后唯一的可能性就指向了…… 格雷顿皱眉道:“德国人这是在打破常理,他们竟敢拿最新的技术进行交易。” 自诩为“中国通”的莱恩上校想到了一句成语来形容这种情况——唯恐天下不乱。 (本章完) 第一七八章 降临伊比利亚 载着大明军事考察队的飞机平稳降落于巴塞罗那的安普拉特机场,这时候恰好是斜阳西垂之时,柔和的晚霞让整片西天都泛着红晕。 巴塞罗那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东北部,东临地中海,是西班牙最大的港口城市与贸易、工业、经济中心;此外,这儿也是着名的地中海风光旅游地点和历史文化名城。 早在军事考察队抵达的几天前,年初从广州起航的三艘货轮也航至此港,卸下了大批的武器装备。 整支考察队一共有十九人,除了兵部的四名官员以外,来自陆军的有九人、空军四人、海军二人。 这场内战注定不存在值得参考的海战,因此大明海军并不上心,除了周长风这个代表陆战队的人以外,另一人也是海军航空兵而非舰艇单位的。 在下榻的酒店休息了一晚之后,次日一早,总管考察事宜的大都督府参谋处佥事何尧便召集了众人,然后逐一分配任务。 运抵的明制武器装备正在陆续拨发,一部分人的任务就是随同这些武器装备前往共和军训练单位,记录它们的表现。 另一部分人则各自前往共和军在各城市的司令部,自行决定考察作战模式、战术。 就这样,在场的人当中到最后就剩下周长风一人尚未分配。 何尧颇为犹豫,他觉得这个陆战队的小子去哪儿都行,又好像去哪儿都不合适。 于是他干脆决定征求周长风本人的意愿,“你可有想法?说来听听。” 自主权这么大? 后者微微一愣,旋即答复道:“听说瓜达拉哈拉那边双方正在激战,我觉得那里比较好。” 何尧暗叹这小子名副其实,专挑危险的地方去,都不带犹豫的。他颔首道:“你独自去不太好……陈广云!” “在!”一名戴着圆眼镜的青年应声出列。 “你与周长风同去。” “是。” “那地方云集了双方好几个师旅,”何尧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跳动,认真嘱咐道:“伱二人要格外留意自身安全。” 大明军事考察队不是来伊比利亚度假的,因而在分配好了任务以后,大家就迅速准备前往各自的目的地了。 周长风对于自己的临时搭档陈广云的印象就两个字——猥琐! 矮个子、小眼睛、戴着圆眼镜……虽然以貌取人太过片面,但是周长风觉得这家伙的内在也同样不咋地,看着就招人嫌。 他的独到之处在于精通军械识别,他熟记于心的武器装备怕是能有四位数,远远的望一眼、亦或是对照一张并不清晰的照片,他就能辨认个八九不离十,堪称人肉搜索软件。 而这也是他能在大明空军一路晋升的根本缘故,可以说他是侦察机单位的宝贝。 “截止当下,双方依然在这漫长的战线上相互拉锯,尚未分出胜负,周长官你如何看?” “南线,叛军已经攻占了科尔多瓦和马拉加。接下来嘛,如果他们想寻求打破现在的僵局,肯定要在中线挑选一处地点进行突破。” “瓜达拉哈拉那边不就是吗?已知叛军有两个旅,另有意大利干涉军两个师,总兵力超过三万人。” “共和军这边也投入预备队了,两个国际旅先后赶到。” 在由巴塞罗那开往塔兰孔的火车上,陈广云与周长风一直在讨论着目前的战局。 瓜达拉哈拉地处马德里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处,是通往后者的必经之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这以前,共和军已经艰难的抵挡住了叛军从西边向马德里的攻势。然而,现在,以意大利干涉军为主的敌军正在从东北方向进攻马德里。 由此,瓜达拉哈拉成了必然的对决之地。 大约半个月之前,在给予了共和军一定的战术欺骗以后,意军出其不意,突然发起进攻。 他们占据兵力与武器装备的优势,两个师的意军成功突破了猝不及防的共和军布置的防线,并向纵深推进了三十公里,占领了十几座村镇。 同时,国民军则在侧翼迂回,策应正面进攻的意军。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共和军方面也很快做出了部署,派出了一个旅的预备队,两个刚组建没多久的国际旅也被火速调了过来。 春季回暖以后致使积雪消融,由此产生的泥泞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意军的继续进攻,不仅坦克和卡车时常陷入泥泞,就连野战机场的跑道也同样如此,空军出勤率显着降低。 就这样,在瓜达拉哈拉一带大约二十公里的战线上,共和军方面竟然成功稳住了阵地,挡下了敌军的攻势。 但是,对方岂会轻易认输? 抵达塔兰孔以后,周长风和陈广云拿着共和军司令部特批的通行证和文件,换乘上了一辆德国福恩公司出产的三轴六轮重型卡车,一路向北而去。 宝贵的运力自然不能浪费,所以这辆卡车除了两位“东方贵客”以外,还装着十几箱II号坦克的负重轮、板簧、火花塞等备件。 两地直线距离不过六十几公里,在后世就是踩几下油门、几十分钟的事,但在如今,卡车一路摇摇晃晃,颠簸了足足十个小时还没到。 车子陡然一晃,好似从路上冲进了野地里?昏昏欲睡的周长风一下子就没了困意,警惕地向外看去。 果然,司机还真把车子开下了路——因为前方赫然可见一连串的车辆残骸,几十具尸体散布在大约百米长的路段上,一些背着枪的民兵正在组织平民清理现场。 望着还在冒着烟的残骸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再看看那一个个弹坑,不难想象这儿先前发生了什么。 周长风看到,那些被击毁的车辆不乏民用小轿车,地上的尸体也多是平民。 见这辆重型卡车下到路旁野地想要绕行,一名民兵快步跑过来挡在车前,招手道:“嘿!停下停下!来帮忙把这些废车拉到旁边去!” 这位大胡子司机则直接拒绝,他将搭在车窗外的手举起来晃了晃,“不行不行,前线需要我拉的货,非常紧急!” 狐疑的民兵绕到卡车旁边,然后当即懵逼。 东方面孔?两个中国人?这是前线急需的“货”? “不是他们,是货物、是坦克的零件!” 纠缠了一小会,民兵也没再阻拦。 等驶远了,司机才转头对着窗外用生疏的法语解释道:“我的妻子和儿子还在等着我,这次不能再失信了。” 看看这两天能不能攒出点稿子,那样的话月初可以加更一点。 (本章完) 第一七九章 战争见闻 这名大胡子司机至此才算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自己在内战爆发前就是开车拉货的,在圣塞瓦斯蒂安往返法国与西班牙,但在那以后不得不返回了家乡。 可惜,他的家乡瓜达拉哈拉如今也沦为了战场。 “我和妻子都不愿意离开,逃亡又能去哪呢?”他苦笑了一下,接着平静道:“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 虽然陈广云听不懂法语,但周长风却是通晓的。 他沉声问道:“刚刚对平民的空袭很常见吗?你好像并不惊讶。” “听说其它地方很早就有了,但我们这是半个月前才开始的。”大胡子司机很淡然地说:“惊讶?愤怒?等多遇到几次就不会了。” 天色渐晚,然而越来越近的城区却充斥着黑暗,只有靠近以后才能看到少量灯光。 因为疲乏而睡着了的周长风二人是在抵达了瓜达拉哈拉以后才被叫醒的。 十几名士兵、民兵、平民围了上来,本打算往下边卸货,然而见到上边的两人以后都愣住了。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大明军事考察队前来的消息,而周长风刚一拿出通行证就被一把夺了过去。 “中国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一名中士不解地问道。 “他们是军事观察员,”司机连忙解释,“他们有巴塞罗那防务司令部的证明。” 淡淡的敌意就此散去,通行证被那名中士递还给了周长风,然后敬了个礼。 他挥了挥手,人们一拥而上,开始搬运那一箱箱沉重的坦克备件。 大晚上的,身处遥远异国他乡的战争前线,周围都是长着不同面孔、说着不同语言的外国人,这样的体验让人在潜意识中非常紧张和不安。 根据备忘录所述,他俩在抵达瓜达拉哈拉以后应该立刻向当地共和军指挥官报道,以取得他的授权。 “县官不如现管”在这儿同样生效——也许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会遵从后方司令部的命令,但是士兵们可能只认他们指挥官的命令。 周长风与陈广云可谓相当小心谨慎,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误入什么封锁区或禁地可就糟糕了。 第八步兵师的指挥部设在瓜达拉哈拉的一座办公大楼中,五层、框架结构、即使在夜色中也能依稀看出外墙上有黑乎乎的爆炸痕迹与一个大弹坑。 沿途被盘查了不下五次的二人在经过半小时的等待后终于获准入内,这儿的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拿着命令来回走的参谋、大呼小叫的军官、捧着大份文件的文职,众人的脸上都挂着倦色。 内格罗少将头发花白,看着五十多岁的样子,胡子拉碴、一看就多日未曾打理,虽然疲乏但却称不上憔悴。 他吸了一口烟,开口道:“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是我不建议你们到处走动……”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犹如夏日的惊雷。 面露无奈的少将摊手道:“听到了吗,那是入侵者的炮击,常有的事。” “如果害怕危险,我们就不会来这了。”周长风笑了笑,问道:“阁下,伱打算给我们多大限制?可以给我们提供交通工具吗?” “除了战术计划以外没有限制,至于载具,可以。” 对于这两个来自遥远东方的青年军官,内格罗少将的情感格外复杂。 当自己的国家陷入战火的时候,却还要迎接外国的军事观察员,流血是自己国家的士兵和平民,而他们却能从中学习宝贵生命换来的经验,这让少将十分厌恶。 但同样的,他们愿意不顾安危,亲临前线考察,如此忠于使命的职业操守又让少将钦佩。 而且就在几天前,他的师接收了紧急运来的十二门明制80㎜轻型榴弹炮以及大量的炮弹。两个炮兵连本来仅剩三门火炮,运来的这些火炮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在迅速熟悉操作以后,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向敌军发射了两千多发炮弹,瓦解了至少五波攻势,几百具敌军士兵的尸体到现在还横七竖八的散布在原野中。 因此少将又不免心怀感激。 周长风与陈广云得到了相当好的招待——他们被安排下榻于瓜达拉哈拉的政府职员公寓,距离公寓楼一百米就是防空洞。 此外还给配了一辆越野车,一名年轻的民兵也被调来当做他俩的向导和翻译。 这位名叫阿达拉的青年才二十岁出头,战前在康普顿斯大学学习汉语,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南京官话。 “……一个月前就没有自来水和电力供应了,要去楼后面的水井打水,煤油和蜡烛可以在商店买到。”他领着二人在附近转了一圈。 咱们这儿住进了两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军官? 早上的时候,居民们之间传起了这个消息。 阿达拉、周长风、陈广云三人走下楼以后,一下子就成为了此地的焦点,周围的人们都非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两位先生,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去吉尔米诺村。” “那里多次易手,三天前才被我们牢牢占据。”阿达拉瞪大了眼睛。 “正因如此才更有意义啊。”周长风一脸的理所当然。 就在他们边说着边走向越野车的时候,陈广云突然大声喊道:“别碰!” 只见四、五个小孩子正围在那辆保时捷62型越野车旁,有人在转着方向盘,有人则摆弄着车身中部支架上的机枪。 陈广云喊的是汉语,但是光听语气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于是孩子们一哄而散,然后躲到了十几米外来观察他们的反应,一个小女孩在往后跑的时候因为太着急而摔倒在地,当即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周长风弯腰将那不过四、五岁小女孩拉了起来,因为语言不通,只能拍拍背、摸摸头,最后掏出一把糖果才止住她的哭泣。 非常无奈的阿达拉对着赶来的大人们喊道:“管好这些小家伙,那东西很危险的!” 大人们赶紧叫骂着把孩子们带走了,小女孩的妈妈满怀歉意地说了一串话,阿达拉翻译道:“小孩子调皮,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长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直接跨上了车,看着手表催促道:“该走了,别耽误时间。” 【配图】 (本章完) 第一八〇章 守株待兔 如果问担任军事观察员的体验是什么,那答案恐怕是“一种明明处于战线却又置身事外的奇怪感觉”。 阿达拉驾车载着周长风和陈广云从二线前往一线,沿途的见闻一下子就把前者的记忆拽回了大半年前的德马吉。 一辆辆卡车在往回开,车厢两边坐着东倒西歪的伤兵,中间摆着阵亡士兵的尸体。 野战医院的帐篷中不断传出哀嚎声,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声。 白大褂上沾着血迹的医生在帐篷外伸懒腰、护士匆忙地捧着药品和器材小跑着、状态较好的伤兵倚靠着树木坐着吸烟。 往前是补给站,骡马、四轮马车、卡车在这儿中转。 卡车从火车站把弹药运到这,返程时在野战医院捎带上伤兵和尸体;挽马拉的四轮马车、骡子、驮马则将弹药陆续运往前线各处。 继续向前便是炮兵阵地了,每一门火炮都相隔十几米,周围堆着沙土袋,并架有防空伪装网。 地上堆满了黄澄澄的炮弹壳,炮兵们大概是无事可做,此刻正在各做各的,有人在吸烟、有人在吃罐头、有人在写日记。 陈广云伸手指着说:“看,一溜儿的十二式山炮,都是从我们那买的。噢,那边几门不是,那几门是德国人的FK16式野战炮,欧战时期的老玩意了。” “十二式山炮也一样老。” “卖东西定然优先卖库存的老旧货色啊。” 在抵达位于一线的吉尔米诺村以后,这儿场景让陈广云大为惊讶。 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的弹坑,随处可见枪械零件、破烂衣服、肢体碎块。 弹坑中淤积的水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红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吉尔米诺村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全村上百幢屋舍只剩下残垣断壁,而且还都像是被火燎过一样,黑不溜秋的。 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壕沟在村子周围勾勒出了波浪线的形状,从天空中俯瞰,犹如额头上的皱纹。 “停车。” 越野车停在了一幢只剩下半面墙的“房子”旁边。 周长风跳下车,迈过一堆碎砖头,然后攀上了那堵墙,接着眺望了一下周围。 作为警戒阵地的散兵坑、铁丝网障碍物、侧射机枪火力掩体、多重交通壕、斜切阵地、迫击炮掩体…… 他自言自语地评价道:“防御阵地倒是布置得有模有样。” 接下来就是无聊且累人的活计了。 乘着车到处转悠,然后向这儿的军官打听战况,东问几句、西问几句,认真记录下来。 遇上热情些的还好,要是遇上不待见他们这些“剽窃贼”的,可能还会遭白眼。 这样平淡乏味的日子一共持续了四天,战线几乎没有变化。 交战地域格外的安静,但也只是相对的安静,虽然双方都没有大规模行动,但小股的侦察单位却一直游走在这几百平方公里的广袤范围内。 显然,双方都在调整部署、积蓄力量。 地面上仅有小打小闹,然而天空中的战场却格外激烈,每天仰躺着观看空战已经成了双方士兵们的消遣节目。 第四天的清晨。 周长风与陈广云正在边下楼边讨论昨天记录的共和军炮兵运用方式,却被凑过来的孩子们给挡住了。 “先生,你们又要去前线吗?”一个少年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是我们的任务。”说着,周长风从衣服内里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把糖果。 这几天下来,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仅靠着这些不贵的水果硬糖和牛奶糖也足够让他和公寓的孩子们混熟了。 那个名叫艾丽莎的小女孩仰着头,故作认真地说:“妈妈说今天可能要下雨,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听完阿达拉的翻译以后,陈广云哈哈一笑,“那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干完活什么时候回来。” 越野车的引擎声响了起来,随即驶到了公寓楼外的街道上。 今天周长风指定要去阿里贝罗村,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那儿在昨天早上爆发了一场短促而又激烈的战斗,国民军派去突袭的坦克分队的进攻被挫败,有五辆T-26和CV-33被击毁。 这个村子比较远,在瓜达拉哈拉东北方向14㎞处,毗邻一个小湖泊。 乌云滚滚,天色昏暗,阴沉得仿佛随时都能挤出水来似的。 半途中,载着周长风和陈广云的越野车遇到了两名“骑兵”,或者说骑着马的通信兵。 “发生什么了?”阿达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挥了挥。 “第十七旅和阿里贝罗村的那个连失去联系了,可能是电话线被炸断了,我们在排查。”一名高个子的通信兵答道。 阿达拉没再多问,因为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在交战地域,有线通讯中断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土路上,车子继续向前。 然而才过了短短几百米,当车子驶过一个小土坡以后……异变突生! 只见其背后的路旁赫然停着几辆卡车,以及二、三十名意大利士兵! 他们似乎于此守株待兔多时了,士兵们的脸上尽是轻松之色,仿佛是来郊游的一样。 试想,一辆车子刚刚翻过一个土丘,等驾车者看见下边静候的敌人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陈广云失声喊道:“草!闯进狼窝了!” 见阿达拉想掏枪,周长风厉声吼道:“放开枪!别反抗!” 意军压根没有开枪,旋即几个士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周长风三人给拽了下来。 一帮子意大利士兵面面相觑,惊奇于这出乎意料的“俘虏”。 他们迂回至战线后方破坏了电话线,然后在这儿设伏,打算俘虏几个共和军的通信兵或赶往前线的军官的。 结果二者都没等到,反而逮着了两个明军军官?属实是离大谱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被押送到了卡普埃伦村。 这儿在几个小时前才被战火波及,面对来势汹汹的国民军和意军,一个排的共和军寡不敌众,除个别突围以外,大部分人都阵亡了。 几间房子和风车磨坊还在熊熊燃烧着,百余名没有撤离的村民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们驱赶到了村子中间的广场上。 两挺菲亚特M7914型重机枪交叉布置在前,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人群,好像随时准备把他们吞噬一样。 周长风三人被几名士兵带到了水井边上,一名身着橄榄绿军服、脚穿黑马靴、头顶着大檐帽的意大利少校悠然而来。 他眼含戏谑之色,“看看我们捉到了什么?噢,两个迷路的中国人。” 【配图】 (本章完) 第一八一章 对不起不可能 今天的遭遇让周长风非常无语,如此离谱的事情咋就让他们给撞上了呢? 要是双方处在战争状态,自己作为中级军官赶往前线肯定不会如此儿戏,至少要带一个卫戍排。但现在自己只是个军事观察员,怎么也不可能给自己配几十号人。 面对这个青年意军少校的戏谑言辞,阿达拉怒目而视、陈广云颇为紧张、而周长风则是一脸无奈。 除了阿达拉被反绑着双手之外,周、陈二人都只是被没收了配枪。 干涉归干涉,意大利并未明确宣战,而大明更是处于标准的中立状态,因此意军不太可能为难他俩。 但…也说不准。 周长风想了想,决定先回个中立态度的言辞试探一下,“不是我们迷路,是你们很聪明,在战线后方设伏。” 少校淡淡一笑,“不做个自我介绍吗?我叫恩里克-比安奇,服役于意大利皇家陆军第26步兵师。” “周长风,中校。”周长风试着用法语回答,非常简洁。 恩里克显然没料到他会法语,因而面露惊讶,接着他又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然后明知故问道:“中校先生,这不是你们的战争,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考察战争。” “哦?是来学习血与火的经验啊。” “是的。” 恩里克一副非常吃惊的模样,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几名军官,嗤笑道:“只会在战争中牟利的国家也在乎这个?我一直认为伱们还会躲在东方数钞票呢。” 对于他们的嘲弄和讥诮,周长风只是皱了下眉,旋即就恢复了平静。 “那么,‘观察员’先生,你应该知道不少共和军的动向和部署吧?我们向你询问,你会如实回答吗?”面带微笑的恩里克故意把“观察员”一词咬得很重。 “不会,因为我们是中立身份。”周长风果断拒绝。 “这样不好,会让我们遭受更多的损失。” “如果你们不来这里掺和内战,也就不用担心伤亡了。” “呵,混乱、无能的政府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是来帮助西班牙的。”恩里克若无其事地说:“如果拒绝回答,我想那些国民军可能不会善待你们。” 恩里克用法语说完以后,又看向了阿达拉,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马上就招致了后者的怒骂。 此刻,几名目光不善的国民军军官正盯着周长风一行人。 陈广云低声问道:“周克行,这厮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我们不如实招来,那些叛军可能会动手。” “去他娘的,净放屁,这种威胁……我看谁敢!” 周长风淡淡道:“我们只是来考察战场实况的,并不知道什么策略。” 闻言,恩里克嗤之以鼻,然后斜睨了他俩一眼,又指着阿达拉说:“中校先生,你们是中立身份,但他不是,你确定不告诉我们吗?” “他受雇于我们,所以同样是中立身份。” “哦,那我只能失礼了。” 恩里克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长风,然后招了招手。 随即,两名士兵就上前反扣住了他的双手。 陈广云见状就想靠近,结果也同样被反扣住了胳膊。 恩里克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伸进了周长风常服左半边的那个又大又深的口袋中,拿出了笔记本、叠成块的地图、钢笔。 接着,他又扯开了常服的大交领,从内里的口袋中掏出了海军官碟,以及一张周长风和夏筱诗的合照。 地图是旅游地图,但是被蓝色和红色的铅笔圈画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笔记本上则记录着每天都行程和见闻,还有个人观点。 当然,恩里克是看不懂汉字的。 他将笔记本递给旁边的一名中尉,然后捏着照片的一角看了起来,然后笑着说:“多美丽的女孩啊。中校先生,和你一样,我也有个貌美的妻子,她叫卡瑞娜……”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消退,转为了阴冷之色,“如果卡瑞娜知道我死在了外国的土地上,她一定会很伤心的,那么你的妻子呢?” 恩里克似乎不懂软硬兼施的基本操作,只是一味的威胁。 在周长风看来这就是个二愣子,因此他不咸不淡地直截道:“很遗憾,少校,你的威胁对我没有作用。也许我的死不足以引发战争,但是贵国有不少资源来自东方,你应该很清楚贸易限制的威力。” 恩里克的耐性本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此刻还被这么顶了一嘴,出身一般、但却又心高气傲的他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用意大利语大声下令,很快,那两挺布置在花坛旁边的菲亚特M7914型水冷重机枪“唰啦”一下上了膛,士兵们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广场中的村民们惊恐地挣扎了起来,当即被外围的国民军士兵们用枪托给砸了回去。 “你愿意亲眼看着他们在你面前尖叫着死去吗?”恩里克拔出了他腰间的伯莱塔M7934型手枪,冷冷道:“告诉我部署和动向,这样就又会是和谐的一个中午了。” 陈广云心道这不是傻比吗?佛郎机人的死活关我们大明啥事?用这个威胁不就等于拿李四的命来威胁张三吗? 他本以为周长风会很不在乎的拒绝,但是却瞥见后者看着十分纠结? 须臾,下定决心的周长风一字一句地答复道:“抱歉,我严守中立。” “砰!” 恩里克抬手就是一枪,9×17㎜勃朗宁短弹击中了一名白胡子老者。 老者扑倒在地,村民们尖叫了起来。 “在我看来,你们就是无耻的战争贩子。”满脸轻蔑之色的恩里克哼道:“没有同情心,不受上帝恩眷。” 过了几秒,他又问道:“现在你同意吗?中校先生。” “我不知道部署情况。”周长风的目光与他相对,没有躲闪。 “砰!” 一个中年男子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他的妻子和儿子哭嚎着扑了过去。 虽然语言不通,但村民们也都意识到了——他们的生死都取决于这名年轻的中国人身上。 被上百双眸子盯着是何等的体验?百余名村民望眼欲穿地看着周长风。 “最后一次机会。”恩里克的语气很冷漠。 “周!不要告诉他!”阿达拉大吼着,但却被一枪托重重地砸在了背上。 短短的几秒钟,周长风想了很多很多,前世今生,无数场景和影像如幻灯片一样飞速闪掠而过。 他的嘴唇微颤,身子紧绷,皱着眉拒绝道:“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本章完) 第一八二章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哒哒哒——” 交叉布置在前方的两挺重机枪喷吐出了耀眼的枪口焰,一发发6.5×52㎜卡尔卡诺步枪弹在惶恐无措的村民们当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一秒、两秒、三秒…… 重机枪的嘶吼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然而周长风却觉得仿佛有十分钟那么漫长。 在这几个呼吸的工夫的短暂时间里,一百多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他们之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不及步枪高的孩童,他们刚刚起步的人生历程就像进度条一样被戛然切断了。 “如你所愿,中校先生,他们因你而死。我知道的,你们这些只会发战争财的家伙不会有怜悯心。” 说着,神色轻松的恩里克伸手将那张照片塞进了周长风所着常服的口袋中。 轻柔舒爽的春风仍旧吹拂着,可捎带来的却不是生机勃勃的自然气息,而是浓郁得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不知怎地,周长风感觉自己反而平静下来了,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在一切都既成事实以后,先前的紧张和纠结一下子就消散了。 “发战争财的商人也比屠杀平民的刽子手要好。”他平静道。 “战争允许一切手段。”恩里克耸了耸肩,嘲讽道:“伱冷眼旁观一百人的死亡却不帮忙,这难道不是过错吗?” “无论我告不告诉你,都不算正确。两个选择都不对,所以…错在你这个让我做选择的人。” “那又怎么样?好了,中校先生,游戏结束了,请回吧,你的笔记本我暂时借走了,以后会寄还的,毕竟这是你的工作成果。如果你想留下来考察意大利军队是怎样作战的,我也不会拒绝。” 你他妈的这是哪来的迷之自信?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回道:“如果有空的话,我会的。” 意军没有再为难三人,直接交还了配枪,被反绑着双手的阿达拉也被松绑了。 他们上了那辆62型越野车,随即倒车,然后飞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阴沉沉的天空也好似积蓄足了,“轰隆”一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该死!”阿达拉双眼含泪,咬牙切齿地喊道:“这些来自亚平宁的强盗!” 周长风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阿达拉,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当然不,虽然您不清楚我军的具体作战计划,但那些部署也可能让叛军有所警觉……” 在向瓜达拉哈拉方向行驶了十几公里以后,这辆62型越野车爆了左前胎。 作为大名鼎鼎的82型桶车的前身,62型的越野性能要差上不少,可靠性也只能说一般。 就几人刚把备胎换好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愈来愈近的引擎声? 大家抬头望去,刚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那是一辆涂刷有铁十字标志的四轮装甲车。 对方明显也发现了他们,于是直接开了过来。 “德国人的221式装甲车,估摸着是红鹰军团的斥候单位。”陈广云不假思索地判断道。 这辆Sdkfz.221型装甲侦察车停在了路旁,车顶的机枪手大声说了几句德语,然而没人听得懂。 在这存在多国人的地方,语言沟通实在是一大难事,三人都不会德语;而且这辆装甲车的乘员似乎也不懂法语或英语。 不过他们用无线电汇报了一下情况,随即示意跟着他们返回。 一刻钟过后,雨停了,他们被带到了几公里外的一片树林中。 这儿停着两辆62型桶车和一辆Sdkfz.221装甲车,一名上尉端着一张地图,两名少尉则凑在旁边,三人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周围则是十几名持枪警戒的士兵。 刚刚那辆装甲车上跳下了一名中士,他径直走了过去,然后指着周长风三人说了几句。 稍后,那几名军官走了过来,为首的上尉敬礼,试着用英语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 “周长风”会法语不会英语,周长风会英语不会法语,二者相融,现在堪称通晓双语。 他舒了一口气,“两小时前我们在前往阿里贝罗村的途中遭到了意大利军队的伏击,他们把我们带去了卡普埃伦村,那里的守军已经覆灭,意军和国民军大约相当于两个连级摩托化单位,……” 听完他的叙述,上尉沉吟道:“看起来意大利人还不清楚我们的动向,他们要为大意和残暴付出代价的。” 在几天的蛰伏以后,国民军和意军重新发起了攻势——先以多股装备坦克和卡车的快速分队向共和军战线后方渗透,同时在正面集中兵力进行突破。 而这边,共和军新增援来了一个步兵旅,红鹰军团也临时组建了一个战斗群前来增援。 他们打算将计就计,让敌军吃个大亏,然而对面的国民军和意军明显浑然不知,否则也不可能直接放回这几名“中立人士”。 上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看向周长风劝诫道:“这里要爆发一场大战了,观察员先生,我建议你尽快撤离瓜达拉哈拉。” 对于他的好心建议,周长风只是点了点头,但未明确肯定。 先前那发生在自己身旁的残暴行径仍然历历在目,恩里克的轻蔑言辞让他恨得牙痒痒。 在他看来那就是个不入流的对手,也就在先前那种境况下能恶心自己了,真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硬碰硬,周长风确信自己能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傻比揍得他亲妈都不认识。 第二天凌晨,自瓜达拉哈拉前往塔兰孔的公路上…… 不见头亦不见尾的人流在公路的两侧缓慢的向东南方向移动,犹如蠕动的蚯蚓似的。 公路中间大多是四轮马车,也有马和牛,偶尔还夹杂着一辆卡车或轿车。 伤兵的叫骂声、孩童的哭声、牲畜的嘶鸣声、汽车的引擎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有只爪子在挠心似的,格外让人难受。 因为这一阶段的交战已经开始了,之后说不定要进行巷战,所以平民们昨晚被要求紧急撤离瓜达拉哈拉,这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周长风三人乘着的那辆越野车也在其中——昨晚,获悉了他们的遭遇后,内格罗少将不由分说地让他们立刻离开瓜达拉哈拉。 他的原话是“你们如果出了意外,可能会影响贵国对我们的态度,我不能再冒险了”。 因此,仓促收拾了个人物品之后,他们只得加入了这股撤退大军。 (本章完) 第一八三章 空袭空袭 此刻,周长风满眼忧虑地望着绵长的撤退人流,如果这时候遭到国民军或意军空军的轰炸,下场之惨烈恐怕不忍想象。 他们仨乘坐的这辆62型越野车紧跟在一辆老旧的卡车后边,行驶得极慢。 公路两旁,背井离乡的男女老少们背着包袱,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与周长风几人同住于一栋公寓楼的那些小孩子与大人们挤在三辆四轮马车上,大木轮子深深的嵌进泥泞的车辙中。 相比起愁容满面的大人们,孩童们唱着童谣,不断传来的欢笑声为这片充斥悲观和消极氛围的地方增添了几分生机。 “哎,这便是战乱啊,还好……” 陈广云本想说“还好是在异国他乡”,但随即意识到阿达拉就在前边开着车,因而话说到一半又改口道:“还好有各国的助力啊,应该可以安定叛乱的。” 周长风看着一份今天新买的旅游地图,但是车子的颠簸幅度让他压根无法看清上边的标记。 而且让他郁闷的是,他仿佛无法集中注意力,一走神,眼前就会浮现出昨天的场景。 颇为烦躁的他长叹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身旁的陈广云陡然惊呼道:“敌机?草!空袭!” 周长风朝西北方向看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他连忙端起望远镜,这才看清那是两架向这边飞来的双翼机,而且正在爬升。 从低空平飞搜索巡航转为爬升,这是为了提升一些高度以便于之后的俯冲攻击。 大惊失色的周长风一边掏出了自己的配枪一边站了起来,他举枪朝天“砰砰砰”连开三枪,用英语厉声重复着“air-raid”。 阿达拉也跟着用西班牙语大喊了起来。 来袭的飞机愈来愈近,陈广云放下了望远镜,侧首道:“波十五式,是国民军的涂装,快离开道路!” 周长风让阿达拉驾车驶离了公路,随即在旁边的原野中颠簸了起来。 因为车速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一种失重感,但满脸焦急之色的陈广云还在不断催促着,“它们要攻击了!快啊!再快些!” 他的急切和忧惧不难理解,现在己方没有防空单位,面对这些长翅膀的家伙就是无法有效还手的单方面欺负。 而且,越野车在许多时候比卡车更容易招致飞机的攻击——能乘坐越野车的往往都是军官啊。 幸运的是,两架来袭的伊-15型战斗机并未追杀这辆脱离了公路的、孤零零的越野车,而是将机头对准了公路。 “哒哒哒哒——” “轰!” 最先传来的是枪声,接着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最后是爆炸声。 两架沙俄售卖给国民军方面的伊-15型战斗机一前一后,顺着公路俯冲扫射,然后从上空不足三十米的超低空飞掠而过。 虽然其装备的PV-1型航空机枪口径只有7.62㎜,然而这样的火力在当今年代倒也算合格;此外它还能挂载四颗10㎏小型航弹。 霎那间,这一段几十米长的公路上上血肉横飞! 载着周长风三人的车子已经钻进了树林中,他们回首看去,只见鲜血激射、肢体翻飞。 PV-1型航空机枪本质上是俄制马克沁的机载版本,射速更快,且改用金属弹链。携带着几千焦耳动能的子弹在脆弱的人身上轻松撕开血洞,对于肢体纤细的孩童或女人,甚至近乎当场截肢。 人们的哀嚎声、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一股脑儿的涌入耳中。 这里如若地狱一般凄惨和血腥! 无数具尸体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叠在一起,重伤的人在嚎叫着垂死挣扎,被打断了腿的人在向路两旁爬着,在地上拖出一长串的血迹。 先前拥挤的人流此刻像是被浇了开水的蚂蚁队伍,放眼望去,整片原野上都是仓皇奔逃的平民。 公路上随处可见被遗弃的箱子、包裹、帽子、鞋子,鲜红或暗红的血顺着在缓缓的流淌,汇集成了一缕缕小溪流。 空袭的首要目标其实是五辆共和军的卡车,此刻它们全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残骸。显然国民军飞行员并不在乎连带伤害,因而几十名平民就成了战果的牺牲品。 这样的暴行激起了队伍中那些民兵、伤兵的愤怒,他们义愤填膺地端起步枪朝天上的飞机射击。 “残暴至极!禽兽!”再次见识如此血腥屠戮的陈广云禁不住咬牙切齿。 而在前座,心如刀绞的阿达拉更是攥紧拳头在捶打着方向盘。 望着使用老旧的毛瑟步枪朝天开火的士兵们,周长风深知这只是徒劳的举动,除了发泄怒火之外毫无用处,反而会暴露自身。 绕了一圈折返回来的两架战斗机又是一通扫射,六、七名士兵便被撂倒在了血泊中。 大受触动的周长风左顾右盼试图做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的那挺机枪上。 这是一挺从报废的He-111型轰炸机上拆下来的MG15型航空机枪,技工们用钢管做了个简易支架,将之焊接在62型越野车的中间。 共和军把这辆车提供给他们作为交通工具,应该是觉得现在兵荒马乱的,强盗和劫匪不少,有一挺机枪能多些威慑度。 这挺机枪为枪管短后座自动原理,75发弹鼓供弹,理论射速每分钟600发,可以说是目前现场唯一能对那两架战斗机构成威胁的武器了。 所以…这场战争跟自己有关系吗? 身处这种境况下的他其实并未多想,当即就从弹药箱中拿了个弹鼓出来,然后站起来令道:“阿达拉,开车冲出去!” 见他在给机枪装弹,讶然的陈广云惊道:“不能以身涉险啊,我们是中立身份!” 安插弹鼓、拉栓上膛、检查枪机是否到位……正在检查机枪的周长风闻言就随口回道:“但是遭到恶意攻击时有权自卫还击。刚刚的爆炸吓我一跳,我舌头都被咬伤了,还击一下很合理。” 他将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厉声道:“阿达拉,开稳点,我让你转弯你再转,明白没?!” “清楚!” “陈广云,预备好弹鼓,待会换弹!” “……”陈广云被周长风刚刚那玩笑话似的言辞搞的十分无奈,过了两秒才答复道:“明白。” 那台宝马公司出产的22匹马力四缸引擎轰鸣了起来,驱使整辆越野车“嗖”的一下冲出了树林。 (本章完) 第一八四章 伊15捕蝉、Bf109在后 “正义不分国界!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干他!” 周长风的话语让阿达拉感慨万千,明明用不着冒险的,可这位军官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出手相助。 MG15航空机枪使用的是对空瞄具,这是一种环形的机械瞄具,一个大环,然后两根钢丝交叉绑扎呈十字形。 而弹药则是五发一组,每组的顺序是三发普通弹、一发燃烧弹、一发曳光弹,这是对空射击常用的子弹编组方式。 刚刚完成了对地攻击的两架伊-15型战斗机都在爬升,显然准备再来一轮。 国民军飞行员似乎很享受这种单方面欺凌和虐杀的快意,也许是因为这样让他们有一种主宰生死的高高在上之感? 周长风的目光锐利,他操作着机枪将其中一架正在转弯的战斗机套入瞄准具。 可以说对空射击与对地射击是截然不同的。 机枪对地面目标攻击一般都为短点射与长点射,除非操作水冷重机枪,否则合格的射手绝不会扣着扳机不放手的。不然,只需要连续发射几十发、百来发子弹,枪管就会过热而导致精度明显下降。 但射击空中的飞机却又是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方法了,因为机枪的射高和射程都较低,而飞机的速度较快,机枪真正能有效攻击飞机的窗口期非常短暂。 因此对空射击的要领是敏锐的把握好时机,估计好大致的提前量,一下子泼洒出去大量子弹。 与其说是等子弹去追飞机,不如说是让飞机去撞子弹! 对空环形瞄具的环是用于瞄准不同飞行速度的目标的,周长风不知道德军的规格是什么,但明军同类产品的规格是大环对应300㎞/h、小环对应150㎞/h。 至于这挺MG15的瞄具…它只有一个环。 时间仓促,没时间细细思考,周长风当即假定它代表200㎞/h,然后将一架战斗机“搁”在环上,让柱形照门与之相对,从而形成三点一线。 他果断扣下了扳机,“噌噌噌”的独特枪声中,一连二十几发7.92㎜子弹裹挟着满腔愤意飞向了那架正在转向的伊-15型战斗机。 周长风看见这一串子弹都未能命中目标,曳光弹从它的前边飞掠而过——那架飞机正在转向,相对速度更慢。 他立刻操作机枪微调射向,再度开火。 曳光弹的作用就是给射手在射击过程中指示目标,一旦开火,射手哪儿还有精力和余暇去看瞄具?这种情况下瞄具的作用将大减,射手应该根据曳光弹在空中划出的明显弹道来判断情况,从而调整枪口射向。 在没有耳塞的情况下,全威力步枪弹在咫尺近的距离上连续怒吼,犹如在耳边放了一挂几千响大地红一样,震耳欲聋。 滚烫的弹壳从抛壳窗中崩飞出来,掉落在越野车内的积水中,发出“滋啦”的声响并带起了一缕水蒸气。 这一次周长风死死扣住扳机不放,几十发7.92㎜子弹仿佛成了洒出去的铜豌豆,那架战斗机迎面撞上了不知几颗。 刚刚被莫名飞来的一串子弹给惊到了的飞行员还没回过神,下一秒就感到机身一阵震颤。 仿制于英国布里斯托MkVI的九缸星形发动机当即发出爆响——两发子弹各打爆了一个气缸。 除此之外,另有四发子弹命中了机身其它部位,但没有造成有效损伤。 惊慌失措的飞行员下意识地后拉操纵杆,飞机顿时仰头爬升。 在遭到地面防空火力攻击时,飞机应加速平飞远离,因为速度快,地面武器的攻击窗口期很短。 反之,不该爬升或者做花里胡哨的机动动作,这样会降低自身的速度,让飞机在危险范围内滞留更久。 发现这架愚蠢的战斗机竟然在仓惶爬升,周长风心中大喜,操作机枪一口气射光了剩余的子弹。 如同双方商量好的一样,一连串子弹飞向了半空中的预定位置,而爬升中的那架伊-15也“乖巧”的途经了那个位置,硬生生的接下了至少五发子弹。 燃烧弹引燃了机身的布质蒙皮,整架飞机一下子就被火焰所笼罩。 发现地面竟有防空火力,另一架战斗机反应十分迅速,立刻转向俯冲,朝着这辆小小的越野车扑来。 “不要走直线!左扭右扭!” 周长风一边大喊着一边掰下了弹鼓,然而从陈广云手中接过另一个。 他的动作很平稳,不见匆忙,因为越慌乱越容易出错,而这种情况下的每一秒都可能决定生死。 左摇右晃、蛇形机动的62型越野车几乎被压榨到了极限,好几下都倾斜得快要翻车似的。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重新拉栓上膛,准备与这架战斗机决斗时,却惊诧地发现天空中又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小黑点越来越大…几秒之后就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架单翼战斗机。 机身是蓝灰色涂装,编号12,螺旋桨中间整流罩则喷涂着黑白的螺旋纹,外形优美的Bf-109B此刻却如同扑食的猎隼一样,从空中高速向位于低空的那架伊-15发起俯冲攻击。 三挺MG17机枪猛烈开火,精心调整过弹道的三串7.92㎜子弹在几百米外交汇于一点,而其交汇处恰好就是那架伊-15所在的位置。 刚准备扫射的伊-15被这精准且致命的攻击当场秒杀,十几、二十发子弹几乎将脆弱的它拦腰截断,它的上半截机翼在半空中折断,整架飞机直接倒栽葱一般砸向了地面。 周长风扣扳机的食指都僵住了,他亲眼目睹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一个走神,满满一弹鼓的75发子弹就全都打空了。 而之前那架被击伤的伊-15同样没能逃脱“黄雀”的追杀,被追上以后,后者一个照面就将之击落。 “万岁!”地面上的人们接连欢呼了起来。 这架编号12的Bf-109B降低高度,顺着公路掠过,飞行员打开了舱盖挥手致意。 周长风松了口气,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刚刚那极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依然让他筋疲力尽,仿佛被抽空了劲头。 “哈哈,我先前就觉着必有转机,你猜为啥?”一脸庆幸之色的陈广云轻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感到冥冥之中可能会有贵人相助,啧啧,果不其然啊。” (本章完) 第一八五章 请证明我有病 坠落的伊-15砸在地上爆出了一大团火焰,黑烟直冲云霄,那响亮的轰隆声让心脏本就在咚咚直跳的周长风感觉心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用微颤的手拿出了一根香烟,可是摸了几下都没找到打火机,不过他瞧见机枪的枪管已经因为连续射击而过热了,于是便伸手将香烟戳在了枪管上。 暗红色的枪管如同点烟器一样,“嗞”的一声就将香烟点着了。 一些航空机枪不会使用重型枪管,因为空中的气流快、温度也低,枪管散热也更快,但是到了地面上,轻型枪管自然更容易过热。 此刻,躲避完了空袭的人们纷纷奔向公路,一部分人哭喊着直奔刚刚被扫射轰炸的那几十米的路段。 阿达拉没有驾车驶上一片狼藉的公路,而是顺着公路在旁边的野地上缓缓行驶。 左手边就是惨烈的空袭现场,说实话周长风甚至不忍直视这样的场景。 大约七十米长的路段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九十几具平民尸体,二十几名伤兵、民兵也倒在血泊中。 为了五辆卡车就无差别攻击平民队伍?这简直毫无人性。 就在快要通过这一段人间地狱的路段时,周长风在眼角余光中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连忙招呼阿达拉停车。 只见这些天下榻的那栋公寓楼的孩子们此刻正围在一起,那个名叫艾丽莎的小女孩伏在一具女尸上嚎啕大哭。 走近了之后,周长风当即就辨认出那具女尸是她的姐姐。 粗看一下,估计是在奔逃过程中被爆炸冲击波掀飞的卡车金属碎片击中了心脏。 “这里还有她的家人吗?”周长风问道,虽然这几天混了个脸熟,但是他并不了解这些小孩子的家庭情况。 阿达拉将他的话翻译成了西班牙语,又将孩子们的回答译成汉语。 “没有,艾丽莎的父亲在马德里被叛军杀害了,她的母亲也在瓜达拉哈拉发电厂工作时被飞机炸死了。” “那她们姐妹俩是打算去哪?” “去塔兰孔,她们的叔叔在那儿开着一家杂货店。” 周长风点点头,侧首道:“阿达拉,问问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人也是去塔兰孔的,顺带把这个小姑娘捎过去。” 于是阿达拉大声询问了起来,许多人只是漠然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又低着头往前边走去了。 少顷,五、六名年轻人凑了过来,为首的青年开口道:“先生,我们是去塔兰孔新兵训练营报道的,我们可以帮忙。” 说着,他很自豪地展示了一下一张粗糙、印刷得并不清晰的服役证明。 “麻烦你们了。”周长风觉得这几人还是可信的,于是掏出了几张比赛塔。 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车子重新发动,并渐渐加速。 其中一架被击落的伊-15型战斗机落在了西南方向,距离公路不过百米。 飞机残骸仍在熊熊燃烧,几名民兵顶着烈火靠了过去,铁锹、拐杖都用上了,把那名国民军飞行员的尸体从驾驶座上给勾拉了出来。 被火焰炙烤了这么久,那具尸体早都被烤糊了,它身上的物件和赛璐璐制的飞行眼镜也已经被烧融了,散发出一股混杂着烤牛排和烧塑料的奇怪味道。 民兵们大概是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可以搜集到的情报,但是发现飞行日志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于是无奈的离开了。 他们刚一离开,旁边围观的平民们就一拥而上,唾骂、脚踢、用铁锹砸,飞行员的尸体转眼间的工夫就成了碎片。 “咎由自取。”陈广云随口道:“就算没死,也该给他一枪。” 一切都行为都是有代价的,公然攻击平民的恶劣残忍行径无疑是反人类罪行,不值得施用战俘待遇。 一路无言,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抵达了钦琼。 下榻于一家旅店以后,周长风很罕见地去商店买了瓶酒,然后独自在阳台上一杯杯的喝着。 醇厚、干冽的白兰地刺激着喉咙,不过那辛辣的感觉很快就转变为了香甜和火热。 不知不觉间,一瓶白兰地就见底了。 人言“酒醉三分醒”,对于酒精代谢能力正常的人来说,完全喝断片其实并不容易,绝大多少人即使喝醉了也仍然是存在一定的意识的。 半醉的周长风思绪万千,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各种各样的场景、假想着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如老一辈人那样富有国际主义精神,但昨天和今天的遭遇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这样的残酷情境让他感同身受。 以及,那个衣冠禽兽恩里克的讥讽言辞让他非常厌恶。 这样的渣滓实在是恶心人! “妈的,把老子的笔记本都给抢走了!傻比玩意。” 因为情绪不稳定,所以醺醺然的周长风过一会就飙几句胡话出来,以至于陈广云赶紧把他从阳台边上拉了回来,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可就尴尬了。 次日,早晨。 宿醉的感觉非常糟糕,头疼、恶心、反胃。 心情依旧不佳的周长风伫立在阳台前,在良久的纠结与权衡以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我感觉不太好,去一趟医院。”他转身说道。 正在拿着空白纸张写写画画的陈广云惊讶地抬起头,“哪里不适?我跟你一同去。” “不用了,你和阿达拉留着吧,我自己去就行。” 在二人忧虑与不解的目光中,周长风理了理衣装,然后离开了旅店。 身着形制不同于欧式军装的交领常服、腰间挎着刀的周长风在街道上倍受瞩目,但这倒也方便他问路。 来到一座奢华大气的教会医院以后,他被其装潢风格小小的惊讶到了——又宽又大的玻璃窗、精美的天花板彩绘、亮闪闪的瓷砖墙壁。 这是医院?看着不逊于博物馆或教堂啊,花里胡哨的。 在诊室外耐心的等候了一刻钟以后,终于等到了。 他入内以后,接诊的中年医生微微一愣,不知道咋沟通,倒是周长风主动用英语试了试,这才得以继续。 “先生,伱哪儿感觉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 一脸懵逼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也笑道:“那么你什么来呢?” 周长风一本正经地答复道:“我想让你证明我有病,嗯…肺结核病吧。” (本章完) 第一八六章 大明王爷趣事多 肺结核是周长风深思熟虑了一早上想出来的结论,他需要一种虽然可以治愈、但疗程比较长,同时这段时间里不宜抛头露面正常工作的疾病。 琢磨了一阵子,眼下似乎只有肺结核最为合适? 肺结核病可以说是历史最为古老的传染病之一了,考古发现早在万年之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于人类身上。 这是一种由结核杆菌侵入人体肺部引起的,严重危害身体健康的慢性呼吸道传染病。不过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肺结核病并不算特别流行。 直至十八世纪伊始,肺结核病这一梦魇正式迎来了爆发期,那一时期的西方文学作品往往都有类似于「面色苍白、身体消瘦、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的记载。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时不少欧洲贵族以感染肺结核为“荣”,因为如此一来会让自己面色苍白,符合当时的奇怪审美。 差不多的时候,这一恶疾也在中国泛滥。古人原本将之归作痨病,但在后明文宗朝,有医者正式将之命名为肺痨。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肺结核都是无法治愈的绝症,人们只能通过锻炼身体、在空气清新的地方休息来进行保守治疗。 那时候,肺结核疗养院几乎随处可见,然而只能维持一些肺结核病人十年左右的生存期。 虽然在启元7882年,德国医生罗伯特-科赫就成功分离出了结核杆菌,揪出了这致病元凶,可是人们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找不出能够对付这种顽固病菌的药物。 法国人率先搞出了疫苗,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卡介苗,但这只能为孩童提供预防,随着年龄增长就会失效。 周长风记得在他所处的原位面中,得等大战结束以后美国人发现了链霉素,人们才有了治疗肺结核病的有效药物。 然而现在有意思的是,至昌二十六年的时候,后明有个郡王也染上了肺痨,这位郡王十分不甘心,于是拼了命的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迷信于以毒攻毒之理的他尝试了许多玩意,什么蝎子毒、蛇毒、蜂毒都试了一遍,然后又开始试验五花八门的化学毒物。 当然,没有作用,反而把他自己折腾得半死。 最终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认为只有那种“能毒死牲畜、却不会毒害人体”的毒物才能治疗肺痨。 于是他开始拿狗做实验,疯狂寻找,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郡王府的侍从们还真找到了一种能迅速毒死狗,但基本无害人体的药,大喜过望的郡王服用后竟真的起效了。 他们当时误打误撞找到的药其实就是后世治疗肺结核的一线药物——异烟肼。 事实上异烟肼早在启元7912年就被合成出来了,起初是德国查尔斯大学的两名研究生合成的,打算将其用作抗抑郁药。 但是因为存在一些肝、肾毒性,所以没有推广开,遗憾的是人们并未发现它治疗肺结核病的奇效。 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朱王爷试千毒,趣事归趣事,但由此彻底扭转了“十痨九死”的情况,肺结核病不再是绝症。 不过郡王因为此前试过的毒物太多了,虽然治好了肺结核病,但也没活多久,前几年就薨了。 “……所以,医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闻听了周长风的陈述与解释之后,这位医生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点了点头,“上帝庇佑你,先生。” 他起身离开,去旁边的诊室寻摸了一通,又与其他医生交谈了几句。 少顷,他拿着一张X光胶片回来了。 医生一边提笔撰写诊断书一边说道:“这是一份中度肺结核患者的胸片,通常需要十个月到十四个月的治疗与休养,你知道的,这个病非常顽固。一年的时间对伱应该足够了。” 拿到假诊断书以后,周长风未作久留,就直接返回了下榻的旅店。 这下就轮到陈广云和阿达拉二人惊诧了。 “啊?肺痨?不应该啊,你气色这么好,也不咳,咋染上那玩意了?” 面露疑色的陈广云拿起胶片,走到阳台上对着阳光看了看,随即被那些显眼的结节给惊到了。 “先生,那你就不能在此久留了,得找个地方休养、吃药。”阿达拉忧虑道。 尽管现在已经有了特效药,然而人们对于肺结核病的恐惧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周长风倒是表现得很平静,他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说:“陈广云你直接回巴塞罗那,我得去…巴黎。” “巴黎?啥子?”陈广云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病情严重,那为什么不直接回国? 如果不严重,那就去巴塞罗那休养几个月再继续任务呗。 “医生说我这个情况有点特殊,西班牙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好去英国或者法国。” “那何不回大明?应天的医院治这个也一样行啊。” “回国多麻烦啊,航班现在都没了,得去巴黎才有到应天的国际航班,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就在巴黎治上半年,等没事了也方便回来。” “呃…也是。” 目前这个情况倒是很适合周长风施展他的想法,因为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乱成了一锅粥,兵荒马乱的。 越混乱、越容易掩人耳目嘛。 暂时也难以大明军事考察队的总部取得联系,只能去邮电局发电报,这个时代通讯手段的局限性还是很大的。 陈广云并不知道大家都被忽悠了,因此颇为担心周长风的病情,于是没做多想,让他尽快去巴黎治病,而自己则返回巴塞罗那。 “等到了以后,记得跟大明公使馆打个招呼啊。” “当然。”周长风答应得很干脆。 由于看似比较急迫,他们便没有在钦琼多做停留,等待大明军事考察队在巴塞罗那的留守人员回电报以后,三人就立刻再度启程了。 等到了塔兰孔,阿达拉便与二人分道扬镳,陈广云和周长风乘坐火车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火车咵哒咵哒的行驶着,最终停在了曼雷萨。之后,周长风则雇了一辆车,最终抵达了西班牙与法国的边境小城——普奇塞达。 国境线已经被封锁,边检口岸更是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法军士兵,每一个过境的人都要接受严格检查。 不过,借助诊断书和大明护照,那看着挺和气的边境检察官没有为难周长风,咔嚓一声敲下了准许过境的印章。 站在法国国土上,周长风回首看了一眼西班牙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一八七章 你的私心不值一提 虽然周长风一直觉得大明国内形势已经算是比较不稳了,矛盾重重,但是让他吃惊的是法国现在的状况同样不佳。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现在的法国虽然不算安稳,但应该也称不上糟糕,可一路的见闻却让他大为诧异。 对法国而言,经济危机下的近十年无疑是多事之秋,世界局势日益动荡,法国与其对门邻居的矛盾也更加尖锐。 尽管在欧战之后,法国收回了盛产煤铁资源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并在之后的干涉战争失败后与德社单方面媾和,得以较为从容的从欧战的残存阴影中脱身。 沙俄显然无理由赖掉巨额贷款,源源不断的偿还让法国得以进行恢复工作,虽然因为年轻劳力的严重缺失而大大减缓了速度。 而启元7930年爆发的经济大衰退的影响是长久持续的,直至去年,法国工业才终于有了一定的复苏。 这些年,仅仅是纺织厂就接连倒闭了一百多家。 在去年、也就是启元7936年,法国的完全失业者就超过一百万人,货币法郎贬值了一半之多,通货膨胀不可谓不严重。 但有意思的是,这段时间里,资本集中的速度倒是显着加快,法兰西银行的资本在五年里几乎翻了一倍。 这样日益严重的矛盾下,资产阶级甚至企图效仿意大利一样转黑,诸如“法兰西团结”和“法兰西行动”的派系公然亮相,十分猖狂。 于是,“公潮”人士组织市民进行针锋相对的抗争,坚决保卫法兰西的共和,游行与斗殴屡见不鲜,乃至演化为枪战。 周长风乘坐火车抵达巴黎以后,立刻前往了大明驻法国公使馆。天晴无风,所以那旗杆上的黄底日月旗耷拉着。 大明驻巴黎公使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文宗朝,当时皇帝派去的使节就曾在这儿买下了一座独立小院,之后就一直延续至今了,这也是大明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接轨以后的直接体现。 当然,现在肯定拆旧盖新了。 周围都是欧式建筑,唯独这儿是几座歇山顶和悬山顶的中式建筑,说不独特那是忽悠人的。 “您…来治病的?” “是。” 公使馆的吏员们不敢怠慢,连声招呼他进去歇息,端茶递水。 “有其它事要帮忙不?” “你们给巴塞罗那发个电,就说我已经到了。” 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校武官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需要人照拂么?” 许多人仍有讳疾忌医的传统,所以大家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他究竟是什么病。 周长风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行,不算严重的肺痨,医生说大半年应该就能痊愈。” 武官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想后仰远离,不过他的主观反应很快,立刻就止住了。 他宽慰道:“好在如今这不再是绝症了,安心疗养吧,有需求咱们竭力帮忙,别不好意思开口,国朝可少不得你啊。” “多谢关心。”周长风哑然失笑,站起身拱了拱手,“我这就去了。” 离开大明公使馆以后,虽然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留意了一下是否有人暗中跟踪。 之后,他便换下了显眼且突兀的大明海军常服,并且把佩刀装进了钓鱼竿袋子里。 晌午时分,一身上衣下裤日常穿搭的他来到了法过公潮派对的办事处,毕竟其是完全合法的,在当地人眼中没有什么可忌讳。 一个黄皮肤、黑头发、褐眼睛的中国人来这儿干什么? 虽然称不上罕见,但也绝对不常见。 “这位先生,您是来做什么的?”好奇不已的接待者问道。 “听说你们需要中级指挥官,我想我可以胜任这个任务。”周长风正色道。 接待者愣了一下,犹豫道:“您指的是…国际旅?” “当然。” “好,请到这边来。” 事实上,国际旅的构想最早是由法国公潮人士首先提出的。 之后,柏林的公潮执行委员会批准了基于这个构想的草案,由此,国际旅开始正式组建。 其招募中心就设在巴黎,世界各国的公潮党派则负责组织愿意远赴伊比利亚参战的人前来报名。 理论上国际旅是不考虑党派立场的,任何愿意为西班牙共和军而战的人都可以志愿加入,但事实上这需要经过一定的考验。 在大约半刻钟的等待以后,周长风被领到了靠里边的一个房间中,很快,一名中年人和一名年长的老者也走了进来。 简洁的自我介绍之后,那名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有些纠结地问:“中校,伱是一个无党派的中立人士,为什么会有志愿参加战争的想法?” 虽然早都预料到了,不过周长风在回答时还是有点心虚,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也算是撒谎。 “我的确是中立的,但是作为军事观察员,我在西班牙亲眼目睹、经历了国民军和意大利干涉军对当地平民的屠戮,以及无差别空袭……这样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愤慨。” 那名戴着法式贝雷帽的老者一直在微笑着看着他,等他语毕过后,老者才缓缓开口道:“中校,你找到了埋藏于心底里的正义,谢谢你愿意冒险投身于这一光荣事业。” 周长风闻言以后沉默了足足五秒,“也许您把我称赞的太过于高尚了,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因素很多,比如那名意军军官的嘲讽、对残害平民的憎恶,还有…我其实也想在那儿锻炼一下自己。这其实也算自私?” “几乎不可能存在没有私心的人,中校,至少在这个选择上,你的私心不值一提,因为你的敌人是反人类的刽子手。” 周长风默然,轻轻点头,然后提了个要求,“我是谎称染上肺结核病作为借口的,所以得设法证明我在医院疗养,同时要瞒过大明公使馆。” “不用担心。”那名中年人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肺结核病需要在空气清新的地方休养,我们会让塞纳河综合医院开具一张诊断建议,然后谎称你暂时去了一个偏僻乡村休养。” “没那么容易,”周长风想了想,“我再留几天应付一下吧。” (本章完) 第一八八章 你们还猜疑人家 一名中级军官孤身在外国疗养,这不是说不行,但肯定没法掉以轻心,尤其是前不久就有柴国义那档子事。 使馆武官们对此还激烈商讨了一下——这一帮子搞情报的人显然更加留心。 “这如何能放任他独自疗养?” “的确,这若是出了差池,谁来担这个责?你我来担?笑话。” 众人对此争执不休,让正巧路过这个房间的卫径昀停下了脚步。 他在从国内远赴日内瓦参与国联大会以后,便转而来巴黎接任大明驻法国公使一职了。 闻听了这事之后,他颇为不满地说:“你们也是奇怪,欧洲诸国的诸多军情都尚未搜集、整理完毕,不操心本职,反倒猜疑起人家来了。” 有名中校踌躇道:“可他独自在外,这要是被买通了……” 卫径昀被气笑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收买?他这般前途无量的后生会被收买?姑且不论社稷大义。洋人能给他什么让他动心?财帛?美色?他如果想要,会缺?何其滑稽。” “你们这帮子家伙,老夫上任以来就对伱等多有不满了。办事不利索,十日之中,三日搂着洋妞在香榭丽舍大街闲逛、两日休沐,真正干活的有几日?” “还提防人家,你们有这点心思用在哪不好?疑这疑那,资源本就有限,该用在刀刃上,德瓦蒂娜公司的那一新式战机的数据至今没摸清,反倒猜疑起自己人来了。再这般尸位素餐,老夫该弹劾了。” 他这番话倒是戳中了在场的几名武官的软肋,大家一下子就都不吭声了,只能连连称是。 许多人确实把远赴海外任职当成了变相的度假,天高皇帝远的,又没有大明国内的御史和科道官的监察,摸鱼混日子的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既然公使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还杠什么呢,何必自找没趣。 想想也是,周某人在巴达维亚闹出多大动静,要是遇到有人来招揽收买,怕不是觉得是在羞辱自己,一气之下给人当场弄死了。 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周长风返回了公使馆,为之后的行程做准备。 卫径昀也特地过来了,他问道:“小周啊,据闻你们在那边遇袭了?” 周长风后退了两步以保持距离,然后无奈道:“是的,在前线考察时误入了意大利干涉军的圈套。” 这事他没讲过,那肯定就是陈广云在返回巴塞罗那以后汇报的了。 若有所思的卫径昀想了想,沉吟道:“可有为难你们?” “有言辞羞辱,还以俘获的当地百姓威胁我们向他们透露军情,我没说,他们就当面开枪屠戮了。”周长风答道。 “倒是未损国格。”卫径昀点点头,接着不屑地说:“至于意大利,不过一欺软怕硬之国,以强击弱都接连出丑,笑柄罢了。” 因为还有公事尚未处理,他没和周长风多谈,只是在离开前叮嘱了一句,“西班牙这境况,内乱一年半载也消停不了,你且安心休养,等痊愈了再回原职,不必着急。” 是啊,确实要反复拉锯几年之久,等结束时,战火会把伊比利亚半岛烧得满目疮痍。 西班牙沦至这个境况是不可避免的,积压的无数矛盾转无可转、压无可压。 尽管自己的举措在客观上是错误的,但周长风自认为他还是站在本国立场上的。 别国的内政问题与自己无关,对遭受战火波及的平民报以同情只是一方面罢了;另一方面在于他觉得这是一个错过就再难寻的锻炼机会。 他对自己指挥部队作战的经验有一点心虚,前世他不过是尉官,穿越之后短暂适应以后指挥营级单位倒是不算超纲。 可自己如今就已经是一团之长了,如果按照朱泠婧所言,搞不好在未来的大战开始之前自己就得总管一旅了。 倒不是说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没能力,而是经验上的缺乏让周长风有些心虚,搞不好以后要在战场上失误的。 自己作为战役级作战单位的军事主官出现失误,他难以接受这样。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可遇不可求的实战经验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而且,如果说的更露骨一些,他在西班牙积累实战经验时,付出代价也不会太心疼。但是,周长风笃定自己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因素。 “不过说到底,我的自私对本国也算是好事……”在登上前往图卢兹的火车前,他伫立在月台上长舒了一口气。 三天后。 从图卢兹转车以后,周长风与三名志愿者一同抵达了埃尔讷——法国东南部的边境小城。 由于身份缘故,他这样的中级军官得到了特殊照顾,同时也因为人数少,更方便“包装”之后混过境。 而普通的志愿者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因为国境线已经被封锁的缘故,他们得悄悄去往边界,克服种种困难,翻越比利牛斯山脉,如此才能从法国进入西班牙。 与周长风同行的三名志愿者是英国人布雷特、法国人克雷蒂安、挪威人罗尔德,三人都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年纪轻轻却是中校的周长风在他们当中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布雷特是退役的英国陆军上尉,因为欧战时左眼负伤,虽然现在看不出毛病,但实际上那只眼睛几乎没有视力。他有着英国人特有的高傲,一副绅士派头,而且其人极端反对公潮。 克雷蒂安同样是退役的军官,曾在法军炮兵部队任职,退役时的军衔也是上尉。他是公潮人士,为人相当之和善,形象往往是戴着贝雷帽、叼着一支雪茄在侃侃而谈。 罗尔德是挪威的预备役陆军少校,本职是一名牙医,金发蓝眼,不善言辞、寡言少语,没有政治立场,他这次是专门以出国旅游的理由离开挪威远赴西班牙的。 由于反▇▇▇主义具备极强的号召性和广泛性,国际旅无愧于“国际”二字,它将各种相互敌视的人们拉到了一面旗帜下,抛弃成见、同仇敌忾。 这可谓旷古绝今。 比如布雷特和克雷蒂安这二人,之前因为政治而争论得都快打起来了,但是当话题被周长风扯到“如何对付敌人”以后,二人便又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压根不存在。 在通过埃尔讷边检站时,边境检察官例行公事地问:“你们几人为什么要前往这危险的地方?” 罗尔德拿出了红十字会的证明,一字一句地答道:“因为,我们要去救人,救很多很多人。” (本章完) 第一八九章 第五〇国际旅 阿尔巴塞特,一座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东南部的城市。 作为国际旅的编成地和训练营,这儿到处都是新搭建起来的军营,帐篷、板房、棚屋、仓库随处可见,在石铺的街道上放眼望去,一百个人当中恐怕有至少二十个军人。 晌午时分,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笼罩了这座正在厉兵秣马的小城。 轰隆轰隆的雷声中,瓢泼大雨滂沱而下。 周长风一行人就是在这样的一天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房子多为人工抹灰的灰白色砖石墙,坡屋顶用的大都是红色的陶瓦片,乘车穿行在城区的街道中,只觉得浓郁的西班牙风情扑面而来。 也许世界各国都不乏志愿前来参战的战士,但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虽然国际旅不缺乏兵员,但是合格的军官却显得捉襟见肘。 再细分的话,排、连级的军官倒还足够,团、旅级的中高级军官是相对紧缺的。 因此,周长风一行人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半个月前组建的第105旅基本都是中国人、越南人,去那里担任指挥员,你同意吗?” “抱歉,司令员,恐怕不行,我不适合去那里。” 国际旅司令员施罗德很诧异,这个发须皆白但精神奕奕的小老头露出了疑惑之色,“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是匿名、秘密前来的,如果去那里,我的身份肯定会暴露的。”周长风摊了摊手,答道。 “好,我明白你的顾虑。”施罗德盯着那份履历表稍作思考,“第50旅吧,那儿应该很适合你,也能和伱的同伴一起工作。” 至于布雷特、克雷蒂安、罗尔德三人,他们本来就是要去五〇旅的,得知周长风也要同去,几人都分外惊奇。 稍后,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机敲击声过后,副官和参谋们将几张任职命令和授权的文件交给了施罗德,在利落地签字盖章之后,这份由浅褐色牛皮纸就成了大家赴任的凭据了。 “夏,现在你是我们的指挥官了,‘旅长阁下’。”克雷蒂安耸了耸肩,指着东南方向说:“我刚刚问了,我们旅的编成地就在那边。” “那就出发吧。” 夏云帆是周长风给自己起的化名,从在巴黎登上火车就开始用了。 历史上国际旅先后编组有七个,但如今却有所不同,多了一个来自大明、越南、朝鲜的志愿者编组成的第一〇五旅。 此外因为志愿者人数众多,除去留作必备的补充兵员之外还多了不少,因此司令部又新建了一个第五〇旅。 本身国际旅的编制就较小,而且序列很乱,有些旅下辖四个营、有些则有六个营;第五〇旅更为独特,它现在仅有两个营,第三个营尚未编组完成。 编成地位于阿尔巴塞特东南城郊,而可谓群龙无首的旅部设于一座别墅中。这座别墅的主人是一名商人,但是因为被共和军认定与国民军有联系,涉嫌谋判、组织暴乱,因而被处决,他的财产也被没收。 驻地外的栅栏上挂着许多横幅,一些房子的灰白色墙壁上也用红漆涂刷有标语,诸如“埋葬一切▇▇▇分子”和“将西班牙变成▇▇▇的坟墓”的英文或法文句子。 “欢迎你们的到来!” 由于司令部的电话先前就打过来了,故而第五〇旅的旅部匆匆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 显然周长风并不在乎这一套,他让全旅所有军官前来旅部开会,然后在等待的时间里在这座别墅中转悠了一圈。 看着豪华宽敞,然而当几十人、上百名军人都住进来以后,它的典雅高贵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世界的西方对中国是基本不存在歧视与蔑视的,比如有些欧洲种族主义者们至今还在争辩应该将中国人划归为白种人。 这些人一方面认为白人至上,但是又不愿意自降身段,同时也无力蔑视大明,故而一直执着于和生物学家们争辩人种划分,可以说十分滑稽了。 这其实是一个缩影,连这帮家伙尚且如此,欧洲普通人的态度和看法那就更不用想了。 几千年来对东方的向往与神话是很难被打破的,十七、十八世纪的“中国热”更是让欧洲上下分外痴迷。 也许在明人眼中,被泰西蛮夷打上门来是奇耻大辱,但在欧洲普通人看来,这是“挑战中国地位的失败和教训”,反而更加让他们不敢轻视。 “司令部怎么会派这样一个小伙子前来?” “他可能还没三十岁。” “我觉得伊恩的经验更加丰富……” 在一帮子少则三十几岁、多则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前,周长风也不免有些压力山大。 但是,压力归压力,心虚是决不能心虚的。 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十几人,微微一笑,“年轻意味着精力充足,对于指挥者来说是好事。” 接着才认真道:“我相信我的实战经验和理论水平能够有效指挥你们,我不喜欢质疑,如果不满意,等战斗结束以后再向司令部报告,现在,我要求绝对服从。” 这样的开场白实在是出乎意料啊,军官们面面相觑,过了好几秒才有人带头立正敬礼,“是!长官!” 周长风拿着名单核对起了在场的军官与其职务,在逐个熟悉之后,他便开始轻车熟路地处理起诸多事务了。 “73营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可以编组完成?” “计划分发给我们的装备还没全部运达,缺少的步枪、机枪不足以武装73营。”一名中尉无奈地答复道。 “这不是理由,没有武器就不会训练吗?行军队形的变换、进攻队形的维持、防御工事的挖掘、遭遇空袭的应对,这几样就够练上一个月了。”周长风皱眉道:“宁可人等枪、不能枪等人,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参战的。” “是。” 进入了状态的周长风开始逐个布置任务,并要求停止使用十几年前的老旧的法军条令,改用德军的训练章程和野战条令。 条令要和装备体系相对应才能发挥作用,他如此命令正是因为国际旅的武器装备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德社方面额外提供的。 德国人给共和军提供的武器装备虽然并未趁火打劫大加价格,然而是有偿的,而提供给国际旅的却是无偿的。 也是凑巧,次日一早就有人前来报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长官,我们的东西运达了,但…缺少了一部分。” (本章完) 第一九〇章 这不是坑人吗 西班牙政府对许多地方的统治力度本就不佳,自治地区不在少数,而且有些安那其信奉者并不欢迎来自外国的志愿者,乃至对政府都不甚重视,而现在的混乱状况更加加剧了这一点。 同时,立场、派系林立的西班牙政府之中亦是如此,并非所有人都欢迎志愿者们都到来。 对于德社方面无偿为国际旅提供的大量武器装备,有些人因此就动了心思。 “少了整整十节车皮的武器?”周长风诧异道。 副官米勒不假思索地罗列道:“是的长官,仅有四门加农炮运达。一共缺少二百支步枪、三十挺重机枪、一百万发子弹。” 缺少一点步枪倒是不要紧,但是作为火力支柱的重机枪和起主要杀伤作用的火炮哪怕只是少一点,都会显着影响整体战力。 这儿也算是欧洲战场,虽然双方水平都不高,但战斗烈度却不可小觑。 火炮的战争之神美誉绝非浪得虚名,《现代战争指南》曾有「在平原或沙漠地形,火炮造成的伤亡占75%;在丘陵或起伏地形,占63%;在森林或城镇地形,占50%」之说。 榴弹炮呢?反坦克炮呢?高射炮呢?缺少这么多重装备的部队在亚洲或许还能当二线部队,但是在欧洲就只能当填线的炮灰。 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甚是不满的周长风将电话打去了司令部,直截了当地向施罗德质询起了这事。 后者也非常无奈,告诉他这是共和军地方部队的擅自举动,私下截留了相当数量的武器装备,并声明是因为战况紧急而临时借用的。 但显然,这是有借无还的。 “司令员先生,您是经验丰富的将军,您很清楚缺乏重装备的影响有多大,我要为几千名志愿者的生命负责,他们是来抗击侵略者的,不是离开家乡来送死的。” 电话那头的施罗德轻叹了一口气,“抱歉孩子,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永远是很大的。我会设法再向你们交付一些装备,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话已至此,表过态的周长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致谢。 挂了电话的他大骂西班牙人不仁不义,旁边的军官们也同样忿忿不平——咱们怀揣一腔热血万里迢迢过来,还要受这刁难? 大家都是工业国军队出身,谁习惯在这种缺枪少炮的条件下作战? 惨烈不要紧,再惨烈能有欧战的那几场战役惨烈?但是至少得把装备配齐啊。 “这帮子混蛋,西班牙在他们的治理下一团糟,这就是原因!”米勒恼怒道。 米勒是美国人,来自弗州,曾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就读,但是毕业后并未服役,只是一名预备役军官,平时的工作是汽车工程师,现年二十四岁,正是暴脾气的年纪。 “我其实不介意西班牙现在的政府垮台,只要不是▇▇▇分子上台,换什么都行。”一直不多言语的罗尔德平静道。 克雷蒂安吸了一口雪茄,吐了个烟圈,无奈道:“他们缺乏统一的纲领,不停的内斗,组织涣散,这相当致命。” 周长风平复了一下心境,缓缓说道:“但我们并不能干涉他国内政,这是基本原则。装备的事情…再等等吧。” 刚来就遇到麻烦,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接收运达的装备之外,周长风一直在着手调整现有的编制和训练条令。 编制上,50旅原本编有71、72、73三个营,另有工兵连、野战医院和一个营级的炮兵群。 但这显然太过简陋,于是周长风将缺少装备的73营抽出了一个连,改为通信连;将补充连改为侦搜连;又把刚刚抵达的一百三十余名奥地利志愿者编成了防空分队和反坦克分队。 原本拨发给50旅的武器装备虽然被截留了相当一部分,但剩余的数量依旧不少,包括: 1800支毛瑟Kar98k步枪、200支斯太尔MP34冲锋枪、120挺MG13轻机枪、30挺MG34通用机枪、20门GrW34型80㎜迫击炮、4门FK16型75㎜野战炮。 除此之外还有2000顶M35钢盔、2000个M30防毒面具,以及一些汽油发电机、Atsc33型电话机、无线电台等技术装备。 可以说轻武器装备是十分不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奢华二字。 这年头的冲锋枪可不是使用冲压工艺的铁皮壳子,而是实打实用的切削工艺的产物,MP34的机匣和枪机都是使用优质钢材一点点铣、削、钻出来的,质感极佳。 而MG34更是如此,可谓是德国式的精工细作的直接体现,近乎相当于将几块加起来重达50㎏的钢材切削为主要机件的,制造它需消耗超过150工时。 德国人竟愿意无偿提供这些价格不菲的新锐兵器,而不是用老旧的水冷重机枪MG08来搪塞? 但是…轻武器这么新锐,重武器咋就拉胯了? 要知道FK16型75㎜野战炮是以欧战时期的老旧玩意改造而来的,与之相比,新锐的Le.FH18型105㎜榴弹炮多好啊。 【历史上德国人为了规避合约,在兵器研发掩人耳目,把许多新武器的编号都定为18,从而佯装是欧战时期的产物。为不妨碍理解,不予变动。】 原本为十二门制的炮兵群现在只有四门炮,还是三英寸级别的轻型火炮,这能顶啥用? 缺少重装备的状况让周长风颇为焦虑,左思右想之余,他对共和军的失望又多了一分。 听说几个派系最近正在进行激烈的权力斗争?甚至在临时首都瓦伦西亚的郊区出现了公然袭杀的恶劣事件? 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西班牙人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心情不佳的周长风离开了别墅的办公处,走到了外围的驻地散步散心。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群年轻的战士正兴致勃勃地围着一个中年人,后者正在高声朗诵着什么。 询问过后他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从美国来的,是一名作家和诗人,现在大家正饶有兴致地听他朗诵自己的作品。 “美国不是禁止公民来西班牙吗?你是怎么过来的?”周长风好奇地问道。 那名中年人很不以为意地答道:“但是贸易没有停止,我躲在了轮船货舱,五天就到了。” jt5days??? 这时旁边有人不甘示弱地说:“我为了离开俄国,当时直接扒在了火车车厢底下。” 一名法国青年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至少成功抵达了。半个月前,翻越比利牛斯山过境时,我的好朋友摔落了山崖……” (本章完) 第一九一章 得找个运输大队长 事实上,由于本国政府的反对,许多前来西班牙志愿参战的人们并没有护照和签证,但他们仍旧千方百计地来到了西班牙。 比如躲藏在火车或轮船的货舱中;乘坐民用帆船从海上漂过去;在阴雨天的夜晚步行穿越国境线等等。 第71“詹姆士-哈第”营A连连长菲利普是皇家海军陆战队中尉,他也是一名业余帆船爱好者,有一艘自己的游艇。他驾船带着四名矿工、一名伐木工、三名剑桥大学的学生、一名铁警、一名演员、两名退役士兵等共计十二人横渡英吉利海峡,成功抵达了瑟堡,然后辗转去了法国南部。 见周长风来了,战士们兴奋不已,有人来不及待地招手道:“指挥官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前线?”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连串的附和与起哄。 “我们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了,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第十四旅和第十五旅在瓜达拉哈拉消灭了三千名意大利干涉军,他们果然是只会欺负弱小的懦夫。” “长官,我们已经准备好狠狠地踹那些▇▇▇分子的屁股了!” 面对求战心切的战士们,周长风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环视周围,然后双手虚压,朗声道: “我对你们的热情感同身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再等至少一个月。” “第一,最低限度的训练也还没有完成,现在去前线等同于送死;第二,我们的重武器还没有到位。” “即使牺牲不可避免,但也不该无意义的牺牲,我要对全员负责。现在,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耐心训练。” 对于一名将领而言,倘若能拥有一帮子无需担心士气的麾下,那是做梦都能笑醒来的事。 国际旅战士们的高涨士气可以说省了很大一桩事,历经诸多不易、万水千山远赴异国他乡的志愿者们相当于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磨砺和筛选,意志不坚定的人几乎不可能来到这儿。 现在让周长风最为头疼的就是装备问题了,缺乏重武器意味着50旅的火力投射能力相当羸弱,战力有限。 譬如,在同等地形条件下作战12个小时,拥有重装备的单位可以给予5000名敌军1000人的杀伤,迫使其退出战斗;而只有轻武器的单位只能歼灭300人,敌军因此还可以继续维持攻势,进而或许会扭转胜负天平。 这无关意志,客观上的差距是很难通过精神来弥补的,炮弹的杀伤效率必然大于子弹。 精神制胜论也只有在保证装备差距不至于太大的情况下才适用。 反之,蒙古骑兵无论如何不可能击败苏军坦克集群;红衫军也不可能战胜德军步兵战斗群。 “得找个运输大队长啊,不求多的,能凑十几门炮就行。” 夜晚,颇为惆怅的周长风伫立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思索着该如何解决问题。 不同于大明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地中海气候的阿尔巴赛特在初夏时节就已经相当炎热了,而且颇为干燥。只要一会儿不喝水,嘴唇就容易起皮。 “米勒。”他呼唤道。 “长官!”正在翻阅战情简报的米勒一边起身一边应了。 “瓜达拉哈拉战役结束之后,现在整条战线都陷入了暂时的僵持,我想知道哪里有意大利干涉军。” “南线的科尔多瓦、中线的马德里、北线的萨拉戈萨和韦斯卡……” 熟记地图,乃至将大致地点和地形在脑海中想象出来几乎算是合格指挥官的必备技能了。 周长风阖眼细思了一会,突然问道:“塔拉韦拉-德拉雷纳那边呢?” 米勒反身走进厅堂,对照着地图和简报查看了一会,然后大声答复道:“有!那儿现在有国民军的一个旅,还有意军的团级单位。” “有更具体的情报吗?” “呃…是国民军第96旅,它在一个半月前的激战中损失惨重,一直在整补;另外的是意军第38步兵师第79团,它与师属炮兵团的一个营搭配在一起,作为一支临时的战斗特遣队。” 哦豁?还配属了一个炮兵营? 周长风闻言就眼睛一亮。 轻蔑意大利军队的战力倒是其次,主要是意军的编制比较独特,其师级以下的单位规模偏小。 不同于大部分国家如今改用的三三制编组,意军却使用二二制,师辖两旅、旅辖二团、团辖二营、营辖二连;但是一个连却下辖三个排,一个排则又还是下辖两个班。 而步兵班规模却格外大,有18-20人,而其它国家的步兵班往往只有10-12人。 这样的编制说好听些是特立独行、说难听些是奇葩。 “意军一个团有两个步兵营、一个机枪连、一个火炮分队,还有一些勤务单位,总兵力不到两千人……”周长风盘算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琢磨了起来。 根据已知信息,西班牙国民军的战力倒是不可小觑,叛乱归叛乱,可其士气与战斗意志却相当之高。 在基约纳,国民军的一支三百人规模的小部队遭到了共和军四千余人的围攻,但是死守阵地两天一夜,等来了长枪党两个旗队的援军,迫使共和军放弃了进攻。 在卡德纳新,塞利维亚长枪党的一个旗队与两个缺编连的国民军在总兵力只有三百多人的情况下,面对两个旅的共和军的进攻,硬是坚守阵地直至全员战死。 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周长风斟酌之后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去找这些狂热分子的麻烦。 与之相比,意大利人似乎更好欺负? 尽管其战力不像后世趣谈中的那么拉胯,但目前看来却是最合适作为目标的,只要能设法解决这支意军的团级单位,重装备不就有了吗? 甚至都不需要歼灭,能将其击溃就行了。 当晚,他对照着地图和已知情报大致判断了一下,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召集了军官们,然后讲述了自己的分析和考虑。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混蛋们扣留了我们的武器,我们只能靠自己。”米勒赞同道。 “我也赞同,没有火炮是不行的,连维持战线都很困难。”克雷蒂安曾是炮兵军官,现在自然而然地担任了旅属炮兵群的指挥官,同时兼任参谋长。 对于周长风的想法,众人倒是没有反对,眼下只能自力更生。 “长官,司令部会批准我们的主动请示吗?”第72“蒙马特高地”营营长问道。 没等周长风开口,布雷特就用他的伦敦腔悠然答道:“施罗德或许不会同意,但西班牙人可不会拒绝。” (本章完) 第一九二章 弹跳贝蒂 布雷特的说法一点没错,塔拉韦拉是马德里在西南方向的门户,如今正处于正处于对峙状态。 如果能将之夺回…或哪怕只声东击西一下,都能马德里方向缓解不小的压力。 但现在的共和军正在大规模扩军中,实际能够调动参战的部队并不多,也不可能为此就冒险调动战略预备队。 司令部原本计划在之后不久将国际纵队派往南线,而五〇旅这一规模较小的单位就显得有些不上不下了—— 说它多吧,它本质上只是一个团级单位;说它少吧,士气高昂、军官多有经验,实际战力却又远高于一个团。 因而非常适合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在塔拉韦拉方向出敌不意,甚至可能让国民军和意军出现误判。 周长风向施罗德讲述了自己的意图,后者相当诧异。 “夏,这是中国式的战争智慧吗?我觉得这是非常冒险的举动,你们缺乏必备的重武器,在平原地带交战,你们所发挥的战斗效力不会比民兵单位高多少。” “不,司令员,这不是军事冒险,这是一场正经的军事行动。” “在我看来,轻步兵不适合在平原地带作战。”施罗德说话时,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山地和丘陵才是他们应该的主场。” “没错。”周长风一本正经地说道:“因此我要设法让我的部队重型化,以适应以后的战斗。” “那你打算从哪获取重武器?” “塔拉韦拉。那里只有叛军一个正在整补的旅,以及意军的一个团级规模的战斗群。”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交谈,施罗德才终于被周长风说服,勉强同意了这个在他眼中怎么看都像是以弱击强的构想。 在上报主动出击的申请以后,共和军司令部那边自然是喜出望外。 正愁没有额外部队来吸引围攻马德里的敌军呢,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周长风也不含糊,表示还需要一个月半的训练时间,同时缺乏重武器,要求尽量多的补充一批火炮。 共和军司令部表现得很为难,拖拉了许久才勉强同意移交埃林的一个储备武器库。 埃林是一座小城市,地处阿尔巴赛特东南方向七十公里。 拿到了授权以后,五〇旅的后勤军官马上组织了一支二十几辆卡车的车队前往,连夜赶过去将之扫荡一空。 然而第二天,当兴冲冲的周长风前往查看收获时,却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2门Le.FH16型105㎜榴弹炮?3门斯柯达M15型75㎜山炮?2门施耐德75㎜型野战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37㎜步兵炮和2磅QF1砰砰炮。 型号繁杂的欧战老古董就算了,这些火炮的状况也不甚良好,一些火炮的炮闩都上锈了,漆也剥落了大半。 倍感无语的周长风看向了带队过去的少尉,“这是从博物馆带回来的吗?” 后者无奈地回道:“博物馆至少会将它们涂好油漆,定期清灰。” 周长风很不爽的摸了摸其中一门山炮,结果沾了满手的铁锈和灰尘。 不是,这啥态度啊! 之前截留武器装备可以把责任推给沿途的地方部队,但现在连共和军司令部也来这么一出? 周长风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这还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啊。 遥想去年冬天,马德里最为危急的时候,刚刚组建、连基本的适应性训练都未来得及进行的第十一国际旅就接到了开赴前线的命令。 尽管没有做好准备,但十一旅仍然毫不犹豫地向前线开拔。抵达马德里以后,他们直接赶往前线,并在短短的四十八小时内就伤亡一半之多。 而在之后几天赶到的第十二国际旅也在准备极不充分的情况下投入战斗最激烈的马德里大学城,他们在二十几天的战斗中几乎损失殆尽,阵亡率高达40%,近乎打空。 周长风向司令部发去了电报,指名道姓地要求调拨一批明制火炮过来,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复。 直至当晚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却被告知从大明运抵巴塞罗那的全部武器装备都已经交付前线的共和军了,并无留存。 虽然起初周长风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啊。 施罗德显然也对共和军擅自扣留不属于他们的武器装备而相当不满,他选择向柏林方面发电,谴责这样的无耻行为。 但是这样的“小小错误”在大局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的抗议只得到了含糊其辞的答复。 唯一寥以宽慰的是施罗德命令从国际旅的储备仓库中向五〇旅移交了一批武器,包括: 4门Pak35型37㎜反坦克炮、4门Fk30型20㎜高射炮、8支索罗通S18-1000型20㎜反坦克枪,以及500枚.35型反步兵地雷。 S型地雷是一种特殊的地雷,又叫跳雷,其不同于普通地雷触之即爆,S型地雷下方增加了一个黑火药抛射药包。当引信被触发后,地雷主体被炸飞到大约1.5-2的高度时再起爆。 由于作用方式独特,同时战斗部包含有大约400个钢珠或钢棒,其杀伤半径超过60,杀伤效果极佳,其有“弹跳贝蒂”之绰号。 不得不说,德国人在研发如何更加高效的致人死地的玩意方面很有天赋,S型地雷无疑是相当成功的,历史上在大战结束以后,这种跳雷被世界各国仿制和进一步发展。 周长风之前考虑到了定向地雷,但是却没往跳雷这方面多做考虑,因为他觉得大明应该已经有了类似的研究,甚至可能都在实验中了,只是尚未列装而已。 不过现在既然拿到了德国人的实物,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带一个回去,多少也能对比参照一下,孰优孰劣只有试过才知道。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第五〇旅上下都投身于热火朝天的训练,换用了德军的训练条令让许多军官非常不适应,因为其中有不少思路都跟他们接受的教育不同。 就比如最基础的单兵掩体,在德军的条令中,各种散兵坑都需要额外构筑后(背)墙。 即在挖了坑以后,不仅要在前边垒一道土墙,同样也要在后方垒一道,这是为了避免友军火力从后方穿越造成误伤,属于是较为特殊的进攻型掩体。 而这仅仅是一个缩影罢了。 (本章完) 第一九三章 识人不善 初夏时节的金陵已经有了几分热度,但是还没到需要开电风扇或空调的地步。 “踏墨,到边上去。” 朱泠婧正在翻阅着今日的报纸,而一只白毛黑爪的狮子猫正伏在桌子上,恰好压着另一份报纸。 狮子猫产自山东临清,起源于明朝初期,是由被阿拉伯商人带来的波斯猫和当地狸花猫杂交而来的品种,身上毛发颇多,站姿犹如小狮子。 纯色的狮子猫本就较为珍贵,有些狮子猫一眼黄、另一只眼蓝,被称作“鸳鸯眼”,这就更为罕见了,而朱泠婧的所养的这只就是如此,但四脚的毛发是黑色的。 这时,拿着茶壶的苏依依缓步入内,一边将之放下一边开口道:“殿下,有个消息,周某人罹患肺痨,请假去法国就近疗养了。” 朱泠婧正在斟酌着金陵晨报对太原的游行事件的措辞态度,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某人?肺痨?法国? 她诧异地问道:“姓周的不少,哪个?” “周长风。” “嗯???” 因为这个情况过于离谱,朱泠婧当即蹙眉。 这不合理吧?那家伙又不是文弱的书呆子,身体健康的丘八抵抗力那么强,咋就莫名其妙得了肺结核? “严重到需要单独疗养?” “我们并未细究,使馆那边传回的消息只说他的病情不轻,经由巴黎的医院诊断后要边服药边疗养半年。” 面露疑色的朱泠婧将手中的报纸放回了桌上,然后盯着茶杯中漂动的茶叶细思了起来。 不合理啊,肺结核是慢性病,这才个把月,怎么可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回想了一下上回见面时周长风的样貌,哪有半点肺痨鬼的影子? “你让人再跑一趟,把这事前因后果弄清。” “是。” 一方面因为朱泠婧确实有医学知识,虽然她的病理学学位证不乏水分,但至少在这方面的常识和敏感程度也远超绝大多数官员和普通人了。 另一方面…大概可能就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了吧。 晌午,艳阳当空,气温渐渐的起来了。 拿着折扇的她正欲起身去吃午饭,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进来。” 面色古怪的苏依依走进了房间,然后向朱泠婧原原本本地汇报了起来。 这是综合了大明军事考察队于巴塞罗那的留守人员的报告、以及驻巴黎公使馆的记录得来的消息,从初抵西班牙一直到周长风前往巴黎。 “……他们在从瓜城前往前线途中遭遇意军伏击,对方将之押送至周边一村,企图盘问军情,又以地方百姓为挟,但他们拒绝告知,对方便当面屠戮了全部百姓……” “且慢。”朱泠婧眨了眨眼,沉吟道:“如此遭遇,还有其余细节么?” “唔…”苏依依想了想,答道:“对方声称我国朝只是无耻的战争贩子,此次前往佛郎机亦是为了牟利。此外还有一些类似的言辞羞辱。” “哦,继续。” “……战局形势大变,他们撤离瓜城的途中遭遇叛军空袭,故而开火自卫……” “叛军的飞机是冲着他们去的?” “未明说,只说‘公路遍布难民,叛军战机扫射轰炸其中军车,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并威胁到了他们几人的安全’。” “然后…他是何时查出来的肺痨?” 苏依依摇了摇头,“也没明说,不过在那以后两日,他便乘车过境前往法国了。” 至此,朱泠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草!这家伙怕不是因为受了气,然后故意装病,然后特地先去法国声称要就近养病,然后再折返回西班牙去撒气了吧? “他恐怕是谎称患病,然后暗中回西班牙参战了。” “殿下,这……”苏依依闻言大为惊讶,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说:“英法两国一直要求遵守不干涉原则,西班牙官府也公开宣布不再召集外国人从军了啊。” 所以,他就算回了西班牙,人家也不要他啊,这就很奇怪了。 事实证明苏依依的想象力是受限的,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因为过于离谱。 但朱泠婧就不一样了,闻言,她正拿着折扇扇风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西班牙正规军不再接纳外国人了,但是有一支参战的部队却基本都是由外国志愿者构成的。 完了完了,不会吧? 朱泠婧不断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想多了,因为正常人是肯定不会做出谎称患病然后暗中加入这样一个性质特殊的部队的事情的,而且动机只是为了撒气泄愤? 这就相当于走在街上被人骂了一句,结果就要拼着后半辈子蹲笼子的后果当街将别人格杀。 不过,如果他既没去西班牙正规军,又没有去国际旅,那还能去哪?难道是在碰壁以后返回了疗养的地方继续装下去了? “巴黎一带近来可有我们的人在?” “不确定,得问问才晓得。但图卢兹领事馆肯定有。” “他去疗养,公使馆那边没派人跟着?” “您知道的,都是去混日子的一帮人,本职工作都丢三落四,他们自然懒得管。” “传信给图卢兹领事馆那边的人,去那所谓的疗养处找找,不论找没找到都不可声张。” 周长风报称他所去的疗养处在卡尔博讷,那地方距离图卢兹只有五十公里远。 在一封越洋电报发去了图卢兹之后,天刚蒙蒙亮,就有两个身影急匆匆地离开了领事馆,驾车直往城郊而去。 第二天晚上,来自领事馆的电报发了回来。 当地疗养院的确登记有周长风此人,也显示入住了,可其他病人近一个月来从未见到过他! 获悉此况之后,知情者全都懵了,还真发生这档子事了? “果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一个中年人沉吟道:“此事还有回旋余地,赶在其他人察觉以前让他返回疗养之地就是了。” “可我们并不清楚他现在身处何方啊,佛郎机全境都一团糟,大海捞针如何找得到?”旁边有人无奈道。 “那些志愿部队统共不过几个旅罢了,由大及小,先逐个找一遍试试。”朱泠婧虽然看着神色平静,但却是咬着牙在讲话,“将此事告知他未婚妻,设计将她捎去法国!” 倒是没人提议一刀两断、直接放弃,一方面是因为在周长风伸手投入的资源太多,另一方面在于顾及朱泠婧的面子,毕竟人是她亲自挑的。 “识人不善啊。”她不禁感慨道。 原以为捡了个大漏,没想到捡回来的是个惹祸精! (本章完) 第一九四章 远赴异国;虚虚实实 就这样,夏筱诗在第二天得知了周长风患病的事情,而且是两名兵部吏员登门告知的。 后者告诉她,如无必要,请收拾行李前往法国照顾他,刚好大明驻荷兰公使馆的参赞和武官要轮换,礼部已经预订好了航班,可以捎带她一起。 夏筱诗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等下衙的夏炳到家时,就见到母女二人都是一副着急与忧虑之色。 当然,高零露肯定是只担心女儿的。 获悉情况以后的夏炳觉得分外诧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突发这种奇怪情况,居然还需要家人去陪同。 即使这在规矩上勉强能说的通——因为告知是要亲属陪同,而对于周长风来说唯二满足此要求的就是大姐和未婚妻,而后者的优先级是大于前者的。 望着那少见的外交签证,夏炳就更加疑惑了,这种特殊东西是咋搞到的? 他将电话打去了礼部司务厅要求核实,对方则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实际上除了几名参赞和武官以外,与夏筱诗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名海军文职,他们自称也是奉命前往“照料”周长风的,会和她顺路同行,这让她更为困惑了。 他有这么重要吗?海军的一个中校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怀揣着疑虑的夏筱诗忐忑地登上了那架游云二式客机,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遥远旅程。 两天之后。 完成了步炮协同训练以后的第五〇旅正在进行临战前的实战训练,此起彼伏的枪声让这儿仿佛化作了战场一般。 这是缩减了训练时间的结果,周长风原计划还要进行一周的常规野战训练,但是共和军司令部几次三番地强调塔拉韦拉方向的敌军可能会有所变动,要求第五〇旅及早开拔。 不过周长风知道这是在忽悠人,因此一直敷衍搪塞,拖延了好几天,直至前两天才开始临战前的准备。 “长官,这是司令部发来的消息,他们要求……” “我不看,丢掉。” 共和军司令部的陈词滥调没有任何价值,无非是强调必要性和变着法的催促。 米勒苦笑着将一张电文纸揉成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问道:“我们还是按照原定的时间开拔吗?” “当然。”周长风回答得很干脆。 装备都舍不得给,还催催催个不停,这谁乐意? 这大半个月以来,周长风在亲自组织各营各连训练以外,其余时间都用在了分析西班牙当前的局势上。 共和军这边虽然稳住了阵脚,然而在战略上来看仍然处于劣势,可以说如果少了德社这一重要外援,他们的结局不会和历史上有多大差别。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共和政府的政客们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这些西班牙人依旧在乐此不疲地斗着,乃至又要换总统了。 在临开拔的当天,克雷蒂安又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英法两国的外交施压让西班牙人对国际旅的态度愈发摇摆不定了,有传言称一些人正在考虑遣散国际旅。 在一众军官窃窃私语的时候,周长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当他们开始屈服于英国和法国的外交政策时,败亡的倒计时就开始了。” 法国人肯定不答应自己的西边出现一个另类的、被德国人所影响的西班牙,而英国人亦是如此。 观望了这么久,恐怕两国已经暗中选定了国民军那一方,甚至可能都交换了外交备忘录——在何种情况下,英法将会承认国民军的政权。 但国际旅的战士们并不清楚这一点,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正摩拳擦掌地准备与他们心目中无比邪恶的对手厮杀到底。 开往洛斯-纳瓦尔莫拉莱斯的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了近二十个小时,两列挂载了大几十节车皮的火车先后卸下了五〇旅的两千余人和所有装备。 这儿距离前线不过四十几公里,距离敌军如此之近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一桩能让他们兴奋不已的事,尤其是那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都已经在盘算着之后比谁杀死的敌人更多了。 而那些四十多岁、曾经参加过欧战的老兵们就显得平静多了,他们深知战场的可怕,任何一颗飞来的子弹都有可能夺去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或许比懵懂无知的年轻人更加勇敢无畏。 “城区这里不适合停留,去西郊扎营,所有已知情报都及时报告。” “是。” 塔拉韦拉-德拉雷纳这座城市依河而建,城区大部分都处在河流北岸。 这是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大的河流——特茹河,它自东向西流淌,最后在葡萄牙里斯本流入大西洋。 根据已知情报,还在整补中的国民军第九十六步兵旅的大部驻防在城区,在北岸;一个营驻防在东南郊的丘陵上,在南岸。 而意军第38步兵师的那个团级单位则在城区西南方向的远郊,其营地在南岸,北邻特茹河、东邻一片山峦丘陵。 总体地形上来看,塔拉韦拉南边是大片的丘陵和起伏地形,这一块崎岖地域东西宽达十公里。 在周长风眼中这无疑是绝佳的好地方,要是换在一马平川的坦原,己方反而不适合。 “这边近一个月来都很平静,双方的渗透行动不多,”米勒看着手中的战情简报,陈述道:“最大规模的战斗是两个礼拜以前的排级巡逻队的交火。” “敌军主要阵地、掩体、雷区的侦察结果有吗?他们不至于啥事没做吧?”周长风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个圈。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在这儿与敌军对峙着的共和军第四十七旅和“圣巴托洛梅”民兵营。 “呃…长官,他们只对西南三英里宽的地域进行了侦察,时间是上个月。” “他们是在度假吗?这么长的时间连基本工作都不干?” “夏,西班牙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布雷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周长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指着地图命令道:“侦搜连对正南、东南方向实施渗透,搞清楚他们在丘陵一带的布防情况;71营抽调单位,组成四个排级的战斗巡逻队,随时准备支援,或者进行战斗侦察。” “是!” 既然组织了战斗巡逻队,周长风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提前展开小规模交战了。 他将渗透的重点放在了特茹河南岸的大片丘陵,但为了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他要求72营组织一个加强排级的步兵分队,对特茹河西南方向实施火力侦察。 这是一招平平无奇的声东击西,防止敌军判明我军意图。 短暂的休整了一晚之后,全军正式向前线开进。 次日下午,五〇旅的指挥部设置在了距离塔拉韦拉不足十五公里的一处小山包的南坡,三个营也以前二后一的倒三角方式部署完毕。 各部按照给定的任务出动,每支分队的人员装备都是精挑而来的,确保他们当中都有至少三名老兵带队。 72营C连以一个排加强两挺MG34和一门GrW34迫击炮组建了佯攻分队,约莫五十几人,他们在原野中靠近了河畔,然后逆流而上了大约两公里。 黄昏时分的残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新兵既紧张又兴奋,而老兵们的脸上就见不着其它色彩了,他们一直在警惕地左顾右盼。 这时,有人低喝道:“十一点方向,敌军哨兵!” 只见几百米开外依稀可见忽明忽暗的几个亮点? 带队的军官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好几秒也没看清楚,因为太阳即将落下,他们现在又处于背光的位置,照明度有限,普通的望远镜无法胜任这种情况下的观察。 “他们在吸烟,错不了的。”一名老兵笃定道:“十九年前在亚眠,我亲眼看到几个这样做的德军新兵被炮弹炸飞了。” 事实正是如此,远处的掩体中,四名叼着烟的意大利士兵正在百无聊赖地聊天,琢磨着换岗以后是不是该去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由于执行的是火力侦察,这支步兵分队当即选择就地展开,三个班组一字排开,两挺MG34布置在左右两翼,而那门迫击炮则布置在斜后方的一个小洼地中。 “开火!” “砰!” 一发W34型80㎜迫击炮弹呼啸而出,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大约一公里开外的意军营地中。 在那刺耳的破空声过后,炮弹轰然爆炸,一辆卡车当场被掀翻,泄露的汽油让它瞬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而这边的几名身处外围警戒阵地中的意军士兵则惊得目瞪口呆——敌军什么时候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 他们立马做出来反应,一边向天空中发射信号弹、一边开火攻击。 当黄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时,其中一名士兵操纵布雷达M7930型轻机枪朝着大致方向打了几个点射,然而当即就招致了一连串密集子弹劈头盖脸的还击。 MG34独特的“噔噔噔”的枪声咆哮在这原野中,喇叭形消焰器也只是略微削减了枪口焰,闪烁着的明黄色火光在夜幕下格外显眼。 意军的反应可以说相当迟缓,当他们发射的第一发照明弹升空时,距离首发炮弹落在营地中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72营的这个分队并未久留,而是迅速转移位置以防被意军确定。 误以为遭到共和军突袭的意军吓了一大跳,布置在主阵地上的几挺菲亚特重机枪先后开火,一下子就暴露了自身位置。 几门布雷夏M35型45㎜轻型迫击炮也朝着大致方向倾泻弹药,这种使用特殊供弹机构、充满意大利特色的小东西使用空包弹来推动弹药,可以把480g重的高爆弹发射大约500远,射速非常之快。 重机枪曳光弹在黝黑的空中掠过,仿佛是刀子划破了黑幕似的,不断爆炸的高爆弹犹如在地面上乍现的烟花一般。 打一会儿换个地方,这支分队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交火中先后变更了四次位置,直至耗尽了大部分弹药以后才悄然撤退。 因为情况未知,不敢在夜间主动出击的意军选择了龟缩据守,只向大致方向开火还击。 可以说双方虽然打得无比激烈,火光冲天,但是实际效果却非常有限,意军只有十几人伤亡,而这支分队也不过伤四亡一而已。 就在意军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这支看似几百人、实则只有几十人的步兵分队所吸引的时候,侦搜连的几个小组则成功从东南方向渗透进入了丘陵地域。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找出几条合适的路线,同时确认这一带是否有敌军的警戒哨和地雷。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本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众人吓得不轻,新兵还在发懵,但老兵却已经作势卧倒了。 痛苦的求救声随即传来,原来刚刚有人不幸踩到了地雷。 “快拿绷带!” “敌人!两点钟方向!” “砰—砰——” 几名意军陡然在斜前方出现,短促的遭遇战瞬间爆发。 “哒哒哒哒——” 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在战术上已经相当之近了,在这能见度低下的近距离交战中,栓动的卡尔卡诺步枪如何能与斯太尔冲锋枪相提并论? 六人的侦察小组虽然因地雷减员一人,但余者仍然轻松撂倒了这几名毛手毛脚的意军,只有一人落荒而逃。 “我们暴露了!”有人一边拿着绷带给那个被地雷炸断了左腿的战友包扎,一边问道:“是不是该离开这?” “否决!欧文,你们带着他回去,我们得找出通路,应该就在这附近!” 既然这儿出现了意军的警戒哨,那说明附近肯定有他们的据点或者宿营地。 带队的内森下士曾经在美军大红一师服役,参加过坎蒂格尼战役,那是当年美军远渡重洋抵达欧洲后的第一战。 他在几具意军尸体身上翻找了起来,除了私人物品之外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玩意,随即带领另两人继续向纵深渗透。 在整个晚上,这样的场景不断发生在这片广大的丘陵地域之中。 但是比起这里的零星的小打小闹,西南方向大张旗鼓的步兵分队才更让他们重视。 周长风又调派了另一个战斗巡逻队支援,黎明前,他们当着意军的面靠近了河滩。 在发射烟幕弹以后,他们将长长的测定标杆戳进了河水中,佯装在测定特茹河的水文情况。 远处的意军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在他们眼中,这无疑是“敌军将渡河作战”的铁证! 从今天开始试试二合一大章,毕竟是战争剧情了。 (本章完) 第一九五章 临战前夕;送他们下地狱 这一夜给人的感觉好像比以往的夜晚要长的多,从两个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几乎从未间断过,虽然称不上密集,但却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十几个侦察小组陆续返回,然后迅速在参谋们的组织下汇总已探明的情况。 他们不仅摸清了这片起伏地的具体地形走向,也查明了意军布置于其中的一些警戒哨和据点。一支战斗巡逻队还发起了试探性进攻,结果证明意军于此的守备是相当薄弱的。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毗邻着意军所在地的一处高地,地图标高109,也可以说意军就是特意依托着它布置的驻地。 上午,指挥部中,十几名不同级别的军官都聚集于此。 克雷蒂安掐灭了雪茄,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缓缓道: “敌军攻占这里以后,并没有继续深入纵深,而是在这里固守,这个高地最关键,它比附近的任何地方都要高。” “意大利人在这里修筑了很多野战工事,铁丝网、鹿砦、壕沟等等障碍物很多,还有宽度约十米的地雷带。” “他们派遣了一个步兵连守卫这个地方,还强化了火力,重机枪至少有五挺。主要阵地的火力支撑点都是加固过的土木工事,其余部分也有大量堑壕。” “我们很容易看出,它决定了战斗的天平,进攻者会付出巨大代价。叛军和意大利人的航空部队也可能在期间进行攻击,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样的地方就像一只火刺猬,谁去碰都会被扎一手的伤。 在军官们看来,进攻它的办法就是集中大量炮火反复炮击,一遍、两遍、三遍……用钢铁和炸药将暴露的一切掩体毁灭,然后再投入大量兵力不间断进攻。 但显然现在的五〇旅不满足这样的传统战术要求,因而只能另辟蹊径了。 依周长风之命,第73“林肯”营组建了两个突破分队,每个分队以一个步兵排为基础组建,额外装备了十五支MP34冲锋枪,并且配属一个工兵班,后者除了携带大量的炸药以外,还装备两具FW35型火焰喷射器。 “……现在我来确定计划和任务分配。”周长风拿起了红色铅笔,在野战地图上意军所在地那儿划了个圈,郑重其事地说:“是时候终结这支意军单位了。” 同一时间,在意军的驻地中…… 作为皇家陆军第38步兵师第79团的团长,阿尔奇德中校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家伙,他对于军官的身份不屑一顾,并不在意那所谓的“差异”。 他与大部分高高在上的意大利军官不一样,相当随性,时常混迹于军营中和士兵们打交道,乃至经常当众弹奏他最为擅长的曼陀铃。 也正因为这样,他经常被其他人抨击作风不佳,有损皇家陆军的形象,不过阿尔奇德对此却不屑一顾。 很大程度上因为人缘差,他所在的单位才会被调到了这样一个混日子的地方,当其他意军在高歌猛进时,79团却被命令据守塔拉韦拉,以掩护围攻马德里的其他友军的侧翼。 当多条战线上的双方在你来我往的打得不亦乐乎时,塔拉韦拉这一带却格外宁静,只有小打小闹而已。在一个月前击退了共和军第旅的试探性进攻以后,安逸的日子截止昨晚已经过了二十八天了。 昨晚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一下子打破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的生活,这让许多人如梦初醒——咱们现在还在别国的土地上干涉着战争呢! 直至现在,意军都尚不确定当面之敌究竟是哪支部队,因为其外观有些奇怪——虽然身着西班牙M26型野战服,但是却头戴着德制M35型钢盔。 虽然大部分军官们一直认为这是国际旅,但是阿尔奇德和一些军官却对此表示怀疑。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国际旅通常只会出现在战况激烈的地方,共和军司令部往往将他们当做应急的救火队运用。 但这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安宁了许久的塔拉韦拉?这实在是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莫非意味着共和军要对此展开大规模攻势? 思维一旦发散开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就会一股脑儿的涌出,自诩为艺术家的阿尔奇德一直认为自己的想象力丰富,于是他在短短一杯咖啡的时间里就遐想出了四、五种可能性。 当日一整个白天,塔拉韦拉以南的广袤原野表现出了诡异的寂静,五〇旅各部都在陆续进入预定的集结地域,然后原地休整。 摸不着头脑的意军虽然反应迟钝,但好歹是合格的工业国的军队,他们先后组织了三支摩托化搜索分队向西南方向侦察,但是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71营的外围警戒单位守株待兔,以枪榴弹配合机枪,干脆利落地击退了这些搜索分队。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那些被击毁的菲亚特621型卡车和贝内利M36型三轮车仍未燃尽,依旧可以看到显眼的火焰。 “意大利人太保守了,我很难给予他们正面的评价。”担任73营营长的罗尔德如是说道。 布雷特接过了他的话头,继续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重新组织规模更大的搜索队伍,强行突破伏击,让我们不得不暴露自身,这样就明白我们的情况了。不知道这些意大利人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对待战争。” “你怎么评价这个进攻计划?”罗尔德话锋一转,“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定能成功。” “这说明你至少现在完全信任他。”布雷特摘下自己的大盖帽晃了晃,然后重新戴上,“他太神秘了。” “我觉得东方人都很神秘。” “毕竟,伱的挪威距离东方太遥远了。” 虽然周长风要求各部在白天好好休息,即使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但是对于大部分年轻战士而言,那种即将投身于梦寐以求的战场的感觉让他们心潮澎湃。 简直是坐立不安,更别说睡觉了! 因为申请到了空中支援,所以周长风将进攻发起时间定在了凌晨四点。 这样既可以抓住拂晓这一适合突袭的良好时间段,又能确保在遭受阻碍以后获得己方的空中支援。 “时间检查,核对手表!”周长风一手拿着话筒一手看表,“……四、三、二、一,十二点整。”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周围的环境静悄悄的。 前线指挥部设在了一处树林的旁边,这儿恰好有个两人高的土坡,指挥部就依托着它而建。由于人的存在与活动,树林中栖息着的鸟儿在飞离以后就再未归巢了,周围只有风吹枝叶沙沙作响的动静。 在林间踱步了一小会以后的周长风忽然有了一丝困意,返回指挥部以后,裹上军毯往行军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其实他也非常焦虑和忐忑,因为与职务挂钩的是责任,任何一个失误都将决定上百人的生死存亡与战斗的胜负。 但他不能将这种烦躁不安表现出来,作为一支部队的核心,身为指挥官的他只能将之埋藏在内心深处。事实上他表现的越是从容与淡然,周围的人就越是安心。 凌晨3:45,米勒掐着点准时叫醒了熟睡中的周长风,后者感觉明明只是阖眼了片刻而已,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跟被截去了一样。 他先前在恍惚间梦到夏筱诗在自己身旁很关切地问身体是不是有恙,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叫醒了。 “剩余十五分钟,长官。”米勒平静道。 清醒过来的周长风走出了指挥部,拿着一具双筒望远镜来到了旁边的那个土坡上。 这注定要迎来一场激烈与残酷的战斗,纵使意大利军队的士气与战力都不甚良好,但在战术上轻蔑对手永远是大错。 何况,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占据着绝佳的地利! 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中将会有多少可敬的志愿者献出他们的生命? 凌晨3:50,倒计时十分钟。 “哃—咚咚—哃哃——” 好几种型号的老旧火炮准时发出了怒吼,一发发105㎜、75㎜的炮弹以高低不一的弹道飞掠过去,狠狠地砸落在意军阵地上。 因为火炮数量有限,炮弹也只有一个半基数,所以克雷蒂安和周长风一致认为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应该尽可能短暂而猛烈,而非较长时间的持续炮击。 这样可以在有限的炮火下最大化的震慑敌军,但缺点在于对敌军工事的毁伤不佳,无疑会遗漏许多目标。 即便如此,介于意军固守的109高地的面积不大,狭窄且缺乏纵深,所以那个连的兵力部署相当集中,连部和两个排都在高地主体防守,另一个排则部署在高地西南方向。 火炮有限,为了尽可能的增加火力密度,光着膀子的炮兵们卯足了劲,几乎将那一门门老旧的火炮打出了理论上的最大射速。 突如其来的凶猛炮击仿佛是将一大把碎石子抛进了平静道湖面一样,霎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轰轰轰”的爆响中,落下的炮弹在爆炸中掀飞了无数泥土、杂草、木屑,其中还夹杂着衣服碎片。 一发来自FK16型野战炮的75㎜高爆弹撞大运一样精准落在了一个掩蔽部的上方,这种掩蔽部的构造就是就是在堑壕中向旁边挖洞,然后用一根根圆木加固。 这发炮弹出厂的时候,德意志帝国尚在,可年复一年早已物是人非,操纵火炮将它发射出去的那些炮兵,有些人的年纪甚至比它还小。 老化的机械引信比崭新出厂时迟钝了那么一丁点,即使炮兵们将引信调为瞬发状态,可引信却晚了几十毫秒才起作用。 这使得炮弹在钻透了掩蔽部上方的土层和平铺的圆木以后才轰然爆炸,里边的六、七名意军士兵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瞬间被埋葬在了他们自己亲手挖掘出来的坟墓中。 “上尉,我们该怎么办?!” 两名军官冒着炮火冲进了连长所在的掩蔽部,却见到连长已经在扯着嗓子对话筒大喊着请求增援。 冲击波震落下的泥土与灰尘分分落下,在灰暗的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如同无数蚊子在飞舞。 凌晨3:59,倒计时一分钟,在意军第79团的指挥部中…… 一名参谋在焦急的摇着电话的摇杆,而刚被惊醒的阿尔奇德中校则在用另一部电话和109高地交流。 “长官!炮击……非常猛烈,我们……不清楚……” “冷静!待在你们的阵地上,不要惊慌!” 炮击不仅能影响无线通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有线通讯的效果,连绵不绝的爆炸背景声让双方都难以沟通。 阿尔奇德中校在挂掉电话以后走出了指挥部,现在他根本不清楚当面之敌究竟想做什么。 他知道对方可能要展开攻势了,因为昨天就已经观察到他们的巡逻队在测定特茹河的水文情况,可现在怎么又在对丘陵方向进行炮击? 难道要进攻109高地?这不合理吧,那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真的会有指挥官选择一上来就啃最硬的目标? 从昨天到现在几乎一直在消极防守、原地待命的意军对周围的状况缺乏足够的了解,他们甚至不确定当面之敌是不是国际旅。 配属的炮兵营的十几门火炮早都完成了放列展开,炮兵们都已经为炮弹调好了引信,但是命令却迟迟未来。 这年头可没什么反炮兵雷达,想判断对方的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和坐标并非易事。 有心算无心,消极防守注定是要吃大亏的。 从踏上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开始,意军上下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挨炸的滋味了。 复仇的炮火下,腾起一团团硝烟,各种杂物纷纷落下,大地在爆炸中微微震动,从来都是己方向对方倾泻炮火,此刻双方互换了位置,这让意军士兵们惊惧无比。 当阿尔奇德中校拿着望远镜张望的时候,有人突然惊呼道:“烟火信号!” 只见远处一颗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紧接着是第二颗。 刹那间,先前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戛然而止。 阿尔奇德的心头一紧,当进攻的前奏结束以后,紧随其后的当然是间奏了。 就在直线距离一公里开外,那崎岖不平的起伏地中,第72“蒙马特高地”营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悄然来到了进攻出发阵地,而当之前的炮击开始时,他们则趁机进入了冲击出发阵地。 “……现在,是时候送他们下地狱了!为了自由、平等、博爱,万岁!” “哔哔哔哔——” 军官吹响了哨子,如若潮水似的战士们一齐呼喊了起来。 趁着意军被先前短促的炮击炸得晕头转向的宝贵时机,他们从两个方向涌向几百米开外的109高地。 在这个干燥、微热的夏日拂晓,数百名来自法国的志愿者迎着敌军射来的密集子弹发起了冲击,无畏的扑向那炽热的火力。 凌晨4:00,进攻准时发起。 “轰!轰!” 不断有从高地上飞下来的枪榴弹和45㎜迫击炮弹落地爆炸,将炸得稀碎的泥土掀飞到空中;炸点附近的弹坑中飘着缕缕青烟,干燥的泥土因为浸湿了鲜血而变得温润。 前面的人被击中倒下,后边的人就从战友的尸体上一跃而过,继续前进。 惊恐不已的意大利士兵们用手头一切可以使用的东西向预先标定的必经之路开火。 “哒哒哒”的枪声毫无间歇,半支烟的工夫,重机枪下边的空弹壳就积成了齐脚踝的一大堆。 猝然,天上一下子亮得近乎白昼,那是意军驻地中的炮兵们用70㎜山炮发射的照明弹,半空中,铝镁粉末燃烧时迸发的惨白光芒瞬间驱散了这黎明前的黑暗。 伴随进攻的步兵们一同前行的还有两门37㎜步兵炮,这种全重不过85㎏的轻型火炮用来提供及时有效的直瞄火力支援实在是太方便不过了。 操纵步兵炮的老兵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旧战场上,瞄准那闪烁着耀眼枪口焰的位置,然后猛然拉杆。 “砰!轰——” 装药仅有27g的37㎜高爆弹威力还没有手榴弹大,但也足够压制意军那疯狂开火的重机枪了。 在昨天和今天的凌晨,一些侦察小组就已经尝试着在109高地外围的雷场中排除了部分地雷,开辟出了几条四、五米宽的安全通路。 成功抵达高地之下的72营战士们开始奋力向上仰攻,装备MG13的轻机枪小组则零散分布于周围的弹坑、树干、石头后边,不断开火以掩护其他人进攻。 随着距离拉近到仅有二、三十米,意军士兵们开始投掷M35型手榴弹,这种红色圆柱形“罐头”的性能不错,但因为外壳是由薄铝板冲压而成,破片数量很少,并不适合作为防御型手榴弹来使用。 此起彼伏的爆炸掀起一团团硝烟中,逼近的战士们被炸倒了不少人,但余者在卧倒以后也反手扔出携行的手榴弹来回敬意军。 虽然阵地中的意军被炸得鬼哭狼嚎,但凭借着一左一右的、经过加固的工事,他们依然遏制了72营的进攻。 那密集的交叉火力完全封死了进攻通路,步兵炮小组连续开火多次都没能将之打哑,反而招致了一连串的子弹,几人被当场射杀。 “我们被压制了!需要支援!” (本章完) 第一九六章 突破;为正义而战 当72营进攻受阻的时候,在西南方向的原野中,第71“詹姆士-哈第”营也向当面之敌发起了佯攻,以混淆视听,让意军无法判明主攻方向。 五〇旅的炮兵群的弹药所剩不多,所以转而以射速很低的持续性炮击来轰击意军在西南地域布置的主阵地。 “……这些邪恶的家伙不应该存在!准备好了吗?在这里消灭他们!” 苏格兰风笛响了起来,那《跨越边境的蓝帽子》被奏响了,悠扬的乐声穿透了整片战场,只有雷鸣般的爆炸声才能短暂压过它。 在一些年轻时曾经参加过欧战的老兵们听来,这曲子好像让他们恍惚间觉着自己又重回了血腥的索姆河,身旁皆是不断被德军重机枪割麦子一般撂倒的战友。 因为暂时只担负佯攻任务,71营并不需要向敌军发起冲击,事实上他们在离开出发阵地以后不久就陆续卧倒了,然后在烟幕弹的掩护下进行近迫作业,就地挖掘掩体。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牢牢扎根在意军阵地之前几百米的地方,迫使意军不得不小心提防,从而达成牵制作用。 在意大利人看来,从这西南边的原野上发起进攻才是合乎情理的,谁会选择优先进攻更困难的复杂地形? 唯一的蹊跷是,对方的炮击怎么如此孱弱,密度非常之低。 “长官!”米勒挂了电话,抬头焦急道:“72营攻击受阻,他们被机枪火力压制住了!” 周长风对此并不意外,平静道:“让突破分队上。” 之前,第73“林肯”营遵照他的指示,以A连的两个排为基础组建了两个突破分队,现在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端着冲锋枪、拿着步枪、肩扛爆破筒,近百人接到命令以后迅速赶往一线。 不断有负伤的法国人从前边被担架兵给抬下来,路过这些缺胳膊少腿、痛苦不已的伤者,之前一直跃跃欲试的战士们仿佛被泊了一瓢冷水——战争绝不是孩童的游戏! “杰斐逊总统说,人人生而平等,上帝赋予人类不可剥夺的权利,生命、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们跨越大西洋来到这里,帮助西班牙人反抗叛乱和侵略、扞卫共和制度。我们为了正义而战,别无所求,上帝与我们同在!” 72营对109高地的进攻来自两个方向,E和F两支突破分队却并非如此,他们尝试从其它方向发起奇袭。 然而那两个主攻方向又不是瞎选的,自然选择的是最平缓和容易的路线。 E分队预估错了登上109高地的难度,他们使用爆破筒勉强在外围雷区打开了一条通路,然而却发现地势陡峭,许多地方不得不一下下地攀上山崖落差处。 然而他们的行动却被意军的哨兵发现了,奇袭瞬间转变为了强攻! 匆忙赶来的一个班的意军胡乱投掷着手榴弹,然而这并不能阻挡美国志愿者们的步伐。 意军士兵们突然瞧见几个手榴弹从山崖下边忽的一下飞了过来,落地以后滚了几圈轰然爆炸。 没等被炸得七荤八素的他们反应过来,几个身影就接连翻了上来。 内森下士将MP34夹在腰间,一个扇面扫射就撂倒了三名踉踉跄跄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意军。 “嗒嗒嗒——”紧随其后的其他几人也勇敢地持枪扫射,浑然不顾雨点般射来的子弹。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这儿登上了109高地,在枪林弹雨中,E分队的战士们用冲锋枪、手枪、步枪、手榴弹硬生生地击垮了前来增援的二十余意军。 看似固若金汤的109高地的防线就这样被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了一个缺口!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交战,装备了大量冲锋枪的突破分队无疑占尽了便宜,一发发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从精工细作的MP34的枪管中飞出,轻而易举地在血肉之躯上钻出拇指大的创口。 当E分队在敌后方搅得翻天覆地之时,F分队则从两个主攻方向之一的地方发起了凶猛的突击。 F分队长霍华德少尉端着冲锋枪高呼着“sendthetohellwiththefthrower”之辞,将生死置之度外,亲自掩护着喷火兵冲过了火力封锁线。 “下地狱去!” 背负着FW35型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将喷口对准了一处正在疯狂射击的意军暗堡,炫目的明黄色火龙喷涌而出! 熊熊烈焰窜起、滚滚热浪袭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声也许在平时能让人心中发怵,但现在却让众人倍感畅快。 被焚毁的暗堡中,一些子弹因为高温灼烧而殉爆,噼里啪啦的就好像是鞭炮一样。 浑身是火的意军士兵嚎叫着、磕磕绊绊地从掩体中逃出,有人幸运地被飞来的子弹击倒,也有倒霉蛋活活被烧到失去意识。 扫除了关键的拦路虎之后,72营终于可以再次发起进攻了,被压制了许久的他们将积攒的怒气发泄到了惊慌失措的当面之敌身上。 “万岁!!!” 天空中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极微弱的光明略微褪去了一丝黑暗,扼守109高地的意军士兵们看到数不清的滚滚人潮正向高处涌来,近乎被惊得魂飞魄散。 腹背受敌的他们至此再也坚持不住,军官们连声招呼起了撤退。 闻听撤退命令以后,士兵们如蒙大赦,几乎拔腿就转身向后跑,不慎摔倒在地也连滚带爬地继续奔逃。 前来增援的一个连的意军刚来到109高地下,就被败退下来的溃兵们给冲散了。 “停下!” “是法国人…他们的攻势太凶猛了!” “什么?法国人?!” “快撤啊!” 惊慌失措的溃兵们哪儿顾得上那么多,他们此刻只想远离那些状若疯狂的五〇旅的战士们。 就这样,增援的百余名意军竟连自己的队形都没维持住,稀里糊涂的被裹挟着也撤退了回去。 当地时间5:16,火红色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照亮了塔拉韦拉周围的一切。 亮红色的第72“蒙马特高地”营的军旗此刻已经被插在了109高地之上,它被熹微的阳光照耀着,在轻风吹拂下缓缓飘扬。 周长风很清楚,凌厉且突然的攻势给予了对方出乎意料的打击,现在虽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战斗还远未结束。 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点了一处,沉声令道:“72营原地休整,重组建制;73营准备对敌军驻地发起进攻;将山炮和迫击炮部署到109高地上。” “夏,那71营呢?”克雷蒂安提醒道。 “他们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牵制一部分敌军,如果有必要,我会让他们转为正式进攻的。” “是!” 至此,意军才终于意识到自身的处境。 来袭的不是什么共和军,而是国际旅。而且他们之前在河流和原野那边的一切举动都是幌子,真实目的恰恰是最难啃的109高地! 最重要的109高地前后只坚持了几十分钟就陷落了,甚至都没坚持到增援部队抵达。 失去制高点的后果有多严重?任何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现在情况已经不妙了。 “我们现在必须出击,夺回高处,否则将完全暴露在敌军火力下!” “反击?你知道他们的兵力吗?我们完全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反击没有任何意义!” “我觉得我们应该撤退……” “不,如果放弃这里,他们就可以占据高处炮击河对岸的塔拉韦拉了!” “中校,请求飞机支援吧,我们应该尽快确认当前情况。” 团部的意军军官们争执了起来,有人急得涨红了脸,直接摘了大盖帽往地上一扔,大声叫嚷了起来。 “轰!” 一发105㎜高爆弹落在了距离团部仅仅几十米远的地方,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瞬间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停下!”面带怒色的阿尔奇德拍了拍桌子,“战斗才刚刚开始,是太久的平静生活让你们忘记怎么作战吗?现在,去夺回高地,炮兵营支援反击行动。” 随着命令下达,两个连的意军被组织起来向109高地发起反击。 配属给79团的这个炮兵营的装备很杂,除了12门70㎜山炮之外,还有6门105㎜榴弹炮。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们几乎一弹未发,虽然对西南方向担任佯攻任务的71营试射了十几发,但一直没接到正式炮击的命令。 直至当下,他们才被要求调整射向,转而攻击二十分钟之前还在己方掌控中的109高地。 霎时间,小小的高处一下子就涌现出了十几个炸点,被炸得四散飞溅的泥土、木屑、装备残件稀里哗啦的像冰雹一样落下。 一发炮弹恰好落在了军旗旁边,两名前去收纳军旗的法国人刹那间就被烟尘所吞噬。 二人血肉模糊的被掀飞了好几米远,旗杆断成了好几截,旗子被冲击波撕得残破不堪。 “守住阵线!” “敌军步兵正在靠近!” 被密集的爆炸震得耳膜出血了战士们只能依稀听见其他人的呼喊声,他们晃晃悠悠地钻出掩蔽部、从堑壕中探出头,架枪准备开火。 放眼放去,少说数十个意军士兵正在快步冲来。 MG34和MG13的枪声都是“噔噔噔”的,只是前者的频率要高得多。 多挺机枪构成的交叉火力几乎密不透风,靠前的几人眨眼间就被撂倒,其余人则赶忙卧倒,然后以步枪和轻机枪展开对射。 紧接着,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互相用枪榴弹攻击,带着缕缕青烟的手榴弹在空中翻滚着飞过几十米、百来米的距离,落到了对方位置上爆炸! 负伤的士兵在痛苦的惨叫着,其中伤势过重的人仅仅挣扎了一小会就不再动弹。 这儿激烈战斗或许还算不上意志的比拼,因为大部分意军士兵都缺乏应有的信念和荣誉感,真正乐意冒死来到伊比利亚横叉一腿的人只是极少数罢了。 短短一刻钟,败退下来的那个连就足足伤亡了四十人。其中,一发落在人群中的80㎜迫击炮弹就贡献了六个。 恼羞成怒的意军再次进行了炮火覆盖,随后以密度更大的拦阻炮击延伸至纵深,以阻隔国际旅的后续增援。 但这依然没能奏效——接替进攻的另一个连队用了二十几分钟多推进了一百米,在即将达成突破时被法国人用刺刀给赶回了出发阵地。 无功而返的代价是四十几人伤亡,连长卡萨帕上尉也被MG34打成了马蜂窝,整个身躯都几乎被打烂了。 周长风意识到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断然命令道:“指挥部前移,现在出发。73营十五分钟后发起进攻,71营也准备好,之后的行动以先前确定的烟火信号来判断!” 跃跃欲试的美国志愿者们在接到命令以后便迅速跨越了109高地附近的炮火封锁线。 周长风与旅部的百余人一同转移到了109高地,重新在这儿布设前线指挥部。 这时候,73营已经开始向敌军发起冲击了。 这一战由于己方缺乏重火力,尤其讲究出其不意和凌厉,行动越快、越能打乱敌人的部署。 意军布置在阵地上的多处重机枪一直在疯狂扫射,竭尽全力阻击发起进攻的73营,只见整条战线上至少有十处地方一直闪烁着枪口焰。 在高地上完成了部署的迫击炮开始压制意军阵地,几门山炮也压低炮口、用尽量平直的弹道轰击那些暴露的意军火力点。 周长风半跪在一颗被炸倒的树木旁,他在望远镜中看到73营的行动并不算顺利,在起初突破了外围防线以后就受到了阻碍。 因为眼看阵地岌岌可危,意军派遣了三辆装甲车前来支援。 由于A连和B连并无反坦克武器,所以他们的进攻势头被立刻遏止。同时因为伤亡不小,不得不停在已经夺下的外围阵地中原地固守。 两个排的意军甚至在这三辆装甲车的支援下发起了反击,试图夺回阵地。 然而美国人用枪榴弹和重机枪集火击伤了其中一辆装甲车,里边的乘员仓惶下车逃窜;另两辆装甲车再不敢靠前,其余的意军则在挨了十几发迫击炮弹以后就匆匆撤退了。 意军绵软无力的防御反击让周长风颇为乐观,他轻舒了一口气,令道:“好,现在,将71营投入战斗,72营协同73营继续进攻,击溃他们!” (本章完) 第一九七章 犀利攻势;迅速完胜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意军已经先后错失了几次扭转战局的机会。 不够坚决的反击意味着白白折损兵力和士气,这是典型的无用功,现在他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西南方向的71营旋即转为进攻姿态,在布雷克的指挥下,三个连队以前一后二的布局展开。 虽然整个进攻正面宽度接近一公里,但是实际可供突破的位置其实就那么三、四处。 一时间,在这方圆几里的战场上,枪炮声、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混杂成了一曲宏大的交响乐。从天空中向下鸟瞰,只见不时有团团硝烟迸发,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则是攻防双方的士兵。 尽管颓势尽显,不过意军似乎不打算投降,他们匆忙收缩了防线,直接退回了毗邻特茹河的地带继续顽抗。 事实上战局的进展速度非常之快,从凌晨发起进攻到现在早上七点多,短短两个多小时,意军第79步兵团原本看似完整和坚实的驻地就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了。 “西班牙人在做什么?!他们是在观看表演吗?!”灰头土脸的阿尔奇德中校对着副官大吼道。 后者无奈地回:“国民军没有足够的渡船!他们也不敢随意行动。不知道河流北岸有没有敌军,很可能已经在河流下游或上游秘密渡河了!” “愚蠢!敌军如果有那么多兵力,他们肯定先会全力围攻我们!” “是,中校,我现在就要求他们立刻增援!” “快、尽快!我们现在万分危急!” 当下,两辆CV33超轻型坦克和几辆不知名的装甲车成了国际旅最大的拦路虎,“哒哒哒”的机枪不间断的扫射着,一边移动一边压制进攻中的各连。 这些装甲厚度不超过一厘米的意大利载具完全是皮薄馅大,但这依然不是普通步机弹能够击穿的,并无专业反坦克武器的进攻部队无法有效毁伤之。 但是激动过头了的71营仍然尝试了两次无谓的进攻,然而这样激进的做法无疑是错误的——两次进攻都被意军的密集火力给瓦解,几十名英国志愿者尸横遍野。 身处109高地的周长风在炮队镜中观看了全过程,气得他转身拿起了电话,对着话筒破口大骂。 “布雷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样的进攻毫无意义!你是怎么从桑赫斯特皇家军校毕业的?!德国人的评价一点没错!” 所谓“德国人的评价”指的是前段时间他们在闲聊时所提到的事,克雷蒂安说他在欧战结束前夕缴获过一本日记本,里边以一名德军中尉的视角记录了他对英法美三国军官的评价。 其如是道:「……进攻时的英军既痴呆又缓慢,一点也不协调。但每一个英国士兵却不笨拙,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缺乏配合训练……英国军官大部分都有勇无谋,他们非常勇敢,但是缺少作为军官应有的冷静,这相当不合理……」 稍后,反坦克分队才算姗姗来迟。 索罗通S18-1000型20㎜反坦克枪虽然名曰“枪”,但因为口径已经达到枪炮分界线的20㎜,所以将之称作超轻型反坦克炮也不是不行。 其全重高达45㎏,半自动射击,发射20×105㎜穿甲弹时可以在100的距离上击穿40㎜厚度的垂直装甲钢板。 四人小组两两分工,两人一前一后扛枪,另两人一人拎弹药箱一人负责观察。 他们在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以后就将这笨重的玩意放在地上,副射手为之插上硕大的十发弹匣,主射手则奋力摇动枪身右边的摇杆,一、二、三,足足旋转三圈才算是上膛完毕。 显然,为了发射如此大威力的弹药,其复进簧的簧力恐怕要普通人用出吃奶的劲才能拉开。为了省力和方便,索罗通公司便别出心裁的设计了这样一个用摇杆辅助上膛的机构。 “咚!咚!” 两发20㎜穿甲燃烧弹以每秒钟七百多米的速度射出,精准击中了三百多米开外的一辆CV33。 弹头的黄铜被甲挤压破裂变形,内部的钢质弹芯轻松钻透了正面13㎜厚的钢板;同时,夹杂在弹芯和被甲之间的铝镁颗粒受此挤压而爆燃,随着弹芯一起冲进了车体内部。 这发穿甲燃烧弹就这么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辆CV33的驾驶员被弹芯当场杀死,衣服也被引燃,车辆内部一团糟。 反坦克小组们接二连三的开火,那特有的洪亮枪声几乎响彻整个战场。 20㎜炮弹的后效显然要比大口径子弹更强,那些脆弱的超轻型坦克和装甲车就这样被逐个打瘫,一缕缕灰烟或白烟从残骸的缝隙中钻出。 见这些拦路虎不复存在,被压制了许久的英国志愿者们顿时欢呼起来,旋即一个接一个地跃出了弹坑或掩体,继续向纵深进攻。 在解决了那些装甲目标以后,反坦克小组们也没闲着,威力不俗的反坦克枪对付那些土木工事同样有效,凡是开火的意军机枪火力点都遭到了无情的攻击。 填满了沙土的布袋子是普通子弹力所不及的,但却被蕴含着四万多焦耳动能的20㎜弹头轻而易举的钻透! 一个菲亚特M7914重机枪小组正在拼命地射击,副射手在专心致志为那奇葩的弹夹供弹装置装上新的弹夹,但却忽然发现机枪停火了? 他诧异地扭头看去,却被惊得浑身一颤——主射手的脑袋只剩下边几分之一,如同被开了瓢的西瓜似的。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火力点被消除,意军完全失去了有效防御的能力,节节败退。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来也好笑—— 因为109高地上的周长风观察到特茹河北岸的国民军乘着几艘小艇前来增援,所以他命令一个迫击炮排做好了准备,当数十名国民军士兵刚一登上河滩,就被十几发迫击炮弹给炸得抱头鼠窜。 至此,意军第79步兵团当场崩溃,几个连开始不由自主地向河滩那边溃逃。 “长官!部队失去控制了!前线单位在自发撤退!”副官头顶的大盖帽都是歪着的,他急切道:“我们现在就应该离开这个鬼地方!” “命令D连再坚持十分钟!团部准备撤离!”阿尔奇德中校知道形势不可逆转,便连忙组织部队向东北方向撤退。 可是惊惶不已的士兵们大都顾不上这些了,他们把士气高昂的国际旅上下视作洪水猛兽,因而只是在不管不顾地狼奔豕突。 有人甚至昏头昏脑地跳进了特茹河中,试图游泳逃出生天。 早晨8:02,战斗基本告终。 “四个小时击溃一个意大利步兵团,还不是野战情况,而是据守在这里的。毫无疑问,这是光荣的胜利,世界应该知道这场战斗!” 克雷蒂安表现的非常兴奋,嚷嚷着要带人去现场拍照,然后公之于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场虽然以弱击强、但却酣畅淋漓的胜利。 这时有人快步跑了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道:“长官,布雷克上尉负伤了,现在正在准备手术。” “嗯?”周长风微微皱眉,追问道:“发生什么了?严重吗?” 在之前的战斗中,担任71营营长的布雷克就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流弹击中受伤了,但是不算很重,因此他拒绝离开前线,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就这样带伤指挥作战了一个多小时,刚刚他又被炮弹破片击倒了,据说那块弹片在其腹部划开了一条食指长的口子。 “告诉他,只有会及时改正错误的人才是合格的军官。”周长风随口嘱咐道:“希望他以后不要冲动,至少对自己的部下负责。” “是。” 河对岸的国民军显然也没有料到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一个团的意军、原地固守、防御的还是构筑了几十天之久的地方,怎么这么快就做鸟兽散了? 渡河赶来增援的国民军第九十六步兵旅的一个连同样损失惨重,大部分人被溃逃的意军裹挟着一起撤退了,余者非死即伤,还有十几人被俘。 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五〇旅上下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或者说,那些懵懂无知的新兵们在经过血与火的磨砺以后蜕变了,昨晚还在大大咧咧地吹牛的人现在也变得少言寡语。 收集缴获的装备、押送俘虏的敌兵,到处都还冒着一缕缕硝烟的战场上,三三两两的战士们在清理现场。 在大家眼中,这场战斗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那些火炮了,原本缺乏重武器的状况一下子就不复存在。 仓惶离开的意大利炮兵们压根没有对这些火炮做任何的破坏工作,6门105/32型105㎜榴弹炮、12门70/15型70㎜山炮一动不动的放列在炮兵阵地上,地上堆满了空弹壳。 再往后,还有一箱箱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炮弹,前来检视战利品的克雷蒂安随便一瞥就笃定这儿至少还要两个基数。 正当大家心满意足地捡拾着各式各样的收获时,却陡然听见有人厉声高呼“敌方飞机”。 当大家接连仰头朝天张望的时候,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也刚好传了过来,只见九架双翼机以标准的品字队形向这边飞来。 即使是在后世,空地之间的协同也是相当复杂的一件事,繁琐到空中支援的标准执行流程光是标题就有一页纸。 而现在,尽管制度建设尚未完善,再加上无线电技术水平有限,空地协同的效率实际上并不高,往往只适用于针对事先规划好的目标,实时变化的情况则难以应付。 要知道现在许多飞行员都还习惯于用过打手势和挥旗子来进行沟通,效率可想而知。 姗姗来迟的九架CR.32型战斗机有些不知所措,在飞行员们看来,他们在接到命令以后就马不停蹄地驾机起飞了,怎么等飞临上空的时候地面部队就已经被击败了?这才过去个把小时啊。 他们接连下降了高度,低空低速飞掠而过,试图弄清楚地面情况。 “可恶!我们的飞机什么时候来?!” 克雷蒂安相当着急,因为现在没有足够的防空火力,五〇旅上下都只能老老实实隐蔽在掩体中,他生怕这些意军飞机把那些缴获的补给和武器装备给炸掉。 一旁的米勒耸了耸肩,答道:“可能很快就到,我们几天前就已经申请过了,按计划,空中支援大约在八点抵达。” 无头苍蝇似的意军飞机在半空中盘旋着,既没有果断攻击那些补给品,也没有选择离开,看得出他们正在与指挥部联络、等待命令。 就在此刻,正南方向的天空中也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并且正在迅速接近。 米勒一语中的,共和军空军的六架He-51型战斗机在大约一千米的高度靠近了战场,然后开始下降高度准备进行格斗。 双翼机之间的战斗自然更倾向于狗斗,实际上,在这个空战战术还处于摸索阶段的年代,许多单翼机在设计时也强调水平回转速度从而保证狗斗能力。 见己方空军加入了战斗,地面上的战士们都仰头张望着。 意军战斗机立刻做出了应对,他们将挂载的航弹直接抛弃,以减轻重量、如此才能更加灵活的进行近距离缠斗。 纷纷落下的航弹一团团绽放开,此起彼伏的爆炸让五〇旅上下赶紧找掩护。一发50㎏航弹击中了一堆食品补给,霎时间漫天飞舞着各式各样的罐头,天空中好像下了一场铁片、碎肉、饼干的大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群双翼机狗斗具有不错的观赏性,这可比单翼机来去如风、上下俯冲扫射的一击脱离要有趣的多。 一架CR.32被咬尾以后,油箱多次中弹,整架飞机化作了一团冒着烟的火球,从天空中近乎垂直的坠落下来。 下边的人们见此情景,都不约而同地欢呼了起来。 这场天空中的遭遇战持续了十多分钟,双方一度打得难解难分,结束时一共有两架CR.32被击落,还有多架被击伤。 望着愈来愈远的意军飞机,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盘点这一战的收获了,看看运输大队还运了哪些装备。 他侧首问道:“米勒,统计完成没有?意大利人给我们留下了多少东西?” (本章完) 第一九八章 大丰收;你的未婚妻来了 大概是被五〇旅犀利的攻势给惊到了,特茹河北岸、驻防在塔拉韦拉的国民军噤若寒蝉,一丁点主动出击的意思都没有。 少数小心翼翼靠着河边探查的分队也被一通炮击给轰走了,炮兵们将缴获的意军火炮调转炮口,一口气打了十几发急促射,随即收起火炮,将之迅速转移了。 就这样,双方隔河相望,河对岸的西班牙人眼睁睁地看着志愿者们兴高采烈地把意大利人遗留下来的无数补给品扫荡一空。 就装备而言,五〇旅倒不缺轻武器——Kar98k、MG13、MG34、MP34、S18-1000这些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可却缺乏身管压制火炮。 这次战斗虽然并未全歼这二千余意军,但仍然称得上是完全胜利,反正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歼灭战的目标来的。 6门105㎜榴弹炮、12门75㎜山炮、11门81㎜迫击炮、3门㎜反坦克炮,这些缴获得来的重装备无疑将五〇旅的窘境一扫而光。 至于其余的,什么卡尔卡诺步枪、布雷达轻机枪、菲亚特重机枪等武器,大家都不屑一顾,在人均工业国出身的欧洲,意大利人的奇葩玩意的确入不了大家的眼。 就比如布雷达轻机枪,罗尔德的评价是“糟糕至极,没有一处地方合理”。 其枪身长、枪管却短,枪机结构极其复杂,抽壳压力大导致经常出现弹壳破裂;供弹系统更加让人无力吐槽,为了能够通用卡尔卡诺步枪的五发弹夹,设计者为之设计了一个外露的横置弹仓,可非常容易受尘土沾染而卡壳。 整支枪的设计可谓十分诡异和鸡肋,恐怕连倍受诟病的歪把子都要甘拜下风。 “意大利炮啊……”兴致勃勃的周长风拍了拍一门火炮的身管,然后纳闷道:“怎么都这么老旧?” 有人指着炮身上的铭文,答复道:“这门炮是15年出厂的,斯柯达兵工厂所制造,它已经二十多岁了。” 周长风不知道的是,这门火炮最早其实是奥匈帝国的M15型104㎜榴弹炮,欧战结束后,有二百多门被移交给意大利,扩膛改造为105㎜以后继续服役至今。 毕竟,三流工业国、列强之耻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时,一副欣然之色的米勒走了过来,敬礼道:“长官,战斗结果已经报告给司令部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撤离还是驻守?” “当然是留下来守住这里。”周长风伸手朝地上指了指,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会误判情况。” 他的预感不无道理,事实上直到现在,意军与国民军都还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兵力究竟有多少。 尽管根据线人发回的情报,这里除了早就驻守于此共和军第四十七旅以外,就只有刚刚抵达的国际旅第五〇旅了。 情报表明,共和军第那个旅并未参战,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个两千多人、仅相当于团级单位的五〇旅在独自战斗。 然后…他们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击溃了意军掘壕据守、构筑有完备野战工事的一个团? 这谁信啊?反正意大利人是不愿意承认的,否则就是自己说自己是废物。 阿尔奇德中校也深知这一点,于是声称至少有五千名敌军参加了战斗,并且伴有规模不小的野战炮兵群。 意军和国民军的参谋部对此大为惊讶,国际旅的出现再加上数量不明的其它部队,如此一支野战部队为什么被派遣至塔拉韦拉了,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共和军方面想要在这儿主动进行一场攻势以打破目前的僵局? 这样推测的话,可能正有一支重兵集团被部署到这个方向,接下来他们是否会继续发动大规模攻势,一举达成突破。 如果那样的话,进攻马德里的其它国民军和意军可就危险了,恐怕得立刻撤退。如此一来,被三面包围了半年之久的马德里就解围了。 从战略上来说,形势将会直接逆转,这是国民军方面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国民军第九十六步兵旅组织了多股侦察分队,在特茹河的上游或下游渡河,试图摸清楚当面的对手的底细。 而五〇旅则摆出了一副死赖着不走的姿态,在意军原本留下的驻地上继续大兴土木,进一步拓展、加固野战工事。 而共和军第四十七旅也做出了对应的举措,同样派遣侦察单位和巡逻队在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四处行动。 二者的动作可谓极具误导性,尽管线人和间谍发回的情报都一致证明共和军方面并没有发动攻势的打算,但是国民军参谋部在经过反复思虑以后决定不予采信。 他们迅速调遣了两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野战炮兵旅以及一些长枪党民兵单位,共计三万兵力。 意大利干涉军也相当配合,把在塞戈维亚休整的第二十六步兵师派往了塔拉韦拉方向。 短短几天的工夫,漫长战线上的微妙平衡似乎就要被打破了? 一时间,铁路网上来来往往的军列的密度远超从前,这自然被共和军空军的侦察机给发现了。 察觉对方的反常举动,共和军司令部揣测国民军方面是误判了己方的意图,为了防备可能的大规模攻势而提前调兵准备防守反击。 德社方面派驻在共和军的参谋委员会的军事顾问们在一番商讨以后,建议反其道而行之,虚晃一枪。 既然对方抽调了这么些单位部署往中线地带的塔拉韦拉,那么在其它方向的兵力自然就少了。 不妨在北线或者南线地带乘虚而入,发起一场反攻,从而让国民军方面顾此失彼! 一步错、步步错,如此便可逐步掌握战略上的主动权,一点点逆转战局。在六到十二个月以后,便可寻找战机进行战略决战了。 从整体上看来,这个建议可以说是非常恰当的。 然而共和军司令部却对此不感兴趣,一种类似于“速胜论”的论调在政府和高级将领们之间流传,并且民间也多有支持,最近新上任的总统也十分赞同。 共和军认为,现在己方的兵力较为充足,已经扩大到了一百万的庞大规模,同时还从德社与大明购入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军事力量今非昔比,具备进行战略决战的条件。 司令部设想先调集四到六个师,接着再调集六个师作为第二梯队,再以两个师为预备队,总兵力十五万人。 他们计划先以第一梯队与对方交战,诱使对方增兵,吸引其主力,最终展开战略决战;届时,有大约十万兵力的己方一定可以占据上风。 无论什么时候,战略上的预估失误都是非常可怕的。 纵观人类历史,战术上的辉煌却无法阻止战略上的失败,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司令部命令我们保持现在的状态,除了对特茹河北岸的常规侦察行动。” 当身处指挥部中的周长风得知共和军司令部的大致构想后,禁不住吐槽道:“这是在开玩笑吧?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具体的部署,但是仅仅依靠获悉的一些调遣信息,也差不多能猜到共和军在做什么打算了。 比如有四个步兵师正在开赴这儿,此外南线和北线的所有部队都收到了“严禁任何情况下的主动进攻”的命令。 “这的确很奇怪,他们好像充满了自信。”满脸无奈的克雷蒂安摇了摇头。 “现在的共和军虽然有很多军队,但是他们的素质非常有限。”罗尔德神色平静,评价道:“在这种状态下进行决战…非常冒险,我不认为他们能占据优势。”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就是在拿西班牙的命运赌博!太愚蠢了!”米勒忿然道。 在新建的旅部中,五〇旅的一众军官正在商讨着。 这所谓的一百万大军究竟有多少水分,共和军上层究竟有没有一点数? 起先的时候,因为西班牙内部派系相互斗争的缘故,导致大量的军官受排挤,非但没有加入共和军,反而跑去为国民军效力了。 所以共和军这边的素质一直堪忧,充斥着大量民兵和应征入伍的普通人,一直吃败仗。 红鹰军团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整训这些部队,时至今日花了半年的工夫,才让他们有了点正规军的样子。 但是这才刚学成几招功夫,就想着去打擂台了? 这算什么,这不就是典型的“优势在我”吗? “能怎么办呢?这些家伙不仅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还连带着士兵和平民送死,这是西班牙的悲哀。”周长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红酒瓶给高脚杯中倒了半杯,“简直无药可救。” 不得不说,意大利人真的很会享受,即使被击败的第79步兵团并不能算是长期驻留,但是其各种生活用品依然非常齐全,有些东西甚至称得上奢侈。 别的不说,光是遗留下来的电风扇就有十几台之多。野战厨房中的烹饪器材和厨具一应俱全,补给品仓库中还有许多箱巧克力、水果罐头、糖果,乃至精装的红酒。 这些东西倒是让五〇旅上下大饱口福,颇为尽兴。 更让人惊讶的是,其野战医院的旁边还单独开设了一顶牙科帐篷,里边有一系列齐全的工具。 作为伴随了人类发展历史的老大难问题,牙病随处可见,军队自然也不例外——由于战场环境艰苦,士兵们许多时候没有余暇去注意自己的口腔卫生,烂牙几乎不可避免,因此牙医的身影一直可见于军队之中。 作为挪威的预备役军官,罗尔德平常的工作是一名牙医,他有自己的诊所;如今既然得了全套的器材,他便在空闲时干起了老本行。 而周长风也有幸体验了一回在这异国他乡补牙的经历,虽然他觉得这不赶时间,不过罗尔德却坚持及早处置为佳。 “嗞嗞嗞”的牙钻在第一磨牙上磨削着,再用探针和挖匙剔除残余龋坏处,接着用磷酸溶液进行酸蚀,最后使用铜汞合金填补,如此就算大功告成了。 “好了。”罗尔德将工具放回了旁边的铁盘子中,笑道:“夏,现在你不用担心以后牙疼了。” 之前的那种酸痛感让周长风心有余悸,他捂着脸走出了这顶帐篷,却迎面遇上了前来请示的米勒。 “有一些记者来了,长官,我们要允许他们进来吗?” “记者?多少人?” “六个。” 周长风随口交代道:“禁止自由走动,A1、A2、B1、C1这四个区域不允许进入,其它地方也必须在陪同下拍照。” 获准进入驻防地的记者们兴奋不已,一路走一路拍,仿佛想将这儿的一草一木都给记录在胶片中一样。 不过,除了货真价实的几名英、法、美战地记者以外,还有两名扮作记者的明人。 有人提出要见五〇旅的指挥官,采访一下他关于战况的看法,但周长风肯定是不同意的,于是拒绝了采访请求。 其余记者们只是摊手表示遗憾,可那俩明人却不然。 一路转悠的时候,他们不断的向随行的士兵旁敲侧击,“你们觉得你们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年轻、很有活力,充满了东方智慧。” “我也这么认为。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不去一〇五旅呢?那儿都是东方人。” “也许是他不想被辨认出来?” 士兵们随意地闲聊着,反正这也无关武器配备、具体布防等军情。 这些言辞让那两个自称来自大明的记者对视了一眼——这会不会就是了? 如此接近真相的感觉让他俩很兴奋,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旁敲侧击外貌特征来确认身份,因为在西方人眼中,大部分中国人都长得差不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他们在营区转悠了一圈以后,恰好遇上了正前往一线巡查的周长风一行人。 尽管相距二十几米,而且是未做停留的擦肩而过,但是那两位“记者”仍然喜上眉梢。 妈的!这外貌,肯定没认错,绝对就是他! 他俩再也沉不住气了,便向旁边同行的一名军官说道:“请去告诉伱的指挥官,他的未婚妻在找他!” (本章完) 第一九九章 奇葩潜逃;决战前夕 一头雾水的士兵快步追上了周长风一行人,然后原封不动的转达了这句话。 一时间,米勒、克雷蒂安以及几名参谋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周长风,神奇也有些古怪。 克雷蒂安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夏,时刻记住,懂得浪漫的男人永远不缺女孩子的爱戴,但那只是娱乐而已,如果想迈入婚姻的殿堂,一定要稳重。在来这儿之前,你应该向未婚妻说明情况的。” 此时此刻,倍感无语的周长风哪儿听得进这种话,他觉得自己现在绝对是满头黑线! 不至于吧,夏筱诗咋会大老远地跑过来?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他随即来到了旁边的一顶帐篷外,那两名“记者”也被带了过来。 其中一人一见面就无奈地拱手道:“周长官,您真是活祖宗啊,这自说自话、说走就走的事要是被抖出去,要惹出大乱子的啊。” 此言一出,周长风自然就明白了,事情的重点是自己的行踪已经被觉察了!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二人,问道:“你们是谁的人?外厂?” 另一人笑了笑,叹道:“您该庆幸咱们不是外厂的人喽,外界倒是没发现端倪,是公主觉着您陡然染病很蹊跷,便顺着查验了一番,于是……” 离谱!那女人怎么回事?其他人都没在意咋就被她给发现端倪了? 思来想去,周长风觉得这只能归咎于她本身懂医学,而且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她怎么说?” “不晓得,咱们还未回报咧。” “那有没有其它交代?” “呃…那倒没有,咱们去了好几个旅探访,为的是先确认您在不在。眼下…自然是赶紧回去为妙,否则若是外界其他人无意间发现了,那可就闹大发了。” 不过说实话,周长风觉得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兵部军法司怕是判处过错的时候都会被逗乐。 大明军事律法中相对应的符合的主罪名的只有两条,要么是叛变、要么是潜逃,但是因为国际旅并非某国之军队,而是一个国际志愿者组织,且不和大明敌对,所以叛变罪不成立。 所以只能判处潜逃,军人潜逃罪又分三等: 第一等是平时,无任务,杖五十,徒一年; 第二等也是平时,但执行常规任务,比如治安维稳、剿匪之类的,杖五十,徒三年; 第三等则为战时,杖八十,拘役五年,即充军而非坐牢。同时继续细分,如果是在前线作战中临阵脱逃,杖一百,拘役八年。如果造成己方失利、后果严重,则可判处极刑。 估计审判者都很无语——其他人潜逃是因为怕死怕苦,这谎报生病潜逃去其它战场的,还真是稀奇事一件。 按明文律法来看,基本就是按第二等来判刑,挨几十棍子,然后体验几年免费住宿。 到时候就看大战有没有开始了,一旦开战,随着大规模扩军开始,自己照样还是会被调去一线单位任职的。 再不济,也就是先被调去干一段时间的闲职,等战争期间扩上几百个师、亦或是前线死了一篓子团长、旅长以后,形形色色的有经验的合格军官就都要被扔去一线了。 什么刑徒充军、戴罪立功、带镣上衙的事例在历史上都屡见不鲜了。 至于政治上的性质问题,那倒是次要的,大明对这方面的管理…一言难尽,要求军官不能加入任何党派,以前是什么党派都没人管,退出即可。 但这其实就算是放任自流了,朝野之间各种思潮本就是在群魔乱舞,左中右无所不有,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这边的情况你们应该还不清楚,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大战了,我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周长风耸了耸肩。 “可…可……” 一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话,另一人便打断了他的话,认真道:“外界何时有人觉察不得而知,兴许几日后、也可能几个月都无人发现。周长官伱要掂量好啊,若是事发,恐怕要下狱的。” “这场战役结束以后我就走。”周长风一脸嫌弃地说:“西班牙这鬼地方看着我也窝火,算是无药可救了。” 你这话有点自相矛盾吧? “那为何不及早走?”那人颇为无语,踌躇道道:“您…搁这惹得一身骚啊,及时止损才是硬理啊。” “我当然可以独自开溜。”周长风叹了口气,伸出食指环绕着周围指了一圈,苦笑道:“这儿有一帮子志存高远的家伙,但是他们尚未意识到佛郎机官府烂泥扶不上墙。” “这…同您要留下有何相干?” “很简单,把这一仗混到结束,我们就该撤离这个破地方了。能少死一些是一些吧,换其他人来指挥我不放心,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听他如此解释,两人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哎,有个性的人的确不同寻常,劝不动啊,溜了溜了。 他俩旋即告辞,即刻启程返回,打算等到了后方的大城市以后就向图卢兹领事馆发电回告。 一线阵地上,几名战士一边聊着天一遍用铁锹给麻袋装填沙土;旁边有人拿着一根香烟,在呼喊着谁有火柴或打火机。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望着这样的场景微微走神,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明明有着自己的生活,却愿意为了未曾面见的“敌人”不远万里、排除万难而来,投身于高度危险的战场。 根据统计,最终能够毫发无伤地离开西班牙的国际旅志愿者,只有触目惊心的7%而已。 哪怕不考虑负伤者,纯粹的死亡比例竟然高达30%,这个比例在三十年代可以说高得夸张了。 后世对于他们褒贬不一,有些人将他们奉为伟大且高尚的人类楷模,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群追求虚无缥缈理想而无谓献身的牺牲者。 究竟孰对孰错,涉及到每个人的立场和观念,恐怕很难真正公允地评价他们。这就是历史,每个人对同一样事物皆有不同的看法。 但无论如何,国际旅的行为注定在人类历史的丰碑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那个阴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前夕,有那么一群人,怀揣着扞卫基本权利的理想、摒弃了各自的矛盾和偏见、克服了重重阻挠、来到了战火纷飞的伊比利亚半岛参加了一场注定无果的战争。 “等理想被现实打破后,这样的行为就再难见到了,利己终究是首要的。” 周长风吐出了一个烟圈,盯着它缓缓飘着消散,然后将烟头掐灭。 西班牙积累了几百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势必要接受一场彻底的大洗礼,然而内斗不休、混乱不堪的共和政府可谓扶不起的阿斗。 之前一直节节败退,现在有国际旅和红鹰军团的支援,又购得了巨量的军械,好不容易才把局势给稳住,结果立马就要进行战略决战。 这就像是好不容易填完了坑的赌徒,现在握着仅有的筹码打算一把梭哈。 显然,不太可能赢,甚至连平局的可能性都不大,周长风对此抱以悲观态度。 再看国际形势,英法的不干涉委员会一直在竭力斡旋,几个月下来,柏林方面已经有些动摇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国际旅和红鹰军团就要奉命撤离了。 英法现在正盯着,一旦双方在战略上出现明显的失衡,或者说,只要国民军战局优势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承认国民军为合法政权。 所以周长风已经基本可以断言西班牙的走向了,等这场决战落下帷幕,他就要立马从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脱身。 几十万兵力的大规模会战他还是第一次经历,预计双方都会不遗余力地投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底牌。 装甲部队、航空部队,可以说这必定会是一场恢宏的现代化陆空大战,也是人类历史的第一次。 周长风倒是颇为期待,希望能从中学习、积攒些有用的经验教训。 有意思的是,根据国际旅司令部下发的简报,红鹰军团在一个月前新增的作战单位和武器装备已经完成了整备,可以按时投入战斗。 航空部队获得了二十几架最新的Bf-109C战斗机、三十架首次登场的Ju-87A“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十二架He-111B轰炸机。 地面部队也接收了一些III号坦克,A型和B型各十几辆,合计三十一辆,德国人终于拥有了战斗全重超过15t的坦克。 随着决战阴云的迫近,共和军司令部忽然一反常态,将大明送货上门、运抵巴塞罗那的上一批军械移交给了国际旅一点,其中就包括三十辆二六式轻型坦克。 国际旅将之编组成了两个十五车制坦克连,立刻投入了日以继夜的紧张训练。 第101坦克连和第102坦克连在完成了初步训练以后就被派往了一线,计划在配属作战部队以后再继续训练,这样随时可以参战。 或许是因为五〇旅现在处在最前沿的地带,102坦克连被配属了过来,一同抵达的还有三百名补充兵。 战斗似乎随时都会打响,但其实大家都清楚,接下来还会有一段时间的博弈。 毕竟这种级别的会战不可能一上来就开打,战术层面的交锋、战役级别的调整、战略级别的博弈,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双方都正在陆陆续续将各自的重兵集团调往这一带,一南一北,以特茹河为界,对峙地域宽度达二百公里,而塔拉韦拉就是其中的关键,恰好处在中心点。 整个六月上旬,源源不断的各种信息被反馈到旅部,周长风一直在斟酌着现在的局势。 根据电讯侦察、巡逻队擒获的敌军俘虏等多方汇总,他惊讶地发现意军第二十六步兵师居然也被调了过来? 这让他一下子来了兴致——那个傲慢且傻比的恩里克不就是二十六师的吗?这属于是送上门来了? 六月十日,早晨、天晴、燥热、无风。 在塔拉韦拉城区北边的一家银行门口,一辆黑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副淡然之色的意大利皇家陆军第二十六步兵师师长安东尼奥少将下了车,他摘下白手套以后接过副官递过来的地图,快速扫视了起来。 与寻常的意军高级将领不同之处在于,安东尼奥是个极讲究的人,他认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以最庄重的军人仪表面向公众。 浪漫、往往引领时尚美学的意大利人在设计衣服这方面倒是值得称道,起码,量身定做、剪裁得体的将军礼服十分笔挺,大檐帽的帽檐被擦得一尘不染,脚踩的长筒马靴更是锃亮。 “情报太匮乏了,不完善,太模糊,只依靠飞机侦察是不行的,直到现在,你们连对方的主要火力点和防线都没有弄清楚,你们西班牙人就是这么对待战争的吗?” 安东尼奥的评价让国民军第九十六的旅长及一众军官都不禁汗颜。 拜托!我们可没有尸位素餐,是这当面的对手不好对付啊。十几天来派出的侦察单位,小到几人的小组、大到几十人的分队,成功的次数寥寥无几。 显然,意大利人不想听他们的解释,或者说这没有意义。 这是战争,岂能两眼一抹黑?基本的侦察结果都没有,还打什么仗? 于是安东尼奥随即命令参谋们拟订侦察计划,组织二十六师的侦察单位渡河侦察,摸清特茹河南岸的部署。 翌日,黄昏时分。 今天,意军和国民军的空军首次对五〇旅的防御地域进行了轰炸;同时,处于纵深的补给站、公路、桥梁也都遭到了空袭。 战端未开,后勤供给先遭遇打击,无论古代战争还是现代战争其实都遵循着相仿的核心——瘫痪对方的补给线。 身处加固掩蔽部中的周长风望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双方作战单位番号走神,他在脑海中想象着可能的调遣,以及对应的影响。 “……七人死亡,三十三人受伤,考虑到有些人伤情严重,预计二十四小时内还会有十人死亡。”米勒沉声报告了空袭带来的损失。 周长风头也不抬,只是平静地回道:“再次申请防空单位来增援。” “是。” 这早都不是第一次申请,甚至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但每次都没有正面回应。 当编码后的电磁波被发射出去的时候,特茹河下游七公里处…… (本章完) 第二〇〇章 白给;严阵以待 下游的这块地方的河道相对窄一些,虽然渡河耗时更短,但有利有弊,水流速相应的也更快,湍急的河水增大了渡河的难度。 意军第二十六师的一支侦察分队悄然渡过了特茹河,试图进行后续的侦察任务。 作为一支侦察分队,它可谓规模庞大——以两个步兵排为基础组建,另外配备两门超轻型迫击炮和一挺重机枪,总人数超过九十人。 这是意大利人参考了国民军的反馈而别出心裁临时组建的,因为后者声称班级、排级的侦察分队往往会在被对方发现以后轻松击退。 意大利人不想着如何隐蔽自身来防止被发现,却反其道行之,搞出来这么大规模的侦察单位,跟战斗巡逻队一样大张旗鼓,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斜阳西垂,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一朵朵浮云成了闪着光的红黄色。 根据周长风的要求,在己方战线和控制区域内进行巡逻是必须的,他根据地理位置和距离远近等因素划分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地方,对应不同的警戒标准。 比如这儿,按规定是间隔三小时反复不断进行警戒巡逻,小组人数半个班。 “我们每天都要路过这里一遍,我感觉我闭上眼睛都能顺利走完一圈。” “战争就是这样,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军、扎营、警戒,作战可能只占十分之一的时间……” “嘘!遭遇!十点钟方向!” 当71营A连的五名英国人在走着这枯燥乏味的老路时,恰好瞧见了鬼鬼祟祟的意大利人正在划着橡皮艇渡河。 几条橡皮艇显然无法一次性把近百人送过河,所以需要反复好几次,因而大大拖长了渡河时间,不可避免地被早早发现了。 “这些家伙想做什么?” 几人迅速跑到了一旁的树林中,然后以灌木丛为掩护小心隐蔽了起来。 带队的下士端起了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四个小艇,总数大约一百,可以看到至少一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 因为光照的缘故,他们没法通过军服颜色来判断这些家伙是意军还是国民军。 下士命令三人立刻返回前去报告,而自己则和另一人留下来继续观察。 稍后,几人狂奔到了附近的据点,用电话向指挥部报告这边的突发情况。 凑巧正在附近进行训练的坦克102连三排立刻装载了一部分弹药,然后与一个排的步兵一起赶往支援。 “油量还有多少?!” “一半,足够了!” “喂!弹药还没补充完!” 这数十人与五辆坦克才走了一半的路,就见着远处有一发黄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紧接着,清晰可闻的枪声也传了过来。 那两名留下来监视的英国人被意军士兵们发现了,见只有寥寥几人,为了避免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数十名意军便迅速追了过去,山呼海啸一般,势头倒是颇大。 打完信号弹示警以后,下士便带着另一人赶忙撤离,而身后便是一帮子敌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随即爆发,骄狂大意的意军士兵们在听到引擎声的时候都尚未意识到危机迫近,还以为只是运兵的卡车。 于是乎,他们迅速在附近寻找掩护,布置重机枪和迫击炮,准备打一场遭遇战。 因为带队的中尉觉得只有击退了来增援的对手,然后才能安心对这一带进行侦察搜索。 然而事与愿违,当二六式坦克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中时,这数十名意军当即懵逼。 “砰——轰!” 一发杀爆弹飞到了刚找好掩护的意军身旁,紧接着,连串的“哒哒哒”声也响了起来。 被爆炸溅飞的泥土纷纷散落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几名意军士兵被那射来的7.36㎜子弹击中,抽搐着倒在了这河滩边的原野上。 作为一型十年前诞生的老旧玩意,二六式轻型坦克不过八吨重,装备一门短管炮和两挺机枪,时至今日它其实已经算是落后了,但这也不是一群轻步兵能够抗衡的。 一发发6.5㎜子弹迎面撞在了那16㎜厚的镍锰合金钢板上,或是被弹飞、或是直接崩碎。 惶恐至极的意军连滚带爬地逃窜到了几十米开外的树林附近,然后拼命开火还击。 他们很刁钻地把那挺菲亚特重机枪布置在了一小块洼地中,枪身距离地表不过二十公分,从远处看去,目标极小。 这种时候,弹道平直反而成了坏处,坦克炮的仰角俯角哪怕只差了一丁点,杀爆弹的偏离到了几百米外都会被放大许多倍。 那小小的洼地周围接连爆炸了十几下,然而没有一发炮弹能有效命中,坦克们不得不使用机枪持续压制它,同时缓缓靠近。 一个排的战士们也都分散开来,紧紧跟在坦克后面。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意大利人装备的超轻型迫击炮竟然给这场本该毫无悬念的遭遇战增添了不小的麻烦。 换作当今任何国家的步兵分队,在没有携带反坦克武器的情况下,都只能依靠集束手榴弹和爆破筒来跟坦克进行近身肉搏。 但意军所装备的布里西亚M35型45㎜超轻型迫击炮是一朵不折不扣的奇葩,当今流行的迫击炮是两脚架与座板、依靠炮弹在炮管中自由下落而击发。 但意军的超轻型迫击炮是像重机枪一样的三脚架,上方有一个装十发步枪空包弹的弹匣,炮弹从炮口装入,然后被空包弹发射时的火药气体给推出炮口。 所以它的射速很快,而且还具备普通迫击炮做不到的平射能力。 因而当五辆坦克接近到大约三百米的时候,劈头盖脸就迎来了一连串的高爆弹。 由于口径仅为45㎜,这种高爆弹才450g重,装填70g梯恩梯炸药,威力不算大,可架不住量多。 短短十几秒的工夫,打头的那辆二六式坦克就挨了五发,车长观察镜被震碎、炮塔座圈受损卡死,失去战斗效力。 另有两发高爆弹偏离了目标,与坦克擦肩而过落在了后边,撂倒了好几人。 这轰隆轰隆的连串爆炸把坦克兵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意军携带了什么反坦克武器,于是赶忙停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朝那大致方向开火。 “哒哒哒哒——”密集的火力霎时间压过了对方,机枪曳光弹在这黄昏下拉出了一道道显眼的火线,双方对射的子弹密集得仿佛能碰在一起似的。 旁边的另一辆坦克也被45㎜高爆弹连续命中,由于驾驶员为了方便上下车而未将舱盖严密关闭,所以被爆炸致伤。 但迫击炮终究只是迫击炮,其弹药本就不是专用的破甲弹,想要彻底击毁一辆坦克仍然是不可能的。 随着两门M35型迫击炮被干掉,几辆坦克一边保持火力压制一边缓缓逼近。 意军本就士气不佳,现在又失去了倚仗,于是连忙施放烟幕弹遮蔽视线,然后匆匆撤退。 但…渡河过来都那么费劲,现在想逃回去又谈何轻松? 当坦克和伴随的战士们从茫茫烟雾中现身之后,眨眼间的工夫就有近十名意军被撂倒。 坦克履带从尸体上碾过,就好像人一脚踩在烂西瓜上,鲜血和脏腑如同汁水与瓜瓤一样向周围爆开溅射。 溃败的意军士兵们再不复出发时的自信与悠闲,他们沿着河滩被杀了个横尸遍野,放眼望去横七竖八尽是尸体。 不知是谁开了头,很快,他们就接二连三地把武器往旁边一丢,高举双手投降了。 但是也有少数几个跑得快的、机灵的意军逃上了橡皮艇,幸运地躲过了从背后射来的子弹,成功逃出生天。 半小时后。 “是全部歼灭吗?” “是,只有约十人渡河逃离。” “审讯俘虏、清点缴获的文件,汇总以后立刻拿过来。” 经过审讯,众人获悉了当面之敌的具体情况。 大家先前还以为这大摇大摆地渡河而来的敌军是一支战斗巡逻队,也就是来进行试探性进攻、突袭前哨警戒阵地的。 搞了半天,这支呆呆傻傻的分队居然是来“侦察”的? 正常人在得知侦察分队总是被发现并击退以后,肯定琢磨着怎样防止被发现吧,比如绕远路或者加强伪装。 结果这帮子家伙却背道而驰,真不愧是意大利人啊! 汇总好了的关键军情被罗列在了纸上,望着一个个新出现的敌军番号,指挥部中的军官们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上帝啊,三十公里宽的正面上,他们已经集结了四个师,还有至少两个师正在部署中。”轻伤已愈的布雷克惊讶地说道。 “我们这边也不少。”罗尔德指着地图说:“但哪一方会率先发动攻势还不能判断。” 神色悠闲的克雷蒂安将快要燃尽的香烟摁在了烟灰缸中,“不论是哪一方先开始,他们都要在挑一处地方达成突破,而我们这就是理论上最合适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正在思索的周长风,“但是,我对我们的防线充满信心。” 布雷克和克雷蒂安两个人经常相互拆台,一方面是因为英法老冤家,另一方面在于二人的政治立场完全对立,譬如就“英法两军的防御阵地布置谁更优秀”这个话题,他俩就争执了不下半个月。 但周长风可不管这些,具体该怎么修建、加强防御工事都得按他的规矩来。 负责示警和确认敌军动向的前沿警戒阵地;三道加固堑壕构成的主阵地,之间遍布蛇腹型铁丝网、地雷区、鹿砦;用于阻碍敌军突破、分割其进攻队形的斜切阵地;用于拖延敌军向纵深发展、为己方反击争取时间的环形阵地支撑点;用于迟滞、出敌不意的倒打火力点…… 各种堑壕、掩蔽部、交通壕、火力点纵横交错、星罗棋布,所有防御区域均严格遵循“既能独立作战、又能灵活互相支援”的原则而划分。 在周长风一连十几天从早到晚亲自巡查、指导下构筑的防御阵地可以说让人叹为观止,109高地从半山腰到山巅,遍布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坑道。 这完全震撼到了五〇旅上下,自诩为“经历过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阵地战”的克雷蒂安和布雷克也为之咋舌。 布雷克甚至觉得欧洲人在欧战中用数以百万的伤亡凝聚出的丰富经验被中国人剽窃走了,否则不可能闭门造车出这让人看了就头疼的布置。 当五〇旅的军官们正在商讨着接下来对方可能的行动时,塔拉韦拉北城区的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二十六师的指挥部就设于阿纳丽娅银行,这座钢筋混凝土结构、还砌筑有许多花岗岩的私营银行在平时被当地市民视作最坚固的建筑。 现在,在军事上亦是如此,故而成了布置指挥部的理想地点。 对于不久之前那支“精心准备”的侦察分队的下场,西班牙人表面上很惋惜,心里却在不住地嘲讽,而被打脸了的意大利人则故作不在意。 安东尼奥少将的副官、里卡多中校惊讶地开口道:“共和军的装甲载具数量不多,但在这里却出现了几辆坦克,他们竟然把珍贵的装甲单位配属给了这些志愿部队,这说明他们对这里非常重视?” 国民军九十六旅旅长多明戈沉吟道:“这是肯定的,塔拉韦拉是战役的核心,经过这些天的交战,我们可以确定河对岸的志愿部队是经验丰富的精英,很难对付,我想你们应该也认同。” 这话有点嘲讽的意味,但是刚被打脸了的意大利军官们却无力反驳。 面无表情的安东尼奥一直盯着地图,此刻才抬起头缓缓道:“罗马和佛罗伦萨有许多人推崇中国古书,我最近也看了看,其中有许多言论是我非常赞同的,比如‘率先行动的一方更有优势,后出手的一方会因此受制约’,这与韦格蒂乌斯和马基雅维利的思想高度一致,正是我们应该遵从的。” “阁下,您认为应该提前发起进攻吗?”里卡多询问道。 “为了打破胜负的天平,我们需要在特茹河对岸创造一个突出部来便于投入后续部队,而且塔拉韦拉这座城市不能被对岸那些家伙所牵制,必须解决他们。” “是!” “恕我直言,将军,这会打乱战役部署的。”多明戈有些不满,他觉得意大利人这是在急于找回面子,完全不顾合理性。 安东尼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会向参谋部申请的,上校。” (本章完) 第二〇一章 宽慰;一反常态的奇袭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图卢兹。 下午时分,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天气有些热,街道上的冷饮摊或冰淇淋店前都排起了长龙,市民们似乎觉得在艳阳下等上十分钟买到冰淇淋是划得来的。 作为法国西南地区最大的城市,图卢兹的历史悠久,其建筑特色也非常显眼——这儿的许多房子都保留着玫瑰红砖瓦的特色。 而这也是图卢兹被称为玫瑰之城的缘故,虽然它并不产玫瑰。浪漫的法国人在诗歌中赞颂这些砖墙是“早晨是玫瑰红,中午化作淡紫,傍晚又转为正红色”。 如果说巴黎代表浪漫与时髦,那么图卢兹则代表自然和古朴。 午后,不少市民都云集于市中心广场,散散步、晒晒太阳、喝喝咖啡,悠闲而又惬意。 然而在广场一角一颗大树下的长椅上,却坐着两个别样的身影。 “唉,他究竟是作何想的?明明好端端的,却要冒险……” “有些人的确乐于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咯,只能说周长官是仁人志士。” 愁容满面的夏筱诗盯着手中的甜筒冰淇淋,“可这是违律的啊,蓁儿姐,要是公之于众了,必定要受惩处的,还会影响仕途。” 由于夏炳是刑科给事中,耳濡目染之下,夏筱诗对此自然更加敏感。 她身旁的女子就是随同而来的海军中尉文职秦子蓁,属于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那种身材,可谓男人热衷、女人眼红。 秦子蓁微微一笑道:“你这便是多虑了,且不论现在尚未为外界所知,就算晓得了,想要免于受罚也不算难事。” 当然这只是宽慰的话,如果这事真被抖出去了,再不济也是要定罪的,至于是轻描淡写的象征性惩处还是按照标准正常受罚,那就得看大佬们的意思了。 如果为了防止其他人有学有样,那么肯定不宜从轻发落,否则就相当于在纵容。 但是…自古以来,或者说近几十年来,这种特殊对待其实并不算罕见,这次多一个特例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双眸尽是忧郁之色的夏筱诗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事已至此,只希望他能安然归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不必这般忧惧了,周长官现在是主官,不用去前线,最后定然能全身而退。”秦子蓁想了想,又补充道:“据他说,等双方大战落幕他就动身返回。” 这些天的一系列事情转折实在是太让人无语了,万里迢迢赶过来“照顾”,却发现周长风并不在,稀里糊涂过了几天才知道他跑去了乱成了一锅粥的西班牙。 如果说夏筱诗只想给他胸口来两拳的话,那么朱泠婧恨不得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他一通。 而这或许也正是最近几天周长风一直打喷嚏的缘故,不明所以的他还觉得是因为自己晚上巡查的时候只穿短袖太单薄而着凉了。 六月十四日。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中雨渐渐停歇了,乌云消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天空中整齐的轰炸机编队。 稍后不久,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就从后方传来,好似一连串的惊雷。 又是空袭,半个多月以来,几十次规模不一的空袭已经让五〇旅上下习以为常了。 公路、桥梁、仓库、中转站等处皆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后勤运力下降了一半。 当面之敌的国民军和意军这些天又接连组织了许多次的侦察行动,非常执着,一次又一次。 尽管十次能被察觉七、八次,但总归有漏网之鱼。 一切都预示着,战斗即将来临。 “……这或许是我们在西班牙的最后一场大战了,可能在今年秋天或冬天,国际旅就要撤离了。西班牙的未来会是怎样,我想我们并不知道,但这就意味着我们应该放弃斗争吗?恐怕不是的。” “我们、以及成千上万的志愿者们用鲜血与生命取得的成果,也许并不是最后的胜利,而是一段光辉的事迹,它将永远记载于人类历史上。在这里,我们不再考虑自身与国家的利益,不分种族、阶级、党派。” “这至少证明,人类并不总是遵循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帝国主义并非唯一。但现实却是,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里,这样的高尚行为都不可能成为受赞誉的主流。” “在分配不均的情况下,没有多少人会乐意节衣缩食去帮助世界另一处的陌生人。那么,我想问,你们是否后悔来到这里?为了不被公众理解的追求和理想,自愿承担生命的代价?” 周长风的脱稿演讲完全称不上慷慨激昂,在克雷蒂安看来这算不上合格的战前演讲——非但不激励士气,反而还将问题抛给了每个人。 “什么是‘志愿’?那必须得是明确了后果和成果以后再自行做出的决定,这不是强制征兵。” “好吧,夏,你总是做出些奇怪的事。” 当夜。 气候相当清凉,浑圆的皓月仿佛镶嵌在那繁星璀璨的夜幕上,月光洒布在原野上,如同盖了一层轻薄的白纱。 在塔拉韦拉上游六公里的地方,一条条橡皮艇悄无声息地横渡过了特茹河,数不清的人影晃晃悠悠地登上了河滩,周围只有靴子踩在泥沙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意军第二十六步兵师的一个营借着夜色的掩护,成功在未暴露的情况下渡过了特茹河,紧接着是第二个营。 意大利人可谓一反常态的大胆,他们计划在五〇旅与共和军第四十七旅防御地域的接合部渡过河,稍稍站稳脚跟以后便直接向109高地发动奇袭。 虽然理论上先向四十七旅进攻是更加稳妥和可行的,但意军参谋们认为那样会过早的暴露己方,致使五〇旅提高警惕。 可以说他们并未将共和军放在眼里,国际旅才是难对付的对手,而重中之重就是109高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占据那儿的一方无疑能够占据主动权。 安东尼奥少将自认为做足了准备,如果对109高地的奇袭失败,后续部队便会立刻坚守河滩阵地,并猛攻共和军四十七旅,争取将之击退,这样一来,五〇旅的右侧翼就会完全暴露。 他决心在这场大决战的序幕中崭露头角,让世界见证意军并不是恃强凌弱都会灰头土脸的三流军队。 此刻,北岸的炮兵阵地上,一溜儿山炮、榴弹炮都整齐的部署完毕,炮兵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在战斗打响以后实施火力急袭。 整队以后,一个营的四百余意军以一个排为尖兵单位,其余人则在后边形成了三个层次的梯队,摸黑向109高地阵缓缓靠近。 “那是什么?” “好像是人?很多!” 两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法国人本来正在小声聊天,却察觉了逼近的大队人群。 当空皓月给予了不错的能见度,月光下,二人笃定这些家伙就是试图趁夜偷袭的敌军。 正当其中一人打算朝天鸣枪示警的时候…… 陡然,一道闪光乍现,“轰”的爆炸声也从那边传来。 一名倒霉的意大利步兵踩到了一颗M25型地雷,这是如今意军常用的地雷,压发引信,内装400g重的梯恩梯或硝化淀粉炸药。 不同于现代地雷追求“致残但不致死”,如今的反步兵地雷尚未改变杀伤思路,所以动辄就是几百克炸药,威力不容小觑。 这些地雷是被击溃的意军遗留下来的,众人将它们的保险复位,挖出来以后再重新埋设到了前沿阵地上。 残破的身躯被炸飞,连带着周围的好几人也遭了殃。 地雷的巨大爆炸声在夜晚传得非常远,方圆几公里都清晰可闻,从睡梦中惊醒的72营战士们立刻取枪进入阵地,而那些在岗的人则已经操纵迫击炮发射了照明弹。 “砰!砰!” 几声清脆的声响后,挂在小降落伞下的照明筒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明亮的光华刹那间将黑暗的大地照得通亮。 还没从遭遇地雷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的意军士兵们在军官和士官们的厉声呵斥下低头,有些人因为下意识的直视照明弹而暂时性失明。 “爆破雷区!A连立即进攻!”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奇袭一下子就转为了强攻。 意军很清楚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突击未能得手,那么就应该立刻撤退,以防被前后夹击。 拉着了引信的爆破筒被抛进了雷区,巨大的爆炸顺带着诱爆了附近的地雷,一时间轰隆轰隆的响声不绝于耳。 随即,百余意军迅速穿过了这一段狭窄的通路,然后展开为稀疏的进攻队形,沿着山坡向上冲去。 半山腰的几个火力点响了,枪口焰闪烁,六、七个意军士兵就如同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样摔倒。 “哒哒哒”的枪声中,疾风骤雨一样的凶狠交叉火力将企图强攻的意军打得鬼哭狼嚎。 被打成了马蜂窝的尸体咕噜咕噜的顺着山坡往下滚,有人避之不及,被滚木一样的尸体给撞倒了,一齐滚了下来。 “寻找掩护!” “迫击炮开火,压制!” 军官们在厉声嘶吼着,只是他们的声音完全被爆竹般的嘈杂枪声所掩盖。 机灵些的意军士兵们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山崖下,借着机枪火力的死角而争取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只是这样的时间太过短暂,还没等他们思量一下现在的处境,一颗颗手榴弹就向下冰雹一样掉了下来。 “轰!轰!轰!” 这还没完,早就已经标定了各个区域的射击诸元的72营重武器连已经在使用迫击炮开火了,只需要翻看一下子笔记本,半分钟的工夫就调整好了射向和仰角。 沉闷的爆炸声与凄厉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意军的进攻之路一下子就化作了血肉横飞的炼狱。 整片山坡、断崖、小径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濒死的伤员在不住的呼救和哀嚎,可自身难保的医护兵们哪儿有余力去救他们? 弹如雨下,这儿似乎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完全是一片屠宰场! 从远处往那边看,整座山丘就跟火刺猬一样,到处都在闪烁着枪口焰和爆炸的火光。 未参与进攻的另一个连和营部被此血腥场景深深地震慑到了,六挺菲亚特重机枪和十几门超轻型迫击炮近乎疯狂的开火,试图压制109高地上的火力点。 由此,守军火力有所减弱,斗志全无的残兵败将们几乎是夺路而逃。 有些失魂落魄的家伙一心想着逃离那片是非之地,忘记了来路的危险地方,结果一头扎进了雷区,随即被炸飞。 意军第一梯次的进攻就这样被瓦解了,遗留几十具尸体却没有丝毫进展。 他们朝天发射了两红一黄三发信号弹,随即,特茹河北岸的意军炮兵阵地开火了。 70㎜山炮、75㎜野战炮、105㎜榴弹炮都在轰鸣着,雨点般的炮弹纷纷落下。 夜色下,109高地上迸发出一团团的闪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则晚了几秒才传入耳中,可谓是地动山摇。 十几分钟的火力支援中,急促射就占了一半的时间,可以说相当之迅猛了。 然而其余的意军却拒绝继续进攻,B连连长义正言辞地反对执行“毫无意义的强攻”任务,士兵们也大声嚷嚷着表示支持。 带队的意军少校便借坡下驴了,他在心中也清楚这次进攻在战术上早已失败——奇袭重在出敌不意,既然被提前发现了,实际上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71营用重机枪和迫击炮欢送着这些自以为是的意军的撤离,直至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过,五〇旅能轻松接下这一招偷袭,不代表其它部队也能。 此刻第三个营的意军也渡过了特茹河,而第二个营则当机立断、向共和军四十七旅发起了坚决的突袭。 意大利人还充分发挥了创造力,用木板、废车胎、空油桶设法拼凑出了两个简易大筏子,将两辆CV-33超轻型坦克运过了河。 又轻又脆的小坦克现在反倒起了奇效,要是换作正常的坦克,是绝对不可能用筏子给运过河的。 两辆CV-33在共和军阵地上“大显神威”,伴随着进攻的意军也表现得相当积极。 四十七旅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迅猛突袭打得焦头烂额,灵活的意军小坦克横冲直撞,乃至抵进到了距离旅部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一时间,几道阵地都接连陷落,猝不及防的四十七旅还以为遭到了意军一整个师的进攻。 “他们到处都是!我们应该撤退!” (本章完) 第二〇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毒气 “什么?四十七旅撤退了?!” 指挥部中,刚得知109高地传回的捷报的周长风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就获悉了共和军第四十七旅被击退的坏消息。 面露无奈的米勒点点头,“是的,他们声称遭到了一个师的进攻,还配属有坦克。” “胡扯!一个师?对面的敌军这些天学会飞了?”皱着眉的周长风在地图上点了一下,令道:“侦搜连准备以后就出发,一定要弄清楚侧翼敌军的规模!” 仗才刚开始呢,直接就一触即溃? 四十七旅的败退直接将五〇旅的右翼全部给暴露了出来,这在军事上意味着的后果之严重不言而喻。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大片地域均为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右翼虽然暴露,但却被地形所制约,战场宽度有限,意军无法发动大规模攻势。 想要迂回攻击后方?那就得向纵深绕一大个圈子,但是纵深地带又还有其它共和军单位驻防。 再加上109高地具备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占据着它,五〇旅的右翼依然稳固。 尽管如此,战斗开始不过区区几个小时,友邻部队就败退而走的消息无疑是非常打击士气的,这为整场战役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109高地吃了大亏的意军二十六师五十一团虽然没有成功完成奇袭,但是却出乎意料地击败了共和军一整个旅几千人。 后者不堪一击的程度就连意大利人都非常吃惊,起初还以为这是在佯装撤退、诱敌深入,直到发现他们连旅部的一些关键文件都没焚毁干净的时候,才确认这些西班牙人是真的乌合之众。 但是,重中之重的109高地仍然是关键,拿不下它,就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因为至少在现阶段的战役构想中,死赖在塔拉韦拉对面的五〇旅是必须要被赶走的,国民军和意军需要在特茹河南岸占据一个强力、稳固的集结地域。 二十六师师长的副官里卡多中校秉承着长官的意志,亲自乘船渡河来到了一线。 五十一团团长十分无奈地开口道:“这些家伙在这座小山上布置了无法计数的大量火力点和坚固的土木工事,仅仅是已经暴露和确认的火力点就超过二十个。” 里卡多端着望远镜,闻言就随口回道:“这和战前预计的差不多。” “不不不,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大量的火力点没有显现,二十个、三十个…甚至更多。” “直接守卫这座小山的敌军可能只能两百人。”里卡多看向了这名身形消瘦的团长,“中校,你有信心攻下它吗?” 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的109高地说道:“请看看那些工事,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觉它们的精巧和复杂的。如果没有六英寸重型火炮的支援,不可能夺取它。” 由于普通的六倍放大的双筒望远镜看的不够清晰,所以里卡多来到了一架炮队镜后边。 如此观察109高地上五〇旅修建的防御工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才意识到低估了对手的里卡多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 各种土木工事都伪装和构筑得非常到位,只有少数较容易发现,大部分压根辨认不出来。 一些山陵和断崖被人工方式硬生生的给截断了,近乎垂直的切面让好几个方向的攻击变成了不可能的事;位于半山腰和山顶的无数火力点好像都经过了严谨的计算,许多射界都是重合的,死角寥寥无几。 据午夜时分奇袭失败的那个营的军官报告,对方还在反斜面部署了至少三门迫击炮,这样能避免被直射火力的攻击的情况下,安然向来犯的敌人开火。 可以说无论从哪里进攻,109高地上的守军都可以集中火力就给予迎头痛击,这堪称完美、漂亮得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的土木工事体系,意大利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与之相比,己方野战条令中规定的野战掩体样式就显得呆板、黯然失色了。 事实上里卡多还只是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大致外在,如果他知道这座小山除了外边有因地制宜的表面工事以外,还存在一些复杂的坑道工事的话,恐怕一定会立刻建议安东尼奥少将取消进攻计划。 宁可向纵深迂回一个大圈子,也绝不去啃这个让人望而却步的硬骨头。 但现在他们并不清楚109高地的底细竟是这般,因此觉得还是存在一定的可行性的。 得益于铁路运输的高效,之前半个多月的备战已经囤积了相当可观的弹药,因此六月十五、十六两日,意军都在不间断地炮击。 意军干涉军的航空兵部队和国民军空军分工明确,前者负责空袭纵深地区的交通枢纽、公路、桥梁,后者则轰炸已发现的目标。 不可计数的炮弹和航弹将109高地完全化作了一片火海,原本那儿还稀稀落落有一些灌木和树丛,可两天下来却几乎荡然无存! 这座小山的表面被炸得光秃秃的,大石头被炸成了小石头、小石头被炸成了碎石粒、泥土都被炸得松松散散了。 然而躲藏在一处处加固工事中的72营C连损失却十分轻微,炮击与轰炸带来的直接伤亡只有寥寥十几人,但许多人的听觉因此受损。 十七日清晨,意军五十二团三营来到了进攻出发阵地,其指挥官正是恩里克少校。 前天夜晚,五十二团对共和军四十七旅实施的成功突袭中,行动迅速、组织得当的三营功不可没,他们截断了旅部和侧翼阵地的联系,直接导致了四十七旅的败退。 “上面还会有抵抗吗?这两天已经有几百吨钢铁和炸药被扔到了山上。”一名端着望远镜的中尉感慨道。 “当然会有抵抗。”恩里克淡淡道:“但是,一定可以击败他们。” 火红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 “轰轰轰”的炮火准备下,参加进攻的两个连的意军选择了一条之前未曾尝试的进攻路线。 当炮火开始向后方延伸时,他们便以预先准备好的四个梯次发起了进攻,五辆CV-33也伴随着他们一同前进,但是停在了进攻出发阵地上,作为机动火力点进行支援。 率先参加攻击的C连自作聪明,带队的上尉发现沿着山脊线的旁边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沟似乎很安全,好像可以以之为掩护? 结果第一梯队的两个排七十几名意军士兵就稀里糊涂地闯入了周长风亲自指导布置的杀戮区域。 这弯曲的山沟内不仅随机埋设有地雷,而且侧面还有射界良好的暗堡,山沟的大部分地方都处在机枪火力封锁下。 交战开始后,山沟中回响着MG34和MG13独特的“噔噔噔”声,以及缴获的菲亚特M7914型重机枪的“嗒嗒嗒”声。 炽热的火网下,这儿刹那间就化作了屠宰场,意军士兵们一个个的中弹倒地,如同被整齐的枪毙一样。 他们的逃生之路也被封锁,一发接一发的迫击炮弹均匀的落在了来路上。 惶然的意大利人龟缩在弯曲的山沟两侧的死角中,试图回过神以后再设法应变。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埋伏在两侧山陵上的法国人就使用步枪空包弹发射了枪榴弹。 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掉落在身前,咕噜咕噜的滚到脚下,这是多么的让人绝望,接二连三的爆炸下,惊恐万状的意军士兵们被炸得血肉横飞。 他们一股脑儿的向两侧山陵上的火力点发射烟幕弹,等烟雾升腾起来以后,便拼命地往来路逃去。 由于迫击炮的缘故,穿越封锁区的路线充满了血与火,不过百来米的路上横七竖八地散布着二十几具尸体。 两个排七十几人,最终只有不到二十人活着撤回,短短半个小时,三营C连就被这样被单方面吊打到失去战斗力了。 幸存者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惧,再不复几天前击败四十七旅以后的那种风光了。 得知三营同样一上来就吃了个大亏,但却毫无收获,其余的几名营长却莫名觉得心情不错? 尤其是前天晚上发动奇袭却无功而返的一营营长——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恩里克这个家伙居然比自己还要倒霉。 自己的一营那晚损失了四十人,而恩里克这次进攻伤亡五十余人,而且这次还是在那么凶猛的火力支援过后发动的。 显然恩里克的人缘并不好,至少二十六步兵师上下除了师长安东尼奥以外,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自命不凡且暴戾的家伙。 在首次正式进攻草草结束之后,五十二团再次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在几辆CV-33的掩护下,数百意军向109高地发起了先后三个梯次的强攻。 六门M35型㎜反坦克炮被一字排开,109高地上暴露的目标无一例外都遭到了直瞄轰击,转移不及时的重机枪火力点都被一个接一个的打哑。 而坚守阵地的法国志愿者们则用迫击炮轰炸反坦克炮所在地,同时以反坦克枪攻击那些坦克。 部署在反斜面的Grw34型迫击炮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意军几乎没有手段反制它们。 被一连串的80㎜迫击炮弹覆盖以后,凄惨的哀嚎声从尚未消散的硝烟与尘土中传出;一发接一发的20㎜穿甲曳光弹在半空中拉出显眼的光线,径直碰撞在坦克正面,迸发出一簇簇火星。 发起进攻的意军可谓尸横遍野,遍地都是负伤的士兵,前往抢救的医护兵们手忙脚乱,因为往往同时有十几个声音在呼救! 显而易见的,这又是一次收效甚微的进攻。 “两天的炮击好像没有带来显着的影响,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考虑要不要继续进攻它。” “我认为攻下这座高地可能需要付出一千人伤亡的代价。” 在南岸的临时指挥部中,军官们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太愚蠢了,已经制定完毕的作战计划不应该这么容易的更改,我们必须继续进攻!”恩里克大声道。 然而其他军官却并不认同,有人更是当面反驳道:“以一千人甚至更多的代价来攻占这个小山,你愿意不代表我们愿意,或者,伱可以率领你的营继续进攻。” 恩里克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看向了里卡多,“中校,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特殊方式。” 后者不动声色,过了好几秒才缓缓问道:“你指的是什么特殊方式?” “毒气。” “这是在伊比利亚,不是在非洲,这会引出大麻烦的。” “但是,收效是值得的,”恩里克坚持道:“而且我们可以采用一些办法来掩饰。” 对于他的提议,在场的军官们争执不休,吵了十几分钟都没个定论。 作为副官的里卡多当然没有权力决定这种事,他选择向师部请示。 安东尼奥少将并未拒绝,唯一的要求是保证隐蔽,不能明目张胆。 他颇为欣赏恩里克的缘故就在于二人的价值观是相仿的——条约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被践踏的,强大的帝国会在乎这些?古往今来无人能制裁胜利者,最多只是谴责罢了。 可供意军选择的“特殊武器”其实不多,要么是糜烂性毒剂、要么是喷嚏性毒剂。 前者可全身接触中毒,仅靠防毒面具是无法避免的,运用起来非常麻烦,因为会大量残留,在施放以后还要进行洗消作业,否则容易伤及自身。 而后者则要方便得多,佩戴防毒面具即可免于被二苯氯胂气体伤害,它能刺激人体呼吸道,不住的打喷嚏、咳嗽、呕吐。 “准备特殊弹药!” “把烟幕弹搬运过来!” 意军的炮兵观察员悄悄来到前线,测定了风向、温度、湿度等数据;而后,炮兵团的参谋们便开始了严密的计算,包括落点、用量、覆盖面等等。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计划穿插着发射一定数量的烟幕弹,如此便可免于被指责公然使用化学武器。 因为红磷或白磷烟幕弹产生的烟雾同样具有一定的毒性和刺激性,所以就算被指责,到时候也能义正辞严的声称“只是使用了普通的烟幕弹”。 翌日,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了109高地时,远处传来了轰隆轰隆的炮声,随即便有一连串的炮弹落了下来。 这些钻进土里的炮弹并未爆炸,而是“嗞嗞嗞”的喷涌着灰白色烟雾。 守军起初还以为意大利人这是在试图用烟幕弹遮蔽他们的视线,直到越来越多的人鼻涕眼泪一大把,乃至开始止不住的呕吐。 (本章完) 第二〇三章 自作自受;请相信我们 望着高处升腾而起的一团团烟雾,米勒喃喃道:“那看上去不太好……” 这时候,野战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过去拿起了话筒,但刚一拿起来就听见里边传来了急切的求助声:“毒气!他们使用了化学毒剂弹药!” 从起初不懂法语到现在已经能熟练的交流,米勒花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说相当之快了。 但是隆隆爆炸声显着影响了有线通讯的效果,因而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毒气?那是国际公约所禁止的东西啊! “什么情况?”一旁的周长风正在拿着铁勺子舀肉罐头吃。 “他们说,他们可能遭到了化学毒剂的攻击,我不确定……” 周长风“咵”的一下把吃了一半的罐头丢到了一旁,顺手拿起望远镜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他弓着身子从后方的通道钻出了指挥部,然后端起望远镜仰头看向了109高地。 只见弥漫了整个山头的烟雾的确有点怪异,通常来说,各国军队常用的白磷或红磷烟幕弹是散发出的烟雾是灰白色的。 但是现在却可见那些烟雾的颜色有些深,再仔细看的话,能瞧见有些尚未散逸开的一缕缕烟团是褐绿色的。 “可能是含氯的化合物气体。”周长风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判断,然后不假思索地下令道:“炮群开火,攻击敌方炮兵阵地,六发效力射以后立刻转移。” 他的猜测没错,意军所用的毒剂是二苯氯胂,这是一种诞生于欧战时期的喷嚏性毒气,双方都使用过,意大利自然也不例外。 尽管二苯氯胂在如今已经显得落后了,可作为穷光蛋帝国主义的典型代表,工业能力和财力有限的意大利自然舍不得多花钱在这方面更新换代,反正二十年前库存的弹药又不是不能用。 至于五〇旅的炮群,因为好不容易才搜罗了一些家底,同时缺乏防空武器,所以直至现在都未开火,以防暴露以后招致敌军的空袭。 但权衡利弊之后,周长风当即做出了决断——干缺德事就要有被暴揍的觉悟! 接到命令以后,克雷蒂安亲自指挥二十几门型号、口径、新旧不一的身管火炮一齐开火。 “D15区域,极坐标345214,敌方火炮单位,瞬发引信,六发,效力射,准备好即开火。” 意军二十六师的炮兵阵地这几天都没有变动,起初他们还担心对方会施以炮火反击,但这么久都没发现对方有动作,所以大家在潜意识中就放松了警惕。 正当他们不紧不慢的开闩、装弹之时,突然间,一连串隆隆的好像沉闷的雷鸣一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啊哈?雷暴雨又要来了? 几秒钟后,尖锐的“吱吱”声和低沉的“噗噗”声传入了耳中,炮兵们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了。 降临的根本不是雨点,而是密集的炮弹! “轰!轰!轰!” 十几处炸点几乎同时乍现,迅猛的冲击波将炮兵们掀倒在地,成百上千个稀碎的高速破片四散飞溅,方圆近千平米的炮兵阵地霎时间化为炼狱! 事实上在使用瞬发引信的时候,炮弹能炸出来的弹坑是相当浅的,105㎜高爆弹只能在普通土层上炸出一个澡盆子大小的浅坑。但是由于引信老化的缘故,许多二十年前出厂的炮弹几乎自然演化成了延期起爆,从而炸出了一个个直径达三米、深约半米的大坑。 被炸飞的土坷垃和各种碎杂物纷纷落下,紧接着是残肢断臂和脏腑,就像下雨一样。 一名被炸得晕头转向的中士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门变形扭曲的75㎜野战炮,以及一截挂在红热的炮管上被炙烤得嗞嗞作响的肠子。 紧接着让他惊恐的是,刚刚的炮击诱发了部分弹药的殉爆,一片狼藉的阵地上也升腾起了灰绿色、黄褐色的二苯氯胂气体! 泄露的毒气无疑给损失惨重的炮兵阵地带来了二次伤害,血流满地的伤员们被刺激得不住咳嗽和呕吐,大大加剧了出血和休克。 满眼惊惧的医护兵们手忙脚乱地戴上了防毒面具,然后冲进了滚滚有毒烟雾中。 然而战斗仍在进行中,几公里外109高地下,深知机不可失的意军立刻发起了进攻。 志在必得的意军预备了整整八个梯次的进攻部队,一轮一轮像涌浪般。 先前在发现遭到化学武器攻击之后,驻守的72营C连就迅速戴上了防毒面具,但由于这玩意很容易被割破而损坏,因此许多战士把它从帆布带子中取出来以后才发现破损。 倒是一直被人们诟病的德国人的铁罐子容器,虽然笨重且不方便,但却能有效保护防毒面具损坏。 对意军近乎疯狂的反复进攻,109高地阵地上的守军同样损失无数,同时因为延伸的炮火封锁了路线,后续增援部队只能望着激战不休的109高地而干着急。 鏖战至下午三点,意军第七个梯次、一百多人再次攻上了山顶,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许多中毒的法国人因为不断地流泪、咳嗽、呕吐而额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但意大利人依然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在使用一切可以致敌于死地的东西攻击对方,手榴弹、工兵锹、刺刀、拳头! 但随着第八个梯次的意军也跟进上来,残存的二十几名C连战士们不得不放弃了表面阵地,退守坑道。 至此,意军士兵们才真正意识到了109高地的可怖之处。 之前对峙的大半个月以来,这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家伙们居然把这座小山挖得全是洞穴和暗道? 晕头转向的他们尝试了半个小时都毫无进展——虽然看似已经夺取了高地,但却只是表面,在脚底下还留存有数量不明的守军! 就在这时,十几颗手榴弹忽然从西边飞落下来,惊得意军士兵们纷纷散开寻找掩护。 73营A连其实早就接到了增援109高地的命令,但是由于敌军炮火封锁一直无法通过。美国人等待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摸清了炮火的间隔,于是在付出了十人伤亡的代价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封锁区。 在抛射了一轮枪榴弹以后,登上了山顶的A连立刻发动反击,百余美国志愿者们端着上着刺刀的步枪向灰头土脸的意军冲去! 高地上瞬间陷入了惨烈的肉搏战,鲜血激射,惨叫声霎时间充斥着小小的山顶。 一刻钟后…… 望着狼狈败退下来的意军溃兵们,里卡多、恩里克等人满脸阴沉,而其他各营的军官们却有些幸灾乐祸。 早都说了没必要继续进攻这个难啃的鬼地方,这就是偏执的后果啊。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硬要撞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然而,109高地的攻防战还只是整场战斗的局部罢了。 在五〇旅的左翼,共和军第三十二步兵师这两天同样遭到了大规模进攻。 沙俄干涉军首次登台亮相,其第八“萨卡洛夫”步兵师与国民军第九十六步兵旅相配合,在下游多处择地渡过了特茹河。 三十二师在四个方向上都遭到了进攻,战线告急,外围阵地全部失陷,二线阵地岌岌可危,伤亡接近二千人之多。 前往增援的一个旅在半途中接连三次遭到空袭,旅部被一枚航弹直接命中,指挥官幸免于难但是参谋人员死伤惨重,整支部队混乱不堪,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整。 “长官,三十二师请求我们的帮助。” “否决。” 在军官们的注目下,周长风果断地拒绝了。 这无关唇亡齿寒,主要是五〇旅本身的兵力就有限,据守已有阵地都已经显得捉襟见肘了,再分兵去帮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也正因如此,六月十八日当晚,三十二师趁夜后撤了八公里,这才得了喘息之机,勉强稳住了阵脚。 右翼的四十七旅一触即溃、左翼的三十二师两日即败? 友邻部队防区的失陷致使五〇旅左右受敌,这儿形成了一个危险的突出部! 算盘打得很精的共和军司令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们起先以为对方发动的只是试探性进攻,因而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再做打算,结果没想到己方败退的这么快。 这一下子就打乱了原先的战役部署,环环相扣,现在整条战线都有崩溃的可能性。 然而就算到了现在的关头,共和军司令部和政府的达官贵人们仍然在推卸责任和相互扯皮。 远在柏林的德军总参谋部都嗅到了危机的气息,红鹰军团接到了秘密电报,柏林方面询问“现在看来,战略决战存不存在胜利或相持的可能性”。 虽然希望不大,但是红鹰军团还是与国际旅一起提出了反击计划——迅速部署一部分战略预备队,配合现在仍然坚守着的五〇旅,向已经渡河的敌军发起凌厉的反击,夺回南岸阵地,从而暂时性的扭转被动局面。 显然德国人现在也很不爽,他们认为共和军的内斗已经严重影响了政权的前景,战略决战的胜利希望是渺茫的。 即使这场反击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并不意味着就能最终获胜! 不仅仅是参谋委员会的德军顾问们在大力吐槽西班牙的内政,周长风也忍不住骂娘。 “这种烂仗打个屁!” 不过他用汉语的吐槽大家自然是听不懂的。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境之后,他才转而用英语叹道:“正常的战略决战应该是互有得失的相持,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战以后,劣势的那一方渐渐的落败。可是,战线一开始就几乎崩溃……这场战役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正当克雷蒂安、罗尔德在宽慰的时候,看着有些欣喜的米勒奔进了指挥部。 他立正敬礼道:“长官,德国人的联络员准时到达了!” 一架灰绿色的Fi-156联络机飞临了五〇旅所在地,望着如同月球表面一样遍布弹坑的原野,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才找到了一处适合着陆的地方。 菲泽勒公司出产的这型上单翼、三座、单发的小飞机并不亮眼,但对于军队作战而言却不可或缺,军官的交通来往、观测炮弹落点、前沿侦察等等的杂事都能干,其独特的设计使得它拥有相当夸张的起飞着陆距离——五十米平坦的土地即可。 当两名红鹰军团的军官步入指挥部的时候,周长风正俯身趴在桌子上,嘴里咬着一支铅笔、手里又拿着一支,在那幅大比例尺地图上写写画画。 “你们的指挥官在哪?” 一个女声传入耳中,打断了周长风的构思。 他既惊奇又不愉地站直了身子,伸手把嘴上咬着的铅笔拿了下来,“我就是。” 一男一女的军衔都是上尉,男人一看就是标准的德国人——脸型硬朗得就跟刀削斧劈出来的一样,棕发褐眼;而女人则是金发蓝眼的,很可能有北欧血统。 大概是惊奇于周长风的年龄与做派,二人有些诧异,愣了一秒,那名男上尉才敬礼道:“指挥官先生,参谋委员会的计划已经被司令部批准,我们是来传达命令的。” 周长风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包中的作战命令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接着看向了二人,严肃地问道:“这关系到五〇旅全部志愿者的生命,以及牺牲的价值,你们能不能保证按时到位?” “抱歉,指挥官先生,我们只负责将命令传达到你,并确认伱同意。”这位通信兵上尉恐怕就是那种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了。 这计划拟以红鹰军团的一个装甲营和一个摩托化步兵团为进攻矛头,辅以第十一国际旅、第一〇五国际旅、共和军第十四步兵师,总兵力两万人,迂回至西边,沿着特茹河向东穿插,将南岸的敌军分割包围并歼灭。 计划很美好,但是关键在于得等这些部队部署到位,也就是说五〇旅得孤军奋战、坚守在突出部,从而吸引左右两翼的敌军继续围攻。 说实话,周长风并不想接受这个任务,但是红鹰军团的加入使得此计划变得好像靠谱了许多? 而且所需时间不算特别多——四十八小时。 他叩了叩桌子,皱眉道:“如果不能保证四十八小时到位,我拒绝执行这个任务。” 这时,那名女上尉开口了,“我们会尽一切可能保障运输和集结,请相信我们。” 这段支线差不多收尾了。 (本章完) 第二〇四章 克莉丝;我是无神论者 红鹰军团是作战单位和培训单位,相信你们有啥用啊? 后勤供给是西班牙人负责的,他们低效混乱成这个样子,咋让人相信? 周长风瞥了一眼这个容貌不错的年轻女人,淡淡道:“上尉,红鹰军团并不负责补给线和运输任务。” 后者平静地回道:“但是,指挥官先生,我有权监督和临时审判。” 她的领章条纹和肩章底色都是橙色,周长风知道这是德军宪兵的兵种色。 有意思,西班牙人什么时候连这种权力都赋予德国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德国人是大爷,虽然武器都是西班牙人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但像这么贴心、乃至专门派人来助战的可就德国人仅此一家了。 “看上去西班牙人终于意识到只靠他们自己是不能提高效率的。”周长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四十八小时,如果超过时间,我会直接下令撤退。”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风突然想到了历史上一个叫赫德的家伙。 由于大清海关无疑是油水丰富的肥缺,谁去都会从中大捞特捞,但是英国人赫德的走马上任却改变了一切,他的不懈努力让海关税务司效率相当可观,每年为大清创造了几千万两白银的巨额收入! 让洋人来管关税,屈辱归屈辱,但是…真香!赫德可以说是妥妥的大清功臣,他的顶戴花翎不是白拿的。 而眼下,西班牙人竟然允许德国人变相的“督战”了?这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奇怪的家伙。”女上尉克莉丝嘀咕了一句。 克莉丝实际上是德社安全部的一员,她隶属于侦查总局,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在办公室呆着,出外勤的次数不多。 Staatssicherheit意为“国家安全”,其字母简写为Stasi,即为“斯塔西”。 针对英、法、俄开展情报工作是侦查总局的基本任务,难得出一次外勤任务,她自然相当重视。 要知道现在乱成一锅粥的伊比利亚半岛几乎成了情报人员的天堂——随着形形色色的新锐武器装备陆续亮相,各国的同行们都如饥似渴地在搜集着资料与信息。 为了便于四处走动,她便搞了个宪兵的身份挂在红鹰军团下。 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传达作战命令,另一缘故在于五〇旅的指挥官是明人,显而易见很有价值。 但是周长风却一点也没有同克莉丝闲谈的打算——战斗乾坤未定,哪来的闲心扯其它事? 由于精神高度集中,大半天下来都没吃过饭的周长风一点儿饥饿感都没有,直到确认左翼阵地终于稳固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至此,倦乏和饥饿之感才袭来。 面对似乎想赖在指挥部的克莉丝,筋疲力尽的他耐着性子说道:“我的单位不需要督战,上尉,你最好去后方监督那些西班牙人。” 被下了逐客令的克莉丝离开了,在夕阳下乘着那架Fi-156联络机缓缓起飞,消失在愈发暗沉的天边。 炮声隆隆、枪声不断。 也许在平时,四十几个小时就是一晃而过的寻常日子,但在这儿,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生命陨落。 俄军第八师的进攻几乎没有间断和停歇,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时不时的还有坦克伴随进攻。 负责防御左翼阵地的是71营,这大片的阵地已经被凶猛的炮火炸得面目全非了,在一些炮弹落得较多的地方,一走上去,松软的泥土能淹没到脚踝。 战斗最激烈的B3阵地总面积不过两平方公里,战前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工事早就被炮火夷为平地——土木工事终究比不了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 双方阵亡士兵的尸体也被不分敌我的炮火炸成了碎肉,布雷克派出了一个排又一个排的增援部队,但是往往几个小时就又死伤殆尽。 天黑以后,阵地前依然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团,或大或小,最大的那几团是被击毁的T-26轻型坦克。 一整个晚上,不断有俄军步兵分队尝试向战线后方渗透,一部分被守军发现并击退,也有一些成功在阵地中间扎下了根,成为卡在守军喉咙里的尖刺。 凌晨两点一刻,指挥部中的周长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决定多多少少赶在天亮之前睡上一会。 当他沉沉睡去的时候,几百公里外的雷阿尔…… 作为小型联络机,Fi-156的巡航飞行速度只有几十迈而已,飞了这么久,克莉丝才抵达雷阿尔——目前战略决战的重要物资转运地,每天都有数十列火车途经这儿。 她来到监督分队驻地的二层小楼,值班的厨师很热情地单独为她起锅烧油。 然而还没等食物做好,就有人前来报告,声称红鹰军团的一个重型高射炮连的运输被推迟了,商量无果。 克莉丝目光一凛,起身就走,拿着一份德国牛肉卷的厨师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实施灯火管制的城市一片黑暗,在驶过两个街区以后,她从摩托车上翻身而下,径直找到了那个正在等待装车的重型高射炮连。 “上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呃…我们在这中转,但是西班牙人说暂时没有可用的板车和棚车。” 克莉丝有些纳闷,几十米外的三号月台那边正停着一列反方向的火车。 既然不是开往前线的,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分拆十几节车皮不就行了?一个高射炮连也占用不了多少车皮啊。 于是她就带着几名德军宪兵找到了这儿的负责人——迪亚斯少校,一名共和军辎重部队军官。 大晚上的被叫醒,睡眼惺忪的迪亚斯还带着起床气。 面对克莉丝的质问,他微微昂首,硬邦邦地回道:“上尉,运力有限,车厢不够用是很正常的事,等到早上、或者中午就有空余的车厢了。” “时间就是生命。我看到一列反方向的火车正在补充煤水,可以调用它的车厢,只需要十节。” “不行,它有自己的运输任务。” 迪亚斯很清楚,那三十几节车皮装的都是政府高官们的财产——决战开始了,自然要把附近几座城市中自己名下的财产给运走咯。 “运的是什么?” “战略物资,稀有金属,铬、钼……” 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克莉丝凭借着自己本职工作积累的经验,还是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后勤军官目光在躲闪。 “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战争更重要,作战单位必须按时抵达。” 撂下这句话之后,她不管不顾地向三号月台走去,几名宪兵也快步跟上。 有些不安的迪亚斯连连劝阻,但依旧没有拦下他们。 旁边的共和军士兵们还没靠前,就被宪兵们用冲锋枪给吓得止住了脚步。 一名宪兵从工具箱中拿出了一个长柄大钳子,来到一节闷罐车旁,“咔嚓”一声剪断了铁链,然后用力拉开了车厢门。 克莉丝拿起手电筒往里边照了一下,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昂贵的桃花心木沙发、柜子、椅子?精致的中国瓷器?柔软的波斯地毯? 她转过头,冷言问道:“这就是你们的‘战略物资’吗?” 迪亚斯此刻大概有些被戳穿了谎言以后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恼怒道:“上尉,谁允许伱擅自查看特殊货物的?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冷若冰霜的克莉丝盯着他,平静道:“我重复我的要求,卸下这些东西,让高射炮连装车。” “你没有权力管理这些事情!立刻离开这里……” “砰!” 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的迪亚斯捂着胸口的创口往后仰倒在地,克莉丝则仍然保持着手持PPK手枪的姿势。 她环视周围,淡淡道:“共和军司令部在十六日下发了命令,允许红鹰军团拥有共和军宪兵单位相同的执法权。现在,我以渎职、欺骗、恶意延误作战单位部署三项罪名立刻处决他。我要求你们立刻卸空车厢,把它们接到对向铁轨的火车上。” 语毕,她通过眼角余光瞧见迪亚斯还没断气,于是又补了一枪。 这枪声好似催命符一样,周围的士兵们战战兢兢地行动了起来,他们一拥而上,开始把那些昂贵的财产一股脑儿地扔下来。 一个半小时后,四门Fk36型88㎜高射炮、十几辆布辛NAG900重型卡车、一百余官兵都顺利登车。 汽笛声中,火车在即将褪去的朦胧夜色中向塔拉韦拉的方向驶去。 六月二十一日,早晨。 血腥残酷的鏖战仍在继续,除了俄军第八师之外,国民军第九十六旅也投入了战斗。 倒毙在阵地前的俄国人、西班牙人的尸体遍野都是,但许多尸体已经称不上是尸体了,只能叫做肢体碎片。 在敌军的炮击、轰炸、冲锋下,五〇旅战士们整班、整排的牺牲在阵地上。前线告急,但每当一个排的援军赶去之后,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又拼光了,仿佛不管有多少援军,阵地上能剩下的守军永远只有一小撮人。 三十几个小时的激烈交战让双方都精疲力尽——不管是沙俄干涉军还是西班牙国民军,二者都在坚若磐石的阵地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炮兵阵地上,空弹壳几乎堆成了半人高的小丘,许多火炮的炮管寿命都耗光了。 复杂且完备的多重野战防御体系,顽强至极的作战意志,这深深的震撼到了进攻围攻五〇旅的各个单位。 上午8:23,倒计时两个半小时。 俄军第八步兵师将损失惨重的第十六旅撤换下来,投入了目前齐装满员的第十五旅第三〇步兵团。 同时,配属给第八师的坦克营残余的、可用的十三辆T-26轻型坦克也被重新组织起来,打算发动最后的强攻,突破五〇旅左翼的最后一道防线。 双眼布满血丝的周长风从炮队镜前站了起来,命令道:“旅部连、通信连,组织增援分队前往D2、D3阵地。” 同样面容憔悴的米勒沉声回道:“长官,三个小时之前他们就没有兵力了。” 周长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命令过这两个单位抽调人员前往增援了。 指挥部中的十几道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需要血拼到底吗?如果德国人没有按时到位,五〇旅岂不是徒劳无功的牺牲? 踌躇了两秒,他深呼吸了一下,肃然道:“野战补充连、工兵连、轻伤员……无论怎么样,凑出四十人去增援。先生们,决胜时刻往往就是最后五分钟。” 歇斯底里的俄军士兵们高呼着“乌拉”向左翼的最后一道防线发起冲击,这个团将六个步兵连分成了十二个梯次,一轮冲完再来一轮。 坦克们停在距离阵地二百米左右的地方,不断的开炮、扫射,压制任何暴露的守军火力点。 上午8:57,倒计时两个小时。 志愿者们刚刚打退了又一轮进攻,数十名俄军士兵正在狼狈败退。 现在,正面宽度三百多米的D2阵地上加起来只有十二个人了,他们来自五个不同的连队,有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加拿大人、比利时人、挪威人。 内森下士是他们当中军衔最高的,大家都默认接受他的指挥了。 他找到了被一具尸体压着的野战电话,惊喜地发现居然还能使用。 “D2呼叫鸟窝,请派援军过来,我们只剩十二个人了!” “援军被封锁炮火拦住了,他们正在设法穿过封锁区域,请坚持住。” 这时,有人厉声喊道:“敌军正在接近!” 进攻一波接着一波,守军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余地。 十一道目光都落在了内森的身上,诡异的沉默之后,一名英国人开口道:“我不想被这些家伙俘虏。” 内森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言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他对着话筒喊道:“大量敌军正在接近,只有二百码了,我们挡不住他们了!我们要求一切可用火力覆盖D2区域!断箭!重复,断箭!” 电话的那一头,米勒愣了足足三秒。须臾之后,他红着眼睛沉声道:“很荣幸与你们共事。” D2阵地前沿,大概是觉得这儿已经没几个活人了,俄军甚至懒得在进攻前进行炮火覆盖了。 身上衣衫褴褛、脸上挂着血迹和泥泞,十二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都紧紧握着武器,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但是他们没有开火,因为一旦射击,来犯之敌肯定就会卧倒了。 “唱首歌吧,国际歌?”有个法国人提议道。 “不,我不信那个。”那名英国人当即拒绝。 “我们应该向上帝祈祷。”一个美国人说。 “我不同意,我是无神论者。”那名法国人得意道。 沙俄干涉军步兵们已经逼近到了几十米的距离,连容貌面孔都能看清。 “哔哔哔”的哨子声响了起来,他们端着上着刺刀的莫辛纳甘步枪,一齐发起了冲击。 上午9:09,倒计时一小时五十分钟。 “咚—咚——” 沉闷的炮声从阵地后方传来,这是五〇旅的炮群在开火,炮弹要不了几秒钟就要落下来了。 内森下士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现在已经没有余地容许他多作思考了,他大声喊道:“为争取你们和我们的自由而战!” “轰!”第一发炮弹落在了阵地上。 其余的十一人微微一怔,旋即也齐声用各自的母语呼喊了起来,英语、法语、挪威语交织在一起,回响在残破的D2阵地上。 紧接着,密集的炮弹雨点般落了下来。 他们的身影、他们的声音,以及七、八十名俄军士兵们都被爆炸的火光和烟尘笼罩了。 (本章完) 第二〇五章 落幕;走向失败的胜利 师长萨卡洛夫在炮队镜中完整地目睹了全过程,刚刚还在得意洋洋地说着“这次一定能达成突破”的三〇团团长非常之尴尬。 他支吾道:“他们…他们怎么敢无差别炮击?!” 刚刚的场景让萨卡洛夫的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少顷,他才悠悠道:“还好,这样的人并不多。其他的西班牙人只是一群忙于内讧斗争的家伙。” 至此,沙俄干涉军也基本耗尽了锐气,两旅四团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对于在如此凶猛攻势下依然顽强坚守阵地的志愿者们,第八步兵师上下已经从起初的疑惑转变为了恐惧——他们的顽强似乎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 纵使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然而他们依旧用尽一切武器与手段来抗击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接着连同赶到的援军一同战斗到最后,仿佛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样。 与此同时,在五〇旅的指挥部中,周长风用沙哑的声音又一次问道:“德国人到哪了?是否取得联系了?” “不清楚,他们仍然在实施无线电静默。”一名通信参谋如是答道。 这时候,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没人在意,这例行公事一样的炮击大家早都已经习惯了。 陡然,一发152㎜高爆弹直接命中指挥部上方,五公斤梯恩梯炸药瞬间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方圆几十米的地方! 指挥部中的旅部人员们几乎都被震倒在地,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 踉跄着站起身来的周长风环视了一圈尘土飞扬的周围,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结果被呛得连声咳嗽。 指挥部暴露了?不可能,否则就不会只是落下一发了,显然这是一发打偏了的炮弹。 好在五〇旅的指挥部构筑得相当坚固——分开砌筑了三道隔断墙;顶部覆盖了一截截原木,上下各铺设有一层薄钢板,中间填充满了泥土,这才硬生生接下了一发大口径炮弹。 作战计划中发动反击的部队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虽然昨天接到的消息是大约十点抵达战场,但谁知道是否顺利。 五〇旅可以说已经被彻底打残了,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完全就是靠着“决战最后五分钟”的那股子气在吊着。 现在,任何一个变数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官,D1区域观察到敌军步兵正在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什么?” 周长风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夜里,国民军又有一个旅渡过了特茹河,在匆匆休整了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就被投入了战斗。 当下,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但这无疑是极其艰难的。 因为担心旅部被刚刚那发炮弹团灭,克雷蒂安急忙赶了过来,见状便宽慰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夏,我们应该撤退了。” 就在这时,飞机引擎声忽然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但是,却没有听到理应随之而来的防空警报声。 “飞机!”有人冲进了指挥部,大声叫道:“我们的飞机!” 周长风走出了指挥部,仰头可见六架飞机以三个双机编队缓缓飞来。 单发、倒海鸥翼、固定起落架,不用想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他回过头,厉声令道:“按照标准程序,发射烟幕弹标记敌军!” 根据几本红鹰军团自行印刷的空地协同的小册子,炮兵们立刻向刚刚发现的敌军进攻出发阵地发射了两发红色烟幕弹,一发在左、一发在右。 六架Ju-87A“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从五〇旅的阵地上空飞过,随即调整了航向,以攻击队形向目标俯冲。 现在的斯图卡还只是早期型号,并无能发出尖利声音的“耶利哥号角”。 以大角度俯冲的斯图卡们接二连三地投下了一发发SC-250型250㎏航弹,破片横飞,刚刚还在准备发起进攻的数百名国民军士兵倒了大霉! “轰!轰!” 滚滚烟柱冲天而起,一些肢体碎片被炸飞到了上百米开外。 精疲力竭的五〇旅上下见此情景,不禁齐声欢呼了起来。 六架斯图卡投下的十二发250㎏航弹迅速瓦解了国民军正欲发起的攻势。 上午9:49,在塔拉韦拉西南方向十几公里的地方,处于警戒状态的沙俄干涉军第八步兵师的一个连遭到了意料之外的突袭。 短促的炮击之后,数十辆III号、II号、I号坦克以楔形队形冲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上千摩托化步兵。 他们展开的进攻正面宽度超过一千米,面对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百余俄军几乎束手无策,阵地被红鹰军团轻易突破。 在连日的进攻之后,沙俄干涉军、意大利干涉军、西班牙国民军都精疲力竭,而轮换的其它部队还只到来了一部分。 掐准了时间的德国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一个困倦的人身上,如鱼得水的装甲营和摩托化步兵团开始大胆地向纵深突破,丝毫不顾己方身陷敌后。 大约三十公里宽的战线上,红鹰军团为进攻矛头、第十一国际旅在右、第一〇五国际旅在左、共和军第十四师居后,连夜机动部署到位的反击部队向特茹河南岸的敌军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俄军第八步兵师的几道防线犹如仓促搭建的木棚子,被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势如破竹的红鹰军团在短短几个小时中就完全打穿了十几公里的纵深,一口气杀到了特茹河畔,将这儿的沙俄干涉军、西班牙国民军一分为二。 汹涌而来的两个国际旅也随之猛攻,一时间所有的防线都在告急。 在正南方向,俄军第八步兵师下属的第三十二步兵团遭到了第十一国际旅的进攻,而后者基本都是由来自沙俄的志愿者组成。 因而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两支俄国军队在西班牙的土地上激烈交战。 稍后,红鹰军团的坦克兵们遭遇了从未见过的对手——T-35坦克,一种多炮塔的重型坦克,共有五个炮塔,正面装甲厚达50㎜,战斗全重超过五十吨。 这些笨重的家伙是俄国人花了老大的劲才从北岸运过河的,本打算用作之后的进攻,没想到它们的第一战却是来帮助稳固摇摇欲坠的阵地。 多炮塔的特性倒是抵消了德国人的战术优势,三辆T-35和八辆T-26紧密配合,击退了红鹰军团坦克营的两次围攻,摩托化步兵团使用Pak35型反坦克炮向它们开火同样无济于事。 眼看撕开的口子有被缝上的可能性,指挥官菲利克斯上校焦急万分,因为己方飞机刚刚离开,现在似乎无计可施了? 这时他忽然瞧见了不远处正在就地部署的重型高射炮连,于是也顾不上恰不恰当了,当即命令他们赶往一线支援。 为了防止这些笨重、高大的高射炮在部署的时候被敌军发现,德军在大约一公里的战线上布置了几十处发烟罐来遮蔽视线。 冒着不时飞来的流弹,NAG900重型卡车拖拽着Fk36型88㎜高射炮来到了距离敌军前沿阵地不过一公里半的地方,高射炮兵们争先恐后地跳下车,迅速将火炮放列展开,并把装有三发炮弹的柳条箱给搬了下来。 当一团团烟雾逐渐消散的时候,俄军这才惊奇地发现对面怎么突然出现了四门火炮? “咚!” 一发88㎜PzGr曳光弹以每秒八百多米的速度飞出了炮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明显的白光。 两秒之后,炮弹精准击中了其中一辆T-35,50㎜的装甲被轻而易举地洞穿,钻入内部轰然爆炸的炮弹在杀死内部乘员的同时诱爆了里边堆积的弹药。 那辆T-35好似点着了的烟花,向四周喷吐着火焰,炮塔被掀飞到了几米开外…… “情况很好,夏,俄国人和西班牙人已经收缩了防线,看上去有好几个单位都被分割开了,现在轮到他们挨揍了!” 五〇旅的指挥部中,布雷克打电话汇报了现在观察到的态势变化。 现在,攻守之势异形了。 又看了一眼地图,周长风感觉自己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悠悠道:“结束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了后方通道,但是刚走两步就觉着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听觉迅速消失,万籁俱寂,最后完全失去意识。 匆忙赶来的军医顾不得浑身上下的斑斑血迹,检查之后,一边取下听诊器一边笑道:“他睡着了,不要打搅。” 与刻板印象不同的是,指挥大部队作战同样也是一件非常累的事,远不是运筹帷幄、对着地图指点几句那么容易,可以说是兼具重体力和重脑力的活动。 最近四天三夜,周长风加起来不过休息了十二个小时,其中还打多是几十分钟的碎片化时间,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深沉,无梦,等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哐当哐当”行驶着的火车上了。 共和军第十四师的一个营和第十一国际旅接替了五〇旅的阵地;西边的俄军第三师和国民军的两个旅已经被彻底分割包围了;东边的意军第二十六师见状不妙,果断撤回了特茹河北岸。 不出意料的话,西边这两万多人已经是盘中餐了,这场反击战的胜利近在咫尺。 周长风望着车窗外走神了许久,最后轻声叹道:“这恐怕是一场走向失败的胜利。” 翌日下午,五〇旅回到了国际旅的编成地——阿尔巴赛特。 出发时二千六百余人,现在连带轻重伤员都不足二千人了,超过25%的阵亡比例可谓高得夸张。 全旅的建制已经不复存在,理论上已经没有整补的必要了,就地解散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历史上,历时十三天的华川阻击战,五十八师的战斗减员大约是30%,而这已经是相当惨烈的一战了。 在司令部,周长风向司令员施罗德提出了离职,后者没有拒绝。 “谢谢你,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不是我,是我们。” 目光复杂的施罗德站直了身子,敬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周长风也立刻回礼。 须臾之后,他踌躇道:“说实话,先生,我认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希望…很渺茫。” 施罗德笑了笑,问出了一个听上去很容易回答、却又难以回答的问题,“你愿意参加一场肯定失败的战斗吗?” 周长风没作犹豫,“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当然会的。” “一场必败的战斗可能是为了战役的胜利;一场必输的战役可能是为了战争的胜利。”施罗德平静地说:“如果战争必输却仍然抵抗到最后…那是为了扞卫尊严,留存一丝斗争的意志,如果放弃了,那就意味着真正消亡。”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补充道:“柏林方面已经要求停止组织志愿者前来了,也许等冬天来临的时候,国际旅就会撤离西班牙。” 这是政治作用下的必然结果,英法不干涉委员会在这大半年以来一直在对德社施压,态度与手段也日渐强硬,德社内部对此也存在分歧。 同时,西班牙政府亦在刻意地降低对国际旅的宣传——作为一个古老的、历史上曾辉煌数百年的国家,西班牙人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哪怕国际旅的初衷是高尚的,可毕竟是一群外国人,在内战中竟然一直让外国人唱主角,这无疑是很伤民族自信心的事。 在解散、拆分的前一天,五〇旅组织了一场简陋的仪式,纪念这支存在时间不过三个多月的部队。 克雷蒂安代替周长风发表演讲,“……未来究竟会是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曾经来过、抵抗过,我们希望世界的明天更加美好,没有战争、歧视、压迫。几十年后,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也许可以重新来到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此我由衷地感谢、祝福每一个人。” 五〇旅的三面营旗都已经残破不堪,遍布着弹孔,以及硝烟侵染的痕迹,难以辨清上边的字;旅旗相对来说要稍好一些。 布雷克、克雷蒂安、罗尔德分别保管三面营旗,而旅旗则被周长风交给了米勒。 临走前,除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笔记、小册子之外,他还带上了一枚拆除了战斗部装药的.35型跳雷。 其实他本来还有些纠结要不要顺走一挺MG34,不过鉴于太麻烦,而且也不是很有必要,于是便放弃了。 二十六日清晨,周长风登上了前往边境小城普奇塞达的火车。 (本章完) 第二〇六章 这是双赢啊;御下不当 “现在就直接回国嘛?” “正是。” 图卢兹领事馆前院的树荫下,那一男一女两名海军军官正在催促周长风马不停蹄地动身。 秦子蓁想了想,开口道:“我们同巴黎的公使馆确认了,七月去应天的航班只有两趟,就在后天,再往后就得是月底了。” 后者无奈地问:“这是公主的意思吧?” 二人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 显然朱泠婧再不敢放任他在外肆意妄为了,多待一天都有可能出岔子,所以还是赶紧回京城最为稳妥。 于是她设法操作了一下,让兵部向图卢兹领事馆发电,要求周长风中止考察任务,即刻归国。 想象一下回去之后面对她的场景,周长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再怎么样至少也要挨一通批。 不过他眼下得先应付……夏筱诗。 “周克行,你怎敢这样?” 面对怒目而视的夏筱诗,周长风只是若无其事地回道:“这和敢不敢没有关系,我觉得的确有必要,所以就去了。” “你…你……” “好了,别说了。” 虽然起先获悉周长风谎骗军事考察队而暗去西班牙参战的时候难以置信,不过夏筱诗很快就想通了。 就他这性子而言,干出这种事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但无论如何,这还是很让人头大啊!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该大义灭亲,否则不给他长长记性的话,以后搞不好还会再干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不过她又舍不得,因为东窗事发之后肯定是要受罚的,革职?徒刑?都有可能啊。 然而让夏筱诗十分不爽的是,她自己颇为纠结和心烦意乱,而当事人周长风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表现得轻松。 合着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终于,当他们一行人所搭乘的DC-3客机降落在高桥机场的时候,憋了一路的夏筱诗禁不住咬牙地问:“伱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周长风瞥了她一眼,“我想的事情多了去了,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夏筱诗:“……” “咳咳,往小了说,我要想怎样让明军的技战术位居一流、少走弯路;往大了说嘛…要考虑国家的未来,这个就太宏大了,说不清。” 对于他的回答,夏筱诗选择了相信,因为似乎并没有值得疑虑的地方? 重回久违的祖国土地,周长风感觉舒坦了许多,孤身一人待在异国他乡的滋味并不好受。 艳阳高照,虽然一行人都疲倦不堪,但现在除了夏筱诗之外的其他人都还不能休息——朱泠婧安排的人早已等在了机场,她要求一下飞机就立马把周某人带去预定的碰面地点。 在目送着夏筱诗离去之后,秦子蓁几人便捎带着周长风去了北城区的老地方——未央银行。 后者对这儿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当时与朱泠婧初次见面就是在此。 至于现在…… 说真的,尚未跨过门槛,心中忐忑的周长风就感觉到仿佛里边有一股子煞气。 果不其然,一进门,只见一袭深紫色衫裙的朱泠婧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正在不紧不慢地喝茶。 “在佛郎机那儿玩得不亦说乎?”她斜睨着周长风,淡淡道:“若是我没派人找上门去,你是想一直待下去么?” 有些尴尬的后者微微摇头,“回殿下,不高兴,战斗很残酷,而且西班牙官府算是烂泥扶不上墙,各党各派的内斗就没停过。” “内乱至此,党争依旧不休,无药可救。”朱泠婧抿了一口凉茶,冷言道:“所以,告诉我,为什么擅离职守。”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先前组织好的言辞陈述了一遍,“几千人规模的部队算是一道分水岭,所以我想实践一下。然后还有一些个人情感在其中,干涉军和叛军对地方百姓的无差别杀戮说实话很难让人放平心境。而且,起初俘获我们的意大利人的羞辱和讥讽…嗯,咽不下这口气。” 哦哟?你倒是仁义啊。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盯着他的眼睛注目了几秒,淡淡道:“谎称患病告假,哼,你可料想过被朝廷觉察后的下场?” 闻言,周长风点点头,答复道:“当然,但这只能算是‘潜逃’,按第二档来判,也就是杖五十、徒三年而已,这还是不考虑将功抵过的最坏情况。我没得罪过谁,没人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功?何功之有?” “呃…主要是情报吧,德军去年试行的训练章程,美军三年前颁行的野战条令;然后我还顺带捎回了一颗德制的新型地雷,我个人认为还是比较有用的。” 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倒还算心思缜密,没有痰迷心窍。” 不过她马上就又追问道:“可这些东西岂能与你病假相联系?你在法兰西休养时如何能弄到这些?” “殿下,我起初打算病假时间到了就再返回考察队的,到时候再想办法糊弄一下,可您让人直接令我归国了。”周长风有些无奈地回道。 “哦,反倒怪到我身上了?” “不敢。” 朱泠婧拿起折扇,唰的一下将之甩开,冷笑道:“好,那你倒是说与我听听,你所有的这些物什,该如何合理交出?老天爷赏的?” 这个问题周长风之前就想过了,闻言便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可以直接自首坦白。” ???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听到这回答,朱泠婧怔了足足两秒,她竭力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你只顾及自己是吧?” “您是说国际影响?但是朝廷并不在乎啊,而且恐怕有些人对这种事喜闻乐见。” “是,朝廷是不在乎,”朱泠婧咬牙切齿地回道:“须知你是我的人,此所谓荣辱一体!” 这他妈的叫驭下不力、御下无方!我在背地里要被别人嘲笑的! 一副困惑之色的周长风表示不能理解,“但是殿下你完全可以说这是你暗中授意的啊,这样一来反而能体现出你的深谋远虑,简直是双赢的局面啊。” 太逗了,候在边上的苏依依差点就笑出声。 至此,满头黑线的朱泠婧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这厮压根没考虑她的态度与感受! 你丫的一声不吭就在外边搞事,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太不像话了! 所以这厮究竟是“没往这方面想”还是“明知道自己会不满,可依然我行我素”? 这二者在性质上可是天差地别的。 于是朱泠婧盯着他,试探着问:“若是你的麾下未经请示,擅自决断,你作何感想?” “那得看情况了,战机稍纵即逝,啥都靠请示上级是打不了仗的。”周长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道:“甚至,情况紧急的时候,违抗命令都可以,只要能抓住机会取胜就行。” “这便是你的态度?” “不,这是军中通行的潜规则。没有这个潜规则的军队是没有积极性可言的。” 譬如一〇一就曾在战术总结大会上明确阐述过这个问题:「情况变化时,不执行命令是可以的……可以不照命令去做,如执行命令,反倒错了。所以根据情况新的变化机动处理是正确的……」 所以周长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严惩,至于朱泠婧的个人感受,其实他也不怎么在乎。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明国内的权贵与派系多了去了,本事在手,何愁没有出路。 微微蹙眉的朱泠婧欲言又止,少顷,她才悠悠道:“明日一早,去兵部军法司坦白认错,去吧。” 周长风点点头,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目视着他消失以后,既恼火又郁闷的朱泠婧直接站了起来。 她在房间中徘徊了两圈,开口道:“他觉得他没得罪过人,不怕被落井下石?呵,他现在得罪我了!备车。” 一旁的苏依依疑惑道:“殿下,去哪?” “进宫。” “是。” 于是乎,当重返久违的江心洲驻地的周长风被大家围着问个不停的时候,一辆明黄色的骏达轿车缓缓停在了西安门外。 此刻临近申时,算是一天当中最闷热的时候,这年头的汽车还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一路过来可想而知有多热。 不惜在这种时候专门进宫求见?朱士堰倒是很好奇自己这个近来春风得意的女儿遇上了什么事。 昭仁殿中,缓步入内的朱泠婧十分规矩地福身行礼,然后接过了宫女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 朱士堰在一道题本下边批示了一句话,写完以后才抬头道:“可是遇上要紧事了?” 先前想好的言辞到了现在却有点难开口,略感纠结的朱泠婧踌躇着回道:“您可知近来佛郎机内战双方的大决战?” 通常来说大部分人都喜欢别人有话直说,因为圈圈绕绕很浪费时间,朱士堰亦是如此,不过今天他心情不错,倒也乐得和女儿多唠嗑几句。 “眼下打得难解难分啊,不过我观其官府党争剧烈,乃至派系之间竟有袭杀火并之事,这般混乱倒是与弘光、隆武年间有几分相似。军部的意思是,此番决战共和军几无可能取胜,叛军恐怕是要得势了。” 对于大明而言,现在只是三流国家的西班牙最后变成啥样子都无足轻重,而且还离这么远。 “父皇,上个月下旬共和军却是得胜了,唔…里边有我国朝军人。” “是那个什么旅吧,据闻打得颇为出彩。” 朱士堰以为她说的是一〇五国际旅,这个旅有五个营,其中三个营都是明人,另两个则是朝鲜人与越南人。 “不,是另一个呢”朱泠婧小心翼翼地说:“其主官是我军军官……” 不动声色的朱士堰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问道:“是你的人?怎地跑去那儿了?你授意的?” “回父皇,非儿臣指使,乃是他自行决断的。” “是那个陆战队的吧?人在何处?” 朱士堰一下子就明白了朱泠婧进宫的用意了,后者随即如实简述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儿臣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这才进宫的。” 神色平静的朱士堰笑了一下,悠然道:“你啊,以往用惯了庸碌之人,如今遇上个有才的,便觉着扎手了吧。” 闻听了刚刚的叙事,他一时间也来了些兴致,便缓缓站了起来,边踱步边说:“庸才无能,却听话老实,为何?唯因除此以外他们再无其它优势;贤才超群出众,可相应的也颇为自傲,自有一套想法。这是必然的,此贤庸之别也。” 一直在垂首倾听的朱泠婧抬眸,无奈地回道:“这般自说自话、自行其是,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所以我说,你这是用惯了庸人,不曾想贤人的用法是迥然不同的。” “……” 朱士堰抚须笑道:“《通鉴》有载,唐太宗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首先你得明确将之用在何处,譬如知兵、能军者用去掌管财务自然是不妥的。这你想必也知晓,便不赘述了。”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精明之人行为处事时往往不屑于萧规曹随。宁佑,我问你,他这般擅自做主的成果有几何?” “应该…不算少。”朱泠婧回想了一下,“德、美二国的些许战法条令,还有一型小兵器。” “是了,此乃意外之喜。须知军队是个按战果论成败的地方,你设身处地考量一下便知,这不是错事,只有两手空空归来才算错事。” “嗯。” “故而这缘故多半在于你,你没曾往这方面想,御下本事不到家啊,许多规矩本该提早说明的,看来你并未告知。若是换太子来,可不会有这等事。” 朱泠婧微囧,尴尬道:“父皇所言极是……” “你若是觉着此人用着棘手,不妨让与太子。” 那哪行啊!费了好大力气才养出点苗头,现在让出去不就便宜了朱立锲嘛? 于是她赶忙拒绝,皇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朱泠婧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就事论事,此举该如何处置?若是公之于众,恐怕会有叛国之嫌疑啊。” “哦?”朱士堰仿佛听了个笑话,“谁会信?” 他望向了殿外,不以为意地说:“倘若这等人都叛国了,大明也就时日无多了。” 发现皇帝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朱泠婧只得提醒道:“父皇,朝野之间……” “无妨的,风波起、礁石露,恰好借机瞧瞧。” (本章完) 第二〇七章 判决;主从之别 七月初四的清晨,大明兵部军法司往常平淡如水的日子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斜挎着帆布包的周长风在入内时被门口的卫兵给拦了下来,进行例行公事地检查,结果摸到了一个鼓鼓的硬东西,打开一看…… 草,这是地雷?! “长官,您这是来做啥的?!” “我啊,来坦白认错的。”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主楼二层的一个大房间中,旁边是两名在噼里啪啦地敲着字母的打字员,前边是三名官员,而当事人周长风则在中间缓缓陈述着。 闻讯而来的军政司官吏们折腾了许久,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哭笑不得的几名主事和科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顷,为首的中年人才开口道:“你这情形实在特殊啊,难以仓促定论,须得上报以后再评定如何判处。”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暂时也不清楚这位背后的大佬是怎么个态度,哪能轻易审判? 于是周长风就被“请”去了留置所,暂时扣留,等候具体处置。 所谓的留置所在性质上就相当于看守所,羁押尚未进行正式司法审判的嫌疑人。 虽然不知道大明这边从候审到判决之间要等上多久,不过周长风还是很淡定地“入住”了。 让他惊诧的是,原本以为至少要过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有了结果。 皇帝无意掺和进这种事,所以此事的内核实际上大半是在朱泠婧的授意下推进的。 不过考虑到兵权的性质非凡,朱泠婧知道自己不宜在这方面表现得染指太过深入——军法判决岂是儿戏?如果支配、影响之,以后很容易被其他人拿来抨击的。 于是她向皇帝讨了个口信,并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军法司——「青年才干积极主动是好事,如此才有生气,否则内外便是死水一潭了,但肆意妄为却是不妥的,查明了功过再依着律法惩办,算是磋磨一二」。 这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这人朕觉着不错,但不能助长为所欲为的这股子风气,所以功劳和过错相抵消以后,哪怕功大于过,同样得小惩。 因而这两天的时间里,大都督府情报处和兵部专门抽调人手组织了一个小组,来评估周长风捎带回来的东西的价值。 首先是六个胶卷,这是他用一台法国博雅公司的小型照相机所拍摄的,135㎜胶卷,一共216张,冲洗出来的底片尺寸为3.6×2.4㎝。 这些照片的内容分别是红鹰军团自行商讨草拟的空地协同指导手册;德军去年实验性下发的陆军试行训练条令;美军FM-7野战条令、FM-5野战条令。 德国人提供这些东西是为了培训共和军,而其它的文件则是志愿者们自行带去的。 比如FM-7野战条令是美军营、团级单位的编制、作战组织模式的指导手册、FM-5野战条令是美军作战单位的隐蔽、伪装方式的指导手册。 这两本都是米勒带去的,他的初衷是觉得到了西班牙也得和其他军官商量出一个统一的作战模式,于是便将之带上了。 虽然美国人对于ADP、FM、ATP这些条令的保密态度一直不怎么上心,但是直接把它们带去异国他乡也可以说是非常离谱的了,因而周长风当时禁不住感慨“佛罗里达州不养闲人”。 此外还有一些来自英国、法国的志愿者军官也带了一些各自的笔记或军队条令,但是大都比较老旧,周长风认为没有价值。 二百多张照片当中有一些因为拍摄失误而无效,比如过曝、晃动等等,最终清晰可见的大约有一百九十几张。 除此之外就是那枚拆除了装药的.35型跳雷了,大都督府情报处几个月前就已经获悉了这玩意的存在,不过现在还是第一次获取到实物。 其威力得到了军器局的肯定,认为这型地雷的反步兵效用和威慑能力都相当可观。 初六的早晨,身着笔挺常服的周长风被两名宪兵带到了军法司刑科的法院。 这儿似乎不久前才被装修过,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味,很淡、但是很明显。 尽管在内核上保留了许多古典中华法系的特色,但是如今大明的庭审的布局与流程是与大陆法系别无二致的,只是称谓略有不同。 头顶上的大吊扇在缓缓旋转着,却好像没有效果,感受不到一丝风。 “带人犯就位。” “是。” 在军事法院的判决间,犯人没有座位,如无特殊情况,必须站立受审。 判官、或者说审判者是个两鬓斑白的六旬老者,他垂首看了看卷宗,然后抬头开口道: “周长风中校,你谎骗患疾,脱离军事考察队本职,只身参与国际组织干涉别国内乱。” “依照至昌二十四年版《大明军律》,构成‘欺瞒’、‘潜逃’、‘渎职’三宗罪。” “鉴于你主动认罪坦言,以及所取得之成果具备相当价值,功过相抵,理应从轻发落。” “不过,依老夫之见,伱的举措实在有失妥当,这般自行其是…若是轻判,恐助长军中轻浮骄纵之风气。” “因而拟判杖五十、徒半年、罚俸一年。你可有异议?如果不服,可向军法司大理科申请复核。” 军法司的刑科和大理科为平级单位,前者负责审判、后者负责复核与监督,相对简单。 这与刑部和大理寺略有不同,因为大理寺没有监督之责,司法监督是由都察院负责的。 由于周长风的行径实在是离谱,众人都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军法司起初的内部讨论意见是批评一下就行了,不声张,没必要小题大做,主要是此事的结果虽然皆大欢喜,但是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他们甚至都准备好了军中通报——周长风中校别出心裁,创造性的履行了军事考察队的职责,功过相抵,不予处罚。 如此话术,可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之代表了。 不过因为上边的意思并非如此,所以军法司只能在揣摩以后重新拟订了判决结果。 “什么?还要扣钱?” 听到还要罚俸一年,周长风禁不住开了个玩笑,“我说诸位大人,这可是一年啊,整整两千多圆,到时候要是因为没钱而结不了婚,这可就成了大明的笑话了。” 在场的众人都乐了,旁边几名拿着军棍的宪兵同样嘴角上扬。 年长的判官微微一笑,“那时若是差钱,我等凑钱替你补上,可不能误了终身大事啊。” 周围的几名官吏也纷纷笑着应和,审判间内的气氛就这样少了以往的肃穆,多了几分轻松。 须臾之后,那判官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然后拿起黄杨木制的醒木拍了拍,清脆的响声一下子让审判间肃静了下来。 “那便就此发落吧,去衔、行刑。”说罢,他从桌子上的木架子中抽出了一根令箭,往前一甩。 作为民间文艺戏曲中从不缺席的两样东西,惊堂木和令签可以说出场率爆表。 实际上惊堂木一般特指地方文官所用的醒木,醒木的种类与叫法不少,比如皇帝用的叫“镇山河”、将军用的叫“惊虎胆”。 令签与令箭也并非同一种东西,令签一般就用方筒装着,红头令签是用刑的、绿头令签用作缉捕;而令箭则更加正式和严肃,要整齐插放在专门的箭架中。 总之,令签落地,木已成舟,现在就算审判者本人想改判都不行了,只有复核机构或监察机构能提出异议。 一名宪兵中士从边上走了过来,抱拳行礼,认真道:“周长官,得罪了。” 他伸出手,挨个将周长风身着的常服上的肩章和领章给摘了下来,然后装进了一个小匣子。 稍后,一行人陆续离开。 出门以后,周长风就直接登车,被带去了偏远的应天军事监狱。 这儿距离城区足有五十里之遥,坐落在栖霞山附近,因而又称栖霞监狱,风景倒是不错。 这里关押的都是军官,陆、海、空三军犯罪者在判决以后都会被送至此地,周长风的到来可以说为这儿本来就已经非常丰富的样本数量又新添了一个例子。 勾结间谍的、玩忽职守的、贪腐索贿的、倒卖军用补给的、过失杀人的、强暴民女的等等,只能说,大明之大,形形色色无奇不有。 在这儿倒是不必换囚服,继续穿着平时的常服即可,只是没了领章和肩章。 “丁字三二七号,周长官,请进吧。” 在三名宪兵的陪同下,典狱长袁槐亲自把周长风送到了接下来几个月暂居的新家。 后者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内部的装潢和陈设——左右两边各一张床,中间是一张长桌子,上方有一个电风扇,总体挺宽敞,虽然桌椅床铺有些老旧,不过环境总体还行,与脏乱差不沾边。 这时,他惊诧地看见一个瘦高个的青年军官低着头、提着裤子从这间牢房的厕所走了出来。 “哦?还有个狱友?” “是的,这位是空军的。好,就这样吧,放宽心,就当休个长假,有需求尽管说便是。” 袁槐说完,旁边的宪兵走来关门上锁,随即一行人便转身离开了。 周长风上前把那电风扇由固定调成了左右摆头,然后踮起脚往桌前的小窗口外看了看。 那名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报纸,随口自我介绍道:“在下沐煜,空军第二〇轻轰炸支队副官。” “沐浴?啊哈?” “是南唐后主的煜。”沐煜很平淡地解释了一句,这句话从小到大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沐王府下的后裔?”周长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剑眉星目…不对,应该说浓眉星目更准确,倒是挺帅气。 “算是吧,不过只是旁支。” “哦。我是东洋舰队陆战一团主官周长风。” 接着他俩很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下各自入狱的原因,然后…… “你这也太离谱了吧。”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沐煜入狱的缘故是睡了别人的老婆,一纸状书之后,军法司刑科判处他杖三十、徒刑半年、罚俸半年。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嗤笑道:“你这是自作自受,没事搞这种龌龊事干什么?” 沐煜摆了摆手,无可奈何地回:“我当时不知道啊,那娘们忽悠我说她已经和他丈夫签了和离书了,我就没多想,哪料到她在骗人,可惜了我还乐呵呵的掏了不少钱……” 有个狱友倒是为本该枯燥的牢狱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尤其是二人在本职工作方面相聊甚欢。 大明没有“联队”这一译词,同级单位叫“支队”。 第二〇轻轰炸支队其实就是一个轻型轰炸机联队,四四制,支队-队-分队,每个分队下辖十二架飞机,可以视情况而定临时编为双机编队、三机编队、四机编队,很灵活。 对于有着一手作战经验的周长风,沐煜可谓兴致盎然,从早到晚都在不断地讨论着战术轰炸和近距离对地支援这两种任务的应用场景。 相比起战术轰炸,更侧重于空地协同作战的近距离对地支援是大明空军尚未充分涉猎的领域,或者说,放眼全世界,当今也就德国人在这一方面卓有建树,并经过了实战的检验。 “空地协同的效用还是非常明显的,换言之,这是大势所趋,部队行动速度一旦变快,重型火炮就难以及时伴随了。平原还好,能用卡车拖拽,但是在复杂地形呢?” 对于周长风的看法,沐煜表示完全赞同。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侃侃道:“譬如对南洋地区实施攻略行动,那种烂地,步兵两条腿比汽车四个轮子来得更快更方便,但是重炮必定跟不上,步兵一旦遇上坚固工事就只能干瞪眼,此时倘若有飞机及时帮忙,能节约不知道多少时间!” “是的,”周长风点点头,“那么空军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有是有,不过意见自然不可能一致,因为…谁主谁从?” 作为独立军种,心高气傲的空军显然拉不下脸来成为陆军的附庸,而近距离支援肯定又得由陆军主导,地面单位说炸哪儿就得炸哪。 这与空军能自由发挥的普通战术轰炸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这便是问题之一。 (本章完) 第二〇八章 变相度假;流传外界 虽然当事人周长风倒是颇为轻松自在,但这几天对于夏筱诗而言实在是糟心无比。 回家以后她免不了要受父母的详细询问,毕竟自家千金的终身大事岂能小觑?虽然近些年肺结核病已经不再是不治之症,然而积年累月的忌惮不是短短几年就能消失的。 夏炳和高零露也是相当无语,他俩对周长风左看右看都很顺眼,但咋就莫名其妙摊上个肺痨呢? 夏父夏母肯定希望准女婿能够安然痊愈,但是,倘若真的顽疾难治,也决不能糟蹋了女儿的大半辈子。 知晓真相的夏筱诗最为无奈,秦子蓁叮嘱过,此事不宜声张,哪怕是父母也暂时不能透漏。 前两天周长风给她写了封信,说是这事需要妥善了结,所以他要去兵部主动坦白。 昨晚收到信以后她胡思乱想了几个时辰,心烦意乱的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直至子夜时分才睡着。 结果今天下午又接到了军法司刑科的电话通知——夏小姐,你的未婚夫周长风所犯之事已然审决,除杖刑与罚俸之外,处以徒刑半年,亲属可于每月月底当日探视,切切。 当时秦子蓁不是说这事不算大,应该会从轻发落,可现在咋还要蹲笼子了? 可想而知夏筱诗有多懵圈,不过现在既然有了正式通知,那也就能告知他人了。 “有趣,若仁义之余也没忘报效社稷,心是好心,可做法还是冲动冒昧了,后生…终究年轻啊,受个教训也好,对其今后仕途大有裨益。”泰然自若的夏炳给了个很恳切的评价。 高零露则没把惩处太当回事,当她得知压根没有肺痨这回事时就松了口气。 “我倒是觉着有些蹊跷,按小诗所述,这成果不少啊,不说功大于过,至少也能相抵吧?为何还是判得重了些?莫非……”她觉得罚几个月薪饷、打几十军棍是比较合乎情理的,现在的结果有些反常。 夏筱诗也认同这个观点,母女二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投向了夏炳。 莫非是军法司的那些家伙想借此索贿?就像古时候的一样,不多掏银子就多关些时日、多遭些罪。 后者看上去不以为意,他喝了一口汤,不紧不慢地说:“想多了?现如今谁会用这等拙劣手段暗示贿赂啊。自然是其幕后之人对此不满,刻意加重了些喽。” 纵使为人处世相当随性,但这不代表夏炳不精明,不精明也不可能到今天,更毋论他二十余载的宦海经验了。 “那…这要紧不?”有些紧张的夏筱诗问道。 “无碍的,这小子又没得罪过谁,无人会落井下石的,恰恰相反,少不了有人去帮衬,你安心便是。” “嗯。” “还有啊,往后你二人成家,这些事情伱也得上心。”夏炳缓缓说道:“心态要及时转变,为人妻可不只是变了称谓啊,别以为就是去享乐的,要把内事操持得井井有条,否则这日子就会是一地鸡毛。” 实际上夏筱诗的忧虑是完全没必要的,要是她现在知道周长风在栖霞山监狱的生活的话,势必要大跌眼镜。 相较之下,反倒是典狱长袁槐倍感无奈和为难。 首先是朱泠婧当天专门派人过来向周长风传话——功过不可不分明,你行事太冒昧了,自说自话成何体统?长长记性。 接下来几天,一大帮子将领有的托人问话、有人亲自登门前来探视,且不论其他人,光是禁卫混三旅的黄泰泽、卫戍指挥使司的庞令启、东洋舰队的杨桢和许瞻洺这几位就已经让栖霞监狱上下一个头两个大了! 因而周长风在这儿好吃好喝,比如他想要的一家报纸并非监狱标配,所以还袁槐还派人一大早上就专程去市区买回来。 这一天,沈瑜的到来更加让栖霞监狱上下不敢怠慢。 “实在是无话可说,老弟你……哎!” “没事,就当是半年小长假,还没人打搅,多清闲。” 看样子他不是为公事而来,只是以个人身份前来探视的,所以周长风就随意的打了个哈哈。 面露无奈地沈瑜掏出了一包未开封的香烟,抛过去之后问道:“你当时可还有见过其它情报?” “我说了啊,那些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东西了,没用。” “嗯。你搞到的那个伪装、隐蔽指导条令是最有价值的,情报处至今没找齐全,其它的倒是多少有一些。” 沈瑜带来的一大好消息是关于特种作战单位的。 以往执行突袭任务的人员队伍皆缺乏专业性,行动水准也参差不一,胜少败多,而去年对巴达维亚的叛贼的突袭锄奸虽然也是临时赶鸭子上架,但其组织、计划、实施却可圈可点。 这让朝廷大员们意识到了组建专门用途的行动单位的必要性,此前虽然也有这种建议,但一直没有推动力,因而拖沓至今。 “……例如说河北都督府有个家伙对此非常上心,屡次三番上书、四处游说,但是收效甚微,不得支持啊。” “问题不大,现在组建也不迟。那…具体是怎么个办法?” “我也只是听说啊,道听途说,还没有确切消息。”沈瑜想了想,回忆道:“好像是复设一个掩人耳目的仪鸾司,下辖几个队,统共小几百号人。” 噢,这个套路倒是和“特勤团”一样嘛? 仪鸾司本是宋朝掌管皇宫礼仪的官署,明初亦沿用,但没过多久就被裁改成了锦衣卫。 这一次时隔几百年重新复设,其名义上挂靠在卫戍指挥使司下,但实际却是独立的,直接听命于大都督府,是一个级别相当高的特殊直辖单位。 其编制包括本部、侦搜队、勤务队、四个作战队。 一、二、三作战队均下辖三个分队,分队是标准战术单位,有十一人;第四作战队则不同,它是火力单位,装备有战防枪、迫击炮、重机枪,实战时视情况而定抽调出来配属给其它三个队。 这支编号庚字二一四部队的特别行动单位总人数不过二百人而已,但却云集了从明军中精挑细选而来的诸多人才,绝对称得上精锐中的精锐。 由于初次涉及这个尚不成熟的领域,大明特别行动单位在训练章程、组织模式上不可避免地存在很多不足和疏漏,但这依旧是历史性、开创性的。 近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支特种部队由此诞生,尽管新生的它现在连自己的绰号都没有。 沈瑜都不清楚具体内幕,周长风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他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多少应该给予一些帮助,能少走一点弯路是一点嘛。 如今的娱乐方式少,监狱中的娱乐方式就更少了,不比后世一部手机一个WIFI就能从早到晚消遣十天半个月,周长风无所事事了几天就觉得无聊了。 故而他便要来了纸笔,大致写了几个草稿,打算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整理、撰写出一份完整的报告出来。 顺带,为素未谋面的明军特种部队提出一些前瞻性的、绝不过时的建议。 中旬第一天的午饭时,周长风忽然想到了自己在临出国前登门造访王桓安、向他提出的定向地雷的设计思路,也不知现在进度如何了。 回国以后被琐事所缠,差点都忘了这茬子事,就说怎么总感觉心底里有什么东西,果不其然。 “话说,允不允许打电话啊?” “按规矩来说是不行的,不过…周长官你要同谁通电话?咱们替你转达。” 于是周长风就让宪兵们往应天陆军兵工厂打去了电话,指名道姓让王桓安接电话,随即开门见山的询问了定向地雷的进展。 稍后有人来报,答曰:理论验证正确无误,切实有效,但是距离成为合格的兵器还有不少难关需要克服。一方面是威力差强人意,差不多够格,但是不够出彩;另一方面是当下可靠性堪忧,过热、过潮、过寒都会让起爆率直线下降。 这个答复是在情理之中的——才区区几个月而已,进度不算慢,一样合格的兵器需要同时满足的条件太多了,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且大明的地缘位置决定了军事力量的投射范围涵盖了山地、雨林、寒带、热带、沙漠、高原等等,这多重环境需求无疑增大了设计难度。 比如说瑞典、挪威这些国家在设计一型装备时就可以不考虑、或者少考虑在雨林、热带地区的可靠性需求;德国、俄国则不用担心雨林。 就算是国土广袤、环境丰富的美国,至少也不用考虑高原地区作战。 相比之下,大明则要麻烦得多,桩桩件件都得顾及到。 也是在这一天,有关“军事考察队成员擅离职守,谎骗上官而私自参战”一案的审判结果被登载在了大明陆、海、空三军的内部刊物上。 同时,此事亦被刊登于大明的官方军事刊物《帝国军报》,因而得以被公众知晓。 虽然《军报》的受众有限,但是其它民间报社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接二连三地转载了这则吸引力爆表的消息。 由电报拍发的电文以光速将之传播到了全国各地,动作快的报社当晚就转载在了酉时昏刊上,动作慢的也放在了次日的卯时晨刊上。 一天一夜,这件事便为大江南北所知晓。 紧接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条消息也持续发酵,许多家报纸都刊登了一些有意思的社论。 所谓社论就是报纸刊物对热点时事做出的长篇评论,往往会借其阐述自身观点和政治见解。 这样一来,许多政治立场不同的报纸便一如既往的针锋相对了起来,关于此事的社论也渐渐的从靠后的版面往前移动,《江南民报》更是干脆以头版刊登。 “父皇,此事倒是有趣,就报刊而言,民间对其评价虽然各不相同,然而大都赞许,不少评价都相当中肯,负面评价寥寥。” 斜阳西垂,皇帝、皇太子、公主三人很少见的同行在莫愁湖畔散步。 鲜红的晚霞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仿佛一缕缕火焰在翻滚着。 皇太子回答完,负手而行的皇帝微微颔首,“你的见解呢,讲讲。” “常人只在乎对不对自己喜好。对于尊崇国族的人而言,周某人统领异国兵马在佛郎机战绩斐然,又携诸多成果归来,这无疑让他们甚是自豪。” “而左翼人等对此自然是赞不绝口的;至于其余的中间人……此举并不违逆仁义道德,看热闹之余,至少不会批评。” 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看出来了吗?寻常争辩不休的人们,有时候亦能保持一致。管中窥豹,便可见当下时事、思潮、群情。” “纵观民间百家大中报刊,偏右的占了小半,近些年又还有愈来愈多的中立者转而右偏,儿臣觉着这…不大好,今后极易失衡。”朱立锲再一次向皇帝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皇帝悠然回道:“时势就是如此,可缓不可逆。” 朱立锲沉默了几秒,话锋一转,“不止是军部,民间诸多商贾同样垂涎南洋,今年,‘东西必有一战、早战胜于晚战’的论调越发流行了。” “日夜为此忧心,不累么?”皇帝笑吟吟地反问道。 这让身后的二人怔了怔,朱立锲苦笑道:“儿臣多少还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江山社稷暗流涌动,儿臣可不敢不在乎死后滔天洪水啊。” 别说死后不管洪水滔天了,就大明目前这样子,要是敢乱来,怕是活着的时候就要被洪水席卷了! 崇祯帝自缢于煤山,咱总不能去神烈山上吊吧?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话人人会说,可真正能耐心做到的却没几个。”皇帝停下了脚步,望向了西边落日的方向,“就如今这纷乱的天下局势,大战绝无可能避免,与其忧心早晚,不如考虑如何顺势切入吧。” “您的意思是?” “这就得综合民意、时势,还有别国的行为来应对喽,先发制人、后发制人,各有各的理。” 面色复杂的朱立锲欲言又止,少顷,他才叹道:“不知为何,父皇,当下的大明给我一种…失控感,似乎无论如何努力与倾心,最终都称不上完全正确。” 推一本作者群中朋友的书噢,有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本章完) 第二〇九章 衣食根本;打板子 “这个词讲得不错,失控。”皇帝满意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抚须悠悠道:“纵观史书,历代王朝末年便给人以这般感觉,不论君臣如何努力,最终依旧遏制不了滑向深渊。” 哎,父亲也认定这就是王朝末年啊。 闻言,朱立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比较好,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事实上,虽然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明人并不傻,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不少人提出了类似于“今朝已经时日无多”的论调。 而之后虽然混乱了一阵子,但成功立宪完成转型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认为这其实就已经算是“兴衰轮回”过一次了,开启了新纪元。 但同样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这不过是一次为王朝续命的新政和变法而已,仅仅是暂时压下了矛盾,并没有一次“大洗牌”,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以如今的大明只能说是回光返照。 当然,这种观点和论调是受官方打压的,大明的风气和舆论再怎么开放也不至于容许“你国药丸”的声音一直招摇过市。 “但是。”皇帝突然又开口了,“纵使下坡路不可避免,又何妨呢?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我是活不了多久了,今后大明会是如何,多半是取决于你们的。” 皇帝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呆在紫禁城,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常住深宫难长寿”,近来身体健康不佳,他干脆就搬到了西苑。 皇帝当面说他自己时日无多,现在该做什么反应还用多说吗? 朱立锲和朱泠婧二人反应极快,一齐垂首,赶忙道:“父皇万寿无疆。” “这种话早都听腻了……”皇帝对此并不在意,转而问道:“所以,当今这般境况该如何应对?宁佑你讲讲?” 其实朱泠婧起初心中是窃喜的,自己能够参与这种本来只应存在于君主和储君之间的谈话,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真正的认可啊!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没有提前准备,只能口头回答,还得恰到好处。 她不敢怠慢,飞快地眨了眨眼,然后抬起头开口答道:“儿臣觉着万变不离其宗,首要大事是确保粮食供给,这一点若是有纰漏,乱子便会愈来愈大。” 皇帝笑了笑,平静地反问道:“伱是把千言万语汇成了这句话,还是说只知道这一点?” “啊?”微囧的朱泠婧想了想,犹豫道:“儿臣……不敢妄言洞悉方方面面,但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一点。” “你能把这当成‘首重之事’,很对。国家的运转的确复杂,可它的基本规律却就是这般简单。”皇帝停顿了一下,以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但是啊,许多夸夸其谈的老学究和自诩聪明的人却忽视了这一点。” “毕竟民以食为天,而且工商业也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皇太子补充道。 皇帝又负手走了起来,边走边缓缓道: “我国朝有六万万人,农民占据了八成有余,是绝对主体,他们的需求不多,吃饱穿暖便是。日后随着发展,他们的需求也会逐渐增长…但,当下,他们所需的只是衣食住行。” “如今方方面面都不能同古时候相提并论,粮食长途转运之耗损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造肥料能让庄稼产量大增;听闻美国人已在试着用石油裂解的产物来造纺织纤维了,我们也得有。这些啊,都是古时候不敢想的好事。” “不过即便有这些优势,可如何让每家每户都免于饥寒?生产总是比合理分配容易的,这才是需要克服之难点。我说这些,是想同你二人强调一下关键之所在,因为许多人会被纷乱的表象迷了眼,忽略了最基本的。” 皇太子和公主点点头,齐声说:“谨遵父皇教诲。” 目光复杂的皇帝盯着莫愁湖面上的残阳倒影,良久,他悠悠道:“补完大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小洞…数不胜数,船迟早要沉。” “但不该现在沉。”朱立锲很干脆地说。 “山雨欲来,等坚持过了大风大浪……往后,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 皇帝以这句话收尾,随即抛下了皇太子和公主二人,独自回下榻之处休息去了。 因为还有些事情尚未料理完毕,所以朱立锲同样赶着要回东宫。 他看向了一旁的朱泠婧,随口问道:“平时收支可够?若是有难处,别不好意思说啊。” 后者颔首道:“我的开销不多,绰绰有余的。” 就这样随便拉扯了两句,惦记着待办事宜的朱立锲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孤身一人留下的朱泠婧向旁边缓缓走了几步,神色如常的她伫立在湖畔,凝望着西边刚刚触碰了地平线的落日,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少顷,她自言自语道:“末路就末路吧,日出和日落才是最美的时候。” 当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她也恰好返回了公主府。 正欲去沐浴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侧首问道:“周克行不是要挨板子么?行刑了么?” 身旁的苏依依摇头道:“不清楚,应该还没吧,军狱那边不成文的规矩是临出狱前再打。” “噢,那我交代一下,明日你……” 杖刑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常情况下,挨完板子以后没个三五天是无法自由活动的,想完全休养愈合可能要十天半个月。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在于让犯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好不容易等到了刑满释放,这时候却要挨板子,一瘸一拐的出狱以后也没法欢欢喜喜庆贺一番。 次日,清早。 栖霞监狱的丁级餐区中,林林总总几十人正在吃早饭,角落上方的喇叭中播放着今天的晨间新闻。 根据罪行恶劣程度,栖霞监狱将犯人划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级的那些家伙所犯的事一个比一个离谱。 “……仇家死缠着不放,盛气凌人,年轻人退避三舍以后还被顶到鼻子上骂,这下可算好了,彻底惹怒了。当天那小子就自己写了个单子,去上官的值房中,等上官去茅房了,顺手就偷拿印信盖了章……” “……那可是十几块一斤装的炸药块啊,啧啧啧,你们想想那场面,房子都给掀飞了,仇家一家六口一个没活成,这便是匹夫一怒啊。现在嘛,据说判的是枪决,八九不离十,估摸着等秋天就要毙了。” 大早上的,边吃饭边听其他狱友吹牛打屁,可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了。 喇叭中传出的晨间新闻说的是英国国王王位继承的事,好像不久之后要举行加冕典礼,同时英国人还计划举办一次规模浩大的阅舰式? 当周长风将剩下的稀粥一口喝完的时候,一名宪兵走了过来,向他抱拳道:“丁字三二七号,杖刑今日实施,你准备一下吧。” 啊哈?今天打板子? 不仅周长风纳闷,沐煜也觉着奇怪。 于是他直接开口叫住了这名宪兵,“哎,这栖霞监狱的规矩不是徒刑满的时候再施杖刑吗?咋回事?” 后者也茫然地摇了摇头,答称自己只是传达消息,不知道缘故。 沐煜拍了拍周长风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也挺好的,挨完打就可以安心休养了,免得到时候本该高高兴兴离开的前夕挨上一通板子,多扫兴。”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早打完打都是打,早打完也算少了一桩事,于是周长风也就没做多想,在吃完早饭以后便跟着宪兵去了行刑间。 杖刑所用的家伙事比军中的普通军棍还要大,古时候这玩意在《大明律》中有明确规定规格形制——杖刑所用荆板,大头径三分二厘,小头径一分一厘。 当看到那乌青色的粗长木棍后,周长风也不禁有些忐忑了,被这玩意打五十下,怕不是真的三天下不来床。 这些天他也听闻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比如说打板子在古时候是门技术活,像什么可以做到豆腐上铺一张纸,把豆腐敲碎但纸不烂,又或是能把纸拍碎却不伤豆腐。 本着好奇心,他问了一下在场的几名宪兵和监刑的军官。 结果那名宪兵少尉笑个不停,“兴许从前真有这等神人吧,不过人家是要靠那本事吃饭的。咱们…显然不至于刻苦钻研这手艺。” 行刑间的中间是一条长凳子,宽约半米、长约两米。 按现在的要求,受刑者倒也不必脱裤子,直接趴上去就行,板子的落点是屁股。 然而正当周长风鼓足勇气准备迎接自己想象中剧痛难耐的板子时,却有人走了进来。 “你们这,还没开打吧?” “是。” 周长风扭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典狱长袁槐。 后者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他开口道:“周长官,早上有人专门交代让你提前受刑,而且还说……若是你诚心认错,口述一封认错书,咱们下手可以轻些。” 这一说,周长风顿时就明白了。 合着这是那个女人故意的啊,这这这…这不是专门搞人心态嘛!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是多么的正确,朱泠婧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非常郁闷的周长风横下一条心,不悦地说道:“老子只认军法司定的罪,不认她那边的错,打就打吧,再重又能有多重?” “好吧,那便正常来。”哭笑不得的袁槐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 十分钟后…… 眼角噙着泪的周长风龇牙咧嘴地从这长凳子上翻身而下,差点儿就没站稳,好在旁边的宪兵一把就扶住了他。 “您这就不要逞能了,咱们给您搀着慢慢送回去。” 其实直到那板子真的落在屁股上的时候,周长风才意识到这与他印象中的打屁股完全是迥然不同的。 藤条、皮带这种柔韧的东西最多也就是伤及表皮,但是杖刑所用的东西却是既硬又韧,一下接一下,完全可以把皮肉给打烂。 那可是整整五十下啊! 这时候周长风心中倒是油然而生了一丝丝的后悔——也许之前认怂就不会这么痛了? 回到牢房后,两名宪兵嘱咐说先趴在床上不要动,军医待会就过来清创上药。 沐煜满眼惊诧地看着鲜血淋漓的周长风,随即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要挨三十下,不由得心中发毛。 他唏嘘道:“怪不得杖责可以打死人,如果稍微往上偏一点,落在腰椎骨上,不死也残啊。”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一名白发苍苍的军医拎着药箱子走了进来。 大概是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类似的场景了,他只是瞟了一眼,旋即就取出了硼酸消毒液和铝管装的药膏。 先以硼酸消毒液清洁创伤处,然后再涂抹上那不知名的黑绿色、糊糊状的药膏,清凉的感觉一下子就让痛感减弱了几分。 “时至今日还保留这种肉刑,实在是……”周长风禁不住吐槽道:“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废除啊。” 军医一边收拾药箱子一边说:“哪是说废止就废止的哦,如今就剩笞、杖这俩了,不过听闻谘政院也在商议要不要废了杖刑。” “得了,这消息几年前就传出来了,到现在三年五载了也没个着落。”一旁的沐煜很不屑地说道:“有本事在我挨板子之前把杖刑废止掉。” 大明现在是标准的一院制,理论上效率更高,可以免于两院制的相互扯皮。不过某些时候当谘政院内部也存在分歧时,提案同样会陷入僵持。 就废除肉刑的提案来说,这是几名刑部、刑科给事中官员联名提交的,早在大前年就被送至谘政院进行审议。 不过显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对此持相同态度,于是这个提案一直在谘政院内部兜兜转转,时不时被拿出来重新审议。 如今经过几次三番修改的提案已经把涵盖范围缩减到了杖刑,也就是只废除杖刑、但保留笞刑,如此才算有了进展。 吐槽归吐槽,二人渐渐就把话题扯到了今早听到的新闻上——英国国王加冕典礼。 乔治五世于去年去世,王位传于爱德华八世,但是他执意想和美国人辛普森结婚,而这是违背英国国教的,因而引发了宪政危机,爱德华八世最后选择了退位。现在,王位交予了他的弟弟,如今的乔治六世。 “英国人布武天下,海军功不可没,此次国王加冕还要顺带来个阅舰式,倒也蛮符合情理。” (本章完) 第二一〇章 阅舰式;战车评估 顾名思义,阅舰式就是一国举办的海上阅兵,一方面是让国内民众感受国家强盛,鼓舞军民之斗志,同时还可以向外国表达战略威慑的意图。 正因为作用多多,所以自风帆战舰时代以来,世界各大海洋强国都曾举办过各种阅舰式。以海军打遍天下的日不落帝国自然最精于此事,伊丽莎白女王曾多次检阅盛极一时的皇家海军。 如今世界局势不稳,恰逢新国王继位,英国人希望举行一次盛大的阅舰式来鼓舞国内民众的自信心,并向世界宣告皇家海军的威武。 以及…日不落帝国的太阳还没有落下! 周长风对此自然是不屑的,他嘀咕道:“帝国余晖而已,几十年后英国海军就只剩几条小舢板了……” 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大明对此还是非常重视的。 英国人热情的向礼部外务司发来了邀请,希望大明海军亦能派遣战舰参与阅舰式,并请大明皇帝指令一员钦差一同参加检阅。 显而易见,英国人想缓和一下之前因为边境战争而紧张的关系,顺带着炫耀一下武功,给予大明一点儿小小的日不落震撼。 “去自然是得去的,至于大小、新旧,这个让内阁和军部讨论便是。” 皇帝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在这一点上,满朝文武本来就没有人反对,最关键的是该派遣哪艘船去。 文华殿中,今天与会的除了阁臣们之外,还来了包括许瞻洺在内的几名海军将领。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慢慢升了起来,不过这儿的空调并未打开,只有上边的大吊扇在慢悠悠的转着。 “英国人此前好几天就已向其它国家发去了邀请,美国方面计划派遣纽约号战列舰、法国则打算派敦刻尔克号战列舰,意大利…拒绝了邀请。。” 身为国防阁臣的林羲首先开门见山地讲明了已知的消息,至于其它的小国,似乎就没有必要提了。 “纽约号?若是没记错,那是二十几年前的老船了吧?”有人问道。 “是啊,纽约级,排水量三万吨,还在用三百五十六公厘舰炮的老船,美国人倒是不咋给面子哈。”另一位海军中将笑着说。 许瞻洺抬手摆了摆,“也不能这么说,非得像法国人那样把自家最新的玩意拉过去才算给面子?他们是想顺带向德国人显摆一下。” 敦刻尔克级战列舰是法国人去年才入役的新锐战舰,不过,虽然法国人将之称为战列舰,但其设计时的初衷更像是战列巡洋舰。 其假想敌并未其它国家的战列舰,而是德国人的袖珍战列舰以及其它国家的巡洋舰。 “那咱们便折衷些,派贞观号或者永徽号去。” “我觉着行。” “太中庸了!”华盖殿大学士、财政阁臣李光远连连摆手,“这回不妨大胆些,派最新的大船去,这种外务政治上的事,要的就是那股子气场嘛。” 他想了想,又追问道:“哎,应该不涉及机密吧?上边有没有要不宜为别国所知的新技术?” 有些无奈的许瞻洺很勉强地说:“有,但在内部,英国人瞧不着。” 所谓“最新的大船”自然就是指龙朔号了,于是大家争论了一阵子,最后敲定就派龙朔号去,绝对有排面。 而且应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英国人——明人一般不会把新东西派出来招摇过市,所以这意味着大明海军已经开建了龙朔号之后的新型战列舰,甚至可能都已经下水了? 这时候,许瞻洺看向了在场的几名阁臣,“对了,难得来这儿一回,我向诸位提个事。” 外务阁臣余慎华刚收拾好了桌上的几份文件,正欲起身离开,闻言便坐了下来,“海军有何要事吗?” 许瞻洺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问:“唔…公使馆打听到德国人捣鼓的新式鱼雷已有雏形,余大人能否设法去买到几条?” “大人”一词是从元朝起才开始广泛用于称呼高官的,之后逐渐泛滥,芝麻大的官吏也被人们这样称呼。不过宪政以后民间就不再流行这种显得谄媚的叫法了,时至今日,称官员为“大人”要么是敬重、要么就是在阴阳怪气。 合着你们是相中了人家的宝贝玩意,然后请我来当说客? 余慎华伸出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笑道:“好你个许瞻洺,你也说了这是新玩意,哪有那般容易好搞?这不是为难咱们嘛。” “哎哎,这的确是好玩意,能不能成是一回事,有没有试又是另一回事了。” “晓得了,之后详谈吧。” 世界各国海军都没放弃在改进各自的鱼雷,现用的蒸汽瓦斯鱼雷因为排出的空气会产生气泡,所以航迹非常明显,实战中容易被对方早早发现而及时规避。 因而各国对其它动力方式下了不少工夫,德国人在电动鱼雷这方面独步天下,早在欧战末期就已经将电动鱼雷投入了使用,如今在过氧化氢鱼雷方面的建树也相当可观。 大明海军起初的研究方向是氧气鱼雷,传统热动力鱼雷以压缩空气为氧化剂,但是众所周知氧气只占空气的21%,其余的氮气不参与反应,在排出鱼雷时还会产生大量气泡,如果改用纯氧,那么热效率岂不是能大增? 但海军很快就放弃了以液态纯氧代替压缩空气的研究——无它,唯过于危险和不稳定耳。 电动鱼雷因为自身特性的缘故,射程、航速、威力都比传统鱼雷要小。 虽然明军装备的三五式电动鱼雷性能尚可,但除了潜艇部队以外,水面舰艇部队还是不喜欢使用它们。 所以剩下的一条路就是过氧化氢鱼雷,这玩意可谓相当之复杂,研发难度很大,折腾了好几年也还有几道难关没迈过,于是在听闻德国人好像已经出了成果以后,海军就琢磨着是不是该搞几个成品回来参考一二。 在离开文华殿以后,几名海军将领边走边聊,南洋舰队第二战列舰队的总兵官吐槽道:“说起来,德国人真就打算这般下去了?这般的规模连存在舰队都算不上啊。” 许瞻洺沉吟道:“不好说,仅凭几条小战列舰和潜艇太单薄了,少说也得在港内停留几艘战列舰,这样多少才能牵制一部分英国海军。” 尽管德社并不承认和履行凡尔赛和约,不受“海军禁止装备无畏舰、只能拥有近海防御舰船”的限制,但是他们汲取了欧战的教训,似乎不打算在海军方面投入太多? 德社海军全称为Arbeiterare,意为工人海军,舰船编号一般为AMS;与之相比,曾经的德意志帝国海军则叫Kaiserlicheare,即皇帝海军。 有意思的是Arbeiter一词,德语有阴性阳性之分,Arbeiter是男工人、Arbeiter是女工人,也就是说这直译过来其实是女工人海军,当然中国人一般不会细究。 不同于英国人喜欢把战舰用“she”来称呼,生猛阳刚的德国人一直以来都用男性、中性的“er”或“es”来称呼战舰,结果这样一来,德社海军水兵们也自然而然的流行起用“sie”来称呼自己的战舰了。 德国人目前的海军建设思路简单来说就是“飞、潜、快”: 以中型、大型潜艇为主要远洋作战兵器,对英国实施破交战,切断、阻削减战略物资的运输,让大英帝国成为孤岛。 同时,以海军岸基航空兵、小型潜艇、快艇相互配合,进行近海防御作战,拖延、阻碍敌方海军的沿岸炮击或登陆作战。 但不为外界所知的是,德国人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建造新的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了,她们的使命是深入大西洋,打击英国的海上交通线。 这两级战舰的设计最大航速都超过30节,18节巡航速度时拥有超过九千海里的航程。她们的战术是突然悄悄出港,以30节的航速迅速穿越北海,突破皇家海军的封锁。 一旦被她们冲入大西洋,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英国人就要焦头烂额了。 皇家海军虽然规模庞大,但是高速主力舰并不多——“声望”和“反击”两姐妹可以跑到29节,“胡德”因为改造变重所以航速也下降到了29节,而“乔治五世”实际只有28节。 因而英国人只能精心策划围猎,而且一旦失手就会被对方迅速溜走,在这期间德国人可以畅所欲为的屠杀航线上的一切商船。 如果知道德国人着已经在进行中的计划,大明海军自然要小小的庆祝一下——如此遥相呼应,英国人就没法首尾相顾了,哪还有余力顾及南洋地区? 当天,来自兵部海军处的电令就发到了杭州海军基地,要求龙朔号战列舰暂停后续的例行训练安排,静候指令。 翌日上午,栖霞监狱。 被打屁股了的周长风在昨天中午就尝试过了去食堂吃饭,不过最终以失败告终,因而昨晚、今早的两顿饭都是沐煜给他带回来的。 这时候,一名下士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过来,开口喊道:“丁字三二七号,伱的亲属稍后前来探视,随我们走吧。” 不明所以的周长风疑惑道:“通常不是月底才允许探监嘛,这才月中吧?” 前来传令的几名宪兵自然答不上来,只让他赶紧动身,因而周长风便慢慢腾挪到了床沿,缓缓下地了。 接着,他被一路搀扶到了探视间,这百来步的距离却好像比几里山路都要远。 可想而知见到如此场景的夏筱诗有多惊讶了,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紧张道:“先…先生,你这是……” “没事,就是提前挨了那个板子。” “这儿吃住都还好嘛?” “肯定啊,我都觉得自己要长胖几斤了。” 维护自尊也好、免得爱人忧心也罢,周长风说的云淡风轻,殊不知这其中的难受和痛楚只有真正挨过的人才明白。 不过他似乎忘了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在身为老师的夏筱诗眼中,他的言辞属于是典型的犟嘴。 因而夏筱诗感觉自己起初的心疼霎那间消褪了几分,多了些许幸灾乐祸。 这些天她一直惦记着来探视一下,于是百般央求,夏炳这才勉强同意走个后门,但也仅限于提前探视的日子了。 她撇嘴道:“学生肆无忌惮要被戒尺抽,兵士逾矩要挨军棍。先生你这顿板子挨的好,以后应该再不会犯事了。” “那是自然。” “我等你出来……” “嗯,放心。” 短暂的探视很快就结束了,夏筱诗临走前留下了一大包糕点小吃。 当沾沾自喜的周长风拎着那个篮子回到牢房时,沐煜当即两眼放光。 然而周长风却一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飞机对载重量很敏感,这些高糖高油的东西你吃多了会长胖,所以……” 欲哭无泪的沐煜扬言出狱以后要跟他恩断义绝,不认同窗之谊。 “同窗?同的哪个窗?” “铁窗!” 不过他的好日子甚至都没过满一天,第二天一清早他就接到了通知。 亲自登门的袁槐扫视了一下这间牢房,然后摆手示意周长风不用站起来以免影响伤处。 “是这样的,海军那儿大抵是有事需要周长官你参与,估摸着明日或是后日就得去了。” 哦豁?提前开溜? 周长风暗中叫好,追问道:“是减刑还是假释?” “都不是,是监外执行。” “……” 近来,试制三六式轻型坦克已经完成定型,投入量产,正式名称为“三七式游击战车”。 而历时四年研发的重型坦克也终于出了成果,武汉扬越公司和燕京国立第一重型机械集团已经试制出了各自方案的原型车,即将在莱州试验场进行对比测试,比拼的结果将决定最终花落谁家。 乍看之下这应该由陆军关心,与海军有何相干? 缘故在于大明海军内部也有不同意见——有人认为适合登陆作战的坦克应该轻巧、便于运输,乃至可以浮渡;也有人坚持登陆部队缺乏重武器,一定要有甲坚炮利的大家伙作为坚固支撑点,否则登陆部队很可能会被对方一波反击给赶下海喂鱼。 空口无凭,既然双方各执己见,那就只能搞几辆样车来进行实际测试咯。 因而不仅仅是周长风被指令参与评估,身在南洋舰队陆战二团的严辰武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本章完) 第二一一章 莱州试验场;攻坚战车 “出来的感觉如何?” “那还用说嘛,肯定自在啊。” 翌日黄昏时分,周长风和一名身着海军常服的文职少校一同走出了监狱。 后者名曰罗符,身为文职人员,他的具体官职是协管京师海军处机动装备佥事,简单来说就是帮忙管理海军处在京城的各种汽车的。 上回奉命去图卢兹找周长风的便是他和秦子蓁,作为同一派系下的熟人,二人也没啥隔阂。 “那周长官你以后可再不能自说自话了,”罗符衷心提醒道:“大人物的脾气不好捉摸,容一次是大度,不代表还能有下次,一而再再而三那可就是纵容了。” 大度? 你说朱泠婧那女人大度我都觉得好笑! 周长风苦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栖霞监狱大门口的路旁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迅雷十六型越野车,不过挂着的是靛蓝色牌照,说明这是官府用车。 绛红色牌为军队用、青绿色牌为勋贵用、墨黑色牌为警察用,字体颜色则均为白色,而普通民用车牌则是白底黑字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得太多,周长风一直觉得原位面的民用蓝底白字车牌不怎么好看,现在大明官府用起了这不咋好看的蓝底白字,民用车牌成了白底黑字,倒是挺顺眼的。 二人一路驱车去了码头,乘轮渡过江,然后来到了江北火车站。 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没必要坐飞机。或者说,不敢肆意以“公事”为由而坐飞机,否则很容易被弹劾。 这就好比古时候随意动用六百里加急一样,在明朝,通常要紧的公文或军情是通过“急递铺”来传递的,通过铺兵人力一节节传递,一昼夜可传三百里,但偶尔也有换人不换马的马上飞递,擅自动用这个势必要被科道官弹劾。 浪费国家资源,不搞你搞谁?正愁今年的指标还没完成呢,这不是送政绩么? 登车时,见罗符也跟了上来,周长风诧异道:“嗯?伱也一起去?” 前者一副“你在想啥”的神情,他指了指周围,“大哥,你现在可是犯人呐,咋可能你独自在外跑?” “不是,我的意思是…换其他人不行?你不是还有本职工作吗?” “别把人看扁啊,”罗符正色道:“在下专精机动车的,要知道这次莱州试验场除了评估战车以外,还有新式的重型卡车。” 明军现在广泛装备的卡车有三种,其一是福特公司的G917型卡车,除此之外就是二九式六轮轻型卡车和三五式六轮中型卡车。 后二者虽然都是六个轮子,不过前者为两轴,标准荷载一吨半;后者底盘更大更坚固,三轴,标准荷载两吨半。而且这只是野战条件下的荷载,实际上如果路况好,比如在混凝土公路上行驶,甚至能多装一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用途的重型卡车,主要用于运输坦克,亦或是装载一些特别笨重的东西。明军目前使用的是法国贝利埃公司的GPE-2型重卡,荷载可达九吨之多,至今陆续进口了七百多辆。 显然这远远不能满足大明自身的需求,即使大明汽车工业是短板是事实,但明军也不能接受本国没有自产重型卡车的现状。 因而几家汽车厂家都在尽力自研,而这次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于济南下火车、再转乘汽车前往莱州府,辗转两天多以后,二人终于在十八日晚抵达了大明最大的陆军兵器实验中心。 莱州试验场在性质上与美国的阿伯丁试验场基本一致,但这儿没有培训军械维护员的任务。 “南北二十二里、东西二十里,不过有些地方根据山川河流来划分边界,所以只能说近似是个方形。” 天色渐晚,几名吏员引领着周长风和罗符二人来到了下榻的地方,顺带介绍了一下。 这地方罗符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习以为常,而周长风仍有些疑惑。 他看向正在冲水泡茶的罗符,问道:“最多也就二、三十里长,做不了远程火炮的测试啊。” 后者不顾茶水都没泡开端起茶杯,直接喝了一大口,“这你不晓得?长程炮击的试验基本都在西北那边做,云内县。” 云内县,也就是后世的托克托县。嘉靖年间废,时隔百年以后,后明复设。 考虑到运输方便的缘故,明军把综合试验场设在了莱州,但是一些特殊装备的试验也会另择它地。 一些大口径加农炮的射程往往有20-30㎞,胡焕庸线以东的地区自然很难找出合适的广袤土地用于进行试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化、生类型的东西,肯定也是放在越偏远的地方越好。 罗符似乎是个非常讲究的人,下榻之处的环境被他接二连三的吐槽了好一会,这儿草率、那儿陈旧。 与他相比,周长风就没那么挑剔了——地上铺块防水帆布、裹着军毯是一晚,搭个帐篷、躺在行军床也是一晚,这儿电风扇、电灯、自来水一应俱全,亦复何求? 他调整了一下电风扇,关了灯,然后小心翼翼地以正常的躺姿上了床,“这已经很不错了,打仗的时候很多时候只能就地露营。”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征战的确艰辛啊。”另一张床上的罗符似乎感同身受,然而接下来却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惜我是文员,没尝过这等艰苦。” 摸黑找到了床头柜上的茶杯、刚喝了一口的周长风闻言差点喷出来,他咳嗽着说道:“咳咳…你这话说的…等以后陆战团扩编了,你过来好好体验一下‘天为被、地为席’。” “日后必然有战事,到时候还得万里迢迢下南洋,在下在京城呆着多安逸,何苦来哉?” “那可由不得你,到时候我直接申请。”周长风笑道。 “高抬贵手吧周长官……”苦着脸的罗符郁闷道:“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身子骨羸弱,到了南洋若是染上疟疾,怕不是就要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了。” “怕什么,那可是南洋啊,金鸡纳霜要多少有多少。” “不干。” 黑暗中,周长风眼珠一转,幽幽道:“特批你可以额外保留一些战利品。” 嘶,这好像确实别具诱惑啊,罗符想到了自己那花钱如流水一般的妻子,顿时有些动摇。 他犹豫道:“那…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搞定! 拉人之意并非周长风心血来潮,这两天辗转而来的途中他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罗符在汽车、装甲车辆行动机构方面的专业素养非常不错,考虑到今后对南洋地区攻略作战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缴获形形色色的载具,能将它们妥善利用自然是极好的。 卡车从本土运来还要占用宝贵的运力;而缴获的装甲车辆也可以用过改装继续发挥作用,比如在其底盘上自行安装反坦克炮、高射炮,将之改作自行火炮。 历史上德国人在攻克托卜鲁克以后,面对缴获的堆积如山的英军物资,就相当妥善的利用了这些战利品,非洲军团堪称一夜暴富。 在战术上放开手脚、倾力而战,在战略上不妨精打细算一些,这也是周长风一直所坚持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从全国各处赶来参与评估的军官或技术人员都陆续到齐了,用于测试的几辆坦克和卡车样品也同样运达。 清晨,军列缓缓停稳,在它挂载的一连串平板车上,宽大的坦克被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前后都伫立着几名押运的卫兵。 实际上评估人员没必要过来看东西卸车,但是大家都觉着无聊,便赶了个大早过来看热闹。 赫然看见那帆布包裹外边还挂着大牌子,自右向左写着“特等超限”四个红色大字。 在场围观的人们之中随即就传出了探寻的声音。 “所以这东西宽度到底多少,咋运?” “你看呗,这履带都凸出板车的两边了,这种六轴板车宽304公分,估摸着这战车宽320公分朝上。” “超限这么多?麻烦啊。” 所谓的“超限”指的是火车货运的一个词语,指运载货物的宽度、高度、重量超出了常规限制,在后世有一级、二级、超级三个级别。 装甲车辆自然比普通东西要大得多,所以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等一系列特种车辆在运输时,需要采取特殊的运输规则。 一个钟头之后。 几辆试制攻坚战车终于成功卸了下来,扬越公司的两辆一型、燕京一重机的两辆二型,现在正在做测试之前的检查工作,并且加注燃料。 它们都涂刷着土黄色的漆,代表这是测试品。 这一块测试场地的边上搭了一连串的帆布棚子,云集于此的评估人员们都收到了两个厂家关于各自作品的技术明细表单。 于是乎,大家一下子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百里油耗二百升?是不是写错了?” “那是公路油耗,越野的话,大概百里二百五十升。” “草?” “大家伙喝的油肯定多啊,十缸三百马力,又不是玩具。” 就外观而言,两种原型车的设计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一型车为铆接炮塔和车身,搭载80㎜短身管炮,并列机枪、炮塔顶部机枪、车体航向机枪共三挺7.36㎜机枪;悬挂为板簧、独立式,也就是五个大直径负重轮;动力为一台300匹马力十缸风冷汽油机;空重26吨。 二型车为铸造炮塔、铆接车身,外观上要圆润些,搭载48㎜长身管炮,同样有三挺机枪;悬挂为板簧、平衡式,外观上就是两个一组的负重轮、共三组;动力同样是300匹马力汽油机;空重29吨。 至于装甲厚度,军器局给出的要求是能在500的距离上防御37㎜反坦克炮的穿甲弹或75㎜野战炮的延时高爆弹。 这其实是容易达到、但也是最难权衡的,看似死命的堆钢板就行,但是随之而来的重量剧增、制造难度加大会引发很多问题。 二者的设计在周长风看来都不尽如人意,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道究竟是三十年代的工业水平只有这么高,还是大明的厂家在设计上存在失误。 “这个两寸半的炮是哪来的?炮弹能否通用?”一名矮胖的中年上校一上来就问了个关键问题。 扬越公司的技术人员拱手答道:“三三式山炮,倍径二十二,弹药一致。” 哪怕口径一样,弹药也不一定可以通用,这是容易被忽视的一点。 譬如德国人在大战期间搞出了上十种同口径却只能单独生产的炮弹,Pak40反坦克炮用75×714㎜弹药、四号坦克的Kwk40坦克炮用75×495㎜弹药、豹式坦克的Kwk42坦克炮用75×640㎜弹药等等。 且不论军队后勤会骂娘,更重要的是由于调整、新建生产线,这多少影响了后方工厂的产能。 “你们为何想着用这炮?” “回长官,因为它确实满足需求啊,后座行程也短,炮塔内部布置起来能宽敞许多。虽然身管短、初速低,不过打穿甲弹的话也能在五百米上击穿二十五公厘的钢板,对付轻战车足矣;而且这个口径的炮对付掩体碉堡的效果更好,我们想,实战中轰击敌方火力点的需求应该更多。” 这个思路在周长风看来倒是挺有意思的,80㎜杀爆弹的装药为740g梯恩梯,对土木工事的效果确实比只能装150g梯恩梯的48㎜杀爆弹好得多。 一切以实战为出发点嘛,南洋地区的英国人和荷兰人又没什么正经的装甲部队,就一些铁皮罐头罢了,实战中拆碉堡的任务肯定占了大头。 再说了,坦克炮又不是不能换,大不了一南一北呗,南车用80㎜炮、北车用48㎜炮,因为后者需要对付北方邻居。 于是他和严辰武交谈了一下,后者也认同,因而他俩便代表海军对此设计给予了肯定。 至于48㎜长身管炮,其实就是正在试制的48㎜反坦克炮的坦克炮版本,身管倍径由三十八倍截短至三十二倍,500可击穿42㎜垂直镍锰装甲钢。 这时候,整备完成的几辆原型车终于可以发动了。 负责测试的车组成员们拿起Z字形摇把子,在坦克尾部费力的摇了起来,愈来愈快,最终在“吭哧”的声响中,几辆钢铁巨兽苏醒了。 莱州试验场设置有几千米长的战车通过性测试区域,什么崎岖坎坷、涉水、沙地、泥沼、土坡等等都一应俱全。 在场的几十名技术人员和军官也都端起了各自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对比着两型原型车的优劣。 (本章完) 第二一二章 战车底盘潜力;又见细作 接下来的实际测试就是按部就班,除了可靠性、火力、防护之外,最受军官们重视的就是通过性能了。 各个地区的交通条件水平参差不一,有好有坏,一种坦克能在德、法这种西欧老牌工业国的国土上来去自如,说不定就会在东欧的泥泞中艰难挣扎。 在这一点上大明仍然是属于吃亏的一方,假想的预设作战地域都是不折不扣的烂地——西北是荒漠、丘陵,南洋是丛林、岛屿。 尤其是荷兰人似乎并不对它的殖民地有多上心,基建水平一言难尽。 爪哇岛稍好,毕竟殖民地首府巴达维亚在这,而苏门答腊、加里曼丹二岛的许多地方堪称原始。 可即使是在爪哇岛,许多河流上的桥梁仍旧拉胯,一些梁式桥和刚构桥稍好,通行重量有几十吨,可其余的老旧传统拱桥可能只有几吨。 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开过去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坦克了。 这就导致装甲单位会非常郁闷,遇到河流得检查水深,看看能否涉水通过,如果不行,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工兵们过来架设浮桥了。 综合以上种种,在场众人的意见和看法不一,都在议论纷纷。 几名军官还因为意见不合而争执了起来,其中一人直接从包中拿出了一份特殊地图,然后以之为依据继续辩驳。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望着那深深的履带辙痕,自顾自地开口道:“我觉得吧,重型战车没必要太顾虑这个。对南洋地区的进攻交由轻型战车和步兵部队就行了,偶尔遇到坚固工事也可以让空军帮忙。” 在场众人接连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人抱胸缓缓道:“这就涉及到取舍之道了……” “不对,”周长风打断了他的话,“应该说在这方面如果过于苛求,就是本末倒置。” 那名中校有些尴尬,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颔首道:“那不妨听听海军的高论吧。” “重型战车本身就不能算是一种常规兵器,它们的生产成本和部署难度都远超一般的战车,而这带来的是它们无与伦比的突破能力,这样的单位,值得在其它方面给予一些让步。” “刚刚有不少人抱怨它的运输麻烦、油耗高、环境适应性差,大家觉得这合理么?这些特点是在当前技术条件下的必然结果,甲坚炮利,那些缺点自然就来了。” 周长风说完以后,一些衷爱钢铁巨兽的军官当即附和。 “说得好!条理清晰。” “的确,有得必有失,既要威猛又要容易伺候…哪有这等美事?” “但这‘让步’也是有限度的。”一名干瘦的、戴着圆眼镜的老者缓缓补充了一句话。 “II-”形符、紫框、蓝底,说明这是辎重兵少将。 周长风点点头道:“前辈说得对。” 他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我听说军器局这两年收到过所谓的超重型战车、陆上巡洋舰的设计草稿和主意,这就是典型的违背了兵器的基本设计原则,一样兵器,即使在设计上不打算以量取胜,而是追求精良,也不该这么极端。” 之前那名矮胖的中年上校沉吟道:“嗯,至少鄙人觉着我军在战车这类兵器上应该以‘质优’为先,今后可能打仗的地方…运力都是有限的。” “我同意。”周长风颔首道。 “我也赞同。”旁边的严辰武也淡淡道。 同等运力条件下,自然是单车战力越强越好——比如最多只能向某地投送一百辆装甲车辆,那肯定得千方百计加强这些坦克的战力来增加战术优势。 而明军的作战地域又决定了每辆坦克不能太重,顶多也就三十吨。 所以这意味着明军需要一种22-30吨重、装备57-75㎜炮,同时能够抵御目前较为糟糕的情况的装甲。 大战中期前的主流反坦克炮基本都是37㎜级别,偶尔有㎜级别,500穿甲深度不超过50㎜,按照这个标准就足够了,也不可能奢求一辆中型坦克能硬抗罕见的重火力。 因而,追求车内空间宽敞的话,那就垂直装甲,但重量会加大;如果改用倾斜装甲,可以用更薄的厚度达到相同的防护能力,但车内空间也会变小。 具体如何权衡,那就得看大明的坦克设计师的本事了。 除此之外,车载电台、最精致的光学瞄具、最高等级的装甲钢等等全都给整上,因为追求的就是单车战力最大化,造价倒是次要的。 也可以反过来想,当它能够以一敌二时,只要造价不超过对方的两倍,那就是赚的。 周长风的臆想很是美好,不过他也清楚这是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 有先见之明的确可以少走弯路,但不意味着可以跳跃式前进。该走的路依然得走,只是走的是直线。 技术装备的发展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他知道最关键的是必须给坦克底盘留出的冗余多一些,以便于未来逐步升级。 像历史上德国人在这方面就吃了亏——兢兢业业的IV号坦克最初的A、B型只有16-18吨、装甲15-20㎜;之后的D、E、F型不断的加厚装甲、换装长管坦克炮,重量增加到22吨;等到巅峰的H型,重量已达25吨。 因为最初设计时压根没想过会这样发展下去,所以IV号坦克的底盘已经被德国人挖掘到了极限,不堪重负,再无力承载越来越重的改进了。 显而易见,倘若起初能把底盘重量冗余设计得大一点,为未来的改进留下充足的余量,到时候便可免于大费周章的更换生产线了。 这也是周长风给自己定下的最小目标——如果大明设计师因为没有料到战争的长久、战争促进坦克的加速发展,而未高瞻远瞩地留下足够的冗余设计,自己千方百计也得使之改变。 要是财大气粗的美国人可能不在乎,人家同时开十几条生产线都是小意思,但对于汽车工业规模有限的大明来说,一丁点的浪费都是难以接受的。 日暮西山,白昼即将离去。 首日的测试就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还有用于测试可靠性的长距离连续行驶项目、坦克炮实弹打靶、车内成员观察视界是否良好、更换负重轮或负重轮时间等等一系列详细测试。 试验场东南边的一处小土坡上,两名百无聊赖的哨兵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钢厂那地儿也是危险得很,我堂兄写信讲的,他们那厂前些日子就又出了人命,铁水包没钩稳,刷啦一下就翻了,浇死了下边的俩人,当场就烧成灰了。” “啧啧啧,命中一劫啊……不说了,我去方便一下。” 一名大个子哨兵背着枪走到了被迫,解开裤子放水。 片刻以后,正当他准备返回时,却瞥见不远处的灌木旁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懒得管,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定睛看去。 好像是个人? “喂,姓胡的!这边像是有动静。” 两名哨兵随即端起了枪,缓步走了过去。 这儿草木繁茂,田野间的青草约莫能齐小腿肚,如果躲在灌木丛旁边趴伏在地,还真不易察觉。 还没等他俩靠近,一个身影就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边起身边连声道:“二位…二位爷,别开枪。” 哇擦?还真是个人? 被吓了一跳的那名大个子哨兵厉声呵斥道:“出来!你在搞什么?!” 只见这人衣装干练,一身猎户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支枪。 “小民是边上的猎户,先前出了山走错了道儿。” “你不要命了?搁这来是想吃枪子?赶紧滚!” “猎户?你打着的东西呢?”另一名哨兵观察得更细致些,已经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大个子说:“伱究竟会不会打猎?拿着这样的枪还打不着猎物,还不如老老实实用鸟铳。” 莱州东南就是大泽山,所以试验场旁边便是连绵的山峦丘陵,乡村地区自然是存在一些猎人的。 但…这家伙衣装看着倒是典型的乡村百姓,但是这手里拿着的猎枪却不然,分明是一支宝成牌的猎枪——这是大明一家枪厂推出的民用猎枪,很受欢迎,它发射.22LR子弹,用于狩猎中小型动物,亦或是用来进行娱乐休闲的射击游戏。 但一般只有城镇百姓才会买这玩意,乡村地区的猎户为了省钱,往往会让当地铁匠打造自己的猎枪,有的还是古法传承,原汁原味的嘉靖、万历年间的鸟铳;有的则与时俱进,和时代接轨,造的是简单的单打一滑膛枪,发射军用步枪弹,但只能打一发子弹再装一发。 而且,此人的脸、手倒还挺滑溜白净的。士兵们也多是农村人,这样反常的情况随即引起了两名哨兵的注意。 “枪丢掉,过来搜搜。” 虽然哨兵这样命令,但是这猎户并不情愿,磨磨蹭蹭的似乎在纠结什么。 “赶紧的,你在搞什么鬼?!” 说着,那大个子哨兵直接迈步上前,试图将之制服,而另一人则在原地持枪戒备。 然而就在这时,当那猎户把枪从背后取下的时候,冷不零丁举枪就射。 “砰!砰!” 两声枪响相隔极近,大个子腹部中弹倒地,“猎户”则是左胳膊挨了一枪。 哨兵立刻冲上去,反手一枪托就将之砸倒,接着拉栓换弹,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脸,顺带一脚把掉在地上的猎枪给踢远了。 “你咋滴?!”哨兵扭头望向躺倒在地的同伴,急切道:“有事没?!” 后者捂着肚子,暗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渗出,“还…还好。” 由于时值黄昏,本就到了快换岗的时候,因而正在走来的另两名哨兵在听到枪声以后便快步赶了过来。 开了枪、伤了人,此事很快就被上报了。 中弹的大个子哨兵倒是没啥事,.22LR子弹的威力有限,只是贯穿了一段肠子罢了,切掉一小截再缝合就万事大吉。 被押走以后的“猎户”面对审讯,起初还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猎户,先前开枪伤人并非本意,只是不慎走火。 次日,天明以后,在事发地周围仔细搜查的士兵们发现了被仓促藏在灌木丛的一个帆布包,里头有照相机、胶卷、小本子之类的玩意。 证物到手,这下再没费力气,垂头丧气的“猎户”只得从实坦言。 中午,评估人员们的下榻地,大家正三三两两的出了院子,准备去吃饭。 “果不其然有探子啊。” “呵,细作抓到以后必杀头。” “这下好了,中止测试,排查三日。” 根据审讯,这“猎户”其实就是莱州府本地人,受沙俄特工收买入伙,学会了一系列间谍技能,这次得知莱州试验场有大动作,于是奉命渗透偷拍。 在这上百平方公里的广袤地方,他找到了一处管得松的地方成果溜了进去,然而返回时却找不到来路了,只能另择它路,结果被发现了。 同时依照他的供述,虽然一直只是单线联络,然而肯定还有其他人也在干着相同的事,于是试验场选择暂停测试,等待外缉事厂派来的一个小组进行排查。 因而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安生,时常能看到大马金刀的外厂特工们在到处奔走,亦或是将一帮子人带走挨个问话。 而周长风也受到了特殊照顾,几次三番被带走问话,不过鉴于他爹就是因与沙俄边境战争而亡,如今又和沈瑜关系不错,特工们也没再为难他。 在鸡飞狗跳了三天以后,六、七名有嫌疑的人被特工们带走了,后续测试这才得以继续进行。 除去两种重型坦克之外,燕京迅捷汽车公司出产的试制三轴十轮重型卡车也接受了完整的测试。 这种前轴为单轮、后两轴为双轮的重型卡车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之作,说实话对于汽车工业薄弱、积淀寥寥的大明来说,自研重型卡车难度不小,但硬性刚需摆在这,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这载重多少?十吨?”周长风想到了自己在西班牙见到的红鹰军团装备的布辛NAG900重卡,它能装载一辆九吨重的II号坦克。 “稍小些,九吨,十吨是极限。”厂家的人如是答复道。 兴致勃勃的罗符拿了快帆布往地上一铺,蹲下以后便探头查看起这车的驱动桥了,他问道:“引擎出力能维持不?” “我们试出来的结论是最好限制在一百匹为佳,长期按一百一十匹来跑容易短寿。” “后两轴驱动?” “那是自然。” (本章完) 第二一三章 敲定战车;突发天灾 阅车无数的罗符不断提出的一个又一个能让常人一头雾水的专业问题,迅捷公司的技术人员显得胸有成竹,一一回答。 少顷,心满意足的罗符才从车底下爬了出来,双手满是尘土与黑乎乎的机油。 他从旁边拿起了一瓶农村土法烧酒,边洗手边说道:“至少啊,设计上我觉着蛮好,但究竟如何还得看实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事实上明军的要求并不苛刻,一些大明权贵们虽然吹起牛来一个顶俩,但是本国实际水平有多高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因而在重型卡车这方面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无问题。 迅捷公司试制的这型三轴、十轮、九吨重卡搭载搭载六缸柴油机,最大输出功率110匹马力,不过建议限制在100匹为佳。 如果有重型拖车的话,它可以在装运一辆三一式轻型坦克的情况下,再拖拽着装运另一辆坦克的拖车,相当于一次转移两辆坦克。 而用来运货的话,其运力也堪称强大,几乎可以一个顶三。 从中旬到月底,一连十几天的时间,两种坦克和重型卡车终于完成了全部的测定,数十名参与评估的军官和技术人员也递交了各自的评价和看法。 最终,军器局派来的几名官员在综合了军队和厂家的意见之后,敲定采纳一型车,也就是扬越公司的设计。 不过同样也给予了一系列改进要求,包括: 车体正面装甲的倾角由50°改为60°以增大车内空间,等效厚度减小,作为补偿,装甲厚度由48㎜增加至64㎜。炮塔正面和炮盾保持64㎜不变; 车长、炮长的视界不尽如人意,须尽量改善; 连续行驶几个小时之后,差速器和变速箱的工作可靠性下降明显,须改进; 油箱容量至少还要再扩大一成; 弹药架布置不合理,装弹员取炮弹时很不顺手; 主炮不采用三三式山炮,建议改为十三式80㎜野炮,酌情截短身管长度; 十三式野炮是二十几年的老东西了,但可谓老当益壮。虽然把三三式山炮换成这个老东西看似是退步,但穿甲深度近乎翻倍,而且库存很多。 三英寸级别的加农炮在如今这个时间段已显鸡肋——配到团级,不方便,差不多有一吨重;配到师级,威力又太小。 故而明军没有再采购新炮,只是继续留用一部分老炮。 陆军方面倒是难得爽快了一次,那位辎重兵少将应该是有权限在身,直接开口先预下了七十辆的订单。 单车采购价二十三万圆,大概相当于夏筱诗这样一名中学教师三千多个月的工资,而七十辆重型坦克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千六百多万圆。 而海军方面虽然指派周长风与严辰武二人前来,但将军们的意见却不统一,之后要参考他俩的反馈再做决断。 “以我之见,定然是要的。”目光炯炯的严辰武说道:“虽然为了送它们上岸需要专门的大登陆艇,不过这些重战车的效用一定极佳,哪怕只有寥寥几辆,也能显着帮助登陆部队稳住阵脚。” 周长风“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如实写报告吧,如果上头不乐意,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所谓的“别的办法”那就是走后门咯,周长风可以去找杨桢或许瞻洺,再不济还能去找朱泠婧;而严辰武是东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总兵官严仲,严仲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大佬。 七月三十日,周长风和罗符踏上了返程。 由于莱州府和济南府之间只有一条单向铁路,还常常被军列占用,动不动就取消或推迟,所以铁路公司干脆就将这儿的班次减少到了五日一次。 当晚他俩在济南留宿到了寅时,然后摸黑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但这注定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行程。 一个小时之后,济南西南方向二百余公里的曹州…… 彭楼镇是一个与如今大明众多内陆乡镇别无二致的地方,除了贯穿镇子中间的主街道边上每隔三十米立有一根涂着橙色油漆的电线杆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地方还留存着古时候的风貌。 天没亮,距离卯时都还有半个时辰,惯于起早务农、上工的百姓们也大都没有起床。 “哦哟真他娘的烦死人,那狗就叫个不停,欠收拾!” “谁家的狗啊,叫个不停!” “到处都是狗在叫……” 然而各家养的狗都在莫名其妙的狺狺狂吠,让人们烦躁不已,不时能听到有人气呼呼的在教训自家的狗。 恰在此时,一阵低沉响亮的“隆隆”声从远处传来,听着好似雷声。 须臾,一团闪亮的白光乍现在地平线上,亮若白昼,但是只持续了几秒钟,犹如闪电。 “娘的,要下大雨了,又要踩一脚泥了!” “闷热了好几天,下场雨怕是能凉快些。” 半梦半醒的人们在抱怨着,几乎无人察觉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雷声怎么可能会比闪电的闪光先到呢? 一些勤劳的小摊小贩起得比普通人更早,他们在水井打水时遇上了更加古怪的情况——打上来的井水浑浊不堪,而且还有些怪味? 在这样处处诡异的氛围中,一场骇人的大灾难突如其来的到来了。 连串的纵波以超过每秒七千米的速度从地下传来,紧随其后的是稍慢一些的、每秒四千米多的横波。 刹那间,地动山摇! 剧烈的震动让人们一瞬惊醒,但是从迷迷糊糊的状态转为清醒岂是几秒钟能做到的? 颤抖的房屋发出“咵啦”和“吱呀”声,隐隐约约还能听闻百姓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由于震动幅度大得夸张,许多屋子没坚持几秒就接二连三地垮塌了,将还没来得及逃出的人掩埋在下。 侥幸逃出的人们也因为上下左右的猛烈晃动而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原野上甚至裂开了口子,那黑洞洞的土地裂缝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变长扩大,仿佛要吞噬一切。 府城的情况更为严重,这儿的百姓更加集中,而且一些厂房的受损引发了火灾,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 被坍塌的砖头或瓦片砸烂的汽油桶、煤气罐熊熊燃烧,乃至轰然爆炸。 而在这时候,乘着火车一路驶向南方的周长风也被惊醒了。 发觉异常后,司机为避免脱轨而立刻减速制动,长长的火车在尖锐刺耳的“吱啦”声中缓缓停了下来,但是上下左右的摇晃感依旧非常明显。 惶然的乘客们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下,有人干脆拉开车窗翻窗而出。 心有余悸的罗符拍着胸口,“老天爷啊,这是哪里地震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的周长风细细感受了一下,“这个震幅相当明显,看样子烈度不低,而且很近!” 至昌三十七年公历八月初一,寅时五刻,北纬35°4'、东经115°1'突发大地震,震级七级,震中烈度九度。 如此级别的剧烈地震波及范围当然非常之广,北至燕京、西抵西安、南达扬州都有明显震感。 朱泠婧是在睡梦中被喊醒来的,她睡得挺沉,并未感觉到震动。 公主府的侍从们开始还挺纠结要不要把她唤醒,因为虽然震感明显,但是震幅不大,应该没什么危险。 “这个程度不要紧。”她打了个哈欠,侧首问道:“现在几时?” 同样有些睡眼惺忪的苏依依答道:“寅时过半了。” 朱泠婧缓缓坐到了床沿上,轻声叹道:“不妙…若是再晚些就好了。” 而在西苑休养的皇帝在第一时间就惊醒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睡眠质量都较差,虽不至于风吹草动就能打断睡眠,但稍大些的动静肯定会惊醒他。 这样有节奏的明显晃动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了十年前,当时西北大地震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 天灾难料,自然没有抱怨老天爷的道理,让皇帝很无奈的是这次的地震发生在凌晨时分,想必要死伤无数了,只希望核心震区不要紧邻着城镇。 几名侍从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官问道:“陛下有何指命?” “近日国事均可暂缓一二,以救灾赈济为先。其余的,按部就班便是。” “是,臣即刻传谕。” 大约在地震发生后的几分钟里,位于顺天的理工大学、应天的帝国格致大学、司地监等等学府和官署的地震仪就都清晰的感受、记录下了地震波形图。 司地监其实是个十年前才成立的新官署,与司天监相对应。至于为何把“钦天监”改回宋元时期的“司天监”,那就是宪政带来的一系列微妙影响的结果了。 “震级”的概念是前年才被提出的,随即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普遍应用,各国根据各自的研究均确定了适合本国国情的经验公式。 结果,刚应用没多久,真就来了一场大地震。 朝廷与区域完全失去了联络,有线通讯和无线通讯无一例外都无人响应。 曹州、定陶县、曹县、城武县、东明县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打不进、电报没人回。 折腾了几十分钟,最终才有归德府、济宁州回应,声称地震剧烈,他们那儿同样有不计其数的屋舍受损和坍塌。 然而直至日上三竿,朝廷依旧没有和震中区域取得联络。 事到如今,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受灾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了。 “一刻也拖不得,实情究竟如何都不明晰,如何妥善应对?” 在文华殿中,邹卓昀看似稳坐在桌前,但是他的右手一直在快速的敲着桌子。 见林羲匆匆而来,他便直截道:“一个时辰了仍旧联系不上,等不了了!和仲,让空军派飞机去看看。” “还得把人和电台捎进去吧……” “当然,我要实情!” 于是在大约一刻钟以后,几道电令被分别发往了浮山府和开封府。 在两地的基地机场上,海军第三搜索队和空军第七侦察队随即调遣飞机出发,十几架水上飞机和侦察机接连起飞。 目光复杂的飞行员们不知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驾机升空——新锐的飞机和他们这些飞行员,竟然是在侦察本国灾区时初次派上用场的。 在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空军的两架三六式侦察机最先飞抵了曹州上空。 他们先在一千多米的高度拍了几张照片,接着下降高度,以不足百米的超低空飞行盘旋在城区上。 放眼望去,除了一些钢筋混凝土建筑和部分古城墙仍然坚挺,其余的屋舍大都倒塌了,只剩下残垣断壁。偌大的城区至少有十几处着火点,一缕缕的黑烟直冲云霄。 面对满目疮痍、近乎被夷为平地的城区,后座的拍摄员在按快门的时候手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然而天公不作美,又或者说上苍见此情景也潸然泪下,空中乌云密布,瓢泼般的大雨倾盆而下。 这时候,司地监将电话打去了军部,建议设法提醒灾区,大震之后必有余震,要谨慎小心,远离危房。 于是开封空军基地便临时赶工印刷了十几万张告示,接着调派战斗机执行“轰炸”任务——高速掠过受灾的几个州县上空,均匀洒布告示。 “不远了,只剩几里路了。” “终于要到了!” 由于枕木断裂、钢轨变形,火车强行行驶极易脱轨,因而下了车的人们不得不组队步行前往最近的兖州府。 冒着大雨的队伍走了几个小时,浑身湿漉漉、双脚沾满泥泞,终于来到了府城。 大家各自散了,去寻找可以下榻的客栈或旅店,多少也先把衣服和鞋子给换了。 周长风与罗符二人也赶忙找了家客栈。 好在行李箱中的衣物没湿,二人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衣物。 此时天空中又传来了引擎轰鸣声,罗符走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天空中不断有一队队的飞机飞过,单发的战斗机、双发的鱼雷轰炸机、四发的水上飞机,堪称琳琅满目。 “自东向西,这些应该是从浮山海军基地起飞的海军飞机。”仰着头的周长风说道。 浮山,也就是青岛。 见状,罗符不由得惊叹道:“就这小半个时辰,飞过去大几十架,这是动真格的了啊。”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幽幽道:“你不妨想想,为什么会出动这么大规模的机群……” 不大的客房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峻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一四章 临时假释;各方反应 “在外多待一天都是好事,从来没有出来的人还想再进去的。” “哎,但这……” “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我现在有其它任务吗?没有。而且轨道都变形了,火车走不了。” “可那也太危险了,会发瘟疫的。” “少扯理由,大明现在有磺胺药,不怕细菌感染。走,我们赶紧出发。” 周长风自然不愿意就此离开,所以罗符就显得很为难了,因为他随行的任务之一就是看好这家伙免得再干出一些离谱的事。 刨除抢险救灾之职责,现在去参与抗震对于周长风来说简直是血赚。 何谓“监外执行”?在监狱以外的日子同样是算在徒刑的刑期以内的,在外多待一天,回去以后就能在监狱里少待一天。 然而罗符在犹豫之后却在心里选择了拒绝,只是表面上没有反对。 二人简单收拾好以后就离开了客栈,来到了街道上,市民们看着都是提心吊胆的模样,都聚集在路边,不敢回到房子中。 在途经几名巡警的时候,罗符陡然抓住了周长风的胳膊,并大呼道:“你们几个快过来帮忙!手铐拿出来!” 十秒后。 一脸无语的周长风盯着身旁的罗符,“好你这家伙,故意搞我是吧?” 后者拱拱手,“得罪了周兄,伱乱跑的话我也要被怪罪啊。” 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放低声音说道:“那行,你现在去给公主打个电话,请示!” “殿下不会答应的。” “那不一定,你只管去。” 为了让周长风死心,罗符同意了。 在一名巡警的陪同下,他们返回了这儿的巡检司派出所。 罗符拨打的电话经过一层一层的转接,过了几十秒才得以接通。他阐述了现况,以及周某人的意图,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苏依依在询问朱泠婧。 须臾,他面色古怪地转头看向了几步开外的周长风,有些纠结地开口道:“周兄,殿下的意思是,除非你答应改作暂时假释,不然不行。” 假释指的是因为特殊情况,所以刑期未满就释放,但有一定的考验期,只要不再犯新罪,就判定刑期已经执行完毕,否则新旧并罚。 这是典型的西方法律概念,起源于海洋法系,后被大陆法系引用,如今也被吸纳进了大改以后的中华法系。 在大明军律中,假释者在考验期内可以重获原级别的预备军衔,考验期结束则回归正式。 不过很显然周长风现在不满足假释的条件,等这段时间过后还得继续回监狱呆些日子,暂时假释看似脱裤子放屁,然而却能合理合法的在这段时间立拥有军衔。 “好,我同意。”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还管什么?能去就不错了,而且还重新有了预备中校的军衔,求之不得啊。 他俩在这儿多待了一会,稍后,兵部海军处的电话打了过来,宣布临时假释。 “……哎等等,预备军衔也分兵种的啊,我现在还是沿用原来的?”周长风追问道。 电话那头嘈杂了一下,接着换了个人,许瞻洺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不,换宪兵。你小子不是好事吗?这回许你干正事。切记,不准张扬,但也不能低调,这算是代表了海军,清楚否?” 这一刻的周长风感慨万分,站直身子严肃道:“您放心,职保证恪尽职守!” 在近乎等于军事管制的灾区,一个宪兵中校的权力之大是难以想象的,而且现在甚至不会因为多了“预备”二字而大打折扣。 中国自古以来都是差遣大于本职,有明一朝更甚,七品的巡按御史能让四品的知府胆战心惊,只因其临时有额外权力加身。 尴尬的罗符干笑着说:“周兄,你…你可别埋怨我啊,我也两难。” 周长风翻了个白眼,随即伸出双手让边上的巡警用钥匙解开了手铐,然后捋了捋衣装,随口道:“那不行,我这人特记仇,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去陆战队哈……好,现在赶紧走。” 二人径直去了车站,乘车去了郊区的军营。 陆军第三攻城炮旅的旅部就设在兖州府,当他俩到达时,这儿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不过只是最低的丁级。 来这儿主要是想搭个顺风车,但是值守的副官却告知他们并未接到参与救援灾区的命令,现在无权自作主张,而且旅长前些天因为生病正在疗养。 “……济南、大名、开封的三十五、三十一、四〇师倒是已经得令,不过咱们还只是让待命。” “我知道了,但是我跟你们借辆车应该可以吧?我现在奉命直接协调海军方面的行动。” 身着的常服上连领章和肩章都没有的周长风说的话很没说服力,旅部的军官们都将信将疑。 他们也不听罗符的作证,而是直接向兵部发报,经过确认才终于相信这俩人说的是实话。 幸亏攻城炮旅是大都督府的直属单位,否则还得一级一级往上问询,那怕是要折腾到明天了。 作为全国唯三的作战单位,攻城炮旅所装备的东西都是十足的金贵玩意——192㎜重型野战炮、320㎜重型臼炮,以及它们专用的履带式牵引车。 320㎜臼炮能够将430㎏重的混凝土破坏弹发射12㎞远,这种炮弹的壳体由昂贵的镍钒锰合金钢制成,弹头则为同样昂贵的钨镍铬合金,可以击穿三米多厚的钢筋混凝土。 只是想象一下这玩意开火的场景,以及接近半吨重的炮弹砸在敌人的头顶都让人心情舒畅。 周长风本想着借用一辆普普通通的迅雷十六型越野车,然而他却瞥见这儿的车库中有几辆未曾见过的大家伙。 虽然同样是四轮越野车,但足足大了一圈有余。 罗符见他两眼放光,无奈地解释道:“也是迅捷公司出产的,这是十八型,属于是重型越野车,但是太贵了,只有陆军去年买了一百辆……” 同样棱角分明的硬朗外形,尺寸增大,全重由十六型的1220㎏增加到1600㎏,动力由45匹改为65匹马力六缸汽油机。 “就它了。”周长风一眼相中了这辆狂放大气的重型越野车,挥手道:“再搬辆摩托车放后座上,然后把药和吃的都装满。” 根据目前已知的消息就知道之前的地震有多糟糕了,带辆摩托车是为了应对连越野车也开不进去的恶劣情况。 几名士兵合力搬上去了一辆两轮的小摩托车,接着开始装各种补给品。 在这期间,周长风向第三旅的宪兵队队官要了他备用的肩章和领章,然后请裁缝把外框由蓝色改为表示校官的红色,再加一个三角形表示预备役;若是后备役,则为圆形。 当天正午时分,这辆展开了雨篷布的越野车飞速驶出了军营,在地上溅起几米远的泥水,旋即消失在灰蒙蒙的雨色之中。 对于朱泠婧来说,她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闲心去管身在千里之外的周长风,再说了,至少这次他知道正大光明的请示。 这些日子本来就不断有人示好和入伙,她正忙着斟酌和筛选,谁知竟然突发了这么严重的天灾。 所以现在就不得不以此做文章了,投身于政治意味着在许多时候不能按自身意愿和喜好行为处事。 尽管朱泠婧感觉此刻赶赴灾区无异于可耻的作秀,但她也清楚,与此同时大江南北有许多归属不同党派和派系的政客们正在急匆匆地赶往灾区。 真心实意也好,作秀表演也罢,如果他们去了而自己不去,那这风头就被别人占了。 如今大明朝野之间的政治力量不该失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正是考验各方的时候。 她随即令人准备一笔大额捐款,并边宣传边组织大众捐款,而自己则向包括皇太子在内的几人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通了个气。 当天傍晚,她直接乘机飞赴兖州府,对坐飞机有心理阴影的朱泠婧这回也算是拼了。 在百忙之中接了电话的皇太子表示支持,接着继续统筹全局。 尽管赈灾救济的事情按照过往经验按部就班的来就是了,这些细枝末节有内阁和其它官署来处理,但一些关键决策没有人拍板是不行的。 这个月以来,皇帝因为在休养所以将绝大多数权力都丢给了皇太子,虽然没有明确说是准许“监国”,但文武群臣们也都心知肚明。 “殿下,据报,普惠公司也答应了,但是他们的要价…比较高。” “稳着来,不能露急,机会合适就拍板,也不必顾虑钱多钱少。” “是。” “好,现在同曹州取得联系了没?” “还没有。” 年初时,朱立锲随意布下的圈套倒是成功忽悠到了美国人,他们误以为德国人已经向大明暗中转移了大马力星形发动机的技术,大明且已经实验性生产了搭载1300匹马力引擎的轰炸机。 因而美国人在大力吐槽之余,便放松了管制。 普-惠公司和莱特公司不愿错过这发财妙机,之前他们就算想卖技术或授权生产,联邦政府也必不可能同意,但现在不一样了。 莱特公司由于这几年研发R-2600发动机耗费了巨额资金,因而很想把R-1820发动机的生产技术卖掉赚笔钱来回血一波,于是主动找上了那个在朱立锲授意下建立的空壳公司。 美国人急着卖,因为卖的越晚价格越低;明人心里急着想要,但表面上却故作矜持。 就在昨天,一系列谈判之后,关于莱特R-1820-25“旋风”发动机的生产许可终于尘埃落定,莱特公司将提供近十万页的技术图纸副本、可装配一百台的零件、一个生产指导工程师团队。 然而乐极生悲,人们还未来得及庆贺一下,今天就突逢天灾。 经过半天的失败尝试以后,直至第二天凌晨,空军派出的一架三十式小型联络机才勉强降落,代价是起落架折断、螺旋桨变形。 但这终于让带着电台的几名军官和士兵成功着陆,并发回了相比起空中侦察更详尽的描述——「……连绵阴雨,水洼遍地,田野如若泽国,受灾百姓皆露宿街头与田埂,搭棚以避雨,死伤者无可计数,情状凄惨之极……土地多有裂缝,小则数寸、大则数尺,井水化作黑绿,不可饮……」 大明官方电台也在仓促组织措辞以后进行了及时报道:“……八月初一,曹州始发大震,音讯全无,今日始略知梗概。寅时五刻地震剧烈,颠簸之极,兼有风雨,全州房屋倒塌殆尽,官道交通完全毁坏,老弱妇孺蜷于残垣断壁之间,死伤无数,官民人等正竭力救助……” 当关于灾区的消息被电台和各家报社争抢报道时,周长风与罗符二人也终于抵达了曹州。 短短三百里的路却开了十几个小时,因为道路损坏得不成样子,几乎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坎坷的原野中行驶,而且越接近震中区域,道路就越发破损,到最后压根就不存在了。 “实在恐怖啊,路况如此,后续赈灾的队伍一时半会进不来啊。”忧心忡忡的罗符如是说道。 精悍的重型越野车尚且如此吃力,满载货物的卡车怎么可能开得进来? “肯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空投物资。”目视前方的周长风叹了口气,“总之,尽人事。” 之前途经巨野县,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就已经足够震撼了,可想而知即将抵达的曹州会是何等状况。 曹州就是菏泽,历史上这儿作为受灾最为严重的城市,死亡三千多人,受伤一万二千余人,房屋倒塌三十二万间。 而如今大明的曹州虽然只是个内陆的普通州城,但经济水平与历史上相比要高许多。 多层建筑更多、人口更多且更为集中……处境只会更差。 沿途的村镇同样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流落的百姓,周长风与罗符二人现在的目的地是州衙,实在不应该分心救助。 正当越野车颠簸着驶过倒塌了半边的古城墙时,陡然间,一声枪响从阴沉的蒙蒙细雨中传来。 紧接着,又是好几声“砰砰砰”。 “把枪准备好!”周长风心中暗叹,果不其然,总有人喜欢趁火打劫啊。 零元购?绝不纵容! (本章完) 第二一五章 从重治罪;转机 霍布斯在其着作《利维坦》中有言:「政府的统治不可能完美,在与政府不够强大而造成的内战所带来的痛苦,或因为没有强力法律约束所造成的混乱争斗掠夺比起来,政府的弊端简直微不足道。」 总而言之就是阐述了“一个最坏的政府也胜过没有政府”的观点,而用现在灾区的糟糕情况来佐证这个观点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都退后!散了!别聚在这!” 日上三竿,在九州银行曹州分行的残垣断壁之前,几名衣装破烂、沾满污迹的巡警正如临大敌地持着手枪。 而他们面对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少说也有二百人之多。 作为巡检司刘儿庙派出所的一名协警士,于漳庆幸自己昨天轮班到了凌晨时分的巡街任务,否则此刻恐怕也已经被埋在了废墟瓦砾之下。 怀胎三月的妻子回了娘家,父母等人也都在乡下,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没有牵挂的于漳便选择了继续履行职责。 虽然没有任何规定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的应对程序,但是他根据自己的本能,径直赶到了附近的银行。 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陆续有几名幸存的巡警也过来了,然而算上他统共也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人还是女文员,连枪都没摸过。 在他们的身后,是贮藏着真金白银以及大量钞票的银行。 实际上从昨天早上到晚上,时不时就有鬼鬼祟祟的家伙凑过来偷看几眼,还有人三五成群的绕着银行转悠,小声嘀咕着什么,但最后都被巡警们给呵止了。 但情况在今天早晨急转直下,这些家伙似乎经过了一晚上的商讨而达成了一致,图谋不轨的意愿也变得越发强烈了。 而且促使他们底气大增的是几支猎枪和手枪,也不知是从哪儿捡来或抢来的。 “止步!” “再过来就开枪了!” 面对已经有些沙哑的警告声,拿着菜刀、木棍、铁锹、钢筋的数十人仍在一步步的靠近,其中还混杂着几个拿着枪的家伙。 “砰!”一名紧张的巡警再度朝天开了一枪。 神色冷峻的于漳制止道:“他们财迷心窍,警告无用了,别浪费子弹!” 当一声枪响从步步紧逼的人群中传出后,双方旋即展开了对射,一场枪战就此爆发! 中弹倒地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现场噼里啪啦的枪声和呼喊声完全盖过了他们的哀嚎。 没有枪、也不会用枪的女文员竭力保持着冷静,大声喊道:“这是在盗匪行径!趁火打劫是要杀头的!快住手!” 这数十人依托着街边的残垣断壁和汽车,有枪的继续开枪,没枪的也胡乱捡起砖石碎片扔过去。 有个嚣张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弄死你们过后,抢完就跑,衣服一换,十天半个月以后谁还晓得?哈哈哈哈——” 他的话让在场的数十人越发兴奋了,能遇上这样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平日的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们简直是高兴坏了,这不就是老天爷在赏钱吗? “冲啊,磨蹭啥啊。” “别畏畏缩缩了,他们就几个人罢了!” “一鼓作气上啊!” 就在他们打算一拥而上之时,一阵引擎轰鸣声从后边传了过来。 动静愈来愈大,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首看去,只见一辆灰绿色的越野车飞速驶来。 军车意味着什么? 对于企图以暴力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们而言,军车意味着秩序和绝对的暴力,是大明朝廷专政的核心体现。 在外围徘徊的一百多人直接作鸟兽散,这些人本来就胆子小,过来主要是想看热闹,但也抱着能不能在别人得手以后再稍微分一杯羹的小心思。 “嘀嘀嘀——” 周长风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猛按喇叭,刺耳的喇叭声一下子就盖过了对射的枪声。 这辆迅雷十八型越野车横在了残破的街道中央,还没完全停稳,他与罗符二人就迅速跳下车,依托着车身找好了掩护。 后者扯着嗓子厉声吼道:“抱头跪地!反抗者杀无赦!” 而周长风则已经将一支二十式自动枪架在了引擎盖上,瞄对了乱哄哄的人群。 兴许是因为仅仅出现了一辆军车的缘故,刚被吓了一跳的泼皮无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 “砰!” “哒哒!” 有人用猎枪向他俩开火,周长风立刻开枪还击。 两发.351英寸温彻斯特圆头弹携带着一千八百焦耳的动能飞出枪口,当即撂倒了那名手持宝成牌猎枪的家伙。 此刻着实顾不上太多,必须在第一时间震慑到这些家伙,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他就以精准的双发短点射将其余几名持枪的盗匪射杀,这让一旁以黑叔叔射击姿势拿着手枪胡乱还击的罗符嗟叹不已。 “不准跑!跪下!”周长风一边大喊着一边换了个弹匣。 不过这数十人已经被电光火石间的犀利打击给吓到了,一帮子欺软怕硬的家伙见状不妙便立马四散奔逃。 在短促且有节奏的“哒哒”声中,夺路而逃的地痞无赖们先后被撂倒了四、五人,其中一部分失魂落魄的家伙选择了跪地求饶,但也有些人侥幸逃走了。 “你拿个小手枪根本就缺少威慑力啊。”周长风顺手从车子的后备箱中拿出了一支三四式冲锋枪,然后将之递给了罗符,“拿好!早跟你说了,威慑第一、开枪第二。” 二十几名战战兢兢的盗匪被端着枪的他俩给驱赶到了银行的废墟旁边,然后从中挑了仨人,让他们三个把其他人的手脚跟捆起来。 让周长风无奈的是,都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有人敢耍小聪明,故意绑得似紧实松。 他也没多说,直接就是一枪,倒地的尸体下很快就涌现了一摊血。 “实在是冥顽不化。”于漳啐了一句。 语毕,他向周长风拱手行礼道:“长官您是从何而来?朝廷已经派兵前来救助了么?” 后者微微颔首,但接着又摇头道:“派倒是派了,但是地震导致道路损毁严重,大部队一时半会进不来。” “唉,本府的境况着实凄惨啊……” 这时候,那名女文员忽然惊呼了一声,大家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巡警的腰间红了一大片,依稀可见有血滴落。 显然,刚刚激烈的对射让大家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很难察觉到疼痛。 好在这位巡警伤势不重,只是被子弹在腰间划开了一条口子,皮开肉绽,虽然骇人但是不致命。 罗符小跑着去车上拿了个急救包过来,用硼酸消毒液冲洗以后再洒上白药,包扎以后就暂时无碍了。 “现在首先要和州衙取得联系,还有警务局。”周长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问道:“伱对这里熟悉吗?我指的是全城。” “长官您尽管放心,我从小就进城念书,到处跑,曹州城区我凭感觉都知道咋个走!”于漳不假思索地答复道。 稍后,周长风与罗符先驾车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大声招呼有没有落单的巡警和民兵,亦或是曾经接受过训练的预备役人员。 团练、乡勇之类的古代民兵制度如今也被大加调改,由州县的兵房、府的兵厅管理。 在带回了两个民兵和一个预备役士兵以后,周长风留下了一支冲锋枪,再算上先前盗匪们遗留的几支手枪和猎枪,至少能让大家人人有枪。 然后他们便带上了于漳,由他领路,直奔州衙而去。 颠簸的半途中,道路两侧尽是满身污迹的市民,不乏有白鬓老者和抱着婴儿的女子。 一道道目光都紧锁在这辆带给他们希望的车子上,人们都想起了昨天天女散花般落下的告示中所说的——留心余震,互帮互助,朝廷已然调派人手前来赈灾,趁火打劫之辈从重治罪。 有人问询官府的其他人什么时候能到,有人直接凑过来求助。 但周长风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宽慰道:“坚持住,救援一定会来。” 途经一个街区的时候,纵使已成残垣断壁,但还是能辨别出这儿本来是繁华的商业地。 然而现在现在却是狼藉一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零零散散还能看见一些弹壳。 望着其中两具巡警的尸体,于漳沉声说道:“这里原先是几家首饰店和金银店,定然是被洗劫了。” 满眼忧虑的罗符说道:“这般混乱,衙门不知道有没有崩溃……如果无人组织护卫的话,粮仓肯定也要被抢光了。” 由于道路毁坏,以及沿途尽是流落街头的受灾市民,车子根本快不起来,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曹州的州衙。 那写着“曹州署”三字的牌匾掉在了地上,大门、仪门、大堂、屋舍全部未能幸免,全都化作一片瓦砾废墟。 好在在这废墟之上还有不少身影,粗略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 “知州在不在?这里谁最大?”周长风边下车边喊道。 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知州伤重不治……在下吕维中,曹州同知,朝廷的救援竟这般快?” 周长风摇摇头,说道:“不,大部队还早着呢,我们只是率先进来查明情况的。” 闻声,在场的众人原本殷切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 这时候,三名身着陆军野战服的人也小跑着靠了过来,其中那名少尉见面就欣然抱拳道:“长官,海军也来了?!” 罗符扫视了一下三人的军衔牌,“你们是怎么来的?” 为首的少尉答道:“我们是三十五师的,之前因为此地音讯全无,我们奉命带电台降落报告实况。” “飞行员呢?” “骨折了。着陆时…飞机断了起落架。” 现在的情况就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在短时间内是进不来的,少则三天五天、多则八天十天。 而且由于越靠近震中区域道路损毁越严重,所以外围的州县会先得到救援,一圈一圈向内,处在核心的曹州几乎不可避免最后才能等来救援。 自那之前,基本上得靠幸存者们自己了。 周长风召集了在场的官吏们,向他们明确接下来的部署。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秩序,现在城中有很多流窜的强盗,银行、珠宝店铺都遇袭了,我们首先要确保粮仓的安全。” 吕维中颔首道:“周长官,昨日中午我便下令召集人手去护卫预备仓了,但是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等会我们继续组织队伍,先确保粮仓,然后是发电厂,再是医院恢复一点功能,尽量维持秩序等待大部队到来。”神情严肃的周长风补充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乘火打劫的犯罪行为要从重处置。” “明白,违律行径罪加二等,劫掠者当即处决,震慑宵小。”一名警务局的官员立刻应了。 依靠残余的治安、官僚系统,究竟能支撑多久? 说实话周长风心里也没底,灾难之后最危险的就是人心,本来大家就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辈意图火上浇油,情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在这一天的午时二刻,周长风令人拍发了一封电报: 「……州城屋舍几无所剩,地裂、冒水、塌陷均普遍可见,阴雨渐歇,然淤水仍可没至脚踝,街道梗阻,灾民风餐露宿,缺衣少食无药。民心惶惶,盗匪宵小无处不在,乃至掠袭钱庄与金店。职昼夜兼程已至曹州,现接领曹州事宜,组织官民人等自救,竭力维系秩序……」 在阐明现况以后,他又要求空投物资。 实际上早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空军和海军就非常迅速地组织了小规模的空投,不过很快就中止了。 一方面是因为天气状况不佳导致空投成功率低下,大部分物资都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另一方面在于考虑到灾区秩序混乱,这些物资在落地以后很大可能也会被盗匪们所占据,寻常百姓想拿也拿不到。 好在现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里边多了个奇人。 虽然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那也得分情况。前段时间朝野之间对于周某人津津乐道,褒贬不一,但现在获悉这家伙顺道直接深入了震中区域,许多人竟然感到了一丝安心? 如果秩序恢复,再加上不断进行空投支援,曹州的后续损失和人员伤亡可以降到最低,这已经是糟糕情况的最好结局了。 (本章完) 第二一六章 食物问题;大鱼吃小鱼 预备仓指的是明朝的一种平抑粮价、储藏赈济粮食的备荒仓库,在此之前通常叫做常平仓。隆庆、万历年间,因为朝政混乱、积弊已久,这一制度名存实亡,尔后经过重新整饬才得以继续沿用。 由于人口集中和经济模式的缘故,城市在面对自然灾害时更容易陷入危机。 乡村的小农经济在短时间内自给自足是没问题的,每家每户多少会囤积一些粮食,但城市则不然,寻常百姓家谁会预备大量粮食?往往都是一袋子大米或面粉快吃完了的时候才会再去买。 如今断水断电断粮,数十万幸存市民们的基本生活需求就成了大问题。 哪怕只按照一斤来计算,每天都至少要消耗近百万斤的食物,这个数量级的物资需求已经很难给人直观感受了,具象化来说,这大概需要二百辆轻型卡车往返两趟才能运完。 对于周长风关于“预备仓存粮数量够不够”的质疑,吕维中回答得十分坚定。 “如今倒卖粮食没油水的,既不挣钱又属于大罪,谁干啊?周长官你放心,去年冬月验仓时,一千六百万斤有余,足够一月之需了。” 在驾车沿着周围街道转悠了几大圈以后,周长风总算张罗起了一帮子虾兵蟹将,民兵、退役的、预备役的、后备役的等等共计三十多人。 于漳起先提议去扒拉曹州警务局的废墟,希望从中获取到枪支弹药,然而由于倒塌的大楼是双层的砖混结构建筑,砖瓦碎片堆积如山,只靠人力怕不是要挖上一天一夜。 所以周长风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选择去挖一家售卖枪支的店铺,花了老大的劲才终于寻摸出来十几支手枪和猎枪,以及一些子弹。 “不算多,但也够用了,我再重申一遍,威慑第一,千万别想着大开杀戒,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子弹也不够。”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被他分成了四个分队,留下一个分队护卫州衙官吏,其余的二十余人则直奔预备仓而去。 曹州预备仓囤积粮食用的是钢制立筒仓,有百万斤级大立筒仓十五个、十万斤级小立筒仓二十二个、房式仓两个,最多可囤积八千六百吨未脱壳的原粮和一千吨成品粮。 这儿同样因为地震遭到了严重损坏,外边的围墙倒塌,立筒仓坚固的钢架也扭曲变形,至少有一半的立筒仓倾倒在地,未脱壳的麦粒和稻谷在地上堆成了小山,但却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保护此地的数十人也是东拼西凑而来的,护卫、巡警、吏员等等,然而面对成百上千的灾民,他们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还不放粮?我们一家老小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粮食都泡水里了啊……” “给个准信啊,究竟何时放粮?”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质疑声。 许多人从昨天中午就过来了,到现在经过一整个昼夜的风吹雨淋,饥肠辘辘,人们的情绪也被撩拨了起来。 哪有饿死在粮食面前的道理?就算真的冲进去拿几袋粮食又能咋样? 面对群情激愤的灾民们,一名紧张不已的户房吏员扯着嗓子喊道:“筒仓里头装的都是原粮,还没脱壳!能吃的粮食大半都被压在库房下了!” “那让咱们去搭把手啊,光靠你们要等到啥时候?!”有人大声问道。 这儿的氛围称得上剑拔弩张,一旦过了临界点,成百上千的灾民们一拥而上,这区区几十人哪儿拦得住? 好在这时候周长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守卫者们终于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之后,身心俱疲的一些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面容憔悴的户房吏员拱了拱手,有气无力地说:“真是及时雨啊……差点儿就镇不住场面了。” “难为你们了。”周长风也轻舒了一口气,他转而面向无数双渴求的目光,“诸位市民,我是海军派来的,现在曹州一切事宜由我代管,希望诸位配合,共度时艰。” 随即就此起彼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但其实全都围绕一件事——大家饥肠辘辘,现在就指望吃饱饭! 周长风拿过一个铝皮卷制的喇叭,喊道:“乱哄哄的,怎么发?那不得乱套了?都按次序排好队!” 然而大喜过望的人群反而更乱了,因为都想抢先,所以便争着抢着想往前排。 推搡、叫骂,乃至拳脚相加,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砰!” 无可奈何的周长风朝天开了一枪,这才重新镇住局面。 然后他便将这儿交由罗符管理,自己则径直往里边去了。 东倒西歪的立筒仓、坍塌的房式仓,这样的场景让他不免担忧了起来,“都是原粮啊,没有成品粮?” 那户房吏员先摇头又点头,“有是有,可都在那库房下边啊,我们忙活了大半天,只搬出来三百来袋。” 立筒仓存放原粮、房式仓存放袋装的成品粮,然而坍塌的库房把数以万计的成品粮掩埋住了。 两个房式仓一共囤积了一千吨的成品粮,可供全城灾民吃上三、四天。 稍作思索以后,周长风便令道:“我们要维持秩序,清理残骸的活得靠百姓,去征集三百名青壮来,告诉他们,来帮忙的话能领双倍。” 有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一阵阵的呼喊声就从外边的人群中传出。 数百报名前来的灾民争先恐后地扒拉着残垣断壁、挥舞着铁锹,试图以最快速度把下边的珍贵粮食给挖掘出来。 为了安抚人心,罗符也按周长风的要求向外围等候着的灾民们问询了许多情况,并竭力宽慰。 人多力量大并非虚言,等到申时的时候,其中一个房式仓残骸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陆续抢运出来了上千袋五十斤的大米。 虽然大家都精疲力尽,但能在这等天灾以后重获一大袋子粮食,可以说安全感十足,每个人都喜不自胜。 此刻这些粮食已经不再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了,更是慰藉人心的良药。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望着排队领粮的灾民们,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成品粮只有一千吨而已,去除被雨水泡坏和破损沾染泥泞的,能吃的不过八百吨,仅能供给曹州城区的灾民们三、四天所需。 其余几千吨的原粮还需要经过脱壳工序,这是当下难以解决的。 少量成品粮与大量原粮相搭配的囤积组合倒不能说有错,因为原粮没有脱壳,所以防虫、防霉、耐贮藏。 成品粮只能贮藏一年,而原粮可以贮藏四年之久。 预备仓的这个囤积组合本是计划用来应对粮食歉收的灾荒时日的,成品粮可以吃上好几天,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人们把原粮送到工坊进行脱壳了。 可惜,始料未及的大地震将绝大多数屋舍都化作了瓦砾废墟。 当周长风返回州衙以后,人们正在用能搜罗到的材料搭建棚子,风餐露宿是必须尽量避免的。 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于漳率领一些人在城区的三条主干道上巡逻了半圈,他沉声汇报道:“城区的情况很糟,那些米店、粮食铺所在地都被自发组织的地痞恶霸们给占据了,坐地起价,一斤米一圆,十斤起卖。”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忿然道:“除了这个,诸多违律行径多不胜数,先前一路上不断有民众前来求助告状,偷、抢,强买强卖,还有谋财害命和淫辱民女的……” “我知道了。”饿着肚子的周长风将一个馒头放在篝火上烤着,“接下来继续扩大范围,把落单的巡警和其他预备役人员都组织起来,不断在城中巡逻,严惩恶徒,以最快速度让治安稳定起来。” 若是让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继续逍遥法外,人心惶惶之下,一切只会愈来愈坏。 实际上现在只需要达成两个目标就能让曹州灾民们以最小的代价坚持到大部队赶来,一是确保食物分配到位,二是维持稳定不生乱子。 但这谈何容易? 几十年来从未有波及范围广的大规模战乱,可以说大明的近几代人都是缺乏危机意识的,尤其是如今的大明年轻人,他们对于灾害、瘟疫的认知非常浅薄,对于人性丑恶的认知上限也仅限于在地方上嚣张横行的地痞恶霸。 而且这不比信息技术发达的后世,有视频、音频、图文并茂。在当下,普通人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基本只局限于报纸、广播和口口相传,偶尔其它地方发生灾害的具体情况也很难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 “喂!过来,把伱那袋子米交出来。” “哪来的?哦?官府放粮了?” “别不识相,米放地上,赶紧滚!” “跑?看你往哪跑!” 先前在预备仓领到了米的青壮们虽然又困又乏,但依然执着地扛着米袋子匆匆赶路,希望尽早把粮食带给苦苦久等的家人们。 然而在这等境况下,带着一袋子米晃悠岂不等同于在哥谭市边走边把玩手中的金条? 面对拿着棍棒刀斧的泼皮路霸们,有人怂了,狼狈而去;有人坚决不服,被一通围殴;有人哀求留下少许,被拳脚相加。 而这些临时合伙的恶霸们可谓成百上千,因为抢地盘、抢物资势必要引发争端,很快就互相乱斗了起来。 人多的胜过人少的、有枪的胜过没枪的、多枪的胜过少枪的。 就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偌大的曹州到处都是枪声、打斗声、叫骂声。 寻常市民们蜷缩在残垣断壁之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救援。 一些胆子大的青壮年不得不设法保护家人安危,他们也自发组织起来,搜罗上钢筋、木棍、铁管、火钳等一切可用的东西,忐忑不安地防备着可能到来的盗匪们。 “好,那你们现在就动身,人手不够就征集百姓,能恢复几台是几台。” “至于你们…罗符,你带队吧,看看还有多少能用的卡车,短时间能修好的也算上。” 几个分队经过小半天的巡查和招呼,差不多召来了一百多巡警、民兵、预备役人员,周长风便将他们简单编组以后派了出去,打击肆意妄为的盗匪们,尽快恢复秩序。 为了提升效率,指挥处、医务处、物资处等临时机构都被建立了起来,东拼西凑组织起来的队伍也被进一步细分,不同的职能以不同颜色的、系在右手胳膊上的布条加以区分,红色负责治安维稳、绿色负责医护、蓝色负责物资管理。 尽管大部分人都各不相认,连名字都叫不出,然而这临时拼凑出来的组织仍然磕磕绊绊的运作了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恢复粮食工坊的功能,几千吨的原粮靠人力必然是赶不上消耗速度的。 此外,医院也是重中之重。至于发电厂、自来水厂这些则顾不上了,单靠灾区能搜罗到的资源也修不好它们。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三日早晨,两架空军的三十式小型联络机在人们的引导下先后降落,简单平整之后的地面勉强让它俩安然落地。 舱门打开,从中跳下的几个身影让周长风一行人大跌眼镜——原以为是来传递重要命令的,没想到是几名记者。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禁不住低声吐槽道:“乱弹琴!医生、技工、军官,送什么人进来不好?偏偏送记者!” 三男一女四名记者一下来就东张西望,有个戴圆框眼镜的青年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长官,曹州现在情况如何?” 周长风正欲开口,一连串密如爆竹的枪声从后方传来,大概是维稳治安分队在和盗匪团伙交火。 现在的他心里直骂娘,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答道:“如你所闻,并不好。这里很乱,不适合来凑热闹。”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几名记者尴尬不已,那个圆脸的女记者禁不住忿然道:“长官,如此天灾过后究竟是何等状况,大明大江南北无不关切,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样的话对于周长风来说等同于扯淡,对恶劣环境缺乏亲身经历的人总是心存美好幻想,然而往往一个昼夜都坚持不过去。 “哦,那希望你们能忍耐这里的艰苦,然后写文章的时候别添油加醋。” 推一本书友群朋友的书,感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本章完) 第二一七章 来了就别走了;土造装甲车 或许因为穿越前刻板印象的缘故,周长风并不欢迎记者们的到来,但是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只能再三要求他们不要乱跑。 现在到处都是一团糟,盗匪横行,要是这些家伙误打误撞被地痞恶霸们给杀了,那自己搞不好还得背锅。 初来乍到的几名记者分属不同的报社,除了大明官方日月社以外,还有博文报、中国日报、帝国纪闻报等三家。 然而记者们的到来还算好的,没过多久州衙那边就收到了几封电报,发电者和措辞都不同,但问的都是这边的平坦地够不够小型飞机起飞。 由于野战通勤、炮兵观测之用途,三十式联络机只需要五十几米的距离即可起飞,可以很方便的在前线起降。 周长风原以为是军部要组织空运,虽然运力有限,但多少能运些药品这类的关键物资进来。 结果让他无语的是,当两架小飞机在中午降落以后,从中下来的却是一名谘政院的议员,而他落地以后的第一句话是问这里有没有汽车可以坐。 这位儒雅大方的中年人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在周围转悠了几圈,摆拍了十多张照片,美其名曰“冒险前往受灾最深重之地调查境况”。 然后他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两架三十式联络机接连滑行着起飞,调转方向向着南方飞去。 但这还没完,之后又来了一架飞机,这次落地的是一员分巡道,挂的是山东按察司按察副使的衔。 这位道员同样也是在周围转悠了一圈,讲了些诸如“坚持下去必有赈济”之类的有的没的宽慰之言。 当周长风因为太困而小憩了两刻钟后,一觉醒来只看到了渐渐消失在天际线的飞机。 “妈的!一个个都来打卡了是吧!” 恰巧此时又有一架飞机到来,下降高度缓缓盘旋一圈以后对准了那小小的平坦地。 至此周长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对罗符令道:“待会不管里边是什么人,等他走远了以后你带人直接把飞机轮子给老子拆了!” 这架蓝灰色、涂刷着“丁字一〇九”的三十式联络机把速度放到了最慢,小心翼翼地进近。 这小飞机的座椅不敢恭维,垫子和靠背都是一块海绵外加帆布套,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让座椅上的高森柏腰酸背痛,只盼着赶快落地。 现在的户部除了传统的与省级行政区相对应的清吏司之外,还有专门负责灾害救济的赈济司,制订策略、协调物资、组织捐赠等等都是它的活。 然而赈济司注定只能在中小规模灾害独揽大权,当一场灾害大到需要大明全国上下全力以赴的时候,只是朝廷小小一司的它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当配角了。 身为赈济司郎中的高森柏深明这一点,本想着呆在京城按部就班即可,没想到却被要求千里迢迢亲自到场,而且还是最严重的震中区域。 这倒不是朝廷的要求,而是他所属党派的要求。 “凄惨之极啊,这等大灾……唉。”远观周围近乎被夷为平地的城区,高森柏联想到了二百多年前的郯城大地震,同样是在山东。 不过一下飞机,他就感受到了周围人们投射而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高森柏不傻,这种氛围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不是因为忙碌得不可开交而烦躁不悦,而是另有原因的厌恶反感。 当他询问周长风人在何处时,旁人也只是硬邦邦地答复了一句“正在忙于指挥各方”。 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嘛? 本该坐在值房中悠然自得的京官却不远千里亲自到场,就算不欢迎,但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吧? 高森柏决定去找周长风谈一谈,毕竟他只带了个随从来,若不跟这儿的指挥者讲明事理的话,几乎寸步难行。 一见面,后者就开门见山地说:“在下忙得很,曹州几十万灾民每时每刻都饱受饥饿、疾病、盗匪的伤害,没工夫同你闲谈,见谅。” 尽管高森柏很不满,但看着浑身上下脏兮兮、头发凌乱、面带倦色的周长风,他的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该用什么方式这是为官的基本功,混迹在大明官场十几个年头、精于此道的高森柏便直截发问道:“我看大家似乎对我隐隐有所不满,这是何故?” 他都这么直白了,周长风自然也不含糊,随口回道:“在你之前有两个家伙来这作秀,溜达几圈、拍几张照片就走人。” 这话一说,高森柏瞬间就明白了。 但这种事情不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么?不过旋即他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思维定势了——自己作为赈济司郎中自然知道许多内情,早都习惯了,但…寻常人等不知道啊。 周长风悠悠道:“高郎中啊,伱不会也打算在这溜达几圈就走吧?” 略感汗颜的高森柏尴尬一笑,“不至于不至于,我是打算多留几日的。” “那就好,你乘坐的飞机轮子有问题,这些天是起飞不了了的。”一本正经的周长风故意把‘有问题’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啊?” 这算不算入了狼窝? 高森柏有些懵,“小周,你我乃是同一派的人,不至于这般吧……” 他是大明宪政会人士,这是由保皇派所创立的党派,涵盖了大部分开明的权贵和比较保守的资产阶级,立场是中和中右。 虽然周长风并未参加什么党派,但既然跟着朱泠婧干,那就等同于是一个立场的友人。 “之前那俩人太让人寒心了,大明政客们的形象已经摇摇欲坠了。” 语毕,周长风看向了高森柏这位年纪上能算是他父辈的官员,认真道:“危难的时候就应该有达官贵人身在一线安定人心,高大人,你怨不怨我都无所谓,我必须留你三天,希望你能配合好。” 为什么是三天?因为无论如何也得在三天之内把秩序恢复,否则灾民们就会因为饥饿和疾病出现大规模的死亡,而且还有被掩埋在残垣断壁下的尸体也会腐烂而诱发瘟疫。 “……”高森柏默然不语。 但周长风可不管那么多,他继续下令道:“来人,把降落场用篝火和红布摆个醒目标志出来,禁止降落。直接给兵部发电,曹州不需要再来人查什么狗屁情况了,现况还不够清晰吗?送一个罐头进来也比送人要强!” 这时,吕维中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先前六、七分队合力剿灭了一股盗匪,活捉了二十几个,也简单讯问完了。” “按之前的规矩来就行了,有恶行的直接枪毙,然后竖根木架子吊着,两天一换免得腐烂生蛆。” “呃…交叉讯问后,好像都参与了劫掠、伤人、奸……” “那就都毙了呗,这种平时不敢搞事、一出乱子就趁火打劫的玩意最可恨,留着浪费粮食。”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高森柏终于想起来自己面前的这位是个啥样的人物了。 什么和蔼、友善之类的传闻中的评价都是都是假的,这位可是在遥远边陲之地以一敌多血战几天几夜、前些日子乃至宁可违律也要私自去西班牙找仗打的狠人。 这一刻,高森柏陡然觉得周长风是个不宰人就不舒坦的家伙,不免下意识地担忧起自己接下来几天能不能安稳度过了。 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少得罪人才是官场准则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小周,既然来了,这几日我自然是要忠于职守的,与诸位共度时艰,也算不负民脂民膏了。” 周长风盯着他淡淡一笑,旋即将目光放回了桌子上平铺的地图上。 州衙兵房在性质上与后世的地方武装部类似,这儿存放有曹州的大比例尺军事地图,但在当前情况下,军事地图似乎并没有普通的民用旅游地图方便。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人们从官营的粮食工坊中带出了两台尚能运转的中型脱壳机,又从几家民营的作坊中搜罗到了五台小型脱壳机。 人们便开始将堆积如山的大量原粮陆续运来进行脱壳工序,五辆刚刚修好的卡车被用来在预备仓和工坊之间来回转运,在两台汽油发电机发出轰鸣以后,白花花的米粒便如同瀑布一样从机器出口涌出。 三日下午,临近酉时的时候,二十几名骑着马的宪兵和两辆装甲车从西南郊区来到了城区。 一般各部队的宪兵队会分散驻扎在城郊结合地带,他们要兼负维持乡村地区治安的任务。 地震之后,他们先尝试恢复了周围村镇的秩序,由于人口较为稀疏、建筑也普遍低矮,乡村地区的受灾情况反而要好不少,村民们相互之间平时也都熟络,在保长、甲长的统领下,倒是恢复得很快。 望着两辆高大的装甲车,周长风惊奇地问:“你们这装甲车…自己改的?” 为首的宪兵少尉抱拳道:“是,前两年托城里修车所改造的,统共四辆。” 以普通的民用卡车为基础、铆接、焊接一些钢板改造成土造装甲车,这是近十年来大明地方州县兴起的一股热潮——便宜好用、威慑力强。 北方地区倒还好,一个州县可能也就二、三辆;而在宗族势力强大的南方,两个村子之间抢水、争田的时候都能出动成百上千号人,刀枪棍棒、鸟铳、铁炮等等无一不有。 这种情况下,去几十名巡警和宪兵也只能干瞪眼,只能靠装甲车这种大家伙才能勉强维持秩序。 装甲车的到来让城区的氛围为之一振,对于市民们而言,这玩意带来的安全感是非同寻常的,而那些心存歹念的宵小之辈看见那机枪以后也得再三掂量。 如此,在众人不懈的努力下,城区中最为嚣张的十几个盗匪团伙都被逐一清剿干净。 其中两个团伙沆瀣一气,偷袭转运粮食的卡车,打死打伤官民人等十几人,但很快就被围追堵截,当晚,残余的二十几人被堵在了一幢半塌的楼房中。 屡次喊话警告无效以后,气得不轻的周长风与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家宝贵的精力哪能浪费在和这些负隅顽抗的盗匪们的僵持上? 被对方射来的子弹擦伤了脖子的罗符非常恼火,“周兄,咱可不能被拖在这里,得赶紧解决这些冥顽不化的家伙。” 于是周长风直接让人搬来了一些无意间从工房仓库中挖出来的矿用炸药,黎明时分趁着对方昏昏欲睡没注意,将三百多斤炸药布设在了那楼房下,然后直接起爆。 “轰!!!” 砖瓦横飞,尘土飞扬,半塌的楼房这下彻底成了废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遍了整个城区,把市民们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紧张得望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周长风轻舒了一口气,挥手道:“好,该干嘛干嘛去,等会空投就要来了,做好准备。” 大概在同一时间,曹州以东三百里外的兖州府…… 这是朱泠婧抵达这儿的第二天了,皇帝并未授权她正式差遣,所以她来这儿纯粹属于个人行为。 兖州府邻近灾区,又处在铁路线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救灾人员和赈济物资中转地。 昨日一天下来总共有四十几列火车停靠卸货,平均半小时一列,或是来自北方或是来自南方。 虽然物资不计其数,但是一时半会送不进去,大都积压在了兖州府。 苏依依缓步走到了阳台边上,报告道:“殿下,据说周长风把那儿能着陆的地给封了,发电称不许再送人进去,措辞…颇为露骨。” 伫立在阳台上感受着晨曦的朱泠婧不以为意地说:“见不惯作秀之举的人很多,但是敢明说的人却寥寥无几。” 虽然知道厚颜无耻是为官从政的基本技能,但是这种行为在朱泠婧看来依然很膈应人——明明不愿意吃苦,还非要假惺惺的装出自己不畏艰难。 吃不了那个苦,那就在老老实实的在灾区外围坐镇,也算对得起良心了,然而是事实是许多人的德行是有限的。 当她在想象着此刻曹州会是何等境况的时候,传入耳中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首迎着阳光眯眼看去,可见东边的天空中布满了密集的飞机,粗略看去有几十架之多,它们呼啸着飞掠而过,径直向西而去。 (本章完) 第二一八章 空投奇葩事;不告状不舒服 当目视观察到机群正在接近时,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人们便点燃了一个个装着木头的半截油桶。 火焰窜起,黑烟直冲云霄,领队的一架三五式鱼雷轰炸机随即抖了抖机翼,转而修正航向,然后缓缓下降高度。 为了最大化利用全国各地的运力,救援灾区的空投物资被集中在了开封府和浮山府,前者由空军负责、后者由海军负责。 首批物资来自于从浮山海军基地起飞的第二雷击支队第四队,这是一支鱼雷轰炸机单位。 平日里训练在海上辩识方向、以严格要求投掷鱼雷的飞行员们这一次扔下的却是一个个空投箱。 很快,天空中就绽放开了一个个白色的圆形降落伞,如若缓缓飘落的大号蒲公英。 “这精度不行啊,三分之二都落远了,临时客串终究比不了专业的。”周长风挥了挥手,令道:“按之前的预案来,组织人手去回收,防止被哄抢。” 每架三五式鱼雷轰炸机可以携带900㎏的弹药,通常情况下是挂载一枚448㎜航空鱼雷,而现在则是挂载四个200㎏圆筒形空投箱。 四十几架双发鱼雷机以四个梯次的编队先后飞过,由于飞行高度不过三百米,所以地面上的视觉效果可谓相当震撼,非常振奋人心。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从城区中传出。 经过这两天的雷霆手段,曹州城区的秩序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残存的一些盗匪要么识相的解散、要么灰溜溜的躲藏了起来,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傻比吧?简直乱弹琴!” 周长风兴致勃勃的前来查看空投的救灾物资,前几箱还算好,结果第五箱里边的东西让他满头黑线。 厚实的棉袄和棉裤? 还是那种用于寒带地区的、装四斤棉花的大棉袄子! 在秦岭淮河以南,棉袄用一斤棉花就能御寒;再往北些,但在山海关以内,两斤到三斤即可;只有从沈阳开始继续往北才需要四斤棉花的大棉袄子。 如今可是八月份,白天二十几度、晚上也有十几度,虽然前两天因为连日阴雨而有些寒凉,但这送大棉袄子过来是什么操作? 真担心灾民着凉,送些薄毯子就够了啊,同样的重量能多运好几倍的数量,空投一千件棉袄棉裤简直是离谱。 除此之外,让人无力吐槽的还有许多箱罐头缺少搭配的开罐器、折叠式行军床、乳胶小雨伞等等。 没开罐器,咋打开这坚固得从三楼扔下来都不会破损的铁罐头? 笨重且占空间的行军床有什么用?换成食物和药品不行吗? 乳胶小雨伞,这……周长风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运这玩意干嘛。 倍感无语的他禁不住跺脚道:“我之后一定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一拍脑袋想出把这些东西给运来!” 一旁的高森柏宽慰道:“这还算好的,至少是实打实的,以往赈济时总会有人借机消帐,很容易便能抹掉过往倒卖的物什。” “哎,净出些奇葩事。”罗符也叹了口气,感慨道:“平时看不出,只有要紧关头才是最考验官府机能的。这回空投是浮山海军基地那边一手操办的,同样出岔子……” “合格的政府是有自纠错机制的,出幺蛾子倒不算什么,关键还是看能不能及时处理。”周长风很郁闷地用小刀戳了戳那坚固的铁罐头,结果只出现了几个凹痕。 回想古今中外的历史,走下坡路的国家总会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奇葩事,只能说现实往往比故事更为魔幻,对于大明的现况,周长风觉得自己已经算做足了心理准备。 毕竟有些时候真的就是在比烂,美国核潜艇钢材数据造假、英国核潜艇女军官拍那啥视频、英国空军用迫击炮搞别出心裁的“欢迎”仪式等等,许多事情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尽管有不少鸡肋和离谱的玩意,但随着几轮空投物资的到来,曹州所短缺的药品终于得到了足够的补充。 肉罐头和糖果这些高蛋白质、高热量的食物则大大改善了市民们的生活。 在这等境况下,还有什么比摄入肉类和糖分更让身心愉悦与满足的呢? 在原先的几家民办医馆和官办大医院的基础上,城区一共组建了三处临时医务站,受伤的人被及时转运,集中救治和看护。 这下真成“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了。 从商店废墟中挖出来的、还没坏的留声机被各方分配了一下。夜幕降临以后,在悠扬音乐的伴奏下,许多会乐器的男男女女拿着身边能用的一切乐器弹奏了起来。 琵琶、二胡、小提琴等等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还是在残垣断壁之上,倒是给人以别样的感触。 人们自发的苦中作乐让周长风颇为欣慰,他搬了个板凳到指挥处的帐篷外,点着了一根烟独自坐着。 望着黑幕上遍布的璀璨繁星,思绪万千的他很快就走神了。 “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过我总觉着老天爷给我国朝降的灾祸太多了,古往今来,一年一小灾、三年一大灾是常态。”说着,罗符也搬着板凳坐到了周长风的旁边。 被打断了思绪的后者沉默了几秒,幽幽道:“天灾没法避免。至于遭受的苦难,其实…算少的。” 他深呼吸了一下,调转话题道:“话说,南洋地区又湿又热,风冷的引擎在那里更容易过热吧,这方面你们有考虑到吗?” 罗符正在纳闷周长风刚刚所谓的“苦难算少的”,现在闻听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问题,不禁怔了两秒。 他想了想,答道:“有得必有失,风冷结构简单、维护保养容易,性能的确会逊色些。南洋…譬如爪哇之地,夏季白日气温都是三十度有余,汽车在中午、下午连续行驶容易过热而故障,所以建议避免一天中较热的时候行驶。” 周长风“嗯”了一声,“那还好,勤务可靠性也很重要。” 从八月四日起,局面稳定以后的曹州便开始一天天的好转了。 巡逻的治安分队也越发严格,每天排队发放食物的时候,都有人怀着侥幸心理来重复排队。这种行为若是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识破,很快就会被用绳子捆在旁边的柱子上,示众一天一夜。 在救援被埋在废墟下的幸存者时,时常能挖到已经死亡的市民,同样有人财迷心窍,偷偷把一些尸体手腕上的手表给据为己有。有些被抓获以后枪毙的窃贼,将其袖子往上一撸,整只胳膊上戴着六、七只手表。 不人道就不人道吧,乱世只能用重典。 八月九日,多路来援的军队抵达了西边的东明县和东南边的定陶县,距曹州不过几十里。 八月十一日,日暮西山之时,陆军第四〇步兵师斥候营的一个排在坎坷的原野中跋涉了一个下午,成功来到了面目全非的曹州城区。 翌日早晨,一个营又一个营接二连三的抵达,师属工兵营一路走一路修缮残破的官道,供后续运载给养的车马队伍通过。 “职部奉命于十二日抵达曹州,克期须至。”一名少校向周长风抱拳道:“周长官,交接吧。” 后者长舒了一口气,“好,忙活了十几天,总算可以休息了。” “去哪休息?待会应该会有联络机降落,您待会可以顺路搭着……” “我啊,当然是回监狱休养。” ??? 八月十二日注定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这一天,红鹰军团正式退出战斗,开始撤离西班牙。 国际旅虽然尚未接到明确指示,但恐怕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 国民军与共和军双方历时一个多月前的战略决战最终以互有得失的平局落下帷幕,但各国的军事观察员和情报部门都认为后者实际上已经走上了失败的道路。 这场决战中,哪怕不考虑国际旅,共和军也有四个战斗经验较为丰富的师遭受重创,其余参战的十几个师和旅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德国人用了大半年时间帮助整训的部队就这样被不明智的浪费掉了,除去人员损失以外,武器装备的缺口也迅速扩大。黄金白银消耗殆尽,大明中止了后续的军械交易,德社倒是半卖半送的把尚未完结的军械给交付齐全,但之后也不再接受其它形式的购买了。 同样是在八月十二日,东洋舰队的龙朔号战列舰在三艘驱逐舰、一艘给油船、一艘给粮船的陪同下拔锚起航,离开杭州海军基地启程前往万里之外的英伦三岛。 随舰的还有皇帝钦差的参加英王加冕仪式的礼部右侍郎和鸿胪寺少卿,以及赠予的各种礼品。 由于曹州地震的缘故,海军处在前几天暂停了离港的准备工作,这几天才恢复,所以大明海军参加阅舰式的这支舰队比预定启航时间晚了三天,因而只得在航程中加快速度了。 “整一个月未见,欢迎归来啊周长官。” 在栖霞监狱的大门口,亲自来迎的典狱长袁槐一见面就笑着拱手道。 欢迎回监狱?周长风闻言差点没给他一脚。 途经大堂的时候,他瞥见角落里摆着一个台秤,便顺路去称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竟成一百三十一斤了。 自己一个多月前入狱时不时还有一百三十六斤嘛,这减肥效果还挺明显的。 “身在一线同甘共苦,定然辛劳。”袁槐啧啧感叹了一句,然后命令道:“咱们也得上心些,这几日给周长官开小灶,好好补补。” 旁边的几人当即应了,声称要专程去采购些上好的里脊和蹄膀来,保证十日之内让周长风长胖五斤。 回归牢狱生活倒是没怎么影响周长风的心态,之前就在写的战斗经验总结报告和建议书目前只把草稿给写完了,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还惦记着曹州救灾时的种种事情,尤其是那两个坐飞机着陆以后转悠一圈就走的谘政院议员和分巡道道员。 见周长风专门写文书吐槽这俩人和空投物资的奇葩事,沐煜禁不住劝道:“犯不着吧?这不是没事找事嘛,这么较真很得罪人的。” “我这是就事论事,那俩人恶心了别人还不能告状?”周长风轻轻抖了抖钢笔,“那个议员我打听过了,开拓急进党的,这些家伙不怎么受人待见,之后应该会有其他人跟着声讨,问题不大。” 这是大明最大的右、极右的党派,近些年因为资本主义发展的内因,阶级矛盾不可避免的加剧,开拓急进党的论调受到了大明许多人的追捧,而国人会、农工盟会、共和党等等党派则一直在联合打压之。 “至于那个分巡道道员,妈的,作为监察官员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指望管别人?赶紧麻溜混蛋。” 见他态度坚决,沐煜也不好再劝。 周长风倒是多留了个心眼,给朱泠婧打了个电话请示。 饶是后者今天心情不错,得知以后也非常无语,合着你都回监狱了还不能老实些?能少折腾就少折腾啊。 不过,考虑到这事本身也算正当,再加上皇帝和皇太子都认为极右势力增长的苗头应该得到一定程度的遏止,多方面的打压也算合乎圣意,她也没有表示反对。 “……措辞可以夸大些,但不可牵扯他人,明白否?” “清楚。”周长风答应得很爽快。 话筒对面的朱泠婧踌躇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没忍住,她吐槽道:“我知道你无意哗众取宠,但伱就不能消停些日子么?” 同样有些无奈的周长风被噎住了,须臾以后才答道:“但是,殿下,我也不想高调啊,只能说在大明的大环境下,实打实干正事就会显得高调……” “你且好自为之。嗯…字面意思。” 实际上大明权贵们对于近些年如火如荼的极右势力并不怎么感冒,大家普遍认为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怂恿人心的骗子,但又无法否认他们确实可以转移一定的矛盾,对于维护统治是有利的。 所以皇帝和皇太子一直在慎重对待之,将其维持在具备影响力但又不至于失控的程度。 好了,过渡剧情收尾了,两万多字应该不算多吧。 (本章完) 第二一九章 空军;争辩中间威力弹药 “……要是当时没在附近,我大概也没机会去。可凑巧的就是我刚好路过,那还用想嘛,肯定得去。”周长风理所应当地说道。 目光复杂的夏筱诗微微颔首,“你瘦得好明显,还是安心休养吧。” 前段时间隔绝在外,身处灾区的周长风自然没闲心单独给夏筱诗发电报,若非报纸上刊登的新闻,后者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 “这是正常情况,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身体好得很,过几天就长回来了。”神色轻松的周长风耸了耸肩,笑道:“倒是你,这么瘦,平时记得多吃点。” 夏筱诗幽幽道:“先生,我已经一百斤了。” “区区一百斤而已,你骨架小,再多十斤也看不出来的。” “……” 倘若说起初由于敬佩与些许颜控这些心理因素的缘故导致了夏筱诗对于周长风的爱慕,那么现在随着认识加深,以及热恋期的结束,她不免也心生了一些更现实的忧虑。 哎,这厮太野了啊!以后恐怕长久都不着家,一年下来该不会就只能见几个月吧? 而且还有些没心没肺的,虽然并非不靠谱,但偶尔就是不着调! 当然,她所想的忧虑在旁人看来就是彻底的凡尔赛。 “没人管那岂不是更自在?这伱还不满意?太过分了!不行就换我来!” “要是时候再早些,我定然也要试试的。” “那可是海军的中校啊,省着些两年就能买车,说出去都叫人眼红。” “小诗姐,日后若是我有困难,一定要接济妹妹一二……” 同事们的你一言我一语让夏筱诗微囧,尴尬之余她也陷入了自我怀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在她纠结的时候,彻底放松下来的周长风却在栖霞监狱中过着绝对自在的悠闲日子。 立秋过后正是鲈鱼肥美的时候,鲜香的红烧鲈鱼、嫩滑多汁的里脊肉、香糯的蹄膀,再来几两甘冽的桂林小曲,这待遇还真不是平常能享受到的。 上次夏筱诗来探视时留下的糕点还未吃完,周长风就启程去了莱州,剩余的糕点自然就便宜了沐煜。 但这岂能白吃? 于是后者这些天被迫为周长风当苦力,逐字逐句的校对他所写的草稿,然后重新誊写一遍。 “……在未来,随着通信手段和交互技术的发展,可以肯定的是攻防作战模式会转向空地一体化,立体统一、空地协同。不过那个层级太高了,只能说是个展望。眼下,咱们努力实现一定程度上的配合就不错了。” “这…我觉着有些太超前了?我觉着不太现实啊。” 见沐煜面露疑色,周长风随口道:“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对未来的展望,如今受限于交互手段是肯定达不到的,但可以参考啊,我建议你们空军以后弄一种专门的空地引导车,协同小组可以搭乘着伴随地面部队前进,这样沟通效率会高很多。” 前者点点头,沉吟道:“这个啊,从去年开始就在摸索试验了,如此一个小组估计在三到五人,车载电台在考虑单极子鞭状天线、半波振子天线……其余的进展我就不清楚了。” 空军的任务模式实际上是取决于这个军种的定位和建设思路,不同国家不一样。 譬如苏德航空兵就可以算作广义上的战术空军,其使命在很大程度上是为陆军而服务的,多以近距离支援和战术轰炸任务为主,战略轰炸虽然有,但不多见,空中打击是闪击战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英美航空兵则可称作人们喜闻乐见的战略空军,广泛装备Avro-691“兰开斯特”、B-17“空中堡垒”、B-24“解放者”等等四发重型轰炸机,除了战术轰炸任务以外还经常性组织大规模的战略轰炸来进行有针对性的打击。 当然,这其实是后世的人们站在历史制高点所做出的点评和分类,当下各国对这方面的概念可没有统一的定义,大家只是按各自的需求对航空兵部队进行建设。 早在二十年前,大明就有人提出建设专业的远程轰炸机单位,构想在战时可以对沙俄的库兹巴斯工业区进行轰炸。 而随着航空技术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重型、远程轰炸机的发展出现了可行性,故而大明军部便在此基础上继续发展,提出了包括“打击西伯利亚铁路枢纽”和“打击乌拉尔工业区”在内的一系列构想。 同时,秋明、叶卡捷琳堡、鄂木斯克、托木斯克等城市亦是计划中的轰炸目标。 作为沙俄的工业精华,乌拉尔工业区云集了钢铁、汽车、飞机制造部门,而库兹巴斯工业区则是煤炭、石油、重型机械生产的重地,对这些地方进行轰炸的效果绝对是可观的。 在结束了这一天的草稿叙述和修改以后,周长风和沐煜借着兴致继续聊起了战略轰炸。 后者有些期待地说:“据情报所言,前年的时候,美国陆航招标了能够远程飞行的大型轰炸机,波音公司的产品性能最佳,不过由于价格昂贵而没大量采购。空军这边听到风声以后也琢磨着跟进,今年应该可以首飞吧。” “远程轰炸机?”周长风想了想,问道:“密级很高吧?我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 “那是自然,招标是公开的,但是具体进展却保密至今。” “嗯,希望早点出成果吧。” 前年春季,美国陆航发出了关于重型轰炸机的招标书,要求携带2000㎏炸弹飞行8000㎞,这意味着可以横跨太平洋或者大西洋,这是一个侧重于可行性验证的计划。 但这无疑是不切实际的,因而陆航在次年调整了要求,携带900㎏炸弹飞行3000㎞即可,胜出者可获得至少二百架的大订单。 道格拉斯、马丁、波音等公司都参与了竞标,其中表现最为优秀的就是波音公司的产品,然而由于其采购价高达二十万美元,是其它公司产品的两倍,囊中羞涩的美国陆航最终选择了道格拉斯的B-18轰炸机。 不过,由于波音的产品过于优秀,纠结再三的陆航最终还是咬牙采购了十几架,编号为YB-17。 美国人的动作无疑刺激到了大洋彼岸的明人。 倘若装备这型飞机的轰炸机单位部署在菲律宾,那就意味着琼州、广州、福州、泉州、达鼓都在有效打击范围之内,甚至可以威胁到内陆的长沙与南昌。 因此,本打算慢慢研发远程轰炸机的大明军部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同时还正式发布了关于重型战斗机的招标书。 这是由于空军方面认为普通的战斗机无法有效拦截成群结队的重型轰炸机,因而必须装备一种火力格外强大、飞行速度足够的战斗机,如此才能保护帝国苍穹免受侵犯。 在周长风看来,大明空军的发展没什么毛病可言,既没有好高骛远也没有脱离实际,很健康。 而且就整体氛围来说,比起明显能感觉到暮气的陆军和海军,大明空军给他的感觉就是朝气蓬勃和欣欣向荣。 同样是高级将领们开会,空军那边一眼看过去普遍都是四、五十岁,比陆海两军平均六十岁要年轻十岁有余。 平均文化程度很高,军种成立时间既短又独立,种种因素让大明空军成为了代表如今中国军人风貌最高水准的地方。 讲真的,周长风一度很想去那儿服役,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毕竟隔行如隔山,空降作战复杂至极,自己那些皮毛知识没什么用。 同时空军也与宪政会、国人会、日月社这些主流的中、中右党派不怎么对付,受大明空军欢迎的是仁和、大同、工商促成会等等。 既然考虑先跟着朱泠婧混,眼下就得与之保持距离,不能逾越,否则在她眼中这可比自说自话的性质还要严重得多,这一点周长风是清楚的。 日复一日,接下来等到八月底,随着关于陆军兵器装备体系的报告上交,这样清闲又单调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首先是军器局发来了一道批付,这种下行公文是要求必须回复的。 于是在经过几天的文书往来之后,军器局表示兵部在考虑组织一次面见,便于对报告中的一些建议进行交流。 九月初,随着大明军事考察队的归国,详尽的面见交流很快展开。 在留出了几天时间对各自的成果进行分类归纳以后,兵部和大都督府抽调一些将领和技术人员组建了一个小组,并召集考察队的代表赴会。 “不愧是你,够狠,刑期还剩多久?年底能放出来不?”一见到周长风,陈广云就禁不住笑了。 前者不以为意地回道:“早着呢,好像是正月二十吧。” 在周长风谎称生病离开以后,陈广云在巴塞罗那待了许久,凭着记忆把自己在瓜达拉哈拉一带的见闻给重新写了一遍,之后则转而前往南线,直至塔拉韦拉战役爆发。 “属实是离谱,当时我们几个对着地图琢磨这一战双方会怎么打,塔拉韦拉本身是核心,肯定要围绕着它做文章。” 说着,陈广云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后来得知叛军、意军、俄军短短两天就击溃了左右两翼,我们料定战线要崩了,实在想不到那个突出部居然守住了,我们看过德国人拍的照片,阵地布置和火力配系真的太精妙……” 见他既唏嘘又兴奋,周长风叹了口气,摆手道:“终究只是战术上的胜利,而且那个防御体系只是因地制宜搞的。” “何必谦逊?前些日子战役落幕以后,大致的经过才被曝光,西方列国的舆论都很感兴趣哦,那个啥…法国人在《费加罗报》里说这是来自东方的神奇人物;英国《电讯报》更是用defenseaster作为标题。”陈广云如是说道。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是吧? 闻言,周长风不禁笑了,“不知道英国人还记不记得去年他们说我是杀人魔王……” 军事考察队的分工明确,大家负责的方面各不相同,有人负责后勤、有人负责参谋、有人负责兵器,因而在面见交流时也是分开的。 就战术上来说,周长风觉得没什么可以借鉴和参考的地方,也就德国人的步兵战术值得讨论。 因而他的报告更加侧重于装备体系,而战术则作为论据。 初秋时节南京的上午仍然有些热,兵部官署的一个大房间中,头顶上的大吊扇呼啦呼啦的转着,阵阵凉风恰到好处。 在场的不仅有十几名陆、海、空三军的军官,还有几名级别不低的技术类文职人员。 由于前些天就已经进行过两次书面交流了,在简单的见面行礼过后,双方的对话迅速进入了正题。 一名看着挺和善的小老头开口道:“我看你对自己看法十分的坚定啊,你也是一员主官,阵战经验丰富,可有想过弹药通用的事?” 这其实就是中间威力弹药的事,后世人人皆知中间威力弹药的好处,而且也确实好,但奈何现在的人们并不相信。 敢迈出第一步的人永远是极少数啊。 “这不难解决,对应装备发射相同弹药的轻机枪即可。”周长风如是答道。 “为此而设计制造装备一型全新的轻机枪?”一名文职不假思索地说:“若是发射减弱威力的子弹,怕是至多只能保证六百米的有效射程。” 周长风也不含糊,直接回道:“单兵使用的步枪有效射程达到四百米,而轻机枪能让班排火力投射至五、六百米,这已经非常足够了,可以预见的上,今后大多数交战都在这个距离以内。” “五百米?何以见得?” “百米之差就能定生死胜负,当前发射正常子弹的轻机枪在良好部署下可攻击至多八百米的敌人,须知一寸长一寸强,这自减射程着实有些……” “开阔平原上,敌我各一队突然遭遇,我方会被完全压制啊,那可是二百米啊。” 不出所料的,在场的将领们都质疑了起来,态度完全是一边倒。 显然,对于突破常识的新东西,人们势必是有抵触心理的。 年长的高级军官们坚持认为要考虑最坏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一丁点儿亏也不愿意吃。 对此周长风早有心理准备,稍显无奈的他苦笑道:“诸位前辈,我们不如反向思考,假如己方这样装备,在五百米内火力会更为凶猛,对方是吃亏的;而这个距离又最多见,敌方吃亏的情况远远多于我方,我想这很划得来。” 前天有事,本打算昨天下午补完的,但在书评区和人对线,然后就不想码字了…… (本章完) 第二二〇章 不听不听顽固不化;假戏真做 “吃亏少?”那位小老头少将摸了摸白须,评价道:“若是这般想,倒是有避重就轻之嫌哦。” “这其实算顾头不顾尾。”旁边的一名上校半嘲笑地说,他就是应天陆军兵工厂的督办丁鸿。 “前辈可能言过其实了,”神色如常的周长风不慌不忙地说:“依我在乌斯藏之战和西班牙内战的实战经验来看,步枪和轻机枪有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是射击二百米内的敌人,呃…如果把距离放远到三百米,那就占比超过九十了。” “那其余的一成呢?” “超过三百米,枪支射击精度会大大下降,此时不应该依赖普通枪支,该轮到迫击炮和重机枪发挥威力了。” 这时,有个老者推门而入,众人循声看去,居然是南安侯庞令启。 在场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见过指挥同知。” 虽然尊称爵位更显正式,不过众所周知庞令启在军事上没才华却努力、在政治上不努力却天赋异禀。越是缺什么就越喜欢什么,大家自然也都投其所好,称呼军职比爵位更加讨喜。 仍然精神奕奕的庞令启扫视了一下房间中的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周长风身上,“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战前准备自然越充分越好,囊括、考虑的越是周全,打起仗来的胜算越大。” 这不是扯淡嘛,合着还真成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了? “但…前辈,这不是一码事啊,如果能两全其美肯定最好,问题是现在的技术条件达不到,所以必须要有取舍。”周长风继续侃侃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要提升中近距离步兵分队的火力,相对应的肯定要舍弃些什么。” “但这要舍弃的未免太多了,采用全新的子弹和枪支所涉及到的军工生产的调改幅度不可谓不大。”丁鸿如是道。 他沉吟了两秒,继续说: “以我厂为例,不倒班,二十三厘步机弹年产量有两万万发,月产二十一式步枪二万四千支、三三式轻机枪七百挺。” “生产线一改,调整一月、试产半月、测试一月,最快也要两个半月,在那之后的产能大概只有现今一半,要花上一年才能恢复到如今。” “何况你所谓的新式步枪是半自动,其工时和成本可比寻常栓动步枪要大多了,造一支二一式步枪不过十四个工时、九十圆,这半自动的新枪,怕是要翻三倍。” “如今这世界局势…说不准何时战火就要烧起来了,我国朝要扩军和预备军械,主要产能是万万不能有变动的。” 去年,谘政院通过了一个基本战备法案,大明陆军扩编了四个甲等步兵师和一个野战重炮旅,海军额外获得了一亿两千万圆,空军扩编了歼击和轻轰炸支队各一个。 而今年势必还要进一步增加,军部从年初便开始在四处游说了,据称从六月份开始谘政院的议员们就已经在扯皮,迄今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了。 显然,比起大规模装备过于超前的新东西,陆军更倾向于用同样的资源生产更多的普通装备,如此来武装尽可能多的部队。 优先填满战线,其次囤积备份,在那以后还有余力的话再做更进一步的尝试,这是保守至上的大明陆军的观点。 太平洋对岸的美国虽然同样保守,不过区别在于他们并非受制于产能有限,而是纯粹固执僵化,乃至会有一些返璞归真的神奇操作。 于是周长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历史上的情况—— 大战结束之后对主力步枪进行更新换代时,美国人坚定的选择了发射全威力弹药的M14自动步枪,其在复杂环境下的实战效能不佳,全自动射击时难以操控,饱受人们诟病,与更为合理的、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AK相比要逊色得多。 对于这位应天兵工厂的一把手的质疑,周长风迅速斟酌了答复的措辞。 他正色道:“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我认为不该一竿子打死,发射小威力步枪弹的半自动步枪的确贵,但应该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而且,这种步枪弹完全可以与现用子弹同口径,修改生产线能够节约大量时间和资源。” 现在世界各国所用的全威力步枪弹指大都是无烟火药时代后定型的第二代步枪弹,弹头由圆头变成了尖头,另有一些细节完善。 全威力步枪弹的枪口动能指标普遍很高,德制7.92㎜步机弹约为3700J、美制7.62㎜步机弹约为3800J,即使是较弱的日制6.5㎜步机弹也超过2600J。 这些弹药的尺寸大,数量一多就会显得笨重,一发毛瑟7.92㎜重尖弹约为27g,一百发就是2.7㎏,再加上桥夹,基本上都能达到3㎏。 相应的,为了发射这些威猛的弹药,枪支也又大又重,早期的自动步枪和轻机枪等自动武器只有在依托掩体、布置好两脚架以后才宜进行连射。 在战间期,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敌我双方步兵的交战距离普遍不超过400,在大部分情况下,传统全威力弹药的威力很显然是过剩的,完全可以对射程和威力进行适当削减,只要满足400的交战需求即可。 然而毫无疑问顽固的保守势力在许多时候都是占上风的,这种超前的理念难以说服各国的陆军老爷们。 因而历史上直至大战落幕,各国依旧装备着传统的全威力步枪弹,只有德国人引领潮流装备了Stg44突击步枪和7.92×33㎜Kurz步枪弹,摘下了“世界首大规模实战运用的中间威力弹药和突击步枪”的双重桂冠。 而且德国人起初也是意见不一的,Stg44差点夭折,被迫伪装成冲锋枪、以MP43的武器编号进行量产,直至前线官兵陆续发来好评,这才逆转了人们的态度。 大战之后,俄国人紧随潮流列装了7.62×39㎜M43型步枪弹,以及SKS和AK;而美国人则继续固执己见,列装了仍然算全威力步枪弹的7.62×51㎜NATO弹,乃至强制要求西方各国统一装备。 “依我看啊,这个构想姑且暂时搁置,前景变幻无常,此刻容不得大改,今后若是有余暇再考虑吧。”庞令启如此拍板道。 不过考虑到这样的否定容易挫伤年轻人的热情,他又追加了一句,“能有这般超常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值得肯定,不过究竟适用于否还要考虑诸多因素。” 虽然将领们对于中间威力弹药的态度都是一边倒的反对,但他们却对定向地雷和跳雷非常感兴趣。 尚在改进中的定向地雷少说还要小半年才能出成果,跳雷虽然才刚刚开始研究,不过因为有周长风从西班牙顺回来的一个实物,拆解仿制倒是要容易很多。 片刻的工夫,众人就已经在讨论是将之交由现有的某个工厂量产,还是择地单独设厂了。 由于周长风的这一份报告基本以武器装备为主,战术只是点缀,所以这场面见交流会很快就结束了。 可以说陆军大佬们的态度并未打击到周长风,他本来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要是大明陆军真敢说改就大刀阔斧的改,那反倒是怪事。 但是山不转水转,陆军不乐意,这不还有海军和空军吗? 陆军宁可不占便宜也不愿意吃亏,但说不准其它两个军种的大佬们喜欢以小亏换大便宜。 于是当天下午在返回栖霞监狱以后,他就提笔写了两封差不多的信,分别发往海军处和空军处。 中间威力弹药的优越性是无可否认的,不仅能增加弹药携行量,而且枪支的设计也会因之更加轻便。 如今主流的、发射全威力弹药的轻机枪普遍有10㎏之重,ZB-26约10.6㎏、DP-28约10.7㎏,但若是改为发射中间威力弹药,设计合理的轻机枪可以做到7㎏的空枪重量。 节约出来的3㎏无疑可以让士兵轻松许多,反之,也能在负重相同的情况下多带约二百发子弹。 这个优势在周长风看来是非占不可的。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实战经验还不足以扭转顽固的陆军将领们的看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前线的反馈了。 九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曹州大地震的后续赈济仍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当天,一艘名曰“欧若拉”的万吨货轮停靠在了扬州南边的码头上。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这艘被莱特公司雇来运载资料和零件的货轮安然抵达了目的地,莱特公司履行合同的效率快得让明人诧异。 中升公司的几十名职员和雇工早已等候在了码头上,起重机和卡车也准备就绪。 由几十个箱子装着的十万页技术图纸、散装的一百台发动机零件、十七名工程师和技工,这些都是生产许可证和技术转让的合同中谈妥的。 为首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举手投足间给人以优雅之感,他用英语笑着说道:“欢迎到来,我是公司派来接待你们的姚朝文,之后的任何生活事宜都由我负责。” 这一股子伦敦腔让生产指导团队的首席工程师海顿-威尔逊愣了一下,“那我们先去住处吧。” 作为大忽悠计划中的一环,接待这些美国人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吴正仁、也就是皇太子东宫的詹事,他在深思熟虑以后将这个工作交给了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又在英美法三国游历过几年的姚朝文。 这方面的事自然得让内行人来干,要是露馅了可就尴尬了。 不同于工科,姚朝文这一类去欧洲学习政治经济等文科的人从来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和西方人打交道而已,熟悉风土人情才是要务。 在安顿好了以后,海顿提出要先去看看厂房和机器设备的情况,于是第二天,团队的核心技术人员就在中升公司职工们的带领下来到了扬州西南郊区的一个占地几平方公里之大的工坊。 秋日早晨的气温还是相当怡人的,不冷不热,阳光明媚。 “这片工业园是一个月前才竣工的,我们计划布置两条生产线。”下了轿车以后,姚朝文指着窗外说道:“那边是总装车间的厂房,这里是二号镗削车间。” 尽管起先只打算搞一个空壳公司来忽悠美国人,但是搞着搞着,人们忽然感觉殚精竭虑弄得那么认真,等忽悠到了发动机生产许可以后就弃之不用似乎有些太浪费了。 因而有人提议干脆更进一步,把这个空壳的民营飞机公司升格为货真价实的飞机部件制造公司。 鉴于大明在西班牙内战中发了一笔意外之财,抽取其中一部分用作战备投资完全合理,皇太子与各方人等商讨以后批准了这个提议。 于是乎,假戏真做了。 钢框架结构的厂房宽大明亮,走进去以后反而会有一种奇怪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海顿带着欣赏的目光环顾四周,叉着腰说道:“看上去真的很不错,你们的机器已经布置好了吗?” “还有一部分精密机床没有到货,但是基本生产线的布置已经开始了。”姚朝文选择了如实回答。 一行人穿梭在琳琅满目的机器之间,来来往往有不少工人正在搬运、安装、吆喝。 众人不时指问一下旁边的机器,询问一些关键的技术指标,以此来初步判断能不能加工出合格的零件。 “这些是燕京第一重型机械集团出产的六角转塔车床,主轴孔120毫米,十二级调速,转速区间每分钟10圈到1000圈,主电机功率4300瓦……” “那是天华机器公司的半自动龙门铣床,横梁行程600毫米,铣头功率5000瓦,转速区间每分钟45圈到600圈,标准刀盘直径200毫米……” “那边就是锻压车间了,计划中的千吨水压机没有运来,现在这几台是100吨油压机和300吨水压机。这个300吨模锻水压机是汉诺威机械工程公司的产品,许多工厂都在用,性能很不错,公称力300吨,定出力6吨,压制速度每秒20毫米……” 见状,一名工程师幽幽道:“我记得我们公司E3车间还有几台三十年前的英国货……” 要说机器有多先进吧,美国人自然是不屑的,又不是造不出来。但眼前的这些机器却几乎都是出厂未久的崭新东西,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老厂有老厂的底蕴、新厂有新厂的优势啊。 卡审核了,离谱,思来想去也没啥和谐的字词啊。 (本章完) 第二二一章 万吨级水压机;自动步枪 九月二十九日,清晨。 这一天是传统阴阳历的八月十五,也就是中秋节,即使是在监狱这种地方,不可或缺的习俗也没有缺席。 “哎,月饼呢?” 周长风与沐煜二人刚走进食堂,就听到有人在问旁边的宪兵要月饼。 值班的宪兵中士板着脸答道:“现在还晾着在,晚上发。” “何必啊,啥时候吃不都一样?快呈上来呗。” “对啊,又不差这点吃食。” 许多人跟着起哄,场面稍显混乱,但很快就在棍棒敲打桌子的“砰砰”声中肃静了下来。 获悉此事的袁槐本来是不在乎的,但忽然心生一计。 “大胆!节日便敢有恃无恐?他们不是要吃月饼么,把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家伙的早饭撤了,发给昨晚出炉的月饼。” “得令!” 半刻钟后。 食堂中的数十人刚排队领了早饭,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拿筷子,几名宪兵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一阵嘀咕以后,先前带头起哄的三人都被当众没收了饭碗和筷子。 “这是干啥?收饭碗什么意思?” “你们几个不是吵着要吃月饼么?这早饭便收掉了。” 有人拎着竹篮子大步上前,从中拿出一个月饼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二者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 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在场的众人愣神之际,几名宪兵已经给那仨人每人发了两个月饼,然后转身离开了。 其中一人拿起月饼欲吃,但因为手感不太对劲所以马上就僵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试着咬了一口,然而这邦硬的月饼却纹丝不动,硬得跟砖头一样。 饶有兴致的周长风也伸手拿过了一个,他左顾右盼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东西可砸,因为桌椅都是榫卯结构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钉子、且钉头翘起的小板凳,他用力砸了下去,钉子被拍了下去,而月饼上仅仅留了个印痕而已。 “还没回油的月饼,铁齿铜牙都啃不动。”沐煜嗤笑道。 “哈哈哈哈——”在场的众人瞬间哄堂大笑。 周长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的沐煜伸出筷子夹了一瓣咸鸭蛋,随口解释道:“这种粤式做法的月饼,出炉以后硬得很,一般要过一两个晚上等里边馅的油渗出来,这样外皮才会软。” 无须遮掩,周长风还真不知道原由,或者说周围的一帮子大老爷们亲自下厨的都只是少数,做月饼的那就更是没有了。 隔壁桌的一个胖子好奇地问:“沐老弟,这你都晓得?莫非精于厨艺?” 面露尴尬之色的沐煜干咳了两下,悠悠道:“家妻彪悍,去年中秋前夜从沁芬阁回家被她用月饼砸破了头,缝了四针。” 嘶…… 众人皆龇牙惊叹。 “活该啊你这是。”周长风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鄙夷道:“既然敢偷腥,那就要做好被揍的觉悟。” 不服气的沐煜当即回道:“周兄,按伱说的过往经历,论风流我可远不及你啊。” “那都是以前了。” “呵,周兄,本性难改,至少我是不信你以后能守身如玉的!” “谁教你这么用词的?”周长风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婚后如果不检点,我妻子把我吊起来打都行。” “我替你记着了。哎哎,在场的列位,都为咱周兄的话做个见证。” 这时恰好到了辰时,官方电台的晨间新闻播报开始了。 「……历时五岁有余,首座自造万钧重器竣工投产,由燕京第一重机集团所造的大型水压机已于近日建成,试运作良好,压力可达万吨之巨。此等军国重器……」 啊哈?万吨水压机? 对于重工业发展史,周长风自然了解的不多,他之前还以为这玩意应该是工业国标配,家里没个十几台都不好意思出门,没想到居然是大明自产的第一台? “自产的首台?那国内现在一共有几台?” “不晓得。”沐煜同样不知道。 斜前方的一个小个子中年人大概是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便开口答道:“万吨暂且只此一座,另有五千吨四座、八千吨一座。” “这样啊,知道了。”周长风点点头,然后侧首小声问道:“这人谁啊?” “他啊,金州海军兵工厂的,私自挪用了十几万圆,运气好,追回了大半,所以只判了五载。”沐煜答道。 水压机乃是重工业的核心加工工具之一,其与油压机归位液压机一类。 金属工件在经过高压的锻造加工以后,因为塑性变形和二次结晶,金属组织更为致密,力学性能会显着提升。 而水压机又分为自由和模锻两种: 自由式水压机简单来说就是周围没有约束,直接放上去一块红热的锻件,然后用力施压。通常用来锻造大型高强度部件,比如动辄几百吨的舰船螺旋桨的曲轴、战列舰的炮管。 模锻式水压机,顾名思义有一个模具,里边放进胚料,然后合上模具,施加压力以后就能把胚料压成想要的形状。一般适合加工重量稍小、需求数量较多的零件,例如合金钢板、飞机部件、蒸汽轮机部件等等,因为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模具不可能只用几次。 历史上东瀛岛国为了建造大和级战列舰,不仅扩建船坞和船台的长度,还给造船工业添置了大量新式设备——从德国购买了一座15000吨的水压机和三座70吨平炉来制造460㎜舰炮和优质装甲钢。 而德国人更为生猛,为了航空工业的扩产,制造飞机的铝合金锻件需求量非常大,所以他们研制了7000吨的模锻式水压机,接下来又建造了史无前例的一座30000吨水压机,以及三座15000吨模锻式水压机。 除此之外,仅有英国在大战之前建造了一座12000吨模锻式水压机,其它国家至多只有万吨级自由式水压机。 以量取胜的美国人在短短几年时间里爆出了一百多座中、小型模锻式水压机,但其中最大的也不过5000吨。 那位小个子中年人叹道:“巨型压机建造不易,耗时费力,若想提升整体工业实力,必须抓紧时日多建几台喽。” 几十年前的启元7893年,人类历史上首台万吨级自由式水压机竣工于美国伯利恒钢铁公司。 这种压力巨大、施压过程稳定、生产效率较高的压力机器很快取代了老式的蒸汽锤,成为西方工业制造高质量的大、中型部件的关键设备,也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体现。 时至今日,全世界统共只有四十余台大于5000吨的大型水压机,而万吨级水压机则更是屈指可数。 为了拥有这一能力,大明早在三十年前就引入了首座4000吨水压机,之后很快就掌握了4000吨及以下的自由式水压机的自主生产能力。为了满足需求,几家重型机械公司陆续建造了三十余座4000吨、2500吨、1000吨的中、小型水压机和油压机。 而万吨水压机的引入则是在至昌二十二年,工部授意官营的太平府钢铁厂(马鞍山)向法国奥伯-杜瓦公司订购了一台,历时四年建造完毕,等到万里迢迢运达以后投产都是二十七年了。 接下来工部上疏建言自研自造,准奏以后的工部通过多方游说,从谘政院那儿获取了巨额资金,财大气粗的选择两条腿走路——研制的同时再订购一台。 不过由于自身规模和产能有限的缘故,捷克斯柯达公司的交货速度非常之慢;至昌三十二年,大明自研的“万吨”级水压机都已经测试完毕投产了,捷克人还在苦恼于如何把那个大家伙拆成零件运到港口装船。 但事实上,因为当时急功近利的风气非常普遍,渴求风头和奖励的研发团队也受到了外部、内部的多重压力。 这导致那座“万吨”级水压机存在诸多瑕疵,横梁与立柱设计不合理,全功率输出时压力施加过程不平稳。第二次试运行就出现高压阀门损坏的事故,高压水激射而出,致使二死七伤。后来,人们将之修复以后继续使用,但只能将之限定在8000吨以内。 皇帝很不高兴,认为这是严重的渎职行径,亦算变相的欺君。 所以,当年奉命督办此事的工部右侍郎至今还在监狱中,刑期还剩两年之久。 算上近些天刚刚投产的,时至今日,大江南北统共矗立有三座万吨级自由式水压机;向德国德玛格机械公司订购的11000吨模锻式水压机也已经在汉堡港装船待发了。 作为集众多先进技术于一身的实验舰,龙朔号战列舰已经验证了诸多技术成熟、合理与否,大明海军关于下一级战列舰的规格要求已经大致草拟完毕。 但是新式战列舰要搭载什么级别的主炮,海军内部的分歧很大。 一派提议直接上十四寸(448㎜),但反对方认为这会使排水量大增,造价飞升,不划算;另一派认为十三寸(416㎜)足矣,威力十足,也不好太贵;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对现有的十二寸半(400㎜)主炮稍作改进即可,性能也不弱,综合来说性价比最高。 虽然大明海军内部仍在撕逼,但大明的工业部门已经做足了准备,静候甲方大爷们的要求。 十四寸都并非极限,十五寸(480㎜)主炮在理论上都是可行的。 当日,下午。 今年的中秋佳节对于周长风来说称得上是好事连连。 或许底层百姓并不关心什么国之重器,但是对于自身利益与国家实力绑定的肉食者们而言,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也是在这一天,近十天的等待后,空军处终于回信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周长风撕开信封以后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嘴角上扬以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回信的大意差不多就是: 周长风中校,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也具备详实有效的理论论据和实战依据。我们如今的伞兵单位装备的轻兵器主要是半自动步枪、冲锋枪、轻机枪。但是半自动步枪并不便于携带,仅凭冲锋枪与轻机枪相搭配,中间几百米又会出现火力空档。中间威力弹药以及相应的枪支似乎可以有效解决当前面临的问题,故而,空军经过初步商讨决定采纳这个提议。 “周兄你这眉飞色舞的,咋?人家首肯了?”沐煜把报纸卷成了一个圆筒,往床上一丢,然后走了过来。 “是的,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海军大佬们软磨硬泡一下,”神色轻松的周长风感叹道:“没想到空军倒是很开明啊。” “伞兵那么金贵,再迂腐的老顽固也得认真掂量掂量,那可不是普通的耗材。” “……” 不过,空军也不算是在画大饼,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们无意调改现有的生产线,表示将以官营、民营公司皆可的招标形式向大明全国兵工厂和武器公司发布要求,口径最好与现用的二十三厘一致。 经过测试评估以后,性能最优者或其它方面有充足优势的设计将被采纳。 因为周长风的报告中不只是提了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半自动步枪,亦谈及了自动步枪,空军对之非常感兴趣。 自动步枪又不是不能进行单发点射,远了点射、近了连射,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们完全可以运用得得心应手,而不是慌张的胡乱扫射浪费弹药。 于是乎,这一种武器就可以顶替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的位置,班组战术的灵活性也将随之大幅度提升。 而且自动步枪的工时和造价其实与半自动步枪相差不多,装备精锐的伞兵单位也不用太多数量,所以空军考虑可不可以全员装备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自动步枪和轻机枪。 这样的想法不可谓不先进,在周长风看来这值得大夸特夸。 他的欣然之情消褪的很慢,直至晚饭时依旧如此。 “哎?今晚只有桂花酒吗?”来到食堂的周长风诧异道。 “有就不错了,你不喝我喝。”沐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今日咋这般高兴,构想被首肯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呃……你是航空兵指挥官不懂这些,”周长风盯着他思索了几秒,比喻道:“这就好比你提议的一种性能超乎寻常的新类型战机被采纳,你能不高兴?” “呵,不过尔尔。” “你小子,嘴硬?” “咳咳,不敢不敢。” (本章完) 第二二二章 加冕仪式;阅舰式的风波 仲秋的浑圆明月缓缓升上夜空,许多终日忙碌的人们也难得放松,亲友作伴,吃着月饼聊着天,好不清闲。 而此刻,万里之外的英伦三岛还只是中午时分。 柔和的风拂面而来,裹挟着湿润的咸腥大海气息,九月份午间的朴茨茅斯可谓清凉无比,太阳洒下万道光芒,却几乎感觉不到热。 威尔岛二号码头旁,庞大的龙朔号战列舰停泊于此,全舰官兵正在陆续进舱吃午饭。 “总觉着有人在暗中窥视,啧啧啧,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 在前往军官餐厅的路上,一名参谋向身边同行的林寻真吐槽自己的奇怪感受。 后者满不在乎地回道:“英国人怎会错过这大好时机?岛上的丘陵、码头对面的楼房,这些地方肯定有他们派的人在远远地观察和测量。” “哎,也是。”那参谋微微点头,“由他们测吧,反正这两年下来,本舰能被他们看到的外部信息也被搜罗得差不多了。” “是这个理,只要不进来就行。”步入餐厅以后的林寻真伸手拉开了椅子,“再说了,参与阅舰式的各国都在做同样的事,使馆那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不仅仅是明面上忙于外交事务,使馆武官们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好机会来对参加阅舰式的战舰们进行测量。 大明海军的龙朔号、沙俄海军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号、德社海军卢森堡号、阿根廷海军莫伦诺号都被集中安排停泊在威尔岛的几座码头,显然英国人这么安排是别有用心的。 因为这趟英国之行的缘故,中秋节只能在海外度过,所以龙朔号在启航前特地在庞大的冷库中冷藏了一批精选的桂花。 这两天除了月饼之外,早有准备的桂花就被用于制作桂花糕了。 舷侧甲板上,随舰而来的礼部右侍郎吴原钦抚须笑道:“我看将士们兴致都挺高啊,很好。老夫就多赘述一回,事关国朝颜面,不能松懈。” “您大可放心,万不会出差池。”舰长如是回道,陪同的几名军官也一齐抱拳行礼。 随后,吴原钦与鸿胪寺少卿乔梁二人便下船离开了。 作为大明皇帝的钦差大臣,他们是要直接参与英王乔治六世的加冕仪式以及之后的阅舰式的。 同时,奉上国书和赠礼。 自朴茨茅斯来到伦敦以后,两位钦差大臣抵达了丽兹大酒店,随即被侍者们引领着前往各自下榻的房间。 吴原钦唏嘘道:“当年见证陛下登基时,我不过二十多岁,刚入仕途。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啊,这都三十多载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呐。”乔梁附和道。 二人就此沉默,电梯缓缓上升。 等出了电梯以后,吴原钦才又开口道:“这一回,列国代表皆齐聚一地,且看英人如何表示吧。” 若有所思的乔梁颔首道:“就看是继续强硬还是好言好语的温和了。” “英人岂会作软弱姿态?” “这可说不准,一手萝卜一手棍棒又不少见。再说了,兴许英国人哪天就认清形势了呢。”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出的。”吴原钦深知大英帝国许多时候同样死要面子。 “若真是那样倒也好,”乔梁笑了笑,“他们想要体面,那便给个体面。” 英国人当然不傻,明人对南洋地区垂涎三尺、致力于将之变成后花园,这可以说是必然的。 一个庞大的帝国怎么可能长久的容忍其它国家的势力堵在自己家门口? 在此之前英国人从未有丝毫服软,一直坚决表示如果大明侵犯、颠覆大英帝国在亚洲的利益,那么战争绝对不可避免。 大明也是屡次试探,派舰队巡航、派人公然搜集地形资料、故意挑拨侨民闹事之类的事情没少干,英国方面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外交抗议。 角力了这么些年,大明君臣已经把试探当成了例行公事一样的举措,说不定哪天英国人真就低下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高贵头颅呢? 风和日丽的十月二日便是英王的加冕仪式,整个伦敦的氛围都因之而变,庄重中带着几分激动,离家前去参观的人们也大多兴致盎然,街道上车水马龙,随处可见正在竭力维持秩序的警察。 加冕仪式的流程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历史时期和君主意愿,但大体上是相近的,至少基本流程不会变。 英国从古至今的加冕仪式基本都在坎特伯雷、威斯敏斯特这两座大教堂之间做选择。 而这一次,乔治六世选择在坎特伯雷大教堂加冕。 上午八点多,在皇家骑兵们的护卫下,乔治六世与妻子伊丽莎白自伦敦塔启程前往大教堂,途经特拉法加广场、议会广场。 君主的加冕仪式自然是由大主教亲自主持的,待到四十二岁的乔治六世缓缓坐到那有着超过七百年历史的椅子上以后,大主教便开始宣读国王应当履行的职责与义务。 最后,他郑重问道:“陛下,国王加冕誓言被视作与法律相同,你愿意宣誓吗?” 神色肃穆的乔治六世颔首道:“我愿意宣誓。” “你是否在尊重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及其它领土的习俗的前提下进行治理。” “我会的。” 大主教接着奉上誓词,乔治六世则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加冕誓言正式生效,大主教缓缓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接着示意众人祝圣。 号声和乐声响起,大教堂中的全体英国人和英联邦代表都齐声高呼“天佑吾王”。 接着,象征宗教权威的宝球、代表君主权力的权杖,寓意正义的鸽子金棒都被先后授予乔治六世。最后,大主教则把一顶十七世纪时制作的金质圣爱德华王冠戴在国王的头上。 移步到一旁的王座以后,在场的全体王室成员都一齐跪地致敬。 等到王后伊丽莎白的加冕仪式结束以后,国王与王后乘坐着名的黄金马车进行巡游,结束后返回白金汉宫。 头戴高高的熊皮帽子、身着鲜艳的红色上衣和黑色长裤的皇家卫兵总是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在这个没有网络的年代,初次目睹这些卫兵的装束自然更加让人好奇。 “炫耀武功罢了。这种熊皮高帽本是法国人的最爱,他们甚至给不同的兵种规定了帽子的高度,还搞上许多花里胡哨的配饰。”乔梁向吴原钦解释道:“滑铁卢之战以后,英国人的卫兵也换用了这种帽子,说是纪念来之不易的胜利。” 后者想了想,评价道:“这身装束倒是比大汉将军轻省得多。” “现在也不兴披甲了吧?好几回都没见着了。” “看日子看地段,至少西安门跟承天门那儿的都是披甲的。” 一身甲胄、手持斧钺或金瓜锤,大几十斤的重量即使对于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来说也不是轻松的事,尤其是夏日炎炎时,酷暑难耐,因而紫禁城中的大汉将军们也时常只穿着赐服、扛着一根金瓜锤就去站岗。 随着加冕仪式落下帷幕,更加让世界各国瞩目与重视的阅舰式也随之到来。 大英帝国的阅舰式经常在斯皮特黑德海峡举行,这个海峡在英国本岛和怀特岛之间,怀特岛的北边是南安普顿、东北边是朴茨茅斯,自古以来就是皇家海军的核心基地。 十月五日,在风平浪静的斯皮特黑德海峡,乔治六世加冕阅舰式正式开始。 除去英联邦国家的1艘各型军舰外,还有十八个外国海军的派来的代表舰,规模空前庞大。 按照英国人的安排,外国海军接受检阅的顺序是美、法、俄、中、阿、德、希、荷等等。 这个顺序所包含的意味自然不同寻常,与大明方面起先的预料差不多,只是不确定法俄两国谁会在前,现在看来英国人还是更为重视对岸的老冤家的。 东升的旭日将万丈光芒洒下,风平浪静的海峡中安宁得一丝风浪都没有,只有军舰驶过以后留下的尾流。 从天空中俯瞰,近二百艘大小军舰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好似小孩子将自己的全部玩具都整齐的排列在了一起。 置身其中的感觉则更为震撼,前后左右全都是军舰,被一座座几千吨、几万吨的钢铁小山给团团包围,这种压迫感让人即兴奋又紧张。 龙朔号的舰桥中,一众海军军官也同样激动不已。 “英国人这回算是掏了大半家底啊。” “是的,几大舰队都抽了船,你还记得不?” “本土舰队十艘、地中海舰队九艘,预备舰队一百多艘,还有二十几条潜艇和十几艘辅助船只。” “讲重点,主力舰。” 林寻真随口答道:“战列舰、战列巡洋舰十艘,航空母舰四艘。” 当沙俄海军派出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号战列舰缓缓驶过以后,大明海军的龙朔号战列舰紧随其后。 让众人非常不满的是,俄国人似乎故意搞事?原本正常的烟囱忽然喷涌出了一缕缕的黑烟,而且愈来愈浓,恰好从后边的龙朔号上边掠过。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几分钟,等到通过阅舰式区域的时候,龙朔号的舰桥和旗帜都已经明显被沾染发黑了。 虽然是二十几年前的老船了,但是前些年叶卡捷琳娜大帝号接受了现代化改造,老旧的二十个小型亚罗式油煤混烧锅炉换成了崭新的八个重油锅炉。 蒸汽轮机动力的舰船想达成这种拉黑烟的效果并不难,只需要让锅炉下的重油不充分燃烧即可。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俄国人故意的! 虽然大明和沙俄是几百年的老仇家了,但在这种场合下使阴招…… “脏死了!这不是刻意恶心人么?!” “这擦洗起来可麻烦死了啊……” “等靠港以后咱们去堵门!” 一时间,舰桥中的众人都愤慨不已。 舰长本来是最为淡定的,毕竟外交场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他端起高倍双筒望远镜观察前面叶卡捷琳娜大帝号的时候,却能清晰看到其后甲板上列队的水兵们在哈哈大笑。 于是舰长也不淡定了,满头黑线的他沉声吐槽道:“下作!” 这时候,一直默然不语的林寻真忽然开口了,“事后再去上门讲理就没意思了,不如就现在?” 十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君子报仇决不待时是吧? “现在?咋办?伱还能让烟反着飘不成?”副舰长疑惑道。 林寻真淡然一笑,“不不不,接下来鸣放礼炮时……” 待他语毕,只见众人都盯着他,但是没人吭声。 嘶,这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容易引发外交纠纷吧? 舰长阖眼深思了一会,觉得似乎也还好,于是点头同意。 既然舰长首肯,大家再无异议,各自散去做准备,快意恩仇干脆利落何其畅快。 林寻真走到了一个传声筒前,喊道:“二号炮塔,稍后预备两发色彩标识弹,左炮中炮各一,一号装药。” “啊?接下来是鸣放礼炮啊。”二号炮塔的炮塔长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约莫两刻钟之后,随着百余大小军舰都接受过了检阅,接下来就是停船鸣放礼炮致敬的流程。 为了避免被主炮开火时的巨大爆风伤害,前后甲板的水兵们迅速离开,确保清空无人才算准备就绪。 “轰!轰!轰!” 橘黄色的耀眼火焰从炮口喷出,整个海峡内的百余艘军舰都在鸣炮致敬,炮声震天动地。 如果说单纯的编队航行还不算什么,那现在的齐射则真的能把人们都心给高高举起,在岸边观礼的各国代表们被这样的恢宏场面震撼得心潮澎湃。 然而就在这时候,龙朔号二号炮塔的三联装400㎜主炮却在不经意间缓缓放低了角度。 在水兵们的操纵下,发射药包和三五式色彩标识弹被扬弹机先后提升至炮塔滑槽中,然后被铰链式推弹机推入炮膛。 “轰!” 两发400㎜色彩标识弹高速飞出,短暂的飞行以后,迎面撞碎在了相距不过几百米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号战列舰的舰艉四号炮塔上。 色彩标识弹是以训练弹为基础改造而来的,其风帽下预装有染色剂,落入水中时可以把溅起的水柱染色,如此便能在炮击时区分弹道。 霎那间,如若把颜料包砸破在了门上一样,叶卡捷琳娜大帝号的后甲板一片狼藉。 红色和黄色染色剂呈溅射状分布,柚木甲板好像成了小孩子的调色盘,尽是糊在一起的红黄二色。 (本章完) 第二二三章 以物理为后盾的理论;对日设想 叶卡捷琳娜大帝号四号炮塔内的水兵们听到“Bang”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人用榔头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 后舰桥的几名了望手被巨大的震动吓了一大跳,他们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这一轮礼炮的动静格外之大,是不是装填的时候放多了发射药包?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望台上也溅了一些或黄或红的“油漆”。 由于整个编队百余艘战列舰、巡洋舰在开火,每艘船间隔数百米之遥,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龙朔号的小动作,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了四散飞溅的碎片落入海中溅起的水花。 待二十一响礼炮鸣放完毕之后,重新返回甲板的沙俄水兵们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笑容,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后甲板不知所措。 “后甲板发生什么了?” “呃…舰长阁下,我们遭到了中国人的攻击!” 随着阅舰式落幕,叶卡捷琳娜大帝号挂起了K字信号旗,要求通信交流,并开始向龙朔号打信号灯。 在返回朴茨茅斯的途中,两艘战列舰一直在使用灯语交流,互相指责个不停。 进入泊位以后,刚一停稳,龙朔号随舰的一个队的海军陆战队就立刻登上甲板做好准备,如果沙俄方面来上门报复,陆战队就去码头镇场子。 叶卡捷琳娜大帝号副舰长瓦连京中校集合了三百多名水兵,拿着棍棒、铁管、扳手,气势汹汹地下了船,直奔邻近泊位的龙朔号而来。 “还真敢上门理论?”陆战队队官一挥手,令道:“列队,把机枪抬过去架好!” 二百余水兵和一百多陆战队员同样拿着棍棒等在了码头上,五挺三三式轻机枪则依托着堆积的木箱和油桶架好了。 快步赶来的沙俄水兵们刚才还咄咄逼人,但是等靠近以后,那黑洞洞的机枪枪口似乎在无声的警告谁敢乱来就开枪一样。 瓦连京中校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了三分,暗骂这些契丹人竟然敢拿机枪来威慑己方。 “你们竟然敢在阅舰式上公然袭击我舰,这是对帝国的蔑视,我们已经向你国公使馆表示抗议,现在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必须道歉!” 龙朔号的监军傅涤是个素来高高在上的家伙,对谁都是一副司马脸,等身旁的翻译说完以后,他漫不经心地回道:“伱不妨先解释一下为何你舰烟囱会忽然冒黑烟呢,而且巧合的是,之前无风的时候不冒,正巧风起以后就冒了呢?” 这种缺德事自然是不能承认的,所以瓦连京一口咬定是锅炉出问题了,“你们误解了情况,因为当时我舰一个锅炉的过热器和烟箱发生故障,所以才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重油燃烧不完全的情况。” “这样啊,”傅涤做出恍然大悟之神情,“你舰前几年才接受过现代化改造吧?怎么能在隆重的阅舰式上出现故障呢?你国的技术看来不怎么样,维护保养也不到位,素质堪忧啊。” “这是污蔑…你在故意挑衅吗?” “显然并没有,本人只是就事论事。” 对面的五挺机枪让气得不轻的瓦连京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板着脸说道:“我代表舰长阁下要求你舰正式道歉,并赔偿三十万卢布。” 一旁的林寻真闻言就笑了,不禁嘀咕道:“炮塔刷的是金漆?还是甲板是金子做的?” 神色平静的傅涤煞有介事地回道:“我也代表本舰舰正要求你们赔礼道歉,国旗与军旗的价值不能以金钱衡量,你们得恳切的认错道歉。” “这不可能!无耻,你们这些婊子养的!” “连承认都不敢,到底谁无耻呢。” “咋咋呼呼的,烦死人了。”林寻真拍了拍翻译的肩膀,然后轻蔑道:“你祖上是金帐汗国哪个王公贵族的婢女生的杂种?” 虽然林寻真的母亲是长崎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毫无心理负担的这样羞辱对方。 由于攻击力过于强大,瓦连京一怒之下就拔出了自己的配枪,身后的数百水兵也怒目而视。 但接下来,五挺三三式轻机枪齐刷刷的将枪口指向了他。 作为一名在战列舰上服役的海军军官,瓦连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清晰、直观的感受过力量差距了,自己手中的M7933托卡列夫手枪相比之下是多么的孱弱。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他在驱逐舰服役时,对比驱逐舰的102㎜炮和港口中停泊的战列舰的305㎜炮的时候。 又打嘴炮、僵持了约莫半刻钟以后,气场愈来愈弱的瓦连京喊道:“这是对俄罗斯和沙皇陛下的轻蔑,你们的皇帝不会放过你们的!” 在撂下这句话,他就带着那三百余水兵悻悻然离开了。 “西夷都一个样,识兵不识礼、吃硬不吃软。”傅涤轻松道,随即转身就走,“今晚吃火锅,算是庆贺了。”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伦敦…… 吴原钦和乔梁二人刚返回丽兹大酒店,就收到了公使馆打来的电话。 获悉沙俄大使馆向大明公使馆发出外交抗议,他俩不明所以,急忙追问具体情况。 “抗议?这是何故?俄国人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龙朔号的军官们讨论以后发出的总结报告也姗姗来迟。 前方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号故意调整锅炉工作状态,使重油不充分燃烧产生黑烟来熏后边的龙朔号,致使舰桥玻璃沾满了油污,同时国旗和海军旗也被污染。 于是龙朔号的家伙们咽不下这口气,众人一合计,直接用染色弹把对方后甲板搞得乌七八糟? 闻讯之后,吴原钦面色阴晴不定、乔梁哭笑不得。 前者一甩袖子,微怒道:“小孩子把戏!在那等场合瞎搞!” “木已成舟,动怒无益。”心态极佳的乔梁笑了笑,“至少还是懂分寸的,无人伤亡。” 吴原钦一瞪眼,“要是死人了那还了得?” 在两位钦差大臣看来,若是遇上对方故意挑事,当时不予理会、之后再借题发挥即可。 外交场合干这种不成熟的事只会把自己带到不利地位,俄国人敢没头没脑的干这种事实在是令人无语。 “俄人有恃无恐,或许也是借机向英人示好。”若有所思的乔梁在原地踱步了两圈,“前些日子他们不是还单方面上调了原油价格、加了关税么?” “也是,不能丢份。”吴原钦沉声道:“如此看来,临场回击虽然莽撞,但也……不算什么了。” 就现在这局面,指不定哪天就开打了,谁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乔梁不以为意地说:“俄人各派也是不休,局势混乱,去年他们镇压哈尔科夫大游行致使死伤四百有余,再这么闹腾搞不好又要有兵变或是政变了。” “沙皇羸弱不堪,如此纷争下去势必生乱。军部认为俄人或许会故意生事来挑起争端,安西边军戒备至今。” “这等境况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不知俄人有没有足够的耐心。” “显而易见,最恰当的时机是趁我国攻略南方诸地时。”面带疑虑之色的吴原钦望着窗外,“最好还是诱导俄人把精力放在其它地方,中亚的短期价值更划算。” 二十年前在彼得格勒爆发的革命可谓纷繁至极,作为典型的封建帝国,沙俄的内部矛盾尖锐而复杂,起义、暴动、示威、斗争连绵不绝。 这个决定俄罗斯命运的事件波澜起伏,与历史上大体相仿却又有关键差别。 前线绞肉机般的欧战吞噬了无数征召的士兵,许多工人也化作灰色牲口战死沙场。无产阶级队伍中混入了许多手工业从事者和小业主,他们的思想和立场自然不够坚定。 同时,大量参与革命的小资产阶级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安和左右摇摆,这就是典型的“软弱性”。 而沙俄资产阶级本来就和封建势力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多数人其实都是保皇派,只要求确立宪法来保障自己的利益,分享原本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追求从根本上瓦解君主制。 更重要的是,在启元7917年的春末夏初,某位律师入境失败而不得不返回,这使得工人队伍的领导力量更为薄弱。 由此,种种因素导致他们最终在斗争中落了下风、遭到了疯狂反扑而落败。 不过,俄国人最终还是没有迎回让他们失望的尼古拉,而是选择拥立了当时不过十三岁的阿列克谢——显然,年幼的沙皇更好控制。 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沙俄资产阶级几乎完全限制了沙皇的实权,残存的象征性权力同英国国王在一个级别。 有意思的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一些沙俄政客和党派表现出惋惜之意,觉着当年有些畏手畏脚了。 都到了那个地步了,完全可以试着一步到位,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 “名存实亡,平庸的父子罢了。” 朱士堰对于尼古拉和阿列克谢的评价很低,所谓“好坏与否全凭同行衬托”,他自认为自己的权术比这对沙皇父子要高明许多,这也是他少有的自矜之处。 “这个动作很突兀啊,有损国家颜面。”不过朱士堰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挺符合俄国人的粗线条行事作风? 龙朔号的临机决断让他有些忧虑。愤怒倒是谈不上,国之重器上的军国双旗岂能任人作践? 只是这些青壮年的军官们的行为实在是让人纠结——说他们有分寸吧,竟然以舰炮向对方开火;说他们没分寸吧,又是趁甲板无人时发射染色弹。 这种有恃无恐的骄纵、甚至说骄狂的风气在皇帝看来并不好,气盛的年轻人不仅会误事,而且容易被蛊惑、怂恿的。 “此事低调处理便是,不遮掩、不张扬。”他略作踌躇,命令道:“商议、决定行事的几员军官……口头训斥一二吧。” 不处罚就是在助长骄狂风气,但是处罚重了又会引人不满,可以说是两难了。 军队存在的价值无外乎守土安邦和开疆拓土,而渴望证明自身价值又是人之常情。 最近军部有人炒冷饭,把对日本的作战计划重新搬上了台面,声称如今正是难得的时机。 这个提议或许不对一些急功近利之人的胃口,但在皇帝看来却是更为稳妥的。 四分五裂、藩镇割据的日本被列强势力渗透得很严重,本州岛的许多藩镇都为英美法美意俄所扶持,少数藩镇也只能选择抱团取暖来勉强维持独立自主。 若不考虑政治,单纯从军事角度出发,军部认为东瀛列岛必须握在手里,以之作为拱卫大明的外围阵地,战略价值无与伦比。 同时,布置在那儿的海军基地、空军基地能够可观的拓展大明的兵力投送范围。 这个看法在大部分人看来都很有吸引力,因此几十年来发兵平定倭国的论调一直经久不衰。 但反对方认为维持现状其实也不错,整个倭国就是天朝与西方势力相接的缓冲区,双方只需要指使各自扶持的藩镇相互角力即可。 如此省去了亲自下场的麻烦,长远看来是很划算的,能省下大量的金钱和精力。 在这样多方各持己见的背景下,皇帝的想法倒是更侧重于政治方面的考量。 在真正的大战之前上一碟开胃小菜,平复许多人躁动难耐的心境、试试军队成色。 勋贵们、大企业家们正翘首以盼,等着借机发财,显然区区一个倭国是不可能填满他们的胃口的,但至少可以暂时遏止蠢蠢欲动的状态,这样就能耐心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再挥师南洋。 否则,可能良机未至就按耐不住了。 军事上,把东瀛列岛打造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前沿阵地,监视、防备整个北太平洋地区,这样今后在攻略南洋地区的时候便可更加的放心大胆。 至于外交上的顾虑倒是次要的,倭国被大明的势力范围笼罩这本来就是必然,驱逐那儿是西方势力是迟早的事,各国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今只是多赖着一天是一天。 发兵的话,恰好从去年开始大明就已经开始备战了,虽然只是很基础的少许准备,但也比仓促开战好得多。 斟酌之后,皇帝认为这个提议是具备一定的可行性的,于是传谕内阁,要求就此事召开高级会议,会同军部一起讨论,而非只是文官们自己琢磨。 (本章完) 第二二四章 减刑;建议入股枪厂 “拿杯酒来。” “陛下,您还在休养啊,不宜饮酒的。” “今日难得有些兴致,姑且小酌一二吧。” “是,您稍后。” 西苑,莫愁湖畔的水榭旁,一名年轻的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但却被那位女官拿起了上边的酒壶,倒满了两个杯盏以后便撤掉了酒壶。 宫女捧着酒壶离开了,而女官则端着托盘转身走进了水榭。 望着呈上来的两个杯盏的双沟大曲,皇帝难免心生些许不悦,但很快就化作了一丝忧郁和无奈。 小酌一二,还真就两小杯啊! 哎,归根究底还是身体最重要,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生老病死永远是人生中无法回避的问题,“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怎么说也只是虚言,长生不老只是神话传说中的美梦罢了。 皇帝这个职业实在不同寻常,为了维护自身权力必须不近人情,可权力的继承和交接又是无法回避的事情,因而导致太子成了首屈一指的高危职业。 东西两汉的十三位太子中有四位被废或被杀;唐朝十八位太子高达十位遭废杀;南北朝、五代十国时期政权更迭迅速,局势混乱,太子的处境更加糟糕。 不过值得明人自矜的是,即使有地位微妙的明仁宗这样的个例,以及明宪宗幼年时的遭遇,但至少前后两明的太子们最后还是都成功继位了,没有因此出现过朝野动乱。 同时由于朱元璋草根出身的缘故,他对于亲情更为看重,朱标绝对是中国历史上最受信任的太子,没有例外可言。基于此,明朝皇室内部的关系比之历朝历代都要亲近许多,更贴合平民。 这个算不上特色的特色倒也被后明留存,皇族内部的日常生活少了些内外感佩、多了些人情味。 对于朱立锲,他的能力在皇帝看来绝对够用,纵使称不上那种天赋异禀的中兴之辈,也比诸多碌碌无为的守成之辈要强。 但其固执的性格是一个很大的减分项,尤其是在历史分岔口的时候,君主的坚定态度往往适得其反——搞不好就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就是为什么正常的君主极少在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的立场,而是在作壁上观、审时度势以后才表态,同时还不乏顺势而为与能屈能伸的品质。 坚毅是坚毅,执拗是执拗,这两者相去甚远。 因而皇帝在此之前一直在掂量着是不是该在宗室中再培养几个人,以后也好帮衬一下。 至于朱泠婧,皇帝一直遗憾于驸马的早逝,而她又不乐意再嫁,皇帝也没作强迫,便由她去了。 而她决心投身政坛这事,他起初是不太在乎的,权当她是因为生活乏味无趣而在找乐子,可没料到居然还搞的有声有色的,倒是古往今来罕见的稀奇事了。 在皇帝看来,她稚嫩的权术就如同是小孩子把戏,还不如三十多年前刚继位的自己,毕竟自己可是手把手被教导大的。 不过女儿的成长还是很快的,充足的自信心、深明政治利益至上、谋略思路清晰、熟知社会要务这些合格政治家必备的素质她都具备,少数暂不具备的素质也只是因为积淀不足。 但最重要的一点却不明晰,那就是权力欲望有多强,或者说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觉得她是在找乐子,三分钟热度,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再想想自己,虽然都说权力是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毒药,但数十年的岁月消磨之后,皇帝这两年越发的厌倦这样的生活了,因而难免考虑过退位卸下重担,游山玩水,如此放松身心肯定还能多活几年。 可惜在这个黑云压城的节骨眼上,主动让权却更像是在逃避责任,年纪越大反而越发顾及身后名,折腾了大半辈子结果最后多个负面评价,多可惜啊,这是他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前期浩漫漫。”皇帝端起第一个杯盏一饮而尽,绵柔醇厚、清香浓郁,着实让人舒畅不已。 这双沟大曲盛起于唐宋,又于洪武年间被选作贡酒,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他侧首对身旁的女官问道:“那个周长风近来在狱中如何?” 后者平时哪儿会关注这样的小人物,于是摇头表否,只能示意别人专门去问问。 大明这般之大,政务何其繁多,明军也足有二百万之多,这样的中级军官多不胜数,换普通人的话皇帝显然不可能记住。 但是周长风不一样,去年乌斯藏之战皇帝就首次闻听了这一号人物,颇为出彩;然后是远赴巴达维亚千里诛杀叛徒;接着是偶尔间得知此人被朱泠婧迫不及待的收入囊中了;再然后是在了解西班牙双方战略决战时得知此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国际旅之中…… 最近,那就是曹州大地震的事了,这个家伙又一次出现了。 出现频次如此之多,皇帝想不感兴趣都难,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完全称得上是气运加身的传奇人物,能力出众、敢说敢做。 皇帝笃定这样的人必成大器,他对于周长风的评价也堪称精准——德行兼备、公心为先的将材,于国家一定有益,于王朝不一定有益。 用人之道的最高水准在于能把任何人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毋论好坏善恶良莠皆能发挥自身价值。 所以在他看来,周长风这样的年轻人就适合专心致志的担任一线将领,不问世事,做一个纯正的军人。 乐于沾染政治的将领基本都是自身才能不足的,不过这并无贬义与轻视,军事才能有限但投身政坛的将领同样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比如说可以在前线打打卡、刷刷履历,然后回来对公众、议员们巡回演讲,激励民心、推波助澜。 但周长风这类人则不然,让他们被蝇营狗苟、搭桥引线的政治事宜分散精力是一种可耻的浪费,就像捡到了上古神兵利器却拿来杀牛宰猪一样。 片刻以后,问询到了相关情况的女官答复道:“回陛下,状态甚好,并无消沉,每日读书看报,跟进、学习朝政变化,其余时间都在撰写报告和建言。栖霞监狱也相当留心,未曾轻视。” 闻言,皇帝微微颔首道:“青年才俊魄力非凡倒是好事,但肆意妄为却万万不可。这板子也打了,狱中也待了数月之久了,差人去把他放了吧,那等地方待久了反倒挫伤心气,还容易沾染歪风邪气。”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缘故嘛,便用冒险救灾功不可没为由减刑。” “是,我这便去传谕。” 似乎自古以来就有一个怪圈,那就是有本事有才华的人几乎都是有小脾气的,乃至离经叛道,总是惹是生非,动不动就给上司添麻烦。 明军之中亦是如此,总之就是勇略过人的将领都不怎么乖巧,老实听话的将领则没几个能打的。 酉时过半,中城区,秋风吹拂,清凉舒爽。 公主府的后院中,阖着双眼的朱泠婧躺在摇摇椅上,晃啊晃,尽显慵懒之态,而那只名曰踏墨的狮子猫则安静地趴在一旁。 “无趣……” 这两天无事可做,她本想着可以放空心思好好休息几天,可没想到竟然第二天就觉得乏味至极了。 看来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啊,不做事就不自在,真是可叹呢。 这时候,一名侍从轻轻叩门,得到应允以后推门而入,禀告了栖霞监狱的事—— 他们接到军法司的指令,以之前“冒险深入震中区域组织救灾,以致后续损失大减”为由,把周长风剩下的两个多月的刑期给减光了。 “放人了嘛?” “还没,出狱流程要走一圈,应该是明早吧。” “倒是便宜那厮了,没让他体验一回在狱中过年。”朱泠婧缓缓坐了起来,又问道:“他不是订婚了么?这下提前出来了,去问问他何时完婚。” 该有的祝福自然得有,上回得知订婚以后,她大笔一挥直接给了足足九万九千圆的巨额礼金。 作为人生大事的正式成亲自然更为重要,这一次嘛,别出心裁的她打算给周某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大到连她也要多方想方设法。 而在栖霞军事监狱中…… 作为当事人的周长风,此刻也已经平复了获悉意外之喜以后的心境,正准备去吃晚饭。 “太可惜了!竟然让周兄你提前走了。”沐煜格外的惋惜。 “咋?见不得我好?”周长风瞥了他一眼。 “咳咳,没,当然没……” 沐煜的刑期其实前几天就已经到了,但是因为这些天正是新一批飞行员入伍服役的时候,他十分不想回部队。 面对一帮子菜鸟,要教他们熟悉这个习惯、了解那个规矩,绝对能让人血压飙升! 作为第二〇轻轰炸支队的副官,他有过好几次的体验,仅仅是回想一二就头疼,因而打算多拖延几天。 这段时间周长风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报告和个人建议,说实话,要是不能提前出去,剩下的的两个多月真的蛮难熬。 晚饭是平平无奇的冬瓜烧肉、酸辣黄瓜、紫菜鸡蛋汤。 两菜一汤是监狱的标准配备,其中有一道荤菜还是因为栖霞监狱的级别比较高,要是换作一般的普通监狱,十天能见一次荤就烧高香了。 吃饭的时候,沐煜又提起了前些天讨论的事,“周兄你还惦记着那些兵器么?我还是觉得我所说的非常合理,你若是有闲钱,干脆入股一个民办的造枪小厂,这样许多想法就能实现了,究竟堪不堪用,一测便知。” 这个建议也点醒了周长风——凡事不能总寄希望于别人,两条腿走路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一样武器只是停留在图纸阶段就被中止,其价值很可能就被埋没了;但如果先把它折腾出来,刻意展示一番,便更有可能获得赏识。 而且也不能瞧不起民办的造枪小厂,所谓高手在民间,有些老师傅的手艺只能用巧夺天工来比喻。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冲压工艺还未大规模应用的年代,铣削工艺是绝对的主流。 而铣削工艺所用的车床、铣床、钻床等等机床又是机械制造厂的基本配置。 这意味着即使是一个小作坊,只要有原材料和熟练的工人,同样能跟大工厂一样制造出合格的枪支,只是生产效率不能和大工厂相提并论罢了。 比如说一个小作坊,如果满足原材料和工人的条件的话,完全可以费时费力的造出“复杂”的MG34,但却不能以冲压工艺造出“简单”的MG42。 因为后者所需的工艺对生产的要求很严格,能压制合格机件的压力机比普通的机床要大得多,而且废品率也不低,小作坊是玩不来这一套的。 “我到时候打听一下吧,”周长风舀了一勺紫菜蛋花汤,随口回道:“不知道要多少钱,股份太小了也没有话语权啊。” 沐煜“嗯”了一声,“这种小厂不难找的,我觉着几万圆肯定足够有说话的份了,而且试造几种枪而已,真花不了多少资源,顶多多花些人力。伱想,人家造枪都是成百上千的造……” 除去个人生活必须的钱之外,周长风其实没什么余钱,手头上那一笔巨款还是朱泠婧以订婚礼金为由给的。 不严谨的换算的话,一圆与后世的八十元差不多,九万九千圆相当于八百万元了。 对于一个小型的枪厂来说,这笔巨款应该也算是不小的数字了吧? 如果成功了,什么消声器、自动霰弹枪、红点瞄准镜、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自动步枪和轻机枪之类的玩意就都可以试着搞了。 虽说其中一些玩意不适合在波澜壮阔的大战中大规模运用,但是少量装备给精锐单位还是没问题的,能够发挥不俗的作用。 譬如消声器搭配冲锋枪或手枪就很适合侦察单位和特战单位,堪称纵深渗透时摸哨之利器,让对方体验一下夜不收带来的噩梦般的恐惧。 这时候沐煜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说起来,直接从商是违律的,落实以后要罚钱,严重的话还得下狱,直系亲属同样不行,得旁系才可以。” 这个规矩周长风自然知道,也能理解。 但…自己哪来的旁系亲属? 这几天忙,存稿一干二净,昨天又恰逢要护送室友去医院…… (本章完) 第二二四章 减刑;建议入股枪厂 “拿杯酒来。” “陛下,您还在休养啊,不宜饮酒的。” “今日难得有些兴致,姑且小酌一二吧。” “是,您稍后。” 西苑,莫愁湖畔的水榭旁,一名年轻的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但却被那位女官拿起了上边的酒壶,倒满了两个杯盏以后便撤掉了酒壶。 宫女捧着酒壶离开了,而女官则端着托盘转身走进了水榭。 望着呈上来的两个杯盏的双沟大曲,皇帝难免心生些许不悦,但很快就化作了一丝忧郁和无奈。 小酌一二,还真就两小杯啊! 哎,归根究底还是身体最重要,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生老病死永远是人生中无法回避的问题,“万岁万岁万万岁”再怎么说也只是虚言,长生不老只是神话传说中的美梦罢了。 皇帝这个职业实在不同寻常,为了维护自身权力必须不近人情,可权力的继承和交接又是无法回避的事情,因而导致太子成了首屈一指的高危职业。 东西两汉的十三位太子中有四位被废或被杀;唐朝十八位太子高达十位遭废杀;南北朝、五代十国时期政权更迭迅速,局势混乱,太子的处境更加糟糕。 不过值得明人自矜的是,即使有地位微妙的明仁宗这样的个例,以及明宪宗幼年时的遭遇,但至少前后两明的太子们最后还是都成功继位了,没有因此出现过朝野动乱。 同时由于朱元璋草根出身的缘故,他对于亲情更为看重,朱标绝对是中国历史上最受信任的太子,没有例外可言。基于此,明朝皇室内部的关系比之历朝历代都要亲近许多,更贴合平民。 这个算不上特色的特色倒也被后明留存,皇族内部的日常生活少了些内外感佩、多了些人情味。 对于朱立锲,他的能力在皇帝看来绝对够用,纵使称不上那种天赋异禀的中兴之辈,也比诸多碌碌无为的守成之辈要强。 但其固执的性格是一个很大的减分项,尤其是在历史分岔口的时候,君主的坚定态度往往适得其反——搞不好就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就是为什么正常的君主极少在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的立场,而是在作壁上观、审时度势以后才表态,同时还不乏顺势而为与能屈能伸的品质。 坚毅是坚毅,执拗是执拗,这两者相去甚远。 因而皇帝在此之前一直在掂量着是不是该在宗室中再培养几个人,以后也好帮衬一下。 至于朱泠婧,皇帝一直遗憾于驸马的早逝,而她又不乐意再嫁,皇帝也没作强迫,便由她去了。 而她决心投身政坛这事,他起初是不太在乎的,权当她是因为生活乏味无趣而在找乐子,可没料到居然还搞的有声有色的,倒是古往今来罕见的稀奇事了。 在皇帝看来,她稚嫩的权术就如同是小孩子把戏,还不如三十多年前刚继位的自己,毕竟自己可是手把手被教导大的。 不过女儿的成长还是很快的,充足的自信心、深明政治利益至上、谋略思路清晰、熟知社会要务这些合格政治家必备的素质她都具备,少数暂不具备的素质也只是因为积淀不足。 但最重要的一点却不明晰,那就是权力欲望有多强,或者说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觉得她是在找乐子,三分钟热度,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再想想自己,虽然都说权力是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毒药,但数十年的岁月消磨之后,皇帝这两年越发的厌倦这样的生活了,因而难免考虑过退位卸下重担,游山玩水,如此放松身心肯定还能多活几年。 可惜在这个黑云压城的节骨眼上,主动让权却更像是在逃避责任,年纪越大反而越发顾及身后名,折腾了大半辈子结果最后多个负面评价,多可惜啊,这是他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前期浩漫漫。”皇帝端起第一个杯盏一饮而尽,绵柔醇厚、清香浓郁,着实让人舒畅不已。 这双沟大曲盛起于唐宋,又于洪武年间被选作贡酒,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他侧首对身旁的女官问道:“那个周长风近来在狱中如何?” 后者平时哪儿会关注这样的小人物,于是摇头表否,只能示意别人专门去问问。 大明这般之大,政务何其繁多,明军也足有二百万之多,这样的中级军官多不胜数,换普通人的话皇帝显然不可能记住。 但是周长风不一样,去年乌斯藏之战皇帝就首次闻听了这一号人物,颇为出彩;然后是远赴巴达维亚千里诛杀叛徒;接着是偶尔间得知此人被朱泠婧迫不及待的收入囊中了;再然后是在了解西班牙双方战略决战时得知此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国际旅之中…… 最近,那就是曹州大地震的事了,这个家伙又一次出现了。 出现频次如此之多,皇帝想不感兴趣都难,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完全称得上是气运加身的传奇人物,能力出众、敢说敢做。 皇帝笃定这样的人必成大器,他对于周长风的评价也堪称精准——德行兼备、公心为先的将材,于国家一定有益,于王朝不一定有益。 用人之道的最高水准在于能把任何人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毋论好坏善恶良莠皆能发挥自身价值。 所以在他看来,周长风这样的年轻人就适合专心致志的担任一线将领,不问世事,做一个纯正的军人。 乐于沾染政治的将领基本都是自身才能不足的,不过这并无贬义与轻视,军事才能有限但投身政坛的将领同样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比如说可以在前线打打卡、刷刷履历,然后回来对公众、议员们巡回演讲,激励民心、推波助澜。 但周长风这类人则不然,让他们被蝇营狗苟、搭桥引线的政治事宜分散精力是一种可耻的浪费,就像捡到了上古神兵利器却拿来杀牛宰猪一样。 片刻以后,问询到了相关情况的女官答复道:“回陛下,状态甚好,并无消沉,每日读书看报,跟进、学习朝政变化,其余时间都在撰写报告和建言。栖霞监狱也相当留心,未曾轻视。” 闻言,皇帝微微颔首道:“青年才俊魄力非凡倒是好事,但肆意妄为却万万不可。这板子也打了,狱中也待了数月之久了,差人去把他放了吧,那等地方待久了反倒挫伤心气,还容易沾染歪风邪气。”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缘故嘛,便用冒险救灾功不可没为由减刑。” “是,我这便去传谕。” 似乎自古以来就有一个怪圈,那就是有本事有才华的人几乎都是有小脾气的,乃至离经叛道,总是惹是生非,动不动就给上司添麻烦。 明军之中亦是如此,总之就是勇略过人的将领都不怎么乖巧,老实听话的将领则没几个能打的。 酉时过半,中城区,秋风吹拂,清凉舒爽。 公主府的后院中,阖着双眼的朱泠婧躺在摇摇椅上,晃啊晃,尽显慵懒之态,而那只名曰踏墨的狮子猫则安静地趴在一旁。 “无趣……” 这两天无事可做,她本想着可以放空心思好好休息几天,可没想到竟然第二天就觉得乏味至极了。 看来自己是个闲不住的人啊,不做事就不自在,真是可叹呢。 这时候,一名侍从轻轻叩门,得到应允以后推门而入,禀告了栖霞监狱的事—— 他们接到军法司的指令,以之前“冒险深入震中区域组织救灾,以致后续损失大减”为由,把周长风剩下的两个多月的刑期给减光了。 “放人了嘛?” “还没,出狱流程要走一圈,应该是明早吧。” “倒是便宜那厮了,没让他体验一回在狱中过年。”朱泠婧缓缓坐了起来,又问道:“他不是订婚了么?这下提前出来了,去问问他何时完婚。” 该有的祝福自然得有,上回得知订婚以后,她大笔一挥直接给了足足九万九千圆的巨额礼金。 作为人生大事的正式成亲自然更为重要,这一次嘛,别出心裁的她打算给周某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大到连她也要多方想方设法。 而在栖霞军事监狱中…… 作为当事人的周长风,此刻也已经平复了获悉意外之喜以后的心境,正准备去吃晚饭。 “太可惜了!竟然让周兄你提前走了。”沐煜格外的惋惜。 “咋?见不得我好?”周长风瞥了他一眼。 “咳咳,没,当然没……” 沐煜的刑期其实前几天就已经到了,但是因为这些天正是新一批飞行员入伍服役的时候,他十分不想回部队。 面对一帮子菜鸟,要教他们熟悉这个习惯、了解那个规矩,绝对能让人血压飙升! 作为第二〇轻轰炸支队的副官,他有过好几次的体验,仅仅是回想一二就头疼,因而打算多拖延几天。 这段时间周长风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报告和个人建议,说实话,要是不能提前出去,剩下的的两个多月真的蛮难熬。 晚饭是平平无奇的冬瓜烧肉、酸辣黄瓜、紫菜鸡蛋汤。 两菜一汤是监狱的标准配备,其中有一道荤菜还是因为栖霞监狱的级别比较高,要是换作一般的普通监狱,十天能见一次荤就烧高香了。 吃饭的时候,沐煜又提起了前些天讨论的事,“周兄你还惦记着那些兵器么?我还是觉得我所说的非常合理,你若是有闲钱,干脆入股一个民办的造枪小厂,这样许多想法就能实现了,究竟堪不堪用,一测便知。” 这个建议也点醒了周长风——凡事不能总寄希望于别人,两条腿走路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一样武器只是停留在图纸阶段就被中止,其价值很可能就被埋没了;但如果先把它折腾出来,刻意展示一番,便更有可能获得赏识。 而且也不能瞧不起民办的造枪小厂,所谓高手在民间,有些老师傅的手艺只能用巧夺天工来比喻。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冲压工艺还未大规模应用的年代,铣削工艺是绝对的主流。 而铣削工艺所用的车床、铣床、钻床等等机床又是机械制造厂的基本配置。 这意味着即使是一个小作坊,只要有原材料和熟练的工人,同样能跟大工厂一样制造出合格的枪支,只是生产效率不能和大工厂相提并论罢了。 比如说一个小作坊,如果满足原材料和工人的条件的话,完全可以费时费力的造出“复杂”的MG34,但却不能以冲压工艺造出“简单”的MG42。 因为后者所需的工艺对生产的要求很严格,能压制合格机件的压力机比普通的机床要大得多,而且废品率也不低,小作坊是玩不来这一套的。 “我到时候打听一下吧,”周长风舀了一勺紫菜蛋花汤,随口回道:“不知道要多少钱,股份太小了也没有话语权啊。” 沐煜“嗯”了一声,“这种小厂不难找的,我觉着几万圆肯定足够有说话的份了,而且试造几种枪而已,真花不了多少资源,顶多多花些人力。伱想,人家造枪都是成百上千的造……” 除去个人生活必须的钱之外,周长风其实没什么余钱,手头上那一笔巨款还是朱泠婧以订婚礼金为由给的。 不严谨的换算的话,一圆与后世的八十元差不多,九万九千圆相当于八百万元了。 对于一个小型的枪厂来说,这笔巨款应该也算是不小的数字了吧? 如果成功了,什么消声器、自动霰弹枪、红点瞄准镜、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自动步枪和轻机枪之类的玩意就都可以试着搞了。 虽说其中一些玩意不适合在波澜壮阔的大战中大规模运用,但是少量装备给精锐单位还是没问题的,能够发挥不俗的作用。 譬如消声器搭配冲锋枪或手枪就很适合侦察单位和特战单位,堪称纵深渗透时摸哨之利器,让对方体验一下夜不收带来的噩梦般的恐惧。 这时候沐煜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说起来,直接从商是违律的,落实以后要罚钱,严重的话还得下狱,直系亲属同样不行,得旁系才可以。” 这个规矩周长风自然知道,也能理解。 但…自己哪来的旁系亲属? 这几天忙,存稿一干二净,昨天又恰逢要护送室友去医院…… (本章完) 第二二五章 出狱首日;战争计划之一 “天朗气清,呼…自由的感觉真好!” 早晨,栖霞监狱大门口,满脸轻松的周长风禁不住感叹了一句。 “为他人的自由而战,结果自己没了自由,这你就开心咯。”前来接他的夏筱诗吐槽道。 之前周长风尚在狱中,探视的时候讲这种话就太埋汰人了,但现在出来了就再无这一重顾虑。 “满意得很,于理于法都得受罚的。”周长风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何况也就最后几天比较无聊,之前一直觉得跟休假一样清闲。” “嘴硬!”一袭淡蓝色衫裙的夏筱诗甩了一下袖子,撇嘴道:“若是在学校遇到这样的学生,我通常都是戒尺招呼。” “哦,那你以后拿戒尺抽我吧。”周长风一副不以为意之色。 夏筱诗:??? 这可是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一天,肯定得小小的庆祝一下。 和谁呢?自然是跟未婚妻咯,反正已经这么久没回陆战一团了,再多晚一天也一样嘛。 纵使栖霞山是着名景点,但毕竟地处偏僻,二人随后等了许久了才搭上公交车。 在车上的时候,望着身旁夏筱诗的侧颜,周长风的思绪唰的一下就被扯远了,旋即就想到了婚事。 之前没想到能够减刑而提前出狱,但现在不一样了,干脆早早的了结一桩事吧! 公交车抵达了位于通济门的终点站,这儿算是进了市区,但北城区岂能与繁华的南城区相提并论? 在等车换乘的时候,组织好了言辞的周长风冷不零丁地开口问道:“我考虑好了,今年腊月或者明年正月结婚吧,到时候挑一个好日子。” “啊?”惊喜来的太快太突兀,夏筱诗怔了几秒,然后眨眨眼,有些羞赧地点头表示同意。 “年关前后大家都休沐了,比较闲,否则如果是在平时,想出席婚礼还得请假。” “嗯,有道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公交车稳稳停在了南城区的太平路。 自古以来秦淮河两岸的街巷都繁华无比,时至今日亦是如此,南城区是大明京城最大的金融商贸区域。 在这儿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几座摩天大楼,只要稍稍抬头,方能看到一座正在建设中的摩天大楼和一座已经竣工的。 它们是近十年来紧跟世界上摩天大楼风潮的产物,已建成的那两座分别高303和320,而在建的那一座原本计划达到史无前例的400,但是因为技术极限而被削减到385。 如今世界第一的宝座为纽约帝国大厦的381,当今新建伯雄心勃勃、希望夺下这个桂冠。 这座在建的摩天大楼的名字也是简单且直接,就叫“大明厦”,其由阳明集团投资80%,剩余的20%为新建伯以其三寸不烂之舌从工部商务司那儿要来的。 阳明集团是如今大明最大的实业公司之一,特色鲜明——专心于民生事物。 其主营轻工业、进出口贸易、科技研究,纺织、纸张、食品、家电、五金等等无所不包;重工业目前只局限于水泥、化肥、农药。 这个集团的前身是几十年前的“新建灰厂”,灰厂就是水泥厂,由上一代新建伯斥资成立,之后滚雪球似的愈来愈大,涉及的制造业也越来越多,然后更名为“阳明集团”。 这属于典型的官僚资本,或者说…国家资本。 这二者其实并非严谨的经济学概念,只是泛指依托权力和裙带关系的商业模式。 一中性一贬义,当一个商业集团还能代表、维护本国公民之利益时,可称作国家资本;反之,即为官僚资本。 常言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夏筱诗完全符合这一点。 让周长风倍感惊惧的是她逛上大半天竟还能余留不少精力,仿佛在逛街时自动获得体力消耗-90%的Buff一般。 在一家有三层的大百货商场中,乐此不疲的夏筱诗对于每一间店铺都充满了兴致,边逛边盘算着各种家具的颜值与性价比。 “这个留声机好好看噢,啧…二十九圆。哎,主要是唱片还得另花钱。” “小姐,唱片多买是会削价的哦,十张削一成、二十张削一成半。” 站在店铺门口的周长风瞟了一眼,那是一台镌刻着云雷纹和凤鸟纹的黑檀木质地的立式留声机,上半部分是留声机,下半部分是便于存放唱片的柜子。 哟,倒是挺有小资情调嘛。 他禁不住调侃了一句,“精致生活啊,你倒是蛮会过日子。” 夏筱诗闻言就问道:“先生是觉着贵了么?” “没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父亲自幼就教导说什么样的身份就过什么样的日子,本分安心便是,装穷叫苦和打肿脸充胖子都是不妥的。” 周长风:“……” 她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伱我的薪资并不少,先生是不认同么?” 在夏筱诗的回击下,周长风还真无力辩驳,只得讪讪一笑了事。 哎,讨了个伶牙俐齿的老婆,这婚后生活恐怕不妙哦…… 他在店铺外踱着步,走到了这层楼的边角。 因为这座商场建在丫字岔路之中,其平面形状像近似像一个等腰三角形,而周长风走到的地方就是尖角处。 这里的窗户很高大,望外看去的视野也极佳,可以一览整个车水马龙的街道路口。 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个好地方…可惜了。” “既然是好地方,又可惜什么?”夏筱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周长风“哦”了一声,随手往下指了指,回道:“这里视野非常好,在这里和斜对面的酒楼三层各布置一挺重机枪的话,可以有效封锁整个街道。” ??? 离谱,这厮以往从未不解风情呀,这次是在故意开玩笑么? 不明所以的夏筱诗下意识地追问到:“那有何可惜的?” “因为这个楼是砖混结构,不是框架结构,不宜作为坚固支撑点。” “为什么呀?不都是钢筋水泥么。” “砖混结构的外墙也要承力的,如果被破坏的话,整体性就失效了,实战中挨几发炮弹可能就会塌半边。”周长风转身抬手指向了上方的一根纵梁,“但框架结构只用梁和柱来承重,外墙只起围护作用,全拆掉也没事。” 夏筱诗不明觉厉——不懂,但是觉得很有道理。 “厉害,先生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见她星星眼的神情,周长风干咳道:“不值一提,只是合格军官的基本修养。” “嗯,我们走叭,这儿是京城,谁都打不进来的。” “这不是一码事。” 虽然大清早的就出狱了,但因为从栖霞山到南城区花费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二人没逛多久便已是正午。 当他俩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中意的餐馆时,从京城各处乃至外地赶来的阁臣与高级将领们正在陆续进入文华殿。 在休息间稍作停留以后,他们便被引领着来到了最大的一号议事厅。 硕大的大方桌足足有两米宽,长度则容许面对面的摆下十把椅子,现在上边每一个位置前都整齐摆放好了茶杯和密封的文件。 在侍从们的安排下,一众大佬都陆续落座。 望着眼前被被印着红色“绝密”字样的牛皮纸密封的文件,有人侧首问道:“现在可以拆不?” “您请便。” 此起彼伏的“嘶啦”声中,一封封文件被拆了开来,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迅速浏览着上边的文字。 这时候,林羲与一名看着神采奕奕的瘦高中年人先后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见状,议事厅内的十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有人欣然道:“年中以后至今两个月没见着卫国公了,近来身体可还好?” 财政阁臣李光远笑道:“瞧他面色不就一清二楚了?老夫光是数十载的老山参就送了好些盒,自然好得很。” 作为如今大都督府的一把手,卫国公吴维焕同时还兼任卫戍指挥使司指挥使,但后者其实只算是挂名。 闻言,他不禁笑道:“好你个李明垠,你送的那些老参岂能胡吃乱补?” 缺啥补啥,乱补是要出事的,尤其是人参这种大补之物。 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突发急性胰腺炎,吴维焕可谓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万幸最后还是被抢了回来,半年以来一直在休养。 随着两位关键人物到场,这次的会议就此开始。 浏览了各自手头的文件以后,在场的众人很快就明白了目的之所在——哦吼?皇帝确实在打倭国的主意了? 林羲扫视了一圈,缓缓开口介绍道:“诸位都看到了吧?这个‘甲字/四〇七/一号/改五’计划最早可以追溯到至昌六年,时至今日已经陆续修订过五次了。” 外务阁臣余慎华有些惊讶地说:“你们那么早就已经在打主意了?” “其实两百年前就有征倭方略哦。”林羲笑了笑,理所应当地回道:“基本的准备是必须的,这不过是百余战争计划中的一种罢了,同样是攻略倭国,为了应对不同情形就有好几种计划。” 明军对于战争计划的编号同样非常规范——“甲字”表示这属于进攻计划;“四〇七”为无实际含义的数字;“一号”指其中的一种情形;“改五”顾名思义是第几次修订。 一号表示没有外国干预的情况下进行的战争情形,除此之外还有考虑英国干预的二号、美国干预的三号等等。 “征伐倭国的事年隔三差五就有人提,皇上这回有兴趣了?”有人兴致盎然地笑道。 “自然与喜好无关,只是认为时机恰当而已。”从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丞相邹卓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先各自说说看吧。” 议事厅中安静得只有呼吸声和茶杯与杯盖碰撞的动静,十几位阁臣和高级将领都处在头脑风暴中。 忽然,一名陆军中将率先打破了安静。 “第一波次向四国岛投入四个陆军师和两个空军支队,第二波次向本州岛西部山口一带投入三个师和两个空军支队……恕我直言,这有逐次添油之嫌,太呆了,缺乏一招制敌的凌厉。” “言过其实了,只能说这个计划比较稳妥。”另一名中将反驳道:“一招制敌说的太空洞。虽然倭国现在各藩独立,倭王的辖地有限,无人号令各方,但是指望击败几个藩镇以后其它藩镇就会乖乖的望风而降?这不现实。” “军事上我觉着并无值得顾虑之处,本就是弹丸之地,还又藩镇割据,没有难度可言。”余慎华沉吟道:“重点还是在于英美的反应。” “欧洲的境况同样不乐观,英人只有失心疯了才会干涉,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只会口头抗议。” “我同意。所以,可能更需要担心的是美国。” “美国同样没有任何可能干涉,退一万步讲,有心算无心,等他们顺便完成,日月旗早都插遍东瀛列岛了。” 将军们的意见都差不多,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见他们的看法一致,李光远开口道:“对此我们更需要斟酌的是进出口贸易,对倭国的征伐行动过于强硬,英、荷两国很可能会在经济上加以反制,美国予以反制的可能性次之。” “这个看法太悲观了,不妥。”林羲微微摇头,“英人的政客同样精明,在这件事上我们完全可以尝试事先通气,暂时维系、保障其在倭国的既有利益。谈条件嘛,不寒碜。” “相国你如何看?”余慎华看向了位居上席的邹卓昀。 神色平静的后者答道: “不妨换位考虑一二,于英、美、荷而言,资源丰富的南洋诸岛才有足够的价值值得扞卫,一来攫取资源、二来充作前沿阵地。” “至于远在天边的倭国,本身贫瘠,几无资源可言。时至今日已是食无味弃可惜之处,若是大明能容许他们体面的抽身,我想英人定然会认真考量的。” “这是一重,另一重在于以之作为缓兵之计可以说有利无害,代价寥寥,如今局势日渐焦灼,英人难免心动签约保证互补相犯。嗯,我同陛下也就此谈论过,他认为两载左右就值得一试。” 短暂的沉默之后,议事厅中响起了一阵赞同声。 若有所思的李光远颔首道:“这样的话,趁早为好啊,商洽很费时间,咱们就不宜拖沓了。” (本章完) 第二二六章 别样的赠礼;袭击 由于各方在平定日本这件事的利益上大体趋同,阁臣与将领们仅仅在初次会议上就基本达成了一致,可以说十分的难得了。 其中虽然有纯粹的理想者,他们单纯认为平定日本对大明而言利大于弊,故而予以坚决支持。 但相应的,同样也有不少逐利之人,典型例子就是某些勋贵们。 不同于寻常文官,勋贵们因为可以合法经商的缘故,很早就“响应朝廷号召”投资实业,陆续兴办了一系列以蒸汽动力纺织厂为代表的轻工业。 勋贵们在本质上亦可划作地主,属于封建军事贵族地主。 在那个土地为最重要、最保值、最稳妥的生产资料的时代,若无外力长期引导乃至干涉,在投资经商和投资买地这两个选项中,普通人毫无疑问会选择买地。 做生意也好、出海贸易也罢,这都是存在较大风险的,搞不好就是血本无归,相比之下,同样的钱全都用来购置耕地就要稳妥得多了。 等到遭遇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勋贵们这才陆续顺应革新派、或者说新西法党的政策,不情愿地投资那些在他们看来“机器比人力贵得多、一点也不划算”的实业。 完全符合人性的是,他们起先投资的大都是建设周期短、来钱快的轻工业,比如说纺织、五金、纸张等等;他们之中敢于投资重工业的并不多,率先投资水泥厂的新建伯属于是异类。 在那时候,兵工厂、钢铁厂、化工厂、机械加工厂这些重工业多是由朝廷与地方官府主导兴办的,主动兴办重工业的勋贵和民间商贾寥寥无几。 待到在投资的轻工业上回了本、小赚大赚之后,勋贵们这才陆续开始投资那些建设周期长、来钱慢的重工业。 时至今日,大明的众多勋贵名下都或多或少有各种公司企业。 战争所需的军需物资从何而来呢?无非来自于企业下形形色色的工厂。 制造枪支飞机坦克大炮所需的钢铁、填充炮弹与航弹所需的炸药、制造子弹所需的黄铜、驱动载具的燃油、缝制军服所需的布料…… 而这些,除了一部分为朝廷所有的官办企业,大部分都是私营民办的。 所以,谁能抵挡住大发战争财的诱惑呢? 打起仗来的需求可不是和平时期能比的,动辄数万、数十万的订单能让濒临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也能让名不见经传的小厂一跃扩张为辉煌巨企。 对于没有切身经历过战争的人而言,它仿佛已经成了逆转命运的绝佳机遇,其背后的残酷却无人关注。 或者说,权贵之人并不在乎,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 返回江心洲驻地的周长风受到了陆战一团全体将士的欢迎,谢万诚、朱立铄、赵寒枫等人精心准备了一场宴席,庆贺他恢复原职。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多久,次日黄昏时分他就接到了来自朱泠婧的召唤,要他明天早上按时去老地方。 哎!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女人! 第二天,辰时。 今年并非是个暖冬,十月中旬南京的清晨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 北城区的未央银行外,街道两旁已经称得上是落叶纷飞了。 “在这稍等片刻吧。” “好。” 所以这次找自己是为什么呢?总不会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见面一下吧? 就在周长风走神的时候,一名侍从便走进房间唤他前往了。 一袭浅紫色衣裳的朱泠婧还披有云肩,本应显得相当端庄,然而她正在悠闲的嗑着瓜子的动作却好像打破了这个形象。 “参见殿下。” “牢狱生活过得可好?那几十杖的痛楚可还记得清?” 周长风十分坦然地答复道:“呃…一般般,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至于那五十杖,暂时还记得。” “暂时?莫不是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闻听此言的朱泠婧又好气又好笑,“我这儿没有事不过三的理,只有事不过二。再敢自说自话,你就在狱中过你的后半辈子吧。” “清楚。” “你打算几时完婚?日子定下了没?” 啊哈?这个话题调转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因为过于突然,以至于周长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他愣神,朱泠婧催促道:“问伱话呢,怎么,还没敲定?” “呃…春节之前吧,但是具体日子没定。” “那就是明岁一月末?” “应该吧。” “你赶紧定下日期,然后告知谘政院礼堂。”朱泠婧看着有些不满,淡淡道:“这就是我的赠礼了,如何?” 谘政院的礼堂? 在周长风的印象那儿通常是给朝廷官员们组织举行一些仪式活动的,比如庆典和宴席;同时,每年两次的谘政院会议落幕以后,也会那在那儿举办记者会,阐述会议的关键结果。 至于正式的会议,则是在谘政院议事会堂。 所以朱泠婧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谘政院礼堂举办婚礼?嘶,有没有搞错,那可是大明国会的专属场所啊。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能让人心潮澎湃,但相应的,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太高调了?”他问道:“以前有过先例吗?” “自然没有先例。”面带讥诮神色朱泠婧反问道:“这难道不是殊荣么?你这样的人会担心张扬?未免有些好笑。” “殿下,我其实想做一个低调的人。”周长风一本正经地回道。 “这话,你自己信么?” “……” 对于朱泠婧而言,短短一年的工夫,周长风给她带来的好处并不算少。 也许资深和理智的大明学者会严谨务实地探究东西方文明的差异,但是寻常百姓和文人墨客一直以来都对西方人抱以轻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西方人不过是一群浅薄鄙陋的暴发户而已。 在国族主义大行其道的如今,自己国家的军官在遥远的大杀四方很显然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教训那些家伙天然的站在道义的制高点。 同时,考虑到此事如果深究的话的确会有不良影响,兵部的宣传部门刻意将周长风的动机描述为“对在叛乱中不幸遇害的大明同胞深感愤慨,憎恶胡作非为的叛军”,极大的满足了人们的爱国心理。 这是公众方面的影响,至于内部方面,周某人所带回来的一些资料和基于其自身实战经验的报告都是颇有参考价值的。 所谓一荣俱荣,朱泠婧自然也跟着沾光和获益。 实际上直至现在她才算是回本,起初委托海军方面从禁军那儿挖人,还有之后的晋升、调任等等,均是相当耗费政治资源的。 至于这一次别出心裁的“赠礼”,她则是考虑到周某人似乎缺乏钟爱的事物,因而决定了这样一个必定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主意。 这可是全大明首次在谘政院礼堂举行婚礼,意义何其非凡? 在周某人心里,这种“赠礼”应该要比真金白银、奇珍异宝那种肤浅的事物更加珍贵吧? “多谢殿下的好意了。”周长风很是诚挚地拱手道谢。 “不过尔尔。”朱泠婧不以为意地回道,但是话刚一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要知道为了办成这件事,她跟谘政院那帮人交涉了许久,费了老大的劲。 哎呀可恶,这家伙不会真的就按字面意思理解吧?那样的话岂不是觉着自己并不重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思虑之后的周长风忽然开口了。 “话说,我想入股一个造枪的小厂,但这会被弹劾,殿下你这里有没有其它办法?” 在听完周长风对于他的想法的解释以后,朱泠婧微微摇头道:“我府下不经营这类。” 宁佑公主府立府不过十年而已,跟那些兴办实业几十年的勋贵们没法比。 底蕴几无、家产不多,显然玩不起重工业,所以公主府的投资都是一些轻工业和服务业,如服装、饰品、酒店这些。 她想了想,继续说:“国朝律法明令官员本人及直系不应从商,你不是有姊亲吗?让她们家代为入股便是,你有需求就传个话。” 反正也不是指望以之赚钱来发家致富的,只是实践自己的想法罢了,不用担心信任与否。 “好了,该说正事了。” “嗯。” 朱泠婧坐直了身子,颇为严肃地说道:“就在这两天,有传言称‘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要搞大动作,针对朝廷官员与民间商贾袭击、暗杀。” 这俩都是大明的右、极右派系,规模中等,不温不火,但是行为处事非常激进和高调,尤其是后者,近七年以来曾组织过两次暗杀行动,致使多名政见相反的官员伤亡。 后来遭到大力追捕和打击以后,他们已经蛰伏了好几年了,近三年都比较低调。 周长风一副“你咋知道”的表情看着面前的朱泠婧,后者不咸不淡地说:“其中有个人前天因为醉酒斗殴被捕了,上海府警一开始并不知道,但却顺带盘问出了这些消息,震惊之余便迅速上报了。” “有意思,他们很显然是想扩大影响力来宣扬自己的主张,而再没有什么比袭击、刺杀朝廷高官和那些大企业的豪商巨贾更加夺人眼球了。”周长风如是说道,然后问:“殿下你要交代什么?” “回去好好清查,至少你的麾下不能生乱,懂么?” “好,明白。不过我感觉陛下和太子好像并不算排斥这些党派,这次……” 神色平静的朱泠婧“呵”了一声,“容许存在不代表能容忍胡作非为,稳定至上。” 周长风点头表示了解。 “此外呢,你们这些天也提高些警惕,做好准备,虽然尚不知那所谓的袭击会是何等规模,但假如生了大乱,平定骚乱也可称功嘛。” “但…殿下,这可是在京城啊,没有接到命令就出动,不管动机是什么,都很犯忌讳啊。” “我只不过让你做好准备。”朱泠婧有些无语,“至于到时候该如何应对,自然是见机行事。假如真有必要,不要错过便是。” “好,我清楚了。” “那便如此,自去吧。” “告辞。” 在这个▇▇▇主义日渐泛滥的年代,英、法、美皆有极右派系在蠢蠢欲动,大明自然也不例外。 周长风对于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都有一定的了解,无论是从前的禁卫混三旅还是现在的陆战一团,都或多或少存在这些派系的人。 几天以后的十月十九日。 内阁与军部计划在文华殿召开第二次会议,在之前初次会议的基础上继续深入,讨论战争会造成的影响和可能的代价。 而在此刻的上海府…… 这是一个阴雨天,细雨绵绵,清晨,天地皆是灰蒙蒙的,寒意非常明显。 一辆骏达公司出产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了一个奢华的大宅院,等到路口的时候,另两辆轿车也发动了,一前一后把黑色轿车护在了中间。 其上乘坐的是陈仲旭,其人乃是苏荣集团的一名董事,亦是一位声名在外的经济学家,主张推行土地改革、暂缓扩张军备。 对近来可能出现袭击的事,陈仲旭已经略有耳闻,再加上前些年的那些事件仍然历历在目,因而这两天他每次出行时都有至少八名护卫随同。 然而在车队途经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前面忽然从街道边上冲出来一辆手推车,打头的轿车立刻刹车,后两辆车也只得紧跟着减速。 中间的车子里,正在看报纸的陈仲旭差点儿撞到头,不满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路边的两名行人猝然发难,掏出手枪指向他所坐的黑色轿车连连开火! 眨眼间的工夫,车身上就乍现了十几个弹孔;而前后两辆轿车中的护卫们也立刻还击,有人直接在车内开火,也有人推门下车再掏枪。 一时间“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充斥了整条街道。 紧接着,从斜前方的路口右边迅速驶来了一辆自行车,骑行者从车前篓中拿出了一个方盒子似的东西,奋力掷向了中间的轿车。 近距离交火是如此的激烈,护卫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边的那两名袭击者所吸引,所以并未及时察觉到这边的险情。 “轰!” 装填了半斤多硝铵炸药的方盒子猛然爆炸,火光和烟尘瞬间笼罩了整辆车,碎片被炸得漫天飞舞。 (本章完) 第二二七章 清凉山广播塔;演讲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丝毫拖沓,前后不过短短二十秒。 猛烈的冲击波掀翻了周围的护卫们,相邻的两辆轿车的车窗玻璃全碎,那辆骏达公司出产的黑色轿车严重变形,一个轮子被炸飞,爆炸还引燃了油箱,车子迅速窜起了火苗。 那名骑行者此刻已经远离了数十米远,而在街边率先开火发难的两个袭击者也伤得不轻。 浑身是血的他俩踉踉跄跄地奔逃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倚靠着电线杆束手就擒,沿途尽是滴落的血迹。 “贼人作乱!快快报警!” “走水啦,快救火!” “别挤在这碍事!挡住道了!” 虽然今天的阴雨天很糟糕,但是街道上仍然来来往往着不少行人,毕竟这可是大明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 袭击发生后,惊慌的市民们迅速远离了事发地,紧接着便开始自发寻求帮助了。 有人奔到了旁边的公共电话亭那儿拨打“〇〇〇”电话号码——尽管电话普及程度比不了欧洲的先发工业国们,但大明却是最早尝试电话报警的国家之一,应天府和上海府于今年年初正式施行。 “此为南汇县警,冷静些,莫慌,简述情况。” “有…有好多个人在打枪!啊!还有爆炸!快来人呐……” “冷静些小姐,说地点啊。” “唔…我…好像是安昌南街跟鱼儿巷的路口!” 如今可没有人手一台的对讲机,电话报警的效率其实并不高,地方警务局接警以后也没法第一时间联系到事发地周围的巡警,只能说比人力跑过去报警要方便些。 而事实上,在邻近街道巡逻的警员已经在听到了枪声和爆炸声后赶了过来。 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巡警到场,那两个束手就擒的袭击者在简单包扎以后被抓捕,但是那名骑着自行车投掷炸弹的袭击者却成功逃之夭夭。 在事发现场,趁着火势还未完全吞没整辆车子,尽职尽责的护卫们奋力把血肉模糊、身负重伤的陈仲旭给拖了出来。 与此同时,京城。 文华殿中的第二次会议已经进行了约莫一刻钟,北城区的工厂们开始了今天的生产,南城区的商铺们也陆陆续续的开张了。 在西城区的清凉山东麓,大明国立广播公司的职工们也接二连三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地点——这儿正是公司总部所在地。 总部大楼的后边有一座耸立的高塔,这便是公司的广播塔。 为了便于无线电波发散,以及工作的便利性,至昌二十四年的时候,公司总部和无线电广播塔选址在了清凉山东麓的一处平坦地。 当年,对于广播塔的设计造型应该效仿埃菲尔铁塔那样彰显工业力量的钢结构外观还是遵循传统的宝塔形状,朝野之间争论了许久,最终敲定了后者。 这座无线电广播塔在很大程度上参照了大报恩寺琉璃塔和开封“铁塔”,八面、十八层,高约116,装饰有各色霓虹灯。 白天在阳光映照下,琉璃瓦熠熠生辉;晚间夜幕降临后,一根根、一条条霓虹灯五彩缤纷。 这时候,一辆轿车和一辆小型厢式货车穿过清凉门进入了市区,然后沿着清凉门内大道一路向东,直至路口时才左转向北。 两辆车缓缓停在了广播公司总部门口,值守的几名警卫正纳闷这两辆车是为何而来,下一秒就瞧见有人拿着枪从货车车厢中跳了下来。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向他们,冲过来的袭击者们厉声呵道:“滚远了别找死!” 三名警卫接连拔枪还击,但是他们的手枪相对于袭击者们的温彻斯特杠杆步枪、雷明顿半自动霰弹枪、瑞丰牌猎枪实在是太孱弱无力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仨人便被撂倒在地。 袭击者们分工明确、行事利落,直奔总部大楼而去。 刚刚的枪声让总部的职工们悚然一惊,随后来势汹汹的十几个袭击者更是让人们惊恐至极。 不过这些家伙并不想滥杀无辜,他们自诩为正义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夺取广播塔的无线电控制权,发表演讲,广播自己的主张! “都快走,别待这碍事!” “滚啊!愣着什么?” 如蒙大赦的职工们赶忙往外奔逃,几乎是连滚带爬,仿佛慢一点就会被杀一般。 转眼间,刚刚还颇为热闹的大楼一层就跑空了。 袭击者们并未在这久留,而是从后门离开了大楼,赶去了那宝塔形的广播塔。 除开两名广播公司的同伙内应,还有四、五名职工也被扣留下来要求帮忙。 “你们总算来了啊……” “动作快,狗腿子们待会就要来了!” “你们五个去把守门口,你俩去二楼瞧着。” 在广播塔一楼的入口,几人关上了门,并一股脑地把旁边的桌子、柜子、椅子都给搬了过来挡在门后边。 接着他们开始重新分配武器弹药,二楼的两人甚至从拎着的大箱子中取出了一挺不知道哪儿搞来的、老旧的航空型刘易斯轻机枪,以及足足三个加厚弹盘和一袋子的散装7.7㎜MkVII步枪弹。 组织得当的袭击者们各司其职,位于五楼的控制室中,几名职工正在枪支的威慑下战战兢兢地调试着机器。 而这时候,从远处传来的警报声已经愈来愈清晰了。 因为事发地并不偏僻,在清凉门周围的巡警们在听到枪声以后便迅速赶了过来,逃出来的职工们七嘴八舌地向他们描述着这些袭击者有那么多的骇人。 “有蒙面吗?” “没。” “带了哪些兵器?” “枪、好多枪!每个人都拿着枪。” “呃…说清楚些啊,短枪还是长枪?” 因为不确定里边境况如何,同时得知这些袭击者拥有“重火力”,最早赶到的巡警们没有选择贸然进入。 他们迅速驱散了附近看热闹的围观民众,然后搬来了路障封锁了这条道路。 等增援警力赶到以后,警察们分成了左右两队二十几人,一齐冲进了总部大楼。 这儿的职工们已经全都逃离了,迅速搜查了一遍以后,众人确定这些袭击者们全都困守在了后边的广播塔之中。 数十名应天府警的警员以大楼为依托,环绕着几十米开外的电波塔摆开了半包围的阵势。 警员们使用扩音喇叭朝着电波塔喊话,要求袭击者们立刻缴械投降。 “塔里边的贼人听着,立马丢掉兵器,出来投降!” “现在转念还来得及,不过在狱中待上几载罢了,痛改前非还是良民。” “做困兽之斗有何用?如若负隅顽抗,最后必定落个乱枪打死的下场!” 电波塔二层的窗户中传出了谩骂声,“说的比唱的好听,放伱妈的屁!呆逼狗腿子!” “哒哒哒——” “砰!砰!” 一连串的机枪子弹和密如爆豆的霰弹劈头盖脸的射来,在场的三、四十名警员们在震惊之余也立刻开火还击。 双方交火激烈无比,噼里啪啦的犹如被点着的几挂的鞭炮,在广播公司附近的市民们恍如回到了年关前后。 本就相隔几十米,那边是轻机枪、霰弹枪、猎枪,这边大部分都是手枪,占据数量优势的警员们的还击看似密集,然而一点儿用也没有,反而被对方给压得抬不起头。 “太凶猛了!光靠短枪不行啊!” “快回报,叫人来帮忙!” 窘迫不已的应天府警一边打电话向翊安警务司报告现场情况,一边请求支援。 两名警员刚刚驾车在北城区那边巡逻,现在也自发地赶来了,但是车子尚未停稳便有一名副警司奔了过来。 “掉头掉头!去东瓜街,那里有个枪店,赶紧借些长枪来!” 就这样,半刻钟后,位于东瓜街街尾的许氏枪店冲进了两名警员,掌柜的还以为是要来抓捕自己。 但在表明征用枪支的意图以后,店员们十分配合,迅速把展柜和枪架上的十几支民用自动步枪、杠杆步枪、三管猎枪、霰弹枪都给塞进了警车的后备箱,还附赠了几大袋子的各种弹药。 不是不愿意多给,而是库存的枪支都是封装的,枪膛里都是黏糊糊的枪油,出售前才会清理,现在一时半会可搞不定。 十几支长枪的到来终于让现场的警员们有了些底气,纵使依旧无法在火力上压过袭击者们,但至少逆转了一边倒的局面。 显然,这种情况仅凭应天府警是没法解决的。 距离事发一个多小时以后,一个队的翊安军这才姗姗来迟。 而这时候,袭击者们已经利用占领的无线电广播塔对外界发表了几十分钟的演讲了。 警员们切断了无线电广播塔的供电,暂时中止了广播,但随后里边的袭击者们就利用一层中的备用汽油发电机重新恢复了供电,继续发送电波。 比之火力羸弱的府警,翊安军士兵们在公司总部大楼的二、三层的多处位置部署了老式的绍沙轻机枪,交替开火压制。 纵使航空型刘易斯轻机枪的弹容量很大,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压制得无法还击。 孰能料到,在如今的大明京城居然出现了两型几十年前欧战时期的老式轻机枪相互对射的场面? 随后,士兵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从两翼向电波塔逼近,试图冲进去肃清这些家伙。 但是袭击者们可谓狡猾无比,他们砸烂了大厅的自动贩卖机,把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橘子汽水、橙汁、啤酒都打开瓶盖倒干净,再结合汽油发电机那儿备用的两桶汽油,制成了几十个简易燃烧瓶。 “咵嚓!呼——” 清脆的破碎声和火焰蹿起的声响此起彼伏,十几处着火点瞬间出现! 从楼上飞出落下的燃烧瓶将广播塔周围化作了一片火海,有人被火苗溅到了身上,只得手忙脚乱地拍打、翻滚来扑灭火焰。 袭击者们这样的反击过于突然,试图肃清他们的翊安军不得不中止了仓促进攻的打算。 这场早有预谋的袭击极有针对性,被占领的广播塔使用大明官方通讯社日月社的频率进行广播,而早晨的这个时间段又正是人们习惯于听广播的黄金时段之一。 自然而然的,全大明、乃至整个东亚地区都能清晰的收听到这些袭击者所发表的演讲。 “……大江南北的同胞们,我们再不该软弱了!天下之势自古以来便是弱肉强食之态,强则愈强、弱则亡!” “……我是们六万万国人皆系血脉相近之兄弟姊妹,我们精神相近、境遇相仿,这些苦难无外乎都是因怯懦之辈而导致的!误国误民!” “……于内,恃强凌弱,不肯造福民生;于外,畏畏缩缩,不肯挥师称霸。如今天下寰宇乃大争之世,岂有马放南山之理?!” “……战又何妨?大丈夫开疆拓土,纵使身死沙场、马革裹尸,亦能流名青史,受后世万人瞻仰,也不算枉活一生!” “……还甘于现状么?追随我们的执念和愿景吧,全国的军民人等!不管失去什么,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们现在包围了我们,交战甚是激烈,我们就在这里战斗至最后一刻,绝不向昏聩、奸诈的佞臣及其走狗们妥协!” “……竟然想切断供电,足见那些家伙有多么畏惧,不敢让天下人听到我们的言辞。也许他们待会就会发炮炸毁天线,诸位,我们的声音消失并不代表投降了!” 宏德殿内,这慷慨激昂的声音不断的从精致的收音机里传出,环绕在厅堂之中。 那位中年女官表现得十分难熬,很不安——之前她打算上前把收音机关掉,但是被皇帝制止了。 “这便是这些家伙的真实目的了,”一旁的皇太子沉吟道:“矛头指得很明确,措辞也颇有蛊惑力,势必可以激起许多寻常百姓的共鸣。” 皇帝本人倒是看着挺自在的,他品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微笑着说道:“倒是没抨击皇家嘛,反倒说是软弱奸佞之辈蒙蔽了朕。” “如果愚蠢到四面树敌,这俩派的人可活不到今天。”皇太子微微摇头,“实在聒噪,父皇,这事的善后可不容易啊,哪怕略微偏颇一点都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那又何妨?他们太急于证明自己了,太嚣张。”神情平静的皇帝淡淡道:“如果乐见其成,自然默许;反之,不允许的,岂可纵容大闹造势?” (本章完) 第二二八章 非SWAT不行;“涕泪气” 午时,太阳升到了正当空,不冷不热,这是即将进入暮秋时节的南京一天之中最为怡人的时候。 清凉山东麓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周围的街道已经被严密封锁,围观民众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外驱逐,最终被限制在了足足一个街区那么远的地方。 之前,为了切断那散布“污蔑官府、调拨人心”的广播,亲自到场坐镇指挥的翊安警务司郎中下令以最小损失破坏塔顶的天线。 自下向上攻击相当困难,迫击炮这种曲射武器精度不够,前后左右偏一丁点都会和广播塔顶擦肩而过;而弹道较为平直的一九式38.4㎜步兵炮则没有足够的仰角。 迫不得已,他们只能请求京城驻军的支援。 在天子脚下调动军队,这个性质可不一般,没有任何人胆敢尝试先斩后奏。 于是乎,请求层层上报、命令再层层下达,一直等到现在,来自禁卫混成第四旅的一个战防枪小组才乘车赶到。 “咚!咚!” 他们把枪架在堆高的木箱子上才获得了足够的仰角,两支三五式战防枪接二连三的向塔顶的天线发射了十几发14.4㎜穿甲燃烧弹和瞬爆弹。 收音机中传出的声嘶力竭的演讲戛然而止,只剩下滋啦滋啦的背景空噪声。 并未动用重武器来破坏天线,这倒是把连带损失降低到了最少。 “天线已毁,你等还不立马弃械就擒?不要做困兽之斗了!毫无意义啊!” 然而,尽管强行破坏了对外通讯的途径,面对团团包围的警员们的劝降,这些袭击者们依然不予理会,不断地开枪,试图顽抗到底。 “哈哈哈哈——若是苟且偷生,岂不是食言了?今日就要以死明志!用牺牲换得天下人顿悟!” 现场的交火一直没有中断,只是时而稀疏时而密集。 几个小时下来,警员们的阵位上已经落满了黄澄澄的弹壳,还有一滩滩、一道道的血迹。期间,应天府警和翊安军共有足足二十二人伤亡! 翊安军将两门军队早已淘汰的、一九式38.4㎜步兵炮搬上了总部大楼,分别部署在二层和三层的合适的窗户后边,瞄准几十米开外的广播塔开火。 “砰砰”的炮声中,一发发炮弹精准地穿过广播塔的窗户,在其内部轰然爆炸! 这种步兵炮在欧战时就是专门用来精确射击的,让步兵分队拥有反制敌方机枪火力点的能力。但是其炮弹太小、装药只有区区29g,要知道明军装备的一八式手榴弹都足有60g装药。 如此羸弱的威力在广播塔较为宽敞的内部爆炸又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虽然一开始猝不及防吃了亏、被撂倒了几人,但在里边负隅顽抗的袭击者们很快就找好了掩护。 如此一来,尽管从外边看上去打得非常精彩,不断爆炸、滚滚黑灰色的硝烟从各个窗口往外飘出,可内部的伤亡寥寥无几。 “就是现在!上上上!” 翊安军士兵们并不知情,此情此景让他们误以为这些贼人们势必被炸得晕头转向、伤亡惨重,于是果断发起进攻。 正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即使挨了几发炮弹也依然被各种桌子柜子等杂物碎片所阻挡,所以士兵们只能翻窗进去。 备用发电机功率有限,电梯早已停摆,双方在楼梯间展开了交战,“哒哒哒”和“砰砰砰”的枪声密集无比,对方激烈的抵抗完全超乎了大家的预期! 在这不足十米、几乎脸对脸近距离的交火中,翊安军士兵们装备的老式勒贝尔步枪和温彻斯特杠杆步枪占不了任何便宜,袭击者们手中的猎枪和霰弹枪反而表现得更为犀利。 由于国情不同,大明军警装备的自动武器数量不多,完全比不了当今大洋彼岸的同行,虽然后者也是被帮派分子们的“芝加哥打字机”逼出来的。 进攻受阻,几分钟的僵持之后,翊安军被迫撤退。 失败的进攻致使七人伤亡,三死四伤,心有余悸的士兵们预估对方也大约损失了三人。 至此,应天府警和翊安军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但是整座广播塔依旧牢牢的被袭击者们所占据。 现在如果不采取其它的措施的话,就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了——用人去填,以多打少,耗光对方,代价是二、三十人的伤亡。 目睹了全过程的警务司郎中气得直跺脚,但却无计可施。 总不能真用蠢招吧?那也太丢人了,比呼叫外援帮忙更加丢人,还会显得自己草菅人命! 少顷,他下定了决心,令道:“上报情况,照实来,请求军队帮助!” 旁边有人纠结道:“先前已经请军队帮过忙了,现在再请求,是否有些……” “事已至此,你我的面子和架子还重要吗?这儿是京城,多耗一秒都是败坏国朝颜面呐!” “是!” 相比起不急不躁、稳坐钓鱼台的皇帝,皇太子对这激进的激进行径表现得更为厌恶和不悦。 他专门打电话来询问肃清的进展,虽然并未催促,但在人们看来这其实就是在变相的催促。 由于并未发布战备命令,京城驻军依旧处在日常状态,反应速度同样很慢。 虽然就条令规定而言,即使是日常,任何单位在驻地都要保证至少有两个分队处在随时可以出动的警戒状态,譬如一整个营的驻地需要有两个排、一整个团则需要有两个队。 然而这个条令长久以来都执行得并不到位,常年的和平日子在很大程度上消磨掉了人们的戒备心,军官与士兵们普遍觉得这个比例太大了——平时咋会需要这样规模的警戒力量? 所以在实际执行中,大家习惯于将之减半,一直以来倒也完全够用,足以应对偶然出现的突发情况了。 但这次可不一样,既然不宜使用重武器,那么禁军和陆军又和翊安军有何差别呢?顶多是装备和训练更加良好罢了,本质上都成了轻步兵。 现在卫戍指挥使司正在询问哪些部队能够立刻支援,刚放下筷子的周长风不禁吐槽道:“午饭都吃完了还没打下来?” 面露无奈的赵寒枫摊手道:“我刚问过了,贼人们据守在那个广播塔里边,长枪短枪一应俱全,还有机枪,不玩命堆人的话,警察和翊安军攻不进去。” “机枪?!离大谱,哪来的啊?” “是英式转盘枪,具体哪来的这谁晓得。” 英军和俄军都有弹盘供弹的机枪,前者就是刘易斯轻机枪,后者则是捷格加廖夫轻机枪。 作为早期的轻机枪,刘易斯轻机枪综合性能相当不错,也被广泛用作航空机枪,协约国双翼机们的后座机枪几乎都是它。大明开始发展航空力量的时候,在引入一系列英法战机时自然也就把它给一道带了回来。 航空型的刘易斯轻机枪一般使用加厚的双层弹盘,能容纳九十多发子弹,射速每分钟五百发,这样的火力即使在二十年后的如今也相当可观。 鉴于朱泠婧的提醒,陆战一团早有准备,这些天依次轮换、从早到晚都确保有两个队处于警戒状态,团属侦察单位更是全天待命。 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可能会有一场规模不小的骚乱,结果居然只是一帮子死士夺占广播塔来造势,但却让大明军警如此的焦头烂额。 “对付这种精心准备、全副武装的匪徒,普通警力还真不好对付啊。”周长风嘀咕道。 有意思的是,在堂堂帝都吃过这样的亏、蒙受如此没面子的事件之后,大明很可能就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组建专业SWAT队伍的国家了。 SWAT即特种战术单位,历史上是因为洛杉矶警方面对日益严峻的暴力犯罪而深感常规执法力量无法有效应对,于是在海军陆战队的帮助下首次成立了一支专业、精锐的特警队,也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LAPD-SWAT。 “远倒是不远,周兄,咱们要去凑热闹不?”朱立铄伸手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下,抬头问道。 从江心洲码头出发,对面就是秦淮河与长江的汇合口,沿着秦淮河往南一会儿就是清凉门,登陆上岸以后距离清凉山东麓只有一里半远。 动作快的话,全程可能只要半小时即可。 虽然周长风觉得没必要,很可能等过去以后可能黄花菜都凉了,因为混三旅的侦察营、工兵营的驻地距离那儿很近。 不过他还是给卫戍指挥使司打了个电话,报告陆战一团的情况,随时可以出动,并能在两刻钟内赶到。 “……大约还有十几人,那里不好对付,暂时也不考虑动用火炮和炸弹。”电话那头是庞令启的声音。 “前辈,综合条件的话,用喷嚏性毒剂吧,这样其实是最好的。”周长风如是建议道。 广播塔内还有五名普通的公司职工,舆论不允许无差别杀伤无辜平民,所以更大威力的炮击和爆破都不行。 之前,翊安军使用38.4㎜步兵炮也只敢对一、二层开火罢了。 明军装备的喷嚏性毒剂有二苯氯胂和二苯氰胂两种,后者效力更强,两种毒剂皆以刺激上呼吸道为主要作用手段,引起鼻咽灼痛、打喷嚏、流鼻涕、掉流泪,可显着影响人的行动能力。 相对于神经性、糜烂性毒剂,这种毒剂就显得温和许多了,身体可自然恢复,如有及时医疗救助则基本无恙。 但它毕竟是一种化学武器,比起后世的警用催泪弹药来说毒性依然偏大,奈何如今各国尚未对警用催泪弹药有深入探究,除了沙俄之外,各国都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电话那头的庞令启沉默了片刻,最后沉声道:“你到场监督,备好医护物什。” 得到命令以后的周长风立刻派遣一营三队和侦察队第四排出发,乘车来到码头,然后分坐早已准备好的十几艘小艇迅速航入秦淮河。 侦察队本该只有三个排,第四排是周长风申报以后组建的试验单位,简单来说就是陆战一团的特种部队,训练大纲是他在明军陆军操典斥候篇目的基础上修改得到的。 人员皆是层层挑选而来,装备精良,自动火力极强,普遍装备冲锋枪、半自动步枪、二十式自动枪,供狙击手使用的栓动步枪亦为加装了三倍光学瞄具的二一式步枪。 周长风组建这个单位的初衷其实只是想实践一下后世的特种作战理论,尝试如何最恰当的和当今技术条件相结合,他也没指望一支三十几人的特种部队能在大战中起多大作用,但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在这种情形下派上用场了。 十几艘小艇飞速航行在秦淮河上,左手边就是宏伟的南京城墙。 “靠岸靠岸!动作麻利点!” 士兵们在清凉门旁边的码头接连上岸,整队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快步跑向目的地。 与陆战一团的二百官兵差不多的时候到达的还有其它部队的人,禁卫混三旅侦察营的一个队,还有禁卫一师的三辆装甲车与两门112㎜步兵炮。 可以说广播公司周围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混三旅的那个侦察队还派了一个排登上了清凉山,从后方监视广播塔。 “报,韩郎中,医护队伍已经知晓咱们要放毒气了,马上就能做好准备。” “嘘!别用‘毒气’二字,会引发民众惶恐的,对外得用‘涕泪气’。” “是……” 经过在场的军官们的商讨,最终敲定由陆战一团执行突击肃清,禁卫一师负责火力压制,混三旅继续待命。 半刻钟后,各单位都做好了准备。 半包围的阵线上,陆战一团的官兵们全都佩戴好了防毒面具,并相互检查是否严密,然后打开了枪支保险。 “轰!轰!” 两门步兵炮齐声咆哮,精准的穿过窗户将二苯氯胂毒剂弹射进了几十米开外的广播塔里边。 如此反复,从上层到下层,足足打了六轮十二发,肉眼可及整个广播塔都被淡淡的、或褐或绿的气雾所充斥。 三辆装甲车缓缓向前驶去,陆战一团侦察四排的三十余官兵紧紧跟随。 待抵近之后,他们立刻翻窗突入内部,与垂死挣扎的袭击者们展开了激烈对射。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者甚至还强撑着想向装甲车投掷燃烧瓶,但都被接连击毙。 “哒哒哒——” “草!左边!” “砰!” “是职工!别开枪!” “有人躲在杂物间!” “砰!” 下午一时十四分,这些狂热至极的袭击者们被尽数消灭。 (本章完) 第二二九章 借左压右;谘政院 “报,暴徒无一例外全部毙命,但那两名内应都没死。” “被掳的职工呢?” “一人被流弹所害,其余四人多少都有些剐蹭的小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闻听最终结局还不算特别糟糕,警务司郎中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轿车四人、小型厢式货车八人,十二名全副武装、准备充分的家伙全部因为顽抗到底而被击毙,不过两个广播公司职工中的内应却选择了投降。 二苯氯胂毒剂对被挟持的几名职工也造成了一些连带伤害,好在影响轻微,及时的救治使得他们可能几天便可恢复如初。 让周长风哀叹和惋惜的是,一名侦察队四排的下士在近距离交火中被子弹击中心脏而阵亡。 只能说这就是热兵器时代的残酷之所在了——纵然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战士,依旧可能被刚学会开枪的普通人一枪打死。 这要是放在冷兵器时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一个军士不披铁浮屠那样的重甲,只穿普通的札甲或锁子甲,普通人一刀砍上去可能也就留个印子罢了。 这件事终于落下了帷幕,然而,正当京城上下刚松了一口气之时,异况再起。 刚了结完一桩大案,现在无疑是高度紧张的人们在心理上最为疲倦、松懈的时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天晚上,华盖殿大学士、财政阁臣李光远的宅邸遭到了突袭—— 亥时,一辆卡车不顾巡警们的拦阻,径直撞塌了院墙。其上装载有四个大汽油桶和十几袋硝铵化肥,它在冲进院子以后轰然爆炸,并引发了巨大的火灾。 驾驶者在中途跳车,并随后被赶来的巡警当场抓捕。 根据审讯结果,袭击者供述因为阁臣的宅邸守卫得很严密,只靠几个人拿枪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们想到了这个办法,又因为到了晚上目标很可能会回西厢房就寝,故而选择在亥时实施突袭。 但是他们错误的估计了院墙的坚固程度,所以卡车只是勉强撞塌了院墙,速度大减,还未驶到西厢房就在院子中提前爆炸了。 而且因为硝铵化肥比较钝感,不易完全引爆,所以十几袋化肥真正起作用的只有一小部分。 由此,李光远得以逃过一劫,只受了轻伤。 同样遭到刺杀的不止他一个,另一位名为梁益谦的大同党人议员亦遭突袭,不幸身亡。 议员的宅邸自然没有阁臣那么严密,只有区区二、三个护卫罢了,四名早有预谋的袭击者悄然翻墙进院,然后冲进厢房中开枪打死了正欲就寝的梁益谦。 之后,他们四人与护卫、赶来的巡警展开了激烈交火,前后一刻钟的时间里互射了几百发子弹,最终寡不敌众被全部击毙。 堂堂大明帝国的首都却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三起针对性极强的滔天大事,影响实在是恶劣之极。 天下哗然,列国皆惊。 皇帝要求刑部将此事移交外缉事厂调查处理,并立刻清查同党。 早晨,昭仁殿的次间中。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儿臣以为绝不可轻饶,否则便会被视作纵容,日后他人有学有样可就乱套了。” 神色严肃的皇帝微微颔首,“的确,以寥寥几人为代价便可达成目的,绝不可助长这等邪气。” “儿臣就是这般认定的。”皇太子握紧了拳头,“一定得严惩不贷。”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极其恶劣的,完全打破了正常的政治角力的平衡。 通过暴力的手段来杀害意见不合之人,一来可以拔除政敌,二来可以博人眼球、扩大影响力。 代价小,成效大,以小博大,一旦泛滥起来,大明就要乱套了。 某种意义来说,如此行径可以比喻为玩游戏开挂,严重破坏游戏平衡。二对于官方来说,诚然,默许开挂玩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游戏的热度,但这是饮鸩止渴,如果不加以严厉制裁,最终游戏一定会沦为群魔乱舞的混乱地狱。 统治者能允许这些右、极右派系的存在,但并不代表能容忍他们这样乱搞。 “父皇,几年前的暗杀之事过后,全国各州府都不乏有同情者集体血书请愿,乃至围堵刑场。这回…恐怕也会如出一辙。” “所以,你会如何处置?”皇帝扭头看向了皇太子,饶有兴致地问:“讲讲?” 后者没多做犹豫,就直截回道:“您那时候选择作壁上观不予应对,有试看那帮人等扩张影响力之意,但又大力打压,以削弱其实际力量。如今…儿臣觉着总体方略却得变变,那样的激进思潮不宜泛滥,维持在当今这种少许存在的状态是最佳的。” 他顿了顿,接着沉吟道:“明面上严厉打压,若是民众反对,便借他派之力吧。其余时候朝廷保持沉默,少发声。” 皇帝“嗯”了一声,“那就这般办。” 如果出现右翼游行示威、围堵监狱或刑场这样的情况,不妨借助左翼力量加以对抗——你游行我就去挡伱的道、你万人血书我也联名请愿。 在同时期的法国,这样的案例多不胜数,极具参考价值。 翌日,刑部公开照会,确定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二者皆为非法派系,要求一切党羽立刻断绝联系,向官府自首。 同时,刑部也下发了命令性公文——札付,命令上海府警抓捕的那几名袭击者和京城这边的职工内应都一齐移交给外厂。 因为十月十九日是己卯日,所以上海晨报率先在号外中用了“己卯之祸”来指代这次的事件;随后,其它报社也陆续采用了这个名称。 虽然首次面对这种恶性突发情况而表现得无计可施是情有可原的,但应天府警和翊安指挥使司上下还是被批得体无完肤。 不仅仅是官署内部的斥责,还有都察院与给事中们的弹劾,以及公众舆论的抨击,种种压力让许多人焦头烂额。 有人欢喜肯定也有人忧愁,反之亦然。 至少周长风是与此事的责任不沾边的,口诛笔伐落不到他头上,他只需在事后撰写了一份当时的行动报告而已。 十月下旬的一天,为了敲定之后正式婚礼的章程,时隔大半年之久他再一次来到了夏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本无意谈论时事,但架不住夏炳和周长风二人都直接参与过“己卯之祸”的处置,兴致来了以后想不扯东拉西都不行。 “唉…可惜因此罹难的百姓了。”高零露叹道。 “目无法纪,张狂之极。”素来随性的夏炳难得流露出反感之情,“不论好坏与否,这般藐视律法、连累无辜都是不可饶恕的。” 周长风半开玩笑地说:“所以小婿实践了法律的暴力强制性。” 仨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之前是婚礼、接着是婚后的日子、再然后是将来的打算,现在又谈起了时事来。 四仙桌一边的夏筱诗却倍感难受,自己好像格格不入——周某人不来的时候,自己在家里自在得很,可他一来,父母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谘政院礼堂举行婚礼还真是未有之事啊,虽说是殊荣,但也显得有些招摇了。”夏炳抚须说道。 虽然不反对,但这种“高调”之举其实并不符他的性子。 夏筱诗闻言不禁有些紧张,她自然是最想去的,此前得知婚礼应该可以在谘政院礼堂举行的时候她就激动不已。 那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多荣耀、多浪漫、多有纪念意义啊。 所谓只有女人懂女人,事实上朱泠婧很精准的拿捏了夏筱诗这类年轻女孩的小心思——高兴以后自然就会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自己,多少会说些好话。 而通常来说,女人的枕头风对于男人都是非常有效的。 “也还好吧,只是开了先河。”周长风侧首看向了夏筱诗,笑道:“小诗喜欢就好。” 夏炳再没多说,只是拿过一本大挂历边翻阅边思索道:“按吉日来说,明岁一月二十八日比较好,乙亥日。上午丁巳时、下午壬戌时都是宜嫁娶的吉时,且看谘政院那边何时方便吧。” 南北各地举行婚礼的习惯不太一样,南方通常在傍晚时进行,仪式之后便是晚宴;北方则一般在上午,结束以后就是午宴。 但既然这次的地点非同寻常,少许跳出习惯也是能接受的。 在离开夏家以后,周长风便前往谘政院告知大致事项和安排了。 谘政院坐落于紫禁城西北方向,南面正对着古时候的西十八街,但如今已经改称万民大道。 对于熟知中国传统建筑等级制度的人而言,只需一眼就能感受到谘政院的地位——这座重檐庑殿顶建筑庞大之极,比太和殿还要大一圈,那扑面而来的恢宏之感能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不同于因为巨型木料难觅而不得不越建越小的太和殿,谘政院大殿的柱子实际上是预制钢筋混凝土外包木材制成的,因此整体可以建得相当大。 作为一院制下的最高议会机构,大明谘政院的权力其实并不小,除了最基本、最关键的立法权力以外,它还负责国家预算的审批以及临时法案的通过。 但就立法权力而言,二元君宪制下的君主依旧扮演了重要角色,议会通过的法案仍然需要君主批准才能生效。除了宪法修改以外,大明皇帝理论上是可以和谘政院对着干的。 不过,大明皇帝并没有英国君主所拥有的“强制解散议会”权力,虽然朱士堰当年很想争取到,但是在遭遇严词拒绝以后就明智的果断放弃了。 即使起先考虑过许多方案,但最终确定的谘政院议员分为钦定、民选、特别三类。选区以布政使司行政区为蓝本,民选议员每省八人;钦定议员八十人;特别议员十人。 至昌三十三年通过宪法修正案之后,根据经济人口地理分划线,以东省份民选议员增至十人、以西省份降至六人;钦定、特别议员数量保持不变。 特别议员必须是德高望重的非政客,譬如文学巨匠、名医、大科学家。他们人数不多,只起象征性作用。 钦定议员任期九年,不得连任;民选、特别议员任期均为六年,可以连任。 总的来说,如今一院制的大明议会制度的特点是结构简单带来的高效率,免去了两院制上下扯皮打擂台的情况,但相应的也存在权利集中的弊端;而议员的任期较长,使得政策连续性较好,但多数的时候表现得保守。 由于前些日子“己卯之祸”的缘故,谘政院的护卫甚是严密,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周围皆是荷枪实弹的军警在巡逻,两辆装甲车也停在外边,黑洞洞的机枪枪口直指着街道。 周长风一边接受搜身一边向身旁的中士问道:“你们是禁卫一师的?” “是,这些日子都还戒严着,见谅。”中士搜身非常仔细,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 前来接待周长风的是一名谘政院的负责人,身宽体胖,看着相当和善。 二人简单寒暄之后,便边聊边绕向了大殿旁边。 “明年的财政问题商讨好了吗?看这样子,谘政院这几天都没开张啊。” “是啊,近来人心不稳,戒严也尚未解除,预算会议卡着没落幕……唉,今年怕是要拖到腊月了。” 谘政院一年之中召开两次常规会议——首先是法律议事,四月初一至六月三十日,讨论各种法律修改和增减;其次是财政预算议事,九月初一至十一月三十日,讨论明年各项事务的预算分配。 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选择在十月份搞事也包含有这方面的考虑,他们希望顺带以此施压,让财政预算向军事方面倾斜更多。 自谘政院大殿侧面进入,首个大厅就是礼堂。 “这就是礼堂了,我们时常也在这设宴什么的,但这办婚礼还是首次,大家也没经验。” “没事,布置个七七八八就行。”周长风环顾这宽敞大气的大厅,甚是满意,“我们考虑到日子是明年一月二十八日,下午可以么?” “年节前啊,闲得很,一整天都无妨。” (本章完) 第二三〇章 灭口;笑容转移定律 随着朝廷打压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的严令下发,大明四海九州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为应付差事也好、竭力为了政绩也罢,地方官府不敢怠慢,立刻组织人手四处出击。 派系人士聚会处、派系头目的住宅、派系的资产等等,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来势汹汹的翊安军和警察的突击查封。 大力打压这些激进的家伙,流血冲突的情况不可能避免,肢体反抗已经算是最轻的了,持械拒捕才是最常见的。 故而在“己卯之祸”之后的十天半个月里,夸张点说的话,大明各地堪称狼烟四起,许多往日宁静安逸的州县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对于大明的一〇后和二〇后而言,如此死伤众多的情况以往只存在于父母祖辈讲的故事中,平时能见到的最为混乱的场面也就是偶尔发生的游行民众和官府对峙罢了。 十月二十六日,山西,平定州,两名外缉事厂的特工奉命调查奋进会与地方官吏的钱权交易,但任务过程中不慎落入圈套,被灭口以后抛尸荒野。 在发觉同伴长久未归以后,留守落脚点的另一名特工十分警觉,迅速转移了位置,并向上级发出了紧急示警代码。 虽然按照常规做法,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立刻脱身以确保自身安全,但是这名特工大概是心有不甘或愤慨不已,没有选择就此无功而返。 他详细撰写了调查的前因后果,将之投递至秘密联络处——这种情况下,地方上的任何官府机构都是不可信任的。然后,他乔装打扮以后设法接近了几名可疑的官吏,并成功套出了杀人灭口的事实。 通过出色的心理战术,这名特工最终成功策反了一名户厅的官员,并签字画押作为凭证,在这以后他才全身而退,返回了外厂在太原府的总站点。 坏事往往都是接二连三而来,当这件事上达天听的时候,同样惊心动魄的博弈也在大江南北的许多地方进行着。 二十九日,浙江,孝丰县。 孝丰县位于天目山北麓,这儿山峦起伏,地形复杂,堪称环城皆山。 秋风瑟瑟,傍晚时分,西天被霞光所染红,缕缕残阳洒布在天目山上。 外厂浙江处的特工陈一甫和卫鹏二人此刻都乔装打扮成了猎户模样,跋涉在崎岖坎坷的山间小径上。 长期以来,外厂一直在对各大党派进行渗透监视,许多特工都改名换姓以假身份潜伏其中,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亦是如此。 但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在前几年,二者就因为潜伏的特工们的里应外合而吃了大亏,自那以后就吸取教训,大大加强了内部审查,鼓励相互监视、严惩叛徒。因此,不少特工都暴露了身份而被迫遁逃,剩余的寥寥几人也大都主动切断了与上级的联系,保持静默。 所以外厂至今没有渗透进二者的核心决策层,成功潜伏下来的少数人最多不过处在中层,而且少有机会向外界传递情报。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朝廷对于“己卯之祸”缺乏准备的缘故,外厂总部汇总寥寥的情报之后也只能大概猜测这些家伙可能会搞事;而且外厂也并未把这个消息告知地方警务机构,因为他们认为地方警务机构鱼龙混杂,容易打草惊蛇。 浙江地区的外缉事厂总站点近来接连获悉了一些关于青年勇越社的情报,据称其可能在天目山东北方向的山峦之间设立了一个大型秘密据点。 站点文员们仔细搜集了相关情报和信息,发现最早的相关情报可以追溯到去年年初,之后陆续也有二、三份相关信息,但是一直没有引起重视。 这一次,陈一甫和卫鹏二人就是奉命前来探个究竟的。 卫鹏肩扛着瑞丰牌猎枪,枪口用绳子吊着一只死野兔和死山鸡,他停下脚步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吐槽道:“说是在南屿山、长脚岭一带,可咱们在这兜兜转转了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时间久不代表范围广,我们只不过搜寻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少言寡语的陈一甫环顾四周,然后抬手指着半里开外的一处土坡道:“该准备宿营了。” 无论在哪,经验丰富的老鸟都是珍贵的资源,老带新则是各行各业的常规操作,可以最大化利用有限的人力资源。 卫鹏以前是余姚县警的一员,跳槽以后成功入选了外厂,今年才正式就职。与他这只菜鸟相比,在外厂任职了十年之久的陈一甫无疑是见多识广的老鸟。 俩人随身带了防水帆布、毯子、火柴,为了确保与假扮身份相符,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去县城里都是二手商铺里买来的。 在山里过夜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昼夜温差大,还有毒虫野兽出没,有时候不起眼的一个疏忽就能把人送进鬼门关。 然而正当他俩在那土坡旁边的背风处堆放树枝落叶来生篝火的时候,陈一甫忽然在眼角余光中瞧见了异常。 他立刻沉声道:“停!别乱动,看十点钟那边。” “啊?”正欲点火的卫鹏收好了火柴盒,然后抬头定睛看去。 只见大约一里远的山脊线附近,有一队人影正在缓缓移动,估计有七、八人的样子。 因为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光照条件不佳,而且他俩携带的老式单筒望远镜的进光量本就少得可怜,因而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陈一甫转头发问:“你眼神好,看得清不?” 卫鹏睁大眼睛努力观察了一会,踌躇道:“大抵都是青壮年,衣装也一致,颜色相同或相仿。” 敏锐洞察再稍作思考,不难得出这个判断——山路可不好走,更何况是能见度不高的傍晚?中老年人可做不到,而且正常人谁会这么晚了还成群结队留在山里? “着实可疑……”显然这股子人不太正常,陈一甫凭着多年以来的经验甚至感觉他们就是此次的目标,“咱们尾随过去,留意些,不要跟太近。” “好咧。” 就这样,二人跟在这支队伍后面继续向山峦深处进发,一直保持着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每走大约一里路,陈一甫就会用石头和树枝在地上摆个记号,亦或是用小刀在路过的树干上划痕。 随着天色愈来愈晚,二人不禁担忧了起来——等天完全黑了以后,对方可以开手电筒、点火把,而他俩却不行。 摸黑走山路的危险性不亚于闭着眼睛在高速公路上走来走去。 这些人究竟要到哪去?我们还要跟着吗? “应该快了。”陈一甫淡淡道。 天色已晚,这些人一没有准备宿营、二没有打开手电筒或者点燃火把,说明距离他们的落脚点没多远了。 果不其然,当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时,终点终于映入了眼帘。 这是一个隐藏在山峦之间的村子,或者说基地更加合适,此刻星星点点有数十处光点,应该是电灯、煤气灯之类的照明用具。 再仔细些观察,依稀可见其中来往的人,方圆约莫数里,大小屋舍三十余间,周围是土墙和高约两米的木篱笆。 “走大运了,还真就找对地方了!”卫鹏兴奋不已,难掩心中喜悦。 和他相比,陈一甫的反应就要平静许多了,他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在层峦叠嶂中设立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地,究竟意欲何为? “天黑了,瞧不清,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背风处过夜,把砍刀搁身边放着。” 露营却不能生火,无疑显着加大了危险性,天知道会不会有野狗豺狼来偷袭。 “此处兴许是他们秘密集聚的地方吧,他们也不蠢,城里边的据点很容易被查,自然会在山里留后路的。”卫鹏猜测道。 “不好说,”陈一甫表示怀疑,“这规模太大了,通常容纳百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大,十个小屋子足矣。” “也是,这大大小小三十来个,怕不是能住几百人。” “嗯。换着守夜,你先睡,我守前半夜。” 晚秋的山间气温骤降,没有篝火取暖,寒气逼人,即使在背风处裹着毯子依然冷得不行。 如此苦熬了一夜,次日卯时,当第一缕晨光洒进山峦之中的时候,困乏的二人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重新返回了附近一处绝佳的隐蔽处。 在这丘陵反斜面的灌木丛中,他俩可以远远的窥视下边的据点。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二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营地中飘扬的几面红黑相间的旗帜,正是青年勇越社的旗号。 陈一甫从随身斜挎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微型照相机,对焦以后接连“咔嚓”了几张照片。 这是天津铭朗镜业公司接受外缉事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秘密要求而研发的一种间谍照相机,尺寸很小,仅比鸡蛋略大,16㎜胶片,F4.5光圈,一般供特工人员使用。 片刻之后,营地逐渐热闹了起来,呼喊声和锣鼓声响起,不断有人匆忙从屋舍中走出来。 他们排成了一条条队列,依次前往一个大棚屋,鱼贯而入、尔后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扛着木制的枪模。 随后,三百多人在营地中间列队,一共分成了五个部分,排列整齐,然后在十几名“指导者”的呼喊下开始演练了起来。 “我去!搁这练私兵啊,胆大包天呐。”卫鹏惊诧不已。 “倒是有模有样的。”神色严肃的陈一甫回想道:“已知勇越社这派招揽、吸纳了不少退役的兵士,看来就是倚靠他们来操练党羽。” “要是在古时候,这是要抄家夷三族的吧。” “到此为止了,我们得尽快回去传讯。” 地方找到了、照片也拍了,具体情况侦查了个七七八八,考虑到危险性过大,二人不打算继续逗留,便动身撤离了。 天目山之中竟然还真有这样一处据点,毫无疑问这是严重违反法律的,放在平时都得清除,更别说如今正在打压奋进会和勇越社的风头上。 日上三竿,当二人穿梭在山间小径中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十二、三个青壮和七匹驮满货物的骡马在缓缓前进,他们正是为山中据点运送给养的队伍。 因为双方都看到了彼此,躲藏反而会显得可疑,所以陈一甫和卫鹏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自然的继续走。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队伍中的“喂,打猎的,你俩到这来做什么?” 笑吟吟的陈一甫回道:“打点野味呗。” “一只鸡一只兔,伱俩这本事不咋地啊。” “见笑了见笑了。” 双方各走各的,这场遭遇似乎就要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队伍中的一个壮硕男子却叫停了众人。 “那山鸡跟野兔不新鲜,不像是今儿打着的,快,追过去截住他们。” 于是乎,刚松了口气的陈一甫和卫鹏又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估计是认为已经暴露了,二人没作犹豫,立马拔腿就跑。 在这尽是秋风萧瑟之景的小径上,两逃五追,大呼小叫的呵骂声充斥在山间。 “他妈的!是官府的探子,快追!” “别让他俩跑了!” 不知是谁先开的枪,让这场追逐瞬间变成了枪战。 “砰砰!” 卫鹏用那瑞丰牌双管猎枪连开两枪,撂倒了一人,然后直接把这笨重的东西往边上一扔。 陈一甫的右胳膊中了一发手枪弹,血流如注,但仍然坚持用左手反手开枪还击。 二人奔逃良久,等到快出山的时候才敢放慢脚步,这时候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第二天。 随着胶片送到并冲洗完毕,获悉具体情况以后,外厂浙江总站点为免夜长梦多,立刻上报情况,并很快得到了授权前往肃清的命令。 为防止对方安插在当地官府机构的探子走漏风声,这次的行动还专门从邻近的宁国府跨省调兵。 十几名特工和三个队的翊安军连夜赶到,突击肃清这个潜藏在山峦之间的秘密据点。 双方交火良久,对射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翊安军伤十八亡七,对方伤亡四十余人。 尔后又对峙了半天一夜,这三百余青年勇越社党羽才终于投降。 外缉事厂特工们详细清查盘点之后,竟统计出各种长枪四百余支、短枪二百余支、子弹十多万发、炸药五百多斤,还有印刷机与大量告示。 浙江按察司按察副使不禁感叹:去岁还在嘲笑法国(出现这种事),如今却发生在国朝了,实在哭笑不得。 (本章完) 第二三一章 比烂大赛;国际包裹 “难以置信呐,江浙竟有这样一股兵马。” “着实骇人,时至今日才被发现,湖州府刑厅、孝丰县刑房、地方兵备道都难辞其咎!” “晋地那谋害外厂缉事人员的行径同样令人发指,非严惩不可!” 在十一月初二早上文华殿的例会上,一众阁臣都对此深感不满。 谨身殿大学士、民政阁臣谢沁端是个低调的人,平常言辞不多,他苦笑道:“承平良久致使戒心懈怠,我也有错,该上疏请罪了。” 大明的“民政”不仅仅只是婚姻、福利、赈济等社会事务,它其实相当于“内政”,所以还包括治安维稳、移民管理、行政管理等等,因而刑部、户部事务皆是由民政阁臣主持的。 表现得最为淡定的邹卓昀悠悠道:“这恐怕只能说是管中窥豹,近来准备好应付各地闹事吧。” 当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整个屋子中很可能已经有了上百只了,此所谓冰山一角。 在场的老油条们都清楚这个道理,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在大明各地存在着成千上万的接受过训练的、囤积有武器的激进分子,他们依旧忧心忡忡。 近几年,英国、美国、法国都陆续曝出过类似的情况,许多明人还幸灾乐祸、居高临下的看笑话。 比如说法国,由于席卷世界的经济危机的缘故,百姓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大受影响,阶级矛盾加剧,这种情况下的右、极右主张无疑格外具有吸引力。 在万千百姓中,欧战结束后的无数退伍军人成了典型的行动派,他们对政府的能力失望与怀疑——毕竟连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的政府真的能算合格? 名为“火十字团”的党派吸纳了大量的退伍军人,组建了一支规模无比庞大的准军事组织,他们向法国各阶层招揽、吸纳激进分子,短短几年就从三万余人膨胀到四十万之众。 火十字团不仅有手枪、步枪、机枪在内的各种轻武器,还装备了相当数量的火炮等重武器,甚至连飞机都有。 规模浩大、武力十足,迅速崛起的火十字团很快就成了无法忽视的政治力量。 他们时常组织大规模游行示威,乃至策划发动军事政变,推翻法兰西共和政府,而左翼力量则坚决反对,予以强硬反击,同样组织民众与其对峙和冲击。 此外,同为极右的法兰西行动党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这样的境况被明人当笑话看,可没想到如今自己家也闹笑话了。 对于大明的寻常百姓而言,近来的连串事件和官府的行动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动荡不安。 至昌三十七年注定是让明人印象深刻的一年,享受了多年的、相对稳定的日子即将走到尽头了。 许多安逸惯了的年轻人这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祖辈那么勤俭节约,还喜欢像松鼠一样囤积食物——家里往往有一个角落堆积着平时不取用的煤炭、白糖、粮食、食用油等生活物资。 精明的商人们闻风而动,售卖枪支的店铺趁机降价促销,地方警务机构登记造册的柜台外排起了长龙。 “唉,讲真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不了多久就能看破世间百态了,无趣。” “你怎么还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中午,在南城区的一家不起眼的普通酒楼中,沈瑜与周长风正在边吃饭喝酒边闲谈。 前者一连连轴转的忙碌了近半个月,好不容易得了两天的休息,不过在家躺尸了一天以后,今天被周长风给叫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感而发。”双目走神的沈瑜用食指弹了弹杯盏,“我觉着吧,许多时候各国之间无非是在比烂罢了,以往把别国丑事当做笑话,可现今大明亦是如此,不禁让人失落。” “你倒是还很关心社稷啊,是真心热爱大明的?”周长风笑着打趣道,随即便收敛了笑意,沉吟道:“你的这个感觉没错,国家是个庞大而复杂的集合体,不出差错是不可能。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和争斗,很多时候比的是谁犯的错少,而不是谁做的对事更多。” 沈瑜对此表示认同,他叹了口气,转而好奇地问道:“克行,去年伱拉着我去军政司的时候咋不见你洞悉的这么深刻?大半年就深谙世事了?” “我跟你的成熟不在一个方面。”周长风幽幽道:“有些‘世事’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话让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古怪了许多。 良久的沉默以后,神情趋于平静的沈瑜抬手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问道:“你肯定不会只为了找我吃酒闲聊,讲吧,还有别的啥事?” “……”周长风也不含糊,直接向他讲了一下有关入股枪厂的想法。 “小厂子怕是不能满足你的要求,稍大些吧,如果要想能在厂里说上话,几万圆是要的。” “这样的枪厂怎么找?”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信息可比后世要珍贵得多,许多事物不打听的话压根就不知情,掌握信息渠道的人极其吃香。 “我抽空给你物色几家,过几日给答复,你不妨先说说你愿意掏多少钱出来,五万起步,别说你没有。” 对于周某人入了宁佑公主的伙,沈瑜并不诧异,因为这完全符合周某人应有的政治立场。而通过塞钱来拉拢人心又是很常见的操作,所以沈瑜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百分百确信这家伙手里是有至少一笔巨款的。 “的确有,我大概最多拿八万吧。”周长风回道。 “八万?你小子行啊。这样,就近来,先南直隶,再看上海那边。” 要是换作别人,沈瑜肯定觉得他一共拿了至少二十万的拉拢钱,但周某人则不然,搞不好把那“意外之财”一口气全拿出来了。 午饭之后,二人结账以后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周长风顺手抽出了一张请柬,笑吟吟地塞给了沈瑜,“明年一月二十八,婚礼。” 后者今天穿的便装的袖子稍宽些,他不以为意地将之插进袖子里收好,打了个嗝,“年节前?这个时间挑得好,我肯定准时到。” 等他回到家以后,随手脱掉了外套,顺带把那绛红色的请柬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就半躺在了椅子上。 妻子徐夏月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埋怨道:“好不容易得了两日休息,还惦记着往外跑!又同谁出去鬼混了?” 沈瑜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左手指着茶几上的请柬含糊道:“你看请柬就知道了。” 面露疑色的徐夏月打开了那外封写着“囍帖”二字的请柬,里边是米色的,印着红框和花鸟纹饰,中间写着: 「两姓联姻,良缘永结……周克行,夏子婕。诚邀。佳期至昌三十八年一月二十八日,吉时申时二刻。席设帝国谘政院礼堂。敬备喜筵,恭候光临。」 嘶!这是不是搞错了? “这不对吧?”徐夏月抬起头,诧异地问:“地点…为何是谘政院?” “啊?”正欲起身的沈瑜也一脸困惑,伸手接过了请柬。 “先生你之前没看吗?可是有误?” “呃…落款没错啊,就是他俩。” 这下徐夏月和沈瑜都沉默了——离谱,在那地方办婚宴,闻所未闻啊。 少顷,后者禁不住笑道:“不愧是他,实在是国朝的一朵奇葩啊。” 不止是沈瑜夫妇,其他收到周长风所发的请柬的人们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反应。 可以说朱泠婧别出心裁的想法直接把本该这场平平无奇的婚礼的逼格给拉满了。 而在这时候,刚刚返回江心洲驻地的周长风却忽然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国际包裹。 “什么鬼,从国外寄来的?啥时候送来的?” “一个时辰吧。”小李不假思索地答复道:“邮政所已经验视了,就是一本册子。” 于是乎,时隔半年之久,周长风竟然还真收到了自己的那个笔记本。 厚实的质感、熟悉的汉字笔迹和布防草图……在瓜达拉哈拉所遭遇的种种见闻一下子就涌现在了脑海中。 虽然当时恩里克说是“暂时借走,以后会寄还”,但谁会当真? 所以周长风默认这玩意永远失去了,可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失而复得。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区区一个笔记本跨越遥远欧亚大陆、辗转万里重回他的手中,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包裹中除了笔记本之外还有一封信,烫金的信封看着颇为高级,信纸的质感也很好,是由法文所书写的,其言: 「周: 这一定是出乎意料的来信。虽然拉丁文才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但了解它的人不多,我听说你曾经在法国呆过一段时间,那我就用法文来撰写这封信。 我履行了我的承诺,现在你收到了你的笔记本。 你的事迹已经被报道了。很难想象在瓜达拉哈拉不愉快的见面后不久,你和我就在塔拉韦拉交手了,那的确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周,你的战争艺术的造诣很高,战役结束后,我去了109高地现场勘察,防御阵地的布置一定出自你手,它太特别了,可以用优雅和完美来形容,像一件艺术品一样。 我参考了你的作品,但很可惜它应该派不上用场,对于追求荣耀的意大利军队而言,进攻永远是最高优先级的…… 你的朋友 恩里克-比安奇」 看完这封信的周长风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禁不住反手就把信给扔到了地上,但想了想还是又弯腰捡了起来。 哎,留着做个纪念吧。 恰好过来报告的谢万诚笑着问道:“这谁啊,能惹团长生气?” “一个傲慢的傻比。”周长风很嫌弃地回了一句,然后拉开抽屉把笔记本放了进去。 恩里克的自大言辞和迷之自信让他不免想笑——追求荣耀、进攻至上? 等德军山地步兵师翻越阿尔卑斯山脉、从上滚滚而来的时候,你意军进攻一个试试? 还是说你意军打算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大胆进攻慕尼黑? 翌日,初三,早晨。 例行公事一般的西伯利亚寒流准时侵入大明地界,很快越过了天山一带,哈密、兰州、西安等地的气温接连骤降;之后的几天里,中原和江南也将接连降温。 驻扎于济南府的空军第九驱逐支队的一名飞行员在例行飞行训练中违规行动,擅自驾机以超低空飞行,紧贴着黄河河面穿越即将竣工的济南大桥下方,结果在成功穿越以后却失控栽进了黄河,机毁人亡。 「……务必引以为戒,肆意妄为者严惩不贷!」 军中通报训诫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来,周长风嘀咕了一句“失手在阴间”,伸手将之关掉,然后捋了捋衣襟,走出了自己的值房。 在出了试验样品之后,又历经几个月的修修改改,定向地雷终于具备了一定的实战能力,差不多算是合格了。 故而军器局派了一个小组前往现场审查,评估是否验收,王桓安则打电话邀请他周长风过来凑热闹参观一下。 秋高气爽的日子已经接近尾声了,应天兵工厂的职工们身着的衣服已经明显厚实了许多。 广袤的试验场的一角,一块平坦地的中间被掘了个单人立姿散兵坑,前方摆着一枚弯板似的定向地雷,再往前的二十米到一百米的距离上,依次排列了五层间隔二十米的人形靶。 “……比原先要靠谱许多了,可严寒时的起爆失败率还是比较高,有时候能有近半哑火。”一名工程师叹道。 “确实,电发火的玩意一冷就不好使。”军器局评估小组的一名中年人随口回道。 众人在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壕沟中找好了掩护,随即准备实测。 用的还是标准的方盒子形状的起爆器,摇柄摇三圈,然后下压旋转。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转瞬间传遍了偌大的试验场。 六百克梯恩梯和黑索金混合炸药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和火药气体将一百八十个细短钢棍和四百颗钢珠瞬间推洒向了前方。 整个扇形的杀伤区域内,竖立的人形靶被暴雨般的预制破片打得千疮百孔,让人顿生密集恐惧症,引得前往凑近观察的众人纷纷嗟叹。 “骇人哦,这个威力…极佳。”那为评估小组的中年人抚须道:“但可靠性还是得继续下工夫啊。”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则反复把玩着一枚样品,笑道:“考虑到便捷和安全,在凸起的这一面印句话吧。” (本章完) 第二三二章 此面向敌经济之都 印一句话? 在场的人们闻言都表示赞许,这确实是合理的做法,实战中士兵们的精神高度紧张,思绪可能会混乱,如果放反了方向那可就尴尬了。 该写一句什么简短有力的话? 有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本面对敌?”“此面迎敌!”“此面向敌!” “肯定是歧义最少,言简意赅的。”周长风笃定道:“我选‘此面向敌’。” 那名工程师颔首道:“印以黄字,这样最为明显。” “不太好,黄色太显眼了,敌军可能也会注意到。要我说,还是白字或黑字吧,再打几个凸起钢印,这样夜间看不清也能摸清正反方向。”那名军器局的中年人如是说道。 除此之外,对于这些定向地雷样品选择使用钢珠和细短钢棒这两种预制破片的混搭,周长风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而言,当单个破片的重量一定的情况下,圆柱形预制破片的总数量更多,但飞行速度要低于球形破片10%,平均动能要弱19%左右。 通常就是钢珠或细短钢棒二选一,要么数量多威力稍弱,要么数量少威力更强,这也要来个混搭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兵工厂方面给予周长风的答复是综合多次试验测试之后,他们发现这样的组合更能均匀的“照顾”各个距离,杀伤效果比单一种类的预制破片更好。 “我猜这肯定要多一道工序。” “是。先灌注钢棒,震抖使之均匀平铺,再灌注钢珠。” 周长风将样品放回了木箱子中,正色道:“爆炸物是消耗品,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只是锦上添花,如果能保证前线需求,那更优一点自然是好的。但不该本末倒置,为了提升少许威力而牺牲产量,结果前线用都不够用。” “还只是样品嘛。”兵工厂的一位管事自信道:“您放宽心,这肯定是会权衡好的,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咱不干。” 尽管依旧有少许需要完善的地方,但是应天兵工厂的效率仍然让周长风满意之至。 短短半年多而已,如今还不是战争时期就能如此迅速,实在无可挑剔。 也许几样新式兵器只是胜利的天平中的几个小砝码而已,但每其却可能蕴含着敌我双方的万千生命,多多益善。 接下来没过几天,周长风就收到了沈瑜邮寄来的文件,其中是几张订着的竖线纸,前后罗列了六家或中或小规模的民营枪厂的大致信息。 京城本地的、溧水县的、扬州府的、上海府的等等皆有,虽然都主营造枪业务,但具体来看仍然各有千秋。 例如溧水县的大鑫造枪厂,厂小人少,注册资本六十万圆,机床总共只有三十几台,维持着两条生产线,只造.22LR的运动步枪和十二号口径的猎枪。 像这样的小厂,职工们的经验和水平都有限,连自动武器都没造过,不太可能满足周长风的需求。 他浏览一遍之后斟酌了许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上海府的恒光工厂——这家公司除了制造枪弹业务之外还兼有加工锻件的生意,虽然只是来料加工。 “还拿过府警和翊安军的订单啊,看着还行。” 注册资本二百五十万圆,职工五百多人,各种机床一百台有余,冲锋枪、手枪、民用自动步枪、猎枪均有涉及,生产经验还是不错的。 不过厂址在上海府宝山县,来回一趟的行程也有大几百里,在这个火车速度慢吞吞的年代并不算近。 因为没有从商经验,周长风临时补习了一下《大明商律》和民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也算大致了解了。 宜早不宜迟,他打算过几天就抽空过去一趟,现场商量具体章程。 恰逢这几天上元、江宁、上方三县的学校统一停课,工厂也大半停工,宅在家里的夏筱诗无所事事,但又不敢出门。 因为半个月以来的清查行动,各大府城都难逃阵阵骚乱。 除了由于官府搜捕党羽而引发的反抗和枪战,对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表示同情的民主党、日月社、开拓急进会等右派组织了许多次游行声援;而国人会、农工盟会等左派则不甘示弱地组织队伍上街与之对抗。 尽管秩序大体上还是稳定的,但人心惶惶的市民们却仍然有些胆怯,谁也不想走在大街上亲身经历一场警匪大战。 为规避风险,应天府礼厅教谕局命令京城全部学校停课五日,孩童们非必要不外出。 学生们当然欢呼雀跃,老师们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像夏筱诗这种心大的就属于是前者。 茶楼三层的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她与周长风就此聊着天。 后者忽然笑吟吟地问:“你无聊不?我要去一趟上海,想不想…不对,敢不敢一起去?” “去那儿做什么啊?几天?” “谈生意。” 啊哈? 见他不似开玩笑,面带疑色的夏筱诗不解地问:“这不合规矩吧?” “之前没跟你讲过,是这样的,我要……”周长风向她简述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往返各一天,在那要停留两天,总共四天差不多。” 去外地好几天,那肯定是要一起过夜的。 还没完婚就先朝夕相伴四天三夜,这个…那个…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有一丝忐忑,但夏筱诗还是答应了,“好呀,就当是出游一回。” 讲真这也算意外之喜了,如今男女风气虽不算保守,但开放的程度也是有限的,年轻情侣之间搂搂抱抱倒是没什么,可在外夜不归宿还是不为主流舆论所认同的。 周长风是考虑到自己与夏筱诗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地步了才如此提议的。 “这样投钱入伙,应当要很多钱吧?”夏筱诗忽然抬眸问道。 “相对来说比较多的,尽量九万以内吧。” “九万?!这么多钱是哪来的啊。” “一共九万九,我那个便宜老大给的,说是当订婚的礼金。”周长风如是坦言,然后摊手道:“这个钱是灰色收入,就不拿来花销了。所以…干点有意义的事咯。” 至于自己手里还有一大笔意外之财的事,也就没必要隐瞒了,反正夏筱诗是半过门的媳妇。 他觉得自己那老丈人其实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只是装糊涂不明说罢了。 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政坛水深,派系之间拉拢人心总归少不了真金白银,这早都是大明官吏们心照不宣的常规操作了。 金钱也许买不来十成的忠心,但能买到九成。财帛勾心,世间多数凡人都是现实的,谁不想过上阔绰的好日子呢? “也是。”夏筱诗点点头,认真道:“只要不奢靡,你我的薪资已经绰绰有余了。” 周长风闻言不禁笑了。 何止是“不奢靡”哦,伱七十我二百,月收入高达二百七十圆,而且我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军队全包,可支配收入的比例相当高。 京城百姓的平均月收入不过几十圆,蓝领工人大约为四十多圆,白领职员有六、七十圆,他们往往还需供给一家老小,生活压力并不小。 “那…我们何时动身?” “明天吧,你回去收拾收拾。” “嗯。” 此刻还只是下午,二人在茶楼中休憩了小半个时辰,随即继续在附近的百货大楼中闲逛了起来。 等晚饭过后,天色渐晚,周长风坚持将夏筱诗送到了家门口,这才独自离去。 尽管之前很痛快的答应了,但是等回家以后,后者还是有些羞于启齿。 见女儿扭扭捏捏的模样,正在织着织毛衣的高零露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你这是怎地了?有事说事。” “唔…他…他……” “哦?我那贤婿说什么了啊?” “他要去上海府办几天事,问我要不要一同去……”夏筱诗的声音越来越轻,目光也偏了一旁。 “你答应了?”不以为意的高零露拿起那件比甲形制的薄毛衣抖了抖,然后拿过了一个红色毛线团,“去就去咯,提前体会体会过日子的感觉。” 夏筱诗闻言就松了口气——既然母亲不反对,这事就成了大半了。 但她仍然有些忐忑,坐立不安,于是不由自主地想找些事来干以转移注意力,最后干脆也用毛线织起了手套。 自古以来做针线活是中国女性的基本技能,织布缝衣刺绣这类女红手艺好坏与否还被当作是否贤惠的评价标准。 至于织毛衣,人们通常认为这个手艺活发源于不列颠岛或北欧,比如英国皇家海军的官兵们便时常自己动手缝缝补补,其中就包括了织毛衣。随着大英帝国布武天下,这个手艺活也就渐渐的在全世界流传开了。 实际上早在英国人上门搞事之前,聚居在广州、泉州、福州、杭州等地的欧洲人就已经把种种习俗和文化带到了大明,百年以来,一些不起眼的习俗早就渐渐的融入了明人的生活。 就像如今大部分欧洲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从小就习以为常的茶文化、书法艺术、园林艺术实际上同样深受东方之影响。 戌时过半,筋疲力尽的夏炳才到家。 “近来刑事实在太多了,南直隶的中等案子就有数百起。” 清查行动如火如荼,作为刑科给事中的他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稍后,得知女儿要同周某人一起去外地几天,夏炳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遥想当年自己年轻时前往上海府求学…噢,那时还只是上海州,也曾有过两段尘缘,算是度过了几年充实且风流的日子…… 少顷,他抚须道:“这些天国朝各地都不安稳,留意些安全便是。” 内心大悦的夏筱诗喜形于色,欣然道:“您放心啦,跟他一道有何可怕的。” “是啊,死于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什么宵小见了都要吓得转身跑。”高零露漫不经心地说道。 夏炳:“……” 夏筱诗:“……” 再次获益于崇武诏的优待,周长风以稍高于二等车的价格买到了一等车的票。 而且,京城与上海府之间新建有大明首屈一指的电气化铁路,平均运行技术水平是绝对可圈可点的。 行驶平稳,噪音寥寥,真皮座椅,宽敞明亮,饭点时提供有各种餐食,其它时间也有琳琅满目的点心和饮料。 这代表了大明投入实际运营的火车的最高水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条名曰“绝尘”的实验性高速铁路,车厢一些部件采用铝合金来减重、车头设计为减少风阻的流线型,平均速度高达150㎞/h,但是成本过于高昂,并未投入运营,只能说是用来炫耀技术水平的。 五个小时的行程之后,列车缓缓停在了城西火车站。 动荡的局势直接影响了客流量,人潮稀疏。 “你把那玩意收好,枪弹分离。” “嗯,已经卸下了的。” 之前登车时要搜身和检查行李,结果铁警们从夏筱诗的手提包中揪出了那支银色的勃朗宁M7903,闹了个大笑话。 当时周长风也是懵逼的,得亏二人都带齐了证件才得以化解误会。 去个外地干嘛带着枪?夏筱诗的回答是最近民间不安稳,既然证件齐全、律例允许,那为何不带着防身? 乘车自城郊向东进入城区,繁荣的经济之都让周长风颇为惊诧,如果将阴暗面抛之不顾的话,那么这座府城光鲜亮丽的程度实在很难让人的内心保持平静。 在这个年代就屹立着数十座高逾百米的高楼大厦,宽阔的街道上不断行驶过一辆辆汽车和有轨电车,自行车的数量比京城还要多,路人女性们的衣装打扮也明显比京城更时尚。 黄浦江畔,朝[zhāo]汐大道。 这儿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外滩,明人亦将之俗称为外黄浦滩,这是由口头习惯所决定的。 一名身着金发蓝眼的高挑欧洲女子身着改良褙子的华服衣裳,扎着复杂的发髻,斜挎着手提包从周长风与夏筱诗身旁走过;紧接着,几名身着连衣裙、头戴小礼帽的江南女子操着吴侬软语嘻嘻哈哈地迎面而来。 这这这…这是东西互换了? 看稀奇的时候,二人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了险境——二千余为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声援的游行队伍正在快速逼近,在反方向,上千以工人为主的队伍也在快步赶来。 左右相冲,人头攒动,声势浩大,被夹在中间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望着那滚滚而来的队伍,夏筱诗惊惧道:“先…先生,我们……” “快走!”周长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往边上跑。 (本章完) 第二三三章 具装骑警出击多亲亲就不会喘不上气了 “为大义而献身,岂可降罪以暴徒之名?” “以一己之牺牲警示世人,何其壮烈!” “伏惟,此乃拳拳报国之心,躬请为之减刑!” “冤!冤!冤!” 打着数十条大大小小的横幅的游行队伍快步逼近,边走边高声疾呼着。 两千多人齐声呐喊,这样的阵势不可谓不大,路人们纷纷奔逃躲避,朝汐大道西边的一排排商铺也迅速紧闭大门。 而在另一边,千余青壮年却不甘示弱,无畏地正面迎了上去。 队伍中的几名领头人一边指挥一边举起了扩音器,用标准的南京官话朗声喊道:“诸位!我们面前的这些别有用心之辈嘴上说着大义,实际所作所为却那么不堪。这不是所谓的请愿,这是博人眼球的暴乱!” 人潮相撞,惊起千重浪! 叫喊声、谩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左右对冲的场面很快就由相互推搡变成了群殴。 上海府警的二百多名巡警、刑警都在外围努力维持着秩序,因为双方人数相差甚远,他们目前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而增援的警力仍在紧急调集中,因为偌大的几县之域此刻也不止一处存在这样的情况。 上一次让上海府警感觉警力不足还是六、七年前经济危机影响到大明的时候,在那之前和之后,经济之都的秩序和治安一直都是相当优良的。 大而不乱、富而不糟,这一直是久居上海府的明人所自矜之处。 然而“己卯之祸”以后的动乱却打破了大家所坚信的东西。 “先生……” “怕什么,我这不是在么?” 一家欧式装潢风格的咖啡馆中,夏筱诗紧紧地攥着周长风的小臂,生怕被汹涌的人潮给冲散了。 在他俩的周围,原本还算宽敞的咖啡馆却挤满了人,目测有三、四十多。 隔着明亮的大窗户,里边避险的人们可以清晰地目睹外边大道上那两支队伍相撞以后激烈对抗的场面。 见状,女人们大都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男人们之中虽不乏怯懦者,但也有人抄起了板凳或椅子来防身。 一时间,屋子里充斥着极度紧张不安的氛围,孩童的哭嚎声更是让大家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剧烈颤抖。 周长风伸手把棕色的圆桌拍得啪啪作响,喊道:“来人跟我搬桌子,挡在门窗后面。” 说罢他就开始动手搬桌子,随即也有几名男女开始配合着去搬其它的桌子椅子。 恰在此时,屋外忽然匆匆奔来了四个年轻男子,其中俩人还颇为壮硕,急切地想进来,又推又拍。 大家以为他们也是奔逃来避险的,便赶忙打开了门让这四人进来。 可谁知他们刚一进来就瞬间翻脸,从袖子中抽出了铁管或尖头短刀,为首的精壮汉子还掏出了一支转轮手枪。 “快点!把值钱的物什都拿出来!” “谁敢拖拖拉拉我就给他一刀!” 这几名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一边厉声叫喊着一边挥了挥手中的刀兵。 咖啡馆中的人们惊恐万状,下意识地往后退,结果不断有人被推挤着跌倒,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这些家伙的行径让周长风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的曹州灾区,唯恐天下不乱、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实在是可恨呐。 如若没有枪支的话,人们肯定敢于反抗,大家一拥而上有什么可怕的? 但那支平平无奇的吉利牌六发左轮却震慑到了在场的众人,有胆子小的女人开始拔自己发髻上的钗子。 随即,旁边的其他人也开始摘首饰、取手表、拿钞票。 周长风轻轻拍了拍夏筱诗的背,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过她的手提包,低声道:“待会直接蹲下。” 他转身背对着几名盗匪,迅速从包中拿出了那支应天陆军武学前十学员才能获得的殊荣。 插好弹匣、开保险、上膛! 完成这一切之后的周长风迅速转身,以最基础的韦佛式射击法直接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三发7.65×17㎜勃朗宁手枪弹接连飞出枪口,电光火石间,那个拿着转轮手枪的盗匪就身中三枪,瘫倒在地。 但周长风依旧对他又补了两枪,接着才调转枪口向其他几个家伙射击。 事情的转机如此之快,正在疯狂往布袋子中装财物的另三名盗匪此刻已经懵了。 直至一人惨叫着倒地,另两人才惊恐地连滚带爬着向外逃窜。 “咔!”恰好最后一发子弹供弹故障,没能顺利入膛。 这是因为夏筱诗从去年到现在一直没有卸下过弹匣内的子弹所导致的——长时期压满子弹,弹簧簧力会渐渐减弱。 周长风果断把枪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弯腰拾起了那个持枪盗匪掉落的吉利牌六发左轮,然后紧跟着追出了咖啡馆。 在连开四枪撂倒了一人以后,另一人已经跑出去三、四十米了,对于手枪而言这已经是不太可能命中的距离了,于是他便收枪返回了屋内。 身中五枪的那人已经断了气,但另一人还没死,仍在惨嚎——枪口动能只有二百多焦耳的.32ACP手枪弹实在是有些羸弱。 他,以及逃到了咖啡馆外还是被击倒的另一个盗匪都被大家给拖到了角落,在场避险的人们之中恰好两位结伴逛街的医馆的护士,她们开始为二人紧急包扎。 现在,紧张不已的府警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些声势浩大的人潮上。 因为现场状况混乱,接连十几声枪响的缘故让附近区域的府警们误判了现场形势,他们还以为是两支激烈对抗的游行队伍在开火对射。 终于,一队“骑兵”从朝汐大道的南边赶了过来。 亮红色的半身札甲、边军盔、环臂甲、蓝灰色的衣装、皮制皂靴,手持半截黑半截白的长木棍,胯下的高头大马挂着钢制马面子和札甲形制的鸡项(护脖)。 草,太帅了! 这些半具装“骑兵”正是上海府警的骑警队,专用于驱散游行队伍。 蓝红相间、甲胄俱全,骑警们的装束可以说非常之拉风和威武。 “并排,走!” “驾!” 十余骑刚好布满了整条大道,他们在短暂的整队以后迅速出击,并排向前,齐头并进。 骑警们的速度倒是不快,大致和普通人慢跑的相仿,但即便如此也堪称马蹄声隆隆、压迫感满满了。 披甲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被冷兵器伤害,另一方面还能增加威慑力;同时,两旁还有持枪的巡警随同前进,护卫中间的骑警们。 面对有若压路机一般冲来的骑警们,刚刚还缠斗厮打得难解难分的三千多游行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向周围逃跑,完全控制不住心底里的恐惧,拔腿狂奔。 通常来说,骑警在控制、驱散大规模人群时能发挥独特的显着作用,后世警务机构认为一名骑警在威慑力上能抵得上十名步行的巡警,往往十几名骑警就能有效控制上千人聚众示威的局面。 人类对于马匹的恐惧是源自生理本能的,很难抑制,面对大量骑兵仍能稳住阵脚的军队古往今来都是少数。 俄国人在拍摄《战争与和平》时,客串群演的机械化步兵们面对滚滚而来的骑兵集群依旧会下意识地躲避而导致队形散乱。 “停!” “吁——” 上海府警的骑警们绝对堪称训练有素,或者说是不愿意惹麻烦——他们每前进大约三十米就会减速停止,从而给仓惶的游行人群一点儿时间逃离现场,不慎摔倒的人也能趁机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开。 等上十几秒以后,骑警们就再次前进,继续向人群施压。 只不过半刻钟而已,先前还声势浩大的数千人群就被成功驱散了,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因为斗殴、践踏而受伤的人被抬到了路边,或躺或坐,一溜儿足有上百人。 至此,情况被彻底安定以后,警员们才有余暇顾及附近。 “乖乖,先前是你们这开的枪啊。” “谁干的?出来。” 结果周长风刚一出列,两名巡警就如临大敌似的上来将他擒住了。 因为沪宁杭方言的缘故,沟通成了不小的问题,好在虽然周长风与夏筱诗不会说方言,但警员们却听得懂官话。 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其中一名瘦高的副警司不禁感慨道:“您这个厉害的呀,够狠。” 之前那两个中弹未死的盗匪虽然得到了紧急包扎,可奈何周某人枪法的缘故,现在还是死了——俩人皆是躯干中弹,小威力的.32ACP虽然停止作用不足,但不代表打不死人。 “诸位都能作证吧?嗯…料想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还是烦请您跟夫人随我等走一趟,只消片刻工夫就行。” 由于周长风现在并无重要公务在身,所以即便有数十人能够作证,但基本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 等到了闵行县巡检司,职员们几乎全程都在啧啧称奇,而周长风也反过来赞誉那些骑警。 双方一边商业互吹一边记录经过,最后在拍照和签字画押以后,这一桩无妄之灾才终于了结了。 虽然说的是“片刻工夫”,但实际上前后也花了一个多时辰。 临走前,周长风还从巡检司白嫖了一盒.32ACP手枪弹——夏筱诗又不会闲着无聊打枪玩,所以之前所用的那八发子弹还是一年多以前的。 耽搁了这么久,现在也没精力再去其它地方了,于是二人便乘坐有轨电车返回了下榻的客栈。 作为大明经济最发达的地方,服务业的发展毫不逊色于欧洲,许多东西在如今都已经有了雏形,至少在酒店开房这方面与后世大差不差。 虽无身份信息识别,但有证件登记与指纹留档——财大气粗的上海府是大明第一个普及指纹比对刑侦技术的。 为几百万人口存储身份信息,而且能够快速检索,在这个没有电子计算机的年代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人类仍然凭借智慧做到了——这是一类电动的机械设备,通过穿孔卡片记录信息,然后迅速存储、分类、检索、调阅。 历史上这项技术为大名鼎鼎的IBM公司所垄断,美国人口调查局广泛运用;这项技术也以135万帝国马克的价格卖给了辣脆,用于迅速统计从而精准去油。 因为人口数量过于庞大,大明自然也对之非常感兴趣,但是IBM公司也清楚明人确实很需要,于是坐地起价。 时任的户部尚书觉得这不划算,便决定自研,反正也不着急,而且照抄往年的“会记天下人口”数据再修改一下可以说是大明自古以来的常规操作了。 最终,上海格致大学与松江电气学院合作开发,并很快取得了成果。 “呼——折腾了大半天,洗澡洗澡!” “那先生先去吧。” 一进房间,周长风就喊着要洗澡,身着白色短衫与黑色百迭长裙的夏筱诗随意地回了一句,然后俯身脱鞋、放下手提包。 但当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周某人压根没动身,反而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这种目光就好似…见着了猎物的猎人。 “干…干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慌。 周长风倚靠着墙壁,半开玩笑地问:“要不要一起?” 此言一出,夏筱诗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红了。 弱小、可怜、无助,错。 弱小、可爱、无助,对。 “不要不要……” “哈哈哈——那…什么时候要呢?” “啊,”羞红了脸的夏筱诗咬牙切齿地吐槽道:“你讨厌死了!” “没事,不急,日后再说。”嘴角含笑的周长风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未婚妻,然后佯装正经地说:“现在亲几口不过分吧?” 后者娇声哼了一下,然后踮脚亲了一口。 “就一下?远远不够哦。” 显然周某人在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同样相当之丰富,待夏筱诗再踮脚倾身的时候,他迅速后撤了一步。 于是乎……失去了平衡的夏筱诗就扑倒在了他的怀中。 这个触感实在是妙极了,周长风不禁稍稍搂紧了她的腰肢。 二人相拥着互啃了好一会,面色绯红的夏筱诗挣脱以后都气喘吁吁的。 她低声细语地嚷道:“我都喘不上气咯……” “是么?”周长风随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多练多亲就不会这样了哦。” “呵!”夏筱诗又一次觉着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像财狼嘴边的兔子一样柔弱无助,压根就抵挡不住,只得偏头哼道:“先生,快沐浴去!” (本章完) 第二三四章 香香软软;恒光公司 其实夏筱诗一直觉着周长风身上沾染了之前残留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非常突兀,一嗅就能感觉到,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待他洗完澡,她不禁下意识地说:“终于又干净了。” “啥?”周长风抬起手左顾右盼了一下,不解地问:“之前脏了么?” “没什么啦。”夏筱诗捧着换洗衣服快步走进了浴室,然后很仔细地关上了门。 哎,果然他自己感觉不到那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啊。 也是,他在血肉横飞的沙场上应该对此习以为常了吧。 就像有些人对鱼腥味无所谓,但有些人相当敏感一样。 在褪下了衣裳之后,夏筱诗稍稍调高了一些水温,然后享受起了温热的淋浴,思绪也随之飞扬开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赤条条的、与之只相隔一道隔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害羞。 少说过了半个钟头,待她关水以后打算拿浴巾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拿浴巾进来。 天呐天呐天呐!忘形了!可恶!我好蠢啊!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湿漉漉的换干净衣服吧? 暗中吐槽了自己几句之后,又羞又恼的夏筱诗终于横下一条心,对着门缝喊道:“先—生——” 正靠着大竹椅看上海晚报的周长风问声便抬眸看了过去,纳闷道:“怎么了?” “我…忘拿浴巾了……” 哑然失笑的周长风把报纸一合,起身走过去从衣柜中拿过了浴巾,然后走到了浴室门口。 他有意想逗逗自己这心大的未婚妻,便故作为难地说:“但是要怎么给你呢?放在地上的话就脏了哦。” 浴室这儿有一扇推拉门和一道帘子,一门一帘之隔,此刻却好似天堑一样将二人隔开。 里边的夏筱诗羞红了脸,支吾道:“开一道缝,你塞进来便是。” “行。” 门被拉开了一道缝,周长风伸手拨开帘子,然后将浴巾塞了过去。 这对于夏筱诗而言真算是如获至宝了,她一边说着“麻烦先生了”一边赶紧关拢了门。 门外的周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坐回了椅子上。 少顷,换了件居家用的圆领袍的夏筱诗走了出来,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此刻成了一缕一缕湿答答的样子。 她又拿起一条干的毛巾,很是熟练地包裹住了头发,等回过头的时候却瞧见周长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身素色的绸缎圆领袍大约齐膝,暴露的肢体部位不多。 看上,只见皓腕凝齿,鹅颈秀项。 望下,可见小腿匀称且直,脚踝分明精致,一双莲足娇巧玲珑。 明明只暴露了些许部位,但架不住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的白皙精致、滑亮细腻,所以仍旧足够的勾魂夺魄,引人禁不住遐想连篇。 姑娘的眸子如若初春的山涧溪流,清澈且纯粹。夕阳透过窗户斜射入室内,让她的双目映衬以晚霞的辉光,将她的肌肤染成了早秋时的金黄小麦色。 周长风感到自己的心被紧紧的攥住了,而且不可遏制的快速跳动。 “先生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欣赏我家小诗的…呃…怎么说来着…对,出水芙蓉般的容貌,真漂亮。”周长风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是自然。”脸颊上依然残留着一抹红晕的夏筱诗撇了撇嘴,“先生伱太会花言巧语了!” “咳咳,只能说粗通一二。” “哼!” 初次身处这种情况境况的夏筱诗其实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是该坐到那边的大竹椅上呢?还是直接躺到那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去呢? 大半天的奔波致使身体倦乏不已,故而她在小小的犹豫以后还是来到了床沿,一下子趴到了床榻上。 长途劳累了这么久,洗了个热水澡以后再投身于这样的床榻,畅快之感难以言表,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舒展开了似的。 沉醉于柔软大床的夏筱诗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点丢人?因为现在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周某人就在旁边看着呢。 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周长风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打趣道:“小诗你有看过一些讲牛仔故事的美国电影嘛?在百年前的西拓时期,牛仔们往往拔枪杀人之后就与红颜知己滚草垛,为什么呢?也许在高度紧张之后,确实可以通过做些符合天性的事来舒缓精神。” 虽然现在的氛围已经足够暧昧,但并不妨碍未经人事的夏筱诗还是下意识地交叉双手护在了身前。 果然还是暗示了那种事情……该不该答应啊,好纠结哎。 甚是羞涩的她轻声道:“一…一定要现在么?先生,要…要不再等等……” 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为何在自己临出门前,父母二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丝未曾有过的笑意。 虽然夏炳与高零露二人可以说有些心大,但站在女方父母的角度,以最直白、最现实的事情来说,依照大明律例,订婚亦是具备法律效应的,这决定了周某人不敢白嫖以后提裤走人。 纵使“法律只适用于无权无势之人”这句话确实有道理,但奈何这是在大明,六科给事中是谁也不愿意招惹的存在——即便贵为皇亲国戚,照样会被科道官们整得灰头土脸。 周长风缓缓走到床边,倾身,凑到她的耳畔,笑吟吟地说:“这就得看你了哦。” “我…我……”胸口如若小鹿乱撞似的夏筱诗目光躲闪,支吾道:“再等等行么……我…想留到完婚那天……” “哦?真的么?” “嗯……” 考虑到女性的口头拒绝并不适合直接判断内心真实想法,所以周长风还是谨慎地东摸西摸试探了几下。 判断夏筱诗的确有些抵触之后,他便适可而止了。 “这样啊,好。下来吧,咱们该去吃晚饭了。” “嗯?” 这家客栈共有四层,一层除了柜台之外就是餐厅,入住的旅客足不出店就能用餐,同时也像普通饭馆一样接待路过的食客。 较之淮扬菜,沪地的本帮菜更为鲜美,倾向于用糖来调味,清淡却不失清香,同时往往偏甜。 习惯楚菜和淮扬菜的周长风自然是吃不惯的,夏筱诗同样如此,所以这顿晚饭注定吃的没滋没味的。 “正餐可能短时间不适应,但是小吃应该没问题,上海的点心小吃还是很好吃的。” “那我们明儿吃。” 等回了房间,纠结了许久的夏筱诗踌躇着轻声问道:“先生,你会不会不乐意……” “啊?什么不乐意?” “就是…那个……” 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的周长风禁不住笑了,不以为意地回道:“那有什么介意的,早晚的事,急这两个月么?” 他调侃道:“难不成你还能逃得脱?” 夏筱诗大窘。 待晚间就寝的时候,身畔有佳人在侧,这感觉与平常独自一人睡觉迥然不同。 香香、软软、糯糯,平心而论,想要压抑萌生的天性冲动还真需要十足的定力。 这下真成被考验的干部了,周长风在心里如是感慨道。 次日。 或许是因为职业本能和轻微PTSD的缘故,一夜之间周长风被枪声惊醒了足足四次。 实际上许多枪声都非常轻微,大概相隔几千米远,但依旧能打断他的睡眠。 打仗的时候,周围炮火连天都能熟睡,可现在却这么容易惊醒? 与他截然相反,身侧的夏筱诗则睡得格外香甜,酣睡至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悠悠而醒。 “终于醒了?”伫立阳台上的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马上都巳时了。” “啊?”夏筱诗仍然蜷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一个脑袋,迷迷糊糊地哼着,“都这么晚了么?” “起来吧,收拾收拾准备动身了。” “好呢,等等。” 上海府被明人誉为“四海九州第一都会,极尽繁荣富庶,高楼广厦鳞次栉比”。 因为城区面积非常之大,其行政区划亦是全大明少见的多县共治,足足三个附郭县。 以黄浦江为界,江西上半部分为黄浦县、下半部分为闵行县,江东则为洋泾县。 除此之外,周围还有其它几个县。 西北边为嘉定县,是从苏州府那儿给剥离分划过来的。 北边是宝山县,其名称可以追溯到万历年间,万历五年,协守吴淞江千户所更名为宝山守御千户所。之后,随着苏松之地愈发繁荣,朝廷将嘉定县东北部分和上海县北部划分出来,以“宝山”为县名。 东南边是南汇县,历史甚至可追溯至明初——洪武十九年,明太祖下旨在三团地区筑城,设南汇嘴守御千户所,归金山卫所辖。 正南边是金山县,同为洪武十九年,安庆侯仇成召当地军民堆土垒砌,建成金山卫卫城。 西南边是松江州,为松江府降级而来。 此外还有西边的青浦县,乃嘉靖二十一年设。 如此总共八县一州,构成了如今的上海府。 “瞎七搭八!侬动动脑子好伐?这不是瞎搞么?” 在宝山县的的城郊结合部,恒光工厂、也叫恒光枪业公司的厂房外,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在责备身旁的青年。 后者又搞错了订单的分类,还记错了电话号码,于是不可避免的招致了经理的训斥。 这时候,有人从大门那儿小跑而来,“管事的,外边有对小年轻结伴而来,说是要找您谈投资入伙的事。” “年轻”和“投资”两个词并排出现,经理一听就觉得不太靠谱,“是正经的不?” “衣装打扮和举止言谈都不似寻常人。” 经理虽然知道这门卫不大可能看走眼,但他依旧将信将疑,觉得来者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后生在胡闹。 但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毕竟如果真的成了,公司还能在现如今这要紧关头多得一笔意外之财,有利无弊。 等见到这所谓的“一对小年轻”的时候,经理忽然觉着自己的惯性思维确实存在疏漏。 有些人的气场是掩饰不住的,面前这二人就是如此。仅仅只是第一眼,只看走姿与立姿,他就无法将“纨绔”一词和这名青年男子联系到一起。 至于那位女子,就衣装打扮和恰到好处的福身动作来看,必定也是极有教养的人家出身。 来者绝非常人,也无恶意表露,十有八九是有好事到来。 怪不得今早左眼皮直跳呢。 他赶忙拱手道:“鄙人张成基,负责经理恒光公司主厂业务,二位贵客猝然光临,接待不周,还请不要介意。” “没事。”周长风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直接开门见山道:“在下周长风,这位是我夫人,这次过来主要是来考察一下贵厂的情况,如果合适的话考虑投资入股。” “好啊,那先生与夫人暂且稍候片刻,我们再详谈。来人啊,奉茶奉茶!” 一行人到了工坊、也就是园区的一角,这儿就是恒光公司办公的地方,是一座双层的悬山顶小楼。 张成基十分热情地介绍着公司的情况,并吐槽起了近来局势动荡的影响。 亦好亦坏——好的是民间对枪支的需求陡增,订单一下子多了不少;坏的是治安变差,人心惶惶,全厂的生产效率显着下降。 “……分红是次要的,我的初衷是能够有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化为实物的地方,所以我主要在意贵厂的综合技术水平。”周长风很平静地阐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张成基经商从业二十余载也没遇到过多少回。 他在短暂的愣神以后自信道:“我厂有大小管事十余人,手艺娴熟的老匠人和科班出身的工程师十一人,其他职工五百二十人,各种机床一百二十余台,电焊机、气焊机、蒸汽锤皆有。” “你们以往造过哪些枪?” “寻常的手枪、猎枪都有,还拿过府警的单子,造了一批自动枪和霰弹枪,统共十几种型号吧。” “能拿些成品来看看不?” “当然。” 张成基也有些忐忑,不知能否得到面前这位年轻人的青眼。 这些年因为大明国内相对安稳,市场需求逐年减小,恒光公司不得不调整了销售策略,尝试走高端路线,精工细作打造金贵的枪支供权贵人家娱乐。 生产数量减小的同时,品质和工艺水平却也相应的得到了锤炼和提升。 如今世界局势和朝廷政策的变化自然逃不脱敏感的商人们的鼻子,所以恒光公司内部从去年开始就在商议如何扩大自身规模了。 否则,之后如果开战了,小企业可是拿不到大订单的。 (本章完) 第二三五章 抛砖引玉之用;高昂车价 在外打拼,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既然是经理亲自接待的贵客,其他职工们肯定也不敢怠慢。 奉的茶是十圆一斤的上好黄山毛峰,稍后呈递过来的枪支也都是精心挑选的佳品。 张基业打开了一个展览盒,指着其中的几支手枪介绍道:“请看,这是我厂所造的璀光式,所用子弹乃美式白朗宁七三五弹;那边那支瑰光式用的是国造三厘弹。” 所谓“白朗宁七三五弹”其实就是.32ACP手枪弹,因为勃朗宁系列手枪的风靡全球,其常用弹药之一的7.65×17㎜在欧亚大陆同样流行。 这几支手枪的做工都相当精良,枪膛镀铬,烤蓝工艺的枪身仿佛流光溢彩,核桃木的握把片也很是讲究。 璀光式是恒光公司自行设计制造的一种小型手枪,使用六发弹匣,目标人群是权贵商贾和警察,定位是自卫手枪。 瑰光式其实就是勃朗宁M7911A1的仿制品,改为发射明制9.6×20㎜手枪弹,八发弹匣供弹。 周长风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随手把玩了一下,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璀光式手枪的握持手感很不错,整体轻便小巧,与大名鼎鼎的PPK手枪有一拼,区别在于瑰光式是内置式击锤。 “这枪看着不错。”他兴致勃勃地将之进行了完全分解,发现零部件总数不过四十几个,“哦?双动,击锤内藏。” 伫立在他身旁的夏筱诗目睹了全过程,不禁佩服这娴熟的手法。 “您一看就是识货的,”张基业笑道:“本地府警和各县县警也满意得很,统共采购了五百支。” 古往今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创造出经典之作的例子并不少见。 就譬如后世大名鼎鼎的格洛克系列手枪,其格洛克公司原本只是在奥地利的一个不知名小公司,生产一些民用压铸件而已。 周长风原本以为恒光公司不过只是个仿造主流枪支的小厂而已,没想到竟然还能自研出一型不错的手枪? “这边是一些半自动、自动枪,还有猎枪。” “嗯,我看看。” 在旁边,周长风还逐一摆弄了几支长枪,包括仿制的温彻斯特M7910自动步枪、温彻斯特M7894杠杆步枪、温彻斯特M7912霰弹枪、勃朗宁Auto-5半自动霰弹枪、FN-M7900半自动步枪等等。 此外还有恒光公司自行设计的半自动步枪、双管猎枪、三管猎枪。 望着那支三根枪管呈品字形排列的猎枪,周长风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三眼铳的样子。 在南洋、太平洋地区作战,霰弹枪似乎确实是有必要装备的一种备用武器。 美军就很喜欢这玩意,大战期间装备了八种型号的泵动式或半自动霰弹枪,海军陆战队步兵团一般编制有100支霰弹枪作为补充武器备用,随取随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补了一下明军拿三管猎枪和拿着泵动式霰弹枪的美军在丛林中对射的场面。 嘶,好像有点违和啊。 周长风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那支茂光式猎枪,仔细端详了起来。 其为常见的中折式,发射十二号霰弹,鸟弹、鹿弹、熊弹、独头弹皆可,采用双扳机设计,前扳机扣下为单发、后扳机扣下则三发齐射。 一旁的张基业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周长风的一举一动,他觉着后者不像是寻常人,从其拿枪、拆枪的熟练动作便可下结论。 在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以后,他突然想到了此前曾经一连好几天都出现在报纸上的那人,该不会…… 张基业的心一紧,犹豫着问道:“周先生,敢问您可是从前登报的那位?” 正端着一支勃朗宁Auto-5半自动霰弹枪瞄准的周长风没有遮掩,随意的承认道:“没错,是我。” 草! 这这这…这是为何而来? 这一刻,张基业的心思从未有过的活络了起来,迅速揣测起了周某人便装到来的真实目的。 一位小有名气的中层将领,为什么要从京城便装来这里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厂?竟然还冒不韪声称要投资?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别多想,我的目的就跟之前说的一样,很单一。” “可…您定然知道,官职在身,本人及直系不应从商。”张基业疑惑地说。 “没事,我会找其他人代名入股的。”周长风不以为意地回道。 闻言,张基业心中大喜——这话的意思是真打算投资了?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含笑道:“若只是寻常枪支,我厂定然是造的出来的。燕京重机的六角转塔车床和万能镗床,太平钢铁厂的精制锰镍钢,工匠手艺同样娴熟无比,不知周长官有何天才构想?” 周长风笑着摆了摆手,“加工倒是其次,无非多失败些几次,总归能造出来,难的是具体的设计,你们这儿的设计者呢?” “确实,您言之有理,那我去寻他过来?” “好。” 少顷,两名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岁,腼腆而又瘦弱,手腕细得跟姑娘似的,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走。 另一个则是黑瘦黑瘦的,双手粗糙,看着相对来说要外向一点,年纪也要大些。 经过一番介绍,周长风了解到那个腼腆的瘦弱男子名曰曹少勋、闵行县立第二实务中学毕业,曾在上海陆军兵工厂工作过四年;另一人则叫王莱,松江州立第一技术中学毕业,一直在恒光公司工作。 曹少勋在兵工厂工作时额外报班,系统的学习了枪械原理,在来到恒光公司以后便开始尝试自行设计了。 王莱是他的助手,车、镗、钻功夫都极佳,而且相当机灵,跟着曹少勋也学到了许多理论知识。 恒光公司的五、六型自行设计的枪支都出自他俩之手。 两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居然设计出了几型综合来说相当不错的手枪、猎枪?这也称得上是小有成就的才俊了。 周长风想了想,相当和善地问道:“我看你设计的作品没有自动武器,你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吗?” 目光有些躲闪的曹少勋答道:“我也设计过打圆头长弹的长枪,只是不见得比现有的枪好,所以只造出了几支样枪。” 所谓的圆头长弹指得是温彻斯特.351L步枪弹,这是一种圆头、直筒、半底缘的民用步枪弹,枪口动能大可达1900J,有效射程约为200。 明军常用的二十式自动枪、也就是温彻斯特M7907步枪便发射这种子弹。 “自动方式和闭锁方式分别是什么?” “嗯…管退式,短后坐;然后是用枪机偏移式闭锁。” 啊哈?枪管短后坐式自动原理的自动步枪? 早期的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确实有不少选择使用这种原理,但是如果发射小威力弹药时,后坐能量较弱。而且结构复杂、加工制造困难的缺点。 优点则是运作可靠、后坐力较小。 但显然,综合来看不太合理。 不过至少说明这个年轻人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的,让周长风能够更加高看他一眼。 稍作思索以后,周长风问道:“如果要让伱设计一种发射手枪子弹,结构尽可能简单,主要部件必须应用冲压工艺的手提机枪,并且保证可靠性,你有没有自信?” 说实话,这个要求还真不容易。 有句话说得好,“将一样东西变复杂很容易,但是将一样东西变简单却很复杂”。 经验丰富或者天赋异禀的设计师能尽可能简化结构设计,但庸人却只能按部就班,甚至米多加面、面多加水。 例如,苏达耶夫设计的着名的PPS-43冲锋枪,其复进簧导杆还兼作抛壳挺,从而代替了固定的抛壳挺,一物两用。 曹少勋踌躇片刻,鼓起勇气说道:“长官,冲压工艺的机件很粗糙的,而且比较薄,这样造出来的枪就跟铁壳子似的,不耐用的。” “对于消耗品来说,耐用是不怎么需要考虑的。”周长风微微一笑,“在空前规模的大战中,数量是最先要满足的。” 一行人边走边聊,还来到了恒光工厂的一个库房中。 这儿整齐的排列着中外的各种长枪短枪,数量繁多,琳琅满目,仿佛博物馆似的。当然,对于一家枪厂来说,这很正常。 一支精致的冲锋枪吸引了周长风的注意,他伸手将之取了下来——沉重的枪身,硕大的弹鼓,这便是以精工细作而闻名的索米M31冲锋枪。 “周长官的眼光真准,此乃北欧小国的佳作,精良至极,用料、加工都是数一数二。”张基业如是赞许道。 “是把好枪,如果我是一名士兵,我肯定选它。”面无表情的周长风将之放回了架子上,继续道:“但它不适合大明,也不适合大战。” 阁下的索米确实精良,但当我拿出八支波波沙的时候,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历史上,芬兰人的匠心之作、索米M31前后量产了二十二年之久,总产量却只有八万余支;而他们在大战末期仿造了PPS-43,只用了不到一年,就造了一万支,而且还是因为芬兰军方只下了一万支的订单。 “投资总额大概在八到九万,明年年初吧,这期间书信或者电报联系。” “哎,您这这算是甘泉啊,否则咱们就得去贷款喽。” 总体看来,恒光公司完全符合周长风的要求。 实际上他并未寄希望于这样一家中小规模的民营企业能拿出什么经典之作,他想的是让它起抛砖引玉之功用。 哪怕它的作品很一般,但再怎么样也是划时代的产物,只要军部看到了其价值,面向全国军工企业的招标自然就会到来。综合天下之智慧,总归会诞生一型经典。 只能说有些军部的老顽固,如果不被实物真章打脸,是一定会固执己见的。 在离开恒光公司以后,周长风与夏筱诗二人便去找地方吃午饭了。 由于不习惯沪菜的缘故,他俩转悠了许久,总算找到了一家湘菜馆。 回想起之前的经过,夏筱诗由衷地感叹道:“先生你真的好厉害啊,无所不知一般。” 桌对面的周长风夹了块香干,含糊道:“广义上与杀人技有关的都略知一二。” “你太谦逊了,父亲说,做人虽不可过分招摇,但总是低调也是不行的。” “低调?你好好想想,我都上过几次报纸了……” 湘菜倒是意外的同时契合周长风与夏筱诗的口味,香、鲜、辣、油,可以说吃得非常尽兴。 后者提议待会去看看汽车,因为大明三大车企之一的骏达汽车公司就在上海府黄浦县。 周长风自然不反对,顺带去看看倒也挺好的。 电车上,乘客寥寥,空位很多。 “我们以后攒攒,就能买车了。”夏筱诗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抬眸问道:“先生你应该可以拿到名额吧?不然就只能多花钱了。” 大明本土的汽车产量有限,还都集中于卡车的生产。 燕京迅捷、武汉扬越、上海骏达三大车企之中只有骏达公司的轿车生产占比有四成,所以大明国产轿车往往有价无市。 虽然理论售价大约是三千多圆,但实际上翻倍都不一定能订到,在如今的大明,拥有一辆国产轿车是妥妥的身份象征。 而进口轿车因为关税和进口车税的缘故,在美国售价一千美元左右的福特轿车,运到大明的市场价基本都是五千圆起步。 相比之下,京城普通人的月收入就几十圆而已,轿车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在骏达公司市售大楼的一层,前后左右停着好几辆各种颜色、外形的轿车。 “喔,先生你看,这个车的模样真的好乖巧。”夏筱诗指着其中一辆白色的、大溜背的双门双座轿车说道。 骏达公司在售的轿车有四型,这便是一款侧重于运动风格的轿车,名曰“灵远”。 叉着腰的周长风瞟了一眼,“两个座啊,不太实用。” “也是哦。” “那个四座的敞篷车就挺不错。” “标价三千九百九十九,实际肯定更多,好贵。”夏筱诗叹道。 亲身经历要将自家的一笔巨款“扔掉”的过程,她多少有些不舍。 但那笔钱毕竟属于灰色收入,尽快抛开确实明智,这一点她还是拎得清的。而且,她也坚信周某人的决断肯定正确。 (本章完) 第二三六章 不会无的放矢;一波三折的处决 在闲逛之后,二人本打算继续到街上再闲逛一会,好巧不巧邻近的街区又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是一连串,像放鞭炮似的。 二人一组的巡警们拔腿向那个方向奔去,很快,几名充作“机动巡逻队”的巡警也忙不迭地蹬着自行车赶去支援。 治安变差虽然也就半个月,可街边的行人们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表现的格外从容。 反倒是昨天在朝汐大道遭过殃的周长风和夏筱诗这次学乖了,不敢在外长久逗留,立马放弃了逛街的打算,转而去了附近的百货大楼。 尽管起先预想要待上四天,但因为相对顺利,所以二人实际上在次日中午就启程返回了京城。 虽然短暂的上海之行期间很是倒霉的遇了事、见了血,但仍然圆满,皆大欢喜。 谘政院去年通过的基本战备法案是一个相当明确的信号,如果说商人们此前只能算是嗅到了商机,还不确定,那么法案的落定则近乎相当于朝廷明着对大家说之后要打仗了。 近些年来为了维持生存,恒光公司向中高端市场转型,活是活了下来,但也没有余粮可言。 现在的他们急需额外资金来添够机器设备、雇佣职工,从而扩大自身的生产能力。 银行贷款确实可以基本解决资金问题,但也只是局限于此了,而周长风的到来为恒光公司带来了意外之喜——这年头竟然还有找上门的好事?名声不小的将领透露了设计要求? 根据所谈论的话语来分析,他要求的那种“摒弃一切华而不实的设计,简洁至上”的手提机枪莫不是军部的切实需求?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简直是摆明了告诉生财之道。 长期以来,人们对于军用武器的概念都是“高端”和“精良”二词——枪身要用完整、匀称的核桃木,枪身要进行烤蓝处理,枪膛和关键零部件还要镀铬。 明军现用的三四式手提机枪便是如此,机匣是用一整块镍锰钢一点点的切、削、铣出来的,其余的零部件亦是如此,接着以酸蚀和加热工序进行烤蓝处理,以增加其防锈、耐腐蚀的性能。 如此制造出来的冲锋枪犹如工艺品一样,美观大方。 但现在周某人却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要求,落差感巨大得让人们有些疑惑。就好比大老板以往一直开保时捷,突然有人暗示说大老板以后要开五菱宏光了一样。 张基业不由得忧虑道:“就怕到了那时候,军部的老爷们依然咬定‘宁缺毋滥’啊。” 但是在经过一番讨论以后,经理也好、老板也罢,大家都一致认为周某人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之人。 而且,尽量简化设计,改用冲压工艺和表面磷化工艺,一切为了便于制造,好像也确实很契合未来扩军备战的情况。 于是他们最终定下了决心——就按周某人的要求来设计,并且添购一批新的六十吨和一百吨级冲压机床。 把握住了这个机遇,一飞冲天!即便错了,也不过是原地踏步。 十一月十一日,卯正二刻。 这个如今尚未被赋予特殊含义的日子注定要以另一种形式烙印在大明上下的心中了。 晚秋初冬的日出时间明显要晚,现在正是拂晓时分,第一缕晨光洒向世间。 北城区的紫竹林监狱得名于它南边的紫竹林路,这座监狱通常被用于关押政治犯、经济犯等特殊犯人,而非寻常的囚徒。 广播公司的那两个内应、袭击苏荣集团董事的袭击者、刺杀谘政院议员的刺客等等共计五人均被关押于此。 而今天,正是官府通报要行刑的日子。 紫竹林监狱外挤满了抗议的人群,放眼望去尽是高呼着“降罪”的右派党羽,以及被鼓噪起来的市民们。 如果不考虑朝政,单纯遵循如今的《大明刑律》进行判决,这几人肯定是死路一条。但近来局势如此之紧张,多少影响到了刑部的判决。 应天府刑厅的几位推官、刑部的侍郎和郎中的家中收到了雪花般寄来的信件,有恳切求情的、有据理力争的、有恐吓威胁的。 不乏有人群直接在官署外集体请愿,乃至连这些官员们的宅第也时常被围堵。 直接或间接参与判决的官员们无疑因此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毕竟惧怕报复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大家拿不定主意,但皇太子的态度却极为坚决,要求一定要依法判处极刑,不可受民间舆论左右而减刑。 皇帝默许了他的坚持。 因此在几天前,当“参与者皆被判以极刑,决不待时”的消息被刑部公布以后,民间舆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各大报纸之间例行公事的讥诮和相互抨击可谓不值一提,因为许多家表露出赞同这样处置的报社遭到了恶意的冲击、打砸,乃至纵火。 大明各大州府的游行规模也因此攀升到了新高度,十一月九日,有至少五万之众的市民走上京师应天府的街头参与声援和抗议。 那天夜里,周长风在应天武学的旧友、何诚所属的第四步兵师发生了兵变——大约四十名士兵被三名下级军官所怂恿和鼓噪,在他们仨的带领下试图离开驻地前往紫竹林监狱,实施劫狱计划。 但是他们的行踪败露,很快被闻讯赶来的明军大部队所弹压,三名军官二人投降一人自杀。 而在如今这行刑的日子,谁也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刑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遭遇劫法场。 除了荷枪实弹的法警与宪兵之外,还有翊安军的一个队与四辆二八式装甲车参与护卫,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护卫力量了。 临时法场设在钟楼、鼓楼附近的安仁大道旁边,载着死囚的囚车、坐着法警的警车、站着士兵的卡车,二十多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在前二后二共四辆装甲车的护卫下缓缓南下。 然而就在车队即将到达时,忽然有五个白色的身影从路边看热闹的人群中冲了出来,然后跪在了道路中间,他们的手中都拎着尖头短刀。 车队停了下来,很快,十几名法警和宪兵就如临大敌似的靠了过去。 只见五名青年都身穿单薄的白色袍服,寒潮席卷江南之后的金陵气温已经有些寒冷了,这五人显然也被冻得不轻,身子颤抖、嘴唇面庞发青。 “你们几个干什么?” “立马退到边上去!” “把刀子扔掉!” 宪兵和法警们在接连厉声吼叫。 为首的一名青年振声喊道:“他们五人功莫大焉,点醒了世人,罪不至死!可官府却这么冷漠的处置义士,实在叫人寒心……” “住口!滚去旁边别挡道!” “……今日,我等五人以命抵命,只愿其五人不死!” 说罢,这名青年便举刀直戳自己的左手手腕! 刹那间,暗红色的鲜血就如同开了的水龙头似的水流一样涌出。 其余四人也接连如此,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他们身着的白色袍服就被染成了红色,路面上也积起了一滩滩的鲜血。 街道两旁围观的人们惊呼着后退了几步,有女人尖叫了起来,更多的人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五个青年。 “快过来!” “打掉他们的刀子!” “快!包扎啊!” “找大夫来!” 拎着黑白双色长棍的法警和宪兵们赶忙扑了过去,挥舞着棍子打掉了他们五人手持的尖刀,然后奋力将之制服。 打闹间,十几名军警都化作了血人,滴滴答答的血滴从手和衣襟上流淌下来。 五名“慷慨赴死”的青年仍然在大声呼喊着,但很快就被军警们转交给了一队巡警,押着前往了附近的医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车队耽误了近十分钟,好在之后就再未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上百名拿着长棍的军警在法场的外围严阵以待,四辆装甲车也横着停靠在附近。 但似乎是有人故意作祟,观刑的人群一直在不断地推搡着,这让身在一线的军警们紧张不已。 前来监刑的一名刑部员外郎非常不安,不断地抬手看表,只盼着行刑时间赶紧到来。 虽说古时候人们习惯于在午时开刀问斩,但也只是习惯罢了,并不是严格遵循的,如今自然更加随意。 这五名袭击者按照刑部的书面文件,应于今日九时整行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就到了八点五十九,直至现在都未发生骚乱,看来之前担忧的劫法场是多虑了? 临时法场中间堆放了一排沙土袋,像矮墙似的,这是为了防止子弹穿透人体以后变成流弹伤害到其他人。 法警们将被验明正身的几名死囚押到了沙土袋墙前,也不管他们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直接将之摁着跪倒在地。 猝然,响亮的枪声划破了此刻冷峻的氛围。 哦?还真劫法场? 不知道为什么,监刑官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当机立断挥手道:“行刑!” 装甲车就在外边停着呢,你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得逞。 “砰!砰!” 持枪的行刑者立刻遵照命令开枪,五名死囚应声倒地,扑倒在地上微微抽搐。 与此同时,在外围警戒的一队巡警立刻出动,直奔枪声来源地而去。 现在一切已经既成事实,再无扭转的余地了。 这一刻,在场的警员、宪兵、官吏们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至昌三十七年十一月十一日,虽然过程略有波折,但“己卯之祸”的五名袭击者仍然被全部处以极刑。 次日,刑部公布了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被捕的几名党魁和核心党羽的情况,罗列了他们被指控的罪名,包括恶意煽动民情、恶意挑拨官民关系、谋划袭击致使官民人等伤亡、图谋叛逆、贿赂朝廷官员、非法编练私军、非法持有超限兵器等等十几条之多。 “完全正确,在大战前夕,保持稳定安心备战才是最重要的。”周长风如是评价道。 “这些人过于激进,成天喊打喊杀,尽逞匹夫之勇。”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事实上他们本可以选择更平和的办法来****。” 这是周长风首次来到宁佑公主府,第一感觉是大、第二感觉是雅、第三感觉才是豪。 朱泠婧倒也没有其它目的,仅仅是类似于宣告主权的小举措而已。 由于近来一系列变故和动乱使得人们都加快了自己站队的速度,站队了的人设法明里暗里的表明立场、之前保持观望没站队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站队了。 时至今日,执意保持中立的人已经不多了。 对于周某人前往上海谈生意的事,朱泠婧只觉得格外有趣,忍不住想调侃一二。 她刻意冷声发问道:“本宫给你的礼金就这么转手出去了?这是不领情么?” “殿下言重了,情是肯定领了的,只是那笔钱…我无福消受。”周长风感觉她不似恼怒,所以满不在乎地说道:“您看我也不追求纸醉金迷的日子,平常的薪资也够用,所以干脆用那笔钱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虽然被罚俸半年,但积蓄还有不少,平日里开销也没多少,周长风距离拮据二字还差得远。 朱泠婧笑了笑,没再多说,停顿了几秒,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第四师出的乱子让陛下很警惕,各师各旅的清查很快就会到来。”她抬眸盯着周长风,格外严肃地告诫道:“别以为上个月来过一次明里的就算完,接下来还会有暗中调查的,务必约束好伱的麾下。” 陆军第四师的兵变规模虽然小,而且迅速被弹压,但其性质却是极其恶劣的,一下子就勾起了皇帝的猜疑心。 统治者岂能容许军队拥有独立思想和异念?不听话,就应该严厉教训,以为后来者戒。 何况皇帝深知自己身体状况不佳,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迎来权力交接,恰逢如今又处在决定国家命运的十字路口,一切不稳定因素都必须被清除。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觉得皇帝会退让就太天真了,谁触碰谁倒霉。 (本章完) 第二三七章 规划分蛋糕;入圈的晚宴 相比起大明国内的动乱,权贵们近来更加关心和在乎的是对倭国的攻略事宜。 大家私下商讨的结论是皇帝和朝廷很大概率是能下的了决心的,只要欧洲列国能够接受提议,从容退出日本列岛,重新确定势力范围,那么大明发兵倭国可以说是必然。 即便英法美荷等国不同意,或只同意一部分,除了动摇朝廷中一部分人的态度以外,应该也无法改变发兵的结果。 既然如此,权贵们自然就要斟酌起战后的利益分配问题了。 于大明而言,东瀛之地是典型的军事价值大于政治价值、政治价值大于经济价值的地方,虽然能攫取的利益总量不算多,但谁能拒绝轻松“抢掠”到手的钱财呢? 三菱财团、川崎重工业株式会社、神户重工业株式会社、中岛飞行株式会社等等着名的企业大多存续至今,亦或是仍然出现了。 这些企业的历史本就较为悠久,又在明治维新时期得到了快速发展,虽然日本在赌国运之后崩溃、重回藩镇割据的状态,但各藩的基本工业需求和西方势力的注入让它们得以继续发展至今。 除了这些着名的企业公司之外,各县各市也存在一些工业基础,哪怕没有重工业,轻工业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现在,大明的权贵们已经盯上了这一块块或大或小的肥肉,盘算着以后该如何瓜分为佳。 蚊子再小也是肉,白抢来的钱财,一块钱也是赚的嘛。 就在这几天,一些同朱泠婧走得比较近的勋贵和巨贾陆续派出了亲信和心腹,交代、磋商各自的意图和目标,希望她能够从中予以助力,协调未来的利益分配。 比如说平度伯府,其名下的历昌实业集团主要经营轻工业,重工业涉及寥寥,他们盯上的是和歌山县,希望到时候能在接收当地的工厂和公司所有权的时候占主要地位。 “各方的态度和意图已经陆续表明了,这些天也都考虑的差不多了,今日晚宴大抵能定下个大概。”朱泠婧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也要到场,正装、常服。” “明白。”周长风点头道。 哦吼!这下算是真的被带去长长见识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接触上流社会的人不算难,偶尔也能遇到,但想融入他们的圈子却不容易,没有人领进门的话,很可能只能等着他们主动来找。 在自有国情在此的大明,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不在少数,寻常生活中时不时也能接触一二。可例如朱立铄这样的皇族远支,社会地位确实不低,但也只是相对于平民百姓罢了,距离影响大明国家决策的那一小撮人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周长风对此认知的很清楚。 朱泠婧愿意带自己参加这样一场晚宴,意味着真正的认可和接纳,对自己而言也是正式走向决策层的起点。 穿戴整齐的周长风在临行前犹豫要不要带上自己的佩刀,带了会不会显得过于高调?不带是不是又太低调? 但最终还是将之斜挎在了腰间,然后捋直了衣襟、对齐了腰间常服革带,将皮靴打蜡得锃亮。 这场晚宴设于同辉大酒店,位于通济门大道西边,周长风不知道的是,去年当他率军在德马吉与英印军鏖战时,京城权贵们已经在这儿举办庆功宴了。 斜阳西垂,天空暗沉了下来,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黑色,分布着点点繁星。 当周长风驾车到达时,路灯准时点亮,商铺和楼宇的霓虹灯也接二连三的闪烁了起来,如果从天空中俯瞰,可见整座城市刹那间就化作了灯火的海洋。 近来治安状况不佳致使达官贵人们的随行护卫力量也多了起来,许多轿车前后都有好几辆乘满侍卫的车子。 站在酒店门口的周长风有些不知所措,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朱泠婧也并未讲清楚可不可以直接持请柬入内。 这时,一阵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哦哟,来的还挺早。” 同样身着海军常服的罗符缓步走来,但是见到他腰间斜挎着的雁翎刀时不禁怔了一下,“你带刀来做啥?今日又不砍人。” “按着装条令,常服确实应该佩刀啊。”周长风有些无奈,然后指着大门方向问道:“是继续等还是直接进?” “你随我来。” “话说,伱怎么也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罗符笑了笑,伸手指着自己,“看官职认人并不适用于这儿。” 在将那柄应天武学奖励的专属雁翎刀寄存以后,二人核验好了身份,径直走进了这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 晚宴设于六楼,此刻已经到了不少人,来来往往还有许多侍者正在布置餐具和水果。 走出电梯的周长风倒是惊诧了一下,因为这和他所想的那种几十桌规模的宴席截然不同。 放眼望去也仅约二十桌罢了,但是环境的陈设却十分别致,每一桌之间所预留的间隔距离也恰到好处,既无过近之拘束、亦无过远之生疏。 在旁边,一名面容姣好、上衫下裳的年轻女子伫立于一架七弦琴旁,并未落座。 在侍者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一个黑檀木质地的八仙桌旁。 “这是您二位的位子。”男侍者拱手以后便离开了。 周长风瞥了一眼右后方的那一桌,没猜错的话,那儿就是朱泠婧的专属位置。 他侧首向罗符问道:“今天到底有多少人来啊?” 后者刚拿了一瓣橙子,随口回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十一、二位吧,都是朝野间政、军、商的大人物。” 像这种直指核心的利益交换大会,参与者之间无疑都是联系紧密的伙伴,至少暂时利益趋同、在一条战线上。 周长风其实一直也格外好奇朱泠婧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其政治地位有多高、影响力有多大。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大概到了六点一刻,那些平常难得一见的大佬终于陆续到场。 最前边的青年个子很高,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颇为儒雅,似乎比较温和? “看,这位便是当朝平度伯余永昱,对自己人还行,但对外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报。”罗符低声介绍道。 再往后是个看着同样平易近人的中年人,身子微微发福,第一印象竟可以说给人以憨厚之感。 “许之焱,从无到有做到江浙船业集团的总裁,经商的一把好手,搁几百年前怕是能跟沈万三难分伯仲的角色。宁波、杭州、温州几府的大小船厂皆是其旗下的。” “我好像听说过。”在周长风的印象中,朱泠婧曾跟自己谈及过此人,许之焱与许瞻洺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而这个囊括浙江一省几乎全部造船厂的江浙船业集团除了主营民船建造以外,也大量接受海军的订单,擅长建造中小型舰艇,大明海军至少三分之一的驱逐舰、布雷舰、扫雷艇、炮艇、鱼雷艇都产自其旗下的造船厂。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九人,罗符都逐一向周长风介绍了他们。 让后者惊讶的是,明明是与朱泠婧关系较近的权贵们的聚会,可来者还有太子党,而且是百分之百的铁杆太子党——东宫詹事吴正仁。 这是来正大光明的旁听的? “就仪表气场举止来说,这些权贵给人感觉倒是还好。”周长风想了想,扭头小声道。 一旁的罗符哼了一声,回道:“确实,但也只是观感罢了,实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他瞥了一眼,调侃道:“你不也一样?平时和善,实际上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回想不久之前在曹州灾区的经历,罗符就觉得周长风也是行为处事雷厉风行、狠辣果断的角色,与传闻的形象完全契合。 等所有人都到场落座了,这场晚宴的主角才姗姗来迟。 一袭黑、紫配色衣裳的朱泠婧踩着高跟鞋缓步而来,发髻上扎着好几根带有吊坠的簪子。 在场无论站着还是坐着的人都站直了身子,拱手、福身行礼。 “今日谈的是高兴事,何必多礼,都放开些。”手持着折扇的朱泠婧步伐从容,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专为其一人空着的方桌上席。 就座位安排来说,总共十八桌,她一人独占一桌,周长风、罗符还有一名中年人三人一桌,且位于朱泠婧的左前方。 “数月未见,殿下容颜更显雍贵啊。”有人吹捧道。 这句话开了个头,在场的权贵们都接二连三的夸赞了起来,颂辞都不带重样的。 这种相互吹捧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却是活跃气氛必不可少的流程。 “列位神采奕奕,想来最近也是生意兴隆吧。”朱泠婧笑道:“先用餐,尽兴之时再洽谈嘛。” 于是乎,在她话音落下几秒钟之后,一旁早就准备就绪的乐师便抚起了那名贵的定制七弦琴,悠扬深远的琴声旋即充斥于这宴席之间。 男男女女的侍者们端着餐盘鱼贯而来,奉上了一盘盘精致的美味佳肴。摆盘也是格外的讲究,荤素各菜的排放错落有致。 等朱泠婧率先动筷以后,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开动。 气氛也由此活跃了起来,这些地位非凡、权利超乎想象的大佬们却如同寻常人聚餐一样谈笑着,除了没有大喊大叫的失态以外,这样的一场晚宴依旧处在普通人的想象力范畴以内。 “在下方述均,公主府家令。”那戴着方形半框眼镜、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放低了声音,笑着说:“早就听闻周长官的威名,在下着实佩服啊。” “还是闹了不少笑话的,前辈过誉了。”周长风举杯相敬,然后将那温热的女儿红黄酒一饮而尽。 虽然说初次见面,但周长风深知这位家令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某种程度上比罗符更加重要。 公主府自然是有自己的官署和属官的,洪武年间设立家令司,主管公主府大小事务,设有家令一人,正七品;司丞一人,正八品;录事一人,正九品。 但是在洪武二十三年就将家令司改为中使司,转而让宦官任职而非寻常文官了。 而今没了阉人宦官,朝廷便直接恢复了五百多年前的旧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是谁先带头,话题渐渐的从天南海北的琐事闲聊转变为了正事。 平度伯余永昱面带微笑地开口道:“我有个旁支后生志向不小,要试着搞炼钢、化工这些营生,这不是个容易事,水很深。我劝过,不顶用,那小子倔啊,觉着有机会,偏生硬要试试。” “这可不比做衣服、造吃食这种轻工业,冶铁炼钢、化物制造可麻烦得很,要量力而行,没本事还硬上,若是不成,可是要惹人讥笑的。”吴正仁语气平淡的回道。 二人的对话看似像聊家常一样,但实际蕴含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的。 “‘有旁支后辈立志搞重炼钢化工,但水深不容易’,这是在说大明国内的重工业生意都被人占着了,抢不过,他很不满。” “‘说倔强不听劝,有机会偏要试’,这个的意思是他这次下了决心,趁着攻略倭国,一定要捞一笔现成的。” “‘量力而行,如果失败会被人耻笑’,这是在告诫平度伯不要太贪心,如果包揽了太多的好处,会让其他人不满的。” 方述均抿了一口酒,向周长风“翻译”了一下这些权贵们的加密对话。 后者禁不住低声吐槽道:“这里又没外人,这么说话不累吗?” “人家说惯了、听惯了,自然无所谓,你多听听也就习惯了。” “……” 因为吴正仁代表了太子那一派,他的态度让众人有些不愉,觉着这是刻意在打压他们。 咋?拿下了倭国之后还不准咱们瓜分?切蛋糕怎么能乱来? 纵使不奢求拿大头,但如果只分给零星碎屑是否太离谱了? 于是宴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许多,权贵们的脸上虽然仍然挂着笑意,但说的话却越发尖锐了。 一边是关系较近的“自己人”,一边是太子党,朱泠婧短暂的权衡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勇于开拓、打拼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不太过败家,本宫觉着应该支持。” (本章完) 第二三八章 逐利乃天性;真实面目 周长风其实觉得这一帮子权贵为了撮尔小邦的些许利益而起争执有些掉价。 就好像一家巨企收购了一家小公司,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董事会成员们却吵得不可开交。 日本列岛缺乏自然资源,或者说缺乏易开采的矿产资源,虽然古时候有较为丰富的铜金银矿藏,但近代以来已经陆续告罄了,本身就在工业化条件方面处于天然劣势。 而赌国运失败后又处于经济崩溃的分裂状态,这种情况下哪儿能像历史上一样靠着巨额赔款来大力发展工业? 西方势力在各藩立足以后的注资也基本局限于轻工业和市政建设,宗旨在于更好的倾销商品。 所以如今的倭国各藩所拥有的工业体系是完全残缺与混乱的状态,重工业寥寥无几。即使是川崎重工业株式会社和中岛飞行株式会社技术水平也停留在依赖外国技术转移、核心零部件需要进口的程度。 历史上着名的八幡制铁所是借助赔款的一部分才建设起来的,不过而今在大明势力范围下的福冈藩也存在与之类似的钢铁厂,名叫福冈金属工业株式会社,企业所有权主要归于宣慰司下属的集团。 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统计分析认为,如今的日本哪怕重新统一和整合,其工业能力大致也只有世纪之交的水平。 见在场的权贵们仍然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洽谈,周长风不禁嘀咕道:“这还只是日本,等以后抢一遍南洋大大小小的资产,怕不是都上瘾了……” 位居上席的朱泠婧也在心中暗叹,虽然的确没什么油水,但架不住这是多年以来的头一回,人们都很重视,也在潜意识中将之认定为今后利益分配的模板。 这次如果分的少,那谁敢保证下次就一定能分的多? “短期的收获不能代表未来成就的顶峰嘛,岂能为了区区小生意伤了和气?”许之焱打了个圆场,稍稍缓和了一下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日后啊,南洋的石油行当也不见得能插手,那方面恐怕朝廷更信任葛延枝。”杭州中升飞行器公司的总裁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葛延枝即当朝广信侯葛茂,大明国立油气公司虽然有三成五的股份属于工部,但基本上由他全权管理。 不同于其它勋贵喜欢投资挂名,葛茂是完全亲自下场经营的,其人倾心于石油化工,对之抱有极大热情,除此之外还喜好古玩字画。 南洋地区最重要的资源无疑是石油和橡胶,此外还有锡、铜、奎宁等矿产资源和医药资源,其中石油资源的重要性对于大明而言是排在首位的。 权贵们很无奈的认知到,虽然是暴利,然而于国于军都至关重要的石油资源是他们很难插手的,大蛋糕的最大一块一开始就默认被分走了,他们只能在其余的蛋糕中较劲。 “衍生的行当似乎也行,据闻美国人正在研究石油化工合成纤维,若是能成,便可以之量产织物了,咱们的生丝势必要受影响。” “据闻?这老早就被证实了,那所谓的‘尼龙’纤维在国内也研究的差不多了。” “如此,不妨考虑向新行当投入一二。” 除了商洽利益分配和轻工业之外,众人还讨论了一下医药资源的事。 自从荷兰人在南洋地区广泛种植金鸡纳树开始,短短几十年的时间,爪哇、婆罗洲、菲律宾已经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奎宁原料产地,历史上同期,其产量在世界范围内占比可达95%之巨。 而今虽然大明本土的云南、琼崖、小琉球也有广泛的种植,但品质和规模还是比不了更具得天独厚气候地形条件的南洋地区,后者向全世界输出了90%的商品化奎宁原料。 在今后的南洋、乃至太平洋战场上,疟疾这一泛滥成灾的疾病是绝对无法忽视的,其对军队战力的影响不亚于缺粮少弹。 疟疾多由携带病原体的蚊虫叮咬所感染,主要症状是忽冷忽热,多汗,高烧可至40℃,死亡率9%-31%。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身在南洋地区作战的美军疟疾发病率高达400%,也就是说平均每名士兵前后感染过四次疟疾。 同时,由于疟疾特效药奎宁的主要产地被占领,耗尽库存以后的美军不得不改用疗效稍逊、且有副作用的化学合成药物阿的平。 以商人思维来看待这种情况的话,未来的战争无疑是巨大的商机——军队的医药需求肯定是放在首位的,而且既然拿下了主要原料产地,那么奎宁的生产成本也会直线下降。 需求倍增、成本大减,想不赚得钵满盆满都不可能啊。 神情如常的朱泠婧端茶杯,也不用袖子遮掩,直接抿了一口,淡淡道:“财帛勾心,要谨记贪心并不好,容易坏事。” 这倒不是警告和敲打,只是向在场的权贵们提个醒——赚钱归赚钱,朝廷也允许发战争财,但要是动了歪心思,那到时候双方都难堪。 比如说二十年前欧战打得正酣时,英国人、法国人因为装备短缺,不得不满世界的寻找额外的供货商,购买步枪、机枪、子弹、帐篷、携行具、罐头等等,而大明某食品厂商接下了超过自身能力极限的订单,只能以次充好,最后坑了不少英法士兵。 这事被英法两国大力吐槽,但并未深究。 商人的逐利性、为了利益不惜铤而走险的特点长久以来都是大明君臣所提防的,因为古往今来因此吃亏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又譬如在嘉靖、万历年之后,官营冶铁行业逐渐衰败,大名鼎鼎的官营遵化铁厂也裁撤关门,自那以后官府开始转为定期向民间采购铁料,时不时就会遇到以次充好、蒙混过关的情况。 后明在此基础上更甚,官府习惯于向民间采购需求物,客观上促进民营公司和商品经济进一步兴旺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明军在远征准噶尔、乌斯藏的时候就被坑过几次——官府分包军需物资给地方商号票号采购和打造,结果滥竽充数,气得前线将领直骂娘。 “……那便这般吧,祝佑我国朝无往不利。”平度伯余永昱率先举杯,先干为敬。 有他带头,其余人也接连举杯祝佑,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这些天让大家上心的分蛋糕事宜就算是完成了,互相通气,十几名权贵都捋清了自己的大致利益分划。 作为“旁听者”的吴正仁也了解了这一切,他将把朱泠婧这边的情况向皇太子那边如实反馈,并做好协调。 既然事情谈妥了,这场晚宴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大家交谈的话题又回归了一开始的东拉西扯的琐事。 相隔一桌的许之焱忽然看向了周长风所在的这一桌,然后笑道:“这位便是周克行吧,以往就听闻过大名,今日亲眼得见,的确一表人才啊,必然是社稷之栋梁。” 坐在朱泠婧左前方这一桌的三人默认是她的亲信或家臣,罗符和方述均早已是熟面孔了,但周长风却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上亮相,这多少吸引了一点权贵们的兴趣。 客观来说,现在的周长风在他们看来仍然只能算是小人物,顶多是有些名气、得了赏识的小人物。 但他们也很清楚,战争不同于和平时期,其地位跃升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做生意的可能走对了路子,几年就暴富;士兵也可能建功立业迅速晋升,乃至成为将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例子太多了,更何况是周长风这样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今后成长为军界大佬也不是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大家就可以互相照拂了。 眼下称赞几句、帮点小忙、给些恩惠都是恰当的前期投资,人脉资源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假以时日,方方面面的困难都能找到帮手。 被一帮子政、军、商的大人物轮番称赞,这种感觉反倒让人压力山大,以至于周长风都有些难以招架。 “领兵可不是容易事,行军布阵都极有讲究,”吴正仁抚须道:“太子殿下也曾闻听过你的事迹,直呼天赋异禀,指不定日后能立下不世之功呢。” “呃…太子殿下谬赞了,在下…从来都只是恪尽职守而已。” “哦?恪尽职守?”吴正仁笑吟吟地调侃道:“谎报有恙、只身前往佛郎机也算么?” 周长风:“……” 见他微窘,斜后方的朱泠婧不禁觉着特别逗,面庞上也洋溢着一抹笑意。 尴尬不?你不是很能吗?继续能啊。 于是乎,宴席之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说实话周长风觉得同样是权贵,这些家伙给人感觉要好很多,虽不说平易近人,但整体上也是和蔼的。 再回想一下自己去年被朱泠婧一通操作给拉到旗下的经历,以及初次和她见面时莫名其妙的对话,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正事谈妥,饭饱酒足,这场晚宴也就没有拖延下去的必要了,很快就以朱泠婧的先行离去而宣告结束。 周长风与罗符伫立在窗边,向西南方向望去,广阔的京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后者拿出了两根每盒一圆多的太湖牌香烟,分给了周长风一根,然后划着火柴将之点燃了。 “咋样?初次与这些富贵人见面,感觉与以往臆想的多有不同吧。” “的确,看着和蔼,实际言辞的字里行间和眼光中都在包含着利害。说实话,他们和殿下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一直以来周长风都认为上位者是有亲和力和人格魅力的,高傲、粗俗的家伙绝不是合格的权贵。 穿越前是这样,他也想当然的认为穿越后也是一样。但在遇到朱泠婧以后,这个认知就被打破了,让他觉着大明的权贵素质参差不一,但今天的见闻却让他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认知。 罗符禁不住笑了,“殿下对寻常外人也颇为亲和的,唯有对亲信才露些真性情,这于情于理都很正常吧。” “也是。” “伱今后有何抱负么?” “嗯?不好说,主要还是为了国家昌盛吧。” 身旁的罗符哈哈一笑,“比我这等没抱负的人强,只想着能过上好日子。” “其实差不多,区别在于我想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 “你可真会说话。好了,不讲了,家有妻儿,那便就此告辞。” 独自徘徊于窗边良久,周长风才结束了神游物外的思索,乘电梯下楼离开。 权贵们的真实面目并未超乎他的意料,这些人所追求的就两件事,一是保持影响力、维护地位,二是尽可能争取更多的利益。 或许这就是大部分人的最高追求了? 好在至少他们的追求暂时是和大明、或者说中国的利益相重合的,适当的对外扩张确实是有必要的。 即便以较为保守的态度来看,不想着称霸全世界,只想在亚太地区安稳度日,东瀛列岛和南洋地区也得掌握在手。如此不仅能够以充沛的自然资源反哺本土,还能够部署驻军,将外来威胁远远的挡在万里开外,而无需面临被堵家门口的憋屈。 让周长风觉得颇为有趣的是,大明其实还有对澳洲的攻略计划——之前去大都督府时曾经看到几名参谋人员在搬运一具1:150万的澳大利亚沙盘,上边还插满了红蓝两色的小旗子。 虽然以他的权限无法调阅高度保密的作战计划文件,但仅此其实就可以断定上层的勃勃雄心了。 作为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之一,将澳洲收入囊中就等于坐拥了一个堆积如山的仓库和无垠的农场,铁矿石也好、羊毛牛奶也罢,怎么看都无比诱人。 他不由得感叹道:“真要是成了,那也太滋润了,只是打下容易、守住困难。” 驾车去了码头、乘船返回江心洲驻地以后,周长风才知道今天一下子竟然接连收到了两封私人电报。 一封是恒光公司发来的,表示他们已经初步做好了“简易便造手提机枪”的大致设想,罗列了他们确定的一些指标。 另一封则是自己姐姐发来的,很简短,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你小子,上次订婚也不吱一声,现在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二三九章 它只是子弹喷筒;冬至大朝会狗都不去 在周长风的观念中,能重获新生无疑是值得感激和庆幸的,鸠占鹊巢并非本意,所以至少也该妥善处理好被夺舍的原身的亲人。 原身“周长风”的父亲早亡,母亲也于他才将成材时病故,如今唯一与之血脉相通的只剩下大他五岁的姐姐周柔嘉。 回故年少时的记忆,纵然抚恤金不少,可坐吃山空却不是人们能接受的,母亲要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平常“周长风”的生活起居多是由周柔嘉照拂的。 尔后他致力于报考武学从军,母亲自然极力反对,但最终竟还是被周柔嘉劝服了,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这些事迹让周长风由衷的敬佩、感激这样一位合格的姐姐,人言“长姐如母”,前世他没有经历,今生倒真能理解这句话了。 各个阶层不同家境的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的性格与三观肯定迥异,与夏筱诗相比,周柔嘉更早的步入社会、更早的肩负家庭的担子,在相同年龄时,她要成熟得多。 就周长风的阅历而言,他觉着周柔嘉可以算作是大明内陆州府小康家庭的〇〇后新时代年轻女性的缩影——在一定程度上独立自主,但骨子里仍然残留着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等女诫、女训的传统观念。 她们其实更受如今绝大多数男性的欢迎,相比之下,那些抵触旧有规矩、崇尚新生活的经济发达地区的中上阶层的女孩子并不讨喜。 拿着电报纸盯着上边简短的词句,不难感受到除了关切之外还有一丝埋怨。 持笔思索了许久,周长风才踌躇着写了一封回电。 如今的民用电报价格很贵,虽然不至于一字千金那么夸张,但价格也高达每个字二角钱,所以人们会用一些极简的代词来表明大概意思,比如说“家里老人生了大病,情况紧急,赶紧回老家”就直接发“病,速归”三个字,这还是因为民用电报规定三个字起发,否则核心意思还可以简化为“病,归”。 同时还有韵目代日的惯例,即以读书人必背的写诗作词《平水韵》来指代日期,又用地支替月份。比如“艳”指的是二十九日,“亥”指的是十月,十月二十九日的电报就可以简化为“亥艳电”三个字。 至于恒光公司发来的关于技术指标的电报,因为毕竟是企业,在这方面没必要吝啬,所以言辞虽然简练如文言文,但称不上极简。 拟尝试以冲压工艺试制机匣、双排双进弹匣、独立木制握把与枪托、快慢机、一百米到六百米可调表尺、适配先用剑形刺刀之底座…… “服了,冲锋枪保留刺刀座,什么根深蒂固的糟粕,有子弹我不泼,跑上前拼刺刀?” 浏览了他们拟订的技术指标初稿以后,周长风深感无语。 在总体战的大背景下,冲锋枪的本质就是一支子弹喷筒,只要能迅速把几十发手枪弹给射出去,多简陋也无伤大雅。 而如今的人们对其的定位和概念还不够准确,多少残留着第一代冲锋枪的特点——精加工的、发射手枪弹的小型机枪。 这一点,从人们仍惯于叫它手提机枪就能看出来。 像如今明军装备的“三四式手提机枪”,铣削工艺、镀铬零件、烤蓝处理,精良归精良,成本高达二百八十圆。而二一式步枪为九十圆、三三式轻机枪为五百六十二圆,如今一支冲锋枪相当于三支步枪,可见其性价比确实不高。 故而周长风撰写回信的第一句话就极为严肃的指出了这一点,必须要彻底扭转观念,否则设计出来的东西注定不实用——方向错了,那就是南辕北辙。 木制的握把和枪托?又贵又麻烦,换成钢制的就行; 快慢机?冲锋枪切换为半自动模式意义不大,取消; 一百米到六百米距离的表尺?泼水枪需要考虑那么远?换成翻折式照门; 刺刀座?能换弹就换弹,来不及就掏手枪,预留刺刀座毫无意义。 周长风在回信中反复强调了核心要点——这就是手枪弹喷洒器,不是小型机枪,照这个思路来设计准没错。 秋去冬来,虽然气温早已冷了下来,但在历法上,二十二日冬至之后才算是真正严寒时节。 在古代,冬至对于中国王朝而言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其地位相当于正旦。在明朝,唯有冬至、正旦、万寿节才会举行大朝会。 古典祭祀传统与自然科学相碰撞的结果无疑是极为有趣的。 虽然有神论和自然科学并不相悖,但当许多玄妙现象都可以用物理或化学原理来解释之后,总归有愈来愈多的人对于鬼神之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质疑。 实际上,纵然在“天人感应”思想影响较深的古典时代,许多士大夫乃至皇帝都未必真的相信这套说法,他们反而会借助这样的论调来达到政治目的。 譬如,当有彗星、地震等异象出现时,一些官员就会借机抨击敌对派系的人,而且往往非常有效,能迫使对方请辞。即使是皇帝也容易因此吃瘪。 宪政以来,思想文化的复杂交织让大明君臣在这方面相当为难,皇帝也好、礼部的老学究也罢,大家都不确定究竟该如何妥善对待祭祀传统。 所谓天子者,代天牧民是也。 是否要完全摒弃上天之子这一观念来赋予王朝合法性,转而纯粹以百姓拥戴来判断? 革新派人士自然是支持后者的,这直接体现在圣旨开头格式由“奉天承运”改为“万民眷命”了。 祭天祭地倒是没有强求变更,你皇帝想继续把自己包装成老天爷的儿子就继续折腾吧,反正信的人也不多了。 因此到至昌十年以后,在逐渐适应、认可了新的统治模式以后,皇帝也就渐渐的不再那么重视了,甚至懒得亲自前往。 二十几年来,冬至祭天、夏至祭地的活动也变得越发敷衍,谘政院也觉得祭祀天地纯粹浪费钱,故而在至昌二十二年通过了修正案将其削减至一个较小的规模,并沿用至今。 议员们嫌弃祭祀天地是无用功,但并不反对冬至大朝会和大宴,人们调侃这是为了白嫖一顿国宴。 往年,谘政院下半年的财政预算大会是九月初一召开,最后期限是十一月三十日,但不会拖到最后,所以冬至大朝会除了总结一年之功过以外,还会顺带公布明年的财政预算。 可今年因为己卯之祸的缘故,预算大会恐怕要到十二月上旬才能出结果。 “报,行人司请帖。” “请帖?” 下午,周长风正在驻地营房旁津津有味的看官兵们热火朝天地包饺子——原本只是厨子们自己忙活,但他要求全团官兵齐动手,美其名曰加强凝聚力。 接过小李递上的精致请帖,周长风有些诧异地将之打开,“啊哈?居然连我也邀请了?” 这种档次的国宴在他心目中的逼格还是极高的,本以为只有朝廷大员才有机会,想不到自己竟也能收到。 虽说中校算是正四品,搁平常的确级别不低了,但考虑到一旦扩军,几百万大军轻轻松松,别说中校了,就算是上校、少将那也会多如牛毛。 皇帝于佳节赐宴群臣也算是明朝的传统了,属于施以恩惠、笼络人心的小手段之一。 洪武元年明太祖大宴群臣于奉天殿。之后作为定制,正旦、万寿节、冬至皆会设宴于谨身殿或奉天殿,宴请文武百官。 永乐至宣德年间,皇帝赐宴也愈发多样化,立春、元宵、端午、重阳、腊八等日子同样会设宴。各种宴席的膳品也已成为定制,记载于《大明会典》。 如今大明的国宴在性质上是截然不同的,彰显丰富的文化风采、营造和谐美好的氛围才是核心。 能白嫖一顿饭,还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国宴,且不说允不允许拒绝,这要是不去,岂不是血亏? “扬越乙级三式卡车十二辆、福特G917型卡车十辆,交割完毕,签字画押吧。” 陆战一团新接收了一批卡车,无所事事的罗符亲自前来交割,其实是过来串门玩的,毕竟这点事完全没必要劳烦他这位“协管京师海军处机动装备佥事”。 周长风一边签字一边略带炫耀地笑道:“我刚收到了冬至大朝会和大宴的请帖,你去过不?” “去过啊,我今早也收到了,没什么好去的。”一副不以为意之色的罗符随口回道。 嘶…这种邀请还可以拒绝么? “这还能不去?”面带疑惑的周长风问道。 “这又不强制,说身体有恙不就好了,称病嘛,你很在行的。” “……” 完了,这个梗大概要伴随终身了。 “咳咳,”周长风干咳了两声,正色道:“这可是国宴啊,怎么可能不去?” “非也。”罗符打了个哈哈,意味深长地说:“伱去过一回就知道了,以后也就不愿再去了。” 不至于吧,真有那么劝退? 二十二日天还没亮,好奇心使然的周长风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毕以后,费了好一阵工夫才勉强穿戴整齐。 祭服和朝服差不多算是唯二基本沿用古典形制的服饰,反正二者的使用场合也不是日常生活。 朝服的穿戴过程之繁琐到了让人头大的地步——先着道袍为底、再穿中单、接着是下裳、然后是上衣、蔽膝、大绶、革带、梁冠。 这一套穿搭在身,想要再行动自如那是不可能的,朝会尚未开始,周长风就初次感受到了满满的不方便。 等到了紫禁城,天色这才大亮,承天门外已经云集了数百官员,此刻正在闲聊着等待。 与他们相比,孤身而来的周长风就要乏味得多了,只能百无聊赖的干等,又不像后世还有手机打发时间。 辰时整,待静鞭响过之后,众人这才在鸿胪寺官吏的引领下穿过承天门进入紫禁城。 前世游览过故宫的周长风起先觉着可能没什么差别,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的很彻底——对于一个平稳发展了几十年的工业国而言,皇宫怎么可能完全保持古色古香? 陆续过了端门、午门、奉天门后,大约七百多名各级官员重新整队,就这么顶着凛冽寒风站立于奉天殿广场上。 金甲金胄的大汉将军们手持着斧钺在一旁站的笔挺,身上的甲片在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如此的场景似乎让人仿佛身在古代,但是丹陛之上的麦克风、以及在不远处身前挎着三四式冲锋枪和K31狙击步枪的几名锦衣卫却突兀的打破了这种感觉。 接下来是丞相和几名阁臣先后在奉天殿丹陛之上演讲致辞,可说的只是没有营养的官样文章。 足足一个多小时暴露于初冬的室外,南方的湿冷寒气将自诩为不惧严寒的周长风冻得脸颊发青。 怪不得罗符那家伙说去过一次就不会再去了! 实际上至此他就已经后悔了,但为了接下来的大明国宴,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他瞟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官员们,发现大家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现在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偌大的京师官员总数成千上万,但是却只有区区七百多人到场了。 好在之后的宴席并未让周长风失望,大朝会落幕以后,众人依次进入了只有在重要日子才会开启的奉天殿。 这座重檐庑殿顶的宽大宫殿此刻已经摆满了桌椅,上百张八仙桌整齐的排列在正堂中。 待众人落座以后,衣着端庄的宫女们端着餐盘莲步轻移、鱼贯而来,悠扬的乐声也从斜前方的教坊司乐队那边传来,迅速充斥了整个正堂。 就古制来说,宴席有九乐三舞,但到了嘉靖年间仅剩一舞,如今更是直接取消了舞蹈,只在宴席期间演奏六首乐曲。 现在正在上菜,依照定制奏的是《水龙吟》,之后还有《太清歌》、《醉太平》、《鹿鸣》等等。 最终品尝到的菜肴虽然较为接地气,但食材和烹饪水平都是上佳的,但量不多。 每张八仙桌摆有各式水果五盘、鸳鸯饭四大碗、蜂蜜甜饭四小碗、牛肉饭四小碗、上好的绍兴黄酒四盏一壶、大馒头五只、烤羊肉一盘、粉丝汤四碗。 与周长风同桌的三名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青年军官风卷残云似的将他那份的吃的一扫而空,再看看自己,不过才刚开吃罢了。 当一名宫女路过时,意犹未尽的周长风喊住了她,“那个…冒昧的问下,能加菜不?” (本章完) 第二四〇章 突然的议案;剑走偏锋 不比北方,国宴的菜量相对来说确实不多。 能获邀前来参加节庆宴席的人主要分为三类,一是四品及以上的在京官员;二是近来功勋卓着之人;三是外国公使馆外交官。 毫无疑问,第一类人的数量是最多的,而他们的平均岁数都快接近知天命之年了,比之生龙活虎的青年,他们的胃口自然要小些。 于是乎,大明国宴十年来首次出现了有人请求加菜的情况,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还是十几年前。 鉴于并不过分,这个请求很快就得到了满足。 “除了蜂蜜饭不太行,其它的都很好,这顿饭不亏。但是,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了。”返回驻地以后的周某人如是锐评道。 两日后。 天气似乎有些古怪,今年冬至之后的气温反而回暖了一点,但很快就又降了回去。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寥寥几朵浮云,由于太阳高度角过低,纵然那一轮白日处在正当空,但辐射向世间的能量并不多。 在谘政院,下半年的例会终于来到了收官阶段,历时一个多月,各派议员们经过整整六轮的辩论,次年、也就是至昌三十八年的财政预算的主要章程都已经在磋商以后被修改完毕。 预算大会的表决环节也顺利通过,因为之前的多轮辩论和反复的微调修改已经让各派大体满意,所以一共只有寥寥十几张反对票。 实际上到这个环节,根据《大明宪律》,财政预算案就已经处在待生效状态了,之后仅需丞相代表朝廷签字盖章认可便可生效。 反之,假如朝廷(政府)不满意、不认可,仍有一次机会要求谘政院再进行一次调整,但是不论结果有没有变化,预算案都会即刻生效。 但有意思的是,假如预算案中存在需要加税的情况,其会被单独拆分出来进呈御前,皇帝盖章同意才可以。 眼看着今年的例会马上落幕,但一名属于宪政会的议员忽然提交了一个议案,并向谘政院申请召开一次临时会议。 “削减一部分教育和医疗分配,再单独发行国债,凑十万万圆施用于田亩公赎?这个量有些多了。” 在府邸中享受着冬日宅家之惬意的朱泠婧在第一时间就获悉了这个消息。 “这个事来的太突然了,何必如此着急?”方述均停顿了一下,说道:“往年都是二三之数,从没高过五万万。” “宪政会是作何想的?”朱泠婧凭直觉就知道不正常,便直接问关键了,“此人底细如何?” “这位议员以往名不见经传,我已让人去查了。” “好。” 若有所思的方述均拱了拱手,沉吟道:“可话又说回来,太子与宪政会早就有此打算了,倒也…不算意外。” 朱泠婧淡淡道:“发债券倒是无妨,可在备战的日子削减既有预算,实在非明智做法。” 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激进人士的做法和打压他们造成的动乱就已经造成了明显影响,而削减财政预算注定要引人不满的。 今天能提出临时议案削减教育与医疗预算,明天会不会再提一个削减国防预算的呢? 这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而且田亩公赎一直以来都是各派保守人士相当讨厌的,民间广大地主也心存不满。 虽然官府花钱向地主强制赎买土地在理论上还算正常——尽管带有强迫性质,但毕竟付钱了,而且价格比市值更高。 不过众所周知的是,至少大明的任何政策在实际执行中都多少会偏离原有想法,地方上的官吏们可不会放过任何敛财的机会。 田地按肥力、地段等因素可分上中下三等,不同等级赎买的价格也不一样,而田地能分为什么等级是官府说了算,这就有了充足的操作空间。 在如此的大背景下,朱泠婧认为暂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宪政会却突兀的提出了这个议案。 哪怕初衷是好的,但这只会让尚未缓解的矛盾加剧。 所以她随口道:“本党不支持,或者说,我不赞成。” 朱泠婧虽然是执行会的特别顾问,但她没法完全代表整个中华党。 不过鉴于身份与影响力摆在这里,话语权还是不小的。 在土地改革这件事上,大明的主要派系在原则上都不反对,但是在具体实施上的差异却天差地别。 方述均点了点头,“我想也是的,这事…起码本党很难认同,但是最终结果如何却也不好说,宪政会相对而言还是势大的,就看其余几派如何决断了。” “暂且关注着吧。” “是。” 大明勋贵参政的例子不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宪政会和中华党之间二选一。 而参政的皇族虽然总数也挺多,但如果不算那些出了三、四、五服的远支的话,当朝皇帝近亲的皇族却寥寥无几,参加中华党的朱泠婧可以说是独一份了。 总体上看来,它与大明宪政会的立场相差不多,区别在于它支持沙文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因此近十年以来越发的受欢迎。 宣扬大汉族优越论调、不反对外扩张、支持高关税和进口配额来保护大明的产业,显而易见它格外符合年轻军人、中小企业主的胃口。 除了些许特立独行的性子之外,朱泠婧加入中华党不乏深思熟虑,可以说她很准确的揣测对了皇帝的心思。 深得宪政会追捧的朱立锲行为处事过于执拗,缺乏优秀政治家必备的圆滑,皇族之中可能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发挥调和的作用——也不用太大,一点即可。 十二月的第一天,早晨,天色初明。 主官值房中,周长风正在边听收音机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字正腔圆的男女双声在播报着晨间新闻。 起先的时候,他并不习惯“大明普通话”存在的入声,无论是听还是说都觉得有些怪,好在很快就适应了。 「……济南府黄河大桥不日竣工,拟于本月月底试行通车。」 这时候,小李叩门而入,奉上了一封信。 “这是……” “上海府刑厅寄来的,好似是表彰的。” “刑厅?该不会是那事吧。” 凭着直觉他就猜测大概是之前在朝汐大道旁边的咖啡馆的那事,打开信封一看还真是。 信纸所述的字句延续了大明官府的一贯风格,有些冗长,「……护得周遭民众安全,免于掳掠之祸,勇义无比」。 其实际内容就是赞许周某人当时拔枪还击,并且给予了六百圆支票的嘉奖。 他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感叹道:“意外之财啊,一下子给我送了三个月的工资。” 军法司不仅判处了徒刑,同时还有罚俸的处罚,所以这几个月他拿不到一分钱的薪饷。 当时奋起反击完全是必然的,说难听些,即便会反被扣个过当的罪名也不可能乖乖向盗匪送上钱财。 唯一可能存在不同意见的是他甚至追出去,对已经在逃跑的盗匪继续开枪。 但官府似乎无视了这一点,可能是真的觉得无伤大雅,也可能是鉴于他的身份而不想多事。 古代对于见义勇为是兼有奖惩的,勇于出手有奖励、视而不见会有惩处。 秦汉以来皆是如此,例如《大明律》中便有「凡常人捕获强盗一名、窃贼二名,各赏银二十两,强盗五名以上,窃盗十名以上」丰厚奖励。 同时还有「强盗行劫,邻佑知而不协拿者,杖八十」的律例。 如今大明极有趣的是,这种境况下对付强盗和窃贼是按照数量来计算的,打跑一个强盗和一伙强盗相去甚远。 「捕获强盗强盗一人即赏钞票四百圆;毙伤则减半。」 那四名盗匪被他击倒三人,而且都伤重而死,于是按照一千二百圆的半数发给嘉奖。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会不会出现赏金猎人——有组织的猎杀、抓捕那些盗匪,然后再去向官府领赏钱。 对于他的疑问,谢万诚不假思索地答复道:“有啊,从前还真有,咱祖辈那时候天下匪患猖獗,朝廷大力剿匪,民间就专门有人干这个,不过太危险了,寻常人没那个胆儿。” “也是。” 兴致勃勃的周长风随即给夏筱诗写了一封信,向她夸耀一下自己的小小成就。 不同于朱泠婧给的那笔巨款,这笔意外之财来的合理、用的安心。 这一天对他而言无疑是愉快的,而在遥远的广州府城郊,同样的愉悦之情也洋溢在空军基地的每个人脸上。 今天是试制三七式岸基鱼雷轰炸机接受初次评估的日子,广州安腾飞机公司的设计研发团队与海军的一些军官观摩了全过程。 能够挂载鱼雷或航弹对海上目标发起进攻的飞机一直以来都深受大明海军的重视,它们一直被认定为能够左右战局的利器。 现如今明军装备的岸基鱼雷轰炸机是两年前定型的三五式,它是首次量产装备的单翼双发鱼雷机,然而因为是首次,其设计格外的保守。 尽管由双翼到单翼是划时代的进展,但是先天性的保守设计让它的性能让海军极不满意,同时注定缺乏改进的潜力。 因此,当年在下了一百六十架的订单以后,要求立刻研发下一代机型的指示就从海军处发出了。 有兴趣参与招标的公司不多,三家公司拒绝参与,两家公司在初始阶段就主动放弃,所以最后竞争的只有杭州中升飞行器公司和广州安腾飞机公司。 三五式鱼雷机就是中升公司的作品,他们无疑占据了先天优势。 对于手下败将的安腾公司,他们在潜意识中自然是有些轻蔑的——咱不仅有经验,而且因为拿了一百多架的订单而大赚一笔,有丰富的研发资金,你拿什么比? 对于新型岸基鱼雷轰炸机的研制,海军方面的负责曾经反复嘱咐过:“不建议舍弃三五式雷击机的优越易操纵性。今后战争时迅速扩军,让新飞官快速适应战机是极为重要的。而且这也能在日常操练中省很多事,时常出事故很容易被人抨击的。” 总而言之,海军方面的要求有些刁钻——既要保留较好的易操纵性,驾驶起来容易上手,但性能和改进潜力又要更强更大。 易操纵性和性能在设计上有时候是相悖的,可以说非常考验设计师的水平。 上一次竞标失败的安腾公司痛定思痛,决心这一次摘下桂冠。 在设计上,试制三七式鱼雷机极为大胆地舍弃了中庸之道,改用以往风洞实验中表现优异的高翼载的主翼和襟翼设计,形状、面积、截面、面积等方面都精心微调。 机身方面的设计亦是大刀阔斧,吸取了上次竞标失败研制的教训对机体结构进行了精简和减重,在保证宽度足够容纳武器装备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小风阻。 从正面看去,其横截面投影面积更大,外观较为粗壮,因而可以容纳更多的机载设备和武器。 试制三七式鱼雷机的主翼完全采用了新型的铝合金材质蒙皮,一丁点“落后”的波纹板也不用,非常之光滑。 机组成员为四人,包括:飞行员、副飞行员、领航员兼机械师、无线电操作员。机背的双联装12.8㎜自卫机枪则由无线电操作员兼任。 其可以挂载的武器在这个年代堪称强大无比,机腹的挂架可以挂载一条标准的448㎜轻型航空鱼雷,亦或是总重量1000㎏的航空炸弹。 其余的机载设备也非常丰富和齐全,两部无线电台和一个无线电罗盘,还有新型的自动驾驶仪,一切设备均为大明最为先进的,还精心设计了通风、暖气、马桶等细节。 在两台900匹马力的风冷星形发动机的驱动下,标准挂载状况下的试验机在低空飞出了372㎞/h的绝好成绩,直接破了记录。 即使较高翼载的设计使得试制三七式鱼雷轰炸机的起飞、降落的驾驶感受不佳,经验丰富的试飞员也连连吐槽,但是因为性能实在优异,海军方面选择性的忽视了他们当初强调的要求——易操纵性要优良。 所谓骄兵必败,这两年后的交锋还真就让剑走偏锋的安腾公司得胜而归了,而这型飞机注定要在大明航空史和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章完) 第二四一章 受不了就走人;三方密谈 至昌三十七年的最后一个月对于周长风来说相当平淡,每天的生活都是差不多的乏味。 与明军条令规定的一致,例行训练是雷打不动的练三休一,但是因为陆战一团较为独立的性质给予了周某人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 毫无疑问,军队的凝聚力是综合战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提升麾下的战力也好、为了更顺自己的心意也罢,他在这方面可谓绞尽脑汁。 目前他所尝试的调改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一支美军单位的启发,在他学习过的战史中,这支被只言片语一笔带过的单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大战期间成立了四个名为突袭营的精锐两栖单位,其中第二突袭营在马金环礁的战斗广为流传。 其创立的起因是曾经前往中国考察的卡尔森少校撰写的提案,他建议组建一支类似于英国突击队和中国游击队的特殊力量。 在得到批准以后,几个营被陆续建立,而卡尔森少校则担任第二营的指挥官,大权在握的他非常大胆地采用了与寻常美军截然不同的训练和组织模式。 卡尔森少校根据他的见闻,参考了平等的军队建设方法,在第二突袭营确立了与传统观念迥然不同的思想概念。 军官们所拥有的应该是责任而不非凌驾于士兵之上的特权,他们的领导方式应该是共同协商,而不是仅根据军衔高低决定谁说了算。士官和军官们从而可以一起改善部队状况。 在具体细节上,第十八集团军的政工工作给卡尔森少校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在一定程度上效仿之,规定在周五的晚上组织召开全营大会,所有官兵都可以对战局、时政、部队情况的问题畅所欲言,任何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人们认为这是▇▇主义和民主主义的结合,引起了军界、政界的轩然大波。 除此之外,卡尔森少校还在第二营推行思想教育,他把这个举动叫做“获得信念”,从而让全营官兵都清楚自己在为何而战。 他确定了一个新单词作为口号——GungHo,用以宣扬“共同合作”的思想,这个词语被广泛应用,最终出圈,成为了美国人惯用的俚语之一。 卡尔森的第二突袭营的例子可以说很合周长风的胃口,这至少证明即使在意识形态迥异的地方,应用一点那啥军队建设思路也是可行的。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不过即使只是少许尝试,明军的等级制度之森严和官兵对立之显着仍然给周某人增加了极大的麻烦。 军队的特殊性决定了它在整体上是趋于保守的,尊卑等级观念也最为顽固——人人有话语权,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质疑、违抗命令? 因而,即便士农工商四民平等的思想已经在被民间接受了大半,可明军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老样子。 许多军官完全不理解这样的举措有什么意义,时常在私下抱怨和吐槽,而士兵们在欣喜之余,却因为早已习惯了以往的尊卑等级制度而不太放的开。 以小见大,可见一个僵化的团体在改革的时候是多么的困难。 “少他妈的给老子怨这怨那,你们要是不乐意在我麾下也行,那就立马走人。” “天下人才济济,多少人巴不得转来海军,别说你们四个了,就是四百个也能招到。” “谁想走?出列,我给你们一一写举荐信,如实写,不添油加醋。” 这一天上午,四名平日里怨气最甚的军官被揪了出来,在值房前的空地上,周长风懒得多做解释,直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自认为很客观的对待任何不适应的人,就像后世大公司员工离职前往往会向上司要一份推荐信以便于寻找下一份工作,而上司一般也不会为难。 明军的大环境就是如此,军官们早都习以为常了。 一名军官或许不适应陆战一团的这种新氛围,但他本人或许还有长处,离开陆战一团去其它部队也能发挥作用,而旧上司的推荐信很可能可以决定这位军官能否就任合适的职务。 然而四名军官都很识相,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无一例外均选择了妥协——无它缘故,作为大明海军的亲儿子,陆战队的待遇真的比陆军好太多了。 “积年累月的习惯不好改,所以不强求,受不了可以走人。”姚良川缓缓走了过来,扫视了一下周长风和这几名军官,慢悠悠地说:“但既然伱四人都不乐意走,那可就别抱怨了,再有下次,军棍伺候。” “是!” “走吧,各自归队。”周长风一边转身一边挥手。 “得令。” 四名高矮胖瘦不一的军官抱拳行礼以后便迅速跑开了。 姚良川回首望了一眼,然后摘下那半框方形眼镜用绸布擦拭了起来,“你倒是脾气好,若是换别人,怕是直接赶人了。” “唉,都不让人省心。” “这可是你自找的,这么折腾…大家都不好受。” “这可不算没事找事。”周长风瞥了他一眼,“这本质上也是练兵。” 对于他的做法和构想,姚良川虽然闻所未闻,但在思索以后倒也觉得确实挺有道理,不失为一种可以尝试的练兵方式。 只是这个方式的切入点…比较新颖,他存在一些疑虑。 “自古以来治军皆重赏罚分明,但极少往尊卑等第这方面想。我一向认为,鉴于人性之缘故,身份差距、尊卑高低均应反复强调。” “许多人的心气和本事都不低,每个人单独拎出来是一条龙,一群人合在一起却成了乌合之众,有能力之人都傲的很,自认为天下第一,余者算老几。” “因而必须有人一言而决,约束士兵们的天性,不要多余的思考,这样令行禁止。反之,尽管士气会提升,但上了战场倘若意见不合,自个就乱了。” 闻言,周长风直接指明了错误之所在,“不对,你误解了,我可没说过要分散最终决定权,命令依然是得无条件服从的。淡化身份等级也不是完全摒弃,哪能非黑即白?” “好吧。这么说来,至少在士兵看来,他们会有…呃……” “参与感和被尊重感。” “对。”姚良川微微颔首,“正是这般,故而士气势必可观。” 叉着腰的周长风笑了笑,迈过门槛走回了值房。 阻力存在的不可避免的,而他的应对就是继续坚定这一套做法,同时扩大老兵退役比例和新兵补充比例,补充一些比老油条们的可塑性强得多的新兵。 恰在此时,赵寒枫、谢万诚、朱立铄三人结伴而来,赵寒枫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封。 他笑道:“监军也在啊,那太好了,刚好有事要谈。” 于是四人便跟着进了值房。 几名主要军官的到来让周长风有些诧异,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封上,凭直觉猜测那可能是一道书面军事命令。 “简单来说,大都督府让咱们元宵以后开拔去浮山进行登陆演练。然后还有一些附件。”说着,赵寒枫将里边的文件都递了过去。 这并非仅允许主官亲启的命令,所以参谋长先打开看看是可以的。 周长风将之接过,粗略地翻阅以后,随即被一本附件给吸引了注意力——《简明倭言话语册》? 他抬起头,前边的四人神情不一,正等着他开口。 少顷,他才沉声道:“看来朝廷变主意了。” 因为掌握的信息有限,周长风只能借此断定大明可能要于近期对日本实施军事行动了,但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则不得而知。 东瀛列岛上还留存着许多西方势力,这是打算在大战之前彻底把它们赶出大明的势力范围? 或者…借机直接全面开打? 但显而易见的是,后者的可能性很小,不会这么的突然。 未经妥善与充分的备战就主动拉开大战的序幕?这么莽,显然不是大明朝廷的风格。 周长风转身打开了一旁的柜子,从中取出了一份兵部于军制局于至昌三十年印刷的第四版小比例尺日本地图。 他伸出食指在上边缓缓移动,期间,期间值房中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安静。 朱立铄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讲真的,西夷在倭国就那么一丁点驻军,打起来恐怕不会比旅游困难多少。” 周长风白了他一眼,摆手道:“现在讲这个没有用,战略上藐视、战术上可不能轻敌。” “还是蛮感慨的。”神色轻松的谢万诚轻舒了一口气,“从今往后,家门口就再无西夷势力了,眼不见为净,舒坦啊。” 这种单方面碾压的战争充其量只是“特别军事行动”,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英、法、俄、美、意等国在日本各大城市的租界都部署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就比如在东京,美国租界有海军陆战队第四团、俄国租界有独立第二〇龙骑兵团。 这些单位不仅缺乏重武器,而且常年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被女人的魅语吹软了骨头,训练不足、军纪涣散。 真要是打起来了,这些家伙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意义,到时候能不一触即溃就谢天谢地了。 在周长风看来他们乖乖缴械投降、老老实实地移交租界控制权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双方都体面,岂不美哉?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此时此刻,大明朝廷派出的密使已经抵达了德黑兰,他们一行人正在入住埃斯皮纳斯宫酒店。 昨日早晨自京师应天府起飞的专机几降几升,于今日后半夜抵达了目的地梅赫拉巴德机场。 不只是大明,英法两国同样派来了密使,三方将于此地展开秘密洽谈。 这是由大明方面主动提出的,为了表明公平性,自然不适合在三方任意一方的势力范围内会面,故而最终将地点选在了相对中立的、巴列维王朝治下地伊朗。 商议的核心也很简单——你们也赖在东瀛列岛几十年了,该走了。 在休憩了一夜以后,恢复了精力的大明密使来到了酒店第八层的贵宾会议室,法国密使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而英国密使则是最后到的。 简短的自我介绍和寒暄以后,这场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洽谈迅速展开。 大明密使是个样貌常常的中年人,但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能让人非常不舒服。 他抬手看了看表,单刀直入地陈述道:“长久以来,我国致力于确保本国及属国安危,可日本是最大的缺憾。现在应该让它重新归于我国治下了。” 实际上大明朝廷本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英法两国同意和平退出自然是最好的,大家都体面。 但如果拒绝,或者开出的条件不能被接受,那么就中止洽谈,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非要死硬到底那就只能灰头土脸的被赶走咯。 英国密使的样貌完全符合人们对英国人的刻板印象——西装革履、故作风度、谈吐悠然。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大英帝国在日本有相当数量的投资,先生你知道的,四十年的时间是不足以收回长期投资的本金的。” “那么贵国有何条件?”大明密使忽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两国永修和好,互不侵犯?” 现如今最不希望天下大乱的无疑就是英国人了,欧战之后,辉煌的大英帝国就开始不可避免的走下坡路了,而遍布世界的殖民地体系似乎也隐隐有动摇的迹象。 以鸡肋的日本为代价,换取大明停止对南洋的蠢蠢欲动,这在英国人看来是绝对划得来的买卖。 能缓一年是一年,南洋地区攫取的巨额利益可不是东瀛的撮尔小邦能比的。 “和平是每个英国人的夙愿,战争带来的伤痛太难抚平了。”英国密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的摩擦,但只要我们抱以最大的诚意,那么达成一致是完全有可能的。” 心中暗嘲的大明密使微微颔首,平静道:“皇帝陛下和朝廷亦是这般想的。” 语毕,他看向了一旁的法国密使,开口发问:“贵国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后者刚刚一直在观察中英密使的对话,揣摩二者的心理,虽然英法在前几天已经相互交底过了,但那又不代表最终态度。 “资产的撤出与转移需要时间,我们希望能尽量保证法兰西的利益。此外,你们能否削减…或者中止对德国人的钨精矿贸易?” (本章完) 第二四二章 互不侵犯;姐至京城 相比起海峡对岸的百年冤家,高卢鸡现如今的国内状况还要更糟一些。 大萧条对于经济造成的严重打击时至今日也未能完全走出,破产的企业比比皆是、失业率居高不下。 困难的现状直接导致法国政治斗争加剧,左右各派争斗不休,激进运动也屡见不鲜。 这种境况下的法兰西共和国还要直面德社的军事威胁,仅凭那斥巨资构筑的坚固防线就知道他们对于德国人的恐惧。当然,骄傲的法国人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二十年前的血腥欧战直接打没了一代年轻人,最终却收获寥寥,现如今的法国人只盼着能维持现状,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何况与大明交恶对于法国利益而言有坏无好,东瀛列岛上的那少许利益本就只是蚊子腿罢了,以之作为筹码,换得对德国的贸易限制在当下非常合理。 法国密使在临行之前被告知的最终底线其实已经算比较低了,除了留出至少6个月的时间供法国企业转移资产以外,主要的条件是要求大明削减对德国的橡胶、钨精矿贸易,底线分别是40%和65%,时限为10年。 不过,具体能谈到多少就看密使的本事了。 起先,法国密使试探性地提出了削减60%橡胶和90%钨精矿贸易量,但被大明密使当即拒绝了。 “这个要求太急切,有失诚信,至少也该履行完现有的合同。钨精矿的贸易收入对我国亦有相当意义,削减九成?这与完全断绝区别不大,都不能接受。” “可是,先生,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签订的长期合同呢?” “长期合同可以作废,但短期合同应该履行完全。” “我们再谈谈削减比例吧,先生。” “橡胶可以稍多些,但钨精矿至多减少两成。”大明密使断然说道。 “您说的‘多一些’,具体是多少?”法国密使显然清楚这种文字游戏,这种情况下谁先明说谁就处在下风,所以他将皮球抛了回去。 “大概百分之六十五。” 只多削减5%的橡胶,而钨精矿却要从90%变为20%??? “先生,我开始怀疑您的诚意了。”法国密使有些不满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一旁的英国密使吸了一口雪茄烟,附和道:“在贸易上抱以足够诚意,可以避免一场外交、经济,甚至军事上的冲突,这对中国非常值得。” “大错,天朝疆界的安危岂能以商人思维来考量?东瀛相距我国本土不过一千二百明里,可谓门户之地,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是先生,九州岛一直是贵国的殖民地。”法国密使如是反驳道。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有九州岛作为夹在中间的缓冲地,大可不必把话说的那么夸张,什么门户之地、什么为了安危可以不计代价。 “是宣慰司辖地和顺从的藩镇,不是所谓的殖民地。”大明密使先纠正了这一点,然后认真道:“九州岛在我们看来很小。你们都有航程超过三千明里的轰炸机,飞过大明海以后可就是苏松精华之地。” 三方密使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角色,口头工夫皆非等闲,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判由此继续。 德国自然资源的缺乏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军事实力,石油、铜矿、钨矿、橡胶这四种资源都是战争机器不可或缺的,英法会同欧洲列国一直严格限制着德、匈、捷等国的资源进口,几乎只能勉强满足和平时期的使用。 显而易见,如果想进行战争就必须囤积资源,而这些资源的主要供应国却都屈从于英法的指示,比如荷兰对德国的橡胶和石油贸易一直处在很低的水平。 虽然为了多赚钱,荷兰人在暗地里会偷偷摸摸地多售出一些,但总量仍然过少。 故而,这些年对德橡胶贸易的大头完全由大明和安南所包揽;除此之外,满载着钨精矿、钼精矿、镍精矿的货船也同样源源不断地自海防和广州启航前往汉堡。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冶金行业的重要稀有金属可以左右战局,所以法国人巴不得从任何可行的角度压制德国人的力量。 因为大明密使表现得过于强硬和有恃无恐,英法两国密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停洽谈。 虽然他们展露的态度也很坚决,反复扬言为了本国利益绝不会做大让步,但实际上却生怕谈崩了。 谈崩的结果不言而喻,西方列国、或者说至少英法两国在日本的既有利益要打水漂了。 价值数目确实不多,但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却远大于价值本身。 首先,英法是不可能为此而开战的,而租界驻军是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其结果就是被轻松击败,然后灰溜溜地滚蛋。 如此一来,舆论会讥诮政府的无能、民众会质疑本国的实力、怀有野心的党派会趁机大肆鼓噪,这无疑会让本就失稳的政局雪上加霜。 这还只是最直接的影响,如果再考虑经济贸易上的间接影响,以及不可预测的恶性后果——大明一不做二不休,顺带着就直接进攻南洋地区…… 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于是英法两国密使从当天下午一直到午夜都在不断向本国发报,以征求意见。 在经过一天的斟酌以后,次日重新进行的洽谈就要顺利多了。 即使二位密使依旧是昨天的做派,但大明密使很容易就察觉到这俩人的底气要弱了两分,不免在心中暗嘲。 呵呵,这些西夷果真都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不过尔尔。 但是为了照顾这两位密使的自尊心,大明密使也是看破不说破,并未出言讥诮,只是随口说了句“昔日强盛时有多辉煌,往后衰落时就有多狼狈”,就已经让敏感的二人面红耳赤了。 洽谈的结果也很快就拟订完毕,这份暂名为《关于在日势力与资产的转移协议》的文件被迅速发回了三国国内。 「第一,转移将在启元7938年3月1日开始; 第二,英国和法国从日本列岛上的各种转移行动应于同年6月1日之前完成,逾期则必须抛弃尚未转移的资产。不能破坏任何实物资产; 第三,大明应取消与德国的长期矿产出口合同,小于360天的短期合同可以履行完毕; 第四,对德国的钨、钼、镍精矿出口量应相比今年减少35%,橡胶的出口量应减少50%。这个限制时长为5年。 第五,大明应在2月1日之前与英国单独签订一份为期6年的互不侵犯条约,并公开声明。」 最终敲定的协议比英法两国预想的差得多——于英,互不侵犯条约只有短短六年,而不是起初希望的至少十年;于法,对德贸易削减量也比希望的要少很多,时间也只有五年。 这无疑让英法两国深感不爽,但眼下他们只能憋着。 毕竟大明要是掀桌子不谈了,最后是他俩吃亏更多。 但换个思路来想,本来就保不住的资产不仅有时间撤出大部分,而且还换来了少量于本国有利的事,这似乎也还好? 英国人和法国人在国内的官方通报将此事宣传为一场大大的外交胜利,但一些人则指出这最多也只能算皮洛士的胜利。 至于其它的,大明自然没有闲心和荷兰、比利时、意大利等国挨个谈判,所以选择先和英法秘密洽谈。 现在,两个西方文明扛把子都妥协了,其余国家也随波逐流的答应了。 国内一团糟、自顾不暇的俄国人最为有趣,他们甚至没有余暇来撤出租界的资产,所以干脆明码标价以较低的价格将之出售。 驻军的武器装备也直接转手卖给了有意向的藩镇,步枪、轻机枪、重机枪、步兵炮、装甲车等等全部打包出售,交钱以后上门提货,童叟无欺。 倒是美国人表现得最为强硬,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大明私下去找了英法,而没叫上美国,这让一些自豪感强烈的政客极其不满——这些年来,我大美利坚为了变得伟大做了这么多努力,伱故意无视是吧? 此外的主要缘故则是美国仍然没有打算彻底放弃远东——野心尚在,哪怕菲律宾殖民地和日本租界的收益寥寥无几,却依旧在坚持。 文华殿中,几名阁臣也就此交换了一下看法。 李光远抚了抚白须,“这倒是有趣,美国人不乐意啊,到时候…打不打?” “军事上不存在问题。”林羲其实不怎么在乎这一点,随口说了句废话。 “我倒是觉着完全可以留着,现如今其余诸国都将主动离去,撤出势力,之后仅剩美国一家。”余慎华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后的变数势必不少,将其留着,任何争端都可充作借口,颇为方便。” “老夫觉得蛮好,”李光远点了点头,沉吟道:“就是民间舆论得引导一二。它国皆走独留一家,容易让有心人借此妄言。” “嗯,留着就留着吧,反正如今也尚无决心,以后视情况随时能解决。”林羲也不反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剩余的时间转瞬即逝。 至昌三十七年充满了荒谬和动乱,这是转折性的一年,由和平的坦原转向未知的深渊。 元旦之后不久,大明日月社通报了《中英互不侵犯条约》,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成了大江南北人们茶余饭后的必聊话题。 与之相比,对德国的贸易量削减则被人们所忽视了。 一月二十日,巳时正刻。 一列来自武汉府的火车缓缓驶入了江北火车站,一队青年夫妇走下了其中一节二等车车厢,然后看着路牌、顺着人潮来到了离站的地方。 周长风已经于此等候了小半个时辰,他的目光在满满人潮中迅速跳跃着,可却一直没找到目标。 忽然,一声“长风”从右前方传来,让他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只见一袭浅色袄裙的女子与其丈夫缓步走来过来。 身形娇小,眉毛如柳叶般尖细,就是她! 两年没见,周长风感觉面前的姐姐都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反倒是她觉得周某人的气度要比以往老成了一些。 “老成?不至于吧?”周长风指着自己疑惑道。 一副认真之色的周柔嘉又仔细打量了他,笃定道:“肯定有些不同。” 她身旁的大高个男子便是李书业,冀州人,如今在汉口县的一家民营食品公司当管事。 他拱手道:“先前火车在庐州府加煤水的时候耽搁了,晚了两刻钟,让内弟久等了。” “不碍事,咱们走吧。” 从起初介意军车私用到现在差不多接受,周长风只用了大约小半年时间,虽然这是如今的常态,但他其实仍然有一点反感。 这么看来,夏筱诗提出购置一辆小轿车的想法十分有必要。 驾车乘坐轮渡过江,之后再七扭八拐了一阵,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周某人购置的那个小宅院。再过几天,这里就将是他与夏筱诗的新家了。 “这个选址极好,内弟和弟妹今后来回都很方便。”李书业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赞许道:“装潢也颇为典雅嘛。” “地段确实重要。”周长风耸了耸肩,随意道:“装潢嘛,我倒是不在意,小诗她比较讲究,由她咯。” 他的婚礼,周柔嘉自然是得到场的,而她既然来了,做丈夫的怎么说也得一同到来。 这是基本礼数,再说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周长风如今绝对算是发达了,如何能不捧场? 而周某人亦有他的想法,之前还特意确认自己这个姐夫会不会来。 “我去沏茶吧。” “姐,舟车劳顿,我来就行了。” 一番推脱之后,沏茶的活还是被周柔嘉抢了去。 有些无奈的周长风坐回了太师椅上,然后笑着开口道:“姐夫,我这有个好事,你乐意不?” 接着,他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下投资恒光公司的事。 “……我不能和商事有关联,所以这个持股人就得由姐夫你来代任了。” 周长风选择李书业自有其道理,一是沾亲带故,二是这位姐夫为人处世甚是仗义豪爽,有求必应。 这样一个丈夫对于一个安稳过日子的小家庭来说可能不算好事,但周长风恰恰看中了这一点,认为他完全值得信任。 (本章完) 第二四三章 抉择;迎亲当日 投资八万圆入股?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书业并非贪财之辈,这样如若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对于他来说似乎离得有些远了,属于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要是换其他人来跟自己这么说,肯定还得担心是不是设计想坑人,但这位小舅子怎么看都是那种比较靠谱的人啊。 不靠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姐夫,我想有两个选择。”周长风比了个剪刀手,开口道:“一是单纯投资以后挂个名,咱们也不管事;二是你从你现在的公司离职,转去这个恒光公司。” 闻言,李书业有些踌躇地回道:“有劳内弟抬举了啊,可现在不好匆匆决断,怕是还得同柔嘉商量商量。” 他所在的那个食品公司规模不算小,能在七年时间里从普通职工混到中间管理层不仅是因为人缘和口碑好,而且自身本事也是过关的。 须知上海府的生活开支平均要比武汉府高三成,个别地方甚至比京师应天府都要高,这就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 要不要放弃这些年的人脉积累,转而远赴未知的经济之都? 一个胜在稳定,一个胜在未来前景更佳,从中抉择实在是有些为难。 周长风倒是不在乎,反正基本需求仅仅是找个信得过的人挂名而已,额外建议李书业顺势前往恒光公司工作只不过是谋求更好的前景罢了,初衷也是为了周柔嘉一家子的日子能过的更好。 距离之前敲定的婚礼日子仅有七天了,这些时间就是用来布置婚房的,同时再次确认联系酒楼、策划仪仗等事情有无疏忽。 在后世的日常生活中,滥用鲜艳的大红色往往会给人以庸俗之感,乃至招致讥讽,但如今的明人却完全不在乎这一点。 就婚礼来说,依照大几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有明一朝的婚礼在历朝历代之间都堪称端庄和独特,男女之着装颜色一改唐宋时期的“男红女绿”,转而变成了“男绿女红”。 男子娶妻亦称“小登科”,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新郎也可在这一天穿青色的九品官袍,此所谓“大礼可摄胜”,即重要礼节之时可以合法僭越等级制度。 新娘所着衣裳一般就是凤冠霞帔的搭配,主色调为吉祥喜庆的大红色。 所以在之后的婚礼上该穿什么呢?所谓海纳百川,如今的大明可以见到各种婚礼着装,古制的状元服或官服、现代形制的官服或军服,如果想体验异域风情的话,婚纱与西服的搭配也不是找不到。 周长风许久之前就曾征询过夏筱诗的意见,后者钟情于古制的凤冠霞帔,而非当下比较流行的现代形制的版本。 这方面肯定是按她的想法来,至于自己…… 低调些就选平平无奇的官袍、高调些就选威武隆重的礼服。 周长风本人倒是不好面子,在他看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满足虚荣心,属于是感动自己,后世他参加婚礼的经验就是实际上大部分宾客纯粹是去吃席的。 新娘美不美、新郎帅不帅都比不了面前的餐食好不好吃,压根无人在意新婚夫妇化妆化得多认真、穿搭多么讲究。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人生大事,引人闲言碎语总归不太好,同时也要顾及夏筱诗的感受,所以婚礼的排场自然还是得大些。 在元旦之前,他就已经拟订好了迎亲的安排,并且在征询了许瞻洺、杨桢等前辈的意见。 许瞻洺的一句话直接点醒了他——你小子,这可是三十年来首次在谘政院礼堂举行婚礼,其余的流程肯定也得与之看齐。 否则,岂不是颇为虎头蛇尾? 觉得言之有理的周长风于是把迎亲的安排大改了一遍,然后向卫戍指挥使司提交了申请。 高调就高调吧,反正时至今日他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有什么好拘谨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那一天越近,时间好像因此变慢了。 周长风请了个五日的假期,不过鉴于之后就是春节,实际上相当于把春节假期提前了五天。 距除夕不过两天的一月二十八日就是这对新人的正式成婚的日子。 昨晚由于忐忑而辗转难眠,周长风直至子夜才得以入睡,可今天一大早就被周柔嘉的呼喊声给吵醒了。 “女方家来人了,快起来!” 猝然醒来的周长风只觉得脑袋又晕又痛,竭力瞟了一眼枕边的手表,发现此刻不过凌晨五点半。 大冬天的,天色都还是乌漆麻黑的,来这么早? 南方的冬日不见得比北方暖和,夸张些说,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来直面寒冷所需的勇气恐怕不比冒着炮火离开掩蔽部来的少。 仰面朝天的周长风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一鼓作气坐了起来,接着迅速穿衣。 “欢迎欢迎,这边请,先用茶。” “婚房在哪啊?” 女方家派人来进行婚礼当日的一个小小的仪式——为婚房铺床,她们会把特地空出来的婚房认认真真地整理好,床上三件套都是她们带来的。 各地风俗不一,有些地方可能会提前多日便派人前来,也可能干脆没有这一环。 女方家的人想必都是夏筱诗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此刻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带着绣着花边的大红色床单、枕套、被套走进了正堂。 这座小三合院的正房是双层的,作为婚房的主卧室就位于二层,为东南朝向。 说好听些是干练、说难听是潦草,平日里周长风的早饭往往就是馒头、包子、稀粥、油条四选二,而周柔嘉的到来一下子将他这些天的生活水平拔高了一个档次。 望着忙里忙外的姐姐,周长风不禁开口道:“真是麻烦了啊,这么冷的天,大清早就起来忙活。” 前者回首瞪了他一眼,“古怪,现在觉着心疼了?以往伱上房揭瓦的时候咋没这么想过?” 周长风尴尬不能答。 接下来便要前去女方家迎亲了,但因为婚礼计划在下午举行,所以得耐心等着。 这一天的上午和中午似乎比往日的任何一天都要漫长。 二时整,在换上了那身二五式冬季礼服以后,他挂好了腰间佩刀,对着镜子摆正了帽子,然后推门而出。 若是在古时候,亦或是如今大明的一些经济较不发达的地区,男方很少会亲自前去迎亲,这事会由媒人代劳。 反之,若是亲自前往,那便表示着格外的尊重。通常只有女方家境足够优越,男方才会这样。 不过,这个规矩至少在现在大明京城是行不通的。遇上硬气些的岳父,女婿若是胆敢趾高气昂的不来迎亲,那就当场退婚。 穿戴整齐的周长风比往日还要意气风发,刚迈过门槛,却发现自家小宅院外已经站满了穿着红衣服的人。 身前挂着小红鼓的、单手拎着唢呐的、双手拿着锣的…… 与后世一样,古往今来都有这种专业承包红白喜事的团队,付钱之后约好时间,备注有无额外要求,然后就是一条龙服务。 在稍远些的地方,九辆白色的轿车一字排开,引擎盖、车门把手、后备箱等处都粘贴着大红花。 待周长风坐入中间的那辆主婚车之后,车队便发动了,一字长蛇似的缓缓驶出了安品街。 然而就在车队拐入皮市大道的时候,头车的司机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到了,下意识地点刹减速。 只见宽大的道路旁停着一长溜儿的越野车和挎斗摩托车,至少有十辆,旁边则是身着冬季常服的陆战一团官兵们。 谢万诚、姚良川等人全都在这儿等候着,此刻正吸着烟在议论着什么,见车队到来便接连挥手示意。 迎亲的车队停了下来,周长风摇下车窗,他们几人便凑上前,有模有样地抱拳笑着说道:“职部奉命全程护送,何时行动?” “现在。” “传令,前后护卫,准备出发!” 临近除夕,军队自然也要放假,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军官和士兵留守驻地,于是陆战一团便抽调了百余官兵组成了护送分队前来撑场面。 “三轮儿前导,双车跟进,其余的尾随压阵!” “得令!” 众人齐齐大喊,气势如虹,引得四周过往的路人都为之一怔。 两辆挎斗摩托车作为前导车开在最前面,其次是两辆越野车,迎亲车队的九辆轿车被夹在中间,最后则是压阵的六辆越野车。 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可以说非常罕见了,前后绵延足有二百米之长,一路上引得市民们纷纷侧目。 京城本来管的就严,更何况现在距离去年年末的动乱还没过多久,按理说在天子脚下弄出这么大阵仗的确不合时宜。 周长风起先也感觉很可能会被否决,但许瞻洺却让他大胆地试试,经过漫长的等待,申请最终还真就成功得了卫戍指挥使司的批准,这才有了眼前的场面。 与此同时,夏家。 春节将至、年关在即,朝廷各大官署已经陆续关门放假。 夏炳与高零露二人正与几名亲戚一同准备着婚事。直到现在,作为父亲的前者才向女儿嘱咐了几句最重要的。 “如今四民平等,也不宣扬男尊女卑,你们这些后辈不屑于《女诫》、《内训》之言,这是好事。” “但相应的,一定要把观念转变过来,为人妻绝非易事,不想过糊涂日子的话就得仔细料理一家琐事。” “与别人家的夫人交际时,言行举止都得谨慎,不能忘形。切记,你是去过日子的,不是去享福的。” 目光飘忽的夏筱诗“嗯”了一下,小声道:“我记着了。” 在宅院外边,不少人正在围着看热闹,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夏家附近的街坊邻居同样如此。 毕竟是官员家的婚事,理论上应该很热闹,尤其是夏家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能有多宠就有多宠。 然而夏家此刻的境况却让街坊邻居们大失所望,除了一些亲戚以外就没几个捧场的,仅有少量朋友。 于是一些嘴碎的人就开始嘀咕起来了。 “前年那谁…上元县林通判嫁女,家旁边里里外外都是人。” “人缘好呗,为官不钻营是会被孤立的,如此想升迁几乎不可能。” “也是,这给事中本是极好的位子了,可惜……” “就你们多嘴,人家随性乐得自在,多管闲事干什么。” “呵,那如果你儿子随性自在,你乐意不?” 在民间的舆论中,做人如果不想方设法往上爬而是安于现状,那就会被鄙视。 虽然街坊邻居们平时对夏炳表现得很尊重,但背后的闲言碎语却是少不了的。在他们的口中,给事中这么好的官职,只要尽心竭力的努力,前途极好,有望成为朝廷大员,结果却被浪费了。 而在院子中的房间里,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的夏筱诗正在好友的帮助下化妆。 “这妆也太厚了,还要继续?” “大喜之日啊,浓妆就浓妆吧,越漂亮越好。” “现在几时了啊,会不会来不及?” “不急,马上就好,最多一盏茶的工夫。” 这种话谁信谁输,尤其是从女人嘴里说出来,比如…马上、快了、出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时整本应是迎亲车队抵达的时候,可放眼望去却完全不见其踪影。 人们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 如今又没有便携式电话,想取得联系就只能派人去找,随即有人便蹬着自行车出发了。 迎亲车队迟到了,晚了足足一刻钟才出现在翘首以盼的人们眼中。 但浩浩荡荡的队伍所蕴含的气势瞬间就驱散了大家对迟到的不满——前后绵延近半里,如此大阵仗的迎亲队伍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排场足够让寻常百姓望而却步了,一些打算拦路要喜钱的人见状迅速打消了念头。 锣鼓喧天,而唢呐的尖锐声响则更为震耳,这些乐器所营造的气氛瞬间就蔓延到了夏家的每一寸地方。 “太抱歉了泰山,有辆婚车引擎不正常,连续熄火了两次,后来直接趴窝了。”满脸无奈之色的周长风拱手道。 夏炳挥挥手,指着后边笑道:“无妨的,要是按时到,反倒得等她化妆呢。” 二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二四四章 虽无良宵但有春晨;狩猎 等走进去之后,周长风便向缓步而来的高零露躬身道:“小婿见过泰水。” 后者的眉头舒缓开了,笑着回道:“不要紧,小诗也才刚收拾好。” 接下来就该是新娘离家登车了,几名亲戚已经开始招呼了起来。 西厢房中,夏筱诗好不容易才画好了妆、整理好了发髻,闻听前来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她只感觉心跳陡然加快。 一下又一下,咚咚咚的,格外明显。激动、憧憬、惆怅…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心头。 激动与憧憬无需多言,至于那忽然涌上心头的恍然若失之感,则纯粹是摒弃旧身份时的不适应。 这房间中的陈设与装潢,书架上的各种书籍、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角落里的古筝、窗前挂着的风铃…… 诸多物件皆为记忆的载体,它们共同构成了少女豆蔻年华的点点滴滴。 而今却要与之分离,出嫁,意味着从今往后自己就要成为周家人了。 她落在的目光书架上的目光渐渐变的茫然,不知不觉地神游物外。 直至外边又有人推门而入,她才回过神。 思绪万千的夏筱诗重新检查了一下簪子,确认发髻被固定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那精致而花哨的凤冠。 这玩意重达三斤,形象来说差不多相当于一顶钢盔,对于女孩子而言可以说相当之重了。 等走出房门,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正在和夏父夏母相谈甚欢的周长风。 见状,她的心刹那间就沉静了下来——这样和谐的关系,今后一定能够和睦相处,自己想回娘家必定也可随心所欲。 “很紧张吗?”周长风伸手牵起了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眸打趣道:“这么严肃?难得见你这副神情啊。” “有…有吗?” 二人放慢了步伐,一左一右迈过了门槛。 主婚车的车门已经被拉开了,夏筱诗先行坐入,然后才是周长风。 接着,夏父夏母与一众亲戚也分别上了其余的车,车队再度启程,锣鼓声有所减弱,唯独唢呐声依旧响亮。 那辆因故障而致使车队延误的婚车被剔除出了队伍,承包此单的喜事团队自知理亏,连连致歉。 就这样,长长的车队最终准时抵达了谘政院。 乘坐第二辆越野车的谢万诚和姚良川向大门口站岗的驻防单位递交了准许的文碟,那名禁卫一师的少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核验无误,不过只有婚车能进。” 这是肯定的,总不可能把陆战一团的官兵们也放进谘政院。 如此,一切还算顺利。 重檐庑殿顶的谘政院大殿所带来的宏伟之感让不少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在这儿举行婚礼?实在是难以想象。 早有准备的谘政院侍者们与周长风接洽了一会,然后便引领着众人自侧面登上那三十九级汉白玉石阶。 虽然此前未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又不是不能现学,谘政院方面非常讲究,以相当高的标准布置好了礼堂的装饰。 上边挂着一排排红灯笼、一条条红帷帘,中间的空地上铺了一条宽大的红毯,直通正前方的高台。 在侍者们的引领下,参加婚礼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场落座,今天负责主持婚礼的也非常人,正是公主府家令方述均——那位浓眉大眼、戴着方眼镜的中年人。 酉时至,他轻轻吹了吹麦克风,然后紧盯着手表,朗声道: “新郎新娘成婚大礼吉时到,今日诚邀诸位前来,两厢宾客共赏鸾凤和鸣、琴瑟之好。” “父母、有司、亲友就位。” “天地为证,鸳鸯比翼,有请新人登台。” 连串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涌出,说实话周长风很纳闷他怎么能把这些辞句如此流利的说出来还不重样。 稍后,所谓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实际上要更复杂一点,其中每一个环节都分别要拜三次,实际上共有九次。 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尽是亲朋好友,但这数十人却只占了礼堂的一小角罢了,偌大的谘政院礼堂显得空荡荡的。 周长风瞥了眼身旁的夏筱诗,后者明显颇为紧张,面庞上挂着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二人面对着前方,一同躬身,先后三次。 “共拜天地,一拜赐良缘,二拜喜联姻,三拜结同心。” “同拜高堂,一拜知恩结,二拜记亲恩,三拜报春晖。” 接着转为面对,又拜三次。 “夫妻对拜,一拜结连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敬如宾。” “礼成——” 至此,筹备多时的隆重婚礼落下了帷幕。 周柔嘉、夏炳、高零露也登上了高台,与二人一同合影留念。 耀眼的镁光灯闪烁之后,此刻的佳景被永远的记录在了胶片上。 而后便是丰盛的婚宴,侍者们搬来了许多张桌椅,至于菜肴,谘政院的大厨们因为已经回家过年了,所以餐食都是向附近的大酒楼订购的外卖。 周长风的本意是尽量少喝酒,以免误了之后的正事。 可…可奈何大家的热情过于高涨,好不容易招架住了这一人,另一人又举杯凑过来了。 好在半醉的情况下还不至于意识朦胧,正常的对话与行动还是没问题的。 月上柳梢头,婚宴才算告终。 等周长风与夏筱诗回到那红彤彤的婚房时,折腾了一整天的二人都觉着身子骨快要散架了。 尤其是沐浴以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一点儿劲都提不上来,办正事的心思也因为身心俱疲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房间的角落,装在木柜中的暖炉散发出缕缕热浪,让整个婚房暖洋洋的。 脸颊红扑扑的夏筱诗坐在床沿,而周长风则整个人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吐槽道:“昨晚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今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又忙活了一整天,累死了!” “那…先生,我们……要不先休息吧。” “行,先睡一会再说。” 结果,这所谓的“一会”一下子就到了翌日。 周长风度过了无梦的一夜,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可一闭眼一睁眼就发现天色已经微明。 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身畔的夏筱诗也已经醒了,此刻正睁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啥时候醒的?” “唔…也就一小会儿,一刻钟吧。” 笑吟吟的周长风捏了捏被窝中的那只细嫩小手,然后肆意游走了起来。 夏筱诗下意识地蜷缩身子,但旋即意识到现在于情于理是应该放弃防守的,便努力止住了下意识地抗拒。 少顷,兴致盎然的周长风凑到她耳畔,“走,洗漱去,然后……” 虽无良宵,但有春晨。 【违规内容已删改】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二人才收拾好了前去吃早餐。 昨天的倦乏在一觉以后就消褪的无影无踪了,而清早的酣战则让人神清气爽。 周柔嘉与李书业本就没打算久留,后者是得回老家过年的,而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他俩得赶今天的火车前往北直隶冀州。 对于周长风之前给出的两个选择,他俩经过几天的商量,最终下定了决心——机会来了就得把握住,错失良机只会追悔莫及。 其实周长风觉着他俩完全不必那么担心,仿佛要去危机四伏之地闯荡一样。 好歹也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大额持股人,安稳度日有何难?要改变对上海府的刻板印象。 午饭之后,周长风便驾车将他俩送去了江北火车站。 “好了,你快回去吧。”周柔嘉摆了摆手,向他叮嘱道:“刚成婚,多陪陪人家。” 后者一副“伱大可放心”的神情,“之后过大年,少说能陪半个月。” 讲真的,得亏现在年轻,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否则一连半个月日夜奋战真的遭不住。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在万里之外的图林根州,哥达市西南方向的图林根林山山麓…… 一只黑色背毛的图林根狼犬灵巧地踩踏过雪地,在一处灌木丛旁嗅了嗅,然后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伯利兹,你闻到什么了?” 身着灰色厚呢子长大衣的克莉丝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雪地中,积雪没过了皮靴大半。 她拎着双管猎枪、背后斜挎着一支老旧的Kar98b卡宾枪,来到灌木丛旁张望了起来。 虽然是无神论者,但克莉丝最近总觉着自己受了诅咒一样,一直特别倒霉。 那次在西班牙,她自认为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当场枪毙了那个共和军少校,然而后来却引得西班牙人强烈抗议,她也被侦查总局召回,并给了个行政处罚以示批评。 尽管斯塔西内部讨论认为她的做法属于过分举动,但她一直拒绝承认错误,坚持己见。 在那以后,克莉丝又在参与一场追捕英国特工的行动中负伤,而且是唯一一个负伤的,可谓相当倒霉。 一发.32ACP手枪弹击中了她的腹部,不幸中的万幸是并无大碍,经验丰富的医生只切除了她1.5㎝的小肠,最终留下了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疤痕。 侦查总局很大方地给她开了三个月的长假,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能悠哉悠哉地在山麓打猎的缘故。 “呜——汪!” 突然,伯利兹低吼了一声,克莉丝很警觉地举起了挂在胸前的6×30蔡司望远镜,随即惊讶地发现百米外的树林中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在缓缓移动。 那是…灰熊? 这个时节能见到正在活动的灰熊还真是罕见啊。 众所周知熊会冬眠,但期间如果气温回暖,它们偶尔也可能会从冬眠中醒来,重新开始活动和狩猎。 这几天总共只猎得了两只野兔和一只鹿,正抱怨运气不好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个大家伙送上门来。 难掩欣喜的克莉丝迅速将双管猎枪已经装填好的鹿弹给退了出来,换上了两发独头弹。 接着,她扯开猎枪的带子将之挂在了身前,从背后取下了那支Kar98b卡宾枪,压入了一发子弹。 克莉丝缓缓坐在了雪地上,摘掉了皮手套,露出了堪称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她把左胳膊搁于左腿膝盖,如此持枪瞄准了百米开外的灰熊。 狩猎这种大型猛兽,完全可以使用步枪,如此可以在更安全的远距离射杀之;倘若使用猎枪,那就得接近到几十米远,不仅更危险,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砰!” 倒霉了几个月所欠下的运气似乎凝聚于这一刻? 飞出枪口7.92㎜S型轻尖弹精准击中了那只黑熊的右眼,从后脑穿出。 庞大的猛兽仍未当场毙命,而是挣扎着蹿了十几米才轰然倒地。 克莉丝在开枪之后就丢掉了卡宾枪,转而端起双管猎枪保持戒备,一旦灰熊垂死反击,能否保命就靠那两发独头弹了。 伯利兹“汪汪”的吠叫了起来,但她不为所动,保持着持枪戒备的姿势足足几分钟,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确认了今天的意外收获以后,她禁不住伸了个懒腰,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挥手道:“走吧伯利兹,我们可弄不走这么个大家伙。” 克莉丝的父亲是哥达本地人,在埃尔福特大学当助教,但在参加抵御英法干涉军的战斗中牺牲了;母亲是瑞典哥德堡人,由于粮食短缺引发的营养不良而病故。 因此,克莉丝在很小的时候就只能跟着祖父一同生活。时至今日,在她的脑海中有关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淡了。 柔和的阳光下,她骑着宝马R12摩托车一路狂飙,等返回在小镇的家时,却又未见祖父的身影。 她想了想,走到了街道斜对面的一个宅子前,里边尽是喧哗声,她轻叩以后推门而入。 壁炉让整个屋子温暖如春,果不其然,她祖父此刻正与一帮子大爷大妈在打着麻将。 看这样子,想必又是打了一上午。 “您又在玩这个游戏了,它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当然。” 十分无奈的克莉丝开口道:“我在山麓下的雪杉林旁打倒了一只灰熊,叫上大家一起去把它运回来吧。” “这个季节的灰熊?真少见。对了,早晨你离开以后,有个人送来了一封要求你亲自打开的信,你去看看吧。” 推书咯,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二四五章 汉字汉语太难了;顺势与逆势 来信的落款和内容都很寻常,看着就如同好朋友写的问候,但实际上其指代的含义却截然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提醒——你的假期就快告终了,可别忘了准时报道哦。 假期在明天就结束了,二月一日必须报道,哥达虽然只是图林根州的一个小城市,但得益于德国建设良好的铁路网,克莉丝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迟到。 但是长达三个月的假期让她厌倦了这样无趣的闲暇时光,这封信一下子就勾动了她的心。 她觉得执行任务时的快乐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那种紧张刺激、以及随时可能发生意料之外情况的未知感,着实让人沉醉和回味。 即使没有外勤任务,哪怕坐在侦查总局的办公室里分析各国的新闻报刊、从中摘取有效情报,也比呆在家乡小镇要有趣的多。 在向祖父打了声招呼之后,她便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将之绑在了摩托车后边。 她扎紧了头发,戴正了毛线帽,随即旋转钥匙、一扭握把,那台18匹马力的两缸汽油机便“噗噗噗”的轰鸣了起来。 这辆R12摩托车像只灵巧的黑兔子一样飞速窜了出去,迅速消失在积雪尚未消融的公路尽头。 当天下午,哐当哐当的火车上。 克莉丝习惯性地从头到尾溜达了一个来回,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名正在执行常规监视任务的同行,对方也发现了她,但二人都只是默然无视。 作为斯塔西的一员,基本的职业素养和行为举动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克莉丝的灵魂深处——办理摩托车托运的时候、检票登车的时候、倚靠沙发休息的时候,她都在分心聆听着周围人们的对话和交谈内容。 左前方的一名医生和他的朋友在讨论着世界形势,一会儿说沙俄现在局势动荡,指不定会有政变;一会儿又谈到明英双方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 当然,讨论这种话题最后兜兜转转大概率是要回归到本国的。 于是克莉丝放下了咖啡杯,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以标准格式写下了自己对这几人言论的判断,然后撕下了这一页,去另一节车厢把它递给了那名同行。 倒不是说要以此为依据而立刻逮捕那几人,而是单纯的汇总归纳。 斯塔西会把发表过政治言论的公民单独分成好几类,组建为一个庞大的数据信息库,以便于开展工作。 抵达柏林的时候恰好是清晨,因为在火车上已经休息过了,她便直接前去侦查总局报道了。 走入正门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尊铜像。 在其后边,那平平无奇的钢筋混凝土大楼便是侦查总局所在地,外观就像是一个灰色的方块积木。 “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吗?” “当然,其实一个月就足够了。” 主管笑了笑,从抽屉中找出了一份三页纸的文件递给了她,“去驻外使馆任职,或者留在柏林做原本的事也可以。” 这还用问嘛?肯定选前者啊。 心情愉悦的克莉丝翻了翻那三页纸,写的就是前往使馆任职的任务简介,每一页一个国家,分别是智利圣地亚哥、新西兰惠灵顿、中国南京。 “你还没吃早饭吧?明天中午以前给出决定就行,去吧。” “是。”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克莉丝开始思考起了该怎么选择。 新西兰肯定是首先被排除的,太偏远,注定很无聊,自己又不是去度假的。 智利相对来说好一点,但同样不咋地。 与它俩相比,似乎只有南京是最好的选择。 以往她在巴黎待过一段时间,因为那儿的华裔华侨非常多,时不时就有打交道的机会,故而她试着学习了一些汉语,但深感难度偏大,所以未能掌握。 可任务简介上说的是要在使馆进行分析新闻报刊,要求尽可能熟练地掌握汉语的口头语和书面语。 一想到汉语,克莉丝就觉着头疼,但前往那儿进行任职的吸引力又实在太大。 汉字,是完全不同于字母文字的象形文字;汉语,既非屈折语又非黏着语,而是独特的孤立语。 一个词根虽只有一种表现形式,但常用“单词”数量有至少三千个相对固定的词序和所谓的“助词”承担了词性屈折变化的功能,而且是通过声调来区别词义,怎么想都觉得复杂。 就着橙汁吃掉了煎蛋和煎培根以后,她拿着一片面包把盘子擦干净,然后才吃掉了面包,可以说粮食短缺为这一代德国人的童年打上了深刻的印记。 至此她也下定了决心——再难也只是一门语言,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己努力些,一定能将之学会! 这一天是一月三十一日,对于欧洲人而言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对于世界东方那大几亿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大年初一。 昨晚的除夕夜,夏筱诗坚持要守岁至丑时,周长风拗不过、便顺着她了。 但在这个一无电视、二无手机的年代,消磨时间的方式远远不如后世那么多,尤其是小宅院中只有两个人相伴。 于是乎,为了驱散睡意来守岁至后半夜,二人一致决定好好运动一番。 忙碌了足足半刻钟,夏筱诗换上了那一身鲜艳的婚服——对襟长衫、霞帔、马面裙、翘头绣花鞋。 为什么呢?因为周某人声称婚礼当晚没有余力,错过了体验这一身装束的绝妙感觉,而现在恰好有空,干脆就补上吧。 婚服这一身衣裳都是绛红的底色,辅以米色和金色的刺绣纹饰,做工相当之精致。 明明是如此鲜艳的红色,可却感受不到理应有的热情与火辣,反而给人以满满的端庄与优雅之感。 “先生,换…换好了……”说着,夏筱诗那尽是娇羞之色的面庞上浮起了一抹红晕。 自下而上看去,那双坡跟的绣花鞋把她整个人拔高了一小截,使得身形更为高挑;左脚踝处有一根银质的足链,此刻起到的作用与蕾丝腿环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白炽灯泡散发出的光线映照下,那黝黑发髻上插着的簪子的宝石熠熠生辉。 虽然这一袭打扮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谁说衣着暴露才算诱人?事实证明二者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此情此景让周长风只觉得胸膛挨了一拳,心口受了重重一击,受此刺激,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一瞬间转换到刚刚结束越野跑的状态。 他浑身上下的鲜血近乎沸腾,动脉与静脉中流淌着的液体好像被替换为了炽热的钢水;双眼也变得犀利起来,目光在刹那间由温和的欣赏转变得极具侵略性,如同看到了落单小羊羔的狼。 “先生……” 周长风搂着夏筱诗的腰肢,用左手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这个称呼太正式了,换个亲昵些的,嗯哼?” 倍感羞赧的后者格外的扭捏,踌躇了好几秒才说出口,“夫…夫君……” 穿婚服麻烦,脱起来倒是容易。 当然了,不脱也不是不行,全看喜好与兴致。 虽然本意是提振精神,从而坚持守岁到子时,但结果却事与愿违——在那之后,筋疲力尽的夏筱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即使外面充斥着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都没能阻止她入眠。 翌日便是大年初一,按习俗来说肯定得串门。 然而鉴于无亲戚家可串,周长风与夏筱诗一合计,干脆就去夏家吧。 夏父夏母自然是欢迎他俩到来的,高零露与夏筱诗去东厢房整理食材准备午饭,而夏炳和周长风则在正屋闲谈。 “朝廷大抵要有所动作了。”夏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恐怕就是今年。” 结合近来的一系列消息,稍微有点时政敏感性的人都能猜个七七八八,更毋论官员了。 周长风微微点头,含糊其辞道:“可能吧。不过,我部之后要因地制宜的演练。” 闻言,夏炳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职责所在,该去还是得去,留意自身安危便是。” “一定。” “既然谈妥了,泰西列国选择退让,平定东瀛之地就可放心大胆了。日后,进可攻退可守,不论天下争端如何,至少国朝能立于不败之地。” 西北边有千里烂地为阻碍,东边有日本列岛为屏障,只要战火不波及本土,击败大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六、七亿人口可以慢慢磨到天荒地老。 周长风捏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回道:“目前来看战争不可避免,朝廷现在的布局总体来说还是趋向于稳妥的,逐年备战的同时对外取得战略要地,之后就可以将主要精力对准精华地带,这叫‘抓主要矛盾’。”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不过最后该怎么收场,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对方也不可能拱手相让,要么一方取得决定性优势、要么拼得筋疲力尽,这才可能和谈。” “是了,”夏炳叹了口气,“如何体面的了结战争是最为棘手的,弄不好就得鏖战至头破血流。” 二人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 与此同时,在东厢房,正在切菜备餐的高零露与夏筱诗也在一问一答。 “这两日相处的如何?” “挺…挺好的。” “许多事情只有一起过日子了才会显露,伱俩这不过短短两日……且看吧。”高零露娴熟地切着土豆,菜刀与案板相碰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给你提个醒,今后若是有了分歧,要耐心包容,实在不满的话,也别憋在心里,他不是挺开明么?大胆些说。” “我记着了。” “知道就好,还有,你俩都不小了,孩子的事千万要上心,这可由不得你随性而为,平日里多留意。” 被母亲当面说这种事,夏筱诗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也不知道该咋回话,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就这样,等到午时的时候,饭菜终于准备好了。 夏筱诗前来招呼他俩前去吃饭的时候,二人立刻终止了闲谈,神情也不约而同地变为了平常。 虽然理论上算是两家人,可四人却完全如同一家人一样融洽。 纵然今年相较以往要糟糕不少,但总体上还算安逸,大江南北的欢庆远大于哀伤。 紫禁城中,正旦大宴正在进行中,与宴者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但皇帝一家子并未参与,他们正在乾清宫中用午膳。 这顿午膳的丰盛程度远远比不了昨晚的年夜饭,而且也并未分桌,四人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眼下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不小的阻力,可公赎田亩的益处甚多。父皇,我觉着执行的力度必须坚持不变。” “不妥。”皇帝伸筷夹了一颗炒青菜,“饶是如此,在当今这关头大行此道依旧显得过火,何况其占用的开支明显过多了。” “可战端一开,军费猝然攀升,一切发展建设都要让步,如此又得拖延到不知道何时了。”朱立锲抛出了自己的顾虑,“此外,这事蕴含的利益正是不少人觊觎已久的,顺带还可压制一二……” 动辄几千万、上亿圆的巨额资金用于公赎田亩,这锅汤的油水之多可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浓稠到用棉签伸进去沾一点就能满嘴油腻。 此外,在压制地方势力的同时,偏左的派系则会因诉求达成而放缓势头。 皇帝笑而不语,少顷,他才随意道:“宁佑你如何看?” 有些走神的朱泠婧眨了眨眼,迅速在脑海中组织好了措辞,开口道:“我想,不论是以前也好,或者开战以后也罢,都可推行公赎田亩,但眼下正值战备…不合时宜。” “我知道你在作何想,”虽然被当面反对,但朱立锲并不恼怒,只是很平静地反问道:“纯粹增发战争债券来充抵耗费么?借战争之大义来压过反对声?同样是存在风险,你这般的构想一旦失误,其后果显而易见的惨痛。” “的确。”朱泠婧不否认他的话,“但这是在顺应时势的前提下最好的举措了,皇兄,宪政会的动作是在逆势而为。” 眼看着就要打仗了,不专注于备战,还琢磨搞地主,各方人心很容易就散了。 等仗打起来了再设法搞他们,相对而言会容易一些,但不可否认这存在更大的不确定因素,因为败仗极易放大内部矛盾。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二四六章 父子辩驳;上元佳节 从他俩所述言论便可以捉摸到宪政会和中华党的差异,尽管总体立场皆为中、中右,但推崇沙文主义的后者无疑更倾向于尽早开启战争。 大明权贵们的政治诉求本质上是为了牟取利益,这实际上也是“经济决定政治”的一种体现。 不过,政治对经济的反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大明的演变模式和体制决定了生产关系的变革举步维艰。 相对温和的强制赎买土地这一政策取得的成果虽然显着,但巨大的财政需求使其施行的广度有限。 由于成员来源繁杂,宪政会的内部意见很少能够统一,这是一个虽然称不上松散,但大多数时候都难做到同心协力的集体。 眼下他们的观点之一是最为保守的,也就是维持现状、亦或是暂停土地公赎,本质上就是团结大明的一切阶层。 另一观点就是皇太子所主导的,在战争开始之前整个大的,如此能够为接下来的备战和战争打下更好的基础;而待战争爆发后则中止这项政策,以缓和不满。 与大明宪政会相比,中华党则要统一的多,其主流看法恰恰是待战争爆发以后再推行一场雷厉风行、规模浩大的公赎,所需的巨额资金可以通过发行债券充抵。 “大明各地的差异比臆想的要大得多,记着这一点的人却没多少。做决策时不可空洞,若不贴合实际如何能行?务农者、当工者几何?土地状况如何?须知拥田百亩与拥田百顷之人不可同类而语。”皇帝如是说道。 “可…总归要有个大方向。”朱立锲回道。 这个答复让皇帝微忿,他把筷子往那白瓷筷枕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咵”的一声。 “小火慢炖也好、大火煎炸也罢,目的是在做出一道好菜来。我看宪政会连要做什么都没想明白,为了赎地而赎地,可笑不?” “内部混沌一团,天天吵,这不好。近些年,宪政会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姜润存此人着实不堪。” 所谓的姜润存就是宪政会这几年的一把手姜津录,这件事是个引子,让皇帝对于宪政会的不满明显的表露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在变相的批评朱立锲。 不过朱立锲并不服软,硬生生地回道:“父皇,宪政会的事姑且不提,单论公赎田亩,三十六年迄今两年,江西、浙江、湖北三地的经济涨势显着减缓,尚不及前些年;农户所受压迫甚重,极易受鼓噪。不管作何想,这都是势在必行的举措,哪怕只是做样子。” “你有你的顾虑,我有我的考量!”皇帝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此事打回原样,沿用去岁的开支,停了那新添的国债。” 父子俩的交谈把大年初一好端端的午饭弄的颇为冷峻,朱泠婧相当无奈,她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埋首吃饭的弟弟,然后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弟年纪还小,尚不及弱冠之年,而且也相当的我行我素,喜欢捣鼓自己喜欢的事物。 形象说来,就是朱厚照第二。 鉴于朱立锲的储君之位稳稳当当,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争权夺位的可能性,索性就悠哉悠哉的过日子了。 相比起对皇太子的批评,皇帝对朱泠婧的语气就要舒缓多了,“时刻记着你自身境况,要自主,不可忘形。” 意思也很简单,要牢记自己的皇族身份,地位虽然超然,但言行举止都代表了皇族,做事必须瞻前顾后。 “谨遵父皇教诲。”朱泠婧立刻应了。 从宏观上来看,至昌三十八年完全是分水岭的一年。 根据去年年底敲定的财政预算案,大明今年的财政支出计划为253亿圆,其中军费分配到了96亿圆。 至昌三十六年可以看作较为正常的、和平时期的预算分配,财政支出计划为241亿圆,其中军费61亿圆;最终支出略多于计划,为242亿圆。 至昌三十七年因为基本战备法案的缘故,财政支出计划为248亿圆,军费69亿圆,但因为曹州大地震的损失和赈济,实际支出又多增一笔。但是在总体上依然是收支平衡的,未出现赤字。 今年计划的军费跃升至96亿圆,相较于去年,军费一下子陡增了37%之多,具体分配为陆军29.6亿圆、海军34.5亿圆、空军31.9亿圆。 这还只是战备的开支,考虑到今年要进行对东瀛之地的特别军事行动,实际军费开支必定远远不止。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成千上万人所需的给养大部分都得千里迢迢从本土运过去。 这还只是陆军罢了,海军的战列舰加满燃油要六千多吨,一发十二寸半高爆弹价值三千多圆,国之重器威武归威武,烧钱也是真的烧钱。 空军战机的维护保养同样昂贵无比,航弹的廉价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被嗤之以鼻的“地瓜”——五十公斤的轻型航弹每一发都相当于京城白领半个月的薪资。 根据兵部的估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额外支出的军费大约在三十亿圆左右。 大明权贵们已经感受到了战争迫近的氛围,但它尚未蔓延至民间。 事实上权贵们对于战争毫无畏惧,反倒是充满了期待——只获益不遭殃,何乐而不为? 军界渴望战争,以此建功立业,证明自身的价值,获取荣耀;政界期待战争,以此提升声望,实现抱负;民间商贾同样希冀战争,从而揽获订单,赚取丰厚利益,扩张商业规模。 那些要直接受战火影响的寻常百姓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的,比如现役、预备役将士的家眷们,他们一方面希望丈夫或儿子能够建功立业来改善家境,另一方面又惧怕最终只会收到一纸殉国讣书。 人人都想追求美好生活,只是那可能的代价却让许多人纠结不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 “什么?要演练?” “嗯,时期还没有敲定,但大概就是三月上旬吧。” 经过这些天的斟酌之后,周长风决定还是向夏筱诗透个底,以免到时候陡然告知消息时太过于突兀。 后者犹豫着问:“我听有个节目讲,朝廷要对倭国发兵,是真的么?”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只是盯着她那黝黑的眸子,什么也没说,但却又什么都说了。 于是整个新家的氛围就变得凝重了许多,好似有什么坏事将至。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周长风打了个响指,随口道:“想开点,放轻松,那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走吧,该去做菜了。” 不比一大家子人,小两口过日子,吃饭这件事就无需太讲究了。 虽然今天是上元节,但午饭也不过是热一下昨晚的剩饭,同时再做一道新菜罢了。 汤圆和鲈鱼都是大早上去集市买回来的,前者暂且留着等晚上再煮,后者二斤一两,摊主声称是天还没亮就从长江里捞起来的,新鲜无比。 所谓正月鲈鱼美、二月刀鱼香,鲈鱼不仅肥嫩,而且没什么刺,虽然贵些,但食用体验却相当好。 洗净、剔光了内脏的鲈鱼被周长风摁在了案板上,唰唰唰在鱼身上斜着浅切了五刀。 随后起锅烧油,两面都煎上一会,再放入葱姜蒜,以及生抽与老抽,并稍微洒进一些盐。 增大火力,大火收汁,最后再丢些香菜,简简单单一道红烧鲈鱼就此完工。 就厨艺而言,夏筱诗的本事还真不见得比周某人强,虽然之前她一直“吹嘘”自己厨艺上佳,但直至如今婚后同居,周长风才发现她所谓的本事局限于那寥寥几道菜,而且刀功不咋地。 至于其它的菜肴,可谓一言难尽。 故而他声称这种吹牛行径与撒谎无异,为人师表岂能自吹自擂?于是那天晚上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这直接导致精疲力尽的二人在次日拖拉到了巳时才起床。 正月的南京依然较冷,白天的室内温度也仅有十度出头,在凉飕飕的东厢房吃过一顿午饭后,他俩就逃回了主屋二层的房间里。 假期的日子很是悠闲,完全无事可做。 暖炉让整个房间温暖如春,收音机里播放着不知哪个节目的对口相声,夏筱诗在织着毛衣,时不时咯咯的笑一下,而周长风则在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本《三言二拍》在看。 这样的生活是那么的安逸祥和,让人不禁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天色渐晚,一年一度最受瞩目的上元节灯会如期而至。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元宵节的重视都是非同寻常的,某种意义上甚至比除夕更加欢乐。 相比其它节日,元宵节更像是一种狂欢——张灯结彩、君民同乐,人们为了筹备各种花灯往往费尽心思。节假日为历代最少的明朝也破天荒的在这一节日给出了十天的长假。 「永乐间,文皇帝赐灯节假十日。盖以上元游乐,为太平盛事也。」 在近乎敷衍似的吃了碗汤圆以后,夏筱诗便迫不及待地拽着周长风出门了。 用她的话来说,待会的夜市上形形色色的美味小吃琳琅满目,要留着肚子给它们。 最后一抹夕阳逐渐消沉,夜幕完全笼罩了京城的天空,璀璨的群星在这一天为之黯淡,因为城区的灯光实在是闪耀到了极点。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各色灯笼交织在一起,让整座城市成了色彩斑斓的光点海洋。 街道上更是人山人海,许多地方的人流量已经密集到了让周长风感到恐惧的地步——这要是发生踩踏事故,那也太惨痛了。 巡警们在大呼小叫着,不时吹着哨子,但平常尖利刺耳的哨子声此刻却像是一根绣花针丢进了油锅里,转瞬间就被吞没的无影无踪。 女人似乎在这种境况下更容易忘形?至少夏筱诗缺乏足够的危机意识,被周长风硬拉着来到人少的地方以后还有些不悦。 “明明没事的,人家不都好好的嘛……” “呵,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她顶嘴,周长风一生气,下意识地抬手在她腰下轻拍了一巴掌。 结果自己尴尬的同时,夏筱诗更是羞赧无比。 就这样,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之间,一路品小吃、猜灯谜,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聚宝门下。 路边摊的猜灯谜游戏对于夏筱诗可谓易如反掌,赢得的手链、吊坠虽然只是廉价的小玩意,但所带来的些许成就感却足够让人心情舒畅。 “走叭,先生,咱们到城楼上去。” 走桥是一项历史悠久的习俗,又称“走百病”,明代女子们通常身着白绫袄,在上元佳节这一天结伴走桥,亦或是走城墙,希望来年一切顺利,身体健康。 迈过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以后,周长风与夏筱诗二人好不容易登上了聚宝门城楼。 恰在此刻,远处的城区某处放飞了一片孔明灯,星星点点的拔地而起,升腾至夜空以后犹如群星一般。 接下来,冲天而起的烟花猛然迸发,仿佛在黑幕上绽放了一朵七彩的昙花。 夏筱诗的眸子中映射着万家灯火的繁华,她情不自禁地吟道:“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好诗,不愧是我家小诗。” “唔…先生,这是李义山所作的。” “……” 纵然大环境如此欢喜与热闹,危险和罪恶可不会识相的远去,它们如影随形。 就在不远处的城楼旁,一对夫妇不仅带着年幼的儿子出游,小姨子也跟他们一道。 他们玩的正兴起时,儿子便由小姨子牵着。忽然,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和一个眉眼弯弯、看着极为和善的女子却结伴走了过来。 女子拿出一串冰糖葫芦和糖人开始和那位不过十几岁的小姨子搭讪,趁她注意力不集中时,青年一把就抱起了那个男孩。 二人配合得极为巧妙,手法甚是娴熟,迅速钻入了人潮之中。 十几秒后,这场教科书式的诱拐才被人们察觉。 “拐子!” “有拐子!” 惊慌而愤怒的呼喊声从人群中传出,一时间人人自危,城墙是带着儿童出游的夫妇立刻抱紧了自己的孩子,然后东张西望了起来。 一名本来在奋力维持秩序的女巡警也迅速左顾右盼了一下,运气也好、职业素养过关也罢,她立马就在茫茫人潮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反常的身影。 “前边那两个,止步!” (本章完) 第二四七章 猖獗的拐子;骤然变卦 “抱头蹲下来!”她一边喊着一边吹响了哨子,并奔向那一男一女。 但后者撒腿就跑,企图借着这人头攒动的环境溜走。 附近不明真相的市民们在东张西望,女巡警奋力挤过了一群人,紧追不舍。 随着距离拉近,她一把就抓到了那个女子的左手,将之牢牢地擒住。但那名青年在发现同伙被抓后却立刻转身,扑了过来,试图解救自己的同伙。 双方转瞬间就厮打在了一起,女子死命地挣扎着,青年也在又推又拽。 “放手!!!”女巡警厉声吼着,但是全无效果,这一男一女仍在剧烈反抗。 面对这俩人的全力拒捕,身形偏小的她双拳难敌四手,完完全全落了下风。 这一幕就发生在周长风和夏筱诗的面前,相距不过十步远。 前者起先不想掺和这突如其来的事,这与上次截然不同。反正周围都是人,被追捕的俩人必定会被路人帮忙制服。 可一旦掺和,今晚想必又得去一趟巡检司了。毕竟新婚以后的初次上元节,多少还是具备纪念意义的,能不被打乱就不被打乱吧。 但往往事与愿违,忽然间,又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有路人男声惊呼道:“刀!他有刀!” 周长风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矮壮的男子举着刀冲向了扭打着的女巡警和俩嫌犯。 草!差点忘了,这种拐卖孩童的团伙通常都是结伴而行、相互照应的! 来不及丝毫踌躇,周长风顺手夺过了夏筱诗手中的冰糖葫芦,又径直拔掉了她发髻上插着的簪子。 这时候,那女巡警拎着的警棍早已经滚到了一旁,此刻正在努力地从腰间掏枪。 但她刚从枪套中掏出自己的配枪,那俩持刀同伙就已经冲至跟前,一刀戳了下去。 就在此刻,那因为寒冷天气而冻得邦硬的冰糖葫芦径直飞来,不偏不倚地精准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下一秒,右手捏着簪子周长风奋力将之甩出,这根钨钢制成的簪子如同飞针一样在空中旋转了三圈。但是很可惜,最终没能以尖头命中,而是竖着撞了上去,未造成伤害。 现在他也没余暇吐槽不顺手了,直接弯腰拾起了那根二尺长的白蜡木警棍。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六十几厘米的棍子完全不虚那十几厘米的小短刀。 周长风三下五除二、凌厉地打掉了两个持刀同伙手中的匕首,但眼角余光所见的情景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挨了一刀的女巡警因为剧痛而松了手,那青年已经夺得了那支转轮手枪。 好在旁边的市民们没有袖手旁观,他们只是被刚刚这连串的情况弄懵了,在回过神以后,不知是谁带头,一帮子青壮一拥而上,迅速制服了这儿的几名嫌犯。 周长风把警棍一丢,在周围闪烁的灯光映照下,可见那名女巡警是下腹部中刀,血流如注,身下积的一摊鲜血正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扩大。 他犹豫了一下,捡起那支手枪朝天开了一枪,以期能让周围的其他巡警更快的赶来帮忙。 “砰——” 枪声在夜晚传得格外远,周长风把枪放下,回过头大声喊道:“绷带!要止血!布条、毛巾、手帕有什么给什么!” 远远的躲着的女人们大多一愣,随即便纷纷翻找了起来。 谁没事随身带毛巾啊,要带也是带手帕。 很快周长风手边就多了十几条颜色各异的手帕,但却没有足够长的带子作为绷带包扎。 他焦急道:“快点!长的、要长的!”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哪儿才有符合要求的长带子。 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大着胆子问道:“帔…帔帛可以么?” 所谓帔帛就是搭在肩、臂、腰之间的长带子,通常为丝织品。 这玩意就是纯粹的装饰物,出游讲究方便,即便今天是上元节,不少女人们选择了穿着古制衣裳,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恰恰还就有人为了飘逸潇洒而挽了这么根长带子出门。 “挺住、挺住,。”周长风瞟了一眼那插在女巡警下腹部的匕首,宽慰道:“不是致命伤,没事的。” 根据外伤处置情况下不宜拔出这把小刀子,否则有可能致使出血加剧。他迅速将手帕对折成条状,按在刀伤的旁边,暗红色的静脉血瞬间就将之浸湿了。 接着,他又垫了一个叠好的手帕,最后把那条帔帛环绕着身体缠了两圈,如此才算包扎完毕。 “冷…有点…冷……” “别睡着,喂,把眼睛睁大。” 这儿的骚乱和枪声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的其他巡警,前后不过几分钟,就有两人赶到了。 如今又没有网络,普通人想接触到专业的知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要么去请教医生、要么去藏书馆自己找,所以即使有人感兴趣的人,大多也会被这些麻烦打消念头。 而在后世,除了各种小册子之外,有时候在不经意间刷到了相关视频就会点进去看一会,日积月累下来,多少也能了解一些。 所以赶来支援的巡警们见到这样的包扎,下意识就判断周某人是医生了。 “来人搭把手!” “乖乖,好多血!快、快送医!” “大夫!她这个…咋样?” 满手都是血的周长风一边拿手帕擦血一边回道:“那里应该是肠子,没伤到脏器,清创缝合就行了。” 在此期间,几名嫌犯被愤慨的市民们狠揍了一通,拳打脚踢,下的都是死手。 持刀的那个矮壮男子被人们从城墙上扔了下去,聚宝门这一带的城墙高达四丈,上半身先着地几乎当场毙命。 对此司空见惯的巡警们并不在乎几个人贩子的遭遇,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法不责众这个成语是适用的。 自古以来,中华法系对于这种“略卖人口”的行径判处得都非常重,汉朝最为严厉,隋唐次之。 比如汉朝《九章律-盗律》就有「……略卖人若人略卖人而与贾,与同罪。已略未卖……皆磔」的明文律法。 磔刑是典型的上古遗留刑罚,先割肉离骨、再断肢体、最后割断咽喉。不过,自隋唐之后,许多大大小小的刑罚就被淘汰了,剩余五刑固定为人们耳熟能详的笞、杖、徒、流、死,其中“死”又分为斩、绞、剐。 不过即使是在宋元之后,对于人贩子的判决也动辄就是杖一百、流三千里、徒三年等等。 而且如果发现虐待,则往往会直接升格为绞刑。鉴于实际情况中大部分拐卖团伙都不可能好吃好喝的伺候,所以通常难逃一死。 “你们这搭配就有问题,这种重点地方不应该单人行动的。” “今日人手吃紧,不够啊。” 获悉周某人真实身份以后的巡警们很难为情,连连拱手致谢,但却被他吐槽了聚宝门城楼的警力安排情况。 简单来说,江宁县警平时够用,一年下来也就只有上元节这种盛大节日也会有些紧张。 所以,舍不得扩大规模。或者说,谘政院不乐意给拨款,觉着这是浪费钱。 毕竟地方巡检司可不会反对多下发拨款,多招几个人省时省力,鸡贼点的话还能偷偷吃空饷。 一名副警司叹道:“这等人专挑人流密集之时下手,屡屡得逞,上元节一直以来都常发生拐卖案,去年今天江宁县一晚上就有四十多例。” “这么多?”周长风闻言就皱眉道:“最后破了多少?” “呃…只能说…不高。” “说不出口?不会连十例都没有吧。” 副警司无奈地回道:“长官,这不比命案,杀人犯行为举止反常,很容易甄别。这等人,不乏仪表堂堂、衣冠楚楚之辈,看上去半点都不像是略卖孩童的贼子。” 稍后,几个奄奄一息的嫌犯被铐住了双手,然后被巡警们用绳子串着手铐,拖拉着离开了。 对于周长风与夏筱诗而言,虽然这次倒是没被请去附近的巡检司,可好端端的上元节依旧被此搅乱了。 因为被周某人顺手拔了簪子,后者披头散发,于是只得去城墙下的小吃摊那儿拿了双筷子,临时顶替一下。 二人兴致全无,又转悠了几圈便回家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本该祥和的上元节却成了宵小之辈的好日子,很难想象本该悠然的一晚却要面对血肉分离的悲伤。 这一天也是大江南北各州府衙门的刑厅、刑房、巡检司官吏们最为提心吊胆的——如果比往年少,那还好;但如果不减反增,那完了,政绩八成要打水漂了。 就京城来说,与去年大差不差,这次上元节应天府一共收到了92起孩童丢失报案,江宁县44起、上元县31起、上方县17起。 于是乎,应天府刑厅的厅正戴斌士就崩溃了。 自他走马上任以来,纵然使尽千方百计,上元节这一天猖獗的拐卖孩童情况还是没有改观。 这下好了,仕途的路被封死了。 一个人竭尽全力却毫无收获,绝望之情可想而知。 不惑之年本该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最辉煌的年纪,结果冷冰冰的现况仿佛泼了一盆冰水,浇凉了他的心。 按照大明朝廷的规矩,这种政绩不佳的官员倒不至于滚蛋走人,毕竟也没失职犯错。但是之后就极难升官了,大概率就是一直在原位置熬啊熬,或者平级调动,就这样一直等到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再给个“友情迁”,升迁一级。 至于想方设法走关系,这个可行性微乎其微,上官们有余力为啥不优先提拔履历光明的其他人?除非此人实在优秀,有核心竞争力。 对于一个官迷,这样的打击恐怕不亚于杀父之仇。 借酒浇愁时,回想过往的历程,戴斌士禁不住掉眼泪了,堂堂正四品的应天府刑厅厅正在家里哭的稀里哗啦。 他一度觉得是自己不够聪明,竟然斗不过区区宵小,但妻子宽慰他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虽不妄称旷世奇才,但也算人中翘楚,这才让他轻松了些。 翌日,整顿好精神的戴斌士发了狠,决心要和那些坏他仕途的贼子们杠到底。 京城上下被四处出击的应天府警搅和得鸡飞狗跳,在被捕的嫌犯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刑警、巡警们大肆搜捕着一切可疑的客栈、仓库、废弃屋舍。 本想享受上元节十天长假的市民们深受影响,吐槽不断。 周长风是在二十四日返回驻地准备开拔的,距离西方人习惯的新婚蜜月还差一周,不过明人不讲究这个。 起先,他和一众军官们都认为前往浮山府进行演练就是真正目的——先练练,之后等几个月再东征,因为西方势力撤出东瀛列岛也需要时间嘛。 但是当载着陆战一团的军列在徐州加煤补水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来自大都督府海军处的命令,要求即刻调换终点,转而前往海州。 不是要去浮山府进行登陆作战演练么?好家伙,这下直接不演了是吧? 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如今是大明海军东洋舰队的重要基地。 因为这儿的开发程度比上海、杭州等地要低不少,人多眼杂的顾虑会少很多,所以一些新锐的战舰和战机会优先部署在这里演练。 在火车站等待中转的时候,众人聚在月台边上议论了起来。 “这是要直接行动了?”朱立铄诧异道:“可这连三月都没到。” 若有所思的赵寒枫沉吟道:“估计是要来真的了,也许是朝廷陡然改主意了吧。” “西方驻军还未撤离,现在发兵…兴许是想炫耀武威?我个人觉着有这方面的意图。”姚良川如是揣测道。 一旁的谢万诚很不屑地摆了摆手,“这有啥好琢磨的?让干嘛就干嘛,只是这弹丸小邦没什么意思,怕不是望风而降,十天半个月就结束。” 姚良川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非得吃苦头才高兴?” 周长风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场军事行动的风险不高,大都督府和兵部也准备了很多年,总体上是很稳妥的。 早解决早完事,争取端午节前回家,再晚也不过七夕节。 登陆江户、活捉倭王! 笑死了,昨天在怂恿之下体验了按摩和拔火罐,身子散架了。 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二四八章 古老的征倭计划;若不正面对战呢 战争是迫使敌方屈从我方意志的暴力行为,是政治的延续,关键在于情报与后勤是否到位,具体的作战方略的好坏次之,接着才是武器装备的优劣。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大明君臣显然深谙老祖宗阐明的道理,所以即将实施的军事行动的任何一个环节都十分明晰。 从行为方式来说,是驱逐西方势力、扶植亲明势力; 从目的上来说,是消弭西方列国在亚洲的军事存在,削除他们的影响力,并且将列岛作为卫护大明东方的坚固防线; 从长远战略布局上来说,应该继续保持如今四分五裂的状况,从而断绝其统一以后可能出现的威胁; 从战役规划上来说,要分别向各个西方国家扶持的藩镇投送一到两个师,强制接管,同时向东京投送两个师,占领之。 从去年到今年年初,军部一直拟采用的是“甲字/四〇七/一号/改五”计划,但由于秘密洽谈的顺利进展,以及对当下局势的乐观判断,军部转而改用了“甲字/四一四/一号/改三”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陆战一团原本是前往浮山府准备登陆演练,而现在却要调转方向前往海州。 与陆战一团相同,有四个师和一个旅也在开拔的半途中接到了一样的命令。 另外三个在北方的步兵师原本是要前往金州,现在却直接前往朝鲜蔚山郡了。 二月二十七日,黎明时分。 东边露出的鱼肚白越发大了,随着火红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下冒头,向世间大地投射出万丈光芒。 盖着毯子的周长风坐在座椅上打瞌睡,头歪靠着那由于内外温差而起了雾的车窗。因为没有拉下帘子,冬末春初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只带来了一丝暖意。 “呜呜呜——”军列进站时的汽笛声吵醒了搭载的官兵们。 迷迷糊糊的醒来的周长风愣了几秒,双目才恢复神采。 这样过夜自然比较难受,身体都有些僵直。他揉了揉眼睛,拿过铝制茶杯喝了两大口热腾腾的浓茶,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终于感觉身心复苏了。 “报,本部已至海州。”赵寒枫抬手看了眼手表,继续陈述道:“现在为清早六时三刻。” “各部卸车,备好早饭,集结完毕再开饭。” “得令。” 鉴于海州是大明海军的重要港口,此地的铁路交通建设相当不错,有好几条双向铁路,除了三个上下人的客运月台外,还有两个货运月台。 火车站的配套设备非常完备,光是起重机就有不同吨级的好几种,毕竟战舰所需的一些部件和设备动辄有几百吨重。 陆战一团并非最先到达的,陆军第五师昨天中午就已经尽数到齐,此刻都已经驻扎下来了。 不比混成旅或步兵师,陆战一团的载具和重型武器要少许多,因而卸车速度很快,还不及两刻钟,众人便已经在火车站边上集结完毕了。 全团以队为单位排列为方形,远远看去像十来个蓝绿色的方块。 负责伙食的军官们知道现做早饭肯定来不及,所以之前就已经令人去附近的摊贩和店铺采购馒头了。 现在等众人集合好,满载着馒头的卡车也刚好驶到。 竹篮子上覆盖的厚白布一掀,肉眼可见那升腾的热气,又大又白的馒头,香味四溢。 至于各营各队的炊事单位,虽来不及做早饭,但烧水做汤还是来得及的,烧上几大锅开水,打上几十个鸡蛋,洒几勺子盐,简单的蛋花汤做便完了。 团部的军官们此刻无事可做,聚在一块吃吃喝喝、抽几支烟。 手里拎着《万历奏疏集录-卷八十三》的姚良川走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说道:“之前听人说征伐日本的提议几百年前就有人提过,我借书查了查,还真有,今天刚找到。” “万历年间不是援朝么?”正拿着馒头在啃的谢万诚含糊道:“是不是搞错了?” “理论计划哪能跟实际举措一样?”姚良川挥挥手,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我这么说吧,当年这征倭方略还挺豪气,打算发兵十万,渡海远征。” 朱翊钧活得久,前后在位四十八年,大明帝国半个世纪积累下来的奏疏数量之多可想而知。 姚良川过年期间闲来无事,就去应天府立藏书馆借了三十五卷的《万历奏疏集录》,前后看了一个月,还真就找到了传闻中的事。 由于《皇明祖训》所立下的不征之国的规矩,后世人们往往认为明朝不可能发兵日本。 但所谓的祖宗规矩一直以来都不是不能打破的,只不过要考虑是否契合多数人的利益。 实际在万历年间,大明朝野间曾经掀起过一场东征的议论风潮,发兵日本这一计划还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一度付诸于前期准备,但最后因为实际情况不允许而不了了之。 最早的构想早在万历十九年就出现了,两广总督刘继文上疏建议可以让葡萄牙人去打日本人,所谓“借夷平倭”。这一年,明军甚至尚未入朝。 但随着朝鲜被揍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明朝的精力就侧重于先解决侵朝的倭寇了。次年,太仆寺少卿张文熙提议:以浙、南直隶、闵、粤四个省各出兵一万五千人,总共六万兵马登陆日本,一劳永逸解决倭寇祸患。 之后几年,因为战事进入白热化阶段,远征日本的构想并未付诸行动,但一直在不断完善。比如万历二十二年,福建巡抚许孚上疏,反驳了朝中“元朝征日大败”来反对发兵的言论,认真估算了军费和兵力,造船两千艘、练兵二十万。虽然很夸张,但大致框架已经确定。 等到万历二十六年,御史徐兆奎也上疏提议征倭捣巢,兵部在其奏疏基础上加以完善,确定以浙、闵、粤为核心。在朱翊钧准奏以后,调兵遣将立刻开始——广西总兵接管浙江,总领征伐事;兵部右侍郎组织募兵造船;沿海几省组织探子和细作前往日本探查。 然而,随着侵朝倭寇屡战屡败,败局已定,丰臣秀吉病死,大明君臣便失去了渡海远征的兴趣。因为那时候,明朝已经在历时六年的援朝战争中耗费二千余万两白银的巨资,同时,播州的杨应龙叛乱也越发猖獗,于是征倭计划被终止。 赵寒枫微微摇头,叹道:“也算是时运不济吧,万历年间接连三次征伐,国力难支。” “今非昔比,战略态势不一样了。”周长风拿着盛满蛋花汤的搪瓷杯,喝了一大口,随意道:“古代拿下日本没什么用,要铜的话直接贸易就行。” 吃过早饭、整顿完毕之后,陆战一团便离开了火车站,前往预定的驻扎地点。 海州郊区本就有一大一小两处校场,供驻防于海州的陆军第十一工兵旅和海军陆战队第六营使用。 随着计划的实施,扩建此地的驻扎区域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因为无论早晚,海州都将会成为重要的兵力投送出发地。 而且刚好有个工兵旅本就在这里,扩建起来更是方便。 土地压平夯实,铺上一层三七灰土,这是一种由熟石灰与粘土混合而成的建筑材料,古往今来都广泛使用。 起居生活的营房、旱厕、澡房、食堂、文娱处均由结实的九层胶合板建成,而弹药物资仓库、厨房、军官住处、医馆则为红砖砌筑。 扩建不久的营区看着崭新无比,所有设施一应俱全,规划可以容纳五万人驻扎。 拎包入住,着实美哉。 两排悬山顶的屋子便是军官们的住处了,都是单人间,除了木板床和木椅,电灯与电风扇也是标配。 “第七师今晚能到,第十三师大概要明天晚上,第四师最慢,估计后天早上。” “这些天没其它事吧?” “没有,不过得按命令抓紧清点给养、检查装备,不得有疏漏。” “战情报告呢?这个总该下发了吧?” “好,稍后派人送来。” 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以后,总兵处的联络官便离开了。 所谓的总兵处就是军级司令部,这是一个临时机构,明军的基本战略单位是“师”和“旅”,“军”由视情况而定、数量不定的师旅临时编组。 许多时候指挥部直接指挥几个师旅是没问题的,比如边境战争就是这样,乌斯藏都督府直接指挥参战的二师一旅,但当规模再扩大些就不能这么办了。 这一次大明为平定日本而组建了两个军级单位,分别是第二军和第三军。 第二军在海州集结,由第四师、第七师、第十三师、陆战一团组成,负责关东地区,长野、东京、神奈川、千叶,那儿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 第三军在朝鲜蔚山郡集结,由第二师、第十师、第十一师、陆战二团组成,负责本州岛东北,福岛、宫城、岩手、北海道,那里是法国人和俄国人的势力范围。 时至今日大明也没组建过几次军,在这之前也就大演习的时候会用用。 但既然欧战都能出现几百万大军的情况,明军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一个军最多也就四、五个师旅,顶多十万人。但假如要在一个方向投入百万大军,那岂不是得组建十几个军?指挥起来并不方便,所以得组建更大级别的单位。 这个相当于集团军的单位叫兵团,指挥官叫督师。在崇祯年间,这是最高级别的军务官职,乃至要额外挂一个兵部尚书的官衔来衬托其高大上。 不过“兵团”和“督师”三十几年来都只存在于条令规定中,从未正式使用过。 没过多久,一本装订成册的战情报告被传令兵送了过来。 朱立铄“啧”了一声,“美国人还是赖着不走啊,这是真杠上了?” “他们又没英法的顾虑,安安稳稳的,而且关西地区还算富庶,多少有赚头,自然不乐意走人。”姚良川回道。 “好,看看吧。”神色如常的周长风指着墙上挂着的大比例尺地图说道:“首先我们肯定是要直接登陆东京湾的,就情报来说,日本人自己也吵得不可开交,所以不确定是否会遭到有组织的抵抗。我们肯定考虑最坏情况,就是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都全力防御。” 赵寒枫接过了他的话头,侃侃道:“因为财政缘故,这两个师团现在都被裁改了,主体虽然是二旅团四联队的编制,但人数有所减少,每个分队现在只有十一人,总兵力约为三万四千人,都是由英国人操练出来的,具体路数…诸位应该都算熟悉。” 谢万诚问道:“他们的火炮多寡优劣?” “穷鬼哪玩的起大炮啊。”满脸不屑的朱立铄摆了摆手,“自然不咋地咯,都是老旧的七十五公厘山炮,还有一些英制的四英寸半。” 日本又没什么资源,分崩离析愈发加剧了贫瘠的困境,维持常备军的开销都足够让各藩压力山大了,想建设现代化军队实在是有心无力。 财政状况稍好些的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使用的是自造的四一式步枪,即三八大盖,还有一些李-恩菲尔德;轻机枪用的是刘易斯;重机枪用的是维克斯;钢盔用的也是铁锅似的汤米盔。 因为处在英国人的控制下,从英国商行采购武器装备更容易,自然而然地就英械化了。 追溯历史的话,维新以后追求“富国强兵”的明治政府尽最大的力量建军,仿效西方国家军制,颁布《征兵令》实行征兵制,建立新式军队。 等到尝试赌国运的时候,陆军有七个师团,预备役二十五万人。失败以后,这七个师团倒是依旧留存至今,但除了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之外,其余五个师团都听命于其它藩镇。 除此之外,各地藩镇也建立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军阀割据,枪杆子最大嘛。 但是因为缺乏资金和工业体系,这些地方军队的训练不佳、装备老旧、缺乏重武器,总体战力十分堪忧。 “除了土鸡瓦狗我服想不出其它词来形容,正面对战以一当十完全不成问题。”朱立铄表现得极为自信,目空一切。 “那…如果不正面对战呢?”一旁的周长风悠悠道。 (本章完) 第二四九章 民族特点;天时与地利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日本地形以山地和丘陵为主,占了四分之三,平原很少,基本围绕沿海。”周长风伸手点了点地图,“所以我们还得考虑应付退入深山老林里的反抗军。” 闻言,几名营长也开始发表各自的观点了。 薛灿开口道:“但是…山里边给养匮乏,能支撑的人数有限,寥寥几股反抗军起不了多大用。” 范启瑾沉吟道:“但是搅和得心烦意乱还是能做到的,如此绵长的山区,几千里,完全可以藏上一百多股散兵游勇。” “这应该不难办吧?”陈珉倒是觉着这不算什么难事,“先靠宣传政策和施以财帛来分化瓦解一部分,然后做好防范,交通要道部署些装甲车,一旦有地方遇袭便可迅速赶去支援。” “只是给你们提个醒罢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到底该怎么应对…那得等实际遭遇以后再斟酌。”周长风伸手轻叩了一下桌子,正色道:“接下来除了整备之外,各部注意激励士气,做到‘既不轻敌也不怯战’。” 负手而立的姚良川笑了笑,颔首道:“此事我来办,不劳烦咱们‘周大人’费心。” 监军是大明特色,近似为政委、西方军队的牧师、英军的行政处主任(GS2)、美军的人事参谋(S1)各一点的集合体。监军的实际职责相当繁多,财务、内务、风纪、宣传等事皆须他首肯,虽然没有实际指挥权,但大小事都能过问。 一个得人心的监军能起到的作用无疑相当大,能够将一支部队的凝聚力直接拔高一个档次;反之,若是人见人憎,那搞不好可以导致内讧和炸营。 “我之前写好的稿子,你看过了吧。”周长风望着他问道:“怎么样,有其它想法吗?” “着实没料到伱居然对倭国见解如此深入。”神色古怪的姚良川点了点头,“讲真的,佩服。” 周长风自然相当了解他们的民族特点,兴盛的时候辉煌灿烂,但本质就是银样蜡枪头,来的快去的也快,与其尊崇的樱花一样,盛开时娇艳无比灿烂美丽,然而凋谢得也很快。 日本人的行为时常给人以一种偏执之感,其文化也往往有凄凉苍茫的印象,只需稍加思索就不难以理解这是其文明发展过程中由于地理条件因素影响的。 有别于大河文明,海洋文明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不可避免地存在更大的探索精神、危机意识、扩张欲望,成长于狭窄的东瀛列岛的日本人无疑是其中的代表。 与之相比,盎撒人倒还好些,大不列颠岛至少还有丰富的煤矿和一些铁矿,不说有多充裕吧,至少不算贫瘠。 而东瀛列岛却是正儿八经的要啥啥没有,随着诸如石见银山之类的金银矿掘光告罄,其危机感和扩张欲也更加膨胀。 再加上列岛处在板块交界处,地震与海啸频繁得堪称家常便饭,而富士山还是一座活火山。这些自然因素同样也加重了日本人骨子里的悲戚和不安——今天可能勉强混个温饱,明天指不定就是地震或海啸把自己带去见天照大神。 故而,这样一帮子自古以来都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人还能够在乎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不吝死亡。 正是这种轻视死亡的秉性让这个岛国成了麻烦制造者——极具侵略性,始终拥有充沛的扩张野心。 从唐朝的白江口之战到明朝的援朝战争,日本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历史上最终在对阵清朝时一波赌国运而大获成功,得以逆袭。 在周长风看来,这个岛国可以比喻为一条恶狗,在历史上受▇▇▇主义影响后就成了发病的疯狗。如今则因为赌国运失败,成为了一条断脊的丧家之犬。 依照他所撰写的文本,姚良川在全团集会上以简明扼要的言辞向官兵们阐述了这次发兵的必要性,总结下来就是“一劳永逸杜绝倭患,以东瀛为屏障拱卫天朝”这句话。 不过,鉴于明军士兵们从前也只是普通人,全无日本人对同胞造成伤痛的切身体会和血海深仇,所以周长风比较担忧士气能否保证。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根据他的观察,大家的态度基本上分作几大类,一是满不在乎、无所谓,二是觉得活该、理所应当,三是抱以同情、惋惜。 好在宣传颇为有效,至少让士兵们明确了平定日本的必要性和合理性,这基本上就足够了。 维持士气的最低要求就是避免让大家感到迷茫——当士兵们扪心自问为何而战时,知道流血牺牲是和自己的利益有关联的。 这个“有关联”是一个关键变量。 满嘴跑火车、画大饼,什么报效家国、为了帝国兴盛而战,这些过于宏观而显得虚无缥缈的,提振士气的效果就不咋地。 反之,越接近普通人的生活,效果就越好,比如什么夺取资源产地、从而降低国内物价,这与家眷们的生活有直接影响。 二月的最后一天,组成第二军的三师一团全部抵达海州,配属给第二军的空军第八驱逐支队和第二〇轻轰炸支队也都陆续转场至海军基地的机场。 翌日早晨,各部主官受命前往总兵处开会。 天色灰蒙蒙的,又厚又低的云层呈深灰色,海军基地的气象观测站报告有六成概率在三小时内降水,等级为中雨。 “总兵官到!” 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背着手走了进来,他便是江南都督府同知聂铨。 这位指挥官让人觉得他就像是前来巡游的,虽然看着神采奕奕,但是举手投足间都表露出一种随意之感。 聂铨如今六十有七,广州人士,是平乐伯府的旁支,倒也算勋贵后裔,不过能在有生之年升至少将,主要还是归功于自己当年争气。 日本人与历史上如出一辙,同样侵朝,明军时隔三百年不得不再次参战。这场陆战进行的其实并不顺利,维新以后参照西方列强建军的日军战力不错,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参战明军一度只能转为防守来维持战线。前后几个月,拿的出手的战绩没多少,当时还只是一员队官的聂铨位列其中。 不过随着海战落幕,陆战的胜负就不存在悬念了——水师封锁海峡以后,侵朝日军随即完蛋。 “好,今儿也不多话,直奔主题去。来,把进军方略都拆封了。” “是。” 众人随即拆开了放在桌子上的密封的作战计划书,然后迅速浏览了起来。 在场的将领都是一溜儿的准将和上校,均为高级军官,身着蓝绿色海军陆战队常服的周长风在这一帮子人之中显得相当突出。 明军的军衔制比较有特点,平时也同时存在上校和准将,分别是旅级单位的正职和师级单位的正职,少将就已经是相当高级别的将领了,中将更是全国也没多少个。 上将、或者说大将军,根据条令规定,那是战时才能授予的最高荣誉军衔。 作为军级指挥部的总兵处设有参谋、后勤、军政、军情四个部门,各有一员佥事负责相关事宜。 军情佥事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将领们,开口道:“大都督府情报处密切关注着其朝廷的态度,目前,倭国朝廷的主流态度仍未明晰,只能说大体上倾向于乖乖顺从。” “大军压境,螳臂当车毫无意义,肯定会服软的。”十三师师长理所应当地说。 参谋佥事、或者说第二军的参谋长是个与刻板印象相反的壮硕大汉,他随口嘀咕道:“指不定要闹一出兵变,逼迫抵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至于那么愚蠢吧?”有人说道。 七师师长笑着回道:“哪能假定人家是俊杰?自古以来不识时务的人多了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了几句,气氛融洽,接下来很快就是具体的任务分配。 理所应当的,无论是否会遭到有组织的抵抗,陆战一团都将作为开路先锋最早登陆,占领码头。 至于其它单位,如果未遭到大规模抵抗,那么就轻松愉快地在码头停泊上岸;反之,则依照作战计划按部就班地登陆。 第四师在东京西南10㎞处的三个登陆点分散上岸,那儿在川崎地区。 第七师在东京正东13㎞处的四个登陆点分散上岸,大致在船桥地区附近。 第十三师作为预备队,视情况而定随时出发增援。 可以说一旦日本人坚决抵抗,率先登陆的陆战一团必将遭受巨大压力。 两个师团再不济也有实打实的三万余人,纵然装备和训练水平都不咋地,但谁也没发保证对方不会发狂。 如果执意要做最后一搏、同归于尽,这三万余人不计代价的发起大规模反击,陆战一团虽不至于守不住滩头阵地,毕竟己方海军舰队会尽其所能的提供炮火支援,但是惨重的伤亡恐怕是不可避免的。 十三师师长就在周长风身边,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爽快道:“放宽心,真要那样子,海军炮击能争取很多时间,我部会尽快增援的。” 需要谈及的正事不多,除了部署的安排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了。 后勤佥事向众人介绍了一下物资给养的准备情况。 他拿起一个文件封,翻了翻,然后开口道: “按5万人、2个月计,细粮共须420万斤、面粉须100万斤、野战食品须150万包,这些主食现已全部到位。” “花生、豆、葵花籽油须23万斤,盐须18万斤,腌肉须90万斤,咸菜26万斤,香干30万斤,副食基本到齐,尚缺香干9万斤。” “按1.5万匹马、2个月计,马草须1200万斤、马料须800万斤。其中马草尚有230万斤缺口,大概两天后运足。” “弹药方面,按标准战役量准备,步兵武器5个基数,机枪10个基数,步兵伴随火炮10个基数,压制火炮20个基数。已全部到位。” “卡车按1600辆计,再加部分战车,共预备车用汽油1万桶,还有若干零部件也都到齐了。航空汽油不归咱们管。” 后勤方面不存在问题,所有单位都是齐装满员,物资也无比充沛。 “差不多万事俱备了,那咱们何时出发?”四师师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没敲定,静候大都督府的命令吧,但是最早不过初五。”参谋佥事回道。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谈了,不过因为临近饭点,聂铨便招呼将领们留下来共进午餐。 正事落幕,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饶有兴致的聂铨看向了周长风,笑呵呵地说:“据说周克行对许多事都有独到见解,不妨讲讲?” 当着一群高级将领的面吹牛皮,怎么说呢?既忐忑又快乐,心情复杂。 正在喝水的周长风赶紧放下搪瓷杯,连忙站了起来,飞速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言辞,然后走到了那悬挂着的硕大地图前。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日本列岛虽然贫瘠,但天生就占据有天时和地利。” “列岛和附近海域都有两个气候不稳期,夏天前后的台风多发,冬天前后会有冬季风暴。” “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能阻止大多数军事行动的实施,现今的舰队都遭不住,古代帆船更是想都别想。” “所以进攻的窗口期只有每年的春秋两个时季,都只有个把月的时间,很短暂。” “至于地利,日本列岛多山,地形起伏不定,坎坷而稀碎。” “平原地区很少,还大多是人口聚集区,也就是说一旦登陆,要么在山地作战,要么就得在复杂的城区作战。” “我们将它拿下以后,它缺乏战略纵深的唯一劣势就不复存在了,大明海和朝鲜就是它的战略纵深。” “这样一个复杂而坚固,还拥有充足后援的列岛,完全可以当作未来扼守东方的长城。只要它在,战火至少不可能从东边烧到本土。” 周长风的言辞正对将领们的口味,这些天他们也被一些鼓吹“发兵倭国就是徒费钱财”的言论弄的有些不爽,现在闲来无事听听这样的论调可以说非常的舒坦。 “说的好。”心情不错的聂铨拍了拍手,颔首道:“今日喝点酒吧。大醉误事,不过小酌几杯倒是无碍。” 同桌的众人不禁欢呼了一下,就此畅聊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五〇章 不准带女人回来;抵抗与否 大军启程在即,在那之前似乎默认应该向亲友写一封信、或者打个电话? 团属的野战邮政所向官兵们下发了统一的信纸和信封,每人两份,一份用于写家信,一份用于写遗书。 这都是自愿的,如果心大的话可以选择不写;反之,遗书会被留档保存在每支部队的留守处,在确认阵亡、伤死、失踪以后,会被邮寄给家眷亲属。 周长风就属于心大的,或者说他觉得这场特别军事行动的风险微乎其微,不比走在路上被花盆砸死的概率大多少。 这种情况下提前写遗书反而有点不吉利?他现在只是单纯想跟妻子聊聊天。 当天晚饭过后,他拨通了通向夏家的电话。 新婚妻子独守空房怎么看都有些孤独,好在夏筱诗回娘家也就坐几站电车的路程,故而周长风在出发前就让她暂时回娘家生活一些日子。 如今的电话机虽然不算高端玩意,但大明寻常百姓家多半是没有的。 电话机本身倒是不贵,平价型号的售价大约在二十圆左右,然而问题在于请电话公司上门安装接线却还要另花一笔钱,而且还得等上很久,所以许多家庭不会优先考虑它。 纵观大江南北,普通家庭物件不过是四选二——缝纫机、自行车、怀表/手表、收音机,有两件就算够格,凑三件便属于混的不错了,能集满四件那至少是小富。 较为富庶繁荣的地方的标准则会更高些,譬如在顺天、应天、上海、杭州几府,得再加上电话机才配得上小富的名号。 经过层层转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话筒中传出高零露的声音。 “谁呀?” “妈,是我。”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高零露吃了一惊,过了足足两秒才开口问:“突然来电,这是出啥大事了么?” 鉴于这场行动的几乎是半公开的,除了军事细节之外,其余的诸多信息都已经被各家报社轮流刊载了,所以周长风也就没遮掩。 “呃…我们最近要准备出发了,想来想去,还是打个电话说几句比较安心。” “这样啊,我唤她过来。哎,小诗,过来过来,听电话。” 片刻之后,话筒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声音。 “先生?咋啦?” 周长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怎么样?这些天过的还自在吧?” 回想这两天的官方报道,夏筱诗心里已经预料到了大概,但是尚不确定,“我自然好得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唔……”拿着话筒的周长风沉默了,须臾,他才平静地说:“暂时回不来了。大概得等到端午吧,看到时候顺不顺利,最晚应该不会迟于七月份。” 语毕,他又笑着补充道:“今年的七夕我可不想错过。”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个情况仍然颇为意外,支吾良久也不知道说啥比较好,最后万语千言皆凝结为一句话,“那你一定要留意自身安危啊。” 一旁的高零露很知趣地离开了,小夫妻通电话少不了要说些暧昧之辞,还是走远些吧。 “尽管放心,我命硬的很。” 二人在电话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了几句,夏筱诗忽然联想到了一些新闻消息——驻防长崎的明军每年轮换的时候,都有人捎带着在当地勾搭上的女人回国,而且大多有了身孕。 根据民间传言,那儿的年轻女人巴不得脱离当地苦海,若不考虑风险更大的偷渡,前往她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的主要办法就是勾搭驻防的明军官兵。 普通士兵往往都年轻得很,多在二十左右,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但在长崎宣慰司服役太过于轻松了,天高皇帝远,也缺乏对严格训练的督促,所以实际情况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但精力肯定得要找地方宣泄掉,而出入当地的烟花柳巷又得掏钱。相比之下,如果有姑娘主动凑过来倒贴,无疑极具吸引力。 军官相对来说是次一级的选择,因为他们大都有了家室,往往会白嫖以后一脚踢开、提裤翻脸。 但是,高风险高收益,给军官做小妾其实也挺滋润的,至少比原本在当地的生活要好,故而也有很多女人络绎不绝的尝试。 考虑到“周长风”从前的“光荣”事迹,要说夏筱诗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 在犹豫了十几秒后,她很认真地说道:“先生伱可千万别被当地女人骗了,听说她们为了傍上你们可以使尽浑身解数。” 电话这头的周长风没忍住笑了,然后故意笑着回道:“怎么?这么担心?” “呵,我只是提醒一二…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提醒么?哈哈哈——” 夏筱诗攥紧了话筒,咬牙道:“周克行,你真要那样,我肯定会生气的!” 周长风收了笑意,干咳道:“总之,别担心这个,我对矮个子萝卜腿的日本女人不感兴趣。唔…委屈你这几个月独自生活了。” “先生言重了,我在家可自在了。” “嗯,那就这样,挂了。” 通完电话,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了却了一桩事,接下来就该全心全意地准备正事了。 战场是最好的武器试验场,军器局组织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此事,这个团队又细分为了好几个小组。 甲组负责步兵兵器,包括:试制三七式火箭筒、试制三七式反步兵定向地雷、试制三八式反步兵跳雷、试制三七式重机枪。 乙组负责炮兵兵器,包括:试制三八式144㎜远程野战炮、试制三七式80㎜高射炮。 丙组负责技术兵器,包括:试制三六式甲型无线电收发机、试制三七式无线电测向仪、试制三八式电磁波探测仪。 丁组负责勤务装备,包括:新型的急救包、抗菌药、帐篷、防毒面具、野战食品等等东西。 看到那几十箱跳雷和定向地雷的时候,周长风的心情无疑相当激动。 这些提前诞生的东西能为明军步兵分队带来多大的战术优势? 兴许在战略上它们没多少影响,但在战术上却很可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败。 至于自己的得意之作——无后坐力炮原理的火箭筒,应天兵工厂已经申报军器局完成定型工作了,接下来经过实战考核,根据反馈稍作修改以后即可大量投产。 第二军这次接收了二百具试制三七式火箭筒和三千发弹药,陆战一团分配到了三十具和五百发,其余则分配给了另三个师。 实际上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压根没多少装甲载具,一共只有几十辆罢了——二十几辆维克斯公司的克罗斯利、沃斯利装甲车,还有十几辆卡登-洛伊德MkV、维克斯MkE这两种坦克。 周长风估计真要派上用场的话,这些火箭筒恐怕会被用作打击敌方火力点,反正遇到装甲载具的概率也不大。 临出发前的日子似乎格外难熬,几天时间犹如半个月那么漫长。 因为第四步兵师和第二〇轻轰炸支队都在第二军旗下,周长风倒也算是与旧友何诚并肩作战了,而沐煜也被他拽了过来凑热闹。 在海军基地六号码头不远处的一堆补给箱上,三个人并排坐着,香烟的光点随着呼吸而忽明忽暗。 “军情通报说日本人还是没拿定主意。”何诚弹了弹烟灰,“不好说啊。” “非得兵临城下才服软?”十分不屑的沐煜哼了一声,“实在是不可理喻。” 周长风伸了个懒腰,嗤笑道:“虽然之前我觉得能平稳接管是最好的,但现在看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应该还心存幻想,所以我看还是打一场吧,不打不听话,打破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才乖巧。” 与他所说的别无二致,日本人的确还心存一丝幻想,下不定决心。 或者说,投降派和抵抗派尚未达成共识,吵的不可开交。 现在的日本朝廷处在相对独立的状态,相当于一个名义上是中央的大藩镇,但是各地藩镇并不听命。朝廷和藩镇们都想再度统一列岛,然而西方列强肯定不答应。 本来天皇直至戊辰战争以后才得以重新获得一些权力,在此之前,镰仓、室町、江户幕府时期,天皇的地位是愈来愈低的。其中,战国时期的天皇朝廷甚至沦落到卖官鬻爵和让嫔妃侍女卖身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戊辰战争胜利后,江户幕府倒台,天皇朝廷随即施行了一系列的维新改革,大力发展资本主义,致力于富国强兵,然而在节衣缩食、大肆举债赌国运却落败以后,朝廷威信大减,政治经济上的崩溃让日本重回分裂状态。 因为这场战争,并且回顾之前英法两国入侵大明的失败,西方列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大明,很谨慎地选择了挑软柿子捏。 被瓜分后的日本各藩在许多方面都被列强所把控,但不同列强的操作也各不相同,比如意大利人和美国人就管的少,英国人和法国人管的比较多。 至于天皇,其好不容易在《明治宪法》中确立的一些权力又失去了大半,如今只能算个吉祥物。 表面上,现在的倭国中央治下(静冈、神奈川、东京、长野、千叶)是一个由军队和文官政府并立的二元结构,但它本质上是一个长期以来深受英国人左右的财阀豪强集团。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来说,英国人和明人没有本质区别,当谁家的狗不都一样?他们依旧能继续享受特权。 但同样也有不少人坚决反对,认为英国人至少尊重习俗和文化,可明人如果来了,恐怕会来一场彻底的大洗牌,焚书毁字,彻底将大和族从文化上抹除,而他们这些权贵也只是用过即弃的奴才。 从年初至今两个月,双方争论不休。 随着英国人开始陆续撤离资产和驻军,这些财阀豪强们也越发的慌张和忐忑。 最近半个月,一面面米字旗被降了下来,一队队头戴汤米盔、肩扛李-恩菲尔德步枪的英国士兵迈着散乱的步伐前往码头登船,以往那些包着红头巾、耀武扬威的印杜警察也不多见了。 大明方面几乎是半公开的报道着军队的动向,很明显是故意之举。 南北两路大军,北路军自朝鲜出发,南路军渡海直接登陆东京。 作为古代目征夷大将军的所在地,以及一个甲子以来的“首都”,东京可谓是心脏般的存在。拿下东京,日本朝廷就不复存在了,或者说完全处在明人的掌控下,其余的藩镇又能有何抵抗之力? 初六的清晨,整备完毕的第二军在海州正式启程,六十多艘大小战舰和几十艘货船组成的庞大的舰队耗费数个小时才编组好,向着东京湾进发。 也正是在这一天,东京的权贵们召开了第十四次关于此事内阁会议——之前十三次都无果而终。 天空呈现出一种灰黑色,一如众人的心境一样阴郁低沉。 许多权贵已经六神无主了,又或者满不在乎。 众人之中只有陆军大臣主张坚持抵抗,财政大臣也大体认同,觉得有可能争取到美国人的支持。除此之外,其余人都主张乖乖就范,恭迎王师。 “我再次重申,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东京湾对于明人而言就像是可以随意出入的荷塘,我们的全部军舰加起来还不及他们的一艘战列舰。”外务大臣吉田长正沉声道。 “这样半点胜利希望都没有的防御除了激怒明人以外毫无用处。”内务大臣中村赖元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几人,严肃地说:“无论是为了国民还是为了我们自己,顺从迎接才是正确之举。” “抵抗能证明我们并不会任人摆布,是为了牟求更好的待遇。不抵抗?明人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把我们当作奴才任意摆弄,那会彻底葬送日本!”陆军大臣贺野奎吾大声道。 闻言,吉田长正冷笑道:“我听说你的宅邸后边有平地和仓库,里面准备着一架小飞机,一旦情况不妙你就要逃去大阪,是吗?” 贺野奎吾被当众揭了底,但仍然保持镇定没有失态,反而讥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准备好退路吗?在你们心里,自己的命运和大和族的命运哪个更重要?” 就这样,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这次内阁会议就要像之前十三次一样无果而终,陡然,有秘书叩门闯入,既惊恐又急切地说道:“不好了,第一师团兵变了,有叛军正在赶来!” (本章完) 第二五一章 抵抗的意义;水雷水雷 当自己的国家面临入侵,而对方远强于己方,抵抗几乎毫无成功可能的情况下,普通百姓、士兵、军官、权贵这几类人的态度显然是迥然不同的。 日本人现在所面临的境况远比历史上同期的中国人更为绝望,因为他们完全不存在战略纵深,如果选择抵抗的话,战争在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纵然这毫无希望,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精明的选择放弃。 第一师团的编成地在东京,代号是“玉”,故而又可称作东京师团和玉师团,下辖第一和第二两个旅团。 驻扎于郊区的第二旅团第三联队主导了这次兵变,意在逼迫内阁改变态度,坚决抵抗而非束手就擒。 参与兵变的官兵人数超过九百人,他们的初衷各不相同。 有人认为不抵抗就投降是辱没他们身为武士的操守、玷污了家族的荣耀;有人认为只有顽强的抵抗才能会让明人正视大和族,从而能在以后博取更好的下场。 很快,前往镇压兵变的近卫师团与之展开了交火。 第三联队的叛军高呼着口号,竟然劝止了近卫师团的拦截,乃至有一些人也加入了他们。 人数近乎翻倍的叛军成功抵达了国会大厦,并与防守此地的近卫第四联队对峙了起来。 虽然后者不断有士兵偷偷开小差溜走,但建制尚在,同时有五辆沃斯利装甲车压阵。 缺乏重武器的叛军自知不敌,便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架起了几具扩音器,不断宣扬着他们的主张。 双方就此陷入了僵持,近卫师团的其它单位有些选择了抗命、有些选择了慢吞吞地磨洋工,近卫第二联队的一个中队干脆朝天开枪。 在此混乱的局面下,数十名叛军乔装打扮成了平民,偷偷溜到了首相官邸附近,然后再集体换上军服、拿出武器。 他们迅速制服官邸警卫,控制了刚刚做过手术不久、仍在家中静养的首相山根正利。 山根正利咳嗽着,摆手让妻子退后,然后努力开口说道:“你们…意欲何为?” 面对眼前坐在榻榻米上的老头老太,为首的少佐鞠躬道:“首相阁下,很抱歉这么冒昧地打搅您,但局势已经紧迫到不得不这么做的地步了。” “你们是想让我同意防御到最后吗?” “为了日本的未来,绝不能轻易放弃抵抗,那样只会让明人轻蔑我们。我们知道最终不可能获胜,但奋战会证明勇武和血性,至少他们以后不敢把我们当作奴隶……” 情绪激动的少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期间被首相的咳嗽声打断了许多次,但最后还是让他表述完了。 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外边传来了前来解围的近卫第二联队的呼喊声,他们要求占领首相官邸的叛军立刻投降。 最后,山根正利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少佐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孩子们,如果你们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吧。只是这不可能以官方名义发布,内阁仍然要表示顺从,最多默认伱们的抵抗行为。” 房间中的其他几名军官躁动了起来,这显然没达到他们的目的。 但是少佐却抬手示意他们不要急躁,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阁下,我们会竭尽全力的。”语毕,他挎着军刀转身走出了房间。 阴沉的天终于有所动静了,黑灰色的云层中似乎有光华闪烁。 雷鸣声很轻微,不比之前交火时的枪声大多少,很快,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下了起来。 六个小时后,这场兵变骚乱终于平息了。 日本朝廷正式回应了大明的通牒,表示不会抵抗明军,欢迎王师登临东瀛。但同时,他们也提醒存在一些志愿者执意顽抗,可能为王师的接管造成一定的麻烦。 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接到了来自内阁、陆军省、参谋本部三方的联合命令——所有部队放弃除了手枪和军刀外的任何武器,集体前往足利市待命,等待明军前来接管。 同时,他们暗中要求所有部队不处罚、抓捕逃兵。警视厅也得默许“某些人”的宣传。 两天的时间里,志愿参与抵抗的现役官兵、退役官兵、预备役人员、后备役人员、平民就已经多达两万人,而且人数还在以每天几百人的速度增长。 贺野奎吾辞去了陆军大臣之职,自请剥处军籍,然后以自身名义组织了抵抗军——奋勇守土军。 这个抵抗军编成了四个支队,每个支队直接下辖五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山炮大队,以及工兵中队、搜索中队、通信中队,共六千人。 支队也由其指挥官姓氏来称呼,分别为松本支队、清水支队、藤原支队、高桥支队。 由于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依照命令放下武器前往足利市等待,这些武器装备自然而然地被抵抗军拿来了,倒是让他们能够凑够各种兵器。 实际上现在抵抗军面临的更大问题是缺乏足够的后备人员,别看起初两天有很多人踊跃参与,但在那以后就没多少人乐意了。 至少东京地区有意愿的人已经基本都来了,再想招到志愿者就得去其它县市,可时间上又来不及——明军舰队只需要两天半,慢些也不过三天。 可以说抵抗军是在和时间赛跑,因为东京存在公共租界的缘故,列强不允许日本人在其周边建造防御设施,岸防炮台、岸防鱼雷发射台、暗堡、永备工事等等皆在不允许的范围内。 因此,抵抗军必须争分夺秒地挖掘防线、构筑工事。 推土机和挖掘机这种“高端”装备纵观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也只有寥寥几台,压根不够用,所以抵抗军上下只能凭借人力不分昼夜地努力。 挖土、不停地挖土、挖更多的土! 三月初九,关东地区可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为了执行此次任务而临时编组的甲字一〇七特别任务舰队来到了浦贺水道,这儿是进入东京湾的必经之路。 不同于乘坐货轮或登陆舰的陆军部队,作为海军亲儿子的陆战一团自然有着特殊待遇,他们直接由永平号、章和号、天市左垣号这几艘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搭载。 大明海军对于航空母舰的命名方式显然应该彻底改动了,起先,与世界各国一样,明人也没有意识到海战模式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只是把航母当做实验性的新式兵器,以为数量不会多。 故而给予航空母舰的命名也非常的高大上——直接予以星垣之名,其搭载的舰载机队则以星垣下的星星为名。 天市垣级是最新的一级,共两艘,属于中型航母,双层机库、直通式飞行甲板、三部升降机,标准排水量一万七千吨,六台重油锅炉和两座蒸汽轮机,双轴推进,最大输出功率六万二千匹马力,最大航速二十九节。 这一次,天市左垣号被编入了甲字一〇七特别任务舰队,她所搭载的战斗机队代号为“宋”、鱼雷机队代号为“南海”、俯冲轰炸机队代号为“燕”、侦察机队代号为“东海”。 在周长风看来这显然是不够用的,未来如果进行太平洋战争,航空母舰这种东西是要下饺子的,区区几个星垣哪儿够用? 虽然以星垣为名相当有逼格,但恐怕得转变思路了,比如转而以星官为名? 庞大的舰队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穿越浦贺水道的途中不时能遇见悬挂着各式国旗的外国船只,挂着星条旗的邮轮、挂着米字旗的货轮比比皆是。 “咚咚咚——” 轰鸣的炮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法国驱逐舰在鸣炮致意。 这一路上,舰队官兵们少说也瞧见了四、五艘外国军舰,挂着皇家海军旗的曙光女神号轻巡洋舰、挂着美国海军旗的帕奈号炮艇、挂着沙俄海军旗的诺维克号驱逐舰。 明军将士们大多不会想到去换位思考一下,自然无感,但此情此景却让周长风感触颇深。 这就是帝国主义时代下的残酷本质啊——弱肉强食,弱小便会被瓜分,屈辱不可避免。 穿越水道以后,前方的海域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这意味着舰队已经进入了东京湾。 唏嘘了一会之后,周长风返回了船舱中,召集各部军官开会。 由于已经获悉当地突然冒出了一支名曰“奋勇守土军”的志愿单位,可能会坚决抵抗明军的登陆。 为确保周全,第二军立刻做出了反应,聂铨下令各师按照预定的计划分散登陆。 再次确定了作战安排以后,众人又闲聊了几句。 三营营长范启谨感叹道:“明知必败依然选择抵抗,就操守与道义来讲,值得尊重。” “这是为了展示他们的血性,从而谋求以后不被当作呼来唤去的奴隶。”神色如常的赵寒枫耸了耸肩,“说白了,这是在用性命证明他们全国人的价值。” 周长风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以后说道:“我在西班牙的时候,总指挥官是这么讲的,‘如果战争必输却仍然斗争到最后,是为了扞卫尊严,留存一丝斗争的意志,如果不抵抗就放弃了,那就意味着真正消亡’。” 舱室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在品味着这句话。 侦察队队长韩屹开口打破了寂静,“虽非我族类,但道义值得称赞,还是赶尽杀绝吧,这样的话,剩下的应该就是逆来顺受的了。” “嘶…这说的我都开始担忧之后了,”朱立铄微微摇头,格外嫌弃的说:“怕是要被这些不甘心的抵抗军搅和得心烦意乱。” “驱逐西方势力才是关键。”谢万诚大大咧咧地说:“这东瀛列岛真犯不着收入囊中,几千万穷光蛋谁来养?依我看呐,继续这么藩镇割据着就挺好。反抗?那就以倭制倭吧。” 半个小时后。 舰队已经深入东京湾,正前方是船桥市、左手边是川崎市。 四架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从天市左垣号上起飞,执行对登陆地域的侦察任务;搭载第四师和第七师的货轮和登陆舰开始脱离舰队,一些扫雷舰和驱逐舰紧随其后,航向直指各自的登陆点。 中午12:37,海岸线愈来愈近,已经能从望远镜中清晰的看见东京城区的样貌了,陆战一团上下已经提前吃好午饭,并做好了临战准备。 战斗是在不经意间爆发的,往往就是猝然的一个意外让人们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战火中。 虽然那些老旧的舰艇都被严格管控,停泊于川崎码头,然而一些追随奋勇守土军的海军官兵依旧设法搞到了一批水雷、鱼雷、快艇。 从昨天凌晨到现在,他们利用民船和快艇在进出川崎的主要航道上布下了三百多颗或大或小的水雷,意图迟滞明军的登陆行动。 因为天气晴朗,能见度优良,位于分队最前方的铜陵号驱逐舰察觉到了海面上的异样——那浅浅漂浮于海面上、伸出触角的圆球。 “水雷!!!” “双车开倒车!左舵打满!” “信号灯!” 原本正在顺时针旋转的两具直径三米二的四叶螺旋桨迅速减缓了转速,然后渐渐的开始反方向旋转,船舵亦偏转到了最大角度。 铜陵号的航迹在海面上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成功规避了前方的那颗老旧的英制MkII型二千磅水雷。 然而世事难料,脱离航道大角度规避之后,铜陵号依旧撞到了边上的一颗日本人自产的十二年式水雷。 其中一个铅制的触角因碰撞而弯曲变形,内部装满电解液的玻璃管当即破碎,电解液接通了碳棒和锌棒,由此,一股电压大约一伏特的电流引爆了电雷管。 “轰!” 二百五十公斤梯恩梯炸药被瞬间引爆,海面上迸发出了一团二十多米高的洁白涌浪。 水极难压缩的特性致使水下爆炸的冲击波远强于空气中,铜陵号的舰艏被整个炸断,就像一个被斩首了的人似的。 舰艏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下沉,两侧炮位上的水兵们被爆炸溅起的水花浇了一头冷水,一些玻璃也被震碎,众人因为剧烈的震荡而东倒西歪。 不是已经规避了前方的水雷吗?!这是什么情况?! 待他们稳住身形、回过神,才赫然发现舰艏已经消失了,仅剩浪花朵朵。断裂处扭曲变形的钢板和管线张牙舞爪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杂物碎片。 “快关水密门!” “损管队!” (本章完) 第二五二章 踏上异国土地;激烈抵抗 剧烈的爆炸致使铜陵号部分舱室断电,但是动力尚在,应急供电设备也正常运作。 损管队员和其他水兵们全力以赴,迅速控制住了进水状况,断电故障也没过多久就恢复了。现在的铜陵号回正了船舵,然后继续倒车,缓缓后退以远离前方危险的水雷区域。 断口粗糙而凌乱,那儿的舰身钢板卷曲变形、裸露着各种管道和线缆,好似是被用力掰断的藕,而非用利刃切开的那么齐整。 不过,尽管看上去凄惨无比,但并无沉没风险,伤亡也相对不大,共计四人失踪、一人阵亡、七人重伤。 秉持着战时无线电静默的规矩,铜陵号使用旗语和灯语向舰队报告情况。 几面旗帜被挂上了桅杆,信号灯也一闪一闪的——前方敷设有水雷,高度危险,我舰重伤,状况稳定。 舰队遂停止前进,扫雷分队立刻出动,四艘扫雷舰排成了梯形队形,在目标海域以Z字形来回航行,向漂浮的水雷射击以将之诱爆、使用扫雷具清理固定的锚雷。 铜陵号驱逐舰的倒霉遭遇让舰队上下意识到战斗真的开始了,现在每个人都置身于险境,随时都可能在不经意间丢了命。 只是,大家仍然不清楚日本人的抵抗程度会是如何,或轻或重? 前方不断传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那是扫雷舰在使用机炮或重机枪射击发现的漂雷。 因为留给抵抗军的时间有限,不到三十个小时的时间,还缺乏专业的布雷舰,他们在川崎附近的航道敷设的水雷数量有限。 晴朗的天气也提高了清理雷区的效率,也就一个时辰多的工夫,四艘扫雷舰很快就清除了这儿的几百颗水雷。 执行侦察任务的几架俯冲轰炸机也陆续返回,汇报了他们的见闻——川崎附近并无可见的工事。 也许事实是对方的确没有布置防线,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把野战工事伪装的很好,成功骗过了飞行员们的眼睛。 铜陵号的遭遇虽然让人惊骇,但并未挫伤明军官兵们的士气,第四步兵师的状态依然相当之积极,已经开始准备登陆了。 与此同时,在稍北些的地方,舰队主力已经进抵东京码头一带。 数十艘大小战舰组成的舰队变化了队形,主体呈两条平行且交错的一字长蛇阵,外围则是一些来回巡逻的驱逐舰,这是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鱼雷艇或蛙人。 在欧战时期,意大利的一支蛙人小队从水下秘密潜入奥匈海军基地,胆大心细的蛙人们创造了光辉战绩——以小博大成功炸沉了排水量二万吨的乌尼提斯号战列舰。 有此前车之鉴,列强海军自然都多留了心眼,研究对付蛙人突袭的方法,并在海军条令中予以增补。 大明虽未参战,但官老爷们却很乐于白嫖它国的经验教训。 “……预计第三梯队在五点左右可以上岸,之后只需扼守滩头阵地就行了。不过,如果一切顺利,嗯…那我们到时候再执行二号方案吧,向纵深深入一点。” 语毕,周长风在伸手在地图上轻轻一敲,然后看向了面前神情各不相同的军官们。 大家当即抱拳,一齐朗声应道:“得令!” 申时刚过,15:12,陆战一团的登陆行动拉开了帷幕。 章和号与永平号战列舰都在舰艉两舷放下了快速侦搜艇,一共四艘,它们搭载着陆战一团侦察队的二十几名官兵。 这是一种用于大部队登陆之前对滩头进行侦察的高速快艇,通体光滑圆润,为铝合金材质,可载六到八名士兵,两舷供乘员上下的地方有折叠的铝合金梯子。 海军一如既往的没有给这种小东西冠以年份命名,直接把它叫做“一号侦搜艇”,全长十五米、排水量六吨半,为了能够达到快速侦察搜索的目的,其搭载一台三百五十匹马力的丙字三型柴油机,最大航速可达三十六节。 四艘侦搜艇飞速冲向滩头,在平静的海面上留下一条条航迹。 侦察队的二十余官兵们并未遭到任何攻击就安然抢滩上岸,他们也成了陆战一团上下最先踏上异国他乡土地的人。 他们检查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认为并无异样,便发射了两发绿色的信号弹。 至此,后续的登陆行动才正式展开。 大明陆军和海军本身就研究、敲定过登陆作战的模式,这也是海军陆战队执行其主业的指导方针,许多登陆作战的条令都是以之为基础的。 而周长风在其基础上进一步完善细节,并添加了许多后世的辅助理念,只是这些先进理念暂时仅存在于书面和沙盘推演上,恐怕要等到今后登陆南洋时才能派上用场。 总而言之,如今明军在对已确定的登陆地域遂行登陆行动时,战术上分为三大步骤。 第一,运用飞机和高速侦搜艇对海滩进行摸底探查,障碍物的布置、海滩的坡度陡缓、火力点的分布等等。 第二,海军战舰对滩头进行火力准备,攻击已发现的目标。之后继续保持炮击,掩护登陆部队靠岸。待他们距滩头不足一里时,战舰开始向后方纵深延伸火力。 第三,如果有障碍物阻挡,工兵单位便要先行靠岸对其进行破坏,若无则略过。随后,登陆部队乘坐各式登陆舰艇登陆,抢占滩头阵地。 战列舰、航空母舰,以及六艘登陆舰都陆续放下了二十多艘登陆艇,这种木制的小艇长约十二米,由一台一百匹马力柴油机推进,最大航速十节,可搭载十一吨货物。在运送兵员时,可装大约四十人。 战舰两舷垂下了一道道绳网,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借着绳网往下爬,最后跳进登陆艇中。 薛灿的第一营打头阵,十八艘登陆艇在驶离了舰队以后同样一字排开,全速冲向滩头。 伫立在章和号战列舰舰桥中的周长风端着望远镜,在他眼中,登陆艇们留下的航迹就像是一排雪白的梳子。 登陆进行的很顺利,一艘艘登陆艇接二连三地冲上了滩头,前边的跳板“哗啦”着放倒,拎着步枪的士兵们拔腿跑出,迅速向左右两侧分散,展开了阵线,然后或蹲或伏的警戒着。 就这样,除了有几人摔倒受伤以外,一营的数百官兵几乎安然无恙地建立了滩头阵地。 随后,第二梯队也同样轻松上岸。 不是说有什么抵抗军吗?怎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下午16:46,作为第三梯队的团部、战防炮队、工兵队、两栖战车队出发了。 周长风也在其中一艘登陆艇中,他凭直觉认为日本人组织的抵抗军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既然抢滩登陆过程中未遭遇攻击,那么很可能对方选择了纵深防御? 理性推断一下,这是完全符合情理的。 东京湾中停泊着庞大的明军舰队,胆敢进行滩头防御就是自寻死路——在十二寸半、400㎜的战列舰穿甲弹面前,即使是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永备工事也像积木一样脆弱。 与其白白的折损兵力,不如把明军放进纵深,节节抵抗。 在缺乏战略纵深的日本,如果不能歼敌于滩头,一旦敌军大部队上岸那就必败无疑。 不过,因为奋勇守土军从一开始就确定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所以他们反倒毫无顾忌地放弃了在滩头布置防线。 猝然,一团闪光迸发在海滩边上,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 几秒钟后,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才传入还在海上航行的第三梯队官兵们的耳中。 周长风下意识地皱眉,然后举起了望远镜。 因为沙滩比内陆的土地要潮湿,爆炸并未激起太多的尘土,烟雾消散的很快,插在海滩上的陆战队三山波浪旗依旧在飘扬着。 根据他的经验,那应该是中型迫击炮发射的炮弹。 重工业寥寥无几的日本人现在仅有来料加工的能力。东京炮兵工厂通过进口英国的炮管钢,可以自造少量75㎜山炮。但因为成本过高,近些年他们只能侧重于制造能完全自产的迫击炮,仿制产品同样也是世界各国都在用的法国布朗德81㎜迫击炮。 挨了十几发炮弹的滩头部队在短暂的混乱以后开始尝试还击,有人在炮击下保持了最大限度的镇定,眼尖的瞧见了敌军迫击炮发射时的烟雾和微弱火光。 仓促测距和协调之后,一营和二营所属的八门80㎜迫击炮便向那个大致方向开火还击了。 在空中徘徊待命的两架三七式战斗机下降了高度,在滩头部队的头顶一边盘旋一边左右晃动机翼,示意迫击炮停止还击,以免抛物线弹道与飞机航线重合而闹出大笑话。 随后,两架战机一前一后,向刚刚暴露的敌军迫击炮阵地俯冲扫射。 一串7.36㎜机枪弹在原野上激起了一团团尘土,投下的50㎏航弹轰然爆炸,毁灭了其中一个迫击炮发射掩体。 当周长风从登陆艇踏上海滩的时候,一时间禁不住百感交集。 自己现在是以军人的身份踏上了日本的土地,而东京城区可谓近在咫尺。 荣耀倒是谈不上,只能说略微了却了一些执念。 这个位面的日本完全担不上作为对手的资格,确实如果完全摒弃前世的身份,他应该和其他万千明军将士们一样内心毫无波澜。 恐怕就算是把日月旗插在巴达维亚的时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想让大家的内心有所波动?那至少也得把日月旗插在堪培拉。 抵抗军的炮击对陆战一团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三死十九伤。 训练有素的官兵们在遭到炮击后的反应很快,所以除去第一发炮弹猝不及防以外,大家及时卧倒寻找掩护,后续的十几发炮弹便没起多大作用,只是炸毁了一艘登陆艇。 “传令,一营向西北方向推进二里;二营向东北方向推进二里,然后构筑防线;重迫营和山炮营上岸后在原地部署;战车队保证随时有一个排可以支援。” “是。”谢万诚大声复述了他的命令,“两营分别向西北东北推进二里构筑防线,炮兵原地展开,战车轮流待命。” “对了,提醒各部,务必谨防敌军夜袭。” “得令。” 两个营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转为了防备炮击的疏开队形,在几个尖兵小组的引领下向纵深挺紧。 敌军似乎销声匿迹了一样,长达两刻钟的时间没有任何异况,之前的炮击仿佛是一场梦。 陆战一团所面临的情况不能代表其他明军,因为大家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从西南方向传来的细微动静。 那儿是第四师登陆的川崎市,直线距离大约十公里,些许震天动地的声响跨越遥远距离传了过来。 此刻,第四步兵师已经与抵抗军激战了足足一个小时。 第十团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第十一团的三营也增援到位,他们的对手是奋勇守土军的松本支队。 作为十一团三营营长,在何诚看来,只要突破了当面之敌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就能彻底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其后的东京几乎是唾手可得。 然而,出乎他、以及所有明军将士们意料的是,抵抗军的战斗意志非常之坚定,几乎是寸土不让。 为了表示民间志愿者的身份,奋勇守土军并不穿军服,而是穿着各式各样的寻常衣装,只在胳膊上系着各种颜色的布条来区分。 夕阳红如鲜血,傍晚的原野被钢铁与炸药的风暴所席卷。 步兵团所属的迫击炮、步兵炮、战防炮一直在开火,空炮弹壳堆成了小山,海面上的明军驱逐舰和轻巡洋舰所搭载的舰炮也在咆哮。 难以计数的炮弹像冰雹一样砸在敌军阵地上,抵抗军倾尽全力连夜构筑的阵地烟尘弥漫、碎屑横飞,此情此壮观的难以言表。 轰隆轰隆的炮声作为背景音,明军的呼喊声、哨子声、唢呐声交织成了独特的合奏。 “娘的!从正面不好打,得从侧翼试试。传令下去,三队准备迂回!”何诚被一发6.5×50㎜步枪弹击伤了左臂,包扎之后却依然在渗血。 “是!” 战斗从下午15:57打响,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以后才停止。 然而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却收效甚微——第十团的两个营推进了三百米,伤亡三百余人;第十一团的一个营推进了二百米,伤亡一百一十余人。 (本章完) 第二五三章 无谓的夜袭;强渡荒川 夜幕降临,深邃而又璀璨的星空下,整个东京灯火通明——纵使战争已至,但许多人依旧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 尤其是公共租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是那么的光鲜亮丽,酒吧、舞厅中充斥着挽着女伴的地方财阀子弟和欧洲人,他们畅聊着有关明军兵临城下的话题,但话里话外却表现得满不在乎。 在一家名叫“罗比恩”的舞厅,一名金发女郎侧首看向了身旁的男子。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菲利普,今天海岸那边发生了好多爆炸,我们该怎么办?” 后者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耸了耸肩,回道:“这里是租界,中国人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既然大明官方只是说要接管列强在日本的势力区域,不会撤销租界,那么战争就和他们这些人上人没有关系。 东京公共租界有自己的发电厂、自来水厂、医院、各种各类的仓库,自给自足一个月都不在话下。 “喂,酒还没有调好吗?你们怎么这么慢?” “好了,女士,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前台的调酒师调好了两杯威士忌和利口,一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瘦小日本姑娘端着盘子走了过去,为这对男女呈上了酒。 菲利普伸手拿过两个酒杯,然后望着这个服务生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后者低着头,小声回道:“小松茉莉子,还有一周就十七了。” “还在上学吗?” “我在圣玛利亚教会小学毕业以后就没上学了……” 其实菲利普早都对此见怪不怪了,他用食指和中指从西服上衣口袋中夹出了一张一英镑的钞票,递给了她。 如今的美元还不算全球货币,英镑和黄金才是硬通货,不过在亚太地区,大明的四海钞票也是可以通用的。一英镑可兑四美元或十六明圆,对于一个地位低下的舞厅服务生而言,这笔小费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巨款了。 小松茉莉子惊诧的微微张嘴,但她的眸子中还是流露出了犹豫之色,“先生,这太多了……” “我今天心情不错。”菲利普随口扯了个理由,“收下它。” 一旁的女伴、艾米莉拿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提醒道:“藏好哦,小心被抢走。” 菲利普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家境优越,父亲在西雅图的有一家机械加工厂,在侥幸熬过了黑暗的经济危机重新复兴。而菲利普因为不满于严厉的父亲,选择远渡重洋前往大明的杭州做生意,但是失败了。 可他不愿意灰溜溜地返回西雅图,便变卖了残余的资产,带着剩余的钱财来到了东京,别出心裁的干起了倒卖物资的活计。 租界的各大列强驻军都因为缺乏监管而相当腐败和涣散——沙俄驻军总是酗酒,为了抵偿酒资,军官带头倒卖军需补给;英、法、美驻军经常挽着姑娘闲逛游玩,士兵们入不敷出便顺手拿军营中的各种物资出来换钱;大明驻军也大差不差。 做正经生意以惨败收场,干灰色活计却如鱼得水,可以说菲利普也算是个奇特人才。 至于他近来相好的女伴艾米莉,她的父亲是十八年前逃亡出国的容克小贵族,在德国北部的巴特拉尔有一块封地,不过因为坚决反对那啥而担心被秋后算账,便拖家带口经由比利时逃亡,远渡重洋,最后定居在了东京。 但是艾米莉的父亲没多久就病逝了,母亲因为贵族大小姐的禀性而花钱如流水,家财挥霍一空后又不乐意放弃奢靡生活,从事小提琴老师的薪资太低,于是便放下身段卖身为妓。这样的家庭境况,艾米莉的成长之波折可想而知。 “混蛋,那个人给了你多少小费?交出来!” 艾米莉之前的提醒一语成畿,舞厅雇佣的用心棒(日本的保镖、护卫)就是周围的地痞无赖,欺男霸女的他们可没有丝毫怜惜弱小的心思。 小松茉莉子在凶神恶煞的几个用心棒面前浑身发颤,只得一边掉眼泪一边老老实实地交出了那张一镑的钞票。 至少在近乎于半个殖民地的租界,虽然表面上是文明社会,本质上却还应用着丛林法则,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租界仿佛与世隔绝的天堂,其中的人们毫不在意外边发生的事。 事实上,即使是城区里的大多数东京人也都麻木不仁,认为抵抗是毫无意义的,甚至是有害的。 抵抗有什么用呢?反正也打不过,最后反倒会让明人愤怒,还不如识相的跪地请降、恭迎王师呢。 上弦月投射出的柔和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停泊于海湾中的甲字一〇七特务舰队。 为避免遭到可能存在的鱼雷艇或蛙人的奇袭,舰队严格遵照条令规定实行灯火管制,只有几艘打着探照灯的驱逐舰来回游弋在外围。 滩头阵地上的陆战一团官兵们已经掘好了一个个散兵坑,裹着毯子、倚靠着坑壁在打盹。 而在最前沿的警戒阵地上,稀稀落落的双人散兵坑中,担负警戒任务的士兵们盯着黑漆漆的前面,步枪、子弹、手榴弹都摆放在了身旁。 几枚定向地雷也被布置在了三十米外,各自朝向一个角度,以实现完全覆盖正前方180°,并且杀伤角度各有部分重叠,从而最大化增强杀伤效力。 面对新事物,多数人不可避免的会持不信任的态度,士兵们亦是如此,他们没有设立绊索,而是使用电控起爆器将这些定向地雷掌握在自己手中。 提心吊胆的情况下,黑夜中的时间好像流逝的格外缓慢。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准备轮班休息的人昏昏欲睡、刚被叫醒的人迷迷糊糊。 这时候,有人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动静,循声望去,茫茫夜色中好像有黑影在移动,而且距离已经很近了,不足五十米。 “快看,是不是有啥玩意在动?” “哪里啊?” 一名中士眼疾手快,拿起信号枪朝天打了一发照明弹。 在明亮的白色光团的映照下,位于警戒阵地的士兵们下意识地伸手遮光,但下一秒就瞪大了双眼。 只见原野中分布着百余持枪的人影,大约分作六、七股,每一股十几人。 “敌袭!!!” 第一枪不知是己方还是敌方打响的,刹那间,密集的枪声就撕碎了静谧的夜。 “撤不撤?!”有人向隔壁散兵坑中的少尉大声问道。 后者一边摆手一边回道:“暂时先不!” 来自滩头阵地的80㎜迫击炮发射的几发照明弹将这一片区域照的亮堂堂,能见度不亚于晴朗的白天。 有人摁下了起爆器的压杆,警戒阵地前方瞬间出现了几个炸点,剧烈的爆炸所发出的轰鸣声传遍了整片登陆区域。 上千根短钢棒和钢珠横扫警戒阵地前方,激射出的海量预制破片在夜袭的抵抗军中掀起了血雨腥风,凄厉的惨叫声成了爆炸声的余韵。 猝不及防,参与夜袭的两个小队在一开始就死伤过半。 但他们的81㎜迫击炮开始轰击明军阵地,金贵的75㎜山炮也投入了使用,不断有炮弹落在滩头阵地上。 从停泊于海面上的战舰看去,这样的场面绝对能留下深刻的记忆——海天皆是黑黢黢的,只有月亮的倒影,远处的陆地上闪烁着小小的光点,那是枪口焰,大些的光团则是炮弹爆炸的火光。 机枪射出的曳光弹就像被烈焰炙烤的红热的小刀一样,划破了笼罩天地的黑幕;而驱逐舰的128㎜舰炮发射的大型照明弹像小太阳一样明亮,仿佛直接掀掉了整张黑幕。 双方都没有更进一步,这样的对射交战一直持续到了黎明时分才渐渐消停。 警戒阵地前边方圆几百米的区域内散布着几十具抵抗军的尸体,其中被定向地雷的大量预制破片击毙的尸体最为骇人,残破得千疮百孔。 “报,轻伤十七人、重伤八人、阵亡四人、不治一人。”一名参谋抱拳汇报道。 周长风正蹲在一堆篝火坑旁,横摆着两根树枝,上边放着几个红烧肉罐头和黄豆罐头。 他伸手碰了一下,感觉还是挺烫的,便迅速将之拿起来放到了地上,“时间变动一下,七点整按原计划行动,让舰队做好准备。” 因为早有防备,昨晚的夜袭并未对登陆部队造成多大损失。 陆战一团的全体单位都已经上岸,装备80㎜山炮的山炮队和112㎜重型迫击炮的迫击炮营都已放列展开,野战医院也搭建完毕。 按照之前制订的计划,第三营与战车队配合,附带两个排的工兵,携带渡河器材,沿公路向东京城区推进。 由于登陆点在东京城区的东南方向,荒川这条河流成为了挡在陆战一团面前的天然屏障。 而三营的主要任务就是突破对方的防线,强渡荒川之后建立稳固的桥头堡,建造浮桥以供后续部队过河。 奉命阻击陆战一团的是藤原支队,他们爆破了荒川上的几座桥梁,然后布置好了防线,静候明军的到来。 昨晚试探性的夜袭并未起到任何效果,参战的两个小队仅有三分之一人撤回。 在被炸塌的一座桥梁后边的野战指挥部中,副官鞠躬道:“搜索中队报告,明军的先遣部队已经迫近了,大约十五辆战车和一千人。” 藤原义春中佐看了一眼地图,平静道:“做好准备吧,除非攻击受阻,否则他们不会退而求其次的,这里是最佳的渡河地点。” 事实就是如此,周长风不想临时绕远路,所以要求优先对此展开行动。 两栖战车队的十八辆三五式浮游战车以交错纵队行军,后边紧跟着步兵和工兵们。 在荒川映入眼帘之后,战车们便在队长李滨的命令下转为了横队,沿着河滩一字排开,确保全队能以最大火力迎击对岸。 范启谨端着望远镜观察了许久,颔首道:“跟空中侦察结论一致,明确可见两道主要防线,有没有第三条不好说。” 按部就班的进攻迅速展开,营属80㎜迫击炮开始攻击观察到的敌军阵地,团属山炮队的80㎜山炮也随后进行间瞄射击。 从天市左垣号起飞的“燕”队负责实施近距离支援,九架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以品字形排列的三机编队飞抵荒川上空,尔后扫射轰炸。 除去几枚哑弹,三十多枚100㎏航弹接二连三的爆炸,数十公斤梯恩梯被引爆的动静可谓震天撼地。 在密集炮火和空袭的巨大威力之下,抵抗军在这两天劳心劳力修建的野战工事被摧毁了大半。被航弹直接命中的掩蔽部坍塌活埋了十几人,成为了他们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长约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中,山炮队打出去了两个半基数的炮弹,营属迫击炮排稍少一些。 长时间的持续开火让炮管根部都呈现出一丝黯淡的红色,精疲力尽的炮兵们拿出香烟往那儿一碰,香烟就被点燃了。 周长风特意要求舰队的炮火支援放在最后,而且要间隔三分钟,如此才能达到最大限度杀伤敌军的目的。 “咻—咻——” 一发红色和一发黄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漫天炮火也就一开始看着壮观,时间久了也就无趣了,兴致阑珊的战车兵们迅速行动,一字排列于河岸边上的十八辆两栖坦克便缓缓驶入了河中。 此情此景在对岸的敌军眼中就是正式进攻的开始,幸存的哨兵立刻招呼大部队进入残破不堪的阵地,准备迎击来袭的明军。 战车队的佯动大获成功,被之前的炮击炸的晕头转向的敌军纷纷从掩蔽部中离开。 而在东京湾,章和号、永平号两艘战列舰的主炮都已经微微斜指向目标方向。 两位主炮术官正盯着各自的手表,要求间隔的三分钟现在只剩十几秒了。 四、三、二、一……时间到,开火! 平静的海湾被战列舰主炮齐射的强烈暴风掀起了阵阵洁白的波浪,十几发844㎏重的400㎜高爆弹以812/s的速度飞出炮口! 虽然同为十二寸半,但这两艘战列舰装备的双联装舰炮却是旧型的,比之龙朔号的新型号要稍逊些,不过在对岸炮击时却难分高低。 内部装填75㎏梯恩梯和铝粉混合炸药的高爆弹可谓恐怖无比,猛烈的爆炸仿佛把整片土地都掀翻了。 被冲击波吹飞的残肢断臂和破烂碎片漫天飞舞,其中一些落在了荒川中,溅起了一圈圈水波。 (本章完) 第二五四章 陆海空火力;突破 对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战斗而言,这一次的陆海空协同火力覆盖可谓相当猛烈。 由上百吨钢铁和炸药构成的各式炮弹与航弹几乎将河对岸的抵抗军阵地翻了个底朝天。 与被炸断的桥梁相连的公路旁本还有十几幢屋舍,以及一尊小小的地藏菩萨像,后者大致是江户时代的产物。但在一个小时的漫天炮火之后,它们都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原处仅剩下遍地的砖瓦碎片。 章和号与永平号放飞的几架水上飞机一直在大约三百米的高度徘徊,负责向战列舰汇报炮弹落点,以方便修正偏差。 在飞行员和观测员的视角,荒川西岸约莫八、九顷的原野已经化作了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皆是大小不一的弹坑。 “啧啧,这怕不是都死绝了。” “怕是待会只需要过河打扫一下战场……” “是啊,这般夸张,能活一成就了不起了。” 官兵们或蹲或趴在东岸的河边,目睹这样壮观的场景以后都禁不住纷纷嗟叹。 姚良川也在笔记本上记述道:「……自七时一刻起,我部各式兵器齐发,海军飞机与舰炮亦争相开火,弹如雨下,倭军阵线如若火海,烟尘蔽天……」 一营三队的队长拎着一支三四式冲锋枪,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朗声招呼道:“娘的!兔崽子们,准备动身了!” 随即,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尖锐且短促的唢呐声也响了起来,二者皆表达同一含义——进攻行动开始。 两栖坦克搭载的85匹马力六缸风冷汽油机发出了响亮的轰鸣声,处于怠速状态良久的它似乎也迫不及待了。 十八辆三五式浮游战车相当整齐划一的从河岸上驶入了水中,履带继续划水的同时,尾部的小螺旋桨也转了起来,卷出一股股雪白的浪花。 “麻利点!磨叽个啥?!” 在士官们的吆喝声中,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半拉一半推,同心协力将制式的橡皮艇弄下了水,然后开始配合着划起了桨。 战车队的十八辆两栖坦克和两个队共四十几条橡皮艇的进攻正面宽约四百米,其所展现出的素质让三公里外的两名英国人禁不住赞叹。 艾伦中尉和奥利尔上尉是被临时派来干苦差事的倒霉蛋,他俩是在去年十月份被派来东京租界任职的,但是没过几个月驻军就要撤离了。 他俩本想着来东京好好享受个一年半载,结果快活日子没过上几天,临行前还被指示留下来执行军事观察任务。 “这是哪支单位?”大胡子的奥利尔上尉把目光从炮队镜移开,“中国人的素质完全和国内那些人的言论不一样。” “蓝绿色的军服表明他们是海军陆战队,中国人有很多个营级单位,但是团级单位只有两个,我想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艾伦中尉答复道。 “不知道他们的陆军表现的怎么样,至少海军陆战队的水平很优秀。”奥利尔哼了一声,“大英帝国的政客真的很滑稽,一面讥诮中国人,一面又鼓动要加强在远东地区的防御。” 艾伦叹息道:“傲慢、狡猾、自私,大英帝国的官僚和政客好像一直是这样,我祖父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转而抱怨起了被派来干苦差事。 同时,在战斗进行的地方,十几辆两栖坦克已经冲上了西岸。 七零八落的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去,遍地皆是破败不堪的样子,抵抗军似乎像全都死绝了一样,没有任何开火的迹象。 “砰!” 一门布置在阵地侧面边缘处的博福斯M34型反坦克炮在之前的凶猛炮火中幸存,灰头土脸的抵抗军炮手们操纵着它向明军的两栖坦克开火。 “哐—轰!” 37㎜穿甲高爆弹轻而易举的洞穿了那12㎜的渗碳表面硬化装甲钢,在其内部爆炸,发出沉闷的轰响。 涂刷着白色“一三”编号的坦克借着惯性还向前冲了六、七米,然后缓缓停了下来,部分殉爆的炮弹和子弹冲开了舱盖,红黄色的焰火从炮塔座圈与舱口喷涌而出,像一处钢铁制的烈焰喷泉。 “十三号车没了!敌炮在哪?!” “看到了!九点钟那头!” 六号车的反应最为迅速,当其它车尚在惊讶时,它已经开始向抵抗军反坦克炮阵地所在的方向发射曳光弹了。 好队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直接为其它明军坦克指明了方向,不管看没看到,先轰了再说! 短短十秒钟的工夫,十几发37㎜杀爆弹和二百多发7.36㎜机枪弹就被倾泻到了那儿。 这时候,一些橡皮艇也冲上了河滩,士兵们把桨一扔,拎着武器迅速寻找掩护。 先前死寂一片的阵地刹那间就热闹了起来,“砰砰砰”的枪声伴随着不计其数的子弹从左、前、右射来,中弹的惨叫声在整片河滩上此起彼伏。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迫击炮弹也接二连三的落下,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砸在刚刚上岸的明军头顶。 官兵们即刻卧倒,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锹开始挖掘散兵坑。 这种情况下进行不需要进行还击,有十几辆坦克在,步兵分队的火力就显得聊胜于无了,抓紧时间构筑单兵掩体才是王道。 不同类型的军事主官在目睹麾下伤亡时的心态也各不相同,即使同样是“惋”和“忿”,内核往往也相差甚远。 将士兵视为耗材工具、那是东西被别人毁坏的惋惜和愤慨,将士兵当作手足兄弟的,则是骨肉被别人伤害的惋惜和愤慨。 也许是出身的缘故,作为来安伯孙辈的范启谨明显倾向于前者。 不过鉴于周长风并未在时限上有额外要求,所以这场战斗就不必着急了,可以从容反制。 于是在端着望远镜审视了片刻以后,范启谨沉声道:“被战列舰轰过还如此之坚决?啧,传令过去,正面斜向施放烟幕,左边的几辆战车配合两个排,往敌军纵深插二百公尺,卡住他们的肋骨!” 三六式无线电收发机起了不小的作用,他的命令得以在转瞬间传达到河对岸,这就是技术装备提升作战效率的直接体现。 “观目距离820,高程11,敌一线阵地及纵深,一炮至四炮逐个增加10密位,烟幕弹!” “砰!砰!” 四发80㎜烟幕弹的落点不一,大致是纵向十几米的间隔。 如此接连三轮,抵抗军的阵地侧翼出现了一道灰白色的烟墙,它由十二发烟幕弹所释放的烟雾团构成,长约一百五十米、宽十几米,直接切断了敌军阵地的右边,让其它地方的敌军难以察觉那儿的情况。 同时,四辆两栖坦克和六十几人组成的分队大胆出击,突破了当面之敌的阻击,迅速而又果决地挺进了二百米之遥。 他们随即在原地构筑工事,亦或是直接借用现成的弹坑作为掩体,建立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 肋骨间被人扎了一根钉子?换谁都不乐意。 藤原义春中佐赶忙指令迫击炮压制这些直插进来的明军,并调动一个中队的预备队向其发动反击。 当日本人的注意力被这个分队所吸引时,位于正面的主力已经从刚上岸时突遭阻击的混乱恢复如初,步兵们发起冲击,坦克们原地不动。 这种境况下的坦克扮演着披甲的弓箭手的角色,而非具装骑兵。 陆战一团三营的数百官兵微微向两翼拓宽了阵线,然后迎着扑面而来的火力交替掩护跃进。 虽然是同一时期,但奋勇守土军的形象却和后世影视剧展现的样子相差甚多——头戴的钢盔是英式的锅盖样式的MkI汤米盔、而非九〇式钢盔;所使用的轻机枪是刘易斯或麦德森、而非十一年式歪把子;重机枪也不是弹板供弹的九二式鸡脖子、而是帆布弹带供弹的水冷维克斯。 缺少反坦克直射火力的他们面对这样的攻势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己方的机枪火力点一旦开火就会被明军坦克攻击,一字排开于战线上的十几辆三五式浮游战车就好像十几座移动碉堡。 所以抵抗军只能寄希望于近接作战时能扳回一城。 因为机枪火力点几乎都被压制,仅凭步枪几乎不可能阻止明军士兵们的冲击,几十秒的工夫,那些交替掩护前进的明军步兵们就已经冲入了前沿阵地。 虽然大明的工业化程度排不进列强第一梯队,但步兵单位装备的自动火力之丰富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 在至昌三十六年修订的陆军编制表上,每个队的本部都预备有十支三四式冲锋枪和十支二十式自动枪,有需要时可自行分配使用,也就是说平均每个班都能额外获得两支自动武器。 以大战后期的视角来看,这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如今还只是三八年,英军甚至都尚未装备制式的冲锋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动武器的多寡直接决定了近接作战时哪一方会更占优势。 发起反击的数百抵抗军与冲入阵地的明军混战在一起,手榴弹爆炸的轰响和惨嚎声此起彼伏。 因激战而衣衫褴褛的抵抗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发起白刃冲锋,高呼着“日本万岁”或“大和族万岁”,不过恰恰没有“天闹黑卡板载”。 矮个子、罗圈腿的抵抗军却拿着与其身材不符的修长的栓动步枪,这在陆战一团官兵们看来颇为滑稽。 一发发9.6×20㎜手枪弹和.351温彻斯特步枪弹劈头盖脸的喷射而出,被撂倒的日本人扑倒在地,亦或是从上边摔进战壕。 没有耗费多大工夫,藤原支队的反击就被粉碎了。 在侧翼,那支由四辆坦克和几十名步兵组成的分队依然稳稳扎在原地,向他们反击的一个中队徒劳无功。 至此,三个中队的预备队都损失惨重,预备队仅剩两个中队齐装满员。可前沿阵地已经被明军拿下,主阵地摇摇欲坠。 倾心竭力耗费几天几夜构筑的防线就这样被轻易突破了大半? 本以为至少能阻挡明军两个昼夜,结果只坚持了两个小时就岌岌可危了,双方的交换比更是没法看,己方作为防御方,伤亡反倒是进攻方的好几倍。 “准备撤退!” “现在吗?阁下,我们至少也该等到天黑吧?” “不可能的,在那之前我们就死光了。” 面无表情的藤原义春中佐深深地感受到了国力的差距,抽象的工业产值等统计数字在现在被直观且具象化的体现在了战场上。 在随意的施放了一些发烟罐以妨碍明军视线以后,藤原支队迅速脱离了防线,向东京城区方向撤退。 昨天中午清点人数时,藤原支队尚有五千七百余人,迄今只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夜袭和两个多小时的正面防御,就已经伤亡二千人有余。 猛烈的炮火和空袭在歼敌数字中占据了大多数,大约一千四百人都是炮弹和航弹的战果,其余的六百人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手榴弹和枪榴弹的战果,步枪和机枪射出的子弹所造成的伤亡与那些爆炸性兵器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高烈度的战斗已经摧毁了许多人的心防——昨晚还在一同谈论的好友在几个小时以后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者只剩下残肢断臂。 撤退之路不过几公里远,但明军舰载机的空袭却让它好像长了十倍。 沿途遗尸数百,又有不少人胆怯逃跑,三千七百余人的残兵败将撤退至预定区域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据海军飞机报告,周围并无其它可疑敌军。” “好,那咱们继续推进,等抵达城区以后再停下来。” 陆战一团强渡荒川的行动颇为顺利,周长风非常满意,决心趁着现在士气极佳的状态继续高歌猛进。 同时,西南边的川崎方向,因为敌军的意志远超第四师上下的想象,所以起初由于掉以轻心而吃了亏,但随即还是顺利达成了突破。 松本支队的下场比藤原支队更为凄惨,第四师将其大部歼灭,建制全无,仅有不足千人的溃兵败逃。 正东边的船桥市,第七师的进展也相当顺利,阻击他们的清水支队因为选择了滩头防御,被陆海空火力杀伤严重。 之后,伤亡半数的清水支队便游而不击,四处布置诡雷和地雷来迟滞第七师的行动。 时至当日正午,从三个位置登陆的明军均已了结各自正面的阻碍,东京城区就此陷入三面合围。 (本章完) 第二五五章 镇抚并用;神风 少许阻碍无伤大雅,前线的进展总体来说是非常顺利的。 在这之前,有些人对大都督府预期的“一个半月平定东瀛列岛的一切反抗”持怀疑态度,但现在看来似乎完全合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南京的气温已经逐渐回暖,很快就要到一年之中最为怡人的时候了。 早晨的紫禁城来往着各司其职的宫女们,大部分人都是步伐悠悠、神情清闲的样子。在皇宫工作听上去是高大上的,但等新鲜感一过,也就觉得和寻常的差事大差不差了。 废除阉人宦官是宪政时期一个不起眼但影响颇大的事,这直接断绝了一些把孩子送入宫为奴的人的念想。同时,民间一些豪强擅自阉割男童为奴的行径也逐渐消亡。 这样一来,紫禁城、严格来说仅限于“宫城”的侍者就基本上以女人为主了。 男人…有倒是有,但的确寥寥无几,这些新时代宦官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复古的——秦和西汉时期的宦官并非全是阉人。 若非工业革命带来的一系列机器设备的辅助,否则这样男少女多的情况肯定会影响到紫禁城的正常运作的,因为宫中也一直有体力活要做,宫女们羸弱的力气难以胜任。 就比如说铺地垫吧,宫殿和宫城中的许多区域都是要铺地垫的,夏季用茵、冬季用毡、春秋两季用毯,此所谓“凡地必毯”之习俗。这些厚厚的玩意每一块都有几平方米,相当沉重,转运起来的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我第二军受当地抵抗军之阻挠,略有折损,但将士们果敢无畏,敌军未能拦止我军步伐,截止昨晚子时,东京已被三面合围。” 乾清宫旁边的宏德殿中,林羲以非常清晰的吐词向皇帝陈述了最新的进展。 后者只是问道:“官方态度可有变化?” “没有变化,依然恭顺。”林羲推了推眼镜,接着说:“昨天那是第三次公开声明,今天应该还会又有一次。” “好。”皇帝思量了一会,又问道:“听说朝中有人大言谬论,说是要把反抗者全都抓捕毙杀?”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应当是笑谈,大家也没当真。” “不宜低估倭人的民族意识,找麻烦容易、丢麻烦难啊。” “陛下所言极是,对于倭国这样千年以来都较为独立与自主的地方,过激政策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的。” 大明对于日本的处置方略基本上源自多年前的一道奏疏,如今的政策是以之为基础添砖加瓦完善起来的,但核心就是“封酋、分疆、允诺、驭使”,镇抚并用。 虽然眼下缺乏影响力,但源远流长的天皇具备先天性优势,只要宣传到位,很适合作为表面上凝聚人心的傀儡。 像万历年间册封丰臣秀吉一样,如今重新册封天皇为日本王,继续保持各藩割据的实际状态,避免任何一方一家独大,使之难以统合全部国力。 同时在整体政策上以怀柔为主,不强行移风易俗,而是通过开办汉学学堂、留学生等方式改变其风气,从而减轻、消弭民众的抵抗心理。 鉴于文盲人口众多,而且列岛资源匮乏,遵循驭使之术,尽量吸纳日本的一切人才,其余的大量低素质民众则可以通过宣传将他们吸引至边远地区从事开垦建设工作;征召为仆从军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位三十余载,恐怕再没人比朱士堰更加清楚大明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了。 未来的战争是事关国运之大战,任何无必要的资源投入都应该避免。挑得矛盾剧烈,致使当地驻军焦头烂额,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来强行维稳? 这样的亏大明早在永乐、洪熙年间就已经在安南吃过了,以史为鉴还是有必要的。 故而朱士堰强调的总体方针就是——不应主动惹麻烦,但却要坚决镇压当地找麻烦的家伙。 这一天是三月十日,早晨7:15,登陆之后第三十九小时。 “最新的伤亡统计出来没?补给咋还不到?都迟到一个钟头了!” 因为昨夜略有失眠,周长风今天醒的稍晚了些,在获悉物资补给还没到达以后,他不禁有些恼火。 丫的!单方面碾压局,敌方连炮击和空袭都没有,物资居然还不能准时送到?这纯粹是人的问题。 谢万诚抱拳道:“昨晚又伤重不治了四人,然后多了几个身子有恙的。给养啊,应该快到了。” “派人去责问一下,这压根不把打仗当回事啊。” “是。” 这时候,一旁的小李忽然瞧见了什么异样。 他指着东北方向的天空,疑惑道:“咱们的飞机不是才飞回来么?咋又来了几架?” 大约两分钟前,三架执行侦察巡逻任务的俯冲轰炸机从内陆方向返回,飞向海面上的航母。 但现在咋又出现了几架?一、二、三……五架? 周长风端起望远镜看去,只见五架深绿色涂装的双翼机正缓缓向南方飞去,它们的机身部位似乎被潦草的抹去了图案标识。 “嘶…我去!”他陡然意识到情况不妙,顿时急切喊道:“快!报告舰队,有敌机来袭!” 既然陆军、海军皆有人支持“以抵抗证血性、以血性换尊重”的号召,那么陆航自然也有飞行员认同。 十几名来自第二飞行战队的飞行员驾驶着老旧且落后的英国布里斯托尔公司制造的斗牛犬战斗机执行了这次精心谋划的空袭。 他们原本奉命转场至足利市,等待明军上门接管,但却违命驾机离开。 等候的这几天里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观察、记录着明军舰载机的起降规律,在谋划好了以后,今天正式付诸行动。 五架斗牛犬战斗机分成两个小组,一组的两架负责与可能出现的明军战斗机缠斗,从而为二组的三架创造攻击的机会。 他们早早的爬升到了高空,等待明军舰载机返航以后再下降高度尾随。 几公里的距离对于飞机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舰队刚刚收到陆战一团发出的示警电报,了望哨就已经瞧见了这些逼近的敌军飞机。 “呜——” “全舰人员进入战位!” 一艘艘战舰上都响起了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上厕所的、吃饭的、吸烟的、闲聊的,水兵们不论在做什么,都即刻撒腿奔向了自己的岗位。 在舰队上空盘旋值班的两架三七式舰载战斗机也察觉到了来犯之敌,长机与僚机沟通以后便迅速调整航向,准备俯冲攻击。 而在下方,扫雷舰、驱逐舰、轻巡洋舰、重巡洋舰、战列舰、航空母舰等数十艘战舰都齐刷刷的将各自的防空武器指向了那五架敌机的方向。 “双翼单发,五架。高度1120,速度190,方向67,装订!” 根据高度、速度、方向等数据汇总测算的结果,炮组成员之一使用特制的扳手为128㎜舰炮的机械引信装订时间,炮弹在出膛后就会开始倒计时,从而在预定高度爆炸。 沧州号驱逐舰最先开火,几发128㎜对空破片弹在一千多米的高度爆炸,一团团黑灰色的烟团绽放于洁白的云朵下。 敌机编队一份为二,三架继续迎面飞来、另两架则转向爬升准备接战。 慢吞吞的双翼机对于大战中后期的战舰而言几乎相当于活靶子,但现在却不一样,列强海军也尚未摸索透防空火力的最佳搭配。 美国人还在用着12.7㎜机枪和28㎜“芝加哥钢琴”高射炮,缺少中口径防空火力,而且小口径防空武器的性能不佳。 俄国人用的是12.7㎜机枪和76.2㎜舰炮的搭配;英国人除了12.7㎜机枪之外倒是装备有40㎜“砰砰”炮,但其性能落后,图省钱省事的英国人就选择了多门联装,以数量弥补质量,出现了双联装、四联装,乃至八联装。 大明海军则是以20.8㎜高射炮和128㎜舰炮相搭配,并辅以少量12.8㎜高射机枪作为补充火力。 三架斗牛犬战斗机迎着漫天炮火坚持接近,爆炸致使飞机不断地起伏颤抖,高速破片在机翼、机身蒙皮上划出了一道道口子。 随着距离和高度的下降,双联装的20.8㎜也随即开火,无数发曳光弹划出一道道显眼的光痕! “砰—砰砰砰——” 眨眼间,整支舰队共同编织出的凶猛火网几乎完全笼罩住了那几架飞机。 与庞大的明军舰队相比,寥寥几架飞机实在显得渺小,这样无畏的以小博大的情景让明军将士们既轻蔑又感慨。 蕴含着四万焦耳动能的20.8×112㎜穿甲燃烧弹径直命中了其中一架斗牛犬战斗机的正面,引擎瞬间被毁,蹿出了黑色的浓烟。 接下来的几秒里,又接连有六、七发炮弹击中了它,右侧机翼几乎被截断,整架飞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入海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另两架飞机的下场也没好多少,面对炽热的火网,它俩先后被击落。 其中一架飞机挂载的一百瓩(100㎏)航弹因为坠海时的巨大冲击而被诱爆,炸出了一团二、三十米高的水柱。 来袭的三架敌机至此全灭,舰队官兵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此刻,又一架飞机忽然从云层中显形,向下高速俯冲——它脱离了和明军舰载战斗机的缠斗。 “敌机!!!” 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舰队防空火力依然覆盖了它。 因为本打算让它执行缠斗任务,所以这架飞机其实压根没有挂载航空炸弹。 深绿色涂装的斗牛犬战斗机被几发炮弹击中冒出了白烟和黑烟,然而整架飞机却在飞行员的操纵下直直的指向距离它最近且价值较大的章和号战列舰。 近乎垂直的俯冲可比之前那三架飞机平飞的拦截难度大得多,如此极限的俯冲几乎让这架十年前制造的老旧飞机自行解体。 水兵们瞪大了眼睛,惊诧至极的望着那愈来愈大的飞机高速逼近。 “唰——轰!” 章和号舰体中部陡然冒出了一个大火团,一座双联装20.8㎜高射炮被毁。 飞机泄露出的汽油引发了大火,一些炮弹因此被诱爆,熊熊烈火和此起彼伏的爆炸让周围的水兵们胆战心惊。 “损管队快点!灭火!” “回告情况如何!” 舰桥中,相较于身边有些慌乱的军官们,章和号的舰长表现的很是淡定。 这可是战列舰,只要装甲盒不损坏,就算甲板以上的任何东西和建筑都毁了也不会沉没。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三架飞机被轻松击落的场景,笃定道:“这不像是失误,恐怕该归咎于对空兵器搭配不善。” 这时候,远处,最后一架斗牛犬也被明军战斗机击落,它拉着灰黑色的烟栽进了东京湾。 至此,奋勇守土军出击的五架飞机全灭。 这场行动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自杀式撞击对于甲坚炮利的战列舰而言只能算是挠痒痒。 战列舰水兵们四死十三伤,客观来说相较于五名飞行员和五架飞机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下午14:22,阳光柔和,清风拂面,这应该算是踏春的好时节。 不过在被战火波及的东京,除了租界里的人们还有好心情迎接新的一天以外,其他人恐怕都没有那种心思了。 处在右翼的第七步兵师的一次火力侦察拉开了明军围攻东京的序幕。 而在陆战一团负责的进攻方向,当面之敌是藤原支队的残兵败将和高桥支队派来增援的一个大队。 这儿是一个小型厂区,原本有一家纺织厂和一家制鞋厂。 抵抗军占据了三座工厂厂房和水塔,将之当作坚固支撑点,然后围绕着厂区在周围构筑野战工事,布置好了防线。 但这样的防御模式在周长风看来是无济于事的,他不免感受到了一丝凄凉。 “这是摆好了等死的架子。”赵寒枫平静道。 几秒钟后,来自章和号与永平号的恐怖炮击降临在了这片区域。 八百多公斤的高爆弹一发就炸塌了其中一座厂房的三分之一,砖瓦碎片四散飞溅,缓缓升腾而起的灰色烟柱足有几十米高。 被炸塌的水塔向一侧倾倒,狠狠地砸在边上一座厂房上,残留的工业用水哗啦啦的一泻如注。 “突破分队到位了没?” “都到一线了。” “好。”周长风点了点头,挥手道:“一营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本章完) 第二五六章 总攻;决死反击 “轰轰轰——” 在来自舰队的破坏射击以后,陆战一团所属的迫击炮和山炮开始对敌军阵地进行压制射击,而几门步兵炮则伴随着步兵分队开始前移。 遂行对野战工事和建筑物的进攻行动时,直射火力支援是非常有必要的,它比曲射火力来得更为精准与迅猛。 譬如几百米外有一幢小楼,敌军在里边布置了火力点,迫击炮只能干瞪眼,但如果有步兵炮或反坦克炮的话,这时候就能轻松将之解决。 当面的抵抗军似乎有一些反坦克枪,因为未曾缴获过,所以官兵们并不知道具体型号,只是通过审讯俘虏了解到那是从瑞士进口的玩意,极贵、极少。 由于装甲薄弱的三五式浮游战车只能抵御中口径步机弹,所以战车队队长便命令将它们在己方进攻出发阵地上,不与步兵们协同冲击。 “谁还活着?谁还活着?!” “明军迫近了!” 猛烈的火力覆盖下,即便并未被破片杀伤,但冲击波掀起的各种沙土、碎片也能显着伤害人体。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抵抗军士兵们从掩蔽部中钻了出来,顾不上抖掉衣帽上的沙土就仓促进入了阵地。 “只剩一町远了,射击!” 川崎造兵所和东京炮兵工厂仿制的刘易斯轻机枪与维克斯重机枪喷吐出了橘黄色的耀眼火舌,一发发6.5×50㎜步机弹被洒向迎面而来的明军步兵们。 即便反应很快,但总归有不幸的人中弹倒地,发出痛苦的喊叫和呼救。 “来人啊!草!” “医护兵快过来救人!” 由于膛线缠距非常短的缘故,6.5㎜步机弹发射后在二百米内的章动较剧烈,此刻击中人体受阻便容易失稳翻滚,从而造成很大的创伤,超过此距离才会趋于稳定。 但在二百米至三百米的范围内,在击中人体后,较高的自旋速度又易让弹头的被甲破裂,内部的铅芯受挤压而变形,同样也会造成严重伤害。 所谓“一枪两眼、养伤半个月又是一条好汉”的情况,必须是在三百米外被6.5×50㎜步机弹击中,这时候章动已稳、自旋速度也下降了,便不会造成很大的创伤。 “别闭眼!睁开!你这厮还欠老子整二十一圆,死了找谁还?” 一营三队的这名医护兵枪法稀烂,但是身材敦实,为人和善,本着人尽其才的理,上官便让他去当了医护兵。 负伤的小个子标兵此刻因为剧烈疼痛和迅速失血而脸色发白,口齿不清,“痛死了,止痛…先止痛!” 修长的6.5㎜子弹在击中他的下腹部以后翻了个跟头,绞断了一截肠子,从背部出来时又直接撕开了一条食指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医护兵直接将一截绷带堵在了腹部那指甲盖大小的子弹进口处,然后将他翻了个身,用绷带紧紧地按压住那长长的创口,同时掏出止痛剂注射器给他的小腿处扎了一针。 堪称汹涌而出的鲜血迅速浸湿了绷带,医护兵不得不揭开,洒上止血粉,再换上一卷绷带,最后用三角巾环绕着他的躯干将之包扎好。 不同于美国人在大战期间使用的胶水管形状的一次性止痛剂,如今明军医护兵所标配的是止痛剂注射器,其为L形,握把前有扳机,按压即会注射,装有五十毫升止痛剂的小玻璃瓶垂直安插在上方,这个剂量可供两人使用,用完更换小玻璃瓶即可。 鉴于当面之敌的抵抗烈度仍然不小,已经冲过了一半距离的一营三队官兵们并未贸然强攻,而是俯卧着与之展开了对射。 很快,伴随着进攻而前移的三门80㎜步兵炮就开始向敌军阵地开火了。 “砰砰”的炮声中,刚刚还在逞威的机枪火力点被一个接一个的炸飞,只有几个机灵些的机枪小组及时转移。 防御方的火力很快被遏制了,在薛灿的命令下,营属迫击炮开始对纵深交替发射烟幕弹和燃烧弹,并且又投入了另一个队的后续兵力。 敌军阵地后方冒出了一团团的灰白色烟团,夹杂着耀眼的炙热火光,铝热剂的三千度高温让一切可燃物起火、让难燃物融化。 除去正面主攻的一营,周长风还命令二营、防化排、工兵排抽调人手组织了几个突破分队。 每个分队由步兵、工兵、防化兵各一个班组成,三十余人,装备大量爆破筒和两具火焰喷射器,他们被用作对敌军坚固支撑点的突破。 这时候,抵抗军的前沿阵地已经分崩离析,主阵地也已经被明军冲进去了两个排,眼见明军后续兵力即将到来,敌军投入了预备队实施“逆袭”。 主阵地充斥着各种弹坑、战壕、掩蔽部,每一处都可能潜伏着敌军、亦或是埋藏着诡雷。 双方在不足百米的复杂地域展开了血腥的争夺,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任何一方都不愿就此放弃。 在前线指挥部的赵寒枫正在炮队镜中观察着战况,眼见十多个敌军被歼灭,他的嘴角刚要上扬,但下一秒就看到半个班的己方步兵被侧射机枪火力点给撂倒——这些家伙还真沉的住气,能耐心静默到现在才陡然开火! 他禁不住吐槽道:“这些倭军的抵抗太坚决了,麻烦!” “打仗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要是次次都能一口气击溃对方,那未免太容易了。”他身旁的周长风深吸了一口烟,平静道:“不过顽固死硬的也就只有一批人了。” 下午17:43,三个多小时的鏖战终于有了关键进展。 二营向侧翼实施的辅攻起了很大作用,迫使当面之敌分出一部分兵力增援,从而让他们本就捉襟见肘的防御力量更为薄弱。 随着主阵地的防御瓦解,敌军被迫收缩兵力和防线,放弃了外围阵地,后撤至厂区继续顽抗。 日本人的抵抗意志超乎明军将士们的意料,但尚在周某人的预期之中,甚至连己方舰队遭到了自杀式撞击的事情都不感惊讶。 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并不适用于现在,参与进攻的一营已经称得上精疲力竭了,一个半时辰的血腥战斗让官兵们身心俱疲。 而且二营和三营也需要时间调整部署,所以周长风暂缓了继续进攻。 后方指挥部旁,望着不断被转送往野战医院的伤兵们,神色沉重的姚良川提议道:“攻心为上,招降试试吧。” 夹杂心理战有利无害,周长风自然是应允的,军官们也无异议。 于是众人便在前线布置了一个扩音器,找来了第二军配属给陆战一团的翻译,让他招降厂区的抵抗军残部。 翻译山田宏野是个碍瘦的中年人,给人以日本人特有的猥琐之感,他生于横滨,但是定居于长崎,是个典型的慕华日奸。 他又是拱手又是鞠躬,“大人放心好了,小人一席话定叫他们内讧,再不济也会心思动摇。” 这家伙的谄媚让周长风很不爽,只是嫌弃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等到了前线,山田宏野清了清嗓子,对着扩音器尾部侃侃道: “诸君,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来劝说你们,请停止这无谓的抵抗吧,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伱们的忠诚和勇敢都是让人赞叹的,但这样白白的牺牲就太没有价值了!” “大明王师绝不是来奴役我们的,他们只是驱逐了压迫百姓、作威作福的西方人,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请不要被一些人蛊惑,明人没有那么可怕和残暴,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同你们讲话了。” “放弃吧,这场战争该停止了,一切都到此为止,西方人离开后,我们会自主的建设新家园,那是多好的未来啊。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子、孩子,谁不想要祥和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这样白白的浪费生命呢?” 山田宏野在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当面之敌的攻击,一梭子子弹打的他周围尘土四溅,呼啸的声音吓的他蜷缩在战壕中。 虽然看似没起效,但周长风笃定着其实已经动摇了一些人的心防,只是还需要时间的发酵。 既然不赶时间,那干脆就多等等吧。 故而他决定把围攻厂区的行动推迟到明早,希望这一晚能让抵抗军的意志更为涣散。 夜色已至,舒爽的春日晚风本该让人心旷神怡,然而夹杂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颇为恶心。 残破不堪的厂区中,疲惫的藤原义春中佐在巡查麾下的状况。 今天的激战让抵抗军本就不富裕的弹药消耗大半,仅剩的少量弹药并不足以支持坚决的防御。 伤兵们在痛苦的低吟,其他的士兵们有的在打盹、有的在啃着饭团、有的在擦拭着步枪。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乐声。 藤原义春再不济也是中级军官,对乐器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听就知道那是和琴、三味线、尺八的合奏。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四面楚歌”这个成语,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知道几百年后这些乐器和乐曲会不会消失……” 清幽苍茫的乐声似乎携带着忧伤与凄凉,音波穿入厂房的每一寸角落,萦绕在士兵们的耳边。 有人在低泣,他们的呜咽和伤兵们的苦吟交织在一起,让其他人觉着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一夜之间,残存的三千余人又有四百多人逃跑了,好消息是他们大都在原地遗留了武器弹药,平均下来让其余人又能多分到一些弹药。 翌日凌晨6:00,陆战一团的总攻准时发起。 因为敌军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一个很小的范围,战车队的十几辆两栖坦克这次可以伴随步兵们冲击。 “别靠战车太近!当心跳弹!” “哒哒哒—哒哒——” 厂区的残垣断壁下,无数负隅顽抗的抵抗军拼命地向逼近的明军开火,但是一切暴露的火力点都遭到了坦克炮或步兵炮的无情轰击。 试制的火箭筒虽然射程不远、精度一般,而且主要用途是反装甲,可官兵们认为它们在打击敌军时比枪榴弹还要好用。 在烟幕弹的掩护下,一个突破分队接近了厂区西南。 “呼——” 他们使用火焰喷射器毁灭了两个由钢筋混凝土碎块和许多沙包构筑成的重机枪火力点。 黄中带红的“火龙”喷涌而出,浇在目标上,散发出阵阵热浪,让人觉着好似被六月骄阳炙烤。 残酷的鏖战持续到中午,陆战一团已经攻占了一半的厂区,残余的敌军被压缩到了城区北边和东北边。 仅剩一千多人的抵抗军弹药告罄,子弹均分给每个人尚不足十发,残存的两门迫击炮开起来也只有十几发炮弹了。 “我决定发起反击,所有人自愿参加。其他人原地待命,之后准许投降,也可以向城区撤退。” 在半塌的三号厂房的地下室,藤原义春向在场的军官和士兵们下达了命令。 “我来带队反击吧,阁下,部队的指挥还需要你。”副官恳切地说。 “不用了,已经没意义了。” 一刻钟后,大约五百人集合在了残垣断壁后边的小小平坦地。 衣装各异但都残破不堪、神色疲惫但都目光锐利,在场的人之中还不乏有胳膊、脑袋缠着绷带的伤兵。 在中佐的带领下,所有人按照各自家乡所在地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汇集,然后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那个方向一下又一下的叩首。 他们低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然后是当地的山或河的名字,这可以说是一个传统习俗,武士们期望这样能够在他们阵亡后,魂魄也能回家。 这注定是一次决死的反击,弹药几无,待会将要直面明军的凶猛而炙热的火力,无人相信这次的反击能够起效,所以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这等于是去死。 有人在喃喃自语、有人在互相宽慰、有人在盯着妻儿的照片看、有人拿着石头磨着刺刀…… 仗都打到了这份上了,这些日本人自认为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了,但是他们并不想就此合情合理的放弃,而是打算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战斗到最后。 几名护旗小队的官兵举着一面旗帜走到了队伍的最前边,旗帜是白底红圆,右边和左边分别写着“守土”和“抗争”。 紧接着,为首的几名军官站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其他士兵们也都随之纷纷起立,齐刷刷地将刺刀插上了步枪,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是一片闪烁的光点海洋。 (本章完) 第二五七章 不能理解;平倭得胜入城仪式 中午12:33,明媚的太阳高悬正当空。 然而和煦的阳光下,位于前线的陆战一团官兵们却见到了让他们浑身冰凉的景象——数百敌军从被炮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厂房废墟后边涌了出来! 那面显眼的军旗打头,军官们高举着武士刀,士兵们端着上着刺刀的步枪,呐喊着“万岁”或“大和族万岁”向明军方向发起了密集冲锋。 人与人的间隔不足两步远,凑近了看其实也只能说是“稀疏”,但在战术上却绝对是密集队形。 “砰!砰!” “哒哒哒哒——” “快放炮! 刹那间,这一区域内的明军步枪、轻机枪、重机枪交织出的火网就笼罩了这一大股汹涌的人潮。 周长风刚把加热好的红烧肉罐头打开,裹着汤汁的一块块红烧肉均为半截瘦半截肥,喷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闻听了前线传来的动静。 他把罐头往地上一放,靠着掩蔽部往那边探头看去,恰好己方的80㎜迫击炮弹落下。 迸发于人潮之中的爆炸让本就一团乱麻的战场更加混乱,每一发炮弹的破片或冲击波都至少能撂倒七、八人。 离谱,怎么这个位面还会出现万岁冲锋啊! “保持火力!战车队在干什么?!”周长风侧首厉声问道。 战车队的十几辆坦克现在就停在二线阵地,然而此时此刻所目睹的场景已经震撼到了坦克兵们,这种等同于送死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发射烟雾弹药,第一和第二中队全体突击,其余人稍后跟进!” 藤原义春中佐大声地下达了命令,随即就有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他的身旁十步开外。 “咚”的一声轰响,他那一米六八的个子在日本人之中已可谓鹤立鸡群,此刻却被冲击波无情的掀翻。 发起决死反击的抵抗军将发烟手榴弹用枪榴弹投射向了明军阵线,升腾而起的浓密烟团阻碍了不少人的视线。 数百抵抗军并未冲出去多远,陆战一团的80㎜迫击炮和112㎜迫击炮所发射的炮弹就如同冰雹一般砸了下来! “轰轰轰——” 这一大股人潮眨眼间边被爆炸产生的灰烟和激起的尘土所笼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中传出,同时还有无数残肢断臂、衣装碎片四散飞溅。 浑身是血的藤原义春知道自己身负重伤,耳朵嗡嗡作响、两眼冒金星,但是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仿佛被掐断了痛感一样。 见明军的炮火完全淹没了数百麾下,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然后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握紧。 这时候,身体上下的痛感也忽然出现,多处破片创伤带来的剧痛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休克了。 被数十发迫击炮弹覆盖之后,两栖坦克、轻机枪、重机枪所交织成的炽热火网把残存的抵抗军一个个绞杀。 连续两个弹链的长点射和扫射之后,试制三七式重机枪的枪管已经成了红热状态,射手能感觉到射出的子弹的散布和落点已经出现了明显偏差。 “换枪管!” 弹药手从卷制钢皮长筒枪管携行箱里边抽出了一根备用枪管,然后与副射手一右一左相配合,迅速更换了枪管。 掀开机匣盖,挂上一条新的二百五十发金属弹链,这挺重机枪的枪口再度喷吐出了橘黄色的火焰,喇叭形枪口消焰器起到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战斗的节奏是很难下定论的,忽快忽慢。 快的时候,可能几分钟就分出了胜负;慢的时候,双方或许你开几枪、我开几枪,有来有往,你趴在弹坑中等待炮火支援、我倚靠在散兵坑里等待空中支援,从日出磨蹭到日落。 现在在这座已经几乎化作废墟一片的厂区,堪称单方面屠戮的血腥交火前后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 实际上大部分发起决死反击的抵抗军在前五分钟就或死或伤了,后边二十几分钟都是七零八落的幸存者在负隅顽抗,他们依托着尸体、弹坑、混凝土碎块,使用手头一切可用的武器攻击明军。 因为不赶时间,陆战一团官兵们自然犯不着冒险去主动肃清他们,故而只是远远地与之对射,使用重机枪、枪榴弹、反坦克炮将这些死硬的散兵游勇逐个解决。 下午13:03,藤原支队的抵抗终于落幕了。 千余残兵败将中的五百多人参与了这场无谓的反击,其余人大约有四百人选择了放弃,他们有的放弃了武器各回各家、有的原地等待投降。 最为顽固的百余人则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撤离了,一路向西北方向的崇山峻岭那儿“转进”。 从永平号战列舰上起飞的一架水上飞机以几十米的低空飞行掠过了这片战场,飞行员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下边发生过的残酷鏖战。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星星点点的火光尚在,一缕缕黑烟直冲云霄,大大小小的弹坑星罗棋布,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舒爽的春风吹拂着,但却因为裹挟有尸体的焦糊味、血腥味、腐臭味而变得格外奇怪,若是未曾上阵的人嗅到,恐怕会当场作呕。 那面白底红圆、左右写有四个字的军旗已经被炮火和破片撕的稀烂,但好歹也算一军之旗,将它缴获依旧可谓值得铭记的荣誉。 当天傍晚,陆战一团负责地域的抵抗力量已经被肃清,战斗就此告终。 在战术上,敌我双方的差距之体现就是巨大的交换比,正面对战可不是非对称的作战形式,训练程度、重武器数量、有无空中支援都能大大影响战局。 根据团部参谋和野战医院的统计,自登陆东京到现在,陆战一团统共阵亡211人、失踪17人、重伤232人、轻伤865人,此外还有百余非战斗减员。 而对手藤原支队,由于不断遭到陆海空火力的联合杀伤,六千人的兵力到最后仅残存数百人,这还不计入高桥支队派去增援的一个九百多人的大队。 “……实际上当面之敌多是被舰队炮火所毙伤,由我部所歼灭的恐怕要减半来计算。若是只按四千来看,纯阵亡之比是十比一,伤亡之比是三比一。” 因为周长风不在指挥部,所以当总兵处的电话打过来时,姚良川便代为回答了聂铨的询问。 “好,这便颇为出彩了。你部暂时不要动,等左右两边的四师和七师都忙活完了再说。” “是。” 西边的第四师和东边的第七师其实也已经解决了各自正面的抵抗军主力,但是却背零散的散兵游勇所牵制,大量的诡雷和地雷防不胜防。 因为战事顺利,作为预备队的第十三师也在前天傍晚登陆,前往横滨与横须贺方向。 稍后,一众军官们在二线指挥部里齐聚,边吃晚饭边闲聊。 赵寒枫挑拨了一下碗里的面条,开口道:“讲道理,这些日本人最后的送死冲锋毫无意义,怎么看都觉着奇怪。” “的确,”朱立铄点点头,沉吟道:“要么降要么逃,这迎面送死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这大概是民族特点了。”周长风随口回道。 虽然大家都能理解对方明知无用但却抵抗的意义和目的,但却无法理解最后这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做法。 如果想继续抗争,那就明智的开溜啊,逃进崇山峻岭里边打游击。 如果不想抗争了,那就直接投降、或者原地解散呗。 最后却来了一场无谓的自杀式反击,白白的牺牲自身性命,这样不可理喻的做法实在是难以让明军将士们理解。 “或许是吧,毕竟咱们咋也想不通,怕是得换作倭人思维才能理解。”姚良川想了想,沉吟道:“虽说国人性情总是偏好折中的,但关系自身利害的事情,却极少这般不清不楚、自暴自弃。” “是这样的。”谢万诚说道:“要是换我来,如果想跟明军死磕到底,那肯定见状不妙就开溜,把意志不坚定的、伤重体弱的都遣散,只留下几百精壮,这样再撤进深山老林里边,构建几个老巢,掩蔽好自身,然后时不时出来搅和一下就溜回去。” “错了错了,出发点错了。”周长风敲了敲桌子,“他们想的是‘以死证道’,这样来让我方不敢藐视,所以就要战斗至死咯,而且弹药也所剩无几,总不能集体自刎吧,于是就直接往枪口上送了。” 面露困惑的谢万诚微微摇头,沉吟道:“还是蛮难想明白的,如果他们对大明抱有敌意,觉着我们是去灭亡他们的,那就应该千方百计的抗争到最后,就像我讲的,明智的开溜,然后进山。结果他们却选择象征性的坚决抵抗。” 这下没等周长风开口,姚良川就放下茶杯笑道:“蠢啊,不抵抗就投降是逆来顺受的奴才,可如果真像伱说的那样,千方百计的死磕到底,那反倒太过于极端了,他们担心这会激怒我们,起到反效果。” “既要不让咱们轻蔑、又不能让咱们震怒,得恰好让咱们抱以尊重……”若有所思的朱立铄悠悠道:“还真蛮难的。” “其实这都是他们自作多情,朝廷本就没打算灭亡倭国啊。”赵寒枫耸了耸肩,摊手道:“大江南北一堆事都没料理好,穷苦百姓也不少,咋可能吞并倭国?又多几千万穷鬼?朝廷大员们又不傻。” 随着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以下,西天就仅剩一抹红晕与霞光了。 第二军的进展总体上相当顺利,第三军亦是如此,后者压根没有遇到过强力抵抗。 他们自蔚山郡启程,登陆福岛、宫城、岩手、北海道等地,地方藩镇的藩主们都清楚利害关系,表现的甚是恭顺,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仅有少量民间抵抗力量攻击了明军。 三月六日在海州启程,八日下午登陆,九日达成三面合围,十一日基本清除东京周围的抵抗力量,总共六日就可谓尘埃落定。 不过因为这本身就是毫无悬念的事,大明朝野见不着什么张灯结彩、举国欢庆的场面,与往日无异。 次日,早晨。 海军、陆军、空军三方协调以后组织了一个入城仪式,甲字一〇七特务舰队抽调了二千名水兵和四百陆战队官兵、陆军的三个师抽调了四千人、空军组织了几个编队。 几架自京师应天府出发的运输机运来了数十名禁卫一师的官兵和锦衣卫,以及全套的古制甲胄。 这纯粹是为了营造仪式感,进城仪式便是由这一股人马拉开帷幕的,札甲的甲片特地被打磨的像镜子一样光滑,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在城区边界、入城部队必经之路的侧面,竖向分列着四排卫兵,左右各二排,对称安插有十多面三角旗,还有一些燕尾形制的二十八星宿号带。 后边则竖挂着好几面白底黑字的旗帜,镶着红齿边,写着陆海空三军将领的职衔。 打头的那些身披甲胄的禁军官兵与锦衣卫们还负责打着一些旗号,包括最基本的蓝底黑字红边的清道旗和黄底黑字金边的金鼓旗。 天公作美,不快不慢的春风恰好将各色旗帜吹起,缓缓飘扬。 但真正的风头还是归于三军将士,在锣鼓声和唢呐声中,每个方阵都是条形的横十纵二十共二百人,军官们骑着马在方阵前方,士兵们将上了刺刀的步枪架在肩膀上,迈步前行。 虽然正步在拿破仑时期的法军中广泛应用,但随着帝国瓦解,这种被视作“遗毒”的步法便被法国人取消了,之后被普鲁士人发扬光大,在那之后许多国家纷纷效仿。 法国人没要求,明人也就没学,故而使得中、法、美成为了列强之中唯三没有应用正步的。 有别于威武和压迫感,这次入城仪式兼“平倭得胜”阅兵给周长风的感受就是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别具一番大气之感,这倒是让习惯了前世整齐威武阅兵风格的他觉得相当有意思。 绵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各国记者争先恐后地拍摄着难得一见的蕴含东方古典风格的阅兵,亦算记录下了西方势力正式退出东方的历史性日子。 虽然美国人仍然赖着不走,但英、法、俄、意等等列强已然撤离,这些“扬基佬”们又能坚持多久? (本章完) 第二五八章 胆大包天;敕书到来 陆战一团的临时驻地被安排在公共租界的边上,公共租界地囊括东京城区的西边、西南边,总共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界。 作为公共租界,各大列强的公民在这儿其实是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特等公民待遇。不过,其实际运营和管理是由英、法、美三国负责的,市政委员会亦由他们派出的代表联合协商。 此前大明朝廷也提议参与东京公共租界市政委员会,但是被英美两国反对而作罢。 时至今日也称得上风水轮流转,随着英国和法国势力撤离东瀛列岛,这次当朝廷要求参与管理时,美国人选择了沉默。 “甚好甚好,我王师军容齐整,世人见此英姿无不自豪。让那帮趾高气昂的西夷吃瘪,爽快啊。” 自京城而来的专员是个大腹便便、老气横秋的中年男子,但是不同于大明官员“板着脸、高傲”的刻板印象,此人总是挂着笑意,而且话很多。 “还请留意安全,毕竟战火刚灭,指不定有人谋害。”姚良川正了正神色,告诫道。 “我倒是带了十余护卫……”这位胡姓的专员抚了抚短须,踌躇道:“恐怕的确不够。” 周长风正翻阅着一张报纸,随口说道:“保险起见,我这边指派一个班的卫兵随同你吧。” “好好好,劳烦周长官了。” “没事。” 载着胡专员的小轿车缓缓离开了,穿过租界检查站以后便径直驶向市政委员会大楼。 其实现在站在临时驻地即可看到那儿的大致情况了,米字旗和三色旗前几天就已经落下,今天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日月旗。 公共租界和城区的交界处一共设立有四个检查站,原本只有租界市政警察厅的警察站岗值守。 而现在,其中两个被陆战一团接管了,另两个则由陆军第四师负责。 曾经在这儿不可一世的红头阿三和穿着制服摇身一变成为狗腿子的地痞无赖们都不见了踪影, “各部都注意军纪,别想着作为胜利者就可以为非作歹了,干坏事之前先想想身份。”在军官会议上,周长风向在场的众人告诫了一下。 大家的反应都是不以为意,压根没太当回事。 见众人皆有轻视之色,颇为不满的周长风叩了叩桌子,严肃道:“抢劫杀人是绝对不行的,我看谁敢以身试法。” 军官们这才又大声的应了。 军部下发的通令其实并未有明确的严格要求,只是说要保证风纪,不得做有损大明形象的违律之事,严重暴力行径须依律惩罚,余者则酌情处理。 这个通令在周长风看来有点模棱两可,虽然没有纵容,但也远远称不上严厉。 很明显,军部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一不想丢人出丑,二不想让官兵们太过于束手束脚。 “报。” “什么事?” “那个负伤的抵抗军将领在医院自尽了。” 小李带来的消息让正准备喝水的周长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诧异地问道:“啥话没说就自尽了?” “那倒没有,据说还写了封遗书吧。” 因为就在东京城区附近作战,明军将负伤被俘的抵抗军伤兵都一股脑儿的送去了当地医院。 由于人数众多,几家中大型医院全都爆满,然而仍旧无法收治大量的伤兵。 不过,美国人显然在笼络人心和恶心对手这两方面非常在行——他们公开声明,准许负伤的抵抗军进入公共租界医治,费用全部由市政委员会专项拨款。 这对于明军而言就是左右为难——送吧,正中美国人的下怀;不送吧,各国记者又要以此大做文章。 最终聂铨还是选择了前者,就让美国人再当一回好人吧。 在国际红十字会的监督下,数以百计的抵抗军俘虏和伤兵被移送到战俘营和各个医院。 普通士兵没什么价值,但中高级军官还是有必要审问情报的,所以因为重伤休克昏迷而被俘的藤原义春中佐得到了特殊对待,几名来自第四师的宪兵专门看管着他的病房。 然而谁都没料到突发的变故,当宪兵们在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病房里边的动静,以及从医院大楼下边传来的尖叫和惊呼。 在留下了遗书以后,他慢慢挪到了窗边,然后从所处的四楼翻下,头部着地直挺挺地摔在了砖石地上,当场身亡。 遗书也很简练,包括缘故、遗产分配、期望三个部分,其中缘故写的很明晰——既然下令组织决死反击的人是他,那么他不可能在部下几乎全死之后独自苟活。 周长风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这…至少基本操守是够格的。” “可惜了,本来还能多了解写抵抗军的情况的。”朱立铄遗憾地说。 “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对我国朝的抵触和厌恶地原因是担心被同化,他们觉得一旦沦为藩属,倭国本土文化很快就会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子孙后代再无人尊重传统文化了。”姚良川如是说道。 这两天他在百忙之中抽空参与了许多次对抵抗军俘虏的审讯,向他们盘问了关于与明军作对的初衷。 “且慢,我还是不明白,这说的好像他们之前就能保持文化自主似的,维新变法过后,倭国上下就敞开怀抱迎接西方了啊,还有那什么来着…哦对,脱亚入欧。”谢万诚疑惑地问:“咋?还区别对待?” “恐怕就是如此,人都是慕强的。”一副理所当然之色的姚良川答复道:“近百年来泰西诸国崛起以后布武天下,如日中天,我国朝‘中央之国’的地位和宗藩体系都差点崩溃,于是倭国人自然认定大明也就和他们差不多,而西方则更为优越。” 一旁吃瓜看戏凑热闹的赵寒枫捂额道:“得,咱们属于是被鄙视了。” “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而实力的重要体现之一就是拳头,战争就是展现硬实力的舞台。”周长风笑了笑,望着租界市政委员会大楼说道:“拭目以待吧。” 短短几天的抵抗虽然短暂,然而“现代”战争的破坏力大得惊人,川崎、东京、船桥等地凡是交战地区都被炮火和空袭毁坏的不成样子。 故而聂铨派人向日本官方提议,要求他们招募些人去修葺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抵抗军俘虏也被指派去做同样的事,他们的报酬也由官方提供。 根据《日内瓦公约》第五十三条,战俘被指派工作时,必须保证每周休息一天、每天工作不得超过八小时、每天必须有一小时中间休息、每年必须有八天的带薪休假,并要给予对应的报酬。 显然明军是不会掏这笔钱的,那就由日本人自己料理吧。 走在东京的街道上,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列强公民们的超然地位,市民们对于明军的进驻表现得毫无异样。 遇到三五成群结伴闲逛的士兵们时,市民们便很自然地低下头、加快脚步迅速交错走开。 军队自古以来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士兵们之中既有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有过往曾经横行霸道的泼皮,可以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进驻东京的明军除了陆战一团之外,还有不少空军和海军官兵,以及第四师和第七师各一部,总人数多达四万有余。 尽管违纪是小概率事件,但当基数增大至几万以后,指望他们不惹出乱子是不可能的。 平均违纪率最为低下的是空军单位,舰队单位次之,海军陆战队略高于舰队单位,陆军不出所料地荣登榜尾。 “啥?!这胆子大的可以啊。” 周长风向已经晋升军医中尉的江宁讨要了几张照片,又自个拍了几张,然后将这些照片冲洗了出来,随着写的信一同寄向了岳父家。 然而这时候却获悉了一桩让人大感离谱的事——陆战一团侦察队的三名士兵在昨日夜里闯入了圣玛利亚天主教堂,强暴了两名修女之后扬长而去。 因为有人无意间遗留了自己的腰带扣,故而教堂人员便依照那大明海军陆战队专属的三山海波纹找上门来了。 得知此事的周长风差点没被气死,昨天他还在庆幸自己的麾下没像陆军一样无法无天、又是当街抢劫又是强暴民女,结果今天这事就轮到他头上来了。 “赶紧的!叫几个宪兵过去,甄别!” 周长风、姚良川、谢万诚带着十几名宪兵赶到了侦察队,此刻百余人都已经集合了。 既然有人遗失了腰带扣,那找起来就方便的很了,一查就查了出来。 其余的两人倒也坦荡,见“好兄弟”被逮着,立马就随之站了出来。 “你们几个是咋想的?这地方烟花柳巷遍地是,偏不去,硬要闯人家教堂才高兴?”谢万诚很无奈地说道。 “做斥候这行的,或许不爱循规蹈矩。”哭笑不得的姚良川开了个玩笑。 周长风瞪了他一眼,但望向了侦察队主官韩屹,“你这家伙怎么管束部下的?按规矩必须至少五人结伴才能离营。” 后者神情平静,仿佛不觉得是什么大事,“这的确是我的过失,不过这事应该还好吧,还请团长不要重罚。” “逗呢?怎么判可不归我管。”周长风见他还护犊子,不禁更恼火了,一挥手道:“押送去总兵处!” 军律在诸如此类的民事刑罚中的徒刑判处大致和普通刑律相仿,只是可能会多杖刑。 正常判处是徒刑五年至八年,并赔偿一定金额;行径恶劣则可一路加至死刑。军律与之一样,但多了五十杖、八十杖、一百杖。 被押送到了总兵处军政所以后,这两天亲眼目睹了许多案例的文职推官们也禁不住感叹这三人的确胆大包天。 不过忙的焦头烂额的他们没精力细细审理了,便很快给予了判决——徒一年、杖五十、罚俸六个月。 “……就这样,可有异议?没有的话就直接行刑去。” 判处完成,一支签子被从上边扔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已经是从轻判决了,三名士兵自然是认同的,于是随即被宪兵们带去了不远处的刑场。 民间的刑事审判都不可避免地要综合考虑民情、舆论、感受等方面,军队的刑事审判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判处失当会直接影响士气,闹得不好是要起哄的,谁也不敢开玩笑。 假如是在本土违律犯事,那基本上就是按照书面要求进行判决;不过鉴于现在正值战后,且地处东瀛,负责判决的文职们便选择性的摒弃了公正性原则。 何况军部的通令说的可是“严重暴力行径须依律惩罚,余者则酌情处理”,何谓严重暴力行径呢?实际上只有谋害、放火、制造爆炸等等夺人性命的行径才算。 其它的一般暴力行径酌情处理,一旦有了“酌情”二字的措辞,那就默认和公正合理不沾边了。 归于平和的日子过的很快,等到三月中旬的最后一天,除去美国人仍然占据的关西地区,其余各地均完成了接管。 天气晴朗,清晨的春风拂面,格外的怡人。 东京机场此刻聚集了难以计数的人们,维持秩序的警察、护卫安全的明军、看热闹的市民、满脸兴奋的记者…… 经过这些天的准备,大明皇帝指派的钦差大臣终于携带着册封的敕书到来了。 尽管西方各国一直认为宗藩体系下的藩属国和宗主国是不平等的,违背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下国与国之间对等地位的精神,但是大明一直以来都对此嗤之以鼻。 天朝朝贡体系的特色就是如此,既然这个东方国际体系并未瓦解,那就轮不到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入主东亚。 对于各国的报社们来说,“中国皇帝要册封新的国王,日本将成为新的属国”,这样的难得一见的历史性大事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绝对值得头版头条报道。 英、法、中、意、美、俄等国的各大报社早早地做好了准备,专门转运也好、东拼西凑也罢,在东京机场组建了全套的现场直播设备,不仅能发送声音信号,更是能直播画面。 “看!飞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六架战机的护卫下,两架客机正在缓缓下降高度准备进近。 (本章完) 第二五九章 拖沓三百余年的事;武装新倭军论战 作为册封属国国王的钦差,排场自然非凡。 各色旗帜迎风招展,前有十数辆汽车和摩托车开道,后有几辆装甲车和乘着卡车、荷枪实弹的护卫压阵,不知情的人恐怕能将此误以为是国家元首的车队。 不过册封仪式并非说搞就搞,在那之前还要准备几天,比如说还得斋戒三日。 要说大明册封日本,实际上可以追溯到万历年间,而那又是一桩幺蛾子事,深究起来可谓相当之逗。 当年壬辰倭乱,承平日久、内斗不休的朝鲜一溃千里。由于朝鲜人在求助时谎称倭寇仅有一千余人,明军初次发兵入朝的数千部队接战以后才发现当地倭寇有万人之多,因此败退。 除此之外,朝鲜人起先还保证能为明军提供粮草,然而却是空话,于是被坑的不轻的明军在重新集结时还得准备转运大量粮草。 在此期间,为了尽可能摸清倭寇的情况,顺带拖延时间以便己方集结兵马,朝廷派遣使团入朝与来犯倭寇谈判,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沈惟敬。 此人也算是个人物,浙江嘉兴人,年轻时当过乡里的粮长,参与过抗倭,与日本人做过生意,通晓日语,同时还认识了兵部尚书的小妾的父亲,最终毛遂自荐成为了大明派出的使团的重要一员。 在抵达平壤后,沈惟敬与日方代表小西行长展开了谈判,后者转达了信心满满、自认为已然大胜的丰臣秀吉的要求: 其一,明朝需要嫁一位公主给天皇做妃子; 其二,明日两国发展官方贸易; 其三,明日两国之间永誓盟好; 其四,朝鲜京城四道归还,其余四道割让给日本; 其五,朝鲜须送一个王子去日本做人质; 其六,朝鲜应永誓不叛日本。 显然这些条件没一个是明朝能同意的,但是沈惟敬却不慌不忙地表示没问题,故而小西行长认为可行,便派遣家臣远赴京师顺天府继续谈判。 总之,在沈惟敬的一番忽悠、伪造日方的《关白降表》以后,朝廷便没有怀疑,万历皇帝也格外欣然,毕竟光靠谈判就免去了大兴兵戈怎么看都是好事。 不过,当携带着敕书的朝廷使团抵达大阪、宣读了“册封丰臣秀吉为日本王”的敕书: 「……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感皇恩之已渥……」 理所应当,心高气傲的丰臣秀吉非常生气。 但是!他仍然接受了册封,并设宴席招待了大明使团一行人。 不过后来这场战争还是继续打了下去,历经好几年,最终以明军将倭寇击败至朝鲜南边而告终。 作为这场乌龙的始作俑者,沈惟敬被抓捕下狱,两年后被万历皇帝下旨斩首。朝廷对这位大忽悠的评价记载为:「惟敬市井恶棍,潜通外国,倡倭奴乞封之说,巧计阻军,致撤边守,辱国损威」。 万历年间赐予丰臣秀吉的敕书、制书、印玺仍然留存至今,它们被妥善保存在大阪。 所以朝廷前几天就命令在大阪租界的经略使将它们暂时要了回来,送回京城供皇帝御览一下。 当敕书与制书被呈上时,朱士堰和一众阁臣们都甚为感慨。 敕书与制书都是由黄色绫锦所为,边缘缀以祥云、瑞鹤、腾龙图案,最后盖着“广运之宝”的大印。 摆在他们面前的精致圣旨仿佛裹挟着仙法一样让人着迷,自万历二十一年到如今至昌三十八年,整整345年之久。 历史的厚重感让人禁不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或许三百多年和许多动辄千年的文物相比算不了什么,但圣旨蕴含的还有国祚之深意。 自秦伊始,历朝历代享国时间参差不齐,秦朝15年、西汉210年、东汉196年、隋朝38年、唐朝290年、辽朝210年、北宋167年、南宋152年、元朝98年。 王朝兴亡盛衰犹如灯火变幻,时而闪耀时而黯淡,本该消亡于崇祯十七年的大明王朝以另一种形式存续至今。 世祖皇帝开创的新王朝从正统性上来说是优秀的,血统与得国之正均无异议。 论血统,汉世祖光武帝乃长沙王刘发后裔,父亲只是一员县令,已是没落皇族;明世祖与之相仿,只是一员奉国中尉,同样是皇族末流。 论得国,汉世祖以寡敌多,推翻王莽,历经十二年再度一统天下,民心所向;明世祖同样艰难,面对席卷中原的八旗与无数绿营,以及内斗不休的南明各方势力,同样鏖战多年才平定大江南北。 尽管如此,从狭义上来看,就如同西汉与东汉虽然主体结构相近,但官制已有相当不同,且都城和世系改变,也往往被视作同一国号的两个王朝。 同样的情况对于后明而言,历代皇帝其实都不在乎这一点,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正统性完全足够,也就没有提防的意义了。 是否要确定前后二明之分?朝野之间往往隔上三五十年就会旧事重提,但是每次都是正反双方吵得沸沸扬扬之后却无果而终。 事实上不乏有皇帝觉得这样争辩还挺有意思,顺带还能趁机推波助澜的转移朝政矛盾。 此刻,朱士堰侧首咳嗽了几下,轻轻摸了摸那盖着鲜红的方形大印的地方。 “时光流逝真快啊,朕在位迄今三十多年,但这敕书的时间竟都十倍于我了。” “倒也算为三百多年前的事落下了最后一笔。”伫立在御案左边的朱立锲平静道。 目光复杂的邹卓昀轻舒了一口气,开口道:“终于彻底落定,这可是拖沓了十几代人的一桩事。” “父皇,我们就此再讲讲之后的方略吧。”朱立锲顿了顿,继续说:“儿臣在某些方面还是坚持先前的看法,不应使之掌控大规模部队,统兵权不可外放。” 这是关于处置日本的众多方略中的一部分,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东瀛列岛的防务问题如何安排? 应不应该帮扶他们重新组建军队? 军队规模是大些好还是小些好? 日本朝廷有了这样一支军队,其它藩镇是不是也该组建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军队? 调度权和指挥权应该怎么分配? 要不要拨款辅助在列岛的关键地方建造永备防线? 宪政会的主流看法是扶持组建一支大约六万人的轻步兵部队和少量独立炮兵单位;海军以近海防御的鱼雷艇、布雷艇、小型潜艇为主,辅以一些岸防炮单位;航空兵部队装备战斗机、俯冲轰炸机、鱼雷机三者。 此计划得到了国人会、仁和党、大同党的一致认同。 另一看法则要大胆许多,简单来说就是兵力增至五个重装师团(并非装甲,仅指火炮配备数量),大约十万人,地方藩镇各自组建一个轻装师团。海军和航空兵部队规模也要扩大,海军须有一到两支驱逐舰分队,能够辅助大明海军执行运输线护航任务。 这一计划明显更激进,即使是中华党内部也有不少反对声音,但日月社、开拓急进会、民主党仍然在大体上抱以支持。 简单来说,一是将之当作守家小弟、看门狗,二是要将它打造为打手、走狗。 “这样的考量有些过于谨慎了吧?”李光远沉吟道:“今后战端一开,战争地域遍及南洋,所需的辎重人手可不会少,而且还要不断驻军维稳,全部依靠本国军队并不划算。” “倒也不绝对,安南、朝鲜都可以随从一些兵力辅助,至少维护战线后方安稳是足够的。”朱立锲如是回道。 漫长的战线、绵延的后勤线、广大的占领区,这需要海量的兵力来维护。 不能说战时经济下就朝廷可以肆无忌惮的横征暴敛,多征兵是要付出对等代价的——青壮劳动力减少,这对本国经济和稳定毫无益处。 作为财相,李光远自然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况,能转移一点是一点。 “殿下,安南主要防备缅甸方向,对南洋应该分不出多少劲。”说着,林羲微微摇头,半轻蔑半无奈地说道:“至于朝鲜,我觉着够呛。” 大都督府和兵部同样也有对朝鲜的实力评估,但是汇总的报告结论却不容乐观。 纵观历史,李氏朝鲜似乎就没有支棱起来的时候? 军部的报告很客观但也很不留情,直言不讳称其军队毫无斗志可言,风纪不佳,贪腐、倒卖物资事件屡见不鲜。 究其原因,除了内部权利斗争之外,主要还是缺乏开疆拓土的可能性以及受宗主国庇护的安逸。 半岛就那么大一点儿地,往哪儿扩张?东西两边是大海,南边是日本、北边是大明。 然后就是几百年来两度濒临亡国都得到了王师发兵千里迢迢前来救援,这在无形之中让朝鲜上下有了懈怠之意,说白了就是“躺平摆烂也无妨,大事会有我爹来帮忙”。 而且鉴于历史上朝鲜人把明军坑过不知道多少回,再加上如今其表现出来的糟糕样,明军将领们严重缺乏对其的信任。 可以说提心吊胆怕猪队友大概是人之常情了。 “正是由此考量,我觉得恐怕也只能武装倭国为己用了。”李光远也是一副无奈之色。 朱立锲沉吟道:“不太好驭使,起码过上数十载才可能真心顺从,现今…仍旧有不少人貌恭而不心服。这算是字面之意的养虎为患了。” 在这方面,皇太子既可以说保守又可以说激进。 他致力于从根源上清除潜在的麻烦,运用包括但不限于强制移民、强制汉化教育、迫害反对组织首领等方式,抽掉日本人的脊梁骨,将之打造为一个恭顺且无威胁的属国,至于会不会使之丧失斗志、人心涣散,那就是无需考虑的事了。 “朕知道你怎么想的。”皇帝悠悠道:“但一门心思给恶犬拔牙,若是不小心反倒会受伤。”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随意道:“宁佑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朱泠婧其实也在场,而且就在右后方,不过她一直像聆听者似的沉默不严。 作为中华党执行会的特别顾问,岂能不发表见解呢? 她的目光在前边几位阁臣的身上跳跃,最终落在了朱立锲身上,然后开口道: “我想,对处置倭国的方略还是大胆些比较好,须知倭国上下亲近天朝的人并不少,凑上几万、十几万完全足够。将之作为核心,再以利诱人,就能够吸引到许多没有家国、族类情怀的人参与。” “这样构成的新倭国军队,反叛的风险显而易见是很小的,而且其进取心不小,前一类人会拼命证明自己对天朝的忠心和个人价值,后一类人则会为了利益而奋战。何况倭国穷困,少许财物或利益就能诱其民众心动。” “本党对此有过大致估计,那份报告作成的奏疏诸位都应该看过吧?前者以十万计、后者以五十万计,这还是择优汰劣的,都能凑出六十万。若是稍稍降低要求,很容易有百万之众。他们胜任治安维稳是足够的。” 闻言,皱着眉头的朱立锲反问道:“你们就是这样想的?利诱?这类人是最经不起考验的,顺利时还好,一旦受挫,立马就军心涣散,占比少许可以,但那么多倍肯定不妥。” 语毕,他又补充了一句,“何况美国人可有钱的多。” “大战不可避免,而总体战讲究的是最大化利用一切资源。”朱泠婧不甘示弱地回道:“纵然我国朝人丁充沛,可劳动力不宜少,况且伤者死者还需偿付抚恤费用,这样的压力转移一些至倭国未尝不可。” “伱不要调转话头,就事论事。”面露不满之色的朱立锲严肃地说:“你们的构想何其可笑,仰慕天朝者一、唯利是图者五,这样的兵马…尤其是后者,你们如何满足他们的胃口,这笔账怎么算?纵容他们在南洋当地掳掠然后民众皆起反心吗?” 得,之前还好端端的交谈变成了这俩人的论战了。 不过皇帝和一众阁臣们都没有劝阻的意思,恰恰相反,他们看热闹看的相当轻快。 推书咯。 去往大学的火车站处,林昱向青梅表白。 却被拒绝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却造成了林昱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十年后的林昱,表面虽然十分潇洒,但却依旧无法填补心中的遗憾,心丧若死。 幸运的是,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刚刚表白失败时,面对着眼前这个女生,他的心毫无波澜。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主动表白了. (本章完) 第二六章 改组武装力量;册封仪式 实际上军部对此也存在分歧,但是他们的分歧在于另一方面,即应当征发南洋地方土着还是征发朝鲜、日本的民众? 正如《战争论》所言,战争中的大量时间是没有战斗行为的。 作为复杂的集合体,战争时期双方交火、进攻、防御行动其实只占了少量时间,军队的主要时间其实都在做着行军、巡逻、侦察、反侦察、站岗、挖掩体、埋地雷、布置障碍物、装卸货物、运送物资之类的无聊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军队都要有大量辎重人员随同的缘故,尤其是布置障碍物、挖掩体、运送物资,十分耗费体力和时间,让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形机器”们来干这种活实在是浪费。 优先让士兵们休息、维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这样才能让他们最大化发挥本事。 可那些费时费力的活总归要有人来干,所以古代也好、近代也罢,打起仗来肯定是需要征发大量民夫的。 故而,比起“是否武装倭国军队”,大明军部更在意的是到时候要从朝鲜和东瀛列岛征发民夫的问题。 让阁臣和各派人士颇为意外的是,皇帝一反常态地在这种“不算顶级国是”的事情方面明确表态—— “暂不考虑大规模武装倭军,改编事宜参照《设想/平定倭国后/军队改组/疏》,不可使之装备野战重炮,少许重炮须局限于岸防炮台。” “国事”和“国是”是两个词汇,后者特指重大政策,并非通假字,比如光绪帝的《定国是诏》。 所谓的《设想平定倭国后军队改组疏》是四年前由两名大都督府官员联合上奏的,它被作为大明执行对日防务力量改编策略的参考模板。 其计划在维持地方藩镇存在的分封制的前提下,倭国中央组建四个师团和四个旅团,均为轻步兵单位。 它们的炮兵单位为12门制,师团所属的炮兵联队只装备12门105㎜级别榴弹炮和24门75㎜级别榴弹炮;旅团的炮兵大队仅装备12门75㎜级别榴弹炮。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独立工兵大队、两个独立骑兵大队、四个独立高射炮兵大队。 这些兵马总计十万之众,构成倭国中央的陆上防御力量。 海军除现有的一些破烂老旧的玩意之外,组建一支近海防御力量,包括:四十艘小型鱼雷艇、六到八艘300吨级别的小型潜艇、二十艘猎潜艇、十艘布雷艇、十艘扫雷艇。 另外还有一定数量的岸防单位,部署在重要水道和港口,操纵岸防炮或岸防鱼雷。 至于航空兵力量,则是典型的防御性航空兵,规模拟为四百架战斗机、一百架俯冲轰炸机、一百架鱼雷机、四十架轻型双发轰炸机。 而出于平衡之道,地方藩镇亦规划有各自的独立武装,按照每县一个联队进行征募编组,同样为轻步兵单位。 日本人的“县”比较大,属于一级行政区划,总共有四十余个。 这些部队直接听命于各个地方藩镇,承担基本防御和预备役人员训练的任务。 同时因为四十几个联队的总兵力可达十四万之多,在相互牵制的同时能防止倭国中央和藩镇们的军力失衡。 本身宪政会就认同此奏疏所述的改编策略,大部分阁臣也都觉得这样处置更好。 能有更充裕的时间考验日本人的顺从程度,完全没必要现在就急不可耐地使之扩军。 到时候真有需求的话,再扩军又不是来不及,随便训练三、四个月,再十天半个月演习一次就能开拔了,这种训练程度用于后方治安维稳也够用。 现在既然皇帝也明确表态,那就依此招办。 一事既定一事又至,眼下让阁臣们纠结的是德国人还在不厌其烦地要求对贸易的事情展开谈判。 文华殿中,几名中书舍人拿来了一叠文件,然后依次摆放在了长桌上。 余慎华扫视了一下旁边的仨人,开口道:“德国方面还是期望能恢复从前的贸易规模,他们提议经由中间商交易来规避签订的协议要求。” “经手 不同于历史上,而今的德社在外交上更为孤立,挪威、瑞典等北欧国家虽然依旧对其存在贸易联系,但却很顺从于英国的指示。 铁矿石倒还好,毕竟钢铁也是必不可少的民用资源,不能将之划作战略资源。但要是经由它们进行稀有金属贸易,几乎不可避免会被英国方面察觉。 所以李光远默认这些北欧国家不可能会大着胆子成为中间商。 至于其它国家,不是受英国势力影响就是受法国势力影响。在殖民体系尚未瓦解的如今,不属于列强、但又能独立自主的国家实在是难觅。 “他们提议的是土耳其,也不知实情如何。” “哦,这倒是…兴许可行,他们大抵是已经私下与之洽谈过了。” “恐怕是的。” 若有所思的李光远盯着杯盏,微微颔首道:“好,我觉着可以考虑,明日例会的时候再研讨一二吧。” 对于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德国人是真的干着急。 就这国际局势愈演愈烈的境况,欧亚大陆上的国家都在备战,囤积战略资源、组织军事演习、拟订作战计划等等。为了扞卫▇▇主义的胜利果实,德、匈、捷亦在积极备战。 历史上德国不仅能从中国购买到钨砂,坐拥西欧最多钨矿的葡萄牙也大量向轴心与同盟双方出口,两头赚钱。 但如今却不一样,葡萄牙人的态度比较消极,除了意识形态的差异和英法两国的严令以外,去年西班牙内战时,葡萄牙志愿军被红鹰军团重创也是一大原因。 所以德国人现在着实缺乏稀有金属资源的进口渠道,明人为了占据东瀛列岛来巩固自身势力范围而与英法签订协议,其中法国人不遗余力地坑了德国人一手,直接导致明人削减了贸易量。 于是乎,德国方面要尽可能恢复一定的贸易量,否则且不论穿甲弹了,那些轧制装甲钢和机床刀头的生产品质都要下滑。 而大明现在对多轴车床、压力机、航空发动机也存在需求,虽然已解决了有无问题,但前二者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确有必要再加购一批。 至于航空发动机,德国人的星形风冷发动机技术水平也不咋地,容克、奔驰、宝马三大发动机生产商都以液冷发动机为核心,只有宝马和一个叫布拉莫的小公司有关于星形发动机的经验,而且技术来源也是美国的普-惠和英国的布里斯托。 尽管大明的航空发动机以星形发动机为主,但鉴于只走一条路并不妥当,军器局和空军考虑再引入一型液冷发动机,并顺着走下去。 三月二十三日上午九时,风和日丽,皇居东边的二重桥前聚满了各色人等。 原本册封仪式是要在昨天举行的,但是天公不作美,天气阴沉,所以推迟到了今天。 虽然本质上是政治活动,但一些明军将领也参与了这次仪式,周长风和沐煜二人在下了车以后,好不容易才穿过了人满为患的外围。 后者左顾右盼了一下,评价道:“跟紫禁城相比,这倭国皇居看着要清新、自然许多,紫禁城那红彤彤的格外威武宏大。” “风格差异,而且这里比较小。”周长风指着前方的坂下门说道:“东京皇居的前身是德川幕府将军所在的江户城,之后天皇将宫廷从京都迁到了这里。” 这时候,其他几名军官、各国使馆的外交官和一些精挑细选出来的记者也准备入内。 一行人穿过了那座名叫“二重桥”的双拱桥,经由二重门进入了皇居。 在步行了一阵子以后来到了正殿之前,准备前往松之阁。白色的墙、茶色的柱、绿色的顶,这典型的日式风格与中式风格可以用貌合神离来形容,深受唐朝文化影响而逐渐演变而来的日式风格对于现如今的明人来说就是“熟悉而又奇怪”。 随同钦差册封使者而来的还有一些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吏,在他们的指导和安排下,这里的一切装饰和席位都已经布置完毕。 根据他们的要求,前来参与仪式的明军军官们都未穿着礼服,而是穿着常服,腰间依规制还须挂着佩刀。 在各国外交官和记者们的眼中,这样子的装束就是在显露胜利者的姿态、炫耀宗主国的武威。 席位的设置很是讲究,分设东西北三处,北方的位置是空出来的,因为其此刻代表着大明皇帝的上位。 记者们则分布在三个角落,西南、西北、东北,从多角度拍照摄影来记录下这一历史性的仪式。 悠扬的乐声中,使者缓缓从侍从手中接过两道圣旨,然后将之打开。 待这一曲毕,天皇跪听使者宣读敕书。 「皇帝敕谕日本国王雍仁:朕惟天下诸事宜以平和为上,海内外日月照临之地自成一体,乂定中华之余亦不可使薄邻邦。朕仰荷天休,恭承民命……」 也不知是不是这位钦差使者故意为之,周长风总觉得他宣读敕书的语速比正常情况来的要慢上那么一点。 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他抬手瞥了一眼手表,好像不足千字的敕书都已经念了将近五分钟? 轻微是“咔嚓”声从旁边传来,那是摄影机已经用完了一卷胶片,正在切换新的一卷。 「……钦哉,故谕,遵照毋忤。」 就这样,雍仁好不容易宣读好了敕书,还需伏身高呼“臣遵旨”。 敕书是用于告诫臣民的文书,等于说是在训话,在这之后才是宣读册封用的制书。 「万民眷命皇帝,制曰:……昔年万历,皇祖渥恩,为弭兵戈之祸,龟钮印章,赐尔东瀛之地……今我师发扶桑,虽有寥寥抗拒,上下可称恭顺,朕亦不靳怀柔。兹封尔为日本国王,赐之诰命……」 就这样,雍仁面朝应天府所在的西方三叩首、山呼万岁,最后才双手接过制书和金质的大印以后后,将二者推举过了头顶,这才努力保持着平衡缓缓起身。 要是在众目睽睽和摄影机的录像下不慎失衡摔倒,那可就丢大人了。 除去圣旨和大印之外,还附带有全套的国王形制的蟒服。 王也分郡王和亲王,琉球国王就是郡王级别的,朝鲜国王比较特殊,虽为郡王但形制等级与亲王相当;安南国王则为亲王级别。 可以说参与这场册封仪式让周长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着对方规规矩矩在公开录像下跪着听训话,这所给人的畅快之感非同寻常。得亏大明作为二元君宪制国家比较特殊,否则换个政体,今天至多只能看到对方鞠躬了。 仪式告终以后还有一顿宴席,这是藩属国款待宗主国遣使册封之后的必备流程,菜肴也都是当地上佳美食。 然而,由于维新以后推行西化,日本宫廷早都改用西餐招待外宾了,又因为三十几年来一直处于英国势力影响下,便一直维持着。 显然,鸿胪寺和礼部官吏们并不同意。 平时吃西餐穿西服倒没什么,但册封后的宴席是宗藩体系的部分体现,自然应避免掺和西方习俗。 于是折腾了许久,宴席由东京酒店首席大厨亲自上阵,铁扇虾、烟熏三文鱼、腌黄瓜、蒸鲍鱼、鸡蛋羹等等菜肴品相倒是不错。 事实上有人还考虑加一道河豚刺身,不过考虑到存在风险——虽然概率小,但如果真吃死人了,到时候…… 所以再被大骂一通以后,鲜嫩爽滑的河豚刺身这道菜的建议就被当场否决了。 “对了,周兄你晓得不?”沐煜拿筷子夹了一块鲍鱼,说道:“退入中部崇山峻岭里边的一些抵抗军残部可没消亡,航空侦察表明好像有疑似他们的人活动。” “是吗?”正在给小杯盏倒清酒的周长风随口道:“坚持抵抗,时不时骚扰一下的话还蛮麻烦的,剿抚并用吧,对付这些小股的抵抗组织,特种部队很适合。” “什么特种部队?”沐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纳闷道:“工兵、辎重兵?你是不是口误了……” 第264章 花柳病防治;那两个是美国最穷的州 周长风这才想起来大明组建特种部队的保密级别并不低,自己还是因为是提议者的缘故才被告知掩人耳目的“仪鸾司”的存在。 好吧,沐煜一个空军中级军官,如果对此知情反倒是怪事,那样的话就得好好反思一下明军的保密水平是不是四面漏风了。 如今的特种部队一般指的是辎重、工兵、防化、防疫这些不同于普通兵种的特殊种类单位。 于是周长风干咳了两声,解释道:“此特种部队非彼特种部队,我说的其实是一种轻装部队,人数少,灵活,训练有素,是精锐中的精锐。” “哦,这样啊。”沐煜盯着他,想了想,颇为自信地猜测道:“按照曾经剿匪的经验来看,大部队的确不方便进山,容易被耍的团团转,所以适合在外线围堵牵制,然后让这种灵敏的精兵追截,是吧?” “没错。” “我觉着的确恰当。” “当然这只是战术上的指导思想,也许它是致胜关键,但为了避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配套的政策也不能少,否则只会被拖的焦头烂额。” “什么政策?攻心计,瓦解人心吗?”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说道:“抵抗军所处的环境艰难,非战斗减员很多,如果仅靠自己的话很快就会失去战力而崩溃,必须存在外界支援,比如当地民众。” 沐煜深有同感,点头赞同道:“的确,深山老林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蛇虫蚂蚁、豺狼虎豹,也难找好地方修整,没有他人支持肯定难以为继。” 他沉吟道:“莫非是直接迁走周围百姓以断绝联系?然后焚毁屋舍、移走一切可利用的物品?” 好你小子,一上来就光光光? 略感无语的周长风回道:“呃…这样也不是不行,但比较极端,容易起反作用。综合来看,消除当地百姓的敌意,笼络他们,然后设法策反抵抗军中的人作为内应比较好。” “以利诱之么?” “具体该怎么做得实地调查以后再做定论,不过鉴于日本的苛捐杂税又多又重,百姓穷困,少量减税并且分发财物,效果应该不会差。” 能参与册封仪式与宴席的军官都是一支独立单位的主将,周长风是陆战一团的主官、沐煜是 除了二者之外,大部分军官都是上校和准将。 结果这俩年轻人在宴席上大谈如何剿灭抵抗军,反而成了最受关注的,搞的在场的众人都颇为尴尬,因为那些日本宫廷、内阁成员或多或少都会汉语。 而且周长风和沐煜二人因为兴致盎然,都并未留意到其他人的眼色,直至聂铨干咳了几下,瞪了他俩一眼,这才消停下来规规矩矩用餐。 等宴席完毕,聂铨令人将他俩叫去了暂时布置在陆军省大楼的 好端端的宴席,你俩小子当众谈论剿灭抵抗军的事,这不是坏大家心情吗?知礼懂礼守礼的基本规矩都不守了?这不是败坏天朝王师军官的形象吗?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二人最后是灰溜溜地离开的。 殊不知,这场平稳度过的册封仪式和宴席在某些人看中是多么的扎眼。 自古以来都独立自主的“太阳之国”,而今竟然真的向中国俯首称臣了。 足利义满和丰臣秀吉虽然同样获得过册封,但都只是表面工夫,毕竟那时候的明朝可管不到东瀛列岛,可现在却再也不一样了。 出于报复的心理和宣扬自身存在的目的,奋勇守土军之中的激进人士私自制订了袭击计划。 他们秘密挑选了七人,准备了一门拆成零件状态的81㎜迫击炮和少量炮弹,将之悄悄运到了距离皇居直线距离大约两公里的一座旅店的二楼。 原本的计划很简单,趁大明册封使者一行人经由二重桥进入皇居的时间,向那儿快速发射,之后立刻抛弃武器逃离,隐匿于东京的茫茫人海中。 然而最终因为有人动摇,在凌晨时独自逃亡背叛,向附近巡逻的 最后,数十名士兵在一辆装甲车的掩护下包围了这家旅店。 在那之前的几分钟里,一个班的士兵换上便装陡然闯入,有心算无心,期间都没开几枪,六名抵抗军成员便被当场擒获。 81㎜迫击炮以及配套的器材一应俱全——瞄准镜、水平仪、测距仪,六发81㎜高爆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勃朗宁手枪和韦伯利转轮手枪。 因为不清楚是否还有其它抵抗军存在, 于是,知情人提着心吊着胆,生怕突发意外收不了场,可万幸的是这场册封仪式最终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周长风是在离开总兵处时获悉这事的,相比起后怕,他更多是觉得自己“猜对了”。 “我就说嘛,之前还拼死抵抗的那帮子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的,意料之中。” 等他返回驻地的时候,自长崎而来的一批军医也马不停蹄地从机场赶到了。 道闸缓缓抬起,两辆越野车和三辆满载物资的卡车驶入了军营。 “来人来人!” “下发通告书和简报,把这些东西搬下去。” 附近的士兵们不紧不慢地把步枪往旁边交叉搁好,然后上前将那几辆卡车上的木箱子一个接一个地卸下。 见江宁正在和几名军医交谈,乘着挎斗摩托车路过的周长风便停车走了过去。 “……这一批以九一四为主,之后还有海运的补给,不会缺的。” “那就好,目前还是根据三一年版的指导方略来办的。”江宁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看报刊说长崎那边曾试过引入八正散,效果似乎还行?” “的确,不过对淋病疗程减短不显着,但对轻症柳病能少约莫十天半个月。” 在死亡的威胁和严厉的军法之下,高压生活让官兵们积累了巨量的负面情绪和压力,如此下去容易致使军心不稳、士气涣散。 相当有效的发泄途径就是满足原始的生理需求,而这无疑是利弊皆有的做法。 混乱的那啥行为是极易感染柳病,一时欢娱之后,压力烟消云散,可梅毒与淋病的病原体却悄然而至。 对此,驻扎于长崎的明军有着丰富的“经验”,或者说惨痛的经历。 在现代医学与药品取得进展以前,东西方的古典医学对于柳病、也就是梅毒都缺乏有效治疗的能力;淋病则稍好些。 放血截肢也好、针灸喝草药也罢,都对付不了梅毒螺旋体。 据统计,从世纪初到启元7910年的八年多时间里,超过七成的驻日明军感染过梅毒和淋病,其中有二千五百多名官兵因之病死或致残,因为发展到晚期以后,梅毒会对人体心脑血管、内脏造成显着损伤。 直至启元7910年,德国人终于研发成功了世界上首种治疗梅毒的特效药,因为总计试验了六百零六次才成功,所以被命名为606药剂。 之后,疗效稍弱,但副作用大为减少的914药剂也被研发出来。 至此,泛滥成灾的柳病才终于得到了控制,官兵们也再不用在发泄时仍旧提心吊胆了。 时至今日,驻扎于长崎的明军通过反复宣传强调、官兵们口口相传,以及集中管控倡妓,积累了丰富的防治经验。 组成 为此,兵部指示长崎驻军,要求他们调派经验丰富的军医和一批物资前去增援。 陆战一团分到了四人,一齐到来的还有1000本柳病防范小册子、200张宣传海报,以及2000支914药剂和50000只橡胶小雨伞。 “我们那边普遍使用的搭配药方是萆薢分清丸和土茯苓败毒散,效果不错。”为首的军医少校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抚须道:“身体本就康健的话,有些人半年便痊愈。” 通常来说,国际上的主流水平是淋病要治疗40-45天、梅毒约240天。不过经验丰富的驻日明军在这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前者往往三十几天即可近乎痊愈,后者也明显高于主流水平。 在以青霉素为代表的抗生素都还未大规模应用之前,能达到这个程度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奇迹了。 只能说…大明医学天下无敌啊!这下真成老军医包治性病了。 “这方面的事还是要多多上心,梅毒治起来太麻烦了,必须引以为戒。”周长风从其中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翻阅了起来。 小册子图文并茂,只有几页纸罢了。除了简述几种常见的性病以外,还给出了一些建议。 一,最好前往军队指定的地方,这儿受专门管理,招募的倡妓要接受定期体检。 二,自行寻找固定的对象亦可以,但存在对方隐瞒身体情况而导致感染的风险。 三,前往地方上不知名、不正规的场所寻问柳是最不宜的,患病风险最高。 四,任何情况下,都不宜直接提枪上阵,橡胶小雨伞是坚实可靠的防护,哪怕它并不让人畅快。 五,一旦出现相关病症,不可因为担心颜面而隐瞒,须即刻就医,早发现早治疗早痊愈。 好吧,考虑的还挺周全的。 在这一天晚上,当周长风正准备前去吃晚饭的时候,小李却奔来禀告称有人求见。 “谁?” “是个美国人,这是他给的信,说是诚邀您出去吃顿饭。” 接过信把它撕开,里边是一张五百圆的定额支票和名片。 菲利普-威廉姆斯? 尤切维德进出口服务公司? 外国商人私下邀请占领军一部的主官,这是想干什么? 周长风起先是不想去的,但很快就动摇了,因为这些时间来的日子单调无聊,要不去看看? 为确保自身安全,晚饭的就餐地点肯定得自己来定。 于是他在地图上随便挑了家平平无奇的意式餐厅,然后带着一个班的卫兵便出发了。 由于对方收到消息以后再赶过来要多些时间,所以他就随便点了份通心粉垫垫肚子。 一刻多钟后,急急忙忙来到二层的菲利普一眼就锁定了在左边窗边的周长风。 “周中校,很高兴你能接受邀请。” 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出乎意料——此前一面未见,居然初次就邀出来了。 这个看着不及三十岁的美国青年西装革履,操着一口流利的、有浙江口音的汉语,周长风伸手示意他落座,然后随口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菲利普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因为周某人过于主动应邀,这使得菲利普误判了面前的这位明军军官。 他本打算先熟络一阵子,之后再慢慢试探对方愿不愿意一同倒卖物资。 “在贵国,军官的收入并不算低,但我想金钱永不嫌多,请问中校先生伱希望钱包更厚些吗?” 好家伙,开门见山是吧?我有这么像干坏事的人吗? 虽然周长风不动声色,但还是禁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情报吗?” 闻言,菲利普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和本国的军方毫无联系,我只想收购贵军的物资。” 哦? 周长风之前还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特工,简直跟没脑子一样,光明正大地把自己邀出来,跟白给一样,原来是个转卖军需物资赚差价的二道贩子啊。 “你是独自出来干这一行的吗?” “不瞒您,我父亲在西雅图经营一家公司,我只身前去中国闯荡却失败了,于是在东京干起了这一行。” 短短的十秒,他想了很多,然后突然萌生了一个长远的打算。 在又愉快地聊了一会以后,二人都熟悉了一些。 神色如常的周长风切了一小块牛排,故作随意地问道:“话说在美国创立新公司该怎么办?” “不同的省法律不一样,中校先生你指的是哪里呢?” “新墨西哥省和田纳西省。” 满脸不解之色的菲利普疑惑道:“中校先生您可能不了解美国,这两个省都很穷困,不适合做生意。” “我只是问问。”周长风笑道。 当然不是做生意咯,因为众所周知曼哈顿计划的主要制造和加工基地就在新墨西哥州和田纳西州。 第265章 威力巨大末日兵器;丢人现眼! 在历史上,核裂变现象就是在今年后半年被德国人发现的,大名鼎鼎的哈恩和施特拉斯曼使用中子轰击铀原子时发现了这划时代的现象。 自从去年在火车上偶遇那位从事核嬗变研究的学士(博士)章士林以后,周长风就一直留心着物理学期刊。 虽然历史上是由德国人发现的,但前沿物理学这方面大明称不上落后,指不定就由本国物理学家摘下了桂冠呢? 不过谁先发现现象并不顶用,这只是荣誉而已,率先将之应用才是最为重要的。 现在周长风就等着这一轰动物理学界的消息爆出,然后便可名正言顺地秘密提议以这个现象背后的原理为依据,研发一种“威力巨大の末日兵器”。 美国人的家底殷实、工业能力无与伦比,曼哈顿计划短短三年便从无到有出了成果,显然周某人并不认为本国能有与之相近的效率,所以越早开始越好。 同时也要做另一方面的最坏打算,或者说“此消彼长”之策。 即设法对制造和加工基地实施突袭,以减缓曼哈顿计划的进度。 这有利无弊,如果大明能在四五年之前成功,而美国人因为设施遇袭而进度减缓而晚了几个月到大半年才试验成功,那么这段时间在外交上大明会拥有不小的筹码。 反之,假使直至四五年时大明依旧未能成功,突袭则还能再争取几个月的时间出来,这算是一道保险。 当然,周长风暂时只能把这事埋在心里,未卜先知总归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不过,在田纳西和新墨西哥二州办公司先提前扎下根也只是他刚刚乍现的想法,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另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好,那就到此为止,这是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就书信或者电报联系吧。” 语毕,周长风挥手叫来了侍者,没等面前的菲利普反应过来就掏钱买单了。 哦,这里是西餐厅,还得给小费来着? 他又摸出了两个一圆的硬币,那女服务生微微一怔,转而用汉语说了句“谢谢大人”,然后欣喜地离开了。 这句“谢谢大人”把周长风雷的不轻。 菲利普有些懵逼地看着他起身离开,然后细思了起来。 这位明军军官怎么这么奇怪?行为处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看来父亲说“任何地方都可能遇到几个脾气古怪的人”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 “还是得先解决有无问题,枪式原理简单粗暴,但是利用率太低了,不过可以加个装氘的腔室,这样提高利用率的话……” 在乘车返回驻地的路上,周长风望着外边闪过的绚烂夜景浮想联翩了起来。 知名度最高的“小男孩”便是枪式原理,很简单,两团总共64㎏的u-235安装于两端,然后高速碰撞在一起以超过临界质量,在中子源的作用下开启不可控的链式反应。 然而当中间部分在释放能量以后,外边的核材料就已经被炸得飞散了,所以利用率很低,64㎏的u-235仅有大约1.7%参与了反应,总共释放了大约一万五千吨梯恩梯爆炸的能量。 与之相比,内爆式的“胖子”的利用率就要高的多了,仅仅6㎏的pu-239,就释放了二万二千吨梯恩梯的能量,利用率达到20%之多。 当然,其设计、制造、加工原理也更为复杂和困难——必须让数十个炸药块在极短的时间误差内尽可能同时引爆。 除此之外,周长风还知道一种行之有效的提高裂变弹威力的办法——在内部注入少量固态或气态的氘、氚。 当裂变反应发生时,这些氘和氚会发生聚变,但它们释放的能量在整个过程中可以忽略不计,它们主要作用是释放大量的中子,这些中子会进一步让更多裂变材料发生反应,从而提高整体的威力。 所以这叫聚变增强型裂变弹,本质上还是裂变弹。 鉴于科技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其它脚踏实地的办法无法实现,有一定可行性的手段就是这个“歪招”了。 其实让周长风相当满意的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大朱泠婧在物理学方面有一定的造诣…… 好吧,那是恭维她了,客观来说是具备一定的了解,但也足够了,至少不是门外汉。 不论如何,这“威力巨大の末日兵器”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它能够打破最终的僵局。 当明美双方因为在广阔的太平洋上进行残酷的拉锯战而精疲力尽的时候,划时代的核子兵器将在胜利的天平上加上一块重要的砝码。 几天之后,三月的最后一天。 红彤彤的太阳海面上升了起来,春日早晨的和煦阳光给人以生机盎然之感,分外的惬意。 东京市民们已经逐渐习惯了“新生活”,与以往相比,那些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西方人要收敛了许多。 尤其是前些天,有几名喝醉酒了的明军士兵在乘坐有轨电车时,两个咋咋呼呼的美国人要抢座位,结果与士兵们起了争执,被枪托砸得头破血流,还被用刺刀挑断了一只脚的脚筋。 这事情很快就流传了开来,一些常年受西方列强压迫的东京市民们拍手称快,但也不乏有心系洋人主子的家伙在私下为那两个美国人打抱不平。 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日本人对此并不在乎——这“王师”的风纪不比列强驻军要强啊。 三个星期以来,强暴民女、抢掠财物的事情时有发生,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有什么可高兴的?等你妻女姐妹哭哭啼啼地回家时,看你还笑的出来吗?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对于大部分来说这是新一天的开始,但对于小松茉莉子而言,这是她一夜辛劳工作结束的时候。 随着霓虹灯熄灭,最后几名通宵达旦享受夜生活的年轻男女离开了“罗比恩”舞厅,在打扫完了客人们遗留的各种垃圾杂物、将空酒瓶摆放整齐以后,小松茉莉子便在前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下班了。 疲倦不已的她走在租界的道路上,经由检查站离开租界。 公共租界内的景象如若世外桃源,春风裹挟着小提琴和钢琴交织的欧式音乐,偶尔还有短促有力的鼓点声;清晨的薄雾有点像升华的干冰,萦绕于大街小巷;缓缓行驶的有轨电车翘起的“辫子”时不时与电缆迸发出几团火,发出“嗞啦”声;咖啡馆中有不少赶着上班的人在等待着,时不时抬手看表,催促几句。 一出租界,仿佛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整洁的街道变得杂乱无章,路边随处可见污水洼和垃圾堆,站了一宿的女人们困乏地挪着步子,流浪的乞讨者盖着破毯子躺在旧纸板上睡觉,小摊小贩们在吆喝兜售着。 这样从往返于人间和天堂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也就是家常便饭了,每天都要经历两次。 但是在路过一个带着两个年幼儿女一起乞讨的中年女人身边时,小松茉莉子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看周遭,确认没有其他乞讨者以后才往里边放了三个五钱的硬币——否则,其他乞讨者就会一拥而上、追着赶着央求施舍了。 虽然这几年通货膨胀比较明显,但是十五钱日元仍然不算蚊子腿,足够饱餐两顿了。 小松茉莉子庆幸附近恰好没有其它乞讨者,否则自己就要左右为难了。 然而没走出多远,她就迎面遇上了几名闲逛的 几道目光迅速锁定了这位身形瘦小的姑娘,那蓝黑相间的服务生制服和裙子将年轻女孩的风仪与韵味凸出得格外明显。 “小姑娘多大了啊?”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别急着走嘛。” “哈哈哈哈——” 见面前的女孩因为惧怕而垂首颤栗,两名正兵和一名标兵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占领军对市民们的欺凌时常可见,附近路过的日本人见状也都不敢直视,只能快步离开,然后为那可怜又倒霉的女孩祈祷。 无人敢去触这些天朝军爷的霉头,只有一个胆子大的人恰巧发现了一辆挎斗摩托车,那是正在巡逻的宪兵。 虽然宪兵们可能也不管事,但总归多了点希望嘛。 他急忙将之拦了下来,然后指向来路方向,绞尽脑汁才挤出了几个生硬的汉语词汇。 于是两名宪兵便驾车驶了过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嬉笑声和悲戚的呼救声。再近些,只见那三名士兵正在继续旁若无人地调戏。 “挺标致的嘛……” “喊叫啥?咱又不吃人。” 根据 这番操作的逻辑模式与古代的“大索三日”相仿,但还是要“文明”许多的。一开始的几天较为纵容,之后还是得回归正常秩序。 “你们几个在搞什么鬼?” “是不是获准出来的?别让我查到擅自离营的。” 两名宪兵的到来虽然让那三名士兵有些怯,但仍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瘦高的标兵不以为意地回道:“都是准出的,哪敢乱跑啊。” 从摩托车挎斗上下来的宪兵标兵摆手道:“别胡扯,昨儿就逮着俩,条子拿来看看。” 他接过几张离营许可条,扫视了几下,然后瞥了一眼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小松茉莉子,说道:“少干这等事,真想玩女人就去找地方。” “就…就单纯逗逗。” “说‘逗一逗’的,最后八成都成真了。” “喂,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爷几个就算玩了也不算啥大事啊,伱们有这个工夫还是去管管别人吧。” 几名士兵都颇为不满,觉得自己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不就调戏一下属国民女嘛? 再说了,就算真玩了又怎么样?咱上国王师天兵连这点特权都没有么?要知道长崎那边不少女人都想方设法地勾搭明军官兵呢。 士兵们压根不把这当回事,觉得宪兵们是在区别对待,这大半个月以来,类似的事情早都在军营中流传开了,受罚者寥寥。 两名宪兵则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蔑视,他俩明明是秉公办事,现在总兵处的指令就是要愈来愈严,跟“区别对待”不沾边。 不知是谁先骂了脏字,双方平时积压的情绪由此爆发。 “滚你奶奶个腿!啥子玩意啊……” “你妈的挂牌走狗,管这管那,老子早看你们不痛快了。” 绝大多数人都烦被管教,普通士兵一向讨厌宪兵,而宪兵们因为事务繁重,天天忙着收拾士兵们惹出的烂摊子,也往往攒了一肚子火。 于是双方就动了拳脚,在街头打了起来。 “草!还得瑟不?” “他娘的,你几个想吃枪子了?!” 一边叫骂一边挥拳踢腿,场面那叫一个激烈。 见状,小松茉莉子便打算趁乱开溜。 结果因为过于惊慌,步伐凌乱,她一个不留心就被不平整的砖石道路给绊倒了。 那粗糙的砖石蹭破了她双手手掌和两腿膝盖,殷红的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紧随其后的疼痛让她直流眼泪。 这时,一个蓝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江宁本来是打算前往租界的扎克利综合医院的,陆战一团有十几名病情较重的官兵在那儿接受治疗,结果半道上却撞见了这么一桩破事。 “你们还不住手?停下!” 他喊了几声却毫无效果,那五人此刻仍旧扭打在一起,难解难分。 皱着眉头的他直接从枪套中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朝天连开两枪。 响亮的“砰砰”声终于让那几名士兵冷静了下来,他们慢慢地各退了两步,辨明了江宁的军衔牌便抱拳行礼。 “无法无天!丢人现眼的东西!”目光中带着怒火的江宁将手枪插回了枪套,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随着肾上腺素的作用消褪,刚刚互殴的士兵们都痛的龇牙咧嘴,那宪兵标兵规规矩矩地抱拳道:“回长官,这三人当街调戏民女,我俩前来劝阻,随后起了口角……” 第266章 生死无常 青霉素;告假归国 “你们几个长脑子没?失心疯了?”眉头紧锁的江宁冷声反问道。 “长、长官,咱几个就是不服气……早看这帮子耀武扬威的家伙不爽了。” “不满就憋到现在动手?你们仨这不自己惹祸上身吗?” 军律有明文规定,宪兵违律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官兵拒不配合者,系藐视军律,同样要罪加一等。 两名宪兵的初衷是劝阻、制止违律行径,完全合理,而对方阻挠执法,有言语辱骂和暴力抵抗两大罪过。 本来当时被制止了就算完事,顶多再给两名宪兵“敬”一包烟,结果现在这样可就不好收场了。 稍后又有几名宪兵增援而来,将这三名 “少说也是徒三年、一百棍,这下屁股开喽。咱们这得是多招人记恨,才宁肯这样也要动手啊。”一名宪兵上士感叹了几句,然后也坐上挎斗摩托车离开了。 冲动一时爽,可冷静以后就要悔不当初了,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律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江宁望向了一旁的小松茉莉子,二人的目光相碰,后者赶紧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走吧,顺带去处理一下伤口。” 这年头又没有抗生素,可用的抗菌药磺胺也还未普及开来,小小的一处外伤就可能引起感染,最后被败血症夺去性命。 茉莉子自然听不懂汉语,只在圣玛利亚教会小学毕业的她甚至连汉字都认识的不多,其实如果是在日本的官办学校,那么汉字与古诗是必修科目。 无奈的江宁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了几个字,又比划了几下,这才让她领会意思。 既然本来就要去扎克利综合医院,那再多捎一个人也无妨。 在小松茉莉子看来,这位青年军官的米白色领章实在与众不同。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见过墨绿色的、丁香紫色的、乌黑色的,但米白色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同于给人以清高、纯洁之感的纯白色,略带一丝奶黄的米白色让人觉得更为柔和、温暖,一如她现在的心境一样。 挎斗摩托车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向着她来时的原路返回了。 由两名法国医生创办的扎克利综合医院原先只是一所私人诊所,但在三十多年的发展后已经成为了东京公共租界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因为野战医院更侧重于外伤救护,所以十几名陆战一团的重症伤病员被转送到了这里接受更全面的治疗。 三人因为外伤感染导致菌血症、四人重症肺炎、一人急性胰腺炎、一人急性肝炎、二人重症寄生虫病、二人大面积烧伤,无一例外都是高度危险的致命大疾。 如果根据以往的治疗有效率来估计,最后能活下来四分之一就谢天谢地了。 护士们端着装有药品的托盘来来回回的穿行,她们穿着蓝灰色的衣服,外边再搭一身白色围裙,头发绑于脑袋后边,再包扎以白色头巾。 神色凝重的江宁走过了一个个病床,最后止步于重症烧伤特殊病房外——全身大面积烧伤患者极易感染,不可入内,即使是医护人员也要经过仔细消毒杀菌才行。 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那两名包扎满绷带的伤患正在病床上昏睡着。 作为军医他更加了解情况之凶险,虽然有过无数次经历,但真正面对无力回天的情况时,仍然免不了伤感,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握得紧紧的。 “中尉先生,很抱歉地通知你,其中一名肺炎患者的病情又加重了,他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一名胸前挂着听诊器的中年法国医生沉声说道。 随行的医院翻译人员复述了这句话,闻言,江宁问道:“伱们可有尽力?可有尝试‘抒乏定疾’?” “既然同意收治,那就一定竭尽全力。现在三种磺胺药都全部无效了,我们无能为力。愿上帝保佑他。” 磺胺药在应用一段时间以后,细菌会产生耐药性,而且是特殊的交叉耐药性——某一型磺胺药失效后,其余全部类别的磺胺药都会降效和失效。 “生死无常啊。”江宁低声叹道。 少顷。 在对照着名册填写了探查的情况以后,郁郁的他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在楼下,被护士清创与包扎完成的小松茉莉子见他下来了,便赶忙站起身,鞠躬的同时用语调甚怪的汉语说了句“谢谢”。 因为心情沉重,江宁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大楼外准备驾车返回驻地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刚刚那姑娘,既然手掌与膝盖都受了伤,行走不便,还是顺路捎她回去吧。 语言不通,一路无言,何况情绪低落的江宁也不太想说话。 年轻女孩的清澈眸子稍稍抚慰了一下他郁郁的心境,多少让他好受了些。 等回了陆战一团的团部,他向正在收拾个人随身物品的周长风禀告了先前的事。 闻听了互殴之事,谢万诚倒是抢先吐槽道:“这就是所谓的猪油蒙了心,事后一准后悔死了。” 周长风盯着一张合影的照片,随口道:“只要样本数量大了,各种怪事都会发生。让大家引以为戒吧,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高贵,也不要把别人想的太低贱,再怎么说也不是古代,多少还是得顾及人权的。” 一旁的谢万诚嘀咕道:“可实质上就是一贵一贱……”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确实,但表面上的尊重还是得给的,大部分人很容易被这种表象所感动,所以能显着削减敌意,代价小、收益大,这是稳赚不亏的做法。” 语毕,他打量了一下正准备抱拳告退的江宁,问道:“还有,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挺忧伤嘛。” 后者沉默了几秒,如实答复道:“那十来个伤病员都不容乐观,怕是难治……唉,若是世上真有灵丹妙药就好了。” “会有的,而且应该这两年就有希望。”周长风笑道:“好歹你也是见惯了死伤的,今天怎么格外抑郁?” “战伤而死和病重而死感觉差别很大,打仗时也没余心多想。” “也是。” 抗生素实在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创物之一,以之为代表的抗生素让人类平均寿命暴增了十多岁,人类终于可以不用顾虑被一些不起眼的小伤小病最终夺去性命了。 青霉素的发现故事广为人知,除去英伦三岛的气候特征的缘故,弗莱明本人的性格和经历也起到了很大作用,这使得他留意到了自己的无心之失——培养皿出现的绿色霉菌杀死了周围的金黄色葡萄球菌。 随后弗莱明公布了他的发现,并在《英国病理学杂志》上发表了名为《关于青霉素潜在疗效的实验性发现》的论文。 然而弗莱明本人只是医学博士,他与他的助手们一直无法找到大规模培养、提纯青霉素的方法;同时在小鼠实验中,青霉素杀死了小鼠肠道的无害菌落致使死亡,种种原因致使弗莱明中止了对青霉素的研究。 接下来时至今日,这项发现也尚未引起人们的重视,某种原因是这几年磺胺类抗菌药的飞速发展吸取了绝大多数相关行业从事者的注意力和热情。 历史上直至大战爆发前夕,来自牛津大学的霍华德-弗洛里和恩斯特-查因才在无意间发现了弗莱明十年发表前的论文,被勾起了兴致的二人决定一起研究这所谓的青霉素的特性。 他们很快就验证了青霉素的惊人特性,然后着手解决费莱明无法克服的萃取与提纯问题。他们以很低的薪资招募了许多女孩子,在浴缸、便盆、牛奶搅拌器、空罐头、烧杯等奇奇怪怪的器皿中培养青霉菌。 更重要的是,生物化学家诺曼-希特利利用一套逆流系统成功做到了从滤液中提取青霉素,终于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一系列流程真的就难如登天吗?那倒不至于,更大的原因在于这几位医学家能调用的资源和能量有限,同时因为大战的缘故,英国政府毫无余暇。 现在的问题在于,周长风不知道大明有没有人在从事着相仿的工作。 大明如此之大,高等院校大几百所、医院和诊所无数,说不定就有人恰好读到了弗莱明的论文,然后在尝试着验证、解决相应的问题。 而且如今也没有网络和大数据,想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自己主动提议未尝不可,但那未免有些引人诧异——你一个丘八,怎么还懂生物医学呢? 提出前瞻性的武器装备倒是合情合理,可生物医学的跨度还是太大了,这也不是能通过“偶尔自学”能糊弄过去的。 “报,东西都备好了,长官咱们现在动身么?” “好,走。” 虽说在启程时预估要到五、六月份才能归国,但实际情况比大家的意料都要顺利。 所以前天周长风试着申请了归国休假,并没有悬念的得到了批准,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部队回京城休假五日。 许多军官喜欢在出行时乘坐战斗机或轰炸机,前者快、后者安全。 周长风同样如此,不过目前空军的几个战斗机队和轰炸机队都没有转场任务,所以他只能搭乘一架满载航空邮件的运输机。 今天傍晚时分的云层很高,飞机在大约四千米的巡航高度平稳飞行,跨越了大明海、也就是东海。 等接近了陆地,这架由游云二式客机改造而来的货机开始缓缓下降高度,最后突破了云层。 飞机航向正对着处在西天的太阳,透过圆窗往外看去,海岸线就在正下方,后边是被夕阳映照的波光粼粼的大海,前边是广大的上海府城区。 虽然此刻高度仍有上千米,但视力尚佳的周长风仍然瞧见了造船厂的船台上的巨大战舰轮廓。 一、二、三……两艘战列舰和两艘航空母舰的轮廓清晰可见,除此之外还有一连串的其它中型战舰,比如轻巡洋舰和水上飞机母舰。 华盛顿海军条约已经到期,战备法案下获得了额外预算的大明海军开启了雄心勃勃的建造计划——根据《海军舰只备战扩充建造草拟疏》所暂定的建造案,接近八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舰将接连开工。 2艘新型的四万吨级战列舰、3艘一万四千吨级轻型航空母舰、2艘二万五千吨级航空母舰、3艘轻巡洋舰、16艘驱逐舰、4艘布雷舰、4艘扫雷舰、8艘猎潜舰、9艘登陆舰,还有小型舰艇若干。 大洋彼岸的美国也正在进行着相同的议程,着名的《 当太阳的一半没入地平线以下时,载着周某人的货机降落在了高桥机场。 本着给个惊喜的想法,出发时他并未发电报,所以当周某人叩响了夏家的大门时,夏父夏母与夏筱诗三人还以为是迟到的邮差。 “这邮差倒还挺敬业,太阳快落山了还在送信。”高零露一边端盘子上菜一边招呼女儿去开门。 然后当她将那锅冬瓜排骨汤端上饭桌时,却听到外边传来了夏筱诗的惊呼声。 因为最早说的就是大概六月份归国,这些天的书信也并未谈及过会提前回来,所以当了一回“不速之客”的周长风是真的震惊到了夏筱诗。 她的双眸满是诧异,小嘴微张,过了几秒才讶然道:“先生?” “一切顺利,这些天也算安定,于是告假回来几天。”笑吟吟的周长风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抓着她的手就往院内走去。 “啊?那…那之后还要去么?” “当然,估计还得再停留个把月,等轮替,其它的就不便细说了。” “嗯。” 小别胜新婚,教书授课的辛劳、乘机奔波的倦乏都近乎一扫而空。 吃晚饭归吃晚饭,但二人世界才是最惬意自在的。 故而在蹭了一顿饭之后,他俩随即便离开了夏家,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小宅院。 于是乎,这注定是要通宵加班的一夜。 第267章 德国人的提议;怎么是你? 翌日,四月初一。 仲春时节的春雨来去皆悄无声息,当最为勤快的市民们从睡梦中苏醒时,才发现昨夜下了半宿的雨。 空气虽然清新,可街道却潮湿不已,一些基建较差的地方积了一滩滩水洼,娇嫩的笋好似一夜之间长高了半个拳头。 “南京时间6时整,高桥机场空域西部与南部有对流云团缓慢北移,云顶高4到6千米,海拔600米高度有疏云,地面风向280,风速每秒4.3米,能见度17千米,进近航班须留意气流波动影响,跑道较湿滑……” 由于近两年世界各国的民用航空发展迅速,国内、国际航班的增长势头十分可观,不再向以前一样可能一天下来只落两架航班了。 故而大明空军将以往每两个小时报告一次气象状况的规定间隔缩减了一半,以应对愈发繁忙的空中交通。 乘坐着二十几名德社使馆外交人员的两架容克ju-52客机从云层中现身,缓缓下降高度,对准跑道后以机头微仰的着陆姿态落了下来。 除了常规的使馆人员更替之外,德国人还打算对贸易问题展开谈判。 稀有金属进口量的骤减已经显着影响到了德社的工业生产,部分工厂为了维持产量不得不申请调用战略储备的稀有金属库存。 除去肩负重任的几人,其余的十四男五女都是被调派至德社驻大明公使馆进行轮替的,算是平平无奇的例行公事。 在武官队伍中,首席武官由贾斯特斯-科勒少将担任。斯塔西侦查总局将克莉丝-里希特的身份换作了陆军总参谋部的一名财政专业技术少校,以此身份作为技术武官一同前来。 当然,实际任务自然还是从事情报搜集、汇总、整理。 即使“远交近攻”的道理人尽皆知,不过意识形态的差异还是让这些德国人受到了特殊待遇——飞机一落地,外缉事厂的特工们就凑了过去,不允许他们擅自走动。 对于日耳曼语系母语者而言,几个月的时间速成汉语几乎是不可能的。 望着标识牌上的硕大汉字词汇,克莉丝的辩识模式差不多就是在脑海中努力回想每个字的含义,然后一个一个拼凑起来。 得亏汉语的基本语法简单直接,否则辩识起来只会更加吃力——因为如果不能熟练地按语法顺序拼接字义,同样弄不清词汇或句子的意思。 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省事,德社公使馆仍然沿用了德意志帝国时期公使馆的建筑。 这是一幢文艺复兴建筑风格的院落,有两大一小三座屋宇,主色调是灰白色的,在构型上别具对称与几何之美感;左上角为锤子圆规的黑红黄三色旗在微风中飘扬着。 “……进行交接工作,重要文件必须签字拍照留档,待销毁的保密文件须由保管人带去碎纸机。” 望着目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摘录的笔记,克莉丝禁不住咋舌——这也太多了吧? 早知道来这里既要受约束又要案牍劳形,还不如去惠灵顿或者圣地亚哥呢。 当时想的是能在工作之余顺带游玩,现在看来自己无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德社方面比较着急,所以礼部外务司和工部商务司很快就派来了参与会谈的官员,兵部和大都督府自然也不例外。 合理利用条款之漏洞来钻空子,在性质上和恶意违反协定还是相去甚远的,对于大体还算注重国家信誉的大明朝廷而言,钻空子差不多算是可接受的上限了。 德国人大致预估到了明人想要的玩意,此次捎带了许多武器、技术、装备的录像和个别实物,光是胶卷就装了两大个特制保险箱。 “首当其冲”的是国营斯图加特 左右双排气缸,呈v形的60°夹角布置,排气量33.9l,重量575㎏,缸径150,冲程160,每个气缸皆有两进两排共四个气门,包括一级一速的机械增压器、四个化油器,最大输出功率可达1000匹马力。 如果不考虑英国罗-罗公司的话,奔驰的这型液冷发动机在如今绝对称得上是 液冷发动机和风冷发动机各有优劣,综合性能不存在高低之分——前者的正面面积较小,风阻更低,但维护保养难度很大;后者恰恰相反,因为是风冷,为了保证与空气的接触面积,气缸要在正面平铺,所以外观是圆钝的。 大明空军并不想在风冷发动机上一条路走到黑,有人未雨绸缪的提出可能还是需要拥有堪用的液冷发动机,这样才更容易打造出性能顶尖的战机,哪怕其可靠性和出勤率都不咋地。 因此,空军近来正在筹备另一条路,也就是寻求液冷发动机的技术来源。 英国人自然是不会答应的,美国人除了莱特和普-惠的风冷发动机之外,只有艾里逊公司有液冷直列发动机,但称不上优秀。 既然都已经为了图省事而选择引进外国技术了,那肯定是尽量搞最优良的,不然还不如自行研发。 故而空军相中了法国人的西斯潘诺-絮扎公司的12y-21型液冷发动机(这其实是一家西班牙的公司),都已经准备发出生产许可申请了。 不过,这是要钱的。 与之相比,德国人拿出的筹码显然极具分量——品质不错,而且无需耗费真金白银。 双方在这一点上迅速达成了共识,过程非常之顺利。 至于其它的武器装备,德国人也不遮掩,很大方地展示了人民军所装备的各式兵器,乃至连仍在试验阶段的新玩意都不避讳的拿了出来。 新型7.92㎜重机枪、新型20㎜高射炮、新型13㎜航空机枪、新型533㎜过氧化氢鱼雷、新型20t级步兵支援坦克…… 一大票琳琅满目的兵器,这些录像、图纸、缩比模型摆在大明会谈人员的面前。 然而其中大部分玩意都没什么可稀罕的,能够吸引明人注意力的也只有过氧化氢鱼雷而已。 尽管没有凡尔赛和约限制德国人研发重机枪,但通用机枪依旧诞生了。 条约限制只是推动通用机枪研发的其中一个因素,人们对于“机枪”这一武器应用方式的探索同样是重要因素——我就是想鱼和熊掌兼得,要一种能方便轻重两用的机枪,适合步兵战术,要不你们试试? 因而德国人在研发了传统的重机枪g28以后,基于g31(历史上的g13)和g30又还是折腾出了g34通用机枪。 因为德国人对g34的保密程度较高,大明派往西班牙的军事考察队并未获取过样本,只道听途说的搜集到了口头描述和一些照片。 倒是国际旅因为接收了一批德社直接援助的武器而使用过,周某人在栖霞军事监狱撰写的报告专门阐述了其评价,认为这是意义非凡的、开创性的兵器,但不符合本国国情。 审阅报告的军部人员采信了他的看法,但现在在观看了录像以后,在场的几名军部人员又有些动摇了——无它,唯犀利耳! 每分钟900发的高射速,12㎏的重量,两脚架轻机枪状态、三脚架重机枪状态、防空高射状态都可以迅速转换,就使用性能而言实在优秀。 不过在问询了技术细节以后,他们又“回心转意”了。 原料利用率只有25%,每制造一挺就需要耗费大约50㎏的优质钢材? 全枪零部件总数量多达200个,比三七式重机枪多了二成多。 连续射击的故障率接近1.5%,远远达不到兵部军器局规定的0.2%的标准。 德国人这究竟是在造枪还是在造工艺玩具? g34没能入的了军部人员的法眼,但他们觉得轻重两用机枪的设计思路存在价值。 至于过氧化氢鱼雷,中方代表明确表示了意向——海军方面对此折腾许多年了也进展不顺。 虽然提议建立基本国防合作的提议被拒绝了,但以技术与机器换取资源的想法却达成了共识,这双赢的局面让双方的心情都甚好。 这一天是四月初五的中午时分,会谈之后,气氛融洽的双方便顺势进行了一场低调的午宴。 “今天的报备被同意了,但必须有安全部门人员随同。” “好,我知道了。” 使馆武官就是披着外交官身份的军事情报人员,这是世界公认的。 虽然表面上不限制外交官的人身自由,但朝廷显然不能容忍外国武官在京城四处溜达,故而强制要求在外缉事厂特工的陪同下才能外出,而且出行路线必须提前报备,不能擅自更改。 正因如此,克莉丝现在已经后悔不迭了。 申请路线中包含了军队驻地,被驳回;会途经战备仓库,被驳回;会途经防空阵地,被驳回;有可能俯瞰到紫禁城宫城安保部署,被驳回。 合着哪都不能去是吧?当初怎么就没仔细打听呢?亏得自己还兴冲冲地选择了来中国。 即使表示了抗议,然而礼部外务司的官吏们仍然爱搭不理的,答复永远是: 还有这事? 这不关我们的事。 再等等,上司们还在研究。 你的要求欠妥,不准。 好在她昨天的申请被同意了——可以拜访对方,但要有人陪同。 昨天是周长风告假的最后一天,他计划今天晚上乘坐飞机前往东京,结果却被告知即将有不速之客到来。 沈瑜打来了电话,“这个女的你认识?” 周长风一听就懵了,“啊?使馆那边的?德国人?女的?” 一旁,夏筱诗正端着一盘子紫红色的桑葚走来,闻声便立刻止步了。 “总之伱准备一下,毕竟明面上也是外务官员,还是得以礼相待的,我稍后就到。” “行。” 外国情报人员指名道姓地登门拜访本国军官?而且还是周某人这样一个有“前科”的家伙。 考虑到一般的特工可能应付不过来,故而沈瑜决定亲自前来。 “小诗你别用那种目光看我啊,我真的不知道。” “哼!”夏筱诗挥了挥手,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哎哟,人家都上门来了,你还说不认识?” “太冤枉了,我的确没印象。” 小半个时辰之后。 “嗒嗒”的叩门声响了起来,在前院徘徊了许久的周长风瞥了一眼夏筱诗,这才上前开门。 湛蓝的眸子、金色的头发、高挑的个子…… 刹那间,周长风的记忆被拽回了塔拉韦拉,在五〇旅的指挥部中,那位乘坐联络机前来传令的那两个上尉之一。 “是你?”他试探着问:“在塔拉韦拉?” 第268章 克莉丝的来访;电磁波探测仪 在周长风的印象中,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塔拉韦拉之战时红鹰军团派来的两个上尉联络官之一,因为当时交谈过几句,最后自己还下了逐客令,所以记得很清楚。 不过因为事态紧急,当时连姓名什么的都无暇提及,所以这位金发蓝眼的德国人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克莉丝的目光中闪烁着惊喜的光,欧亚大陆如此之大,大明人口又如此众多,能在再次见到五〇旅的指挥官,说自己心如止水那肯定是骗人。 “是[shi]的,在[zǎi]塔拉韦拉,我向你传达了司[si]令部的命[g]令。”她的塑料汉语可以说德味十足,妥妥的日耳曼口音。 “……”这时候的周长风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几秒才开口回道:“你怎么突然来中国了?” “工作需要,我现在是使馆武官。” 这时候,一身海蓝色文官常服的沈瑜从一旁踱着步晃了出来,他双手抱胸,笑道:“周克行,你俩是怎么相识的?” 虽说有些玄学,但有时候还真的能感受到“气”的存在,比如周长风现在虽然压根没看身旁,却感受到了来自夏筱诗的不满之意。 略显尴尬的他干咳道:“说来话长,先进来。” 沈瑜率先拱了拱手,接着周、夏二人也拱手或福身,克莉丝则双腿并拢、站直身子敬了个举手礼。 见状,周长风犹豫了一下,也抬手向她回了个举手礼。 在夏筱诗眼中,先前周某人还连说“冤枉”,现在看来势必是在忽悠自己! 呵!果不其然,男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再看看这西洋女人,个子这般高挑,肌肤如此白皙,金黄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眸,的确稀奇啊。 于是夏筱诗的脑袋中迅速掀起了一阵头脑风暴,分析了一下周某人与之可能发生过什么交集,以及其是否对自己存在威胁,威胁有多大…… 前院就那么小一点,寥寥几步而已,四人径直穿过前院进了正屋。 对于设置在门下、分割屋内屋外的门槛,克莉丝可谓心有余悸——初来乍到的那两天她被绊过两次了,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中国人习惯于设置这么高的东西。 落座、奉茶。 周长风亲自给她倒满了茶水,然后看了眼夏筱诗和沈瑜,前者看着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后者则怡然自得。 他这才看向了面前一袭原野灰色制服、上衣下裙的克莉丝,开口问道:“当时情况不好,大家都很紧张焦虑,并不是刻意要赶伱走。” “那可能也是对的,不然有些单位无法按时运到。”克莉丝大致讲了一下之后她在雷阿尔的所见和所为。 对方拒不配合让重型高射炮连装车?然后就当场毙了个共和军后勤单位的少校?所以这间接的让战役更加顺利的告终了? 闻言,周长风在惊讶之余还真有些佩服——说杀就杀,这魄力的确非凡。 因为学习时长不足,克莉丝的汉语水平有限,但是这种场合下不可能以外语沟通,否则谁知道她和周某人用什么暗语或外语词汇来交流。 虽然当时的交集不多,但二人还是相谈甚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战友”了。 边上,沈瑜看似在漫无目的地悠然徘徊,但实际上却在仔细聆听着二人的交谈内容。 光听可不行,还得记下来,回去以后还要凭借记忆写交谈内容的报告。 本身作为有前科的家伙,周某人就已经是外厂的关照对象了。现在居然又和德国人派来的武官有来往?那就不得不升级为重点关照了。 渐渐的,他俩的闲聊内容也转向了更专业的话题。 “……你们对东京湾的登陆行动持续了多久?”克莉丝问道。 “这个啊…一天之内。”周长风随口敷衍道。 “你们投入了多少装甲车辆?部署用了多久?它们的效果明显吗?” “登陆东京湾的部队总共投入了三十多辆履带式车辆,轮式装甲车大概有一百多辆,部署时间根据现场情况不同肯定都不一样,效果嘛…还好。” 周长风的含糊回答并未让克莉丝不愉,这样的询问只能算是例行公事,她本身也没打算借此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继续刨根问底?那只会让对方厌烦,迅速耗尽二人之间的浅薄交情。 显然极不明智,暂时没有任何必要从这个家伙身上挖情报。 在得知周某人傍晚时就要启程返回驻留于东京的部队了,克莉丝便借此说:“谢谢中校你的招待,我也该回使馆了,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嗯,慢走。” 轿车缓缓起步,一个转向就消失在了路口。 在将她送离以后,周长风和沈瑜一人点上了一支烟,在家门口边踱步边讲了起来。 “在西班牙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军官,现在看来那只是伪装的一重身份罢了。” “的确,德国人派出的武官通常就二类,一是参谋部的军官、二是安全局的特工,窃以为这人是后者。” 周长风点点头,说道:“怕的是有心算无心,现在既然猜到了她的身份,她肯定不会再纠缠了。” 沈瑜不置可否,调转话题道:“德国人这两天还在和朝廷接洽,大大小小带了不少玩意,看着倒是心诚。” “呃……”神色平静的周长风沉吟道:“具体战略规划是什么样恐怕德国人自己内部都没定论,但出于国防安全的需求,四面受敌的他们确实要一个能在远处遥相呼应的盟友。” “朝廷压根不会考虑。” “是的,结盟的影响和代价都太大了,目前不值得。” 沈瑜“嗯”了一声,“远交近攻,交好归交好,誓盟…啧,万不可能,能维系眼下这还算和善的关系就不错了。” “行,我要收拾行李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动身了。”周长风把即将燃尽的烟头对着家门口的小石狮子摁了摁。 就在这两天,军器局名下的一个研发组织会向兵部提出了申请——建议向德社方面问询一下有关“电磁波探测仪”的信息。 这是一个成立刚满三年的小规模委员会,起因是有军官和技术官员接连向军队或兵部建议研发“远程飞行器探测机器”。 在得到了采纳后,几名空军和海军的军官、技术官员、工程师被委任总领研发工程,这个委员会叫作“电磁波探测仪研发组织会”,简称“电探研发会”。 根据已经发现的“从发射机发出的无线电波会被飞机反射的无线电波干扰”的现象,空军格致设备厂与上海雍畅电气公司研发出了首台专用的电磁波预警设备。至昌三十六年十月,样机在湖州府进行了初次实验,成功地发现了在大致方向有航空器出现。 它的功率仅有数百瓦,工作频率在50hz-60hz,属于超短波。 作为大明电磁波预警设备的开山之作,这型机器仅能告知大致方向有飞行器出现,除此之外,高度、速度、航向、大小等等数据一概不知。 这型机器小批量生产了数十台,分别部署在西北、西南、东南三大边境地区,以及京畿。 没有需求就没有推动力,西班牙内战中,空军的作用和威力基本验证了杜黑所着《制空权》理论的合理性。 在越发重视空军、加强自己的“矛”的同时,自然也好相对应的加强“盾”。 除了新一代中、大口径高射炮的研发被提上日程之外,电磁波预警设备的研发力度也大大加强,可供研发组织会调用的人、钱、物等等资源都显着增加。 就在两个月前,采用脉冲波体制的样机实验成功,工作频率100hz,最大输出功率3.6kw,根据空军方面的实测结果,这型机器可以探测到在18㎞外处于飞行状态的航空器,但是精度不高。 电磁波探测仪的性能只能用“感人”来形容,对于海军战舰而言,这尚不及天气晴朗时人眼目视的观察距离远,但这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不过,这个“开端”的水平究竟是高还是低呢?所有人都想知道。 去年,在维也纳举行的国际无线电学术会议上,大明的一些学术泰斗听闻了类似装置的消息。 综合已知信息,大明仅限于知道英、法、德同样研发并装备了这种电磁波探测仪,具体如何则完全不知,可见其保密程度有多高。 世纪之交时,着名的尼古拉-特斯拉认为电磁波因为其特性的缘故,可被用于探测移动的金属物体,这算是早期的雷达理论。 启元7935年,法国人通过磁控管产生16㎝波长的电磁波,借此可以在雾天或黑夜中发现海面上的船只,并开始尝试实际应用。 同年,英国物理学家罗伯特爵士发明了世界上首台实用的雷达装置。次年的春天,英国本岛南部的海岸线上开始建造了 也许在诸多方面大明已经基本追上或接近了国际一流水平,但航空发动机和电子技术仍然是短板,从起步来看,明人捣鼓出的电磁波探测仪就要逊色许多。 于是乎,在与德社方面的 db600液冷发动机倒还好,而那氧化氢鱼雷就已经算堪称黑科技一般的东西了,现在又还要雷达? 贪得无厌! 德社如今正在这方面同时走着三条路,舰载飞机监控雷达、陆基飞机监控雷达、射击控制雷达,大体上还算顺利,但是把这种具有颠覆性意义的技术当做交易的筹码是不是过于离谱了? 雷达的意义可不是“更优秀的引擎”和“更优秀的鱼雷”所能比拟的,提前几十公里发现敌军来袭所能争取到的战术优势实在巨大。 德社代表们显然无权决定此事,这个情况被如实转发给了柏林。 两天半的斟酌后,大明方面的这个要求被否决了——其它的都可以谈,但雷达不行,或者说,暂时还不行。 虽然直接进行技术交流的要求被拒绝了,但德国人大致透露了他们正在研发的雷达的技术性能指标。 由此,电探研发会的成员们才深刻认识到差距之大。 不说走在世界最前列的英国人了,德国人声称美国人现在都已经在试验15kw功率的舰载雷达了,探测距离可达80㎞之遥。 然而政治并非儿戏,朝廷不可能因为眼下一项技术就立刻扭转态度,德国人既然不乐意给,那也犯不着再讨要。 因而在继续加大对自主研发的扶持力度的同时,大都督府情报处也指示在伦敦、华盛顿、巴黎、柏林的使馆武官们着重搜集一切关于雷达的情报资料。 与此同时,周长风已经乘机返回了位于东京的陆战一团。 与妻子再度告别倒也不再像之前首次那么不舍了,几个小时的颠簸航程让他颇为疲乏,匆匆洗漱以后就上床入睡了。 但即使是在同一时区,总归有许多人需要通宵达旦。 东京以西76㎞处,山梨县大月市境内。 不比沿海地区,东瀛列岛的内陆到处都是山峦,大明陆军 前天,空军飞机在例行的巡逻中察觉这一带有小股兵马的活动,高度疑似为抵抗军游击队,故而总兵处命令 皓月刚上树梢,山里的温度比平原地区要低不少,仲春夜里的风似乎有些阴冷? 士兵们用雨披搭建了一顶顶小帐篷,然后裹着军毯准备睡觉。 有人之前因为站岗放哨而来不及吃饭,现在轮换下来才有闲工夫填饱肚子。 配发的红烧肉罐头如果冷着吃会非常恶心,又粘又腻的油实在有些反胃,但只要将之用篝火热一热,立马就变得喷香。 四十多人已经在休息了,八、九人还在边吃饭边小声闲聊,几名军官和士官则围在明亮的煤气灯旁对着地图议论。 外围,背着步枪的几名士兵在放哨,这属于明哨;也有爬上了树,隐蔽在枝丫间的,这算暗哨。 可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一大群身影正猫着腰在缓缓逼近…… 他们拎着的步枪已经上了刺刀,刺刀涂抹上了泥浆,以防反光。 半刻钟后。 “咋有兔子蹿出来了?奇怪。”一名列兵侧首向身旁正在吸烟的正兵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突击!” “万歳!!!” 第269章 夜袭!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东京与陆战一团激烈交战之后,藤原支队的残部数百人在副官小林正一少佐的率领下一路向西撤退。 他们在途中又遭到了空袭,不得不昼伏夜出,最终在进入山区时仅剩一百多人了。 当时奋勇守土军的组建十分仓促,东京周围志愿与明军作对死磕的人一共就那么多,而消息的传播速度又有限,外地人一时半会也赶不过去。 但随着抵抗军的残部向内陆“转进”,一路上不断有青年、退伍军人、预备役人员自发加入,很快人数就增加到了四百多人。 但实际上大部分百姓对本国状况漠不关心,有的迷茫、有的无所谓、有的满怀希望,对于挣扎于温饱线上的穷苦百姓而言,大和族的未来似乎离他们太远了。 沿途经过的村镇不少,最终一共也就约莫三百人志愿加入了,其中还不乏有些头脑一热、并未深思熟虑的年轻人。 因为这支队伍中有几名来自 在以物理手段“劝服”了留守人员以后,他们撬开了仓库,从中补充了一批步枪、轻机枪、手榴弹、枪榴弹和大量的子弹。 这是他们被明军追击的主要诱因——留守人员随即向进驻八王子市的明军报告,随即明军飞机便对那片区域进行定期巡逻。 为了提振士气,以及证明这支队伍的存在意义,小林正一少佐决定率部伏击前来侦察的明军。 这支搜索分队总共不过五十人,由 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摸进至不足百米的近距离再骤然发起突袭,以占据数量优势的白刃冲锋一鼓作气团灭这股明军,这便是小林正一的计划。 简单,但的确有效。 “敌袭!!!” “草!打照明弹!” “机枪?机枪呢!” “轰!轰!轰!” 猝然来袭的敌军除了直接发起白刃冲锋的二百多人以外,还有一些人在稍远些的地方发射枪榴弹。 尽管是在坎坷的山中,但百米之遥的距离顶多也就要二、三十秒罢了。 多数明军士兵也就刚刚入睡罢了,根据条令规定,在存在敌情的区域宿营时兵器不得离身,故而许多人在惊醒以后便直接抓起身旁的步枪钻出了帐篷。 “砰!砰!” “哒哒哒哒——” “咻——” 信号枪发射的照明弹亮度有限,借着着短暂且偏弱的光亮,士兵们惊恐地发现左、中、右三个方向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万岁!” “别停!杀光他们!” 敌军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子弹呼啸而过的破风声、枪榴弹爆炸的轰隆声,方圆数十米的小小营地刹那间就被战火席卷。 “不要自乱阵脚!机枪!护着机枪!” 即便有枪口消焰器,可三三式轻机枪喷吐出的火舌仍然长达一拳,滚烫的弹壳从抛壳窗飞出,滚落在泥地上。 从斜后方赶来的一名人高马大的机枪手是日照县人,被惊醒后便拎起轻机枪冲了过来。 境况如此急迫,来不及再慢悠悠地趴下展开两脚架了!他直接将战斗全重达二十三斤的轻机枪夹在腰间,扣下扳机。 “哒哒哒”的枪声中,从左到右、再自右往左,两个扇面扫射直接撂倒了五、六个日本人。 蕴含着三千多焦耳动能的7.36x56㎜步机弹是标准的铅芯全金属被甲弹,即使尖头步机弹的形状在近距离无法让动能充分释放,但毕竟分母足够大,即使只有寥寥几成传递至人体,那大几百焦耳也足够致使人类当场失能了。 被击中的抵抗军战士借着惯性还往前冲了几步,然后扑倒在地,插着刺刀的明治四一式步枪也掉落在地,身体则在挣扎和抽搐,但很快就因为短时间大量失血而休克。 明军搜索分队的混乱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军官和士官们敏锐地洞察到这些敌军虽然来势汹汹,但组织失当——层次不分、火力稀碎、队形散乱。 训练有素、反应甚快的明军士兵们或跪或趴,依托着周遭的树干、洼地、大石头向来犯之敌猛烈开火。 “快!起爆!” “轰!轰!” 尚未投入大批量生产的定向地雷在平定倭国的特别军事行动中大放异彩,在卫戍己方据点和阵地时,这不起眼的“铁皮盒子”着实威力非凡。 几个预设的定向地雷在这一位置的呈交叉方向,从而使得扇形杀伤区域略有重合,在保证最大杀伤范围的同时增加威力。 数千根短钢棒喷涌而出,密如冰雹的预制破片扑面而来! 这一瞬间,一整排、约莫二十多人被齐刷刷地撂倒。凄厉且尖锐的惨叫声中,有人向前扑倒,有人往后仰倒。 在营地的另一角,十几名敌军冲进了战线,被泥浆包裹的刺刀给人以别样的威慑感。 “嗒嗒嗒——” “砰!砰!” 这儿的明军士兵们有俩人端着冲锋枪在扫射,其他人来不及上刺刀,便把步枪一丢,拎着工兵锹、鹤嘴镐迎了上去;一名医护兵也拔出了手枪,单手持枪连连开火。 近距离战斗的迅速和残酷超乎想象,影视剧中你来我往的搏斗实在是儿戏,肉搏战就是近乎以命搏命、招招凶狠。 “弟兄们!干他娘的!” 两种语言的呵骂声和叫喊声中,刺刀捅刺、铁锹挥舞,鲜血四溢! 被锐利的刺刀捅进腹部,肾、肝破损引发的内出血会在很短时间内要了人的命;锋利的工兵锹侧面能斩断猪排骨,砍上人体的效果可想而知。 在明军反应迅速、顽强凶狠的防御下,这场颇具日本特色的糟糕夜袭很快就被瓦解了。 几十具抵抗军战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着山峦之中的坎坷土地上,小林正一的左腰亦被一发流弹擦伤。 毫无疑问,小林正一对于己方的兵力优势过度自信了,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古往今来,任何一支军队的侦察单位无一例外都是训练最为精良、战力最为强悍的,能入选侦察单位的官兵都不是碌碌之辈。 古时候明军的夜不收、缉事军、尖哨都是有勇有谋的菁英,往往一连几个月都深入敌界侦察敌情,胆略非凡。 而现在,隶属于 但基层的每个步兵队也会“抢人”——好苗子就那几个,若全被侦察队抢走了,补充进步兵队的新兵岂不都是庸碌家伙? 现在,猝然的夜袭被瓦解之后,实际上就已经宣告了这场伏击的失败。 明军搜索分队的数十人将战线拉开,组成了一个环形阵地,那挺试制三七式重机枪部署于右翼,迫击炮和伤兵们则放在中间。 导气管中的长行程活塞前后运动着,金属弹链刷啦刷啦的被自动机扯进机匣之中,空弹壳被抛壳钩甩出抛壳窗,复进完成的子弹被推拉上膛并击发! 在机枪手的操纵下,重机枪以长点射向斜前方120°的范围内倾泻火力,一串串的机枪弹夹杂着曳光弹仿佛是死神掷出的长矛。 80㎜人员杀伤弹从二八式迫击炮的炮口飞出,以二次项系数绝对值较大的陡峭抛物线落了下去,轰然爆炸! 内装64枚菱形预制破片的人员杀伤弹向其炸点四周洒出了密集的破片,铸铁制成的弹体本身就易碎为小破片,再加上菱形预制破片,溃败撤退的日本人眨眼间就倒了一片。 抵抗军所用的的五挺刘易斯轻机枪完全无法抗衡明军搜索分队的四挺三三式轻机枪和一挺三七式重机枪,后者那磅礴的火力就像源源不断的瀑布在冲刷着。 面对自动火力,数量优势无疑会被很大程度的抵消,索姆河沿线的几万具英军官兵尸骨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断落下的迫击炮弹掀起泥土和残肢断臂中,退到外围的抵抗军至此蒙受了巨大的伤亡,火力强弱也好、训练优劣也罢,鱼龙混杂的抵抗军无一占优。 战斗起初的近距离交火其实给予了明军不小的杀伤,尤其是手榴弹和枪榴弹的爆炸至少杀伤了十人,但在那猝然的夜袭被瓦解以后,出其不意的优势荡然无存,局势渐渐的转为下风。 虽然只有三十余人仍能坚持作战,可这一小股明军却犹如火刺猬一样死硬顽强。 照明弹不断升空,将周围照得通明。 小林正一尝试发动迂回攻击,但却被明军察觉,数十人的迂回队伍在遭到了猛烈的机枪扫射和枪榴弹攻击以后狼狈撤回。 双方谁也不愿放弃,一直在不断的对射,但交火烈度已经大大降低。抵抗军继续坚持包围,明军派出了几人去死亡的日本人身边搜集武器弹药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一直难解难分的对峙到了黎明时分,例行巡逻的两架明军空军三六式战斗机发现了地面发射的信号弹,于是察觉了这儿的交战,便下降高度准备支援。 “失败了,该撤退了。”小林正一咬着牙沉声道。 意难平之余,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以多打少,还是占据地利的夜间奇袭,最后竟然连这数十明军都歼灭不了?己方伤亡却有七、八十之多。 弹药消耗大半、伤亡严重,这支搜索分队自然无力继续执行任务,便原路返回了出发地。 在山梨县活动的抵抗军伏击了搜索分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驻日明军。 一个月来,反对者袭击天朝王师的事例时有发生,但在起初于东京湾的大规模、有组织的防御被击败以后,抵抗军还是首次这么“张扬”的行动。 因为关东地区及周遭皆归 众所周知,如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梦,睡眠质量是要明显低于无梦的,而周长风昨晚就做了一个很离谱的梦——自己成了学生,夏筱诗成了老师,而自己则被她用戒尺狠抽。 于是乎,今早起床还是有些困顿,不似无梦之夜醒来以后神清气爽。 乘着越野车晃晃悠悠了一刻钟,可算是把人颠簸得清醒了,当可以辨别出那竖着挂的“提督/ 尽管名词有变,但大明的官衔命名规则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晰易懂,“提督 总兵处的参谋佥事向到场的众人简要讲述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不过大家很明显都不以为意。 “夜晚辩识困难,多认一些倒也不稀奇。” “本就只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继续组织清剿吧。”七师师长看了看地图,补充道:“这就好比过往剿匪了,应当不难。” “又在瞎讲,这里岂是国内能比的?”聂铨瞪了他一眼,“国内能调集数万兵马在外线围困,你搁这哪来的那么多兵力?你是觉着滑溜溜的泥鳅很好抓么?” 他这一说,在场的将领们都不吭声了。 周长风觉得策划这次伏击的抵抗军指挥官过于自信了,错误的评估了双方战力差距,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种情况下应该优先伏击战力较弱的辎重单位,尽一切可能避免与步兵单位交战。至于精锐的搜索单位?那是碰都不能碰、能避多远避多远的存在。 而聂铨所说的清剿之困难是没办法的,毕竟并非本土。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特种部队登场了。 于是周长风忽然开口问道:“嗯…诸位知不知道有‘仪鸾司’这么个单位?” 第270章 以小博大 以战术撬动战略;仪鸾司出 “仪鸾司?” “对的。” 仪鸾司的保密程度不低,差不多算是师旅一级的将领所能知悉的上限。 对于新建的这个特别行动机构,大部分将领们并未过多的看重,觉得这只不过是一帮子策划暗中搞破坏的家伙们——方略狡诈卑鄙,非堂堂正正之战也。 轻视归轻视,但他们也不否认这一类人存在的必要性——虽然干的事与光明正大不沾边,但总归得有人偷鸡摸狗。 “追剿肯定是得追剿的,那些家伙若是放纵逃脱了,很快就又能拉起一片人,一定要一网打尽。” “那些可都是精兵中的精兵,聚在一块去干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是……” “的确,如果拆散了,那些精锐老兵都够拉起两个师的架子了。” “叫他们来干这活,好使不?” 在场的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对此,克行是极有见解的,当年军部一急之下派你前往诛杀叛徒,倒是发掘出了这方面的潜能啊。”聂铨叩了叩桌子,看向周长风说道:“现在不妨讲讲?” 后者再度站了起来,边抱拳边开口道:“由于相对保密的缘故,许多人仪鸾司这个特种单位缺少了解,往往先入为主的判断它,这肯定是不恰当的。” “那便听听咱海军的红人有何高论,”总兵处的军情佥事笑着打趣道:“我等洗耳恭听。” “言重了言重了,只是个人浅见。”周长风清了清嗓子,环视了半圈在场众人,开口道: “这儿的特种部队专指特别行动单位,它虽然在本质上是精锐的轻装步兵单位,但它在训练、运用、意义上却是完全不同的。除了基础训练之外,特种部队还要学习空降、外语、心理学博弈、各种载具的驾驶、更极端的野外生存能力、多种多样的外国武器使用要领。” “有些人可能觉得这所谓的特种部队就是精锐斥候,这不对,核心差异也很简单,斥候、侦察兵是为一场战斗、一场战役而服务的,而特种部队不一样,他们是为某一指向性明确的目标而服务的。” “注意!这‘目标’也是非凡的。利用精锐小队完成具有战略意义、宏观影响的任务,且带来的收益是难以通过常规军事行动实现的。这是核心法则,也是区别特种部队和侦察部队的关键。” “就随便举个例子吧,大致打个比方让诸位直观感受一下。俄国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沿途要跨越许多沟壑峡谷,因此建造建了不少大桥,高空水平轰炸很难命中它们,而俯冲轰炸机又飞不了那么远。”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有一支精锐小队深入敌境,将其爆破炸毁,是不是完美契合了刚刚我说的法则?这场行动致使大铁路中断,有战略意义,同时又是常规军事行动做不到的。” 他的言辞不难理解,在场的将领们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下子就领悟了其中的精髓。 一把尖锐、锋利的暗器,能够以小博大! 总兵处参谋佥事也点头道:“精锐之士、出敌不意、见血封喉、以小博大……还真别说,我觉着别有一番魅力,甚妙。” “现在对付那泥鳅一样难捉的抵抗军散兵游勇,有这样的精兵尾随追击,倒也确实恰当。”聂铨抚了抚短须,忽然想到了什么,“哎,这好像与伱所说的‘战略意义’不符啊。” 周长风旋即回道:“因为那毕竟是最高追求,要看时机的。而良机又没法经常遇到,所以有时候降低些档次,把它当作精锐斥候来应用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泛滥,否则就失去原有意义了。” 特种部队行动时最需注重的就是隐密性,一切为了出敌不意。他们往往需要在缺乏友军支援和补给的情况下长时间作战,其作战性质使得他们也无法携带重装备,仅有手头的轻武器。 正因如此,他们也非常依赖预先提供的情报,一旦情报失误,别说装甲单位和步兵单位了,即使是二线的守备单位乃至民兵都可能重创他们。 对于深入敌境的特种部队而言,提前暴露基本就意味着失败,遭到拥有火力优势的敌军却无友军支援,只依靠狙击步枪、冲锋枪、轻机枪、枪榴弹又如何能对付重机枪、迫击炮、装甲车呢? 指望用狙击步枪抗衡敌军的重机枪与迫击炮?当重机枪在六、七百米外倾泻的密集子弹飞来时,孰能安然自若的继续瞄准呢?至于射程好几里远的迫击炮,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就不得不提“特种兵被女民兵使用迫击炮团灭”的经典案例了。 不同于明军,英、法、德、美等西方军队往往将侦察分队作为大部队的前出触角,执行相对来说比较大张旗鼓的武装侦察或火力侦察任务,为大部队摸清敌军的前沿部署。 而明军的侦察分队则更强调隐蔽的纵深渗透,尽量避免交火,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至敌军战线后方,侦察情况之后再悄然撤退。 他们的战术包括:潜伏渗透绘制布防图、捕捉落单敌军士兵来审讯出情报、观测目标来引导己方炮击或空袭、破坏关键设施等等。 这可以说是历史传承下来的一贯风格——夜不收、缉事军、尖哨等古代明军的斥候单位就经常干着这样的活,深入草原、寻摸敌军动向、绑架蒙古人来盘问消息。 不过,因为手段单一(只能徒步渗透)、训练有限(没有接受长期生存训练等等)、器材不足(缺乏便携式通讯器材等等),即使是明军的侦察分队也只能执行浅近纵深的任务。 而专业特种部队的存在则可以填补这一空白——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可以通过空投方式进入纵深,执行远程侦察任务。 譬如美国人在越战期间成立的lrrp(长距离侦察巡逻队),主要就是负责进行深远纵深的任务。 鉴于太平洋战争的地域特点,这儿注定无法像欧洲平原一样出现大兵团硬碰硬,陆战的规模总体上是较小的、稀碎的、零散的。 这种条件下,倒也是机动灵活、神出鬼没的特种部队大施拳脚的好地方。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准备好猎手部队,给敌人带去神杀鬼没的恐怖’。”周长风嘀咕了一句历史上某个叼着雪茄的胖子首相对特种空勤团的指示。 有历史上英国特种空勤团对挪威重水工厂的突袭、德国勃兰登堡部队橡树行动营救贝尼托等等让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的例子,周长风很期待在今后的大战中大明特种部队的表现。 不过在那以前,他们恐怕得先在东瀛列岛上练练手了。 次日。 湖州府,太湖南畔。天色刚刚大亮,水草丰茂,一群野鸭在芦苇荡中缓缓穿梭着。 但随着哗啦哗啦的轻微划水声传来,这群本来怡然自得的野鸭受了惊,快速向旁边游走了。 十几个身影半潜在水中,正在向岸边移动着。 他们每个人身前都漂着一团包裹——这是把行装用雨披包装起来制成的简易漂浮物,用于辅助泅渡。 即使水性不错,可要带着高达六十斤的负重完成一、二里远的武装泅渡,对体力的考验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靠了岸,还要分组掩护,一部分人持枪戒备、一部分人迅速穿戴行装。 然而正当大家准备继续时,却有摩托车的轰鸣声葱远处传来。 一辆二轮轻型摩托车飞驰在土路上,最后停在了众人的面前,前来传令的下士招呼道:“有急事,收工!去外边坐车回营!” 呼!累死人不偿命的训练可以暂缓了? 士兵们差点儿就没忍住欢呼雀跃了,他们随便收拾了一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训练区域。 等返回了临时驻训的营地,大家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很自觉地分解了各自的武器,将湿漉漉的零件擦干。 枪是士兵的生命,不把它精心保养好,上了战场出故障可就会没命的。 稍后,几名军官慢步而来,众人接连起身,站直了身子等候指令。 为首的少校是个高个子,体型中等,不瘦不胖,虽然肤色较黑,但眉宇间和举手投足间却又有那么一点儿斯斯文文的感觉。 作为仪鸾司的主官,蔡治琛可谓极其重视自己的机遇,他本是太原大学的学生,成绩平平,觉着在学术上不会有太大造诣,故而便异想天开的报名从军了。 十年前的大学生从军可以说实在是稀罕事,军队把这样的高学历人才视作珍宝,直接将之送去了士官短训班,修习结束以后又立刻前往燕京武备学院,所以前后短短几年工夫,蔡治琛就成了军官。 他的思维超脱,俗话说就是鬼点子多。在河北都督府任职参谋时,他倾心于探索、研究非常规作战形式,写过不少册子,也经常上书进言,但无人赏识。 好在巴达维亚千里诛贼的行动格外的亮眼,在明军内部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总之,在多方作用下,以仪鸾司为掩人耳目的特别行动单位得以正式成立,也成为了世界上首支专业特种部队。 可以说大明特种部队的架构都是蔡治琛一手设计的,他是当之无愧的奠基人;而周长风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除了推波助澜以外,就是引入后世的新概念来完善已有的组织模式了。 “……就是这样,应该全体出动,所以要尽快动身,做好准备,明早启程。” “是!” 纵然仪鸾司的官兵们皆是精心遴选出来的钢中之钢,但因为外人对这种“不走正道”的战术的不理解,仪鸾司上下也时常受到一些知情人的质疑。 对于心高气傲的骄兵悍将们而言,这岂能长久容忍?这下终于到了证明的时候! 战争是互相置之死地的残酷斗争,只要不违反最低道德准则,那么一切战术和方法都应该是可行的。 只打堂堂正正之战?那是春秋时期的战争童话!须知,兵者乃诡道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妈的,这下真轮到咱们了,讲真的反倒有些忐忑。”有名少尉把手搁在胸口,感叹道:“这心砰砰跳…又期待又有些怯。” “有些人嘴上说不怕却临阵脱逃了,有些人浑身颤栗却死战不退,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恰好路过的蔡治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恪尽职守便是。” 因为本就是在湖州府驻训,所以大部分武器装备都是带齐全了的,仪鸾司可谓“倾巢出动”。 一晚上的整理和准备之后,本部、勤务队、侦搜队、四个作战队一共二百零七人全部就近前往杭州海军基地,乘机飞赴东京。 三五式半自动步枪、三四式冲锋枪、三六式手枪、二十式自动枪、三三式轻机枪……还有加装三倍光学瞄准镜的k31型直拉枪机步枪? 身上挂着的携行具也颇具特色,有裁改了的、有混搭的、有自行缝制的,看上去颇为杂乱无章,见不着普通部队整齐划一的观感。 亲眼目睹明军特种部队的周长风只觉得格外新奇,精良的武器无疑是克敌制胜的关键,而这些精锐之士携行的家伙事绝对丰富。 等以后有了发射中间威力弹的自动步枪,这支部队肯定是 “在下蔡治琛,见过周长官。” 虽然周某人的年纪不及蔡治琛,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军队,所以蔡治琛十分标准地拱手行礼。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边回礼边说:“虽然初次出阵就让你们干这种苦差事不太好,但眼下却是最优选择,就当实战练兵吧。” “言过其实了,抵抗军的影响很大,能惹出很多麻烦,能解决他们也算重要事。”神色平静的蔡治琛正色道:“咱们不管多苦多累多危险,只看意义大不大。” 再苦再累再危险,能比得了深入敌境、九死一生吗? 第271章 不知好歹!姑且拭目以待 情报乃克敌制胜之关键,想进行一场成功的军事行动,准确、及时的情报支持是不可或缺的。 古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说,后亦有“指挥员使用一切可能的和必要的侦察手段,将侦察得来的敌方情况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因而构成判断,定下决心,作出计划”的思想指导。 在投入追剿行动之前,仪鸾司还需探明敌情从而制订具体方略。 同时,因为 这一申请很快得到了聂铨的首肯。 然而,几乎一整个四月,抵达东京以后的仪鸾司上下二百余官兵都在一边进行适应性训练一边汇总已知的情报,迟迟没有出动。 本州岛的局势也正是在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恶化的,之前三月份,明军迅速登陆粉碎了抵抗,倭国中央以及各地藩镇都表明顺从,各地的抵抗并不多,堪称“风平浪静”。 然而随着时间来到四月份,也许是有了充足的缓冲、反应时间,本州岛各地的抵抗运动如火如荼地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抵抗势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 今天三股、明天五支,愈来愈多的新敌情致使 从西南的山口县到东北的岩手县,二千余里长的本州岛可谓烽火连篇—— 人数少、装备差,就伏击明军的辎重队伍,亦或是偷袭落单的士兵。 人数多、装备好,那就尝试围攻城镇,以多打少,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一时间,到处都是交战报告或求援的消息。 明明倭国中央和地方藩镇都已经恭顺地俯首称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叛逆? 士兵们很郁闷,因为这样的话,部队就不能按照之前的规划在五月初归国了。 将领们也分外恼火,焦虑且烦躁。 “……昨日十九团呈报战斗三次,伤亡十八人;二〇团四次,伤亡二十六人;十三师三十九团一次,伤亡三人……” “这些不识好歹的叛逆!该杀!” “是的,自古以来蛮夷都是畏威而不怀德,我寻思如果不杀个人头滚滚,他们是绝不会长记性的。” 参与例会的将领们之中不乏有暴脾气的,这种惹人心烦的地方叛乱实在是让人忿然。 原先考虑的、威慑与怀柔并施的政策被人们抛之脑后,可以说这段时间分布在本州岛的两个军十万之众的明军大多在血腥的以暴制暴,对地方平民的连带伤害非常大。 显然,这样的行径反而会加重原本持观望态度或漠然的人的敌意,这使得局面变得越发糟糕了。 这样的恶性循环自然是周长风不愿意见到的,同样也有些冷静卓识的军官认为应该剿抚并行,尽量避免连带伤害。 但是,仅凭少部分人的提议自然无法浇灭被激起怒火的明军将士们,麾下、同袍的伤亡致使许多人的复仇情绪高涨。 国族主义盛行的明军上下对此极为敏感——卑劣的番邦倭寇岂敢如此犯上作乱?这需要给予血的教训。 残酷的斗争直至四月下旬仍在继续,总兵处似乎忘记了还有一支精锐小队一直在待命? 直至二十七日早晨,仪鸾司才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期待的指令——着令你部即刻启程前往静冈,拟堵截一股西蹿之敌。 由于运力紧张,除三架运输机之外,仪鸾司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挤在轰炸机的弹舱之中搭乘。 飞机一落地,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赴码头。 于静冈驻扎的友军是 大井川在北部山脉发源,流经静冈以后入海。他们三十余人乘坐四条小汽艇,经由这条河流一路北上,前往附近核对地形、追查蛛丝马迹。 “他奶奶个腿!老实交代,敢糊弄人的话就宰了你们这一帮子!” 一座村子前的土路旁,十几个包着头巾、戴着斗笠的农民聚在一块,人们的装束都破破烂烂的,也就庄屋(村长)稍好些,至少见不着补丁。 三十八团的十多名士兵和数十个静冈县警正在盘问着抵抗军的动向,因为他们之前接到报告称有几名武装人员往途经了这地方。 一名身形矮小的中年人谄笑着说道:“大人,他们说他们也不晓得,近些天兵荒马乱的,时常有溃兵、强盗流窜。” “是嘛?”带队的上士冷笑了一声,挥手令道:“进去搜搜,提防着些。” 军警们一拥而入,冲进了村子,把屋舍内的村民们都给赶了出来,然后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因为政府公然顺从了大明,故而原本的公职人员也就理所应当地该配合宗主国的行动,军队也好、警察也罢,大明王师让干嘛就得干嘛。 若无静冈县警配合,兵力捉襟见肘的三十八团还真没法顺利地执行治安维稳的任务。 随着如狼似虎地军警们开始搜查,一时间可谓鸡飞狗跳! 村民们忐忑不安地望着他们,紧张不已,因为实际上有几名受伤的抵抗军被收留在此。 士兵们的动作虽然大马金刀的,但却是粗中有细,任何便于藏人的角落地方都不放过。 “草!有……” “砰!” “砰砰跳!” 喊叫声和枪声骤然响起,惊得周围军警和村民都一个激灵。 一通混乱过后,四名躲藏于村中的抵抗军被击毙了二人,其余二人也被擒获;而这边亦有名士兵被子弹击伤了大腿,但不幸的是,子弹打断了腿部动脉,可谓神仙难救。 喷涌而出的嫣红鲜血就好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的,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拆开急救包,拿着绷带用力按压。 洁白的绷带刹那间就被染成了血红色,可鲜血却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流。 飞奔而来的医护兵把其他人推开,那血真的就像摇晃了汽水拧开瓶盖一样喷涌! “按住这里!腹股沟!按住、按住、按死!” 他招呼另一人帮忙按压上端,然后拿出铝制急救箱里边的止血钳,尝试去寻找断裂的动脉。 但是创伤处完全被鲜血浸没,还不断有血淌出,急切不已的医护兵怎么也夹不到出血点。他猜可能是断裂的动脉回缩了一点儿,所以只能努力去掰开创口,一点一点地尝试。 负伤的士兵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被这样的扒拉创口引发的剧痛哪儿忍得住? 但现在真的是争分夺秒的与死神赛跑,他正在以每秒近十毫升的速度失血,没有一丁点工夫去打止痛针了。 痛苦的惨嚎中,血浸湿了裤子,身下积聚的红色水泊缓缓向周围扩散,愈来愈大…… 随着失血量超过一千毫升,失血性休克不可避免地到来了——脸色惨白、目光涣散,惨叫声也渐渐的消失了。 周围的士兵们都呆呆地看着这样的场景,只有医护兵仍然在聚精会神、竭尽全力地在探寻断裂的动脉。 最终,待他成功用止血钳将之夹紧,然后扣上小小的钢制止血夹的时候,地上积聚的血已经有一大滩了。 温热的鲜血浸润了异国他乡的土壤,年轻士兵的呼吸与心跳也停止了。 “小磊子……” “鼻息没了。” “动脉出血,十个有八个救不回来的。” 悲戚无比的士兵们有的连声叹息、有的直跺脚、有的对附近的村民们怒目而视。 带队的上士是个国字脸的大汉,此刻他禁不住火冒三丈,转过身一脚就踹倒了那个四十来岁的庄屋,然后接连猛踢。 “你们特娘的这是里通贼寇、包庇叛逆,要杀头的!”他一边呵骂着一边从身畔的士兵手中抢过了一支上着刺刀的步枪,蓦地一个直刺。 白刃进、红刃出,躺倒在地的庄屋捂着胸口的伤处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 刺刀还滴着血,上士将步枪还给了身旁的士兵。 周围男男女女十多个村民惊恐地跪下求饶,庄屋的妻子哭着扑向了尸体,凄惨地呜咽了起来。 上士仍然气愤,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不是自找的吗?!为什么蒙骗我们?!有什么好处?!伱们说啊!说啊!这样一尸两命很好吗?!不知好歹!” 通译是本地一个小商人的不成器的三儿子,自幼痞里痞气、不务正业,但因为父亲时常跟外国人做生意的缘故,倒也学会了汉语和英语,故而等大明王师来了以后就喜滋滋地当了随军向导和翻译。 他战战兢兢地把这一串话译作了日语,可周围的村民们并无反应,只是跪地沉默。 这时候有人快步跑来,报告称有队友军正从村子外边接近,士兵们这才收了收情绪。 仪鸾司侦搜队本在乘着汽艇溯河而上,但在闻听了枪声以后就迅速靠岸了。 当挂着少校衔的蔡治琛出现时,这儿的三十八团士兵们还以为看走眼了——这是出啥大事了?怎么会有少校亲临这种地方? 仪鸾司在名义上是仪仗单位,但在实际行动时他们佩戴的军衔牌则是茶棕色的底色——这是侦察兵的兵种色。 上士微微倾身,抱拳道:“报,卑职所部十二师三十八团一营二队,奉命追击此处叛逆的散兵游勇,此地民众欺瞒咱们,致使搜捕时我一员兵士伤重不治。” “那两个是你们逮着的?” “正是。” “辛苦了,你们暂且休息吧。” 蔡治琛挥了挥手,随即就有士兵上前把那俩生擒的抵抗军伤员粗鲁地拽了过来,强迫他们跪着。 询问流程很简单,职务是什么、大部队数量多少、行踪是什么诸如此类。 两人要么闭口不答、要么生硬地回复不知道。 自认为比较有涵养的蔡治琛深呼吸了一下,耐着性子问:“不想回答?也行,那我问问,你二人为何同我国朝作对?” 其中一人仍然闭口不言,另一人啧在犹豫以后恨恨地说:“你们强暴了我姐姐!她…疯了,我要报仇,就是这般!” 通译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回答翻译过来,生怕这位“大官”震怒。 蔡治琛闻言以后沉默了几秒,平静道:“这倒确实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我理解。不过…其他人呢?都是因为类似缘故而立誓复仇的吗?” “不,像我这样的只是一部分。” “那些人为何执意反抗?初衷和诉求是什么?” “他们……大多只是不乐意被你们明人所奴役而已。” “奴役?何其荒谬。”蔡治琛皱眉道:“西方人被赶跑之前你们就不被奴役吗?现在我国朝作为宗主国,最差也就是和从前一样啊。” 此刻,那一直一言不发的伤员终于开口了,这位戴着圆眼镜的青年冷冷道:“欧洲人是世界的领跑者,优秀的很,我们几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学习他们。至于你们明人,不过是一群保守、愚昧、自大的货色,一无是处,四十年前凭借体量够大而侥幸取胜……” 讲这段话的时候,那个小个子的翻译紧张无比,近乎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说。 一个分队长实在没忍住,反手扇了这跪地的眼镜青年一巴掌,“去你妈的,满嘴放屁!” 蔡治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说道:“你应该读过不少书。” “我以前是静冈县立中学的教师。” “哦,看样子你的书读的太少了,又或者…白读了。你只看的到当下,看不到过往,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西方文明辉煌爆发不过二百年,这算不了什么,在那以前,历朝历代的强盛时期总和都远大于这区区二百载。”蔡治琛如是说道。 说完,他又轻蔑一笑,淡淡道:“讥讽咱们?你们的祖宗可比你务实的多,遣唐使知道不?” “不管怎么样,至少你们现在远不及欧洲人。”着戴着圆眼镜的青年执着地回道。 “没什么好争辩的,姑且留你一命。”蔡治琛挥了挥手,淡淡道:“近些年必有大战,到时候拭目以待,我到要看看那时候你还会不会如此硬气。” 两个抵抗军伤员都被士兵们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处,然后绑好。 在一番交流和比对以后,蔡治琛笃定败逃的抵抗军一部要途经这附近,于是下令让部队其余人赶来汇合。 可恶,电脑硬盘有问题,折腾了一下午还是无果,本打算开始画地图的…… 第一战;愈演愈烈 当日下午四时,仪鸾司的其余四个队全部抵达。 之后,他们溯着大井川又向北前行了大约三里地,然后挑选合适地形布置战位。 作为火力单位的 显然仪鸾司的战术部署相当主动、积极,如果换作普通的步兵部队,恐怕不会冒险来迂回侧击,而是规规矩矩地在选定的地点预备埋伏。 临近五时,一股子服装各异的、二百人左右的武装人员正跋涉在坎坷的崇山峻岭之中,春意盎然,可每个人的神情却都看不见欢喜或轻松,整支队伍的气氛有些消沉。 这支名曰“木村义勇队”的抵抗军队伍是由预备役大尉木村淳志组建的,他们起初以八名预备役或后备役官兵为核心,连带二十几名退伍官兵,以及大量的民间志愿者。半个月前这支队伍一度达到了七百之众,转战于北边的佐久市、东御市附近,多次突袭、伏击明军的辎重队伍,还大胆地夺取过长野县警的武器库。 因为过于惹眼,故而这几天遭到了针对打击——天上有飞机空袭、地上有步兵追击。 于是乎,被重点关照的木村义勇队伤亡惨重、遗尸无数,现在仅剩约二百残兵败将向西南方向撤退。 “明军还没放弃追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年近半百的木村淳志拄着一根粗长的树枝,说道:“之后转向正西,到恶泽岳、三伏山一带,那是个好地方,可供我们设营长期休整。” 他身旁的一名青年犹豫地问:“那里是不是太贫瘠了?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弹药所剩无几了,平均每个人只有二十发子弹,机枪也只有三百发了。” “渡边,你还是想去美国人的地界,这是逃避。” “不是的,前辈,这是更长远的打算,我们可以更安稳的休整,而且还能通过各种渠道搞到药品、子弹。” 长野县、静冈县的西边是岐阜县、爱知县,那儿就属于是仍然赖着不走的美国人的势力范围了,明军在明面上不能大张旗鼓的越界。 不仅仅是木村统领的这支抵抗军队伍存在分歧,其余的诸多队伍同样如此。 在经过初期、也就是这大半个月的四处出击以后,许多抵抗军将领都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别看抵抗运动现在势头正旺,但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明确具体的长远打算。 大大小小的抵抗军队伍数量虽然不少,但缺乏统一领导,各自为战,因而也必将被明军各个击破,现在看似轰轰烈烈的抵抗运动必定是昙一现。 所以抵抗军需要一个或多个固定的、安稳的根据地,这样才能训练、休整、轮换,同时这样的地方最好还能比较方便的进行物资交易,从而购买到武器、弹药、食品、医药。 综合来看,撤入美国人的地界似乎是个完美的选择? 不用担心明军大规模越界围攻,也便于物资交易。 而且美国人其实正希望有这样一帮子抵抗军来牵制明人的军力和资源,只要不太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美国人应该不会拒绝抵抗军过界囤兵的? 据说几股规模较大的抵抗军统领已经在尝试和位于大阪的美国代表暗中沟通了。 “……你们有想过去了以后吗?大小事都要听从美国人的安排?遵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那名青年支吾了几下,无言以对。 “如果美国人选择妥协呢?也许他们会因为担心明军以此为借口,有理有据地把他们赶跑。”木村淳志皱眉道:“这样的话,我们就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二人还在辩驳着,整支队伍也在散散乱乱地在山麓旁的土路上前行。 就在这时,陡然间,有几个东西从旁边的树林中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人们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竟然是手榴弹!顿时亡魂大冒,一边惊呼一边连滚带爬地远离。 “轰!轰!” 爆炸声响起,“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紧随其后,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不知道有多少发子弹从这一侧洒出。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少说二十来人在一开始就被稀里糊涂地撂倒,但让蔡治琛惊讶的是,他们并未惊慌失措地东奔西逃,只有寥寥几人意志动摇而抱头鼠窜。 绕至侧翼的仪鸾司官兵们发起了成功的突袭,抵抗军队伍布置在旁边的几名哨兵均被侦搜队的士兵用弩箭射杀,从而让大家摸近到了不足三十米的极近距离。 “砰砰”的步枪声、“哒哒哒”的轻机枪声、“嗒嗒嗒”的冲锋枪声,刹那间,双方至少有五、六种不同枪支的开火声交织在了一起,与人们的叫喊声揉搓成了一首沙场交响乐。 射速每分钟五百多发、弹盘容量四十七发,抵抗军装备的刘易斯轻机枪虽然老旧,但却是为数不多能造成一定麻烦的东西,故而也遭到了仪鸾司官兵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枪榴弹、轻机枪、狙击步枪都优先攻击那几挺拼命扫射还击的敌军轻机枪,但是对方一直在接替操纵,其中一挺轻机枪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趴着四、五具尸体! 仪鸾司官兵们装备的大量半自动、自动武器在这样的近接作战中占尽了优势,密集的弹雨压制得这些残兵败将们抬不起头。 尽管这二百人都算是在前些天明军的追击中幸存的“老兵”,胜者生、负者死的残酷淘汰过后,他们的素质无疑不算低,所以在遭到了猝然且迅猛的打击以后仍然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仪鸾司上下并不适合主动发起冲击,蔡治琛也舍不得这么做,所以只是单纯以压倒性的火力优势不断地杀伤对方。 射术优秀、枪法精准的特种部队在这数十米距离上的“打靶成绩”堪称恐怖! 木村淳志被一名士兵瞅准时机用半自动步枪两枪击杀,尸体倒毙的位置随后又落了枚手榴弹,爆炸过后,缕缕青烟飘散,这位孙女刚满十岁的预备役大尉就此死的透透的。 双方就这样仅仅交火了小半刻钟,单方面被射杀屠戮的场景无比恐怖,死伤惨痛的木村义勇队随即崩溃,丧魂落魄的他们夺路逃窜。 人数较多的一股没头没脑地向西奔逃,显然撞进了 看见惶恐的敌军踉踉跄跄地逃窜,守株待兔的官兵们禁不住喜形于色,但仍然按耐住激动的心等待着。 “轰!” 跑得最快的人不一定是最先死的,因为他左后方的 大约有两个罐头大小的二三式地雷是这个年代的典型风格——力求致死而非致残,所以个头大、装药多。 轰然爆炸的地雷在一瞬间就撕扯断了倒霉蛋的腿,被炸飞的两条腿像是树枝一样在空中旋转着飞舞,躯体则被气浪高高的抛了起来;附近的其他三、四人也被当即撂倒。 猛烈的交火又开始了,但是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侥幸未死但又拒不投降的死硬之人仍然坚持抵抗,他们依托着洼地、尸体、树木与仪鸾司官兵们对射,但这样的战斗烈度已经很低了。 两盏茶的工夫后,整片战场终于沉寂了下来。 或者说,没了突兀、响亮的枪声和爆炸声,但负伤者的喊叫声和苦嚎声仍然此起彼伏。 翌日,东京,大明海军陆战队 近大半个月以来,每天中午的时候营地正门都会准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今天同样如此。 自那天清晨的遭遇过后,小松茉莉子现在每天都会精心准备一份便当,然后搭乘有轨电车来到这附近,指名道姓地请求送给那位“年轻、军衔牌是米白色”的军官。 江宁起先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但在朱立铄、韩屹、薛灿等人的“唆使”下,一来二去的也就勾搭上了人家。 “……再不济,捎回家做个帮衬着干活的下人也挺好啊,可谓百利无害!” 习以为常的江宁拎着那份便当往回走,而薛灿就笑吟吟地在一旁说着。 殊不知,周长风正在边散步边思索措辞,远远的就听到了这话,然后斜睨着开口道:“整天唆使着别人干坏事,你这家伙有闲心不如去做点正事。” “冤枉啊,我这不出谋划策嘛。”一副无辜之色的薛灿拱手道:“如果明媒正娶的话,他怕父母不答应,没办法,总不能给人家小姑娘甩这吧,带回大明去也比留在这强的多啊。” 颇为无语的周长风望向了江宁,语重心长地说:“老一辈人比较执拗很正常,但按传统观念来看这其实并不违背什么,重点在于伱自己能不能坚持。” “可不是吗,你这才二十有四就是中尉了,该有主见了。”薛灿拍了拍江宁的肩膀,“总之,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这时候,有卫兵快步跑来,禀告称仪鸾司的战报已经送达。 周长风没再多说,他瞥了一眼那个便当,旋即转身离开了。 伤21人、亡7人,非战斗减员5人,全歼“木村义勇队”残部208人,其中俘虏39人。 初战告捷,这场堵截的任务遂行得干脆利落,至少战报非常好看。 审阅完了战报,周长风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一支以后可能扩充增大的威胁被彻底消弭了。 不过其中附上的审讯结果让他不免有些忧虑,因为这些抵抗军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目前一盘散沙的状态不是长久之计,明军迟早能逐一解决他们。 所以他们现在居然已经在考虑退入美国人的势力范围内发展根据地了嘛?有点意思。 美国人的选择就两个——担心大明以此为正当理由而发兵,那就拒绝抵抗军进入;反之,如果有恃无恐,那就同意。 后者无疑会给东瀛列岛的治安维稳带来极不利的影响,一支或几支抵抗组织长期活跃,不断地渗透、宣传、搞事,能搅和得永无安宁。 而如果想越界清剿,势必又要上升到明美双方扯皮,军事行动束手束脚的。 所以周长风琢磨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干脆就快刀斩乱麻,派遣仪鸾司精准突袭抵抗军的根据地,瓦解或挫败抵抗运动。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事要办——随着日本人的抵抗烈度剧增,明军的镇压力度也愈发强硬暴戾。 昨天获悉的消息,福岛县, 再看看总兵处军政部门的违纪统计,恶劣行径的频次也在迅速飙升,以至于最近几天压根都无记录了。 这样以暴制暴的做法完全违背了朝廷和军部起先计划的“恩威并施”,可以说被激怒了的 在组织好了言辞以后,周长风向朱泠婧寄去了一封航空邮件。 他希望后者能够在朝廷上发挥些影响力,从而让军部勒令驻日明军保持克制,严格遵循原本计划的剿抚并用、恩威并施。 搭载信件的邮政飞机跨越了大明海,当日晚间,这封信就被送至了宁佑公主府。 刚刚沐浴完毕的朱泠婧身上还带着丝丝水汽,她穿着一身轻薄的浅色绸缎袍子,披头散发,正让侍女拿着电吹风帮她吹干湿漉漉的三千青丝。 “信?”得知周某人写了封航空递运的信,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是不是要紧事?” “殿下,还没拆呢……” “拆。” “是。” 神色如常的苏依依拆开了火漆,取出信纸后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有些纠结地回道:“这是军国事,应该算要紧的。” 第二七章 不宜触碰;竟无一人是男儿 相比起后世轻巧精致的电吹风,如今的手持式电吹风还比较笨重和原始,但比之硕大的固定台式吹风机,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可以说是民用工程学迅速发展的缩影之一,倍受小资产、资产阶级女性的青睐。 朱泠婧示意侍女先关掉电吹风,然后反伸出左手接过了那封信,从头到尾仔细阅览了一遍。 哦,原来是关于占领政策的事啊,不过尔尔。 但这个问题绝非轻飘飘一句“勒令驻军上下保持克制”就能解决的。 现在的情况是起初有一些日本人冥顽不化、执意抵抗,在此过程中致使不少驻日明军伤亡,从而点燃了其他人的怒火。 于是恶性循环——恼怒的驻军因为不可避免携带怨气,行事只会更为粗鲁和暴戾,而这又会激发地方百姓的仇恨,使得愈来愈多的百姓心生敌意…… 保持克制?那驻军上下的怨气和不满该往哪发泄? 官兵们又不是无情的傀儡,这样的强令其实不符人性,而且还会让朝廷遭到右翼、国族主义人士的抨击—— 怎么?大明王师以暴制暴、以血还血有什么错吗?凭什么对方不臣叛乱致使己方伤亡,却还要强行抑制报复?朝中的奸佞漠视将士们的性命!对付卑贱的倭寇必须残酷震慑! 本来现在朝廷继续压制这些派系的影响力就已经很吃力了,如果那样做的话,右翼、国族主义的宣传言论无疑更得民心,那么朝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付诸东流了。 所以在政治上,简单粗暴的强令是不可取的。 眼下除了在军事上继续打击抵抗军以外,能施行的占领政策必须折中一些——降低抵抗运动泛滥的地区的税收,并尝试一些低成本的拉拢民心的操作。 实际上让朱泠婧比较烦恼的是,她所在的中华党内部也对占领政策和武装力量改组计划存在不少分歧,近一个月来吵的不可开交。 中华党是如此,宪政会、国人会、开拓急进会、共和党等等派系自然也是一样的场景。 “你直接写回信吧,写‘我已知晓了’就行……罢了,我稍后亲笔写。” “噢,是。” “呼呼呼”的电吹风响了起来,动静不小,等那乌黑长发干燥了,她才缓缓起身。 舒舒服服洗完澡的轻松畅快之感无以言表,但周长风的来信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她的好心情,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虑起这方面的事。 回了居室落座以后,她从桌前的笔架上拿了支钢笔,又从旁边抽了张信笺,略加思索以后便挥笔疾书了起来。 在简明扼要地罗列了不良影响以后,她很直截地称强令克制的举措是不合时宜的,但是会提议考虑其它怀柔手段。 政客的基本素养就是要知晓明哲保身之理,就个人觉悟而言,朱泠婧对此事看的还算透彻。为免招致抨击从而陷于不利境地,所以她在信中明确表示周长风的想法虽然正确,但是在朝政上是不妥的。 为了政治影响而舍弃正确做法?现实往往就是如此反直觉,诸如此类的案例实在太多了。 朱泠婧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其他人也不傻,自然也没谁乐意。 关于东瀛列岛抵抗运动泛滥的消息早都送至了内阁,兵部、兵科给事中、大都督府都已陆续上书表明看法和建议,但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勒令当地官兵不得鲁莽行事、草芥人命”。 显然,大家都在很精明的装傻。 除了例会之外,内阁前几天亦对此召开了一次专门会议。 而今已经是 开场很简单,直入正题,没什么寒暄和客套话,掌控偌大帝国中枢的大佬们就这么一些人,在场的众人早都相识了。 在文华殿议事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可以说的直白、露骨些——当然,说的遮掩、隐晦些也行,老狐狸们还是可以一听就懂。 作为政府首脑的丞相邹卓昀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此事拖拉着也不是办法,如此愈演愈烈,日本局势势必糜烂,决不能陷于镇压反叛的泥潭中。” “是啊,这战端一开那可就是真金白银。”李光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半笑着说:“起先兵部估计发兵平定日本统共要三十万万圆,不过迄今已经划拨了二十五之数了,还不够,若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再加十个数啊。” 飞机、坦克、汽车、军舰都要烧油,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枪炮需要消耗弹药。食品、药品、弹药、伤员、零部件、信件等等都要经由铁路机动、海运、空运来周转输送,自特别军事行动起始到现在,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负责帝国财政的李光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作为掌管大明最大钱袋子的阁臣,“吝啬”似乎反倒是必备的品格? “咳咳,”林羲轻咳了两下,正色道:“我同诸位明说,古往今来的叛乱极少有纯粹通过镇压而解决的,残酷压迫终究是有隐患的,除非……做绝点,但显然那不可能。” 那可是几千万人口,是会有组织地反抗的,而且哪怕是几千万头猪也不能轻松将之全部抹去。 他补充道:“然后嘛,比较乐观的是,我军能暂时性的安定反叛,约莫二、三个月吧。这缺少统一组织的反抗是没法长久的,这些天的进展很不错,已经剿灭、击溃了大大小小一百多股了,毙伤二万有余,但……” “但这样长期耗下去没有益处,”朱立锲直接接过了话头,“况且还有美国方面这个变数,前线生擒的俘虏供述,许多人正盘算退入美国地界发展营地,作长远抗争之打算。” “殿下所言极是,有情报称贺野奎吾正在积极联络美国人,而且诸位应该也知道,美国方面向大阪、名古屋增兵了。” 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立足于远东的决心,也为了防范大明可能进行强硬的武力驱逐,美国临时将一些国民警卫队升格为了陆军师。 在里奥兰乔兵营草率地训练了两个月以后,未满员的 在未进行战争动员之前,拮据的美国陆军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还是国会通过了一笔临时防务预算的结果,否则钱包空空的陆军连一个新的师也凑不出来。 而这所谓的防范更多的也只起象征性意义——面对十万之众的明军,额外部署的一个缺额的步兵师怎么想也不可能以一敌八。 一副淡然之色的外务阁臣余慎华摆了摆手,“美国人这只是在做样子罢了,赌的就是咱们忌惮……唔,大抵就是麻秆打狼两头怕之意。” 他的话说完以后,在场的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文华殿的这件议事厅变得颇为吵闹。 “言归正传。”朱立锲扫视了一圈,淡淡道:“不论如何,解决当下之急才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具体方略来讲,减租减税须进快施行,地主抗拒的,无需耽搁,强制执行便是。此外,我国朝军队亦须冷静,粗莽迫害的行径该适可而止了。” 大家的神情或是依旧平静、或是苦笑——这个理谁都晓得,只是没人敢公然开口提出来啊。 在一旁的朱泠婧一如既往的当小透明,脑海中的思绪却已经飘散开来了。 要是换作其它事,依朱立锲的执拗性子,他是敢亲自上阵的,但这次非比寻常。 任何涉及到了国族主义的事情都要慎重对待,何况是皇族,而且是储君。 一个不能代表汉族利益的皇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朝廷是朝廷、皇族是皇族,宪政体制下的二者还算泾渭分明,民意的攻击目标可不会选错。 纷乱的博弈让朝中大员们苦恼不已,无人愿意主动去当靶子——那样最好的结局也是群情激愤以后灰溜溜的辞官,差些的话,怕是要被一些激进的家伙刺杀。 如今这大明朝的官可不好当啊。 这一次的专门会议再次无果而终,或者说,收效不大,只在“立刻施行减税”这一举措上达成了共识。 皇帝从去年起身体状况就不大好,在太医院的精心诊疗和调养下,今年虽然并未变得更糟,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对于现在尴尬的情况,皇帝相当不满——这又不是不能破局,怎么会纠结至此? 无人有担当也就罢了,一帮子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指望他们还有年轻时代炽热拳拳爱国之心是不可能的。 但作为外朝之首的丞相怎么连点魄力都没有?明哲保身,自己不愿下场的话,再不济也能找个人来了结此事吧? 皇帝意识到自己对于邹卓昀这位长于内政的和事佬有了过高的期待,这样的丞相注定不适合如今这风起云涌的年代。 大明需要一个更具魄力的政府首脑。 两天后。 收到回信的周长风有些失望和忧虑——失望的是朝中竟无一人是男儿,俱无担当;忧虑的是长此以往局势会越发糟糕,致使“把东瀛列岛打造为屏卫太平洋之长城”的规划大受影响。 不过朱泠婧阐明了前因后果,身为皇族的她对此爱莫能助,但她也告诉周某人不要过虑,这事虽然看着麻烦,但只要皇帝设法操作一下也是能解决的。 倒也奇怪,周长风感觉自己好像能从措辞和笔迹中感受到她的淡定和自信,鉴于她一直以来都相对靠谱,所以便选择了相信。 也正是在这一天,运载陆军 旗杆上高悬的星条旗、倚靠着甲板栏杆吸着烟的士兵,淡定从容的美军仿佛是远渡重洋来度假一样。 区区一个缺额的步兵师而已,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与之相比,周长风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违纪报告,突然就觉得压根不算什么事了——两名士兵白嫖了一个年轻的倡妓,后者纠缠着要钱结果被当街揍进了医院,巡逻的宪兵们将之记录在案。 「支付对应之嫖、医资费,二人处以军棍十棍。」这是陆战一团宪兵排和姚良川的判决结果。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类似的案例已经见过不少了,可周长风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正当他一边微微摇着头一边给报告盖章时,小李叩门入内,称总兵处召开专门会议,须于五时到场。 周长风抬手看表发现时间所剩无几,于是便捋了捋衣帽,赶忙出发了。 一刻钟后, 原本作为倭国中央的陆军部的大楼现在早已是明军的“地盘”,来来往往皆是男男女女的司令部人员。 “……据航空侦察甄别,可见此山峦之中有一营地,规模不小,顺山间平坦地所建,大致有屋舍数百间,兴许附近山洞、密林中还潜藏有其它建筑。” “那这估计能囤兵多少?八百?一千?” “恐怕远远不止,有人认为这一大片皆是他们活动的地方,里边也不止有兵士,还有其他人,可谓军民混杂,少说有二千之众。” “虽然是在美国人的地界,但这就在眼皮子底下啊,必须捣毁,否则源源不断地派兵过界袭扰…那还得了?” 参谋佥事介绍了一下已知情报,将领们在商讨着。 空军的一架俯冲轰炸机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在爱知县观音山附近发现了端倪,便拍照将之记录了下来。 抵抗军的根据地就建在美国人的势力范围之内,距离爱知县边界——也是势力范围的边界不过十几里。 第274章 扫穴捣巢;越界突袭 总兵处的参谋们设想进行一次越界的突袭,摧毁这个规模不小的抵抗军营地。 放任不管的话,那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天知道这些冥顽不化的家伙会从哪儿渗透过界,在本州岛中部的连绵山峦之中四处游击。 所以为了暂时性地消弭这个威胁,必须将之解决,光靠空袭达不到完全歼灭的程度,必须依赖地面部队。 扫穴、捣巢! 蔡治琛当场请缨,理由是仪鸾司作为特别行动单位,其创立之初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形,如此适配的良机绝不该错过。 大家都认同这一点,无人反对。 至于担负接应任务的地面部队……则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陆战一团的头上。 聂铨半开玩笑地说道:“个把月来其它几个师都忙里忙外、东奔西跑焦头烂额的,唯独你们团四千号人呆在城里悠哉悠哉的享福。现在该你们上了,其它师分身乏术!” 他的话讲完,在场的各师军官们随即小小的起哄了一波。 哎嘛!明明是你没有分派任务啊。 略显尴尬的周长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拱手应道:“领命。” 但现在的构想还甚是粗略,也还未得到朝廷的允许——毕竟是越界行动,少不了政治上的考量,而这是将领们无法做主的。 在发回了奏报、等候答复的时候,总兵处的八、九名参谋同心协力,从吃完午饭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终于对照着航空照片与地形图做好了一个精致的沙盘。 敌营、密林、山陵、山脊、山谷、溪流等等东西和地形一应俱全,三维的沙盘无疑比二维的地图更加直观和具象。 次日,与众人揣测的一样,内阁应许了 考虑到美国方面胆敢容许抵抗军这样的武装力量过界扎根已经是有过在先,明军大可“逾矩”一些,只要不在表面上撕破脸就行。 接下来一直到五月中旬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行动发起之前还须严谨认真的准备,仓促行动的风险巨大,惨痛的代价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敌军具体有多少?武器装备如何?兵力、兵器是怎么部署的?从哪儿发动突袭为佳?得手之后如何撤退和接应?如果半途败露又该怎么全身而退? 进攻与撤退、好与坏都需要考虑到。 在此过程中,大都督府情报处派驻于日本的特工们提供了相当重要的情报支持…… 名古屋,东浦町。 温润的春风裹挟着太平洋的水汽从南边吹拂而过,呼吸间能嗅到那淡淡的咸腥气息。 北条浩也,一个日本人中的极罕见的高个子,家境优渥,年轻时是无数姑娘的梦中情人,然而人到中年却不知不觉间胖了起来,现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商人。 不仅人脉通达,而且每次都给予驻扎于名古屋的美军指挥官价值不菲的孝敬,这使得他敢于黑白灰三道通吃,业务范围极广。 因为今天要洽谈的生意上不了台面,故而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相对高档的、名曰“元太”的料理店。 身着羽织的北条浩也在几名西装革履的用心棒(日本的保镖、护卫)的随同下来到了料理店,在一处单独的隔间中,已经有两个人等候多时了。 为了采购急需的物资,观音山营地的抵抗军派出了好几队人前往大阪、京都、名古屋商谈采购事宜。 北条浩也并不在乎本土的境况和未来,美国人也好、抵抗军也罢,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就行,他觉得以后若是明人赶走了美国人,那再转行跟明人做生意也毫无心理负担。 解热镇痛用的阿司匹林、抗菌用的百浪多息、麻醉用的乙醚、消毒用的汞溴红……抵抗军所需的种种药品无所不有,但是价格并不会低哪怕一分。 武器弹药方面,二百支温彻斯特7894型杠杆步枪、四百支美国春田兵工厂制造的7903型栓动步枪、三十挺勃朗宁bar自动步枪、一千枚7917型地雷、三千枚kii型手榴弹、十五万发7.62㎜步机弹等等。 这些军械除了商行中囤积的民用武器之外,还有相当数量是美军官兵倒卖的——这个月几支步枪、那个星期一箱手榴弹,积年累月下来的数量都能堆满一整个仓库。 即便北条浩也开价不低,且把价格咬的很死,但这桩生意却意外的顺利? 急不可耐的抵抗军代表似乎担忧这位大腹便便的奸诈商人临时反悔,所以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很快就同意了。 又是一笔不菲的进账! 心情舒畅的北条浩也食欲甚好,几道菜多半都被他吃了,而那两位内心苦涩的代表却几乎没什么动筷。 生意谈妥了,那就该回家了。 载着他的黑色福特轿车在街道上穿行,路旁随处可见小摊小贩、乞丐、目光无神的行人。 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名古屋的街头巷尾却感受不到多少生机。 凑巧的是今天也是他小女儿的生日,等到了宅邸,惦记着妻儿的北条浩也未等车子停稳就推开了车门,这让习惯于停车以后再下车帮忙拉开门的司机有些意外。 然而,本该祥和的宅邸却有些反常的异样之感?散漫的用心棒们没有觉察到、心急的北条浩也自然更没觉察。 一进家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名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的仆人和用心棒,每个人都被五大绑着。 再稍稍抬眸,只见两名身着深色华服的男子悠然地走了出来。 未等北条浩也反应过来,几下推搡声和闷哼声就从他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只见刚刚下车的司机和用心棒已经被几名男子给撂倒了。 这些明人是强盗?! 既惊又怒的他强作镇定,用汉语沉声问道:“伱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的宅邸!” 为首的男子停下了脚步,淡淡道:“我们是谁不重要,这次‘登门造访’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问你些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我的妻子和孩子呢?!你们把他们带去哪里了?!” “不要吵闹,他们很安全。”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我可以给钱…对,给钱。” “不要钱。”那男子摆摆手,平静道:“我们只要之前你和抵抗军交易的事,去了哪、怎么去的、路过了哪、看到了什么,诸如此类。” 闻言,北条浩也的眼睛睁大了两分,惊讶道:“你们是……”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在良久的沉默后,他才补充道:“我只是个商人,送货的一路上所见所闻我一概不知。” “那就叫你的手下来,老实点,别想耍招。” “我要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 男子微微摇头,“现在自然不可能,得等交代清楚以后再说。” 对方这样的态度让北条浩也有些愤慨,他咬着牙质问道:“这是名古屋,几条街开外就是美国人的兵营,你们竟敢这么狂妄?我的儿子早已入籍,你们……” 那位一直神色如常的男子居然被这话逗乐了。 他又上前了几步,走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嗤笑道:“你是做生意做糊涂了?莫不是以为两、三万美国兵就能保住这片地方?至于你的崽,一个倭裔罢了,别想的太高贵。” “你……”北条浩后退了两步,也伸手指着面前的男子,但却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综合考量下来,为了充分获取关于观音山营地的情报,大都督府情报处派驻日本的特工们在几个方面寻求突破,其中一个方面就是从与之交易的商人那儿获取情报。 于是乎,唯利是图的北条浩也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被盯上了。 因为得知这个家伙虽然无耻但却比较顾及家人,特工们便绑架了他的妻子和一儿二女,迫使他乖乖就范。 除了情报单位的支持以外,空军也多番派遣侦察机对目标进行航空侦察,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未实施任何空袭。 俘虏口中讯问出的消息、搜集来的情报、航空侦察拍摄的照片,从各方而来的种种信息在 关于这个位于观音山的抵抗军根据地的情况也被大致摸透,具体的作战计划由此得以逐步完善。 编号“戊字十七一号”的计划很快被印刷成册,总兵处留档两份,余者分发给了仪鸾司和陆战一团。 五月十三日,下午。 因为这次的行动用不着尽数出动,周长风以陆战一团三营、侦察队、工兵队、迫击炮营一队共计一千二百人组成了一个战斗群,或者说,相当于加强营级的分遣队。 在一艘驱逐舰和一艘扫雷舰的随同下,这个支队和仪鸾司上下所乘坐的一艘登陆舰与两艘货轮缓缓驶出了东京湾。 一个傍晚外加半个晚上,小小的船队抵达了静冈。 “首次深入敌境,一定要注意周边情况,一有不对立马撤离。然后嘛,切记,施放烟雾指示的时候一定要多放点,林子太密了会影响空中观察的。” 在登陆舰的左舷,周长风把燃尽的烟头随手扔进了海里,面前的蔡治琛抱拳道:“放心,必定得胜而归。” 在上岸以后,陆战一团的分遣队就地休整,待天明以后再向西进发前往预定的接应区域。 而仪鸾司官兵们则改为乘坐那艘驱逐舰阳江号继续向西航行。 等距离目的地不足三十里后,驱逐舰减速,从两舷放下了小艇,官兵们在漆黑的夜色下沿着海岸线直奔滨名湖而去。 天空中是璀璨的繁星,左手边是茫茫大海,右手边是陆地,置身于上下颠簸的小艇中,感受着清凉湿润的海风,不时有浪溅湿衣袖…… 这样的环境让官兵们感触颇深,而这也注定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回忆。 滨洺湖,一处后世的旅游胜地,现在却成了仪鸾司官兵们渗透过界的目标。 十三艘小艇被隐藏在海岸线附近的低矮悬崖和石堆中,一百九十六名官兵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连绵的山峦,他们需要在两天的时间里穿过大约六十五里的距离。 看着不多,但这只是直线距离,在丘陵地带的实际行军里程大约相当于一百里。时间不算紧迫,但也称不上充裕。 整支队伍被分作了好几个部分,前边打头的尖兵、左右两翼的左哨和右哨、中间的主体,尾部殿后的后卫。 图方便的仪鸾司官兵们头戴软塌塌的毡帽,脚踩皮靴,背负着将近六十斤重的玩意在夜色中健步如飞,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喘息声,传递命令与指示时也只有拟声词和口哨声。 他们一路北行,轮换休整、警戒、吃饭,尽管心存遗憾,但半途中不幸与之遭遇的两名猎人还是被无情的处决了。 十六日,卯时。 夜色尚未褪去,异国他乡的崇山峻岭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春风吹进山里仿佛降温了几度,给人以别样的凄冷之感。 山间小径上,十余衣装各异的抵抗军士兵正赶着十几匹托满了包袱的骡马。 “瞧,这必定是送给养的队伍。” “错不了的,咱们来对了。” 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潜伏于一旁密林与灌木中的五、六名士兵正监视着这一切。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从耳畔传来,那是拨开保险的动静。 带队的中士本在细细地品着橘子罐头中的两瓣橘子,闻声就偏头严肃道:“稍安勿躁,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 片刻之后,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仪鸾司的主力正在这儿休整,官兵们吃饭的吃饭、喝水的喝水。 巡逻单位又发现了抵抗军辎重队伍的活动?时机差不多到了。 蔡治琛轻舒了一口气,拧上了水壶盖子。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心中盘算了几秒,令道:“发电,职部破袭之战约莫比原计划稍晚些发起,情况千变万化,具体不定。” 想在条件不佳的山区有效通讯,鞭形天线自然是不行的。 通讯兵利用一颗参天大树架设了一处临时定向天线,自那小小的十瓦电台中发出的电波讯号这才得以被其它友军单位接收到。 在位于静冈的机场上,三架三七式俯冲轰炸机被扳动了螺旋桨,星形发动机发出“吭哧吭哧”的动静,飞行员用力拉拽关闭了机舱盖。 在稍后些的地方,一架已经接受过改造的宽大的三二式水上飞机也正在逐一启动引擎,机体中部方形开口处伸出的炮管和枪管格外骇人。 第275章 突袭!大开杀戒 周长风是在梦中被唤醒的,他尤其不喜欢在执行任务期间的休憩时做梦,因为这样会让本就不多的睡眠的质量显着下降。 他轻轻摇了摇有些胀痛的头,然后边揉眼边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陆战一团的特遣队现在扎营于挂川市森町的丘陵之中,再往西边不到十里地就是爱知县的地界——也就是美国人的势力范围。 周长风抬眼望去,夜色尚在,东方的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因为薄雾的缘故,湿度很高,感觉浑身上下都潮潮的。 不过,挂川市的日照时间长、气候适宜,是日本最大的绿茶产地。等太阳升起之后,这儿的薄雾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指挥部所在的大帐篷中,赵寒枫将一封电报递给了掀开门帘走进来的周长风。 “他们电称马上准备动手了,但顺不顺利还把握不准。” “祝他们一帆风顺吧,我们得先做好自己的事。”周长风盯着铝制折叠架桌上铺着的地图,伸出食指点了一下,“早饭现在就准备起来,侦察队六时整出发,主力七时再走,其它的部署按计划来就行。明白?” “明白!” 赵寒枫、范启谨、韩屹等人都齐声抱拳应了,随即散开各司其职。 随着酣睡的士兵们被接二连三地叫醒,宿营地很快就活跃了起来,收拾东西的动静、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烧开水的咕噜声,种种声响交织混在了一团。 而此时此刻,在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几里的观音山…… 山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悦耳的鸟叫,在一处土坎上放哨的两个抵抗军士兵都无精打采的,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以此来驱散一阵阵的睡意。 “咻—咻——” 弩箭的轻微破空声实在轻微,几乎完全被自然环境的底噪所掩盖。 几支高速飞出的弩箭蕴含着一百多焦耳的动能,锋利的十字矢头轻易刺穿了衣装和躯干。 专用作无声暗杀的箭矢高度危险,矢头中空,内部填充有河豚毒素提取物与山奈钠组成的混合物,是真正意义上的见血封喉,触之必死。 在负压原理的作用下,剧毒无比的混合物自动注入。放哨的二人 瘫软的躯体从土坎上摔落下来,一趴一躺,疾步上前的几个身影迅速将之拽到了一旁,顺带用解首刀干脆利落地刺入脖颈。 少顷,一连串的身影从后边显现,一个接一个快步奔向前方的小径。 蔡治琛瞥了眼这两具尸体,然后抬头仰望了一下天色,令道:“再有一里多就是训练场,绕过去,直奔指挥部,其余的都不重要。” 因为是依托山谷的地形而布置的,抵抗军位于观音山的根据地总体布局呈一个不规则的锐角三角形,训练的场地、存放物资的仓库、普通士兵生活的营房一应俱全。 与常理一致,后两者周围的警戒都更严密,而训练场那边则比较宽松,故而这也就成了直捣黄龙的最佳路线,尽管需要通过的路程更长一些。 当主力继续深入的时候, 虽然尚不明确这儿是否有敌兵,但就常理而言,这种地处要害的制高点肯定会有岗哨。 双路并行,承担直接突袭任务的 这无疑是相当大胆的,因为一旦被发现,这空旷的平地连掩护都难以找到,等于直挺挺地暴露在对方火力下。 而在这边, 除了路遇了两名拎着木桶下来打水的敌兵,这几分钟的“登山之旅”格外之顺利。 顶上甚至连个认真放哨的敌兵都没有,三个人团坐在地上打瞌睡,其余的十几名敌兵也都在休憩,呼噜声此起彼伏。 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根据地的侧后方,外围有好几处岗哨,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悄声无息的来到这个地方嘛。 他们的任务应该是作为防御支点,拱卫根据地的右翼,也就是说等外边打起来了再动身也完全来得及。 刀子见血对于仪鸾司官兵们来说早就不是能让人紧张的事情了,“杀人如麻”除了本意之外,似乎还意味着让人麻木? 所谓熟能生巧,下刀的角度、朝向、力度都越发的精进——反手勒着脖子用力,一刀照着对方的后脑勺下边的凹陷软骨处刺了进去,锋利的尖刃直入脑子! 挨刀的敌兵双目瞪大到了极点,身体抽搐着,连腿都只蹬了一下就断了气。 刺心?割喉?那其实都不能瞬间致死,会给对方留下几秒到几十秒不等的濒死挣扎机会,很麻烦。 从脑后直接搅碎脑子,这远比其它操作更加致命、稳妥、快捷,而且流的血很少,不容易脏手。 在撂倒 麻痹大意的代价就是死的不明不白,在凌晨遭到突袭的抵抗军士兵们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十几具还留有体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这土丘的阵地上,像是被遗弃的人偶。 “啧啧啧,这隐蔽工夫倒是蛮到位,”一名少尉惊叹道:“大抵是有从前的正规军军官现场指导。” 摆在官兵们眼前的是一座伪装的相当不错的阵地,掩蔽部、交通壕、机枪掩体错落有致,相当的标准,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 除了几挺刘易斯轻机枪和维克斯重机枪以外,这座阵地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门厄利孔s-cal.70型20㎜高射炮,可谓意外之喜。 身管长七十倍径、射速每分钟三百发、使用二十发弹匣供弹、发射20x101㎜高爆弹,含三脚架放列全重163㎏。 这是跟随抵抗军残部转运来的?还是从附近商人那儿添置的? 官兵们无暇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直接用长柄铁钳夹断了木制弹药箱的铁制封条,从中取出了弹药。 在三四式高射炮投产列装之前,明军装备过很多厄利孔机炮,时至今日明军也依然钟爱这种轻便的小口径机炮,将之当作“上能高射打飞机、下能平射打万物”的万金油。 仪鸾司官兵们没有任何困难地操纵起了这两门机炮,插上弹匣、用回转扳手上膛、摇动高低机和方向机的转盘! 原本斜指向天空的修长炮管便放平了,乃至微微倾向下对着敌营的方向。 其余的三挺刘易斯轻机枪和一挺维克斯重机枪也都插上了弹匣、挂好了帆布弹带,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远方。 狙击步枪?有机枪和机炮,谁还会去用那玩意啊? 下边的百余官兵小心翼翼地穿越了空旷的训练场,在此期间蔡治琛只觉得提心吊胆,从未有这么紧张过。 当一片木制营房和砖瓦房映入眼帘的时候,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战斗也就是在这时候爆发的——六、七名巡逻的敌兵不偏不倚地撞见了正在逼近营地的仪鸾司队伍。 “砰!砰!哒哒哒——” 短促且密集的枪声骤起,连串的9.6㎜手枪弹和7.36㎜步枪弹把这一队倒霉的敌兵当即射杀,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步枪从背后取下来。 “动手!左右并排,上!”蔡治琛厉声下达了命令,同时掏出信号枪,朝天扣下了扳机。 一发红色的信号弹拖拽着尾烟冲上了半空,分外显眼。 恰好,太阳正巧跃出了地平线,今天的 这处营地的总部中,半梦半醒的井上英夫也被惊醒了。 现年六十四岁的井上英夫无疑是资历极老的将领,他曾经参加过四十多年前决定两国命运的大战,之后则在安浓津藩的地方军队中一路高升至少将。 在这之前他其实已经告老还乡好几年了,可如今面临这般境况,又有不少人请他出山,而他也在犹豫以后接手了这一烂摊子,致力于在美国人的暗中扶持下组织起一支能够协调各方的抵抗军,扭转现在各自为战的局面。 坐落于观音山的抵抗军根据地现有二千多人,但是排除打杂的人以外只有一千三百余兵力,这是吸纳了十几支抵抗军残部以后的结果。 虽然兵力不算少,可因为吸纳其它势力的缘故,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权利斗争和不服气,比如有人认为自己带着大几十人过来至少也该担任个中队长,结果却只分作小队长,从而心有不满。 所以这段时间井上英夫也忙的不可开交,他深知内部不稳的后果有多严重。 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密集无比,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呼喊声。 “什么情况?!敌人在哪?!” 他大声呵问一名卫兵,但后者也不知情,只能不停地摇头。 被巨大的动静惊醒的抵抗军士兵们连滚带爬地起床,抄起步枪就往屋舍外狂奔。 大小军官们在扯着喉咙厉声招呼着,竭力让惶恐茫然的麾下们听从指挥。 在营地侧后方的土丘上,带队的高个子中尉站的笔挺,他端着双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然后命令集中火力压制兵营方向,阻断敌军增援。 “咚咚—咚咚咚——” 在轰鸣声中,一发发20x101㎜高爆弹以每秒八百多米的初速蹿离炮口,携带着三万多焦耳的动能飞向远处。 部署在侧翼高地上的两门厄利孔高射炮本该用作拱卫根据地,但现在却成了仪鸾司官兵们屠戮抵抗军的大杀器。 任何有意义的目标都遭到了无情的轰击,帐篷、屋舍、马棚、山洞、库房等等均被连串的炮弹覆盖。 数十名慌慌张张的敌兵本来在赶去增援,却陡然被密集的火力所笼罩,20㎜高爆弹夹杂着6.5㎜机枪弹像雨点般落下。 被那蕴含巨量动能的炮弹命中躯干是怎样的景象? 上半身和下半身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成两半,五脏六腑像一坨烂肉一样掉落,破碎的衣装飞散开来,深红色的血水和体液呈溅射状洒布在土地上。 在稍远些的地方,两名抵抗军士兵正操纵着一挺刘易斯轻机枪正在拼命向步步逼近的百余仪鸾司将士开火,但很快被一门厄利孔高射炮倾泻了七、八发炮弹。 “哈哈哈哈太痛快了!” “草!过瘾啊!” “我的天呐,这他娘的跟做梦一般!” 如此居高临下、倚仗着威力更强的兵器单方面屠戮实在是太过于畅快,这种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状态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世间的主宰。 杀红了眼的三十余官兵兴奋异常,完全忘记了实战中的高射炮不应该这么长时间的连续开火,因为陆军型号的轻型高射炮为了控制重量,不会采用加厚身管和水冷套筒。 炮管根部已经呈现出一种妖艳的暗红色,发射出的炮弹也逐渐变得混乱无章,散布愈来愈大。 其中一门高射炮在又更换上一个弹匣后,刚开了两炮,猝然间,炮身内部轰然爆炸! 几名正沉醉于“大开杀戒”之状态的士兵被掀倒在地,破碎的零部件和残片把他们的身上划得伤痕累累,炸膛的炮管也扭曲变形的不成样子。 因为厄利孔高射炮采用了比较特殊的“前冲击发”自动原理,送入弹膛的炮弹会先向前运动一段距离再击发,从而抵消一部分后坐力,而红热状态的炮管则让炮弹的保险机构变形失效了。 尽管出现了小小的意外,但大局已定。 大部分抵抗军都不知所措,混乱的状况让协调的难度剧增。仓促来援的几拨人又遭到了猛烈的火力打击,死伤惨重。 而在正面,百余仪鸾司官兵们如入无人之境,动作迅速、行动果决,三四式冲锋枪、二十式自动枪、三六式半自动步枪等轻武器的搭配使得匆忙阻击他们的抵抗军士兵们毫无招架之力。 一名下士在扔出了一枚手榴弹后,一个前滚翻来到了半塌的矮墙旁寻找掩护,然后和另两名士兵率先冲入了面前的一间砖瓦房。 四、五名参谋模样的抵抗军军官正在激烈的争辩,见有人闯入,他们在惊诧之余立刻掏出了手枪。 只是“嗒嗒嗒”的一个扇面扫射,眨眼间的工夫,这几人都被撂倒在地。 第276章 我们是仪仗队;死神之镰! 在这之前,活动于本州岛的其它抵抗军的衣装样式很混乱——穿自身便装的、穿旧式军服的、穿新式军服的,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而井上英夫尝试统一抵抗力量的基本举措就是尽量统一着装,所以在位于观音山的这处抵抗军根据地中,随军人员缝制了一批粗制的军服,它基于安浓津藩地方军队使用的军服设计而来,区别在于衣物料子更要差些,颜色是黄绿色。 几名参谋人员被突入屋内的明军士兵当场射杀,濒死的俩人还在痛苦地挣扎,但没过几秒就招致了补枪。 在室内开枪的动静远大于在室外,被震的耳朵嗡嗡的下士瞪了一眼补枪的士兵,然后快步上前。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辩识出这是山梨县、静冈县一带的地图,还有一叠线装的计划书和十多张电报纸。 “这里估摸着是电讯室之类的地儿,敌将的老窝肯定就在这附近!”下士一边给手中的冲锋枪更换弹匣一边大声喊道:“招呼后面的人快点,妈的!要是让他们溜了可就白来了。” 稍后又有十多名士兵接踵而至,其中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起桌上散落的文件往背包里边塞。 其余人则马不停蹄地冲出了这件砖瓦房,继续向前方移动。 “轰!” 一座四、五米高的木制哨塔被枪榴弹炸塌,木屑四溅,其上的哨兵惨叫着摔在地上,刚踉跄着起身就被一发子弹给撂倒了。 气势如虹的仪鸾司官兵们迅速突破了这稀碎的防线,懵懵懂懂的抵抗军无法招架,只得惊慌地溃退,少数散兵游勇也被又快又准的射击迅速干掉。 而在营地中间的指挥部中,井上英夫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竟有一股明军奇袭了营地?而且等到近在咫尺的时候才被发现? 可战斗从打响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刻钟而已,从落下桌子摔破的热水瓶里流淌出来的开水都还是温热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抵抗军上下从未料想过会遭到如此蹊跷之境况,他们无法理解明军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深处腹地的。 望着从七、八十米开外的屋舍中闪现的一道道身影,一名亲信急切地催促道:“阁下,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他们距离我们还不到一町!” “砰!砰!” 附近的十几名卫兵在朝着那个方向拼命地胡乱射击,也不管半途中还有几个友军正在狼狈逃窜。 在双方对射的中间地域奔跑显然等同于找死,但人在这样丧魂落魄的状态下早都无法理性思考了,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远离身后的魔鬼。 须臾,在约莫二十多人的陪同下,井上英夫一行人开始向北边撤退。 那儿有一处被作为大型掩蔽部的山洞,山洞内部有羊肠小径通往观音山北麓。 所谓狡兔三窟,日本人不傻,很早就摸透了周遭的地形环境,将这座天然的山洞小径当作了秘密通道。 这时候,蔡治琛忽然瞥见侧翼那座土丘上升起了一发白色和一发黄色信号弹。 依照预先约定,这表明己方飞机到来了。 因为飞机是自东而来,恰好处在太阳升起的方向,所以官兵们眯着眼睛看了好几秒才依稀瞧见了三个小黑点。 “砰!”他们立刻使用枪榴弹向敌营的方向发射红色烟幕弹,同时往自身所在的位置旁边丢了个蓝色发烟罐。 天市左垣号的俯冲轰炸机队代号为“燕”,燕六、燕七、燕八三架三七式俯冲轰炸机以标准的品字形编队飞临了观音山,视力极佳的飞行员一眼就瞧见了地面上发出的烟雾信号。 三架飞机在下降高度以后从低空掠过,但并未发动攻击,只是审视当前的战场环境。 重新绕了一圈回来,飞行员们才驾机开始以小俯角进行轰炸。 因为之前被侧后方土丘上的火力拦阻和压制,所以大批的抵抗军士兵都或趴或跪、依托着土坎、沙包、矮墙等等掩体在漫无目的地射击,而这场空袭直接给了这群缺乏防空意识的日本人永生难忘的教训。 接连落下的十二枚100㎏航空炸弹仿佛降下了一阵雷霆,梯恩梯炸药爆炸时迸发出耀眼的火光和凶猛的气浪,掀起一团团巨大的烟尘。 一时间血肉横飞,航弹破片的威力不容小觑,大块的高速破片近乎能把人的胳膊截断! 被冲击波吹飞的残肢断臂在空中飞了几十米远,几名明军士兵在驻足欣赏这壮丽的绝景时,一只被撕裂的手掌落在了他们面前,断口处还在渗着血。 震天撼地的巨大动静让井上英夫一行人也不禁回首,他们看到自己一个多月的心血就这样湮灭于爆炸的烟尘中,禁不住心如刀绞。 百余抵抗军就这样被空袭干掉了大半,而飞行员们可不会满足于此——来这一趟可不容易,光丢炸弹怎么能行呢? 在又转悠了一圈以后,机头指向地面,按下击发钮! “哒哒哒哒——” 两串7.36㎜燃烧弹和曳光弹从左右两翼根部的枪口飞出,地面上转眼间就溅起了两排尘土。 被子弹撂倒的抵抗军士兵们在血泊上凄厉的惨叫着,但在这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完全没有人能顾得上救护伤员。 这时候,侦搜队和 “王队,他们在往北溜!” 眼见大鱼要溜走,带队的上尉一下子就急眼了。 “敌心已乱,没多大威胁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敌营方向,挥手令道:“走,都跟我来!” 士兵们紧随其后,向着北边一路追击。 这数十人就此脱离了主力,独自追击逃窜的井上英夫一行人。 王姓上尉的当机立断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原本的部署,但实战情形千变万化,全靠固定死的计划打仗肯定是行不通的。 蔡治琛深明此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分析起了当前的双方态势。 虽然眼下敌军因为猝不及防而死伤惨重,但好歹还有上千之众,时间拖久了就会越来越不利于己方。 而此行的首要目标就是解决这支抵抗军的指挥中枢,次要目标是摧毁物资。 因为日本人将各种武器弹药药品都贮存在山洞之中,空袭无法将之摧毁,而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了物资,再想拉起队伍和明军作对死磕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蔡治琛迅速做出了决断,他伸手指着北边令道:“原本的计划行不通了,咱们向北边打边撤,追上老王他们,顺带扬了此处的库房!” “可咱们不晓得哪个洞是囤积物资的啊!” “碰运气!找不着就走,这不是什么关系国运的大事,所以保存自身为上,走!” “得令!” 与此同时,侦搜队与 因为地处山峦中间的平缓谷地,边缘自然就是连片的山崖,摆在官兵们面前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地面上密集的脚印无疑是逃窜迹象的证明。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转为交错的双路纵队冲进了山洞。 “马鹿!” 穷追不舍的明军让前边的日本人又惊又恼,为了摆脱牛皮似的追兵,他们开始使用手榴弹制作诡雷。 拔掉kii型手榴弹的拉环,将之用木板压着,这样握柄便不会弹飞,也就不会引燃延时火药信管。 闻听后边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愈来愈近,几名抵抗军士兵匆忙压上木板,然后拔腿就跑。 狭窄的山洞小径只能容一人穿行,两个人的话就非常勉强了,而且黑漆漆的。 冲在最前边的几名侦搜队士兵用布条把手电筒缠在三四式冲锋枪的下边或二十式自动枪的侧面,竭尽所能地灵巧穿行着。 陡然,有人好像在快步中踩动了什么东西,“咔嚓”的动静在狭窄的通道中倒是颇为明显,前后五、六人都听到了。 位居 他惊惧地瞪大了双眼,半下意识到用力一脚将之踢向了前方。 “有诡雷!” “草!卧……” 手榴弹与处在首位的士兵擦肩而过,撞在了两米开外的穴壁侧面,然后轰然爆炸。 狭小空间内的爆炸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脑袋嗡嗡的。 两名士兵都被破片击伤,手臂、腹部、大腿都在流血,伤的不轻,但乍看之下好像没有生命危险? 骂骂咧咧的上尉指派了俩人留下救护,然后率领其余人继续追击。 被勾起了火气的官兵们发了狠,誓要把这帮家伙剥皮抽筋。 如此东扭西拐了良久,终于,前方出现了光明。 刹那间豁然开朗,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观音山北麓的半山腰,前方的草地与灌木明显可见被践踏出来的痕迹。 近十分钟的追击以后,穷追不舍的数十名官兵成功赶上了筋疲力尽的井上英夫一行人。 除了卫兵们的体力较好,其余人早已气喘吁吁,再无丝毫力气奔逃了。 仪鸾司官兵们“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赶尽杀绝”的气势让这一行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他们没动了!” “左右散开,上!”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 短促的交火没有任何悬念,一死五伤的代价换来了这支抵抗军的中枢彻底毁灭。 二十几个卫兵和几名军官被全部射杀;井上英夫举枪自尽,三名亲信一人跟随自尽,另两人在逃跑过程中被击毙。 一名重伤濒死的抵抗军军官拼尽全力,用汉语含糊地问:“你们…是哪支部队……” “我们啊,仪鸾司。嗯,就是仪仗队。” “咔嚓!咔嚓!” 一名中士拿出相机,对着井上英夫的尸体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老狐狸!”肩膀被子弹擦伤了的王姓上尉啐了一口,用脚踢了踢红白之物流淌在地的尸体,然后从其口袋中翻找出了两个小本子、钢笔、照片等等物什。 但是其他人却在检查另几句尸体的时候有了意外发现,一个公文包中,他们找到了一些英语文件,有手写的、有打字机打印的。 至此,几经艰险以后,行动的首要目标终于达成。 此刻,仪鸾司百余人的主力也在边打边撤的途中找到了一个囤积物资的山洞,但无法确定是否是唯一的一个。 “啧!搞什么鬼,飞艇还不来……就这样吧,布置炸药。” 鉴于形势不允许再仔细搜查,蔡治琛便直接命令安置炸药,然后迅速撤离此地。 为保险起见安置的三处炸点一共有四根导火索在“滋滋滋”的燃烧着,神色如常的蔡治琛望着那缓缓移动的火星子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时候,在天空中,姗姗来迟的三二式水上飞机也终于飞临了观音山上空。 修长宽大的机翼中间总共有四台引擎,庞大的机身中部左侧被整齐的切割出一大一小两个开口。 飞行员和领航员正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地面情况,猝然间,大地如同被一个榔头重锤了一般! “轰隆—轰——” 短促的连续轰鸣声席卷了天地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一股灰黑色的浓烟从山峦间涌现,冲天而起。 机上成员们被吓了一大跳,飞行员下意识地拉杆,整架飞机随即仰头爬升。 等盘旋了一圈,见再无意外情况,他们这才重新下降高度准备实施火力支援。 这一刻多钟的时间里,抵抗军上下好不容易重整了队形,正欲追击且战且退的明军,但巨大的爆炸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孤身而来的水上飞机让抵抗军倍感疑惑,明军怎么会派这玩意过来?笨重、慢悠悠的大型水上飞机似乎并不是威胁? 但因为短短半个小时发生的反常识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机灵的日本人凭感觉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开始仓惶奔逃。 也就在这时,这架编号“座山雕四号”的炮艇机稳定了飞行姿态,开始在这片谷地上空盘旋。 望着地面上不知所措的渺小虫子们,带着防风眼镜的炮手们兴奋无比。 “轰!” “咚咚咚咚——” 在他们的操纵下,截短了身管的十二式80㎜山炮和三二式12.8㎜航空机枪齐声怒吼。 杀爆弹在人群中绽放,被掀飞的尸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翻滚着摔落在地;大口径机枪弹如若死神的镰刀一样来回挥舞,触之即死! 第277章 从地表抹去;重机枪交涉和打太极 一开始,由于无法百分百断定地面上的敌军是否拥有防空武器,飞行员十分谨慎地操纵着炮艇机,不敢将高度下降得太低。 同时,整架飞机也保持着较高的盘旋速度,一旦遭到防空火力攻击,那便即刻加速沿切线方向脱离。 这个决定肯定是合理的,贸然行动可以说是对自己与同袍的不负责任——得亏仪鸾司在渗透时拿下了那座土丘,否则那两门部署有隐蔽良好的厄利孔20㎜高射炮就足够让庞大笨重的三二式水上飞机凶多吉少了。 对于这架飞机上的四名炮手而言,这种睥睨众生、向敌军降下死亡的高高在上之感恐怕是一生之中都无法忘却的美妙记忆。 引擎的轰鸣、枪炮的咆哮、伤员的惨叫……种种声响混杂于这片形同屠宰场的营地上。 抵抗军之前历经一刻多钟勉强重整的队形被搅和的一塌糊涂,惶恐的士兵们在狼奔豕突。 偶有大胆且顽强的日本人朝天上还击,但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旋即被从天而降的连串子弹撂倒。 “快快快!怎么还没好?磨叽死了!”操纵主炮的炮手瞧见了地面上一群正在夺路狂奔的敌兵,连声催促赶紧装弹。 由于刚打完了一箱子的炮弹,现在装填手只能去取另一箱,自然要慢上许多。 如此深刻的影响和控制,这是和其它列强不同的地方。 这处凝结了诸多心血和资源打造而成的据点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慢步而来的周长风丢了块巧克力给他,然后叉着腰点评道:“上次的截击战比较常规,不值一提,而这一次可确确实实是非常规作战了,势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入云霄的滚滚黑烟成了最好的指示标,六架轰炸机以整齐的两个品字形编队匀速掠过。投弹仓门打开,在挂弹架上码放整齐的八枚100㎏航空炸弹一个接一个落下。 周长风特地把自己的军衔牌换成了中尉,然后来到了双方对峙的地方。 渐渐的,这位上尉就开始支支吾吾地胡搅蛮缠了。 由于有几人伤势较重,需要尽快手术,所以周长风索性就下令原地休整一夜,同时让随同而来的军医们就地实施手术。 六架轰炸机总共投下了三十六枚杀爆弹和十二枚烧夷弹,除两发哑弹以外,余者全部起爆。 前来接应的陆战一团仗没打上,忙倒是帮到了,若非如此,恐怕阵亡名单又要新增几个名字,兵部要多发几封殉国讣书。 拉闩退出空弹壳、推弹入膛、关炮闩! 一位大胡子的美军上尉滔滔不绝,抨击着陆战一团官兵们先前越过了分界线,以及飞机飞过去轰炸。 原本所担心的被大规模尾随追击的情况并未发生,内部存在分歧、又被多方位的凌厉攻击搅和得七零八落的抵抗军哪儿还有余力来追击这股精锐小队? 从初始目的上来说,执行接应任务陆战一团是白跑一趟,但好像也不绝对…… 那名大胡子的上尉当即矢口否认,“不,我们从未允许过。” 殖民地的美国人对此极其愤怒,翌日就照会了驻大阪的大明代表,表示强烈不满与抗议,一副要闹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没有人发现,可能是秘密渗透过界的。” “轰轰轰轰——” 在本州岛正北方的石川县,亚洲舰队在这儿部署有五艘潜艇;在和歌山县,又部署有六艘潜艇。 炮弹总算又装填完毕了,挂了彩的炮手气愤不已,报复似的向那挺正在拼命射击的维克斯重机枪开火。 由于在当年瓜分狂潮中被美国人所占据,此处藩镇军队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打头的尖兵们的发现让蔡治琛有些疑惑,所谓的“地方兵马”指的就是兵库、和歌山、福井、爱知等地的藩镇军队,比如爱知、和歌山这儿的就是安浓津藩。 好在己方的配合到位、支援给力,着使得仪鸾司上下拥有还算充裕的工夫来带走遗体或伤员。 “……对于你们无故越界使用武力的行为,我表示强烈抗议,这件事将会上升到外交层面,外交官将严厉指责这种违规行为!” 再一眨眼,可见其中一个身影软趴趴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再动弹了。 尽管直线距离仅有十二里而已,但实际过程中显然不可能走直线,在坎坷的山峦里东绕绕西绕绕,了半天时间才总算赶到了预定的接应地点。 在场的明军士兵们压根就没把这“洋鬼子加二鬼子”的组合放在眼里,既不板着脸也不气愤,一个个笑吟吟的跟看戏似的。 啊哈? “不管怎么样,你们也不能在没有预先通告的情况下大规模越界!这后果十分严重,你知道吗?” 犹豫了几秒,他下令全队向南绕行二里路,以免被这支巡逻队所发现。 崩下的铝合金蒙皮和黄铜弹头碎屑四散飞溅,硬生生在那名炮手的胳膊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看看看,绿的。”领航员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指着右侧窗户说道:“他们撤出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一问一答,但双方的阵仗相差甚远,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本身还不占理。 他来回摆动着那挺12.8㎜航空机枪,试图找到地上朝飞机开火的防空机枪。 依照预想,一旦明美双方爆发战争,整备完成的潜艇们将即刻离港启航。 “哦,为什么不把他们驱离?” 在那以后就海阔凭鱼跃了,以如今的技术条件,在茫茫大海中精准搜捕潜艇是极其困难的。 从政治上来讲,菲律宾也好、日本也罢,尽管经济效益不佳、乃至入不敷出,但对于投射影响力是十分关键的。 前者点点头,回首朝着机舱大声喊道:“成了成了,收工回家!” 时至今日,除了在名义上无法直接指挥藩镇军队以外,美军的实际地位其实与在殖民地菲律宾相差不多。 从投弹手的视角来看,下边那被黑灰色烟雾所笼罩的谷地中闪烁起了一团团火光。 若无日本的这块殖民地,美军潜艇最近的基地也在菲律宾,战争爆发时只能威胁到大明海军南洋舰队;但现在部署于石川、和歌山的十几艘潜艇还能威胁到东洋舰队。 如此又等了一刻多钟,绕远路过界返回的仪鸾司官兵们才终于和陆战一团特遣队汇合了。 大约四十多人的安浓津藩士兵排成了一列,为首的除了日本人中尉以外,还有三名美国人。 “那他们为什么会在伱们那边?” 倒不是为了遮掩“有明军地面部队越界”的事实,而是为了避免仪鸾司这支特别行动单位暴露存在。 周长风觉得这个应该冠名以“重机枪交涉”,可以归纳为以理服人的范畴。 阳光和煦,草长莺飞,这是个不错的日子,置身于丘陵中让人感觉无比的放松与闲适。 打的正酣的炮手们颇为不满,不免抱怨了几句。 悠悠然的他缓缓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笑着问道:“喂,别扯什么外交抗议了,没用的,这事难道不是你们有过在先吗?谁允许你们把那些叛乱分子放过境的?”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数十人,在透过茂密树梢枝叶的光线照射下,精致烤蓝工艺处理过的枪身表面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深蓝色光泽。 这意味着大明海军刚一出家门口就要直面水下的威胁,不得不小心谨慎,而且很可能百密一疏,一个不留神就被击沉几艘舰船。 一股股黑烟升腾而起,仿佛遮蔽了整片谷地,以至于已经跃出地平线的太阳所发出的光芒都被拦阻了大半。 相比起英、法、意、俄等国的心态,美国可以说对这块地方相当上心。 而潜艇又是致命的大洋刺客——纵使是皮糙肉厚的战列舰,挨上几发鱼雷也得乖乖回港大修。 至此,这处原本有可能会成为明军眼中钉肉中刺的营地不复存在,被从地球表面彻底抹除了。 从军事上来说,尤其是在欧战结束后,将大明海军视作最大假想敌的美国海军自然不敢轻忽。日本的这一小块地看似孤悬在外,没有意义,部署军队也只能做困兽之斗,但认真考量的话,于此部署的潜艇却能给对手带来足够的威胁。 轰炸倒是真,大家都看到了。但所谓的越过了分界线就摆明了是瞎扯淡,这山峦之中又没有国境线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小溪、河流等天然分界线,天知道有没有越界。 虽然行动出敌不意,而且相当顺利,但伤亡依然是不可避免的。 当天下午,爱知县边界。 舱内的炮手们当即讶然,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新增了一连串的小洞。 他们朝天发射了两发绿色信号弹,示意己方已经安然离开。 屋舍、楼房、马棚、库房,不是倒塌就是处在火海中,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紧随周长风而来的还有两挺三七式重机枪,一左一右像陈列展览品一样摆在正中间。 “嗯,知道知道,你所言极是。” 大约半个小时后,空军 后者之所以来日本任职纯粹是前两年的官场博弈中失败,可他生性乐观,索性便把这段日子当作公职度假了。 “狗日的!有机枪!”一旁操纵航空机枪的机枪手厉声喊着。 但他也压根懒得与这些愚蠢的美国人针锋相对,于是使了一手大明官员的看家本领——打太极。 这架四引擎的大飞机在低空又盘旋了一圈,然后才调转方向缓缓爬升高度,向着来时的地方飞去。 “这帮家伙狐假虎威罢了,全凭那几个美国人撑腰。”范启谨满不在乎地答道。 周长风懒得理他,就时不时随口敷衍几句。 两个大家伙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滞,换谁被枪指着都难免心中发毛,更何况是已经挂上了弹链的重机枪。 在战争阴云迫近的如今,政治意义在快速下降,军事意义大幅上升,即使其余列强都已经识趣的撤离了各自的势力,但美国方面依然是不乐意的。 “这都吵了一刻钟了吧,对方居然还没怂?” “报,前哨回报,前边有地方兵马的巡逻队。” 一闪而过的,是普通的杀爆弹;持续闪烁的,是烧夷弹——铝热剂反应时施放出耀眼的白光和极多热量,近三千度的高温足以熔融钢铁! 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不完全火化,成了一团团焦炭似的玩意; 这就完事了?不过瘾啊。 与此同时,仪鸾司主力已经退出了这片地方,他们沿着北边的山间小路迅速离开,从容脱身。 美国海军亚洲舰队(asiaticfleet)虽然规模、质量一般,但却是独立于太平洋舰队的存在。平时是维护其在亚洲利益的急先锋,战时则为迟滞、阻击、骚扰大明海军的 弹体头部的小螺旋桨在空气流动的作用下快速旋转,与之相连接的一根螺杆随着转动逐渐旋出,全部旋出后,本来被螺杆阻挡的撞针就会归位,引信至此进入待发状态。 倦乏的蔡治琛双眼充满了血丝,毫不讲究的坐在石头上吸烟提神。 “轰——”80㎜杀爆弹炸出了一团烟尘,瞬间吞噬了那几个身影。 正当蔡治琛纠结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还是绕远路的时候,前边又传来了消息——已经看到了前来接应的陆战一团,而他们正在和那支数十人的巡逻队相互责问。 遗落的步枪枪管被炙烤得扭曲变形,木质枪身和枪托起火燃烧; 子弹的底火被高温所诱爆,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作响; 地上的斑斑血迹和一滩滩血泊也被迅速蒸发,水汽弥漫。 虽然对手很拉胯,不值夸耀,但毕竟有史以来 但就在这时,飞机轻颤了一下,侧面猝然间就出现了几个小洞。 当倦乏的仪鸾司上下开始绕路避开这数十人时,正面的陆战一团官兵们则在与这些家伙互相扯皮。 综合多方考虑,初步决定以红底黄字为国旗,而非抽象的符号化,从而凸出(契合)世界观特色——中华文明在某些方面并未西化。 纂刻字体,现在做了两种。 第277章 从地表抹去;重机枪交涉和打太极 一开始,由于无法百分百断定地面上的敌军是否拥有防空武器,飞行员十分谨慎地操纵着炮艇机,不敢将高度下降得太低。 同时,整架飞机也保持着较高的盘旋速度,一旦遭到防空火力攻击,那便即刻加速沿切线方向脱离。 这个决定肯定是合理的,贸然行动可以说是对自己与同袍的不负责任——得亏仪鸾司在渗透时拿下了那座土丘,否则那两门部署有隐蔽良好的厄利孔20㎜高射炮就足够让庞大笨重的三二式水上飞机凶多吉少了。 对于这架飞机上的四名炮手而言,这种睥睨众生、向敌军降下死亡的高高在上之感恐怕是一生之中都无法忘却的美妙记忆。 引擎的轰鸣、枪炮的咆哮、伤员的惨叫……种种声响混杂于这片形同屠宰场的营地上。 抵抗军之前历经一刻多钟勉强重整的队形被搅和的一塌糊涂,惶恐的士兵们在狼奔豕突。 偶有大胆且顽强的日本人朝天上还击,但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旋即被从天而降的连串子弹撂倒。 “快快快!怎么还没好?磨叽死了!”操纵主炮的炮手瞧见了地面上一群正在夺路狂奔的敌兵,连声催促赶紧装弹。 由于刚打完了一箱子的炮弹,现在装填手只能去取另一箱,自然要慢上许多。 倦乏的蔡治琛双眼充满了血丝,毫不讲究的坐在石头上吸烟提神。 两个大家伙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滞,换谁被枪指着都难免心中发毛,更何况是已经挂上了弹链的重机枪。 “这帮家伙狐假虎威罢了,全凭那几个美国人撑腰。”范启谨满不在乎地答道。 慢步而来的周长风丢了块巧克力给他,然后叉着腰点评道:“上次的截击战比较常规,不值一提,而这一次可确确实实是非常规作战了,势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由于有几人伤势较重,需要尽快手术,所以周长风索性就下令原地休整一夜,同时让随同而来的军医们就地实施手术。 一闪而过的,是普通的杀爆弹;持续闪烁的,是烧夷弹——铝热剂反应时施放出耀眼的白光和极多热量,近三千度的高温足以熔融钢铁! 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不完全火化,成了一团团焦炭似的玩意; 正当蔡治琛纠结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还是绕远路的时候,前边又传来了消息——已经看到了前来接应的陆战一团,而他们正在和那支数十人的巡逻队相互责问。 一股股黑烟升腾而起,仿佛遮蔽了整片谷地,以至于已经跃出地平线的太阳所发出的光芒都被拦阻了大半。 原本所担心的被大规模尾随追击的情况并未发生,内部存在分歧、又被多方位的凌厉攻击搅和得七零八落的抵抗军哪儿还有余力来追击这股精锐小队? 从初始目的上来说,执行接应任务陆战一团是白跑一趟,但好像也不绝对…… 遗落的步枪枪管被炙烤得扭曲变形,木质枪身和枪托起火燃烧; 子弹的底火被高温所诱爆,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作响; 地上的斑斑血迹和一滩滩血泊也被迅速蒸发,水汽弥漫。 由于在当年瓜分狂潮中被美国人所占据,此处藩镇军队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渐渐的,这位上尉就开始支支吾吾地胡搅蛮缠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在伱们那边?” 这架四引擎的大飞机在低空又盘旋了一圈,然后才调转方向缓缓爬升高度,向着来时的地方飞去。 弹体头部的小螺旋桨在空气流动的作用下快速旋转,与之相连接的一根螺杆随着转动逐渐旋出,全部旋出后,本来被螺杆阻挡的撞针就会归位,引信至此进入待发状态。 尽管直线距离仅有十二里而已,但实际过程中显然不可能走直线,在坎坷的山峦里东绕绕西绕绕,了半天时间才总算赶到了预定的接应地点。 而潜艇又是致命的大洋刺客——纵使是皮糙肉厚的战列舰,挨上几发鱼雷也得乖乖回港大修。 从投弹手的视角来看,下边那被黑灰色烟雾所笼罩的谷地中闪烁起了一团团火光。 在场的明军士兵们压根就没把这“洋鬼子加二鬼子”的组合放在眼里,既不板着脸也不气愤,一个个笑吟吟的跟看戏似的。 你一言我一语,一问一答,但双方的阵仗相差甚远,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本身还不占理。 他们朝天发射了两发绿色信号弹,示意己方已经安然离开。 与此同时,仪鸾司主力已经退出了这片地方,他们沿着北边的山间小路迅速离开,从容脱身。 再一眨眼,可见其中一个身影软趴趴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再动弹了。 前者点点头,回首朝着机舱大声喊道:“成了成了,收工回家!” 从军事上来说,尤其是在欧战结束后,将大明海军视作最大假想敌的美国海军自然不敢轻忽。日本的这一小块地看似孤悬在外,没有意义,部署军队也只能做困兽之斗,但认真考量的话,于此部署的潜艇却能给对手带来足够的威胁。 在本州岛正北方的石川县,亚洲舰队在这儿部署有五艘潜艇;在和歌山县,又部署有六艘潜艇。 如此深刻的影响和控制,这是和其它列强不同的地方。 “轰轰轰轰——” 至此,这处原本有可能会成为明军眼中钉肉中刺的营地不复存在,被从地球表面彻底抹除了。 轰炸倒是真,大家都看到了。但所谓的越过了分界线就摆明了是瞎扯淡,这山峦之中又没有国境线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小溪、河流等天然分界线,天知道有没有越界。 后者之所以来日本任职纯粹是前两年的官场博弈中失败,可他生性乐观,索性便把这段日子当作公职度假了。 拉闩退出空弹壳、推弹入膛、关炮闩! 打的正酣的炮手们颇为不满,不免抱怨了几句。 大约半个小时后,空军 殖民地的美国人对此极其愤怒,翌日就照会了驻大阪的大明代表,表示强烈不满与抗议,一副要闹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阳光和煦,草长莺飞,这是个不错的日子,置身于丘陵中让人感觉无比的放松与闲适。 周长风觉得这个应该冠名以“重机枪交涉”,可以归纳为以理服人的范畴。 在战争阴云迫近的如今,政治意义在快速下降,军事意义大幅上升,即使其余列强都已经识趣的撤离了各自的势力,但美国方面依然是不乐意的。 虽然对手很拉胯,不值夸耀,但毕竟有史以来 屋舍、楼房、马棚、库房,不是倒塌就是处在火海中,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相比起英、法、意、俄等国的心态,美国可以说对这块地方相当上心。 如此又等了一刻多钟,绕远路过界返回的仪鸾司官兵们才终于和陆战一团特遣队汇合了。 依照预想,一旦明美双方爆发战争,整备完成的潜艇们将即刻离港启航。 但他也压根懒得与这些愚蠢的美国人针锋相对,于是使了一手大明官员的看家本领——打太极。 这处凝结了诸多心血和资源打造而成的据点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大约四十多人的安浓津藩士兵排成了一列,为首的除了日本人中尉以外,还有三名美国人。 周长风懒得理他,就时不时随口敷衍几句。 六架轰炸机总共投下了三十六枚杀爆弹和十二枚烧夷弹,除两发哑弹以外,余者全部起爆。 紧随周长风而来的还有两挺三七式重机枪,一左一右像陈列展览品一样摆在正中间。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数十人,在透过茂密树梢枝叶的光线照射下,精致烤蓝工艺处理过的枪身表面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深蓝色光泽。 舱内的炮手们当即讶然,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新增了一连串的小洞。 在那以后就海阔凭鱼跃了,以如今的技术条件,在茫茫大海中精准搜捕潜艇是极其困难的。 “报,前哨回报,前边有地方兵马的巡逻队。” 他来回摆动着那挺12.8㎜航空机枪,试图找到地上朝飞机开火的防空机枪。 时至今日,除了在名义上无法直接指挥藩镇军队以外,美军的实际地位其实与在殖民地菲律宾相差不多。 这意味着大明海军刚一出家门口就要直面水下的威胁,不得不小心谨慎,而且很可能百密一疏,一个不留神就被击沉几艘舰船。 周长风特地把自己的军衔牌换成了中尉,然后来到了双方对峙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飞机轻颤了一下,侧面猝然间就出现了几个小洞。 直入云霄的滚滚黑烟成了最好的指示标,六架轰炸机以整齐的两个品字形编队匀速掠过。投弹仓门打开,在挂弹架上码放整齐的八枚100㎏航空炸弹一个接一个落下。 炮弹总算又装填完毕了,挂了彩的炮手气愤不已,报复似的向那挺正在拼命射击的维克斯重机枪开火。 “看看看,绿的。”领航员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指着右侧窗户说道:“他们撤出去了。” 若无日本的这块殖民地,美军潜艇最近的基地也在菲律宾,战争爆发时只能威胁到大明海军南洋舰队;但现在部署于石川、和歌山的十几艘潜艇还能威胁到东洋舰队。 “轰——”80㎜杀爆弹炸出了一团烟尘,瞬间吞噬了那几个身影。 前来接应的陆战一团仗没打上,忙倒是帮到了,若非如此,恐怕阵亡名单又要新增几个名字,兵部要多发几封殉国讣书。 啊哈? 当倦乏的仪鸾司上下开始绕路避开这数十人时,正面的陆战一团官兵们则在与这些家伙互相扯皮。 “狗日的!有机枪!”一旁操纵航空机枪的机枪手厉声喊着。 打头的尖兵们的发现让蔡治琛有些疑惑,所谓的“地方兵马”指的就是兵库、和歌山、福井、爱知等地的藩镇军队,比如爱知、和歌山这儿的就是安浓津藩。 “这都吵了一刻钟了吧,对方居然还没怂?” 这就完事了?不过瘾啊。 “没有人发现,可能是秘密渗透过界的。” 从政治上来讲,菲律宾也好、日本也罢,尽管经济效益不佳、乃至入不敷出,但对于投射影响力是十分关键的。 好在己方的配合到位、支援给力,着使得仪鸾司上下拥有还算充裕的工夫来带走遗体或伤员。 一位大胡子的美军上尉滔滔不绝,抨击着陆战一团官兵们先前越过了分界线,以及飞机飞过去轰炸。 当天下午,爱知县边界。 崩下的铝合金蒙皮和黄铜弹头碎屑四散飞溅,硬生生在那名炮手的胳膊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那名大胡子的上尉当即矢口否认,“不,我们从未允许过。” “不管怎么样,你们也不能在没有预先通告的情况下大规模越界!这后果十分严重,你知道吗?” “哦,为什么不把他们驱离?” 犹豫了几秒,他下令全队向南绕行二里路,以免被这支巡逻队所发现。 “……对于你们无故越界使用武力的行为,我表示强烈抗议,这件事将会上升到外交层面,外交官将严厉指责这种违规行为!” 虽然行动出敌不意,而且相当顺利,但伤亡依然是不可避免的。 倒不是为了遮掩“有明军地面部队越界”的事实,而是为了避免仪鸾司这支特别行动单位暴露存在。 美国海军亚洲舰队(asiaticfleet)虽然规模、质量一般,但却是独立于太平洋舰队的存在。平时是维护其在亚洲利益的急先锋,战时则为迟滞、阻击、骚扰大明海军的 “嗯,知道知道,你所言极是。” 悠悠然的他缓缓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笑着问道:“喂,别扯什么外交抗议了,没用的,这事难道不是你们有过在先吗?谁允许你们把那些叛乱分子放过境的?” 综合多方考虑,初步决定以红底黄字为国旗,而非抽象的符号化,从而凸出(契合)世界观特色——中华文明在某些方面并未西化。 纂刻字体,现在做了两种。 第278章 胡大统领敞开心扉;《自然》! 美国驻应天的公使馆随后也表达了抗议,声称在无通知的情况下派遣武装力量逾越势力界限是不友善的表现。 礼部外务司对此的反应极度迟钝,转眼三天过去了,连一个正式答复都没有,所谓“沉默是最大的轻蔑”,大明朝廷的态度让美国公使馆上下感受到了未曾有过的气愤。 上次美国公民在东京租界被明军士兵恶意伤害致残,尚且得到了敷衍式的道歉,这次的事情在性质上更为严重,结果却鸟都不鸟一下? 直至 抵抗军是列岛的不稳定因素,美军未及时发现、拦阻、清除越界的抵抗军本就有过在先,明军越界剿灭他们完全恰当,从而避免了遭受更大损失。未提前告知就越界的缘故在于防止泄露行动信息,从军事上来说也是合理的。 这样的答复显然不是美国人能接受的,但是之后的反驳和质问全都石沉大海,外务司对此再无音讯。 “这是中国式的傲慢!他们太狂妄了,这样的轻蔑态度(会)让任何一个美国公民愤怒。” 在美国驻应天公使馆,威廉姆斯公使忿然吐槽着。 除了正常的商务、国事交往,两国在博弈与斗法时同样少不了相互沟通和交流,以往还好,但这两年让美国人感到郁闷的是,明人的态度愈发冷淡了。 不同于从前那种倨傲的冷淡,如今的冷淡更像是因敌意而生的。 这给双方的外交工作增添了不小的麻烦,明美之间的交流效率直线下降。 作为全权公使,威廉姆斯就为此苦恼不已——不但要被华盛顿方面催促,又还得应付记者们的围追堵截,而这边的明人又摆着油盐不进的架势。 民意汹涌,那些激进的家伙们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了。 作为体量最大的资本主义国家,饱受经济危机摧残的美国仍在挣扎着爬出泥潭。 在一开始的时候,即使是倍受诟病的胡大统领同样采取了少量直接干涉经济的措施,但在总体上依旧是放任不管,寄希望于市场经济的自动调节。 当时在其主导下,美国成立了复兴金融公司,向银行、企业、农场提供贷款,并且向各州发放贷款进行救济。 紧急救济与工程建设法案也被通过,从而扩大公共工程项目来吸纳失业者。 但与历史上稍有不同的是,胡大统领在任期尾声遭到了刺杀,凶手使用截短枪管的温彻斯特霰弹枪发射鹿弹,致使其因为开放性气胸和失血过多而亡。 这时候,作为副总统的柯蒂斯立刻接任,随即继续努力遏止仍然严重的大萧条。 关键问题之一在于生产能力极其强大,但消费能力却严重不足。 关键问题之二则是工人与农民的薪资收入远远落后于上升的生产效率。 柯蒂斯所努力的主要措施全部围绕着如何提高消费能力而展开——对外加大出口,对内让民众能消费更多。 在原来的基础上,他主导同大明签署贸易协定,以某些条件为交换,后者降低少许关税,从而让美国的出口商品增大竞争力。 同时,救济法案与推行公共项目建设的举措也进一步扩大。 这番操作肯定是有效的,但不够全面,只能说是治标不治本,好比给予一个重病的患者用了止痛药,短期疗效可观,但只能把症状遏止片刻。 在随后到来的大选中,一些共和党人尝试将胡大统领被刺杀的脏水往对方身上泼,并尝试挖掘对方竞选人的黑料。 鉴于柯蒂斯的举措的确有一定效果,且四处高调宣传和夸下海口,这在很大程度上蒙蔽了部分民众,使他们误以为共和党是值得信赖的。 最终,虽然许多民众已经转而投向了民主党,但柯蒂斯依旧侥幸以微弱优势赢得了大选。 很快,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举措就达到了瓶颈——经济在稍有恢复以后就有停滞不前了。 药效一过,病症尚在,痛苦不减。 面对滔天的愤怒民意,在新任期刚过一半的时候柯蒂斯就主动辞职了,成为美国短暂历史上首位辞职的总统。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首位有印 在此过程中,美国的极右翼势力极速增长,其影响力远远大于历史上的同期——大小派系与组织多达二百余个,规模最大的“黑色军团”与“正义同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和基地,乃至在与国民警卫队火并时都不落下风。 当然,这尚未达到颠覆合众国民主政体的地步。 更大的影响力主要体现在这样的经历致使美国的各方面政策更加偏右,“自由放任的小政府”更大幅度的向“主动调控的大政府”转变。 接手烂摊子以后的民主党人除了推行《全国劳工关系法》来保障民众权利以外,还倾力扩大了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规模和权力。 除此之外,为了尽快逆转糟糕透顶的局势,民主党人下了一味见效快的猛药——继续发行巨量公债,大力扩张军备。 依照高票通过的《国家安全力量复兴法案》,陆军规模将扩大110%,陆军航空兵力量将扩大60%。 由此,2艘战列舰、1艘航空母舰、23艘驱逐舰、7艘潜艇、4艘补给舰、2艘拖船立刻添加至建造计划中。 钢铁厂、造船厂、机械加工厂、服装厂……订单充裕的各大工厂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工人,北美大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萧条的阴霾正在散去,可战争的阴云却在逐渐逼近。 六月的 「兵部训令,在日之 随着主要的抵几百支抗军队伍被各个击破,一时间如火如荼的抵抗运动陷入了停滞,骚动不安的东瀛列岛也终于平静了许多。 为避免抵抗力量死灰复燃,朝廷重申了关于占领政策的要求,减租减税的行为得到了不错的效果反馈。 对于反对意愿强烈、尚有抵抗力量活动的戒严地区,“凭票通行”的路引政策也被临时执行了。 新一批组建的驻军即将抵达,轮换已经在这儿待了几个月、戾气和怨气满满的 同时,强制勒令己方驻军停止以暴制暴行为的奏疏被兵部迫不及待的采纳,迅速作为命令下达。 大家心里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没人愿意主动提出。 公然上书建议强令约束军纪的官员遭到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围攻,从舆论到到生活,无一例外。其宅邸被扔石头、扔臭鸡蛋,女儿被同学孤立,嘲笑其为软骨头生的贱种。 迫于外界压力,这位刑科给事中请求调任,并迅速得到了批准,随即带着一家老小远赴亦力把里(伊犁)就任去了。 这件事实际上是由皇帝暗示的,这位给事中主动接下这不讨好的差事究竟是为了个人野望还是国家大义?于前,等过几年人们淡忘了此事,他再重返京城就是了,还能迅速升迁;于后,至少心中畅快坦然。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日本的状况由此得到了解决的可能。 皇帝本人对此极为不满——区区小事竟无一人设法解决,晓以义也好、诱以利也罢,偌大的朝堂中总归能拉出几个说话办事的人来,可偏偏没有一个大人物这么干,最后还得他亲自出手,说出去真够丢人的。 于是他已经开始斟酌几个人选中该由谁来担任新丞相了,至于朱立锲和朱泠婧也免不了被斥责一番。 “好了,差不多该收拾收拾了,挪窝!腾出地方来给接防的友军。” “是。” 在陆战一团的例会上,周长风向军官们宣布了准备班师的命令,众人的神情都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起来。 这次特别军事行动中,陆战一团是倒霉的、也是幸运的。 倒霉在于起初登陆后迎面遭到了最为强力的抵抗;幸运在于接下来几个月的治安维稳都几乎没轮到他们,与其它奔波于崇山峻岭中追剿抵抗军的友军相比,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东京城区逍遥自在的陆战一团官兵们可以说太滋润了。 四天后,编成地在韶州府的陆军 “哎,周长风周克行,幸会啊,真是久仰大名。” “不敢当。” 操着一口粤地口音的六十五团团长分外热情,二人寒暄了一阵子,边吃饭边把各项事宜交接了一下。 就这样,陆战一团官兵们开始在驻地外列队,准备前往码头登船了。 为了打发路途上的时间,小李买了几份报纸和期刊。 周长风起初并未注意,等到船队已经航行过半时,他才有闲心随手翻了翻那《自然》和《科学》期刊——为了避免错过,今年以来每一期他都会买下。 从头到尾随手一翻,大致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些字眼。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在翻阅《自然》时,他还真就瞧见了uraniu、nuclear、fission这些单词。 真的假的?!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周长风只觉得心都被提了起来,他屏住呼吸逐个单词地看着每一行。由于存在一些物理学专有名词,细读起来有些困难,但他在阅毕了 其原因无法断定,变量太多——既有可能是大明物理学家做出的贡献所推动,也有可能是因为世界线变动使得莉泽-迈特纳并未受到迫害,没有和奥托-哈恩分开。 他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舷窗外碧波万顷的大海,思绪万千。 指示灯闪烁、向心压缩的炸药瞬间起爆、耀眼的白光笼罩天地、黑红色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接下来的航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一天多的时间仿佛有一个月那么漫长。 船队抵达海州以后,周长风就立刻动身回京了,见他这么急切,谢万诚和姚良川还以为是他妻子出了什么事。 当天晚上六点多,夕阳刚刚触碰地平线,载着他的小飞机缓缓降落在了高桥机场的跑道上。 他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先向兵部上书一封,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乘车直奔公主府而去。 这天都黑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作为家令的方述均亲自接待了周长风,令人奉茶。 他疑惑地问:“我记得你部才将归国吧,何时这么着急啊。” 后者将咕噜咕噜将一整杯水一饮而尽,沉吟道:“事情本身不着急,主要是我个人比较心急,嗯…这是个重大发现。” “哦,这样啊,等一会,殿下马上就到……” “什么重大发现啊。”一个悠悠然的女声从旁边飘了过来。 方述均和周长风二人同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身着一袭浅蓝色织金绸缎袍子的朱泠婧慢步而来,目光在周长风的身上跳动了几下,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虽然之前已经想好措辞、在脑海中模拟过许多次了,但此时却还是有一点语无伦次。 周长风指着案几上的那册被翻开的《自然》期刊说道:“是这样的殿下,这一期刊登了有关核子分裂的文章,重原子核是可以分裂开来的!” 我又不怎么会英文,你指着给我看我也看不懂啊。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朱泠婧瞥了一眼那册期刊,平静地问道:“然后呢?你想到了什么?” 双眼中满含兴奋之光的周长风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他们发现铀原子核在中子撞击下分裂,同时释放出新的中子,期间会发生明显质量亏损,这个反应会接二连三地持续下去。” 伱说话就不能说明白些嘛! 朱泠婧沉默了,思索着他刚刚所说的言辞,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质量亏损”四个字上。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道:“你是不是想着,这些质量会按照质能方程转化为能量?” 1.昨天在斟酌后续情节要不要变更,有点纠结,然后想着去画一会军旗,也没个结果。国旗大概就是这样了,三选一。 2.推书。 第279章 临界质量;没有和有却不用是两回事 实际上朱泠婧并不知道周长风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鉴于后者的身份,她便凭着直觉猜测了。 这家伙肯定是在往兵器方面考虑,再联系一下提到的质量亏损,无疑就是根据质能转换公式e=c想到了这个过程中所迸发的能量。 满怀期待的周长风立刻颔首道:“对,所以根据这个发现,理论上可以以此设计一种非同寻常的…炸弹。” 你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咋就突然跳到实际应用上了呢? “且慢。”朱泠婧在努力回忆着这几年的物理学前沿研究,她依稀记得学界好像为此实验辩论不休,一直认为过程中生成的是超铀元素。 这篇发表于《自然》上的文章是否靠谱?原子核的分裂?这有点惊世骇俗了吧。 她浅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探究万物本源道理的研究从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方面的发现过于新颖,想直接应用至实际可不容易。而且真假未定,且看之后世界学界的反应吧。” 三十年代的物理学界流行使用中子轰击各种原子核来探究过程和结果,但当人们在使用中子轰击铀原子核时,观测到明显的放射性现象,这实际上发生了核裂变,但人们错误的认为这只是生成了新物质——超铀元素。 因此,这在理论上出现了一系列的矛盾,学界争执的不可开交,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都反复尝试着相同的实验,但时至今日才终于有了颠覆性的发现。 当时的人们对世界的认知水平依旧有限,在核物理方面相当浅薄,思维定势大大阻碍了人们走出误区。 实际上杭州大学、帝国格致大学的钱氏研究小组在至昌三十六年就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了,可惜他们被一种奇怪的元素(钇的同位素)所迷惑,误以为这也是超铀元素,而非核裂变的产物。 虽然着名的费米小组、居里小组、钱氏小组都折戟沉沙,但致使人类在核物理探究之路上停滞了四年的谜团终于被掀开了。 “好吧,但……”周长风想了想,认真道:“呃…如果这个发现是正确的,我觉得还是要尽早开始前期研究,它太惊人了,连锁反应,释放出的能量会非常非常多。” “这个词讲的不错,但我觉着这似乎得凭运气,或者说必然要碰运气。”晚饭后的朱泠婧无事可做,索性就继续同他扯淡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案几上的小杯盏说道:“在微观上,原子与原子虽然紧挨,但是原子核周遭的空间却是极大的。譬如这个小杯子,假使它是原子核,其外层电子或许在百步开外,中间这么大的地都是空的。反应最初释放出的那区区几个中子,又能有多大可能恰好撞到下一个原子核呢?” 哇,这么快就意识到想要维持自持链式反应的问题之所在了?直指根源啊。 至少在这方面,周长风顿时就高看了她两分。 这就好比身在一个靶场,周围是一些均匀排列的气球,随机开两枪,要确保至少打中一个气球(这样反应才能自持进行下去),需要通过理论计算来得出至少要把这个靶场做多大。 其结果就是…临界质量。 众所周知,历史上海森堡把这个数据算错了,得出了54㎝半径的离谱数据,也就是要足足13000㎏的u235,致使德国方面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当然,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那就是让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由于互联网时代下的信息泛滥,使数十年前让前人们为之殚精竭虑的数据结论成了大家尽皆知的东西。 众所周知,高丰度的球形u235的临界质量大约为52㎏,高丰度的球形pu239的临界质量大约为17㎏。 在这方面,身为穿越者是有少量先天优势的,至少大明科学家如果算错了临界质量的时候能被立刻纠正。 但这只是庞大计算工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真正的裂变武器还需要更为复杂的计算,而那些就是周长风无能为力的了,只能寄希望于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们的智慧和精力了。 见朱泠婧饶有兴致地谈论这个话题,周长风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确实概率微乎其微,所以需要一大团铀,这样才能把概率提高到必然。” 朱泠婧认为周某人在这方面只是业余,她平静道:“你对此的了解有些浅薄,须知裂变产生的中子,其运动方向在三维空间内是完全随机的。” “殿下,我知道啊,所以这得引入一个具体的数学分析方法来算。” “嗯……”若有所思的朱泠婧沉吟道:“这个思考的方式,似乎从前有过与之相仿的问题。” 在这方面她也不是专业的,核物理只是物理学分类下的一种,如果再要考虑数学模型的话,那就不是她能琢磨的范畴了。 “殿下,我主要是建议尽快开始前期研究。” “但理论上是否可行都还不知道。” “那也得先计算论证啊,如果行就继续。这项物理学上的发现是公开的,其它国家肯定也会对其展开研究的。” 虽然周长风竭力掩饰自己的急切,但朱泠婧还是感觉到了奇怪,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平静地说:“稍安勿躁,你这个想法可以直接上书兵部的。” 颇为无奈的周长风回道:“这个想法太超前啊,得报的官员又不懂这方面的知识,肯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所以还是殿下您说话比较管用。” “也是。”朱泠婧哑然失笑,她竖着食指,“伱部刚班师,等空闲的时候去大学找人商讨,要权威些,如此联名上疏,我这边会关注跟进的。” 这答复还行,有戏。 目的基本达到,那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何况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 于是乎,饿着肚子的周长风便立刻告退了。 “着急忙慌的,跟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见他快步离开,身影转眼间就不见了,朱泠婧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起先周长风还想回家,但忽然意识到夏筱诗还住在娘家,家里现在空无一人,故而便折返去了江心洲。 虽然陆战一团大部队刚刚才在海州装车启程,但驻地是有留守单位的。 初入六月的南京已经有了酷暑的迹象,但并不明显。 石质、如若大块积木堆砌而成的小门别具特色,颜体楷书的铝合金牌匾也非常与众不同。 这年头能念大学的年轻人都不简单,要么家境优渥、要么独具才华。与后世泛滥的大学生不同的是,如今的大学生那是实打实的人才——专业素质高,接受速度快,动手能力强。 寻常大学生毕业月薪就能达到九十圆,而且基本只需一年月薪就能破百,作为对比,京师应天府的普通白领职员不过六十有余。 在这所理工院校的广阔校园中,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男学生,男女比例可能还不到二十比一。 几番打听过后,周长风找到了去年曾有一面之缘的化学系博士(学士)章士林。 池塘、木桥、水榭,独自一人的章士林握着钓鱼竿坐在长凳上,他的发须凌乱,目光飘忽,一看就在走神。 这模样实在是和“科学怪人”的形象太接近了。 周长风驻足在他身后许久都未被发现,直到鱼线上下颤抖起来,他的思绪才被打断,手忙脚乱地去甩杆。 然后,发觉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章士林觉得面前此人很眼熟,努力思索着,但就是想不起来,“啊,你是……” “去年,从武汉到京城的火车。”周长风无奈地提醒道。 “噢噢,我想起来了,周…对,周长风!幸会啊。” “你咋在这钓鱼呢?” “哦,研究上的事遇了阻碍,折腾了小半个月了还没进展,先生令我出来散散心。” 搞学术实在费神劳心啊,迟早头秃。 周长风沉默了几秒,然后直言了自己的来意。 “周长官竟也关注这方面么?”有些惊讶的章士林一边重新挂鱼饵一边说:“这个消息才出来没几日,学界还未有定论。” “那个不重要。我要找个比较权威的学者,你能引荐一二吗?” 章士林点点头,不假思索地答道:“本校的许尚丹许先生,他是我国朝在这方面最前沿的几位大家之一。” “他现在在哪?” “就在校内,现在应该还在实验楼吧。” 在道谢以后,周长风便迅速离开了,直奔实验楼而去。 着并不是一幢高耸的建筑,相反,它只有三层,但是却非常之宽。翘角飞檐的屋顶上铺着的黑色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表现出独特的光泽。 在这儿,他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之久。 许尚丹这位核物理大佬给周长风的印象有些矛盾,乍看之下感觉他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但却又觉着他身上有些难以接近的界限感。 不过周长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说白了就是出于对知识的敬畏而烙印于潜意识中的景仰。 “……消息一出,咱们也是大为惊讶,赶忙尝试复刻了相同的实验。”许尚丹抚须叹道:“可惜了,从前被表象所蒙蔽,未能识破本质。” 大明的物理学家们在使用中子轰击铀原子核时,意外产生了一种半衰期为3.5小时的元素,它是39号元素钇的同位素,这个现象其实就足以证明核裂变了。 但是物理学家们不知道事实,他们被这种同位素的物理性质所欺骗,误以为这种半衰期为3.5小时的元素是比铀更重的超铀元素。 “……”在简述了裂变过程中质量亏损和释放的能量言辞以后,周长风直截了当地追问道:“敢问先生,您是否认为这是可行的。” 许尚丹沉声说道:“这需要获悉中子诱发铀原子核崩解分裂的反应截面,也就是概率,还有空间密度等等,很繁琐,没法妄下定论……但,如果你只是问有没有希望,我认为是有的。” 周长风轻舒了一口气,笑道:“这就足够了,集中研究攻关可比你们现在分散开来要快多了。许老先生,请您和我一起联名上疏。” “现在就已经企图将之用作兵器了么?” “当然,而且要争做 “这…恕我直言,孩子,这其中蕴含的能力太大太大了。”面色凝重的许尚丹严肃地说:“这不是化学能量能比拟的。光速太快了,更毋论它的平方。哪怕只是区区一克的质量转化为能量,那恐怕都相当于成千上万吨寻常炸药了。” 尽管现在的人们对裂变武器的威力一无所知,但作为专业人士,许尚丹在知道其能量来源原理的情况下,依然能凭借直觉断定其威力之恐怖。 “我知道,但兵器的用处不止是开疆拓土,也可以是护卫本国,‘没有’和‘有却不用’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说难听些,您所顾忌的,恰恰是某些西方人不在乎的,国家间的博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哎,也是。”许尚丹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沉默了许久,“何况,即便我不答应,你也会去找别人的。” 周长风没有吭声,默认了。 接下来,二人简单讨论了一下临界质量。 “三十多年前吧,我记不大清了,有个叫皮尔森的英国人登报公开求解一个问题,就是说如果一个喝醉酒的人走路,每一步的方向和大小都完全随机,经过一段时间后,在何处找到他的可能性最大。” “您是打算拿这个作为参考来求解所需铀的大小重量?” “也许吧,这其中的思维方式是相仿的。至昌二十年,西安大学那边的李澄前辈总结了这个问题,提出了一个定理和证明过程,叫‘随机游走定理’,酒鬼向前后左右走出单位长度后,最终返回原位的概率为一,也就是说其最终会返回原点。” “嗯……” 少顷,许尚丹打趣道:“假使最终计算得出了一个不可能的数据,你们这些人会不会很失望?” 周长风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无核威慑,隔上几十年就来一场大规模常规战争,那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政客们可就无所谓了。 他意味深长地答道:“军人其实是无感的,但我觉得权贵们会很高兴。” 第280章 婚后也是拦路虎;原道冲锋枪 得了朱泠婧的首肯,这边找到的许尚丹同样答应了,核计划的开端之良好达到了周长风的最佳预期。 朝廷大员们不傻,一旦理论论证获得成功,海量的资源将被倾注到核计划中——最理想、最乐观的情况下,只需短短三年,黑红的蘑菇云就将在西域的戈壁滩上空升腾而起。 心情不错的周长风离开了帝国格致大学,前往兵部进行例行公事的述职。 述职的流程不多,就是提交报告,然后有人审阅以后提问,如是应答即可。 但因为涉及到仪鸾司这支非同寻常的特别行动单位,这一次的提问就要全面很多,不像有些时候只是敷衍似的随便扯几句。 “……总的来说,此番行动的成效不凡,毕竟单纯的空袭可没法确保毙杀敌酋。”少校一边签字盖章一边收起了文件,然后随口问道:“长官你还有什么个人看法么?” “简单来说,不要轻视、鄙夷特种作战,但也不能高估、神话它。” “的确是这个理,匕首在正面肯定拼不过长刀,但只要机会跟用法合适,匕首同样也能利落地干掉对方。好,慢走。” 了却自身公事以后,周长风便直奔夏家而去了。 因为恰巧是学校放学的时间点,所以夏筱诗也是刚刚到家。 和分别一个多月的妻子重逢,让他那本就愉悦的心境蓦地升腾到了高峰。 二人当面相拥了好一会,直到周长风用眼角余光察觉到高零露的身影,这才急忙分开。 咳咳,尴尬,被岳母瞧见了! 晚餐没有大鱼大肉,丰盛程度也比不了任何一场宴席,但日常生活下的安逸、闲适却是在外奔波时体会不到的。 “……经此一事,不难看出朝中现在的状态,过于迟缓、愚钝了。” “确实啊,大部分人没有主动性倒也正常,可主管权柄的几个人也不作为,这就很要命了。万幸,最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我前些天打听了那人。”夏炳一边斟酒一边说:“凭直觉来讲…不敢保证啊,他…不像是自愿的,大抵是得了许诺。” 周长风不以为意地说:“这不重要,主要是朝中现在这么个状态很难不让人着急,人人利己,应对大变动的反应肯定会很慢。” “括囊守禄、明哲保身,自然无法坦言疏漏、匡救时弊。” “这一次的经历很有用,暴露出的问题还有机会处理弥补,希望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达官贵人们能醒悟一点。” 目光锐利的夏炳悠悠道:“其实陛下本人能在相当程度上左右这一切,但是他年岁不小了,而且身体不佳。” “好像确实,朝中有些暮气沉沉的感觉,如果有个能搅和、会折腾的人就好了。” 二人闲聊的时候,高零露与夏筱诗母女二人就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如此过了好一阵子,窗外的天色愈发昏暗了。 接下来再留就不妥了,纵然夏筱诗想留,高零露肯定也不会答应她——岂有丈夫回家了还赖在娘家的道理? 尽管这些日子都住在娘家,但夏筱诗隔三差五也会回去一趟,主要是将屋里屋外简单打扫一遍。 晚饭也吃过了,回到家又再无琐事需要操心,故而…… 饱暖思那啥,再正常再合理不过了。 但是夏筱诗却很小声道:“先生,时日不对,今天……那啥还没走干净。” 啊哈?可恶!真是扫兴! 周长风捂脸无奈道:“得,遇到拦路虎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二人相对无言了几秒钟,面容羞赧的夏筱诗轻声扭捏地说:“那…那要不要…我试试……” 惊讶之余,周长风大喜过望。 吧唧—吧唧—吧唧—— 其中之妙处非同寻常,着实滋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翌日,一清早,迷迷糊糊的周长风是被身畔的夏筱诗起床的动静给弄醒的。 他睁开双眼,见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便开口道:“现在几点了?要去学校了?” “卯时过半了吧,你要不再睡会。” “不用了,平常也差不多是这个点,习惯了。” 同样是穿衣洗漱,女人无论多粗略都还是会比男人慢上一些。 待周长风已经洗漱完毕,居室内的夏筱诗才将穿好衣裳。 稍后等她去东厢房做早饭的时候,无所事事的周长风便顺手打开了家门口的信箱,从中取出了一大沓信件。 他自上而下翻看了一遍,感觉都不太重要,唯有李书业和恒光公司的纸质电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里,恒光公司的曹少勋与王莱二人已经依照周某人提出的技术指标完成了新型冲锋枪的设计。 样枪经过初步测试以后又接受了两次进一步的修改,但都只是小幅度的微调,如此得到了“原型改二”。 从信件的措辞就可以看出,对于这型冲锋枪的评估表现,恒光公司表现得十分纠结和矛盾。 一方面,测试结果确实不错,这是事实,不是瞎编出来的;另一方面,长期的惯性思维匡束了人们,主观上对它没有信心。 啧,像极了迂腐古板的人面对新事物时的样子。 恒光公司把两支“原型改二”邮寄到了陆战一团在江心洲的驻地,用于给周长风亲自审定点评。 算算日子的话,应该这两天就到了。 东厢房中,夏筱诗将打开了一个方肉罐头,将里头的一整块肉给倒了出来,然后挥刀将之切成小指厚的薄块。 这并非纯粹由肥肉与瘦肉组成的,而是一种午餐肉罐头,即由淀粉与肉糜混合制成。 在历史上,午餐肉罐头发源于大萧条时期的美国,一位明尼苏达州的食品商人之子发明了这种淀粉和肉糜混合制成的肉罐头,主打的就是价格低廉——当时低迷的经济让许多美国民众穷的只能吃土豆果腹,吃不起肉,而价格仅有普通肉类三分之一的午餐肉因此颇受欢迎。 但如今却有所区别,这种肉罐头大约诞生于至昌二十年左右的大明。 因为庞大的人口导致物质供应难以满足百姓们的需求,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有余钱能隔三差五吃上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敞开吃肉自古以来都是极有面子的。 为此,嗅到了商机的食品公司商人为了扩大下层市场,琢磨出了这样的廉价肉罐头,目标消费者就是普通人,最后顺理成章的受到了囊中羞涩的普罗大众的欢迎。 煎、炸、闷、炒、蒸……将这玩意用各种烹饪方法做成不同的菜肴几乎成了一代大明女性的必备本事。 现在经过十多年的经济发展,物质供应越发充裕,生活水平上升,原本流行于市民阶层的午餐肉罐头便开始自然下移。 夏筱诗采购这玩意主要是觉得它方便煎炸,偶尔换口味,只要不天天吃它,其实口感倒也不错。 起锅烧油,将十几个薄肉块平铺,高温炙烤下滋啦滋啦的声音充斥着厨屋。 稍后再烧一锅水,下一把面条,打两个蛋,撒些葱,平平无奇的一顿早饭就这样完工了。 从后世营养学的角度来看,大早上吃这样高碳水的饮食,而且还是煎炸的,可以说非常之不健康,但在这个年代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健康与否的必要性? “快赶不及了,我先走啦。” “别急,注意安全。” 吸溜吸溜完了自己那一份的面条,夏筱诗便匆忙拎着包出发了。 目送着她关门离开以后,周长风便继续悠哉悠哉地吃饭,随后也出门了。 对冲锋枪样品满怀期待的他驾车直奔江畔码头,准备乘船去江心洲。 意外凑巧的是,负责送货的邮政人员正推着三轮车在和码头的卫兵们交涉。 “这一份里头为啥会有枪?” “我哪知道,我的差事只是送货。” “怪事,往咱们这寄枪干什么?看看是何许人寄的。” 轻踩刹车、松开离合、换至空挡,周长风驾驶着越野车稳稳的停在了码头的停车场,然后来到了出入检查站。 这儿的几名卫兵立即持枪抬手行礼。 果不其然,这份流转了好几天才被送到这的包裹正是恒光公司所寄。 因为充满兴趣,渡船尚在航行的时候周长风就迫不及待地将其中一支冲锋枪的零部件给取了出来。 由于这支枪处在不完全分解状态,主要零部件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自由枪机的冲锋枪本就简单,连撞针都是固定与枪机一体的。 整支枪较为方正,分为上下机匣,截面为长方形,为薄钢板冲压成型,以前边的横向铰链为轴,可以上下开合。 弹匣井位置比较靠后,前边还有个小握把;枪托为木制,依然不够“简单”,完全可以换作钢制的。 上下两瓣壳的枪身相当薄,就跟铁皮玩具似的,完全没有铣削机匣的敦实、厚重、精致之感。 见状,一旁好奇围观的几名军官和士官都露出了疑惑和鄙夷的神情——这是什么粗制滥造的玩意? “您这是买的气枪玩具嘛?”一名少尉惊奇道。 “不像啊,我看是民间自造的土枪,小时候见过不少。”另一名中士说道。 周长风笑了笑,一边摆弄一边说:“恰恰相反,别说民间了,就算是作坊和小工厂都造不出这枪。” 合格的大批量冲压制造可不是小厂能做到的,它们只适合老老实实使用铣削工艺。 实际上这支冲锋枪的做工在周长风看来已经算比较不错的了,边角还仔细打磨过,表面也经过烤蓝工艺处理。 要是拿出一支斯登kii出来,大家怕不是要被它的简陋粗糙程度惊掉下巴。 拎着“玩具枪”进入军营的周长风成了焦点,人见人惑,团长大人今天是怎么了? 他随便喊了几名官兵和文职军械员,一行人带着满满一箱9.6㎜手枪弹来到了驻地靶场。 大明、以及如今宗藩体系下各国所使用的9.6x20㎜手枪弹是至昌十七年时设计定型的,属于一种别具特色的手枪弹。 其口径为三十厘,瓶形,无底缘,博丹式底火,全弹质量12.9g,弹头质量7.7g,平均膛压220pa,弹壳以镀锌钢、涂漆钢为主,黄铜质地的不多。 在手枪上发射时,其初速就已有395/s,枪口动能高达600j;而在枪管更长的冲锋枪上发射时则会增加到720j,因而成为世界范围内威力最大的军用手枪弹之一,可谓猛男专用。 与之相比,美国人钟爱的.45acp手枪弹在1a1汤姆森冲锋枪上发射时,初速仅有282/s,枪口动能570j。 弹道平直、威力强大的十七式手枪弹可以说天生就是一种完美的冲锋枪弹药,缺点是用于手枪时就显得威力过剩了,枪口上跳严重,初学者很可能一开枪,枪口就跳的朝上天了。 “哗啦——” 五盒银色的镀锌弹壳子弹被倒在了桌子上,几人开始咔嚓咔嚓的给弹匣压子弹。 双排双进的弹匣虽然故障率要高些,但在装填子弹时会轻松很多,双排单进的弹匣在压了大半以后,会非常吃力,最后几颗子弹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压进去。 瘦高的军械员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长官,这枪是从何而来,咋这么…粗陋?” “一家民间枪厂按我的建议设计的,粗糙是粗糙了点,但是性能应该没问题。”周长风将一个弹匣插进了弹匣井,然后唰啦一下拉栓上膛,并拨开了保险。 没有快慢机,只有保险和全自动射击两种模式,如此又能省去几个零件。 “嗒嗒!嗒嗒!” “嗒嗒嗒——” 神色如常的周长风以立资持枪向五十米开外的人形靶射击,手感可以说出乎意料的好。 或者说,起先他的心里预期比较低,但这支枪的实际表现其实并不差,故而出乎意料。 为了“压制”威力不小的9.6㎜手枪弹,这支枪的枪机质量比较大,复进簧也比较硬,这使得它的射速恰到好处——理论射速大约每分钟七百发。 扫射时,不像斯登(550rp)和p40(500rp)那么慢,能保证不俗的火力。 点射时,又不像波波沙(900rp)那么快,一扣扳机三、四发子弹就飞出去了,比较容易控制。 “嗒嗒嗒嗒——” 在试射完以后,军械员露出了“离谱”的惊奇神情,支吾了几秒才吞吞吐吐地说:“除了样子不中看,其它方面……” “有那般夸张吗?”见他这副模样,一名上士从他手里拿过了枪,“我来试试!能比得了三四式?” 一分钟后…… 早知道,还是原道! “早知道,还是原道!”此梗指的是9.9包邮的原道牌耳机,因为远超这个价位的音质惊到了一众耳机发烧友,于是他们自我调侃成千上万元的耳机还不如这9.9包邮。此梗迅速出圈,通常会配上一个人闭眼流泪的图,以此形容“极低的心里预期和出乎意料的实际品质”。 第281章 额外急救员;陆战旅编制草案 周长风悠悠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搁这也是适用的。” “但我总觉着它有些怪。”上士沉吟道:“呃…怎么讲呢?就是有些…抖,怕是太轻了。” 倒不是他故意找茬,而是这就是事实。 那名军械员翻看了一下技术指标小册子,指着其中一页说道:“空枪重七斤二两,这可比三四式轻了足足两斤。” 冲压工艺制成的机匣本质上是把薄钢板在模具中挤成型,与之相比,铣削工艺则是把一整个钢块慢慢切、刨、削成型。 除了结构设计以外,两种加工方式也势必会让机匣出现明显的重量差异,铣削工艺制成的旧式冲锋枪会显得敦实厚重许多。 p18冲锋枪重4㎏、1a1冲锋枪更是重达4.8㎏;而应用冲压工艺的新式冲锋枪则普遍要轻很多,斯登kii空枪仅重2.95㎏、pps-43为3.36㎏。 重量的减轻对于发射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的冲锋枪可能表现不太明显,但是在使用威猛的明制9.6x20㎜手枪弹的这支试制冲锋枪上却十分显着。 从设计上也能看出恒光公司的两位年轻设计者也尝试改善这一情况——前方护木下有小握把、枪口处有上部开口的防跳器。 就实际手感来说,周长风认为的确有明显变化,但远远称不上糟糕。 只是对于用惯了稳重的三四式冲锋枪的士兵们来说,改用这玩意无疑会很不适应。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别忘了你手上的武器是由出价最低的承包商制造的”,军部和谘政院的老爷们可不会在乎所谓的手感和习惯。 只要性能达标,符合军队的实际需求,那就捡便宜的来,价格越低越好。 可以预见的是,快则今年、迟则明年,大明就要开始快速扩军了,物美价廉的新式冲锋枪几乎不可能被冷落。 即便一开始带着偏见认定它粗制滥造不堪用,但只要实际测评一下就会真香了。 “总之,射击体验还是不错的,总体上不比三四式逊色。你们这两天做一下故障率测试和泥浆污染测试,记录以后交过来。” “是。” 接下来,这两支冲锋枪将接受比较粗放的可靠性测试,即在正常情况下连续发射一万发子弹,记录故障次数,以及被泥浆浸没污染以后再连射一万发,从而评估其在战场环境下的可靠性。 之所以称其粗放,是因为在驻地靶场的测试终究比不了军器局那边严谨且专业的测试,但参考价值还是有的。 当夜,满载陆战一团的军列到达了江北火车站。 南京初夏的夜晚介于清凉与燥热之间,官兵们在原地露宿了一宿,次日早晨再乘船渡江重回阔别了几个月的江心洲驻地,可惜有些人永远回不来了。 在厚厚的两沓名册上副本,被划上红圈的是阵亡或不治的、被划上黑圈的是伤残退役的,其实原本还有不少意为“正在疗伤”的蓝圈,但迄今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伤员们痊愈了。 在直面抵抗军的进攻作战中,陆战一团的战斗烈度算是最高的,遭受的伤亡也比较大。 而且不同于前年的德马吉之战,此战的对手日本人缺乏重武器,因而在明军士兵们的致伤类型中,子弹的比例相当高,所以因伤致死的比例也更大。 在一般情况下,同样是被击中,步枪的致死率大约为30%-35%、机枪的致死率大约为50%-60%、身管火炮(炮弹破片)的致死率大约为20%-25%。 “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除了对手的武器装备情况这一因素以外,江宁等一众军医还认为己方的战伤救护存在疏漏。 明军在师(旅)级别的单位设有较为完备的野战医院和转运单位;团级单位设有能进行高级包扎和初级手术的医护所,还有转运与担架单位。 对伤员的急救与转运共有三个梯次——最开始是士兵们自救、互救,以及医护兵的野战急救;接下来是转运到团级的医护所,进行更充分的包扎或是简单手术;之后,伤势更重的伤员会被送去野战医院进行手术抢救,普通伤员则转运去后方养伤。 这种阶梯式战伤急救体系实际上是欧战期间才逐渐被杀的昏天黑地的欧洲人总结出来的,欧战初期的列强军队的救护体系十分落后,众多伤员得不到合理的救护而殒命。 这个体系被明军认定是有意义的,于是就照葫芦画瓢的应用了。 白嫖他人的经验教训何其轻松! 但经过这几次战斗,陆战一团的军医们普遍抱怨一线官兵们对伤员的急救非常之草率,强烈要求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诸如未正确绑系止血带、伤处包扎的过松或过紧、将暴露于体外的内脏直接塞回体内的情况很多,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和麻烦。 “前线交战那么激烈,子弹嗖嗖的飞,是人都会紧张,一慌就要手忙脚乱,想完全按平常操练时那样标准是不可能的。”薛灿不以为意地说道。 “哪能这样轻描淡写?”江宁一听就恼火了,“明明就是练少了,救护部分才占大纲多少一点?如果能练熟,乱也乱不到哪去!” 正在整理资料的赵寒枫随口道:“多练杀人技才是要务吧……现今这练习救护的时间也不算少,个把月下来累计能练二、三日了。” “你这呆指挥部看地图的哪知一线实情?现在的状况就是不够格,伱觉得行,我觉得不行。” “……”赵寒枫性子好,索性不吱声了。 任何行业都有痛点,比如说参谋人员就很讨厌其他人说自己是呆在后方看地图的。 虽然明军的等级制度森严,下级见上级是要规规矩矩地立正行礼问候的,但军医着实特殊,这是行业的天生优越性,别说当众回怼赵寒枫了,就算是直接吐槽周某人,后者也只会一笑而过。 “咳咳,”有些无奈的周长风干咳了两下,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他们比较注重战术技能嘛。救护的问题我知道了,其实我倒觉得现在医护兵的数量偏低,一队才三人,平均一个人要应付一个排。” “各国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数……”一旁的朱立铄嘀咕道。 周长风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在解决问题,不是否定问题。” 吃瓜看戏到现在的姚良川这才开口,“那便增设一员,两员也行。” “我考虑这样调整,”周长风望着窗外思索了几秒,开口道:“除了增加队一级的专业医护兵数量之外,每个班都要挑一人出来额外接受更多的急救培训。” “挑人?不是新增吧?” “对,只是挑个人兼职,不占编制。” 实战中的队形往往非常稀疏,即使是一个步兵排也可能分散在上百米的战线上,医护兵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到伤员身旁需要耗费的时间太久。 几分钟就能决定生死,争分夺秒是鲜血凝成的要领,因而在班一级拥有自己的半专业急救者的确有必要性。 普通士兵只接受过最基本的自救、互救训练,而专业的医护兵则要到队一级才有固定编制,期间存在不小的空白。 后世美军会在步兵班之中挑选一人接受额外的急救培训,成为战斗救生员(batlifesaver),将步兵连的战斗者与救护者的比例由20∶1提升至10∶1。 与医护兵不同,战斗救生员的首要任务是和战友们一起并肩作战,其次才是进行野战急救。 谢万诚颔首道:“我觉着行,实战中医护兵的活太繁重了,多些人分担一下有利无弊。” 旁边的薛灿一本正经地说:“咱均座大人说什么都对。反正每个班都肯定有技战术本事差的,刚巧让他们多学学救人,也算人尽其用了。” 周长风摆摆手,嫌弃道:“拍马屁倒是很积极,滚蛋!” “钧座”这个源自古代的尊称现如今也有泛滥的趋势,从前一般只用于师(旅)级的高级军官,这两年渐渐的开始下移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要顺理成章的晋升了。 和平时期军衔每三年升一级的惯例在如今扩军在即的背景下已经开始松动了,对于军人而言,战争时期无愧于“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之言。 受战火熏陶与磨砺的官兵们会飞也似的晋升,但在这条“高速公路”上会有愈来愈多的人逝去。 历史上直至三五年,隆美尔都只是一个中校,但随即就开始坐火箭一般的晋升——三七年升上校、三九年升少将、四一年升中将、四二年升上将…… 周长风很清楚大明海军现在编组的团级陆战单位只是暂时性的,它不伦不类的规模恰好出于“团”和“旅”之间,本质上是旅级陆战单位的试验品。 在今年年初,许瞻洺在电话中就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兵部军制局已经把陆战旅的编制草拟完毕,只要谘政院批准扩军法案,海军就要迫不及待地扩充两栖作战力量了。 前几天许瞻洺晋升中将,荣登一品大员之列,但是并未差遣实职。 在料理完了私事以后,周长风便上门道贺去了。 毕竟当年还是他亲自把自己从禁军那边挖走的,也算半个领入门的前辈。投其所好,他特地斥巨资采买了几瓶年份较久的茅台与绵竹大曲。 “恭喜前辈官居一品。” “哦?你小子可是稀客中的稀客啊。” 对于周某人的道贺,许瞻洺多少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个既心大又不喜官场做派的年轻人不会私下登门造访。 中将对应的是从一品,这已经是大明和平时期的最高军衔了,上将和大将军唯有战时才会授予,从设立迄今还未曾有人有此殊荣。 “……现在可没实职让我做,算是赋闲在家。”许瞻洺戴上了老镜,捧起了一本书。 虽然许瞻洺在京城的官邸不大也不奢华,但作为朝廷大员,要说清廉如水那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有些私产。 “等战争开始,前辈就有的忙了。”周长风说道。 神色如常的许瞻洺唏嘘道:“你说的对,所以趁着这些时日好好休息,陪陪夫人游山玩水。这仗一开打啊,没个三五年消停不了。” 见周长风伫立得笔直,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别那么拘谨,坐。” “其实我蛮好奇之后的大战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展开。” “反正朝廷会尽量等欧战那边打起来,但如果等不到……国内有些人忍不住,那恐怕就要从咱们这边开始了。”许瞻洺随口回道。 “率先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啧…不好。” “朝政之下是利益,经济问题决定政治。此次平定倭国之后,不少人怨声载道——本就没多少油水,又被欧洲人临走前带了些,接管以后压根捞不着多少,比开始的估值少了一半多。” 二人就现在的朝政详谈了许久,一杯茶水下肚,虽然解了口渴,但周长风却因这话题越发忧虑了。 虽然大明的各种小毛病一大堆,但暂时影响不了大局,真正严重的是如今皇帝身体状况欠佳,进而引申出许多大问题。 尽管没人把话挑明,但大家都感觉不太妙——主要是皇太子的性格不太受军部的喜欢,大明宪政会内部的混乱、冗杂、低效也让许多勋贵和将领不满。 “暂且不谈那些。”许瞻洺轻舒了一口气,将一个厚厚的皮质旧本子翻开到中间,拿出了夹着的一页纸,说道:“军制局小改后的陆战旅编制,看看吧。” 周长风将先前的顾虑抛之脑后,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本部——旅部、卫戍队、宪兵队、通讯队; 勤务支援单位——辎重营、野战医院(营级)、炊事队、邮政所、兽医所、修械所; 战斗支援单位——山炮团、战防炮营、防空炮营、工兵营、防化营; 战斗单位——两个步兵团、一个两栖战车营。 其中山炮团分为两个十八门制营,装备18门112㎜榴弹炮和18门80㎜榴弹炮;战防炮营拟装备18门新型48㎜反坦克炮,而非如今25.6㎜的“小水管”。 步兵团除了一系列勤务单位之外,主体是三个步兵营和重迫击炮营,装备18门128㎜重型迫击炮;另有步兵炮、战防炮、防空炮各一个队。 不出所料,又是海军特色的大编制单位。 少顷,嘴角不禁上扬的周长风才感慨道:“这…火力倒是很充沛。” 第282章 又当又立;殿下,你画的饼该兑现了 “这个编制很大,满额九千人啊。”周长风叹道:“再加个步兵团,然后把炮团增到三营,再把辎重营升成团,这就可以直接改成陆战师了。” “看今后的需求吧,现在海军还是有分歧,姑且按保守的来。”许瞻洺抿了一口茶。 与其说这个编制是一个旅,不如说他是一个削减了辎重单位的简编师。 因为规模略小,不显臃肿,这个旅的短期战力并不亚于一个步兵师;但相应的,它的持续作战能力较弱。 可以说军制局和海军十分之精明——两栖登陆作战本就是短期决胜,可不是正经的陆地野战可以你来我往的博弈。 短小精悍的单位还更加方便远洋投送,如此一来,设计出之前的陆战团和现在的陆战旅这种奇怪编制也就不足为奇了。 投送一个步兵师需要十六万吨标准船运量,而陆战旅预估仅需十一万吨。 “标准船运量”是大明海军用于计量部队、物资在运输时需要占用的运力的特殊单位。各种船只的载货量和载员数根据其船体设计差异也有所不同,故而会在计算时乘以系数。 譬如有三艘船,一艘征用的四千吨货轮,系数取1.2;一艘征用的七千吨邮轮,系数取0.9;一艘在役的一千吨登陆舰,系数取1.5,这三艘船的船运量就是4000x1.2+7000x0.9+1000x1.5=12600吨。 许瞻洺之所以说这是“按保守的来”,是因为陆战旅的编制设计是单向侧重于抢滩登陆和坚守登陆场,并未考虑要向纵深挺进、持续作战。 按传统观念来看,后者应该是陆军的任务。 而海军内部也有人认为应该将陆战队建设成更为均衡、全能的部队,同样能够独立遂行纵深攻击的任务。 分歧由此产生——那这样的海军陆战队还叫海军陆战队吗?与陆军有何异?最大的特点都没有了,干脆改名海军步兵师(旅)算了。 “这就要涉及到影响力与权利之争了,真要这么做的话,陆军那边肯定也不高兴。” “前辈说得对。不过…这样趋同可能就是未来的走势。” “那就看后人们如何编组了。” “其实我觉得弥补一下陆战单位的持续作战能力有利无害,现在这个配置,后继乏力,有点昙一现的感觉。” 尽管现在远远谈不上军种对立,但此举无疑会加剧这方面的不良影响,军部可能不会考虑这方面,但朝廷则不然。 就平衡之道来说,陆海空三军各司其职,互不干扰,无轻重之分无主从之别,这是最为理想的;而越俎代庖是搅乱规矩的取祸之道,必须避免。 可政治毕竟是政治,许多时候会和军事实际相悖。 “好了,甭操心这些。”许瞻洺摆了摆手,笑道:“你部在日本无所事事个把月之久,现在回国了就得收收心了。你的理论工夫很好,可以写写各方面的建议和构想嘛,多多益善。” 周长风满口答应,不过心思已经飞远了。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陆战一团的扩编工作大概今年年末或者明年年初就会开始,自己能否稳妥的摘下旅长一职? 二十八岁晋升上校掌管一个整旅,这在大明还是前所未有的首例。 二十八岁的上校倒是有一些,两只手数不过来,最年轻的甚至还有二十七岁的。但这些全都是关系户,并无独当一面的本事,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是指挥人员,而是在各个部门坐办公室,仅有极少数在部队担任副职混资历。 师(旅)作为基本战略单位,担任其主官不仅仅能决定成千上万号人的性命,更是可以在宏观上左右国家命运的。 在周长风看来,大明固然僵化与腐朽,官僚碌碌、纨绔多多,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十分谨慎。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不同的是,世胄固然蹑高位,但核心要害之职却是纨绔们接触不到的——享福可以,败家不允。 寻常出身的青年才俊尽管在仕途上要遇上诸多不畅与阻扰,可大多能够在重要位置上发挥出自身的本事与能力。 士农工商四民平等,思想文化的进步与宪政之间相辅相成的作用之一就是以明文律法的形式在人格层面上确定了平等。 但必须注意的是,大明宪律所谓的平等仅仅是人格平等,绝不包括地位、阶层等等的差异,这是非常微妙的。 奴隶、仆役等等旧时代的“低等工具人”从此不复存在,但仍旧存在着一些在某些方面拥有特权的人——也就是说,从贩夫走卒到皇亲国戚,大家都是人,只是后者拥有一些特权。 因为既满足了时代进步的必然需求,同时又契合明人内心深处的传统价值观,这一套大明特色的概念认可度其实很高。 不过,也正因如此,一些法国、美国学者偶尔会借此讥讽、批评大明的立宪民主是虚假的。 有本国学者曾答复曰:律法神圣,锱铢皆须属实,余观亘古迄今未有平等之时,厚颜确立实属无耻,可谓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在翻译“又当又立”时,他信达雅的将之翻译为astrupetposgasaholy-virgsat——一个扮作圣女的娼伎。 总之,忐忑的周长风在家里有些坐立不安。 “要是不能任正职主官,我还不如去海军处搞个高参(高级参谋)当当,坐办公室看文件写报告。” 在他身旁,夏筱诗拿着一柄方头西瓜刀在切西瓜。 瓜皮厚、白色经络粗大,要是搁后世恐怕会让人吐槽为“歪瓜裂枣”,但如今却是大明市面上比较高品质的西瓜了。 现代化的育种模式更加科学和合理,但同样少不了辛勤付出和时间积淀。如何改良各种瓜果、让它们变得更加可口,这是一批农学家为之终身努力的事业。 “那样也挺好呀,去海军处供职的话就能留在京师了,四处征战多辛苦遭罪啊。”夏筱诗一边挥刀一边说。 周长风隐蔽地翻了个白眼,随口回道:“还能留着天天见伱是吧?” “难道不好么?” “只能说,仅仅对你我而言是好事。” 闻言,若有所思的夏筱诗眨眨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是。只怪我家先生本事非凡,年纪轻轻就能干出好些异于常人的事,少了您堪称是国朝的一大损失。” 可恶!在家竟都能被老婆暗讽!一家之主的威严扫地啊! 无奈笑着的周长风捂额摇了摇头,然后朝她勾了勾食指。 “嗯?咋啦?”不明所以的夏筱诗缓缓走了过来。 等她靠近了,周长风忽然挥手,不快不慢的一巴掌落向了下身。 “啊?!” “哪有挤兑自家人的?惩戒!” “哎…别吧,这才刚吃完午饭……” “没事的,餐后动动有益消化。” 啪叽—— 半晌。 瓜切好了到现在都还没吃,心满意足的周长风随手拿起了一瓣,啃起了这微甜少肉的西瓜。 有些倦乏的夏筱诗捋了捋衣裳,然后把簪子给拔了下来,重新扎了一遍已经歪斜散乱的发髻。 她轻声问:“话说,先生,假如不是男孩咋办呀。” 身畔的周长风不以为意地回道:“不是儿子就不是儿子呗,还能咋办?” 他侧首瞥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那就继续生?” “从小到大听说过好些事,有些人家不知怎么回事,老是生女孩。大女叫招弟、二女叫盼弟、三女叫望弟……一连四、五个女孩,好不容易才出来个男孩。”夏筱诗叹道。 先有父母叮嘱教诲,后又嫁为人妻,某些现实的道理夏筱诗很清楚。 周某人是周家的独苗苗,传宗接代是世俗观念下必须的事,或者说任务,甚至可以说是使命。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但她也知道多生孩子实际上对身体并无益处,两个孩子是比较恰当的,再多的话…即使精心呵护调理也无法恢复良好。 所以夏筱诗很清楚自己在享受着相对优渥与幸运的生活时,势必也要承受这方面的责任,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形压力。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真的运气不佳,一连三个都是女孩,那就不生了,聘请一名“合同工”来帮忙。 所谓合同工就是如今大明的小妾,传统意义上的小妾在法律层面要低人一截,如若商品,有违宪律精神。当今的小妾则是正儿八经的签约合同工,是明文律法保障下的情人。 事实上这更像是一种职业,《大明民律》中还专门单开一目来细致的罗列“小妾”的权利,比如她可以无条件单方面解约。 不过,签约雇妾分为两种情况。 其一,未年及四十岁者,需要单独缴纳巨额的税,税率高达12.5%,而且这是附加于其它税以外的;其二,年逾四十岁者,税率为3%。 准许优惠大龄无子者雇妾的原因不难理解——朝廷总不至于断人家的香火吧。 早在洪武年间制定的《大明律》中就有「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许娶妾」的规定,当今大明民律也是延续了初衷。 “我要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嗯?要去办事么?” “不是办事,就是打听一下。” 鉴于陆战旅主官一职搅得自己忐忑,周长风索性就去了公主府,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当时朱泠婧不是还给自己画饼么?说是多积攒履历,这样才能拿下旅长之位。 现在是时候让这女人兑现承诺了!把饼拿来! 一路穿行于偌大的府邸,周围不时经过的侍从们都是悠哉悠哉的,有人在边扫地边闲聊、有人在给路灯换灯泡、有人在给小轿车换轮胎。 这么一比较,反倒显得自己为俗事而焦虑了。 等周长风步入正堂的东次间的时候,朱泠婧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画,她擎着一支鼠须笔,用那尖细的笔锋勾画着昆虫与鸟儿。 水墨画的独特风韵是彩色油画无法比拟的,于是乎,颇为好奇的周长风就在旁边驻足观看。 神色如常的朱泠婧抬眸看了他一眼,“本来是有事找你的,倒是很巧,你自个上门了。” “嗯…殿下找我什么事?” “不急,你先说便是。” 虽然起初有那么一丝心虚,但周长风想到明明是从前她画的饼,总不至于不认账吧,于是正色道:“东洋舰队许前辈晋升,我昨天去登门道贺了,然后谈到了海军要把陆战团升格为旅的事……” 朱泠婧的手背沾了几滴墨汁,她边拿湿帕子擦边笑道:“仅此而已?看你这模样,怕不是还有些忐忑?” “殿下你当时又没打包票。”说完,周长风又尴尬的小声道:“而且后来不是犯事了嘛,搞不好可能被排除掉。” 听到后半句,朱泠婧禁不住笑了,“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个职务跑不掉。” 她把毛笔搁在了玉质笔山上,接着不咸不淡地说:“即便因此而落选倒也无妨,无非得个闲职,还能安逸个一年半载。战端一开,你想清闲还清闲不了呢。” “殿下,这…需要经过你操作的吗?” “可以,但毫无必要。对于许多人来说,动力仅仅是攫取南洋利益,为此他们会千方百计谋取胜利。让你,还有相仿的将领赋闲在京很明显是浪费。” 这个逻辑说的通,周长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从朱泠婧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应该可以拉满了。 “我清楚了。刚刚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目光平静的朱泠婧盯着他开口道:“宪政会过于臃肿冗杂,政见混乱,立场摇摆不定,这很不好。如今的大趋势应是要激进些,但却是稳中偏激,军队…至少海军应该这样,你部的独立性相对较高,这些天着手试试吧。” 草!吹喇叭? 周长风有点惊讶,过了几秒才说:“这很难暗中做到,搞不好就成半公开了,到时候咋收场?” 现在宪政会依旧是主导地位,国人会、中华党等等派系又没明确超越,这实在是…… “我说了,况且你也知道,宪政会臃肿冗杂,它很松散。”朱泠婧不以为意地回道:“而且皇帝也有相仿的想法。” 吹喇叭是hoi4的一个操作选项,用于改变对方的意识xt 第二八章 给你找个伴吧;梦中情弹! 讲真在周长风看来,这样的举措有点莫名其妙。 大明三军、尤其是海军,长期以来都是偏右的,只不过外在表现上不明显罢了,在如今这个时间段进行宣传似乎是多此一举? 真要开打了,海军上下的士气绝对是最为高涨的,立场也最为一致。 朱泠婧看出了他的困惑,于是言简意赅地说:“不能往事情本身想。主要在于,一个如此冗杂与摇摆的派系在当今不合时宜。” “明白。”周长风颔首道:“怎么说呢,这种…多元化的状态不适合战争。” “多元化?”闻听这个新鲜词,朱泠婧觉得有些逗,她端坐着拿起了茶杯,“你倒是抬举他们,何须这么委婉?杂烩就是杂烩。” 虽规模比不了占了近半壁江山的宪政会,但中华党、国人会之类的派系更加精炼,成员也不是什么货色都可接纳,彼此的政见在大方向上趋同,分歧基本仅限于小细节。 对此,朱泠婧着实瞧不起鱼龙混杂的宪政会那一大帮子人。 谈及这些,周长风便尝试着把话题扯到了昨天他和许瞻洺交谈时戛然而止的事上了。 “总归会有矛盾的,不要将之想的过于严重。太子的秉性虽然固执,但在总体上还是一致的,这就足够了,矛盾不会激化到动摇大局的地步。” “也对。还有,军中有不少将领对宪政会的现况颇有微词,朝中由这样的一群人为主导,很难让大家放心……” “换我我也忧心。”朱泠婧盯着那几片沉浮的茶叶,慢悠悠地回道:“不过无妨,除非接连出现重大决策失误,否则军队与朝廷之间不会离心的。” “有道理……殿下说得对。” “你这些日子大体无事可做,平时作何打算?” “的确很闲,平时就琢磨些战术和兵器的理论研究吧。”周长风随意地回道。 “其余时间便是陪你那小娇妻吧?预祝早日得子。”朱泠婧开了个玩笑,然后微微有些感慨地说:“倒也充实。” “那就借您吉言了。” “若是开销大了也不必拘束,直说就是。” 周长风拱手道:“谢过殿下好意了,不过我的物欲不大,平时吃吃喝喝不了多少钱。” 哎,这厮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好拿捏和驭使啊,原以为成婚以后就会变得现实和物质些,没想到还跟从前相仿。 “那便如此吧,马上六时了,要留下用餐嘛?” “多谢盛情,但家妻还等着呢,殿下府邸的大餐我这次是没机会吃了。” 留在这吃晚饭对周长风没什么吸引力,既然已经问明了当初画的饼,那就没有再待着的必要了。 因为与朱泠婧东拉西扯了好些时间,心满意足的他拱手告退以后,眼见天色已晚,便快步离开了公主府。 “吭哧哧——”打着火的汽油发动机发出沉稳的轰鸣声。 为了准时赶回家,他急急忙忙地驾车沿来路而去。 斜阳西沉,正是晚高峰的尾声,周围的路人们都与他相仿,同样念着家中亲人与准备好的晚饭。 下了班的市民们把电车挤得满满当当;街道两旁尽是潮流般的自行车,密集得几乎前轮挨着后轮;偶有摩托车带着响亮的轰鸣声驶过,灵活的穿行于路中间。 等到了分隔南城区与中城区的三山大道,情况才变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繁忙了。 周长风拉杆升档,然后瞟了一眼手表,五点四十多了,不出意外赶在六点前到家没啥问题。 但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一道尖锐的哨子声划破了祥和的环境。 从倒车镜中他看到有一辆摩托车正飞速驶来,嗖的一下就从他驾驶的越野车旁边窜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两辆江宁县警的警车,但它显然追不上一骑绝尘的摩托车。 因为大明本国的汽车产能集中于卡车,轿车不多,往往只有达官贵人和商贾才会买,“低端”轿车的市场则被量大价廉的美国货所占据。 因为本国车企有充足的生意——除了大量的卡车以外,轿车主打高端奢侈,目标用户是官府,不存在被冲击而衰落的担忧,所以朝廷并未针对福特、通用公司出口至大明的轿车设过高的关税。 长远来看,等本国汽车工业规模扩大到有余力大量生产轿车的时候,才是提高关税之时。 大量进口的廉价福特a型车在民间很常见,大明警方也将之用作警车,涂装样式一般是上半黑下半白,车门喷涂“巡检”或“府/州/县警”字样。 “停车!停车!” 一辆警车继续追击,后一辆则喊停了周长风。 纳闷不已的他还以为是误会,可没想到两名巡警竟问道:“长官伱现在可有事在身?!我们得借车一用!” 不必多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干嘛。 “上车,我来开。” “麻烦了!” 两名巡警立刻拉开门坐了上来,这辆迅雷十六型越野车迅速起步,高速追了过去。 “跟着前边那车就行,在逃的盗贼还在前边些。” 搭载40匹马力汽油机的福特a型车原本可以跑到100㎞/h的速度,然而作为警车,江宁县警为之进行了改装,在车门内加增了防弹钢板,重量大增的它们就无法跑那么快了。 相比之下,军用的迅雷系列越野车的动力更为充沛,虽然毫无流线形设计,但是力大砖飞。 在超越了前边的警车以后,前边那逃窜的摩托车便进入了视野。 两侧的景物飞速闪过,此刻的车速已经破百,以至于让周长风都有些不适应了——穿越迄今两年还是头一次开的这么快。 逃窜的两个嫌犯在后世也被称作飞车党,一度极为嚣张,开着摩托车飞驰而过,抢了就跑,想追也追不上。 大明京师的治安自古以来都是让历位皇帝头疼的事,自正统、成化年间开始,每年都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案件。成化年间锦衣卫报告称顺天府的盗贼主要是游方僧侣、恶少泼皮、游荡军士这三类人。 前后二者如今倒是不多见了,但地痞无赖实在是难治,今天这引得两辆警车四名巡警穷追不舍的就是两个恶少。 “砰!砰!” “停车!你妈的!停车!” 距离拉近之后,两名巡警一边喊话一边朝天鸣枪示警,但前边俩人却置若罔闻。 见快要被追上了,俩人情急之下转向,试图驶出大道到附近的街巷中甩掉紧追的巡警们。 但所谓恶有恶报,不知是碾到了碎石还是打滑,这辆摩托车猝然失控翻倒! 两个年轻的嫌犯惨叫着摔落在地,咕噜咕噜的翻滚,在地上划拉出一连串的血迹和衣装碎片。 事发突然,周长风和两名巡警都惊了一瞬,随即减速停车然后冲过去将之彻底制服。 “这俩玩意,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掠财物,随后还持刀砍伤了一员巡警……娘的!等着蹲大牢吧!” 浑身是血的二人又挨几脚,然后才被拷上手铐。 两个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嫌犯让周长风颇为意外,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俩是怎么买得起摩托车的。 “抢来的呗,先抢上几回,攒够了赃款便能买了。”一名中年巡警不假思索地答道:“真是祸害!” 顺带帮忙逮着了俩恶少,收获了少许参与感和荣誉感,代价是夕阳已经触碰到了地平线。 终究还是迟到了些。 当周长风返回家中的时候,就见着形单影只的夏筱诗满眼喜悦的站起了身。 她有些埋怨地说:“先生你咋晚了这么久,菜都快凉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突发情况了,两个年纪轻轻的泼皮,骑摩托车抢劫伤人,警察差点没追上……没办法,不想帮也得帮。” “这也太巧了吧。不愧是先生,到底还得你出马。” “咳咳,这样的事情还是少点比较好……” 这顿饭周长风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先前妻子形单影只的身影让他有些难受,尤其是联想到自己在外的时候,她只能独守空房,实在是有些愧疚。 尽管他本人并不介意夏筱诗在那期间搬回娘家住,可夏父夏母却不这么想。 偶尔住住也就罢了,嫁为人妻之后哪有长久住在娘家的道理? 要是搁古时候,出嫁的女子一年下来往往只有正月初二可以回一趟娘家,还不能过夜。 他踌躇了一会,开口问道:“小诗,以后搞不好你要一连几个月独自在家,要不买只猫?狗也行,或者雇个人,孕期生活起居没人照顾还是很麻烦的。” 正在夹菜的夏筱诗欣然道:“我正有此意,先生你太懂我了。” 她眨巴着眼睛,犹豫着说:“不喜欢狗,还是养猫吧。” “为啥不喜欢狗?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被狗咬过?” “是啊,太吓人了。” “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觉着有点好笑?” “哼——周克行!你可知那针有多痛么!” 大明当然有狂犬病疫苗,而且产量充足,价格不贵。 自十九世纪后期伟大的法国微生物学家路易斯-巴斯德成功发明了狂犬病疫苗以后,人类终于有了可以遏制这一致死率无限接近100%的可怕传染病的能力。 至昌六年,广州府立医院与广州大学的研究小组成功仿制了巴斯德疫苗,并很快投入使用。 十年后,成都芙蓉大学的师生们尝试将狂犬病毒在兔子脑内迭代,最终以三十二代迭代成功培养出更好的弱毒狂犬病毒株——李氏株。该毒株刺激免疫系统的效果不错、副作用较小,从此以后被广泛用作制造疫苗。 当年年幼的夏筱诗挨的就是这种疫苗,先后五次接种,那长长的针管和清晰的痛感让她永生难忘。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平淡无奇,除了小宅院中多了一只两个多月大的猫。 打破这段闲适日子的事情来自于空军方面——许久以前提议的中间威力弹以及相对应的步枪终于有了眉目。 当时在采纳了相关建议后,空军方面问询了伞兵单位的意见,在汇总技术指标之后向大江南北的官营、民营公司企业公开招标。 时至今日,随着样品交付比对的期限到达,五、六种中间威力弹和步枪被集中到了军器局,接受统一pk。 作为最初提议者,以及拥有一定话语权的军官,周某人也没有悬念的得到了邀请。 负责审验、登记、归纳三军兵器装备的军器局是个相当大的机构,整个兵部一厅二局三处七司之中,比它更大的也只有军需司。 兵部对于周长风来说已经是很熟悉的老地方了,他轻车熟路地找对地方,来到了军器局的二层。 验明身份之后,他满怀着期待穿过了人群。 因为与会者还未到齐,所以在场的人们都在各做各的,闲聊、溜达、发呆、看书,摆在最前边的是好几盒子弹,还有已经标好了编号、整齐摆放着的步枪。 参与竞标的厂商共有六家,子弹与步枪亦有六种,可谓琳琅满目。 先看枪还是先看子弹?二者的重要性其实是一个级别,好枪配烂弹、好弹配烂枪都不妥。 拿过一本线装的小册子,兴致盎然的周长风翻阅起了这六种中间威力弹。 因为期限紧,时间少,所以厂商们都没有充裕工夫慢慢优化改良各自的作品,此次参与pk的枪与弹都只能算是雏形。 原先,因为感觉期限紧,一半的厂商直接放弃了竞标,但空军方面承诺这只是“初试”,好坏皆不影响最终结果,这才挽回了几家。 应天兵工厂沿用了他们多年前自掏腰包研发的7.36x35.2㎜弹,只对弹头进行了小幅度修形,主要精力放在对枪的研发上。 弹道数据中规中矩,很中庸,一点儿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周长风提不起兴趣。 沈阳陆军火炮工厂非常大胆,没有按照“最好使用二十三厘口径”的要求,使用了7.04x32㎜的设计。 亮点在于整体轻巧,后坐力柔和,一百五十米内的弹道性能很不错。可惜二百米以后弹道变化很大,弯曲得堪称尿尿弹道。 引得周长风眼前一亮的是广州兵工厂的作品——7.36x40㎜弹,他们对从前的实验弹药加以改进,将弹头改为船尾形,并略加了微量的发射药。 整体弹道性能之优异让人难以置信,非常平直——100时,弹道约高于基线19㎝,200时约高于基线20.5㎝,300米距离时才与基线重合。 这,简直是梦中情弹!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省流:广州兵工厂的作品的弹道性能略优于经典的43步枪弹 第284章 三基发射药?抢坦克订单 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经典43型7.62x39㎜弹因为诞生年代早,与德国人的7.92x33㎜kurz弹一样都存在着许多短板,毕竟是开山之作,缺乏经验。 最大的问题就是弹道较为弯曲,不够平直,无论是归零还是实际射击都不怎么顺手。 笔直激光似的弹道和弯曲的尿尿弹道作比较,孰好孰坏再明显不过了。 43弹在100时,弹道约高于基线21㎝,200时约高于基线23㎝,290米距离时便与基线重合。 在枪支的研发上有句老话叫“研制枪得先有弹,研制弹得先有发射药”,可见发射药对整个轻武器系统的重要意义。 尖头、船尾、铅芯弹头质量为7.6g,被甲材质为镀锌钢,弹体为无底缘瓶形,装填1.62g发射药,初速大约为760/s,枪口动能约2195j。 作为对比,43弹和kurz弹的弹头质量分别为7.9g和8g,可以看出广州兵工厂设计的这型中间威力弹的弹头要稍轻一些,初速亦比之高数十米每秒。 因为性能过于亮眼,或者说远超这个时代应有的水平,周长风十分不解,乃至隐隐有些怀疑。 这是怎么做到的?广州兵工厂的靓仔们是不是故意搞鬼了? 于是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试图找来相关负责人问一问。 在边上的兵工厂代表眼见他这样,立马就靠了过去。 “这位长官可是有疑问?” “你们这个简介是怎么回事?选择性忽略了很多东西,这七百七的初速是在什么枪上发射的数据?” “就是旁边这型短步枪上的成果。” 那是一支全长约一米的短步枪,带弹匣,有导气管,很明显是半自动步枪。 周长风目测它的枪管长度在五十厘米左右,并不算格外长。 于是他接着问道:“这个弹用的什么发射药?” “本厂试制的丙字六号药,百分之二十一硝酸甘油、百分之六十八硝化、百分之八的硝基胍、百分之二的凡士林,百分之一的硝酸钾。”一名发际线颇高的青年流利地答复道。 啊哈?三基发射药? 周长风闻听这个回答后吃惊地微微张口,沉吟道:“这个……烧蚀会不会有点大?枪管寿命不理想吧。” “不瞒您说,其实还好,打这弹的那枪实测寿命能勉强够六千发。难点在于加工不容易,成品率低。” 无烟火药分为单基、双基、三基,最早的单基药就是主体为硝化,最早是法国人发明的b型火药,用于世界上 双基药含有硝化和硝化甘油两种主要成分,特点是染速快、能量高,但是温度高、烧蚀大,会影响枪管寿命。英国人广泛使用的、别称为“女王的面条”的科代发射药就是一种双基药,它呈意大利面条似的圆条形。 三基药则是在前者基础上加入硝基胍,它在燃烧过程中会产生氮气,从而改善烧蚀问题,还能抑制枪口焰;缺点是加工制造难度较大。 当年改革兴办洋务,在引入全套的勒贝尔步枪生产线和制造技术的同时,b型无烟火药弹的技术也一同到来。这种方形薄片外观的单基发射药性能不错,在其基础上少加改进得到的徐氏火药是明军的标准子弹发射药,几十年下来,产量和库存都大得惊人,到现在还在广泛使用中。 “很低吗?能不能保证一定的产量?” “生产线搭建成之后,边造边改进,只要资源足,我等有信心达到日产四百斤良品。” 周长风皱眉道:“这也太低了。” 单条生产线日产200000g,大概也就只够造十几万发子弹而已,可谓少得可怜。 “长官有所不知,这混合药的确繁杂。”那名青年叹道:“我师傅从年轻时迄今琢磨了十多年,把丙字药从一号改到六号,实属不易。” “我理解你们的努力,但这个技术的确不成熟,不能担大任。”周长风也很无奈,他想了想,又问:“如果换用普通的发射药,这型子弹的性能会下降多少?” “因为片状药更占体积,弹壳只能装一点六克了,同枪发射时初速会掉到每秒七百一十公尺,动能一千九百余焦。” 哦,这个数据就跟43弹和kurz弹是一个水平了。 之前的数据那么好看,纯粹是因为使用了先进但不成熟的实验性发射药。 周长风又在现场转悠了一圈,逐个审视了其它官营、民营企业的作品,水平参差不一,有剑走偏锋的、有中庸碌碌的、还有惨不忍睹纯属搞笑的…… 看来看去,也只有广州兵工厂的作品比较好。 但话说回来,这毕竟才至昌三十八年而已,提前五年达到与经典的43弹相仿的水平,似乎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果了?周长风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好高骛远。 不得不说,中国的体量实在是太大了,相应的,资源也足够丰富,这其中也包括了人才资源。 哪怕工业化程度不高、教育资源有限,但从中收益的人口规模仍然高得吓人,这使得如今的大明虽看上去不够发达,可却有足够的余力在各行各业方面投资。 历史上同期的日本十分依赖西方国家的技术转移,大部分技术都要等西方列强应用成熟了才扣扣搜搜地引入,而他们自己却没有资源独立研发。 当时西方国家的飞机公司都很不喜欢日本人,因为这些穷光蛋每次都只买一、二架飞机回去仿制,舍不得下大笔订单。 与其对比,后发工业国的大明在各行各业经过几十年的追赶后已经抹平了大部分事物的差距,少数尖端技术的差距没有办法,只能徐徐图之,毕竟人家提前跑了上百年,积淀也好、老本也罢,肯定是有的。 这就是体量优势的宏观体现。 接下来随着与会者到齐,“初试”很快就开始了。 每一个厂商先后上台讲述自家作品,然后是问答与评分。 周长风对此兴致一般,在场的军官和官吏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们的仔细审阅和分析都大差不差,至少周某人认为大体是贴合实际的。 陆军方面对于广州兵工厂配套研发的半自动短步枪比较感兴趣;而空军方面则中意全自动短步枪,也就是“突击步枪”,几名伞兵军官纠结于两型突击步枪拿不定主意。 大明陆军其实是来凑热闹的,毕竟这次招标是空军方面主导的。 陆军代表的言论与后世那啥军队简直如出一辙,他们固执地坚持几个观点,扬言即使要选择也只会选择半自动步枪。 其一,全自动要比半自动更为消耗弹药。 其二,全自动短步枪的枪管长度要比半自动的短五分之一,中距离精度必然不尽如人意。 其三,士兵们习惯于半自动短步枪的样式,而全自动的是手枪型握把,可能不顺手。 其四,全自动短步枪更贵。 啊!陆军! 但事实上这全都不是问题。 只要训练合格,实战中有士官和军官的监督,士兵们其实并没什么机会胡乱扫射。 比如按照条令规定,中距离禁止使用全自动模式,在相隔几百米的时候,士官与军官们完全有余暇去呵止那些忘形的士兵。若是距离近了,胡乱扫射倒也无妨,权当火力压制了。 至于精度,如果以ak47和sks来对比,后者仅仅只有微弱优势,甚至是难分秋色——同样是100距离上的散布,56冲的散布是10-11.6㎝,56半是11.5-13.6㎝。 士兵们的顺手与否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岂有无从适应之说? 而价格则有些反常识,并没有显着差别,半自动短步枪往往还更贵些——因为其需要消耗更多的木材。 依75年采购价,56冲为128元,而简化工艺后的56半仍旧要135元。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可以总结出的最佳选择就是直接一步到位。 从全威力弹的栓动步枪直接迭代到中间威力弹的自动步枪,然后再等几十年,待小口径弹成熟以后,便可二次迭代。这是标准答案,中间的其它选择都不完美。 周长风知道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扭转最为保守的陆军的观念的,海军和空军倒是没问题,反正海军是自己人,空军则因为特殊需求的缘故,倾向本来就是正确的。 所以他琢磨着该如何让陆军这帮老顽固们回心转意,或者用歪门邪道来避免他们采购半自动短步枪。 参考德国人偷偷把stg44冠以冲锋枪p44的编号,从而糊弄陆军方面? 这好像不太可能,因为那也只能顶替冲锋枪的位置,陆军依旧会继续采购半自动短步枪,而目的在于直接顶替步枪的位置。 “难搞哦。” 周长风一边吐槽着一边离开了军器局的一号会议厅,如果不能改变陆军方面的意图,就相当于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宝贵的资源和产能用在低效费比的东西上。 这滋味,很难受,很别扭。 就好比明明自己买配件组装电脑的性价比最高,但家人却不听劝地去电脑城买回来一台i3、gt610、杂牌电源的整机。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先把份内之事干好。 离开军器局之前,周长风还在这儿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恰好三号会议厅散会,一众军官和官吏交头接耳着鱼贯而出。 听到他们在讨论坦克,颇为好奇的周长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打听了。 来!让我康康! 鉴于保密级别允许,几名军官也没遮掩,就大大方方地把文件递给了他,然后自顾自地拿出打火机吸起了烟。 历经四次大小修改调整,从去年开始测试的试制三七式中战车终于得到了认可,定型为“三八式中型战车”,亦称破阵战车。 听上去有些中二,但顾名思义,这就是用于突破敌军阵地的坦克,是均衡的主要突击兵器。 三八式坦克由燕京国立 车体正面装甲厚24㎜、车体侧面24㎜、炮塔正面厚28㎜、炮塔侧面24㎜、炮盾为40㎜、车长指挥塔四周均为20㎜。 装甲钢有两种,仅有炮盾使用最新研发的轧制镍铬钼合金钢,布氏硬度260hbw,性能适中,适合抵抗质量较大的弹丸;其余部位均采用表面硬化装甲钢,布氏硬度520hbw,非常适合防御小弹丸,但是面对大弹丸的攻击时可能会破裂。 空车全重17.3吨,其搭载一台直列十缸风冷柴油机,工作转速每分钟2000转,此时可输出210匹马力,主动轮在后。六个前进档与二个后退档,最大公路行驶速度40㎞/h,最大倒车速度8㎞/h。 悬挂机构为成熟的平衡式悬挂,两个负重轮一组,一边三组。转向机构为普通的差速器式。换挡机构还可以选配气动辅助设备,操纵时会很省力,但是维护、检修工作要麻烦很多。 主要武器为一门三十四倍口径的48㎜坦克炮,这是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的产品,发射48x176㎜弹药,被帽穿甲弹初速约600/s,在500距离上的侵彻深度约为40㎜。 除此之外还有航向机枪、并列机枪、车顶机枪各一挺。 全车乘员为五人,驾驶员、航向机枪手、车长、炮手、装填手。 但是陆军方面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为每辆坦克都标配车载无线电,因为其价格并不便宜,目前考虑的仅仅是为每一个排的排长车安装无线电设备,而排长则通过手语、旗语、喊话来指挥其它坦克。 “啧,这车看起来不错,炮塔座圈直径多少?”周长风一边翻页一边问道。 一名戴眼镜的文职中校在吞云吐雾,随口回道:“不到五尺,一千五百三十多公厘。” 炮塔座圈直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一型坦克的升级潜力,以后如果要换装威力更为强大的坦克炮,炮塔自然要更大些。 假如炮塔座圈不够大,那就难以适配新炮塔,就又得对车体的生产线加以调改。 德国人将iv号坦克最早的a型的十五吨改改改,最强大的h型都高达二十五吨了,可惜受限于炮塔座圈和底盘悬挂极限,最终无法再进一步升级了。 “你们打算采购多少辆?” “首笔订单四百二十辆,可能还会再多些。” 还要加? 可恶!工厂的产能有限,好东西怎么能全让陆军占了? 周长风立刻脚底抹油开溜,打算赶紧让海军方面也抢着下一笔订单——这么不错的家伙事,陆战队也要! 哎,因为明天要做胃肠镜,晚上一直在喝那个恶心至极的电解质水,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285章 孕!特色朴素实用主义 七月的南京,骄阳似火,树上依附的知了在拼命的嘶叫,阳光直射在皮肤上,仿佛在被烈火炙烤一般。 从上个月迄今十多天,时间虽然不长,但一系列重大变故却接连发生在了大明。 在皇帝的授意和推动下,原先朝廷之首、丞相邹卓昀请辞,退居三线,时年五十五岁的高庆魁接任。 内阁也随之进行了小幅度改组,但主要阁臣并无调动,人事、财政、民政、外交、国防这“上五相”仍是原班人马。 高庆魁,徐州人,乃是科举考试废止改为统一国考前的最后一次科考的二甲进士之一,之后在改组后的太学修习两年,二十二岁时以户科给事中初入仕途,后又外放至兖州任知州三年,接着调回京城继续稳步升迁。 其人在宪政会中表现凸出,人缘不错。因为资历足够,且政见与当今局势契合,再加上他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精力肯定比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们强的多。故而在几年前就入了皇帝的眼,时至今日终于入主朝堂,成为大明朝廷之首。 谘政院在七月二日通过了以《谏言国防军备宜从快扩充疏》为基础的战备法案,增加国债发放,大力扩充陆、海、空三军规模。 陆军现在共有44个步兵师、2个战车旅、3个摩托化步兵旅、7个野战重炮旅、3个攻城重炮旅、8个工兵旅以及若干其它单位,合计八十六万人,此次计划扩充8个步兵师。 海军此次扩充主要侧重于小型战舰和辅助舰艇,包括9艘驱逐舰、2艘防空巡洋舰、1艘潜艇母舰、4艘猎潜舰、14艘登陆舰,还有大量的扫雷艇、布雷艇、鱼雷艇。 除此之外,登陆火力支援舰与护卫舰也首次出现在订购计划中。 空军着重于强化对海打击能力,原本海军方面一直声称对海打击的任务由海军航空兵负责就足够了,但现在空军改变了以往放任不管的态度。 除了常规的战斗机、俯冲轰炸机、水平轰炸机、运输机之外,空军方面亦计划下单240架双发鱼雷轰炸机、400条训练鱼雷、2200条448㎜航空鱼雷,以及1000枚500㎏半穿甲重型航弹和4500枚250㎏半穿甲航弹。 除了这些扩军计划之外,一些闻所未闻的“小事”也悄然而至了。 谘政院通过了一个《铜铝管控令》,要求民间企业须于三个月内将各自产品铜消耗量减少20%、铝消耗量减少35%。 改换代用金属也好、直接降低总产量也罢,总之这些战略资源要开始省着用了,具体消耗量要仔细上报给官府统计,作假者严惩。 无线电广播中的娱乐节目时间被削减了一个时辰,上午与晚上各半个时辰,改为播放“国情大家(国情分析专家)宣讲、剖析天下局势”。 说白了,就是名家访谈一类的玩意。 仁和党人士们公开呼吁,建议农村百姓可以囤积一些工业必需品了,而城市百姓则应囤积肉、、油三者。 为确保稳定,米、面、盐倒是不用担心,可官府却没工夫保证家家户户都有肉、、油,而这三者却又是提升生活品质最明显的玩意。 尽管还有许多百姓仍然醉心于歌舞升平的太平治世,但愈来愈多的人已经嗅到了硝烟的逼近。 站在即将到来的转折点回头往后看,之前的数十载或许称不上完美,可终究不用忧心于战火纷飞裹挟来的灾祸。如此,将之称作黄金时代似乎也无可厚非? 现在,和平安宁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哎,别嘛先生,别摸,有些疼。” “嗯?怎么回事?” 七月初三的晚上,在小小的前院中纳凉之时,周某人的动手动脚被夏筱诗制止了。 后者有些扭捏地低声答道:“不知怎地,胸…今天有点胀痛。” 纳闷的周长风收回了手,思来想去感觉她不像是有什么病症。 于是他随口一问,“小诗,你这个月的那啥来了没?我记得应该是前几天就来的吧?” “还没呢,这都迟了三、四日了……”说着说着,夏筱诗也想到了什么,惊道:“啊,该不会……” “恐怕是的。”周长风正色道。 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夏筱诗的眸子反射着熹微的光芒,她目光直直的怔了几秒,然后才欣然道:“去医馆查查!” “又不是急病,晚上去医院干嘛,明早再去。” “嗯,也是。” 虽然尚不敢断定已经妊娠,但周长风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况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女人多愁善感的特点在这一阶段尤为凸出,本来是该高兴的事,可一想到孩子的性别,夏筱诗就不由自主的忧虑起来了。 她郁郁地说:“最好这头次就是儿子,否则我觉着压力好大。” “慌什么?对半开的概率,抽到啥就是啥。再次申明,为夫同样喜欢女儿,生男生女都一样!” “女儿终究得嫁去别人家,你这一支又是独苗,无子可是要断全家族的香火啊。”夏筱诗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性别必定互补就好了,此次女、下次必男。” 吐槽大自然没有抽卡保底机制? 闻言,周长风不禁有那么一丝想笑。 他故作高深地开玩笑道:“天地玄学,岂是凡人可以左右的?” 夏筱诗微微昂首,傲然道:“那可说不准,我自幼许愿就甚是灵验。”语毕,她略含戏谑地看向了周长风,说道:“不然先生你前年就只能被装进小盒子里送回来了。” 可恶!这婆娘大胆! “啪!” 不轻不重一巴掌落在下半身的后边,在静谧的小宅院中显得格外清脆。 次日。 不同于每天定时自然醒的周长风,夏筱诗从来都要依靠闹钟才能起得来床,而旬休二日时则都至少睡到日上三竿。 可这一天她却醒得格外早,而且还没有赖床就麻溜地悄然起身了。 这一动,周长风也醒了。 于是二人早早地穿衣洗漱,随即驾车出门了。 在半路途经的摊贩那儿,他俩顺路买了烧饼、油条、豆浆充作早餐,外酥内软的烧饼与油条都是用旧报纸包着的,豆浆则是大纸杯。 在江宁县立 接诊的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娃娃脸,一袭淡绿色的长裙,头发被盘起来以一根木簪扎着,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夫人这气色不错呀,为何而来?” “嗯……本月月事迟到四、五日了,而且昨日这儿有些涨,如果碰的话还有些痛。” 女医看了看她,又瞟了一眼斜后方的周长风,然后抬手示意她伸出胳膊。 望闻问切,这是例行的步骤,然而把脉的时候这位看上去初出茅庐不久的女医有些困惑,反复试了几次都没吭声,左手试完换右手,还是没个定论。 见状,倍感紧张的夏筱诗问道:“啊?大夫,这个脉象有问题么?” 小姑娘有些尴尬地答道:“那倒不是,只是伱的脉象太潜了,我拿不定……” 菜鸟医生遇上非教科书式案例,着实头大,于是她便起身去叫外援了。 少顷,她引领着一位发须白的老医生走了进来。 “师父,她的脉太浅太淡了,我拿不出。” 这次经验丰富的师父上阵,他稍加感受,便笑道:“虽然轻浅,但这个圆滑流利之感是错不了的,就是滑脉。但滑脉之预示可不止是身孕哦。” 所以他又问了问,得知夏筱诗这些时日也有些饮食失衡、脾胃不佳的情况,便颔首道:“脾胃虚弱,食滞,同样也会显滑脉。夫人,虽然可能性很大,但究竟是否有喜…还是下不了定论。” 不过问题不大,面对人力无可企及之事,还有技术来加以辅助。 十多年前的至昌二十三年,大名鼎鼎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被科学家发现,这是一种胎盘产生的激素,在妊娠女性的血、尿中含量较高,所以能够将之作为判断怀孕与否的可靠标志物。 但问题在于这个年代无法普及可靠测定激素含量的仪器与技术,于是医生和生物学家们脑洞大开,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替代方法。 他们尝试将受测女性的尿液注射至未性成熟的小鼠体内,如果它出现了不正常的发情反应,这就意味着尿液中存在hcg激素,故而判断受测者已经妊娠。 不过要使小鼠这样的啮齿类动物出现反应,hcg激素含量要较高才行,而刚怀孕的女性的血、尿中并没有那么高浓度的hcg。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兰芳首都东万律,共和大学的研究小组发现hcg激素同样可以作用于两栖动物,并且更容易起效与观测。他们经过多次实验,证实了爪蟾在正常情况下不会自发产卵,而将怀孕女性的尿液注射至爪蟾皮下可以刺激它产卵,准确率非常之高。 很快,这项技术和检测方式就在全世界范围内流传来了。 作为京师的一家中级医院,江宁县立 平时一点也不社恐的夏筱诗此次也只得腼腆无比的接受这项检测。 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她径直去了一旁的厕所…… 因为并非当场出结果,所以周长风便和她先行回家了。 等待结果“宣判”的滋味不好受,惴惴不安的,要是空欢喜一场那可就尴尬了。 夕阳西下,当夏筱诗结束了灶台前的忙碌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周长风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拿起了话筒。 在问询了身份过后,那边的女声笑吟吟地宣告道:“实测是有孕的,恭喜你二位了。” 哦豁! 这下真喜当爹了,字面意义上的。 在吃晚饭的时候,二人还专门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所作所为”,最后断定正是在半个多月前中靶的。 明确了这件事,二人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夏筱诗几乎是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周长风去了大报恩寺,上香祈福,要了好几个符回来。 “……古时候的人们哪能料想到现在?钢舰航于海、铁鸟翔于天?终有一日能有办法决定生男还是生女!”她信心十足地说道。 在周长风眼里,手里还攥着安胎符和求子符的夏筱诗屈辱说着这话,显得十分之违和。 “小诗啊,你这……是不是唯物主义者?” “嗯?”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指着她手里的几个符,欲言又止。 后者满不在乎,洋洋自得,“先生,我只管有用还是无用,不论是什么,实用至上。” 既不唯物也不唯心,这就是中国传统特色的朴素实用主义? 周长风想到了有些地方的习俗——遇上旱灾,百姓们会去龙王庙虔诚地求雨;但是,假如再三求雨均无效的话,百姓们会把龙王像搬上车,游街示众抽鞭子。 随着消息传开,渐渐的,亲朋好友们都陆续获悉了此事。 朱泠婧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也就医院打电话至周家之后几个小时而已。 她知道周某人不缺钱也不爱财,但眼下又没什么东西可送的,唯有真金白银才是表明态度的最佳选择。 除了简单粗暴的定额支票以外,她还又令人筹备了许多皇室特供的物什一并送去,并提前向他道了个喜。 “殿下说缺什么就直接讲便是了,安心养胎,未来必然母子平安。” 这次是罗符造访,顺带把信封装的支票与十多盒包装精致的东西给送上门。 “多谢她的祝福了。” 周长风和他伫立在小宅院的门口,后者掏出一盒火柴想吸烟,却被当场制止了。 “喂喂,家妻现在可闻不得烟味。” “你不抽、我抽啊。” “不行,还是会沾上烟味。” 于是罗符只得无奈地把一根香烟夹在了耳朵上,然后将燃着的火柴丢到地上踩灭。 “好了,不多扯了,这次给你捎了俩好消息来。” “哦?双喜临门?”周长风微笑着盯着他。 “ “什么时候能交付?” “明年年初。”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感慨道:“终于,陆战旅的战车营可以高低搭配了。” 大的要来了! 第286章 来自兰芳的姑娘;什么叫全民皆兵嘛 听他这么说,罗符禁不住微微摇头,“这就已经在为战车营做打算了?不愧是你。” 尽管大部分人还不知道陆战旅编制的事,但这样的内部消息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未雨绸缪不好吗?如果没有(中型坦克)的话,陆战队就只有皮薄馅大的浮游战车和慢吞吞的重战车。” “这有什么不对吗?” 两栖坦克用于随同登陆分队抢滩,伴随支援,重型坦克用于配合部队坚守登陆场和滩头阵地,这是海军陆战队在坦克应用上的共识,罗符自然也是默认那么考虑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投入一支装甲分队实施突击,搅乱敌军的进攻准备、瓦解他们的攻势,这可比原地固守灵活多了。” “你这……又是这么大胆。” 周长风不以为意地回:“这不叫大胆,这是必要的进取精神,即使没法完全拿下战场主动权,也不能直接放弃吧?” 苦笑着的罗符摆了摆手,“行,随你,反正这事伱在行。” 相比起陆军,海军陆战队的需求量本就要少许多,而且资金也充裕,压根犯不着纠结是否要为坦克否全部配置车载无线电。 海军方面争取来的四十辆三八式中战车将全部配备无线电设备,普通车只搭载接收机,排、连长车还会搭载发讯机。 除此之外,气动辅助换挡设备、真皮座椅、小型电风扇这几样东西也被全部加上了——这是海军采购载具时的习惯,全都要顶级满配的。 “对了,如今这局势你也瞧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变天。”罗符伸手朝天指了指,“嫂子有孕在身,就怕你那时无法陪同。” “是啊,我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事。” “直接雇个人便是,省的操心。” 其实之前周长风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但是一直都挺留在想一想的阶段,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鉴于形势日益紧迫,现在的确该认真考虑了。 稍后,他向夏筱诗谈起了此事。后者起先还有些抵触,担心不好相处。 “不至于吧先生,我能料理好自己的,若是行动不便,那再请母亲过来照顾一些时日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得了,你这嘴上说说倒是轻松,到时候有的你苦吃。” “那行吧,但一定要那种很乖巧、可人的……” 就这样,雇人的事暂定了下来。 具体的要求倒还挺多的,首先是性别默认为女,这个不必多说,否则越想越离谱。 总之这位侍女先要遵照夏筱诗希望的“温柔可爱”,其次是年龄要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同时周长风考虑到平时还要能和夏筱诗聊的开、搭的上话,所以文化水平至少也得是中学。 因为过于亲近和密切,人选最好沾亲带故,所以他打电话向周柔嘉询问有没有这方面的推荐人选,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夏父夏母那边同样如此,满足全部要求的女性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心气过高不愿做寄人篱下伺候人的工作。 如此打听了一圈却无结果,最终周长风不得不去找牙行代为寻觅。 之所以不去找家政公司,主要还是觉着那帮子人不太靠谱,符合要求的人选肯定很少,公司不然会漫天开价。 于是周长风还是去了牙行,这样一对一,直接介绍现场签约,免去了家政公司的中间盘剥。 作为中介,这家名曰鑫昀的中介公司规模不小,经营各种点对点的业务。 问明了要求之后,接待的侍者颔首道:“请问先生家有装电话么?若是找着了,我们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寄信通知。” “打电话就行。”这时候,周长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道:“哦等等,忘了说一个注意事项了。” “没事,您直说便是。” “就是因为我个人缘故,来我家的话应该还要接受外缉事厂的审查。” “哦,这样啊……好,给您记下了。” 两天后。 七月的南京,天晴无风,酷暑难耐,午后气温高达35c,体感温度还要更高一些。 而且因为地形原因,南京的热和燕京的热是截然不同的,水汽较多的湿热会让人觉着浑身上下都微潮,出了汗以后又湿又黏,非常不爽。 鑫昀公司的大门外迎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收了伞,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会,这才忐忑的走了进去。 姑娘名叫林溪,生长皆在东万律,是地地道道的兰芳人。她的太爷爷是福建漳州人,当年是下南洋闯荡的万千百姓之一,在东万律当过金矿矿工、做过镖师,后来在当地娶妻生子。 林家的小康日子过得其实很安逸,但压不住林溪对外界的渴望和好奇,她中学毕业以后在当地图书馆工作了一年,便大着胆子偷偷辞职登上了前往福州的轮船。 于是,她来到了这儿,大明京师应天府。 这一路上,奇怪的口音让她受了不少轻视,所以身处这家店面光鲜的牙行让她十分紧张。 对于一个漂洋过海的年轻姑娘而言,有哪些工作可以做呢? 餐厅的侍者?不行,薪资太少了,而且并不体面。 公司的会计?不行,自己缺乏竞争力。 医院的护士?不行,实习期间薪资过于微薄,几乎不可能在堂堂大明京城生活下去。 林溪其实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先过渡一段时间,把口音纠正过来,能流利地讲南京官话。此外,“吃”和“穿”这两方面可以很节俭,但是“住”却不好办,京城的房价几乎能榨干她每月的薪资。 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看起来很有诱惑力的家庭侍女一职上。 望着琳琅满目的几十份各不相同的要求,她耐心地一个接一个的翻看,最终瞅准了其中一份。 “这个稍有不同,此户家主身份非常,去他家的话,兴许还得被外厂审查一遍。”一名职工随口提醒道。 “外厂?那是什么?”林溪不明所以。 “就是特务,查人的。” “哦。” 尽管有这么个附加要求,但她还是心动了。 这户人家不大,意味着不会有太多事要做,主要就是照顾一下怀孕的女主人。而且管吃管住,空余的闲暇时间还不少,薪资也很可观,每个月足有四十圆。 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工作!虽然最低要求签一年的合同的要求似乎有些束缚,但和其它待遇相比,这个要求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天下午,刚从兵部开完会回家的周长风就接到了牙行打来的电话,声称有人应雇了,问他什么时候准备见面确认。 事不宜迟,既然时间尚早,那就立刻马上吧。 一个多小时后,听到叩门声响起,周长风便跟夏筱诗一起来到了前院,打开了门。 “请问这是周家么?我是来应雇的……” 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子,身形偏瘦,肤色略黑,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却看着非常顺眼,这位姑娘给周、夏二人的 但是,姑娘的口音实在是有点……怪。 “没错。”周长风并未表现出其它神色,只是颔首道:“进来谈吧。” “是……” “你今年几岁了?” “唔…十九,下个月就二十了。” 林溪的出身让周某人颇为惊讶和好奇,自己家竟然来了个敢于大胆闯荡的兰芳姑娘? “兰芳”全称为兰芳大统制共和国,建立的前因后果无须多言,纵然没有明清易代,可依旧会有无数下南洋的华人。 西元1777年,兰芳于婆罗洲西部的坤甸成立,这儿盛产黄金。此后,周围部落、宗族纷纷响应,陆续加入。在势头最盛的时候,兰芳的势力范围几乎囊括了整个婆罗洲。 兰芳的历任大统领都相当重视发展生产,改良耕种、扩展矿业、建造路桥等等。军事制度也别具特色,属于全民皆兵,除少量常备军之外,全国的青壮年都要接受军事训练。 在文化教育上,其当初也遵循着传统文化,讲经授课,乃至专门从大明雇佣大儒前来教学。 历史上清朝对于兰芳这么个由“天朝弃民”自发建立的小国并不感冒,为了免遭荷兰人的吞并,兰芳假称自己已是清朝藩属,这才唬住了虎视眈眈的荷兰人的攻击。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清末颓败,荷兰人随即入侵兰芳,清朝对此不闻不问,占据武器装备优势的荷兰人自然取得了成功。 但如今的不同之处在于,大明在遭遇起先的危机以后并未一蹶不振,垂涎已久的荷兰人虽然也尝试了对兰芳的吞并行动,但却以失败告终。 当时收到求援的大明朝廷也有诸多分歧,有认为不宜掺和的、有认为应明面呵止的、有认为应公然发兵的、有认为应暗中援助的。 最终,皇帝下旨命令南洋水师举行了一次阅舰式,又暗中援助了几批军械。面对大明的架势,以及顽强抵抗的兰芳军民上下,荷兰人不得不放弃了吞并计划,但兰芳领土也大为缩水,仅余婆罗洲西部的一小块。 今日的朝廷对兰芳有着明确的定位,把它视作大明影响力和军事力量投射的桥头堡。 由于稀有金属资源丰富,同时贸易较为发达,兰芳的财政很是宽裕,又因为曾经无限接近灭国之危,所以对于国防力量的建设极为重视。 兰芳大统制国拥有国防军和民防军两大武装力量系统,前者分为陆海空三军,后者仅有陆上力量。 陆军有2个步兵师、5个步兵旅、1个战车团、2个野战重炮团、1个高射炮团,共计八万余人;空军有三百余架各型战机;海军有1艘重巡洋舰、2艘轻巡洋舰、6艘驱逐舰、5艘小型潜艇,均购自大明或法国,此外还有上百艘扫雷艇、布雷艇、猎潜艇、鱼雷艇,近海防御力量不俗。 民防军为 当然,全民皆兵的传统也延续至今,而且因为思想文化进步的缘故,这一传统更上一层楼——女性虽不用服兵役,但亦要接受例如医护之类的其它技能培训。 在一年兵役制下,兰芳全国青壮年均接受过军事训练,有过从军服役的经历。更为夸张的是,无论男女,任何大学生都要在课余时间都必须额外参与候补军官培训,毕业即为国防军预备役少尉;高中生则不强制,自愿参与候补士官培训,根据成绩授予预备役下士或中士军衔。 除此之外,在港口与城镇交通要道的周围,形形色色的半永久工事和永备工事随处可见。 可以说这种近乎病态的举措让兰芳成为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刺猬”,英国人也好、美国人也罢,围绕兰芳制定军事计划时都十分的伤脑筋。 “……总之就是这样了,我今后很可能长期不在家,夫人有孕在身,今后生活多少会不方便,你只要照顾好她就行了。” “嗯,先生,我都清楚了。” 周长风对于林溪的各个方面都很满意,行为举止、容貌、学识、性格皆契合自己家的需求。 至于口音,个把月就能扭转个七七八八了。 或许是因为对于兰芳的兴趣,夏筱诗和林溪详谈甚欢,乃至兴冲冲地商量今后要去那儿旅游,看看当年下南洋的人们是如何披荆斩棘在海外建立起这样一个别具特色的小邦的。 所以这究竟是不是三分钟热度? 次日,确定了一些细节以后,他们便准备签约了。 周某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自在,但有些人却不一样,与地位、权力一同到来的重担让人无比操心受累。 也是在同一天,一架客机从高桥机场稳稳升空,在调转航向以后朝着东瀛列岛方向徐徐飞去。 机上搭乘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子朱立锲。 透过机舱旁的圆窗,可见机翼内侧引擎的螺旋桨在高速旋转,下边的事物愈来愈小,最后完全被洁白的云层所掩盖。 与客机平行的,还有左右两边各三架战斗机,整体呈倒v字队形。 “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自昨日起就在加紧筹备觐见了,殿下大可放心。”一名侍从连忙拱手回道。 朱立锲又多叮嘱了一句,“这是莫大的象征,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第287章 雇保姆赠保镖;护卫舰 皇太子专程前往日本的目的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向世界展示东瀛列岛必将是朝贡圈的重要一环,大明致力于维护一个秩序的、稳定的、以中国为核心的经济、政治、军事圈。 如同巡视领地、宣告主权一般,皇太子首先会在长崎宣慰司停留两日,视察当地情况,之后飞赴东京,并在那停留三日。 再计入中途的休息日子的话,最后大约会在七月二十日回国返京。 “殿下,飞机在下降了,耳朵或许会有些胀。” 朱立锲在此期间打了个盹,他侧首看向窗外。 此时飞机已经穿过了云层,下边的绿色陆地清晰可见。 对准跑道,减速进近! 螺旋桨和轮胎卷起了跑道上的尘土,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减速,最终稳稳的停了下来。 就这样史无前例的,同时代表着皇帝意志和朝廷决心的朱立锲踏上了东瀛列岛的土地。 这是何其重要的象征与历史性的一天?在场的记者们早已等候多时,一台台照相机与摄影机正对着必经之路。 大明皇太子通过舷梯走下飞机的影像被定格了下来,几乎在拍好 《洛杉矶时报》和《费加罗报》的人跑的最快,几乎不分先后,他们冲进了自家报社的移动传真车,开始迅速冲洗胶片。 这是一种中型的箱式货车,搭载有冲洗胶片用的暗室,以及扫描照片的机器设备。 经过约莫半个小时的操作,照片冲洗完毕,而移动传真车也开到了附近的有线电报杆,操作者将电线和车载设备连接,扫描仪旋即开始一圈圈的扫描这几张照片。 《洛杉矶时报》捷足先登,照片由此被分解为图像信号,然后经由铺设在海底、横跨整个太平洋的海底电缆传输到了大洋彼岸的洛杉矶。 在那儿,报社人员迅速接收到了信号,重新将之还原为了图像——那是一架印有象征皇族龙纹的客机,舱门处,一个匀称的身影正昂首稳步的走下舷梯。 时效,是报社最为追求的东西。 当在文字标题的噱头方面绞尽脑汁却无法取得优势以后,一些报社开始另辟蹊径,企图实现弯道超车。 譬如……照片。 同样是报道一个重要新闻,你家报纸的头版头条只有文字,而我却有现场照片,谁会更受欢迎? 于是在几年前,这种远程传输图像的技术就正式投入了使用。 在如今这个年代,这样的技术怎么看都有些不可思议,堪称科幻。 当世界各地的报社都在不辞辛劳、加班加点地印刷着以“中国皇太子抵达日本”为头版头条的报纸时,周长风一家子却正在开开心心地吃晚饭。 签约以后天色已晚,又因为聊的投机,于是夏筱诗便招呼着让林溪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乃至还想直接留她过夜。 “先生,天色晚了,与其让人家小姑娘独自去客栈,不如让她留宿吧,反正咱家西厢房空着呢。” 西厢房有南北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客房,用于招待造访的客人住宿。 “吃饭可以,留宿不行,别忘了规矩啊。”周长风直接拒绝了。 其实夏筱诗起先是没想到他会断然拒绝的,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好吧,在外缉事厂对林溪这个外国人进行审查之前,让她在自己家留宿过夜是不合时宜的。 晚饭比较简略,朴实无华。 除了韭菜炒鸡蛋、木耳炒肉丝之外,还有一条昨天晚上周长风和夏炳去莫愁湖钓上来的草鱼,二斤半,配上嫩滑的白豆腐一起炖,便是一道香喷喷的草鱼炖豆腐。 “如何,吃的惯不?”夏筱诗笑吟吟地问:“你们那的菜跟咱们这相去甚远吧?” 那是自然咯,客家菜和中原、江南地区菜系的差异还是很大的。 “嗯,夫人做的菜都好嘢。” 周长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林溪,这个小姑娘举手投足间的干脆利落让他有些奇怪。 就…普通人的行为举止一般是比较随意的,即使家教甚严,动作也只是更规矩和优雅些。除非是武术世家,否则哪儿会这样利落? 于是他便开口发问:“小溪你习过武么?我觉着伱的举止挺干脆利落的。” 正欲夹菜的林溪闻言就下意识地收回了筷子,然后摇头回道:“没有啊,我只是受过士官操练。” 得,忘了这茬了。 周长风这才想起来这方面的事。 兰芳的教育体系与美国很相近,高中阶段从九年级到十二年级共有四年,十一年级入学时可以自愿报名参加国防学生候补士官培训,接下来的两年里要参与40次培训,共960个小时,最后根据考评成绩授予预备役下士或中士军衔。 “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报名这个?莫不是强制的吧?”夏筱诗有些好奇。 “唔……”林溪迟疑道:“因为可以不钱就学到些本事呀,而且阿爸说有这个(预备役士官身份)在身,日后若是走投无路了,还能去军中讨个差事做。” 心中暗喜的周长风追问道:“你报的是什么士官?” “通信。” 因为时代背景的缘故,二、三十年代的有线、无线通讯技术迅速发展,不再高端。电话机走入寻常百姓家,传真、电报也不再遥不可及,逐渐平民化。 鉴于市场前景不错,于是当时林溪的父亲就让她抢报了热门的通信士官的培训,为此还专门塞红包打点了关系才报上。 这样一来,高中念完顺带就能免费学到本事,还有预备役士官的身份,简直美哉。 但在东万律国立 “你会用枪么?”周长风问道。 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接受过格斗训练也不顶用。 “会一点儿,我们有自卫兵器课的。” “一点是多少?十米靶多少环?” “七发(ppk),五十多环……我记着是五十二环。” 这个成绩还行吧,对于男性战斗员来说不够理想,但林溪是女性非战斗员,倒也不错。 雇佣一个做饭、洗衣、清洁的保姆的同时附赠了一个保镖?简直不要太划算! 晚饭过后,林溪便辞别周、夏二人离开了,就近找一家客栈下榻,然后次日一早就去外缉事厂主动申请审查。 这事原本很小,只是外厂每日处理的无数大小事情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小事,但因为涉及到了一位级别不低的海军军官,经手此事的职员便按规定上报了。 按照标准流程登记和审查之后,一名主事便在闲聊的时候随口告诉了沈瑜——因为他记得沈瑜好像认识这个“声名远扬”的周某人。 “……别说,还真灵,精神多了。我就纳闷了,为啥你们都是喝茶管用喝咖啡没用,而我恰恰相反?” “那谁知道,反正我喝那苦不拉几的玩意屁用不顶,该困还是困,所以还是喝茶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名外厂官员在闲聊着,这时候有人向正在咕噜咕噜喝汤的沈瑜说道:“子皓,跟你说下,我这边手下人今早遇了桩事,有个兰芳来的女人主动来受查,为的是入别人家做侍女。” 觉得莫名其妙的沈瑜瞥了他一眼,吐槽道:“然后呢?没头没尾的。” “她要去的那户人家你应该认识,周长风,就是海军的那位。” “嗯?” 沈瑜闻言就皱眉了,立即警觉地问:“怎么?那女人有异样?” “那倒没有,常规盘查没异样,老李也去瞧了一眼,说就一普通姑娘。” “那不就好了,老李甄别过的细作不比你走过的桥少。”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沈瑜还是很奇怪——周长风这家伙怎么搞的?总搞些稀奇事! 且不说以往的事,前段时间有德社武官造访,现在又有兰芳的预备役士官上门。 给嫂子找侍女,难道不应该优先选择熟悉的人吗?再不济,至少也得是本地人吧?实在是不明白这厮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瑜在心中吐槽了几句,远在兵部海军处三号会议厅开会的周长风不禁打了个喷嚏。 “啊切!” 他摸了摸鼻子,还以为是这里边的空调设定的温度太低了,但明明不觉得冷啊。 偌大的会议厅中坐着二十多名大明海军军官,从少校到准将……文职少校、技术中校、参谋上校等等应有尽有。 作为陆战队中校的周长风本该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员,奈何自身事迹过于传奇,早就在陆海空三军之中传开了,可谓“声名远扬”,想低调都难。 “……这毕竟是首级实验型,鄙人初次主持设计,势必存在一些疏漏和不妥当之处,诸位若有意见,请及时传达,期望在此方面能愈发完善,力争卓越。”这是江浙船业集团的一名设计师在讲话,他主持设计了大明首级护卫舰。 “……总而言之,对于这样一型全新的舰型,如何运用是必须明确于心的,如此便能将正规的舰队驱逐舰从繁重的护航任务中完全解放,变相的增进一线主力舰队的力量。”这是南洋舰队的一名参谋上校在讲话,他在陈述自己对于今后保卫海上供给线的分析。 周长风刚背挖到海军、还在修习班补课的时候,就曾向严辰武谈及过“护卫舰”这一类型的轻型战舰。 后者的伯父严仲是东洋舰队 在诸多的推动力下,大明海军正式确立了有关“建造成本低廉,航速无需太快,主要用于伴随运输船队反潜护航的小型战舰”的项目。 江浙船业集团的一个设计小组以成熟的广宁级货船为基础,设计了“试制甲型轻型护卫舰”。 广宁级货船是一型三十年代初诞生的民船,空载排水量九百多吨,民间需求甚大,短短七年就陆续建造有一百多艘,船商们将之改装的五八门,捕鱼、运货、打捞等等无所不有。 因为海军方面要求“建造成本低廉”,故而以这样一型成熟的货船为基础可以很大程度上节约资源,那些中小型造船厂很快就能熟练转产,还能顺带利用一些原有配件。 “试制甲型护卫舰”的标准排水量为1030吨,满载排水量1250吨,长约68米,宽约9.5米,编制舰员114人,动力配置原计划安装一台4000匹马力船用柴油机,可达到18节的最大航速,巡航速度下最大航程可达5000海里。 亦可选择使用库存较多的老式水管锅炉和三胀式蒸汽机,可输出2500匹马力,最大航速下降到16节,航程也减少到3200海里。 武器配置为两门112㎜舰炮,这算是大明海军的祖传家伙事,差不多三十年前就开始用了。采用一前一后布局,半开放式炮座,无炮塔。 另有两门单装20.8㎜高射炮、两座双联装12.8㎜高射机枪、三挺7.36㎜重机枪,舰艉共有两条深水炸弹投放轨道,左后方与右后方各有一个深水炸弹抛射器,全舰一共备有60枚深水炸弹。 事实上周长风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大战期间日本人的反潜护航效率那么低下,不仅仅是战前建设有失偏颇,而且战时也缺乏有效的补救措施。 莫非是因为日本人自古以来的战争形势特点使得他们天然缺乏“打仗时要卫护粮道”的概念? 既无有效的反潜护航力量,又没有足够的商船储备,战时建造的货运船只数量寥寥无几,被美军潜艇击沉大量商船之后,窘迫的日本人就进退两难了。 反观眼前的大明海军,对于保卫海上供给线的重视程度不亚于研究舰队决战,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美国人部署在和歌山县与石川县的十几艘潜艇,一直是大明海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甚至有详细的好几套计划来在战争爆发的一开始就尽最大可能摧毁这些潜艇。 “……至于这一型特别支援舰,纯粹是为登陆部队提供强力支援而准备的,多管火箭发射器的威力……震天动地啊。嗯?周长风、周长风中校何在?” 第288章 提前扩编;中风? 这时候的周长风正在走神,浮想联翩,臆想未来有了儿女的情形。 儿子该取什么名、如果是女儿又该叫什么? 不论怎么说,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是个大美女! “咳咳!”一名文职少校大声干咳了两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前边的那名上校还在继续说着,“多管火箭发射器纵然精度不佳,散布颇大,可其却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射,火力投射密度相当可观,用于压制滩头浅近纵深的敌军十分有效。这是咱周长风、周克行所提议的,因为舰船只起一个搭载平台的作用,不必专门为之设计,以旧船改造就足堪使用了。” 因为火力支援舰的技术含量和建造难度都很低,所以海军只是从武汉陆军兵工厂订购了一批特制的144㎜十五联装火箭炮。 同时又命令杭州海军造船厂把濒临报废的三艘六百吨级太平级驱逐舰进行了简单翻新,拆除全部的舰炮与鱼雷发射器,安装上七座火箭炮。 火箭炮是现成的,大明陆军装备有三五式144㎜七联装火箭炮,呈蜂窝状排列。现在依照海军的要求,兵工厂将发射管排列为横五竖三,变为箱形的十五联装。 火箭炮本身的技术含量不高,核心是火箭弹。 作为世界上最早服役的(现代)火箭推进武器,明军的火箭弹采用发射管发射,而非导轨。在发射管内时,四片尾翼处于折叠状态,离管后自动弹出展开,从而稳定火箭弹的飞行。 这是兼顾成本和精度的方式,事实上兵器研发厂商还尝试有另一种稳定原理——自旋稳定。 采用这种原理的火箭弹底部没有尾翼,其尾部喷管分为多个,各有一定的倾角。 “呼——真是热死了。” 如果处置失当,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转眼间就能把大明上下搅和得一团糟。 攻守之势…早已易形了。 不过,乾清宫中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一定不对劲——因为两辆小轿车竟然一直驶到了乾清门外,下车的几名御医则步伐匆匆。 周长风就一进门就吐槽堪称炽热的天气,今天因为牙疼而请假在家的夏筱诗福身行礼,旋即回屋倒上了一满杯凉茶。 夏筱诗想到了小时候过年回老家时家族齐聚的场景,那些势利眼的亲戚们都认为夏炳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有些冷落,而自己的待遇就更别提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同样安逸,除了京城的肉价有所上涨,一切照常。 所以说夏筱诗现在已经幻想着成为将军夫人了,而且依照惯例,一旦晋升,还会随之而来一道给予其妻子的诰书,也就是册封诰命夫人。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些老旧的小型驱逐舰早就研究退居二线,作为巡防舰使用。 但是,兵部海军处佥事的几句话却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紫禁城中也还是老样子,锦衣卫们按照固定路线巡逻、大汉将军们扛着金瓜锤在城门口站岗、宫女们在给宫中的草树木浇水。 随着这场会议进入尾声,众人都已经即将平平无奇的收场,心思都飘远了。 “最后要提的是,陆战队现有的规模依然只能应付基本需求,没法满足更多情况。能独立作战的单位少说也得有三个吧,如今仅有俩,而且规模还偏小。” 见此情景,为首的御医目光一凛,严肃地问:“陛下出现此况多久了?具体讲述一下。” 原本笑吟吟的周长风故意正色道:“真想知道?那就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当然,是什么好事呀?” 这时,已经有人上前把脉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大体完善的体系还是及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推门入内的苏依依一时语塞,咽了咽口水才紧张地开口道:“殿下,宫里传来的消息,陛下突发中风,正在太医院救治,内阁请您即刻入宫。” “声音太小,听不清。” “那如何能行?”余慎华当即拒绝,“岂能轻易公布皇帝情况?如此,无故戒严京城,民间流言蜚语只需半天就能铺天盖地了。” “去让人备车,我尽快。” “……这无关‘忌讳’二字,朝廷不能乱。”李光远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身为阁臣,此刻犹豫不决与渎职无异!” 至于平台本身,老旧的太平级驱逐舰是至昌十五年的产物,当时欧战如火如荼,而远东地区的大明却在淡定的兜售军械,这一级驱逐舰除了大明海军自己留用十二艘之外,其余三艘还售卖给了意大利。 基本需求是攻略南洋时的登陆行动,更多情况则是指美国介入的情况下还要同时进攻关岛、威克岛等等重要岛屿。 不过根据潜在的规矩,旅长虽然也是上校,但却是最有潜力能晋升准将的上校,概率极大。其余的上校们则只能碰运气,亦或是朝廷之中能有关系。 “陛下,大夫们马上就到,您难受的话,要吐就直接吐便是。” 那会是何等的荣耀! 没有生活压力,偶尔操心一下自己感兴趣的事,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与惬意了。 这几乎相当于四个装备六英寸级榴弹炮的炮兵营的投射强度,火力之迅猛毋庸置疑。 战备力度的加强自然也影响到了陆海空三军,这也是为什么海军着手提前开始扩编陆战队的缘故。 沙俄方面还在疲于应对民众抗议,一场位于察里津的兵变在半个月前突遭败露,不得不提前发动。 标准排水量620吨,四座油煤混烧锅炉和两座三胀式蒸汽机可使之达到29节的最大航速,搭载一门112㎜舰炮、三门80㎜舰炮、两座双联装448㎜鱼雷发射器,以及若干重机枪。 脑溢血的致残、致死率之高不言而喻,作为大明国家元首的皇帝出了这档子事,必须慎重对待。 七月十八日,早晨。 终于,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气喘吁吁的人影迈过了门槛,来到了西次间。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在西次间,皇帝倚靠在一把椅子上,捂着额头,眉宇紧锁,旁边的小圆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早膳。 但…皇太子此刻还在东瀛列岛视察! 在场的阁臣们都极为无奈,无奈而非埋怨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确实不是朱立锲的过失——孰能料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呢?无人可以未卜先知。 师和旅均为基本战略单位,其主官的地位非凡。要知道上校晋升准将是一道鸿沟,甚至可以说是天堑,堪比修仙者的渡劫飞升,平均十几个上校只有一人可以迈入将军之位。 已知脑溢血的致死率甚高,从最坏的角度考虑,皇帝驾崩之后立刻就要有储君继位,权力的交接必须确保稳妥。 “不止,要将现有二团扩编为旅,再酌情新增两个团。”这位海军处佥事回答得很明确,没有敷衍。 “的确。”林羲点头道:“暂时必须保密,然后让太子和江王都立刻回宫。” 新任丞相高庆魁的作风颇为利落,如果说之前的邹卓昀是慢条斯理,那么高庆魁则称得上是快刀斩乱麻。 女官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平息自己禁止的心境,“就刚不久,约莫一刻钟吧,陛下还在用膳,猝然就说头痛……过了一小会,痛感加剧,又说觉着恶心,随后便吐了,于是就喊你们来了。” 她们在服役期间没有发生假想的扞卫帝国海疆的战斗,和平安逸地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最后却要在迟暮之年以另一种形式参与复兴天朝的行动? 仅仅几秒后,他就起身回头了,面色凝重,厉声道:“快!快!快!” 高庆魁的手一直在抚着短须,他“嗯”了一声,同意道:“就这样办。还有,也让公主进宫。” 哎呀!讨厌死了! 纠结了两秒,夏筱诗有些羞赧地小声说道:“相公。” “这么快?”夏筱诗回想了一下过去,感慨道:“感觉同伱相识也没过多久,前年的这个时候你还在禁军任营正,短短二载便要升任旅正了。” 这样一来,喷射出的火药气体在推动火箭弹前进时,还会让它自身高速旋转,以陀螺效应来获得定向稳定。 “能动么?” 本以为是派系间的斗争之事,结果居然是这个? 美梦被打断自然是极难受的,在潜意识下,一丝恼怒油然而生,但随着显意识接管思维,这些许恼怒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但是今天的事情由不得分秒拖沓,苏依依格外用力地敲着房门,急切地大声喊道:“殿下!殿下!有急事!” 这名瘦高的中年御医望向了倚靠着椅背的皇帝,沉声道:“九成…不,必定是中风!拿担架来!” 现在的世界局势真就像一个堆着许多火药桶的仓库,任何一个火星都可能引燃其中一个火药桶,然后连环爆炸! 周长风和许瞻洺原先预计可能要到年底才会开始扩编,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种设计的火箭弹制造成本要高一些,陆军方面认为火箭炮本身的特点就是“强在火力、弱在精度”,为了改善一些它的先天缺点而付出大量成本代价?这并不划算,故而还是选择了折叠尾翼火箭弹。 “是。” 他身旁的女官神情焦急,看了看地上的呕吐物,又探首往门外看去,心中不停的盼着御医们赶紧到来。 江王,即二皇子,是贵妇所生,是朱立锲与朱泠婧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还在帝国格致大学上学。 但是前去“平叛”的沙俄军队态度消极,行军与作战都磨磨蹭蹭,虽然占据数量优势,可时至今日才解决了兵变。 熹微的晨光透过竹帘的狭缝射入房间内,在昂贵的缂丝被子上映出一道道条纹。 朱泠婧的眉宇当即紧锁,双眸中透露出的目光甚是锐利,语气也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此事还保密着?可有外露?” 苏依依摇头道:“没有对外公布。” 平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特三号兵工扩充计划迅速被列入议题,且很快得以通过,拟在邯郸州新建一个全新的兵器制造基地,进一步扩大军事工业规模和战争潜力。 她缓缓坐了起来,平静道:“进来吧,何事?” “不…不行,手脚乏力。” 能被改造为登陆火力支援舰倒是让这些见证了历史的老旧战舰有了发挥余热的时机。 “即刻戒严吧,至少先确保京城安稳。”交通阁臣如是提议。 “哼哼哼——不说了不说了,先生你直接讲吧。” 当皇帝被送至太医院的时候,内阁的一众阁臣也都获悉了此事。 “就是说,还要再新增一个团?”一名中校追问道。 英法这对冤家还在继续折腾德国人,现在连“瑞典向德社出口铁矿石”都要继续加大限制。 而德国人对此拒不让步,瑞典人被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左右为难,火药味蹭的一下子就浓郁了。 一艘登陆火力支援舰共有7x15个发射管,可以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向目标倾泻百余枚144㎜火箭弹。 而今更是准备彻底报废了,一部分直接回厂拆解,另一部分改作无线电操控的靶船供海军进行炮术训练。 想想也是,现在的局势的确不太妙。 “好了,不开玩笑了。”周长风轻咳了一下,认真道:“陆战队的扩编提前了,我大概很快就要升任陆战旅主官了,估摸着…秋天吧。” 哼!真想瞧瞧那些亲戚们的神情。 呕吼?海军陆战队的扩编要比预想的更早? 现在大约是早上七时,偌大的京师应天府早已从一夜的休息中完全苏醒,工人、商贩、士兵、官员都在忙于各自的活计。 但在宁佑公主府上,朱泠婧却仍在睡梦之中,她的呼吸平缓,神情放松,似乎在享受着梦境中的事物。 “先生你等等哦,我给你倒茶。” 朱泠婧旋即下床,拉开一旁的衣柜,没有丝毫闲心去考虑好看与否,随手取了套深色的衫裙出来。 毕竟是学过医的,那个费了好大工夫才勉强取得的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的病理学学士证书还摆在架子上呢,朱泠婧深知中风之险峻。 同样是卒中,缺血卒中和出血卒中相去甚远,前者的致死率要低很多。 现在,只期望别是后者了,否则……凶多吉少。 第289章 演练?皮托管 必须明确的是,无论一个君主制国家在表面上有多么的开明,但君主本人所享有的特殊待遇绝对不会低于其它民主政体的元首。 如今还好,要是在古代,紫禁城的诸多配套设施的初衷都只为皇帝本人服务的,其余人除非能获恩宠,否则能享受到的待遇实际上是非常有限的。 太医院所精心配置的超高规格的特护病房终于派上了用场,这儿所使用的医疗仪器无一例外全都是当今最先进的。 当笨重与低效的“铁肺”呼吸机仍然是许多医院视作珍宝的高端仪器时,这儿已经用上了仅仅量产一年有余的气动限压呼吸机。它使用的氧气由钢瓶供应,在两个减压阀的作用下维持合适压力,设计巧妙,在机械结构的控制下自动输入氧气。 整间病房为正压力密闭无菌空间,后世的四级生化实验室使用负压力密闭,为的是防止内部的病菌泄露至外界,而这儿的正压力设计则相反,纯粹为了避免外界病菌入内。 在使用达金氏液和酒精进行洗手、擦脸的消毒之后,朱泠婧披上了一条淡蓝色的袍子,又用头巾裹好了头发,最后戴上了厚厚的口罩,这才得以进入。 由于有呼吸机的支持,脑溢血引发的缺氧被很快遏止了,皇帝的脸色看着很正常,没有缺氧的青紫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朱泠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起来了,“确认了么?真是溢血卒中?” 一旁的院判点了点头,“确凿无疑,射线图像可以瞧见出血病灶,在基底核。” “出血量…大么?” “预估二十与三十毫升之间,具体多少无从知晓。” 基底核处于脑部深处,由纹状体、屏状核、杏仁体组成。二十多毫升的出血,虽不及脑干出血那样九死一生,可也算非常险恶的情况了。 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也很大概率会有偏瘫、失语之类的后遗症。 神情恍惚的朱泠婧觉得自己心绪仿佛一团乱麻,虽然之前在半途中已经思索过许多可能性了,但现在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随之而来的冲击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现在能做的好像真的不多,皇帝突发卒中的事尚是秘密,外界仍不知晓。 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此事迟早会流传出去。 那时候可不仅仅是大明内部要人心浮动了,其它列强可不是仁慈善良的东西,指不定立马就趁机着手尝试各种打压措施了。 因为心绪混乱的缘故,朱泠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间特护病房的。 明明先前还在病榻旁边,怎么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外面了? 一众阁臣也于此等着,林羲在发呆,李光远在来回踱步,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有焦急的、有忧虑的、有阴沉的。 见她出来了,十多道目光蓦地集中在了她身上。 “世事难料啊。”民政阁臣谢沁端轻声叹道。 林羲看向了朱泠婧,严肃道:“殿下,除了期盼陛下安然脱险之外,其余事情也必须准备好,不能失于应对。” 后者微微摇头,否定道:“太子获悉消息后肯定会尽快回来的,几个时辰罢了,这期间做其它动作都不妥当。” “不,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唯恐万中之一。” 朱泠婧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非是担心有野心家趁机作乱,故而提前向紫禁城增调保卫力量以确保安全。 但这动作也太大了,常人都会觉着奇怪,如今又有电话、电报这种远程即时通讯技术,只消一个钟头,天南海北就都知道了。 “你的顾虑我理解,可这并非我能定夺的。”神色平静的朱泠婧淡淡道:“等太子回京以后再做打算未尝不可?短短几个时辰可变不了天。” 虽然她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权力,但作为从政的皇族成员,影响力还是不小的,于公于私她都必须明确自己的态度。 在她看来,即使朱立锲现在才慢悠悠地坐飞机过来,今晚也能到京城。 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压根不足以让野心家有准备时间,禁卫混三旅与混四旅可不是摆设。 况且,有没有这么大胆的野心家还不好说呢,不见得有人敢如此之勇。 这时候,高庆魁开口了。 “直接增兵到皇城的确不合时宜,令禁军各部进入战备,京畿其余部队也一样。假称有场紧急演练,在营中待命,以此为由即可。”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 卫戍指挥使司向在京的全部作战单位下达了紧急命令,要求各部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给出的理由虽然出乎意料,但好像也有点道理——临时组织一场无预示的演习,从而考验军队的应变能力。 这时候周长风与夏筱诗才刚到家,因为后者牙痛的缘故,二人便去了趟医院。 疾病可不会选择性区分穷人与富人、美貌者与丑陋者,钟爱甜食的夏筱诗自然也逃不过蛀牙的命运。 表面上看只有一点儿黑缝,可内里却已经蛀坏了一大片。高速旋转的牙钻触碰牙齿时发出的尖锐吱吱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酸麻感让人难受无比。 “有些人啊,表面光鲜亮丽,可私底下却邋遢得很。小诗啊,让你晚上刷牙你不肯,现在后悔不?以后还敢不规规矩矩刷牙么?” 推开家门,二人接连迈过门槛入内,周长风笑着调侃身旁的夏筱诗。 极其郁闷的后者哼了一声,忽然想到周某人曾经提及过他在西班牙的时候也补过蛀牙,于是撇嘴道:“某人在西班牙的时候也补过牙,这究竟是为何呢?” ??? 好家伙,自己这老婆做别的事不太行,挤兑起自己老公倒是得心应手? 呵!看来是教训得还不够多! 可惜现在她有孕在身,不宜深入教训。 “叮铃叮铃——” 恰在此时,短促清脆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周长风迟疑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里边传来了谢万诚的声音,“头儿,上头突然下令了,要搞什么演练,在京各部即刻进入战备,在营待命,伱得赶快回来。” “演练?什么演练?”周长风疑惑地问。 “没细说,就说是检视在京兵马遇突发状况时的应变本事到不到位,我估摸着就是管制交通枢纽、防空、转移部署之类的。” “好,我知道了,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以后,周长风也顾不上换衣服了,一边小跑着一边侧首说道:“部队急令,我要立刻回营,晚上不用等我了,小诗你和林溪俩人注意安全。” 就这样,他奔出了家门,跳上了才熄火没几分钟、引擎盖还是热乎的越野车。 旋即,车与人便扬尘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满眼忧郁的夏筱诗轻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回了小院中。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东京…… “如何?起飞准备可都完成了?” “回殿下,全都妥当了,你一到就能起飞。” 长长的车队疾驰在东京的街道上,位于中间的一辆黄色轿车中,神色焦急的朱立锲正在抬手看表。 人一紧张就容易下意识地重复各种动作,比如扣指甲、反复翘二郎腿又放下、抬手看表等等。 自己的父亲突发如此严重的急症,凶多吉少,哪能不担心和着急? 这是人之常情。 但皇帝与太子之间与生俱来就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大明王朝的特色父子关系也只是改善了这种矛盾,做不到完全消弭。 君主与储君,前者亡故,后者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那可是无上的权力与地位!与之相比,金钱算什么?美色又算什么? 所以即便朱立锲在主观上绝无盼着父亲早死的想法,但潜意识中无疑也会暗含着这样的念头。 这…也是人之常情。 那架来时乘坐的游云二式客机已经加满了油,机械师也完成了检查,此刻它正静静的停在跑道尽头,机头略微向上倾斜,昂着首蓄势待发。 这些天他在东京视察日本的经过十分顺利,雍仁毕恭毕敬,言谈举止也很得朱立锲的认可。 不过因为这个突发情况,接下来一天的行程就被取消了。 他踩着舷梯等上了这架专机,回字纹的地毯、浅色的舱壁墙贴、壁挂的名家书画、紫檀木的小桌,内部的中式装潢典雅大方。 “殿下请落座,系好安全带,稍后才能为您奉茶。” 由杭州中升公司制造的游云二式客机是目前大明自产的最受欢迎的双发中程客机,力压一众其它厂商的机型。 然而,与英、法、意等国的厂商一样,在国际上仍然竞争不过道格拉斯公司的dc-3客机。 轻微的逆风让滑跑距离稍有缩短,这架定制的专机四平八稳地升空,随即收起了起落架,向着巡航高度缓缓爬升。 稍后,两架空军的三六式战斗机也接连升空,为之伴随护航。 因为战斗机的整备工作更麻烦些,现在皇太子要紧急归国返京,原本的六架战斗机大都在维护中,目前只抽得出两架来。 飞机在抵达三千二百米的巡航高度以后便一直保持着航向与高度,前半段的航程总体还算平稳,虽然遭遇了好几股气流扰动,但大体无碍。 这年头的客机尚未应用加压客舱,各国飞机厂商仍在努力试验着这种新技术。 所以无论是游云二式还是ju-57,亦或是dc-3,它们都无法升至更为安稳的平流层——否则,乘客们就要饱受严寒和缺氧的折磨。 在更低的对流层虽然不用担心温度与氧气,可对流层的气流波动较大,容易出现湍流,这会使得飞机出现强烈的颠簸颤抖。 同时,对流层也容易出现极端天气情况,其实并不适合客机飞行。 在飞越大明海的半途时,驾驶舱中的飞行员观察到正前方有乌压压的大片雷暴云,于是在和副驾驶商量以后,他们决定下降高度而不是向左或向右避开。 无它,因为这片雷暴云的范围有点大,绕行更费时间。 事实上,下降高度从雷暴云下方飞过更加危险,因为这有可能遭到雷击和冰雹。 但两位飞行员都深知权力交接的重要性,无人敢在这方面开玩笑,谁也没法断言不会出岔子,为了大明社稷的稳定,必须以最快速度将皇太子送回京城。 遥想当年朱高炽驾崩,朱瞻基从南京匆忙回京,路遇截杀,险象环生。 况且从雷暴云下方穿过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仅仅是相对来说危险一点罢了,类似的是,在他们的飞行生涯中,早就经历过了许多次。 无妨,相信大明制造! 副驾驶抱怨道:“我去,这片雷暴云也太大了吧?我看它左右少说有三十里宽、上下十多里厚。” “稀疏寻常。”飞行员将自动驾驶仪的高度下调到二千五百米,随口道:“你气象学咋念的?全还给教书先生了?正值夏季嘛,南洋气温高,水汽充沛,南北气流对碰,时常会有这种强对流天气。” “那倒没有(全还给),这种雷暴云的存在时间不长,恐怕也就个把时辰。” “待会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去后头交代一下,咱可不能惊着了殿下。” 其实两位飞行员稍稍误判了雷暴云和飞机的相对速度,飞机还没有下降到预定高度就已经进入了雷暴云的影响范围。 这时候,从旁边看去,原先宽阔的天空已经被乌黑的云层所笼罩,机舱中也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 一名年轻的空乘小姐起身去打开了灯,旋即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上安全带。 但就在此刻,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湍流从斜上方与飞机擦肩而过,整架飞机像是被电风扇吹到的纸飞机一样,唰的一下腾起了好几米。 尚未系好安全带的姑娘被抛了起来,后背撞到了舱壁,接着重重地摔下。 但…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之后,密集的冰雹便如雨点般倾泻在机身上,劈啪作响。 这看似骇人,实际上无需担心,坚固的铝合金机身有足够的强度来应付这些冰雹,通常至多不过被刮油漆罢了。 陡然,一道光华在外闪现,机舱在一瞬间被照得通亮——是闪电! 但这同样无需担心,经过精心设计的全金属机身在物理学上就如同法拉 可飞行员并不知道的是,密集的冰雹损坏了飞机的皮托管——这是飞机测量速度的重要外部仪器。 死神在这一刻露出了他的獠牙,这架载着大明皇太子的专机迎面遇上了在强对流天气下很常见的强风! 飞行员顿时感觉到了异样,他和副驾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迷惑不已,因为仪表上显示飞行速度并未降低。 动力不变,遇到额外阻力自然会降低速度,可仪表指针显示的标准220㎞/h的巡航速度却告诉他们并没有什么风。 莫非是他们的感觉出了错?因为外界湍流与冰雹的影响让他们过度紧张了? 第290章 失速尾旋;大难不死? 此刻,在庞大的雷暴云下方,两架护航的三六式战斗机被气流吹得上下沉浮,而体型更大一些的专机稍好些。 强大的迎面正风虽然让飞机的地速(与地面相对速度)迅速下降,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空速。 它们的地速已经降低到了大约140㎞/h,而空速还有接近200㎞/h。 在好不容易从下方穿过了雷暴云之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先前阴沉昏暗、雷暴交加的环境终于烟消云散。 飞行员将自动驾驶仪高度重新设定至三千二百米,飞机随即开始爬升。 于是乎,迎面强风逐渐减弱,流经机翼的气流骤减,整架飞机所受的升力也随之减小。 更要命的是,此刻飞机仍处在爬升状态,机头以10°角指向天空,若是不增大动力,速度自然会下降。 可皮托管的损坏使得自动驾驶仪无从知晓现在的情况,机器也好、飞行员也罢,都以为飞机还处在220㎞/h的标准巡航速度。 但是在缓持续的爬升中,飞机的速度已经逐渐降低到了120㎞/h,而游云二式客机的失速速度为105㎞/h。 先前穿过雷暴云的感受实在有些惊心,总感觉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现在算是逃出生天,两位飞行员如释重负,在心态上不可避免地松懈了许多。 终于,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茶的副驾驶察觉了异样之处。 他盯着自己面前的仪表,又探头看了眼主驾驶飞行员的,纳闷道:“奇了怪了,这速度怎么还是定着不动?” 后者也感到了反常,“二百二?嘶…怪事,这自动驾驶仪是不是给油给多了?” 爬升会降低速度,所以自动驾驶仪会在此过程中自动增大节流阀,从而给予飞机更大的动力来避免失速,但一般会维持在稍低于巡航速度的速度,大约为190-200㎞/h。 所以为什么今天一直固定在220㎞/h呢? 两位飞行员甚是默契,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看向了中控台处的节流阀。 啊哈?节流阀仍处在平飞巡航时的档位?自动驾驶仪并没有增大它? 那为什么现在爬升的时候反而速度跟平飞一样?难道…… 主驾驶与副驾驶二人心里一个咯噔,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妙,亡魂大冒! “快加速!!!” “把油拉满!” 这时候,他们惊恐地发现外界的景物开始无规则的翻滚了,这意味着飞机正在旋转! 因为没有固定参照物、自身平衡感受器官混乱的缘故,一些极端情况下,飞行员甚至可能会出现空间迷向的情况。 紧接着,一股子轻微的失重感也迅速传来,若非安全带将二人固定在座位上,恐怕都要腾空了。 一门之隔的客舱中也传来了惊慌的尖叫声和呼喊声。 现在,由于迎面气流与机翼速度差过小,整架飞机陷入了单边失速导致的尾旋。 以护航战斗机飞行员的视角看去,这架明黄色的专机就像秋天的枯黄落叶一样,翻转着向下坠去…… 因为战斗机和客机的各种速度状态都有着不小的差异,两架护航战斗机自然不可能跟随着客机慢悠悠地爬升,否则自己就会失速,所以他们会先以正常速度爬升到预定高度,然后绕一个大圈子回来重新汇合。 所以,错过了发现这架飞机状态不对劲的时机。 从飞机发明到后世,绝大多数惨烈的航空事故的悲剧都是由于这种一环套一环叠加的失误而造成的,单一的疏漏其实很难将设施完备的飞机置之死地。 此刻的客舱中一片狼藉,茶杯、餐盘、筷子、书本、文件等等东西上下飞舞,掉落的到处都是。 透过圆窗往外看去,上一秒是湛蓝的天空、下一秒就成了碧波万顷的海洋。 而且随着旋转持续不停,人很快就被转晕了,分不清哪儿是海哪儿是天。 驾驶舱中,两位飞行员都知道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不,甚至可以说已经摔进了鬼门关,只剩下半只脚还在门外面。 “收油!收油!!!”主驾驶尖声吼道。 但是副驾驶的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也不知是被晃悠迷糊了,还是纯粹被此境况吓傻了。 主驾驶伸出右手摸索了好几下,终于将手搭在了节流阀拉杆上,然后使劲将之推回到怠速状态。 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踩下右舵——因为此刻飞机是逆时针方向在尾旋下坠。 收油、反舵,这是改出失速尾旋的标准应对方法,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五秒?十秒?十五秒? 高度紧张下的人往往会分辨不清时间,主驾驶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驾驶窗外景像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竟然停止了。 老天爷保佑!真的成功改出了! 刹那间他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而旁边的副驾驶也总算回过神来。 “满油满油满油!拉杆!” 两台鹤三式900匹马力星形发动机迸发出了最大动力,三叶金属螺旋桨高速旋转了起来。 在此期间,惶恐忧惧至极的战斗机飞行员一直在通过无线电拼命地呼叫,但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二人哪儿有余暇?连动动嘴皮子的工夫都没有了。 至此,这架明黄色的专机已经下降到了仅有百米的超低空,它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三千米高度坠落至此。 一下一上,整架飞机在巨大剪力的作用下濒临解体。 如此超乎设计的猝然俯冲与爬升已经达到了理论上的极限,没有在坠落过程中解体只能说是中升公司制造的铝合金机身框架强度太好了。 有那么半秒钟,“活着回去以后要去飞机制造厂登门拜谢”的念头从主驾驶飞行员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此刻飞机距离海面的高度还是太低了,它还没来得及重新开始爬升,就这么昂着机首拍进了平静的大明海。 得益于主驾驶的果决应对,最终飞机落水时与海面的相对速度已经比较低了——大约30㎞/h。 在之前的俯冲与拉起过程中就濒临断裂的飞机结构再也坚持不住了,瞬间解体。 但……至少没有支离破碎、化作齑粉。 除了有几人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昏迷以外,余者尽管都受了不小的内伤与外伤,但都幸存了下来。 由于飞机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碎片,充气救生艇和救生圈自然无影无踪,他们只能扒着几块机身蒙皮漂浮在海面上。 护航的两架战斗机也迅速下降了高度,开始盘旋搜寻。 因为大明皇族的专机均漆为明黄色或赭黄色,在碧蓝的大海上对比明显,眼尖的飞行员一眼就瞧见了那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 他们立刻通过无线电报告了情况,以及坠机地点的坐标。 “……收到请答复,喂?” “啊?!且慢、且慢,你是说太子专机坠海了?!” 很难想象获悉此消息的接听员的感受与状态——震惊?懵逼?难以置信?茫然无错? 但空军与海军方面的反应速度非常之快,跳过了一切例行程序的紧急起飞快得不可思议。 仅仅十几分钟以后,一架连油都只加了一小半的三二式水上飞机就匆忙从位于上海府的海军基地起飞了。 紧接着,在附近海域进行例行训练的杭州海军武学的练习舰也中止了任务,载着满船的教官和海军学员们直往目标海域全速航去。 “什么?!” 府邸中,正在吃晚饭的朱泠婧闻听此消息以后,正在夹菜的手都僵住了。 那精致的象牙筷子停滞在水晶豆腐上,把柔软的豆腐压得凹下去了一点儿。 朱泠婧知道这不可能是在开玩笑,也没人敢拿这个开玩笑,在几秒钟后,目光飘忽的她喃喃感叹道:“太荒唐了!” “殿下,内阁让您即刻过去,分秒不得耽误。”苏依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清楚,走。” 朱泠婧把筷子一放,慢腾腾地站起身来,蓦地感觉天都要塌了一般。 她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西边的落日,只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的刺眼。 她咬着牙攥紧了拳头,然后小步快走向了前院的车库。 等进了紫禁城,来到文华殿的时候,这儿一改以往忙碌而正式的氛围,变得极为冷峻与肃穆。 来来往往的中书舍人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情,没有丝毫喜怒哀乐。 在里边绕一绕,来到议事厅的地方,门一打开,只见十多名阁臣都云集于此,有几人还穿着居家时的便装,想必是匆忙赶来的。 接连遇到这样大的震天变故,恐怕再冷静的人也没法保持淡定了。 皇帝父子一个卒中一个坠机,都是九死一生。 所以朱泠婧现在的脸色可谓十分难看,明明没有掉眼泪,却比当年死了驸马时还要难看得多。 见她这般模样,负手而立的高庆魁平静地开口道:“有个好消息,尽管飞机失控落水,但飞官操作得当,并未机毁人亡,太子尚在,没有罹难。” 闻言,朱泠婧猝然就觉着一阵晕乎,连忙扶住了旁边的门框,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 得亏年轻身体好,否则换个心脏不好的人,大悲大喜大落大起,怕不是要当场晕过去了。 位于斜前方的林羲苦笑着说:“殿下,这是才将送来的消息,派去搜救的飞艇(水上飞机)已经到了,除二人失踪外,其余十一人全部生还。” “……”朱泠婧张口欲语却说不出话,踌躇了好一会才吐出了一句话,“上天眷顾,不幸中的万幸。” “此次事故太蹊跷了,怎么就出事了?”焦躁的李光远敲了敲桌子,“怕不是有人蓄意谋害。” “世事难料,不像是阴谋,太子是紧急归国,这可是临时起意,就算倭国有人预谋已久,也不可能反应过来。”余慎华否认了他的猜测。 “我也觉着不似刺杀,临时变卦、突然改变行程是防范刺杀的好办法。”谢沁瑞沉吟道:“当然了,也说不准,毕竟那是在东京,在真相查明水落石出之前,猜测是不能当真的。” 林羲皱眉道:“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先考虑军队,假称演练待命维持不了多久。” 李光远觉着这不算难题,不以为意地说:“那便顺势而为呗,把陆军那俩师调离京畿,让他们去外地操演一阵子。禁军各部解除战备,照常即可。” “要不这样,禁军各部切一半,对半分,一半人马也调去外地?”有人建言道。 听到此话的林羲被气笑了,也不顾同僚之间的面子了,直接不留情面地反击道:“你要不想想你说的什么话?禁军都信不过,那这大明朝廷今儿就解散得了。” 朱泠婧对内阁成员们的交谈不感兴趣——既然兄长福大命大,那一切都还好,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父亲年纪不算小了,母亲病逝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咋地,此次突发急症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纯粹理性的衡量与评判,皇帝现在驾崩的算是恰到好处,不早不晚。要是等到战争爆发以后再去世,战时进行权力交接只会有更大的负面影响。 “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府了。” “殿下慢走。” 把陆军 有时候,年轻人的确很难理解年长者的一些“稳妥”之举。 当日晚上七时,载着朱立锲的水上飞机降落在了海军基地,他被立刻送去了上海府立 两根肋骨骨裂、体表多处挫伤瘀血、三条暴露创口、轻度脑震荡,检查过后的结果让医生们都为之惊叹。 很难想象遭遇空中浩劫还只受了这么轻的伤,实在是上天眷顾大明啊。 “大谬,明明是天公不作美才致使失事,能够幸存纯粹是人之功。”正在接受创口缝合的朱立锲对于医生们的唏嘘十分不屑。 总之,一封冗长的电报被发去了朝廷,一言以蔽之,就是“太子伤势很轻,修养几天即可痊愈”。 一切似乎都只是让人虚惊的意外。 翌日,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气温还没升起来,正欲前往太医院探视皇帝的朱泠婧却被突然喊住了。 满脸惶然的苏依依快步走来,吞吞吐吐地说:“殿…殿下,太子…突发高热。” “因惊厥所致?” “不…不是的,是染了病菌。” 第291章 无力回天;孰承大统? 因为当下这个情况不适合让朱立锲在上海府养伤,所以原计划是次日就尽快搭乘特快列车返回京城。 也就是那条用于炫耀技术水平的实验性电气化铁路。 但皇太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却让众人犯了难——突发高热,是该继续留院医治,还是专送去京城呢? “回京,不能在外地久留。”神志尚清的朱立锲十分坚定地做出了决断。 于是在医护团队的陪同下,他被用担架抬上了那列名曰“绝尘”的列车,以平均时速高达150㎞/h的速度向京师应天府疾驰而去。 起先,医生们按部就班地使用了小柴胡汤与白虎汤的常规药方,并在判明是创口感染以后应用了抒乏定疾,也就是磺胺嘧啶。 由此,朱立锲的症状似乎被控制下来了,体温由39c回落到37.8c左右。 但让医生们惊惧的是,他身上的三处创口竟在短短一夜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水肿,呈扩张性的、深浅不一的青紫色,十分骇人。 “这是何等剧毒的病菌?怎么这么骇人?”一名中年护士禁不住惊呼道。 “居然进展得这么快?这绝不是一般的细菌!快!取样,培养观察!” “是!” 在被送至太医院以后,御医们和随行的医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了许久,最终将这种情况和以往的一些病例联系到了一起。 这应该是一种凶险的弧菌感染,多发于炎热季节的滨海地带,但细节不明。 通过蘸取创口体液进行快速培养,医生们在光学显微镜下观察到了治病元凶——是一种长条形状的弧菌。 虽然历史上直到七十年代才被正式确定,但大明的存在使得许多事物受到了影响,比如海洋创伤弧菌被提前几十年发现。 南洋舰队的官兵们曾经出了不少这样的病例,由此致残的军衔最高的军官是一名上尉潜艇艇长。 当时,潜艇在例行巡航上浮充电时,艇员们闲来无事钓鱼打发时间,艇长被吊上来的一条海鱼挣扎时用鱼鳍划伤了手。发病后的艇长被水上飞机接回了琼州海军基地,最终不得不截肢保命。 这还是幸运的,许多病例连三天时间都没坚持到就因全身败血病而亡。 海洋创伤弧菌是一种喜热、怕冷、嗜盐的细菌,一般通过皮肤损伤创口侵入人体感染。 即使在抗生素琳琅满目的后世,这依旧是一种相当致命的细菌。一旦感染,四十八小时内的死亡率高达50%。而且发病速度快,其产生的酶可以分解、破坏人体组织,引起广泛充血、水肿、坏死。 同时它会引发败血症,病患会出现全身中毒症状,多器官功能衰竭,最终致死。 而且更加让这个年代的人绝望的是,海洋创伤弧菌是一种革兰氏阴性菌,而当今最先进的、仍处在实验室阶段的青霉素只适合对付阳性菌,仅有极少量阴性菌是青霉素可以起效的。 海洋创伤弧菌自然不在此列,可以说是直接宣判了病患的死刑。 “不要遮掩,说说看现在能否治好?” “嗯…殿下,这等病菌凶恶非常,九死一生,但我等会倾尽所能……” 朱立锲很少见地发火了,恼怒道:“我说了,不要扯些虚的,说实话!事关社稷,生死当前,有什么可忌讳的?” 那位院判沉默了好一会,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最后才努力挤出了几个字,“希望渺茫。” 脸上还残留着一缕怒色的朱立锲闻言却并无特别大的反应,他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望着窗外走神了几秒,问道:“还…能撑多久?” “不好说,兴许还有几日吧,但通常最后会因高热而持续昏迷。” 病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不知多久。 “陛下现在情况怎样?” “已经醒了,意识尚清。” “带我去见他,再没时间可耽误了。” 于是,片刻以后,他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自己的病房,来到了皇帝所在的特护病房。 使用止血药物与颅脑降压药物,以及一些大师级的针灸,接受了精心治疗的皇帝的病症得到了可观的控制,得亏出血部位和出血量不算严重。 不过他现在仍然躺在病榻上修养,与呼吸机连通的橡胶软管还插在一边鼻子中。 “陛下,太子到了。”一名侍从小声提醒道。 看着甚是虚弱的朱立锲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果身子不适便按一下旁边墙上的按钮,我们会立刻进来。” 很明显父子二人要商定国是,于是几名御医与侍从都退出了房间。 尽管治疗效果不错,但突发中风还是留下了明显的后遗症——朱士堰现在右边肢体不协调,言谈讲话也颇为吃力。 这只能通过漫长的康复训练来改善了。 父子二人相视了许久,却都没开口说话,病房中保持着让人不安的静谧,唯有仪器的“咔哒”声和“呼哧”声。 显然朱士堰已经获悉了儿子此刻的情况——感染病症凶险至极,几乎十死无生。 少顷,他才甚是沉痛地感叹道:“本以为…大难不死…会…有好事的。” “这恐怕就真的是天意难违了。”朱立锲自嘲的苦笑道:“大起大落,老天爷还真给我面子。” 先是无限接近死亡,但却侥幸死里逃生,但随后却又宣判“死刑”,让心境都还未平复的人如坠冰窟。 望着儿子的脸,朱士堰蓦地联想到了五百多年前的事——懿文太子病逝以后,太祖高皇帝悲痛万分。 现在他觉得自己能完全领会到朱元璋的感受了,除了悲伤与惋惜以外,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努力放平心境之后,朱立锲认真地说:“好了,父亲,眼下再唏嘘也毫无意义,该权衡今后的事了。” “军戎之事非比寻常,军机要务极其费神费力,我以后可负担不了。”朱士堰很坦然地说道:“攥紧大权于国朝有弊无利。” 首先,军权非同小可,美国也好、法国也罢,作为一国之元首,最高指挥权都在元首本人。可以委任,但决不能让出。 其次,战争时期的各种事务太过于繁重了,任何时间都可能有紧急情况要处理,精力不充沛、身体不健康压根坚持不了多久。 即使朱士堰数十年来在许多政事上都表现得非常“圆滑”,看似温和,但却一直将军权握的紧紧的。 真要是连军权都不要了,其余的权力也很快就会随之而去的,那可就真成垂拱而治了。 哪怕是因为懒政和怠政而饱受诟病的万历皇帝,他对于军机要务的处置却一直很上心,可其它的政事……确实很拖沓。 朱士堰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战争爆发后的重担了,自己虽然也贪恋权力,可与江山社稷的安危相比,个人欲望还是得往后稍一稍的。 否则,那可是要被在史书上狠狠地记上几笔的,同时也违背皇帝的基本职责——确保王朝延续。 再说了,指不定会因此操劳至猝死呢。 年轻的时候风起云涌,担惊受怕,然后兢兢业业地干了二十几年,年老的时候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对的起列祖列宗和天下了。 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退位,这是对国家好、也是对自己好。 “那之后呢?您退位让权,谁登大宝?”朱立锲既疑惑又忧虑,“立铉那小子全无经验,也没工夫从无到有的教导他了。” 皇帝也是个需要学习与培训的职业,小皇子朱立铉从未被当作储君备胎,自然没有经受过帝王教育。 甚至,连从政的基本知识都没有,他在格致大学就读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地理学。 虽然皇帝的上限要看个人天赋,但是系统的帝王教育却能决定下限,除非与生俱来权术非凡。 典型例子崇祯皇帝和嘉靖皇帝二人。 信王朱由检,全无教育基础,继位以后的一系列举措众所周知,被衮衮诸公耍得团团转。 与之相比,兴王世子朱厚熜的表现就截然不同了,虽然时年不过十四岁,奈何他确实天赋异禀。 “他?的确…不妥,但…眼下确实没有堪用人选了。” “让宁佑摄政吧。”朱立锲轻舒了一口气,“得亏当年她突发奇想(要从政)您并未拦阻,否则现在更难办。” 他的提议似乎拨开了朱士堰思维上的卡扣一般,后者闭上了双眼,沉思了许久,淡淡道:“哪有成年皇帝还被摄政的?这是自留隐患之举。” “立铉也挺聪慧的,在位学习几年便可自主了。” 朱士堰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叹道:“你…真是烧糊涂了。” 儿子啊,你和那些利欲熏心、期盼扩张的家伙们对弈了这么多年,莫非觉得傀儡皇帝与摄政公主的组合能稳住朝政吗? 朱立锲的确还在发着烧,仅凭t细胞、b细胞、k细胞完全无法遏止恶毒的海洋创伤弧菌在他身躯之中疯狂增殖,注射入他体内的磺胺嘧啶也只是抑制了一部分创伤弧菌而已,其余有耐药性的创伤弧菌仍在快速增殖。 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还能如何?宗室子弟们也没有堪用的啊。”发热让人疲乏无力,朱立锲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哪位皇族宗亲适合继承大统。 宗室可以经商,朝廷给予的少量资金哪儿维持的了习惯于挥金如土宗室子弟们的生活?大都经商赚钱去了。 朱士堰没有吱声,只是平静地凝视着儿子。 二人的目光相碰,就这么对视了一秒、两秒、三秒…… 多年以来父子之间的默契尚在,原本还困惑不已的朱立锲忽然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老天爷呐!闻所未闻啊。 哦不,回忆史书所载,历史上还是有的,只是自唐中宗与安乐公主之后,从未有人再提出过此举了。 良久过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我…懂了。” 接下来,皇帝与皇太子二人交谈了很久。 从晌午到傍晚,一直未曾中止过。 他俩都清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后的时光了。 把主要政事都梳理了一遍以后,二人聊起了从前的往事,从皇后妊娠到生产、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 “民间有句话说的对啊,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唉……事到如今,说不怕死的确是骗人。”朱立锲唏嘘道。 “……”朱士堰默然,无言以对。 稍后,朱立锲被搀扶着离开了,因为太子妃携儿女前来探视,这最后的时光终究还是要落在与妻子一同的情况下。 与此同时,中城区,宁佑公主府。 西边的天空还剩下一抹极淡的黄色,其余的大片天空已经全被黑幕所笼罩。 灯火通明的京师应天府见不着群星璀璨,除了几颗亮度够大的星星,余者的熹微光亮尽数被地面散射的光线所掩盖了。 周长风、方述均、罗符、苏依依分列在前方左右两侧,面无表情的朱泠婧则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尽管脸庞上平静无比,可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她眼角的泪痕却在微微闪烁。 原本在周长风看来,像朱泠婧这样的人通常不大会有显着的情感波动,毕竟政客都是冷血动物。 但很明显,她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戚。 “真是造化弄人。”她叹息道。 其实大家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几分钟了,被朱泠婧召见至此也不知是为何,但无人开口发问,大家都清楚她内心的哀伤之甚。 周长风微微低着头,目光斜视着前方的地毯,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皇太子的这般遭遇实在是过于离谱了,坠机生还却又死于感染? 虽然也算符合大明惯例——明朝皇帝易溶于水,但着实可惜了。 他在想,如果青霉素现在已经被量产出来,或许这位皇太子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但是他不知道皇太子感染的是海洋创伤弧菌,也不知道青霉素对它无效,这注定只能是单方面的期盼与惋惜了。 “咳——”朱泠婧轻咳了一声,抬眸道:“陛下已无大碍,可太子这般境况势必致使朝野不稳,诸位近来恐怕要辛苦许多了。” 周长风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他感觉朱泠婧的语气与措辞都比以往客气了许多。 不论如何,皇帝转危为安,主心骨尚在,一切就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希望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危机能妥善解决吧,中国再不能错过这样的机遇了。 第292章 无班底 不皇帝;亦不失为另一办法 “首要问题还是储君,那毕竟是中风,很难确保陛下恢复如初……今后他的精力必然大不如前。”方述均忧虑地说道。 “能继续稳操大局还算好的,就怕无力掌控大权。”满脸无奈的罗符感叹道:“现在真可谓是青黄不接啊,当年懿文太子病逝时,太祖高皇帝好歹还有余暇统御朝政好些年。” 这俩人说的话在朱泠婧听来等同于废话,她平静地说:“江王还在,乱不了。父亲大可退位为上皇,偶尔操持要务即可,其余事宜有内阁处置。” “殿下那不太行吧?”方述均想了想,皱眉道:“共和党、▇▇▇、农工盟会这帮子人就盯着削减皇帝大权啊,趁此时机,百分百会争取加强谘政院权力,搞不好要把丞相任命权剥离出来。” “总得有一方妥协。”朱泠婧叹了口气,“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江王的性子软,耳根子也软,本就不适合从政。” 权力的归属明面上被写入了《大明宪律》,而法律的修改虽然是谘政院负责的,但皇帝有最终决定权,这是二元君宪制的特色,也是君主权力尚存的体现。 想通过修改法律来削弱君权?那皇帝直接否决宪法修正案不就好了? 对于一个握紧了权柄的正常皇帝来说自然不怕,可要是换作一个没有根基、没有班底、生性柔弱的皇帝呢? 大臣与议员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多的是办法向皇帝施压,尝试迫使他就范。 矛盾轻微的时候,手段还会温和一点;假如矛盾激化了,军队闹一闹兵变、亦或是紫禁城里暴毙几个人都完全有可能。 显然,缺乏班底与经验的皇帝很难招架这样孜孜不倦的软磨硬泡,很容易败下阵来。 罗符“啧”了一声,开口道:“兵变最为可怖,可怖的不是兵变本身,而是它会削弱皇帝对军队的信任,这攸关今后大局,不敢想象。” “的确如此。”方述均颔首赞同。 “没那么夸张吧?兵变?最多小闹一下吓唬人,大规模…我认为可能性很小。” 说实话周长风觉得他们的忧虑有些过头了,朝政确实会不稳,大概要吵闹一段时间,但不太可能达到大规模兵变那种地步。 这又不是古代,下层士兵只听军头的命令,谁发银子就跟谁卖命。 现今的明军纵然残留着诸多封建军队习气,但本质上还是重构过后的近现代军队,有合格的国族主义教育,而且薪饷也不是军队发放的,而是兵部委托地方官府的户房与兵房联合发放。 把这方面的财政从军队中剥离出来转交由文官政府负责,虽然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却是预防军头拥兵自重的有效手段。 就比如陆战一团吧,驻地在江宁县地域内,官兵的薪饷就是江宁县户房签发的专用支票,同时加盖兵房的印章,每月初送至驻地。 也有些地方金融业不发达,就不会发支票,而是直接用现金钞票。 但不论是支票还是现金,均由信封装着,印着鲜红的“军士薪饷”、“某某兵备道督发”、“某某县户房核发”之类的字样,可以说从里到外都在提醒这钱是朝廷发的、不是某个将领发的。 勋贵与军部大佬门在乎的是伴随战争而来的巨额利益,只要皇帝不阻挠这方面的事,他们哪儿犯得着冒大不韪去策划兵变? 如果理由不充分的话,大概率士兵们就直接开小差一哄而散了。 朱泠婧瞥了他一眼,“以防万一,多留心眼有利无弊。” 周长风“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内阁那边搞忘了,我部并没有收到调令, “只是你部人少,还驻在江心洲上,不难防范,所以没必要调你们走罢了。” “殿下,您这话说的……”周长风扫视了一下身旁的几人,继续道:“这次架势有点大,恐怕已经引起外界猜疑了。” “争取出几天时间足矣,等为外界所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神色淡漠的朱泠婧摆了摆手,说道:“各司其职去吧。” “殿下保重。”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情不佳,于是在留下了这句话以后才接连退下。 其他人的态度让周长风不免有些自我怀疑,他感觉方述均、罗符等人把事情想的太坏了些,而自己就要乐观许多。 莫非是自己太心大了? 可不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这场危机并不会化作灾难。既然经验丰富地皇帝尚在,局面再糟糕也至少不会失控,顶多就是让渡一些权力呗。 返回驻地之后,他向家里打去了个电话,告诉夏筱诗自己最近几天要留在军营中随时待命,不能回家,让她注意好自身。 后者能从语气上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大致猜到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她很懂分寸的没有追问。 而朱泠婧则在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后赶去了紫禁城,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朱立锲的状况目前还算可以,但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抵御病菌的防线崩溃前的最后宁静。 病房外,两名御医在拿着几张化验结果单窃窃私语,见朱泠婧来了便拱手行礼。 “太子情况如何?” “回殿下,眼下还算稳定。” 目光复杂的朱泠婧站在门边向内望去,踌躇了两秒才轻轻推门入内。 这间浅绿色的病房装潢得很雅致,墙裙与地板都是实木板,冰裂纹的窗棂紧闭着,整个房间在空调的作用下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舒爽温度。 太子妃坐在病榻旁的凳子上,儿女二人则肩并肩靠在旁边。 朱立锲的面色潮红,肉眼可见浓浓的疲乏之色。 看得出他现在很困顿,但仍然强撑着没睡觉,因为他担心自己可能一觉不醒,那不就相当于浪费了最后的宝贵时光了? 缓步而来的朱泠婧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此刻万语千言却无从选择,好像每一句想说的都不妥。 最后还是朱立锲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去见父亲了没?” “先前去过……” “我是说刚才。” “没去。”有些不解的朱泠婧问道:“是父亲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伱稍后去了便知。” “好。” 这时候,朱立锲叹了口气,“哎,这两日的遭遇起起伏伏的,来的太快了些。” 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见不着将来了,啧,着实可惜。” “……”伫立在病榻旁的朱泠婧双手捂着心口,微微垂首,目光飘忽,无言以对。 接下来,虽然朱立锲原本想着要不要谈一谈政事,但话未出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后父亲有的是时间跟她讲,现在聊这个就是浪费时间,于是他把话题扯向了多年前的往事。 “紫禁城不是个好地方,宫墙太高了,太压抑。小时候有一回,那时你好似才刚满十岁,调皮得很,小炮子似的,吵着要上宫墙看看,于是我只能带你找了一棵树,想着先爬到树上在通过枝丫到墙上,结果卡着脚了,进退不得……后来母亲把我狠训了一通,哎……” 说着说着,他笑了,朱泠婧却把手搁在眼前抽泣。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鉴于着实体力不支、精力告罄,朱立锲让众人都退了出去,表示自己要睡上一会。 病房外,黯然神伤的朱泠婧在发呆,而太子妃则压低声音的掩面而泣着。 朱泠婧微微仰头,阖眼了几秒,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在太医院的另一间病房,她见到了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皇帝。 “儿臣见过父皇。” “坐吧。” 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既消沉又压抑,若是置身其中,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皇帝忽然开口了,“你前些年要掺和政事,真只是闲来无事的突发奇想么?” 这个问题过于奇怪,完全与朱泠婧所想的不沾边,所以她怔了一瞬,才犹豫着回道:“大…大体上是的。” “大体?那其余少数又是什么?” “父亲…嗯…就……”朱泠婧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觉着自己如果总是无所事事,碌碌半生着实可悲……就想着做些什么。” 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自然体会不到生活之不易,朱泠婧长期以来都过着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缺乏感情积淀的缘故,驸马病逝以后她也并未消沉多久。 在厌倦了长期单调乏味的生活以后,民间的一些讥诮言论与“皇族宗室笑话”多少刺激到了她,于是她索性试着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时至今日倒也小有成就。 讥诮言论与皇族笑话的流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萧条的缘故,即便大明所受的负面影响较小,但与之前欣欣向荣的经济相比还是有不小的落差。 当百姓们不得不努力节俭的时候,再看看依旧奢靡的大明皇族和勋贵,各种段子就应运而生了。 “起先我觉着你只是图个新鲜,待兴致过了便又会回归往常了,没想到……倒也坚持了四载。”皇帝想了想,如是说道。 朱泠婧有些不好意思,“您说的对,政界的事情既乱且杂,脏事多多,儿臣也算又喜又厌。” 皇帝闻言就笑了,笑得很是自在。 少顷,他渐渐收了笑意,用那种很正式的语气开口道:“体况不佳,我该让位了。就法理而言,上皇行使权力可没皇帝那般直截,今后很难主持大局,江王绝对稳不住朝堂。” 朱泠婧以为现在是要来考虑之后小皇子继位以后的事,便不假思索地说:“我会尽力帮衬的……” “可以,但却并非最优选。” “嗯?” 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最佳选择?父亲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朱泠婧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新君不能没有自身班底,我同太子谈过了……”皇帝神情平淡,目光锐利,注视着两步开外的朱泠婧,认真地说道:“或许…让你来会更好些。” 后者完全怔在了原地,嘴唇微张,双眸睁得大大的。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惶然道:“父…父皇,您这是糊涂了,痰迷心窍……” “谈何迷糊?朕清醒得很。”皇帝伸手轻轻叩了叩一旁的床头桌,“你有自己的人,而且年轻、精力充沛,所欠缺的经验反倒是次要的。这不是古时候,男女之别并非铁律,何况纵使是古时也有人破过例……” “父皇,”朱泠婧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太过惊世骇俗了。” “的确。可你是名正言顺的……莫非你觉着当今大明尚不及千年前开放包容么?” “我……” 至此,皇帝也不顾女儿的心理状态了。 在这件事上,权衡之后只有她是中风险、高收益的,事关王朝存续、国家命运,由不得个人意见。 后半夜,朱立锲的症状陡然加重了,体温飙升过了40c。 在使用多重手段过后才勉强压低了些,他在上午时分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并对自身遗产做出了明确安排。 “这些许钱财对于宗室而言没什么用……用在其它地方倒是更有用些。嗯……不论如何,民以食为天的准则都是不变的,我国朝六万万百姓仍有相当之众艰难果腹……如何吃饱饭还是一大难点。现今日新月异的技术倒是有希望了结这一切……将半数遗财存入银行,每三年之利息用于奖赏那些有功于农事的人,就这样吧。” 从中午开始,他便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愈演愈烈的败血症诱发了细胞因子风暴,随之而来的多器官衰竭让他的生命之灯迅速消耗着最后的一点儿灯油。 当天,皇帝秘密传口谕,召见了丞相高庆魁、大都督卫国公吴维焕、宪政会主席卢鸿沐,以及内阁的“上五相”。 皇帝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想法——体况无力承担今后局势变幻,大宝之位却不宜由小皇子江王接替。 “陛下所谋的确超脱。”吴维焕的反应最为平淡,他抚着胡须,沉吟道:“可我大明自有国情在此,暂时应付……兴许尚可,但恐怕难以长久,老臣以为应该予以期限。” 高庆魁缓缓说道:“我倒是另有想法,或许可以新设次相之位?殿下任首相,总领朝廷,臣退任次相,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好, 第293章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拦截商船 “高从一,你这提议……不好。”皇帝紧盯着高庆魁,目光锐利,将“不好”二字咬的很重。 让帝王成为垂拱而治之君,真是千年以来文官们的主要追求啊,时至今日还是这般,孜孜不倦、不愿错失任何机会。 尽管皇帝给予的威压不轻,可面不改色的高庆魁仍旧十分从容地拱手道:“陛下,臣只是一提,主要还是考虑牝鸡司晨非议过多。” “有所失便会有所得,反之亦然。”皇帝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淡淡道:“中风虽险,可朕现在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房间中陷入了古怪的沉寂,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跳声? 少顷,余慎华极其认真地拱手行礼,认真道:“陛下的考量确实合乎情理,但臣很难认同。” 所谓的“情理”,指的是皇帝与皇太子的天然立场——尽可能维护君主权力不被削弱。 身为外务阁臣的他是共和党人士,本质上是倾向于削弱皇权的,自然更希望弱势得多的小皇子继位。 现在他也不需要避讳什么,直言态度即可,事实上大家也都清楚各自的态度。 这是政治上的妥协,内阁作为朝廷中枢,自然不能全部由宪政会人士把控,否则和皇族内阁相差无几。 皇帝头也不抬,举杯抿了一口茶,平静道:“你们自然不会认同。” 但……那又如何呢? 目前没有完美的万全之策,谁继位都会有负面影响,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至于代表明军的吴维焕,他对此无所谓。 现在勋贵与商贾们只惦记着赚钱呢,这俩人谁来做皇帝都一样。公主本身就是中华党的人,真要说的话,她比太子还让人欢喜些。至于小皇子,那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了。 吴维焕现在体况一般,不适合隔三差五的赴宴大吃大喝,但在以往,勋贵们早都在吃吃喝喝之余商量着如何瓜分南洋诸地的资产了。 目前看来很难压制住这帮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了,且不提婆罗洲的油田可是人人眼红的极品资产,一本万利。 荷属东印度的石油产量高达五百多万吨,约占世界总产量的30%;马来亚和婆罗洲的橡胶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85%;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的锡产量占世界产量的60%。 另外从经济上来讲,大萧条的影响让大明这两年的经济增长也有所减缓,在继续按部就班的大兴土木之余,如何恢复十年前欣欣向荣的经济形势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场帝国最高权力会议就这么落幕了,过程很短暂,与会者也不多,但所做出的决定却直接奠定了今后的格局。 因为变故过大,接下来的数日里,朝廷需要处理的内部事情多得惊人。 曾经的太子党们面对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残酷现状,也顾不得悲戚和惋惜,只能急急忙忙地寻找新的靠山。 这场小小的洗牌需要一点时间,会在争夺权利时拼得头破血流的肉食者们却都很默契地对此保密,谁也不愿意提前让外界知晓这一切。 “离谱!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长风自然是清楚此事内幕的,他的 大惊、大病一场以后做出些神秘决策,这样的事例在历史上不少见。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合着还真是千方百计的维护皇权啊,真没觉悟! 好吧,指望君主自己主动让渡权力的确是一厢情愿,不知道路易十六在被送上断头台前有没有后悔。 虽然直观上感觉不太靠谱,但冷静之后再想想,似乎也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且这个奇妙结局给自己所带来的好处……无法拒绝啊。 审时度势以后意识到自己即将飞黄腾达的周长风不免心情舒畅,“这下搞不好真可以两年少将、五年上将了。” 朱泠婧书房的桌子上堆满了“奏章”,一摞摞的,至少有几十本之多。 “殿下,怎么这么多文件?”周长风好奇地问道。 “都是给太子的启本,前些天积压下来的。”正拿着钢笔吸墨汁的朱泠婧随口答道。 给皇帝上书叫“奏”、给太子上书则叫“启”,这是永乐年间定下的规矩。 周长风纠结于要不要向她祝贺一下,踌躇了许久才不太情愿地开口道:“嗯……恭喜殿下将要成为有史以来 “没什么可喜的,外人奉承几句得了,你还不如说些实在的。”朱泠婧叹了口气,将钢笔旋好以后在旁边的白纸上划了几笔,“这活又不轻松,担子重,老得快,死得早。” “……”因为这话过于凡尔赛,周长风十分无语。 过了片刻,朱泠婧抬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海军那边约莫下个月通过扩编的正式决定,伱准备一下。” “好。” “你平常和军、政、商界的人交集太少了,从前还好,今后可不能再那样了,不合群是会被排挤的。虽说不许三者合同,可这几桩事终究难分家。” 朱泠婧没由头的说了这一席话,周长风颔首应了,“谢殿下提醒。” 或许是觉得他在心理上不太重视,朱泠婧略微提高了音量,用很正式的语气告诫道:“木秀于林的道理你不会不知,别不放在心上。既然有想巴结你的,自然也不乏有厌恶你的,趁着这些日子大体还算安宁,把关系搞好些,否则日后一方有难、八方冷眼旁观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明知她的好心,不过周长风对于最后一句话极其不爽,光是想想就血压飙升。 他“嗯”了一声,不屑道:“冷眼旁观?如果有人敢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假如军法不判他个枪毙,我也会弄死他。” 朱泠婧被他气笑了,她蹙眉道:“无法无天!现在本宫终于知道从小缺乏父亲管教的人会是怎样了。你若是敢开这个头,本宫也敢断言你会被扣一堆帽子黯然罢官。” 周长风:“……” 过分了哈!虽然“周长风”确实自幼丧父,可我还是有爹的!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其实前段时间就有人想把他侄子塞进我部,想让我以后多多照顾……不过我肯定没答应。” “无非是想顺带混个资历、沾点战功的光罢了。” “殿下,这肯定不行啊,这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免谈。” “那便退一步,不随军不就好了?报功的时候再添个名字的事。”朱泠婧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之前是不是跟罗符说过,让他以后随你同行?” “是的。” “也好,你连自己都处置不妥当,他同你一道还能照看一二。” 对于朱泠婧的建议,周长风确实是听进去了,但与麾下部队有直接关联的事他还是打算坚持原则。 走关系走到流血牺牲的前线去了?情理上真的难以接受。 可以说朱泠婧在许多方面都在迁就周长风,倒不是说周某人的个人魅力有多大,而是潜力充足,未来应该能不负己望,值得迁就。 要知道平庸之辈多是扶不起的阿斗,给他十万精锐都不见得打出漂亮战绩。 有靖难大功臣李景隆为鉴,朱泠婧很清楚这一点。 呵!假如周长风这厮之后碌碌无为,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噢。 七月的最后一天。 在南京,这依旧是酷热难耐的三伏天,烈日炙烤着大地万物,毒辣的阳光让人感觉皮肤被火烧火燎一般。 可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再跨越海峡,位于大不列颠岛的伦敦却气候宜人,日间温度不过20c。 唐宁街上,有一处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的乔治亚风格建筑,此刻正是上午十点,首相与几名大臣正在其中商谈着什么。 精美的地毯又厚又重,桌椅沙发华丽无比,这儿内里的装潢格外的典雅。 外交大臣不屑道:“中国人真的很狡猾,这些虚伪的家伙。” 有人更是恼怒地诅咒道:“太卑鄙了!我们在全力对付德国人,而他们却……该死,他们会遭报应的!” 因为与德社达成的秘密协定,大明通借土耳其为中间商,向德社出口钨精矿、钼精矿、镍精矿、天然橡胶等一系列战略资源。 布武天下的益处难以计数,日不落帝国仍在全世界范围内发挥着重要影响力。从印杜洋到红海,以及必不可少的通行要道苏伊士运河,英国人的势力几乎无处不在。 在上个月,军情六处的特工们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自那以后,他们便着手开始调查真相了,一直在认真搜寻着证据,时至今日终于有了充足的证据指明这一切。 根据英、法、中三方签订的协定,大明在了结了尾单以后,必须解除一切长期合同,不应该再向德国人出口钨、钼、镍、橡胶等战略资源了。 好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 英国人对此十分不满,他们打算以此为由好好向明人展示一下强硬的态度——不遵守信用是小人行为! 但初步的试探不应由英国方面发起,因为当初最重视对德禁运资源的是法国人,理应先由法国方面出马,然后再一起出面。 而且,法国在亚洲的势力已经没多少了,就算因为把此事搬上台面而和大明闹翻,损失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双方一合计,异议不多,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可恶的战争贩子!我俩在欧洲千方百计地遏止▇▇▇▇的蔓延,你却在背地里继续和其交易? 八月初二,地中海,天气晴朗,北纬31°18′,东经32°15′。 承安号是一艘标准排水量七千吨的货轮,一直往返于澳大利亚与大明,从前的十余次航行任务都是运送铁矿石。 但现在她被租赁给了一家安南的公司,来到了一条曾经历过的全新航线,向土耳其运送各种矿石。 就在不久前,承安号穿越了漫长的苏伊士运河,在塞得港停泊补给了半天,然后继续踏上了所剩不多的航程,向北穿越地中海即可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安塔利亚。 两名胡子拉扎的船员倚靠在船舷边上,一边吸烟一边闲聊着。 “这运河是真的长,以往还只是耳闻,亲眼所见实在是非同寻常啊。” “三百八十多里吧,的确够长。” “这得多少人力物力来修啊,怕不是要修个十年?” 历史上在法兰西 随后他们成立了苏伊士运河公司,以低廉价格强制雇佣当地埃及百姓穿过干旱的沙漠挖掘运河。 在沙漠地带从事极其繁重的劳动工作之辛劳可想而知,但殖民者可不管这些。饮水奇缺,大量工人渴死;食物粗陋,无数工人营养不良;卫生糟糕,众多工人病死。 前后历经十一年,在付出了高昂的费、克服了无数工程难题以后,意义非凡的苏伊士运河于西元1869年11月17日正式通航,这一天也被定为运河通航纪念日。 在此过程中,一共有超过十二万名埃及百姓因不同原因死亡,平均每千米要牺牲七百余人。 忽然,一名船员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异样,他伸手指着远处问道:“嗯?那是啥船?” 另一人顺着望去,只见广阔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战舰,高悬着蓝白红三色旗。 “靠!是军舰?!” “来者不善,快…快告诉船长去!” 其实,出于稳妥考虑,为了方便被发现以后扯皮,此事被委托给了一个在安南新建的远洋运输公司,连货轮都是租赁而来的,大部分船员并不知情,只有核心成员了解一些内幕。 至于英法双方,他们特地挑选这个时间也是别具深意的,大明皇太子坠机的事情尽管严格保密,但是前去搜救的大量战机与战舰的行动却无法隐瞒。 当时一艘从巴达维亚前往天津的加拿大商船距离事发海域不过数十海里,船员们看到了许多与之擦肩而过的飞机和船只。 这一消息后来被英国人所搜集到,他们推测了最坏的结果,但迫切的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次的行动之后,根据明人的反应可以判断出许多信息。 第二九章 筹备Z舰队;凶讯公布 当英国人告诉法国人承安号已经从赛德港启航之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后者立刻行动。 为了拦截承安号,法国地中海舰队出动了驱逐舰幸运号与两艘炮舰,以及好几架水上飞机。 机敏级二号舰幸运号是一艘典型的法国风格驱逐舰,它们在法国海军的军语中其实叫作“舰队雷击舰”,顾名思义,它们在设计上就是为了跟随己方海军舰队一同出战、使用强大的鱼雷攻击敌方。 随着这三艘战舰愈来愈近,船员们已经能清晰地看见上边搭载的武器——四门130㎜舰炮、两座三联装550㎜鱼雷发射器。 另两艘炮舰也是一样,身着蓝白条纹海魂衫的水兵们都站立在炮位上,全部的舰炮都直指着承安号,似乎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船长端着双筒望远镜,逐一观察着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麻烦了,这阵势是有备而来,法国人肯定知道咱们还在经由鲁密跟德国人做生意。” “啧!怎么是轮到咱们的时候被发现了?倒大霉啊。”面对来势汹汹的战舰,火长看着有些紧张。 火长是传统叫法,职务性质与航海长相仿,主管海上航行,需熟知罗经、天文、水文专业知识。 这时候,船长看到了驱逐舰上升起的黄黑两色方格旗,以及有规律闪烁的灯光。 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名男子,说道:“他们挂旗打灯了,叫咱们立马停船接受检查。” 后者是礼部外务司的,此次随船出航是等到安塔利亚进港卸货时负责交割。 既然偷偷摸摸的干这种事儿,朝廷肯定预料过可能出现的严重意外,也就承安号现在的遭遇。 “我滴个天,这咋办?总不能让他们查到吧?”有人大声道:“头儿,咱直接开通海阀自沉吧?来一个死无对证!” 船长回骂道:“你脑袋是榆木疙瘩?人家不会捞船?现在沉了,后日就给捞起来!” “自然些,不必慌乱。”那名外务司的吏员倒是很淡定,他捋了捋衣领,“按备忘录要求的来做,咬定咱们不知情就行,法国人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也是。”船长停顿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道:“左车停车,右车进一!” 于是乎,承安号的左螺旋桨停转,右螺旋桨降低到“前进一”档位,以此在洋流中稳定船身。 前来拦截的三艘法军战舰接连掉头,在地中海海面上划出了三个漂亮的u形航迹,然后保持与承安号的平行。 他们从船舷放下了汽艇,随后不久,一名名拎着贝蒂埃步枪的武装水兵由此登上了承安号。 而船员们也都在前甲板后段集合,四十多人中的大部分都不知内情,被外国海军拦截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身着藏青色军服、头戴大檐帽的上尉左顾右盼了一下,开口问道:“谁是船长?” 他身旁的一名叙利亚人随即把这话翻译为了汉语。 船长并没有开口讲话,只是默然地上前一步。 海军上尉打量了他两眼,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份钉着的文件,“我们接到命令前来拦截你们,这艘船将被接管,然后扣留在贝鲁特,你们也一样。” “伱们没有任何理由扣留我国商船。”船长十分简练地答复道。 “的确,”上尉点点头,然后耸了耸肩,“但这是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船长保持沉默。 “你知道这艘船运的是什么吗?” “钨矿和钼矿。” “收货方呢?” “一家土耳其矿产公司。” 上尉笑了笑,不再提问,直接挥手令道:“现在请带着你的水手回舱,这艘船被法兰西共和国地中海舰队暂时接管了。” 就这样,装载有大量战略资源的承安号被法军水兵们接管了,在几艘战舰的押送下调转航向,径直驶向了贝鲁特。 叙利亚现在处在法国的殖民统治下,欧战结束后叙利亚起初尝试独立,但只存在了短短几个月,法军就攻入了大马士革。 几十年来,当地反抗殖民者的抵抗运动愈演愈烈,法国人不得不软硬兼施,在大肆捕杀的同时假意承诺独立和主权,以遏制、缓和当地百姓的敌对态度。 在抵达贝鲁特之后,法国殖民地当局会同了等候多时的英国专员,开始检查承安号所运送的战略资源,以及航行日志之类的文件。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法国方面将“开箱”时间选在了晚上,而英国方面则一直反复建议叫来一帮子记者,当众揭发大明阳奉阴违的可耻行径。 “长官,根据航行日志与装卸记录,它一共装载了两千吨钨砂矿、三百吨钨精矿、四百吨钼精矿,我们目视估算这是对的。” 可以说法国人虽然很生气,可还是不想让此事闹大的,更希望通过官方的私下洽谈来解决问题,但英国人却截然相反。 可这毕竟是在法国势力范围的地界上,要是把这篓子事儿捅出去了,死要面子的明人不得记恨死? 法国人不傻,自然没听英国人的话。 但很快,英法双方就意识到了棘手之处。 得益于准备充分,大明向德社秘密出口战略资源的操作十分干净,即便法国人拦截了承安号,但从中也没找到直接证据表明大明与德社之间的联系。 从表面上来看,这只是大明向土耳其出口的资源。没有铁证,明人只需要死不认账就可以了。 于是,法国人尝试审讯扣留的承安号船员。 普通水手们对此全然不知情,知悉内幕的只有船长、火长等人。 贝鲁特警察局是一幢钢筋混凝土大楼,在地下室中,船长、火长和那名外务司吏员被拆散开来,交叉审讯。 “……不要再撒谎了!”一名法国人突然大声怒吼道:“你的同伴已经供认了,你们其实是去向德国人出售这些矿石!如果你还不陈述事实,你将面临很多年的监禁!” 这是典型的交叉审讯法,被审讯者因为孤身一人,不知道同伴的情况,心理上会更容易被攻破。 突然一惊一乍与惩罚威胁则更有可能击碎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 不过,因为这几人对此早有预料,尽管免不了高度紧张与惧怕,但依然一口咬死不知情,亦或是全程闭口不言保持沉默。 无可奈何的法国人最终放弃了审讯,离开的时候,那感觉仿佛劫后余生一般,船长等人的衣衫都汗湿透了,海风吹拂而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对于法国人的白费劲,几名英国专员不免有些轻蔑——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伪造供词不就好了? 就这样,在 因为内部变故,大明朝廷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官吏们的心思多半都放在调整各自的关系网,所以对此的反应十分迟钝,直到次日才把消息传递给内阁。 “明垠你晓得不,前儿法国人截停了一条运矿的商船,现正在扯皮。”余慎华一边说一边提笔写着什么。 “截船?什么船?” “卖给德国人的矿。” “噢,那又何妨?不认账便是。”李光远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签订协议的时候,英法两国才是弱势方,是他们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来维持对本国有利的状态——终止对德出口资源,还有承诺不侵犯南洋地区。 既然缺乏强硬手段来反制对方(失信),那就休怪对方不遵守协定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列强的信誉只有在符合本国利益时才有效。 内阁的决断是暂时不予理会,再观察一下英法的态度。 朱士堰认同内阁的做法,“英国人大抵要重新审时度势了,须得多多留意他们的动作。” 显而易见,英法双方都远远低估了大明的野心,将日本拱手相让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好像给一头饿狼扔了一小块肉,无法让其停下脚步。 现在属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也不尽然,毕竟如果在日本问题上不让步的话,恐怕在之前,就已经爆发直接冲突了。 一如皇帝所想,精明的英国人迅速做出了应对。 在唐宁街的首相官邸,经过两天时间里的几次会议,大臣们对于远东地区的情况达成了新的共识。 马来亚、婆罗洲对于大英帝国的确十分重要,但总体战略仍然得优先顾及欧洲。 基于这一点,英国方面此前一直力求以最小的代价稳住远东地区的形势,能不增兵就不增兵,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欧洲。 毕竟大英帝国的军力和经济已经远非从前那样笑傲天下了,必须得有主次之分了。 可现在,大明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迫使英国方面调整战略,增强远东地区的防务,认真对待愈发强烈的威胁。 除了积极联系美国人,英国人随即开始考虑部署一支新的舰队。 在历史上,随着日本威胁显露无遗,英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就决定部署z舰队,停留在亭可马里(斯里兰卡岛)从而对日威慑。 当时最初计划是派遣反击号、声望号、威尔士亲王号、约克公爵号,以及几艘复仇级战列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其中还包括光辉号与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 但后来却遭到了雪茄胖子的干涉——既然德国人的俾斯麦能牵制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一半力量,那现在一艘乔治五世去牵制日本舰队又有什么问题呢? 于是众所周知的,z舰队最后不可避免的悲剧了。 而现在,因为时间更早、同时皇家海军也对大明海军更为重视,不敢轻慢,故而对计划中的舰队有非常核心的定位——z舰队是一支存在舰队。 在战争尚未爆发时,这支舰队可以威慑大明,让明人多掂量掂量。 在战争爆发以后,这支舰队可以牵制大明海军南洋舰队的主力。 假如己方处于劣势,那么则可以灵活的出港向西撤至斯里兰卡,退守印杜洋,伺机而动,恶心大明海军。 相比起英国人的果断另择他法,法国人仍在继续与大明朝廷扯皮。 他们以尚未交付的一批高精度机床和一条重型机械生产线为要挟,要求大明必须终止对德出口,否则一定会拦截任何进入地中海的、载有战略资源的大明商船。 朝廷自然不予理会,这要是松口了,岂不等于承认了的确在对德出口资源? 法国政府强制扣留了大明企业订购的数百台特种机床和重型机械生产线,地中海舰队奉命截停检查任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大明商船,一旦发现其装载有钨、镍、钼、橡胶等资源,就将之扣留至贝鲁特。 朝廷则在谴责法国方面污蔑的同时,开始冻结一部分法国企业在大明的资产。 双方你来我往接连出招,僵持不休。 要是在平常,这本该是能吸引不少关注的热点新闻,但如今却被大明的另一重磅消息给盖过了。 八月初五早上,日月社通报了朱立锲病逝的消息,大江南北一瞬哗然。 随后,朝廷宣布举国官府衙门须下半旗致哀,持续十日;宗人府要求全体皇族斋戒三日,违者重罚。 “天呐!太子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么?怎地就突然……亡故了。” 大早上的,夏筱诗刚准备好早饭,正准备同周长风一起用餐,却被收音机里传出的凶讯给震惊到了。 一旁的周长风神色如常,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先生你怎么这么从容?该不会之前就知道了吧?” 周长风一边剥着咸鸭蛋一边“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夏筱诗没有在这方面刨根问底,而是自顾自地问道:“当今陛下年纪也挺大了呀,那未来的皇位该由谁继承啊?我记着似乎还有个亲王?” 其实外界时至今日都不知道皇帝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连退位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了好些天了。 “是,是有个小皇子,”周长风先点头又摇头,“但……不是他。” 正拿着勺子舀粥的夏筱诗闻言更迷惑了,“先生……你…是在说笑么?” 第295章 晋升;皇太女?! 按长久以来的惯例,难道不应该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么? 难道这次也要向洪武年间一样,直接立太子的嫡长子为皇太孙? 面对夏筱诗不解的目光,周长风微微一笑,盯着面前的碗筷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平静道:“接下来应该是太子的妹妹继位。” 因为此话过于离谱,夏筱诗的 可她再想一想依然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于是撇嘴道:“先生,你拿这事开玩笑也太没趣了。” 周长风耸了耸肩,无奈的笑了一声,“行行行,我没趣。不说了,吃饭。” 这时候,一大早就去往市场采买蔬菜水果的林溪回来了。 她左手右手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蔬果,将之放下以后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 “先生,除了猕猴桃之外,您要的其它玩意都给买回来了。” “噢对,猕猴桃现在还没成熟。” 周长风招呼她落座歇一歇,结果她却继续把这些蔬菜水果一股脑儿的放进了冰箱,然后才转身去倒水。 冰箱的大规模普及远比想象的要早,早在十几年前,两位瑞典工程师就试着造出了世界上 但随着大萧条到来,冰箱在美国的销量迅速衰减,直到这两年经济形势缓和不少,销量才略有回升。 在大明,冰箱时至今日依然是相对高端的电器,属于是提升生活品质的东西,而非必需品。 工薪阶层想要购置冰箱是要好好斟酌一番的,在顺天、应天、广州、上海这几个经济发达的地方,刚结婚的普通小家庭一般会在冰箱和摩托车之间二选一,作为 至于为什么要买一堆蔬果回来,纯粹是周长风琢磨着给夏筱诗补充叶酸。 叶酸是维生素的一种,历史上直至三九年才被发现,两年后首次从菠菜之中提取获得。 由于它参与人体dna的合成与修复,因此人体缺乏叶酸时,dna会变得不稳定。在孕妇身上,这一点会体现为胎儿更可能出现先天性神经缺陷,而合理补充叶酸可以减少新生儿15%的畸形概率、30%的唇裂概率、35%的先天性心脏病概率,由此在总体上降低20%的新生儿死亡率。 如今没有市售的叶酸补充剂,所以只能督促夏筱诗多吃莴笋、萝卜、菠菜、芒果之类的蔬果了。 同时,周长风也在琢磨着怎么样将这一常识早些让公众知晓。每年有如此多的新生儿,哪怕仅仅只是提前一年让人们养成这个意识,都可谓是大大的功德。 “怎么样?”周长风看向了一旁的林溪,“来了也有这么多天了,感觉如何?” 后者将杯子中的凉茶一饮而尽,然后沉吟道:“比东万律大,人很多,摩肩擦踵。然后就是觉着尊卑之感要多些,咱们那管虽管的严,可没这么多高下之分,尤其是当官的。” 东万律的城建与经济水平并不逊色于京师应天府,但是面积、人口要少很多。 可以说兰芳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一来因为它是共和政体的缘故,平等的概念更加深入人心;又因为闽粤人口占主体,宗族势力不小,不少人都是沾亲带故的。 另一方面由于历史上濒临亡国,所以兰芳人的危机意识一直很强烈,政府的管控很细致,法律约束更为严苛,有时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上纲上线。 所以林溪来到大明的 比如今天去市场买菜的时候,旁边的妇人们就在聊着天,以衣装高贵、钱财多少、职务高低等等标准把亲朋好友划分成三六九等。 这让自幼笃信平等的林溪觉得十分不舒坦,于是付完钱后就赶快离开了。 “看来还是有好有坏的。”周长风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只能说入乡随俗吧,如果你以后想留在大明打拼,就只能适应这儿的风气,几千年来形成的规矩可没法在几代人的时间里扭转。” 林溪点了点头,认真道:“等合同到期再看吧,先生你给定的报酬……真的挺高的。” 虽然起先她只是打算把这份“保姆”工作当成一个过渡,等适应了大明的环境、能流利地说官话以后就要择他路了。可现在却又觉得这份工作的薪资真的很高,而且也挺轻松惬意。 就这样,跳槽跑路的念头被她搁置了。 而周长风就更乐意了,虽然价格比单纯雇佣一个人的价格要贵,可林溪这小姑娘还能顺带兼任保镖,而且容貌不错、性格干练,再划算不过了。 这是什么?这是双赢的局面。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在这骄阳似火、酷热难耐的夏季,能够宅在家中避暑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身为教师的最大好处也许就在于有着其它职业想都不敢想的寒暑假,比如周某人就得顶着炎炎烈日出门。 八月十七日的早晨,一身常服的周长风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而夏筱诗仍然在赖床,她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哼道:“祝贺先生咯。” 周长风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她那儿一下,叉着腰调侃道:“天底下还有比我家媳妇更懒的吗?” “哼哼,不许说我懒,我…我这是在……养胎。” “行,养吧养吧。”周长风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拎起了自己的佩刀,然后推门而出。 时隔近两年,自己这“三竖一杠”的中校衔总算要多加一竖了。 离家之后,他便驾车直往兵部而去。 事实上他向汽车公司订购的小轿车在月初就已经备好了,但夏筱诗觉得干脆等晋升以后再风风光光去把车开回家为妙,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在军擢司门口站岗的卫兵们娴熟地扶枪抬手行礼,带队的少尉笑着抱拳道:“恭祝周长官升迁!” 兵部这地方性质特殊,各种军官人来人往,除了驻防京畿的部队之外,还会有全国各地的军官来这儿办事。 因此别说中校了,就算是准将一天下来也能见着一大堆。在这里,军衔仿佛不要钱一样。 不过因为周某人的知名度过高,所以兵部的官吏们其实都认识他,或者说单方面记得大明朝有这么一位奇特人物。 相较于上次由少校晋升中校时的草率流程,这一回倒是要正式与隆重不少。 这恐怕多半是因为本人的缘故,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现如今的陆战队团正即将平步青云了。 在一个宽阔亮堂的大房间中,头顶上的大吊扇呼呼呼的转着,但整个屋子仍然闷热无比。 “哎,久等了,”一名海军上校快步走了进来,抱拳笑道:“刚刚遗落了点东西,耽搁了一会。” 话音刚落,两名文职少校接踵而至,一人捧着木匣子、一人拿着一摞文件。 与上次经历的一样,校级以上军官晋升均需使用敕命。 即便周长风认为自己已经基本融入了这个世界,但那“万民眷命皇帝,敕曰”的开头仍然让他觉得有一丝出戏。 宣读完毕之后,那做工精美的敕令被卷起来放进了木匣子里,其中一名文职少校双手将之递了过来。 “克行伱今年才二十八吧?”那位看着温文尔雅的上校盯着木匣子,唏嘘道:“不出意外的话,而立之年就能拜将,真叫人艳羡啊。” “前辈过奖了,我也算是运气好。”周长风笑道:“前辈,您想必也能赶在不惑之年以前升准将的。” “我在这位置卡了八年有余……”上校“啧”了一声,叹道:“不打仗的话,这辈子其实就算到头了。” “目前来看,肯定不会到头。”周长风一本正经地回道。 这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除了军衔的晋升,一同下发的还有职务的变化。 称得上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海军正式开始着手扩编陆战队,陆战一团的 一营升为一团、二营升为二团,基本上都是对照着来的,很有规律,由此升格为海军陆战队 远在广州府的陆战二团也同样接受了相同的扩编操作,升格为陆战二旅。 陆战一团和二团被剥离出来的两个营则充作陆战三旅的底子,以之填补其他的技术兵种和大量的新兵,作为陆战三旅。 不出意外的,周长风就任陆战一旅旅正。 掌握一支齐装满员时总兵力高达九千余让的精锐之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以说从今天起才终于有了能够在战略上起决定性作用的本事。 原本的江心洲驻地远远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故而初步计划只有旅部和一团留在那儿,二团、炮团、坦克营、工兵营等等单位在江北另建驻地。 “不必那样了,你部以后搬去 当日傍晚,朱泠婧召集了自己的一众虾兵蟹将,期间周长风问了一下陆战一旅的驻地问题,没想到她给了这么个答复。 应天府附近的驻军已经够多了,禁卫一师、二师、一旅、二旅,陆军 禁军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而陆战一旅又是嫡系单位,谁去谁留很明显,只能调走一个师为陆战一旅腾地方。 “说真的,我这些天倒也有些心绪不宁,真怪哦……”朱泠婧端起茶杯晃了晃,轻声自问自答道:“没办法,总归是有些心虚的。” 要说淡定得心如止水那肯定是骗人,权力交接至关重要,史无前例的头一回势必会引出一系列问题,这个为了维护君主权力的操作要付出不菲的额外代价。 尽管合法性与正统性在理论上都是充足的,但这在情理上是行不通的,可以预见的是这方面的劣势会伴随她整个在位期间。 可现在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方述均看了一眼旁边的罗符、周长风几人,抚须道:“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这天下少有迈不过去的坎,只要大方向不错即可,小纰漏、小阻碍是影响不了大局的。” 这倒是真话,集中精力抓主要矛盾、解决矛盾的主要方面才是真理。 现在大明的核心问题是农民与地主、工人与▇之间的矛盾,内陆与沿海地区的失衡发展,二者分别对应政、经两方面;此外还有勋贵与商贾们难以抑制的贪欲。 单纯想在大明内部解决这些问题是不可能的,眼下能有效改善现况的办法不言而喻。 “过不了几日了。”朱泠婧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明日起我就搬回宫了。” 所以啊,这“殿下”叫不了几次了,等以后可就要改口了,关系也要由主从变为君臣了。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是接连拱手致意。 八月十九日清晨,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不少人是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和轰响的雷鸣给吵醒的,市民们骂骂咧咧的准备着各种雨具。 可一想到不论多么小心谨慎,等到了工作的地方时依然会这儿湿一点那儿湿一点,人们的心情就无比的郁闷。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天公不作美的早上,日月社的晨报刊登了让人以为自己看眼了的重磅消息,而播报早间新闻的女声则依然用着那字正腔圆的南京官话陈述着。 “啊?” 趴在床上的夏筱诗仍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闻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蓦地就清醒了大半。 她径直坐了起来,然后猛然想起来几天前周长风跟自己说的话。 天呐!天呐!天呐!这居然是真的?皇帝居然将公主立为皇太女了?我不会在做梦吧? 夏筱诗一转头,就见着身畔的周长风正用“现在你相信了吧”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伸手掐了一下后者的大腿…… “嘶!你干嘛?” “这…这应该不是梦。” 第296章 交际琐事;跳炸人员杀伤弹 一脸懵逼的周长风扭头问道:“你捏我干什么啊……” “当真不是在做梦。”夏筱诗嘟囔了一句,然后盯着他幽怨地说:“周克行,这等国家大事为什么你早早的就晓得了?你还有哪些事瞒着我?” 其实夏炳很早就认真嘱咐过她,周某人势必是会掺和进朝政中的,而这其中有许多事都不宜为外界知晓,即使是妻子也不例外。 他愿意主动说,那倒可以听,可他要是不愿说,也绝不能去问。 夏筱诗自然能察觉到丈夫的一些反常之处,但一直都谨遵嘱咐没有深究,可今天着实难以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之前一直懒得往这方面讲而已……伱要听不?我跟你说说吧。” 见她点头,于是周长风便讲述了一下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以及现如今的状况。 “原来那时候就被人家盯上了啊……”若有所思的夏筱诗回忆道:“爹爹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利的地方必有斗争,像先生你这样的人才也确实该被拉拢。” “本事只是一部分,其实也包含有不少运气成分。”周长风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其实我不太喜欢应付这种官场往来、人情世故,可没办法,既然跟着人家混了,暂时还是得听她的。” “嗯?暂时?” 尴尬!说漏嘴了! 和妻子说话时,潜意识过于放松了啊! 周长风干咳了两下,连忙遮掩道:“我的意思是……呃……有利无弊的事应该听从建议……嗯,对。” 夏筱诗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颇为感慨的说道:“小时候和姐妹们玩的时候大家轮流许愿,有人说日后要嫁个豪商、有人说要嫁个朝中大员,我当时就想着,爹爹时常在家批评朝廷官吏们,那些人肯定不靠谱,以后干脆嫁个将军。这下好了,真嫁给将军了。” 正躬身拿衣服的周长风闻言不禁笑了,“可以说是运气好,也可以说是缘分到了。” “哼,明明就是缘分。” 收音机仍然在播放着早间新闻,那女声听着清晰悦耳,可时间久了却反而会觉得有些软腻。 她的声音比较甜和细,有一丝丝的拖沓、语速不快,大约是每分钟二百字出头,与后世的新闻联播动辄二百五十字朝上相比要慢许多。 作为官方通讯社的播音员,这个声音在无形之中就给人以一种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悠然自得的感觉。 而且不仅仅是这一位播音员如此,其余的几位播音员也同样是相似的声音。 说实话,周长风觉得既然如今已经开始正式备战,日月社的播音员也该换成一些声音偏中性一些、流利爽朗的了。 他撑着伞快步来到了车旁,幸亏自己习惯于关上车篷布,否则这一场倾盆而下的大雨之后,座椅就湿得没法坐人了。 这个师属于当年另起灶炉的新军,组建的时候,其中有一小部分人是从上十二卫之一的飞熊卫那儿抽出来的,后来旧军陆续解散以后,“飞熊”的代号就正式落给了 自己在这儿待了几十年之久,现在居然要搬走给别人腾位置,显然官兵们都有些不情愿。 “麻烦你们了,好端端的一整个师说调就得调。” “客气了客气了,之前我就料定得搬走一个,不是咱们就是 对于拎着一箱子名酒亲自登门的周长风, 下边的官兵们不情愿,但他们这些将领却是对其中的缘由心知肚明的,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得知兵部要求 李良骏苦笑了一下,“倒也不麻烦,小件东西三两下就带走了,大件东西不好搬就留着呗,反正留给你们也一样嘛。” “按惯例的话,新兵九月份才会陆续到,我部其实没那么着急。” “早迁入、早收拾嘛,你们之后可得加紧操练了,时间不等人咯。” 维持基本社交关系是必须的,奈何此前周长风在这方面一点儿也不上心,如今想在段时间内弥补回来倒也没那么容易。 除了来 根据如今的战备工作进展,各大兵工厂都在准备以多余的、新购入的机器组建新的武器生产线从而扩充产能了。 三四式冲锋枪自然也在其中,根据周长风前些天打听到的消息,至少应天兵工厂明确要再组建一条三四式冲锋枪的生产线,这样便可将其产量由月产六百支翻倍。 这显然是极不划算的。 生产线这东西一旦组建完毕开始投产,那就不宜立刻中止,否则便是妥妥的浪费宝贵的资源与时间。 例如物美价廉的3冲锋枪(18-22$)在四二年定型、四三年量产,可昂贵的1冲锋枪(55-70$)直至四四年底才逐渐停产。 “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就难以停止”的道理在这方面也是适用的。 和惯于铺张浪费、只喜欢好东西的军队不一样,大明的军工部门一向都是精打细算的。 所以才能看到一些老旧玩意仍然被改一改继续发挥余热,将近二十年前的一九式步兵炮被改作坦克炮、二十多年前的一二式山炮也被改作坦克炮,虽然性能肯定不如设计制造全新型号,但却节省了大量资金,还能使用数不胜数的库存炮弹。 军工部门可以说是勤俭持家的标杆典范,奈何军队却截然不同,军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然喜欢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 尤其是不少青年官兵们沉浸在天朝上国地大物博的自豪感之中,缺乏对当今大明生产力的理性看待。 当年明成祖远征漠北之后班师回朝,嫌麻烦的明军一路上遗弃了难以计数的大量辎重与兵器,以至于返京以后朱棣不得不令人组织民夫再去把它们捡回来。 这是古时候的情况,现如今亦是如此。 之前平定日本的时候也屡次出现相仿情况,周长风偶尔能在报告中看到后勤军官抱怨前线单位浪费弹药,还有“某排巡逻结束后嫌携带的弹药和干粮太重,就把它们一把火烧了,然后轻装回营”的情况。 这大概算是帝国主义列强的通病了,毕竟没经历过苦日子。 “噢?稀客啊,来来来,快坐快坐,稍等我去洗个手。” 外披围裙、手上还沾着油污的王垣安招呼周长风落座,然后快步去了外边。 不似以往订单寥寥,自去年开始,兵部下的订单就愈来愈多了,分摊至全国各大兵工厂的任务与日俱增。 以轻武器为主的应天兵工厂还算好的,像沈阳兵工厂、也就是沈阳陆军火炮工厂这样以制造重武器为主的企业都已经开始加班加点了。 “我这次呢,带来了你们搞兵工的人最喜欢的玩意。”周长风笑着把皮箱拎到了桌子上,“既便宜又好用。” “是吗?通常来说,便宜没好货……”眼见恒光公司试制的冲锋枪,王垣安脱口而出道:“嗯?这是哪个小作坊敲敲打打整出来的破烂吧?” 虽然当着周某人的面这么说很不给面子,但对于他这样成天和机械加工打交道的任务来说,不成熟的冲压工艺所制造出的枪就跟劣制玩具一样。 就这?你确定不是故意来上门砸场子的嘛? 拜托,大家很忙的,两千挺13.2㎜航空机枪的订单正因为一处瑕疵而返工修改呢! “哎哎,”周长风连连摆手,“你再看看,我可没信口开河啊,肯定是试射过的。” 于是将信将疑的王垣安这才拿起了这支冲锋枪,开始尝试将之拆解。 在他看来,这支枪的加工非常粗陋——机匣就是薄铁壳子,烤蓝工艺也很糟糕,不均匀,就像初学绘画的小孩子的作品一样深一处浅一处。 “就这还敢用压制技术造枪?没那个金刚钻就敢揽瓷器活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枪拆解开来。 哦,这里边的零件就更差劲了。 他抬头开口道:“周长官你这是被糊弄了吧?这枪按本厂标准远远过不了验收,在古时候这样粗制滥造可是要杀头的。” “不不不,老王,你不能以正常枪支的标准来看待它,手提机枪的本质就是手枪子弹喷射器……” 经过周长风的一番解释,王垣安和在场的其他几名技术员才勉强相信。 “首先,部队不需要精雕细琢的手提机枪;其次,部队需要大量的手提机枪。所以结论很明显,这种看上去粗制滥造的玩意才是合理的。” “……”沉默了许久,王垣安才沉吟道:“不过,小厂不适合用这等法子造枪,压制技术很吃机器优劣、手艺好坏的,这枪……我估摸着是用五十或八十吨压机造的。” “好像是的。” “如果让我厂来造,空闲的几台一百吨、一百五十吨压机倒是能派上用场,做工也肯定比这个好。” “听说你们不是在组建三四式(冲锋枪)的新生产线么?我就是专为这个来的,给你们提个醒。”周长风指着外边如是说道。 “啊?莫非军器局认准这枪了?”王垣安还是觉得这玩意不靠谱。 周长风微微一笑,正色道:“那倒没有,不过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接下来,在一众官吏们的带领下,他参观了一圈最新的试验进展。 火箭筒在实战中的表现出奇的好,除了与生俱来的精度不佳以外,受到了所有官兵的一致追评,好评如潮。 日本人寥寥无几的坦克基本上都被明军的飞机、坦克、反坦克炮给解决了,使得火箭筒完全被前线单位用于进攻时打击突然出现的隐蔽火力点。 这样省去了等待己方火力的时间,大大增加了推进效率。 不过因为只配发了空心装药破甲弹的缘故,专业不对口,打击掩体和碉堡的效果一般,往往要打好几发,所以现在应天兵工厂便继续开发各式各样的新弹种。 预制破片人员杀伤弹、白磷烧夷弹、六氯乙烷烟幕弹、二苯氰胂喷嚏性毒气弹…… “可以啊,被你们玩出来了。”望着琳琅满目的试验弹种,周长风惊叹道。 装填三百颗钢珠的人员杀伤弹是粗大的平头圆柱体,前段有个凸出,像电池一样。 “为什么这里略凸了一点?”他指着那凸出问道。 “哦,那是抛射药。”神情略显得意的王垣安解释道:“里边是赛璐璐,落地以后爆燃,会把弹头炸飞到几尺高,然后弹头再爆炸,杀伤范围会由此近乎翻倍,趴着也没用。” 跳炸弹头? 嘶…你们似乎也有些过于极端了…… 周长风对此自然不陌生,后世的69式火箭筒就有专用的跳炸人员杀伤弹,抛射高度为2,战斗部装填有900颗钢珠,对付无防护软目标的效果极佳。 面对这玩意,卧倒的防护效果会显着下降。 除此之外,跳雷、定向地雷这两样东西也完成了二度改进,分别在上个月和本月布置好了生产线开始量产了。 结束今天的行程回家途中,不可避免地赶上了傍晚时分的下班潮。 早上大雨形成的积水已经被烈阳蒸发得无影无踪,街道两旁都是来往的市民们,密密麻麻的全是自行车。 今早的重磅消息并未改变什么,人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在寻常百姓看来,谁来做皇帝着实没差别。 皇太子病逝、新立皇太女的消息对于权贵们来说是大地震一样的事情,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非是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应该是下月月初退位和登基,朝廷大概要拖到前一天才会突然公布。”周长风嘀咕了一句,然后忽然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今天出了这样的重磅消息,英、法、美等等列强恐怕都傻眼了吧,从前有关大明储君的分析资料统统作废,接下来有的忙了。 world-news 「中国太子病死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国都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然而今天早上,中国宣布皇帝陛下已经将其长女立为储君。 外交部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此事的影响仍然需要密切关注,有人认为这是一个不好的迹象。」 【难以置信】 【情报部要加班了】 第297章 民间舆论;禅让登基大典 对于任何国家来说,元首都是至关重要的代表,即使在一些总理揽大权、总统当瓶的国家,后者的礼遇和规制也都独一档。 而在君主制国家中,这一点就更为重要了,皇帝、国王毋庸置疑是一国之象征。 因为保密工作到位,外界直至现在也不知晓大明皇帝不久前因为中风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落下了不轻的后遗症。 人们原本以为最近接连公布的两则消息就已经是全部的重大变故了,然而…… 大明朝廷延续了一贯出人意料的做法,在八月二十五日清晨突然公开宣布了更加让外界震惊的事情——现今在位的皇帝将于次月首日禅位于前不久新立的皇太女,大典将于同日举行。 因为这些天都发生了两次重大变故,人们都有些麻木了,以至于各大报社对此的社论都很磨叽,动作最快的《帝国纪闻报》也是到了当天傍晚才刊发号外。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吃瓜看戏着实不易,想看看不同视角、立场的评价就得买上好几份报纸,可不像后世动动手指头即可。 周长风当天晚上在回家时顺带买了两份报纸,林溪 「……余观有‘牝鸡司晨’之说,此言差矣,一国之君重在谋定国是之用,断之以性别有失偏颇……不背离世界大势,不逆悖宪律之基,则皆有可为……」这是《江南民报》的社论。 「……虽不明当今陛下因何逊位禅让大宝,但世界局势迷乱之下由嗣皇帝揽权绝非良策,之后朝政亦不会骤然移交,训政不可避免……」这是《北直隶民报》的社论。 虽然朝廷已经在着手于言论管制了,可大明长久以来开放的风气想在短时间内遏制还是挺困难的。 握着笔杆子的文人们纷纷在稿子中阐述自己的观点,雪般的稿子被投向报社,其中一些文章的措辞还很露骨,有哗众取宠之嫌。 比如直接质疑这样的举措是胡闹、视社稷黎民为儿戏、置国家命运于不顾云云。 不过除了少许大胆言论以外,大部分报社刊载的社论还是在很认真的就事论事的分析。 人们主要讨论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情况,先是皇太子好端端的突然病逝、然后是宣布新立皇太女、接着又要逊位禅让。 尤其是皇太子病逝的事情十分之反常,各种阴谋论随之而来。 因为朱立锲总是隔三差五大江南北到处跑,指导这儿、视察那儿,露面的次数很多,大家都默认他精力充沛、身体康健,这样的人骤然因病辞世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于是乎,民间“大师”们综合分析近来的朝政、还有皇太子是在结束视察日本返程之后出事的,各种推断层出不穷。 但毕竟人已辞世,目光不能总放在逝者身上,所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皇帝为何要逊位禅让?以及权柄会落在谁的手里? 有说是因为皇帝体况不佳、要调养的;有说是因为皇帝敬重其父哲宗皇帝、不愿意在位超过后者的在位时间;有说是因为皇帝与朝臣们的分歧不可调和、不得不主动逊位。 总之,各式各样的言论都说的煞有介事、像模像样,很精彩,至少周长风吃瓜看戏十分快活。 明人尚且因这样蹊跷的情况而众说纷纭,外国人就更加头大了。 长期以来大明朝廷在西方列强看来都极具神秘色彩,几百年来打交道总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近几十年来虽然大致摸清了朝廷的秉性,可终究还是免不了被从前的刻板印象所迷惑。 所以……明人这又是在整哪一出?情报中提及的皇太子所乘专机坠海的事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比如迷惑不解的美国人就迫切想弄清楚真实情况,他们甚至尝试和伦敦那边交换信息,看看是不是英国人在暗中搞鬼。 被如此怀疑了的英国人很不爽——喂!虽然咱大英帝国没少做过缺德事,但也不可能策划暗杀中国皇太子啊。 而在大明这边,事故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 刑部右侍郎奉命亲自挂帅,总管调查工作,外缉事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也再一次合作,组成了专案稽查队,誓要将这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 专机的机组成员无一例外被全部扣押至外缉事厂,逐个甄别、审查;当天维护专机的地勤人员也同样如此。 主驾驶与副驾驶其实在一开始就被排除了嫌疑,因为二者在察觉异样之后就一直在竭尽全力挽救飞机,而且几乎成功了。 若非他俩成功将飞机从失速尾旋状态改出,否则最终整架飞机会以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坠海。 以那么高的相对速度和水相碰,就好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似的,飞机会化作齑粉、人体会成为肉糜。 又因为两位飞行员起初皆被仪表显示的速度所迷惑,造成机械故障的原因成了突破口。 因此,负责检查、维护的机械师被严格审查,制造皮托管和仪表的公司也被迫接受强制审查。 虽然这时候的航空事故的复杂程度远远比不了后世,毕竟飞机还比较“原始”,可相应的,调查技术也没那么先进,事故的调查工作无疑要费很长时间。 在八月中、下旬的十多天里,随着权力交接逐渐开始,宫内宫外都忙碌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出宫开府了十一年的朱泠婧又回来了,得为她准备下榻的居室。 东边供太子起居的春和宫保持原样,太子妃和儿女继续留居春和宫;而再度搬回宫的朱泠婧则去了西边的柔仪殿暂住,反正她在那儿也呆不了几天。 尚仪局和尚服局下属的几个司则在专心致志地按照礼部敲定的章程进行准备工作,在华盖殿、奉天殿为皇帝设御座;钦天监负责计时,布置定时鼓。 显而易见的,这一次的典礼对于大明来说意义非凡,将倍受世界瞩目,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深重的一笔。 得益于政治体制的完备与局势的稳定,有明一朝时至今日都未曾出现过禅让,唐宋两朝却比比皆是,唐睿宗、唐顺宗、宋高宗、宋孝宗等等。 此次的逊位禅让大典是上下几百年来的头一回,同时又恰逢如今这个风起云涌的时间段,皇帝也好、大臣也罢,都认为应该竭尽所能的恢宏。 历朝历代的禅让几乎都发生于朝政混乱、局势动荡时,多数较为草率,但如今却不一样,皇帝希望能够正式、严谨一些,也好借此上古流传的仪式展现华夏历史积淀与传承。 同时,盛大的典礼对于提振国人之心气也大有裨益。 再举行以一场恢宏浩荡的阅兵仪式,彰显国威与军威,震慑敌国、团结属国。二者相辅,这在当下十分有必要。 为此,南洋舰队与东洋舰队几乎“倾巢而出”,然后集结于杭州湾;空军的十几个支队也从全国各地的基地转场而来,杭州、上海的多个机场都停得满满当当。 八月二十九日,禅让、登基大典的前夜,这一晚注定有许多人彻夜不眠。 细若镰刀的弦月高悬于夜空中,深邃的黑幕上缀满了明暗不一的光点,微弱的暮夏夜风吹拂而过,让人觉得分外凉爽惬意。 皇帝与皇太女登临了最外边的承天门,前者因为后遗症致使肢体不协调,行动不便,在侍从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 “……错失工业上翻天覆地的变革致使本国本朝几近危亡,幸而最终大体转安,但为免这只是昙一现、回光返照,必须把握好机遇,韬光养晦数十载,再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加迅速有效了。”朱士堰的语速很慢,咬字也不似以往那么清晰,而且颇为吃力。 朱泠婧轻轻点了点头,望着城区方向光点海洋一般的万家灯火,“纵观历史,文明忽然被(其它文明)反超是常态,能否迅速反应过来…追上、稳住才是关键。” 二人沉默了许久。 “今后若是全面开战,我国朝实际是处于不败之地,能否争取更多、代价是否值得,那可就不好说了。” “父皇,儿臣会把握好的,况且也有您运筹决策。” “我老了,少了魄力和胆略。真要让我来决策,恐怕拿了南洋地界便要力主止戈观望了。” “嗯……儿臣还是觉着,这般宏大的国是落在我身上,有些不安,就怕弄砸……国战实在非同小可啊。”看着颇为踌躇的朱泠婧轻叹了一口气。 “恐负社稷,正常。但这是大势,逆不得。”朱士堰瞥了她一眼,“顺势、借势、引势,三步走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哎,那…未来战后……” “不要想那么远,仗打不好,一切皆是浮云。” 朱泠婧“嗯”了一声,没有吭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谓受之于民?”一旁的朱士堰负手而立,缓缓吟道:“‘民欲君伸威,而君伸之;民欲君践信,而君践之’。这是民间总结的普世诉求,挺好的。” 从承天门向城区方向眺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人眼缭乱的画卷——高耸的摩天大楼外墙镶嵌着霓虹灯管,勾勒出其方正的轮廓;或高或低的屋宇上,无数窗户中透露出明暗不一光亮;街道两旁竖立着一根根路灯,纵横交错的街道被明亮的灯光所标识。 翌日。 只是寅时过半,京师应天府却不同寻常的提前复苏了。 街道上驶过一辆辆轿车,以及随行开道护卫的摩托车,身在京城的中、高级官员们都摸着黑出发前往紫禁城。 卯时,嗣皇帝祗告天地、宗庙、社稷。 朝廷百官依序经由承天门进入皇城,接连穿过了端门、午门、五龙桥、奉天门。 最后,在鸿胪寺官吏们的指导、引领下,这一千多位官员在奉天殿前边的宽阔广场上列队。 身形高壮、高矮一致的大汉将军们难得一见的全数披甲,东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他们那华美精致的金色甲胄在微弱的光照下呈现出典雅的暗金色。 不同于这些仪仗队,在稍远些的地方,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军士们则在来回巡逻。 实际上除了在京的文武百官以外,藩属国朝鲜、安南、琉球、日本等国的使臣也同样在场。 这是周长风 这次倒还好,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了。 奉天殿那宽阔的丹陛上,左右两边皆是教坊司的乐队,他们正在奏着一曲十分古老的《朝天子》。 稍后,随着三下清脆的静鞭声响起,逊位禅让大典正式展开。 鸿胪寺礼官朗声宣读诏书,表明绝非有所异样巨变而被迫禅让,只是由于“圣躬违和,难担军国重任,唯恐误国”而明智逊位。 接下来的流程细节很繁琐,但主体就那么几件事。 嗣皇帝一级一级走上台阶,穿过丹陛进入奉天殿内;接着,她在预先铺好的垫子上跪下来,对端坐于御座上的太上皇帝行五拜三叩的大礼;最后,太上皇帝把象征皇权的宝玺郑重交予嗣皇帝。 逊位禅让大典到此为止其实基本就结束了,但紧接着的还有刚刚接过大权的嗣皇帝的登基仪式。 周长风的视力不错,依稀可以看清远处的朱泠婧的面容,不过在这个场合、这个身份下,她不可能喜形于色,所以神情看上去有些僵。 呵!这女人现在心里应该正乐着吧? 事实上很难用言辞描绘朱泠婧现在的心情,尽管自认为已经大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无措。 忐忑?激动?害怕?心虚?兴奋?忧虑? 或许每种心情都兼有些许,仿佛用画笔把每一种颜料都蘸上一点,然后搅和在了一起。 之后,嗣皇帝依照规矩,前往太庙拜诣祖宗,完毕以后再回来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 其实许多官员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行过叩拜礼了,而且也不可能提前让一千多位中、高级官员在百忙之中抽空排练这个,所以最终的五拜三叩、山呼万岁可以说非常之凌乱,以至于现场录像的官吏们都傻眼了。 尽管并不完美,但这场亘古未有的大典还是安稳的落幕了。 world-news 「今天早上,一场古老的盛大仪式之后,中国皇帝宣布逊位,新皇帝接任。 尽管中国皇帝在诏书中声称自己逊位的缘故是身体状况不佳,但我们仍无法确定他之后是否会在暗中行使权力。」 【我们应该用eperor还是epress称呼她?】 【紫金山明孝陵有没有发生震动?】 第298章 待诏;勾决可惜没有斩首了 至昌三十八年的日子似乎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慢些,而且充斥着反常的情况,可以说每一天都有意外之事。 战备法案对民间生活的影响已经初显端倪,比如奢侈品的价格曲线迅速攀升,然后稳定在了以往两倍的价格。 当然那些玩意对寻常百姓来说无关痛痒,让他们不愉的主要是各种铝制品的价格涨了许多,铝蒸锅、铝水壶、铝饭盒等等物件都被额外征收了35%的“铝饷”。 对于明人来说,“饷”字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朝廷每次筹措军费时都会这么做。比如崇祯年间有辽饷、练饷、剿饷,后明在针对准噶尔汗国的几十年里,也多次临时加派过“西饷”,这个西指的是嘉峪关以西。 同时,官府也不断在街头巷尾张贴海报,宣传铝的重要性,建议改用铁制品或钢制品。 哪怕只是一个很低级、很落后的工业国,普通的民用钢铁也是绝对不会缺乏的——钢产量动辄几百万吨、上千万吨,与只有几万吨的铝产量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妈的!终于……搞定了!”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回家以后就大声感叹了一句,从月初到如今九月二十二日,他在兵部军器局、陆军处、海军处三个地方来回奔波和沟通,总算把事情给谈妥了。 军器局和陆军处的代表看到那粗糙的冲锋枪的时候当场就一副嫌弃的表情,有人甚至觉得它开不了几枪就会散架。 众所周知,如果一个人对某样事物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那么再想改变他的判断是非常难的。 而这大半个月来,周长风就在干着这件麻烦且让人头大的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忙活至今终于将之办妥了。 在实际测评以后,军器局认可了这种看上去简陋不靠谱的设计,初步决定将它按照标准规范进行修改,然后定型取代现有的三四式,全国官营兵工厂立刻暂停组建三四式冲锋枪的生产线。 性能相仿,没有明显劣势,但生产成本和采购价格却低了四分之三…… 那没办法咯,只能选择它了,军器局的老爷们精明得很。 陆军方面从一开始就在争辩,有人觉得的确可以,性价比高;有人坚持反对,不信任这种粗糙做工的兵器。 但在此方面还是军器局说了算,除非陆军愿意上下联名强烈反对,把事情闹大。 于是在一波三折之后,昂贵的铣削工艺冲锋枪终于要暂时性的淡出历史舞台了。 只有等大战结束了,需要精益求精的时候,它们才会再有发挥空间。 然后,陆军方面考虑减少三六式半自动步枪的采购,因为它的性价比太低了。 海军方面同意了周长风的要求,与空军的伞兵单位一样,陆战队也会采购发射中间威力弹的自动步枪。 除了已有的半自动短步枪以外,有关自动步枪和轻机枪的招标也被初步明确了——这将是未来明军伞兵和陆战队的班组轻武器搭配。 步枪手全部装备自动步枪,另有一挺轻机枪,统一使用7.36x40㎜短弹以确保弹药通用。 周长风前后连续折腾了大半个月,又是讲道理又是说好话,软硬兼施,还请客吃了五、六顿饭,这才成功把结果推到了比较好的局面。 然而今天他一回家,却获悉自己被一纸制书加了个“军机待诏”的官衔,原本还心满意足,闻讯就当即意难平了。 “先生……你没事吧?”夏筱诗有些忧虑的看着面前一副后悔之色的周长风。 “离谱,白忙活了……”周长风苦笑了一下,“好吧,也不算白忙活。” 自永乐年间确立内阁制度以来,内阁一直是大明的最高顾问机构,理论上它并没有任何决策权力,内阁的票拟不经过皇帝盖章是无效的。 除非有内阁首辅能和掌印太监串通一气,且皇帝或皇太后不干涉,张居正掌权时期就是如此。 但如今的内阁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内阁了,它在宪政之后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明的最高行政机关,为朝廷之首。 而作为国家元首的皇帝仍需有顾问随时供咨询专业问题,就像美国总统有经济顾问、安全顾问之类的私人班底一样。 于是,待诏一职就被重新拎了出来,充作如今大明皇帝的顾问。 “待诏”顾名思义,等待诏令,在最早的时候其实就是顾问——「唐初,置翰林院,凡文辞经学之士及医卜等有专长者,均待诏值日于翰林院,给以粮米,使待诏命。」 不过等到明朝时,待诏已经演化成了翰林院的一个低级官职了,从九品,负责校对文书。 现今让它重回千年以前的初始用途,倒也算返璞归真了。 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影响力不小,所以周长风就十分之郁闷,要是这道制书早些天下来,自己哪儿还需要忙里忙外? 虽然确实是力所能及的事,但像这样事必躬亲真的很累。 这时候夏筱诗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先生,先前这制书送来的时候,行人司让咱们准备搬家,以后得去皇城边上住。住处在里仁街……说是已经在收拾了,过两日便能直接住进去。” “搬家?”正在咕噜咕噜喝水的周长风闻言便放下了杯子,“好,那抓紧收拾一下,带些衣服鞋子什么的就行了,其它东西那边估计都有。” “还有,他们说林溪是外国人,建议解约辞退,留用的话得转交给锦衣卫再审查一回。” “正常。那…她同意受审不?” “当然咯。” 紫禁城,中国皇帝的“家”,一个在普通人看来神秘且莫测的地方。 从古至今从来不乏寻常百姓对它的各种想象,比较经典的就是皇帝早上起床用金碗喝粥,然后扛着金锄头去种地,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晚明朝政混乱、宫禁松弛,这样一个神秘肃穆的地方也发生过许多稀奇事,比如有人闯入以后持刀自刎、有人拎着人头潜入宫中转悠、有人溜入宫中放鞭炮……还有明末三大案之一的梃击案。 北边的紫禁城是这样,南边的紫禁城也不遑多让,肃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先是有几人组团溜进来挖地砖打算运出去卖,被锦衣卫抓个正着;后来又有俩人结伴潜入意欲强暴宫女,被净军(太监军队)生擒。 此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 二十四日,这一天,因为要召开御前会议,待诏们自然也得随同皇帝出席。对着镜子把衣帽摆正以后,周长风出了家门。 之前因为朱士堰身体状况的缘故,将近半个月无力理政,稍微恢复一些以后也只能勉强断断续续的工作几个小时,同时朱立锲的病逝也使得相当一部分的公文无人处置。 这样一来,为了维持国家正常运转,积压的许多事情便自然而然的由内阁直接决断了。 朱泠婧登基以后就赶忙把这些事情给抢了回来,不得不加班加点理政,平均每天工作高达十五个小时,掉的头发可以绑成一小捆。 此刻她正在昭仁殿中奋笔疾书,苏依依叩门入内,禀告道:“陛下,周克行到了。”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抬手瞥了眼手表,淡淡道:“嗯,宣他进来。” 从前两次都只进过皇城,今天还是周长风头一回进入宫城。 自西华门入内以后,接下来的路程并不短,步行的话大概要十多分钟,故而他就直接乘上了摆渡车。 事实上现在的紫禁城已经是重建两次以后的产物了。 明末的时候,南京紫禁城就已经因为长久未得修缮而破败不堪,世祖皇帝不得不将之重建一遍。之后就一直修修补补用到了十几年前,然后因为老旧得实在不像样子,索性就拆了重建。 下摆渡车以后经由乾清门进入内朝,乾清宫就在正前方,而它左右两边的配殿分别是宏德殿和昭仁殿。 这一路上给周长风印象最深的其实是锦衣卫,在这儿警戒、巡逻的锦衣卫军士们完全无视任何人的存在,非常高冷。 别说全体抚胸行礼了,就连双哨扶枪行礼都没有。 不知道那啥是不是也这样。【已删改】 朱泠婧没有继续在宏德殿工作,而是另起灶炉。昭仁殿原本用作藏书,不过因为空间充裕,现在已经被简单改成了她日常理政的地方。 迈过门槛进去以后,周长风来到了右边的次间,抬手敲了敲门。 “进。”那熟悉的声音从里边飘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周长风有些非同寻常的小期待。 他浅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入,只见前边的御案斜向于宽大的窗户摆放,这样阳光便能以合适的角度照下。 一袭黑红搭配的朱泠婧正端坐着审阅卷宗,上身是玄黑色的交领长衫、下身是大红色的百迭裙,头后的发髻扎得很高。 黑红配色,再加上又高又大的发髻,给人的观感就是别具高贵与大气,倒是很契合身份。 “殿下……呃不对,参见陛下。”初来陌生环境,周长风也免不了有一丝紧张。 现在多少能体会到秦舞阳的感受了,下位者见上位者,平时哪怕再自信,终究会有些拘束和紧张。 “议事提纲你都看过了吧?准备妥当没?”说着,朱泠婧抬头看了他一眼。 “都准备好了。” “嗯。”朱泠婧搁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望着他笑道:“背后就是门,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于是略显尴尬的周长风不得不上前走了几步。 “陛下,会议快开始了吧。” “还有两刻钟,不急,伱先把汇总的马来半岛英军部署念一下。” 于是,周长风一边回忆一边把英军在马来半岛的部署情况给简述了一遍——这些都是大都督府情报处最新汇总的。 而朱泠婧则在一心二用,一边听一边看着桌上的卷宗。 “……还有一旅的战车单位,整备状态良好……” “畜牲。” 啊哈? 周长风快要说完的时候,朱泠婧突然低声说了句“畜牲”,一下子就把他给弄懵了。 后者提笔打了个勾,又很犀利地批示了几个字,然后还奇怪地问:“说啊,怎么不说了?” 饶是周长风平时还算机敏,此刻也不知所措,“陛下,你…您刚刚说的……”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回道:“与你无关,我在勾决。” 按照惯例,通常官府会在立秋时节处决当年的死囚,这就是“秋后问斩”,如今也一样,整个大明需要处决的死囚在经过大理寺复核无误以后,呈递皇帝勾决,最终行刑。 这在形式上跟古代一样,但如今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基本上就是闭着眼睛全勾一遍,除非皇帝想动用特赦权力,那么会给名字画圈。 朱泠婧现在则纯粹是太无趣,忙到头秃,索性把翻看今年死囚的名单与案件当作消遣了。 她若无其事的解释道:“这厮罪大恶极,济宁州一审处枪决、大理寺复核无误,不妥,还是换成绞死吧。” 同样是死刑,在古代绞刑轻于斩刑,毕竟好歹能留个全尸。 可现在斩刑改为了枪决,绞刑于是又变得重于枪决了,因为绞刑更加痛苦,而枪决时子弹击中心脏,要不了几秒钟就毙命了。 周长风被她这通操作弄的震惊到了,他一副“你在逗我”的神情,“还能这样?” “有何不可?你要不看看他做了什么?”朱泠婧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可惜了,要是如今还有斩首就好了,法国迄今还有断头台砍头呢。” 过了几秒,她还接着补充了一句,“有些人不掉脑袋简直是纵容。” 周长风:“……” 无言以对的他微微偏头看了墙壁上的钟,见已经是9:41了,便开口提醒道:“陛下,不到二十分钟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推脱了半个月,也是时候敲定最终方略了。” 神色如常的朱泠婧提起细毛笔,唰唰唰把剩下的两页死囚名单全部打上了勾,然后将笔伸进笔洗中涮了涮。 这时候,以苏依依、方述均几人为首的侍从队伍已经在昭仁殿外等着了,许久未有的御前会议即将开始。 「万历七年四月二十七日壬寅,先是有自刎于端门者,已奉旨严示。未几,复有故犯男子张杜持刀擅入禁地自抹。」 「万历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八日,御马监奉御刘灿奏孥妄男子李明、石文暗携人头潜入禁地,为谋叵测。」 第299章 御前会议;文武对立特色 追溯官方公文体系的话,有明一朝无疑是这一体系的集大成者,趋于成熟的公文体系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行政效率,又或者说是废除丞相之后的合理演化。 在初期的时候,上朝议事还较为普遍,但随着时间流逝,以往每日一回的常朝就变得愈来愈少。 不过在内阁制度与完善的公文体系的作用下,即使是嘉靖、万历这二位惯于不上朝的皇帝也能掌控朝政,公文治国可以说也是大明特色之一。 时至今日也是如此,朱士堰素来不喜欢召集一帮子人一同议事,他认为这样的效率非常低。 由此,尽管内阁习惯于隔三差五就自行开会商讨,但御前会议却并不常见,可能一年下来才有个三五回。 不过现在新皇继位,一场明确各方利益、敲定国策的御前会议显然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说整个帝国的权贵和商贾们都在时刻关注着,政策大方向如何变动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就比如说一家服装厂,厂主就得千方百计的获取各种信息来明确安排生产计划——兵部什么时候下订单?在这期间是白等着还是先接其它民间订单?接民间其它订单的话,最多能接多大量? 如果把握的不到位,白等上几个月、大半年,全厂不开工无疑会大亏特亏;如果开工的话,接下的订单总量太多了,到时候又无余力去接军方订单。 至于是否要临时多招工人、添购新机器,这些同样不能胡来,工人要发钱、机器要组装和维护。 这就是信息的价值,而权贵们往往就是能掌握到一手消息的人,他们哪怕坐在家里都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上门送钱,只希望能问出少许有效信息。 文渊阁,从前用作贮藏图书与内阁处事的地方,如今其 而今天的御前会议便在这儿的议事厅中召开。 “陛下到。” 载着朱泠婧的轿车缓缓停在了文渊阁前边,其余随从乘坐的摆渡车也紧随其后的停了下来。 前导车的锦衣卫军士下车走来,伸手打开车门并顺势退到了旁边。 至昌三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上午10:03,因为皇帝迟到了片刻,会议比计划中开始的迟了一些。 周长风几人跟在朱泠婧身后大约三、四步开外,与他一同随行的还有方述均与苏依依。 宽敞明亮的厅堂中整齐陈设了一组方桌,左边一列、右边一列,而中间靠边的地方则单独摆放着御案与御座。 这儿的桌椅皆是楠木材质,雕刻着精致的纹饰;天板上没有大吊扇,取而代之的是前后两处中央空调出风口。 走进这儿的 已知参与会议的大佬们十余人,分别是代表朝廷的内阁丞相高庆魁、国防阁臣林羲、外务阁臣余慎华、财政阁臣李光远,代表谘政院的总裁陈介礼、副总裁马明利,代表军队的大都督吴维焕、大都督府陆海空三军处的都督同知。 偌大的厅堂汇集了大明最核心的一批人,见惯了战争大场面的周长风也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了些——这儿无形之中传来的气场完全与危机四伏的沙场迥然不同。 在场的十余人都站了起来,稍稍转身,然后一齐躬身拱手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落座,然后招呼大家坐下,然而周长风三人本就无处可坐,他们并排伫立在皇帝右后方几步远的地方。 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大忙人,没有多余时间浪费,所以会议不可能毫无准备,否则极容易陷入无休止的扯皮推脱之中。 在这之前,有关议程早都安排好了,具体议题也都逐一罗列于纸上,开会之时非必要不许岔开话题。 首个议题最为简单直接,是关于皇太子的追封与下葬的事。皇太子英年早逝,太上皇执意要将他追封为帝,直接下葬于现有的陵寝。 朱泠婧自然不可能有意见,大臣们也都赞成,皇太子这些年来的奔波与付出都是有目共睹的,名义上的追封于情于理都恰当,只是要多建一座陵寝罢了。 许多时候,新皇一继位就开始修建陵寝了,朱士堰的陵寝动工的比较晚,大概是十年前才陆续开建,在工程机械的帮助下大半年就完工了。 让人唏嘘的是,之后要下葬的却并非本人,而是其子。 这个议题在现在起到的作用似乎是让大家熟悉氛围?一致同意之后,许久未曾召开的御前会议变得轻松了一丝。 接下来,外务阁臣余慎华站起身来,对近来的世界局势作说明。 “八月二十七,英、法、俄三国特使齐聚于埃及开罗,商谈有关协同限制德国的举措,具体内容尚且不知,但很大可能更侧重于军事同盟的筹备。” “本月初四,意大利与奥地利爆发边境小战一场,前者大败而归,低调公布伤亡四百余人,但据我驻维也纳公使馆报告,其实际折损上千,另有大炮汽车若干。” “本月初九,俄国杜马通过了《总动员法》修正案,旨在进一步细化征召,加快征召流程;同时,他们又还有所扩军,新编了十五个步兵师。” “十八日,依照总统令,美国方面在已经实施的二次《文森法案》基础上新增了一座八千吨浮船坞和十艘大型潜艇。” 他的话音落下以后,谘政院总裁陈介礼开口发问:“德国方面这两日可有反应?至少大前天时还未有任何消息。” “没有官方对外消息,他们一直沉默。”余慎华回答道。 随后,丞相高庆魁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十余人,开口道: “陛下、诸位,当今的形势日渐紧张,不容乐观啊。” “欧洲方面,德、奥等国与英法俄势必要起大战,二十年前是双方都筋疲力尽、无力再战,现在休养之后自然不可能长久相安无事。” “在我国朝这儿,英国人谋划调遣一支大军前来震慑,制约我军步伐。荷兰人如影随形,也在竭尽全力组织防备。” “可不论如何,英国首重欧洲,荷兰又已没落得不成样子,纵然二者联合顽抗会有些麻烦,但不足为惧。” “与之相比,在大洋彼岸看似置身事外的美国才是必须提防的,海军条约到期后,美国人的造舰计划堪称庞大。” “可以预见的是,最迟一年半以后,其太平洋舰队便可相对我海军全体不落下风。” “欧洲的战争一旦爆发,不会在短期内结束,势必会长期化、广泛化、严重化。” “美国方面现在还在跟双方做生意,但并无可能坐视整个西欧那啥,也就是说,假使战事不利于英法,美国有极大可能如从前欧战一样跨洋参战。 “在此期间无疑是本国攻略南洋地区的绝佳时机,如若军事上顺利、外交手段恰当,英国人极有可能明智的退让。” “相应的,其谈判条件应该会是中止南下,从而确保澳洲之安危。” “综合如此推断,内阁设想的大体方略便是加紧备战,我国朝须尽快完成能够应付最险恶之大战的准备,并以外交手段软硬兼施,亦有微弱可能使得英国方面主动退却,这自然皆大欢喜。” “同时,假使欧洲战端迸发,静观些时日过后,即可考虑趁机出动发兵(南洋)。” 如此讲述完毕之后,他偏头看向了皇帝的方向,拱手道:“以上便是臣等之料想,请陛下裁断。” 人家军部都没开口说话,裁断个鬼哦! 倚靠着椅背的朱泠婧看着很闲适自在,似乎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确算她家。一旁的周长风如是想到。 她挥了挥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说:“总结的很全面。那么,卫国公如何看?” 吴维焕旋即站了起来,沉吟道:“这个分析的确无错,可并不严谨。欧洲开战之后静观其变?静观?静观多久?这一点必须明确,否则只是空谈。” 这个问题不该由高庆魁答复,面对如此具象的反问,身为国防阁臣的林羲便起身作答。 “自然是得等战况明晰。”林羲苦笑了一下,继续说:“这话虽然含糊,但我想诸位应该都能明白。” 天知道战争打起来会是何模样!我们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忌惮无比的法国人在边境线上修起了漫长而坚固的马奇诺防线,法国陆军又号称欧洲最强。 战争爆发之后,德国人该何去何从?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假使德国人受阻于防线,不得不进行残酷而缓慢的进攻,从而在边境线附近来回拉锯。那么至少对于英国人来说,这样的战争规模就是可控的,可以从容应对。 于是,他们便还能有余暇顾及远东地区。 这不难理解,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明白,可朱泠婧对林羲的话不太满意。 “这样含糊其辞,卿等倒是都晓得,可或许朕没听明白呢?”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平常为了高效交流,林羲肯定没有闲工夫细致解释,形象来说就是领导们的经典用词——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 “呃……臣……” “不必解释这个了,继续议事。” 被怼得颇为尴尬的林羲一时语塞,正欲详细解释,但是朱泠婧直接一挥手命令跳过了这段小插曲。 啧!这女人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站在她右后方的周长风只觉得有些别扭,禁不住回想起了自己从前与她的对话。 “我等倒是有过仔细考量,”吴维焕无视了现场的一丝尴尬氛围,直截了当地说:“在不能料定战事会如何发展的情况下,无需静观,最佳时机恰恰就是一开始。” 他的话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除了另几位军部人员——大都督府陆海空三处的都督同知仍然淡定。 吴维焕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扭头看向了皇帝。 “我们无法预判,难道英国人就有办法吗?战事刚开、尚不明朗时立刻出手,料定他们不敢分兵支援,只能以保守态度应对。” “在那之后,不论欧洲战事如何变化,所匀出的时间足够我军高歌猛进了。” “况且,我等并不看好法国方面的防御,大都督府数次推演,法军往往三、四个月就颓势尽显了。鄙人认同这一结果。” 战争的最高境界是“指挥”敌人,次之则是预判敌人之预判。 相比起内阁方面的保守构想,军部的计划无疑就要大胆许多了。 直接趁英国人的家门口刚开始打架,就在后院趁乱搞事,这样英国人只能捏鼻子认了,否则顾此失彼。 “但你们并未考虑到美国这一变数。”林羲皱眉道:“咱们早就获悉英美之间在商定秘密协定了,究竟是不是共同防御协定还不得而知,假如是,我军如何同时应对两大海军?” “你这个假定与你们内阁先前所言契合么?”吴维焕有些恼了,他反问道:“如果英美共同防御南洋,静观欧洲战事之后再发兵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欧洲战事吃紧,美国方面可能不会履行协定……” “幼稚得可笑,滑稽无比!丁点胆识都没有。” 周长风稍稍走了一下神,回想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调动所需时间,结果回过神来却发现现场的氛围不太妙。 呃…怎么文武对立的传统习俗时至今日还能见到? 合着虽然没有陆军与海军之矛盾,但却有中国特色的文武对立是吧? 对于双方刚刚陈述的分析,纯客观的来说,周长风更加认可军部的构想。 不是说后发制人不好,而是如今这个局面把主动权拿在手上显然更好些。 至于英美共同防御协定,在他的印象中历史上这好像都是四〇年以后才落定的事了,在那以前英美可以说还在各玩各的。 何况美国人虽然也在备战,但程度不高。尤其是陆军,数量少、装备差,2a2轻型坦克堪称铁皮罐头。 等欧洲那边一开打,德国人都间接的帮忙分担了大部分注意力了,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可怕的?直接干就完了! 神色如常的朱泠婧轻笑了一下,然后叩了叩御案,平静道:“这不是吵架的地方。” 第300章 石油!石油!策略落定 内阁与军部二者之间本来就不对付,以往还算好,因为上任丞相邹卓昀行为处事较为温和,许多时候即使起了言语上的冲突也就一笑了之。 但现在的高庆魁则不然,至少在这样一件关系国运的事情上,“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不适用,所以他拒绝妥协。 但毕竟皇帝开口了,对峙的二人这才偃旗息鼓,不然就算是目无君上、太不给面子了。 高庆魁扫视了一下众人,认真的表态道:“无论如何,冒进的做法都不妥。虽不奢求有十足把握,但最低也得十拿九稳,否则便是视社稷为儿戏。” 显然,这话虽然没有明面上指责,但也在暗戳戳的说军部的构想是轻浮的儿戏。 于是吴维焕又恼了,先前的火还没熄,现在噌的一下更旺了。 见状不妙,参谋处同知程翰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角,然后抢先开口打圆场。 “哎哎,打住打住,御前商讨国策可不能胡来啊。”程翰抬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继续说:“先前卫国公没细讲,我替他再补充几句。” 他稍作思索,侃侃而述道:“当年签订的协定过期后,美国便开始加固巴丹要塞区了,当地守备力量每旬每月都在加强,英国、荷兰更是如此。这不难权衡孰轻孰重吧?不论英美是否决心共同防御,拖的越晚对我国朝来说越棘手。” 当年《华盛顿海军条约》签订之后,因为大明在谈判中并未占到便宜反倒有些吃亏,故而与美国又在其基础上单独附加有一个子条约,内容大致是: 菲律宾不得驻扎美军,菲律宾殖民地土着军队不得超过6万人,装备的火炮口径不得大于75㎜,坦克数量不得超过120辆,永备要塞区不得扩建和更新。 时限与海军条约相同,也就是说在至昌三十六年十二月底到期。 而且当年大明方面还想更进一步,希望在协定中要求即拆掉巴丹要塞区和科雷吉多要塞区的大口径岸防火炮,但美国方面坚决拒绝,讨价还价之后无果而终。 这也是大都督府非常讨厌的地方,筑垒地域和要塞区无疑是难啃的硬骨头,可以牵制住己方大量兵力、浪费许多时间。 要是被拖上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美军将会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动员、整训、部署,从而大大增加了战争的不确定性与变数。 “况且石油储备也是必须考量的,据历年统计与估算,我国朝如今每年需耗用石油一千二百万吨,但自产量只有四百余万吨,自给率不过三成而已。” “入不敷出,按照每年八百万吨的赤字,而贮存的战略储备石油大约在一千三百万吨。即便省着用,只消一年半便会见底,这后果之严重不必我多说吧?” 他说完之后,谘政院副总裁马明利有些疑惑地发问:“省着用也只能撑一年半么?这比我印象中从前预估的要快的多啊。” 没等程翰开口回答,财政阁臣李光远就随口道:“从前哪有备战?现在三军都在扩充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吃油的大户只会愈来愈多。” 历史上日本同期年均石油消耗量在五百万吨左右,现今的大明因为体量要大得多,总消耗量自然也要大不少。 而且由于汽车产量逐年增加,民间汽车保有量越来越多;同时陆、海、空三军都在扩军备战,大明年均石油消耗量要不了多久就会迅速跃升。 在这方面的无奈倒是和日本人相仿——虽然大明自己有几处油田,奈何地大、人多、车多、兵多、船多。 虽然英国人不太可能敢于直接断绝与大明的石油贸易,但这方面的软肋被盎萨人拿捏在手实在是……难安。 缺乏石油的话,东洋舰队与南洋舰队就要面临跟联合舰队一样的窘境咯。 “朕记得海军每天就要耗用二千余吨。”朱泠婧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那是去年的计量了,现今……已有三千吨了。”林羲纠正道。 这还是处在初步战备状态的海军,每年消耗大约一百一十万吨石油,如果加大训练强度和频次,消耗量可以接近二百万吨。 陆军当前的年均消耗量约为七十万吨,但随着规模的迅速扩大,很快就会直奔一百万吨。 空军的石油消耗量比较特殊,大约是每年七十五万吨,同样很快就会随着规模和训练频次的增加而飙升,而且其所使用的高辛烷值航空汽油生产成本更高。 以至昌三十八年六月份进行计算,明军的年均石油总消耗量大约为二百六十万吨,民间石油总消耗量则高达一千万吨。 军部的几人一直在强调早些开战的必要性和好处,不遗余力的希望让皇帝表现出倾向于己方的态度。 不过这时候即便认同其构想,也不宜大大咧咧的直接表态。 在这种军国大事上,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 “前些年听闻有人造石油的企划,是吧?近来成果如何?”说着,朱泠婧略微侧首看向了右边。 心领神会的周长风立刻不假思索地答复道:“没错,但困难重重。” 好,这些天准备的各种资料终于还是派上用场了! 他迅速拿出了其中一册文件,一边浏览一边朗声宣读道: “我国在探明油田之前一直被国际公认为是贫油国,因此对人造石油较为重视,至昌二十五年就在沈阳建立了页岩油干馏厂,希望利用页岩油获得稳定的石油生产。” “但随着勘察出油田,这方面就不再被重视了。三十四年和三十五年,国立油气公司在太原建造了煤炭炼油厂,分别使用‘费-托’法和刘氏法。” “可考虑到南洋地区就有丰富的油田,军部认为投资人造石油技术并不划算,受此论调影响,这项技术变得不温不火,投资不多,技术止步不前,试验厂产能只有两千吨。” 所谓的费托法指的是德国两位化学家研究出的烃类混合物合成法,使用一氧化碳在高温高压下经镍、钴等金属催化剂的辅助,再施加氢,从而生成烃类混合物的技术。 此举可以用煤炭为原料,生产出烷烃、烯烃为主的燃油。 可以说朱泠婧与周长风很微妙的配合了一下,以此来为之后的决断做无形之中的铺垫。 “本该如此。”海军处同知理所应当地说道:“南边的油田摆在嘴巴前,与其斥巨资研究这个,为什么不把钱用作军费?哪怕修路造桥也好。” 少顷,神色淡漠的朱泠婧开口发问:“参谋处,既有的进攻方略下,假使英美已然串通,多久可以平定菲律宾与南洋诸地?” “回禀陛下,如果一切…不,大体顺利,约莫三个月。” “如果不太顺畅呢?” “四个半月到五个月。”程翰想了想,沉吟道:“这已经是比较令人失望的进展了,不大可能。真要是再差劲些,变数就更多了,无从预料。” 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多,确实没法预料得面面俱到。 事实上拖这么久这几乎没可能,历史上南洋地区的英、荷、美军三个月就被横扫的丢盔弃甲。 虽然本位面他们要更强大一点,但明军也不是吃干饭的,论重武器的数量与优良程度,明军的家底可要丰厚得多。 得益于“鸡犬升天”之理,挂了个军机待诏之衔的周长风也是最近才知道明军给美军准备了多大的惊喜。 为了攻克假想的巴丹要塞区和科罗吉多要塞区,兵部秘密向天津海军兵工厂订购了两门重型臼炮。 主要负责制造巡洋舰与战列舰主炮的天津兵工厂造两门臼炮自然不在话下,二者于去年先后秘密交付服役。 特三七式臼炮口径为416㎜,炮弹重量860㎏,最大射程12㎞,初速410/s。 与攻城重炮旅装备的小一些的320㎜臼炮一致,新型臼炮的炮弹壳体也为镍钒锰合金钢,弹头则是钨镍铬合金,都是与国之重器相匹配的昂贵材质。 这玩意能击穿大约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可以有效摧毁美国人在菲律宾构筑的各种永备工事。 “并且,美国的军力也会增长,而非一成不变。”朱泠婧突然开口,补上了关键一刀。 周长风接过了她的话,列举说明道: “预计明年春季,美国会有大约十个步兵师、两个装甲师、两个骑兵师,总兵力约二十万人,一百三十个航空兵中队,但由于新兵器的产量还没增大,装备与训练情况都非常一般。” “但是等到后年,其至少会增加五个师和四十个航空兵中队,总兵力增至三十多万人,装备与训练也会显着改善。而且如果有变故,军队扩编的还会更快,如果全力以赴,完全有可能激增至…五十万人甚至更多。” 御前会议谈论至此,最终的决断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所以,内阁可还有要说的么?”朱泠婧如是发问,压力一下子就来到了丞相和几位阁臣的身上。 “但……但是,”林羲犹豫了一下,“欧洲的形势不明,天晓得何时爆发大战,而我国至少要到明年才能把初步战备工作准备妥当。” “别忘了外交手段。”程翰看向了对面的外务阁臣余慎华,“这方面能采取的办法不少,余阁老应该颇有心得。” 后者沉声回复道:“从中作梗、拖延欧洲诸国之决策的确可以,但老夫可没完全把握笃定能争取多少时日,这是不可能料定的。” “足够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完全准备充分再恰好开战的道理,有八成准备就足矣。”吴维焕如是说道。 偌大的厅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在场人们的呼吸声,以及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呼声。 “不宜盲目乐观,但…这不是保守的理由,当下的确需要积极些。”朱泠婧淡淡道,然后吐出了几个字,“据此总结一下。” 可以明显感受到会议现场的氛围骤然大变,很微妙、很玄学,但确确实实能察觉。 周长风自己也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空调的缘故,室内温度挺清凉,深呼吸的感觉就是格外的透心凉。 大明、或者说中国的命运在这一刻就决定了多半。 总结的策略很快就出了草稿,核心含义为: 「地大物博的大明可以确保绝大多数物资的充足供给,但石油问题却难以解决。 在长久的观望中,(如果匮乏石油)国防力量会逐渐衰弱,同时最大假想敌的力量会迅速增强。 长此以往,大明的主动出击能力将显着下降,战略上的先发优势会渐渐减小直至丢失。 为此,大明须在战争初期迅速占领、巩固南洋地区的资源产地,补充自己、削弱敌人。 在那之前,尽量通过各种外交手段来牵制、影响、拖延欧洲战事的开始,为大明的战争准备争取时间。」 就这样,这次御前会议的核心议题尘埃落定。 军部的代表们看得出心情舒畅,而内阁的几位则很明显有些不是滋味,五味杂陈。 但会议还得继续进行,之后的议题是提升生产力,而且是侧重于军属工业的生产力。 经过共同商讨,生产力扩充计划没有争议,大家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计划明年的十六种普通军用钢材产量增至到二百七十万吨、特种合金钢五十五万吨、铝产量六万吨、船舶总吨位八十万吨、卡车十四万辆。 除此之外,李光远提议应该出台一道完整、全面、规范的总动员法案,以便于统一协调上下各企业与官府,从而在可能发生的总体战中尽早发挥全力。 《总体战》一书与其概念在这几年颇为流行,几位阁臣都对其有所研究,李光远还撰写了自己的心得与评价。 至于军部那就更重视了,大都督府参谋处专门组织了一个小组来评估之。 等最后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了,恰好规划的议题都已商讨完成,这场意义非凡的御前会议便落下了帷幕。 一行人一路从文渊阁中走出来,朱泠婧若有所思,而周长风则有点着急。 姐姐!已经大中午了,该吃饭了! 当她走到轿车边上准备上车的时候,周长风瞅准时机开口道:“陛下,我…我能不能先回去?” “回哪去?”朱泠婧止步侧首,觉得这家伙又莫名其妙了。 “呃…回家。” “回家?是落了什么吗?” “没……”周长风支吾道:“家妻…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第301章 夺取油田的难处;航空兵的未来地位 “看不出嘛,你倒是挺顾家。” “必须的。”周长风很干脆地答道。 “去吧,快去快回。”朱泠婧抬手看了眼手表,挥手道:“抓紧些,未时就过来。” “是!” 欣然的周长风拱手行礼,然后小跑着离开了,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回家吃饭是一方面,另一件事是要去取一下自己曾经准备过的构想书。 如果明军进攻婆罗洲,当地英、荷驻军绝不会吝惜炸毁石油设施,宁毁也不能为敌所用,否则战争资源便会此消彼长,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历史上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国人与荷兰人在 在帕默西亚与达吉亚塔,这儿的油田共有大约七百个钻井,原本每年可以出产六百万桶石油,但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气愤不已的日本人处决了俘虏的荷兰人作为报复。 在巴里巴潘同样如此,荷兰人炸毁了当地每年可以精炼五百万桶石油的大型炼油工厂,于是战俘们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屠戮。 日本人不得不动员、征召、集结了全国接近七成的石油工程师和技工,千方百计的努力将之修复,但一直到战争后期才大体完成。 毕竟,修复哪有破坏来的容易? 现在的明人也有相同的忧虑,也为此提出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办法来尝试避免和减轻这种情况。 比如安插进去己方的特工,伺机而动,歪解、隐瞒命令的传递;又或是提前就秘密向当地派遣奇袭人员,在战争爆发前临时组成小分队,突击、拖延破坏工作的进行。 然后随着前两年建立了伞兵部队,大都督府参谋处也就顺理成章的又新增了空降突击的计划,打算战争刚一爆发就立刻向几个目标投入伞兵,迅速攻占石油设施以挫败敌人的破坏行为。 这个计划在理论上倒是没问题,可实际践行起来却困难重重,随机性太大了。 空降作战即使在后世也十分麻烦和繁杂,天气条件、地形条件都能显着制约行动的进行。 而且这年头又没有自动化控制系统和便携式通讯设备,伞兵单位落地以后需要费大量时间来集结,在那之前都只能各自为战,堪称是在看运气打仗。 被称为“德军伞兵坟墓”的克里特岛战役中,落地的德军伞兵可谓窘迫至极——师长率先阵亡,官兵们零乱分散只能各自为战,而且许多人找不到空投武器箱,也就没有冲锋枪和机枪,只能用随身携带的手枪战斗。 日本人那就更不用提了,空挺队的素质和水平拙劣得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盟军也只能说在及格线上,乏善可陈,市场园行动的结果同样不尽如人意。 技术水平限制了这种高难度作战模式的发挥,所以周长风并不对这个时代的空降作战抱以多大期望。 他的构想是引入特种部队来尽量弥补伞兵部队的短板,在空降行动开始之前,精锐的特种作战单位率先渗透奇袭,扰乱敌人的部署和判断。 同时再辅以间谍内应,这样一来,为落地的伞兵部队争取时间,好让他们可以从容完成集结与战斗准备。 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周长风就与蔡治琛一同商谈过这个构想,并撰写了草稿,但因为比较凌乱、缺乏逻辑和条理,所以并未呈递上去。 直到这些天他才把这些草稿给梳理、誊抄完毕,既然刚刚的御前会议讨论了夺取石油设施的问题,那干脆就直接交给皇帝好了。 因为职务的缘故,周某人一家子现在搬到了紫禁城旁,距离不远,快些走只需十分钟就能到。 返回居所以后他就直奔自己的书房,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前些天才誊抄好的构想书。 尾随而来的夏筱诗好奇地问道:“先生,御前会议…一定很肃穆、很庄重吧?” 闻言,周长风下意识的浮现了先前的场景,面色古怪地回道:“怎么说呢?正式归正式,但还远远谈不上肃穆,又不是去祭祀。” “那你在会上做什么了吗?一直没作声么?” “当然发言了啊,我可是皇……呃…我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青年将领!” 周长风本想下意识的说自己是待诏、也就是皇帝的近臣,但旋即意识到这好像有点怪怪的,不值得引以为傲,于是赶紧改口了。 由于时间并不充裕,所以他没在家中久留,吃完午饭以后便又出门了。 然而让他很无语的是,自己倒是准时准点的来到了昭仁殿,可侍从们却表示皇帝还在吃饭,让他再稍等一会。 这所谓的“一会”却用了大半刻钟,直到13:11点时候他才得以入内。 东次间中的朱泠婧正在打电话,所以周长风立刻停下了脚步,免得发出噪音。 “……你同他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来往也很密切。伱应该很清楚这事上秤之后有几何重,所以好好劝劝他,早做打算。” 哦豁?又有人要倒霉了? 周长风不免好奇是哪个倒霉蛋被这女人盯上了?她好像是在跟某个人下命令,让此人以某件事来迫使倒霉蛋屈服。 “早做打算”其实就相当于是“好自为之”,蕴含的意味还是比较强硬的。 挂了电话以后,朱泠婧侧首看了一眼周长风,不以为意地说:“权贵名下的公司体量很大,备战如火如荼,这些企业不能再放任自流了,朝廷要收去一些股份,并派监察组常驻。” 以权力为倚仗的官僚资本在发展过程中无疑会干很多荒唐的、暴戾的、见不得人的事,朝廷平时是不会管的,即便引发众怒也往往只是敷衍搪塞一下就算完事。 这是大明的体制问题,或者说……特色。 皇帝自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怎么可能真对这些天然的皇权拥护者们下死手呢?那是背叛阶级,等于在自己革自己的命,最后只有众叛亲离的下场。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战争迫在眉睫,破例过分一些也是既得利益者们可以接受的,因为大家都对之后能攫取的利益充满了信心,同时也清楚皇帝与朝廷不可能下死手。 因为感觉朱泠婧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所以周长风好奇地问道:“陛下,敢问刚刚那‘上秤有多重’的事是啥?我能知道不?” 前者嗤笑了一下,随口道:“五年前户部税官去查税时被下了毒,侥幸未死,父亲刻意没有深究到底,于是不了了之。此外还有些小事。” “谋害朝廷官吏,这个也太胆大妄为了吧?那……还有什么小事?” “你真要听?” 嗯?这说的好像很重要似的,但既然重要,为啥又称之为小事?这颇为矛盾吧? 有些困惑的周长风点了点头。 “你这种人听了肯定会不悦。”朱泠婧旋下了钢笔的尾部,将之插进墨水瓶中吸起了墨水,“大前年春天朔州那儿不是出了次矿难么?官府公布的是死伤三十余人,实际可远远不止。” 她将吸好了墨水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划,然后伸手张开五指比了个“五”,“这事只是其一。” 行了行了,血压已经上来了。 周长风无奈道:“陛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说着,他将自己刚捎带过来的构想书伸手递了过去。 见朱泠婧饶有兴致地将之翻阅了起来,他便同步解说了一下。 “多了一种办法自然是好的。”朱泠婧微微颔首,“既然没有万全之策,那就只能多管齐下增加赢面。” “是的陛下,至少也能减小损失,加快之后的修复进度。理想来说, “ “好些,六百万吨;坏些,四百五十万吨。” “挺好的。” 南洋地区年均石油产量可达八百万吨,如果破坏程度不高,两年工夫恢复四分之三是完全可行的。 少顷,朱泠婧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沉吟道:“军部一直在争论着航空兵作用(是否足够大),海军对此的分歧尤甚。你的点子多、想得远,是如何看的?” 从上帝视角看,大家都知道航空兵举足轻重的作用,但现在的人们并没有统一观念,许多人仍然认为飞机编队投炸弹的效率远远比不了火炮集群,慢悠悠的飞机也无法对军舰构成有效威胁。 持反对意见的人们则以“飞机技术日新月异”的论据来反驳,认为要大力发展航空兵力量。虽然理论无误,但可惜没有实际战例来支持这样的理论。 所以周长风现在也很难开口,因为他现在能说的论据与“飞机派”人士的观点都是一样的,拿不出切实的战例。 他苦笑道:“我肯定是支持着重发展航空兵的,前景很乐观,但没办法,确实还没有实实在在的例子来支持这一点……” 朱泠婧“啧”了一声,“说了等于没说!不准含糊其辞。” “是。在现如今的战争中,航空兵已上升为潜力非凡的重要兵种,毫不夸张的说,确定这种认知的早晚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我确信这个判断是对的,嗯…我可以拿人格担保。” “哦。” 见她没什么表示,周长风没忍住追问道:“所以陛下您怎么认为?” 朱泠婧从斜后方的书橱中拿出了拿过了一本书,语重心长的说:“不要总想着让我表态,更何况还是这等我不知悉的领域。” 见她心情尚佳、并无烦意,还不死心的周长风索性激将道:“陛下,这事非同小可,强力干预一下绝对有利无弊啊,没必要怕担这个责任。” 好你小子,竟敢这么说话! 朱泠婧把刚翻开的那本书唰的一下合上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颇为不满地说:“这是一回事吗?现在是没有佐证观点的实例。怕担责?真要是那般,我宁肯绝食也绝不会顺从继位的。” 面对她不愉的目光,周长风很尴尬地拱手道:“抱歉,是臣太心急了,就怕在关键决策上走错路而误国。” “呵,得亏你心思正,若是换其他人……” “……” “回去吧,这些天整备你的麾下去。” “是。” 离开昭仁殿以后,周长风有点郁闷,因为刚刚的事他确实怪不到朱泠婧身上,除非大部分人都是开明的、高瞻远瞩的,否则哪怕两派人只是对半开,也肯定要辩驳上许久。 不巧的是,明军就是如此。 现在上海府的船台上正在热火朝天建造着两艘新式战列舰,并且海军方面有再开工建造两艘的想法。 甚至,他们还考虑之后继续设计建造下一级更大的战列舰。 在建的战列舰搭载十三寸、也就是416㎜三联装主炮,标准排水量四万八千吨。 这倒是合情合理的,属于是大战爆发之前的最新一级高速战列舰。 在如今,海军航空兵还不能完全决定海战胜负,海军仍要考虑敌我双方在遭受空中打击以后继续带伤坚持决战的情况,所以需要开工建造新式战列舰。 可再过几年,海军航空兵的飞机就拥有直接歼灭对方舰队主力的性能了,故而也就没有必要再设计建造下一级战列舰了。 战列舰的威力无愧于国之重器,但造价也贵得离谱,一艘大和级相当于一艘半的翔鹤级,一艘依阿华级也相当于一艘半的埃塞克斯级。 如果大明海军执意在一号舰与二号舰以后再建造两艘新式战列舰,那等于要少造三艘大型航空母舰。 同时,新式战列舰也缺乏交战机会,自己舍不得用,对方也不会傻乎乎的与你展开炮战。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风蓦地就联想起了章某人暗杀老航天们的桥段。 “嘶…总不可能下狠手吧?貌似还不至于。”他在西华门下来回踱步了几圈,叹道:“还是静观其变吧。差不多可以整个反应堆了。” 第302章 航空兵力量的证明;临界质量理论验 虽然各大海军强国都对航空兵的运用做了不小的探索,也有不少证据表明他们的光明前景,但在这种“可以改变整个海战模式”的重大决策上,没有人敢于妄下定论。 在历史上直至四〇年末的塔兰托战役之后,人们才终于明确了海军航空兵的力量之强大。 大战初期,由于意大利人扼守着地中海地区,英国人尝试发动一场战役来夺取制海权,然而精明的意大利人选择了“避而不战、伺机出动”,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军港中,皇家海军为此很伤脑筋。 尽管在地中海地区,皇家海军的力量要逊色于在主场作战的意大利海军,不过着名的坎宁安上将大胆的围绕航空母舰制定了周密的突袭计划。 其结果是光辉璀璨的,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突袭了意大利海军基地塔兰托,大获全胜。 这是航母服役以来首次主动大规模攻击军港中的舰队,海军航空兵的巨大威力被证明无遗。由此,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扭转原先的观点。 英军一共出动21架舰载机,仅仅损失2架飞机和1位飞行员,使用8条鱼雷与一些航弹,就创下了击沉、击伤意军3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2艘驱逐舰的巨大胜利。 至此,真的能让所有人都一下子改变观念吗? 事实是有些人依旧固执己见,一年之后,皇家海军的z舰队启程前往远东地区,尽管缺乏航空兵护航,但菲利普中将一贯固执认为日本人拙劣的破烂飞机不可能对大英帝国的新锐战舰构成威胁。 最终,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与反击号战列巡洋舰最终永远的沉眠在了东南亚的海底。 让周长风忧虑的是历史已经越发偏离他所熟悉的轨道了,无法预知未来。 在当前局势下,意大利很精明的把自己伪装成了对抗▇▇的急先锋,尽力向英国示好,不断以外交、贸易、边境冲突等方式袭扰德社和奥地利。 黑红二者同在,英国人自然优先怂恿前者牵制后者咯。 如果只从地缘上来说,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越来越像欧战的翻版了。 如此以来,证明航空兵力量的战役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呢?这是个未知数。 寄希望于欧洲那边开打以后,英国人在德国人身上实施一次与突袭塔兰托相仿的战役? 这样充满未知数的单方面期待自然是不合理的,故而周长风考虑的是从自家入手,着重推进明军在南洋地区作战时的航空兵运用。 假如英国人的z舰队如期而至,只要大明空军或海军航空兵能正常发挥,那么一切就都明朗了。 怕的是到时候航空兵力量因为天气情况、指挥失误、通讯不畅等各种原因而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最终还得靠海军舰队来硬碰硬的把z舰队解决,那样无疑就会蒙蔽许多人的眼睛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除了处理陆战一旅的诸多事务以外,周长风还单独抽了半天时间去了帝国格致大学。 目的无它,就是为了跟那位核物理大佬许尚丹继续洽谈核能军事化的可行性分析。 “许老先生,您前些日子的来信我都认真看过了,今天特地来找您的,托您百忙之中琢磨理论计算,麻烦了。” “周待诏客气了,事关重大,这也是我分内之事,何况并未耽误多少时间。” 以“酒鬼走路难题”为思考模型,参照李氏随机游走定理,许尚丹认为这个理论计算并不算难,于是在罗列了关键要点之后,就把繁琐的计算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学生们。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电子计算机,但帝国格致大学可是堂堂东方列强的理工研究核心之一,各种机械计算设备一应俱全。 在它们的辅助下,无一例外都堪称天之骄子的学生们前后忙活了个把月,反复验算与推演,完成了球形高浓度铀在热中子作用下可以稳定自持进行链式反应所需的半径。 大约九厘米半径,总质量不到六十公斤。 虽然仍旧不是个小数目,但并非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见周长风一副满意之色,许尚丹提醒道:“提炼铀矿石本就不容易,铀二三八不可用,而想要将之与铀二三五分离开来就更麻烦了。” 然而前者并不在意,只是拱手道:“多谢了,万事开头难,许老先生你们功莫大焉!” 与周长风一同而来的还有皇宫侍从和兵部人员,他们驾驶的两辆轿车停在了物理学院大楼下,然后开始与学生们交接计算文件。 一沓沓可行性理论计算的草稿纸被塞进了大皮箱中,包括有误的废稿也都装了进去,四个大皮箱随后被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一名兵部吏员十分严肃的对着几名学生说道:“再告诫一回,必须保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旁边的那名皇宫侍从也正色道:“封口费不会一次结清,而是在十年之内每月发放,也算定期提醒你们还有这么个事。如果泄露之后为外界所知,视后果严重与否可能会被判以十年、甚至二十年徒刑。” 学生们都赶忙应了,他们可以说十分无语,本以为只是代自己的先生完成一项枯燥但新颖的计算工作,可没想到却摊上了这样的大事。 虽然能定期领钱,但架不住消息泄露的代价太大了。 随即,心满意足的周长风离开了格致大学。 因为正值中午饭点,饿着肚子的他便顺路在街边找了家饭馆,吃了碗盖浇饭就算完事。 等掐着时间回了紫禁城,他乘着摆渡车一路来到了乾清门下,然后快步走向了昭仁殿。 因为今天没有接见或其它行程安排,所以朱泠婧的衣着就要随意很多了,没有穿以往的正装常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浅色碎连衣长裙和高跟鞋,头发则扎着高马尾。 她并未坐着,而是在房间中慢悠悠的踱步,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周长风见状不禁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陛下,您这……”他停顿了半秒,沉吟道:“打扮很时尚。” “平常那一身可麻烦了。”朱泠婧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找我何事?” “格致大学的许老先生等人已经完成了对核能军事化的可行性分析,具体的验算草稿纸已经被兵部的人取走留档了。” “评判结果是什么?” “完全可行,威力您也是能猜到的,毕竟是减少质量取得能量,威力大得很。” 周长风故意将可行性轻描淡写了一点,但显然朱泠婧没这么容易被糊弄。 她盯着前者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下对上报告时,须尽量客观陈述,少带个人看法,如此才能减少消息一级一级传达的失真。” 有些尴尬的周长风只得开口道:“计算出的浓缩铀球体需要约九厘米半径,总质量大约五十八公斤。” 这个数据其实与标准答案略有出入,但差别不大,只相差几公斤而已,大概是因为计算时选择的极限状态不同的缘故。 朱泠婧面色古怪,她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那儿坐了下来,开口道:“这个结果……不上不下的。说它多吧…并非天方夜谭,说它少吧…又要几十公斤之多。” “确实,这肯定会是一项大工程。” 啧!八字还没一撇…哦不,八字刚有一撇,还没说要办呢,咋就说起工程来了? “若是我没记错,开采出的铀矿石之中,铀二三五占比尚不及百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铀二三八。”神色平静的朱泠婧看着几步开外的周长风,淡淡道:“二者之区别仅仅在于相差三个中子,想要将其分离开来谈何容易。” “……”周长风点了点头,没作声。 “且看内阁与军部商议吧,这是要倾国之力的大事。” 说完,朱泠婧又补充了一句,“我觉着这样浩大的事,相同的资源投下去,恐怕足够打造一整支舰队了。”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倒还挺准的。周长风在心中如是说道。 历史上曼哈顿计划大概斥资二十多亿美元,而一艘依阿华级战列舰造价一亿美元、一艘克里夫兰级轻巡洋舰三千万美元、一艘弗莱彻级驱逐舰一千万美元。 事实上朱泠婧本人对此非常感兴趣,而且也认同其可行性。 既然物理实验已经证明了反应之存在,同时理论计算也确定其具备可行性,那么这样事物注定是行得通的,无非是代价而已。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她肯定乐意长期投资于这项工程,只可惜如今的局势让她无法那么“大方”了,她必须谨慎对待这种耗资巨大的计划。 倘若最后未能成功,反而浪费了巨量资源,最终致使战争天平逆转,那她估计要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陛下,那之后专门组织一次研讨会吧,这件事……太重要了,一定得认真权衡。”周长风提议道。 “准了。”朱泠婧答应得很干脆,“而且不论是否推进,初期研究都应该继续下去。” 少顷,她在思索过后又说道:“许尚丹年岁已高,任教尚可,但没法胜任这等辛劳的活。钱源开也是个有才的,精力充沛,很合适。” 纵然世事变迁,但着名的钱氏家族却依然璀璨,名人辈出。 年方四十二岁的钱源开就是其中之一,他所率领的研究小组一直走在大明高能物理研究的最前沿。 钱源开毕业于上海格致大学,并且拥有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他与玻尔相识,私交不错。 至昌二十八年时,为了更好的研究高能物理,他居然从工部那儿申请到了巨额经费,在上海格致大学建立了首屈一指的大型实验室。 随后建造了全世界首台二十五寸、800㎜的回旋加速器,三年后又建造了另一个五十寸、1600㎜的加速器,重达三百吨。 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大明高能物理的半壁江山都是这位天才打下来的。 事实上作为穿越者,周长风有一种奇特的迷信——听到姓钱、且出自钱氏家族就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心安,觉得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皇帝本人对此感兴趣、态度较为积极,同时又有非比寻常的旷世天才助力…… 区区一个裂变弹而已,能阻挠我将伱率先造出来的步伐吗! 如果这样都没能成功,我当场就把这个回旋加速器给吃了! 因为前景可谓光明,周长风的心情非常之舒畅,以至于回家以后脸上都挂着一丝笑意。 “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么?” “当然,因为我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周长风故作高深莫测的说。 “嗯,的确该开心。”夏筱诗拿着刀一边切橙子一边说道:“先生,我今天已经辞职了。唉,几位前辈还挺惋惜的。” 现在除了德社、奥地利、捷克等国,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已婚女子都是不工作的,她们主要还是承担家庭主妇的责任。 大明也不例外,显然夏筱诗并不想让别人来照顾自己的崽,故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辞职。 “惋惜?那他们有没有出言挽留?” “唔…没有。” 笑吟吟的周长风意味深长的反问:“我的笨蛋小诗,你再想想,他们那真是‘惋惜’?” 拜托!你爹混得再差也是刑科给事中,而你相公我可是首屈一指的正三品上校旅正。 这要是不小心让你受委屈了,怕不是要提心吊胆哦。 夏筱诗捂额,无奈地说道:“我可不会仗势欺人……” 傍晚时分,夫妻二人再加上林溪,三人齐聚一堂共进晚餐,惬意自在。 祥和的生活恐怕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周长风现在就期望着战争能稍晚一些到来,也不奢求更多,等妻子生产之后就好。 不过,即便是在大体安宁的当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所剩无多的祥和时光的。 千里之外的北疆,北海湖。 夜幕降临,在这个古书记载中苏武牧羊的地方,一队不速之客闯过了国境线。 四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沙俄士兵们悄然越境,来到了东南边的一处丘陵之上,开始挖掘起了野战工事。 彩蛋章已更新各国工业产能 第303章 越境盘踞;要快 要狠 作为亚欧大陆上面积最大的两个陆权帝国,中俄的边境线总长度高达五千公里,是名副其实的万里边疆。 而在这偏远的北疆边陲之地,双方依照二十几年前签订的暂行边界分划案来区分领土,但存在着数不清的分歧与争议点。 两天后的清晨,按照三日巡查一次的惯例,驻防于附近的 两个步兵班附加一挺重机枪,一共二十八人的队伍从晨时启程,跋涉在坎坷的北疆。 翻山、越岭、淌溪……他们在当日下午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 “这帮家伙啥时候溜来的?” “应该是摸准了时机,趁着巡逻间隔的日子越境的。” “上一回还是去年冬天吧?正打赌这些家伙啥时候会来,这下能大赚一笔了。” 边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一年下来至少遇上一两次,多的话甚至出现过七个月越境八次的情况。 士兵们在若无其事的闲聊着,带队的少尉随口说道:“派几个人回报,‘鸭儿岭零八九高地有老毛子越界了,约莫几十个,看这架势是想盘踞’。” 说完,他又指了指东边,命令道:“其余人就地扎营,把重机枪搬到那土坡上去。” “好咧!” 边境巡逻队的明军官兵们随即在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土坡,坡上部署携行的那挺二十式重机枪,然后大家在坡下歇息,烧水、做饭、扎营。 不主动去驱逐是有道理的,防得就是对方敢突然开火,那可就直接玩完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漫长的边境线上无数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双方都干过许多次,时至今日早都没有任何信任了,有的只是深深的戒备。 三名被派去传讯的士兵今天运气不错,还没出发,恰巧遇上一架联络机从西南边飞来。 它沿着边境线飞得又低又慢,显然也在执行例行公事般的巡逻。 于是大家发射了几发信号弹,示意飞机着陆。在盘旋了两圈以后,飞行员找到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随即驾机降落。 这种上单翼的小飞机只能载两到三个人,但它只需五十米的平地就能完成起降,可以说是万金油,捎带消息、供军官交通、转运伤员等等杂事都能干。 就这样,沙俄军队武装越境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营部,在一级一级上传的同时, 抵达之后,百余明军便按部就班地摆开了阵势,重机枪驾设于制高点、迫击炮部署于土坡反斜面,步兵们各自寻找掩护。 如此安排妥当之后,带队的上尉才派出人员前去交涉。 按照以往的经验,双方会对峙好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时辰、也可能好几日,最后如果没有撕破脸展开交火的话,一般会以俄军悻悻离去收场。 但这一次却出乎了众人都意料——前去交涉的六、七人都还没到沙俄士兵们盘踞的丘陵下,后者就直接朝天开枪警告了。 情况过于反常,不敢自作主张的上尉便发电报告,向上级请示。 当天夜里,又有数十名俄军越境,与这儿的那支分队汇合,如此一来盘踞在大明境内的沙俄军队就增加到了近百人。 次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有关北海湖边境地区异动的事情被逐级上报到了朝廷。 原本今天是没有内阁例会的,不过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怪事的缘故,一部分阁臣不得不暂时中止手中的事务,临时开会商议。 早上7:46,在装潢典雅的文华殿二号议事厅中,几名中书舍人来去匆匆,为大明帝国的“中枢神经”们分发文件、端茶倒水。 “怪哦,俄国人现在自顾不暇,国内一塌糊涂,怎么还敢这么大胆?”民政阁臣谢沁瑞疑惑地说。 一向直来直去的李光远没有多想,随意回道:“兴许是想借此转移些注意吧?但也不能排除有英人在其中捣鬼。” 余慎华抬头看了看前边悬挂着的巨幅地图,笑道:“明垠你大可肯定些,哪还需要揣测?这很明显是在做两重打算,示好、试探。” 边上的林羲正拿着一小块绸质手帕在擦拭着眼镜,闻言便开口道:“前些天的消息你们莫非忘了?英人给的玩意可不少,老毛子倒也实诚,动作真快啊,我原本以为还要过上个把月。” “英人给了什么?”谢沁瑞的心思与职责不在这方面,这个月以来他为战备法案需施行的内容忙得不可开交。 “两千万英镑的低息贷款,全部用于在英、加、美三国采购机械。”林羲一如既往的语速很快,“已知俄人购置了四千台上等切削机床、一千五百吨铝材、二百个火车头、一座化工厂的主要器材,此外还有若干杂项。” 这年头的英镑无比值钱,与美元的汇率是一比五,一英镑约等于五美元。 战争尚未开始,英国人就很大方的给了这样一笔不算小的贷款,可谓诚意十足。 “手笔倒是不小,难怪俄人这般听话。”谢沁瑞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和仲,所以……坚决赶回去?” “那是自然。”林羲的语气十分笃定。 稍后不久,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如果连日辛劳之后再休息,为了弥补缺失的休憩,不少人能一口气睡上十多个小时。 自从继承大统迄今,朱泠婧忙前忙后了足足一整个月,全天无休。 起先的时候她都有些怀疑人生了——我也没偷懒啊,从早忙到晚为什么总是忙不完?古时候列祖列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她马上就想明白了,工业社会相比起农业社会,信息传递速度、事务处理效率虽然有了跨越式的增长,但工业社会的复杂程度是农业社会无可比拟的。 农业、工业、商业、交通、水利、政事、军事、外交等等事务愈来愈多,同样有了爆炸似的剧增。 终于在二十八日、也就是昨天,她把继位前后积压的政事全都料理完毕,为今天争取到了半天的额外休息时间。 “服了,为什么苦差事总是我摊到!” 军机待诏等同于皇帝的军事顾问,所以周长风不得不去向皇帝阐明内阁的决断——尽快组织人手把这些越境的俄军赶走。 忐忑不已的周长风驻足于乾清宫正殿之中,来回踱着步,却不敢去让人叫醒还未起床的皇帝。 路过此地的苏依依见着了他,便走上前去开口发问:“周待诏是有急事要见皇帝么?” 周长风格外纠结地答道:“呃……不算很急,但…有点急。” 苏依依有点无语,欲言又止,过了几秒才回道:“那你不妨在这儿等会?陛下昨晚交待说非军国要事不得打搅她,她要好好休息一晚。” 于是周长风去了旁边的等候间,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看了三份报纸、去了两趟厕所,一直到九时整都没人来通知他皇帝起床。 啧!这女人怎么还在睡觉! 这时候内阁那儿又打电话来问询了,无奈的周长风只得如实回答,然后追问道:“林阁老您看需不需要现在叫醒陛下?她交代的是非军国要事不准打搅。” 电话那头的林羲很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含笑道:“那倒不必,此事不差这个把时辰的工夫。” 于是,大家都只能耐心的等啊等…… 直至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周长风才得知皇帝已经洗漱完毕了。 由于起的很晚,早饭就没必要认真对待了,一小碗米酒汤圆足矣。 “……依照今昨天最新的空中侦察,俄军有大约两个团正在行进,路线可以确定也是在这个鸭儿岭。内阁决断尽快将之武力驱赶出境,军部建议附近的 阐述完毕以后,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紧盯着面前的朱泠婧。 “这样啊,那的确不能让他们占到便宜。这些家伙应付德国人都难,还非得惹事,自讨没趣。”她轻抿了一口温热的米酒,继续令道:“准了,即刻动手吧。” 随即就有侍从递上了一个小些的印章,朱泠婧随手敲了一下,这位侍从便快步离开了。 周长风望着窗户思索了一会,踌躇道:“英国人不敢亲自下场,驱使俄国人来袭扰…也算是千方百计了。” “无用功,纵然俄人乖乖听话也分散不了国朝多少精力。”神情淡然的朱泠婧缓缓站起身,“北疆的铁路供给难以支撑大军作战,我军以逸待劳有天然优势。” “这次教训之后,他们应该能安分几年了。” 由于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运力限制,俄军无法同时满足“大规模”和“短时间”二者。 要组织几个师以上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就得等上一段时间积攒物资;反之,至多只能组织团、旅级别的进攻。 野战情况下,俄军与明军硬碰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以劣势兵力主动进攻那更是近乎于白给。 倘若慢慢积攒物资,那么这段时间足够明军侦察、增援、调遣了。 “那就得下手狠些。”朱泠婧缓步与周长风擦肩而过,准备出了乾清宫去旁边的昭仁殿。 “可以考虑诱敌入境,集结二到三个团,以凌厉的多路合攻迅速歼其一部……”后者紧跟着她,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攥紧了拳头,“不求全歼敌多部,但要快、要狠。” 朱泠婧轻轻颔首,淡淡道:“那就这样办。” 她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轻松地说:“这场仗的调子已经定的差不多了。沉稳、从容不迫即可,我们不急,急的只是别人。” 驻防于抚远州的陆军 抚远州所在地其实就是后世的赤塔,二者选址十分接近。 北海湖即后世的贝加尔湖,不仅是世界最深湖,也是亚欧大陆最大的淡水湖,面积超过三万平方公里,平均水深达七百米。 在中国,对其的明文记载就是《汉书-苏武传》,故事也很——相传苏武被匈奴强迫带至荒无人烟的北海湖,匈奴人发给其一群公羊,许诺等生下小羊之后才放他回去,如此历经多年磨难后才得以归国。 明末多年乱世之后,重建的大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在努力休养生息。 同时众所周知的是,在元朝覆灭以后,被明朝数十年如一日针对的蒙古人的处境每况愈下,混得那叫一个凄惨。 铁器奇缺,当年横扫亚欧大陆的凶悍的重骑兵不复存在,仅剩装备皮甲的轻骑兵;吃饭也成了大问题,以至于南下劫掠往往优先去抢铁锅。 这也使得明末的蒙古完全无力与后金抗衡,而在西边的准噶尔崛起以后,喀尔喀蒙古也连连败退。 在那个时候,沙俄派往东方探险的哥萨克们已经陆续入侵了这片广阔的地区,包括黑龙江流域。 哥萨克显然与“军纪”二字不沾边,为了筹集食物,他们对喀尔喀蒙古人和达斡尔人赶尽杀绝。 双方几百年的世仇也就是自那时候起结下的。同样是进攻雅克萨这样一座数百哥萨克驻守的土城,相比起清军的长期围困之策,明军的做法要简单粗暴许多——以盾车为掩护,埋设数万斤火药,直接把小半个土城给扬了。 不过受限于那个时代的交通与生产力,双方的冲突其实并不多,最终在明确了疆界之后便大都相安无事。 直到十八世纪,当年受永乐皇帝册封的土尔扈特部族再也忍受不了被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刻意刁难,决定冒险脱离沙俄,向东返回数百年前的故土。 在历史上,这一段传奇故事广为流传,事实上土尔扈特部族哪儿有那样的拳拳之心?他们本想着直接从清朝手中抢占伊犁地区,结果当精疲力尽、衣衫褴褛的他们到达时,却发现清军正严阵以待。 于是,就只能一转态度,乖乖顺从了。 尾随追击而来的沙俄军队不肯善罢甘休,骄傲的叶二以此为威胁,宣称如果清朝不交还土尔扈特部族,那么就要主动进攻。 但是乾隆回绝得相当强硬,致使叶二放弃了战争打算。 不过在这个位面,面对相同的境况,大明君臣却纠结于“土尔扈特的印章究竟是不是明太宗赐予的”,并且对于叶二的威胁表现得有些迟钝和不在乎。 这反倒更加激怒了叶卡捷琳娜,且让她以为有机可乘。 于是…… 第三章 小战一场;你陆军挨炸关我空 鉴于明军相对而言有主场作战之优势,这场正面对决最终还是以明军得胜而告终。 尽管因为地形和距离限制,俄军无法投入重兵集团,但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坚持下,他们仍然精心组织了一支九千人规模的远征军。 包括三千余哥萨克骑兵、两个燧发枪兵团、一个掷弹兵营、一个猎兵营,还有大量的火炮与辎重——其实这样的规模也不算少。 这支远征军来犯的消息很快就为大明君臣所知晓,因为涉及到天朝皇帝的颜面问题,同时当朝首辅认为迟早会有一战,与其暂时避而不战、拖到以后,不如趁此良机以逸待劳、争取一战打出百年相安无事。 占据地利与人和,这场“林谷之战”的胜利毫无悬念,只是过程不可避免存在一定的坎坷。 在十八世纪中期,科学的稳步发展和战争不休的磨砺让欧洲人在军事技术方面取得了迅速的进步,这也是东西方文明差距被拉开的关键时期。 因为地缘特点,沙俄无疑可以更好的吸纳、学习西欧文明,在军队组织、制度、装备、训练上,着名的彼得一世发起了多次改革,效仿西欧军队改革后的俄军变得更为合理。 同时,沙俄在十八世纪发动的许多次战争很好的锤炼了军队,俄军在迥然不同的环境里与形形色色的对手交战——瑞典军队、普鲁士军队、奥斯曼军队等等,战力相当可观。 但劳师远征的巨大代价基本抵消了这些优势,并且俄军将领错误的认为明军和克里米亚鞑靼人没什么不同,为此落了个全军覆没。 事实上军事制度与组织的领先以及俄军的凶悍给参战的明军也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本以为能够在野战时一鼓作气直接战胜,但却进攻无果,不得不转而采用其它战术。 战后,被俘的沙俄军官为了维系自己的颜面,吹嘘俄军在欧洲也是能击败瑞典、普鲁士、奥斯曼的一流强军;来自于传教士、欧洲商人的小道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 可以说这场战役的胜利极大的混淆了大明君臣的判断,并未过分重视。 他们误认为欧洲军队也不过如此,纵然要凶悍(先进)一点,但终究无力投送大军而来,大几千、万把人劳师远征也完全可以对付。 这个时代的欧洲燧发枪和滑膛炮虽然在制造工艺上有所改进,但结构没有变化,而俄国工艺之粗糙……致使明人反倒可以嘲笑一二。 在那之后,当朝首辅所预想的“争取百年和平”倒是几乎达成了。 直至十九世纪后期,沙俄方面才重新开始有组织的侵犯边陲,而且基本以小心谨慎的蚕食为主。 在那个大明发生剧变的时间里,双方在西北、东北等地的边境上经历了无数次明里暗里的博弈,如今的局面也基本是在那时候大致确定下来的。 北海湖的划分尤为独特,它被从中间一分为二,西北半边归俄、东南半边归中。但是,中线两边各十公里的范围属于公共捕鱼区。 水面还好,但陆地上的争议点多得难以计数,北海湖东边一百公里的边境线上就有超过四十个争议点。 陆军四十七师一四一团的动作最快,他们轻装简行,于十月四日赶到了鸭儿岭附近。 这儿的九十三边防营此刻已经是压力山大了,因为边境线对面俄军的两个团正在虎视眈眈,虽然并未越界,但却直接在距离边境线不足两公里的地方扎营。 “两个团将近五千之众了啊。” “飞机侦察说他们带了炮队,目测少说三十门七五野炮。” “这是摆明了在撑腰,咋整?直接喊话驱逐么?” 面对团部军官们的顾虑,团长很冷静的令道:“先不来硬的,咱们手头又没炮,重武器都还在后头,真要是擦枪走火大打出手铁定吃大亏。” 于是明军便未急于上前驱逐,而是分兵占据了周围的几处高地,开始构筑野战工事。 双方隔着边境线相对峙,鸭儿岭和在上边盘踞的近百俄军就这么被夹在了中间。 在接下来等待明军大部队增援的几天里,双方不断派遣小股人员前往交涉,但都无果而终。 事情发展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其实都已经变成了见面就开骂,官兵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和这些俄国人讲道理了。 十月七日,一个清爽怡人的傍晚。 师长董代周今年刚及五十,在大江南北数十个师长中毫不起眼,外貌与能力都平平无奇,当年能成功晋升准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运气非凡。 同时也有他自己“投机”成功的缘故,和成百上千位上校一样,他在这个军衔原地踏步了许多年,但董代周不愿意就此蹉跎岁月,于是千方百计各种打点关系,终于被调任至安西任职。 在那期间,他直接参与了一中一小两次边境冲突,勉强攒够了必须的实战履历,最终十分走运的成功“渡劫飞升”。 可以说和平时期的军官们也很无奈,许多人半辈子都卡在某个军衔无法晋升,而前往时常会出现冲突的北疆却反倒成了他们的最后希望,虽然条件艰苦,但居然需要大价钱打点关系才能去。 “督府的指令是尽快将之赶走,假如对方不配合,那就即刻武力驱逐。” “倘若对面那数千敌军也要掺和,那就连带着一同收拾了,并且要又快又狠。” “但不求将之全歼,除非有万全把握,否则只需犀利歼其一部即可。” 刚搭建好的大帐篷中,参谋长向与会的一众军官们再次复述了此次行动的要求,然后开始宣布已经策划好的部署。 铝合金折叠桌上平铺着这一带的大比例尺地图,参谋长从一名参谋手中接过一蓝一红两只铅笔,一边在地图上画圈一边说道: “明早七时整,一四一团对零八九高地前沿实施火力侦察,一刻钟后转而覆盖高地主体。七时四十分钟,择步兵两队推进,夺回高地。” “一四〇团与一三九团原地待命,如若对面敌军大部行动,则分别从西南与正东方向两面迂回,容许敌军先行,待形成包夹口袋阵势后方可出击。 “优先吃其一部,视情况而定,假使当面之敌抵抗激烈,那就先吃它半个团;反之,可以考虑围歼一整团。此次不用考虑疆界,可以随意越境。” 众人或是点头思索、或是交头接耳,山炮团团长有些担忧地问:“敌军指不定会有飞机助阵,己方空军呢?商量好了么?” “空军今天中午就到了,两队飞机、大几十架,这倒不用操心。”董代周挥了挥手,令道:“战术方略图随后下发,各自回去准备吧。” 次日凌晨。 凉爽的秋风吹拂而过,让初醒时还有些迷糊的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左手边是一望无垠的北海湖,浅蓝色的湖泊清澈无比,像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宁静的湖面上在秋风吹下泛起一道道涟漪,晨曦的柔和阳光洒布在上面,粼粼波光闪烁。 金秋十月正是白鲑鱼最为美味的时季,湖畔的渔民们捕上来的新鲜白鲑鱼被四十七师后勤单位采购一空。 于是士兵们的早饭就成了独特的饼干配鱼汤,虽然结实的咸饼干不好下咽,但好在熬制的白鲑鱼汤鲜美无比,二者结合,倒也称得上是不错的一顿了。 “轰轰轰——” 早上7:00, 风吹、烟散。 躺、蹲、坐、趴,位于野战工事中的明军官兵们很是自在,他们在兴致勃勃的闲聊着。 有人打赌那些俄军一定识相的撤离了,也有人认为对方肯定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大家就开始现场下注了。 等同于最终警告的炮击过去十几分钟后,早上7:29,团属128㎜重型迫击炮和营属80㎜迫击炮开始直接轰击鸭儿岭主体。 爆炸的闪光忽明忽暗,隆隆爆炸声随后缓缓传来,声响如同年节时燃放的二踢脚一样,卷起的尘土几乎遮蔽了这座小小的土丘。 “二队、三队的,收拾东西,准备动身!”有军官在大声招呼了。 在火力准备的同时,两个队二百余步兵随即离开了二线阵地,分别来到了鸭儿岭西南与东南方向的进攻出发阵地。 官兵们严格遵循预定计划,当时间来到7:40时,领队的军官便立刻下令出动。 队属迫击炮与重机枪部署在进攻出发阵地的左右两翼,直接掩护步兵们;而三个排的步兵们则在半盏茶的工夫里展开了队形,一百多人分散于方圆两万余平方米的广袤原野中。 在将近四百米进攻正面宽度上,徒步发起冲击的明军步兵们动作神速——只要没有遭到敌方火力拦阻,须尽快拉近距离。 “砰!砰!” 高地上,耀眼的枪口焰骤然闪烁,步枪与机枪的射击声也当即响了起来,显然有一些人这次赌输了。 冲击中的步兵们借势卧倒,然后俯卧于地开枪反击,双方就这样展开了对射。 这样的抵抗无疑是象征性的,既然团属火力不足以使之屈服,那师级呢? 保持静默的山炮团终于得到了开火许可——因为携行的弹药有限,师部其一开始并不想让他们开火,以免之后交战时出现弹药不足的窘境。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齐声咆哮仿佛是擂响的战鼓声,五十四门112㎜榴弹炮进行了三发急促射,随后又进行了五发等速射。 四百多发112㎜杀爆弹被倾泻到了小小的零八九高地,地动山摇的感觉让身在一线的明军步兵们欢欣鼓舞。 一发蓝色信号弹从己方阵地升空,表示己方炮兵已停止射击,不必担心误伤,可以继续冲击。 攻占鸭儿岭的战斗十分短促——沙俄士兵们构筑的野战工事大半毁于猛烈的炮击,又遭到两个方向的进攻,很快就崩溃了。 二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散布在高地上,另有十多人在一名中尉的带领下仓惶突围,余者都做了俘虏。 这儿原本就不多的灌木与树木已经被之前的炮击摧残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在熊熊燃烧中。 边境线对面的数千俄军一直保持着沉默,如同隔岸观火一般,仿佛这儿的数十名士兵不是自己人。 双方就这样继续对峙,这场冲突的进展似乎超出了大家的意料——挨打了不还手?那上头指令的任务就要作罢了,战功也要说再见了。 奇怪的境况一直持续到了当天下午。 当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时,明军才大致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十八架sb-2轻型轰炸机与八架伊-16战斗机从正西边缓缓而来,径直飞越了国界,向明军阵地投下了一枚枚100㎏航弹。 “轰!轰!轰!” “咚咚咚咚——” 好在师属防空炮营早有准备……至少有一点准备,处在警戒状态的四门三四式高射炮临危不惧,立刻开火还击。 一串串20.8x112㎜炮弹斜射向天空,曳光弹的弹道犹如掷向蓝天的光矛! 被击伤的轰炸机迸出无数金属碎片,或灰或黑的浓烟涌出,在天空中拖出长长的尾烟。 这时候,边境线对面的俄军也开始了行动,好像并未把此处一整个师的明军放在眼里。 一百多枚航弹大都落在了二线阵地,得亏防空营的及时还击起效,否则炮兵阵地必然要遭受灭顶之灾。 “就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啧,本以为这帮老毛子是自取其辱,看来是真想大动干戈一番。” “钧座,咱们的飞机在做甚?空军那帮人莫不是拿这当儿戏了?!” 灰头土脸的军官们被炸出了火气,董代周自然也一样。 他随即令人向野战机场发电质询,哪知后者十分茫然的回电称飞机编队早已按时升空。 与此同时,零八九高地以西200㎞,基廉斯克上空。 空军 “头儿,看着没有机队在地,应该都起飞了,陆军要倒霉了。” 陆军?管他们干什么! 第三一章 尾随?尾随!祝你好运 三六式轻型轰炸机是国立上行飞行器公司的作品,不同于民营企业,这家位于燕京的飞机制造企业是规模最大的官营飞机公司。 它装备两台860匹马力星形发动机,机头略方,机身修长,尾部为两个小面积垂直尾翼,最大载弹量为1000㎏,但通常不会满负荷出击。 打头的三号机驾驶舱中,领航员放下了双筒望远镜,低下头大声喊道:“相距三千公尺,准备!” 投弹手趴伏于机头处,他半跪着挪到了投弹瞄准器边上,然后俯首凑过去。 长方形的军用机场就处在瞄准镜圆形视野的上半部分,投弹手将瞄准镜的十字分划线对准了机场建筑,然后开始扭转旋钮设定参数。 地面上的沙俄军队乱作一团,刺耳的防空警报声让人心慌不已,就好像是大提琴的琴弓在心上来回拉扯一样。 位于防空阵地的俄军忙不迭地前去操纵高射炮,双手端着测高仪的士兵厉声报数;一发发76.2㎜高射炮弹被从铁皮箱中取出,随即被“扳手”拧着调节机械定高引信。 沙俄现如今的军队建设颇为低效与混乱,防空部队装备的武器存在相当大的问题—— 最高一级是7931型76.2㎜高射炮,这是英国维克斯三英寸高射炮的仿制版;次一级的是20㎜的厄利孔s-cal.60高射炮;然后是双联、三联、四联装的马克西姆7.62㎜水冷重机枪。 为了改善这个问题,俄国人在三年前从瑞典人那儿购买了性能优良的博福斯34型40㎜高射炮的全套技术与生产许可,然而仿制品的质量问题过多,不得不暂停生产,请博福斯公司派遣技术团队前来指导。 轰炸机编队的投弹手们可以从瞄准器中清晰看到地方防空火力正在扑向自己——那些光痕十分显眼,粗大一些的是20㎜曳光弹、细小一些的是7.62㎜曳光弹。 “轰!轰!” 76.2㎜高爆弹爆炸后在天空中留下了一团团的灰黑色烟团,冲击波震得飞机上下左右乱晃,激射的破片则在铝合金蒙皮上打出一个个孔洞。 “我草!你他妈的稳住飞机啊……参数搞好了!” 随着参数设定完毕,投弹瞄准器与自动驾驶仪相配合,二者一齐接管了飞机的操纵权。 现在,当飞机飞到已经设定好的目标上空时,投弹瞄准器会控制自动投下炸弹。 为了追求更高的精度,自动控制自然是更好的选择;要是使用手动控制的话,哪怕反应慢上半秒,飞机都已经飞出去几十米了,炸弹落点便会跟目标相去甚远。 不过假如情况不合适,也可以选择手动控制。 由于是攻击机场,轰炸机编队投掷的是200㎏航弹,引信调为延时,即触地后0.06-0.08s再起爆。 这样一来,航弹便会深深的钻进土地下边再爆炸,这样可以炸出更大的深坑,增加敌方抢修机场的时间。 尽管七号机与十一号机因为防空火力影响而掉队,但其余十架轰炸机仍然稳稳的飞掠了目标上空。 四十枚200㎏航弹在这碧蓝的天空中划出了四十道抛物线,然后像陨石似的砸落于地,轰然爆炸。 因为是延时起爆,看不到多少火光,投弹手们只能见到一团团迸发的烟尘,以及四散飞溅的建筑碎片。 其中一枚航弹恰好命中了油库,那迸发的巨大烈焰如同火山爆发似的,飞行员们从小到大都未曾亲眼目睹过如此壮观的场景。 红黄色的火团吞噬了周围数十米内的一切,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有人迫不及待的端起照相机咔嚓咔嚓的记录着这样壮观的景象,接着又在航空日志与出击报告中记述道: 「……长机引导攻击,纵梯形队形,敌防空火力一般。十六时四十二分起始攻击,空速一六〇,观测到半数命中,确认两条跑道皆损毁严重,至少一油库被毁,成果优良。观之,烈焰滔天。」 轰炸机的战果如此之丰厚,战斗机飞行员们也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了,径直下降高度开始俯冲扫射。 或许没什么用,但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感觉……它爽啊! 耀武扬威了两轮,眼见轰炸机编队已经掉头返航了,意犹未尽的战斗机们也只得脱离了战斗,加速去追轰炸机们。 “这也太快活了!” “直接给他们犁了一遍,这下少说得修个两三天。” “可惜没遇着飞机,那样赚大发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怕是要傻眼了!” “属实好笑,他们……” 飞机编队平稳的飞行在三千五百米的巡航高度,向着正南方向飞去。 然而过了半刻钟,一名位于编队角落的战斗机飞行员在左右扭头活动脖颈的时候,忽然从眼角余光中瞧见到了什么。 他侧首望去,那锐利如鹰的优良视力让他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朵朵白云之下,一个个小黑点若隐若现,那是……正在返航的俄军机群? 由于新式机载无线电设备尚未给空军所有战机完成换装,许多机队仍然装备着几年前的老式无线电,而它们的质量和性能十分糟糕,所以飞行员们一般会直接把它拆掉,还能节省一些宝贵的重量。 这儿的 于是飞行员立刻上下摇晃机翼来吸引旁边其他人的注意力,接着拿笔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了发现的情况,然后拉开了机舱盖。 边上的飞行员驾机凑近之后仔细查看那笔记本上的内容,随后接二连三的把情况传告给了其余的战斗机。 「敌方机队,一百六十度方向,高度三千公尺。」 获悉情况以后,战斗机领队少校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决断——尾随他们。 虽然现在的剩余燃油并不充裕,但不论如何先跟着呗,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就溜,怎么样也不会亏。 在他的率领下,八架三六式战斗机一个接一个的旋转侧身,在空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向,接着再缓缓爬升了一些高度。 原本明军机群就比俄军机群要高几百米,现在再爬升一些高度一是为了隐蔽、二是为了便于之后偷袭。 俄军在云层下飞、明军在云层上飞,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原路返回了。 在天上,那直冲云霄的黑烟相隔十多公里都能瞧见,一想到俄国人此刻的懵逼和困惑,明军飞行员们就忍不住想笑。 200㎏航弹使用延时引信炸出来的深坑可不是仅凭人力就能在段时间里填补好的,被毁坏得坑坑洼洼的跑道显然是没法用了。 俄军机群在低空盘旋了一圈,意识到这儿无法着陆以后,他们只能趁着燃油还未耗尽,抓紧时间尽前往更远些的备用机场了。 之后的一路,可以说明军飞行员们的脸上都挂着坏笑。 一想到即将为俄国人带来一次非凡的惊喜,大家就更加的激动与兴奋了。 一个小时后,机群终于抵达了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三号野战机场。 远东地区地广人稀,俄军在这种小型备用机场自然不可能驻扎多少人,所以这座野战机场看着有些破败和冷清,跑道旁边和机棚中一共只停着二、三架小飞机。 飞机编队开始降低高度准备进近,伊-16战斗机的最大航程不过八百公里,现在燃油已经几乎告罄,于是只得先让他们着陆。 战斗机们一架接一架的着陆,轰炸机们则继续盘旋等待。 半刻钟以后,当首架轰炸机对准跑道开始降落时,其中一架轰炸机的机背自卫机枪手忽然察觉到了奇怪的光线。 他感觉云层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发亮——那其实是明军战斗机的金属机身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十几秒后,当这位机枪手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既成事实了。 八架三六式战斗机分成了四个双机编队,轮番攻击。 他们如同俯冲捕猎的鹰隼似的,以接近500㎞/h的速度扑向下边正在降落的俄军机群。 “哒哒——哒哒哒——” 布置于两翼根部的四挺7.36㎜航空机枪喷吐出几尺长的火舌,几下长点射,一架sb-2轰炸机的左引擎就窜出了火焰与黑烟。 它竭尽全力的拉升,机背的自卫机枪也在拼命扫射,但无济于事,机枪手很快就被一串子弹射杀。 旁边的一架轰炸机好像是因为钢索控制系统被打坏了,拖着一股白烟一头栽向了地面,接着迸发出一大团火焰。 这种等同于单方面屠杀的偷袭气得俄军飞行员们破口大骂,但他们现在只能狼奔豕突般的逃跑。 这下子真成俄国人口中的苏卡布列了。 刚刚降落的伊-16战斗机们随后也遭到了攻击,被接二连三的扫射起火。 有人在连滚带爬的奔逃,有人则受不了这个气,打算驾驶燃油已经见底的飞机强行起飞,但是尚未来得及将飞机拉起升空就被连串的子弹击毁在地…… 小小的机场成了明军飞机耀武扬威的地方,地面单位的几挺双联装马克西姆重机枪一开火,马上就招致了围攻。 稀疏的火力完全无法阻拦、威吓明军飞行员,这些机枪手们被俯冲扫射的战斗机打得血肉横飞,密集的子弹让防空阵地成了他们的坟墓。 在十三分钟的肆意妄为之后,打光了全部弹药的明军飞行员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虽然没有携带航弹,但是仅凭航空机枪,他们依然把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三号野战机场糟蹋得一片狼藉。 18架sb-2轰炸机11架毁坏、7架受损,8架伊-16战斗机7架毁坏、1架受损,飞行员6死15伤,地面部队亦伤亡二十余人。 当然,所谓乐极生悲,既然这一票干的如此爽快,那么相应的坏事也肯定不会缺席。 由于是中途折返再尾随俄军机群,明军战斗机同样将燃油消耗得所剩无多。 其中一架战斗机由于油箱被击穿导致漏油,不得不在中途就弃机跳伞。 大家赶紧记下了经纬度坐标,然后忧心忡忡的望着他那顶雪白的降落伞飘然而下,落在了西伯利亚的崇山峻岭之中。 虽然并不违反战争法,但今天的行为确实比较缺德,天知道恼羞成怒的俄国人会不会对他撒气。 其余的七架战斗机继续飞行,机群爬升到了六千米的高空,因为这儿的空气更稀薄,阻力小、油耗自然也就要小很多。 晚上19:04,在接近己方机场的时候,有三架战斗机用光了燃油,引擎随即“吭哧”一下停摆了,战斗机蓦地成了滑翔机。 这时候天色将黑,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西边,只留下一抹红色的晚霞。 若是在白天,飞行员们恐怕还会尝试一下滑翔迫降,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在黑漆漆的荒郊野岭中迫降?可能性微乎其微。 于是他们只能弃机跳伞。 飞机是国家的,性命是自己的。而且平心而论,如果一个人的价值足够高,那么他的性命就不再只是他自己的了。 折了四架战斗机,扬了俄国人两个机场、全灭了二十几架飞机,这是妥妥的大胜啊! 位于抚远州的空军基地中,官兵们弹冠相庆,得胜而归的飞行员们受到了英雄凯旋的招待,几位高级军官则在商讨着如何报捷请功。 至于陆军 虽然让诸位受了小小的委屈,但从大局来看,这不还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么! 四十七师此刻也没闲工夫跟空军讲道理,纵然没有空中支援,可地面上的仗照样还是得打。 趁着夜色,一四一团团向正东方向迂回,一四〇团直接越境向纵深渗透,一三九团于正面展开布防,侧击偷尾之势正在迅速成形。 因为关注度不低,所以冲突的最新进展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大晚上的,周长风、夏筱诗、林溪三人正在边听收音机边闲聊,然而叮铃叮铃的电话声直接打破了这闲适的场景。 “哦?不错嘛……行,我知道了,马上去。” 挂掉电话以后,面色古怪的周长风转身看向了一旁的二人。 “是出什么紧急大事了么?”夏筱诗有点紧张的问道。 “那倒不是,基本是好消息。”周长风拿起了军服外套,哭笑不得的答道:“今早的新闻你们还记得吧,北边不是起冲突了么?现在捷报来了,只是……多了个小插曲。” 哎,那位千里之外的飞行员老兄,现在只能祝你好运了。 第三二章 釜底抽薪;一个倒霉蛋的回 “……空军驻抚远州 昭仁殿现在灯火通明、亮若白昼,周长风拿着一份报告迅速念完,然后将之放在了御案上。 相对而言这是小事,不可能也要请示皇帝才能决断,所以具体指令都已经在执行中了,现在只是通知一下朱泠婧。 “如果能够安然归来,可以考虑拿他做做文章,此次奇袭捷报……脍炙人口。” 周长风点点头,“确实,这种事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喜闻乐见”其实可以算是“喜闻乐道”的衍生词,后者出自王守仁一文中的「仆诚喜闻而乐道,自顾何德以承之」,算不上突兀。 “陆军情况如何?”朱泠婧盯着地图问道。 周长风拿起两尺长的木质指挥棒,点了点悬挂着的大比例尺地图,“由于空军没有到场掩护,四十七师遭受了一轮空袭,不过损失不大,一切计划照旧,现在正以一团正面牵制、两团左右夹击的基本策略行动。” “他们能否保证得胜?” “理论上完全可以,现在敌军航空兵力量损失严重,再调增援过来也需要时间,所以至少明天一整天敌军会暴露在我军空军打击下。不过,督府判断越境的敌军会趁夜撤退,所以在考虑是否要成建制的越境进攻。” 闻言,若有所思的朱泠婧颔首道:“追截罢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缺少歼敌战果是没份量的。” 周长风侧首看向了在旁边候命的一个侍从,开口道:“转告督府,准许无限制越境进攻。” 口语为了说话时方便,四个字的“大都督府”一般会简称“督府”;而“军部”其实指的是大都督府和兵部二者,用于笼统的指代大明军方。 必须说明的是,兵部虽然是朝廷官署,属于文官政府系统,但兵部官吏中有相当数量都是鹰派,甚至于有一些人还加有武官的散官衔。 朱泠婧缓缓走到了那大幅地图前,“这些俄人对于土地的贪欲实在令人费解,‘西伯利亚’如此广大的苦寒荒芜之地也非要抓着不松手,实际上大可扶持附庸代为管理。” “陛下,他们是为了皮毛才努力向东探索的嘛,无利不起早。”周长风想了想,接着说道:“当时貂皮价值不菲,是俄国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 十七世纪时貂皮在欧洲堪称真金白银般的硬通货,当时哥萨克探险队从东方攫取来的各种皮毛为沙俄增添了巨量资金,占比逐渐增长至财政总收入的11%之多。 如此一来,向远东地区探索时带来的丰厚利润极大的刺激了俄国人,于是渐渐完成了对西伯利亚的征服,从叶尼塞河以东到外兴安岭以北的广袤地区都为沙俄所据。 “我可没谈从前,我说的是现如今。” “呃…那只能说是还有点念想吧,吃进去的不愿吐出来。” “所以今后须设法断其残念。”朱泠婧伸出食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依父亲与朝中看法,待南洋稳固之后就该考虑对俄出兵了,叶尼塞河至坎察尔(堪察加)成立一、二个隔绝双方的傀儡小国。” 姐姐,这倒不是说不行,但前提条件是得搞定整个南洋啊。 天知道英国人和美国人愿不愿意和谈承认东南亚的归属,要是他俩执意死磕的话,波澜壮阔的太平洋战争少说要打上三五年…… 周长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头道:“长远来看,确实应该这样。” 考虑到国力差异和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运力限制,大明全心全意北上的话,沙俄没有任何可能保住西伯利亚。 而随着萨哈、楚科奇、堪察加地区被剥离出来扶持为附庸国,当地的金矿、铅矿、煤矿也会顺理成章的被把握在手。 朱泠婧话锋一转,改口问道:“兵部准备公布多少战果?” “击毁二十架轰炸机、击伤五架;击毁八架驱逐机、击伤三架;己方一架受伤,两架耗尽燃油弃机,无人伤亡。” 跳伞之后生死未卜,那自然不能算作生或死咯。 “好。” 对外界报捷时夸大战果来鼓舞人心是世界各国都惯用的操作,当然了,小夸怡情、大夸误国。 毕竟战报会骗人,但战线不会。 歼敌数字的统计颇为有趣,众所周知在古时候是以斩首级数为硬性标准。 可实战中情况复杂,没有闲工夫逐一砍脑袋,而且敌人也会拼命抢回同袍的尸首,所以许多时候歼敌数百只有几十个首级。 而这也增大了首级的珍贵程度,保卫顺天时更是价值非凡——「敢勇当先,生获贼一名或斩首一级,军民官总小旗甲军人升一级。」 而到了近现代,这种传统的记功方式很快就淹没于历史长河中了,歼敌数字的统计也变得越发值得玩味起来。 比如说一支步兵分队攻占敌方阵地后发现有5具尸体,但其中有一具士兵尸体无法确认究竟是谁杀的——张三指着说是他击毙的、李四则说明明是他击毙的。 这种情况下为了照顾士气、避免内讧,带队的军官往往会直接记为2个战果,于是他上报本单位歼灭敌军6人。 但如果这具有争议的尸体是军官而非士兵,那么是不会这么随意的,而是记为张三和李四俩人合作击毙。 又比如说一支迫击炮分队发现敌军队伍正在移动,于是开火将之大部歼灭。不过因为相隔太远无法去现场清点,所以上报时无法确定歼敌数量。 迫击炮分队:「早6时20分,职部于132高地发现小股敌人活动,遂立刻实施效力射,将之大部歼灭。」 指挥部:「敌军总数多少?毙伤多少?」 迫击炮分队:「相距过远无法清点,但目测原本约有三十余人,且见轻机枪三挺与小炮筒一支。」 指挥部:「那只能按惯例判断战果了。三挺轻机枪和一支小炮筒?三十多人?小炮筒应该是50㎜超轻型迫击炮,所以这估摸着是个步兵排。那瞅一眼编制表,就算你们干掉了二十七人吧。」 查阅敌军编制表,一个步兵排共有三十九人,他们被大部歼灭,那么就是39x0.7≈26,因此上报歼敌数字二十七人。 “对了,西边已经剑拔弩张了。”朱泠婧伸手拉开了抽屉,从中拿出了一份上奏的报告,“两个钟头前的新消息,挪威公使馆发回来的。” 有些疑惑的周长风上前一步,一边俯身一边凑近了御案。 他迅速浏览了一下这份报告,先是面色凝重,随后又格外无奈地说:“英国人也太急切了,咄咄逼人,这摆明了要把人家往绝路上逼。” 神情自若的朱泠婧“呵”了一声,淡淡道:“前些天刚威胁了瑞典,今日又这么做,这绞杀之策太着急啦。” 今天,英国政府照会挪威政府,措辞严厉的要求挪威立刻禁止任何德国船只进入挪威海域。 而在前些天十月初四的时候,在英伦三岛以北的法罗群岛,一支英国皇家海军舰队拦截了五艘瑞典船只——两艘货轮和三艘向意大利购买的驱逐舰,双方的关系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此前英国方面一直在向瑞典施压,希望他们减少对德售卖铁矿石,但瑞典人也在尽力斡旋,努力不得罪任何一方。 显然英国人对此很不满,于是借此“小小的提醒”了一下瑞典人。 挪威与瑞典这两个倒霉的北欧小国,一边是英、一边是德,都不是他俩能惹得起的,虽然挪威与瑞典一直在努力保持中立,但事实证明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在狡猾的逃避。 左右逢源?不行,必须站队! 德社每年二千万吨的庞大钢铁产量仅次于美国,让人艳羡无比,但因为本土缺乏矿产资源,所以每年要进口大量铁矿石——单从瑞典就要进口一千多万吨。 除了外交施压之外,英国方面还准备好了更强力的手段,内阁已经在考虑派遣空军和海军在挪威海域布置水雷,从而切断德国从瑞典进口铁矿石的航线。 他们甚至在考虑和法国共同组成一支远征军,直接登陆挪威的纳尔维克,这样便可以向东进发占领瑞典北部的大铁矿。 “陛下,这个消息准吗?”周长风记得历史上的挪威战役就是如此,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基本确信,督府称发回此讯息的线人潜藏了多年,在这之后他就得尽快归国了。”朱泠婧如是说道。 周长风紧盯着世界地图上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感叹道:“讲真的,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英国人的武德之充沛,他们是真敢打啊。” “英人通常说动身就动手,天下大大小小百余国家,没被他们叩关的屈指可数。嗯,如此一来,局势就大体明晰了。” 英国人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再拖下去了,又倾向于先发制人,于是步步紧逼,乃至打算釜底抽薪,这下德国人除非是缩头乌龟否则必然是坐不住的。 北纬54°9、东经108°2,北海湖西北边的层峦叠嶂中密布着稀疏的松树林,一个身影正在崎岖的丘陵上努力向着东南方向跋涉。 作为 这次也算是有朝一日终于异于常人了——怎么异常?倒霉异常! 不同于常服,他身着的三二式夏季飞行服实际上是皮夹克形制,这是为了防寒保暖;而冬季飞行服则更加厚实,是加绒的厚袄子。 昨天晚上跳伞以后,他落在了北海湖的西北边,挡在他面前的是切尔斯基山脉的一部分,只有翻山越岭之后才能抵达湖边。 绕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那样的话他至少要向西南方向跋涉一百公里。 因为周围地形都坎坷不平,没有任何可供己方飞机起降的空间,所以赵绪武决定翻越当面海拔近千米的山脉,等过去以后再设法搞一艘小船吧,然后径直向湖对岸开就是了。 显然他并不想坐以待毙……或者说坐以待俘,一方面是不光彩、一方面是难保自己性命无碍。 因为维度较高,这儿十月份的白昼气温就已经仅有约8c了,昨夜更是低至-5c,赵绪武昨天晚上就后悔得很——早知道就不图方便而穿夏季飞行服了。 好在他生了堆篝火,又用那丝绸制的降落伞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没挨冻。 为了在占用最小的空间的前提下蕴含更多的热量,明军飞行员求生补给包中的紧急食品基本都是一块块的蜂蜜奶油和巧克力。 同样是一百克,奶的热量约为四百大卡、巧克力约为五百大卡,而白米饭却只有一百多大卡。 可其结果就是没有饱腹感,虽然吃了以后精力充沛,但……肚子还是空空如也。 昨天因为出任务而没吃晚饭,一晚上过去了还是没吃上填饱肚子的东西,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饿得生疼。 他很想一口气把奶和巧克力都吃了来填饱肚子,但理智制止了这个想法。 在一处松树林旁边歇脚的时候,他那优越的视力敏锐的捕捉到了远处的细小异样。 赵绪武端起望远镜仔细看去,禁不住喜上眉梢——形似骏马、头角张扬。 哦豁!是鹿,这算是老天爷保佑吧? 几只西伯利亚马鹿成了他的猎物,被饥饿驱使的赵绪武立刻拔出了手枪,然后猫着腰缓缓摸了过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靠近了一些以后,他就直接趴伏在了草地上,然后缓缓地向那边爬去…… 与此同时,在几公里开外。 十几名俄军骑兵正在以稀疏队形前进,仔细搜寻着。 昨天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三号野战机场被空袭后,地面人员报告有明军飞机被击伤,今早两架飞机在这一片区域搜寻后果然发现了坠毁的明军飞机。 那还用说嘛?飞行员肯定走不了多远。 恰在此时,一个微弱的枪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 骑兵们瞬间警惕,旋即又相视而笑。 “长官,应该在那边。” “出发!” 下一章写写删删,很想直接写德社,但……不敢,所以只能借克莉丝视角了。 第三三章 运气超凡;围歼! “草!别跑啊!” 赵绪武拿着手枪,轻手轻脚地爬到了鹿群的附近,然后小心翼翼地瞄准,随即向着其中一只母鹿连射六枪,一口气打空了弹匣。 作为天之骄子,空军飞行员有各种优待,自行选购喜欢的自卫武器几乎是默认的规矩,赵绪武也不例外。 他所用的勃朗宁7906型袖珍手枪是世纪初袖珍手枪潮流风靡全球的产物,十分小巧,还没有成年男性的手掌大,所以它在大明被称作“掌心雷”。 相应的,它发射的.25acp手枪弹的威力孱弱无比,仅有一百多焦耳。 于是,身中三枪的母鹿惊慌地奔逃,这几只西伯利亚马鹿唰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废物玩意!屁用不顶!”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一遇到实战自然容易出现各种荒唐事,比如说赵绪武就几乎把所有坑都踩了一遍。 他现在只能无奈地朝着鹿群奔逃的方向追去,希望那只受伤的母鹿没有力气跑太远。 一刻后…… 加夫里尔少尉率领着十几名骑兵来到了刚刚传来枪声的地方。 他们仔细地搜索着周围的原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草地被人踩踏的痕迹。 加夫里尔翻身下马,躬身端详了一会那一连串的脚印——青草被踩折了,凑近些看还是很显眼的。 “新鲜的痕迹,就是他。” “我们直接顺着脚印去追吗?” “等等。” 加夫里尔踩上马镫,然后呵住了自己的坐骑,接着直接站了起来,端起望远镜朝着西南方向看去。 站的高看的远,安然站立于战马身上搜索周围环境,这是世界各国骑兵单位的必修课,有些艺高人胆大的骑兵甚至能够站在马匹的背上。 很快,他发现了几公里开外的人影——正在快步走着,衣装与明军飞行员无异。 “出发!把他抓回去,咱们今晚就算喝醉也没人会管了。” 骑兵们欢呼了几声,然后迅速坐回了战马身上,抖动缰绳驭使着坐骑快步向前跑去。 没过多久,正顺着地上的血迹追寻着鹿群的赵绪武就察觉到了不妙。 前面不远就是一条溪流,它就发源于当面的切尔斯基山脉,由于这儿落差不小,所以水流有一点湍急。 赵旭武正在纠结要不要大着胆子直接淌水过去,骤然,清脆的枪声从后边传来。 “砰——” 他回首望去,只见十余骑正在奔驰而来,俄军骑兵们一边策马一边朝天开枪。 啊哈? 倍感惊奇的赵绪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老毛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他原以为自己坠机的情况无人察觉,也就不会被敌军追捕,那意味着他可以在这荒无人烟的原野中为所欲为,只需要想方设法和大自然作斗争即可。 结果没想到坠毁的飞机被发现了?同时俄军还真的派来了巡逻队。 显然现在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一只小手枪哪能和十几支骑枪抗衡? 真他娘的倒霉!这帮老毛子不会把怨气发在自己身上吧? 啥时候交换战俘?说好了和未婚妻去燕京度假的,看来得食言了。 这一刻,赵绪武想了很多。他伫立在原地,缓缓掏出手枪扔到了地上。 但随着敌军越来越近,他突然又觉得这样啥都不干就投降很没面子,太丢份了! 于是他又弯腰捡起了手枪,然后转身就跑。 这反倒让正在赶来的俄军骑兵们懵了——你小子很狡猾啊,虚晃一枪是吧? 撒腿狂奔了几十米之后,神色紧张的赵绪武停在溪流边上犹豫了几秒,但回头再看看,大呼小叫的敌军正在疾驰而来! 他索性把心一横,径直跳进了水里。 在这样一个纬度偏高的地方,发源于山脉之上的溪流自然凉得很,大约也就刚过零度而已。 飞行服一瞬间就被水浸透,寒冷刺骨的水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不断地发抖。 在稍显湍急的溪流中上下左右翻滚了一会,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紧接着右腿又撞上了一块石头。 吃痛之下,他下意识地张嘴,结果因此呛了口冰凉的水。 半分钟后,当加夫里尔少尉率领骑兵们赶到溪流边上时,已经只能看到一个浮在水中的人影渐漂渐远了。 “该死!该死!这些狡猾的契丹人!” 沿着溪流追可不是容易事,岸边时不时就有高低不一的坎坷,还有大片的灌木与树林。 这家伙怎么就不识相呢?如果他乖乖就擒,那么等回了基地以后,咱们吃吃肉、喝喝酒,吃饱喝足以后再挑个漂亮的军妓姑娘美美的睡上一觉,多舒服? 结果这家伙居然跳水里溜了,这下进退两难了。 放他走吧,前功尽弃;继续追吧,麻烦无比。 “继续,追!”黑着脸的加夫里尔少尉大声令道。 郁闷无比的俄军骑兵们抖了抖缰绳,十余骑便开始沿着岸边向西北追赶。 在溪流中稳住了身形以后,赵绪武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分析当前的形势。 这条溪流发源自山脉,流向是从东南向西北,刚好与自己的目标截然相反,所以必须尽快上岸。 又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不能从平坦的沙滩上岸,是要找那种布满石头或灌木的地方上岸。 判断自己大约已经漂了三公里之后,他奋力向旁边游去,然后瞅准时机,一把就抓住了一根几乎贴着水面的树枝…… 回到陆地以后,赵绪武顾不上别的,一分钟也不敢停留就快步向南方走去。 湿漉漉的衣服让他冷得发颤,身体为了对抗低温会增大热量消耗,先前在溪流中为了维持身形也额外消耗了大量力气,现在他几乎精疲力尽。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尽快烤火来驱散寒意,而且一旦天黑,穿着湿衣服的他几乎必死无疑。 于是他就近找了个土坡,在其背面找到一处洼地,然后用匕首胡乱砍了些树枝,在大树下用打火机点了一堆篝火。 如此一来,从篝火升腾而起的烟雾会被枝叶搅散稀释,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陆军步兵们要是看到他的拙劣做法必然要嘲笑一番——如何隐蔽的生火是基本功,而斥候们最精于此道,若是考评不合格,当天就别想吃饭。 好在前来搜寻赵绪武的俄军不多,直至太阳落山时无人发现。 虽然肚子空空的感觉十分难受,但又困又乏的他此刻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休息一晚。 他拿出自己与未婚妻的合影照片端详了一会,然后嘴里含着奶、裹着降落伞沉沉睡去了。 对于赵绪武来说这是惊险刺激的一天,但在双方交战的一线,情形却是截然不同的。 从早晨到傍晚,奉命越境的俄军 虽然他们在昨天夜里就选择了退却,但令瓦季姆上校惊恐的是,明军居然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己方的后边! 后路被堵,前边又遭猛攻,期间还不断遭到空袭,这样“应接不暇”的境况让俄军上下濒临崩溃。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太阳落山,可援军还在路上,而自身的处境仍然糟糕。 “库兹马那个愚蠢的马戏团小丑,他在做什么?他本应该中午就到的!他必须上军事法庭!” 瓦季姆上校所吐槽的库兹马是 这次主动越境挑事的命令过于着急,以至于前线部队十分仓促,完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空军的一些飞机还在维护中,陆军单位的兵员都没补充齐全; 40师实际上已经竭尽全力赶来前线了,只是落在他们头上的航弹也不少。虽然同样是五次,可空袭规模却要更大一点。 被炸的鸡飞狗跳的俄军上下组织混乱,好不容易收拢了队伍、恢复了秩序,随即又遭到了空袭…… 如此反复,一整天下来仅仅行进了十公里。 作为职业军人,瓦季姆上校非常讨厌这种纯粹为了政治而实施的军事行动,但又不得不执行。 在他看来,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主动越境挑事简直是自找苦吃,圣彼得堡那些家伙简直没拿他们当人看。 现在……果不其然,自找苦吃?看这架势搞不好要全军覆没了! 整个66旅上下六千余人被挤压于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困守于相距边境线三公里处的地方。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俄军占据了七处高地或丘陵作为制高点,旅部设在其中一座丘陵的背坡,打算与明军死磕到底,固守待援。 “他们( 瓦季姆上校扫视了一下指挥部中的军官们,见众人斗志低沉,于是又补充道:“难道你们连一点俄罗斯勇士的精神都没有了吗?上帝保佑,我们一定能够成……” “轰!” 突如其来的巨大轰响打断了他的话语——这是一发112㎜杀爆弹。 紧接着,密如爆豆的爆炸声就接二连三的窜进了这四面漏风的简陋野战指挥所。 “该死!”瓦季姆上校转身走出了掩蔽部。 正当他抬头看向南边的时候,两个明亮的红色光团拖着尾迹升上了深邃的夜空。 几秒之后,三、四个亮白色的光团也乍现于空中,它们迸射出无数光芒,刹那间就将整片原野照得如若白昼一般明亮。 高达三十万坎德拉的耀眼白光让不慎瞥见它的人暂时性失明,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接着,紧随其后的迅猛炮击让其中几处制高点化作了火海,放眼望去只见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 “让他们汇报情况!立刻!”瓦季姆指着一公里外的一处丘陵大声命令道。 显而易见的是,明军不想让他们活过今晚。 从古至今,发动夜袭都是极具风险的,古时候只有少量精兵才能执行夜战行动。除了经验丰富、便于组织之外,也只有营养充足的精兵才不会受夜盲症的困扰。 事实上,明军现在也不把夜战放在战术首选,夜战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因为风险是相互的,敌军的确容易崩溃,但己方的指挥与组织难度也会直线上升。 如果在白昼行动时就有把握击败对手,那么就不宜选择夜晚行动。 不过,相比起承平多年的禁军,常年久驻北疆的陆军单位对于夜战要熟练不少——训练与演习更多,官兵们在心理上也更为适应。 与德马吉之战时禁卫混三旅充满疏漏的莽撞夜战表现不同,陆军 炮火支援十分短促,不使用持续炮击,基本都是迅猛的急速射。 各营临时组建三到四支“尖儿队”,所谓的尖儿队顾名思义就是尖刀似的突击分队,规模相对较大,但编制灵活,通常以一个步兵排为基础,加强一些冲锋枪或自动枪,以及迫击炮和重机枪。 这些尖儿队在夜色下悄然接近敌军阵地,当短促的炮火急袭过后就立刻向当面之敌发起突击,亦或是继续保持静默,悄然穿越战线向纵深渗透。 与此同时,各团各营也会准备好主攻队伍,一般是二到三个队,伺机而动。 多点渗透、集中突破,这是北方陆军惯用的夜战原则,屡试不爽。 晚上22:46,大约7c的气温已经较为寒凉了,风一吹,无孔不入的冷风就钻进了衣服里边。 “轰轰轰—轰轰——” 防御零七一高地的是66旅131团的两个步兵连,在短短四分钟里,六百多发口径不一的炮弹一股脑儿的落在了他们这儿。 如此密集的炮火把大部分沙俄士兵都给炸懵了,许多人双目茫然、耳朵只能听到连绵不断的嗡嗡声,咳嗽时又牵动了内伤,痛得浑身发抖。 “保持戒备!快点!” “你们在干什么?!把枪捡起来!” 军官们在厉声呼喊着,然而就在此刻,一阵凄厉且尖锐的“乐声”猝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所谓人狠话不多,尖儿队基本不会在发起突击前大呼小叫、虚张声势,一切以隐蔽为先。 但当突击开始后,在声势上给予对手压倒性的打击就很有必要了。 两秒钟后,几声沉闷的“砰砰”声传来,随即有几颗黑乎乎的东西落在了阵地上。 “枪榴弹?!” “轰!轰!” 惨叫声中,爆炸的火光尚未完全被夜幕所吞噬,十几个身影就冲上了阵地。 “敌人!在那!!!” 彩蛋章已更新地图,高清版本发在书评区,可惜帖子还在审核。 第三四章 多点渗透 集中突破;逃跑 零七一高地实际上是个低矮的丘陵,两个步兵连大约三百人防御此地已经稍显臃肿了,通常来说部署一个连就足够。 夜色下的迅猛炮击炸得这儿的沙俄士兵们晕头转向,刁钻的明军又是从高地侧翼的窄路摸上来的,双方瞬间在极近距离展开了交火。 “正前边有个机枪,办了它!” “你们几个,上!” “嗒嗒嗒嗒——轰!” 一挺dp轻机枪刚射出去一串子弹,转眼间就被枪榴弹给炸哑火了。 惊慌的沙俄士兵们还在张望着、希望从茫茫夜色中捕捉到明军的身影,但下一秒就猝然发现对方已经冲到了仅仅十几米的距离。 “砰!砰!” 俄军下意识的胡乱开枪无异于自杀,突入敌阵的明军官兵或是不断点射、或是径直发起了刺刀冲锋! 这么近的距离,真的如电光火石一般眨眼即至,拿着莫辛纳甘步枪的敌兵甚至来不及拉栓换弹,明军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一个高个子新兵一马当先,持着步枪径直跃入了散兵坑,里边的敌兵满脸惊恐,二人的目光在这种情形下相碰。 修长而锐利的二十式剑形刺刀轻而易举的将这个敌兵捅了个对穿,由于势头过猛,刺刀座都从其后背穿出来了。 惨嚎声中,两个人撞在一起,半个刺刀扎进了散兵坑壁的土层。这名新兵用力拔出了刺刀,结果愣是连带着拽出了一截肠子。 十几处散兵坑中的敌兵要么被当场刺死,要么被落进去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零七一高地的一角就被轻易撼动了。 然而没有喘息的机会,这种情况下就应该趁着对方尚未回过神来抓紧时间猛冲猛打。 随着高地边上的警戒阵地被刀劈竹子似的斩断,俄军布置在阵地侧翼的重机枪阵地旋即就遭到了这支明军尖儿队的突击。 俄军重机枪小组之前还以为左边的交火不算大事,也许只是前来骚扰的明军侦察分队而已。 结果万万没料到这些明军非但不是来骚扰的,更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突破了警戒阵地? 他们急急忙忙地把笨重的马克西姆水冷重机枪搬起来调转方向,然后朝着大致方向胡乱的扫射了起来。 “哒哒哒哒——” 一发82㎜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出现在了零七一高地的上空,姗姗来迟的它将整个阵地照得通亮。 借着这发信号弹带来的光亮,沙俄士兵们看见了相距不过数十米的一群人影。 遭到重机枪火力拦阻,又遇照明弹升空,正欲一鼓作气的明军官兵们即刻卧倒,然后匍匐、翻滚着寻找可供隐蔽的掩体。 即使在白天,奇亮无比的照明弹都会让人眼缭乱,而在晚上的话,是绝对不能目视它的——这可比电焊的火光更为耀眼。 “枪—榴—弹——” “特娘的快动手啊!” “别磨叽!快!!!” 分散开来的明军官兵们在大声呼喊着,有人趴伏在低洼处、有人猫在散兵坑里、有人侧躺在弹坑中。 “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机枪”这句话绝非玩笑,轻机枪与重机枪各有可怖之处,前者精度又高又能连射,被盯上了就凶多吉少,后者则能持续开火扫射,子弹跟雨点似的密集。 一发发子弹呼啸而过,那尖锐的破空声十分骇人,本能的恐惧让人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 负责使用枪榴弹的两名士兵本来正依托着一个弹坑瞄准,结果几发7.62x54㎜机枪弹击中了正前方的土地,由于入射角太小,其中一发子弹发射了跳弹,径直击中了手持步枪的主射手。 子弹从其鼻子钻进、从后脑勺钻出,带出来一团红白之物和破裂的颅骨碎片,最后撞碎在钢盔里边的后面。 步枪脱手掉落,躯体一下子瘫伏在了地上。 副射手被此情景吓得呆怔了两秒,然后趴在弹坑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其余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才让他缓过神。 捡起那支已经装好了手榴弹的步枪,拔掉保险销,瞄准,发射! 空包弹击发,从中喷涌而出的火药气体将安装于枪口发射器的一八式手榴弹冲飞了出去。 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掉落在地上滚了几米,不偏不倚停在俄军重机枪阵地的右后方。 “轰!” 弹片四散飞溅,小组的三、四个敌兵瞬间被烟尘所笼罩,逞威了片刻的重机枪一下子就消停了。 数十名士兵一齐起身跃进,刹那间就席卷了整个重机枪阵地! 负隅顽抗的几个敌兵被乱枪打死,惊慌逃窜的三、四人也接连被追来的子弹给撂倒,实际只相当于晚死了几十秒罢了。 受伤未死的敌兵们还在挣扎或呼救,但随即就被接二连三的补枪处决。 “看样子有搞头啊。” “对!把重机枪搬到这边来!快,发信号!” “砰—咻——” 一名上士掏出信号枪朝天扣下扳机,一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 稍后,又是一发黄色信号弹。 由于刚刚被压制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防御零七一高地的其中一个连已经做出了反应。 就在此刻,十几名俄军冒冒失失的从斜前方奔来,看样子是来增援阵地这一角。 一名手持三四式冲锋枪的士兵眼疾手快,直接调转枪口朝着那个方向扫射了两梭子,随即向旁边扑倒。 惯性让中弹的几个敌兵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地,其中一人乃至于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另一名膀大腰圆的标兵取下了斜挎在背后的爆破筒,拉着了引信,然后像投掷标枪似的将重达十斤的爆破筒给扔了过去。 “轰!!!” 爆炸声震天动地,敌兵被炸碎的残肢断臂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舞。 由于当面之敌已经有所反应,这支尖儿队的四十多名官兵当机立断转为就地固守,从而成为扎在这些俄军眼皮子底下的一根刺。 阵地左翼已经被攻陷了?大惊失色的俄军上尉压根没多想就立刻命令部下发起反冲锋。 挂着降落伞缓缓下降的照明弹即将燃尽,光明迅速衰退,乌压压的人影在乍现的爆炸火光中颇为震撼。 然而这仓促发动的反冲锋毫无意义,那挺马克西姆重机枪现在被调转枪口攻击它原本的主人。 步枪、自动枪、冲锋枪、重机枪等等交织成了一道火网,密集的子弹仿佛泼洒向人群的冰块。 当 “我日!这帮子家伙真就往枪口上撞啊!” 十几秒后, 明军官兵们可以清晰的看见前边的情况——那些沙俄士兵们在交替着射击和匍匐,地上横七竖八的倒毙着十余具尸体。 此时此刻,零七一高地正面。 一四〇团三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主攻队伍,两个队三百余人在一个小时之前就悄悄来到了进攻出发阵地。 丘陵上边传来的密集枪炮声表明交火激烈,随后升空的一红一黄两发信号弹则意味着尖儿队的渗透突击比较成功,适合发起正面进攻。 “砰!砰!砰!” 当己方的64㎜与80㎜迫击炮开始进行火力急袭时,一队官兵们立刻展开为临战接敌前的疏开队形,二队的一百多人则继续留在原地。 如果一队进攻受挫,那么二队将立刻接替进攻。 一队的三个排九个班逐个相接,以左梯形发起冲击,呈“/”形。 “大胆些!争取一鼓作气拿下!” “哔哔哔——” 锐利的哨子声响彻原野,明军奋力冲上了这还算平缓的丘陵,随即与左右为难的俄军士兵们展开交战…… 在俄军所据守的七处制高点中,零七一高地的遭遇只是其一罢了。 其余的地方有的顺利、有的进展不佳,从西南方向突击一〇四高地的一支尖儿队就因为暴露于照明弹下而被重机枪火力所压制,蒙受了不小的伤亡。 待命的主攻队伍不得不放弃了进攻,将之解救出来。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 也许剩余的五千人看着还不少,然而要知道陆军单位的编制越大,其所承受伤亡的能力就越小,因为主战单位在其中的占比会更低。 比如步兵排全都是步兵,而步兵团则不然,从营级开始就会编入越来越多的勤务单位,所以一个团实际上只有九个连是可以投入一线作战的。同样是伤亡40%,排还能坚持再战,但这对于团来说相当于步兵们都差不多死光了,无力再战,除非不计代价的把勤务人员也补充至一线。 早晨6:21,死伤惨重的66旅被压缩到了仅有三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中,弹药也所剩无多。 军官与士兵们都显得茫然无措,有人的目光呆滞、有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惧之色,伤兵们的哀嚎和呻吟声更是让人坐立难安。 瓦季姆上校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的右手止不住的发抖,嘴上也还在叫骂,只是声音已经很小了。 “去他妈的!难道他们不会在夜晚的时候赶来吗?他必须上军事法庭…必须!”(e6tвoюatь) “指挥官,我们还是尝试突围吧!我们没……”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坚守还能多坚持一些时间,突围?那相当于自杀!” “在这里等死有意义吗?我们应该解散部队,分开突围。” “解散?突围?这是逃跑,这是懦夫的行为!” “至少好过在这里、在俄罗斯的土地上被全歼!难道你想让66旅被永远的除名吗?” 野战指挥所中的几名军官争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许久之后,天空中又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天亮了,明军的机群如期而至。 一名少校参谋急切地对瓦季姆大喊道:“指挥官,没时间犹豫了!我们因为政客们的愚蠢而失败,这不是我们的错,哪怕只有一个连成建制的突围,66旅就还在!”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4㎞。 瓦季姆上校朝思暮想的援军—— 由于航空侦察发现了后续赶来的沙俄部队,所以 这条在夏季时泥泞不堪的土路就是这儿最好的交通要道,然而它沿途的四个制高点均被明军占领。 在前两天的空袭中,40师在路上就损失了大部分重武器,孱弱的防空单位仅仅击落了两架明军战斗机。 被炸得气急败坏的俄军向降落伞开火,随后便招致了更为凶猛和无差别的报复。几门厄利孔20㎜高射炮和十几挺7.62㎜马克西姆重机枪被摧毁后,再也没有任何火力可以威胁到明军空军了。 于是乎,缺乏炮火支援的40师只能艰难地啃沿途的高地,每次遭到空袭以后还得不少时间重整队伍,进展缓慢、损失甚大。 代理师长库兹马上校现在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不仅仅司令部在催促,甚至远在天边的圣彼得堡也在催促。 而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呢?这种境况下没什么头可以耍,除了勒令部下不断的发动低效的强攻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中午12:03,天气转阴。 交战区域的密集枪炮声渐渐停歇,之后传来的就只有稀稀落落的零星枪声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既成事实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京师应天府,紫禁城。 昭仁殿中,仲秋时节的午后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斜射进室内,稍显慵懒的朱泠婧倚靠着椅子在看书,那只名曰踏墨的鸳鸯眼狮子猫则趴在她的脚边。 这时候,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愈来愈近,这很明显是靴子和地板相碰的动静。 这样别具特色的步伐,一听就知道是某个家伙的。 最后,“哒哒”的叩门声响了起来。 “进。” 兴致盎然的周长风推门而入,径直快步走上前,一边呈递上奏的捷报一边笑道:“一线发回的战报!俄军越界的那个旅大部覆灭,他们试图突围,不过只有少数人化整为零分散逃跑了。” “逃跑的本事都不如英人啊。”朱泠婧把书一合,伸手接过了捷报。 第三五章 新建邯郸兵工厂;逃出生天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六十六旅反而在自己领土上被全歼,俄国人的面子丢大了。”周长风向前走了几步,指向地图上的那一小处,“后续增援的那个师也损失不小。” “打得不错,很利落。”朱泠婧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战报属实,英美俄这几家更要忧心了。”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会让他们更忌惮(我军),”目光锐利的周长风轻轻敲了敲地图,“但根据前边发回的讯息来看,恐怕…不对,没有恐怕,就是俄军自身的问题最大。” 在并未妥善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仓促派兵越境犯界,后续陆军没有到位、空军也没有准备增援单位。 于是在一线的航空兵力量被大部歼灭后,制空权就被明军稳稳的攥在了手上,胜利的天平不倾斜才怪呢。 也许俄国人的行动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但从军事角度来看,这彻头彻尾都是一场儿戏般的闹剧。 “的确。”朱泠婧轻点了一下头,“你倒是不骄不傲,很客观。” 短暂的停顿后,她接着悠悠说道:“但某些人未必不晓得如此浅显的道理,或许他们心知肚明,但却故意为之。” 嗯? 说实话周长风还真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朱泠婧的眼睛,脑海中飞速闪掠、对比了许多想法和猜测。 英国人只希望能够能够借助俄国人赖转移大明的注意力,牵制其行动,所以重点仅仅是调遣部队越境而已,打得好坏与否其实都不重要。 反过来说,如果俄国人被打败了,这只会让英国人更加担心远东地区的形势,有可能咬咬牙再努力挤出一些对沙俄的资助。 就算不提供实质上的资助,哪怕能削减一些债务或债务利息也是好的嘛。 与圣彼得堡的权贵们从中的获益相比,一个普普通通的步兵旅的死活似乎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战时四处借钱是沙皇俄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总是背负着各种外债也是其特色。 早在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时,为了负担对外扩张战争的巨大开支,沙俄就向荷兰贷款许多,之后更是没停过,边还钱边借钱。 欧战爆发时,年收入不过34亿卢布的沙俄所背负的外债就高达63亿卢布。欧战期间又从法国贷款15亿卢布、从英国贷款54亿卢布,截止欧战末期,沙俄的战时外债总额超过80亿卢布。 庞大的债务显着阻碍了沙俄的经济恢复和发展,再加上其并不高效的体制,虽然底子相对于大明要好不少、起点也更高,但当下的俄罗斯帝国工业实力却反倒逊色于大明。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时至今日,俄国人还在努力的还钱。 “那样的话……何尝不是卖国行径?”周长风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现在乱的一塌糊涂,前不久才兵变过,再这么搞,指不定哪天叛军就冲进圣彼得堡了。” 一副轻蔑之色的朱泠婧“呵”了一声,斜睨着他,“你指望那等货色有觉悟?沙皇是个软弱的病秧子,谁镇得住他们?” “……” 这件事交谈完毕,二人接着又来到了下一个话题。 依照年初确定的战备法案,大江南北的国立、官营兵工厂都陆续开始了整合工作,多个小厂合并为大厂,已有的大厂重新调整领导与管理层。 同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旧机器能更新换代的就尽量淘汰掉,从而提升生产效率。 由于“搬家”麻烦多多,平常没人愿意干,这期间也必定会耽误时间、减少一些装备产量,但从长远看来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除了对现有的大大小小的兵工厂进行调整改组之外,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建设新厂也是重要一环。 作为战备法案的子计划之一,特三号兵工扩充计划已经拉开了序幕。 于邯郸州的厂址挑选完毕后,工部指令国立铁路公司抽调人手专门为其铺设一条支线铁路,全国各地的机器制造公司或机床厂也先后接到了订单。 可以预见的是,这座从无到有建设的全新大型兵工厂将会是日后大战时供应前线的中流砥柱。 另起灶炉而非扩建其它已有兵工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大小弊病与痼疾盘根错节,僵化的领导与管理层根深蒂固,老旧的机器难以轻易调改。 即使是在工业发达、技术先进的后世,一些企业仍然会使用着十分老旧的机器,许多时候会让人惊讶无比。 比如负责为美军制造155㎜高爆弹的公司还有不少冷战时期的机器……如此种种。 每台机器都是整条生产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它老旧且低效,但只要还能正常运转,通常就不会大动干戈的将之裁汰。 把这个旧的换成了新的,那个也很旧,要不要换? 调试生产线的辛酸苦楚也只有技术员和工程师们才懂。 比起参差不齐、有可能还在用着一些五十年前爷爷辈的古董机器的应天、顺天、武昌等兵工厂,另起灶炉的邯郸兵工厂将会基本使用近些年出产的新式机器——六角车床、立式车床、牛头刨床等等。 显而易见的,制造效率、加工精度都会有质的提升。 “各种机器的供应基本充裕,少数机器还需等待些时日,这厂子的建设不会慢,工部说是预估明岁初秋便可投产。”朱泠婧随口说道。 “啧,这还是按八小时、旬休工作制来规划的产能啊?”面露惊讶的周长风扫视了一遍奏本所述的规划,“不说三班倒了,两班倒的话,每个月都能下线六个师了。” 兵部与工部是按照“三个甲等步兵师与部分冗余备件”的标准拟订的产能,而且是每天八小时、干八休二。 邯郸兵工厂分为小炮厂、大炮厂、高射炮厂、平射炮厂、枪厂、器材厂、刀厂、电器厂、枪弹厂、炮弹厂、火药厂共十一个厂,门类齐全。 与其说它是一个兵工厂,不如称作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更为合适。 小炮厂月产轻、中、重迫击炮五百余门,各种火箭炮二百余门; 大炮厂月产各种身管火炮二百余门,其中作为师级火力支柱的112㎜榴弹炮一百二十门、144㎜榴弹炮三十门; 高射炮厂月产轻、中、重高射炮近三百门,其中最为泛用的20.8㎜高射炮一百五十门; 平射炮厂月产各种反坦克炮、坦克炮四百余门,其中48㎜反坦克炮一百二十门; 枪厂月产各种枪四万余支,其中栓动步枪二万二千支、冲锋枪一万三千支、轻机枪八百挺、重机枪三百挺; 器材厂月产各种光学、机械器材两万多具,包括迫击炮瞄准镜、加农炮瞄准镜、测距仪、炮队镜、计算尺等等; 刀厂月产各种冷兵器三万五千具,包括飞行员匕首、侦察兵匕首、刺刀、军刀、剪线器等等; 电器厂月产各种电子器械三万部,包括野战电话机、交换机、短波发讯机、无线电步话机、铅酸蓄电池等等; 火药厂月产各种发射药和爆破药五百余吨,其中梯恩梯五百五十吨、黑索金二十吨。 因为定位侧重于武器装备生产,所以邯郸兵工厂的子弹厂与炮弹厂的规模不大,但因为以新式机器为主,所以产量也很可观,其中7.36㎜步机弹约有一千二百万发、112㎜杀爆弹二十万发。 这些兵器与弹药的产量还只是一个邯郸兵工厂罢了,如果再计入其它官营兵工厂和各种民营公司,大明的军械产量是足够充裕的。 至少在扩军时不会受约束,大战时也可放心大胆的向对方倾泻弹药而不必有所吝惜了。 周长风与朱泠婧二人就此交谈了一会,议毕以后,后者缓缓开口发问:“你今后可有其它打算?” “之后吗?”周长风沉吟了几秒,答道:“我肯定想去前线的。” 端着茶杯的朱泠婧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如果留在京城一样能升职,伱还想去不?” “呃……陛下,这样不好啊,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其实他还想说:陛下,您也不想被人在暗地里说闲话吧? “当真?” “肯定的,我也犯不着骗您啊,那可是欺君。” 呵呵,以你这厮的“光辉”履历,真会在乎欺君么? 朱泠婧微微颔首,认真道:“现在的变数只在于欧洲那边,他们早、咱们也早,他们晚、咱们也晚。若是(它们)就在这几个月正式交战,那我国朝应当明岁早春发兵。” 她望了一眼窗外,半开玩笑地说:“你那小娇妻的产期估计也是那时候,我不会留情,你呢?舍得不?”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也同样认真地答道:“陛下,忠孝都难两全呢,这也一样。我必须履行天职,再留恋也得藏在心底里不是?至于她,我想当她决心嫁给我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有了面对这种情况的觉悟。” 朱泠婧浅浅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论如何,总归会有人要面对这种情况的。 即使恰巧周某人没有遇上,但百万将士中也必定有成百上千人不得不错失陪同亲属家眷的时机。 而这只不过是战争残酷性的冰山一角罢了。 稍后,周长风便告退离开了,他还得去城南郊区检视陆战一旅的训练情况。 大致也是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北疆…… “哗!” “呼——总算戳着了!” 赵绪武长舒了一口气,踏着溪水将鱼叉捡了起来,分叉处赫然扎着一条正在挣扎的西伯利亚白鱼。 作为应急食品的几盒奶与巧克力都被吃了大半,这样只出不入肯定坚持不了多久,而且饿着肚子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无比。 因为担心开枪会吸引来追兵,而捉野兔的尝试也失败了,所以赵绪武便找了根分叉的树枝,用飞行员匕首将之削尖做成了土制鱼叉。 兴奋难耐的他带着鱼来到了一处低洼地,然后迫不及待地点着了篝火,接着用匕首胡乱地把鱼鳞剔除、掏掉内脏,然后将这条四斤多的白鱼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火焰在炙烤着鱼,燃烧的枯枝和被燎烤的鱼都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了赵绪武的鼻子中。 他直勾勾地盯着鱼,只觉得自己嘴巴里已经起了反应,在疯狂的分泌口水,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有几次他感觉自己都快抵挡不住诱惑了,但一想到潜在的病菌或寄生虫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他就不住地咽口水、努力抑制直接开吃的欲望。 跳伞安然无恙、被追兵搜捕也逃出生天,结果要是栽在食用生鱼导致的感染上那可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这条白鱼被烤制完成,他顾不上烫嘴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以往的伙食待遇完全称得上是养尊处优,但这次一连饿了两天半,吃上这样一条自己粗劣烤制的鱼却让他感动不已。 【烤鱼-1,san值+30,hp值+5】 先前一边烤鱼一边烧水,现在边吃边喝,吃饱喝足的赵绪武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原本有些动摇的、重返祖国的信念又重新稳固了下来。 他拿起指北针看了看,仰头望了眼太阳,然后继续向南方走去。 三个小时后,下午17:49。 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的赵绪武拄着一根树枝做成的简易拐杖,跋涉在起伏不平的旷野中。 忽然,引擎声从天空中传来,愈来愈响,十几架战斗机与轰炸机组成的机群正以一个较低的高度飞过。 熟悉的蓝灰色涂装、熟悉的机身外形、熟悉的偏心圆机徽——这就是大明空军编队无疑了。 天呐!撞大运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赵绪武也顾不上被追兵发现的风险了,他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拿出信号枪朝天射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接着是 察觉到异样,其中一架三六式战斗机脱离了编队,随即侧身翻滚转向,缓缓下降了高度开始盘旋。 最低的时候,这架战斗机以只有四十多米的超低空掠过赵绪武的头顶。 哦豁?在这里还能发现落难的同袍? 笑吟吟的飞行员拿笔在飞行日志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撕下这张纸,吐出口香将之包了起来,最后拉开舱盖扔了下去。 欣喜若狂的赵绪武连忙跑过去找到了这个纸团,那潦草的字迹却宛若菩萨之笔——「已见,西边空地,躲好,之后救你」。 第三六章 技高一筹;不该说的别说 赵绪武没有放弃自行归国的努力,追寻他的十余名俄军骑兵同样也没有放弃。 半途而废,回去以后脸上无光,自然也没底气去逍遥快活。继续坚持搜捕的话,就算依旧没能找到,其结果和半途而废也一样,只不过还得多奔波一阵子。 但……要是找到了呢? 加夫里尔少尉是个倔脾气,发誓要逮着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的明军飞行员。 他的部下们熟知这位少尉的秉性,服从至上,也只能由着他来了。 考虑到那个明军飞行员跳下的溪流是向西北流去的,为了归国,他肯定会找地方上岸,然后再向南方步行。 所以这支骑兵搜索分队便顺着溪流向西北方向前进了十五公里,接着又在淌过溪流以后掉头逆行,向着南方搜索前进。 因为高估了赵绪武在溪流中漂行的距离(他实际上只漂了四公里),所以加夫里尔少尉率领的队伍反倒一直跟在赵绪武的后边。 但骑兵们的速度还是要比虚弱的飞行员更快,随着时间流逝,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前,他们发现了一团燃尽的篝火遗迹和食物残渣,看得出时间未久,所以笃定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明军飞行员。 就这样加速追寻了大约九公里,一名骑兵指着斜前方的天空大声喊道:“信号弹?!长官!看那!” 大家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十点钟方向的半空中赫然可见几发显眼的红色烟火。 这一刻,俄军骑兵们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许多人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猫捉老鼠的游戏总算要结束了! “出发!”加夫里尔少尉用力地抖了一下缰绳。 在毫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坎坷荒原中搜索与露营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这两天下来已经让大部分人感到厌烦了,但迫于长官的命令又不敢表现出来。 此刻,厌倦和烦躁一扫而空,大家一边抖动缰绳一边欢呼。 “回去后我要向后勤军士要双倍的酒!” “哈哈,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阿琳娜了,这次我要和她待上一整晚。” “你在做梦!她怎么可能只应付你一个?” 就这样,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欢笑中,俄军骑兵们十分轻松地奔向了升起信号弹的方向。 十分钟后。 然而与预想中简简单单的抓捕不一样,当他们即将穿过树林、接近前边的旷野时,天空中盘旋着的一架明军轰炸机却让他们不得不停止了行进。 随着明军撤回境内,双方地面部队已经转为了对峙,但天空中的交战还在继续,俄军在冲突爆发当天丢掉的制空权直到现在都牢牢的把握在明军手中。 虽然之后增援了好几个伊-15和伊-16战斗机大队,可俄军也仅仅能掌控机场和铁路线附近的空域罢了。 伊-16战斗机与三六式战斗机交手时只能说是四六开的局面,而落后的双翼机伊-15更是无从招架,升空作战的风险不亚于在悬崖边上蹦迪。 从冲突爆发迄今,不含首日傍晚被尾随偷袭的损失,俄军都已经被击落了27架伊-15战斗机、12架伊-16战斗机、4架sb-2轰炸机,另有9架不同型号的飞机损伤严重报废。 与之相比,明军一共才损失了26架飞机,其中还包括那天尾随偷袭之后返航途中耗尽燃油弃机的3架战斗机。 因此,明军机群才敢大胆的单独留下一架轰炸机在这儿掩护。 于是乎,加夫里尔少尉率领的队伍就进退两难了。 现在还不确定那个明军飞行员躲在哪儿,贸然出去的话注定没好果子吃。 先前还高兴着呢,现在这个境况……空欢喜一场,俄军骑兵们恨得牙痒痒。 加夫里尔端着望远镜,努力在旷野中搜寻着那个飞行员,希望发现以后就直接冲过去将之抓走,不给天上的轰炸机留反应的余地。 然而他的尝试失败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之前因为疏漏大胆而暴露,赵绪武现在再也不敢那么肆意妄为了。 他藏身于一处洼地的灌木丛之中,一动也不动,含着奶、哼着小曲,时不时抬头向南方的天空张望一下。 但没过多久他就失望了,因为盘旋着的轰炸机扔下了一个纸团,意思是现在天色渐晚,荒郊野岭乌漆麻黑,勤务机降落的风险太高了,所以打算等天亮以后再来接他。 赵绪武很失望,但加夫里尔与其部下们却喜出望外。 正愁找不到伱人在哪儿,结果你自己现身去捡东西了。 加夫里尔少尉拔出了马刀,下令道:“去四个人,一定要快。”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名俄军骑兵一跃而出,从树林中窜了出去,快马加鞭直奔千米开外的赵绪武而去。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那架三六式轰炸机上…… 尾部自卫炮塔处的机枪手刚从机身中间处走回来——那儿有一个小电炉,刚刚他去烧了壶热水泡茶喝。 结果刚一坐下来,忽然就瞧见地面上有几个身影正从远处快速移动。 他 大惊失色的机枪手也顾不上给水壶拧好盖子了,直接脱手扔了它,温热的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拉栓上膛、打开保险! “哒哒哒”的枪声陡然响起,他操纵着这挺12.8㎜航空机枪向下猛烈扫射! 此刻斜阳西沉、天色渐晚,曳光弹的明亮尾迹就像划破天空的箭矢。 由于是仓促射击,数十发子弹无一命中,但有一发12.8x96㎜全金属被甲弹击中了一匹战马。 蕴含着一万六千焦耳的巨大动能的大口径机枪弹何其恐怖,子弹恰好从战马的头盖骨斜射而入,接着自上而下穿透了整个马脖子,最后从马肚子下穿出,深深的钻进了土地里。 这匹骏美的顿河马瞬间不再骏美——它的脑袋向西瓜似的炸裂开来,瞬间瘫倒毙命。 它背上的骑兵由于惯性而向前摔落下马,惨叫声中,这个既幸运又倒霉的家伙的左胳膊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场骨折。 虽然没有一发子弹直接命中,可大口径机枪的可怕压制力绝非虚言,尤其是从天而降、划破天空的曳光弹更加震慑敌胆。 俄军骑兵们不敢再向前进,便连忙把受伤的倒霉蛋拉上了马,然后慌慌张张的撤退回了树林中。 轰炸机尾部炮塔的射界有限,因为盘旋绕圈的缘故,现在机枪手看不见地面上的情况了。 其他机组成员也被这突然开火的情况吓到了,还以为有俄军战斗机前来偷袭。 “咋回事咋回事?!”机械师快步走了过来。 “乖乖,地上陡然飙出来几个俄人骑兵,被我开枪赶回那边的树林里去了。”机枪手指着远处说道。 “啊哈?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俄人居然来追捕他?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幸亏老子眼疾手快,不然这几个家伙肯定逮着下边那人就走。” 由于本来就是执行完任务返航,现在又在这盘旋了一会,轰炸机剩余的燃油也不充裕了,他们在这里最多再等半个小时。 他们向基地发回了电报,阐明了现在的情况。 经过谈论和辩驳,权衡的结果是不宜久等,指不定这些俄军骑兵趁夜夜晚就把下边的那位飞行员给捉走了。 基地派出了两架小型勤务机和一架轰炸机,同时要求这架位于现场的轰炸机持续掩护,等只剩下返航油量时再离开。 于是在来回俯冲扫射了几轮之后,这架油量告急的轰炸机只得调转方向返航了。 这时候,加夫里尔与其部下们才松了口气,又出了树林,开始四处寻找明军飞行员。 但这显然十分困难,夜色之下哪儿容易找到一个躲藏着的人? 俄军骑兵们打着手电筒,在方便寻找的同时也暴露了自身位置。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赵绪武来说好似半天一样漫长,沉着冷静是每一位合格飞行员的基本素养,但他从未有这么紧张过。 最近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听到战马在打响鼻。 终于,从抚远州机场起飞的一架三六式轰炸机在飞越了北海湖切尔诺基山脉之后,抵达了这一带上空。 这年头可没有后世定位系统那样高精度的仪器,迷航是很常见的情况,不能指望飞行员准确来到目标上空。 茫茫夜色下,繁星璀璨,但赵绪武还是通过引擎声判断出了飞机的大致位置,随即看见了天空中的黑影。 他缓缓举起信号枪,然后看向了远处的几个手电筒光点。 这无疑是在赌,赌轰炸机的机组成员看到了这发信号弹,赌他们的反应速度比追兵更快。 成败在此一举!笙君,这次回去我就娶你! 回想了一下未婚妻的模样,他扣下了扳机。 “砰—咻——” 夺目的信号弹飞上了夜空,红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从后边传来的声音让俄军骑兵们一齐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半空中的火光信号。 “该死!他妈的!他在那!!!”加夫里尔少尉非常失态的大吼了起来,他 十一名骑兵开始勒马转向,然后迅速冲向那儿。 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猝然,天空在刹那间亮了,就好像一下子来到了白天。 瞬间由暗到亮,人眼无法适应,战马也受了刺激,骑兵们一边拉缰绳一边捂着眼睛。 这架轰炸机投下了大型航空照明弹,地面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就已经足够明亮,足够将方圆近一公里的区域照得如若白昼,而这种航空照明弹个头更大,发光强度超过一百万坎德拉,效果可想而知。 随后,俄军骑兵们又遭到了密集的机枪火力拦阻,即便气恼至极,但还是只能仓惶撤回了树林中。 又过了一刻钟,两架小型勤务机姗姗来迟。 在轰炸机不断投下的照明弹的帮助下,其中一架小飞机在尝试了三次以后,终于勉强着陆。 兴奋不已的赵绪武连忙奔了过去,摔了一跤也毫不在意,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砰!砰!” 忿然的俄军骑兵们在树林里朝小飞机那儿开枪,一发发子弹呼啸而过。 “稳当了不?门关好,咱们走!” “且慢!” 在飞行员的疑惑目光中,赵绪武拿出了那支精美的勃朗宁7906型袖珍手枪,连带着那破破烂烂的降落伞一起扔了出去,然后才拉上了门。 这架草绿色涂装的勤务机颠簸着缓缓加速,滑跑了五十多米后渐渐离地,最后一跃而起。 透过圆窗往外边看,说真的,赵绪武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以后,却又油然而生了一股微妙的感觉——这些追兵还真是锲而不舍啊,佩服,可惜还是咱们技高一筹。 这时候,飞行员扭头笑道:“赵长官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可出了名哦,报纸都刊载你了,大英雄!” “啊?” “没忽悠您,真的!”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赵绪武满脸困惑,憧憬之情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不管如何,总算归国了! 向着故土,出发! 翌日,京师应天府。 天色阴沉、秋雨绵绵,紫禁城昭仁殿东次间。 “……大体就是如此,就按内阁的决断来。暂时先不考虑官方明确态度,先私下聊聊。” “是。” 似笑非笑的朱泠婧瞥了一眼周长风,然后“告诫”道:“让你去是因为你刚好和使馆中的一人是老相识,而且你的身份也恰恰好。他们肯定觉着你比较亲近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套话,不该说的别说,否则绝不轻饶。” 咳咳! 周长风干咳了两下,正色道:“臣自然是有分寸的,国家利益为先。” 稍后,他瞧见御案上比以往多了个装满茶叶的白釉瓷罐,便好奇地问:“陛下,这个是什么茶啊?” “闽地的乌龙茶。”朱泠婧淡淡道,然后轻轻挥了挥手,“你拿去吧,这茶不合我(口味)。” 呵!区区茶叶而已,只给这么小一罐,还是她自己不喜欢的。 这女人现在怎么这么小气了?从前拉拢自己的时候可是很大方的啊。 就这样,周长风带着白釉瓷罐回家了,然后把它随手放在了正屋的桌子上。 正当他在换鞋的时候,一旁的夏筱诗打开瓷罐,拿出了一点儿茶叶闻了闻,纳闷地问道:“先生,你咋买了这般贵重的茶叶?你不是说好茶坏茶都是一个味吗?” 第三七章 私下会面;合作有利无弊 “嗯?很贵?” 不明所以的周长风走了过来,指着桌上的瓷罐说道:“之前办事的时候问了一句,皇帝说她不喜欢这个,就让我带回来了。” 哦,贡茶啊,那一切就合理了。 夏筱诗轻轻点头道:“先生你不知道也正常,我觉着这应该是武夷山大红袍,而且恐怕是品相最好的那一等。” “特别贵吗……多少钱?” “那肯定咯,从前有人托父亲的门路时送过,据说上品的大红袍在市面上价值六十圆一斤呢。” 离谱,比绝大多数京城市民阶层的每月薪资还要高。 这喝的哪是茶啊,就跟喝金子似的。 周长风盯着这罐茶叶,叉着腰说道:“那待会就拿它泡茶喝,看看跟八分钱一袋子的有多大差别。” 语毕,他又补充道:“昨天说的你还记得不?待会我要去同辉饭店赴宴,这次是跟外国外交官谈事。” “噢,记得记得。”夏筱诗叮嘱道:“小酌几杯就算了,你可别大喝特喝啊,我现在闻着酒味就难受。” “好好好,绝不多喝。” 周长风满口答应,接着返回书房重新翻看了一遍备忘录,然后便开始思索着之后和德社公使馆人员会面时的情况了。 内阁虽没打算生硬的将其拒之门外,但却又不想直截了当的展开洽谈,故而打算在双方正式交涉之前先私下会面一次,粗浅的交换一下看法和态度。 会面地点选择在同辉大酒店,大明这边除了周长风以外还有大都督府陆军处佥事和礼部外务司员外郎,分别代表皇帝、军部、朝廷。 金秋十月本该是天高气爽的好日子,可惜京城这两天都在下雨,天色暗沉。 傍晚时分,夕阳只浅浅的染红了西天的一小块,其余地方都灰暗无比,还不到六点,街道上行驶的各式汽车与电车就纷纷打开了车灯。 两辆圆润的黑色甲壳虫小轿车驶出了德社驻大明公使馆,径直驶向相隔三条街的同辉大酒店。 这便是大众汽车的开山之作了,或许这一次它更加担得起volkswagen人民汽车之名。 不同于历史上向民众画饼、最终只有六百多辆甲壳虫出售民用的“骗局”,德社为了证明自身的制度优越性,早早的实施了人民汽车计划,斐迪南-保时捷亲手操刀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过,因为外形设计的缘故,如今的甲壳虫小轿车与历史上稍有不同。 “他们是故意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克莉丝目视前方,淡淡道:“其实,我不想和那个人打交道。” “呃…很少听你这么讲。” “事实上,他比其他人要警惕和敏感,或许今天不会有可观的收获。” 雨刷器来回拨刮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水,由于正值傍晚时分,车流量不小,两辆甲壳虫小轿车也只能慢慢地往前挪。 不知道来回挂了多少次档,他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与会的公使馆人员为两男一女,克莉丝身着蓝白格子连衣裙、头戴米色礼帽,另两位外交官虽然西装革履,但总体上也显得比较随意。 进门、进电梯、在引导下一路绕行。 非官方的私下会面自然是不会有多正式的,简单寒暄几句,随即就各自落座了。 单独的大包间,下边铺着图案精致的地毯,上边上铜质大吊灯,中间摆着一张中等大小的圆桌。 尽管某种意义上算是老相识,但周长风总觉得和克莉丝见面是十分别扭的一件事,非常不舒服。 这恐怕就是职业特点的“威慑”了——明知道对方属于情报人员,于是潜意识中会格外警惕,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掂量,所以会相当之累心。 “几位不必拘谨啊,咱们这只不过是私下相谈,大可自在些。”陆军处佥事范铭笑着说:“哈哈,畅所欲言、畅所欲言。” 看着憨厚的范铭绝非善茬,否则也不可能稳居此位,至少周长风觉得自己跟这种人打交道必然会吃亏,二十年宦海沉浮经验可不是假的。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别把本次私下会面太当一回事,这本质上只是初步交换双方意见而已;同时又顺带打了个预防针。 作为公使馆外交官,两位德国人早都学会了辨析大明官员的话外音,一听就知道了。 于是,其中一位外交官用流利的汉语开口说道: “尊敬的先生们,当前的形势并不好,英国人在全力限制我国的同时,也同样千方百计的阻碍着你们。” “你们所需的大量石油大部分都依赖进口,这样被掐着脖子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国人民也有相同的体会。” “不同于你们拥有足堪自用的铁矿,我国不但缺少石油,也没有足够的铁矿,甚至连食物也无法完全保证。” “在这方面,先生们,我想我国人民和你们有着同样的困扰,英法两国的掠夺式殖民统治有必要结束了。” 按那啥来说的话,这位外交官本该说“英法帝国主义”,但鉴于现在的交谈对象也是不折不扣的帝国主义,自然就不能那样用词了。 外务司员外郎章武山从开始到现在都板着脸,这是一个不怒自威的瘦高个。 他平静地问道:“保罗先生,你所谓的‘结束英法之殖民统治’指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般的反问把话题皮球又扔了回去,这是基本的交谈博弈操作——尽可能让对方先表明态度、提出意见,如此一来己方就天然的占据优势。 不过,因为本来就是抱有明确目的而来,两位德社外交官并不想玩文字游戏。 所以那位名叫保罗的外交官就很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当然是付诸于武力,章先生。当外交与政治都无效时,战士、大炮、飞机就是维护利益的坚强后盾。” “这么说,你们已经准备好强硬办法了?”章武山语气淡然,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肯定是在准备的。” 一味的问对方并不妥当,这会显得己方缺乏诚意、过于警惕,但只要偶尔提及一下自身情况就可以很好的避免。 对面的两位外交官都没有作声,他俩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最左边的克莉丝。 她抿了一口葡萄酒,平静道:“我们时刻都准备着。英法的压迫已经够多了,这是两个狼狈为奸的混蛋。与你们要‘师出有名’一样,我们也在等待时机。” 嗯哼?这女人的汉语水平有了质的提升嘛,不仅口齿清晰了许多,声调也基本准确了,而且都是还会用成语了啊。 所谓的时机再明确不过了——现在英法正继续拿挪威和瑞典做文章,乃至在考虑直接登陆挪威。 大明高层知晓这个情报,德社同样如此。 周长风瞥了一眼身旁的二人,然后看向对面沉吟道:“既然你们考虑后发制人,那么究竟会等多久?我指的是英法开始行动后。” “很快!”面无表情的克莉丝冷声回道:“这些肆无忌惮的帝国主义者公然侵入中立国家,那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们会埋葬他们,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冰天雪地就是他们的坟墓。” 因为家庭背景缘故和作为▇▇▇者的三观,克莉丝对于英法的憎恶是深入骨髓的。 呃呃…你当着明人的面,用词这么激进? 还好只是私下会面,如果是正式洽谈,那就属于是外交事故了。 周长风闻言都不禁有些汗颜,再看看旁边——范铭倒还是稳如泰山,面不改色,依旧和蔼;章武山的目光锐利了些,但仍然面无表情。 他轻呼了一口气,微笑道:“如果那样的话,贵国海军可就得出战了,但面对占据天然优势的(英国)皇家海军,你们很可能要吃大亏。” 历史上的挪威战役就是如此,德国海军遭受重创——布吕歇尔号、卡尔斯鲁厄号巡洋舰都被击沉;十艘驱逐舰在纳尔维克被皇家海军的战列巡洋舰单方面屠杀,全部沉没。 “周先生你是在劝阻我们吗?”另一名外交官沉声说道:“我们的意志很坚定,战争不可避免要付出代价,但这不是做生意,不能这样计较得失。” “不,”周长风微微一笑,耸了耸肩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你们应该更乐观些,因为英国人为了威慑我国,将会筹备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到远东地区来。” 随着话题渐渐深入,房间中的氛围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尽管德国人清楚不存在结盟的可能性,但他们还是想尽力争取一些合作协定——军事上的、情报上的、物资上的、技术上的。 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中国有句古话,‘远交而近攻’。”那为名叫保罗的外交官认真地说:“几位先生,不论我们存在多么大的分歧,但面对共同的敌人,即使不能安心结伴,但少许合作一下难道不值得考虑么?” 范铭轻抚胡须,笑而不语。 神情自若的章武山望着他,开口反问:“怎样的合作?譬如定期交换一些有用的讯息?亦或是以物易物的交易?” “最为优先的应该是情报互通。”克莉丝直截了当地说道:“着叫‘查漏补缺’,以免错失重要情报。” 大明知道a不知道b,德社知道b不知道a,如果定期交换情报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们乐意告知自己的决策,我们也一定会竭诚回应的。” 显然,这更进一步…或者说,一登到顶了。 情报互通其实不算什么,但告知本国决策的跨度也太大了,即便是两个结盟的盟友也都会各留一手的。 “何必如此呢?”范铭笑吟吟地说:“以贵国之国力、军力,谋求自保不在话下,贵国与我国朝……遥相呼应便是了。” 比起范铭的婉言拒绝,周长风就要直接许多了,他一挥手,淡淡道:“决策这方面不考虑,事关重大。技术和物资方面倒是值得一谈,甚至可以展开、深入。” “我们基本可以做到无所保留,但你们也得支付价值对等的东西。”克莉丝也回应的很爽快。 “这样的话,合作一二倒是有利无弊。”章武山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这时候,另一位德社外交官无奈的叹道:“自从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苏伊士运河那里拦截商船后,我国就再没有收到过稀有金属矿物了。” 承安号货轮时至今日都还被扣押在贝鲁特,船员们也同样困于那偏远的异国他乡。 法国方面其实并不想和大明把关系彻底闹僵——拦截、扣留商船就够了,还是放人吧。 但英国一直在从中作梗,坚持要求除非大明朝廷公开承认违反了协定,否则绝不放这些作为“证据”的船员。 几个月下来,三方一直在扯皮和讨价还价,大明朝廷也故意大肆宣传此事,民间自然也是群情激愤。 【战争支持度+5%】 如今的德社在稀有金属资源方面可谓相当之窘迫。葡萄牙也拥有储量不小的钨矿,历史上在大战期间一直在两头做生意,所以德国一直有稳定的钨矿来源——不充裕,但也勉强够用。 可这个位面却迥然不同,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葡萄牙自然不可能向德社出口,何况有英法两国兜底把葡萄牙出产的钨矿照单全收,不愁赚不到钱。 “今后可以考虑更特殊的办法,用大型远洋潜艇吧。”周长风如是说道。 “效率太低了。”保罗苦笑了一下,“如果俄国人愿意阳奉阴违就好了。” 铁路运输自然是更好的选择,但俄国人……真的会同意吗? 这等同于向潜在的敌人递刀子,这刀子随时可能反过来捅自己。 或许是因为喝了不少葡萄酒的缘故,克莉丝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红,言辞也更加不合时宜了。 “腐朽的罗曼诺夫王朝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些帝俄贵族一定会被埋葬,现在的帝俄就像荒野中的破茅屋,只需要‘临门一脚’,它就会坍塌……” 上帝啊!你在说什么! 她身旁的保罗赶紧拽了一下她的裙摆。 空军机徽样式彩蛋章已经更新。 第三八章 北上?谋求空战 有没有一种可能,相比起西元1613年才开创的罗曼诺夫王朝,明王朝是不是更加古老些? 显然克莉丝的言辞不合时宜,不过相较于颇为汗颜的周长风,范铭与章武山二人倒是极为淡定,仿佛压根没听到这话似的。 “咳咳!”周长风干咳了两下,试图调转话题避免尴尬。 他稍加思索,沉吟道:“我也觉得俄国不是你们的对手,只要你们认真对待,一定能战胜俄国的烂地元帅和寒冬将军。” “当然,我们一定会吸取拿破仑的教训、参考欧战时的经验。”另一位德社外交官点头说道。 这时候,章武山看向了周长风,范铭也朝他使了使眼色。 他心领神会,提醒到:“不过还有一个要点,朝廷不希望直接与你们相接……这个缘由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距离产生美,远交而近攻。 意识形态迥异的势力与大明接壤?朝廷是万万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的。 如果沙俄真的被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那么正在与英美在南洋和太平洋斗智斗勇的大明还得分身认真戒备内陆方向。 保罗不假思索地答道:“国务委员会大致考虑过,在阿巴坎和哈萨克,由当地人民自建国家是完全可行的,我们认为这应该也符合他们的意愿。” 这下,没等周某人开口,章武山就率先说道:“立国治之绝非易事,独立出来的当地人如何能治理好广袤的土地和百姓?我觉着应该由本国指导、帮扶些时日,使之可以自主维持安定。” 言下之意等同于这两个用作缓冲区的地方小国必须由大明扶持建立,伱们德国人就不要插手了。 两位德社外交官对视了一眼,赞同道:“这很合理。” 这倒是很容易就达成一致了? 觥筹交错、谈笑间就决定了两地的命运,这个年代大国之间的交易与商谈就是这么的随意。 譬如说三八线由来的说法之一就是美军上校迪安-里斯克参照纬度线随手一画的。 虽然现在只是私下会谈,不代表官方态度,但既然德社外交官二人与大明代表在这方面的看法如此统一,最后的共识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德社方面还有个目的并未达成,那就是弄清楚大明是否愿意“北上”,而这也是克莉丝与两位外交官的任务之一。 当沙俄的欧洲精华之地面临灭顶之灾时,鸡肋一般的远东地区还值得抽调兵力守卫吗? 显然很容易做出取舍,也就是说大明北进与否都不怎么重要,反正俄国人大概率会全力守卫自己的西部。 进,他们有可能会直接选择让步、割地,然后把兵力调往欧洲。 不进,他们也会把远东地区的兵力调往欧洲。 但德国人考虑的就是那小概率情况——如果俄国人脑子一根筋,就是要在远东地区留下相当数量的兵力顽抗明人进攻呢? 这样一来,倘若大明分身北上,德社方面相应的会轻松一些。 更进一步的说,如果能在一开始就解决掉盘踞于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帝国,今后大战的局面就会好很多。 至少,德社不必再为石油和稀有金属资源而发愁。 但他们也存在隐忧,那就是在现如今▇▇▇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各大帝国主义都在想方设法围追堵截。 明人暂时愿意友善交流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且有着相同的对手,但如若横跨欧亚的帝国迅速垮台,明人会不会一转态度呢? 比较糟糕的情况是英美选择妥协,承认大明在亚洲的地位与利益,然后怂恿、合伙一起对付德社。 占据了大部分欧洲之后还拥有了俄国的庞大人口与一定量的工业,实在是太骇人了,必须全力打压阻止其“蔓延”! 虽然之前试了试,但是对面三人都泰然自若,全无反应。 克莉丝犹豫来犹豫去,感觉己方就算另择他法也无法旁敲侧击出结果。 算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在这方面,我们也不屑于隐瞒观点和意图! 于是她索性就直截发问了,“三位,我想问的是,贵国有没有考虑过在合适的时候展开对沙俄的进攻?这叫‘趁虚而入’吧,应该是很合理的。” 啧,没忍住吧?到底还是惦记着以东西两方夹击之势对付国土广阔的沙俄。 回想了一下朱泠婧的交代和内阁的商量结果,周长风盯着她那湛蓝的眸子正色道:“抱歉,并没有,也不合理。现在我们的主要精力都在南方,偏远的北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需要倾尽全力对付英美……” 这时候,范铭微微向侧边倾身,小声说了几个字。 周长风稍加停顿,补充道:“所以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态度已经表明,不存在什么求情、还价。 接下来的交谈就比较乏味了,基本就是围绕着“定期互通情报”和“稀有资源与技术交易”两方面商谈细则。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范铭提出了希望德社方面撤走在大明的全部间谍,只保留公使馆武官。 也就是撤走暗地里的情报人员,但明面上的可以留存。 “可以,但你们也得做同样的事,这样才对等。”保罗平静地答道。 但紧接着,拿着酒盏的克莉丝盯着其中宝石红的葡萄酒,微笑着说:“不过既然是隐秘人员,即使我们真的全部撤离了,你们愿意相信吗?至少,即使你们声称已经照做了,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开玩笑!即使是盟友也多少会留后手,何况现在盟友都算不上,哪有多少信任可言? 范铭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抚须笑道:“倒也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意义不大。” 接下来的晚宴虽然较为丰盛,但双方实际上都没多少心思来仔细品尝美味佳肴。 大家都在惦记着刚刚的交谈结果,在脑海中不断盘算着利弊得失,以及还有哪些可以讨价还价的细节。 如此一来,再好的菜肴都寡淡无味。 看似和谐的晚宴很快就告终了,相比起剩余大半的一碟碟菜肴,唯有葡萄酒被喝光了。 交谈时喝几口、思索时喝几口,周长风把夏筱诗的嘱咐忘的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有些醺醺然了。 但即使如此他还得先去一趟紫禁城,等述职完毕才算完成了这桩任务。 由于乌云尚未散去,今晚的南京黑漆漆的。 天上的星辰全被遮挡,这是一个无月无星、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的夜。 地处紫禁城西南方向的同辉大酒店距离皇宫其实很近,驾车仅需几分钟而已。 顶着稀疏小雨的周长风穿过了乾清门,他本想着皇帝应该已经回她自己的居室休息了,可带路的侍从却还是将他领到了昭仁殿。 “嗯?”他抬手瞥了一眼手表,惊奇的问道:“这都七点多了,陛下还在这?” 姑娘边走边回:“这两日政务繁多,陛下她会多留一会儿。” 于是乎,等进了昭仁殿东次间,周长风就见到了一个在挑灯夜战的朱泠婧。 吊顶与台灯散发出的明亮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大窗户微开了一条缝,时有时无的秋日夜风吹拂而过,清凉得恰到好处。 周长风刚推开门、迈过门槛,看似在聚精会神在审视文件的朱泠婧就抬首看向了他,“如何?谈得怎么样?” “基本上和预料的差不多,他们确实很关心咱们是否分兵北上。” “本国可没那个闲暇。”朱泠婧伸手拿起边上的茶杯,轻轻晃了晃,然后抿了一口,“他们大抵能应付的过来。何况,若是应付不过来……也并非坏事。” “的确,距离产生美。而且俄国如果改头换面,其实也挺棘手的。” “真要是那般,即使舍弃一些,我们也得考虑尽早同英美中止对弈。”朱泠婧侧首看着他,“北方大患永远排在首位。” 汉时的匈奴、晋时的鲜卑、唐时的回鹘、宋时的女真…… 古往今来,能对中国构成实质性威胁的潜在对手都来源于北方,地形地势也决定了从北向南扫平关内是最容易的。 这是朝野间的共识,鉴于历史教训,大明上下不可能对北方的俄国人放松警惕。 尽管现在的沙俄并不强大,但谁知道它是否会忽然中兴?亦或是政权更替以后支棱起来? 总而言之,大明现在只考虑与德社方面有限合作,核心在于以资源交易技术,达成互补之势。 晚上20:57,到了家门口的周长风才意识到自己在会面时完全将妻子的嘱咐抛之脑后了。 不过好像也没喝多少,而且现在过去了将近三个钟头,应该问题不大? 结果…… “啊!周克行!你肯定喝了很多!” “没啊,就一点葡萄酒而已。” “不要不要,我现在格外敏感,闻着可不舒服了,先生你今晚自己睡吧。” 小雨淅淅,雨打屋檐滴滴答答,对于周某人而言,这是形单影只的一夜。 次日,千里之外的抚远州。 清早,火红的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向大地投射出万丈光芒。 微亮的蓝灰色天空万里无云,璀璨的繁星尚未消退,西天的圆月黯淡无光,但还没完全落下。 在位于郊区的空军基地,竖二横一斜一共计四条跑道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飞机。 地勤人员在来回奔走着,加油车、引擎快速启动机、弹药运载车等等特种车辆也不断地往来于跑道和仓库之间。 几乎每一分钟都有蓝灰色涂装、机身侧面印着“巽卦”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起飞。 飞机的涂装并非一成不变的,灰绿色、墨绿色、蓝灰色、银灰色种种皆有,季节与地域气候决定了适合的涂装颜色和样式。 大明空军的机徽分为机翼与机身两种,前者是一组红色轮廓线的偏心圆,恰好组成抽象的“明”字样式。 后者则有过迭代,在至昌二十九年之前是红色的两朵祥云与纂刻体的“空”字,但由于比较复杂,无论是涂刷还是保养都比较繁琐,于是改为了八卦中的“巽卦”样式来作为机徽。 “喂!你小子准备好没?这回多留点心吧,再被打下来可就真成笑话咯!” “这次要是掉下来,估摸着又是掉在敌境。几天时间掉俩回,要是再能侥幸逃回来,那真就是奇闻了。” 在二号跑道后边的待发区,赵绪武所属分队的四架三六式战斗机正缓缓驶向跑道,而他的战友们则在打趣着。 “扯什么淡!说了多少遍了,上次纯属倒霉。”赵绪武很不屑地摆了摆手,然后拽上了机舱盖。 此时此刻在抚远州空军机场上空,至少有十几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在盘旋——他们在等待集合和编队。 西北方向,一个二十多架轰炸机组成的编队正在远去。 崎岖坎坷的地形使得陆上的战场宽度与交战地域十分有限,可天空却不一样,帝国苍穹是辽阔无垠的! “咻—咻—咻——” 此刻,塔台那儿接连凌空升起了好几发信号弹,两蓝一黄,示意这个分队的战斗机可以按计划起飞。 地面战斗已经几乎停止,前些天的迅猛攻势让明军 边境线对面的俄军则因为之前蒙受空袭而损失不小,同时又忌惮于明军的凌厉攻势,所以一连几天都在从早到晚地挖掘工事、构筑防线,摆明了原地固守的架势。 政治目的已然达成,又受限于客观原因,双方陆军都不再想大打出手。 但在天空中却又是另一回事,出了不小风头的大明空军的信心满满,将领们清楚外交谈判很快就会开始,所以希望在冲突落幕之前再打出一场漂亮仗。 鉴于此前占据制空权、基本上将对方限制于机场附近的狭小空域,这样不仅难以取得重大战果,还很容易被击落,落得“人机皆失”。 故而 “时刻警惕,不准掉以轻心。”无线电中传来了领队的声音,“离前边的轰炸机群远些,再远二里吧。敌人上钩也不要高兴太早,保持队形,随我从右上方突击。” 这些天加紧换装新式无线电通讯设备,机械师们连夜调试,总算让 第三九章 狗斗还是BZ?螳螂与黄雀 三六式战斗机现如今占据了大明空军战斗机单位的半壁江山,它是一型由昌扬飞机公司出品的下单翼、全金属机身的中型战斗机。 这个年代的空战理论仍在探索之中,明军亦不例外。 “近距离缠斗”的传统战术还是“俯冲-拉起”能量战术?空军中的两派各执己见,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战术决定兵器,后者的好坏与否实际上主要依赖于是否与前者契合。 至昌三十四年发布招标文件时,即便两派争执不休,但保守派之中有人位居高位,故而空军最终向各大官营和民营飞机公司发布的技术指标依旧侧重于传统缠斗战术。 当时空军要求其达到“4分钟内爬升至3000高度,同时在此高度的平飞速度不低于450㎞/h”的性能,同时“尽可能的便于维护”。 三六式战斗机的原型机为了达到这样的技术指标而舍弃了一定的防护能力,仅在飞行员座椅背后有一块4㎜表面硬化装甲钢板作为防护,也没有应用自封油箱。 量产的甲型基本与原型机一致,飞行员们对其灵活的操纵性能赞不绝口,评价驾驶它时是一种美妙的享受,机灵无比,从心所欲。 但相应的,也有不少“怂”的飞行员表示忧虑,认为其防护能力过于薄弱,甚至还不如老式的双翼机——座椅背后和两侧均有4㎜钢板。 “幸运”的是,之后,派往西班牙的军事考察队所总结的报告成为了空军中的革新派的有力论据。 在一番博弈和辩驳取胜以后,包括编队战术在内的一系列调整随之展开——原先的三机编队缩减为更加灵活的双机编队、加强能量战术的训练等等。 指导思想有革新,武器装备自然也得随之转变。 于是,在初始设计上就侧重于缠斗性能的三六式战斗机似乎刚诞生没多久就要被淘汰了? 昌扬飞机公司自然不乐意——他们正准备空军继续向他们下订单,于是早早的就改组生产线来扩充产能,如果就这样被舍弃,那岂不是亏大了? 因此,昌扬公司又是讲道理又是托关系又是打包票,声称在三六式战斗机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一样可以满足新的技术指标。 千方百计之后,他们总算勉强让大明空军回心转意。 三六式战斗机乙型在今年年初粉墨登场,设计团队对内外都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进,显着增加了整机结构强度,并应用了更多的新技术——改用三叶金属可变距螺旋桨、收放式起落架、反射式瞄具、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 同时,飞行员座椅后面改用6㎜表面硬化装甲钢板,两侧加装4㎜钢板。 引擎改用雕四式950匹马力九缸风冷星形发动机,因此即使重量增加不少,但4000高度时最大平飞速度仍可达480㎞/h。 就综合性能来说,中途大改的三六式战斗机乙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另起灶炉、重新设计的战斗机更好。 不过,考虑到产量和成本,空军最后也欣然接受了它。 否则,新飞机首飞到定型再到量产,恐怕都得等到后年了,然而时间不等人。 倒也算得益于此,短短半年工夫,昌扬飞机公司交付的三六式乙型就已经让好几个支队完成了部分换装。 驻防抚远州、护卫北疆领空的 “再提醒一回,万不能沉不住气!保持队形,幺幺四拐,说你呢,拉近边距!”领队的少校大声说道。 编号为1147的战斗机赶忙微动尾翼,稍稍偏航紧贴编队。 而驾驶它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归队不久的赵绪武。 奇迹般归来的他在起先两天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可谓万众瞩目,就连文娱处(官兵俱乐部)都给他免单,美酒佳肴放开吃。 可等到现在再次出阵,一些来自战友们的调侃话语总归是免不了的。 所以赵绪武就琢磨着这次必须大显身手一番,证明自己上次被击伤而不得不跳伞纯粹是运气不好。 为了达成战术目标,空军前线指挥部的参谋们策划了一次周密的行动,意图再次给予沙俄空军狠狠一击。 但…如何防止敌人避而不战呢? 由于一架轰炸机因为机械故障无法起飞,所以这支编队实际上是由15架轰炸机与4架战斗机组成。 他们装得像模像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前往轰炸其中一个沙俄空军机场。 同时, 如此,俄国人很可能会因为受不了“轻蔑”而组织战斗机起飞拦截。 倘若选择当忍者神龟,那么机场就得又挨一通炸。 旭日东升,和煦的暮秋阳光洒布在人身上格外的温暖怡人。 不过坐在驾驶舱中的飞行员们却不在乎,因为引擎的热量足够让驾驶舱暖洋洋的了。 一前一后、一下一上的两支编队转而转向正北方向飞行,之后,再转向正西方向。 如此一来,东升的太阳就处在明军埋伏的战斗机编队的背后,万丈光芒和云层将为他们提供绝佳的掩护。 早上7:49,伊尔库茨克以东92㎞,高度4000。 从驾驶舱往外看去,左边的远方是深蓝色的“大海”——那其实是北海湖,白云蓝天与水面相接,宽广无垠。 毫不夸张的说,这儿的秀丽美景即使纵观大江南北也是数一数二,纵然 这样恬静秀丽的景致,岂能容许敌人玷污呢? 保护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而扞卫祖国苍穹则是天职。 这时候,明军机群越过了北海湖的中线,正式飞越了领空。 编队长机向前线指挥部发回了电报:「早七时五十一分,职部先后越线,向敌空域深入。云厚,状况优良。」 在前边充作诱饵的轰炸机编队处在三千米的高度,大约在云层之下几百米左右。 短短几十秒后,俄军部署于边境线的巡逻队和防空观察哨发现了这些来势汹汹的明军轰炸机。 “嗡嗡嗡嗡——” 在伊尔库茨克一号机场,刺耳的防空警报声陡然响起,收到了预警报告的军官们匆匆奔向指挥部。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俄军飞行员们有的仍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有的在会议室参与简报会议、有的在餐厅中有说有笑的吃早饭。 听闻防空警报,他们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就立刻做出了反应,接二连三的撒丫子向跑道狂奔。 “观察哨报告,他们大约有十四到十八架双引擎轰炸机和四架歼击机。” “只有四架歼击机护航吗?为什么他们这么大胆?!” “中校,也许是我们这些天的消极应对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那只是在积蓄力量,他们却以为完全击败了我们?必须给这些契丹人一次教训!” 战情会议室中的军官们无一例外都兴奋不已——被压着打了好几天,这次一定要好好施展拳脚! “是,指挥官!”他们齐声高喊,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身,奔向跑道上正在集结待命的飞行员们。 因为是紧急升空作战,所以俄军飞行员们有不少人衣衫不整。 “空中骑士”们的待遇自然非同一般,不少人还戴着围脖,因为他们之前在悠哉悠哉的吃着俄罗斯布林饼。 与之相比,有些人甚至还穿着睡衣。米哈伊尔中尉更为独特,因为他习惯早上洗澡,所以刚刚是从浴室里冲出来的,下身只穿着裤衩,上身则裹着浴巾。 他一边爬进驾驶舱一边嘀咕着:“为什么(明军战斗机)这两天没有在附近活动来压制我们呢?” 地勤人员们已经为战斗机预热完毕,他们将手搭在螺旋桨上,猛然用力往下一扳,然后迅速后退几步,螺旋桨就呼呼呼的飞速旋转了起来。 稍后,一架架伊-16战斗机迅速起飞,在天空中盘旋着等待编队…… 由于预警时间不多,当前往拦截的俄军战斗机编队爬升至三千米高度时,明军机群都已经飞近到能够目视看见远处的机场跑道的距离了。 战斗机对付轰炸机通常从后边发起攻击,要么从上朝下俯冲攻击机翼引擎、要么从下朝上先干掉尾部自卫炮塔。 不过因为过于仓促,俄军飞行员们只能无奈选择迎头攻击。 这就使得他们的攻击窗口期很短——双方面对面的飞行,几百米的射程唰的一下就过去了。 “噌噌噌——” 新式的shkas型7.62㎜航空机枪的理论射速高达每分钟1800发,射击的枪声不再有清晰间隔,而是成为混淆在一起的奇怪声响。 随着长机开火,左右两架僚机也随即开火,夹杂着曳光弹的炽热子弹像火鞭一样迎面抽向平稳飞来的明军轰炸机。 后者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冷静,这也是轰炸机飞行员的必备素质——不论如何也不能慌乱,必须团结才能抵御战斗机,单打独斗的轰炸机就是砧板上的肉! 二十多架俄军战斗机大约分为了八个传统的三机编队,来接连开火之后,他们便迅速拉起,从迎面飞来的明军机群上边掠过。 紧接着,他们开始回转,打算继续尾随攻击,一架架飞机在天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 这些隶属于 这样,从天上往下看就容易把它们与地面混淆;反之亦然。 “哒哒哒—哒哒——” 轰炸机机枪手们也操纵着三二式12.8㎜航空机枪向来袭的俄军战斗机猛烈开火! 在历史上,处于机尾炮塔的机枪手阵亡率奇高无比,因为战斗机通常喜欢优先将之干掉,这样才能安心攻击引擎。 “咵啦!” 噼啪的撞击声和刺耳的崩碎声让人胆战心惊,编号为711的轰炸机尾部机枪手惊惧的看着面前伤痕累累、遍布白色裂纹的防弹玻璃——它至少挡下了十发子弹。 然而等他刚回过神,紧随其后的一架伊-16也靠近射击了,上百发7.62x54㎜机枪弹在短短几秒内被倾泻而出! 其中七、八发子弹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机枪手才扣下扳机开火,旋即就被击碎了防弹玻璃的子弹撂倒。 这时候,从位于后边上空的战斗机编队那儿的视角来看,十余架轰炸机的编队十分紧密,自卫机枪猛烈开火,交织而成一张火网。 “领队领队!拐幺六左发起火!左发着火了!” “关油阀!关上油阀……拐洞二、拐洞二,减速,你快冲出队形了!” “妈个批的!驱逐机那帮子畜牲呢?!” “狗日的还在看戏,等老子回去了扒了他们的皮!” 充当诱饵倒是无妨,但同袍之间的信任呢?! 此刻,战斗机编队的指挥官终于冷静的发号施令了。 “幺幺洞三、洞四,你俩带头。十五秒过后,左偏航三十度预备攻击。各机准备。” “幺幺洞三得令!” 千呼万唤始出来,作壁上观了这么久,战斗机编队终于要出击了。 此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位于编队左前方的1103号机准时侧身向下发起俯冲攻击,它的僚机1104号机也极有默契地做出相同操作,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是其它的战斗机,两架接两架…… 虽然沙俄没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但米哈伊尔中尉自从升空以后右眼皮就连着跳了好几次。 此刻,他揉了揉眼睛,仰头晃了晃,结果恰好看见了来自斜后方上边的异样。 大惊失色的他只觉得魂都飞了——上帝啊,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心神不宁了! 由于没有机载无线电,所以情急之下的他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前方射击开火,希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飞行员们有些懵,下意识地回头查看,还以为是哪个紧张过头的笨蛋不慎按了射击按钮。 但紧接着他们就…… 【itwasthatontthatheknew,hefuckedup.】 不过他们发现得太晚了,至此,一切都已注定。 几道耀眼的火鞭从上降下,就好像闪电劈中飞机似的。 三二式航空机枪发射的12.8㎜大口径机枪弹可比7.62㎜子弹强劲得多,米哈伊尔中尉眼睁睁的看见左前方的一架伊-16几乎凌空解体,碎片四溅! 第三一章 旗鼓相当的缠斗;给你挖个 这种情况下留给俄军飞行员们的反应时间太过于短暂,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遭到了劈头盖脸的致命攻击。 更毋论编队前边、两边还有一些战斗机压根没有注意到来自后边上空的突袭。 对方已然抢占先机,并且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突袭力量,事已至此,差不多可以断定败局已定了。 保命要紧! 米哈伊尔中尉深知此时继续纠缠绝对没好果子吃,他一边吐槽着明军的狡诈阴险一边果断驾机开溜。 他将节流阀拉到底,同时拼命推杆,伊-16在他的操纵下灵巧地斜向下俯冲,眨眼间的工夫就脱离了整个编队。 现在俄军战斗机编队其实已经被搅乱了,现场一团糟——有些不服输的飞行员不顾一切的发起反击;有人浑身是血的从失控的战机中爬出来跳伞;有人惊慌失措地驾机逃窜…… 赵绪武驾驶的1147号战斗机处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当他与僚机发起攻击时,这儿的空域已经混乱不堪。 理所应当的,明军飞机开始分散开来,两两配合,各自寻找合适的目标攻击。 一架伊-16试图向西南方向撤离,然而却被赵绪武盯上了。 这架俄军战斗机好不容易从一塌糊涂的机群逃出来,还没等飞行员喘口气,紧接着就遭到了来自背后的打击。 赵绪武的僚机似乎是因为立功心切,早早的就开火了,虽然确实已经进入了有效射程,但这时候的命中率其实很低。 夹杂着曳光弹的连串子弹与那架敌机擦肩而过,它立马就开始尝试做机动动作规避来袭火力。 比起僚机,赵绪武相对而言要更老练一些,他稳稳的咬住了前边的敌机,一直等到距离拉近至不足四百米时才射击。 由于安装于机翼根部的机枪会微微向内斜一些,从而让弹道在远处交汇在一起,所以远了近了都不妥。 几发12.8㎜全金属被甲弹和曳光弹击中了那架惶然的伊-16,其中一发曳光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它的左侧机翼。 伊-16战斗机采用的是钢木混合骨架、搭配织物蒙皮的结构,曳光弹直接点燃了左翼,短短几秒钟的工夫,窜起点火苗就转为熊熊烈火笼罩了整个左翼。 由于升力消减,整架飞机渐渐左倾,就这样拖着黑烟向远处飘去,飞行员不得不弃机逃生。 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快速落下,然后一团白色的伞忽然绽放,飞行员倒是安然落地。 赵绪武心中大悦,禁不住喜上眉梢——这次终于击坠了 冲突首日尾随偷袭时,他击伤了一架正在降落的轰炸机、击毁了两架停放于地面的战斗机,但那都不能计作空战战果。 现在,他终于斩获首个空战战果。 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赵绪武左顾右盼,一边判明当前形势一边试图寻找新的目标。 这时候他看见了左前方远处的情况——那是一架正在加速远离的伊-16,俨然正在拼命逃跑。 那还用问么?追! 而被他追击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见势不妙就果断溜之大吉的米哈伊尔中尉。 三六式乙型本就比伊-16要快一些,更毋论现在前者占据速度与高度优势。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一边逃跑,一边不断观察周围情况的米哈伊尔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逼近。 但他现在能做的举措实际上非常有限,因为前来追击他的明军战斗机可谓优势满满,想要逃出生天无比困难。 神色凝重的赵绪武微操着自己的座机,将目标套入了反射式瞄具的光圈之中,然后轻摁按钮打了一个短点射。 所谓的反射式瞄具亦称红点瞄具,它诞生得很早,可以追溯到欧战时期,但时至今日才逐渐开始普及,后世也有形形色色的安装于步枪、手枪上的小型红点瞄具,被人们广为知晓。 大明是在三六式乙型战斗机上开始小规模应用它的,而沙俄的进度则基本上是列强之中最慢的,时至今日几乎所有的飞机都还在使用望远式瞄具——也就是长筒形状的倍镜。 【望远式瞄具和反射式瞄具】 赵绪武提前开火并非心急,他只是单纯试着虚晃一枪,吓唬一下他的“猎物”,看看能否使之露出破绽。 沉着冷静的米哈伊尔并未失态,他笃定在这个距离上对方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除非上帝站在对方那边。 他仍然稳稳的保持航向,并在心中盘算着等候距离拉近之后该如何做出合理的规避动作。 双方的速度差大约是每小时二十多公里,大约三十秒后,他再次回首望去,只见追击他的明军战斗机已经逼近到了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米哈伊尔立即推杆接着向右打杆,座机在他的控制下开始向正下方螺旋下降! 后边的赵绪武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前边这个敌方同行一定是被吓破胆了。 防御性螺旋下降?找死! 远东地区俄军装备的是伊-16-10型,空重大约是1400㎏,而三六式乙型的空重则约为1750㎏,后者的下降、俯冲速度显然是高于前者的。 同时三六式乙型的底子好,毕竟早期型号在设计上就侧重于水平机动性,故而其盘旋性能也还算不错。 在赵绪武与米哈伊尔的操纵下,两架战斗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盘旋着下降,二者在天空中划出的轨迹是犹如dna一样的双螺旋形状。 不过在此过程中,由于方向一直在变化,所以后边的飞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攻击前边的飞机。 双方从二千六百米的高度一直纠缠到大约七百米的高度,期间赵绪武抓住转瞬即逝的窗口期开火,但未能取得命中。 猝然,说时迟那时快,米哈伊尔中尉向左打杆改出了螺旋下降机动。 由于承受着不小的加速度,他只有竭尽全力才能扭头观察后边的情况。 让他高兴的是,追击他的明军战斗机与紧随其后的改出了螺旋下降,继续咬住他地尾巴不放。 此刻,他熟练地做了一个防御性桶滚,紧接着是 后边的赵绪武正准备瞄准开火,见状大惊,完全被这个情况搅乱了。 因为反应速度要滞后几秒,且更大的全机重量使得三六式乙型的惯性更大,更不容易减速,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蹿到了前面去。 刹那间,攻守之势异形! 但赵绪武也不是吃素的,他紧靠椅背、紧绷身子,做出标准的抗过载姿势,操纵着座机向右进行最大限度的盘旋。 夸张的瞬时加速度让他头晕眼,眼前色彩都迅速淡去、褪成了灰色! 而伊-16战斗机的水平机动性同样不错,米哈伊尔也毫不犹豫地驾机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企图内切这架明军战斗机。 这样大幅度的盘旋会损失速度,即使引擎满负荷运转也入不敷出,所以片刻之后双方都不约而同的转为了稳定盘旋。 稳定盘旋时,引擎出力的加速与盘旋时的减速正好相等,这时候不会损失速度,是一个稳定的状态。 两架飞机就这样不停的绕着圈,你绕我、我绕你,仿佛较上劲了。 现在所处的高度太低,仅有六百多米,重力势能有限,能够施展的机动动作似乎寥寥无几了? “拐八你在搞什么?!弄他!”赵绪武一边想着如何逆转现在的情形一边大声质询僚机何在。 僚机之前并未随同加入螺旋下降,他一直在附近观察情形,见势不妙以后其实就立刻赶来帮助了。 于是当赵绪武大声质询仅仅四秒以后,两道火鞭就从旁边抽了下来。 “哒哒哒哒——” 居高临下的他一个俯冲攻击就迫使米哈伊尔中尉放弃了继续盘旋较劲。 后者无心恋战,重新将节流阀拉到底,然后调转航向加速逃跑。 不服气的赵绪武并不愿意放过这个家伙,在一个漂亮的转向后,他选择继续追击逃跑的伊-16。 米哈伊尔的心态有些崩,他被这位牛皮似的对手给搞得又烦又恼。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何必这样死缠烂打呢? 他索性把心一横,当机立断驾机向转向正西方向——那儿有安加尔斯克水电站,俄军部署有不少防空单位。 伱有僚机作为外援,我也有外援! 因为全神贯注于追击这架伊-16,赵绪武几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 几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越发深入了敌境,同时也已经远离了最初的交战空域。 “四拐,快回来,别追了,这都过了伊城(伊尔库茨克)了!”左后方两千米开外的僚机飞行员急切地提醒道。 “别讲话!” 赵绪武正在不断尝试瞄准,米哈伊尔则反复左扭右扭干扰他的瞄准。 终于,他抓住了一个不错的机会,立刻开火,一连串12.8㎜机枪弹喷涌而出! 蕴含一万三千余焦耳的大口径机枪弹毁伤效果相当可观,七、八发子弹致使伊-16的一部分机身主结构断裂,当场被重创。 发觉座机失去控制,米哈伊尔中尉毫无心理负担的选择弃机跳伞,反正下边就是己方控制区。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防空警报声也响了起来。 驻防水电站的两个重型高射炮连和三个轻型高射炮连都做好了准备,沙俄士兵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情景。 裹着浴巾、穿着裤衩的米哈伊尔背上了降落伞包,然后爬出了驾驶舱。 战斗机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在天空中拉出一串断断续续的黑烟,洁白的伞也在下方绽开。 “呵!孙贼诶(京味)!跑啊?再跑啊?终归是我技高一筹呐。” 赵绪武不屑的笑了笑,随即准备转向掉头。 但下一秒,从地上斜射而来的无数火力就笼罩了这一片空域。 “轰!轰!” 在附近爆炸的76.2㎜高爆弹绽放出一团团的黑灰色烟团,密集的破片向四面八方飞溅。 一串又一串的20㎜高爆弹像射向天空的利箭,好似划破了苍穹一般。 狗日的!那厮居然把自己带进坑里来了! 惊诧的同时,赵绪武立刻把“油门”拉满,并且略微向侧边拨杆,操纵着这架三六式战斗机加速向斜前方飞去。 遭遇防空火力时不宜原地转向、爬升、俯冲,这些举措都会使得飞机更长时间暴露在敌方火力之中。 最佳选择是保持航向,加速飞离,期间穿插一些小幅度的偏转从而打乱敌方瞄准的提前量。 好不容易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他这才调转航向,朝着大明境内飞去。 “姓赵的?!情况咋样?!”僚机飞行员急切地问道。 “出来了,应该没啥事……”说着说着,赵绪武忽然觉着耳边有湿湿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好像是水? 可再把手拿到眼前,见到那满手红艳艳的液体,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至此,痛感才渐渐传来。 他扭头看向旁边,只见舱盖侧玻璃已经碎了几处,他猜测恐怕是之前的破片击穿了舱盖,擦伤了自己的后颈。 紧接着,赵绪武感觉到飞机开始不受控制的震颤,机头引擎那儿飘出了一缕缕的灰烟。 坏事一桩接一桩,很快他又察觉到油量表正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减小。 事实上这架飞机遭受的损伤并不轻——除了机翼、机身被破片击穿了好几处,引擎也被打烂了一个缸。 而且驾驶舱侧面还被两块破片击中,好在三六式乙型在这边加装了防弹钢板,挡下了这致命的攻击。 在如实汇报了现在的情况以后,赵绪武操纵飞机迅速爬升,以期趁着燃油漏光之前去到一个更高的位置,这样就算是无动力滑翔也能飘得更远。 相较于被击伤之后泄露冷却液而趴窝的液冷发动机,风冷星形发动机的生存性要好些。 譬如三六式乙型所用的雕四式九缸星形发动机,对它而言,坏一个缸也不大要紧,其余的八个缸仍能正常工作,只是稳定性要差很多。 这时候的赵绪武可谓五味杂陈——既郁闷、又烦恼、还高兴。 郁闷的是自己又倒霉了;烦恼的是自己被那个俄军飞行员狠狠地坑了;高兴的是自己斩获了两个击坠数。 虽然自己从前成绩平平,属于是庸碌之辈,但说不定就能成为同期的学员之中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活着回去。 第315章 你来给我拎行李!全俄吃鸡大赛 “我真特娘的服气!自封油箱是什么奢侈玩意吗?装一个会死啊!” 赵绪武一边驾机爬升,一边不断地吐槽着。 内覆橡胶层的油箱能够在遭到普通火力打击后保持一定的密闭性,阻止或减缓燃油的泄露。 当然,这只局限于破片和7.62㎜这个级别的机枪,如果是12.7㎜或更大口径的航炮,普通的自封油箱也难以招架。 但是,为什么伊-16都标配的玩意,三六式乙型却没有呢? 幸运的是,他驾机爬升至七千米高度接着转为平飞,燃油告罄之后又滑翔了好一阵子。 最后,赵绪武已经十分接近大明国境了。 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倒是助了他一臂之力,将降落伞轻轻的推向东南方向…… 北疆是如此境况,而在京师应天府,依旧是一派祥和之景。 一颗银白色的空心小球在长方形木桌上来回跳跃翻飞,一去一回、一回一去,最后飞速冲出了桌面,落到了后边的沙土地上。 “好!” 早晨,海军陆战队 由于之前刚刚成军,训练任务繁重,为了尽快磨合完毕,陆战一旅的休息时间被压缩了许多,故而今天没有训练安排,容许将士们好好休息两天。 军营中的娱乐方式有限,而体育运动就成了青年们消耗充沛的精力的好办法。 “乒乓球倒是打得不错……” 周长风把军衔牌换成了准尉,在驻地转悠了一圈看看麾下官兵的实际状况,也算是变相的微服私访了。 如今的乒乓球是赛璐璐材质的,颜色是白色或半透明白色,这是一种易燃的硝酸纤维素塑料。 前年、也就是至昌三十六年的奥运会在圣彼得堡举办,大明奥运队伍表现不错,以21枚金牌、27枚银牌、15枚铜牌的成绩位列 在足球项目中,大明队伍在连胜两场后对阵荷兰,但却不敌,最终未有建树。这时候的奥运会足球项目赛制与后世有所不同,并不会先踢小组赛,而是一上来就直接抽签去踢淘汰赛。 在历史上,中国队伍首场就对阵实力强劲的英国队伍,初战告负,于是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在士兵营房周围溜达了一圈过后,周长风觉着差强人意,便转而去了军官营房。 由于继承自 相较于士兵营房一个大间六张上下铺(每个班十二人),军官营房就要宽敞多了,虽然房间要小一点点,但却是有独立卫浴的双人间。 至于更高级别的校级军官,他们的住所则在更远些的地方,都是单人间。 团升格为旅,编制大了自然也来了不少新鲜血液。军官们一多,再想像从前一样熟识每一个就不可能了。 能记清每一名下属其实也是一种本事,不起眼,但大部分人做不到,周长风觉着自己现在就已经到极限了,陆战一旅上下足足有几百名军官。 正当他转悠到另一栋楼时,一辆越野车鸣着喇叭驶过,然后停在了楼下。 坐在副驾驶的是一名年轻的、戴着墨镜的上尉,车刚一停就利落的抬腿下车,很是潇洒。 这小子倒真挺帅气的,想必也是能迷倒一众姑娘的人物。 桃红色的军衔牌底色,这是……防化兵?可旅属防化队的主官时至今日都还没报道吧? 周长风心里正在回想着,哪知这个上尉直接朝他伸手勾了勾。 “哎,候补的,过来搭手拎行李。” 准尉军衔基本上专属于军校学员,亦或是刚刚进入作战单位实习的毕业生——即候补军官。 “好。” 随同周某人一起的小李见状就张口欲言,但却被前者抢先开口挡下了。 于是二人都开始从车上搬行李,且不论小箱子,光是大皮箱就有仨个。 周长风吐槽道:“你这行李还挺多哈,又多又重。” 拿着打火机点烟的上尉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小爷我东西多怎么了?谁规定不能多带些行李了?” 说完,上尉又补充了一句,“看你也快三十了吧?咋还挂个准尉衔?哪个武学院的?” 通常科班生都是年轻时直接入军校就读,二十岁出头就毕业进入作战单位了;而预备役军官则大多数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就算再笨,也不可能留级个五、六年吧?而且这样的“差生”怎么能来得了海军陆战队呢? 所以二十九岁的青年挂一个代表候补军官的准尉军衔实际上是比较罕见的,各种猜测都比较矛盾,经不起细思。 “就是京城的,应天武学。”周长风拍了拍手,随口答道。 “怪。”上尉吐了个烟圈,打量了一下周某人,“你是怎么来的陆战旅?” 由于这位防化兵上尉的神态与语气过于傲慢,小李闻言实在是没忍住,冷声插嘴道:“放敬重点!这位就是本旅主官。” 啊哈? 上尉当即懵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在附近看热闹的一名少校本就是看破不说破,此刻才笑吟吟地说:“我作证,这位真是本部钧座。” 说完,他还站直身子向周长风抱拳行个礼。 短暂的沉默后,上尉赶紧把燃了一半多的香烟扔了,然后拱手道:“职黄仲文奉命就任陆战一旅防化队主官,见过长官!”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盯着他,过了几秒才淡淡道:“伱小子非同寻常啊,全旅上下将士大几千号人都已经整训完了,唯独你到现在才来。” 完了完了,自己刚就任就惹事了,而且还是向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吆五喝六,让他给自己搬行李。 这……这以后还怎么混啊,要被走到哪笑到哪了! 欲哭无泪的黄仲文微微低着头,“回旅长,职从今年七月到现在一直在到处跑,七、八、九在南洋,十月在倭国,奉命干活也是没办法啊。” 周长风自然是知道这位特立独行的麾下的底细的,他指了指地上地烟头,“把烟头掐灭再扔垃圾桶。” “是!” “少吊儿郎当的,别把自己当大爷,这样前倨而后恭,丢人不?尴尬不?” “您所言极是。” “放好行李,到旅部报道去。” “是。” 黄仲文绝对担得上“特立独行”这个成语,他的颜值与智慧成正比,投笔从戎纯粹是兴趣使然。 他在福州念文理中学时,宿舍的蟑螂泛滥成灾,不得不定期大规模灭蟑,当时使用的是灭蟑烟片,就是硬币大小的圆药片,点燃以后会发出大量浓烟,弥漫整个房间,从而杀死屋内的蟑螂。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最终就读军校成为了一名主修化学防护专业的特种单位军官。 给敌方带去死亡之雾、护佑己方免于毒剂伤害。 夏秋两季,黄仲文奉命参与了一个秘密考察队,以平民身份为掩护前往南洋,对多个地区的水文、气象、地形进行调查;而他的任务就是评估各种毒剂的效果与适用程度。 这项考察工作早就有了,但是按照规矩,每五年得更新一次数据。 又过了大半刻钟,日上三竿,京师海军处机动装备官署的人员将最后一批尚未交付的摩托化装备开来了。 数十辆车子排成了长龙,自驻地大门处鱼贯而入。 海军的面子不可谓不大,而且还十分有钱。 为了给自己亲儿子似的陆战队配上各种好东西,海军方面干脆裁减了一艘驱逐舰的订单,用这省下来的一千万圆给三个陆战旅添购了不少装备。 “……五十辆全到了,备件一应俱全,交割吧。” 五十辆迅雷十八型越野车加入了陆战一旅的序列,周长风记得自己当时冒险深入灾区时驾驶的就是它。 虽然同为迅捷公司的产品,但不同于常见的迅雷十六型,它属于重型越野车,性能放眼世界也堪称一流,然而成本与采购价都很高。 外形硬朗,棱角分明,尺寸偏大,全重由十六型的1220㎏增至1600㎏,动力也从45匹马力汽油机换成了65匹马力的。 陆军前年只舍得订购了一百辆,去年又订购了一百辆,实在是大方不起来;而海军这次一口气就下了二百辆的订单。 随着一位迟到了几个月之久的军官报道就任,以及最后一批摩托化装备到位,陆战一旅终于齐装满员了。 周长风本想着召开一次全体军官会议,商议接下来该去哪儿驻训一段时间,进行登陆行动的实战演习。 然而他的打算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断了。 “真的假的?这是什么鬼情况?” 空战大胜而归的捷报倒并不能使大家惊奇了,可沙俄西部明斯克与里加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明斯克不必赘述,里加则是拉脱维亚地区的最大城市。 昨日早间,明斯克发生大规模游行与罢工,午间,里加也出现了相同情况。 不仅规模十分之浩大,而且大量沙俄警察拒绝履行职责,其中一些“顽固”家伙为了维持秩序而向民众开枪,然而造成的伤亡却点燃了民众的愤怒情绪,致使情况愈发恶化。 晚间,当地一些警局被占领,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沙俄当局不得不命令周围驻军前往镇压。 然而当地的沙俄军队行至半途也止步不前,对圣彼得堡的命令置若罔闻,仅有少量单位执行了命令,乃至使用机枪向人群射击。 但很快,他们也遭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人海攻击,愤怒的民众将被击毙的士兵和军官用绳子吊在街道上。 情况正在迅速失控,当地的秩序正在崩溃! 周长风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目视远方深思了好一会。 稍作犹豫以后,他离开了驻地,乘车直奔紫禁城方向而去。 他先去了一趟大都督府,轻车熟路的在情报处领取了才将归纳完毕的情报文件,然后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 等获悉了最新进展,他这才核验身份、进入皇宫。 当他到场的时候,方述均、苏依依二人也在,而朱泠婧则伫立在地图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欧洲方向。 方述均微微侧身,小声说道:“陛下已经召集内阁开会议事了,现在非比寻常,必须来一场御前会议。” 周长风点点头,然后向前走了几步。 前边的朱泠婧缓缓回过身,她的面色有些面色古怪——兼有凝重与窃喜,显得颇为奇特。 “陛下,最新情况, “属实么?”朱泠婧问。 “督府情报处的消息,来源是明斯克当地的线人,应该八九不离十。” “如此就好。那…其余兵马可有调动?” “有,但是周围的军队都被严令不得自行出动,只有部署于圣彼得堡的近卫军正在抽调部队上火车。” “哦?这样一来,事情越发有趣了。”朱泠婧难得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她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悠悠道:“风助火势,如果德人机灵些,很快就要吹口气了。” 周长风踌躇着问道:“陛下,咱们动不动?” 朱泠婧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有什么好动的?稳坐钓鱼台,不动。”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不是一天两天的缘故,欧战后的糟糕情况和不妥当的结局本就为沙俄埋下了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经济改革只不过在表面上延缓了俄罗斯帝国的崩溃罢了,而那些资产阶级即使保守的希望和沙皇共存,但他们迟早会意识到,如果沙皇与皇族不复存在,天并不会塌下来。 就现在来看,如果沙俄因此陷入混乱,对于德社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这意味着他们短时间不必再担心东边的安危了。 那些斯拉夫人自顾不暇,英法两国暂时失去了一个稳定的盟友,也该趁此良机与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帝国主义猪猡做个了断了! 这时候,一名侍从缓步而来,躬身拱手请示道:“陛下,内阁与军部诸位大员全都到了,您看现在动身么?” “走。” 第316章 大演练;北海道与苦叶岛 谁也没想到以往重大且稀少的御前会议突然间就要再次召开,而且这 没有预先准备提纲和议程,会议的商谈效率无疑会很低。 文渊阁的议事厅中,内阁、督府、谘政院的大员们的神情各不相同,或是凝重或是兴致盎然。 “对他们可不是好兆头,布党和社革此次恐怕是下定决心了。” “暗流涌动,这一回啊…我看难挺过去喽。” “暗流涌动?这是明流汹涌!” 前者无需赘述,而所谓的社革指的是社会革命党,这是一个在沙俄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庞大党派。 当时沙俄的小资产阶级规模众多无比,社革的最低纲领确定为革除沙皇与旧贵族势力,建立联邦制民主共和国,而且其不主张对土地进行国有化。 既推翻沙皇又不强收土地,社革深受沙俄乡村地区的农民和教师的拥戴。 但必须注意的是,这也是一个松散、稀碎的组织,成员的观点非常之混杂。 最终,他们选择了妥协,与立宪民主党和十月党站在了一边,之后直接推动沙俄成功的经过立宪改良。 那时候,大量失望的反对人士选择了离开加入其它派系继续斗争,但还是失败了,不得不流亡至国外。 但现在,回光返照也好、苟延残喘也罢,摇摇欲坠的沙俄终于又到了崩溃混乱的悬崖边缘。 对于致力于革除沙皇、建立联邦的那些坚定人士而言,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稍后,一袭正装穿搭的朱泠婧姗姗来迟。 在简短的起身行礼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一些象征性的规矩都被大家默契地略过了。 不管之后商谈效率高不高,起码现在看起来挺利落高效的。 有意思的是,议事厅中无人率先开口,偌大的房间中充斥着一种不寻常的奇怪氛围。 现在…说什么好呢? “陛下,依据我驻圣彼得堡使馆武官在火车站窥见的情形,约莫两个团的近卫军已经装车,眼下可以断定这回的乱局短时间内不会平息了。” 为打破这个尴尬的冷场情况,林羲反应很快,平静地开口陈述了一段意义不大的话。 “外务司和督府的情报有汇总么?”李光远看向了一旁的余慎华,“从前俄人的抗议游行也时常有,但最后都压下去了,这回……能否弄清有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后者微微摇头,“事情进展得太快了,哪能这么快就弄明?少说也得再等几日。” 儒雅的谘政院总裁陈介礼抬手摆了摆,“这些都不重要,推波助澜?即便没有主动为之,可被动的影响却一直存在,这一回实质上是积蓄已久…到了极限猝然迸发。” “没错,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追究的,弄清根源之所在…那是史家的活。”吴维焕环视在场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丞相身上,“德国人不大可能错失良机。” “是,但得考虑他们的举措。”若有所思的高庆魁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他们是否会大力支持?乃至出兵干涉?” “出兵?嚯…这样一来,欧洲那边要乱套了,又要成一锅粥喽。”李光远笑道。 德社向沙俄派去志愿军,英法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坐视不管,而且前者出兵的可能性还不小。 再加上波兰和波罗的海那三个地方本就不稳…… “陛下,恐怕我们早先预估的时期要变动了。”目光炯炯的林羲轻呼了一口气,“如果事态继续这样迅速进展,往少了说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 考虑到双方的反应速度,以及部署军队的时间,如果德社志愿军越境干涉,英法在最终警告无效之后肯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宣战了。 “其实并未差太多。”朱泠婧如是说道。 原本预估的是欧洲战端可能会在今年十二月或明年一月开启,之后等待一到两个月,一边动员一边观望。 吴维焕抚须道:“不妨在北境筹备一次大演练?可以混淆视听。” 对面的林羲一听就摆手道:“简直多此一举!英人精明着呢,国朝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去北上?这是欲盖弥彰,徒废资源。” 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不太给面子,吴维焕本人的脾气倒挺好,但作为军部的头号人物,在重要场合的言行举止必须要考虑到自己所代表的群体。 “林和仲,这样气盛可不好。” 朱泠婧无视了二人的对话,吴维焕的提议倒是引起了她在另一方面的深思。 假使沙俄分崩离析,势必要陷入多方混战的局面,而西伯利亚地区天高皇帝远,很可能会选择割据一方,观望“吃鸡大赛”的走向再做决定。 显然,这些地方势力要找外国势力作为靠山的话,除了大明没有 如果事情像这样子发展,大明倒是可以更轻松的掌控西伯利亚的丰富矿产资源——金矿、煤矿、铁矿。 “演练应该办,而且要大办。”朱泠婧等平静道:“既展示给俄人看、又是给英人看……同样也是给国朝民众看的。” 在场的没有人是傻瓜,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直没吱声的程翰问道:“陛下,预备多少兵力大演练?” “北边几个都督府多少都得参与,至少十万,总规模三十万上下,飞机也不能少。” 作战部队十万,相应的后勤保障力量只会数倍于之。 劳师动众四十万? 林羲沉默了几秒,犹豫道:“这……是否动作过大了?陛下,单是开销少说要十万万圆。” 然而朱泠婧压根不在乎,只是冷冷的反问:“这是该考虑开销的事吗?” 颇为汗颜的林羲拱手道:“是臣过分拘谨了。嗯…这还能检验大规模调遣与组织能力,的确该做。” 因为大家都觉得进行一场这样的大演练有利无弊,背后的成本就被无视了。 站在御座右后方的周长风回想了一下历史上可以所谓对比的一次演习——关特演。 那场大规模的演习动用的总人数达数十万,前前后后耗费了总共高达17亿日元的巨额开支。 与之相比,大和号战列舰的造价为1.6亿日元,翔鹤号航空母舰的造价为0.84亿日元。 单单一支陆军单位或许称不上烧钱,但架不住陆军的规模大、消耗多,人吃马嚼车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烧钱。 “预备摄影团队,兵部组织好,合理剪辑,好好宣传。” 说完,朱泠婧又想到了什么,便补充道:“债券之事尽早有个定论,不能再拖了,发行时以北为主、以南为辅。” 所谓的债券其实特指战争债券,它不仅仅用于填补军费开支,也会用于田亩公赎。 官府向地主强制赎买土地的土改相对保守与温和,但要耗费大笔资金,进展也很慢,而且朝廷并不想完全为之买单。 中华党对此的构想比较激进,计划发行对应的战争债券来筹集大量资金,从而在短时间内完成更大范围的赎买。 朱泠婧是赞成此举的,但是她更为精明和狡猾些——以发行对沙俄的战争债券为主,到时候再定一个“可以等额兑换对南洋攻略的债券”的规矩。 如此一来,到时候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比如战事不顺、资金运作不过来,那么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暂时拖着不兑付债券。 为什么不兑付? 因为你买的债券是对沙俄的,不是对南洋的。 【梅福券延期/到期了。】 除了商谈这些事情之外,最为重要的战备工作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强调。 吴维焕与李光远就新增军费的事情扯皮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高庆魁咳嗽了几声才让二人消停。 现在没开打,朝廷的话语权还是更胜一筹,但是等之后开打了,心高气傲的军部恐怕就要翘尾巴喽。 高庆魁与一众阁臣不禁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就这样,仓促召开的御前会议落幕了。 一场规模浩大得前所未有的演习很快就会开始准备;无数债券也会被哗啦啦的印刷得堆积如山,随后被如同珍宝一般被抢购一空。 等出了文渊阁,朱泠婧自言自语的轻声道:“时也运也。” 接着,她侧首向身后几步开外的周长风说道:“你部也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到东瀛北边那岛去。” 北海道?去哪里干什么? “陛下,去北海道?”周长风有点困惑。 缓步而行的朱泠婧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陆海呼应。苦叶岛那儿也有油田,熟悉一下。嗯……而且那儿相对来说也与阿留申相仿。” 啧,这女人算计的好精明啊。 “明白。” 以库页岛上的油田来作为演习目标,从而提前熟悉之后攻略南洋时占领油田的特点和要领。 顺带的,还能熟悉对阿留申群岛进行登陆的情况——那儿也有美国海军的基地。 这都快到十一月了,北海道、库页岛的气温低已经至4c左右。 这种情况下进行两栖作战? 抢滩登陆时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天寒地冻,冷风呼啸,必然要出现一大堆非战斗减员了。 “啊?现在动身去倭国北海道?” 来到旅部之后,周长风召开全体军官会议宣布了演习的事情,当即就引来了大家的惊诧。 军官们自然不知道御前会议的内容和朱泠婧的安排,所以他们还以为这只是周某人突发奇想的打算。 素来怕冷的朱立铄当即就不乐意了,但是又因为不能触碰一旅之长的威信。 于是他只能隐晦地说:“这再过几天那边就天寒地冻了,很容易出一大票病号的。而且去那儿演练也不符合实地情形嘛,要不去琼崖?” 南洋地区哪儿会冷?肯定往南方去啊,莫名其妙去苦叶岛干什么? 他的话于情于理都很恰当,在场的众人都殷切的看着周长风,希望他改口,毕竟没人喜欢无缘无故的吃苦。 后者呵了一声,敲了敲桌子,摇着头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决断,改不了的。” 啊?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缘故,只能模糊的猜测可能是朝廷或者皇帝的意思。 周长风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解释道:“主要是考虑到苦叶岛也有油田,而且是登陆之后深入内陆,在这方面是契合未来的行动的,只是气候截然不同。” “好咧,你们想开点,又能去倭国潇洒一番了。”谢万诚很乐观,不以为意。 “伱倒是能苦中作乐,只是北海道也算苦寒之地,人少,姑娘也都不怎么嫩,快打消你的念头吧。”姚良川随口吐槽道。 略显恼火的谢万诚瞪了他一眼,“监军你能不能别吱声,我这不是宽慰大家吗?” 朱立铄接着又问:“那何时动身?” “尽快,今明两天做前期准备。”周长风的目光在军官们的身上跳跃着,最后落在了江宁身上,“多准备些药,做好五千人次(非战斗减员)的准备。” 后者本来正在走神,因为提及日本他就自然而然的联想起了被自己带回大明的小松茉莉子。 “是!”他赶紧回过神,抱拳领命。 一去一回就得小半个月,期间策划、准备、进行演习至少也要有十几天,算上等待的时间大概要有一个月。 这还是往少了算,假使进度慢一点,恐怕就只能在除夕的前几天回来了。 虽然本职工作无从推辞,但又要和妻子分别实在是让人有些惆怅。 在驾车回家的路上,周长风回想了一下自己跟夏筱诗的过往,从起初的饶有兴致到之后的略有好感只相隔了很短的时间,然后没过多久就稀里糊涂的订婚了。 相比起夏筱诗对自己的爱慕,他起初并未对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一直都维持在“略有好感”的地步,但随着时间流逝,现在反倒是自己越发陷入其中了? “将~军!” “哎,还是姐姐厉害。” 正厅之中,无所事事的夏筱诗与林溪在下着象棋,当周长风到来时,二人正在重新摆棋。 “哦?先生回来了?” “又在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怎么能叫欺负?”夏筱诗哼道:“要不换你和我对弈一回?” “别别别,你们玩、你们玩。”周长风边摆手边后退了两步。 至少在下象棋这方面他是完全不敢挑战夏筱诗的,堪称自取其辱。 哎,沙俄的事,纵有万语千言也没法多写了,只能点到为止,见谅。 第317章 青霉素进展;Buff1 “先生啊,今天的新闻讲了俄国的事,说是他们又内乱了,这怕是一时半会消停不了吧?” “没错。” 见周长风回答的很干脆,夏筱诗踌躇着问:“那你们……” 前者摆手示意林溪坐下,然后自己拿起茶壶倒茶,温热的茶水裹挟着茶叶流入杯子中,热气腾腾。 “一环套一环,英法俄携手遏制中间的德奥,现在东边乱了,局势肯定只会加速恶化。” “哦,这样的话,影响也会波及到我们么?”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矛盾——明明心里已经猜对了答案,却还要明知故问,希望对方给予否定的回答。 周长风不敢对热茶下口,只是吹了吹,然后望着夏筱诗笑道:“好歹也读过不少书,你说呢?” “唉。”后者叹了口气,面容郁郁,“那样的话,你该不会年前就得走吧?” “恐怕是的。” “那元旦呢?” “元旦应该可以,还不至于那么快。就算欧洲那边先打起来了,轮到咱们下场大概也要个把月。” 一旁的林溪忽然开口道:“如果发兵南洋的话,我们也要被卷进去的,不清楚我会不会收到征召令。” 兰芳几乎不可能独善其身,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小国想要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何况兰芳的地理位置还十分关键,并且它也不像地处阿尔卑斯山区的瑞士一样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优势。 同样是全民皆兵的小国,兰芳的西、北两面全都滨海,难以面面俱到的防守,所以它实际上并没有瑞士那么棘手和难对付。 如果说兰芳是困难难度,那么瑞士就是地狱难度。 “想多了,伱身在国外,怎么可能把征召令发过来?”周长风不以为意地回道。 然而林溪却说道:“您好像忘了,我当时从图书馆离职过后,给家里留了封信就来大明了。然后,征召令是直接寄到家里的。” “这样啊。”周长风皱眉想了想,沉吟道:“因故不在国内未能及时应征,这个应该不会深究的,你又不是恶意抗拒不去。” “这倒也是。” “放心,就英军、荷印军那费不拉堪的烂样子,你们自己都能扫平婆罗洲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依照兰芳法律真要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好歹也是共和政体,不至于在惩处上瞎搞,该特殊处理自然是会特殊处理的。 真要灵活运用圆滑的话术的话,照顾好一位上国将领的妻子,使他免去后顾之忧能够全身心的领军作战,最后不也算有力的帮助了本国么? 这才是真正的折线助国嘛。 打消了林溪的顾虑之后,周长风向夏筱诗交代了一下即将启程去准备登陆演练的事情。 于是,她的神情就肉眼可见的越发郁郁了。 唉,这一去至少要个把月,但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该抱怨,那样反倒显得自己缺乏涵养、不够通情达理了。 一直等到晚上同床共枕了,夏筱诗的情绪仍然低落。 妊娠对于情绪的影响因人而异,至少在她身上表现得比较明显,以往乐观积极的她现在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 周长风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身畔的她,笑道:“还真别说,你的体质不错,怀孕也不怎么显肚子,好好保养应该是不会长妊娠纹的。” “希望吧,千万别出现,否则我要郁闷死了。”夏筱诗连连摇头,谁乐意长那玩意啊,既丑又膈应人,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受。 “可以去找医生开个药方,医院应该有那种现成的药膏,重在预防嘛。” “嗯,那…过几日去跟大夫打听一下。” 少顷,周长风的手开始缓缓上移…… “嗯?干嘛啊?” “你说呢?当然是做久违的事啊。” 有点害羞的夏筱诗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这不好吧……” “之前不是讲过吗?”周长风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前三月后三月不可以,但是中间都是可以的哦。” 毋庸置疑,这是非比寻常的一夜——很舒坦、也很轻松。 次日,早晨。 时值暮秋,北风萧瑟,南京的白昼气温虽然还维持在一个体感清爽的程度,但清晨和和夜晚已经有些寒凉了。 「……利剑出鞘,我勇敢机敏之航空健儿不负众望,予敌以沉痛教训。是日,统共击坠敌机二十四架,击伤六架。飞官学员俞振技艺精湛,以寡敌众亦斩获两架;中尉飞官赵绪武无畏无惧,深入敌境,前后击坠二架……」 因为大明已经进入战备的缘故,愈来愈多的新闻稿需要进行审核,所以很多事情都有了大约一天的滞后。 “哇,这还只是在那么偏远的疆界起了点冲突,这都一下子干掉二十多架飞机吗?以一敌五?”正在喝粥的夏筱诗惊讶道。 “没那么多。”桌对面的周长风一边剥着咸鸭蛋一边随口答道:“实际是击落十六架、击伤七架,己方掉了五架,还有两架损坏严重,飞回来也得报废。” “那也挺厉害了,以一当三呢。” “嗯,这个可不要往外说,公布的战报要考虑军民士气,肯定会有修辞的。” 夏筱诗“呵”了一声,撇嘴道:“肯定呀,我又不缺心眼。” 训练有素,战术得当,飞机性能又颇占优势,打出一比三的交换比并不稀奇。 这还是因为地处沙俄境内,大部分明军飞行员不敢肆无忌惮的穷追猛打,否则战果还能更多些。 稍后,当周长风在翻看一份医学期刊的时候,一篇名曰《浅论关于可消减病菌之霉菌选株与初步提纯》的论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实际上自从平定日本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关注着青霉素的研究,当时他还苦恼于自己的身份与生物医学完全不沾边,不知道该怎么提前引领展开研究。 可班师回国以后好好查阅问询了一阵子,他才得知芙蓉大学今年年初就已经正式组织小组开始研究了。 既然已经开始研究了,那就没自己的事了,反正自己也不懂生物化学的提纯与萃取。 历史上弗莱明的发现因为提纯失败而被埋没,直到三九年时才被两个澳大利亚人重新拾起、继续尝试。 然而变数在于大明的体量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占据世界人口四分之一。 即便作为后发工业国,经济与教育水平比不了先发工业国,但即使只考虑繁华的几个省份,也同样有着可观的高素质人口。 如此海量的人口基数下,许多事物被提前发现、尝试的可能性自然会显着增加。 就这片论文来看,目前成都那边的学者们已经在尝试进行较大规模的制取了。 因为实验室制法得到的青霉素的量实在是太稀少了,连动物试验和临床试验都无法展开,必须想方设法多制取些。 在这方面周长风爱莫能助——能记得铀和钚的临界质量算不了什么,数字而已,但生物化学的专业知识却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 所以只能希望他们的进展能够更快些了,早一天投入使用都能拯救成百上千条性命…… 不对,还有一个变数。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剩余的稀粥和半个咸鸭蛋之后,周长风拿着那本期刊就动身了。 见油量表指针已经到了红色区域,途经加油站时他顺带加了个油。 “七十号,加满。” “好咧,稍候一会。” 后世的92号、95号、98号汽油在现在可是稀罕物,大明航空兵只有在作战时才会使用94号汽油或100号汽油,转场和日常训练的时候会退而求其次使用87号汽油。 至于民用汽车,卡车一般吃56号或66号的粗粮,小轿车则吃70号或78号的细粮。 如今的汽油都是含铅的,因为需要添加四乙基铅作为抗爆剂,所以对环境与人体存在不小的危害。 等到了紫禁城,兴致勃勃的周长风径直穿过了乾清门,直奔朱泠婧日常办公的昭仁殿而去。 相比起其他官员觐见皇帝的麻烦——动辄等候好多天,还可能被拒绝,自己作为顾问的特殊待遇实在是妙啊。 不过见得多了,总归会有些眼烦,尤其是朱泠婧今天不太舒服。 “什么事?” 她比往常要冷淡一些的语气浇灭了周长风先前的兴致,他只得拱了拱手,正色道:“是这样的陛下,您应该知道那个可以杀灭致病菌的霉菌吧?” 鉴于皇帝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所以他又继续补充道:“芙蓉大学已经证实这种霉菌对于常见致病菌效果很好,不过因为制取量太少,没法开战后续试验。” “哦,找我要钱来了?”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 “陛下,您昨天不还很大气嘛?大演练上十亿耗资说用就用。”周长风赶紧解释道:“这个抗菌药的意义太大了,我就从打仗来说吧,对士兵来说几乎等同于有了 “这个我从前有所了解……”朱泠婧斜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似乎在纠结于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嗯……行吧。” 她对此兴致不高的缘故在于现在有关青霉素的信息寥寥无几,不知道其疗效、耐药性、副作用。 在她看来,这或许只是一种与磺胺差不多的玩意——也许疗效一般、还可能很快出现耐药性。 按部就班、慢慢研发不就好了?急什么? 该的钱不能舍不得,但不该的钱也不能浪费嘛。 “以后这等事就不要来找我了,写奏本。”她有些不耐烦地说。 周长风盯着她拿着笔的手,只见她唰唰唰几下就写好了一句话,然后又干脆利落的敲了个章。 “陛下,我只能算粗通文墨,正儿八经写公文多麻烦啊。” “油嘴滑舌,你从前写的论文我都是看过的,怎么?论文写的来,奏本写不来?”朱泠婧悠悠道:“要不我特批你回炉重造?” “别别别,写、我写,以后有事请示肯定写奏本……陛下安好,我告退了!”周长风说完就拿起了那张轻薄但意义非凡的纸,准备直接开溜。 然而朱泠婧却叫住了他,开口道:“得让人去一趟福建都督府,那里出了桩案子,不是小事,现在还被压着。你之后没空,那就让罗符去吧,你先去跟他说一声。” “敢问陛下…是什么案子?” “福州府,倒卖军需物资,走私。” 嘶!搞不好会是一桩帝国大案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归会有地方官吏禁不住诱惑的,不过在一切查明之前还不知道福州府的实情究竟如何。 但是周长风并未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因为与之相比,青霉素显然要更为重要。 等离开紫禁城以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朱泠婧表现得兴致索然了——怪不得那女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合着她以为青霉素也就是和磺胺一个水平的东西。 但是,青霉素作为把全人类平均寿命提高了十几年的经典抗生素,怎么可能是区区抑菌药能够比拟的呢?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很给面子的。 【加速buff+1,青霉素研发速度+15%】 三天后的正午时分,鲁路吉。 “呜呜呜——” 汽笛声中,满载着陆战一旅官兵与装备的军列缓缓减速,稳稳的停在了鲁路吉火车站。 站台上,戴着皮帽子的职工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有人抱着水管上前、有人招呼着别挡路,就这样开始为军列加煤加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鲁路吉就是后世的哈尔滨,此地其实在明初永乐年间就有了,当时它是奴儿干都司的一个驿站。 太阳处在正当空,光芒不少,可带来的热量却寥寥无几,大中午的气温也仅有2c。 一连两天,陆战一旅乘坐着火车从南到北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大明,将士们都十分倦乏,而且许多南方籍贯的士兵从未体验过北方的严寒。 这才十一月,怎么晚上都能零下六、七度了? 军官车厢中,谢万诚推开门、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他报告道:“头儿,比计划的慢了点,后半夜才能到海参。” 周长风正望着白蒙蒙的窗户走神,闻声才回过神,“嗯,到时候现在海参待几天适应一下,然后再登船。” 第318章 海参;好地方之料亭 后半夜2:17,三条军列中 作为大明海军最北边的海军基地,海参的风景秀美,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 海湾水深超过二十米,是相当不错的天然深水港;同时其周围被山峦与丘陵所环绕,地形险峻。 显然,这是一处极佳的海军基地地址。 如果追溯历史的话,早在永乐五年的时候,此处的女真部落首领便去往顺天朝贡,朝廷以其所在地设置卫所——木阳卫由此成为奴儿干都司众多羁縻卫所中的一员。 不同于清朝实施的“柳条边之策”阻止中原汉人移民关外龙兴之地,后明自然不阻挠百姓迁徙,反倒大力支持。 只是当时的移民效率并不可观,实际上大部分人因为惧怕关外而不愿背井离乡前往。一直等到内地人口剧增,土地渐少,才有愈来愈多的百姓敢于拖家带口移民偏远的关外。 大体相仿的,山东、北直隶、山西三省成为了闯关东的主力。至于海参,在迁徙过来的百姓的方言中,“崴子”指的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海湾,又因为当地特产大量的海参,故而此地长期被称作“海参崴子”。 等到朝廷正式决定在此兴建港城,较俗的“崴子”就被去掉了,单独设直隶州,大投钱粮、广募劳力,让这儿在几年时间里成为了远东地区的重要港城。 实际上大明海军曾经也短暂的设立过北洋水师,只不过前后仅仅存在了几年就被并入了东洋舰队,成为下属的一支分遣舰队。 “……这儿有首屈一指的潜艇基地,国朝三分之一的潜艇都部署在这地儿,瞧,那边全都是码头和洞库。” “你们这倒是没看到什么大船。” “那肯定啊。” 早晨,寒风呼啸,同时受西伯利亚寒流与库页寒流影响的海参崴格外冷,白日气温都只是略高于零度。 一名海军中校带着周长风来海军基地的码头附近转悠了一圈,相比起海州、杭州海军基地的精致装潢与布局,海参就要单调、简单不少了,显得有些粗犷。 比如说屋舍,什么悬山顶、硬山顶统统少见得很,最多的就是四四方方的砖混结构或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房子。 单调、乏味,但确实既实用又便宜。 “下个月就要封冻了,苦叶岛那边也差不多,你们要搞演练就得抓紧些了。”中校提醒道。 “肯定的,我们在这歇两天,然后直接到札幌去……”周长风大致盘算了一下,接着说:“尽量十天半个月搞定,然后抓紧时间回来。” 在这儿逗留两天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坐火车从南到北一下子跨越了这么远,许多官兵都适应不过来。 从南京的北纬三十二度到海参的北纬四十三度,十一个纬度、上十度的温差,仅仅是转移部署就一下子导致了数百人的非战斗减员。 这时候也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军队并非钢铁,军官也好、士兵也罢,同样都是凡人,只不过身强力壮、经受过专业训练罢了。 周长风来到了一处建有灯塔的高地,远处是辽阔无限的大海、身后是繁荣的城市、右边是停满了大小舰艇的码头。 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彤彤的朝阳从左边、也就是东面升起,此刻它已经越出了海平线,将半边天染成了淡红色,海面上也倒映着它的影子。 伫立于这座在另一位面被冠以“统治东方”之名的港城,颇为唏嘘的周长风更多的是感到意难平。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帝国主义仍然争霸。 只不过…… 他拿出一台从海参海军基地部门借用的昂贵相机,装上了特制的彩色胶卷,然后咔嚓咔嚓的拍下了几张照片。 不同于黑白胶卷相对容易的冲洗,现今的彩色胶卷要麻烦得多——它毕竟是诞生没几年的新鲜玩意。 周长风打算把它们寄回家,等下了高地以后,他将之交给了守备指挥使司的专业人员,也不好意思让人白干活,于是又附赠了两包上好的祁连牌香烟。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十一月初一,札幌。 实际上东瀛列岛除了和族之外还有阿伊努人——也叫虾夷族,幕府征夷大将军所指的“夷”就是他们。 只不过他们最终落败,被驱逐到了最北边,札幌之名其实就来源于虾夷语言中的“大河川”。 因为自从被瓜分以后迄今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是沙俄的势力范围,沙俄对于北海道的影响十分明显,札幌有个别地标性建筑充满了浓重的俄罗斯风味。 比如位于城南的火车站就是帝国风格的建筑,宏大且对称;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典型的东正教大教堂。 “……差不多,就这么办。临战准备要又慢又充分,但抢滩登陆要快、稳固阵地要快、纵深突破要快。” “……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情况也差不多,英国人和荷兰人必定会千方百计破坏油田,所以咱们能多快就得有多快。” 在被临时征用作为陆战一旅旅部的一处官署大楼中,周长风向主要军官们重申了一下演习的要领。 “一旦被他们得逞,那可就难办了,理论上约莫要一两年之久才能修复个七七八八,危害之大可想而知。”姚良川也补充了几句。 “真的赶得及么?”一旁,双手抱胸的朱立铄嘀咕道:“人家安些炸药,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油田炸飞上天,咱们动作再快也得几天工夫啊。” “再说风凉话,你今晚就光膀子在外边站一宿。”周长风淡淡道。 草!晚上零下好几度,站一晚上轻则冻个半死、重则直接升天啊。 鉴于周某人通常不会食言,十分识相的朱立铄当即住嘴,放下手站直了些。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干咳道:“伞兵和一些潜伏的特工、内应会全力拖延时间,阻碍对方的破坏行动,所以希望是有的,但是咱们得尽快。” “伞兵的效力究竟有几何,这没法断定吧?迄今世界各国都从没将之投入实战过。”面露思索之色的赵寒枫沉吟道:“德国人对此探索最深,也最熟练,都时常出岔子,咱们的伞兵,听闻也闹过几回笑话了。” “与我们无关,管好自己。他们不能达成预期目标是他们的错,但我们得争取做到最好。” “是!” 在场的军官们都抱拳齐声应了,随即接连离开各司其职。 登陆作战的复杂程度非比寻常,作为登陆部队的陆战一旅实际上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在那之前,航空单位需要侦察登陆地域和纵深、气象单位需要预测天气、水文单位需要搞清楚登陆场附近的水文信息与实地情况。 所以需要演练的可不仅仅只是陆战一旅,事实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将士们完全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而其它单位的官兵则要忙得不可开交。 大部分军官都散去了,但朱立铄却留了下来,在临时指挥部中来回踱步,东唠几句西扯几句,就是赖着不走。 这家伙,肯定心里有鬼,估计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周长风把几支彩色铅笔往桌子上一丢,随手拿起了一块半凉的馅饼,边吃边说:“讲吧,伱小子又想干嘛?” “哎,还是周兄懂我。”朱立铄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呵呵,少攀扯兄弟,有话直说。” “咳!上回体验了几回东瀛风情,这不又有点怀念了嘛,我寻思老跟他们那几个家伙去没啥意思……周克行,周兄、周大哥,这回咱们一同去呗。” 他一连说了三个称呼,周长风不禁嫌弃道:“你去烟柳巷玩还要叫上我???” “我觉着你不对劲。”朱立铄戳了戳鼻子,又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说:“在嫂子出现之前,周兄你拈惹草的本身……啧啧,不亚于我,可认识了嫂子过后,你在这方面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嫂子竟有这等魔力?” 她倒是没有魔力,只是确实换了个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长风一直觉得“周长风”除了心这一点以外,其余地方和自己本就颇为相似。 他想了想,故作随意地回道:“只不过是我腻了,洗心革面,洁身自好。” 然而朱立铄还是不死心,坚持道:“那不行,从前咱们多快活?这次去好地方体验一番,找找从前的感觉。” “我就纳闷了,你还这么逍遥自在,你妻子真就不管你?”周长风不置可否,如是反问道。 “她啊,睁只眼闭只眼咯。”若无其事的朱立铄耸了耸肩,“她嫁给我这些年好吃好喝好用,钱没给她少。我在外边不过玩玩罢了,她自然拎得清。” 吃完了那块馅饼以后,周长风站起身,抹了抹嘴,“我家那位可不一样,性子好,但骨子里是有些傲的。而且啊,既然结婚了,那也该收心了。” “好吧。所以……周兄你去不?” “只看不吃。” 闻言,朱立铄喜上眉梢,当即拍了一下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周长风现在是既无奈又略含期待之感,要说没有好奇心那是骗人的。 不过,即便大明现如今的风气对男人比较宽容,但做人嘛,岂能总是随波逐流呢?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些基本底线仍然有必要。 明军进驻北海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札幌市民们也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因为长久以来深受沙俄驻军的侵扰,所以明军到来的时候他们还很担忧和害怕。 然而,由于俄军的风纪实在是堪忧,以至于明军虽然也称不上良好,但却让市民们感觉如同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而且驻防于此的陆军 所以就算干坏事儿,也不会白嫖——你情我愿还付了钱,宪兵兄弟,这怎么能算那啥呢? 比较融洽的情形使得这儿的抵触情绪最淡,抵抗势力最为轻微,三十八师也成了时至今日被抵抗力量杀伤最少的单位。 两辆挎斗摩托车与一辆卡车护卫前后,周长风与朱立铄乘坐于中间的越野车上。 这样既不大张旗鼓过于惹人注意,又能确保基本安全。 小小的车队停在了飘吉料亭的门口——这是一个高档且隐秘的地方。 料亭始于江户时代,当时指的是大名开设的高档料理店,不过随着演化,在料亭密谈重要事情成了日本人的习惯,明治时代的官员和武士很喜欢在酒馆或妓馆畅谈国事。 至于传闻中各种技艺样样精湛的艺伎,这儿自然也是有的。 门口站着的、身着西服的用心棒们都被无情的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陆战一旅卫戍队的士兵。 身着冬季战服,头戴厚帽,脚穿皮靴,身前斜挎着冲锋枪或自动枪,就造型来说绝对威武。 名贵的料亭不对寻常人开放,即使是富商也得有人引荐才行。 不过作为征服者、或者说上国王师的将领,怎么可能连这一点小小的特权都没有呢? 有暖气供应的屋内很舒服,温度恰到好处,暖若仲春,厅堂之中还有小池塘和小石山,如此也不会让人感到干燥。 “两位大人请往这来。” “这里是专门为您二位准备的,恭请脱鞋入内,稍候片刻。” “有什么不满意的请直言,我等全力解决。” 就这样,周长风与朱立铄二人来到了一款宽阔敞亮的大房间中。 中间是低矮的方桌,他俩席榻榻米而坐,前方是几道浅绘山水画的屏风。 “看吧周兄,这地方至少招待周全,多恭敬啊,舒坦。”洋洋得意的朱立铄将茶水一饮而尽,笑道。 舒服是舒服,但是你真的是贪图舒服而来的吗? 周长风这时候莫名联想到了印象中的日本艺伎的形象,然后不禁下意识的龇牙。 他俩并未久等,少顷,两个怀抱三味线的身影就飘然而入。 从下往上看去,步伐轻盈,一身布满纹饰的浅色和服…… 嘶!果不其然,这个脸白得太过分了吧,究竟是抹了多少粉! 第319章 越过非军事区界线;不归路 与固有印象相差无几的情况使得周长风原本的些许兴致也迅速消散了,纵然这两位女子的身材都相当不错,可惨白的面妆实在是看着难受。 不过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那啥,这样的打扮刚好还能驱散兴致、更好的把持住。 咳咳,要以欣赏的目光看待表演者! 一人弹起了弦乐、一人则悠悠起舞,两个人配合得倒是恰到好处,看得出确实是刻苦练习过多年的。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艺妓绝非易事,被挑选出来的小姑娘要在十岁左右时就被送去专修,由此开始长达五年的练习,诗画、舞蹈、弹奏、茶道等等无所不学,甚至于走路时的步法也有专门规矩。 这时候,随着乐声响起,三味线那清幽的音色一听就极具东瀛风味,此情此景是完全与中国迥异的。 朱立铄在这方面颇有研究,曾经在军乐队任职的他本身就长于乐律,以往在大明出入相对高雅的青楼时,他时常能和姑娘们相谈甚欢。 “三味线跟咱们的三弦相仿,可以视作是传入琉球、日本以后演化的,不过这玩意的单音短、音域窄,表现比较贫乏。你听,它的音老是往下掉、沉,所以弹的时候往往连着来上一串音。” “这么说的话,这个乐器劣势挺大的?” “也不尽然,不同的乐器各有其独特的表现力嘛,但是在我国,一般是不会拿它独自演奏的,女伎们还是以弹琵琶为主。可清可亮、可柔可润,表现力丰富得很。” “是么?怎么说?” 面露鄙夷之色的朱立铄看着对面的周长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的周兄、周大爷,感情你从前去(青楼)的时候就纯粹是去玩乐的?” 他想了想,说道:“白乐天的《琵琶行》可不是瞎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幽咽泉流冰下难,铁骑突出刀枪鸣……啥音都能弹出来。” 周长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正在倾心表演的两位女子,然后沉吟道:“乐器的特色确实如此,不过恰恰是三味线的短板才更契合日本。” “这倒也是,它蛮适合弹奏表达压抑、哀伤、悲凉之感,刚好能跟东瀛岛国的民风特点对得上味……” 朱立铄说完以后又嘀咕了一句,“不过,我觉着总是听这玩意不太好,着实太压抑了。” 曲终、舞止。 相比起他的潇洒从容,周长风就有些不自在了——被别人凑近了端茶倒水总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这二位艺伎的妆容……说难听些有点让人倒胃口。 所以周长风不免有些好奇,“你小子怎么想的?就这样的,伱待会真能下得了手?” “这有何相干?灯一关,那不都一个样?”朱立铄满不在乎地回道:“何况待会让她俩把脸上的妆洗掉不就好了?” “她俩?”面露疑惑之色的周长风惊讶道。 “谁让你不要?小弟我自然不能浪费。”朱立铄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地说:“这一夜还长着呢。” “我劝你悠着点。” “我这龙精虎猛的,周兄你太看不起人了。” “你还当真了?”周长风呵呵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留宿在外?你是真不把规矩当回事了是吧?”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九点之前必须回营!” 暂驻于札幌进行演练准备的陆战一旅可以说待遇甚佳,尽管比不了在京畿整训时那样大鱼大肉管够,但也远超官兵们起先所想的“苦日子”。 驻防于苦叶岛的明军守备单位此次扮演了假想敌,他们在滩头与纵深布置了相当数量的障碍物。 因为苦叶岛的中北部存在油田和煤矿,所以明军早就在这片区域的交通要道和地形险峻之处构筑有永备工事和半永久工事。 在岛屿东岸与北岸,一些适合登陆的滩头也陈设有迟滞登陆行动的鹿砦,吨位较大的船只难以靠岸抢滩。 前期的航空侦察、水文调查、计划制定一共只耗费了四天多,非常之快,但其实有些仓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过不了多久就要封冻,所以时间不等人。 从十一月初八开始,由数十艘驱逐舰、扫雷舰、登陆舰、驳船组成的舰队“逼近”了苦叶岛的东北部,开始实施虽然仓促但已经相当贴合未来实情的登陆演习。 相比起大明还能比较从容不迫的进行各方面的战备工作,欧洲的局势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或者说,一天一个样的迅速演变。 情况变化之快很多时候完全超乎了预计,所以各国不得不临机应变——而这又恰恰是最考验素质、最容易出岔子的。 十一月十一日,一个在后世被视作购物狂欢的日子,如今却是德社的国庆节。 在评估沙俄发生的内乱在短时间内无法平息以后,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大批德军云集于非军事区界线以西。 似乎是为了庆祝诞生一样,他们选择了在这样一个欢欣的日子里正式跨越界线,完全无视了《鹿特丹条约》的限制。 在基尔港,起航的舰队搭载着两个步兵师前往东普鲁士的柯尼斯堡。 即便凡尔赛和约并未被承认和履行,但作为当年困顿境况下不得不妥协的产物,鹿特丹条约同样让德社受到了诸多限制。 德属波兰、或者说波森地区虽然依旧是德社领土,但是被定为了非军事区——在这两大地方只存在有警察单位,不允许出现成建制的军队和重武器。 东普鲁士亦是如此。 这一次,沙俄的内乱给予了德国人一个绝佳的理由来践踏、无视曾经的条约限制。 早晨,在通往波兹南的公路上,满载着士兵的摩托车和卡车飞速驶过,一辆接一辆。 虽然站的高看的远,但是维修电线杆的工人即使站在几米高的电线杆上边,却依然望不到长长队伍的尽头。 平民的小轿车、卡车、拖拉机都急忙停到了路边,目光复杂的人们望着不断经过的军队,心情堪称五味杂陈。 十几年了,将近一代人的时间,这片土地上终于又迎来了自己国家的军队。 那一门门敦厚的se.fh34型150㎜榴弹炮看着就威猛无比,在汉诺玛格ss-55型柴油牵引车的拖拽下缓缓驶过。 这些战争之王轰隆轰隆的经过的时候卷起一团团飞扬的尘土,人们只觉得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稍后,当辎重单位经过时,坐在卡车车篷下的官兵们随手向路边观望的人们抛洒巧克力和果,然后挥手致意。 但摩托化步兵师的动作还是比较慢的,此刻由空军负责运输的 天晴云稀,在bf-109战斗机的护航下,数十架ju-52运输机飞临了波兹南城郊。 从地面上抬头看去,这样的机群规模其实就堪称遮天蔽日了,因为市民们十多年来通常只能见到偶尔飞过的一两架客机而已。 比空运过去的部队慢一些的是装甲单位,他们经由铁路运输前往波兹南。 br50蒸汽机车有着红色的车轮,它那锃亮的车漆在阳光映照下油亮无比,在它强劲动力的牵引下,后边数十节平板车哐当哐当的快速驶过。 作为新时代技术的直接体现,应用了新设计的水管和通风系统的br50机车绝对称得上是世界一流,它的锅炉效率比老旧的德制火车头提高了20%之多,力量充沛。 在波兹南火车站的站台上,身着黑色、灰色夹克或毛袄的市民们正在候车。 十一月的波兹南已经有些冷了,白日气温不过8c左右,怕冷的人凑到了火炉旁边。 相比起时髦的法国人,德国人的日常穿搭尝尝被人吐槽,他们往往就是一件套一件,短袖、衬衫、毛衣、外套,男女皆是如此,颜色往往就只有黑白灰绿,说好听些是低调沉稳、说难听些是单调乏味。 在推崇节俭朴素、反对铺张浪费的德社,这一特色就更为鲜明了。 然而这时候,火车站广播却传出了预料之外的播报: 「全体公民们,腐朽的俄罗斯帝国已经自发的来到了崩溃的边缘,它正在瓦解,但我们在鼓励当地人民反抗暴政的同时,也不能失去警惕……」 「今天,位于波森的公民们请注意,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避免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人民军已经越过了非军事区界线,请不要惊讶……」 什么?军队要过来了? 站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 与广播新闻所说的一致,预定的火车并未到来,在“呜呜呜”的汽笛声中,市民们等到的是长长的军列。 轻型平板车上用卡钳和钢缆固定着一辆辆i号坦克与ii号坦克,随着火车停稳,它所搭载的官兵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跳下了车,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卸车。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当 从早晨7:08 另外,一个步兵营也通过空运抵达了柯尼斯堡;通过海上运输的 《泰晤士报》在陈述了事实之后,以一句“德国人走进了他们的前院,我们无能为力”作为点评语。 如果是英国方面更多的是震惊和忧虑,那么法国方面就可以说是怒不可遏了。 德社驻巴黎大使馆的几部主要电话都没消停过,一个接一个。 很快,被召见的大使也遭到了外交部的质询。 “你们想做什么?这是对《鹿特丹条约》的无视,你们践踏了荣誉和诚信!” “不,俄国的现况不允许我们保持原本的状态,西普鲁士-波森和东普鲁士随时可能被遭到攻击,为了保护当地人民免于危害,我们认为有必要暂时不履行条约条款。当俄国情况稳定后,我们会考虑重新履行条约的。”大使很淡定的回道,不以为然。 这不纯纯扯淡吗?沙俄现在这个鬼样子……上帝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何况你们到时候真的会乖乖撤离吗? 法国外交部官员禁不住怒道:“你们这些▇▇▇骗子!你们想要战争吗?” “我们的人民当然不想要战争,但也不惧怕强加于我们的战争。” “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们也一样。” 不出意料的,双方不欢而散。 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即将到达顶峰,现如今的英法不存在绥靖、纵容的现实需求,相反,这已经算是在践踏他们的底线了。 法国人的压力陡增,他们千方百计的寻找防止再次出现欧战时西线堑壕战僵局的办法,开始战争动员的提案也被初次提了出来。 几天之后,法国方面向英国提议,以“保护瑞典”和“随时支援沙俄维稳”的名义向瑞典派遣远征军。 由此可以借机直接控制瑞典的铁矿产区,还有纳尔维克与吕勒奥两地的重要港口。 法国人相信,如果能使德国失去战争最基本的钢铁来源——铁矿石供应,就存在迅速取胜的可能性。 反之,如果优柔寡断没有及时采取这样的行动,战争就可能重现欧战时的僵局,拉锯好几年之久。 英国方面,一些鹰派人士也因为这几天的局势大变而激动不已,几乎按耐不住自己的兴致了。 他们趁着这个时机向内阁提交了几份备忘录,大力附和法国人的想法与计划。 「尽早切断挪威、瑞典对德国的铁矿石运送是重要的战略行动,我们可以相信,如果使他们在六到九个月无法获取到瑞典铁矿石,那么对其战争潜力的打击相当于在地面或海上取得一场大胜利……」 「并且,现在及时进行行动是十分合理与划算的,可以显着减少以后可能付出的大量生命代价。对大英帝国来说,控制斯堪的纳维亚的海岸线具有 随着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现在,大家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320章 联合远征军;乱弹琴! 十一月的伦敦称不上冷,温带海洋性气候使得这座城市现在仍有十度以上,只是时不时的阵雨会让人有些郁闷。 不过千百年来,英国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候。 在唐宁街首相官邸中,大英帝国最为重要的几名内阁成员还在继续议论着当前的形势。 “从三二年到今年,在工业持续增长下,德国的铁矿石进口量从每年1400万吨提高到大约2000万吨,在这些铁矿石中,超过800万吨是来自瑞典的优质矿石。” “看,这些矿石一般在位于北极圈的基律纳-耶利瓦勒地区开采,经由吕勒奥、或者纳尔维克装船出口向外国。需要注意的是,这两个港口有专门修建的铁路相连。” “在冬季,11月到下一年的4月,吕勒奥的港口会封冻,在此期间只能通过纳尔维克进行出口。因为我们给予的压力,挪威的铁路、船运部门开始尝试拖延、不配合(对德出口)。” “这使得最近三个月德国人获得的铁矿石大幅度下降,只有不到50万吨。为了解决这种情况,德国人开始尝试向纳尔维克派遣自己的商船代替运输,上个月一共有12艘。” 外交大臣弗雷德里克如是陈述道,他是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称得上履历非凡、经验丰富——毕业于牛津大学,为保守党人士,历任教育大臣和农业大臣,后来还担任过印杜总督。 “仅仅阻止铁矿石从吕勒奥起运的意义不够有效,必须同时切断吕勒奥和纳尔维克之间的一切航线。”首相尼维尔看着地图平静地说。 与历史上的印象截然相反的是,尼维尔其实是一个好战分子,但个人意愿必须为国策让步——恰好当时英国的国策就是绥靖。 “所以我们还是要认真考虑法国人的提议。”外交大臣回道。 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看了一眼首相,然后正色道:“没错,为此我们有必要认真考虑掌握斯堪的纳维亚的办法。” 说着,他指着桌子上的文件,开口介绍道:“参谋长委员会设想了两个计划,‘大方案’是控制矿场本身,从根源上切断铁矿石出口;‘小方案’是布设水雷,海军与空军持续巡逻,阻止商船通过。” 但是外交大臣还是感到忧虑,他沉吟道:“在挪威领海实施准军事行动的后果是很难预测的,布设水雷、巡逻、登陆都不会得到挪威和瑞典两国中任何一方的欢迎。事实上,这更可能破坏大局。” “这没有必要,大臣,瑞典人和挪威人虽然不想卷入战争,但是如果必须做出选择,他们绝对不会站在我们的对面。”首相自信而笃定地说道。 国防协调大臣点点头,“我同意,但还需要认真研究,参谋长委员会应该尽快拿出结论。我认为俄国的混乱情况是我们介入的完美理由。” 国防协调大臣这个职务很新鲜,出现没几年。二十年时,英国内阁和政治家门检讨了在欧战的弊病与疏漏,认为组成大英帝国军队的三个军种——陆军、皇家海军、皇家空军之间需要更紧密的合作。 故而当时组建了参谋长委员会,而在大约十年后的三十年代,当时的首相又创设了国防协调大臣一职。 英国方面的踌躇让法国人十分不满,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连续催促了两次。 于是,一帮子正米字旗的老爷们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商讨有关细节,争论不休。 之后,英国人在提交的备忘录中详细介绍了大方案与小方案的总体规划。 毫无疑问,大方案得到了法国人的完全支持。尽管它会严重侵犯挪威与瑞典的中立性,但法国方面并不在乎。 作为老牌列强,法国的强势在许多时候并不亚于英国。 而此时此刻,大英帝国的内阁与外交部却在不停的打口水战,外交部警告此举的后果难以预计,并且严重损害英国的声誉。 外交部建议只对挪威和瑞典继续施加外交压力,不要做过激举动。 然而内阁大臣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决心继续推进大方案的实施。 11月16日早晨,伦敦的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 外交大臣弗雷德里克召见了挪威驻英国大使,十分和蔼的向与他闲聊了一会。 然而大使清楚对方必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表现得有些局促与紧张。 在闲聊过后,外交大臣义正言辞的表达了大英帝国对于最近德国方面的违约举措的警惕,以及德国海军侵犯挪威领海的关切。 他严肃地表态道:“现在的局面很糟糕,英国政府被迫采取有效的处置手段来制裁德国,其中一方面就是阻止(德国)军舰和商船通过挪威领海。” 紧接着,他又强调了一句更加充满火药味的话——如有必要,皇家海军将有可能在挪威领海中执行战斗任务。 英国外交大臣的话让挪威大使大惊失色,身为使节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几乎被洪流似的言辞冲了个干净。 尽管弗雷德里克一直表现的颇为和蔼,也不存在威胁、警告的语气,但依旧让大使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在返回大使馆之后,大使立刻向首都奥斯陆发回了紧急电报。 他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其他人说:“我们恐怕很难置身事外了,最令人恐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战争正在逼近。” 大使馆武官也叹息道:“这确实是最坏的情况,德国人肯定会将英国人的举动视作军事挑衅,他们的战争机器要发动了,战争会波及挪威的。” 大使馆内充斥着消极与悲观的氛围,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他们都十分无奈,这也是小国的悲哀——想要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是极难的。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挪威政府就英国方面给予的“通知”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他们最终的共识是,仍然要千方百计尝试阻止英国人的行动,但是,假如没有效果、别无选择的话,那么坚决不能站在德国人的那边,同时开始全力备战和动员。 挪威方面之后给予的答复显得有些“怂”——政府没有出面,而是由挪威国王向英国国王乔治六世致信,而致信内容显然正是挪威政府认同的。 「……挪威领海成为英国皇家海军的作战区域实在是让人沮丧和担心,希望国王陛下设法制止这样的行动。否则,挪威王国会被迫卷入战争,那会让主权和人民生活受到极大威胁……」 好家伙,你们挪威人几个意思? 挪威方面“不走寻常路”的回应让英国内阁十分无语——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还不敢正面答复? 还真别说,尽管作为君主立宪政体的标杆,英国国王的主要权力都被剥夺、转让给了首相和议会,然而剩余权力依旧有不少。 比如说……直接任命首相,乃至直接解散议会。 只不过任何理智的国王都不会在正常情况下行使这些权力,因为这样的举措无疑会导致宪法危机,让国王和王室的存在受到质疑,搞不好就直接玩脱了。 放着好好的吉祥物不当,非要折腾是吧?那还要你这个国王干什么? 所以乔治六世对此爱莫能助,他只是在回信中宽慰了几句,并保证如果出现意外,大英帝国武装力量会保护挪威免受威胁。 挪威方面如此不情愿,瑞典也一样,两个北欧小国都表现得非常消极。 为了迫使他们让步,英国外交部向荷兰、丹麦、比利时打了招呼,让他们也向挪、瑞两国发出请求,像这样多方面施压。 当然了,这只是尽力而为,到了最后关头就算挪、瑞两国仍然不同意,英国人和法国人才不会惯着他们呢。 尤其是军方将领们,一个个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参谋长埃德蒙将军向他的部下嘱咐道:「这个计划将会打乱德国人的准备,这对我们很有利……不仅仅是这件事,在现在这个关键时间,其它任何事情上都必须保持有利于本国的态度。」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干涉、掌控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行动计划在稳步推进。 截止到11月25日,参谋长委员会已经策划完成了三个行动方案,它们是互补的,并将同时实施。 参谋长委员会与陆海空三军的代表研讨了行动计划,并提交了评估报告,强调行动的收益巨大无比,但是风险同样很高。 但是他们对一种情况拿不定主意——假如挪威军队或瑞典军队敢于抵抗呢?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周密的计划不能忽视这一点。 对此,内阁方面的答复是果断还击,以最快速度瓦解其抵抗,不必留情面。 即便英国方面的动作和进度已经算上比较快了,但焦急的法国人依旧嫌慢,他们觉得这些优柔寡断的家伙只会误事。 所以法国政府给大使馆下了指令,让他们在伦敦光明正大的宣传此事,从而加速推动英国方面的进度。 于是乎,此事很快在伦敦被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搞得正米字旗老爷们心烦意乱。 11月的最后一天,英法双方正式成立了一个干涉委员会,随即一致同意组建联合远征军。 这支远征军名义上是为了部署在斯堪的纳维亚,随时登陆波罗的海地区来帮助沙俄稳定局势,防备背弃条约的德国人做出过激举动。但实际上,其核心任务是控制瑞典的铁矿和占据挪威的海岸控制权。 同时,远征军最迟须在1月10日完成准备。 在干涉委员会成立的同一天,军事行动计划也基本制定完成,三个互补的方案均以英国的港口城市命名。 在纳尔维克与吕勒奥这两座港城沿线要部署大约四个师,他们的任务是守卫这两处港城免于德军夺占。 另外计划从卑尔根(挪威西部港城)开始建立一条防线,途经奥斯陆,向东一直延伸到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 行动总共将投入十三万兵力,其中英军大约为七万,其余均为法军,他们统一由英国方面指挥,将在皇家海军与空军的支援下部署到斯堪的纳维亚。 在此期间,大明朝廷也一直关注着英法的举措,不断的猜测、分析着他们的意图。 大都督府和兵部认为,既然直到现在英法双方才做好决定向挪、瑞两国派兵,那么至少要到来年一月才会到位,此前他们应该只会和德社方面打嘴炮。 周长风是在月底率军返回的,或许是因为今年天气偏冷,海参的码头早早的就封冻了,满载着数千官兵的舰队不得不南下去了朝鲜,在那儿下船中转归国。 “……破坏油田这个真的防不胜防,咱们只能说尽人事。” “的确,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到时候赶时间也是白搭,朝廷还不如多琢磨琢磨如何才能修理得更快。” 大冬天的去苦叶岛进行演习,全旅上下多少有些怨气,尤其是上千人的非战斗减员实在是让人叫苦不迭。 即便防寒措施已经做得十分到位,但在气温徘徊于零度左右的情况下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接着湿答答的继续抢滩登陆,想不感冒都难。 演习本身倒是进行得很顺利,观摩陆战一旅行动的将领和官员们都十分满意。 许多人都交口称赞是周某人治军有方、领兵得力,至于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吹捧之辞就不好说了。 十二月初一,清晨。 在薄雾之中,军列缓缓驶过了黄河大桥。 刚醒没多久的时候周长风觉着有些不适,昏昏沉沉的,于是随口抱怨了一句,“唉,头晕,感觉不大对劲。” 这时候,愁容满面的姚良川走进这间车厢准备呈递病员报告,见他脸色发红、精神不济,便皱眉道:“你这脸色不对啊,这么红?怕是发热了。” 稍后一查体温果不其然,水银体温计的读数直逼三十九度。 一时间,车厢里的人们都忙活开了,烧热水的、招呼军医的、拿取毛毯的,动静大得堪称鸡飞狗跳。 想到出此下策的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还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郁闷无比的周长风不禁吐槽道:“真的是,大冷天的搞这个,简直乱弹琴!” 欧洲地图已发,彩蛋章和评论区帖子都有。 第321章 警惕性不错;拿这个考验钦差? 作为主官的周长风尚且如此,其余将士的情况可想而知,陆战一旅上下都被折腾得不轻。 差不多就在这几天,分别从安西、甘肃、陕西、山西四省抽调的六个步兵师、两个骑兵旅、一个战车旅、两个野战重炮旅、五个空军支队组成的十余万庞大军伍开赴了预定的大演习地域。 一时间,在西北广袤的原野,西起亦力把里、东至哈密,长达六百公里的“战”线上大军云集。 各型火炮咆哮震天撼地、坦克步兵集群齐头并进、飞机编队遮天蔽日。 而在后方的铁路线上,几乎每等上两盏茶的工夫就来往一列满载给养的火车。 这场代号为“疸”的大规模演习前后大约要持续一个月之久,单项军费预算在一番扯皮以后定为十二亿圆。 一线的十余万明军和二线、三线的三十余万辅助人员正在以每分钟二万七千多圆的速度烧钱。 长期以来,明军并不怎么在意军事行动的代号,所以往往就以文字与数字来定名,比如此次大演习的编号就叫“丁字/一〇九/一号/改一”。 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考虑,兵部在前不久确定的新条令与新规范中统一了今后军事行动的代号命名原则——以疾病名称命名,单字优先。 “哎呦,马上就出我山东地界了,不知今年除夕还有没有工夫回乡一趟啊。” 谢万诚与几名军官注目着车厢窗外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感觉。 至于前边车厢房间中的周长风,吃了几片阿司匹林,又干了一大碗姜汤,再小憩了一个多小时,退烧之后状况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尽管早就估计到此次免不了有许多人要伤风感冒,所以陆战一旅早早的就采购了许多生姜。 然而没想到消耗速度远超预料,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用光了,现在军列上储备的生姜还是途经沈阳府的时候新买的。 火车驰骋在中原大地上,终于在次日凌晨三时抵达了南京江北火车站。 部队在火车站原地留宿,天亮之后陆续过河回营。 “……脉象和面色都还行吧,体温也很稳,不过还是不能吹风受寒,钧座你干脆直接回家休养几天吧。”江宁如是建议道。 “身体要紧,快回去吧头儿,嫂子照顾你可比咱们这帮子大老爷们细心多了……”说着说着,谢万诚这才想到夏某人还有孕在身,于是连忙改口,“在家会心安很多,恢复得快。” “我们率部回营就够了,快回,至少休息三日。”朱立铄也赶忙附和了几句。 他的心态其实有点类似于“送老爸老妈出差”,没了周某人的约束和管教,接下来几天可就要自由自在许多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枪枪套,“敢胡作非为的话,到时候一一算账。” “不敢不敢,这可是京城,给咱们一百个胆子也不管乱来啊。” “呵呵。” 晚饭过后就一直在睡觉的周长风至此已经休息了七个小时,但对于伤寒未愈的人而言这些休息时间仍然不够。 月明星稀,夜空是乌黑色的。 即便繁华的南城区是不夜城,但中、北、西、东城区在凌晨三时依然静谧。 将车子稳稳停好之后,伫立在小院门口的周长风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大门钥匙。 “咔嚓——” 宁静的夜色中,钥匙开锁的动静显得颇为突兀。 夜晚的空气密度要低于白天,声波会趋向于沿地面传播,从而使得声音传播得更远、更响。 推门,进院。 坐落于紫禁城旁边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所自然不会有多大,这座小院的布局尽管也是标准的三合院,可总面积实在是小得可怜。 这是否说明皇帝真的是太小气了?竟连个大宅子都舍不得! 左右厢房与正房都黑漆漆的,显然夏筱诗和林溪睡得正酣。 靴子与青石板相碰,无论多么轻手轻脚,还是会有比较明显的清脆动静。 正当周长风纠结于该怎么样才不会打搅到她们时,猝然,西厢房的门开了,一个女声从中传来。 “什么人?!” 只见穿着睡袍、光着脚的林溪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搭在房门上。 在月光映照下,她手中的那支常安二式手枪反射着清冷的幽蓝色光芒——这也是烤蓝工艺的特色。 “站住别动!不然开枪了!”她压低音量,冷声道。 说实话,周长风真被她吓了一跳——既不开灯也不呵问,就一声不吭、冷不零丁的推开门拿枪对着别人。 “别!是我、是我。” “啊?您为何这时候回来啊?” 误会解除。 林溪很尴尬,周长风则是既后怕又汗颜。 她小声解释道:“实在是抱歉……我是想着寅时偷偷摸摸进来的必不是好人,就……” “没事没事,回去睡觉吧,别着凉了。”周长风直到这时候才感到心跳速度慢下来了,他摆摆手,“你这个警惕性倒是不错。” “您过誉了。” 最让周长风哭笑不得的是,明明这次小小的乌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然而当他来到正房主卧的时候却发现夏筱诗仍然睡得很沉。 由于有暖炉的缘故,房间里边很暖和,她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她觉得有孕在身不宜盖那种厚实的大被子。 一缕清冷的初冬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覆上了一层无形的白霜。 周长风离开房间脱了衣服和靴子,随意的洗脸洗脚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沿。 酣睡中的夏筱诗着实可爱,端详了一阵子之后,心痒难耐的周长风实在是没有忍住,伸手轻轻的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觉,全部的反应都仅限于此。 这老婆太憨了哦! 周长风含笑躺了下来,随手扯过了毯子的一角,然后闭上了眼睛。 月落日升。 当温暖的阳光代替了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夏筱诗忽然感到自己身旁有什么东西碍着。 她推了推,没反应,这才努力的睁开眼…… 嗯?周克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不太可能吧?难道是我还在做梦? 半梦半醒间,夏筱诗以为自己在做梦中梦,于是她挣扎了一下,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腿。 “嘶!” “伱这是在干什么?” “这…原来没做梦啊……天呐,先生你是何时回来的?” 这一夜对于周某人而言可谓印象深刻,先是差点和林溪闹了个乌龙,接着又好好欣赏了一下妻子的憨态。 但同样是十二月初一的这一夜,对于远在福州府的罗符而言,这注定毕生难忘。 福州,别称榕城,一个虽然重要但存在感不太高的地方。 相传东晋时,福州太守张伯玉号召福州百姓遍植榕树,自那以后便有了榕城之称。 地缘因素使得古时候的福州造船业十分发达、技术也相当先进,有明一朝广泛使用福船,而福州工匠制造的福船一直都是一流。 如今,相比起富庶繁荣的上海、杭州、广州三府之地,古时候能与之齐名的福州、泉州两府却默默的退至二线。 但这也只是比上不足罢了,坐拥大大小小五座造船厂和近二十个船台或船坞的福州府依然是合格的工业城市。 这还只是支柱——造船业而已,更别提这儿还有其它的产业了。 “……这个事情呢,太大了,不好办。你们的魄力确实非比寻常啊,非常人能及。” 在恢宏大气的雍成大饭店,奉命前来监督办案的罗符又一次的受到了诚挚邀请。 他端着精致的小酒盏,细细的品味着其中名贵的陈酿泸州大曲。 在他的身旁,几名官员和军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期待、紧张、急切、担忧,多种情绪混在一起,很难想象区区凡人的目光能蕴含这么多意思。 明说魄力非比寻常,实际上说的是干这事的人胆大包天。 明说非常人能及,实际上说的是这事严重得只有顶级权贵才有办法。 “唉——”福州同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走上了歧途,后人也回不了头,只能顺着一条路往下走。在我大明做官,难哦。” “呵。”神色平静的罗符轻笑了一声,“真的吗?你可敢保证当时绝无一丝邪念与侥幸之心?” 接着,他淡淡道:“据我所知,即使汽车在山路上开着,上边的人只要胆子够大,跳车也还是能捡回一条命的。要是不跳呢?那就冲下悬崖了。” 这话说的不好听,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可为首的几人还是得陪着笑。 此次福州大案非同小可,皇帝很不爽,于是专门派了一员亲信前来督办。 虽无钦差之名,但有钦差之实。 尽管比不了古代钦差权力滔天,但如今的钦差也绝对不容小觑,否则下场一定会很惨。 福州大案的起因微不足道,八月初的时候,南洋舰队的一个分遣舰队在琉球海域进行常规的远洋训练,但是很倒霉的遇上了台风。 虽然应变得当,无人伤亡、无船沉没,但舰队上下仍然被搅和得一团糟,其中一艘扫雷舰损坏严重(舰体部分变形撕裂),只能被其它舰船拖拽回港,经过检修判定没有修复价值,遂拆解回收。 可是拆解的钢材在检验的时候却被发现了端倪,不知情的钢铁厂以为是弄错了,于是前去上门找造船厂理论,最终把事情闹大了。 一查,这艘登陆舰有大量部位使用了丙型结构钢,甚至部分地方使用了丁型结构钢。 丙型结构钢的硬度较高、韧性较差,成本较低,按照海军规定只能用于小尺寸舰船——八百吨级以下。 丁型结构钢是乙型结构钢(用于中大型舰船)的不合格批次,如果低很多会报废回收,但如果只低一点,那么会被用于制造民船。 简而言之,这艘排水量一千二百吨、本该使用乙型结构钢的扫雷舰,居然大量使用了不合规范、乃至次品结构钢。 天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个例,但众所周知发现一只蟑螂时很可能已经有了一窝。 不过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不能妄下定论,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并未大动干戈的缘故。 但经过半个月的仔细检查,朝廷派来的专案调查队已经有了并不乐观的结论—— 由常乐造船厂建造的另一艘同级舰也存在相同情况;另外,这家造船厂承建的四艘布雷艇同样广泛使用了丁型结构钢。 毫无疑问,这次要有人吃生米了,而且是很多人、吃很多颗。 “这么说吧,我们也清楚,事到如今绝无可能将之完全按下,但岂能就此认栽?”福州府工厅的厅正是个俊朗的男子,很年轻,才过而立之年没几年。 一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殷切的看着罗符,“正是如此,总得……大事化小。此案若是闹大了,咱们也好、朝廷也罢,面子上都挂不住啊。罗待诏、罗大人,您看……” 他是常乐造船厂负责人的堂兄,至于负责人本人,现在正在福州府刑厅的监狱。 这年头对别人称呼“大人”早就不多见了,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讥诮嘲讽,要么是迎奉巴结。 “大事化小?”罗符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书画。 “那是董其昌的,送您好了。” 似乎是觉得罗符松口了,几人更为殷勤。 这时候,不知是谁轻轻咳了咳,又拍了一下手。 少顷,一串窈窕身影鱼贯而入,有身形高挑的、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有纤细苗条的。 尽管外形容貌各具特点,但她们的衣着却都很凉快。 福州嘛,这时候还挺温暖呢。 为首的女子身着紫色轻纱,脚踩露趾高跟鞋,发髻上扎的钗子晶莹闪烁。 见她步伐盈盈的走来,罗符连忙摆手,“干什么?吃个饭还看跳舞?” “啊?您不满意这些庸脂俗粉?” 你们拿这个考验钦差? 罗符深知自己接下来要遭到轮番进攻,若非意志坚定如铁肯定招架不住。 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况且自己可不是什么英雄! “所谓的大事化小并非容不得商量,明日再细谈。” 在含糊敷衍来稳住这些人以后,他坚决离开了去意已决。 几分钟后。 “这厮是在敷衍,他没动心。”有人咬牙道:“破釜沉舟一搏?” “不可!今晚再试试,让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第322章 幸亏留了后手;谁敢戕害钦差? 朝廷派来的专案调查队一直下榻于北城区侯官县的寅宾馆,这是古往今来地方官府标配的附属场所。 古代的县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后世影视剧的粗糙表现大相径庭的是,进了县衙大门距离大堂还远着呢。 右手边是供来客下榻的寅宾馆、左手边是平常衙役们吃饭的膳馆,还要再经过一道仪门,这时候两边是吏、礼、户、兵等六房,接着才能来到县衙大堂。 现今自然不会像古代一样把所有设施场所都集中在一起,而是将之拆散分布在城区各处。 说实话,装潢风格老气、似乎好几年没有修缮的侯官县寅宾馆的居住体验不怎么好,远远比不了精致典雅的民营酒店、客栈。 “真的是,来了南方才知道蟑螂还能这么大!” “好了,赶紧过来帮忙,还剩这一摞十多本都得一一对上。” 调查队中那几名来自刑部与兵部的吏员还在挑灯夜战,旁边小桌上的四大本册子就是他们这些天的成果。 “这事情不简单,刚又发现了……”一名刑部的官员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见他那既无奈又凝重的神情,罗符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左顾右盼了一下,颔首道:“直说吧,有什么可遮掩的。” “查出福州府海关有以权谋私的情况,做的很精妙仔细,不过还是露了马脚,之前查常乐船厂与地方官吏贿赂勾结的账目时,顺带给揪出来了一条线。”说着,他随口列举了几个人。 “一桩牵一桩,这顺着连环追查下去要揪出来多少人啊。”罗符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 大明的总体规模如此巨大,出口量与进口量都堪称天文数字,海关的油水大得吓人,动辄几千万、几万万的巨额流水,哪怕每次只攫取其中九牛一毛也足够赚得钵满盆满了。 如此,有人铤而走险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待诏,你看这还要继续查不?” 虽然理论上罗符只是监督者,不主导调查工作,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成空气呢? “到此为止,住手,先把正事弄明白。”罗符严肃地说道:“否则……没法收场。” 凡事都得分个轻重缓急,当前战争阴云迫近,显然解决常乐造船厂的事情是首要的。 海关之事虽然非同小可,但可以日后再拉清单,想同时解决二者只会顾此失彼。 罗符现在也焦虑无比,因为截至目前此案牵扯到的人物太多了,其中还不乏军、政、商通吃的地方大佬,即便他奉皇命前来督办,可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那些家伙都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别看之前殷勤得很,可如果有机会抓到自己的把柄…… 呵!绝对会立刻拿来威胁。 而调查队的官吏们那就更加为难了,他们奉的是朝廷的令,可朝廷不见得总是靠谱啊,天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招致报复。 直至午夜时分,今天的统计归档任务才算全部解决,众人终于可以睡下了。 凌晨0:19,寅宾馆二楼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整座大楼重归黑暗。 湿润的海风吹拂到身上,又凉爽又舒服,恰到好处。 稍后未久,三辆连车灯都没开的小轿车缓缓驶到了后门。 十几个身影接连下车,后门也主动打开了,他们便迅速鱼贯而入。 楼梯间的灯亮了,二女九男蹑手蹑脚地上楼,接着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来到了二楼最靠东边的房间门外。 有俩人的手里拿着照相机,此刻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咔——” 插入锁孔的钥匙转了两圈,门锁就此打开。 仿佛早就演练过无数遍一样,一行人粗暴地推开了房门,一齐冲了进去。 两个年轻姑娘顺手抽开了长裙腰间的系带,再拔掉了簪子、解开了发髻或辫子,进屋就径直扑向了床榻。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也亮了。 “咔嚓”声中,那俩端着照相机的男子不停地摁着快门。 “草!你们谁啊?干嘛!” “罗待诏,哼哼,咱们‘钦差大人’也有这一天啊,竟敢在官府下榻之地宣淫。” “哎等等,这人……”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而且肉眼短时间里没法适应由黑暗到光亮的变化,所以冲进屋的十多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床榻上的人压根不是罗符。 众人瞠目结舌,“你是……” 斜对面的房间中,尚未入睡但已经昏昏欲睡的罗符被这动静一下子惊得清醒。 好家伙,来真的是吧? 幸亏自己留了后手,和一位调查队的兵部官员互换了房间,否则……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境况,然后微微推开房门通过缝隙观察了一下外边。 那些人颇为狼狈和尴尬的从斜对面的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骂骂咧咧的下楼离开。 其中那两个女子衣衫不整,提着裙子一边胡乱系一边走着。 罗符担心出现更糟糕的情况,于是迅速出了房间,直奔大楼另一边的楼梯间。 他光着脚奔下了楼,快步来到了电话间,几乎像饿虎扑食一样冲到了电话机那儿。 拨号!立刻汇报情况! 他本想将电话直接打向紫禁城,然而却陡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有线电话是可以被窃听的,如果被地方上这帮子人察觉了,谁知道会不会致使他们狗急跳墙? 不行,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稳住了他们,必须稳住局面不让事态更为严重。 他犹豫了几秒,脑海中闪过了好些人的样貌。 最终,他拨打了自己家的电话。 午夜时分,想来妻子也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所以过了好一会电话才被接通。 “喂,是淑玉吗?” “啊?是啊,伱又打电话来?还是大半夜的,给娃都吵醒了……” “是这样的,我这不在奉命福州办事么?这两天天气不大好,一时半会回不去了。对了,你们母女俩独居京城,留意安全哦。” 电话那头的妻子明显有些懵,因为信息是完全矛盾的——中午罗符还给家里打了电话,说福州天晴微风、暖和怡人,很适合休闲度假,怎么突然又说什么这两天天气不好暂时回不去?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留意安全、留意安全……留意安全? 至少在这一次,女人的直觉发挥了重要作用。不过,罗符的暗示其实也已经很充分了。 与罗符担心的情况完全一致,从侯官县寅宾馆接出的电话线在电话局的交换机那里处在监听之下。 窃听有线电话并不难,对于侦察兵来说这是基本功,只需一副耳机和一个小转换机。 渗透至敌军后方纵深,将找到的电话线削去橡胶皮,再把小转换机的电线搭上,这样就能收到流经电话线的信号了。 而对于地方官府来说,那就更加易如反掌了——全部的电话信号都要经过交换机进行转接,监听指定地方的电话内容又有何难? 罗符深更半夜拨打电话有点反常,但困倦的电话局职工本就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既然没有听到某些关键词,故而没将之当一回事。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对于广大百姓来说只是稀松寻常的一晚,但对于福州大案的当事人而言却迥然不同。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夏筱诗与周长风度过了闲适的一早,分别一月之久再见,实在是留恋无比。 由于告病在家休养的缘故,这几天本应是属于他俩的二人时光,然而来自皇宫的电话却直接打破了原本的悠闲。 莫名其妙受到皇帝召见,还是在告病在家的情况下,周长风的心情可想而知。 “唉,先生,裹上头巾吧,否则被冷风一吹又要受寒了。” 夏筱诗虽然也十分郁闷,但她又能怎么样呢? 顶着呼啸的西北风,相当不愉的周长风来到了紫禁城。 不过在见到皇帝后,他原本的不悦之情就迅速消散了。 昭仁殿东次间中,端坐在座椅上的朱泠婧似乎在望着窗外的景象走神,而方述均则伫立在房间的一角,像木头人似的。 暖和的房间让人十分惬意,周长风拱手道:“见过陛下。” 哪知朱泠婧缓缓扭头,冷颜冷眼,让人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 原本总是和颜悦色的人忽然这副模样,这能是小事吗? 现在周某人也到场了,朱泠婧这才开口讲话,语气平淡、语速也比平常要快些。 “福州情况不佳,朝廷派去的调查队受了不小的阻挠,罗双合也被各种诱惑,昨夜更是有女子闯入他原本下榻的房间,又有人持相机紧随其后,这样的行径真是卑鄙。” 啊哈?什么下三滥的操作?这听着怎么有点像仙人跳呢? “陛下,这也太儿戏了吧,跟闹着玩一样,福州府好歹也是大城市,居然没有其它手段?” 因为做法不够“有趣”,周长风不免有些失望。 哎!你这厮的关注点怎么回事?重点是这个吗? “其它手段?”微恼的朱泠婧斜睨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论过往事迹,罗双合比你还要干净。” 苦了福州府地方官吏,实在是找不到罗符的把柄。 周长风大囧,干咳道:“案子已经调查整理好了吧?他们现在的安全能保证吗?” 朝廷派人去地方查粮仓,经常会失火,这样的例子多得数不胜数。 “他们将归档的账目和文册都带在身边,应该是无碍的,得抓紧时间回京。”一旁的方述均抚须道。 周长风闻言就连连摆手,“别吧,如果现在就动身回来,搞不好就逼得狗急跳墙了。” 调查结果如果完整的带回京城,福州府之后大概率要被翻个底朝天,这是当事人竭力避免的。 “不至于吧?”方述均觉得不太可能,“那可是朝廷直接派遣的队伍,其中还有半个钦差,谁碰谁死。” 因为没有明文任命,罗符的确只能算半个钦差。 “老方,你是前辈,见多识广,把人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现在绝对不能让他们回京,继续待着才能稳住局面。”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摆弄着御案上的台灯,淡淡道:“不该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何况……万一闹大了可不好收场,上下无光。” “戕害钦差,视同谋反,夷三族”之论流传甚广,事实其实也大体一致。 在封建专制的古代,皇帝代表的就是国家意志,戕害钦差无异于挑战政权威严,性质之严重自然非比寻常。 在如今的大明在这方面也是高度一致的,只不过“皇帝”与“朝廷”分开了。 朝廷指派的办案官吏如果出了岔子,等同于在打内阁大员们的脸,也是把他们架在火上下不来台——如果不彻查追究到底,权威也将不复存在。 一个没有威严的朝廷发号施令,谁还会遵从它呢? “我已经让海军自我检讨了,他们默许了。”朱泠婧看向了周长风,平静道:“(福州府官吏)敢对罗双合起污蔑胁迫之歹念,简直不知死活。” 她所谓的“海军默许了”,指的是大明海军已经认栽,不会设法劝谏皇帝来保下其中的个别人。 此案中,吃亏最大的其实就是海军——好几艘船是次品,案发以后还大跌信誉,可谓双输。 所以,海军大佬们是真的很恼火。 “你跟外厂的那谁……唔…沈瑜是认识的吧?”若有所思的朱泠婧盯着桌上的挂历沉吟道:“好,你同他去一趟福州。” 啊哈? 拜托,姐姐,我昨天还发着烧呢! 无可奈何的周长风指着自己的头说道:“陛下,我这个……伤风发热还没好利索,如果之后又发热了,会不会误事啊。” “福州暖和,权当休假。”朱泠婧浅笑了一下,悠悠道:“你要是误事,就别回来了。” 啧!这女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是。”周长风颔首道:“那要带人去吗?还是就我和他两个人过去?” 单单你俩过去意义何在?搞不好等于羊入虎口。 “你从你部下中挑上数十人当近卫,”虽然神色如常,但朱泠婧的嘴角微微上扬,“主力…我下旨另调空军去。” 鉴于海军这两年明显有些势大,不宜放任他们继续得瑟,恰好趁此良机稍加打压。 陆军四平八稳,不用管,空军近几年不太如意,所以就让他们来露面表现一下吧。 第323章 任你施为;坏了规矩 稍后,方述均离开去料理其它事宜,敞亮的东次间中就只剩下了周长风与朱泠婧二人。 后者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一册《旧唐书》,抬眸道:“你这人不太拎得清,我还是同你讲明些。” “嗯,我洗耳恭听。” 朱泠婧大感无语,“人家说这种客气话时表现得都很恭敬,你这站得笔挺、眼神锐利,呵…言行不相符,看着违和。” 不是,伱这故意找茬是吧? 尽管心中暗暗吐槽,但周长风还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那……陛下请讲吧,我听着。” “此次福州之案不小,现在又牵出了海关的事,连带的人加起来恐怕要过三位数,严格追究只会更多。”神色平静的朱泠婧淡淡道:“但,该缉捕谁就缉捕谁,不准胡来,不可扩大化。” “点到为止?”周长风想了想,“现在总体还算稳定,不一网打尽么?” “一网打尽?”朱泠婧盯着他,嗤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那恐怕福建一省就得瘫痪了,指不定还得牵扯到朝廷的人,大战当前,得不偿失。” “陛下,这样点到为止没什么用吧,治标不治本。” “呵,治本?” 大概是觉得他这话无力吐槽,朱泠婧抬手指向了斜前方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她不咸不淡地说:“没得治,太祖高皇帝可没手软过,也不过暂时遏止罢了。” 有些尴尬的周长风回道:“呃…其实我的意思是……管长久些。” “又能长多久呢?我说了,得不偿失。”朱泠婧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其它地方贪墨一二不算大事,但关系到军国之根本就不对了,伸出去的手得给它打断。” 贪欲难遏是人之常情,借职务之便顺手捞点油水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有些关键地方是马虎不得的。 “此次也是给其他人长长记性,有些家伙已经忘形了。” “陛下,既然是我和沈瑜主导,总得有点临机决断的权力吧?人生地不熟的。” 闻言,面带思索神情的朱泠婧沉默了足足十秒,最后才答复道:“任你施为。” 见周长风颇为兴奋,她敲了敲御案,认真地告诫道:“要是胆敢肆意妄为,你就再去监狱里休假吧。” 前者满口答应,行礼以后倒退着走了几步,随即转身一溜儿烟的拉开门离开了。 因为这事不算小,蹭蹭串联,很可能牵连到京师应天府的达官贵人,所以还需要有所准备。 周长风去了一趟内阁,虽然没见着民政阁臣谢沁端,但从这儿的侍从那里取到了一份“白名单”。 此民政非彼民政,可不只局限于婚姻、福利、赈济之类的,治安、移民、行政等等事务也包含在内,主持刑部、户部的民政阁臣毫无疑问是大忙人。 拿到白名单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直接去了外缉事厂。 办事宜早不宜迟,而且专案调查队身在福州府存在一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不容耽搁。 当天晚上22:39,高桥机场。 “……对流云团南移,海拔900米高度有密云,地面风向155,风速每秒4.8米……” “幺两四拐号,准许起飞。” 四号跑道上,一架蓝灰相间涂装的游云二式客机开始缓缓滑行,两台风冷星形发动机逐渐加大马力,发出响亮的轰鸣声。 螺旋桨转得飞快,整架飞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它柔和的仰头爬升,在抵达三千米的巡航高度之后便转为了平飞。 客舱前部,沈瑜随手将座椅放倒了许多,然后随手从空乘小姐手中接过了毛毯。 “一帮子蠢货,捞钱都不会捞,专踩禁忌。”他一边吐槽一边往身上盖着毛毯。 “是啊,劳烦咱们‘沈大爷’亲自出马了。”旁边的周长风翻了翻杂志,然后伸了个懒腰。 “我跟你讲,周兄,他们当时就算用惯用的套路,多报些价都不至于出现这般情况,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的确。” 大明朝廷办事自有特色,许多时候都是目的指向性——重视结果、轻视过程。 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好、办漂亮,那就万事大吉,期间的过程波折与否、代价大不大那倒是次要的,甚至有可能被忽视。 当然,只看结果不看经过这仅仅是底线,如果想做得出彩亮眼,那么经过还是很重要的。 将此逻辑套用于这件事上,常乐造船厂利益相关之辈如果想要揩点油水,只需要用俗套但稳妥的办法——这儿多报价一点、那儿多报价少许。 最后,给大明海军的合格的舰船造出来了,他们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照样能够赚不少。 可偏偏他们干了最愚蠢的事,胆敢偷工减料,擅用次品,最终连基本目的——合格的舰船都没确保。 竟连朝廷的底线都践踏了,你不死谁死? “说起来,要不咱们打个赌?”沈瑜将双手垫在了脑后,睁开眼笑着问道。 “打赌?”周长风疑惑道:“赌什么?” “赌这次涉案之辈查抄以后,没收的私财究竟有多少。” “这个……有意思,好。” 见他答应了,沈瑜转而将目光移到了舱壁天板,思索该下什么赌约。 “以海军最新的揭阳级驱逐舰来吧,今年的采购价是一千零二十四万圆,我赌没收的私财能抵一艘。然后嘛…就赌一百圆吧,免得伤咱情谊。” 现在一圆的购买力其实还是十分坚挺的,都能买两张电影票了。 一千多万圆?这个有点夸张了吧? 周长风纠结不已,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太可能,有点离谱。 但……沈瑜在这方面可谓经验丰富,他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势必是有把握的。 “我觉得没那么多,赌不够买驱逐舰的。不过先说好啊,只局限于常乐造船厂一案,不包括其他事情牵扯到的人。” “当然。” 圆窗外一片漆黑,仅有弦月与满天繁星。 由于身处空中免去了城区灯光的漫反射干扰,所以在这里看去,密集的星辰更为璀璨。 后半夜约莫丑时,这架航班编号1247的游云二式客机接近了福州府城区。 从驾驶舱向向看去,只见机场灯火通明,随着飞机开始进近,各式灯光信号也都准确无误。 降落之后,半梦半醒的周长风与沈瑜来到了机舱门,然而左脚刚迈上舷梯,就被不远处的情况给惊了一下。 草? 只见数百明军士兵就列队等候在数百米开外的停机坪附近,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放列的重机枪与迫击炮格外的具有威慑力。 当他俩与随从人员走过去后,领头的高个子少校当即站直了身子,极其标准且利落地抱拳,平静道:“职是伞兵一团二营营正崔铨,职部含宪兵排、伞兵一队、机炮队共三百五十七人奉命到来,听候差遣。”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周长风记得他们明天才会到。 崔铨伸手指向了斜前方远处的跑道,答道:“没多久,大概两刻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那儿停着几架运输机,一些地勤人员正围着它们在准备插管加油。 得知己方有扬眉吐气的机会,大明空军方面自然快活得很,于是就迫不及待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伞兵一团二营全体官兵会乘坐火车在明天下午抵达,但得知“钦差”在凌晨就会到,空军方面索性就指派其中一部分人先乘飞机过来了。 他们自有理由——预先派来一部,这样才能确保护得周全。 这几年空军和海军处处不对付,矛盾的根源也很简单,就是钱。 空军和海军都是烧钱大户,尤其是三十年代的航空技术日新月异,往往一型飞机刚刚开始大规模量产交付,新一型性能更加优良的飞机已经研发完成了。 对于空军来说,这样的情况就是,了几年时间把老旧的飞机陆续淘汰换成了新飞机,但这些新飞机的性能却又已经落后了。 因此海军就以此嘲笑——刚买回来就落后,你们平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所以不如等打仗了再一口气多买点新飞机,平时省下来的钱就给我们造船呗,反正船的落后速度比较慢,还能后期进行现代化改装。 被如此针对,大明空军这几年都过得不尽如人意,空军上下自然十分不爽。 等了好久,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来煞煞海军的威风,简直是迫不及待! 不过在周长风看来,连重机枪和迫击炮都带来似乎有点小题大做——这样的威慑意味过于浓烈了,浓烈到一不留神就可能变成子弹或炮弹。 “要不现在就直接开抓?你有啥建议?”周长风侧首看向了身旁的沈瑜。 既然情况有变,帮手已经到了一部分,那么还需要按部就班吗? “呃……”若有所思的沈瑜看了看周围,心中盘算了几秒,回道:“也可以,不过大体策略还是一样,先大再小,从快从速。” 周长风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从一名随从手中接过了福州府地图。 他扫视了两眼,将之递给了崔铨,命令道:“伞兵队一分为三,把控西北、西南、北三条出城道路,各配重机枪一组,其他的宪兵也带一个重机枪组,咱们去。” 崔铨的行事风格一看就属于沉稳的那一类,他仔细审视了一下三处要点,然后向麾下指派了任务,最后挥手道:“出发!” 很快,数百身影就分成了四股,向着各自的目标快步前进。 机炮队的一个重机枪小组抬着一挺出厂没多久、还崭新无比的三七式重机枪,伞兵一团宪兵排的三十余人则紧紧的跟在周长风一行人的身后。 在去机场旁边的仓库临时借用了四辆卡车之后,这数十人便直奔城区而去。 古时候的府州县官员通常是直接居住于衙门的后边,比如县衙的大堂后边是二堂、再往后便是知县老爷一家子生活的内宅了。 但今非昔比,现在肯定不会还是那样。 两刻钟后,车队停在了一处院子外边的街道口,士兵们接二连三的跳下车开始列队。 周长风叉着腰,望着不远处的宅邸说道:“这地方挺僻静的,院子也不大,看来福州同知比较低调。” “低调?低调是给外人看的。” 叼着香烟的沈瑜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燃得仅剩一丁点的香烟对着垃圾桶摁了摁,最后扔了进去。 后门一个班,左右各留两个三人小组来回巡逻,重机枪小组留守车队,其余人则直接来到了正门。 “嗒!嗒!嗒!” 叩门声在夜色下响亮无比,很快就有人应了。 “谁?!” “朝廷专员,奉命暂拘福州同知曾庆鲁,开门。”轻车熟路的沈瑜表现得十分从容,语气平淡,就跟以前例行公事一样。 在场的人们可以听到门后面传来了一阵动静,说话声和走路声混杂在一起,似乎有好几个人。 “三十秒内开门。” 少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随即大门被打开了。 相比起沈瑜这样从容不迫的做派,周长风就要简单粗暴许多了。 他伸手朝前一挥,身前挎着冲锋枪、身后背着步枪的伞兵们就径直冲了进去,将里边的护卫给推到了一边。 “滚到墙边上去!手抱头!” “聋子听不懂人话?两只手放头顶!” 迈过几级台阶,再跨过门槛,来到前院的周长风环顾了一下这座古朴静谧的宅邸,觉得这似乎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接着,他指着前边的主屋令道:“把嫌犯带出来……” “咳咳!”沈瑜干咳几下打断了他的话,提醒道:“这不太好,还是让人家体面点。” “难道他以前不体面么?”周长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随手递了一包进士牌香烟。 嘶,这家伙又要坏规矩咯! 算了,随他。 无可奈何的沈瑜接过了香烟,从中抽了一根出来。 伞兵们的行动干脆利落,仅仅两分钟后,还穿着睡袍的曾庆鲁就被两名伞兵一左一右给架了出来,显得有些狼狈。 他有点恼怒地质问:“有这么上门拘人的吗?我这是犯了多大的过错?” 读书人和官员自有优待,刑不上大夫嘛,古时候的大明是不能对秀才及以上的读书人用刑的。 时至今日虽没有明文规定,但仍然有一脉相承的习惯——除非犯了不赦大罪,否则再怎么样也会给予对方一点体面,也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了。 但皇帝的愤怒也需要表达,准许周某人自行决断缉捕之事实际上是朱泠婧在展现自己的威权。 第三二章 闹大一些也好;哪来的鼠疫 “不然呢?”周长风撇了他一眼,淡淡道:“八抬大轿载着你回京城?” “你……”曾庆鲁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即便是上门拘人也要尽量礼待,这明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按常理来说大家都默认会遵循。 毕竟在正式裁决尘埃落定之前,即便是嫌犯也依旧算大明官员,岂能随意折辱? 本以为会按部就班的接受讯问、判决、惩处等流程,期间还会存在转机,结果刚一开始就和曾庆鲁预料的截然不同。 他闭眼吸了口气,沉声道:“这样坏规矩,太骄纵了。” 放狠话与吓唬人没有意义,好歹是一府之副职,绝对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二十年来也多少养出了气度。 所以曾庆鲁但大体还算配合,也颇为从容,不过他心里也在打鼓,诧异、羞恼、忧惧、疑惑之情萦绕在一起。 究竟是这个年轻人不懂规矩、胡作非为?还是因为朝廷震怒得无以复加才这么粗鲁的缉拿自己? 如果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恐怕在劫难逃啊。 当他被押出了院子大门时,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停在街道路口的车队。 以及…架设在卡车车顶上的重机枪。 在柔和月光与路灯的双重映衬下,三七式重机枪的枪身反射着点点光芒,而那黑漆漆的枪口则让人汗毛耸立。 草?这架势…朝廷是不是误会了? 曾庆鲁被此场景给惊到了,当场就愣住了。 随着思维发散,他越想越不对劲,一瞬间他回忆了很多很多的经历,但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和造反谋叛沾上关系的。 离谱!到底是搞错了,还是有人要给自己扣帽子背黑锅? 在短暂的诧异以后,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强颜笑着问道:“不是,你们怕不是搞错了?纵然我有错在先,可也只是经济钱财的事,何至于此啊?” 周长风不想理他,而一旁的沈瑜眼珠一转,随即走上前两步,微微一笑道:“真相可不是伱说了算。” 紧接着,愕然的曾庆鲁就被伞兵们给架到了其中一辆卡车后,然后把他拉了上去。 笑死个人,周克行这厮虽然胡来,但这一通操作反倒弄懵了一位久经宦海、经验老道的家伙。 沈瑜心中微乐,对身旁的周长风说道:“这倒不错,他要慌神了,也算无心插柳。” “确实,性质差太多了。” “这些家伙的手段都不少,而且该狠心的时候绝不会心软,估摸着他会觉得自己被卖了。” “走吧,去下一家。”周长风耸了耸肩,本想顺手拿支烟过过瘾,不过鉴于夏筱诗一直劝诫他少吞云吐雾,所以最近他一直在逐步减少数量。 非心情烦闷时不吸烟,妻子不在身边也还是得自律一些。 沈瑜有些担忧地提议道:“要不先去侯官县寅宾馆吧?调查队还待在那,不太安全,总得先保下他们啊。” “开什么玩笑?这鬼地方的人,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寅宾馆,去了之后老虎苍蝇就知道没法来硬的了,有可能就散开跑路了,到时候还得一个一个追,多麻烦。”周长风随口回道。 我的周大哥!你要抓重点啊!以我的丰富经验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倍感无奈的沈瑜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咱们在外依次抓人,其他人被逼急了不照样狗急跳墙?如果调查队出事,这事情就闹大了!” 把事情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解决,代价越小越好,大张旗鼓、销巨大的解决一桩事显然并不明智。 沈瑜深知后果之严重,假如真把其他人逼急了,强行抢夺调查报告、乃至伤害调查队官吏,这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哪怕不情愿,但被公然折了权威的皇帝和朝廷也不得不设法找回颜面,此事就得往大了闹,简直想想就让人头大。 见他有些着急,十分淡定的周长风把手搭在了车门上,悠哉悠哉地回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帝就希望事情闹大一点呢?” “嗯?”沈瑜闻言就皱了一下眉,思索几秒以后才面露惊奇之色,“离谱,可…可总不能将调查队弃置不顾吧?” “问题不大,我已经派了一个分队过去了。”周长风拉开了车门,“局势都在掌控中,他们可翻不了天。” “什么时候派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时去厕所了。” “……” 就这样,四辆型号各异的卡车载着数十人驶向了下一处。 一刻钟后,当福州府工厅厅正也“享受”到了与曾庆鲁相同待遇的时候…… 静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散发出的黄色灯光虽然明亮,但却仅能照料一小片地方,只要稍远一些,光明就又淹没于黑暗中。 这儿有一点偏,大致接近侯官县城郊结合部。 谁会游荡在凌晨四点多的街道上呢?要么是醉醺醺的酒鬼,要么是行踪鬼祟的窃贼。 “……啊,当初要是不投钱,现在肯定滋润得不行!哈哈哈哈!老子的钱……” 一个迷迷糊糊的流浪者倚靠在死胡同的墙壁旁,身边是几个啤酒瓶子和白酒罐子,还有啃完的油饼渣,地上散落着不少报纸。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依稀传来,愈来愈近。 只见一队身着深灰色交领呢子军服的士兵正小跑着路过,有人侧目看了这个流浪者几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安宁街,应该就是这,右拐,绕路到边上的山上去!” 带队的少尉看了看路牌,确定无误以后便挥手示意,随即率领着三十多人的队伍迅速远去。 依照周长风的命令,伞兵一团机炮队二排的三十多名官兵现在正赶往侯官县寅宾馆。 因为是大明官府标配的招待场所,环境是重要的选址因素,所以寅宾馆建在这样一处安逸宁静的地方。 少尉所说的“山”其实只是寅宾馆边上的一座小土坡,顶部高度都不过三、四十米,但遍布树林与竹林,芳草缤纷,鸟语香,是个晚间散步的好地方。 虽然已是大雪时节,冬至将至,但偏南方的福州府仍然还算暖和,大概只能说是秋风萧瑟。 几个人影躺在山间小径旁边,中间燃着一堆篝火,他们就在这儿睡觉。 另一个人则无无聊赖的坐在边上,他面朝着寅宾馆的方向,监视着那儿的动静。 但快步奔来的伞兵们转眼间就拿下了这四个人,把他们反绑着双手双脚丢到了树林旁边。 “识相的话就赶紧说,别墨迹,不然今儿给你们几个腿打折。” “说、我说,军爷别动气、别动气,我们是听了老大的话才过来的,也没说别的,就让咱们几个轮着班盯着。” “谁给你们老大下的令?说!”问话的中士用枪口挑了挑面前那人的下巴。 回话的地痞哭丧着脸,支吾道:“不、不知道,这个真不知道。” 为了便于行动,机炮队二排的数十名官兵其实并未把所属的重机枪都带过来,而是只带了一挺三七式重机枪而已,其余人只带了轻便顺手的冲锋枪、自动枪、手枪。 根据周某人的要求,他们只需在这儿待命即可,如果一切安好那就皆大欢喜,但假使出现公然袭击寅宾馆调查队官吏们的情况,他们就该出手了。 特事特办,胆敢伤害正在办案的朝廷命官,一次警告无效后即可开火,杀一儆百;如果依旧无效,可视情况继续开火。 “我去,这局面好复杂啊,待会该不会真有人闹事吧?”正在检查重机枪的主射手有些忐忑地问。 “说不准。”副射手微微摇头,然后补充道:“反正咱们就按周长官的命令来办,准没错。” “朝廷派人来查案,这地方的狗崽子们还敢阻挠?”少尉端起望远镜,由近及远观察了一会,“而且周长官作为待诏,那是皇帝的人,道义在咱们这边,放心做就是了。” 从凌晨三点多到早上日出时分,整个城区几乎都被周长风一行人转悠了大半。 四辆卡车既要搭乘士兵又要装载嫌犯,实在是坐不下,于是他们又不得不从当地巡检司借用了两辆警车。 不足四个钟头的工夫就上门缉拿了足足七个人? 一时间福州府各处官署人人自危,尤其是心中自知和常乐造船厂之事有关联的,此刻就仿佛被宣判了死刑等待执行的囚徒一样坐立不安。 惶恐之中,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钦差一行人抓捕的七个人无一例外都属于不高不低的中或中下级官员,福州府的“老虎”却都安然无事。 “……事已至此,没得选了,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赶紧收拾一下远走高飞。” “说的轻巧。远走高飞?你往哪飞?” 在一处巴洛克风格的奢华私人宅邸中,几位权职不凡的大人物正在商量对策。 就像十八世纪的欧洲贵族热烈追求中国物件和装饰一样,权贵们似乎尤为喜欢享受异域风情来彰显自身非凡,大明自然也一样。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全然反常啊,昨夜被缉拿的几人全都是被全副武装的兵丁上门逮走的,行事粗犷。”按察副使雷玉文来回踱着步,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并未酿成大祸,无人伤亡,甚至连船都没沉……”坐在沙发上的知府蔡敦沉吟道:“按理说,皇帝和朝廷不会暴怒至极啊。” 可以说周某人的坏规矩之举把一帮子老油条的思维都给带偏了。 这时候,福建都督府军需厅厅正刘素宾终于按耐不住了,大声道:“琢磨这些有什么用?” 他径直站了起来,背着手沉声道:“我不觉得朝中希望将此事闹大,不妨大胆点,把查案的册子给处理掉,咱们再服软,诚心点…多些钱便是。” “哪能拿从前皇帝的作风来套用现在皇帝的性子?”雷玉文苦笑道。 “怎么就不行了?坐上了那位子,治国法子不都一个样?能容许个人秉性发挥的空间可没多少。”刘素宾振振有词。 思索许久之后,蔡敦颔首道:“这的确是个办法,毕竟虽有大错,但终究没有导致大祸,扫雷舰也并非核心战船,缺失一二不影响全局。咱们找人私下同朝中几位大员牵根线好好谈谈,肯定能有转机。” 雷玉文有些踌躇,但最后却坚决道:“绝不能来硬的,天知道当今陛下会不会震怒。处理可以,但万万不能伤及调查队的人,一根毫毛也不行。” 天色未明时进行的缉拿行动虽然惊动了敏感的相关官吏,但福州府的百姓们仍然过着一如既往的恬静日子。 旭日东升,卖菜的小贩在老地方摆摊叫卖、早餐铺子外排起了长龙、自行车组成的车流缓缓淌向工厂。 但在侯官县的东北边,情况又有所不同。 两辆涂着“府立 罗符与调查队上下昨天一整天都没离开过这儿,因为担心让敏感无比的地方官吏急眼,所以干脆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但今天的情况却十分反常——怎么突然来了救护车和卡车? 见那些翊安军士兵们都戴着口罩、带着喷洒器,罗符面不改色地向这里负责接待的吏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后者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诸位可得当心啊,这里供职的一个厨子昨夜突发高热去了医馆,一查竟是鼠疫。” “嗯?!”闻言,罗符心里一惊,但旋即冷静下来反问道:“这么快就查明?说!你是不是夸大其词?” “罗待诏啊,我哪敢忽悠您呢?”这吏员指着外边,正色道:“您看,大夫们来了,连翊安军的防化兵都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怕?”罗符冷笑了一下,冷冷地说。 “我等怎敢擅离职守啊?自然要设法招待好诸位。” 虽然难辨真假,但调查队上下并未放松警惕——不论如何,只要确保整理出来的调查结果还在即可。 尽管表面上并未切断内外联系,甚至还能收到当日的报纸,但他们并不知道从京城而来的帮手早就已经到了。 片刻之后,罗符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拍了拍窗沿,自言自语道:“以后再遇这事一定要推掉,这样斗智斗勇实在是糟心!” 第325章 拒不让步;初衷差异 与此同时,在寅宾馆边上的那座小土坡上,时刻留意情况变化的官兵们正在商讨当前的形势。 “莫名其妙啊,这架势……” “哪来的防化兵?又出什么岔子了?” “又是医院的车又是翊安军,他们不会想趁机把调查队的人都名正言顺的带走吧?” 带队的少尉慢慢放下了望远镜,纠结了几秒才说道:“再观望一会。” 而在寅宾馆中,翊安军士兵们已经把控了里外通道和大门,而那些医生正在和军官讨论该怎么进行消杀处理。 场面被他们组织的有模有样,多数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仿佛一旦放松警惕就会致使恐怖的鼠疫泛滥开来。 为首的防化队中尉径直找到了罗符,向他抱拳行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您一行人不能再下榻在这了,太危险了,最好去边上的医馆观察几日,若是有异样也好及早诊治。” 罗符不置可否,而是直截反问:“你们什么时候接到的命令?” 态度恭敬的中尉随即答复道:“就在刚刚,也就两刻钟的,说是这里有个厨子突发高热,被查出来是鼠疫,于是派咱们立马来帮衬。” 见他不似撒谎,罗符便没有多说,只是平静道:“那该怎么做?” “您一行人要先消毒一遍,然后乘车到医馆去。” “消毒?” “是,现在不清楚您一行人有没有谁的衣服、鞋子、手、头发上有没有携带病菌,所以得消杀过一遍才能出去。” 这打的又是什么算盘?闹得跟真的一样。 现在部分调查队官吏已经有些慌神了,那可是曾经肆虐亚欧大陆的魔鬼,中世纪时杀死了几乎三分之一的欧洲人。 即使现如今的医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可罹患鼠疫的死亡率依然不低。 存在接触的一切物品都需要消毒,衣服、被褥、餐具……乃至房间的各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在二楼的会客厅,当几名身披橡胶防毒斗篷、头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推门而入的时候,里边七、八名官吏的目光唰的一下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平心而论,这样的装束很骇人,尤其是与恐怖的鼠疫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咱们都得出去?看这架势是要给整间屋子都消杀一通。” “把东西都拿上,就带在身边,绝不能离手。”罗符回头嘱咐道。 有人从角落的大柜子中取出了几分卷宗,这些用防水厚牛皮纸制成的文件袋中,装的就是可以决定福州府上百官吏命运的调查结果。 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会客厅。 罗符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果不其然,他们刚一出去,外边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几袋子卷宗。 那眼神,绝对称得上“眼里有光”。 本就有疑心的调查队官吏们霎时就意识到了这多半是个骗局,但眼下还真没法戳破谎言。 翊安军防化兵们已经在寅宾馆的后院搭起了篷子——很简单,就是薄钢管支架再覆盖一层塑胶布。 “脱了外衣进去,里边接了水管的,会喷洒消毒水。您注意哦,味道有些刺鼻,还得把眼睛闭好,不然溅进眼里会很难受。” “嗯?一起进去?”罗符淡淡道。 侯官县户房的一名吏员一本正经地答道:“那是自然,没消毒的在外边,消毒了的一出来岂不是又沾染了?您一行人把物件放外边,人进去就行了。” 呵,终于暴露目的了吧。 “无稽之谈!那你们岂不也可能沾染了病菌?” “呃……” 见他支吾不能答,罗符冷笑道:“你们到底想搞哪一出?” 这时候,那位户房吏员似乎终于想好了措辞,正色道:“我们…我们肯定会确保无误。之后会远远的避开伱们,以防间接沾染。” 见罗符等人不为所动,他拱手催促道:“还请罗待诏您一行人配合,否则酿成大祸的话咱们都承担不了啊。” 呵,还敢施压? 什么突发鼠疫,统统是糊弄人! 罗符现在并不知道“帮手”早都到了,甚至都已经小小的闹过一圈了,否则他现在肯定就直接摊牌。 不过他现在还以为眼前仍是孤军奋战,只能压抑下自己的忿意,继续与这些官吏们演戏。 烦人哦,需要顾忌的方面太多了,又不能把事态扩大化,真是一桩苦差事。 “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毕竟若是鼠疫肆虐,地方百姓又要罹难无数了。”罗符盯着几步开外的这个吏员,平静道:“但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的何在,查案卷宗绝不能离身,所以抱歉,必须分成两拨人。” 见他拒不让步,寅宾馆的负责人也劝道:“罗待诏您还信不过咱们?请放心,我们也是为你们好啊。” 正当罗符准备矢口拒绝的时候,忽然有人急匆匆地从后边奔了进来。 他快步靠上前,低声说了几句,在场的几名吏员和负责人旋即变了脸色。 “嗯?!又来了军队?!” 也就数十秒的工夫,随着嘈杂的动静传来,一些深灰色的身影径直穿过了寅宾馆大楼,冲进了后院。 身着软帽、呢子大衣、短靴,手持各式短枪…… 这是谁的部下?! 不对不对,这是哪支部队?陆军的军服不长这样啊。 陆军的冬季战服的大衣下摆差不多及膝,颜色是绿色的;而这些士兵的大衣下摆比较短,颜色也是深灰。 “你们…你们怎么能擅闯此地?官佐呢?把你们的官佐叫来!”有些恼怒的负责人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别嚷嚷。” 这声音尤为熟悉,罗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眼睛所瞧见的却证明并未听错。 周长风与沈瑜二人并排走来,这俩人实在是神奇——前者明明步伐整齐、姿势硬朗,可却莫名其妙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后者截然相反,明明举手投足都很随意,但好像又十分正式。 “听说寅宾馆突发鼠疫病例,这问题可太大了。”面带微笑的周长风扫视了一圈后院,“要是调查队有人出了事,那事情可就大喽。” “敢问您几位是……” 沈瑜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户房吏员,随口回道:“朝廷担心他们形单影只,于是派我们过来协助一二。” 见状,满脸惊喜的罗符禁不住长舒了一大口气。 他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援兵”来得真及时! “常乐造船厂一案的前后经过、讯问结果、细节取证、钱款明细都在这了。”他从另俩人手中拿过卷宗袋子,将之递给了周长风。 后者伸出双手接过,轻轻点头,认真地说:“忙了一个多月,辛苦你们了,今晚我请诸位吃饭,好好休息一下。” 朝廷大员来到地方办事,别看表面上风风光光,地方官吏堪称鞍前马后,唯恐招待不周,但实际上所受到的阻挠可不小,几乎不可能顺风顺水。 人抓蚂蚱,蚂蚱还会挣扎呢,地方官吏岂会轻易认栽?所以钦差或朝廷大员也一样会被各种下套、推脱、糊弄。 回顾这一个多月以来遭受的蒙骗敷衍与威逼利诱,专案调查队上下不禁都大为感慨。 “收拾一下个人行李,今晚换个地方住……”说着,周长风瞥了在场的地方官吏和寅宾馆负责人,笑道:“算了,不换了,就正大光明住这里。” 他指着前边说道:“咱们准备去吃饭去,找家大饭店。” 大家陆续离开,全然不在意旁边还搭着的简易洗消篷,以及面面相觑的翊安军士兵们。 那名中尉深知此事的水很深,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敢插嘴冒头。 望着那些远去的身影,他嘀咕道:“怎么来的是空军?” 就这样,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直到最后,终究没有谁胆敢组织暴力袭击谋害朝廷派来的调查队一行人。 比之往常的午饭,这一次不同寻常的午饭提前了大半个小时。 福州府鼎鼎有名的诚豪大饭店迎来了一大票官吏,店员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尽管诚豪大饭店的菜品相当不错,海鲜更是一绝,但其建筑外表实在是有些奇怪——数十层的高楼非得配上中式的翘角飞檐大屋顶。 如此一来,整座高大的建筑好像被扣了一顶帽子似的,不太协调。 相比之下,京城的同辉大酒店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大面积、低高度的主体建筑搭配重檐歇山顶,既大方又恢宏。 “来!咱俩干一杯!” 周长风与罗符举杯共饮,碰杯时发出清脆的“砰”声,然后各自一仰脖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者忽然问道:“话说咱们何时返京?这些东西得朝中审阅以后才好下定论的。” “先不急,其实吧…根本目的还没达成。”周长风悠悠道:“他们真的好保守。” 尽管调查结果已经基本整理完毕,但这并不意味着周长风一行人能够自作主张的将之逐一缉拿归案,带回京城等候发落。 这些卷宗将被呈递至刑部,由一个临时小组来专门审阅与研讨,从而判断该拿下谁、该警告谁、该保下谁。 福州府作为大明的一线城市之一,所属官吏不乏有人与京城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在合理范围内解决此事,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全部拿下是肯定不行的。 尤其是大战当前,瞎搞事指不定就会先搅乱了己方——毕竟,新官员走马上任以后也需要时间来熟悉、接手工作。 在那之前,福州府、乃至福建一省都是处在半瘫痪的低效运作状态,这无疑是对战争准备极其不利的。 “痛快!这一顿实在是舒坦。” “你们先回去下榻的地方吧,我去一趟海军基地。” 半醉的罗符招了招手,“好咧,周兄留意安全。” 在伞兵们的护卫下,地方宵小岂敢作乱?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格外安心,兴致十分高涨,觥筹交错之间把一个多月下来积攒的委屈与怨气都发泄光了。 尤其是这还处在“别人”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拿捏着别人的命脉,然后肆意吃喝,实在是快哉! 不过周长风还有事情拿不定主意,所以他专程去了一趟福州海军基地,打算向皇帝请示一下。 这并非多此一举——为避免普通的有线电话被窃听,只有使用海军的加密专线才是稳妥的。 “周长官请进,专号给您拨通了。” 负责管理加密专线的是一名看着亲切可人的女上尉,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在拨通之后,她便自觉的退出了房间,并故意稍稍用力的摔了一下厚重的隔音房门。 “嘟—嘟—嘟——” 因为线路的特殊性,等待时间也格外之漫长。 过了许久,周长风都来回踱步了几圈,里边才终于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榕窝(福州海军基地的呼号),什么事?” “陛下,是我。” “哦?”电话那头的朱泠婧似乎并不惊讶,“直言便是。” “我这边一连上门抓了好几个,都是不上不下的那种,其他人确实是急了,但也只敢扯些由头来设法拿走那些卷宗,一点过激的举动都没有……” 谋害钦差或朝廷的人,性质过于恶劣,地方上有权有势的家伙自然不缺心眼。 毕竟这可是在大明,不是在其它地方。敢那样撕破脸的话,朝廷是真敢破例牵连亲属来杀一儆百的。 因为临行前皇帝交代过不准擅自扩大化,不应牵扯其它事情,所以眼下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朱泠婧也有些纠结,不过她在此之前其实就大致思考过这种情况该如何对付,但她现在还需要下决心。 哎,就怕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骑虎难下哦。 此刻,伫立在窗边的朱泠婧显得踌躇无比,目光来回跳跃,茶杯、毛笔、钢笔、印玺、书本……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斜前方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上。 就这样,在话筒对面良久的沉默后,耐心等待了至少一分钟的周长风听到了肯定的答复。 “海关的事,放点风声。” 他的嘴角禁不住上扬,随即应道:“明白!一定逼他们动手。” 在这件事上,皇帝与他的初衷是完全不同的。 皇帝是想在可控范围内适当的多立一点威,以避免在大战开启以后不被势大的军部完全压过。 而周某人的初衷就很纯粹了——干了坏事还想逍遥自在?这次既然来了,一定给你拽出来!否则之后哪儿能安心打仗? 第326章 伞兵腿袋;大明地方官竟如此之怂? “看看先抓谁……” 返回侯官县寅宾馆之后,周长风便开始与其他人一起琢磨该由谁入手了。 既然造船厂一事还惊不动大鱼,那就加大波澜,迫使对方按耐不住先动手。 尽管有钓鱼的味道,可眼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皇帝与朝廷都没闲心在这件事上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心血来潮的沈瑜在尝试以咖啡代绿茶,此刻他边搅和着杯子边说:“这一府的海关基本烂透,随便逮,意味足够了。” 周长风翻阅着名册和调查附录,沉吟道:“还是得来个大的。他们太精明狡猾,我们要靠信息差才能赢。” 他指着一页纸说道:“这样,先从这个户局开始,接着是经历司,然后是海关……” 罗符点头道:“的确,对付这些老奸巨滑之辈,就应该直截了当一些,否则容易被他们识出破绽。” 挑了职位高低不一的四个人之后,领命而去的崔铨便召集部下准备上门拘人了。 如果是在京师应天府,上门逮捕京官是需要刑科给事中专门签发的批文才行,作用相当于更高级的逮捕令,它长期以来被明人称之为“驾帖”。 在正统、成化年间,不仅仅普通衙役需要遵循这个规矩,即使是锦衣卫与东厂抓人同样需要驾帖,但随着制度混乱、管理能力下降,这一规矩就逐渐荒废了。 如今周、沈二人可以临时全权处置事务,签发逮捕一些中、低级官吏的驾帖是完全符合规矩的。 相比起朱泠婧的犹豫与担心,周长风可以说全然没有顾虑。 即使福建一省瘫痪上几个月,在大战爆发的开始阶段无法正常运作又如何呢? 事实上仅凭广州一省与小琉球一岛两者就足够支持明军没有后顾之忧的南下了。 只能说皇帝和朝廷太把南洋地区的对手当一回了。 这一次,马来半岛的英印军将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历史上的自行车大军了,而是由正儿八经的坦克和卡车组成的战斗群。 因为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的缘故,周长风还有闲心向伞兵一团的官兵们了解大明空降部队的各种情况。 不同于德国人与俄国人对伞兵单位的执着与大力度支持,大明空军所属的伞兵单位规模就要小很多了,时至今日也只有三个团而已。 作为训练难度和部署难度最高的“常规”力量,合格的空降部队的组建成本实在是太过高昂。 且不提其它方面,单单是人手一副的降落伞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丝绸织物,虽然不是一次性用品,但耐久性不佳。 而且空降部队的战斗力也十分堪忧,毕竟他们的进场方式决定了注定缺乏重武器,而且在落地以后是处在无序、无组织、各自为战的状态。 但纸上谈兵肯定没有说服力,所以眼下空军方面曾专门组织过模拟对抗演习,就是去年年初的事。 当时参与实战模拟的是伞兵二团,地面假想敌扮演者是陆军 然而陆军依旧做出了很有效的应对——他们笃定空降行动的局限性很大,对方必然会优先选择平坦开阔地实施空降,故而提前派出了一些步兵分队在这些地方守株待兔。 那开阔的原野上,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一门迫击炮以及仅有二十人所组成的步兵分队占据了土坎、山包之类的有利地形,并在阵地周围布设了铁丝网与地雷,还仔细的做了良好伪装。 在这之后,陆军大爷们就悠哉悠哉的在阵地里喝茶、烧烤、打牌、睡觉了。 于是乎,当漫天的机群飞临,投下无数的伞兵之后,整片天空就被洁白的伞所遮蔽了。 然后,陆军大爷们就把重机枪抬高了仰角…… 伞兵们有相当一部分人刚一落地就被导演协调队的人判定伤亡,而之后的进攻行动更为糟糕。 一群处在开阔地的散兵游勇面对从未中断的对方机枪与迫击炮火力,光是集结就耗费了许久,而进攻更是尴尬至极——仅有迫击炮可以在短时间内组装好还击,没有足够支援火力的伞兵们不得不艰难的一点点推进。 最后,当拔除掉空降地域的四、五个预设反空降阵地之后,伞兵二团已经判定伤亡三分之一了,团长都被判定”遭对方迫击炮击毙”。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耗时过多,以至于陆军有充足的时间再组织预备队来围歼他们。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凡事凭实际说话嘛。 模拟演习的结果证明了空降部队的孱弱,明军内部鼓吹“发展大规模空降部队”的人士在那以后也偃旗息鼓了。 所以现在大明空军已经把伞兵单位当作一种应用场景特殊的快速力量来建设了,不指望他们能和陆军野战力量硬碰硬,于是不再扩大规模。 比如说夺占油田的行动中,伞兵们就能发挥有效的牵制作用。 又或是遇到敌军夺路逃窜的情况,也可以迅速投入一支伞兵单位,在敌军必经之路后方实施空降,截断敌军的退路。 总之,这将会是一个作用特殊得无可替代的辅助,但想让它成为主力就是强人所难了。 “话说你们的装具怎么样?腿袋能塞得下长枪吗?一米差不多就够了。” 周长风忽然想到了大明空军计划为伞兵单位采购自动步枪的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伞兵一团二营副官是个大高个,国字脸,壮得跟头牛似的,他迷惑地回道:“腿袋?那是啥?” “嗯?”这下轮到周长风惊讶了,他比划了一下,接着问:“就是装武器的袋子啊,挂在大腿之下或者旁边的。” “呃呃…听说过,不过咱们没用。” “那你们空降部署的时候怎么投放武器?单独空投?” “您指的是兵器空投箱吧?”二营副官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们都是拿专用的箱子单独投放。” 这不科学啊,人装一体空投又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点子。 人与装备分开空投的制约太大了,伞兵本身只携带随身的伞兵刀和手枪,而步枪、冲锋枪、轻机枪、手榴弹等等兵器都单独装在空投箱里。 然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天知道空投箱能不能准确落地,有时候误差能有成百上千米。 在取得空投箱之前,精锐的伞兵们只是一群“仅有寸铁”的散兵游勇。 历史上克里特岛战役时,德军伞兵们就面临了这样的窘境——甚至只能使用手枪和全副武装的英军进行激烈战斗。 “啧,问题大了。”周长风嘀咕道。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且还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腿袋”和“人装一体空投”是英国人开的先河,随后推广到全世界,但这本身并非什么高精尖的东西。 太逗了,自己潜意识中默认已经有的东西居然没有? 这要是真开战了,百里挑一的精锐只能拿手枪和荷印军那样的不入流垃圾货色战斗,岂不是能把人气死? 光是想想就让人血压飙升,不行,必须立马搞清楚前因后果! 设计师应该被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不对,这是在大明,应该贬谪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妈的,什么鬼情况!” 因为过于不爽,所以周长风把手头上的事暂且抛之脑后了。 随后,他直接把电话打去了兵部空军处。 面对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吏员明显招架不住——可以说周某人的忿意都快从话筒中钻出来了。 “这…周长官、周待诏,我不清楚啊,您且稍后一下,我去喊人来,息怒、息怒。” 话筒中只剩下了依稀的背景音。 一旁的沈瑜禁不住权道:“气大伤身,及早发现及早处置嘛,唔…这问题很严重么?” 气呼呼的周长风顺手拿起茶杯把里边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回道:“你家娃多大了?” 不明所以的沈瑜愣了一下,“六岁多了。” “如果这时候他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伱说你来气不?” “……” 少顷,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声音。 “喂,周待诏么?是这样的,你质询的事其实曾经有过尝试的,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故而被搁置了。” “有试过?不理想?”周长风闻言就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在下是本处佥事,这是前年秋的事,我大致还记着。” “行,为什么说不尽如人意?” “主要还是强度问题,现有的降落伞无力支撑那么重。你想,兵器弹药加一块得多二十斤,当时试的时候屡次出现挂绳崩断的情况,太危险了。” 显然周长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反问道:“所以呢?就没下文了?” “是的,空军单位本部觉着还是稳妥 “不,所以为什么不加强降落伞?” “呃…当时给的说法是,一来会增重,二是兵士反应那样碍手碍脚不便行动,三是又要重新订购开销不菲。” “都不是不能克服的难题。”周长风冷笑了一下,沉吟道:“我这么说吧,事关重大,直接影响到未来的战争计划能否奏效。赶紧重启该项目,立刻马上。” “嗯?”对面的空军处佥事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觉得言过其实了。 而且,身在外地远隔千里突然冒冒失失的打个电话来,也太拿军国之事当儿戏了吧? 沈瑜使了使眼色,示意周长风措辞严厉些——特权之所以加上“特”字,自然是非同寻常的。 后者眨了眨眼,然后十分严肃地说:“鬼知道什么时候开战,设计、量产、熟悉、练习都需要时间,事急从权,拖不得了,福州的事情了结以后我立刻回京检查。如果有谁敢刻意拖拉,我 说完,周长风便直接挂了电话。 他郁闷地吐槽道:“真的是环环相扣啊,如果伞兵部队的牵制任务没能奏效,油田和炼油厂被荷兰人完全破坏的话,我们想要修复可就难了。” 沈瑜自然不了解具体技术细节,但他清楚这一连串事情的后果。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宽慰道:“哪怕泰西那边今日就开战,咱们也还有个把月的缓冲时间。” 大哥!你可别乌鸦嘴啊! 颇为无奈的周长风捂着额头连连摆手,“别别别,要是真被你言中了,那可就尴尬了。” 由此,原本因为一切尽在掌握而显得十分平淡无聊的福州之行突然变得紧张了些。 出乎意料的反常事让周长风十分无语,以至于他开始认真思索还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 在此期间,冷酷无情的伞兵们已经高效的完成了缉拿行动。 雷厉风行拒不开门就硬破门,四名职位高低不一的官员都被准时逮捕归案。 “老虎”们原以为皇帝和朝廷不会把事情扩大化,所以一直在千方百计的和京城那边斡旋,同时耐心等待着调查队与钦差的离开。 其实他们大体猜对了,但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皇帝还是下定决心变卦了。 常乐造船厂一案所牵扯到的人有限,充其量只是几只苍蝇和一只老虎幼崽罢了。 但海关之事不一样,要是深究起来,布政司、按察司、都督府都得“遭殃”。 而且,可不仅仅只有海关一件事。 既然开了扩大化的头,那朝廷是不是还想继续顺藤摸瓜追查、深究其它的事呢? 在时不时放出些混淆视听的消息的同时,周长风一行人耐心地等待事情发酵了几天。 在十二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关于“专案调查队将于明日紧急返京”的消息迅速在福州府上下流传开了。 这似乎会是彻夜难眠的一夜? 不过诡异的是这一整晚都十分安宁,预想中的大胆之举并未发生。 一大清早,队伍上上下下二十余人登上了轿车和客车,启程前往机场。 “他们哪那么容易上套?周兄,当初就该听我的。”沈瑜如是道。 “没事,反正挨批的不是你。”格外郁闷的周长风讪讪道。 奇怪,这大明的地方官怎么这么怂? 朝阳东升,车队行至了城郊结合部,砖瓦屋舍俨然,鸡鸣声此起彼伏。 但就在这时,一辆红色的油罐车相向而来。距离愈来愈近,可它并未减速。 第327章 博弈落幕;提前通个气 小车遇大车,驾驶者的本能反应自然是减速避让。前边的轿车司机轻踩刹车、微打方向盘,让车子减速偏向道路右边。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这辆平平无奇的红色油罐车竟然继续偏头,直挺挺的撞了上来。 轿车司机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把方向盘打死,整辆车子几乎与油罐车擦肩而过,里边乘坐的随从们因为惯性而狠狠地向左倾倒。 后边的客车虽然多了一点反应时间,但也仅有那么一丁点罢了。 电光火石间,司机把刹车踩到了底,也将方向盘向右完全打死,但下一秒两车就迎面相碰了! “吱——咚!” 刺耳的刹车声只出现了极短的时间,紧接着就是撞击声与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 出于安全考虑,周长风、罗符、沈瑜三人乘坐的轿车是跟在客车之后的,而且后边还有一辆满载伞兵的卡车。 靠!这绝对不是巧合! 寻常人见官府车队时都谨慎得很,面对这种有军队护卫的车队那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刚才还纳闷怎么大明的地方官那么怂、那么能沉得住气,合着这些家伙是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是吧? 目标达成的喜悦只在周长风心中存在了一瞬间,他推开车门冲下了车,厉声喊道:“我草!他妈的赶快救人!” 前边的景象可谓一片狼藉——油罐车与客车的车头都严重变形,遍地都是金属碎片与玻璃渣。 由于迎面相撞的巨大冲击力,以及油罐车司机好像在最后时刻故意猛打方向盘并拉起了手刹,所以它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侧翻。 浑身是血的司机爬出了驾驶室,跳到了地上打了个滚,被金属碎片和玻璃渣扎得伤痕累累,但他却不管不顾地向远处奔去。 “快跳车,别推门了!变形了推不动的!” “钻窗玻璃!快快快!” 汽油味扑面而来,钻入鼻子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侧翻的油罐车肯定泄露了! 周长风正在指挥客车上的调查队官吏们逃生,如此危急境况可谓争分夺秒。 察觉“肇事”的油罐车司机在夺路逃窜,他指着那个方向大声吼道:“过去给他抓回来!” 几名正在帮忙救人的伞兵立刻拔腿奔了过去,边跑边呵令他止步停下。 这时候,也不知是哪儿的火火星溅射到了泄露的汽油上,堪称汹涌的火势唰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最前边的客车司机可以说既是不幸又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飞来横祸,他的双腿因为车辆变形而被挤压得骨折;幸运的是,这并没有完全卡死,他还是在帮助下侥幸脱身而免于被活活烧死。 有人用力架着他往边上走,才走出去几步远,澎湃的烈焰就吞噬了油罐车,紧接着蔓延到了严重破坏的客车车头…… 虽然相隔十米左右,可那迎面席卷的滚滚热浪依然炙烤得人睁不开眼。 “别慌!手抓稳!” “一个一个来,来得及的!” 客车尾部还有六、七人尚未撤离,他们多半因为之前的剧烈撞击而受了伤,行动不便。 但事发突然,此刻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不过戏剧性的是,一辆隶属于侯官县巡检司的救火车“恰好”路过,随即减速缓缓驶上前去。 由于在传统上惯用木质建筑的缘故,消防组织在中国的历史几乎与文化同样悠久,在宋朝时就已经发展得十分完善了,形成了官方组织与民间组织两大形式的多重组合。 如今大明的巡检司实际上是一个多功能的协调机构,负责地方治安和消防,下辖警务局和消防局。 但是相比起完善正规的前者,大明地方上的消防局实际上专业程度不高——为了节省地方财政经费,消防局往往只有少量职业人员领头,其余的都是兼职的志愿者。 比如说侯官县,它的消防局下辖两个三十人的救火队、七个十人的救火分队、六个十人救灾分队,其中职业人员仅有三十多人。 只有在顺天府、应天府、上海府、广州府这样的大型都市才能见到高度统一的专业消防队伍。 在欧洲也是同样的景象,甚至存在许多完全由志愿者组成的——因为地广人稀,日常维持一支专业消防队伍实在是太费钱了。 但是救火队又不像警察一样会定期巡逻,通常不接警报是不会出动的,现在刚一出事就恰好路过一辆救火车,谁都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借此事故一了百了,团灭调查队是吧?而救火车则是后手,如果没能团灭那就趁乱偷偷抢走调查结果? 周长风这时候已经大致猜到了那些家伙们的打算,只是他无法完全确定。 他紧紧盯着那些从车上跳下来的救火队员,只见他们有人去拿水枪、有人去取梯子。 救火车本质上由轻型卡车改装而来——漆成红色,安装水箱、水泵、器材存放箱。 然而水是无法扑灭燃油起火的,所以救火队员们像接龙似的搬下了一个个铁皮桶,里面装的是沙土。 他们顶着熊熊烈火,挥舞着铁锹向火焰遍及之处铲土。 一边压制火焰,一边有梯子帮助,客车中剩余的几名官吏似乎很快就可以脱困了。 “此地太危险了!诸位快往后退!”为首的队长急切地招手,“搞不好要爆炸的,一炸,都得没命!” 显然大明也有追车大戏电影,而且因为近几年电影工业技术发展迅速的缘故,这种类型的电影颇为流行,受此影响,人们在潜移默化中自然会联想到电影中那夸张的爆炸大火球。 罗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见周长风与沈瑜等人都没动,于是也停下了脚步。 几位“钦差”尚且稳如泰山不挪步,其余的伞兵们自然也不会动,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哎,您一行人身份非同寻常,若是有个意外咱们都得玩完呐!” 周长风不予理会,因为他瞧见当一名刑部官员夹着皮包爬出了车窗时,下边帮助的救火队员之中有人在伸手去抓那个皮包。 一旁的沈瑜微微眯眼,他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况相对来说还算稳定,似乎有余暇可以抓拍个现行? 他伸手从衣服内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不及半个手掌大小的间谍照相机,然后迅速抓拍。 周长风也认为现在可以摊牌了——证据确凿,还等什么? 他一挥手,命令道:“把这些家伙全都拿下,然后撤到三十公尺开外!”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伞兵们即刻动手,十几道身影一拥而上。 不由分说,这名队长被用力压住了后肩、反拉住了胳膊,转眼间就被制服。 见情形大变,车边上那俩队员开始拼命拽那个皮包,竟用力把它扯烂了,一卷卷的卷宗散落得到处都是。 几秒之后,他们就被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快撤吧,确实太危险了!”沈瑜一边把照相机塞回口袋一边催道。 之前遁逃的油罐车司机被带了回来,这辆救火车所属的十人也都被全部拿下。 因为突发意外的缘故,调查队一行人都被折腾得够呛,一个个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浑身上下沾染着汽油味、焦糊味、血腥味。 至此,所有的目的都已达成,善后工作就与调查队上下无关了。 一个钟头之后,在数百名赶来增援的伞兵一团官兵们的随行护卫下,众人来到了医院处理伤口。 “终于搞定了!真是费尽心思啊。”周长风坐在侯官县立 “打仗还更轻松?”前边的沈瑜叼着烟来回踱步,闻言就笑道:“如你所愿,今后几年你都能干轻松的活了。” “你天天干这行,居然受得了?” “习惯了就好。” 一共有十七人不同程度的受伤,但全都是轻伤或中伤,均不致命,所以可以说这件事得到了相对完美的结局。 至少站在皇帝和朝廷的立场上是完美的,符合一切要求。 在事发后的次日,早就在京城蓄势待发的 当场擒获的司机和救火队员们都被严密保护,以免被别人找到机会让他们出意外。 两架客机从京城起飞,专程飞来福州府接调查队一行人回京。 夕阳西下,鲜红的晚霞美艳无比。 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飞机缓缓离地,外边的景物越来越小。 虽然有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意外遭遇,但大家已经缓过来了。了却了一桩任务,无事一身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但…始作俑者则不然。 “伱们这些家伙,任性,自大,一丁点提议都听不进!这下好了,全都玩完!与你等共事实在可悲!” 还是在那座巴洛克风格的宅邸中,军需厅厅正刘素宾怒不可遏,几乎失态。 “人算不如天算啊,那可是一半罐的油,竟……唉!”知府蔡敦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已经任命了似的。 “岂能这样讲?”面色平静的雷玉文淡淡道:“我早都说了,绝不能把他们置于死地。只能说这的确很难办。他们护卫周密,既要把动静闹大趁乱夺走卷宗,又不能伤害过大,这本身就极难施为。” “畏畏缩缩,胆小,怯懦。”刘素宾冷笑道。 “不要口无遮掩,如果真像你那样极端之想,这事还能收场吗?你以为朝廷会让步?!”雷玉文反问道。 “别吵了,每一次都这样,说着说着就又绕回起初的分歧了。”十分无奈的蔡墩问道:“事已至此,只能看斡旋结果了,希望朝廷能留些情面。” 最初的分歧就在于,是在可控范围内毁掉调查结果,还是直接团灭调查队上下。 刘素宾原本建议的是用一辆满载烟爆竹的卡车,将其中一部分箱子换成炸药,直接送调查队一行人上西天。 而且现在早已入冬,个把月以后就要过年了,一辆运送烟爆竹的卡车恰好出了意外,强行解释也是能向公众糊弄过去的。 不过其他人可没这么大胆,都当即拒绝,所以最终选择了较为“温和”的手段。 实际上他们更多的还是寄希望于官场上的交涉与斡旋,设法毁掉调查结果更像是一种表态和小小的示威—— 我们知道错了,也愿意向朝廷赔付一大笔钱,只希望可以网开一面…至少从轻发落。但如果朝廷不吃这一套,非要来硬的,那最后肯定会把事情闹大。 至少,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又是后半夜才到家,周长风担心又把夏筱诗从睡梦中吵醒,故而干脆点着暖炉在正房客厅睡了几个钟头。 等天亮后也只是和妻子寒暄了几句,草草吃过早饭以后便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紫禁城侍从们正在统一检修路灯,很难想象皇宫使用的电源线路会有多复杂。 “痊愈了?去南方休养了几日,觉着如何?”一如既往的,朱泠婧说话还是那样的不中听。 她面前摊开着一册厚厚的书,读过资本论的人一眼就能通过几段语句判断出来。 “舒服是挺舒服的,暖和,不过和那些人斗智斗勇实在是难为我了,感觉…啧,心累。”无可奈何的周长风并不遮掩,如实回答道。 “无妨,做成了就好,何况以后你也没机会了。”面带笑意的朱泠婧微微侧首,“法国人刚给我打了电话,想必近期他们就要发动了。” 相比起英国,法国方面倒是很守规矩,还在正式动手之前致电了大明皇帝——搞大事前先互相通个气,这也算是列强之间的默契了。 可恶!那更得抓紧时间了! 周长风想到了仍待解决的伞兵腿袋的事,正欲开口告状,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麻烦皇帝了,免得她又不耐烦,然后说些不好听、让人头大的话。 不是,这家伙怎么还欲言又止了? 他踌躇的样子被朱泠婧敏锐的捕捉到了,于是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呃…”周长风干咳道:“没什么,不算大事。伞兵的装备有些关键疏漏,幸亏发现了,得赶紧解决。” “哦,去吧。” “是。” 第328章 贪腐事小 怠政事大;代号北极光 在周长风离开后,若有所思的朱泠婧盯着面前的书本走神了一会,然后伸手拿了根书签。 福州府大员们尝试交涉的做法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和天真,或许是朱士堰过往行为处事的风格让他们形成了惯性思维? 这些家伙打的算盘她基本上能猜得透透的。 时势不可同类而语,朱士堰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愿当恶人,半个甲子以来,大明上下的廉政监察工作完全是由朝廷主导的。 丞相作为大明政策规划的关键,历任丞相的执政差异也致使这方面时紧时松。同时,老练的政客不可能真对自己人下狠手,故而即使是惩贪反腐最严厉的那一任丞相也难以服众,朝野间反对声和嘲讽声不绝于耳。 而喜欢用软刀子磨人的朱士堰一直以来都相对宽和,类比古代的话,大概也能争取到一个和宋仁宗相当的仁善宽容的美名。 所以同样的境况换作是他,福州府大员们的打算大概还真能成——毙几个替罪羊,余者重罚一大笔,再勒令辞官。 但可惜版本更新了啊。 事实证明跟不上版本注定是要被淘汰的,后知后觉是个不利于生存的坏习惯,显然有一些大明官吏在这方面的本领已经在安逸日子中渐渐退化了。 “少则一千五百万,多则四千万。”神色轻松的朱泠婧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倒不是觊觎钱财,而是她觉得这些顺带而来的收获非常可观。 朱泠婧实际上并不对贪腐败行径深恶痛绝,这只是诸多行径之中最为常见的一种罢了。 在她的认知和评判标准中,比起这个,怠政与懒政反倒更为严重。 此所谓“贪腐事小,怠政事大”也。 官府掌握与行使的权力无疑都很重要,是必不可少的,官吏偷懒、敷衍、懈怠,权力无从应用,那么自然而然就会有其它势力取而代之。 什么族、教、黑等等,本就无孔不入,官府正常运作时都只能勉强抵御,一旦怠政,后果可想而知。 国家机器会由此迅速损坏,有名无实,行政与治理效率直线下降。 在这方面大明是吃过血亏的,“明实亡于万历”并非空穴来风。 明神宗因为客观与主观因素的怠政行为直接致使大明陷入半瘫痪状态,尽管他本人其实也会处理一些财政、军事上的事,但至关重要的人事任免却拖沓至极。 这使得朝廷和地方官府的许多职位长期缺人,本身明朝官吏规模就不似宋朝那样多,通常都处在刚好够用的水平,缺人之后想找人顶班代劳都难。 众所周知,后果是灾难性的。 至于俸禄,大明官员“着名”的微薄俸禄早在后明开创初期就有了大变,提高了许多。 时至今日大明官员薪资经过许多次上调,且不说最基础的养家糊口了,即使是过体面日子也足够,但距离丰厚优渥还有一定的距离。 曾经有不少人上疏建言可以尝试施行高薪养廉的策略,但是朝中大员们觉得效果与代价不成正比,故而理所应当的没有采纳,一切照旧。 返家之后的周长风心情不大好,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和沈瑜的赌约基本上可以分胜负了。 尽管距离最终统计结果出来还早着,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么多地方官吏,加起来不及一千万圆?瞧不起谁呢! 别说一艘揭阳级驱逐舰了,搞不好能凑出两艘、甚至三艘。 可恶! 晋升以后薪饷也一并增长,由之前的每月二百圆提升至二百五十圆。 一下子输掉这一大笔钱,赌徒心理万万沾不得啊! “小赌怡情,哪有下这么大的赌注的?这下倒是让你那位狐朋狗友赚得钵满盆满了。” 夏筱诗搅和着碗中的面条,然后挑了一缕出来,几乎不出声响的就将之咽下了肚。 周长风无奈的耸了耸肩,“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嘛,觉得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月的钱,但冷静以后……自然就后悔咯。” 桌对面的夏筱诗撇了撇嘴,“呵,先生你这口气倒不小,你平常在外面奔波,没闲暇操心家里的事,其实咱家开销可不小,每月都得销近二百呢,真没多少余钱。” 谈起这个她越发不悦了,掰着手指一下下数道:“柴米油盐单价不贵,但加起来也不少,然后是衣装之类的,出行的车钱,给车加油也要钱,还有给林溪的薪酬……等以后孩子出生了,销还得高一截。” 夏筱诗其实还挺好奇的,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能在皇帝身边做事的人会缺钱? 光是前来迎奉巴结的人送的礼都应该能堆成山! 听她这么罗列开销,周长风连连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只靠薪饷确实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不过我还有作为皇帝军事顾问的钱,而且还有那个啥的分红。” 这俩实际上才是大头,前者每个月高达五百圆,相当于准将的薪饷,这几个月下来其实已经累积了不少,只是一直在银行账户上并未取出罢了。 而将朱泠婧用于收买人心的那一大笔钱用于入股恒光公司也无疑是极明智的选择,当时她赠予的订婚礼金是九万九千元的巨款,其中大半用于投资入股恒光公司。 虽然基本目的是找个能随意帮忙制造实验性轻武器的地方,但随之而来的丰厚分红也十分可观。 规模扩大以后的恒光公司自然能揽下更多的订单,大赚特赚之后又能继续扩大,可以说把大明战备的红利吃得满满的。 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姐夫李书业也在恒光公司干得颇为起劲,即使不含他的薪资和少量分红,纯属于周某人的分红金额也多达上万圆。 而这还只是起始罢了,可以预见的是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枪厂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迅速膨胀。 听他讲述过后,夏筱诗眨了眨眼,惊讶道:“居然有这么多啊,那……少了区区两百圆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她马上就补充道:“也不行,以后再不能这样了,不引以为戒的话只会越赌越大。” “行行行,知道了,我又不好赌。” 随着福州一案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周长风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当时让他格外无语的伞兵装备上。 午饭过后,他便急匆匆地离了家,驾车直奔兵部而去。 也许有些人敢不把周某人当一回事,但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轻视“军机待诏”一职。 偏见也好、嫉妒也罢,见面之后照样得规规矩矩的。 “我前几天催过一次,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一到场,周长风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空军处负责此事的一名吏员呈递给了他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很薄,也就几页纸。 “依您的要求,我们把从前搁置的设计又找出来了,降落伞的大小与强度问题也跟厂商交流过了,能改,但是得费些时间。” “那就好。”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空军处佥事开口道:“不过既然应用了这个新玩意,从前的三二式伞具就都不能用了,库存还有近十万套……” “因小失大不可取。”周长风淡淡道。 “这倒也是。” 其实空军处的官吏们对此都有些不满,大家都觉得周某人这样武断的指示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 连实际使用者的意见都不考虑,就这么直截粗暴的指示?这个家伙确实战绩不凡,但那也不是为所欲为的资本。 当时设计的腿袋在明军内部叫作“吊袋”,跳伞后装着武器的帆布袋子会吊在伞兵下边两米处,先于双腿触碰地面,这样可以最好的保持重心稳定。 但士兵们不买账,嫌弃它太笨重了,以不方便、易错过最佳跳伞时机、有妨碍正常开伞隐患等理由将之摒弃了。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想到如此一来,自己以后有可能要拿着手枪去冲击敌军阵地——因为装着武器的空投箱落在对面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局势越发紧张,没有人留意到这么一桩事,所以周某人武断的要求相当顺利的施行了。 原本只完成了试制,却沦为技术验证产品的试制三七式伞具现在被空军处下了八千套的订单,只是最早批次的交付时间大概都得等到明年了。 “ “大概两千套吧。” “可以,到时候直接平均分,三个团都拿一点,然后熟悉一下,等后续批次一到货马上就能适应。” 那名佥事推了推眼镜,小声道:“只是……就怕那些将士不情愿……” “呵,他们不会真拿打仗当小孩子过家家吧?那是要死人的。”周长风拍了拍桌子,然后叉着腰说:“千方百计达成目的才是 也算是亡羊补牢,无意间发现的疏漏被雷厉风行的周长风三下五除二给堵上了。 在了却了本国的一个疏漏之后,他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在历史上因此吃了血亏的德国人。 要不要顺带提醒他们一下? 虽然周长风十分纠结,而且他觉得死板的德国人大概率不会做出改变。 人家死伤惨重之后都还是老样子,真的会听从一个外国人的建议吗? 与此同时,在位于中城区的德社驻大明公使馆…… 安逸的日子无疑会让人颓废,克莉丝就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来到大明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鉴于德国人在烹饪美食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在京师应天府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把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肴与小吃都尝试了遍。 而代价是自己足足胖了五公斤,从原本的五十八公斤增长到六十三公斤,若非身高较高所以胖得不明显,不然她真得郁闷死。 但这还仅仅只是南京一隅罢了,想要吃遍全中国,大概是要半辈子才能达成的艰巨任务。 “伱的工作进展怎么样?中国人有其它举动吗?”担任首席武官的贾斯特斯-科勒少将例行公事地问道。 “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发现明显的大规模行动。”克莉丝如实答复道。 由于外缉事厂的监视和限制,公使馆武官们的行动十分不便,所以她的工作基本局限于通过报纸、期刊、无线电新闻来获取信息,并从中筛选、总结出有用的情报。 “战争就要到来了,”说着,科勒望向了窗外,“恰好,那是很适合观赏北极光的时间。” 大英帝国内阁已经下达了指示,首相尼维尔在下定决心之后格外自信。 而英军中的鹰派人士更是表现得乐观无比,他们宣称: 「……登陆以后就能立刻得到一份大奖——不仅可以控制150万吨大量铁矿石,还能占领对海军有巨大价值的北欧港口。即使无法利用铁路,我们也能依靠港口站稳脚跟,斯堪的纳维亚人不存在抵抗的可能性,他们至少不会站在我们的对面。」 他们的乐观情绪也传染了联合远征军的将领们,有人沾沾自喜的吹嘘道:「我能预见到高大魁梧的苏格兰勇士在凌晨六点把刚醒来的挪威人震惊的样子……上帝站在我们这边。」 然而相比起查特菲尔德勋爵等人的信心满满,联合远征军最高指挥官麦克西少将却显得忧心忡忡。 首先,计划由他指挥的英国部队严重缺乏训练,法国部队的底细尚不清楚;而且由于冰冻和运力限制,大概需要费两个礼拜的时间才能让部队和装备全部登陆。 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可供使用的公路,唯一交通线仅仅是一条铁路,还是单向的电气化铁路——不但运力有限,而且电力中断后就会瘫痪。 显然,风险实际上非常大,如果德国人的反应敏锐、行动果决,这次远征斯堪的纳维亚的行动就会以悲惨的失败收场。 但正米字旗政客们已经做出的决策,岂容一介武夫左右呢? 同时,德社内部也统一了意见,确定英法双方登陆挪、瑞两国伺机帮助沙俄维稳只是幌子而已。 最新截获的电报表明,大约十二艘英国潜艇将前往在北海,还有四艘正准备启程——这个数量两倍于平常,明显是危险信号。 柏林方面决定以最快速度完成作战计划的准备,并下达了“限期在1月15日之前完成准备”的命令。 行动代号:北极光。 第329章 好自私;请天文学家和天文台做好准 为避免错过最佳时机,工人海军总参谋部建议“北极光”行动的发起时机不宜晚于英法登陆之后的三天。 后发制人的原因在于大家都想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尤其是自认为是文明先驱的德社。 英法两国对于挪、瑞的非法侵犯无疑是嚣张且狂妄的主权侵犯行径,稍晚于他们再发起行动并不会丧失主动权。 总参谋部认为在一月份实施计划是十分有利的——北欧地区由于纬度高,在冬季有明显的昼短夜长现象,夜晚时长可达十八个小时之多。 这样一来,漫长的黑暗将会为输送陆军的运输船编队提供绝佳的掩护,意外和可能遭受的损失会大大降低。 相比起仍在全力以赴做准备的陆军部队和海军水面舰艇部队,大部分可供调遣的潜艇都被部署到了挪威海域或北海,二十多艘u艇足够有效的迟滞皇家海军的后续行动。 德国人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们认为即使英军与法军登陆,挪威人最多只会进行象征性的抵抗,但是面对德军时可能会有较高的抵抗强度。 同时,外交部也开始撰写到时候需要用上的照会文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西方传统中的重要节庆,这是传说中耶稣诞生的日子。 尽管身在异乡,不过本国的节庆该过还是得过。 今天的南京灰蒙蒙的,昨夜的冬雨虽然一早就停歇了,不过天色仍然阴沉,地面也湿答答的,这种又寒又潮的感觉让人十分不适。 与其它西方国家的公使馆人员一样,德国人也早早的就搞到了适合用作圣诞树的小松树,并为之点缀上了彩色饰带和迷你灯泡。 不过区别在于德社官方并不将圣诞节所谓法定节假日,也不太推崇这个传统节庆,只是由于天主教、新教教徒众多,所以长期以来都默许它的存在,毕竟如果在这方面强迫禁止就有些瞎搞的意味了。 在官方表述中,他们不会提及“圣诞节”一词,但该放假还是照样放假,而且是与之后的neujahr元旦节连在一起的大长假。 当日,在无数条烤肠和无数瓶啤酒的加持下,公使馆的德社外交人员度过了惬意自在的一天。 周长风是在 这次的私下会谈一点也不正式,更加的随意,主要目的也只是就即将到来的北欧战事做一些信息上的交换。 大明朝廷在与德社的合作上表现得相当矛盾,尽管朝中大员们都清楚远交近攻的道理,但却很是消极,即使是情报交换都有些遮遮掩掩的意味。 明人的这个态度让德国人很无奈,当初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连这样最最基础的合作都无法切实履行,真的很让人怀疑大明方面的诚意。 还是在同辉大酒店这样一个适合半公半私活动的老地方,周长风刚落座不过二十秒之后,克莉丝就紧随其后的推门而入了。 这位倒是从来准时准点嘛。 “早上好,怎么,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他笑着问道。 “昨天喝了很多很多酒,所以会有一些难受。”不以为意的克莉丝耸了耸肩。 “好,直接谈正事。”周长风沉吟了一下,随即直接切入正题,“根据多方信息与电讯汇总,我们(大都督府)预估英法的行动会在十五日到二十日发起,你们呢?” “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始终比他们晚三天……左右。”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回答太明确,克莉丝又加了两个字。 “伱们倒是坦诚,显得我们一点也不直率。” “其实只是因为你们知道也没什么用。” “考虑到这会是战争爆发后的 克莉丝微微摇头,“我们怎么可能忘记日德兰的教训。” “英国人的z舰队规模太大了,我们想要收拾他们还挺麻烦,所以你们能牵制一点是一点。”周长风如是说道,这些都只是转述大都督府的态度。 因为和历史上大相径庭,皇家海军组织的z舰队规模几乎三倍于原位面—— 一艘纳尔逊级战列舰,罗德尼号;三艘复仇级战列舰,复仇号、决心号、君权号;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勇士号。 另外还有声望号战列巡洋舰、鹰号航空母舰、谷物女神号防空巡洋舰,以及七艘作为屏卫力量的驱逐舰。 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仍在建造中,自然没法参战,然而这么一大票战列舰仍然是难缠的对手。 显然英国人扞卫远东地区利益的决心十分坚定,如临大敌的大明海军不得不相应的更改计划。 许多人确实对航空兵力量寄予厚望,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确切有效的实战考验,谁也不能保证它们真的能对英国人的舰队造成有效打击。 压根没有人想过单靠航空兵就能对这么庞大的舰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那实在是好高骛远了。 大都督府只希望到时候能先以大规模的航空打击削弱这支浩浩荡荡的“灭国舰队”,之后投入决定性的水面力量将之歼灭。 当然,在tf-58特混舰队面前,这些都是渣渣。 克莉丝禁不住吐槽道:“你们真的很自私,英国舰队会对我们的行动构成很大威胁。它们如果都能来找你们多好?” 大姐!皇家海军要是真敢拖家带口跨越半个地球来大明砸门,你们干脆就大胆点,一波流直接登陆英伦三岛好了。 “怎么能说是自私呢,我只是转述朝廷的要求而已。而且啊,他们肯定得优先考虑本国利益嘛。” “你现在也跟那些官僚一样了吗?” “现在?”面带疑色的周长风伸出食指指着自己,“难道我和以前有差别?” 克莉丝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自私利己的人可不会冒险去西班牙那个鬼地方。” 周长风笑着捂额道:“哪有那么纯粹的人啊。而且给你说实话,我当时临走前还顺走了你们援助的装备。” “什么装备?” “就是那个跳雷,触发以后引燃抛射药,然后在一米多的地方起爆。我一眼就相中了,很好用,是反步兵利器。” “你竟然敢窃取德国人民的智慧产物。” “窃取?不对不对,这叫借鉴。”周长风满不在乎地说:“而且我累死累活那么久,还进军事监狱蹲了几个月,拿一个纪念品怎么着也不过分吧。” 克莉丝被这话噎住了,她不悦地评价道:“你跟其他的东方人一样狡猾!” 插曲归插曲,正事还是得继续。 接着,二人又继续交换了一些信息。 捏着钢笔的周长风飞快地写着,对面的克莉丝同样如此。 “对了,友情提醒一下,我看你们的伞兵师有个关键疏漏。”周长风咳了两下,比划道:“将人和武器箱分开空投风险太大了,一旦落点偏差过大,伞兵们可就得用手枪和敌人战斗了,这方面我建议你们学习一下英国人,为伞兵部队装备新的武器吊袋。” 对面的克莉丝换了一支钢笔,若有所思,然后沉吟道:“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转达的,不过就我个人来看,我还是尊重战士们和指挥官们的意见。” 周长风“呵呵”了一声,拿起酒瓶将葡萄酒倒入了一个方形玻璃酒盏中。 这个杯子很精致,图案夹在玻璃中间。 “当年后膛枪刚出现的时候不也有很多人阻碍它在军队推广吗?我听说有个普鲁士将军连死前遗言都是‘在他的墓地举行葬礼时绝不能用后膛枪’。然后奥地利将军们在看到后膛枪之后还傲慢得很,说什么‘用嘴吃东西才是高贵的,绝不用从后面装填的灌肠枪’。所以啊,也不能完全相信部队的将士,他们也不一定全对。” 周长风说完之后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独特的果香与酸味充斥着口腔,间杂以醇厚的酒气,非常之舒服。 “谢谢,这个建议很中肯。” “举手之劳而已。” 在此之后,随着菜肴依次呈上,双方就转为了边吃喝边闲聊的模式。 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和她这样畅谈,兴致勃勃的周长风可谓滔滔不绝。 从风土人情到学术理论,从海权论到资本论,俩人的话题堪称变幻莫测,话题跨度之大以至于克莉丝在某些方面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聊及军用越野车时,她自豪的宣称82型桶车最为优异,无与伦比。 周长风自然是不认同的,但是微醺的他压根没细想就下意识地吹嘘道:“这算什么,以前我开东风猛士飙到过一百五……” 他的话戛然而止。 太尴尬了,一不留神说错话了。 “咳咳,别当真,那个……只是随口一说。” 克莉丝盯着他,“嗯”了一声。 可以想象她现在心里有多惊诧——能开到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军用越野车?这些中国人究竟隐藏了多少高科技? 这种下意识的话语不太可能是假话,况且周某人也不是受过专业训练、会故意下圈套的特工。 就这样,此次会面交谈非常顺利的结束了,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旧的一年悄然离去,时间的车轮缓缓碾过了年与年之间的狭缝。 尽管朱泠婧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年号,可为了表现自己对尚在的太上皇的敬重,她宣布推迟两年再更换年号。 这样倒还有个随之而来的好处,那就是新年号刚好可以和四一、四二、四三等等的个位数对应上了。 至昌三十九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大明的一些报社和广播社都认为这必定是从头到尾都充满纷争的一年。 一月十日,柏林。 纷飞的大雪掩盖不了首都的繁华与辉煌,路面上的洁白积雪被及时清理到了一旁,交通畅行无碍。 随着不久前成立的战争委员会揽下大权,国防部的地位与重要性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在长达四个小时的审议中,所有参与“北极光”行动的陆海空高级将领都依次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并以个人名义担保准确无误。 至此,一切似乎都已注定,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空军总参谋长阿尔贝特中将向作战序列的所有军官训示道: 「现代战争的序幕已经被拉开,实施此次作战才能保护德国人民的利益和安全,而我们的敌人正企图通过切断铁矿石供应来破坏它……」 「行动的成败取决于空军和海军的素质,以及指挥官的决心,主要区域的制海权仍然会在英国人手中,我们必须以最坚定的决心和无畏的勇气对付他们……」 一月十六日,天晴。 规模庞大的皇家海军舰队从设得兰群岛以及本土的多个港口起航,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登陆舰、运输船…… 满载着数万英军与法军的数百艘舰船接连通过了斯卡帕湾,随后是北海,自天空向下俯瞰,这好似一场盛大的武装游行。 在侦测到不同以往的高频次电讯之后,斯塔西十分明确的判定英国人和法国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而线人之后传回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获悉消息的这一刻,工人海军总参谋部的军官们都目光炯炯,心潮澎湃。 当天早晨8:59,一道电讯从总司令部发往了作战序列中的潜艇部队所属的指挥部——「适合观测北极光的时间到了,请天文学家和天文台做好准备。」 在位于威廉港和基尔港的海军基地码头上,水兵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进入潜艇。 他们的背后是升起的朝阳,面前是辽阔无垠的大海,阳光映照得整片蔚蓝的大海泛起了闪烁的光辉。 “状态良好,输油管压力稳定,提高转速。” “是!指挥官同志!” “主机定速,校对罗盘,前进三。” 在轰鸣声中,两台1400匹马力六缸四冲程柴油机迸发出了强劲的动力,驱使两个螺旋桨高速旋转着。 一艘艘的viib型潜艇驶离了码头或洞库,在后边留下了雪白的浪。 毫无疑问,饥饿难耐的海狼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1.伙食方面的设定已经更新,那个鸡蛋的供应量有误,少写了一半,明天改正。 2.欧洲战事要多写还是少写呢? 第330章 当自己家了?黑夜中的遭遇 卑尔根,一座建立于十一世纪的历史悠久的港城,它也是挪威 这样的人口规模对于东方的大明来说就显得不够看了,尚不及一些县城。 一月十七日是星期二, 这一天晚上并没有多少人感到焦虑,大家甚至都没把“战争”挂在心上。相比起遥远不可及的战争,明天的工作好像更重要? 尽管这个月以来电台与报纸都充斥着关于欧洲局势阴云密布的信息,然而乐观的人们都不认为这些事件会给自己带来多大影响,应该也会向往常一样不了了之。 自从三十四年前与瑞典“分手”之后,存在近百年的挪威-瑞典联盟不复存在,挪威由此获得了独立,并在欧战中保持独立,没有卷入战火。 在这个年代,小国寡民并没有什么显着优势,在生活水平与社会福利上完全无法与大国相提并论。 对于这样一个小国来说,耗费巨大的国防建设自然而然就成了优先级很低的投资。 晚上九点刚过,居民区的灯光就已经大半熄灭,这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寒冷夜晚。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潮湿的雪开始纷纷而落,越来越多的人们进入了梦乡。 在高纬度的这儿,冬日时下午三点多太阳就落下了,且要到 “是吗?再次发送灯光信号,我现在前往观察。” 在灯火通明的卑尔根海军基地指挥部中,魁梧高大的马努斯少将放下了话筒,随即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直奔更高位置的观察处而去。 海岸了望所和位于灯塔的警戒人员发现了异常情况——有不明身份的舰队正在迫近! 在几名军官的陪同下,匆匆来到观察处的马努斯少将通过这儿的大倍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那些一直不予回应的船只终于发出了灯光信号,含义十分简洁和直截——我们是英国皇家海军,正在入港。 你们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阁下,这是非法入侵!”旁边的中校气愤道:“我们得做出回应。” “发送灯光信号警告,让他们立刻离开。” “是。” 奥斯陆方面下达的指示是不能与英国人和法国人发生实质冲突,但是遭遇德国人时可以酌情抵抗。 显然马努斯上将没有魄力违抗命令,他也知道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之中,违逆英法的意愿绝对是下策,即便无法置身事外,那也得不能英法为敌。 稍后,在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以后,一个又一个电话便纷至沓来,几处岸防单位和陆军都在打电话请示。 停泊于卑尔根海军基地的舰船大多老旧不堪,最“先进”的舰船是一艘十年前服役的扫雷舰。有一些舰船甚至连电台都没有配备,以至于需要上岸找一部电话才能和指挥部交流,否则就只能使用灯光信号或旗语。 在一开始,费尔炮台、莱瑞炮台、海伦炮台、赫拉德岸防鱼雷发射台还使用探照灯照射正在驶入港区的英国舰队,但随即就被命令关闭灯光以避免被误会。 老旧的210㎜榴弹炮和450㎜鱼雷都是大约三十年前的产物了,算是爷爷辈的产物,但并不妨碍它们的威力依旧足够巨大。 只是弹药比武器的状况更糟糕,挪威炮兵们惊讶的发现那些从仓库中取出的炮弹引信是二十年前制造的,真要打起来都不知道究竟能否起爆。 英国人完全不理会挪威军队发出的灯光警告信号。 就这样短短十几分钟之后,满载着皇家海军陆战队的驱逐舰停在了卑尔根海军基地的泊位上。 随后,全副武装的英军士兵在港区探照灯的照明下迅速上岸。 挪威官兵们沉默的观望着,相比起感到耻辱与无奈的军官,大多数士兵反倒在心里松了口气。 次日天亮之后,市民们仿佛觉着自己还在做梦似的——大街上行进着一队队身着卡其色军服、头戴汤米钢盔的英军士兵,还有拖拽着火炮的卡车。 至此,人们才终于意识到战火马上就要烧到挪威了。 柏林方面在早上就获悉了英法联合远征军正式登陆挪威的消息,这和总参谋部的推算预估完全一致。 所以是立刻发起行动,还是滞后二十四小时乃至四十八小时? 将军们自然希望当即行动,这样最为有利,但也有部分人认为应该晚两天。 比如奥托就认为等事情稍微发酵一些再实施计划更加合理,因为双方甚至连一丁点摩擦都未发生,很不便于做文章。 【这个otto-braun不是李德,而是spd那位。】 综合考虑将军们的建议之后,恩斯特最终决定在十三个小时后发起行动——这样漫长的黑夜可以有效掩护海军与登陆部队进入奥斯陆峡湾。 当天傍晚时分,在基尔港的码头上,一队队排列整齐的陆军官兵在海军军的监督下开始登船。 什么样的战略需求打造什么样的海军,什么样的海军订购什么样的战舰,皮克号重型巡洋舰是一级典型的德国式的远洋破交舰,拥有相当高的航速。 只要皇家海军有一丁点疏忽大意,她就能以接近34节的高速迅速冲出北海,甩掉英国人的追兵,然后在大西洋上纵横,用203㎜舰炮轻松毁灭任何商船。 德国人认为慢悠悠的运输船跟不上高速的战舰,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登陆上岸,故而做了这样的安排。 其中六百多人搭乘皮克号,其余一千人分乘令几艘驱逐舰。 大副费恩中校非常仔细的巡查了一遍,陆军官兵们被要求未经允许不能擅自上甲板活动以防意外。 这些旱鸭子们还获得了每人一个的小型救生圈,他们被告知如果出现意外,弃船跳海之后必须游得越远越好,否则很可能会被漩涡拉进深渊。 当天午夜时分,在鹅毛大雪中,统一使用低可见度深色涂装的舰队驶离了码头。 另外,支援编队下辖九艘扫雷艇、两艘驳船、两艘给油船、八艘运输船。 数十艘舰船组成的舰队一头扎进了深邃漆黑的夜幕之中,很快就消失在朦朦胧胧的海平线尽头。 舰队在出港之后先向东航行,再转向北方,绕过丹麦以后直插奥斯陆峡湾。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德社并未采取对丹麦的行动,而是在边境处陈兵数万、大搞演习,同时不断予以外交施压,希望丹麦方面能够识相的乖乖就擒,这样一来双方都体面。 十九日,奥斯陆时间中午12:47,气温-10c,天晴。 在距离峡湾不及四十海里的地方,“丹嫩贝格”号驱逐舰的了望哨正端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海面状况,本以为又会平淡无奇,然而一道闪光却让他猛地一惊。 他立刻睁大眼睛试图寻找闪光之所在,随即就锁定了大约一千米外的一个正在反射阳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不会是潜艇的潜望镜吧? 根据熟记的战情简报,挪威人确实在奥斯陆 战斗警报随即拉响,水兵们匆匆奔向各自的战位。 “咚咚咚———” 有人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神经过敏,听错了军官说的话,向着远处反光的东西倾泻了一串20㎜炮弹。 “停火!停火!你在做什么?!” 舰队继续保持z字航行,但航速降低至14节以免干扰主动声呐的探测。 几艘驱逐舰都陆续报告称主动声呐没有发现可疑目标,随着距离拉近,水兵们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块漂着的碎金属板而已。 战争从来都充满乌龙和意外,随后不久,德特林根号驱逐舰又报告称其三号锅炉压力不明原因下降,疑似管道漏汽。 她不得不脱离舰队停船紧急抢修,布罗德少将自然不会为此贻误战机——出其不意才是制胜关键,所以舰队继续北进,直扑奥斯陆而去。 此时此刻, 就在一个半小时之前,航行于北海的一艘瑞典商船遭遇了德军舰队,于是赶忙向斯德哥尔摩发回了电报,转来转去,消息很快就到了戈斯塔这儿。 这支舰队规模更加庞大,他们从威廉港起航,目标是挪威西部的一系列港城,他们会在过程中不断分兵,夺取斯塔万格、卑尔根、特隆赫姆、纳尔维克。 “英国人和法国人太无耻了!他们一定会把德国人引来的,这是绝佳的借口!”平常和蔼的戈斯塔少将现在愁容满面。 西边已经出现了德军舰队,那自己这边呢? 奥斯陆峡湾是一个南北竖直的狭长海湾,东西两岸的火力可以很有效的封锁闯入海湾的敌军舰船。 构筑于两岸的一系列炮台组成了两道防线,外侧防线部署的是中小型火炮,配合地雷、水雷作为辅助,掩护主要炮台。 而内侧的防线以奥斯卡堡为核心,这儿部署有威力巨大的210㎜榴弹炮和305㎜榴弹炮。 纸面上来看,挪威人在这儿的防御力量还算不错,但问题在于因为小国寡民的缘故,挪威军队根本凑不齐人手,许多炮台都处在严重缺额的状态。 一个星期前,为了改善这个情况,戈斯塔干脆撤销了两个炮台,将那些官兵分散补充去其它炮台,但这本质上只是拆东墙补西墙。 少将意识到自己多少得做些什么,完全没有反应实在是显得有些……笨拙。 他命令道:“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危险信号,德国人很可能要入侵。克努特,发布战备命令,让霍余炮台和莫克略炮台在它们的雷区布设地雷,所有军官和士兵回到岗位上,布雷艇布设水雷封锁海峡。” 站得笔挺的克努特中校举手行礼,“是!阁下,我们还需要进行主动侦察吗?航空联队的飞机有一部分是可供派遣的。” “好的,让他们向峡湾南方搜索。”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不,为时已晚,这一切都太迟了。 收到命令之后,挪威官兵们开始各司其职。 工兵们架着四轮马车来到了预设雷区,挥舞着铁锹,将一枚枚地雷埋设下去;而在码头,水兵们使用吊臂将一颗颗水雷吊装至扫雷艇尾部的轨道上。 这显然十分耗费时间,临时抱佛脚怎么可能行得通? 航空联队的一架水上飞机和双翼勤务机接连起飞,开始沿着海峡向南飞行。 然而此刻已经临近日落时分,缺乏夜间飞行与搜索训练的飞行员们难当此任,他们不想拿生命冒险,于是又驾机在夕阳下返回了机场。 太阳缓缓没入了地平线,世间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在夜色中执行布雷任务存在一定的风险,所以三艘布雷艇的挪威水兵们都小心翼翼的。 尽管身着加厚防寒服,可冬季夜间的奥斯陆实在是太冷了,在外边的大家都快冻僵了,连舱内温度都只能勉强维持在18c左右。 “不行不行,太冷了,我进去一会,我的手已经没知觉了。” 一名瘦高的水兵打着哆嗦,说话间呼出一团团白汽,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他好像看见右前方的夜幕之中有黑影在移动。 “少尉,我们三点钟方向是不是有船只?我看到了一个影子。” 艇首的探照灯被指向了那边,圆圆的白色光芒顿时将一艘“小船”照出了原形。 修长的艇身、一体化的鱼雷发射管、飘扬的旗帜…… 草!这是德国人的鱼雷艇! “警报!”少尉厉声叫喊道。 “咻——” 一发红色的信号火箭呼啸着腾空而起,仿佛划破黑夜的逆行流星。 在远处的皮克号重巡的舰桥,指挥官布罗德少将放下了望远镜,平静道:“全舰做好战斗准备,关闭水密门,中止无线电静默,检查通讯。” 第331章 上帝也认同?上阵师生兵 不可能一上来就让驱逐舰直冲情况不明的峡湾,所以随舰队一起行动的鱼雷艇就承担了探路尖兵的重任。 西岸的一处炮台上,察觉红色信号火箭的示警后,挪威官兵们立刻操控探照灯照射可疑的船影。 “启动探照灯!” “两点钟方向!不明船只,航速大约十节!” 一具150㎝大型探照灯和两具110㎝中型探照灯被启动了,内部的碳棒在强大电能的作用下迸发出无数炽热的光芒! 绝大多数光线都在镀银凹面镜的作用下被汇集向前方,亮度高达七亿坎德拉,照距可达三、四十千米,仿佛是三根划破天地世间的白色光柱。 两艘s型鱼雷艇立刻使用自己的探照灯“还击”,反照向那些岸防探照灯,尽管亮度远远不及挪威岸防单位的大家伙,但仍然妨碍了对方观察。 “啊!能不能辨别他们?!” “可恶!我做不到!” “上尉,他们还在靠近,我们应该开火警告!” 需要注意的是,德军序列中的“鱼雷艇”并不是常规印象中的小快艇,而是一种八百吨乃至上千吨、以鱼雷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舰船,相当于缩小版驱逐舰;而小快艇则被称作“schnellboot”,即着名的s型鱼雷艇。 【但之后还是以习惯叫法来称呼奇葩德军舰船——把那种缩小版驱逐舰叫作“鱼雷舰”,s艇还是叫作鱼雷艇。】 这时候,东岸的一处炮台也开始使用探照灯照射海峡之中的两艘鱼雷艇,并使用57㎜野战炮向它们发射照明弹。 几艘挪威布雷艇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呆在原地待命。 这时候,博拉内尔岛炮台的两门150㎜榴弹炮开火了。 等隆隆炮声传来的时候,两发炮弹也砸在了鱼雷艇的前方,溅起高大的水柱!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海水化作瓢泼大雨,一下子就覆盖了两艘鱼雷艇,外边的水兵们顿时成了落汤鸡。 皮克号重型巡洋舰上,了望哨与舰桥军官们都观察到了来自挪威军队的炮击——那闪烁的炮口焰十分显眼,而溅起的浪也在探照灯光柱的照耀下晶莹反光。 “发送灯光信号,要求他们停止任何抵抗。舰队瞄准目标岛屿,装填弹药。”布罗德少将果断下令。 费恩中校复述了指挥官的命令,随即就有通信军官通过舰内电话传达指示。 灯光亮亮灭灭,解读了灯语之后的挪威人终于知道了这些不速之客意欲何为。 奥斯陆时间晚上18:27,一封电报被拍发向奥斯陆和 实际上少将接到的指示是这样的——如果来犯者是英或法,那就一直警告,但不能有任何过激反应;但如果是德,那么在警告之后应坚决还击。 尽管清楚敌众我寡,但挪威官兵仍然心存希望——奥斯陆峡湾的地形优势太大了,如果德国人麻痹大意的话,还是有希望出其不意给予重大杀伤、击退他们的。 于是乎,大约十分钟之后,守卫各个炮台的挪威炮兵们便再一次开火警告了。 十几发型号各异的炮弹落在了舰队附近,有57㎜的、有65㎜的、有150㎜的,溅起的水柱也大小不一。 示警炮击需要用这么多炮弹吗?怎么好像每一处炮台都齐射了一轮? 但如果是正式还击,炮火又有些过于稀疏了吧?而且准头也太差了。 虽然舰队上下多少有些困惑,但鉴于其中一发炮弹的落点距离舰队左前方的驱逐舰已经很近了,布罗德少将当机立断。 “这就是攻击,现在,开火!” 在博拉内尔岛上,挪威炮兵们完成了 然而他们却看到了远处海面上突然闪烁起了一连串光点,大概有二十个之多。 几秒之后,直到炮弹的沉闷噗噗声传入耳中,当他们意识到大事不妙。 炮弹如果从上空掠过,通常听到的会是尖锐的啸叫声;但如果炮弹会落在附近,那么则会是一种沉闷些的声响。 来自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数发203㎜高爆弹和十余发128㎜高爆弹落在了岛屿炮台上,耀眼的光华完全笼罩了小小的岸防炮阵地! 来自皮克号的一发203㎜高爆弹落在了一门57㎜野战炮的附近,近二十公斤炸药的爆炸成功诱爆了旁边的几箱57㎜炮弹。 如同放烟一般,在最初此起彼伏的爆炸之后,殉爆的炮弹接二连三的冲天而起,亦或是向四面八方飞散。 在夜色中,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壮丽了。 水兵们欢呼雀跃,偷偷跑出来看热闹的陆军士兵们也禁不住喝彩,随即被水兵们勒令返回了下甲板。 皮克号的sk.c/32型203㎜舰炮性能非常优秀,但相比起其它国家的同等级舰炮要重上许多,达20吨;双联装炮塔重约250吨,居然相当于北安普敦级的三联装炮塔。 皮克级重型巡洋舰实际上可以视作在这个位面的希佩尔级,但也存在一些不同之处。 在历史上,希佩尔级因为她昂贵的造价和孱弱的防护而被诟病,人们笑称之为“海军上当”。 她的造价超过八千万马克,与之相比,英国伦敦级只需五百万英镑——换算为马克则是六千多万。 这是因为德国的造舰产业链上游和下游在凡尔赛条约的限制下几近凋零,重整军备之后也没恢复完全,使得德国建造任何大型舰船都要付出高得多的成本。 在现今,德社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皮克级重型巡洋舰的造价刚好为六千一百万马克。 她的水平装甲也比希佩尔级那薄弱的30㎜要强一些——主甲板为40㎜,弹药舱为60㎜。 她的鱼雷防护能力也有显着改善——希佩尔级是单层20㎜,而皮克级是双层20㎜。 另外,德社在蒸汽轮机技术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油耗终于降低了一些,使得17节巡航速度下的最大航程达到了8200海里。 但德国人仍然没有摒弃过时的全面防护思路,皮克级还是使用了穹甲设计。 这或许也是她最具德国风味的地方吧。 博拉内尔岛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毁灭了,岸防炮兵们死伤惨重,尽管这儿还有协防的一个缺编的步兵连,但已经毫无意义了。 有那么几秒钟,突发的情况让整个峡湾都寂寥下来了。 但紧紧十秒之后,部署在厄伊岛炮台、西岸霍腾炮台、东岸莫斯炮台的全部火炮就接连开火。 三艘驱逐舰立刻进行机动规避,而皮克号则继续保持低速直线航行,从而以最高的精度向那些挪威炮台还击。 而在峡湾之中,两艘鱼雷艇已经通过灯光信号勒令那三艘挪威布雷艇立刻投降,但现在冲突已经开始,挪威人真的愿意束手就擒吗? 排水量最大的劳根号使用它的机枪和40㎜砰砰炮向德军鱼雷艇开火,另两艘布雷艇在反应过来以后也随即开火。 对方非但不顺从,反倒向我方开火? 突遭强烈抵抗,德军水兵们在惊诧之后果断发起反击。 “该死的!开火!干掉这些顽固分子!” “咚咚咚”的咆哮中,20㎜机炮和37㎜机炮发射的炮弹如雨点般砸向最大的劳拉号! 此起彼伏的爆炸焰火和擦碰火让整艘船化作了新年烟,向四面八方飞溅着火星子和燃烧的碎片。 如此之近的激烈交战太过于危险,为避免被来袭火力诱爆发射管中的鱼雷,s37号鱼雷艇指挥官维尔纳中尉当机立断,“准备鱼雷!定深二米,取消瞄准!立刻发射!” “噗!噗!” 发射管用压缩空气将沉重的g7a型鱼雷推了出去,随即坠入海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吨位最大的劳拉号扫雷艇此时已经在集火下失去了战斗力,全艇断电、仅剩少量动力,数不清的着火点使得火势迅速蔓延。 其余的两艘布雷艇都仅有百余吨而已,装备的武器也只有三挺机枪,显然没有威胁可言。 然而挪威水兵们并不想投降,他们宁可逃跑。 两艘扫雷艇以最快速度掉头,在海峡之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 德国人一不想赶尽杀绝、二不想浪费弹药,于是两艘鱼雷艇都停止了对扫雷艇的射击,转而向右前方的厄伊岛炮台开火。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s37号发射的两枚鱼雷恰好处在挪威扫雷艇逃跑的路线上。 维达号扫雷艇艉部的几名水兵诧异的发现,在夜色之中,旁边好像有个灰色的影子在靠近。 又过了一会,他们才看清那是一团正在移动的浪? 先前s37号随意发射的鱼雷使用默认三十节航速的档位,这使得鱼雷与扫雷艇的相对速度只有不到九节。 就这样,二者愈来愈近。 惊魂未定水兵们以为逃过一劫,刚松了一口气,随即,那团奇怪的移动浪触碰到了艇艉。 每个人都听到了怪异的动静——从下方传来了金属之间相碰的哗啦声。 这一枚533㎜g7a型蒸汽瓦斯鱼雷擦碰到了艇艉,接着,它的头部撞上了螺旋桨。 “轰!!!” 320㎏混合炸药在水下爆炸时迸发出的巨大能量无比骇人,这种由六硝基二苯胺和梯恩梯混合的鱼雷专用炸药威力强劲。 霎那间,这艘小小的木质钢壳布雷艇化作了齑粉。 震天撼地的动静竟在一瞬间成了这片冲突地域的焦点,挪、德双方所有人都看向了冲天而起的水柱。 s37号的水兵们目瞪口呆,他们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些挪威人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吃惊之余,维尔纳中尉感叹道:“事实证明,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他也认同我们的光荣事业。” 但是上帝与幸运女神一向都很公平,丹嫩贝格号驱逐舰被一发150㎜高爆弹命中了一座37㎜高射炮,死六伤十一,好在没引发连环殉爆。 最大的皮克号自然也遭受了最多的攻击,但是57㎜、150㎜高爆弹对于合格的重型巡洋舰来说不足为惧。 尤其是挪威人库存的老旧引信很多都失效了,命中皮克号的六发炮弹只有三发爆炸,几乎不影响战斗。 在203㎜双联装舰炮的咆哮中,厄伊岛炮台、西岸霍腾炮台、东岸莫斯炮台被一个接一个的抹除了。 可怖的高爆弹将那些古董火炮和勇敢的挪威炮兵们化作了破铜烂铁和残肢断臂。 “那些忠诚的小伙子不应该就这样送命的。”布罗德少将叹了口气,随即平静地下令,“保持航速,进入海峡。” 大副费恩中校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指挥官同志,速度太低无法发挥舵效,我们是否应该提速?” 费恩担心之后遇到突发情况可能会无法及时规避——船只在低速航行时,舵的转向效果很低,只有达到一定速度才能有效转向。 但是布罗德拒绝了这个提醒,他认为峡湾不适合机动规避,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还不如立刻开倒车更好些。 德军舰队继续向北高歌猛进,沿途的另两座炮台在象征性的还击后就停火了,只有一座炮台奋力抵抗至最后。 就这样, 次日凌晨1:34时,打头的几艘扫雷艇和鱼雷艇已经来到了内侧防线。只要突破了这儿,挪威首都奥斯陆就是囊中之物了。 此处的海峡更加狭窄了,而且中间还被名叫卡霍门的岛屿所占据。 这座岛屿南部构筑有一个岸防鱼雷发射台,它的位置非常刁钻——几乎是挖空了一处悬崖石壁,从中掏出了一处空间。 指挥官托勒中校是一名热情大方的中年人,但是四年前的惨烈车祸让他失去了左腿,左眼只剩下光感。他只能退出现役,来到岸防学员担任教官。 然而卡霍门岛鱼雷发射台的指挥官因为肺结核而不得不去治疗,所以从半个月前开始,托勒就奉命来此代任。 在几个小时前得知德军来犯以后,他请示了上司,然后打电话征召了自己的学生。 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岸防学院的数十名学员也临时加入了防御,填补了紧缺的人手,但依旧有两门57㎜野战炮无人使用。 “我们能击退他们吗?”有人忐忑地问。 托勒的面庞在红色照明灯的映照下泛着红光,他笑道:“尽力做到最好就够了。” 第332章 直捣黄龙;火,烧起来了! “定深三米,射向向右到最大,接入压缩空气管道。” 在“老师”的监督下,学员们和士兵们通过滑轨把三枚450㎜鱼雷装入了发射管。 这些在世纪初制造的450㎜鱼雷已经接近四十岁高龄了,它们当年运至奥斯陆时挪威-瑞典联盟还没解散。在挪、瑞分家之后,它们就一直静静的呆在各个岸防单位的仓库之中,只是定期被搬出来保养一下。 装填完成以后,大家仔细的检查了发射机构,并且像从前训练一样认真的演习了一遍瞄准-发射-装填的流程。 年轻的学员们显得颇为兴奋,摩拳擦掌想要与来犯之敌大干一场;可其他的士兵们却不然,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凌晨1:47,柔和的月光仿佛让卡霍门岛的丘陵披上了一层冰凉的白纱。 为了获得最佳视野来指挥,奥斯卡堡指挥官保罗上校亲自出马。他来到了岛屿最高处,这是一处杂草丛生的丘陵,岸防单位在此布置有一观察所。 在零下十多度的严寒中,呼出的水汽迅速凝结成霜华,上校与几名部下就这么静静的在四面漏风的观察所中等待着。 几分钟后,几个黑影出现在了望远镜的视野中;又过了十多秒,这些黑影被探照灯揭露了真面目。 “三艘小型艇在前,然后是驱逐舰和巡洋舰,阁下,我们需要警告射击吗?” “破坏中立的侵略行为已经被证实了,这些德国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还需要警告吗?” 说着,保罗上校躬身拿起了电话话筒,下令道:“目标,入侵者的巡洋舰,准备好即开火,确认攻击命令。”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各个炮台的挪威炮兵们便迅速忙碌起来,为150㎜榴弹炮和280㎜榴弹炮调整射击诸元。 大约半分钟之后,一切都准备就绪。 伫立于舰桥的布罗德少将突然看到了远处闪现的火光,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危机来袭。 数秒之后,炮声尚未传来, “轰!” 所有水兵们都感受到了什么是地动山摇,舰桥内都有好几人被震倒,巨大的爆炸声让许多人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嗡嗡声。 不过,即便280㎜的大口径与装药量十分吓人,但高爆弹无法击穿皮克号80㎜厚的主装甲带,充其量只是留了些痕迹与印子罢了。 另一发280㎜炮弹和三发150㎜炮弹无一命中,全都成了近失弹和远失弹,掀起冰冷海水为皮克号洗了个澡。 “还击,消灭他们!” 枪炮官奉命立刻开火还击,然而来自东西两岸和卡霍门岛上的许多部探照灯却干扰了测距仪的工作。 负责指挥主炮的军官们起初无法辩识目标,好不容易认出来了,却因为强光的照射而不能完成有效测距。 “指挥官同志,我们应该加速通过这里!”有人惊呼道。 “不,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前方有可能遭遇水雷,我们不能冒险。”淡定自若的布罗德反而下令开始倒车。 这时候,位于皮克号左后方的兹沃勒号驱逐舰挨了一发150㎜高爆弹,爆炸声和碎片坠海的声音接连传来。 殉爆的20㎜高射炮弹药像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火光冲天,十分骇人。 是在这个时候,在那处隐蔽的鱼雷发射台中,许多到殷切的目光都盯着托勒中校。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眼手表,开口令道:“发射!” “噗!噗!噗!” 三枚鱼雷接连被压缩空气推出了发射管,从几米高的地方坠入了海中,传来清脆悦耳的扑通声。 尽管年事已高,但这些差不多算爷爷辈的鱼雷均工作正常,随着引擎和陀螺仪开始运转,峡湾的海面上出现了三条隐隐约约的航迹。 皮克号的枪炮官们接连上阵,但无一人能够完成测距,布罗德别无选择,只能让战舰继续后退。 负伤的兹沃勒号驱逐舰勇敢不惧,依旧保持前进,同时微微转向,从而向敌人全力开火。 兹沃勒号同样因为探照灯照射而难以完成测距,不过她不像皮克号那样更招仇恨,所以只有几道光柱在照射她。 水兵们迅速且果断,以最快速度抓住间隙完成了对东岸炮台的测距工作。 旋即不久,128㎜舰炮发出了怒吼,一发接一发的炮弹砸向那些老古董岸防炮。 兹沃勒号大约进行了三轮并不整齐的射击,因为仓促与混乱,连发十五弹大都没能命中目标。 不过唯独命中的一发炮弹达成了关键使命——直接击中炮台指挥所,其中的上尉指挥官及以下十人伤亡过半。 但兹沃勒号的好运至此也到头了,来自于卡霍门岛岸防鱼雷发射台的三枚450㎜鱼雷逼近了她。 夜色下的激战让人高度紧张,无人留意到海面上那微弱的航迹。 两枚鱼雷从驱逐舰前方穿过,向着东岸航去,但 “咚!!!” 装填250磅梯恩梯的战斗部顺利起爆,全舰官兵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前段的水兵们几乎都被震倒在地。 兹沃勒号的舰艏左边被撕开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口子,钢板扭曲变形,海水汹涌而入。 值得庆幸的是450㎜轻型鱼雷的威力相对较小,要是换成标准的533㎜鱼雷,她大概会被“斩首”。 损伤严重的兹沃勒号打出了“退出战斗”的旗语和电讯,损管队员们淌着齐膝的海水拼尽全力控制场面。 近乎零度的刺骨冰水让他们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差不多失去了双腿的知觉。 然而,舰长奥古斯塔少校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认为目前的局势很可能僵持太久,从而向不利于己方的情况转变,所以必须拼尽全力尽快打破僵局——让舰上搭乘的陆军赶紧登陆似乎就是个不错的主意。 奥古斯塔低下了头,冷静分析、推演了一下自己的构想,然后断然下令道:“左舵,调整航向到345,全速前进!告诉弗里兹少校,让他的人上甲板准备!” 大副惊讶道:“但那是撞击航线!” “抢滩!不能让这些挪威人挡住舰队!” 尽管舰艏损坏严重,但兹沃勒号驱逐舰的动力系统安然无恙。 她的两台蒸汽轮机爆发出七万匹马力的磅礴动力,让这艘战舰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冲向卡霍门岛。 【卡霍门岛和奥斯卡堡】 岛屿上,炮台和鱼雷发射台的挪威官兵们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黑夜中径直扑来的兹沃勒号仿佛无畏冲锋的骑士一般! 迎着劈头盖脸的火力,她在挨了2发150㎜炮弹、13发57㎜炮弹之后成功冲上了卡霍门岛的东岸海滩。 其上搭乘的是76山地团2营1连和2连,战舰搁浅时发出金属变形的吱呀声,尚未停稳,水兵们就把绳网给抛了下去。 在营长弗里兹少校的率领下,陆军士兵们一拥而上,翻过栏杆,借着绳网一齐下到了岸上。 兹沃勒号使用前部唯一剩下能用的舰炮向不远处的挪威碉堡开火,刚刚逞威了十几秒的碉堡就被炸得哑火了。 稀疏的雷区在一开始让德军士兵们吃了点亏,但他们很快就使用炸药开辟出了通路。 在机枪与迫击炮火力的掩护下,手持p38冲锋枪和kar98k步枪的步兵们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外围防线。 自上而下平视,奥斯卡堡的形状是马蹄形,但它的石质城墙在现今已经没多少阻碍能力了。 “烟雾,部署!” “走!走!走!” 德军在前边发射烟幕弹掩护己方,然后十分强势的发起正面冲击,同时辅以左右两翼迂回。 不断落下的80㎜迫击炮弹炸得挪威士兵们抱头鼠窜,密集的火力更是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从右边迂回的一个步兵班竟十分机敏的爬上了城墙——通过叠罗汉的办法。 几名猝不及防的挪威士兵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当场击毙。 机枪手一马当先,将g34架在了城墙的另一边。 向下看去,映入他眼帘的是里边正在匆忙行动着的一队队挪威士兵。 “噔噔噔噔——” 短促有力的枪声中,一发发7.92㎜重尖弹高速飞出,在队列之中掀起了血雨腥风! 大约有十名挪威士兵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像被割到的麦子一样瘫倒在地,而他们的惨叫声也完全被响亮的枪声所掩盖。 一枚木柄手榴弹旋转着落在了地上,缕缕青烟从木柄尾部冒出。 “嗙!” 两名躲藏在卡车后边的挪威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车玻璃也顿时全碎。 装药达170g的24型手榴弹可谓威力巨大,然而它的杀伤方式以冲击波为主,产生的破片很少,实际杀伤半径不过寥寥几米,属于进攻型手榴弹。 近乎于风卷残云之势, 而在海峡中,罗腾堡号轻巡和皮克号相互配合,将数以吨计的钢铁和炸药砸在了东岸的两处炮台上。 激战持续到了早晨7:05,交火才终于停歇了。 天色未明,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之久。 搁浅的兹沃勒号短时间内只能暂时弃置不顾,任务还得继续。 好在,通往奥斯陆的路已经被打开了,己方的损失甚至比预估的还要低一些,而且效率更高。 空军原本计划在天亮之后给予支援,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了。 奥斯陆的“黎明”时分实际上都已经九点多了,朝阳终于自东方升起。 福尼布机场位于奥斯陆城区以西10㎞,这儿是挪威陆军航空兵的基地。 此刻,这儿有十一架角斗士战斗机处于待命状态——发动机每小时都预热,保证可随时升空作战。 角斗士战斗机是英国人设计制造的最后一型双翼战斗机,保守的英国人在前年、也就是至昌三十七年时竟还批量采购了这种双翼机,并出口了二百多架。 尽管它称得上是双翼机的巅峰,然而在这个年代注定是落后的玩意。 为了保卫福尼布机场,挪威陆军在东南方向的一座半永久工事中布置了三挺维克斯重机枪,里边驻防有一个步兵排。 一个探照灯排部署在机场西边,他们还配有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用作自卫;另外在北边还有营房,步兵连的其余两个排和连部就在那。 如果不计入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话,福尼布机场的防务就由这加起来不过一百二十多人的兵力负责,可以说相当孱弱了。 而在这时候,有人突然听见了远处天空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轻微轰鸣声,很像飞机引擎的动静。 现在的天空是暗蓝色的,笼罩于世间的黑暗尚未完全消散。 探照灯排的一名上士端起了望远镜,只见云层之间依稀可见数十架飞机影子。 他还以为自己看眼了,眨了眨眼又仔细看去,才终于确定那不是假象,而是确确实实的ju-52运输机编队。 运输机而不是轰炸机? 因为时差的缘故,当位于极北之地的战争爆发时,东八区的大明京师才只是斜阳西沉的时候。 大明驻挪威公使馆在 随着时间流逝,在柏林时间到了早晨时,恩斯特的演讲通过无线电广播以迅速传遍了整个欧洲。 仅仅滞后了两刻钟,具体演讲内容就被待命的翻译人员译成了中文,呈递给了皇帝。 生活作息惯于早睡早起的朱泠婧今天特意没有早早就寝,而是耐心的等待——她之前就笃定,德社方面肯定会在战争爆发后有具体表态。 「……同志们,公民们,从六个小时前到现在,我们的战士们已经投身于斯堪的纳维亚的战斗,正在和挪威王国的顽固分子交战……」 「……英国、法国的资本家们企图从多个方面围剿德国,粮食、石油、科技、矿石,他们设法让我们变得脆弱和混乱,但是他们想错了……」 「……挪威、瑞典是中立国,但英法却为了达成他们的诡计而强行破坏中立,这是对秩序的藐视,这是帝国主义欺凌弱小的恶毒行径……」 「……我们必须充分认识自己的力量和底线,如果我们再保持沉默、不阻止(英法的)诡计,那么最后付出代价的将会是全体(德国)人民……」 喔!这个演讲台词很不错嘛! 旁边的周长风偏头看着御案上的译稿,禁不住开口道:“火,终于烧起来了。” 朱泠婧淡然一笑,悠悠道:“再加阵风。” 这两天的安排是这样的: 首先要拔两颗智齿,真是烦心事连着来,智齿长出来导致牙龈发炎肿痛,那种感觉…茶不思饭不想。 然后,这几天章节以欧洲战事为主视角,因为要为之后的亚洲战事做好准备,近来也在调阅文献,认真考虑。 最后,还得仔细明确一下大明海军的具体规模和数量。 第333章 什么叫操劳过度啊;绿魔初战 除了外交上的煽风点火之外,朱泠婧还考虑在有意无意间泄露一些消息来进一步把水搅混浊。 “你认为挪威王都能够坚守多久?” “最多一天一夜,也可能半天就能拿下。”周长风回答得十分肯定。 “但凡只要抵抗一二,也不至于这般快吧。”朱泠婧一边整理桌上的册子一边说。 “确实,但挪威人不大可能坚决抵抗,他们应该会直接弃守奥斯陆。” “大国相争,小国想置身事外可不容易,他们最初就打错了算盘。”面有倦意的朱泠婧慢慢站了起来,捂嘴打了个哈欠,“尘埃落定,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战争的爆发完全在意料之中,现在她只觉得分外轻松。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她心满意足,想必能够放空心思睡一个好觉。 “以强对弱,意义不大,战事的总结你随意便是。”临走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长风,随口道:“多留心些自身。” “是,陛下晚安。” 军机待诏一职倒也称不上清闲,凡是与大明有干系的战事都需要及时总结,要尽可能的简洁、精炼,让皇帝能知悉实际情况。 这活想做好并不容易,即使是周长风在初次上手时也被数落过,熟练之后才终于合格。 像极了好不容易写好论文,然后却被导师骂作垃圾的样子。 等日后开战了,几位军机待诏大概都得起早贪黑的忙碌——尤其是周某人率军出征后又少了一个人帮忙。 来到乾清门后,周长风就停下了脚步。 “周长官您不急着回家么?” “抽完再回。” 他点着了香烟,然后将剩下的半包烟抛给了在这儿值守的锦衣卫军士。 为首的中士抬手接住,其余几人也凑过来,把这包上好的北斗牌香烟瓜分一空——但也只是收好,因为站岗时禁止做其它事。 从早到晚忙碌了一天,竟连十分钟的空闲都抽不出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闲工夫放松一下,可见周某人今天有多忙。 鉴于吸烟的确对健康无益,而且夏筱诗也不喜欢味道,他现在的吸烟频次已经下降了许多,有时候两包烟能顶上半个月之久。 清冷冬夜时的子夜星空格外灿烂,那些产生于万千年前的光线穿行过茫茫无垠的宇宙后终于抵达了地球,被一个碳基生命个体的视觉感受器所捕获。 这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与无助。 仰望星空让周长风原本倦乏、焦躁、多虑的心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空灵的感觉。 元旦之后迄今半个多月,他一直操心于各种各样的事情,几乎耗尽了一切可用时间,仿佛一天要四十八小时才够用似的。 虽然自己的本职工作实际上并不繁重,但奈何他自己给自己找了许多活。 迷彩服的图案制定,大明首批小规模量产的迷彩服存在一些缺点,图案单一、效果一般、工艺繁琐,势必需要改进。 坦克弹药架布局,以及增加水套夹层,从而减小被击中之后殉爆的可能性。 步兵实战要领的教学影片,伪装、侦察、冲击、维护、急救等等各种的细节他都不肯放过一个。 军队在数十年间逐步发展、改进、完善的方方面面何其之多,想在短时间内一蹴而就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些周某人在几个月之前接连提出的改进指导意见到了现在正待检验,自然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妈的,烦死人,再敢踢皮球老子给他们几个腿打断……”周长风嘀咕道。 差不多当香烟燃尽时,几名锦衣卫军士眼睁睁的看见正在转身的周长风竟晕倒了,软绵绵的摔向地上。 “草!” “周长官?” 那名中士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即将触地时的前一刻拽住了他的衣服。 “来人!愣着搞毛,快叫人!” 这时候,紫禁城自备有完整的医疗机构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堪称神速一般,不过六分钟而已,昏厥的周长风就被送到了太医院在皇宫中布置的诊所。 当急急忙忙的医生护士们开始忙活时,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保护”挪威的行动也迎来了 在“黎明”时分的福尼布机场上空,二十五架ju-52运输机和六架bf-110重型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 实际上整个编队原本是有二十八架运输机的,然而它们之前在海峡上空遭遇了格外低沉的云层和浓雾,飞机们几乎是在茫然的穿行。 编队指挥官鲁道夫中校可谓忧心忡忡,能见度如此低的情况下只能借助仪表飞行,而整个运输机联队只有少数飞行员能熟练掌握。 即便小心小心再小心,依旧免不了出现意外——编队右边的一架飞机通过无线电报告有两架飞机相撞,随即在浓雾中消失无影无踪。 其后不久,又有一架飞机报告称三号引擎工作不正常。为了安全起见,鲁道夫命令它立刻返航。 在这样的糟糕状况下,德社 在计划中,伞兵们占领机场之后, 随后,这些步兵和伞兵将会组成一个战斗群,直接进攻西边不远处的奥斯陆。 “呜——” 在防空警报声中,几名飞行员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距离最近的战斗机。 得益于一直间隔一小时预热引擎,三架处于待命状态的角斗士战斗机立刻就被发动了,随即对准跑道开始滑行加速。 由于浓雾和云层的缘故,德军机群中的六架bf-110战斗机处在编队的后方,所以没能把握住将挪威飞机击毁在地上的好时机。 虽然面对着一比二的数量劣势,但勇敢的挪威飞行员们并不畏惧,反倒卯足劲准备教训一下这些来犯者。 战斗机中队临时指挥官约翰森上尉一马当先,他命令大家各自为战,倚仗自身的灵活性来对付那些双发重战。 bf-110c是一种双引擎重型战斗机,它的特点是火力强大、速度快,然而机动性不佳,完全不适合进行狗斗。 双翼机虽然落后,然而水平机动性却无与伦比,灵巧的角斗士在挪威飞行员的驾驭下肆意穿行在德军机群之中,打得德国人几乎乱了阵脚。 好在角斗士孱弱的火力无法有效伤害重型战斗机,心急的挪威飞行员也没有刻意的攻击引擎。 格哈德少校驾驶的bf-110战斗机被至少二十发7.7㎜机枪弹命中了机身,却依旧安然无恙,甚至都没有漏油——自封油箱能有效阻止子弹攻击导致的泄露。 缓过神之后,德军飞行员们驾机组成了卢氏圆圈队形,头尾相衔在一起绕圈,从而让挪威人无从下口。 在混乱的纠缠中,格哈德的僚机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向一架角斗士开火猛射,四挺7.92㎜机枪和两门20㎜机炮的凶猛火力一下子就将之秒杀。 其中一发致命的20㎜高爆弹直接破坏了尾翼控制钢缆,失控的角斗士战斗机拖着黑烟向远处螺旋着坠去,在落地后炸出一团显眼的火光。 随着弹药耗尽,另两架角斗士虽然极为不甘,但也只能匆匆飞离了此地。 “嘿!207号机,你得想办法着陆,我们会全力压制地面火力。”格哈德少校命令道。 汉斯少尉驾驶的207号机受伤最重——左引擎冒着火,拖出长长的黑烟,机身上也密密麻麻的散布着数十个弹孔。 “明白!少校同志!” 艺高人胆大的汉斯少尉毫不犹豫地接受命令,反正也没希望成功返航,不如就大胆搏一搏,尝试在敌方机场降落。 他顺手拧了一下旋钮,关闭了起火的左引擎,依靠仅剩的右引擎让bf-110战斗机一边下降高度一边对准跑道。 因为螺旋桨的缘故,单发飞机自然而然的会产生向一边的偏航力矩,不过双发飞机只需要让左右两个螺旋桨的旋转方向相对就可以抵消力矩,所以驾驶起来要轻松许多。 但现在汉斯少尉就得一边修正偏航力矩一边迎着来袭火力强行着陆了。 “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 震惊之余,地面上的挪威士兵们赶紧调转枪口,使用步枪、机枪向这架堂而皇之着陆的敌机猛烈开火。 过大的触地速度远超极限,这架拖着黑烟的bf-110在一瞬间就折断了起落架,在跑道上摩擦着滑行。 冰雪的存在让剧烈的摩擦没有出现火星,但一路仍然充满了水汽和尘土,金属破碎变形的声音让人如抓心挠肺般难受。 密集的子弹将本就伤痕累累的战斗机变成了真正的马蜂窝,驾驶舱里边的三名乘员都躬身低头,竭力让驾驶舱四周的防弹钢板掩护好自己。 在冲出跑道、又沿着落满厚厚一层积雪的草地滑行了上百米之后,这架bf-110终于停了下来。 除了领航员因为受惊而咬伤了舌头以外,晕头转向的机组成员们奇迹般的毫发无损。 只见天空中的几架bf-110在接二连三的俯冲扫射,强大的火力让一处机枪阵地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被20㎜高爆弹直接命中的躯体像西瓜似的炸裂开来,脏腑碎块四散飞溅。 打头的几架运输机率先投下了伞兵,这些是先遣分队,也是最高危的任务,入选者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克莉丝转述的周长风的建议还只是众多报告中不起眼的一份,能否被发现并采纳还是个未知数。 落地的德军伞兵们割断了伞绳,与雪白的降落伞分离开来,然后脱掉了身上那灰色的外套,露出了里边绿色的野战服。 绿魔,出击! 因为野战服上的装具挂着弹药盒、手榴弹、水壶等等物品,容易勾住伞绳导致危险,所以伞兵们会在外面穿一件光滑的空降外套。 “看!他们还在找武器,我们得做些什么!”汉斯少尉大声喊道。 见己方伞兵还在急急忙忙的寻找空投武器箱,207号战斗机的机组成员们果断选择了帮忙。 后座机枪手操纵着g17航空机枪向几百米开外的挪威半永久工事开火,夹杂着曳光弹的弹道笔直如激光似的。 发生跳弹的曳光弹崩飞向天空,留下锐利的折线轨迹。 数十名挪威陆军官兵被压制在机场北边的营房区域进退不得,因为不断俯冲扫射的bf-110们实在是太骇人了。 半刻钟后,先遣队的四十多名伞兵终于完成了汇合和武器分发,他们迅速依托着207号战斗机残骸与屋舍建立了稳固的防御阵地。 发现地面情况似乎比预想的好很多,挪威人的抵抗并不强烈,编队指挥官鲁道夫中校索性放弃了空降的计划,转而下令直接机降。 他所乘坐的容克运输机最先降落,紧接着是 目瞪口呆的挪威士兵们难以相信这些德国人竟敢如此大胆,他们用尽一切火力向那些三引擎运输机开火。 几乎每一架ju-52都被击中,弹孔到处都是,机舱里成了四面漏风的地方。 其中的伞兵们自然也有倒霉的人伤亡,一连连长更是被一发机枪弹打断了颈动脉,短短数十秒就失血过多而阵亡了。 然而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德社一方。 其实天空中剩下的五架bf-110基本都打光了弹药,半个连的挪威陆军如果敢离开掩体发起反击,那么还有希望给予德军较大杀伤,不过他们却保守的选择了原地不动。 因为不需要再时间重组和寻找武器,本就成建制的伞兵们几乎一下飞机就立刻发起了进攻。 “轰!” 半永久工事被有勇有谋的抵近爆破,负隅顽抗的二十多名挪威士兵也随之被活埋,侥幸爬出来的几人则在晕晕乎乎间就成了俘虏。 而北边的营房那边,百余伞兵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多路齐进,保卫机场的那个缺编连队顿时溃不成军。 几挺g34发出独特的高频“噔噔噔”的咆哮声,黄澄澄的滚烫弹壳接连落下,积雪在滋啦声中化成了水。 撤退的挪威士兵们尸横遍野,在逃往树林的洁白雪原上横七竖八的躺、趴着近二十具尸体。 上午10:49,战斗落幕,枪声停歇,福尼布机场仅剩一股股冲天的黑烟。 鲁道夫中校的左手被枪榴弹的破片擦伤,他一边接受包扎一边陈述道:“向指挥部发出电讯。福尼布机场已经被占领,行动十分顺利,己方伤亡轻微,可以派遣陆军来了。” 第三三章 去休养!胡德出阵 「……鉴于来犯者战力非凡,无力阻挡,挪威王国声明奥斯陆为不设防城市,周遭兵马奉命停止抵抗,弃守都城,德军随即入城……」 「……据我国朝使馆官员所述,挪威留守之居纳尔少将负责献城,当地时间下午四时,德军以三路纵队整齐入城,地方民众忧心忡忡……」 收音机中传出日月社午间新闻的播报,仍旧是那个甜美的女声。 周长风直到这一天的正午时分才终于苏醒,这次突如其来的昏厥于他而言好像就如同睡了一觉。 很沉、无梦,醒来时只觉得精力充沛无比,他觉得这大概是今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不同于寻常病房千篇一律的装潢,太医院在宫中的病房要雅致很多,几乎像酒店客房一样精美,连熟悉的消毒水气息都极淡无比。 所以周长风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不在医院。 他还没回过神,就瞧见旁边的夏筱诗惊喜道:“你好些了么?我去喊大夫来。” 哦,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居然晕倒了! “不用吧?我感觉挺好的。”周长风十分畅快地伸了个懒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晕了?” 面带无奈的夏筱诗如实答复道:“大夫说你平常操心操太多了,思虑过甚,而且近来也没休息好。” “不至于吧,也就这十来天比较忙啊……” 周长风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身体底子很好,精力也属于是比较旺盛的那种——不嗜睡,往往一天睡上七个小时就足够。 好吧,看来即便底子好也不能肆意压榨。 稍后,负责的御医便闻讯而来了。 他挥手让随同的护士去帮忙查个血压,而自己则伸手把脉。 后者娴熟地绑上了水银血压计的袖带,然后捏了捏那个皮制气囊。 “高一一五、低八十四。” 这位看着生人勿近的中年御医沉吟道:“没有大碍,只不过我还是建议周待诏你好好休养一阵。现今大战迫在眉睫,领兵作战又很伤神。”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还给开了个方子,都是寻常药材。对了,现在可不能随便大补,不虚则不宜进补。” 所谓“虚则补之”,气虚、血虚、阴虚、阳虚各不相同,不明真相就乱补反倒有害。 “好。”周长风点头表示清楚,“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们就直接回去了?” 给了肯定的答复后,这位御医便和两名护士一同离开了。 周长风望着夏筱诗已经很明显的肚子,随口问道:“伱是咋来的?” “昨晚你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临时有事。”后者回忆道:“不过早上林溪接了宫里打来的电话,我就与她一起去西安门了。” 当时夏筱诗虽然心急,但鉴于没有大碍,而且人在宫中安全得很,所以她这一路可谓从容不迫。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了一下房间中的东西,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听上去人还不少。 起先周长风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一群医护人员路过,可脚步声却停在了这房间门口。 “哗——” 房门被推开了,几名侍从依次站立在门外,又是一身黑红穿搭的朱泠婧径直走了进来。 呃…这女人怎么来了?莫非是良心发现? “见过陛下。” 周长风习以为常的拱手行礼,在他身旁的夏筱诗则慢了半拍才赶忙福身。 “这就准备回去了?感觉如何?” “大夫说没事,那当然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啊。” 朱泠婧的目光一直在夏筱诗的身上,打量了好几秒才落回周长风身上。 实际上她起先是不想过来的,一方面是自己挺忙,另一方面在于她知道周某人在这方面不怎么领情。 好歹也共事了近两年之久,可以说朱泠婧基本已经吃透了周某人的秉性——这厮就是那种兴趣与目标使然的人,只有合兴趣、同目标才能让他乐意,除此之外不管对他多么好,他都不太在意。 付出但讨不到好,谁干啊?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自己人,至少也要象征性的表现一下关切。 心平气和的朱泠婧盯着他说道:“尽心竭力是没错,不过这样操劳伤身,如果真出事了,这传出去可不光彩。” “这些天你把事推掉,调养一阵,放空心思,嗯……”她沉吟了两秒,“到琼州去。” 大姐!休养归休养,为啥还非得去琼州啊,我在家陪老婆不好么? 然而周长风还没开口,朱泠婧就立刻补充道:“你二人一同去。” 大明挥师南洋的那一天指日可待,现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琼州、湛江、广州、达鼓等地都是重要的出发基地,干脆就去那里休养,不仅气候暖和如春,而且可以就近赴任。 至于周某人的妻子,现在不过怀胎六月,还没有到明显影响行动、不便出门的时候,没有问题。 “明白,谢陛下关照。” 朱泠婧本就只打算过来一下,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待处置,所以交代了几句以后便准备离开了。 她看向了有些不安的夏筱诗,朝她淡然一笑,随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等回了家,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轻松道:“也忙活了这么久,这次能名正言顺的休假大半个月,舒服啊。” 夏筱诗不解地问:“先前皇上没说让你调养多久吧?”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扭头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但后者马上就心领神会了。 朝廷对欧洲局势的观望不会持续太久,一是不需要,二是鹰派人士们早都已经按耐不住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临战动员与调兵遣将也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做好充分准备。 而之前确定的“最终期限”就是二十天到三十天之间。 “话说回来,原来她长这样呀。”夏筱诗忽然小声道。 东瀛列岛的天皇是所谓的现世神而不在报纸现身,遮遮掩掩,故作玄虚,直到烟斗大帅强迫他和自己合影,这才让人们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与之不同的是,“天子”一词在宪政之后很快就淡出了大明朝野,现在差不多只有史学家才会偶尔使用。 去除这种君权神授的神秘色彩会不会动摇统治根基?朱士堰当时虽然有些忐忑,但最终也坦然接受了。 大概是世俗化比较彻底的缘故,民间几乎没什么波澜,数十年的各式运动早已让不少人在潜移默化中认定了皇帝实际上只是肉体凡躯,也不和什么昊天上帝有联系。 朱士堰尚且如此,朱泠婧那就更不以为意了。 实际上她还挺喜欢向公众展现自己的样子,前提是与她相关的照片不能存在刻意的抹黑与丑化。 不过,民间通常认为这些照片并非本人,一种广为流传的言论是为了防止被刺客认出来,所以真面目肯定不会登报。 夏筱诗一直以来也相信这个言论。 “我早跟你说了,跟报纸上一样。”周长风笑着摊了摊手,“笨蛋,居然还不信我。” “哼——对了,我觉着陛下的气质真的好特别,她平常也这样么?” “她一直都这样,今天还算好,居然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估计是看你也在场吧。” 在吃过午饭之后,二人随即便开始收拾行李了,林溪也自觉的过来帮忙。 其实她也得随夫妻二人一起去琼州,这样才能在夏筱诗返回时陪同照顾她。 现在是大明京师应天府的中午12:39,奥斯陆时间凌晨6:39。 现在的北海仍是一片漆黑,月亮悬于西天的星空之中,依稀可见,而灿烂的群星却被一团团乌黑的云层所遮蔽。 自威廉港启程之后, 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弗朗茨号与阿尔贝特号战列巡洋舰正率领着舰队奋力与滚滚海浪斗争。 这支舰队除了两艘战列巡洋舰之外,还有赫伯特号重型巡洋舰——她也是皮克级。 另外,六艘驱逐舰作为舰队的屏卫力量随侍左右;数十艘装载着陆军官兵与重武器的运输船则跟在舰队后边。 从后半夜开始,来自西北方向的大风就越来越强劲了,到现在已经称得上肆虐二字。 舰队指挥官瓦尔特中将站在弗朗茨号的舰桥中,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就怎么样也无法入眠了。 副官库尔特上校觉得这实际上已经可以算作是飓风级别的风暴了,风险不小,远远超出了气象部门的预测。 那些家伙原本信誓旦旦说“只会有一点风浪”,现在看来纯粹是骗人! 在库尔特看来,他们就应该被斯塔西好好盘查一遍,搞不好其中存在英国人或者法国人的线人。 现在,瓦尔特中将满眼忧虑的望着前方,只见前边是两座三联装350㎜主炮,然后是滔天巨浪扑面而来,每一次都几乎能淹没整个舰艏。 三万多吨的庞大战舰起起落落,而舰队中的其她战舰更像是落叶似的,小小的驱逐舰被巨浪肆意摆弄着。 德国人很难受,英国人也一样。 在德军 “阁下,有个坏消息,反击号右舷有一个通风管道被海浪击碎了,一些海水流入了燃油储存槽,约几百立方英尺的燃油无法使用了。” 威廉-惠特沃斯中将保持着皇家海军军官的贵族风范,淡定地命令道:“海浪比之前小一点了,航速提升至10节。” 海浪的确比之前小了许多,然而能见度依旧差,大海上竟在不断飘雪,偶尔还有一阵阵的冰雹砸下来。 这支游弋在挪威西部外海的舰队正在执行巡逻任务——随时准备拦截德社海军的行动。 这支舰队由反击号与胡德号战列巡洋舰为核心,辅以七艘驱逐舰,无一例外都是高速战舰,机动性非比寻常。 皇家海军虽然规模庞大,但是高速主力舰却不多,基本上就是靠三姐妹撑门面——声望号和反击号战列巡洋舰,还有被称作“老太太”的胡德号战列巡洋舰。 声望号被编入z舰队,正在前往马来亚地区,剩下的反击号和胡德号一起出动,可想而知皇家海军的魄力有多大。 海军部老爷们下定了决心,不让任何一艘德军战舰突破封锁。 因为气候状况非常恶劣,弹射水上飞机是作死行为,而现在的雷达技术又很原始,所以双方就像盲人似的面对面走来。 随着时间流逝,海浪仍然汹涌,但是能见度有所提高,而且天也快亮了。 奥斯陆时间“早上”8:37,反击号的了望哨发现南方约8海里开外有一个修长的船影,确认不是错觉。 五分钟后,猎人号驱逐舰也同样报告发现了不明船只,但是她声称有一大两小,不过无法辨别型号。 “没有任何友军舰船在这行动,这肯定是德国人。”威廉中将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 他稍作思索,命令道:“调整航行至195,继续提升航速,竭尽全力达到26节。” “如您所愿,阁下!” 随着距离拉近,几艘战舰的了望哨都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人更是开始努力尝试分辨那些不明船只的型号。 几分钟后,情报军官又翻了翻船型识别手册,有些心虚的报告称这是一艘弗朗茨级战列巡洋舰,另几艘都是驱逐舰。 哦豁?终于遇上德国人了? 以二对一还需要犹豫吗?皇家海军的传统可是逢敌必战的。 “调整航向至175,保持航速。让小伙子们做好准备,给德国人一个教训!” 现在英德双方舰队已经处于几乎平行的航线,直线距离大约为11公里。 在警铃声和军官们的呼喊声中,英国水兵们迅速忙碌起来,训练有素的水兵们各司其职,一切都如训练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早上8:51,太阳从东边的海平线上升起,将熹微的晨光洒向万物,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泛起了光。 几分钟前,英国人才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当面之敌并非一艘战巡,而是两艘战巡和一艘重巡! 但…那又如何? 四十秒后,胡德号战列巡洋舰的四座双联装381㎜主炮率先发出怒吼,炽热的烈焰从中喷涌,巨大的爆风在海面上掀起了涟漪。 八发381㎜被帽穿甲弹以750/s的速度飞向了十千米开外的阿尔贝特号。 第335章 大转机;猎杀反击 我能见你,你自然也能见我。 德国人实际上在十几分钟以前就发觉了不明船只正相向而来,赫伯特号重巡于8:44时拉响了战斗警报,同时向舰队中的其它舰船报告。 然而在经过观察和比对之后,弗朗茨号战巡和布格约斯号驱逐舰都误认为那实际上是两艘“商船”。 于是战斗警报解除了。 可才过了几分钟,弗朗茨号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赶忙又拉响警报,并通知舰队上下做好战斗准备。 “是一艘声望级战列巡洋舰,另一艘是胡德号!”库尔特上校大声报告道。 “调整航向至350!”瓦尔特中将又催促道:“尽快完成战斗准备,他们可能要开火了。” 弗朗茨级战列巡洋舰在性质上相当于另一位面的沙恩霍斯特级,但因为不赶时间,同时德社有相对充足的资源研发配套装备,所以弗朗茨级装备的是sk.c/34型三联装350㎜、50倍径舰炮。 在这一点,比起为了不耽误服役时间而退而求其次选择三联装283㎜主炮的沙恩霍斯特级要强太多了。 穿甲弹重625㎏,初速达880/s,20㎞穿甲深度超过360㎜,威力足够对声望级、胡德级、敦刻尔克级造成致命打击。 胡德号的主装甲带厚度为305㎜、内倾12°,在现在仅有五海里的交战距离上难堪一击。 当然,面对胡德号和反击号那381㎜主炮发射的穿甲弹,弗朗茨级同样无法抵抗。 “他们开火了!” 几艘德军战舰的了望哨都观察到了远处英军战舰开炮时的显眼火光。 十几秒之后,飞越了九千多米距离后的381㎜穿甲弹落在了阿尔贝特号左前方二百米开外的地方,溅起冲天的高大水柱。 不过,之前被风暴袭扰了一整夜的德军水兵们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这水柱不见得比惊涛骇浪更吓人。 “指挥官同志,确认是381毫米炮弹的水柱!” “阿尔贝特号测距完成,距离9200,他们即将开火。” 二十几秒后,阿尔贝特号战列巡洋舰的九门350㎜主炮齐声咆哮。 只比之晚了一分钟,弗朗茨号也接着开火。 双方都距离可以说非常近,如果在正常海况下,通常只需要二、三轮就能形成跨射,然而现在的糟糕海况却让双方都炮击散布大得惊人。 英德双方的对射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胡德号在 英军驱逐舰一开始还尝试抢占有利阵位,然而起伏不定的大浪使得这个尝试毫无意义。 于是七艘驱逐舰便依次在两艘主力舰前后排列好了队形,向德军战舰开火。 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雨雪纷飞,狂风呼啸,“平静”了二十载的北海再一次热闹起来。 大口径舰炮的怒吼响彻云霄,万籁俱寂——海天之间的一切声音都被压过了。 尽管差劲的战斗环境极大的影响了英国人和德国人的炮击精度,然而只要样本数量足够大,概率再小的事件也终究会发生。 上午9:14,在对射了将近十四轮之后,小概率事件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赫尔穆特,你在做什么?难道现在连平时训练成绩的30%都发挥不出来吗?” 当阿尔贝特号的大副在质询炮术长时,一发381㎜穿甲弹命中了这艘战列巡洋舰的舰艉! “轰!!!” 全舰官兵只觉得身子一颤,内部的照明灯光都闪烁了一下。 薄弱的装甲无法抵御重磅炮弹的袭击,艉部几个舱室被轻易洞穿,数十磅炸药在内部引爆,其中的舰员们绝大多数当场粉身碎骨,仅有极少数人重伤未死。 焰火与浓烟从破裂的大洞中喷涌而出,就像火山爆发似的。 就像开香槟庆祝时的那种礼喷筒一样,无数结构钢和各种器材的碎片飞溅而出! 舰桥中的军官们脸色大变,神情凝重,舰长大声喊道:“统计损伤情况!” 有点滑稽的是,在打了这么久以后,那些英国驱逐舰们竟也取得了命中,一发120㎜高爆弹落在了阿尔贝特号的舰桥旁。 “轰!哗啦——” 哪怕装甲称不上坚实,但也不是区区120㎜舰炮能够碰瓷的,这发炮弹除了震碎了一些玻璃之外毫无作用。 冰凉的寒风从破损处钻进了舰桥,让这儿的军官们都打了个寒颤。 大约三分钟后,弗朗茨号终于达成了跨射。 紧接着,她在下一轮齐射时就运气非凡的取得了命中。 九发穿甲弹中的 “咚!”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这发水中弹命中了胡德号水线以下二米处的位置,在那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水下防护系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但多多少少对胡德号造成了伤害。 另一发炮弹则更加可怖——竟直接击中了舰桥! 625㎏的穿甲弹钻透了装甲,随即轰然爆炸。 三名军官与八名水兵当场毙命,除此之外受伤的人就更多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得亏没有击中司令塔,否则胡德号那只有十一英寸厚的司令塔能不能挡住350㎜穿甲弹就得看上帝如何掷骰子了。 这狠狠一击致使她暂时失去了指挥,测距仪、射击指挥仪都出现了故障,通讯线路也不稳定,好在备用线路能正常工作。 挨了一巴掌的“胡德阿姨”沉默了,黑灰色的烟柱从她的舰桥上升腾而起,但比较稀疏,因为呼啸的北风很快就将之吹散了。 双方都激烈炮战还在继续,在平行着航行得愈来愈远后,英德舰队不约而同的转向,一边兜圈子一边继续对射。 因为这种情况下增援舰队和航空力量都无法及时到来,所以这片海域就成了双方孤立的决战之地。 没有外援,很公平不是吗? 但事实上工人海军一方还是占据了优势,因为多出来的赫伯特号重巡并非打酱油的。 9:28,一发来自反击号的381㎜穿甲弹击中了阿尔贝特号的主桅。 爆炸本身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但主要无线电天线却被炸烂了,无线电测向仪也因此故障。 紧接着,另一发来自胡德号的炮弹又击中了舰艏。 这发穿甲弹一路几乎畅通无阻,钻透了好几个舱室,但是并未起爆,最终径直从另一边钻了出去。 过穿! 除了导致微量进水和两名水兵轻伤之外,一丁点有效破坏都未能造成。 “架设应急天线,检查受损情况!”舰长命令道。 差不多就在这时候,皇家海军驱逐舰们再次开始尝试抢占有利阵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风浪好像比半小时之前更小了一点。 察觉到这些小不点打算搞事,赫伯特号重巡立刻调转炮口,开始压制英军驱逐舰。 203㎜舰炮无法对反击号和胡德号造成足够威胁,只起锦上添之用,然而在对付小小的驱逐舰时那就是大杀器了。 德军驱逐舰也开始尝试做对方正在做的事——设法使用鱼雷攻击,扰乱对方阵型。 六艘驱逐舰接二连三的调转航向,脱离了原本的位置,转向西南。 大约四分钟后,阿尔贝特号的报复性还击落在了反击号身上。 一发350㎜穿甲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她的a炮塔! 九英寸、228㎜的装甲无力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挡住凶悍的炮弹,被轻松贯穿。 钻入内部爆炸的炮弹仿佛是扔进铁桶里的鞭炮,沉闷的爆炸声中,里边的数十名英军官兵血肉横飞,多数人当场阵亡。 刚从提弹井中运至炮塔内的两发381㎜穿甲弹与发射药包正在装填,自然被诱爆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足一秒的极短暂时间里。 “轰隆——” 这座ki型双联装381㎜主炮塔几乎被炸飞,底座连接处严重变形,七百多吨重的炮塔歪斜在原位上。 放眼望去尽是大火和滚滚浓烟,湿滑的甲板被这样的高温迅速烤干了。 “观测到反击号的主炮塔被毁,同志们,干得漂亮!” 德军舰队上下齐声欢呼,紧张的官兵们喜上眉梢,紧张与欣喜之情同时展露在脸上,显得颇为滑稽。 发现己方主力舰遭受重创,皇家海军驱逐舰们迅速做出了反应。 猎人号和萤火虫号驱逐舰调转航向,启动烟雾发生器,在海面上拉出一道烟墙来掩护反击号。 然而海面上的大风严重影响了掩护效果——烟雾的消散速度远超平常。 于是二者不约而同的向德军舰队发射鱼雷,威慑大于攻击,故而并未认真测算发射诸元。 两艘驱逐舰的勇敢行为成功保护了反击号,但也让她俩被赫伯特号重巡给盯上了。 “轰!轰!” 赫伯特号的炮击精准得让人嗟叹, 203㎜弹底引信榴弹击中了猎人号右舷,在那儿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这儿的一台水管锅炉当场成了破铜烂铁。 另一发炮弹则b炮台的前面爆炸,瞬间将这门kix型120㎜舰炮炸成了碎片,操纵火炮的炮手们也化作残肢断臂。 一些肠子和碎肉被糊到了舰桥玻璃上,血水迅速往左、下、右流淌开来。 顽强的英国水兵们继续奋力作战,使用剩余的三门舰炮和高射机枪向远处的重型巡洋舰猛烈开火。 但赫伯特号并不留情,她无情的抽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又一发炮弹命中了猎人号的舰艉,诱爆了那儿储存的深水炸弹。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中,标准排水量只有一千四百吨的她近乎腾跃出了海面,然后再跌回去! 龙骨严重受损,尾部基本上不复存在,这艘小小的驱逐舰在三十秒内就转变为了充斥着火焰与浓烟的炼狱。 在又挨了一发150㎜榴弹之后,猎人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侧倾覆,相当一部分舰员都来不及撤离。 胜负已分,螳臂岂能挡车? 自认为正义的德军水兵们停止向这艘濒死的驱逐舰开火,转而攻击萤火虫号。 但,德军舰队的运气好像也耗尽了。 奥斯陆时间上午9:47,天已大亮,能见度大为提升,风浪也正在快速减小。 恰在此时,胡德号向阿尔贝特号打出了致命一击。 一发381㎜穿甲弹击中了水线处,撕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冰冷的海水汹涌而入。 另一发炮弹则砸在了三号炮塔下方,钻透了舷侧装甲带,不偏不倚的来到了这儿的弹药库…… 在九时四十七分的倒数 一团巨大的火焰迸发于阿尔贝特号的后半部分,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被抛向天空! 内部的巨大爆炸使得这艘战列巡洋舰的整体性不复存在,储备浮力瞬间为负。 舰长意识到情况已不可逆转,没必要再进行无谓的尝试,于是果断下令弃舰撤离。 这下轮到英国人欢呼雀跃了。 但他们似乎高兴的太早了些。 与此同时在英军舰队以西2海里处,一个潜望镜正仔细观察着现场的情形。 u-44号潜艇是一艘viib型潜艇,于六天前自威廉港起航,执行在挪威西部海域巡逻的任务。 昨天晚上他们差不多耗尽了电池,于是上浮使用柴油机航行并给电池充电,然而风暴导致的滔天巨浪却迫使他们下潜躲避。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到了早上的时候,声呐兵报告称似乎发现了非常规的突兀声响,但无法确定是不是海浪的噪音。 于是乎,u-44号选择了上浮至潜望镜深度。 艇长沃尔夫上尉大喜过望——敌我双方舰队正在交战,打得难解难分,居然遇上了这样的好机会?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按耐住自己那激动的心,故作正经地说道:“准备好了吗同志们?” “当然!” “这是一艘声望级,那是一艘…不,那是胡德号……太好了,让鱼雷舱做好准备。现在,解算发射参数。” 受创的反击号本打算脱离战斗,然而阿尔贝特号的状况却让官兵们看到了转机,故而立刻决定继续战斗。 “发射。” “噗—噗—噗—噗——” 几秒后,四枚g7a型533㎜鱼雷悄然离开了u-44号的艇艏发射管。 第336章 古怪的鱼雷;反击!反击! 由于u-44号相距反击号号的直线距离不足五千米,所以沃尔夫上尉采用的是高航速、窄扇面的攻击策略。 g7a型鱼雷长7.2,重1530㎏,是一种常见的热动力鱼雷——新型电动鱼雷虽已开始量产,但尚未配发作战单位。 g7a型鱼雷有三种航速档位,速度越快射程越近,以44节的最快档位发射时,其射程约为六千米。 “我们的战列巡洋舰正在下沉,英国人肯定打中了弹药库……”沃尔夫上尉忿忿道:“可恶,必须让英国人陪葬!” 四枚鱼雷按照设定的十米航行深度冲向了反击号号的正前方。 双方的航线是相交的,不出意外的话,反击号号会在二百二十秒之后为阿尔贝特号陪葬。 u-44号收起了潜望镜,保持在水下几米深的地方,静静的等候着。 然而德军潜艇兵们并不知道,由于鱼雷定深装置存在的瑕疵,发射出的鱼雷实际上以远高于设定的深度在航行。 另一个客观因素则是地理上的——挪威海域的地磁干扰比较大,严重影响磁性引信的作用。 沃尔夫上尉和所有的水兵们都静静的等待着爆炸的动静,每个人都难掩兴奋。 大家清楚u-44号潜艇的攻击是多么的可怖,磁性引信使得“擦边球”情况不复存在,同时也带来了更有效的方法。 将鱼雷的航行深度设定得更深一些,大约十米,略低于敌舰的吃水深度,磁性引信鱼雷最后就会在敌舰的正下方起爆。 这样一来,舰船设计师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水下防护系统就无效了,攻击会更加致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水面以上的激烈炮战仍在继续。 三号主炮塔弹药库殉爆的阿尔贝特号冒出巨大的黑色烟柱,她的后半边已经没入了水中,前半边则翘了起来。 一艘艘橡皮救生艇被放、抛、丢近了海里,密密麻麻的水兵们跳水逃生,然后奋力在刺骨的冰水中游向救生艇…… 很快,三分半钟如期而至。 u-44号的潜艇兵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诡异的情况发生了——预料中的爆炸声并没有传来。 沃尔夫深感困惑和意外,以为是测算错误,但现在没闲工夫吐槽和责怪,“重新装填,准备再次攻击。” 沉重的鱼雷仍然依赖人力装填,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十分钟。 副艇长也觉得莫名其妙,于是趁着重新装填的时间重新测算攻击诸元。 这时候,反击号和胡德号已经调转目标,开始一齐集火弗朗茨号。 【上一章记混了声望号与反击,‘弗朗茨’打错为‘佛朗兹’,均已修正。】 然而她俩才齐射了一轮,就察觉了德军驱逐舰们发射的一连串的鱼雷,不得不放弃攻击开始规避。 “右舷一千码处发现鱼雷航迹!舰长!” “右舵。” 位于弗朗茨号舰桥中的瓦尔特中将此刻心情复杂,他没法保证一定能对英国人造成致命打击,这多少是包含运气成分的。 说不定可以一轮齐射秒杀对方,也说不定己方会被秒杀,更有可能两败俱伤、耗尽炮弹之后悻悻而去。 在其他人期冀的目光中,瓦尔特沉吟道:“我们不能当赌徒,现在,撤退。” 修长的舰身开始转向,在波涛中划出了一条充满洁白浪的弧形尾迹。 在接到命令之后,德军驱逐舰们也各自散开,一边使用烟雾发生器来布设烟墙、一边继续向英军舰队发射鱼雷。 纵然被驱逐舰们骚扰、阻击,但威廉中将依旧决定追击。 现在以二对一,哪怕己付出战沉一艘的代价,只要把弗朗茨号击沉,那么德社方面的海军力量将受到显着削弱,这很划算。 英军舰队上下基本都全神贯注于远处正在逃窜的德军舰队,少许人则设法在帮忙救援猎人号驱逐舰的水兵们。 但就在这时,反击号的了望哨报告称左舷发现多道不明气泡迹象,很可能是鱼雷。 “右满舵!” “太近了!!!” 反击号的船舵已经偏转到了最大角度,舵效良好,她的转向是如此的急促,以至于整艘战舰几乎倾斜了三十度之多。 水兵们死死的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栏杆、炮身、舱门扶手……竭力稳住身形。 一切都太迟了,左舷的英军水兵们眼睁睁的看着四道航迹快速向自己逼近,并在几秒后撞了过来。 其中一发鱼雷从反击号的舰艏前方区区四米远处穿过,可谓擦肩而过。 另三发鱼雷则全都正中船身,分别击中舰艏、舰舯、舰艉。 “咚!!!” “哗——” g7a型鱼雷的战斗部装填280㎏混合炸药,这是由梯恩梯、六亚甲基苯胺、铝粉混合而成的高能炸药,威力要比纯梯恩梯大不少。 剧烈的爆炸引发的水柱高达几十米,三万吨的反击号明显摇晃了一下。 为了观测攻击效果,沃尔夫上尉征询了其他官兵的意见,最终让u-44号十分冒险的以潜望镜观察全过程。 好在英国人并未留意几千米开外海面上的潜望镜,这让目不转睛的沃尔夫看清了实际结果。 怎么只有一发鱼雷起爆了? “嗯?”他越发疑惑,但还是先下令道:“下潜至五十米,停止活动,保持安静。” 命令随即执行,压载水舱迅速涌入海水,整艘潜艇开始缓缓下潜。 附近的副艇长、导航官、水手长都一齐望着这位素来沉稳与冷静的艇长。 “我观察到至少有三枚鱼雷都撞上了目标,然而只有中间的那一枚爆炸了。”他十分笃定的陈述道。 “这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副艇长同样纳闷不已。 之前 攻击无效后,他们担心是磁性引信不靠谱的缘故,所以在刚刚的 即使如此也三中二哑?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这很可能是鱼雷本身的质量问题,必须向上级汇报。”沃尔夫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官兵们,命令道:“返航。” 然而水手长似乎有些不甘心,“我们可以暂时隐藏一段时间,然后等待合适的机会再次袭击。” 当场就有人反对,“这太危险了,英国佬的驱逐舰肯定会开始搜索的,我们得尽快远离这里。” 大家都清楚,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一发鱼雷不可能击沉一艘主力舰。 本来遇到这样浑水摸鱼的情况发起偷袭是绝无仅有的好事,反击号可以说本该是囊中之物,结果却遇到了这样糟心的事,可想而知潜艇兵们有多么的郁闷。 导航官宽慰道:“我们不是在孤独的战斗,战争是国家的、是集体的,现在天亮了,我们的飞机一定会击沉他们。” 在权衡之后,u-44号潜艇没有直接返航,而是趁乱来到了十几海里开外。 潜艇上浮至水面,远远的跟随着英军舰队,一边充电一边使用无线电联络,汇报现在的航向和情况。 来自“不明潜艇”的攻击致使反击号的四号与六号锅炉故障停摆,一些蒸汽管道也出现了外泄。 除此之外还陆续漏了数百吨的重油,以及大量进水。 好在水下防护系统和水密隔仓发挥了合格作用,尽管反击号的最大航速因此下降到了二十一节,但眼下并没有沉没的风险。 依照指挥官威廉中将的命令,反击号在两艘驱逐舰的护卫下掉头返航。 威廉-惠特沃斯在此时表现得十分纠结,一方面不想放过撤退的德军舰队,另一方面又担心仅凭胡德号讨不着好。 要不要见好就收? 胡德号与其余几艘驱逐舰继续向南追击了十几海里,期间与德军舰队不断互射,然而收效甚微。 于是威廉中将下令返航,以免遭遇可能出现的对方增援力量。 但就在这时候,防空观察哨发现了异样。 “报告,阁下,120方向发现德国人的飞机编队,大约二十架轰炸机。” 叮铃叮铃的战斗警报和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舰队,刚刚松懈下来的英军水兵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可现在却只能强打起精神奔赴各自的战位。 不过这些德军飞机的目标似乎并非胡德号,他们在二千米的高度迅速掠过,径直向西北方向飞去。 现在,英国人终于明白了,这些轰炸机的目标只是重伤断腿的反击号! 不知道为什么,威廉中将忽然想到了一句东方谚语——弄伤十根手指头不如打断其中一根。 十几分钟后,当 如今各国的防空体系都仍未完善,有效的火力层级搭配也还只是构想,现在的皇家海军只能依靠40㎜砰砰炮和维克斯kiii型12.7㎜高射机枪来抗击来袭的德军轰炸机。 在“砰砰”与“哒哒哒”声中,一发发40㎜高爆弹和12.7x81㎜机枪弹射向了天空。 空军 看似凶猛的火力实际上用处不大,效果极差——砰砰炮虽然威力不俗,然而射速较慢、弹道弯曲;而高射机枪的效果那就更差了,说是听个响也不为过。 何况同为.50口径,英制12.7x81㎜弹的威力还比美制12.7x99㎜弹逊色一些。 “他们过来了!” “当心!” “咻——噗——咚!!!” 最先实施攻击的6架ju-88进行了常规的水平轰炸,向反击号投下了12枚sd500型500㎏半穿甲航弹。 除非超低空投弹,否则水平轰炸的命中率着实感人。 十多枚航弹并未命中反击号,然而一些近失弹也使她受了一些伤害,状况更为糟糕。 接下来的 眼见 ju-88轰炸机的结构强度不错,进行俯冲攻击不在话下。 反击号在不断地进行机动规避,时而左转时而右转,在北海海面上留下了一道蛇形似的弯曲航迹。 “阁下,空军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抵达,我们……” “轰!” 最后3架轰炸机以大约四十度的角度向反击号发起攻击,成功取得了命中。 两枚500㎏半穿甲航弹击中了本就遭受重创的她,一枚落在舰体中部、另一枚落在后桅。 俯冲轰炸使得命中率大增,另外几枚航弹虽未直接命中,但落点也很近,同样造成了有效伤害。 “啪!”在缆线崩断与钢铁扭曲的声响中,后桅向左侧倾倒,完全折断,然后摔进了大海中。 弗里德里希自信道:“这些英国人必须付出代价,他们绝不可能返回英国。” 看上去密集的防空火力仅仅造成了几架飞机轻伤罢了,唯有一架损伤较重——左引擎起火,不得不切断供油。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 伤痕累累的反击号仍在竭尽全力顽抗,即使到处都在冒着黑烟,航速也只剩下了十四节。 现在的较低航速使得她的舵效显着下降,再也无法做出敏捷的大幅度规避动作了。 扔光了航弹以后,德军机群悠然离去。 但这一次其实稍有些倒霉,因为一架bf-110在俯冲扫射旁边的驱逐舰时栽了跟头——被一发40㎜高爆弹炸断了右机翼。 “……c3舱已经被全部淹没,备用发电机能够运行,左舷进水可能已经有一千吨,舰艉也有四百吨进水,抽水机的速率比进水低一些……我们最多只能坚持几个小时,舰长。” 在 当天,奥斯陆时间13:49,反击号沉没。 这艘在二十三年前进入皇家海军服役的老舰迎来了她的终点,墓地是北纬57°1、东经3°7处寂静而冰冷的海底。 在稍晚一些的时候,一架执行侦察任务的bf-110战斗机飞过了这里,在拍照的同时,也向工人海军总参谋部发回了电讯: 「……观察到大量油迹与漂浮碎片,确认反击号已经沉没,皇家海军舰队救助落水船员的行动已经结束,他们正向330方向航行。报告完毕,向参与战斗的勇敢的海军和空军战士们致敬。」 第337章 斯卡帕彩虹号;万事俱备! 古有奉旨成婚、奉旨抄家、奉旨办案,而今的大明又出了新鲜事——奉旨休假。 大明皇帝的权力本就不小,而且这种“小事”无足轻重,金口玉言的皇帝说啥就是啥呗。 在起起落落的漫长飞行以后,周长风、夏筱诗、林溪三人来到了三亚州,入住了此地最大的酒店——万里长沙。 万里长沙也指南海的诸多群岛,这家大饭店以此为名倒是颇为大气。 此处是自古以来就是天然的优良港湾,水深海静,周围群山环抱,附近有虎头岭、琼南岭、赤岭等等山峦作为支撑点,辅助扼守这座海军基地。 大明海军南洋舰队 逊色于军事用途,这儿的旅游潜力尚未得到像后世一样大规模开发,主要原因在于长途旅行对于大明的寻常百姓仍然是十分奢侈的事。 不过许多商人也都敏锐的认识到了此地潜力非凡——万里长沙大饭店就是多家企业合伙注资建造的。 比起湿冷的江南,一月份的三亚州昼间气温可达二十度,非常暖和。 裹挟着大海咸腥味的风吹拂而过,让人如沐春风。 “好舒服,国朝南端真的好暖和怡人,南北跨度之大天差地别啊,岭北那些地方现在应该是冰冻三尺、大雪纷飞的样子。” 满眼欢喜的夏筱诗坐在一张长椅上,她穿着一身粉色与靛青色相间的衣裳,类似于襦裙的式样。 她的身前是金色的沙滩与蓝绿色的大海,一道道洁白的涌浪冲上沙滩,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边上的周长风则自在的躺在一张草席上,双手枕在脑后。 “是啊,上个月在苦叶岛,港湾都已经封冻了,还有不少浮冰。”说着,他伸了个懒腰,长叹道:“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感觉我这两年都快忙疯了!” “话说得太绝对了哦,周克行,你从前说你在狱中的时候也很惬意自在。”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坐了起来,佯怒着伸手去掐她的腰,“好好好,娶回家的娘子天天挖苦我是吧!” 二人嬉闹了一会,忽然意识到林溪就在身后不远处。 咳咳,夫妻调情被人家小姑娘看到了,尴尬。 其实林溪心里是不想同他二人一起来沙滩这边的,从小到大她可没少跟大海打交道。 赶海的时候去采集潮落时落在滩头的螃蟹、海葵、八爪鱼、贝壳等等。 等参与士官培训时,时常还会被带到海边进行训练,又苦又累。 虽说不是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吧,但她的确对沙滩与大海毫不感冒。 “先生你以后就要天天数沙子了,唉——”夏筱诗有些伤感的轻声叹道。 这话原先其实是周长风先说的,他自嘲说以后等大战爆发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干两件事——要么看海、要么数沙子。 这其实也是在变相的宽慰她——激烈的战斗并非常态,在战争中,平淡乏味的等待与准备才是日常。 “我知道如果再多抱怨的话,就显得自己自私不明大义了,可……” “好了好了,我知道伱要说什么。”周长风侧首眺望向远处,“这是总体战,置身事外的人越少,我国的力量就越强大。国运啊,实际上跟每个人都有干系。” “……”夏筱诗微微垂首,沉默不语。 “想开些,我会给你写信的。然后嘛,每去一个新地方,我给你寄回去一瓶当地的沙子。” 二人深深相拥,许久之后才分开,接着肩并肩的倚靠于长椅上,又开始以未来孩子的性别与名字的问题谈笑了起来。 和煦的阳光洒布而下,晴空万里,海天一线。 在帝国南疆的这座大岛的南端,宁静安逸的日子即将走到尽头。 与他俩的闲适不同,直线距离十千米开外的海军基地中,从搬运工人到管事、从普通水兵到舰队总兵官,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换一,德国人亏大了。” “谁说不是呢,其实他们应该一开始就撤退的,这着实有些贸然了。” “这还只是初战罢了,英法已经在挪威西部几个港城站稳了脚跟,德人的突袭设想泡汤了,北欧的战事恐怕要拖延喽。” “没事,巴不得他们拖下去。” 柏林方面表现得很坦诚, 英国皇家海军有足足15艘战列舰,不含即将抵达新加坡的z舰队,以及被击沉的反击号,仍然有9艘之多。 与日不落帝国的皇家海军相比,工人海军就要寒碜很多了。 尽管没有凡尔赛的限制,但德社倾注于海军的资源并不充裕,他们对于海军的发展方向有明确目标——基本为远洋破交舰队。 当年得知舰队战舰将被胜利国瓜分,德军水兵们实施了彩虹行动——趁英国人松懈时,一齐打开通海阀自沉。 总共有10艘战列舰、5艘战列巡洋舰以及一些驱逐舰成功自沉,只有1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18艘驱逐舰失败。 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巴登号的动手稍慢一筹,被英国人夺回了控制权,将之开向海岸,最终沉没于浅滩上,于是很快就打捞了起来。 在历史上,巴登号战列舰就这样被一直闲置,最后被作为靶舰击沉,草草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不过与之迥然不同的是,德社却通过交换高级俘虏的方式——包括一名将军在内的十多人换回了巴登号。 十分厌恶和烦闷的英国人做了手脚——他们向锅炉内部注入了高浓度硫化液体,经过一段时间再抽出排净,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异样,但锅炉却因此大为脆化,寿命剧减。 于是,德国人拿到巴登号仅仅两个月以后就发现她的锅炉几近报废。 考虑到油煤混烧锅炉本就已经落后,德国人对她进行了现代化改造,换上了崭新的9座新式重油锅炉和3台蒸汽轮机,总功率达到八万四千匹马力,最大航速增至26节。 巴登号起初改名为“红色基尔”号,后来又改名为“斯卡帕彩虹”号——可以说十分的吸引仇恨了。 她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呆在海军基地里作为存在舰队的一环,迫使皇家海军必须慎重对待。 除此之外,德社在二十年代中期将一直搁置于船台上、处于半放弃状态的马肯森号和斯佩伯爵号战列巡洋舰重新建造完毕。 续建完成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标准排水量为三万一千吨,动力系统方面摒弃了原本的32座老式锅炉,换为12座重油锅炉,驱动4台蒸汽轮机,正常输出十万匹马力,最大航速30节,过载时则可达31节。 而现在,德社还有两艘正在建造中的新锐高速战列舰,标准排水量超过四万吨,计划搭载双联装406㎜舰炮,航速超过30节;他们计划以马、恩为之命名。 工人海军现在还有一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二艘马肯森战列巡洋舰、一艘弗朗茨级战列巡洋舰,后三者均为高速主力舰,能够对大西洋运输线构成致命威胁。 所以皇家海军现在不敢有丝毫懈怠——假使这几艘战巡突破了北海封锁区,冲入了大西洋,那可就出大事了。 声望号现在去了远东地区,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高速主力舰就只剩下了还需要维修的胡德号。 好在法国海军还能帮忙应付一下——虽然黎塞留级尚未服役,但主力舰之中还有两艘敦刻尔克级战列巡洋舰。 若非如此,海军上将查尔斯大概要建议赶紧把声望号从远东调回来。 当下,大明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即将发动的大规模行动,因为早有打算,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大体足够。 行动编号为“甲字/五一七/二号/改一”,代号叫“疰[zhu]夏”。 地面作战单位由海军陆战队 他们被统编为 空军作战单位由 他们被统编为 海军作战单位最为庞大,主要由南洋舰队组成,但也有东洋舰队来援的战列舰队,统称甲字一四二特务舰队。 为了消灭z舰队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大明海军可谓费尽心思—— 调遣南洋舰队 六艘战列舰分成两队,因为航速不同。 甲字十四炮击舰队:4艘低速战列舰、4艘轻巡、12艘驱逐舰,另有天市左垣号航空母舰作为辅助。(进攻) 甲字十五炮击舰队:2艘高速战列舰、2艘重巡、2艘轻巡、6艘驱逐舰,另有天市右垣号航空母舰作为辅助。(进攻) 丙字十六空袭舰队:2艘战列巡洋舰、2艘轻巡、6艘驱逐舰,还有作为核心的2艘航母——太微左垣、太微右垣。(进攻) 丙字十七雷击舰队:4艘轻巡、12艘驱逐舰。(支援) 甲字十八潜战舰队:7艘潜艇、6艘远洋潜艇。(进攻) 戊字二十二潜战舰队:11艘潜艇、2艘远洋潜艇。(破交) 然后,还有为登陆部队护航的一支分遣舰队,由十几艘驱逐舰和几艘轻型巡洋舰组成。 可以说大明海军把最精锐的力量都一股脑儿的搬出来了,留守舰队主要在于防备美国人。 尽管大明的动作已经被英国人所察觉,但截止当下,美国人似乎并无意愿掺和。 联邦政府或许有心参与,然而国内民意仍然不定,所以美国人做出的反应仅仅是指令太平洋舰队进行一次演习。 出于基本戒备心理,大明海军最为老旧的三艘元狩级战列舰与一些辅助舰船组成了机动守备舰队,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一些远洋潜艇也被指令前往太平洋的几条主要航线执行巡逻任务,以监视美军舰队的行踪。 从二十二日起,满载着士兵、武器、弹药、粮食、零件的军列就开始从全国各地驶向雷州半岛,昼夜不停。 一队队来自各个空军基地的机群也呼啸着飞过,转场至南宁、琼山、广州。 而在周长风与夏筱诗下榻的酒店附近,不时有一艘又一艘的战舰缓缓泊入港区。 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俩度过了最轻松的十八天。 “……照顾好自己,在家好好休养,别去外边乱跑。” “嗯。” 在机场的航站楼中,吊顶上的大电风扇呼呼呼的转着,周长风将夏筱诗和林溪送到了这儿,在他们周围是稀稀落落的候机乘客。 面露不舍的夏筱诗小声说:“我觉着这些天你好像胖了些。” “是吗?”周长风盯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没事,会瘦下来的。” 一刻钟之后,那架dc-3型客机悠然升空,向着北方飞去。 目送着客机消失在蓝天白云的远端后,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表,随即离开机场直奔海军基地。 大明海军榆林海军基地现在可谓将星云集…… 不对,明军军衔牌的将军没有星星,而是紫色外框,应该说“紫框云集”。 十多位陆海空将军齐聚一堂,高矮胖瘦、儒雅彪悍无一不有。 “……基本到位,尚缺清凉油1000箱、蛇毒解药丸40箱;弹药方面,机枪20个基数,步兵伴随火炮20个基数,压制火炮40个基数,已尽数到位。” 听完汇报后,看着文雅和蔼的总兵官邱培生敲了敲那幅巨大地图,目光锐利的盯着在场将领,肃然道: “此战乃大战首仗,求稳不求快。轻敌冒进致使折损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绝不轻饶!”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 这一战,注定留名史册。 第338章 宣战;登陆哥打巴鲁 至昌三十九年二月二十四日,这本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德军正在与英法联合远征军交战,但是目前似乎陷入了僵局。远征军暂时没有主动出击的计划,而德军则也表现得相当反常——低调而消极。 也许德国人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起一场大规模进攻? 远征军上下可谓忐忑不安,因为在之前一个月的交战中他们一丁点便宜都没占到。 而在遥远的东方,扼守马六甲海峡的新加坡同样是一片祥和,这座岛屿可以说是大英帝国在远东地区最重要的要塞。 在这座有着六十多万人口的岛屿上,华裔多达四十万。 在大明越来越表现出进攻性后,英国殖民地当局自然也越发忧虑,他们临时出台了一项管控政策——要求所有人交出自卫、打猎用的枪支,长度大于八英寸的尖头刀具也不应拥有。 这自然引起了诸多不满,民怨四起。 当然了,对于英军官兵们来说,这些都不过只是浮云而已。 别不服气,咱大英帝国的爷就是爷,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喝,没别的! 下午时分,驻防于实里达空军基地的皇家空军 喝着冰镇的玻璃瓶装可口可乐、看着新上映的《一个扬基佬在牛津》,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他们所观看的实际上是一部美国福克斯公司拍摄的电影,洒脱自在的美国男主角在英国牛津大学城饱受挫折,蕴含了不少对于保守和传统的英国的嘲讽。 “偏见,多么滑稽,这些美国人实际上比我们更傲慢。” “扬基佬实在是太自信了……” 正当飞行员们吐槽其中的剧情时,投影仪突然关闭了,阔大的投影布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随后,叮铃叮铃的战斗警报声也从走廊外传了出来。 众人愣了一瞬,觉得莫名其妙——从没遇见过在休假期间突然拉响战斗警报的啊。 在匆匆跑到空军基地的战情简报室之后,指挥官阿诺德少校挥了挥手,示意飞行员们上前来领取桌子上的保密文件袋。 大家接连上前将之取过,然后撕开封条,取出里面的文件。 阿诺德少校背着手,严肃地说:“小伙子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中国人向我们递交了最后通牒。毋庸置疑,大英帝国不会退缩,首相阁下已经明确拒绝。你们应该没有忘光了飞行与攻击技能吧?” 他习惯性的来了一句英式幽默,然而在场的人们都面色复杂,无人回应。 虽然文件并非战斗命令,只是通知飞行员们做好战斗准备,告知了情报部门预估的来袭敌军规模,同时让他们驾机前往关丹基地帮忙转运航空鱼雷。 但是,那可是几乎全力以赴的i啊,想想就害怕。 “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在这(马来半岛)有十万军队,z舰队有五艘战列舰。”一名心大的飞行员若无其事地说道。 “作为防御的一方,我们是占据优势的。”阿诺德少校平静道:“放轻松,他们不是不可战胜的。” 排除掉一些过度自信、目空一切的人和过度担心、畏首畏尾的人,西方列强在二十年代之后对于大明的认知趋于稳固和统一。 在主流看法中,这是一个同时兼具强大陆军和强大海军的人口大国,拥有成熟且完备的官僚体系——自然也有不错的动员能力。 即使按照满嘴跑火车的政客们所说的、明军的平均战力仅有西方列强的一半,那么主场作战的他们赶走西方势力、称霸远东地区仅仅是随手而为的易事。 在这样的认知中,欧洲人其实一直很担心大明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席卷东南亚殖民地,然而却这么拖拖拉拉到了今天。 说真的,反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仿佛解脱了。 相仿的,明人也时常审视、对比本国与西方列强的差别,这方面的论调也是比比皆是,担忧本国科技远逊于西方、进而担忧难以对外开拓的看法并不少。 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长期以来麻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就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高庆魁指示礼部外务司向位于伦敦的公使馆发去了电讯,大明驻英国公使随即向大英帝国外交部递交了最后通牒。 要求英国势力撤离马来属邦、文莱王国,马来属邦、文莱王国均应获得完全独立,成为中国藩属。 三十年前,英国与暹罗签订《暹罗条约》,获得对马来半岛四个邦的宗主权、管辖权,虽然其保留有少量自主实权,可本质上仍是附庸。 大约五十多年前,英国人迫使文莱签订了《文莱条约》,致使文莱的王位继承权和外交权都由英国人决定,等同于沦为附庸。 稍后不久,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子爵、弗雷德里克面色难看的接见了公使,并表示拒绝。 “先生,我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无理要求,我想,你们的皇帝陛下应该认真考虑向大英帝国付诸武力的后果。” 后者神情自若,不咸不淡地答复道:“多谢阁下的提醒,陛下从来都慎重决策,她与朝廷的决意已经很明确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弗雷德里克无奈地说。 “如果伱们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告知我们,能免去‘兵戈相见’是好事。”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阿姆斯特丹也发生了相同的情况。 大明驻荷兰公使向其外交部递交了通牒,要求其放弃荷属东印度的殖民统治,转而使之独立,成为中国藩属。 荷兰人同样拒绝了。 昔日盛极一时的海上马车夫如今只剩下了这样一处资源丰富的殖民地,怎么可能舍得拱手相让? 威廉明娜女王这些天本就焦虑无比,因为德社与英法之间脆弱的和平已经破碎,别看现在德国人只是在北欧与英法角力,天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西线发起进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明人也要动手了。 夹缝中求生存的荷兰实在是太难了。 大明朝廷本就笃定英国人和荷兰人不会屈服,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宣战文件和战时外交备忘录。 2月24日16:00,位于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的公使正式递交了那两样文件,从现在开始处于战争状态。 显然,正米字旗老爷们的打算完全破产。 劳师动众派往远东地区的z舰队没有发挥威慑价值,内阁原本估计至少能震住大明几个月时间,可没想到毫无作用。 “那就让战争来检验他们(z舰队)的价值吧!新加坡永不陷落。”此时仍算是赋闲状态的温斯顿放出了如此豪言。 稍晚一点的时候,大明驻美国公使馆也递交了一份备忘录。 其中详细阐述了当下的战争诉求和可能的行动,提前通知以免发生误会和摩擦,以及万一不慎发生了之后的应对程序。 与此同时,在安南南部那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执行例行巡逻任务的飞行员感慨万千,只见晶莹闪烁的大洋之上,从头到尾数不清的舰船所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向着西南方向进发。 无数条航迹连在了一起,好似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雪白丝巾,而舰船则成了点缀这条绵长丝巾的图案。 现在,整支舰队距离目的地只剩大约一百海里了,登陆作战预计在次日凌晨展开。 明军将在两处登陆, 英印军在哥打巴鲁布置有比较充分的防线,不过缺乏足够兵力。一旦夺取这座港城,之后明军便可确保后勤无忧。 在北大年登陆的部队之后将先向西行动,然后顺着半岛西海岸的平坦地形一路向南;而在哥打巴鲁登陆的部队则会直接沿着东海岸向南进攻。 东线部队序列包括:陆战一旅、 周长风知道,对于绝大多少人来说这都将是难眠之夜,但他丝毫不觉得紧张,仅仅是有些期待和激动。 不过这也足够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了,所以他找军医要了一片安眠药,以确保自己能够以最充沛的精力应对之后的战事。 次日,京师应天府时间凌晨6:07,明军舰队接近哥打巴鲁外海。 将作为 在贞观号战列舰上,邱培生让周长风来一场临战前的讲话,激励士气。 “舰队通讯还能局限于只对我的旅广播吗?” “当然是对舰队全部将士讲话。” 总兵官尚在,却越过他向所有人宣讲? 周长风多少有些犹豫,“这个…不太好吧?” 面带微笑的邱培生淡然道:“有何不好?也好让鄙人听听你能讲出些什么来。” 都已经到人家的门口了,无线电静默随即解除。 心情复杂的周长风接过了送话器,此时此刻,足足有上十万即将置身沙场的将士在等候着。 “我是陆战一旅旅正周长风,现在向所有参战将士讲话。” “我想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这一战的目标,但许多人只知道此战的肤浅意义,也就是拿下丰富的资源,让我国朝收益。” “但我现在还要告诉你们更深刻的意义。在过去,我们因为种种原因而落后于世界,但我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成功赶上了。” “在那段时间,我们虽然没有丢失骨气、断掉脊梁,但却失去了天朝上国的骄傲。” “现在,我们要重拾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嘴上虚言,而是埋藏于内心深处、无需言表即能体现出来的超然与傲骨。” “至于历史上的问题,那该由史学家去研究。而我们是军人,现在面对的是螳臂当车的敌人,要做的也很简单,那就是——碾碎他们!” 贞观号战列舰的舰桥内,寂寥无声,所有军官们都沉默了。 近十秒后,邱培生的几下拍手鼓掌声打破了沉寂。 他轻呼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上皇和当今陛下确实不会看错人。” 就在这时候,从安南嘉定(西贡)起飞的一百多架飞机飞越了舰队上空。 战斗机、轻型轰炸机、俯冲轰炸机组成的几支编队如成群的鹰鹫似的扑向仅剩十几千米开外的哥打巴鲁。 浪潮般的引擎轰鸣声一阵一阵的从天上传来,一度盖过了舰队航行时劈波斩浪的呼啦声。 稍后,密如冰雹的航弹就砸在了英印军布置的滩头阵地和纵深阵地上。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出海岸线那边涌现了一连串的炸点,此起彼伏,如若放大了万千倍的大地红鞭炮。 102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投下了816枚100㎏杀伤爆破弹,35架三七式俯冲轰炸机投下了70枚250㎏穿甲爆破弹。 在之前被侦察机和情报处特工查明的英印军防线在一开始就几乎被瓦解了大半,陷入了火海中。 凌晨6:40,天亮了,太阳从东方的海平线处升起,发出万丈光芒。 陆战一旅侦搜营的几支先遣分队登上了一号侦艘艇,在三百五十匹马力柴油机的驱使下,一艘艘铝合金快艇驶向了海岸。 稍慢于先遣分队的则是三艘扫雷舰,他们将在己方强大海军火力的掩护下清除登陆场附近海域的水雷。 防御哥打巴鲁的是英印 “轰!轰!轰!轰!” 发射自贞观号和永徽号的一发发十二寸、384㎜杀爆弹像雷神的落锤一样砸在 构筑半永久工事的工字钢、钢板、水泥块、圆木被巨大的冲击波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然后像天女散般纷纷洒落。 见滩头上的侦搜营先遣分队发射的蓝色信号弹,周长风端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然后下令道:“登陆部队行动, 也就在这时候,尖锐的防空警报猝然响起。 “发现敌机来犯!125方向,高度二千,十余架单发机和七架双发机。” 第339章 打仗还是打靶?绝望之战 实际上早在清晨时分,一架执行例行巡逻任务的皇家空军飞机就发现了浩浩荡荡的明军舰队。 然而当时并未引起重视,直到来自伦敦的紧急电报发来以后,新加坡要塞司令部才做出反应。 针对明军登陆部队的空袭行动随即实施,部署于远东地区的皇家空军 13架牛铃kiv型双翼鱼雷机、10架布伦海姆kii型轻型轰炸机、9架f2a水牛战斗机从东南方向直扑明军舰队而来。 大英帝国的双翼鱼雷机可不只有“剑鱼”,还有“牛铃”。 这种正常情况下都只能平飞到250㎞/h的双翼机现在还挂着七百多公斤重的航空鱼雷,笨拙得像是一只只渡渡鸟。 “高度两千,斜距六千二,通常!” 贞观号的防空官大声下令,他所谓的“通常”二字实际上就是代指一般情况下的标准应对模式。 “角速度测定,航向角测定!” “气温二十一度,风向东北,风速三点三!” 随着数据汇总完毕,解算出来的射击诸元立刻从防空指挥仪传输到了每一座大口径高射炮的引信测合机。 炮手们将一发发重达七十斤的128㎜破片弹插进了测合机,卡槽在电动机驱动发出“咔嚓”的声响,定时钟表引信便被自动标定到解算出的时间档位。 “咚!咚!” 在轰响中,贞观号左舷的三座双联装128㎜向几千米开外正缓缓逼近的英军机群打出了 顿时,远处的天空中绽放出一团团灰黑色的烟云,依稀可见一些零散的飞机碎片飘落下来。 在vt近炸引信投入使用之前,大口径高射炮的命中率可以说低得感人。 美国人在太平洋战争的经验是——使用传统的定时引信,127㎜高平两用炮平均要耗费二千发炮弹才能击落一架敌机;使用vt近炸引信之后,效率大约提升了三到四倍。 因此在当下,大口径高射炮的作用在于震慑、扰乱、驱散来袭的敌机编队。 尽管日不落帝国殖民地军队自由散漫,安于享乐,然而他们的勇气尚在,这大概可以算盎萨人的先祖血脉? 爆炸迸射出的冲击波与弹片殃及了编队中的飞机,冲击波将之震得东摇西晃,高速破片在机翼蒙皮上划出一条条大口子。 不过英军飞行员们仍然努力地维持着队形。 13架鱼雷机开始下降高度,并稍稍转向准备进入鱼雷攻击航线;10架轰炸机同样下降,但继续保持着平飞。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明军舰队的小口径高射炮也开火了。 霎那间,此起彼伏的炮声交织成了恢宏的交响乐! 连串的38.4㎜和25.6㎜的高爆弹、曳光弹像流矢一般刺向天空,整片海域的上空好似被逆天而行的流星雨所笼罩。 一架被击中的牛铃鱼雷机冒出显眼的火焰,拖着滚滚黑烟向大海栽去。 以每小时近二百公里的速度与水面撞击,柔和的大海却会像石头一样坚硬,整架飞机瞬间四分五裂,溅起一大团水。 片刻之后, 在这个阶段,鱼雷机需要进一步降低速度和高度,并且保持不动,直至进入有效射程后投下鱼雷。 因为普通的航空鱼雷在投掷时有诸多限制,比如这些kvii型鱼雷就必须保证入水高度不能大于30、入水速度不能高于144㎞/h,否则就会故障或失效。 显然,这时候的鱼雷机就跟活靶子似的。 “乖乖,打得够准啊!” “草,这跟靶机有啥区别?!” “哈哈哈哈——” 处于编队最外侧的广宁号驱逐舰大显神威,操纵高射炮的水兵们一连击落了三架鱼雷机。 被38.4㎜高爆弹击中的牛铃鱼雷机在空中直接解体,化作大小不一的数十块碎片坠入海中。 相比起其它国家仍未意识到防空火力层级的缺失,未列装中口径防空炮,明军在这方面的动作要快上很多。 这充满前瞻性的做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周长风的努力,否则军部的老爷们估计也一样会悠哉悠哉、不慌不忙。 沈阳陆军火炮工厂设计研发的三四式20.8㎜高射炮除了制造成本稍大之外,性能很是优异。 然而它不论如何也只是小口径高射炮,必须有一种中口径高射炮来填补火力空白。 是等本国研发?还是直接选择瑞典出品、经过历史检验的博福斯34型呢? 鉴于前者至少要等上一两年之久,同时也没法保证性能优良与否。 假如说博福斯34型高射炮的综合得分是80分,也许大明能设计出90分的,但也可能设计出70分的。 综合衡量之后,周某人还是选择了现成的,力求以最快速度将大明海军的防空水平提升到 如此一来,大明海军的防空水平将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处在独一档的首位。 在那之后,等美国人淘汰掉自家的垃圾28㎜“芝加哥钢琴”高射炮、仿制了厄利孔与博福斯,美国海军才能达到相同水平。 去年夏季,兵部派出的专员去了瑞典,与博福斯公司签订了生产权合同,获得了全套的图纸,喜滋滋的瑞典人还赠送了十二门现货。 可以说是一笔愉快的交易。 相比起这,历史上俄国人与美国人虽然大量仿制了博福斯高射炮,但是均未支付相关费用,瑞典人难免郁闷。 兵部专员乘船返航途经兰芳休整时,其中十门火炮又被送给了兰芳国防军,只带回国两门用作合格产品对照模板。 兰芳方面派人悄悄对图纸进行拍照,随后也在国立东万律兵工厂开始量产。 大明生产的34/36型高射炮没有本质改动,只是重新设计了轻一些的新底盘,并且将口径改为38.4㎜,由原本的4发弹夹改为5发弹夹供弹。 因为不少兵工厂曾经生产过38.4㎜的步兵炮,镗削炮管、车削炮弹等一部分设备可以直接沿用,能节省不少工夫。 故而,在十月初试制了几门样炮、通过了军器局的测试以后,单单是沈阳炮兵工厂就在不含元旦放假的三个月时间内制造了二百多门。 “左满舵!!!” “舵效还不够大!” 尽管损失惨重,但仍有几架牛铃鱼雷机勇敢的飞到了攻击位置,投下了鱼雷。 因为刚刚正在进行对岸炮击,从零开始加速的贞观号现在还只有几节的航速,舵效未能发挥完全,所以转弯规避略显迟钝。 “靠!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 “哒哒哒哒——” 舷侧的水兵们操纵机枪向那洁白的航迹疯狂扫射,然而这毫无意义,因为子弹入水以后仅能前进一两米的距离,而鱼雷的航行深度通常有好几米。 “掩护!” 战舰正在转弯,大家用力抓住身旁的物品来稳住身形,有军官厉声呼喊让大家隐蔽自身。 这发457㎜航空鱼雷几乎与贞观号擦肩而过,最近的时候相距不过两步远。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大家还没来得及庆幸,随即…… “咻——噗—咚!!!” 飞临舰队上空的布伦海姆轰炸机投下的航弹落在了贞观号左舷十几米开外! 250磅航弹炸起了几团巨大的浪,水兵们就这样被唰啦唰啦的泼了一身海水。 它们又投下了三十枚250磅航弹和五十多枚40磅航弹。 六千吨的长林号是大明海军十年前订购的几艘运输船之一,它本是一级相当普遍的民用货轮,但依照海军方面要求增加了数个水密隔舱,并把原本的三胀式燃煤锅炉换成了油煤混烧锅炉,增加了抗沉性和航速。 “轰!” 现在长林号遭到了两枚250磅航弹的直接命中,以及几枚近失弹! 它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几个舱室也开始进水。水兵们竭尽所能,使用高压水枪对付火焰,同时以抽水机排出海水。 其上搭载的陆军 相比起损失惨重的 然而正当他们掉头返航之时,在舰队后方几海里的地方,天市左垣号航空母舰所搭载的“宋”战斗机队也完成了紧急升空。 其实英国人的运气非常不错,因为天市左垣号刚刚才起飞了几架俯冲轰炸机去攻击纵深目标,而原本执行巡逻任务的四架战斗机又耗尽燃油准备降落,所以战斗机的升空稍稍滞后了些。 但随着六架三七式舰载战斗机发起追击,来袭的英国人终于耗尽了运气。 可没有潇洒完了就走的道理哦。 面对追击而来的明军战机,为编队护航的 然而英军飞行员们遭遇了让他们几乎束手无策的对手,或者说他们的座驾实在是太糟糕了。 除了那具星形发动机性能不错之外,这种丑陋、粗壮、笨重的战斗机完全无法和“三七式舰载驱逐机”相抗衡。 除了平飞速度稍逊一筹之外,三七式舰驱以其出色的爬升能力、滚转能力轻松碾压了这些美国制造的拙劣杂鱼。 需要注意的是,战机的机动性是多方面的综合评价,很宽泛,历史上着名的零式战斗机实际上只长于水平回转。 也就是说,它只在低速绕圈时极其强悍,而在剪刀机动、螺旋下降等等以滚转性能为核心的时候就要平庸很多了。 所以,即使是在机动性这方面,零式战斗机也是一个偏科生。 而同样是以机动性为特色,三七式舰驱就要均衡很多了。 b小队队长杰弗里上尉此刻已经绝望了——他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咬住了前边的一架明军战机,结果对方以一个破s机动就轻松化解。 而前边那架“宋”队11号机飞行员禁不住在无线电中惊叹道:“我去!这他妈的真是在打仗吗?实战操演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这种人上战场就是找死!!!” 在这样悬殊的交战中,9架f2a水牛战斗机遭到了堪称惨绝人寰的单方面屠戮。 除了2架以平飞速度稍占优势而得以逃脱,余者无一幸免,而明军战机的代价仅仅是一架重伤二架轻伤。 在解决了护航的战斗机之后,接下来遭殃的就是鱼雷机与轰炸机了。 在之前的对舰攻击中,13架牛铃就损失了7架之多,现在仅存的5架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全部击落。 这些速度只有每小时二百多公里的双翼机几乎像案板上的鱼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被击落的鱼雷机拖着黑烟一头栽向大海,溅起大团水。 而布伦海姆轰炸机们则要难对付一些,它们抱团取暖,以机身背部的自卫机枪塔向来袭的明军战机猛烈开火。 “随我来,自下而上,打它们的翅膀!”带队的少校立刻做出了应对。 布伦海姆轰炸机无法反制来自下方的攻击,它的机枪塔在背上,自然无法向下后方开火。 一个个双机编队先下降高度,然后拉升,从后边仰头向上对准了轰炸机,然后瞄准其机翼的引擎射击。 三七式舰驱的武备中规中矩,配置为机鼻一挺12.8㎜机枪、左右机翼各一挺7.36㎜机枪。 “哒哒—哒哒哒——” 被机枪弹撕碎的机翼蒙皮四散而开,着火的引擎窜出一团烈焰。 明军战机可谓为所欲为,如此反复…… 自找苦吃的英国人栽了个大跟头,出击时由32架飞机组成的机群却只回来了伤痕累累的6架布伦海姆轰炸机,而它们能返航的缘故在于明军战机耗尽了弹药。 空中战况可谓一边倒,地面上的战斗也大体相仿。 猛烈的空袭和炮击让英印 但,他们的抵抗也仅限于此了。 陆战一旅在摆开阵势之后,仅耗时一小时三十七分钟就杀到了 “人呢?!突破分队呢?!” “瞧那!” 在烟幕掩护下,由一个步兵排和防化队的一个喷火班组成的突破分队接近了那座用工字钢、圆木、沙袋建成的临时指挥部。 他们的身影在烟幕间若隐若现,但很快,一条耀眼的火光从那儿闪现。 第340章 迥然不同;难为英人了 背负着三三式火焰喷射器的矮壮士兵半跪在地上,对准这处前线指挥部的观察口扣下了扳机。 汽油被压缩氮气冲出,随即化作一条火龙喷涌向其内部! “啊啊——”指挥部外边顿时燃起大火,内部也传出了刺耳与凄惨的嚎叫声。 几个被火焰笼罩的人影从指挥部后边的z字形壕沟中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有人掏出手枪自尽,有人被飞来的流弹撂倒,也有人在奔出了十几米后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砰!” “哒哒—哒——” 周围的士兵们或跪或伏,持枪射击,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汽油味、炭火气息、烤肉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恶心难忍的反胃气息。 “上!” 这支突破分队的明军士兵们接二连三的翻身进了堑壕,开始肃清此处的残敌。 十几名英印军士兵从旁边顺着堑壕赶来支援的,双方就这样展开了仓促的遭遇战。 近距离的激烈对射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被子弹溅起的泥沙哗啦飞散,打头的印杜士兵转眼间就被一连串的9.6㎜手枪弹击中,惨叫着仰倒在堑壕中。 为突破分队集中装备自动武器是周长风订下的基本原则之一,这支四十余人的分队除了少数人使用半自动步枪之外,余者全部使用三四式冲锋枪和二十式自动枪。 堑壕中的陆战一旅官兵用凶猛的自动火力压制可谓近在咫尺的敌军,劈头盖脸的子弹打得英印军士兵们根本无从施展。 在这折线形的堑壕中,被压制的他们躲在拐角处,进退两难。 遭遇战讲究的就是迅猛,动作和决断要快速、要犀利、要凌厉,不能留给敌人反应的余地。 一名中士沉稳从容地从腰间拿了枚一八式手榴弹,随手拔掉拉环,微微张开手,那金属握柄随即弹飞,延时火药信管也被点着了。 停顿一秒以后,他微微后倾身子,用力一扔。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毫不拖沓。 “轰!” 这枚手榴弹划出抛物线落向了堑壕的转弯处,刚一落地就轰然爆炸! 破片与冲击波横扫了这块地方,聚在这儿的三、四名英印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呼救声。 那边的明军士兵们分成了两拨,一部分人在堑壕里向前推进;另一些人则踩着同袍的肩膀爬出了堑壕,从上边进攻。 双方的对射并未持续太久,如狼似虎的陆战一旅已经完全击碎了这些英印军的心防,他们只敢边打边撤。 三班的两名机枪手跨过了三具冒着青烟、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奋力爬出了堑壕,将轻机枪架在腰间就向近百米开外的敌军打出了几串长点射。 正在吆五喝六的英国士官随即被两发7.36㎜重尖弹穿了个透心凉,子弹由其胸口钻入,从背后钻出时带走了一团血肉! 他当即瘫倒毙命,没了英国人带队,其余的印杜士兵们乱了阵脚,英印军的边打边撤变成了慌里慌张的溃逃。 短短两个多小时,英印 赖拉科尔团(营)营长泰伦斯中校在指挥部被攻陷前撤离,然而之后被一发112㎜杀爆弹炸成了碎片,仅剩一节戴着名贵的江诗丹顿手表的断臂能够证明他并非“失踪”。 正午时分,陆战一旅的战车营也完成了登陆。 步兵们的效率远超预期,原本迫不及待的坦克兵们不禁有些失望,等了许久却连一点残羹剩饭都捞不到吗? 二团团长陈珉通过无线电向周长风报告道:“回报钧座,职部已经拿下所有目标,当面之敌不堪一击,正在溃败了,咱们正在稳固当前阵地。” 伫立在贞观号舰桥外边的周长风用左手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讯问道:“把部队收拢好,你与战车营磋商一下,即刻组织继续进攻,向纵深发展。” “是要直扑机场吗?” “当然,别给敌军留下重整的机会。” “遵命!” 周长风对于历史上的大战实际上也只剩下比较笼统的印象了,仅有一些经典战役的复盘分析记得比较清晰。 马来亚战役显然不是其中之一,他只知道在这一场被称作“日不落帝国之耻”的战役中,英联邦军队的表现实在是乏善可陈。 担任远东总司令的罗伯特-波帕姆空军上将比较自负,他对日本人充满成见,认为他们只会拙劣的模仿,不足为惧。 同时,英军认为马来亚半岛地形复杂,不适合部署装甲力量,故而数万大军竟没有配属坦克部队,仅有部分装甲车。 就这样,一系列致命的失误造就了被记为“帝国之耻”的惨败——陆海空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对方伤亡还不到八千。 但在现今却不一样,远东总司令是亚瑟-特德空军中将。 他是一个严谨务实的参谋型将军,虽然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但他对明军的认真研究却让历史上的糟糕准备不复存在。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英军分别从两个月和半个月前从本土调遣来了两个坦克团(营),二者均未完成完全换装,同时装备着a9和a10两型巡洋坦克。 a10型巡洋坦克中规中矩,战斗全重16吨,正面装甲厚30㎜,装备两挺7.7㎜机枪和一门qf2磅炮(40㎜)。 两支坦克部队的出现让明军面对的英联邦军队更为强大,至少不再会有单方面碾压的局面出现了。 在匆匆吃了些野战口粮以后,陆战一旅二团一营便在八辆中型坦克的支援下向机场发起了进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自从周长风努力争取到了四十辆三八式中型坦克以后,陆战一旅便随之额外增加了一个独立的战车队。 皮薄馅大的两栖坦克实在是不适合伴随步兵在陆地上进攻,这种向纵深推进的任务还是应该由中型坦克来做更好。 几支侦察分队先前已经通过抵近侦察摸清了当面之敌的大体情况,现在,攻势随即发动。 “轰—轰轰——” 在滩头部署的炮兵阵地上,陆战一旅山炮团的三十六门112㎜与80㎜榴弹炮开始了猛烈炮击。 不同于陆军师属炮兵团的三营、每营十二门制,陆战一旅的炮兵团是双营、每营十八门制。 区别在于后者的编制更大更臃肿,部署时间要长些,但是协调更方便,火力也更为集中。 一发发112和80㎜杀爆弹落到了哥打巴鲁机场的外围防线上,火光此起彼伏,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不断被炸飞土木工事碎片。 在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中,英印军士兵们蜷缩在散兵坑或堑壕中瑟瑟发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明军的到来。 十几发烟雾弹陆续落在了英印军防线的前方,连绵的灰白色烟雾阻隔了他们的视野。 在这期间,二团一营的两个队离开了各自的进攻出发阵地,开始向冲击出发阵地移动。 因为这时候敌军处在被压制状态下,难以组织有效的防御火力,所以应该尽量拉近与敌军阵地的距离。 明军官兵们分成了许多股,交错着快步移动,趁着敌军无暇顾及时迅速前进。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数不清的炮弹轮番落下,几乎将外围防线化作齑粉。 “该死的,打起精神来,那些中国人马上就要来了!” “你们这些蠢货,拿好枪,准备防御!” 在被炸得狼藉一片的一线阵地,英国军官和士官们在来回巡视,一边呵斥一边命令麾下的印杜人做好准备。 缕缕青烟尚未消散,有人惊恐地喊道:“他们来了!!!” 只见在千米开外,一字排开的八辆坦克正在缓缓前进,让人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愈发不安。 在之前的半个多小时里,两个队三百余明军已经抵达了距离机场外围防线不足三百米的地方,并在原地挖掘了单兵卧姿散兵坑,做好了一切准备。 “都给我听好了!按平常演练的来就行,没什么可慌的。” “记住了,别挨战车太近,那是自找苦吃!别以为……” “咻——轰!” 正当军官们在大声训话的时候,英印军的防御火力终于回过神来了,开始攻击已经递近到如此距离的明军。 “隐蔽!!!”一名准尉在大声呼喊的同时立刻俯身卧倒。 一声好像近在咫尺的轰响过后,趴在卧姿散兵坑的他感到与身体紧贴的土地为之一震! 几秒后,右手臂好像沾了什么温热的液体,随即,这种触感转变成了迅速蔓延的疼痛。 “来人!来人!医护兵过来救人!” 旁边的士兵翻出了一卷绷带,一边胡乱包扎一边扯着嗓子呼喊医护兵。 kii型76.2㎜迫击炮发射的高爆弹接连落下,爆炸接连不断。 但这对于已经构筑好了基本掩体的陆战一旅官兵们而言没多大影响,连续落下数十发炮弹也仅仅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 这时候,八辆三八式中型坦克愈来愈近,时不时停车瞄准开火。 在大约相距七百多米的时候,其中一辆坦克在短暂的瞄准以后射出了一发杀爆弹,将远处阵地上的一挺维克斯重机枪掀翻了。 尘土飞扬,重伤的英印军士兵在血泊中挣扎着、呼救着。 但就在这时,部署在二线阵地左翼的一门qf2磅反坦克炮突然开火! “biang!”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中,这发40㎜穿甲弹钻透了三八式中型坦克车体正面那24㎜的表面硬化装甲钢。 它当场杀死了驾驶员,接着穿过了整个车体内部空间,钻过乘员舱与动力舱之间的间隔钢板,撞在发动机上化成碎片。 英制40㎜穿甲弹不含装药,是纯粹的动能弹——俗称铁坨。 旁边的航向机枪手惊恐的望着身旁的驾驶员尸体,惨状不忍直视——如此巨大的动能哪怕只传递了一小部分,也足够让脆弱的躯体血肉横飞了。 “他妈的,老徐死了!” “狗日的战防炮在哪?!” “biang—biu——” 又一发穿甲弹击中了这辆坦克,紧接着是 几乎是锐角转弯! 小口径反坦克炮的射速不可小觑,熟练的炮组成员甚至可以打出每分钟十五发的惊人射速。 这意味着一旦发难,反坦克炮可以向目标迅速倾泻大量炮弹。 这也是为什么坦克兵们非常痛恨这些家伙的缘故——低矮隐蔽,只要不开火就极难发现,而反坦克炮的攻击往往是致命的! 历史上时常有恼怒的德军装甲兵刻意去破坏反坦克炮兵的尸体。 “瞧见了!炮口火光,十点钟方向!” “杀爆弹三发!” “杀爆弹,一发好!” “轰!” “二发,好!” “轰!” 牵引式反坦克炮可没法打了就跑,合格的反坦克炮兵绝对可称勇敢——他们在开火暴露自身之后,往往就得血战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英印军的反坦克炮兵显然不太合格。 在遭到几发炮弹的还击以后,惊慌失措的他们就撒丫子跑路了。 被击毁的103号车冒出一缕缕黑烟,它的舱盖被推开了,浑身是血的车组成员冒着枪林弹雨努力爬了出来。 其余的明军坦克继续前进,机枪与坦克炮火力全开! 步兵们尚未发起进攻,英印军防线就已经在坦克们的打击下摇摇欲坠。 坦克们缓缓驶过了步兵冲击出发阵地,这时候,在这儿等候多时的明军官兵们士气高涨、兴奋异常。 “这些家伙不堪一击,大胆些,一鼓作气!” “让战车开快些,准备冲击!” 几名军官和士官用铁锹或榔头敲击坦克,示意其全速前进。 现在还未配备统一的无线电联络系统,所以暂时只能用这种土办法应付些时日。 “上刺刀,冲!” “哔哔哔哔——” 坦克引擎发出响亮的轰鸣,加速向敌军阵地驶去。 在尖锐的哨子声中,紧随其后的陆战一旅官兵们则士气高涨的以疏开队形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惶恐至极、六神无主的印杜士兵们不少人扭头就跑,气急败坏的英国军官们拿着韦伯利转轮手枪朝天射击,但完全无法遏止溃败。 一名英军中尉恼怒地开枪击倒了一名逃兵,但刚转过身就被子弹撂倒,旋即被刺刀捅了个透心凉,嫣红的鲜血沿着血槽激射而出。 “难为这些英人了,麾下的家伙完全是土鸡瓦狗!” 第341章 朕的子民不逊于先祖!真以为你们是 当陆战一旅与三十八师配合着肃清哥打巴鲁纵深残敌时,在谘政院大殿中,内阁大员、军部将领和全体议员尽数到齐,而皇帝也难得驾临此地。 实际上无论是朱士堰还是朱泠婧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宪律高于一切,朕即国家律法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作为大明最高立法机构的谘政院的地位自然不同寻常。 盛装穿着的她迈着特有的沉稳步伐缓缓入场,偌大的大堂里,在场的所有官吏和议员都一齐起身以示敬重。 在临行前,从前线发回的战报表示一切顺利,登陆哥打巴鲁的初战势如破竹,英印军的抵抗极其脆弱。 所以她现在才更为安心与从容地在这儿发表讲话。 在平淡无奇的陈词过后,她觉着事先准备的发言稿似乎没什么营养和味道,索性就临机决断不依稿子来了。 宽阔的大堂中,数百道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周围也还有摄像机在记录着此次的全过程。 在短暂的踌躇后,朱泠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左手置于身前、拿着折扇的右手反着背在身后,但略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战端已开,自不会轻易了结,过些时日,势必会有诸多中外言论疑虑此战。在此,朕要明确一些事。” “英人政要必须为其固执与倨傲负责,朕的军队已然挥师南洋,当地抵抗之敌溃不成军。” “昔日,西欧列国称霸世间的状况到此为止,这场战争何时告终取决于英人何时屈服。” 她的话音刚一停歇,随即,热烈的掌声犹如滚雷似的充斥于整个大堂之中。 待掌声趋于平静,神色如常的她直视前方,继续说道: “兵者本为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英人那飘渺的侥幸之心终归要被粉碎,化作世间笑柄。” “毋庸置疑,朕的子民愿意为争取后代之权利而斗争,大江南北所积蓄的民意不可撼动,上抵苍穹、下至深渊,顽敌必将灭亡。” “从前,为谋求得安宁生活,汉民之先辈无数次付出过惨痛代价,但我们成功了。” “纵然朕无法同列代英主相较,但朕不认为当今中华子民逊色于从前的先祖。” 人们蓦地觉着胸膛之中仿佛油然而生了一股气,旋即向四肢延伸,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阻挠我们谋求幸福的族类从来只有两个结局——要么灭亡、仅剩史书所载之字句,要么归化为本族!”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举起右手,挥了挥那柄折扇,目光锐利而坚定,提高声音冷然道:“过去是这样,现今与将来也必定一样!” 除去个别冷酷无情的老家伙,谘政院大堂中的多数官吏与议员们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澎湃心境了。 “万岁!” 不知是哪位心潮骤起的年轻议员带的头,一份文件被抛向了半空,随即分成十几张纸飘散开来。 紧接着,在唰啦声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数不胜数的文件都被人们扔了出去,像天女散似的。 在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大明朝廷也开始对公众正式发布了开战榜文。 所谓“榜文”,指的就是官方公告。 「……专行霸权,欺弱凌小,竭榨民力,恶行昭然。朝廷倾心劝诫,竭力洽谈,迄今无果,岂有长期纵容之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驱逐西人之残酷统治,力求解南洋万民于水火,救济地方百姓,复我上国威势,护佑当地诸国之独立,免兵戈战火之胁迫。」 「……着沿海各驻军兵将及督府长官,整饬防务,提振戒心。如遇敌之军机入侵,即予以迎头痛击,悉数歼灭,退缩怯战之人从重论罪。」 「……望全国官吏军民恪尽职守,忠于本分,同心戮力,共赴此战。切切此布。电告南北,咸使知悉。」 在紫禁城西边的那座小小的宅院中,满目忧色的夏筱诗拄着脸颊,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周克行他们应该已经与敌接战了吧,唉……” 林溪从一旁走来,拿起热水壶为她冲泡了一杯热茶,浅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啊,南洋一带的英人、荷人无一例外都是土鸡瓦狗,毫无威胁可言。” 她有些骄傲地说:“以前在受训的时候,教官说咱们国防军一营兵马便可抵御三千敌兵,他们真的不堪一击。” 夏筱诗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悠悠道:“我当然知道王师能势如破竹,只是小溪你不了解周克行这家伙,他……时常忘形,然后就自行其是。” 妻子的担忧合情合理,但事实是现在的周长风比起从前要谨慎与沉稳了许多。 除了职务提高的缘故之外,另一主要原因或许得归功于夏筱诗的身孕。 此时此刻,周长风乘坐着登陆艇抵达了哥打巴鲁那遍布大小弹坑和残骸的海岸。 “……两辆战车受伤,一辆战车被毁,估计都能修好,英制小战防炮的穿甲弹没有炸药,击穿过后的效果聊胜于无。”李滨的声音从野战电话中传出。 “好,你们别追了,部队前后距离拉太大了,追远了吃亏,把机场肃清掉以后原地待命。”周长风如是命令道。 被击溃的英印军士兵们四散溃败,许多人眼见无从逃脱就直接丢下枪举手投降了。 哥打巴鲁机场的塔台虽然之前被一枚100㎏航弹直接命中,现在狼藉一片,但并未被毁。 陆战一旅侦搜营三队一排的士兵们迅速赶来此地,试图收集有用的残留敌军文件。 但他们刚踹开塔台一楼的大门,却出乎意料的和这儿的残敌发生了遭遇战。 “砰!砰!” “啊!” “娘的,狗日的居然没逃?!还躲在里头打冷枪!” “医护兵快过来!” “妈个批的,手雷呢?赏他们几个雷!” 猝不及防被子弹撂倒的伤兵在忍痛呜咽着,旁边两名士兵把他拖拽到了墙角,然后用力按压流血的创口。 其他人迅速找好了掩护,然后奋力向二楼投掷手榴弹。 “轰!轰!” 爆炸声与惨叫声一并传来,玻璃渣和木屑从二楼的窗口飞散出来。 “动作快,上!” “哒哒哒—哒——” “嗒嗒——” 率先冲入室内的两名士兵手持冲锋枪和自动枪,一见人影就即刻开火,被击中的英军士兵噗通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明制9.6x20㎜手枪弹是数一数二的大威力手枪弹,七百多焦耳的枪口动能远超一般,随之而来的优秀杀伤力与停止能力让明军步兵分队的近战火力凶猛无比。 被那几枚手榴弹炸得晕头转向、伤痕累累的英军士兵还没回过神,就稀里糊涂的被打成了筛子,然后在迅速失血中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一名英军少校正欲拔枪,转眼间就被一枪托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顿时血流满面。 在风卷残云的肃清了此出过后,除了毙敌六人之外,侦搜营士兵们还俘获了远东地区英国皇家空军的地面联络小组——包括丹尼尔少校在内的四名军官。 他们把军旗插上了塔台顶层,标志着哥打巴鲁登陆战落下帷幕。 起初趾高气昂的丹尼尔少校还嚷嚷着要受到完整的俘虏待遇,要求得到良好的医疗,午餐时要有红酒、并准备下午茶,同时必须是单人间。 “去他妈的,神气活现个毛,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傲什么傲,给这家伙惯的。” 一名会英语的三十八师防化兵上尉淡淡道:“你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伱,只是一个英国迫害殖民地百姓的帮凶,懂吗?罪犯丹尼尔少校,你现在只能得到囚徒待遇。” “不!”丹尼尔少校气愤不已,大声道:“我们两个月前才抵达马来亚,我不承认你的污蔑!” “哪怕加入犯罪团伙一天,也一样算共犯,只是会从轻判决,但依旧是犯人。”那名上尉不屑地回复道。 随后,在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陆军大部队也陆续上岸。 一队队士兵、一辆辆坦克、一门门大炮、一匹匹骡马都接连下了船,踏上了异国他乡的松软沙滩。 斜阳西沉,周长风来到了哥打巴鲁银行。 这座以岗岩装砌的宏伟坚固的建筑此时已经被抢运一空,地上还散落着钞票碎片。 在仓促撤离前,英印军急匆匆地把这儿储存的钞票和贵金属给转运一空。等他们走后,那些零散的钞票也被市民们争相抢走,只剩下一些残破的边角。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座建筑就将作为东线明军的临时指挥部了。 东线明军指挥官由陆军 虽然名义上是是这样,不过邓思泉是个既精明又温和的中年人,他认同周某人的军事素养,也清楚军机待诏一职能多么容易的跟皇帝吹耳旁风。 既然如此,那何必自找没趣呢? 所以二人配合得非常融洽,邓思泉每次决策都会先征询周长风的意见,然后再下达命令,以至于后者都有些无语了。 大哥!你没必要这样啊!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 他们安排了一场入城仪式,虽然比较仓促和简略,但这毕竟是战争时期,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方面,意思到了即可。 南洋地区一直都有很多的华侨华裔,哥打巴鲁也不例外,大明军队的到来让许多人兴奋无比。 对于身在海外的普通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本国军队的出现更加让人心安的呢? 那些趾高气昂的英国人和狗仗人势的印杜人终于滚蛋了! 打头的坦克轰隆轰隆的驶过街道,然后是拖拽着火炮的卡车,接着是一队队扛着枪的士兵…… 这年头的信息媒介很稀少,寻常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见到坦克实物,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万岁——” “这铁甲战车的炮管比英夷的要粗些耶……” “先祖期盼的王师南下之日,终于…终于到了啊。” 路边的华侨华裔欢呼雀跃,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势利的人终归是多数,数十年前大明状况混乱、国威衰落时,殖民者们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是轻蔑和不屑的。 随着时间流逝,态度也越发改善。最滑稽的是前不久,哥打巴鲁市政厅的官员们甚至都开始好言相劝了。 “不错,箪食壶浆,可见咱们万分契合民意。”姚良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道:“要多多宣传,拍下来的照片底片加紧送回国内吧。” 周长风站在银行三楼的窗口观看着,此情此景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影视剧中的片段,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于是他让刚刚架设好天线、准备完毕的通信单位向大都督府发回了一封电报,其言: 「……天军井然有序,王师所到之处,民众无不竭诚欢迎,生机勃发……」 在入驻了哥打巴鲁机场以后, 经过初步审讯和深入盘问之后,丹尼尔少校与其部下所知悉的情报差不多都被挖出来了,剩余的信息他们拒不回答。 鉴于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特工已经收买了皇家空军 所以明军也懒得浪费时间折腾, “你们怎么能让大英帝国皇家空军的军官去做这种事?!这是侮辱!” 丹尼尔少校和其他几名上尉、中尉都气得不轻——不给予军官应有的待遇也就罢了,但是让高贵的他们和印杜人为伍、去干这种脏活苦活? 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些中国人太可恨了! 负责交接的女翻译对他们的质问充耳不闻,压根懒得搭理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 她翻了个白眼,对旁边的几名士兵说道:“他们自命清高,说我们是在折辱他们,不用理会,该干嘛干嘛。” 于是,闹得最凶的丹尼尔少校就被踹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扑倒在地。 叼着香烟的大高个标兵从旁边的列兵手中接过一根木棍,指着其他几人的鼻子骂道:“这是来赎罪、来还债的,真以为你还是老爷?” 就这样,填补哥打巴鲁跑道弹坑的效率又略微增加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第342章 猎鹿犬计划;骄纵的代价 此前英国人慎重考虑过明军来袭的可能性——如果他们从泰国的宋卡和北大年两地登陆,那该如何应对? 总司令亚瑟-特德空军中将与他的参谋们认真地制订了一个先发制人的行动计划,代号“猎鹿犬”。 他们打算以一个步兵旅与一个坦克团的地面部队率先越过边境线,进入泰国境内,随后又分为两种情况: 一,明军尚未登陆,那就依托有利地形布置防线。 二,明军已经登陆,那就趁他们立足未稳发起反击。 基于这个事先制订的计划,驻防于亚罗士打的英印 远东总司令部的英国参谋们争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认为现在明军都上岸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没必要出动;也有人觉得大部队的登陆效率不高,只要抓紧时间,完全能够给予立足未稳的明军有效打击。 亚瑟中将毕竟是空军将领,对于决断地面作战缺乏经验和魄力,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他起先命令 可到了 这样朝令夕改的情况谁不头大?英印 这时候天还没亮,残月仍在西天地平线之上,天空从黑色变成了一种深邃的蓝黑色。 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士兵们十分郁闷,英国军官和士官的催促下,这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的部队继续向北大年进发。 驻防边境线的泰国边防单位表达了口头上的强烈抗议,但却没有开火,甚至连鸣枪示警都不敢。 泰国人把英印军越境的消息发回了曼谷,之后自然也让大明方面知晓。 结合航空侦察, 邱培生命令正在向西南方向进发的 二十二师的属地是韶州,这是一支典型的南方甲等步兵师。 因为南北自然地理环境的差异偏大,明军以秦岭淮河为界也把陆军部队分为南北两类。 为减少开支,平常时期的大明陆军虽然名义上有四十多个师,然而其中齐装满员的常备军只有十四个而已,余者都缺额一半左右,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进行动员和整训。 这也是甲等和乙等的区别——前者随时可以作战;后者的军官和士官充足,虽少了很多士兵,不过能在补充以后迅速形成战斗力。 而南北之分主要在于火炮配置,北方师的炮团为三个112㎜榴弹炮营;南方师为一个112㎜榴弹炮营与二个80㎜榴弹炮营,以适应南方复杂的坎坷丘陵、水网密布的糟糕地形。 三四式112㎜榴弹炮战斗全重1720㎏,在北方还好,可到了南方就显得比较笨重了。 与之相比,三三式80㎜榴弹炮的战斗全重只有660㎏,威力虽小,但胜在轻便。 2月26日10:57,在蒙蒙细雨中,毫无防备的英印 “该死!这地方一下雨就都是淤泥!” “恶心的土地,恶心的印杜人!” 部队中的英国人在吐槽着东南亚的糟糕天气和环境,以及那些散漫、笨拙的印杜士兵。 但现在鲁伯特准将没有闲心在乎脏不脏了,他只想尽快赶到预定位置,然后结束行军、展开部队。 “这样下去我们今晚到不了进攻地点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说完,他又吐槽起了亚瑟-特德中将,“他们居然会派这样一个犹豫不决的家伙过来,这里需要一只老虎,而不是一只猫!” 但就在这时,一团爆炸的火光猝然乍现于车队前方。 “轰!” 在冲击波和爆炸声传来的同时,更多团火光几乎一齐迸发。 “炮火来袭!” 有人奋力大喊着“takever”,军官们不断挥手指挥,士兵们惊慌地向泥泞的土路两旁逃窜。 反应稍显迟钝的鲁伯特准将被他的副官从车上拽了下来,拉着他向旁边的树林中逃去。 恼怒而倔犟的准将用力挣脱了副官吉恩少校的手,朝土路前方张望。 只见炮击不断,一个又一个炸点此起彼伏,一辆卡车被炮弹直接命中,玻璃渣和破铁皮四散飞溅,顿时成了燃烧的废铁。 上边满载的食品补给被抛向空中,数不清的饼干罐头纷纷落下,一些专供英国人食用的咸牛肉罐头被炸烂,里边的牛肉渣糊得周围印杜士兵身上全是。 “这一定是中国军队的伏击!阁下!阁下!我们……” “占领那座高地,部队展开防御,立刻!” 阿努布尔营随即领受指示,匆匆奔向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丘。 实际上早在今天早晨时分,明军 “混成团”类似于历史上德国人的战斗群、美国人的团级战斗队、日本人的支队,它以一个步兵团为基干,临时视情况而定加强各种单位。 这个混成团以六十五步兵团为基干,加强了师属斥候营、师属山炮团的两个80㎜榴弹炮营,还有 同时,他们还集中了一切可用的汽车,征用了北大年城区的许多民用车辆,力求以最快速度赶到此地。 师长笃定制空权在己方,所以极其冒险的选择在夜间继续行军,全部车辆有恃无恐的开灯。越野性能不佳的民用车辆就用缆绳连接在坦克尾部,一辆辆串在一起像葫芦似的。 “砰!砰!砰!”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正踏着泥泞奋力爬山的英印军士兵们听到了微弱的声响。 下一刻,一枚枚迫击炮弹就在尖啸声中像冰雹似的砸了下来。 “轰!轰!” 因为无需承受高膛压,迫击炮弹外壳可用铸铁制成,这使得它的破片更多更密。在人群中炸裂的64㎜杀爆弹迸射出无数高速破片,被击中的印杜士兵哀嚎着向下滚去。 这时候,布置在两翼的机枪也开火了,轻机枪与重机枪交织而成的密集火网在眨眼间就横扫了这一片敌军。 惶然的英印军士兵们连滚带爬地撤退,阿努布尔营尚未接战就在一个照面的工夫遭受了至少五十人的伤亡。 承平日久的明军和英印军实际上都缺乏实战经验,二十二师官兵们布置的伏击阵地实际上颇为呆板和教条,缺乏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的灵动。 不过他们至少严格遵循了战斗条令和操典,而英印军似乎在潜意识中还以为自己在镇压殖民地叛乱? 虽然英印 因为 而明军也故意放过了这支耳聋眼瞎的前导单位,直接伏击之后的大部队。 当枪炮声从后方传来时,这些英印军还以为是空袭,压根没想到是他们自己的疏忽大意。 随后,他们便遭到了明军的火力拦阻和攻击,这支四百多人的“精锐”机械化部队很快就迎来了末日。 英联邦军队的装甲兵、骑兵编制非常奇葩,团(营)下属单位是中队(squadron)和小队(troop), “长官!长官!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被压制了!他们到处都是!” 混成团的两个炮营都在对后边的英印军大部队猛烈开火,只有一些迫击炮在轰击这支被分截开来的前导单位。 指挥官亚尔曼中校被炮弹破片在脖子旁划开了一长条口子,正在涓涓流血。 他从自己的那辆布伦运载车里探出头,声嘶力竭地命令道:“向后进攻,我们必须突破封锁和主力汇合!!!” 可就在这时,恐怖的高射机枪火力被倾泻到了他们身上,一发发蕴含着上万焦耳动能的12.8㎜机枪弹砸下,溅起一人高的泥水! kii型布伦运载车那至多才十毫米厚的薄弱装甲无法阻挡如此强劲的火力,全金属被甲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钢板,将里边的人打得血肉横飞! 但英印军士兵们依旧蜷缩在装甲车里边,几乎是坐以待毙,好像只有这些薄铁罐头才能带给他们虚无的安全感。 “上帝啊!我们需要支援!” “中国坦克!!!” 一名英军少尉的凄厉尖叫声穿透了纷飞的战火,让所有人的心咯噔一下。 但亚尔曼中校并未绝望,因为一部分布伦运载车还搭载有博伊斯反坦克枪,理论上它能够在500的距离上击穿10㎜厚的钢板。 同样是反坦克枪,重达16㎏的博伊斯实在是过于差劲,其它国家的同类产品都比它更强。 大明陆军现在的战车旅更像是方便统一训练和管理的机构,实战中一般会把下辖的四个营分配给各个步兵师用作支援。 “砰!砰!” 惊恐的印杜士兵们早早的就操纵反坦克枪开火,然而那孱弱的13.9x99㎜钢芯弹显然无法击穿三八式中坦正面那24㎜厚的表面硬化装甲钢。 子弹撞碎在装甲上,亦或是在“biang”的一声中崩飞。 别说中坦了,它连三七式轻坦正面16㎜厚的装甲都无能为力。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明军坦克分队以梯形阵型冲来,履带哗啦哗啦的卷起泥水,期间不断扫射、减速开炮! 隆隆爆炸声中,金属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散,连串的子弹和炮弹把这儿撞、挤、堵在一起的布伦运载车们打成了价值上千英镑的篝火。 在这布满履带辙印的泥泞土路上,横七竖八的倒毙着英印军士兵们的尸体。 被大口径高射机枪弹击中手脚近乎等于免费接受了截肢手术,从动脉喷涌出的大量鲜血把地上弹坑中的泥水都染成了红色。 十八吨重的坦克碾过地上的尸体,就像踩碎了西红柿一样,从中爆出体液和暗红色的血。 “冷静!下士!你在做什么?!”指挥官亚尔曼中校大声吼道。 “我们失败了、我们失败了……”他身旁那位年轻的英军下士此刻已经崩溃了,捂着头喃喃自语着。 亚尔曼拉开了这位下士,把头部中弹的印杜士兵尸体给挪开,亲自去操纵那支博伊斯反坦克枪。 他不顾上边沾满的红白之物,瞄准、射击! “砰!” 穿甲曳光弹斜着击中了一辆三六式轻型坦克的炮塔,但径直崩飞了,划出一道亮眼的光迹。 连开三枪毫无作用之后,气急败坏的亚尔曼一边换弹一边咒骂那些无耻的家伙,竟然为大英帝国军队装备如此废物的武器。 他撂下了武器,刚好一发38.4㎜杀爆弹在旁边爆炸,但他却毫无反应。 亚尔曼环顾四周,只见那些灰绿色涂装的明军坦克仍在肆虐,向这儿的一切疯狂开火! 越来越多的印杜士兵扔下武器、高举双手投降,也有许多魂飞魄散的人正躲在车底下瑟瑟发抖。 直到这时候,明军步兵们才发起最后的进攻。 两发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尖利的哨子声和凄厉的唢呐声顿时响起! 前、左、右三个方向都涌现了二十二师官兵们的身影,此时大局已定,士气昂扬的他们噼啪的践踏着泥泞冲向作鸟兽散的英印军。 前后历时二十一分钟,连有效抵抗都未形成的英印 第343章 A舰队;还有一支王牌 “二十二师打得不错嘛,几个钟头的工夫就给英印军给打退了,那我们也得加把劲了。” 在哥打巴鲁银行中,闻讯以后的周长风笑着说道。 现在是正午时分,东线明军的一众将领都在这座银行的餐厅中吃午饭。 鲜香的蒜蓉生蚝烤制得恰到好处,红烧大虾的色泽油亮、口感娇嫩,几道菜肴中多半是海鲜,再配上温热的黄酒小酌一二…滋润!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冒险了,大晚上开着灯行军,得亏是运气好,碰上了这些不入流的对手。”邓思泉如是评价道。 周长风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打仗也可以说就是在看双方谁犯的错误少,战术上,少犯错就占优。” 明军在哥打巴鲁登陆战中的损失极其轻微,陆战一旅仅阵亡30人、负伤129人, 除此之外, 据粗略估计,被击溃的英印 “机场预计在两个钟头过后就能恢复使用了,空军飞机下午会转场过来,然后他们那个独立防空营大概后天能到。”三十八师参谋长说道。 英印 这个初衷和策划没有问题、但执行起来却全是疏忽的军事行动酿成了严重后果—— 英印 接下来,西线明军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而在东线,周长风和邓思泉也敲定了之后的进攻方略。 前者打算集中坦克、摩托化步兵单位,并搜罗可用的汽车,组织一支快速突击集群,在己方空中支援下沿着较为平缓的东海岸迅速向南突破。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似乎还得等待上一段时间?因为英国海军的威胁尚未完全消除。 皇家海军司令部和大英帝国内阁的共同认知是,z舰队是一支威慑舰队,不是用来与明军进行决战的。 既然z舰队没有吓唬到明人,那么它应该尽快返回本土,防备德社海军,因为和大明海军交战无论如何都是亏本的买卖。 因此在二十五日晚上,新加坡要塞就收到了来自本土海军司令部的命令,要求z舰队立刻在补充燃油以后返航。 跨越了半个地球才来到远东地区,结果才待了十多天、一炮未发就又要回去? 舰队指挥官兰斯洛特-霍兰德海军中将颇为郁闷,他知道现在的上策确实是返航,但又觉得自己率军浩浩荡荡来到远东地区一无所获就返航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兰斯洛特中将在历史上正是胡德号战沉时的指挥官,不过时年五十一岁的他现在却指挥着z舰队。 这两年的他可谓顺风顺水,大前年晋升了少将,去年年底又晋升了中将,他是一个聪明机敏、少言寡语的人,但同时又非常有野心,这位矮个子将军的职业夙愿是海军参谋长。 可想而知兰斯洛特有多么舍不得这次绝佳的机会——哪怕只取得一次小小的胜利,也能大大加快晋升海军上将的进度。 所以他继续尝试与本土海军司令部沟通,希望能争取到一次出击的机会。 在伦敦,海军大臣、本土舰队司令、首相等人对此也存在分歧。 纯粹从军事角度上来说,立刻返航确实是最佳选择,但还得考虑政治问题。 澳大利亚方面多次请求留下二到三艘主力舰,从而辅助保卫荷属东印度和澳洲。 否则的话,仅凭荷兰人的殖民地舰队和孱弱的澳大利亚海军绝不可能抵挡来势汹汹的明军。 为了表明英国不会轻易抛弃其它英联邦成员国,做出适当的象征性表示是十分有必要的。 同时,印杜地区的防务也至关重要——大英帝国可以没有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但不能没有印杜! 经过复杂的争论,迫于来自内阁的压力,海军司令部在权衡以后做出了决断——勇士号战列舰、声望号战列巡洋舰、鹰号航空母舰、谷物女神号轻巡和五艘驱逐舰留下,其余战舰返航。 最大航速只有21节的三艘复仇级战列舰比较累赘,所以还是回去为妙。剩下的留守战舰调整代号为a舰队,这些战舰的航速相对较快,最慢的都能达到24节。 大喜过望的兰斯洛特中将立刻开始拟订作战计划,他的初衷是实施一场迅速的突袭行动,攻击登陆的明军,打完就跑,然后就率a舰队撤往巴达维亚。 现在明军已经占领了哥打巴鲁,制空权也大半落入敌手,远东空军只敢在马来亚半岛南部与新加坡活动。 兰斯洛特计划在二十七日晚间起航,借助夜幕的掩护悄然出击,在凌晨时对瓜拉丁加奴地区的明军实施强力炮击,从而给予地面部队有效支援。 比之历史上对于航空兵力量不屑一顾、认为飞机不可能对战舰构成威胁的菲利普斯,兰斯洛特要谨慎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 他觉得凭借舰队的防空火力,以及鹰号航空母舰的战斗机中队,谋求自保、护得周全是完全足够的。 于是,新加坡海军基地的英国人就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而大明海军方面,甲字一四二特务舰队总兵官董云章对z舰队可谓朝思暮想。 实际上不仅是他,整支舰队的海军官兵们都极为憧憬和期冀,摩拳擦掌要和英国人较量一番。 日不落帝国? 现在应该“改日换月”了! 董云章手中掌控的兵力非常充沛,他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将z舰队全部送入南洋海底——假如英国人敢决战的话。 希望英国人这次也能坚持他们所谓的逢敌必战的优良传统吧。 明军并不知道z舰队已经撤销,还以为仍然是那支拥有六艘主力舰和一艘航空母舰的庞大舰队,殊不知z舰队已经成了只有两艘主力舰与一艘航空母舰的a舰队。 当海军方面仍在争论是继续在外海游弋、还是直接去新加坡堵门的时候,在哥打巴鲁的东线明军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问题不大,制空权在咱们这,哪怕英军舰队来袭,咱们也有充足的时间隐蔽,而且他们也只会被炸得逃跑。” 周长风对此信心满满,他觉得尽快进攻才是上上之策,否则等英印军巩固防线以后反倒会难啃一些。 因为英国人的调遣效率比较慢,许多来自殖民地的部队才抵达马来半岛没多久,没有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一些部队都还没到自己的布防位置。 其余将领也持相同看法,认为最佳时机是登陆的时候来袭,大举炮击摧毁滩头阵地,可现在都已经全部登陆了,再来搞事没什么用,英国人应该不会冒险。 故而在2月27日7:40,“东拼西凑”的摩托化战斗群正式自哥打巴鲁启程,向南进发。 周长风以陆军 另外,陆战一旅 依靠缴获自英印 所谓的机动步兵旅实际上就是摩托化部队,大明陆军的机动步兵旅下辖三个摩步营、一个摩炮营、一个装甲车营、一个轻型坦克队、一个汽车运输营和若干支援单位,齐装满员时有五千多人。 再计入陆战一旅的部分单位,这支快速突击集群的总兵力达到了万人之多,坦克众多、火力充沛。 旭日东升,红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那儿升起,向世间播洒柔和的晨光。 从哥打巴鲁去往瓜拉丁加奴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公里,但实际距离因为道路曲折而有一百三十公里,另外因为地形略有起伏还需要计入10%的地形系数。 周长风率领这支摩托化战斗群从二十七日清晨出发,以平均15㎞/h的速度常行军,期间进行了一次小休息和一次兼作午饭的大休息。 当晚20:11,作为全军先锋的 【大明陆军习惯于把侦察部队叫作“斥候”,海军与空军则没有这个习惯。】 “没错,到了!前边是登嘉楼河,河东岸就是瓜拉丁加奴。” “河对面的灯光又亮又密,是主城区,靠咱们这边是城郊。” 很快,前导单位发回了消息——已进抵目标附近,尚未发现敌军。 在大部队之中,坐在一辆装甲指挥车中的周长风正在写着战斗日志。车子摇摇晃晃,起伏不定,写起字来很麻烦。 获悉情况以后,周长风当即命令道:“前边二里西边有块丘陵地,去那里展开。构筑营地,布置警戒,机动二旅组织浅近纵深侦察,陆战一团组织前沿战斗侦察。” “得令!” 依照他的命令,整支部队上下迅速开始了行动。 利用汽车代步的优势也得以体现——官兵们免于消耗体力,现在能够以比较充沛的状态投入侦察行动。 在构筑营地时,大部队的几支野战炊事队也开始平淡无奇的蒸馒头烧汤,不过奉命执行侦察任务的斥候们就吃不上热饭了,他们在匆匆吃了野战口粮以后就动身了。 “阁下,a舰队已经起航,明天早晨就能达到瓜拉丁加奴外海。如果中国人进攻,他们明天一定会后悔。” 在英印 经过哥打巴鲁之战,颇有自知之明的英印军了解了双方的巨大差距,所以这儿的 之前在哥打巴鲁防御的英印 至于西岸,他们只留下了四个警戒阵地,遭到大规模进攻时应考虑明智的放弃,撤回东岸并爆破登嘉楼河上的桥梁。 但如果有恰当的机会,以之为倚仗发动一场反击似乎也可以? 这是英格拉姆少将的个人想法,因为他手上还有一支被他寄予厚望的王牌—— 一个半小时之后…… 时值月末,星空之中高悬的那轮残月只反射出微弱的月光,聊胜于无,郊外的原野黑漆漆的。 珀特大桥以西的一处防御阵地中,十多名无所事事的英印军士兵正在抽着烟、打着扑克。 煤气灯的火焰被调到了偏小的档位,但依然明亮,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那些缭绕的香烟烟雾清晰可见。 兴致勃勃的他们没有人注意到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直到一枚冒着烟的手榴弹咵嗒一下落进了堑壕里。 “嗯?那是什么?” “小心!手雷!” “轰!” 轰响与惨叫声尚未停歇,几个身影就灵巧地跃进了堑壕之中。 在冲锋枪和自动枪的扫射下,猝不及防的英印军士兵们像囚徒一样被接连击毙。 一名刚拿起枪的印杜士兵被两发9.6㎜手枪弹击中脑袋,当场跪了下来、向前扑倒在地。 “往里头扔个雷!” “嘣!” 一枚手榴弹被丢进了掩蔽部中,传出闷罐中爆炸的低沉声响。 里边英国士官正在厉声呼喊的“hostileg”戛然而止,只剩下呻吟。 “自作孽不可活!”带队的少尉不禁吐槽道:“这雷场稀疏得乱跑都不见得能踩中!” 陆战一团侦搜排的官兵们也没料想到能走到这一步,他们本打算在外围进行火力侦察,可没想到却轻而易举地穿越了地雷区域,成功渗透到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中国人来了!中国步兵在我们的堑壕中!” 惶恐且迷茫的英印军士兵们的射击毫无作用,渗透进来的明军总能以精准的短点射迅速射杀暴露自身的敌人。 “噔噔噔噔——”一挺维克斯重机枪也在漫无目的地胡乱扫射,照明弹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的升空。 这时候,引擎轰鸣声依稀传来,有人指着百米开外的珀特大桥中间,沉声喊道:“靠,装甲车来了!” 第三四章 谁的部下如此神勇?果决制 珀特大桥是一座普通的钢架桥,左右两边是一根根交叉的工字钢,这座十多年前修建的桥并不宽,仅能勉强容纳两辆小汽车并排。 英印军在西岸构筑了桥头堡,部署有两个步兵排、三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还有一个由三辆装甲车组成的支援小队。 “他们在b阵地,大约三十人!” “中尉!肖恩中尉!带着你的人准备反击。” 探照灯来回扫着,耀眼的白色光柱与天空中的照明弹相配合,把西岸方圆上千米的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三辆维克斯25型装甲车紧挨着,几乎是头尾相接的从钢架桥上缓缓驶来。 这种装甲车在后世影视剧是常客——方方正正的车体,上边有个半球形的卵形机枪塔,向外伸出两挺重机枪。 它的装甲仅有6-8㎜,常被英国人用来镇压殖民地反抗,车身外部可以通电,防止被暴民一拥而上用力推翻。 “噔—噔噔噔——” 连串的子弹扑面而来,虽然大家都急忙找好了掩护,然而还是有人被崩飞的跳弹所伤。 从今往后,坦克兵们再也不敢在面对步兵时肆无忌惮了。 从前在镇压殖民地示威时有多么的威风,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 几发64㎜烟幕弹落在了东岸英印军阵地上,或多或少妨碍了一点对方的观察和攻击。 周长风当年委托应天兵工厂捣鼓出来的火箭推进榴弹可以说非常简陋,本质上相当于历史上的早期型铁拳,只不过有了重复发射的能力,并增加了握把。 英印军士兵的抵抗越发无力,他们只敢举起枪朝大致方向胡乱射击,能否击中明军士兵只能看上帝是否赏脸,然而他们很快就会被手榴弹炸得晕头转向,随后被一拥而上的侦搜排官兵们打成马蜂窝。 在照明弹的映照下,十多辆坦克和密密麻麻的步兵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靠他奶奶的,火箭筒!火箭筒!”一名中士一边为自己的自动枪更换弹匣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 一发40㎜穿甲曳光弹击中了最前边2-4号车的炮塔炮盾,当场跳弹,然而却撞上了一旁的钢架,顿时四分五裂,溅出无数绚烂的火。 明军坦克兵们将坦克开到了堑壕、散兵坑的上边,然后左扭右扭,用履带来回碾压土地,把躲藏在下边的敌人活埋在他们自己给自己挖掘的坟墓中。 他拉开舱盖,对里边的战车队队长大声道:“告诉你们!英军在布置炸药、检查电线了,得立马进攻!” “咚!” 紧接着,连串的炮弹就落在了登嘉楼河的东岸,转眼间,那二百米宽的地方便被绚烂的耀眼炮火所笼罩。 “一鼓作气冲过去,踩死油门,千万不能堵住路!”在各车的无线电通讯器中,指挥官的声音清晰可闻。 因为本就没打算在战争初期就使之拥有过于夸张的性能,所以工程师们故意限制了它,但它依旧是一种具有颠覆性意义的兵器——即使是轻步兵也能在几十米开外毁灭坦克。 车门被打开了,几个火人从中连滚带爬的扑了出来,然后踉跄着倒在地上挣扎。 在明军登陆东瀛列岛、平定日本时,一部分实验品就已经投入使用用于实战测试了。 武器差距还只是一方面,人员素质的差距那就更大了——军中人才济济,而侦察单位本就是精锐,云集于此的“神仙人才”自然更多。 “掩护!” 爆炸的轰响尚未停歇,闪亮的烈焰就从这辆铁皮罐头车的射击口、车门、车窗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小小的战场甚至因此而沉寂了几秒钟,英印军士兵们难以置信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情况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没有了作为倚仗的装甲车,西岸桥头堡的英印军们哪儿抵挡得住凶猛的明军官兵们? 所谓二百米内硬功夫,步兵作战的精髓就在于近距离战斗的能力。 它们与已经暴露无遗的敌军反坦克炮对射,并列机枪和航向机枪倾泻了无数子弹,爆豆般的子弹噼里啪啦的砸在qf2磅炮的炮盾上,有的粉碎、有的崩飞。 如同炽热的绣针去戳薄纸一样,这股软铁射流轻而易举的洞穿了那只有区区6㎜厚的装甲钢板,然后穿透了一名乘员的血肉之躯,最终击中油箱。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b连的两个排在西岸被打得狼狈逃窜,留守东岸的连部和另一个排一共四十多人再加上数十名残兵败将就是现在明军直面的全部敌军。 己方恩菲尔德步枪和布伦轻机枪的声音变得有些稀稀落落,而对方的枪声则愈来愈近。 负责守卫珀特大桥的英印军实际上有b连和c连,然而c连处于二线阵地,此刻由于拦阻炮火封锁的缘故无法到达。 因为惯性,榴弹尾部的引信撞针继续向前运动,扎进了雷管中,雷管的爆炸旋即引爆了战斗部装药。 随着后续的八辆坦克和两个队的步兵们陆续通过了珀特大桥,东岸的桥头堡似乎已经成了磐石般坚固的阵地? 最后一辆25装甲车的乘员们战意全无,见状不妙当即开溜。 这一次的效果要差一些,毕竟诱爆弹药或燃油还得看运气。 经过一些细节修改后,它被定型为三七式战防火箭发射器,但明军将士们也习惯性的将它叫作“火箭筒”。 “马——上——” 二十几秒后,紧随其后的两辆坦克也驶过了这段既短又长的距离。 猝然,一阵低沉的轰响从远处传来,犹如隆隆滚雷。 之后,陆战一旅直属战车队配合两个队的陆战队步兵、一个排的陆战队工兵发起进攻,攻占西岸桥头堡。 “咚!” 当时一些西方列强的军事观察员注意到了这样兵器,但没有重视,因为日本人几乎没有装甲载具,所以明军基本都用火箭筒打击土木工事,这让欧洲人以为这仅仅是一种独特的榴弹发射器。 “长官,我们应该撤退!” 虽只被金属射流杀死了一名乘员,但惊惧的其他人却赶忙选择了弃车撤离,生怕跑晚了也会落得葬身大火的下场。 射击、投弹、爆破、土工、刺杀五大本领,散漫松懈的大英帝国殖民地军队没有一样能和陆战一旅相提并论。 即使40㎜穿甲弹没有装药,但装甲被击穿之后破碎的钢铁碎片在坦克内部肆意横飞,浑身是血的坦克兵们因为高度紧张而感觉不到伤痛,驾驶员死死地踩着油门,余者也操纵着火炮与机枪不停的开火。 闻讯,后者随即招呼准备向东岸突击。 这枚平头圆锥形的榴弹以大约50/s的速度飞向了数十米开外的装甲车,直挺挺的撞在了最前边那辆装甲车的侧面。 “打掉照明弹!” 在这数十米内的近接作战中,缺乏自动武器的英印军吃了大亏,几乎被打得找不着北。 他随即命令提前展开进攻,看看能不能赶在英印军爆破珀特大桥之前将之攻占。 “轰!” 里边的成员们紧张不已,驾驶员把油门踩到了底,挂上了最高档位,那台奇葩的直列十缸汽油机发出响亮的轰鸣,驱使这辆坦克以42㎞/h的极速冲向桥对面。 “呼——” 由于钢架桥的载重量有限,战斗全重超过十八吨的三八式中型坦克一次至多只能通过两辆,现在迎面进攻桥对面的防御阵地,有些葫芦娃救爷爷的感觉。 在开辟出一条可供安全通行的小路后,十多辆三八式中型坦克与三百多名官兵便抓紧时间迅速通过,占领了西岸的桥头堡。 在门罗效应的作用下,梯恩梯炸药的一部分能量被汇集向正前方,半球形的软铁药型罩因高温高压变成了一股拥有部分液体特征的射流。 最先发起冲击的两辆坦克先后被击毁,2-3号车被击中履带,最终停在了桥头;2-4号车被击穿了六处,但借着惯性冲到了一门反坦克炮阵地面前才停止。 西岸桥头堡守军指挥官安德鲁上尉扯着嗓子疯狂地对着电话话筒叫喊,但是周围密集而响亮的枪声让他完全听不清话筒那边的答复。 “砰!砰!砰!” 东岸阵地的英印军使用两门qf2磅反坦克炮向冲击中的明军坦克疯狂射击,绝境之下的印杜士兵们竟做到了每分钟十五发的理论射速。 明军步兵居然可以有效反制装甲载具?!而且还是如此彻底的毁灭?! 带队的侦搜排排长朗声下令,然后举起信号枪朝天发射了一发信号弹。 在战场远处,位于一处丘陵上的观察所中,周长风从炮队镜前站了起来。 原本的火力侦察结果变成了渗透突袭?而且还把英印军在西岸的桥头堡搅和得摇摇欲坠? 这样的结果让周长风也格外惊讶,他觉得只要对方布置好雷场、然后做好基本的警戒,侦察单位即使好不容易渗透了也没办法扩大战果。 “撤退、撤退,离开这个地方!” 十二辆坦克排列成了鱼骨纵队,然后一辆接一辆的出发。 于是突击集群中的炮兵部队迅速组织了火力覆盖,在东岸形成拦阻区域,封锁英印军增援珀特大桥的路线。 瞄准、扣下扳机!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火箭推进榴弹尾部的黑火药筒被引燃,产生的高温火药燃气眨眼间就把榴弹给推出了发射筒。 士兵们缩在堑壕中,有几人朝天射击那挂在降落伞下缓缓下落的照明弹,其余人也反手抛掷手榴弹吸引敌军注意力。 他使用一支不带光学瞄准镜三五式半自动步枪,不到半分钟打光了一个弹匣,取得了让人嗟叹的夜间速射十中八的战果。 被7.36x56㎜步枪弹撂倒的英印军尚在血泊中挣扎着呼救,但哪儿有人能搭理?他们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咽气。 一发48㎜杀爆弹精准命中了反坦克炮阵地旁的布伦运载车,四散飞溅的高速破片把旁边的炮兵扎得血肉模糊。 “biang——” 稍后,工兵们开始清除雷场中稀疏布置的地雷。 敌人惊愕便是我之良机,那名使用火箭筒的标兵一边转移位置一边重新装填,接着再次瞄准射击。 “惊弓之鸟啊,这些家伙真就是一群无胆鼠辈。”直属战车队队长有点无语。 只是远远的看到他们正在靠近,残余的数十名英印军士兵就瞬间崩溃了,不顾军官的呵斥和警告,开始亡命奔逃。 “啧啧啧,真够狠啊,这次至少批发十个首功和一个奇功。”夜幕下的激烈交战震撼人心,麾下的果决与勇敢让他大为赞叹。 “喂喂!”侦搜排的少尉拍了拍指挥车的车身,从后边翻身爬了上去。 常见的反坦克枪虽然也能击穿装甲载具,但再怎么样也只是子弹,效果一般,往往要击穿好几发才有用。 三八式中型坦克没有采用变速箱前置的设计,这使得它更不容易因此被攻击而瘫痪,也降低了总高度,避免浪费重量。 “轰!” 那位曾随同周某人前往巴达维亚执行袭杀行动的神射手郭生根中士也在这个侦搜排之中,他现在已经是准尉军衔的候补军官了。 事实证明自古以来中国军队的悍勇都是一流的,比如即便是被打得丢盔弃甲、仅剩残兵败将的93师,也能在外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轰隆轰隆的爆炸接连不断,趁此良机,那名携带了火箭筒的标兵迅速探出上半身。 其余的英印军士兵们此刻只敢躲在土木工事中,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既不想主动投降又不敢肉身爆破。 “嗒嗒”的脆响是发射.351温彻斯特步枪弹的二十式自动枪的声音;“哒哒哒”的连续扫射声则来自三四式冲锋枪。 他们的惨叫声因为高温烈焰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扭曲变形,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刚刚参战的是攻坚战车营、也就是那些重型坦克就好了——三八式重型坦克的正面装甲厚度可达50㎜,基本上免疫来袭的小口径穿甲弹。 “我们需要支援!现在!现在!炮击、援军,把任何你们能派的都派过来!” “兄弟们,这帮家伙已经胆战心惊了,大胆些,上!” 可惜,战争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没人能准确预判一切。 因为夜间发起进攻本就是临时决断的仓促行动, “报!”这时一名面色急切的参谋飞奔而来,抱拳道:“海军潜艇报告称英军舰队正朝这高速接近!” 第345章 肩负大英帝国威望;速度230迈? “该死!工兵指挥官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 明军进攻之迅猛完全出乎了英格拉姆少将的意料,他原本认为借助河流阻挡,再加上 结果…半个夜晚的工夫,珀特大桥就完完整整的丢给了对方。 为珀特大桥布置炸药的命令其实昨天就已下达,可在今天下午,师属工兵指挥部报告称他们缺乏足够的导爆索和电线,正在尝试寻找临时替代的方法。 于是就这样磨磨唧唧到了晚上都没有解决,师部竟也没有人去催促、监督。 “好消息,阁下,海军同意支援我们。”军情参谋拿着一张电文走进了指挥部,“a舰队预计在6:30抵达瓜拉丁加奴外海,他们的到来肯定会让中国人大吃一惊。” “我们必须夺回桥梁,或者爆破它。”英格拉姆盯着放有许多红色、蓝色小木块的地图,命令道:“策划一次反击,明天清晨发动。” 英军情报并不知道明军把重型坦克单位部署到了马来亚半岛,他们误以为 此外他们觉得这种鬼地方能勉强保障比较轻的巡洋坦克就已经很困难,再重一些的坦克恐怕会先把自己人给烦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信心满满的英印 兰斯洛特中将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了,但他的心情一点没有影响到士气高涨的官兵们,他们似乎非常喜欢那种“打了就跑、当着面溜之大吉”的畅快感觉。 在龙朔号的战情室,甲字一四二特务舰队的“中枢神经”们已经齐聚于此。 这两艘改建自战列巡洋舰、标准排水量达三万吨的大型航空母舰已经放飞了甲板上的全部可用舰载机。 “回告长庚二号,职部状况良好。” 只是当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面色平淡的董云章盯着目前的海图,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许多种情况。 “钧座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飞机充满信心啊。依我看,空军能把英军舰队削弱三成就不错了,航速一慢,我军战舰就能轻易追上。” “遵命!”在场的所有军官都站直身子,抱拳朗声领命。 舰队上下顿时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兴致勃勃,那颗激动的心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再过上半小时,太阳就要跃出海平线了——那时候,a舰队也将抵达目标。 有意思的是,军官们在前两天是比较抵触主动出击的,觉得太危险了,但到了现在,他们却变得兴奋了。 忽然,其中一人“咦”了一声,“那边的天上好像有金属反光。” 旁边的卫兵心领神会,从旁边向他递过去一杯温热得恰到好处的浓茶。后者伸手接过,也不怎么讲究,直接仰脖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所以,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冒险一试。 一大波战机组成了编队,它们向着正南方向直扑而来! “所有舰员进入战斗岗位!” 他认真地开口道:“上帝不喜欢骄傲自负的人,不要轻视他们,那样只会改变上帝的想法。” 而对个人前程野心勃勃的兰斯洛特中将截然相反,他原本执着于冒险出击,可到了眼下又变得忐忑不安、乃至有些后悔了。 “航速都有二十四节了……”艇长凌肃不禁吐槽道:“我去,真是服了,这帮英国人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在声望号战列巡洋舰的作战情报中心室内,临战会议正在召开,舰长查理上校正在慷慨陈词。 现在假使真的避而不战、一炮不发就撤回本土,大英帝国就真的会被世人所讥笑了。 “没错,只要被发现行踪,那他们必败无疑,光靠航空兵都至少能把一半船送沉海底。”周长风非常笃定。 根据已知信息,海军参谋们在海图上进行尺规作图,铅笔划过纸张发出一下下呲啦声。 太阳准时自海平线冒出,向广袤的大洋洒出万丈光芒。一时间,海面上波光粼粼。 而在这个时候,周长风正与大明海军方面协调后续事宜。 凌肃盯着海图,拿起铅笔随手划了根线,然后画了个圈,“我们尽量跟着,等天亮以后他们会挨炸的,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能钻到空子……简直美哉。” 查理上校顿了顿,回道:“但是,阁下,上帝应该更眷顾文明社会。” a舰队没有等来申请的空中支援,反倒等来了明军的舰载机编队——11架三七式俯冲轰炸机与10架三六式鱼雷机。 声望号舰长的讲话引起了热烈呼应,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振奋,嚷嚷着要在给予明军地面部队重大杀伤之后从明军舰队的眼皮子底下轻易突围。 隶属于甲字十八潜战舰队的立夏二号原本在关丹以南数十公里处巡逻,他们在两个半小时以前发现了远处的模糊船影,但直到现在才确定那是两艘战列舰和一艘航空母舰。 勇士号战列舰的后桅上,两名防空观察哨正端着望远镜百无聊赖的眺望着四周。 没过多久,数百里之外的龙朔号战列舰上,刚睡下没多久的舰队指挥官董云章被叫醒了。 周长风对此很不爽——丫的,说得轻巧,到时候要是被战列舰的舰炮轰上几轮,那找谁算账去? 不过,在获悉地面部队进展神速、打得英印军哭爹喊娘以后,海军方面也就没再提这事了,只建议他们做好准备、注意隐蔽。 “若敌舰队保持当前参数航行,预计三小时二十分钟后抵达瓜拉丁加奴外海,时间约为六时一刻。” 2月27日6:33,天阴,云厚,微风。 与此同时,在关丹以东31㎞的洋面上…… “本人将令如下,丙一六舰队即刻准备实施空袭,一旦情况准许就立刻出动;甲一四舰队、丙一七舰队转向瓜拉丁加奴,迎面接敌;本队先向东南转进五十海里,再转向,堵截敌之退路。” 之前,庞大的z舰队抵达新加坡的消息早就被全世界所知晓,大家都知道这是日暮西山的日不落帝国在努力威慑大明,然而这个尝试失败了,后者该宣战照样宣战。 双方速度差是每小时六千多米,立夏甲二号注定会被甩掉。 一艘修长的潜艇在高速航行,艇艏冲起高高的浪,艇艉则留下一道绵长的航迹。 “不说了,拭目以待吧。” 这时候,丙字十六空袭舰队的太微左垣和太微右垣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灯火通明,大型反光镜把甲板照得锃亮。 兰斯洛特率领a舰队出发之前就已经向远东司令部提出了申请,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航空鱼雷毕竟比舰用鱼雷小不少,威力弱,能否击沉主力舰…存疑。” 明军有两艘航速可达30节的高速战列舰,而a舰队因为有勇士号和鹰号的缘故,最多也就24节。 稍后,立夏甲二号再次发出了一封电报汇报情况: 「本舰正继续追踪敌舰队,能见度低下,型号不明,仅确定含声望级一艘、女王级一艘,航空母舰一艘。坐标为关丹86度、27公里。敌舰队航向335度,航速24节。」 “由现在起算,甲一四舰队最快需四个半小时抵达;本队需四个小时;丙一七舰队需两小时十分钟。” 在他们中间是一个长方体方盒子样式的金属桌子,桌面是强化玻璃,下边有灯泡,当海图或其它纸张放在上面时可以将之照亮增加辨识度。 “舰队哪有飞机飞得快?如果英军舰队因伤导致航速降低,马上就会被新一波空袭击沉。” 丙字十七号舰队是雷击舰队,含4艘轻型巡洋舰与12艘驱逐舰,平均最大航速高达34节,但显然它们不能直接去碰瓷堂堂战列舰。 副艇长把舰型识别手册塞进了一旁的小柜子,无奈的摇头道:“这半夜里黑不溜秋的,认不出啊。” 残月高悬于正当空,漫天尽是璀璨繁星,大海上的浪很轻微,海况良好,但是因为月光熹微的缘故导致能见度不高。 a舰队现在秉承的可不只是防御远东地区的军事任务,还肩负着英国皇家海军的声誉和大英帝国的威望。 当年负责接应在巴达维亚完成袭杀行动的潜艇便是立夏甲二号,那时候代理艇长一职的凌肃在去年正式晋升为上尉,成为这艘远洋潜艇的指挥官。 “各队不间断放出飞艇,密切跟进敌舰队之动向;向嘉定(西贡)发报,要求航空兵单位对敌舰队实施空袭。命令完毕。” 本就是和衣而卧的董云章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招了招手,向卧室外走去。 海军方面自然希望英军舰队能“如约而至”,因此某种意义上把正在进攻瓜拉丁加奴的地面部队当成了诱饵。 灯光太亮,他捂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随即就见到了副官那兴奋的神情。 直到这时候,鹰号航空母舰的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还在不紧不慢地检查着甲板上的那几架双翼的海斗士战斗机。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两艘主力舰与一艘航母绝不可小觑,绝地反击同样致命。全体将士务必全力以赴,轻敌之人严惩不贷!” 他挥了挥拳头,傲然道:“也许中国人在陆地上是难缠的对手,但在大海上,这只是我们英国人的池塘!” “……逢敌必战是皇家海军充满荣耀的传统,我们的出现一定会吓坏那些中国人的。” 在奇怪的氛围中,a舰队的11艘战舰向着仅剩二十千米的目的地高速驶去。 见众人有些盲目的自信,少言寡语的兰斯洛特中将最后决定旁敲侧击的给大家提个醒。 紧接着,两名观察哨几乎同时颤了一下——许多飞机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敌机来袭!!!” 凌晨5:52,天海之间一片漆黑,让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被封闭的木桶中。 立夏级甲型远洋潜艇的水面航速最大为21节,然而这支英军舰队却正在以24.5节的较高航速向北方疾驰而去。 即使航空母舰的舰载机能够提供更大范围的提前预警,但6节的航速差还是比较危险的——如果反应慢了,很可能来不及撤回新加坡就被追上。 海军官兵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几个小时或半天后的景象——大英帝国不可一世的皇家海军主力舰正在烈焰和浓烟中缓缓下沉! 机枪上膛!巨炮装弹! 明军舰队官兵们在后半夜因为激动而无法入眠,但在另一边的英军舰队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约20架单引擎飞机,5200英尺高度,航向190度。速度……速度……230迈(370㎞/h)?” 赵寒枫一边标注地图一边随口笑着说:“英人舰队若是敢来,海军和空军肯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要是英军舰队司令肯定直接穿过马六甲海峡撤退了,大明大军压境,迎战是自找苦吃。” 半分钟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他严肃地命令道: “推断一下,复仇级战列舰都很慢,至多二十节出头,z舰队能达到这个航速的主力舰只有伊丽莎白女王级和声望级。”航海长分析了一下最契合的情况。 不久之后,临战会议草草告终。 “祝走运,静候佳音。” 部下的自满轻浮让将军有些恼火,他平静道:“收起你的优越感,上校。实际上在他们看来,你也是原始人。” 他们的进攻要猛烈而骇人,这样才能迫使英国人叫苦求援,增加英军舰队冒险前来帮忙的可能性。 “禀告!那艘潜艇再次发回电讯,笃定发现的舰队有两艘大舰,还有航母一艘!” “在哪?今天的云层有点厚啊。” “清楚。”旁边的官兵们都点了点头。 “战斗警报!” “咚!咚!” 刺耳的警报声中,勇士号、声望号的kv型102㎜高射炮最先开火。 一发接一发的高爆弹在云层间炸开,好像要将那洁白的云朵都染黑似的。 第346章 围歼;吸老子的鱼雷吧! 这时, 「坐标北纬5°3、东经103°2,确认敌主力舰队,敌舰队含声望级一艘、女王级一艘,另有鹰号航空母舰与8艘驱逐舰,航速18节,航向245度。」 「地方海域能见度良好,云层较厚,下层云高1700公尺。敌舰队已察觉职部,正在提速。职部正准备发起攻击。敬上。」 与此同时,在嘉定空军基地,示意起飞的黄色信号弹在塔台那儿窜上天。 隶属于大明海军的 紧接着,一队安南王家空军的p-35战斗机缓缓滑上跑道,然后呼啸着起飞,他们将为明军的鱼雷机编队护航。 由于大明本土飞机制造公司的产能一般要优先满足明军的需求,所以朝鲜、安南等国如果比较着急的话,就只能向其它国家订购武器装备。 这批共85架的出口型的p-35战斗机来自于美国共和飞机公司,编号为ep-12,改用1050匹马力的引擎,还空置了武器,安南空军在到货后自行安装了四挺7.36㎜机枪。 现在安南王家陆军主力正在向英属缅甸大举进攻,空军也在争夺缅甸制空权,所以安南人愿意在百忙之中调派一些最新锐的战斗机来护航可以说非常给面子。 当这些陆基飞机刚刚看见大海的时候,舰载机编队已经在数百公里之外展开了迅猛进攻。 英军舰队的102㎜高射炮发射的高爆弹在云层之间炸出一朵朵烟团,看似吓人,但大部分都与编队相距百米之遥,毫无作用。 “各分队注意,攻击敌军航母、攻击敌军航母,一、二、三按次序来!” “好咧!” “看甲板!他们好像想起飞?” 明军飞行员们可以清晰的看见海面上正在向西北方向航向的a舰队的战舰,她们不断闪烁着开炮时的显眼火光。 大口径高射炮的反应慢、射速慢,明军机群几乎闲庭信步般的继续飞来,仿佛那些黑灰色的烟团不存在一样。 在这些来袭飞机抵近至kv砰砰炮的射程内之前,英军水兵们发现他们除了干瞪眼之外无事可做? 客观来说,在大战早期,多管联装的砰砰炮其实并不差劲——火力凶猛、威力强大。缺点只是它的炮管较短、弹药较短,初速只有每秒七百多米,无法有效打击中距离的敌机。 “他们正在高速下降!” “来袭!来袭!” “左满舵。” “是!满舵左!” 鹰号航空母舰舰长迪伦上校努力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状态,下令机动规避。 同时,各舰的砰砰炮终于开火了。 “砰砰—砰砰砰砰——” 英国人现在还未给砰砰炮装备曳光弹,致使这些四联装、八联装的砰砰炮的防御效率进一步降低。 太微左垣号“东上将”队一分队的三架舰载俯冲轰炸机作为全队先锋最先发起进攻,在即将飞抵鹰号时便当即转为俯冲。 三架轰炸机呈品字形排列,以大约80°的角度向着鹰号航空母舰俯冲而去。 这艘改建自战列舰的航空母舰是英国皇家海军早期尝试之一,特点是飞行甲板不是方正的,甲板前方仍是寻常战舰一样的尖艏,舰桥又高又大,同时她的载机量很低。 现在,她的船舵已经转到极限,驱使整艘战舰以最大限度转向,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弧形航迹。 高度1500米。 迎着扑面而来的密集弹幕,编号为fh-z-1-1的俯冲轰炸机一马当先,分队长郭佑钧上尉直直地盯着眼前愈来愈大的英军航母,神情冷峻。 他伸手拉开了一个开关,随即,机身两侧的空气刹车减速板便打开了。 阻力瞬间大增,整架飞机的俯冲速度因此减小,但也更加稳定。 高度1000米。 数不清的40㎜高爆弹和12.7㎜机枪弹从飞机旁掠过,可以说半个a舰队的防空火力都集中在了这三架飞机上。 不同于影视剧的景象,因为砰砰炮暂无曳光弹,同时也不存在近炸引信,所以并没有那种“漫天曳光弹和爆炸黑云充斥天空”的混乱样子。 现在,明军飞行员们只能看到目标的高射炮在不停的闪烁着炮口火光,周围的天空还挺干净。 激光似的弹道虽然也有,但很稀疏——来自那些羸弱的维克斯12.7㎜机枪。 高度500米。 “五百公尺了!!!”后座机枪手大声喊道。 他的话未说完,郭佑钧就拉动了投弹杆,随即拉动操纵杆向右上方改出。 这架俯冲轰炸机以大约460㎞/h的速度投下了一枚250㎏穿甲爆破弹,然后成功拉起,加速飞离。 航弹擦着边落进了旁边的大海中,炸起一团冲天的水柱。 另两架飞机也先后投弹,其中一枚轻松贯穿了木质飞行甲板与薄薄的钢架,然后在机库中起爆! “轰!” 机库中的一架剑鱼鱼雷机当即被炸成碎片,旁边的水兵们和几架海斗士战斗机也受了波及,东倒西歪,死伤惨重。 编队的全部飞行员都瞧见了这个景象——航空母舰的甲板上窜出了转瞬即逝的火焰,紧接着是灰黑色的大股浓烟。 “中啦——” “喔——” “中了!正中甲板!” 瞬间,无线电被飞行员们的欢呼与喝彩所充斥。 这还只是开始,后续的攻击接踵而至。 在一分钟的时间里,二分队与三分队的飞行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向鹰号航空母舰投下了航弹。 她的后升降机被航弹摧毁;还有一枚250㎏航弹撞在了舰桥侧面,爆炸震碎了几乎全部的玻璃,撕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造成三十多人伤亡。 不过,在拉起飞离的过程中,fh-z-2-3号机被一枚40㎜高爆弹击中了尾部。 巨大的爆炸当场把它炸成了两截,蓦地一下就摔进了大海中,铝制蒙皮碎片像雨点似的落下。 “舰长!损伤统计完成!中部飞行甲板损害已被控制;尾部升降机被完全摧毁,无法修复;舰桥火灾正在蔓延,但能够应付。” 迪伦上校还来不及回话,就有参谋厉声道:“鱼雷机!九点钟方向!” 十架“左执法”队的三六式舰载鱼雷机已经切入了攻击航线,向着鹰号的前方飞去。 “他们在投掷鱼雷!” “保持冷静,少校。现在,右舵转向15度。” “是,右舵转向15度。” 鱼雷机飞行员们以莫大的勇气稳定驾驶着飞机,他们必须精准预判提前量,好让鱼雷能和目标的航线重合。 明军现役的三三式乙型448㎜航空鱼雷最大航速44节,航程1600米,不过因为有头部减速盒和尾部稳定盒的缘故,它的投放限制比其它国家更少。 头部减速盒本质就是个大木盒子,它套在鱼雷头部,能减少坠落速度,并在鱼雷撞击水面时散架,帮忙吸收冲击力。 尾部稳定盒同样也是木制盒子,能辅助稳定鱼雷在空中的姿态,落水后便会掉落。 在二者的加持下,明军鱼雷机可以在至多400㎞/h的速度、150的高度投放鱼雷,而不会导致鱼雷出现故障。 几枚鱼雷在落水时溅起显眼的水,向着鹰号航空母舰迅速钻来。 “调整航向至175。”下达完命令之后,迪伦上校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在这么高就释放(鱼雷)了?” 但接下来就不一样了,剩余的六架鱼雷机分作两组,分别从215和340方向切入攻击航线。 如此一来,鹰号不管怎么转向规避,始终将处在其中一组鱼雷机的攻击航线以内。 不过,这种交叉攻击策略非常考验飞行员之间的素养和默契。 鱼雷内部的引擎全功率运转,充沛的动力驱动着螺旋桨飞速旋转,排出的废气气泡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条很明显的白色航迹。 “鱼雷!右舷!” “我们能躲过去的!” 航空母舰时左时右的来回转向把官兵们晃得东倒西歪。 在又规避了四枚鱼雷以后,拼尽全力转向的鹰号最终还是遇到了实在躲不过去的情况。 “鱼雷正在接近!200码!” “准备应对冲击!” “咚!!!” 一枚鱼雷斜着撞在了鹰号的舰体左侧后部,数十米高的水柱竟接近舰桥的高度。 强大的冲击让全舰官兵为之一震,不少人直接跌倒在地。 然而,那些倒地的人好不容易扒拉着爬了起来,都还没站稳,又一个巨大的爆炸陡然传来。 水柱乍现于舰艉,剧烈的水下冲击直接损坏了鹰号的一个船舵和一根螺旋桨。 “不错!中了两条雷!” “报,一队二号机受创有些重……我去,左翼断了将近三分之一。” “能坚持得住不?不行就掉头往岸上飞一会,然后跳伞。” “草!我的后座快不行了,草,全他妈是血……” 因为鱼雷投放方面的改进,明军鱼雷机不需要减速成慢吞吞的活靶子,至多也就是成为短暂的、快速的靶子,一旦瞄准完毕丢掉鱼雷,马上就能掉头加速飞离。 比起几乎贴脸的俯冲轰炸机编队,只在砰砰炮的射程范围内待了一小会的鱼雷机编队反倒无一坠毁。 连重伤的那架yh-z-1-2号机最后都晃晃悠悠的飞回了太微左垣号。 “中国人的攻击不赖啊。” “鹰号被击中了三颗炸弹和两枚鱼雷,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哦,看到信号旗了,他们没有沉没风险。” 大明海军航空兵的精湛技艺让皇家海军官兵们大为赞叹。 不同于那些普通水兵,军官们在感慨以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变得十分紧张和忧虑——该死!以前小看飞机攻击了! 在低估航空兵力量这件事上,许多皇家海军军官都认为航空炸弹是不可能对主力舰构成威胁的。 即使把上层建筑炸得稀巴烂,只要厚重的装甲堡舰体内部没有受损,那么这艘船就沉不了。 至于航空鱼雷,主力舰的水下防御在设计时往往可以抵御五百磅梯恩梯的爆炸,即使这无法应付533㎜级别的舰用鱼雷,但并不怕小小的航空鱼雷。 再说了,舰队的防空火力可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让同一艘战舰被击中多次呢?对方航空兵在蒙受重大损失以后肯定会放弃的。 老练的英军水兵们一边为四联装、八联装砰砰炮重新装填弹药,一边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仿佛这只是一场演习。 明军机群的离去让这片海域归于平静,个别人甚至有闲心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然而一根香烟都没燃尽,来自太微右垣号的攻击编队就抵达了。 因为太微右垣号有更多一些时间准备,所以 激烈的攻防交战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明军机群来得快去得也快。 由于船舵和螺旋桨受损,鹰号这一次面对空袭的机动规避效果不佳,她又被命中了2枚航弹和2枚鱼雷。 滚滚黑烟从好几处地方升起,舰体向右倾斜5度,航速仅剩9节,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一次除了鹰号之外,其它战舰也遭到了攻击。 被一枚鱼雷击中的s级驱逐舰胜利号正缓缓下沉,穿着救生衣的水兵们接连跳进大海中。 勇士号战列舰被3枚航弹和1枚鱼雷击中,暂时无碍。 这时候,多数人终于明白了事态有多严重,但仍然有不少人还怀抱着侥幸心理。 “我们的空军呢?!” “远东空军的飞机怎么还没来?!” a舰队官兵们并不知道,为了阻止新加坡、关丹的英军飞机支援他们,转场至哥打巴鲁机场的空军 显然,总司令亚瑟-特德中将允诺的空中支援无法到达了。 2月27日8:07,最终打破侥幸心理的梦魇们抵达了战场。 尽管途中发生了两机相撞的严重事故,但海军 这些三七式甲型鱼雷轰炸机迅速转为“/”形的左梯形阵型,由巡航速度提升至350㎞/h的海平面极速,向着英军舰队径直扑来。 在舰队外围,皇家澳大利亚海军吸血鬼号驱逐舰的防空观察哨正在了望着来袭机群。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了打头的那架上蓝下白的双引擎飞机侧面的两句涂鸦: 「suckytorpedo,liy!」 「isthatallyouvegot?」 第347章 里程碑的一战;雷击处分! “那艘航母已经快不行了,甭管了!一队去对付勇士号、四队同我去打另一艘!”编队指挥官命令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28架鱼雷机当即分成一左一右两队,向各自的目标扑去。 来袭的102㎜高爆弹不断在机群后方炸开,但也有个别炮弹稍早一些引爆,于是波及了正在高速飞行的明军鱼雷机编队。 双引擎飞机更大的机身在无形中也增大了被破片命中的概率,斜后方的717号机的垂直尾翼被掀掉了近一半,水平尾翼也破烂不堪。 “舵坏了,717方向舵损坏,尝试脱离!” 整架飞机不受控制的向下方落去,即将坠海时才勉强稳住,飞行员几乎掰断了操纵杆,才让飞机非常笨拙的转向。 鱼雷机飞行员们可以看到机群附近的天空中是何等景象——数不清的白色硝烟与灰黑色烟团占了半边天,一道道机枪曳光弹光迹飞速划过。 而在下边,那些大鱼正在竭力挣扎着,它们不断转向做出规避机动,把碧蓝的海面划出一道道蛇形的白色航迹。 “再往前就是他们机关炮的射程了!” “按平常要领来,别沉不住气,不行的话就拉近些直接对准敌舰舰艏投。” “二千公尺!” 有几架鱼雷机飞得格外之低,差不多都像是在贴着海面在飞行。 712号机飞行员唐澄瞥了一眼速度表,只见指数已紧逼360㎞/h——这也是三七式鱼雷机在低空平飞时的极速。 11架飞机又被细分为两组,一半从右前方攻击右舷,另一半从右后方攻击右舷,从而夹击这艘战列舰。 8:16,飞在最前边的712号机冒着密集的来袭炮弹抵近至区区800米的距离时才投下鱼雷。 从空中下落数十米过后,这枚三三式航空鱼雷平稳的落入水里,头尾两端的木盒接连破解脱离,引擎顺利启动。 它很快上浮到了预设深度,在陀螺仪的校正下,以44节的航速向前方高速冲去。 海面上显现了雪白的航迹,然而勇士号现在正在向右急转,规避冲向她舰艉的4枚鱼雷,所以航线不可避免地要和这一边的鱼雷们相交。 勇士号战列舰上的皇家海军官兵们自然清楚现在的情况,这艘庞大的战列舰竭尽所能地扭动身躯企图实施规避。 舷侧的水兵们因为惯性而向前窜去,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但他们才将稳住身形,就见到那根白色条纹已经迫近了战舰侧面。 “它来了!!!” “当心!” 军官们尖声呼喊,然而“watchout”都没喊完,震天撼地的冲击就从脚下传来。 “咚!!!” 恐怖的巨大爆炸掀起数十米高的水柱,勇士号右舷中部的水兵们免费享受了一次从头到脚的清凉露天淋浴。 得益于军事格致院的研究与实践,明军在三年前就陆续列装了专用于水下爆破的混合炸药,在空气中爆炸和在水中爆炸自然存在差异,为了在同等体积或重量的情况下获得更大威力,名为三六式特种炸药。 这种炸药又名秦氏炸药,由32%黑索金、51.5%梯恩梯、4%特屈儿、12%铝粉所组成,另有0.5%石蜡作为钝化剂。 较之寻常的梯恩梯,这种昂贵的混合炸药拥有优越的水下爆破性能,能显着提高水下冲击波和气泡所蕴含的能量,其梯恩梯当量可接近140%之巨。 装填250㎏三六式特种炸药的三三式航空鱼雷大大超出了英国设计师们当初的预期。 炸药在极短时间内形成超过四万个标准大气压的巨大压力,强力的冲击波和高能气泡轻而易举地撕碎了英军战舰的水下防护系统! 勇士号战列舰这一处舰体的内部结构瞬间被扭曲变形,破碎的钢铁残片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内飞溅,乃至击穿了里边的纵壁。 旋即,汹涌的海水哗啦哗啦的灌入其中。 “舰长,我们被击中了!” “四号锅炉舱和水兵居住舱进水!我们这里停电了!” “封堵!损管分队,你……” “咚!!!” 短短半分钟过后,勇士号又被鱼雷命中了。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声望号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鱼雷机,舰长查理上校起初还能坦然应对,但在遭到多枚鱼雷攻击后就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他让舵手去到边上,亲自上阵操舵。 这艘经过现代化改造的老迈战舰在他的操纵下规避着高速袭来的一枚枚鱼雷,三万多吨的巨舰在他手中犹如驱逐舰一般机敏。 在连续躲过12枚鱼雷之后,声望号的运气终于耗尽了。 英军水兵们惊恐地望着那条白色航迹迅速逼近,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此时这艘战舰正在规避左前方袭来的两枚鱼雷。 现在只能二选一,挨二枚还是挨一枚?查理上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保持冷静!应对冲击!” 正正好好十秒后,在轰响中,水柱腾空而起。 这时候,一架鱼雷机刚投放完鱼雷准备转向撤离,但突然被一发40㎜高爆弹击中左侧机翼翼根。 爆炸瞬间破坏了机翼结构,机翼油箱窜起大火,但它仍然坚持了十几秒才折断。断了翅膀的飞机立刻向左翻转,摔进了大海中。 声望号战列巡洋舰左舷的水兵们见状齐声欢呼,但紧接着就有军官大吼道:“鱼雷来袭!” 那架被击落的三七式鱼雷机所发射的鱼雷高速迫近,声望号顺势急速左转。 鱼雷从舰体前边掠过,但最终还是略快一筹。 声望号还未完全甩过舰艉,这枚鱼雷就以一个很小的入射角撞在了舰艉。 预料之中的剧烈震动没有到来,短暂的惊愕以后,水兵们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但现在怎么笑得出来呢? 短短四分钟后,声望号就被两枚鱼雷先后击中。 舰艏水线以下几乎被炸得稀巴烂,阻力陡增,航速大减。 “喔呼!中喽!” “太不合常理了,我那一发明明预判的那么好,居然被这些家伙躲过去了。” “集合,返航。” 明军鱼雷机编队指挥官回头看了看在海面上挣扎的英军舰队,对领航员轻松道:“已经给他们钉上了三颗棺材钉了,最后一颗该谁来?” 鹰号航空母舰之前就丧失作战能力,航速仅剩9节; 勇士号战列舰被命中4枚鱼雷,航速下降至15节; 声望号战列巡洋舰被命中3枚鱼雷,航速下降至20节。 绝望的氛围和情绪在a舰队官兵们之间迅速传染开来,有人开始对远东空军破口大骂。 这时候,时间才不过8:17而已。 实际上明军舰队也已经接近了战场,甲字十四炮击舰队的水兵们甚至都能清晰看见那些直入云霄的黑烟。 但让战列舰舰长们骂娘的情况到来了——天市左垣号航空母舰开始放飞自己的舰载机? 娘的,这些家伙要去捡漏了! 天市垣级的载机量与航速都偏低,这是当年大明海军“小型航母”派系推动下的产物,他们认为航空母舰应该起辅助作用——为舰队提供更远的侦察范围,并用舰载机保护己方舰队、骚扰敌方舰队。 至于决战?那是战列舰的使命! 面对来自其它战舰的质询电文,天市左垣号舰长一本正经地说:“敌舰现在还能有效还击,万一被他们打中可就得不偿失了,理所应当再削弱他们一些。” 地勤人员和飞行员都笑嘻嘻的,一想到那些战列舰舰员之后将会是怎样的郁闷神情,他们就忍不住想笑。 12架俯冲轰炸机和11架鱼雷机匆匆忙忙的组成了编队,迫不及待地扑向近在咫尺的英军舰队。 a舰队的战舰们仍在拼尽全力抵抗来袭的明军机群,谷物女神号轻型巡洋舰最为勇敢,在被一枚航弹直接命中舰艏导致数十人伤亡以后仍然奋力战斗。 兰斯洛特中将已经接受了现实,他叹道:“我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我们就不应该前来东方。” a舰队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性了,了望哨报告在东北方向发现明军舰队正在接近,双方距离大约三十多千米。 身负重伤的三艘英军战舰已经没法做出灵活有效的规避机动了,皇家海军官兵们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雷撞上来。 在不到一刻钟的攻击行动中,鹰号航空母舰又被2枚250㎏航弹和1枚448㎜航空鱼雷命中,声望号也挨了2枚航弹和3枚鱼雷,勇士号更是被足足4枚鱼雷命中。 在弃舰命令下达后,勇士号战列舰甲板上的水兵们开始匆忙给各自的救生衣吹气,救生艇也被胡乱取下扔进海里。 下层舱室警铃声大作,灯光忽明忽暗,狭窄的通道被挤得满满当当。 没过多久,甲板上就已经乱作一团,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水兵,地上还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伤兵和尸体。 随着损管部门停止努力,成百上千吨的海水从船体两侧被撕开的硕大破洞中灌了进来。 倾斜幅度加剧,官兵们难以站立,只能躬着、蹲着降低重心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些勇敢忘我的英军高射炮手仍在操纵着砰砰炮和高射机枪,但“砰砰”的炮声和“噔噔噔”的枪声现在却更像是在合奏一首悲剧的奏鸣曲。 在勇士号倾覆以后没多久,遍体鳞伤的声望号就紧接着步了她的后尘。 “放弃战舰,升起信号旗,部署救生艇,所有人有序撤离……” 在广播了弃舰命令以后,查理上校深深的望了一眼远处南方的天际线——直到现在,连一架远东空军的飞机都没有出现。 懊恼和失望的他用力握着方向舵,想要与舰同沉,但兰斯洛特中将招了招手,两名军官随即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拽走了舰长。 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司令和舰长等人都看到了远处海平面的情况——数十艘战舰组成的明军舰队正在向着这边驶来。 完成了攻击的明军舰载机们没有离开,而是爬升到1600米的高度盘旋着,全然不顾几艘驱逐舰的防空火力,闲庭信步地观赏着三艘巨舰沉没的壮观景象。 2月27日,东八区时间9:03,声望级战列巡洋舰一号舰声望号倾覆。 她只比沉没于北海冰冷深邃海底的姊妹舰反击号晚了一个月,至此,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只剩下了胡德号这唯一一艘高速主力舰。 成功撤离的一千多名英军水兵们在海水中挣扎着,这儿漂浮着一层又黑乎乎的粘稠重油,难闻得让人作呕。 那些救生艇无法承载这么多人,许多人只能扒拉着救生艇的边沿,等待救援。 在天空中,明军飞行员怀着愉悦的心情目睹了两艘主力舰的沉没,他们兴奋地闲聊着,无线电频道中充斥着感叹之辞。 “喂,之前落在声望号上的那颗弹是谁丢的?好准。” “啧啧,真给他们弄沉了啊。” “哈哈哈,从今往后,我看谁敢说飞机无法击沉大船!” 鉴于这儿离海岸不远,同时明军舰队已经迫近,所以剩余的英军战舰便没有去搭救落水的人。 在谷物女神号轻巡的带领下,其余的驱逐舰们迅速提升至最大航速,向着南方高速逃离。 鹰号航空母舰最为顽强,她仍然歪斜着漂浮在海面上。 临行前,f级驱逐舰猎狐犬号匆忙对她进行雷击处分。 “噗—噗—噗—噗——” 猎狐犬号一口气发射了四枚533㎜鱼雷,以确保百分百毁灭鹰号,避免被即将到达的明军俘获。 稍后,此起彼伏的轰响后,残破不堪的鹰号从中间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在短短四十秒后就不见了踪影,仅剩无数漂浮的碎片。 在瓜拉丁加奴城郊西部的前线指挥部,译电员与通信参谋们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十几道电讯。 周长风早都已经等不及了,也没必要等——英军舰队遭受空袭后肯定会跑路,不会构成威胁。 正当他准备下令发起强渡、总攻当面之敌的时候,难得眉飞色舞的赵寒枫快步走了过来。 “大捷啊!敌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闻讯,周长风只是轻松地评价道:“这可以说是里程碑的一战。” 第348章 击溃战也一样;四艘新战列舰怎么办 当日上午九时整,位于登嘉楼河以东的英印 突击集群包含的 被侦察单位探明和标记的机枪掩体、迫击炮阵地、支撑点都遭到了密集的破坏射击,被炮弹炸飞的沙包、钢板、圆木向四面八方飞散。 双方的炮兵阵地都做了良好伪装,未开火时不易发现,而且即使开火暴露以后、在短时间内协调炮火实施攻击依然是比较困难的。 身处前线指挥部的周长风侧首问:“能不能观察到敌方炮兵所在地?” “应该能。”赵寒枫点头称是,说着一边拿起野战电话一边问:“要反制吗?” “让朱立铄协调炮火,尝试压制敌炮兵阵地,准备掩护部队强渡,同时对敌浅近纵深实施妨碍射击。” “是。” 周某人个人不大喜欢长时间、低烈度的炮火准备,他偏好于短时间、高烈度,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达成进攻的突然性,减少对方的反应时间。 强有力的炮火准备只持续了不到半个钟头,明军野战炮群向当面之敌倾泻了六千多发炮弹,这还不计步兵团所属的128㎜重型迫击炮的成果。 在瓜拉丁加奴西南,陆战一旅浮游战车营与一团三营开始强渡登嘉楼河。 河对岸仅有稀疏的几个警戒阵地,更别提反坦克炮了。 面对映入眼帘的数十辆坦克和上百艘满载士兵的小艇,这儿的四十余英印军士兵几乎未作抵抗,仅仅开了几枪就连忙撤退了。 一辆辆小巧的三五式两栖坦克冲上了东岸河滩,向着狼狈逃窜的英印军开火。 可以说明军的行动完全出乎了英格拉姆少将的意料,他原以为明军既然成功夺下了珀特大桥,那就一定会拿它做文章。 按常规思维来,过桥总比渡河要容易得多吧? 于是乎, 按计划发动反击的话,已经渡河的明军随时可能大举向侧翼进攻,到时候就成两线作战了。 如果不按计划发动,那么明军也可以借助已经占据珀特大桥发起进攻。 权衡了当前境况之后,英格拉姆少将下令原本在珀特大桥附近集结的 珀特大桥那儿部署有上千兵力,还有数门反坦克炮,明军即使有坦克支援也不可能达成突破,过桥的坦克只会一辆接一辆的被部署在多个方向的反坦克炮集火击毁。 没过多久, “轰!轰!轰!轰!” 原本正在徒步传递讯息的传令兵急忙卧倒,然后匍匐到了不远处还冒着青烟的弹坑中。 一发接一发的114.3㎜高爆弹落下,爆炸掀起大团的沙土,陆战一旅官兵们隐蔽在散兵坑中,浑身上下都落满了湿软的散沙。 没过多久,众人就看见十多辆坦克和百余英印军正在缓缓前进,意图直接发起进攻。 “观察到敌十六辆战车与大约一百五十名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向职部攻击前进,请求拦阻炮火截断敌后援。” 新锐的三八式48㎜反坦克炮虽然已经开始量产,但短短半年多的工夫显然无法让全军完成换装,即使是陆战一旅也还留存着一些三五式25.6㎜反坦克炮。 或许它的威力并不强大,但它的战斗全重只有305㎏,官兵们能够容易的把它拆解之后一起带过河。 一样兵器再优良,也得及时出现在战场上。 排列为楔形队形的16辆a9型和a10型巡洋坦克冲在最前边,进攻正面宽度接近七百米。 前者的正面装甲厚度不过14㎜,过于脆弱,所以其后继者a10型巡洋坦克的正面装甲被加厚至30㎜。 “咚!” “biu——” “咚!咚!咚!” 在将对方放到不足五百米后,分散布置的五门三五式反坦克炮才一齐开火! 炮组成员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几乎发挥出了这种小口径反坦克的全部潜能——半自动开闩的它理论上能达到每分钟二十发的夸张射速。 也就十秒的工夫,十几发炮弹就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 在这个距离上,25.6㎜穿甲弹足够击穿a10型坦克。 冲在最前的那辆坦克遭到了集火,短时间内被击穿了四处,驾驶员、航向机枪手、车长接连毙命,无人操纵的坦克缓缓停了下来,灰白色的缕缕烟雾从拳头大的弹洞中钻出。 低矮的反坦克炮本就难以发现,更别提视野有限的坦克成员们了,一些英军坦克兵至死也不知道杀死他们的炮弹是从哪飞来的。 不过开火时显眼的炮口焰还是暴露了反坦克炮阵地,英军坦克立即刹停,拼尽全力以机枪压制那些明军反坦克炮。 qf2磅炮缺乏可用的高爆弹,这个问题的后果显露无疑。 也许在对付步兵时,英军坦克还能依靠机枪应付一下,但……子弹怎么能击穿反坦克炮的炮盾呢? 一发发7.7㎜机枪弹撞在那8㎜厚的钢制炮盾上,或是崩飞、或是粉碎。 祸不单行,位于河滩的明军64㎜、80㎜迫击炮也开始轰击。 “轰!轰!”迫击炮弹以优美的抛物线弹道接二连三的落下,迸发出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和硝烟。 除了标准的杀爆弹以外,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人员杀伤弹,菱形预制破片以极高的速度向四周飞溅,那些伴随坦克前进的英印军士兵们顿遭灭顶之灾! 惊惧的坦克兵们慌不择路,当即挂上倒档开始后退。 几名被破片击倒的伤兵拼命向边上挪动,然而还是有倒霉蛋被匆忙逃窜的坦克给轧成了混杂着骨渣、泥土、肉糜的血红色糊糊。 就这样,英印 “不留悬念了,没意思。”周长风打了个哈欠。 他盯着地图,伸手点了点,“攻坚战车单位准备出动,三点钟发起总攻。” 实际上周长风现在都懒得策划一场歼灭战,他打算把当面之敌击溃,然后一路像赶羊似的把他们往南边赶。 要是换作其它情况,这样做肯定是不妥的,因为击溃战收效不大,许多股溃军最后还会合兵一路,变成硬骨头。 不过英印军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等马来亚半岛东西两线的溃军都逃到了新加坡,到时候再一网打尽反倒更容易,既方便又高效。 当英印军的反击行动以惨败而收场时,关丹附近海域又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战斗。 a舰队残存的谷物女神号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们在狼狈逃窜,皇家海军官兵们可以说已经被明军的空袭震碎了三观。 夭寿了!飞机真的能击沉战列舰! 以平均29节的高速向南撤离的战舰们遇到了埋伏于此的立夏甲二号潜艇。 后者一直在尾随a舰队,不过因为处在水下低速航向状态,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移动多远。 “好家伙,这被揍得真惨啊。”凌肃贴在潜望镜上,啧啧称奇。 “头儿,咱们有机会不?” “有,当然有,而且是好机会。” 见半天前意气风发的英军舰队现在如此落魄,潜艇兵们一边讥笑着一边做好了攻击准备。 测定敌舰航速与航向,标定方位角,解算发射诸元。 立夏甲二号与谷物女神号相距不到八百米时,负责鱼雷攻击的副艇长下令发射,然后立刻下潜至最大深度以确保不遭到报复性还手。 四枚512㎜热动力鱼雷钻出了发射管,随即上浮至设定深度,向着正前方高速冲去。 谷物女神号的了望哨对明军机群心有余悸,都在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空,起先没有人注意到正在快速迫近的白色航迹。 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咚!” 虽然命中她的两枚鱼雷中有一枚没有起爆,但350㎏秦氏炸药的恐怖威力仍然给予了这艘轻型巡洋舰致命一击。 全舰断电,仅剩一台锅炉仍在运作,四个舱室同时大量进水,巨大的冲击甚至让稍远一些的舱室的水密门都失效了。 在水下,立夏甲二号的官兵们听到了一声爆炸声。 顿时,全艇人员斗喜上眉梢,许多道目光都汇集在声呐兵的身上。 海水灌进舱室时,里边的空气被挤出来,变成泡泡向上浮去;金属结构在重力作用下扭曲,发出让人抓心挠肺的吱呀声。 他取下耳机,说着说着就禁不住笑了,“听到冒着泡泡下沉的声音了!” 首个战果!开张! “万岁!” “哈哈哈哈——” “喔呼——” 瞬间,整艘潜艇被欢喜之情充满。 凌肃握拳挥了挥,笑着开口道:“跟老陈说一声,今晚整顿烧烤庆祝,分成三班轮流,酒肉管够。” 官兵们的欢呼更加热烈了。 差不多也是这时候,a舰队被“基本全歼”的情况终于被核实。 在空中航拍到的勇士号、声望号、鹰号沉没的胶片被立刻集中起来,然后迅速冲洗。 稍后,照片在“扫描”之后被有线电报传输去了遥远的大明京师应天府。 同时,战报也在草拟、修改之后发去了大都督府。 不过皇帝获悉此事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了,因为大都督府和兵部要审查确认真假,然后再汇总呈递至御前。 『臣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程翰题为英舰队已遭围歼事…… 「敌舰队趁夜北上,为我潜艇所察。是日清晨,我海空机群迫近,敌舰队火力甚猛,然我航空官佐奋勇无畏,训练有素,军器精良,炸弹、鱼雷齐发,止首轮空袭便毁敌之航母……等情。」 ……等因。到部,送督府经历司抄录。 毋庸置疑,经此一役,英人已无可调遣之高速舰队,南洋制海权悉归我手,王师畅通无阻,请陛下静候后续捷报。至昌三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酉时一刻』 将捷报浏览完毕之后,朱泠婧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将之放到了桌子边上。 见她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一旁的苏依依禁不住好奇地问:“陛下…您是不满意么?” “那倒不至于。”神色平静的朱泠婧摸了摸趴在她大腿上的踏墨的毛,轻松地回道:“都在意料之中嘛,有什么可欣喜的。” 她瞥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多,而英军舰队被围歼是早晨的事。 减去七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伦敦那边应该是午夜或凌晨时分得知的消息。 那些伦敦官老爷们要一夜无眠咯。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朱泠婧想打越洋电话去伦敦嘲讽一下英国人,不过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咳咳!身为天朝君主,得矜持、得沉稳。 对于皇帝来说,英军舰队被航空兵所击沉和被海军击沉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原本争斗得旗鼓相当的两派人马要分出胜负了。 但对于军部大员和将领们来说,这是堪称翻天覆地的惊人消息。 包含两艘主力舰、一艘航空母舰,以及十一艘屏卫舰的舰队居然单纯被飞机给轻松解决了? 己方的代价仅仅是四架飞机和几名飞行员,这夸张的交换比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你们要的案例,来,这个案例够不够硬挺?!哈哈哈哈——” “今晚我买单!不醉不归!” “以前是谁说蚊子叮不死大象的?来,站出来。” 兵部和大都督府的官署现在充斥着放肆的大笑,本应严肃的大明国防部门仿佛成了茶馆,而官吏们就像下注赌赢了的茶客。 过去主张航空力量制胜的那一派人马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以往的演练和实验证明飞机可以击沉静止的战舰,但好像无法对航行中、可以机动规避的战舰构成有效威胁。 但现在,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皇家海军成了教科书案例。在这场加速走下坡路的惨败中,他们耻辱的证明飞机也可以歼灭一支精锐的机动舰队。 八百多名皇家海军官兵以他们的生命告诉世人,巨舰大炮主宰海洋的时代已是过去式,航空兵统治海洋的时代到来了。 欣喜过后,大明军部的官吏们随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新型战列舰的 怎么办? 第349章 永乐级战列舰;诡异的新敌 与皇家海军相仿,大明海军现在面临的一大问题就是缺乏足够的高速中大型战舰。 但英国海军至少有为数众多的重型巡洋舰,而大明海军向来轻视重巡,迄今在役的重巡仅有6艘——因为大明不像英国那样有数量众多的海外殖民地,同时海军上下也一致认为条约型重巡的性价比很低。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大明海军建造了大量的中小型战舰,目前在役的轻型巡洋舰多达27艘,驱逐舰更是足足有172艘,位居世界首位,而且这些中小型战舰都比较精良、新锐,整体水平相当高。 与之相比,其它国家的海军序列中含普遍留存着许多欧战时期的老旧驱逐舰。 在大明海军原本的规划与设想中,当海军条约到期以后,就应该着手批量建造新锐的高速战列舰,但仍然不考虑建造重型巡洋舰。 太平洋彼岸的美国海军装备有数量不少的重巡,可大明海军认为以重巡对抗重巡并不划算——重巡的性价比很低,遇上战列舰会被吊打,而美国船厂的产能要多于本国,这样抗衡较量注定是吃亏的。 因此,大明海军希望建造一级廉价的小型高速战列舰,能够以一敌多的对付美国海军的重巡,而这样一艘战列舰的造价并不会大于两艘重巡。 鉴于美国人喜欢集中运用重型巡洋舰,所以这种廉价小型战列舰不需要太多,大约三艘足矣。 不过,a舰队的惨败让大明海军上下在短暂的狂欢之后意识到未来海战天翻地覆的大变。 几乎就在当天夜里,酣畅淋漓的庆贺宴席之后,个别将领和技术官吏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两点: 有意思的是,现在都已经在舾装的两艘新型战列舰才刚刚拟订好舰名,此前都是以代号来称呼的。 依照大明海军惯用的年号命名规律,新舰要挑选龙朔之后的强盛时代。 不过之后就是武则天篡位,以及安史之乱的混乱时期了,并没有合适的年号可供选择。 再往后,有宋一朝基本上与“强盛”二字不沾边,明人向来喜欢拿赵宋开玩笑,所以也不妥。 元朝暂时选择性忽视,所以眼下应采用的年号就来到本朝了。 考虑到如果出现意外,洪武号沉没对于军民士气的打击可能会比较大,所以新型战列舰便正式敲定为永乐级,一号舰永乐号、二号舰宣德号。 单独一艘的龙朔号战列舰是大明海军在战间期技术进步的综合体,她作为技术验证舰,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先天性问题。 这些问题在解决之后,永乐级就成了诸多先进技术的集大成之作,代表了现如今大明工业的巅峰水平。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精密、最庞大的兵器,还有什么能比战列舰更可体现一国之技术呢? 永乐级为平甲板船型,球鼻艏,方形艉,标准排水量4.12万吨。 在如今的大型战舰上应用方形艉不多见——海军兵器格致院研究发现,战舰航速达到30节时,方形艉可以比传统的圆形艉减少大约4%的阻力,同时能让战舰的稳定性有所提高。 缺点是低速航行的表现不如圆形艉,但海军方面最终采纳了方形艉的设计。 同时,球鼻艏也可以显着减少兴波阻力,效果大约是6%-8%左右。 众所周知,法国人的锅炉技术一直都位居前列,而在率先研发出增压锅炉之后,更是独步天下。 明人从中汲取了相当可观的宝贵经验,并造就了同样一流的动力系统。 永乐级的动力配置为八座高温高压锅炉,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 蒸汽过热器可以将蒸汽加热到420c的夸张温度,输出的蒸汽压力高达35㎏/c㎡。仅仅依靠八座锅炉就能输出18万匹马力之多,过载时更是能突破20万匹马力大关。 这样澎湃的动力使得永乐级在设计上就可以达到33节的速度。 不过按照常理,她的试航速度肯定要超过设计航速,尤其是设计师低估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球鼻艏和方形艉的组合所带来的减阻效果。 主炮为三九式十三寸(416㎜)三联装,四十六倍径,配套的试制三九式特种穿甲弹重达1410㎏,初速740/s。 这种穿甲弹的弹重系数为0.63,是彻彻底底的超重弹,弹头处包含有一颗特殊的钨合金钢珠…或者说“球”,穿甲能力极其夸张。 海军方面认为初速稍低的超重弹反倒能起到奇效——在远距离炮击时,更加弯曲的弹道能以更大的落角砸在对方的水平装甲上,一发入魂。 其防护性能不亮眼,其舷侧主装甲带厚度为304㎜,内倾16°;炮塔正面则为416㎜;水平装甲较好,达240㎜。 得益于动力系统的先进性,永乐级战列舰的动力舱段相对来说较短,节省了很多吨位——换言之,在相同吨位的情况下能搭载更厚的装甲。 至于副炮与防空炮,原本计划的配置被紧急叫停了。 a舰队的惨败警醒了大明海军——战舰防空武器必须加强,现有的火力远远不足! 永乐号和宣德号的性能无疑是优越的,但昂贵的造价也让海军方面苦不堪言,谘政院也非常不满,因为这两艘新型战列舰的建造费用已经超支了三成。 于是乎,谘政院方面也大力推动取消三号与四号舰的建造,以之为基础建造一级大型航空母舰。 反正,航母不用装备昂贵的舰炮和装甲,只是需要额外采购舰载机,而且刚刚的战例不是证明了航母才是大势所趋吗? 翌日,早晨。 暮冬时节的南京仍然阴冷,纵然阳光普照,可却无法阻挡那裹挟着湿气的北风。 按往常来说,大年初十的京城本应稍稍淡去年节时的喜庆红火,直到几天后的元宵节才会重归热烈。 不过,迫不及待的朝廷一早就公布了让人们欢欣鼓舞的捷报,晨报和早间新闻都详实讲述了这场辉煌的胜利。 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即是强,战列舰那可是钢铁山丘一般的国之重器,怎么会被嗡嗡嗡的飞机轻易击沉呢? 有些人对此表示质疑,因为实在是太超乎常理了。 虽然多数质疑言论没有恶意,但也不排除夹杂着一些别有用心的想法。 密切关注着舆论动向的外缉事厂对此持不同看法,部分官吏认为应该去揪出这些刻意搅乱人心的家伙。 然后…一个诽谤罪的名头肯定是跑不了的,杀鸡儆猴。 但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觉得现在就急吼吼的抓人反倒会显得朝廷没底气——就像被揭穿谎言之后无能狂怒的做法。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沈瑜就是持反对看法的一员。 “呃…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吧?” “等过些天再动手,不对,不该主动去逮人,应该下帖传唤,把姿态放高。” 紫禁城,文华殿。 内阁例会一如往常的召开,阁臣们个个都是大忙人,时不时就会遇上急事而耽误些时间,所以往往总会有人迟到片刻。 “有事没料理完,多拖了一会,诸位久等了。”余慎华今天最后一个到场,看着还在惦记着其它事。 “哎,谨荣你不来今儿这会都没法开。”李光远一边翻着面前的卷宗一边笑道。 “是这样的,暹罗方面态度还不明确,我们在交涉中已经尽力了。现在来看,软硬兼施都没能行,只能等待其改变主意了。” 暹罗长期以来都是亲明的,也时常朝贡,但随着西方势力入侵,自身危急的它就开始千方百计的谋求保存自身了。 与历史上相仿,暹罗三个鸡蛋跳舞的本事炉火纯青,所以至今都掌握着主权。 明军借暹罗最南端的北大年府登陆马来半岛,安南王家陆军也借路暹罗北部向西边的英属缅甸大举进攻。 暹罗方面深知现在大明这一方势大,所以即使别国兵马过境也依旧保持克制,只在外交上小小的质询了一下,甚至都没抗议。 但他们本质上仍持观望态度,不想早早的站队。 “很圆滑,不值得寄予厚望。”高庆魁微微颔首,“外交努力暂时作罢,只要防止其倒向西方即可。” 现在不入伙,想着等大局已定时再来分一杯羹?做梦! “真要中止吗?我觉得不太好。”林羲对此倍感忧虑,“暹罗不予以全面配合,安南的兵力和给养的调派输送都很成问题。” 虽然暹罗人现在默许了别国兵马过境,但终究是不主动配合的。 这给安南王家陆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们的后勤供给很难保证充裕。 “军部有什么想法吗?”高庆魁问道。 “首先暹罗之事必须尽早解决,放任他们这样左右逢源绝不妥当,可以考虑武力威慑,或者……” 说着,林羲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列位阁臣,平静道:“督府参谋处有人提出过大致构想——以迅雷之势突入曼谷,迫使暹罗人屈从。” “这倒是很强势。”若有所思的李光远问道:“可行性有多少?” “暹罗方面归根结底只是圆滑,但真要同我国朝作对,那他们又万万不敢。军事上的可行性是九成,伞兵部队从天而降,极难防备。” 最前边的高庆魁闭眼斟酌了一会,沉吟道:“这个手段也不是不行,但到底是下策,非必要不考虑,等平定南洋以后再商议吧。” 大明目前的攻略核心是南洋地区,南亚次大陆那边的优先级比较低。 目前驻防云南的明军以守势为主、攻势为辅;倒是安南表现得非常积极,十分热切的对英属缅甸展开多路进攻。 这种不正常的积极在大明君臣看来并不恰当,所以暂且让他们多费些劲吧,后勤困难就困难些,真要是让他们横扫了东南亚,到时候还挺难为其划分胜利的果实。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马来亚半岛的明军东西两线齐头并进,进展神速。 狼狈不堪的英印军往往是刚溃逃到一个地方,勉强重整旗鼓,才把野战工事给挖掘完毕,马上就被尾随而来的明军迅速击溃。 如此,周而复始。 风卷残云似的击败了防御瓜拉丁加奴的英印 显然,连吃败仗的 在这样高歌猛进的境况下,突击集群在 这是马来亚半岛南部的最后一城了,拿下它,接下来就会去往海岸边上与海峡对岸的新加坡隔海相望了。 “……新加坡是英国在咱们这最重要的港城,在防御一事上经营已久,孜孜不倦,诸多工事于去年年初才正式完工,号称世界上最难攻克的要塞之一。据估计,咱们之后可能要面对超过六万人马,而且有不少永备工事,中大口径火炮都有一百多门。” 在装甲指挥车上,赵寒枫拿着最新的战情简报向周长风阐述着。 后者仔细翻看着航拍的照片,不以为意地笑道:“再坚固的要塞也是要人来防守的,设施再完备,但守卫者的士气全无又有什么用?” 可就在这时,前方猝然传来了连串的爆炸声和枪声,听上去是突发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中国步兵正在向西边靠近!少校!” “亨德森,带你的人增援b连!” “来袭炮火!迫击炮!!!” 一支不同以往的英联邦军队与东线明军突击集群遭遇了,后者的前导单位还以为这依旧是不堪一击的手下败将。 正面牵制,侧翼迂回,紧接着同时冲击——这一招屡试不爽,英印军往往一触即溃。 然而这一次的对手却格外镇定?在哨子声中,以疏开队形呐喊着发起冲击的明军士兵们竟没能撼他们。 手榴弹的爆炸和密集的子弹撂倒了不少人,最前边的十多名步兵先后伤亡。 但敌我都无人退却,转眼间的工夫,双方竟陷入了难得一见的白刃战。 第350章 被鸟击败的军队;那些明军在哪? 这次遇到的对手居然敢于应战?这跟之前的一众英印军截然不同啊! 几名下士、中士端着冲锋枪和自动枪猛烈开火,其余士兵们则夹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勇猛突进。 而当面之敌也以汤姆逊冲锋枪还击,有人甚至把刘易斯轻机枪架在腰间向扑来的明军射击。 “嗒—嗒嗒嗒——” “哒哒哒哒——” 双方在极近距离展开对射,随即两股人潮相撞,这些英联邦军队士兵们同样以刺刀、匕首、工兵锹顽强拼杀。 士兵们大声呼喊、目光凛然,高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缠斗在一起,鲜血飞溅,每次眨眼的工夫都有人捂着重伤倒地。 敌军抵抗之坚定让机动二旅一营营长极为诧异,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对方居然仍保持着有组织的抵抗,乃至在准备反击。 呃…区区一场前哨战、遭遇战而已,怎么这么反常? 稍后,三辆直属装甲车营的三二式装甲车赶来支援。它们本就属于前导单位,只是跟得比较远,这是为了避免被英印军布置的反坦克炮伏击。 这是一种基于卡车底盘而制造的通用装甲车,双轴六轮,有一个方形的小机塔,装备两挺重机枪,车体侧面预留有射击孔。 对于没有反坦克武器的徒步步兵来说,即使是这种装甲厚8㎜的轻型载具也是难以撼动的棘手玩意。 “敌方装甲载具!长官!” “撤退。” 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打击下,这支百余人的部队才终于退却。几枚发烟手榴弹被随意地丢去了前方,他们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撤退了。 “噔噔噔噔——” 冲出烟雾之后,三辆装甲车接连开火扫射,闪烁的火焰绽放于枪口。 无数子弹被一股脑儿的倾泻到了正在远离的敌军身上,撂倒了好几人。 开战迄今首次爆发如此高烈度的战斗,一路上顺风顺水的明军将士们这才意识到,真打起仗来不可能永远顺畅,所以万万不能轻敌。 在俘虏了几名伤兵以后,经过一番讯问,倍感疑惑的 或者说,是其下辖的 【战初澳军形象】 “怪不得啊,那一切就都合理了,我之前还奇怪怎么到现在都没遇上澳军,结果真撞上了。” 说着,周长风接过了一叠缴获的文件,有证件、有地图、有战情简报等等。 一名被击毙的澳军少尉的证件,一张马来亚半岛的小比例尺地图、几张关于部队情况的简报,还有一本小册子? “〈howtoagastwithica〉?”他翻开这总共只有几页纸的薄册看了看,发现里边缺乏实际指导,基本上都是充满主观臆断的含糊言辞。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松懈,中国军队经过严格训练,装备有精良的武器,忍耐力比我们更强,步兵和轻型火炮的配合很紧密,他们在复杂地形的移动速度比我们更快,而且可能会使用各种诡计……」 「……中国人在马来亚和婆罗洲部署有长久的间谍网,能清楚的了解我们的动向,当地的侨民也一定会以各种形式帮助他们。中国军队能够轻易粉碎野战防线,面对他们时进行消极防御是不合理的,应该积极出击……」 看上去很贴切?但实际上只能说是似是而非。 “名不副实,还不如改名为《不要麻痹大意》。”赵寒枫不屑地评价道。 周长风把这叠文件递还给了旁边的参谋,“但至少他们不会掉以轻心了。” 历史上,英联邦军队在战争初期是怀着这样一种心理的——日本人连落后的农业国中国都无法击败,说明他们很差劲,而我们怎么可能比中国军队落后呢? 这种简单粗暴的不合理推论让英联邦军队充满了不切实际的轻蔑,于是不出意料的被吊打了。 而今则不一样,他们对于明军还是比较重视和提防的,这使得马来亚战役的交战烈度也比历史上高得多。 在原定历史上,西线日军一路鲁莽的猪突猛进,甚至冒险让一部分部队分散乘坐小艇迂回至战线后方,反倒把英印军打得找不着北,可谓奇效。 然而现今明军一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反倒进展缓慢。 马来亚半岛河流众多,西线从北到南大大小小有二百多条河流。 英印军在撤退前爆破桥梁、埋设地雷,追击的明军却得架设浮桥、排除地雷,而且时不时还会被英印军开炮轰上几轮。 东线明军已经兵临半岛南部的丰盛港,但西线明军这才强渡了霹雳河。 在空军的狂轰滥炸之后,西线明军集中火炮和装甲单位,配合步兵部队从正面硬生生的撕碎了英印军依托霹雳河建立的严密防线,攻占了安顺。 但这才只到半岛中部,接下来还有吉隆坡和马六甲呢。 这种打法被周长风评价为“虽狠但不够巧”,但至少说明大明陆军的攻坚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西线现在已知有敌英印 不过,周某人的构想在赵寒枫看来不太具备可行性。 后者指着地图说:“可这已经是岛南了,制空权尚未夺取,敌空军还能活动,而且咱们当面的澳军似乎更为主动,如果他们积极牵制,到时候很可能首尾难顾。” 远东空军已经被大明空军压制到了很小的一块地方,他们只敢迎击前去轰炸新加坡要塞的明军机群,最多去半岛南部晃悠几圈。 不过周长风还是向 然而当天傍晚,一场悄然而至的中雨直接为他的构想打了个叉。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密集的雨滴落在地上,短短半个钟头就将半岛南部变成了泥泞的烂地。 “既然不断退路包饺子,那就慢慢来吧,明天休整一天,完善对当面之敌的侦察,后天再发动攻势。” “得令。” 连日的高歌猛进让明军士兵们颇为疲倦,虽然乘坐代步工具免去了双脚的劳累,但想在摇摇晃晃的卡车上睡个好觉却也不可能。 缺乏睡眠的士兵们在吃过晚饭以后就抓紧时间睡觉了,钻进小小的帐篷,随便裹上毯子倒头就睡。 至于今天遇上的新对手,说实话实大部分人都觉得不过如此,完全称不上如临大敌。 寻常百姓对于这个遥远的国家知之甚少,基本只局限于课本上的寥寥数语,很多士兵是从军以后才对其有所了解。 十年前,澳大利亚国防部命令军队去猎杀泛滥成灾的鸸鹋[ériáo]——这是一种外表友善的大鸟,严重糟蹋了大量农田庄稼。 一队自信满满的澳军士兵携带两挺刘易斯轻机枪前往猎杀,还准备了摄像机打算记录军队为民除害的影像来提升形象。 结果他们在几天的时间里打出去数千发子弹,却只猎杀了一百多只鸸鹋,而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期间他们还因为卡车侧翻而差点团灭,所以行动最终宣告失败。 于是澳军就在新闻媒体的报道下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今天的遭遇战很快就在突击集群的明军官兵们之间流传开了,大家普遍觉得这些罪犯囚徒后裔组成的军队除了胆大悍勇以外没什么可怕的,所以安然入眠。 次日。 天色未明,炊事兵们就摸黑开张了。 大明陆军有许多种炉灶车,其中最多见的是木轮的拖车,由一匹马拖拽,平均可以为五十人提供伙食,每个队的野战炊事班都有三辆。 摩托化部队稍有不同,木轮不适合由卡车牵引,所以换成了橡胶轮胎,机动二旅就装备了这种胶轮炉灶车。 喷香的烙饼、温热的鱼汤,不少人一醒来就被若有若无的香味勾得格外饿。每个班都会指派两个人去炊事班那儿领取饭食,其他人则留在阵地上保持警戒。 稍后,正当明军士兵们惬意地倚靠在湿漉漉的散兵坑中享用早饭时,沉闷的炮声从远方悠然传来。 “有炮来了!隐蔽!!!”当即就有军官厉声大吼。 但他的话音未落,许多反应敏捷的士兵都已经躬身抱头隐蔽好了。 几名在阵地上小跑着传令、取物的士兵也赶忙翻身扑进离身边最近的散兵坑。 这时,密集的炮弹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 一发发qf4.5英寸榴弹炮发射的高爆弹接连砸在明军阵地上,火光和硝烟顿时吞没了这片地方。 大约半刻钟后,一发红色和一发黄色信号弹先后升空——那是前沿警戒阵地发回的示警,表明敌军正在进攻。 几分钟后,机动二旅的野战电话打到了突击集群的临时指挥部。 说是指挥部,实际上就是装甲指挥车停到一个低洼地,然后在周围垒堆上沙土袋,再覆盖一些带叶树枝。 “报!确定敌兵主动来攻,可见兵力大约三百人,分作前后俩梯队,还有少量装甲车伴随!” “真是给他们脸了,主动打上门来了。”周长风俯身趴在折叠桌上,仔细端详着昨天晚上参谋们手绘的周围地形图。 面带思索之色的赵寒枫指着远处说:“看,拦阻炮火,落弹频次还挺高,这不像佯攻,应该是正式反击。” 澳军 这是一处突出部,后边是一个小村庄,里边部署着机动二旅的旅属重迫击炮队。 显然,澳大利亚人无比想将之抹平。 现在,一队的阵地已经归于平静,炮火延伸至后方,开始不断轰击通路来拦阻增援部队。 “你看该如何应对?炮火驱离?” “我怎么看?我看啊,我们得给他们上一课。打仗不是只靠勇敢就行的,战争…是一门艺术。” 因为明军是处于进攻态势,士兵们并未费大力气构筑完整严密的野战工事,仅仅只挖掘了散兵坑。 这种情况下固守应战有些吃亏,所以周长风命令己方野战炮群执行反炮兵任务,尝试压制对方炮兵阵地。 实际上最简单的应对就是对正在进攻的敌军覆盖几轮炮火,应该就可以将之瓦解。 但赵寒枫清楚,这个当年把自己三言两语“诱骗”到他麾下的家伙又想整些狠活了。 一刻钟后。 稀稀落落的枪声和零星的手榴弹爆炸过后,参与进攻的澳军士兵们惊讶地发现明军居然撤退了? 这处阵地遍布着散兵坑和弹坑,没有掩蔽部和交通壕,显然只是临时性的。 一名中士弯腰捡起了一个吃了一半的烙饼,“他们走得很匆忙,上尉,你看这是他们没吃完的食物,还是热的。” c连连长安格斯和后来跟进过来的a连连长克莱斯特争执了起来,安格斯打算直接进攻千米开外的那个小村庄,解决大口径迫击炮的威胁。 “那些五英寸迫击炮太可恶了,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干掉,否则一旦炮火封锁中断,他们就会逃掉的。” 克莱斯特表示反对,“不,我不认同,中国人非常狡猾,而且擅长使用诡计,你知道什么是‘兵不厌诈’吗?” “我只知道正常的指挥官不可能放弃炮兵阵地前的防御,他们一定是因为没有反装甲武器而撤退的。”安格斯上尉拔出了韦伯利转轮手枪。 他不屑道:“我们是军人,不是语言学家,我只知道我们应该执行命令、完成任务。” 片刻之后,c连的一百多名澳军以教科书般标准的进攻阵型展开,向前方的小村庄快速挺进。 几挺维克斯重机枪被布置到了左侧六百米和右侧五百米的地方,各排呈品字形分列,间距三百米。 没过多久,未遭任何抵抗的澳军士兵们开始陆续进入村子,他们听到那些迫击炮的开炮声越来越近。 六辆老旧的维克斯装甲车摇摇晃晃的驶来,士兵们则拎着步枪、排成二列纵队紧随其后。 可他们并未察觉的是,几具三七式甲型火箭筒已经对准了那几辆装甲车;两挺12.8㎜高射机枪就在旁边两排屋舍的门后边,枪口正对着街道口。 “分散搜索,达伦中士,带伱的人占领那栋楼。” “是。” “上尉,那些中国人呢?” 第351章 迎头痛击;内讧倒是很在行 澳军士兵们也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怎么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丝毫抵抗? 安格斯上尉同样无法理解,己方可是伴随着装甲车一起来攻,就算要使阴谋诡计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也一枪不发吧?否则之后一定会被装甲车大量杀伤。 在进入这座小村庄后,澳军士兵们开始改变搜索前进的策略,他们转而以一个步兵班走在装甲车的前方二十米处,另一个班则跟在后边,前后掩护己方装甲车不被靠近并爆破掉。 马来亚地方常见那种坡屋顶、吊脚楼的木质民居,和中国西南的吊脚楼有些像,但区别在于屋面形状不一样,并且不用瓦,而是使用竹、草等编织物覆盖。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圆头牛皮野战鞋踩在湿漉漉的泥泞街道上,那种又黏又滑的感觉十分糟糕。 当小心翼翼的澳军士兵们缓缓推进了二十几米以后,那些重型迫击炮的开火声突然停歇了。 一股不详的氛围充斥在c连官兵们心头。 紧接着,一发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 周围许多屋舍的窗和门被推开了,几寸长的枪口焰喷涌而出,顿时枪声大作。 几名澳军士兵本来靠近了一幢民居,正准备推门,结果眨眼间的工夫就被连串的.351温彻斯特步枪弹打成了筛子。 霎那间,两条贯穿村子的小径都被枪声与爆炸声充斥,两挺三一式高射机枪那“咚咚咚”咆哮声最为震撼。 比可乐罐还要长的子弹被拉进机匣,旋即被火药燃气加速推出枪口,蕴含一万五千焦耳动能的机枪弹在数十米的近距离击中人体的场面无比血腥。 筷子捅豆腐一般,子弹在穿过血肉之躯以后余势未减,又轻松钻透了装甲车那薄弱的低碳钢板。 12.8x96㎜曳光弹拖着一条显眼的光迹穿入了装甲车内部,弹尾曳光管持续燃烧,于是诱燃了油箱。 就那么短短几秒钟,街道口就成了血肉横飞的杀戮区域,火焰与黑烟从装甲车的缝隙中钻出。 疾风暴雨般的各种口径子弹给予这些胆子过大的澳军迎头痛击,其队形一下子就被击散。 中弹倒地的澳军士兵被惊慌的其他人践踏,而其他人也马上又被子弹撂倒。 安格斯上尉踉跄着隐蔽到一辆正在拼命扫射还击的装甲车后边,结果马上看见一名朝这奔逃的士兵被子弹开膛破肚—— 12.8㎜机枪弹自他的后背钻入时只开了一个二指粗的孔,但从腹部穿出时却撕碎了半个肚子,暗红色的脏腑像烂果酱一样落得满地都是。 火箭筒发射的火箭推进榴弹撞在装甲车的侧面,轰然爆炸,安格斯被崩飞的碎片撂倒,浑身沾满了泥水。 疯狂扫射的装甲车机枪塔也顿时哑火了,里边传出那种把铁桶盖在一挂鞭炮上的沉闷噼啪爆响——这是金属射流诱发了子弹。 现在,安格斯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滑稽——即使没有反坦克炮,中国人也完全不怕装甲车! 惊惧的士兵们连滚带爬地躲在任何能找到的掩体后边,胡乱向大致方向开枪还击。 得亏澳军平常的训练还算合格,否则现在大概就要陷入惶恐无措的情况了。 未进村的一个排连忙用枪榴弹和2英寸迫击炮发射烟幕弹,外围的两挺维克斯重机枪也完全不吝惜子弹疯狂开火,竭尽所能的掩护遇伏的部队撤退出来。 这时候,一个战车排的四辆三八式中型坦克冒险穿越了炮火封锁区。 他们奉命前来给予这些不知好歹的敌人狠狠一击,在仔细观察、弄清了拦阻炮火的落弹规律以后,他们迅速趁着空隙加速驶过,毫发无损。 引擎的轰鸣声和履带的碰撞声传来,惊魂未定的c连官兵们闻之色变。 退守至小村庄、成功伏击了他们的二营一队也从侧翼追了出来,打算乘胜追击。 “轰!” 坦克走走停停,机枪与火炮不断齐射,正准备抬着武器撤离的一个维克斯重机枪小组被飞来的炮弹全部炸倒。 溅射的高速破片甚至割开了水冷套筒,里边温热的冷却水涓涓流出。 自知无力抵抗的澳军士兵们顿时乱了阵脚,腿部受伤的安格斯上尉被人架着躲到了一处洼地,他大声命令发射信号弹求救。 事实上,未跟他们一同贸然进攻的a连已经看到了这些冒失家伙的惨状,但现在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去接应的话,很可能自身难保;但假如不去接应,战后很可能要承担责任。 克莱斯特上尉焦急万分,希望能得到炮火支援,然而却毫无动静。 横冲直撞的明军坦克向任何暴露的澳军火力点开炮,一开始是维克斯重机枪、接着是刘易斯轻机枪。 再到后来,四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甚至连单兵也不放过,被盯上的澳军步兵马上就会招致一发48㎜杀爆弹。 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澳军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们使用恩菲尔德步枪向明军坦克发射枪榴弹,但是米尔斯手榴弹碰到装甲以后就被弹飞,然后在半空中爆炸,没有任何作用。 绝望的安格斯上尉拿着转轮手枪向坦克射击,但没过多久就被一连串机枪弹撂倒,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鲜血流淌形成了一处小小的血泊,很快就浸入了湿润的泥地。 肆无忌惮的坦克兵们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因为太过冒进而和伴随的步兵脱离,其中一辆坦克被不知从哪摸过去的敌人用爆破筒炸断了履带。 然而,再勇敢不惧也阻止不了落败,c连的秩序很快就被粉碎。 丧失了有效抵抗能力的澳军士兵们作鸟兽散,有人丢了武器夺路逃窜、有人蜷缩在弹坑中负隅顽抗,但举手投降的还真没几个。 明军官兵们顺势追击,直接夺回之前故意放弃的阵地。 “上尉,我们挡不住他们的,我们该怎么办?!” 逃出升天的c连官兵仅剩小猫二三只,见状不妙,a连连长克莱斯特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撤退!现在!该死的炮兵在做什么?!” 己方炮火支援直到现在还没有响应,留在这等同于找死! 他不知道的是,己方炮兵阵地正遭受明军野战炮群的急袭打击。 这年头没有反炮兵雷达之类的玩意,想要测定对方炮兵精确位置并不容易,所以实战中炮兵不常执行反炮兵任务。 机动二旅的一个侦察小组成功渗透过了澳大利亚 如此一来,突击集群的野战炮群才能够尝试对其炮兵阵地实施火力急袭。 “轰轰轰轰——” 冰雹般砸下的炮弹转眼间在澳军炮兵阵地上掀起了烈焰风暴! 土袋、木箱、伪装网等等东西被冲击波掀上了天,被炸毁的卡车轮子熊熊燃烧,散发出刺鼻的橡胶焦糊味。 十二门qf4.5英寸榴弹炮多半被毁,炮兵们几乎尸横遍野,每一处炮兵阵地上都散布着残肢断臂和破碎的衣裤。 周长风原本打算休整一天、等次日再大举进攻,结果这些澳大利亚人自己上门找茬,那就不得不顺势做出改变了。 临时调整的进攻计划不够细致,但周长风认为已经足够了。 己方可谓以泰山压顶之势发动进攻,士气较高的澳军也只能多造成些麻烦,想要逆转战局是绝不可能的。 兵器、兵力皆占优势,还是一鼓作气更好些。 陆战一旅两栖坦克营和机动二旅的另两个营留作预备队,随时准备接替进攻。 “可这有些激进吧?剩余弹药最多只够用一天,如果烈度高,恐怕只能顶半天。”朱立铄从炮兵指挥所中专门打电话过来质询。 “不用担心,如果弹药耗尽还没解决就停止进攻,就地转为防守。” “但……假使敌军反攻呢?总得留个后手应不时之需吧?” “你忘了缴获的那些炮了?只是固守的话,足够用了。”周长风随即又补充道:“你挑个炮组,尽快试射,大致熟悉一下,没射表也不要紧。” 因为推进速度过快的缘故,突击集群所属的炮兵部队实际上已经差不多耗尽了从哥打巴鲁启程时携带的三个基数的炮弹。 不过,之前攻占关丹的时候,仓皇逃窜的英印 13门qf18磅野战炮、6门qf4.5英寸榴弹炮、177辆奥斯汀卡车,还有超过40000加仑的汽油。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药品与食品物资,明军士兵们从城区和郊区的仓库与补给站中搜出了数不胜数的物资——香烟、饼干、牛肉罐头、朗姆酒、红茶、阿司匹林、奎宁等等堆积如山。 若非有这些物资的及时补充,突击集群是绝不可能连日连夜的快速南下的,至少会因为等待己方补给而耽误两天。 空军也从中同样收益颇多,英印军在关丹败退前只来得及焚毁了一个储油站,从当地空军基地缴获的珍贵的100号航空汽油也有一千多桶。 大明空军规定在转场时使用87号汽油,普通作战行动时使用94号汽油,仅有关键作战时才允许加注100号汽油。 现在,进驻关丹机场的 皇家空军 其中一架被击落的飓风战斗机在原野中迫降,行军中的 经过机械师检查,虽然这架飞机有好几处机械结构损坏,但大体完好,有修复价值和研究价值。 因此空军方面立刻组织人手尝试修复,这也是大明首次缴获可供研究的英军战斗机。 获悉澳军 说是问询,实际上还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因为澳军 消极?呵呵,你积极一个试试? 果不其然, 同时,因为西线岌岌可危,各级将领和部门之间也争执不休。 当防御马来亚地区的英军指挥系统正在吵得不可开交时,当天下午16:30,简单仓促的准备之后,突击集群的炮兵部队开始对标注的澳军工事和火力点展开猛烈炮击。 空军联络小组指挥两门128㎜重型迫击炮向当面之敌的阵地纵深发射彩色发烟弹,一溜儿红色烟团依次排列在澳军防线中。 23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和11架三七式俯冲轰炸机组成的机群如期而至,投下了二百多枚航空炸弹。 之前炮击的硝烟尚未散去,现在又砸下了如此多的航弹。一时间地动山摇,澳军 俯冲轰炸机呼啸着高速扎向地面,在很低的高度才拉起,掷下的250㎏穿甲爆破弹几乎把土木工事炸了个底朝天。 雷鸣般的隆隆声让身在进攻出发阵地中的明军士兵们激动难耐,己方战机的表演让他们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动身了动身了!” “拿好枪、别落了东西!” “多带手雷,少拿别的。” 机群悠然离去,军官们招呼着让各部陆续前往冲击出发阵地。 这时候,明军野战炮群也开始了最为迅猛的急袭射击,为的是在己方步兵发起冲击之前给予敌军最大杀伤和震慑。 26辆三八式重型坦克和9辆三八式中型坦克从二线阵地出发,逐渐展开为一字横队,左右间隔四十米,攻击正面宽度达一千米。 当炮火渐渐停歇,那锐利的哨子声紧随其后的响了起来。 “哔哔哔哔——” “万胜——” 转眼间,无数道灰绿色的身影从原野间的洼地、弹坑、散兵坑中涌现,向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澳军防线冲去! 一众坦克则跟在后方,徐徐挺进,如同一排不可撼动的钢铁炮台。 带明rpg图示已上传彩蛋章。 第352章 步炮坦协同;向大海迂回! 在丰盛港城区中间,一条同名的、蜿蜒曲折的河流自西南向东北贯穿,最后流入大海。 尽管他们构筑的野战工事很好的保存了自身,仅在炮击和轰炸下伤亡数十人,然而地面工事基本被摧毁,野战电话线也多处中断,甚至只能依靠传令兵徒步传达指令,指挥效率直线下降。 这实际上正是火力准备的重要作用——破坏、削减对方的防御与指挥体系,仅依靠火力就击溃一支合格的军队是极少见的。 稍后,陆战一旅山炮团所属的112㎜榴弹炮营转而向丰盛河东岸实施妨碍射击和拦阻射击,以减轻来自河对岸的火力杀伤。 80㎜榴弹炮营则开始尝试应用徐进弹幕射击,从而压制当面之敌、支援友军进攻。 在进攻正面,实施中央突破的机动二旅一营官兵们只觉得热血澎湃,己方野战炮群发射的炮弹就落在前方一百多米的地方,个别炮弹的落点比较偏,甚至只隔几十米远。 炮弹爆炸的冲击波像呼啸的热风一样扑面而来;紧接着,掀飞的泥土稀稀拉拉的落在身上。 冲击过程中总共有四条炮击线,炮兵单位对每条线进行2发急促射和4发等速射,接着转而瞄准下一条炮击线。 在此期间,各排各班的步兵们便要结束隐蔽姿态,交替跃进发起冲击,消灭当面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敌军。 一挺布置在侧翼的维克斯重机枪小组堂而皇之的开火扫射,一连串的子弹自右前方斜射而来,连续撂倒了三、四人,余者迅速卧倒隐蔽。 能在挨过之前的猛烈炮击与空袭以后还具备战力的敌军自然也不是善茬,甚至不等一整条帆布弹带打完,这几名澳军士兵便迅速抬着重机枪转移到了另一处掩体。 一时间,几挺刘易斯轻机枪和维克斯重机枪的组合火力将右边的三队压制得进退两难。 三三式轻机枪虽然比刘易斯更加优良,可后者那个大弹盘却占了弹容量的便宜。 “我去他奶奶的,狗日的好狡猾!” “喂!往我十点钟方向放烟,我带一班人绕进他们的战壕里!” “别急!等着!” 被打急眼了的少尉想直接借助烟幕弹掩护突入堑壕内,然而被否决了。 坦克就在后边跟着呢,急什么? 视野有限的坦克兵们显得比较迟钝,因为友军在前,在完全确认情况以前不敢随意射击。 稍稍逞威了几分钟的澳军重机枪小组很快就被精准的直瞄火力打得抬不起头。 一名使用刘易斯轻机枪的机枪手有些忘形,连续打光了两个弹盘仍不转移,随即招致了几发炮弹和一溜儿子弹。 被完全压制的澳军士兵们仅剩下零星的抵抗,显得羸弱无力。 几个探出上半身瞄准射击的士兵才开了两枪,马上就被二排二班的机枪手注意到了。 伏卧于地的他本来正欲站起身跃进,但见状就又立马趴下,迅速调转枪口,略作瞄准便连续轻扣扳机。 “哒哒—哒哒——” 几下双发短点射精准且致命,7.36x56㎜重尖弹高速飞出,尽管相隔二百米,可那两名澳军士兵转眼间就被撂倒。 子弹毫无阻碍的钻透了脆弱的ki汤米盔,冲击力将钢盔掀飞,头部中弹的倒霉蛋脑浆迸裂。 突然,几处耀眼的炮口焰此起彼伏的闪现于当面之敌的二线阵地! 一直保持静默的四门qf2磅反坦克炮直到现在才开火,因为英印 所以,澳军反坦克炮兵们耐心地等待明军坦克横队接近到仅有三百米的位置才一齐开火。 一发发拖着笔直光痕的炮弹飞向徐徐挺进的坦克横队,但其精准攻击并未奏效,40㎜曳光弹撞在重型坦克的车体正面毫无作用。 入射角相对垂直的,基本都撞了个粉碎;入射角偏斜的,大多发生跳弹,溅出一团火,整条弹道像折线一样。 然而三八式重型坦克的车体正面装甲为12°倾斜的50㎜装甲钢,现如今明军使用的yh23b、也就是二三式乙型表面硬化装甲钢的布氏硬度达520hb,这种小口径弹丸哪怕在极近距离也无法构成威胁。 而明军重坦搭载的80㎜短身管炮又是相当不错的反工事武器,它本身是直接将十二式山炮稍作调整改成坦克炮,6.7㎏重的杀爆弹装填了足足900g梯恩梯,对软目标的打击效果极佳。 “轰!” 爆炸的火光与硝烟迸发于一处反坦克炮阵地,四、五名澳军反坦克炮兵瞬间被撂倒。 相较于多少遭受了一些阻碍的右边,左边的进攻就要顺畅很多了。 “跟着我来!” “扔雷!上!” 率先冲入敌阵的明军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进堑壕,对其中七零八落的混乱残敌展开清扫! 几名澳军士兵突然发现左边的堑壕中已经跳进了对手,便连忙端枪射击,哪知几秒过后就见着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被抛了过来。 “嘣!” 破片四溅,仨人被击伤摔倒。 青烟尚未消散,又痛又晕的他们刚挣扎着爬起身,立马就被冲出烟尘的一个身影用冲锋枪扫射了一梭子。 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四式冲锋枪的下士是个精瘦汉子,电光火石间,十几发子弹当场将其中二人撂倒,但这时候也恰好打光了弹匣。 他果断一个箭步上前突刺,另一人刚拾起恩菲尔德步枪,就瞧见一柄寒光凛凛的刺刀迎面而来,随即被捅穿了肚子。 殷红的血从剑形刺刀侧面的血槽中淌出,瞪大眼睛的澳大利亚士兵下意识松开了枪,双手握在那柄插入自己身躯中的刺刀上。 下一秒,刺刀“唰”的一下就被拔了出来,大股鲜血从这道创口涌出,这名士兵也瘫坐到了地上。 这下士随手抽出弹匣更换,向后边几名士兵告诫道:“动手要快,能多利索就多利索,瞄个大概就开枪,要的就是先声夺人的气势!” 至此,丰盛河北岸的澳军防线完全崩溃。 两辆三八式中坦甚至径直开到了前线指挥部前边,对准观察口开火,将一发发48㎜杀爆弹精准射入。 如果说坦克部队与摩托化步兵们进行的中央突破是秋风扫落叶之势,那么在西边,陆战一旅一团二营和三营的攻势就是风卷残云了。 明军坦克停在北岸河滩,堂而皇之的向着河对岸不断开火,掩护陆战队步兵们乘坐小艇强渡丰盛河。 澳军 这种kv型84㎜野战炮的威胁倒是要更大一些,接连击伤了三、四辆,就连攻坚战车营一队二排的排长车都被击坏了炮塔座圈,不得不退出战斗。 但这已经争取了不少时间,渡过河的数百陆战队步兵迅速建立了河滩阵地。 他们卯足劲挥着铁锹就地挖掘掩体,重机枪布置于两翼,各排各班阵地犬牙交错,短短几十分钟就形成了一个不易啃动的突出部。 急得团团转的旅长韦兹准将束手无策,只得向师部求助,希望能调一些坦克来辅助发起反击。 然而塞西尔少将能给予的帮助也寥寥无几,只能从邻近的19旅那儿调一个营过来支援。 至于坦克,自从皇家 “英国人把战线拉得太长了,东线已经被打穿了,西线没必要再坚持。” “现在他们应该尽快收缩,将兵力集中到马来半岛南部。” “这样背靠新加坡能得到充分的物资保障,还不至于天天被轰炸。” 周长风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意的点评着对手的布防,殊不知远东总司令亚瑟-特德中将只是一个参谋型将领,况且他本人性格就是有些犹豫不决的。 而策划防御的事情基本都是由司令部那帮子参谋负责,人一多,总归会有不同意见,这种情况下显然非常需要一个能坚定拍板的上级,但亚瑟中将很明显并不是。 这时候,周长风也收到了来自邓思泉的询问电报。 大意就是:你们进攻可还顺利?如果弹药不足可千万不要勉强啊,这些天势如破竹之后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 实话实说,突击集群的确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了,昼间的进攻已经基本耗尽了炮弹,平均每门压制火炮仅剩不足十发炮弹。 但所谓趁他病要他命,下午的进攻表明这些澳大利亚人也没什么可怕的,除了勇敢些、士气高些外照样没有阻挡己方的能力。 根据航空侦察所反馈的情况,丰盛港以南的东侧海滩较为平缓,民用地图也提及那儿是沙滩和椰子林。 显而易见,澳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正面明军所吸引,这时如果从其侧后发起进攻将起到何等奇效? 侧翼是另一支部队的防线?那就向大海迂回! 野战炮群没有炮弹?空军的俯冲轰炸机就相当于飞行的大炮! 残阳落下,夕霞如血,忐忑不安的澳军官兵们不知道一觉之后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陆战一旅浮游战车营趁着夜色下海,一团一营的两个队也乘坐小艇跟随。 由于丰盛港外海已经被布设了水雷,所以官兵们的行动十分谨慎,尽量靠近海岸线航行。 为了策应迂回行动,整条战线上的明军都在不间断的打冷枪、放冷炮,时不时还向澳军阵地发射照明弹。 迂回部队在海面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在子夜时分成功登陆。 期间,他们差点撞上一颗漂离了布设海域的水雷,又有两辆三五式两栖坦克由于不可遏制的进水而被放弃。 但在最后,部队仍然有惊无险地上岸,三十多辆坦克和数十条小舢板接二连三的冲上沙滩。 他们旋即重组队形,径直向澳军防线后方发动奇袭。 半刻钟之后。 “长官!我们有麻烦了!”一名惶然的少校参谋夺路狂奔而来,“大量中国坦克和步兵出现在了萨茹村!” 同时,指挥部内的几部野战电话也接连响了起来。 “什么?!” “通信b连和野战工兵a连正在和中国军队交火,但他们坚持不住了。” 可想而知这时候的澳大利亚人有多么的崩溃——上帝啊,这些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 旅长韦兹准将匆匆离开了指挥部,端起望远镜向东南方向的看去。 只见在茫茫夜色中,从左到右数不清的坦克在原野间行进,每次开炮时的火光会短暂的照亮它们。 横飞的曳光弹像划破黑幕的匕首一样,似乎要将这夜色撕碎一样。 “咻——” 一发76.2㎜迫击炮照明弹升空,高悬在原野之上,它发散出的巨亮光明让下边的境况更加震慑人心。 至少三十辆坦克、至少三百名步兵。 这一刻,韦兹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半岛南部的防线已经失效了, 仓皇撤退的澳军 不是他们不负责,而是迂回至后方的明军坦克和步兵们在肆无忌惮的四处攻击,小小的三五式两栖坦克居然也成了无人能敌的铁骑。 澳军撤退的是如此匆忙,以至于那些野战帐篷中的铝合金折叠行军床摸上去都尚有一丝余温。 他们遗留了大量的重武器和给养,十几门qf4.5英寸榴弹炮和qf18磅野战炮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因为战况糟糕而彻夜难眠的亚瑟-特德在凌晨才睡着,然而刚闭眼就被叫醒了——前线战况突变,澳军 西线的数万部队仍在节节抵抗,如果动作再慢些,搞不好就要被断了后路,连退守新加坡都会成为奢望。 至此,马来亚半岛的英联邦军队陷入了死境。 次日清晨,大明空军的轰炸机编队如期而至,但这一次它们却没有投下航弹,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雪般飘落的传单。 其核心思想是对英联邦军队士兵们的灵魂拷问:「你们为什么要远渡重洋为宗主国卖命呢?这是属于你们的战争吗?」 第353章 美国人的纠结;东方直布罗陀的末日 “阁下,美国公使又来问询战争进程了。” “哦,沿用上回的答复就行了。” “呃…可他们想要个肯定答复,就是…包不包括澳洲。” 美国方面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亚欧两洲的战局,相比起欧洲似乎有些僵持的情况,亚洲的战局可以说已经是一边倒了。 陆海军联合委员会向总统提交了评估报告,认为新加坡不可能阻挡明军的步伐,所谓的“远东直布罗陀”可能只能坚持二十五天到四十天。 「……当地存在超过六十万平民,其中华裔占据多数,存在显着的治安隐患……连续失败的英联邦军队缺乏足够的勇气在被围困的状况下坚定作战,岛屿北部也不存在永备工事防线……」 门罗主义和孤立主义的双重影响让联邦政府上层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如果合众国需要插手,那么亚洲与欧洲究竟应该优先处理哪一个? 过去比较受认可的态度是认同德社的存在,因为德社的存在能有效分散英法两国的重心,同时也不怎么对美国构成威胁。 所以二、三十年代的十多年里美国与德社保持着正常的外交关系,提供投资、交换技术、吸纳人才等等都很常见。 但大部分政客也认同另一件事——假如德社试图通过武力来输出▇▇,那么就得提高警惕了,须避免欧洲、尤其是英法被攻陷而改头换面。 眼下,德社还在北欧与英法拉锯,西欧尚未爆发大战,马其诺防线似乎可以有效阻挡德国人? 所以暂时还是观望着吧,他们仨这样拉锯下去、打个头破血流就再好不过了。 这次如果再复刻欧战的结局,合众国一定要赚得钵满盆满! 至于亚洲,虽然战争部和海军部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制订了将大明视为假想敌的“黄色战争”计划。 基于这个计划的预想,美国大力建设了关岛、威克岛、中途岛等等作为太平洋舰队枢纽的基地,以及拱卫远东的 但相比起军事上的充分准备,联邦政府却从来没有明确应该在何等情况下与大明开战,“战”与“和”两大派系的口水战已经绵延了好几年。 实际上不少人认为压根就应该放弃菲律宾,在太平洋守好家门即可,合众国对外发展的战略重心应该是欧洲。 不过,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当前都不考虑骤然插手。即使是前者,也认为应该当大明登陆澳洲时再出兵干涉。 同时,还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本国公民。 如果在没有重大切身利益干系的地方进行战争,短期尚可,但只要进入了持久流血牺牲的消耗战,美国公民势必会厌恶而要求和平。 那样的话,联邦政府将不得不对大明妥协,彻底放弃远东地区的利益。 依照揣测和分析,大明朝廷已经大致摸清了美国人的想法——至少在明军进攻澳洲之前,美国人不可能主动干涉。 这让大明君臣都安心了许多,反正长期以来的目标都只是南洋地区,美国人如果不干涉,相安无事那自然是极好的。 至于澳洲,朝廷与谘政院迄今也没有定论——是见好就收还是冒险尝试? 夺取吧,似乎有点吃力,还会招致美国人的干涉,使得事情往糟糕的方面发展。 放任吧,又有些可惜,毕竟资源确实丰富,而且很适合移民来缓解人口过剩的压力。 但眼下大明朝廷还没有表现出纠结的一面,朝野之间正在欢庆着胜利,并期待着下一场胜利的到来。 这些日子,大江南北的市民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收听日月社的报捷通讯。 依据道听途说的消息和小说中的描绘,人们用各自的想象力臆想着战争的场面—— 威武的王师高歌猛进,衣着光鲜,战车轰鸣,万炮齐发,震天撼地,英夷一触即溃,狼奔豕突。 显然,想象的场面和现实肯定有一定的差异。 初春的马来亚已经有些热了,昼间温度只逼30c之多。 又潮又热,蚊虫肆虐,连续征战了一周之久的明军官兵们此刻早都已经不复起初的“气宇轩扬”。 一个个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得发亮,几乎都打结成一缕缕的了,浑身上下沾满泥土,连那些耐用的灰绿色卡其布军服竟都破破烂烂了。 来自国内各大报社的随军记者们都非常无奈和头疼—— 老天爷啊,这分明是一支叫子军队,就跟流寇似的,想找出几张合适的宣传照片都难啊! 原本懵懂的新兵们经过战火洗礼已经完成了蜕变,身虽疲、心未倦,真正适应了战争。 但胜利的喜悦让所有人斗志昂扬,在齐声唱着的军乐声中,士兵、坦克、卡车、骡马、火炮组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东西两线明军皆在朝着南方那个号称“远东永不陷落的要塞”快步行进。 明军是这等境况,而对面的英联邦军队则又是迥异的另一番模样了。 在东线明军打穿了半岛南部的防线之后,惊恐的远东司令部四处调遣救火队来堵漏,为西线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新加坡日报》的记者皮尔森拍摄了大量照片,并记录了对应的描述: 无法计数的车水马龙在向南方撤退,被炸弹破坏的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拥挤不已,所有的士兵都目光涣散、斗志全无,眼神空洞无神。一些士兵甚至两手空空——因为早就在之前的仓促撤退中遗失了枪支。 但这些照片没有刊载在报纸上,它们都被当局没收了,理由是与现实不符,这是“容易让市民误解而丧失信心”的虚假信息。 在沿途的村镇,地方百姓饶有兴致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望着满载败军的车流不断通过。 对他们来说,战争似乎与自己无关。大家早都已经看不惯这些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英国老爷们了, 现在这些装腔作势、自诩布武天下的日不落帝国的部队却在垂头丧气的逃跑? 很难想象能把他们揍成这副模样的大明军队会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威武雄壮。 结果,他们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支粗看同样落魄、细看精神面貌却迥异的部队。 但是能宽慰他们自己的是,这些“王师”的坦克和火炮也不少,确实是劲旅。 在见到周长风以后,东线指挥官、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禁不住赞叹道:“辛苦你们了,穷追猛打几天几夜,够威风、够威风,真狠呐。” 周长风坐在小板凳上,拧开铝水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过誉了,撵着一帮子仆从军打而已,也就澳军稍微棘手些。” “仆从军到底也是正规兵马,里边有不少英人,再说了,纵然是几万头猪也没那么容易解决嘛。” “嗯。对了,重炮部队上岸了吗?多久能到?” 旁边的一名参谋立刻抱拳答道:“ “好,该来一次万炮齐鸣了。”周长风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说道。 明军现行的步兵师编制不包括六英寸、也就是150㎜级别的榴弹炮,而是独立编组为野战重炮旅方便平常管理训练,只在有需要的时候临时配属。 因为军部认为,平常压根用不上这种级别的火炮。 如果真需要使用那一定是大战,而大战就肯定要悉心策划,不可能说发兵就发兵,所以临时再抽调配属野战重炮是完全来得及的。 每个野战重炮旅下辖两个十八门制榴弹炮营和两个十八门制加农炮,共36门144㎜榴弹炮和36门112㎜加农炮。 理想情况下,一个野战重炮旅可以对半平分配属给两个步兵师。 当然,如果有必要,一个旅配属一个师也不是不行。 这种独特的模式使得明军步兵师实际上拥有相当凶猛的火力,比当今列强都要高一个档次,只是可能出现不太默契的情况。 比如 尽管根据训练纲要,理论上每一名士兵都应该会说南京官话,然而在过了新兵训练期以后就没人管了。 于是乎,时间一久,大家就又都忘了。 当天,一辆辆贝利埃gpe-2型重卡拖拽着沉重的大口径火炮顺着道路向南驶去,预示着英联邦残兵败将们的末日即将到来。 新加坡岛东西宽42㎞,南北长22㎞,这儿也被称作“狮城”,城区在岛屿最南部,人口大约有六十多万。 除去那里,岛屿其它地方多是大片的橡胶树林、椰子树林,以及茂密的热带丛林。 虽然战火已经越来越近,可这里依然平静得仿佛世外桃源。舞厅、餐厅、电影院居然人满为患,各种肉、蛋、奶、酒敞开供应,压根不限量购买。 甚至于就在四天前,一架从洛杉矶起飞的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314大型水上客机降落在了加冷民用机场,上边满载着来自美国的旅客们——他们是来这度假的。 有趣的是,当地平民也在阻挠英联邦军队的防御准备,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一名法国经理一口咬定高尔夫球场是私人财产,不允许军队进入,要求军队拿出政府的许可证明才能在球场上挖掘野战工事,官兵们悻悻而去。 一名华裔老板拒绝军队征用他的建材公司仓库中的工字钢和钢板,结果被当局以“妨碍防务、有间谍嫌疑”的借口而逮捕。 英国当局担心马来半岛的糟糕战局会引起市民恐慌而对防御产生不利影响,所以一直在全力隐瞒战况。 之前的空袭也被官方公告描述为正常的交战情况,他们声称远东空军会有力的扞卫新加坡。 但所谓“战报会骗人,战线不会”,没过多久,新加坡百姓们即使再笨,当看到数不胜数的残兵败将们从北边撤来也都知道真相了。 可恶!这些官老爷们居然敢欺骗我们! 新加坡岛与马来半岛之隔着一千多米的柔佛海峡,连接两岸的长堤名叫“新柔长堤”,是十几年前才建成的,宽二十米。 由于岛屿上淡水产量有限,所以贯通两地的供水管也从中经过。 3月4日,远东司令部下达正式命令,要求所有后卫部队也撤退到新加坡,并爆破新柔长堤。 次日黎明,上千磅的梯恩梯接连起爆,爆炸声直冲云霄,烟尘消散之后,大缺口处汹涌而出滚滚海水,将岛屿和半岛正式隔断来开。 但……供水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由于在此之前,英国人从来没有想过北部的防御会崩溃的如此之快,所以新加坡要塞的大多数岸防炮都对着西南与东南的大海方向。 现在,他们只能加班加点的挖掘野战工事。 因为缺乏足够的劳力,各部队希望能征召或雇佣一些平民前来帮忙,然而富庶的新加坡人力成本很贵,当局拒绝拨款。 在这样混乱、糟糕、无序的状况下,英联邦残兵败将们迎来了明军的大规模炮击。 3月6日,傍晚时分,血色夕阳已经预示了接下来的一切。 北边,半岛的明军大部队做好了一切进攻准备,补充好了弹药的官兵们蓄势待发。 “总兵处电令,总攻按时发动,全体将士须奋勇无畏,敌军已然丧胆,一鼓作气方可轻易制胜,预祝参战各部斩获无上荣光!” “万岁!” 一处处炮兵阵地猝然涌现出无数火光,数百门口径不一的火炮齐声咆哮。 难以计数的火力覆盖了海峡对岸的英印军、澳军阵地,数以吨计的钢铁与炸药被倾泻到对岸。 刹那间,爆炸的火光几乎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地动山摇! “轰轰轰轰轰——” 敌军阵地前的铁丝网和粗疏的雷场很快被完全粉碎,不断有地雷被诱爆,机枪掩体接二连三被的被炸塌。 一发144㎜杀爆弹击中了一处掩蔽部,里边的十几名英印军士兵被活埋于其中。 晚上20:15,陆战一旅二团二营的六百多名官兵组成的先遣集群,陆续登上了七十多艘登陆艇。 “兄弟们,对面的残兵败将们一点斗志都没了,尽管放大胆!” “哈哈哈哈——” 野战炮群的轰鸣盖没了引擎声和划水声,登陆艇在夜幕中快速冲向千米之遥的对岸。 少顷,两发红色和一发黄色信号弹接连窜上了因为炮火而忽明忽暗的夜空。 第三五章 势不可挡!坚固的堡垒往往 乌敏岛位于新加坡岛的东北方向,是一个不算大的小岛,英国人在此建造、部署了ki型15英寸(381㎜)的岸防炮。 这种战列舰主炮级别的庞然大物朝向东边的大海方向,以拒止试图进入柔佛海峡的敌舰。 然而其射界有限,只能在小角度范围内微调,所以面对从侧后方登陆的陆战一旅官兵们,操纵岸防炮的英军士兵可以说束手无策。 除了岸防炮兵之外,辅助卫戍乌敏岛的其它部队是英印 比起在东线被打得丢盔弃甲的 似乎是觉得这次来攻的明军也会和西线明军一样慢悠悠的稳扎稳打,这个步兵营的英国士官和军官们都还比较乐观。 可殊不知这次登陆的明军并非善茬——那可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陆战一旅。 官兵们一上岸便即刻收拢部队,组织进攻。 为了避免被敌军伪装良好的反坦克炮给己方两栖坦克造成重大杀伤,所以官兵们率先登陆,肃清登陆场附近任何可能有埋伏的地方。 他们很快就和防线中的英印军展开交火,照明弹接连不断地升空,以惨白的光芒将乌敏岛西北部照得敞亮无比。 “卧倒!隐蔽!” “我去!特娘的!右前边有个暗堡!” “医护兵——” 一名拿着火箭筒的士兵俯卧在地,迅速匍匐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石堆后边,瞅准时机探出身子瞄准发射。 “砰!” 明亮的尾焰从发射筒后边喷出,近一百米的距离对于三七式甲型火箭筒已经快到极限了,早已过了最佳射程。 这枚火箭推进榴弹以抛物线的弹道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个暗堡上,正在拼命扫射的重机枪突然就哑火了。 然而过了几秒,它又开始喷吐火舌。 那名使用火箭筒的士兵又连续发射了两枚破甲弹和一枚杀爆弹,终于让那挺重机枪彻底沉寂。 “嘟嘟—嘟——” 在尖锐的唢呐声和哨子声中,数百名陆战队步兵以稀散的疏开队形向当面之敌发起冲击。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中,惊惧胆寒的英印军官兵们迎来了不可阻挡的洪流。 陆战队步兵们端冲锋枪凶猛扫射,将不知所措的敌人射杀在堑壕中。 “冷静!冷静!守住你们的位置!” 一名英军中尉正在大声喊叫,可没过几秒,一个身影就跳进了堑壕中,这名中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柄刺刀捅了个透心凉。 但这名明军标兵刚拔出刺刀,还没转身就被一个挥着工兵锹的大个子英军下士给扑倒了。 工兵锹高举,眼看就要顺势劈下。 边上刚打完一梭子正在换弹匣的中士班长毫不犹豫的松手丢了自动枪,反手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五枪。 “草!差点就交代了!” “别磨叽,走,随我来。” 缺乏自动武器的劣势在这种近接作战时显露无遗,前些天马来半岛作战时英国人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事实证明,官老爷们在不吃血亏之前往往会选择原地踏步,何况英国人长期以来对陆军的重视程度就要低于皇家海军。 目前看来,吃了亏的英国人肯定要早于原定历史开始大量装备冲锋枪了。 随着一发黄色信号弹升空,没过多久,十几辆两栖坦克才悠然登陆。 随它们而来的还有几艘登陆艇,上边装载着分解状态的四门80㎜榴弹炮。 在它们的支援下,势如破竹的陆战一旅官兵们开始风卷残云半的肃清乌敏岛的敌军。 仅仅半个小时以后,一支五十多人的巡逻队就逼近了乌敏岛炮台。 夜色下,那些操纵岸防炮的英军士兵不敢相信明军这么快就粉碎了小岛上的守备力量。 “该死!这些懦弱的印杜人!” “爆破炮台,立刻,把炸药拿过来!” 然而当急匆匆的岸防炮兵们在手忙脚乱的布置炸药和电线时,枪声变得越来越响。 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声恩菲尔德步枪的枪声落寂,如狼似虎的明军就冲了进来。 意图顽抗的一名英国士官眨眼间的工夫就被乱枪打死,身上霎那间就出现了十几个涓涓流血的孔洞。 “坡特荡哟歪喷!闹!哦威尾咬咻特!” 明军士兵们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式英语——这些都是《战地西洋语喊话》那本小册子里收录的。 这本专为南洋地区作战而印发的册子很薄,一共只有几句常用语,分为英语和荷语,以汉字谐音来表达“西洋语”。 当为首的英军上尉率先放下手枪,举手投降之后,在场的其他英国人也接二连三地把步枪和手枪缓缓放下。 至此,这门威力巨大的381㎜岸防炮一炮未发就沦为了战利品。 四散溃逃的英印军一齐去争抢那寥寥几艘交通艇,想要逃到对岸的新加坡岛上。 然而秩序全无,那么多人挤来挤去,谁也不愿意让谁,乃至发生了火并。挤满了士兵的交通艇好不容易才驶出码头,但很快就因为严重超载而翻船。 登陆乌敏岛实际上算是声东击西,因为明军大部队的主攻方向其实是西北和正北。 稍晚一点的时候,陆战二旅开始对新加坡岛的西北处实施夜间强渡, 明明已经天黑,但不停歇的炮火和不间断的照明弹把十几公里长的战线照得亮如白昼! 依照登陆作战的条令, 等后续部队上岸,兵力充沛之后再向纵深发起进攻。 截止到子夜时分,数以千计的明军已经上岸,英印 但这样被动应战与等死有何异同? 在照明弹的光照下,只见数不清的明军步兵正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英印军上下惊恐万状。 “长官,我们需要支援,至少一个师的中国步兵在进攻我们!” 竭尽全力抵抗的机枪手们在歇斯底里地操纵维克斯重机枪疯狂扫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 然而这更多的只是心理作用,因为基本上所有明军在遭遇机枪火力打击以后就立刻卧倒了,真正被杀伤的人并不多。 而伴随步兵一齐进攻的步兵炮则被推到了距离敌阵地很近的地方,有个别胆大不惧的炮组成员甚至将其推到了不足二百米的位置! 三七式112㎜步兵炮身管短、重量轻,这种只有八倍径的短身管火炮的最大射程仅有3900,战斗全重760㎏。 不过步兵炮本身就是用于为步兵分队提供强有力的近距火力支援,不追求射程,只追求灵活和威力。 112㎜杀爆弹装填2.07㎏梯恩梯,威力巨大,土木工事在它发射的炮弹面前不堪一击。 炮组成员们顶着密集的子弹,操纵步兵炮向那些肆虐的机枪掩体开火,大团火光和震耳的轰响后,工事坍塌,破碎的肢体和衣裤纷纷落下。 明军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英印 在短暂的惊诧以后,双方立刻做出反应,寻找周围一切可利用的地形和物什来作为临时掩体,然后开始激烈的对射。 试图向侧翼包抄的三十三师九十七团三营遇到了大麻烦,迎面撞上了四十四旅的两个连队和一些装甲车。 虽然对方也是仓促赶来,还没来得及布置阵地,然而几辆布伦机枪车和维克斯装甲车的存在让他们仍然占据优势。 上头了的营长等军官竟直接引领部队发起正面进攻,他们立刻遭到了这些澳军的猛烈还击。 在迫击炮的支援下,三个队大约五、六百人以三个梯次发起冲击! “万胜!!!” “杀光他们!” 不断有人被机枪撂倒,然而打红眼了的明军官兵们仍旧前仆后继的冲击,可以说大多数人此刻都因为气血上涌而丧失了理智。 集团冲锋的震撼场景吓傻了许多澳军士兵,随着距离拉近,那几辆皮薄馅大的装甲车也被火箭筒和破甲枪榴弹所击毁,成为一团团熊熊燃烧的金属篝火。 不足三百人的澳军转眼间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所淹没,搅在一起的双方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 大量澳军士兵一个照面就被冲锋枪和自动枪击毙,紧接着就得手足无措地应对那些寒光闪闪的剑形刺刀。 几分钟的搏杀摧毁了这些澳军的斗志,死伤惨重的他们居然只剩下了不足七十人。 追杀他们的明军步兵一路尾随,竟直接冲进了澳军 因为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不敢开火,现在这些澳军就不得不在阵地中与明军交战了。 3月7日凌晨4:12,反击无果的澳军被迫放弃阵地,残兵败将们开始向后方撤退,连带着沿途的那些英印军也随之逃跑。 等到天亮时, 他们被分配给两个主攻方向的步兵部队,开始向纵深大举进攻。 雪般的战报和求援申请让远东司令部上下焦头烂额,绝望的亚瑟-特德一根接一根地吸着香烟。 “阁下?阁下?”副官小心翼翼地说:“伦敦方面的询问电文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亚瑟自嘲的笑了一下,平静道:“按照事实回复,战况很糟糕,士气低落,但我们暂不考虑投降,我们会尽一切可能守卫。” 但事实是整个新加坡要塞已经乱套了,胜利的天平恐怕再也无法逆转了。 在西边,英印 在北边,齐装满员的澳军 数量众多的溃兵直接逃进了新加坡城区,宁可和宪兵打架也不愿意返回前线。 “立刻返回前线!你们这些懦夫!” “让新加坡见鬼去吧!英国人已经放弃了这里,我们为什么还要拼命?” 浑浑噩噩的溃兵在酒吧、舞厅徘徊,喝得烂醉如泥,希望借此忘却战争带来的恐惧。 醉酒的败兵们开始打砸抢来发泄不满,犯罪行为比比皆是。 被击败后,为了维护可怜的自尊心,那就只能去欺负平民了咯。 因为明军已经占领了乌敏岛,并在那儿部署火炮不断轰击实里达空军基地,所以远东空军已经成了摆设,被压制在了地面上。 大明空军因此越发嚣张,早晚不停的轰炸任何暴露的敌军目标。 运输机在城区上空播洒传单,声称殖民地当局对溃兵的纵容让当地百姓陷入危机,而且还没收了民用枪支,为解黎民之倒悬,明军要向城区空投枪支,以帮助百姓保卫自身生命财产。 从当天下午开始,不断有运输机扔下空投武器箱。 每个小型空投箱重125㎏,装有10支二十式自动枪、10支三九式冲锋枪、30枚手榴弹,以及大量配套的子弹。 仿制于温彻斯特7907的自动枪很便宜,而应用冲压工艺的三九式冲锋枪那就更为廉价了。 二者虽是便宜货,但都是正儿八经的自动武器,可谓物美价廉。 在潜伏的大都督府特工们的带领下,一部分勇敢的华裔华侨被临时组织起来,伏击当地军警。 一队军警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十几支自动武器扫射一通,那场面可想而知。 特工们还手把手教导那些武装侨民制作燃烧瓶——找些汽水玻璃瓶和布条,再来些汽油就完事。 “哒哒哒—哒哒——” “他们在二楼!” “当心!寻找掩护!” 几名殖民地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密集的子弹撂倒,前边的一辆维克斯装甲车正在旋转机枪塔,然而还没转过去,四、五个冒着火的玻璃瓶就被甩了下来。 玻璃瓶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呼”的一声,随着汽油流淌,烈焰瞬间吞没了整辆装甲车! 一时间,新加坡城区枪声大作,到处都是交火的动静。 阅毕情报站发回的电讯,总兵官邱培生不禁赞许道:“好小子,你这招够狠,这下英人更加吃不消了。” 他对面的周长风轻松地笑道:“俗话说得好,坚固的城池往往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当地那么多侨胞,不里应外合一下就太可惜了。” 第355章 攻心为上!死要面子活受罪 截止3月10日凌晨,随着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的主力接连上岸,防御岛屿北部的澳军 皇家 当天早上开始下起了密集的大雨,雨势大得堪称磅礴,仿佛要把战火的硝烟给洗涤干净似的。 但等到中午11:32,在几公里长的战线上,近千澳军士兵向早都稳住阵型的明军发起了徒劳的反击。 炮击接连不断,落下的高爆弹中还夹杂着一些烟幕弹,只是东一个西一个非常零星。 六辆a9型巡洋坦克和十三辆a10型在起先的时候势如破竹,在被击毁两辆之后冲垮了三十八师一个队的阵地,然后向纵深挺进。 可后续跟进的澳军却和阵地中残存的明军官兵缠斗在了一块,一时间进退两难。 如果心急的话,在这种近接作战中肯定又要吃不少亏,寥寥几支汤姆逊冲锋枪可比对方装备的自动武器少得多。 如果稳扎稳打地肃清阵地,那就丧失了突破时效性,对方可以从容地调遣预备队前来增援。 这也是近现代战争中比较有趣的一个现象——即使防御方死伤惨重,但残存的少量士兵如果意志坚定,仍然可以非常显着的迟滞进攻方的行动。 降雨量有所减小,但大雨仍旧给双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爆炸声穿透了绵密的雨线,传入这片战场上每个人的耳中。 己方援军很快就到,这帮家伙猖狂不了多久。 明军士兵们深知这一点,所以反倒更加兴奋了,哪怕各自为战也丝毫不惧。 流淌出的鲜血会被雨水所冲淡,但是雨水无法稀释胸中热血! 三十八师在这儿残存的数十名官兵在茫茫大雨中奋勇拼杀,完全与两个连队的澳军搅和成了一团。 周长风在北岸一处丘陵上观察着战局,随即命令道:“对中间地域实施拦阻射击,别让他们再增兵了。” “是!” “预备队到位了没?对面坦克和步兵都脱节了,快点发动反击!” 昨天一夜之间,陆军 面对不知好歹主动找死的对手,部署于柔佛海峡对岸的野战炮群毫不留情,测定完毕以后便开始以等速射轰击澳军与明军阵地之间的区域。 试图增援的澳军 d连连长当场阵亡——他被一枚高速破片击中了左眼,炽热的破片最后从他的后脑勺处钻出,卡在钢盔内衬上。 其余的澳军也没好到哪去,几支队伍都被炮火炸得七零八落。 而在混乱的前沿阵地之后, 就这样,二十二辆明军中型坦克和十七辆英军巡洋坦克在大雨之中展开了多日未见的坦克战。 因为能见度较低,这场遭遇战爆发时双方相距不过区区五百米。 鉴于双方都能互相击穿对方,所以明军坦克分队指挥官并不打算迂回攻击——占据数量优势,以多打少,集中火力尽快发射更多的炮弹才是王道! 大部分明军坦克成员都选择使用穿爆弹,而非穿甲效果更好的风帽钝头穿甲弹。 反正在这个距离上前者也能保证击穿,那自然优先选择后效更好的咯。 “穿爆弹,两发!” “穿爆弹两发好!” “放!” 各排的排长车先使用并列机枪发射曳光弹,向部下标记指定集火目标,接着才缓缓停车开火。 接连几发48㎜穿甲爆破弹击中了中间的一辆a10型巡洋坦克,并不困难的钻透了那30㎜厚的正面装甲,成功穿入其内部。 弹底引信触发,随即引爆了装填的21g梯恩梯与特屈儿混合炸药。在狭小的车体空间内爆炸,少量的炸药也能极好的发挥作用。 驾驶员当场毙命,其余几人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英军坦克2磅炮发射的穿甲弹没有装药,虽然在侵彻装甲的摩擦过程中崩碎与升温,产生了不少炽热的金属碎屑,甚至有可能引燃汽油。 但这终究得看运气,至少今天中弹的明军坦克兵们都很幸运。 “漂亮!一发就中!” “那车废了,换换换,对准边上那辆!” 几分钟的交战便已决胜负,以三毁五伤的代价,明军坦克接连击毁了十一辆英军坦克。 其中几辆残骸成为了在大雨下仍然熊熊燃烧的火团,缕缕黑烟升腾而起。 残余的八辆坦克也在撤退途中被击毁了四辆,期间又有一辆因为机械故障抛锚,最终仅剩三辆勉强逃出生天。 在阵地中进退两难的澳军士兵们十分困惑,不清楚为什么这些残存明军仍然在激烈抵抗。 可当他们看到己方仅剩三辆的坦克仓惶逃跑时,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惨烈而血腥的近距离鏖战让澳军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一梭子子弹打成筛子,不明不白的死去;而英军坦克部队大败而归的景象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战意全无的澳军官兵开始出现了退却的逃兵,所谓“一个逃兵能卷走一个班、一个班的逃兵能卷走一个连”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 从起初少数人逃跑到全员溃逃,前后只过了不足两分钟。 刚刚激烈争夺过的阵地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但估计很快就会被雨水冲淡。 一些澳军士兵的尸体与明军士兵的尸体纠缠在一起,许多人仍然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随处可见沾满泥泞的损坏枪支和弹壳。 这场白费力气的反击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甚至都没能减缓明军的推进进度,而且澳军与英军的伤亡反倒大于明军。 当天下午,澳军 陆军 地面部队的败退几乎等于将海军基地向明军敞开大门,但守卫海军基地的皇家海军警备单位依旧进行了勇敢的抵抗。 只是他们的战术素养实在不高,勇气可嘉,但技艺不精,火力配合杂乱无章。 面对陆战队步兵与坦克的协同进攻,他们把舰载的维克斯.50高射机枪放平来打击明军坦克,然而只等于奏响了一曲叮叮当当的歌谣。 唯一奏效的是一门被临时搬过来的120㎜舰炮,它倒是成功击毁了一辆三八式中型坦克,可在暴露以后马上就被集火摧毁。 陆战一旅官兵们很快就攻占了港区,只剩下少数东躲西藏的英军还在进行零星的抵抗。 这座规模庞大、设备齐全的海军基地建设了十几年才在前年秋季完工,许多设备都可以说是崭新的。 别人的东西就是香,如果是白嫖的…那就更香了。 当天晚上,危在旦夕的战局让身在巴达维亚的bda(英-荷-澳)三国联军总司令约翰-维里克上将不得不冒一次险。 他乘坐运输机飞越茫茫大海降落在了加冷民用机场,亲自视察当前战况。 然而维里克的到来实际上毫无意义,他没有带来一兵一卒一弹,因为伦敦方面坚持认为新加坡武器弹药充足,仅仅是缺乏坚持战斗的勇气和胆量。 依照正米字旗老爷们的精神,约翰-维里克发表了一通非常冠冕堂皇的言辞。 「……我们必须坚守阵地,大英帝国军队的声誉正陷入危机……中国人没有兵力优势,如果原本计划能守卫三年的要塞却在一个星期内陷落,那将会是日不落帝国无法抹除的永远耻辱!」 「……战争形势十分紧急,现在已没有必要有关于兵力和平民的顾虑,任何士兵和军官的软弱行都不能得到宽容,军官必须与士兵待在一起,宪兵应该不间断抓捕逃兵并把他们赶回战场。」 随后,他便急忙乘坐飞机离开了——因为制空权几乎已经落入明军手中,等天亮了可能想走都走不了。 bda联军总司令这有些道德绑架意味的言辞让人心生厌恶,实际上反倒起了负面效果。 当天夜里,在海峡对岸的 “依我看啊,先别打了,把供水一断,咱们缓两天,看戏,然后再劝降。” “是,这样硬啃的确麻烦。” “断水可以,但不能直接断,最好再搭配其它的措施,效果更显着。”周长风如是提议。 于是在场的众人便饶有兴致地听他阐述了一套多管齐下的办法。 邱培生听完以后禁不住笑了,伸手指着他说:“你小子倒是深谙‘攻心为上’的道理啊。好得很,就这么办!” 在关丹,大量的传单被连夜印刷出来,然后装入宣传弹的里边。 3月11日清晨,轰炸机装载着这些宣传弹在新加坡城区上空播洒,一时间仿佛天女散一般。 传单正面只有几句简短的文字,意在告诉市民明军即将切断供水,在7:30之前能接多少水就接多少水——还剩大约半个小时。 于是急急忙忙的市民们打开了各家的水龙头,拿来一切桶、瓶、罐装水,公共水龙头乃至喷泉都排起了接水的长龙。 平民在这段时间里足够存储不少水了,但军队显然没这么多水龙头。 随着明军爆破了经由马来半岛向新加坡岛供水的管道,新加坡的水供应就此中断。 雪上加霜,剩下的水井和一些水源显然无法满足几万大军的消耗,这对英联邦军队的士气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当日白天,各条战线上的攻势似乎停止了? 这让连日应对明军进攻的英联邦军队上下松了一口气,勉强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好景不长,澳军和英印军士兵们很快就发现对面的阵地上似乎出现了许多个大喇叭形状的东西,看着好像是防空听音器。 英印军在败退时遗留了各式各样的器材,其中就包括几台安装在轮式底盘上的防空听音器。 明军修械所和工兵连夜动手,利用麦克风和这些大喇叭,临时拼凑出了几台大号劝降车。 响亮的声音在扩音之后被大喇叭给定向传播出去,身在阵地上的英印军和澳军官兵听得一清二楚。 “继续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了,投降现在是最佳的选择。想一想你们的亲人吧,这里距离家乡那么遥远,你们真的愿意为了保卫它而战斗吗?他们收到阵亡通知书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伱们在这里不受欢迎,英国的残暴统治让这里的平民非常厌恶,他们只掠夺资源,而你们却是这邪恶行为的帮凶。顽抗到底的结果只有灭亡,我们只能保证四十八小时内投降的人享受战俘待遇。” 这样的话语反复播放三遍之后,便会换来一个被俘虏的英国人或澳大利亚人或印杜人,让他们“分享”自己被俘后的遭遇。 “……没有艰苦的劳动,我们只需要修补道路上的弹坑……除了正常食物之外,我们还能得到红茶和肉类的配给……” 一名气急败坏的英军中校命令炮兵向那些喇叭开火,但炮兵们磨磨蹭蹭的,最后胡乱地开了四炮,可一发也没有命中。 中校继续命令开火,但炮兵们以“已经达到每天规定的最大发射数量”而拒绝射击。 这天,待日落以后,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瞅准机会开始逃亡,把枪一丢,举着手向对面的明军阵地跑去。 一夜之间,许多连队逃亡了近五成人。 所谓官兵有别,这样的宣传方式对于普通士兵有效,但对于军官和高级将领那就得用另一招了。 “劝降帖”非常“诚恳”地写道:「……贵军的失败在于英国政客们的粗心大意,以及你们军方之中一些迂腐顽固的人。你们的表现足够勇敢,继续抵抗只会造成更大伤亡……」 周长风深知这些“英国绅士”们死要面子,所以专门给他们找了几个台阶。 比起历史上面对的日本人,当今位面的英国人在对明人投降时的心理门槛更低——毕竟自己不是被刚开化的土着所击败,面子上过得去。 第356章 黄金!辉煌的胜利 在军事与心理的双重重压之下,远东司令部的将领们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面对咄咄逼人却又从容不迫的明军,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他们的心头,一些意志薄弱的人甚至都看上去六神无主了。 亚瑟-特德无奈地下令向巴达维亚发去了电报,请求准许投降。 「……市区已经在敌军火炮射程之内,我们储备的净水仅剩一天的用量。各部队指挥官报告称士兵都十分倦乏,无力防御接下来可能的进攻……我认为,继续坚持防御而使市区遭受损失和伤亡毫无意义……」 亚瑟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精明的,他没有直接向伦敦方面请示,因为官老爷们肯定不会首肯。 然而约翰-维里克也不傻——我如果批准投降,伦敦方面追究下来不就成我倒霉了吗? 他否决了这个请示,并含糊其辞地回复说:「……继续进行长久的抵抗,不需要吝惜弹药,直至不存在希望的情况下再考虑进行停战谈判……」 但混乱的状况已经让位于新加坡的英国将领们无瑕认真斟酌了,明军给定的最后期限正在一分一秒的逼近。 所以他们决定先做好投降的准备,等正式的准许命令下达后就可以立刻结束这毫无意义的战役。 随即,他们派出使者进行初步磋商。 至于什么不要吝惜弹药这样的鬼话,将领们都选择性忽视了——投降关头敢这么做岂不是等同于激怒对方吗? 3月12日傍晚时分,三名英方谈判人员坐进了一辆亨伯公司制造的豪华轿车,他们缓缓穿过了坑坑洼洼的交战区域,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 仨人以司令部参谋史考特上校为首,在经过明军阵地纵深时,他们看到了热火朝天的取饭景象,每一名士兵往往都拎着四、五人份的饭盒在往前线走去。 再往后,就是拖拽着马车的骡马、满载着物资的卡车,大堆的弹药、食品、药品、燃油正在卸车。 初步的交流过后,邱培生略有不满——这些英国人都已经是困兽犹斗的境地了,还在故作矜持? 于是邱培生看了看边上的明军将领们,接着向周某人使了个眼色。 你小子不是专治各种不服吗?来煞煞这帮子家伙的傲气! “这可不是建议,这是敦促。如果你们还想接着打,那就打吧,反正最后一样会被全歼。但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多拖几天的话,说不定你们就得去缅甸的丛林里修路咯。” 周长风深知这帮子盎萨人吃硬不吃软,所以一上来就直接把话挑明了。 “呃…我们会尽快考虑的,但在获得上级许可的权力之前,司令官阁下(亚瑟)无权下令放下武器。”史考特上校无奈地答复。 “伱跟我解释原因有什么用?”神情平静的周长风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如果去缅甸丛林修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将军肯定没有士兵活得久。” 没等几名英国人回话,他就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眼手表,然后伸出食指敲了敲表盘,“还剩二十五小时四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三名英方谈判人员悻悻而去。 明军士气不错、补给情况良好的现状被他们告知给了司令部中的将领们,让大家本就灰暗的心更为黯淡了。 军队已然颓废,殖民地当局也同样惶惶不可终日。 得知将领们已经在考虑投降适宜,总督罗德里克下达了行政命令——转移英格兰银行新加坡分行的全部黄金储备;破坏无线电广播塔;毁掉纸币印刷模板。 情况紧急已不容耽误,一切都连夜进行。 因为城区活跃着许多支武装侨民队伍,他们四处袭击殖民地军警,搅得城区的殖民地当局焦头烂额。 所以英国人甚至还从本就所剩无几的装甲力量中专门调来了三辆布伦机枪车和两辆维克斯装甲车,以及两个新西兰步兵排。 后半夜的时候,在英格兰银行斜对面的公寓楼中,几名华裔青年正在叼着香烟打扑克,以驱散连绵不绝的困意。 他们本想着跟那些参谋处特工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没能分到真刀真枪去街头袭击殖民地军警的活,只是被指派来监视英格兰银行。 无聊的他们盯梢了好些天,终于有了变数。 “好家伙,快看快看!” “这么多兵马护卫啊,像是准备搬东西。” “恐怕是的,快拨电话去!” 在电话打过去以后,激动不已的他们如实汇报了现在的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获悉消息的两名督府参谋处特工大约在一刻钟后赶到了。 那几名青年拱拱手,激动道:“快!他们好像快收拾完了!” 众人来到窗边,小心地拨开了一点窗帘。 从缝隙中看去,只见银行大楼灯火通明,里边人影晃动。 “那箱子那么重?啧啧!” 外边的车队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路灯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见有人在搬运着沉重的铁皮箱子。 大家立刻就判断那些箱子里装着的肯定是黄金,英国人想赶在新加坡被攻占以前将其转移! 少顷,他们返回情报站报告了这个情况。 大家一致决定宁可冒着被无线电测向仪捕获位置的风险,也要把消息汇报出去。 实际上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现在惶恐无措的英国人哪儿还有闲工夫来追踪、清剿他们? 因为过度焦虑一宿未眠的约翰-维里克上将此刻看着有些瘆人——头发凌乱、双眼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 最终,他仿佛做出了一个痛不欲生的决定一样,轻声向副官说了几句话。 没过多久,远东司令部的将领们心心念念的命令终于到来了。 「……当战斗变得没有原本意义时,大英帝国军队应停止斗争,以避免无谓的牺牲,亚瑟-特德空军中将有权决定下令停止抵抗和代表英国武装力量与对方谈判……我对军队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的勇敢抵抗中献出生命的人表示敬意……」 这一刻,许多人都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解脱之感油然而生,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又变得光彩了些。 在投降谈判有条不紊的准备的时候,大明空军 “方位无误,不过没看到那艘船啊。” “再找找看。” “哦!看到了,西边,在码头最西边。” 英国人很狡猾地把黄金藏匿到了一艘普普通通的客船上,他们认为这样更不容易被察觉—— 反其道而行之,中国人一定想不到宝贵的黄金不仅没有放在战舰上,反而藏匿于这样一艘民用船只。 马来亚之星号客船排水量不过二千吨,平常经营着新加坡到坤甸的航线,现在它刚刚才完成了加煤加水,油煤混烧锅炉还没产生足够的蒸汽来驱动三胀式蒸汽机。 “你对准没?好了就直接扔,别偏了。” 从天而降的一发发250㎏航弹都足够对轻型巡洋舰造成致命打击了,更毋论区区一艘客船。 “咻—咻——” “轰!” 可怜的马来亚之星被四枚近失弹重创,随后又被直接命中后甲板。 短短四分钟,它就在熊熊大火中向一侧倾覆,连带着那一万多盎司的黄金沉到了码头下的海底。 转移黄金的行动以失败告终,现在英国人也没余暇去追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明军空袭导致的些许平民伤亡似乎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事情,因为谈判即将开始。 至昌三十九年二月十四日,毫无疑问这将会是历史性的一天。 早晨7:15,约翰-特德中将和六名远东司令部将领都乘坐轿车准时到达了拉弗尔斯饭店门口。 这是一座装潢典雅的大酒店,非白人不得入内。 虽然现今的西方学者们都还没争辩出东方人究竟算不算白人,亦或是拥有和罗马人一样高贵的血统?但至少在这里,新加坡当局仍然武断的使用自己规定的划分——不算! 呵!这里可是日不落帝国在远东地区的骄傲,我行我素一点又怎么了? 但这座昔日只能见着白人的大酒店,今天却不得不毕恭毕敬地迎接明军将领们的到来。 严辰武和周长风这两天详谈甚欢,前者的陆战二旅表现也算不错,但奈何东线的陆战一旅实在是过于亮眼。 在进门的时候,素来自矜的严辰武停下了脚步,斜睨着那名经理,“今天允许我们入内吗?”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替他翻译了这句话,然后也一本正经地问:“如果违反规定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展开谈判。” 可想而知这位经理现在有多窘迫,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已经进了拉弗尔斯饭店的邱培生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笑着摇头道:“俩小子,年轻气盛。” 紧接着他就侧首向身旁的总兵处参谋佥事发问:“ 后者不假思索地答复道:“估摸着今晚能到。” 因为风卷残云解决马来亚半岛的进展比预期的快,所以攻略婆罗洲的计划得随之提前。 英军将领们的到来成为了现场的焦点,他们立即被当地报社记者团团包围,无数照相机和摄像机都瞄准他们疯狂拍摄。 有些人在抓拍了一组照片以后便开始奋力挤出人群,撒丫子跑向摩托车,直奔报社而去。 远东司令部和各师指挥官这一行人的打扮大体一致,身着土色的短袖短裤军服,踩着皮鞋,穿着齐小腿肚的白袜,头戴大檐帽。 几名将领的手中还拿着小小的白旗,在众目睽睽之下着实丢人到家了,强烈的耻辱感让他们不禁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大酒店一楼大堂已经被清空,中间摆了两排桌子,铺上了白布,还放了打孔木块用于安插国旗。 受降仪式的流程有些多,毕竟这是多年未见的头一回,大明方面很重视。 这些繁文缛节周长风都没注意,他觉得唯一有意义的就是英军将领向对应的明军将领献上佩剑。 军乐队整齐伫立于大堂侧边,奏响了《扶摇》。 在轻快积极的乐声中,一个个面无表情、又或是沮丧黯然的英军将领将各自的佩剑反手平举,将剑尖斜向下对着自己,将剑柄斜对着对方。 邱培生接过了亚瑟-特德中将的佩剑。 而在这边,英印 鉴于这场战役中自己率领突击集群几乎包圆了东线的全部战果,本该是东线指挥官的邓思泉反倒几乎没沾上什么战功。 风头出够了,实打实的战功也捞满了,所以周某人便不打算把仅剩的一点虚名也给抢走。 邓思泉本人倒是对此无所谓,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和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争功,还不如大度一些。 毕竟只要关系搞好了,何愁未来?这是为人处世的精髓。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整条战线上的枪炮声都渐渐稀疏下来,随后陷入了沉寂。 等到黄昏时分,解除了灯火管制的新加坡城区又一次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市民们还惊喜的发现,中断了两天的供水居然恢复了。 号称世界四大要塞之一的战略要地就此易主,大英帝国在远东地区从此无险可守。 日不落帝国米字旗的光辉就此熄灭,昔日的威武荣耀从今往后将化作飞灰消散于茫茫大洋。 在这场犀利的战役中,大明三军伤死和病死3398人、负伤7041人,而英联邦军队总伤亡达1.2万人,另有约10万人被俘。 仅仅只是粗略的统计就足以证明缴获之丰厚——步枪6.2万支、轻重机枪2375挺、各种子弹410万发、各种汽车10023辆、装甲车和坦克328辆,以及大量的食品、药品、被服、帐篷、燃油、线缆、炸药等等物资。 辉煌的胜利相当于为一次考试递上了优良的答卷,暹罗公使随即接到了来自曼谷的指示——尽快开始洽谈朝贡与加入战争的事宜。 这是标志性的战术胜利,但却不是战略胜利,因为大明的核心目标是更宽宏的南洋诸岛。 向着婆罗洲油田、向着旧港,进军! 第357章 青霉素试验;马斯顿垫 次日,三月十五日。 虽然早在昨天晚上一些民间报社就已经加急印发了号外,不过官方直至今早才正式公布了消息。 「……我国朝军伍齐整,威武非常,地方百姓、侨民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共贺英人荒诞统治之了结……」 「……此战统共歼敌二万之众,俘敌十万有余,缴获之多无可计数,止汽车便有万辆……己方阵亡不过二千,战伤六千余,实为罕见之大胜。」 「……所谓‘四大要塞之一’,不过尔尔,徒增笑耳。西方列国军武衰落之势由此可见一斑……」 大明官方通讯社的文字游戏功夫不错,实际歼敌数字应该是一万二千,那多出来的八千是乘坐船只仓促撤离的一小部分部队。 撰稿人员认为这些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已无战力可言,于是也把他们计入了歼敌数字。 而明军的伤亡中,他们略去了非战斗减员,限定了“阵亡”和“战伤”,所以己方死亡数字从三千四百变成了两千多,负伤数字也从七千变成了六千。 一增一减,战绩就看起来更加辉煌了。 注水了吗?真注了吗?如注! 欢庆胜利的景象涌现在大江南北的几乎每一个州县,有些地方甚至放起了烟爆竹。 各地学校也依照朝廷指示,宣布放假一天。 不知是哪家店铺开的头,公然打折限时优惠,于是一大票的店铺也只能争先恐后的竞争起来了。 工厂倒是没停工,毕竟老爷们可舍不得这一整天的产量所创造的利润,取而代之的是大发慈悲地发放一些诸如牙膏、火柴、煤油之类的日常用品,亦或是少许钞票。 原本,大都督府参谋处经过多次的推演,预估解决马来亚地区的英联邦军队需要耗时两个月到两个半月,伤亡三万到三万五。 但实际结果却远远小于当初预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打了胜仗,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朱泠婧同样如此。 昨晚她兴致勃勃地随手写了首诗,又撰好了敕书。 「皇帝敕谕文武群臣:朕承鸿业未久,励精虑治,毋敢懈怠,惟恐负社稷黎民也,战事之始实属无奈之下策……」 「……今南征马来之部队,将士用命,果敢无畏,长驱直入,尽灭英人之舰队与大军,所谓堡垒旦夕即破,朕实感欣慰。是以嘉奖全体将士,厚葬殉国之人,严惩怠军无能之辈,此即奖惩不容偏颇至理……」 「……尔军人官佐兵士须知,务果敢而避怯懦、务谦逊而戒骄横,据诚秉义,尽忠职守,勤恳不懈,毋负朕望。钦哉。电告南北,从速办理。」 实际上她本来想多用些不常见的高逼格文言文字词,但最后还是作罢了,反正这东西终究是给人看的,意思到了就行。 心情甚好的朱泠婧嘱咐苏依依, 无梦、深沉、安逸的一觉实在是让人舒畅,她慵懒地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手背湿湿痒痒的,便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毛茸茸的一团。 “好了,别舔了。” 踏墨如同小狮子似的端坐在床沿,一蓝一绿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行吧,这都巳时了,也是该起床了。 稍微收拾片刻过后,她便去洗漱用膳了。 “陛下,周待诏到了,我们让他在外稍候片刻。” “不了,直接宣他过来。” 尽管夏筱诗的预产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但身在一线的周长风实际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什么物资调拨、补充兵员分配等等。 最让人无语的是,昨天下午,二十二师师副参与完了庆功宴之后乘车返回驻地,结果路上过桥的时候被陆战一旅的一辆卡车撞下了桥。 这位倒霉的上校断了好几根骨头,呛了不少水,差点溺死。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吧。 数万大军云集于此,类似的杂事自然不会少,而且往往都要部队主官亲自出面才能办妥,搅得周长风无比头大。 纠结归纠结,恐怕是赶不及回家了。 好在皇帝的召令来得恰到好处,这下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逃离这摊杂事了。 于是在登上飞机、起起落落好几次之后,他在今天上午重回了京师应天府。 街道上的欢庆氛围让他的好心情更上一层楼,以至于在觐见皇帝时脸上还挂着笑意。 “你倒是精明,虚名拱手让人,但实打实的功劳一样没落下。” “陛下,我也没想到对方那么不堪一击啊,一不留神就打穿了。”周长风故作诚恳地答道。 “还是提点你一句,少争功,偶尔出出风头也就罢了。” 朱泠婧在这方面的心理有些矛盾,希望他能跟其他将领把关系处好,毕竟这终究是她在军队中一步步帮扶起来的,要是被孤立就太尴尬了。 但是,又不能太过于紧密,应该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适中位置。 对于她的提醒,周长风不以为意地回道:“您放心好了,我还是有点心眼的,我跟他们相处得还是很融洽的。” “你能不缺心眼就很好了。” 接着,二人交流了一下关于后续战略的一系列事宜,以及外交上的状况。 马来亚地区的战事已经告终,南洋地区门户大开,虽然美国人仍旧盘踞在菲律宾,但战略态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良好的。 现在大明海军西可经由马六甲海峡进军印杜洋、威胁日不落帝国的明珠,南可顺势而下、夺取资源丰富的荷属东印杜。 当年被称作“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在鼎盛时期风光无限,荷兰东印杜公司的贸易额占到了当时全球贸易额的一半以上。然而随着海战、陆战的接连失败,荷兰昔日的光辉历史已化作明日黄。 荷兰自古以来就与大明的关系不佳,甲申之变以后的那段黑暗日子里,荷兰人就被揍了一顿而放弃了位于小琉球的据点。 之后也因为一心想做生意而使尽千方百计,比如贿赂大明官吏之类的,因此朝廷从来都觉得这伙红夷很狡诈。 近代以来,鉴于其对殖民地华裔华侨的残暴行径,宪政之后国族主义盛行的大明早就盯上了荷属东印杜。 荷兰人又是道歉又是赔款,也只能说是暂时性的延缓了那一天的到来。 反正南洋诸地资源丰富,能多赖一会是一会。 倚仗英国人的支持,荷兰人才敢断然拒绝大明提出的主动放弃殖民地、体面撤出的建议。 现在随着英军舰队和地面部队的惨败,荷兰人不得不提心吊胆的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庞大舰队。 现在本土的安危还是个未知数,天知道德社何时动手,而仅凭远东地区的殖民地军队怎么可能抵御浩浩荡荡的明军?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得到美国人的庇护承诺,然而华盛顿方面含糊其辞,给予的答复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甚至前后不搭的话语。 “军部的答复是有六成把握,伱怎么看?” 尽管大都督府参谋处、陆军、海军对于夺取采油、炼油设施的作战计划有详尽的计划,然而谁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成功。 “这已经是军事角度上能做到的极致了,不过我们也可以尝试外交施压?”周长风沉吟了几秒,列举道:“现在可没人给荷兰人撑腰,说不定他们会怂。” “他们开的价码太高了,心不诚,多谈无益。”朱泠婧淡淡道。 荷兰公使馆这些天还真接到了来自鹿特丹的密电,与大明方面进行了两次秘密会面,表示可以主动放弃殖民地、撤出南洋。 不过,荷兰人漫天要价,开出了八百七十吨黄金的天价。 与会的礼部外务司代表还以为翻译人员出了纰漏,连续询问了三遍才确认。 现在一吨黄金大约价值一百二十万美元,相当于四百八十万圆,荷兰人开出的价码是他们计算了今后数十年里的收益得出的结果。 “嘶……”周长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踌躇道:“其实,如果这个价格再低一点,完全可以考虑这笔买卖。” 军队行动要钱、物资消耗要钱、亡者抚恤要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同样是一笔巨款,还有可能被荷兰人爆破炸毁油田。 如果一大钱就能完完整整的接收整个荷属东印度,包括大家心心念念的那些采油、炼油设施,说实话还真不亏。 反正到时候可以在缅甸、婆罗洲、爪哇等地秘密搜刮一番,几年功夫搞出成百上千吨黄金并非不可能。 “天真!这不是钱的事。”朱泠婧瞥了他一眼,“上国威严可不是能用金银衡量的。” “陛下,我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荷兰人开价确实太高了。” “终归是要在战场上见分晓的,国立油气公司已经在做准备了,到时候即便遭受破坏,也得尽快将其修复。” 周长风颔首道:“总体上还是很乐观的,毕竟好几处油田,哪怕只完整拿下一个也有上百万吨的产量,足够应付一年半载了。” “嗯。”面色平静的朱泠婧轻轻摆了摆手,“你妻子差不多就是这几日了,回去作陪吧。如果运气好,能赶得上。” 督府参谋处打算二月二十二日开始实施攻略婆罗洲和苏木达喇的计划,代号“血痹”,陆战一旅将担负进攻旧港的任务。 作为主官,周长风最迟也得在十九日返回部队。 谁也没法断定产期具体会早几天还是晚几天,或许真的得看天意了。 临走前朱泠婧还告诉了他一个比较振奋的好消息,那就是青霉素的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进展,以至于兵部居然从一向扣扣搜搜的税赋监那儿要到了一笔十八万圆的巨款用作专项研发资金。 芙蓉大学的研究团队对青霉菌培养物进行提取和纯化,他们发现这种提取物即使稀释一百万倍,仍然能够有效阻止实验小鼠体表的链球菌或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长。 接下来按常理来说应该继续完善动物实验,等记录下充分完备的数据后再酌情开始临床试验。 然而兴奋的兵部官吏们可等不及了,他们原先还对周某人鼓吹的新型抗菌药半信半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潜力非凡?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 于是兵部介入了青霉素的研发,要求尽快展开临床试验——如此灵药,早一天投入使用都善莫大焉,不知能挽救多少性命。 在祁连山脉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中,代号为戊字九〇九部队的秘密单位接到了来自兵部的指示——全力配合芙蓉大学青霉素研发团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这样的境况让周长风心情极佳,明明今天京城的天气有些阴沉,但在他眼里却跟晴空万里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兵部空军处,打算亲手递交一份建议书、再嘱咐几句。 在马来亚作战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周长风在观看工兵部队修复、建设机场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效率太低了。 这些天里,他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那些老照片,偶然想到了一种叫不出名字的、不起眼的小东西,很快就意识到大明空军肯定用得上。 在历史上,随着航空兵的发展,列强空军陆续意识到野战机场的修建比较低效——随着飞机越来越重,土地跑道必须认真压平压实。 为了快速建设跑道,英国人搞出了一卷一卷的钢制网链,缺点是遭到攻击后难以更换修复;而美国人则搞出了一种模块化的穿孔钢板,并广泛使用。 这种预制铺装跑道又叫“马斯顿垫”,每块长3、宽0.38、重30㎏,对土地进行简单平整之后便可快速铺设。 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能够帮助工兵部队快速建设跑道,使得航空兵力量能更快的投入使用。即使损坏,也能方便的更换那一块。 兵贵神速,航空兵亦是如此。 而且它的用途广泛,比如还可以铺设在登陆滩头,方便后续登陆部队上岸卸货而不至于陷入沙子,绝对大有裨益。 历史上日本虽然后来仿制了类似的,可没余力大规模应用这玩意,但大明可不一样。 在空军处,有人快步奉上了热茶,当值的佥事端详着草图沉吟道:“这主意好,不过打孔好像有些繁琐了?得看看工厂的意见。” 周长风端着茶杯晃了晃,“马上战役又要开始了,看看能不能加紧赶制一批出来,试一试也好。” 第358章 后勤大过天;各方局势 三月中旬的南京总算褪去了残余的一丝寒意,莫愁湖与玄武湖畔的柳树在长出嫩芽之后也在不经意间开了。 柳树的期很短,所以人们通常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当下京城市民们的注意力基本都被大捷的一系列影响所吸引了,股市的波动大得吓人。 和军事有关的上游和下游产业均有极大增幅,且不提枪厂、造船厂、汽车厂之类的,冶金、食品、服装企业同样增幅显着。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些赶在前些天搜罗一切可用的钱财全部梭哈的人此刻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 “赚翻了!赚翻了!” “我就知道!哈哈哈,万岁,万岁!” “走!赎房子去!” 在钟鼓楼金融区的证券交易所大楼下,聚满了大呼小叫、喜形于色的股民。 相比起这些赚得钵满盆满的“赢家”,还有不少人倍感懊悔——有的后悔当时胆子小没有投钱,有的后悔当时投得太少了。 这注定是狂欢的一夜,想必秦淮河畔上的画舫和河畔的烟柳巷会火爆非凡。 虽然从去年开始,朝廷为了备战就宣布管控了许多物资,但几乎没有影响到寻常百姓的生活。 比如被征收“铝饷”的铝材,贵就贵了呗,大家改用钢制品、铁制品也照样能用。 唯一显着些的是,白、红、冰的价格都贵了好几成,所以愈来愈多百姓开始改买价格稳定的麦芽。 周长风估计这样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日子大概还会持续挺长的一段时间。 攻略南洋的丰厚战利品究竟会有多少呢?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咱们琢磨了一下,除了这种打圆洞的薄钢板,兴许还能改用另一种法子?用更薄的三公厘,竖向焊接光圆钢筋,这样大概会更好造些。” “这个我不管,好造、好用就行,具体怎么设计你们挑最合适的来。” 承接这项临时订单的是一家民营钢材制品公司,他们觉得为钢板一个一个打洞有些繁琐,于是想尝试另一种办法。 穿孔钢板可以在保证基本强度的前提下减轻重量,工程师们认为还不如直接用更薄的3㎜低碳钢板,然后再纵向点焊上两根6㎜细钢筋。 这样也能达到相同效果,而且制造起来会容易一些,节省不少工时。 周长风对此无所谓,怎么恰当怎么来,我大明自有国情在此,穿孔钢板适合美国,但不一定适合大明。 空军方面对此充满兴趣,他们此前也搞过类似思路的玩意,各种设计有好几种,不过大多比较鸡肋,现在这种可以一块一块拼装的钢制地垫就要简洁有效得多了。 考虑到即将到来的血痹行动存在好几处修建野战机场的需求,所以他们便下了二十万个的订单。 这几天的空闲时间来之不易,除了早上得进宫一趟例行公事,其余时间他都用来陪伴妻子了。 怀胎十月的夏筱诗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来肚子不怎么显大、二来也没出现密集的妊娠纹。 吃得香睡得好,行动自如,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体质。 虽然战役已经结束,但不意味着就可以将其抛之脑后,总结经验教训才能进步。 今天大都督府就专门下达了几项告诫性质的命令。 「……运输给养不可完全依赖汽车,各部不可忽视骡马大车之效用,二者协同,分段输送乃当前上策……军需物资采购不容忽视,从前我等缺乏此类经验,此战之中凸显甚多不足,各种疏漏需尽快弥补……」 「……订货厂商已逾八百四十家,各式物资种类达二千四百八十余种,物资质量、规格应严格统一,明令执行,不满足要求者非紧急情况则务必拒收……」 「……摒弃寅吃卯粮之理,临时筹划绝非万能,后勤工作于此务必改良,须严谨认真、作长远规划,否则必定误事,造成浪费……」 「……乱丢滥用物资之现象颇为严重,诸多报告表明参战各部均有不同程度浪费情况,难转运携行之弹药、粮食、床架等便丢弃或焚毁,胡乱打枪糟蹋兵器粮食……」 「……缺少责任心,须严格惩办。二十二师于槟榔屿遭敌空袭,辎重主官不组织有效疏散便先行逃命,致使损失物资一千三百余吨;三十三师因不注重防潮避雨,致使两万余根爆破筒与一万斤炸药受潮失效……」 「……军伎之事须谨慎办理,杜绝隐瞒疾病之况。一切兵士务必告诫使用▇▇套,如有身体异常不得拖延,须及早诊治……」 相比起军事上的疏漏,后勤问题才是至关重要的。 马来亚之战前后持续大约一个月,明军所暴露出来的后勤组织问题数量不少,大都督府和兵部官吏们也为此操碎了心。 保障远在遥远地区作战的部队,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尤其是南洋地区潮湿、多雨、高盐,一不小心就会让物资损坏。 “……外围防线已经崩溃,德军 “就目前形势来看,挪威的战局已经很明朗了,不会生变,除非英法愿意再次投入一支至少两万人的援军。” “不太可能,两万人最多维持现状,真想扭转局面那至少再添上一万。” 在大都督府参谋处,一众高级参谋正围绕着沙盘和精准的大比例尺地图分析着亚欧大陆另一端的战事。 周长风自然也在现场,他双手抱胸,沉吟道:“结合现有情报,我认为德国方面接下来会优先向东进军,以确保资源充足。” 在经过三个星期的沉寂后,做足了准备的德军在二百公里长的战线上发起了大规模攻势,多点突破,随即向纵深挺进。 因为河流、湖泊、丘陵众多,这样的地形不适合装甲集群突击,所以德军这一次应用的也是相对来说比较保守的步坦协同。 英国人的qf2磅炮、法国人的25㎜反坦克炮在冰天雪地的复杂地形给德国人的ii号、iii号坦克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坦克的战损率达60%之巨。 尽管装甲部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但论起步兵战术来德国人从来都不遑多让。 历史上,勤勤恳恳的数百个步兵师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只是他们的功绩注定会被装甲师的辉煌光芒所掩盖。 这一次,四个德军步兵师在五天之内打穿了英法联合远征军的多道防线,后者不得不边打边撤,退到纳尔维克附近才稳住阵脚。 除非英国人和法国人愿意再投送一支援军,否则干涉北欧的企图肯定要以失败告终了。 这场战役比较大的影响是,装甲部队表现平平、没有高光时刻,虽然客观原因是地形因素,但也使得德军总参谋部在主观上对其实际作战效能变得有些怀疑。 周长风觉得德国人极有可能因此搁置从比利时阿登森林奇袭迂回的计划,而德国人也不可能头铁的去硬冲马其诺防线。 故而,对法作战计划应该会推迟,直到超大口径铁道炮建造完毕。 在此期间,为了把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德国人不可能傻傻的玩静坐战争,毕竟其资源有限,比不了可以源源不断从殖民地吸血的英法。 所以留给德社的选择其实很少,而正被内部问题搅和得焦头烂额的沙俄可以说是砧板上的肥肉。 一名斯斯文文的上校参谋推了推厚厚的方框眼镜,说道:“周待诏说得对,从军事上考虑的确如此,我也作相同结论。” 另一名准将接着说道:“主要是,迂回马其诺防线的变数太大了,就像周克行你从前所讲的,自比利时那地方绕路,可那是林地,比利时也有要塞(列日要塞),过后还有色当要塞,啧,太困难了。” “是的,棋走险招风险太大。”程翰微微颔首。 从阿登森林迂回进攻法国实际上是非常冒险的,因为穿过森林以后就得面对色当要塞,以及在默兹河防线后边严阵以待的法军。 想要快速穿过森林,那就没法带重武器,仅凭轻步兵去硬冲一座要塞?即使是日耳曼超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如果想带重武器,那就会因为崎岖地形而拖慢速度,在森林中跋涉十几天,足够法军通过公路和铁路调集部队了。 历史上古不帅绝对称得上是棋走险招,以“我们的大炮在天上”为依据推动了这个大胆的计划——迅速穿越森林,以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代替陆军重武器来轰炸默兹河防线。 当时开打之后,一路上有无数将领和参谋部人员都命令停止这样冒险的猪突猛进,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在几名英明勇敢的军官的坚决拒绝后,德军突击集群仍然达成了有效突破,并粉碎了法军的奋力反击。 所以放眼当下,周长风觉得德社很可能不能同意实施如此冒险的行动。 “此时不妨换换目光,从战术下移到兵器,德人现用的战车并不强于法国货,而且重战车不便通过林地,综合来看做不到以少敌多。”程翰如是补充道。 因为没有条约限制,德社早早的就研发了重型坦克,五号重型坦克不再是历史上的黑豹,而是一种三十吨的战间期重型坦克。 五号坦克装备一门由fk16型野战炮发展而来的75㎜、36倍径坦克炮,车体前部有一个小炮塔,装备一门37㎜坦克炮,正面装甲厚45㎜,平衡式悬挂。 它有点像历史上的nbfz重型坦克,比较平庸,横向对比同期列强的重型坦克没有明显优势,只能跟法国人的b1重型坦克五五开,不像历史上老虎出世时可以睥睨众生。 “打沙俄的话,嘶,那就复杂了,英法不确定会不会干涉。”那名上校沉声道。 “这取决于德军飞机是否能有效打击北冰洋航线。”旁边的准将轻叹了一口气,“俄国资源充足,一旦败亡,可就没什么能约束德国人喽。” “确实,但是英法没可能千里迢迢派重兵集团过去。”周长风耸了耸肩,“说实话,就算派过去十万人也没用,德国方面组织百万大军都没什么难度。” 沙俄的内乱也持续了有一阵子了,目前看来沙皇的威望已经降至冰点——缺乏实权的病秧子阿列维奇无力改变沙俄长期以来的糟糕境况。 又加之来自德社的影响,以及二十年以来发展过程中积攒的矛盾,大明内阁估计沙俄皇室是难逃一劫了。 在这种混乱境况下,沙俄军队的态度无疑至关重要。红白蓝三色,白者寥寥无几,红蓝对半开。 一些激进的资产阶级已经在怂恿主动出击,将俄罗斯改朝换代…哦不,改头换面了。 英法也对沙俄的拉胯很失望,觉得这样一个帝国主义吊车尾实在难担大任,以前“欧洲宪兵”的威名已经掉进黑海找不到了。 向来喜欢搞事的英国人甚至在考虑一项计划——扶持沙俄资产阶级夺权。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东西夹击、限制咄咄逼人的德社,法国人也基本认同这一点。 作为参谋处同知,程翰一直以来都很欣赏周某人在战役和战术方面“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总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除了这些充满前瞻性的理论,那些兵器装备研发方向的思路和想法也颇为有趣。就比如刚刚结束的疰夏行动中,火箭筒这万金油玩意让前线将士赞不绝口。 他觉得让这样的人长期在一线指挥部队是一种浪费,就应该让周某人来大都督府参谋处,成为统筹规划大明帝国军队方略的主要中枢神经之一。 所以程翰打算等接下来的血痹行动结束了,就奏请皇帝把周某人调来督府任职。 参谋处的这座厅堂中,大家相谈甚欢,就各种情况展开激烈的议论,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不留神便到了正午时分,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可就在众人意犹未尽,准备三下五除二吃完午饭,然后再来继续商讨的时候,一名文职中尉急匆匆地奔来。 他径直来到了周长风面前,抱拳道:“周长官!您宅 随即,在场的十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周长风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余音绕梁。 “失陪了!我的草稿在十九号保管柜,密码一四、四个六!” 忘记设定时发布了,尴尬。 第359章 简兮简兮;血痹行动 这两天夏筱诗时常反应自己倍感腰酸,同时伴以腹坠的感觉,所以相应的准备早都已经做好。 现在的宅 出了家门一路向南行驶,沿着笔直的通济门大道穿过通济门,左手边就是应天府立 前后不过半刻钟,林溪便稳稳的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当周长风急急忙忙地赶到时,二人已经在待产间候着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半卧于床的夏筱诗,问道:“现在痛不?” 后者现在的气色看上去不错,“有点……它是一阵子一阵子的。” “嗯,还好。” “就怕之后会很疼啊。” “别怕,到时候无痛的。” 没过多久,夏父夏母也先后到来。 高零露关切地凑过去嘘寒问暖,而夏炳则跟周长风交谈了起来。 坐落于朝廷官署不远处的应天府立 比如明明之前入院时已经问诊、明确了夏筱诗当前的状况,但现在见周长风来了,就又有医生过来重复了一遍量血压、拿脉、问询、记录的流程。 核心就是一句话——我们可用心了。 “所以她这个状况适合麻醉么?” “可以,贵夫人好得很,胎象不错,想必会很顺利的。” 实际上无痛分娩术早在十九世纪中期就有应用,最初的时候大获成功,受到了许多产妇的追捧,然而这却招致保守派与宗教人士的抨击。 他们质问道:产痛是上帝给予的(原罪),是理所当然要承受的,人们没有资格将其夺去? 这种争辩持续不休,直到维多利亚女王也在生产时选择无痛分娩术之后,人们才逐渐停止这种没事找事的抨击。 从宫缩加剧到开十指要经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十几个小时。 在这期间,几人东扯西拉的聊着天,一方面是敲定一下即将降生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借此分散些夏筱诗的注意力。 等到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夏筱诗才正式被送进了产房。 周长风抓住她的手,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 因为持续不断的痛感,夏筱诗的面容有些僵硬,但那双眸子仍然清澈,她慢慢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接下来的等待时间中,周长风很郁闷的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气定神闲,反倒只有自己一个表现得有些紧张? 向来心大的夏炳此时此刻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仿佛已经笃定必将一切顺利似的。 见女婿这么紧张,他不禁打趣地说:“克行啊,我听说先前率军作战时你可是游刃有余的噢,哈哈哈。” “哎,毕竟是 都说人在紧张时会觉得时间变慢,不过这出乎他意料的是,感觉才进产房没多久,他忽然就听到了从中传出的啼哭声。 刹那间,他觉着自己的心都提溜了起来。 随着里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也更为紧张,真真正正的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是一位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年轻护士。 “贺喜先生,是个千金,顺利得很,一下子就出来了,夫人的状况也很好。” 稍后,当夏筱诗怀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被推出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笑吟吟的丈夫和父亲,以及眼含关切的母亲。 周长风这时候还有些好奇——产妇刚出产房时一般不都有些虚弱么?我家这位居然这么精神且自然?看来体质不错嘛。 “没事吧?感觉咋样?” “我好着呢。” 接生的大夫是位看着和蔼温柔的阿姨,她笑道:“前后还不到一刻钟,没动刀子,仅有微小撕裂,这是今天遇上最顺利的了。可以直接回家坐月子了,留下看护一日也行。” 不过夏筱诗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执意要回去,所以一行人就如她所愿了。 邻近而立之年才得一女,在旁人眼中周长风的“进度”实在是有些慢了,即使只着眼于军中的同龄将领,基本上都有几个子女了。 虽然他看上去不以为意,但夏筱诗和高零露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算了,琢磨了这么久,好像确实没有中意的大名,那就暂时先不取了吧。”周长风纠结了许久,索性不打算敲定名字了。 夏炳笑了笑,抚须道:“不急,百日、周岁再取也行。” 中国传统的取名习惯有好多种,生即取名、满月取名、百日取名、周岁起名。现今为了便于管理,地方官府自然是倾向于早早的定下姓名,否则到时候又还得去翻出文件更改。 文学这方面周长风认为还是夏筱诗更在行,女儿的小名也依她所想,取“简兮简兮、方将万舞”定为简简。 等回了家,兴致勃勃的周长风抱着女儿逗弄个不停,然而襁褓中的简简似乎并不买账,哭个不停。 夏筱诗不禁无奈道:“好了先生,让她歇会吧,可别给她折腾坏了。” 没过多久,来自各方的贺喜电话接连不断。往往刚挂断电话,人还没走远,马上就又响起了叮铃声。 但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 新生的婴儿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间隔几个钟头,也不管白天黑夜,大晚上醒来也照样哭闹,所以十分折腾人。 虽然这一宿断断续续的没睡好觉,不过乐在其中的周长风很珍惜这短暂的机会,搞不好下次回来就是几个月之后了。 遵守上次分别前的许诺,他从新加坡返回时还真带了一小瓶采自椰子林的细沙,顺带还有一些当地集市上的小玩意。 等下次回来嘛,大概就要是旧港的了。 “我走了哈,安心。” “嗯…嗯……” 精神不济的夏筱诗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和周长风道别的,难辨虚实,好像跟做梦一样。 真正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而身畔的周某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凝视着位于房间角落处柜子上的那个小玻璃瓶,自言自语道:“要是这回也能神速了结就好了。” 攻略南洋的进程终于来到了最为关键、也最为复杂的地方。 大大小小的丛林岛屿即便有百万大军也不够填满的,为了以最高效率达成目标,一个庞大的陆海空联合进攻计划随之实施。 从二十年前开始,大都督府参谋处便着手于制订夺取南洋诸地,随着时间流逝,旧计划不断被修订、完善,同时也因为新兵种的出现而出现新计划。 比如最早版本的行动计划中肯定是看不到伞兵的。 具体到战役部署上,又分为好几种。 一是抽丝剥茧,先一点点解决外围的岛屿,最后再合力围攻爪哇岛。 二是单刀直入,弃外围于不顾,径直突击几处油田和巴达维亚。 三是中心开,一开始就利用伞兵直接奇袭几处油田,避免被破坏,后续部队再陆续增援。 中心开无疑是最为冒险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实际上在前几年都不为人所重视。 督府参谋处本打算都是以伞兵为辅,抽丝剥茧也好、单刀直入也罢,都不会在一开始就直接投入伞兵。 而伞兵部队以前也是比较抵触中心开的,因为他们也不敢打包票能完成任务。 或者说,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可近来的一系列变故却把计划往更为冒险的方向推动了。 明军上下意识到殖民地军队确实是软弱无力,没有必要高估。 而伞兵部队原本很担心的问题也得到了切实有效的解决——缺乏支援武器。 荷印军虽然没什么像样的坦克,但是有不少装甲车,这些玩意也足够对轻步兵构成致命威胁了。 仅凭步枪、冲锋枪、轻机枪、枪榴弹怎么对付它们?到时候肯定会被火力压制得进退两难。 而火箭筒、反坦克枪榴弹、反坦克手榴弹的出现却直接颠覆了这一切,伞兵们现在有把握通过合理的战术来干掉这些皮薄馅大的铁罐头了。 没了这些玩意,差不多可以和乌合之众划等号的荷印军能坚持三个回合都了不起了。 所以在经过连续召开四次会议的慎重考虑以后,督府参谋处最终敲定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行动编号为“甲字/五四二/四号/改二”,代号名曰“血痹”。 地面作战单位分为两大部分,结束了马来亚战役的 其序列含海军陆战队 新成立的 他们会以兰芳为前进基地,从南北两线横扫婆罗洲,攻占马辰港和巴厘巴板油田,然后在马辰集结,渡海登陆爪哇岛。 计划参战的空军单位由 他们被统编为 至于海军,z舰队的覆灭使得南洋地区不再存在有足够威胁的海军力量。 因此大明海军将一部分战舰驻扎于刚刚占领不久的新加坡樟宜海军基地,以及兰芳松柏港。 实际投入的舰队虽然不再庞大,但也足够精良,主要由灵活的高速战舰组成,随时消灭敢于出击的bda三国联军海军。 这支舰队统称甲字一四六特务舰队,分为多个分遣舰队—— 甲字二十四炮击舰队:2艘高速战列舰、2艘重巡、2艘轻巡、6艘驱逐舰,以及天市右垣号航空母舰。 他们负责在爪哇海来回巡逻,敌军舰队一出门就会挨打。 丙字二十五空袭舰队:2艘战列巡洋舰、2艘轻巡、6艘驱逐舰,还有太微左垣号和太微右垣号航空母舰。 他们是远程打击的中坚,假使bda联军龟缩于泗水海军基地不敢出港应战,那就等着被炸沉在泊位吧。 甲字二十七潜战舰队:6艘潜艇、4艘远洋潜艇。他们会分散在爪哇海和望加锡海峡来回巡逻,监视、伏击敌军船只。 戊字二十八潜战舰队:10艘潜艇、5艘远洋潜艇。他们会去往更遥远的班达海和萨武海,截断南洋诸岛和澳大利亚的航线。 除此之外就是为登陆部队护航的分遣舰队了,一共有11艘驱逐舰、3艘轻型巡洋舰、1艘水上飞机母舰。 明军做好了万全准备,将痛苦施加于敌人的行动已经进入了发起倒计时。 与之相比,bda三国联军的所作所为就显得让人无语至极了。 联合司令部成立没多久,是在新加坡远东司令部投降的前一星期才成立的。 虽然迄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然而各种事宜仍是一团糟,联合司令部内部也矛盾重重。 英国人和澳大利亚人决定成立联合司令部来协调陆海空三军行动时,压根没有征求荷兰人的意见,素来傲慢的英国人的这一举措让荷兰人很不爽,但也只能捏着鼻子任了。 滑稽的是,荷兰方面才是在这一地区兵力最多的——地面部队八万余人、坦克和装甲车二百多辆、飞机三百多架。 而英印军只有一万人,澳军也不到两万人。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此经营数百年之久的荷兰方面无疑对这片海域最熟悉,然而联合司令部的海军司令部之中居然只有一名荷军中校担任关键职务。 就在周长风的宝贝女儿降生的当天,空军司令部因为居住条件不佳而搬迁去了巴达维亚。 大难临头了,还嫌住着不舒服而搬家? 他们甚至连一个基本的联合作战指挥部都没有建立,所谓的司令部更像是一个松散的象征性东西,而且语言不通。 「……在办公室,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努力,但大家其实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在我看来,滑稽的失败抵抗比主动放弃(殖民地)更加丢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记得荷兰的荣光了。」荷印军少校格尔德如是在日记中写道。 可恶!图片又被吞了! 第360章 荷兰人的应对;徒劳的努力 三月二十一日,爪哇岛,芝拉扎。 地处南洋,这儿的天气已经堪称炎热,昼间温度可达30c之多。 一艘名叫复活节天使的美国货轮正在缓缓泊入码头,码头上稀稀松松的站着许多人。 穿着短袖短裤的地方土着码头工人在懒懒散散的准备去卸货,而那些身着制服的荷印军陆航军官们则聚在一旁棚子的阴凉下。 大约从十年前开始,荷兰人开始逐渐认真、慎重的考虑起远东殖民地的防务问题,其中的重中之重自然聚焦于荷属东印杜的精华——爪哇岛。 尽管南洋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但爪哇岛却集中了大约七成的人口和多数制造加工业,主要防御力量也肯定部署于此。 而巴达维亚和泗水这两座港城又都处于爪哇岛的北部,一旦假想敌控制了北部海域,那么爪哇岛岂不等同于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因此荷兰人将注意力放到了南部港城芝拉扎,并开始着手大力建设它。 原先的芝拉扎仿佛与世隔绝,静谧而偏僻,只是偶尔会有商船来这里补给淡水和煤炭。 港城甚至没有汇入爪哇岛主要铁路线路,也几乎没有维修能力,只能提供最小限度的保养。 通过坑蒙拐骗一样的半忽悠半强迫操作,大量的爪哇土着投入了建设工作。芝拉扎新建了四座150㎜岸防炮台,并增加了航行灯、浮标、起重机和大量的配套设施。 就在前些天,一座1500吨级和一座4000吨级浮船坞被从巴达维亚拖拽过来,从而使这儿拥有一定的船只维修能力。 “喔,我们的战斗机终于到了,它们应该可以对付中国人的飞机。” “只有两架成品,其它的都是零件,我们必须尽快把它们组装好。” “火车站的平板车准备好了吗?” 几名荷印军陆航军官对刚刚运抵的战斗机寄予厚望,希望这些飞机能够帮助保卫殖民地。 虽然美国方面现在并未表态,不过其已经在实际行动上表现出狡猾战争贩子的形象。 二十天前,这一批次共30架cw-21战斗机还在旧金山火车站悠哉悠哉地卸货,火烧眉毛的荷兰人希望尽快交货,美国人便立刻答应了这个请求。 于是联邦政府指令一路开绿灯,这些战斗机在仅仅一天半以后就装上了货轮,拔锚起航,过程堪称飞速。 接下来,两架成品战斗机会直接交付战斗机中队,其余零件状态的战斗机也会被运去万隆的荷印军飞机修理厂进行组装。 荷属东印杜殖民地当局紧接着又继续下订单,追购了42架cw-21和15架b-18轰炸机。 cw-21战斗机是去年由寇蒂斯公司自行研发的一种轻型全金属战斗机,装备一台850匹马力的莱特旋风星形发动机。 一无装甲防护、二无自封油箱,所以空重轻得只有1380㎏,并由此拥有在低空时高达23/s的爬升率,创下了记录,其最大平飞速度也有500㎞/h。 它的机动能力非常优秀,可是缺少基本的防护措施,火力也比较单薄,因此美国陆航并不中意这种昵称“恶魔”的轻型战斗机。 cw-21叫作恶魔完全是徒有其名,它脆若瓷器,甚至可能比零式战斗机还要薄弱。 这一天稍晚些的时候,kviii号潜艇也慢慢驶入了港口,在一艘驳船的引导下停到了自己的泊位。 荷兰王家海军和荷属东印杜殖民地海军是相互独立的,不过战时前者理所应当的可以管理后者。 长期以来,驻扎于远东地区的荷兰海军部队都苦于兵员短缺,一些舰艇因为匮乏足够人手而不得不被封存。 为了增加防务力量,荷兰人绞尽脑汁的搜罗堪用的兵员,包括但不限于训练文化水平较高的爪哇人、重金招募外国的退役水兵等等。 kviii号潜艇在解除封存状态后经过检修,被派往巽他海峡进行稳定性航行测试,然后来到芝拉扎准备交付海军作战单位。 格尔德少校奉命就任这艘潜艇的指挥官,他不敢怠慢,连夜飞赴芝拉扎。 这艘十九年前入役的潜艇人员定额31人,然而直到现在格尔德少校手下一共仅有东拼西凑来的22人,而那十几名驾驶潜艇进行航行测试的又是泗水海军基地的人,在签字交接以后他们便乘火车离开了。 海军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是于明日早上八点起航,先向东南再向东北,在望加锡海峡和苏拉威西海之间进行战斗巡逻。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格尔德几乎跑断了腿、说烂了嘴皮,总算又从殖民地海军单位讨要来了六个水兵,勉强凑够了足够的人手。 虽然这些人甚至都是 为了能尽快把这些虾兵蟹将团结在一起——哪怕是最肤浅的酒肉兄弟,格尔德也是煞费苦心。 他将他们带去了芝拉扎最大的酒吧,还自掏腰包叫来了一帮子女伎和舞女。 “万岁!” “呜呼!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些中国人的!” “为了尼德兰!” 这样的做法显然违反荷兰皇家海军的规定,毕竟没人能指望一帮子醉醺醺的水兵们的嘴巴会密不透风。 但在严格遵守保密规定和凝聚人心二者之间,格尔德选择了后者。 平心而论,他其实也不喜欢这种做法,可现在别无选择,否则一盘散沙指不定在半途中就起内讧了。 觥筹交错、莺莺燕燕嬉笑调情,尔后又各寻地方欢愉半宿。 在这样的状况下,这样一群临时拼凑的水兵好像真的初步融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团体? “……燃油加注完成;鱼雷装载完成,一共十枚;食品是两个月份的,新鲜蔬菜和水果请在两天内吃完。” “两天?” 次日早晨,军需官正在向格尔德少校交代补给情况。 后者吃惊于新鲜蔬果的保存时间竟这么短,他以前在本土时,潜艇出海以后新鲜蔬果大概能保存一星期。 那名中尉耸了耸肩,然后递上了交接文件,“少校先生,别忘了这可不是北海。” 格尔德掏出钢笔在上边签下了名字,然后回头看向松垮随意的水兵们,心情复杂地说:“伙计们,出发。” 迎着东升的朝阳,这艘老旧的潜艇就这样在一群东拼西凑的水兵们的操纵下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程。 碧波万顷,晨曦让大海泛着晶莹的光芒。 由于一部分补给物资迟到,而且恰逢卡里马塔海峡的天气情况不佳,明军稍稍推迟了血痹行动的发起时间。 偏生要与老天爷作对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在耐心等到三月二十四日万事俱备以后,信心满满、士气高涨的大明陆海空三军才正式发起行动。 当然,同时行动的可不只是他们。 随着明军开始动手,兰芳国防军也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静坐战争,开始主动出击。 此前,他们就一直呆在边境线筑垒地域中与对面的英荷两军对峙。 从三发起飞的空军猛烈轰炸了英军阵地,四个国防军步兵营先后投入战斗,兵锋直指沙捞越的古晋。 荷属东印杜陆军航空队(l-knil)和荷兰王家海军航空队(ld)的侦察机这些天的活动非常频繁,总是在黎明和傍晚时光顾樟宜海军基地和松柏港。 大明、兰芳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先后拦截、追杀了其中一部分,但其余的漏网之鱼无疑还是成功把航空侦察的照片送了回去。 即使在雷达技术比较成熟的大战后期,及时发现敌方飞机并引导己方飞机去截击也时常出现疏漏,更别提现在了。 3月24日11:19,能见度优良,蔚蓝的天空中仅有寥寥几朵浮云。 隶属于荷军海航 领航员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西北方向,然后伸手指着说:“我看到了一些船只,很可能是中国人的舰队。” 这架飞机缓缓转向,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来到了那支不明舰队的右后方。 只见数十艘战舰和运输船正向着东南方向匀速航行,后者油煤混烧锅炉排放的灰黑色烟柱斜向着直冲云霄,各船只悬挂的红色旗帜一眼即可辨明。 飞行员尽可能驾驶飞机借助云朵隐蔽,其余人则对照着舰型识别手册迅速辨析那些船只的型号。 这一天11:47,驻防达拉根荷印军指挥部收到了来自这架卡特琳娜的电讯,所有人都瞬间紧张起来。 「发现中国舰队,大约20艘运输船。战斗舰船为7艘驱逐舰、3艘轻型巡洋舰、1艘重型巡洋舰。坐标北纬8°2,东经117°3,航向125,航速13节。」 这支舰队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夺取达拉根油田的分遣舰队,他们搭载着陆战二旅和伞兵二团。 达拉根并不在空降突袭的计划范围内,巴厘巴板才是伞兵二团的目标,但他们会把达拉根作为空降出发地。 当地荷印军陆航随即派出了手头上全部可用的轰炸机,9架b-10轰炸机迅速挂载航弹,然后一架接一架呼啸着起飞。 美国马丁公司设计制造的b-10是三十年代初的产物,当时全世界范围内流行起了“快速轰炸机”的概念——只要我的轰炸机比你的战斗机飞得还快,那我就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颇有些轰炸机无敌论的味道,b-10就是这个概念下的产物。值得一提的是,b-10轰炸机在原定历史上也曾经被中国购买,传单“轰炸”日本的就是其中两架。 然而这些轰炸机现在实在难以对明军舰队构成威胁,水平轰炸的命中率低得感人。 黑灰色烟团不断绽放于机群的后方,爆炸的冲击波让飞机上下震颤,破片在全金属机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海面上的明军战舰向天空中来袭的荷印军轰炸机射出无数炮弹,蔚蓝的天空似乎都被那些黑烟团所污染了。 荷兰飞行员显然没有大胆无畏的精神,他们在九百米高度快速飞掠明军舰队,匆匆扔下了挂载的航弹以后就加速远离。 一枚枚航弹落水爆炸,溅起此起彼伏的洁白水柱,但无一命中。 不过,这轮无效的空袭取得了一个间接战果——平遥号驱逐舰的一名军医中尉被爆炸惊得没站稳,脑袋磕在桌子上血流满面,被缝了几针。 在这期间舰队又先后遭到了三轮空袭,但似乎连上帝都不庇佑荷兰人——总共有两枚航弹取得命中,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kviii号潜艇正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伏击机会。 “敌方舰队航向265,航速14节,长官,我们应该选择哪个目标?” “当然是运输船。” kviii号经过三天两夜的快速航行,于凌晨抵达预定海域,随即收到海军司令部的命令,要求他们寻机攻击明军舰队。 一艘艘战舰从潜艇前方驶过,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紧张不已,直到那些运输船即将进入交汇点。 “发射。” “是,鱼雷发射。” “下潜到最大深度。” “如你所愿,长官。” 四枚450㎜热动力鱼雷接连冲出了发射管,向着远处快速驶去。 八百米的距离对于鱼雷来说需要近一分钟时间才能到达,热动力鱼雷明显的航迹又很难不被人发现。 “左舷!浪!有鱼雷!” “右舵打满!” 不过笨拙的运输船无法和灵活的战舰相提并论,船员们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枚鱼雷快速逼近。 “咚!咚!” 连续两下巨大的震动让船员和搭载的陆战二旅官兵们东倒西歪。 450㎜鱼雷的威力比舰用533㎜鱼雷要小些,若是同等吨位的战舰那或许不用担心沉没,但这艘运输船却坚持不下去了。 船长下令挂起了弃舰和求救的信号旗,随即让搭载的陆战队步兵们到甲板上去。 舰队立刻做出标准应对——分出一艘到刚刚方向鱼雷航迹的地方进行来回往复的搜索,其余船只则转为z字形机动。 驱逐舰投下的深水炸弹炸出高达几层楼的冲天水柱,蔚为壮观。 老旧的kviii号躲藏在八十米深处,深水炸弹落水时的噗通声、缓缓下沉的哗啦声、爆炸时的巨大震动让所有人战战兢兢。 格尔德少校无疑是一名值得称道的合格军官,他做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但却无法扭转宏观上必然的颓势。 昨天开了一宿的高速,拖到现在才更新。 今晚还有一更。 第361章 急急国王;神兵天降 “咚—咚——” 一个个深水炸弹不断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及到了这艘老旧的潜艇。 不断有阀门被震松、管道被震裂,海水从管道接缝处激射而出,一时间少说有十几处地方在喷水。 荷兰水兵们惊恐万状,格尔德厉声呼喊着,命令这些不知所措的乌合之众去抢修潜艇。 耳边传来吱啦吱啦的金属扭曲声,如同猫挠心肝一般难受,随之而来的则是死亡预警——天知道下一个深水炸弹会不会落在潜艇旁边! 一旦战沉就几乎百分百死亡,而且是在昏暗、狭小的舱室中被活活溺死。 潜艇兵所承受的心理压力远超寻常水兵,面对这样让人绝望的境况,一帮子仓促拼凑的虾兵蟹将的表现可想而知。 “长官,我们应该上浮,否则我们会死的!”有人惊惧得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不,冷静,回到你们的岗位去!”格尔德立刻拒绝。 “长官!” “我们坚持不下去的!” “我不想死……” 突然,声呐兵瞪大了眼睛,喊道:“深水炸弹又来了!” 精神高度紧张、几近崩溃的水兵们乱作一团,有人尖声招呼着立刻上浮、有人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懦夫无论在哪都会受到鄙视,没有尽全力就投降,尼德兰没有这种军人!”目光凛然的格尔德沉声道:“我们不会死,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明军舰队不可能被潜艇牵制在这里,所以舰队指挥官命令临颖号驱逐舰继续对付这艘躲藏起来的敌军潜艇,而其它船只则继续向达拉根进发。 遭受重创的运输船是缓缓沉没的,船员和陆战队步兵们有充足的时间有序撤离,但一些装备来不及转运,就这样沉入了大海。 当天下午,舰队进抵达拉根外海。 “跟飞机拍的照片差不多啊,先把这些查明的工事给办了。” “行。” 严辰武伫立在阴山号重型巡洋舰的舰桥上,眺望着远处被舰队炮火笼罩的滩头与纵深阵地。 阴山级是大明海军最早的一级条约型重巡,使用的还是双联装192㎜舰炮,设计上存在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幸亏大明海军在排水量限制方面是个特例,所以标准排水量达一万二千吨的阴山级综合水平还可以。 四座双联装舰炮一齐咆哮,103㎏重的杀爆弹砸向那些半永久工事,将钢筋混凝土撕得粉碎。 各种各样的碎片被冲击波掀飞,水泥碎块、扭曲的钢筋、断裂的木头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以后纷纷散落下来。 长期以来严辰武对于周长风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承认后者的理论水平确实很高,但并不认为自己在实战领兵时会比他差。 然而,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马来亚半岛之战几乎让周长风一战成名——至少在明军内部成名。 他所率的突击集群在三天之内打穿三道防线,长驱直入近八百里,实在是骇人听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重点在于“临时抽调”、“拼凑编组”、“诸兵种”,想统帅这样一支临时编组的诸兵种混成部队无疑难如登天。 首先得对所涉及到的海军陆战队、摩托化步兵、摩托化炮兵、重型坦克、中型坦克、两栖坦克单位的优劣和战术都有详尽的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不到知己,连部下的底细都不清楚,还打什么仗? 但问题在于每个人都有局限性,比如陆军步兵军官怎么可能了解海军陆战队两栖坦克单位的战术呢? 另外比较重要的是,军队是个或多或少存在山头主义的地方,如果一名将领不能服众,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的离任。 所以尽管严辰武不太想承认,但心里却清楚的认识到周某人的确比自己强了至少一个档次。 伯父说得对啊,上皇和当今陛下都认可的人,那能是碌碌之辈吗? 当天下午17:33,随着水雷也被清扫干净,陆战二旅便忙不迭的开始了登陆行动。 明军士兵们乘坐登陆艇在达拉根西南方向的两个登陆场上岸,防御此地的荷印军进行了激烈抵抗,倒是让参战将士颇为意外。 那些残存的暗堡、工事、掩体都在喷吐这火舌,密集的子弹和炮弹仿佛从四面八方射来一样。 陆战队步兵与两栖坦克相互配合着努力推进,一个一个的拔除那些火力点,成功突破了外围防线。 不过荷印军在二线阵地布置的百禄35型47㎜反坦克炮给他们造成了极大阻碍,由于发射阵地伪装良好,陆战二旅浮游战车营接二连三的损失了四辆三五式两栖坦克,但仍然无法判明对方位置所在。 于是严辰武便命令暂不急于推进,等待己方后续部队下船登陆,然后到今晚或明早再继续进攻。 当天夜里,他派遣两个队绕了个大圈子实施迂回,并在次日清晨一齐开始猛攻。 腹背受敌的守军顿时惊慌失措,再不复之前的坚强。 阴山号重巡放飞了自己的水上飞机,然后盘旋在交战区域附近,不断的引导、校正舰队火力来轰击任何暴露的敌军阵地。 经过大半天的激战,防御达拉根的荷印军死伤无数,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几乎挤满了医院,手忙脚乱的军医压根忙不过来。 到当天黄昏时分,守军所有的阵地全部被明军夺取,仅剩一处支撑点尚在勉强抵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明军以十几辆坦克和三百余步兵组成一支偏师,向达拉根采油井发动突击,尝试尽可能完好的夺取它。 他们一路大胆突击,完全不顾被切断后路的风险。 夜幕下,当达拉根机场守备单位被击溃的时候,冲天的烈焰从远处的采油井方向涌起,几乎把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自知不敌明军的荷印军奉命焚毁储油库、炸毁炼油厂,司令部的命令是“连一滴石油也不要留给他们”。 这儿存储的十四万吨原油被付之一炬,油田附近火光冲天,照亮了黑夜,浓烟像火山喷发一般直冲云霄,滚滚热浪让交战双方官兵一呼一吸都觉着难受。 “可惜,放火终究是更容易些。”严辰武很遗憾,“让俘获的荷兵干活去,尽快修好机场和码头,发现混日子的就先毙了杀鸡儆猴。” 防御达拉根的荷印军于翌日上午正式投降,不过他们一缴械就被勒令去收拾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 修复港区设施、填补跑道弹坑、清理坦克残骸等等善后事宜比比皆是,但大量起火的原油没法扑灭,只能任其燃烧殆尽。 在对机场进行初步修复以后,空军 伞兵二团也开始做战前准备,与巴厘巴板这个核心目标相比,达拉根油田的好坏与否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巴厘巴板位于达拉根以南500㎞处,是婆罗洲东海岸的最大港城,也是世界有名的石油产区,经济繁荣,北边还有一个不小的煤矿。 单单这一个地方的原油产量就有几百万吨之多,大明本土的原油年产量为四百万吨,如果想满足实际消耗的一千多万吨,就得填上这七、八百万吨的缺口。 不仅是婆罗洲的巴厘巴板油田,苏木达喇的旧港油田同样也必须攥在手里。 为了达成空降突袭的突然性,大明朝廷和军部做了涉及各个方面的周密安排。 从二十五日开始,礼部外务司多次照会荷兰公使馆,表示可以考虑“补偿”壳牌石油公司在南洋地区的资产。 起先荷兰人是婉言谢绝的,但外务司郎中和外务阁臣又先后召见荷兰公使,提出可以用黄金而非英镑支付。 在这之后,甚至于朱泠婧亲自把电话打去了阿姆斯特丹王宫,和威廉明娜通电话。 五十九岁的后者都可以说是妈妈辈的人了,二人交谈了十几分钟,用外交话语来说就是进行了坦率交谈,交换了意见。 南洋明军释放了一批荷兰俘虏,故意让他们在途经码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半遮半掩的箱子,这些大木箱外边印着“航空泡沫灭火剂”的字样。 侦察机也多次飞掠巴厘巴板和旧港上空,在进行航空侦察时顺带空投了大量传单。 传单内容大致就是警告当地守军不得破坏任何采油、炼油设施,否则一定会严惩有关人员。 大明方面这一系列举动十分反常,给人的感觉就是“急急急,我就是急急国王”。 自以为拿捏了明人软肋的荷兰人很得意——你强任你强,我只要把油田一炸,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做了两手准备,打算借机玩一招拖字决,为bda联军争取更多的布防准备时间。 同时试试能否以此为筹码进行和谈,比如以扩大对明优惠燃油出口为代价,从而让明军退兵。 “……这几处空降场最合适,不过黎明的时候伞降的风险不小,这方面你们得多多留心,当地内应会设法标明位置,但如果出岔子,那就只能凭本事了,仪鸾司先于主力两个小时降落……” 在兰芳定洋堡,周长风与一众将领在讨论着最为关键的行动。 他们目前是一座宽大的沙盘,或者说模型,是 采油井、炼油厂、储油库、跑道、机库、兵营等等都相当精细。 外交与军事上的欺骗行动肯定是有效的,这一切都是为出其不意的突袭而服务。 周长风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指向沙盘的一角,“不过敌人肯定会反扑,目前查明附近少说有一个步兵团和两个营的民兵,再往外还有一个团,各种装甲车大概有三十辆。你们的压力还是不小的,有信心不?” 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长棍,抬眼看向伞兵一团团长雷介诚。 后者先是抱拳,然后半开玩笑地回道:“都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没信心也得硬上嘛。请诸位放心,我敢下下军令状,绝对钉在原地三天三夜,周长官您就算迟到一天都行。” 伞兵天生就是被包围的,可没有败下阵来而领罚一说,要么固守成功要么全军覆灭。 神情自若的周长风笑着摆手道:“我这人从来都不食言的,只可能早到不可能迟到。” “一年三百多万吨油啊,全靠你们了。”永徽号战列舰舰长说道。 一天之后。 三月二十六日卯时,天海仍被黑暗所笼罩,残月反射出的熹微月光太过孱弱,完全无法驱散夜色。 在巴达维亚,布尼尔被闹钟的叮铃声所吵醒,睡眼惺忪的他迷迷糊糊的下床穿衣。 布尼尔是殖民地当局的一名行政官员,曾经在广州领事馆任职长达八年,所以他现在在巴达维亚号称中国通。 这一次他将作为和谈专员飞赴新加坡,与明军商议暂时停火,作为缓兵之计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明方面使用巧妙的心理战术让荷兰方面放松了警惕,自以为能够让明军投鼠忌器,不敢强攻那两大油田。 凌晨5:57,天未明、日将出。 两架使用乌黑色夜间涂装的三五式甲型运输机已经逼近旧港城郊。 乌黑色的飞机与星光黯淡的夜空几乎融为一体,如同鬼魅一般。 飞行员瞧见了地面上有规律闪烁的手电筒灯光,随即摁下了跳伞指示灯。 机舱中的红色信号灯亮起,亲自带队的蔡治琛用力拽开了舱门。 清冷的空气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仪鸾司 蔡治琛望了一眼远处,只见东方海平面处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接着,他最后一个跳出了机舱。 稍后,一道电讯发回了定洋堡——「庚贰壹肆已离开,皆顺。」 登机命令随即下达,全副武装的伞兵们早已在跑道上静候多时,闻听命令以后便齐唰唰的站了起来,接连踏着登机梯钻进了运输机。 最先起飞的既不是运输机也不是护航的战斗机,而是三架三二式炮艇机。 尽管炮艇机在面对防空火力时脆弱无比,但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能够长时间滞空的火力支援平台,所以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彩蛋章兰芳地图已更新。 第362章 高跳低开;空降天兵! 为了确保能在夜色中分辨位置之所在,每一名仪鸾司官兵都在右小腿处用胶带绑了一个手电筒。 中高空跳伞以后就开伞虽然比较安全,但更易偏离预定地点,被风一吹就可能偏上几里远。 所以仪鸾司官兵们非常冒险地使用了高跳低开的伞降方式,现今又没有自动开伞器,一切全凭手动,假如迟钝一点就可能活活摔死。 落地以后果不其然出现了意外——有人因为主伞开启失败而被迫使用应急副伞,但当时高度仅剩不足百米,他还没来得及完全减速就已触地,于是左腿骨折。 “做个夹板绑好,然后收拾一下。”蔡治琛抬手看了眼手表。 众人匆忙砍了两根粗树枝,将之当作简易夹板来固定他的腿,然后把他藏到了一个隐蔽处。 这时候,几名身着灰色的壳牌石油公司员工制服的男子也小跑而来,前边警戒的士兵立即将枪对准了他们。 “止步!别过来!谁知竹西路。” “歌吹是扬州!” 对上了暗号,那几人才被放行靠过来——他们便是之前利用灯光指示落点的内应。 其中一人是应聘成功的督府情报处特工,另两人则是他发展的线人。 钟百泉是至昌三十五年时奉命而来的,与他同期而来的其余几人都已经被捕—— 虽然南洋地区在大明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下已经被渗透得跟筛子一样,然而在荷兰人这两年竭尽所能的反间谍打击下也损失不小。 “都没问题吧?车子备好没?”蔡治琛一边翻开笔记本一边问道。 “三辆,刚好能装下你们。” “荷军开始准备破坏了没?” 钟百泉摇摇头,“还没,原本定的是昨日会派些工兵来的,不过又被搁置了。” 大明方面的努力显然很有效,荷兰人打算再观望两天,先不急于准备破坏工作。 一行人随即出发,兵分两路。 储油库和采油井优先确保哪个完好?自然是后者,这就是鱼和渔的区别。 但尴尬的是处在中间地位的炼油厂——说它重要吧,它没有采油井重要;说它不重要吧,原油也没法直接使用。 巴厘巴板油田出产的芳香烃基原油倒是可以直接使用,但会损坏锅炉,而且易挥发易燃爆,大凤号装甲航母就是因此而死。 仪鸾司官兵们来到了城郊油田和城区相连的公路旁,而钟百泉则跟那两名线人蹬自行车去了几公里外的一个汽车修理厂。 这儿有另一名特工潜伏,他在此的伪装身份是汽车工程师,这几辆壳牌公司的卡车被钟百泉动手脚故意损坏了一些部件,然后被送到这儿来修。 几人随后便开着三辆卡车过来,将隐蔽在原野间的官兵们接上了车。 驻防油田的是荷兰王家东印杜陆军 因为自信于明军不敢空袭油田设施,所以这个防空连可以视作配属给这个步兵团的,装甲车小队亦是如此。 站岗放哨的几名哨兵都是招募的当地土着,现在都是睡眼惺忪、好像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直到汽车驶近才勉强打起精神;两名荷兰士官更加放肆,直接在岗亭中睡着了。 钟百泉随手扔出了一包香烟,那几名哨兵便凑在一起将之瓜分,压根不理睬这几辆卡车。 在安然通过以后,藏匿其中的仪鸾司官兵们才松了口气,给手中的枪把保险给拨上。 作为指挥官的核心就在于时刻保持冷静、迅速权衡利弊做出果决的判断。 作为此次空降突袭行动的先导,仪鸾司显然不可能独立包圆整件事,他们的任务就是搅乱、迟滞荷印军,为后续的明军伞兵主力争取时间。 蔡治琛原本的打算是在荷印军营地随意布置一些地雷,然后放几把火,己方则在远处乱开枪。如此一来,这帮子乌合之众恐怕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弄清形势。 然而在途经停车场时,那一排排的卡车和装甲车却让他眼前一亮。 蓦地,他想到了周某人曾经在巴达维亚的所作所为。 要不要大胆效仿一下? 根据印象中的情报,蔡治琛知道荷印军现在装备的装甲车主要是马蒙kiii型,另外还有荷兰人使用卡车底盘自行改造的简易装甲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蔡治琛侧首侧首问道:“这些装甲车是哪类的?看着很粗糙。” “荷人火烧眉毛等不及,因地就简拿着卡车改造的,六公厘薄钢板。” 这个装甲车小队共有四辆车,每辆车的外壳均由一块块倾斜钢板焊接而成,简洁而硬朗,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配备一挺刘易斯轻机枪,还有载员能力。 不过在权衡过后,蔡治琛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做出了决断,“下车!准备布雷!” 如果己方伞兵部队无法按时到达,那这些装甲车反倒成了束缚仪鸾司的玩意,还是布完雷就走人更为稳当。 阔剑地雷被正式定型为三八式防步兵定向地雷,而s型地雷也仿制定型为三九式防步兵弹跳地雷,并大量生产。 然而因为明军时至今日一直处在进攻姿态,而且南洋地区的英联邦军队和荷印军都没有夜袭反击的习惯,所以这些优秀的地雷一直没有大放光彩的机会。 仪鸾司将两种地雷交错着布置在各种通路和营房的旁边,有人还精心布置了连环雷——绊索除了用于引发定向地雷,还与两枚跳雷相连。 太阳这时候已经跃出了地平线,周围天色大亮。 三辆卡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驻地,径直驶向那一座座采油井所在的地方。 仪鸾司官兵们在半途中下车,隐蔽于一处起伏地的反斜面,一边监视一边耐心等待。 在此期间不断有壳牌石油公司的员工途经,他们要去上班了,有人蹬着自行车、有人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还有人搭乘运送零部件的卡车顺风车。 可这时候, 平民员工比军队士兵起得还要早,而且这是在战争时期,不得不说这真是举世难见的奇观。 在旧港城区东北方向的一处防空阵地上,一台防空听音器正停放于此,四个方形大喇叭斜指向天空。 刚刚换班的监听兵突然听到了异样——是……飞机引擎声?而且为数众多? 在机场周围巡逻的3架荷印军陆航的p-36战斗机勇敢地前往迎击,但转眼间就遭到了明军护航战斗机的围攻。 因为这场遭遇战比较仓促,几架p-36战斗机都没有工夫抢占高度优势,荷军飞行员们只能展开近距离缠斗。 机场上有战斗机正在尝试紧急升空,而那些荷印军士兵则在快步奔向各自的战位,随后那些厄利孔20㎜高射炮与勃朗宁12.7㎜高射机枪才接二连三的开火。 荷印军装备有不少美制武器,比如2hb的前身——勃朗宁7921型水冷重机枪就被荷印军安装于卡车上,作为低配版自行防空火力。 迎着稀疏的防空火力,轰炸机编队安然飞掠机场上空,一枚枚航弹从投弹舱中脱离,摇晃着飘落而下。 上百枚航弹转眼间把整座机场化作一片火海,充斥着滚滚烟尘。 一架p-36战斗机差一点就有足够的速度起飞,然而却在最后关头被一枚250㎏航弹爆炸的巨大冲击波给掀翻了。 跑道边上停机坪的五、六架p-36也被炸毁在原地,成为四分五裂的碎片。 一部分俯冲轰炸机没有投弹,它们组成两个三机编队向西北方向的守军驻地飞去。 一名仪鸾司少尉拿出了反光镜,反射阳光去照射那些轰炸机,飞行员们被来自地面的光线晃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 随后,仪鸾司官兵们连续发射了三发红色信号弹,并使用64㎜迫击炮向守军驻地打了两发烟幕弹。 两个品字形编队径直扑向荷印 “敌方轰炸机!寻找掩护!” “走走走!离开这里!” “惠特尼中尉在哪里?带你的人去操纵高射炮!” 本来急匆匆逃离营房寻找掩护躲避空袭,结果一出门就被各种地雷和诡雷炸得鬼哭狼嚎。 横飞的预制破片在人群中掀起血雨腥风,一枚跳雷就能给拥挤的士兵们造成可怖的伤亡。 紧接着,俯冲轰炸机们呼啸而来,一个猛子扎向大地,期间使用机枪猛烈扫射,直到最后关头才拉起,距离地面最近时可能只有几层楼高。 虽然仪鸾司官兵们在之前的渗透中没有余暇布置太多的地雷,但也足够给惊慌失措的荷印军造成极大麻烦。 防空连代理指挥官惠特尼中尉好不容易才带着一帮子灰头土脸的士兵抵达阵地,然后就得与嚣张的明军俯冲轰炸机对抗。 没有统一指挥射击的几门厄利孔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实在难以对俯冲轰炸机构成威胁,尤其是荷印军高射炮兵们压根没有经历过几次射击训练。 他们偶尔能接受的打靶训练只有两种,一是射击放飞的气球,二是由慢悠悠的双翼机拖拽的靶机。 显然,“课后习题”和“实际考试”的境况有着天壤之别。 在留下了一片狼藉以后,明军机群从容离开。 这时候,庞大的运输机编队也飞临了目的地。 “来了来了,我靠这帮家伙慢了快半刻钟!” 起先分开行动的那十来名仪鸾司官兵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带队的中尉掏出了火柴,取出三根捏在一起擦燃,然后随手一扔。 地上摆放的五米见方的十字形木柴已经浇上了汽油,呼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众人有的站、有的坐、有的躺,兴致勃勃地望着天空中密集的机群。 数十秒后,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从机群中“流”出,随即绽放成一朵朵蒲公英。 也就几个呼吸的工夫,只见整片蓝天都仿佛被洁白的伞所覆盖,可谓遮天蔽日。 有一名下士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在衣服内里的口袋中掏了掏,拿出一个小小的间谍相机,对准天空把这壮观的一幕定格于胶片之上。 伞兵一团的一营和重火器营乘坐53架运输机实施伞降;二营乘坐运输机拖拽的滑翔机实施机降;三营仍在定洋堡空军基地待命,之后作为 这是针对苏木达喇旧港油田的行动;而在同一时间的婆罗洲巴厘巴板,伞兵二团也在执行一样的任务。 如此大规模的空降作战是前所未有的,规模比德军对挪威的行动还要大。 在半途中,两架运输机因为机械故障不得不返航;之后又有一架滑翔机由于拖拽钢索崩断而提前进入了无动力滑翔状态,万幸没有坠海,而是迫降于距离旧港三百里之遥的占碑。 但这些意外情况无法左右大局,见状,因刚刚的空袭而灰头土脸的荷印军 “可恶!这些该死的中国人欺骗了我们!我们需要支援!” 加紧赶工列装的腿袋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这些小玩意让从天而降的明军伞兵们立即就能拿起武器参加战斗。 密集的空降难以保证秩序,落地以后很可能身边都不是自己班排的人,这就很容易乱套。 为此,大明空军的伞兵部队在平时采取抽签吃饭的独特模式—— 每十天抽签一次,这样随机分配饭桌,每次同桌吃饭的都是其它班排的人。时间一久,大家就都陆续认识了。 “那个坡是个好地方,你们过去,哎,带机枪那俩人也去;然后伱们几个去东北边……” 军官们在指挥着附近的任何士兵去布置阵地,现在一切以军衔高低为大。 原野间,一支二十多人的荷印军巡逻队就成了 明军伞兵们以枪榴弹和三三式轻机枪和压制这些敌军,然后分散跃进,一步步紧逼,不留喘息之机。 “哒哒哒哒——” “砰!砰!” 荷印军巡逻队被这犀利的围攻打得喘不过气,压根无力招架。 几枚手榴弹被甩了过来,轰然爆炸,七荤八素的残兵们随即就被一拥而上的伞兵们乱枪打死。 第363章 夺取油田;怎么是水上飞机? 稍晚于伞降的一营与重火器营,乘坐滑翔机的二营在更远一点的平坦地着陆。 为了契合清早的天空背景,伞兵部队的滑翔机被漆成了这种蓝中带粉的颜色,很容易和天空混淆在一起。 一架架蓝粉色的滑翔机冲向大地,就这样蛮横的硬着陆,然后在原野间滑行几十米后缓缓停下。 拎着枪的士兵们鱼贯而出,在军官们的呼喊下迅速列队。 “把那里的工人都带出来,驱散!” “是!” 落地以后的伞兵一团二营营长崔铨接连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首先就是赶走那些不知所措的壳牌石油公司员工。 相比起伞降,机降的部队更为齐整,马上就能重组建制投入战斗,所以稍晚落地的二营官兵们反倒已经开始尝试主动进攻了。 重火器营的128㎜重型迫击炮才组装好了三门,炮弹暂时也没找到几箱,但他们拗不过崔铨的要求,答应提供火力支援。 伞兵一团团长雷介诚也同意进攻,不过他嘱咐不要轻敌冒进,一旦进攻受阻就要停下来冷静应对。 明军装备的128㎜迫击炮配有两种杀爆弹,一是13㎏重的轻弹,最大射程6600;二是17㎏的重弹,最大射程5100。 重达17㎏的炮弹无疑是可怖的落锤,内部装填的四斤重的梯恩梯炸药迸发出的能量惊天动地,炸出半人深的弹坑,无数个致命的高速破片形成半径三十米的杀伤范围。 “轰!!!” 几名荷印军士兵的瞬间毙命,被冲击波扯断的四肢像树枝一样在空中旋转着掉落;衣裤已经成了一块块破布,晃晃荡荡的飘落。 在三七式重机枪的掩护下,二营二队以疏开队形发起正面进攻,三队则绕向右翼攻其侧面。 老练的机枪手们习惯于把重机枪调为高射速档位,这样打起来反倒更为顺手。 连串的机枪弹噼里啪啦的扑面而来,把意志消沉的荷印军士兵压制在掩体后不敢动弹。 “哔哔—哔哔——” 面对在哨子声中迅速逼近的明军伞兵,仓促应战的荷印军竭尽所能的用手头的一切武器向之开火。 然而手忙脚乱、胆战心惊的他们多半只敢躲在掩体后胡乱开枪,几挺轻机枪和重机枪也在与明军机枪火力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随着距离拉近,训练有素、射术精良的伞兵们端着半自动步枪连连开火,7.36㎜步枪弹轻松贯穿了钢盔和颅骨,在从后边钻出时带出了一团红白之物。 纵观战场,此刻的状态是数百明军伞兵已经抵近至荷印军阵地不过二百米的距离,这儿是他们挑选的冲击出发阵地。 当面之敌被火力压制、斗志涣散,毋庸置疑现在是恰当的冲锋良机。 “兄弟们,上!!!” “哔哔哔——” 霎那间,绵延上千米长的战线上涌现出无数个身影,以标准的疏开队形像涌浪一样扑向摇摇欲坠的敌军阵地。 拼命开火的荷印军士兵们仿佛羸弱的礁石一样,转瞬间就被这凌厉的涌浪所淹没。 “草!别让他们给跑了!” “给老子使劲打!” “卧倒!他妈的有雷!” 一名端着冲锋枪的伞兵正兵一跃而上,一通扫射撂倒了几名狼狈逃窜的敌人,但反应慢了一拍,被几步开外手榴弹的爆炸给掀倒。 爆炸溅起的尘土消散,地上还残留着缕缕青烟。 旁边的两名战友接连冲上前来,一人连连开枪掩护、一人弯腰拽着他往回拖。 他被拽到了旁边的一个弹坑中,这时候才感到麻木的身体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 “我去,你他妈的把急救包塞哪了?!” 而这只是宽大战场上的一角,此刻,荷印 这时候,四辆装甲车忽然从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的营房残骸的后边驶出,上边搭载的刘易斯轻机枪“噔噔噔”的扫射着。 明军伞兵的攻势为之一滞,装甲车的到来似乎勉强稳住了崩溃的阵地? “前边几个冲远了!停下来!停下来!” “草!装甲车!” 然而这四辆薄铁皮罐头车并没有逞威多久,短短数十秒后它们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所笼罩。 稍远些的地方,三五式战防枪发射的一发发14.4㎜穿甲燃烧弹携带着一万六千余焦耳的巨大动能呼啸而来。 子弹轻而易举地洞穿了那仅仅6㎜的薄钢板,弹芯和被甲之间填充的铝镁金属碎屑受此剧烈挤压而爆燃,化作炽热烈焰窜入了装甲车内部。 火箭筒发射的火箭推进榴弹也直挺挺地迎面撞来,爆炸产生的一部分能量被汇集向前,将软铁质地的药型罩变成熔融的射流,强行破开装甲后继续贯彻。 那些负责使用枪榴弹的伞兵也发射了专用的反坦克枪榴弹,榴弹被空包弹产生的火药燃气推出,以一道道抛物线路径砸向装甲车,随即轰然爆炸。 通常装甲车辆都不可避免的很拉仇恨,威胁最大的两辆荷印军自造土制装甲车在半分钟的时间里遭到了堪称壮观的集火。 各式各样的火力都被倾泻于它们,接二连三的爆炸把碎片掀得遍地都是,烈焰笼罩着那扭曲稀烂的残骸,里边的乘员恐怕已经不成人形。 明军稍稍一滞的攻势又继续进行,荷印 长期以来,地方土着都对荷兰人的统治深恶痛绝,明人的到来在他们眼中简直是期冀良久的美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荷兰的殖民统治已经是下限,哪怕是换英国、法国来都不至于这么糟糕,恐怕也只有比利时能和荷兰比烂。 面对踊跃挺进的明军伞兵,大量苏木达喇土着士兵索性直接把武器一扔,就地举手投降。 更有甚者居然当即倒戈,调转枪口向那些平常跋扈嚣张的荷兰士官和军官开枪。 “长官,那些土着在向我们开枪!” “该死!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他们应该被砍手!” 惊慌失措的伯纳特中校狼狈地逃离了自己的指挥部,在团部人员的随同下试图乘车撤退。 雨点般的子弹扑向这一行人,不断有人被子弹击中后惨叫着从车上摔下。 几个士兵乱枪打死了面前的中士,然后拿着汤姆逊冲锋枪和麦德森轻机枪向亡命逃跑的车队疯狂扫射。 “哒哒—哒——” “无耻的苏门答腊土着,他们……” 气急败坏的伯纳特中校叫骂个不停,但紧接着就被一发6.5x53.5㎜步枪弹打中了脑袋,当场毙命。 司机突然发现挡风玻璃上糊了一滩粘稠的红白之物,转头就瞧见自己的团长已经脑洞大开。惊恐的司机手一抖,越野车便重重的撞上了旁边的土坎。 在明军伞兵从天而降之后, 这些人已经回不了头了,他们很清楚荷兰人会怎么报复他们这些“反叛者”。 稳住空降阵地以后的伞兵一团不敢懈怠,一营和重火器营立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围绕主要采油井区域构筑防线,以抵御可能到来的反击。 二营则继续乘胜追击,兵锋直指旧港机场。 隶属于大明空军的伞兵部队无疑是现如今素质最高的作战单位,本身作为精锐部队,其薪饷待遇本就是一流;而且空军不比陆军,内部氛围向来比较开明和积极,暮气寥寥,兵员平均文化水平甚至比海军还高一些。 并且,这种高风险的单位也极少见纨绔子弟,大明勋贵后裔就算是镀金也不可能去这儿。 对于荷兰人来说,与这样的对手作战无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为方方面面皆不如人。 荷印军陆航部署于此的 夺取机场意味着能够更高效的进行物资、人员输送,源源不断的援军和物资可以通过空运而来。 相比起孱弱不堪的荷印军,旧港机场附近还有英军 英军 他们便和护航舰队转道前往荷属东印杜,驻防旧港,而护航舰队的康沃尔号重型巡洋舰与五艘驱逐舰则加入bda联军,合力保卫南洋。 上午9:49, “敌方步兵,大约五十人,九点钟方向!一千码!” “更多!一点钟方向还有更多!至少一百人!” 面对二营二队,担负前导任务的d连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在轻武器火力上,布伦轻机枪面对三三式没有优势;而恩菲尔德步枪射速再快也只不过是栓动步枪,不敌明军伞兵装备的三五式半自动步枪。 明军在队一级装备有两门64㎜迫击炮,射程可达1300;而英军没有,他们只在每个步兵排装备一门2英寸轻迫击炮,且这玩意射程仅有450,还多用于发射烟幕弹。 显然,步兵分队的火力差距致使双方的交战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由于是仓促的遭遇战,必须抢占先机,先敌开火为王,明军伞兵甚至都不架设支架,直接手扶炮筒、概略瞄准之后就凭感觉发炮。 “迫击炮!寻找掩护!” 落下的迫击炮弹有一种别样的尖啸声,军官们高呼着“ortar”,但话音马上就被爆炸声给盖过了。 还没进入对射距离,d连官兵们就这样挨了几发炮弹。 两挺重机枪也迅速布置好,开始向七、八百米开外的英军部队泼洒子弹,占得先机的二队抓紧良机,队长立刻命令三排向西边实施迂回侧击。 英军的应对也非常果断,各排所属的2英寸迫击炮向交战正面发射烟幕弹,从而阻断明军重机枪的视野和射界。 接着,他们也分出一个排也向西边而去,截击迂回中的明军。 不过占据远程火力优势的明军随即发炮攻击,连续砸下的几发炮弹杀伤数人,将这三十多名英军压制得进退两难。 截击的打算泡汤,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这个英军连队就会不可避免的腹背受敌。 发现交战格外吃力,自知处在下风的d连连长立马下令撤退。 虽然前哨战吃了点小亏,但占据兵力优势的 所以现在不能踌躇,就应该果断发起反攻,围歼这些散乱、各自为战的轻步兵。 他放下了望远镜,平淡地说:“放轻松,就让我们给他们一个教训,战争不是靠诡计来取胜的。” 三个步兵团(营)一字排开,齐头并进,气势汹汹的向当面之敌进军。 配属给 通信排的士兵们开着越野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原野间,后边挂着一卷卷的电线,各炮位和指挥部之间的通讯线路很快就铺设完毕。 “……火力计划分发,敌方步兵,高弹道,高爆弹,瞬发引信,校射,依照命令发射,完毕!” 18门qf25磅榴弹炮发射了一轮,炮弹散落于明军阵地附近,炸起大团烟尘。 随即,英军炮兵便在校正诸元以后展开了效力射。 霎时间,隆隆炮声响彻天地,火焰和爆风从炮管喷涌而出,将前边土地上的扬尘掀得飞扬! 一发接一发的87.6㎜高爆弹像冰雹似的砸下,伞兵一团二营的前沿阵地几乎被火光和浓烟所遮蔽。 团长雷介诚抬手看了眼手表,点评道:“从开始布置阵地到现在才过去多久?英军的炮兵反应之快名副其实啊。” 虽然当面之敌看似占据了优势,不过明军伞兵们并不担心——制空权在己方,所以优势在我! 几分钟以后,三架四引擎飞机缓缓下降高度,钻出了雪白的云朵,以梯形队形悠然接近战场。 “那是什么?” “中国人怎么把水上飞机派来了?” 第三六章 炮艇机支援;全舰队随我进 英军野战炮群齐射时的火光很是显眼,三架炮艇机远远的就发现了皇家炮兵 起先英国人还不明所以,困惑于为什么明军的大型水上飞机会到这里来,难道不应该去执行海上搜索任务吗? “嘿!把它们赶走!”有人朝着不远处的高射机枪排喊道。 “噔噔噔噔——” 那几挺双联装维克斯重机枪随即开火,夹杂着曳光弹的一发发7.7㎜机枪弹斜射向天,泼洒向那几架蓝灰色涂装的四引擎飞机。 英军机枪手们其实没打算将之击落,大家都知道光靠机枪打下这些大玩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架飞机竟毫不理会来袭的弹雨,而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稍稍偏转航向,以机身侧面朝向英军阵地。 端着望远镜或测距仪的英军士兵们这才发觉其不同之处——机舱侧边开口处伸出来的是炮管和枪管?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随着炮口火光闪烁,炮弹和子弹就劈头盖脸的糊了过来。 一发从天而降的80㎜杀爆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防空阵地的一角,爆炸声中,横飞的破片当即撂倒了几名正操纵高射机枪射击的机枪手。 而12.8㎜机枪弹同样骇人,在地面上溅起一团团尘土,被击中的倒霉蛋血肉横飞。 “别站着!趴下!” “寻找掩护!” 惊诧的英军士兵们只得狼狈奔逃寻找掩护,亦或是抱头卧倒。 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后座行程,三二式水上飞机所搭载的老式十二式山炮截短了本就不长的身管,这使得其初速更低,弹道也更加弯曲,不过对于低空盘旋攻击的炮艇机来说负面影响不大。 密如爆豆的子弹射向天空,但着实难以对庞大的四引擎飞机造成有效损伤。 面对在四百米低空一边绕圈盘旋一边肆意轰击的明军炮艇机,英军高射机枪排竭尽所能但仍旧无能为力,死伤惨重。 兴奋的炮艇机成员们很享受这种肆意妄为的畅快杀戮,将炮弹和子弹一股脑儿的倾泻到下边的敌人头顶。 在英军防空火力败下阵来以后,他们又调转航向,直扑炮兵阵地。 英军炮兵们卧倒在地上、趴伏在坑洼处、躲藏在树丛中,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架飞机在悠然盘旋的过程中降下骇人的火力。 一辆接一辆的奥斯汀卡车被12.8㎜子弹打得碎屑四溅,其中夹杂的穿甲燃烧弹则引燃了卡车,使之窜起火苗,接着迅速蔓延扩大为熊熊燃烧的火球。 整齐排列的十多门qf25磅榴弹炮也挨了炸,虽然它们是固定目标,但80㎜杀爆弹如果不直接命中的话也没法保证摧毁,而从飞机上操炮精准轰击何其难也? 这时候,肆虐了好一阵子的明军炮艇机也碰上了硬茬子。 之前部署在机场、残存的三门厄利孔s-cal.60型20㎜高射炮被荷印军用卡车给拖了过来。 气吼吼的荷兰军官在叫骂着催促那些不情不愿的土着士兵,让他们立刻开火。 “咚咚咚—咚咚——” 20㎜机炮的威力可不是大口径机枪能比的,前者的炮口动能少说都是三万焦耳朝上,而且炮弹有装药,毁伤效果远强于子弹。 突遭强力打击的那架炮艇机一下子就没了先前的气势,连忙沿直线加速来远离防空火力。 “我机单发起火!靠他奶奶的!这帮家伙有炮!!!” 大鹏二号右翼的三号引擎被击中起火,窜出了火苗和浓烟,机身上除了那些被之前的子弹打出的弹孔,现在又出现了好几个西瓜大的破洞。 另两架炮艇机还想来试试硬碰硬,于是双方展开了一轮天与地的较量。 虽然土着士兵们胆怯不已,但三门高射炮仍在几名士官和军官的指挥下统一攻击目标,一齐集火其中一架炮艇机。 因为这样的目标不像又小又快的单引擎飞机,明军基于四引擎水上飞机改造而来的炮艇机又大又慢,跟活靶子无异。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六、七发20㎜高爆弹就将大鹏四号撕得千疮百孔,机舱中的机组成员也接连负伤,浑身是血。 大惊失色的飞行员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连忙转动方向盘驾机转向,庞大的飞机大幅度倾斜着向左侧转身。 这直接增大了己方暴露在敌方火力下的时间,三门高射炮从开火到打光弹匣一共打出了六十发炮弹,笨重的大鹏四号从头到尾结结实实挨了其中十几发。 内部钢索和液压机构部分失效,左边机翼油箱也瞬间爆燃,它拖着大股黑烟向北边坠去。 与此同时,大鹏三号拼尽全力向那几门高射炮开火,炮手们操纵着机枪与火炮向其倾泻下无数弹药。 地面上骤然迸发的爆炸和子弹激起的尘土让士气涣散的荷印军士兵惶恐无比,有人撒丫子跑路,随即就连带了更多人临阵脱逃。 又气又怕的几个荷兰人虽然在大声叫骂,但双腿却很实诚,也朝着远处快步奔逃。 最先遭受攻击并远离的大鹏二号非常倒霉,虽然逃出了防空火力范围,可是在即将飞出陆地的时候遇到了一架刚刚执行完侦察任务的cw-21战斗机。 荷军飞行员两眼放光,不愿放过这条受伤的大鱼,立刻驾机从炮艇机的六点钟方向发动攻击。 几轮扫射过后,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大鹏二号仅剩一台引擎仍能运转,不得不迫降在邦加岛。 炮艇机单位的出现完全出乎了bda联军的意料,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多米尼克少将现在还有些苦恼——虽然两架飞机已经一毁一伤,但还有一架正盘旋在明军上空,仿佛庇护地面部队的守护鸟。 哎,等他们构筑好了完整的阵地,再想击败他们就难了。 可己方现在又没有能对付这玩意的武器,高射机枪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 当天下午14:21, 与其一道过来的战斗机与轰炸机则向英军阵地扔下了携带的航弹,接着反复俯冲-扫射-拉起,让本就灰头土脸的 空中侦察表明方圆百里之内没有其它来援的敌军部队,为削减敌军运力,公路和铁路也遭到了明军空袭。 所以雷介诚决定事不宜迟,于傍晚时分主动出击,击退当面之敌,消除他们对油田的威胁。 相比起受到了阻碍的伞兵一团,对婆罗洲巴厘巴板油田实施相同空降作战的伞兵二团就要顺利很多了。 当地守军被这么大规模的空降作战震惊得无所适从,随即被精锐的明军伞兵打得落流水。 短短两个小时,采油井区域和炼油厂就被肃清,几乎完整无缺,但是荷印军在败退前使用火炮猛轰储油罐,致使大部分库存原油都陷入火海。 不过,当地守军很快就被乘胜追击的伞兵二团给击溃了,侦搜排还俘虏了一大票人,其中就包括下达破坏命令的几名军官。 与此同时,在新加坡以南40㎞的大海上…… 数十艘满载明军登陆部队的运输船正在一支分遣舰队的护航下以11节的速度直奔旧港而去。 “哦?‘生擒敌少校及以上官佐六人’,他们倒是顺得很呐。” “下令开炮的人捉到没?妈的,几十万吨油啊,必须严惩!” 武夷山号重型巡洋舰的军官餐厅中,军官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获悉旧港和巴厘巴板两地战况的进展。 “按理来说,估摸着得判个死刑,毕竟前些日子已经警告过了。” “此所谓‘勿谓言之不预’,硬是不信邪,非要与我大明作对,他不死谁死?” 军官餐厅的装潢十分典雅,每一盏大吊灯是黄铜和铝合金材质的,由六个方形灯笼形制的灯筒环绕组成。 地上铺的是深色毯子,雕黑檀木六仙桌上摆放着各式菜肴,碗碟也都是白釉的。 上流! 实际上这样的装潢和战列舰相比起依旧算是小巫见大巫,就周长风来评判,还是他上过的龙朔号更为豪华雅致。 排水量受限、内部空间有些局促的龙朔号尚且那么豪华,很难想象即将竣工进行海试的两艘永乐级会是什么样子。 据说那里边还有舰载关帝庙和舰载妈祖庙,以及单独布置的、专供皇帝下榻的御用房间。 “周克行你说是不?不把警告当回事,岂有此理……” “嗯,出来混要讲信用,说严惩就严惩,说……”周长风没把后半句名言说出来,随手夹了一筷子的菜,提醒道:“咱们这样子不行啊,有点麻痹大意了。” 很明显,这可是战区,结果自认为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大明海军上下还这样怡然自得的,压根不像是去打仗一样。 无数次历史教训证明这样肯定要吃大亏。 “怕什么?”武夷山号舰副轻松地说:“这海上咱们就是王,炮击舰队和空袭舰队就在爪哇海上游弋着,荷军若是胆敢出港,立马就会被围歼。” 周长风耸了耸肩,“这不太好,哪怕杀鸡用牛刀也得认真对待,要不然还可能被鸡啄一口。” 周某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战斗绝不会那么轻松。 荷兰人不肯屈服、拱手让出殖民地,一定会竭尽所能的顽抗,天知道他们的蓄力一击会是怎样。 旧港东边是邦加岛,想要经由河口登陆旧港,势必要途经苏木达喇岛和邦加岛之间的邦加海峡。 明军舰队大约会在后半夜进入邦加海峡,然后再从容登陆河口。 斜阳西沉,巴达维亚的丹戎不禄港口中,一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正在做着启航前的最后准备。 卡雷尔-多尔曼上校站在爪哇号轻巡的舰桥中,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夕阳将大海照耀得波光粼粼,也透过玻璃窗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历史上,他作为荷兰王家海军东印杜舰队的少将指挥官,率领舰队与敌人展开了勇敢的斗争。 卡雷尔-多尔曼是一位特殊的将领——从未取得胜利、从未取得战果,却被荷兰人所铭记,以至于将后来的航空母舰也以他命名。 如今,卡雷尔还未晋升少将,他厌倦了在本土海军基地坐办公室的无聊日子,申请调任来远东地区指挥一艘巡洋舰。 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居然有人主动想去?理所应当的,他的申请迅速得到了通过。 现在,根据bda联军海军司令部策划的方案,联军应当对即将登陆的明军实施一次奇袭,削减其兵力、拖延其进度。 因为爪哇海上有不可能战胜的庞大舰队在游弋,天空中也不断有飞机在巡逻,所以联军计划在夜间行动,趁夜离港,奇袭明军登陆舰队。 按照计划,突击舰队将在日落之后拔锚起航,以高航速赶往邦加海峡,堵截刚刚进入那儿的明军舰队。 五艘驱逐舰担负突击任务,一艘轻型巡洋舰担负支援掩护任务,指挥官自然也坐镇其中统领行动。 当太阳的最后一角也隐没于海平线之后,舰队正式启航,逐渐提升至29节的高航速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艾弗森号驱逐舰突然发生机械故障,其中一台蒸汽轮机停摆,航速降低到19节,所以不得不脱离舰队自行返回。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疾驰,这支悄然出击的舰队进入了邦加海峡,其航速降低至26节,两个小时后距离河口仅剩一刻钟的航程了。 五艘战舰排成单纵队快速航行,作为旗舰的爪哇号打头,其后依次是四艘驱逐舰。 荷军水兵们心情忐忑,既激动又不安,有人在设定鱼雷引信、有人在检查炮闩、有人更是已经将手搁在高射炮炮弹上。 3月27日5:13,爪哇号轻巡的了望哨突然瞧见十点钟方向出现了一个船影,紧接着是 “识别敌舰型号!” “长官,是驱逐舰,可能是文昌级,也可能是定海级。” 卡雷尔上校不置可否,几秒之后,他沉声命令道:“解除无线电静默,梯形阵,进攻!” 随即,电讯和灯光信号将同一道命令传递给了其余四艘驱逐舰,卡雷尔下达的命令与历史上如出一辙。 「我将发动进攻,(所有战舰)跟着我(ikvalaan,volgij)!」 第365章 意外一换一;我们失败了 “减速,前进一。” “总兵官令,前进一!” “报,车进一。” 因为船只数量众多,且即将进入河口,为避免出现碰撞意外,同时为了在发现水雷以后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此刻的明军登陆舰队正保持着7节的低航速。 因为残月反射的微弱光照让能见度不高,武夷山号重巡舰长、登陆舰队总兵官黄思敏不打算冒险,想等到天亮以后再进入河口。 当年与周某人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元海此刻仍然担任福清号舰长,虽然他已经晋升中校,但在去年对湘江号轻巡舰长的竞争中落败。 不过这位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老海军一点不想在基地坐办公室,所以便继续留任驱逐舰舰长一职——说不定就能在万里海疆上建功立业呢? 他所指挥的福清号是一艘平平无奇的定海级驱逐舰,于至昌二十五年入役,同级姊妹舰多达四十三艘之多。 这种普通的舰队驱逐舰的标准排水量为一千四百余吨,武器装备包括4座单装128㎜舰炮、3具三联装512㎜鱼雷发射器、6座单装20.8㎜高射炮、6挺12.8㎜高射机枪。 根据兵部海军处拟订的防空改造草案,这一级驱逐舰应拆除一部分高射机枪,新增性能优秀的38.4㎜高射炮,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数量众多的战舰来不及入坞接受改造。 几分钟后的5:16,福清号的了望哨也发觉了从南方快速驶来的船影。 在初步辨析后,了望哨发出警报,声称发现敌军轻巡一艘和四艘驱逐舰。 但随后,有些不确定的了望哨又反倒错误地修正了刚刚的报告,认为来犯之敌是重巡和轻巡各一,另有三艘驱逐舰。 此刻双方相距不足七千米,敌舰很可能高速冲来发射鱼雷! “传令!全队战斗部署!全队提速,预备规避鱼雷;本舰照明弹支援,打开探照灯,前进三,转向至二六〇;四、六、七舰迎面堵截!” “得令!” 叮铃叮铃的急促战斗警报声响彻全舰,所有水兵都撂下手头的事直奔各自战位。 操舵的舵信兵则向右慢打方向舵,另一名的舵信兵则伸手推杆,将车钟调至前进三。 “车进三!” 在数十秒的时间里,电磁波和灯光信号将命令传递到了舰队中的每一艘船只。 庞大的武夷山号开始缓缓转向,舰艉水下的螺旋桨也在加速旋转,几台探照灯射出的光柱瞬间划破夜幕,径直打在了爪哇号轻巡上,将之照得通亮。 “咚!咚!” 三联装主炮喷吐出耀眼的烈焰,两发208㎜大型炮射照明弹先后飞出炮口。 二者飞至荷军舰队上空以后解体,降落伞悬吊着发光筒缓缓下降,铝镁粉末燃烧时发出的巨量光芒将方圆几千米的海域照得亮如白昼! 明军舰队旋即意识到之前的辩识错误——打头的并不是什么重巡,而是一艘爪哇级轻巡。 “我去!这帮家伙到底是怎么偷摸着到这来的?” “恐怕是趁夜出海,然后一路全速赶来的。” “真是不要命啊,这有来无回啊,天一亮必死无疑!” 位于舰队侧面的福清号驱逐舰 李远海从容命令道:“备雷,各炮预备齐射。” 这时候,远处的爪哇号率先开火,随即又有两艘驱逐舰紧跟着开火。 六发150㎜通常弹和十几发120㎜通常弹在福清号的附近接二连三的落海,有些爆炸有些默然沉没。 福清号至此也完成了测距,四门128㎜舰炮很快就在主炮射击指挥仪的协调下一齐开火。 “枪炮官令,驱散敌舰队,准备雷击!” “雷击射向一〇五,宽扇面!” “放!” 一枚枚鱼雷被压缩空气从三联装鱼雷发射器中推出,六枚鱼雷接连落水,共轴反转螺旋桨高速旋转,向着远处快速驶去。 明军舰队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阻断、驱散来袭的荷军舰队,因为指望一下子就将之全歼是不太可能的。 就在福清号打出了全部的鱼雷之后仅仅几秒,来自范-甘特号驱逐舰的 一发120㎜通常弹撞在了福清号的 不过明军驱逐舰们的目标是爪哇号,同一时间至少有四艘战舰在集火被探照灯照得通亮的爪哇号轻巡。 因为距离不算远,福清号和龙泉号驱逐舰也很快命中目标——三发128㎜杀爆弹在爪哇号的舰艏、舰舯爆炸,火光闪烁中可以看到一些碎片正飞散着落入海中。 爪哇级轻巡的主装甲带厚度为75㎜,比较坚实,在中远距离交火时128㎜舰炮自然是无能为力的,只能以榴弹轰击上层建筑。 卡雷尔-多尔曼沉着应战,发现明军舰队的反应很快,他意识到这次的奇袭恐怕不会有多大成效。 他来荷属东印杜这几年里有意无意的了解了许多中国俗语,比如“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硬要撞个头破血流”,显然卡雷尔不想做一个蛮干到底的家伙。 “中止突击,发射鱼雷,释放烟幕后撤退。”他如是命令道。 四艘荷军驱逐舰不再继续冲锋,她们在26节的高速航行中接连转向,同时发射出一波鱼雷。 “噗!噗!噗!噗!” 皮特-海因号和德-维特号成功发射出全部的6枚鱼雷。 范-甘特号因为一具发射器旋转机构故障,所以只发射出3枚;科顿艾尔号由于鱼雷准备工作不到位,导致压缩空气泄露,发射出的6枚鱼雷中有4枚直接沉入海底。 海峡中一下子就出现了十几道航迹,但夜间能见度低下,照明弹的洁白光芒和闪烁的爆炸火光也十分干扰水兵们的视线。 “我靠他妈的!鱼雷!八点钟、九点钟方向!” “别咋咋呼呼!一、二、三……报!六条鱼雷航向三二五。” 忽明忽暗的海面上,那些鱼雷的航迹若隐若现。 明军驱逐舰们几乎在同时开始机动规避,迎面朝向鱼雷来袭的方向,然后略作调整。 一枚枚鱼雷从左右两边错过,灵活的驱逐舰们轻而易举地闪过了所有的鱼雷。 松了口气的明军水兵们这时候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涌现了一团团的灰白色烟雾,敌军战舰的船影很快就阴没于其中。 可就在这时候,武夷山号在接连三次校射之后,对爪哇号的 一发208㎜杀爆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舰体中部两根烟囱之间的水上飞机停放处。 “轰!!!” 剧烈的爆炸让荷军水兵们心头一颤,左摇右晃,被炸碎的起重机吊臂、栏杆、救生圈等等东西被冲击波掀上了天。 那两架福克c11w型水上飞机当场被还原为出厂状态,泄露的航空汽油将整个中部甲板化作熊熊燃烧的火海。 武夷山号重巡的舰桥中,海军官兵们见状喜不自胜,拍手叫好。 “打得漂亮!” “好!!!” 在这里看热闹的周长风也暗暗叫好,他目睹了全过程——火光迸发,一朵小小的火球蘑菇云昙一现,然后可以看到那艘战舰中部布满了着火点。 他觉得脆弱的轻型巡洋舰遭到这样的重击以后肯定难逃一劫了,明军武夷山级重巡本就是条约型重巡中的特例,其装备的208㎜舰炮威力明显大于其它列强重巡的八英寸舰炮。 比如说三十式208㎜穿甲弹重量达到了137㎏,差不多比常规的八英寸舰炮穿甲弹重了10㎏之多。 周长风看到舰桥中的官兵们都颇为兴奋,跃跃欲试想要赶尽杀绝,于是侧首发问:“要追击嘛?” 黄思敏摇头道:“不,刚那发不是穿甲弹,没有伤及要害。好了,传我命令,收兵!” 夜间追击太危险,如果冲出荷军驱逐舰施放的烟团很可能会突然遇上鱼雷,到时候避之不及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次赋予护航舰队的任务是护卫登陆部队上岸,截杀荷军舰队的活不归他们,越俎代庖只会乱套。 这儿突发的遭遇战和荷军舰队的行踪已经被发送给了指挥部,等天一亮,航空兵和游弋在爪哇海的舰队都能要了这些偷袭失败的荷兰人的命。 但就在这时候,珠江号轻巡意外取得了战果—— 她打出的最后一轮齐射中有一发144㎜穿甲弹落在了科顿艾尔号驱逐舰的后边五米处的海面,炮弹在水下穿行了几米以后撞上舰艉引爆。 科顿艾尔号的船舵和左螺旋桨被毁,右螺旋桨受损,她一边转圈一边减速,航速只剩下8节,然后保持着这样的低速以一个很大的半径转圈。 于是她很快就遭到了围殴,一发发不同口径的炮弹砸向这艘形同靶子的驱逐舰。 似乎是为了证明昔日尼德兰荣光残存的倒影也一样艳丽,荷军水兵们勇敢地坚持战斗。 起先他们还能打出具有威胁的齐射,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炮弹命中科顿艾尔号,射击指挥仪也被炸毁,他们就只能各自为战了。 科顿艾尔号的水兵们就是典型的勇气可嘉但素质一般,他们发射的六枚鱼雷有4枚沉没,其余的两枚虽然正常航行,然而却因为设定失误而使用低航速档位。 当其它驱逐舰发射的鱼雷都耗尽燃料而熄火沉没以后,这两枚鱼雷却仍向北继续航行了七千米之遥。 它俩穿过了明军护航舰队,然后直奔运输船队而去。 当科顿艾尔号驱逐舰被炮弹打成缓缓下沉的海上篝火时,其中一枚533㎜鱼雷径直撞在了长鸿号客轮的舰体前部。 “咚!!!” 震耳欲聋的轰响让整片海域的明军将士们一齐看了过去,大家见到了快速黯淡的火光,以及哗啦哗啦落下的水柱浪。 “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啊,怎么回事?” “怕不是鱼雷。” 惊诧之后,周长风急切地催促道:“快去救援啊,那上边全是石油工人!” 大明为了旧港和巴厘巴板油田做好了万全准备,虽然军部信心十足,表示有九成把握,但是朝廷还是组织好了应对队伍。 国立油气公司和崇盛石油公司抽调精干工程师和工人,负责抢修、接管夺取的采油井和炼油厂,人员和器材都由长鸿号客货两用船运载。 区区一艘四千吨的民船哪儿经得起舰用鱼雷的打击? 长鸿号很快就因为大量进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倾斜,好在动力和供电都还算稳定,船长一边组织排水一边亲自驾船驶向海岸。 凌晨6:11,侧倾幅度已达三十度的长鸿号触碰了海岸,在金属扭曲声中缓缓停了下来,成功赶在倾覆之前冲滩搁浅。 天明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海面上漂浮的一层重油和零零散散的碎片。 福清号把科顿艾尔号的荷军水兵们打捞上船,舰队中的运输船也开始陆续放出小艇将部队送上岸。 周长风担心刁钻的荷兰人在河流水道布置水雷,所以拒绝了溯流而上的提议,而是直接在河口登陆。 兵贵神速,大部队完全上岸耗时太久,所以他故技重施,抽调陆战一团一营与二营,以及一些炮兵和工兵,亲率这支一千八百多人的先遣部队一路向南直奔旧港而去。 首道防线的荷印 “……先以并肩突击粉碎外围抵抗,然后向两边深入几里,再实施对进突击,干脆利落解决战斗!” 面对周长风亲自指挥的多路进攻,荷印军溃不成军,从夕阳西下到太阳落山,他们就已经失陷了多数阵地。 而周某人并不打算拖延到 实际上许多土着士兵都是主动投诚的,排着队、扛着枪整齐走来,被明军俘虏后反倒可见其神情如释重负,好像重获新生一样。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几十公里外的旧港,壳牌公司bp炼油厂的办公大楼早已飘扬着大明军旗。 荷印 获悉明军增援部队已经在河口登陆,多米尼克少将长叹一声,无奈地说:“现在不得不承认,我们失败了。” 第366章 喜迎王师收复旧港!战争债券和黄金 败退的荷印 “让俘虏自己去滩头阵地报道,我们得继续赶路!” 借助缴获的数十辆卡车,以及自身的卡车,周长风所率的先遣部队一路畅通无阻。 从黎明到上午八点多,剩下的八十多公里路转眼即至,途中压根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一些小规模的荷印军望风而降,有些村镇的土着警察们更是带着当地村民夹道欢迎。 唯一可能存在抵抗的是荷兰人组织的巴邻旁民兵团,但当警惕的明军官兵逼近他们的防线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投诚。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见对方打起了红色旗帜,荷兰三色旗则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旁边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荷兰士官和军官的尸体,另外几人也都被反绑双手,看押在阵地之前。 这场景让周长风都哭笑不得,“笑死,荷兰人这得是多不得人心啊。” 杀官投诚、主动带路,倒戈的苏木达喇土着士兵给明军减少了极大的麻烦,进军神速。 一路上出现的少数伤亡也全都是非战斗减员,包括但不限于卡车翻倒到沟里、摩托车撞到了人。 当天上午9:25,陆战一旅的先遣部队轻松抵达旧港城郊,与伞兵一团的一部会师。 稍后,周长风所乘的越野车停在了伞兵一团设在巴邻旁机场的指挥部。 因为轰炸和交战导致的一地狼籍已经在初步清理了,远远的就可以看见那些被俘的荷兰人和英国人正在把砖石瓦砾、飞机残骸用铁锹一点点的堆到跑道旁边不妨碍起降的地方。 “油田情况怎么样?损失大吗?” “大体还好,但还是有些损坏。”雷介诚抱拳答复,随后从一旁的文册中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大明方面的精心策划可以说卓有成效,结局还算不错。 壳牌公司旧港油田的绝大多数采油井都完好无损,仅有七个采油井被炸毁,燃起熊熊大火,但也陆续被扑灭。 最为重要的炼油厂自然受到双方重视,其损失稍大一些。 西边的bp炼油厂遭到了英军的炮击,大约二十发炮弹落在了厂区,炸毁了一小部分设备。 东边的nkp炼油厂则被滞留其中的少量荷印军破坏了不少设备,他们用机枪扫射、投掷手榴弹、安放炸药,大肆搅和了一通,但这几十人很快就被闻声赶来的仪鸾司官兵们全歼。 这些搞破坏的家伙没什么斗志,双方交战了几分钟就丢下武器举手投降了。 无比恼火的蔡治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视而不见对方的投降举动,命令部下继续开火。 面对如狼似虎的明军特种部队,这些斗志消沉的荷印军士兵被迫为了活命而负隅顽抗。 惹眼的机枪手很快就被打死,凡是敢去碰那挺刘易斯轻机枪的人,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精准射杀。 战斗最后以三枚手榴弹爆炸的闷响而告终,除了少数几人负伤未死,余者全部被气愤的明军击毙。 “唉,当时若是优先压制敌军炮群就好了,也该再抽一支小队去油厂帮忙的……” 虽然雷介诚还是有些遗憾,但周长风却不以为意,“不错了,已经做到尽可能好了,这些损坏不大,顶多个把月就能修复。” 在明军部队的正面,bda联军已生退意,防御旧港好像已经成了不可能的美梦。 荷印 从当天中午开始,随着多米尼克少将下令撤退,这支残兵败将开始向正南方向撤退,直奔苏木达喇岛最南端的楠榜而去。 巴邻旁、也就是旧港的荷属东印杜殖民地当局通过报纸和无线电广播向外界宣布本市为不设防城市,一切抵抗计划都已作废。 办公大楼后边的院子里,十几个被切成两半的油桶中塞满了形形色色的文件,官僚与士兵们往上泼洒汽油,将其付之一炬。 一个个火团冒出滚滚黑烟,把大楼的雪白外墙都染得黑一块灰一块。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些惴惴不安的殖民地官僚便开始急急忙忙地乘车,直往南方出城。 他们生怕走得晚了就会被撇下,然后像中世纪的囚徒一样被当街公审处决。 在至昌三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日的下午时分,陆战一旅先遣部队的一个步兵分队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城区。 城郊结合部的公路上横倒着几辆巴士,车内塞满了石头,旁边还胡乱放置着几串蛇腹形铁丝网,整条公路都被堵死。 附近的原野和树林间有一些挖掘、构筑得七七八八的野战工事,地上散落着帐篷布、空罐头、麻布袋等等东西。 “看样子都跑没影了,这是望风而逃啊。” “哎嘿,这里还有几箱吃的啊,是…牛肉罐头什么吧?” “别碰!妈的真是手贱,要是有诡雷你就等着躺着回国吧。” “都悠着点,缺心眼死得快。” 士兵们打消了去搜刮战利品的打算,继续谨慎行动。 他们避开那些看上去平整的地方以避免踩上可能的地雷,专挑有凌乱脚印的小路走。 没过多久,随着他们接近城区,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不少人都聚在一起,挥着小旗子、打着“久盼王师驱逐红夷”和“喜迎王师收复旧港”的旗号。 见明军的身影出现,在场的华侨华裔们迸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万岁!” 自从后明放弃重设的旧港宣慰司迄今已有一百多年,六、七代人之久,这处云集众多华侨华裔的地方时至今日又一次迎来了本国的军队。 人们早已迫不及待,几天、甚至十几天前就开始偷偷制作这些旗帜,等的就是这一天。 确定当面之敌已经不战而逃以后,伞兵一团和陆战一旅重新整队,举行了盛大的入城仪式。 功勋卓着的伞兵们最先入城,他们成建制的排成双路纵队,扛着枪、轻松而欣然的迈着步子向城中走去。 道路两边站满了兴奋的华侨华裔,许多让都是拖家带口的来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老一辈的长者比年轻人更为感慨,好些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真…真该要烧纸敬告祖上了。” “大明万胜!!!” “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 “这回来了就万万不要走了!” 苏木达喇当地人也同样欢呼雀跃,喜迎王师,而那些无耻的荷兰人终于滚蛋了! 城中滞留的那些欧洲人的反应就要平淡得多了,他们大都面色复杂,从前有恃无恐的心境不复存在,因为巴邻旁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地盘了。 “这帮家伙溜得很着急嘛,想想就知道他们走得是有多匆忙。” 周长风叉着腰,上下打量了一下狼藉一片的大楼,只见许许多多的文件纸张都散落在地,这儿一张那儿一张。 “呵。”姚良川冷哼了一声,“盗匪般的家伙自然忙着逃命,那些荷兰人不知道给自个攫取了多少私利,一个个肥得很。” 旅部卫戍排的十多名官兵小跑而来,为首的一人肩扛着大明国旗,一行人径直登上了那一级级的台阶,进入大楼里边。 士兵们登临殖民地政府大楼的顶部,将荷兰三色旗给扔了下去,重新插上红底明字大旗。 等待了许久的几名随军记者立刻连按快门,咔嚓咔嚓的抓拍下这一情景。 明军在做着古今中外战胜一方都例行的夸耀武功之举,但那些技术人员则不然。 昨天清晨要不是船长应对得当成功抢滩,这六百多人都得下海喂鱼,心有余悸的大家只觉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现在他们匆匆投入了工作,与被控制的壳牌公司员工一同检视、评估旧港油田的状态。 当天晚上,在初步总结了当前情况以后,周长风口述了一封汇报电文,向皇帝和朝廷阐明战斗成果。 在针对旧港油田的空降突袭中,伞兵一团总计阵亡71人、不治5人、负伤182人、失踪14人,取得了击溃荷印军一个团、击退英军一个旅(团)的光辉战绩。 陆战一旅就更没什么损失了,唯一一场战斗也是轻而易举,把伤亡和非战斗减员加在一起都不到三位数。 粗略统计下,bda联军的伤亡其实倒不多,大概只有六、七百人左右,但俘虏却有几千人,可见人心在哪一方。 旧港油田的储油库无一损失,采油井有七座被毁,两个炼油厂一共损失了大约10%的产能,估计所有的损失均能在一个半月以内修复完成。 另外,储油库中的21万吨成品燃油也随时可以装船起运。 “陛下,这次天降神兵果真起了奇效,尘埃落定了!”面带欣喜之色的苏依依禁不住感叹了一句。 “还是不能得意忘形,传谕问问,能否确保油田妥当?若是不能,那就加紧调派飞机跟防空部队。” 朱泠婧清楚普通的空袭不可能给予储油库、采油井、炼油厂毁灭性的打击,不过她还是天然的有些担心。 实际上现在惶惶不可终日的bda联军能不被明军炸就了不起了,哪来的闲工夫组织空袭旧港油田? 至于婆罗洲那边,针对巴厘巴板油田的空降突袭更加容易,伞兵二团堪称横扫千军、风卷残云,但是十余万吨燃油被付之一炬,颇为遗憾。 好消息可谓一桩接一桩,在之前晚膳的时候也传来了捷报,兰芳国防军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困守在古晋的英军 英国人不愿进行没有希望的无意义顽抗,已经主动遣人进行投降谈判。 得胜以后自然要“耀武扬威”一番,目前来说这是有利无弊的。 马来亚战役全歼英国人十万大军的胜利还没来得及庆祝,朝廷组织专人搜罗、整备了缴获的武器装备,装船运回大明本土,计划分于几处巡回展示。 现在的局势一片大好,朱泠婧心情极佳。 她希望借此良机募集一大笔资金,加速实施田亩公赎政策,强力推行土地改革。 “运回的战利品都整备好了吧?巡游展示的事尽快开始,要趁势。” “是。” 从前的时候,朱泠婧对于钱财的观念比较淡薄,即使不算朝廷拨发给她宁佑公主的岁供,仅凭公主府的产业也足够销了。 毕竟官僚资本天生占据优势地位,想不挣钱都难。 但现如今接手这万里社稷以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钻进了钱眼,不得不重视钱财、爱慕钱财。 眼下大明的财政状况仍然健康,但还没到为了战争放弃一切的地步。 战争胜利所带来的战利品只是一方面,钱的地方太多了,抚恤金、卫生建设、基础建设、工业建设、政策实施等等都需要钱。 大明现今的官方黄金储量是一千九百二十余吨,远逊于其它列强,但民间零散的黄金却非常之多。 虽然朝廷很早就禁止在寻常交易中使用贵金属,但长久的习惯很难在短短一代人的时间里逆转,所以不少人家依旧会偷偷留存一些黄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官府不允许私自藏金,那我们就打造一斤重的大金镯子、大金链子。 除了因为不信任的藏金举动,巨大人口基数下,万千百姓家的普通黄金首饰加起来的总数也相当可观。 借屡战屡胜的辉煌威势,大明君臣筹备了空前的宣传和募捐,计划首期就发行120亿圆的战争债券。 同时还要宣传百姓“捐赠”黄金,这些黄金自然也要用来作为储备金来进一步增印钞票。 为了鼓励百姓交出黄金,朝廷计划实施对应的优惠福利——捐赠黄金,官府依价发给专用购物票券。 例如一两黄金在购买指定的商品时拥有三倍的购买力——诸如小轿车、电冰箱等等高端财产。 当夜,心情舒畅的朱泠婧睡得很沉,这一觉格外香甜。 不过 第367章 游街展示,耀武扬威;争购南征公债 就一般情理来说,战争罪责优先追究相应的军官,这算是古今中外都通行的惯例。 在巴厘巴板油田和旧港油田被俘虏的有干系的荷兰人共有十二人,包括七位荷印军军官和五名壳牌公司的中层、高层管理人员。 针对这件事可能的影响,大明内阁在今天早晨的例会中顺带提了一下。 大家刚刚讨论完战况和国际局势,只觉得诸事皆顺、一片光明,现在扯到这件事不免让人有点扫兴。 林羲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位阁臣,李光远好像在走神、谢沁端在扫视着一本文册、余慎华端起茶杯抿了两口。 “此事从何谈起呢……”神色平静的林羲沉吟了两秒,说道:“嗯…我们已经提前予以通知、警告,但(这些人)明知故犯,站在我国朝立场看待,这可以视作轻蔑行径。” 谢沁端的目光还停留在面前的文册上,他随口道:“是的,用不着深思熟虑了,按照实情严惩即可,依律行事,不失公允。” “事已至此,惩处与否其实都行,这样吧,转呈去御前,由陛下决断。”余慎华如是提议道。 他觉得皇帝这段时间有些懈怠,不像从前那么认真和重视,所以想通过此事来撩拨一下她的情绪。 阁臣们无不是眼光老辣的人精,不过因为时间还比较短,他们暂时还拿不准、摸不透朱泠婧的心性。 之前兢兢业业、加班加点,现在却显得有些慵懒散漫;原先大方阔绰、审批预算草案时很干脆,而今却有些小气抠搜,时常反复盘查一些专项预算。 尽管看上去很符合普通人的状态转变,但大家还是倾向于往高深一些的方面思考,所以得多观察一段时间。 在得知内阁的商议以后,朱泠婧“呵”了一声,“都是不明事理的蠢货,坏了规矩,自作孽不可活。” 说实话她也十分无奈,这本质上只是帝国主义争夺利益,没有任何必要玩得这么绝,简直是作死。 又不是保卫本国时坚壁清野,只是殖民地而已,许多国家在对待殖民地事务时都是应用另一套标准的。 一只招财猫,你势大时占有几天,我势大时也抢回来几天,结果偏偏有不识好歹的家伙直接给这玩意砸了。 尽管在大明君臣眼中这样的蠢货完全不可思议——上头下达的不合理指示完全可以阳奉阴违。 但他们都忽视了那些在荷属东印杜出生的荷兰人其实是把这片殖民地当成家乡来看待的。 比如说荷兰王家海军东印杜舰队司令赫尔弗里希中将,这位矮壮的荷兰人就生于这片殖民地,在内心深处将之视作祖国故土。 而那十二个严格遵守了命令的军官和公司管理人员,他们多数也是类似的境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依照朱泠婧的旨意,刑部、大理寺、兵部军法司、都察院抽调人手组织了一个专案审判团队,专门负责处置此事。 这一系列看似麻烦的程序实际上都只是一个目的,那就是证明本国的正义性——我们并非贪婪暴虐、肆意掠夺的侵略,而是遵循规矩、合情合理的“争夺”。 这是大有裨益的举措,一可增强本国民众的信念,二可削弱敌国之斗志,三可减轻当地百姓的抵触情绪。 次日,精心筹备的巡游展示正式开始。 巡游队伍分作三个起点,计划耗时一个月,鼓励、吸引大江南北的百姓们购下总额120亿圆的战争债券。 北路始于天津,同样分作两路,一路去顺天、沈阳、鲁路吉,一路去太原、济南、洛阳、西安。 南路始于广州,之后分为两路,西去南宁、昆明,东去福州、达鼓。 东路始于上海,然后分成两路,一路去应天、武汉、重庆、成都,一路去杭州、南昌、长沙。 在几天之后的四月月初,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了京师应天府。 围观的市民们多得堪称人山人海,道路两边尽是人,几乎是摩肩擦踵。 “来了来了!” “快看!” 两个品字形队形的摩托车打头开路,紧接着就是重型卡车拖拽的平板车,上边放着缴获的巡洋坦克。 扭曲变形的钢板翘起,炮管弯折,钢铁战车此刻活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外部涂装因为烈焰灼烧而成了黑灰色,只有少部分地方还能辩识出原本的卡其色。 接下来则是缴获的卡车和轻武器,二十几辆奥斯汀卡车缓缓驶过。 卡车后边的车厢篷布早都被掀掉了,上边堆着一支支恩菲尔德步枪、布伦轻机枪、维克斯重机枪。 其中几辆卡车还装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诸如毛毯、帐篷布、钢盔、单兵装具、水壶、工兵锹、无线电台等等。 然后还有十多辆卡车装着损坏的火炮,一门门qf18磅野战炮、qf4.5寸榴弹炮已经成了即将报废回炉熔融的废铁。 至于那些还能够修复的火炮,惯于精打细算的军器局自然不会浪费,官吏们一直在敦促前线部队禁止糟蹋缴获的技术装备和重武器。 他们还专门从各省督府修械厂抽调精干人手,组成修复队伍前往新加坡和兰芳,准备统计、归纳、修复缴获的各种武器装备。 “哇,好多啊,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嘛。” “战车那钢板看着都有一寸厚了,还是防不住啊。” “呵,早都说了我大明天下无敌,英荷只不过是在无谓的螳臂当车。” 围观的市民们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兴致盎然,一些稍稍懂行的人则在热情地答疑解惑。 “这还只是少数罢了,现在广东和北直隶也在展出,加起来是这面前的好多倍。” “这些飞机是怎么被打下来的?” “要么是高射炮、要么是被我方驱逐机揍下来的呗。” 在队伍的最后边,还有五辆重型卡车拖拽着平板车,其上放着的是战斗机残骸。 一架水牛、一架飓风、一架cw-21、两架p-36,它们都是卷曲破烂的状况,那些拼接不上的残破部件就被随意的扔在旁边。 等展示的队伍全部通过以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号召购买战争债券和上交黄金的宣传车。 “诸位市民,万事万物都难离钱财二字,大军征战开销不菲……” “为支援前线、扩大生产、各处建设,朝廷特设南征公债……” “两年兑现者,利率二点九五;三年兑现者,利率三点四……” 战争债券的利率不低,差不多是银行定期存款的两倍,也高于市面上大部分债券。 那少数利率虚高无比的债券无疑存在风险,购买它们无异于冒险赌博,不管发行方吹嘘得多么天乱坠,也没几个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与之相比,南征公债就成了大部分人心目中综合来看最好的债券投资——风险不高,收益不菲。 证明?面前这些废铜烂铁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有战胜以后无钱偿还的情况?南洋的资源丰富得很。 “夫人,今天外边可热闹了,那些南洋打仗缴获的兵器都被拉来游街展示,边上全都是人。” “噢,打了胜仗自然缴获很多,是好事。” 在夏筱诗生产过后,朱泠婧专门指示给她雇了两位侍女——也就是帮忙照顾起居的保姆。 几人就此闲谈了一会,顺理成章地聊及战争债券和上交黄金的事。 为了确保满足目标总额,南征公债的覆盖范围比较广,单购最低额度是二十圆钱,所以即使是那些家境一般的人家也有余钱购买一点。 即使不考虑身份的特殊性,夏筱诗也心动了,刚巧可以把一笔活期存款和这几个月的闲置钱财给投资出去。 思虑再三,她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便将电话打去了娘家。 夏炳这时候刚刚下衙回家,今天经手的几桩案子都很让人头大,闻听女儿的问询以后有些不满。 他觉得夏筱诗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些,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这不仅是自己有错,周某人也有责任。 “多大人了,这点主见没有?克行在外时你得料理好家里。你二人不会缺钱,理财之事求稳即可。”他接着补充道:“毕竟是公家女眷,该做表率,自然要买些。” 委屈归委屈,该反思还是得反思的。 翌日,清晨。 昨天明媚的阳光不复存在,今天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淅淅沥沥的小雨。 纵然天公不作美,但却无法浇灭市民们的热情。 京城数十家大型商业银行的门外都排起了长龙,大家一早就来这等着了,为的就是抢购战争债券。 无数民众撑着伞在毛毛细雨中排队,以至于附近的巡检司都不得不专门派遣巡警前来维持秩序。 为了应付激增的客流量,好些家银行不得不临时加设业务窗口。 南征公债的票券尺寸不小,约莫有大半张a4纸,米黄色防水纸张,四周环绕着菱形的方胜纹,四角缀有祥云纹。 居中写有显眼的“至昌三十九年南直隶南征公债”,再往下右起左行的写有债券的声明。 「南直隶布政使司呈奉朝廷政令,经税赋监核准发行至昌三十九年南征公债,如期偿还本金及利息,明细条例依反面所述。」 债券印刷有南直隶布政使司的鲜红大印,还有布政使与分守道道员二人的签名。 夏筱诗在权衡以后,决定购买两千一百圆的债券,同时拿出手头的黄金饰品来兑换专用购物券。 能好就好,不能好就安于现状,只有这样才能过得从容自在,这是夏炳长久以来遵循的人生准则。 所以由于成长环境的缘故,她虽然不会刻意追求优渥的生活,但如果有条件的话,她肯定也不会为了节俭而拒绝。 自家已经有了小轿车、电冰箱这种高端财产,那更进一步的东西就只剩下空调了。 虽然从十年前开始,美国、英国、大明均有企业陆续推出了家用空调,然而售价都极其高昂,比如美国开利公司的产品就标价上千美元,唯有家财万贯的富豪才能负担得起。 过了这些年,虽然价格有所下跌,但距离寻常百姓家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此前周某人与她都觉得这玩意售价太过高昂,所以搁置了打算,但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反正作为大明将领女眷,响应朝廷政策差不多算是一种义务。既然这些金饰得捐赠,那干脆就给自家整点好东西回来。 炎炎酷暑时节,宅在家中就能享受到清凉的感觉,多舒服啊。 当大明诸地的民众正兴高采烈的庆祝胜利、争购债券时,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的官邸都是一片愁云黯淡之景。 从远东地区传回的永远只有坏消息——失败、撤退,再失败、再撤退。 哪怕是温斯顿也不得不承认大英帝国试图扞卫远东利益的尝试是失败的,他如是说道: 「……他们的精锐部队不是懒散的殖民地军队可以抗衡的,他们准备了很久的战争计划取得了实质性的成功……我们现在应该考虑防御澳大利亚。」 尽管温斯顿当下仍然在野,不过鉴于现在尼维尔当政的一系列糟糕状况,唐宁街首相官邸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易主了。 这时候,远在苏木达喇的旧港正值午后,豪华的菲黛丽蒂酒店刚刚结束了一场盛大的宴席。 与宴者无一不是旧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新的“主人”已经到来,他们都得毕恭毕敬,又是拱手作揖又是敬酒祝词。 不过周长风以军务大事在身为由没有喝多少酒,他也懒得和这些人混个脸熟——战役尚未结束,陆战一旅很快就会再度启程,之后的占领军指挥官又不是自己。 乘车行驶在旧港的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见巡逻中的军警,三三两两的明军宪兵正和那些得到认可的华人警察一起维持治安。 明军的到来引得全城市民狂欢,这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畅快、扬眉吐气之感让绝大多数人走在街上时都洋溢着微笑。 殖民地政府大楼已经被当做了临时指挥部,刚一回来,笑呵呵的谢万诚就靠了过来,抱拳道:“钧座,告诉伱个好消息。” “嗯哼?直说吧。”周长风瞥了他一眼,径直坐到了奢华的红木椅上。 “陆战二旅前天不是打下了望加锡么?机场刚一抢修完,从那起飞的海军航空兵就突袭了泗水,连重型巡洋舰都炸沉了一艘。” 第368章 捅他腰子;狭路相逢勇者胜! 得知荷兰人居然尝试在在夜间奇袭登陆旧港的明军以后,位于婆罗洲的陆战二旅便打算效仿此举。 bda联军部署在苏拉威西的主要防御兵力都集中于望加锡——苏拉威西最大的港城。 如果己方的行踪被敌军侦察机发现,那么云集重兵的敌军自然会加强戒备,而且还可能派出飞机或潜艇来偷袭。 为了避免意外,严辰武和 在巴厘巴板,他们所属的登陆舰队在下午时分浩浩荡荡的出海,直奔东北方向,好像是要去进攻万鸦老一样。 明军的行踪很快就被荷印军海航的水上飞机发现了,但这支舰队等太阳一落便立刻加速转向。 随后,他们径直转向南方,直奔望加锡而去。 为了不让慢吞吞的货轮拖慢全体舰队的速度,舰队没有带上它们,参与登陆的部队都乘坐登陆舰和驱逐舰,这使得舰队能以21节的航速在一夜之间抵达望加锡。 因为行动比较仓促,以及没有来得及认真查明当地海域的水雷分布,即墨号驱逐舰触雷沉没。 不过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起到了应有的奇效——本就士气低落的荷印军上下大惊失色,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面对明军陆海空协同下的猛攻,荷印 在这场战斗中,仅有那一个营的澳军打得有模有样,登陆的陆战二旅和二十七师总计伤亡四百余人,超过半数都是他们造成的。 随后, 仓促接单的工厂图省事没有使用“中等厚度钢板+打孔”的工艺,而是临时改用了“薄钢板+点焊钢筋加强筋”的办法。 在实际应用中,工兵单位反馈这玩意的质量不佳,薄钢板哪怕有钢筋作为加强筋,依旧容易弯曲变形,而且焊接处在连续使用后普遍出现脱落的情况。 而飞行员们则是有些不习惯,他们觉得光溜溜的钢板很滑溜,降落距离比土地或水泥地跑道明显要长。 虽然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迅速修复、建设完毕的机场依然发挥了巨大作用。 在针对泗水海军基地的空袭中,大明海军航空兵再一次证明了飞机的威力。 英国皇家海军派来参与保卫爪哇岛的德文郡号重巡因为最大最惹眼,自然遭到了最多的攻击,她被6枚航弹和3枚鱼雷击中,很快就倾覆在自己的泊位上。 这时候她的锅炉尚在加热,连动都无法动一下就屈辱地沉没了。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艘各型舰艇被击伤击沉,整个泗水海军基地几乎都被火光和冲天的烟尘所笼罩。 虽然荷印军在泗水部署有厄利孔20㎜高射炮和博福斯40㎜高射炮这样优良的防空武器,然而缺乏高效的射击指挥仪和训练,这使得防空火力几乎没有起到作用。 毫无疑问,在没有配套的火控雷达、高效的射击指挥仪、合理的武器搭配层级的战争初期,矛明显更强于盾。 虽然起初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是预制铺装跑道的效果让大明空军和海军都比较满意,认为应该改良并推广。 当时周长风也只是大致描绘了一下,这批临时赶工的玩意基本都是制造商自行决定的,势必存在疏漏。 所以当事情上报到了军器局以后,一切就要重新正规化起来了——先依照反馈意见进行改良,然后规定生产标准。 从四月初一到初四, 至此,bda联军基本退回了爪哇,主要部队和撤去的残兵败将一起龟缩,摆出了一副要死守到底的架势。 在已经被改作指挥部的旧港殖民地当局大楼,一长溜卡车停在门口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官兵们正在往里边搬运电台、交换机、沙盘、大比例尺地图等等物件。 “……已知敌军番号包括荷印 参谋佥事拿着指挥棒对着沙盘指点着,向在场的将领们讲述了综合汇总的情报,语毕之后将那根细长的木棍递给了邱培生。 “爪哇岛本就是南洋诸地的精华之所在,八成人口与工业都集中在这,联军的总部又处在岛中部。”邱培生手中的指挥棒在万隆点了点,这回没法指望像之前那样迅速解决战斗了。” “但也不难打,依我拙见,同样可以直捣黄龙。” 一名海军少将闻言就直接摆手,“这肯定不行,那地方又没什么像样的码头,上岸以后咋办?你不要补给了?” “短期供给都不行吗?我记着你们是可以搭人工港的吧?” “……”在场的海军将领们有点无语,少顷,那名少将才无奈地说:“那东西筹备起来可麻烦了,绝非说搞就能搞的。” 陆海军的几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几句,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爪哇是个死地,外无援兵,吃下它是必然的事,但是该怎么吃、吃得好、吃得快那就是门学问了。” 邱培生负手而立,平静道:“我预想兵分三路,西路攻西冷、进而威胁巴达维亚;中路攻勿里碧,居中可策应左右;东路攻南望,主攻泗水。”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风发现许多大明陆军将领都喜欢在战役层面上分兵,有些分兵意义不大的情况下还是会倾向于这种部署。 在他看来,历史上面对日本人只坚持了区区八天的联军并不会有本质的变化,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更精良一些,但使用兵器的依旧是人,人心惶惶,怎么可能发挥作用呢? 破其一点,震撼全线,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迫使这些斗志涣散的敌军屈服了。 虽然周长风迄今没有独立指挥过大兵团作战,但是他倾向于在战役层面上集中使用兵力,以局部某一处的兵力优势达成速度快、损耗低的突破,然后再伺机扩大战果。 这在理论上有后世常用的兰彻斯特方程为依据,虽然不完全合理,但具有不错的参考意义,很多推演都会应用。 至于战术层面,周长风就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明显的个人风格了。 他喜欢分派大量巡逻队、分队进行多线渗透和佯攻,以不断的佯动、佯攻来混淆敌方的判断,然后在一到两个方向上实施钳形突击、对进突击。 在众人纷纷议论了片刻以后,邱培生很大方的让在场将领阐述各自的看法。 盯着地图思索了一会以后,周长风抱拳开口道:“总兵,按您所说的,困守在爪哇岛的敌军只是外强中干,不过这样多路登陆可能有些不方便,东路要在南望上岸,航程有些远了,而且给养也不太好保障。” “嗯,讲讲伱所想。” “西路不变,取消东路,中路改从井里汶登陆,然后迅速向东南方向挺进,攻占芝拉扎,将爪哇岛从中间拦腰截断。” 大家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势落在地图上,先前那名海军少将提醒道:“井里汶的码头也不咋样啊,这样突进可没法保证后续能稳定供给。” “这里不是重点布防地区,没有攻坚需求,弹药消耗不会大。” 说着,神情自若的周长风伸手在井里汶以南的地方点了点,“我看空中侦察表明荷兰人在这有几个兵站,囤积了大量补给。哪怕被他们焚毁八成,剩下的也绰绰有余。” 弹药因为武器型号不同无法通用,但汽油和食品却不一样。既然不会消耗大量弹药,那么依靠缴获的敌军补给就足够支持部队连续作战了。 听他阐述完,偌大的会议厅中稍稍沉寂了几秒,接着就充满了陆海空将领们的交谈声。 大家都觉得这样确实可行,干脆利落,相当于给人的腰子来了一刀。 邱培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少顷,他轻轻点了点头,抚须评点道:“一分为二,使敌首尾不能相顾,阵脚自乱,不错。” 海军将领们也觉得之前说的三路并进不恰当——那就都得分配护航舰队,太麻烦了。 最后,因为众人都比较认同这个方略,参谋们便开策划具体的部署了。 但是一个小道消息却让大家有些疑惑,那就是朝廷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正式总攻爪哇? 因为己方屡战屡胜,胜利果实也轻松到手,再加上美国方面开始从中斡旋,大明朝廷中的一部分人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暂缓攻势,尝试一下外交手段来迫使困守于爪哇岛的联军放弃抵抗。 对此,兵部尚书和大都督都坚决表示反对。 邱培生也很不屑,“呵呵,他们成不了气候,不用管,按咱们的步子来便是。” 西边的 四月初六。 陆战二旅浮游战车营和一团一营、三十八师一一二团共四千之众分乘十七艘登陆舰和运输船,在护航舰队的保护下从望加锡出发,直奔巴厘岛而来。 尝到了趁夜行动出敌不意的甜头以后, 巴厘岛在爪哇岛东边,海峡仅一千六百多米宽,二者几乎算是紧贴在一起。 一旦巴厘岛被夺下,大明陆军甚至可以划着小舢板登陆——真正意义上的澡盆渡海。 当天后半夜的时候,当这支保持无线电静默的舰队从东北方向接近巴厘岛的时候,打头的桐城号驱逐舰却发现了一系列船影。 弦月洒下的微弱月光使得能见度不高,黑暗的海面上还泛起了一丝薄雾,只见舰队右前方移动着几个修长的船影。 因为不能打破无线电静默,所以桐城号使用灯光信号向其她战舰传递了消息,但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 要不要等待旗舰下达命令? 犹豫了十几秒,桐城号舰长打定了主意,命令打开探照灯。 “噔—噔——” 两道光柱陡然出现,笔直射向那些黑乎乎的影子,黑影顿时烟消云散,光柱的照射让其顿时现行——那是敌军战舰! 舰长目光一凝,当即大声喊道:“一炮二炮,打照明弹!取消静默!” “是!!!” “轰!轰!” 桐城号驱逐舰可不是普通的舰队驱逐舰,她是静海级超级驱逐舰的四号舰,标准排水量接近三千吨之多,装备五座单装144㎜舰炮。 两发大型照明弹飞至敌军战舰上空,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将方圆几千米照得通亮。 明军官兵们禁不住抬手遮眼,随即惊讶地发现当面之敌林林总总多达二、三十艘?!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撞上了正准备经由龙目海峡向澳大利亚达尔文撤退的bda联军舰队。 因为不愿意在泗水被明军炸沉在港,又不敢去和爪哇海上游弋的明军战列舰交战,联军海军司令部决定“转进”——保存力量,趁夜撤至澳大利亚。 但现在既然撞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前进四,最高战速!” “雷击射向三〇五,定深五公尺,全雷齐射,放!” 一时间,无数发炮弹射向敌军战舰,高射炮也压低炮口疯狂开火,一枚枚鱼雷像鱼儿一样滑溜入海。 20.8㎜的、128㎜的、144㎜的,雷霆暴雨似的密集炮弹将黑幕撕得粉碎! 明军驱逐舰发射的几十枚鱼雷在映射着光芒的黝黑海面上高速航行,直扑敌军之所在。 荷兰王家海军皮特-海因号驱逐舰最先遭到集火,在短短五分钟时间里被命中二十几发炮弹。 无数金属碎片向四周飞散,甲板和上层建筑火焰翻滚,浑身是火的水兵甚至惨嚎着径直跳进海里。 第369章 是祸躲不过;龙目海峡海战 荷兰人起初坚决反对撤往澳洲,然而英国和澳大利亚方面都希望将剩余舰队集中撤往“更宽阔的海域”。 留在爪哇就是等死,呆在港口会被飞机炸沉,出港迎战会被战列舰吊打,综合来看唯有开溜是上策。 等去了澳洲,有漫长的海岸线和宽阔的海域为依托,局面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尽管荷兰人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妥协了。阿姆斯特丹发来指示,要求舰队全部撤往澳大利亚。 这主要涉及到势力存在感和话语权,假使负隅顽抗、全军覆灭,那么荷兰就永远失去了在远东事务上讲话、争取权利的资格。 羸弱的荷兰早就没有资源和精力从头开始打造一支舰队了,荷属东印杜的防务问题许久以来都在自力更生。 与之相比,未战先逃虽然很不光彩,但在宏观上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舰队官兵们反应不一,大部分水兵们没那么高的觉悟,只感到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而军官们则多半比较沮丧,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赫尔弗里希中将显然属于后者,在巴达维亚出生的他将这片荷属东印杜视作与祖国一般的故土,再加上海军将领的身份,弃守爪哇让他倍感羞愧和郁闷。 可现在,突如其来的遭遇却瞬间逆转了这两类人的心境。 被点燃了斗志的官兵目光炽热,显得兴奋无比。 而那些本以为可以躲避战火的官兵就要沮丧多了,心里咯噔一下——是祸躲不过啊。 艾弗森号驱逐舰舰长是个总是精力充沛的人,他亢奋地下令道:“上帝给予了我们这次机会,我们必须证明尼德兰海军的荣耀,转向到115,主炮统一控制射击!” 虽然己方已有一艘驱逐舰被打成了漂浮的篝火,但是其它的联军驱逐舰并无退意,反而勇敢地猛冲过来。 双方相距仅仅只有三千多米,艾弗森号驱逐舰正面迎战,一边规避来袭鱼雷一边使用她的120㎜舰炮猛轰离得最近的桐城号。 “轰!轰!” 不同于法国人的同类设计,大吨位的超级驱逐舰桐城号还拥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其战情室能够在一定距离上抵御五英寸舰炮的垂直入射、动力舱则能抵御三英寸舰炮,拥有全世界驱逐舰中当之无愧的顶级防护。 来袭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附近的海里, 艾弗森号旋即调转转向,露出了自己的侧面,一边使用全部主炮开火一边打出了鱼雷。 就像鱼入大海一般,六枚鱼雷落水溅起几团水,随后便高速向前方游去。 “目视敌舰发雷!” 有照明弹的辅助,桐城号的了望哨清晰目睹了当面之敌发射鱼雷的景象,当即发出预警。 “左满舵!” “是!左满舵!” “左舵,满!” 当桐城号在闪躲来袭鱼雷时,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时候正值照明弹燃尽熄灭,大家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但仅仅几秒过后,又一轮照明弹便重新在半空中亮起。 只见512㎜舰用鱼雷爆炸掀起的冲天水柱正在衰落,但无数反射着光辉的金属碎片像天女散一样纷纷落下。 英军驱逐舰森林人号正是被命中的倒霉蛋,因为战况过于激烈,皇家海军官兵们没有没及时发现鱼雷航迹,等到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三百多公斤秦氏混合炸药的威力甚是骇人,森林人号的左舷被暴力撕开一个五、六米宽的大口子,动力舱几近全损,一瞬间就丧失了动力。 冲击波与高能气泡诱燃了一些易燃物,使得她的舰体中部燃起了大火。 在剧烈的震动中摔倒的舰长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大声道:“不要抢救了,我们做不到的,放弃这艘船!” 警报灯旋转着发出闪烁的暗红色灯光,在凄厉的警报声中,穿着救生衣的英军水兵们一个接一个翻过栏杆跳进海里。 “特娘的,漂亮!” “爽啊!” 刚开战还不到一刻钟就接连击沉敌方两艘战舰,明军各舰水兵们迸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虽然初战不利,但联军舰队仍无胆怯之意,他们清楚这一战没有逃跑的意义——就算今晚逃出生天,明早也一样会被明军飞机炸沉。 此时双方舰队都已基本明确对方的规模,明军护航舰队的所有战舰均赶到了现场,陆续参战。 bda联军大致可以确定这支与他们不期而遇的明军舰队不是主力,只是分遣舰队,看样子可能是护送登陆部队的? 混乱而仓促的遭遇战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再加上英国人和荷兰人语言不通,赫尔弗里希中将过了一会才确定当前情况。 从之前到现在交战的单位都只是联军舰队的 因为龙目海峡非常狭窄,不便施展,打头侦察的 拖家带口的联军舰队足足有三十多艘各型舰艇——2艘重型巡洋舰、3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9艘扫雷舰、5艘布雷舰、10艘鱼雷艇。 相比之下,只是为明军登陆部队护航的分遣舰队就要弱小许多了。 他们仅含重型巡洋舰阴山号、轻型巡洋舰塔喇木河号与怒江号,另有大型驱逐舰桐城号、标准舰队驱逐舰乐平号、芦溪号、平遥号、汤阴号,以及几艘扫雷艇。 面对这样的对手,赫尔弗里希中将当机立断,决心击败这支不算强的明军舰队,杀出一条通向澳洲的血路! 他随即下令从开始到现在都在交战的残余三艘驱逐舰边打边撤, 四艘英军驱逐舰在前,两艘荷军驱逐舰在左,转为梯形阵发起坚决冲锋; 三艘轻型巡洋舰以慢速跟随,为之提供掩护; 两艘重型巡洋舰则加速抢占t字横头位,发扬炮火优势。 “靠!修正修正!那是一艘重巡!重型巡洋舰!” “辩识有误!” 明军舰队其实把皇家澳大利亚海军的堪培拉号重巡看成了一艘轻巡,所有一开始并未担心——敌我皆是一艘重巡,没什么可怕的。 这个误判被纠正以后,一些军官便不由自主地慌了。 “我去,不妙。” “敌军重巡在转向提速,他们要抢炮击战位!” 然而阴山号舰长、舰队指挥官沈明洵却出奇的淡定,只是平静道:“传我号令,运兵船队即刻掉头,全速脱离;本舰转向至九〇,前进三,穿甲弹压制敌军重巡;各驱逐舰收缩阵位,预备复纵阵牵制。” 这位随和、话多的上校是正经的勋贵直系,当朝昭平伯次子,周边人虽不怎么轻视他,但他这个性子也很难让人信赖。 现年三十九的沈明洵所处的状态就是年轻时什么样都玩够了,现在对绝大多数事情都感到厌倦,眼下好像也只有血与火的搏杀才能勾起他的兴致。 求援电讯已经发出,甲字二十四炮击舰队离得远,肯定赶不及,唯一有希望的就是丙字二十五空袭舰队了。 在那之前,护航分遣舰队的首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一来让运输船逃跑、二来是争取让援军来歼灭当面之敌。 此刻是凌晨4:03,获悉突发情况以后,丙字二十五空袭舰队总兵官毫不犹豫地调兵遣将赶赴支援。 两艘航空母舰暂时无法提供支援,但是两艘战列巡洋舰却正合适。 于是永元号与元兴号战巡即刻脱离舰队,与三艘驱逐舰一同赶赴巴厘岛。 两艘战巡均将锅炉调为过载状态,以最高蒸汽压力和温度来达到超过32节的极速。 s型舰艏破开了黝黑的海面,往两侧掀起洁白的舰艏浪,就这样朝着东南方向一百多公里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海军上将级驱逐舰ap;肯特级重型巡洋舰】 【交战示意图】 而在交战海域,这场狭路相逢的海战没过多久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双方都不愿靠近狭窄的龙目海峡,所以不约而同的转向北方,处于同航战状态。 4:21,后手开火的阴山号反倒先于敌军完成跨射,八发192㎜穿甲弹分落在英军康沃尔号的左右两侧,溅起八团高大水柱。 但先达成跨射并不代表就能取得命中,许多时候真的得看运气。 仅仅一分钟以后,来自堪培拉号重巡的一轮齐射就命中了阴山号,两发203㎜被帽半穿甲弹就分别砸在了舰体中部和后部。 火焰夹杂着各种碎片从破口处喷出,远远的看去就像闪烁了一下的酒精喷灯。 沈明洵伸手抓住一旁的桌台稳住身形,淡淡道:“报告损失。” 舰副拔腿走到边上,对着传声筒大声问询。 片刻之后,他才走回来朗声答复道:“回告!四号锅炉停摆,无法修复,其余损伤不大!” 这时,四座指向敌舰的双联装炮塔完成了又一次装填,旋即在射击指挥仪的协调下打出了 对于身在一线、肾上腺素飙升的官兵们而言,八秒多的炮弹飞行时间仿佛有八分钟那样漫长,大家都期盼着能够看到命中敌舰时迸发的耀眼光芒。 顺应众人心愿的结果真的到来了——远处的敌舰上,大团的火光骤然闪现! “万岁!!!” “够准!看上去打着炮塔了!” 刚刚打出的八发穿甲弹中的一发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康沃尔号的b炮塔。 肯特级重巡是英国设计建造的 炮塔装甲仅仅只有可怜的25㎜厚,面对来袭的192㎜穿甲弹如同鸡蛋壳一样脆弱。 钻入内部爆炸的穿甲弹诱爆了其中正在装填的发射药包和炮弹,巨大的爆炸瞬间将炮塔顶部撕开,烈焰像火炉一样冲起。 舰桥的多处玻璃震碎,许多官兵的脸都被划得血淋淋,然后摔倒在满是玻璃渣的地板上。 得亏提弹井门处于关闭状态,否则康沃尔号有可能会被一发入魂。 重巡之间的交战有来有回,驱逐舰却不一样,双方驱逐舰更像是骁勇的骑兵在伺机冲锋。 六艘bda联军驱逐舰以左梯形阵型发起进攻,英军的戴安娜号一马当先,率先发射鱼雷,荷军的班克特号也紧紧跟随。 明军战舰也不甘示弱的还击,水兵们操纵着高射炮和主炮、乃至高射机枪向对方拼命开火。 无数发炮弹交错飞舞在这片海面之上,一枚枚鱼雷穿行于这片海面之下。 或亮或暗的照明弹挂在降落伞下缓缓下落,纷飞的曳光弹拖着显眼的尾迹撕裂夜幕。 激烈的混战中,汤阴号驱逐舰的舰尾很倒霉的连续被两发102㎜和一发152㎜炮弹击中,船舵受损,转向不便。 可她依旧坚定的冲上前去与左舷方向的敌舰近身肉搏,在仅仅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上一股脑儿的发射了全部的鱼雷。 苏门答腊号轻型巡洋舰先后被两艘明军驱逐舰打中七发128㎜炮弹和上百发20.8㎜炮弹,舰桥被炸得一塌糊涂。 然后,这艘性能平平的老旧战舰就撞上了汤阴号发射的鱼雷,在连续两下的剧烈爆炸中丧失了战斗力,大量进水使她迅速向一侧倾斜。 终结了苏门答腊号后,尾舵受损的汤阴号尝试转向掉头,但是发现效果极差,索性大胆地直冲向前,插向敌军阵型。 明军驱逐舰固然勇猛,但面对处于优势地位的bda联军仍然险象环生。 凌晨4:51,芦溪号驱逐舰被连续击中,仅剩两门主炮尚能使用;汤阴号扰乱了联军舰队的阵脚,但也遭到了集火攻击,化作了缓缓下沉的火船。 随后不久,一枚鱼雷击中了阴山号的左前方,几乎扯掉了她的舰艏,破损的外形和涌入的海水使得她的航速骤降至15节。 这时候的战况陷入了暂时性的僵局,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但战争没有暂停键,大家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只能见缝插针的调整阵型。 阴山号刚刚被一发203㎜穿甲弹击中了舰桥,顿时死伤十多人,地板上遍布着破烂碎片和残肢断臂,鲜血积成的血泊在四处流淌。 舰副踉跄着奔来,焦急地说道:“又停摆了俩锅炉!” 第370章 以寡敌众五五开;追杀!追杀! 虽然双方的航向大体相同,但并不平行,在一段时间的同航战以后相距愈来愈远。 几乎可谓近身缠斗的明军驱逐舰寡不敌众,当前战况是八对四,她们不得不调转航向来拉远距离。 塔喇木河号轻巡索性中止了对敌方轻巡的攻击,转而将目标放在了敌方驱逐舰身上,希望压制占据数量优势的联军舰队驱逐舰。 这样一来,怒江号轻巡就得以一敌三的对付敌方轻巡了。 眼见明军驱逐舰退却,越战越勇的八艘联军驱逐舰试图乘胜追击,她们不约而同的接连转向,高速迫近明军舰队。 凌晨5:10,塔喇木河号被两发近失弹攻击受损,这两发152㎜通常弹分别在四米和七米处落海,致使多个舱室不同程度进水。 紧接着她又被一发120㎜穿甲弹击中,炮弹正中烟囱,然而这枚哑弹并未爆炸,只是在穿出两个孔洞后坠入了另一侧的海中。 大约二十秒后,运气爆棚的她就打出了一轮致命的攻击。 四座双联装炮塔齐声怒吼,五十四倍径的修长身管赋予了炮弹优良的弹道性能,在这样中近距离的炮战中如同激光炮一样。 八发144㎜穿甲弹之中的三发命中了皇家海军绿宝石号轻巡巡洋舰,一发正中舰桥、一发打在舰艉。 最致命的一发则钻透了舰体中部,穿过两个舱室以后在锅炉舱爆炸! “轰!滋滋滋——” 几名锅炉兵当场阵亡,负伤未死的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 二十个大气压、三百多度的高压过热蒸汽从破损的锅炉中喷射而出,舱内顿时云雾缭绕,只是这白色云雾却是夺命之物。 一瞬间的工夫,皮肤就被喷涌的蒸汽烫起一个个血泡,呼吸道也被严重灼伤。 摔倒的擦碰让他们皮开肉绽,但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呼吸道严重水肿,只能发出凄惨的嚎叫。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气息和诡异的肉香味,可怖的惨状让人毛骨悚然。 八台锅炉有五台故障失效,两座蒸汽轮机的转速一下子就减缓了,绿宝石号轻巡失去了大部分动力,航速骤降。 她燃着熊熊大火、拖着浓厚的黑灰色烟雾向左侧转向,勉强驶出编队脱离战斗。 尽管明军战舰的还击甚是猛烈,然而总体来看仍处于下风——最重要的还是双方的重型巡洋舰,然而阴山号却要以一敌二。 虽然康沃尔号废掉了一座主炮塔,但其余六门203㎜舰炮仍能正常开火,再加上状况良好的堪培拉号,锅炉与轮机舱受损的阴山号要以她的八门炮对抗十四门炮。 夜色下的持续激战让局势变得越发不可控,通信设备可能损坏、信号传达可能出错、人的身心会疲倦,种种因素使得战况更为混乱。 桐城号作为威力强大的超级驱逐舰,自然担负着领头的作用,但她在被一发152㎜炮弹炸毁了无线电设备以后便暂时性的中断了联络。 舰桥后部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硝烟气息缭绕于此,地板上散布着各种设备、桌椅、纸张碎片,几名未死的伤兵正相互搀扶着向隔壁撤离。 赶来替补的观通兵们开始架设临时通信设备,但这需要时间。 凌晨5:21,为了闪躲两枚航向交汇的鱼雷,桐城号舰长下令进行大幅度左转规避,整艘战舰倾斜达三十度之多。 其她驱逐舰见状不免迷惑,乐平号没有注意到桐城号的灯光信号,所以不明所以的跟随转向。 芦溪号的观通兵辨错了信号,所以这艘驱逐舰也开始转向,不过舰长马上就发觉桐城号只是在做战术规避动作,便停止跟随。 唯有平遥号一开始就正确识别了灯光信号,所以没有变化,仍保持着原本的航向和状态。 这一系列变故搅乱了保持复纵阵边交战边航行的明军驱逐舰队,一时间阵脚大乱。 决断的重任一下子就压在了沈明洵肩头——现在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吗? 根据最新的电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高速航行,来援的两艘战列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已经疾驰了七十多公里,仅剩一半的航程了。 而巴厘岛这儿的日出时间约为六点一刻,到时候丙字二十五空袭舰队的两艘太微垣级航母也会放飞舰载机前来。 “舰长咱这情况不行啊,再拖下去只会吃亏!”斜后方的航海长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以弱对强虽然暂时打得有来有回,但颓势已显,再拖下去肯定吃亏。 沈明洵本想再战一刻钟,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么就果断撤退、要么就坚持到底,多留十几分钟毫无意义。 但真正促使他下令的是来自了望哨的示警。 “报!二八〇方向发现敌军鱼雷艇!约莫十艘。” 众人调转视线看去,只见一溜小艇正排着整齐的队形从西南方向逼近。 那些高速航行时的鱼雷艇在海上留下长长的航迹,艇艏昂起,前半段船底都跃出了海面。 “传令,各驱逐舰放烟,向二八五、三〇五方向发雷,尽快脱离战斗;本舰及其余各舰转至四〇航向,保持与本舰同速。” 随着命令下达,参战的明军战舰开始接连调转航向、开启烟雾发生器、发射剩余鱼雷。 很快,几条宽厚的烟墙就在海面上成形了,明军舰队隐没于其中,联军舰队官兵们无从辨别。 那些零散冲来的鱼雷倒是清晰可见,战舰们不得不谨慎闪躲这些高危致命的玩意。 在旗舰特罗姆普号轻巡的舰桥上,舰长有些兴奋,他建议道:“司令官阁下,我想我们可以尝试追击,摧毁他们的运输船。” 赫尔弗里希立刻摆手拒绝,“别忘了我们的职责,上校,太阳很快就会升起,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要是一切都像计划的那样顺利,舰队此刻早都已通过龙目海峡,进入萨武海远走高飞了。 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让人害怕的明军飞机一定会来的,而且也不知道得知消息以后前开支援的明军战舰什么时候会到。 神情忧虑的赫尔弗里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这场遭遇战实在是仓促,而且bda联军的联络与配合也存在不小的问题,作战效率低下,使得以多打少居然没占到便宜。 明军护航分遣舰队从容撤出了战斗,但并未直接回港,而是和运输船队一起在大约四十公里外绕圈游弋。 等会己方援军到达以后,战局肯定是没有悬念的一边倒,所以登陆巴厘岛的行动仍可以继续进行。 联军舰队此刻无心逗留,他们都没工夫去搭救那些落水的水兵,便抓紧时间通过龙目海峡。 乘着卡利筏、套着救生圈、穿着救生衣的双方水兵们在海上漂浮着,借着涨潮向不远处的巴厘岛划水而去。 也正是在这时候,永元号战列巡洋舰弹射的一架水上飞机飞抵了这片海域。 因为太阳还未升起,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所以飞行员看不清下边的状况,只能瞧见零星的灯光。 他冒险驾机又飞了一段距离,然后在海峡上空投下了航空照明弹。 “噗—滋——” 瞬间,下边的情景映入眼帘——二、三十艘大大小小的各型舰艇正以一字长蛇队形向南航行。 紧接着,连串的高射机枪子弹和高射炮炮弹便向这架水上飞机射来。 他一边驾机加速脱离,一边回头对无线电员兼后座机枪手说道:“快发电汇报!” 「……敌主力舰队正通过龙目海峡南逃,航速16节,航向175度。五时四十三分。」 此刻,来援的两艘战巡和三艘驱逐舰已经距离此处只有三十多公里。 若是在能见度良好的白天,这个距离差不多都可以看到对方的桅杆和排放的灰烟了。 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或多或少受到了一定的损伤,所以bda联军的战舰们多数都达不到最高航速,而且舰队中还有许多布雷舰、扫雷舰这样的低速船只。 这样的状况下,他们被追上就是迟早的事了。 双方速度差接近30㎞/h,一个小时就足够极速追击而来的明军援军撵上拖家带口逃亡的联军舰队了。 早晨6:35,火红的太阳完全跃出了海平面,微风拂过,龙目海峡的水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 在之前的海战中弃舰落水的双方水兵已经有不少人成功靠岸了,来自皮特-海因号、森林人号、汤阴号等等沉没战舰的二百多名海军官兵一上岸就遇到了防御巴厘岛的荷印军。 只有极少数明军水兵在弃舰时还顺手去武器室取了冲锋枪或自动枪,余者几乎都是手无寸铁,所以也基本没有抵抗就被俘了。 不过大家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而且他们也清楚用不了多久这些荷印军就会一触即溃。 汤阴号驱逐舰舰长张勉在之前的激战中被一块崩飞的钢片划伤了大腿,创口深可见骨。 面对荷印 恰在此时,永元、元兴号高速驶过龙目海峡,岛上的众人都能清晰的看见这两艘巨舰,以及那四座三联装的主炮。 那些爪哇土着士兵们本就没什么士气可言,眼见明军战舰近在咫尺、气势汹汹地去追杀狼狈逃窜的联军舰队,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到惧怕。 亨利克斯中校深知之后必败无疑,并且不是那种众志成城、顽强抵抗以后的失败,而是开战不久麾下士兵就狼奔豕突的失败。 他觉得这样的失败跟主动投降没什么区别,都不光彩,那还不如干脆投降算了。 于是在权衡以后,亨利克斯向张勉交出了自己的配枪,率部投降了。 驻防巴厘岛的二千余就这样儿戏般的放下了武器,百余明军水兵一下子从俘虏摇身一变,原封不动的缴获了一千多支步枪、轻机枪、重机枪,还有十几门迫击炮与四门75㎜野战炮。 稍后未久,尾随追击而来的两艘明军战列巡洋舰就以前部的两座炮塔打出了 水兵们激动无比——摩拳擦掌了这么久,受死吧! 永元、元兴号的三联装320㎜主炮齐声咆哮,目标直指二十二千米外的西斯卡号扫雷舰。 四十多秒以后,一发发带有染色标记风帽的穿甲弹陆续砸下! 强烈的冲击使得风帽预制切口崩裂,里边填充的染色剂瞬间涌出,炮弹溅起的水柱就这样被染成了对应的颜色。 这是在多艘战舰集火同一目标时的做法,方便区别各自发射的炮弹,然后根据落点进行校正而不会混淆。 永元号发射的染色标记弹是黄色的,冲天的淡黄色水柱将惊慌失措的荷军水兵们的衣服都浸上了黄色。 随后不久,元兴号如此之远的距离上的 对于这种几乎无防护的辅助舰船,320㎜杀爆弹高度致命,48㎏的梯恩梯炸药在其内部爆炸,火焰从各处激射而出! 双方舰队皆在快速航行中,超过二十千米的距离让驱逐舰们的128㎜舰炮无力够到。 三艘随同而来的驱逐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艘战巡向着狼狈的敌军舰队肆无忌惮的倾泻炮火,可她们同样也想要痛打落水狗。 稍后,在得到了批准以后,她们迫不及待地将引擎过载,以超过35节的速度奋起直追。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接近,bda联军战舰们也能够开火还击了,但没什么作用。 两艘英军驱逐舰调转航向,一边释放烟幕一边发射光剩余的全部鱼雷,她俩的举动迫使两艘战列巡洋舰向左转向规避。 这两艘驱逐舰时而减速开炮、时而斜向加速释放烟幕,竭尽全力给明军战巡制造麻烦。 然而这样的做法收效甚微,d级驱逐舰钻石号被一发320㎜秒杀——炮弹诱爆了她携带的深水炸弹,直接将整个船艉炸毁。 永元号的炮术官“呵”了一声,不屑地说:“螳臂当车,勇气可嘉,但是有什么用呢?”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从太微左垣和太微右垣号上起飞的舰载机编队也飞抵了此处。 ——-——-——-—— 【章节订阅的点币是每200字一计,我习惯控制在4000-4199字一章也就是20点币,但经常会多一些,所以会设法删删改改缩减一点。想了想,以后干脆就把多的几百字发在本章说或者作家的话吧。】 第371章 大逃杀!走私生意搞不搞? 西斯卡号扫雷舰因为不受控的进水而缓缓下沉,舰艉很快没入了海面以下。 当她仅剩舰艏还翘出海面时,明军战舰陆续从左右两边快速驶过,继续追击其余各型舰艇。 没过多久,参宿七号布雷舰就成了下一个目标。她在被连续命中几发炮弹后发生了连环爆炸,整艘船几乎散架,以极快的速度沉入了近千米深的海底。 “喔呼!” “这叫什么?这叫‘敌军狼狈而逃,到底是穷途末路’。” 狼入羊群的单方面屠戮让人畅爽之至,参战的大明海军将士们完全沉浸于这样的快意。 之前的激战已经让bda联军的驱逐舰们耗尽了鱼雷,现在整个舰队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对明军战巡构成有效威胁。 勉强算有能力以小击大的是十艘鱼雷艇,此刻荷军水兵们也算豁出去了,竟脱离舰队重组阵型,以楔形阵向明军战舰冲来。 这种t-4级鱼雷艇是荷属东印杜殖民地当局在泗水海军基地自造的,荷兰人认为灵活廉价且威力不俗的鱼雷艇很适合在遍布大小岛屿的南洋作战,所以自造了十多艘。 其排水量只有17.5吨,设计制造方面处处体现着节省与凑合——引擎使用拆下来的航空发动机、鱼雷使用拆下来的老旧驱逐舰鱼雷发射管、机枪使用拆下来的自卫机枪。 可是这些鱼雷艇迎面遇上了那三艘极速而来的明军驱逐舰,驱逐舰的源头就是一种专用于对付鱼雷艇的小型战舰,所以这场反击注定是无谓的。 凶猛的炮火让小小的鱼雷艇犹如暴雨下的池塘漂叶,也许它们能够凭借灵活躲过多数炮火,但只要被击中那就是致命的。 t-5号被一发128㎜杀爆弹正中艇艏,炮弹瞬间将其内部化作了血与火的炼狱,两名水兵顿时支离破碎! 全艇丧失动力,泄露的汽油使之燃起烈焰,成为一团借着惯性滑行的漂浮篝火。 若非t-4型鱼雷艇不是木制而是钢制壳体,否则恐怕会直接因此崩解。 荷军水兵们接连放弃了这徒劳无功、近乎自杀的反击,匆匆向大致方向丢出了鱼雷。 三艘明军驱逐舰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这些显眼的老式450㎜鱼雷,速度不减,继续追击…… 这时候,数十架明军舰载机也开始了行动,它们分成几个小编队轮番进攻。 康沃尔号重巡被明军舰载机的两枚鱼雷和两枚航弹命中,航速大减,最后在挨了九发320㎜穿甲弹以后丧失了战斗力。 因为连一枚鱼雷都没有了,其余舰艇都无法实施雷击处分,所以英军水兵们只能打开通海阀自沉。 堪培拉号重巡灵活地躲过了全部的航空鱼雷,只被一枚100㎏航弹命中,损伤轻微。 然而其最大航速不过31节,面对追击的明军战巡,她处在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的尴尬境地。 在下午的时候,她在挨了三发炮弹以后动力舱严重受损,只剩下6节的航速,几近瘫痪。 兴冲冲的巨野号驱逐舰一马当先,想要以小击大斩获这个战果。 她一边猛烈开火一边加速靠近,先先在六千米距离上发射出三枚鱼雷,然后等又驶近些后,在四千米距离上射完其余六枚。 昔日威武的堪培拉号重型巡洋舰是澳大利亚海军最大的战舰,无疑是其骄傲,但现在却有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了。 “鱼雷!右舷2500码!” 面对快速逼近的鱼雷,澳军水兵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离自己的爱舰愈来愈近。 “哒哒哒——”有人不甘心地操纵着机枪向那洁白的航迹扫射,连串的机枪弹在海面上溅起一团团浪。 但水这种介质可不比空气,子弹入水穿行几米以后就停了下来,怎么可能损伤到在六、七米深度航行的鱼雷呢? 有四枚鱼雷接连命中了堪培拉号,虽然有一枚未能成功起爆,但结局不变。 这艘一万吨的巡洋舰很快就向右侧倾斜,澳军官兵开始尝试向左侧舱室注水来维持平衡。 但这样的做法毫无意义,右舷的三个破洞实在是太大了,汹涌的海水迅速灌满了右侧的大部分舱室,堪培拉号注定毁灭。 密密麻麻的澳军水兵们远远看去像蚂蚁似的,他们扒拉着舰体哗啦哗啦的跳进海里。 巨野号的官兵们欢欣鼓舞,他们的座舰是平阳级二十九号舰,这是大明海军在役的最老的一级驱逐舰,首舰在至昌十五年就下水了。 这次居然成功终结了一艘八倍于自己大的巡洋舰,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场海上大逃杀一直持续到当天下午,在长达五个小时的追击中,两艘明军战列巡洋舰可谓大开杀戒,收割了众多联军战舰。 康沃尔、堪培拉号两艘重型巡洋舰先后沉没;老旧而缓慢的十几艘扫雷舰、布雷舰无一逃脱,全部被击沉。 其余的多数舰艇也尽数被击沉,沉没于萨武海之底。 侥幸逃出生天的只有两艘亡命逃窜的驱逐舰和四艘鱼雷艇,还有荷军的特罗姆普号轻型巡洋舰。 就这样,bda联军实施的“雪鲈鱼”突围行动以惨败告终,整个远东地区再无成建制的水面力量能够限制大明海军了。 当天晚上,旧港。 “来!干!” “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啊,痛快!” “为大明贺!” “只等拿下爪哇,我国朝从今就可以安心经营南洋……前景何其光明啊。” 在菲黛丽蒂大酒店六层的典雅厅堂中,一众陆、海、空三军将领齐聚于此,在觥筹交错间共享着龙目海峡海战胜利的喜悦。 在场的还有不少莺莺燕燕也在一同嘻哈,无不是身姿窈窕、烟粉黛之人。 有抚琴奏乐的、有贴身喂酒的、有捂嘴浅笑的;有身穿轻薄衫裙、手持折扇的,有身穿低胸晚礼服的、头戴蕾丝网纱礼帽的,有身穿修身短袍、腿着黑色吊带袜的。 周长风也在现场,不过有些尴尬的是他发现这些旧港当地的交际并不是人人都能讲流利的南京官话。 比如先前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位勾人心魄的尤物,荷语、英语、粤语、客语皆精通,但一口塑料普通话实在是让人头大。 “……那英人、荷人面对您简直不堪一击,周将军这样的将帅今后一定青史留名。” “是啊是啊,您这般的英才,贵夫人也肯定非比寻常吧,是不是那种倾城美人?” 近些天周长风早都被这帮子莺莺燕燕给搅烦了,各种请柬几乎就没断过,实在推脱不了去赴个宴吧,从头到尾都有人自荐枕席,让他非常无语。 “夸张了夸张了,倾国倾城那倒不至于。”面带笑意的周长风晃了晃手中的杯盏,“不过我俩看对眼了,觉得彼此很合适,嗯,就这样。” 行动即将发起之前大摆筵席,还宴请了许多当地交际,这种做法在周某人眼中无疑是很恶劣的。 奈何大家的兴致都太高涨了,身为 为避免战前泄密,这些与宴的莺莺燕燕们之后会受到“特殊招待”——暂时软禁于附近一家已经被隔离的旅馆。 这时,一位化名瑶笙的女子福身行礼,轻声发问:“话说,周将军您可愿做些小生意么?” “小生意?” “就是,经过您捎些大件物什去大明,获利不少。” “大件物品?”周长风面不改色,但却侧首盯上了这位高挑女子的眼睛,“你们想卖什么?” 后者被他的目光盯着有些发怵,“不…不敢瞒您,就是…车子一类的。” 得,搞走私是吧? 周长风这下是真没忍住,他伸出食指扫了扫四周,哭笑不得地反问:“你是怎么敢在这种场合跟我提这种事的?你想去蹲笼子吗?” 瑶笙微微摇头,眨了眨眼,柔声道:“只是商量一下而已,小女子知道您不会那样的。” 她这样的姿态在周长风看来就像小孩子把戏一样幼稚,他正打算开口回绝,却突然想到了从前设想的一个长远布局。 呃…似乎还真的需要一笔不为外界知晓的资金? 鉴于走私少量汽车对于订单爆满的大明本土企业毫无影响,损失的关税相对于全国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这好像还真的可以考虑? 在踌躇了几秒之后,他沉吟道:“日后再谈。” 这是有戏? 瑶笙闻言格外惊诧,她受领这个活的时候本没就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成了意外之喜? 其实沿海驻军将领、勋贵搞走私是大明自古以来的传统了,几乎是一种常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周长风位居军机待诏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多少了解闽、粤、浙三省驻军将领的一些搞钱操作。 实际上皇帝和朝廷对此几乎一清二楚,但都睁只眼闭只眼——既然不准经商,那的确得给将领们留点灰色财路,别太过分就行,总比吃空饷、喝兵血的危害要小些。 从清晨开始,大批明军飞机扑向爪哇,兵分多路,猛烈空袭巴达维亚的机场、西冷的滩头阵地、万隆周围的铁路线。 竭力保卫巴达维亚的荷印军陆航与大明空军展开了输死搏杀,市民们能够亲眼目睹双方战机在空中上下翻飞、格斗扫射的场面。 被击落的飞机拖着黑烟向下栽去,坠地以后迸发出一大团火焰,天空中飘荡着零星的几朵伞。 嗡嗡嗡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这身临其境的景象可比航展什么的要震撼多了! 一架架cw-21战斗机被击落,缺乏必要防护的它们脆如薄纸,许多战斗机在被扫射起火坠落的过程中就自行解体了。 这些到货没多久的战斗机好不容易在万隆的陆航飞机修理厂连日连夜的组装完成,连油漆都来不及涂,外观上就是金属银色的裸露铝合金机身。 “哇擦!诚铭诚铭伱瞧见没,刚那架直接四分五裂了?!” 明军飞行员们也惊讶于这些敌机的脆弱,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开始将cw-21称作“玻璃飞机”。 格斗性能优良的cw-21其实在一开始给明军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它的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了,而荷军飞行员们也大多缺乏驾驶该机型的经验,未能充分扬长避短。 从清晨到正午接连爆发的三场空战中,参战的大明空军被击落10架战斗机、3架轰炸机,而荷印军陆航则被击落了22架战斗机,还有十几架各型被炸毁在跑道和机库。 大明空军的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向巴达维亚机场投下了大约二十枚100㎏的定时航弹,同时还混杂有十几枚使用延时引信的250㎏航弹。 后者深深钻入跑道底下才起爆,炸出又深又大的弹坑;前者则依照四十五分钟、一个半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等等时间定时起爆。 二者搭配,能够显着的延缓荷印军抢修跑道的速度,将制空权掌握在己方。 至此,bda联军的海军力量已经全军覆灭,空军也损失惨重,剩余战机也暂时被压制在了地上。 保卫爪哇只能依赖看上去还算充实的地面部队了,虽然在之前的一系列防御作战中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但截止四月初八,云集于爪哇的陆军力量依旧有八万人之多。 其中荷印军四万人、英印军五千余人、英军八千余人,澳军五千余人,此外还有当地民兵部队三万人左右。 而且他们的重武器和装甲载具几乎完好,即使不考虑火炮和装甲车,单是坦克也有接近二百辆。 根据敲定的作战计划,明军分作两路进攻,西路登陆西冷,夺取巴达维亚;东路登陆井里汶,经由唐宁岸向南直取芝拉扎。 爪哇岛上的核心军事要地是位于中部靠西边一些的万隆,bda联军司令部也位于此地。 一旦东路部队达成目标,那么整个爪哇岛就会被一分为二,东西隔绝,以万隆和泗水为核心的联军就只能各自为战了。 首先发起进攻的是西路,从上午十点开始,明军 而在中路的进攻则开始的更晚些,直到下午三点才即将发起。 东路明军以陆战一旅为核心,临战配属了战车一旅的一个营、野战重炮三旅的一个营,总兵力超过九千人。 “已经靠近海岸了,预备破坏射击。” 周长风放下了望远镜,“没什么像样的工事,简单轰击一下就行,我们登陆得越快越好。” 第372章 跳一跳摘得到;准备夜袭 尽管联军兵力看上去有不算少的八万之众,然而爪哇岛东西长上千公里,显然做不到面面俱到的全面防御。 而井里汶就不属于布防的重点地域,虽然总兵力在纸面上是荷印军占了多数,但大家都默认他们的战斗力聊胜于无,唯二能够倚仗的部队只有英军 bda联军陆军总司令约翰-格瑞尔-迪尔陆军中将是一名优秀的将领,这位硬朗的高瘦老头参加过欧战,曾任参谋学院的院长,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指挥造诣都可圈可点。 他深知己方不可能阻敌于滩头,所以在宏观策略上的思想就是防守反击——待明军登陆后节节抵抗,待其颓势显现以后再实施反击。 约翰中将把英印 荷印 荷印 除此之外,那三万余孱弱的爪哇民兵部队也被分散部署在各处交通线和纵深地带。 bda联军上下已经吃过了这些土着临阵倒戈的苦头,再不敢将之应用于一线了,这些爪哇民兵部队连当炮灰都不靠谱。 对于伦敦方面发来的问询电报,约翰-格瑞尔-迪尔在仔细、严谨的评估以后才发去了回电。 「……中国军队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爪哇人对荷兰人的敌意和不信任也蔓延到了我们身上。由爪哇人组成的殖民军队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能一遇到中国人就会反叛……」 「……在没有有效帮助的情况下成功防御爪哇的可能性很低,我预计能够坚持三个礼拜甚至更少……我愿意竭力战斗到最后,但也许现在继续防御爪哇是不明智的……」 约翰中将的答复很中肯和客观,爪哇已为死地,继续作困兽之斗意义寥寥。 如果几万联军能撤退到澳洲自然是极好的,可惜“雪鲈鱼”行动已经失败,制海权完全在明军手中。 bda联军司令部中尽是一派愁云惨淡之景,军事主官、参谋、情报人员都清楚这会是无望的、必败无疑的战斗。 许多人在精神上已经麻木了,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以此来麻痹自己。 有意思的是,当时趁夜出海奇袭登陆旧港的卡雷尔-多尔曼上校奇迹般的躲过了明军的封锁。 他们在失败以后没有返回巴达维亚,而是就去了岛南的芝拉扎。等撤往澳洲的命令下达后,这支舰队便直接启航了。 因为航线和主力舰队截然不同,他们没有受到追杀,再加上听闻风声以后就趁夜疾驰、亡命奔逃,爪哇号轻巡与几艘驱逐舰都成功抵达了澳洲达尔文港。 期间,清明甲四号远洋潜艇其实发现了这支舰队,并尝试追赶,但因为速度相差太大,没能抢占到伏击阵位。 之后闻讯而来的二十多架飞机也顺着航线搜寻了一阵子,但无功而返。 荷兰人的算盘倒是打对了,残存的王家海军东印杜舰队现在有2艘轻型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而澳大利亚海军的全部家当只剩下1艘重型巡洋舰、3艘轻型巡洋舰、4艘驱逐舰。 面对庞大的大明海军,澳大利亚人不得不千方百计的争取任何一点力量。 筹码在手,在澳洲防务的话题上,荷兰人当前还真就有了不小的话语权。 “眼下一切顺利,不过我个人感觉近来美国人想插手的意愿越发强烈了?” “这话咋讲?美国人敢动手,那得先掂量清楚,刚一开打就要付出吕宋的几万兵马全军覆灭的代价。” 在井里汶的登陆行动一切顺利,少量敌军在遭到舰队炮击以后就作鸟兽散了。 陆战一旅先遣部队付出了四人伤亡的“惨痛”代价——三人被地雷杀伤、一人被电话线绊倒摔断了手。 在等待后续部队卸船上岸的时候,旅部的几人一边抽着烟一边交谈着国际局势的变化。 这些天的新闻报道不少,不少美国政客、议员在鼓吹插手澳洲防务,据说联邦政府正在考虑对大明实施制裁,同时开启进一步的战备。 姚良川浅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他盯着那个越飘越大的烟圈,沉吟道:“美国人的野心不小,借欧战的机会地位陡增,到现在虽然看似孤立、不问世事,恐怕其权贵一直都在静候良机再下场摘桃子。” “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为啥他们非要赖在吕宋和倭国。这种举动…敌意太明显了,很容易与我国把关系弄僵。”谢万诚如是说道。 他最近迷上了雪茄,之前在旧港时从一名荷兰官僚那儿收缴了好几盒上好的雪茄,有巴西马塔菲娜的、有古巴哈瓦那的。 边上的周长风正一边看手表校对时间一边修改战术方略图,“相对于英法这些老牌列强,美国人更偏好做生意,他们倾向于表面上赋予一国独立,但从实质上掌控其经济命脉,同时驻军来震慑当地人、发挥影响力。” 说完,他又补充道:“吕宋距离大明太近了,时间一久难以为继,现在也到了做取舍的时候了。” 朱立铄也走了过来凑热闹,“这么看来,对他们来说趁机拿下澳洲这块独立的大陆确实划算,各种矿产资源都很丰厚,够富庶,比守着吕宋这么个地方好得多。” “各有利弊吧,”周长风随口道:“吕宋人口多,基础建设普及以后的消费市场更大;澳洲资源丰富,但是市场要小些。” “话说,钧座,朝廷有打算争一争澳洲吗?”谢万诚突然问道。 “澳洲毕竟太远了,横跨南北半球。”周长风没有正面回答,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它属于努力跳一跳能摘得到的果实,但…不能出现失误。” 澳大利亚相距大明实在太远,即便中间存在大量的岛屿,但长期供给一支大军仍然很困难。 假如出现类似于 截止初九黄昏时分,陆战一旅和配属的作战单位全部上岸。 在此期间,几个营已经肃清了登陆场纵深地带,周围十五里的荷印军全线溃败,基本没有进行像样的抵抗。 “按原计划来,向舰队发电,让飞机尽量往西南边多转悠,越显眼越好,然后…薛灿你组织两个分队,带上个十几辆战车,也往那边猛冲一下,二十里就够了,但要把声势闹大些。” 赵寒枫复述了一下周长风的命令,抱拳领命而去,“是。” “噗—唰——” 在火药燃气弹射器的帮助下,两架水上飞机接连从武夷山号重巡上起飞,轻盈的飞向远方。 明军的假动作很大程度上迷惑了当面之敌,荷印 故而他命令作为预备队的 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声东击西就让草木皆兵、神经过敏的荷印军上当了,只能说此前的一系列战斗已经让荷兰人吓破了胆。 经过一夜的精心准备,临时编组的陆战一旅混成团在次日黎明时分正式出发,其余部队则稳固登陆场、缓步跟进。 这个混成团、也就是战斗群以陆战一旅二团为基干,临战加强旅属侦搜营和旅属炮团的112㎜榴弹炮营,以及战车一旅三营。 官兵们早起以后就着菜汤和红烧肉罐头吃了热气腾腾的现蒸馒头,精神饱满、士气高涨,对于之后的战斗志在必得。 惯于亲率部队长驱直入的周长风这一次又像以前一样抛下了大部队,带领混成团迅速南下,直扑八十里外 依靠出敌不意的优势,以及坦克的威力,明军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昨天溃败的荷印军仓促布置的防线。 因为没有装备反坦克炮,缺乏反坦克武器的荷印军面对明军的三八式中型坦克可谓束手无策。 窘迫的荷印军甚至使用博福斯75㎜山炮直瞄轰击明军坦克,可是区区高爆弹怎么可能击穿30㎜厚的表面硬化装甲钢呢? 除了个别坦克履带断裂、成员因冲击波而受了轻微内伤,余者安然无恙,很快就调转炮口将这些山炮给炸成了废铁。 绝望的荷印军炮兵们可没胆子顶着炮火死战到底,很快就四散溃逃。 从登陆场到唐宁岸相距39㎞,清晨出发的混成团在当天下午16:38时便已经进抵此处。 作为比较重要的物资中转、储存中心之一,bda联军在这儿部署有荷印 除了充足的兵力,当地也构筑有大量野战工事和少许半永久工事,客观来说比较坚固。 在放列火炮、准备进攻的同时,周长风向海军方面请求了空中支援。 丙字二十五空袭舰队此刻正慢速航行于爪哇海,相距不远,太微右垣号航空母舰很快就组织了一个波次的支援机群。 12架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经由升降机缓缓从机库中来到了甲板跑道,在引擎预热以后便接二连三的起飞,3架战斗机紧随其后。 当这支编队飞临目标上空时,陆战一旅旅属炮团的那个山炮营已经开始了猛烈的齐射。 “……破坏射击,首轮人员杀伤弹、其余杀爆弹,二十发等速射,完毕。” “轰轰—轰轰轰——” 18门榴弹炮的112㎜杀爆弹或人员杀伤弹在荷印军防线上掀起了血雨腥风! 填充着钢珠或菱形预制破片的人员杀伤弹给荷印军造成了可怖的伤亡,一名荷军中尉死状凄惨——脸部挨了三颗钢珠,躯干挨了十几颗,上上下下近二十个窟窿在淌血。 悠然到来的明军舰载机们先在上空盘旋了一会,耐心等待己方炮火停歇。 之后,他们才俯冲而下,向任何暴露的目标扫射投弹。 一枚枚100㎏航空炸弹不断砸下,在凄厉的尖啸声中轰然爆炸,整片阵地几乎都被闪烁的火光和滚滚烟尘所吞噬。 当面之敌仅有的几门厄利孔20㎜高射炮和勃朗宁.50高射机枪终于无法容忍肆意妄为的明军战机,掀下伪装网一齐开火。 陡遭打击,猝不及防之下有一架俯冲轰炸机迸发出了火焰,散落出许多碎片,飞行员努力驾机朝向北方坠落,然后才跳伞。 这时候距地已经只有不到三百米了,飞行员的降落伞才打开几秒钟、速度还没减下来他的双脚就触地了,当场骨折,可谓惊心动魄。 其余的战机在缓过神以后发现这儿其实没有很强大的防空火力,于是直接迎战,朝向防空阵地俯冲扫射。 12.8㎜航空机枪将战位上的荷印军高射炮兵打得血肉横飞,被子弹动能强行扯开的手臂像被风刮断的树枝一样掉落在地。 “听好,还是老样子,别莽撞。行,到时候了,上!” “哔哔哔—哔——” “万胜——” 在三十多辆坦克的支援下,三个队大约四百名陆战队步兵向唐宁岸城郊阵地发起排山倒海般的正面进攻。 外围防线几乎在瞬间就土崩瓦解,在先前的炮击和空袭中幸存的残兵们狼狈逃向 许多吓破胆、昏了头的爪哇士兵甚至忘了应该经由交通壕撤退,竟翻出了堑壕,在原野上奔逃。 “哒哒哒—哒哒——”明军坦克向这些狼奔豕突的敌军肆意开炮扫射,48㎜杀爆弹和7.36㎜机枪弹相互配合,迅速收割掉这些移动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战一旅混成团的进攻竟在 似乎是因为没有受到炮火打击,这儿的荷印军抵抗强度显着增高。 “轰!轰!” 不断落下的81㎜迫击炮弹和75㎜山炮炮弹顿时让陆战队步兵们的疏开队形为之一滞,明军士兵们赶忙卧倒寻找掩护。 “来人!过来搭把手!” “医护兵跑哪去了?!” “pang—biu——” 不知从何而来的47㎜穿甲弹让被击中的明军坦克兵们大惊失色,幸亏跳弹了,否则…… 【字数多了些,看本章说或作家的话。】 “咚!嘣!” 紧接着来袭的又一发炮弹成功击穿了这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的车体正面装甲,在其内部爆炸。 成员当场阵亡,弹药随之殉爆,火焰从炮塔座圈向四周喷射而出,随后在“轰隆”的巨响中掀飞了整个炮塔。 哦豁?这道防线居然有模有样的? 见进攻受阻,周长风在权衡以后决定暂缓强攻,以避免意义不大的伤亡。 他从炮队镜前边站了起来,摆手道:“烟幕弹掩护撤退,先停停,准备夜袭吧。” 第373章 他们是幽灵吗?!运输大队长1 连串的烟团很快成形,滚滚灰烟迅速交杂在了一起。 防御火力密度骤降,机不可失,参与进攻的陆战队坦克和步兵们便抓紧时间向后退却,撤至之前攻占的敌军外围防线处重整。 随同进攻的三十多辆坦克有两辆被直接摧毁,还有四辆被击伤而动弹不得,车组成员不得不弃车逃离。 在如血的夕阳下,双方进入了暂时的对峙,时不时互射几发迫击炮弹、扫射几梭子。 “通译人呢,快过来,老样子,让他们几个老实交代,番号、建制、火力配系、预备队状况……先问这几个。” 先前被俘的荷印军官兵受到了集中讯问,所谓“战术上重视敌人”,即使己方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来攻,但也得认真对待。 三名垂头丧气的荷兰军官一开始还闭口不答、亦或是答非所问,但在挨了几拳头、威胁几句以后马上就服软了。 前线指挥部中,煤气灯散发出黄色亮光,将里边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叼着一支蓝色铅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简单手绘的地图。 他转了转手中的红色铅笔,又拿下嘴上的蓝色铅笔,在地图上唰啦一下画了个大圈。 “这跟斥候单位探查的情况一样,错不了的。抽个队,多匀些手提机枪给他们,再带几具火箭筒,就朝这里深入,猛穿猛插,快、准、狠!” “然后,正面主攻方向也换一下,那边不好冲,之后预备双重炮火,同时急袭一线阵地和指挥部。战车部队就不冲了,夜间配合不方便,跟随在步兵后边支援吧。” 站在旁边的赵寒枫将他的指示复述了一遍,然后颔首道:“那我让朱立铄草拟炮击计划。” 前线指挥部中的参谋们立刻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 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夜袭时,各营各队的野战炊事班也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也同样要构筑阵地,周围垒起土堆,掘好散兵坑,在做饭烧菜时保持警惕。 你说你只是个厨子?炮弹可不会管你只是个厨子。 古往今来中国军队都不排斥能够出奇效的夜袭,但受限于组织能力有限,为避免自身乱套,一般夜袭队伍的规模不会太大。 近代以来,军事格致院的科研人员长期关注着如何提高士兵的视力和夜视能力。 也正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在无意间发现了维生素a,大明军事格致院将这种有利于维护视觉能力的营养元素暂名为“炯”。 之后,在进行深入研究后,这一脂溶性有机化合物便在国际上被正式单独列为维生素a,以区别于维生素b族元素。 有针对性、目的性的膳食调整让军队中的夜盲症人数迅速减少——即使做不到让普通士兵也天天吃上牲畜肝脏或鱼肝油,但是胡萝卜、甚至是松针茶至少是充足的。 这使得明军能够在夜间作战时剔除客观负面影响,尽可能高效的作战。 但大都督府和兵部也一致认为夜间发起的进攻行动不宜动用大量兵力,这非但无益,反而会极大的增强己方指挥控制难度,导致误伤情况。 当天前半夜11:30,准备完毕的夜袭准时实施。 在整条战线的正面,一连十几发80㎜和112㎜的照明弹悬挂于黑幕之上,仿佛一串长长的大灯泡。 “轰—轰—轰轰——” 因为携行弹药有限,陆战一旅混成团不敢挥霍弹药,朱立铄严谨地计算了佯攻的弹药用量,尽量发射最少的炮弹来达到相近的效果。 师属山炮团一营的18门三四式112㎜榴弹炮间隔开火,进行每分钟一发炮弹的等速射,一队的6门炮先开火、二队在二十秒后再开火、三队次之。 一些128㎜和80㎜迫击炮也参与了炮击,但并未过多发射炮弹。 夜间的炮击声势远大于昼间,火光冲天,轰响震耳,这看似稀疏的炮火对于挨炸的荷印军而言却显得相当强大。 与此同时,二团二营三队的一百六十多名官兵精准的来到了目的地。 他们寻觅到了荷印军阵地的接合部,开始尝试渗透。 明军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几十米开外就有敌军散兵坑和堑壕,甚至都可以听到里边的敌兵正在说话。 他们像一柄无形利刃似的悄然切入,成功渗透过了战线,来到了荷印军阵地的后方。 “头儿,那边应当就是他们的大炮,咱们要不先端掉那地方?” 面对一名排长的提议,带队的上尉拿起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信心满满地说道:“分什么先后?一起上,伱带你的排突袭炮兵阵地,其他人准备好,给他们的老巢掀个底朝天。” 出敌不意从背后捅刀子,顾虑那么多干什么?两者同时进行,就是这么自信! 百余明军兵分两路,四十多人直奔荷印军炮兵阵地而去,其他人则继续摸向指挥部。 夕阳西下的时候明军就注意到了当面之敌的指挥部,但当时只是怀疑,无法断定。 但经过多方向的观察,那些因炮火冲击波暴露的电线和无线电天线证明了这确实是一个指挥部,但是否是其团部就不知道了。 “哦,少尉,那边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被吓跑的兔子。” 往这儿渗透的百余明军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正在赶往前线维持战场纪律的宪兵班,不得不提前开火。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响起,一时间至少有十支自动武器在开火,上百发子弹在几秒钟的工夫里被倾泻而出。 十几名可怜的荷兰宪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惨叫着被撂倒在地。 他们整齐划一的被子弹撂倒,瘫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和苦嚎,但很快就没了生机。 “暴露了,动作快!” “咻—咻—咻——” 三发红色信号弹冲上了被炮火照得忽明忽暗的夜空,清晰可见。 队部和重火器排就地部署,携行的两门64㎜迫击炮和两挺重机枪被士兵们迅速布置完毕,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环形火力支撑点。 两个步兵排则在副队长的率领下发起了进攻,径直冲向五百米开外的目标。 大惊失色的荷印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密密麻麻的明军已经抵近至几百米的距离了。 “上帝啊,他们是幽灵吗?!” “吱——轰!” 迫击炮弹尖啸着砸下,接二连三的八发64㎜杀爆弹将本就惊慌失措的荷印军炸得焦头烂额。 “中国步兵正在靠近!长官!长官!” “他们是怎么越过防线的?d区域的状况怎么样?” “他们太多了,可能有三百?五百?” 因为射界有限,两挺三七式重机枪只有一挺能提供火力支援,但也足够了。 夹杂着曳光弹的密集机枪弹打得泥土飞扬,撕碎、引燃那些帐篷布和木材,把惊惧的敌军压制得抬不起头。 冲到近距离以后的明军更占优势,这两个排八十多名官兵却集中装备了超过三十支二十式自动枪或三四式冲锋枪。 之前一个照面就被“排队枪毙”的荷兰宪兵们装备有几支汤姆逊冲锋枪,然而现在也已经到了这些明军手中。 以疏开队形发起冲击,抵近至三十米左右时投掷手榴弹,然后交替掩护前进,翻身越过掩体就疯狂扫射。 “噔噔噔——” “哒哒—哒哒——” 9.6㎜手枪弹、.45acp手枪弹、.351温彻斯特步枪弹泼水般袭来,被手榴弹炸得七荤八素的敌兵还没回过神就被乱枪打死。 “兄弟们,跟老子上!” “娘的,杀!!!” 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完全把荷印军官兵给打懵了,他们哪儿招架的住如狼似虎的陆战队步兵? 短暂的抵抗以后, 当气势汹汹的明军士兵冲进指挥部时,一名意欲顽抗到底的荷兰上尉参谋刚拔出手枪,就被十几发子弹打成了筛子,鲜血都溅到了旁边桌子上的地图上。 旁边的几名军官被吓得一颤,惊恐的举着手瑟瑟发抖。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配属给 二十几具荷印军炮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炮兵阵地上,6门75㎜博福斯山炮被完好无损的缴获。 “不错不错,这必须记功。监军你怎么看,奇功还是首功?” 周长风在炮队镜中欣赏着这一切,只觉得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 在他身旁的姚良川仍然端着望远镜,“的确不错,但是奇功评定是极难的,这可不能泛滥,不然怎么担得了‘奇’字?”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从炮队镜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总攻吧,抓紧时间,咱们该去‘接收物资’了。” 当面之敌乱作一团,早就蓄势待发的四个步兵队和数十辆坦克一齐发动了排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五发急促射之后,遍布整条战线的陆战队步兵们从各自的冲击出发阵地中爬了起来,呐喊着发起了冲击! 一辆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的引擎也发出响亮的轰鸣,如若迫不及待的战马在打着响鼻。 有人高呼着“打进唐宁岸,物资随便拿”的口号,以至于不少官兵都是笑嘻嘻的踏上狼藉一片的敌军阵地的。 荷印 尽管荷兰人不认为其被全歼,理由是团长逃离出来,但…仅剩光杆司令的一支溃兵也能算突围成功? 陆战一旅混成团压根懒得去搜捕那些溃兵,而是专心致志的“接收物资”。 十四个小型仓库和五个大型仓库中囤积的军需物资多不胜数,从阿司匹林到红酒、从手榴弹到炮弹,形形色色的东西应有尽有。 遵照周某人的命令,每个队都只能派出两个班去搜罗物资,以防乱了秩序。 士兵们把野战服交领旁的那个大口袋中塞得满满当当,左手右手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许多人因为拿得太多,一边走一边掉。 在简单均分之后,全军休整六个小时,恢复精力应对明天的进攻。 周长风自然抵触使用药物来强行提振麾下的精力,他的接受底线是咖啡茵,其余的则不予考虑。 他认为只要指挥得当,即使不使用那些玩意也一样可以达到相近的推进效率。 不过这对于指挥官的水平就有了更高的要求——既要凌厉快速粉碎敌军,又要妥善安排休整时间。 而这恰恰也是他非常自矜的一点。 因为陆战一旅混成团的推进效率过高,荷印 天气不错,少许几团云朵像一样粘在蓝天之上,这是个比较适合航空兵出动的日子。 当天上午9:47,9架b-10轰炸机从茉莉芬的毛斯帕蒂机场起飞,对刚刚易主了一夜的唐宁岸实施空袭。 五十多枚航空炸弹炸毁了几座仓库,损坏了一部分物资,但取得的成果也仅限于此了。 混成团早已在三个小时以前再次踏上了征程,向东南方向直扑芝拉扎。 稳步跟进的陆战一旅大部队也毫不在意——反正都是荷兰人的东西,炸了就炸了呗,要心疼也是荷兰人更心疼。 意识到明军试图将爪哇岛从中间一分为二切断,约翰-格瑞尔-迪尔大为忧惧,当即命令荷印 然而联军的反应太迟缓了,松散低效的荷印军的行军调度效率也不太靠谱。 当天黄昏时分,混成团先遣分队距离芝拉扎已经只剩下21㎞的路程了,这座港城旦夕可下。 由于这儿的起伏地形较多,坦克部队的行军成了很大问题,抛锚情况层出不穷,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有一辆坦克报告小故障或大故障。 “收拢队形,前后拉太长了。” 为避免部队前后脱节而出岔子,周长风下令先遣分队停止前进,等待过夜以后再南下。 有意思的是,荷兰人这回也下了狠劲,愣是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通过矿用窄轨铁路,将39辆维克斯ke和玛蒙-哈宁顿ctls-4型坦克连夜运输到了打横。 次日早晨,在短暂的休整以后,这支装甲部队随配合荷印 第三七章 粉碎反击;落幕 4月11日早晨7:47,芝拉扎西北24㎞处的一片原野之上被磅礴的噪音所充斥。 汽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履带运转的钢铁触碰声混在一起,盖过了荷兰军官们的喊叫声。 39辆轻型坦克、9辆两栖坦克、12辆装甲车,数十辆涂刷着红白蓝同心圆标志的装甲载具与近千步兵一齐离开了进攻出发阵地。 在bda联军司令部的连番催促下,荷印王家陆军 后者在短短两天时间里迅猛突进,不仅队伍稍显松散、而且精力也大不如前。 面对陡然冒出来的这么多敌军装甲载具,明军阵地如同阻挡洪水的沙袋一样岌岌可危。 “敌战车九百公尺,各炮留意射界!” “七百公尺!” “六百公尺,预备,放!” 团属重火器营战防炮队的48㎜反坦克炮向着迅速迫近的敌军坦克开火,炮管在摇架上迅速反冲,然后缓缓回复到原位。 兵部规定的野战条令严禁反坦克炮单独布置,因为这样存在极大的盲区,打击效率也不足,至少应该两门反坦克炮分列一左一右,相互照应。 48㎜穿甲爆破弹以大约650/s的初速飞出炮口,击中维克斯ke坦克的车体正面,那仅仅只有13㎜的薄弱装甲向鸡蛋壳一样被捅破。 “砰!”炮弹在内部闷爆,传出低沉的轰响。 被击毁的坦克借着惯性还向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来,缕缕黑烟从个个孔隙中钻出,汇集成一大股直冲云霄。 相对于寥寥无几的反坦克炮,荷印军投入战斗的装甲载具实在太多了,放眼望去整条战线几乎都充满了坦克、装甲车、步兵的身影。 【配图】 “他娘的,邪乎到家了,这帮家伙咋来的?空中侦察是不是遗漏了?一夜之间调来大几十辆战车?” 在临时指挥部中,百思不得其解的谢万诚骂骂咧咧的。 要是在平原或沿海地带,这种情况倒是合理的,可芝拉扎与万隆之间有一段几十公里长的山路,也没有标准铁路,仅有一条单向矿用窄轨铁路。 赵寒枫也同样觉得费解,“的确离奇,德氏窄轨运人运矿还行,战车这种超级超限的东西可没法运啊。” 他所说的“德氏窄轨”指的是德科维尔轨距,这是一种600㎜的窄轨,宽度还不到标准轨距的一半。 “闭嘴!现在谈这些没有用。”周长风将手中的望远镜对准了另一个方向,滚动旋钮调焦,“传令!对敌伴随步兵实施妨碍射击,急促射,不要吝惜弹药了。” 部下们还有闲心吐槽?在周长风看来,他们的从容淡定实际上是缺乏警惕心的表现。 之前的一系列战斗都太顺利了,以至于众人内心深处都不可避免有些骄纵与轻敌,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遵从周某人下达的命令,一切能够提供支援的火炮都开始调整射击诸元。 汗流浃背的炮兵们光着膀子,将一发发炮弹塞进炮膛,关闩开炮,以最大发射速度向敌军进攻部队倾泻弹药。 伴随火光绽放的是无数高速破片,它们在荷印军士兵们之间掀起了腥风血雨,滚烫的破片深深的扎入躯体中,激射出鲜红的血液。 密集炮击立刻起效,本来就只能勉强维持步坦协同的荷印军一下子就七零八落。 卧倒的卧倒、奔逃的奔逃、挣扎的挣扎、毙命的毙命。 装甲载具们也一样混乱,因为缺乏车载无线电,难以高效率实时沟通。 正常来说,各车都应跟随指挥车行动,然而炮击掀起的烟尘严重影响了坦克兵们的视野,车长又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探出身子使用旗语沟通。 于是乎,有些车仍在继续冲击、有些车停了下来、有些车走走停停不知所措。 步坦协同脱节,典型的纸老虎攻势一下子就失去了威力。 尽管在冲击过程中被击毁了大约二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又有不少载具停车等待,可仍然有接近三十辆载具冲进了明军阵地。 “听好了,胆大心细!胆大心细!” “战车视野很窄,跟瞎子大差不差,按操练时的技巧来!” 因为步兵反坦克武器的射程太短了,离远了难以发挥作用,所以陆战队步兵们必须克制生理本能的恐惧,耐心等待敌军坦克驶近些。 面对移动的钢铁战车,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也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打!” 刹那间,无数火力从各个方向砸向这些莽撞的荷印军装甲载具。 战防枪发射的14.4㎜钨芯穿甲燃烧弹、火箭筒发射的64㎜空心装药火箭推进榴弹、步枪用空包弹发射的空心装药枪榴弹、用力投掷的空心装药反坦克手榴弹、两根并排绑在一起的爆破筒…… 陆战一旅官兵们勇敢地和这些冒冒失失的敌军装甲载具厮杀在一块,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爆炸声、机枪扫射声充斥在整片战场上空。 炽热的金属射流轻松洞穿了脆弱的钢板,杀死里边的成员、诱燃弹药或汽油。 发觉明军并未被己方强大的进攻吓退,一辆维克斯ke坦克的成员们如梦初醒,车长绝望地喊道:“撤退!倒车!倒车!” 这辆坦克一边拼命开火一边倒车,一名从斜前方冲来的明军士兵被子弹撂倒,另两名也被它打出的47㎜高爆弹炸伤倒地。 紧接着就有一发火箭弹击中了它的炮塔,只是因为入射角太小了,机械弹底引信没起作用,所以火箭弹就从装甲上滑开了。 但马上就又有一枚枪榴弹以显眼的抛物线弹道落了下来,它的速度很慢,肉眼可见。 “轰!” 软铁制的药型罩化作熔融的金属射流贯穿炮塔,里边的车长随即“透心热”,当场毙命。 余势不减的射流又碰到了一发炮弹的底部,诱燃了它的发射药。 明军士兵们看到这辆后退中的坦克突然传出了呼呼呼的声响,无数明黄色的火焰从炮塔座圈接缝处向周围喷射! 其中的坦克兵们享受到了全自动火化,附赠昂贵金属棺材下葬的优厚待遇。 一辆维克斯ke坦克的采购价接近九千英镑,足足相当于三万六千美元。 “不用追击了,清点伤亡,审问俘虏。”见敌军攻势已经瓦解,周长风这才松了口气。 战争形势瞬息万变,放松警惕骄纵轻敌就是自寻死路——即使是拉胯无比的荷印军,竟也组织了这样一次强力的反攻。 “敌军也是仓促反击,后继乏力。”赵寒枫如是说道。 装甲部队损失惨重,成功撤回去的不过十多辆,这片战场上散布着数十个熊熊燃烧的昂贵篝火堆。 荷印 陆战一旅混成团配属的战车部队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南洋地区高盐分、高温度、高湿度,糟糕的气候和长途行军致使坦克们的机械故障层出不穷,无时无刻都有坦克在修理中。 这场突然爆发的战斗再一次证明了士气充足、武器精良的步兵部队也能够给装甲部队造成很大的麻烦,甚至有可能仅凭自身就击退对方。 唯武器论和唯精神论都是非常片面和极端,二者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一系列空心装药反坦克武器的大量装备同样起到了提振士气的作用—— 当士兵们明白自己手中有能够在相对远一点的距离上对敌军坦克造成致命攻击的武器后,底气和勇气的影响就要大于恐惧了。 “报,初步清点完了。”一名少校参谋抱拳禀告道:“击毁敌战车三十一辆、装甲车十辆。击毙二百余人、擒获敌兵一百二十五人、官佐八人。” 谢万诚也补充道:“这支兵马是连夜乘火车过来的,荷印 “发电,看看空军或者海军有没有空过来,给他们炸一通。我们没工夫搭理他们了,抓紧时间,一个钟头后启程,今天打进芝拉扎吃晚饭!” “得令!” 从侧面前来堵截的荷印 陆战一旅混成团继续前进,向着芝拉扎方向快速深入。 稍后飞临此地的是空军 他先是驾机飞行,抵达目标上空时又换去了投弹手的位置,操纵投弹瞄准仪对准了地面目标。 “喔,不知道周克行进展如何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看着那一枚枚航空炸弹晃晃悠悠的落下,越来越小,最后在地面上绽放出闪烁之光和大团的灰烟。 上百枚航弹让地上的荷印 当周长风率领的混成团四千之众开始与芝拉扎城郊的守军交战时,西路登陆部队也已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从西冷上岸的是陆军 荷印王家陆军 他们匆匆向巴达维亚方向撤退,但在撤退途中又被大明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炸了一路,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西路明军紧随其后,兵锋直指这座南洋地区最繁荣的城市之一。 4月11日下午15:47,芝拉扎城郊。 陆战一旅混成团主力已经到达,其实几个小时以前就有侦搜单位和附近的荷印军巡逻队交战了,不过对方都只是匆匆对射一番就匆忙撤退。 周长风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山包上,他倚靠着一颗树,眺望着芝拉扎破败不堪的景象。 大明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在之前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会来这“光顾”一下,暴露的军事目标差不多都已经被从地球表面抹去了。 “荷兰人大概也就没心思再打下去了,吓唬一下试试吧,进攻准备也做好。一营留守,提防西北方向,二营正面进攻,三营迂回到东边进攻港区。”周长风如是指示道。 好几名团部的军官自告奋勇要去当一回谈判使者,甚至连文职人员也有跃跃欲试的。 最终前往谈判的是陆战一旅二团的一名少校参谋,还有一位翻译随行。 “在下奉本部主官命令,督促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别做无用功,冥顽不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路上,这名少校想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可真正面见守军指挥官时,却又觉得话说得越多越缺乏威慑力。 面对明军使者平淡的语气和轻蔑的目光,伦勃朗上校仅有的一丝不满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正在纠结如何两全其美——既保住个人荣誉,又完成投降。 “先生,我们会认真考虑的,毕竟没有谁希望进行无意义的抵抗,但荷兰军人只有在最恶劣的条件下才会考虑投降,而且必须有多数军官认同。” 伦勃朗上校希望有人来替他接过话头,率先提出投降,然而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傻,一个个都默然不语,装傻充愣。 然而使者可不会管这么多,他继续施压,“如果你们还想顽抗,那也行,反正迟早会被歼灭的,到时候你们这里的俘虏也会被延长拘留赎罪时间,可能…十年。” 在战俘营里呆上十年再被释放回国? 荷兰军官们都不禁龇牙,光是想想那漫长的时光和物是人非的情景都让人害怕。 在十几分钟的博弈和谈判之后,伦勃朗上校无奈地服软了,成了最大的输家。 他宣布依照明军使者的指示,芝拉扎守军立刻解除武装,无条件投降。 周长风预计进攻芝拉扎需要半天到一天时间,“打进芝拉扎吃完饭”纯粹只是口号罢了。 不过,很明显荷兰军官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没几个人愿意在这场无望的战争中倾尽所有。 当天晚上,神情轻松的周长风从伦勃朗上校手中接过了他的佩剑,轻声感叹道:“终于结束喽。” 【配图】 第375章 大丰瓜分盛宴 当陆战一旅兵不血刃的拿下芝拉扎之后,仅仅相隔半天,西路的明军就在一夜之间粉碎了bda联军在巴达维亚城郊布置的外围防线。 殖民地军队似乎也分三六九等?同为仆从军,英印 爪哇民众对于明军的到来表现得喜不自胜,可谓竭诚欢迎——明人绝不会比荷兰人更糟糕! 溃败的守军一边撤退一边挖断公路、安放路障,希望延缓明军的速度,然而当地百姓却大胆唱反调。 守军前脚刚一走人,附近民众便一拥而上,挥着铁锹挖土填坑,又把作为路障的大石头和报废汽车给挪到了路边。 虽然打算严防死守巴达维亚,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军心涣散的bda联军残兵败将们压根没有坚定防守的士气。 十几辆明军坦克和卡车组成了突击分队,百余步兵冒险搭乘在坦克上边,向着城区中心大胆挺进。 “坦克!中国坦克来袭!” “反坦克炮!该死,他们还没来吗?!” “长官,我们……” “轰!” 守军用砖石、沙袋、家具、汽车残骸布置的街垒被直直撞来的坦克冲垮,不少爪哇人和印杜人丢了枪抱头鼠窜。 接连不断的子弹叮叮当当的打在坦克装甲上,这支分队丝毫不顾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旁若无人的一路突击。 被击伤的坦克也全力拐向路边以免挡路,中弹的士兵摔落在地,但大多数都躲藏到了附近的民居中。 人心惶惶的市民们惊恐万状,流言迅速传播开来——明军已经出现在了城区,荷兰军队正在溃败,巴达维亚失守了! 这支分队一路长驱直入,硬生生的闯过了五个路口,因为机械故障和战损,最后只有半数坦克冲到了荷属东印度殖民地总督官邸旁边。 “停停停!就是这!” “甭管了,开炮轰他妈的!” “拎一箱子弹上来!” 随车搭乘的步兵们陆续跳了下来,依托附近的围墙寻找掩护,亦或是夺占旁边的楼房作为据点。 七辆三八式中型坦克接连旋转炮塔,对准那象征荷兰殖民统治的宽大建筑开火。 洁白的外墙很快就被爆炸染黑,一个个弹孔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它的上边。 在坦克们的炮击和扫射下,窗户玻璃哗啦哗啦的破碎,各种碎片飞溅而出,十几个窗户都在往外冒着浓烟。 如同利刃扎进了心脏似的,被这么一搅和,整个城防体系已经趋于崩溃。 绝望的守军调集了附近一切可用的兵力向发起反攻,试图围歼这支胆大包天的明军突击分队。 两个连的荷印军和一个连的英印军都先后投入战斗,激战从中午打到晚上,七辆坦克被击毁击伤了五辆,仅存的两辆坦克也打光了弹药。 坦克兵们冒险下车,钻到被击毁的坦克里面搜集还能用的剩余弹药。 冷枪冷炮的一夜过后,旭日东升,冲入城区核心的bda联军付出了接近二百人伤亡的巨大代价,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分布在这片街区。 东拼西凑的反击无果而终,一面绛红旌旗和两面三角旗依旧飘扬在这儿的几座楼房上。 这一天的中午,在全面崩溃的前一刻,守军指挥部决定投降,所属联军部队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面对败局已定的灰暗之况,位于万隆的bda联军司令部却还是保持着另一番景象——大部分人都显得木然,目光空洞,仿佛只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约翰-格瑞尔-迪尔中将仍然保持着正米字旗贵族风范,淡定地对前线发回的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做出回应。 不过就在同一天,一封向首相请示的电报也发了出去。 「……继续抵抗已经没有军事意义,我们至多可以再坚持一个礼拜……如果您认为我们应当为了扞卫荣誉而继续抵抗,那么我会继续履行职责……」 考虑到约翰中将的军衔和贵族身份,伦敦方面在权衡以后很快做出了决断——绝不能让明人俘虏他,否则势必又要大做文章,大英帝国的颜面再这样下去就要丢光了! 于是约翰-格瑞尔-迪尔被任命为大洋洲战区总司令,即刻前往澳大利亚赴任。 他乘坐一架dc-3运输机从万隆启程,向东飞至尚未陷落的泗水,加油以后继续向东前往东帝汶,最后往东南方向飞越萨武海成功抵达澳洲达尔文。 爪哇岛上的bda联军指挥权被移交给了荷印军的雅各布斯少将,他竭尽所能的保持克制,然而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英国人无耻和蛮横。 之前趾高气昂的索要了指挥权,现在却丢下一篮子烂摊子开溜? 但事已至此,雅各布斯少将也别无选择——要么投降、要么被消灭。 4月14日9:30,雅各布斯少将和荷属东印度总督阿利迪厄斯在交谈以后决定停止抵抗。 盛气凌人的明军使者们当即否决,拒绝任何有条件投降,敦促所有联军部队无条件投降。 手中无牌可打的荷兰人现在又能如何呢?只能无奈的表示同意。 投降书和正本和副本都签订完成之后,有明军使者提议双方参与谈判会议的代表一起合影,然而耻辱无比的荷兰人怎么可能答应? 可就在最后结束的时候,还是有几名随军记者强闯进了谈判现场,端起相机抓拍下了许多张极具纪念意义的照片…… 当天下午,雅各布斯在返回司令部以后向所有部队下达了投降命令,阿利迪厄斯总督也向各地官署发布了行政命令。 「我们在爪哇的抵抗结束了,中国人已经进入城区,也许未来的时局会有变化,但不是现在。祝大家好运,尼德兰万岁!女王陛下万岁!」 从四月初八登陆爪哇到现在,前后不过短短六天半,还不到一星期。 在血痹行动 而参战部队的伤亡就要小得多了,阵亡、不治、病故一共才987人,负伤连带上各种非战斗减员则为8534人。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疟疾惹的祸,在南洋地区作战即便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以完全杜绝蚊虫叮咬。 好在这儿盛产疟疾特效药奎宁,全世界超过90%的奎宁都出产自爪哇,荷兰人几乎垄断了奎宁的供应。 当然,现在它已经被大明牢牢掌握在手了。 一系列的缴获也颇为丰富,明军一共缴获了151架各型战机、4.8万支步枪、3250挺机枪、342门身管火炮、127辆装甲载具、4349辆卡车。 大都督府参谋处起初构想在开战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平定南洋,现在,这个构想提前圆满完成。 从马来亚战役再到荷属东印杜战役,平定南洋的行动从头到尾仅仅耗时三个多月,付出的代价与预估的四万人伤亡相比显得微乎其微。 【配图】 “看,这就是当年我们一行人来的地方。” 时隔三年,周长风又一次来到了巴达维亚,只不过这次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到来的。 遥想当时千里诛贼,硬是在巴达维亚大闹了一通,连重机枪和迫击炮都用上了,现在回忆起来仍不禁有些自矜。 他带着一帮子好事者来到了卡塔琳酒店——新古典主义风格,浅灰色,整体方正,总共十二层楼。 大门口树立着六根石柱,走进去即是酒店大堂。 当年因爆炸而被毁的0907号房间和1007号房间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看着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那以后入住的客人如果获悉这房间发生过什么,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故地重游一番以后,他们一行人就在这儿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 “来来来,诸位,在此先预祝咱们周长官高升。” “干!” “哈哈哈哈哈,可别推辞啊,在下先敬一杯。” 留声机中传出悠扬的乐声,觥筹交错,与宴者一个个比周长风本人还要高兴,完全笃定他升迁以后会为所有人带来一系列的好处。 邓思泉端起杯盏,笑着说道:“南洋征战三月多,期间大大小小数十战,陆战…咱总兵官的运筹之功姑且不说了,实打实的战功头功肯定非周克行莫属。” “班师过后,一个准将是跑不了的。” “那肯定,奖惩有度,实打实的功勋摆在这呢。” “好,迄今年纪最轻的将军要出现了,往后怕是没人能打破了。” 周长风之前认真琢磨过大明的晋升规矩,推测自己如果不受打压的话,在三十岁前晋升准将是妥妥的。 虽然距离上次晋升上校没过多久,可奈何平定南洋的行动中他创下的记录和打出的战果过于耀眼。 周长风对于之后的扫尾工作没有兴趣,了却了公事之后,他现在急着回国折腾自己的私事了。 不过,在那以前还有件事仍要解决。 军队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集体,大明陆军尤甚,包括但不限于没有出路的无业游民、游手好闲的混混、托人情送来的关系户。 这些人秉性糟糕,他们的胡作非为很大程度上带坏了风纪,掩盖了其余老实本分的农民、富含上进心的城镇青年、志向远大的高学历学生。 自上而下的拨款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层层克扣,有敢于侵吞大笔款项的后勤处佥事、有胆小到只在零碎小钱上动手脚的军需官。 经过多年以来不同的案例和判决的磨合,这方面早已形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要紧的款项一级一个点、不要紧的款项一级三个点。 比如一笔用于筹办庆功宴的10000圆的款项,从兵部军需司实际下发9700圆,经过 这是比较理想的状况,实际上从来不乏有人胆子大,怀揣侥幸心理,亦或是觉得自己后台硬,敢独吃五个点、甚至十个点。 不过很明显的是,这种坏了规矩的人也许当前过得安逸自在,但已经被无数人惦记着了,迟早有一天会玩完——大明的官职是僧多粥少,多少人眼红着呢。 从前大明多年未经大战,有也只是边境冲突之类的小规模战斗。 在备战的时候,许多人都注意到了战利品分配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明确前线将士缴获战利品以后的自留、上缴数额。 朝廷能够参考的案例只有几十年前和古代的,最终初步拟订的是: 所有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必须上缴,以方便统一建档加以运用,手枪和军刀不在此列,允许自留纪念。 手表、戒指、钢笔、照相机等等私人物品允许自留,军官不得强取豪夺自己麾下的战利品。 但天下总归有人贪心,至少仅周长风知晓的案例就有五件,这其中军衔最高的是中校、最低的是少尉,全都是贪心过头,大肆侵吞麾下的胜利果实,结果被打了黑枪,死的不明不白。 军法部门压根不受理这类案件,这就是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 这几天的时间里,各师各团的将领们向四面八方分派部队,抢占爪哇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军需仓库,然后贴上各自部队番号的封条。 那些荷属东印杜官僚的私人宅邸也不例外,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兵们推开了大铁门,冲进了那些宅邸。 金银珠宝、红木家具、紫铜水晶吊灯、白地青瓷、金丝楠木屏风、小轿车等等可谓琳琅满目。 周长风没有参与这场战后瓜分狂潮,他虽然需要一笔灰色收入,但这场战役中他已经揽货了太多战功,如果连战利品瓜分都要再插一腿,那就太容易树敌了。 “四辆别克、五辆斯蒂庞克、二十二辆福特、两辆劳斯莱斯、七辆雪铁龙,一共四十辆。” 飞赴旧港之后,他来到了和瑶笙等人约定的会面地点,交给她一张罗列了在唐宁岸和芝拉扎缴获的一部分轿车的清单 后者捂嘴轻笑,一边扫视着清单一边说:“还真不少呢,我们来估价吧。” 昨晚太困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376章 长远的保险;周大将军请回吧 几人所处的这座名曰清昇的大饭店在装潢上比较简约,内部氛围也颇为清幽。 与瑶笙同来的两个男子很明显对汽车行业了如指掌,其中一人不假思索的报价,另一人时不时的插话两句。 “……福特这个说不准的,指不定是十年前的a型。还得看车况、漆面、内饰什么的。” 他们还当面拿了个小算盘出来,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最后给了个粗略的估价——大约三万九千美元,也就是将近十六万圆。 这是按照对半开的折旧价格来计算的,状况好的车可能会多些、反之则少些。 “您看这样妥当么?”瑶笙望着桌对面的周长风问道:“我们该到哪去收货?” 实际上他们本打算是按三七开来分成的,自身只拿小头,不过瑶笙凭感觉认为可以争取一下,所以提的是四六分成。 哪想到周某人竟真的答应了,只不过附加了一系列的要求,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派人去巴达维亚就行了,车子都在丹戎不碌港三号码头放着,船可以在当地雇,这是凭据。”说着,周长风把一张盖有陆战一旅旅部大印的信纸从桌子上滑了过去。 “我们在巴城自然也是有门路的,您不必操心,之后就等着收款拿钱便是。” “不要避重就轻,你们如果不能按我要求的办成,往后也就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瑶笙轻轻颔首,站起身福身行礼,十分肯定地回道:“放心,定然办妥。” 别说,当二道贩子倒卖商品的利润真够高的,何况这几乎算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人家二手车商还需要拿本钱去收购,这帮家伙随随便便就搞到了一批。 大明有限的汽车产量基本集中在卡车,去年出厂卡车十一万辆,但轿车一年下来出厂不及七千辆,还都早早的就被全国各地的买家抢占光了配额,供不应求。 出于保护本土汽车企业的目的,进口轿车的关税很高,福特公司的低端车型在大明市场上卖的比上海骏达公司的高端车型还贵。 所以纵然是走私进来再翻新的二手轿车,在黑市上也依旧是抢手货。 周长风计划将这方面的收入主要用作在新墨西哥州和田纳西州的公司创立和运营,这俩空壳公司也不指望认真运营来获取收益,他单纯打算将之作为未来可能的据点。 曼哈顿计划的主要加工、制造基地就在这两地,对待原子弹这个东西的态度要慎重,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大明都已经在筹备前期理论论证工作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针对曼哈顿计划的长远布局也是有必要的。 两个早早的就做好了针对性准备的据点会更便于秘密行动的实施,这可比从头开始准备要快多了。 尽管眼下周长风也没想好到时候该如何解释自己这冒险下大棋的举措,但那不重要,无论如何还是先抓紧时间做起来为妙。 大不了到时候就生拉硬扯个理由,比如说自己被奸商忽悠了,误以为那儿有金矿,所以才往那两个贫瘠的州投资创立公司。 四月下旬的 除了将领们在瓜分盛宴以后据为己有的财物,其中还有大量的士兵邮件包裹,全都是参战的明军士兵向各自的家乡寄回的战利品。 这时候,一架征用的容克ju-52客机正从上空飞过。 透过飞机圆窗,乘机回国的几名军官都看见了这支由八艘货轮组成的船队。 一名海军上校见状,扭头对身旁同行的周长风感叹道:“我看国内有些文人跟政客总是喜欢把我国朝百姓描绘为儒雅守礼顺从,但这简直就是放屁,真要是那样,我们现在还跟几千年前一样在中原玩泥巴。” 后者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说:“人们都有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有时候安稳种地是更好的,但有时候又不一样了,刀枪棍棒比锄头更管用。” 这架客机途经新加坡、嘉定、广州,最后,当深红色的夕阳染透了半边天时,这架飞机终于降落在了高桥机场。 从日出到日落耗时十多个小时,活塞螺旋桨客机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些。 其实在途中的时候周长风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念家,可等下了飞机,踏上应天府的土地,这时候才感到自己的心都提溜了起来,连走路的脚步都不知不觉快了些。 春雨绵绵,四月中旬的京城街道上总是湿漉漉的,细密的小雨可能持续不断的连下好几天。 乘上在机场外等候的海军处轿车,就这样一路向着北边的城区而去。 比起湿热难耐的爪哇,还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江南更舒服些。 “到了,停路边吧。” “是。” 伫立在熟悉的小院门前,周长风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门。 上次分别时是三月十八日,旬月未见,家里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脚步声从里边传来,咔嚓一声,门开了。 他和林溪四目相对了两秒,后者欣然的福身道:“您快进,刚准备要下汤圆,您要么?我再加些?” 周长风轻松的笑道:“好,有米酒的话就更好了。” “有的,您稍候。” 接着,他按耐着自己的心境,缓步走进了主屋。 凑巧的是,他刚迈过门槛就瞧见正走进正堂的夏筱诗。 “啊?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面对满眼惊喜的妻子,周长风随手把身着的常服上衣脱下来搭到了边上的椅子上,然后笑着反问道:“难道不好么?” 他上前两步,搂着她的腰俯首亲了一口,“我早说了这仗没有悬念,顺利得很。” “报纸跟广播这两天都在说南征大捷……”夏筱诗将手放在心前,轻松道:“真好,希望以后都能顺风顺水。” “女儿呢?” “刚睡下,先生伱轻点声,这要是一哭起来了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周长风“嗯”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东边的房间。 酣睡中的简简四仰八叉的躺在悠车子、也就是摇篮车中,看着睡得格外香甜。 心痒无比的周长风忍住了伸手去逗弄一下的冲动,随后就又缓步走了出去。 这时候,林溪也端着托盘从东厢房走了过来,两碗米酒汤圆热气腾腾的。 “先生,你说我当时是不是该再多买些公债的啊?” “无所谓,两千多也不少了,咱们是响应朝廷,又不是真打算靠这个赚钱。” 吃着软糯的汤圆、喝着香甜的米酒,同多日不见的妻子闲谈、吐槽这些天的见闻,这一夜着实悠闲自在。 周长风原先还有点担心自己能否适应从战场回归日常生活的大转变,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也许荷属东印杜战役的交战烈度远高于治安战,但不确定性很低,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仅仅是荷印军在陆战一旅即将进抵芝拉扎时组织了那次绝望的反攻。 翌日,清早。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绵绵细雨停歇了,乌云消散,街道边的一处处水洼都映射着和煦的阳光。 吃着只加了个荷包蛋的寡淡清汤面,翻阅着朝廷官署内部发行的邸报,周长风忽然发现几个月前福州一案的审理、初判、复审、终判的流程终于完成了。 鉴于情形恶劣,妨碍钦差办案,疑有侵犯、谋害之嫌,总共有多达十一人被判处极刑,二十八人被判处流放,另还有数十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今大明的流放惩处相当于无期徒刑,流放地是遥远荒凉之地,时长是二十年,人身自由受限,或者说冒险出逃就是十死无生。 虽然朝中有不少人竭力斡旋,不过在福州一案中吃了大亏的海军方面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让步。 另外,对巴厘巴板油田和旧港油田下达破坏指示的那十二名壳牌公司中管、高管以及荷印军军官也在前天执行了惩处。 其中八人被枪决、两人被判处十年徒刑、两人被无罪释放。 这件事早已从刑事转变为了政事,真要严格追究的话,这十二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死。 不过为了彰显、宣传己方的公正严明,朝中大员们便命令从中挑几个行径轻些的人放了。 反正,让别人相信大明是公正的就行,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不重要了。 “老狐狸们还是狡猾啊。” 周长风收起报纸将之搁到了桌子边上,喝了一大口面汤。 回国以后职责立刻转变,在前线他只是陆战一旅的主官,但现在他又是每天都得汇总中外军事的顾问。 紫禁城一如既往的宁静肃穆,不过或许是因为屡战屡胜的欢喜氛围也影响到了皇宫,这儿倒也多了几分轻松。 昭仁殿东次间中,无所事事的朱泠婧很惬意的半躺在椅子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中外学术期刊。 “参见陛下。” “嗯,进。” 周长风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好像没什么话可以引入正题,便随口道:“陛下的气色看着比以前要好些。” “相由心生。”朱泠婧坐直了身子,把期刊丢到了御案上,“南洋战事告终,大局已定,少了一大桩担子啊。” 以前还要担心燃油供给匮乏,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锡、铜、镍、石油,源源不断的资源将让大明国家机器没有后顾之忧的全功率运转。 “不过现在的的局势还是很复杂,独善其身倒是容易,但感觉太保守了,可能会错过一些好机会。” “比如呢?” “从军事上来说,对南亚次大陆的进攻其实是不划算的。”周长风伸手指了指后边悬挂着的地图,“我比较赞同兵部的态度,把英国人赶出缅甸以后就停止进攻,集中精力对付澳洲。” “英人已经在考虑服软,使馆那边都暗中派人来商谈摸底了。”朱泠婧说道。 因为华盛顿方面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所以英国人暂时只能做好孤独应对的准备。 先欧后亚,但印杜又不可或缺,澳洲也相当重要,所以身在伦敦的老爷们也不得不考虑拉 澳大利亚仅有七百多万人口、新西兰才一百六十多万,二者加起来还不到九百万,按照工业国的动员水平来计算能够征召出百万大军。 实际情况更糟,澳新两国的工业能力有限,短时间内压根凑不出如此多的武器装备,而且缺乏合格军官,别说九十万了,就是三十万都够呛。 “英国人愿意服软,说明他们现在确实无能为力。”周长风抬眼盯着她,认真地说:“澳洲的核心基本集中在东部沿海,部署两支战车部队和机动部队就能解决他们,大概需要五十万吨标准船运量;后续的肃清和占领应该要十个师,一百六十万吨。” “这不是能否战胜的问题,这是能否开战的问题。”神情平静的朱泠婧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我们大致可以笃定美国方面的意图,他们必然想争取到澳洲,我国挥师进攻对他们而言是绝佳的契机。”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父亲也不认同在当今境况下同美国交手。” 周长风沉吟了好几秒,开口道:“美军舰队分布两洋,战略调遣和组织跨洋进攻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如果组织得当,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解决澳洲的核心城市,站稳脚跟。” “嗯,但这有些一厢情愿了。”朱泠婧抬手晃了晃,“过几日御前会议再详谈,事关重大,没有莽撞而为的道理。” 一个月时间足够世界局势大变样了,相比起暂时陷入停滞的西欧,东欧的状况更加复杂,堪称扑朔迷离。 红白大战没有爆发,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津津乐道的红蓝大战,而相对弱势的白黑势力倒是在抱团取暖。 从爱沙尼亚到俄属波兰、从乌克兰到格鲁吉亚,从广袤的肥沃农田到连绵的层峦叠嶂,纷乱的混战已经爆发于古老的俄罗斯帝国。 以圣彼得堡为核心的一部分城市倒是仍在白与黑的掌控下,但明确表示效忠的军队却没有多少。 这下好了,先入圣彼得堡者为罗刹沙皇。 “好了,这两日不‘劳烦’你了,”朱泠婧拿起杯盏抿了一口,有些戏谑地说:“周大将军请回吧,准备升衔授勋。” 第377章 轮式突击炮的企划;战地缴获改装 “呼,总算有人可以接班了,近几个月差点给我忙昏头,头发都快掉光喽。” 周某人回国返京让罗符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战火已经波及亚欧大陆,每天都有无数战况和局势的变化,而这些海量信息如同涌浪一样冲进了办公室,化作文件纸张堆满了案头。 不堪重负的兵部成立了军情总理处,这是一个临时性机构,专门负责汇总世界各地的军情报告。 但即便经过浓缩和提炼,这些报告也往往多达数十页,前些天明军进攻爪哇,也正值东欧局势最复杂多变的时候,军情报告页数更是破百。 皇帝自然没工夫逐页审阅这些报告,这就需要军事顾问来从中择取有重要意义的了,例如这场战斗是围绕某某交通枢纽展开,有必要持续关注;那场冲突涉及到了某某战争罪行,可以在政治上做文章。 而这项工作只是军机待诏的日常,除此之外还得对军部上奏的战役部署、武器计划作出客观分析。 就比如说上个月空军方面希望为伞兵部队换装自动武器,罗列出了一系列的理由。 姑且不论这是否正确,因为皇帝也不懂这些,总不能下边的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所以必须有人来帮忙评判建言。 “这回不管如何,周兄你得让我歇上几天,这腰酸背痛的实在难受啊。” “腰酸背痛?那这得推拿按摩松松筋骨。”周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挥手,爽快地说:“我请客,你随便挑,找个好地方。” 大喜过望的罗符禁不住笑道:“是好地方,还是‘好’地方?” “随便你,反正我只跟伱讲,旧港和巴城那些妖媚的女人都没得手。” “好吧,那咱们还是正经些。” 相对于朱立铄、沐煜这两个家伙,罗符为人处世就要正经得多了,要是换他们俩,怕是真会带周某人去那种好地方去。 虽然朱泠婧让周长风回家休息几天,不过他还是留了下来,在兵部和大都督府溜达了一圈,又顺手替罗符分担了一些事务。 “哦?陆军想要搞突击炮?” 在审阅军器局呈递的一份报告时,周长风瞧见了一件有趣的兵器。 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罗符扭头看了过来,“什么突击炮?这不是自行步兵炮么?” 大明陆军发现,实际作战中制约步兵部队推进速度的一大原因就是没有快速有效的伴随直瞄火力。 当步兵们在进攻敌军阵地时,遇到突然暴露的火力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枪榴弹和火箭筒的射程较短,够不到;步兵炮要靠人力推着走,比较慢,有时候跟不上步兵们的步伐。 而且步兵炮的生存性比较一般,虽然炮盾可以抵挡正面射来的子弹,但如果有炮弹落到附近、亦或是有子弹从侧面射来,那就很容易导致伤亡。 在攻略马来半岛时,西线的陆军 当面之敌的澳军派出了两个轻机枪小组,埋伏在战线侧翼,等明军步兵炮开始轰击时突然发难,在五百米的中远距离射杀炮组成员,得手以后就立刻撤退。 结合自身在战争中的经验教训、参考欧洲各国的尝试,陆军方面希望能有一种可以自行机动的步兵炮——就像自行火炮一样。 因为轮式车辆底盘无法承受榴弹炮、加农炮开火时的冲击,所以自行火炮基本都是履带式底盘。 然而履带式底盘相对来说要昂贵许多,制造工时也更长,以大明现有的汽车工业能力难以满足数量需求。 不过步兵炮的身管倍径低,后坐力小,相应的冲击也不会太大,理论上是可以安装在轮式底盘上的。 所以陆军向军器局阐明了自身构想——廉价一些的轮式自行步兵炮,每个步兵团都要装备六辆,替代团属步兵炮队的六门112㎜步兵炮。 在历史上,曼不群提出研发突击炮来直接支援步兵,他认为履带式突击炮能够显着提升步兵部队的推进效率。 结合实战经验,德国人在波兰战役以后推出了着名的“三突子”——使用iii号坦克底盘、安装固定的封闭战斗舱、搭载75㎜短身管炮。 众所周知的,这样兵器不断迭代、大量生产,大放异彩,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浓重一笔。 但在当下,没有条约束缚的德社能够更加从心所欲的探索新兵器、新战术,突击炮也比原位面早了一年诞生。 吸取西班牙战场的经验,德国人将一门ig30型75㎜步兵炮安装在了i号坦克的底盘上,辅以一个半封闭战斗舱,使之成为了i号突击炮。 大明陆军认为半封闭战斗舱不够安全,所以要求必须是全封闭的,而且又不想占用有限的履带式底盘产能。 综合下来便有了独特的要求——轮式突击炮。 “好好好,很有搞头。” 周长风对此非常感兴趣,在心里将之打上了印记,打算以后随时关注轮式突击炮的研发项目。 “比较难办的是通过性,轮子可比不了履带,不像泰西那边的大平原,咱们这边崎岖的烂地多。”罗符耸了耸肩。 “通过性可以通过设计改善,问题不大。轮式车毕竟是轮式车,好造,产量肯定不会难看。” “倒也是。” 履带式车辆成本高、工时多,而且维护保障困难,但是通过性强大;轮式车辆的特性则刚好与之相反。 有了周某人的分担,今天的事宜难得提早结束,等少许琐事收尾以后,二人便径直去往那所谓的好地方了。 时值晚高峰,街道上来往着众多市民,这支自行车大军犹如潮汐一样,早上从各自家中启程、晚上从各处厂商那离开。 有轨电车哐哐哐的行驶着,里头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挤满了乘客。 比起上海和顺天,应天地铁的建设工程虽然开启得很早,然而工期却一拖再拖、建设计划也一改再改。 究其原因倒不是拨款,而是朝廷和应天府的认知不同。 朝廷希望京城地铁能够深至二、三十米,并且建设的更加坚固,并预留藏兵洞、弹药库、机枪暗堡,从而承担国防功能。 但因为地理位置缘故,南京的地下水位比较高,而且有不少冲积平原形成的淤泥质地层,施工难度大。 应天府自然是不乐意的,因为朝廷提供的额外拨款远远不足以负担改建平均深度近三十米的地铁工程,差价还是得应天府自己来补。 尤其是近两年航空技术日新月异,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能够航程万里的轰炸机,所以朝廷就更不肯松口了——地铁简直是天然的大型防空洞,一物两用其实反而更划算。 就这样,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是连一条线路都没竣工。 二人驾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中城区一家名曰轩怡阁的仿古楼阁。 这家店主打的就是一个仿古,装潢是古色古香的、服饰是标准未经改良的古制、称谓也是一样。 进门以后左右两排女子福身齐声说“贵客到”,尔后更是敬称他俩“老爷”,又自称“奴家”。 周长风:(°△°|||) 不久,简单洗好澡的二人换上了宽松的白色道袍,来到了一间安静的偏间,然后趴在了窄床上。 两名身着轻薄襦裙的女子漫步而来,先福身,然后柔声问好,接着便开始上手。 罗符似乎招架不住那推拿的劲头,连声叫唤,“哎哎哎,嘶——” “老爷,要不奴家轻点?” “不,不用,就这样。” 比起龇牙咧嘴的罗符,旁边正在拔火罐的周某人就淡定许多了。 听说他前段时间去了南洋,两名女子都连称那儿湿气太重,容易沾染入骨,的确应当拔火罐活络经脉、祛湿活血。 趴在窄床上的周长风闭着眼睛,开口道:“对了,过段时间你也得去一趟南洋,在马来亚、苏木达喇、爪哇缴获的大批车辆都很有搞头。” 他随口说道:“反正这方面你很在行,让我看看你能整出些什么玩意来。” 罗符在机械车辆工程方面的专业能力是一流的,周长风很早就相中了他,认为这人无论是在战区还是本土都很顶用。 在战区,他可以负责集中改造缴获的敌军载具,管理机械化装备的维护保障。 在本土,他可以主持、监督机械化装备的研发、量产。 整个平定南洋的军事行动中,明军一共缴获了四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还有大约五百辆重型拖拽车和工程车辆。 “美国制造的马蒙三型就是工业废品,五吨多,只有两挺机枪,你到时候看看底盘有没有改装潜力。” “我见过照片,装一门八十公厘山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还有,拖拽的火箭炮布置起来有点麻烦,弹药也不方便补给。”说着,周长风突然想到了明军装备的两型多管火箭炮,“这玩意比较强调机动性,得着重考虑,看看能不能安装在卡车或者战车底盘上搞成自行火箭炮。” “行,到时候因地制宜的搞吧。”罗符倒是很有自信,“反正连物资仓库都是原封不动的缴获,零备件肯定也充足。” “你现在倒是不怕去南洋了?” “咳咳,战事已经落幕了嘛……” 周某人重视的缴获车辆战地改装在历史上的交战各国中都普遍存在,大概只有英美两国干得少。 德国人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阿尔弗雷德-贝克尔少校是机械工程博士,他可以说是一名机械天才,大战期间主持了大规模改造缴获的英法战车的项目。 早在法国战役时,当时还只是上尉的贝克尔就对缴获的载具进行改造,将所属部队的牵引式火炮改成了简易自行火炮,受到陆军总司令部的高度评价。 【配图】 之后他更是大放异彩,利用缴获的载具折腾出了一支魔改车大军——给洛林37l牵引车安上150㎜榴弹炮、给索玛cg牵引车安上75㎜反坦克炮、给各式各样的半履带车安上火箭炮或迫击炮。 曼不群、龙不管都时常去他负责的工坊参观,看着一辆辆敌人的载具重获新生。 虽然美国人现在还在折腾他们的2中型坦克,连3格兰特都还没诞生,不过周长风已经在考虑对抗未来的4谢尔曼了。 在欧洲,投入战场的短75馒头很卑微,只和老骥伏枥的iv号h处在一个地位,面对老虎和黑豹简直是自找苦吃。 更不要提德国人的一大堆反坦克武器了——pak40型75㎜反坦克炮、pak43型88㎜反坦克炮、rpzb43型“坦克杀手”火箭筒。 但在太平洋的日本人却很窘迫,因为一式47㎜反坦克炮只有在极近距离才能对谢尔曼构成威胁,而他们又没有其它的反坦克武器。 所以他们只能使用反坦克炮近距离埋伏射击其侧面,乃至近乎自杀的爆破才能对付谢尔曼,这无疑是极其低效的。 在欧洲我唯唯诺诺,在亚洲我重拳出击! 为了避免因为缺乏实际需求而导致大威力反坦克炮的研发工作陷入停滞,周长风打算从现在就开始推动研发。 争取早早的设计定型一种炮口动能180万焦耳、1000垂直侵彻深度达到100㎜、重量尽可能轻的牵引式反坦克炮。 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可就来不及了,研发、定型、量产,少说要大半年的工夫。 等到家以后,他惬意的往椅子上一趟,随手拿起边上的凉茶喝了两口。 “先生你不是说只是去述职一下么?怎么又留着办事了?我们……”怀抱着简简的夏筱诗走了过来。 不过她刚一走近就嗅到了飘然而来的奇怪气息,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语的撇嘴道:“你这是去哪了?” 嘶,误会,这是误会啊! “咳咳,”周长风干咳了两下,赶忙站了起来,正色道:“跟同推拿拔罐了,他说他连着忙了一个月,腰酸背痛,我就跟他一起去咯。” 夏筱诗不想对这方面深究,原先她还有些担忧,但自从有了女儿以后,人生的寄托一下子就改变了许多。 “对了,先生你看晚报了么?官府通告说荷人在没收我国在其国的资产了。” “嗯?没收在荷资产?” 第378章 切 分 吃;晋准将衔,授上骑都尉 在失去荷属东印杜以后,荷兰人发现本国已经和大明没什么交集了? 两国相隔整个亚欧大陆,经济贸易上的往来也不多,而且在荷兰的大明企业其实比在大明的荷兰企业更多。 从前天上午开始,荷兰政府正式宣布开始没收“与大明侵略罪行有干系”的大明在荷企业。 众多进出口贸易公司和工厂都被大批的军警上门查封,与之有关的在荷兰商业银行和荷兰通用银行的上万笔大额存款也被冻结。 事实证明,欧洲人所谓的“文明”二字在很多时候只是干坏事以后扯的幌子罢了。 意料之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周长风悠悠道:“荷兰人这是把路走绝了啊。” 夏筱诗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一下,说道:“先生,我感觉这有点像…投名状。” 几乎只剩下本土的荷兰一下子就从二流列强跌落成一个三流工业国,虽然还有荷属安的列斯、荷属阿鲁巴,但这只是两个芝麻大的小岛而已。 所以她本能的觉得荷兰方面这是想抱紧大腿。 “也不能这么说,荷兰作为低地三国之首,和德国接壤,地缘因素决定了它对于英法的重要性。”周长风随口解释了一句。 途经大门岗哨时,执勤的中尉带头抚胸行礼,站岗的卫兵们也一齐将步枪放立于身体左侧,右手平置于胸前。 根据朝廷的登记汇总,截止至昌三十八年,大明统共有66万台各型机床,其中五分之一属于官营兵工厂,多用于制造武器装备。 要说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少年时代谁还没有过一个将军梦了? 前来贺喜的熟人不少,但更多的是不熟的和接触不多的人。 你等着哦,德国人马上就到你家门口,bf-109将在鹿特丹的天空中翱翔、iii号会在阿姆斯特丹的王宫前边隆隆驶过。 看似不少,但这无法满足增长的工业需求。 旧港油田和巴厘巴板油田的修复工作完全按照计划进行,至今还没有遇到过重大阻碍。 在沙俄精华地带,情况更为糟糕。 “这就是你们对美国国情研究以后考虑的策略?”周长风哑然失笑,沉吟道:“嗯……也不是不行,但可能来不及了,如果早一点实施应该会好很多。” 在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后,他俩的话题最后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公事。 封赏用诰书和敕书,军职、军衔晋升除将军外统一使用敕书。二者均由兵部军擢司拟订,接着呈交至宫中盖上敕命之宝或诰命之宝的印玺。 “差不多,其余的都无足轻重,只是技术封锁会稍麻烦些。” 得人垂青者,升迁必然快速;功勋卓着者,升迁也不会慢。 这些企业和其它资产一部分收归国有,另一部分转手给愿意接盘的民营企业。 现在,许瞻洺可以切身理解九百年前欧阳修“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的感慨了。 “你要是乐意的话,我单独给你办一桌。” 好歹也相识三年之久了,还是并肩作战、经受过考验的,周长风和他的关系向来极好。 自那以后,直至bda联军投降,荷兰人都再没有胆敢组织过油田的空袭行动。 沈瑜习惯性地斜眼看了看附近,确认邻近位置无人、远处也没有人刻意关注这边以后,开口道:“眼下多方汇总消息,基本可以笃定美国的打算,参议院已经在讨论针对我国朝的贸易禁运法案了。” “呵,你就说什么时候吧,我平常忙得很,不提前确定到时候可抽不开身。” “好,换别人或许是自大,但你……哈哈哈”许瞻洺禁不住笑着说:“不敢不信啊。” 经过派去的特别任务团队的评估和初步修复,他给予朝廷的答复是比较乐观的——两到三个月就能完全恢复至正常产量,今年预计可以发回国内三百七十万吨成品燃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周某人日思夜想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人生四大喜,今天觉着如何?”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比平常格外气宇轩扬的周长风,如是问道。 当然,前提是运力足够。 可惜生产之后是不能急着办事的,状况较好的顺产也最好要等上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以便身体逐渐恢复。 事实证明,自己当年掉的那几十瓶茅台、绵竹大曲、泸州大曲是非常划算的,天底下从未有如此小本万利的事! 谈笑间,周长风伸手挑逗了一下妻子,后者一如既往的有点羞涩。 礼部各司要筹备扶持当地政权;工部各司要组织人手对当地交通设施进行修复和扩建…… 兵部寄来了信函,表示具体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当天早晨到兵部军擢司即可。 不似历史上的日本,还急需进口废钢铁和稀有金属来维持冶金业。 如此种种,采油井、炼油厂、造船厂、银行、汽车修理厂、飞机修理厂等等全都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二人边走边谈,之后索性去了一家茶楼,找个角落边吃点心边喝茶,慢慢聊。 拎着佩刀的周长风笑道:“我跟你认识时还只是少校,但即使是少校,也是当年结业的学员中最快的几人。这才过了三年而已,要不是确确实实打了几场漂亮仗,想当将军至少要等到四十岁。” 夏筱诗已经完全满足于现状了——丈夫是正经的将军,这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 “往后你能不去前线了吗,先生你不是常说你留在本土也很重要么?” 来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感受不到当时初见兵部官署时的宏伟之感了。 “啥时候办升迁宴?我等着吃穷你。” 在悠扬的乐声中,许瞻洺念完了没什么新奇的诰书,将之卷好收拢放进了精致的紫檀木匣子中。 “嗯……”后者沉吟了好一会,认真回道:“这是起点,不是终点。” 本土的机器制造业虽然产量不小,但问题在于分摊到庞大的市场上就显得太少了些,机床厂的订单都排到明年秋季了。 “哎,别,厢房有人的呢。” 穿戴整齐的周长风转身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哦豁,该来的总会来啊。 大量集结于边境线的德军给予了波兰人极大的底气,俄属波兰率先宣布脱离沙俄统治,正式独立。 “就过几天,初一吧。” 次日,芬兰大公国议会经过慎重考虑,多票通过提案,再次宣布独立。 现在大江南北一共有大大小小十三家厂商主营机床制造,其中五家官营、八家民营,年产量统共有4.3万台。 现在的美国虽然体量巨大,但是论高精尖技术仍然没有和欧洲老牌列强们拉开差距。 得知周某人晋升,沈瑜今天也忙里偷闲溜了出来。 这一次,芬兰人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屈服了。 周长风不屑地笑了笑,“小诗,荷兰人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我从前同我的好友们讲,伱能在三十之前当上将军。”夏筱诗回想了一下以往的事,撇嘴道:“她们还不信,哼。” “说起来,咱们这边有个主意。”神色平静的沈瑜放低声音,“计划展开对美国政商两界分化,笼络一些人;再辅以舆论宣传开战有弊无利,应该坚定孤立和门罗主义。这样应当能让他们迟缓些。” 作为荷兰方面恶劣行径的报复性回应,大明朝廷也下达了相同指示,将荷兰在华企业统统没收。 这场空袭行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有限的航空兵力量应该被用于轰炸明军舰队或登陆部队,空袭油田除了拉仇恨以外毫无意义。 参与空袭的编队包括15架马丁b-10轰炸机和8架护航的p-36战斗机,尽管确实对工厂设施造成了一定的损坏,但这支编队很快被从附近三个机场紧急起飞的数十架明军战斗机围攻。 二十二年前,当沙俄因革命陷入混乱时芬兰人就尝试过独立,但随着沙俄局势重新归于稳定,面对大批迫近的灰色牲口,芬兰的短暂独立时光就结束了。 几个月来战无不胜,各大官署都是一派又喜又忙的景象,其中又以兵部和大都督府最为明显。 英国有大约71万台、沙俄有43万台、美国有94万台;德社因为包含奥地利的缘故,多达129万台。 “基本上以汽油和机床为主吧?” 在斯摩棱斯克到布良斯克大约五百公里长的战线上,经过红蓝双方的调兵遣将,已知成建制的部队就有11个步兵师、2个骑兵师、4个步兵旅,以及大量的民兵部队,双方总兵力超过二十万人。 周长风点了点头,“这方面我有听说过,内阁那边之前就打算抓紧时间再向美国抢购一批,能买多少是多少,现在应该都快动身了吧。” 他伸出双手递予,周长风也伸出双手接过。 后者不以为意地答道:“我当年的成绩本来就是最好的那一批,不过这只能决定起点。说实话,战功很多时候要靠运气,仗能不能遇上、能不能打赢,这些都说不准。” “嗯。那…当下整片大陆都乱起来了,这荷兰还能独善其身么?他们现在连海外的资源都没有了,只能依赖英法的庇护了吧。” 两者结合,那……很难想象大明水土是怎么孕育出这样一个妖孽的。 “嗯哼?” 一场浩大的交锋不可避免,大都督府参谋处开始根据已知情报进行推演。 晋海军准将衔,授上骑都尉,予一等鹰扬勋章。 十年前,大明每年的进口机床数量多达4万台,这几年有所下降,但也在2万台左右徘徊。 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随着傀儡政权被扶持建立,这些企业在表面上也都会陆续交还回去。 紧接着,爱沙尼亚民兵(人民独立军团)和起义的爱沙尼亚俄军开始攻击当地亲俄势力,军营被攻陷、官僚被逮捕,他们随即宣布独立。 大明各大财团、或者说官僚资本集团这些天正在喜气洋洋地接收着马来亚、苏木达喇、婆罗洲、爪哇的荷兰资产。 其中美国的工业能力过于离谱,尽管眼下的机床保有量看似不算太多,但历史上其在四一年时有105万台,四二年时就激增至124万台,四三年时达到153万台,四四年时更是暴增到了177万台。 你小子是不是高兴得忘形了?该说话怎么都忘了? 许瞻洺向他使了使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补上了一句“陛下万岁”。 二十六日到二十八日,从欧洲传来了一系列新的变故要闻。 “不,是一样重要。” 在吐槽大明朝廷办事效率不咋地的同时,周长风从自己的老丈人那里了解到近期各大官署都忙得不可开交,大胜的一系列影响正在迅速波及本土。 面对蜂拥而至的大明空军战斗机,最后仅有几架飞机侥幸逃脱,余者被尽数击落。 江浙船业集团吃掉了位于巴达维亚的丹戎不碌干船坞公司,泗水干船坞公司的各种设施则被太安船舶公司全部接收。 在进攻爪哇期间,荷印军陆航曾组织过一次针对旧港nkp炼油厂的空袭,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 石油问题已经解决,大明现在需求量比较大的就是机床了。 大明现代机器制造业始于广州南洋舰队修船所尝试自制的 大明国立油气公司由广信侯葛茂全权负责管理,他实际上在其中占有相当股份,但并不是只占股等着收钱。 大清早的,夏筱诗在帮助周长风穿戴常服和佩刀。 “话说,先生,当年与你一同结业的学员现今大多都怎么样了啊?” 今天专门主持升衔授勋仪式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许瞻洺,他也已经在之前升为中将了。 相对于校尉级军衔晋升,晋升将军的仪式更为重大,准备工作也更多。 国立油气公司将旧港油田收入囊中,巴厘巴板油田则被崇胜石油公司拿下。 分蛋糕、切蛋糕、吃蛋糕,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 出发! 沈瑜不禁惊讶地问:“来不及?朝廷已经笃定要发兵澳洲了?” 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不方便讲你就别说了。” “那倒不至于。”周长风摆摆手,拿起了一块绿豆糕,“过几天御前会议才会商量这件事,现在没定论。” 第379章 升迁宴;不是御前会议的御前会议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生四大喜事。 虽然不可避免会有眼红的人讥诮周某人是靠运气才有这样一天,但这些家伙所能做的也仅限于在暗地里说上几句了。 周长风其实更喜欢叫上几个真心好友去吃上一顿,而非大张旗鼓的举行一场排场非凡的大宴席,但奈何社交大过个性。 五月初一,这是全世界许多国家通行的节日,也是劳动者们依靠自身抗争而争取到的权益。 大明是在至昌十五年时才经由谘政院通过法案的,从那时起将每年的这个日子确立为法定假日。 因为其特殊性,许多组织也都会特意挑选这一天举行游行活动。 德社驻大明公使馆坐落于石城门内大道和清石路的交叉路口,与之毗邻的是加利西亚及梅多里亚王国公使馆。 实际上德社是直接沿用德意志帝国设在大明的公使馆,只是更换了旗帜和一些陈设而已。 现在还只是清晨时分,红彤彤的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线,窗外时不时传来麻雀的叽叽喳喳声。 “没有本质区别。”克莉丝摇了摇头,“这么看来,你实际上是个国家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 “没有,我只听不说,你们可以开始了。” “啊?干…干嘛啊。”她睁大了眼睛,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她便拿着先前写好的信离开了公使馆,顺手将信投递在了路口边的邮筒中。 对英属缅甸的战斗也比较顺利,明军的进攻很消极,没什么战斗伤亡,只是有众多非战斗减员。 随后,这个房间中就发生了久违的事: 望着茫茫多的面孔,周长风叹了口气,向身旁的妻子吐槽道:“我已经开始头疼了,这一通应酬下来,不比打仗容易。” 什么?你要现金不要债券?那不行,拿好! 随着时间邻近,应邀与宴的众多客人也都陆续到场。 “好了好了,克莉丝小妹妹别给我打标签了。”周长风摆摆手,一笑了之。 稍后,当她在写信的时候,嗒嗒嗒的清脆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位鹅蛋脸女打字员走了过来。 周长风倒是在场,见她到来便迎了上去,伸手握手。 _(o.o」∠)_3 _(owo」∠)3 _(///w///」∠…)…3 嗯,从各个方面来说,这都可以说是美满的一天。 “相对而言,我国的统治模式是比较温和的。” 以克莉丝的价值观是无法理解这番言论的,她觉得在这个年代比拼封建习气是很荒谬的。 林羲有些尴尬地开口发问:“陛下有什么指示么?” 依照旨意,内阁和军部在这几天里都做了研讨,现在准备一起开会议事,交换意见,为三天后的御前会议做前期准备。 “不用,我不渴。” 要不是这几个月来外缉事厂放松了对德社公使馆人员的管控,否则按以前的规矩,她这次要是想出来还得提前一天报备。 有些法国人宣称现在只有在东方才能探寻到古典的高级贵族风范,因为法兰西帝国早已被取代,容克地主们也已不复存在,沙俄贵族不够高级,而正米字旗老爷们不在讨论范围内。 但除此之外的策略就很模糊了,这也使得如今朝野间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不算,这只是我的评价。” 忽然,她被一只手给拽倒了,仰躺在了床上,接着便看见身旁的周长风翻身站了起来。 人群的呐喊声很是洪亮,轻松穿透了车窗玻璃。 在短暂的惊诧之后,文华殿议事厅中的所有人都迅速站起身,躬身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祝贺你在打击英国和荷兰帝国主义者的胜利中获取的荣耀,不过东印杜地区的人民要迎来新的殖民者了。” 后者颔首道:“我认同民族差异,你们更加迷恋土地。”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实际上拿▇▇▇▇史观套用到中国是有些欠妥的。封建在汉语中的原始含义是‘分封建国’,它跟欧洲古代的封建是比较像的,但是这个模式在秦朝就到头了,往后的模式是非常独特的中央集权。” 两人就这样交谈了起来,很快便把话题扯到了那整从西向东沿街而来的游行队伍。 太低效了!广袤的国土上还有相当数量的佃农等待解放。 闻言,她撇嘴道:“先生,这可是你的主场,把心境拔高些。” 呵,大概率是那些地主们募集来的,拿钱办事。 极少数没来的也都是实在无法抽身,但都相应的购置了不菲的赠礼。 在她眼中,大明朝廷实施的土地改革政策已经相当宽容和温和了,慢吞吞的折腾了十几年还没搞完。 中华党长期以来都认为不应该使用既低效又耗资不菲的赎买模式,而是印发各种债券来抵扣,尽快完成土地改革。 “其实今年以来速度已经不慢了,现在的政策是强制拿战争债券抵充赎买的现金,所以…地主们很不满。” “劳动节快乐,克莉丝。”她分享了一下刚刚所见的景象,“今天外面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哦,我看到有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正在游行。” “哦。”余兴尚在的夏筱诗坐到了床沿,抬起腿、撩起裙子,一边去脱那吊带丝袜一边讲着宴席上听说的趣闻。 说着,朱泠婧径直坐到了中间空着的上席位置,随意地摊开了一本书。 “好吧。” 后者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呢小诗,嗯哼?” “是…是。” 翌日。 “虚伪,一群愚蠢的人。” 参与宴席的人当中肯定有不少大明的军政要员,指不定就可能在不经意间说漏几句话,所以这场宴席克莉丝是非去不可的。 虽然公使馆今天也不工作,但克莉丝还是习惯性地早起了,或者说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使得她在六点多就自然醒了。 都什么年代了,大明朝廷自然不需要顾忌地主们,只要别太出格就行了。 随着南洋地区尘埃落定,往后的战略也该有个明确定论了。 “是,但好像扯得有点远了,说实话我可能没法跟你解释清楚。”有些无奈的周长风耸了耸肩,陈述道:“想在我们这儿快速完成关于土地的变革只有强制剥夺,但帝国政体决定这肯定不可能,现在只能慢慢赎买,这涉及到很复杂的平衡和规矩。” 夏筱诗为此精心盛装打扮,她现在正兴致勃勃地辨析着那些贵妇人们的衣着、妆容、饰品。 按理说这压根不需要皇帝到场,否则不就成了御前会议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大家都到齐准备开始商议了,朱泠婧却做了一回不速之客,突然到场。 “你有看到他们说的诉求吗?” 不同于其他几支平平无奇的小规模队伍,这支从石城门出发一路向东的游行队伍声势浩大,人数也有六、七百之众。 目光锐利的克莉丝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异样,她发现这一大帮子人乱哄哄的,没有有效的组织和秩序,而且其中不少人一看就是油滑狡诈之辈,似乎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泼皮无赖和无业游民。 考虑到地主们的保守性,敢于主动变卖土地转行的人肯定是少数,但是克莉丝感觉大明地主们似乎远比她想的更为消极。 大明的对外扩张策略说它完善吧,针对南洋地区的策略确实很完善,从作战计划到治理计划都条理清晰。 夏筱诗悠然跟来,弯腰脱掉了高跟鞋,然后走到了床边。 夺取南洋地区基本没有耗费大明的军事力量,损失微乎其微。 克莉丝在前天收到了来自周长风的请柬,反正日期就在属于假期的这一天,自然可以毫无负担的前往与宴。 “我想,伱们的政府已经给了很充足的时间来让他们做出选择,但我发现他们当中只有很少的人做出了改变,这个比例真的很低。” 倒是积极冒进的安南军队在激烈的拉锯战中伤亡不少,缅甸丛林实在是糟糕的交战地域。 普鲁士早在拿破仑战争时期就开始进行土地改革,普鲁士国王签署了《关于放宽土地所有权、自由使用不动产以及改善村民个人状况的敕令》,因为是在当年十月,所以又称《十月敕令》。 一直等到下午,当周长风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的时候,这场宴席才总算告终。 周长风和罗符作为军机待诏本身就在现场,他俩也有些懵,不禁对视了一眼。 克莉丝的话让周长风哭笑不得,“这算是德国式的祝福吗?” 乘上有轨电车以后,没过多久她就见到了那长长的游行队伍。 “他们都是大忙人,肯定不会提前这么早到的。” “不至于吧,真有这般累么?”她俯身瞧了瞧,“我去倒杯茶吧。” “嗯…英国人直到在十九世纪确立的文官制度。长期以来,平民跃升为统治阶级都是罕见的。”克莉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你们的特殊性?” 既然是不工作的日子,那就不需要再穿那正式的西服和半身裙,随随便便穿一身碎连衣裙就行了。 如今宪政会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一方面是因为其内部鱼龙混杂、派系林立、一方面是中华党的影响力随着连战连捷而水涨船高。 人们大多捎带上了自家夫人,像克莉丝这种独自前来的没有几个。 这债券你拿着,土地现在归官府所有了,之后会分配给各个佃农。 在那个通讯、交通条件原始的年代,普鲁士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基本完成了改革,让农民普遍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同时对地主实施经济补偿,显着减少了社会动荡。 周长风拿起小酒盏和她碰杯了一下,“首先,你得承认人文历史的差异。” “唔,看到了,但有些奇怪,他们好像反对土地收购分配。” 像克莉丝就不在乎这种在她眼中的小资作风,追求美丽是人之天性,但因之而来的攀比、奢靡、浪费就是要被鄙视的了。 说完,周长风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那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了,而且,我国的文官制度和人才选拔制度完善得很早很早。” 等到了请柬上说明的酒店楼层,她发现自己来得太早了一些,现在九点刚过,这儿只有寥寥几人。 拜托,当众装逼这么快意的事情,怎么会累呢?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间就这样在谈笑间快速流逝。 他们打着“反对田亩公赎”和“拒绝强制收购”的横幅,一路走一路喊,动静不小,沿途行人和车辆都唯恐避之不及。 而今,科技加持下的国家机器有着远超古代的效率,电报、电话、汽车、火车、飞机能够确保政令和反馈迅速交换。 有这样优渥的条件,克莉丝认为只需要三年就足够了,暴力一点的话,甚至两年就行。 “朕今天无事可做,但又不好无所事事,就过来了,你们继续便是。” 来大明的这一年时光里的见闻让她非常认同一些法国报刊的评价——上海同样是时尚之都,而南京则是典雅之都。 宴席一如既往的设于同辉大酒店,中午十一点半开始,可以提早到一段时间。 德国人其实并不像刻板印象中的那样完全不懂时尚不会穿搭,但无奈的是相形见绌——他们的邻居法国人在这方面往往引领潮流。 到家以后,精疲力尽、腰酸背痛的他一进门就直奔卧室,随手把外衣脱了一扔,然后往床上一扑。 在北直隶、湖南、山东的七个州县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试点后,债券强制赎买的田亩公赎政策马上就要大规模施行—— 这种社交一般都是宁可多请不能少请,所以周长风一共发出去二百多百张请柬,而且基本全部应邀到场。 谘政院中的共和党、仁和党、农工盟会等等中、中左派系都主张巩固现有成果,不要再打更远的地方的主意。 中华党、开拓急进会等等中右、右派系则认为良机千载难逢——澳洲兵力空虚,只要动作快,把生米煮成熟饭,美国人也只能干瞪眼! 这也得到了许多军部人士的认同,兵部表示大明有充足的军事力量可供部署,后勤供给也不足为惧。 程翰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针对某些人质疑的供给一事,我国朝去岁统计的民间商船总量为九百七十万吨,绰绰有余。” 第三七六章 避重就轻;猎潜舰计划 商船总吨位是衡量一个国家远洋运输能力的主要数据,海军不可能在和平时期也维持一支规模庞大的运输船队。 一般来说,海军会装备一些专用的登陆舰和高速运兵船,以便于和舰队配合行动。 而那至关重要的后勤供给线却都是由这些不起眼的、容易被忽视的、慢吞吞的民间商船所负责的。 在去年、也就是至昌三十八年,英国拥有全世界最大规模的商船保有量,多达2120万吨;美国次之,有1200万吨;接着是大明,共计970万吨;然后是德社,大约390万吨。 除此之外,法国有350万吨、意大利有385万吨、挪威有240万吨、沙俄有130万吨。 历史上日本拥有总计600万吨的商船,海军预计在正式开战后的第一年度中会损失大约90万吨的商船,第二年则有所下降,只会损失大约70万吨。所以他们规划在第一年补充建造45万吨的商船,第二年建造60万吨,以弥补损失、维持运力。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配图】 事实是,第一年损失了95.4万吨,但只补建了25.9万吨;第二年完全出乎意料,损失不降反增,居然飙升至179万吨。 等到了第三年,美军全年一共击沉了高达384万吨的商船,这其中多数成果来自于美军的潜艇部队。 在战前不重视反潜,到了战争期间又因为技术落后而使得反潜效率极其低下,浩瀚的太平洋几乎成了美军潜艇的乐园。 与轻视后勤的日本人迥然不同的是,明人似乎天然重视“粮道”?而且大明海军的小型舰艇数量多得离谱,对应的造船厂也比比皆是。 “虽然诸位都有所了解,但为避免疏忽和遗漏,鄙人还是简述一下吧。”说着,程翰扫视了一下厅堂中的各位参会者,不假思索地开口陈述道: “三十年来,大量英国移民迁徙至澳洲。截止去年,澳洲统共有人口七百二十余万,其中工人四十九万。” “其国垄断资本盛行,政府惯于干预、指挥经济发展,大力投资建立官营企业,三十年前,澳洲工业产值不过一万万澳元,如今已达六万万澳元。” “采矿业、制造业、冶金业皆有显着增长,就钢铁产量来说,去年其钢产量为一百二十万吨,与前年相近,较为平稳……” 考虑到信息来源可能存在不同,以及记忆偏差,现场再统一叙述一遍是很有必要的。 谘政院副总裁马明利将面前的册子翻了一页,问道:“你们打算发兵多少?” 很明显,作为参谋处一把手的程翰做足了准备,想都没想就很有条理地答复道:“参谋处预估澳洲动员可达六十万,假如动员时间充裕,八十万也能征出来。不过其兵器数量势必短缺,我军假想敌总量暂定为四十万,且兵器装备参差不齐,所以发兵二十万即可。” 他的话音刚落,新的提问又来了,这次是李光远发问:“具体呢?步兵多少、炮兵多少、辎兵多少、舰船又需多少?” “抱歉,这涉及实际部署,需得卫国公首肯才能告知诸位阁老。” 程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宽敞的议事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气氛也因此有些紧张。 大都督吴维焕本来身体状况就欠佳,之前连续操心了几个月,这些天正在家中修养调理,自然不在会场。 阁臣们的反应很快,选择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李光远看着也不恼火,还是若无其事、笑呵呵的老好人的样子。 他说道:“也是,那我们就按大概来算吧,计八个步兵师、四个野炮旅、三个战车旅、三个机步旅,再加上部分勤杂辎重部队,比二十万稍多些。” 在场的军部人士都未否认,算是认可这个估算。 算盘珠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响了起来,李光远三两下就算出了大概数据。 “这支大军输送至澳洲总计需占用……三百一十二万吨运力,全数上岸开攻以后,每日需要耗用五千一百吨物资。” “日耗物资算得比较理想,实际要考虑因袭击受损,还有变质腐坏,得另加五成。”程翰平淡地说道:“但这不难达到。” 见二人你来我往了一阵子,林羲也表态道:“单单这样看的确容易,但进攻澳洲不可避免会同美交恶,这便会牵扯出众多战事。” 只着眼于澳洲一地肯定不行,一旦美国掺和其中,那整个太平洋都得燃起战火。 首先,美国人仍然赖在日本大阪、京都、爱知等地,那儿的地面部队倒没什么用,可潜艇单位却不容忽视。 其次,菲律宾也得尽快解决,美国人在此经营数十年之久,要塞和永备工事一应俱全。 两地皆可部署潜艇和远程轰炸机,能够对大明的海上运输线和内陆城市构成严重威胁。 B-17B轰炸机的航程可达3000㎞,从菲律宾起飞能够抵达长沙和南昌一线,从日本起飞能够直接威胁京师应天府。 大都督府预计解决赖在日本的美军只需要两个步兵师,再搭配一些扶持的仆从军即可。 而菲律宾则比较棘手,那儿不仅有美菲十五万大军,还有严密的永备工事。 虽然海军条约的子条约中限制美国人在菲律宾部署坦克和重型火炮,但现在距离到期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联邦政府可没闲着,这两年以来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拨款。 钞能力搭配当地无数土着廉价劳动力,巴丹要塞区的坚固程度可以说一个月一个样。 “对吕宋的围攻至关重要,美国人意图让它成为拖延我国朝的流血地,我们得想方设法尽快将之夺下。” “依照多年以来制订的策略,陆军需要投入至少六个师,还有四到五个野战重炮旅,两个攻城重炮旅。” 程翰简介了一下针对家门口的威胁的解决办法。 “饶是如此,大概也没法短期拿下,要塞终归是要塞。”马明利说道。 几名军部人士都沉默不语,无法反驳,因为没人敢保证能快速解决依托坚固防线的十多万敌军。 这也是双方的矛盾之所在,反对方认为如果没法快速平定吕宋的话,大明在战略上就处于被动状态。 一边被牵制着大量精锐部队和重武器,一边还会被潜艇和轰炸机威胁。 就这还要跨越半个地球向澳洲投送另一支大军?简直是拿社稷安危开玩笑。 如果先等拿下吕宋再进攻澳洲呢?那可能都过去一年了,澳洲有更多的时间完成动员、扩军;美国也有时间调遣大西洋舰队,同时向澳洲派去援军。 这正是菲律宾的恶心之处,显然,美国人宁可亏钱也要坚持盘踞的做法到底是有效的,极大的限制了大明的步伐。 不过周长风自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心里没底,他大致清楚历史上的情况——只要不蛮干,巴丹要塞区一样能够快速拿下。 诚然,英美面对大明不像历史上面对日本时心存轻蔑,所以对远东地区的防务更用心,但大明的国力也不是日本能够比拟的。 这一点,在之前平定南洋的一系列战斗中得到了充分证明。 “嗯…各位,我讲一下个人看法。” 周长风刚一开口,十几道目光一下子就汇集而来。 他侃侃道:“前期的野战抛开不说,单论最后对于要塞区的进攻,我认为方法合适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解决。” 为了避免身份特殊而使人误会,周长风专门强调了这是个人意见。 阁臣们下意识地觉得这小子肯定是最近太风光了,有些飘了,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吹牛。 而且皇帝也在场,大家还真不好去质询。 少顷,林羲才故作严肃地说:“周待诏,庙堂议事可不能信口开河。” 周长风苦笑道:“这个份量我拎得清,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诸位,不要把吕宋的要塞看得太可怕,绝不可能像估计的那样要花上一年半载。” 说完,他又追加了一句,“比起吕宋,夏威夷才是真正麻烦的战略要地。” 菲律宾好歹比较大,有比较充足的战场宽度,可以先登陆再布置重武器,接着从容地进攻要塞。 但夏威夷瓦胡岛却不一样,战场宽度有限,登陆部队要迎着火力淌水上岸,然后强攻要塞。 好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在场的军部人士颇为无语,夏威夷易守难攻,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大家往往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今日到此为止吧,再研究研究。” “吕宋与夏威夷必须多琢磨,战略上不能落了下风。” “唯有拿下夏威夷,才能确保这盘大棋稳当。” 大家准备起身行礼,等皇帝先走,然而这时候才发现朱泠婧已经不见了,不知何时离开的。 出了文华殿,大家各自散开了,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林羲特地走到了周长风身边,无可奈何地说:“哎,其实伱不该当着他们的面提及夏威夷的。” 后者同样很无奈,“没办法啊阁老,他们又不傻,回避也没用,如果不把关键问题都解决,他们肯定不会松口。” 不考虑私心和利益纷争的话,正反双方的分歧就出在这——怎么迫使美国人死心? 菲律宾归根究底只能算一个牵制大明的桥头堡,夏威夷这个战略节点才是关键。 只要夏威夷在,美国人就能源源不断地向远东地区投送军事力量。 大都督府和兵部当中主张攻略澳洲的人一直在回避夏威夷的重要性,有点想要蒙混过关的意味。 督府陆军处同知梁岳西也凑了过来,他颇为不满地问道:“周待诏是怎么想的?” “我不反对进攻澳洲,但这场战争的本质是对抗美国。”周长风毫不避讳地回道:“胜利的果实来得太快了,不能着急,世上没有后悔药。” 主战派自然想博得皇帝的支持,不过周某人是这个态度,目前看来不太可能了。 回家的路上周长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冥冥之中觉得肯定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越想越气的他刚进家门就开始吐槽,“离谱,一群尝了甜头就瞎眼的蠢玩意!” “先生,你…没事吧?”夏筱诗大为惊奇,她很少见到周某人这个样子,还以为他今天受了什么委屈。 平复了心境以后,周长风开始重新斟酌宏观上的问题。 迫使美国人死心是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如果大明的工业能力足够强大,夏威夷的重要性会相应的减小些。 但问题在于大明的工业能力不及美国,必须通过占领夏威夷这个战略节点来变相的获取优势地位。 他打算明天去一趟督府参谋处,再讨论一下针对夏威夷的进攻计划。 至于进攻澳洲反倒是次要的,能挡住美军自然就能搞定澳洲。 督府参谋处制订进攻澳洲的作战计划已经在近期完成了调改,大体上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占领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萨摩亚等大洋洲岛屿,作为进攻的跳板和屏障,切断美国与澳洲的联系。 第二阶段是在澳洲东北部的凯恩斯一带登陆,大军沿着东海岸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横扫精华地带,让澳洲失去抵抗能力。 这个方案肯定是合理的,但能否执行到位可就不好说了。 烦闷的周长风中午都不太想吃饭,直到下午去了他在紫禁城的办公处,心情才终于舒缓。 “跟那些人动气划不来,心态放平,我大明自有国情在此。”罗符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盘子梅花糕。 周长风随手拿起一块,继续翻阅着各种需要经手的奏章。 他看到海军处呈递了一份关于猎潜舰建造计划的提案,不禁感叹真正操心、认真的只是那些“小人物”。 在大西洋,德国人的潜艇部队正在大杀四方。就在半个月前,U-71号潜艇和U-30号潜艇配合,成功伏击了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将之送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坟墓。 于是,有敏感的人意识到大家还是低估了潜艇的威胁,故而海军处的官吏们翻出了以前封存的一些舰艇设计方案,打算以之为基础建造一级专业的远洋猎潜舰。 目前的草图说明这是一级排水量850吨的小型战舰,最大航速为28节,装备3座单装112㎜舰炮、2座深水炸弹抛射器、2个深水炸弹滑轨。 这艘八百多吨的战舰居然携带多达56枚深水炸弹,甚至比一千多吨的驱逐舰还要多。 (本章完) 第三七七章 刺猬弹;大明海军决战策略 当今的反潜武器效率不高,深水炸弹虽然威力强大,然而低下的命中率却很容易让潜艇逃之夭夭。 为了防止自己的螺旋桨噪声干扰声呐和水听器,执行反潜任务的舰艇必须保持较低的航速,一般不超过15节。 深水炸弹通常设置在舰艇艉部,往往要航行到目标位置正上方再开始攻击,深弹投放以后又需要一段时间下沉。 深弹的下沉速度大约为2.5/s,这意味着如果潜艇躲在150深度时,有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进行规避。 训练有素的潜艇兵在通过水听器听到深弹落水时的噗通声以后可以迅速做出反应,这一分钟的时间足够潜艇开出去一百多米远。 如此长的攻击滞后时间,反潜舰艇很容易就会扑个空,让敌军潜艇躲过攻击。 更重要的是,深水炸弹在到达预订深度时轰然爆炸,巨大的动静就会干扰到舰艇的探测能力,使得反潜舰艇必须耐心等待一切归于平静,再才能继续追踪敌军潜艇。 针对这一弱点,极为重视反潜的英国人研发了着名的刺猬弹。 刺猬弹系统本质上是一种多管掷弹器,它的发射器有许多根杆子,故而得名刺猬。 使用时,24发反潜榴弹会被插在杆子上,然后向目标区域发射,射程可达200远,24发榴弹的落点会形成一个圆形,像套索一样圈住敌军潜艇。 【配图】 这些反潜榴弹的下沉速度三倍于深水炸弹,约为7.5/s,这样一来,留给敌军潜艇的反应时间就大大缩短了。 有意思的是,榴弹并不安装深度压力引信,而是使用看似低效的碰撞触发引信。 但恰恰是这一点给予了刺猬弹系统绝佳的作战效率,因为假如榴弹在下潜过程中没有命中敌军潜艇,那么它就不会爆炸而影响声呐和水听器的探测。 一旦爆炸,那就说明取得了命中。 更巧妙的是,每一发反潜榴弹除了碰撞触发引信以外还有第二重引信,这种冲击引信会因为受到爆炸冲击而起效。 这意味着每一轮24发榴弹中只要有任意一发爆炸,就会引起连锁反应,让附近的其余榴弹接二连三的爆炸。 不过历史上盟军之所以能够成功扼杀狼群,靠的是一整套反潜体系,而非一样新锐的反潜利器。 通过水上飞机的机载雷达探测水面航行的潜艇,然后飞过去发射火箭弹、投掷深水炸弹。 通过无线电探测到潜艇的通讯,用三角测量将之定位,然后以驱逐舰和飞机追踪围剿。 如此种种,最终消除了盛极一时的狼群威胁。 正因如此,周长风考虑将刺猬弹这一反潜利器暂时藏起来,眼下并非将之投入使用的好时机。 英国人大约在四一年就将优良的ASV-2型机载水面搜索雷达投入了使用,后来美国人也得到了授权,仿制量产。 以大明的电子技术,能晚两年投入使用就不错了。 要是早早的应用刺猬弹系统,不仅反潜效率提升不大,而且一旦被英美缴获,那最后遭殃的反倒是大明海军与德社海军的潜艇部队了,不可预知的风险太大。 所以周某人打算等潜艇通气管技术成熟了、机载雷达量产了,再抓住良机应用刺猬弹系统,三管齐下,从而在一定时间内占据反潜效率优势。 反正它的技术难度不高,个把月就能投入小批量生产了,不存在到时候有心无力的情况。 周长风在第二天告假,专程前往都府参谋处讨论战略进攻的策略。 硬朗方正的建筑点缀以传统纹饰,大都督府官署的外观要现代化许多,置身于此的感受和在兵部等地有明显差异。 “嗐,来晚了啊,正巧今天趁早开了一回推演,开始半个钟头了。” 周某人本就是这儿的常客,参谋处人员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一行人随即去了二层的四号大厅,也就是海战推演间。 与以前的正规推演一样,现在进行中的推演为了增加实战中信息传递和反馈的滞后与失真,两边负责推演的参谋都置身于角落的屏风之后。 那边摆着桌子、挂着地图,命令会由跑腿的人传递给大厅中间负责巨幅沙盘的人,然后再把战况反馈回角落。 今天进行的推演位置是所罗门海,预想明军夺取所罗门群岛来切断美澳联系,而明军舰队和美军舰队在此交锋。 “话说,这是分舰队级别的战斗吧?”周长风问道。 领他来的海军上校点头道:“没错,不是主舰队,主力都在外线游弋。” “嗯…舰队决战的推演最近有做过吗?” “前些日子连做过几次,这几天倒没有。” 明美舰队决战的推演通常一年半载就会来上几次,而且每当双方有新锐战舰入役、新战术思想试验就会再次进行推演,二十年以来统共有上百次之多。 在之前的战斗中,航空兵证明了自身力量,从前设想的大舰巨炮的海战模式自然也要被改写。 一边调整作战策略、组织模式,一边进行测试、推演来验证。 即使在三十年代这一时间段,具体到指导思想和战役部署上,大明海军(ICN)和历史上的日本海军(IJN)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虽然因为国力的差异IJN存在兵力劣势,但是USN毕竟是劳师远征,存在劣势,所以有“对美七成论”之说,这个结论指的是IJN只需要相对于USN大约70%的兵力就可以有效抵御之。 然而后来在华盛顿海军会议上,日本人只争取到了相对于美国人六成的主力舰吨位。 因为达不到七成,所以日本人就只能采取先削弱再决战的策略,于是便有了着名的“九段渐减邀击作战”。 【配图】 大致思路是从一开始就不断派出远洋潜艇骚扰USN,接着以航空母舰进行削弱,再以潜艇进一步削弱,然后派出夜战舰队实施夜间奇袭,最终IJN再让以逸待劳的主力舰队和残缺不全的USN远征舰队进行决战。 这一策略影响了许多兵器的研发,迷信以小博大的日本人量产了使用氧气的九三式长矛鱼雷,射程与威力都格外惊人,全世界仅此一家。 然而,理想很丰满,实际情况众所周知很骨感。 相对于因为天然存在劣势而偏执、极端的日本人,明人针对美国人的策略就要从容很多了。 大明的主力舰吨位有43.5万吨之多,因为海军规模和地缘因素,明人认定己方不会有兵力劣势。 除非美国人失心疯,宁可完全放弃大西洋和欧洲利益,冒着英法德之一崛起的代价也要全力以赴。 实际上,大明朝廷和军部一直认为只需要迫使美国方面知难而退即可——老老实实当美洲大陆的霸主就行了,别打亚洲的主意。 因此从根源上来说,ICN的指导思想永远是威慑大于决战。 既然是威慑,那自然要追求以最小的代价迫使USN退却,从新锐的永乐级战列舰的设计上就可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她的主装甲带只有304㎜、内倾16°的及格水平,但甲板装甲却格外优异,达240㎜之多,占用了非常多的吨位。 而她那发射钨合金超重弹的主炮拥有极佳的远距离水平穿甲深度,试制三九式416㎜穿甲弹重达1410㎏。 同时,她还拥有大约33节的航速。 很明显,ICN就没打算让这一级战列舰与敌决战,她只需与敌舰队保持在20㎞的远距离不断开火即可,也就是放风筝战术。 这么远的命中率必定很低,但只是次要的,因为一旦命中那就是毁灭性的后果,而永乐级却可以基本免疫对方在这个距离上的攻击。 至于如何锦上添花的提高命中率,ICN广泛应用飞机,通过从战列舰上弹射起飞的水上飞机引导、协调战列舰修正射击诸元。 期间,伴随战列舰的航空母舰也会放飞舰载机夺取制空权,并实施空袭削弱USN舰队。 海军将领们普遍认为,即使以2%的命中率和每门炮120发的备弹来估算,一艘永乐级战列舰也可以取得3发命中,足够重创一到二艘USN战列舰,从而迫使对方知难而退。 而在威慑之外,如果美国人铁了心不顾损失都要寻求决战,ICN指挥官在判断实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实施决战策略。 在这种极端情况下,ICN就不用顾忌保存自身,指导思想是全力以赴、不计代价地歼灭USN舰队。 依照这个思想,自古以来都很喜欢小船的ICN建设了一大批优良的轻型巡洋舰和高速重雷装驱逐舰。 不同于定海级、揭阳级这种中规中矩的舰队驱逐舰,文昌级、蓬莱级实际上应该归纳为高速雷击舰。 蓬莱级驱逐舰非常昂贵,因为舰船动力系统一向不菲,而她们为了达到超高航速搭载了五座高压锅炉和两座蒸汽轮机,能够输出8.2万匹马力。 在过载时,实际输出功率可以达到10万匹马力,可驱使标准排水量1800吨的蓬莱级驱逐舰达到45节的超高航速。 这样惊人的速度只有法国人的空想级驱逐舰可以比拟——她们能达到42节,但只有可怖号在海试时跑出了45.02节的成绩。 不过世界纪录的保持者是蓬莱级十号舰绵竹号,她在海试时以轻载状态达到45.8节(84.8㎞/h)的极限航速。 其核心武器是4具七联装480㎜鱼雷发射器,每座发射器的七根发射管以上三下四呈等腰梯形排列,全舰单次可投放28枚鱼雷。 ICN认为各国海军战舰的水下防护系统都比较完善,只命中少数几枚标准的二十一英寸(533㎜)级别鱼雷难以有效毁伤之。 根据零碎的情报,海军兵器格致院半猜半想的搭建了USN水下防护系统模型,进行了反复测试。 他们的结论是:多次中等当量的爆炸毁伤效果优于少数大当量的爆炸毁伤效果,因为隔舱防雷壁的螺栓、铆钉、焊缝会由于冲击逐渐失效。 基于这个结论,ICN专门下令研发了480㎜鱼雷,它的重量比较轻,可以做到七联装,而明军水面舰艇使用的512㎜鱼雷最多五联装。 在全力决战时,ICN的具体策略是在昼间以航母舰载机削弱USN舰队,等到傍晚时分,借助嫣红夕阳的掩护,以两到三支突击舰队发起冲击。 己方重型巡洋舰负责压制对方的重巡洋舰,同时,五十多艘文昌级和蓬莱级驱逐舰在己方轻型巡洋舰的掩护下高速逼近,实施近距离密集雷击。 在这个过程中,从航母上起飞的舰载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伺机偷袭,另一部分负责掩护——它们要在驱逐舰编队的冲击航线上洒布烟幕、烟帘,遮蔽USN舰队的视野。 【配图】 总之,所谓战略决战,实际上就是赌军队的命运,非必要而不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全盘压上,胜负六四开,即便大明海军全军覆灭,退守本土,美国海军也得在太平洋折戟沉沙一大半,从今往后再无余力把手伸向欧洲。 不过,这是从前的策略,而今航空兵力量已经证明了自身,这一策略也应有所调整。 “不错,这一局即使应对颇为消极,但仍能保证均势,航母的效用的确非凡啊。” “呃…长官,咱们是不是把舰载机的攻击系数设得太高了?” “并没有,这其实可以说都有些偏低。” 海军军官们一个个都精力充沛、兴致勃勃,他们所谈论的话题周长风也插不进嘴,干脆就当了一回旁观者。 耐心等待这场持续一上午的推演结束以后,他才说道:“我想搞一回针对瓦胡岛的登陆推演,什么时候有空组织?” “唔……”几名参谋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沉吟道:“上个月推演过两次对珍珠港的,但都是只有海空进攻,没登陆,周长官您要不挑一个推演结果,然后接着来?” “行。”周长风抬手看了看手表,突然觉得更饿了,“现在到饭点了,边吃边说,跟我讲一下那两次海空进攻推演的不同。” “是,请往这边来。” 当周某人在专心致志地和大家一同研究如何夺取瓦胡岛时,有人也在认真考虑他的未来。 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值房,程翰忙里偷闲地在翻看着一本文学刊物,但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叮铃的响了。 习以为常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伸手拿过了话筒,然而里边传出的人声却出乎意料。 程翰把书一合,直接站了起来,“陛下?有何指示?” (本章完) 第三七八章 将材与帅材;准备啃硬骨头吧 从去年开始,朱泠婧就时常纠结于周某人的未来发展,有点类似于上司对下属的栽培和铺路。 起先的时候,鉴于他似乎不喜欢交际,朱泠婧就想着干脆把他当成一员将材来发展,单纯专心于军事就行了。 不过目前却有所改变,在自己提醒、建议之后,他确实开始和权贵商贾们陆续开始了交际,而且人缘倒还可以。 这样的话,他好像也具备了帅材的必备能力。 元帅在古典意义中比将军要高一等,比如狄仁杰就曾任河北道行军元帅,即「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领将者,谓之帅也」之说。 到了这一步,想游离于政治之外就绝无可能了。 元帅一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荣耀之巅,因为封帅之人必须拥有服众的资历和能力,否则如何能够统领将军们呢? 同时也要能够和政界、商界的大佬打好关系,不然二者都能够在各个方面使绊子、拖后腿。 不过朱士堰并不看好女儿的想法,他觉得周某人这种人不太好约束,不够可靠,称周某人“应是上将之选”,言下之意其实是不建议将之往元帅方面发展。 他的话说得有些隐晦,可能是觉得自己也可能看走眼。 或许朱泠婧没有领会到,也可能她刻意忽视了。 “好的陛下,督府参谋处这边随时可来,至于参谋大学…臣现在也不清楚,但按往常来说,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了。” “好。” 等电话那头先挂断,程翰才放下了话筒。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桌上,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周某人的高升之路看来要有所变化了,但是…殊途同归。 当天晚上,周长风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今天他全身心的忙碌了一下午,因为说话过多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嘶哑。 然而他一到家,就从妻子口中获悉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先生,先前宫中有电话打来,转述称陛下口谕,让你尽快去参谋大学报道。”夏筱诗的面色有些古怪,显然她也不明所以。 “参谋大学?”周长风这时候正在咕噜咕噜的畅饮着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冰凉的触感和气泡的刺激,实际是太畅快了。 和培养初级军官的四大武备学院不同,大明陆军参谋大学是负责培养、教育高级军事人才的地方,入学就读的“学生”最低也是少校。 一般来说,少校、中校会就读战役研究、军伍操练、后勤管理、参谋业务等等专业,他们将成为中高级的专业军官。 而上校、准将就不一样了,他们来这儿是学习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培养方向是作战指挥。 “……”周长风向妻子解释了一下参谋大学的相关事宜,然后无奈地吐槽道:“想不到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得读书!” 简直是大好事,这家伙之后就可以留京了,暂时不用去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心情甚好的夏筱诗戏谑道:“哎呦,周克行你从前不是自诩学业优异么?怎么现在还厌学了?” “读书还可以不代表我就喜欢读书啊。”说着,周长风伸手在她的腰间掐了一下。 “哎哎,但我可不一样,我可爱从前上学念书的日子了。” 平平无奇的拌嘴了几句,俩人的话题也随即回到了正事上。 “我打算等简简再大些,就送去父母那,平常这样呆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趣了。先~生~”夏筱诗凑到了周长风身旁,言辞也有些撒娇的意味。 后者犹豫道:“他们平常也要工作,不方便的。” “也是。那……咱们专门请个人来帮忙照顾,我到时候还要回去教书去。” “行,随你。”周长风哑然失笑。 怪不得当年去夏家的时候,夏父夏母会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当初和夏筱诗相识的时候,他一开始就敏锐而准确的做出了判断——像她这种姑娘,很难嫁出去。 受过高等教育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想法,俗话说就是心思更花,很讲究。 这显然不符合传统价值观,门当户对的男性一下子就会将她排除——呵,老子何必找个不省心的老婆回来? 得亏周某人作为穿越者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后现代思潮洗刷下的群魔乱舞,在他眼中,夏筱诗的秉性相对于后世女性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俩倒是真的天造地设般合适。 要知道这个年代世界各国的已婚女性多半都是家庭主妇,女性的岗位本就不多,而且相应的权利也少。 历史上,英、美、德是在二十年代赋予女性选举权的,而法国直到四十年代才批准。 大战期间随着众多男性入伍服役,空缺的劳动岗位就不得不由女性来顶替,譬如美国就约有1200万女性受募到工厂工作,包括兵工厂、造船厂、汽车制造厂、飞机制造厂等等。 而在直面威胁的英国,战前基本只从事轻工业岗位工作的女性也陆续进入重工业岗位,并且为了满足战争需求,许多工厂不得不两班倒,在格拉斯哥、曼彻斯特的工厂往往一天要工作12小时,下班以后还要回家、排队抢购生活物资、洗衣做饭,有些人每天只能睡上4小时。 不同于那些想要不劳而获的虚伪家伙,这些战争中的女性是通过自身勤勉才换取到尊重和权益的。 不过历史上西方的状况只能作为参考,而今大明的国情则完全不一样。 即使按照地方官府统计汇总上来的六亿九千万人口来计算,且把大明的动员效率放得很低,二十比一,也有多达三千四百万兵员。 庞大到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某种意义上惯坏了朝廷和民营企业,典型的例子就是“伱不干有的是人干”,从而在潜移默化中把“人”的价值压低,引发一系列负面影响。 和平时期的明军也很吹毛求疵,因为每年需征募的兵员就那么多,反倒是前去应征的人远多于需求。 太高的不要、太矮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笨的不要、太聪明的也不要。 比较离谱的是大明海军某些单位甚至连容貌都要挑剔一二,属实是被惯坏了。 这两年的情况又有所改变,因为田亩公赎的政策加快推行,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几省有愈来愈多的佃农被从人身依附的状态下解放出来。 山海关内人多地少,官府分给每户人家的田亩实际上真不多,一户人家也就几亩地、十几亩地,两个劳动力就能应付,但如今每户人家常有多个子女,这些人往往就会选择进城打工。 这样一来,虽然大明已经在大力扩军了,可劳动力却不减反增,压根不存在什么用工荒。 次日,黎明。 暮春时节的和缓微风吹拂到面庞上格外舒爽,灿烂的阳光让人们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几分。 钟鼓楼地带是京城北城区的商业区,虽然远逊于南城区,可它却在金融方面占有着独特地位——鼓楼外大道的南段云集了众多集团企业总部,应天证券交易所也坐落于此。 为了在一开始就获悉开盘价,证交所门前已经站满了盯盘的市民。 他们特地早早赶来,打算等看到开盘价、分析股市走势以后再去各自的上班地点。 人们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议论着,这儿有种别样的“朝气蓬勃”。 “老弟啊,听哥一句劝,荣阳线缆必定有潜力,马上就要腾飞,这支黑马股得把握住啊。”一个看上去很懂行的中年人正在劝说身边的青年。 这时候,附近有人气吁吁地喊道:“简直胡扯!这破股阴跌了快一年。战前说一开战就会涨,结果呢,支棱了一下接着跌。然后又有家伙鼓吹说捷报来了就会大涨,可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 “的确,依我看,干脆就保守些,瞅准那几支白马股就行了,别妄想一朝暴富。”一名文雅的青年边擦眼镜边说道。 周长风带着林溪也来到了这儿,他是专程来审视股市的,以此来观察大明的经济情况。 二人便装出行,在茫茫多的人潮中毫不起眼。 望着应天证交所外边挂出的股票展示板,周长风接连默念了十几个,禁不住感叹这是妥妥的牛市。 虽然只有个别几支股票暴涨,但是其余许多股票都是稳定的小幅上涨,这算是比较健康的状态。 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有利无弊,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面对此情此景,林溪的心思也蓦地飞到了九霄云外。 悄悄背井离乡来到大明追寻新生活,她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现在却陡然间有些想家了。 家人的面孔、朋友的笑容、家乡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常去的小店……一样样人和物的样子像幻灯片似的在眼前划过。 兰芳在此战过后暂无外界威胁,人们殚精竭虑建设国防数十年,如今应该可以松口气了吧? 一旁的周长风正在思索着未来局势,没有注意到林溪的神情和目光与往常有所不同。 “我要去皇城了,你回去吧。” “是。” 自从大明展开对荷作战起,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的联系就迅速变得更为紧密。 海上运输越发频繁,航线上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启航自旧金山的美国商船队。 它们满载着澳洲订购的机床和武器装备,用于扩建兵工厂、扩充军队。 仅仅是最近半个月,在悉尼靠港的商船就卸下了大约3万支步枪、4000支汤姆逊冲锋枪、1200支勃朗宁自动步枪、80门75㎜野战炮、54辆M2A4轻型坦克、32架P-36A战斗机。 可以预见的是,因为宗主国鞭长莫及,澳大利亚将在之后的几年里不可避免的深受美国影响。 另一方面,它会成为越发难啃的战略基地,国防力量日涨月增,如果不能尽快将之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仅仅对于大明来说是坏事,对于英国而言同样是糟糕的结果。 要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倒向了美国,那我大英帝国岂不是彻底丧失了在大洋洲的势力范围? “听说没?英人这下也是阵脚乱了,想诚心谈判。” “偌大的澳洲可是宝地,换谁都舍不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长风刚走进督府参谋处就感觉到了其中轻松得意的氛围。 考虑到澳洲的重要战略地位,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军界、政界人士也有一部分人动摇了。 今天,他们终于松了口,抛弃了原先的坚决拒绝,有前提条件的勉强同意了攻略澳洲的打算。 他们的多数意见可以汇总为要求占据对美作战的战略优势——如果能够保证在战略上对美国占据优势地位,那么可以考虑调集大军进攻吕宋、澳洲。 然而美国有无与伦比的工业能力,又有太平洋和大西洋两大舰队,很可能会在战争初期避免和大明海军交战,等占据压倒性兵力优势以后再主动出击。 因此,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拿珍珠港做文章。 “难啃啊,实在是没法对付那些重型岸炮。”一名陆军上校无奈地摇了摇头。 “战列舰打不过岸炮,人家都给岸炮装在堡垒里边呢。海军那边准备量产的试制舰载轰炸机至多挂个一千公斤的穿甲航弹,但也只能钻透一公尺多厚的钢筋混凝土。” 作为太平洋舰队的基地,战略意义非凡的瓦胡岛有相当多的驻军。 本土没多少常备军的美国人却愣是在瓦胡岛部署了一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骑兵团,虽然它们都处在缺编状态,但经过这几个月的补员,二者已经接近齐装满员了。 排除岸防炮兵和民兵不计,机动兵力就有近两万人,还有上百辆坦克。 另外,拜海军条约所赐,老旧战列舰被拆解,未完工的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的主炮也随之空闲,美国人就把这些空余的巨炮当作岸防炮布置在了瓦胡岛。 小小的瓦胡岛上拥有24门305㎜岸防炮、2门356㎜岸防炮、4门406㎜岸防炮、32门203㎜岸防炮,它们有的被布置在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堡垒中,有的被安装在开放式环形炮台上。 这还只是现在的情况,历史上随着战争爆发,瓦胡岛的防御力量每年都在增强。 【配图】 周长风凝视着沙盘上的瓦胡岛,平静道:“总不可能一直轻松取胜,总归要啃硬骨头的,做好伤亡几万人的心理准备吧。” 有人苦笑道:“不是伤亡多少的问题,是伤亡以后能否攻下的问题。” (本章完) 第三七九章 登陆瓦胡岛构想;西澳州大铁矿 “关键在于,如何安全运送数万部队前往夏威夷?” 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程翰在两名参谋的随同下走了过来。 “见过同知。”在场的十几人赶忙拱手。 为了对付驻防瓦胡岛的两万美军,己方至少需要带两个步兵师的兵力,然而为了保险起见,肯定还得多带些坦克部队和重炮部队。 大明海军在役的高速运兵船数量有限,无法满足如此大规模的远洋投送。 低速的运输船虽然多的是,然而却跟不上主力舰队的速度,会成为舰队的累赘,还需要专门分出一部分战舰来护卫之,情况不妙时连逃都逃不掉。 大明海军对英是以进攻为主,但对美一直是以威慑和战略防御为建设思路,故而没有必要斥巨资维持大数量的高速运兵船。 如果自己所需的部队能够顺利登陆,周某人倒是有较大的把握拿下瓦胡岛,但摆在海军将领们面前的难题是如何才能把部队安稳带过去? “即便从倭国启程,夏威夷也相隔万里,沿途还有威克岛、中途岛,走中线可避开威克岛,不过却得经过中途岛。”一位高个子的上校高级参谋平静道。 周长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偷袭珍珠港的路线,便问道:“如果走北线呢?” “北线?北太平洋航线?那里风大浪高、波涛汹涌,不太合适。” “是啊,虽然走北线的商船少,行踪不容易暴露,但如果带大量运输船的话,走北线绝对不妥。” “没错,周待诏您或许不清楚,如果遇到大浪,船只横摇幅度能把人晃吐,而且动辄持续十几个钟头乃至几天,水兵都够呛,陆军部队可遭不住。” “而且航程这么远,海上颠簸劳累十多天再突然上岸,一下子适应不了的,那就成站不稳的软脚虾了。” 在场的参谋们都不约而同地反对,认为这是未战先弱己之举。 周长风随即也想明白了,历史上日本人纯粹是去偷袭的,能让航母单位悄然到达夏威夷附近即可,反正参与进攻的是舰载机。 而现在的大明将领们却是围绕登陆夺取瓦胡岛在研究,战役目标都完全不同。 是歼灭野战力量还是攻占城池?替换到现在的情况下就是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还是夺取战略节点夏威夷。 如果是在一个毗邻大陆的海域,那么海军基地的重要性就会下降,此时歼灭机动舰队才是最优解。 在陆战中也有相同思想——不计一城一池之得失,灵活游走,伺机而动,以歼敌有生力量为上。 然而太平洋实在广阔,珍珠港这样一个完备的海军基地的重要性直线上升。 假使一片方圆万里的荒原之中只有一座城池,谁还敢不在乎它? 正因如此,一帮子高级参谋们都默认把对付太平洋舰队的优先级排在了第二位。 实际上大家觉得面对浩浩荡荡扑来的大明海军,美国人很可能会果断开溜—— 因为仅靠驻扎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几乎没有胜算,迎战基本等于自寻死路,必须得和驻扎西海岸的太平洋舰队以及来自大西洋舰队的援军汇合。 驻扎在珍珠港的美军舰队包括3艘航空母舰、9艘战列舰、4艘重型巡洋舰、8艘轻型巡洋舰,以及数十艘驱逐舰和辅助舰艇。 而大明海军因为已经扫清了南洋的敌军,英荷都无余力再跨越半个地球增派援军,所以可以集中全部力量投入太平洋。 两艘永乐级战列舰的进度差不多,永乐号都在进行海试了,宣德号稍慢些,但也已经完成了舾装。 不含她俩,还有正在船坞中大修的元鼎号战列舰,大明海军两洋舰队也可以集结9艘战列舰、2艘战列巡洋舰、6艘航空母舰的庞大主力舰队。 即使在认为航母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的从前,大明海军也有十足把握,而今那就更为自信了。 美国太平洋舰队下辖第1航母大队和第2航母大队,总共有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企业号三艘航空母舰。 六打三,飞龙骑脸怎么输? 反倒是周长风有点忐忑,因为这三艘船的来历可都不一般。 列克星敦号与萨拉托加号都是基于未完工的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中途改建而来,速度、防护、火力均不错。 她俩还搭载有四座双联装203㎜舰炮,装备重巡级别的火力对于航母而言无疑是很罕见的。 在着名的“第九次舰队问题”演习中,红方的萨拉托加号迂回偷袭巴拿马运河船闸,因为与列克星敦号外观几乎一样,所以她忽悠一艘蓝方的驱逐舰为自己护航,然后将之“击沉”。 退出战斗的驱逐舰水兵们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违反演习规定发出电报请求增援。附近的底特律号轻型巡洋舰气势汹汹的赶来拦截,却被导演组判定打不过,也遭“击沉”。 列克星敦号和萨拉托加号都是美国航母战术的先驱者,在无数次演习中积累经验、改进战术。 至于企业号,那就更不一般了。 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有这样一段话来评价她: 「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二十多场重要战役中,她只缺席了两场。她的舰载机一共击落了911架敌机、击沉了71艘敌舰、击伤了192艘敌舰。她的战绩将永远是我军的荣耀和敌军的梦魇。」 赤城号、加贺号、飞龙号皆死于她手下,在战争中最艰难的时刻,企业号曾放过出史诗般的话语——企业号单挑全日本(EnterpriseVSJapan)。 不过周长风也宽慰自己,大明海军的两艘太微垣级舰队航母也很优异,二者基于永元级战列巡洋舰的三号舰和四号舰改建而来,并不逊于列克星敦级。 而两艘紫微垣级则是坚固的装甲航母,天生具备极强的生存能力。 其飞行甲板装甲厚为64㎜,可以免疫绝大多数高爆航弹和半穿甲航弹,只有1000磅、1600磅穿甲航弹可以将之击穿。 而且纵使击穿了,强弩之末的航弹也没有余力钻入更下边的动力舱、弹药库,顶多炸毁机库迫使她退出战斗,回港修一修过几个月又能满血回归。 至于水下威胁,美国人在战争初期的铁棍动能鱼雷基本可以无视。 在接连否决了几个办法以后,有人提议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走中线,途经中途岛以后转向东北方向,舰队进抵夏威夷北方。 因为目前查明的岸防炮基本集中在瓦胡岛南部,但它们的射界有限,面朝南方,只有一小部分开放式炮台能够360°旋转。 所以如果要选择登陆,那肯定就得避开那密集的交叉火力封锁区,目前来看,最佳位置就是瓦胡岛北部的哈雷瓦。 【配图】 “从南边登陆就是自寻死路,走北边吧,看,这个哈雷瓦再合适不过了。”周长风向前微微倾身,伸手在沙盘上点了点。 “按常理来讲美国人还会接着增兵,线人发回的消息是,第八陆战团重组好了便会调去珍珠港。”程翰望着三步开外的周长风,一字一句地问:“如果要确保万无一失,你要多少兵?” 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脑海中不断对比编制差异、分析地形影响,沉吟了足足十秒后才开口道:“一个陆战旅、一个南方步兵师、两个重山炮营、一个攻坚战车营、两个工兵营。” 兵贵精不贵多,运力有限,那就得精挑细选最精锐、最适合的部队。 南方步兵师接受过更多的复杂地形作战训练,平定南洋的行动中参战的也全都是他们。 他们已经经过了战火的磨砺,从中随便选一个即可。 至于一个营的重型坦克,主要是用于对付美军的装甲部队、突破坚固防线。 既没有外界压力又严重缺乏坦克设计经验的美国人现在还在捣鼓一些工业废品——有两个炮塔、各装备一挺机枪的M2A3轻型坦克刚刚停产,终于开始量产装备M5型37㎜坦克炮的M2A4了。 至于中型坦克,美国人表示我们还在试验中,大概年底可以投产。 M2A4的整体技术水平大概相当于十年前的英国维克斯MkE,但是那门M5型坦克炮却很亮眼,有点一美遮百丑的意味。 它能够在500距离上击穿大约50㎜厚的钢板,威力比德国人的Pak36型37㎜牵引式反坦克炮还要大。 鉴于这玩意能够对明军的三八式中型坦克构成严重威胁,周长风坚决要求部署重型坦克单位。 只有这样,才能以兵器质量上的碾压性优势来扭转远渡重洋登陆的劣势。 “也就是大约两万四千人马,陆战旅十一万吨、步兵师十六万吨……连带一个标准战役弹药量,统共需三十六万吨船运量。” 一名挂着中校衔的瘦瘦的后勤参谋反应迅速,三下五除二就直接说明了所需的运力。 “现有的登陆舰和高速运兵船不够啊。”那名海军上校有些头疼的样子,他握着拳头抵在嘴边作思索状,“或许……可以试试调一批老驱逐舰来运兵?” 在场的众人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大明海军的平阳级是现役的驱逐舰中最为老旧的,其首舰在至昌十五年就入役了,一共有三十四艘。 如今随着新锐的揭阳级驱逐舰陆续下水,海军正打算把十三艘舰况较差的平阳级剔除现役,转为后备役。 正好,让她们再发挥一次余热。 这些临时充当高速运兵船的驱逐舰可以把原本负责武器的水兵削减掉,一部分弹药库也能空出来。按照不拥挤的程度来装人,单舰可以搭乘四百名陆军士兵。 “把跟哈雷瓦有关的情报资料都调出来,拿我的手令去。”程翰随手从上衣内口袋中拿出钢笔,签了个字条。 马上就有人领命,转身跑开了。 初步确定了大致脉络以后,大家便开始逐步深入讨论具体方略。 舰队航线该如何布置?舰队的燃油供给怎么保证?登陆部队的食物带多少才够吃?登陆支援时的火力配系怎么样最恰当? 督府参谋处上下充满了热情,他们旺盛的精力让周某人都颇为惊奇。 等之后进宫去了昭仁殿,他向皇帝反馈了一下先前的议论情况。 朱泠婧正躺在椅子上,留声机的唱片在缓缓旋转着,优美的乐声从中传出,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漫不经心地说:“不要动不动就把话说太满,哪有万无一失的事?” “没事陛下,我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下军令状。” 老狐狸们想害人那可太容易了,尤其是对于那些涉世未深、年轻气盛的小辈,一个激将法说不定就能引得对方主动下军令状。 尔后要是成功了,那就附和恭维;但要是失败了,那可就别怪人无情了。 朱泠婧轻轻“嗯”了一声,“军事上该如何是好姑且不说,现在持反对意见的一方重点揪住的是攻略澳洲是否利大于弊。” “军事上倒没有决定性益处……主要还是经济上,澳洲的各种矿产都很丰富,然后政治上也很明显,这是将我国势力向世界投送的一大步。”周长风说道。 拿下南洋就收手终究只是在亚洲称王称霸,以后随着世界局势定型,再想输出影响力就比较麻烦了。 “哦,大抵也就经济效益值得一博。”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政治效益难道不重要? 周长风不解地问:“陛下当年不是还有雄心壮志吗?” 好家伙,当年把我骗上贼船以后就不算数了是吧? 朱泠婧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后瞥了他一眼,平静道:“终究只是从前的愿景,现在……尽力而为吧。” 没接手公司前的富二代:三年以后上市,向着亚洲五百强进军! 接手公司以后的富二代:今年亏损的有点多,明年争取不亏损。 好在当今澳洲铁矿已经被发现,虽然只探明了一小部分,但那些露天矿床的赤铁矿的丰富程度依然让人叹为观止。 历史上,西澳州大铁矿直到五十年代才机缘巧合被一对夫妇发现。 不同之处在于,德国革命过后,有一些逃亡的旧贵族远渡重洋来到了澳洲定居。 三四年时,一名出生于流亡贵族家庭的青年挑战单人驾机环澳飞行,在西澳州的一处峡谷发现了漫山遍野的赤铁矿,由此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明确那儿存在大明所没有的富铁矿,周长风觉得明人肯定不会觊觎澳洲。 (本章完) 第三八〇章 结硬寨、打呆仗;成化级特务战列舰 自从五年前西澳州大铁矿被发现,深感震惊的人们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贫瘠、荒芜的澳洲西部。 地质学家和矿产公司勘探队络绎不绝,人们震惊于这儿的富铁矿品质实在优良,平均含铁量达60%之多,可以不经过处理直接进行冶炼。 作为对比,中国的铁矿资源虽然总量多,但品质差,相当一部分都是贫铁矿,平均含铁量仅15%,多不过35%而已。 “英人开出的和谈价码是缅甸,还有乌思藏…山麓南部那一角。” 说着,朱泠婧缓缓起身,慢步走到了座位的旁边,弯腰给留声机换了张唱片。 周长风闻言就禁不住皱眉,“石油越多越好,仁安羌油田差不多算是唾手可得,而且缅甸的钨矿对于欧洲人来说挺重要,放弃缅甸太可惜了。” 他接着又补充道:“至于乌思藏,我觉得免谈,藏南虽然只是一隅之地,但却是在喜马拉雅山麓以南,有它在,我们就掌握着战略主动权。” 朱泠婧的眼神中蕴含着一丝不屑,她“嗯”了一下,“英人到底是缺少诚意。况且安南出力不少,很尽心,的确该分些东西出去,也好作为一众藩属之表率。” 周长风耸了耸肩,“但他们肯定也有顾虑,担心我们是喂不饱的狼。” “任他们猜忌去,暂时先观望着。”朱泠婧不咸不淡地答复道:“他们急,大明不急。” “确实。” “这两天谘政院有个别日月社和开拓急进会的人鼓吹我国朝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即便不争夺夏威夷,倚靠日本和太平洋众多岛礁,也足够远拒敌于国门外。” “呃……”周长风踌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个论调说真的…不能算错,但肯定是下策,很蠢很死板,太被动了。” 塔拉瓦环礁、塞班岛、硫磺岛……大大小小十几个、几十个岛礁,把每一个重要岛礁都派兵驻防,再囤积上三年五载的物资。 然后就等美国人慢慢啃吧,即便能够以跳岛战术略过其中的大部分,但总归是要要啃上几个的。 这项策略的缺点在于太被动、太消极,等敌方精心准备以后再来以多打少,己方很容易全军覆灭。 不过,大明海军理论上可以在此期间愿意以岛礁为诱饵,趁机来一场大规模海空围歼战。 体量大确实能够从容很多,即使周某人认为这样的策略很笨,类似于结硬寨、打呆仗,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有效。 首先是兵力,大明不同于日本,大明的兵力足够在大多数岛礁上部署充足的防御力量,不存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 其次是物资,大明拥有上千万吨商船吨位和良好反潜护航力量,海军主力完好无损,能够向那些驻防的岛礁运输、囤积足够多的物资,不存在日本那样物资匮乏的窘境。 接着是兵器,大明陆军无论是轻武器还是重武器都不是日本能比的。近距离战斗有相当数量的自动武器,远距离战斗又有足够击毁中型坦克的反坦克炮。 三者综合下来,纵然美军马润们艰苦奋战,也得在明军据守的岛礁上付出惨痛得多的损失。 历史上美军在夺岛作战中非常依赖坦克,而日军恰恰无法有效对付谢尔曼;同时,美军步兵也能以充足的自动武器在近距离战斗时占据优势。 这两点在与明军作战时都不复存在,所以周长风坚信在这个年代没有更好的进攻办法,只能一点点用人命去堆。 甚至可以预见未来的场景——每推进一英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在交谈了一会以后,朱泠婧突然问了一个有点惊世骇俗的问题。 “如果夺占夏威夷之后,有无可能登陆美国西岸各城?” “……”周长风颇为无语地答复道:“陛下,漂洋过海打人家的本土,这…不现实。” “倒不是攻城,我是想知道能否毁坏其西岸各城的造船厂。” “可以,从夏威夷出发到美国西海岸挺近的,只有不到七千里,依靠航母舰载机,完全可以空袭西雅图、洛杉矶、旧金山。” 若有所思的朱泠婧“哦”了一声,“可惜西岸的工业比不了东岸。” “对,美国的主要造船厂都在东海岸,进攻西海岸没什么用,还会剧烈激化对方民众的敌意。”周长风很严肃地说道。 相对来说更具有实际意义的是突袭巴拿马运河,一旦船闸被毁,美国人在大西洋的舰队就得通过合恩角绕过南美洲才能到达太平洋,将会额外消耗大量的时间。 不过攻占巴拿马的难度甚至比攻占珍珠港还要难,前往中美洲的航程太过遥远,当地驻防的美军也有上万人之多。 漂洋过海、劳师远征,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灭。 朱泠婧思索了一会,似乎是打消了什么念头,“加紧完善针对珍珠港的方略吧,局势随时可能突变。” 她更倾向于把战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大明有底气可以结硬寨、打呆仗,但她终究对消极防守有些抵触。 周长风拱了拱手,“初步完善大概要小半个月,然后等在夏威夷的特工和线人传回最新的情报,再进行修改。” “好。”朱泠婧偏头望了一眼窗外,接着换了种随意些语气问道:“这些天过得可快活吧?众星捧月一般。” 面对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周长风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没有没有,整天不是恭维就是送礼,我都快被烦死了。” 当权势到了一定程度,想清廉都极难,因为巴结的人络绎不绝,绞尽脑汁的想要讨好。 从前倒还好一些,但晋升准将似乎是个分水岭,自那以后他走到哪都不断有人示好。 很让他无语的是,大前天他在参谋处时看到了一盏灯笼样式的台灯,随口说了一句“这个灯挺好看啊”,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把一盏全新的、一模一样的台灯送到了他家门口。 夏筱诗也吐槽近些天她收到的请柬太多太多了,午宴、晚宴没完没了,她根本分身乏术。 “就昨天晚上,上犹伯托我带带他小儿子。哎,难办,我还在琢磨找个什么闲职比较好。” “他家是主营开矿的吧,反应倒是快,闻着味道就来了。”朱泠婧淡淡道。 “可能是想多方向发展……” 上世纪后期就陆续有大明勋贵开始转型了,如今早已定型。 这些祖上以战功封爵、与国同休的军事贵族,时至今日只剩下几家还在坚持走军人世家的路线,其余的都主营其它行业去了。 别的行业一本万利,赚钱嘛,不寒碜! 初代上犹伯只是当年赣州府的一个矿场监工,最终竟在连年征战中以军功获封伯爵。 结果滑稽的是,两百多年过去了,他的后辈又干起了祖宗的老本行,如今江西钨矿多半在上犹伯府旗下,可谓躺着数钱赚得钵满盆满。 不过这一代上犹伯似乎想涉足其它方面,于是便找到了周某人,希望能让自己的小儿子跟着他,安安稳稳地混履历。 这个小儿子虽然顺利从成都武学结业,但其中究竟有没有水分还不得而知,所以周某人现在有点为难。 想人脉通达、轻松游走于关系场怎么就这么难呢?他觉得这或许也得看天赋和童年的培养,没点圆滑的本事还真不行。 见他郁闷,朱泠婧反倒觉得心情好,随口说道:“你那丈人是个能独善其身的聪明人,凡事觉着难办都可以请教请教。” “嗯,多谢陛下建议。” 在权贵们眼中,朱立铄是个活生生的好例子。 作为快出五服的旁系宗室,他跟从周某人征东讨南,同样积攒了不俗的履历和战功,不但为自己争够了前途,也为自家挣足了颜面。 看看,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对了人受益匪浅啊。 于是乎,不少人就动了心思。 出了乾清门、来到日常办公的值房以后,正在泡枸杞的罗符一见到周长风就吐槽道:“海军那帮子人还争个没完,主力舰建造案都推迟五天了,还没定稿。” 为了应对大明在《海军舰只备战扩充建造草拟疏》中确定的建造案,美国也通过了第三次文森法案,正在开工一系列大小战舰。 如今随着战争开启,航空兵地位陡增,大明海军便开始筹备起了新一轮的造舰计划。 根据兵部海军处同知上奏的《海军舰艇战时扩充办法疏》,大明海军打算将永乐级的三号舰和四号舰改建为大型装甲航母。 三号舰由天津海军造船厂建造,进度为42%;四号舰由金州海军造船厂建造,当前进度为37%。 然后还要开工建造2艘二万五千吨级的标准装甲航母、3艘特务战列舰、8艘防空轻型巡洋舰、26艘驱逐舰、2艘布雷舰、5艘扫雷舰、30艘猎潜舰、42艘护卫舰、6艘登陆舰,以及小型舰艇若干。 除此之外,海军内部还在争执是否要再研发、建造下一代战列舰,这也是目前建造案仍未敲定的缘故。 “美国人估摸着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肯定会急着造新一级战列舰,所以支持的人觉得大明同样得做好长远的万全准备。”罗符盯着水杯中漂浮着的枸杞,说道。 “我国造船能力比不了他们,那更不能搞这种竞赛啊,浪费产能。”周长风摇头道。 根据零零碎碎的情报,美国人惊讶的发现明人整出了永乐级这样的放风筝无赖战列舰,这使得正在建造中的六艘依阿华级一下子成了未服役就落后的玩意。 于是美国海军紧急召开了几次讨论会议,打算提前开始下一级战列舰的设计建造。 在建的依阿华号、新泽西号因为进度最快,予以保留继续建造,其余的四艘依阿华级全部中止建造。 下一级战列舰应取消巴拿马运河船闸宽度的限制,从而在设计时有更多的自由空间。 同时,在巴拿马运河建造新的大型船闸,专供海军战列舰使用。 周长风翻阅着建造草案,看到了其中一页写着的“拟建二万五千吨小型特别任务战列舰三艘”。 他不禁疑惑地抬头问道:“话说,这个特务战列舰是什么?” 正在开封一盒新印泥的罗符随口回道:“哦,海军那边折腾出来的奇葩玩意,东拼西凑,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众所周知,大明海军虽然拥有两艘优良的战列巡洋舰,但是却严重缺乏重型巡洋舰。 这使得大明海军决战舰队在和美军舰队进行前卫战时的容错率比较低——前者只有六艘重巡,考虑到例行检修、战斗受损维修、航行往返途中,很可能某一时间内只有三艘重巡可供调遣。 原本大明海军也准备再建造四艘重巡,然而主持设计的大明着名战舰设计师董正方却萌生了一个怪点子。 吨位相差不大的前提下,重型巡洋舰不管怎么设计,都无法取得显着优势,效费比实在是太低了。 于是他设计了一种廉价、小型、高速战列舰的草案,竟真的打动了海军大佬们。 这一级战列舰暂名成化级,长艏楼船型,球鼻艏,方形艉,标准排水量2.45万吨。 成化级的动力配置为十二座高压锅炉,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正常输出功率12万匹马力,最大航速30节。 这一套动力系统照搬于武夷山级重巡,直接造即可,免去了重新设计的成本。 主炮为十九式十寸(320㎜)三联装,四十六倍径,全前置,一共只有2座主炮塔。 当年因为海军条约,永元级战列巡洋舰三号舰和四号舰被改建为太微垣级航空母舰,于是空闲出了六座三联装主炮塔,在仓库中吃灰至今。 成化级就将采用它们,拟建三艘,正好每一艘安装两座。 另外搭载有大量防空武器,以及3架水上飞机。 其防护性能符合设计定位,舷侧主装甲带厚度仅为256㎜,内倾12°;炮塔自然也是当年的旧炮塔,正面为288㎜;甲板水平装甲是以抵御1000磅穿甲航弹和八英寸炮弹炮弹来设计的,为128㎜。 可以看出,这是用于压制美军重巡和承担舰队防空的独特战舰,而且很适合用来打杂,它的许多地方都直接采用最成熟的设计,以尽可能缩短建造时间。 更重要的是,它不占用主力舰所需的船台,仅需180船台即可建造。 (本章完) 第三八一章 北落师门级航母;手撕马奇诺 作为董方正秉持最大化利用现有资源的思路设计出来的特殊战舰,难以想象成化级会给予未来的对手多大的精神打击。 从舰体构型上来说,成化级不能算作大型巡洋舰,其本质上是缩小、减配的战列舰,这也决定了其天生具备不错的抗打击能力。 例如历史上美国建造的阿拉斯加级大型巡洋舰,她常被后世诟病性价比极低,造价高达一艘依阿华级战列舰的70%,但作战效能却对不起高昂的成本。 阿拉斯加级的标准排水量为2.7万吨,看似与标准排水量2.45万吨的成化级差不多,然而阿拉斯加级实质上是放大、加强版的巡洋舰。 所以她的防护能力反倒不及成化级,尤其是水下防护系统——其防雷隔舱很单薄,全舰除了弹药库为三重底以外均为双重底。 而成化级则拥有大明特色的胡氏水下防护系统,是正儿八经战列舰级别。 所谓胡氏TDS指的是材料学家胡孟维设计的一种水下防护系统,其主要部分和世界主流的液舱-空舱-液舱多层设计一致,但在其中填充一种特殊的膨化沥青,起到吸收爆炸能量、缓冲的作用。 膨化沥青具有少许的弹性和流动性,这一套水下防护系统设计非常优异,虽然布置在成化级上因为宽度受限而使得效能有所降低,但也接近一流水准。 至于永乐级,由于有着充足宽度来布置TDS纵深,其水下防护能力和黎塞留级同属于顶流水准的独一档。 她的副炮配置也相当完备,计划搭载7座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12座双联装38.4㎜高射炮、8座四联装20.8㎜高射炮、8座单装20.8㎜高射炮。 那7座双联装高平两用炮的布置比较独特,其中4座对称分布于左右两舷,另3座呈品字形布置在舰体后部。 根据兵部海军处预估,成化级首舰的造价大约为4100万圆,二号舰和三号舰的造价则可以降低到3900万圆。 这意味着一艘成化级的造价只相当于四艘驱逐舰、亦或是一艘半的重型巡洋舰。 而且还不占用建造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船台,仅需180船台便可开工建造,效费比高得吓人。 不过,世间万物皆有利有弊,成化级也有自己的缺点。 第一是人员拥挤,即使采用了长艏楼船型来加大内部空间,但成化级的舰体长度实在偏短,水兵们的生活空间仅有轻巡水平。 第二是续航距离较少,其在14节巡航速度下的最大航程也只有大约8000海里,与动辄上万海里的其余战舰相比确实有些腿短。 但就是这样一级白菜价的小型战列舰,其战术意义、甚至是战略意义都不可小觑。 论战术,进,她可以带领分遣舰队肆意游弋,参与前卫战;退,她可以担任航母舰队的带刀侍卫,提供强大的防空火力掩护。 美国人当下就很苦逼,因为在依阿华级服役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一艘航速大于28节的高速战列舰——新墨西哥级、田纳西级、科罗拉多级全都是低速铁乌龟。 而重巡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成化级的,遇上了只能掉头就跑,真敢应战那就是被吊打的局面。 论战略,这将会使得美国人不得不暂缓一部分航空母舰或战列舰的建造,赶紧开建一级能够对付成化级的大型巡洋舰或者战列巡洋舰。 某种意义上来说,董方正在今后百年都将成为一个不朽的传奇——他成功以东拼西凑捡现成的最小成本,创造出了三个能把对手恶心到家的玩意。 不过成化级到底只能算一种特化产物,至于正规的下一代战列舰,大明海军内部仍然争执不休,看来一时半会没法拍板落定。 赞成方雄心勃勃的打算建造一级5万吨标准排水量、航速超过30节、搭载3座三联装超大口径主炮的超级战列舰。 主炮有十四寸(448㎜)和十四寸半(464㎜)两种方案,计划建造两艘。 反对方则坚决反对,认为这是在逆潮流而行,注定白费周章。 两艘超级战列舰的建造周期恐怕都差不多够那两座船台完工四艘航空母舰了,太浪费了。 “我是觉着再开工造几艘战列舰太费时费力了,那种五万吨的大船怕是要造上三年半?”罗符一边写下自己的评判,一边说着,“但如果是两万吨的航母,两年就能竣工。” “确实,我也挺喜欢大船,不过没办法,航母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周长风叹了一口气,“看局势吧,如果未来战局明朗,造一艘也不是不行。” 大明的航空母舰处在稳定扩充的状态,但尚未出现一级大量建造的饺子级,因为这条路仍在探索中,每一级航母都有少许改进。 大明海军其实有一艘名叫启明号的练习航母,她是二十年代初期由一艘巡洋舰改造而来的,排水量不过一万吨。因为是第一艘航母,她存在大量的疏漏和毛病,所以没过几年就退役了,时至今日一直在渤海和黑水洋当作训练舰。 除了她,目前在役的航母共有6艘,包括: 2艘改建自永元级战列巡洋舰的太微垣级,标排3万吨,封闭式机库,木质甲板,载机量90架; 2艘轻型航母派系支持建造的天市垣级,标排1.7万吨,开放式机库,木质甲板,载机量60架; 2艘不受干扰设计建造的装甲航母紫微垣级,标排2.33万吨,封闭式机库,装甲甲板,载机量60架。 除此之外还有几艘航母马上就要服役——3艘依《备战扩充建造案》建造的北落师门级轻型航母,标排1.4万吨,开放式机库,木质甲板,载机量52架。 北落师门级轻型航母比较尴尬,她们在设计时是为了配合永乐级战列舰一起行动的,用于提供战斗机掩护、侦察机辅助、轰炸机骚扰。 可她们都快完工了,航空母舰才证明了自身的独立打击威力,战列舰决战的模式似乎要一去不复返了。 北落师门号、离宫号、天纲号这三艘轻型航母该何去何从,大明海军也还在讨论中。 尔后,改建自永乐级三号舰和四号舰的大型装甲航母应该能在二十个月内竣工。 那时大明海军将拥有绝无仅有的标准排水量为4万吨的装甲航母,预计通常载机量为80架,最大载机量可达100架。 这时,罗符忽然惊喜的“哦豁”了一声。 “克行,你看,南军顺利拿下仁安羌了。” “嗯?进展这么快?” 罗符拿起一份战报,伸手递给了斜前方的周长风,“可惜比不了咱们在南洋的突袭啊。光靠两条腿,跑得再快英人也有工夫炸了油井。” 后者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还残留了百分之二十?呃…还行吧,缅甸的战局尘埃落定了。” 虽然安南人非常卖力,可是他们自身的战斗力不甚理想,而且缅甸的复杂地形也极大的制约了行动。 再加上英印军、英缅军的抵抗比较强烈,又有疟疾横行,所以安南王家陆军的十万大军历时两个多月才粉碎了七万多敌军的多道防线。 他们一共付出了死亡近三千人、负伤九千余人的巨大代价,这还不包括疟疾横行带来的大量非战斗减员。 经此一役,英国在东南亚的防线已经崩溃。 英印军和残存的英缅军只能向西撤退,依托孟加拉地区的有利地形重新布置防线。 新上任的远东战区总司令韦维尔宣称要坚定抵抗,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大英帝国的宝石,来犯之敌必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但这在周长风看来等同于狺狺狂吠——咬人的狗不叫,像这样大放厥词多半是没底气。 如今暹罗已经彻底倒向了大明,虽然他们在派兵这方面有点磨洋工,只派出了一个步兵师和两个工兵营,但是却全力配合军需物资运输,也承担了一部分食品供给。 马来亚战役被俘的十万英联邦军队俘虏大部分被运到了暹罗,他们将承担起建造暹罗至缅甸的铁路的重任。 这样一来,假如以后需要向西进攻印杜地区,有这样一条铁路将会极大的减轻后勤保障难度。 大明军部早就有这个打算,安南人也大力支持。 鉴于英国人的和谈诚意不足,大明朝廷便批准了这一计划,开始进行前期准备。 以前,英国人就向暹罗人提议建造一条贯穿英属缅甸和暹罗的铁路,方便沟通、贸易,顺带还能施加影响力,不过暹罗人最后没有同意。 明军打算就沿用当年英国人勘察、总结的路线草案,节省时间,直接开始建造。 暹缅铁路设计为单向铁路,米轨(1000㎜),每天可往返三次五十节车皮的军列,最大运力为每天3000吨。 它与暹罗本土铁轨轨距相同,所需材料先挪用暹罗库存的铁轨备件,同时由暹罗和安南的民营企业工厂承担后续材料制造。 暹缅铁路要途经崇山峻岭和坎坷丛林,地形复杂,建造难度非常之大。 根据大明国立铁路派去的调查小组发回的报告,从起点和终点同时开始建造,按照正常劳作时长,预计工期二十六个月。 南方境况如此,而在北方,一场秘密交易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顺天府,丰台火车站。 “呜呜呜”的汽笛声中,一列五十四节编组的火车缓缓驶离了月台,逐渐加速,拖着飘散的黑烟消失在了北方地平线处。 这五十四节车皮全部为二十吨级轻型四轮棚车,也就是闷罐车,内部堆叠满了大木箱子。 外层的木箱中装着各种杂货,而内里的木箱中却装着满满当当的钨精矿、钼精矿、镍精矿、天然橡胶。 通常来说,铁路运输矿石会使用敞车,也就是上边不封顶的敞篷车厢,这样遮遮掩掩的做法显然是在……偷运。 因为稀有资源短缺而急不可耐的德社提出了这个主意——沙俄现在群雄逐鹿、混乱不堪,干脆就来一个浑水摸鱼! 根据秘密签订的协定,双方达成的交易是: 大明向德社分批偷运2500吨钨精矿、2000吨镍精矿、1800吨钼精矿、天然橡胶700吨、奎宁6.5吨。 同时提供全套的三七式火箭筒图纸,以及10具火箭筒样品和500发不同种类的弹药。 另外还有全套的三三式乙型航空鱼雷图纸,以及5枚鱼雷样品。 德社则向大明提供Seetakt型舰载对空警戒雷达、Freya型陆基对空警戒雷达、Würzburg型火控雷达的关键零部件样品和全套图纸。 还有LG39型无后坐力炮图纸,以及4门无后坐力炮样品和200发弹药。 明人认为自己大赚、德国人认为自己小赚,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到了,这可以说是一笔愉快的交易。 世人所不知的是,大致从一个半月前开始,德社战争委员会命令人民军总参谋部制订的一系列行动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来到了收尾阶段。 欺骗行动代号为“布拉格”;集结行动代号为“黑森林演习”;针对法国的进攻计划代号为“紫色印刷”。 尽管德社起初打算先解放东欧、确保资源供给充足,但是战争委员会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强烈建议尽早进攻法国。 可以说恩斯特和德社上层是经过不小的心理斗争才应允这样的大胆计划的。 历史上,总参谋长哈德尔上将提交的黄色方案初稿几乎就是三十年前欧战时施里芬计划的翻版,以至于阿某人大发雷霆。 之后,曼不群和古不帅提出了大幅度修改的建议,但是被老将军们所抵触,认为太过于冒进。 这也是为什么阿某人吐槽国防军将领们都是迂腐的老古董。 客观上因为大量欧战时期的旧贵族将领不复存在,德社在这方面的战略部署从一开始就更为先进。 但这种先进是相对的,仅仅是一种“不循规蹈矩、不拘于过往”的先进。 从实际部署上就可以管中窥豹,依照计划,德军一共集结了两百万大军。 其中包括99个步兵师、6个摩托化步兵师、8个装甲师、3个山地师,还有大量的独立支援部队。 技术兵器统共有大约2700辆坦克、3800架战机,以及2门740㎜列车炮、8门280㎜列车炮、14门210㎜列车炮、3门600㎜履带式臼炮。 他们打算进攻比利时和荷兰,牵制北线敌军;同时通过南线的阿登森林发起突袭。 期间,中线部队对马其诺防线实施试探性的进攻,持续施加压力,同时评估在巨炮支援下能否达成正面突破。 (本章完) 第三八二章 当土皇帝不好吗印刷机预热完毕 五月十四日,晌午时分。 暮春时节的叶卡捷琳堡清凉无比,这座以女皇叶卡捷琳娜命名的城市坐落于伊赛特河畔,地处亚洲与欧洲的交界处。 在历史上,位于此地的伊巴特叶夫宫发生了众所周知的事情——末代沙皇一家七口被秘密处决,包括其本人在内的妻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无一幸存。 不过那只是原位面的事,现在的叶卡捷琳堡是沙俄在西伯利亚的主要城市之一,同时也是重要的交通枢纽,人口有三十余万,拥有一定的冶金工业。 在精华地带陷入内乱以后,圣彼得堡的威势土崩瓦解,广袤的沙俄疆域上不可避免的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军阀和武装派系。 尤其是在天高皇帝远的乌拉尔山脉以东,新西伯利亚、车里雅宾斯克莫不如此。 如今的叶卡捷琳堡同样处在严密的军事管制下,原本的叶卡捷琳堡军区总司令伊利亚中将成为了这儿的实际掌控者。 他是个典型意义上的“聪明人”,或者说是个有奶便是娘的随风倒。 意识到事态不可控以后,他还顺带向南边一百多公里的车里雅宾斯克派去了自己的亲信,得到了当地官僚和驻军将领的认可。 于是乎,驻扎于这一带的沙俄第2西伯利亚军全都听命于他,包括第37步兵师、第38步兵师、第7炮兵师、第12骑兵旅、第14工兵旅。 起初的时候他们严重缺额,总兵力只有两万多人,但伊利亚中将很快就宣布下令动员,迅速征召了可用预备役人员补充进了部队,总兵力已达五万人。 伊利亚对当前局势有比较清晰的认知,他早就预感沙俄这艘破船开不了多久就会散架,结果一切就真如预感那样发生了。 他对于精华地带的群雄逐鹿不感兴趣,只想在这片地方美滋滋的当自己的土皇帝,凭借效忠于自己的几万大军,他认为这已算一股不容小觑的地方势力,只要能够得到明人的支持,那么…… “噢不,宝贝,很抱歉,王后肯定只属于我的妻子。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会后悔的。” 办公室中,一位浓妆的美艳女子依偎在伊利亚的身畔,后者先是微笑着拒绝了她的试探话语,接着语气陡然一凛,让她惊惧不已。 伊利亚的脸上突然又挂起了笑意,伸手撩起了女子的裙子,摸了一把那被黑色吊带袜紧密包裹着的柔嫩长腿。 他潇洒了一小会,然后从抽屉中拿出了一本精装的俄译本《三国演义》,打算再看看其中几个精彩章节。 可就在这时候,外边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皮靴触碰地砖的声音,随即就是“嗒嗒嗒”的敲门声。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基里尔中校,他敬礼道:“阁下,奖金已经全部发放,遵照您签署的命令,我处决了七名侵吞奖金的军官,他们的尸体分别挂在两处军营和三个道路口。” “很好。”伊利亚中将满意地说:“权力来源于底层。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应该善待士兵,但是有些人永远不会吸取教训,那就只能让上帝去教会他们了。” “另外,军列和骑兵部队已经准备完成,正在待命,他们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今天出发。” 一个星期前,圣彼得堡命令第2西伯利亚军前往增援喀山——那里的驻军将领坚定的支持帝俄政权,遭到了一些起义士兵和工人民兵的围攻,双方僵持不下。 伊利亚压根没有理会这个命令,直接把命令当作废纸给扔进了垃圾桶。 他最近正在打伊热夫斯克的主意,考虑派出一支部队去那里搜刮一波。 那里是重要的工业基地,坐落着沙俄三大兵工厂之一的伊热夫斯克兵工厂——在这个混战的时代,谁会嫌自己手中的枪杆子少呢? “叮铃叮铃——” 基里尔中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话。 伊利亚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后,颇为不满地回道:“奇怪的火车?你难道还想拦截他们吗?愚蠢!现在不能让契丹人有任何不满。” 与此同时,在叶卡捷琳堡火车站…… 格列布少校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出了火车站事务厅,重新回到了三号货运站台。 火车头旁边,五、六名大明火车职工打扮的人正凑在一块,边吸烟边窃窃私语着。 见检查站负责军官回来了,他们便默契地停止了言谈,一齐看向了走过来的少校。 格列布觉得这趟列车有种说不出的反常之处,六年前他还只是个中尉,这些年来经手了无数列火车,可以说经验丰富。 刚刚士兵们搜查了一下,这趟列车装载的货物多是衣服、瓷器、灯具,而且根据通关文件,列车的目的地是法国。 不过考虑到他们之前悄悄塞给了自己足足二十英镑,格列布少校也就懒得深究下去了。 他觉得最多也不过会是些走私货物而已,况且总司令阁下也不允许刁难明人。 拿人手短,他还顺带好心提醒了一句,“下一站可就没这么好过了,喀山现在正在交战中,我建议你们在这里等待,否则如果货物被毁,伱们的老板一定会生气的。” 听完翻译的话以后,其中一名在场职工问道:“问问,要等多久?” “也许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我也不知道。”格列布少校表示爱莫能助。 在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列车长突然开口拒绝,“不用了,我们的货物要限期送到,不能耽误。” 在完成补煤加水以后,没过多久,这列长长的火车就鸣着汽笛驶出了站台。 离开叶卡捷琳堡以后,他们便算是正式从亚洲来到了欧洲。 火车上的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行进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原野时反倒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 下一站,喀山。 据悉那儿已经被战火席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铁路是否完好、火车能否获准通行,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偷运之路好似漫漫无边,从亚欧大陆的东部出发前往万里之外,究竟能否顺利抵达? 当天,南京。 同一时刻的大明京师还只是上午时分,早高峰已经进入尾声,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稀疏了许多。 陆军参谋大学的规模很大,但分为好几个校区,供少校、中校等中级军官就读的专业在西安和镇江两个校区,而供高级军官深造的专业则开设在京城江北。 「……战役力量诸要素可依照遂行各种具体任务之需要,划分为基本要素与衍生要素二类……」 「……一般而言,基本要素按重要程度依次为信息力、机动力、进攻力、防护力;衍生要素按重要程度依次为情报力、侦察力、通信力、控制力、运输力、后勤力、保障力……」 「……协同动作方略乃组织各军兵种部队合作战斗之计划,既要划分作战阶段,又要区分作战时节,明确战术层次之分别……」 藏书阁中,周长风一目十行地翻阅着书本,这些《战役学综述》、《兵学战略》、《军事组织学教程》他从前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许多知识都是存在重合的。 至于上课,因为太按部就班了,他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只是偶尔去同参谋大学的老学究们请教、讨论一二。 作为名声在外的将领,周某人在参谋大学深造的日子可以说十分顺心。 乃至程翰还亲自打电话到参谋大学叮嘱了几句,他认为科班生出身的周某人没必要再按部就班地研习了,把必修科目通篇浏览一遍自然就能结合实战经验融会贯通。 指挥大兵团作战最重要的技能实际上是思维模式的转变,还沿用战术指挥官的那一套是应付不过来的。 也许一名精力充沛、素质高超的师长能够面面俱到的排兵布阵,细致到每一个连队,但假如他指挥的是三个师、甚至十个师呢? 所以思维模式必须改变,而且要具备总参谋部业务的工作经验,充分了解指挥体系的运作,这样才能得心应手、从心所欲的高效指挥一支大军。 程翰打算让周某人在参谋大学待上个把月就到大都督府参谋处来,切身体验、学习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当时针指向十一点时,看了一上午书的周长风觉得累了,就把几本书合上塞进了一遍的储物柜中,然后翻阅起了早上买了以后还没看的金陵晨报。 「速报!澳向美祈求保护,美或将派兵驻澳……」 「应天府证实建桥企划,从前暂缓之长江大桥拟于年底动工……」 虽然英国人很不满、百般劝阻,但是澳大利亚人又不是傻白甜,所以坚定拒绝了宗主国的要求,正式向华盛顿方面提出了驻军保护的请求。 当然,其说辞是“保护在澳的美国资产和侨民”。 联邦政府很快就同意了这个请求,批准向澳大利亚派遣美军,根据命令,陆军第41步兵师立刻重建,完成以后登船前往澳洲。 第41师成立于欧战末期,由蒙大拿州、俄勒冈州、怀俄明州等地的国民警卫队合编组建而成,战后撤编。 历史上该师完成重建以后被投入新几内亚战役,在湿热丛林中与日本人鏖战,等到来年离开时,该师上下官兵已经衣不遮体、形同野人,由此获得绰号“丛林人”。 至于长江大桥,因为南京地段水流流速较快,建桥难度和成本都较高,再加上朝廷和应天府经常踢皮球,到现在还没动工,只是扩大了火车轮渡的规模。 可如今仅靠每天总计一百五十趟的火车轮渡已经无法满足京城南北两地的交通需求了,所以长江大桥必须开建。 下午的时光一样平淡,五点刚过,周某人便离开了校区,赶着轮渡过江回家。 让他纳闷的是,夏筱诗告诉他有位老相好寄了封信来。 “老相好?” “喏,就在桌上,你自个看吧,我可没拆封哦。” 周长风不明所以,想不明白究竟会是何人才担得起“老相好”三个字。 他拿起信封一瞥,哭笑不得地说道:“小诗,我跟她清清白白,以前也只能算是一面之缘,之后就更没什么交集了。” 这封信是克莉丝寄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信封,快速浏览了起来。 这实际上就是封告别信,大意就是自己要被调回国内了,将于五月十八日启程,然后简单道谢了几句。 “这就要走了啊。”周长风不禁感慨了一句。 “先生你这不是挺留恋的吗?”夏筱诗撇嘴道。 “呵,用词不当。”周长风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腰肢,耸了耸肩,“可不是什么留恋,只能说有点唏嘘。” 回想了过往的经历,又不可避免地展望了一下未来,不知道这位在斯塔西任职的理想主义者今后会是如何。 看目前这架势,百万大军随时可能行动,硝烟四起的沙俄又岂会有招架之力呢? 布拉格行动无疑是成功的,这个为了掩盖向西线大规模调兵遣将的欺骗行动成功做到了瞒天过海。 所有人都以为德社将轻松解决陷入内乱的沙俄,以免去资源短缺的窘境,大英帝国的老爷们近来还在争执是否要干涉,看看能否扶持一部分沙俄势力。 就在这种背景下,时间来到了五月十八日。 柏林时间5:10,战争委员会通过了决定案,向位于前线总指挥部发去了一道电讯——「颜料和印刷机已经就绪,可以准时开始工作。」 5:25,一架架俯冲轰炸机和轻型轰炸机从位于战线后方的二十多个野战机场和空军基地起飞,在朦胧的薄雾中腾空而起。 半个小时以后,成群结队的Ju-87俯冲轰炸机、Ju-88轰炸机、Do-17轰炸机飞越了边境线,开始对法军、荷军、比军的空军机场、公路枢纽、火车调运区实施空袭。 5月18日凌晨6:00,拂晓时分,从格罗宁根北海岸边到马其诺防线总长近四百千米长的战线上,数千门火炮组成的庞大炮群掀掉了伪装网,随即齐声咆哮、光芒闪烁,猛烈的炮击让炮兵观测机上的观测军官都抬手遮眼。 一百多万德军结束了隐蔽状态,离开了集结地域,迅速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准备发起地面进攻。 良久的对峙到此为止,一切都有了新的开端。 (本章完) 第三八三章 隆不在和曼不群;特殊的离别礼 柏林尚是拂晓时分,可在大陆的另一端,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 “哎哎,周待诏他人确定是在这吧?” 两名军官急匆匆地奔进了参谋大学的藏书阁,左顾右盼地张望着。 周长风正在辛四号书架旁仔细找书,他打算找到自己想要的书以后就走,闻声就拿着刚找到的书走了出来,“怎么了?” 参谋大学江北校区的藏书阁一向冷清,很少有高级军官愿意静下心来在这儿汲取知识。 所以来寻他的少校和上尉也就直言了,“太突然了周待诏,德人大举进攻法国,这是动真格的了。” “啊?”周长风本以为是其它什么急事,听到这话都愣了一秒,“什么时候证实的?” “当地时间凌晨五时三刻,也就咱们这大半个钟头前。” “所以,现在是去督府还是皇城?” “督府。” 在之后的一路上,周长风都紧锁眉头,感觉这一切都太如梦似幻了。 不过历史上好歹也是先把波兰解决掉了再掉过头去捶法国的啊,怎么现在就突然调转枪口了呢?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波兰也算是被平定了。 俄属波兰宣布独立之后就开始重整自己的武装力量,起义的波兰裔沙俄士兵、当地自发组织的工人民兵、积极勇敢的学生军等等都开始接受来自波兰共和国临时政府的改编。 大都督府官署之间来往的大小军官都显得格外匆忙,许多人的脸上还挂着思索的神情。 新的消息还在接连不断的传来,拿着电讯的人小跑着来往于各处,有些人因为没赶上电梯就干脆选择了爬楼梯。 因为事发突然,参与紧急会议的人多半没来得及吃午饭,最多也就匆匆扒了几口便赶了过来。 “看来德人的伪装本事是真有几下子,百万大军的调遣与集结竟没被发现?” “啧啧,这真的是瞒天过海啊。” “好,安静。”面色平静的程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敲了敲桌子,“大体境况我想诸位已经晓得,看这边,这是根据当下汇总的消息画的攻势图。” 周长风仔细地端详着前边悬挂着的地图,一个个红色的箭头、一列列黑色的番号、一条条蓝色的虚线…… 穿越前的记忆尚在,他记得战史课学过的法国战役的几个战例,也知道总体概况。 大体就是北线在比利时牵制、中线穿过阿登森林向纵深穿插、南线与马奇诺防线守军对峙。 【配图】 从阿登森林冲出的奇兵是核心力量,他们突破了色当要塞,一路向西北方向勇猛进攻深入,打穿了北线英法联军主力的后方,几乎截断其退路。 原定历史是这般,不知道而今德社人民军会作何打算。 单看仓促绘制出来的信息不全、虚实不明的攻势图,没法判断出德社的战役部署是怎么样的。 乍看之下,仿佛从北到南几百公里的战线上都在激战,没有主次之分。 甚至于连南线的马奇诺防线都遭到了成规模的猛攻,据说德军实施了“前所未有的骇人炮击”。 “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恐怕法国人自己都没弄清,咱们根本无从判断啊。只知道有人说自己瞧见防线挨了重炮轰击,爆炸烟尘直冲云霄。”一名情报军官无奈地说道。 “马奇诺防线挨了重炮?那……大概就是铁道炮了。” “错不了的,寻常火炮可奈何不了法国人的铁乌龟要塞。” “是,普通固定堡的强化水泥壁厚达三公尺之多,升降钢铁堡的顶盖…那可是三百公厘厚的铸钢。” 一名文质彬彬的上校高参沉吟道:“反正我觉着德国人不至于不长记性,欧战时那个什么施里芬方略肯定行不通,再从荷比两国突破就会在河边撞上英法主力,就又成拉锯战了。” “那还能怎么打?阿登森林最多也就通行些步兵和骑兵,没法带大炮,出森林以后当面就是色当要塞。” “是啊,总不能强攻马奇诺防线吧?” “德国人真的是…唉,原本东进拿下俄国是多妥当的上策?汲取资源以后能安心抗衡,多好。像现在这样棋走险招…太冒险了。” 督府参谋处的将领和高参们都吐槽德社的做法太激进和大胆,明明有更优选,却非要行此冒险之举。 周长风对众人的议论纷纷不感兴趣,他对接下来战局的发展充满了好奇。 以前他曾向克莉丝问询过一些将领的名字,后者因为职业本能而颇为警惕,没问几句就拒绝回答了。 反正周某人现在已经确定曼不群没在德社人民军中就职,不知所踪,但是隆不在、古不帅这俩人倒是还在。 在内战中期的一次战斗中,埃尔温所指挥的连队被包围,孤独困守四天三夜,打光弹药以后不得不投降,他本人也受伤被俘,之后就一直在养伤。 海因茨则是在内战初期就因为作战失利而被撤职,离开骑兵部队调至辎重部队,等到内战结束就辞职去了汉诺威消防队,直至英法干涉军来犯时才再度出山。 其实周长风不知道的是,在二十年代重新完成了军官培养体系以后,德社“辞退”了一批留用的旧军官,但仍有不少历史上的将领如今也混得还行,比如凯塞林、李斯特、魏克斯。 大都督府参谋处紧急召开的会议没谈出个所以然来,明军将领们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审视着欧洲战事。 多数人觉得这场战争遥遥无期,他们笃信将会重演二十年前的相持战。 不过他们同时也认为德社不必向东线分出太多兵力,可以全力对付西线,而且德社可以很轻松的从内乱的沙俄那儿设法搞到所需的资源,不至于陷入欧战时的窘境。 为了杜绝“芜菁之冬”的可能性,德社十多年来不断向匈牙利无偿提供农耕机械、化肥,并向后者援建化肥厂,从而大大提高了匈牙利的粮食产量, 如此一来,本就拥有优良耕地的匈牙利现在能够提供足够的粮食,再无食品短缺的忧患。 综上,大都督府的初步判断是战争将会陷入僵持,大约在一年以后随着英法承受伤亡过多而出现转机。 周长风不愿意和他们嚼舌头,而且他也没法断言战局变化,所以只在之后跟皇帝提了一句。 “……不过陛下,其实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也就是德军向阿登森林部署装甲部队,成功完成突破,然后一路向北海发展,截断英法大部队后路,这样可以让英法直接崩盘。” 显然朱泠婧觉得难以置信,“这有些匪夷所思…那么多战车怎么穿过森林?” “这个怎么说呢,战车的地形适应能力很好,通过林间小径是完全可以的,只是行进速度会低很多。” “所以这仅仅是你推测的一种境况?” “是。”周长风点点头。 “若是真因此崩盘了,那可有好戏瞧了。”若有所思的朱泠婧随口说道:“往后无险可守,战略纵深也不多,巴黎难保。” 不过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决策依据仍然首重大都督府的判断。 “历史总算循环往复啊,相持一年之后,那想必美国人也会如二十年前一样再度借机参战了。” 说着,朱泠婧翻了翻御案上的一册备忘录,很轻松地说:“不错,出口贸易量已经有攀升的苗头了,物价指数倒是还稳着。” 欧洲打成什么烂样子都与大明无关,大明君臣现在还开开心心的指望再像从前一样当一回战争贩子大赚一笔。 接着,朱泠婧提了一下关于西伯利亚的问题。 西伯利亚的广袤荒原对于现在的大明而言可谓唾手可得,但这个唾手可得只是相对的,难免要承受大量非战斗减员,而且物资损耗也不容小觑。 她伸出食指,在身后的大幅地图上连点了三下,“乌拉尔山以东,从叶城(叶卡捷琳堡)到伊城(伊尔库茨克)都被当地驻军将领割据,按内阁的草案,外务司已经派人前往商议了。” 大明计划从西到东扶持三个傀儡国,分别是哈萨克王国、阿巴坎王国、萨哈王国,这一圈傀儡国将形成一层绝佳的缓冲区,同时也能免去实控成本。 “根据已有的情报,叶城的割据将领应该很容易就能拿下,不过伊城那个有点棘手。”周长风如是说道。 “该出兵就出兵。”朱泠婧不以为意,不咸不淡地说:“犀利些,要拿出顺昌逆亡的势头来,否则那些军阀往后也容易心生轻视,不好管。” 大明对于沙俄远东地区的渗透比较彻底,数十年如一日的情报工作卓有成效,作为叶卡捷琳堡军区总司令,伊利亚中将的底细早都被摸透了。 这样一个充满权力欲的墙头草,不难搞定。 至于伊尔库茨克军区总司令阿尔杰米,他既是大俄罗斯主义者、又是坚定的保皇派,显然很难通过威逼利诱来解决。 敌人不投降,那就只能令他灭亡喽。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身在公使馆的克莉丝正在收拾个人行李,因为明天她就得启程回国了。 来大明这近两年的时光,她自认为合格的完成了工作任务,不过也觉得这儿的环境有点太安逸了,容易消磨斗志。 比如说她就因为各种美食而长胖了五公斤。 宿舍中,她把工作薄也塞进了行李箱,然后思索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这时候,那位与她同宿舍的女打字员走了过来,向她递上了一封信。 “给我的?” “是,刚刚有个女孩过来,要求把信直接交给你。” 疑惑不解的克莉丝翻看了一下信封的正反面,发现都是空白的,便疑惑着拆开了火漆,展开了信纸。 「亲爱的克莉丝-里希特: 当时我确实没想到能在中国再见到你,我还以为伱是专门来找我的,很意外。现在你要走了,我想也是,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安于远离战火的地方,希望你在回国以后能安全结束每一次任务。考虑到各种因素,我给你留了一份特别的离别礼,附在信封中,这大概才是能让你这种人开心的。 你的朋友、第五〇国际旅指挥官。 祝你今后安好,再见。」 克莉丝默默的将信纸放到了桌上,然后展开了叠起来的两张纸。 第一张纸上绘制的手稿样子奇怪,她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这是个铲煤的煤斗。 根据历史上东德装备的M56型钢盔,周某人手绘了相仿的稿图。 这是一种其貌不扬、外形古怪的钢盔,甚至可以说丑陋,如同一个倒扣在脑袋上的煤斗似的。 【配图】 不过它丑有丑的道理,在凯夫拉头盔出现之前,M56型钢盔是当仁不让的金属防护头盔第一名,防弹性能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种钢盔。 在15的近距离射击测试中,M56型钢盔能够轻松挡下枪口动能四百多焦耳的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而传统的M35钢盔却被击穿。 它甚至能够挡下八百多焦耳的.357马格南手枪弹,仅仅略有凹陷。 在更远些的距离上,即使是上千焦耳的步枪弹,只要入射角度小一些也很容易滑跳弹飞。 这种钢盔实际上源自大战后期,然而却被阿某人拒绝量产,主要缘由是过于丑陋、败坏德军形象。 第二张纸则看上去是一件背心? 克莉丝扫视了一下注解,根据文字描述,这是一种特殊的单兵携行具兼防护器材。 可加装插板的战术背心就是周某人随手而为的了,样式太多,大致提供一个灵感即可。 这年头虽然没法捣鼓出陶瓷插板,然而表面硬化装甲钢同样也能作为插板,防弹能力基本够用。 即使在后世,许多武装力量也用不起奢侈的陶瓷插板,而是使用钢制插板。 一块25㎝×30㎝标准尺寸的切角钢制插板,2.3㎜厚度为1.3㎏,能够抵挡各种手枪弹;6㎜厚度为3.3㎏,能够抵抗全威力步枪弹。 与刻板印象相反的是,相同防弹能力下,钢制插板其实只会比陶瓷插板重10%而已。 身前身后各一块能够抵挡全威力步枪弹的钢制插板也不过十四斤,对于日耳曼超人来说并不困难。 钢制插板最大的缺点在于,子弹撞在钢板上破碎以后会沿着平面向四面八方飞溅,造成二次杀伤;而陶瓷插板则会将之吸收。 可如今是什么年代,还要什么自行车? (本章完) 第三八四章 防弹背心和三联胸挂;铁道炮 克莉丝奉侦查总局命令回国,之后有可能会安排外勤任务。 载着她和几名公使馆外交人员的客机在高桥机场四号跑道上逐渐加速,随即脱离了跑道,平稳的向西北方向飞去。 望着圆窗外愈来愈小的地上事物,她微微仰头,喃喃自语道:“至少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 没过多久,这架客机便消失于天边,隐没入一片蔚蓝与绵白之间。 周长风原本是想来机场送别的,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何况他现在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欧洲战事的实施进展都得汇总上报,而且还有大量的军事奏报要审阅留下评判。 除了这些本身职责之内的事,瓦胡岛登陆方案的修改也需及时跟进,当地的特工和线人隔三差五就会发回最新消息。 由于新加坡攻防战中有当地华侨华裔内应相助,牵制了守军的一部分兵力、分担了守军的注意力,使得明军的正面进攻容易不少。 正因如此,尝到了甜头的大明君臣也打起了在夏威夷的华裔华侨的主意。 身处夏威夷的华裔华侨大约有九万人之多,还有五万余来自日本、朝鲜、安南的移民。 美国人当然也不傻,眼看英国人在新加坡因此吃了亏,现在就已经着手进行侨民管控了。 “……欧洲战事截止今早就是这些了;然后是军部各处的奏报,我跟罗符都评阅好了。下午我要去一下军器局,陛下有急事可以先问罗符。” “你这一天天早晚不休,不累吗?” 见周长风勤恳得像个工作狂,朱泠婧不免觉得有一丝惭愧,毕竟自己这一个月确实太过于懒散了。 “呃……”周长风迟疑了两秒,沉吟道:“讲真,陛下,我感觉没有以前累。” “怎么讲?” “以前天天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扯皮,费神。现在就不一样了,大概三五天才能遇到一次推脱或者敷衍。” 从前那可谓既劳心又劳力,一天下来堪称心力交瘁;而今大有改观,其他人基本都能认真执行到位,一下子就轻松许多了。 “倒也是。”朱泠婧嘀咕了一句,挥手道:“去吧,悠着点,你要是累倒了眼下还真没人顶替。” “臣告退。” 时至今日周长风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从起初的不爽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有些话需要二次转译、有些话就干脆左耳进右耳出。 摊上这么个上司也挺让人无奈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极少胡乱干涉其它事务,这一点对于那些真正做实事的人而言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匆匆离开了紫禁城以后,周长风乘车来到了金陵兵工厂,几名职工正在为大门口“应天陆军兵工厂”的牌匾擦拭并重新涂漆。 在做了八年之久的中层办事人员以后,王桓安也算熬出了头,于年初调至金陵兵工厂技术咨询会。 看似是平调,实则是升迁,因为技术咨询会成员的话语权不小,而且事务少、待遇高,未来还有机会争一争高管的位置。 “大忙人周待诏每次都这么准时啊。”王桓安笑着拱手说。 “不准时不行啊,那样容易乱套。” “这边首批已经全数检验通过,次品率千分之七,不容易啊,都是精工细作出来的。” “哦?看看去。”周长风闻言就来了兴致,一行人不做逗留,径直往最近的仓库走去。 关于中间威力弹药,军器局和陆军都一直存在着几股反对声音,这尽管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进展,但没能产生实质影响。 最终采纳的弹药依旧是广州兵工厂设计的7.36×40㎜步枪弹,这型弹药使用三基发射药时拥有绝佳的弹道性能,当时引得周某人眼前一亮。 不过鉴于专用的丙字六号三基发射药制造难度较高、成品率较低,所以军器局便决定还是使用传统的徐氏火药——当年基于勒贝尔步枪使用的B型无烟火药本土化的产品。 弹乃枪之基础,三九式短步枪弹定型以后,短自动步枪的设计选型也随之而来,最后军器局挑中的是翊安军上尉颜新义的设计。 他虽然表面上是一名后勤军官,但因为翊安军的工作实在是太清闲了,所以他有充足的空闲时间来做些“不务正业”的事。 当时军器局给定的要求是: 1.全枪重量不超过八斤。 2.理论射速在每分钟五百发左右。 3.使用二十发弹匣。 4.枪管寿命六千发,枪机寿命一万发。 5.一百公尺距离半自动射击二十发,散布不超过二十五公厘;四百公尺距离时不超过八十五公厘。 被挑中的设计便是颜新义在空闲时设计的,这是一种长行程活塞导气式自动原理的自动步枪,但使用的是不多见的卡铁偏转闭锁。 这种闭锁方式比较中庸,没什么明显优点和缺点。 相比之下,常见的枪机偏移闭锁则具有结构简单的优点,主要缺点是受力不对称,会偏向一侧,导致射击精度降低。 实际上,周长风认为其余落选的几个设计也都有可取之处,甚至更好些。 然而军器局最终还是以多数票的结果选定了颜新义的设计,大概是出于战争期间求稳妥不求极致的心态吧。 现在,摆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长木箱,里边是已经装箱完毕的试制三九式短自动步枪。 熟悉的枪油气息扑面而来,周长风弯腰拿出了一支,反复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步枪,然后伸手勾住枪栓往后一拉。 “唰啦!” 清脆好听,好听就是好枪! 他专门去兵工厂后边的靶场试射了几个弹匣,立姿、跪姿、卧姿,乃至行进间射击,都统统体验了一遍。 军器局在设计招标时规定使用二十发弹匣是有原因的。 陆军认为长弹匣会增加卧姿瞄准时的火线高度,拒不接受三十发的长弹匣,他们甚至希望为每支枪单独配一个十发的短弹匣。 空军认为长弹匣不便于伞兵使用,也许会加大勾缠住带子或伞绳的可能性,故而认为二十发弹匣最合适。 不过他们归他们,反正海军这边基本上都是周某人说了算,所以依旧是使用三十发的长弹匣。 “枪管里边镀铬了没?” “没。”王桓安摇了摇头,“用普通枪钢就能达标,自然没镀。” 枪管镀铬可以显着提高寿命,这是一种比较奢侈的工艺,大明的铬矿比较少,只有高射机枪、重机枪会增加一道镀铬工序。 铬矿丰富的俄国就不一样了,历史上连大量生产的波波沙冲锋枪都标配镀铬工艺。 三九式短自动步枪暂时还只是实验性兵器,陆军和空军都仅下单了五百支,唯独是海军因为周某人的要求而下单了三千支。 他跟严辰武打过了招呼,所以打算拿走其中的大头,也就是二千五百支。 因为还只是小批量生产,所以这笔订单需要在三个月内分四批交付,比较慢。 周某人计划为陆战一团的全部一线单位换装自动步枪,而陆战二团则要委屈一下,暂时只给一个步兵队和团属侦搜队换装。 另外,旅属侦搜营也会全部换装,剩余的少量步枪存放在旅部留作备用替换。 既然列装了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自动步枪,与之对应的携行具自然也得更新换代,总不能还穿戴着栓动步枪或者冲锋枪的携行具吧? “不瞒您说,这玩意属实有些贵了,差不多都抵得上一支枪了。” 说着,一名吏员打开了拎过来的木箱子,赫然可见其中静静躺着的一件看着就厚重的墨绿色大背心,旁边还叠着一个有三个小包的帆布装具。 前者是防弹背心、后者是胸挂三联弹匣携行具。 “工艺的确太繁琐了,哎,好归好,但肯定不好推广啊。”周长风如是感叹道。 大明在去年就开始量产尼龙6-6,试制的防弹背心便是由尼龙6-6为主体而制造的——内里由八层尼龙纤维层压密实,外边包裹帆布以增加耐用性。 防弹插板没什么悬念,只能在各种各样的钢板中做选择。 陆军兵器格致研究院测试了三种类型的钢板——轧制均质钢板、表面渗碳硬化钢板、低碳钢板。 研究小组本以为延展性好的低碳钢板在被子弹击中后可以通过形变来吸收冲击,但是实际测试效果不佳,需要3㎜厚度才能抵挡手枪弹。 最终,还是表面渗碳硬化钢板胜出,它的表面布氏硬度超过500HB,在面对子弹这种质量相对不大的弹丸时效果很好,子弹在击中后很容易撞个四分五裂。 负责试制的厂商暂时生产了两种规格的防弹插板。 一种为2.5㎜厚度,每块1.4㎏,能够在10距离上抵挡冲锋枪发射的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或.45ACP手枪弹。 一种为6.5㎜厚度,每块3.5㎏,能够在50距离上抵挡步枪发射的7.7㎜恩菲尔德步枪弹或7.62㎜春田步枪弹。 二者的重量跨度很大,没有中间选项,因为这年头战场上只流行手枪弹和全威力步枪弹。 要么注重轻便灵活,选择第一种;要么注重坚实防御,选择第二种。 这一套防弹背心被暂定名为试制三九式单兵护具,陆海空三军总共订购了四千套。 至于胸挂三联弹匣携行具,它实际上就是原位面56式胸挂的翻版。 56式胸挂由帆布制成,简单而实用,这种看似简单的设计在当时其实是非常先进的。 它是在积年累月的战争经验教训中逐渐发展出来的独特产物,更早的时候,中国军队就已经装备了胸挂六联携行具,配发给精锐的花机关冲锋枪手。 【配图】 同一时期,即使是美苏步兵也沿用着二战时的携行具,这种老旧落后的携行具有不少缺点,无法完整的和士兵身体绑缚固定在一起,在运动时很容易晃荡,非常烦人。 所以,这样简单而优秀的东西没有不照抄的道理,周长风几乎未作修改就将之照抄了。 中间三个大包,各容纳一个三十发弹匣;左右各两个小包,可用来放手榴弹或者其它杂物。 己方的优势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积累出来的,如果真的要大胆远征夏威夷、夺取瓦胡岛,那注定是一场残酷的恶战。 明军劳师远征、以寡敌众,而美军却有地利与人和之双重优势,想要克敌制胜就必须竭尽所能提升自己、削弱对手。 周长风打算尽快让陆战一旅完成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另外再增配一批电台和无线电步话机,从而提升指挥控制效率。 当他在全心全意地检查一系列装备的进展时,欧洲的战事每分钟都有着巨大变化。 在德法边境一个名叫基尔克尔的小镇,德军第11工兵团和第26工兵团分别在三个月后两个月前就抵达了这里,开始铺设铁轨。 现在,经过长达两个星期日夜不休的努力,一座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人们眼前,前来取景的战地记者满眼震惊。 为了对付马其诺防线上的坚固堡垒,人民军陆军总参谋部在三十年代初就提出了需要一种大口径铁道炮,具体项目在三四年春季确立,并获得了五百万马克的拨款。 首门铁道炮在去年年底交付,口径740㎜、40倍径,发射混凝土破坏弹可以击穿6厚的钢筋混凝土,足够毁灭马奇诺防线上的任何一座堡垒。 铺设铁轨、部署铁道炮的动作不论再谨慎也难完全保密,法国人之前就起了疑心,如今通过航空侦察正式确认了这一巨型铁道炮的存在。 大惊失色的法军即刻向蒙代朗格野战机场部署了一个快速轰炸机大队,这一天的黎明时分,21架布雷盖Br693轰炸机便飞越了边境线,直扑基尔克尔而来。 “敌机!航向105,高度1200。” “部署烟雾!” 负责保卫铁道炮的部队立刻做出反应,化学单位多点启动发烟罐,产生连绵不绝的浓密烟幕来遮蔽这门巨炮。 而那些本就斜指向天空Fk30型88㎜高射炮和Fk35型37㎜高射炮随即开火。 高射炮阵地上,炮组成员们有条不紊,有人端着圆筒似的光学测距仪、有人从柳条箱中抽出88㎜高爆弹、有人在设定引信测合机的数据。 “开火!” “轰轰轰轰!” 霎那间,湛蓝的天空中就乍现出数十个黑色烟团! 法军轰炸机努力保持队形继续逼近,可很快就有一架轰炸机被炮弹击落。 密集的高速破片把机身蒙皮划得千疮百孔,引擎也冒出了灰白色的烟雾,整架飞机摇摇晃晃的向远处坠去。 (本章完) 第三八五章 强攻长驱直入 随着距离拉近,那些小口径的Fk30型高射炮也开始射击,而法军轰炸机编队的队形已经被层出不穷的爆炸给搅乱了。 被击中的Br693有的向远处缓缓下坠、有的则凌空四分五裂,还不断有飞机因为惊慌而脱离了编队。 最终能够成功抵达目标上空的不过十架罢了,它们迎着地面上来袭的密集火力而来,却完全无法瞄准。 那座巨大的铁道炮已经隐没于滚滚灰烟之中,灰白色的浓烟和附近的树林掺和在了一起,一片云雾缭绕之景。 带头领航的Br693不敢再拿自身性命开玩笑,只得向着大致位置扔下了航弹。 紧随其后的其余飞机也匆匆投弹,一发发100㎏航弹从机腹弹舱中落下,向地面坠去。 只见地面上那一层厚厚的灰烟中突然喷涌出了一团团火光和烟尘,仿佛要把着一张刚铺开的烟毯给撕开一样。 多亏了防空单位和化学单位严密保卫,法军针对埃因豪森铁道炮的空袭没能奏效。 数十发航弹都差之上百米,大多落到了附近的森林或旷野中,距离最近的一发100㎏航弹也只是炸毁了两辆卡车、造成几人伤亡。 德社将两座740㎜巨型铁道炮分别命名为“埃因豪森”和“黑斯佩”,二者均得名于当年抗击英法干涉军的英雄城镇。 埃因豪森保卫战中,兵力劣势的德军成功拦下了来犯的法军第11骑兵师,并以寡敌众将之击退。 期间,该师师长拉斐尔少将被一发77㎜榴弹炸死,成为英法干涉军中被击毙的军衔最高的军官。 黑斯佩战斗则更为传奇,它的规模和持续时间又小又短,但却堪称不可思议。 当时是干涉战争初期,被誉为钢铁之师(IronDivision)的英军第3步兵师向着纵深长驱直入,直逼工业重镇汉诺威。 血腥的堑壕战僵持多年都只是在边境线附近拉锯,可这次却能深入德国境内,英军将领们可谓趾高气昂。 然而他们却在名叫黑斯佩的小镇遭到了顽强阻击,防御黑斯佩的正规军实际上仅有一个宪兵排和一个通信班共四十多人,但当地平民、警察、消防队、退伍军人都自发参与了战斗。 英军第3步兵师连续发动七次进攻均无功而返,最后因为发现德军大部队已经迫近,所以只能悻悻撤退。 现在,两座冠以英雄城镇之名的巨型铁道炮已经完成了发射准备。 5月19日早晨7:15,埃因豪森铁道炮准时开火。 在场的德军官兵们兴奋的注视着这座庞然大物,刹那间,耀眼夺目的光华乍现于炮口,让人下意识地抬手遮眼。 随即,那剧烈的炮口爆风席卷了周围,震得人耳膜生疼,感觉胸膛躯干内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重达6.2吨的740㎜混凝土破坏弹就这样砸向了21㎞外的SFL要塞。 马奇诺防线实际上是由一系列要塞所组成的,而SFL要塞就是西段防线中的一个,它一共由7个VDP观察堡垒、8个LG迫击炮堡垒、15个GM机枪堡垒、6个AM反坦克炮堡垒组成。 【配图】 而这只是它的冰山一角,因为深在地下的本体另有玄机,下边有完备的指挥部、住宿间、救护间、休息间、弹药库、食品库,通风系统的空气滤清设备还具备防毒功能,可谓固若金汤。 驻防于此的是第105要塞师的一个营,共427名士兵和13名军官。 实际上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法军官兵们就已经注意到有德军侦察分队的活动迹象,有几次还很“大胆”,靠得非常近。 但在遭到机枪扫射驱离以后,法军就再没发现他们的身影了,这两天都很平淡。 不过,这显然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咻——” 因为多普勒效应,硕大的炮弹挤压空气形成的呼啸声格外尖锐,让人心头一紧。 蕴含着巨大动能和势能的混凝土破坏弹狠狠地砸下,泥土就像豆腐一样松软无力。 炮弹穿过了十几米深的土层,又轻松钻透了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外壁,在要塞内部爆炸。 混凝土破坏弹内部装填的210㎏梯恩梯炸药威力何其之大,救护间、二号人员休息间以及附近的通道都当场坍塌,11名士兵、3名护士、1名军医因此被活埋。 这还是因为正值战斗状态,所以大部分人都身处各自岗位,休息间中没有人。 “我的上帝,到底发生了什么?!” “检查弹药库,有没有起火?!” “中尉,汇报情况!” 炸点附近只有寥寥几个幸存者,还大多七窍流血、意识模糊,接近休克状态。 驻防其中的法军官兵起先还以为是弹药库失火发生了爆炸,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SFL要塞的两个弹药库都完好无损,而刚刚的爆炸又绝对不可能是小玩意造成的。 红色的警示灯在不断闪烁着,映衬着在场官兵紧张而恐惧的面容。 面色惨白的莱诺少校望着那一大堆瓦砾碎石,只见一根根扭曲的钢筋张牙舞爪,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和血腥味,顶上似乎有些缝隙,光线穿过缝隙斜射下来。 也就是说,要塞被从上到下完全贯通了?! 可SFL要塞主体深埋于地下接近二十米深,钢筋混凝土外壁厚达三米,这怎么可能?! 惊诧很快转变为了惊恐,忐忑的情绪迅速传遍了每个人。 法军官兵们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迎来了第二发炮弹。 相隔大约二十分钟,第二发混凝土破坏弹重重砸下。 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一个AM反坦克炮堡垒,很容易就贯穿了它200㎜厚的铸钢壳体。 炮弹依旧深入地下才爆炸,直接毁灭了这个铸钢制成的堡垒,并炸塌了它和要塞主体相连接的地下通道。 当埃因豪森铁道炮向SFL要塞投掷钢铁和炸药的时候,在东南方向,黑斯佩铁道炮也在向SFMA要塞开火。 两座巨型铁道炮都被部署于这一带,二者相距大约四十公里。 德军决定对马奇诺防线西段实施几次试探性进攻,评估大规模进攻的可行性,即使是最坏的结果其实也能为其它战线减轻压力。 整条战线从北到南一共部署有三个集团军群: 北线进攻荷兰和比利时的是埃森集群;中线穿越阿登森林的是科布伦茨集群;南线进攻马奇诺防线西段的是曼海姆集群。 而现在,曼海姆集团军群的第7集团军的第62步兵师、第24步兵师、第5装甲师负责正面进攻,尝试突破马奇诺防线。 虽然是拥有大量坚固永备工事的筑垒地域,但马奇诺防线从来不是固若金汤的,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一样可以攻克它。 但它的实际作用之一就是迟滞进攻部队,大大减慢其推进速度,这样法军就有充足的时间通过四通八达的铁路网调派援军。 法国人认为,这样一来,强弩之末、精疲力尽的德军就会迎面撞上严阵以待的法军援军。 那样的话,最好的结果是反击成功,最坏的结果是陷入僵持。 5月19日一整天,埃因豪森铁道炮和黑斯佩都在不断开火。 根据炮兵观测机的不间断引导,埃因豪森铁道炮一共发射了11发混凝土破坏弹和3发高爆弹,基本摧毁了SFL要塞。 黑斯佩铁道炮的进展则要慢一些,它在当天发射了13发混凝土破坏弹,但SFMA要塞仍未被摧毁。 不知情的第62步兵师的先遣分队进行了火力侦察,但随即遭到了多个GM机枪堡垒的交叉扫射,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后方大部队向中间地域发射烟幕弹,希望掩护先遣分队撤退,但是法军已经锁定了这支分队,两座LG迫击炮堡垒不断开火,一发发81㎜迫击炮弹接二连三的落下,切断了撤退之路。 分队指挥官被子弹击中,因为无法后送进行手术而重伤不治。直至夜幕降临,他们才得以脱身。 翌日,第5装甲师和第24步兵师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 SFL要塞已然化作废墟,侦察机飞掠而过,飞行员感叹“地面分布着许多个大坑,就像我在望远镜中看到的月球表面一样”。 师属工兵营对雷场、铁丝网、鹿砦实施了爆破,清除了这些阻碍,为坦克和步兵开辟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 一夜的时间似乎还是不够让那些惊魂未定的法军残部缓过神,第5装甲师和第24步兵师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因为进展过于顺利,第5装甲师师长向集团军群司令部发电,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要不要迂回至仍在抵抗的SFMA要塞后方,帮助62师拿下它? 格哈德-科特上很快发回了答复——那是他们的任务。 于是乎,没有顾虑的第5装甲师便沿着公路向正西方长驱直入,也不管步兵们能否跟得上。 德军航空兵在空袭时特地避开了公路,以避免妨碍己方的推进速度。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几个月之久,德军已经向法国边境地区空投过许多次传单,传单大意不言而喻,同时还注明了几个无线电广播频道。 德社专门在斯图加特开设了宣传电台,向法国、比利时、荷兰、卢森堡平民宣传政策和目的。 毕竟是在最早工业化的西欧,这些国家的收音机保有量非常可观,且不提城市居民,即使是农村百姓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购买了收音机。 即使民族主义盛行且浓郁,但寻常百姓又真的能心存多少敌意呢? 显然大部分法国人对于德国人的敌意远远达不到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5装甲师的上百辆III号C和IV号A型坦克轰隆轰隆的驶过,每一辆坦克之间保持着五十米的标准行军间距。 许多坦克的外边挤满了搭便车的步兵,虽然坦克兵们不喜欢这样,但眼下也没理由拒绝。 他们途经了一个又一个法国乡村,那些平民们惊讶的望着滚滚而来的德军坦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田野中,法国农民驾驶着标致公司出产的拖拉机,而德军官兵们驾驶、搭乘着奔驰公司出产的坦克从田野边的公路经过。 许多人愣在了原地,也有机灵的人赶紧跑回了家,警惕而忐忑。 斜阳西沉,向西挺进的第5装甲师正迎着夕阳前进。 “我们距离邦库尔还有九千米,同志们,继续前进!” 先遣分队的一辆III号指挥坦克上,车长海因里希上尉放下了望远镜,扭头向车体后部的一群步兵说道:“邦库尔肯定有敌军,到时候你们要立刻下车。” 搭乘伴随的这群步兵是24师71团的一个连,连长奥托上尉也在其中。 “当然,那时你最好展开为横队,这样我的人才好跟着。” “那样太麻烦了,我们可能会用梯形队形。” 二人交谈时,旁边的几个士兵正笑嘻嘻地向附近的法国平民打招呼,一名中士更是随手向一群孩子洒出了一把糖果。 从天空中俯瞰,一辆辆坦克组成的队伍无边无际,至少有十公里长。 因为机械故障而抛锚的坦克也努力借着惯性开到公路旁边,以防止阻碍后续的坦克纵队。 从上午到傍晚,虽然中途因为遭到法军空袭而停顿耽误了许久,但第5装甲师还是长驱直入六十多公里,抵达邦库尔。 在邦库尔火车站,奉命赶来增援的法军第42步兵师现在才刚下火车,都还没来得及整队,重武器都也尚未卸车完毕。 驻防此地的只有第11步兵师第30步兵团的一个营,面对迎面冲来的一辆辆德军坦克顿时乱作一团。 搭乘坦克的德军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拎着步枪、机枪迅速展开为疏开队形,准备直接跟着坦克部队发起冲击…… 与此同时,SFMA要塞也到了最后关头。 昨天没能摧毁它,但黑斯佩铁道炮怎么可能容许它再活过今天呢? “轰!!!” 在发射了7发混凝土破坏弹和1发高爆弹以后,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晃动把前线部队吓了一跳,大团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判断这应该是弹药库殉爆后,第62步兵师随即发起了强攻。 夕阳下,残存的几个VDP观察堡垒和GM机枪堡垒各自为战,但因为缺乏统一指挥,很快就被分割包围。 在烟幕弹的掩护下,携带着火焰喷射器和大量炸药包的数十名战斗工兵抵达了现场。 “火力掩护!” “呼——” 烈焰被浇注进堡垒的射击口,滚滚热浪让附近的德军步兵们禁不住皱眉,隐约能听到里边传来的凄惨嚎叫声。 (本章完) 第三八六章 例行侦察珍珠港;大为震撼 春夏之交的夏威夷是何种景象? 金黄色的柔软沙滩、波光粼粼的湛蓝大海,温和的海风吹拂而来,一颗颗棕榈树轻轻摇曳着。 珍珠港就位于瓦胡岛南部,因盛产有珍珠的牡蛎而得名,也是举世闻名的优良军港,于是自然就成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关键海军基地,它亦是掌控太平洋的基石、面向亚洲的战略踏板。 5月20日夏威夷时间清晨6:15,在檀香山城区的一幢独栋别墅中,露易丝像往常一样起床了。 她轻轻地把窗帘拨开了一点点,和煦的阳光从中穿过,洒在床榻上。接着她便走下楼,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新婚未久,露易丝还没有像那些老夫老妻一样厌倦这种平淡乏味的日子。 她出生于民风保守的肯塔基州,当年接受高等教育的时候就读的还是女子学院,甚至专门学习一门昙花一现的专业——家政学。 世纪初正是美国人对于“女子应该接受怎样的高等教育”的激烈争论时期,可想而知那时候有多少五花八门的现象。 露易丝不喜欢这种风气,所以她耐着性子完成学业以后就去应聘了工作,结果就稀里糊涂的横跨半个美国和半个太平洋,来到了夏威夷,成为珍珠港海军基地众多文职雇员中的一员。 也是在这儿,她巧合般的与如今的丈夫相识了——后者是一个才移民不久的明人,主业是画家。 “滋啦滋啦”的声音中,她煎了几条培根和鸡蛋,然后将之装盘。 这时候,下楼梯的“嗒嗒嗒”脚步声也从后边传来。 “早安亲爱的,你今天很忙吧?” 曾常合径直坐到了餐桌旁,随手拿起了一卷今天的檀山新报,认真浏览了起来。 “是的,来自旧金山的舰队今天到达,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做。” 说着,露易丝端来了早餐,然后自顾自地先吃了起来。 “祝你工作顺利。” “这些事情都很简单,只是数量比较多。亲爱的,你的工作更需要灵感,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般。”曾常合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我要去科奥劳岭,希望美丽的风景能给予足够的帮助。” 早餐过后,二人便一起离开了家。 曾常合先驾车将露易丝送到了她的工作地点——珍珠港海军基地外边的一幢办公大楼,然后再驾车转向东北方向而去。 在即将驶上盘山公路的时候,他将这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减速停在了路边。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在路边来回转悠,见曾常合来了,便快步走来,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小轿车缓缓行驶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向着科奥劳岭进发。 “伱这厮是真的滋润,同样是外派来这地方做事,就你能这么享福。”男子吐槽着曾常合的独特经历,“啧啧啧,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为何就这么大?” “服了你了,每回都要说上几句,少嚼舌头,准备干活了,东西带全了没?” “带了带了,这大长焦的镜头订了四个月才到货。” 虽然在加入大都督府情报处时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当背井离乡来到遥远的海外以后,那种不安与孤独的心理实在是难以抑制。 特工们必须扮演好自己表面上的角色,一切情绪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短暂的发泄一二。 曾常合在某种意义上是很幸运的,竟然能以假身份遇到一个真心爱慕他的姑娘。 考虑到露易丝的身份不高不低非常合适,情报处驻檀香山站点支持曾常合与她维持关系——文职雇员数量众多,既可以零散的接触到海军基地的一手信息,但又不至于被反间谍人员关注。 二人站在科奥劳岭南部一座山峰旁,往远处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偌大的珍珠港锚地和港区。 一二三四…… 初升的朝阳照在那八艘巍峨的战列舰和三三两两的巡洋舰上,还有成排成排的驱逐舰和大大小小的辅助舰艇。 在战舰甲板和码头上,来来往往着不少身着白衣服、黄衣服的水兵和码头工人。 整个珍珠港正是一派静谧祥和之景——几艘小小的交通艇在穿行着,还有一艘冒着灰烟的拖船正拖拽着一艘驱逐舰前往泊位,它们划过了如铜镜一般的水面,留下一条条的轻柔的航迹。 “北边有田地,南边有良港,东西又有山脉包夹,这地方是真的太妙了。”那名西装革履的特工叉着腰嗟叹道。 “准备干活,过来帮忙。”曾常合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从中拎出了装着照相机、长焦镜头、胶卷的大皮箱。 另外还有画架、画板、颜料、砚台、毛笔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要画油画还是水墨画,但至少看上去挺唬人的。 装上35㎜胶卷、安好长焦镜头,瞄准、对焦、试镜! “列强相争,停歇了二十年又开始了,泰西那边不知会咋样,大仗打起来那可就是数以万计的堆人命啊。” “是,古往今来大国争霸从来都是伏尸千里。” “我看报纸,德人百万大军多路并进,势头很猛,怕是要一鼓作气直奔首都。” “确实,以往老是争论战车的运用办法,类比来说,有人将之当作盾车,有人却将之当成新时代的骑兵。按德法交战的状况来看,第二种办法可要有效多了。” “没错,兵贵神速嘛。而且战车这东西机动性有优势,还又能冲阵,犀利得很。” “说起来,美国人不是有转移侨民的打算吗?总站有切实消息了没?”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连续对珍珠港拍摄了足足三个胶卷,从整体到局部,总共数十张。 按照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更新情报,对于身在夏威夷的特工们而言这项任务早已是家常便饭。 就在他俩了结了这活、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一辆檀香山警局的警车忽然从后边的盘山公路拐了出来。 警车也减速靠边停下,两名戴着宽檐帽、腰间插着左轮手枪的警员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曾常合和同伴立刻警惕起来,随手准备发动汽车逃离。 “先生,临检,请坐着不要动。”两名警员一边呼喊一边走近,右手都搭在了枪套上。 此刻的曾常合除了紧张还油然而生了懊悔——实在是太疏忽了。 因为美国人对珍珠港的外围警戒颇为松弛,所以以往他们每次都是轻而易举地完成例行的情报搜集任务。 比如乘坐小型飞机在外围飞过,又比如像现在这样开车上山,几乎从未遇到过阻碍。 常在河边走,又怎能总不湿鞋呢? 不过二人显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俩极为默契,准备来硬的。 “警官,我们的汽车故障了。” “坐着别动,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警官!乾坤会的人!后面!”曾常合突然大喊了一句,然后立刻抬手开枪。 所谓乾坤会是类似于原位面三合会的组织,与美国本土帮派相比,他们更加有组织有条理,狠辣且冷酷,让夏威夷州、加利福尼亚州的治安部门相当头疼。 两名警员下意识地懵了一瞬,旋即瞧见这俩人竟在掏枪?!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双方展开了短促而激烈的近距离对射。 “砰砰砰—砰砰——” 曾常合与同伴使用勃朗宁M7903型手枪、两名檀香山警员使用柯尔特M7917型左轮手枪。 中弹的警员踉跄着摔倒,但依旧竭力开枪直到打光子弹。 曾常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枪,现在也没有余暇检查自身,他只觉得气血上涌,没有丝毫痛感。 他更换了一个弹匣,走下车以后又“砰砰砰”连开了几枪以确保不留活口。 如今不像后世普及了无线电,所以解决了这俩自寻死路的家伙就算是暂时安全了。 做完这一切,他只觉得整个身体像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差一点就瘫倒在地上。 这时候,车里传来了同伴的呼救声,“娘的,老子挨枪子了!” 只见副驾驶的座位上尽是鲜血,至少有一发.45ACP手枪弹击中了他的左胸,西服被染得湿红一片。 “呃…啊,有点…喘不上气。” 失血和开放性气胸造成的呼吸困难让同伴几近休克,但曾常合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从口袋中拿出妻子给的手帕塞了过去,然后赶忙发动了小轿车。 尽管事发突然,但二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曾常合与同伴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冷静。 他们在下山以后先赶到了一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了站点分设的一个交通站,要求对方立刻前往西城区的任意一家电影院,购买电影票和少许餐饮。 从科奥劳岭到西城区即使驾车也要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样一个不在场证明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小孩子把戏,可现在……至少也算大孩子把戏。 几十年来,大明在夏威夷的特务活动长久不断,而且新加坡被里应外合的遭遇也不可避免的被美国方面注意到了。 有人提议将存在隐患的几万华裔华侨给转移到本土,但遭到了不少反对,认为这简直是胡闹。 也有人退而求其次,提议将华裔华侨集中管控起来防止搞事,可依旧存在一系列的质疑声音。 这两种做法从宏观上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能确保夏威夷遭到围攻时的内部安稳。 但问题在于,谁敢保证大明一定会派大军劳师远征呢? 当曾常合将他那奄奄一息的同伴送进一家可靠的医院的时候,大明京师还处在十九日的傍晚时分。 “抓紧时间继续吧,再过半个钟头天就黑了。” 周长风伫立在半人深的掩体中,倚靠着面前的沙袋,端着双筒望远镜观察不远处的实弹测试。 “砰!砰!” 一名兵工厂试验员使用李-恩菲尔德步枪向五十米开外的靶子射击,那个全尺寸人模型穿戴着完整的防护套装。 连开五枪之后,收纳步枪,上前检查测试结果。 只见背心外边的尼龙层不出意料的被开了洞,但7.7㎜步枪弹只在表面硬化钢板上留下了很浅的坑。 “周待诏请看吧,抗弹的本事如您所见好得很,六点五公厘,七斤重,步枪打不穿,除非是钢芯穿甲弹。” 周长风摸了摸那个浅浅的弹坑,颔首道:“就是太重了,这个只适合给突击队,他们冒着火力爆破工事的时候用得着。正常步兵野战就太笨重了,累赘。” 6.5㎜厚的表面硬化钢制插板效果非常亮眼,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免疫大多数枪口动能三千多焦耳的全威力步枪弹。 即使距离拉近到几乎贴在脸上的十米极近距离,也仍有小概率挡下来袭步枪弹。 而2.5㎜厚的插板也一样经受住了考验,它能够在十米的距离上轻松挡下各种手枪弹。 试验员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向它扫射完了一个五十发弹鼓,无一击穿。 如果距离拉远至五百米,或者子弹入射角不是垂直的,那么2.5㎜厚的插板也大概率能挡下步枪弹。 “啧,简直不敢想啊,这可得抓紧开工量产。” 一名兵部陆军处官员本来是来洽谈其它事务的,抱着凑热闹的心态顺路过来瞧瞧,结果所见情况让他大为震撼。 实际上早在欧战时,因为枪炮对步兵的严重杀伤能力,列强纷纷研发了各种单兵护甲以期尽可能的保护步兵作战。 但当时的工艺比较落后,而且时间仓促,所以赶制的成品往往效果不佳。 在战间期,大明也一直在发展着自己的单兵护甲,不过也存在诸多缺陷和短板,陆军不太满意。 这些护甲基本上都很大,几乎能罩住整个躯干,而且大多是一个整体,所以很笨重,也把许多重量浪费在了无意义的地方,所以只有2㎜厚,防弹能力有限。 【配图】 而周某人依照后世设计拿出的方案就要科学得多了——25㎝×30㎝的插板,尺寸较小,重点防御,只负责保护躯干核心部位。 如此一来,相同重量下,钢板厚度就能大大提升,防弹能力也明显提高到了优良水平。 不过大家也注意到,在钢板上撞得四分五裂的弹头向四面八方飞溅,把尼龙层划出了许多道口子。 【配图】 “这会伤到下巴或者两边的手吧?”那官员沉吟了几秒,问:“有法子改善吗?” “这……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名在场的兵工厂吏员拱手答复道。 (本章完) 第三八七章 高昂成本;急转直下的战局 “子弹碎片往两边和下边飞出去都还好,怕的就是往上……”在场的那位兵部陆军处官员兴致不减,追问道:“能否将这钢板上边的边沿弯折一下?” “可以是可以,只是何佥事您有所不知,这种渗碳硬化过的锰钢加工比较麻烦,像这样热轧成平整的一块块是最划算的。” “这样一套防具大概什么价?” 一名吏员沉吟着答复道:“薄板八圆、厚板十三圆,还好。但那背心外套就贵了,是八层尼龙层压起来的,次品率还高。一套下来,估摸着要上百圆吧。” 普通的碳素钢不贵,相同尺寸的低碳钢板也就几圆钱,但这种硅锰镍合金钢自然不一般,更别说还要经过一道渗碳硬化的工序。 而尼龙6-6毕竟是这两年才开始逐渐量产的新型化学纤维,成本确实降不下去,采购价很贵。 现如今,一双丝袜的市场价大约是两圆,成本价也有几角。 【配图】 可丝袜这么轻薄,总共才消耗多少尼龙纤维?而背心外套使用的织物原料是以足足八层尼龙纤维密实层压在一起制成的,价格之高昂可想而知。 眼下这种护具尚未大规模量产,所以采购价也降不下去,一套单兵护具大约为102圆。 这都已经超过一支二一式栓动步枪的采购价了,平心而论还是很贵的。 “不过一个师的一线单位也没多少,集中给他们配发就行了。”周长风走了过来,盘算道:“每团有九个步兵队,每师也就是二十七个,还有斥候和工兵,按三十个队来算就是五千套。” 结果说完以后他自己也无奈的补充道:“好吧,其实还挺多的。” 一名大明陆军步兵的全套武器装备也才193圆而已——步枪88圆、军服21圆、军靴20圆、钢盔12圆、刺刀10圆、工兵锹6圆、防毒面具11圆、水壶军毯雨披急救包等各种杂物合计25圆。 即便考虑因为量产而使价格降低,按每师5000套、每套90圆来计,也要足足45万圆。 要知道一门三四式20.8㎜高射炮采购价才7400圆,而一门三四式112㎜榴弹炮亦不过2.1万圆。 谘政院的议员老爷们要是知道这些单兵护具顶得上数十门火炮,恐怕想都不想就会直接否决。 这位姓何的陆军处佥事看了一眼周长风,开口道:“讲真的,周待诏,古今不同,古时候不配盔甲的兵马不堪一击,可如今配这些护具只是锦上添花。那些政客们跟咱们看到的不一样,他们那帮人心都是黑的。” 各大列强军队都没有普遍装备这种类型的护具,不照样打仗? 已知这个大前提的情况下,按照政客的冷酷视角来看待,单兵防弹护具实际上是一笔大亏特亏的买卖。 根据后世的统计结论,普及防弹衣可以显着降低阵亡率,但不能降低伤残率。 试想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穿着防弹衣虽可以确保要害部位不受创,但四肢仍然会受到伤害。 假如本该阵亡的人结果因此没死,而是因伤致残,这意味着官府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持续不断的负担其生活开支,予以优待,否则军心民心不稳。 相比之下,阵亡的人就只需要发一笔抚恤金,一了百了。就算给予家眷一些优待,数额也是较少的。 “这种思维模式不能说是错的,”周长风停顿了两秒,如是说道:“但…某些情况不适合这样思考问题。” 周长风肯定倾向于广泛装备使用,但这一套护具的高昂成本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而且这玩意是易耗品,连续几场大仗小战之后可能就损坏了一大半,又得补充。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众人抓紧时间赶在下山之前完成了初步测试。 共计34套护具参与测试,一半使用轻型插板、一半使用重型插板。 轻型插板的测试方法是先于50距离上使用缴获的汤姆逊冲锋枪射击10发,再在10距离上射击5发。 重型插板则是先在400处使用春田步枪射击2发,再在200处射击2发,最后在50处射击2发。 前者有1套未能通过测试,它被.45ACP手枪弹连续击中后出现了崩解,人形靶明显受创。合格率94%。 后者有3套未能通过测试,基本上都是因为被7.62×63㎜春田步枪弹连续击中后破裂,没能挡住最后几发。合格率82%。 这个测试其实并不严谨,有些苛刻了,毕竟实战中不太可能出现多发子弹落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 何况美国人使用的30-06春田步枪弹又是数一数二的强劲——枪口动能达3900J,比毛瑟的sS和莫辛纳甘的54R还要多200J。 总的来说,效果是很好的。 从前大明研发的几型像古代半身甲似的护甲不仅在防弹能力上比不了它,而且部队还反馈有“累赘、影响战术动作”的毛病,颇为鸡肋。 而这些简洁的背心样式的单兵护具则不存在这些问题,贴合得很到位。 毕竟是后世各国摸索了数十年才不约而同采用的设计形制,现在照搬可谓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摸着石头过河?不不不,现在直接跳过去。 望着这些测试效果优良的单兵护具,周长风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如果不能推而广之那就太可惜了。 他想了想,沉吟道:“实在不行就不用尼龙层压织物了,干脆就用帆布,防护效果差一点就差一点吧,先保量。” 这一宿对于他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夜,可大陆另一端的西欧平原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大明驻巴黎公使馆汇报,当地氛围越发紧张,近些天大小游行活动几乎未曾间断过,许多队伍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翌日上午,周长风高效的汇总了近二小时内的最新军情报告,然后例行公事般的前往昭仁殿。 欧洲战事的进展之快出乎了他的意料,即便他知道原位面法国人只坚持了三十八天,可依然惊奇于如今的一系列情况。 历史上法军尚且组织过好几次勇敢而坚决的反击,可现在却压根没见着。 在大口径铁道炮的强力支援下,德军曼海姆集团军群更是从正面打穿了马奇诺防线。 第5装甲师一路孤军深入,在邦库尔直接击溃了一个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法军步兵师。 而在中线,卢森堡已经不复存在。科布伦茨集团军群的第3山地步兵师穿过了阿登森林,并开始在色当要塞下展开阵型,后续大军也在源源不断地跟进。 据悉,少量不明番号的德军伞兵出现在了比利时南部,正在和比利时第1猎骑兵师激战。 “……那边的情形就是这样了,美澳就防务一事在墨尔本洽谈。” 当周长风来到昭仁殿东次间的门口时,隐约能听到外务阁臣的声音。 这时候,端着托盘的苏依依恰好也从边上走了过来。 “余阁老进去多久了?” “半刻钟,不过他蛮忙的,周待诏你再稍候片刻吧。” 瞥见那托盘上的白釉瓷碟中摆着切片了的橙子和苹果,周长风不禁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还有水果?” 可恶,这是区别对待,朱泠婧那女人都没请我吃过水果! “……”大感无语的苏依依沉默了几秒才回道:“这是陛下自己要的。” 正当二人说话的时候,余慎华推门而出。 周长风旋即拱手行礼,苏依依也微微屈膝。 “周待诏啊,美国方面计划将新编成之师送往澳洲,专员不日抵达墨尔本,你应该知道消息了吧?” “是。”周长风点点头,“国民守备军改编的第四十一师现在又重组了,短训以后就到西雅图登船。” 大明对NationalGuard的官方翻译并非国民警卫队,而是国民守备军。 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好像还要再新增一个师,加强夏威夷的守军力量。” 闻言,余慎华轻轻的“啧”了一声,“事务繁多,我先忙去了。” 他离开后,苏依依与周长风便叩门请示,接着走进了东次间。 里边的朱泠婧正凝视着一幅大比例尺的西欧地图,御案上摆着好几份摊开的报告。 “过了一晚,西方战局进展怎样了?”她目不转睛地问道。 “局面对英法极差,德军在巨炮帮助下从正面突破了马奇诺防线北段,SFL、SFE、SFMA三个要塞全部被攻陷,SDA要塞被分割孤立,但还在抵抗。” “截止今早,这个缺口的宽度大约为二十五公里,平均纵深十三公里。有四个步兵师已经进驻,稳固了这个突破地段。有一个装甲师冒险长驱直入,独自深入六十公里,击溃了邦库尔一个师的法军援军。” “阿登森林也有大部队的行踪,德军先头部队已在色当要塞周围活动、建立进攻阵地,有传言称大量德军战车也在通过阿登森林。这个…陛下,我个人认为可信度很高。”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问道:“那个口子有没有希望堵上?” 这状况太离谱了,法国人苦心经营十多年,斥资无数,应用诸多高新技术,这样的防线纵然不是固若金汤,但阻挡十天半个月是最起码的吧? 结果竟在一两日内被先后突破,撕开了一个五十里的口子。 周长风很笃定的摇头,答复道:“基本没有希望,少量战略预备队没法挡住德军。法军主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北线,回援需要时间,而且超过了铁路运力上限。” 这急转直下的情况都差不多出乎了他的意料,更别说大明君臣了。 有尚未确认的小道消息说,巴黎城区的个别街巷已经出现了有组织的武装市民,甚至有人在堆砌、构筑街垒? “巴黎城内已经不稳了,这仗看来大局已定,当今法兰西政府要垮台了。”朱泠婧阖眼捂额,过了足足十秒才接着说:“这倒也出乎美国人的意料。” 法国迅速战败引发的连锁反应简直不敢想象,之后西班牙、葡萄牙还能置身事外? 那样的话,从西欧到东欧、从直布罗陀到乌拉尔,将全都是▇▇▇的势力,可谓欧陆大地红,仅剩英伦三岛苦苦支撑一段时间,终将屈服。 美国人想下场摘桃子的美梦肯定是没法如愿了,除非他们愿意提前掺和欧洲战事。 对于大明来说,似乎完全可以再观望一会? 如果美国决心掺和,说不定就会在澳洲的所有权上有所让步。 谈毕欧洲战事,周长风向朱泠婧提了一下防弹护具的事,顺口吐槽了几句政客们。 “钱财事小,未来的影响好坏与否是另一码事,不论如何都得打赢再说。” “呵。”满眼不屑的朱泠婧说道:“那帮人总是如此,从古至今没变过,这样精明算计,就没想过假如最终未能取胜的后果吗?” 周长风无奈道:“我是觉得有些事物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思考……” “是,但有人恰恰以为自己高瞻远瞩,因此沾沾自喜,殊不知总是那样看待事物是很自私的,目光浅陋,谘政院里这种蠢物尤其多,大明议员十有七八都是这样,而且毫无操守。”朱泠婧如是评判道。 即使抛开君主和议会之间的天然制衡矛盾关系,她也对大明谘政院那帮子议员十分不顺眼。 钦定议员没的说,基本都是无所事事的乖宝宝,也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作用。 民选议员上下限天差地别,其中认真为民情愿的人也有,可架不住大部分人都是拿钱说话,时常冒出一些奇葩言论。 至于特别议员,这些文学巨匠、名医、大科学家、大教育家的平均素质要高很多,可惜存在着严重的学阀情况。 学阀问题实在是太让人头大了,她悲观的认为如今是无解的。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希望让它像千年以前的门阀世家一样瓦解。 周长风的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说道:“陛下,您这有些说得太过火了吧?” 刚吐槽了一通的朱泠婧现在只觉得心旷神怡,正准备解决那一碟子切成瓣的橙子,闻言就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想给他们通风报信?” “没没没,可不敢吃里扒外。”后者正色道:“臣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怎么可能左右摇摆。” (本章完) 第三八八章 法式崭新步枪;德社的初步战略 “这太疯狂了!我还是无法相信德国人会选择在那里部署装甲部队。” 这是前线与后方的法军将领们今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航空侦察和地面侦察都证明了一支庞大的德军机械化部队正在尝试穿过阿登森林,队伍首尾长达数十公里之多。 法军将领们在客观上已经认同这个状况,并努力做出应对,然而他们在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觉得匪夷所思。 阿登地区的海拔不高,平均也就百米出头,然而坎坷崎岖、树多林密、沼泽遍地。 在这种鬼地方即使是徒步步兵部队想要通过都得费尽力气,更别提摩托化部队、甚至是机械化部队了。 当今坦克使用的引擎功率有限,功重比较低,连续不断的满负载越野非常容易导致引擎过热、变速箱故障,而在这种地形复杂的森林之中,任何一辆坦克抛锚都可能会形成绵延十几公里的大堵车。 更别说成百上千辆坦克所需的燃油了,这种磨磨蹭蹭的越野情况下,坦克的油耗会激增,所以要消耗大量的燃油,而军队常用的卡车越野能力不良,在原野间行驶就够呛了,怎么可能通行于阿登地区? 现在,法国人能够宽慰自己的就是穿过阿登森林的德军肯定缺乏大口径火炮,光靠坦克可没法突破色当防线。 色当防线以色当要塞为核心,它们傍水而建,以缪斯河为天然屏障,部署有相当数量的守备部队和一系列火炮。 柏林时间5月21日下午17:11,阿登森林西北部的一处丘陵之中…… 隶属于比利时第1猎骑兵师的一个搜索分队正在崎岖的林间跋涉着,他们牵着战马和驮马、拎着步枪,警惕地扫视周围环境。 这儿邻近比利时边界,他们奉命追击而来。 德军在前天向边境线附近部署了一支伞兵部队,人数不多,大约三个连,他们分散袭击了多个哨卡和兵站,切断了电话线,致使比、英、法失去了对阿登森林侧翼的信息来源。 于是身处边界的第1猎骑兵师便被勒令肃清这些卑鄙的袭击者,并重新建立控制。 “上尉,到这里就够了吧,我们已经超过预定距离了。” “不,我能感觉到他们,他们就在附近。” 这个分队指挥的预感没有错,德军第2伞兵师第5团的二十多人就隐蔽于此。 因为完成任务后遭到追击,而且又是在这种复杂地形仓促撤退,所以三个连的德军伞兵许多都被打散了,只能三五成群各自为战。 沃尔夫少尉现在是这些人之中唯一的军官,自然就担负起了指挥的重任。 这支一路上锲而不舍的追兵有近百人之多,是己方的好几倍,所以沃尔夫不愿意硬碰硬,一直在带队避战撤退,可是却一直没能摆脱这支追兵。 讨论过后,他们决定再尝试一次伏击,希望这次能够让这些比利时人知难而退。 仅剩的八枚S型反步兵跳雷以Z字形分散布置,改为电控起爆;二十多人分成三股,两挺MG34架设在左右两边。 望着东张西望的警惕敌军,在不远处趴伏、侧躺着的德军伞兵们也格外忐忑,能否甩掉这些牛皮糖似的家伙就看这一举了。 “哔哔!” 陡然,两声短促锐利的哨子声响起,沃尔夫少尉身旁的下士用力拍下起爆器压杆。 “砰砰砰砰——” 八枚S型跳雷底部的抛射药被引燃,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弹了起来,然后在一米多的高度起爆,爆炸声因为间隔太短而听上去像巨响的“轰隆”声。 成百上千根短钢棒向四周激射,至少十几名比军士兵当场被打成了血淋淋的筛子,受伤的马匹发出悲惨的嘶鸣,压过了人的惨叫。 “噔噔噔——” 爆炸掀起的硝烟和尘土还未散去,MG34那短促而密集的独特枪声就响彻林间,雨点般的子弹像镰刀一样横扫而过。 第1猎骑兵师的素质绝对合格,这种搜索分队有一个加强班前出一百米作为尖兵探路,然而沃尔夫少尉特意放过了他们。 现在,当身后传来爆炸的轰响、身侧传来机枪的咆哮以后,这些打头的比军士兵们才惊讶的发现德军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几名钢盔盔罩上绑系着枝叶的伞兵探出半个身子,端着MP38冲锋枪向几十米开外的比军士兵们猛烈开火。 仨人当场中弹,其余人因为卧倒及时而逃过了第一劫,但随即就有几颗M24木柄手榴弹旋转着飞落到了他们身旁。 缕缕青烟从手榴弹木柄底部滋滋滋的冒出,惊恐的比军士兵们连滚带爬的躲避,但很快就被炸得七荤八素,又或是被横飞的子弹击倒。 在最初的混乱以后,后边的搜索分队主力马上就回过神来。 “你在做什么?不要待在这里!少尉,带着你的人向右边迂回!” 带队的上尉指挥着几挺FM30轻机枪全力开火,其余的士兵们也端着毛瑟M89步枪连连射击。 猎骑兵师的侦察部队本就是精锐,由他们组成的搜索分队又怎么会被动挨打? 不过这场精锐之间的对决持续的极短,因为兵力劣势的德军伞兵们没有恋战,在伏击得手以后便迅速脱离了战斗,继续向东南方向撤退。 当懊恼的比利时人在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名军官突然大喊了一声。 “停,安静!” 士兵们不解的向他看去,随即,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从头顶上空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就在他们上空,57架Ju-87B俯冲轰炸机和14架Bf-109D战斗机组成的机群正向色当要塞飞去。 此时,德军第3山地师已经基本做好了对色当要塞的进攻准备。 在之前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该师一共组织了超过二十次班排级别的侦察行动,还有三次连级的火力侦察,但效果一般。 法军常年经营此地,绝大多数地点都已经被标明记录于册,防线上的火炮只需查阅射标和诸元小册子就能直接开火,炮击之精准让人觉得那些炮弹像长了眼睛似的。 面对这样的防线,缺乏重武器的部队怎么可能拿下来? 第3山地师手头可用的身管压制火炮极为有限,只有GebG36型75㎜山炮而已,其余的步兵炮、无后坐力炮、反坦克炮都没法执行对坚固阵地的破坏射击任务。 这也是法国人信心满满的缘故,不过他们显然打错了算盘,低估了航空技术飞速发展的成果。 “敌军飞机!注意!注意!” “进入掩蔽部!” 面对漫天的德军战机,防线中的法军官兵们心都凉了半截,遮天蔽日的庞大机群给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法军目前大量装备的防空武器是哈奇开斯13.2㎜高射机枪,另外也有一些25㎜高射炮,不过因为军费有限的原因,并未大量装备。 可仅凭高射机枪怎么可能支撑起一把有效的防空伞呢? 一架架斯图卡开始对色当防线上的关键目标实施经典的“死亡回旋”——俯冲-投弹-拉起-翻转,反复循环轰炸扫射。 接连砸下的一枚枚500㎏航弹绽放出硕大的火团,剧烈的冲击波让大地震颤。 一门施耐德Mle-7913型105㎜野战炮被近距离命中,当场化作被掀翻的废铁,摇轮、炮镜、驻锄等等部件更是飞出去数十米远。 连串的13.2㎜机枪弹从地面射向天空,交织成一道错落的火网,仿佛要将其中穿梭的德军战机给兜住似的。 然而高射机枪的威力实在过于孱弱,往往连续命中多发以后仍会让飞机带伤逃离。 Ju-87B俯冲轰炸机一般在机腹挂载一枚500㎏重型航弹、左右两翼各挂载一枚50㎏轻型航弹,被盯上了的防空阵地随即就遭到了猛烈空袭。 德军飞行员驾机向其俯冲,地面与驾驶舱玻璃上的一道道标记线对齐代表着不同俯冲角度,当反射式瞄具套中那些法军高射机枪时,轻轻摁下射击钮,MG17航空机枪便发出特殊的“滋滋”声,向目标泼下一长串子弹。 尖啸着落下的航弹和暴雨般密集的子弹将那几处防空阵地化作了炼狱,短暂支棱了几分钟的防空火力顿时沉默了。 当这一机群在色当要塞上空肆虐了一阵子之后,另一个轰炸机编队姗姗来迟。 24架Do-17轻型轰炸机在少量Bf-109的护航下飞抵此地,开始进行水平轰炸。 三百多枚SC50轻型航弹陆续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冰雹似的。 身处缪斯河东岸的德军士兵们心满意足的欣赏着这一幕——此起彼伏的爆炸掀起漫天扬尘,滚滚浓烟几乎将当面的法军阵地吞没了。 “现在是时候了!进攻分队准备行动!” “出发,上上上!” 一道道身影翻身跃出了进攻出发阵地,奔向河滩边掩藏着的橡皮艇。 士兵们扛着橡皮艇冲下了水,然后将之一放,接着一齐划水冲向对岸。 第3山地师的山炮也开始对色当要塞实施压制射击,而位于一线的无后坐力炮、步兵炮、迫击炮则时刻准备轰击暴露的敌军火力点,直接支援己方步兵部队。 架设在进攻出发阵地两翼的MG34也断断续续的发出嘶鸣,这些布置在三脚架上、处于重机枪状态的MG34以一次次长点射压制残存的法军。 在强力的空袭支援下,第3山地师成功在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当后续部队赶来巩固阵地的时候,法军也先后组织了四次反击,然而没能奏效。 失败的反击也决定了这场攻防战不再有悬念,作为倚仗的火炮和掩体大部被毁,士气低落的法军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都再未有任何行动,非常消极。 诡异的状况持续到了当天夜里,重整旗鼓的德军山地步兵们从多个方向发起轮番进攻,渗透、突袭法军阵地。 次日凌晨,当第8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历经千难万险冲出阿登森林以后,却发现自己居然派不上用场了。 各自为战的驻防法军已经坚持不住,开始陆续撤退,其中被分割包围的几个连级单位更是干脆把枪一丢原地投降了。 “这真是一支不错的步枪,充满了机械质感,一定很坚固。” 数十支MAS-36步枪被堆放在地上,三名德军士兵正拿着其中几支摆弄着。 作为前两年才开始量产的新式栓动步枪,法国人打算用它来替换老旧的勒贝尔和贝蒂埃步枪,然而想在短短三年工夫里替换保有量巨大的步枪显然是天方夜谭,何况MAS-36的量产速度偏低。 驻防色当防线的法军部队有幸获得了几批稀罕的MAS-36,然而压根没来得及开上几枪就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随着色当失陷,阻挡科伦布茨集团军群的楔子被拔除了。 现在,5个装甲师、4个摩托化步兵师、31个步兵师的德军大部队正源源不断的穿过阿登森林,五十万大军向着豁然开朗的法国腹地滚滚而来…… “……现在的战况足以证明一切,了解自身力量的德国人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粉碎英国、法国资本家和官僚集团的幻想。” “……我们应该加快向巴黎进军的速度,巴黎市民们已经厌倦了官僚集团的腐败,和对右翼势力的纵容。” 前线捷报连连,5月22日早晨,恩斯特在国务委员会上发表了讲话。 任何政治集团都难保不发生意见、立场、权利的斗争,德社上层对于路线的分歧主要集中在二十年前的开始阶段,以及击败英法干涉军、签订《鹿特丹条约》之后的那几年。 德社对自身的历史任务有着比较明确的定论——证明理论的正确性和制度的优越性。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保证政权安定。 为了达成这个前提,除了建立强大的国防力量以谋求自保以外,近些年的主流看法则认为应该主动出击,解放整个西欧。 相对来说,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都是比较容易解决的,最大的问题在于英国。 作为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的发源地,日暮西山的大英帝国仍然拥有实力强大的舰队,急不可耐想在海上挑战其霸主地位的后果必定是惨重的。 国防部的意见是,应通过新兴的空军削弱英国海军,在西欧大陆建立一系列针对英国的空军基地,保证多方位的压制,并辅以强大潜艇部队和破交舰队,迫使英国放弃敌对。 另外,在达成陆上战略目标以后,应着重建设强大的、正规的水面舰艇部队,以期在遥远的未来应对来自美洲的、可能的威胁。 (本章完) 第三八九章 巴黎大麦克斯 理想情况下,达成一系列目标之后,欧洲以德法为首的▇▇主义力量便可以充分利用大陆优势。 以庞大的空军压制北海、英吉利海峡等英国控制的海域,封锁英伦三岛与大西洋之间的航线,让严重依赖海外物资供给的英国本土陷入资源匮乏的窘境,迫使英国高层求和。 在此期间,罗马尼亚和俄罗斯的油田、匈牙利和乌克兰的粮食将维持德、法、捷的工业机器全力运转,相对更高效的行政手段能够杜绝一定数量的浪费。 这一套战时制度将在保证欧洲人民足够生活水平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发挥整个欧洲的工业力量,从理论上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但这也存在变数,那就是美国是否还会插手欧洲?如果插手,那么其诉求是什么。 民主党的一系列干预调控政策使得近几年的美国与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制度渐行渐远,联邦政府有从小政府转向大政府的趋势,合众国为了摆脱经济危机的束缚而愈来愈专制。 美国和加拿大的总人口达1.5亿,钢铁产量不低于6000万吨,大型船台和船坞上百座。 以总体战的思路进行评估的话,其甚至可以在五年内组建一支千万大军。 可变数终究只是变数,这并不妨碍德社当前的行动。 德国人比较乐观的认为,美国人在见识了己方强大的国防力量之后,对于欧洲问题的底线应该就是英伦三岛不受侵犯。 正好,还能借机应用包括但不限于驻军、军援的方式输出影响力,瓦解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体系以后将之通通接盘。 5月23日下午15:37,巴黎。 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分明、降水均匀,不过夏天的巴黎时不时也会出现天气陡变的情况。 这一天,稀里哗啦的大雨持续了一个中午,尔后才渐渐减小。 在总理府外的广场和马路上,数不清的民众冒雨聚集于此,人头攒动、雨伞相拥,那一面面写着诉求话语的横幅被雨水沾得湿答答的。 “中止敌对状态!” “停战!停战!” “这不是合理的战争,立刻纠正错误!” 在场的军警们板着脸,紧张的维持着秩序,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巴黎市民们,要知道他们可是真的敢硬碰硬的狠人。 在前几年,极右派系最猖獗的时候,PR、PS、PCF组成的人民阵线挫败了他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政见不和使得人民阵线名存实亡。 PR,也就是法国激进党这一资产阶级党派继续支持对德社的种种限制,直至如今也一样。 现在,即使是PS和PCF也同样存在诸多分歧,尤其是眼下德军滚滚而来,究竟应该站在国家和民族的立场将之视作敌人,还是当成朋友呢? 为了消弭分歧、避免内讧,大家索性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管怎样先谈判议和,终止对德社的封锁限制,重建友好的外交关系。 雷诺才将就任总理几个月而已,却不得不直面这风雨飘摇的现况。 作为第三共和国的保守派政客和特立独行的中右翼人士,因为延续从前的保守政策,无法控制货币超额发行,雷诺为首的这一届班子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 他亦是一个对法兰西有着强烈自豪感的民族主义者,坚决反对德社明里暗里的意识形态攻势,决不允许▇▇▇主义势大。 同时,他在外交上也倾向于和英国合作,协力对付来自新生的巨大威胁。 很显然,雷诺政府无法在这个危机动荡的时期取得本国民众的广泛认同。 如同魔笛被吹响了一样,那些在前两年屡遭打击而差不多销声匿迹的极右势力闻着声就又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所以这时候也不断有其他的游行队伍从附近赶来,随即发生了冲突。 “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国者!现在,德国人正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前进,而你们却在这要求和谈。” “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法兰西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抵抗,难道你们还想再让阿尔萨斯和洛林分离出去吗?” 顿时,军警们如临大敌。 亲自压阵的宪兵中校目光凝重,而他身旁的一名巴黎市政警监更是脸色煞白。 不出众人意料,一场拳脚相加的群殴事件在短短十几秒后就爆发了。 “太糟糕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中校,我们……” “砰!” 一声枪响犹如利箭一样,划破了人声鼎沸的广场。 在场的宪兵和警察们一瞬间都变了脸色——上帝啊,这下完蛋了! 中校死死地盯着枪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正是两团人群激烈纷斗的地方,恐怕是某个别有用心的家伙为了挑起更大规模的冲突而不惜开枪。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几步开外的一名上尉急切地问道。 军警们没有接到镇压的命令,他们仅仅是来维持秩序的,现在没有谁胆敢擅自下令强力镇压,那样的后果在巴黎历史上早已有过无数个例证。 “向后撤退二十米,要求他们停止冲突。” “是!” 这样的应对办法等于没有应对,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围绕总理府布防的军警们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双方展开交火。 扩音器传出的喊话声被直接无视,或者说它们的声音被枪声和呼喊声给轻易盖过了。 流弹时不时的飞来,甚至击碎了官邸的玻璃窗,传来让人心头一紧的清脆“哗啦”声。 愤怒的市民们冲进了附近的枪店,拿起枪就往外边跑,留下一脸懵逼的售货员。 自动手枪、霰弹枪、猎枪、步枪,一个个枪架被一扫而空。 同样是气血上涌,一部分学生相对来说更理智和礼貌点,气呼呼的他们先是把自己的钢笔或手表往收银台上一扔,然后才拿起枪离开。 “砰!砰!” 在旁边的住宅楼,个别人甚至在自家阳台持枪射击。 局面就这样完全失控了,枪声不绝于耳,赶来增援的法军部队见状也束手无策。 小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鲜血被雨水冲淡,可很快就有更多嫣红的鲜血重新将之加浓。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巴士、无轨电车被有组织地开到了主干道上,然后被齐心协力推翻,横着一辆接一辆堵塞了道路。 塞纳河北岸,多年前路易十六人头落地的协和广场已经成了武装市民的集结地之一。 有服役经验的市民被推选为领队,他们以中队为单位进行编组,赶去把守重要的路口和建筑。 一夜之间,巴黎仿佛重回七十年前。 第二天上午8:33,法军第2预备步兵师的数辆雷诺R35轻型坦克好不容易通过了玛德莲教堂,拐进了通往协和广场的皇家路。 在这里,两辆巴士和三辆轿车横在路上,十多名持枪的市民正据守着此地。 法军坦克试图推开路障,可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武装市民们给包围了。 驾驶员把制动器踏板踩到了底,丝毫不敢动弹。没过多久,随着舱盖被掀开,四名坦克兵就被一个接一个地拽了出来。 这儿的情况还算相对和谐,在南边的凯旋门附近,规模达上千人的激战已经持续了半天一夜。 黄澄澄的弹壳随处可见,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弹壳而滑一跤,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来不及收拾的尸体。 残存的一百多名火十字团和法兰西行动分子被压缩到了两栋公寓楼和周围的公园中,但仍然在负隅顽抗。 赶到现场的陆军步兵们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方交火。 但这种情况很快就演变成了三方混战,具体起因无从说起,陆军部队声称遭到了多次攻击以后才不得不还击。 “德国人还没有到来,我们就已经不得不离开巴黎了吗?” “皮埃尔,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无比滑稽和可笑的一件事。” “不行,政府不能撤离,否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再没有任何周旋的土地了。” “是的,如果直接放弃抵抗,我们就会是法兰西历史上的罪犯,你、你、你,还有我,都是!” 金碧辉煌的总理府中,雷诺政府的一众部长们正在大声争论着。 摆在这些第三共和国大佬们的可选项真的不多了。 寄予厚望的马奇诺防线并未起到作用,前线已经几近崩溃,处于比利时和荷兰一线的数十万英法联军尽管已在全力撤退,可因为接连不断的空袭和德军的追击而非常迟缓。 而现在,巴黎却已经陷入内乱,可谓祸不单行、前后皆乱。 内政部长沉声道:“现在,至少两个师的德国坦克正在向巴黎行进,也许他们后天就会到达,你们难道想进监狱,然后接受▇▇▇的审判吗?” 这种情况下,众人不得不开始慎重思考接下来何去何从的问题—— 继续抵抗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有意义,那么是否应该撤离巴黎? 不过,时间不等人,留给他们的讨论时间不多了。 “法国坦克!” “开火!” “我们打不穿它,那是重型坦克!” 第5装甲师已经推进到了兰斯一线,在这儿,这支装甲部队第一次遭遇了法军的夏尔B1Bis重型坦克。 【配图】 在六百米的距离上,三号C型发射的37㎜被帽穿甲弹被它那厚实的60㎜正面装甲轻松挡下。 “Biang——” 连续几发炮弹击中了为首的一辆B1Bis,火星四溅,场面倒是很华丽,但炮弹要么滑跳开、要么撞个粉碎。 先手攻击无效,来自对方的反击马上就劈头盖脸的抽向了德军坦克。 “咚!” B1bis重型坦克那以准确着称的液压转向系统和光学瞄具赋予了它优良的射击精度,炮塔上的㎜炮和车体上的75㎜炮向梯形阵型的德军坦克猛烈开火。 三辆重型坦克轮番射击,眨眼间的工夫便有几辆III号坦克被击毁,车体被75㎜穿甲弹砸开了洞,然后将装甲板撕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所向披靡的第5装甲师先头部队不愿就此放弃,他们接着又尝试了一下向左右两边迂回。 然而这三辆重型坦克并非孤军奋战,一些法军步兵部队也在后边的村子建立了阵地,布置好了四门25㎜反坦克炮。 在付出了五辆III号C和两辆Sdkfz222被击毁的损失后,第5装甲师先头部队无功而返。 “不能被他们挡住,立刻联络空军!”师长如是命令道。 可问题在于,随着他们深入法国腹地,德社空军的滞空时间越来越短,之前占据制空权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少了。 过去了几个小时,空军也仅仅只派来了几架战斗机俯冲扫射了一番,几乎毫无作用。 正当第5装甲师军官们计划在夜间派出工兵分队实施近距离爆破的时候,后卫部队传回了好消息——第4摩步师下属的第11摩步团追上了他们的步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自行火炮连。 这个自行火炮连装备的载具非比寻常——它以IV号坦克底盘为基础,安装固定敞篷战斗室,搭载sK26型105㎜加农榴弹炮,绰号“大麦克斯”。 【配图】 与历史上仅有两辆原型车不同的是,如今的它诞生的更早些,也得到了少量生产,不过并未对引擎位置进行改动,所以外形稍有不同。 在设计构想中,大麦克斯是用来对付马奇诺防线的,它的装甲能够保护它免于中口径火炮的威胁,同时又可以用威力巨大的加农榴弹炮精准轰击那些坚固火力点。 但现在,用于对付坦克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第11摩托化步兵团,这看似只是一支平平无奇的部队,不过其指挥官大有来头。 埃尔温瞥了眼地图,然后又端起了望远镜,“现在第5装甲师不用担心缺少步兵掩护了,我们之后应该可以突入到兰斯的西边,切断铁路线。” 夕阳西下,之前遭遇战的硝烟已经散去,可这样的平静很快就又被打破了。 轰隆轰隆的炮声中,一发发迫击炮弹落在了这座不知名村子的周围,法军士兵们匆匆伏在各自的掩体中。 德军侦察兵使用曳光弹向那几辆夏尔1Bis射击,从而为己方的自行火炮标明目标。 在1300的距离上,守株待兔似的法军坦克率先开火,只是这次轮到法军坦克兵们无奈的目睹炮弹从对方的装甲上弹开的场景了。 “轰!” 编号306的大麦克斯第一个还击,一发105㎜穿甲高爆弹高速飞出了修长的炮管! (本章完) 第三九〇章 决战阿拉斯你停下来干嘛 sK28型加农榴弹炮拥有52倍径的修长身管,这赋予了它相当高的初速。 105㎜穿甲高爆弹以820/s的速度飞向1260外的夏尔B1Bis,毫不费力的洞穿了其车体正面装甲,并在内部起爆! 那辆B1Bis迸发出耀眼的闪光,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和冲天而起的大团浓烟,大大小小的零部件像天女散花似的坠落在周边。 相比起无防护且高大的88㎜高射炮,大麦克斯自行火炮无疑更适合投入这样的作战。 接下来,8辆大麦克斯在1000的距离上轮番开火,像点名似的一个一个敲掉了当面之敌。 紧急倒车的第三辆重型坦克也没能逃过一劫,它接连被两发炮弹命中,当场殉爆,炮塔在空中飞旋了两圈落在几米开外,但车体仍因为惯性继续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轰!” 那几处反坦克炮阵地没被放过,它们很快就遭到了高爆弹的轰击,尘土飘散,只见那小巧的25㎜反坦克炮已经化作一堆废铁。 早就蓄势待发的德军坦克和步兵们可不打算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随即离开了己方阵地。 “咻—咻——” 一名上尉拔出信号枪朝天连续发射了两发红色信号弹,然后自己也拿着鲁格手枪跟了上去。 尔后的零星战斗太过轻松,混乱且惊慌的数百法军完全无力抵抗汹涌而来的大股德军。 双方看似激烈的对射了一阵,“噔噔噔”和“砰砰”的枪声遍及整片原野,可没过多久便有一些法军士兵将白布用刺刀挑起来挥舞了。 一个FM29轻机枪小组朝着大致方向胡乱扫射了两个弹匣,瞧见几十名德军步兵仍在快步跃进,索性就把枪往边上一扔,举起双手缓缓站了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 数百支步枪和轻机枪被横七竖八的堆在了一起,这些用精良中碳钢和优质核桃木造出来的武器现在就像柴堆一样。 大约两个步兵连和一个反坦克炮连的法军排成了两路纵队,空着双手沿乡间土路向东南边的走着。 一辆接一辆的III号C、IV号B、Sdkfz221从旁边经过,朝向西北方向驶去。 “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见到埃菲尔铁塔了!” “也许还可以在塞纳河游泳?” “巴黎的大资本家们不知道这几天晚上做的什么梦。” “哈哈哈哈——” 坦克和装甲车上的德军士兵们有说有笑,仿佛将这场深入敌后的作战行动当成了郊游。 那几辆原先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夏尔B1Bis重型坦克仍在燃烧,负重轮的橡胶早已烧尽、油漆也已烤化,焦黑的残骸中冒出的浓烟直冲云霄。 “你们能及时到来真是太好了,多线突击时只依靠第5摩步团是没有足够的兵力的。” 既然第11摩托化步兵团跟了上来,担心缺乏伴随步兵而吃亏的第5装甲师便免去了一大烦恼。 德社人民军的39年制装甲师编制和历史上同期的装甲师编制相去甚远。 德社如今采用两个装甲团加一个摩步团的装甲师编制,另有摩托化炮兵、工兵、通信、侦察各一个营。 而历史上则是一个两团制装甲旅和一个两团制摩步旅,师属炮兵也是团级的。可以看出其是以坦克为核心的诸兵种合成部队,包含各种支援单位,具备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而其它国家则不然。 德社现在采用的编制肯定是不合理的,因为伴随坦克行动的步兵和炮兵数量不足,很容易出现兵力捉襟见肘或火力不足的窘境。 又因为如今德社此前没有经历类似于波兰战役的经验,所以不尽如人意的编制问题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若非埃尔温隆不在这一次及时跟上了第5装甲师的步伐,他们就不得不停止推进了。 南线的情况是这般,北线那就更为糟糕了。 又或者说,这是与原位面历史不一样的糟糕情况。 南边的马奇诺防线和中间的阿登森林先后被突破,曼海姆集团军群向着正西方向高歌猛进,他们以第5装甲师为先锋直扑巴黎而去。 科布伦茨集团军群在通过阿登森林以后也如历史上一样向着西北方向快速深入,试图切断在荷兰与比利时的英法联军的后路。 面对这样危急的局面,英法联军被迫大举撤退。 为了挡住科布伦茨集群的穿插之路,法军统帅部几乎拼尽了全力。 第2轻骑兵师和第13摩托化步兵师最先赶到,但仅仅迟滞了德军36小时便被击溃。 第14步兵师、第42步兵师、第35预备步兵师随后也赶到布防位置,但同样只拖延了一点时间罢了。 至此,法国人的努力无一奏效。 科布伦茨集群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里尔,即将对加莱地区构成直接威胁,四十万英法联军即将被包围,似乎败局已定? “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英国人从来不会放弃。现在,向布鲁克发电,让他立刻准备反击。” 英国远征军总司令约翰-维里克上将掷地有声地下达了命令。 在里尔的一座仓库办公楼,第2军军部今天早上才转移到这里,刚走下军官轿车的阿兰-布鲁克中将收到了命令。 他神色凝重,紧盯面前的地图,随即指着上边标识的一座小镇开口问道:“只能是这里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苏格兰师还在路上,他们遭到了空袭。”他旁边的一个中校参谋语速极快地陈述道:“皇家第2坦克团已经重整完毕,不过他们希望在夜间行军。” “我们还是缺少足够的坦克,向法国人询问,我们需要他们的坦克部队!” “是!阁下!” 在法军以添油战术接二连三的送出去几个师以后,英军倒是利用这些争取到的少量时间重新调集了部队。 第1装甲师、皇家第2坦克团、第6步兵师、第15苏格兰步兵师奉命从两个方向夹击小镇阿拉斯。 按照反击计划之构想,科布伦茨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第4装甲师、第21摩托化步兵师将被切断后路,同时,其大部队的推进也会被迟滞。 按照远征军司令部的命令,反击部队必须竭尽全力拖延德军的深入步伐,为友军转移、布防争取时间。 在历史上,同样是在这个名叫阿拉斯的小镇,英法联军发起了一场死中求活但最终失败的反击—— 他们尝试将德军的先头部队切断,并阻止其后续主力的跟进。虽然英法联军最初取得了成果,但最终仍然被德军击退了。 5月25日,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这是一个暗沉的日子。 中午11:57,第21摩步师的摩托化侦察营3连在阿拉斯以东7㎞的麦田中遭遇了成群结队的英军坦克。 瓢泼大雨模糊了双方的视线,交火过程虽然无比激烈但实际上并未取得多少战果。 自知不敌的德军侦察分队匆匆埋设了一些地雷,然后连忙撤退。 一辆辆摩托车发出“噗噗噗”的轰鸣声,车轮卷起大片的飞溅泥浆。 而在阿拉斯以西地区,法军的42辆索玛S35骑兵坦克和9辆夏尔B1Bis也被配属支援英军的这次反击,他们与第15苏格兰步兵师的四个步兵连一起进攻,直接压迫德军先头部队的左后方。 【配图】 “敌军坦克!” “注意!驱散他们的队形。” 第21摩步师的一个反坦克炮连和步兵营匆忙赶到此地布防,6门Pak36型反坦克炮才放下驻锄没几分钟,甚至连各炮位之间沟通用的电话线都来不及铺设。 十几发80㎜烟幕弹接连落下,但是倾盆大雨阻碍了烟团的形成,并未起到驱散法军坦克冲击队形的理想作用。 “装填曳光弹!” 上尉在炮队镜中观察着战况,然后大喊了“Feuer”。 一发37㎜穿甲曳光弹拖着显眼的亮白尾迹飞向打头的B1Bis,其它几门反坦克炮也纷纷射击,一齐集火同一目标。 过大的雨势让炮队镜的挡雨片都几乎失效,只见炮弹撞上那辆重型坦克的炮盾发生了跳弹,炮弹划出一条钝角折线的激光! 其余的几发37㎜被帽穿甲弹也同样无效,仅仅只崩出一团又一团的火花。 “无效!无效!指挥官同志,它们停下来了!”有炮兵厉声叫道。 那些B1Bis很整齐的停车,然后用㎜炮和75㎜炮轰击暴露的德军火力点。 德军反坦克炮兵们沉着应战,尝试射击法军坦克的履带。 这样静对静的对决中,低矮的反坦克炮实际上也占优势,因为坦克很难发现和击中他们。 激烈的交战持续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付出了几辆坦克被打断履带、击毁主动轮的代价后,法军坦克干掉了半数德军反坦克炮,然后猛然发起了二次冲击。 随着距离拉近,英军步兵们拎着恩菲尔德步枪和布伦轻机枪,紧紧跟着那几乎排满了战线的法军坦克。 “轰!轰!” 德军继续以迫击炮实施妨碍射击,试图打乱来犯之敌的步坦协同,然而效果不够明显。 来自机枪、迫击炮、反坦克炮的各种火力交织于这片方圆不过几公里的战场,不断有曳光弹穿梭于雨幕之中。 “听好,完成突破后发射信号弹,不要忘了。” “A连准备冲击。” “三十秒!” “不要害怕,干掉这些德国佬!” 锐利的冲锋哨响了起来,那些在暴雨下隐隐约约的身影随着距离拉近而越发清晰——头戴汤米盔的英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恩菲尔德步枪逼近了前沿阵地! 这样的场景与二十年前何其相似,只可惜大部分德军士兵都只能从父辈的口中听说那时候战争的惨状。 刚好四十岁的反坦克炮连上尉被这场景勾起了当年的回忆,那时候十八岁的自己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重机枪弹药手,负责搬运那一箱箱似乎永远也搬不完的帆布弹带。 “上尉。”一名传令兵一个滑步从旁边的土坡边上溜了下来,然后借势卧倒,“电话命令,团长要求我们坚守阵地,援军距离我们只有六千米了。” “英国人的反击是无用的,准备开火!” “等坦克再靠近些!” 没法指望英军步兵和法军坦克能有良好的密切配合,只见一辆辆S35骑兵坦克和B1Bis轰隆隆的碾过了散兵坑、土坎、壕沟,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 德军反坦克炮兵和步兵们这才从隐蔽处探出身子,端起冲锋枪、步枪向几乎贴到脸上的英军射击。 “嗒嗒嗒嗒——” 密集的子弹从MP38冲锋枪的枪口飞出,一个接一个的英军士兵猝不及防的被撂倒在泥泞的田地中。 之前仓促用铁丝绑扎在一起的M24木柄手榴弹也被接二连三地扔向了那些法军坦克,集束手榴弹爆炸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集束手榴弹】 同一天,南京。 推迟了好多天的御前会议于今日召开,但是无果而终。 欧洲战事的变化幅度之大、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大明君臣的想象,不同的意见已经不再只是简单的甲和乙,而是甲乙丙丁戊等等。 整整一个时辰的会议,唯一达成共识的是两件无关紧要的事。 第一,新加坡坐镇马六甲海峡,位置重要所以须实控,不设宣慰司,而是专设一府,拟以“星洲”为名。 第二,大明陆军须再度扩军,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新编六个步兵师;年底之前再新编完成四个步兵师、四个野战重炮旅、一个战车旅。 “农工盟会和共▇▇的诉求眼下没法满足,不过这与朝廷不沾边,可以先晾一阵子。” “公赎的进展还是不错的,比当初料想的快不少,有望提前两个月达成目标。” “澳洲的事,他们多半还想再观望一阵子,这样倒也好,急吼吼的发兵怎么说都有些不稳重的感觉。” 在返回昭仁殿以后,朱泠婧随口向周长风说了几句,然后停下了脚步。 后者是跟在她身后的,边走边翻阅着笔记,有些纠结的回道:“但是等美国人又往夏威夷送一个师,那就更难打……靠!” 不是,大姐,你突然停下来干嘛?! 【唉,太心疼了……结果今天一查稿费当场懵了——直接少了全勤和20%的激励。然后才想起来是前几天晚上去急诊没更新,第二天忘记兑换请假条了……】 (本章完) 第三九一章 私房钱;低配版两栖作战指挥舰 “啊?!” 正在琢磨问题的朱泠婧一个踉跄向前了两步,倒是没有摔倒。 后边的周长风赶忙往边上挪了几步,拿起手中的笔记尴尬道:“那啥…陛下,我刚低头没看到,一不小心就……” “不小心?”可以看到朱泠婧的眉毛先翘了一瞬,但马上就归于平和。 “是啊,我也不敢故意啊。”欲哭无泪的周长风回道。 “是吗?”朱泠婧坐到了御案前的椅子上,随口道:“也不见得吧?” “陛下您要这么说,那臣就只能喊冤了。” “呵。” “呃…要不…陛下先忙,我先告退了?” “退什么退,闯了祸就想溜?待着。” 朱泠婧瞥了他一眼,语气和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接着自顾自的把簪子拔了,松开那有些歪斜的发髻以后又重新盘了一个。 稍后,两名经略待诏来了。 所谓“经略”,意为筹划、经营、管理,唐宋明三朝都曾设立,这是一个相当高的官职。 当然,现在的经略待诏相当于经济顾问,负责为皇帝提供经济、金融、工农业建设方面的咨询解答。 因为涵盖范围广、专业性强,这也是人数最多的顾问,通常有四、五人。 “……今年国民生产总值预期仍会有小幅提升,可达九百五十万万圆。不过增长率略低于去年。可见即便处在战争时期,只要调控管理到位便不会致使经济衰落。” “……据粗略调查,军工业迅速扩张也相应的带动了冶金、食品、医药等制造业发展,其增长潜力目前来看相当可观。” 这几人其实也算是周长风的同僚了,大家的值房都相邻,这么久下来早都认识了。 战争对大明的经济影响还是比较明显的,重工业产值增幅明显。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待的话,这是转换了投入与收益模式后的正常情况,尽管大明的财政状况足够应付军费,也相应的发行了国债,然而依旧不可避免的要暂缓、中止一些民生方面的工程建设。 从南洋攫取到来的巨额利益到目前为止只有一部分被投入了经济循环,赚得钵满盆满的权贵们还有不少人在纠结和观望着。 如何让这些家伙把钱给掏出来流入市场进入循环?这是摆在皇帝和内阁面前的重要问题。 否则的话,那就达不到以战养战、以战富国的目的了。 大约一刻钟的问答过后,二人便告退离开。 见朱泠婧还没有理睬自己的打算,周长风禁不住无奈地开口道:“陛下,我也还有不少活没办完……” 前者“哦”了一声,“难道晚上不能办吗?” “……”大为无语的周长风索性就不着急了,反正这女人也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大不了今天就在这混日子呗。 就这样又过了一小会,门外传来了方述均的声音,而朱泠婧则直接招呼他进来。 作为从前的公主府家令,到底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方述均如今不仅要负责以往公主府名下的产业,还要兼职一些宫中的管理事务。 “陛下,您前些天交代的事情全都妥当了。” “好。”面色平静的朱泠婧点了点头,看向周长风说道:“父皇这些年也很少有超额开销,内帑[tǎng]每年额度不多,积蓄太单薄了些。” 呃?怎么突然扯到皇帝私房钱的问题上来了。 见周长风不解,她又继续补充道:“我考虑成立一团人,往后大军征战以后就能跟进战区搜集金银,用来充实内帑。” 笑不活了,原来这女人是想搞私房钱啊。 周长风想到不仅是自己设法弄一笔款子,连皇帝也想搞私房钱,不免有些好笑。 “陛下,这…到时候容易掰扯不清吧?这支队伍以什么名义紧随大军脚步?” 朱泠婧微微一笑,但没有开口回答,显然是不想亲口答复。 一旁的方述均代她回道:“特种矿产调研。” “嗯……”周长风沉吟须臾,正色道:“陛下,我可以全力配合,但不适合主导。” 自古以来,当白手套的人似乎真没几个有好下场?反正周某人不乐意干这种事。 朱泠婧斜睨着他,淡淡道:“本就没打算让你主持,你做好你该做的就是了。” “克行,这支队伍人不会太多,眼下暂定的领头人有四、五人,之后还会招大约三十人可靠的。”方述均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他,“明面上的事,我们都会打点好,不过毕竟是去夺利的,肯定不受待见,到时候少不得要伱派人配合。” 周长风点点头,“原子核兵器需要用来特殊的矿石原料,刚好也能比较合理的掩人耳目。” 大明对原子弹的理论论证工作已经进行到收尾阶段了,现在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们正在研究该使用什么样的中子源和原料提炼方式。 周某人估计他们大概秋季可以下定论,然后就可以开始筹备后续建设计划。 几人交谈了一阵子,明确情况以后,事务繁多的方述均便拱手告退了。 “就知道,陛下还是不舍得让我去捞钱的。”周长风不禁感叹了一句。 端着茶杯的朱泠婧微微摇头,笑道:“哎呦,你倒是自视甚高啊。” “那倒不是,我……”周长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认为陛下应该是比较…理智的。” “你倒是会说话,怪不得当年游走群芳之间如鱼得水。” “咳咳…谬赞了谬赞了。” “说到这,朕倒是蛮好奇,你从前接触的花花草草可没法和如今相提并论,怎么现在就这么安分了?”朱泠婧斟满了茶,抬眼看向了几步开外的周长风。 后者当场语塞,相当尴尬。 “那个啥,人都是会变的嘛……” “是吗?朕倒是更相信本性难移。” 朱泠婧一眼就看出周某人心虚,而且还想顾左右而言他。 要说风流,这本身不能算什么负面标签,自古以来的名人们从来不乏风流韵事。而且就普遍情况来说,这还真是本性难移,极少有人说改就改,很多风流人士到了中年也一样。 因此她一直以来都有些好奇,想八卦一下周某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考虑到这属于不合时宜的私事,所以以前没提过。 可想而知周长风现在有多尴尬,太离谱了,这女人怎么还有闲心八卦这种事情的? 他努力严肃地答道:“难归难,但也不是百分百不可能。” 见他遮遮掩掩不讲真话,朱泠婧也就不追问了。 她很遗憾地说:“上回在新加坡的那七百斤黄金基本都去了朝廷国库,可惜了。” 虽然表面上看是二元君宪,不过大明的权力架构实际上对皇帝没有那么友好。 根据宪律规定,皇帝拥有任命丞相、签署法令、宣布动员、宣战媾和、任命钦定议员、解散内阁等等大权,还是名义上的帝国军队统帅。 然而皇帝却没有解散谘政院的权力,并且也没有财政权,因为每年的财政预算案都是谘政院制定的,朝廷也只能质疑或驳回一次。 可想而知这样的皇帝虽然拥有实权,但却是缺乏后劲和底气的实权。 何况自古以来中国王朝都有封驳、封还执奏的情况,皇帝的圣旨从来不是必须执行的,这就更烦人了。 朱士堰在位三十多年风平浪静是因为他精明而圆滑,不会在有矛盾时固执到底。 但这不代表大明现今的体制架构就是完美的,至少对于君主而言,只有在威望足够的时候才能顺心如意,否则不论是朝廷还是谘政院都可以阻挠君主。 往最极端的方面假想,谘政院理论上可以通过剥夺皇帝主要权力的宪律修正案,不过这需要一部分钦定议员反水。 因为宪律修正案需要三分之二的议员投票赞同才可通过,而钦定议员有八十人,如果他们都反对,那么宪律修正案是无法通过的。 同样进行极端假想,被逼急眼了的皇帝也可以宣布戒严,命令军队包围谘政院,掀起一场宪律危机。 不过这终究只是最糟糕的情况,正常来说君臣都很默契,遵循正常游戏规则,即使有矛盾也就是明里暗里的博弈,看最后谁先退让,不至于闹到难收场的境地。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朱泠婧越来越执着于搞钱的缘故——堂堂中国皇帝,名义上富有四海,可实际上每年都只能靠谘政院批下的那笔钱,感觉还不如三百年前的朱由检。 倒不是为了奢靡享受,而是为了政治运作的开销和不时之需。 以罗符和周长风为例,罗符每个月都会以补贴名义收到一笔钱,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礼金;而周某人虽然没有受领这些钱,但派去他家的侍女可是专雇的。 诸如此类的开销都得有朱泠婧掏钱,它们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目。 “总算出来了。” 周长风离开昭仁殿以后就加快了脚步,一路快走穿过了乾清门才松了口气。 今天有点倒霉啊,又是出糗又是被八卦。 回到值房之后他才平复了心境,随即开始例行公事地审阅那一份份报告。 在旧港和巴厘巴板行动之后,大明空军对炮艇机的兴趣越发浓厚了,决定继续发展。 为了克服炮艇机暴露出来的脆弱、生存能力低下的问题,空军方面打算简单粗暴的为其加厚装甲,使之可以顶着地面防空火力强行作战。 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海军认为三二式水上飞机即将落后,于是发布了下一代大型水上飞机招标项目。 今年在第一轮测评比拼中,燕京上行飞行器公司设计制造的原型机直接落选,理由是太过笨重,而且生产成本比其它几家公司的原型机都要高。 海军不待见,但是空军却觉着不错,很有改造为炮艇机的潜力。 于是他们正准备下18架的订单,为之额外加装8㎜或12㎜表面硬化钢板、50㎜防弹玻璃、双层自封油箱,安装一门陆军的三七式112㎜步兵炮、两座双联装12.8㎜航空机枪作为对地火力。 除此之外,它还拥有机背自卫炮塔和机尾自卫炮塔,均使用双联装12.8㎜航空机枪。 周长风嘀咕道:“得,这下真成飞行坦克了。” 如果放在大战后期,这样的防护能力仍然不足,因为那时候20㎜高射炮、40㎜高射炮都已经普及了。 可如今列强军队大部分轻型防空火力仍然以高射机枪为主,.30或.50口径的子弹攻击这种重装炮艇机就如同挠痒痒一样。 这时候,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坏主意,嘴角都不由自主的上扬。 “哎,罗符,西湖级的船宽是多少?” “二十公尺吧。” 大明海军有两级六艘水上飞机母舰,洞庭湖级改建自昌乐级货轮,而西湖级则是专门建造的水上飞机母舰。 这样的话,西湖级应该可以勉强装运这种重装炮艇机。 到时候直接带几架去夏威夷,让美国人好好体验一下那被单方面压制的感觉。 美军的M2HB高射机枪无法有效毁伤这种防护程度的重装炮艇机,而28㎜“芝加哥钢琴”高射炮不仅数量不多,而且性能糟糕,配套的Mk44射击指挥仪更是迟迟没有交付使用。 当地驻防的陆航战斗机也同样无法造成有效毁伤,到时候怕不是子弹打光了也无济于事。 除了这个油然而生的坏主意之外,周长风这半个月来也考虑了其它方面的问题,努力增强明军远征夏威夷的赢面。 登陆作战本身就非常复杂困难,明军又要跨越大半个太平洋劳师远征,那就是难上加难。 新式武器装备的换装是直观的提升,但指挥控制体系的升级迭代虽不怎么起眼,可却至关重要。 因此周长风萌生了打造一艘专用的两栖作战指挥舰队想法,以最大化提升明军登陆时的作战效率。 历史上大战时期美军就实验性的建造了阿巴拉契亚级指挥舰,而后世比较着名的指挥舰是美国海军的蓝岭级,两艘蓝岭级指挥舰负责在两栖作战中提供战场通讯中继、情报分析、电子对抗、指挥决策。 【配图】 用生动形象的比喻来说,专业指挥舰的加入就像是把普通玩家的大脑换成了职业选手的大脑,反应速度、决策好坏、沟通效率跨越式增长。 至于该怎么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打造低配版指挥舰,大概就只能竭尽所能的塞一堆电台收发机和优秀参谋人员了。 (本章完) 第三九二章 豪华配置;王牌逃生路 实际上在这方面的先行者是英国人,早在大战之前,皇家海军就明确的认为两栖作战行动应该由一艘大型战舰负责总指挥。 然而他们也意识到这样兼职其实不太妥当,首先是因为大型战舰地位重要,如果海面上出现敌情,那么她就两难了,到底是留在原地继续指挥还是跟随舰队迎敌? 另外,战舰的战情室空间有限,容纳不了太多的人和设备,如果还要塞进来一帮子陆军参谋人员,那就太过于拥挤和混乱了。 所以英国人设想建造一级“指挥部舰”,然而因为战局严峻而无力开工,直到四二年才征用商船改建。 尔后,一名美国海军少将在考察期间对英国人的指挥部舰印象深刻,回国后推动了本国两栖指挥舰的设计建造。 最后的成果就是C2标准货轮为基础改建的阿巴拉契亚级两栖指挥舰。 不过因为这一类舰船太低调了,远不如高大威猛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惹人关注,所以存在感不高,即使是军史爱好者也不一定听闻过。 周长风自然也是不清楚的,所以他纯粹是以自己的构想结合穿越前曾经上过的沂蒙山号来罗列需求。 为此,他专程去找了当年修习班负责人杨桢。 作为大明海军登陆作战的奠基人,杨桢也于去年晋升少将,除了积年累月的苦劳也不乏运筹帷幄的功劳——明军针对爪哇岛的进攻方案也有数个环节是他参与的。 “是因为主力舰的战情室不够用吗?” “是,几十平方公尺的面积确实不够用,海军跟陆军的人挤在一块,场面很杂乱。”周长风颔首答道。 “这倒确实不容忽视,战时分秒必争,决策耽误一小会都可能酿成大祸。”若有所思的杨桢随后又说:“重新造必然赶不及,当下不知有没有可用改装的船。” 二人交谈了许久,就人员职能分配一点一点分类讨论。 之后周长风还联系了兵部海军处方面,让他们查了一下当前有哪些适合的船型适合用作改建为指挥舰。 标准排水量在6000吨到8000吨,最大航速至少达到20节,最好是军民两用船型——这样舰体强度和抗沉性都会更好些。 他和杨桢二人的建言还是很有份量的,兵部很快就给予了答复。 目前可供选择的有乙六四型货轮、乙八三型货轮、泰元级远洋客轮、冀州级高速运输舰。 大明对于民船的编号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乙代表是运货船、六代表标准排水量是六千吨级、四代表是第四种。 海军也会订购少量货轮,毕竟不能完全指望开战后再征用民船。海军订购的货轮虽然在外形上和民用货轮一致,但都按照要求进行了强化。 就拿乙六四型货轮来说,其额外增加了多个水密隔舱,原本使用的三胀式燃煤锅炉也换成了油煤混烧锅炉,抗沉性和航速均有明显提高。 在哥打巴鲁登陆战中,明军损失的首艘舰船长林号就是一艘乙六四型货轮。 周长风觉得还是拿冀州级高速运输舰来改建最为合适,可是大明海军对于高速运输舰的需求太大了,每艘都宝贵而重要,恐怕有些不划算。 之后暂定的方案是以乙八三型货轮为基础进行改建,增设甲板水平装甲,并且为主要作业舱室的上、左、右增设装甲,以保护其中重要的指挥部人员。 在设计上,这样一艘两栖指挥舰将会有三大主要舱室和一系列辅助舱室: 一个作战指挥室,与登陆行动有关的陆海空三军的参谋人员和指挥官都将聚集于此,围绕着巨大的沙盘、地图、标图板指挥行动; 一个作战情报室,用于接收、汇总、分析各方发来的信息,将之以最快速度完成处理,提供给参谋人员和指挥官进行判断决策; 一个作战管控室,负责不间断实时跟进陆海空的态势,敦促、监督、评估各处战场、各个战斗的状况,并且具备引导己方航空兵的能力; 除此之外还存在一些辅助舱室,譬如无线电监控室,负责以无线电测向、三角定位等技术手段搜寻、捕捉、定位敌方的无线电通讯。 另有航空侦察研判室,负责分析飞机航拍的照片;制图室,负责绘制、修改战场地图;印刷室,负责印刷战情简报、作战指南等等临时性小册子。 当然,海军大爷们并不想浪费这样一艘因为搭载了大量电子设备而昂贵的舰船的任何多余空间,而且大爷们即使是打仗也想过上滋润日子。 所以这艘指挥舰亦可搭载大约350名陆军、海军陆战队官兵,且还有几个奇怪的地方。 一处有两个放映室总共可同时容纳六十人的电影院;一处可提供推拿、拔罐、针灸等服务的疗养院;一处用于储备大量新鲜蔬果和酒的大型冷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到底是没过过苦日子的。” 周长风不由得如此感叹,只能说当今明人的想法和他这样的穿越者是有偏差的,归根究底潜意识里还是列强心态,豪横惯了。 如果说美军是少爷兵的话,那明军或许应该算是大爷兵。 几个月的南洋战役总体上很顺利,但实战中依然暴露出了许多问题。 有组织方面的、有人事方面的、有武器方面的。 组织方面比较关键的问题是中级军官普遍水平一般,团、旅级将领因为种种因素而表现较差,反应迟钝、决策犹豫。 相对来说,明军步兵分队的表现就要好很多,士官和下级军官都挺不错,班、排、连、营级战斗情况往往都能处在优势地位。 高级军官也还行,至少周某人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流的中尉、二流的中将、三流的中校。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由是明军的军官培养模式存在一定的断层。 下级军官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高中学业结束后报名考入武备学院,经过专业学习后结业成为少尉或中尉;二是服役多年的士官,有机会选入军官修习班,完成学习后成为候补军官,通常是准尉,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正式授衔少尉。 所以,士官和下级军官的军事素质基本都是良好扎实的。 而再往上就有些不合理了,一名军官步步升至中校、上校后,竟不需要、或者说不强制要求完整的培养学习旅团级部队的指挥学。 绝大多数人仅仅是去修习班粗浅学习几个月而已,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当中一定有些人只打卡签到了而已! 但是迈过了中级军官这道坎以后,准将、少将就得去参谋大学深造了,总体较为严格,所以经过学习,高级军官们至少是拥有合格的指挥学技能的。 周长风穿越前曾任过一段时间的合成营参谋,本身就具备足够的技能,之后还溜去西班牙实战磨砺了整整一场战役。 这样的经历是当世之唯一,唯有天才战术家能够比拟,而百万明军之中又能有多少个天才被发掘出来了呢? 另一方面,中校、上校这个级别是那些没本事、纯粹凭关系的大明勋贵子弟能够混到的最高军衔了。 再往上,如果没两把刷子那绝不可能当将军,当今大概没人敢给这样的纨绔子弟担保。 在之前马来亚战役的西线,那位在遭到空袭以后就丢下辎重队仓惶临阵脱逃的后勤部队中校就是典型例子。 他也是运气好,邱培生都已经命令将之缉拿等候发落了,枪毙与否就是一句话的事。得亏明军攻势顺利,没有出现劣势,否则肯定逃不脱一个杀头问罪的下场。 针对暴露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兵部在多次商谈讨论以后初步确定了补救措施。 眼下大战未起,总体安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那些中校、上校们抓紧时间赶工补课! 5月26日清晨6:19,阿拉斯。 持续了大半天的暴雨终于停歇了,空气中充斥着清新的气息。 原野间的士兵尸体、坦克残骸所散发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也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十几名英军士兵正以搜索队形穿过一片残骸区,这儿分布着九辆II号和III号坦克的残骸,泥地上散落着各种残片和零部件。 “那些德国佬还会来吗?” “他们已经失败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我不这么认为,他们也许还会再尝试一次。” 德军第21摩步师仓促赶来阻击的行动没能成功,倾盆暴雨妨碍了空军支援,所以实施反击的英军得以大部完整的参战。 现在,阿拉斯已经落入了英军控制,作为先头部队的德军第4装甲师和第21摩步师就这样被与科布伦茨集团军群大部队分割开来。 英军第1装甲师、第6步兵师、第15苏格兰步兵师奉命竭尽全力迟滞德军大部队的行动。 现在,四十万英法联军和残余的荷兰、比利时军队正在向西撤退,庞大的队伍绵延长达数十公里。 因为阿拉斯之战的变故,陷入敌阵的德军先头部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原地固守,这也使得英法联军无需经由加莱或敦刻尔克撤退。 在编号410的III号C型坦克的残骸中,约翰尼斯-鲍尔特上士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现在意识终于恢复了。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袭来的疼痛和寒冷的感觉,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们赶来实施反击,然而那些法国坦克实在是太坚固了,37㎜穿甲弹打上去就像箭射到了盔甲上弹飞。 之后,他的座车也被一辆索玛S35坦克开炮命中,那发㎜穿甲弹没有悬念的击穿了III号C型的装甲,杀死了驾驶员和无线电操作手。 他、炮长、装填手都身负重伤,当场陷入昏迷,只是后二人终究没能挺过来。 约翰尼斯感觉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血,而且因为失血导致体感寒冷。他翻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急救包,包扎了最显眼的几处创口,其余的一些小伤就没工夫管了。 他能听到外边那些英国士兵说话的声音,透过车长指挥塔周围的观察窗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投降还是逃跑? 约翰尼斯犹豫了一会,忽然看到百米开外有个骑摩托车的士兵正朝这边来,看上去是个传令兵? 他当即决定借机逃跑,取下后边挂着的MP38冲锋枪以后便轻轻推开了舱盖。 这时候,那十几名巡逻的英军士兵已经走远了。 当那名倒霉的传令兵从附近经过时,约翰尼斯猝然发难,从指挥塔中探出身子向他扫射了一梭子。 “嗒嗒嗒嗒”的枪声中,传令兵与摩托车一起翻倒在泥泞中,水洼中的彩色油花都被溅了起来。 约翰尼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从炮塔上一跃而下,因为没站稳而摔了一身泥。 可这时候来不及迟疑,他冲过去扶起了摩托车,翻身坐了上去,一拧到底,驾着这辆伯明翰公司制造的两轮摩托冲了出去。 附近英国士兵在错愕之后开始不断开枪,一发发子弹从约翰尼斯身旁呼啸而过。 他目视前方,一心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和友军汇合。 片刻之后,因为失血过多和短时间的爆发透支了残余的体力,他只觉得两眼发黑、视野变窄,少许的力气也快要流失干净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熟悉的低沉引擎声让他精神一振。 几秒后,一辆Sdkfz221四轮装甲侦察车从旁边的树林中驶出。 再也坚持不住的约翰尼斯松手停车,下车以后就直接扑倒在了泥地上。 那辆装甲车上的下士赶忙从上边跳了下来,扶起了这位筋疲力尽的车长。 “我们……我们的反击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下士把约翰尼斯架到了车旁,拿出一块巧克力给他吃。 “当然是击退他们,车长同志。”“集团军主力已经准备发起进攻了,我们也要从后边进行配合,一前一后赶跑这些英国佬!” 说着,这位侦察连下士指了指天上。 雨停,天明,上百架德军战机组成的编队徐徐掠过,蔚为壮观。 在更远些的东南方向,科布伦茨集团军群已经有三个步兵师完成了战役展开,从两个方向朝扼守于此的英军夹击而来,小小的阿拉斯注定要毁于双方的激烈攻防战了。 (本章完) 第三九三章 除草剂行动的结局;久违的时光 从26日下午到27日半夜,震天撼地的血战持续了一天两夜。 为了继续堵截败逃的四十万英法联军,科布伦茨集团军群必须拔除横在阿拉斯一线的英军阻击部队。 而英军为了确保大英帝国现有的主要陆军部队逃出生天,也必须千方百计争取时间,这个反击与阻击行动的代号为“除草剂”。 二十七个小时的战斗在持续时间上并不突出,然而其烈度却达到了战争爆发以来的最高纪录,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英军第15苏格兰步兵师所属炮兵单位之一的第28皇家炮兵营的作战日志以冰冷的陈述句简略记录了这让参战双方毕生难忘的一天两夜。 「序列12|17:51,压制射击,等速射,共24发高爆弹,效果一般|附注:前沿观察单位发现到敌军车辆与步兵,随后实施火力覆盖。」 「序列18|19:32,拦阻射击,等速射,共124发高爆弹,无效|附注:敌军后续梯队成功穿越拦阻区域,第6王家苏格兰燧发枪营失去战斗力,索尔蒂村被敌军占领。」 「序列19|20:14,压制射击,急促射,共78发高爆弹,效果一般|附注:第2格拉斯哥轻步兵营向索尔蒂村实施反击,对其执行密接炮火支援。」 「序列23|23:51,骚扰射击,单发射,共4发高爆弹|附注:无」 「序列1|0:39,照明支援,单发射,共7发照明弹|附注:敌军向索尔蒂村发动夜间奇袭,第2格拉斯哥轻步兵营营长阵亡,失去战斗力,敌军再次占领索尔蒂村。」 「序列4|5:45,遭到敌军空袭,转移阵地,损失4门QF25磅炮、3部炮队镜、3部交换机|附注:戴维斯上尉在内的21人阵亡。」 「序列11|11:04,拦阻射击,等速射,共116发高爆弹,效果一般|附注:大量敌军坦克和步兵向阿拉斯镇南方进攻。」 「序列23|14:35,压制射击,急促射,共52发高爆弹,无效|附注:敌军向第9苏格兰来福枪营进攻,观察到敌我双方展开近距离战斗。」 「序列11|15:19,拦阻射击,等速射,共44发高爆弹,无效|附注:第6步兵师失去战斗力,敌军强渡斯卡耳普河。」 「序列30|18:07,自卫,直瞄射击,共72发高爆弹、5发烟幕弹,效果一般|附注:敌军坦克分队向我部炮兵阵地进攻,准备撤离阵地。」 …… 德国人可以说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他们以战场宽度的上限先后将四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投入了战斗,空军也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支援。 在短短二十六小时内,英军第1装甲师、第6步兵师、第15苏格兰步兵师总共蒙受了四千余人的战斗减员,大部分坦克都被击毁。 皇家第2坦克团更是被打得只剩下个位数的坦克——缺乏2磅炮高爆弹导致英军坦克在遭到Fk36型88㎜高射炮轰击时毫无还手之力。 5月28日半夜2:02,德军第66步兵师的一个排在阿拉斯东北方向遇上了被分割开来的先头部队第5装甲师的一个战斗巡逻队。 双方起先误以为对方是敌军,于是对射了片刻,直到回过神的官兵们通过枪声辨别出对方是友军。 至此,英国远征军实施的除草剂行动完全瓦解,三万余英军损失惨重,被迫向西边撤退。 科布伦茨集团军群的主力和先头部队成功汇合,并随即准备继续向北进军。 尽管战术上以失败告终,不过从战役层面来看待的话,英国人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 在这之后的两天时间里,英法联军虽然仍有数个师级单位被成建制歼灭,但主力部队却成功突围,穿过埃龙代勒向鲁昂撤退,并在那里暂时稳住了阵脚。 据初步统计,参与欧洲战事的英国远征军一共8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外加一些独立单位,前后总共伤亡达2.2万人之巨,其中第3步兵师更是被彻底歼灭。 法军部队则遭到了更为沉重的打击,总共伤亡3.1万人,其中有4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被成建制歼灭。 期间亦有大量士兵掉队或被打散,德军仅仅是英军和法军的俘虏就抓了5.3万人,还不包括几万荷兰人和比利时人。 由于紧急撤退导致后勤中断,无数辆载具也因耗尽了燃油而在中途被抛弃,德军一路上回收了4.4万辆汽车和3.9万辆摩托车、373辆各型坦克,这还不包括虽然损坏但可修复的。 为了快速向西突围,脚底抹油的英法联军不得不抛弃了大量重武器,大约一千门压制火炮、五百多门高射炮或高射机枪、四百多门反坦克炮、六十万吨军需物资。 但总体来看,这其实比敦刻尔克大撤退的结局要好许多,技术装备的损失少了三分之一,轻武器也较为完好。 历史上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逃回本土的英军部队甚至连重机枪和反坦克枪都没剩几挺了。 除草剂行动不可避免的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引人争论的浓重一笔。 如果说历史上德军因为种种缘故收到暂停进攻敦刻尔顿的命令是匪夷所思的,那么如今德社人民军没能创下包一个四十万人大饺子的原因在于自身编制和组织存在缺陷,此前也没有一场大规模战役来暴露这些问题。 至于英国人和法国人,后者惊魂未定,前者倒是颇为淡定。 盎萨人不出意料的发扬了舆论造势的天赋,将阿拉斯战役描绘为一场光荣而悲壮的伟大战役。 「我们向抵抗德国▇▇▇军队的战斗中牺牲的英雄们致以崇高的敬意,他们的勇敢将永远铭记于大不列颠军队的荣耀历史中,上帝保佑大不列颠,这些邪恶的敌人一定会遭到挫败……」 五月最后一天的下午,周长风难得告假在家摸鱼休息,结果罗符打电话来告诉他BBC在广播最新战况,于是他就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下。 BBC一直都有针对大明的节目,不过朝廷不允许大明国内的广播公司转播,所以英国人一直是让菲律宾马尼拉广播公司代为转播。 “祖传本事啊,英国人倒是很会搞宣传。” 当下的局势不太好判断,在这些天,巴黎的秩序一直没得到恢复。 大多数法军不敢动用暴力强行镇压,少量向武装市民开火的部队反倒成了异类。 前天发生的五二八事件更是让情况发展到了一个诡异且迷离的阶段—— 法军第19预备步兵师向一处被武装市民据守的街垒和住宅楼开火,双方展开激烈交战。之后,法军第42战斗机中队有两架战斗机擅自起飞,扫射该步兵师,随后两名飞行员在返回降落后被宪兵逮捕。 据大明驻巴黎公使馆的武官发挥的最新消息,总理府仍处在被包围状态,武装市民甚至将缴获自法军的坦克都开到了总理府前,声势浩大。 被困其中的雷诺政府部长们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直到现在也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是否单独与德社媾和,取消制裁政策,终止战争。 “先生,都这么个境况了,他们还不肯应允么?我觉着要是按巴黎民众的脾气,等耐心用光了那就真要硬闯了。” 在旁边的躺椅上,夏筱诗一边给简简喂奶一边说道。 “硬闯?笑死…小诗你太小看巴黎人了,人家那可是几百年的革命老区。”周长风随手削着苹果,“不如说会强攻,他们是真敢取缔现在的法兰西政府的。” “可真要到那个地步,他们会下令军队进京平叛的吧?” “没得打,巴黎这种大城市,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和砖石建筑,攻占耗时是按月来算的,更别说法军压根没心思、没士气了。” “那这样的话,泰西那边真就要变天了?” “确实,经此一役,英国远征军已经没了主动出击的能力,大炮都丢了一大半,现在只能勉强守着。法国更是一团糟,要装备没装备、要指挥没指挥、要士气没士气。” 周长风拿着那一长串削好的苹果皮晃悠了几下,逗弄着妻子怀中的简简,她那长长的睫毛一看就是遗传自夏筱诗。 东奔西走忙活了几个月之久,周长风觉得有必要抽一点时间来陪陪妻子,不能总指望依靠孩子来维系夫妻之间的感情。 今天难得休假,他其实是想在家放空身心宅着躺尸一整天,但最后还是决定给妻子一个惊喜。 于是他悄悄让林溪去南城区的华晟大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接下来…… _(」∠)3 _(OAO」∠)3 _(QwQ」∠…)3 “真的是,等晚上再来不行么?非要现在……” 面红耳赤的夏筱诗趴在床上,嘟囔了一句,又撇了撇嘴。 这时候,她感到似乎有轻飘飘的纸张落在了背上。 “什么东西啊,钱吗?” 她反手拿到面前,却看到这是两张《贵妃殇》的电影票?放映时间正是今晚六点一刻? 周长风伸了个懒腰,笑道:“准备走吧,咱们今晚就去外面吃,吃完看电影去。” 初夏的夜,舒爽而清凉,那恰到好处的夜风吹拂而来,仿佛能够带走一切忧愁和烦恼。 京师应天府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下班大军汹涌穿梭着。 周长风和妻子在百货大楼里边闲逛,从一家商铺到另一家商铺,仿佛重回了从前的时光。 “好快啊,这都过了快三年了。”身着白色交领衬衫和长裙的夏筱诗挽着他的胳膊,感叹道。 “说真的,我一想起来当年那场景就特想笑。” “嗯?咋啦?” “我才睁开眼没多久,你就蹿了进来叽叽喳喳的,搞得我特别懵。” “哼!”夏筱诗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场叉腰道:“怎么能说是叽叽喳喳的?我那是见不得别人说的风凉话!” 二人就这样打情骂俏了起来,一下子就像回到了从前情侣的状态,而非现在的夫妻之交。 稍后吃了顿饭,又去了电影院,观看了这部才将上映没多久就饱受争议的《贵妃殇》。 贵妃嘛,当然是特指杨贵妃杨玉环喽。 这部电影被吐槽的主要缘故在于导演和编剧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为了迎合传统刻板观点,将杨玉环刻画成了一个祸国妖姬的反派角色。 虽然普通观众可能不在乎,但文人墨客们却不一样。 有人揪住她骄奢的生活这一方面大肆抨击,有人则有理有据的表明她只是连自己命运都不能做主的金丝雀而已。 报社最喜欢蹭热点,所以这几天许多家报社都开始写社论来互相驳斥了——杨贵妃究竟有无罪过,亦或是仅仅只是被牵连的替罪羊? 像夏筱诗这种人就很不爽,认为是非不明。 “她一丁点权力都没有,跟危害社稷有何干系?明明是玄宗后半辈子昏庸无能嘛,让安禄山掌那么大的权……” 周长风在这方面还真搭不上话,反正按照正派史观,李隆基晚年的一系列迷之操作确实让人诟病。 等明天去跟朱泠婧那女人聊聊,她大概对此很感兴趣。 驾车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到当年德马吉之战中阵亡的孙诚的家就在这附近,不知道遗孀许白芷近来的情况如何? 夏筱诗倒是建议先确认一下,“没事,开车从旁边经过一下呗,看看她还住这里吗?改日白天再来。” “好。” “唔…先生,我记着她是在电话所上班?” “嗯,上元县电话所。” 车子拐弯驶入了这条巷子,缓缓停在了那座小小的院子旁,邻近的院子都亮着灯,唯独这一座一片黑暗。 “唉,可能已经搬走了吧……”夏筱诗叹道。 周长风凝视着这座院子良久,沉吟道:“不太像,门窗都没有落灰。” 就在这时候,数十米开外的巷子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周某人起先没有留意到,直到夏筱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几个人凑了上去,边走边说着话,而那女子则作势欲逃? 面色紧张的夏筱诗扭头说道:“周克行,好像不对劲啊,咱们叫巡警来吧?” “我发现我只要是专门挑日子跟你出来就会遇到这种…意料之外的破事。”周长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伸手从打开了后座的一个大皮箱。 里边赫然可见一支三四式冲锋枪,昏暗的灯光下,那精致烤蓝工艺的枪身流淌着深蓝色的光泽。 (本章完) 第三九四章 你嚣张一点;让栖霞监狱准备一下 按兵部颁行的条令规定,中高级军官均会配有亲兵,打杂的勤务兵叫侍从亲兵,保镖性质的则叫护卫亲兵。 少校只配属亲兵一人、中校有两人、上校三人;从准将开始员额稍多,准将共配属五人,而少将、中将、上将则规定有八、十、十二人。 这些贴身相随的亲兵是和各级部队的卫戍单位不一样的。 比如一个步兵团的团直属队包含一个卫戍排,理论上他们负责直接保卫全体团部人员,并非任人使唤的勤务兵。 当然,实际情况…只能说懂得都懂。 鉴于今天是和妻子出来追忆往昔,所以周长风便没有带上自己的那几位虾兵蟹将。 他将手中的冲锋枪往前横着搁到了前台上,目视前方随口说道:“你面前抽屉里也有支手枪,拿出来吧。” 夏筱诗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座前边的抽屉,摸索着拿出了那支瓦尔特PPK手枪。 克莉丝临行前觉得不太好意思,便将自己的配枪作为交换返送了回来,正是夏筱诗手中的这支。 车子平稳穿过了小巷子,来到了巷子口。 相隔十几米周长风就看到那四个笑声放肆的青年,其中一人更是都开始上下其手了。 “哎呦呦,跟咱哥几个玩捉迷藏呢?这回往哪跑?” “耽误了好些天的工夫,说说看如何补偿啊。” 见状他也不含糊,直接用左手把自己的配枪伸出车窗外朝天开了一枪,这支配发没多久的将官手枪非常精美,可没想到首次射击居然是在这种场合。 夜间的突兀枪声显得格外响亮,那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很恼火的看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声嚷道:“干什么的?作死啊在京城晚上打枪?!” 旁边的瘦高个更是冷脸骂道:“特娘的,存心来坏事是吧?知道你小子惹了谁吗?” 周长风这时候才看到不远处的路边也停着两辆小轿车,一红一黑,那辆红色车子看车标是上海骏达出产的,里边还有人。 啊哈?在这也能遇到什么达官贵人吗? 不过他接下来又惊奇的发现,面前这几个家伙图谋不轨的目标好巧不巧正是许白芷。 几年过去了,她似乎没有再嫁,容颜也跟从前相差不多。 周长风伸手指着前边问道:“许夫人,这什么情况?” “他们……”先惊惧后惊喜让许白芷一时语塞,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某人此刻也懒得分析思索推理什么的,他侧首对身旁的夏筱诗说道:“小诗你说,我们是规矩一点还是嚣张一点?” 后者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嚣张!先生,煞煞他们的威风!” 这时候,这几个青年不乐意了,觉得自己的话被当成了耳旁风。 “他妈的,逼崽子还不跑?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去,给这没长眼的小子拽下来腿打折!” 周长风故作惊慌地说道:“仗着人多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敢这样无法无天?” 那个瘦高个不屑道:“那边车里头坐着的人是谁伱晓得不?应天这点地方人家横着走有人敢说个不字吗?” 当几人走过来拉车门的时候,周长风向妻子提醒了一句“手抱头”,随即直接踩离合挂二档,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那台直列四缸汽油机顿时发出响亮的轰鸣声,驱使车子向前陡然窜出。 猝不及防之下,这为嚣张的瘦高个被直接撞到了一旁,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接着,周长风挂回空挡拉起手刹,推开车门拎着那支三四式冲锋枪走下了车。 他随手朝天“哒哒哒”的扫射了一梭子,然后也不管那在地上惨嚎的瘦高个和震惊的其他几人,径直走到了那辆红色的骏达牌小轿车旁,拉开车门把司机扯了下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可以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油头粉面、衣着华贵的青年,身上还弥漫着酒气。 大概是因为酒劲壮胆,这位青年强作镇定地说道:“你是什么玩意?知道小爷我是谁不?” 周长风摆了摆手:“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因为之前的枪声,此刻已经有附近的巡警赶了过来。 见周某人拎着冲锋枪的场景,那巡警赶忙站到了一旁的矮墙边上,大声吼道:“把枪丢掉!” 夏筱诗也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对巡警小声道:“他是陆战一旅旅正,我父亲是刑科给事中。把你们管事的警长喊来吧。” 等这名惊讶的巡警回过神来的时候,夏筱诗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公共电话亭,向里边不知所措的值守人员付钱,然后开始拨号。 如果说一开始那一声枪声还不算特别严重,那么之后用冲锋枪打的一梭子就把事态严重性提高了一整个级别。 己卯之祸以后,京师应天府很忌讳出现骚乱,所以非常重视整治。 接下来仅仅过了一刻多钟,不仅来了一帮子巡警,就连翊安军和禁军都赶到了现场。 周长风还相当惊奇的见到了特警——鉴于己卯之祸中,应天府警表现一般,无力应付有组织的暴乱团伙,所以大明朝廷批准建立一支精锐单位。 世界上首支专业的特警也由此诞生,名叫特务镇暴刑警队(ARTCS,Anti-RiotTaskCrialSquad),他们由应天府警筹划组织,禁军负责战术训练指导。 他们其实是赶到现场以后才知晓实情的,眼前这位不是什么闹事的暴民,而是正儿八经的当朝大员,战功显赫的陆战一旅主官! 而这位当朝大员此刻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拎着寒光闪闪的冲锋枪,督促着那位锦衣公子哥。 “写啊,怎么停笔了,以前干过的坏事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不为过吧,怎么会想不出来呢?” 哆哆嗦嗦的青年在笔记本上写着自白书,就在这时,一声吱呀的刹车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辆黑色的骏达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间。 一个胖乎乎、身着警督警衔和靛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路奔到了周长风身前,拱手行礼。 “周待诏、周大将军,鄙人上元县巡检司巡检雷冰升,这…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吧?即便这几位有过错也该是我等警务人员来处置,请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保证过后给您满意的答复。” 面带微笑的周长风瞥了一眼这位胖乎乎的巡检司一把手,淡淡道:“没有误会。” 雷冰升被这轻蔑的眼神和毫不给面子的回答给气到了,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无名火,同时也觉得出乎意料。 这人这么不给面子的吗?好像没听说过他嚣张跋扈啊? 雷冰升想了想,他感觉自己不能太过于卑微,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人究竟是什么秉性,搞不好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呢? 所以非常有必要再尝试一下,因为这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身酒气的青年来头不小,如果自己今天没能摆平这桩事,那恐怕上元县巡检司一把手的位子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人了。 而且啊,自己如果表现得突出些,日后升迁之路想必也会更为顺畅,还是现在冒险一点吧。 思来想去之后,雷冰升又凑近了一步,非常严肃地对周长风劝诫道:“周待诏你可要想清楚了啊,这位公子叫陈戴怡,乃是平江伯次子,您拿那几个手下撒撒气也就罢了,点到为止吧,况且陈公子这不还跪着吗?您也算给了他一个教训了。” 后者听完以后不动声色,反而突然伸手拍了拍雷冰升的肩膀,把他吓得一颤。 接着,周长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望着不远处站着成排的巡警、翊安军士兵、禁军士兵,开口道: “诸位,我不喜欢招摇过市威风八面,不过今天情况不太一样。这位就是平江伯次子,他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这里有位独居的寡妇,便一连几天派人来骚扰,今天更是借着酒劲亲自到来。” “而且据他所言,我发现这不是个案,数十万将士在潮湿炎热、疟疾横行的前线出生入死,这些狂蜂浪蝶在本土后方琢磨着怎么搞别人的家眷?这他妈的还有天理吗?” “老子就不信了,到底他妈的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敢这么自寻死路?难道一直以来都没人敢出来状告?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百万帝国军队全部哗变抄了他们的家?” 最后一句话过于离谱,以至于雷冰升当即变了脸色,跪在地上的陈戴怡那因为醉醺醺而泛红的脸也瞬间煞白。 一通话说完以后,周长风非但不觉得发泄痛快,反而越发的烦躁,尤其是在回想起当年鏖战德马吉的情境以后,突然就有种嗜血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看向了那四个随从,除了被车撞伤的瘦高个以外,其余三人仍然惊惶的站在一旁。 “你们刚刚不是嫌我多管闲事吗?还要把我的腿打断吗?事实证明当狗腿子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样,你们把车子上的摇把子拿下来,那个正合适,三个人一个一个来,互相打断对方的腿。我数十个数。” 三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语气平静的话语,所以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三、二、一,还不动是吧?” 周长风端起拎着的那支三四式冲锋枪,扣着扳机一个扇面扫射了过去。 枪格外响亮,三人转眼间就抱着腿跌倒在地惨嚎了起来。 附近的其他人当场懵逼,可以说周某人的言行举止完美的避开了任何预料。 “写…写好了……” 跪着的陈戴怡战战兢兢的说着,然后也不知是跪太久腿麻了还是被吓的,竟呼的一下侧倒在了地上。 “不错,写了挺多的啊。”周长风拿过笔记本浏览了一下,颇为满意。 接着,他抓住了瘫软在地的陈戴怡的右手,拖着他来到了在地上哀嚎着的三名随从的旁边。 “来,按个手印,不然你到时候死不承认咋办?是吧。” 周长风笑吟吟地握着他的手在地上的血泊的中沾了沾,然后在笔记本上依次按下了大拇指和食指的手印。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这个笔记本放回了自己的车上。 雷冰升松了口气,以为这噩梦般的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结果…… “哎?周兄?”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沈瑜和几名外缉事厂特工挤过了外围封锁的军警队伍,来到了现场。 望着这儿的现状,沈瑜却面不改色,仅仅只是无奈的吐槽道:“不愧是你啊周兄,要么就不搞事,要么就搞大事,兄弟我是真佩服你。” 周长风倚靠着车点了根烟,轻松道:“大战才刚刚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牺牲,像这种恶性事件肯定得扼杀,我今天就是特意要把事情闹大,让全大明知道,相信朝廷拎得清在这个大背景下究竟孰轻孰重。” “嗯,可偏偏有人就是要往枪口上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沈瑜盯着六神无主的陈戴怡,不咸不淡地说:“且不提贵公子你的所作所为,平江伯府莫非就很干净吗?” 搜集权贵的劣迹自古以来就是厂卫机构的职能之一,待其飘飘然时就可以拿出来敲打一下他们。 另外,如果皇帝想设法让其覆没,这些劣迹也随时可作为理由和借口。 与此同时,紫禁城…… 这几天乾清宫东暖阁正在装修,所以朱泠婧暂时搬到了坤宁宫,这儿上一次住人已经是许多年前了。 现在身居于此,她不可避免的追忆起年少时母亲的模样。 “陛下、陛下,有急事。” “进来吧,怎么了?” 朱泠婧看到苏依依的面色古怪,不免有些纳闷。 急事,要么紧张、要么焦急,你这类似于哭笑不得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周待诏携夫人出行,遇上了平江伯次子对一遗孀图谋不轨,于是强迫其下跪手写过往罪过自白书,还开枪打伤了其随从几人。” “现在如何了?” 苏依依微微福身,“上元县巡检司巡检亲自劝说无果,禁军、翊安军、外厂的人都在场。” “哦,我晓得了。”若有所思的朱泠婧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说:“荧幕架好了么?现在就去吧。” 她打算今晚边泡澡边看电影,这样节省时间,最近饱受热议的《贵妃殇》她认为有必要亲自从头到尾看一遍。 站在边上的苏依依错愕道:“陛下,卫戍指挥使司请示该如何处置……” “我不想再管他了。”朱泠婧缓缓站起身,又半开玩笑的补充道:“传谕,让栖霞监狱准备。” (本章完) 第三九五章 何罪之有狱中感悟 平江伯是个古老的爵位,世系之始可以追溯到五百多年前。 初代平江伯陈瑄是武将出身,靖难之役末期率水师迎降,接应燕军入城,于是获封爵位。之后陈瑄主要从事水利工作,整顿漕运,主持建造天津卫城。 第十代平江伯陈治安于崇祯元年袭爵,甲申之变时顺军破城,之后清军入关、顺军败逃,陈治安与家眷多半死于乱军之中,其小儿子与少数家丁携印信逃脱,辗转于北直隶和山西两地,隐姓埋名的过了十几年。 最终当世祖皇帝重整河山以后,这位小儿子几次三番请求恢复平江伯这个爵位,最终拖拖拉拉了两年才勉强得到御准,只是食禄被对半削减至五百石。 近代以来,平江伯府家族子弟都没什么成就,碌碌无为,只有世纪交替那段时间出了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主持设计了上海府的着名歌剧院——楼兰大剧场。 伯府的主要产业是食品业、制药业,经营有一家罐头厂、两家制糖厂,另外控股天颐药业公司。 这在大明勋贵之中只能算混得一般,所以周某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二公子陈戴怡的狗腿子可以那么嚣张? 通过和许白芷的交谈,他得知许白芷的家人担心她就这样孤苦伶仃寡居半辈子,便一直催着她找人改嫁,所以最近她时常出入婚介所那等地方,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对此周某人只能感叹某些人的癖好就是不一样,而且还敢通过恶劣行径满足自己的癖好。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以后还是搬走吧……” “说什么呢,你受扰还要受气?”夏筱诗宽慰道:“这事没完,你放宽心就好了。” “搬走干嘛?许夫人伱怕惹不起吗?”周长风不以为意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不还活着吗?” 接着他对着瘫倒在地心乱如麻的陈戴怡“啧”了几声,故作认真的劝说道:“我诚挚建议陈二公子回去以后赶紧准备报复,真的,别让我瞧不起你哦。” 这时候,平江伯府的人姗姗来迟,但见状却都不敢上前,只是隔着十几米喊话恳请高抬贵手。 为首的一名管事急切道:“周待诏,消消气吧,伯爷一定会拿家法严格惩戒的!” “少给老子放屁!你们家能教出这样的崽,家法家风是什么鬼样子可想而知。”周长风摆了摆手,“而且我从没听说过家法大于国法的,难道你们家是个特例?怪不得之前有人说你们家二公子在京城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现场的其他人都大感无奈,觉得周某人说起话来实在是太刁钻了,压根不给人留余地啊。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本已下班回家的各家报社记者们也都被电话催到了现场。 只不过,他们被外围的巡警和禁军士兵们给拦下了。 周长风不屑道:“丑事不敢让天下人知道了?我看谁敢封锁消息。” 有人去请示雷冰升该如何是好,雷冰升不为所动,只是小声命令拦住记者不准靠近。 巡警们倒是遵从了这个命令,但是其他人则不然,反正也不是一个系统的—— 禁卫一师的一名中尉犹豫了几秒,对前边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开口道:“下午操练得太狠了?没力气了?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了?” 士兵们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有机灵的人佯装没站稳,往边上一倒。 就这样连着倒了几个人,旋即就有急切的记者见缝插针,从缺口中钻了过去,朝着大致方向举起相机就拍…… 因为拖的时间太久,那三个随从因为腿部多处枪伤导致的失血而救治无效,反倒是一开始被驾车撞倒的瘦高个随从受的伤最轻。 就这样,在周某人的刻意而为下,这事不出意料的被闹大了。 当天晚些时候,在自家宅第的居室里,夏筱诗看着他的眼神差不多都像是满眼星星的样子了。 “确实爽快,好嚣张、好狠,我家先生怎么能这么潇洒!” 周长风摊了摊手,“不知道,只能说是…即兴发挥。” 夏筱诗坐到了床沿,笑嘻嘻地说:“想不到周克行你还有这等天赋啊。” “哎,别提了,其实之前真的很恼火,我看了几眼那自白书都想当场给他一梭子。” “没事先生,他们家没好下场的,家教不好,不没落才怪呢。” “话说,小诗,看上去你兴致不错嘛,”周长风俯身凑到了她身前,低声笑道:“那是不是也该让我如愿呢?比如说解锁新姿势。” 午夜时分,放纵之后的周长风认真回顾了先前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认为自己闯了祸,甚至可以说相当有分寸了。 于是他就这样心安理得的睡去了,但这一夜京城注定有许多人没法入眠。 因为题材过于劲爆,而现代科技的加持在一夜的工夫就让整件事传遍了大江南北。 尽管周某人并未刻意的在公众面前亮相,亦或是自我宣传,但奈何其人干过的大事不少,所以早就被公众记住了。 “周长风”留下的样貌底子确实不错,难怪以前能够从容不迫的穿梭于万花丛中,所以这两年周长风隔三差五的也能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姑娘们寄来的爱慕之信。 这下又有乐子喽。 翌日,侍从人员像往常一样将车停在宅第门口接送他,周长风权当一切都未发生过,就这样进了皇城来到了办公的地方。 他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神情古怪的罗符就开口了。 “陛下让你跟我交接一下各种事务,然后直接去她那里。” “啊哈?这是怎么了?” “我咋知道?”罗符捂额无奈道:“我怕是又得一人忙俩人的活了。” 简单交接完事务以后,周长风就径直去了昭仁殿。 因为乾清宫东西两处暖阁装修的缘故,一路上可见不少工人和堆放的建材。 等他走进熟悉的昭仁殿东次间,只见一袭黑衣黑裙的朱泠婧就站在御案旁,双手抱胸倚靠着桌角,目光紧盯着他。 嘶,这怎么看着像是要兴师问罪呢? 不过考虑到自己底气十足,周长风非常自信地率先开口道:“参见陛下,您有什么事吗?” 朱泠婧翻了个白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可真有意思。” “陛下,我得为自己做无罪辩护,平江伯次子的行径过于离谱,我只是为全军将士出口恶气。”周长风一本正经地拱手答道。 无罪辩护?朱泠婧被逗乐了。 “那你倒是说说,何罪之有?” 这个反问倒是周某人未曾料想到的,如果按照法条罪名一个一个指控,那么昨夜他违反法条的举动还真不少。 一,依照《京城防务及治安条例修正案》,罪名之一是在京城擅自开枪。 二,依照《大明刑律》,罪名之二是恶意伤人致死。 三,依照《大明刑律》,罪名之三是拒绝接受上元县警的拘捕。 四,依照《大明军律修正案》,罪名之四是作为现役军人干涉民间刑事。 于是他粗略的扯了几句,朱泠婧无奈地晃了晃手,“这事没什么可管的,走流程便是,你从前不是说觉着监狱里呆着很舒服么?这回也去休假几天吧。” 周长风有些懊恼地说:“陛下,我突然觉得不划算啊,那杂种之后会受什么处罚?啧,妈的早知道昨晚给他来两枪了。” “嘴巴放干净。”面无表情的朱泠婧“呵”了一声,淡淡道:“那就该问你自己了,为何手软。” “呃……”周长风诧异地望着她,“陛下你这话说的……” “于我个人来说,这事没有不妥。”朱泠婧不以为意地说。 接着,她又沉吟道:“之前还觉着你识相了,没想到这回多少还是有些意气用事,到底不适合从政。” “陛下,这我得澄清一下,呃…我当时问小诗是要规矩点还是嚣张点,她说要我嚣张些,煞煞他们的威风。”说着,周长风耸了耸肩。 朱泠婧知道他这不是什么推卸责任,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很宠她。” “新婚没多久就得在外打仗,没太多工夫陪她,所以现在尽量顺她的心思来呗。” “难以置信……” 朱泠婧微微蹙眉,托着下巴盯着他,“就常理来说,像你这种从前拈花惹草的人可不会有这样的德性和觉悟,怪哦,唔…难道当年撞车那事给你撞开窍了?” 她的疑惑之问周长风无法作答,只能感叹这女人的眼光和感觉确实挺犀利。 “够了,你退下吧。” 虽说只是走流程,但因为此案的特殊性,实际判决会是什么样子简直能用脚趾头猜到。 要是在英美这种施行海洋法系的国家,恐怕周某人会被当庭宣布无罪,取消指控。 不过这里毕竟是大明,既然已经摆上了明面,那就必须得遵循基本的程序正义。 从个人情感来讲的话,朱泠婧倒是很欣赏周长风的所作所为,不过她眼下只能当作旁观者来审视这一切。 或者说,她觉得没必要因此随意动用特赦大权。 接下来的几天里,后续事情完全不出意料。 兵部军法司按部就班的审理了此案,但是撤销了对周长风的刑事指控。 对于军人而言,军法大于国法。相应的,虽然军事法院不予审理,默认他无罪,但民间刑事部门理论上仍可以接受关于他的起诉。 平江伯府还不至于猖狂到没脑子的地步,这几天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所以针对周某人的起诉实际上是由上元县刑房发起的。 上元县刑房也怕引起公怨,所以澄清这只是正常程序,并不是故意起诉。 应天府刑厅负责审理此案,推官给定的判决结果是:杖刑八十、徒刑十二年;上报大理寺应用“特别减轻”法条。 大理寺复核批准,最终只剩下徒刑六个月。 即便如此,明军之中仍然有相当多的人表示不满意,并敦促刑部和大理寺加快审理平江伯次子陈戴怡的过往劣迹,要求公正判决。 对于儿子的过错,平江伯本人无能为力,现在全府产业都已经处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境地了,这孽子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大明勋贵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站在统一立场上。 何况此事纯粹是平江伯一系自己作死,那对不起,别怪兄弟们狠心了。 作为禁军的代表和整个大明军队的代表,南安侯庞令启和卫国公吴维焕在私下协商以后达成了一致意见—— 国家大事,在戎在祀。有必要强调一下在如今战争年代究竟谁最重要,免得某些人承平日子过久了飘飘然。 在这之后,朝廷给平江伯本人留了少许颜面,容许他主动且自愿的将全府产业交予国有。 六月初九,栖霞山。 蝉鸣声不断,晌午的艳阳让人觉得皮肤像着火了一样。 “哎,周长官且慢,这天太热了,要不再多等会?” “不用了,这几天休息够了,该办正事了。” “不愧是您,公心第一,卑职自愧不如啊。” 尽管并非由军法司判决,但周某人实际服刑仍然得交由军事监狱执行。 这几天,栖霞监狱给予他的特殊待遇绝对是竣工以来的头一回,就差专门重金购买并安装一台空调了。 因为仍有许多事待办,所以大都督府海军处就一纸军事命令把他给捞了出来,名曰“临时假释”。 变相休假的这几天里,趁着狱中清闲无人打搅,周长风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总结、调整了一系列短期和长期的规划。 当务之急是为陆战一旅的武器装备进行更新换代,反正不管保守的陆军怎么打算,海军陆战队肯定会先把发射中间威力弹药的自动步枪装备上。 第二,两栖指挥舰的改建工程不能拖延,必须抓紧时间。 第三,大明军事格致院对于迷彩服的研究有了结果,四款实验性的迷彩类型已经准备小批量生产,其中就有一款是专供海军陆战队使用的。 第四,有必要调整大明陆军团、师级的指挥体系,现有的水准恐怕很难适应未来与美国人的高烈度战斗。 另外,因为没有现实压力,所以大明陆军对于下一代坦克和反坦克炮的研发工作表现得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说很磨叽,必须得催一催了。 (本章完) 第三九六章 大虫迷彩两难的选择 早在至昌三十一年的时候,明军在成都府附近的平原与丘陵之间进行过一次平平无奇的演习,旨在检验国防力量于复杂地形的作战水平。 在那场叫作“资阳会操”的演习中,一些陆军军官注意到士兵们的墨绿色衣装虽然与周围环境颜色相近,可远远的看去依旧比较明显,老练的观察者不难察觉异样。 这是因为常规环境中的事物几乎不可能出现大片大片的纯色,往往形状稀碎、颜色深浅各异。 尽管十几年来就陆续有人反馈过这一点,但直到这次才得到了官方认可——军部上层批准斥资研发能够加强野战伪装效果的衣装。 除了军事格致院主导的官方研发工作以外,几所大学同样接到了类似的任务,甚至一些民间艺术家也参与其中。 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是成都芙蓉大学,团队由美术学士(博士)黄淑琼率领,这个团队倾向于从大自然汲取灵感,围绕着仿生学概念进行研发。 他们的成果包括基于云豹的云豹迷彩、基于雪豹的雪豹迷彩、基于华南虎的大虫迷彩。 云豹与华南虎这两种猫科动物无疑是天生的猎手,它们均分布于中国南方的亚热带、热带林区和山峦之间。 从活动地域来说,芙蓉大学这个团队选定的对象肯定是恰当的,南方明军的假想作战地域也正是这些地方。 雪豹较为特殊,它们分布于乌思藏和天山山脉等高原地区,灰白色皮毛和黑色斑点是极好的伪装色。 而乌思藏恰恰也是重点地域,所以雪豹迷彩专供当地边防单位使用。 同期,大明国立军事格致院则走的是另一条路子。 基于“肉眼更容易注意到规则的轮廓;反之,不规则的杂乱形状更容易被忽视”的事实,他们研发了许多种迷彩。 一是碎块迷彩,以青翠的草绿色为底色,点缀以大小不一的不规则碎块,这些碎块有两种颜色,分别是黄绿的鹦鹉绿和深绿的墨绿色。 二是林荫迷彩,这种迷彩旨在模拟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在地上光影斑驳的样子,墨绿色的底色上遍布着土黄色和翠绿色的斑点,这些斑点有圆形和椭圆形两种。 事实上军事格致院也搞出来了“蓝精灵”,本打算专供海军陆战队使用。 这种迷彩是比较简单的条纹迷彩,以灰绿色为底色,辅以蓝灰色和灰白色的条纹——因为抢滩登陆时所处的环境是在海边,研发人员认为这种迷彩在背水而战时很有效。 但因为局限性太大,只适合登陆时使用,所以相对来说也是最鸡肋的。 在周长风看来,这些迷彩都相当不错——种类丰富,伪装效果良好,实战价值很高。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大明军部上层有些顽固,一些陆军大佬们武断的拒绝将这些迷彩样式应用于衣装,只允许应用在帐篷布之类的物件上。 他们的理由是,这些花花绿绿的奇怪纹饰图案有损军容,军人形象应当严整威武。 但这与海军干系不大,虽然周长风发现有几位海军将领同样有些不满意,或许他们也有和陆军那些人一样的执着。 不过海军陆战队毕竟规模小,只是从属于大明海军的一部分,所以海军上层倒也没有强硬反对,还算比较开明。 陆军一共订购了迷彩斗篷和迷彩两用雨披帐篷各四千套,云豹、大虫、碎块、树荫迷彩各占四分之一。 大明陆军显然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海军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直接订购了一万套碎块迷彩和树荫迷彩野战服、钢盔盔罩、两用雨披帐篷。 或许在如今的人们看来,纯色的衣装才更为顺眼,可周某人却一直期待着全军装备迷彩,他觉得那样才显得先进而炫酷。 他重回皇城中的办公处以后,罗符可谓喜笑颜开的欢迎,因为这下终于可以不用一人干俩人的活了。 “你应该还不知情,今早刚来的消息,据可靠情报基本可以确定德国方面往俄国派去了干涉兵马,啧啧,这样下去又有好戏看喽。” “干涉?”周长风目光一凝,“以志愿的名义吗?有多少人?” “没错。”罗符颔首肯定,答道:“但具体规模还不明了,大概在三到四万人的样子。” “名称叫什么?部署地在哪?进军方向是哪?” “跟在佛郎机那一样,还是叫红鹰军团,他们走的北线,刚到立陶宛那边,看这架势恐怕是想直奔圣彼得堡。” 五月中旬,德社依照原定计划重新组建了红鹰军团,不过相比起在西班牙的时候,这一次的红鹰军团规模更为庞大,下辖两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两个工兵营和其它支援部队,另配属两个联队的空军单位。 其总兵力达四万人,比大明估算的要多不少。 这支名义上的志愿部队实际上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其武器装备的先进程度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其中一个步兵师甚至换装了毛瑟G39半自动步枪,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普及半自动步枪的师级作战单位;而那个装甲师更是首次装备了使用50㎜坦克炮的III号E型坦克。 德社的III号坦克与历史上略有不同,C型就已经是正式量产型了,D型是加装了远程电台的指挥型,最新的E型则搭载了KwK38型50㎜坦克炮,车体正面装甲亦加厚到40㎜。 “俄人内战的变化倒是不大,国民共和军(蓝)被吃掉了两个步兵师,不过倒也稳住了战线,在斯摩棱斯克方向迫使▇▇▇军(红)后退四十里。” “话说回来,英人是真的不讲情面,据说圣彼得堡的俄皇那帮人求爷爷告奶奶,可英人还是没理睬,照样把兵器移交给了国民共和军。” 罗符指着旁边墙壁上悬挂着的地图向周长风简述了一下这两天的变化。 “这有什么情面可讲的,国与国之间利益为先。”后者不以为意,只是盯着地图沉吟道:“德国人这几万人可不好拦哦。” 沙俄内乱迄今也有段时间了,大明朝廷一直在关注着中亚和西伯利亚那些不听号令、割据自立的沙俄军队头目,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实力各不相同,性格与人品自然也不一样。 朝廷在评估究竟选择扶持哪些人为妙,最好一开始就选对人,免得到时候再出乱子。 大明陆军也已经遵从指示开始组建派遣军了,准备在恰当的时机越界,扶持选定的当地军阀建立傀儡政权,并协助抵御可能到来的外部威胁。 计划派往阿巴坎和哈萨克地区的部队有一个很复古的名字,叫安西军,总兵处已在兰州成立,包含四个步兵师和两个野战重炮旅。 负责西伯利亚地区的部队就要直白许多了,叫岭北军,总兵处设于库伦,包含两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一个野战重炮旅。 有意思的是,朝中有人提议向沙俄派出一支远征军,越过乌拉尔山脉,在沙俄欧洲精华部分那儿趁火打劫一波,不管是搜集金银珠宝还是搬迁机器设备,肯定有的赚。 “哎,明面上来看,蒸蒸日上,不过我看工部那边给的报表,还是有些尖端玩意短缺啊,上行集团有两条航发生产线产量这个月下降了三成,目前还在琢磨代用品。”罗符喝了口茶,感慨道。 “没办法,只能慢慢来。”周长风也伸手拿起了那精美的白釉茶壶,“老天爷又不会刻意偏向谁,欧洲人占了工业革命先机,肯定会占据优势地位的。” “这一仗不知道要争斗多少年,顺利的话,战后就能翻身逆袭了,要资源有资源、要人力有人力,缺人才就去墙角……”面带憧憬之色的罗符伸了个懒腰,轻松地说:“这么说来也算天佑中华了。” 周长风瞥了他一眼,“得亏占到了欧战的便宜,要是之前二十年耽误了,那可就难办喽……” “工业化”三个字应该说是后世的人们站在历史制高点做出的总结,当时的人们实际上并没有清晰与完整的概念,许多时候都是缺啥搞啥。 值得庆幸的是,大明在宪政以后的首个内阁的人员构成相当不错,丞相殷训北很清楚技术官僚的重要性,大大减少了不懂行的官僚瞎指挥、拖后腿的情况。 在大明工业建设的征途中,殷训北功不可没。 “好了,不谈这些了。”周长风拉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空白文书。 鉴于军器局和大明陆军都有些磨叽,他决定借自己职务之便加快推进一下反坦克炮的研发。 研发到位了即使用不着也可以当作技术储备,随时可以投产,但要是等到前线遭遇窘境、火烧眉毛了再开始研发,那恐怕到最后黄花菜都凉了。 大明陆军现在装备的战防炮有两型——三四式25.6㎜反坦克炮和三八式48㎜反坦克炮。 前者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战间期的一种一厢情愿的轻型反坦克炮,没多少人料到坦克技术会发展的那么快。 而后者则要正常许多,其发射风帽穿甲高爆弹在500距离上可以击穿60㎜厚度的垂直放置的轧制镍锰装甲钢板,可以有效对付战争初期的大部分坦克。 并且重量只有五百多公斤,较为轻便,所以大明陆军对其相当满意。 不过这种水平的反坦克炮很快就会落伍,说不定美国人明年就能把M3格兰特给折腾出来,三八式48㎜战防炮面对它就很吃力了。 过渡品M3格兰特尚且如此,之后接踵而至的M4谢尔曼又该怎么办呢? 不过他也纠结于下一代反坦克炮的设计路线该如何选择。 在不考虑炮弹制造水平的前提下,想要提升火炮的穿甲深度通常就是两条路——要么增大口径、提高炮弹重量;要么加长倍径、提高炮弹初度。 当然,也可以扩充药室容积增加发射药,但这种磕药手段会影响寿命和精度。 与现有弹药体系保持同口径可以减小变更生产线的难度,在总体战的背景下,这一点是不容忽视的。 所以如果选择第一种路线,那么下一代反坦克炮就会是80㎜口径,缺点是重量会更大,非常影响战术灵活性。 比如着名的Pak40型75㎜反坦克炮,身管为46倍径,战斗全重达1430㎏,虽然性能优良,可这样的重量已经超越了人力极限。 历史上很多完好的Pak40就因为来不及转移而被德军士兵们忍痛遗弃,因为牵引车无法及时赶到,而人力又没法长距离拖拽它。 【配图】 第二条路——保持48㎜口径但加长身管倍径虽然可以相应的减少重量,可细长的高膛压火炮身管制造难度很高,成本奇高。 最佳的例子就是大名鼎鼎的“57神针”——ZIS-2型57㎜反坦克炮。 ZIS-2的穿甲能力与Pak40相差无几,身管倍径高达86倍,穿甲弹初速接近1000/s,战斗全重也不过1100㎏。 相应的,其制造成本高昂得发指——制造一门ZIS-2的成本可以制造十门物美价廉的ZIS-3型76.2㎜加农炮。 其寿命也很短,实际测试中发射数十发次后就出现了精度下降的现象。 【配图】 大明今后要在复杂坎坷、人迹罕至的岛屿丛林中作战,武器装备肯定是越轻便越好,否则部队的行动速度被武器拖累怎么能行? 可大明的工业能力虽称不上穷困,但也远远达不到浪费的地步。 便宜就会笨重、轻便则会昂贵。 “哎,头大,这简直是两难啊!”颇为郁闷的周长风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搁,不禁感叹了一句。 “怎么?为何烦闷啊?” 这个声音从门那儿传来,好像是…… 闻声,周长风和罗符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看着硬朗、精神奕奕的老者缓步迈过了门槛。 他俩立刻站了起来,抱拳行礼,“参见卫国公!” 吴维焕慢悠悠的上前两步,笑道:“还有什么能令我‘周大将军’苦恼的?说来老夫听听。” 尴尬、太尴尬了! “呃…您言重了……”周长风干咳道:“回告卫国公,职一直在关注欧洲战事,发现时常出现普通战防炮无法击穿重战车造成的窘境,所以在考虑建议我国及时开展下一代战防炮的研发工作。” (本章完) 第三九七章 抢、抢、抢;法兰西民主公社 这种具体的兵器抉择问题并不是总司令应该考虑的,所以吴维焕只是随意地回道:“这就犯不着操心了,军器局会权衡利弊的。” 各司其职才最高效嘛,发现疏漏并提出是分内之事,但具体该怎么办那就是军工部门的任务了。 吴维焕这次亲自过来串门主要还是为了前段时间平江伯次子那档子事,说实话作为众勋贵之首,想协调好大家伙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件难事。 “朝中对这事的处置很严厉了……已经被捅出来了嘛,不然无法服众。”他望着周长风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后再有类似情况,自己办掉便是,像这些天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就不太妥当了。” “是。”周长风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前辈告诫。” 南安侯庞令启三年前就曾在私下称赞过周某人,并笃信将来大有可为——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秉性,他都没有明显的短板,天赋是挺不错的,前途光明。 当时大病初愈的吴维焕过了些时日才留意了一下,也算是暗中关注着他从一员崭露头角的少校成长为如今新晋的准将。 吴维焕现在担心的是周某人之后和众多勋贵把关系闹僵,这样对双方都不好,而且大明亦可能因此蒙受额外损失。 作为大明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的一把手,吴维焕军务繁忙,随后闲扯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周长风秉持着不放过任何机会的道理,在他临行前又反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建议,一定要重视团级军官的素质改良,并且抓紧时间展开下一代坦克的研发工作。 几分钟后。 “话说,卫国公刚刚说的‘自己办掉就行’到底啥意思?有点模棱两可啊。”周长风扭头问道。 “的确含糊。”罗符想了想,踌躇道:“大概是让你私下处理?要不你过会去陛下那汇报的时候顺带问一下吧。” 于是周长风接手并处理了一些事务以后,他便像从前一样去了昭仁殿。 在厅堂中无所事事的等了半刻钟,几位神色忧虑的经略待诏鱼贯而出。 他们打个招呼,然后边走边讲着采矿业和冶金业的季度总结—— 玉门油田从今年年初开始出现产油量下降的情况,现有采油井似乎快要告罄了,急需勘探新的产油点。 双鸭山一处矿井发生了严重的煤炭瓦斯爆炸事故,恐怕要停工一段时间了。 琼崖石碌铁矿遭遇了台风袭击,矿区的一部分机器设备被毁,预计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恢复工作。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周长风叹道,然后叩了叩门。 “进。” “见过陛下。” 朱泠婧正在给几份文件盖章,头也不抬,“这几天休息得如何?” “咳咳,承蒙陛下厚爱,休息得极好,感觉焕发新生了。” “油腔滑调。讲正事。” “嗯…从昨日起,德方派遣的精锐干涉部队已经进入立陶宛地界,路线疑似指向圣彼得堡,暂不明确。” “美军第四十一师已经乘船抵达夏威夷中转,船队正在整备、维护,这支部队预计将于本月中旬登陆澳洲。” “匈牙利与罗马尼亚从两天前爆发的冲突还在继续,双方都在增兵。据可靠情报,罗马尼亚有两个师正乘火车赶往西部边境。” “法国……” 朱泠婧打断了他的话,“法国那边的事不用讲了,我之前就收到消息了。” 南欧那块地区众所周知混乱不堪,民族复杂、历史矛盾难以计数,匈牙利共和国与罗马尼亚王国近二十年来爆发的边境冲突大大小小也有十几次。 不过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因为据说匈牙利空军的侦察机都出现在了罗马尼亚普洛耶什蒂油田的上空,这究竟是强硬震慑还是战前准备还不得而知。 例行公事的汇报完,周长风便试探着向她请教了一下之前吴维焕那模棱两可的话。 “这很难理解吗?”朱泠婧有些无语,沉默了将近十秒钟才继续说:“家丑外扬,他们自然不乐意,与勋贵有干系的事情不要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可要面子了。” “哦,原来是干了坏事怕见人。” “当然,许多事情很容易引起公愤,百姓的情绪不难挑拨起来,闹大了不好收场,谁也不想被架在火上烤。” “不过这么说来……”周长风有些惊喜地说:“只要不传出去,就能为所欲为?” 好好好,你这么理解是吧? 朱泠婧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随伱,别失了分寸便是。” “太后悔了,”周长风格外遗憾,“当时真的就应该提枪给那家伙打成筛子。” “家大业大,出几个孽子不稀奇。你要真是闲着无事可做,去煞煞那帮家伙的威风也挺好,至少能消停些日子了。” 朱泠婧也是随口一说,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便赶忙否认道:“算了,不妥,你这厮没分寸,再有类似情况告知谘政院便是,少干牝鸡司晨的事……” 啊!尴尬! 她本想说越俎代庖的,居然莫名其妙用错词了。 站在边上的周长风憋笑憋得很困难,然后被她瞪了一眼。 朱泠婧若无其事的调转话题道:“说起谘政院,给你看个东西。” 她在旁边的一沓奏疏中找了找,抽出了一份递了过去。 周长风将之接过,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 这道题本是一位谘政院民选议员和一名兵部官员联名上奏的,看得出来二人私交不错。 他们提出了一个帝国主义味道满满的打算——组建一支远征军,经由叶卡捷琳堡向西越过乌拉尔山脉,在当地狠狠地抢上一波! 就像沙俄军阀一样,大明亦有不少人垂涎于乌拉尔工业区众多工厂中的机器设备。 就比如伊热夫斯克,早在十九世纪初期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就下令在当地建立兵工厂。欧战前夕,嗅到火药味的沙俄开始大力扩充军事工业,从英、法、瑞进口了大量机器设备,使之成为现代化的军工中心。 除了工厂,贵金属也很受重视,沙俄作为幅员辽阔、资源丰富的庞大帝国,几百年来虽然时常欠着大笔债务,但黄金储备还算可观。 即使是在花销甚大的欧战期间,沙俄的黄金储备亦有1233吨,战争结束时下降到了705吨,截止今日大约回升到了近千吨。 这道奏疏中对黄金看得很重,提出以任何手段掠夺、搜集当地贵金属,甚至包括以伞兵部队突袭历史古城喀山——当地金融业颇为发达,几家银行有着可观的黄金储备。 因为大明空军伞兵在南洋战役中表现突出,是当之无愧的功勋部队,如今早已被大江南北的人们吹捧上了神坛,话剧、、连环画比比皆是,甚至连相关电影都在筹备拍摄中。 一时间,朝野间都有些迷信这些从天而降、直捣黄龙、精锐迅猛的单位。 另外,奏疏也着重强调扶持西伯利亚傀儡国时,必须掌握秋明油田的控制权。 “前些日子号召募集黄金的法子倒是行之有效,清点下来有将近二十一万斤了。”朱泠婧说道。 上交黄金换得优惠抵用券或国债的政策反响不错,南洋战役的辉煌胜利极大的鼓舞了军民士气,截止今日朝廷募集到足足了102吨黄金。 再加上从南洋诸地搜集来的上百吨,由此,大明的官方黄金储备也从1922吨上升至2118吨。 “空降喀山有点太冒险了,深入腹地上千里啊,大概得仔细分析以后再考虑……” 周长风沉吟道:“不过越过乌拉尔到伊城倒是具备可行性的,依托铁路线进行作战,对方大大小小的军头不太可能同心御敌,没法组织有力抵抗。” “如果实际行动,你认为要发兵多少?”朱泠婧转身指着背后悬挂着的地图,平静地问道:“喀山先不做考虑,只到伊城为止。” “当地拥兵自重的军头算势力比较强的,原本有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一个战车团,到现在又扩充了一个步兵师和三个民兵旅,总兵力有四万人。”周长风简单盘算了一下,谨慎地答道:“保险一点,派三万人。” “那倒是还好……值得一试。”朱泠婧微微颔首,“我下旨让督府评估一下。” 维持两个步兵师的日常消耗,每日就得补充将近二百吨军需物资,如果处在作战状态,那么消耗还会翻倍。 跨越茫茫荒原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归根究底只是一条单向铁路,保险起见,派小几万人过去是比较合适的。 周长风初步设想的远征军构成应该是两个中型坦克营、一个步兵师、一个摩托化步兵旅、两个野战重炮营,以及一些支援单位,总兵力控制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这样一支远征军本身可以独立对阵三到四个沙俄步兵师,而且到时候还可以捎带上一些仆从军助战。 之前,当周某人悠然自得的在栖霞监狱享受独特的休假时光时,欧洲战事正在往越发复杂的方向发展。 随着曼海姆集团军群逼近巴黎城下,巴黎市民们等不及了、雷诺政府高层们也等不及了。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总理府已经被包围了六天之久。 因为迟迟得不到部长们的肯定答复,武装市民们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们在法国▇▇▇的带领下向雷诺政府发出了绝无仅有的最后通牒——必须立刻接受诉求,否则将以武力攻下总理府,夺取政权! 进退两难、被逼到了绝路的高层们不得不勉强应允,此刻曼海姆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巴黎郊区东边二十几公里的地方。 外围法军一触即溃,仅有两个步兵师做了有限抵抗。 这个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德军官兵声称他们都能从望远镜中看到埃菲尔铁塔了。 在这火烧眉毛的境况下,雷诺政府开始假模假样的任命谈判使者,并委任政府专员去和市民代表洽谈。 当天夜里,数十名部长和核心官员分乘汽车,趁着夜色匆忙逃到了机场,乘坐早已准备好的专机起飞。 他们就这样逃离了巴黎,前往西南部的波尔多。 波尔多是法国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工商业中心城市,法国一直有迁都波尔多的传统,甚至可以说波尔多就是默认的陪都。 普法战争时,普鲁士军队迫近巴黎,法国政府第一次迁都波尔多;欧战爆发以后没多久,德军迫近巴黎,法国政府第二次迁都波尔多。 在抵达波尔多以后,雷诺政府便发表了公开声明,表示法兰西共和国将会和英国站在同一战线,坚持抵抗,绝不向共▇▇侵略者屈服。 发觉雷诺政府高层欺骗了自己,巴黎市民们怒不可遏,立刻处决了派来和他们洽谈的专员。 随后,他们宣布成立法兰西民主公社临时政府,发布《告法国人民书》,号召各地法军部队摆脱英军,停止抵抗,统一来到巴黎集结。 紧接着,他们又向布雷斯特和土伦的法国海军发电,号召他们立刻回港,保持戒备。 「……懦弱、消极、反动的第三共和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纵容极右翼法▇▇分子,为了维护大银行家、大企业主的利益而抛弃了法兰西和法兰西人民……」 「……我们真诚的劝诫全体法兰西人民,无论你们是贫穷还是富裕,请不要再被雷诺政府的骗子们所欺骗,我们应该将权利和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法兰西万岁!」 6月9日,马尔布埃。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雪白的浮云。 一支车队停在了城郊的公路旁,等待油罐车前来为他们补给,人人面色紧张而警惕。 那天夜里乘飞机逃离巴黎的官员只是一小部分,许多人实际上都没有机会登上那三架专机,所以他们只能在之后寻觅机会悄悄乘车逃离。 虽然他们成功前行了几百公里,但运气也终于耗尽——这支不敢靠近城区的车队很快就被当地民兵组织注意到了。 马尔布埃民兵和游击队这一个星期以来都在与当地驻军、警察作战,并在逐渐取得优势——因为那些驻军部队的逃兵愈来愈多、士气越来越低。 面对上百人的围攻,护卫车队的二十几名宪兵和警卫人员无力抵挡,短暂的对射以后就败下阵来。 四名官员随后被抓获,立刻被激进的马尔布埃民兵们宣布有罪,是法兰西人民的敌人,当天就在众多民众的围观下在公审后以叛国罪为由处决。 (本章完) 第三九八章 邮轮竞赛的产物;西伯利亚防卫军 “之后走向基本明确了,法国在非洲各地的殖民地势必会跟从英国。唯一的变数是…海军会何去何从。” “是,即便法国殖民地当局想保持中立置身事外,英人也绝不会坐视的。” 在五月十日早晨文华殿的例会上,阁臣们就最新的局势进行了讨论。 林羲瞟了几眼桌上的文件,沉吟道:“有几艘法军战舰足够对英国的海上运输线构成威胁,英人肯定会提防的。” “不知法国海军会作何决断啊……抗命不遵?还是倒向那民主公社?”谢沁端如是说道。 他对面的余慎华用相当笃信的语气回道:“以英人的作风,如果真到了要紧关头,当即就会翻脸。” 林羲理所应当地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归根究底要把本国安危放在第一位,英人深明利害道理。法军那俩艘战列巡洋舰和刚入役的高速战列舰在配上德军已有的,足够把大西洋搅个翻天覆地了。” 法国海军有两艘敦刻尔克级战列巡洋舰,分别是敦刻尔克号和斯特拉斯堡号,二者均装备2座全前置布局的四联装330㎜主炮,最大航速可达30节。 而高速战列舰自然就是刚入役仅仅几个月的新锐战舰黎塞留号了,其姊妹舰让-巴尔号仍在舾装中。 两艘黎塞留级战列舰则更为可怖,得益于优异的高压锅炉技术,她俩最大航速可达32节之多,动力系统过载时则更快。 德社工人海军除了两艘实验性质的袖珍战列舰以外,如今还剩下两艘当年续建完成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以及一艘弗朗茨号战列巡洋舰,可惜其姊妹舰阿尔贝特号在之前的海战中战沉了。 不过工人海军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超级战舰——两艘以马恩命名的、标准排水量达4万吨的高速战列舰。 这一级战列舰搭载4座双联装406㎜主炮,同样是德国特色的高速轻弹,穿甲弹重量只有1045㎏。 面对如此之多的高速主力舰,可想而知英国人现在的压力有多大。 反击号被德军击沉于北海、声望号被明军击沉于马来亚外海,只剩下胡德号这一根独苗了。 四艘乔治五世国王级战列舰虽然同时在建,可进度最快的两艘也要到明年年初才能竣工入役。 大英帝国的老爷们本就已经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了,可以说法国民主公社发布的声明和号召又深深地挑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现在要是但凡有一艘法军高速主力舰投奔了德国人,那恐怕大西洋航线就真的要完蛋了! 大明内阁的初步预估是,接下来法国政府军将继续败退,有一定可能性在西南部地区稳住战线。 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法国起义军和德军将会在重整以后继续进攻,摧枯拉朽一般席卷整个法国。 所以,第三共和国大概要成为流亡政府了。 在那以后,德社将有较大可能性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进攻西班牙、葡萄牙,进而一统伊比利亚半岛。 如此一来,欧洲最西部到最东部都将联合起来,历史上多少领袖的雄心壮志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势得到实现? 出于本国利益考虑,大明朝廷实际上就盼着美国掺和欧洲,最好和德社大打出手。 因为局势变化之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计,恐怕华盛顿方面这些天也在争执不休,而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伦敦方面都已经在组织特使团队前往美国了。 独木难支实在是难以为继,扬基佬们要是再袖手旁观下去,大英帝国恐怕过不了多久也要被迫坐到谈判桌前了。 “如果德国人想赶在美国人插手前迫使英国人屈服,那现在就该开始动手了。” 周长风今天也再一次来到大都督府参谋处串门,大家近两天的事务相对较少,所以有余暇闲扯上一会。 一名身宽体胖的上校高参满不在乎地说:“英人本土三岛资源匮乏,除了煤多以外啥都缺,差不多四千八百万人口,吃的粮食都有三分之二是从海外运去的。” 马上就有位年轻的中校以惊人的速度详细补充了他的话,“八成的石油、八成八的铁矿、九成五的铜矿、九成九的铅矿、八成三的肉全都依赖进口。” “所以说嘛,英人即便真想坚持也有心无力。”那位上校满继续用那轻蔑的语气说着,“呵呵,小小岛国靠着布武天下夺得的殖民地才发达了些时日,终究是要没落的。” “讲真的,如果德国人决定全力打击航线,我们也可以遥相呼应一下。”周长风叉着腰,望着不远处的地图说道:“印杜向英国本土提供了大量的粮食、橡胶、铁矿、铜矿,太重要了。” “周待诏指的是潜艇吗?” “嗯。” 在场的众人中有个海军中校参谋,他稍作思索,沉吟道:“整个南洋皆在我大明控制下,潜艇可从星洲、巴城出发。眼下大概可抽调三十艘执行破交战,三分之一在港休整、三分之一在往返途中、三分之一在游弋狩猎。” 大明海军今年并未建造潜艇,只开工了一艘高速实验艇用于技术验证。 目前在役的各型潜艇总共有61艘,其中较为先进的是17艘春分级、12艘谷雨级、15艘立夏级。 如果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这些潜艇不应该浪费在印杜洋。 “哎,说不准啊。”周长风叹了口气,“一不知道德国人是怎么打算的,二不知道美国人啥时候下场。” 当天傍晚时分,上海府吴淞码头。 “诸位先生小姐这边请,留心脚下台阶。” 柔和的夕阳悬于西天,向世间洒下万丈红光,漂浮的云彩仿佛成了加入红糖粉末制成的。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凉之余也让人在潜意识中感觉自己将置身于大洋中。 升平号邮轮静静的停泊在码头边,四根硕大而笔直的烟囱、上白下紫的船体涂装、整洁的橡木甲板,无不标志着这是一艘豪华邮轮。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普通人评判一艘船只是否高大上的标准就是大小和烟囱数量——大船比小船强、三根烟囱的比两根的强。 平康邮轮公司和大通航运集团这两家企业拥有大明的全部五艘超级邮轮。 升平号就是其中之一,由平康公司运营。 她于至昌二十一年下水,登记吨位3.4万吨,实际排水量可达4.2万吨,双轴双桨,最大航速可达25节。 十几年前与同期的邮轮相比,升平号算不了什么,只能说平平无奇,而今大明最为庞大的超级邮轮是大通航运集团斥巨资订购的朱雀号。 四年前交付使用的朱雀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上皇宫——登记吨位6.3万吨,实际排水量可达7万吨,四轴双桨,最大航速可达29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庞然大物也同样具备战略意义。 历史上大战期间,英国人就广泛利用高速超级邮轮进行兵员运输。 着名的玛丽王后号就被皇家海军征用为高速运兵船,因为航速高达30节,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航行于狼群出没的大西洋,无惧德军潜艇。 【配图】 这艘八万多吨的庞然大物被称为灰色幽灵,往返于澳洲、新西兰、美国、英国,几乎不间断的将来自世界各地的军队运去目的地。 玛丽王后号一次可以运送1.5万人,在整个大战期间她总计航行了大约60万海里,相当于环绕赤道15圈,一共运送了近80万名官兵。 这些海上城堡一般的高速超级邮轮是欧洲上流社会歌舞升平的产物,欧战结束后,老牌列强们都在休养生息,但民间的竞争却并未消停。 德社建造了两艘5万吨的高速邮轮,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这两艘邮轮的装潢比较朴素,船舱也没有一、二、三等之分,只有公务舱和经济舱。 紧接着,意大利建造了两艘5万吨的邮轮;而法国则决定终结这场竞争,他们建造了排水量达8.3万吨的诺曼底号。 谁能相信这样一艘相当于两艘泰坦尼克号的巨型邮轮居然可以达到30节的航速?而且她是由电动机驱动螺旋桨推进的。 【配图】 大明倒是没有参与这场越来越离谱的竞争,反正大西洋航线也与大明无关。 朱雀号的建造缘故说来好笑,流传甚广的故事是当年大通航运集团的总裁和英国白星航运公司(泰坦尼克号所隶属的公司)的老板在希腊边度假边谈生意,俩人醉酒后就开始吹牛,于是莫名其妙的下了个赌约——建造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邮轮。 于是朱雀号随后不久便正式开工,可因为花销不菲,当时又正值经济危机,朱雀号开工建造后一度被迫暂停——大通集团的总裁为此苦恼不已,各种可用资金和贷款加起来也不够。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在一天夜里梦到仙人指路,说是在万里长沙金银岛附近有沉船可助度过难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大通集团雇佣了打捞公司前往南海,历经多天的搜寻以后果真打捞上来了一艘南宋时期的商船,里边满载着瓷器、铜钱、银锭、金锭。 靠着拍卖文物和熔融重铸出来的贵金属,总算又筹集了一笔意外之财,朱雀号这才得以继续建造竣工。 “最后一趟了,方方面面都表明了未来啊。” “如果改成运兵船,朱雀号一回可以装下多少人?” 在码头的一角,两名身着深蓝色常服的海军军官一边吸着烟一边聊着。 “那可是七万吨呐,要是利用得当,估计能有个一万二、一万三吧?” “啧啧,一艘船顶八艘船啊。” 升平号即将启航,这次往返于上海和旧金山以后,她就要被大明海军征用了。 而珍贵的朱雀号更受重视,上个月预订的船票已经全数退回,乘客们被告知朱雀号因需要维护保养而中止运行,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征用。 6月12日,乌拉尔山脉以西、伊热夫斯克东南方向72㎞,萨拉普尔。 第一缕晨光穿过乌拉尔山脉那一座座垭口,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萨拉普尔,这座拥有三百多年历史、以皮革制造业为主的小城市在今天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几阵“砰砰砰”的枪声从郊区传来,让市民们心头一紧。有人从郊区逃回,马上就被害怕不已的人们围起来询问。 “好多骑兵,他们在额索卡村随意开枪,打死了十几人!” “什么?!哪来的骑兵?”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与此同时,在萨拉普尔郊区,额索卡村。 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沙俄骑兵正在缓缓行进,在路旁,几名军官或是端着望远镜观察或是扫视着地图。 “大尉,我们可以确定萨拉普尔已经被来自伊热夫斯克的自由党人控制了。” “看起来我们要在这同他们作战,否则无法渡过卡马河。” 伊利亚中将筹划了许久的抢掠计划正在实施中,第109步兵团、第110步兵团、第12骑兵旅共八千多人先乘坐军列,后来又下车行军,如今抵达了卡马河东岸。 他们计划攻占萨拉普尔,将之作为进攻据点,然后再进攻几十公里外的伊热夫斯克。 伊利亚中将为自己的武装起名为西伯利亚防卫委员会武装部队,简称西伯利亚防卫军。 伊热夫斯克现在已经被国民共和军所占据,或者说就是当地沙俄驻军摇身一变换了个名头。 国民共和军是由社会革命党和人民自由党等资产阶级政党联合创立的武装,其得到了英法的大力支持,据说美国方面也表示支持。 现在伊热夫斯克大约有一个步兵师、一个炮兵旅和几个临时组建的自卫团,总兵力接近两万人。 从实际出发,存心前来趁火打劫的西伯利亚防卫军不可能得逞,要知道远道而来的他们并未携带多少重武器。 不过奈何他们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来自偏远荒凉之地的战士”一定要比“被怂恿的农夫和技工”更加能征善战,足够以一敌三战胜对方。 就这样,当天,这支部队在卡马河上架起了浮桥。 然而就在两个连渡河以后,一阵“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就从远处的树林中传来。 “炮击!!!” “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五、六个炸点就在河滩上显现! 雨点般落下的82㎜迫击炮弹给予了队形密集的西伯利亚防卫军的士兵们灭顶之灾,惨叫声一时间充斥于整片河滩。 (本章完) 第三九九章 萨拉普尔之战;似乎不切实际的打算 “冷静!冷静!” “该死,不要慌张!” 二百余士兵被接连不断砸下的迫击炮弹压制在河滩上动弹不得,军官们的叫喊被此起彼伏的爆炸所掩盖,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且失真。 西伯利亚防卫军的底子倒是不错,差不多也能称得上训练合格,他们在渡河前也曾向前边那百米开外的树林派过尖兵建立警戒阵地。 只不过他们在心理上还未把这当回事,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林间至少有三、四股敌军在行动,那十几名负责警戒的士兵顿时左右为难,很快就被飞来的子弹、落下的手榴弹杀死,仅有寥寥几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 那些敌军之中的重机枪小组抬着马克西姆重机枪,迅速依托地形布置好了武器,向着空旷的河滩疯狂扫射。 “噔噔噔噔——” 几挺重机枪在左右两边形成了交叉火力,像镰刀一般扫过了整片河滩,把任何不慎暴露的士兵射杀在原地。 但这样一边倒的压制状况没有持续太久,正在准备过桥的后续部队赶忙提供支援。 他们同样布置重机枪向对岸林间猛烈扫射,并推来了两门37㎜步兵炮,瞄准那几个似乎忘形了的敌军重机枪阵地开火。 枝叶向四周飞散,木屑四溅。轮番扫射和炮击过后,那猖獗了一阵子的机枪火力从终于哑了。 当最后一发81㎜迫击炮弹爆炸以后,随着硝烟散去,整片战场归于平静,只剩下伤兵们的呼救和呻吟。 “阁下,现在有33人死亡,还有60人受伤……” “真见鬼!混蛋!” 指挥官谢尔盖上校大为恼火,本以为轻松容易的行动居然在这个时候被人当头一棒。 在他看来,社会革命党、人民自由党那些家伙就是怂包软蛋,只会在会场上高谈阔论,就凭他们能打造出像样的部队? 在吃过亏以后,这支部队提高了警惕,安稳渡过卡马河并建立了稳固的阵地。 他们随即向萨拉普尔城区进军,这个只有几万人口的小城市就这样迎来了如狼似虎的掠夺者。 西伯利亚防卫军的士兵们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归属感或荣誉感,大家都知道自己纯粹是来趁火打劫的,军官们也纵容各种行径。 萨拉普尔市政府虽然已经向伊热夫斯克发电求援,可几十公里的距离可没办法说到就到。 驻防萨拉普尔的国民共和军只有一个步兵营和一千余民兵组成的自卫团,先前在卡马河西岸半渡而击的就是那个步兵营发起的。 尽管寡不敌众,可他们仍想尝试抵抗一段时间,依托城镇还是有希望坚守到伊热夫斯克的援军赶到的。 后者接连发来了几封电报,承诺将竭尽所能尽快派来援军,大约有一个步兵团和两个炮兵营,如果顺利的话四十八小时内便可赶到。 有了底气的萨拉普尔军民决心勇敢抗敌,老弱妇孺开始向北边撤离,但仍有许多人拒绝撤离。 在这样的境况下,最先冲入城区的一些骑兵遭到了迎头痛击。 瞬间,左右两边的民房仿佛都成了碉堡,一发发子弹从两边夹击而来,一呼一吸的工夫就有六、七人中弹落马。 莫辛纳甘步枪清脆的“砰砰”声和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响亮的“噔噔噔”声交织在一起,还夹杂着手榴弹爆炸的轰响。 意识到这座小城市居然没有放弃抵抗任人宰割,这些准备进城潇洒一番的骑兵美梦消散,连忙撤退。 “阁下,我们遭到了有组织的抵抗,除了正规军还有警察和武装平民。” 得知情况后,谢尔盖上校看了看地图,然后指着远处的教堂塔尖命令道:“包围萨拉普尔,在西边和东边建立据点,往280方向派一些骑兵巡逻,然后……让安德烈指挥他的人清除城中的抵抗者。” 接下来,西伯利亚防卫军排开了阵势,准备围攻这座在他们看来大概一个下午就能拿下的城镇。 左右包抄,在城区西边和东边各建立几个据点,然后第109步兵团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一齐展开进攻。 为了便于快速行动,来到乌拉尔以西行动的这支部队并未携带多少重武器,八千多人的队伍竟只配属了一个炮兵连,装备6门M7909型76.2㎜山炮。 这些火炮和十几门81㎜迫击炮一起轰击之前暴露的守军火力点,在隆隆炮声中,那些砖瓦房一栋接一栋的倒塌,尘土飞扬。 然而猛烈的炮击过后,这些地方虽然表面上看似已经化作了废墟,可那遍地的残垣断壁和瓦砾碎片使得地形更为复杂,反倒更容易被守军利用作为掩体。 “赶走这些蠢货!我们今晚要在城里庆祝喝酒!” 之前几天一帮子人拥挤在又闷又臭、摇摇晃晃的闷罐里,下了火车还靠着两条腿行军了上百公里。 一想到烈酒、烤肉、女人,士兵们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兴冲冲地进入了冲击出发阵地。 在这几百米的路程中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攻击,难道是那些顽固的家伙全都被之前的炮击炸死了吗? 就这样没走几步,他们的疑惑和忐忑就被打破了。 只见几十米开外的街角已经化作了残垣断壁,再往远一些,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沿街的房屋的一楼窗门全部封封堵上了。 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只有缕缕青烟,一股不安之感涌上了这些士兵们的心头。 陡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像掷入湖面的石子掀起了层层涟漪,无数道枪口焰瞬间乍现! “砰!砰!” “伏击!” 最前边的几名士兵当场被乱枪打死,其余人连忙卧倒,连滚带爬的躲向两边…… 子弹不知道是从哪射来的,好像任何一个角落都埋伏着守军。 一个中士被一发7.62×54㎜步枪弹打中了胸口,很快就倒地毙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明明是一堆瓦砾残骸,怎么就会闪烁着枪口焰?! 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伤亡代价后,参与进攻的连队惊惶的退了下来。 “长官,我们做不到……整条街都是敌人!” “你们这些无用的笨蛋,这样就没有勇气了吗?立刻进攻、进攻!” 面对部下的反馈,这个营的营长不予理会,只是一味的命令继续进攻。 这年头的人们还没普遍意识到巷战的残酷和难度,常年驻扎在遍布荒郊野岭的西伯利亚的沙俄军队更是缺乏这样的观念。 而他们的对手则不然,一位军事素质良好的老军官接过了指挥权,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格奥尔格-冯-伯梅是一位当年拒绝留在德社、逃亡外国的德意志帝国陆军上尉。在纽伦堡战役中,他曾经率部和德社部队苦战了两个星期之久,从郊区拉锯到城区。 当年许多帝德流亡贵族各奔东西,有去英国的、有去法国的、有去俄国的,甚至还有远渡重洋去大明的。 容克子弟们虽不乏有游手好闲的,但大部分人的军事素质都不错,而且亲身经历过惨烈的欧战。客观上来说,那些跨越千里来到大明的帝德军官为明军注入了一丝新鲜血液,他们用血与火的实战经验为明军的建设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格奥尔格在帝俄陆军一路做到了上校,然后退出现役,来到伊热夫斯克担任教官和兵工厂委员会顾问。 沙俄陷入内乱以后,伊热夫斯克落入社会革命党、人民自由党的控制,格奥尔格倒也认同他们,所以便又被委以重任。 可想而知,面对这样一个经验丰富得堪称可怖的老家伙,骄傲自满的西伯利亚防卫军会栽多大一个跟头。 军官们堪称野蛮的指挥酿成了严重后果,面对复杂交错的防线,士兵们迎着步枪和机枪火力试图强行突破。 第109步兵团参与进攻的四个连队付出了巨大代价,成批的步兵被子弹撂倒在路上,亦或是被落下的迫击炮弹和手榴弹炸伤。 而侥幸活着穿越杀戮区域的士兵们又要面对无处不在的守军,许多人直到被撂倒时都不知道子弹究竟从何而来,前、左、右、左前、右前好像都在开火? 即便如此,杀红了眼的士兵们依然在军官的催促下状若疯狂的不断猛攻,任凭一路上尸横遍街。 “这太疯狂了,阁下…阁下,我们应该暂停进攻。” “蠢货!小伙子们已经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正当谢尔盖上校准备下令投入预备队,一鼓作气粉碎城区的抵抗时,一阵短促的小号声飘然而至,紧接着就是雨点般落下的迫击炮弹。 他身旁的那名少校打了个哆嗦,手一抖,连望远镜都掉到了地上。 谢尔盖上校不相信就凭借对面守军残存的兵力还能发动反击,更何况他们已经在节节败退! 于是他断然命令道:“告诉欧列格少校,他的营停止预备任务,现在从西边和南边全部投入战斗,如果不能夺下敌人的阵地,那他就不要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在竖起的炮队镜中可以看到战况猝然来到了白热化阶段。 双方士兵的身影像洪流似的激烈的撞击在了一起,爆炸声、枪声、惨叫声交融在一起直冲云霄。 在乌拉的呐喊声中,两边操着同一语言谩骂着、喊杀着,激烈的近距离对射随后又演化为了惨烈是白刃战! 就心理震慑而言,白刃战的残酷程度远远大于火力对射,实战中往往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就会分出胜负——总归会有一方士气崩溃。 可出乎意料的,这次爆发于小城市萨拉普尔的白刃战竟然持续了足足十分钟之久。到最后,守军那边甚至出现了警察和平民的身影。 由于西伯利亚防卫军的兵力优势,还有他们状若疯狂、不急损失的鲁莽强攻,胜利的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他们。 谢尔盖上校的打算真的达成了,确实在当天攻下了萨拉普尔,守军仅剩下数百人而已,他们趁着夕阳向西北方向撤退。 巷战之惨烈超乎想象,几条萨拉普尔的几条街道均可见横七竖八的双方士兵尸体,每一座建筑的外墙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孔。 随军牧师在为濒死或已死的士兵祈祷,当地教堂的修女也被招呼来救护伤兵。 “上帝保佑,他的罪恶必将得到救赎、他的灵魂必将升入天堂……” “快来人!这里需要帮助!” “不行、他不行了,住手,去帮助其他人!” 七个半小时的凶悍强攻固然快速拿下了这座小城市,可也让这支兵力有限的部队伤筋动骨。 负伤者就多达一千一百多人,而五百多人的阵亡数字还在缓慢上升中。 接下来,真的还能像启程时预想的那样攻下伊热夫斯克、大举搜刮一番吗? 大明朝廷一直关注着在叶卡捷琳堡割据的伊利亚中将的势力,认为他具备扶持的价值,双方已经在友善且高效的沟通中了。 不过明人并不知道西伯利亚防卫军尝试向乌拉尔以西派出了一支远征部队。 当这遥远之地的激战落幕时,远在大明腹地的周长风携妻女乘坐火车来到了九省通衢之地。 六月的武汉已经不负火炉之名了,毒辣的艳阳让夏筱诗大惊失色,她连忙让林溪撑起伞。 “这太阳也太大了吧,夏天的湖广真的名不虚传。”夏筱诗抱着怀中的简简,嘟囔了一句。 “这是武汉的特色,不可不尝。” 周长风本来是独自想来扬越汽车公司检视生产线的,但夏筱诗不太情愿,所以他跟皇帝申请了一下,后者倒也没为难。 姐姐周柔嘉与姐夫的儿子如今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所以她便从上海回来了,去汉口县官府办理学籍事宜,这些天刚好在家。 在小小的家宴过后,妻女留下继续闲聊,兴致勃勃的周某人则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扬越公司的总部。 相比起评估工厂生产线的情况,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大明陆军招标的轮式突击炮。 上海骏达因为忙于其它项目,一开始就退出了竞争,所以扬越公司实际上只剩下了燕京迅捷这一家对手。 军器局下达的项目招标要求在周某人看来是比较困难的,甚至可谓有点矛盾。 一,布局为4×4或6×6; 二,最大行程不低于300㎞; 三,轮胎被中口径步机弹击中后仍可行驶10㎞; 四,炮塔须可兼容两种火力配置,一门80㎜短身管炮或一门20.8㎜机炮; 五,正面装甲和侧面装甲均能抵御大口径机枪弹; 六,采购价不能高于26000圆。 作为对比,如今一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的采购价足足有65600圆、一辆三七式轻型坦克为43500圆、一门三四式112㎜榴弹炮为23000圆。 可以说大明陆军对轮式突击炮抱着似乎是不切实际的奢望——既要价格便宜又要性能优良。 啊!强迫症犯了,忘记删一点字了,居然破4200字了,这样一章就是21点币了! (本章完) 第四〇〇章 试制突击炮设计;胥吏的常规操作 扬越公司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至昌九年,其缔造者名叫李铨——是一位精于人情世故的商人,但堪称冷酷无情。 在李铨身上看不到封建地主的习气,可以说他是一个少见的、真正的资本家,最终将自己也异化成了资本的奴隶——为利润最大化而服务,以至于因为连年操劳而中年病逝。 当年随着福特T型车诞生,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汽车热潮,大明也不例外。 然而汽车工业的前期投入太大,机器和厂房倒好办,但合格的工程师和熟练的工人却不可能从地里长出来。 朝廷投入重金、耗时多年才在上海建立起骏达汽车公司,而燕京的迅捷公司也是得到了北直隶和山西二省的众多商贾和勋贵合资才得以稳定。 相比之下,当年扬越公司仅仅只有地方官府支持,而且湖北布政司和武汉府自身也囊中羞涩,毕竟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只能在政策上大力配合。 李铨以经营纺织厂起家,在汽车工业这方面从创办汽车维修厂为开端,之后进口零部件进行组装,逐步提高零部件自给率,最终建立大体完整的生产能力。 不过,扬越公司并没有制造发动机的能力,长期以来都是向骏达、迅捷公司订购的,它俩有自己的发动机研发、制造部门;另外,太脱拉、雷诺、宝马也是主要供应商。 在去年夏季完成新一轮扩建以后,扬越汽车公司的产量稳步上升,于今年春季达到了正常情况下的最高记录。 整个春季,一共出厂了4584辆各型卡车、40辆三七式半履带装甲车、150辆三四式丙型4×4轮式装甲车。 “你们全履带车辆造的少,生产经验不太足吧?” 在二号总装车间,周长风和一行人穿行在一排排等待涂刷油漆的装甲车之间。 他身后的经理立马答道:“是,履带车主要是一机厂还有杭州惠丰厂造的多,我们比不了。” 一机厂指的是燕京国立第一重型机械公司,这家企业主要是造拖拉机、起重机、火车头的。 当然,坦克也涵盖在其业务之中,三八式中型坦克便是他们的作品。 惠丰厂位于杭州,是当地商贾合资的拖拉机制造厂。三二年时,一机厂因为内外诸多原因出现经营不善的状况,生产能力下降,便委托惠丰厂帮忙分担一部分坦克订单。 惠丰厂自那以后就尝到了甜头,开始扩大这方面的生产能力。 不过明军部队对惠丰厂的印象不太好,因为当时它是首次制造军队标准的履带式车辆,品控不佳,同样都是三一式轻型坦克,但惠丰厂出产的故障率明显要高。 有点类似于后世人们购买iPhone15,发现自己到手的居然是MadeIndia。 周长风拉开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门,打量着里边的座椅,“总体战是要发掘全部动员潜力的,如果往后需要能造多少造多少,你们估计能到什么程度?” “周待诏是说三班倒么?”那经理摇摇头,为难的答复道:“恐怕不行,人手不够的,但两班倒…倒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卡车的月产量能从现在的一千五百辆翻一倍?” “三千……蛮困难,我们估摸着能有两千五的样子。变速箱很费工时,况且引擎不见得能全部供应到。” 这样一来,扬越公司的年产量达到3万辆,再算上迅捷和骏达两家公司,大明在战时动员的情况下卡车年产量应该可以超过10万辆。 【前文高估了卡车产量,故削减一部分,以此为准。】 这样的生产能力已经较为可观了,历史上英国在四〇到四四年一共制造了48万辆卡车,平均每年也不过9.6万辆。 但这并不代表大明汽车工业就超越英国了,因为成本更高的履带式布伦机枪车在战争期间一共制造了11.3万辆。 而大明显然没办法制造这么多的履带式辅助车辆,那实在是太奢侈了。有限的履带式车辆生产能力肯定要优先保证坦克制造。 考虑到大明以后的作战地域,这些卡车产量虽然与美国相比完全不够看,但精打细算一下倒也够用,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充足的。 首先不需要多线作战,无需分散力量,可以集中供应急需卡车的战场。 另外,太平洋岛屿争夺战并不像亚欧大陆上的大规模陆战——火车把物资运送到站以后还需要卡车运往几十公里外的前线,亦或是需要卡车运送部队进行长途机动。 在太平洋战区,船队到港卸下物资和部队即可,之后都只是短途运送和机动。 所以说,岛屿争夺战实际上可以相对限制美国工业优势的体现,让双方在更加接近的状态下进行残酷搏杀。 在结束了生产线的视察以后,周长风故作随意的发问:“你们打算怎么设计那个突击炮?” 那经理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突击炮?” “哦,就是自行步兵炮。” “原来如此,此事我也不清楚……周待诏有意的话,我带您到设计部去打听打听吧?” 自行步兵炮的叫法虽然很直白,可一点也不好听。 不行!一定要把叫法纠正为突击炮! 就这样,在离开厂区以后,一行人乘车来到了相邻的地方。 林荫大道边上有约莫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池塘,水面上点缀以片片荷叶,中间有一处水榭。 扬越公司的设计部就在不远处的几座楼房中,都是双层或三层的白墙黑瓦悬山顶楼房,看上去就跟寻常民居似的。 时值午后,电风扇呼呼呼的吹着,许多人都趴在桌上、背靠着椅子小憩。 “哎哎!都起来起来,朝廷的人来了!” 一行人才走到楼梯前面,就听到上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催促声。 周长风往楼梯间旁边的房间瞟了一眼,只见里面的俩人还悠哉悠哉的摇着蒲扇、喝着冰镇绿豆汤、看着报纸。 这小日子过得挺悠闲嘛。 总之,在一番折腾过后,周某人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扬越公司为了应对突击炮招标而组建的设计团队。 在最初的争论之后,团队最终决定设计一种4×4装甲车,从而在满足2.6万圆采购价的前提下尽量改善性能。 如果使用6×6底盘,那成本就会高上一档,大概率会超过大明陆军的心理预期。 “四轮车真的能保证越野能力吗?很多时候是没有铺装路面的,我感觉四轮车可能连一些大坑、大坎都过不去。”周长风很怀疑4×4轮式突击炮的通过性。 团队负责人是个看上去很有涵养与学识的中年人,他伸手指着前边支架上挂着的一幅图纸,云淡风轻地开口回复道: “我晓得周待诏的顾虑,请看图纸,为了加强越野能力,我们拟于头部和中部各安装一对钢轮。” “轮面带凹槽增大抓地力,这样在通过崎岖地时便可更好的让四个主要轮子施加动力。” “早在十年前,我们就曾在一些实验车上尝试这种设计,效果不错;国外这几年亦有类似的车子。” 【配图】 周长风“嗯”了一声,双手抱胸凝视着图纸,然后在脑海中想象着这型装甲车的实物会是什么样子。 从设计上来说,这辆编号“LQZ44-5”的、小小的装甲车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负担。 长度4.8米,宽度2.35米,预估战斗全重6.8吨。 车体正面为相对于法线30°倾角的12㎜倾斜装甲,车体侧面为呈“〈”和“〉”形状布置的12㎜倾斜装甲。 表面硬化装甲钢很适合这类轻型车辆,比如同样是抵御12.7㎜机枪弹,表面硬化钢所需的厚度要比均质钢更薄。 不过,表面硬化钢的焊接难度较大,很考验工厂的焊接技术水平。 扬越公司这两年在焊接技术上取得了可观的进步,所以设计团队便尝试应用焊接工艺。 如果质量不过关,那就暂时先改回铆接。 双人炮塔为六角形,前三个面为20㎜、后三个面为10㎜,均有15°倾角,计划采用两种工艺。 一类炮塔为焊接,二类炮塔则改用铸造工艺。为了弥补抗弹能力下降,铸造炮塔各个面的厚度都统一增加2㎜。 另外在炮塔正面还有炮盾,为一块25㎜厚度的均质钢装甲。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个炮盾可以挡下远距离击中的小口径穿甲弹。 动力配置计划搭载一台骏达公司出产的V形八缸风冷汽油机,最大输出动力95匹马力,四个前进挡和一个倒挡,最大行程300㎞。 周长风凭直觉认为一辆将近七吨的装甲车只依靠这样的小引擎是不够的,“还不到一百匹马力吗?恐怕不够吧?变速箱提供的扭矩呢?” “扭矩能到三百牛米,理论上是够的。”这负责人推了推眼镜,无奈道:“呃…周待诏,眼下能量产的引擎里只有这个可选了,迅捷公司倒是有种一百一十匹的,只是尺寸超了塞不下。” 现有条件本就一般,还要想方设法的达到甲方提出的种种苛刻要求,既要便宜又要好用,实在是难啊,差不多都快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了。 对此周长风也只能感叹一句世事不易,拱手行礼致意了。 大明陆军计划将这型装甲车用作两个用途,一是提供给步兵部队当作机动支援火力——就像其名称一样。 此类车型将搭载一门十二式80㎜山炮,与其让这种老旧火炮放在仓库吃灰,不如废物利用,反正就性能而言非常合适。 杀爆弹重6.8㎏,初速390/s,后座行程较短,相当契合双人炮塔那本就不富裕的空间。 另一类车型则是作为装甲侦察车,执行纵深侦察和火力侦察任务,将搭载一门改造后的厄利孔MS-cal.60型20㎜高射炮。 明军很喜欢这种轻便好用的小口径机炮,当年买了上千门,又自产了几千门。 在许多次边境冲突中,沙俄军队都因此吃了大亏,以至于不得不自己也向瑞士人购买一批来对抗。 试想一下,在边陲之地的荒原和丘陵之间,当看到占据着远处一座小山包的明军突然架起了几门高射炮咚咚咚的扫射时,可想而知俄国人有多绝望。 这几年随着新型的三四式高射炮大量投产入役,许多厄利孔高射炮退役封存,如今它们终于又有了再次上阵的机会。 “伱们真的很会当家做主,这些东西开发新的也提升不了多少效能,确实不如直接用现成的老东西。”周长风如是赞叹道。 “唉,谁乐意这样精打细算呢?等以后发达了,我等也要试试大手大脚花钱的滋味。” 接下来的两天里,周某人完成了此次前来武汉的本职工作,接着又陪夏筱诗登临黄鹤楼游览了一番,随后就准备启程返京了。 也是在这一天,在数百里外的衡山县…… 石湾镇北边的一个村子口此刻林林总总聚拢了数十人,如果再算上凑热闹的小孩子那就要破百了。 “突突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就传来了,几辆摩托车载着县里来的吏员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今天是分划土地的日子,县衙一拖再拖,都推迟了一个多月了。 “今儿能不能定下来啊,总不能再朝后边延吧?” “对啊,这都六月多了,总归得留些日子摸清(田)地的底子如何再插秧啊。” 人们议论纷纷,他们的衣装大多都是廉价的低端机制棉布制成,颜色也很单一,以土黄色和靛蓝色为主。 这些依附于地主的佃农生活水平相对于从前肯定有明显提高,但没法和如今的自耕农相提并论,因为佃农几乎没有余钱来消费工业制品。 大明实施的田亩公赎政策虽然是温和的土地改革手段,但执行过程中仍不免存在大量的猫腻。 最常见的就是克扣补偿给地主的买地钱,从前地主还是大明社会的中坚力量,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自古以来都奸诈贪婪的胥吏们可不愿错过任何盘剥的机会——既然是强制收购土地,那可就由不得你们这些地主老财喽。 同样常见的还有敲骨吸髓一般的勒索那些分到土地的佃农,如果他们不愿意被榨出最后几圆钱,那就等着拖拖拉拉到最后才分到肥力较差的土地吧。 (本章完) 第四〇一章 奸诈贪婪的代价;至少没训斥过我 石湾镇在最近的一次公赎中又有近千顷土地被赎买,三百多名大地主和小地主从此失去了祖宗传下来赖以为生的土地。 大明所面对的耕地占比状况与原位面有少许差异——拥有五百亩及以上土地的大地主占比稍多。 这是因为历史同期战乱不休,土地所有者很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亡故,难以确保土地安稳积累或传承,所以地权是较为分散的。 当时包括中间派人士的调查报告都表明,在长江以南的各个省份,地主人数约为4~5%,占有25%~40%的土地。 同时存在着相当一部分只有几十亩土地的小地主,甚至因为定义模糊,一些富农也被划归为了小地主。 【配图】 而大明近代以来总体平稳的状况实际上让土地变得更为集中,小地主相对少见,地主们多半都拥有上百亩土地。 朝廷的调查结果表明,富农、中农具备一定的消费能力,但贫农、雇农自然是相当低下的。 从地主名下赎买土地给予这些半自耕农和佃农,使这些户人家升格为自耕农,温饱之余,空闲的劳动力也能进城打工。 只要把人从原先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一切就都活络了起来。 两辆挎斗摩托车和几辆自行车缓缓停到了乡间土路旁,两个趾高气昂的吏员脚不沾地,就这么在车斗里随意的宣告了一下土地分配办法。 “……差不多就是这样,看去吧。” 随后,一卷通知书被递了过去。 人们凑到了一起,在通知书上翻找着各户人家分到的田亩多少和所在地。 很快就有人感到了反常——这些田亩大部分都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而且不怎么肥沃。 明朝一般将田亩按种类、肥瘠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又再分三级,所以一共有九种——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 地主们当年收购、兼并土地时虽然会尽量挑选良田,但总归也会兼并到一些一般的土地,况且即使是良田在长年耕作后肥力也会下降。 于是在场的农民们就不乐意了,有人连忙问询道:“差爷,这咋么净是些下等的地啊,而且离得好远,来回一趟怕是要一个多时辰。” 然而那两位吏员却没把这话当回事,只是满不在乎地回道:“这是县里划分出来的,跟我们又没干系,就这么着吧,过些天自个进城把地契办好。”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摩托车突突突的驶过,尘土飞扬,另几个蹬自行车的跟班也大力踩着踏板紧随其后。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算稀奇,人们从前就有耳闻,听说分到土地的人家抱怨官府胥吏的奸诈,不给钱就拖着不办事,磨磨蹭蹭好久就给划些肥力一般的田。 本来近两个月来大家还喜滋滋的,觉得这分田的好事总算轮到自己头上了,可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大家本来就没什么闲财可用,哪舍得把那一点救急用的钱拿出来? 本该受益的农民们因此大失所望,而在此政策中相对受损的地主们也同样恼火。 强制收购土地就已经让人心生抵触了,更别说那些贪婪的家伙还要克扣一部分。 本来为了安抚被强买了土地的地主,田亩公赎政策实际指导办法中要求按高于当地市场价一成五到二成的价格向地主支付。 然而这笔钱在被层层克扣之后,实际支付时往往比市场价还要低。 如此一来便引得地主和农民二者均不满意,不可避免的导致积怨。 不过官府毕竟势大,去上门闹腾理论一般没什么结果,要么是搪塞敷衍要么是少许补偿一点。 但……总归会有例外的。 石湾镇的人们就不乐意受这个窝囊气,有人更是带头表示这不公道,一定要讨个说法。 于是次日便有上百农户扶老携幼进了城,数百人声势浩大的聚集在县衙门口张望着、呼喊着。 尽管农民们手无寸铁,可从附近赶来的巡检司派出所的十几名巡警还是如临大敌,不断呵斥、劝诫让他们赶紧散了。 而在衡山县衙之中,当地官吏对于农民们的质疑不屑一顾。 前些天,县衙为了应付气恼的地主们的联名抗议,极不情愿的多拨了一笔钱给他们,所以众官吏现在很是不愉。 “刁民!贪得无厌,有这样白送的好事还不知足,今日要换了好地,明日是不是又再要多添几亩?” “的确,就不该纵容。” “要不还是将他们驱散吧?这样聚在官署门口也不是个事啊,都不方便办事了。” 衡山县官吏并不想理睬这些在他们看来没事找事、喂不饱的白眼狼,所以便接连几个电话打了出去,让巡检司派人将之驱散。 当地翊安军也收到了指示,就近调了一个排的士兵来到现场压阵。 县城毕竟是地方官府的主场,前来抗议的农民们自然坚持不下去,很快就在软硬兼施的措施下散了,悻悻而去。 然而心存的不满不会因此消弭,只不过是迫于形势而暂时积压而已。 于是就在两天后,当几名下乡办事的吏员经过石湾镇时,土路旁等候多时的人们唰的一下就一拥而上。 质疑声此起彼伏,面对咄咄逼人的农民们,三名吏员和其跟班都大惊失色,好话说尽也没什么效果。 “甭管那些了,必须得要个说法,你们这些当差的成天盯着咱们口袋里的那点钱!” 眼看引了众怒即将被群起而攻之,有个吏员突然一拍身旁司机的肩膀,喊道:“快走!” 这辆挎斗摩托车的引擎顿时发出轰鸣声,人们下意识的闪避,车子就呼的一下就冲出了团团包围。 身后传来人们的叫喊和呵骂,但似乎算是逃过一劫了? 至于还被困在里边的同僚那就抱歉了,刚刚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这个衡山县户房吏员松了口气,心理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石湾镇这个鬼地方。 但就在此刻,前边猝然出现了一条河沟,这辆慌不择路的摩托车就这样冲了出去坠入河中,溅起一大团水花…… 也是在这几天,欧洲局势的变化引发了一桩接一桩的重大变故。 西伯利亚防卫军企图攻下伊热夫斯克掠夺军火和机器设备的打算落空了,事实证明缺乏重武器在这个年代是致命的。 同时,骑兵也真的已经不堪重用了。 面对当地军民构筑的防线,只有少数火炮的远征部队完全啃不动,野蛮的正面强攻除了留下一地尸体外最大的用处就是消耗了守军的子弹。 然而,军火之城伊热夫斯克一天就能轻松制造几十万、上百万发各型子弹。 第12骑兵旅尝试向伊热夫斯克的西北方向迂回包抄,然而却不幸遭遇了当地守军的坦克部队。 面对横冲直撞、速度奇快的二十多辆BT-5轻型坦克,这些常年驻扎于西伯利亚的骑兵部队打不过、逃不掉,被坦克炮和机枪杀得尸横遍野,终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根据大明派至叶卡捷琳堡的使者发回的电报,那支八千余人的远征部队最终仅有不足四千人得以撤回,伤亡达二千人之巨,另有大量溃兵被俘虏。 准备不充分就想趁火打劫?这下算是做了笔赔本买卖。 周长风此刻正准备去皇帝那儿例行公事,在穿过乾清门的时候,路过的两名负责内政事宜的同僚边走边嘀咕着。 好像在说湖南有个县出了事?有办事的吏员被百姓群起而攻之导致身亡?当地连翊安军都出动了? “真的假的?”周长风拦下了他俩,诧异地问道:“这还只是夏天,当地肯定不至于饿肚子……我大明百姓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有勇气了。” 其中一人大感无奈,回道:“呃……周待诏,这等事情哪敢信口开河啊。” 周长风沉默了几秒,最后憋出来几个字,“可喜可贺。” 居然在没有生存安危的情况下就敢于抗争了,说实话还挺罕见的。 接着,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昭仁殿东次间外,在原地踱步等待召见。 皇帝办公的地方肯定会专门强化隔音效果,然而昭仁殿本质上并非办公处,仅仅是朱泠婧个人要在这儿理政罢了。 所以在门外如果仔细听是能听到里边的声音的,尤其是女声往往穿透力比较强。 “……所以这是谁的过失?你不清楚?从你这经手的事还弄不清因果,岂有此理,朝廷大员究竟有几个中用的?退回,重整。” 须臾,一脸失落的工部左侍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竟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正在门口等着的周长风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搭了把手,这位中年人尴尬的道谢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周某人不免有些小得意,虽说朱泠婧这女人说话难听,但像刚刚这样直截了当的训斥自己倒一次都没挨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自己办事兢兢业业、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参谋处的结论就是这样,陛下,我个人的看法也一致,为避免情况往最坏的方面发展,英国人大概真敢动手。” “伱这署名还能再潦草些吗?章也盖歪了。”朱泠婧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周长风:??? 不是,今天究竟是谁有毛病?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泠婧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开口道:“那依照这个论调,英国海军能对港中的法军舰队造成多大损失?岸炮无法拒止英人来犯么?” 周长风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陛下,别忘了飞机……” 朱泠婧故作若无其事的说了句“也是”,然后平静道:“要是这般发展下去,法军战舰主力就无法投诚,英人可以安心守卫本土等候时局转变。” 她望着窗外沉吟了几秒,“嗯……有必要敲定御前会议了,不该再拖拉了。” 历史上面对相仿境况,英国人实施了大名鼎鼎的「弩炮行动」——迫使法国海军不为德国人所利用,必要时以武力解决。 在四〇年七月三日,皇家海军H舰队抵达法国在北非的海军基地米尔斯克比尔港外,舰载机从皇家方舟号航母上起飞空投水雷封锁港口,随后H舰队下达最后通牒,要求法国人立刻做出抉择。 一,离港和英军共同作战; 二,离港驶向英国控制的港口,交出战舰; 三,离港驶向北美,将战舰交予美国保管。 法国人不予理会并发电求援,随后英军舰队正式开火。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法军四艘战列舰被击沉或重创,只有斯特拉斯堡号战巡和几艘驱逐舰以速度优势趁乱逃走。 当时英国人考虑的最糟糕结果是,假如法军舰队主力被德国人夺取,那将直接影响到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力量平衡,进而有可能导致整个欧洲战场的剧变。 为从根本上杜绝这个糟糕结果,英国人便采取了更“稳妥”的行动,弩炮行动相当之顺利,反正斩断的是法国人的手腕,而且他们也都投降了,肉不疼、心不痛。 考虑到现如今德社的影响力,英国人想必只会更加忌惮,复刻版弩炮行动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 说实话周长风曾经想过要不要设法提醒一下法国人,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假如法国海军真的和工人海军合流了,指不定会诱发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故,要是导致美国搁置进军欧洲的打算那就坏了。 上次的御前会议不了了之以后,大明君臣就一直没有敲定何时二度召开。 尽管军部跃跃欲试,可朝中各派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战略窗口期,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华盛顿时间6月17日14:27,载着英国特使的客机稳稳降落在了机场跑道上。 整齐排列的军乐队奏响了《天佑国王》,前来迎接的美国人当中除了政府要员以外还有好几位将军。 海军中将爱德华-科林斯爵士走下了舷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向在场的政要与将军依次握手。 “亚美利加欢迎你的到来!” 与大半个月前就已经抵达的代表团相比,这一次专程前来的爱德华虽然也担负着说客的职责,但他主要是来游说美国军界的。 德社工人海军现有一百六十多艘潜艇在役,并正以每个月完工十二到十五艘的惊人速度增加。 法国海军在月初出现了成建制的“叛逃”,迄今已有两艘潜艇、一艘驱逐舰投奔那个所谓的民主公社。 照这样下去,大西洋航线岌岌可危! (本章完) 第四二章 红色战争计划;舟艇斥候队 从战争爆发迄今虽然不过半年而已,工人海军潜艇部队却已经击沉英法两国139艘商船,总吨位共计52万吨之多。 现如今德军潜艇战术仍以分散狩猎为主,不过因为有更加充足的时间进行海军建设,工人海军的潜艇保有量远比历史同期的战争海军更高。 大战爆发时,战争海军仅有57艘潜艇,而工人海军有91艘各型潜艇;如今半年过去了,更是增加到了163艘。 随着损失激增,英国在四月份紧急建立、实施了商船护航制度来保护航线,但效果不明显,每天依旧会传来船遭到潜艇袭击的求援电报。 昔日辉煌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现在却无法派出足够的驱逐舰执行护航任务,大船队可以得到护航,那那些零散、落单的商船却只能孤身航行于杀机四伏的大西洋上。 不单单是商船,即便是像皇家方舟号这样的战舰也难逃魔爪。 因为需要大量护航舰艇来保护海上生命线,英国人开始在国内寻觅适合改建为护航舰的民船,史密斯码头公司的一种排水量700吨、航速16节的南方自豪型捕鲸船被皇家海军相中。 级护卫舰由此诞生,它脱胎于民船所以制造容易,只使用一般的商船技术,许多小造船厂就可以建造。 同时,加拿大也奉命为宗主国排忧解难,从魁北克到哈利法克斯,东海岸大大小小的造船厂都开足马力加班加点。 只有6艘驱逐舰、3500名官兵的皇家加拿大海军颁布了扩充计划,打算在一年之内扩充三倍、两年内再翻倍、三年内再一次翻倍。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正规战舰从开始铺设龙骨到下水再到舾装完毕最快也需要半年多,而相对不正规的、基于民船蓝本建造的护航舰也需要三到四个月。 后世诸如“美国航母建造神话,20个月建造50艘,平均12天完工一艘”的论调只是夺人眼球的文字游戏罢了。 因此,英国人现在迫切需要填补这几个月的空档期。 而这也是爱德华爵士此行的目的之一,虽然说服美国人直接加入战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是争取一批现成的援助似乎是很有希望的? “我们一共只有大约一百五十艘驱逐舰,而且分散在世界各地,(较新的)j级、k级需要跟随主力舰队,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完整保护整个大西洋航线。” 在郊区的一条林荫大道上,爱德华爵士和专程赶来迎接他的美国海军部长哈罗德-斯塔克上将走在路旁,后边远远的跟着众多随从人员。 后者答复说:“我清楚你们的困境,但是国会还没有对欧洲事务有一致的意见,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德国人更具威胁性,越来越多的人会倾向于遏制他们。” “但那或许就太迟了。”安德鲁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着急的。 他望着身旁神情淡然的海军部长哈罗德,认真地说道:“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将会有二十艘新的德国潜艇加入战斗,脆弱的护航体系很可能会瓦解,那时候的英国会像被切断动脉的人一样挣扎着濒临死亡,不得不寻求和平。” 哈罗德只是不咸不淡地回道:“爵士先生,我们非常清楚后果,但美国不会进行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我想你们英国人肯定知道。” “我不认为孤立主义是正确的。”安德鲁不甘示弱,略带威胁意味的说道:“如果美国保持中立呆在美洲,也许在未来德国人会主动来找你们。” 哈罗德微笑道:“但大部分政客的目光只能看到两年以内的事。” “部长先生,我们不祈求无偿援助,如果条件允许,我们可以用贵金属支付。” “不错的选择,这或许很符合某些人的想法,但不是全部。” 安德鲁对这个回答感到困惑——什么叫不是全部?难道美国人还有其它要求? “伱知道的,从海军角度上来看待,西印杜群岛会是重要的节点。”哈罗德上将平静的陈述道:“如果德国人企图入侵美洲,他们将会优先占领西印杜群岛建立前进基地用于中转。” 西印杜群岛,即古巴、海地、牙买加等地,这儿有着许多英国海军基地。 至此,安德鲁爵士基本摸清了美国人的顾虑和考量。 法国的快速崩溃已经超过了全世界的预料,华盛顿方面原本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落空,现在对英国能否抵御德社抱着相当悲观的态度,他们倾向于把资源集中在美国本土。 美国海军部担心英国一旦屈服,德社能够利用皇家海军的一部分战舰,这样可以集结出一支规模可观的舰队,足够对美国东海岸构成威胁。 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想提供任何实质性援助,只是在琢磨着把西印杜群岛攥在手里。 “我不理解你们美国人为什么会恐惧德国人,你们完全有能力打破现在的局面。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准备好战争,但如果你们给予积极的答复,英国将全力坚持(直到你们准备好)。难道是因为民意吗?这只是我个人的疑问,不代表英国。” 面对安德鲁的疑问,哈罗德不以为意,只是回了一句“那不是问题”。 实际上最重要的是上层能够达成一致,民意很多时候是被高估的,它并不是什么难以撼动的东西,真心想把民意撩拨起来的话实际上有很多办法。 面临重重困境的大英帝国不止遭到外部威胁,内部也有失稳当。 尼维尔所主导的、和法国一起压制德社的策略已经彻底破产,不得不含恨下野离场,此前在野的温斯顿终于有机会上台。 受国王之令,一个新的战时内阁迅速组建完毕,但他们所面对的是无比严峻的现状,任重而道艰。 “我会尽快和伦敦联系,然后向你们的国务院提交备忘录。” 说完以后,安德鲁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你们真的应该抛弃顾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和中国人都不可能站在一起。” 虽然刻板印象中往往默认英美是穿一条裤子的,但在大战之前却并非那样,至少美国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提防着英国的。 由于历史原因,美国对英国的猜忌长期存在;又因为地缘因素,加拿大也担心美国会垂涎、吞并自己。 众多颜色战争计划中,红色战争计划曾是主要部分之一,这个计划的初稿历时三年草拟完毕,于三〇年经由美国战争部长和海军部长双重批准后通过。 红色战争计划假设英美之间爆发战争,美国需要采取的一系列防御和进攻行动。这个计划指明起先英国将会凭借皇家海军的雄厚势力在战争初期占据优势,并且有可能利用加拿大作为前进基地入侵美国。 相应的,美国需要尽快动员扩充陆军,并进攻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从而切断英国和加拿大的航线联系;然后攻占尼亚加拉大瀑布水力发电站,接着三路进攻,迫使加拿大放弃抵抗。 【配图】 除此之外,计划中假设的另一个情形则略显神奇——大明和英国联手,东西夹击。 单独考虑这样的情形或许是源于欧战后的事,当时以欧战期间军火、矿产交易为引子,大明和英国有过很短暂的一段蜜月期,只持续了不到三年。 在国家层面上来看这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小事,国与国之间因利而暂时放下矛盾再正常不过了,但美国人却好像很重视。 得益于英国特使们的不懈努力,争取援助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英国需要大约40~50艘驱逐舰以解燃眉之急,另外还需要500~600架战斗机用于增加空军力量。 除了以西印杜群岛的海军基地作为抵偿物之外,伦敦方面决心策划一次兼具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的行动。 一来提振己方军民士气,二来向世界证明英国绝不会这么容易陷落。 而在欧洲大陆上,迁至波尔多的雷诺政府在稳定下来以后召开了会议,最终决定坚持到底、拒不屈服。 于是他们正式宣布所谓的法兰西民主公社是非法的叛乱政权,其组织者也都是叛国罪人。 法兰西民主公社的号召日见成效,截止6月17日,法军已经有二十多个营、团级单位成建制投诚。 零散的开小差那就更多了,比如法军 通过改编投诚部队、整编逃兵、征召志愿者、搜集分散在各个战略储备仓库中的武器装备,民主公社已经组建了1个摩托化步兵旅、3个步兵师、6个步兵旅,这个数字还在快速上升中。 次日,晌午时分。 “嗐!可算是回国了,站在大明这地上啊,感觉都不一样了。” 走下货轮站在码头上,谢万诚禁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一刻越发的理解了“归心似箭”这个成语。 一排排背着行囊、拎着包裹的士兵从艞板上走下,众将士的欣喜与轻松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大明在南洋扶持的地方政权步入正轨,之前攻略南洋的大军便开始轮换着回国。 陆战一旅结束了在爪哇的驻扎,乘船回国,在广州上岸以后转乘火车返回京城。 对于周长风来说,作为大明在两栖作战方面兼具理论水平和实战经验的 纵然朝中某些人不太看得起这样一个似乎是一朝得幸的后起之秀,也得在表面上认真听取意见。 没办法,谁叫人家确实有两把刷子呢。 通过分别召开士兵总结会议和军官总结会议,陆战一旅复盘、分析了南洋战役中的登陆行动,并指出了诸多问题和缺陷。 作为最早上岸的先遣分队,侦搜营的能力仍然不足,缺乏足够的攻坚、清障能力,开辟登陆点的效率不够高;登陆时的烟幕掩护协调不够精密,许多登陆艇因为混淆参照物而偏航;诸如此类的疏漏还有不少。 基于这些经验教训,周长风认为需要调整编制,乃至扩大海军陆战队的编制。 不过海军方面不太乐意,觉得陆战师所需的运力太大了,比较累赘,像现在陆战旅这样精简的编制明明恰到好处。 因此周长风在斟酌以后便没有再考虑陆战师了,他将陆战旅编制中原本的侦搜营缩编改为舟艇搜索队,并增设一个抢滩战斗工兵营。 舟艇搜索队主要执行抢滩行动发起前的纵深渗透侦察任务,摸清登陆场的水文和地形,以及敌军的防御火力配系。 抢滩战斗工兵营则是 二者均执行的是高危中的高危任务,这些官兵自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任务成功与否甚至可以说决定了登陆作战的胜败。 海军方面对于他有理有据的分析和提议非常满意,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除了现有的海军陆战队作战单位以外,大明海军还要再组建一个陆战旅和一支直属的特种部队。 不过朱泠婧对周某人增设的支援单位不太满意——抢滩战斗工兵营?这个名称太冗长了,不好听。 「凡用兵之要,必有选锋」,既然是全军之先锋,听朕的,就叫抢滩选锋营! 就这样,在最终定稿印发的编制册中,抢滩战斗工兵营变成了抢滩选锋营,而舟艇搜索队也改成了舟艇斥候队。 除了编制上的调整,技术装备也必须与时俱进、更新换代了。 三五式两栖坦克毕竟是战间期研发的东西,时至今日即将落伍,下一代两栖坦克的研发任务也需要提上日程了。 宽度必须控制在3米以内,以适配大明海军的登陆舰,战斗全重在10吨左右,搭载一门48㎜坦克炮或一门20㎜机炮,以及两挺7.36㎜机枪; 防护能力不做过多要求,能够抵御12.7㎜大口径机枪弹和装药120g以内的普通反步兵地雷即可。 第四三章 你想封爵不?德国人的评价 “……西安飞行学校照常结业,今年状况很好,只有少数人不合格,结业率达百分之九十七,空军……” “还越搅越大了,简直胡闹。” 朱泠婧一如既往的在听汇报时一心两用的看报纸,忽然开口吐槽了这么一句。 衡山县的事并未像往常一样消停,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地方官吏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向农民们许诺重新划分土地,后者不肯,觉得这只是惯用的搪塞敷衍伎俩。 而那些因克扣而憋了一肚子气的地主们也瞅准时机火上浇油了一把,合伙钱将此事刊登在了隔壁省份的报纸上。 他们可不想错过这弥补损失的好机会,在地主们眼中,自己同样是受害者,而理亏的是衡山县官府。 “……”被打断了叙述的周长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得到回答后,他回忆道:“朝廷好像已经有挺久没整顿官府了,估计各地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嗯,吏治就是这样,整饬过后好三年、坏三年、拖拖拉拉又三年。”朱泠婧阖眼微微摇头,“上回都是十多年的事了,按理说来也确实到时候了。” 她打了个哈欠,颇为无奈地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这么一对比,我反倒显得很安分守己。”周长风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你是怎么自我感觉良好的?”朱泠婧相当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简直笑话,一会嘛昏倒、一会嘛又生病,时不时又惹出些事来。” “呃……” “你再看看罗符,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人家代理,这才叫让人省心。” “陛下,这不公平啊,咋能拿他跟我比。”很不服气的周长风当即反驳,“在外作战很累的,劳心劳力,理论上来说参战官兵在战后都应该修养一段时间。” “怎么?”朱泠婧斜睨着他,“嫌我没给伱放假?” 大姐!不带你这么理解的。 周长风正色道:“没有没有,哪敢啊,臣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的跟真的一样。”朱泠婧“呵”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笑吟吟地发问:“对了,你可有想过封爵?” 封爵?封什么爵? 那…不如来个龙虎将军吧。 周长风觉得她的目光不太对劲,便疑惑道:“我记得已经很多年没有给活人封爵了吧?” 这倒是真的,有明一朝封爵是较为严格的,不像唐宋时期各种公侯一抓一大把。 上回给活人封爵好像都是上世纪的事了,时至今日都只有追封的例子,宪政以后功勋卓着的首位丞相殷训北也都是逝后才被追封了个遂昌伯。 所以周长风不免纳闷这女人怎么突然提到封爵的事了。 “那是自然,又没打过大仗,封什么爵?只有像现在才有封爵的意义。” “确实。” 说到这,朱泠婧又面露纠结之色,踌躇着说:“可是吧,平定南洋太顺利了些,似乎担不起伯侯的份量……” “顺利些不好吗?难道不是注重成果吗?”周长风诧异地说道。 “正是因为太顺,所以凭这样的功劳封爵难以服众,‘非有社稷军功者不封’,必须衡量好。” 伯侯的含金量本就不低,尤其是这么久没封爵了,时隔多年的首位伯爵、侯爵自然万众瞩目,所以必须要慎重些。 她接着补充道:“勋贵与国同休可不是谈笑,你看即便是前些天被你折腾了一通的平江伯府,他家后裔惹了军部上下众怒,最终的处置也只是当事人下狱、收缴伯府资产,这就差不多到顶了。”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不是犯上作乱、造反谋叛,其它的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反之,即便有什么祖传的免死铁券那都没有用。 “哎,道理我都懂,不过还是感觉怪怪的。”周长风哑然失笑,嗤笑道:“这确实是‘祖宗就把后代的苦给吃完了’。” 神色平静的朱泠婧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须知统治逻辑是千百年来依据人性而约定俗成的,少有人不在乎自身血脉和子孙后代。” “每个人都有私心,一人立功,荣泽子嗣,这恰恰是多数汉人普遍认可的特权。” “适者生存,生物是这样,规矩也是这样。这个规矩既然没被淘汰,那必然是适合的。” 说完,她半开玩笑半劝诫地道:“你要是被某些论调蛊惑了,我可是会伤心的。理想国终究是理想化的,任何军政团体都要看资历、看功劳,否则便脱离了世俗,免不了被孤立。” “……”周长风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迟疑了几秒才一本正经地回应道:“难得陛下今天这么有闲心,臣谨遵教诲、谨遵教诲。” “罢了,不跟你谈这些。”朱泠婧摆了摆手,“我之后要同内阁谈谈,或许该恢复低阶爵位。” “没听说过国朝有男爵子爵啊。” “你当然不知道,大明县子县男只在洪武年间追封过少数人,尔后由于卫所制的缘故,从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往下大量官职都是世袭,也就用不着另封子爵男爵了。” 「国初爵位五等,而子男后革」,明初规定子爵是正四品或从五品、男爵是正五品或从五品,这俩爵位和卫所制下的卫指挥使、千户抢占了生态位,所以存在的意义寥寥。 考虑到旷世奇功太过少见,没有奔头,所以为了增加一定的普遍性来提振、激励军民士气,朱泠婧认为如今有必要重新立个规矩。 现在又没有古代父传子、子传孙的世官,所以用子爵和男爵来嘉赏那些立过大功的军人、学者是很恰当的。 周长风也认同这一点,大明又没有建立公认的完整勋章荣誉体系,干脆就沿用自家的勋官、爵位吧。 “陛下这个想法确实挺好……英明神武、英明神武。不仅前线是战场,后方的工厂也是战场,这种又光荣又实在的嘉奖很合适各种有功的人。” 朱泠婧有些无语,“英明可以,神武就算了。” 她仍然纳闷周某人这言巧语、溜须拍马的本事怎么这样拙劣,按理来说应该很会讨人欢心啊。 哎,没意思,好歹也是大明皇帝,想听些精妙绝伦的吹捧都听不到。 随后她便向苏依依吐槽自己身边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后者表示爱莫能助,但给出了一个不算建议的建议。 “兴许是您长期以来的言辞有些……苛刻,而且身份有别,即便是周待诏也不敢太放肆,其实陛下您直接问他就是了。” “那行,下回让他说,说不出来就罚俸。” 也是在这一天,亚欧大陆的另一端…… 斯塔西侦查总局收到了德社驻应天公使馆首席武官贾斯特斯-科勒少将寄来的外交邮件。 这份邮件中的报告是几位武官近半年来的总结,在于评估明军在南洋战役中的表现——以德国人的视角来看待。 「……中国军队在进攻发起之前会实施中等时间炮击,普遍为一个小时;原则上,进攻时会有坦克协同,在空军单位有空闲时,还会有飞机参与支援。」 「……排是中国军队最小的进攻单位,非常多见——荷属东印杜地区复杂的地形决定了这个特点。进攻以步兵连分散为前三角阵形布置,迫击炮会为其提供不间断支援。」 「……士气高涨的中国军队拥有可观的行军能力,即使与德国步兵相比较也不落下风。马来亚半岛的战斗表明,在追击敌人的途中,中国军队只需要很少的时间进行休整。」 「……一些中国步兵团的战术指挥十分呆板,其指挥官不具备现代化作战指挥的水准——他们会鲁莽的将可以掌握的兵力和火力全部施加在某一处,并过早的投入预备队。中国人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在野战状态下,中国炮兵的素质很高,炮击精度很高,但快速反应能力不如英国人;在静态攻城时,中国重型炮兵的协调效率出奇的高,这可能和他们在平时的独特的编组方式有关。」 「……大部分中国步兵接受过步坦协同训练,但实战表现显着低于平时训练时,这或许是因为东印杜地区地形交错坎坷,同时中国装甲兵往往不喜欢慢吞吞的推进。」 「……中国海军拥有强大的两栖作战能力,海军步兵的整体素质和装备明显高于陆军,指挥官的高水准指挥更好的发挥了士兵素质和武器性能。这是符合客观规律的。」 德国人认为因为战例不足而无法完整且客观的评价明军的总体水准,因为南洋战役无法考验大兵团作战能力。 贾斯特斯-科勒少将带头的总结报告给了总参谋部很好的依据,让他们对这个东方列强有了客观的认知。 他们估计如果要实施对澳大利亚的军事行动,明军应该在 多余的运力不应该运送更多的兵力,而且运送、囤积尽可能多的军需物资,因为澳大利亚人有大概率在撤退时实施焦土政策。 虽然没有和现在的美军交手,也没有关于美军实战表现的战例,但德国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美军缺乏战斗力——或许步兵很勇敢,但打仗不是靠胆量就能取胜的。 除此之外,当seetakt型舰载对空警戒雷达、freya型陆基对空警戒雷达、wurzburg型火控雷达的样品和关键零部件实物成功通过火车运抵大明的时候,作为交换, 矿石被迫不及待的工业部门接收,迅速分装在几列火车上运往需要它们的地方。 而人民军武器局则要淡定一些,等到那批武器送到柏林以后才将之带去了武器局测试场。 10具三七式战防火箭发射器、300发破甲弹、100发杀爆弹、50发人员杀伤弹、50发纵火弹,这就是交换协议中的武器的一部分。 不过出于保密考虑,这些人员杀伤弹都是普通的碰炸型号,大明军器局没有提供自用的跳炸人员杀伤弹,但他们不知道德国人其实也已经在迫击炮弹上应用了跳炸技术。 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克莉丝就在报纸上注意到了火箭筒的存在,并设法搜集到了一些情报,并发回了报告。 「根据多方信息,可以断定中国人已经列装了一种未知的步兵武器,我将简单描述它——通过搜集到的信息。」 「它看上去似乎是一种火箭弹发射器,能由单兵使用,并具备未知的装甲侵彻能力——未经证实的流言声称,它能击穿10㎝的钢板。」 「这种武器外观上是一根又薄又轻的钢管,长约1,直径约4㎝,两端不封闭,弹头装填并外露在前端,有手枪形握把。」 「它的重量应该不会超过5㎏,使用时只需大致对准目标扣下扳机,机械装置就会其作用将弹头发射出去,射程不会超过200,暂不明确工作原理。」 如果周长风看到了这份报告,他肯定要夸赞一下克莉丝小妹妹的工作能力很到位——除了射程相差一倍,其余的数据都很接近了。 德国人在去年,甚至是今年年初都不怎么重视这玩意,直到遭遇了玛蒂尔达和夏尔b1bis重型坦克以后才发现步兵部队迫切需要有效的反坦克武器。 现在,让他们好奇且向往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面前。 来自武器局的丹克尔少校拿着卷尺测量了一下,“发射器长度80厘米,直径3.2厘米,尾部写的四个汉字意思是‘小心喷出火焰’。” 一旁的格拉赫博士扫视了一下说明书,“嗯,说明书上没有写原理,只有操作流程。” “博士,我们要拆解它吗?” “不,我们可以先试着发射它一下,当作靶子的坦克就在那边。”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测试场的一角,这儿用沙袋堆起了一道掩体,前边不远处停着一辆缴获的法国雷诺r-35坦克。 【配图】 “说实话,这样武器有些粗糙和简单,我觉得它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丹克尔少校随口说着,“你知道的博士,人往往会觉得复杂的东西更厉害。” “但是,少校同志,直觉和真理通常是相悖的。”格拉赫博士指着坦克说道:“这辆法国坦克正面装甲厚4厘米,开始试验。” 第四四章 中国人的佳作;格局打开 在对照着阅读说明书和使用手册以后,负责试射的几人很快就弄清楚了火箭推进榴弹发射器的使用方法。 为弹头装好引信,再将整发弹药插入发射器,把瞄准具底座上放倒的对折照门和表尺给扳正,大拇指拨开握把边上的保险…… “这看上去不难操作,好,准备发射。” 首位试射者是一名武器局的技术中士,随着他喊出“achtung”的示警,一道火光便从发射器后端涌现! 喷焰的吹拂让四周尘土飞扬,榴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了五十米开外的那辆r35坦克。 “轰!”刺眼的闪光之后便只剩下深灰色的硝烟渐渐散去。 在附近等候的人随后凑了过去,找到命中处以后用油性笔在那画了个圈。 接下来,又进行了多发射击,正面、侧面、更远些、更近些。 总共发射十发,命中九发,哑弹三发。 随后,武器局的评估小组便围住了坦克,开始记录实际侵彻效果。 “大致可以看到弹头的飞行轨迹,它的速度不快,或许只有几十米每秒。”丹克尔少校回想了刚刚目睹的场景,如是说道。 格拉赫博士点了点头,“所以这不是动能弹头,我想它应该是使用了聚能效应的化学弹头。” 有人开始使用卡尺和螺旋测微器对命中处的穿孔进行精确测量,也有人打开舱盖拿着手电筒钻进了坦克内部。 德国人试射的弹药标准名称是三七式通常破甲弹,大明军器局实测结果是在10㎝炸高时的静破甲深度为90㎜,但实战中不可能有这样理想的条件。 “很完美,法国坦克的4厘米铸钢装甲被轻易贯穿了。” “博士,驾驶员座椅上也出现了一个洞,还有烧蚀痕迹。” 这表明不仅驾驶员必死无疑,而且他身后的车长和炮手也可能会受伤。 “炮塔侧面也被贯穿了,这个洞正对着车长的脑袋,如果真的有人的话那他一定很倒霉……” 之后的所有命中处经过检查都被有效贯穿,其中有两发非常致命——在穿透车体或炮塔以后还损伤了弹药架。 如果是在实战情况下,这样的打击毫无疑问会让整辆坦克变成充斥火焰的钢铁棺材。 看上去效果不错? 大感欣喜的德国人马上决定用它对重型坦克进行试射,看看这种采用聚能效应的榴弹能否成功贯穿连反坦克炮都只能徒呼奈何的厚重装甲。 测试场本就有一辆缴获的玛蒂尔达i型步兵坦克,不过它这几天已经被各种反坦克武器糟蹋得千疮百孔了。 玛蒂尔达的正面装甲厚达60㎜,德国人发现pak36型反坦克炮只有在50的极近距离才能保证稳定击穿,否则就得设法射击其侧面。 武器局评估小组可以说迫不及待,几辆82型桶车很快就载着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区域。 这辆维克斯公司制造的 “这个发射器工作时的后坐力很轻微,后端开口,它应该是喷管无后坐力炮原理。” “博士,我想你也可以尝试,但是要戴上耳塞保护听力。” 就这样,格拉赫博士亲自上阵,扛起了那并不沉重的火箭筒,向着数十米开外的靶子打出了 火光迸发,榴弹顺势飞出,可砸在那辆玛蒂尔达炮塔正面以后就弹开了,旋转着掉在了地上,没有起爆。 早期火箭推进榴弹使用的机械惯性引信的哑火率不低,这是机械结构使然的先天毛病,不论是巴祖卡、坦克杀手、铁拳皆存在这个问题,直到六十年代开始采用压电引信才使得哑弹问题得到了解决。 不过格拉赫博士今天的运气好像比较差劲? 旁边的助理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弹药箱,“这些弹药的故障率怎么这么高?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博士倒是不在乎,他自顾自的重新装填了一发,“没有好日子和坏日子,你可以把哑弹看作随机变量,用离散概率分布来分析这个情况,相互独立的随机事件是反常识的,不要惊讶于连续发生小概率事件。” 在接着发射数发以后,测试结束,众人凑过去评估。 纵然是装甲厚重的玛蒂尔达也被金属射流成功贯穿,钢铁上的烧蚀痕迹让大家非常欣喜。 可钻入内部考察的丹克尔少校却汇报了一个不太好的情况——后效不佳,没有对坦克内部造成明显损伤。 实际破甲深度要显着低于静破甲深度,所以金属射流在勉强贯穿了60㎜厚的装甲后就成了强弩之末,无法毁灭内部成员与设备了。 随后,武器局评估小组在现场对弹药进行了拆解。 与猜测无异,这种反坦克榴弹使用的就是基于门罗效应的聚能破甲原理。 德社也有这种原理的弹药,目前用于kar98k步枪发射的反坦克枪榴弹,所以大家并没有很诧异,只是惊奇于这种巧妙的发射方式。 子技术整合水平相当重要,各个子技术很先进不代表就能造出一个优良的结合体。 英国人有一流的火炮技术、一流的发动机技术、一流的冶金技术、一流的光学设备,但是他们整合出的许多坦克却让人无力吐槽。 美国人在这方面也是半斤八两。 在一份议论之后,助理有些不解地开口道:“跟据我们的研究结论,高密度的软金属更适合用于制作装药罩,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律,但他们居然使用了软铁?紫铜才是更好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铜要用于制造其它子弹和炮弹。”有人猜测道。 “很好,结构简单但效果不错,中国人的作品一定会给我国设计师们启发的。”格拉赫博士沉吟道:“更换装药罩的材质,用rdx代替tnt,这将足够从正面毁灭敌人的任何载具。” 若有所思的丹克尔少校则说:“那真是个好消息,但我认为它实际上还有更多的用途,比起攻击坦克,步兵们还可以用它攻击敌人的各种掩体。” 大家都很看好这型武器,觉得它必将成为德意志步兵的利器,同时伞兵从此也拥有了强而有力的单兵大炮。 不过在试射之后的总结中,武器局评估小组也记录了缺点——散布太大、哑弹过多、射程较近。 德社战争委员会对此很重视,指示要分两步进行——不能耽误时间,先立刻进行原样仿制,量产一批;同时进行改进工作。 与大明对德社的态度相仿,柏林方面也认为本国需要一个遥相呼应的友邦。 虽然鹿特丹条约禁止德社对外输出▇▇,不过二十年代其内部政见混乱,权利纷争严重,也尝试过一些国际▇运的举措,大明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所以尽管大明因为远交近攻而与德社有较频繁的往来,但朝廷的戒心从未放下过。 故而,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和以往的芥蒂,结盟就不考虑了,维持目前的关系、双方各留一些余地就挺好的。 有意思的是,周某人当时和克莉丝吹牛胡诌的时候扯了一句“我开东风猛士飙到过一百五”。 后者笃定周某人说的绝对是实情——兴致勃勃时下意识说出的话,可信度很高。 斯塔西侦查总局在收到她的汇报以后,便将之转交给了工业部门评估,随后让德国汽车行业从业者们大为惊奇。 他们觉得这不太可能,很夸张。 因为倘若只是追求速度倒是能够做到,但斯塔西却声称这是一种重型军用越野车,这就很离谱了。 各大老牌汽车公司都对此持否定态度,可德社人民军仍然保留有一丝兴趣——这种高机动性越野车具备不错的战术意义。 这种境况下,唯有斐迪南-保时捷博士毛遂自荐,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人民军为国营大众集团申请到了一笔专项经费,用作高机动性军用越野车的研发。 就这样,82型越野车的后继者102型越野车开始了漫长研发进度的 六月中旬的最后一天,京师应天府。 正午时分,酷暑难耐的天气仿佛突然闹脾气似的,陡然间乌云密布,一副随时要降下倾盆大雨的架势。 在皇城外朝食堂的周长风正在边用餐边和一名格致待诏闲谈,结果吃着吃着就发现天色暗沉了下来。 “……是这样的周待诏,德人提供的db六百今年年初就测绘完成了,上个月对照工程范版都拿出原型机了,不过……” “轰隆——” 白光闪烁,一道惊雷划破苍穹,巨响的雷鸣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在皇帝的居室里,朱泠婧正在空调带来的清凉中享受着怡人的午间小憩,却被这雷鸣给惊醒了,趴在她身旁的踏墨也吓得蹦到了地上。 接着那噼里啪啦的暴雨就像泼洒的满盆水一样倾斜而下,甚是密集。 烦人! 还想着睡上两刻钟的,这下没戏了。 朱泠婧来到了窗边,望着被暴雨遮蔽的外界事物,思绪却很快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在中年以前,随着阅历的积累,人的成长和变化几乎是无休止的。 现在回忆一下几年前自己的意愿,她的面庞上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唉,那时候自己还是有点天真和一厢情愿。 作为一个民族主义者,期望自己的祖国富强繁荣、屹立于世界之林再正常不过了,可臆想容易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 从前当政客的时候倒是真的自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顾忌这、担心那,只用摇旗呐喊、逢场作秀,专注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自己那时还嫌弃父亲和大哥,觉得他俩一个做事圆滑磨叽、一个做事畏首畏尾,如今回忆起来真的有点难为情。 朱士堰在中风重疾之后一直在休养,虽然仅过问极少数的大事,但朱泠婧清楚他实际上还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 所以她不免有些焦虑,担心仅凭自己镇不住场子——朝堂相对还好掌控些,主要是那些勋贵。 这帮人现在看着还算老实,可实际绝非如此。 当下又正值战争期间,勋贵后裔大多和军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个都神气活现的,比和平时势大得多,就怕以后这帮人合起伙来跟朝廷唱反调,那可就棘手了。 大明勋贵从古至今都不是省油的灯,上敢倒卖军需物资、下敢走私南洋财货。 所谓土木堡之变后勋贵势弱一蹶不振的论调是欠妥的,重建以后的京营一直在勋贵的掌控下,文官李邦华那样的外来者便会被排挤。 即使是到了风雨飘摇的晚明,这帮人的势力都能蔓延进皇宫,朱由检尝试从勋贵们身上搞钱时,很快就闹出了「九莲菩萨显圣」的异象来迫使他屈服。 后明也是一个鬼样子,勋贵们忠心归忠心,但实在是稀烂无比——少数几个例外的后裔才俊改变不了整体。 哲宗皇帝和朝廷号召建设实业、兴办工厂,这帮人极不情愿地掏钱,而且即便是掏钱,大多数也选择去建设投资少、来钱快的轻工业。 “现在又没宦官,牵制都没法牵制。” 朱泠婧对此很无奈,她去问过朱士堰,后者表示同样没辙,最终几乎避免不了失控,因为不可能每一任皇帝都有足够的威望,而且二元君宪政体本身就是多个矛盾的集合体。 朱士堰的看法就是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万不能贪恋权力——皇帝的基本职责是让自家王朝延续,除此之外才是权力、功绩等等。 所以未来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那就及时且果断的撒手,放弃主要权力,就像英国那样,双方都体面,不要因小失大、死缠烂打,拖拉到最后落得个路易十六的下场。 行吧,或许这就是…格局? 这么一想倒也就没什么可焦虑的了,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确保退路安稳的重点在于要先打赢当下的这场战争,否则一切都免谈。 关于澳洲问题的 第四五章 安布雷拉和三联;本伯敢下 暴雨没多久就停歇了,乌云消散,天空放晴。 一整个下午,朱泠婧只处置了少量政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思量、假想次日的御前会议会是怎样的境况。 随着时间来到五时二刻,好不容易才搞定了当日军务的周长风便匆匆离开了紫禁城。 今天罗符说是要陪妻子出游放松一天,便请周某人替他代班了一天。 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何其麻烦,从早忙到晚的周长风叫苦不迭,很难想象以前自己不在时罗符都是怎么保质保量的完成的,工作狂就是不一般啊。 而且凑巧的是,今天早上周某人在离家前接了个电话,说是走私的轿车已经全部出手,希望他今晚可以赏脸来一趟,共度良宵…哦不,共享晚宴。 尽管当时不太情愿,可考虑到公司设立的事情不宜拖拉,他还是答应了,然后就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忙碌了一整天。 “头儿,不用咱们跟着吗?” “不必,你们等着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家饭店的档次不高不低,从外观上来看平平无奇,毫无标志性可言,是个会让人选择性忽视的地方。 就商业经营来说这是很不利的,因为“曝光力”较低,不知道这家店的经营者是怎么想的。 三楼最靠北的小包间中,一袭浅青衣裳的瑶笙端坐着思索货源的问题,忽然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动静。 她连忙站了起来,向推门而入的周长风福身。 “周大将军真是守时呢,这一道菜都还没上,我去催催吧,您先落座。” “谈事就谈事,惦记吃饭干什么?” 周长风边说边走向座位,瑶笙则直接伸手帮他把椅子拉了出来。 “您真的是财神爷哦,那批车子虽然估价是市值十六万,可品相都蛮好的,最后统共卖了近十八万。” 四六分成,虽然瑶笙等人只拿小头,可奈何他们的成本少得可怜,仅有些人工费和船运费罢了。 六万多圆轻松到手,而这只是一笔业务罢了,同时他们还从其他人收到了几批货,所以这段时间毛利润都有十多万。 瑶笙拿出了自己的小包,从中取出了一个精致但看上去就沉甸甸的丝绸小袋子。 “哐嗒——” 几根小金条从中掉在了桌上,灯光映照下金光闪闪。 “这些只是一小部分,统共要四十三斤呢,小女子可拎不动。” 周长风被雷到了,倍感无语的说道:“拿金子干嘛?当时说了把这笔钱用来办美国公司的。” “您误会了,那些钱都按您吩咐的用掉了。”瑶笙捂嘴轻笑,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这些啊,是因为多卖了快两万圆,所以多的一万多就换成金子了。” 她指了指放在旁边地上的手提箱,里边装的就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价值一万二千多圆的大金条。 这时候终于上菜了,两名店员轻轻叩门,随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将几盘荤素菜肴放到了桌上。 周长风对这些钱毫无兴趣,他盯着对面的女子,直截了当地问:“公司筹办的怎么样了?” “新墨省的公司已经注册完成,田省的还在等当地政府审批,都是依您的要求搞的,请过目。”瑶笙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将之递了过去。 有些逗比的是,周某人虽然认真思考过这两个公司的作用,但恰恰没有想过其名字。 等到瑶笙这伙人前来问询要求时,他灵机一动,恶趣味的挪用了后世影视剧中的两个大名鼎鼎的虚拟巨企名字。 位于新墨西哥州的公司叫“ubrelaterials”——安布雷拉材料公司。 位于田纳西州的公司叫“tricellg”——三联矿业公司。 【配图】 这两个公司在名义上都从事开矿、采矿,注册资本也不算高,公司经理和雇员的身份信息则属于一些可靠的欧洲人和华裔华侨。 周长风“嗯”了一声,翻阅着笔记本,满意道:“看着挺好。” “您随时能派人过去接管,不知您打算怎么开工呢?当地好像没有新探明的矿吧?”瑶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周长风瞥了她一眼,“好奇心容易害死人,懂么?” 后者赶忙颔首,低头轻声道:“抱歉,冒昧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晓得的。” 与饭店低调的外形不一样,这顿饭吃得倒是极好,其菜肴色香味俱全,好吃得不得了。 而且瑶笙这女人很会说话,言巧语一句接一句不带重复的。 上回仅仅搜罗了四十辆轿车就赚了可观的一笔,不敢想象以后还会有多大的利润空间,周长风估计以后从澳洲搜罗个数百辆是轻轻松松的事。 等拿下了墨尔本、悉尼等大城市,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没收个成百上千辆。 周长风有些悲哀的发现,如果自己想要在大明混得开,那就多多少少要从众一点,与权贵们觥筹交错、收受各方的示好与孝敬…… 随着地位和职权水涨船高,再没法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虽然目前只能算小打小闹,但真不知道开了口子、破了例以后会如何发展,现在的自己究竟认不认得出多年后的自己? 出于安全考虑,周长风 后者并未当场给予答复,而是找了许久才从一堆分类卷宗里查询到了他们。 “这都被你们记录在案?伱们外厂目前不打算动他们?” “咋说呢,这种…差不多算养肥了,不过他们从事的这行损害不大,姑且放纵一段时间。” “哦。” “周兄你怎么跟这些人沾上边了?”沈瑜笑吟吟地问道:“这就沾了红尘开始琢磨敛财了?” “随你怎么想吧。”周长风耸了耸肩。 沈瑜收了笑意,若无其事地说:“这种敛财手段太水了,你要真想搞钱,坐在家里等着收钱便是。” 他很清楚周某人这种近臣被多少人盯着,谈钱…实在是太低级了。 周长风微微点头,沉吟道:“这伙人没什么异样吧?只是单纯的搞汽车走私?” “是,相对而言是干净的,上回档案更新是年初,未见异常。” “好,那就没问题了。” 虽然安全部门通常很低调,功劳也因此常被人们遗忘。 外缉事厂对大明稳定的贡献不可谓不多,依靠数量庞大的特工和他们发展出来的线人、卧底,外厂能够以相当不错的效率维护本国的稳定和谐。 沈瑜就经常以此自矜,不过周长风时常会拿当年“淑苓”和“柴国义”二人的例子来调侃他。 每每到此,倍感无语的沈瑜就会用“你这厮是不是故意找茬”的神情盯着周某人。 犹豫了须臾,沈瑜面色严肃地说道:“周兄,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意图,你不愿讲我也不会追问。不过还是提醒一句,把握住分寸。” 想私下敛财肯定别有所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换作别人那沈瑜定然要警惕起来了。 但问题恰恰在于周某人这家伙绝无一丝一毫的可能叛国!所以他究竟想干什么? 二人对视了几秒,周长风迎着他的目光,认真道:“那个德国武官声称美国那边有打算研究一种末日武器,而且为了保密而放在那些荒凉的省份。” 抱歉了克莉丝小妹妹,帮我背个锅吧。想必你肯定不会介意,毕竟是关系到打击帝国主义的事情嘛。 “那个女的?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何况是别国武官,这种事直接告知朝廷便一了百了啊。”沈瑜惊奇地说道。 周长风摆了摆手,“这事有点反常,又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朝廷的办事效率我是清楚的,所以这件事我只相信我自己。” “呵,你这些做法全都基于那个特务的一面之词!周兄,她给你灌啥迷魂汤了?” “你别激动,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相信她自然是有道理的,可不是因为什么肤浅、天真的缘故。” 将信将疑的沈瑜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长风,叹道:“罢了,我信你。”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沈瑜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笃信周某人的所作所为是有其道理的。 确定瑶笙等人并无异常后,周长风随即告辞,赶着前往紫禁城准备下午召开的御前会议。 由于这一次的御前会议纯粹在于商定今后的大战略,所以除他以外连几位经略待诏和格致待诏也都到场了。 比起平日里较为随意的穿搭,今天的朱泠婧就要正式得多了。 待她坐进摆渡车以后,侍从们也陆续上了后边几辆摆渡车,就这样不快不慢的穿梭于紫禁城中。 “陛下,众阁臣都已到了,谘政院列位也刚进场。” 会议地点照旧设在文华殿,这儿已经被锦衣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严,大家都一丝不苟的履行着各自的职责。 为了照顾中老年居多的大佬们,议事厅的空调温度被设定在了27c,只有少许凉意,但和酷暑难耐的外界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参见陛下!”在场的众人一齐作揖。 “落座,不用拖沓,直接议事便是。” 一小阵嘈杂的动静过后,整个厅堂归于平静,只剩下翻阅卷宗和备忘录的声响。 高庆魁作为朝廷之首,最先引开议事序幕,“上回御前会议没能达成共识,如今也过去些时日了,局势大变,也该决断了。” 大都督府海军处都督宋仲楷开口道:“在此,本伯先希望明确一点——肯定要发兵澳洲,我们所谈论的只是或早或晚。” 夏津伯宋仲楷便是大明海军司令,他的发问可以说很直白且干脆了,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傲慢气盛之感。 内阁这边当即表示不满,身为国防阁臣的林羲非常果断的回应道:“夏津伯未免太笃定了,假使早些晚些都弊大于利,那自然不会出兵。” “满口荒唐话!”宋仲楷可不愿给内阁留面子,“哪怕不考虑别的,澳洲的矿藏就值得争取,无论怎么看都与什么弊大于利不沾边。” 余慎华淡淡道:“在外事上,早战有相当可能致使美国人倾注精力在太平洋,这无疑是不利的,除非夏津伯你认为大明海军能够以极小代价全歼美国太平洋舰队。” 站在皇帝左前方的周长风注视着双方的争执。 这些人莫非真的不吵架不舒服?朱泠婧来之前就说今天又有好戏看,果不其然啊。 就这么争执了一会,谘政院总裁陈介礼不得不出面打圆场——你们消停些,真当皇帝是空气? 周长风听他打圆场差点没笑出来,真的稀奇事啊,谘政院总裁为皇帝站台说话。 实际上阁臣们并不反对发兵澳洲,这次御前会议也确实如宋仲楷所言是来商议或早或晚的,奈何他们就是偏生要当着皇帝的面驳斥一下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 在双方都平复了心境后,林羲代表内阁阐明了意见。 “比较好的策略依旧是后发制人,在这场博弈中,后手可占据灵活决断的优势,内阁认为应当静候美国方面投身欧洲,之后他们便难以收手,将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 “你们的道理是这样吗?‘提早开战美国便不会再管欧洲,而是一门心思对付大明’,本公觉着不一定。”吴维焕开口了。 李光远抚须笑道:“卫国公何出此言?我等愿闻其详。” 目光炯炯的吴维焕扫视了在场众人,“尽管当下有证据表明美国上层不看好孤独抵抗的英国,但他们同样也遗憾不能借此染指欧洲。诸位可有想过,如果英国证明自身可以坚持下去,这将意味着什么?” 那…昔日辉煌的大英帝国老爷就能继续求爷爷告奶奶般的央求扬基佬了,派兵驻扎、援助物资。 美国方面一旦评估有希望从根源上影响、左右英国,肯定就会尝试下去。 “卫国公,这个推断不能说是错的,只是没人能料定啊。”素来不苟言笑的余慎华这次却苦笑着说道:“现在德人潜艇势大,英人困守孤岛,指不定坚持些日子看不到希望就屈服媾和了。” “英国正向美国讨要一批驱逐舰,本土也在全力赶工护航舰,只需再坚持两个月,局面就稳下来了。”宋仲楷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不是信口开河,你们要是不信,本伯……敢下军令状。” 周长风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和身旁同样吃惊的罗符对视了一眼。 草!军令状?这不是胡闹吗? 夏津伯你这把话都给说死了,怎么下得来台啊。 第四〇六章 御前会议;两大喜讯 不是,你这家伙是来故意砸场子的? 以前讨论时也不见有这么强硬的啊,现在御前会议当着皇帝的面故意胡搅蛮缠是吧? 宋仲楷搞得众人都下不来台,内阁这边虽然努力保持着涵养,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 此刻的朱泠婧在心中无奈地嗤笑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下军令状就不必了,这文华殿又不是战场,磋商方略哪能意气用事?” 宽敞的厅堂沉寂了片刻,宋仲楷起身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刚刚是臣冲动了。” 林羲也平静道:“这种军国大事本就不可能这样决断,即便是发毒誓也不行,只能按道理来评判对错。” “反正实情摆在这,究竟谁不讲道理?”宋仲楷点了点面前的备忘录,“美国那边有极大可能批准援英,四、五十艘驱逐舰足够解燃眉之急,在这以后英人便能轻而易举地和德人周旋上一年半载。” “那便等这些舰船切实到位了再说。极大可能也不是百分百,英美的猜忌打破以前万事皆有可能。”李光远如是说道。 作为财政阁臣,他一向反对大明在未占得先机的情况下与美国展开全面冲突,经济是衡量国力的重要标准,作为在青年、中年时都周游过欧美列强的人,李光远非常清楚大明的劣势。 只有在情况合适的时候,大明在人口规模上的优势才能抵消掉美国的优势。 这时候,吴维焕抚须含笑道:“明垠,按你这么讲,如果美方移交护航舰援助,你们是否就认同先前夏津伯所说的?” “也不尽然,军事上的事老夫可说不准,人员培训、编组舰队等等也都需要时间嘛,卫国公不妨同和仲探讨一二?”李光远随手打了个太极,把皮球丢给了身旁的林羲。 老狐狸真油滑!合着到底还得让我来。 后者隐蔽且迅速的撇了撇嘴,随即正色道:“先阐明我等的看法,鉴于美国人并未有明确意向投身欧洲,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再效仿当年欧战的策略,我国朝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稳坐钓鱼台,专心开发、稳固南洋。” “这不妥。”吴维焕平静道:“时间往后拖延意味着美国在两次文森法案中开建的大批战舰将完工服役。尤其是夏威夷的堡垒也会更为完善,这一点,周待诏非常清楚。” 啊哈?怎么这就把皮球踢到我这来了? 见朱泠婧仍然淡定不语,周长风便朗声开口道:“鉴于我军在南洋战役中的快速攻势,美国方面正在进一步斥资增强夏威夷防务。据已知情报,在瓦胡岛至少有二十处炮台同时开建,它们应该会在六到九个月内竣工投入使用,很显然会让我军攻占夏威夷的难度大增。” “半年工夫,也还算充分,游刃有余。”李光远随意说道。 若有所思的余慎华开口问道:“话说,军部对于不远征夏威夷而迫使美国媾和的策略有什么打算?” “负责任的说,那些策略都不是最佳选择,不确定因素很大,唯有一战拿下夏威夷最为稳妥。”宋仲楷一改之前的态度,肃然道:“陛下在场,绝无虚言。” “所以伱们坚持笃定早战最有利?”高庆魁目光锐利,问道:“那是否考虑过美国放弃欧洲战略,一心与大明对抗?” “有这种可能。”吴维焕沉吟道:“不过美国上层并不蠢,同等精力与其和我国朝斗争,不妨倾注于欧洲。这一点,诸位阁老应该都很清楚。”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交换着意见,议事厅中的氛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文武双方似乎就天然不适合聚在一块?仿佛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小火星而争执起来。 相比起上次的御前会议,这一次其实要好很多,至少双方没过多久就在打与不打之间达成了共识。 打!面对澳洲充沛的矿产资源,岂能视而不见眼睁睁地拱手让人?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风情不自禁地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在他侧边的朱泠婧终于结束了作壁上观的状态,直截发问:“据朕所知晓的,国朝横跨南北万里向澳洲运兵尚可,但如果要同时远征夏威夷那就显得吃紧,目前没有两全其美的方略吗?” 皇帝开口提问引得军部众人不住窃喜,参谋处同知程翰立刻予以答复。 “陛下,那是先前的估计,当下考虑多批征召民间商船,优化航程安排,运力是充足的。” “督府参谋处设想采用两段接力运送,以增加效率,一段往返于我国与望加锡之间,二段往返于望加锡与澳洲。” “至于远征夏威夷则不相干,因为航程远,又要伴随舰队行动,所以将由高速运兵船和登陆舰负责。” 周长风记得参谋处最近几次研讨都是只设想投送一个陆战旅和一个步兵师,共三十六万吨标准船运量,但这些兵力似乎有些不够保险。 “同知,我印象中即使再加上把十三艘剔除现役的平阳级驱逐舰改为运兵船,最后单次总运力也只接近四十万吨,如果还想带一些部队作为预备队那就没辙了。” 程翰诧异地问道:“周待诏这是有新看法?” 神情平静道周长风扫视过左右两边,“新消息诸位应该都知道,美国人正在加省、亚省组建两个新的师级部队,二者不太可能全部派往澳洲。如果夏威夷多出一整个师,敌我双方兵力差距就太大了,不得不慎重对待。” “再想增兵就困难了,除非新增那几艘超级邮轮。”程翰无奈地说道:“这就再无隐蔽可言。” 升平号、朱雀号等等超级邮轮本就是潜在的大型高速运兵船,备受瞩目,无数道目光都盯着她们。 何况邮轮也无法直接当作运兵船使用,在那以前要送入造船厂接受改造。 大明海军内部尚未就具体策略下结论,正大光明的远征和偷偷摸摸的奇袭各有各的好处。 不同于历史上的偷袭珍珠港,大明海军所谓的奇袭实际上指的是在接近夏威夷以后再宣战,至多只给美国方面留出六到十二个小时的反应时间。 虎虎虎?错! 龙龙龙! 可问题在于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很难确保隐蔽性,因为大明海军远征舰队还要捎带上大量的登陆部队和弹药给养。 要是被提前察觉了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正大光明的直扑夏威夷而去,迫使美国太平洋舰队进退两难。 周长风的疑虑让议事厅中的几位军部大佬都有些迷惑——这究竟是不是皇帝的意思? 就在众人默不作声时,朱泠婧淡淡道:“如果瓦胡岛驻军不变倒是可以一试,但既然美国将对其增兵,那便不能操之过急了,否则便是赌徒行径。” 初始计划中的明军登陆部队大约为二万四千人到二万五千人,对付现有的二万余美军倒是赢面不小。 可之后若是多了一个一万多人的步兵师,那可就难说了,毕竟美国人又不是沙子垒成的军队,而且还倚仗着坚固的永备工事。 五、六成的把握那叫勇敢尝试,可仅有二、三成的把握还要硬来那就成了狂妄的赌徒。 根据督府参谋处最近半个月的反复推演与钻研,即使只按瓦胡岛现有兵力来计算,进攻失败的概率仍不低于四成。 在掷骰子对于随机状况进行判定时,作为跨海登陆进攻方的明军,少许劣势都会被放大多倍;而美军是倚仗要塞的防御方,劣势对其影响不大,优势却能显着加强其作战效率。 而且即便是推演胜利,其中有许多次也不乐观——到了最后,明军一线单位都基本拼光了,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督府参谋处的一帮子高参们都只能感叹,除了客观因素以外,攻占夏威夷少不了运气,恐怕真的需要国运加身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局。 就这样,御前会议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大明君臣在初步达成共识后仔细探讨了一系列变故和可能,以及不同策略的优劣之分。 相较于上次无果而终的御前会议,这次就要成功许多了。 一,进攻澳洲的行动应在一个半月后敲定——根据美国是否给予英国援助来帮忙稳住局势。 二,应开始组建对付菲律宾的部队,暂时沿用已经拟订的计划,四个步兵师、两个野战重炮旅、一个攻城重炮旅、一个工程旅,另配属三个空军支队。 三,应开始对远征部队进行前期准备,两个战车旅、两个机动步兵旅、九个步兵师、四个野战重炮旅、两个工程旅,还有两个驱逐支队、一个俯冲轰炸支队、一个轻轰炸支队。 四,暂时搁置攻占夏威夷的计划,但海军舰队须做好万全准备。 五,开始筹备对几艘主要邮轮的改建工作,改建须尽量在两个月内完成;两栖指挥舰的改建则应在两个半月内完成。 经此一会,除了攻占夏威夷之事仍未敲定、尚待商榷,其余对于亚太地区的战略问题均得到了大明君臣的确认。 另外比较重要的是,邯郸兵工厂的建设已经初步完成。 小半年的工夫,工厂区划范围中拔地而起了数十幢大大小小的厂房、耸立着几座水塔,还有辽阔的兵器测试场,环绕、穿行在厂区内的窄轨铁路也已铺设完毕。 按照从前的规划,接下来完成对厂房的竣工验收后,为之准备的大量机器就要陆续搬迁入厂了。 订购自国内多家机床厂的崭新机床亦大部分制造完毕,从法、德、斯洛伐克订购的机器设备也同样陆续到货。 承安号事件让大明和法国的关系转冷,法国人在海关扣留了多数机器设备,明人本已经对之不抱希望,但就在上个月,这批机器设备居然被解除了扣留,装船起运,如今都已经过了苏伊士运河了。 不过法国人的效率一如既往的低,明人当初总计向两家公司订购了上千台、一万余吨机器设备,迄今仍有半数尚未制造完毕。 现在德国人都打过来了,这笔订单恐怕就要不了了之了吧? 磨磨唧唧的法国人!退钱! 离开文华殿后,皇帝一行人乘车返回内朝。 “虽然都言之凿凿,可战端一开谁能料到最后会怎样收场?”朱泠婧仍然觉得军部的那几人为了说服大家而刻意把话讲得乐观了许多。 “呃…也没陛下您想的那么多变数,科技发展速度是有迹可循的,现在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无视战略要地的程度,拿下夏威夷一切就豁然开朗了,主动权在我方。”周长风如是劝慰道。 “从前我倒也雄心勃勃,觉着发兵横扫南洋、挥师澳洲都不是难事,现在……哎。” “咳咳,作为大明君主、一国元首,陛下您首先得满怀自信啊。” 看看,这保守的性子不就显露出来了吗?周长风从前认知中的朱泠婧那可是相当有开拓精神的,如今轻而易举地把荷属东印杜收入囊中以后就逐渐丧失了原本的气魄和胆略了。 颇为无奈的周长风随后离开了紫禁城,回家吃晚饭去了。 最近的喜讯不少,让他信心倍增,只可惜大明君臣难以领会。 戊字九〇九部队(E909)最近呈递了一份秘密报告,总结了他们最近两个月以来对于青霉素的临床试验。 相比芙蓉大学稳步推进的研究,E909单位就要“高效且大胆”得多了,已经证实青霉素对于一切革兰阳性菌都有极好的杀灭效果,猩红热、肺炎、淋病、白喉均不在话下。 同时他们也验证了过敏反应,总发生率约为10%,其中按严重程度又分甲乙丙三等,最严重的甲等会出现过敏性休克,血压骤降、呼吸抑制。 因为样本数据不足以确定普遍性,所以无法断定过敏性休克的发生率,只能粗略估计概率很低,一旦发生应立刻给予肾上腺素和氧气面罩,必要时实施气管插管。 E909单位的结论是,建议尽一切可能量产青霉素,并在每个病人应用之前进行皮试。 这份秘密报告让周某人喜形于色,大明在这方面走在最前沿,抓紧时间攻克量产难题,趁着美国尚未量产,先狠狠地赚得钵满盆满! 第二个好消息就更是重量级了,那就是原子弹的基本理论论证工作已经收尾。 研究团队阐明了前景,认为有必要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展开实质性研发工程,他们也将着手建立物理学系统模型。 (本章完) 第四〇七章 末日武器——金乌计划;目标巴库 历史上的曼哈顿计划有着极高的保密程度,即便是身为副总统的哈里-楚门也是在接任总统之位后才知晓有这样一个庞大的计划,而且已经出了成果。 随着理论论证有了结果,皇帝、丞相、大都督和其他少数几人当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性。 于是在六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几位关键人士齐聚一堂,进行了一场保密程度非同寻常的会议。 这里没有稀罕的空调,只有呼呼呼的电风扇。 在场的三位大牛是钱源开、赵湛生、袁先桐——两位物理学家和一位数学家。 “也就是说,眼下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简单容易但低效浪费,反之,困难却高效?”高庆魁问道。 “是这样,这种办法我们暂且叫它‘碰撞法’。”钱源开很简单明晰的阐述着,“理论计算需要半径九公分的高纯铀块,也就是五十八公斤。就设计而言没有困难,只要集齐这些原料即可。” “原料获取…难易如何?” “极难,阁下,铀二三五与铀二三八仅在微观层面有少许差异,有办法将之分离,但耗资极大。” 跟领导解释细枝末节和原理没有意义,钱源开当年竟然能说服工部帮忙讨要经费,足以证明他的智慧不只是局限于科学。 吴维焕也开口发问:“另一条路子呢?不必耗费这般大的力气获得原料?” “没错,‘爆压法’所需的钚更易整备得到,但无法像铀一样用简单的办法引爆。” “这是为何?” “我们发现钚原料中含有少许钚二四〇杂质,它虽不影响整团原料,却会自发的释放高能中子,致使诸多负面影响,甚至可能引发自爆。”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话题进展得飞快。 周长风也在现场,短短几年就混到了如此地步,虽然占了穿越者先天优势的光,但如果硬要说连一丁点骄傲都没有的话那就是骗人了。 他记得曼哈顿计划前后花了20亿美元,不过90%的耗费都用于原料的开采、提炼、浓缩,而纸面研究和把成品原料加工为武器倒是没花多少钱。 自然界开采出的铀矿石中99%都是U-238,仅有不足1%是U-235,而分离两种同位素分离相当困难,只能通过气体扩散法和气体离心法进行分离。 不过,如果建造专用的重水反应堆,丰富的U-238就可以在中子的轰击下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反应而变成所需的Pu-239。 U-238多了一个中子便会成为U-239;接着,U-239可以衰变成Np-239;最后再发生一次衰变就变成了所需的Pu-239。 在深思熟虑以后,高庆魁沉吟道:“陛下,臣认为爆压法更好。难的仅仅是设计,原料易得,从长远来看更好些。” “不留后手怎么行?若是设计有误没能成功那就白白耽误了多少时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这次倒真不是刻意唱反调,而是吴维焕认为丞相的想法太乐观了。 “碰撞法需要大量原料,提纯又极为麻烦,不但耗资巨大,而且耗电得很。卫国公你不当家哪知经营大明何其困难,钱钞可不是印出来就好的。” 相比起大都督和丞相二人,朱泠婧系统的学习过物理学,并且在得知核裂变原理可应用于武器以后又抽空补习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她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此事没有选择的意义,今日省下也要在后日补上。两路并行,就不必考虑耗费了。” 这时,袁先桐忽然开口了,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数学家说起话来带有明显的川渝口音。 “陛下,就爆压法的原理来说,设计它所用的数学模型包含偏微分方程,可进行递归求得近似解。若是不追求深入优化,只以成功起爆为最低需求,鄙人有十足的把握。” 他的话很有诱惑力——反正爆压法(内爆式)所需的钚可以人工制造,相对容易获取,哪怕第一次不尽如人意也很快可以准备第二次。 先解决有无,再解决好坏! 谁能知晓,这场持续两个多小时的秘密会议就这样决定了人类历史的重要节点。 权衡利弊后,大明最上层那几人最后都同意了之后的策略——走爆压法的研发路线,优先级和保密级都列为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 在最后的时候,一直默默旁观的周长风忽然提醒了一句。 “陛下,是不是该给这个计划起个代号?” 大家正准备离开,闻言就都停下了脚步。 这种事情,随便起一个编号不就好了?越抽象越难以被察觉异样。 “哦,「三足乌即为日」,那就用金乌来指代吧。” “是。” 朱泠婧只是随口一说,但周长风却突然来了灵感,为她补充道:“为了混淆视听,不如再扯远些?金乌…特别农作物研发。” “这倒是不错。”高庆魁抚须笑道。 在秘密会议了结以后,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饭点,众人随即各自散去。 一想到今后可能会出现一些神奇的对话,周长风就忍俊不禁。 问: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答:种地的,种太阳。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正准备回家美美的吃上一顿,享受一下夏筱诗这段时间日益长进的厨艺,却突然被叫住了。 “周克行。” “哎?陛下?” 不明所以的周长风转身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皇帝。 等走近了,面带笑意的朱泠婧嗤笑道:“这么急?赶着回去见伱那宝贝女儿?” “呃…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是想去尝尝家妻的手艺。” “哦,说起来,你那女儿怎地还不起名?” 啊这,刚刚才决定了中国、乃至人类历史上的大事,这女人怎么突然扯到简简身上了? 周长风沉吟道:“这个…说来话长,当时不是赶着出征吗?就没想过起名字,于是拖啊拖,干脆就等之后周岁的时候再起名吧。” “你对这事倒是不上心,你这当爹的看似顾家,实际上并不注重家事。”朱泠婧伸出食指晃了晃,微微一笑,“要不我赐个名,也省得劳烦我们周大将军劳心费神想名字了。” 哎,这女人一定是存心的。 “这……”周长风大窘,拱手踌躇道:“陛下,臣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回去就起、回去就起。” “是吗?平心而论,单单论起名,周克行你不见得有我起得好哦。” “可为子女起名是要包含父母的意愿的……” 每每看到周某人吃瘪的样子朱泠婧就大感快活,以前没想过是为什么,但现在究其原因,恐怕是在于调侃周某人这种秉性鲜明的家伙格外有趣。 “罢了,不拿你说笑了,去吧,午后及时把没料理好的俄国变故做完。” “是。” 说实话周长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以前朱泠婧总是会说些不中听的话,而今倒是好很多了,但却是转变为了时不时的调侃。 这个差事不好干哦。 回家以后,他一边跟女儿大眼瞪小眼一边向妻子吐槽之前的事。 哪知后者撇嘴道:“我看陛下所言极是,周克行你心思全扑在公事上,拖拖拉拉到现在也不为简简起名。” 周长风沉默了一会,突然无可奈何地叹道:“小诗,我感觉皇帝说的好像真的有道理。你想,我之前起的几个名字确实都不咋地……” “哼,那你当时还嫌弃我起的名也一般呢,那你何不就听陛下的让她起一个,看你敢不敢嫌弃!” “咳咳,事实证明,小诗你在这方面还是比为夫有文化的。” 稍后菜肴上桌,二人相对而坐。 其实分歧之缘原因还是文化和时代的差异,而今女孩子的名字往往是泽宁、素仪、国琴、凤书等等,甚至还有维英、昭明、治民之类的。 与后世女孩子的名字一比,话更格格不入。周长风自然是觉得怪怪的,他主观上不喜欢这些偏中性的名字。 见他在餐桌上仍在琢磨着起名的事,夏筱诗就随口说道:“宁瑜、怀琳、淑君这不都挺好的么?” 思来想去,周长风索性就挑了个自己听上去最满意的,他转了转筷子,盯着面前的妻子,“那就…怀琳吧。” “不错,琳者,美玉是也。”夏筱诗心满意足地说道:“先生,明日我们便差人一同到县衙落实留档去。” 于是乎,从降生迄今过去了几个月之久,简简就这样获得了自己的名字。 周长风虽然觉得有一点草率,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以后再琢磨也不见得能想出多好的来,也就释然了。 “再连着忙几天,往后估计事会少一点,不过也只是待诏本职工作会少些。” “之后为何就要清闲了?” “因为大事已定,现在各国都要缓一缓了,调整各自的战略,暂时不太可能会有新的大规模战役。”周长风一边夹菜一边说:“不过北边还要乱上一阵子。” “也不知俄人这一通群雄逐鹿过后会是哪一方胜出。”夏筱诗轻声嘀咕道。 “德国人可不会放过那充沛的地方,志愿部队的事不是报纸上都登了么?这只是开始而已。” “噢,先生,那这不过是引子?那便是说往后会有外军不断入场干涉嘛,既然如今德人势大,最后肯定会倒向他们那边的。” “答对了,有奖励哦。”周长风笑着夹起了红烧鲈鱼那肚皮上肥美鲜嫩的肉,“张嘴。” 经过这段时间的信息反馈和分析,红鹰军团千里迢迢进入俄罗斯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截止当下,他们已然肃清圣彼得堡附近的其它武装力量,矛头直指圣彼得堡。大约两万余▇▇▇部队(红)正配合他们一起行动。 在斯摩棱斯克到奥廖尔那漫长的战线上,▇▇▇部队(红)和国民共和军(蓝)的对决仍未分出胜负。 很神奇的是,双方居然在如今把对决打成了一场欧战堑壕战的翻版,掘壕据守,阵地对阵地、堑壕对堑壕。 大都督府认为这主要在于沙俄的汽车工业本就不咋地,内乱又彻底搅乱了需要完整体系支撑的载具制造业,所以正规坦克的产量一落千丈。 在一开始的时候,双方倒还打出了几次漂亮的纵深突击,国民共和军的一个坦克旅甚至在两天一夜间长驱直入三百多公里。 但广袤的土地和糟糕的交通拖垮了双方的坦克部队,突破口被无穷无尽的海量步兵迅速填上,而坦克则因损伤、故障被一辆接一辆的遗弃。 就这样,随着突破力量大为削减,双方都舍不得将剩余的坦克再肆意投入战斗,战线趋于稳固,作战模式渐渐的又变成了掘壕据守、阵地对决。 德国人并不想充当打破僵局的锥子,他们认为这场对峙将在几个月后就因为力量失衡而被打破。 柏林方面已经批准向▇▇▇部队(红)进行军事援助,除了电台、火炮、机枪、弹药等装备外,还有240辆坦克与一些零部件代用品。 捷克与斯洛伐克那儿有一批维克斯坦克所用的变速箱,另外斯柯达六缸汽油发动机也大致与T-26适配,通过这些代用品,预计可以把数十辆主体制造好但缺乏一些设备的T-26组装完成。 依照指示,红鹰军团需要尽快拿下圣彼得堡。如果可能的话,应尝试抓获沙皇本人。 在扼杀了俄罗斯土地上最保守、最反动的帝俄贵族集团以后,红鹰军团便要通过铁路一下子跨越数千公里,转战高加索地区。 届时,第4山地师也将从国内赶来加入红鹰军团,以支援他们一同夺取战略要地——巴库油田。 虽说石油技术现代化始于1877年,然而巴库却在1873年就已经有了工业开采价值的油井。 由于里海西岸的石油资源埋藏深度很浅,个别地方甚至挖掘十几米就能发现石油迹象,开采难度低下。早在欧战之前,巴库就已经是当时世界上产量最高的油田——郊区活跃着二百多家炼油厂,整座城市都围绕着石油而生存。 当时的境况是,海上飘荡的、空中弥漫的、地上覆盖的都是石油开采与炼化的黑乎乎的物质,所以巴库也被人们称为黑城。 而今巴库油田年产量高达2800万吨之巨,德国人势必要将这个力量之源泉攥在手里。 (本章完) 第四〇八章 世界局势;中场休息结束了 「任何帝国的荣耀都建立在挑战强权的基础上。」——佚名 如果将战争比做舞台,那么它也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 两个多月的日子一晃而过,时间来到了三九年九月初一。 在西欧,因为战损、故障、伤亡、疾病导致的损失和减员,以及后勤供应有些吃紧,百万德军暂时止步于艾特雷到蒙彼利埃一线。 现在仅有波尔多和图卢兹两座大城市处在第三共和国的控制下,他们龟缩于西南地区仅存的国土上。 法军官兵们迷茫且无措,但大家都不敢开小差当逃兵,因为胆子大的人早都在之前逃掉了,而且现在惩处变得越发严厉,动辄就是枪毙处决。 许多人私下悄悄商定,一旦民主公社军和德军发起进攻,随便开几枪就投降。 法国战役的辉煌胜利对于德社来说固然值得庆贺,但他们很清楚必须宜将剩勇追穷寇。 一趟趟军列往返于德法两地,将刚刚出厂没多久的坦克、火炮、弹药运往前线。科布伦茨集团军群和曼海姆集团军群抓紧时间休整补给,准备与民主公社军一同给予第三共和国的残部最后一击。 经过多次会议,法兰西民主公社政府和柏林方面的商谈也取得了关键进展。 换了个政府也一样,民众的诉求短时间内仍然没有转变——在上次大战中流血牺牲无数却没能得到实质利益的法国人对战争提不起兴趣。 尽管德社上层有些人对此不太满意,不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德法关系错综复杂,相同的意识形态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消除积年累月的隔阂,光是一个阿尔萨斯和洛林的问题就足够烦人了。 恩斯特倒是抱着乐观态度——不论怎么说,至少法兰西民主公社不会和德社处于敌对状态,双方能够进行正常的贸易活动乃至科技交互。 再说了,大战已经爆发,法国人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姑且先让他们孤立一段时间,等他们自己想明白。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忌惮法国海军投奔民主公社,英国人策划并实施了「长弓行动」。 那时是6月23日,当德军从陆地上朝土伦方向推进时,位于地中海的皇家海军h舰队突然迫近土伦港,堵住了这座重要的港口城市。 他们向里边的法军舰队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前往法国海外殖民地、要么被击沉。 法军人拒绝了英国人的无理威胁,进行了坚决的自卫还击。 不过,从勇敢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英军舰载机空投水雷封锁了出港航线,将法军舰队堵在了土伦港内。 慢悠悠的剑鱼鱼雷机在这种关门打狗似的战斗中表现良好,斯特拉斯堡号战列巡洋舰、敦刻尔克号战列巡洋舰、阿尔及利亚号重型巡洋舰被先后击沉。 尽管有岸防炮的保护,可英军战列舰却居然大胆冒险抵近轰击港口中的目标,重创了许多挤成一团、进退两难的法军战舰。 驻防土伦的法军部队因此士气全无,次日,德军先头部队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法国地中海舰队的母港,并派出大批飞机空袭h舰队,赶走了这些英国人。 虽然港口设施和主力舰损失惨重,但大部分小型战舰还是得以幸免于难。 面对逼近的德军,让-拉博德海军上将下达自沉命令,三十九艘各型舰艇执行了这个命令,但也有二十八艘没有执行。 泰斯特号水上飞机母舰、迪普莱号重型巡洋舰、沃邦号驱逐舰、沃克兰号驱逐舰、不挠号驱逐舰等等二十艘战舰宣布效忠法兰西民主公社。 山猫号驱逐舰、凡尔登号驱逐舰、猎豹号驱逐舰、欧若拉号潜艇等等八艘战舰冒着昨天英国人布下的水雷封锁区强行出港,结果仅有三艘战舰成功逃离,前往法国殖民地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 事后,雷诺政府虽然表达了强烈抗议,但仅在本土一隅之地苟延残喘的他们又能做出什么实质性反对手段呢? 英国人在背后捅刀子的这一举措使得第三共和国的效忠者们更为失望,人心士气已经涣散到了极点。 在东欧,俄罗斯的广袤土地上,红蓝大战、黑灰同台陪衬的局面仍在进行中。 红鹰军团和一些与之配合的俄军部队在7月2日发动了对圣彼得堡的进攻,忠于沙皇的帝俄军队进行了坚决的抵抗,然而其有组织的防御在13日被粉碎,零星抵抗一直持续到20日。 沙皇和帝俄贵族们早在红鹰军团迫近圣彼得堡时就出逃了,他们撤往了仍在控制中的摩尔曼斯克,然后登上了战舰,与舰队一同经由北冰洋航线前往英国。 德国人向俄国人提供了数量可观的军事援助,超过500部.e.b短波电台、400门le.fh26型105㎜榴弹炮、120门sfh34型150㎜榴弹炮、660门pak35型37㎜反坦克炮,以及数以万计的大量炮弹。 陆续有219辆ii号坦克、iii号坦克、tnh轻型坦克援助到位,另外还有一些捷克人提供的零部件代用品使得俄国人把56辆缺乏关键设备的t-26轻型坦克组装完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八月中旬开始,积蓄了一定力量以后的▇▇▇部队(红)开始便开始策划大规模进攻,希望一举突破国民共和军的防线,进而攻占莫斯科。 红鹰军团并未掺和进这场攻势中,他们在接受兵员补充和休整以后,便乘坐火车一路往南而去。 察里津从沙俄内乱刚开始没多久就被起义部队控制了,但从这往南的境况就不再乐观——那里是复杂的高加索地区,格鲁吉亚、阿塞拜疆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军阀势力也在混战中。 但相应的,英国方面也十分担心巴库油田会落入德社的控制,正琢磨着该怎么将红鹰军团拒止于高加索以北。 在大洋洲,因为宗主国自身难保,无力保护澳洲,所以澳大利亚和美国签订了《美澳航运及侨民安全协议》。 伦敦老爷们虽然对此大为不满,但奈何大英帝国现在确实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只能捏着鼻子任了。 这个协议虽然乍听上去和军事没有联系,可实际上却是正儿八经的独立保障——当澳洲存在威胁时,允许美国派兵前来驻军,并可以利用澳洲的全部基础设施和港口。 除了两个月前到达的第41步兵师以外,第8步兵师也已乘船启程,目前还在忙忙大洋上漂泊着。 同时,与之前预计的无异,美国人将另一个新组建的步兵师派去了夏威夷,驻防瓦胡岛的兵力已逾两万五千人。 在战间期,美军使用的是二旅四团的方块师,编制庞大而臃肿,单单一个师的兵力就有二万余人。 考虑到实战需求,且为了便于战略部署,陆军部下达了试行的指导条令,对准备部署去海外的步兵师进行编制更改,也就是如今世界范围内更为流行的三角师。 本部——师部、机械化侦察连、宪兵连、信号连; 勤务支援单位——后勤营、医疗营、炊事队、军事邮局; 战斗支援单位——重型榴弹炮营一个、中型榴弹炮营三个、反坦克营、防空营、工兵营; 战斗单位——三个步兵团。 这样一个试行编制的三角师共有军官630人、士兵人。武器装备总计有12门155㎜榴弹炮、36门105㎜榴弹炮、68门37㎜反坦克炮,各型机动车辆则多达1447辆。 除了美国人跨越太平洋派来的援军以外,澳大利亚人自己也在全力扩充兵力,整军备战。 悉尼、墨尔本等地大大小小的工厂接下了远超生产能力的庞大订单,即使加班加点也无法满足爆炸性增长的需求。 为此,美国国会批准了军事援助法案,开始向澳大利亚人提供他们目前最紧缺的步枪和火炮——分别是7917型步枪和7897型75㎜野战炮。 欧战的时候,英国因为产能爆满而不得不向外国寻求制造商代工,美国的温彻斯特公司和雷明顿公司、大明的广州陆军兵工厂这三家企业接下了订单,为英国生产p14型步枪。 之后美国参战,为了满足扩军所需的大量步枪,他们索性就直接对温彻斯特和雷明顿正在制造的p14型步枪进行口径修改,以免在大幅调改生产线上浪费时间。 所以这些美国版本的p14型步枪便是7917型,至今还库存有几十万支,很适合用于军事援助。 而7897型野战炮就更为着名了,这种划时代的火炮便是施耐德公司出品的世界上第一种采用制退机的火炮,被昵称为“75小姐”。 大力扩军以后的澳大利亚陆军已有12个步兵师、3个步兵旅、1个装甲旅,这些部队编为3个军共计25万人,不过装甲部队因为没有足够的坦克而只是个空壳子。 大明大都督府也根据种种情报认为这些仓促组建的部队训练程度不良、军官素质堪忧,实际战斗力可能没有多强,但由于士气高涨仍需要谨慎对待。 也就是说明军之后将要面对大约三十万美澳联军,劳师远征以后要面对接近两倍的敌人。 将领们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们一致认为这种要训练没训练、要武器没武器的部队是很容易击败的,勇气固然重要,但它也只能抵消一部分劣势罢了。 世界局势就这样在两个月的世界里按部就班的发展着,人们似乎都预感到了很快就会有转折到来。 “腰酸背痛,以后要不是赶时间,绝不坐飞机来回跑了。”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 周长风一进值房就吐槽着,然后甩了甩胳膊、摇了摇腰背,凑在电风扇下吹风。 在办公桌前案牍劳形了一上午的罗符伸了个懒腰,边揉眼边笑道:“你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可不是别人催着你去的。” 因为关注两栖指挥舰的改装工作,周长风昨天中午专门乘飞机去了海州,今天上午又再抓紧时间返回。 见惯了动辄几万吨的巨舰以后再看这种八千吨的船只就没什么感觉可言了,当年在码头上乘着交通艇前往战列舰时的所见场景才是真的震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作战指挥室、作战情报室、作战管控室、无线电监控室、航空侦察研判室等等舱室早已分隔成形,形形色色的专业设备也在陆续安装,预计只要几天就能全部完成,然后便可进行实际测试。 大明海军一向没有用人名给舰船命名的习惯,但这艘两栖指挥舰却很少见的以陆逊为之命名。 正当周长风讲着自己在海州造船厂的见闻时,罗符从旁边的一摞文件中拿出了一份,“得亏你赶回来了,伱看这个,凑不凑巧?” “什么情况?” “美国那边给的驱逐舰到位以后,可见潜艇的破交效率显着下降,上个月同比减少了三成多。喏,德人铁了心要掐死英人了。” 通过移交西印杜群岛的海军基地,美国向英国皇家海军提供了46艘克莱姆森级驱逐舰和维克斯级驱逐舰。 工人海军潜艇部队的破交作战因此受到了遏制,此前水面舰艇部队希望能够参战,但战争委员会出于慎重考虑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似乎真的不能再畏畏缩缩下去了,必须加大力度,给予大西洋航线毁灭性的打击来迫使英国人媾和! 经过半个多月的纠结,德社上层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马、恩两艘高速战列舰还未入役,但其余的几艘战列巡洋舰却一直保持着战备状态,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8月29日下午时分,由四艘战舰组成的破交舰队拔锚起航,缓缓驶离了基尔港。 这支舰队由三艘战巡和一艘重巡组成,分别是两艘续建完成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布鲁诺号和特奥多尔号、弗朗茨号战列巡洋舰、皮克号重型巡洋舰。 她们将竭尽所能穿过北海,突破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围追堵截。 【配图】 一旦让她们成功进入大西洋,英国人就几乎没有办法来限制这支舰队了,大西洋航线必定土崩瓦解——仅剩的一艘胡德号岂能以一敌三呢? 可以说德国人踌躇多时才谨慎的拔出了长剑,要是英国人没能挡下这一剑,那么乞和只是时间问题。 “德国人还是太谨慎了啊,几个月前就可以这么干的。”罗符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笑道:“这下英人真算火烧屁股了,好不容易从潜艇战那缓下来,这舰队又冒出来了。” “……”站在电风扇前的周长风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中场休息结束了。” (本章完) 第四〇九章 我们在等什么法罗-冰岛水道海战 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算短,足够历史上的法国投降两次,这些日子也足够让美国上层协调自己的内部分歧了。 高官与政客们各怀心思,有人是热切的爱国主义者、有人坚定奉行孤立主义、有人认为只需遵循门罗主义、有人野心勃勃希望美国雄踞世界…… 如何统一这些家伙的意见,让大家在重大决策上达成一致,这就是合众国总统所面对的巨大考验。 即便同样是富兰克林,他的态度与看法也与历史上有着很大的不同。 作为老牌列强的法国却远超预估的快速崩溃,而沙俄又已乱作一团,整个欧洲再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制约德社、捷克、斯洛伐克了。 如果不对德社加以实质性的打压,可以确定他们真的能够建立一个从伊比利亚到乌拉尔的庞大集合体,欧洲将会以这样一种未曾设想的方式被统一。 也正因为这样,德社对于世界格局和列强霸权地位的威胁要远远高于历史上同期的苏▇,所以富兰克林也在认真考虑该如何对付德社。 或者说,现在最有利于美国的是设法削弱英国使之再也无法雄起,并且打压德社使之无法统一欧洲,两者兼得。 在原定历史的四〇年时,为了帮助英国保护海上运输线,美国海军实际上就已经开始进行1000海里范围内的大西洋巡逻;而到了四一年时,美国大西洋舰队的巡逻范围又进一步扩大,已经远离纽约2300海里,距离欧洲大陆仅剩740海里。 在这个范围中,美国人不仅协同英国人保护其运输线,甚至还直接追踪发现的德军潜艇,并将其坐标信息通风报信给英军护航舰。 只是受限于强烈的孤立主义,联邦政府没有主动寻机参战,但确实已经在挑起借口上做了不少尝试。 如今也大体相仿,从至昌三十九年八月中旬开始,大西洋舰队便依照海军部的命令,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巡逻行动。 不过也在某些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因为胡大统领遇刺的一系列变故,美国要比历史同期更偏右,民情舆论相当之激进。 这无疑拉低了参战门槛,身为总统的富兰克林不用想方设法的说服那些国会议员了。 一位众议院议员乃至毫无顾忌地在一场演讲中宣传起自己的主张: 「我们有一年五千万吨的钢铁产量,我们一个月制造的汽车多于他们一年制造的,我们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到全欧洲都笼罩在专制和监控的恐怖下吗?」 随着时间来到九月,上层的意见已经逐渐统一——对德作战是必然,问题仅在于究竟应该何时参战。 支持晚些参战的,理由是现在军队规模还不够大,仍需等待新一轮扩军完毕才有足够的兵力应付德国人的百万大军。 支持早些参战的,理由是现在英国、西班牙、葡萄牙还未失陷,假如再拖延下去,等德国人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进攻伊比利亚时就糟糕了。 尽管政客们仍在吵得不可开交,但真正做实事的人却已经在竭尽所能的努力了。 美国战争部宣布成立总司令部(geers),撤销常备军和后备军,将之全部转隶至总司令部下;陆军指挥参谋学院和陆军战争学院停止授课,学员们被分散派往各个新成立的部队中。 现在美军本就有15个步兵师,春夏之交时又再度扩军,如今共有12个新的步兵师正在整编和训练中,不过按照其训练效率,恐怕要到年底才能形成战斗力。 在前几年,美国民众眼中的美军士兵是这样的形象——「一个个气喘吁吁的,穿着不合身的军装,歪歪斜斜地扛着老旧的步枪,在广大无边的地上没完没了地走来走去。」 眼下倒是大有改观,至少……军装是合身的了,新式的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也开始小批量装备部队。 反坦克炮兵们惊喜的发现,他们在训练时的靶子从以前用木板模仿为坦克形状的卡车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坦克。 教官们的咆哮声和怒吼声充斥着各大基地,砰砰砰的枪声从早到晚都没停歇过…… 美国国内是这般景象,而在此刻英伦三岛的伦敦,一股不详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大英帝国权贵们的心头。 根据空中侦察,工人海军的三艘战巡和一艘重巡已经离开了基尔港,正快速通过卡特加特海峡。 “我们没有选择,唯有拼尽全力拦住德国人。如果失败,我们就可以开始考虑有条件投降的条款了。” 阴雨绵绵,一如人们的心境。在唐宁街首相官邸中,温斯顿很直白的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首相先生,德国人有四条航线可供选择,而我们只有胡德号可以追上他们。”海军元帅、皇家海军参谋长达德利-庞德有些苦涩地说。 英国以北分别是设得兰群岛、法罗群岛、冰岛,它们仨之间的海峡均可穿行,所以皇家海军如果想堵截破交舰队就必须准确判断位置提前设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旦判断失误,那么低速主力舰就再也追不上了,而命令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去单舰追击简直等同于让水兵们送死。 “我想这不是问题,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皇家海军没有别的选择。拦住那些船!” 事态之严重超乎想象,皇家海军最害怕的情况还是来了。 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立刻按照预案准备行动,位于斯卡帕湾锚地的舰队随即进入了最高战备,战舰升火待发。 他们计划通过不间断的空中侦察追踪德军破交舰队的航线,而舰队则在判明敌情以后再起航前往必经之路进行拦截。 此次行动的指挥官是海军上将鲁道夫-伯梅斯特,肩负这等重任让他有一种“皇国兴废在此一举”的压力——摇摇欲坠的大西洋航线好不容易勉强稳住,再也经不起水面舰艇的折腾了。 他命令诺福克号重巡和多赛特郡号重巡径直前往最北边的丹麦海峡巡逻;由海军中将威廉-惠特沃斯指挥胡德号战巡和苏塞克斯号重巡以及几艘驱逐舰前往设得兰-法罗水道巡逻。 而鲁道夫自己则亲自指挥罗德尼号、纳尔逊号、巴勒姆号等三艘低速战列舰和竞技神号、暴怒号航空母舰以及十艘驱逐舰、巡洋舰组成的支援舰队。 “不列颠违背过许多条约,但却遵守了最重要的海军条约。”鲁道夫感叹道:“如果kgv(英王乔治五世级)能早一点开工就好了。” 即便维克斯-巴罗造船厂已经在加班加点了,可乔治五世号仍然需要再过六个月才能完工,而且不排除可能会在海试中发现毛病。 与此同时,德国人也在严格执行着“波罗的海破冰”行动。 与历史上不同,由于现在挪威和瑞典已在德社控制下,至少不用担心挪威、瑞典海军向皇家海军通风报信了。 四艘驱逐舰和两艘扫雷舰奉命为破交舰队护航,在小心翼翼地抵达挪威西海岸后,护送行动完毕,几艘战舰掉头返航。 9月1日中午11:34,破交舰队抵达挪威西部的卑尔根。 随后,四艘战舰陆续在格里姆斯塔峡湾抛锚。德军水兵们迅速行动,为各自的战舰更换涂装,去掉了原先的海峡伪装,开始漆上德军战舰在大西洋执行破交任务时专用的蓝灰色。 【配图】 在旗舰弗朗茨号上,指挥官胡贝特少将通过广播向舰队官兵明确宣布了此次任务的目标和意义。 “……英国人一定在忙碌着,忙于拦截我们,但那注定是无用的,我们将以澎湃的热情和精力来达成目标。” “……这不仅是光荣的使命,也是冷酷的复仇。让他们恐惧吧,让他们在今后茫然的望着空空如也的港口哭泣吧。” 出于保密需求,大家原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港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转移,从一个港口去往另一个港口。 获悉这次的破交任务后,舰队上下欢欣鼓舞,毕竟这不仅是大战爆发以来水面舰艇部队首次远征大西洋,同时在意义上相当于给英国人的棺材盖上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在此期间,弗朗茨号的无线电监听小组截获了英军的通讯,并初步破译了大致内容——英军侦察机被命令前往挪威海岸以北搜索。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17:03,当大西洋涂装快要漆完的时候,防空观察哨发现了数架不明身份的飞机正在快速接近。 德社空军的一队bf-109和bf-110战斗机奉命轮换着在舰队上空盘旋,以为之提供掩护。 见不明敌机逼近,飞行员们随即驾机迎了上去。 “是英国人的喷火!” “他们仍在保持航向,跟着我,爬升以后从四点钟方向切入。” 两架喷火pr侦察机遭到了攻击,不得不调转方向加速脱离。 与其它国家不同,英军侦察机不带任何武装,喷火pr拥有一台5英寸焦距和两台8英寸焦距的航空相机。 虽然这两架侦察机无功而返,但二十分钟后仍有一架侦察机悄悄从七千米高空溜进了格里姆斯塔峡湾。 在对下方的德军舰队进行连续拍照以后,这架喷火pr翻转机身做出了一个漂亮的破s机动,加速向西边飞去。 虽然已经暴露,但行动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接下来,舰队就得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孤军奋战突破封锁了。 在离开挪威西海岸以后,舰队继续向北航行,并不断向西北方向微调航向,整条航线轨迹为一条近似为弧线的多段折线。 次日中午,胡贝特少将正式下达命令——经由丹麦海峡进入大西洋。 因为地处北极圈,这个时候昼长夜短,一直要到晚上八点半才会日落。 破交舰队很倒霉的在这一天晚上19:42被一架英军惠灵顿pr远程侦察机发现了。 「发现弗朗茨号!三艘战列巡洋舰和一艘重型巡洋舰正向丹麦海峡航行,坐标西经11°1',北纬67°3',航向265,航速25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该怎么办指挥官同志,穿越丹麦海峡需要12小时,英国人恐怕有足够的时间赶去出口拦截。”副官有些紧张地说道。 “难道他们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胡贝特少将如是答复道。 他随即下达命令,舰队调整航向至180,航速提升至26节,向着正南方向航行。 如此一来,破交舰队便在即将进入丹麦海峡的时候离开了,就像一个人都走到门口时突然转向了左边。 天黑了,四艘战舰在北极圈的茫茫夜色中一路疾驰,从冰岛东海岸旁边驶过。 他们在午夜时分遇到了一艘冰岛的捕鲸船,因为距离有些远,德国人没有闲工夫去管它。 第二天。 9月3日凌晨4:15,浓雾让能见度降低到了三千多米。随后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些大块的浮冰,破交舰队不得不将航速降低至22节,并歪歪扭扭地航行以躲避浮冰。 下午17:47,皮克号重型巡洋舰的雷达操作员发现示波器上出现了有规律的清晰信号反馈——舰载的fuo雷达探测到大约十五公里外出现大型不明战舰。 “发现不明船只,战斗准备!” 皮克号拉响了战斗警报,其余三艘战列巡洋舰也先后获悉了这个情况,破交舰队之间的无线电静默立刻解除。 德国人没有余暇去想为什么明明虚晃了一枪,英国人还能及时堵到他们。 实际上这场遭遇战也出乎英国人的意料,根据昨天日落前的空中侦察,德军破交舰队正准备进入丹麦海峡。 于是海军中将威廉-惠特沃斯率领胡德号和其她战舰向西北方向航行,准备前往支援。 然而在快要到达预定海域时又接到了司令部的指示——有冰岛民船发现四艘不明船只正经过冰岛东海岸。 所以英军舰队又只能调转航向,仓促赶去法罗-冰岛水道堵截。 浓雾已经散去了,但海面上仍然存在着一缕缕轻薄的雾气。 下午18:03,胡德号的嘹望哨端着硕大的双筒望远镜,发现了九海里之外若隐若现的德军舰队。 距离如此之近,分秒必争! 威廉-惠特沃斯中将下达了提升航速抢占有利阵位并优先集火弗朗茨号的命令。 苏塞克斯号重型巡洋舰率先开火,八发203㎜高爆弹飞向十几公里外的德军战舰。 二十四秒后,胡德号也打出了自己的第一轮齐射,耀眼的烈焰从四座双联装381㎜主炮的炮口中喷出,在冰冷海面上掀起了涟漪。 【双方航线示意图】 (本章完) 第四一〇章 萤火虫号正处于撞击航线;力战到底 几乎在胡德号开火的同时,布鲁诺号也向她进行了一轮半齐射。 续建完成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除了动力系统大变以外没有多大改动,主炮仍为四座双联装350㎜主炮。 其发射穿甲弹能够在20㎞的距离上击穿354㎜厚的装甲,而在当前仅有十几公里的情况下足够对胡德号构成致命威胁。 双方的炮击都没能取得命中,炮弹落水产生的冲天水柱浇得甲板上全是冰冷刺骨的海水。 威廉-惠特沃斯中将清楚仅凭胡德号和苏塞克斯号是无法与德国人的三艘战巡相抗衡的,冷静而理智的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胡德号和苏塞克斯号转向西南方向,航速提升至26节;所有驱逐舰自主作战,保持在安全距离迟滞德军舰队的航行。 德军破交舰队的目标就是向西南方向高速冲进大西洋,这样一来,胡德号便可以挡在他们的前边。 大约从18:15开始,随着威廉的战斗命令下达,六艘英军驱逐舰两两散开,分为三组从不同的方向切向德军舰队。 “敌军驱逐舰正在相向接近,舰长,是否调用主炮?!” “不,继续射击胡德号。” 弗朗茨号正确辨认出了从十公里外的高速相向而来的英军驱逐舰,但并未使用主炮,仅仅使用双联装150㎜副炮向其开火。 六艘英军驱逐舰一边射击一边接近,同时准备发射鱼雷。 但德军战舰的炮击精度仅仅比训练时稍差一些,几分钟后,d级驱逐舰优雅号就再也名不副实了——两发150㎜弹底引信榴弹一发炸毁了一座炮塔、一发在左舷落海爆炸。 优雅号的前甲板一片狼藉,火焰与浓烟弥漫,到处都散落着金属碎片和残肢断臂,几顶钢盔在地上晃悠着。 其余五艘驱逐舰也好不到哪去,部族级驱逐舰爱斯基摩人号甚至遭到了布鲁诺号主炮的轰击,350㎜弹尖引信榴弹仅仅是近失弹就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舰体多处进水。 面对一边冲向己方一边猛烈开火的英军驱逐舰,德国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差不多到了快发射鱼雷的时候,丢雷以后就会释放烟幕掉头离开。 所以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副炮保持开火压制,等观察到鱼雷落水以后就直接转向规避就行了。 想是一回事,可实际情况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相距十几公里到不足五公里,几艘驱逐舰接二连三的发射了自己的鱼雷,一发发533㎜鱼雷在海面上破浪疾驰,留下一道道显眼的白色航迹。 弗朗茨号、布鲁诺号等四艘德军战舰随即灵活地机动闪躲这些来袭鱼雷,轻而易举的就接下了这一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六艘英军驱逐舰竟仍然保持着航向不断开火,毫不畏惧地迎面冲来! “天呐!他们疯了吗?他们在做什么?!”胡德号司令塔中,一名中校不禁惊呼道。 “他们当然不是疯子,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上帝保佑他们。”威廉-惠特沃斯平静道。 旁边的另一名少校犹豫了一下,开口报告道:“长官,我们观察到冥河号、萤火虫号处在撞击航线上。” 此刻在德国人的视角中,这六艘英军驱逐舰仿佛是在发起决死冲锋。 爱斯基摩人号驱逐舰被一发350㎜榴弹命中舰艏,整个舰艏几乎被炸飞了,冒着烟的管道、线缆裸露在外,航速顿时骤减至22节。 意识到来袭的驱逐舰试图贴身肉搏来打乱己方的阵脚,胡贝特少将虽然吃惊但也没有丝毫慌乱。 “调整航向至115,使用主炮攻击敌军驱逐舰。”他淡淡道:“他们想缠住我们,英国人很勇敢。” 勇敢的驱逐舰们确实打乱了破交舰队的阵脚,迫使她们不得不使用主炮来轰击。 胡德号也在远处抢得了t头,重新调整航向,再次以左舷接敌实施齐射。 混战开始大约三分钟后,来自胡德号c炮塔的一发380毫米穿甲弹命中了布鲁诺号的上层建筑。 整艘战舰似乎为之一滞,缕缕黑烟从中钻出,汇集成一条更大的烟柱直冲云霄。 而在战场的另一角,特奥多尔号战列巡洋舰正在以全部副炮火力射击朝她斜向冲来的萤火虫号。 萤火虫号也不甘示弱,使用120㎜舰炮向三千多米外的德军战舰猛轰,同时开启烟雾发生器并左满舵转向。 在此过程中,这艘排水量只有一千多吨的驱逐舰损伤严重,上层建筑被150㎜榴弹和105㎜榴弹炸得残缺不全,无线电室、海图室、舰长室全部被毁,甚至连桅杆都不堪重负折断掉进了海里。 萤火虫号在海面上划出了一个弧形航迹,随后消失在她刚刚释放的烟幕中没了踪影。 血流满面的舰长杰拉德少校终于有短暂的空隙来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但实际上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可言,最优解就是力战到底。 “深水炸弹准备,定深350英尺!” “长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我说的做,现在!” 萤火虫号在烟幕之中绕了一个圈子,最后又重新朝向了特奥多尔号。 当伤痕累累的萤火虫号从烟幕中钻出时,德军水兵们大惊失色,一大一小两艘战舰已经相距得非常之近了,只剩下不到八百米! “噔噔噔噔——” 特奥多尔号右舷的四联装20㎜高射炮向一点钟方向的萤火虫号全力开火,无数发炮弹被倾泻到了她的舰体上。 然而后者也同样以四联装维克斯12.7㎜高射机枪扫射,双方打出的曳光弹几乎交织在了一起。 在双方相距仅剩五百多米时,萤火虫号开始释放深水炸弹,两门抛射器和一座滑轨在十几秒的时间里投下了五枚深水炸弹。 杰拉德少校随即下令左满舵转向,但好巧不巧,特奥多尔号因为担心萤火虫号发射鱼雷而向右转向,双方因此处在了撞击航线上。 这时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碰撞不可避免。 双方官兵都瞪大了眼睛,死死抓住身边一切可供抓握的东西。 十几秒后,全舰已经燃起大火的萤火虫号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撞上了特奥多尔号战列巡洋舰! “咚!!!” 巨大的动静过后是吱呀吱呀的金属扭曲声和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萤火虫号的舰艏当即断裂,特奥多尔号的右侧船体也被撞开了一个大洞,萤火虫号的船体卡在了里边。 但大家尚未回过神,先前投下的深水炸弹已经下沉到了预定深度——350英尺刚好需要30秒的时间。 “咚!咚!咚!” 蓝灰色的海面上乍现出洁白的水柱,而且距离就在不远处。 剧烈的震动让水兵们东倒西歪,等他们回过神后又开始以古老的交战模式激烈厮杀。 “去拿步枪!” “中尉,舱门卡死了!” 刺骨的海水汹涌着灌入两艘战舰的舰体,但英军水兵们用消防斧砸开了变形的武器库舱门,取出了恩菲尔德步枪和米尔斯手榴弹。 但双方的近距离轻武器交火没有持续多久,也并未演变成复古的跳帮战。 随着海水涌入和航行的阻力,卡在硕大破洞中的萤火虫号松动了,并在半分钟后漂了开来。 她因为大量进水而迅速下沉,锅炉也发生了爆炸,溢出的高温蒸汽很快就凝结成了白色的霜华。 遭受结构性损伤的萤火虫号呈现头朝下、尾翘起的姿态扎进了水里,许多水兵来不及逃生就随着这艘驱逐舰一同沉入了冰岛以南那深邃漆黑的深海。 特奥多尔号也不好受,右侧船体的硕大破洞导致大量进水,损管分队淌着齐膝深的冰冷海水封堵损伤部位,但收效甚微。 因此他们只能暂时撤离,使用抽水机不间断排水,并随时准备关闭水密门来防止事态严重化。 萤火虫号在撞击前投下的深水炸弹也对特奥多尔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锅炉舱报告四号与九号锅炉工作不正常,稳妥起见,他们已经将输出的蒸汽压力调低了。 而在整片海域上,激烈的海战仍在继续。 爱斯基摩人号虽然在一开始就遭到了布鲁诺号主炮的轰击,损伤不轻但竟然没怎么影响航速。 她仍旧以31节的疾速在一千多米的距离上绕圈子,将一发发120㎜高爆弹射向布鲁诺号的舰桥 比起她,同为部族级的汉人号就没这么幸运了。 萤火虫号与特奥多尔号发生撞击后,汉人号舰长邦加德少校立刻发现了战机,当机立断下令全舰大幅度转向。 汉人号冲入了优雅号之前释放的、尚未消散的烟幕中,以之为掩护方便拉近距离。 原先进行鱼雷攻击的时候,汉人号的四联装鱼雷发射器出现了故障,只成功发射出了两枚鱼雷,现在总算排除了故障,积蓄了充足的压缩空气了。 但她马上就遭到特奥多尔号副炮的集火,在如此近的距离上,105㎜榴弹和150㎜榴弹命中率愈来愈高。 汉人号在不足五百米的距离上发射了剩余的两枚鱼雷,然后全力转向。 特奥多尔号右满舵规避,两枚kx型533㎜鱼雷仅有一枚命中了左侧舰体中部,300㎏梯恩梯在水下爆炸掀起的巨大水柱甚至跟桅杆一样高! 但没过多久,来自皮克号重型巡洋舰的一轮齐射就摧毁了汉人号,将她打成了全舰断电、动力全无的漂浮棺材。 激烈的海战一直持续到下午19:00左右,六艘英军驱逐舰已有五艘失去战斗力或被击沉。 然而德国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十公里开外的胡德号就又以一轮齐射宣示了她的存在。 来自“老阿姨”的八发380㎜穿甲弹再一次对弗朗茨号形成了跨射,胡贝特少将微微皱眉,短暂的纠结了一下该如何是好。 现在胡德号占据t头,己方是否要转为与她相同的航向,进行同航战来以优势火力干掉她? 如果不击退她,那些英国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要一直纠缠下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胡贝特最后还是下令本舰、布鲁诺号、特奥多尔号依次排开,左转调整航向至195,右舷接敌,发扬全部火力攻击胡德号。 三艘德军战列巡洋舰以二十四门350㎜主炮对战拥有八门380㎜主炮的胡德号,怎么看都是一边倒的局面。 双方随后转为同航战,展开了一场欧战风格的炮战。 天色仍明的晚上19:18,胡德号在两次半齐射后就形成了跨射,三艘德军战舰也在先后跨射胡德号。 两分钟后,来自弗朗茨号的一发350㎜穿甲弹取得命中,胡德号的舰艉闪烁了一下,随即涌出了一缕灰黑色的烟柱。 胡贝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战况,但心里却焦急不已。 快点、快点击退这个冥顽不化的老阿姨,不能被牵制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名通信军官快步而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来自潜艇的紧急报告,指挥官同志,u-71号在法罗群岛以西45海里处发现了英军舰队正向我们接近,可以确定的有罗德尼号、纳尔逊号、暴怒号。” “我明白了。” 现在的情况越发严峻了,因为撞击和鱼雷,特奥多尔号的最大航速已经下降到了26节,虽然仍比任何一艘低速战列舰都要快,可…… “轰!!!” 当胡贝特思索时,来自胡德号a炮塔的两发380㎜穿甲弹击中了弗朗茨号的右侧舰体中部。 炮弹从水线以上约六米处穿透了舷侧装甲,击毁了一根烟道,三台锅炉因此不得不中止工作。 在接下来十几分钟的交战中,三艘德军战巡和一艘重巡对胡德号取得了多次命中——至少7发350㎜穿甲弹和3发203㎜穿甲弹。 胡德号因为受伤而使得航速有所降低,主测距仪被击毁,各炮塔改用各自的备用测距仪继续战斗,一直保持着对弗朗茨号的重点关照,并成功击毁了她的b炮塔。 晚上19:44,暗红色的太阳来到了西天,夕阳映衬着全舰多处起火、浓烟滚滚的胡德号。 随着样本数量增多,小概率事件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特奥多尔号完成新一轮齐射后,德军水兵们观察到胡德号窜起的大团烈焰,并在大约两秒后迸发出耀眼夺目的闪光和夹杂着火花的滚滚浓烟。 特奥多尔号的炮历书记录,双方转为同航战后,她的第12轮齐射再次对胡德号取得了有效命中,并似乎引爆了其弹药库? 胡德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倾覆,下沉之快超乎想象。 大家都怔住了,直到雷达室传来报告,“135方向发现飞机,距离62千米。” (本章完) 第四一一章 海阔凭鱼跃;擦枪走火只是时间问题 “总统先生,我不得不告知您一个坏消息,皇家海军的胡德号在拦截德国人的舰队时被击沉了。” 华盛顿时间与伦敦时间相差五个小时,联邦政府上层是在当天晚餐时间获悉法罗-冰岛水道海战的结果的。 但大家其实并未有多无措和震惊,因为早都有了心理准备。 当得知德军破交舰队起航、英军前往堵截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在预测这场狩猎行动的结果了——理所当然的,大概率是糟糕局面。 “英国人已经没有能力限制德国人了,大西洋运输线将在两个月内崩溃。如果我们不做出有效应对,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至多三个月就会出现食物匮乏引发的大规模死亡。” 在良久的沉默后,富兰克林总统开口说道:“我们必须主动一些了……这样的消极状态并不好。” 民以食为天,是人就得吃饭。 英伦三岛每年需要进口大约两千万吨的食物,大部分谷物来自于印杜、缅甸、马来亚等殖民地;进口肉类来自美国;奶制品则主要依赖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两个英联邦国家。 由于美国援助的驱逐舰陆续部署到位,德社潜艇部队在最近一个半月的势头有所遏制,但仍然有六十多万吨食物因之沉入大海。 为此英国人不得不重新成立了食品供应部,开始实施配给制,限量供应食物。 从上个月中旬、也就是8月11日开始,英国民众开始收到政府发放的食品票券,这些票券通常只能在指定的商店登记使用。 并且要注意的是,食品票券并不是抵用券,而仅仅只是表明有购买特定食物的资格。 食品供应部为平民制定的配给标准是每一星期227克培根、454克糖、113克茶叶、533克肉、227克奶酪、454克果酱、227克牛肉、340克黄油、113克猪油。 同时他们又号召进行“根茎类蔬菜运动”,鼓励民众将自家后花园改造成蔬菜园,自行种植胡萝卜和土豆这类易种植的根茎类植物,减少谷物和肉类的消耗。 【配图】 为了鼓励民众食用胡萝卜,英国政府发行了大量的海报,又还向民众宣传其中蕴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可以大大改善视力。 如今雷达技术仍是不公开的保密技术,所以英国政府声称那些飞行员、高射炮兵之所以能够在夜间击落敌机就是因为大吃特吃胡萝卜。 但不论英国人怎么努力削减食物消耗,这依旧是有极限的,反正盎萨人肯定不是自古以来的食草民族,英伦三岛的食品储备每天都在减少。 依照总统的指示,海军部部长弗兰克-诺克斯正式向执行大西洋巡逻任务的舰队下达了命令—— 在不开火的前提下以任何可行手段妨碍、阻止、跟踪已经发现的德军战舰或潜艇;如果对方开火,那么就立刻将之击沉。 弗兰克也是个传奇人物,他生于波士顿,早在美国和西班牙战争期间就中断学业前往美军第一志愿骑兵旅服役,而那个旅就是老罗斯福所创立的志愿军。弗兰克在欧战前夕步入政坛,积极鼓吹美国应该参战来扩大世界影响力,而他也身体力行,在美国参战后再次入伍服役,在第78步兵师去法国作战,最终以炮兵上校军衔退出现役。 这道命令可以说极具侵略性了,几乎等同于在挑起事端。 试想如果几艘美军驱逐舰一直尾随着德军战舰或潜艇,还不断向英国人通风报信报告坐标,德国人会有多么的头疼。 法罗-冰岛水道海战中,皇家海军仅有苏塞克斯号重型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成功撤离,英国人的海军荣耀——胡德号从此不复存在,五艘驱逐舰也先后沉没。 威廉-惠特沃斯海军中将和一千四百多名官兵随舰沉没,仅有五人幸存。 他们扒拉着漂浮的碎片,很幸运的在失温而亡之前被那些弃舰的驱逐舰水兵们救起——除了萤火虫号以外,其余四艘驱逐舰在弃舰以后都有时间放下卡利救生筏,所以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因为萤火虫号的撞击和汉人号的鱼雷,特奥多尔号战列巡洋舰航速最多只能达到26节,然后又遭到了英军飞机的鱼雷攻击。 当时已是日落时分,从暴怒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剑鱼鱼雷机不愿意错过最后机会,冒着燃油耗尽、返航坠海的风险向德军破交舰队发起了进攻。 英军飞行员们知道这次行动更重要的是击伤而非击沉,所以并未集中攻击,17架剑鱼鱼雷机分成三组分别攻击弗朗茨号、布鲁诺号、特奥多尔号。 布鲁诺号倒是灵活地闪躲掉了慢悠悠的剑鱼们投下的航空鱼雷,可弗朗茨号与特奥多尔号却没那么幸运。 弗朗茨号中雷一发,损失了530吨重油,最大航速也下降到了29节。 特奥多尔号中雷两发,虽然损伤得到了妥善控制,并没有沉没风险,但航速只剩下20节,现在即使是罗德尼号和纳尔逊号那样的低速战列舰也能追上她了。 而英国人付出的代价是……8架剑鱼鱼雷机。 相比起历史上战争海军的偏执,工人海军更实际、更奉行拿来主义一些,标配的中口径高射炮是陆军Fk36型37㎜高射炮的海军版本,赋予编号/37,更换了炮座、降低了射速,其实战射速是历史上“37手拉机”的三倍。 英军飞机在实施鱼雷攻击时的海况并不好,风力接近七级,浪高超过八米,所以那些剑鱼们不得不以极慢的速度投放鱼雷,因此几乎成了活靶子。 “波罗的海破冰”行动终究没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胡贝特少将在唏嘘之余也只能根据形势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他命令特奥多尔号终止任务,搜救附近双方的落水官兵,然后前往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先销毁机密文件和密码机,然后静候外交风云,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自沉。 三艘战舰收到了来自特奥多尔号的电讯:「祝你们取得成功,尽早让英国人意识到顽固抵抗没有意义……」 在这以后,特奥多尔号先掉头返回了先前的交战海域。 她不断发射照明弹,搜索、打捞那些挤满了英军官兵的卡利筏,然后以12节的巡航速度驶向冰岛西部的目的地。 至于破交舰队旗舰弗朗茨号,虽然被一枚航空鱼雷击伤,但问题不大,29节的极速仍然属于高速舰的范畴,损失的重油也可以在以后想办法补给。 双方在告别以后,弗朗茨号、布鲁诺号、皮克号继续踏上了征程。 至此,破交舰队成功突破了皇家海军的封锁,三艘战舰将在一夜之后深入大西洋,并分散狩猎各自的猎物。 作为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德社安排了二十一艘商船负责为深入大西洋的破交舰队提供补给,这些商船从法国起航,表面上是民用船只,但实际上却搭载着各型弹药和重油。 另外,五艘U艇也收到了指示——顺着哈利法克斯到英国之间的航线进行预先侦察。 在“分道扬镳”以后,皮克号重型巡洋舰最为大胆,先是朝着西南方向以21节的速度航行一夜,然后立刻转向正南方向。 这儿是经由好望角前往欧洲的货轮时常经过的地方,其中就不乏满载着亚洲殖民地出产的谷物前往英伦三岛的商船。 9月5日伦敦时间晌午时分,皮克号弹射的一架Ar-196水上侦察机发现了正在向北航行的商船乌代布尔号。 瞧见那飘扬的米字旗后,Ar-196立刻使用机枪扫射商船前方的海面,并使用信号灯要求停船,禁止发送电报。 乌代布尔号不得不关闭了引擎,船长下令放下救生艇,并且开始销毁船上包括英国海事联络密码本之类的重要文件。 同时船长还打算假装没弄懂后半句灯语的意思,坚持让船员拍发警告和坐标信息。 Ar-196后座无线电操作员察觉到了这艘商船的小伎俩,这架水上飞机立刻向商船前甲板扫射,并以极低的高度飞掠而过。 船员们被迫放弃了发报的行为,开始陆续登上救生艇。 最后,皮克号由远及近快速赶来,为了节省主炮弹药,她只使用105㎜高射炮瞄准目标水线处开火。 “轰!轰!” /34型双联装105㎜高射炮猛烈开火,打得乌代布尔号船体碎片四散飞溅。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左侧船体千疮百孔的乌代布尔号因为不平衡的大量进水而倾覆,海面上很快就只剩下了气泡、波纹、油花。 打捞起救生艇和上边的船员后,皮克号继续沿着航线向南进发。 等过了一天一夜,途经加那利群岛的时候,德军水兵们才把乌代布尔号的船员连同他们的救生艇给扔了下去。 不同于皮克号的小打小闹,弗朗茨号要走运得多。 她在加拿大至英国的航线上不偏不倚的遇上了一整支商船队! 这支代号HX27的快速船队由32艘商船组成,大部分来自哈利法克斯,也有几艘来自纽约。 它们满载着铁矿石、铜矿石、铝土矿、奶酪、小麦、肉类;几艘从纽约出发的英国商船还运送着美国援助的P-36D战斗机。 为之护航的驱逐舰共有5艘,其中3艘都是克莱姆森级——来自于之前基地换驱逐舰的交易。 尔后的战斗毫无悬念,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狼入羊群。 吸取了法罗-冰岛水道海战的经验教训,弗朗茨号再不敢对英军驱逐舰掉以轻心,所以在一开始就优先攻击那些驱逐舰。 单方面的杀戮从当天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2艘驱逐舰和13艘商船被击沉,总吨位达73000吨之多,堪称一次开张就赚得钵满盆满。 有趣的是,附近还埋伏着U-26和U-70两艘潜艇,二者本来还在琢磨着该如何下口,没想到来了一艘己方战列巡洋舰风卷残云一样把HX27船队横扫了一通? 两艘潜艇倒也因此占了点便宜,又有数艘商船还没来得及劫后余生便被鱼雷击沉。 对于德国人来说这是值得庆贺的好日子,但对于英国人而言那就是愁云暗淡的糟糕时光。 在遥远的东方,作壁上观审视着这一切的明人则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今后的行动。 “乖乖,这下子真就是海阔凭鱼跃了,压根没法逮着,只能靠桑德兰(水上飞机)碰碰运气了。” “还有航母啊,不是说英人急得连阿耳戈斯号都在整备了么?” 所谓阿耳戈斯号就是百眼巨人号,世界上第一艘全通甲板的航空母舰,迄今已有二十年历史,是英国人以商船为基础改建而来,只能搭载20架舰载机,最大航速仅20.5节。 英国人连这样一艘老爷舰都拉了出来,可见境况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周长风再一次来到了杭州,陆逊号的初次海试圆满结束,首艘专业的两栖指挥舰即将移交大明海军东洋舰队。 反正就是基于乙八三型货轮改建而来,虽然因为增设了水平装甲而使得重心显着升高,但适航性仍然达到了预期,没有出现纰漏。 “听说过了嘛周克行,吕宋的美军已经被当作弃子了,麦克阿瑟申请增援一批战车、鱼雷艇,结果都被否决了。” 在海军基地的一处大院后边,严仲和周长风二人正在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清幽地方散步。 严仲最为器重的侄子便是严辰武,所以他和周某人常有联系。 当年周长风就任新组建的陆战一团主官时,严仲是东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总兵官。如今前者已是准将,后者也升衔中将、迁任东洋舰队提督。 “吕宋作为桥头堡本来就是弃子,美国人很精明的,不会浪费资源在意义不大的地方。”周长风耸了耸肩,随意地说:“反正那地方就是为了牵制我军的,依靠工事和土着部队代价小,效费比最高。” “德人这一折腾,乱套了哦。”严仲深吸了一口烟,“驻美公使馆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海军部长已经下令千方百计阻挠德人舰艇,恐怕马上就要擦枪走火了。”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轻轻点头,轻松的笑道:“那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挺好的,大部分事情都在预料中。” (本章完) 第四一二章 务必严加管教;水桶一号反应堆 “嗯,还有件事怕是得麻烦克行你了。” “前辈请讲。” 严仲颇为无奈地开口说道:“平度伯的幼弟不知怎地,偏生要从军上阵,而且非要来陆战队。平度伯拗不过,便托我来打听一下。” “那小子正经不?肚子里不至于一点货都没有吧?”周长风随意地问道。 “原本在帝国格致大学念数学,不过要到明年才毕业,结果跑去炮兵学院短训班了。人还好,就是太骄横了些。克行你大抵也能猜到吧,平度伯那人小心眼归小心眼,但袒护起自己人来那真是无人能敌。” 平度伯余永昱堪称睚眦必报,不过对自己人素来不错,恐怕其幼弟在他的袒护下已经骄纵惯了。 说实话周某人一点也不乐意,当即就想回绝。 “这样啊,那确实有些棘手。” 见周长风不情愿,严仲叹道:“本想着打发去辰武那儿,可他也不答应,说是这等人着实难管,只有你有本事管教好。” 好家伙,严辰武那厮居然坑我! “这个…管倒是可以管。”周长风有些头疼地说:“但前辈伱知道的,这简直费力不讨好啊。如果不是什么很有必要的事,我也不乐意去得罪人。” “平度伯这些天正好在杭州参加那谁的寿宴,你不妨跟他把话讲明白——舍不舍得严厉管教?不乐意就免谈。” 这一点严仲深有同感,大明海军就有不少勋贵后裔,这帮人虽然也有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但嚣张跋扈、尸位素餐的并不少见。 生活环境恶劣的小型舰艇自然不是他们中意的地方,他们基本都在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航空母舰这种主力舰上服役。 以前担任战列舰队总兵时,严仲也对管教这帮人大为头疼。 “是啊,陆战一旅我现在带的挺好的,严辰武的二旅也不错。”周长风耸了耸肩,“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以后瞎搞很容易带坏了风气。” 实际上还有陆战三旅、陆战四旅可供选择,只不过平度伯似乎不乐意,或许是觉得只有陆战一旅和陆战二旅配得上他那幼弟? 于是在了结了海军基地的事情以后,周长风就专门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平度伯余永昱。 后者也不含糊,很大方地说是要在西湖大饭店专门宴请周某人。 翌日中午,周长风便见到了这位以小心眼而闻名于大明的伯爵。 老平度伯中年病故,当时尚不及六十岁,所以余永昱是在而立之年仓促袭爵的,自那以后就一直忙于经营伯府产业。 与从前见到的模样相仿,余永昱还是那个儒雅随和的男子,仅凭外貌很难想象他会和睚眦必报这个成语沾边。 “实在是麻烦你了周待诏,我这幼弟性子倔得很,认定什么就是什么,当年非要去钻研那数学,而今又魔怔似的要从军。” 在场的侍女慢步而来,福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斟酒。紫红色的葡萄酒充盈于杯盏中,散发出的香味格外诱人。 周长风笑道:“年轻人一腔热血可以理解,不过军队这个地方非比寻常,不管是谁都得遵照号令,容不得自说自话。令弟恐怕要严加管教才能胜任军职,不知道平度伯愿不愿意。” “都说长兄如父,可父亲去世后我忙于伯府事务,确实对他疏于管教……如果现在还能纠正回来自然是极好的。”余永昱如是说道。 “严加管教可不是说着玩的,平度伯,就怕你到时候埋怨我。”端着杯盏的周长风半开玩笑地说:“我可不喜欢费力不讨好反被记恨啊。” “军法森严治军严明才是能战之师,我这幼弟就任周待诏你管教了,不残不死即可。”看着有些忧虑的余永昱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奢求他为家为国争光,能不拖后腿便好。” “行,我还是对教训这种骄纵的勋贵子弟有信心的。” 余永昱的话半真半假,真的一半是无需顾忌严加管教,假的一半是不奢求立功争光。 要是真的不奢求立功争光,陆战三、四、五旅又何尝不能去呢? 之所以没有强硬干涉这个同父异母幼弟的举措,是因为余永昱也有分散投资的意图,如果幼弟能够在军中挣到些功勋对于家族而言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最近两天都醉心于陆逊号的人员配置和实际测试,精力有限的周长风没有余暇实时跟进一些军情讯息。 麦大帅申请增强菲律宾防务遭到了拒绝?这倒是个新鲜事。 一旦明美开战,菲律宾自然首当其冲,所以麦大帅也在努力增强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实力,只可惜合众国联邦政府已经将菲律宾当作了弃子。 菲律宾的意义就是为亚洲舰队的潜艇提供出发基地,同时以巴丹要塞区竭尽所能的拖延明军。 美国人认为现在的巴丹要塞区就已经能满足基本需求,再千里迢迢向那儿倾注资源是一种收益不佳的浪费。 所以麦大帅申请的200辆坦克、400门反坦克炮、400架飞机、50艘鱼雷艇毫无悬念地都被拒绝了,华盛顿方面仅仅只考虑再提供120门37㎜反坦克炮——刚好可以装备10个反坦克连。 至于坦克和鱼雷艇,拜托,又不奢求你对已经登陆的明军实施反击,要它们干什么?老老实实依托永备工事严防死守吧,主动出击不仅徒劳无功而且还会损失不必要的兵力。 历史上就是这般,麦大帅希望可以在菲律宾建立一支由鱼雷艇组成的近海快速防御力量,但最终没能得到批准。 有意思的是美国虽然在小型竞速赛艇方面处于领先地位,二十年代赛艇世界冠军就是一艘名叫美国小姐号的赛艇,然而美国海军却对鱼雷艇这样的小东西提不起兴趣。 直到三八年,意识到鱼雷艇战术价值的美国海军这才向国会申请了一笔1500万美元的经费,专门用于研发鱼雷艇。结果因为美国各大造船厂此前没有军用鱼雷艇的设计经验,所以几个厂家的试制鱼雷艇都不尽如人意。 为了不落后于欧洲技术,海军部助理建议总统直接引进英国技术,后者也同意了,于是随后美国埃尔科电气船舶公司便从英国购买了MTB鱼雷艇并参考、汲取其设计,最终的成果就是着名的PT鱼雷艇。 麦大帅申请无果的消息更加明确的印证了菲律宾在美国上层心目中的地位和作用。 其中的鱼雷艇引起了周长风的注意,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过度沉浸于大明海军强大水面舰队的现状中了,并未想过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以后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等群岛密布的地方作战,即便是驱逐舰都不够灵活,更毋论更大的战舰了。 考虑到历史上德国人的S艇、美国人的PT艇、俄国人的G-5艇都表现活跃,战绩优良,如今明军也确实有必要针对南太平洋地区的复杂地形部署鱼雷艇单位。 【配图】 “话说,我看东南两洋舰队都有雷击艇部队的编制,现在列装的型号有哪些?” 面对他的询问,海军基地的一名文职少校略加思索,抱拳答复道:“回长官,就两型,震字型大概五十多条、巽[xùn]字级二十多条。” 钟爱小型舰艇的大明海军自然没有落下鱼雷艇这种既灵活又强大的兵器,几十年来地发展一直没中断过,乾、坎、艮……迄今在役的都是第四和第五型了。 很久以前鱼雷艇是由官营造船厂研发制造的,但随着民营企业如火如荼的发展,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小型舰艇的设计制造就逐渐变为招标。 震字型和巽字型鱼雷艇均为江浙船业集团的团队设计,均为尖底滑行艇构型。 前者标准排水量30吨,木制船体,搭载两台650匹马力的航空星形发动机,装备两具512㎜鱼雷发射管和两挺双联装12.8㎜机枪,最大航速41节。 后者更大一些,排水量达44吨,钢制船体,搭载两台800匹马力星形发动机,装备两具512㎜鱼雷发射管、一门20.8㎜高射炮、两挺双联装12.8㎜机枪,最大航速39节。 南洋战役时就有部分鱼雷艇参战,只不过因为战局顺利而没有表现的机会。 有这些小东西的存在,未来去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等地方就不用担心被美国人的PT艇搅得鸡飞狗跳了。 “指挥舰的人员到位以后就要立马开展训练,时间不等人啊,一天都不能浪费。” “是!” 告诫之后,周长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杭州,准备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处重中之重的关键地方。 他乘坐一架游云二式客机直奔燕京而去,飞机中途于济南降落加油,接着再度起飞,最后在当天下午时分降落在了燕京郊区的机场上。 作为金乌计划的一部分,顺天理工大学和帝国格致大学奉命组建联合团队,由赵湛生领头,负责设计搭建一个实验性质的核反应堆。 这个实验堆除了论证链式反应以外没有其它作用,而且又追求快速完成,所以一帮子教授和学生从早到晚忙个没完。 第一份设计草稿是在上个月下旬完成的,尔后就雇来了工人们进行搭建。 不同于历史上费米团队在芝加哥大学的CP-1石墨反应堆,赵氏实验堆使用轻水作为中子慢化剂,所以外观上并不是“一块又一块石墨砖垒在一起”,而是“一个水泥造的大水桶”。 【配图】 人们把这个混凝土外壁的圆形池子称做浴桶,里边放置着十二个竖立的钢制格栅,里边层层叠叠的放着初步浓缩过的巧克力块状的铀。 这些条形铀块经过初步浓缩,U-235含量提升到了大约2.5%——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使用繁琐的工艺进一步浓缩。 “我草?” 周长风在见到这座简陋的核反应堆时脱口而出。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诧异地问道:“啊?嘶……你们没有做防护措施吗?铅、铅呢?” 在场的师生们反倒纳闷他为什么这么惊奇……甚至于惊恐。 不明所以的赵湛生地说:“周待诏这是何故?些许射线罢了,不触碰、吸入核子材料便是。” 这个反应堆是露天的、露天的、露天的,没有任何的防辐射措施。 周长风指着房间一角的两个敞口铁通和一根长长的火钳,问道:“那两个桶装的是啥?为什么这里会有火钳?” “硼酸粉。”一名教授答复道:“那个长钳子是加减铀块用的,控制反应,由少到多一直加就逐渐开始链式反应了。如果有失误,不对劲了,就把硼酸粉倒进去紧急阻断反应。” 离谱!这也太简陋了! 周长风大为震惊,即便反应堆运作过程中的中子辐射和伽马辐射不是特别强,但也绝不是可以无防护直接靠近的。 一切安全规则都是建立在血与泪的基础上,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核能初始阶段的年代,人们对于防护措施的重视程度并不高。 费米团队在芝加哥大学搭建的CP-1反应堆亦是如此,那些学者和专家最终也大多因此早逝,费米年仅53岁就罹患癌症离世。 所以周长风再不敢于此逗留,掉头就走。 “小李,把所有人都带出来,暂时封锁这里!” “得令!” 随同周某人而来的几名卫兵随即招呼着把厂房中的师生们都给赶了出去。 众人十分疑惑——不是说今天要来视察反应堆的进展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面露无奈之色的周长风摇了摇头,扫视了他们一圈,肃然道:“鉴于射线对身体安全有不可预知的严重危害,你们不能这样胆大无畏的胡搞。从今天开始,为反应堆四周搭建至少一寸厚的铅板隔层,参与研究的人都必须身穿含铅衬板的背心。” 师生们面面相觑,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一个将领还能比咱们更懂核子? “可是周待诏,朝廷给定的时间紧迫,这又得耽搁许久了。” “不行就是不行,这事我有否决权。” 赵湛生叹气道:“而且还来得及没禀告,这个堆恐怕不成功,链式反应无法长久自持……轻水好像不宜用作中子减速。” (本章完) 第四一三章 金乌计划的坎坷;两面包夹之势 用轻水(HO)作为中子慢化剂的反应堆叫轻水堆;用重水(DO)的则叫重水堆。 除了二者以外,使用石墨作为中子慢化剂的叫石墨堆。 普通水HO即为轻水,而重水在分子层面与之不同,顾名思义,重水要比普通水更重一些。 氢在自然界有三种同位素,即氕、氘、氚。轻水分子含两个氢原子,而重水分子则替代为两个氘原子。 所以这两种水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分子量差异让重水比轻水重了11%;重水虽然无毒,但却无法被动植物所利用,不能滋润万物。 而今帝国格致大学和顺天理工大学的联合团队之所以遇挫,是因为对于中子减速剂和链式反应的认知还不够充分,却又被催着及早拿出成果,故而不可避免的相当仓促。 一般来说,轻水堆由于使用常见的水作为中子减速剂,所以较为便捷,然而维持稳定链式反应所需要U-235丰度却是3%~5%,低于此浓度则难以稳定维持。 周长风觉得大明上层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一点不好,抓紧时间和扎扎实实并不悖逆。 何况三九年就开始进行核计划已经非常之快了,时间很是充裕,完全可以相对从容一些。 “赵学士,这样仓促赶工肯定是不行的,万事开头难,基础实验一定得扎实。”他沉吟道:“我回京以后会如实反馈,别担心被人催。” 面带唏嘘之色的赵湛生感慨道:“哎,多谢了多谢了,而今能有周待诏你这样理智的人实在是……幸运,今非昔比啊。” 赵湛生相当怀念十年代到二十年代的大明,那时候虽然许多方面都不及现在,可万事万物却都呈现欣欣向荣之态,技术官僚也比如今多,办起事来有条有理,几乎不会乱干涉。 稍后,二者又洽谈了一下关于金乌计划的一系列事宜。 周长风建议直接使用石墨作为中子慢化剂,一步到位直接建设石墨反应堆。 “是,石墨也是极好的减速物,只是初步测算的结果表明,假使要将之用来筑堆,纯度必须非常之高。”赵湛生望着远处西边山峦的夕阳,“重水也稀缺得很。” 用于制造反应堆的石墨杂质含量不应高于百万分之五十,历史上据说德国人就是因为无法获取高纯度石墨而被被迫采用重水作为中子慢化剂。 而重水又是六年前才被发现的新鲜事物,全世界唯有挪威建造了一座名为维莫克的重水化工厂——利用巴伦山的水电站的充沛电力。 然而维莫克工厂的年产量仅仅只有1300㎏——这只是建造一座堪用的重水反应堆所需的十分之一。 故而历史上英国人以特种作战突袭维莫克工厂的行动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德国人压根就攒不够所需的重水。 “当时开会议事时还是过于自信了,这原料着实难得。”忧心忡忡的赵湛生有些气馁。 周长风可以理解这位物理学家的忧心,因为在他眼中这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大山,似乎已知庐山真面目,可走近了才发现这上山之路难如登天! “这不是归你担心的事。”周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似乎有些看轻这个东西的意义了,这可是能让皇帝、朝廷、军部三者齐聚一堂秘密商讨的东西。” “怕的就是举国之力也徒劳无功。” “不是吧?如果以前也抱着这样的心态,赵学士伱可达不到今天的成就。” “那不是一码事。”赵湛生苦笑道:“从前不怕挫折、不在乎失败那是因为顶多也就是个人或少数人的事,如今可不一样啊,动辄几万万、十几万万的耗资……想必周待诏也是明白的,心头的担子重啊。” “有些东西即使饿着肚子也不能没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周长风仰头看天,叉着腰说道:“至少现在大明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吧?” 二人都不再作声,现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剩下身后远处人们来回忙活的呼喊声。 少顷,赵湛生侧首问道:“周待诏,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你们领军作战万一有个闪失便会损兵折将,军士性命像雪花般消融。你不会有心理负担么?” 一旁的周长风禁不住笑了,“因人而异,那些冷酷的人不会有这种负担,不过多数将领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的。我嘛,我总是坚信自己能做得最好,换别人来只会更差,所以……也就没太大的负担喽。” “也是。”赵湛生若有所思,平静道:“为人处世是该自信,非自信之辈不能成大事啊。” 宽慰归宽慰,周长风也因此意识到大明的核计划确实不应该一厢情愿地只走内爆式钚弹这一条路。 朱泠婧当时的想法恐怕才是最妥当的,不论如何不能拿国家命运开玩笑。 可枪式铀弹虽然原理简单,但浓缩低丰度的铀矿石实在是太麻烦了,工程量之大超乎想象。 铀矿的勘探工作已经在有组织的进行中了,然而已探明的几处铀矿皆是品位一般的砂岩型或石英岩型。 如果想减少工程量,那肯定就得挑一些品位好、丰度高的天然铀矿。 周长风懊恼于穿越前的自己对这方面毫无了解——知道大江南北存在品位还不错的铀矿,然而不清楚在哪个省份。 恐怕得把目光放到国外了,看看哪儿存在丰度高的天然铀矿,趁着各大列强在官方层面上重视以前设法搞一批回来。 “赵学士,这已经到饭点了,咱们……” 正当周某人打算邀请赵湛生同自己一起吃顿晚饭的时候,有通讯官匆匆赶来。 他拱手禀告道:“周待诏,有新军情,半个钟头以前,柏林时间中午十一时,在法之百万德军重新发动攻势!” 这是迟早的事,所以周长风一点也不惊讶,“其它消息呢?雷诺政府反应如何?” “还没有确切消息,只是公使馆好像说那些达官贵人早都备好了飞机。” 大明尚未承认法兰西民主公社,所以驻法公使馆仍然跟随着第三共和国残部去了波尔多。 尽管之前在推进过程中因为遭受了不少战斗、非战斗减员,但如果硬要强行进攻的话,德军恐怕一个多月前就能终结掉苟延残喘的第三共和国了。 除了军事上需要增援补充以外,政治上的考量也是德军暂停攻势的重要因素。 恩斯特希望通过在法国西南部的雷诺政府来清晰审视各国的态度,顺带评估一下法国人——尤其是法兰西民主公社的意愿。 现在,随着军事与政治的需求都已完成,攻势自然就要恢复了。 如果把之前的法国比作华而不实的砖房,被德社轻易攻破,那么现在龟缩于西南部的第三共和国残部就只是这间砖房的残垣断壁了。 作为进攻矛头的德军第13摩托化步兵师以8人阵亡、29人负伤的微小代价俘虏了法军第67步兵师上下近万人。 而这只是整条战线上的一角罢了,第三共和国残部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崩溃。 除了少数死忠之外,大部分法军将领还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好些的出路的。 可今非昔比了,以往欧洲列强军队交战,率领部下英勇顽强作战的将领即便被俘虏也能得到尊敬和礼遇。 但现在的德军把这种行为视作邪恶的负隅顽抗,坚持越久、伤亡越多反倒是徒增罪孽。 被俘虏的法军高级将领一旦被德军定性为“Reaktionr”,那接下来恐怕就要在牢狱中接受漫长的思想改造了。 德国人的做法还算好的,同为法国人的法兰西民主公社军才是真的严厉。 巴黎方面要求对冥顽不化的反动分子“无情的消灭”,任何敌对行动和抵抗行为都是“对法兰西人民的背叛和谋杀”。 为了强行维稳士气低迷的部队,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法军宪兵执法愈发苛刻,时常出现未经正规审判就处决逃兵和抱怨的人的情况,法军士兵对他们恨之入骨。 现在这些宪兵在被民主公社军俘虏后,很快就被前线流动军事法庭审判定罪,然后集中起来使用重机枪迅速处决。 总之,这使得军心涣散的法军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如今将领老爷们在下令坚守时都得瞻前顾后好好掂量一下。 已经有不少法军将领拒绝在任何军事命令上署名签字,因为一旦署名就得承担相应责任。 早就留好了退路的雷诺政府毫不犹豫地立刻逃跑,长长的车队绵延近一公里。 虽然在途中因为游击队的阻挠而走走停停,但最后还是成功到达拉泰斯特海湾,乘坐军舰迁往北非殖民地摩洛哥。 还不到三天,数十万法军便土崩瓦解,双方的伤亡都微乎其微,与其说这是一场战役,不如说是实战化的行军演习。 9月7日:「凶恶的侵略军和叛军开始进攻!」 9月8日:「梅尔潘陷落!敌军正在推进!」 9月9日:「德国人正在渡过多尔多涅河。」 9月10日:「光荣的解放者和起义者进入波尔多。」 法国的战事尘埃落定,而在那浩瀚的大西洋上,猫捉老鼠的游戏仍在进行中…… “同志们!雷诺政府已经逃亡摩洛哥,为了庆祝无能而腐朽的第三共和国覆亡,轮值完成的人可以在食堂领取酒和烤肉!” 弗朗茨号战列巡洋舰继续游弋于北大西洋航线,以一己之力重创HX27船队的成果辉煌无比,于是战争委员会指示国防部向弗朗茨号全舰官兵授予骑士团十字勋章。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德社设立的用于表彰集体荣誉的勋章。 实际上德社早期尝试过摒弃传统的铁十字勋章,他们设立过五角星的、五边形的荣誉勋章,然而反响平平,士兵们对其不怎么感冒,所以二十年代以后还是恢复了更加深入人心的传统形状。 德社发放的铁十字勋章实际上应该叫做铜十字勋章,因为其使用纯铜代替了铸铁,外框呈现金属光泽的暗红色。不过鉴于消耗不菲,国防部也正在考虑重新将之改回铸铁材质。 “舰长同志,了望哨发现17公里外有舰队出现,方向230,估计为轻型舰艇。” 胡贝特少将从一旁拿起硕大的双筒望远镜,仔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舰桥的可视距离比不了桅杆上的了望哨,所以胡贝特一开始只看到了微小的桅杆和烟囱。 德军水兵们以为这次又遇上大鱼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支舰队中不包含任何商船。 “奇怪,没有看到商船。” “那些驱逐舰也不是护航舰队的阵位。” “你看到了吗?那不是X旗,是美国国旗。” 弗朗茨号这次遇上的正是美国大西洋舰队第23驱逐舰分队的四艘驱逐舰,他们奉海军部命令沿北大西洋航线搜索德社破交舰队的踪迹。 双方很快就发现了彼此,考虑到美国仍处于中立状态,胡贝特只是下令不予理会,避开这些来势汹汹的美军驱逐舰。 然而四艘驱逐舰却不依不挠,反倒逐渐提升航速迎面而来。 双方开始以信号灯交流,弗朗茨号的无线电监听小组突然汇报,称这几艘驱逐舰正在以明码发报传达当前坐标。 “这些可恶的美国人!”恼火的航海长骂道。 胡贝特少将接着命令道:“提升航速,满速;调整航向至195,尽快避开他们。” 修长的弗朗茨号在难得平静的大西洋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弧形航迹,转头朝向了西南。 此前被一枚航空鱼雷击中的弗朗茨号只能达到29节的极速,而四艘美军驱逐舰的最大航速却都能超过35节,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于是乎,双方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因为美军巡逻舰队解除了无线电静默,所以德国人可以清洗地听到频段中充斥着四艘驱逐舰的交流。 分队旗舰西姆斯号(DD-411)命令其余三艘一起包夹弗朗茨号,最终以左二后二的阵型将之卡在了中间。 “这是故意的敌对行为,舰长!” “英国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竞技神号和暴怒号很可能会赶过来。” 一名参谋冷静地阐述道:“从截获的无线电讯号可以估计竞技神号最后出现于航线东段,距离我们可能只有550公里。” (本章完) 第418章 德法矛盾;大明澳洲远征兵团 果不其然,三个小时二十分钟以后,弗朗茨号的fuo雷达就探测到了数十公里外正在接近的不明机群。 “是的,上尉。”盯着示波器的中士报告道:“140方向有一个大型目标,这个波纹特征很可能是桑德兰;105方向有一队小型目标,与我们上次遇到的剑鱼很像。” 早期雷达的显示屏不是后世印象中的屏幕和旋转扇形,而是示波器——可以不严谨的类比为中学与大学做实验时的那种样式。 旋转扇形样式的ppi型平面显示器只有大战中后期的英美才陆续采用。 皇家海军 往日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今天却极少见的风平浪静,英军飞行员可以清晰的看见远处海面上的情况—— 四艘驱逐舰像贴身护卫一样分布在中间那艘大型战舰的周围,后者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色航迹。 领头的斯卡利上尉又看了一眼识别手册,心满意足地说:“准确,那就是弗朗茨号,准备进入攻击航线。” 今日天高风浪平,干掉德佬就算赢! 良好的天气好海况非常适合鱼雷攻击,但凡事皆是相对的,这也为德军战舰防空火力提供了相当不错的发扬条件。 “发现敌机!视线角17度,大约10架。” “汉斯!给我滤光套!” “防空管制,战斗状态!” 在迅速完成测距以后,双联装sk.c/34型105㎜高射炮便向着远处的天空开火了。 硕大的破片榴弹被引信测合机调整好时间引信,然后装入炮膛击发。 “轰!轰!轰!” 剑鱼们的后边顿时迸发出了一团团灰黑色烟云,个别几架飞机被剧烈的冲击波震得上下摇晃。 它们分成两组,从左前方和左后方夹击而来。 西姆斯号驱逐舰发出远离的命令后,四艘美军驱逐舰便陆续向两边驶开,远远的到一旁看戏去了。 可以说工人海军的防空层级搭配得非常不错,外圈由105㎜大口径高射炮负责、中圈由37㎜高射炮负责、内圈则交给四联装20㎜高射炮。 尽管sk.c/37型37㎜高射炮身管倍径不如历史上“37手拉机”的83倍径,然而其射速却是后者的三倍之多。 单舰对抗一个中队的剑鱼鱼雷机?这还是大西洋上的头一回。 被炮弹击中的英军飞机爆出显眼的火光,很快化作一个火球,像坠落的流星似的栽进大海中,溅起一大团洁白的浪。 “看!看!他们正在接近!” “英国人的飞机太慢了啊。” “噢不,它被击落了。” 西姆斯号驱逐舰上的美军水兵们都全神贯注地观摩着英军飞机和德军战舰的交锋。 像这样置身事外毫无负担地近距离目睹海空战斗,实在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舰长弗兰克少校神情严峻的眺望着,他发现英军舰载机的突防能力比起本国要差了不少。 列克星敦号、约克城号、突击者号的鱼雷机中队已经换装了新锐的tbd鱼雷机——全金属下单翼,最大飞行速度可达300㎞/h,比英国人的剑鱼鱼雷机快了足足三成。 “舰长,英国人……” “他们做不到的。”弗兰克放下了望远镜,皱眉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英国海军坚持使用双翼机,这就是保守的代价。” 11架剑鱼鱼雷机在进入攻击航线的过程中就被击落了3架,而随着距离拉近,它们便进入了20㎜高射炮的射程之内。 弗朗茨号的左舷的四座四联装20㎜高射炮齐声咆哮,冰雹般的炮弹扑面糊向悠然飞来的剑鱼们。 刹那间,耀眼的曳光弹就充斥在了这半边天空。 个别英军飞行员顿时手忙脚乱,惶恐之下没等距离拉近就匆匆扔下了鱼雷。 被20㎜高爆弹命中至少不会当场解体,这大概也能算是好消息。冒着烟的剑鱼失去控制,翻滚着坠入了海中。 剑鱼们仓促投放的鱼雷颇为凌乱,有的远有的近,完全达不到训练时的水平。 见鱼雷落水来袭,弗朗茨号当即在胡贝特少将的指挥下左满舵规避,以标准的内切机动闪躲过了足足7枚航空鱼雷。 完成了攻击的剑鱼们随即掉头返航,而德国人则以隆隆炮声为之送行。 几分钟后,整片海域重新归于平静。 唐斯号(dd-375)驱逐舰在之前英军飞机坠海的位置周围游弋,尝试搜寻了一下幸存者,结果还真让她成功救起了一名后座机枪手。 6架剑鱼被击落,可最终却仅有这位幸运儿获救,海军航空兵的作战风险之大可见一斑。 四艘美军驱逐舰继续以这样的近距离伴随紧跟着弗朗茨号,这让德军水兵们大为烦躁。 破交作战的要领之一就是隐匿行踪,甚至会通过伪装烟囱和炮塔来扮作其她战舰。 可现在弗朗茨号却被美国人如此纠缠着,这叫怎么回事? 胡贝特少将沉声问道:“司令部回复了吗?”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柏林方面终于回电了——领袖和战争委员会正在研究对策,暂时请在不做出敌对行为的前提下自行决断。 显而易见的是,任何集合体都会存在异见。 在风气相对宽松些的德社上层,一旦有话题牵扯到美国,那么形形色色的不同意见就迅速出现了。 一些悲观主义者认为与美国交恶会导致不好的局面,德社需要充足的时间来整合欧洲。 欧洲上千年来的民族隔阂与怨恨不容小觑,这可不是相同的意识形态就能轻松化解的。 而半途下场的美国可以设法挑拨离间、分化瓦解,让终极大业毁于一旦。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猜测而是事实了——情报表明,英国方面正在策划挑拨德法关系的阴招。 “……有些同志存在思想上的误区。必须指明的是,在战略上不能畏惧敌人,我们要对我们正在进行的神圣事业拥有充足的信心;在战术上不能掉入敌人的陷阱。” “作为世界上最大、最孤立的资本主义集团,狡猾的美国大资产阶级正在设法加入战争,但他们还需要寻找机会来鼓动人民。战争无法避免,侥幸心理是软弱和不负责任的。” 美军大西洋舰队的所作所为已经落实了联邦政府的打算,德社上层很清楚的认知这一点。 不过在战术上,或者说这件事上,面对故意挑衅的敌对行为,偏偏就应该避而不理。 美国迟早会找到借口、凑足理由、攒够民意,不过在那之前对于德社而言拖得越久越有利。 从宏观战略来说,德社迄今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在道义上是以保卫安全、解放民众。 但随着主要战事落幕,德社发现即使打着正义的旗号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仍然容易招致不满。 挪威、瑞典、法国的反馈都不尽如人意,恩斯特意识到直接进攻虽然简单粗暴、直截了当,但隐患也不小。 德社强大的武装力量不应该作为锋利的矛,而是当作坚固的盾;反之,思想才应该是锋利的矛。 这也是为什么德社并未挥师发兵俄属波兰、波罗的海三国、沙俄的原因。 他们想尝试一下,看看只通过大量援助物资和顾问并派遣少量志愿军能不能让俄国人自己解决,实在不行再考虑己方亲自上阵。 让德社上层有些恼火的是,该死的英国人还在处处唱反调,净做一些恶心人的事。 百万德军横扫法国,基数如此之大,实在无法确保其中没有官兵犯错误。 而英国人就恰恰专挑这些事情大肆宣传,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名叫“法国足球训练委员会”的组织,用无线电广播向法国民众宣传德法矛盾,撩拨其抵触情绪。 法兰西民主公社派出的专员也正式向柏林方面提出了诉求——公社政府可以带领法国人民建设、保卫国家,希望德军撤离法国领土。 虽然德社上层本就有这样的打算,但德军官兵和一些民众对此很不爽,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虽然一切并没有那么理想和美好,但至少现在针对的德社封锁已经瓦解,德法之间的贸易往来重新恢复了正常。 满载着矿石和货物的火车哐当哐当的驶过德法边境——洛林的铁矿、普罗旺斯的铝土矿、snr公司的滚珠轴承、huet公司的光学仪器等等数不胜数。 而在遥远的东欧高加索地区,红鹰军团正在做着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 因为要穿越崎岖的山区,装甲部队无能为力,所以进军巴库的任务就落在了山地师和另两个步兵师的身上了。 英国人对此保持着十二分的关注——开玩笑,那可是两千多万吨原油产量的巨型油田,如果德国人拿到手那还得了? 装备惠特利kii中型轰炸机的皇家空军 驻防开罗的英军 显而易见的是,战火很快就要蔓延到新的地方了。 次日。 大明京师应天府,紫禁城。 “德人古板归古板,但还不至于这么容易上当。敌人越是想激怒你,就越不能遂了他们的愿。” 获悉大西洋上发生的事情以后,朱泠婧笃信德社很可能会选择避之不理,宁可中止破交行动也不给美国找到借口。 “不过陛下,饶是这样,臣等估摸着美国最晚也能在半年之内借机参战,取平均来看,恐怕就是近三个月的事。”高庆魁如是说道。 “嗯,德美这较劲倒是有趣,但现在倒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他们玩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判明美国人势必要与德国人争斗一番以后,大明君臣便完全放心了,接下来便可以从容不迫地实施攻略澳洲的计划了。 她问道:“督府那边状况如何?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做足准备?” 周长风回想了一下,答复道:“督师部、 因为参战部队规模远超以往,所以明军首次为应对实战需求而成立了兵团这一建制,兵团司令部叫做督师部。 澳洲兵团下辖 另外, 空军方面亦将部署两个驱逐机支队、两个轰炸机支队、一个运输机支队,并视情况而定是否再增派单位。 澳洲兵团的总兵力达十八万人之巨,如果再连带计入后勤、杂务人员,那么人数要超过三十万。 为了满足尽快将这些部队投送至南半球的需求,大明的全部超级邮轮均已停止运营。 升平号、朱雀号等五艘邮轮随即被军部征用送入造船厂,拆除并封存那些奢华的内饰装潢,将之改造成大型高速运兵船。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尚未开拔,海量的军需物资就已经陆续启程运往巴达维亚和泗水了。 这样预先囤积一些,以节省之后的运力消耗。 “陛下,朝廷还有不少政务要忙,臣请告退。” 了结了这边的决断后,高庆魁便离开了,大明还有难以计数的事情等待着政府首脑亲自处理。 “现在多少能体会从前大军出征后皇帝的感受了。”朱泠婧有些感慨,“比起胜券在握的南洋,劳师远征半个世界以外的地方,无论怎么说都有些……忐忑。” 第419章 这个铀矿数据是假的吧?中国通 “不过现在已经算摆开了架势,弓都拉开了,可没法说停就停。”周长风回道。 朱泠婧“嗯”了一下,“大军蓄势待发,往后就要坐看风云变幻了。” 战争充满了不确定性,即便是准备多年、狮子搏兔一般的南洋战役也出现了诸多意料之外的疏漏——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疏漏被迅速填补略过。 她难免担心之后也会出现相仿的情况,同时美澳两军的战斗力也不是英国人与荷兰人的殖民地军队可以比拟的,明军又是跨洋远征,恐怕小小的疏漏都会被放大许多倍。 接下来,周长风向朱泠婧详述了一下在燕京的见闻。 “早都说了,这等军国大事还要顾及人力物力销本身就显得小气而畏缩。”后者很不屑地说:“上回就该依朕说的来,两条路齐头并进。” 以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而今她早已清楚朝廷的开支用度殊为不易。 不过,千方百计的开源节流是一回事,涉及到社稷安危的东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臣认为应该打听一下哪里有现成的矿,品位越高越好。碰撞法要用到很多很多的原料,矿的铀含量高一点,后期提纯就能省很多事。” 朱泠婧不动声色,只是侧身抽开了旁边的柜子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了一道题本。 “研发会呈递的奏报,二册十二页,你看看吧。” 说实话,周长风一看到这文件封面上写着的“特别农作物研发会”就有点想笑。 相比起历史上英国核计划中统筹一切事务的“管状合金理事会”,大明核计划的组织机构名字没有那么奇怪,可却让人忍俊不禁。 这份报告罗列了当今世界上已知的和已开发的铀矿,以及各国储存铀矿石的仓库位置。 从前人们尚不知铀矿的价值,开掘铀矿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寻找镭矿——那时候各式各样的含镭制品正风靡世界。 比如说在柏林就存储有一千多吨铀矿石,人们觉得这是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便很随便地把它们贮藏在了仓库中。 周长风在 刚果如今正处在比利时的统治下,当年比利时暴君利奥波德二世在位时曾以血腥残酷的手段奴役当地人——只要种植园橡胶采收额度不达指标,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被砍手。 在二十几年前,比利时联合矿业公司在欣科洛布韦进行了实验性开采,发现了含量高得反常的铀矿,然而人们对这些无用的玩意不感兴趣,只是专心致志寻找镭矿。 “陛下,这个数据是不是有误?” 望着报告上写着的“氧化铀均含量为六成,峰值可达七成三”,周长风下意识地觉得这不靠谱。 神情自若的朱泠婧拿起茶杯晃了晃,“的确离奇,但研发会的撰稿人说汇总的实情确实如此。” 欣科洛布韦是举世闻名的铀矿产地,堪称自然界的怪胎,因为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比这里纯度更高的铀矿。 比如说加拿大的埃尔多拉多铀矿,含量约为1%,这已经算不错的了,要知道许多铀矿的含量仅仅只有0.3%而已。 然而欣科洛布韦的铀矿却有夸张的60%之多,即便是品位一般的也有大约20%的含量。 历史上美国人在四三年从这儿购买了1200吨铀矿石,运往纽约的史泰登岛作为曼哈顿计划的原料,之后还专门派遣工兵部队接管欣科洛布韦矿场进行二次开发。 “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太离谱了。”周长风大感震惊,世界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我已下旨让他们再次确认,如果确凿无疑,那么……” “那真的得想办法搞几船回来……不过好像没法过去,英国人还在印杜那边拦着。” 格外兴奋的周长风抢过了朱泠婧的话头,后者不禁撇了撇嘴。 大明和英国仍处在战争状态,大明海军部署在星洲的潜艇部队正往复不断地轮换出击,如今已经击沉了二十万吨的商船。 相应的,驻防在锡兰和迪戈加西亚的皇家海军也不会放过任何途经的大明、朝鲜、安南、兰芳商船。 海上航线被切断倒是不影响大明的资源,现如今朝贡圈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自给自足,少数高端机器设备的交易也可以通过陆上铁路完成。 “上回和谈不欢而散后,英人倒是没放弃。”朱泠婧抿了一口凉茶,平静道:“尤其是德人潜艇在大西洋横行以后,英人同我国朝停战的意愿更强了……至少是暂时停战。” 满载印杜出产的、锰矿、铝土矿的商船在离港以后首先要被明军潜艇袭击一次,接下来到了大西洋又要被德军潜艇再袭击一次,英国人有多头疼可想而知。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到时候我们趁着暂时停战的时候,派船去刚果那里买几船矿回来?”周长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体是这样,但想做的隐蔽些就得仔细谋划了。” “那这个打算要抓紧时间,其它列强意识到核裂变现象能够军事化以后,肯定也会注意到欣科洛布韦这个地方的。” 周长风记得历史上德英两国核计划的开端都很早,好像三九年就初步展开了,但因为重视程度的缘故导致进展缓慢。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存在隐患,只要英国政府得知铀矿的重要性,大明再想拿欣科洛布韦做文章就没可能了。 在那之前,正大光明的运几船回来,以后保管让英国人后悔不迭。 除此之外,对于参与金乌计划的学者们所受的催促和压力,周长风也如实告知了皇帝。 “没有这样的说法,我尚且还耐心等着,莫非他们比我还急吗?”朱泠婧也不客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今后研发会只作为资源统筹部门,协调人力物力。这等事情不需要某些人指手画脚,实际进展和成果直接上呈御前。” 说完她随手拿了份空白册子,提笔写了两行字,最后拿起印玺敲了个鲜红的方章。 看嘛,这才对,专业部门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非技术官僚。 “好好好,陛下何其英明果决,臣就先走了。” 心满意足的周长风旋即告退,快步离开了昭仁殿。 末日奇迹武器的坎坷虽然没解决,但翻越坎坷的阻力却少了几重,接下来应该就只需要耐心等待最终的成果了。 因为最近忙于公事,周长风往往只能隔几天抽出一点时间去陆战一旅的驻地转悠两圈。 现在随着主要参战部队都在向三亚、广州、福州集结,陆战一旅也到了即将开拔的日子。 对于已经亲身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来说,战斗的残酷是许多人不堪回首的恐怖往事,畏惧再度上阵是很常见的情况。 而那些一声不吭的士兵,往往都已麻木,眼神空洞如同丧失灵魂的战斗机器似的。 不过陆战一旅驻地的氛围还算轻松,撰写书信、剪头理发、聚餐闲聊、打牌吸烟……倒也可以反映出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部队。 说好听些是从容不迫的职业军队,说难听些是一帮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 溜达了一圈以后,周长风叉着腰笑道:“我寻思战情简报都下发到班排了,还这么淡定啊。” 详尽且准确的情报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大都督府参谋处和兵部往往会联合撰写、印发一些小册子,方便将士了解敌军底细。 陆战一旅负责与澳洲兵团执行入侵澳大利亚的计划,陆战二旅作为围攻菲律宾的急先锋;其余几个陆战旅则在杭州和达鼓待命,可能会用于进攻密克罗尼西亚的特鲁克群岛。 因此,陆战一旅收到的是诸如《澳洲地形地貌略说》、《澳洲城镇略说》、《美澳联军实情要览》之类的小册子。 考虑到澳大利亚那片神奇的大陆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有毒昆虫,明军医护单位也专门讨论研究该怎么更好的应对它们。 平心而论,周长风都没有官兵们这么乐观轻松。 或许是迄今的一系列战斗都大胜而归让大家在心理上充满了高度的自信,希望到时候不要因为掉以轻心而吃苦头吧。 来到旅部所在地后,赵寒枫例行公事地向周某人汇报主要情报。 “目前来看美军步兵师的编制还是算比较大的,齐装满员可达一万五千人,师级炮兵配置颇为强大。” “已知的美四十一师和美八师在兵器上与我军没有显着差异,步兵分队之火力还有所不及,装备大多是旧式。” “美八师现由约瑟夫-史迪威担任,其人毕业于西点军校,参加过欧战,三个月前晋升准将衔……” 啊哈?这个名字……又遇上历史名人了? 有些好奇的周长风追问道:“还有这个师长的情报没?怎么刚晋升准将就调任当师长了?” “是。”赵寒枫点点头,短暂思索组织了一下言辞,“此人曾于至昌二十六年来大明任职公使馆武官,共在任五年,之后又于至昌三十四年再任一年。我军平定日本时,美国军事观察小组便由他统领。” 朱立铄“啧”了一声,“这人倒是对咱们了解不少啊,怪不得。” “确实,他对我国国情很了解,美国人管他叫中国通,这大抵就是美国上层指示他调任师长的缘故。”赵寒枫如是说道。 约瑟夫-史迪威在今年年初调任 这时姚良川提醒道:“近二十年美国与我国朝相仿,未曾经历战火磨砺,不过据德人所评价的,不论怎样都不能小瞧其战力。” 欧战一些德军军官在日记中记录了他们对英法美三军作战的评价,美军士兵至少在士气上得到了德国人的肯定。 「每一条战壕都有美国人在抵抗,他们哪怕被围也在坚持战斗,我们只抓到了六个战俘,其他的人都被击毙。」 「美国人使用一切武器坚持战斗到死。在近战中他们阴险狡诈,是最危险的敌人……(风暴)突击队官兵认为对付美国人需要动用大量的炸药和喷火器。」 至于澳军,其士气和战斗力在英联邦军队中是一流,也许是因为他们有基因天赋加持? “士兵们的自信和轻视很难通过咱们劝诫和提醒来改变的,但军官不一样,所有军官都必须要慎重对待敌情,我把话放在这,因为轻敌而导致损失的任何军官绝不轻饶。记住,此消彼长,我们是在远征敌人的本土。” “是。”旅部的众军官一齐抱拳行礼。 至于美军武器装备的情况,因为战争准不够充分的缘故,联邦政府下令一口气重建了那么多步兵师,自然无法保证都能装备到新型武器。 首先,海军陆战队是最低优先级的,可以不考虑。 其次是陆军,一方面以欧洲为假想作战地域,一方面又要应付亚太地区的明军。 由于陆军部认为美国要不了多久就会展开对德作战,所以将崭新的1钢盔、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2中型坦克都优先拨发给了那些预定会部署去欧洲的部队。 所以来到澳洲的 可以说他们是用着父辈的武器装备跨越茫茫太平洋去和明军作战,唯一能够宽慰自己的是火炮还算不错,2型105㎜榴弹炮和7918型155㎜榴弹炮都是很优秀。 2中型坦克是刚刚服役的坦克——美国人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玩意,设计得很糟糕,诞生即落后。 车体高大,成员总数为6人,正面装甲厚32㎜,主武器是一门37㎜坦克炮,副武器却多达7挺机枪。 【配图】 如今德社都已经在量产搭载50㎜坦克炮、正面装甲40㎜的iii号e型了,连vk4501重型突破战车都已经正式立项。 噔噔噔——老虎来咯! 而大明这边也已开始量产三八式中型坦克甲型,下一代坦克是否要现在进行研发虽然仍争执得没个定论,但也算提上了日程。 按这样的进度,恐怕明军还要过上许久才会遭遇谢尔曼危机了。 第420章 火力还不够!虚眩行动 谈及火炮则大有说头,无独有偶,美军装备的7918型155㎜榴弹炮也正是明军目前正在考虑的东西。 因为扩军的缘故,大明陆军发现现有的野战重炮旅数量不够了,所需的144㎜榴弹炮也供不应求。 依照至昌三十六年编制表,野战重炮旅下辖两个十八门制榴弹炮营和两个十八门制加农炮营,而陆军制式的三五式144㎜榴弹炮虽然性能优异,但产量却不算高。 虽然在和平时期悠哉悠哉的制造也已经完成了对17个常备野战重炮旅的换装——共计612门,但恐怕无法满足接下来的扩军需求。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满足新组建的野战重炮旅的需求那倒还好,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等兵工厂预计可以在战时达到年产约六百门的水平,如果再扩充生产线的话,近千门也不是事。 然而大明陆军却充满了颇为疯狂的想法——现在的编制火力还不够强大,步兵师不能没有六英寸级别的火炮! 尽管配属野战重炮旅的明军三六年制步兵师的火力不逊于西方列强的步兵师,但是陆军觉得还不够。 陆军希望为每个步兵师增加一个十二门制的144㎜榴弹炮营,并增加一些卡车编制,以此来使得师级火力取得压倒性优势。 然而这所需的数百门144㎜榴弹炮一时半会也没法凭空生成,于是大明陆军就盯上了库存的老旧火炮。 在欧战结束后,大明军事观察团向法国施耐德公司提出了购买le-7917型155㎜榴弹炮生产许可的要求,随后定型生产,这就是一九式144㎜重山炮的由来。 这是当时横向比对了奥、英、德和本国众多同类火炮的结果。 不过为了鼓励本国军工部门,兵部还是订购了一批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的竞标方案,但只用了几年就低价转手卖给了朝鲜。 施耐德le-7917起初是为沙俄军队设计的,但因为性价比很高也被法军采用,之后美军也认为它相当不错,把它列为制式火炮大量仿制。 中、法、俄、美、西、意等国均为其忠实用户,足见其性能之优异。 战斗全重才3250㎏,炮弹重量也有43.5㎏,身管仅仅为15倍径却拥有11.3㎞的最大射程——用同类火炮中最短的身管倍径做到了当时最远的射程。 所以无论是明军还是美军都对它念念不忘,大明陆军打算重新启用这些老当益壮的火炮,而美军更是在为之更换了新式开脚炮架以后继续大规模生产。 不过针对澳洲的行动在即,眼下没有工夫再新编榴弹炮营了,只能等以后轮换休整的时候再做打算。 至昌三十九年九月十四日,经过几个月来共计十四次大小会议的商议和精修,大都督府参谋处最终敲定了远征澳洲的作战计划。 行动编号为“甲字/五五七/二号/改四”,代号名曰“虚眩”。 整个作战计划从宏观上来看分为一前一后两个层级,大致为: 首先,攻占澳洲西北部的小城市达尔文,在那儿站稳脚跟。 接着,以达尔文为跳板进攻巴布亚新几内亚,夺取半岛南部的重要港口城市莫尔兹比。 在完成这一切以后,数十万明军再通过莫尔兹比启程大举登陆澳洲东北部的凯恩斯和汤斯维尔,陆续将大部队投送上岸,集结完毕以后向南进攻横扫整个澳洲。 这个计划的制定依据是澳洲的地形和人口分布特征——北部是热带草原气候、东北部是热带雨林气候、东部是亚热带湿润气候,人口分布极不均衡,大多数人口集中于东部城市。 担负进攻达尔文和莫尔兹比的部队依旧由陆战一旅承担,到头来还是逃不过成为明军急先锋的重任。 朱泠婧自然希望能把首战之功交由自己的班底心腹,军部大佬们也不傻——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迎合皇帝的心意呗。 何况那些精明的家伙十分清楚这一次的首战绝不像以前一样轻松——入侵澳大利亚人的门户,澳军的士气和意志恐怕会相当惊人,这必是一场硬仗。 既然如此,那何必去自讨苦吃呢?等陆战一旅将之解决就行了,咱们等之后登陆澳洲以后跟着大部队捡些小果子即可。 因此, 而后续大部队则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较为孤立的远征部队。 这支部队由陆战三旅为主,配属以两个中型战车队和若干支援单位,总兵力约九千人。 他们将从日本横滨启程,径直向南渡过几千公里的茫茫大洋,夺取关岛和塞班岛;接着继续向南,夺取密克罗尼西亚的特鲁克群岛。 达成这一切后,再进一步向南夺取所罗门群岛,在那儿建设野战机场,如此一来便可封锁美国至澳洲的航线,切断美澳之联系。 在整个行动中,计划参战的空军单位由 如此庞大的航空兵力量被统编为 在最后一次全体将领会议上,督府参谋处同知程翰、督府海军处都督宋仲楷、国防阁臣林羲等人都亲临现场。 大都督府的二号议事厅中从未有过这样将星云集的情况,这还是它建成竣工以来的头一回。 除了空军和海军将领们以外,光是陆军就来了三十多个师旅级的军事主官、副官、监军,还不算督府参谋处的几位高级参谋。 “……bda联军舰队大部覆灭,仅有少量战舰遁逃至澳洲,之后随着美澳签订防务协定,除陆军两个师抵澳协防以外,也有海军分舰队一支,但并无主力舰。” “……我军来势汹汹,敌军必然不会在广袤海域应战,而是会集中于托雷斯海峡或所罗门海域等狭小复杂之地。海军各官佐绝不能轻敌,航空侦察和驱逐舰哨探是必不可少的。” 【配图】 周长风对于大明海军的行动不感兴趣,己方不论是质还是量都拥有碾压性优势,键盘上撒把米让鸡啄键盘都能赢…… 咳咳!反正只要别真的闭着眼睛乱打就行了。 他更关心的还是登陆行动,如何才能以最小代价攻占达尔文和莫尔兹比? 巴布亚新几内亚岛是南太平洋最大的岛屿,东部半岛东邻美澳两国的交通运输线,南接澳大利亚。 如果想要大举进攻澳大利亚东部,那么巴布亚半岛就是一座桥头堡,具有极高的意义,双方在战略上都对之坚定的决心。 对于进攻方来说,这座岛屿必须拿下;对于防守方来说,这座岛屿亦是保卫本土的前哨基地。 而巴布亚半岛的核心是位于其东南部的港城莫尔兹比——除此之外的其它地方大多是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形十分复杂,遍布丛林和山峦,还存在大量山谷、沟壑、溪流、沼泽。岛屿中部是东西走向的山脉,高耸的欧文-斯坦利岭平均海拔有三千米之高。 更要命的是,当地的天气也变化无常,一会儿晴朗,一会儿又时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周长风只知道历史上围绕莫尔兹比发生过一次战役,但不清楚细节。或许是因为规模偏小,而且没什么亮点可言,所以不够着名。 这就是巴布亚半岛战役——战争初期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他问道:“我这些天在思考要不要加一个辅助行动,从海上登陆莫尔兹比的同时,是否可以相对应的从陆上夹击?” 一名上校高参回答道:“如果在半岛北部登陆的话,可以尝试翻越欧文斯坦利山脉。” “我调阅了很多资料,但是都不够详实。”周长风有些无奈地说:“澳军在莫尔兹比的布防还是很严密的,说实话我有点担心登陆损失会非常大。” “我知道有条路可以通行。”这时候有位年长的德裔老者开口了,“在半岛东北部登陆上岸,那儿有条名叫‘科科达’的羊肠小路,可以穿越山脉直达莫尔兹比。”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建议考虑那个鬼地方,那里狭窄而坎坷,遍布蚊虫瘴气。” 这位老者姓名冗长,取其关键则为奥古斯特-穆勒-祖-绍尔布伦(augt-uller-zu-sauerbrunn),他是正儿八经的帝德旧贵族,祖上封地在绍尔布伦这个地方。 他当年急急忙忙拖家带口来大明的缘故主要在于无所不用其极的和德社作对,已经到了完全撕破脸的地步,所以他想跑得越远越好。 英法俄似乎都太近了,于是便来到了大陆的另一端——狠归狠,怕死也是真的怕死。 总之,奥古斯特曾经在帝德殖民地新几内亚任职过一段时间,他喜欢探险——因为除了探险以外也无事可做。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巴布亚、所罗门等地颇为了解的缘故。 “确实很困难。”周长风思索了几秒,开口道:“不过这只是用来策应的,搅乱敌军的决心和部署。” 奥古斯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疯狂的想法,那等同于自杀。” “诸位,鉴于在丛林地域翻山越岭的作战条件极为特殊,我觉得不妨专门抽调一些广西部队……如果可以的话再搭配一些安南部队,一共一千多人就差不多了。”周长风如是阐述道。 “也就是各一个营?嗯……”程翰沉吟了几秒,“不错,参谋处同周待诏商洽一下,拟个方略草案出来,尔后再告知安南那边。” 在场的陆海空三军将领们都无所谓,这种不影响总体部署的小变动就随便咯。 “这下就体现了地大物博人多的好处了,什么地形气候都能找到差不多的。”周长风对奥古斯特笑道。 后者总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闻言就回道:“我对安南王家陆军的战斗力持怀疑态度。” 【配图:历史上的相似战例】 当大明的战争机器在为即将到来的庞大战役做着开动前的最后预热时,合众国联邦政府的打算落空了。 中大西洋海岭附近,趁着美军驱逐舰耗尽补给、正准备和即将到来的另一支巡逻舰队轮换的时候,弗朗茨号在胡贝特少将的精湛指挥下成功逃脱。 她一头扎进了狂风呼啸、波涛汹涌的飓风海域,尾随而来的美军辛辛那提号轻型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被迫停止了追逐,只能望“风”兴叹。 而在冰岛雷克雅未克,特奥多尔号战列巡洋舰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获悉被击伤的特奥多尔号遁逃到了雷克雅未克,皇家海军闻风而动,以纳尔逊号和罗德尼号为首的舰队封锁了这座港城的外海。 对于冰岛人来说这无疑是让他们担惊受怕的日子,欧洲的战火居然烧到了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 在起先的时候,海因里希上校还希望能够抓紧时间抢修战舰,然后趁着英国人尚未反应过来离港开溜。 然而冰岛人压根不敢打破中立,拒绝了德国人希望造船厂帮助修理的请求,而仅凭特奥多尔号自身的损管人员又无法实施对萤火虫号撞出来的巨大破洞的修理。 几个小时前,英军舰队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不投降那么会在十二小时后展开进攻。 海因里希上校知道根本不可能冲出英军的严密封锁,强行突围的下场就是船毁人亡。 所以仅剩的选择就是自沉军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伟大祖国的军舰落入敌人的手中,那才是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柏林方面的指示也同样是自沉,并同样向全舰官兵授予勋章,理由是弗朗茨号单舰重创hx船队的荣耀也有特奥多尔号的一部分。 9月14日下午13:17,特奥多尔号重新升起了一面工人海军军旗。水兵们在轮机舱、主炮炮闩、弹药库等关键部位安放了炸药,然后全员离舰。 半个小时后,悠然自得的英军军官们在享受着下午茶…… 猝然!“轰隆”的巨响从远处传来,迸发出耀眼的闪光。 许多人被吓了一跳,温热的红茶洒了一身,接着就看见那夹杂着烈焰的蘑菇云直冲云霄。 第421章 黑暗时光和意大利海军;向菲律宾自 从胡德号战沉的那一天开始,大英帝国本土舰队司令部中流传出了“dark-days”的说法,形象的表明了英国人如今的心情。 皇家海军的全部高速主力舰都不复存在,而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即便加班加点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竣工入役。 这是何等黑暗、艰难、困窘的时光,接下来的几个月究竟该怎么办呐? 反观德社方面,其战略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一部分。 作为执行高风险破交行动的战舰,特奥多尔号战列巡洋舰的命运从她被萤火虫号撞击、被剑鱼鱼雷机击伤以后就已经注定了,而今只不过是延期毁灭罢了。 幸运的是,特奥多尔号所属的1193名海军官兵竟然无一阵亡,仅有二十几人不同程度的负伤,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工人海军看似吃瘪,然而弗朗茨号战巡、布鲁诺号战巡、皮克号重巡仍然游弋在大西洋上。 她们当中任意一艘均有单挑一整支护航船队的能力,谁也不知道下一支船队什么时候会遭殃。 美国则已经在不开战的前提下竭尽所能的提供帮助——驱逐舰换基地、大西洋舰队远洋巡逻、水上飞机执行反潜巡逻等等。 皇家海军本土舰队司令部估计,如果美国不直接参战,那么在接下来三个月很可能会损失150万吨位的商船。 甚至有人有更悲观的看法,认为恐怕会有超过200万吨的商船沉入大西洋。 除此之外,大明海军也在印杜洋执行航运压制行动,虽然不像德军那么广泛和轰轰烈烈,可每个月也平均有几万吨的战果。 明军总共只在星洲部署了二十几艘潜艇,考虑到轮换实际上仅有三分之一处在战斗巡逻状态,所以效率也还算不错。 鉴于局面如此惨淡,已经有正米字旗老爷们的意志动摇,提议可以与德国人媾和。 他们觉得有庞大的海军舰队作为底牌,谈判桌上还是有充足的底气的;即便双方最后谈崩了,好歹也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作为首相的温斯顿坚决反对这种想法,他公然批评这是胆怯懦弱的行为。 失败与悲观主义的苗头已经出现,并且在快速生长,温斯顿深知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受到质疑,很可能会被迫下野。 有鉴于此,老奸巨猾的政客可不会放过任何拉拢盟友的机会,大英帝国绵延几百年的外交策略迅速得到了体现—— 在大使馆牵线搭桥后,英国特使来到了罗马,与贝尼托墨光头进行了多次洽谈。 英国方面希望同意大利缔结共同防御协议,核心在于意大利海军向大西洋派出高速主力舰来拦截德军破交舰队。 作为交换条件,英国愿意将苏丹的统治管辖权让渡给意大利——如此一来,苏丹、埃塞俄比亚就连成了一块,这正是意大利人所期望的。 实际上早在两年前,因为警惕德社,英法两国就已经操纵国联解除了对意大利的制裁,以此示好。 贝尼托倒也实诚,说干就干,之后不久就主动对奥地利边境地区发动了军事挑衅,然而却不出意料地被痛揍了一顿。 那次冲突的规模是师级的,已经不算小了。意大利人自己低调公布伤亡四百余人,可实际折损上千,奥地利人缴获了不少坦克、卡车、火炮。 从那以后,意识到双方战斗力的差距后,意大利人就再不敢主动挑事了。 他们开始老老实实沿着亚平宁山脉修建坚固的永备工事,将之命名为“佛罗伦萨防线”,希望以此抵御未来可能出现的意外。 【配图】 因此英国人很清楚,意大利陆军必然是指望不上的,他们能依托亚平宁山脉防守自保就不错了。 英国人开出的交换条件还是挺有诚意的,不过摆在贝尼托面前的难题仍待解决。 首先,两艘维内托级战列舰还未完工,大概还有四个月的收尾工序。 其次,维内托级战列舰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在地中海作战,巡航续航里程仅有约四千海里。 另外,如果德军大举南下,仅凭意军恐怕难以抵抗,所以还需要得到“有效的帮助”。 不是,我钱请你来帮忙,你还反倒要我去帮你? 英国人无奈归无奈,眼下还是保卫大西洋航线最重要,所以只能一一允诺。 两艘维内托级战列舰实际上已经基本建造完毕,现在正在进行装潢和内部缆线铺设,但因为财政问题而拖拖拉拉。 于是英国人将派出技术团队指导,并提供一笔资金用于帮助二者尽快竣工服役。 航程过短的问题也不用担心,皇家海军的众多补给舰与给油船随时可以提供保障。 防务问题则繁杂且众多,包括但不限于提供免息的2000万英镑贷款和低息的7000万英镑贷款;分几批提供1200台各型机床、260万个滚珠轴承、4500吨铝材等重要设备和资源。 另外英国人还很贴心的设法帮忙解决内政难题,意大利人现在正面临粮食不足的困难,英国人表示可以廉价定向出口一部分来自印杜的谷物。 除此之外,英国人还说服了流亡至殖民地的雷诺政府,后者同意派出一些殖民地部队前往意大利,协防佛罗伦萨防线。 因为事态紧急,火烧眉毛的英国人实在没有闲心讨价还价,意大利人也没有太过分的继续坐地起价。 在温斯顿的亲自督促和跟进下,这份《英-法-意地中海协定》于9月22日签署生效,实际洽谈时间仅仅只有一个多星期而已。 除了上述条款以外,协定还规定双方有情报互通的义务,并且有交流军事科技成果的权利。 温斯顿现在难免有些埋怨华盛顿方面,如果美国及时参战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然而富兰克林现今也颇为无奈,国会议员们仍在扯皮——尽管趋势是好的,但还需要时间。 而大西洋舰队的驱逐舰都已经近身伴随跟踪德军战舰了,可后者仍然能沉住气。 于是富兰克林认为应该更进一步的施压,继续逼迫下去,看看德社究竟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根据总统的授意,联邦政府主导组建了一家联邦大西洋航运公司(federalatnticshippgpany),这家公司由美国东海岸的几个大船运公司合股运营。 从今往后美国将提供送货上门服务——英国从美国企业订购的货物将由联邦大西洋航运公司负责运送。 本质上这是一家以碰瓷为核心目标的公司,因为商船根据吨位不同,悬挂的国旗尺寸规格也不一样,而依照秘密规范,公司商船不论大小都悬挂尺寸最小的iv号星条旗。 除了不按规定悬挂以外,这些定制的星条旗也故意取消了防褪色工艺。 而且联邦大西洋船运公司的商船被要求尾随但不加入护航船队,也就是三三两两的跟在护航船队的后边。 对于英、意、美的一系列做法,德社报以极高警惕。 刚打破了封锁,现在又试图建立新的包围圈? 有尚未证实的消息表明,英国内阁甚至还在考虑与葡萄牙、西班牙洽谈,建立一个完整的包围圈来抗衡德社的威胁。 对此,德社上层也很快做出了反应—— 针对西班牙的解放必须提上日程了,应该以迅速果断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瓦解弗朗西斯科政权。 西班牙共和军的败亡证明了他们是扶不起的阿斗,这帮人没有统一纲领,总是因为争夺权利而陷入内斗,所以仅凭他们自己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有必要进一步提防意大利的军事威胁,或许应该考虑主动出击,但首先要在奥地利地区部署一个完整的集团军群。 至昌三十九年九月二十七日,这是今年的中秋节。 不过数十万明军将士没法像寻常百姓一样安度佳节,数十百艘大大小小的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正航行在南海的尽头。 斜阳西沉,鲜红的太阳让整片西天都像是浸没过了红墨水似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这便是万里长沙的最后地方了。” “还要多久才到泗水啊,这路途上的日子真的难熬。” 在朱雀号超级邮轮顶层的栏杆处,赵寒枫、姚良川、谢万诚几人正眺望着大海闲聊着。 作为排水量约6.9万吨的海上城堡,改造以后的朱雀号现在担负起了高速运兵船的职责,可以容纳足足1.2万人。 随着夕阳没入大海,天色唰的一下就昏暗了下来,仅有西天残留的少许暗红。 放眼四周,只能见到夜色中闪烁的无数个光点,那是舰船们的航行灯和舰桥内部的灯光。 从家事谈及国事、再从国事谈回家事,两根烟抽完过后,几人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走喽,吃饭去了。”谢万诚拍了拍赵寒枫的肩膀,“今儿有好多种月饼,每一样都得尝个鲜。” 即便是在海上,但朱雀号毕竟是豪华游轮的底子,伙食供应水平差不到哪去。 桂酒之类的倒是享受不到,但月饼还是能管够的。 无所事事的周长风在船舱中溜达,愣是从上到下走遍了这艘庞大的邮轮。 除了陆战一旅的九千官兵以外,朱雀号还顺带搭载了 所谓航空勤务队就是陆军所属的航空兵单位,主要装备联络机、勤务机、炮兵校射机,负责干各种零散的杂活——侦察前沿战线、供军官出行、运送重伤员等等。 各部队的士气倒是相当高涨,精神面貌也很好。 大家原本以为又是拥挤闷热、臭烘烘的运兵船或货轮,没想到这次居然搭乘如此庞大的海上城堡,即使里边的豪华装潢已经拆除,但宽敞舒适程度仍然遥遥领先。 “钧座,职有要事禀告。” “说吧。” “美国方面对我军空袭莫尔兹比和达尔文提出抗议,要求予以赔偿,朝廷回绝了。” 虽然没有地面战斗和成规模的海战,但天空上的战斗却一直都未停歇。 大约一个半月以前,驻防帝汶岛的明军实施了一场小规模是登陆行动,攻占了延德纳岛,全歼了那儿仅有的四百余守军。 他们将延德纳岛上澳军已经建设了大半的野战机场给建设完成,大明空军随后利用这个机场组织了多次对莫尔兹比的侦察和空袭。 这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连带伤害,累计造成了十几名美国人伤亡,而且其中九人都是军人。 对于美国方面提出抗议,大明朝廷反过来表示这是无理的——中澳处于战争状态,空袭是常规军事行动的一部分,伤亡的美国公民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应当清楚置身战区的潜在风险,所以自行承担一切后果,而且向交战国派驻军人的行为本身就是欠妥的。 周长风哑然失笑,伸了个懒腰,眺望着深邃无边的大海。 “这样打嘴炮扯皮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喽。”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当舰队抵达泗水海军基地时,澳洲兵团督师部收到了来自大都督府的加密电讯。 9月30日下午16:30,大明驻马尼拉公使馆向菲律宾自治邦政府递交了一份独特的最后通牒。 要求菲律宾自治邦宣布脱离美国控制,成为中国藩属;如果否决的话,那么两国将在次日零时起处于战争状态。 这份通牒的奇怪之处在于菲律宾虽然现在在名义上是自治邦而非殖民地,但大家实际上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美国为了应对菲律宾持续不断的抵抗运动的安抚策略罢了。 伱(大明)不对我(美国)宣战,对我的狗宣战干什么? 事实上直到这个地步,大明君臣还刻意保留了一些余地,想看看美国国会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有多少赞同、有多少反对、有多少弃权。 现在压力就来到了富兰克林这边,因为时差的缘故,华盛顿特区还只是中午时分,所以总统和政要们有充足的时间对此做出反应。 应天时间当天零时一过,宣战文件正式生效。 一辆辆轿车从特区各处驶来,西装革履的议员们陆续下车,在咔嚓咔嚓的相机声中走向合众国的心脏。 华盛顿时间早上8:15,参议院与众议院议员几乎全体到齐,准备就即将到来的重要使命投下关键的一票。 第422章 双方宣战;积滞行动 总统的演说是在一片掌声中开始的,而在热烈的掌声中还依稀夹杂着一些充满火药味的话语。 “任何退让的行为都是对合众国的背叛!” “我带了枪!如果我看见有人投了反对票,我将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处决叛徒!” “我们不能无视这样的轻蔑!” 不过,叫嚣得响却不一定能代表全体。 “议长先生、参众两院各位议员,昨天下午,▇国向菲律宾自治邦递交了粗鲁的战争威胁,并在不久以后宣战。” 总统开口了,刚刚还嘈杂的偌大厅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摄像机转轮工作时的吱吱声。 帕拉德公司制造的摄像机正在将这历史性的场景凝结于长长的柯达胶卷上。【违规内容已删改】 “我们都知道,菲律宾在美利坚合众国的保护下,经济、商业、人口都取得了显着的发展,这是和平发展的典范。” “联邦政府一直都努力维护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和平,也与▇国政府进行了许多次谈判,但他们缺乏诚意,否定了全部提议。” “七个月前,▇国军队进攻了马来亚;六个月前,▇国军队占领了新加坡;五个月前,▇国军队进攻了荷属东印杜。” “作为合众国陆海军总司令,我已命令军队戒备,采取一切预防措施来使得美国人民和私人财产免遭危险。” “先生们,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旨在夺取美国在东方利益的敌对行为。美国人民应该清楚,这已经侵犯了我们国家的利益和安全。” “尽管我们在欧洲的利益面临着更大的威胁,但我想我们不应该轻易地退却,我们不能对饥饿的狮子有任何妥协。” “历史将会证明,坚定而勇敢的抵抗是正确的选择。扞卫公民和国家利益的行动是完全正义的,我相信武装部队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上帝保佑我们。”【违规内容已删改】 “现在距离▇国对菲律宾宣战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我要求国会认可,自华盛顿时间12:00开始,美利坚合众国将和明帝国处于战争状态。” 随着他发表的演讲结束,欢呼声和鼓掌声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厅堂。 在这之后,投票表决随即开始。 参议院的表决结果是68票赞同、21票反对;而众议院的结果是334票赞同、89票反对。 “该死的!我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多胆小鬼!” “安德森议员,冷静!请保持冷静!” “你这个混蛋是蒙大拿州的耻辱!我要……” “砰!” 突然响起的枪声震惊全场,一名议员惨叫着倒地。 电光火石间,开枪的佛罗里达州议员被旁边反应过来的几人给扑倒了,他手中的勃朗宁袖珍手枪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保护总统!” “我们需要医疗救护!” 西装革履的议员们心有余悸,国会安保人员匆匆而来…… 虽然因为群情激愤而出现了意外,但最终,美国对大明宣战的决议在法律程序上得到了正式通过。 聚集在国会大厦外等候的民众和记者翘首以盼,当得知最终结果后蓦地一下就欢呼雀跃了起来。 《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本就坐在摩托车上,闻讯就立刻飙车直奔报社而去。 宣战的理由往往是五八门的,历史上哥斯达黎加追随着对日宣战的理由是要保护侨民、海地的宣战理由则是任何袭击美国的都是敌人。 这一次,美国以保护国家利益、扞卫太平洋和平的理由正式参战。 下午时分,大明谘政院也进行了象征性的二次投票,毫无悬念地通过了一系列战争法案。 毕竟大家都清楚,对吕宋宣战其实就等于对美国宣战。 早就草拟好的诏书随后自宫中公布,当晚,朝廷丞相亦发表了全国性的演讲。 「皇帝诏谕天下臣工军民:惟我天朝历来庇护万邦,朕膺万民眷命,毋敢乂安中华。吕宋者,自洪武五年方入贡天朝,然夙遭佛郎机侵占,自隆庆年间迄今三百年有余。」 「近代以来又逢美佛相争,吕宋又为美所据,民多有困窘,三十载间举计起义毋可计数,美虚与委蛇,所谓自治邦国实与傀儡无异。」 「须知天朝贯安睦之邦交于始终,期以平和了结南洋诸地纷争,然英荷拒不相让,以致兵戎相见,实非朕之本意。今有密文为朝廷所知悉,乃英美澳暗中洽谈盟约协防之事。」 「可见三国挑唆祸乱、称霸大洋之野心昭然;又侦知美已于吕宋部署长程飞机与潜艇多艘,实对国朝民众安危及船业构以甚大威胁,岂敢纵容轻视。」 「迄今一切外务沟通皆无果而终,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朕令文武群臣会集阙廷,协商防务多事,护卫日月照临之地安危权利……钦哉。电告中外。至昌三十九年十月一日。皇帝之宝。」 相比起皇帝的诏书,朝廷的公文就要简单直接许多了。 民间早有议论,报社之间也时常相互争辩,有说短时间内不会开战的、有说肯定会乘胜追击平定剩下的菲律宾。 现在,先前持续不断的争辩都消停了。 根据朝廷公布的消息,人们才知道澳洲兵团这样一支数十万大军已经挥师南下;而针对菲律宾的 接下来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除了高谈阔论以外能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候了。 “诸位,我军对吕宋的首轮空袭已经开始……” “好!倒要瞧瞧这帮孤军能撑多久。” “我早都说了,顶天一个月,而且估计多半都是靠着巴丹要塞区拖出来的。” “攻城重炮旅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在泗水海军基地的司令部中,陆战一旅、工程四旅、野战重炮三旅、步兵二十七师的军官们都聚集于此,兴致勃勃、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荷兰人投降前虽然焚毁了大部分重要文件,不过却没有舍得把这样一座装潢典雅的司令部给放一把火。 “所谓的十万守军纯粹是吹出来的土鸡瓦狗,实际能称得上军队的也就寥寥两三万人,周长官你说是不?” “嗯,那些临时动员的预备役和民兵没什么战力可言,关键得看一开始能歼灭多少美军了。” 周长风叉着腰,遥想着千里之外将会发生的场景,就这样走神了一小会。 明军针对菲律宾的行动是单独的,代号曰“积滞”,由新成立的 “不知道麦克阿瑟那家伙这次会怎么样啊。”周长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道格拉斯-麦大帅出生于阿肯色州小石城的一座军营,他的父亲就是军人出身,可以说当麦大帅还只是个母亲怀抱中的婴儿时就已经熟悉军营的生活了。 尽管小时候的他成绩平平,老师评价他“厌烦学习,注意力不集中,聪明却不刻苦”,但随着年纪变大,其学习用功程度也随之增强,最终以优异成绩在西点军校毕业。 在那之后,他先后参与了墨西哥战争、欧战,军衔也不断晋升,于三十七岁时晋升准将,并在回国后成为西点军校的校长。之后因为和胡佛是旧识,麦大帅就任了最年轻的陆军参谋长。 不过麦大帅因为诸多原因和富兰克林总统关系不佳,后者更加赏识乔治-马歇尔。于是麦大帅便被打发到了父亲曾经任职的地方——菲律宾,就任特别军事顾问,并被授予元帅之称。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菲律宾在麦大帅的指导下拥有了一支还算凑合的小规模武装力量,共有七个步兵师,总兵力大约有十万人。 不过鉴于明军之前对英荷两国殖民地的凌厉攻势,菲律宾自治邦总统已经动摇了自卫的决心,动起了向大明服软的念头。 华盛顿方面对此大为不满,威胁如果胆敢有倒向大明的行为,那么将取消菲律宾自治邦的独立。 日复一日,菲律宾人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等到了战争爆发。 10月1日16:00,大明空军的空袭行动正式展开。 南北对进,一些战机从达鼓起飞、一些飞机从婆罗洲的沙巴起飞,浩浩荡荡的扑向吕宋岛,寻找各自的目标。 “呜呜呜呜——” 当防空观察哨和防空听音器确认明军机群来袭以后,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彻马尼拉全城! 因为时间相比原定历史更早,所以美国人还没有把完整的雷达系统布置在马尼拉,诸如scr-268、scr-270之类的雷达也才刚刚投入量产。 军营、码头、机场、铁路调车场全都遭到了轰炸。 “哒哒哒—哒哒——” “敌方飞机来袭!上尉,我们……” “咻——轰!轰!” 停泊于码头的英格索尔号驱逐舰正在缓缓提速,美军水兵们使用双联装12.7㎜高射机枪向天空中的明军轰炸机猛烈扫射,然而毫无作用。 执行对码头轰炸的是23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它们投下的184枚100㎏航弹像冰雹一样砸落,海上和岸上顿时迸发出一根根水柱和一团团烟尘。 英格索尔号被几枚近失弹击伤,甲板与上层建筑被溅满了水,滚滚灌入的海水则让这艘驱逐舰出现了明显的侧倾…… 按照战前制订的计划,一旦明军入侵,那么亚洲舰队的水面舰艇就应直接撤离,而潜艇则必须尽快启程,离开随时可能遭到毁灭性空袭的港口。 明军就担心这种情况出现,所以紧随其后的海军航空兵编队便飞临了马尼拉湾,二十多架三七式双发鱼雷机空投了上百颗水雷,从而封锁航线。 “长官,我们不应该再犹豫了,轰炸机必须立刻起飞……” “但是我们没有准确情报,轰炸目标是什么?你们并没有策划过航线,也没有可用的方案。” 远东航空队指挥官亚历克斯上校向申请立刻让所有的b-17轰炸机升空,以防在明军的空袭中被炸毁在地面上。 然而道格拉斯却表现得踌躇不决,拒绝了亚历克斯的申请。 后者不愿坐以待毙,命令克拉克机场先给b-17加注燃油、挂载航弹,他再继续尝试说服固执己见的道格拉斯。 这时候的司令部已经被各种讯息、指示、情报所充斥,一台台打字机传出噼里啪啦的敲击声,火急火燎的文职捧着文件快步走着,显得杂乱无章。 一会儿有人报告说达古潘发现了明军舰队、一会儿又说那个情报有误…… 在这样的混乱状况中,道格拉斯的心仿佛成了一团乱麻,而亚历克斯的反复请求则让他颇为恼火。 “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上校,不要再打电话了!” “是!长官!” 大喜过望的亚历克斯上校挂断了电话,下令让克拉克机场的全部b-17轰炸机立刻升空,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他先前的做法无疑是极为正确的,加油完毕的b-17一架接一架地从跑道上呼啸着腾空而起。 然而,他们尚未全部升空的时候,正北方向的天空中就已经出现了一连串的小黑点。 少顷,保卫机场的远东航空队战斗机与来袭的明军机群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先后有37架p-36d战斗机和4架xp-40参战,而明军轰炸机编队亦有35架三六式乙型改一驱逐机为之护航。 美军战斗机从东南方向迎战,三十多架战斗机排成横队,整齐地扑向明军机群。 在距离拉近之后它们便一齐开火,试图以此吓唬、打散明军机群的阵型,然而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 反倒是明军战斗机有四个双机编队在之前抓紧时机抢占高度,迎面俯冲扫射,一个照面就将几架p-36打着了火。 与此同时,在编队边上伴飞护航的三六式乙型也抓紧时机突然出击,后发制人,与两两散开的美军战斗机纠缠在了一起。 激烈的近距离格斗就此展开,双方在性能和素质都相当接近,硬要细究的话那大明空军更占优势。【违规内容已删改】 机场跑道旁、城市街道上,民众与士兵们都抬手遮着阳光注视着这场激烈的角逐争斗,不断有飞机被击落,拖着或黑或白的烟向远处栽去…… 而亚历克斯上校心心念念的宝贝——34架b-17b最终有25架成功升空,其余的9架则全部遭到了攻击,除2架以外全部被毁于地面。 第423章 马尼拉;王师登临吕宋岛 “好家伙,大部分都中了。” “不是吧老徐,这比平常差远了。” 那些尚未起飞的b-17在爆炸中化为齑粉,因为已经加注燃油、挂载航弹,个别b-17殉爆时的场景格外震撼。 那些飞机仿佛是来自地狱似的,被烈焰和滚滚黑烟所笼罩,油漆在高温炙烤下迅速崩解,露出闪烁着光辉的银色铝合金机身。 然后……在“轰隆”的剧烈爆炸中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像天女散一样散落到周围。 单价30.12万美元的昂贵四引擎重型轰炸机就这样化作破烂的废金属——这足够采购4000支新型的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了。 【配图】 像这样被毁的轰炸机共有7架,也不知还拿着老旧的斯普林菲尔德栓动步枪的美军士兵们是何感受。 得胜而归的明军轰炸机编队的航空日志与出击报告中记述道: 「……长机引导攻击,纵梯形队形,敌防空火力稀疏,所以机枪为主,附少量高炮。十七时五十四分起始攻击,空速一五〇,观测到至少六成命中,确认三条跑道损毁严重,塔台出现肉眼可见歪斜。行动成果良好。」 空战的结果对于美军来说也远远称不上好,远东航空队升空迎战的战斗机有9架被击落,而他们只击落了5架明军战斗机和1架轰炸机。 跳伞被俘的明军飞行员表示,已经部署用于针对菲律宾的飞机有六、七百架架,而且还是由于为了方便指挥管控而只调集了这些。 所以远东航空队上下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他们总共只有112架p-36和4架xp-40战斗机,以及34架b-17和12架b-18轰炸机。 航空兵在战争中的作用已经得到了证明,亚洲也好欧洲也罢,一如杜黑着作《制空权》所言,航空兵力量可以有效决定战争胜负。 美国人和菲律宾人都清楚,美国本土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派来援军的,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只能靠自己了。 孤独的战争、孤独的抵抗、孤独的牺牲。 可英国人与荷兰人的防御均以失败告终,马来亚与荷属东印杜的广袤地区都已归于大明统辖。 被俘的十万英联邦军队官兵此刻还在缅甸与暹罗的山峦丛林中劳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铺设着一节节枕木、一段段铁轨。 这样的抵抗究竟有没有意义? 这种境况使得美菲联军的士气处在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看似高涨而热烈,远远强于几个月前英荷两军散漫松懈的状态,但实际上心里边却已经在自我怀疑了。 而在首府马尼拉,民间街头巷尾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从三百多年前开始,马尼拉就一直是菲律宾的首府,现如今统共有大约二百万人口,是南洋地区与巴达维亚、新加坡齐名的国际化大都市。 明军飞机向马尼拉市区大量空投传单,阐明美国人允诺的独立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实际上依旧会暗中操纵菲律宾。 这些传单附上了许多条美军镇压菲律宾抵抗军的战例,另外还有关于马来亚、苏门答腊、爪哇等地区现况的图片。 除此之外,一些示警通知还标明了可能遭到空袭的目标,建议民众不要靠近那些危险的地方,否则后果自负。 明军即将来攻的消息使得这座大都市完全失去了从前的状态,一些胆小但富裕的人选择走为上策,乘坐轿车、巴士、卡车拖家带口的逃离市区,前往乡间避难。 二百多万人口的马尼拉人口密度较高,许多街区有好几万市民居住,管理难度相当大。战争的阴云使得人心浮动,犯罪行为暴增,从早到晚都能听到零星的枪声——那是马尼拉警察在与劫匪交火。 每当明军飞机出现,部署在自来水厂、发电厂、火车站附近的3型76.2㎜高射炮和2水冷高射机枪向天空中猛烈开火。 炮弹在半空中炸出一团团黑色烟云,曳光弹则划出一道道光痕。 可76.2㎜高射炮只能用来搅乱飞机编队,而12.7㎜高射机枪的有效射高又太近,二者搭配在一起压根没有发挥作用。 这样徒劳无功的反击除了吓唬敌人给自己壮胆以外毫无意义。 一些自信且嚣张的明军飞行员甚至在马尼拉上空表演特技飞行,时而螺旋爬升、时而翻筋斗,高射炮发射的炮弹往往在其后边上百米处爆炸,一丁点伤害都没有。 华裔华侨们兴奋地观摩着这样的场景,而欧美人则神情失落。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依然有忘形了的明军飞机在低空溜圈时被击落。 这时候,那些欧美人便会振臂欢呼,向升腾起黑烟的方向鼓掌庆贺。 虽然大家都猜测战火即将蔓延到陆地,但马尼拉这座大都市并未终止运转,一切机构都在正常工作。 公共交通仍在行动、政府部门仍在办公、商铺集市仍在营业、影院剧场也在播放着电影和按照场次演出,甚至于在大音乐厅中,小有名气的马尼拉交响乐团还在如期举办着他们的演奏。 「……元帅的副官乔纳森-温莱特将军视察了卡恩塔兵营,军队的决心非常坚定,士兵们正在维护大炮和坦克……」 无线电广播也未停播,只是关于战争和防务的内容变多了,挤占了一些原本的娱乐节目,市民们从自家的收音机中可以听到总统的演说与号召,还有形形色色的战争新闻。 明军对于各地军事设施的空袭持续了足足三天,码头、机场、铁路调车场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马尼拉湾上也漂浮着数百颗空投布置的水雷。 空军结束打击后,接踵而至的大明海军航空兵又对甲米地海军基地实施了猛烈空袭,三七式鱼雷轰炸机使用鱼雷或500㎏重磅炸弹将港区炸得面目全非。 被炸毁的起重机倒向海里,砸起大片水;数艘驱逐舰被炸沉在泊位,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重油…… 亚洲舰队所属的潜艇作战单位奉命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往辽阔无垠的大海猎杀明军运输船。 为了避免撞上水雷导致出师未捷身先死,美军潜艇选择以水下低速潜航来通过已经被封锁的马尼拉湾。 然而明军空投的水雷可不只是浮于海面的漂雷,还有半潜雷——通过机械控制装置和压缩气瓶,使得水雷恰好稳定在水下一定深度。 因此,试图离开马尼拉湾的美军潜艇仍然蒙受了损失,毕竟战场上总归会有人倒霉的。 海豚号(ss-169)潜艇被当场炸沉,全员阵亡;墨鱼号(ss-171)潜艇重伤上浮,但来不及返回甲米地就沉没了。 最为倒霉的是鲑鱼号(ss-184),这艘潜艇好不容易通过了封锁区,但是因为电池电量耗尽不得不上浮航行充电,可这时候天已大亮,没过多久就被明军飞机扔下的航弹送入了海底。 10月3日的下午时分,空中侦察表明大量明军舰队正在从西北方向和正北方向逼近,这预示着登陆行动即将到来。 对于这样的境况,美菲联军早有预料。 总统奎松虽然在广播节目中表现的自信且激昂,但实际上却心慌意乱,唯麦大帅之命是从。 司令部遵照战前制订的预案,暂时按兵不动,但几支预备队都在火车站附近集结隐蔽,随时准备增援明军登陆的地方。 四面环海、岛屿众多的菲律宾可用于登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处处设防是不现实的。 被授予菲律宾元帅之荣誉头衔的道格拉斯虽然在平时与 他亲自考察过菲律宾大部分沿海地区,可以说的上了如指掌,所以判断明军最有可能选择在林加延湾登陆。 因为那里的海岸线和滩头漫长而平坦,相当适合大规模登陆登陆。 而且在林加延湾登陆之后便几乎是一马平川,距离马尼拉只有一百五十公里。 【配图】 为了防备明军在登陆以后长驱直入,他命令温莱特前往监督,执行预案以备不测。 温莱特准将指示部下调集军火库中的炸药和民间矿业公司的矿用炸药,在通往马尼拉的交通要道和桥梁上安放,随时准备将之爆破。 就在美菲联军士兵们在不紧不慢地安放炸药时,大明海军陆战队 10月4日7:46,天气阴沉,海风呼啸,远处天海相接处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为了保证精锐的海军陆战队顺利登陆,大明海军派出了相当可观的水面舰艇力量实施护航和支援。 因为距离小琉球南部的达鼓海军基地太远,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飞机在这里的滞空时间较短,无法进行长时间支援,所以入役不久的北落师门号和天纲号轻型航母被派来提供全程支援。 另外还有汾河号和辽河号轻型巡洋舰与十几艘驱逐舰、扫雷舰、登陆舰。 至昌十七年入役的元封号战列舰则作为这支登陆舰队的旗舰,这艘老旧的战列舰已经不适合现代海战了,但还是能胜任炮击支援任务的。 来势汹汹的明军登陆舰队迅速清除了林加延湾上漂浮的水雷,一队队战斗机也开始轮番起降,在舰队上空盘旋巡逻。 虽然一开始十分顺利,然而陆战二旅在登陆的时候还是遇上了麻烦。 天气忽然变得恶劣了起来,一开始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风浪却愈来愈大。 小小的登陆艇可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力量,大多偏离了原定航线和登陆点。 好巧不巧,美军远东航空队顶着糟糕的天气条件前来攻击明军登陆部队。 亚历克斯上校努力保护下来的重轰炸机们发挥了应有的作用,9架b-17飞临明军舰队上空,对下边的战舰们投下了一大堆航弹。 明军将士们首次体验了地毯式轰炸…或者说重型轰炸机的威力。 由于是短程轰炸任务,这9架b-17使用了8000磅的挂载方案,单机携带16枚500磅航弹。 冰雹般砸下的144枚500磅航弹炸起了无数道几十米高的水柱,虽然没有一枚取得直接命中,但近失弹仍旧对轻型舰艇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比如商丘号驱逐舰左侧舰体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在损伤被控制住之前进水数百吨之多。 相比起空袭带来的损失,因为风浪导致的航线偏离更为要命。 “真特娘的晦气!这老天爷到底向着谁?” “气象预测怎么回事?这两日不该出现这等情况啊。” 在元封号战列舰的舰桥上,军官们都在吐槽着,大家能从望远镜中可见滩头上一片混乱。 这种不可抗力无法改变,怨不得参战部队。 大感无语的严辰武也只能在心里感叹运气不佳,他侧首说道:“舰炮火力直接向纵深覆盖吧。” 陆战二旅登陆 伴随 状况如此之混乱,官兵们必须尽快重组建制,巩固滩头阵地,否则在这时候遭到敌军反击那可就危险了。 “咻——轰!” 轰隆声突然响起,官兵们下意识地卧倒,然后趴在地上看向爆炸方向。 “防炮!” “快卧倒!” 紧接着,一发接一发的75㎜高爆弹就这样落在了滩头…… 明军大举登陆之际,温莱特准将恰好在视察菲军 发现上帝站在己方这一边,他大为振奋,当即命令集中所有火炮轰击已经上岸的明军,然后派出预备队实施反击将之赶下海! 菲军的重武器数量不多,而且威力不大,比如菲军 在看似效果不错的炮火掩护下,大约两个营的菲军步兵离开了阵地后方的集结地域,开始向西南方向的滩头发起反击。 “他奶奶滴!冲过来了!” “打!” 滩头的弹坑还在散发着青烟,陆战二旅官兵们或是依托着弹坑、或是趴在起伏地形后,用步枪、轻机枪、枪榴弹、迫击炮向密密麻麻的敌人开火! 第四二章 老当益壮元封号;不设防城 几挺三三式轻机枪的“哒哒”声此起彼伏,持枪的陆战队步兵们冷静地以短点射将那些端着步枪冲锋的菲军步兵撂倒。 而在这一处滩头阵地的侧翼,唯一一挺三七式重机枪被布置于此,机枪手只觉得心在咚咚咚的蹦跳,敌方的炮弹就在不远处爆炸,皮肤能清晰感觉到那吹来的温热爆风。 “噔噔噔噔——” 高射速模式下的三七式重机枪以每分钟七百发的射速喷吐着子弹,三千多焦耳的7.36㎜机枪弹在贯穿人体后留下了接近拳头大的血腥创口! 尽管建制混乱、不成体系,然而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陆战二旅官兵仍然拒止了菲军的反击。 菲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机枪和迫击炮组成的火网杀伤,惨叫着倒毙在滩头上。 “有人摸上来了!!!” “看到了,前边坑里。” “给老子空包弹,炸他丫的!” 仅有少数人接近了明军阵地,但他们也很快被枪榴弹、手榴弹给杀伤殆尽,残存的人蜷缩在弹坑和掩体后不知所措。 “长官!我们的进攻没有效果,我们……” 这时,远处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阵耀眼的闪光。 大家的茫然与不解只持续了不到两秒,紧接着神情齐刷刷的转为惊恐。 靠!那是来自明军舰队的炮击! 元封号战列舰以左舷朝向海岸线,以四座双联装352㎜主炮进行了一次标准的齐射。 “咚!咚!咚!咚!” 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姗姗来迟,从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仿佛贯彻了天地,给予军官们的心头一记重锤。 八发重达615㎏的杀爆弹精准散布在了滩头纵深处,两侧弹着点相距大约一百多米,而在二者中间的地方则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死亡区域。 爆炸掀起的浓厚烟尘还未消散,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和武器装备便纷纷掉落下来,接着是破烂的军服和帆布装具…… 老当益壮的元封号在对岸支援时发挥不错,证明自身即使不适合现代海空一体战也一样能找到活干。 接着,驱逐舰和巡洋舰发射的128㎜和144㎜杀爆弹也像雨点似的落下,广袤的滩头纵深几乎被密集的火力所席卷。 那震耳欲聋的炮声让身在二线指挥部的人们心头一颤,有人已经不受控制地瘫坐在了地上。 “结束了、结束了……” 投入滩头反击行动的两个营六个步兵连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必须说明的是,战列舰的炮击虽然骇人无比,但实际上大部分杀伤战果都来自于默默付出的驱逐舰和巡洋舰——她们发射的大量中口径炮弹更加完整的覆盖了目标区域。 不过,战列舰执行支援己方登陆部队时有着不可替代的士气增益buff。 “丫的还敢上门找死?!” “我滴个乖乖!痛快啊!” “瞧瞧,这真是眨眼睛灰飞烟灭啊。” 尽管知道自己做出了错误决断,葬送了 随后他便匆匆离去,打算重新检查林加延湾至马尼拉沿途的炸药布置情况,一旦明军大举登陆上岸就立刻爆破桥梁和道路。 然而现在的 明军战舰上弹射起飞的水上飞机沿着海岸线来回飞行,犹如观光似的,不断向舰队和登陆部队反馈当面之敌的情况。 “报!敌军反扑死伤惨重,已经退却了。四团二营回电称正全力收拢部队,估摸着要半个钟头才能集结好。” “让他们动作快点。已经上岸的部队赶快重整,以加强营一个对敌之正面展开进攻;再组织一两个队为偏师,从东边侧击敌军。” 严辰武将面前的菲军 于是陆战二旅便迅速以手头可用的兵力拼凑了一支进攻部队,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 他们当天就在当面之敌的阵地一角撕开了缺口,并在夜幕降临后继续进行渗透和奇袭。 菲军完全无法招架这样的攻势,勉强组织了三次小规模的反击,然而除了折损几百人以外毫无作用。他们被迫在后半夜撤退,然而这时候太阳已经快升起了。 于是乎,撤退中的菲军 同时,更加让马尼拉司令部惊诧的是,情报显示另一支明军正在迫近南边的八打雁海峡,似乎要在那儿登陆。 这便是来自浮山府的 八打雁是当地首府,亦是一座有着现成码头设施的港城,与马尼拉有铁路和公路相连,相距只有约一百公里。 积滞行动的主要设想就是这样一南一北迅速对进夹击,尽可能在马尼拉周围的平原上重创、歼灭美菲联军的有生力量。 在那儿驻防的菲军立刻求援,他们连续遭到了两轮空袭,又被密集的舰队火力压制得进退两难,只能以微弱的火力攻击大举登陆的明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司令部中的人们只觉得脊背发凉——抗登陆作战以失败告终,那么等明军上岸完全展开以后还能挡得住吗? 亚洲舰队的水面舰艇力量虽然蒙受了损失,但还是得以逃离菲律宾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将向东南方向撤往巴布亚和澳大利亚。 远东航空队损失惨重,仅剩数十架战斗机可以升空作战,制空权已经大半落入明军之手;而剩下的二十余架轰炸机虽然威力不容小觑,但因为制空权逐渐丧失,它们的发挥空间也在减小。 所以,现在唯独只能依靠地面部队来抵御明军的全面进攻。 然而明军实际登陆吕宋岛不过一天,南北两地的菲军就已经处于全线崩溃、狼狈撤退的状态。 好在预先布置于桥梁和道路上的炸药起到了作用,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坍塌的桥梁和毁坏的道路迫使从林加延湾上岸的陆战二旅放慢了推进速度。 历史上,道格拉斯一开始还有迷之自信,认为美菲联军可以抵御日军的全面进攻,所以直到局势严峻时才在非常仓促与紧急的情况下才做出全军撤往巴丹半岛的决策的。 而今则不一样,道格拉斯对明军进展之迅速存在心理预期,所以他很快就下令按照预先计划的那样开始向巴丹要塞区有序撤退。 坏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兰老岛南部的重要港城达沃也遭到了明军的突袭。 在血痹行动中大展身手、功勋卓着的伞兵部队不仅在大明民间被吹捧上了天,明军内部也越发迷信伞兵的威力。 故而此次在制订积滞行动的时候,夺取达沃的急先锋之任就被交给了伞兵二团。 在24架战斗机的护航下,47架三五式运输机拖拽着滑翔机,从苏拉威西出发,飞越苏拉威西海以后出现在了达沃上空。 【配图】 按照计划,一个营在机场北侧空旷地域实施伞降,另一个营则直接于机场跑道上实施强行机降。 待伞兵部队控制了机场以后,驻防达沃的菲军必然战意动摇,等登陆部队迫近时一定会望风而逃! 其实周某人觉得这是意义不大的哨操作,菲军又不是澳军,明明用不着冒险进行空降作战来使之腹背受敌。 而且他认为对达沃进行空降作战不太恰当——当地西、北、东都是复杂的山峦丘陵,而且守军还有一些装甲车。 不过大明空军的表现欲格外强烈,信心满满的军部大佬们最后还是批准了这个多此一举的行动。 行动在起初一帆风顺,与大家所预想的完全一致——明军神兵天降、菲军惊慌失措、机场一攻即下、残兵狼奔豕突…… 但随着城区的菲军大部队组织反击,形势却急转直下。 美菲联军关注分析过明军之前对英荷两国殖民地的攻势,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吸取了经验教训。 因为知道明军装备有一种未知的反坦克武器,所以发起反击的菲军并没有傻愣愣地将装甲车用于直接进攻,而是把它们布置在大约三百米的距离上当作机动火力点。 菲军步兵则在火炮和这些装甲车的火力支援下,向明军伞兵刚刚夺下的机场进行轮番进攻。 三七式火箭筒最大射程不过百米,如此一来便没了用武之地,伞兵二团官兵们只能使用寥寥几支三五式14.4㎜战防枪向装甲车还击。 双方就此陷入激烈的争夺战,坐拥充足物资和兵力优势的菲军从早晨到午后都没有停歇过。 炮火连绵不绝、进攻接连不断,明军伞兵被压制在仓促构建的机场阵地上进退两难。 后续赶来增援的三营和团部则冒着炮火在坑坑洼洼的跑道上强行着陆,许多运输机刚一着陆就被击中起火,拖着滚滚黑烟冲向跑道尽头…… 按照计划,参战单位应在空降行动开始后六个小时遂行登陆行动。 当伞兵部队陷入苦战时,登陆舰队终于出现在了达沃湾的海面上。 但就在这时候,于达沃湾海域巡逻的重牙鲷号(ss-188)号潜艇从发现了这支舰队。 只见海面上出现了一缕缕微弱的黑烟,随后不久便有一个个船影显现,这些运兵船、货轮、驱逐舰、轻型巡洋舰总共有三十多艘,天空中还不断有飞机编队飞过。 “上尉、上尉,我们要准备攻击吗?” “当然。克拉克中尉,我们从270方向伏击他们,计算发射数据,准备鱼雷攻击。” “是!艇长!” 重牙鲷号以潜航状态缓缓移动到了合适的伏击阵位,这艘水下排水量2300吨的大型远洋潜艇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艇艏的6具533㎜鱼雷发射管全部检查完毕,几分钟后,随着艇长一声令下,6枚k14型鱼雷“噗噗噗”的被推出了发射管。 潜艇兵们激动难耐,每个人都在期待着片刻之后的隆隆爆炸声。 这种鱼雷重1400㎏,战斗部装药携带230㎏高爆炸药,足够对战舰造成致命伤害。 而且它搭载了独特的k6-od1型磁性引信,能够在目标正下方爆炸从而炸断其龙骨,可谓威力巨大。 其它国家采用的磁性引信是利用船体钢铁引发内部磁针转动而触发,但美国却不同,k6-od1型引信先以感应线圈产生电流,经由真空管放大后再触发雷管,理论上更为灵敏且高效。 美利坚,掌握核心科技! 因为过于激动,艇长甚至没有命令下潜,而是保持在潜望镜深度。 然而艇长却观察到了让他几乎不敢相信眼睛的反常情况——6枚鱼雷的航迹清晰,直奔目标而去,那艘货轮也没有机动规避,但除了溅起几团水之外无事发生? 重牙鲷号的潜艇兵们还在懵圈和震惊之际,明军舰队发现了这艘胆大妄为的美军潜艇,乐陵号驱逐舰随即脱离舰队,调转航向冲了过来。 见状不妙,重牙鲷号立刻下潜开溜,使尽浑身解数来躲避追杀。 但她最终却没能赢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于当天后半夜时被深水炸弹击沉在达沃湾,全员阵亡。 兰老岛的战斗相对来说是较为孤立的,战局之核心仍然集中在吕宋岛。 与历史上一样,道格拉斯公开宣布马尼拉是不设防城市,但这一次却要从容不迫得多。 「……为避免使首都地区遭到战争毁坏,我宣告马尼拉为一个无军事部署的不设防城市……市政府与警察将继续履行职责,使生命财产的安全保护得以维持……」 随着战线几近崩溃,美菲联军开始有组织地向巴丹半岛撤退。 邦板牙河从马尼拉北边流过,河上建有一座公路铁路两用桥和一座公路桥,二者成为了联军的必经之路,所以司令部于此集中部署了全部的防空单位。 一队队士兵、一辆辆坦克、一门门火炮组成了奇异的风景线,穿过大桥向西北方向行军。 第425章 骑兵?骑兵!星条旗落 “周待诏,吕宋那边大局很好,只是……伞兵二团团正伤重不治……” 当积滞行动实施的时候,已经在泗水海军基地重新完成休整的大明澳洲兵团 在航行于萨武海的龙朔号战列舰上,周长风正与其他几名海军军官共进午餐,大家也是在这时才获悉了这样一个糟糕的消息。 达沃机场已被炮火笼罩,伞兵二团三营和团部等后续部队只能冒险在弹坑遍布的跑道上强行降落。 团长一行人搭乘的215号机在着陆触地时由于碰到弹坑而折断了起落架,整架运输机因剧烈摩擦而导致燃油泄露起火,被晃得七荤八素的他们在逃离残骸时又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 “具体战报还没发来吗?”周长风叹了口气,晃了晃筷子,“之前就建议不要对达沃搞什么空降,多此一举。” 已知的大致消息是,伞兵二团因为地形复杂和风向变化的缘故而使得一部分班排的着陆地点出现了较大偏差,所以迟迟没能完成集结。 一部分官兵都已经靠着出敌不意夺下了机场,菲军落荒而逃,但等到菲军大部队组织反击试图夺回机场的时候,仍然有三分之一的伞兵尚未归建。 而且执行空袭掩护任务的轰炸机编队没能成功压制当地守军的炮兵阵地——仅摧毁了半数目标,这导致明军伞兵只能冒着炮火奋力作战。 “万幸,还好吕宋军斗志不高,打得比较畏缩。”林寻真笑着轻松说道。 周某人桌对面的是建武号的主航海官,他捏着筷子比划了几下,“是啊,空军那帮人可得烧高香。要是敌人胆大一点,猛冲几下子,这一团兵怕是就被打散了。” 庞大的行动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疏漏和差错,但合格的训练、良好的配合、充足的预案保障了整体能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周长风一边夹菜一边思索,预想着接下来的战局会如何发展。 历史上美菲联军退守巴丹半岛以后足足坚持了三个月之久,起初势如破竹的十六师团和三十三师团在美军防线上撞得死伤惨重,直至“闻名遐迩”的大阪师团被调来增援以后才得以突破。 现如今的巴丹半岛有着比以往更完备的工事和辅助设施,明军即将面对的是一片地形复杂的筑垒地域。 “在想什么?” “哦。接下来敌军不是退守要塞区了嘛,这样兵力更集中,战场宽度有限。即使我军突破一处也很快会遭到反击,从战役层面来看是挺棘手的。” 林寻真如今还在龙朔号上任职主炮术官,倒不是因为受排挤、没人脉,而是他对龙朔号充满感情,并且也只适合炮术长这个岗位。 大明海军主力舰虽然云集众多勋贵子弟,但舰长人选却没人胆敢儿戏,一直都是公正遴选竞争而来—— 必要条件为两个,首先要有担任巡洋舰及以上战舰的舰长或航海长的经验;其次要有足够的资历,否则无法服众。 “应该不难吧?”林寻真若有所思,”元鼎号也去支援了,到时候两艘战列舰都能在苏比克湾全程提供支援。” 神色平静的周长风微微摇头,“不好说,你把陆战想的太简单了。” “呃…你是觉得战列舰的炮火支援用处不大么?” “怎么说呢,一个完整的筑垒地域防御体系是由几个主要支撑点和大量雷场、堑壕、掩蔽部、火力点组成的,你的主炮固然强大,但某一时间段内只能歼灭其中的一部分,整个阵地只要还剩下一点点就足够让推进速度大减,这些时间足够敌军重新调遣预备队。” 林寻真颔首道:“平心讲,我忽然觉着在陆上征战比在海上复杂多了……” 一顿午饭的工夫,整支舰队已经大半穿越小巽他群岛,即将进入帝汶海。 在那以后,距离目标达尔文就只剩下二十二小时的航程了。 希望一帆风顺吧,倒要看看澳大利亚人拼起命来是啥样子。周长风如是想到。 而在吕宋岛上,激烈的战斗仍在不间断的进行中…… 从林加延湾登陆的明军大部队包含 菲军撤退时炸毁的道路和桥梁被工兵们争分夺秒的迅速修复,一辆辆坦克从临时搭建的浮桥上缓缓驶过,渡河后继续追击狼狈逃窜的菲军。 除此之外, 截止10月6日凌晨,明军前锋已经接近马尼拉以北的克拉克机场,远东航空队残存的飞机不得不紧急升空转场。 面对士气高涨、紧追不舍的明军,温莱特下令让麾下最精锐的预备队—— 这是一支组建于菲律宾的部队,其中既有来自本土的美国士兵,亦有当地的菲律宾士兵,但军官基本都是美国人,座右铭是“我们的力量寓于忠诚”。 然而这支部队长期处于缺额状态,直至现在也只有807名官兵,并且 不过骑兵单位似乎天生比步兵高贵? 当天10:39,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十月份的菲律宾的确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只可惜战火中的人们无暇度假。 陆战二旅三团一营的一支百人规模的连级巡逻队抵达了一个名叫帕拉延的小镇,士兵们没有发现可疑的敌人,镇子里只有紧张胆怯的平民和惴惴不安的警察。 “报,队长,溜了几圈,向导和通译问过当地人了,敌军没在这边布防。” “成,留一个班在西边戒备,其他人进镇子歇歇,吃饭喝水。” 没日没夜的跋涉追击了两天一夜,敌我双方都没休息好,率领这支巡逻队的指挥官是一营二队的队正张之林,鉴于麾下都颇为倦乏,也确实该休整几个钟头了。 可就在明军士兵们准备美美吃顿午饭然后睡上一觉的时候,“砰砰”的清脆声响却从东南边的树林中传出。 那是…迫击炮发射的声音? “有炮!” “隐蔽——” 连串的60㎜迫击炮弹以圆润的抛物线轨迹落下,“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顿时盖过了明军士兵们的呼喊声。 张之林被溅起的泥土糊了一脸,好在卧倒及时,炮弹破片只击中了钢盔,在侧面留下了一个凹陷。 这时,让他和其余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无数骑兵从东南边的树林中涌现! 他们头戴汤米盔、骑着高大战马、身后背着步枪、左手牵着缰绳、右手举着手枪。 【配图】 跃马冲锋的骑兵阵势浩大,马蹄践踏着大地,咚咚作响,卷起滚滚尘土,仿佛一堵快速迫近的城墙。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也许驻扎北方的大明陆军部队偶尔还能看到,但海军陆战队哪有机会见着这等场景? 因为相距不远,队形松散的陆战队官兵压根来不及组织起像样的拦阻火力。 二百余骑兵此刻已经到了眼前,他们在几十米的距离上开始用手枪开火,然后一边冲锋一边射击,试图像洪水一样冲散明军的队伍。 骑兵凶悍且犀利的冲锋让许多老兵也大为震撼,可以说陆战队官兵被这一个照面给打懵圈了。 然而自动武器的广泛装备让他们在这样惊诧慌乱的状况下依然给予了美军骑兵极大的杀伤,密集的“哒哒哒”与“砰砰”的枪声充斥在这片小小的战场上! 被子弹击中的战马发出凄惨的嘶鸣,重重摔倒在地,背上的骑兵也跟着滚落下来。 杀穿了明军队伍以后,骑兵们并不回转,而是扔了些手榴弹,接着便朝西北方向快速远遁,一击脱离。 可这时,那树林中布置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又再度开火。 被溅了一脸血的张之林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给自己的三四式冲锋枪换了个弹匣。 他环顾四周,只见附近一片狼藉——敌我双方的尸体横七竖八,濒死的战马在地上挣扎挪动,一些士兵在向东南方向的树林开枪还击,医护兵在连滚带爬地奔向伤员…… 他大声喊道:“按咱们的朝向,往十一、十二点钟纵深达几发烟幕弹!准备往镇子里边撤!” 伤亡数十人的巡逻队随即以烟幕弹阻隔敌军视野,然后交替掩护撤退进了帕拉延镇。 从战术上来说, 心有余悸的张之林随即命令通信兵汇报这儿的情况,他认为既然在这个近邻克拉克机场的地方遭到了反常的伏击,基本可以断定有一支精锐的美军部队在此布防。 此刻的严辰武正乘坐指挥车在向前转移,闻讯便立刻向帕拉延镇增兵,并将消息传达给了邻近的友军战车三旅三营。 坦克部队随即派出了一个中型战车队前往增援,双方在汇合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帕拉延镇。 在和张之林讨论以后,众军官决定给当面之敌下个套。 于是他们将14辆坦克悄然隐藏在了镇子西北方向,而陆战队步兵们则再度展开队形,离开镇子东侧的进攻出发阵地,以低姿势向更前沿的阵地移动。 简单短促的炮火准备开始以后,数百官兵便在冲击出发阵地上大呼小叫、蠢蠢欲动,摆出了一副要大举进攻的架势。 几分钟后,随着炮火停歇,陆战队步兵们接二连三地跃出了阵地,以疏开队形向美军阵地发起冲击。 b连代理连长安德森中尉当机立断率部发起冲锋,数十骑从侧翼陡然冒出! 结果战车三旅的那14辆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也正好现身,坦克驾驶员挂着二档猛踩油门,汽油机发出响亮的轰鸣声! 而那些刚刚跃出阵地的陆战队官兵扔出了几枚发烟手榴弹,随即折返跑回了阵地。 坦克们以密集的48㎜坦克炮和7.36㎜机枪猛烈开火,正处于开阔地中间的b连的七十多名骑兵就跟活靶子似的。 被48㎜杀伤爆破弹炸断的修长马腿像树枝一样旋转着飞落,惊恐的战马夺路逃窜,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击倒…… 这一天的下午时分,克拉克机场。 当明军大部队逼近机场时,远东航空队剩余的十几名官兵冷静地确认全部重要文件都已被焚毁,然后才离开了屋子。 他们快步奔向二号跑道,那儿的最后一架c-32a运输机都已经在缓缓滑跑了…… 虽然大明空军对邦板牙河上的两座大桥实施了猛烈空袭,并严重毁坏了其中一座,但大部分美菲联军仍然过了桥。 少数没能过桥的部队抛弃了重武器,只带着步枪泅渡过河,倒也算成功撤退。 马尼拉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主人的准备,市长想方设法地消除任何可能触怒明军的潜在风险。 深红的旗帜和印着“欢迎大明军队到来”的横幅也批量制作了上千面。 其实横幅原本打算印“恭迎大明王师收复吕宋”,然而却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认为太过于谄媚,于是改为了现在的样子。 军需仓库已经无人值守,泼皮无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争先恐后抢光了里面剩下的所有东西。 10月8日,陆战二旅的先遣分队率先进入了马尼拉,后续的大部队也很快陆续进城。 一辆辆坦克上挤满了搭便车的明军步兵,叼着香烟、吃着缴获的罐头,云淡风轻地谈笑着。 留在市区的报社记者们看见,在美国专员官邸前的旗杆旁,一群士兵带着各式乐器和黄铜质地的收纳筒走来。 星条旗唰啦一下落到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深红黄字的明字旗。 旗帜在悠扬乐声的伴奏下缓缓升至旗杆顶端,严辰武与其挥舞着战利品星条旗的麾下士兵们合影留念。 第426章 这个绰号不好听;水瓶和瓶塞 达尔文,澳大利亚西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面朝帝汶海,又被称作澳洲北方之门户。 因为独特的气候条件,达尔文没有四季之分,只有旱季与雨季的区别——五月到十月是旱季,十一月至次年四月是雨季。 它因金矿发掘而逐渐扩大繁荣,在后世,这又是一座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雨季时有青翠茂盛的植物与一泄如注的瀑布;旱季时阳光明媚、海风拂面。 不过,现在守卫达尔文的澳军 “我们没有任何屈服的可能性,即使是恶魔撒旦入侵了澳洲,我们也要把他呛死在水里!” 在师指挥部中,理查德少将掷地有声地喊道。 然而有人却不合时宜的小声嘀咕道:“这次的入侵者确实是人间的恶魔……” “中校,恶棍闯进你的后院时你是无法跟他讲道理的。”理查德望着那名情报军官,平静地说:“他死,或者你死。” 因为早在几年前的德马吉之战就给英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不久前的南洋战役又表现突出,所以一些关于周某人的绰号就在英联邦军队中流传开了。 周长风本人对“devil”之类的绰号无感,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拜托,我又没干过什么坏事,这个绰号明显不般配啊。 在正式进攻达尔文之前,周长风先指派部队登陆了提维群岛,这是地处达尔文以北100㎞处的两座大岛。 澳军驻防于此的少量民兵部队无力抵抗陆战一旅的大举登陆,很快就被击败,但散兵游勇的零星抵抗却一直存在。 抢滩选锋营也首次接受了低烈度的实战考验,效果不错。 截止10月8日,也就是明军占领马尼拉的时候,提维群岛上的临时机场已经被明军工兵们连夜修缮完毕。 当天下午,首批24架三六式战斗机率先转场入驻,其余的航空兵单位亦在接下来陆续抵达。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同为新改编而来的舟艇斥候队一直在执行高度危险的任务——深远纵深侦察。 他们乘坐经过改装的专用登陆艇从提维群岛出发,穿过弗农群岛,抵达肖尔湾的东北角,然后在这儿放下动力皮划艇,独自深入敌境。 这种所谓的动力皮划艇在外形上已经和后世的军用橡皮艇很相似了,使用一台小型汽油机为动力,在需要悄然潜入时也可关闭引擎以人力划桨,至多可载十人。 舟艇斥候队编制非常特殊,下辖四个作战分队和一个支援分队;作战分队由四个小队组成,每个小队九人。 因为试制三九式短自动步枪的列装优先级不高,同时大战在即使得许多武器装备都在扩产,所以时至今日也只量产了两千支。 在空军和陆军各拿走一部分后,留给海军陆战队的就只有大几百支了,而且不能只给陆战一旅而不管其他几个陆战旅。 所以周某人原本打算的换装计划泡汤了,只能暂时先集中装备舟艇斥候队和各团的侦搜排。 侦察单位对于此种重量、威力适中的自动步枪赞不绝口,有些人成天在靶场熟悉新兵器。 对于这些刀尖舔血的家伙来说,枪法只是众多必备技能中的一个,其中几名枪法出众的家伙以精湛的射术让周某人拍手叫好。 从三十米到三百米的距离上分布着十个移动人形靶,有人竟能做到十一发子弹、十七秒时间全部命中。 现在,舟艇斥候队 他们将动力皮划艇藏好,然后向着南边小跑着前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敌境深处。 在之前的几天里,空中侦察和渗透侦察已经摸清了澳军的大多数部署情况, 他们潜伏在达尔文郊区东南方向一条公路旁的树林中,静静地等候着。 10月9日6:59,沙滩沐浴着早晨的阳光,金灿灿的。 “倒计时六十秒。”林寻真语气平淡地报时,然后侧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某人。 全面入侵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站在龙朔号战列舰舰桥中的周长风伸了个懒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随着秒针嚓嚓嚓的走完了剩下的半圈,行动展开的前奏时间终于到来了。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盖过了一切动静,舰队齐射的隆隆炮声仿佛贯彻苍穹。 龙朔号搭载的三座三联装400㎜主炮喷涌出的强烈爆风冲开了舷侧的海面,掀起大片层层涟漪与滚滚浪! 从天市左垣号、天市右垣号、北落师门号这三艘轻型航母上起飞的舰载机组成了十几个错落有致的编制,径直扑向滩头纵深,将已经察明的二线阵地炸成一片火海。 而大明空军部署至提维群岛机场的战机却要稍慢一些,41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在16架战斗机的护航下从达尔文市区上空飞过,然后向澳军 “乖乖,这回的架势比上回还要大。” “是啊,半边天都是烟。” “好像这次多扔了些烧夷弹,都快对半开了。” 潜伏于林间的舟艇斥候队士兵们小声议论着,几名军官则聚在一块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为了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给予敌人沉重打击,大明空军不惜血本动用了大量铝热剂燃烧弹,对澳军集结地实施了猛烈空袭。 铝粉、镁粉、三氧化二铁、氯酸钾等混合物发生了剧烈反应,超过三千摄氏度的高温让钢铁熔融,任何可燃物都不可避免的被引燃,血肉之躯在这样的极端烈焰中迅速碳化。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口哨声,所有官兵瞬间警觉了起来。 这是代表“发现敌情”的信号。 大家很快就瞧见了一支从远处驶来的车队——三辆摩托车、一辆轿车、一辆布伦机枪车。 一名准尉难掩兴奋,低声道:“奥斯汀轿车,错不了的,里头有个官。” “不准打轿车,抓活的。”带队的上尉毫不犹豫的下令准备伏击这支车队。 众人冷静且从容地等候着,目光死死盯着缓缓靠近的车队。 一支支突击步枪和轻机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些毫不知情的澳军士兵,保险被咔咔咔的拨开了。 在战役期间于战线后方乘坐轿车的肯定是军官,恐怕随身还会携带作战文件。 历史上这样的战况非常多见,大战后期,驻防意大利北部的德军军官就经常被游击队伏击,以至于凯塞林元帅反复强调不要贪图舒服而乘坐轿车。 “打!” “轰!” 随着分队指挥官一声令下,起爆器压杆被重重按下,埋设在路中间的电控地雷轰然爆炸! 那辆布伦机枪车当场被炸了个底朝天,后边的轿车前挡风玻璃也被冲击波震碎。 密集的扫射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哒—哒—哒”的一声声枪响。 许多澳军士兵刚端起恩菲尔德步枪就被子弹撂倒了,而那些爬离布伦机枪车的残骸的士兵也很快被扔来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在数十米的近距离上,这些精锐官兵以犀利的点射迅速击毙了全部的澳军士兵,有人甚至从头到尾只开了四枪。 奥斯顿少校今天可谓倒了血霉,作为皇家澳大利亚空军 他和司机都被明军士兵们从车里拽了出来,然后被押着带到了一旁的树林里。 “老大!这是个空军中校,这是他的包。” “好,带着走,该转移了。” 虽然这场小小的伏击战非常短暂,但毕竟发生了爆炸和交火,可能已经被敌人的巡逻队所察觉。 在转移到了另一处之前就挑选好的隐蔽位置以后, 奥斯顿少校听得懂中式英语,但他拒不回答,挨了一顿拳脚也只是怒目而视。 “澳大利亚人不可能向入侵者屈服,我只能告伱们我是 “算了,甭管他了。”明军官兵索性不管这个硬骨头了。 分队指挥官向旁边正在翻阅公文包包的中尉问道:“这包里的文件写的什么?” “是简报一类的玩意……” “有地图不?” “有。” 核对情报之后,基本可以认定这些天的空中侦察和深透侦察的结果是正确无误的。 这个情况被电台发回了舰队,周长风很快得以知悉。 “好,八九不离十,可以放心大胆了!”看得出来,二十七师师长颇为振奋。 周长风盯着大比例尺地图,轻松而自信地说道:“不过还是要强调,严禁擅自进城,先歼灭野外敌军,完成对达尔文的合围以后再说。” 为避免因为陷入巷战而被牵制大量兵力,在肃清郊区的澳军之前不应进入城区。 随着登陆开始前的火力准备逐渐落幕,无数艘登陆艇离开了舰队,缓缓驶向目标滩头。 湛蓝的海面上留下了一条条雪白的航迹,像梳子扫过了大海。 陆战队官兵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的海岸线附近时不时溅起一团水柱,那是抢滩选锋营的先遣工兵分队在爆破隐藏的水下障碍物…… 当明军大举登陆达尔文时,远在菲律宾的战局也已基本成型。 吕宋岛的主要战斗告终,美军部队伤亡六百余人,菲军伤亡一千八百余人,但逃兵却达七千人之多,比如菲军 而明军的战斗减员相当少,阵亡三百余人、负伤九百余人、伤重不治四十三人。 大量美菲联军成功撤退到了巴丹半岛,这儿一时间重兵云集。 菲军 巴丹半岛东西宽24㎞,南北长48㎞,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半岛中部有两座古老的死火山。 当年菲律宾游击队就接借助这儿复杂的地形抵抗麦大帅的父亲,周旋了足足三年。 风水轮流转,现在反而轮到麦大帅本人利用巴丹半岛来抵抗浩浩荡荡的明军了。 撤退行动大体上还算顺利,道格拉斯刚刚抵达了科罗吉多岛,他可以从这儿用望远镜看到海湾对面马尼拉城中飘扬的暗红色旗帜。 科雷吉多岛早已被完全要塞化,整座岛屿从天空中俯瞰形似一只巨大的蝌蚪。 它距离巴丹岛半岛南端仅3.6㎞,坐落在马尼拉湾入口处,部署在科罗吉多岛上的大口径岸炮可以对试图出入马尼拉湾的船只构成致命威胁。 如果形象的打比方,那么马尼拉湾就像是一个大水壶,而科罗吉多岛就是关键的瓶塞。 正因如此,道格拉斯很快就自信地向外界吹嘘了起来。 「……他们或许抢到了水瓶,但是瓶塞仍然在我手里。」 【配图】 不过明军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豪言壮语,迅速实施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美军 “敌战车!穿甲弹一发装填。”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坦克战,然而美军坦克部队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处于劣势。 2a2是着名的3/5斯图亚特轻型坦克的前身,装备一门37㎜坦克炮,综合性能倒也还凑合。 然而这门坦克炮发射的穿甲弹只能保证击穿同为轻型坦克的三七式,美军坦克兵眼睁睁地看着37㎜穿甲曳光弹拖着明显的尾迹撞碎在明军中型坦克的车体正面,火星四溅! 一辆辆美军坦克被打成熊熊燃烧的篝火,这种局面的战斗胜负可谓毫无悬念。 【配图】 第427章 笨狗道格拉斯;神经元制导飞机? 在试探性进攻告终之后,明军认为已经摸清了美菲联军在巴丹半岛的大致情况。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休整几天,等待后续物资补给到来,以及慢吞吞的重炮。 陆战二旅、战车三旅、步兵四十三师等各支部队随即停止了行动,仅仅只有班排级的小股渗透、侦察分队仍在昼夜不停地轮换。 野战重炮二旅和攻坚战车二营的速度可谓慢得让人着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二者才刚刚行军了几十公里。 而在他俩之后还有更为重量级的单位——攻城重炮旅一旅,全旅直到今天才刚刚把全部重炮卸船上岸。 那些临时浮桥毕竟是争分夺秒搭建的,即使经过加固也只能通过十几吨的坦克。 这样的载重能力对于重达16吨的192㎜重型野战炮和重达21吨的320㎜臼炮而言就不够看了。 单单火炮本身就超限了,还不算与之配套的履带式牵引车。 另外,让人期待无比的两门重型臼炮也已从广州装船起运。 早在几年前,因为获悉美国人正在进一步加固巴丹半岛的永备工事,兵部秘密向天津海军兵工厂订购了两门重型臼炮,希望能够粉碎巴丹要塞区和科罗吉多要塞区。 天津兵工厂主要负责制造巡洋舰与战列舰主炮,区区臼炮自然不在话下,二门大口径臼炮很快就秘密交付服役,由专门组建的独立 这种特三七式臼炮口径为十三寸、也就是416㎜,穿甲弹重量达860㎏,初速410/s,最大射程为12㎞,从天而降的穿甲弹能够击穿3厚的钢筋混凝土。 为了保证自身强度,穿甲弹弹壳体为镍钒锰合金钢,而弹头则为钨镍铬合金,因为制造成本非常高昂,所以大明陆军只订购了三百发炮弹。 他们预计最多只需要发射二百发就能摧毁要塞区的核心要点,再多留一百发当作备份绰绰有余。 这两门臼炮并没有官方命名,不过 而在美菲联军那一边,随着战局稳定,军官们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明军很快就会再度展开攻势。 众多部队云集于此,使得之前人烟稀少的巴丹半岛呈现出一片蓬勃之景。 由于多年以来就在筹备在此进行长期坚持,所以许多地方建有战备仓库。不过士兵们对照着地图走到标明的地点后往往发现这些仓库已经破败不堪,里边的物资多半都受潮腐坏。 尽管如此,士兵们仍努力就地取材、自给自足,一个个简陋的临时补给站、磨坊、兽医站、屠宰场被陆续建立起来。 因为发现战前准备时低估了食盐消耗量,美菲联军不得不开辟了一些盐田,借助海水自制食盐。 联军司令部搬迁到科雷吉多岛之后逐渐回归正轨,信心十足的道格拉斯不断发表着慷慨陈词来鼓舞士气,但却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长官,在过去存储的食物有30%因为破损变质而必须丢弃,我们低估了长期储存食物的难度。” 军需负责人报告说,虽然巴丹要塞区的弹药相当充足,但食物储备却达不到最低标准线。 袋装食品——大米、面粉之类的东西因为保存不当而出现了霉变,无法食用,唯有形形色色的罐头食品保存良好。 如果按照正常的足量供应水平,所有食物只够吃四十天,而大米将会在十二天内耗尽、面粉会在二十一天内耗尽。 另外还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疏漏——库存医疗物资中,各种药品和手术器材很充裕,堪称堆积如山,然而无菌纱布却相当紧缺,理论上仅够几千人的需求。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世界各国都反复强调后勤保障的重要性的缘故,任何的疏忽遗漏都会酿成大错。 因为要为长期坚守而作长远考虑,所以无奈的道格拉斯被迫下达了严格的指示。 战斗人员的食物供应标准按照之前的80%来配给,非战斗人员的食物供应标准下调幅度高达50%之多。 但问题是,这些食物对于在城市生活工作的白领或许基本足够,但对于置身在热带丛林荒山野岭的勤务人员来说,每天得到的食物总热量还不足二千大卡是完全不够正常活动消耗的。 丛林地区的蚊虫叮咬引发了大规模的疟疾、登革热,人员拥挤和卫生状况糟糕导致了霍乱的迅速流行,野战医院中人满为患,但90%病患都是疾病而非负伤。 尽管药品充裕,然而从生病到痊愈需要时间——即使是轻症登革热也要十天才能完全痊愈。 数量众多的非战斗减员导致前线作战单位出现了普遍的缺额,一些连队只有几十人能够提枪上阵。 有意思的是,大都督府原本对美军的后勤保障能力深信不疑,认为他们一定会在巴丹要塞区囤积数不清的军需物资。 所以这意味着围困是无效的,早晚都得硬碰硬,还不如尽早将之强攻硬啃下来。 然而最近几天的情报却颠覆了这个认知,前线部队的侦察单位在向纵深渗透、捕俘时获悉了许多情报。 俘虏们供述称,现在美菲联军已经施行严格的配给制,前线士兵都只能勉强果腹,而后方勤务人员压根吃不饱,而且各种疾病广泛流行,非战斗减员严重。 确认这不是虚言以后,明军大喜过望。 “好,好得很,那便暂缓强攻。” “同知,这还是得问询一下 在大都督府参谋处的一间宽敞值房中,程翰的眉宇间饱含欣喜之色。 他抬手晃了晃,说道:“不必,他们不傻,争功可不是这样争的。嗯……抓紧工夫准备起来,攻心为上,来一出四面楚歌。” 侍从心领神会,笑着拱手道:“遵命,职马上去办。” 大明势必要尽快拿下菲律宾,从而让整个南洋形成一个整体,方便在战略上进行系统的布局。 不过也还没紧迫到分秒必争,稍微慢几天也可以接受。 正因如此,大都督府迅速调整了对对巴丹要塞区的策略——从单纯强攻转变成围困和心理战,并辅以进攻来以战促降。 “如此也好,省得硬啃这颗铜豌豆崩了牙。” 进攻筑垒地域百分之九十九要蒙受大量伤亡,严辰武显然不希望自己的陆战二旅参与强攻巴丹要塞区。 于公心,这是为了减少麾下的伤亡和损失;于私心,交换比难看的话他会很没面子。 在来自大都督府的指示下达以后,大明空军的空袭便基本停止了。 一队队轰炸机虽然依旧每天光顾,但投下的航弹被形形色色的传单所取代。 这些传单用词浅薄,基本都是朴实无华的简单句,以确保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士兵也能看懂,并勾起他们的情绪。 对美国人的传单上写着:「这里并不是你们的国土,你们不受欢迎,华盛顿方面也已经抛弃你们,只有投降才能终结罪恶。」 对菲律宾人的传单上写着:「伱们的先辈为了争取吕宋独立自主而坚持抗争,不惜以命相博,而今你们难道不感到耻辱吗?」 针对特定无线电频段的宣传也随之展开,每天早晚都定时用各种言辞来劝说美菲联军官兵。 以前进攻新加坡时,明军以缴获的防空听音器临时改装为扩音器,如今也如法炮制,把从克拉克机场和伊巴机场缴获的防空听音器搬到了前线,播放各种美式乡村音乐和民谣。 这下真成新时代的四面楚歌了。 一些传单甚至使用了彩印,正反两面都印刷着各种美味佳肴,并配以「愚蠢的坚持就再也吃不到它们了」之类的字句。 更加刁钻的是,空军 明军机群一如既往的呼啸而过,但这一次除了漫天飞舞的传单以外,居然还有几顶降落伞? 而且令人吃惊的是,挂在降落伞下缓缓落地的竟然是补给箱。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确认安全以后将之打开,发现里边居然满满当当的装着午餐肉罐头、巧克力、奶! 这些补给品其实都是明军之前缴获的——美菲联军撤退仓促,许多军需仓库都没有撤退焚毁。 菲军士兵们顿时把一切抛之脑后,一拥而上开始哄抢,而那些没抢到的人则懊恼怨恨地大喊大叫。 尽管每个人都眼馋不已,但美军部队还保持着纪律,没有发生哄抢行为。 可是当军官们命令将这些东西统一送往后方检疫的时候,士兵们还是不乐意了,集体要求将之平均分配,官与兵的对立也因此不可避免地被突显了。 明军上下集思广益,各种劝降的话语都被印刷为传单,就在马尼拉市区的印刷厂制造出来,然后运往机场装上轰炸机。 「你们会生病,我们也会生病,但我们在马尼拉的宽敞病房中,你们坐在野战医院帐篷外的泥地上。」 「在新加坡投降的英国人正在战俘营,那里会提供充足的食物供应。他们的劳作内容只是建造铁路,战争结束就能回家。」 由于海上运输线基本上已经被大明海军切断,被围困于巴丹半岛的守军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华盛顿方面虽然不断地许诺提供增援,但显然这些都是空头支票。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美菲联军什么援助也未曾收到。 士兵们开始咒骂满口大话的道格拉斯,并为他起了“愚蠢的道格”的绰号。 因为“道格”在发音上与“狗”相仿,所以麦大帅这一次喜提的绰号等同于笨狗。 面黄肌瘦、疾病缠身的美菲联军官兵士气低落,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 少数胆子大的士兵在夜间悄悄逃亡投降,但大部分人没那个胆子。 他们在各自的钢盔上画上大大的v字,代表“victi”,也就是牺牲品、炮灰的意思,以此来表达抗议和不满。 一首吐槽现状的自编曲子不知是谁发明的,很快就流传开了。 「我们被抛弃在世界的东方,山姆大叔毫不在乎。 我们有子弹,我们有汽油,我们有轮胎,我们有大炮。 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女友,没有!食物,没有!」 相比起被围困在巴丹半岛上迷茫失落的美国人,身处达尔文的澳大利亚人就要坚定与明确得多了。 京师应天府,紫禁城。 “陛下,这是前线塘报,达尔文之战仍未成定局,敌我已经鏖战三昼夜了。” 大都督府汇总以后的塘报被及时的上呈至御前,苏依依将之从一小摞奏疏中抽出来递到了皇帝手上。 这份战报不是周某人撰写的,而是兵部委派的一位朝廷专员。 「……截止今晨,我军已破敌阵线,野战击溃外围守军,敌之大部陆续败退入城,欲据城死守,与周待诏所预想大体相仿。敌之抵抗顽强至极,如此鏖战实属罕见。」 「……粗略估计止地面战斗共毙伤敌兵二千有余,毁坏敌装甲车三十余辆,夺狩敌大小旌旗五面,生擒敌官佐二员。我军亦折损将士一千五百之多,八〇团团正钟辰函殉国。」 朱泠婧这段时间有些烦心,父亲的身体状况堪忧。 前线的战事也有好有坏,督府声称半个月内在吕宋负隅顽抗的敌军便会不攻自破;可遥远澳洲的登陆战却并不顺利,刚刚的战报也印证了这一点。 【配图】 与此同时,肖尔湾…… “高度一千二,斜距四千!通常!” “我靠!” 时隔两天,此时明军舰队再一次的遭到了大规模的空袭。 扫雷舰、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航空母舰的全部高射炮都在全力开火,每时每刻都有数以千计的大小口径炮弹被射向天空。 半边天都被炮弹爆炸产生的灰黑烟团缀满,小口径高射炮发射的20.8㎜曳光弹更是像丝线交织在一起。 神情凝重的周长风端着望远镜观察着来袭的澳军机群,二十多架轰炸机正迎着这样的密集火力扑来。 “放心,他们没有俯冲轰炸机,没啥威胁……” 林寻真的话音未完,周长风便见到了怪异的一幕——有一架被击中起火的惠特利轰炸机竟然修正了航向,直挺挺地朝着舰队俯冲! 他愣了半秒,随即喊道:“草!集火拦住那一架!” 第428章 天市右垣整体无碍!鏖战达尔文 这架编号隶属于皇家澳大利亚空军 控制钢缆崩断,垂直尾翼舵面失效,液压系统也因为液压油泄露而逐渐丧失作用。 机组成员在昨天夜里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也要把炸弹扔出去,如果被击中,那就带着炸弹撞上去! 因此,飞行员乔伊尔中尉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扳动操纵杆,控制着这架重达十吨的双引擎轰炸机向距离最近的重要目标——天市右垣号航空母舰俯冲而去。 一发发20.8㎜和38.4㎜杀爆弹迎面而来,仿佛多道聚光灯集中照射着它。 操纵快速飞行的飞机撞击目标实际上并不容易,稍有偏差就会偏离目标而白白送掉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菜鸟飞行员执行这种任务时表现不佳的主要原因。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乔伊尔中尉驾驶着这架惠特利轰炸机对准了天市右垣号的飞行甲板,以400㎞/h的速度疾速冲来。 因为已经突破了双联装38.4㎜高射炮负责的中距离射击范围,所以接下来的十秒钟里它只需要面对那些小口径的20.8㎜高射炮。 这样的近距离对空火力足够对战斗机构成致命毁伤,然而着实无法撼动这架虽然被打得千疮百孔但杀心似箭的双引擎轰炸机。 在不足百米、即将撞上飞行甲板的时候,四枚500磅航弹从其机腹弹仓中脱离,向前方坠落。 “轰!!!” 一朵夹杂着橙黄色烈焰的黑灰色蘑菇云从天市右垣号上涌现,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 身处龙朔号战列舰舰桥上的周长风全程目睹了这一幕,面容僵硬,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他身旁的林寻真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远处发生的事实。 他大声啐骂道:“他妈的!这是疯狗!” 【配图】 刚刚那架轰炸机以相对于水平面大约40°的入射角撞击了天市右垣号的前段飞行甲板,木制甲板吸收了一定的冲击,这使得飞机并未瞬间撞成齑粉,而是解体碎裂成了几个大残骸和无数块碎片。 炽热的金属碎片散落得满甲板都是,乃至引燃了甲板后段停放着的几架飞机。 它在撞击前投下的500磅航弹也击中了天市右垣号—— 一枚航弹命中了左舷的高射炮平台,两座双联装38.4㎜高射炮与水兵瞬间被爆炸火光吞噬。 其它三枚都斜着贯穿了木制飞行甲板和钢制桁架,然后两枚砸在机库甲板装甲上爆炸,另一枚则是因为入射角较小而产生了滑跳,从机库右侧的敞开处溜了出去,在即将落海时凌空爆炸。 天市右垣号轻型航母采用开放式机库,机库内爆炸的冲击波可以向两侧释放传出,这可以减轻战舰本身遭受的伤害。 可机库中的飞机和人员仍不可避免死伤惨重,9架舰载鱼雷机不同程度损毁,7名地勤人员和“楚”鱼雷机队的4名少尉、中尉、上尉飞行员当场阵亡,另有26名地勤人员和机组成员负伤。 而那枚滑出机库在海面上凌空爆炸的航弹亦造成了一定伤害,它产生的无数高速破片将右舷的高射炮平台、舷梯、卷帘、舰体打得千疮百孔。 舰队总兵官赶忙去电询问,但天市右垣号汇报称情况紧急,尚未完成损失统计。 “你舰状况如何?汇报损失!” “回告,炸弹没穿透强力甲板,机库前半段起火,火势非常大,损管队在抢救,供电不稳定……” “轰轰——” 无线电通讯中可以听到那一边传来了一阵轰响,顿时盖过了人声。 大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天市右垣号,只见又有几团闪光和浓烟乍现在舰体中部。 一名少校紧张地说:“怕是机库里边飞机挂的弹殉爆了……” 战斗不会因此而按下暂停键,天海之间的激战仍在继续。 来袭的惠特利轰炸机和布伦海姆轰炸机因为防空火力而被打散了编队,只有十几架飞抵舰队上空投弹。 数十枚航弹炸起一道道冲天的水柱,大些的水柱是500磅的、小些的水柱是250磅的。 水平轰炸的命中率不高,绵密的防空火力又显着影响了瞄准投弹。 所以最终仅有燕山号重型巡洋舰被一枚250磅航弹命中舰艉,造成1人阵亡和4人负伤;另有一艘扫雷舰被近失弹导致少量进水。 乔伊尔中尉机组一行人的举动无疑鼓舞了其他的澳军飞行员,很快又有一架被击伤的布伦海姆ki轻型轰炸机调转航向,径直朝着明军舰队俯冲而来。 之前是因为 各舰的防空管制官都在厉声下达指示,一时间几乎小半支舰队的防空火力都在集火它。 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20.8㎜和38.4㎜杀爆弹和曳光杀爆弹像展厅的聚光灯一般。 这架布伦海姆轰炸机的左翼折断,随即化作一个翻滚着的火球,偏离飞行方向后重重地坠入海中,距离阴山号重型巡洋舰仅仅二百多米。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这样落幕,负责操纵武器的官兵或许可以松口气了,但那些损管队员们却仍在继续奋战。 柳江号轻型巡洋舰低速靠近了天市右垣号,尝试帮助进行灭火和救助。 之前的剧烈撞击使得轰炸机自身的燃油洒落在甲板上燃起大火,那些炽热的金属碎片也引燃了更多的明军舰载机。 在机库内爆炸的500磅航弹虽然没能击穿强力甲板,但却将飞行甲板给掀开了一个大洞。 半个机库都充斥着烈焰,滚滚浓烟从机库四周的开口中涌出,在航母上空汇聚成一个直冲云霄的巨大黑色烟柱。 防火喷淋系统已经开启,但剧烈的爆炸损坏了许多管道,所以只有半数喷淋能够正常工作。 无数细密的水雾喷洒下来,勉强抑制住了火势的蔓延。 寻常的灯光无法在浓烟中起作用,所以紧急照明灯发出的是波长较长、更易穿透烟尘的橙红色灯光。 大明海军舰艇损管队通常分为三类,以不同夜色的袖子颜色来区分——红色是防火分队、黄色是电气分队、蓝色是水泵分队。 防火分队在战斗时的标准装束是头戴钢盔、颈部套着防火围脖、手戴长至肘部的防火手套、身着纯白色阻燃面料制成的衣裤。 “愣着干什么?!炸弹炸了都他妈的得死!统统扔海里去!” “报!那边的油桶胀大了!” 损管队员们把有爆炸隐患的一切东西都从机库四周的开口处推进大海里——油桶丢掉!航弹丢掉!鱼雷丢掉! 烈焰产生的高温让喷淋洒下的水雾加热沸腾,黑色的烟尘和白色的蒸汽混杂在了一起,能见度只有几步远! 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已中暑,乃至晕厥休克,大家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用水枪互相冲刷来降温祛热。 浓厚的有毒黑烟笼罩了天市右垣号的上层建筑,舰长不得不下令所有人撤离舰桥避难…… “有结构性损伤吗?” “回总兵,没有,强力甲板还是完整的。无碍,这艘船沉不了!” 传回的消息情况反馈让龙朔号舰桥中的将领们松了口气。 没有结构性损伤,看上去坏得再严重也问题不大,个把月就能修复如初。 周长风大为感慨,没料到居然有生之年在澳洲全程目睹了这样的以命相博。 原本自己还声称要见识见识澳大利亚人有什么本事,结果还真让自己开了眼界…… 此战天市右垣号轻型航母的伤亡数字达到了88人,阵亡官兵19人、重伤22人,另有4人失踪。 鉴于其中有些伤员被严重烧伤,恐怕接下来的几天里还会不断有人伤重不治。 经过损管队员们的轮番奋战,大火在当天夜里被彻底扑灭,天市右垣号没有沉没风险,状况稳定。 次日举行的海葬仪式上,望着一个个从舰艉滑落海中的裹尸袋,海军将士们可谓心情复杂。 海军舰队一共击落4架敌机,升空拦截的舰载机亦击落5架。 本该是一场轻松化解的空袭,可被这么一撞,战果直接逆袭。 因为保存尸体不便,各国海军几乎无一例外都采用海葬,尽管明人执着于入土为安,但只要想登上战舰就必须同意海葬。 这样的神风行为对于士气的打击无疑是极大的,不仅会让人的精神高度紧张,而且会让人对己方的进攻正当性产生怀疑。 “从前几战都顺风顺水,这下遇上死命作对的……还真没法一下子适应啊。” 林寻真既懊恼又唏嘘,先前他还颇为自信,说澳军没有俯冲轰炸机无法对舰队构成威胁,结果立马就啪啪打脸。 他身旁的周长风将燃尽的香烟摁在了烟灰缸中,平静道:“一百五十年的时间足够这里的人产生领土认同感了,听上去很短,跟成百上千年的历史没法比,但仔细想想也足足有七代人了。” “的确,不过这只能算略增难度罢了。” “你这……有点轻视过头了。” “这帮人冥顽不化,到时候胆敢反抗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宰了。”满脸凛然的林寻真狠狠道。 周长风能察觉到,或许是因为出身特殊,林寻真的民族认同感格外强烈,许多时候的论调可谓心狠冷血。 相比起海军水面舰艇今天的损失,陆军从登陆到现在的几天里吃过的苦头可要多得多。 澳军 其伤亡数字已逾一千二百,激烈的争夺战让 接替进攻的 这种94㎜高射炮能够击穿114㎜厚的均质钢装甲,两年后诞生的虎式都无法抵御,更别提现在的早期重型坦克了。 澳军 双方在阵地上爆发了血腥的白刃战,随后八〇团二营便被赶出了夺下不久的阵地。 不服输的八〇团团长钟辰函亲自戴着钢盔去一线指挥战斗,结果被澳军狙击手击中胸口阵亡。 经过几天几夜的苦战,澳军 陆战一旅同样付出了超过预期的伤亡,但大体还好——因为二十七师师长在战前大包大揽了任务,所以野战进攻主要由其承担了。 可接下来的巷战却没法再置身事外,否则陆战一旅以后肯定要被嘲弄为不顾友军死活、不打苦战。木秀于林本就是危险的状态了,如果再不和友邻搞好关系那必然被孤立。 抱胸而立的周长风盯着地图,严肃地开口道:“达尔文以低矮平房为主,砖混结构建筑较多,钢筋混凝土建筑较少,要领在于夺占那些钢筋混凝土楼房作为支撑点。” “还是配合海军炮火把这城夷平吧,一点点清剿太麻烦了。”林寻真建议道:“一旦标明敌军固守的街区,就对其实施猛烈炮击。” 周长风一听就摆手否决,“不行,简直瞎搞,炸得越烂越难打。” 陆逊号指挥舰仍处在人员磨合期,当时开拔时还有半个月才能完成训练,周长风不想赶鸭子上架,所以便没有带上他们。 等达尔文之战结束,陆逊号就能起航赶来加入舰队了,到时候便能在登陆莫尔兹比时检验两栖指挥舰的实战效能。 根据制订的作战方案, 南北对进而攻,将整个达尔文一分为二,攻占重要建筑作为推进据点,割裂守军之间的联系,使之无法相互支援。 “再次强调,集中使用自动武器,多用、善用喷火器和炸药,稳步推进,切记不能孤军深入,任何分队不能独自脱离超过一百五十公尺的。” “得令!” 周长风微微点头,抬起了左手,“对表。” 【虚眩行动示意图】 第429章 绝不投降;四天三夜 10月15日,凌晨时分。 距离日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夜空中繁星点点,只可惜在遥远的南半球见不着北斗七星,取而代之的是南十字星。 陆战一旅一团在薛灿的命令下开始陆续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准备正式展开对达尔文的进攻。 老弱妇孺之类的弱势平民在过去的几天里已经基本撤离,剩下的人主要是青壮年男女,其中不乏许多斗志昂扬的民兵。 致电澳军 师长理查德少将和市长托马斯联名撰写了答复函,信函大片空白,只有寥寥一句话:「thatstotallyoutofthequestion.」 “白费口舌,他们不会答应的。” “诚然,但基本礼数要到位嘛。” 所以从现在开始便没有什么顾虑可言,如果有必要,明军完全可以将达尔文夷为平地。 可问题是,登陆达尔文的目的在于夺下这座港口城市当作中转站,完全摧毁也是不能接受的。 奉周某人之命,参战部队组建了大量的扫荡分队,每个分队由两个步兵班合并而来,平均每个步兵营组建四个这样的临时单位。 扫荡分队通常以三、四人的近接战斗小组行动,集中装备冲锋枪、自动枪、霰弹枪,大量携带手榴弹和爆破筒,人数不多不少,多了便会臃肿而不灵活。 他们的任务是游走在进攻主轴线两翼,哨探敌军部署状况并扫荡房屋中的敌军。 从宏观层面来说,巷战的核心要领是占领或摧毁关键建筑,以之为锚点向周围辐射力量,这样便能压缩敌军的活动空间,最终控制整座城市。 但具体到战术层面,各种条令和手册中给予的规定和建议就要复杂得多了。 这个年代列强军队的巷战经验都不算多,更毋论明军了。 虽然周长风已经竭尽所能地传授了后世总结的诸多战术组织要领,但他知道许多经验教训只有以血的代价为检验才会深入人心。 古往今来,永远存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巷战特点在于战场宽度狭窄,指挥联络困难,部队一不小心就拥挤在一起,也可能一不留神就走散。 为减少指挥层级、加快反应速度,各级军官都应下放一级——团正下到营、营正下到队、队正下到排。 战斗队形应避免一个班以上的集体行动,优先以三、四人的小组单位行动;必须灵活广泛的使用各种爆炸物。 这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哨子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负责北城区的陆战一旅随即展开了进攻。 【配图——达尔文】 还没踏入市区,零星的冷枪就从多个方向开火。 一发接一发的啪啪啪的打在陆战队官兵队伍的周围,时不时有人被跳弹或溅起的碎石所伤。 达尔文市在后世尚且只有十几万人口,如今人口更是仅二万余。 虽然人口不多,但市区的面积却不小,接近有二十平方公里,房屋建筑之间相隔比较稀疏。 这对于装甲部队来说是个好消息,坦克即使两辆并排也不会过于拥挤。 陆战一旅直属的战车队亦被拆散开来投入了战斗,每条街道分配一个战车排,也就是四辆中型坦克,使用步兵引导坦克的城镇步坦协同战术。 陆战队步兵们处在坦克前方大约五十米远的距离,谨慎地靠着街道两侧缓缓推进。 战斗的正式打响是在半刻钟以后,前导分队发现街道上出现了废弃汽车、坏家具、大木箱等等东西堆积而成的路障,在准备放置炸药包将之爆破清除的时候,密集的枪声陡然响起! “哒哒哒哒——” “嗒嗒嗒—嗒嗒——” 布置在左前方与右前方的维克斯重机枪和布伦轻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交叉火力一瞬间就覆盖了整条街道。 即便早有准备,可这一个照面仍有好几人被子弹撂倒。 除了机枪火力,枪榴弹、迫击炮弹也接连不断地落下,街道上转眼间就被爆炸产生的硝烟所遮蔽了。 久经沙场的陆战一旅士兵们几乎在一瞬间就翻滚着扑到了旁边的掩体后边,然后马上在军官的指挥下选定方向予以猛烈还击。 “那边!十点钟、十点钟方向二楼,打!” “枪榴弹滚来了!” “老齐中枪了!来人!” “医护兵!过来救人!” 刁钻狡诈的澳军在一些可能被用作掩体的地方布设了诡雷,比如拐角、矮墙、汽车残骸。 他们将米尔斯手榴弹的插销拔掉,然后压在不起眼的杂物下,一旦碰触,握柄便会弹飞,手榴弹在几秒以后轰然爆炸。 医护兵和急救员冒着枪林弹雨匍匐前进,将血流如注的伤员拖拽回安全些的地方,然后一边包扎一边打止痛针。 “战车从后边靠过来了!要开炮了!” “咚!” 编号1-3的三八式中型坦克是直属战车队一排三号车,车组成员迅速瞄准远处正在喷吐火舌的楼房二层窗口,打出了一发48㎜杀爆弹。 砖石四溅,烟尘飘散,那挺维克斯重机枪随即哑火,几名浑身是血的澳军士兵被炸倒在房间中。 四辆坦克以精准及时的直瞄射击迅速压制了敌人的火力,队伍开始继续向前慢慢推进。 士兵们以小组为单位散开,准备肃清那些澳军据守的房屋。 “帮步兵进屋,杀爆弹一发。” “杀爆弹一发好!” 陆战队官兵用轻机枪向房屋的墙体射击曳光弹,从而向坦克指明位置。 随即坦克便瞄准墙体开炮,在上边炸出一个大洞。 为免被烟尘呛到咳嗽,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用毛巾绑遮住口鼻,然后弓着腰走上前,朝墙洞里边扔进去几颗手榴弹。 刚一爆炸,他们就迅速冲入屋内,用冲锋枪、自动枪、霰弹枪朝着任何还在动弹的玩意开枪! 从楼下到楼上,陆战队官兵在破门而入肃清每个房间之前都先丢几个手榴弹进去,然后再以猛烈扫射将里边残存的敌军士兵撂倒。 看似高大上且酷炫的cqb战术归根究底只是警察战术,为了减小暴力影响和避免连带伤害而做出了许多妥协。 而军队的城镇肃清战术就要简单直接得多了,几乎允许使用一切手段消灭敌人。 在突入一栋房屋时,军队往往会采用更为暴力也更有效的办法。 从门窗入内并不是最优选择,门窗后边可能有诡雷,敌人的枪也可能正指着门窗。相比之下,直接从旁边炸开墙体钻洞进屋,这样可以出敌不意。 警方要顾忌舆论影响,军方需要考虑这些吗? 实际上陆战一旅的做法已经非常“儒雅”了,进攻南城区的陆军 他们在火力与烟幕掩护下接近敌军据守的房屋,然后在房屋承重墙放置大量炸药包和爆破筒,直接炸塌整栋建筑! 往往在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后,里边的澳军士兵便被活埋在废墟中。 不过,巷战的讨厌之处就在于,即使进攻方战术正确,防守方只要意志坚定顽强抵抗,仍然能给予进攻方不小的杀伤。 在北边郊区的移动指挥部中,神情凝重的周长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望着远处的硝烟走神。 旁边的布伦kii运载车上的电台接收着各方发来的电讯,滴滴答答的响着;几部野战电话也从未停歇过,此挂彼响。 周长风原先的指挥车是三二式装甲车指挥型,不过这种卡车底盘的六轮装甲车越野性能不佳,搭载的设备也有限。 鉴于明军在平定南洋的战斗中缴获了一大堆战利品,他便从中挑了一些布伦机枪车,改装为装甲指挥车。 “报,钧座。监军汇报说一团三营营正怯战,推辞不上前线。”小李抱拳报告道。 周长风不假思索地命令道:“宪兵过去核实,确凿的话就撤职拘押回来,营副暂时接替职务。” 激烈的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即使夜幕降临以后双方也没有喘息之机。 澳军组织小股反击部队尝试夺回白天失陷的据点,明军亦不断派出斥候或巡逻队尝试向纵深渗透。 北城区的斯图亚特中学和南城区的伊西多酒店成为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建筑。 后者这样一座四层高的酒店在其它城市或许毫不起眼,可却已经是达尔文的主要酒店之一了。 驻防酒店的是澳军 看似规模不大,但战场不是点对点,实际上围绕伊西多酒店展开的战线上敌我双方足足有数千人。 猛烈的炮击将这座在达尔文不多见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炸得千疮百孔,外墙上黑乎乎的,布满了弹孔和坑洼。 “机枪架起来,掩护他们几个!” “火力压制!” “他妈的!朝三楼那个窗子打发榴弹!” 澳军早已把酒店里边的大部分可燃物都给扔了,床、衣柜、窗帘、地毯等等均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所以明军虽然通过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将一楼的敌人消灭殆尽,但二楼、三楼往上的澳军仍在抵抗。 从前步兵自动火力占优的局面在这儿也不复存在,因澳大利亚人和保守固执的英国人不同,他们装备了相当数量的汤姆逊冲锋枪。 达尔文市的大部分城区都在熊熊燃烧的战火中化成了废墟,尤其是围绕着斯图亚特中学和伊西多酒店的两处主要战场,任何建筑都被炸塌,放眼望去见不到一栋完好的房屋。 明军的80㎜迫击炮、112㎜步兵炮、112㎜榴弹炮、144㎜榴弹炮,澳军的3英寸迫击炮、qf4.5英寸榴弹炮、qf18磅野战炮,双方的各型火炮毫无顾忌的发射炮弹。 在这样一片片的残垣断壁之间,澳大利亚守军堪称寸土必争,他们与明军有一屋争一屋、有一楼争一楼、有一街争一街。 明军步兵曾经依靠较为多见的冲锋枪和自动枪而在近距离战斗中占过不少便宜,可现在面对澳军步兵的汤姆逊冲锋枪与温彻斯特霰弹枪却只能算旗鼓相当。 而且澳军 明军每前进一步、每夺占一幢楼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如此血腥争夺的结果就是瓦砾碎片和横尸遍地。 澳军使用的霰弹枪被证明是一种很适合近距离战斗的武器,明军发现己方也应该多列装些霰弹枪,否则交火时有些不对等。 大明陆军一直以来不把霰弹枪当作标准战斗装备,所以没有统一规定型号。 各个步兵师虽然或多或少会装备一些霰弹枪,但型号往往杂乱无章——宝成牌三管猎枪、瑞丰牌泵动式猎枪、雷明顿霰弹枪、勃朗宁半自动霰弹枪等等皆有。 面对霰弹枪吃了苦头的二十七师直接致电兵部,强烈要求加紧配发军用霰弹枪! 截止到10月18日,四天三夜的高烈度巷战让明军参战部队精疲力尽。 陆战一旅阵亡达373人、负伤1128人,三八式中型坦克的不可修复损失有6辆,勉强控制住了北城区的几处关键要点。 坦克部队、官兵部队、炮兵部队也各有伤亡, 不过南城区的关键要点已大半攻占,其中伊西多酒店在这几个昼夜里三次易手! 澳军 但市区里还存在着很多零零散散的散兵游勇,但因为大部分关键要点均被明军占领,这些不成建制的零星抵抗构不成威胁。 倦乏的周长风坐在两个空弹药箱上喝茶,可却接到了龙朔号的无线电通讯。 那位被委派来观察战局的兵部专员说道:“周待诏啊,朝中刚刚来电,询问这边的战况进展。” 第430章 立足之战告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交战烈度都快赶上斯大林格勒了……” 周长风小声感慨了一句,随后答复道:“截止今天中午,澳六师已被基本歼灭,但还有一股大约五百人的残部在负隅顽抗,预计能在明天结束战斗。” 七成市区毁于战火,这座小小的港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建如初。 陆军 而历史上着名的功勋部队——近卫 如此对比,可想而知二十七师这些日子究竟有多拼命。 一场硬仗下来把整支部队打到失去战斗力,这实在是始料未及。 大家一开始就知道澳军势必会坚定死守,早就做好了要付出较大代价的心理准备,可结果还是大大超出预期。 在龙朔号战列舰会议室中,二十七师师正丁义平,一个平常热情豪爽、大大咧咧的中年人,在众将领的面前发话时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将领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沉默着想不出该怎么宽慰他。 敌军残部仍然死守在剩余的据点中,按照过去几天的经验,要将之全歼估计仍要付出大约三百人伤亡的代价。 二十七师的野战补充营已经空空如也,仅剩下十几名士官和勤务人员在维持着剩下的架子,其余五百余士兵早就分散补充进了各营各队。 即使如此,几天的鏖战让那些接受过补充的营队再度遭受重创,现在整个二十七师只剩下两个队仍可投入直接战斗,其余单位仅能勉强驻守自保。 大明陆军一般对战时部队状况划分为三档,一级、二级、三级由强到弱。 对于满编官兵197人的步兵队来说,人数≥130人为一级,具备足够的战斗力;人数≤60人为三级,不具备战斗力;介于二者之间的是二级,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但不宜投入进攻行动。 仗打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周长风让二十七师的那两个队负责西南方向的辅攻,主攻任务则由陆战一旅承担。 10月19日6:39,拂晓时分,阳光像扫帚似的在大地上自东向西扫过,天地间蓦地就亮了。 停泊于肖尔湾的明军舰队做好了齐射准备,一根根粗细不一的炮口直指市区方向。 响彻云霄的轰响犹如从天边传来滚滚惊雷,128㎜、144㎜、208㎜、400㎜的炮弹划出一道道曲率不同的抛物线,将澳军 随后,起飞自天市左垣号和北落师门号的三十多架舰载鱼雷机也客串执行对地轰炸任务,250㎏航空杀伤爆破弹爆炸时卷起的冲击波和烟尘比龙朔号发射的400㎜爆破弹更为高大。 在毁灭性的火力准备之后,这片区域已经变成了月球表面一般,到处都是松软的泥土和大大小小的弹坑。 澳军 这儿已经没有高于地面超过三米的建筑存在,一切住宅与楼房都化作砖瓦碎片。 两架刚刚交付服役不久的三九式重装炮艇机也仓促从本土转场飞来,机组成员都没有闲暇休息就匆匆投入了战斗。 四个队的陆战队步兵从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迫近,以十几辆三八式重型坦克为移动掩体,向任何敢于射击的火力点开炮扫射。 对于那些隐蔽在犄角旮旯的敌人,士兵们又辅以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一点一点地清扫藏匿于废墟间的敌人…… 艰难的战斗在当天下午告终,除了二十多个伤兵和三名军医勉强算投降以外,这股五百余人残部大部分都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致电督府和朝廷吧,达尔文有组织的抵抗已全部肃清。” “是。” 与士兵们相仿,身为主要指挥官的周长风也精疲力尽。 残酷的战斗让他这些天没有休息好,现在只想给耳朵里塞团,往行军床一躺,好好睡上一觉。 尽管市区大半被毁,但达尔文港区码头的损坏程度却要轻微一些。 当友军在市区与敌人苦战的时候,陆军 工程四旅预估大约十天后可以恢复四成的吞吐量,一个月后可以恢复到八成。 舰队亦在仔仔细细地对港区周围海域进行二次筛查,清除残留的水雷,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这座付出不小代价才夺占的港城,很快就能发挥其战略价值了。 一架从北落师门号轻型航母上起飞的舰载俯冲轰炸机飞越了达尔文上空,飞行员看到的是一片被战火摧残后的荒废之地,尚未熄灭的余烬仍在冒着黑烟。 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的心情都颇为复杂,从大战爆发至今这还是首次摧毁一座城市,虽然只是一座还不及大明本土随便一座县城大的小城镇。 达尔文之战是大明尝试攻略澳大利亚的 这也是整个浩瀚战场上的一角,在此期间,从北太平洋到南太平洋几千公里的广袤天海之间,双方数不清的飞机、潜艇、军舰都在行动着,整条战线上亦有诸多战果。 在东瀛列岛的大阪、京都等地,美军的抵抗强度不高,明军和当地仆从军一路上高歌猛进,后者倒是士气高涨、愈战愈勇,美军及其在当地扶持的武装节节败退,很快就投降了。 在马里亚纳群岛的关岛和塞班岛,陆战三旅只遭到了轻微抵抗。驻防关岛的美军兵力薄弱、武器匮乏,只短暂抵抗了半天就投降了,双方伤亡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百人。 在阿留申群岛的荷兰港外海,春分乙八号潜艇战果两开,先后击沉了一艘美军油轮和一艘驳船。 在威克岛以南海域,惊蛰乙三号潜艇在巡逻时被发现,被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击沉。 在巴布亚半岛的莱城,累计有两架三二式水上飞机和一架侦察机在执行侦察任务时被美军战斗机击落。 美国人也好、英国人也罢,保住澳大利亚这一基地都是当务之急,澳洲的陷落意味着从今往后欧美势力将不存在任何跳板与据点来进攻大明势力范围。 富兰克林和温斯顿一致认为必要不计代价集结强有力的军事力量来扞卫澳洲,从而遏制大明咄咄逼人的战略进攻姿态。 虽然在战略上达成了共识,但在具体事务上英美两国却各有各的小心思。 首先英国作为澳大利亚效忠的宗主国,理应承担保护义务,但显然自身难保的英国压根无法提供什么军事援助。 所以澳大利亚与美国签订了《美澳航运及侨民安全协议》,美军 现任总理罗伯特-孟席斯爵士尝试缓和宗主国的关系,然而却遭到了多方反对。 虽然他努力使国家上下团结,可因为没有欧战参军的经历让民众对其缺乏信任。达尔文被明军登陆、陷落不可避免,这更加激化了民意,人们非常失望。 迫于压力,罗伯特辞去了职务,工党领袖约翰-科廷接任战时总理,他主张优先扞卫本土,避免愚昧且不合时宜地顺从宗主国。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两天,约翰在忙于筹划一系列的战时法案,而华盛顿则在和伦敦暗中较劲。 双方就澳洲战区司令官的人选而各执己见,理论上美国人来担任是合情合理的,毕竟这是必须得抱的大腿。 但伦敦方面觉得这只会进一步扩大美国人的影响力,所以坚决要求让一名英国人来担任,实在不行让澳洲人自己挑一个也可以。 这深深地刺激到了美国人,让他们觉得受到了轻视——搞笑呢?白钱的大冤种谁爱当谁当! 恼火的华盛顿方面宣布暂缓对澳大利亚的军事援助,一下子就让英国人和澳大利亚人急了,赶忙表示人选还可以再商量。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司令官由美国人担任,但参谋长须由英国人担任。 伦敦方面几乎在 而华盛顿方面也差不多,大家都立即想到了此时还在科雷吉多岛上指挥着孤军的麦大帅。 尽管军政两界有不少人讨厌骄傲自大的道格拉斯,但大家也都承认,在如今的陆军将领中还真找不出比这家伙更合适的人选。 战术战役本领、实战经验、资历,从各方面来说道格拉斯都是够格的,可以算是综合性将领,而且他的政治才能或许也很适合澳洲战区司令官这个位置。 故而乔治-马歇尔向富兰克林提出建议,尽快让道格拉斯离开菲律宾那个鬼地方,转去澳大利亚担任协调英美澳三方的司令官。 另外,立场摇摆不定的菲律宾总统也要顺带接走,免得他向大明投怀送抱,那会让合众国很丢面子的。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富兰克林甚至都已经打算用麦大帅的牺牲来成就美名了,刚好可以振奋军民士气。 可考虑到道格拉斯如今是美国人心目中勇敢、无畏、自信的英雄将领,让他牺牲存在不确定因素,而且要是他拒不尽忠、被明人俘虏那可就糟糕了,必然会对军民士气造成沉痛打击。 所以总统批准了撤离计划,正式下达明文指示,要求道格拉斯立刻撤离科雷吉多岛,将指挥权交给温莱特准将。 有意思的是,菲律宾总统奎松决定提前支付当年许诺给予麦大帅的津贴,并额外增加一笔特殊酬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拟定了行政命令,让财政部账户上划出42万美元转入了道格拉斯在纽约摩根大通银行的私人账户。 显然,这事对外严格保密,毕竟要是那些在巴丹要塞区忍饥挨饿的美军士兵得知笨狗道格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发了这一笔横财,怕是要直接把枪一丢举白旗投降了 10月22日,科罗吉多岛指挥部收到了来自华盛顿、由檀香山转发的密电——内容是将道格拉斯的军衔晋升为中将,并命令他移交指挥权。 「……潜艇将会来到科雷吉多,你必须启程撤离前往澳大利亚……你将在那里担任新的指挥官,指挥美国与澳大利亚部队……」 这封秘密电报的署名不多见,竟是总统、陆军部长、陆军参谋长三人联名的。 可麦大帅却表现得愤怒和不情愿,他大声嚷道:“愚蠢的决定!我的兄弟们还在战壕中战斗,他们却让我抛弃你们所有人……这是逃兵!多么耻辱!” 极要面子的道格拉斯生怕这样离开会因为没有履行“在这里战斗到底”的诺言而导致从前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光荣人设崩塌。 韦伯斯特中校颇为无奈地劝说道:“长官,我想伱应该执行命令,这场战争仍然需要你。” “不,我、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将一直留在这里,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华盛顿答应的援军抵达解围,要么我们战斗到底。” 说着,道格拉斯从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中取出了父亲留下的手枪,那是一支经典的柯尔特7873转轮手枪。 “长官?” “去帮我寻找(它使用)的子弹,这样那些中国人就无法活捉我了。” 其实吧,指挥部中的军官们都是明白人。 首先,他们知道麦大帅大概率只是在作秀。 其次,他们倒也真希望他能够活着离开,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希望争取到援军。 华盛顿方面对于他的严词拒绝非常无语,富兰克林甚至向秘书吐槽说:如果他真的能保证不会被俘虏,那就就在那里吧。 最终,在三天以后的10月25日,完成了指挥权移交等一系列事务以后,不情不愿的道格拉斯还是带着家人来到了码头。 他对温莱特嘱咐道:“如果我能到达澳大利亚,我很快就会回来,会带很多东西回来。” “我会尽力的,长官。” 语毕,二人相互敬礼告别。 就这样,道格拉斯缓步登上了停靠于码头的海狮号(ss-195)潜艇…… 这两天精力不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睡眠时间是足够的,不多也不少…… 第431章 灭国舰队的策略;战败前夕的晋升 由于 澳洲兵团序列总和有三十万人之多,不过时至今日运抵爪哇的也只有半数,督师部命令 达尔文之战严重超出预期——明军原本估计只需三天、伤亡一千人就能拿下,结果却打成了这个样子。 因此登陆莫尔兹比的下一步行动被紧急叫停了,督师部决定召开高级将领会议,讨论该如何调整行动计划。 由于机场仍未修缮完毕,所以一架三二式水上飞机降落在了达尔文港,用于接送周长风和丁义平前往泗水。 六架三七式舰载战斗机奉命为之护航,一架接一架的从天市左垣号的甲板上加速起飞。 到底是统领集团军级部队的指挥官,非常人可担负,大明澳洲兵团督师由南安侯庞令启挂帅,他也算是周长风的老熟人了。 装潢典雅的泗水海军基地司令部现在云集数十名陆海空三军将领,大家都显得有些急躁,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处理。 随着众人尽数到齐,庞令启也不拖沓,马上敲了敲桌子宣布开始议事。 海军方面自然是最先发言的,空军次之,毕竟就重要性而言陆军可比不了二者,陆军官兵可没法游到澳大利亚东海岸。 “……不容忽视的是,自21日起,美之太平洋舰队无线电通讯频次明显高于以往。因估测困难,我们能大致定位的坐标锁定在夏威夷西南八百公里处半径二百公里的范围间。” 一名海军情报军官阐述着近期的一些情报。 南洋舰队 “是,不过没法断定他们会从哪截击,南北两线都有可能啊。”边上的一名空军准将说道。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舰队交战还是尽量要靠近我军陆基基地,但恐怕短时间里喇包耳和图喇吉的机场建设不成。” 北线,陆战三旅正在跳跃式的南下。先在10月14日夺取了关岛和塞班岛,又在10月20日占领了南边一千多公里的特鲁克岛。 他们接下来便要向所罗门群岛进发,兵分两路,夺取新不列颠岛的港城拉包尔,以及所罗门殖民地首府图拉吉岛。 【配图】 南线,便是从达尔文出发,穿过托雷斯海峡以后对莫尔兹比实施登陆作战。 明军的战略部署也可以称作阳谋,美军一眼就能看清楚明军接下来想做什么,不存在什么遮遮掩掩。 在历史上,ijn亦希望夺取盟军关键的战略要地澳大利亚,不过这一计划刚一提出就马上被陆军断然拒绝了,理由是没有多余兵力可供调遣。 随后ijn便做出了退让,提出了一个更折中的有限南进计划,亦被称作“美澳遮断战略”。 这个计划的构想是通过占领所罗门、斐济、新喀里多尼亚这几处战略要地,切断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的联系。 历史同期的ijn面临如此窘境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因为当时ija一共不过51个师团,可其中足足有35个师团被牵制在广阔的中国。 而这些是大明所不需担心的,大明陆军现在虽然兵力也只有百万出头,但防御本土的压力很小,实际上有大把的兵力可供部署到海外。 截止十月初,大明陆军现在共有56个步兵师、2个战车旅、4个机动步兵旅、21个野战重炮旅、3个攻城重炮旅、10个工兵旅以及若干其它支援单位,不含基地军营机构的勤务人员,合计恰好超过百万之众。 而远洋投送能力也相当充沛,春夏之交时注册登记的商船总吨位为971万吨,如今过了半年,这个数字已达四位数。 安南、朝鲜、琉球、兰芳的一部分船主喜欢把船只登记在大明,这个数字有些水分,但又等同于没有——你的就是我的,天朝要征用你的商船你会不答应吗? 可用兵力和投送能力这两大关键都不存在问题,使得大明向太平洋地区辐射军事影响力的效率是日本的好几倍。 “……三七式岸基雷击机满载时作战半径不过一千五百公里,遮蔽不了多少海域,到时如果交战位置过远,空军便只能干瞪眼了。” 三七式鱼雷轰炸机在轻载时的最大航程有3800㎞,挂载一枚250㎏航弹执行侦察巡逻时的航程为3600㎞,但若是挂上一枚鱼雷、也就是满载时就只有3000㎞了。 尽管这型飞机性能优异,但航程却一直让海军和空军不太满意,因此即将开始量产的乙型已经将满载航程提升了500㎞。 在场的将领们都望着前边挂着的硕大地图,几名参谋合力在上面画了个圆,表示空军单位从关岛、塞班岛起飞的作战半径——勉强够得到俾斯麦海。 胡泽宁开口道:“特鲁克的机场必须加紧建设,否则制约太大了。” 那名空军准将点头答复道:“工程七旅不日就将抵达特鲁克,想必能赶在月底完成修缮和一期建设。” “跑道长宽如何?” “一期规划是扩建一条一千二百公尺长、四十公尺宽的简易跑道。” 历史上特鲁克在欧战后就成了日本的委任统治地,而今却不一样,未参加欧战的大明没有索取这些位于大洋深处的岛屿,所以特鲁克落入了美国的囊中。 这是一处非常非常非常优越的天然舰队锚地,十几个岛礁之间有六条航道,平均水深达二千多米。 【配图】 不过陆战三旅仍然很轻松地将之夺占,几百名美军之中有一大半都是非战斗人员,抵抗很轻微。 可他们在明军登陆前就在韦诺机场埋设了全部的炸药,几乎把跑道炸了个底朝天。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陆战三旅在将之缴械以后便将他们赶去了自己亲手毁坏的机场,让他们填坑修缮跑道。 有趣的是,因为美军在建设机场时习惯于使用工程机械,比如挖掘机和推土机,但他们在爆破跑道时也顺带毁坏了十几辆卡特皮勒r-4推土机,所以他们一开始拒绝去以人力挖土填坑。 然后……然后被嘲讽挖苦和拳打脚踢了一顿,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挥铲子。 海军和空军将领们议论了一会,先是考虑将龙朔号战列舰和北落师门号轻型航母调往北线,随后又犹豫要不要把后者留下。 因为无法达成共识,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轮到负责地面作战的 “要增兵多少?”一名海军少将问道。 “还是以陆战一旅搭配一个陆军师来办,一次性增兵太多也没法施展开。但是预计费时间要增加,按十天到半个月来估计吧,期间增援一个团来轮换。” “又要中途调船啊……行。” 尽管不大情愿,但海军方面还是直接答应了。 此前,乐观无比的明军在虚眩行动计划中预计只需三天就能拿下莫尔兹比,但澳军在达尔文的奋勇死战让明军上下意识到不能轻敌,必须谨慎审视澳大利亚人的决心。 南洋指挥部的将领们没有达成共识,只能向本土司令部反馈情报和看法,交由上级决断。 因为是和预想中最为强大的对手作战,大明海军上下可谓全力以赴,对现有的海军序列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组建了从未有过的庞大舰队。 原先的东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几乎名存实亡,只剩下一些老式驱逐舰、巡洋舰之类的近海防御力量。 抽调了各支舰队主要战舰编组而成的打击舰队代号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其中包括了全部的高速主力舰。 甲字三十一炮击舰队(a31-bbf):4艘高速战列舰、2艘重巡、3艘轻巡、9艘驱逐舰。 这支舰队除了开皇号和之后将奉命加入的龙朔号以外,入役不久的永乐号和宣德号两艘新锐高速战列舰也在其序列中。 放眼全世界,这也是首屈一指的——英国人现在一艘高速战列舰都没有,美国人除了北卡罗来纳级之外全都是铁王八,意大利人的维内托级还未竣工,德国人的麦克斯级也在准备海试。 甲字三十二炮击舰队(a32-bbf):5艘低速战列舰、3艘轻巡、9艘驱逐舰。 甲字三十八炮击舰队(a38-bbf):4艘重巡、4艘轻巡、12艘驱逐舰。 丙字二〇空袭舰队(a20-cvf):2艘航空母舰、1艘轻巡、5艘驱逐舰。这支航母编队以两艘太微垣级航母为核心。 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a22-cvf):2艘装甲航母、1艘轻巡、5艘驱逐舰。这支航母编队以两艘紫微垣级装母为核心。 丙字二十四空袭舰队(c24-cvf):3艘轻型航母、2艘轻巡、6艘驱逐舰。这支航母编队以三艘北落师门级轻母为核心。 丙字三〇雷击舰队(c30-ddf):4艘轻巡、12艘驱逐舰。 丙字三十四雷击舰队(c34-ddf):2艘轻巡、2艘超级驱逐舰、12艘驱逐舰。 丙字三十六雷击舰队(c36-ddf):2艘轻巡、3艘超级驱逐舰、18艘驱逐舰。 甲字三十四潜战舰队(a34-ssf):1艘潜艇母舰、1艘驱逐舰、5艘重炮巡洋潜艇。 三十年代时法国人热衷于大型巡洋潜艇,其代表作便是絮库夫号,大明海军也很感兴趣,便着手建造了五艘清明级,专门负责配合舰队行动、在舰队决战时给予对方突然袭击。 甲字三十六潜战舰队(a36-ssf):2艘潜艇母舰、8艘远洋潜艇。 大明海军认为在舰队决战时辅以少量潜艇会出奇效,所以会集中几艘新锐潜艇组成编队,跟随舰队一起行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哨戒舰队和支援舰队,包括水上飞机母舰、维修舰、补给舰。 这支庞大的舰队已经从杭州、达鼓、广州陆续起航,前往刚刚夺占不久的关岛停泊待命、伺机而动。 大明海军正在策划的方略可以总结为“逼美救澳、围澳打援”,这样可以大大减小己方的侦察、追踪难度,方便定位敌军舰队。 而在同一天,明军对巴丹半岛的总攻也正式打响。 经过这些日子的准备,野战重炮旅和攻城重炮旅全都部署到位,大批补给也囤积得较为充足。 兵部委派到场视察的专员在发回朝廷的奏报中记述道:「……我王师各部均已排开阵势,阵地左右相接,旌旗蔽日,千百重炮咆哮贯彻云霄……」 困守于巴丹半岛美菲联军此刻军心涣散——麦大帅和奎松携带家人的逃跑给予士气沉重打击。 在前线的土木掩体和半永久工事中,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士兵们已经窘迫到了宰杀马匹充饥的地步,看着跟乞丐没什么差别。 疟疾和登革热广泛流行,每天都增加大约九百个病患,虽然药品充足,但前线部队却因此存在大量缺额。 大家认为他们已经被无耻的山姆大叔所抛弃,从军官到士兵都纷纷用麦大帅逃跑前的名言调侃来苦中作乐。 士兵向军官报告:长官,我要上厕所,但我会回来的。 军官向其他士兵答复:好,我也要上厕所,伱们都待在原地,因为我也会回来的。 从拂晓到日上三竿,明军以大大小小数百门各型火炮对美菲联军的阵地狂轰滥炸,随后在坦克部队的配合下发起大规模进攻。 美菲联军一触即溃,不是逃跑就是投降。 一些投降的士兵拿着明军空投的传单,鼓起勇气向押送他们的明军士兵请求能不能给个罐头。 巴丹半岛的防线在三个小时内全线崩溃,贾斯汀准将派出了手头仅有的两个营的预备队试图挽救防线,但这毫无意义。 兵败如山倒,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当天夜里,科雷吉多岛上的指挥部中,参谋们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在地图上标记敌我双方的态势。 刚刚晋升少将才两天的温莱特望着标记混乱的地图,心烦意乱的他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该死的!让华盛顿见鬼去! 单单晋升军衔有什么用?哪怕送来一箱斯帕姆午餐肉罐头也比这样强啊! 他艰难地开口,无力地说:“我同意贾斯汀的投降请求,接下来…就只剩我们了。” 第432章 死亡行军?惩戒行军!试着往里边灌 接到准许投降的答复后,贾斯汀准将却仿佛如释重负。 终于要结束了吗?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灰意冷。 由于找不到可用的白旗,士兵们只能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床单,把它裁剪成了几面大小不一的白色降旗。 11月1日早晨,巴丹要塞区预备指挥部中…… 几名参谋已经不再去更新地图标记,他们在整理一摞摞的文件和电报副本,然后将之塞进对半截开的汽油桶中焚烧。 贾斯汀准将从大皮箱中翻找出了一身制服,这是唯一一套干净的衣裤了。他换上了这身制服,然后开始用刮胡刀刮脸。 虽然是投降,但基本的仪表还是得注意的,这涉及到军人的荣誉和尊严。 昨天持续了一整日的炮声停歇了,明军已经得知美菲联军的投降消息,整条战线都在陆续停火。 “长官,我们要销毁技术装备吗?”一名中校军需官问道:“中国人在传单中警告,任何破坏物品的行为都会被当作不友善的。” “按照条令与传统,做吧,下达销毁命令。” “是,长官。但……命令由谁署名?” 大家都不愿意为此承担责任——不销毁,战后可能会被本国军事法庭指控;销毁,明军又会迁怒下达命令的人。 “我会签字的。”贾斯汀平静地说。 半个小时后,一辆在车头两侧各插着一面小白旗的凯迪拉克轿车缓缓驶离了预备指挥部。 贾斯汀准将与两名军官乘着车穿过过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防线,简易公路被炸得坑坑洼洼,轿车很颠簸,好几次都磕碰到了底盘。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躺或座,步枪被随意地丢在旁边。 每个人都面露倦色,但却又显露出一副解脱的神情。 片刻之后,轿车停在了混乱战线的一角。 这里应该是美菲联军的一个补给站,昨天战线崩溃后仓皇撤退,此处被明军完好无损的占领了。 一箱箱弹药堆积在一起——除了食物,所有物资其实都很充沛。 贾斯汀准将发现,那面星条旗上还布着弹孔,或许是什么时候缴获的吧。 他当即提出更换,但是却被拒绝了, 双方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巴丹半岛的全部美菲联军都将在今晚零点以前放下武器投降。 不过,科罗吉多岛和德拉姆堡不在范围内,这让明军将领们有些不满意。 贾斯汀要求严格遵照国际法对待俘虏,保证新鲜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 对此,参与谈判的严辰武不咸不淡地说:“言出必行,按照原先空投的告示,没有毁坏装备物资的予以正当待遇,反之,肯定要受到惩处。” “国际法没有这样苛刻的要求!投降前销毁武器装备是合理的做法,也是各国公认允许的。”随同而来的一名美军上校说道。 “你错了,我国朝只表明在原则上遵循国际法,所以在具体处置上自然可以自由裁量。” 事已至此,底气全无的贾斯汀准将几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来驳斥,他们被不断催促赶紧签字,很快就承受不住压力而同意无条件投降。 实际上之前在下达销毁技术装备的命令时,贾斯汀准将注明了特殊事项,剩余的所有汽油、卡车、药品都应完整保留。 历史上美国人也是这么做的,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乘车前往战俘营,可最后的结局却是被强迫进行死亡行军。 十万联军俘虏被迫在缺少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徒步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战俘营,因为长期疾病和营养不良,这样的长距离行军让一万五千多人殒命在半途。 与原位面俘虏们的倒霉遭遇相比,现在的明军在进攻巴丹半岛时没吃亏,而且也确实无意刻意折辱弱小,所以数万联军俘虏无疑要幸运很多。 尽管美国的工业能力首屈一指,但实际上在明军下层官兵的世界观中,美国只是土财主一样的角色——靠着法国帮助才独立,后来竟被加拿大攻占首都烧了白宫,最终靠着欧战才一朝暴富。 对于这样的菜鸡对手,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折辱的兴趣,缺少成就感。 反倒是之前在马来亚与新加坡擒获的英联邦俘虏要倒霉一些,昔日天下无敌、不可一世的大英帝国军队如今却全军覆灭,这不得好好讥诮嘲讽一下? 一类是遵从告示没有毁坏装备的,将分批乘坐卡车前往火车站,然后再被运到马尼拉西北方向的战俘营;另一类是有组织的毁坏了武器装备的,将集体徒步走去战俘营。 “上帝啊,许多士兵还患有痢疾和疟疾,这会害死他们的!”贾斯汀大为吃惊。 旁边的翻译大声干咳了一下,冷冷道:“将军,注意你的态度和用词,伱现在是俘虏。” 后勤佥事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总是板着脸,他平淡而正式地缓缓答复道:“规矩就是规矩,事先告知过的事可不是吓唬人的,说到做到方有威信。” “不、不、不,这是谋杀!该死,我不应该签署命令的……” 贾斯汀准将有些崩溃,非常失落与自责,早知如此还不如选择担负战争结束后回国被追责,华盛顿那帮子政客完全抛弃了这支残兵,毫无信誉! 美军将领们大致能够理解这种区别对待的目的,但一想到之后将面临的长途跋涉,他们就既生气又后悔。 经过努力争取,明军方面同意美菲联军的医护人员率先撤离,在前往战俘营的路线上沿途设立三个临时医院和一些救护点,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段时间明军囤积了大批给养,而且一开始在马尼拉缴获的给养也还有很多,所以在物资方面完全充足;同时美菲联军在巴丹要塞区亦有大量药品库存。 在防线后方,一部分囤积弹药的补给站和临时仓库燃起了熊熊大火,一箱箱成千上万发的子弹和炮弹被爆破销毁,连环殉爆让许多地方烈焰冲天。 一支支步枪被架在一起,泼上汽油点火,像堆起来的木柴篝火一样。 火炮亦被拆掉炮闩,在炮膛内塞入铝热剂燃烧弹,一门门火炮便在耀眼白光中被三千多度的炽热高温熔毁了关键部件…… 从 这些人无疑是幸运的,乘车只需半天的工夫便可达到火车站,然后 而那些经核查发现销毁了火炮、弹药、电台、炮队镜、发电机等等技术装备的部队,便会被区分聚集在另一边,在明军士兵和装甲车的押送下向北行军。 经过初步统计,人数差不多是对半开,至少有一半单位切实执行了销毁装备的命令。 许多俘虏因为疾病初愈而非常虚弱,而那些正患着病的人则更为艰难。 那些得了痢疾的俘虏会难以控制的急性腹泻,行军队伍的路线旁边时不时的就能看见一滩滩的恶臭秽物。 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队伍中,有些人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 骑着摩托车、乘着装甲车的明军官兵就在队伍旁边,时不时地催促那些坐在地上擅自休息的俘虏赶紧起来。 以贾斯汀准将为首的十几名高级军官亦在行军队伍之中,毕竟按照明军的逻辑,他正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11月2日下午,在 在他的车队途经一处人满为患的救护站时,几名军医和护士径直冲了出来,挡在了越野车的去路上。 “吱”的一下急刹让土路尘土飞扬,正在小憩的严辰武不满地抬眼看去。 “她们在说什么?” “回禀钧座,大抵是抗议让伤病的人也一起走远路。” 严辰武正视着车旁边被亲兵们用枪指着的女军医,“你有什么问题?” 后者悲愤地喊道:“我原本以为你们是充满道德的文明军队,但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严辰武捋了捋衣领,淡淡道:“我不和不通礼节的人讲话。” 那名大声嚷嚷的中尉举手敬礼,咬牙道:“格拉蒂丝-霍尔。” 面对情绪激动说个没完的格拉蒂丝,平心而论严辰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曾经和周某人聚餐闲聊时谈论过的话题,便开口道:“你觉得这是恶意欺凌吗?恐怕恰恰相反,你们应该庆幸我国朝宽宏大度,只施加了些许惩戒。” 格拉蒂丝觉得这个回答太过于无耻,她恼怒道:“多么无耻!你们的行为是谋杀!” “如果要刻意杀俘,可不会提供吃食,也不会让你们在路上开设救助点。”严辰武伸手指了指,接着说道:“‘智将务食于敌’是我军宗旨,你们毁坏军械给养对我军而言乃是挑衅和轻蔑,自然要承担应有的过错。” “我不能理解。” “你们美国人生在天赐之地,物产丰盈,铺张浪费,当然不懂中华大地千百年来的节俭德行。你们毁掉了应得的战利品,这当然是大过,何况事先早都已经散发过告示了,明知故犯,理论上是该罪加一等的。” 该死的!按照这个逻辑,最后还得反过来感谢你们大恩大德? 仍然气愤的格拉蒂丝摇头道:“我不想理解东方人的价值观,我只知道你们签署过国际公约,那么必须遵照履行!” “我们在原则上是遵照法条的,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吃的喝的一应俱全。”严辰武不想再浪费口舌,说完以后便让司机开车。 东西方不论如何都存在价值观的差异,显然明人理所当然的愿意基于自身价值观来行为处事。 接下来,面积不过百顷的弹丸之地的科雷吉多岛就成了明军剩余的两大目标之首。 这座岛屿与陆地只相隔几公里,明军野战炮群开始对其实施猛烈炮击。 与之相比, 重达860㎏的416㎜混凝土破坏弹通过配套的装填吊车才能塞入炮膛,炮弹以弯曲的抛物线砸向目标,犹如天空中落下的重锤。 守卫科罗吉多岛的美军也开火还击,双方隔着海峡展开了激烈炮战。 然而重型臼炮的混凝土破坏弹威力巨大,发熕二号在炮战 爆炸之猛烈仿佛火山爆发,湛蓝天空中的白云都好似要被烟柱染黑。 陆战二旅四团的两个步兵队和一个浮游战车队组成了 战斗在19:38打响,陆战队士兵们从靠岸的几艘登陆艇中接二连三地跃出,随后有人踩上了地雷,呼救声和喊杀声顿时响彻滩头。 紧接着又有绊发照明弹被触动,岛屿东北部顿时被升空的照明弹照得亮若白昼! 担负支援任务的三十多辆三五式浮游战车因为涨潮和马尼拉湾的湍急水流而严重偏航,最后仅有四分之一在预定登陆点上岸。 仅有2hb重机枪作为反坦克武器的美军无力抵御步坦协同的陆战队官兵,徒劳无功的反击只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翌日清晨,失望的温莱特少将下令发出了最后一封电报,随后焚毁密码本、砸坏发报机,升起白旗宣告投降。 现在,摆在明军面前的就只剩下了扼守在马尼拉湾出入口的水泥战列舰——德拉姆堡。 【配图】 获悉消息以后的周长风笑道:“美国人指望用重机枪对付战车实在是太天真了。” “可剩下的那个堡垒也难办哦,几公尺厚的水泥。”赵寒枫忧虑道。 “也没那么难。”周长风耸了耸肩,轻松道:“灌些稠化汽油呗。” 第433章 一百桶特制燃料;绝妙的篝火晚宴 第433章一百桶特制燃料;绝妙的篝火晚宴 许久以前,刚刚被海军从禁军挖墙脚的周长风就和严辰武讨论过德拉姆堡,二人在大都督府参谋处专门研究如何对付它。 德拉姆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至昌九年,当时美国人开启了一个宏大的建造计划在马尼拉湾入口的埃尔弗莱岛上建造一座堡垒。 他们几乎将整座小岛夷为平地,以之为基底用钢筋混凝土建造了一艘“战列舰”,前后历史五年多。 它长约百米,宽约四十米,坐东朝西,尖端朝向南边,宛如一艘巨舰的舰艏。 有句话说得好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壕无人性的美国人追求极致,成功打造出了现如今几乎坚不可摧的东西。 为保证这座海上堡垒的坚固程度能担得起“不沉的战列舰”之称,建筑师和工程师们为之设计了四周厚约8的墙壁,而顶部亦有6厚度。 历史上,大战后期英国皇家空军投入使用的高脚柜巨型航弹重5400㎏,于高空投下后能在自由下落过程中达到近1200㎞h的超高速度,因而能够侵彻4.9厚的钢筋混凝土堡垒。 这基本上代表了而今技术水平下人类能达到的最强大的侵彻能力,可依旧无法破坏顶部厚达6并安插了三层76㎜厚的钢板的德拉姆堡。 理论上唯有古斯塔夫800㎜铁道炮能够对付它,且不论有无,即使有,恐怕也难以将之部署到位。 军部是不乐意慢慢围困这座堡垒的它存在一天,明军就一天无法出入马尼拉湾。 因而针对德拉姆堡的诸多方案早就已经准备完毕,现在随着半岛和科罗吉多岛均已被攻占,这座堡垒就成了卡在马尼拉湾出入口的鱼刺。 周长风向陆战三旅发去了电报,询问从国内起运的那批特制燃料是否已经到位,何时展开对德拉姆堡的突袭。 陆军兵器格致研究院使用油酸、棕榈油、汽油混合,通过调整各种物质的比重得到了几种稠化程度各不相同的特制燃料。 不过和后世近乎凝胶状的凝固汽油不一样,这些特制燃料只能称作稠化汽油它们更像浓稠的油脂,具有可观的流动性,而非黏糊糊的凝胶。 尚青号货轮是众多被大明海军征用的商船之一,一个月以来不断往返于达鼓和林加延湾,向部队运输军需物资。 船员们没觉得战时和平常有多大区别,一次危险也没遇到过,只是前几天船队中突然有艘驱逐舰发出潜艇警报,让大家吓了一跳,后来才确认那只不过是一片漂浮在海上的金属碎片罢了,被水兵们误认为潜望镜。 这一次,船员们以为尚青号运输的物资也照旧平平无奇,却不知道其中一百个汽油桶中装的正是特制燃料。 因为针对莫尔兹比的登陆行动被暂时推迟了,颇为空闲的周长风索性专门从泗水飞赴马尼拉,打算亲眼欣赏一出好戏。 这要是错过了,可就得后悔几年喽。 11月6日23:30,夜色笼罩下的马尼拉湾一片沉寂。 置身于德拉姆堡的美军第58海防炮兵团E连官兵迷茫不已,大多数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 整个菲律宾已经全部陷落,困守巴丹要塞区的八万大军覆灭、温莱特少将所在的科罗吉多岛也被攻占。 现在,整个亚洲地区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支尚在孤独抵抗的守备单位了,与最近的友军相距四千公里。 德拉姆堡指挥官爱德华少校向大家鼓励道:“这艘船永不沉落,我们将会尽最大可能坚持。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直到最后。” 好在这座由水泥建成的战列舰给予了大家充足的安全感各种物资都相当丰富,堡垒本身坚固无比,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击穿十米厚钢筋混凝土的兵器! 明军在这两天也象征性地对德拉姆堡进行了打击,空军第二轻轰炸支队总共出击三十几架次,投下了一百多枚250㎏航弹。 空袭摧毁了鸟笼型桅杆和木制营舍这些顶部上层建筑,但对堡垒本身毫无作用,仅留下了一些坑坑洼洼。 就在这个时候,陆战二旅已经派出了两支突击队,借着夜色掩护向德拉姆堡逼近。 舟艇斥候队的一个分队乘着四条动力皮划艇悄然而来,在距离拉近后关闭了引擎改为人力划桨。 小艇先后靠岸,三十多名官兵开始尝试攀上面前十几米高的垂直墙面,他们使用缆绳发射器向堡垒顶部残存的栏杆发射套索。 摸黑干这种活着实困难,好一番尝试过后才总算成功。 顶部建筑设施被这两天的空袭和炮击炸得一片狼藉,栏杆残缺不全、七扭八歪,全副武装的斥候队官兵只能一个一个地攀爬,生怕那扭曲变形的栏杆承受不住。 首个登上的是一名下士,他此刻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出发前旅正亲口许诺,先登之人记首功!今后就能神气活现的携功还乡了! 但他那激动的心刚一提起,马上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攥紧。 只见三个人影正从远处走来,端着枪、说着话,其中一人摸索着拿出了手电筒。 “奇怪的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 “艾伦,用手电筒” 当手电筒的亮光照向这边时,下士立刻开枪射击,如此近距离的突然遭遇,压根没有思考和反应的余地。 电光火石间,“砰砰”和“哒哒哒”的两种枪声响彻天海,枪口焰的闪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三名哨兵一个照面就被下士手中的三九式短自动步枪撂倒,一人仓促开枪未中、另一人打着手电筒没有持枪,只有一名哨兵开枪命中。 四、五秒之后,又有一名标兵登了上来,他立刻和中弹倒地的下士一起向另一边赶来的几个哨兵扫射。 双方在德拉姆堡顶部展开了激烈对射,因为E连一共只在上边布置两个三人哨位,所以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及增援。 前几人登上之后便重新找了一段看上去更牢固的栏杆,系上以后抛下了打结缆绳。 就这样,陆战二旅舟艇斥候队的三十九名官兵接二连三地攀爬上来,而E连亦有二十几人陆续从后部的出入口冲了出来,试图将这股明军赶下去。 美军士兵们依托着倒塌的鸟笼型桅杆残骸全力开火! 不知是哪一方发射了照明弹,信号枪发射的小小照明弹跟炮射照明弹相比简直是玩具,但已足够照亮德拉姆堡的上层。 双方很快开始互掷手榴弹,爆炸声和嚎叫声此起彼落 美军士兵们装备的基本是斯普林菲尔德栓动步枪,勃朗宁自动步枪也只有两支,压根无法招架密集的自动火力。 几分钟的交战让两个班的美军伤亡惨重,坑坑洼洼的水泥顶部上倒毙了七、八具尸体。 “中尉!他们正在从左边靠近!” “柯林被打倒了!” “注意!手榴弹过来了!” 三三两两的添油战术无法获得兵力优势,况且E连官兵毕竟是海防炮兵单位,单兵素质没法和舟艇斥候队这样的精锐轻步兵相提并论。 “情况紧急,撤退,撤退!” “走、走、走,回到里面!” 眼看不可能抵挡交替掩护推进的明军,焦急的爱德华少校被迫招呼士兵们撤回堡垒内部,以免到时候连隔断门都来不及关上。 几十秒后,枪声终于消停了。 燃尽的照明弹缓缓落在地上,飘出一缕青烟。 divcassntentadv>斥候队官兵随即围了上去,跨过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来到了那扇厚重得让人望而却步的钢制大门前。 “报,敌军遗尸十多具,都退到下边去了,铁门关得严严实实。” “龟缩回去也活不了几时,呵!” 成功攻占德拉姆堡上层以后,几发表示得手的信号弹随即升空,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在岸边紧张等候的将领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严辰武淡淡道:“传令,出发!” “得令!” 一名中校嘴角上扬,嘿嘿笑道:“把油送过去就万事大吉了,来一个火烧闷罐!” “今儿就好好欣赏一下咱们周大将军的妙想。”四十三师师长一挥手,“来,给老子拿酒来!” 附近的其他几名军官也哈哈大笑,招呼待会边观赏边喝点小酒,还有摄影机也得准备好。 由于行动已经暴露,驻守德拉姆堡的E连开始操纵火炮还击,照明弹从炮位中斜着飞出,将海面照得亮若白昼。 布置在四角的150㎜野战炮向着任何可疑的东西开火,负责运送特制燃料的二十多条小艇自然也被他们盯上,每艘装载34个二百升油桶。 不断有炮弹落海,炸起大团浪花,让小艇在波浪中摇晃起伏。 即使没有直接命中,150㎜高爆弹的冲击波和掀起的水柱亦能对脆弱的舢板造成极大损伤。 期间至少有七条小艇沉没,但最终仍有十六条安全到达。 四部抽水机和发电机仅有一半上岸,士兵们把油桶推着滚上岸,然后费力将之堆积起来。 装满的油桶重达三百多斤,士兵们四人一组,一个又一个的油桶被吊着拉了上去 军官们期待的烧烤晚宴终究还是太理想化了,准备工作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大家都有些困倦了。 翌日3:48,观察所中的军官们昏昏欲睡,有人已经靠在椅背上打盹。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看!信号弹!” 只见远处有一发闪亮的黄色信号弹冲上了夜空。 经过官兵们几个小时的努力,五十多个油桶被全部吊了上去,随后连接上抽水机和软管,将一万多升稠化汽油统统注入已经找到的四个通风口。 他们还顺带搬了一些倒塌鸟笼型桅杆的钢架残骸,封堵在那扇厚重的钢制大门前。 做完这一切后,舟艇斥候队便迅速撤离,他们将四名阵亡同袍用缆绳系好逐一吊到 最后留在顶部的只有一名少尉和两名士官,他们做好了跑路的姿势,同时拔掉了烧夷手榴弹的插销。 “好了没?动手!” “走!” 握柄弹飞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朦胧月色下相当清晰。 仨人拔腿狂奔,冲到缆绳处便伸手抓起绳子转身跃下。 当他们转身之时,正好看到冲天而起的大火从通风口涌出,如若烈焰喷泉似的。 见所有人都已登上动力皮划艇,艇艉的汽油机轰鸣着,驱使大家飞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一条条颠簸的小艇上,官兵们都沉醉地凝视着这幅同心戮力的杰作 整座堡垒无处不在涌出大火,顶部通风口像喷泉一样不断喷吐烈焰,150㎜野战炮的炮位缝隙处也有火苗激射。 顶部遗留的油桶也被引燃,随后德拉姆堡便被遍及首尾的烈焰所笼罩,火光冲天,甚至让璀璨夜空中的繁星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在高温炙烤下,堡垒二层的弹药库的防火门渐渐承受不住了。 黎明时分,储存356㎜穿甲弹发射药包的舱室首先发生了爆燃,很快诱发了连环殉爆。 震天动地的大爆炸仿佛末日降临,其近七十吨重的双联装356㎜炮塔被掀翻,落进海中溅起大团浪花。 几名战地记者被吓了一跳,不过将领们仍然表现得非常淡定。 周长风只觉得浑身舒畅,这种感觉实在惬意无比,就好像夏季酷暑时回家冲个澡再喝上一口冰镇汽水一样。 配图 “好,最后一个据点被拔掉了!” “干杯!” “敬诸位一杯,万岁!” 这儿的战果是明人的喜报,相应的也是美国人的悲报。 兴致勃勃的几位战地记者连夜撰稿,并送回了拍摄到的胶片,很快诸如王师乘胜追击,围攻尽歼残敌之类的捷报就充斥在了大江南北众多报社的号外上。 翌日,无数道电讯像雪花般飞向墨尔本、夏威夷、华盛顿。 “司令官先生,对德拉姆堡的全部通讯都没有答复,结果是肯定的了。” 檀香山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片死寂,十多名各级军官都默然不语。 少顷,哈斯本金梅尔上将才开口打破了寂静,“它的陷落是必然的结局,这不影响我们的决策。” 哈斯本是一个月前才紧急调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顺带直接晋升四星上将。 这位性格刚正的指挥官在历史上因为珍珠港被偷袭而被指责玩忽职守,随后被解除职务。 “长官,现有情报可以确定中国人对巴布亚的行动很快就会到来,我们不能再等待了。”一名少将沉声说道。 第四三章 阳谋有解?再这样下去就别 战争爆发迄今已有一个多月,从大西洋舰队增援而来的各型军舰通过巴拿马运河,接着在航行跨越半个太平洋后陆续抵达了夏威夷。 现在,集结完毕的太平洋舰队总共有多达12艘战列舰、4艘航空母舰、27艘巡洋舰,如此规模堪称庞大无比。 兵力充沛,摆在哈斯本上将面前的事情就是进行战略决策了。 在今天以前的一个多月里,太平洋舰队一直遵循着“不因增援巴布亚地区而出击”的战略原则。 因为大家担心舰队主力前往南太平洋以后,明军很可能会在中太平洋实施一场迅猛的攻势,直捣中途岛,甚至是夏威夷。 那样的话舰队主力就得仓促回防,仓促应战,可能会存在燃油不足、人员疲惫的问题,势必会处在下风。 不过在昨天与今天,海军情报部门驻夏威夷h站递交的报告明确指出,基本可以断定明军并没有针对中太平洋的行动计划。 英国军情六处驻科伦坡的站点亦搜集了一系列有价值的情报,同样印证了h站的结论。 「目前,敌人的舰队集结于西太平洋,没有向东进攻的迹象。」 情报的变化终于让谨慎的太平洋舰队可以有所行动,现在,哈斯本上将便可抛弃顾虑,主动出击了。 他和在座的众多将领都心知肚明,待命于西太平洋的明军舰队就等着见机行事,假使美军舰队驰援巴布亚,那么明军舰队肯定会大举来攻。 在战略上必然如此,可战术上会怎么布置却不得而知。 这是标准的阳谋——美国人对明人打的算盘心知肚明,但依旧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一如预料的派出太平洋舰队南下阻截明军进攻巴布亚,然后在此期间和以逸待劳的明军主力舰队交战。 要么按兵不动继续在夏威夷呆着,与明军舰队隔着半个太平洋大眼瞪小眼,但明军肯定会进攻莫尔兹比乃至澳大利亚。 对美国人而言,此时确实没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尤其是战争归根究底是政治的延续,有些情况下不得不勉为其难。 哈斯本上将这几天正承受着来自军政两界的外在压力——这便是作为一名高级将领所必然面对的无奈情况了。 达尔文被明军攻占,澳军 他被追晋为中将,乔治六世国王为之颁发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美国方面亦大张旗鼓的授予优异服役十字勋章。 但这样的宣传在麦大帅眼中显得不那么重要,他反而觉得有些碍眼。 他从科罗吉多岛乘潜艇成功出逃以后,转机来到墨尔本担任美澳联军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官。 当他携妻子走下火车时,迅速被数十名记者团团包围采访,而他恰好就期待着这样的场面,随即自信且从容地发表了一通临场演讲。 演讲最后以“ishallreturn”收尾,顿时引发了人们的热烈欢呼。这句口号迅速传播开来,被当作标语刷在墙壁上,甚至印在香烟盒和邮票上。 但是,在公众面前装样子归装样子,道格拉斯很清楚光喊口号无法取胜,三寸不烂之舌也劝不退明军。 莫尔兹比正受到迫在眉睫的威胁,新官上任三把火,道格拉斯迅速施行了一系列举措,意图将莫尔兹比打造成重兵镇守的前哨海空基地,变成抵御明军对澳洲大陆进攻的坚固据点。 充满斗志和热情的上司无疑能给下属们带来积极风气,达尔文陷落以来沮丧和惶恐的氛围逐渐褪散,美澳联军上下正在迅速重拾信心。 光靠自身注定不足,所以道格拉斯从上任的 要钱、要人、要枪、要炮、要弹药、要飞机、要坦克……什么都要,还提议让太平洋舰队赶紧南下来援,消弭明军之威胁。 他与一部分政要的看法一致——后撤与退却到此为止,必须竭尽全力守住莫尔兹比。 但如果没有海军前来帮忙,掌握制海权的明军可以轻易分割巴布亚和澳洲大陆,莫尔兹比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道格拉斯强烈希望太平洋舰队赶来增援,最好在珊瑚海或托雷斯海峡与明军舰队大打出手,打破明军的战略野心! 来自军界和政界的多方看法让哈斯本上将压力山大,这位耿直刚烈的司令官相当不满,于是向总统发电诉苦,阐明目前的战略局势。 「……总统先生,我诚恳地告诉你一些情况,敌人的战略部署向我们展示了两条放着陷阱的小径,避免被踩到陷阱的唯一办法就是开辟 按兵不动也好、前往增援也罢,这两个选项都会正中明军下怀,唯一破此阳谋的办法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寻找 哈斯本提出的计划是——反其道而行之,组建一支快速特遣舰队,由4艘航空母舰与1艘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为核心,绕路北太平洋前往关岛附近海域,对停泊在那待命的明军舰队进行出敌不意的空袭。 华盛顿号的建造进度稍慢,所以过几天才能交付服役;北卡罗来纳号完成得更早一些,但也算匆匆服役,水兵们都还没来得及熟悉就操纵着她来到了夏威夷。 但战列舰只起压阵的作用,主要打击力量还是依靠航空母舰的舰载机大队。 可以说哈斯本的这个想法是大胆且致命的,一旦成功,那么大明海军将会遭受重创! 可目前的情况是,澳大利亚人所表现出的恐惧很大程度上转化为了对美国人的期冀与依赖,这正是扩大合众国影响力的大好时机。 政界人士普遍认为应该给予澳洲大陆坚定不断的援助,收买人心,长远来看无疑会有不错的回报。 军界之中,一样有很多人坚持认为应该立刻将太平洋舰队派往巴布亚。 作为老练且优秀的政治家,富兰克林总统很少擅自干预专业事务,但这一次则不然,政治需求恐怕要主导军事行动了。 何况哈斯本上将的预想虽然很丰厚,但相应的,收益越大自然风险愈大,这个长程奇袭计划存在不小的失败可能性。 如果奇袭失败,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没增援巴布亚,又损兵折将。 从11月6日到11月10日的四天时间里,檀香山与华盛顿之间往来的电讯格外之多,双方就战略决策展开了激烈争辩。 生性刚正的哈斯本上将对于贸然增援巴布亚的要求严词拒绝——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法简直是送死! 于是他连夜飞赴本土,先从夏威夷到旧金山,再从旧金山到华盛顿。 一整夜没入眠的司令官赶到了白宫,和总统、海军部长、陆军参谋长大声争吵,场面一度非常紧张。 大家各退一步,勉强达成了共识,最后的结果是——长程奇袭关岛的计划风险太大不予批准,同时太平洋舰队主力留守夏威夷待命,只派出一支特遣舰队前往增援。 不过总统还提醒,如果情况允许,主力舰队也应该积极出击,一切皆可凭司令官自由决断。 “上帝保佑,至少……舰队主力不会执行这次愚蠢的行动了。”精疲力尽的哈斯本上将喃喃自语道。 事态紧急,明军的行动随时可能发起,所以他又立刻登上飞机,马不停蹄地返回夏威夷司令部。 他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的睡了一段时间,勉强补足了精力。 一返回司令部,他就立刻开始着手拟订行动计划。 哈斯本手头的兵力相当充沛,他开始精心挑选战舰和指挥官来执行这场几乎算主动自投罗网的行动。 因为本质上不是为了追求压倒性优势,所以哈斯本拟订的特遣舰队序列仅仅只满足“能够抗衡、击退在达尔文的明军登陆舰队”而已。 已知天市右垣号被重创而无法参战,那么明军部署于达尔文的航空母舰应该就是天市左垣号和北落师门号?战列舰只有龙朔号? 所以他认为只应派出一艘航母即可掩护舰队,同时以两艘战列舰抗衡龙朔号。 不带上战列舰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有可能会在所罗门海域或托雷斯海峡等复杂海域交战,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蓦地遇上了,只含航母的舰队要是被明军高速战列舰突击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最终敲定的 tf-12.1舰队: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北安普敦号重型巡洋舰、火奴鲁鲁号轻型巡洋舰,以及4艘驱逐舰。 tf-12.2舰队:马里兰号战列舰、西弗吉尼亚号战列舰、凤凰城号轻型巡洋舰,以及5艘驱逐舰。 不过战争期间的情报不可能完全准确,许多时候都是滞后且半真半假的。 天市右垣号的确受损较重,这个情报大体正确。 北落师门号和龙朔号已经被调往北线,前几天就离开了达尔文,此刻正驶向关岛,这个情报就是完全错误的。 作为替代,老旧的元狩级之二被调来达尔文,分别是元封号和元鼎号,这个情报美军一无所知。 太平洋舰队作如此部署,甲字一八〇舰队自然也已枕戈待旦、蓄势待发。 至昌三十九年十一月中旬的 各种商铺一如既往的开张,皮革、鞋子、丝绸、牛奶、猪油等大部分商品都应有尽有,只有少数因为贸易中断而缺货。 售卖冰、白砂、红的小店仍在不限量的供应。一打听,批发商压根没有听说过官府会实施限量配给。 加油站亦是如此,悠哉悠哉的工作人员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调整油泵压力。公示牌上,标明的56号、66号、70号汽油的价格甚至比战前还要更低。 之后,在南昌府西城区的一条烟柳巷外,周长风禁不住微微咋舌。 立冬已过,衣着纤薄、浓妆艳抹的女伎三三两两的站在屋内,炭炉烧得红红的,隔着玻璃门窗都能感觉到里边一定暖洋洋的。 尖头高跟鞋、坡跟绣鞋……这些都还好,可以无视,只是那轻柔紧贴肌肤的黑色尼龙丝袜…… “不行,要还是这幅光景,这仗就不用打了。” 大受震撼的周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随即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他乘坐的飞机缓缓降落在了高桥机场的跑道上。 大约一个小时后,紫禁城。 “……破交战果颇丰,截止今日斩获总量已逾十万公吨,永元、元兴二舰更是让英人提心吊胆。” “……督府情报处电讯监听组报告称,近五日来美之夏威夷电讯往来甚是频繁,超平常二倍有余,可将之视作谋划或行动之征兆。” 罗符在一如既往地向皇帝报告最新的军情。 因为皇家海军无暇顾及印杜,航空母舰都被紧急调往大西洋围剿肆虐的工人海军破交舰队,所以大明海军便试着把两艘永元级战列巡洋舰部署到了印杜洋,执行破交任务。 总的来说,战果倒是还可以,一时间让英国人胆战心惊,但因为总是被陆基航空兵攻击,所以也算险象环生,永元号的舰艏甲板都被航弹炸出了一个大洞。 “周待诏久等了,进来吧。” “嗯?好。” 正陷入沉思的周长风这才回过神来,随后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多日未见,朱泠婧的气色倒是不错,上袄下裙均为樱红,看着很喜庆,估计这些天对她来说堪称春风得意。 她打量了周某人一眼,颇为不解地问:“你这模样,全然不像得胜而归啊。” “陛下,我出发的时候也挺开心的……”面露无奈的周长风作揖行礼,“不过我半路上好奇,就在广州南昌降落转悠了一下,发现丫的根本就没一点总体战的样子,完全是歌舞升平啊。” 周长风之前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民间动员的事情,许久之前大明朝廷就开始对铝这种重要轻质金属进行加税管控——也就是铝饷。 所以他一直以为朝野间是清楚动员和实施配给制节省资源的重要性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回事。 第435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中止对澳攻略? “这样啊。”朱泠婧看上去并不觉得意外,若无其事地说道:“动员规划案战前就草拟好了,只是这个月以来捷报连连,朝中便没急着递交谘政院表决。” 晕!合着打了胜仗就拖着不动员了呗。 大为无语的周长风捂额道:“陛下,哪能这样啊,如果等战事吃紧再开始动员大概就来不及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美国那边都要施行配给制度了,咱们得及早动员,更快、更彻底。” 事实本就是如此,即便是占尽得天独厚优势的富庶美国,战争时期也一样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历史上在四二年初,随着《紧急价格管制法》通过生效,价格管理办公室(opa)随之成立,并很快在全美范围内成立了超过八千个分部。 价格管理办公室几乎为每一位公民都配发了物资配给簿,覆盖比例超过91%之多。每个月,配给簿可以分配到48个蓝色圆片和64个红色圆片,这些圆形塑料片就是购物凭证。 蓝片用于购买罐装、瓶装等预加工食品,比如通心粉罐头、牛肉罐头、柑橘罐头;红片用于购买谷物类、肉类、乳类等一般食品。 【配图】 战争中期的时候,每磅沙丁鱼要2个红片、每磅牛奶要5个红片、每磅饼干要2个红片、每磅牛排要20个红片。 物资配给簿上明确警告,违反配给规定的行为可能被处以10000美元罚款和10年监禁,这无疑是极严重的惩处。 同时,美国农业部也鼓励民众在自家庭院和社区园里种植农产品,这些小小的农田被称为胜利园,截止四三年,全美共涌现了两千多万个胜利园。 因为这些利用非必要耕地与人力产出的蔬菜能变相的减少消耗,故而得到了联邦政府的大力支持。 【配图】 至于这两年风靡全球的化学纤维尼龙,因为其强度可观,非常用于生产降落伞、绳索等军用品。 所以杜邦公司转向战时生产后就大大削减了丝袜的产量,几乎陷于停滞。市场上的尼龙丝袜价格飞涨了数十倍,黑市交易激增。 作为汽车大国和产油大国,美国的原油年产量达到可怖的两亿多吨——比其它国家加起来还要多,但仍旧实施了严格的管控,普通民众每周只允许加注几加仑的汽油,也禁止购买新轮胎,仅能修修补补。 美国尚且如此,大明岂有宽纵随意之理? “急什么?”朱泠婧伸出手指晃了晃,“国朝都多少年没遇过大阵仗了?两代人、三代人。捷报连连却忽然立法管控商品?民间可接受不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况在寻常百姓的世界观中,打仗是朝廷的事,跟咱们有何相干?顶多就是多缴一点税罢了。 而且从来没听说过屡战屡胜、捷报频传的时候反而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难道所谓的胜利都是骗人的? 之前官府加征铝饷限制铝制品的销售和购买,这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因为可以用铁制品平替。 但如果要对、肉、布等等和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进行配给,那百分之百要怨气冲天。 妈的!又不是保家卫国,对外战争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滋润的,可反倒要吃苦?那还不如不打!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了,就在明美宣战那几天,朝廷在长沙府和济南府这一南一北两地进行了配给制试点施行,结果被引得轮番吐槽和叫苦。 消息走露后,大量市民争先恐后地去抢购商品,各种商铺前都排起了长龙,众多投机商也闻风而动,差点就搅乱了市场秩序。 这便是朝廷决定暂缓实施配给制的直接原因。 周长风当时正随陆战一旅搭乘朱雀号前往泗水,专心致志地关注敌军动向,自然没余暇留意国内的事。 听完朱泠婧的话以后,他无可奈何地“啧”了一下,叹道:“这叫什么来着?‘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 “跟国事沾边的就没容易的。” “难办哦,陛下,看来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推进了。” “正是如此。”说着,朱泠婧指了指御案桌角的一道题本。 周长风伸手将之拿起,翻看了起来。 首先,朝廷要专门成立一个临时机构来统筹规划管理战时市场调控和配给制,这个委员会叫作“经略调控会”。 其次,有针对性的宣传工作必须尽快开始,让民众意识到战争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的,总体战下绝无置身事外之人。 接着,在各大州府施行配给制, 食用油、大米、面粉、木炭、香烟等等商品则被列入加税的类别——暂不管控,但要加价,由此出现了油饷、米饷、炭饷等等新名词。 随着战事的推进,这些目前只加税的商品在未来也会逐渐变为凭票购买。 这样循序渐进而非刚开始就一刀切,让民众在心理上更好接受一些。 同时,各地的州警、府警要严惩投机倒把的商贩,大力打击必然出现的黑市交易。 不错不错,这才有总体战的样子嘛。 “呼,好事。”周长风轻舒了一口气,“大国相争肯定不会轻易结束,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好了,不讲此事了。你是回来述职的,说与我来听听。” “是。” 尽管朱泠婧知道自己不过是占了时代的红利,但现如今大明的一系列战事进展之顺畅仍然让人喜不自胜,说不自矜那肯定是骗人的。 大明,天下无敌啊! “……最初在外线野战时的交战情况比较乐观,二十七师在我军强大海空火力支援下给予敌六师重创,澳军表现得很坚韧,但也承受了大量伤亡,在这个阶段,交换比超过三比一。” “……城市战阶段,因为复杂地形严重限制,大大缩小了敌我双方的差距,我军海空火力优势被显着削减了,这时候交换比就减少到了不足二比一。” “……丁义平的看法是,如果没有舰队海空优势,只有野炮旅和一些战车部队配属加强的话,野战攻势下他仍有把握击退澳军一个师,但交换比大概只能做到一对一。我基本认同这个看法。” 英联邦军队的步兵师编制大于明军,防守方又自带预设阵地优势,而且澳军格外顽强,所以周长风其实觉得丁义平的看法稍有些过度乐观了。 若有所思的朱泠婧勾着食指托在脸颊上,问道:“澳洲东部大分水岭贯穿南北,城市与铁路皆沿海排列,往后的方略还是沿线一路南下?” “恐怕不行,我大概能预料到之后的状况。”周长风摇摇头,“战车和机动部队倒是可以比较好的完成分割包围的任务,能在野战中歼灭澳军主力,但是之后还是得进攻城市……”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哪怕是一部分残军撤进城,配合民兵也一样可以拖延大量时间,而且交换比也不好看,这样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啃恐怕要上一年半载才有希望推进到悉尼一线。” 并且,大分水岭大概率还会存在游击队和抵抗组织。 绵延的山峦丘陵和树林,那将会提供绝佳的隐蔽能力。 虽然人烟稀少,得不到民众支持和供养,但美澳联军完全可以通过不断的空投补给来维持他们的存在——历史上俄国人就经常使用双翼小飞机悄悄向沦陷区游击队输送物资和武器。 到时候明军还得提防着漫长而脆弱的铁路补给线被破袭坏,越往南边打,治安压力和补给难度就越高。 【配图】 “军部那边也争个没完。兵部和督府争补给、督府又跟陆军争方略。”朱泠婧说道。 周长风点点头,笃定道:“反正战前的速胜打算肯定是不靠谱的,必须得调整了。” 并不宽敞的东次间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朱泠婧捏着小小的杯盏,转过身,倚靠着桌子紧盯墙上挂着的澳洲地图。 少顷,她喝了一口茶,伸手指着地图沉吟道:“卫国公建议中止对澳洲东部的攻略,朕倒是觉着可以进而攻占凯恩斯与汤斯维尔,然后转攻为守。” 吴维焕认为这样的消耗战是不恰当的,如果只是明澳交战,那么倒是无妨,大明可以耗死只有七百多万人口的澳大利亚。 但问题是现在大明的头号对手是美国,如今应该集中资源来对其取得决定性胜利。在那以后,再专心对付澳大利亚。 他的意见是,据守已经攻占的达尔文,将之打造为重要的中转站和补给基地,同时继续夺取莫尔兹比,但随后在西南太平洋方向转为战略防御,集中精力对美国实施战略进攻。 与之不同的是,朱泠婧希望更进一步,登陆澳洲东北部以后夺取凯恩斯和汤斯维尔,然后再转为战略防御。 她认为这样可以保证大明对澳洲本土的军事存在,攻占东北部的两座城市的意义和影响力可比西北部的达尔文大多了。 随之而获的政治优势虽然无法量化表达,但肯定是有利的。 比如本国民众会欢欣鼓舞、提振军民士气;而对手则会更为惊恐,政局会动荡,澳军势必会心急火燎地想将之收复,部队将领也要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和战争责任,出现失误的概率便会增加……诸如此类等等。 “呃……”听完她的想法以后,周长风思索良久,踌躇着答复道:“陛下你这个构想倒是挺好的,但是臣现在没法给肯定的答复,这太复杂了。” 他迎着朱泠婧的目光,接着说:“维持这些据守在凯恩斯和汤斯维尔的部队要耗费多少物资?而且又要穿过珊瑚海从莫尔兹比运过去,这其中的利弊得仔细盘算清楚。” 而且,不同于孤立的、连公路都没有和其它城市连通的达尔文,东北部的凯恩斯和汤斯维尔是可以得到其它美澳联军的增援的。 所以大明空军做不到完全占据制空权;大明海军也存在紧急迎战敌军舰队的可能性,无法保证全程提供炮火支援。 想打下这两座城市,就要做好伤亡两万人、二、三个步兵师失去战斗力的准备。 因为是跨越半个地球远洋投送的兵力,这些损失的代价差不多可以视作亚欧大陆上的三倍。 朱泠婧“嗯”了一声,颔首道:“事不宜迟,今明两日准备起来,后日开会商议。” 述职完毕,一身轻松。 稍候,周长风站在乾清门下叉着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乘坐摆渡车离开。 回国可不是来休假的,实际上还有好多事要做。 比如督促几种武器装备的研发和量产、提交具体战术上的经验总结等等。 另外比较重要的是,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海战交锋,这就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保密……通讯密码的问题。 天知道现在大明海军所使用的密码是否已经被破译,这事不可不重视、不得不有所防备。 要不干脆换成一种罕见的语言吧,这样就算美国人绞尽脑汁、费劲周折破译了,也看不懂电文的实际含义。 不过鉴于汉文化的天然优势,以及大明几百年以来的强力融合,如今似乎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小语种了。 一刻钟后。 “哇,先生你又一声不吭地就突然回来了……” 喜上眉梢的夏筱诗微微福身,然后伸手凑了上去。 二人拥抱了一小会,周长风笑道:“提前通知多没意思啊,我这不是想给伱点惊喜嘛。” 等穿过小小的前院走进了屋子,他随手从挎包中拿出了一个装着沙子的玻璃瓶。 “这是澳洲的沙子,在达尔文的海滩上舀的。” 夏筱诗大感惊喜,“周克行你居然还记着啊,我以为你这回肯定忘了。” 周长风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鄙人作为大明优秀青年,肯定言出必行,嗯哼?” “嗯……”夏筱诗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边沏茶一边问:“我听说这一战比以往艰难得多,是么?” “是,跟以前没法比,因为性质是不同的。对了,朝廷之后要准备施行配给制了,你要做好准备哦。” 第436章 迁徙澳洲大陆?大明人力加密方式 “什么嘛?我听说先前在长沙、济南试行过几日,但马上便被叫停了。” “那只是试点一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战,不是小打小闹,必须要动员举国之力的。” 对于未来不可避免的战时经济和配给制,夏筱诗多少有些不情愿。 虽说作为大明权贵家眷,这些政策即便实施也不怎么会影响生活水平,但归根究底是没有平常那么坦然和心安的。 “唉,你打我、我打你,这样的纷争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 “没有尽头,有差异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冲突。” 夏筱诗双肘搁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望向周长风,“要是朝廷在平定南洋过后就收手就好了,干脆利落的把英人跟荷人赶跑,然后就能安生过日子了,犯不着去万里迢迢去远征澳洲啊。” 后者抿了一口茶,发现有点烫,便把杯盏放了下来,“怎么说呢,从宏观上来讲,只有完整夺取澳洲才能比较好的扭转本国今后要面对的困难。” 他耸了耸肩,侃侃而谈道: “上次统计的人口是六万万多,现在…就按七万万来算吧,将来人口还会往上窜,突破十万万是板上钉钉的。” “在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工业建设带来的生产力和福利优势会被大大稀释,治理难度非常非常高,很难达到一个良好、健康的水平。” “就拿钢铁来说,人均只有可怜的三十六斤。而即使是综合国力最弱的意大利,它的钢铁产量只有大明六分之一,人均都是我们的三倍。” “所以哪怕占据石油资源还是马六甲这样的重要海峡关口,坐着收钱,带来的收益也会被稀释得很小很小。” “虽然部分人纯粹只不过是贪心,但朝野间还是有不少人想试试治本。把澳洲列为目标有希望、有奔头,自然值得努力尝试争取。” 神情平和的夏筱诗缓缓点点头,眨了眨眼,“今后是要大量迁徙民众么?兴许要迁走几万万人才有成效吧?澳洲那地供养得了这么多人么?” “之前跟皇帝还有几个经略待诏粗略谈过,看法都不一样,有说本土维持五万万就足够的,也有人说七万万最好。”周长风不以为意地说:“澳洲不用管,那地方好好开发一下,养一两万万人不成问题。” 澳洲大陆虽然广袤,但三分之二的国土面积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余下适宜的面积大约为二百五十万平方公里。 不过澳洲的地理条件一般,单位面积土地承载力较低。 虽然地形特征看似与中国西北相仿,但澳洲没有雪山、没有降雪,水资源基本依赖雨水补给;而且由于地处热带、亚热带地区,水分蒸发量大,缺乏充沛的水资源。 同时它又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陆,经受了长期侵蚀,土地贫瘠,耕地肥力不佳。 因此综合估计澳洲只能承载两亿人口,再多的话资源就紧张了。 “话说简简怎么样了?看看去。” “好着呢,就是特能闹腾,闹腾累了倒头就睡,这丫头尤为好动。” 夏筱诗对于女儿十分伤脑筋,哭倒是不怎么哭,好像很让人省心,但却格外好动,爬啊爬、滚啊滚。 “我小时候可乖了,周克行,定然是你小时候爱闹腾!” 听她声称自己小时候非常乖巧,不哭不闹相当省心,周长风就回想起了从前和岳父一边钓鱼一边闲聊的话。 他悠悠道:“可是,泰山他老人家跟我讲过的和伱讲的完全不一样啊,他说你好几次都爬着爬着从床上掉下来,然后就大哭……很不长记性,缺心眼。” “啊啊啊——不可能!大错特错!” 夏筱诗一口咬定夏炳是在忽悠他,二人随后就因此开始拌嘴,进而演变为了打情骂俏。 这时候虽是傍晚时分,但十一月的天色却已经暗沉了下来,距离饭点差不多还有一个钟头。 周长风望着气喘吁吁的妻子,忽然计上心来,便伸手拉着她往二楼的居室走去。 “哎哎,干嘛呀?” “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房间里再跟你讲。” “啊?”不明所以的夏筱诗愕然道:“出了什么大事么?” “算是吧。”周长风佯装严肃地回答道:“对你我算大事。” 接下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分别多日以后久旱逢甘霖的事。 虽然皇帝要求准备一下关于战略部署的详实论据,不过周长风思来想去发现后日开会议事和自己干系不大,自己主要负责提出战术上的意见。 既然是战术上的事,那有什么可准备的?作为一名娴熟的战术家,早都融会于心了。 于是他便没操心登陆凯恩斯和汤斯维尔的后勤保障和政治影响问题,次日一大早就赶去了大都督府电讯处。 电讯处有一个神秘的下辖机构,代号“东梢间”,规模很小但精英荟萃,他们便是制做、执掌百万明军交流通信密钥的幕后人。 在大都督府官署之间穿行,来来往往的都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军人,武职的、文职的、男的、女的…… 在青砖小径上走过一片萧瑟得掉光了叶子的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幢不起眼的悬山顶二层小楼。 几十米开外有个水塔,不过周长风凭直觉认为那上边恐怕布置有岗哨。 “就是这了,请进吧周待诏。” 即使在老气横秋的陆军,那些吊儿郎当的老兵在见到军官时也不敢太肆意,至少要带好帽子、捋正衣领,同时干脆果断地站直身子行礼问好。 所以,周长风对此地的 屋内因为有炉子的缘故暖洋洋的,但是陈设凌乱,桌子椅子歪歪斜斜,其中有半数青年都是头发乱蓬蓬、衣衫不整的模样。 随他而来的中校小声解释道:“周待诏别意外,这当中的人…性子多少有些怪,工作时兴致起来了就一连好些天不带停的,有时候一天下来就喝几杯茶、吃两口饼,仪容仪表什么的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苦干,但也有个别人似乎无所事事。 “那个谁…晏源松,你今天很闲啊,还边吃边看报,过来。” 一位看着消瘦且无精打采的青年放下了纸包的油饼,然后起身走了过来。 相比起旁边有人连军服上衣都晾在一边只穿里衣,他至少把军服穿着整齐了。看军衔,这是个文职少校。 “职晏源松,见过长官!想不到啊,居然是周待诏亲自到来。” “下一步交锋在即,虽然我军现在有主动权优势,但还是不能松懈,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电讯加密的情况。” 为了不打搅其他人工作,几人便去了办公厅边上的一个隔间。 大明对于电讯加密的重视程度很高,除了客观上的必然因素外,也有曾经吃过亏长记性的缘故。 哲宗朝晚期的癸巳年,明倭之战中,明军就因此密码被破译而吃了大亏,要不是当时发现以后赶忙亡羊补牢,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朝廷使用的是很简单的加密方法——对每个汉字对应的数字代码进行固定加减,所以很容易就被破译了;而陆师和水师虽然加密数字不同,可与朝廷的规律一致,所以几天工夫就全玩完了。 “……汉字相较于西文,属于表意文字,不太适合使用移位法,举个简单例子,‘ilikenewyork’移位打乱为‘liiekenwoyrk’便有些辨读困难了,而‘我喜欢京师应天府’变成‘喜我欢京师天应府’则几乎无影响。” “另外,汉字电文完全基于电码本来发讯,毕竟英文发文只不过二十六个字母,德文也不过三十个,而汉字即使是常用字都有二千多了。” 西方字母只需要指定二、三十个字母的编码即可,而汉字总不可能为几千个字全部编码,所以汉字会首先转化为数字,然后再进行传输。 比如“且”是0011、“弄”是1702、“安”是1344。 【配图】 西方列强流行起使用密码机进行加密以后,礼部外务司也专门购买测试过,但外务司和军部都不太满意,对其加密能力持怀疑态度。 这种机械式密码机被宣传为“几乎不存在被破译”的可能性,因为其排列组合的结果有多达一兆种可能性。 但实际上,通过一些巧妙的技术手段仍然可能破译、解读其电讯,东梢间的测试小组预估可以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大约九分之一的内容解读;如果对方交流频繁、内容冗长,那么解读的效率还会增加。 “所以……”若有所思的周长风颔首道:“所以现在国朝使用的电讯加密可靠性高吗?” 没等晏源松回答,那名中校就笑道:“周待诏,如果可靠性低那咋可能采用呢?” 不过晏源松却颇为认真地说道:“凡事没有绝对,周长官,职只能说大体上是可靠的,破译难度很大,但还是必须定期更换,最久不宜超过六个月。” 破译并非一破全破,实际上很少出现完全破译的情况,但一封重要电讯中只要有几分之一的内容被解读出来就会泄露大量有用信息了。 大明海军采用多种密码,低级密码只在战术通讯时使用,意义不大,因为这种情况下甚至可能为了争分夺秒而直接使用明码发报。 高级密码则是上下交流命令使用,以“负伤的周长风乘坐飞机前往陆战一旅驻地”为例,其加密步骤为: 在使用时是完全打乱使用, 从而混淆敌人的判断——越是频繁出现的字句,越是容易成为突破口。 为了进一步增加破译难度,每一次更新均会下发甲本、乙本、备用本这三本密码本。 一三五七等奇数日子使用甲本,二四六八等偶数日子使用乙本,如此一来敌人截获的电讯内容等于减半,越发的难以寻找规律。 相比起更加泛用、方便、高效的密码机,大明海军采用的这一套加密方式非常繁琐和低效,甚至可以说有点原始。 机械式字母密码机使用时只需输入内容就会自动加密,而这一套操作却基本依赖于人力,加密发送和接收解读相当耗时费力。 即使是最娴熟的老练译电员,加密和解读的速度都要比密码机慢上十几倍。 当然了,这一套加密方式得到的电讯破译解读的难度是比较高的。 与之相比,历史上日本人采用的是将日文转变为日语罗马字,然后经由仿制的九一式密码机进行加密。 九一式密码机的技术来源除了商业型号恩尼格玛密码机一说外,另一说法是来自于瑞典哈格林公司,但因为瑞典人知道日本人只是来剽窃技术而不会大量购买,便用简易低配版把这些穷鬼给打发走了。 【配图】 周长风点了点头,“行,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不能大意,勤更换才是最保险的。”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对美国密码的破译成果怎么样呢?” 晏源松不以为意,轻松道:“外交密码好解读,几年前就把‘灰色’外交密码全盘破解了。” 周长风指了指周围,“那这些是……” “各个无线电侦听组截获的美海军通讯电文,都汇总在这里了。” “嘶……进展咋样?” “忙活了大半个月,刚有点起色,估计再过几天能有个小突破吧。” “一点有用信息都没解读出来嘛?”望着周围的一沓沓稿纸,周长风有少许失望。 “只有一些出现频次较多的字词比较有把握,呃……”晏源松迟疑了几秒,接着说:“眼下大体能确定的是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它似乎已经出海了。” “啊哈?就只是一艘航母吗?” 第437章 突破托雷斯海峡;列克星敦号,全甲 十一月十三日,京城。 柔和的阳光普照大地,只是这冬日的太阳播洒下来的温暖着实不多,即便是晌午时分也仍然凉飕飕的。 两个多钟头的会议最后让各方达成了一致,与会者不多,但都是大明最核心的一批人。 起先,林羲和夏津伯宋仲楷等人是不怎么赞同继续攻占凯恩斯和汤斯维尔的,但反对方最后还是松口了。 如果接下来在海上的博弈中,明军取得较大战果,那么便顺势发兵澳洲东北部。 反之,则止步于莫尔兹比。 结果显而易见,明美双方的战略都将取决于接下来可能爆发的海战了。 会议结束后,周长风和宋仲楷结伴而行。 “敌情不明,美舰队会怎么调遣还没法断定,但他们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增援巴布亚。”后者很自信于战略部署的阳谋。 明军也考虑过美军直接掀桌子、出其不意地主动迂回出击的情况,所以在北太平洋沿线部署了十几艘潜艇,交错往复巡逻。 微山湖号水上飞机母舰亦奉命前往威克岛一线,执行长程警戒任务。 周长风沉吟道:“但考虑到按兵不动表现得太消极,这个可能性很低,所以……大概率会把舰队派到西南太平洋去。” “大抵如此吧,再等等,这倒是不着急。” “补充兵员装备的船队过两天就到澳洲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一支商船队满载着武器、物资、新兵,半个多月前就从福州启程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到达尔文为陆战一旅和二十七师进行补充。 不出意外的话,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然无人催促,不过周长风也只在家多逗留了两天。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变得也有些恋家了,可实在是没有工夫再留在本土的温柔乡中。 这些天,已经在特鲁克岛休整完毕的陆战三旅再度启程,直扑新不列颠岛和所罗门群岛而去。 在己方空军的掩护下,登陆舰队穿过了俾斯麦海,随后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新不列颠岛首府港城拉包尔,一路赶赴所罗门群岛之中有着优良锚地的图拉吉岛。 驻防拉包尔的澳军为紧急调遣而来的 一千一百余澳军和五百余民兵成了防御拉包尔的全部力量,仅仅过了三天,明军舰队便出现在了拉包尔外海上。 虽然因为准备时间仓促而来不及构筑完整的防御阵地体系,但他们依旧进行了顽强抵抗。 陆战三旅因为情报滞后的缘故,并不知道澳军抢运了一批部队增援拉包尔,所以才选择兵分两路节省时间。 因此陆战三旅的实际参战部队只有一个团和其它直属部队,兵力优势不多。 战斗开打以后官兵们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跟情报所说的“缺少守兵、不足为惧”完全不同啊! 双方激战了两天两夜,精疲力尽的陆战队官兵才粉碎了澳军的大部分阵地。 最终,残余的六百余澳军和民兵被迫弃守拉包尔,向西南方向撤退进了斯尼维特山区…… 明军在各条战线上高歌猛进的讯息接连不断地传回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参谋们好像都有些麻木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状况,我们需要一次胜利,甚至只是小小的战术性胜利。” 哈斯本-金梅尔上将对此忧心忡忡,即使每个人都知道明军现在正处于战略进攻姿态,屡战屡胜是正常的,可人们心底里的信心也随之逐渐减少。 大明的战略部署难以化解,一计阳谋让哈斯本寝食难安——退而求其次的tf-12舰队本质上就不合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很可能会在西南太平洋折戟沉沙。 所以该怎么办呢?既要满足政治需求,又要符合军事需求。 虽然长程奇袭的提议被完全否决,但哈斯本这几天依旧在自身权力范围以内努力,试图把战争主动权抢回来。 “我们的船不是存在舰队,他们必须动起来,到海上去!” 哈斯本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棒,向众人展示他最新的、可以两全其美的构想。 “我们将不关注tf-12,随他们去。太平洋舰队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组成两支特遣舰队,前往威克岛方向,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由七到八艘战列舰组成的舰队将在威克岛附近海域持续活动,敌人的潜艇和飞机一定会发现,这将让他们的主要舰队留在关岛。” “由全部三艘航空母舰组成的舰队在初期同样前往威克岛,暴露行踪以后立刻调整航向,向南穿过马绍尔群岛,在吉尔伯特群岛待命。” “海军陆战队 哈斯本上将认为不应该局限于纯粹的防御,必须尝试一定的反击行动,从而打乱对方的计划。 他采纳了几名参谋的提议——在航母编队掩护下,运送海军陆战队前往所罗门群岛,夺回重要的图拉吉岛。 不管tf-12舰队的行动是否顺利,这个反击行动都将会展开,因为这儿的明军登陆分遣舰队不足以对抗三艘航母组成的特遣舰队。 但是,假如明军主力舰队识破了这个虚晃一枪的诱敌之计、赶来西南太平洋,那么便取消反击行动。 由于不违背富兰克林总统所要求的原则,这个计划在几天后得到了批准。 接下来一直到月底,辽阔的太平洋上都没有发生成规模的冲突,唯有潜艇和水上飞机时不时地传来各自的战果。 整个十一月份,明军潜艇一共击沉26艘美澳商船、明军水上飞机一共击沉2艘潜艇;美军潜艇亦击沉7艘明、兰、朝商船,反潜单位击沉3艘潜艇。 而在达尔文,到港的商船队卸下了几千吨物资,陆战一旅获得了三百名补充兵、二十七师则获得了七百人。 随同登陆分遣舰队的阳白号医护舰之前床位爆满,如今陆陆续续有不少伤员康复,重返各自单位。 陆战一旅差不多恢复到了齐装满员的状态,但损失惨重的二十七师距离缓过气还早得很,预计还需一个多月。 故而 12月1日7:27,达尔文。 起航出发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到来,那些被战火洗涤过的老兵们好像已经把之后将发生的血与火的搏杀抛之脑后,大多在打着牌、聊着天、吹着牛,只有新兵们还惴惴不安。 在不久前抵达、现在被作为登陆舰队旗舰的元封号战列舰上,将领们正议论着最新的情报,气氛有些紧张。 “……本土发来的通知,截获的电文解读出了一小部分,其中有用的消息不多。综合四天前潜艇发回的报告,可以明确敌舰队正从巴布亚半岛南边绕行。”一名情报军官陈述道。 周长风盯着地图,问道:“呃…看起来确实是奔着我们来的,舰队怎么打算?” 登陆舰队总兵官、元封号舰长刘载尧回道:“敌太平洋舰队大部还在威克岛附近游弋,不清楚是否打算出击马里亚纳群岛,夏津伯决定再观望一会。” 周长风迟疑了几秒,“有必要推迟登陆吗?” “大可不必那么谨慎,”刘载尧不假思索地说:“敌舰队规模不大,无论是航空战还是水面战咱们都没劣势。” 明军已经知道了tf-12舰队的规模,虽然误判了战列舰的型号,但无伤大雅。 经过一番权衡,大家最后一致同意继续行动。 舰队起航以后不久,一架来自莫尔兹比的皇家澳大利亚海军水上飞机就发现了其行踪,并立刻发回了电报。 因为不属于同一序列,这个消息首先传达给了西南太平洋司令部,然后才到了弗兰克-弗莱彻少将的手里。 “在阿拉弗拉海,10节航速,大约20艘运输船、3艘巡洋舰、10艘驱逐舰、1艘航空母舰……长官,中国舰队会在51小时后穿过托雷斯海峡。” 在马里兰号的战情室中,参谋们伏在海图桌的玻璃台上,三两下就计算出了未来的情形。 【配图】 是直接在海峡拦截,还是等到了巴布亚湾拦截? 片刻的思索后,弗兰克少将掷地有声地说道:“就在那(海峡)把他们赶回去。” 身处墨尔本的麦大帅则非常激动,声称任何能飞的东西都应该参与空袭。 依照他的指示,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大致拟订了空袭计划,并电告弗兰克少将——12月3日下午将派出15~20架b-17和b-18轰炸机对试图通过托雷斯海峡的明军舰队实施打击。 两天两夜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12月3日14:18,天气晴朗。 天市左垣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六架三七式舰载战斗机和四架执行侦察任务的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已做好了起飞准备。 在执行搜索攻击任务时,舰载俯冲轰炸机只会挂载一枚250㎏航弹,这样减少重量、增加航程。 陆战三旅在苦战后攻占了拉包尔,那儿的机场也已修复完成,从那儿起飞的侦察机足以覆盖整个新几内亚和巴布亚湾,但天市左垣号舰长朱远维决定放飞自己的侦察力量。 四架俯冲轰炸机奉命在东北至正东方向大约三百公里范围内进行搜索;六架战斗机则在舰队上空盘旋,执行防空警戒任务。 之后不久,钱塘江号和湘江号轻型巡洋舰也各自弹射了一架水上飞机。 当天15:38,隶属于天市左垣号“南海”鱼雷机队的一架飞机在巴布亚湾东南方向发现了海面上的八艘战舰。 「坐标南纬10°6、东经146°2,确认敌来犯舰队,敌舰队含战列舰2艘,另有重巡洋舰1艘,航速15节,航向265度。」 舰长朱远维获悉后颇为振奋,随即致电询问刘载尧。 二人军衔相同、资历相仿,但后者是舰队总兵官,前者可不敢自说自话。 让战列舰舰长来担任指挥官,也说明这支舰队的性质就不是以航母打击为核心,天市左垣号的任务只是为舰队撑起一把防空伞。 先敌发现,多么良好的机会,要不要直接实施空中打击? “不准!”刘载尧很干脆地拒绝了出击请求,“人家航母都没见着,急什么?” 以列克星敦号为核心的tf-12.1舰队此刻正在更靠后的正东方,并未被明军飞机发现。 一刻钟之后,从莫尔兹比起飞的美澳联军航空兵飞抵明军登陆舰队上空,试图轰炸这些即将穿过海峡的来犯之敌。 然而天市左垣号的六架舰载战斗机很好的驱散了这些轰炸机的队形,舰队上下亦火力全开,天空在刹那间被炮火遮蔽,洁白的云朵似乎都被黑灰的烟团沾染了。 随着航弹落下,一道道高耸的水柱溅起,但零零散散的水平轰炸毫无精度可言。 从天空中向下俯瞰,可以看见一艘艘明军战舰都在做着大幅度的机动,海面上被划出了数十条蛇形的航迹。 “报!宁辰号货轮中弹,后段起火,火势可控……” 陆基航空兵的打击造成的损失很轻微,正当副官在汇报时,突然有观通兵大声喊道:“左垣传讯称发现敌航母,是敌军另一支舰队!” 与此同时,托雷斯海峡以东147㎞…… 发现tf-12.1舰队的一架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正在加速逃离——它发现了这支舰队,尝试悄悄尾随跟踪,但却被巡逻的两架f4f野猫战斗机发现。 这时,列克星敦号舰长弗雷德里克-谢尔曼上校下令全舰转向迎风方向,放飞甲板上全部的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 “现在是时候了!伙计们,出发!” 【配图】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飞行员们欢呼着关上了座舱盖,耐心地等待庞大的航空母舰调转航向。 两分钟后,最靠前的八架f4f战斗机接连加速起飞、紧接着是二十一架挂载着1000磅航弹的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 最后才轮到十六架tbd蹂躏者鱼雷轰炸机——笨重的它们需要尽可能长的滑跑距离。 一次标准的全甲板攻击如同行云流水般完成,四十多架舰载机组成的编队就这样向着西天远去,时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438章 随我进攻;燃烧吧,列克星敦! 而在明军这边,收到那架正被追杀的俯冲轰炸机发回的电讯后,舰长朱远维再次请求出击。 稍加思索过后,刘载尧同意了。 天市左垣号的机库内顿时忙碌起来,心情激动的人们来回穿梭其间。 广播中传来了战斗挂载命令:「燕队挂载航弹,甲类一型;南海队挂载鱼雷,完毕!」 甲类指的是挂载重量方案,一型指的是选用的航弹和引信类型。 地勤队员们用力推动那沉重的四轮小车,上边放着五百斤航空穿甲爆破弹;而运送鱼雷的八轮小车更重,因为三三式航空鱼雷足有一千八百斤。 挂载完毕的飞机就可以准备发动引擎来预热了,天市垣级采用开放式机库设计,机库的四周都是通透的所以不用担心引擎废气的问题。 机库内预热可以显着增加起飞效率,因为不需要等升到甲板上以后再预热,大大节省了准备时间。 升降机反复运作,将一架架整装待发的舰载机提升上去。 不多时,天市左垣号的飞行甲板中段和后段就已经集结起十多架鱼雷轰炸机了。 随后,朱远维下令本舰脱离舰队,转向到逆风方向,并提升至最高航速;两艘驱逐舰亦跟随着这艘航空母舰一同离开了正在向东航行的舰队。 几分钟以后,随着起降管制官一声令下,甲板上的地勤队开始挥动指挥棒,指示舰载机加速起飞。 从16:17到16:30,天市左垣号一共放飞了七架战斗机、十八架俯冲轰炸机、九架鱼雷机。 因为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就要日落了,朱远维与参谋们商讨以后决定不组织 三十多架舰载机很快组成了编队,气势汹汹地向东飞去。 编队指挥官由俯冲轰炸机队队正周祁少校亲自担任——这可是人类历史上首次正式的航母对决,他可不想错过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 根据之前侦察机发回的信息,可以推测美军舰队之后的大致位置,机群直奔那儿飞去,然后转为z字形路径来回搜寻。 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如今还没有安装雷达,不过马里兰号战列舰几个月前在旧金山海军造船厂进行维护保养,同时安装上了xaf实验型雷达——着名的cxa雷达的前身。 这是一种米波雷达,工作频率200ghz,功率15kw,网格板状天线长5.2,对中型飞机的探测距离为77㎞。 发现不明机群正在自西向东逼近,马里兰号立刻向相隔近百公里的tf-12.1舰队通风报信。 很快,获悉情况的列克星敦号上警铃声大作,叮叮叮的战斗警报响彻全舰,广播中也传出了“generalquarters”的命令。 17:21,巴布亚湾以南海域。 夕阳西下,西天被晚霞浸染,东边的天空也明显暗沉下来了。 周祁越发的紧张焦虑,距离日落只剩下约二十分钟,能见度正在迅速下降。 猝然,机载无线电耳机中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看到了!四点钟方向,视线角三、四十度的样子。” 机群中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那个方向,只见昏暗的海面上,六、七个模糊的船影正在缓缓移动。 那正是列克星敦号、北安普敦号以及随行的屏卫舰。 舰载机协同攻击战术虽然经过多年的探索,但并未经历过实战考验,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究竟该如何配合如今还没有定论。 大明海军当前采用的攻击战术颇为独特,两种飞机不分先后,但实质上还是以鱼雷机为核心。 鱼雷机编队从进入攻击航线到投放完毕需要很久,在此期间,俯冲轰炸机编队将两架一组展开进攻,每一组之间相隔片刻,以此来持续分散敌舰的注意力,为慢吞吞的鱼雷机减轻压力。 “十点钟方向,敌机!” “队长!他们赶来拦截了!” “护航分队迎上去挡着,各队留意次序,随我进攻。”周祁下达了命令,随即轻轻晃动机翼,驾机调转航向。 有雷达进行提前预警的好处就这样体现出来了,列克星敦号趁此机会抓紧时间放飞了五架f4f战斗机和三架sb2u俯冲轰炸机。前者负责直接拦截,后者亦可以配合袭扰妨碍。 再加上本就在舰队上空盘旋警戒的四架f4f,前来拦截的美军飞机明显占据数量优势。 七架三七式舰载战斗机迅速脱离机群,组成了两个双机编队和一个三机编队,然后一边爬升抢占高度优势一边迎了过去。 野猫们一心想驱散明军轰炸机编队,不想和明军战斗机纠缠,奈何对方却不这么想。 于是双方还是混战在了一起,上下翻飞、左右横滚,在二千到三千米的高度展开了激烈的近距离格斗。 在舰队附近,随着明军机群迫近,tf-12.1舰队的所有战舰立刻开火。 主力舰上的双联装k12型127㎜高平两用炮和屏卫舰上的单装型号都在以最高射速射击。 立楔式半自动炮闩和电动推弹杆让这种5英寸舰炮拥有惊人的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二十发。 “轰!轰!轰!轰!” 一团团黑色烟云不断绽放于机群的后边,偶尔有炮弹离得较近,爆炸的冲击波让飞机剧烈震颤。 九架鱼雷机采用呈“\”形的右梯形队形,从列克星敦号的右后方朝前飞行,然后一边下降高度一边绕了个大圈,来到了她的前方。 一发127㎜通常弹在编号yh-tsz-4-8的鱼雷机后方不足十米的地方爆炸,瞬间撕掉了垂直尾翼和一侧的水平尾翼。 金属碎片向周围散落,这架飞机顿时失控,燃起大火拖着黑烟栽向大海。 此刻,鱼雷机编队忽然一分为二,左边五架、右边三架,左右夹击而来…… 在更高的空中,俯冲轰炸机编队并没有绕圈子,它们保持平飞来到了舰队上空。 实际上俯冲轰炸机编队吸引了更多的防空火力,在平飞逼近的过程中损失了三架。 随后,编队指挥官周祁一马当先,在四千米高度开始向正在进行s形机动的列克星敦号俯冲。 从现在开始,性能优良的5英寸高平两用炮就无效了——射击指挥仪和引信测合机可没法实时解算装订。 他驾驶的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保持着75°的角度高速俯冲,如若一只扑向猎物的鹰隼。 在他的眼中,列克星敦号那长方形的飞行甲板愈来愈大。 无可计数的28㎜高爆弹和曳光弹从飞机附近唰的一下擦肩而过,仿佛驾车快速在隧道中穿行,一条条光迹从眼前掠过。 日将落,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这些曳光弹纷飞不断,似乎把这昏暗的天空捅破了一个个口子。 巨大的加速度让周祁双眼稍稍发黑,他竭力保持正确姿势来对抗加速度,并伸手拉动减速板开关,机身两侧的空气刹车减速板随即展开。 陡增的阻力让飞机的速度立刻减小,否则不受控制的超高速度可能导致飞机凌空解体。 美军现在装备的1.1英寸芝加哥钢琴高射炮性能堪忧,这种四联装28㎜高射炮射程、射速、威力都属于三流水平。 在明军飞行员眼中,这玩意还没有英军的四联装砰砰炮有威胁——至少砰砰炮的40㎜高爆弹威力巨大,被击中就完蛋。 【配图】 后座机枪手紧盯着高度表,大喊道:“一千公尺!” 从这时开始,周祁看到下方那些战舰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点,一条条光迹像串起来的珠子似的接连不断。 这些更密更小的曳光弹来自双联装和四联装的2高射机枪,它们的有效射高实在有限,直到现在才开火。 “六百公尺!” “五百公尺、五百公尺!” 旁边的僚机投下了航弹,随即改出俯冲姿态。 “四百……队长!!!” 后座搭档甚是诧异,居然还没有感觉到炸弹投放的那种陡然一轻的感觉?!队长脑子抽了?! 周祁的眼神直愣愣的,死死盯着那已经占了大半视野的航母。 他直到现在才拉动了投弹杆,随即双手用力猛拽操纵杆,驾机向左上方改出。 强大的过载让他和搭档都差点当场休克,机体结构似乎也已经被发掘到了极限。 就这样,这架由指挥官亲自驾驶的飞机以470㎞/h的速度投下了一枚250㎏航空穿甲爆破弹,飞机最后都差一点撞到列克星敦号的烟囱。 僚机投下的航弹先发先至,落到了海上,炸起一团几十米高的水柱。 而周祁驾机投放的重磅炸弹则轻而易举地砸透了列克星敦号那薄弱的木质飞行甲板与支撑钢架! 但是她的机库强力甲板装甲有50㎜厚,这是抵挡500磅航弹的防护指标。 “咚!!!” 250㎏的穿甲爆破弹使用0.08s延时引信,虽无力贯穿强力甲板但亦在机库中猛烈爆炸。 爆炸的火焰刹那间就将机库中的十多个水兵吞噬,四架已经加注好了燃油的tbd鱼雷机当场化为金属碎片。 泄露的航空汽油又引发了更大的火势,半个机库都被烈焰充斥,后段飞行甲板被掀开了一个大洞,火焰与浓烟从中滚滚涌出,直冲云霄。 队长亲自打出来的开门红无疑开了一个很好的头,无线电频段中充斥着欢呼喝彩。 斗志昂扬的飞行员们更为振奋,许多人也采用更低于正常训练的投弹高度,两两俯冲的明军轰炸机在大约四分钟的时间里完成了轮番攻击。 除了先前被击落的三架,十五架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成功命中列克星敦号三次,这还是在夕阳西下、能见度较低的情况下做到的。 但其中有两架被防空炮火击落,也可能是由于高度过低来不及拉起而坠海。 在此期间,轮番攻击的俯冲轰炸机吸引了半数火力,笨拙的鱼雷机编队得以顺利进入攻击航线投放鱼雷。 从左前方和右前方夹击而来的鱼雷意味着列克星敦号不论怎么闪躲都至少要被一方的鱼雷击中。 两权相害取其轻,弗雷德里克上校果断下令左满舵。 列克星敦号在左转以后从四枚鱼雷的航迹中悠然穿过,但马上就被从右边来袭的两枚鱼雷击中。 “鱼雷来袭!100码!” “准备应对冲……” “咚!咚!” 两根数十米高的水柱先后激起,似乎像较劲似的,一根比舰岛高、一根比舰岛矮。 这艘优雅的航空母舰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从头到尾都被浓烟所笼罩,时不时窜起几团火焰。 强烈的冲击导致列克星敦号的一台蒸汽轮机出现故障,全舰供电也一度中断,损管单位迅速启动紧急柴油发电机恢复部分重要设备的供电。 右侧舰体被撕开的两个破口迅速涌入了成百上千吨海水,船身右倾程度很快达8°之多。 部分电气缆线出现了短路,导致部分舱室出现了小规模的火灾,鱼雷爆炸的强烈冲击还导致机库中的烈焰蔓延到了127㎜高平两用炮弹药库附近……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了海平面以下,仅剩一缕黯淡的霞光,夜空中璀璨的繁星闪烁着。 一击即重创了列克星敦号,所谓的美国海军不过尔尔嘛! 空袭得手的明军机群在黑暗中向西返航,所有人都兴奋无比,回顾着先前的情况。 周祁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拳头,只觉得畅快无比,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在茫茫夜色中显眼的“火船”。 可就在这时,后座机枪手却沉声道:“嘶……周队,这下不妙了,舰队发讯说刚刚也遭到了敌军空袭,都是单引擎飞机,估摸着就是列克星敦号放的。” 这时候,在明军登陆分遣舰队那儿…… 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着几团火,那是被击毁坠海的敌机泄露出来的航空汽油在燃烧。 天市左垣号遭到了二十一架sb2u俯冲轰炸机的猛攻,不过因为战斗机的勇敢穿插搅和,列克星敦号的机队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同时明军舰队的防空火力也比美军要凶悍得多,对于只见过芝加哥钢琴和老干妈的美军飞行员而言,头一次面对这样的火力实在是震撼,许多飞机还没到两千英尺就仓促投弹了。 但最终仍旧有一枚500磅航弹击中了天市左垣号的中段飞行甲板,让那儿燃起了熊熊大火。 “啧…”身在元封号舰桥的周长风感觉自己的心境还没平复,他扭头发问:“咋搞?待会飞机咋降落?” 第439章 人比飞机贵重;勇者无敌,杀过去! 舰队上下无数道目光落在天市左垣号上,大家忧心忡忡地望着这艘受创的航母,依稀可以看见甲板上的损管队员们架着水管向冒着浓烟和火星的破洞中灌水。 一刻钟后,天市左垣号发出了首条损伤报告:「左舷中鱼雷一条,跑道中弹二颗,三号锅炉舱进水严重,中段升降机损坏,极速仍有二十三节。」 随后,舰长朱远维又发讯称跑道损坏严重,无法回收飞机。 “船本身倒是没大事,还好。告诉机群,建议往陆地飞,然后弃机跳伞。”刘载尧处事不惊,很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天市左垣号的飞行甲板肯定无法降落,返航的舰载机编队距离陆地很近,剩余燃油绰绰有余,足够他们寻找到合适的位置集体跳伞。 这时,元封号的无线电侦听组也汇报称发现东边有大量电讯,而且通讯频次很高。 八九不离十,这应该是美军舰队之间的交流,肯定也在为列克星敦号遇袭而大伤脑筋。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遭遇两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周长风心里就越发地忐忑。 拜托!那两艘船可是有406㎜主炮的啊,而元封号和元鼎号作为三十年前的老旧战列舰,主炮口径只有352㎜而已。 刘载尧也不想冒险将周某人立于危险之境,他虽有信心指挥舰队粉碎美军的拦截,但没法保证到时候元封号能安然无恙。 所以他一边查看海图一边毫不在意地说:“夜里过海峡的时候恐怕要大战一场,周长官还是去天市左垣号上坐镇为妙。” “好。”周长风也不啰嗦,说走就走。 他实际上不太理解为什么海军将领们这么自信,所以立刻果断转移。 在他看来接下来的交战风险可以说相当大,最好等天亮以后,己方从达尔文起飞的陆基航空兵逼退美军舰队,然后再穿过海峡。 而刘载尧等人考虑的是,天市左垣号暂时失去了起降能力,无法在天亮后为舰队提供空中警戒,必须趁着夜色掩护迅速靠近莫尔兹比。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是直接返航,但也意味着进攻莫尔兹比的计划中道崩殂,而这显然是大家不乐意选择的。 宏观上如此,具体层面上虽然看似主力舰差距不小,但屏卫舰则不然——海军将领们认为己方屏卫舰拥有巨大优势,这也是刘载尧等人最后决定继续行动的主要原因。 已知敌舰队总计有2艘战列舰、1艘重巡、2艘轻巡、1艘航母、9艘驱逐舰;被击伤的航母无法作战,也不可能独自回港,应该会有1~2艘驱逐舰护航。 而丁字三十九登陆舰队有2艘战列舰、3艘轻巡、1艘航母、1艘超级驱逐舰、12艘驱逐舰;其中有4艘是近战能力极强的文昌级驱逐舰。 同时,进驻达尔文机场的除了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部队,亦有海军航空兵 “传令,弹射全部侦察机,之字形搜索海峡;让大名号打头,前出两千公尺哨戒。”刘载尧命令道。 “得令!”副官当即领命,并朗声复述:“放飞全部海侦,之字形搜索海峡,驱逐舰大名号前出于舰队两千公尺哨戒。” 月初的峨眉月反射的微弱光明聊胜于无,在熹微月光的映照下,大海呈现出一种极深的蓝黑色。 舰队一路向东,消失在这无边的深邃夜色中…… 对于正在返航的舰载机飞行员们来说,现在的状况就是典型的乐极生悲。 剩余的燃油倒还可观,差不多能够以巡航速度飞上一个小时,但远远不足以支撑到达尔文机场。 周祁犹豫了很久,最后命令道:“往南边去,到约克角半岛,我记着有人说那边有咱们自己人。” “周队,到时候是迫降还是直接跳伞?”有人问道。 “迫降太危险了,直接跳伞便是。” “是。” 客观来说,飞行员不一定比飞机值钱,无法一概而论。 一名初出茅庐的菜鸟飞行员不见得比昂贵的四引擎飞机更值钱,一架b-17价值25.9万美元、一架b-24价值30万美元、一架b-29的采购价更是高达60.5万美元。 不过海军航空兵、尤其是舰载机飞行员那就不一样了,这些精英每一个都高度珍贵,比普通飞行员稀缺得多。 而且,最值钱的是人心,没有士气的部队只是架子罢了。 如果宣传飞机比飞行员更有价值,长久之后的结果就是后者逐渐成为不敢打、不敢拼的混子。 “都留意检查一下,看看各自的飞行日志什么的,随身带好。”即将飞抵陆地上空的时候,周祁提醒了一句。 稍后,他拉开了舱盖,后座机枪手也伸手取出信号枪。 “砰!咻——” 白色信号弹朝天上飞去,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周祁松开了操纵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他的招呼下,搭档率先翻了出去,成功开伞。 几秒后,他也紧跟着跳出机舱,拉开了降落伞包。 抬头向斜上方看去,只见一团星星正在移动,那是开启了夜航灯的舰载机编队。 跳伞前大家已经约定好,五分钟后由其中一个机组发射信号弹,所有人向他靠拢集合——因为他之前被防空炮火破片击伤,不便行动。 如果他发生意外而没有按时发射,那么就由周祁接替。 几分钟后,大家陆续踏上了昆士兰州的稀松草地,只是分散在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广阔范围内。 黄色信号弹如约升空,这群飞行员们就这样打着手电筒、拎着手枪,朝着那个方向小跑着赶去…… 当夜21:37,托雷斯海峡以西12㎞的海面上,又有三架水上飞机分别钱塘江号、湘江号、北盘江号轻型巡洋舰上弹射起飞。 一个多小时前,元封号弹射的一架水上飞机明确发现了tf-12.2舰队,索敌完成。 列克星敦号的进水和轮机故障导致只能低速航行,弗兰克-弗莱彻少将命令马斯廷号驱逐舰护送她前往汤斯维尔——莫尔兹比虽然离得近,但太危险了。 现在,tf-12.1其余的重巡、轻巡、驱逐舰都已经和tf-12.2汇合,准备在托雷斯海峡的航道附近堵截来犯的明军舰队。 托雷斯海峡南浅北深,最窄处宽度约60㎞,平均水深50,最浅处只有14,而且海峡之中存在大量珊瑚礁与小岛,暗礁众多,其实并不适合舰队交战。 弗兰克少将判断明军舰队肯定会走北边的航道,己方只需在那儿守株待兔提前抢占有利阵位即可。 等明军一出现,就拿炮弹和鱼雷招呼上去。 刘载尧毕业于杭州武备学院,这是大明海军军官的摇篮,他从驱逐舰少尉航海官一路做到少校舰正,又在多艘巡洋舰和战列舰上任职,尔后在天津海军参谋大学进修后开始实际指挥舰队。 托雷斯海峡南浅北深、暗礁遍布,走北边航道自然是最妥当的。 刘载尧可以猜到美军指挥官是如何部署,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 所以……为反制美军的堵截,他命令沁水号、清苑号、龙川号、云和号这四艘驱逐舰脱离舰队,组成一支雷击分队,走南边航道出敌不意。 云和号是静海级超级驱逐舰二号舰,标准排水量2920吨,装备5座单装144㎜舰炮,极速接近40节,造价相当昂贵。 和法国人的超级驱逐舰不一样,静海级更重,这些吨位分配给了装甲,使其拥有一定的防护能力——战情室能够在中远距离抵御5英寸舰炮、动力舱亦能抵御3英寸舰炮,这样的防护水平全世界驱逐舰中都极罕见。 而文昌级驱逐舰本质上是雷击舰,这是在当年决战策略思想指导下诞生的怪胎——负责搭载大量中型鱼雷进行近距离密集雷击。 标准排水量1750吨的她们搭载3具480㎜五联装鱼雷发射器、3座双联装128㎜舰炮,最大航速为38节。 这个风格和历史上日本人喜欢的远距离发射重型鱼雷是大相径庭的,不常走极端的明人在这方面选择了一锤子买卖。 丁字三十九登陆舰队抛开了二十多艘运输船和登陆舰,只留下一艘老旧的平阳级驱逐舰为船队和受伤的天市左垣号护航。 其余战舰逐渐提升到了18节航速,在茫茫夜色中穿过海峡。 所有战舰都关闭了主要灯光和百叶窗,以确保不会漏光暴露行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峡航程已经过了多半,很快就要离开这个遍布岛屿和珊瑚礁的鬼地方了。 12月4日1:37,舰队上下越发紧张,困意全无。 水上飞机发回搜索报告,确认海峡以东海域有多个航行灯光源和船影,判断为美军舰队。 少顷,大名号驱逐舰的了望哨也发现大约八千多米开外出现不明光点。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星光倒影,但很快就发现那正是船只航行灯,并辨认为一艘驱逐舰。 接着,了望哨又陆续发现了两个船影。 “传我命令!”刘载尧厉声命令道:“全队战斗部署,全队提速,预备规避鱼雷!” 战斗警报拉响的同时,本就在附近夜空中盘旋待命的四架水上飞机开始向海面中央飞去,准备施展绝活。 实际上这一切都已被弗兰克少将知悉,雷达在十分钟前就探测到了船只——不过由于岛屿和珊瑚礁太多,xaf实验型雷达表现不佳,否则应该更早就能发现。 十几艘美军战舰在这儿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排列为修长的单纵阵,占据着天然的t字横头位。 这场遭遇战双方都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意外可言。 海战的序幕由纳什维尔号驱逐舰打出的 几发127㎜炮射照明弹高悬于夜空,将这一片天海照得通亮。 接着,西弗吉尼亚号和马里兰号的双联装406㎜主炮也开始了咆哮,重达1016㎏的穿甲弹以二倍声速飞出了炮口! 明军舰队周围的海面上立刻溅起了高低不一的水柱。 这时,战位上的美军水兵们忽然在隆隆炮声中听到了细微的飞机螺旋桨噪声。 属于元封号的两架水上飞机在大约一百米高度从美军舰队前方掠过,同时洒布下一条长长的烟帘。 这是一种三氧化硫混合在氯磺酸液体中的溶液,释放后会和空气中的水汽反应生成硫酸雾和盐酸雾的混合物,腐蚀性极强,但效果也很不错。 大明海军历来重视烟雾运用,每艘屏卫舰都有烟雷部门,指的就是烟雾和鱼(水)雷,如何多方位的运用烟雾是军官的必修课。 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烟雾都是不可或缺的。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它是力量倍增器,亦是保命底牌。 两条长长的白色烟帘从天上快速垂下,犹如仙界瀑布似的。 占据优势阵位的tf-12舰队刚刚还在猛烈射击,现在却被这样的烟幕挡住了视线,炮火顿时一滞。 【配图】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 马里兰号的司令塔中,一名中校急切地大声问道。 弗兰克少将淡淡道:“你是名军官,冷静。现在,发射鱼雷,调整航向至115。”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几艘美军驱逐舰开始发射鱼雷。 一枚又一枚k15型鱼雷漫无目的地驶向烟帘,接连穿过它以后就没了踪影。 弗兰克少将意图以此来打乱明军舰队的队形,但毫无作用。 相向而来的鱼雷威胁很小,更何况此刻正在高速逼近的是灵活的驱逐舰。 一些战舰已经驶离了被烟帘遮蔽的地方,重新开始炮击,但发起冲击五、六艘明军驱逐舰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拉近了两千多米。 双方再度展开了激烈对射,湘江号、钱塘江号、北盘江号轻型巡洋舰一起集火凤凰城号。 她们仨所搭载的144㎜、54倍径舰炮不仅有着修长的身管,而且发射药包也较重,因此有着相当平直的弹道性能,在中近距离堪称激光炮。 凤凰城号在短短四分钟的时间里被命中17发炮弹,到处都是着火点。 她的一座炮塔被击毁,上层建筑一片狼藉,舰桥被连续命中四次,军官们伤亡严重。 一时间,整片海域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场面前所未有的混乱。 明军舰队的一通操作完全超出了美军的预料,信心满满的守株待兔却被搅和得阵脚大乱。 昌邑号一马当先冲出了烟帘,舰长在广播中高呼道:“勇者无敌,此战必胜,杀过去!” “万岁!” 第一战;它像个幽灵! “那是什么?!一艘驱逐舰?!” 火奴鲁鲁号发现了率先冲出烟帘的昌邑号,为了锁定这个危险的目标,舰长随即下令打开探照灯。 两道光束接连出现,射向正在快速逼近的那艘明军驱逐舰,雪白的光芒把昌邑号的舰桥和舰体照得一清二楚,仿佛是聚光灯下的表演者。 昌邑号的舰长一边抬手遮眼一边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传令!反照、反照射!舰艉放烟,左满舵!” 这艘普普通通的定海级驱逐舰随即开启探照灯反照火奴鲁鲁号,并使用烟雾发生器在海面上拖出了一团浓厚的灰白色烟雾。 她边拉烟边大幅度的向左转弯,弧形的航迹很快就和烟雾交融在了一起,战舰倾斜幅度甚大,水兵们用力攥紧手边一切可供抓握的东西。 很快,昌邑号就隐没在了自己释放的滚滚烟墙之中,不见了踪影。 几十秒前,繁昌号驱逐舰也从渐渐消散的烟帘中冲了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和昌邑号用探照灯互射的火奴鲁鲁号。 她立刻使用全部可用武器攻击这艘轻型巡洋舰,单装128㎜舰炮和双联装38.4㎜高射炮顿时轰鸣起来。 火奴鲁鲁号的上层建筑顿时火光四射,崩裂的玻璃和破烂的钢铁残片纷飞。 全力攻击火奴鲁鲁号的繁昌号马上就遭到了附近的格雷森号驱逐舰的猛烈炮击,瞬间,水柱四溅! “轰!轰!” 两发127㎜通常弹击中舰体中部,炮弹贯穿之后在内部爆炸,造成多人伤亡。 先前,三艘明军轻巡一个照面就集火重创了凤凰城号轻巡,打得后者一度中断指挥,只剩下无组织的零星还击。 现在她们准备调转炮口,再次携手一同歼灭视线中出现的另一个目标——本汉姆号驱逐舰。 可她们万万没料到的是,北安普敦号重巡在此期间透过快要消散的烟帘锁定了钱塘江号轻巡。 等驶离烟帘之后,北安普敦号立刻对相距不足七千米的钱塘江号实施了 三联装203㎜主炮齐齐指向她,炮口喷涌出耀眼的烈焰! 几秒后,钱塘江号两侧冲起了硕大的浪,其中一发炮弹毫不费力地贯穿了一号炮塔的侧面。 “轰!!!” 猛烈的爆炸瞬间撕碎了这座三联装144㎜舰炮炮塔,一块炮塔残骸被掀飞以后重重砸向了舰桥,撞死了一名观通兵后卡在窗户里边。 三艘明军轻巡连忙调转目标,试图合伙压制这艘重巡。 在这个距离上,被设计用来高效猎杀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的大明海军的144㎜舰炮相当尴尬。 因为高倍径、高膛压、高初速的设计,其杀爆弹的弹体较厚,装药系数低。本来口径就小于主流的6英寸舰炮,这样一来杀爆弹的威力就更小了。 雨点般的炮弹射向北安普敦号,时不时有炮弹命中爆炸。 可这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北安普敦号受到的损伤微乎其微。 五分钟之后,她的 “轰隆——” 后者的舰桥发生了猛烈的爆炸,迸发出夺目的闪光,数不清的碎片跟天女散一样纷纷落海,周围战舰的明军水兵们都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 舰长在内的多数军官当场阵亡,只有一小部分人幸存,整艘战舰顿时失去指挥,战位上的水兵们在邻近军官的招呼下各自为战。 双方战列舰因为之前被烟帘阻挡视线的缘故都仓促停止射击,对于本来不利的一方无疑是好事,毕竟不用顶着406㎜穿甲弹来穿过海峡展开阵型。 但现在随着战况进展,明军屏卫舰已经以大胆地冲击快要和美军舰队搅和到一起了,而且双方也在航行中陆续离开了之前烟帘的位置。 “半齐射,放。” “得令!” 刘载尧等将领深思熟虑后决心做此决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弹药。 别看元狩级战列舰是至昌十六年就陆续入役的老太太,但终归也是国之重器,海军兵器格致研究院也为其开发了新型弹药来提升战力。 新型352㎜穿甲弹的重量提高到648㎏,初速亦有795/s,能够在12㎞处达到约350㎜的侵彻深度。 作为资深主力舰指挥官,刘载尧知道科罗拉多级的舷侧主装甲带厚度应该也是美式战列舰传统的13~14英寸,也就是说在近距离交战时元狩级亦可有效击穿对方。 实战中夜间炮战的命中率远低于训练成绩,双方战列舰在不到一万米的距离上轮番齐射。 主炮开火时的爆风卷起阵阵浪,跟小轿车一样重的炮弹砸落海中掀起滔天水柱! “长官!敌方驱逐舰还在靠近!” 弗兰克-弗莱彻少将现在所面对的境况尽管和预期大相径庭,但他依旧保持着海军将领必备的镇定和从容。 “我们的驱逐舰会拦住他们的。”他平静道。 在他看来,tf-12舰队占据的优势还是很大,北安普敦号仅凭自身就能以一敌三对付三艘明军轻型巡洋舰。 他相信己方屏卫舰能够牵制住无畏冲锋的几艘明军驱逐舰——这在理论上不成问题。 中国人打仗不是很讲究地利吗?东西方的战争史都证明,只靠蛮力就想克服地理位置的劣势是很荒唐的。 局势照这样发展下去,明军舰队不可能突破拦截,之后就只能遗憾撤退,而tf-12舰队也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时间来到了1:59,战斗打响后的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马里兰号打出了她的 突然,了望哨看见远处的元封号迸发出一团显眼的火光,随即意识到这轮齐射取得了命中。 “喔呼——” “我们做到了!” “干的好!” 马里兰号的舰桥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因为协调不一的缘故,元封号和元鼎号在一起集火西弗吉尼亚号;而西弗吉尼亚号和马里兰号则在各打各的。 接下来的两轮齐射中,马里兰号都成功上靶,元封号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被4发406㎜穿甲弹命中! 她的舰艏锚链舱被击毁、一根烟囱也被炸烂,全舰多处发生火灾,舰桥也被命中。 舰桥侧面被掀开了一个大洞,海图室内的官兵无一幸免,副舰长和航海长双双阵亡,司令塔里边的刘载尧同样因剧烈震动而磕破了头,满脸是血。 “总兵人在哪?!” “把军医喊过来!” “报!观察到敌舰舰艏中弹一发!” 被两艘明军战列舰集火的西弗吉尼亚号也遭到了一定的损伤,她先后挨了5发352㎜穿甲弹。 被命中的c炮塔出现机械故障,无法旋转;其中还有一发水中弹在贯穿了舰体后段的一个舱室后爆炸,导致隔壁的一根螺旋桨主轴受损,被迫停机。 此时,在夜空中盘旋了许久的一架水上飞机再度从交战海域上飞过,一些12.7㎜曳光弹从它的旁边掠过,刺向星空。 它接连投下了两枚航空照明弹,二者的光亮一下子就盖过了天空中飘着的几枚炮射照明弹。 刹那间,整片海域都被照得恍若白昼。 明美双方十几艘驱逐舰纠缠在一起,回旋、追逐、对射,一边开炮射击一边投放鱼雷一边释放烟幕。 海面上到处是缓缓移动的鱼雷的白色航迹,海战之激烈难以言表,双方战舰受伤后燃起的大火将周围海面照得通红…… “他奶奶个腿!王申行那厮跑哪里去了?还没联系上吗?”北盘江号轻巡的舰长握着拳头骂道。 战斗似乎陷入了僵持,明军舰队官兵都想到了在进入海峡之前脱离舰队、走南边航道的那四艘驱逐舰。 说好的出敌不意、迂回侧击,怎么还没出现?! 全程保持无线电静默的雷击分队一直在遍布珊瑚礁的浅海中艰难前进,为了隐蔽而不能开启探照灯,所以四艘排成纵队的驱逐舰只能以14节的航速小心航行。 半个小时前,沁水号被暗礁刮伤舰体底部导致漏水,这让大家更为担心。 随着那边的海战打响,无线电频段中充斥着敌我双方的讯息,水兵们也能看见东北方向的海面远处火光冲天。 负责率领这支分队的是云和号超级驱逐舰舰长王申行,他思量良久,最后咬牙发狠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提速!必须尽快赶去增援!” 云和号将航速提升至29节,几名水兵用小型手持式信号灯向后边几艘传令,其余三艘驱逐舰也领会了含义,陆续加速。 四艘驱逐舰就这样以危险的航速在这片海域航行,水兵们时不时会听到“咔嚓”和“哐当”声,那是珊瑚礁和舰体发生了碰触。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撞上大块暗礁直接完蛋。 猝然,龙川号的官兵感到剧烈震颤,大家东倒西歪,耳边传来了钢铁扭曲崩断的刺耳尖响。 “啊啊啊…妈的!”航海长一边爬起来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必定是触礁了!” 烟雷官遗憾又恼怒地锤了一下舱壁,也大骂这次是倒了血霉。 以几十迈的速度和一处珊瑚礁发生剧烈剐蹭,龙川号的舰体侧面被拉扯出一道破口,海水汹涌灌入。 她随后挂起了“我舰发生事故”的信号旗,并减速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坏事纷至沓来。 清苑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颠簸了起来并骤然减速,许多人都猝不及防而摔伤。 随后大家才意识到这是搁浅了,莫名其妙的冲上了一座只略高于海平面、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小岛。 头破血流的舰长命令倒车,尝试自行脱困,但效果不佳,清苑号的后移速度非常缓慢。 于是乎,这支分队就只剩下了超级驱逐舰云和号和舰体受创的沁水号。 二者离开这儿以后就加速到了35节,向着交战海域疾驰而去。 这时距离海战打响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双方舰队打得难解难分,鏖战在一起。 王申行冷静分析了一下当前局面,他决定两艘驱逐舰分开,以本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沁水号先向东航行一段距离再折返,从美军舰队的侧翼突入。 九分钟后…… “噗!噗!” 几发炮弹落在了马里兰号战列舰的附近海面上,水兵们很快就注意到这些炮弹来自于另一个方向。 “发现不明目标,290方向,距离21000英尺。” “那是一艘巡洋舰?” “我不那么认为,那应该是舰队驱逐舰。” 弗兰克少将端起望远镜看了一眼,迅速下达了指示,“左舷副炮集中管控攻击。” 马里兰号战列舰左舷的3座双联装127㎜高平两用炮旋即调转炮口,指向了大约七千米外的云和号。 美军将领们以为这艘明军驱逐舰是趁乱从前边溜过来的,所以没有太重视——因为她并未加速靠近,只是在远远的开炮而已,或许是因为鱼雷已经发射完了? xaf实验型雷达的操作员注意到示波器上存在两个波形,他觉得这应该是反射的二次回波。 须臾,他发现两个波形分得更开了,这时候操作员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误。 “什么?可能还有一艘船?” 舰桥中的一名少校参谋觉得莫名其妙,端起望远镜朝正在不断开炮的云和号看去,并没有看到其附近有可疑船影。 显然,参谋军官的辩识能力没法和专业的了望哨相提并论。 沁水号驱逐舰此刻关闭了绝大多数灯光,所有百叶窗均关闭得严严实实,她所使用的二号涂装方案是一种深蓝色底色辅以浅蓝色碎块的伪装涂装。 此刻她已经开启引擎过载,四座高压锅炉和两座蒸汽轮机输出了多达7.1万匹马力的澎湃动力,驱使这艘驱逐舰以高达40节的疾速冲向马里兰号。 2:42,直到双方相距四千多米时,一直紧张注视着前方交战局势的了望哨才发现异样。 沁水号高速航行时舰艏破浪产生的巨大水反射了云和号开炮时的火光,进而暴露了她自己。 “敌军驱逐舰!!!” 突然发现一艘明军驱逐舰像鬼魅一样出现在附近,马里兰号的官兵大惊失色。 “上帝啊!它像是幽灵一样!” “该死!它从哪来的?!”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从容不迫的弗兰克少将也亡魂大冒,一时语塞。 现在一切举措都来不及了,只能祈祷这艘驱逐舰没有鱼雷。 舰艉探照灯发出的光束罩住了沁水号,美军水兵们清晰地看见一连串的鱼雷扑通扑通的从发射器中落海…… 【配图】 第441章 托雷斯海峡的疯狗;迷航却青史留名 和其余三十多艘姊妹舰一样,沁水号同样搭载3具五联装480㎜鱼雷发射器,单次投放量相当可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昌级驱逐舰是不太成功的,大明海军显得有些贪心——既要强大的火炮又要强大的鱼雷兵装。 所以标准排水量1750吨的她们在明确要求搭载3座双联装128㎜舰炮的前提下,为了塞下更多的鱼雷而使用了稍小些的中型鱼雷,而非标准的21英寸(533㎜)级别的重型舰用鱼雷。 等到后来的蓬莱级,海军就摒弃了兼得鱼和熊掌的念头,削减了火炮配置,只有4座单装舰炮。 现在,沁水号非常之狡猾,只发射了一具鱼雷发射器的五枚鱼雷,另两具仍处在待发状态。 马里兰号的舰桥中充斥着“torpedo”的惊呼,所有人都心头一紧,绝望的气氛在短短数秒内就弥漫了整座舰桥。 现年五十四岁的弗兰克-弗莱彻少将经验丰富,他瞧见鱼雷落水的场景以后就立刻下达紧急规避命令,“冷静!左满舵!停车!” 外切规避鱼雷极度考验运气,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减速内切相对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三万多吨的巨舰拼尽全力向左转向,马里兰号要将舰艏尽可能的朝向鱼雷来袭的方向。 这艘战列舰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倾斜,舱室内的许多物品都哗啦哗啦的掉了下来,水兵们也在惴惴不安中祈祷着可以躲过鱼雷。 “哈哈哈哈对头,还真的左拐了!”沁水号的枪炮官难掩兴奋,“给这家伙的棺材再钉上一排钉!” 狡猾的沁水号现在由舰长亲自上阵操舵,她在发射了 烟雷官对着传声筒朗声道:“雷击射向一九〇,定深五公尺,全雷齐射,放!” 另两座五联装鱼雷发射器传出压缩空气爆发的脆响声和滋啦声,十枚鱼雷接二连三地被落了海中。 海面上转眼间就出现了一长排航迹,在双方对射的炮火火光映照下,鱼雷后边卷起的洁白浪似乎在闪闪发光。 四公里的距离对于疾驰的鱼雷而言需要跑上一百七十多秒,现在双方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沁水号分两批发射的鱼雷形成了一个致命的猎兽套——前后两组鱼雷的航线是交叉的。 这意味着马里兰号左转内切规避 在这堪称死刑判决的三分钟里,美军水兵们将k12型高平两用炮的射速发掘到了极限,以每分钟二十二发的可怖射速开火。 沁水号在此期间连中七弹,全舰从头到尾一片狼藉,同时存在十几个着火点,但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受到重创,连航速都没下降。 马里兰号在弗兰克少将的指挥下迎面穿过了 “咚!” “咚!咚!咚!” 2:50,明军水兵们观察到 马里兰号的舰艉中雷一枚,破坏了两根螺旋桨和艉舵;舰体左侧中雷两枚,撕开的破洞造成大量海水汹涌灌入;舰艏亦中雷一枚。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和高能气泡亦造成中雷处舰体内部破片飞溅,并且诱燃了几个舱室中的杂物。 高大的水柱像巨型喷泉似的,马里兰号左半边被淋了一遍海水,甲板上的美军水兵们无一例外全都成了落汤鸡。 顷刻间,马里兰号就遭到了致命打击。 “万岁!!!” “我靠!打的好!” 沁水号上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水兵们的脸涨得通红,目光炽热,有人振臂高呼,有人激动的连拍栏杆。 原本tf-12舰队的战列线依次是马里兰号、西弗吉尼亚号、北安普敦号,但因为西弗吉尼亚号被两艘明军战列舰集火击伤,所以现在北安普敦号跟在马里兰号后边。 因此,突袭得手的沁水号紧接着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这艘重型巡洋舰。 舰长冷静指挥应战,3座双联装128㎜舰炮猛烈开火,几十秒里就倾泻出六十几发炮弹。随着双方拉近,命中率也直线上升。 沁水号同时也被多发127㎜通常弹命中,遍体鳞伤,但居然还是没有任何炮弹造成严重损失,仅仅只有一座锅炉的高压蒸汽管道出现轻微泄露。 北安普敦号之前就在和三艘明军轻巡的对射中被数十发炮弹击中,上层建筑被炸得一塌糊涂,但影响不大。 沁水号的抵近轰击同样没什么用,只是给本就已经杂乱破烂的北安普敦号多添了几笔。 海战进行到现在,北安普敦号其实表现相当出色,以一敌三,一开始就重创了钱塘江号,之后又击伤了北盘江号和湘江号。 刚刚看到沁水号突然出现并突袭马里兰号的时候,舰长便下令调转主炮,所以现在那3座三联装203㎜主炮已经旋转了180°,指向了相向而来的沁水号。 “轰轰轰轰轰——” 二者相距如此之近,北安普敦号主炮齐射时喷涌的炮口焰仿佛都要把小小的沁水号给吞噬了一样。 后者刚开始释放烟幕,马上就被恐怖的炮击重创! 一发炮弹炸飞了一号炮塔、损伤了二号炮塔,另一发炮弹则给舰体中部撕开了一个直径几米的大洞。 沁水号的几座双联装38.4㎜高射炮一齐集火北安普敦号三角桅顶部的主炮指挥塔,造成射击方位盘机械故障,通讯线路中断。 同时,她格外惊险地从北安普敦号后边几十米的地方绕圈而过。 不过,沁水号的大杀四方到此为止,她的好运彻底用光。 两分钟后的2:58,一发来自北安普敦号的127㎜通常弹命中其舰艉,引爆了深水炸弹贮存库。 猛烈的殉爆在刹那间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巨响和橙黄色的闪光甚至让战场另一端的明军官兵注意到了。 元封号上,因为内伤而不断咳血的刘载尧目睹了那儿的情景——深蓝色的驱逐舰爆出一大团翻滚的蘑菇状烈焰! 沁水号后三分之一段的舰体几乎被炸碎,全舰每一处缝隙都在冒烟,彻底变成了托雷斯海峡的漂浮篝火。 她的舰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翘了起来,角度越来越大,最后在四、五十度的时候向左倾覆…… 在此期间,昌邑号驱逐舰在十分钟前发射的一组鱼雷也意外取得了战果。 格里德利号驱逐舰被多艘明军驱逐舰攻击,被迫释放烟幕进行战术撤退,然而却慌不择路地遇到了昌邑号发射的一组鱼雷。 这些燃料即将耗尽的鱼雷之中就有那么一个幸运儿,在一生中的最后时刻成功完成了使命。 这枚三十式512㎜舰用鱼雷撞在舰体中部起爆,350㎏秦氏炸药的巨大威力几乎将这艘倒霉的驱逐舰撕成两截。 她很快就在水面上消失,只剩下漂浮的重油和杂物,仅有少数官兵在船只沉没前拎着救生圈死里逃生。 昌邑号的官兵也颇为意外,本来只想着发雷来进一步搅乱美军舰队的队形,没想到居然真的命中了? 先前被沁水号突袭的马里兰号只剩下区区7节的航速,而且艉舵损坏,连转向都做不到,只能在原位置附近转圈。 “主轴隧舱大量进水,舵机失效……” “长官,马里兰号不适合作为旗舰了,你最好立刻转移!” 3:12,弗兰克少将与其参谋人员离开了马里兰号,冒着巨大风险乘坐交通艇前往西弗吉尼亚号。 期间,来自明军舰队的炮弹仍不断落在两艘战列舰的附近,水柱的余波让小小的交通艇像大浪中的一叶扁舟。 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也好不到哪去,旗舰元封号一共中弹56发,其中足足有11发k3型406㎜穿甲弹。 其副炮大半被击毁,舰桥、烟囱、舰体被打得跟马蜂窝一样,遍布大大小小的弹洞和破口。舰内有线通信中断,多处舱室起火严重,损管队员们正在奋力和烈焰搏斗。 三号主炮弹药库有殉爆风险,因火情无法及时控制,不得不将之注水;同时又因为右侧舰体水线处的中弹导致进水,被迫向左侧舱室注水来维持平衡。 双方血战一个多小时,两败俱伤。 这时,刘载尧等海军将领寄予厚望的外援——海军航空兵鱼雷机 作为接受过夜战训练的精锐单位,二支队一队从来都被视若珍宝,但在这种偏远荒凉的地方作战,一点参照物都没有,只能完全相信仪表,导航之困难让明军飞行员们吃尽了苦头。 十六架三七式鱼雷轰炸机升空,不仅因为迷航而耽误了半个小时,而且还有五架失散。 那五架当中有两架自行返航、一架在发出求救电讯之后失踪,另两架也音信全无。 前出于鱼雷机编队的两架飞机分别担负领航和指示的任务,后者在舰队上空投下航空照明弹,再度点亮了整片海域。 其余的鱼雷机两两一组展开攻击,为了避免事故,各机之间都相隔甚远。 “敌方飞机!” “我的上帝,他们怎么敢的?” 与此同时,在这片海域东南方向…… 两架双发鱼雷机正在深邃的夜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行,这便是掉队失散的那两架。 编号yh-2-1-5的双发鱼雷机驾驶舱中,两名飞行员正在和领航员对骂。 “老子真他妈的服了你了,你这厮怎么回事?平常考核都是优优优甲甲甲,真上阵了就不灵了?”主驾驶既遗憾又恼火地说。 领航员把航空地图一拍,皱眉道:“伱俩还有脸怪我啊,我就打了个盹,一睁眼你俩跟我讲掉队了?跟着人家飞都不会?” 无可奈何的无线电操作员赶忙打圆场,劝道:“好了好了哥几个别吵,油还多不?不行就返航吧。” 主驾驶没好气地回:“还有四十六。” 就在这时,副驾驶忽然端起了望远镜,看了几秒后沉吟道:“咦?一点钟方向远端好像有个亮点,看着是人造灯光。” 领航员抬手关闭了舱内照明灯以消除反光干扰,然后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这都有三十公里了……油怕是会不够,直接返航吧。” 主驾驶似乎在怄气,偏要唱反调,“那不行,大晚上的出来一趟,不捞点战果回去我睡觉都不踏实。” 无线电操作员很诧异,“我靠,吴光前,你别乱来啊,那边要是没船咋办?” “慌什么?到时候大不了把鱼雷一扔,再把后边这厮丢海里,飞肯定能飞回去。” 因为保持着无线电静默,另一架鱼雷机不明所以,于是用手电筒发信号询问。 稍后,这两架飞机一同扑向了那传来光亮的地方。 yh-2-1-5号机的副驾驶并未看错,那亮点确实是人造灯光,而且是昨天夕阳西下时被击伤的列克星敦号,以及为她护航的马斯廷号驱逐舰。 一大一小两艘战舰正以14节的巡航速度驶向东南方向澳洲大陆的汤斯维尔。 列克星敦号的损管队员们一直在努力抢修,先是用几个小时扑灭了机库中的大火,尔后还封堵了一个破口,排净了半数进水舱室中的海水。 现在,他们正在甲板上继续行动,在探照灯的照明下填补较小的飞行甲板弹洞。 噩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降临了——谁能想到后半夜的时候还莫名其妙有两架明军飞机过来突袭? “嗯?那个噪声是什么?” “哪来的飞机?” “搞什么鬼?敌机?” 疲倦的水兵们有些迟钝,察觉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 “咚!!!” “哒哒哒—哒哒——” 在连串的12.7㎜曳光弹的欢送下,两架三七式鱼雷轰炸机扬长而去。 里边的机组成员兴致甚高,先前的怨恼一扫而空。 虽然不知为何只有一枚鱼雷起爆,但这艘之前就被“重创”的航母又挨了一记重击,应该不可能不沉吧。 yh-2-1-5号机终止无线电静默,拍发了一封注定在未来被津津乐道的电讯: 「鸡鸣,三时二刻,巧遇敌航母一艘,疑为列克星敦号,攻击得手。」 这时候,在天市左垣号的舰桥中,靠在椅子上打盹的周长风突然被欢呼声吵醒了。 “胜了、胜了!” “万岁!” 他左顾右盼了一下,不解地问:“美军舰队撤退了?” 见他这个模样,啼笑皆非的朱远维悠悠道:“周待诏倒是真的从容不迫。” 第442章 不吃亏不长教训;俘获她! 友军在前方奋战,胜负未卜,周长风却能如此淡定的睡觉,这倒是让朱远维对他刮目相待。 这个局面、这个状况,怎么睡得着觉的?! 只能说周某人名副其实,的确有名将风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此乃上将之姿。 之前舰桥中不断传来前方海战的战斗通讯,大家都知道舰队正与敌奋战,打得难解难分。 其实吧,周长风当时就已经想通了。 敌方拦截舰队从质量上就比明军这支登陆分遣舰队要强;非要以弱击强也就罢了,问题是敌方还是以逸待劳,提前占据着有利阵位。 顶着两大不利条件还要硬上?海军将领们有信心取胜,可周长风仍然觉得这过于冒险和自负。 因为达尔文之战吃了亏,大明陆军倒是已经冷静许多了;由于达沃之战中伞兵二团损失惨重,连团长都挂了,大明空军中风靡的“天降神兵无敌论”才消停下来。 可海军却好像还沉浸在之前屡战屡胜的喜悦中,难道古往今来人类都一定要自己吃过亏才长能记性? 所以如果没能取胜倒也是好事,治一治大明海军高层的自负心态。 想通了这些,周长风就没什么顾忌了,他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自己的感受和想法,然后就耳塞一戴、眼睛一闭…睡觉! 结果一觉醒来,还真就打赢了? “二支队的救场实在是……哎哎,及时雨啊!” “是啊,要不是他们,我看最后这结果就只能退兵。” 军官们在既庆幸又后怕地议论着,交口称赞海军航空兵 本就被重创的马里兰号再次中雷两枚,倾斜幅度很大,据说已经看到美军水兵们在弃舰撤离了。 此战中给己方造成极大麻烦的劲敌——北安普敦号重型巡洋舰也中雷一枚,被迫退出战斗。 “这一仗打得太冒险了,能赢纯粹是运气好,但人不可能每次都走运。”周长风有些无奈,接着问道:“修得怎么样了?天亮以后能起飞飞机吗?” 一名少校抱拳答复:“赶不及,估摸着要到巳时吧。” 天市左垣号的飞行甲板中段和前段各被一枚500磅航弹命中,好消息是中段的破洞要小一些,勉强可以凭自身修补,前段那个破洞就得回港才行了。 修补好中段甲板以后就可以起飞战斗机了,让战斗机从甲板最末端开始加速,距离差不多足够让战斗机在快要到前段破洞的时候拉起。 虽然效率低,但只要有四、五架舰载机能在舰队上空盘旋警戒,就可以比较好的驱散、拦截来袭的敌军机群了。 “传令!”朱远维抬手看了看表,轻松地说:“通告各舰各船,敌舰队败退,我们该走了,前方海域畅通无阻。” 满载陆军和陆战队官兵的运输船队从几近停泊的缓慢航行逐渐提速,以11节的航速向东继续穿过托雷斯海峡。 待天市左垣号途经几个小时之前的交战海域时,那番惨烈的场景仍未淡去。 周长风走出了舰桥,站在外边的平台上放眼望去,只见方圆几公里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碎片,衣物、索具、帆布、救生筏,其中还夹杂着双方阵亡水兵的尸体。 海面上有许多深色的地方,那些都是泄露的重油,汇集成了厚厚的一层。 繁昌号驱逐舰在之前的战斗中被重创,全舰被烈焰吞噬,火情失控无法扼制,官兵被迫弃舰,但她却顽强的漂浮在海面上直到现在。 目光复杂的周长风指着她,问道:“还没沉,不去抢救一下吗?” 朱远维平静道:“从里到外都烧透了,就剩个壳子了,不值得修复,还不如造艘新的。” 一刻钟后。 从前酷爱拍照留念的江宁如今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喜好,陆战一旅野战医院和其它勤务单位一样都搭乘丰安号货轮。 当他们途经这儿的时候,恰逢瑞安号驱逐舰对繁昌号实施雷击处分。 两道白色航迹出现在海面上,直奔还在燃烧的繁昌号而去。 “咚!咚!” 由于长时间被烈焰炙烤,繁昌号的舰体钢材强度大降,铆钉和焊缝也有部分失效,两枚512㎜舰用鱼雷很轻易地就将她拦腰斩断。 也就几口茶的工夫,海面上只剩下一些碎片、油迹、波澜。 江宁用他新购入的晶锐牌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刚好记录了全过程。 周长风也在天市左垣上看到了这一幕,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之后新服役的驱逐舰应该可以沿用这个舰名吧?” “恐怕没戏,过几天除籍以后就没了。”先前那名少校如是说道。 “嗯?为什么?” “大明东西南北那么多县,都等着自个的名字被选中咧。有战功战沉的船才能二次命名,就像沁水号,有勇有谋,以小博大一击致命。” 听完这话,周长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凄凉悲怆的感觉涌上心头。 繁昌号注定会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寂寂无名,即使是百年之后的军史爱好者,也只有在细细研究大明海军驱逐舰建造史、托雷斯海峡海战始末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哦,原来历史上还有这样一艘驱逐舰啊。 价值九百多万圆的驱逐舰尚且如此,个人又有多么的渺小。 挨了十几发406㎜穿甲弹的元封号战列舰遭到重创,倾斜严重。 湘江号轻型巡洋舰尝试连接钢缆辅助扶正,但差点把自己都给拖翻,舰长急忙下令切断钢缆。 最终,刚刚对繁昌号实施了雷击处分的瑞安号来到了元封号旁边。 在所有人员撤离之后,瑞安号向她发射两枚鱼雷。 12月4日7:19,至昌十七年入役、大明自建的 此战,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以弱击强,依靠良好的训练、勇敢的战术、成功的奇袭、及时的外援、不错的运气,成功击退并重创了tf-12特遣舰队。 明军损失驱逐舰四艘,元封号战列舰沉没;钱塘江号轻型巡洋舰遭到重创,但伤情可控。 美军损失驱逐舰三艘,凤凰城号轻型巡洋舰沉没,马里兰号战列舰沉没;其余所有战舰均遭到不同程度损伤。 因为损失较大,明军舰队没有追击。 这时候的tf-12舰队上下充斥着沮丧之情,官兵们格外郁闷和懊恼。 可恶!明明已经遏止了明军舰队,可谁能想到这些中国人竟然冒险派出了夜航飞机! “列克星敦号的状况怎么样?”身心俱疲的弗兰克少将问道。 “还没有更新汇报,应该仍在修理中。” 列克星敦号在后半夜莫名其妙被两架明军鱼雷机攻击,又被一枚鱼雷命中,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鱼雷的爆炸诱发了多个舱室的火灾,致使一些因为管道损坏而积聚在1.1英寸高射炮弹药库的航空汽油蒸汽爆燃,进而致使弹药库殉爆。 于是列克星敦号全舰丧失动力和电力,损管单位一直在尝试将之恢复。 就这样,等天亮以后,从达尔文起飞的一队明军飞机再度来到这片海域,任务是核实yh-2-1-5号机宣称的战果。 因为是远程巡逻,六架三七式双发鱼雷机只挂载了两枚250㎏航弹。飞行员们隔着老远就发现列克星敦号还浮在海面上,一缕缕黑烟直冲云霄。 于是六架飞机展开攻击,炸伤了为之护航的马斯廷号,亦再度命中列克星敦号一枚航弹,但没有任何效果。 现场的情况被立刻拍发给了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刘载尧命令云和号超级驱逐舰和北盘江号轻型巡洋舰赶去追杀。 在此期间,列克星敦号的底舱在不断渗水,紧急柴油发电机只能驱动几部抽水泵。 出不及入,大半底舱完全被海水淹没,在黑暗中打着手电筒奋战的损管单位被迫撤离。 损管队员们至此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当天下午16:42,两艘明军战舰出现在西北方向的海平面上。 弗雷德里克-谢尔曼上校无奈下令弃舰,水兵们开始陆续放下绳网和卡利筏。 由于列克星敦号的员额多达二千人,单凭马斯廷号驱逐舰没法全部接上,所以只有飞行员、军官、伤员被接上了马斯廷号。 17:20,受伤的马斯廷号向列克星敦号右舷发射了八枚鱼雷,但只有四枚起爆。 这时候两艘明军战舰已经相距很近了,二者发射的炮弹不断落在附近海面上。 事态紧急,于是马斯廷号匆匆加速,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配图】 谁也想不到的是,原本向左侧倾斜16°的列克星敦号反而因为右侧舰体大量进水而恢复了平衡。 之后,因为前部进水更多,她呈现一种前低后高、舰艉微微翘起、略向右斜的姿态。 赶到现场的北盘江号和云和号也懵了,两舰绕着她转了几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者向刘载尧请示,刘载尧命令先评估是否有抢救可能性,然后又将电报直接发到了海军都督夏津伯那儿。 后者很快予以指示:尽量抢救之,尝试俘获;如果不行,也必须抓紧时间考察其舰体结构。 因为不久之后便是日落时分,美澳联军大概率不会实施空袭,所以明军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 北盘江号轻型巡洋舰有8800吨的标准排水量和10万匹马力的动力,勉强具备拖拽能力;云和号超级驱逐舰则负责在附近巡弋警戒。 入夜后的19:22,首批损管队登上列克星敦号。 在搭接拖拽钢缆的同时,他们也附带上了电缆,尝试并入列克星敦号的电网,但失败了。 好消息是,虽然两侧船体均有多处破损,底舱积满了海水,但整体密封性不错,虽然还在渗水,不过暂时没有沉没风险。 并入电网无效,可直连抽水泵倒是成功了。 这一夜,损管队员们通宵达旦的忙活,两艘明军战舰的海军军官也组成了三个小组,争分夺秒的探索、考察、记录列克星敦号的设计。 “美式航母的机库这般高啊。” “有意思,这实际上是两层甲板的高度,但中间是钢架。” “那上边挂的是飞机?” “妙啊,把备用的飞机挂在上边,这载机量至少多十架。” 美国人并不知道列克星敦号没有沉没,马斯廷号如实反馈了当时的情况,可谁能想到本就遭到重创的战舰又挨了四枚鱼雷却还没有沉呢? 于是北盘江号就这样慢悠悠地拖着列克星敦号一路向西。 经过一夜努力,后者舰艏下层甲板的进水被排空了大半,现在全舰姿态不再是前低后高,拖拽阻力也小了许多。 翌日,中午。 之前走南边航道而触礁和搁浅的两艘明军驱逐舰都脱困了,重新归建。 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抵达莫尔兹比外海,一路上遭到了三轮空袭。 说实话,这样一支损失惨重的舰队继续执行登陆任务,周长风觉得心里十分没底,屡次要求撤退,但却被多方来电劝阻。 进驻拉包尔的空军部队之中就有 大明空军连续组织了四次大规模空袭和九次小编队骚扰空袭,基本摧毁莫尔兹比的机场和备用机场,并使其大部分时间都处在不可用状态。 这极大的减轻了登陆舰队的压力,只需要偶尔应付从澳洲来袭的敌机。 炮声隆隆,舰队万炮齐鸣,选定的两处登陆点纵深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几艘扫雷舰正在清除航道上的水雷,时不时有几发零星还击的炮弹落在她们附近。 “真是太艰难了,千辛万苦啊,你们这样搞的我压力好大。” 在元鼎号战列舰的舰桥中,周长风捂额吐槽道。 他的面前是包扎得像阿三一样的刘载尧——元封号挨了那么毒的打,舰桥几乎都被炸烂了,副舰长和航海长双双阵亡,幸存者人人带伤。 得亏那天交战前转移到了天市左垣号上,否则搞不好自己也跟着完蛋,现在夏筱诗可能都在准备操办头七的宴席了。 “大可不必。”刘载尧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故作随意地说:“世人皆知论登陆作战无出你之右者,从容指挥便是。” () 今天冬至,大家吃饺子了么? 第443章 这就是一种自信;发偏师 出奇兵 12月5日11:27,托雷斯海峡。 一架隶属于皇家澳大利亚海军的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机组成员震惊地看到了让他们以为自己眼的一幕——两艘明军战舰和一艘航空母舰正在向西穿过海峡。 那艘航母正在被一艘明军战舰拖拽前进,其外观……怎么和列克星敦号一模一样?! “我的上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看错了,维克多,把识别手册拿过来。” 几名机组成员把舰型识别手册抢来抢去。 比对来、比对去,最后一致确定这确实是列克星敦号,一天前被确认自行击沉了的列克星敦号。 三分钟后,一条电讯被发送到了汤斯维尔,接着转发到了墨尔本,最后终于来到了夏威夷。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司令官先生,发现的位置和情况都是事实,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样。” 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中,哈斯本-金梅尔上将满脸不可思议。 见副官迪恩上校语气肯定,上将的目光才终于黯淡下去。 脾气不大好的他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眼神变得凛冽了起来,气呼呼地问:“马斯廷号的汇报已经被证实了吗?” “是的司令官,被救起的军官和飞行员都看到了多发鱼雷爆炸。” “该死!立刻将情况报告给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要求用尽他们的一切力量实施空袭!” “是!长官!”迪恩上校立正敬礼,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但他还没踏出去的时候,就听到后边又传来了哈斯本的声音,“不仅仅是飞机,我们在那部署到潜艇也应该立刻行动。然后……可恶,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半的)鱼雷没有爆炸!” 殊不知,半数鱼雷起爆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历史上在太平洋战争早期和中期,美军潜艇使用的k14鱼雷和水面舰艇使用的k15鱼雷都存在严重的哑弹问题,击发失败的概率可达八成之巨。 四三年七月,达斯-皮特艇长指挥的黑鲹鱼号潜艇伏击当时日本最大的油船南都丸号,首轮四枚鱼雷全部命中,无一起爆。 南都丸号逃离以后,心有不甘的众人选择浮出水面,加速追击。经过一整夜,黑鲹鱼号再次占据了发射阵位,发射二雷成功爆炸,但并未击沉。 于是黑鲹鱼号又陆续发射了九枚鱼雷,再没有一枚起爆,气恼的达斯-皮特在航行日志中记录道:「我很难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一切」。 后来,黑鲹鱼号将全艇仅剩的一枚鱼雷带了回去,经过检查发现处于正常工作状态。 海军军械局矢口否认是鱼雷本身存在问题,反而倒打一耙,指责潜艇部队没有按照正确步骤设定鱼雷参数。 【配图】 美国人时常会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傲慢,就是在有了前车之鉴和参考经验的情况下,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通常情况下,这种迷之自信往往会被后人所讥诮,譬如: 七兄弟的移动铁棺材——3格兰特中型坦克。 神奇动能铁棍鱼雷——k14/k15鱼雷。 强行推行全威力弹药——7.62x51㎜nato步枪弹。 或许…这就是一种自信? “……汤斯维尔的航空队已经在计划对列克星敦号展开空袭了,现在他们有15架b-17处在可用状态。长官…长官?” 西弗吉尼亚号的舰桥中,副官在汇报最新的情况,但却发现指挥官在走神。 顶头上司如此惊怒,导致列克星敦号被俘获的直接负责人——弗兰克-弗莱彻少将更为沮丧。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列克星敦号的被俘意味着美国海军今后永远的耻辱。”他如是叹息道。 tf-12舰队的残兵败将一开始撤退到了莫尔兹比,当时大明空军还没有对当地机场实施大规模空袭,所以舰队残部仍在美澳联军航空兵的庇护下。 但随着制空权落入明军手中,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也逼近莫尔兹比,故而只在港口草率修理了一天的tf-12舰队被迫再度起航,趁着夜色前往澳洲。 进驻拉包尔和图拉吉的大明空军单位在全力压制莫尔兹比,所以没有搭理这种残兵败将。 另一个原因是,在之前的一个多星期里,皇家澳大利亚海军和荷兰王家海军的舰队一直在所罗门海域活动——防止明军从拉包尔出发登陆巴布亚半岛北部。 因此大明空军这段时间在努力对付他们,拉包尔和图拉吉机场储存的航空鱼雷已经耗尽。 现在,随着tf-12舰队败退,荷澳两军也只能悻悻撤离,退守澳洲本土。 莫尔兹比外海已经被数十艘大明海军船只占满,数不清的士兵从绳网上爬下,登上不久前放下的登陆艇。 随后,上百艘小艇像一把细密的长梳子一样扫过了海面,留下一道道显眼的白色航迹。 登陆点的纵深地带还在不断升腾起烟尘,那是明军舰队延伸了炮火,正在对敌纵深实施拦阻射击和妨碍射击。 濒临滩头的海面也时不时发生爆炸,水柱冲天,大团的浪像绽放的冰淇淋,那是陆战一旅抢滩选锋营在对敌人布置的障碍物进行爆破清除。 二十余辆三五式两栖坦克从专用的登陆舰上驶入海中,引擎呼啸,履带划着水、尾部的推进螺旋桨高速旋转,驱使着小小的坦克向前航去。 随着 “到底是经营许久的战略要地,这炮火比达尔文那儿还要猛。”姚良川说道。 端着大倍率望远镜的朱立铄仔细地观察着,踌躇道:“应该总共有四到五个炮营,不过现在只有半数在开火。看这些落弹的劲道……其中有一部分是两寸半的轻炮。” 他的判断很准,那些威力较大的落弹来自于qf4.5英寸榴弹炮,而那些威力较小的落弹来自于7897型75㎜野战炮。 后者不用猜就知道是美国人的手笔,越来越多的军事援助武器装备出现在了战场上。 周长风在心里默念了几秒,命令道:“差不多了,除了乙段,其它登陆点提前一分钟开始烟幕遮蔽。” “遵命!” 一开始就进行大规模的烟幕遮蔽是不恰当的,这样很容易让登陆部队失去参照物,导致跑偏走散。 同时,烟幕也会妨碍己方直瞄火力支援。 这年头的登陆作战说到底就是三板斧,不像后世还有机降突袭后方、气垫船辅助侧翼登陆之类的活。 但是,即使只是看起来容易的三板斧,想确保每一处细节都万无一失也是极难的。 在大半年前南洋战役的几次行动中,被周长风寄予厚望的火力支援舰表现不佳,主要弊病是海面平台的稳定本就比不了陆地,船无时无刻不在摇晃中。 火箭炮的精度本来就较差,如此一来那散布就大得毫无意义了——看上去很凶猛,实际上就相当于看了场烟秀。 所以有人私底下吐槽即使是当朝新秀的主意也不是百分百靠谱的。 尽管如此,周长风还是坚持继续改进火力支援舰,毕竟这玩意如果改进得当,那么肯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不稳定?那就想办法让它稳定呗! 舰载高射炮普遍使用三轴稳定炮架——例如历史上德国人的37㎜手拉机,所以照搬现成的设计,为多管火箭炮安装三轴稳定炮架即可。 为了加快进度、减小不必要的麻烦,海军兵器格致研究院直接照搬了双联装38.4㎜高射炮的炮架,将之按等比例少许放大,与十五联装火箭炮适配。 经过测试,稳定效果明显,发射散布也有可观的缩小,于是三艘改装了稳定炮架的火力支援舰便匆匆调来参战。 大明海军迄今将十二艘老旧的太平级驱逐舰中的八艘改装为火力支援舰,如果这次她们仨的表现良好,那么其余的太平级驱逐舰也会全部接受改装。 12月6日8:11,几发信号弹从滩头升空。 浮游战车营也顺利登陆,但有一个排本该在乙段上岸,结果跑到了丙段,所幸整条战线尤为平静。 除了不断落下的炮弹和零星的冷枪,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哦,我大概知道这帮人的打算了。” 结合现在的情况和之前的航空侦察照片,周长风这时候已经差不多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转身走到了赵寒枫身旁,先看了看那精细的地图,然后伸出食指指着沙盘晃了晃。 “他们估计把主力布置在城区北边的原野和丘陵,这边只有一点警戒部队,打算跟咱们玩纵深抵抗呢。” “无用功,这是愚策。”赵寒枫很精炼的评价道。 周长风笑了笑,“延长纵深死守,笨归笨,但也不失为延长抵抗时间的好办法。” 须臾,他忽然追问道:“北路那支部队什么时候可以登陆?” 与周长风猜测的大体一致,澳军在莫尔兹比的布防策略就是坚守远郊、纵深抵抗。 担任澳军 他认为,己方在丧失制海权和制空权的孤立条件下作战,必须尽可能避免任何无意义的兵力损失,这样才能长期抵抗来争取时间。 综上,只有依托预先构筑的坚固工事才能最大化减少敌方陆海空优势火力的巨大杀伤,避免无掩护的野战。 基于这一理论, 同时他们依托起伏不平的复杂地形构筑了大量野战工事,因为库存有许多水泥的缘故,其中还包含了相当一部分混凝土掩蔽部和暗堡。 这样摆明了要龟缩死守,虽减小了意外情况而白白损失兵力的可能,但也会让自身陷入被动。 可以说弗农的策略是很消极的,几乎将战争主动权让给了明军。 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此战必败的心理准备,纯粹只想竭尽所能地拖延大明攻略澳洲的步伐。 就这样,防御莫尔兹比的 周长风不急于仓促展开进攻,既然澳大利亚人没有主动反击的迹象,那就慢慢登陆卸载重武器,然后再组织进攻。 在此期间,一支偏师也悄然在巴布亚半岛东北部的一处海湾上岸了。 这支部队包括大明陆军 前两者的编成地在大理府和桂林府,是正儿八经的云南和广西部队。 这支一千三百多人的偏师由一〇七团团长游子陶指挥,奉命通过科科达小径翻越欧文斯坦利山脉,从北边奇袭莫尔兹比守军。 欧文斯坦利山脉最高峰可达四千米,环境险恶之极,一丁点也不适合人类活动。 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急流、山谷、藤蔓、烂叶、沼泽、丛林,遍布着携带疟原虫和各种病菌的蚊子、蚂蝗、寄生虫、毒蛇。 历史上科科达小径战役最终以澳军胜利告终,主要缘故在于日军在战役层面上只有这一个主攻方向,科科达小径又太过于狭窄,无法施展兵力,最终因为补给耗尽而惨败。 而明军则不然,二万明军已在莫尔兹比登陆,从正面展开攻势,走科科达小径这处险道的只是一支侧击之偏师,而且只有一千多人,补给需求量很少。 周长风了解到这儿的复杂与困难以后,专门提议组建了这样一支精挑细选的部队,希望能给澳军的侧翼狠狠地来上一刀子。 “蛇伤药发下去了没?药膏啥的都抹上,不舒服就吱声,硬挺就是自找死路!” “带足干粮,净水片片也得带好,一班人一罐,救急的吃食严禁偷吃,逮着了严惩!” “火升起来,这顿饭甩完就动身,动作快,兵贵神速嘛,各自收拢好。” 第四五章 穿越不可逾越之地;碾碎他 第444章第四五〇章穿越不可逾越之地;碾碎他们的士气! 12月8日下午,科科达镇东北方向19㎞。 科科达小径狭窄而坎坷,几乎无法容许车辆通行,而畜力运输物资的效率又太过于低下,所以空运就成了最适合这儿的补给方式。 实际上这条小径就得名于处在山谷之中的一座小镇科科达,那儿有着当地唯一的小型简易机场,刚好可供DC3运输机起降。 配图 游子陶统领的偏师全部轻装简行,士兵们随身携带了可供作战七天的物资和两天的紧急口粮。 故而,科科达镇不仅是必经之路,亦是维系这支偏师继续战斗的生命站。 现在,千余官兵经过三天的常行军,抵达了一个名叫格拉瑞的小村庄。 层峦叠嶂中遇到一个人类聚居地实在是件稀罕事,在原始森林中跋涉了这么久的士兵们见状都心头一喜每天从早到晚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树林灌木苔藓,终于瞧见烟火气了! 莫名地,大家都油然而生了一丝亲切感,这或许是人类的本能? “老样子,去俩班人转转,其余人原地待命。” “得令。” 片刻之后。 两个班的南军士兵拎着步枪小跑着脱离了队伍,逐渐转变为搜索队形向前哨探而去。 因为这儿的土路极其狭窄,在平原地区使用的常规前三角搜索队形已经不适合,故而他们排列为一条长长的Z字形折线,两两间隔五米。 其余官兵则各自找好掩护,原地待命。 连续行军小半天,疲劳不可避免,许多人都随意地坐到了地上,小声闲聊了起来。 突然,一声惊呼从队伍中传来,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啊啊啊!娘的!有蛇!” 一名瘦高的标兵连滚带爬地溜到了旁边,赫然可见旁边的草丛中爬出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乖乖,被咬了一口?!” 对于普通人来说,途经林间灌木时莫名其妙被蛇咬上一口是非常倒霉的事,而且绝大多数人抑制不住对这种爬行动物的恐惧。 毕竟,那是根植在基因的恐惧。 “哈哈哈哈,怕啥,麻溜点一下就逮着了。” 十九师斥候队的一名军士长笑嘻嘻地凑了过去,等靠近以后陡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这条蛇的七寸之处,轻而易举地拿捏了它。 这名老资历的军士长一看就是老兵中的老兵,全然不在意几名军官走了过来。 他右手掐着蛇,不便抱拳,所以只草草行了个抚胸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刺刀宰杀了这条蛇。 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完事以后还颇为遗憾地说:“可惜就只有铁刀子,这蛇啊不管是烤来吃还是炖来吃,能不沾铁就不沾铁,最好是用竹刀子。” 而那名被蛇咬了的标兵此刻已经被匆匆赶来的医护兵给拽住了。 医护兵直接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找出了蛇伤急救包,先用止血带为这个倒霉蛋是上肢给扎紧。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个铝制小圆筒看上去只有后半截注射器的样子,将它盖在了蛇咬伤创口上,接着用力拉拽活塞头。 “啊!轻点轻点!” “轻点?吸不出蛇毒就没命了!” 先吸出毒液,接着冲洗创口,最后吃下季氏蛇伤药片。 一般来说,如果处置及时之后就无大碍了。 因为环境复杂的缘故,蛇咬伤的情况这三天一直在不断发生,已经有十几例了。 似乎无处不在的毒蛇毒虫让士兵们相当难受,只能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坐下歇息前都得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突然间,连串的枪声从前方传来! 起先是李恩菲尔德步枪独特的脆响,接着是二一式步枪的“砰砰”声,再然后,双方轻机枪的声响就交杂在了一起。 “Bang!Bang!” 米尔斯手榴弹的爆炸声亦紧随其后的传来,遇袭的南军士兵在大声叫喊着。 至少有五、六人在一开始就被撂倒,其余人赶忙卧倒寻找掩护,拼命向附近传来枪声的方向还击。 明军的反应速度可以说相当快,一〇七团曾经多次在西南边陲之地和英缅军发生零星的边境冲突,战术素养普遍不错。 几发枪榴弹烟幕弹立刻发射,几挺轻机枪也自觉地架设在左右两翼,向着远处那小村庄的茅草屋舍进行长点射以求压制。 军官们亦在辨析着前方的情况,厉声下达命令。 “二排!展开战斗队形!” “你们队官呢?!喊过来领命!” 一时间枪声大作,不断有流弹从士兵们的头顶飞过,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大家听到的是低沉的“噗噗”声。 明军发现当面之敌的火力很是孱弱,直到现在连迫击炮都没有出现。 游子陶是个身形匀称的中年军官,但称不上大众脸,因为他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和标志性的鹰钩鼻很有辨识度。 他的目光跳跃式的从一处移到另一处,迅速观察了这处交战地域的点与面,随即下令立刻进攻粉碎抵抗。 轻装简行的偏师不方便携带身管压制火炮,全部的支援火力就是队属64㎜轻型迫击炮和营属的80㎜中型迫击炮。 但游子陶的心思缜密得密不透风,在部队从大理府开拔的时候,他特地请示从军械库中搬出了三门封存的一九式38.4㎜步兵炮,并将之一同带了过来。 这种欧战时期被设计用来对付重机枪的轻型平射炮早已退出现役,也就翊安军还在装备使用。 它的战全重只有85㎏,分解为各部件以后很容易携带,缺点是炮弹威力很小杀爆弹装药29g,还不如一枚手榴弹。 但这又如何呢?它这么轻便,又能直瞄射击几百米开外的目标,亦复何求。 游子陶听说大明兵器研发部门正在试验一种新型步兵炮没有后坐力,威力较大,非常轻便,能直瞄射击敌方暴露的火力点。 可惜此次是用不上了,不知道这样的步兵利器何时才能加入现役啊。 “轰轰轰” 素来大手大脚的明军在这时候也不得不节省弹药,总共不过发射了二十多发迫击炮弹。 在三七式重机枪连绵不绝的短点射掩护下,两个步兵排以疏开队形交替掩护跃进。 敌军完全被压制,只有零星稀碎的胡乱射击。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番号不清的敌军竟然相当死硬,即便处在被完全压制的状态也没有选择撤退。 很明显明军占据兵力优势两个步兵排七、八十人基本上是这个鬼地方可供施展的战场宽度上限。 双方在几十米到十几米的近距离展开了一场烈度不高的战斗。 “砰!砰!” divcassntentadv>“那边手雷?!” “卧倒!” “轰!” 未知使人警惕,不明实情的明军官兵打得很是谨慎,前后花了二十几分钟才肃清了格拉瑞村的敌军。 经过评估,除了被击毙的二十具尸体以外,大约有十几人趁乱突围,另外有八人被擒获。 战场打扫完毕以后,部队陆续进驻,并开始挖掘临时阵地。 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游子陶来到了被俘虏的几名敌军所在的地方。 他发现这些澳军士兵不像是正规军,上衣裤子都是平民服装,头戴的是一种宽边软帽。 “盘问出来没?”他问道。 在场的一名中尉先点头又摇头,犹豫道:“只知道是个民兵部队,约莫几百人。” 若有所思的游子陶点了点头,扭头发问:“刚刚这几人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回长官,都是粗鄙的话,听不得,还是别脏了长官的耳朵。”一名翻译拱手道。 明军交叉审讯了这些俘虏,有人闭口不言、有人声称兵力两千、有人又说只有五百。 综合评估以后,大家的结论是当面之敌的实际兵力大约有三百到五百人。 “前半程很顺利,现在遇着阻碍喽。” 返回临时指挥部后,游子陶试图点根烟,却发现受潮的香烟压根点不着。 正在开罐头的上尉不以为意地说:“不打紧,头儿,这帮人不过是民兵团练而已,乌合之众罢了。” “可不能轻敌,先前那帮人愣是坚持了两刻钟,打得还蛮顽强,士气不错。”一旁的上尉参谋提起了煤油灯,划拉火柴将灯芯点燃,然后盖上了玻璃罩。 “行吧行吧,反正愚勇是不顶用的,我也瞧见了,那战术动作稀烂得一塌糊涂,估摸着都没认真操练过。” 游子陶气馁地把一整包香烟都丢到了折叠小桌上,然后叉着腰盯着在场的几人沉吟道:“这种顽强死硬但操练不充分的对手要是在平常很好对付,但现在不行,必须认真点。集中火力,短促猛烈。” 要是在补给顺畅的地方作战,进攻这种缺乏训练的敌军很轻松以炮火之威可轻易瓦解。 他们一不会挖掘合格的野战工事、二不会使用流利的战术动作,很容易因为暴露在火力打击下而大量伤亡。 可惜现在是在科科达小径,明军这支偏师携行的弹药有限,没法采取简单粗暴的优势火力战术。 夜幕降临,千余官兵已经以格拉瑞村为核心安营扎寨。 外围警戒阵地上遍布着刚刚挖掘完成的散兵坑,零星布置着几枚反步兵定向地雷,绊发照明弹也已设置完成。 一堆堆篝火生了起来,空气中也传来了米饭的香味。 这几天都是风餐露宿,今夜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山里的气温变化幅度很大,太阳落下后就感觉有些凉飕飕的了。 浑身上下潮乎乎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围在篝火堆旁烤着衣服,同时脱掉衣裤光着膀子互相检查有无蚂蝗。 这种让人恶心的软体动物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吸附在身上,非常讨厌。 有时只是从灌木丛中钻过,身上就在不经意间挂上了几条蚂蝗,这些茶色、灰色的软体动物约有手指大小,吸附在皮肤上吸着血。 它们的口器会分泌一种叫蚂蝗素的化学物质来麻痹皮肤,使人感觉不到痛和流血感。 发现自己的胳膊、小腿、脖子上挂着这样恶心的软体动物,几名在城市长大的翻译被吓得浑身发抖和反胃干呕。 相比之下,那些云南、广西、安南农民出身的士兵倒是习以为常,相互把身上挂着的蚂蝗揪下来,随身往篝火堆里一丢,只听“嗞啦”一声随后就能闻到一股焦糊味。 翌日。 得到良好休整的官兵再度启程,直扑十几公里外的军事重镇科科达。 奉命阻击这支明军的澳军部队是第25民兵营和巴布亚民兵营的先遣分队,总兵力只有三百余人。 配图 面对来势汹汹、气势如虹的明军,澳军民兵寡不敌众,顽强的意志亦被炮弹和刺刀碾碎! 12月10日,一场短时强降雨发生在了巴布亚半岛。 倾盆暴雨让莫尔兹比的正面战场的激战停滞了下来,陆军第十三步兵师这两天打得甚是谨慎。 有多谨慎呢?往往步兵班排在遇到敌军暗堡以后就立刻龟缩不前,原地挖掘散兵坑躲好,等待己方炮火支援,压根不尝试自行解决。 这导致十三师的推进效率极其低下,两天两夜的成果还不如陆战一旅一天清除的暗堡与工事多。 “真的,周兄,我过去瞟了一眼,实在是一点积极性都看不到!” 朱立铄从那辆迅雷越野车上跳下,一边掀开帐篷门帘一边吐槽。 “由他们去吧,就当减少兵力损失了。” 对此周长风也大为无语,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就由着他们这样慢慢磨了。 与此同时,崇山峻岭中的科科达镇 不足二百人的澳军民兵营先遣分队残部退守科科达机场,试图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为击溃当面之敌的军心士气,游子陶特意组织了一次凶悍的刺刀冲锋。 五个步兵排展开为不符野战条令要求的密集阵型,集中下发冲锋枪和自动枪,余者全体上刺刀。 炮击突然开始,上百发64㎜和80㎜杀爆弹像雨点般落下,总量不多但频次极快,看上去格外猛烈。 “哔哔哔哔” “嘟嘟” 尖锐的哨子声响了起来,唢呐因为哨片受潮而无法使用,所以只能先用缴获的小号来吹响冲锋号。 倾盆暴雨中,被溅得满身泥水的澳军民兵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场面数不清的身影从前方呐喊着冲来,密集的子弹扑面而来! “万岁” “杀” 从冲击出发阵地到面前不过二百米,转眼即至。 有人被惊得愣在原地,随后便被一梭子子弹撂倒,亦或是被滴着水滴的刺刀捅穿身躯! 第445章 安南精兵此乃百虎齐奔 第445章安南精兵?此乃百虎齐奔 数百官兵的身影汇集成了汹涌澎湃的人潮,第25民兵营的残兵败将在这样的攻势下犹如疾风暴雨中的蚂蚁,转眼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歹毒”的明军士兵们使用冲锋枪和自动枪将任何试图还击的澳军民兵撂倒,但刻意放过了那些狼奔豕突的敌人。 后者也不过晚死了一小会,很快就被追上,然后被一柄湿淋淋的刺刀从背后捅个透心凉! 一个布置在侧翼的轻机枪小组陡然发难,惊惶的机枪手已经把简单训练时所学的技巧抛之脑后,只是扣着扳机扫射,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 “嗒嗒嗒嗒嗒” “啊!” “卧倒!” “侧射火力!!!” “李大眼镜,枪榴弹!” 侧射火力是如此可怕,眨眼间就有四、五人被7.7㎜机枪弹射杀,其他士兵们陆续卧倒在地,沾得从脸到脚都是泥水。 随后,一支步枪被斜着架了起来,枪口安插的手榴弹“砰”的一下就被空包弹产生的火药燃气推了出去。 手榴弹落在那轻机枪小组旁边,轰然爆炸,刚刚还在疯狂扫射的刘易斯轻机枪瞬间就哑巴了。 民兵营先遣分队的指挥官伊诺克少校被一发9.6㎜手枪弹打中了腰部,一个踉跄扑倒在一滩泥泞中。 有人想把他搀扶起来,但马上也被子弹撂倒。 紧接着,端着步枪的明军官兵就一拥而上,狠狠地将刺刀扎下,甚至在捅了个对穿以后卡进了土地里 科科达机场就这样被攻陷,尸体流淌出的鲜血很快被泥水稀释,几分钟后就在大雨冲刷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座简陋的小型机场观感极差跑道只是压平整的土地,现在泛着稀泥;塔台是原木搭建成的;旁边有十几顶帆布帐篷, “报,长官,毙敌四十二人,官佐三人,俘敌十九人,官佐一人,我军阵亡十人,伤者三十四。” “弹药清点好了没?” “回长官的话,还剩下三成的样子。” 游子陶摆手道:“掘壕据守,发电要空运些给养来。” 次日,中午。 五架从拉包尔起飞的二九式勤务机飞抵了巴布亚半岛上空,接着下降高度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最终降落在了这个鬼地方。 飞行员一下飞机就连连吐槽居然要在这种荒山野岭里边打仗?真是难为全体将士了。 这五架勤务机没有携带任何补给品,只装满了预制铺装跑道。 南军士兵们被指派去把这些穿孔钢板给卸下来,然后一条条的拼接在跑道上,这样才让科科达机场拥有起降满载着物资的运输机的能力。 在此期间,周长风发电催促游子陶所率的偏师,希望他们加快动作,及早翻越山脉展开进攻。 游子陶则以补给不足拒绝再次出发,他表示至少要让部队上下带满七日之干粮和一个半基数的弹药。 这是合理需求,缺弹少粮的进攻等同于自寻死路。 于是周某人的质询电报就发到了拉包尔,要求他们立刻组织对科科达镇的空投补给。 结果驻拉包尔的空军部队却表现得不紧不慢,觉得在穿孔钢板的帮助下机场跑道很快就能强化完毕,何必着急呢? 晚一两天就能直接在科科达机场起降,那可比空投高效得多。 「莫港正面进攻宜慢不宜快,侧击之偏师宜快不宜慢。空投输送须立即组织,从速,毋延。」 周长风再次发电催促,不情不愿的空军部队才终于答应组织空投补给。 首队运输机在12月12日的早晨飞抵科科达镇上空,一个个黑点从机舱中落下,随即绽放为一朵朵蒲公英。 明军制式的空投补给箱有两种,一种是荷载二百五十斤的立方体木箱,往往用来装食物;另一种则是荷载五百斤的长方体木箱,常用于装弹药。 十一架三五式运输机一共投下了一百多个补给箱,其中以弹药居多。 尽管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但士兵们其实并未消耗多少子弹,大部分步枪手只打了几十发子弹,机枪手也就用了二、三百发子弹,差不多相当于小半个基数的弹药。 炮弹是消耗量最大的,虽然已经比较节省,但依然所剩无几,平均每门64㎜迫击炮只能分到十一发。 故而,这次空投补给的弹药一大半都是64㎜和80㎜杀爆弹。 而那些二百五十斤重的补给箱中则塞满了形形色色的食物,每个箱子中包含五十斤面粉和二百斤大米。 个别特殊箱子里则是一百盒巧克力、六十个水果罐头、一百包十支装香烟、三斤茶叶、三斤白糖,连缝隙中都塞满了报纸和杂志。 士兵们就像开宝箱一样,每当发现这种补给箱时就会引得欢呼雀跃。 可以说拉包尔的地勤人员与军需官还是相当人性化的,尽管他们的上司有些不情愿。 当天,除了早晨的这批物资以外,下午未时,第二批共八架运输机亦悠然飞抵。 这次主要以食品为主,弹药不多,一共只有十几箱。 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连日征战,现在能吃点水果改善伙食,然后大家抽着烟聚在一起看报,这是多么的惬意啊。 游子陶永远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从头到尾巡察了整支部队,相当满意,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士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虽然几次战斗都以胜利告终,但士兵们已经逐渐因为艰难困苦而变得有些麻木。 现在,大家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些,真正的眼里有光! 既然如此,那就该一鼓作气了,否则便是再而衰、三而竭。 第二天,黎明。 刚出炉的馒头热气腾腾,香气飘散到了空气中,勾得睡了一宿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分外难受。 这一夜的休整格外有成效,除了两个步兵排和伤病员驻留于科科达镇,其余官兵再度踏上了泥泞坎坷的南下之路。 惊惧丧胆的澳军民兵营先遣分队只有小猫二三只逃了回去,他们的描述让第25民兵营主力分外忐忑。 那些中国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和可怕吗? 不安的情绪悄悄传染了大部分人,第25民兵营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迎来了安南王家陆军的进攻。 南军的表现欲很强,而且斗志也还不错,至少游子陶对这些安南精兵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来。 divcassntentadv>许多南军士兵使用树叶和草束精心伪装自己,披着这样的伪装网从各个方向渗透澳军的阵地。 还有人则灵活地爬上树,以求最佳视野,他们坐在树杈上用狙击步枪射杀暴露的澳军机枪手或军官。 随后又时不时的以迫击炮支援连排级的进攻,乃至突然嗷嗷大喊着发起冲击。 指挥官泰伦斯中校在和营部人员一起前往阵地视察的时候,却突然遭到了伏击,原来是一个班的南军在完全没有被察觉的情况下渗透过了战线。 “砰!砰!” “敌军?!他们在哪?!”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快退回去!保护中校!” “轰!” 多名军官被当场射杀,泰伦斯也被手榴弹炸伤了胳膊。 惊慌的士兵们这才依稀从附近树丛中辩识出几个身影,双方随即激烈对射了起来。 良好的伪装与合格的战术素养无疑是步兵的制胜法宝,这十几名南军步兵竟然在交战一刻钟后还有一半人成功开溜,而他们至少毙伤澳军十三人。 不间断的渗透强袭打得对方手足无措,可以说澳军第25民兵营被这诡变刁钻的战术给打懵了。 一天两夜的战斗让泰伦斯中校和他的麾下胆战心惊,整条战线被渗透得跟筛子似的。 谁也不知道哪儿的树丛中潜藏着悄悄渗透过来的南军步兵,有时候莫名其妙就看到一枚冒着烟的手榴弹滚到自己脚下。 部分前沿阵地的澳军民兵甚至只敢把排泄物拉在空罐头里边,然后用力扔出去,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倒霉蛋在上厕所的时候被狙击手射杀,死在自己的屎尿中。 迫不得已,澳军第25民兵营选择了撤退,希望摆脱这个让他们睡觉都不敢闭眼的鬼地方。 半夜的时候,虽然察觉到了澳军撤退,但南军没有当回事,自然也就没选择追击。 “什么?!你等的脑瓜子是石头做的?!” 等游子陶获悉情况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时候都日上三竿了,距离澳军撤退已过去六个多钟头。 他气的不轻,明明晚上就发现的情况怎么拖到现在才汇报? “我兵勇这两日杀敌不少,单是官佐便毙杀四人” 安南王家陆军这个步兵营的营长在邀功的时候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这下游子陶就更恼火了。 “扯你娘的淡!放跑了敌人还有脸邀功?大功化小功,小功化无功,滚蛋!” 深感后悔的游子陶又有些自责,他前两天发现南军打得还不错,像模像样的,当时还称赞了几句,没想到这帮家伙完全没有正确的战术思想。 击溃战有什么用!哪怕只是歼敌一部的小规模歼灭战也比这强啊。 “不能再耽误了,速速清扫战场,追击!” “得令。” 大致在同一时间,莫尔兹比的正面战场上 澳军第8步兵师第21步兵旅和友邻部队的阵地接合部被明军第十三步兵师突破,炮火连天,数百步兵在九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的支援下撕碎了薄弱的接合部。 坦克炮不断轰击敌军重机枪所在的土木工事,并列机枪和航向机枪猛烈扫射,个别躲藏在散兵坑中的澳军步兵更是被坦克用履带左右扭动而活埋! 澳军反坦克炮兵使用QF2磅炮向明军坦克开火,至少三门交叉布置的反坦克炮在同时射击。 最新的三八式中型坦克甲型车体正面装甲加厚至30㎜,并修改了很多小毛病,比如弹药架布置不合理、发动机容易过热、特定工况下存在轻微共振等等。 虽然这样的装甲水平仍然无法抵御37㎜级别的反坦克炮,但整车的作战效能和驾驶体验却很不错。 于是一线单位就自己动手,为各自的座驾增强防护,五花八门。 有的搁置一大堆沙包、有的挂上备用履带,还有的车组还把敌我双方被击毁的装甲载具给拆解掉,切割钢板焊接到自己的座驾上。 这样一来,明军坦克兵们面对QF2磅炮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对射了。 有一处接合部被明军的大举进攻突破了? 这个消息让弗农斯特迪少将心急如焚,第一条防线已经在昨天宣告崩溃,可才过了一天,第二条防线就要被打穿了? “这个局势很危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预备队应该立刻投入!”他走到了炮队镜前,继续命令道:“坦克连行动。” 库容团营和第三轻型坦克连奉命投入反击,封堵突破口。 步兵营的五百余官兵顺着壕沟迅速赶赴前线,他们很快来到了二线阵地进行重新集结,等己方的十几辆坦克到位以后就立刻实施反击。 这时候,一架从元鼎号战列舰上弹射起飞的侦察机从天空中缓缓飞过。 澳军官兵迅速卧倒隐蔽,附近的高射机枪也立刻开火将之驱离,在匆忙飞走的时候,这架侦察机的后座机枪手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他觉得那块地方可能有个补给站或者预备指挥部,于是向舰队发回了电讯。 一帮子海军参谋对照着地图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还把电话打到了身处指挥部的周长风那儿。 “有人活动的迹象,至少一百号人?赵寒枫,看看。” 周长风歪着头夹着话筒,走到了地图旁边,而赵寒枫和另一名参谋已经开始尺规作图了。 “跟前沿相隔三千多公尺,估摸着是个炮兵指挥部或者集结地之类的。”赵寒枫扭头看向了周长风,“钧座,试试看?” 后者点头表示可以。 实际上周长风是抱着试试看、随手而为的心态同意的,反正不差这点弹药。 于是四艘驱逐舰和三艘火力支援舰迅速协调了火力计划,抓紧时间完成准备。 三五式144㎜火箭弹拥有九千米的射程,但不建议那么做,因为火箭弹的散布会大到没法看。 改装自太平级驱逐舰的支援舰搭载7座十五联装144㎜火箭炮,单舰单轮可投射一百多发火箭弹,密度甚大。 “咻咻咻咻咻” 水兵们扒拉在栏杆上观赏着这一壮丽的场景,天空中仿佛被火箭弹尾焰勾勒出了一幅橘红色的画卷。 “乖乖,这架势好骇人。” “这叫什么?这叫百虎齐奔。” 第446章 歼灭性打击;成败在此一举 第446章歼灭性打击;成败在此一举 这时候,库容团营的澳军官兵正在陆续离开集结地,准备经由四条堑壕前往预备阵地,然后再发起反击。 蔚蓝的天空被一颗颗橘红色的流星所充斥,它们拖着长长的灰白尾迹向这儿扎了下来。 “那些是什么?” 起先,不明真相的澳军士兵们还仰头看天,困惑于这个奇怪的景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名中尉,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颤,然后用几乎喊破嗓子的声音吼道: “趴下!所有人趴下!” 几秒以后,这一排流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随着距离拉近,多普勒效应让火箭弹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变得越发尖锐和响亮,刺耳得就如同抓心挠肺那般难受。 “呼呼呼” 音频 可大部分人也难受不了多久,因为上百发火箭弹已经落地。 “轰轰轰轰!” 刹那间,这处集结地完完全全被火焰和烟尘所笼罩! 剧烈的连环爆炸让大地都在颤动,滚滚惊雷般的轰响惊动了置身于指挥部中的师长弗农。 军官们都拔腿冲到了观察口,亦或是直接奔出了指挥部。 他们看到供预备队中转的集结地此刻已被飞扬的灰土所吞噬,放眼望去无从分辨那儿的情况。 军官们满脸惊愕之色,“啪嗒”几声,一名少校参谋手里握着的几支彩色铅笔掉在了地上。 他喃喃道:“上帝啊” 十五联装的火箭炮大约需要二十秒的时间才能齐射完毕,三艘火力支援舰一共可投射3715发。 因为火箭弹不像普通炮弹需要承受发射时的膛压,所以弹体可以做的很薄,装填系数较高。 三五式144㎜火箭弹的弹体由薄壁无缝钢管制成,全重46㎏的火箭弹装填了多达7.7㎏的梯恩梯,这比150㎜高爆弹还要更多些。 更可怖的是,由于大明陆军认为这种多管火箭炮不适合打击野战工事弹体薄,强度低。所以将之定位为针对软目标的利器。 因此即便是普通的火箭杀伤爆破弹也默认掺杂了一些预制破片,大约是600颗短钢棒或钢珠。 火箭炮齐射就此落幕,似乎万籁俱寂。 几艘明军驱逐舰虽然也在开火,但人们居然可以选择性的将她们发射的炮弹忽视。 短短的半分钟对于澳军第8步兵师上下可以说度日如年,二号预备队集结地唯一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数不清的弹坑和遍地的狼藉。 硝烟和飞扬的灰土还未消散,被气浪掀上天的残肢断臂纷纷洒落,破烂的衣裤飘飘而下 片刻之后,附近部队的医护兵和担架兵零零散散地奔了过来,接下来是第8步兵师野战医院的救护队。 他们冒着仍在不断落下的128㎜杀爆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可摆在眼前却是如同地狱一般的血腥景象。 即便这些天从早到晚都要和缺胳膊少腿的伤员打交道,可仍然有不少人被这个场景吓得面如土色、两腿打颤。 不知是谁最先吐了,一下子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呕吐声此起彼伏。 这方圆几百米的区域中,青草不复存在,遍地都是松松软软的泥土。伸手一摸,有些泥土还微微发热,时不时还能摸到里边夹杂的锋利的弹片或坚硬的短钢棒。 “横七竖八”已不适合描绘这儿的场景,因为一部分尸体处于破碎分解的状态,其余的也基本都缺胳膊少腿。 五脏六腑与肠子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携行具和军服的帆布、皮革碎片。 “快走!寻找幸存者!” “你们在等什么?!” 抢救伤员?真的还有伤员吗?这片人间炼狱恐怕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几具吧。 库容团营的四个步兵连之中,D连最早进入壕沟开始赶往预备阵地,他们基本免遭灭顶之灾,只有寥寥几人伤亡。 而其余的A、B、C三个连队则全部遭到了毁灭性打击,野战医院派去的救护队初步估计伤亡约四百人。 由于是突遭密集火力打击,许多人来不及卧倒寻找掩护就被爆炸所吞噬,这使得死亡率奇高无比。 通常来说阵亡和负伤之比在一比三左右,医疗保障水平好的话,则能达到一比四。 可在这片人间炼狱中,大家最终只找到了九十多名幸存者,甚至连三位数都凑不到。 阵亡澳军官兵流淌出的鲜血洒遍了这儿的土地,将之浸润得湿漉漉的。 在保证打击突然性的前提下,火箭炮的特性使得它对于无防护软目标的杀伤效果非常之好。 明军这边一开始并不知情,起初的时候以为那儿仅仅是个补给站或者预备指挥部,大概就只有几十名敌人。 这些天,三艘火力支援舰都没动用过,因为周某人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让这仨利器发威,但从战斗打响到今天一直没找到。 他的耐性被消耗完了,故而觉得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干脆就先对这个感觉还凑合的目标来上一轮。 壮观的火力覆盖就此落幕,周长风等一众军官也兴致勃勃的欣赏了一通。 “我觉着吧,这等猛烈的大规模急袭就该谨慎点,最好先让斥候摸过去哨探,然后回报情况,引导炮火突然覆盖”谢万诚侃侃而谈着自己的想法,“嘿嘿,那可就快活喽。” 军官们津津乐道,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大家并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平平无奇的摧毁了一处补给站之类的目标。 片刻以后,后方阵地和元鼎号战列舰的无线电侦听组都注意到了频次暴增的通讯,几个常用信道几乎都占满了。 一个侦察小组渗透过了战线,在澳军阵地侧后方的找到了一条电话线。 几名老兵非常娴熟,小型交换机往地上一放,耳机一带,用匕首给电话线削掉外皮,然后搭上电线。 这种有线监听并不少见,它和无线电侦听是互补关系,同时存在。 耳机里充斥着叽里咕噜的澳式英语,这可比标准的英伦腔要难懂多了。 单手抓着耳机的下士眼睛都瞪大了,努力分辨那些单词。 旁边有人吐槽道:“咋回事?听不懂?不行就让老子来。” divcassntentadv>那下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低声吼道:“滚!闭嘴,别吭声。” 几人琢磨了一通,听一半猜一半,越到后面越觉得离奇。 什么鬼? 听这些澳洲白夷哔哔了一通,好像有个营死伤惨重,一会儿说要终止反击,一会儿又说要撤退到下一道防线。 因为整条战线都在交火状态,实在太过于危险,所以这个侦察小组便没有选择急着返回,而是先暂时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藏着。 待日落之后,他们才借着夜色掩护溜回了明军控制区。 “歼敌一个整营?” 后方指挥部中,赵寒枫、姚良川、谢万诚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正在吃橘子罐头的周长风也有些懵,边咽边诧异道:“呃啥?这战果怎么来的?” 那名第十三步兵师的斥候中尉兴奋地说:“回告周长官,昨日下午察觉的敌情跟咱们料想的不一样,那地方估摸着是用来集结的,当时澳蛮子打算来一通反击,恰好啊,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齐装满员的库容团营遭到了歼灭性打击,四个步兵连只剩一个,想必这肯定会给澳军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 给澳大利亚人来一点小小的火箭炮震撼小子!百虎齐奔! 一次就折损了半数预备队,可以说弗农少将的心都在滴血。 这意味着澳军第8步兵师基本上丧失了反击的可能性,残余的预备队只能用于在战线崩溃时稳定一下局面,仅此而已。 近一个星期的战斗让部队上下身心俱疲,龟缩死守固然能拖延时间,但相应的也显得呆板愚蠢。 这几天许多场战斗已经演变为了固定模式 明军进攻澳军一处阵地,受限于雷区和铁丝网而被迫先组织爆破清障,澳军趁机以各种火力杀伤明军,而在清障完毕以后,明军就进行老套的步炮坦协同进攻,突破澳军阵地。 这种战斗模式让周长风非常不爽,虽然身为指挥官的他不用操心,但实在是太呆了。 参战明军伤亡已逾三千,而澳军的损失保守估计也差不多,但因为医疗条件无法跟拥有二级野战医院与医护舰保障的明军相提并论,所以死亡率高的多。 阳白号医护舰收治了大量重伤员,提供了在这种场合下所能达到的最高医疗水准,因而阵亡和不治人数迄今只有784人,而总伤亡数字为2980人,可以说相当不错。 除了经验积累以外,从大明本土空运而来的一百五十支青霉素也发挥了关键作用。 因为如今还没找到合适的大规模量产方法,这些只有两万单位的青霉素针剂每一支都弥足珍贵。 唯有那些感染症状较重的伤病员才有资格使用,在这个不存在耐药性的年代,青霉素疗效之显着让军医们深感震惊。 虽然一些医学期刊已经登载过这种神药的疗效,但大家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来看待的。 百闻不如一见,谁敢相信那些因为创口感染导致严重菌血症的病人在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迅速变得精神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直到真的确定好转以后才放下心。 “科科达小径的偏师到哪了?他们已经比原定的日子晚了半天了。” 鉴于当面之敌的有生力量损失很大,周长风考虑该实施总攻了。 他设想接下来以坦克和步兵从西南方向和正南方向一齐展开攻势,来一场漂亮的钳形攻势;期间,侧击的偏师也应该趁机给澳军的后方狠狠地捅一刀。 当他的问询电报发出时,游子陶所率的千余官兵仍在科科达小径的南段跋涉 他们已经接近一座名叫鲁纳的小镇,这是通往莫尔兹比的最后一个村镇据点,距离莫尔兹比只有十几公里远。 然而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疟疾的潜伏期在十天左右,登革热稍短些,从前天开始部队上下就陆续出现了高烧和皮疹的病患。 战前大家就知道一定逃不脱热带疾病的侵袭,因此早有准备。 可当疾病真正流行开来的时候,人们仍然会感叹准备得不够充分。 一夜之间就突然出现了上百病患,忽冷忽热,一会儿高烧一会冷颤,持续的头痛让人禁不住的呻吟。 随行的军医立刻给药,奎宁、阿司匹林、桂枝茯苓丸,虽然能保证士兵们免受疾病折磨,但短时间内却没法恢复战斗力。 “莫城指挥部来电,总攻将在十四日清晨发动,要求我部及时赶到参战,破袭敌之后方,扰敌军心。” 通信兵朗声念着电报纸,然后将之递给了胡子拉碴的游子陶。 连日跋涉这些天,后者可没有余暇打理自己。 他皱眉道:“赶不及的,还得拿下前边这镇子。回电告知情况,职部最快也需后日才能到位。” 知晓情况以后,周某人很快予以了答复:总攻可以推迟一昼夜,之后将按时展开。 众人都心知肚明,抄小路击敌侧后的偏师是锦上添花,可以让正常战役更漂亮些,但缺了他们也不会影响大局,正面部队一样有能力歼灭敌军。 摆在眼前的战功最后拿不到可不要怪别人。 游子陶有自己的私心,他同时也是个很精明的人。 如果敌人死守不退,一天的工夫恐怕还真无法击败当面之敌。 为了为自己和千余官兵争取到应得的功劳,他命令从明军和南军之中征集五十敢死之士,带上两门64㎜迫击炮,从附近寻找可供攀登翻越的悬崖峭壁,绕过鲁纳镇,直插莫尔兹比方向。 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好啊,至少部分程度上达成了任务。 在做好了两手准备的同时,四个队的明军和南军步兵陆续进入了进攻出发阵地,准备展开攻势。 当面之敌是刚刚赶到的澳军第53民兵营和巴布亚民兵营的残部,共计五百人。 “成败在此一举,兄弟们,最后关头了!” “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头,可不能被卡在这里。” “预备上!” “哔哔哔哔” 数以百计的明军和南军步兵在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的掩护下向大约六百米长的澳军阵地发起冲击! 他们展开为疏开队形,像夏日的涌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 第447章 七百枚勋章 怕什么就来什么 “长官!这里的情况危急!大量中国步兵正在靠近!” 澳军士兵们蹲在堑壕的掩蔽部中,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恩菲尔德步枪,忍耐着明军陆海空轮番而来的立体火力。 每当炮火开始向后延伸的时候,军官便会吹响哨子,士官亦会扯着嗓子大声催促,让士兵们离开掩蔽部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这一次明军的空袭来得稍晚些,陆军野战炮群已经开始对纵深实施拦阻射击,从拉包尔起飞的二十几架三六式轰炸机姗姗来迟。 观察到地上出现的红色发烟罐和蓝色发烟罐释放的烟柱以后,担负引导任务的飞机便开始微调航向,选择了最佳的攻击进入航线。 机群从澳军 进攻主轴线方向正对着的澳军阵地被炸成了一片火海,铺天盖地的烟尘笼罩了这片区域,数不清的碎木屑和碎土块稀里哗啦的掉落下来。 因为气象观测单位发现目前的风向、风速、湿度比较适合施放烟幕,故而这一轮的攻势发起前还发射了成排的烟幕弹来辅助进攻部队。 目标左侧四百米处由近及远一共落下了十多发烟幕弹,右侧也同样如此。 它们组成了切断两翼视野的烟墙,以防邻近阵地上的敌军以直瞄火力杀伤进攻部队。 “中国人来袭!中国人来袭!所有人进入位置,立刻!” 阿普顿少尉厉声呼喊着,跌跌撞撞地在堑壕中挥手,猛烈的炮击和空袭炸毁了许多交通壕和掩体,许多地方只能攀爬翻越过去。 扛着维克斯重机枪的几名士兵麻木地望着已经半塌的机枪阵地,只得马不停蹄地赶去另一个备用发射阵地。 仓促进入战位的士兵们自发地开枪,噼里啪啦的零星射击毫无作用,几挺维克斯重机枪和布伦轻机枪也在胡乱地扫射。 只见十一辆坦克一字排开,迎面轰隆轰隆的驶来,无法计数的明军步兵跟在坦克后方几米,小跑步地前进。 “duang—biu——” 一发40㎜ki型穿甲弹重重的撞上了其中一辆三八式中型坦克的车体正面,堆得满满当当的沙包吸收了一部分动能。 贯彻沙包以后,炮弹最终没能击穿那30㎜厚的表面硬化装甲钢。 另一门2磅反坦克炮也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开火,它发射的穿甲弹以大约25°的入射角撞上坦克炮塔侧面,并将其穿透。 无装药的40㎜穿甲弹本质就是个铁坨,它在侵彻过程中发生了形变和破碎,裹挟着大大小小的金属碎屑钻入坦克内部。 由于撞击时有一部分动能转化为了热能,所以这些炽热的碎屑不仅会杀伤车组成员,同样可能引燃汽油等易燃物。 这辆坦克停了下来,但很快又连续遭到了多发炮弹命中,侧面被开了三、四个洞,缕缕黑烟从破口与缝隙中钻出。 炮塔顶部的舱盖被推开了,遍体鳞伤的装填手探出头,艰难地爬了出来,噗通一下摔到了地上就再没了动静。 反坦克炮低矮而隐蔽的特点让各国坦克兵都非常厌恶,视野狭窄的坦克很难及时发现、迅速还击。 大家凭着经验观察最适合布置反坦克炮的方位,观望了好一会才通过炮口焰发现了目标之所在。 在距离澳军一线阵地不足百米的距离上,坦克们用火炮与机枪交替开火,尝试摧毁敌方反坦克炮,而步兵们则从后边冲了出来,径直发起冲击。 “二班三班,上!” “愣着做什么?机枪拎上,走!” 守军火力孱弱而凌乱,所以明军士兵们并没有采用交替掩护跃进,而是直接以疏开队形一拥而上。 当数十名官兵突入到仅剩三、四十米的距离时,双方都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表情。 这时,布伦轻机枪和恩菲尔德步枪又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的枪声中,澳军士兵略显凌乱的射击让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士兵接二连三地中弹扑倒在地,后边的其他人也迅速跟着一齐卧倒。 随后他们便伏在地上投掷手榴弹,一时间有十几枚被扔进了当面的堑壕中。 连续不停的闷响炸得壕沟中泥浆翻滚,手榴弹的爆炸让这一段堑壕中破片横飞,不知道多少人被破片撂倒,亦或是被冲击波震懵了。 这儿唯二的两挺布伦轻机枪也全部哑火,因为这两个轻机枪小组被明军视作眼中钉,故而落下了最多的手榴弹。 七荤八素的阿普顿少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有些抓狂地吼道:“不要发呆!他们来了!” 爆炸的硝烟还未消散,一个个身影就已经冲到了眼前。 突入阵地的明军步兵使用各种武器猛烈开火,将稀乱的澳军士兵们射杀在破败不堪的壕沟中。 “砰!砰!” 在跑过一处拐角时,踉踉跄跄的阿普顿少尉用左轮手枪连开几枪打倒了一名正在给自动枪换弹的明军士兵。 但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的后背被狠狠地重锤了几下,紧接着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能量似的,无力地瘫倒在地。 就在他倒在泥泞中的时候,一名拎着三五式半自动步枪的下士从他的身上跨过。 虎背熊腰的下士俯身检查了一下那个被打到的同班同袍,随后摇头叹了一声,继续跟其他人一起向堑壕深处走去…… 由于这几天都断断续续的下着雨,明澳两军官兵大都浑身湿漉漉的,满身泥浆脏兮兮的。 澳军 现在前两道防线早已被明军攻占,仅剩最后一道岌岌可危的防线,八处高地也只有121高地和165高地还在掌控中。 如果说之前几天明军的进攻都显得不紧不慢,那么今日的总攻就是风格迥异的凶猛,像迎面冲来的惊涛骇浪一般无可阻挡。 总攻的发起时机正应该是这种敌军已然陷入疲态与颓势的时候。 在周长风看来,此刻最好在整条战线上展开进攻,集中火力和装甲单位施加于一到两个主攻方向,其余辅攻和佯攻发现虽然只投入少量兵力,但同样应该想方设法的营造出规模浩大的阵势。 在妨碍、混淆敌方判断的同时,亦能在心理上予以沉重压力。 强弩之末难透坚冰?不不不,当面之残敌不过是即将消融的薄冰。 “三十八团一营已达成目标,歼敌三百有余,正向纵深挺进扩大战果……” 十三师的参谋长简要反馈了一下前线的最新情况,然后看向了在场的众将领。 “不准停,让他们向西北方向深入三到四里,建立阵地隔断敌军左右联系;三十七团呢?还没撕开大缺口?打电话过去,再催!” 了解情况后, 周长风在今晨出现高烧症状,显然也感染了疟疾,他试着坚持了一会但还是感觉不行,所以便将指挥权交给了虞铸常。 实际上他不太喜欢这个精明家伙,前些天谨小慎微,为了避免伤亡过大而被追责所以打得畏畏缩缩,全师上下推进效率相当低下。 如今却又一反先前作风,连续指示部队猛攻猛打扩大战果,也不顾个别单位因为连续作战而出现了脱节和失散。 有这样的将领对于上级来说是很不错的属下,但对于下级官兵而言恐怕就不是个好消息了。 截止到12月15日傍晚时分,双方已经在做着最后的较量了。 澳军 六辆美制2a2轻型坦克以楔形队形实施冲击,但在短短四分钟的时间里就被几门战防炮和四面八方飞来的火箭推进榴弹击毁。 紧随其后的澳军士兵们随即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之后更是暴露在了重机枪交叉火力下。 这场伤亡惨重但无功而返的反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在本就狼藉一片的战场上新增了六团钢铁篝火和数十具尸体罢了。 在反复争夺多次的165高地上,爆发的战斗最为惨烈。 折断的刺刀、砸裂的枪托、破烂的钢盔、卷边的工兵铲、口径不一的空弹壳随处可见。 姿态各异、残破不堪的尸体遍地都是,层层叠叠,许多阵亡士兵的遗骸仍然保持着死前搏杀时的神情。 每一处阵地、每一段堑壕都要经过几次、十几次的争夺,直到其中一方暂时无力反扑才会停歇片刻。 昨天因为阵地暴露而遭到空袭的澳军 但即便如此,激烈的血战同样让明军损失严重,双方流淌出鲜血都与泥泥水混在了一起。 负责攻占165高地的是 直到友邻部队攻占了侧翼澳军阵地,165高地和其他澳军的联系才被彻底切断。 接下来,明军 这处至少消耗了四十三万斤钢铁和炸药、折损了一千二百余将士的小山包被战地记者称作“血岭”,可见其残酷与血腥之甚。 伤亡最大的 “钧座,敌人全线崩溃,估摸着要败退了。” 在预备指挥部中,谢万诚兴冲冲地向周长风汇报了最新进展。 后者现在披着军毯,正准备按时再吃几颗桂枝茯苓丸。 疟疾的症状真的难受,忽冷忽热,头痛欲裂,虽然之前也感染过一次有过经验,但现在再遭罪一遍还是难受无比。 “去指挥部转述一下,不要大举追击,抽调一两个加强营就行了,相应的还得准备几辆坦克和两个步兵队跟进,随时准备支援解围。” 追击部队很容易陷入敌方故意设下的圈套,如果遭到伏击就危险了,因此周长风要求必须预备一支包含步兵和坦克的支援分队,这样就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看上去澳军已然溃败,似乎试图向西北部的山峦深处撤退。 周长风不免有些遗憾,如果走科科达小径的那支偏师能够按时赶到就好了,肯定能在这种情况下让残敌更为混乱。 可惜地形因素的影响太大了,在那种崎岖狭窄的鬼地方,很容易做到以少对多。 此刻,在澳军 弗农少将和军官们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制海权和制空权都在明军手里,光靠驻军不可能守住莫尔兹比,防御战迟早会失败。 他计划坚守两个星期,可却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当时还是低估了丧失制空权和制海权情况下的劣势之大。 幸好这里复杂的地形妨碍了明军长驱直入,虽然三道防线全部崩溃,但明军一时半会却也没法迅速向纵深挺进来分割围歼澳军。 因此,残余的澳军部队仍然可以相对从容地交替掩护撤退。 保卫科科达小径的民兵营着实值得敬佩,如果不是他们浴血奋战,现在恐怕已经有明军抄小路出现在了后方,那简直不堪设想! 弗农少将这样想着,副官钻进了指挥部,敬礼报告道:“长官,车准备好了,请撤离这里。” 师部人员鱼贯而出,将器材和重要文件放上越野车。 一只脚已经踏进车里的弗农少将望了一眼硝烟弥漫的远方,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天上猝然传来了尖锐的炮弹破空声。 “咻——轰!” 一发64㎜迫击炮弹落在车队旁边几米开外的地方,紧接着是 “找掩护!” “发生什么了?!” “敌人在哪?!” 弗农少将所在的那辆亨伯轿车旁也落下了一发炮弹,车窗玻璃当场粉碎,烟尘瞬间吞噬了这儿的几人。 许多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448章 迟到的奇袭;别具一格的惩处 第448章迟到的奇袭;别具一格的惩处 高级作战单位的指挥部置身后方,拥有直属的少量警卫分队,一般来说不可能成功“斩首”。 敌方小股分队能渗透前线就已经很不错了,继续向后方渗透不仅极易暴露,而且也没法确定目标究竟在哪。 只有在情况混乱的时候,又恰巧运气不错,综合这两大因素才有可能成功捞到大鱼。 例如历史上失败的市场花园行动中,在战役爆发的第一天,一队英军伞兵却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地击毙了一名德军少将。 当时英军第1空降师在阿纳姆地区以西实施空降以后,德军出现了通信中断的情况,事态紧急,城防司令弗里德里希库辛少将想弄明白情况究竟如何,于是傻乎乎地亲自到前线去视察具体情况。 而且他竟然只带了司机和两名卫兵,去时一路畅通,返时却迎面遇上了一队英军伞兵,当场就毫无悬念地被乱枪打死。 游子陶所率的偏师受阻于科科达小径的最后据点鲁纳镇。 驻防那儿的澳军第53民兵营和巴布亚民兵营遭到了持续不断的猛攻,出现了动摇和怯战,但却成功拖延了明军的步伐,使之无法突破并威胁澳军大部队的后方。 精明的游子陶在一开始就猜测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及时做了两手准备,从一千多官兵之中征集了一些敢死队。 这五十人包括明军和南军的两名军官、六名士官、四十二名士兵,半数装备了冲锋枪和自动枪,还捎带上了两门64㎜迫击炮;每个人除了携带自身的弹药和干粮以外,还要帮忙多背负一发迫击炮弹。 当偏师主力在强攻鲁纳镇的敌军阵地时,这五十人迅速脱队,翻山越岭直插敌后。 这些生于西南边陲之地的官兵多半自幼就在山峦之间玩闹、打猎、采药,对这样的环境相当熟悉。他们一路上搭人梯、扒藤蔓、淌溪流,一天一夜就穿越直线距离二十公里、实际距离将近四十公里的复杂地形,成功抵达了澳军后方。 有人在行动时失足坠崖、有人不慎崴伤了脚;有人忽然过了疟疾潜伏期,半途中发作 其中一门迫击炮的底座和两脚架都丢了,只剩下炮筒半身。 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澳军后方乱转,不知道该突袭哪里为妙,最后登上了一处高地来观察四周。 大约一公里外的一处场景映入眼帘有细长的鞭状天线、有越野车和轿车、有来回走动的军官。 显然,这十有八九是个指挥部,至于是基本指挥部、预备指挥部、炮兵指挥部那就没法明确断定了。 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个指挥部就当作保底吧。 “且慢!再等会,看上去这帮家伙要转移。” “估摸着是要败退逃跑喽。” 大家决定保持耐心,再观望一会。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偏师上下千余官兵吃尽了苦头,如果他们不能发挥出作用来,那所有人的牺牲和努力就都白费了。 筋疲力尽的四十多名敢死队员或趴或躺,啃几口巧克力、喝几口甜红茶,抓紧一切时机恢复体力。 过了大半个钟头,看到离开指挥部的敌人变多了,而且陆陆续续在上车,率领这支敢死队的中尉决定动手。 负责操炮的几人则勉力支撑,为布置的迫击炮微调瞄准目标。 那门丢失了底座和两脚架的迫击炮也没有缺席,通过手扶炮筒做概略瞄准,一样可以击发。 瞅准大鱼不撒手的士兵们用两门炮一共连发二十几弹,前后历时五十秒,炸得目标一片狼藉。 澳军第8师的基本指挥部就这样倒霉的挨了一通炮击,士气不佳的澳军官兵本以为阵线后方是安全的,结果竟然还是遇袭,一下子就让大家慌乱了起来。 “无法相信,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军医快过来!阿姆斯特朗中尉在哪里?” 小小的64㎜迫击炮弹肯定没法破坏坚固的指挥部工事其修建的指标是可以抵御4英寸榴弹的直接命中。 然而第8师的师部人员正在撤离,包括师长弗农少将在内的许多人都准备乘车,这就非常致命了。 三十几人伤亡,其中八人当场毙命,弗农斯特迪少将身负重伤,浑身上下挨了六、七块炮弹破片和碎玻璃渣 师部遇袭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原本有序撤退的计划差点就面临崩盘的境地。 得亏澳大利亚人还算机灵,没有呆板到原地待命,所以在确定基本指挥部受创死伤惨重以后,参谋长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后接过了指挥权。 可在分秒必争的战场上已经足够致命,全线总攻的明军一丁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澳军。 次日凌晨6:12,天微未,日将出。 奎宁和桂枝茯苓丸联合用药的疗效相当不错,周长风在这一晚休息得很好,一觉醒来都有种痊愈的错觉。 战场的喧嚣已经停歇,枪炮声不复存在,战火缭绕的巴布亚半岛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还是多少有些虚弱无力,“追击部队怎么样了?没遇伏吧?” 神情轻松的赵寒枫捧着一沓电报纸从旁边走来,“三路追击部队都停下来了,没出岔子。” “差不多了,剩下的残兵败将不构成威胁。” “是,该收兵回营了。” 少量只有轻武器的残敌败退进丛林里面不会有任何妨碍,如果是在亚欧大陆倒是要伤脑筋,因为这些散兵游勇随时可能冒出来袭击交通线。 然而这儿是巴布亚新几内亚,不存在铁路交通线可以袭击,只需要控制莫尔兹比这座港城就万事大吉,残兵败将又没有办法威胁海上交通线。 故而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即可,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派几架炮艇机轮换巡逻转悠。 在这场战役中,莫尔兹比守军澳军第8步兵师、第12独立野战炮兵团营、第3独立轻型坦克连遭到了歼灭性打击。 divcassntentadv>第8师在今年年中的爪哇战役中就被明军重创,后来撤回澳洲本土补员休整,如今被基本歼灭。 师长弗农少将身负重伤,在医疗条件匮乏的撤退途中根本得不到有效治疗,不治身亡。 虚眩行动第二阶段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此次作战中,不考虑托雷斯海峡海战的话,明军参战部队统共歼灭澳军一万二千余人,其中毙伤数字占据大多数,俘虏只有五千余人,而且基本都是非战斗人员。 作为孤立无援的防守方,澳军的伤亡比例很高,几乎达到了一比一,六千余伤亡官兵中有半数死亡。 另外还有二千多残敌向西北方向分散突围,遁逃进了巴布亚半岛遍布丛林的坎坷山峦中。 明军的伤亡也不小,战斗伤亡为4565人,其中阵亡、不治、病故一共为1183人,另外还有大量因为疟疾和登革热引发的非战斗减员,达5105人之巨。 好在战前准备充分,预料到这多半会是一场苦战,三十七师预先准备了一〇九团前来增援,所以没有全靠十三师和陆战一旅。 相对来说,这次的总伤亡比达尔文之战更大,但因为有援军轮换所以并未让各部队伤筋动骨。 高烈度交战让战利品变得稀缺,明军的缴获寥寥无几,只有9门可修复使用的身管火炮、16辆装甲载具、35辆卡车和越野车。 但是往乐观些考虑,最大的战利品就是莫尔兹比城区没有遭到太大损失,码头设施也大体完好,不像达尔文那样基本化作废墟。 陆逊号两栖指挥舰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多次出现的混乱和失误让周长风很不满,干脆把指挥部移到了岸上,这让全舰上下非常羞愧。 因此战役结束后,周某人还下达了一项别具一格的惩处指示 接下来半个月,陆逊号的伙食指标和陆军看齐,军官胆敢开小灶者重罚,节省下来的丰富食材提供给伤病员。 这样的惩处真是闻所未闻,直接导致习惯了海军伙食的全舰官兵哭爹喊娘。 陆军的二等驻地伙食标准占领维安状态是每天一斤大米或面粉、五两土豆或红薯、二两肉、一斤蔬菜、十五克盐、十克糖、三克茶叶、十支香烟或等量烟草、二百五十毫升啤酒或一百毫升葡萄酒、五十克鸡蛋或鸡蛋粉、五克炼乳、一百毫升豆浆。 配图 这看似已经很丰富了,但和海军伙食标准相比仍旧相形见绌,由奢入俭难,对于陆逊号官兵来说这样的惩处实在是痛苦。 “还是有不少人在心态上处在一种松懈的状态,不重视自己的职责,具体是谁我懒得管,你们自个做内部检讨。这次是初次上阵,情有可原,不严惩,下一次当心毙了祭旗。” 周某人的信誉一向都不错,没人敢把他的话当玩笑,要是真吃了花生米都没地方说理去。 莫尔兹比的顺利夺取是大明南征之路上里程碑意义的一步,由此,澳洲兵团终于拥有了攻略澳洲大陆的前进基地。 身处泗水的庞令启发来了贺电,并表示三十七师即日起登船起运,前来莫尔兹比替换伤亡颇大的十三师。 在当明澳两军于莫尔兹比厮杀时,列克星敦号在那期间遭到了四轮B17机群的空袭。 不过水平轰炸精度本就不高,并且B17机群又会遭到明军战斗机的拦截干扰。 列克星敦号虽然再次被命中三枚500磅航弹,可没有一枚能够击穿50㎜厚的强力甲板装甲,因此依旧没有沉没的风险。 最终,当莫尔兹比守军败退之日,列克星敦号终于抵达了芝拉扎,在港的两艘驳船赶忙接替了北盘江号,将这艘俘获的航空母舰慢慢拖拽进了港口。 可惜芝拉扎的维修能力很低,只能够保障万吨以下的战舰,所以列克星敦号仅能在这儿做一些简单的修理工作,尝试恢复自身动力,然后前往星洲或广州。 “太不容易喽,每一回都几乎要打残一个师,今后如果真上了澳洲,还不知会有多难啃哦。” 在陆战一旅旅部中,姚良川感慨了一下战斗的艰难。 之前对付英印军、荷印军那样的殖民地军队倒是轻轻松松、摧枯拉朽,但真正来对付正规军时难度却陡增。 谢万诚不以为意地说:“监军啊,这种大战动辄伤亡几百万都不稀奇,如今才多少?况且我泱泱大明多的是人,这点代价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因为欧战的实际例子,朝野间也有着模糊的概念。 欧战英国死亡99.5万人、意大利死亡124万人、法国死亡169.8万人、德国死亡247万人不过尔尔。 大明如今有大约6.9亿人,虽然工业化程度低使得动员率达不到欧洲工业国的水平,但庞大的基数摆在这里,兵源和伤亡承受能力仍然高得夸张。 哪怕依照5的低动员率几乎不影响工农业生产的水平来计算,可用兵源都有3450万人之巨。 而且如今的一系列战斗已经证明,明军同其它列强军队作战的交换比是接近的,即使悲观一些往坏了计,交换比一比二也同样很可怕。 况且,全世界也没有哪个列强愿意动员千万大军来死磕吧? 庞大的人口在全面战争时期的优势无疑是巨大的。 太平洋战争作为海空大战的特点使得人口优势难以体现,需要的是强大的海军和航空兵力量,以及负责登陆作战的精兵良将。 但造船业属于兼具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的制造业,这对大明是个好消息,朝廷完全可以动员茫茫多的劳工开掘一大堆新的干船坞用来下饺子。 在开掘干船坞的同时,劳工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接受简化的速成培训,两不误。 主力舰会受限于器材、设备、武器的产量,所以同时开工的数量有限,但辅助舰艇则不然,简陋的货轮和护航舰使用烧煤的三胀式蒸汽机,几乎想造多少造多少。 到时候美国有自由轮和胜利轮,大明也有小明轮和大明轮。 阁下十几个造船厂同时开工自由轮固然厉害,但当我新挖几百个小型干船坞来建造明轮,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周长风望着辽阔的大海走神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道:“不行,这次必须提高动员水平了,等不了谘政院那帮人磨磨唧唧了!” 第449章 捷报抵京;政治和军事的差别 第449章捷报抵京;政治和军事的差别 十二月中旬的最后一天。 按阴历来算这是冬月初十,晌午的帝国京城虽然沐浴在阳光下,可隆冬时节的太阳带来的热量却让人感受不到温暖。 取而代之的是从半个世界外传回的捷报,消息和一系列照片替代了太阳的部分作用,照亮了人们的心扉。 朝野间兴致盎然,喝彩与欢呼随处可闻,喜气洋洋的气氛萦绕在应天府的街头巷尾,自然也传进了幽深的紫禁城。 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程翰题为电报我军攻占莫城事。 「据澳洲兵团督师部转发之电报,十三师、陆战一旅、三十七师一部经十日激战,已于今晨占领莫城 自初五大举登陆起始,我王师同敌守军鏖战十昼九夜,毙伤敌军六千七百余众、击毁战车十四辆、击落敌机七架、生俘敌兵五千二百余人 此战敌之顽强不逊达尔文之战,我将士奋勇苦战,稳扎稳打,与敌拉锯多日,其中又以一六五高地攻防战斗激烈尤甚 敌我双方皆前赴后继,炮火遮天蔽日,累计落弹数万,小小山包几作齑粉,我军于此折损千余将士,敌亦死战不退 鏖战至昨日,三道防线皆为我军所破,敌死伤无数,大势已去,便轮流撤退,试图全身而退。我将士踊跃追击,敌仅多股残兵遁逃而走,余者尽数被歼,具体仍在清点中 敌八师如今已被大部歼灭,据擒获之俘虏供述,其师师正弗农少将亦被我奇袭之偏师所伤,伤重不治,亡于溃逃途中」 等因。 依臣之见,此乃难能可贵之胜利,莫尔兹比之得失事关重大,今后我国朝以之为基地,进可攻退可守。将士用命,勇略皆备,宜大加嘉赏。 至昌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具题。 实际上当获悉海战得胜、粉碎了美军意图拦截明军登陆舰队的消息以后,大明君臣就已经把莫尔兹比视作囊中之物了。 海空皆丧,守军还有何能力抵御明军登陆部队?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今天不过是意料之中的好日子。 皇帝心情舒畅,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同样倍受鼓舞。 在内阁例会上,阁臣们也就远方的战事展开了讨论。 “前线部队需要休整些日子吗?现在恐怕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啊。” “眼下到底要不要登上澳洲大陆还没定论,就怕陷入长久的拉锯战。” “就怕?明明是肯定。” “现在摆开大举进攻的架势未尝不可啊,西南太平洋敌军海军只有小猫二三只,凭自身就是螳臂挡车。”李光远信心十足的说着。 虽然他主管财政事务,不过对大明的战略问题也非常上心,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关注。 他对面的林羲微微颔首,“是,海军当下也在考虑出击,如果能以此逼迫敌太平洋舰队出动就好了。” 歼灭敌军野战部队、占领战略要地、摧毁敌军恢复能力这三者都同等重要。 将之应用在以海空作战为主要模式的太平洋战争中,那就是摧毁美军的舰队其中又以航母特遣舰队为重中之重。 另外是攻夺关岛、中途岛、特鲁克、夏威夷等中转基地,以及摧毁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费城、纽约等造船厂。 很明显大明暂时没法威胁到美国本土,所以先要拿前两者做文章。 大明海军眼下有两个方案,一是主动出击,逼近威克岛,寻求与太平洋舰队进行一次决战来打破目前平衡的态势。 二是延续围澳打援的方略,发兵澳洲,迫使美军太平洋舰队南下,这样一来明军舰队就能掌握主动权,既可以进攻美军舰队,也可以趁机夺取威克岛和中途岛。 不过现在出现了战略分歧,大明空军认为把战争资源投入到澳洲是很不明智的,陆军也持相同看法。 达尔文之战和莫尔兹比之战这两次战役已经可以证明很多问题了 澳大利亚人的抵抗态度太过于强硬,万里迢迢远征人家本土的交换比很难看,而且澳洲大铁矿的开发周期太长,短时间内没法反哺大明。 代价大、收益小,这不是划算的买卖。 陆军方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两个精锐的常备军步兵师损失甚大,以后登陆本土恐怕又要报销几个师,并且陷入持续不断的拉锯战中。 柿子要挑软的捏,大明陆军倾向于削减在西南太平洋地区的兵力投入,把资源投入到南亚次大陆方向。 英印军的战斗力远逊于澳军,而印杜的资源不仅丰富而且即占即有,简直不要太有诱惑力。 小麦、大米、茶叶、白糖、菜籽油、皮革、棉布、铁矿石、锰矿石、铜矿石、铬矿石林林总总的数十种资源可以直接添加进运转中的大明国家机器。 有将领非常自负且狂妄的宣称,只要四到五个师就能把土鸡瓦狗似的英印军打得满地找牙。 大明空军内部的主流看法是应该更加积极地对美作战,而不是被澳洲拴住了手脚,等歼灭太平洋舰队主力以后再从容对付澳洲也不迟。 如今航空兵力量的威力日益增强,而明军的航母数量又占据优势,此时不主动出击更待何时? 虽然两艘天市垣级都受创在修,但仍有两艘航母、两艘装母、三艘轻母,可以组成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打击力量。 作为对比,美军如今能够动用的只有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企业号、突击者号这四艘航空母舰,还有加班加点仓促完工入役的胡蜂号CV7轻型航空母舰。 数量也好、质量也罢,都无法与明军比拟。 无论怎么讲,航母数量是七艘对五艘,优势在我! 因此,在莫尔兹比登陆战告终的第二天,来自大都督府的一道电讯就发到了位于关岛的大明海军都督行营,要求宋仲楷尽快归国返京,复议今后战略。 同样的命令也下达给了身处泗水的澳洲兵团督师部和停泊于莫尔兹比的丁字三十九分遣舰队,庞令启和周长风也不得不连忙启程。 后者疟疾还没好利索就急急忙忙乘上飞机,起起落落好几趟,从南半球赶回万里之外的京城。 战略机遇窗口期很短暂,美军肯定也在盘算权衡,太平洋舰队随时可能再次启程。 既然莫尔兹比的码头设施没有多大损失,很快就能投入使用,那么就得尽快敲定是否要登陆凯恩斯和汤斯维尔。 divcassntentadv>文华殿议事厅又一次迎来了阁臣和军部大佬齐聚的情况,暖气让宽敞的厅堂暖洋洋的,不少人的脸都看上去红润多了。 对于其他人的意见,宋仲楷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登陆凯城或汤城是有大用的,这是个很强烈的信号,美国人不可能稳得住。” 攻敌之必救、击敌之援兵,眼下已经攻占了莫尔兹比,那么完全可以顺势进攻澳洲东北部。 新上任的陆军都督是中将刘克楷,表字约正,这是一名雷厉风行的中年人,是上一代略阳伯的表兄,很有长远眼光,可是脾气不好。 略阳伯是李来亨的封爵,当年顺军残部改编为忠贞营以后联明抗清,不过众所周知南明那一群窝里斗的虫豸内乱不休,指望他们同心戮力是奢望,真抗清还得看我世祖皇帝。 他非常笃定地说:“跟达尔文、莫城这种孤立的围攻不一样,凯城、汤城都有铁路连通,背靠山脉,能源源不断得到补充,想攻打下来的难度相当大。” 宋仲楷立刻回应道:“航母可以空袭沿海铁路线,很容易就能瘫痪它们。” “澳洲东部沿海城市都背靠大分水岭,这山脉不高,平均海拔不及一千公尺,人力畜力能够设法翻越。在进攻这俩地时,敌军援兵必然源源不断。” “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钓鱼城也好、君士坦丁堡也罢,到底是会被攻陷的。何况我们所要的是施加军政压力,迫使美舰队主力南下。” 一旁的林羲笑着说道:“夏津伯,这可说不准。既然澳军表现坚强,能够自行抵御我军,美国人恐怕是能沉得住气的。” 美军将领又不傻,不太可能这么容易就急吼吼地调遣太平洋舰队支援澳洲,这样一来就是在拖时间。 拖的越久越不利,目前约克城级三号舰大黄蜂号已经下水了,几个月的栖装过后就可交付入役。 更别提之后的建造计划了,据说下一代标准舰队航母埃塞克斯级已经完成了第四次修改。 这个月月初的时候,美国国会通过了两洋海军法案,拨款82亿美元,计划开工建造18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5艘密苏里级战列舰、34艘巡洋舰、112艘驱逐舰、43艘潜艇,以及总吨位达10万吨的辅助舰艇。 因为依阿华级在面对永乐级时毫无优势,所以美国人迅速上马了搭载3座三联装457㎜主炮、标准排水量5.5万吨的密苏里级战列舰。 不过相比起地位日渐低下的战列舰,一大票埃塞克斯级才更让人焦虑。 那可是整整十八艘啊! “必须早做决断,容不得再拖沓了。” 吴维焕基本理解陆海空三军的争执矛盾根源,但因为针对澳洲本土的登陆行动在很大程度上是皇帝和谘政院的一些鹰派议员所希望的,最后恐怕真得硬着头皮上了。 “卫国公所言极是。”宋仲楷点头称是,“占据海空优势,澳洲兵团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拿不下两座小城?” 宋仲楷对登陆澳洲东部的政治需求清楚的不得了,不考虑皇帝,单论那些嘴皮子功夫了得的议员,不知道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借此良机大肆宣扬各自的主张呢。 在他眼中,这些人就是一帮子蠢货,不懂天文地理、不懂经济金融、不懂工业建设,某些人甚至连柴米油盐是什么价都不清楚。 有时候宋仲楷就会在私底下吐槽,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民选议员制度竟然是进步的。 「世界上有157个独立国家,我们和他们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可议员们对它们一无所知。」 「给他们一张世界地图,大多数议员连怀特岛英国南部岛屿都找不到。」 「政治家们不会这么无知吧?」 「哈哈哈哈」 攻敌之必救,这自然是正确的策略,但澳洲不是唯一的选择。 大明海军也可以摆出进攻威克岛或中途岛的架势,这二者应该也足够刺激美国人敏感的神经。 宋仲楷刻意回避了这些选择,他不太想掺和这些破事。 而且归根究底,大明海军的任务是打击太平洋舰队,对凯恩斯和汤斯维尔的进攻是陆军的任务,两者不相干。 只要能够重创美军舰队主力,大明陆军损失惨重也不是不能接受或者说,压根用不着纠结。 周长风因为患病的缘故而精神不济,而且连夜坐飞机返京,实在没有力气参与争论。 他默默旁观了全过程,但并未开口。 此前朱泠婧和他谈过这事,现在登陆澳洲本土在军事上来看是不妥的,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执意以不明智的选择进攻澳洲纯粹就是为了政治目的。 目前的状况是,大明民众虽然支持战争、欢喜享受战争果实,但却不乐意承担动员的负面影响。 经过调整修改的配给制度如今已经施行,即使官员们认为这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可民间的反对声却还是此起彼伏。 外缉事厂亦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某些派系似乎正打算以此来挑拨民众的不满情绪,进行反战宣传。 朱泠婧和许多政客都对此分外焦虑,虽然军事上来看大明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速胜的可能性渺茫,而长期的持久战又非常考验国家整体的动员水平。 从这个角度上来想,大明需要艰难而残酷的拉锯战来激发民众的斗志和不服输的精神,朝廷也需要这样的理由来名正言顺的提高动员水平、施行配给制度。 “唉”心情有些沉重的周长风在离开文华殿以后叹了口气。 他不由得感慨一国上下团结一心、铁板一块实在是太难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拖后腿,治理好大明真的劳心费力啊。 不过嘛,今天也有让人心情舒畅的好消息。 据报告,派往西伯利亚的远征军、或者说干涉军已经越过了乌拉尔山脉,很快就将要兵临伊热夫斯克城下,数不清的机器设备好像正在招手相迎。 抢!抢他娘的! 第450章 建功立业和数沙子;雪绒花之威 第450章建功立业和数沙子;雪绒花之威 在明军如火如荼地攻略巴布亚和西南太平洋地区时,针对西北方向的军事行动也同样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组建于兰州的安西军已经进驻哈萨克和阿巴坎,一共四个步兵师,包含勤务人员的话大约有八万人马。 因为道路条件不佳,原本配属给他们的两个野战重炮旅最后基本都留在了兰州,每个步兵师只带了几门144㎜榴弹炮,大家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朝廷早在几个月前就密切关注着这些地方的局势,督府情报处的特工和礼部外务司的专员分析了当地的各个割据势力和军头,并进行试探性的接洽,最后选定合适的人选。 这些割据势力都各怀鬼胎,有想争取建立独立国家的、有想得到大明庇护的、有纯粹只想称王称霸过一把国王瘾的。 依朝廷专员的命令,有必要敲山震虎、震慑各方,安西军所属的第十五步兵师一出境就直奔塔什干,那儿表现有敌意的割据势力一击即败、复击即溃。 总的来说,明军对哈萨克和阿巴坎地区的武装干涉是很顺利的,即便有不少当地人存在敌意和不满,可敢于将之转化为实际行动的却寥寥无几。 人嘛,都怕秋后算账。 而在西伯利亚方向,岭北军经过长途行军也抵达了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线,然后一路向西,进驻了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叶卡捷琳堡等重要城市。 虽然能搭上火车,但这些荒山野岭的地方着实不适宜人类活动,一个多月下来全军上下可谓人困马窘。 “如果能一次性投入这样的重兵集团倒是有戏,但如果是逐次增兵,就没法在短时间里形成优势,最后肯定会陷入僵持。”周长风很笃定地说道。 现在扩编了越来越多的部队,怎么能光征兵不派兵呢,闲着也是闲着嘛。 火车来来往往,这支三万多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军,穿过亚欧大陆分界线,直扑伊热夫斯克。 说难听些,这是侵略抢掠之风愈演愈烈。 程翰抿了一口茶,沉吟道:“发兵印杜至少要二十个师、五十万部队,暹缅铁路建成以后基本可以保障,但这也是上限了。” 这还是因为时间仓促,必须赶在白令海峡结冰期开始之前穿过,来不及再调集更多武器装备,否则至少要翻倍。 众所周知,农村百姓往往是现实且功利的,逢年过节能给家里带些好东西回来那全家人都脸上有光,村子每家每户都要高看一眼。 “行,随你,今儿有何想说的?” “参见陛下。” 中风给朱士堰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从几个月前开始更是每况日下,但显然他不可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把核心决策权交给别人。 同时,在高加索方向,红鹰军团也与远道而来的英国远征军大战一场。 而国民共和军则获得了来自合众国的支援第一支从西雅图起航的商船队赶在白令海峡通航期结束前通过了海峡,经由恶劣的北冰洋航线一路向西,抵达了阿尔汉格尔斯克。 朱泠婧拿起了一块糕点,平静道:“据督府情报处估计,尽管屡遭空袭,可巴库毕竟全城都赖石油为生,原油产量应该仍能达两千万吨。” 譬如李四作为某个步兵师的一员征战南洋,那么他很可能可以往家中寄回手表、怀表、钢笔乃至照相机之类的战利品。 柿子要挑软的捏倒是没错,但周长风觉得印杜的人力资源太充沛了,有足足3.8亿人口,历史上在大战期间动员了大约250万人参战,而且也不是极限。 “唔主要是对澳洲和对印杜的策略,我想我们应该敲定战略大方向,不能再随意更改了。” 不过朱士堰还是对这些人保持警惕,所以拒绝采用这种办法那没办法,太上皇不同意,皇帝也没辙。 在朱泠婧看来,现在就应该千方百计地激发民众的斗志和精神,鼓励一下极右派系、释放一些被捕的家伙。 国民共和军在战役初期有十一个师级单位被全歼或重创,损失惨重,随后战线从斯摩棱斯克退至莫斯科一线。 在12月9日爆发的一次战斗中,雪绒花们硬是把两门GebG36型山炮分解为零部件,背负、吊运到了绝壁之上,在山巅居高临下轰击英军补给站和野战食堂,创下了以一人坠崖为代价毙伤英军二百二十多人的神奇战例。 西伯利亚防卫军算是傍上了大腿,吃了败仗的军官们摩拳擦掌,叫嚣着要给那儿的国民共和军打得落花流水。 原本驻防开罗的英军第50步兵师和之后抵达的南非第1步兵师组成了一支远征军,穿过土耳其领土直扑巴库。 不论是大明陆军内部还是民间风气,实际上都在向着更积极进取的方向转变。 黄袄裙、白披肩,朱泠婧今天的暖色调穿搭看上去很温和,她很随意地靠在椅子背上作思索状。 一名典型的大明陆军步兵通常来自于农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不缺劳动力,所以让其中一个男丁往往是年纪最小的成年儿子去从军。 而且民间也是一样,不考虑文人墨客洋洋洒洒吟诗作赋,实际一些,大明广大乡村地区现在已经逐渐流行起了送丁当兵。 但现在因为情况超出了预期,所以许多人要求改变原有策略,放弃进攻澳洲,又或是转而进攻印杜。 她接着说:“至于对英印作战,可行,但得等澳洲状况落定再说。” 这种人比较容易拿捏,是很好的扶持对象。 而且他们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中,信心满满。 稍作休整以后,岭北军便迅速组织了一支远征军,以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野战重炮旅为核心,再辅以六个团的仆从军。 红鹰军团对此保持高度警惕,其所属的第4山地师和第33步兵师及时摆开了阵势,战斗在希尔凡及其周边地区爆发。 朱泠婧也收了笑意,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攻澳是大棋局中的关键一子,不能停。” 而伊利亚叶戈罗夫中将则和大明方面眉来眼去,在大小事务上都相谈甚欢,这对于地方军民而言无疑是好事,至少免去了兵戈之灾。 以进攻澳洲来引诱美军舰队在军事上是有替代方案的,比如进攻威克岛或中途岛,但在政治上却是唯一方案。 初期,在中太平洋地区以守势为主,对西南太平洋地区以攻势为主,围澳打援,尝试歼灭美军太平洋舰队主力;之后则在中太平洋地区转为攻势,尝试进攻夏威夷,夺占瓦胡岛。 上一次,西伯利亚防卫军派来的部队也意图劫掠伊热夫斯克,最终因为轻敌蛮干和准备不充分而兵败城下,只能悻悻撤退。 “注意调养。”朱泠婧的右手支着脸颊,笑吟吟地问:“要不去太医院看看?或者朕给你拿脉望诊一下。” “莫斯科之战落幕了,看来一时半会还落不定。嗯,好事。” 两千万吨!原位面的阿某人要是听到了估计能乐死。 为了防止德社利用巴库油田,伦敦的正米字旗老爷们可谓不择手段。 “呃”周长风翻了个白眼,捂额道:“这我不好说。” 周长风也觉得民风难抑,而且让百万大军在太平洋海岛上无所事事也实在浪费。 大明朝廷根据多方消息的汇总,认为这个伊利亚中将是个安于一隅的保守派,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只想在地方上享受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部队红在过去的一个半月中对国民共和军发起了大规模攻势,接连粉碎了后者的多条防线。 大明陆军上层那一票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他们老老实实跟从海军和空军的方略行为处事实在是难为情。 大明倒是称不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原本的战略规划其实是很明确的 这时,朱泠婧话锋一转,谈起了欧洲那边的局势。 在那以后,▇▇▇部队红一度攻入莫斯科城区,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巷战。血腥争夺了半个月之久,只是后继乏力,强弩之末最终功败垂成,兵败莫斯科城下。 后者叉着腰,凝视着几个挂架上悬挂着的几幅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官兵们大多有建功立业的期望,这么多人都等着打仗领功升官发财呢,不找个地方打一打,难不成去太平洋海岛上抓螃蟹、数沙子? “差不多了,不严重,这两天应该就能好利索。” 大都督府参谋处的值房中,程翰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抬眼看向了几步开外的周长风。 在战役中期,第4山地师师长被英军炮火炸伤,参谋长费迪南德舍尔纳接替指挥,并以精妙的战术将英军第50步兵师的头都给打歪了。 “希望他们能得胜而归吧,那可是军工大城,若是能顺利攻占,搬回来几千部机器设备都不过是小意思。” 于是乎,村里其他人在恭维的同时也不可避免会艳羡,自然也会盘算着是不是该让自家男丁去从军。 如今在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广袤荒原上,全部的驻军将领最后都宣布效忠伊利亚中将的西伯利亚防卫委员会。 时至今日,颓势尽显的英军不得不撤退,伦敦方面以地面部队占领巴库的计划宣告破产。 他开口问道:“前辈对陆军方面的想法有什么考量吗?” “必须避免两线作战。”周长风语气坚定,“本土加上南洋的资源已经很充足了,现在一定要集中力量把美国人打上谈判桌。”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父亲还是过于求稳,要是按我所想,现在就该鼓励鼓励急进会那些人,然后特赦几人出狱,再挑几件事宣扬一下。” 今非昔比,如果说上一回区区几千人相当于自找苦吃,那这一次就是动真格的了。 数十架惠特利MkII中型轰炸机对巴库实施了多次战略轰炸,毁坏了相当数量的采油井和炼油厂。 皇家空军第44、第84、第158中队从本土起飞转场至殖民地约旦,最后来到法国殖民地贝鲁特。 大手笔的美国人一口气给予了120辆M2A2轻型坦克、27辆M2中型坦克、66架P36战斗机、350门M2型105㎜榴弹炮、400辆卡车。 这一仗▇▇▇部队红损失了大量的武器装备,不得不接连派出三批专员赶赴柏林寻求支援。 朱泠婧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等同于默认了。 己卯之祸不仅导致大明朝廷逮捕、摧毁了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这两个激进的极右派系,就连相对理智正常的开拓急进会也受到了打压。 “是,问题就在于此。”程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食指在地图上圈了一下,“无法短时间解决便会陷入僵局,国朝大量兵力被牵制于南亚次大陆,拉锯损耗,那样的消耗着实太大。” “来了?你这疟疾还没好吧?” 试想那将会是什么场面邮递员刚进村口隔着老远就大声招呼了起来,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村西李家的小儿子有出息,消息也越传越夸张,李家上下腰杆子都挺得比以前更直、走路带风,说媒的媒婆也闻风而动,开始张罗起来 周长风沉吟了几秒,踌躇道:“陛下,这是上皇的看法么?” 周长风现在一丁点闲聊调笑的心思都没有,他赶忙摆手,还倒退了半步,“别别别,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而平定南洋的一系列战斗缴获甚多,即使是普通士兵也多少能分到点油水。 攻略印杜以陆战为主,不需要占用多少海军力量,大明海军能派一支分遣舰队帮衬一下就行了,其余的事情就交给陆军和空军来办! 神态淡然的程翰悠悠道:“可那大洋终究是海军跟空军的戏台子,陆军只能从属听凭他们难办哦。” 说好听些,这是秦汉尚武之风日渐恢复。 身为参谋处同知的程翰态度模棱两可,看上去不打算表态干涉陆军方面的想法。 divcassntentadv>在回家休息了一晚以后,周长风便进宫觐见了。 对方兵源无数,即使屡战屡胜,抓猪也费力啊。 明军对战英印军时倒是能够打出很好看的交换比,但考虑到英国人在印杜的统治根基相对牢靠,比荷属东印杜那地方强多了。 又交谈了几句,周长风觉得欧洲局势平淡无奇,所以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 “陛下,虽然海军还没确定舰队扩建的草案,不过咱们可以先把船坞挖起来了吧。” 跨年!2023再见! 第451章 岛屿攻防战的实质;装甲航母学派 朱泠婧“嗯”了一声,盯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追加建造案这些天就该敲定了。” 为了应对美国《两洋海军法案》要建造的繁多战舰——尤其是十八艘埃塞克斯级,大明海军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自己的建造计划。 这项建造案将会直接决定今后的战局,乃至左右国家命运,所以无人敢轻易下定论。大明海军内部各个战术学派都在争论,技术部门也参与其中,声势很大。 少顷,她抬眸看了一眼周长风,“这样,你也去旁听一下,有意见、有想法便直接提,兼听则明嘛。” 后者点点头,拱手称是。 对于他提出的动员百姓大力开掘干船坞、建造船台的意见,朱泠婧在原则上是认同的。 造船竞赛肯定要发扬自身的长处,大明充沛的人力资源就非常适合在这种劳动密集型行业中发挥作用。 陆地船台的搭建较为简单方便,船舶下边预置着滑道,然后在上边一点点建造船只,最后下水时通过滑道一下子滑入水中。 干船坞三面接陆一面临水,建造麻烦,开掘的土方量很大,工作时关闭挡水坞门,最后下水时将坞内引入海水使船只慢慢浮起,然后即可打开坞门。 连续打胜仗极大的助长了朝廷的威信,简单动员上百万民众毫无问题,顺带还可以再增发些国债、多印点钞票。 毕竟动员百姓去挖船坞跟古代征召徭役去挖运河、建长城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土工活。 至于具体该如何最大化发挥人力资源的优势来在各地开掘干船坞,那就是技术官僚和专业人士的任务了。 鉴于陆军不情愿放弃主导权和话语权,朱泠婧向周某人提了个问题。 “太平洋这么大,陆军究竟在其中该发挥何种作用?你如何看?” 后者的目光左右跳动了一下,略加思索,反问道:“陛下您指的是防御策略吗?” “的确,因为大举进攻时的登陆战应该是相仿的,都是陆战队同陆军配合。乐观来看,今后海战重创美军舰队便会进入一段时日的相持态势,免不了要戍守岛屿,更别说往坏些考虑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首先臣要强调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在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任何岛屿都不可能守下来,哪怕坚固如瓦胡岛也有攻占的可能性。” 缺乏制海权有两种情况,要么己方海军主力已经全军覆灭,要么是在保存实力、消极避战。 周长风接着用极为笃定的语气缓缓说道:“这种情况下防守是极难的,群岛地区大大小小的岛屿太多了,一旦敌方兵临城下,一个个都会被孤立,敌方每次都可以以多打少。” 以经典的马里亚纳群岛为例,它包括塞班岛、关岛、天宁岛在内的十几个岛屿,即使是大明也做不到每一个都驻军几个师。 在塞班岛战役中,四万日军抵抗七万美军,双方兵力相差不到两倍。 战役历史二十四天,美军以阵亡3426人,负伤10364人的代价毙杀大半日军,交换比约为一比二,死亡比为一比七。 在天宁岛战役中,九千日军和三千民兵抵抗五万余美军,双方兵力相差大约四倍。 战役持续九天,美军以阵亡328人、负伤1571人的代价毙杀绝大多数日军,交换比接近一比三,死亡比更是高达一比十六。 以多打少、以强击弱的优势无疑是显着的,宏观上可以用兰彻斯特方程来分析这种情况。 朱泠婧轻轻点头,“这倒确实,零散的小岛小礁太多了,以往某些人宣称的屯兵策略颇为天真,不切实际。” 周长风摊了摊手,若无其事地说:“而且敌人的战略部署还可以更灵活一点,比如说跳跃式前进,不逐个攻岛,只进攻重要的节点,直接向纵深挺进。” “这样孤军深入等于自寻死路。” “是,没错,但凡己方海军还有一定实力,敌人敢这样大胆都是自找苦吃。” 跳岛战术可以略过不那么重要的岛屿,比如历史上拉包尔的十四万日军就没有发挥出作用,困守在新不列颠岛上开荒种地直到终战,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 不过跳岛战术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孤军深入,一旦己方海战失利那就完蛋了。但是麦大帅对尼米兹有绝对的自信,太平洋舰队也确确实实爆杀联合舰队。 “所以……”朱泠婧沉吟了几秒,问道:“周克行你的观点是无需在太平洋诸岛上布置重兵?” “那倒不是,陛下,我只是阐述了太平洋战争岛屿攻防战的实质,咱们应该围绕这个实质、特点来分析到底该怎么办。”周长风如是说道。 在缺乏制海权的条件下,岛屿上的防守方被完全孤立,得不到增援,伤病员也无法后送医治,这和以上甘岭为代表的战例有根本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防守方所能做的就是利用囤积的有限的兵力和弹药,最大化利用地形构筑绵密的纵深防御体系,抱着必败决心和进攻方血战到底,以命换命,作困兽之斗来争取时间。 从军事上来说,这种糟糕条件的战役是要尽量避免的,但无奈太平洋岛屿攻防战就是这么的残酷。 选必要之岛、略次要之岛,择其要点而守之——这便是周某人给予皇帝的答复。 这是战略思路,具体在战术上该怎么做那就不是皇帝需要清晰了解的了。 重要岛屿就那么几个,以战略防御为考量的话,马里亚纳群岛的三座(塞班岛、关岛、天宁岛)有必要坚守;所罗门群岛的两座(瓜达尔卡纳尔岛、布甘维尔岛)有必要坚守;新不列颠岛有必要坚守。 这几座岛屿是有部署重兵集团的意义的,深挖洞、广积粮、大屯弹,做最坏的打算。 其余的零零散散几十个岛屿就不用管了,部署几百人的戍守分队就足矣,真遇到美军大举登陆就埋设一些诡雷然后溜进丛林打游击。 说不定坚持打游击取得的战果比一开始就死守白给还要更大些。 周某人的论述不但有理有据而且与陆军方面上奏的观点差不多,综合评判之后,朱泠婧对此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大明陆军只需要往太平洋部署七到十个步兵师、最多十几个师,那么闲置的大量兵力又该部署到哪呢? 陆军方面已经盯上了印杜这块肥肉,因此在不遗余力地从各个方面来论证攻略南亚次大陆的好处。 “先生啊,这都连着几回胜仗了,朝廷咋还不给伱升迁一下。” “这个又不着急,虚衔再高级也比不了实权。讲真,我现在的话语权还真不小。” 在晋升这件事上,夏筱诗倒是比周某人更积极,她在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战而胜敌就应该嘉赏。 疾病未愈,出宫回来的周长风觉得有些疲倦,就径直往躺椅上一躺,随口道:“这些胜仗的含金量不一样,我在马来亚和爪哇那两场打得挺不错,不过达尔文和莫尔兹比这两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四平八稳的,作为指挥官体现出的价值比较小。” 夏筱诗在原先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等女儿断奶以后自己再重返学校继续教书授课。 现在只觉得自己之前的这个想法真的好逗——这年头哪有将军夫人在外工作的? 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意自身的价值,夏筱诗又没有看破红尘,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些焦虑。 高零露对女儿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开导她必须认清现实,贵妇想成为贤内助的 “她们那些人,三天两头就要聚会。”夏筱诗撇嘴吐槽了一下,“真的是,不腻的么?” 躺在躺椅上的周长风哈哈一笑,“你以前去赴宴不都很快活吗?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 “以前哪有这么频繁嘛,少说十天半个月一回。感觉想巴结咱们的人好多,应付起来真麻烦。” “没事,这又不是强制的,你可以挑着去,想去就去,树大招风,肯定免不了有人想讨好的。” 平常和其他将领闲聊时不时也会谈及各自家眷,每每听闻别人吐槽其妻子所作所为的时候,周长风就会在心里感叹夏筱诗真叫人省心。 这时,后者忽然凑了过来,眼含笑意地问道:“周克行,我看你这病症好得差不多了,精力如何呀。” “咳咳,小诗,我这都没康复啊,毫无兴致。” “哼,那便再饶你一晚。” 两天之后。 因为周长风这次染疟的病情不严重,所以五、六天的工夫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皇帝让自己去旁听一下海军内部的研讨会,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事关重大,大明海军上层组织召开的战时军用舰艇建造研讨会已经召开过好多次了,周某人如今参与的 兵部海军署的二号会议厅此刻已经云集了十多人,侍从人员正在逐个端茶倒水、呈递卷宗。 周某人的出现让在场的人们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诧异了一瞬,没有排斥和抵触,反倒有几人趁着会议尚未开始同他打招呼。 周长风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一名年长的文职准将拱手说道:“老先生您贵姓?我有些事想问问。” 后者的眼镜片闪烁着,淡然一笑道:“鄙人免贵姓叶,有什么想问的?” 周长风最关心的自然是航空母舰——之后将会走什么路线?建造计划是什么? 大明现如今从北到南一共有19座能够建造战列舰或航空母舰的大型船台或干船坞。 作为对比,美国东西海岸一共有29个船台或干船坞可承担主力舰建造,其中西海岸7座、东海岸22座;而历史上的日本则只有8座。 【配图】 大明最重要的造船基地在上海府,拥有340船坞1座、300船坞1座、240船坞3座、244船台2座,这些可用于建造主力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型船台和干船坞。 另外,理论上可建造10万吨级船只的380米巨型船坞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竣工,预计明年夏季就能投产。 “……这样啊,海军是在争论是否给航母甲板铺设装甲啊。” “正是如此。” 一番交流以后,周长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翻了翻面前的那一册卷宗。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航空母舰作为诞生不过二十载的新锐兵器,其价值直到今年才得到完全证明。 究竟该设计怎么样的航空母舰来应对接下来的海空大战?将领和专家们分成了好几派,各执一词。 设计上的分歧主要在于排水量、防护能力、打击能力之间的矛盾。 攻防能力的加强会导致尺寸和排水量变大,进而导致越来越少的船台或干船坞可以承担建造。 因此如果想让尽可能同时开工更多的航母,尺寸就必须控制在240之内,这意味着排水量大约受限于2万吨左右。 但是这个吨级的航母注定无法采用装甲飞行甲板的设计,否则载机量会少得可怜。 坚持装甲航母设计方案的一派正是以刚刚这位和周某人交谈的老者为首。 “叶老,您有对上回的设计案作修改吗?”一名海军署官员问道。 这位文职准将、或者说高级技术军官从身旁的公文包中取出了厚厚的一摞线装文件,淡淡道:“主体结构不变,但对管线布置有所调整,也加强了升降机。” “飞行甲板装甲厚度削减了么?” “维持不变,三寸主装甲,不过那半寸内衬层正考虑删除。” 装甲航母派系认为大明的造船能力逊色于美国,故而必须采用强防护能力、高生存率的装甲飞行甲板。 江南海军工厂的设计方案中,飞行甲板装甲厚达96㎜,下边还有16㎜的低碳钢内衬层,用于阻挡甲板在遭到猛烈攻击可能产生的破片。 但是考虑到这样似乎意义不大,徒增复杂性、浪费工时,于是考虑将之删除。 三寸? 周长风大为惊奇,他记得1000磅穿甲航弹在正常高度投放时的穿甲深度不过七十多毫米来着。 【配图】 第452章 装母三号改六方案;被俘获的后果 第452章装母三号改六方案;被俘获的后果 周长风不是专业人士,但基于历史上大战期间各国航母的表现,他也更加倾向于装甲航母。 他自然记不清实际战例,但考虑到美国人在中途岛级航母之后也全面倒向装甲航母,那肯定就是合理的。 毕竟,可以在设计坦克方面嘲笑美国人、也可以在许多方面质疑美国人,但唯独航母设计是值得相信的。 在大战期间,装甲航母最典型的战例发生在地中海。 四一年的超越行动中,光辉号装甲航母遭到了33架斯图卡的攻击,前后一共被命中了足足5枚500㎏重型航弹和2枚250㎏航弹。 结果光辉号基本无碍,不甘心的德国人随后又组织了针对她的空袭,代号“闪击光辉”。 这一次,光辉号又被命中4枚500㎏重型航弹,然而还是没有多大事。 这还是德国人的500㎏穿甲航弹,可不是日本人常用的二十五番250㎏航弹,要是换作后者,光辉号的飞行甲板恐怕只会留几个印子。 配图 这时,一名海军上校开口发问:“请问前次说的稳性问题有改观吗?” 他是太微右垣号的舰长,这样的研讨会当然少不了一线单位主官的意见。 航母作为一种特殊船只,相比起战列舰,她们的尺寸大、吃水浅,重心往往是偏高的。 装甲航母在上层铺设了坚固的装甲,使得重心偏高的问题更加显着,这意味着船只的稳性越发糟糕。 譬如同样是侧倾20°受损进水或者遭遇台风巨浪的情况,普通航母或许还能勉强坚持,但装甲航母很可能就会直接倾覆。 “很难再优化了,但删减内衬层以后可减轻约六百七十公吨重量。”那位姓叶的文职准将答复道。 周长风不知道的是,这位官至大明海军准将的技术军官在原定历史上亦具备相当地位中国现代造船业奠基人之一。 大明在一年前完工交付的紫微垣级装甲航母出自他的手笔。 现在他主持设计的改进型装甲航母方案三号改六ZM3F是标准排水量2.7万吨,球鼻艏。 飞行甲板出于防滑和阳光照射的隔热考虑,上边铺有一层48㎜柚木甲板,下边则为96㎜厚的强力甲板。 实际上这个强力甲板的设计更复杂一些,它细分为两层表层是16㎜厚的甲型装甲钢渗碳表面硬化钢,内层是80㎜厚的乙型结构钢高张力钢。 这种设计的目的在于寄希望用表层的高硬度装甲钢磕碎来袭航弹的头部,削弱其侵彻能力。 另外,初始设计中的甲板下方的16㎜低碳钢内衬层已被删除。 因为甲板装甲过于沉重,舷侧装甲不得不有所取舍,仅有80㎜厚;机库甲板装甲则为20.8㎜厚。 该方案的机库设计和双层封闭式的紫微垣级不一样,仅为单层以降低重心,舰艏为增强耐波性选择了封闭式。 正常情况下,该设计方案的载机量相当有限,极限只有60架而已。 不过,掳获列克星敦号之后的考察让大明海军收获颇丰美国人居然在甲板上系留那么多飞机?而且还在机库里把备用舰载机用钢缆悬吊着? 通过加大甲板系留密度和机库悬吊备用舰载机,该方案大致能达到7072架。 虽然无法和极限搭载上百架的埃塞克斯级相提并论,但对于装甲航母来说已经算良好成绩了。 因为铺设了厚重装甲的飞行甲板不方便开切口布置升降机,所以该方案依旧是一前一后两部大型升降机,尺寸分别为14.414.4和14.416。 值得注意的是,三号改六方案的升降机亦采用装甲设计,为48㎜厚的高张力钢,理论上可以抵御250㎏航弹。 两部装甲升降机都有上百吨重,但因为计划采用新型大功率三相电动机来驱动,实际运作速度反而还略快一些。 动力配置为八座高温高压锅炉,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正常最大输出13万匹马力,设计极速32节。 该方案的动力系统与龙朔号战列舰、紫微垣级一致,虽然比不了永乐级战列舰使用的18万匹马力那一套,但胜在技术成熟、成本略低。 因为航母舰底剖面不像战列舰那样近似为矩形,水下防护设计非常困难,不方便使用效果良好的多重隔舱。 三号改六方案最终采用胡氏水下防护系统的阉割版,一共三层隔舱。 外层灌注重油、中间层留空、内层填充大明特色膨化沥青,综合防御能力可以抵御320㎏梯恩梯当量爆炸物。 该方案计划造价为9820万圆,因为舰体长度达263,那些240或244的船台和干船坞无法建造,目前全大明只有7座能够承担建造任务。 周长风把面前的卷宗翻来翻去,这些复杂的数据和抽象的剖面图就好像天书一样。 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有些好奇地开口道:“这个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升降机够用吗,为啥不在中间多加一个?” 斜前方一名胖胖的工程师回答道:“强力甲板是舰体结构主要部分,过多的大尺寸开口会影响整体结构强度,前后各一已经是极限了。” 涉及知识盲区了,尴尬,早知道不吱声了。 心虚的周长风干咳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小声嘀咕道:“也可以在船舷外边搞一个外飘的升降机啊” 此刻,会议厅中的其他人还在争论其它细枝末节的事,而那位胖胖的工程师和周某人身旁的叶姓准将却被这句嘀咕给启发到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一凝。 嘶乍一想,在舷侧布置升降机好像是可行的? “诸位,且慢。” 厅堂中的议论声逐渐消停了,大家都看向了这边。 接下来,一大堆专业名词就像瀑布似的稀里哗啦的从众人的嘴里蹦出。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里,整个二号会议厅充斥着各种术语,听得周某人云里雾里、无所适从。 原来如今舷侧升降机还是个新鲜玩意吗?他在心里默念道。 将领和专家们叽里咕噜了许久,最后一致决定再延后敲定建造计划,对三号改六设计方案进行第七次修改。 尽管装甲航母本身的设计需要再次修改,但战时舰只追加建造办法却洽谈得很顺利。 第一,订购5艘三号改六七方案装甲航母。如有必要,可在永乐级三号舰与四号舰改建完成之后追加订购2艘。 第二,订购12艘四号改二方案中型舰队航母。 第三,订购16艘一号改五方案防空巡洋舰。 第四,追加订购25艘立夏级乙型远洋潜艇。 divcassntentadv>第五,追加订购6艘揭阳级驱逐舰。 第六,订购72艘一号改二方案护卫舰。 第七,订购100条巽字型鱼雷艇。 配图 因为达尔文之战和托雷斯海峡海战的教训,采用木制飞行甲板的航母暴露出了防护能力不足的问题,很容易受损而退出战斗。 因此,大明海军越发坚定了未来以装甲航母为核心的打算,装甲航母学派最近很受欢迎。 不过2.5万吨级装甲航母最多只能利用7座船台或干船坞,为了最大化利用全大明的造船能力,小一些的普通航母也有必要列入建造计划。 四号改二方案中型舰队航母可以看作是天市垣级的改进型,为了加快建造而做了不少取舍。 其标准排水量为1.83万吨,开放式单层机库,封闭式舰艏。 考虑甲板系留和机库悬吊的情况下,最大载机量约为7275架,前中后一共有三部升降机。 防护能力相比起天市垣级有所加强,作为强力甲板的机库甲板布置有80㎜厚的装甲钢,机库从头到尾被分隔成四段,以减轻连带伤害。 动力配置为阿速江级轻型巡洋舰同款,八座重油锅炉,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最大输出10万匹马力,设计极速31节。 不同于战前那一系列采用集中布置动力系统的设计,四号改二方案一反常态的选择交替布置锅炉和蒸汽轮机,大大提高了生存性。 这样的存在也发生在美国人身上,约克城级航空母舰同样有相同的弊病。 约克城级的锅炉舱与机轮舱设计存在隐患,全部九座锅炉集中于一个舱室,全部四座蒸汽轮机集中在另一个舱室。 如此一来,很可能被一枚鱼雷命中就导致进水,无论是淹没锅炉舱还是淹没轮机舱都会导致丧失全部动力。 四号改二方案计划造价为6980万圆,比起昂贵的装甲航母显得要物美价廉许多。 不仅载机量更大、造价更便宜,而且建造周期也更短,预估最快19个月就能交付入役。 “对了,差点忘了一桩事!” 在研讨会将要落幕的时候,一名官员在翻阅流程表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一个议程没谈。 嗐!刚刚商洽得太过于尽兴,一不小心就忘事了。 “周周待诏,这个好像跟你有干系。二十条改装炮艇?诸位看看吧。” 因为历史上有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为鉴,周长风认为之后美军不会消极防御,很有可能会尝试发起一场出人意料的大胆反击。 所罗门群岛是大明切断美澳两国之联系的战略的重要一环,为了保证航线安全,占据这儿对于美澳联军来说至关重要。 在那种大小岛礁密集分布的复杂海域,小小的快速炮艇无疑能发挥极大作用,非常适合遂行巡逻、骚扰、破袭任务。 故而前段时间周某人向兵部海军署提交了自己的意见基于小巧灵活的鱼雷艇,改装一批快速炮艇,具备强大的自动火力。 海军上层觉得确实有意义,便下达了改装设计指示。 江浙船业集团提交的初步草案是基于巽字型鱼雷艇,拆除鱼雷发射管,为之安装了大量武器。 标准排水量只有44吨的鱼雷艇在前部安装1座双联装20.8㎜高射炮、后部安装1门单装38.4㎜高射炮、艇身中部安装3座双联装12.8㎜高射机枪,另外还有1门80㎜迫击炮。 如此一来,小小的鱼雷艇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火刺猬。 只要预先侦察到位,避免遭遇敌方驱逐舰,那么几艘成群结队行动的炮艇可以说非常骇人。 比如说一队炮艇悄悄溜到了滩头附近,美军登陆点附近遍地都是登陆艇、帐篷、卡车、军需物资要是遇到这样梦幻般的机会,美军大概率要吃上个哑巴亏。 这种小不点说实话很不上台面,难怪之前差点被忽略。 在场的将领和专家们都没当回事,随意地表态了几句就一致通过了。 于是这种炮艇便被赋予巽字甲型机动炮艇的编号,批准生产或改装32条。 当大明朝廷在为造舰计划作最后商洽的时候,大洋彼岸的合众国也在同一天发生了大事。 起初,没人相信列克星敦号会被掳获,直到航空侦察的照片摆在眼前。 不是说当时她已经严重受损吗?!不是说在撤离前又向她发射了多枚鱼雷吗?! 联邦政府本打算暂时封锁消息,等调查完毕再公布,但显然大明朝廷可不愿错过挫伤敌国民众士气的机会无线电广播反复播放着列克星敦号的状况。 富兰克林总统非常恼火,国会山同样怒不可遏。 这样的恶性事件对军民士气的打击太过于巨大,民众将会质疑军方上下是不是在玩忽职守拜托!战沉是合理的,但怎么可能会被俘获? 弗兰克弗莱彻少将被立刻解职,勒令前往华盛顿接受调查。 当时负责雷击处分列克星敦号的马斯廷号驱逐舰遭到了更加严密的处置,全体官兵和营救上来的列克星敦号舰员都被控制了起来。 马斯廷号的十几名军官被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押送,分乘三架运输机前往珍珠港,然而又转机前往华盛顿。 哈斯本金梅尔上将也被问责,但考虑到现在战况紧急,不适合临阵换将,所以总统暂时没打算将他解职。 12月21日,华盛顿特区,海军部大楼。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一如此地人们的心情。 “根据武器补给档案副本,你舰于11月16日补给的是Mk15型鱼雷,你确定吗?” “我确定。” 在大楼一层最西边的一个装潢简陋的房间外,两名陆战队员扶枪而立,里边则不断传来问答声。 “在最后时刻我指的是对列克星敦号发动攻击的时候,伱确定你所在的发射器处于正常工作状态吗?” “我确定。” “你确定你们解除了鱼雷战斗部保险吗?” “我确定。” 第453章 美式特色官僚;维修列克星敦号 第453章美式特色官僚;维修列克星敦号 马斯廷号的十多名军官都受到了详尽的盘问虽然没有法理上的违法行为,但他们现在的待遇无限接近嫌疑人。 从枪炮官到舰长,每个人都被逐条盘问了各种细致情况。 列克星敦号舰长弗里德里希谢尔曼上校也受到了相仿的待遇,但要稍好一些。 专门成立的调查委员会是个大杂烩,除了海军人员以外还包含了几名议员和总统指定的联邦检察官。 按理来说这种过错的调查与处置和联邦政府无关,应该由海军的司法部门负责。 然而这事的性质与影响太过于恶劣,海军抵挡不住外界的口诛笔伐,只能悻悻同意。 在调查委员会盘问有关人员时,海军特别军事法庭也对马斯廷号驱逐舰的全部军官提出指控,罪名是损失装备和资敌。 一,依照UCMJ908108例,因自身原因导致美军财产损失。 二,依照UCMJ904104例,以各种行为帮助了敌人。 “我们的调查还没有汇总,那些海军家伙已经提出了指控,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也许是在应对舆论压力吧,这是正常的。” 在大楼二层的一间会议室中,几名议员、联邦检察官正在一边整理卷宗一边闲谈。 “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问题都在他们。”司法部探员爱格伯特淡淡道。 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情况已经很明确,除了一座鱼雷发射机构因为故障无法发射,另外两座都全部成功发射。当时马斯廷号和列克星敦号只相距1500码,至少有7条鱼雷击中了她,但是只发生了4次爆炸。” “爱格伯特,你的意思是” “如果一个东西的失效率超过43,你们还认为这是正常的吗?” 一行人整理好了盘问文件,拎着公文包离开了大楼。 此刻的海军部大楼外已经云集了数不清的抗议民众,从门口一直绵延到国家广场,还不断有人驱车驶过波托马克河大桥,然后加入示威队伍中。 那些横幅上写着诸如“海军的耻辱”和“四千五百万美元的圣诞礼物”之类的标语。 其中一些人并不害怕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大肆宣称美国陆海两军中存在广泛的玩忽职守和腐败,必须取缔大部分官僚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银色的衬衫、蓝色的领带、蓝色的长裤 “又是这些家伙,三个月前他们在弗吉尼亚的一个武装据点被国民警卫队查封,双方发生了交火,大约有四十人伤亡。”爱格伯特探员鄙夷地说道。 显而易见的是,在这种事件中,政治角逐从来都不会缺席。 现在初步调查的结论可以说相当明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酿成大错的罪魁祸首鱼雷! 哈斯本上将的秉性固然刚正,可基本的为人处世的智慧还是有的。 根据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的作战报告,好几艘潜艇的艇长都反馈了鱼雷哑弹的情况,也就是说不仅仅水面舰艇使用的Mk15鱼雷存在问题,潜艇使用的Mk14鱼雷同样有严重瑕疵。 因此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海军军械局的过失这些家伙提供的鱼雷有毛病! 但是美国海军当中的很多军官都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纽波特当地的议员非常护犊子,他们闹起事来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一般来说大家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往往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经过慎重考虑,哈斯本金梅尔上将还是决定如实汇报。 为了海军的士气、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个人的名誉,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四艘潜艇的作战报告和艇长亲笔反馈都被汇总,影印件和打印件一式四份,封装进防水档案袋中。 一名海军中校在几名武装水兵的陪同下,携带文件乘坐一架不起眼的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从檀香山直奔西海岸,然后转机前往华盛顿。 因为富兰克林总统十分重视此事,专门嘱咐调查进展必须及时汇报,所以没过多久,调查委员会的初步结论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派遣专人送来的报告汇总都被送到了白宫的办公桌上。 仔细阅读完毕以后,总统沉声道:“恐怕军械局的某些人不得不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了。” 在他的授意下,调查委员会立刻前往纽波特,着手对海军军械局鱼雷站展开调查。 Mk1415鱼雷与其搭配使用的Mk6磁性引信均由海军军械局的工程师设计研发,定型以后的量产工作则主要集中在纽波特的海军鱼雷站。 但因为前几年美国就开始扩军备战,鱼雷产量的增加就是众多计划之一,如今一些民间企业也参与了零部件制造。 海军对Mk14型533㎜鱼雷的采购价为一万美元,这个价格是如此昂贵以至于足够购买上十辆崭新的小轿车,要知道大部分小轿车的售价只有八百多美元,稍好一些的也不过一千多元。 现在,调查委员会一行人乘坐的道格拉斯DC3客机平稳的降落在了纽波特海军基地的跑道上。 纽波特市位于东海岸北部的罗德岛州,这儿有着美丽的海滨风光和丰富多彩的艺术节,同时也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培养中高级指挥官的海军战争学院就坐落于此。 对于突然杀到的调查团队,军械局鱼雷站上下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海军军械局仍旧坚决否认鱼雷本身存在问题,他们表示出现哑弹的情况肯定归咎于水兵们违规操作或不按技术手册要求进行维护保养。 但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们就算矢口否认也改变不了调查到他们头上的事实。 军械局鱼雷站本质上属于归海军所有的官方企业,这儿的一部分管理人员也都是海军文职,那些工人也是签署标准劳务合同的雇员。 在一通像模像样的调查走访以后,调查委员会表示希望进行实际测试,从完工交付的鱼雷中抽查一批试射,从而检验其可靠性。 但是鱼雷站管理层却以“权限不足”和“缺少测试条件”为理由拒绝了试射。 于是调查委员会只能先向华盛顿方面提交申请,然后准备在这儿下榻一晚,希望能及时得到授权。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会选择一家罐头公司作为零部件承包商?” “那还不是全部,国际收割机公司也承接了一部分订单。” 当天下午,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爱格伯特探员内急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一边系皮带一边来到洗手池前,忽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他的身后,往地上丢了个东西便转身离开。 他迅速扭过头,却只见到那人一晃而过,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可在门口的地砖上,一个信封静静的躺在那儿。 爱格伯特探员将之拾起,看到信封上写着“致调查者”的字样,顿时心生警惕。 divcassntentadv>在环顾四周确定安全以后,他拆开了信封,拿出并展开了里边的信纸。 字迹有些潦草,但不影响阅读。 「致调查者,我是纽波特鱼雷站的一名海军人员,我想我有必要告知你们一些内幕情况。 罗德岛州的选民、议员、工会一直和华盛顿方面存在密切的联系,他们总是偏袒我们纽波特鱼雷站,或者说在这儿工作的工人。 我认为他们保持的准则是过度且不适合的,曾经有管理人员试图解雇一名不称职的工人,但却遭到了强烈抵抗,最终他放弃了打算。 一些选民甚至宣称,如果随意解雇在这里工作的雇员,那么属于罗德岛州的参众两院议员一定会去亲自拜访海军部长。 但事实上不存在随意,在我看来,相当数量的工人缺乏职业责任感,他们经常在迷糊犯困和宿醉的情况下工作,不合格率很高」 眉头紧锁的爱格伯特探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迷伱照相机,对准信纸咔嚓咔嚓连拍几张。 外边也传来了同伴的呼喊声,“爱格伯特,你在做什么?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抱歉,我来了。” 就这样,一行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中离开了鱼雷站的厂区。 他们在当天下榻于附近的一家酒店,爱格伯特探员将胶片装进信封,投进了街边的信筒,然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确保附近没有外人以后,他才向调查委员会的其他人告诉了之前的事。 大家凑在一起,将这封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然后立刻争执了起来。 那位联邦检察官禁不住感叹道:“伙计,这可比私人所有的公司糟糕多了。” 万事万物皆有利有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列克星顿号机缘巧合被明军掳获也是一件坏事。 在历史上,因为海军军械局的固执,直到四三年美国人才开始正式着手解决鱼雷的哑弹问题。 在当年十月份、也就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的第二十一个月,首批经过改良的Mk14鱼雷才装载进潜艇投入使用。 可这回却不然,来自军、政、民三方的巨大压力给到了傲慢的军械局官僚们身上,他们再想推诿是不可能的了。 可以预见的是,大明海上运输线要不了多久便会面临暴增的威胁,原位面中击沉五百万吨日本商船的美军潜艇部队即将早早摆脱让人气愤的哑弹问题。 另外,吸取了海豚级、鲑鱼级等历代潜艇经验的新型潜艇小鲨鱼级也已经完成设计方案,即将投产。 鲨鱼群即将来袭。 不过陶醉于节节胜利带来的喜悦中的明人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朝野间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麻痹大意、武备废弛,航空战之先驱终为我国朝所获 美必败!万吨巨舰弃置不顾,将军大发雷霆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堂堂国战竟有此等疏漏 大明从北到南的各大报纸都乐此不疲地刊载着各种各样的文章,幸灾乐祸地讥讽着。 茶馆中更是充斥着民间评论家的高谈阔论,动辄洋洋洒洒几千言,向人们讲述各种段子。 比如说某某将军气到吐血、某某军官引咎辞职,又或是白房子中的大统领震怒无比下令逮捕多人 “哎,还是听不懂粤语啊。” 一身便装的周长风和几名亲兵漫步在河边,河上缓缓漂着好多艘富丽堂皇的画舫,附近的茶馆和饭店中不断传出着食客们的笑声。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列克星敦号在三艘驱逐舰的护卫下终于来到了广州。 在泗水经过初步维修以后,列克星敦号的破口全部得到了封堵,并恢复了二分之一的动力。 周长风自认为自己归根究底也是个俗人,实在抵挡不了爱看热闹的心理,便专程坐飞机从京城赶来,就为了目睹这罕见的场面。 从美学上来说,列克星敦级的舰桥和烟囱都很高大,显得较为突兀,有些一侧轻一侧重的感觉,不够协调。 配图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船,坏的也是好的、丑的也是美的。 此刻,列克星敦号正在一艘驳船的拖拽下进入楚庭造船厂的三号干船坞。 伫立在边上的周长风指着问道:“海军怎么打算的?能修好不?” 他身畔的围着好几名造船厂负责人和海军军官,其中一名少校不假思索地抱拳答复道:“回周长官,还没有敲定,得仔细评估修理耗费,若是太大,那便简单修一修,当作训练舰。” 这种严重受损的战舰维修起来很费劲,既费时间又费钱。 而且楚庭造船厂只有这个260干船坞满足维修条件,其余的干船坞长度都不够容纳列克星敦号。 维修她就意味着生产任务必须搁置,那五艘装甲航母正筹备开建,二者是冲突的。 “而且周待诏有所不知,这船的动力装置跟平常的船不一样,讲真的,还得好生琢磨才行。” 周长风诧异地看向说话的造船厂工程师,疑惑道:“一般都是锅炉和蒸汽机啊?” 后者微微摇头,苦笑着拱手答复道:“这船虽然也有锅炉跟轮机,但却是用蒸汽驱动轮机发电,然后使用电动机驱动螺旋桨。” 蒸汽轮机主轴的最佳转速区间通常是每分钟一万转,而大型螺旋桨的最佳转速区间是每分钟三百转左右。 如何将二者适配?世界各国一般采用大型齿轮减速机构来降低转速。 可美国人却另辟蹊径,在许多主力舰上采用了电力推进,直接调整电动机的转速来驱动螺旋桨。 “这很难吗?”周长风眨了眨眼,沉吟道:“去火电厂找人来帮忙不就好了。” 第四六章 火爆的债券;周某人的论文 第454章第四六〇章火爆的债券;周某人的论文 诚然,大明海军对涡轮电力推进系统不熟悉,但与之相仿的技术就存在于火力发电厂。 唯有灵活交叉的应用各个学科技术才是正道嘛。 如果是一艘明军的航母遭到了相同程度的损坏,比如说太微垣级,楚庭造船厂有把握在两个半月内将之修复如初。 可列克星敦号到底是别人家的船,对内部结构很陌生,造船厂方面只能大概估计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 列克星敦级在舰体右侧保留有4座双联装203㎜舰炮,历史上直到四二年才拆除。这几座炮塔不仅让全舰重心偏右,而且其开火的炮口爆风还会对飞行甲板和甲板上的飞机造成损伤。 因为随舰缴获的炮弹和发射药包有限,所以不适合安装到明军战舰上,大明海军可不会为此专门开设一条生产线。 当时在拖拽通过托雷斯海峡的时候,列克星敦号遭到了好几轮B17机群的空袭,B炮塔被500磅航弹命中导致炮管出现变形。 故而周长风提议将其余三座炮塔拆下来熔融以后拿去炼钢,里边的火炮则进行二次利用,运到有驻防需求的岛屿上当作岸防炮。 至于受损的B炮塔,利用价值寥寥,干脆就搬到公园或者博物馆公开展览。 斜阳西沉,天色渐晚。 可就在这时候,冲天的烟花接连升空,在璀璨的星空中绽放出一团团转瞬即逝的多彩银河。 “诸位市民、先生们夫人们,这回的公债从现在开始公开发行,分为二类,一是朝廷兵部发行的,二是海军发行的。” 狡黠的大明官吏们可不会错过任何好机会来牟利大头是朝廷的,小头嘛当然是自己的。 大肆宣扬赫赫武功的同时公开兜售债券,这一套操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 楚庭造船厂西大街外已经架起了大荧幕,放映着战地记者拍摄的录像,包括但不限于己方舰载机从航母上起飞、己方机群投弹轰炸、己方舰队炮击敌军阵地 十个小台子也已经摆好,一册册本子一沓沓债券都摆在旁边,战争债券就这样开始了发行。 许多百姓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过来的,这儿很快就拥挤得摩肩接踵,以至于当地巡检司都赶忙增调巡警前来维持秩序。 望着大荧幕中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画面,许多人都看愣了,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遐想起万里之外的激战景象。 发行债券的小台子前排起了长龙,原本准备的十个位置根本就不够用。 官吏们远远低估了民众的热情,又或者说被俘获的列克星敦号着实具备非同一般的宣传价值。 这么大一艘巨舰都来不及凿沉,是真是假还用说吗?我军肯定胜利进击,敌军必然狼狈撤退! 周长风一行人当然不会在厂区下榻,于是驱车离开时就见着了这绵延整整半个街区的长龙。 大为好奇的他让小轿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走过去转悠了一圈。 结果就打听到了让他格外诧异的消息。 “有没有搞错?花钱买债券资格?黄牛无处不在啊。” 他自认为自己的粤语听力有所长进,但依旧觉得听错了,以至于还向旁边经过的几名结伴逛街的女学生核实了一遍。 为了攫取油水,某些官吏将面额较大的债券卖给了二道贩子,然后这些家伙再以略高的价格向民众兜售,结果生意居然还非常不错。 排队倒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大额债券有购买上限,而且还可能买不到。 因此一些人就选择来二道贩子这里加购,周长风亲眼看到一对小夫妻买了五张二百圆的澳洲攻略公债,俩人还美滋滋的。 老天爷!大晚上的竟然揣着这样一笔巨款?这得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看傻眼的周长风在来到下榻的宾馆以后还是没有平复心境。 不吐不快,他干脆来到了宾馆大堂的电话间,向自己家打去了跨省电话。 “这不是好事么?表明民心可用。对了周克行,申时的时候有人送信上门,林溪说这是来自大都督府机要部门的,我们便没拆。” “嗯?哪来的?参谋处吗?” “好像是的。” “这么快?行,我知道了,后天回京。” 二人又简单闲聊了几句,夏筱诗要周长风捎带一些当地的特产回来,后者满口答应,随后便挂了电话。 在一路高歌猛进的情况下会不会有人作战局不利的打算?答案是有的。 即使是在后世,全世界也存在有数量不少的生存狂,又或者说末日准备者。 周长风借自己职权之便,从年中到年末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耐心甄别,发现了陆海空三军、兵部、大都督府当中的一些“末日准备者”。 他们差异很大,有人对这场战争持悲观态度、有人坚信暂时的胜利终会到尽头、有人则只是单纯喜欢留退路。 一些人对未来战局表示担忧,结果遭到了排斥、抨击、讥诮,听闻此事,丞相高庆魁还专门公开强调过: 「未雨绸缪与危言耸听是两码事,无时无刻都得做两手打算,越是一帆风顺时越得提高警惕。」 不同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多数军部人员,大明朝廷这样的文官政府倒是保持着理智。 权衡以后,周长风在前几天草草写了篇论文,并将之拿到了参谋处同知程翰那儿。 后者吃惊于周某人这样的常胜将军也会往坏的一方面考虑。 神色古怪的程翰笑着说道:“这倒是反常,周克行你不像是失败论者,怎地也琢磨起这种事来了?” divcassntentadv>“确实,我总体上是充满信心的,不过”周长风耸了耸肩,同样笑着回答道:“丞相大人说得对,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嘛。” 考虑到穿越者的先天优势,而且后世的周某人学习过系统且完备的抗登陆作战。 从战役层面到战术层面,他认为自己确实应该站在历史制高点指引方向。 不管三七二十一,作为先驱者把战略防御的策略给大致捋一捋,阐明思路,之后会不会用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翰向来都称赞周某人的理论水平,尤其是诸兵种合同战术放眼中外都是拔尖的,只是上升到战役层面会逊色些。 “海空优势皆丧且无外援时,选必要之岛、略次要之岛,择其要点而守之这倒是比某些庸才吹嘘的陈兵百万要高明得多,我这些天抽空批注一下吧。” 肩负总参谋长之责的程翰需要过目审阅的文件非常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效率也远超周长风的预料。 当时在向他递交了论文草稿以后,周某人便赶着坐飞机去广州看热闹了,结果仅仅两天之后,刚返回京城就得知自己的那十几张草稿居然已经审阅批注完毕。 核对无误以后,这篇论文便被登载在了明军内部报刊上。 名曰东南大洋岛礁守备战术与配系之我见的论文被印发于陆师半月谈、水师半月谈、空军旬刊上边。 大明空军建军时间短,各个方面都比较特立独行,其内部报刊也是一样。 鉴于周某人军机待诏的身份,朱泠婧起初不太情愿让他公开署名,因为这种和失败主义沾边的论文可能会引发误解。 但周某人努力争辩了几句,最终还是让她应允了。 如今这些报刊上都在登载些什么呢? 这一期的陆师半月谈登载着〈自达尔文到莫城,澳军战法之归纳〉、〈叩叩达小道翻山越岭奔袭之始末〉、〈浅论城镇地区战防炮灵活妙用〉等等。 这一期的水师半月谈登载着〈托雷斯海峡海战复盘简析〉、〈水侦机搜索任务常见疏漏〉、〈夜战要领:钱塘江号舰正之心得〉等等。 这一期的空军旬刊登载着〈不宜依赖三角形概率轰炸法〉、〈浅论格斗时佯装引擎故障之计〉、〈对敌大型轰炸机之截击经验综述〉等等。 在它们中间,居然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篇谈论己方缺乏海空优势的时候该怎么进行防御的论文? 而且从头到尾浏览以后竟发现最后的署名是“陆战一旅旅正周长风”? 这篇论文从一开始就以确凿无疑的笃定态度说明,没有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情况下,防御任何岛屿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一切做法都是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杀伤敌军。 周某人在其中分别以战前准备、战役部署、步兵战术、炮兵战术、反坦克战术、防空战术等方面阐述了自己的构想。 第一,战前要尽可能多的囤积炮弹,子弹在达到一个战役标准弹药量以后就不用再运了,而炮弹越多越好,其中又以80㎜迫弹和112㎜榴弹最重要。 第二,要以纵深防御来进行部署,整个配系要绵密且复杂,保证能相互沟通支援,任意坚固支撑点在被分割包围后也应该具备独自坚持一段时间的能力。 接着第三,那些兵种战术实际上都围绕着如何反制敌军的推进来论述的,周长风指出,敌军非常依赖强大的海空火力和装甲载具的伴随掩护,在缺乏二者的情况下,推进效率相当低下。 故而核心要领是依靠坚固工事保存自己免遭火力杀伤,然后集中直瞄火力摧毁敌军坦克,接着则按部就班使用常规战术打击敌军步兵部队。 在此期间,万万不能消极防御被动挨打,必须以小股步兵反向渗透、奇袭、伏击敌军,甚至可以看准时机投入少量坦克实施短促有力的反击,但绝对不可以进行大举反击以免被敌军海空火力重创。 同时他还顺带吐槽了一下兵部军器局没有远见,因为明军坦克暂时称得上优良就对新型坦克和反坦克炮的研发工作不上心。 第四,困守于孤岛的部队终究会耗尽兵力和弹药,达成预期目标后就可以投降了。排除伤病员和士气低落的官兵,挑选出意志坚定的几百人撤退进丛林打游击,利用预先囤积的隐秘物资点来维持长期抵抗,隔三差五奇袭敌军机场。 这篇论文很快就在明军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实际没有那么夸张,但反响确实不小。 一些人对此嗤之以鼻,但多数人则是表示不理解 大明王师至今屡战屡胜,天朝人力雄厚、物产丰盈,本就立于不败之地,谈何“海空皆丧、龟缩守岛”? 个别阴谋论者则宣称这是皇帝和太上皇借助周某人向外界发布的信号,提醒大家这场战争不能不可控的持续下去,好战必亡。 大明国内是这般情况,可南半球的战事却并未停止。 军事到底敌不过政治,明军最终还是在战略部署上退而求其次同样是攻敌之必救,没有选择威克岛或中途岛,而是选择了澳洲。 鉴于莫尔兹比之战结束未久,陆战一旅缺额较多,不少伤病员还没有痊愈,暂时不适合投入战斗,因此仍然驻扎在于莫尔兹比休整。 第十步兵师和禁卫第二步兵师担负进攻任务,集中力量进攻凯恩斯,暂不考虑汤斯维尔。 凯恩斯,昆士兰州北部的一座小城市,在后世以其丰富的自然美景而闻名,是前往大堡礁的主要出发地,当地也有繁茂的热带雨林,旅游业相当发达。 配图 历史上大战期间的凯恩斯亦担负起了重任,是盟军对巴布亚地区展开反攻的前进基地。 而现在,明军集结了一切可用的船只用于运送部队,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货轮满载着禁卫第二步兵师和第一野战重炮旅的人员和装备,在丁字三十九分舰队的护航下浩浩荡荡地杀来。 舰队虽然在托雷斯海峡海战中损失了元封号战列舰,但现在又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补充。 三艘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从星洲赶来加入舰队,之前在达尔文遭到空袭受损的燕山号重型巡洋舰也已修复。 禁卫二师是澳洲兵团序列中唯一一支禁军单位,此前一直是陆战队和其他陆军部队斩获战功,这一次终于争取到了机会。 为了像当年的禁卫混三旅一样摆脱看门狗的讥诮,禁卫二师上下可以说摩拳擦掌、枕戈待旦。 师长任至泉向督师部保证,能来到这的都不是怂货,因为混吃等死的那些货色压根就没随军开拔,现在还在顺天呢。 第455章 诚恳建议先烧一遍;禁军初战急死人 第455章诚恳建议先烧一遍;禁军初战急死人 在莫尔兹比陷落以后,澳大利亚人深知凯恩斯和汤斯维尔将会成为接下来必被入侵的地方,因此竭尽全力加强了防御力量。 截止丁字三十九分舰队出现在凯恩斯外海的时候,昆士兰军区已经得到了大量部队和物资的增援。 这些部队包括第2步兵师、第4步兵师、第11步兵旅团、第12野战炮兵团营、第14轻骑兵团营、第8独立防空炮连、第55独立防空探照灯连、第2独立轻型坦克连。 但因为铁路运力有限,以及澳军上层认为汤斯维尔更加重要,所以大部分作战单位都被部署在了汤斯维尔。 明军登陆部队实际面对的仅有第4步兵师、第8独立防空炮连、第55独立防空探照灯连、第121重型炮兵连,以及一些岸防单位,总兵力共一万五千余人。 除此之外,当地民众亦组建了数支武装第11民兵营、第12民兵营、第20野战补充营。 这些防御力量由第4师师长爱德华帕蒂克少将统一指挥指挥。 自从夺取莫尔兹比以后,明军就在不间断的对澳洲东北部进行侦察和空袭。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大明空军共组织空中侦察五十余架次、海军亦组织二十余架次,拍摄了大量有关澳军岸防炮阵地、铁路调车场、机场的一手资料。 禁卫二师师长任至泉准将担任登陆指挥官,他将登陆时间定在1月5日,由禁卫二师打头阵作为第一梯队,同时配属完整的野战重炮一旅作为加强;十师作为预备队在莫尔兹比待命。 通常野战重炮旅会对半拆分配属个两个步兵师,像现在这样全部集中给一个师可以说是少见的豪华待遇了。 那可是两个重山炮营和两个中野炮营共36门144㎜榴弹炮和36门112㎜加农炮!须知德军步兵师独自作战时也不过只有12门150㎜榴弹炮。 丁字三十九分舰队仍由刘载尧指挥,虽然在托雷斯海峡海战中负伤,但恢复得很快,足够胜任这一次的任务。 其实不少人都瞅着舰队总兵官的位置,觉得刘载尧在上回海战中赚足了战功,这回总该趁势负伤去休养休养吧,结果丫的这厮居然赖着不走! 丁字三十九分舰队在上回海战中损失不小,元封号战沉,现在由元鼎号战列舰作为旗舰。 整支舰队还有一艘航空母舰天市左垣号、一艘重型巡洋舰燕山号、两艘轻型巡洋舰、十艘驱逐舰、三艘火力支援舰、六艘登陆舰、三十一艘运兵船,还有十几艘扫雷舰、补给舰、医护舰、两栖指挥舰。 从1月4日12:00开始,明军舰队开始对凯恩斯实施火力准备。 在之前几天,驻扎在机场的皇家澳大利亚空军和美国陆军航空队对明军舰队展开了四次打击,但所有的空袭均采用中空水平轰炸。 天市左垣号的“宋”战斗机队非常出色的完成了庇护舰队的任务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积累了丰富经验以后,明军飞行员已经对骚扰敌军轰炸机信手拈来了。 前三次空袭因为糟糕的精度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只是一些近失弹导致部分战舰的舰体受损。 可B17机群实施的最后一次空袭却意外的取得了战果两艘运兵船被炸沉、二百多人伤亡、野战重炮一旅四营的十八门加农炮随船沉没。 每一门三〇式112㎜中型野战炮采购价为4.3万圆,十八门加农炮连同搭载它们的运输船一通沉入了深邃的珊瑚海,成百上千吨优质合金钢和锰钢就这样归于大自然。 但随着明军舰队迫近,美澳联军的航空兵力量被迫转场撤离。 元鼎号战列舰和燕山号重型巡洋舰对凯恩斯机场实施了凶猛的炮击,严重破坏了机场跑道、停机坪、塔台。 除此之外,湘江号和辽河号轻型巡洋舰一共向滩头目标发射144㎜杀爆弹1432发、十艘驱逐舰亦发射128㎜杀爆弹4215发,摧毁了大部分暴露的敌军工事。 「有鉴于此,可对浅近纵深发射白磷纵火弹少许,以定时引信空爆为最佳,焚烧表面遮蔽伪装物使之暴露」 周某人特意从本土发来了电讯,提出了自己的诚挚建议。 澳大利亚人可能会很狡猾的对暗堡、炮兵阵地、掩蔽部进行伪装,所以可以尝试用燃烧弹进行粗略覆盖。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烧上一遍再说! 浏览完毕的刘载尧禁不住“啧啧啧”了几下,一边点头一边嗟叹道:“好精明、好狠辣,有周克行这样的人当对手,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采纳了周某人的建议以后,海军参谋们临时开会商讨了一下该怎么组织这样的特殊火力侦察。 最后,经过几发试射确定最佳高度的引信定时以后,三艘驱逐舰自西向东发射了47发128㎜烟幕弹白磷。 因为白磷不仅能够自燃而且还会在此过程中产生大量烟雾,所以一直到后世都被广泛使用,兼具发烟和燃烧的功能,而且比较便宜。 凌空爆炸的烟幕弹绽放出一朵灰白色的烟云,随后蓦地向四周伸出一只只闪耀的触手,飘然落地。 配图 那些白磷颗粒一边烧着一边释放出绵密的白烟,这样又诱燃了地面上的可燃物 用于伪装工事的枝叶也因此被诱燃,滩头阵地纵深地带燃起了席卷而过的大火。 “我滴个乖乖,漫天大火啊!” “这烧上一遍我都觉着把澳洲鬼子们给烧光了。” 这场大火从当天傍晚一直烧到次日早晨,滚滚烈焰映红了半边天,新年的年初就以这样的方式烧得红红火火。 火势衰减后,明军舰队果真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发现的目标暴露出来,随即实施猛烈射击。 十几个暗堡均在轰击下坍塌毁坏,一处疑似预备队集结地的区域也被炸得坑坑洼洼。 “咚!!!” 沉闷的轰响从远方传来,一大团洁白的浪花从海面上涌现。 从这一天的早晨到夕阳西下之时,大明海军第六〇特务营开始对三处预定的登陆点进行水下爆破,将那些碍事的珊瑚礁和预制混凝土障碍物统统炸毁,为陆军的后续登陆扫清了障碍。 在陆战一旅新增抢滩选锋营的编制的时候,大明海军也实验性的成立了两个特务营,即六〇营和六十一营。 这两支单位和抢滩选锋营大体相仿,只不过是直接隶属于海军,主要负责在登陆行动展开以前为大部队清障,创造更好的条件。 行动展开之日被推迟了一天,在1月6日清晨,禁卫第二步兵师第四团和第五团的数千名官兵已经陆续借着绳网下到了登陆艇上。 对于从未经战阵的他们来说,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紧张、忐忑、激动、期待 回首往昔,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混乱的时候。 “都听好了,到了这份上可就没退路了,临战怕死的逃兵是要掉脑袋的!” divcassntentadv>“只要不乱了阵脚就行,甭管多混乱都不能别乱跑,稳住就没什么可怕的!” “看看,整个舰队这么多船就在咱们背后,这要是被赶下海喂鱼了还有脸回家不?” 这时候,隆隆炮声又响了起来。 舰队所有战舰都开始对第一和第三这两处登陆点展开临战前的火力准备。 炮击极为猛烈,放眼望去,整个滩头上的炸点就没停过。 闪光乍现,一团团烟尘久久没有消散,因为每当快要消散时就有迸发出更多的烟尘。 驻扎在莫尔兹比的空军第六轻轰炸支队也专门过来助阵,数十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从中低空飞掠凯恩斯郊区,三百多枚航弹纷纷落下,连环爆炸掀起的漫天扬尘几乎笼罩了半个市区。 同时大明海军还尝试采用了一种新的海空协同战术规定舰炮的弹道高度不得超过四百米,飞机禁止扫射,投弹高度不得低于四百五十米,二者一起攻击同一个目标。 1月6日8:17,首批明军乘坐登陆艇开始突击上陆。 禁卫四团一营在北边的圣三一湾登陆,在上岸以后可以直接依托巴伦河为屏障;凯恩斯机场就在登陆点以南二公里的地方。 禁卫五团三营在南边的罗灵湾登陆,这儿较为宽阔,但地形起伏不平,总的来说算是勉强能接受的登陆点。 配图攻势地图 北边的登陆一开始非常顺利,澳军的抵抗烈度极低,微不足道。 南边罗灵湾登陆点则截然相反,明军官兵搭乘的小型登陆艇和运载坦克的大型登陆艇距离海滩还有九百多米,从岸上射来的炮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噗!咚!哗啦” MkV型18磅野战炮发射的榴弹落入海中溅起小小的水柱,但击中登陆艇的时候却炸出耀眼的火光,被撕碎的钢板和木屑飞溅着掉进水里。 六分钟的时间里有十几艘大小登陆艇被击毁,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呛几口水就没了动静,但伤处仍在涌血,迅速染红了一片海水。 作为常年驻扎在顺天府的部队,禁卫二师的一些人甚至都不会游泳,直到临开拔前才仓促组织了几次泅渡强化训练。 全副武装的陆军步兵乙类标准负重达四十斤,落水的很多人都慌了神,手忙脚乱,结果被沉重的武器装备拖入水下活活溺死在大海中。 第一批安然靠岸的登陆艇一共有五艘,大约二百名官兵刚刚踏上沙滩就遭到了从多个方向射来的子弹。 “找掩体!!!” “卧倒!” “别傻愣着!滚到边上的坑里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过来帮忙救命!” 澳军第4师第16旅团很好的利用这儿起伏不平的地形构筑了大量工事,尽管大半阵地已被明军海空火力摧毁,但残余部分依旧压制住了实战经验匮乏的禁卫二师。 实际上由于阵地被破坏得很严重,澳军的机枪火力并不连贯,重机枪阵地和炮兵阵地残缺不全,各种火力无法形成严密的封锁。 要是换作一支经验丰富的部队,现在就会立刻寻找敌军阵地的薄弱处,然后组织突破分队积极展开进攻,将敌军阵地搅和得支离破碎。 然而即使越来越多的后续部队登陆上岸,禁卫五团三营还是不敢主动进攻,他们选择释放烟幕继续龟缩在滩头上、躲藏在弹坑中,承受着不断落下的各种口径的榴弹。 要是周长风目睹这样的情景,大概要被禁卫五团这样的表现气到跺脚。 一直等到坦克上岸,五团三营官兵似乎才有了主动出击的勇气,然而地形坎坷复杂、遍地都是大小弹坑,步坦协同推进亦十分困难。 三个多小时的激战中,半数坦克被澳军部署于此的QF2磅反坦克炮击毁,又或是被地雷炸断履带。 只有两辆坦克比较好的发挥了作用,二者和一百多步兵并肩奋战,连续撕碎了当面之敌的两道防线。 这两辆三八式中型坦克连续击毁了四门反坦克炮、并以火炮和机枪毙伤了数十敌兵,成功为大部队打开了一条通路。 与之相比,北边圣三一湾的禁卫四团一营的境况就要好一些。 澳军抵抗轻微,数百官兵轻松上岸并完成了战斗展开。 二营和两个排的坦克也随后抵达,团部则紧随其后上岸,并抓紧时间开设了前线指挥部。 等到中午时分,禁卫四团全团官兵、车辆、火炮都已经登陆,虽然时不时有炮弹落在滩头,但这儿秩序井然有人引导车辆通行、有人指挥物资卸货、有人组织伤员急救 当天下午14:45,禁卫四团开始强渡巴伦河,打算赶在天黑以前一举攻占南岸的机场。 澳军自然也懂得半渡而击的道理,在此期间对渡河的明军展开了猛烈的炮击,并派出了好几个连级的步兵分队实施反击。 敌人的突然发难让明军猝不及防,不得不中止强渡,已经过河的官兵都是零零散散的,六十多人分属三个队九个排,大部分人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上,只能按照军衔高低临时分派职务。 “把机枪放那边去,挑好位置!迫击炮还剩几发?” “靠!那帮孙贼摸过来了!” 实施反击的澳军大胆突击,险些把这股混乱的明军赶回河里游泳。 好在北岸的大部队全力帮助,绵密的炮火支援几乎就没中断过。 战斗从下午打到日落,澳军在小小的阵地前遗尸数十具也没能将这几十人歼灭,最终被迫撤退。 今天去看了〈三大队〉,但还是熬夜把字码完了 第456章 静默战试制四式中型坦克 第456章静默战?试制四〇式中型坦克 “要是连最最基本的活都办不成,老子给任至泉那厮的脑袋给拧下来!就这样,原话发出去!” 身处督师部的庞令启对于禁卫第二步兵师的成果很不满。 如今莫尔兹比已在明军掌控之中,澳洲兵团二十多万兵马正在陆续从泗水转运到这儿。 靠前指挥是基本原则,所以庞令启已经带着司令部来到了莫尔兹比,方便及时协调珊瑚海彼岸正在进行的战斗。 北边的禁卫四团成功强渡巴伦河,在遮天蔽日的炮火和空袭支援下猛攻凯恩斯机场,守卫机场的两个澳军步兵连因此承受了巨大伤亡,很快就被击溃。 南边的禁卫五团似乎是为了发泄昨天登陆时被动挨打积攒的怨气,向当面之敌展开了轮番进攻,击破了多处阵地,进而继续向纵深发展。 截止1月8日午夜,登陆部队经过两天一夜的激战,终于肃清了滩头阵地以及浅近纵深的全部敌人。 在此期间,禁卫六团和其余的运输团、工兵营、防空营、斥候营、通信营等等师属单位也全部上岸。 禁卫五团开始尝试渡河进攻海事岛AdiratyIsand,也可音译为阿德米勒尔蒂岛,驻防该岛的澳军死战不退,连续打退明军两次对崔妮蒂河的强渡行动。 但因为守军数量不足以面面俱到,所以仍有几支明军步兵分队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悄然渗透登岛。 他们大胆地在侧翼和后方故意闹出动静、营造出大部队已经上岸的假象,动摇了守岛敌人的战斗意志,帮助禁卫四团主力第三次登岛站稳脚跟。 然后历时两天,驻防于此的第16旅团维多利亚流浪者团营和第12民兵营上下八百余人被全歼,只有一百多人跳水泅渡逃到了西岸的凯恩斯市区。 至此,凯恩斯北方和东方均被明军所控制,这座小城市由此陷入两面包围的境地。 西方是大分水岭的层峦叠嶂,唯有南方是与其它城市勾连的一条坦途,铁路也顺着那儿一路往下,沟通汤斯维尔、洛坎普顿、布里斯班 为了将凯恩斯与外界孤立开来,任至泉下达了新的指示准备经由海事岛进攻南郊,攻占那儿的的有利地形从而切断交通线。 野战重炮一旅一营的十八门144㎜榴弹炮全部布置在了罗灵湾登陆点,禁卫二师山炮团一营的十二门112㎜榴弹炮则在分解以后运到了海事岛上。 1月10日黎明时分,随着炮兵指挥部中的指挥官一声令下,明军的五个炮群同时开火! “轰轰轰轰轰轰” 144㎜的、112㎜的、80㎜的,数以百计的炮弹像炽热的火油一般浇到了海事岛西南方向澳军官兵的头顶上。 之后,元鼎号战列舰也加入其中,象征性的进行了两轮齐射。 “我们正在遭受攻击!这是非常强大的炮击!” “长官、长官,我想他们很快就要渡河了,我们需要增援,请送一些援军过来!” 于这条战线上布防的澳军由西北墨累河边境团营和吉朗团营组成,猛烈的炮击似乎让大地在颤抖,还对有线通讯和无线通讯造成了影响,声音断断续续。 禁卫四团二营开始在炮火掩护下强渡崔妮蒂河,并在多处达成突破,很快就让防线摇摇欲坠。 爱德华帕蒂克少将顿感不妙,立刻投入预备队,协调己方一切可用炮火支援,掩护预备队发起反击。 一发发4.5英寸榴弹落在河滩阵地上,八百余澳军从两个方向赶来增援,与刚刚攻占前沿阵地、立足未稳的禁卫四团士兵们在残破的阵地上撞在了一起。 “狗日的反扑来了!” “二班还剩几个?随我过来,到那边去!” “哇靠!手雷丢完了,快” “哒哒哒哒” 双方步兵很快就陷入惨烈的近战中,短兵相接! 明军以三九式冲锋枪疯狂扫射,澳军也以汤姆逊冲锋枪回击;澳军不断投掷米尔斯手榴弹,明军亦回赠以一九式手榴弹。 两个多小时的激战让两军死伤惨重,大约二千米长的阵线上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具尸体。 血腥的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因为铁了心要把明军赶回去,所以爱德华帕蒂克少将又下令投入了第12民兵营。 这支部队的加入终于打破了僵局,禁卫四团一营和二营被迫撤退。 因为来时的那些小舢板大部分已经在激战中毁坏,所以多数官兵只能扒拉着碎木板泅渡过河,一些重机枪和迫击炮也仓促遗弃了。 参战的五个步兵队一共遭受了超过三百人的巨大伤亡,而澳军也因不顾代价的疯狂反扑而损失惨重,大量人员因为暴露在炮火下而遭杀伤。 凯恩斯这一隅之地的战斗牵扯到了许多人的敏感神经,澳大利亚人上下都殷切渴求着胜利。 麦大帅亲自从墨尔本飞赴布里斯班,以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官的身份直接指挥这场战役。 之前在汤斯维尔布防的第2步兵师两天前就已经启程,乘火车赶赴凯恩斯增援。 然而部署在莫尔兹比的大明空军单位已经转变任务,逐渐减少对前线部队的支援,开始加大力度轰炸后方交通。 一字长蛇的铁路线脆弱不堪,修了炸、炸了修,利用火车前往凯恩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第2步兵师只能靠着双腿赶赴目的地。 陆战状况如此,海上的形势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TF12舰队的残兵败将已经撤回珍珠港,澳洲地区可用的水面舰艇部队只有小猫二三只最大的战舰是澳大利亚号重型巡洋舰,其次是荷兰人的特罗姆普号轻型巡洋舰。 除此之外就是十几艘分属荷、澳、美的驱逐舰了。 仅凭这些东西去跟堵在家门口的明军舰队血拼?太天真了,那等同于送掉这寥寥无几的家底。 而在中太平洋地区,明美双方陈兵无数却毫无动静。 庞大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在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一线游弋,按兵不动。 各型舰艇数以百计的太平洋舰队在马绍尔群岛和威克岛一线巡逻,同样按兵不动。 明军上层希望美军会调舰队南下解澳洲之围,可惜后者却顶住了这个阳谋,偏偏就坐视不管,反正现在澳军是在本土作战肯定能招架得住。 这样诡异的局势被一名英军将领称作“sientpacificwar”,也就是太平洋静默战,这个叫法很快就在世界范围内传开了。 不过大明海军的耐性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以宋仲楷为首的高级将领们正在考虑向北太平洋方向试探一下。 最好能引诱出一部分美军舰队,然后以己方占据数量和质量优势的航空母舰给予其沉重打击。 他坚持认为军事向政治让步是有限度的,大明现在应该以更加积极、更具侵略性的姿态主动进攻。 明人如此,美国人也没闲着。 divcassntentadv>哈斯本金梅尔上将再次提出了一个比较冒险的计划派出一支小规模的快速舰队,向所罗门群岛部署陆军或海军陆战队,占据其中一座岛屿当作前哨基地。 在明人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一根钉子,搅乱他们的打算,化被动为主动! 这确实非常冒险,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计划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损失一些部队,太平洋舰队主力不会受影响,而一旦成功的收益却非常可观。 利大于弊,一番斟酌之后,富兰克林总统同意了,并表示希望这场勇敢的冒险能为合众国带来一场胜利。 得到应允以后,兴致勃勃的哈斯本立刻和参谋们商量起了更加具体的计划。 所罗门群岛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应该选择哪个呢? 澳大利亚人给出的建议是瓜达尔卡纳尔岛。 瓜岛总面积达五千平方公里,北部沿海地区有大量平原,其余地方丛林植被茂密,地形复杂,山峦、溪流、沼泽纵横交错,当地也有不少稻米蔬果产出。 从军事上来看,瓜岛很适合修建机场,而且遭到大量敌军来攻也可以向南撤退,借助丛林坎坷地形与敌军长时间周旋。 哪支部队可以胜任这种高风险的苦差事呢? 当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行动计划时,华盛顿的那座白房子中 “总统先生,海军军械局同意进行一次测试,他们计划使用刚刚交付的新鱼雷和从驱逐舰上卸下的旧鱼雷作为对比。” “听上去很好,他们选择的地点在哪?” “纽波特。” “不,让他们在旧金山进行测试。” “嗯?总统先生” 现在让总统倍感糟心的还有海军军械局的一篓子事,他曾经在欧战时期担任过海军部助理部长,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同时也相当清楚鱼雷这一兵器在战争中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个断了条胳膊的大力士必定斗不过原本可以击败的对手! 为了妥善解决鱼雷问题,总统想到了他从去年就非常看重的一个人现任航海局局长切斯特尼米兹少将。 切斯特在这份工作上表现稳重,个人能力不错,而且年轻时还历任过潜艇艇长、潜艇设计委员会首席委员,显然相当适合去搞定目前的麻烦事。 「无法想象我们的驱逐舰、潜艇、飞机使用着低劣的鱼雷在和强大的敌人作战,这是可悲和令人愤怒的事情,我们必须立刻改变这个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这不应该超过三个月」 一天之后。 冬季的倒数第二个节气小寒刚过,黄河以北的辽阔土地上迎来了格外壮观的鹅毛大雪。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次下雪的势头却大得惊人,以自然指标来衡量的话可以称作暴雪,距离雪灾的标准也差不了多远了。 周长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乘火车来到了莱州府。 “嘿!周待诏大驾光临,可别嫌咱们这儿怠慢了。” “怎么会呢?接待的事我可不讲究。” “您的麾下还在莫城驻留么?那边情况咋样哈?” 陆战一旅不但不负责攻略澳洲的行动,而且连预备队的任务都没有。 庞令启给出的表面答复是因为“仍旧缺额、尚需休整”,但实情为何大家心知肚明。 从大战爆发迄今,陆战一旅一路征战就几乎没停过,战功赫赫,也该消停些时日了,好歹也要给其他友军留出表现的空间嘛。 周某人对此没有异议,自己现如今确实应该在国内安稳待上一段时间,归纳从前的经验、思考未来的打算,顺带亲自督促各种兵器的研发工作。 而且长期在外征战也使得思乡之情泛滥,显着影响军心士气。 排除待遇特殊的空军,大明陆军和海军按照条令规定战时士兵每九个月可以休假一次,前提是没有怯战的过错;如果荣立战功、表现出色,那么可以大幅度缩短间隔时间。 假如选择本土休假,从踏上国土当日起算一共十天;但要是选择在星洲、旧港、巴达维亚这类地方休假,那么假期时长可达十五天。 所以陆战一旅现在虽然驻扎在莫尔兹比,但正处于休整状态,全旅上下都在轮换休假中。 周长风今天特地专程来到莱州试验场,因为试制四〇式中型战车和试制四〇式轮式突击炮的原型车都已制造完成,现在运到这儿来接受军器局的测试。 前者有两个设计方案,都来自老牌坦克设计厂商燕京第一重型机械公司。 当时军器局提出的要求是: 1.战斗全重不超过22公吨。 2.可以在1000公尺距离上击穿今后可能出现的敌方战车正面。 3.可以在500公尺距离上抵御48公厘反坦克炮发射的被帽穿甲弹。 4.车体宽度不多于2.65公尺。 5.公路行驶速度不低于每小时40公里。 6.在复杂地形亦要具备良好通过性。 从去年年初开始,一机公司经过大半年的工夫完成了设计工作。 期间因为不断得到南洋战役中坦克部队的反馈,许多设计都被修改了好几次。 车体正面为垂直布置的70㎜轧制均质钢装甲,炮塔是六角形的,搭载一门实验型80㎜、36倍径坦克炮,沿用成熟的平衡式悬挂,使用一台280匹马力十缸V形风冷汽油机 “哦?”若有所思的周长风问道:“你们是以什么样的火炮威力作为防护预期的?” 一机公司的一名工程师不假思索地答复道:“七十五公厘野战炮,我们按照一千公尺垂直侵彻六十几公厘来设想的。” 第457章 目标 串烤馒头铀矿来咯 第457章目标:串烤馒头!铀矿来咯 坦克这一机械设备的集合体非常依赖系统工程,或者说整合能力。 如果整合不佳,那么可能空有良好的设备技术,拼凑在一起却得到了一堆工业废品;而整合能力又取决于经验、需求、设计师主观能动性。 除了苏德以外,各大列强在大战初期装备的坦克都不尽如人意,只能说勉强能用。一直到了中后期,各家的坦克才终于像模像样了起来。 一机公司如今能拿出这样的设计,在周长风看来倒也称得上合格。 毕竟这才刚刚步入四零年啊,时间上是非常充裕的,原型车存在很多的优化空间。 尽管其它方面有优有劣,可大明坦克在总体布局上却颇为先进主动轮后置,相应的变速箱也和发动机一起放在车体后部。 主动轮放在前边更容易被正面来袭火力击毁;同时变速箱在车体前部,动力需要经过一根贯穿车体的传动轴来传递给变速箱,设计不当的话会导致车体加高。 主动轮后置则是大战之后的主流,不过在如今的技术水平下也存在换挡困难的缺点,而且操纵费劲、顿挫、延迟。 一机公司设计的甲方案车长5.8米、宽2.62米、高2.65米,战斗全重21.1吨。 首次应用焊接工艺制造,但据说次品率很高? 车体正面垂直装甲厚70㎜,车体侧面厚24㎜;炮塔为六角形,炮盾为70㎜,正面为60㎜,左前侧和右前侧为38㎜、左后侧和右后侧为24㎜。 乙方案基本一致,只是车体正面改成倾斜装甲相对于法线45°,厚度则相应的削减为50㎜。 相应的,由此节省的重量被加强到了侧面,车体侧面由24㎜加强到38㎜。 若简单的使用余弦公式计算,乙方案的倾斜装甲等效为50s45°70.71㎜。 然而实际情况却更为复杂,炮弹的口径、质量、着速都会影响侵彻倾斜装甲的效果,比较泛用的参数是TD值,即受击装甲厚度和来袭炮弹口径的比值。 假如来袭炮弹是M4谢尔曼发射的75㎜穿甲弹,受击装甲倾斜45°,那么TD值即为0.66,查阅经验图表可知等效系数为1.6。 也就是说这50㎜的倾斜装甲实际上可以发挥出大约80㎜垂直装甲的效能。 听完设计团队侃侃而谈的介绍以后,周长风和几名陆军将领都颇为满意。 在这冰天雪地下,忘形了的前者伸手摸了摸原型车,结果 皮肤上的细微汗水瞬间凝结,右手直接冻在了钢板上,旁人连忙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解冻。 周长风尴尬的岔开话题,“倾斜布置的效果确实不错啊,不过为什么不再加大些角度?我听说大倾斜角度的效果更好。” 先前那名工程师面带笑意,点点头,“周待诏所言极是,不过那样就又得将驾驶位向后移些,车内空间太紧张了,不妥。” 为了便于运输,试制四〇式坦克在尺寸方面有所取舍,看上去略小,尤其是车体宽度大约比西方坦克窄了大约二十厘米。 车内空间有限,为了保证车组成员舒适性并且携带足够的炮弹,因此即便应用了倾斜装甲也没有太极端。 至于会挤占车内空间的克里斯蒂悬挂那更是在一开始就被剔除了,继续沿用老套的平衡式悬挂减震良好、技术成熟、生产经验充足。 让周长风非常惊奇的是,一机公司专门委托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研发了全新的试制80㎜坦克炮和配套弹药。 这跟以前拿现成的火炮改一改搬上坦克凑合用的作风完全不一样了。 坦克炮身管为36倍径,共24条右旋膛线,采用半自动楔形炮栓。 当发射80350㎜被帽穿甲弹时,可以在500距离上击穿垂直放置的76㎜轧制镍锰装甲钢板,在1000时为69㎜。 而它所配用的杀爆弹则非常亮眼,这玩意竟然装填了722g韩氏炸药,对软目标的杀伤效果好的不得了。 韩氏炸药是一种梯特混合炸药,由45的梯恩梯和55的特屈儿所组成,被大明军工部门广泛用于填充各种杀爆弹。 至于机动性,用了十几年的板簧平衡式悬挂没什么突出之处,很平庸,十缸V形风冷汽油机最大能够输出280匹马力,机动性中规中矩。 如何综合评价一型坦克?除去火力、防护、机动这三大基本要素以外还要考虑人机功效,以及易生产性。 使周某人倍感舒心的是炮塔吊篮,在多年前的技术验证车中曾经出现过,但一直没有下文。 如今试制四〇式坦克也是大明首次打算正式应用炮塔吊篮。 这样一来,车长、炮手、装填手三人便可以随着炮塔一起转动,装填弹药时炮塔不必停下等待装填手,也无需担心装填手炮塔座圈夹伤。 配图 值得一提的是,周某人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曾经向兵部军器局提出过一种简单但有效的改进弹药架水套,又称湿式弹药架。 顾名思义这就是给弹药架增加一个中空的封闭外壳,里边灌满水,这样就可以显着减小炮弹殉爆的风险。 历史上M4谢尔曼在应用湿式弹药架以后,中弹起火概率骤降至15,大大增加了车组成员的生还可能性。 于是去年四月份定型量产的三八式坦克甲型就采用了这个改进措施。 毫无悬念的,这个好主意如今也被沿用了下来。 “来,我开着试试看。” 兴致甚好的周长风打算亲自试驾一下,于是负责试车的几名莱州试验场技术员都陆续从坦克中爬了出来。 周长风理了理臃肿的冬季常服,然后钻了进去,一名身形匀称的工程师则坐进了驾驶位右边的航向机枪手位。 外边的人摇把子发动引擎,里边的周某人踩住离合器踏板,用力扳动档把尝试挂档。 因为变速箱在车体后部,档把通过长长的缆线连通至变速箱,即使有大明特色气动辅助换挡装置也稍显吃力。 随着油门踩下,汽油被喷入气缸之中,那台V10自然吸气引擎发出优雅的呼啸声,曲柄快速旋转从而带动主动轮。 就体验来说,甲方案、也就是垂直装甲的试制四〇式坦克可以说相当不错,内部空间足够小幅度伸展手脚。 divcassntentadv>稍后周某人又尝试了一下倾斜装甲的乙方案,空间确实减小了不少,他能明显感觉到局促一些。 翻身从坦克下来以后,周长风甩了甩手,呼出一口白汽,“量产以后大概什么价,多少钱一辆?” 军器局的一名官员沉吟了两秒,拱手答复道:“如果确定下订单,首批采购价暂定的是八万四,之后量大的话估摸着能下到七万七。” 三八式甲型的采购价为6.56万圆,试制四〇式毕竟提升显着,贵上两成倒也合理。 大明目前只有燕京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燕京迅捷汽车公司、杭州惠丰拖拉机制造厂这三家企业制造履带式装甲车辆,战时情况下估计可以达到年产三千多辆。 如果多倾注一些资源来扩充产能,那么年产四千多辆也不难完成。 但大明陆军对于坦克的需求不大,甚至占不满现在年产三千多辆的产能。 需求决定供给,可以说如今太平洋战争的特点让大明坦克走上了一条比较偏执的发展道路。 在能够摧毁敌军坦克、抵御中等威力火炮的两大前提下,尽可能的轻巧、尽可能的方便。 万里迢迢跨越漫漫大洋把坦克运到岛屿上实属不易,自然是越精良越好,质量大于数量。 所以大明制造商有闲心选择使用费时费力但品质优良的冷轧工艺来制造装甲钢板,同等厚度的情况下实际抗弹能力相比美国人钟爱的铸钢装甲要强大约一成。 而且兵部军器局人员在验收时往往喜欢高高在上的吹毛求疵,稍许不合格就要求回厂返工。 “甲案放弃吧,乙案肯定更有前途,倾斜装甲是大势所趋。”周长风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接着他又追问道:“这个车如果要量产的话,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机公司的设计团队小声议论了一会,最后给出了至少还需要四个月。 那台一零四型V10风冷汽油机存在若干毛病,震颤较大、容易过热,另外坦克本身也有诸多细节需要一点一点修改。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盯着第二辆原型车的炮管,忽然开口说道:“对了,这门炮以后恐怕还是不顶用,你们请沈阳炮厂再搞新炮吧,少说要四十几倍径,穿甲指标还得上调。” 他虽然不了解谢尔曼坦克的防护能力,但是回想一下老照片中德军坦克的炮管长度就可以从侧面大致佐证了。 反正眼前这个看着有点短,肯定不够用! 一名矮壮的中校随口提议道:“就按三寸来算呗,我觉着能打穿三寸钢板就相当强劲了。” “嗯那便定为一千公尺一百公厘垂直靶,如何?”军器局的官员推了推眼镜,“在下估计增长到四十二或四十四倍径,再多塞点发射药便能达到。” 周某人对此没有异议,他觉得这个指标应该足够了,何况明军的钨芯次口径穿甲弹一般都能足量供应,可以很好的缓解反坦克压力。 他去年还几次三番的催促军器局,要他们尽快开启下一代反坦克炮的研发工作。 军器局那帮人倒是不慌不忙,磨蹭了几个月,如今总算是步入正轨了,希望今年可以看到成果。 目标:串烤馒头! “今儿天冷,后边的测试没啥趣,就是绕圈跑啊跑,回宾馆吧,咱们几个点个炉子,搞个羊肉锅子吃吃,周待诏赏脸不?” 除了试制四〇式中型战车,这次的测试任务还包括去年招标的轮式突击炮。 历经半年,轮式突击炮原型车即将接受检验,不过那是明天的事了。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周长风冻得手脚冰凉,实在抵挡不了在温暖的室内涮火锅的诱惑。 当他们几人在有说有笑的享受羊肉炉子的时候,半个世界以外 非洲西海岸中部,刚果河出海口。 一艘悬挂着沙俄国旗的商船缓缓驶入河口,并在几个小时以后来到了博马Boa的港口码头附近。 博马是刚果的重要港城和商业中心,几十年前是刚果自由邦的首都。 甲板上来来往往着十几名日本水手,他们正在做靠岸前的准备工作。 船桥中,船长瓦列里正在和身旁的几名明人交谈。 其中一名看着严肃的中年人沉声说道:“这回还是一样,按从前的法子来,都机灵些,出了岔子我可饶不了他!” 就这样,这艘商船缓缓靠岸,抛缆系留。 二副带着几人下了船,和几名慵懒的港口海事局的人掰扯了起来。 为首的比利时人一边拿出铅笔一边笑着说:“你们在海上或许并不知道,你们的内战还在进行,广播说有几百万军队正在交战。” 少言寡语的二副只是平淡地答复道:“我不在乎,不管是谁成功,我的职业都是在船上。” 自讨没趣的比利时人有些尴尬,哈哈一笑,然后拿着铅笔开始登记进港船只。 “杰卡布琳娜号,注册地俄罗斯,排水量六千长吨” 杰卡布琳娜号是一艘平平无奇的沙俄商船,交付使用以后一般来往于敖德萨、新加坡、广州、东京,水手大多是低价雇佣的日本人和马来人。 沙俄陷入内乱以后,船长奉海运公司的命令滞留于东京等待时局好转,一直没有接到任务。 两个月前,这艘商船被一家安南贸易公司给买了下来,并高价辞退了船长和半数水手,随后又迎来了一些安南人和明人。 这便是大明特别农作物研发会的计划在获悉比利时殖民地欣科洛布韦有着丰富的铀矿以后,大家便琢磨着设法从那儿搞一船回来。 起先朝廷希望能单独和英国交涉媾和、亦或是暂时停火,毕竟英国商船在大西洋上损失惨重,而且在印杜洋也被大明海军的潜艇部队折腾得够呛。 然而伦敦方面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以温斯顿为首的战时内阁声称大英帝国绝无可能屈服,除非大明愿意撤离新加坡和荷属东印杜。 既然暂时停火没戏,那就只能走暗路了呗。 这就是杰卡布琳娜号不远万里来到博马的缘故,来一招暗度陈仓! 第458章 瓜岛请立马让周待诏接电话 第458章瓜岛!请立马让周待诏接电话 因为远在陌生的海外异国他乡,不确定因素很多,所以注定要依赖随机应变。 特别农作物研发会只给出了大概的指示,建议假模假样通过正规途径前往欣科洛布韦,以采购镭矿石为幌子把当地库存的无用废矿一网打尽。 无用废矿?这些含量丰富的铀矿明显是天赐宝物! 大明这边在暗度陈仓,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大堆铀矿买回来,太平洋彼岸的美国人同样在悄然策划着能够扭转被动局面的远征行动。 在得到总统的应允以后,哈斯本金梅尔上将与其参谋们就在孜孜不倦地策划整个行动。 只是人脉通达的麦大帅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尽管现在他正坐镇布里斯班指挥美澳联军抵挡明军对凯恩斯的进攻,可依旧分心关注着这个大胆的行动。 他表示这个行动还不够劲,应该直接突袭新不列颠岛上的拉包尔,从而直接得到战略优势。 接着他又开出了条件,表示如果能够提供一个经过两栖训练的步兵师和一支特混舰队,那么可以在两到三个星期里达成目标,从明人手中抢回拉包尔。 但这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海上运输能力并不充裕。 最理想的情况下可以保障一万人的后勤供给,但是考虑到实战中必然会出现损失,恐怕只能保障三千人。 哈斯本上将对于麦大帅的一通说辞颇为不爽,他觉得后者一直在觊觎太平洋战场陆海军总指挥权。 然而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却对麦大帅的提议充满兴趣,他认为这确实存在可行性,而且可以将指挥权掌握在陆军手中。 但是哈斯本严词拒绝了这个幻想,还很不给面子的直言这是“愚蠢且不负责任的”,这导致陆海军之间的关系有些僵。 于是最后作战计划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派一支由陆战队组成的远征军,悄然占领瓜达尔卡纳尔岛并在那儿修建机场。 整场行动中都没有陆军出场的机会? 乔治马歇尔对此很不满,他要求至少派遣一支陆军的团级战斗队参与其中。 然而哈斯本以“海军陆战队对于两栖作战更熟练”为理由拒绝了。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陆军和海军激烈争论了一个星期之久,累计发送备忘录二十多次。 不耐烦的哈斯本最终拒绝继续争论,表示即使只靠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也足够完成任务。 这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乔治气愤不已,但为防止伤了和气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但麦大帅可不会隐忍,他直接向华盛顿方面发去了电报,以露骨的言辞抨击海军。 「显而易见的是海军试图占据全部的指挥权,将陆军视作次要的,但事实是仅凭海军陆战队根本无法战胜中国人根据我的经验,这是海军野心家为掌控国防权利的计划,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这是真事,陆海对立并非招核特色。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封电报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富兰克林总统不得不抽空来亲自调解。 经过一番折腾,最终敲定的方案还是没有绕开陆军。 美军第9步兵师刚刚部署到夏威夷,充实瓦胡岛的防御力量,计划抽调其所属的第39步兵团组成一支团级战斗队。 随后,第39团级战斗队便应运而生,其额外加强了第9步兵师下属的第26野战炮兵营和第15战斗工兵营A连,总兵力达四千人之多。 另外美国人也还急匆匆的组建了一个独立的第120坦克营,该营的编制很特殊,由一个中型坦克连和两个轻型坦克连混编而成,共21辆M2中型坦克和36辆M2A4轻型坦克。 不过第39团级战斗队是第二梯队,第一梯队为海军陆战队第5团。 陆战5团历史悠久,欧战时在贝洛森林一战成名。 当时侧翼的法军建议撤退,但是却被回绝道:「撤退?见鬼去!」 陆战5团不仅扼守阵地还主动反击,夺下了德军占据的142号高地,并在之后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和陆战6团并肩作战,抵抗下了德军五个师的轮番进攻,几乎每天都会爆发惨烈的白刃战。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虽然哈斯本上将声称海军陆战队对两栖作战更加熟练,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 承平日久的代价由此体现,即便是陆战5团也只没进行过几次专业的登陆训练这太费钱了。 期间进行的一次登陆演习惨不忍睹,一名海军参谋在返回珍珠港后描述道: 「登陆艇在快靠岸的时候左转右转找不到登陆点,军官在大声叫唤和争吵,士兵们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许多登陆艇发生了碰撞事故,半个小时后一半的部队才上岸,而且每个连队都是分散混乱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没工夫让他们再从容训练了。 哈斯本叹道:“告诉他们,我们很快就要行动了,去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恰好在司令部接受命令的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半开玩笑地说:“在好莱坞,差劲的排练往往预示一场精彩的演出。” 列克星敦号被俘获的这口黑锅弗兰克弗莱彻少将背定了,他已被解职,接下来能力最为突出的舰队指挥官人选就只有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了。 相比起武器和训练,情报也是制胜的重要因素。 可美国人现在恰恰缺乏目标地区的资料,瓜岛的情况对于美国人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手头连一张地图都没有。 费了好一番力气,海军方面才找到了一张三十年前由德国人印刷的所罗门殖民地海图,接着又寻摸到了十几张传教士拍摄的老照片。 陆战队方面也努力搜集情报,但他们的唯一成果是一本关于所罗门群岛的充满原始风味的纯洁之地瓜达尔卡纳尔。 依靠作为情报去打一场前途不明的战役?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为搜集有价值的确切情报,当运输陆战5团官兵的船队已经在驶向新喀里多尼亚的途中,陆战5团少校参谋尤金搭乘一架B17轰炸机飞向了所罗门群岛。 他在瓜岛上空拍摄了一系列照片,接着又让飞机前往图拉吉岛,然而却被当地守军发觉。 刚刚抵达这儿不久的朝鲜海军第七水侦中队迅速起飞了两架单引擎水上飞机进行拦截,然而孱弱的火力却没法撼动坚固的B17,反而被其自卫火力逼退。 直到一架同样庞大的明军三二式四引擎水上飞机追了上去,以自卫机枪炮塔扫射了数百发子弹才击伤了这架B17。 返航之后,尤金少校拍摄的大量照片很快就被冲洗出来,参谋们抓紧时间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总算解决了两眼一抹黑的问题。 即将实施的远征行动代号“探照灯”,舰队从新喀里多尼亚启程直奔所罗门群岛,并在瓜岛北部合适的登陆点放下陆战5团。 另外,第39团级战斗队则继续在新喀里多尼亚待命,一切视情况而定。 TF27特遣舰队由里奇蒙德特纳准将指挥,作战序列为澳大利亚号重型巡洋舰、特罗姆普号轻型巡洋舰、昆西号重型巡洋舰、盐湖城号重型巡洋舰,以及9艘驱逐舰。 舰队将护送K高速运输群安全抵达目的地,运输群由12艘驱逐舰运输船组成,搭载陆战5团人员与装备。 divcassntentadv>所谓驱逐舰运输船APD就是由欧战时期的老旧驱逐舰改装而成的高速运兵船,拆除舰炮和鱼雷改装为登陆艇吊架,标准配置是200名士兵和40吨物资。 配图 为了能塞下陆战5团全体,美国人不得不削减了一些物资。 为了掩护这支舰队免遭明军航空兵力量的打击,驻扎在新喀里多尼亚、斐济、瓦努阿图的美、新、澳航空兵单位都接到了命令,四百余架飞机随时准备升空支援。 然而因为大海过于辽阔,大部分单引擎飞机的作战半径不支持长时间滞空,实际上只有37架B17轰炸机和28架PBY卡塔琳娜水上飞机能够从容执行远程任务。 日子一天天过去,“探照灯”行动就这样展开了 大明方面并非毫无察觉,各处无线电监听站将截获的一条条电讯汇总到了东梢间。 经过日以继夜的努力,破译团队解读出了其中一小部分字句,断定美军接下来将会实施一场有预谋的登陆行动。 但是因为其余字句解读不出来,并且不清楚一些代号的含义,所以无从知晓美军的目标是什么。 “你们能否断定美国人没有调遣航母?”宋仲楷十分严肃地问道。 “所有截获电讯都没发现航母代号,企业、约克城、萨拉托加、突击者,一个也没有。”晏源松很笃定。 “好,你去吧。” “职告退。” 房门被咔嗒一声关上了,宋仲楷站起身来,陷入了沉思。 他微微皱眉,目光在巨大的宽幅地图上来回跳跃。 美国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登陆圣克鲁斯?又或是瑙鲁? 总不可能直接登陆拉包尔吧?那简直是不切实际的自寻死路! 当天下午17:37,新喀里多尼亚西北海域 春分甲九号远洋潜艇在这儿游弋,潜艇兵们发现一支舰队正向西航行,随即向基地发回电讯。 在日落以后,她上浮至水面以柴油机动力全速追击。经过一夜的努力,她成功超越了目标舰队,并提前占据了伏击阵位。 次日7:35,春分甲九号向选定的目标盐湖城号重型巡洋舰齐射六枚512㎜鱼雷。 发现鱼雷来袭以后,盐湖城立刻规避,成功躲过了这六枚鱼雷。 鱼雷继续向前航行,但TF27舰队之中有部分战舰却浑然不觉,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由于舰队保持着严格的无线电静默,盐湖城号只能不停的用灯光信号来提醒,结果麦克道格尔号驱逐舰在察觉情况不妙时已经来不及了。 “舰长!鱼雷!” “什么?!左满舵、左满舵!” “咚!!!” 其中一枚鱼雷猛烈爆炸,几乎将这艘波特级驱逐舰拦腰斩断。 目睹了这一切的唐斯号驱逐舰脱离了舰队,使用水听器和主动声呐来搜寻偷袭者。 得手之后的春分甲九号立刻下潜至极限深度,保持静默状态来躲避追杀。 双方僵持了整整半天时间,唐斯号选择了放弃,加速追赶TF27舰队。 然而春分甲九号却在松懈的时候迎来了毁灭性打击,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现了这艘上浮充电换气的明军潜艇,并立刻展开了攻击。 1月12日17:11,春分甲九号远洋潜艇被击沉于珊瑚海。 很不幸的是,她之前发回的电讯还误导了舰队提督府的判断。 因为电讯中说舰队正在向西航行,所以人们以为这支舰队的目标可能是正在支援凯恩斯登陆战的丁字三十九分舰队,于是发去示警并指示派出飞机追踪,可是一无所获。 其实,1月13日的时候有一架从图拉吉起飞的三二式水上飞机执行了对新喀里多尼亚的侦察任务。 在返航的途中,一名机组成员看到了在乌云下若隐若现的TF27舰队,然而当时糟糕的天气状况让他忽视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1月14日傍晚,TF27特遣舰队和K高速运输群距离瓜达尔卡纳尔岛只剩下了三百公里的航程。 “所有船只提升航速,我们要以21节的速度通过海峡,在天亮以前到达瓜岛北部。”里奇蒙德特纳准将下达了命令。 数十艘战舰以长长的纵队依次穿过了瓜岛和马基拉岛之间的海峡。 西天被晚霞染成了血红色,舰艏破开的浪花反射着夕阳的辉光,晶莹而灿烂。 第二天4:43,瓜达尔卡纳尔岛北部近海。 TF27特遣舰队如期而至,无线电静默解除,顿时,嘈杂的通讯就充斥在了频段中。 陆战队员拎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接二连三地翻身跳到登陆艇上。 漆黑的夜空中缀满了闪烁的光点,来自千万光年之外的星光与大家在乡下农场仰头望天时看到的没有区别。 “我们的任务是建立控制区,发现敌人就立刻射击。注意你们的步枪” “脱离!” 一艘艘登陆艇被吊机放到了距离海面只有几英尺的高度,然后“噗通”一声拍在了海水上。 两个小时后。 “叮铃叮铃”的电话声响彻厅堂,小步快走而来的夏筱诗微微蹙眉,伸手拿起了话筒。 “喂?” “夫人吗?请立马让周待诏、周长风接电话!” 第459章 他打他的 我打我的;碰瓷成功 第459章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碰瓷成功! 周长风这段时间处在一种很惬意的状态,完成日常军情整理的工作以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到处溜达、指点江山。 比如说去大都督府参谋处当着一帮子高级参谋的面侃侃而谈,又或者去兵部军器局观摩点评各种武器装备。 他此前很乐观,认为在类似于中途岛海战那样的大规模海空战役发生之前,美国人是不会主动实施反击的,只会被动防御。 毕竟,在双方海军力量未分胜负的情况下主动发起反击风险非常大。 一不小心就可能白白损失一整支部队,甚至可能葫芦娃救爷爷导致更多损失。 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一支规模不明的美军部队已经登陆并占领了瓜达尔卡纳尔岛。 “八时整督府参谋处紧急开会商讨,您请准时到场。” “好,我知道了。” 周长风放下话筒,然后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 三步开外的夏筱诗轻声问道:“有急事么?” “是,前线有突发情况,我要去开会,小诗你帮我把常服上衣拿来”周长风一边说着一边叉腰感叹道:“奇怪啊,这算是圈套吗?” 三个多小时以前,当TF27舰队抵达瓜岛北部近海的时候,一艘隶属于图拉吉守御营的巡逻艇就发现了这支黑暗中的舰队,并悄悄尾随跟踪。 黎明前夕,图拉吉守御营升空了两架水上飞机,空投照明弹来辨别情况,但被美军舰队防空火力赶走了。 等天亮了,再次靠近侦察的飞机终于确定了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并发回了具体的侦察结果三艘巡洋舰和二十多艘驱逐舰,另外有数量未知的部队正在上岸。 显然,飞行员把驱逐舰运输船APD当成了正常的驱逐舰。 瓜岛和图拉吉岛仅仅相隔五十公里而已,得知美军部队登陆了瓜岛,图拉吉守御营上下倍感震惊,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明军对于这些重要岛礁的控制是由海军和空军主导的,前者负责组建独立的海军陆战队守备分队,管理水上飞机单位和岸防炮单位;后者负责管理机场和空军部队。 图拉吉岛目前驻防有第十四独立陆战营、海军第三〇八岸防炮营、海军第三飞艇支队第一队、空军第一七八独立防空营,另外还有朝鲜海军第七水侦中队。 虽然总人数超过二千人,但步兵单位只有五、六百人而已。 由于图拉吉岛太小,所以大明空军一直希望能够在对面的瓜岛上修建机场,海军方面同意了,但施工机器和工兵部队却要从本土运来,至今还在途中,昨天刚刚穿过赤道。 美国人究竟会不会攻打图拉吉? 守御营上下在忐忑中眺望着南方的海面,而那二十几架水上飞机则立刻加油,仓促起飞撤离,以免逗留在这儿被美军舰队击毁。 与此同时,首批抢滩登陆的陆战5团一营A连和B连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零星的枪声经常把大家吓得一个激灵,但那基本上都是错认了敌人。 这儿别说有组织的抵抗了,连明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截止到天亮时分,陆战5团的三个营全都顺利上岸。 团长查尔斯巴雷特中校握紧了拳头,兴奋道:“上帝保佑我们,海军陆战队拥有绝佳的好运。” 登陆点距离最近的村子特纳鲁相隔一英里,谨慎的美军等到大部队上岸以后才向村子行进。 他们在这儿的码头上发现了一些印刷着汉字的木箱和油桶,当地土着证实了这儿有少量明军,而且一个小时以前才刚刚离开,走得非常仓促。 这所谓的“明军”其实只是图拉吉守御营派来的勘察队,负责寻找适合机场修建和船只卸货的地方。 在得知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压根没有成建制的明军部队以后,陆战5团上下都松了口气,不安的情绪烟消云散。 轻装上阵的三个营倒是轻松上岸,但是后续的武器装备却相当麻烦。 榴弹炮、反坦克炮、越野车、卡车、半履带车成百上千公斤的东西想从松软的海滩挪到陆地谈何容易? 缺乏两栖登陆训练的后果显露无遗,现场一片混乱。 三十多艘登陆艇同时抵达,但是只有一百多人在卸货,人手严重不足,结果这些装备还没搞定,又有十几艘登陆艇从舰队那儿驶了过来,见缝插针地和其它登陆艇混在了一块儿 可以说登陆现场的组织非常差劲,勤务人员在滩头忙得汗流浃背,而士兵们却无所事事。 步兵要保持警戒可以理解,但炮兵也一样啥也不干有人躺在地上晒日光浴、有人拎着步枪到丛林中打鸟。 之后不久,一支巡逻队又出了岔子。 他们发现一条小径有脚印,便凑了过去细看,只见脚印非常清晰,附近灌木折断的枝叶也很新鲜。 很明显,不久之前有许多人从这儿路过。 接着他们又发现二十几米开外的地上散落着几个罐头,于是几名陆战队员就走了过去。 “这肯定不属于这里的原住民。” “看,这些方块字,这些是中国文字。” “哦,好,那我们可以尝尝中国罐头的味道了。” “嗯?头盔?”一名列兵看到小径旁边的有一顶钢盔,便伸手去捡。 结果他刚一拿起来,里边压着的一枚一九式手榴弹的握柄就弹飞了,瞬间引燃了延期信管。 “草!手榴弹!” 听到他大叫,旁边的两名陆战队员诧异地看了过来,扭头就瞧见地上有枚手榴弹在冒烟。 “轰!” 这种情况其实也曾经发生在大明海军陆战队身上,只是当时所处的环境是演习场。 军演或许无法把战场上百分百的情况都练习一遍,但至少能反馈大部分情况。 当查尔斯巴雷特中校怒气冲冲地命令所有空闲的战斗人员立刻过来帮助勤务人员卸货的时候,大都督府的二号议事厅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不谈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事你们要是不情愿那便让陆军来办,你们把那些船给赶走就好。” 陆军都督刘克怀脾气不好,他做事雷厉风行,无法容忍美国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往眼皮子底下安插钉子。 林羲继续好言相劝,“约正,这摆明了是在下套,不能心急。” divcassntentadv>刘克怀认为海军只需要随便派一艘主力舰来就能把瓜岛的那支美军舰队给赶走,拉包尔和莫尔兹比的大明空军亦可全程提供支援,这是美军不具备的优势。 然后,陆军只需要派两个营或者至多一个加强团就可以全歼这支不知死活的美军。 海军一把手宋仲楷没有与会非常凑巧,他昨天晚上紧急飞赴关岛继续坐镇舰队提督府。 但督府海军处佥事也明确表示反对,因为目前并不清楚美军意图究竟是什么。 就在昨天,明军潜艇和侦察机发现一支包含四到五艘战列舰的庞大美军舰队正在向威克岛西北方向航行,事关重大,所以宋仲楷才连夜紧急返回关岛。 在判断清楚哪里是佯动以前,舰队绝不能轻易出击。 况且他们占了那座岛又咋样?上边连机场都没有,能发挥什么作用? 战争没有全图视野,对于大明决策层来说目前的状况的确有些离奇 几天前,西南太平洋,一艘己方潜艇发电称有一支向新喀里多尼亚出发的美军舰队正在向西航行,但之后并没有发现这支舰队,而且那艘潜艇也失去了联系。 昨天,中太平洋,己方飞机发现多艘战列舰在内的舰队正在向威克岛西北方向航行,不知目的为何。 今天,西南太平洋,一支舰队突然闯到了所罗门群岛,并且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放下了数量未知的地面部队。 美国人到底是作何打算? 然而大明陆军不能理解海军方面的谨慎,觉得他们太过于保守。 刘克怀冷笑了一下,当众讥讽道:“这要等、那要等,还打什么仗?海军到今天为止最多的战果全都是陆战队拿下的,伱们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劳?逮回来一艘船还是托美国人犯蠢的福。” 这话搞的现场颇为尴尬,周长风本来打算开口发言阐述自己的观点的,结果此言一出他就不方便开口了。 海军处佥事的职务级别要比刘克怀低了一等,但他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们的兵打光了可以再征,练上个把月就能上阵,源源不绝。船呢?船要造多久?那能一样吗?若是一两个月能把船造好,海军现在就朝着太平洋对岸进发。” 你搁这找茬呢?!海军的容错率能和陆军相提并论吗?! 陆海两军代表又吵了起来,督府空军处和兵部空军署的几人相视一笑,都不作声的吃瓜看戏。 林羲大声咳了几下,“消消气,军国大事的确要慎重对待。依我之见,瓜岛的状况的确只是小事,暂时不构成威胁。” 说完,他瞟了一眼斜对面的程翰,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淡淡道:“我也作相同看法,这也许只是疑兵之计呢?” 见现场气氛有所缓和,周长风也开口说道:“诸位前辈,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动作会影响判断,但咱们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啊,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牢牢攥紧主动权。” 我的机动力量比你强,应该不停的进攻来发扬优势。 说完他又补充道:“瓜岛没机场,暂时没有威胁,那就先不管。如果以后有变化再夺回来也不迟,咱们没必要在乎一两个岛屿的得失。” 这话很对味,林羲面带笑意地问:“不错,那么克行有何高见?说来大家听听嘛。” “吉尔伯特群岛,塔拉瓦环礁。”周长风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吉尔伯特群岛位于西南太平洋地区,横跨赤道,由塔拉瓦、布塔里塔里等十几个珊瑚岛礁组成。 它们刚好处在沟通美澳的航线中间,而且至关重要的是,吉尔伯特群岛的砂质不错,大部分岛礁都适合修建机场。 控制它们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更好的切断美澳之联系,二是可以作为进攻夏威夷的跳板。 走中线进攻夏威夷,那么威克岛和中途岛就是门户;走南线进攻夏威夷,那么吉尔伯特群岛就是必经之路。 一旦将之拿下,美国人势必会更着急。 这样才叫扩大主动权,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跳岛?你可以跳我,我也可以跳你,这应该算太平洋版本的“寇可往、我亦可往”。 程翰推了推他的金丝边方形半框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参谋处有现成的方案,去年十月刚修订过,可以改一改直接套用。” 对于周某人的提议,大家的热情都很高。 海军方面也认可这样的行动,只要不随意调动舰队主力就行了大明海军最害怕的情况就是朝廷大员盲目遥控胡乱指挥。 一番讨论过后,林羲笑呵呵的问刘克怀,“不知都督怎么看?” 后者“嗯”了一声,颔首道:“如此也好。” 就这样,紧急会议顺利落幕了。 决策的结果不仅是无视瓜岛,而且还要更进一步向吉尔伯特群岛进军。 这个任务将会由陆战二旅完成,因为陆战三旅之前在进攻新不列颠岛拉包尔的时候损失较大,而且还自讨没趣的去斯尼维特山区清剿在那儿打游击的澳军残部,所以如今也在休整。 离开大都督府的周长风心情很是舒畅,之前刚起床就陡然被告知美国人突袭了所罗门群岛,还以为事态有多严重呢,一惊一乍的。 他决定今天不去值房办公了,毕竟刚刚才开完会,也算是抵充了工作嘛。 只能劳烦罗符又双叒一人干两人的活了,下次请客吃饭补偿回来。 于是周长风便径直进了皇城,乘着摆渡车来到了乾清门下。 今天的朱泠婧还是跟以往一样,做什么都不慌不忙的,她放下话筒挂断电话,然后头也不抬地问:“早上的急事谈得怎样了?要不要紧?” 周长风概括了一下紧急会议的情况,最后先拱手又摊了摊手,“其实有点大惊小怪,但是就当一个警示吧,免得大家都以为美国人只会傻傻挨打。” “哈哈哈”神情轻松的朱泠婧笑了起来,转而悠悠道:“人家不单会主动出击,还会刻意耍坏。” “陛下?有什么新消息吗?” “西洋那边,那个联邦大西洋航运公司今天被德人的潜艇击沉了两艘船,伤亡怕是破百了。” 什么?碰瓷成功了? 第460章 即将遍及世界的战火;步兵神器 第460章即将遍及世界的战火;步兵神器 联邦大西洋航运公司以多种措施来降低辨识度、增加误击概率,德社情报部门在得知美国人成立了这样一家碰瓷的贸易企业以后就向工人海军方面发出了警告和提醒。 几个月来潜艇部队都避免攻击可疑的、国籍不明的商船,可以说相当谨慎。 十分幸运,在过去的数十天内,他们没有误击任何联邦大西洋航运公司的商船。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一次,U116号潜艇将一支船队误认为是加拿大商船,于是在黎明时分伏击得手第一次发射四枚鱼雷,第二次发射两枚鱼雷,击沉了两艘商船。 柏林方面对此毫不意外,大家都清楚这是美国人故意为之,只不过想找个加入战争的好借口罢了。 西欧的战火硝烟已经消褪,唯有英吉利海峡上空的缠斗仍然激烈。 德社空军此前的第一阶段中也尝试过对英国工业重镇的空袭,但损失巨大无比。 除了英军的因素,另一重要因素是德社空军在对曼彻斯特、利物浦、伯明翰等工业区展开空袭前都会通过无线电广播和空投传单的方式来提醒民众疏散,这使得皇家空军每一次都可以提前设伏,等着德军轰炸机编队上门。 正义同样是柄双刃剑,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固然能为己方带来优势,但同样也会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所以德社空军放弃了对工业区的轰炸,转而专心打击军事设施,不列颠空战由此进入第二阶段。 在第一阶段德军一共有1347架飞机被击落或严重损坏报废,其中战斗机约为三分之一;而英军则损失了660架飞机,基本上都是战斗机。 为了减小损失,德军机群自第二阶段开始以后就极少深入英伦三岛了,集中轰炸朴次茅斯和普利茅斯这两座南部沿海的重要海军基地。 为了将皇家海军位于这两座城市的基地从地球表面抹去,德国人费劲了心思。 新型的He111H型轰炸机搭载了可以输出1300匹马力的Juo211F液冷发动机,拥有更大的载弹量。 这些He111开始挂载SC1800型1800㎏重型航弹执行任务,德国人先使用这种重磅炸弹对海军基地实施毁灭性空袭,同时再投掷数以千计的SD2型集束炸弹。 后者便是臭名昭着的蝴蝶炸弹,它们只有2㎏重量,但足以杀伤人员,掉落在地上、浅滩中、树枝上、残垣断壁间,这些危险的玩意随处可见,不慎触碰便会猝然爆炸。 因为数量众多而且极其灵敏,排除难度很大,能够显着拖延轰炸以后的抢修进度。 同时德军亦在英吉利海峡沿岸陈兵数十万,摆出了一幅随时准备强渡海峡登陆英国的架势,这强大的威压让伦敦正米字旗老爷们寝食难安。 然而实际上这些部队至少有一半是空架子,三十三个步兵师之中有十五个是用来吓唬人的,空有番号而已,实际上只有几百人,帐篷和仓库空空如也,火炮、坦克、卡车都是木头搭建的。 德军主力实际上集结在低地三国和本土,柏林方面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对伊比利亚的军事行动。 英国人现在不仅和意大利人勾肩搭背,而且也在尝试说服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一同对付横扫西欧的赤潮。 这样的包围网让德社上层很忧虑,倒不是惧怕这几个不入流的对手,而是担心大洋彼岸的山姆大叔掺和进来。 如果美国在伊比利亚半岛和亚平宁半岛同时部署远征军,一齐施压,那么德社可就要面临左支右绌的情况了。 短时间内武装几百万大军对于钢铁年产量五千万吨、汽车四百万辆的美国来说毫不困难所以德社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激进派认为应该对伊比利亚展开一场快速的军事行动,干脆利落的消除潜在威胁,这样一来美国人即便想插手也只能进行困难重重的登陆。 这也是柏林方面目前正在纠结的一点,因为伊比利亚的地形并不适合机械化大军行动。 伊比利亚半岛多高原、多山地,而且还有大大小小河流一千八百多条,地理条件决定了不可能展开“快速的行动”。 配图 更加讨厌的是,因为比利牛斯山脉横在法国与西班牙边境,所以沟通两地的铁路线都处在北部和南部沿海地区。 这意味着后勤供给会面临极大隐患,随时可能因为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而中断,而且不适合维持集团军群级别的重兵集团作战。 陆军总参谋部认为应该向南北各部署一个集团军,集团军由68个步兵师、12个山地师、12个装甲师组成。 德社空军必须竭尽所能的保护脆弱而绵长的铁路线免受敌方空袭,理想情况下,两到三个月才可以终结葡萄牙和西班牙现今的政权。 只可惜地理条件的影响实在太大,哪怕伊比利亚半岛只有西欧平原一半的程度,机械化大军也能在三个星期以内横扫伊比利亚,将旗帜插上里斯本的贝伦塔。 但就在德国人在讨论行动策略、调集行动物资的时候,发生了U116号击沉两艘美国商船的意外。 柏林方面迅速制订了应对此事的外交策略,先是沉痛悼念遇害平民,接着提出高额赔偿,最后指责美国资本家不按规定使用识别标志而使雇佣的船员处在危险境地下。 这一套操作看上去十分有效,也确实缓和了一部分人的情绪。 然而联邦政府已经打定主意要拿这次“意外”做文章,一直在明里暗里煽风点火,撩拨、激化民众敌视情绪,将德社工人海军的破交战比喻为无差别的残酷屠杀。 短短两天的工夫,全美各地爆发了数以百计的集会和游行,银杉军欣喜若狂,左派的中立劝说和这样的惊涛骇浪相比就如同蚊子叫。 一切都预示着,东西方原本割裂的战争将要连通起来了。 战火很快要从太平洋蔓延到大西洋,从马里亚纳到罗曼什,从吉尔伯特到加纳利 这是世界级别的大战! 大明君臣倍感舒心,德美开战怎么看都是好事至少对于大明来说是喜讯。 西方人就这样互殴去吧,最好从地上打到天上、从天上打到海上,杀个尸山血海出来,就像二十多年前的欧战一样。 唯有周某人感到有些遗憾,他不禁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可惜看不到千万大军装甲集群大战了” 因为沙俄不战自败,历史上恢宏的东线战场注定不会出现。 而且,之后最有可能爆发陆战的地点也都不会出现那样动辄几百万人、几千辆坦克的超大规模战役。 伊比利亚、亚平宁、澳洲战场容量都有限,而且地形又复杂,在进攻主轴线上一次投入几百辆坦克就了不起了。 divcassntentadv>如果德社不对非洲动心思的话,恐怕很难看到装甲集群进行犀利的大纵深突击和分割包围了。 一月下旬的第一天,天晴无风,阳光和煦,这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 好日子对应好消息,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可谓双喜临门。 早晨传来的好消息是上行飞行器公司研发的鹤七式十四缸星形发动机成功通过测试,在三百小时连续运行极限测试中表现良好,除了油耗略高于预期之外都符合要求。 大明空军最常用的星形发动机有两类。 一是重量、截面积较小的,用于轻型战斗机,比如“雕”系列,三六式驱逐机和三七式舰载驱逐机都使用上海昌阳飞机公司出品的雕四式九缸引擎。 二是重量、截面积较大的,用于轰炸机、运输机,比如“鹤”系列,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和三六式舰载鱼雷机都使用燕京上行飞行器公司制造的鹤五式十四缸引擎。 鹤五式星形发动机标称功率1050匹马力,这种至昌三十六年定型量产的引擎如今已显落后。 现在,它的下一代终于亮相。 鹤七式标称功率1250匹马力,配用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在中等高度时也能稳定输出1200匹马力。 它的气缸直径和活塞行程都是144㎜,排量32L,全重639㎏。 成果喜人,既然测试不成问题,那么很快就可以着手投产了。 上行飞行器公司汇报称鹤七式并没有在生产技术上有更高需求,现有的生产线可以比较容易的转产,不存在测试成功但难以大规模量产的问题。 据周长风所知,更轻更小的“雕”系列星形发动机的下一代也已进入研发的收尾阶段,听说也比较顺利。 对于战斗机使用的航空发动机来说,1500匹马力是个小门槛、2000匹马力是个大门槛。 轰炸机引擎稍微笨重些许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战斗机不一样,引擎既要轻便小巧又要具备大功率输出,否则便会在速度、爬升能力等等方面落后于对手。 四三年的P51D战斗机使用可以输出1500匹马力的灰背隼发动机,喷火MkV战斗机使用1600匹马力的灰背隼发动机,Bf109G战斗机使用1475匹马力的DB605发动机。 这些是欧洲战场的一系列液冷发动机天然具备更小的截面积,阻力更小。 大明即将面对的是大洋彼岸一系列大力出奇迹的玩意。 四二年的F6F战斗机便开始使用莱特R2600发动机,输出1600匹马力;紧接着又使用普惠R2800发动机,输出2000匹马力。 能否及时量产一型动力足够、大小适中的发动机至关重要,否则大明海军航空兵和大明空军都将被蜂群一般的F6F地狱猫淹没。 当天下午传来的好消息则是步兵武器方面的。 根据之前的交易,德社提供了LG39型无后坐力炮的全套图纸和一些样品,武汉陆军兵工厂在去年暮秋时节就已经仿制成功,但并不打算量产。 经过一系列本土化改进,如今开始接受了军器局的严苛测试,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定型量产了。 LG39型无后坐力炮为75㎜口径,炮筒尾部有标志性的拉瓦尔喷管,战斗全重145㎏。 配图 周长风很不满意,认为这种营级直瞄支援火炮应该尽可能的轻,不然如何体现“无后坐力”的优势呢? 后世的56式75㎜无后坐力炮一共只有52㎏,依旧被嫌弃笨重,对于步兵武器来说减重是必经之路。 武汉陆军兵工厂发现,LG39炮筒短粗,倍径较小,对火药燃气的利用不佳,导致初速很低,只有略高于声速的区区345s而已。 但是德国人好像挺会精打细算?LG39型无后坐力炮的炮弹弹头和GebG36型山炮的炮弹弹头是一样的,只是弹体不一样,这样可以减少生产难度、更好的利用现有生产线。 得知这个情况以后,军器局立刻要求兵工厂必须采用同样的办法。 经过一番删删改改得到的试制四〇式80㎜无后坐力炮将减重做到了极致。 火炮本身和三脚架均大量应用铝合金和铝镁合金;减少发射药,减轻膛压,这样就又可以削薄身管壁厚来减重,但适当的加长了身管。 包括火炮本身和三脚架一起的战斗全重只有81㎏,初速仅有303s,共24条右旋膛线,主要使用杀爆弹、破甲弹、烟幕弹三种弹药,曲射最大射程5600,平射最佳射程350。 其中杀爆弹与一二式80㎜山炮炮弹采用相同的弹头,威力很可观。 破甲弹采用软铁质地的半球形药型罩,因为炮弹自旋的原因使得金属射流紊乱分散,所以虽然静破甲深度可达140㎜,但实际测试却发现破甲深度暴跌至80㎜。 这就是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的优劣之差别了。 前者是有膛线的身管火炮,射程远、精度高,但发射破甲弹时却会因此导致破甲深度下降。 后者的火箭推进榴弹射程近、精度低,但却能够充分发挥锥形装药战斗部的破甲威力。 “问题不大,九十毫米也很不错了,射程几百米呢,跟火箭筒远近搭配就行。” 周长风相当振奋,无后坐力炮对于步兵部队来说是神器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在崎岖坎坷泥泞的复杂地形,轻便的、随时可以出现的无后坐力炮可比步兵炮、反坦克炮要灵活多了。 周长风计划为步兵营增设一个四门制的无后坐力炮排,在那以后,同时装备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的明军步兵拥有了更高效猎杀敌方装甲载具的能力。 他本想打电话催促一下,但最后干脆自己跑到了兵部军器局,非常认真地叮嘱只要测试结果没有严重问题,那就必须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先赶工制造三十门出来。 第461章 剑指塔拉瓦;大海战的前夜 第461章剑指塔拉瓦;大海战的前夜 同一天,朱泠婧收到了来自大都督府海军处和参谋处联合署名的奏报。 「战争胜负取决于野战力量,而今大洋上野战力量之核心便是航母。为达成现有方略,最为直接与有效之办法便是设法引诱美舰队。」 「我们确信攻占吉尔伯特群岛能对美施以巨大压力,从而诱出美舰队,以优势力量予以重创,若能击沉三到四艘便可谓胜利,前景明朗。」 「如若敌人拒不应战,吉尔伯特之塔拉瓦诸岛礁便尽落我国朝之掌控,当地砂土利于机场构建,由此屏蔽美澳联军,又可作北上攻略夏威夷之支点。」 朱泠婧相当赞同这种在她看来锐意进取的策略,而且比太上皇朱士堰更加青睐。 虽说战略决战等同于豪赌,但她认为自己输得起,而且眼下大明海军优势甚大,即便决战发挥一般也稳赚不赔。 所以值得一赌! 周长风再一次感受到了陆权国家对于海军力量的奇妙心态,纵观大明海军迄今为止的一系列举措,总体来看都是防御姿态,即便是进攻行动也属于攻势防御战略。 而且大明决策层似乎从来没有把海军当成国之根本,并不吝惜将舰队当作消耗品哪怕是最新锐的战列舰也一样。 他们仿佛觉得,只要海军能争取到充足的时间来让陆上势力在南洋地区安稳扎根,那么把舰队拼光了也无所谓。 别看大明海军占据了最多的军费开支,可在宏观上依旧是为陆军服务的;空军也是一样。 尤其是在航空兵力量得到证实之后,这种思维模式的钢印更加牢固没有不沉的航空母舰,但陆地机场却永远存在,陆军和空军足矣击退一切来犯之敌。 当然,这是除了海军上层以外的决策层的心态,大明海军自己肯定不情愿被当作消耗品。 若不是推脱了太久,如今被各方催战催的紧,大明海军可不愿意主动出击,他们更倾向于守株待兔等美军舰队上门来。 这一次,吉尔伯特群岛攻略计划是在海军都督宋仲楷亲自主持下制订的。 负责计划主体框架轮廓的有两人,分别是大明海军中对航母战术钻研最深的欧阳章华海军少将,还有海军处行动科的董鉴上校参谋。 其余细节部分则由众多参谋们按照专业分工填充完善。 攻略计划的目的有二,一是占领吉尔伯特群岛上的主要岛礁,建立空军基地;二是引诱美军太平洋舰队,并努力与之决战。 如果达到基本战役目标击沉两到三艘航空母舰,占领塔拉瓦环礁和马金环礁,那么将极大的削弱美军反击力量,沉重打击其斗志。 保守估计,这能够将美军在太平洋上发动战略反击的时间推迟到两年半以后,大明将会有充足的时间巩固在南洋的防御。 大明海军倾其所有,将投入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的全部力量。 作战序列为: 首先是第一编队,由宋仲楷亲自指挥,以战列舰为核心。 甲字三十一炮击舰队,4艘高速战列舰、2艘重巡、3艘轻巡、9艘驱逐舰。 甲字三十二炮击舰队,5艘低速战列舰、3艘轻巡、9艘驱逐舰。 甲字三十八炮击舰队,2艘战列巡洋舰、4艘重巡、4艘轻巡、12艘驱逐舰。 另外还加强了2艘水上飞机母舰东湖号和太湖号,以及5艘给油船。 其次是第二编队,由欧阳章华全权指挥,以航空母舰为核心。 丙字二〇空袭舰队,2艘航空母舰太微左垣号和太微右垣号,以及1艘轻巡、5艘驱逐舰。 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2艘装甲航母紫微左垣号和紫微右垣号,以及1艘轻巡、5艘驱逐舰。 丙字二十四空袭舰队,3艘轻型航母北落师门号、离宫号、天纲号,以及2艘轻巡、6艘驱逐舰。 另外还有2艘补给舰和5艘给油船。 最后是第三编队,由三支雷击舰队和一支潜战舰队组成,共8艘轻巡、5艘超级驱逐舰、42艘驱逐舰、2艘潜艇母舰、8艘远洋潜艇、4艘重炮巡洋潜艇、4艘给油船。 运输船部队不计入作战序列,陆战二旅分乘6艘登陆舰、21艘货轮、1艘医疗舰,跟随第三编队行动。 明军一共投入航空母舰7艘、水上飞机母舰2艘、战列舰9艘、战列巡洋舰2艘、重型巡洋舰6艘、轻型巡洋舰22艘、驱逐舰93艘、潜艇12艘、补给舰2艘、给油船14艘、医疗舰1艘在内的庞大舰队。 行动编号为“甲字六〇〇一号改一”,代号名曰“风厥”。 没日没夜的完善行动计划让众多参谋们累的精疲力尽,但总算完成了。 2月1日上午时分,大都督府陆军处的一名少校忽然被叫到了高桥机场,这儿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禁军官兵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个皮制手提箱递到了他手上。 少校低估了手提箱的重量,差点没拿稳,他不明所以地问:“这是要做啥?” “绝密文件,到关岛去,要你亲手递交给夏津伯,在那以前这箱子半步也不能离手,如果有意外就拧掉旁边的盖子,拔了保险丝以后拧一下。” 一名海军上校淡淡的答复,随后抱拳郑重行礼。 这个手提箱中便是封面印着“大都督府最高军事命令”并加盖绝密印章的文件,箱子四角各安置一个填充铝热剂的方块,弹指一挥间就能将里边的东西烧成灰烬。 “遵命!” 一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已经在跑道旁待命,螺旋桨正在缓缓旋转。 很快,这架飞机便对准了跑道逐渐加速,最后轻轻跃离了地面,向天空爬升而去 命令虽然在这一天签发,各单位理应按计划前往马里亚纳群岛集结,然而明军为了保密采用低效的人力捎带书面文件,一直到2月3日才完成传达。 之后,具体到每一艘舰艇的命令就不得不通过无线电了。 不过这些电讯纷乱复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代号和暗语,并且严格控制发报字数,即便截获也没有多少值得破译的价值。 这段时间无事可做的周长风比较清闲,他虽然不懂海战该如何筹划,但怎么可能忘记历史上中途岛海战密码被破译的事情? 所以他也专门飞赴关岛,试图督促舰队在进行无线电交流时保持警惕。 当大明海军大大小小的舰艇向马里亚纳群岛集结的时候,夏威夷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中的美国人正在处心积虑的做着应对措施。 divcassntentadv>约瑟夫罗彻福特是现任的珍珠港情报站负责人,他精通密码学,曾在加利福尼亚大学进修数学,如今正领导着一众部下全力以赴地“攻坚”。 哈斯本上将今天亲自来到了基地A14大楼的地下室,他想了解一下舰队的“耳朵”在做些什么。 地下室的工作环境没法和楼上相提并论,堪称与世隔绝,檀香山沙滩上那柔和迷人的日光与这儿无缘。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长官。”约瑟夫衣衫不整,看上去好多天都没有打理过自己,不过却仍然表现的精力充沛。 哈斯本环顾四周,说道:“和你想的一样,我必须知道中国人想做什么。” “我们截获了敌方海军90的电讯,但遗憾的是我们尚未找到规律,能够解读的只有很小一部分,而且还包含了代号。” “我不想听这些,伱可以向我提出需求,我会竭尽所能的满足,但我需要答案。” 约瑟夫的目光上下左右跳跃着,“上将长官,我们可以确定,他们会去南太平洋,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座岛屿。” “那至少缩小了范围。”哈斯本点点头,肃然道:“期待你们以后的工作结果。” 明军接下来向南太平洋地区进军是符合逻辑的,这个情报值得相信。 也就是说明军的目标肯定是马绍尔群岛或者吉尔伯特群岛当中的一个或几个岛礁? 虽然依旧浩大无比,但至少比两眼一抹黑要强多了。 马绍尔群岛之中最具价值的是夸贾林环礁;吉尔伯特群岛之中比较重要的是塔拉瓦环礁和马金环礁。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立刻开始草拟作战计划,以应对不久之后的宏大攻势天知道那些明人会派多少战舰过来! 同时,陆军航空队和海军开始竭尽所能地向三座岛礁增调物资和部队。 因为C47运输机难以在满载的情况下飞行如此远的距离,所以美国人甚至临时让B17轰炸机客串运输任务。 十天时间里,三座岛礁的防御力量都有了显着增加。 其中塔拉瓦环礁的美军守备部队已经达到1738人,机场跑道也在日夜不停的连续施工下拓宽了20,航空兵力量包含23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12架F2A水牛战斗机、9架P40战斗机、24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19架TBD鱼雷轰炸机。 TF30和TF31两支特遣舰队也已组建完毕,他们才是即将到来的海空大战的主角。 TF30舰队由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少将指挥,以胡蜂号轻型航母在内的8艘战列舰和31艘各型舰艇组成。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哈斯本上将认为这足够勾起对手的心思。 TF31舰队由威廉哈尔西中将指挥,以突击者号、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企业号航空母舰和22艘各型舰艇组成。 这才是真正的拳头力量,航母们被寄予厚望,只有依靠她们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决战中制胜。 2月12日的上午和下午,两支特遣舰队的主力分别从中途岛和威克岛启程,一些单独的舰艇还要从其它基地赶来。 最后,大家将在吉尔伯特群岛以北160㎞处的一个坐标汇合,那儿被称作“胜利点”。 翌日,关岛。 黎明前夕,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的百余艘大小战舰都静静停泊于锚地。 蓝黑色的大海在夜幕之下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深邃的玻璃镜,上边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大部分水兵们此刻已经醒来,紫微左垣号装甲航母内部的中层甲板上,水兵们正在忙碌地进行起锚作业;负责轮机舱的水兵们起的更早,两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开始点火预热锅炉了。 一身海军准将常服的周长风拿着一具双筒望远镜来到了飞行甲板上,他的靴子所踩踏的是一层柚木,厚度为48㎜,但其实在柚木飞行甲板下边就是64㎜厚度的由乙型结构钢制成的强力甲板。 从紫微左垣号向北边望去,锚地另一端的就是象征无上海权的战列舰编队,其中最高大、最显眼的就是甲字一八〇舰队的旗舰永乐号战列舰。 那硕大的三联装主炮此刻平放着,但周长风却不由自主地遐想起了它喷涌出滔天烈焰、掀起阵阵涟漪的场景。 他放下了望远镜,接着往南边眺望,那些是众多的航母,紫微右垣号、太微左垣号、太微右垣号、北落师门号 周长风此前非常纠结要不要来凑热闹,毕竟此战与他无关。 不过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来了,只为见证宏大的海空大战,否则此生都将抱憾。 反正,舰队也不差他一个人的伙食嘛。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选择太微垣级,而是来到了生存性更强的装甲航母紫微垣级之上哪怕舰队遭到空袭,想必也能有惊无险的度过。 他预感接下来不可避免会爆发决战,而这场海战将直接决定未来的战略。 己方的实力毋庸置疑,可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希望这一次胜利女神愿意继续眷顾我们吧。 与此同时,在太微右垣号的机库中,俯冲轰炸机“西次将”队的队正宋心元亦在眺望着东边的天海相接之处。 那儿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火红的太阳很快就要从海平面露头了。 这一次能够跟美国人较量一番,哪艘船的机队会拿个开门红? 一直以来,“西次将”队的训练成绩都位居榜首,曾经创下过遥不可及的“十一架飞机轮番投弹最终命中九枚”的惊人纪录。 宋心元信心十足,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麾下应该能取得首个斩获战果。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肚子那儿萌发出了一阵痛感,片刻工夫就极为明显。 吃坏肚子了? 又过了一小会,这怪异的痛感再度加剧,超出了常人能够忍受的极限。 一名过来打招呼的飞行员见他脸色惨白,大惊失色,连忙高呼道:“来人!来人!快到医护舱去!” 第462章 搜寻;先敌发现至关重要 第462章搜寻;先敌发现至关重要 宋心元少校被立刻送医,明确其右腹部剧烈绞痛的症状之后,军医怀疑这是突发的肾结石或胆结石阻塞,接下来的X光影像也证实了这一点。 “要紧吗?要不要动刀子?能否能仗打完再治?”他像连珠炮似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不打紧,先止痛,后边喝点药观察些日子。” 先一针阿托品解痉,再一阵吗啡止痛,让人难以忍耐的剧烈绞痛终于消减,宋心元只觉得自己浑身冷汗,都快虚脱了。 大军即将出征就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太微右垣号舰载机支队的飞行员们不免有些忐忑。 当天,明军舰队的三支编队都陆续起航,按照预定计划向东南方向挺进,威武的舰队最终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关岛基地和几艘主力舰的无线电监听小组都陆续截获了许多电讯。 目前夏威夷、中途岛、威克岛三地的无线电通讯格外频繁,几个常用频段都非常活跃,充斥着各种往来电讯。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被心思缜密的情报军官们察觉,有一条信号微弱的电讯被大部分人遗漏,只有拉包尔和塞班岛将之截获。 这条电讯来自约翰斯顿环礁夏威夷西南方向1300㎞周围海域,根据能够解读的极小一部分内容可以猜测这来自一支特遣舰队。 也就是说可能有至少一支美军舰队正在前往南太平洋方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此时,奉命编入TF30和TF31特遣舰队的各型舰艇已经在路上了,数十艘战舰都共同赶赴“胜利点”集结。 从西雅图到洛杉矶,西海岸城市全部都中止了民用广播,平常的频道现在都改为临时播出战时广播。 在夏威夷,驻防瓦胡岛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部队进入高度戒备状态,防空阵地旁堆满了拆封待发的炮弹,雷达二十四小时开机。 檀香山政府宣布停市,除基本部门维持运作以外全部暂停。 警察与宪兵或乘车或徒步在街道上巡逻;码头、发电厂、自来水厂全部实施灯火管制;各大医院新添了大量床位,就连走廊过道两侧也摆上了空床;路口停着刷有红十字的卡车,护士们号召市民志愿献血。 这样的架势让许多人神经紧绷,但渐渐的就熟悉了这种严阵以待地氛围,反而变得有些兴奋。 几天之后。 2月15日凌晨,帕利基尔以西海域。 第一编队遭遇了反常的海雾,浓密的雾气缭绕在船只周围,仿佛驶入了人间仙境一样。 能见度下降到不足半公里,东明号驱逐舰险些与龙朔号战列舰发生碰撞,为避免意外发生,宋仲楷下令打开探照灯。 海雾形成的原因多种多样,浓密的海雾一般是平流雾,出现在寒流经过的海域,但这儿是南太平洋,经过赤道的都是暖流。 宋仲楷认为己方遭遇的只是辐射雾,即太阳热辐射消失以后冷却导致的,一般在后半夜和凌晨出现,天亮以后很快就会消散。 舰队即将达到调整航向的坐标,然而浓密的海雾限制了旗语联络和信号灯联络的使用。 唯一的办法只剩下动用无线电通讯,可那样的话又存在暴露舰队位置的风险。 神情凝重的宋仲楷沉声命令道:“准备低功率中波发讯。” “得令。” 中波的特点是贴近地表传播,只有小部分射向电离层,在昼间,阳光使电离层更易吸收电磁波能量,故而中波通讯很难传播到远距离。 即使迫不得已要打破无线电静默,明军舰队也将采用被截获概率最低的办法。 不过大家先前的判断很正确,己方遭遇的确实只是辐射雾,随着太阳升起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 这时候距离调改变现有航向的坐标已不足四海里,运气不错。 旗舰发出的旗语信号得以顺利通知下去,数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开始一齐转向。 宽广无垠的蔚蓝海面上,舰队沐浴着晨曦,留下了无数道弧形的、长达上千米的雪白航迹。 黄昏时分,第一编队中包括永乐号在内多艘战舰的无线电监听小组都截获了一条来自美军的电讯,但具体内容不明,只能判断是潜艇发出的。 通过交叉定位可以大致确定这艘潜艇处在第三编队的方向,但具体位置不明。 驱逐舰队和运输船队显然已经暴露,但对方应该还不知道第一编队和第二编队的存在。 “这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这样反倒能诱出敌舰队。” “马上天黑了,他们来不及派飞机来。” “有漏网之鱼躲过了哨戒,恐怕不止这一艘潜艇,搞不好咱们明天也会被发现啊。” 永乐号战列舰的舰桥中,参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向三舰队发电提醒。”宋仲楷在思虑以后下达了命令。 他担心第三编队没有截获那条电讯,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稍候,一句不知所云的电讯通过中波发报机发出。 「听到荧惑附近有鱼活动,晚安。」 荧惑和鱼都是代号,而晚安则是表示“阅后不要回电”的暗语。 第三编队收到了提醒,实际上他们也监听到了那艘未知的潜艇发出的电讯。 现在,两艘驱逐舰已经脱离了舰队,开始在周围搜索潜艇的踪迹。 夜色降临,潜艇必定会上浮至海面,一边使用柴油机动力加速追赶一边充电换气。 不过如今没有对海搜索雷达,在晚上通过肉眼在茫茫大海上找一艘小小的潜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宿的工夫毫无发现,两艘驱逐舰无功而返,在天亮以后归队。 现在已经是檀香山时间2月16日10:05,三支编队即将进入预定的位置。 现在从北往南分别是第一编队、第二编队、第三编队,前两者编队之间相距大约一百公里,但包含驱逐舰队和运输船队的第三编队的位置在更南边,与第二编队相距二百五十多公里。 第二编队最为靠前,与塔拉瓦环礁相距不足一千一百公里。 大明海军官兵不知道的是,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正从东北方向飞来,距离舰队只有一百多公里了。 鲍德温少尉驾驶的这架水上飞机平平无奇,机组成员们在凌晨四点就起床吃早饭,执行远程搜索任务。 听任务简报的时候,值班的上尉告诉大家,中国人已经距离这儿不远了,至少有一支舰队正驶来塔拉瓦。 当时共计有十三架水上飞机一同起飞,对不同方向展开搜索。 divcassntentadv>现在经过差不多五个小时的飞行,他们已经飞来接近一千公里,任务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因为按照要求他们最远只需飞到一千二百公里的地方。 机组成员虽然有说有笑,但其实没人敢松懈不仅要注意海面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方舰队,而且还要当心明军大型水上飞机。 三二式乙型四引擎水上飞机比卡特琳娜飞得更快,机载自卫武器也更强大。 如果对方想来找茬,那么卡特琳娜就会落入打不过、逃不脱的窘境。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已经有三架卡特琳娜因此被击落。 “他们会在哪里?如果简报的预测是对的,他们肯定已经进入一千二百公里的范围以内了。” “谁知道呢?我只想早点回去,食堂的果酱馅饼和冷切牛舌是有限的,如果回去的晚了就只能吃煎午餐肉了。” 正当副驾驶和领航员在嘀咕的时候,鲍德温少尉突然瞧见玻璃风挡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他刚开始还纳闷怎么莫名其妙沾上了污渍,但下一秒就意识到那压根不是什么物资,而是一支舰队! “该死!别说话,看两点钟方向,舰队!” 三分钟后,这架卡特琳娜向塔拉瓦基地发回了电讯:「发现敌军主力舰队,相对基地245方向,560海里。」 收到搜索消息以后,基地中的官兵几乎两眼放光,气氛陡然一变,所有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不过目前只知道明军舰队的大致位置,却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基地回电要求汇报更多信息。 鲍德温驾驶的PBY卡特琳娜与明军舰队相距数十公里之遥,自然看不清数量和舰艇型号。 “不,我们不能这样等待!” “长官?你的意思是?” “我们应该尽可能的削弱敌人,所以让那些B17到天上去!” 塔拉瓦基地的海军航空兵指挥官已经等不及了,他下令立刻派出所有能起飞的B17挂弹加油,然后直接飞向明军舰队的位置。 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作战半径有限,目前也只有B17能够执行远程轰炸任务。 二十几分钟之后,当大部分轰炸机已经完成起飞准备开始滑跑的时候,基地收到了那架卡特琳娜发回的第二道电讯。 「至少10艘大型船只,大约40艘小型船只。檀香山时间10:45。」 基地指挥官被气的够呛,他挥着拳头嚷道:“他们在做什么?让他们报告船只种类、航向、航速!” 在确定这支舰队中不含航空母舰以后,鲍德温少尉等人选择大胆直飞过去。 他们径直飞向第三编队,端起望远镜仔细分辨、计数,直到逼近到防空火力的射程以后才作罢。 五分钟后,塔拉瓦基地上下心心念念的详细情报终于发了回来。 「敌方舰队有水上飞机母舰2艘、医院船1艘、驱逐舰大约40艘、巡洋舰大约12艘、运输船大约30艘。航向80,航速11节。檀香山时间11:25」 由于多种因素,鲍德温少尉等人把超级驱逐舰当成了轻型巡洋舰,并且也没有精力和余暇去区分潜艇母舰和登陆舰。 这时候,11架B17C重型轰炸机已经在路上了。 第三编队已经暴露,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总兵官邹浦下令解除无线电静默,开始发电汇报自身情况。 当天下午16:31,轰炸机编队出现在明军舰队的视野中。 “叮叮叮” 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各舰的防空管制官也开始大声疾呼,不断下达指示。 “防空管制!” “高度二千五,斜距七千八,通常!” “测定角速度,测定航向角。” 11架绰号空中堡垒的重型轰炸机在两千米高度逼近明军舰队,实施中空水平轰炸。 数十艘明军战舰的陆续开火,驱逐舰的128㎜舰炮和轻型巡洋舰的144㎜舰炮都斜指向天空,喷吐出一发发定时引信对空破片弹。 刹那间,湛蓝无云的天空被黑云缀满,明军战舰火炮齐鸣,美军飞机航弹砸落。 一枚枚航弹重重落海爆炸,海面上涌现出数十根巨大的水柱,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美军机群一共投下44枚500磅航弹,但水平轰炸的精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竟无一命中,仅有一枚近失弹导致郁江号轻型巡洋舰轻微损伤。 一刻钟后,紫微左垣号装母的舰桥之中,主要将领都聚在会议室里商议着。 “三编队遇袭了,十几架大轰炸机。不过还是老样子,水平轰炸,最后就听个响。” 军官们都会心一笑,没有把刚刚发生的空袭当回事。 舰载驱逐机“左枢”队队正有些忧虑地说道:“明儿估摸着就要开打了,不知道能不能及早找到对面船在哪啊。” 一名文质彬彬的中校参谋站了起来,拿着几份稿纸走到了小黑板前,“侦察计划已经弄好了,我跟诸位讲讲吧。” 这位中校参谋制订的侦察计划可以说至关重要,先敌发现、先敌摧毁,可靠而及时的侦察将直接决定胜利天平的筹码多少。 他侃侃而谈道:“首先,请看,北落师门号负责第一方向,于凌晨与上午时分各放飞一架” 这个空中侦察计划简单来说就是以第二编队为出发点,向东北到东南方向确定一个半径600㎞的150°扇形范围,并且将之分割为九个略有重合的小扇形。 被选中的航母和轻巡分别负责其中一个小扇形,另外有三艘轻巡负责之字形穿梭侦察。 空中侦察行动分两次展开,第一次和第二次相隔三个小时,以尽可能减小遗漏的可能性。 “不见兔子不撒鹰,到时候稳住便是。” “正是如此,这回算是泰山压顶之势吧,必胜!” 周长风就坐在右边的一个座位上,他也旁听了这次会议。 不知道为什么,见会议室内氛围轻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神态从容的欧阳章华拍了拍他的肩,“周待诏你面色不大好啊,怎地了?” 配图 第463章 欧阳章华;暴露中止放飞 第463章欧阳章华;暴露!中止放飞! 虽然不清楚美国人究竟派来了多少艘航母,但他们一共也就只有五艘。 无论怎么讲,海战兵力是七艘对五艘,优势在我! 轻快的氛围让周长风的焦虑愈发严重,这种程度的紧张不安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即使是刚穿越不久、置身于德马吉那样的鏖战环境下也没有过。 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 紫微左垣号拥有不亚于战列舰的豪华餐饮供应,然而面对丰盛的菜肴周某人却毫无食欲,热腾腾的白米饭味同嚼蜡,香喷喷的梅菜扣肉味如鸡肋。 为了让自己能休息好,他向军医要了颗安神丸,早早的就睡下了。 这是令敌我双方无数人彻夜难眠的一夜。 当地时间5:05,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半小时。 紫微左垣号上,奉命执行侦察任务的飞行员在熟睡中被喊醒了,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边揉眼睛边往舱室外走。 至于其余飞行员,他们还能再多睡一个小时。 大家洗漱完毕以后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单独的飞官餐厅,享受独属于舰载机飞行员的特供小灶。 猪皮煮汤调味,虾仁去虾线煎炸至金黄酥脆,二者一起装进空蛋壳内冷却,每半只蛋壳内塞三个虾仁,一共十二个,再配上一小碟蒜泥,此菜名曰“金鸡报晓”。 另外还有脆炸春卷、翡翠鲈鱼、水晶葡萄等等菜肴和水果。 稍后,大家来到战情室听取行动简报。 “沿八十五方向飞行六百公里,接着转向至一九五方向,飞一百公里,最后直线返航,预计总航程约一千一百公里,总时长五个半钟头。天气挺好的,云少,建议在四千到四千五百公尺高度平飞” 一名上尉参谋拿着细木棍指向小黑板,向两名飞行员和两名后座机枪手介绍了任务流程。 紫微左垣号这次将起飞两架侦察型三七式俯冲轰炸机执行搜索任务,三小时后再起飞两架,但路线都是相同的。 当地时间6:02,距离日出还有半个小时,第二编队的七艘航空母舰都一齐打开了泛光灯。 飞行甲板瞬间被照亮,宛若白昼,已经预热完毕的两架飞机已经缓缓挪动到了甲板后段。 “没问题了,走吧。” “好咧。” 哗啦一声,舱盖被关上了。 地勤队员举起右手划了几圈,只见座舱中的飞行员举起右手伸展五指,表明准备就绪。 引导起飞的地勤队员挥动小旗子,示意准许加速起飞。 因为这不是作战行动,所以航母并没有为了便于舰载机起飞而极速航行,仍旧保持着14节的巡航速度。 两架飞机一前一后冲出了舰艏,然后慢慢拉升,向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东方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与此同时,其余的航母和轻巡也放飞了侦察机,向各自负责的搜索区域飞去 这个年代的航母最具攻击性的手段就是俯冲轰炸机,而鱼雷机因为速度慢、生存性低的缘故很难取得初次命中。 通常的情况是俯冲轰炸机先重创目标,然后鱼雷机才有机会给予目标一记重击将之毁灭。 故而鱼雷机性能逊色一些也无伤大雅,可俯冲轰炸机的性能却应该不惜工本做到极致。 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由广州安腾航空器公司设计,是一种下单翼常规构型的全金属飞机。 如今服役的甲型搭载一台鹤五式十四缸星形发动机,标称功率1050匹,2000高度时最大速度达400㎞h,挂载一枚250㎏航弹时航程为1600㎞。 三七舰轰最大的特征是它独特的俯冲减速板,不同于其它国家采用的机翼减速板,兵部军器局拒绝这种设计,禁止使用。 军器局方面认为这会影响飞机的气动外形,导致操控性下降、阻力与油耗增加,并且受损时可能导致机翼湍流致使失控坠落。 所以安腾公司设计了一种位于机身两侧的减速板,左右各一。 美军航母由侦察轰炸机中队负责执行侦察任务,这个中队同样装备俯冲轰炸机,兼任侦察和攻击任务。 而且他们在进行侦察时还会挂载一枚500磅航弹,发现目标后如果有机会就会顺带扔下去,所以实际上是战斗侦察。 明军航母也有单独的搜索机队,不过却装备特殊的侦察机拆除了机翼和机头机枪、只保留自卫机枪的俯冲轰炸机。搜索机队的编制很小,如果不够用,那么才会退而求其次让舰载轰炸机临时客串。 同时他们在进行侦察时自然也不会挂载航弹,而是会挂载副油箱来增加航程,这其实是更纯粹的侦察行动。 在历史上,痴迷于进攻的日本人在战争初期比较轻视战术侦察,他们将侦察看作变相的防御行动,不愿意在侦察任务上耗费太多资源。 许多时候,IJN只会将极小一部分飞机用于侦察活动,然后把其余飞机全都留作进攻之用。而且IJN起初并没有专门设立侦察单位,侦察任务通常会交给巡洋舰弹射的水上飞机或者让航母舰载机临时客串。 半小时后,天亮了。 那些无需早起的官兵也都在准备进入各自的岗位,军官、士官、士兵食堂坐满了人,里边充斥着窃窃私语声,但无人大声喧哗。 因为食堂无法容纳全部官兵,故而规定必须在一刻钟内用餐完毕来腾出位置给其他人。 “昨晚睡得还行吧周待诏?” “啧,怎么说呢,多少还是有些心慌。” “哈哈哈哈,一直听说周待诏你从容镇定,怎地这时候反倒紧张?” 就周长风的感受来说,欧阳章华是个充满个人魅力的人。 过了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和青年的差别很大,不过这一点在欧阳章华身上表现得不明显,人到中年、官至少将的他依旧有着一缕少年感。 他出生于苏州府的一个小商人家庭,父亲吝啬而抠门,所以欧阳章华的童年生活尽管丰衣足食但却和优渥不沾边。他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商贾营生,也反感父亲的斤斤计较,便在文理中学毕业后报考了杭州武备学院,开启了在大明海军服役的生涯。 欧阳章华在飞机刚装备、还是个新鲜玩意的时候就在空闲时间学习了驾驶飞机,从那以后一直是大明海军航空部门的先行者,当航母诞生以后他便坚定的选择探索这条不知深浅、前景未卜的道路。 “其实海战同陆战来说更具赌的性质,下定决心以后便是一锤子买卖,就看能否在恰当的时候下决心。” “目前态势于我方有利,马金和塔拉瓦的敌机无法对我舰队构成足够威胁,要沉住气” 欧阳章华显得从容淡定,不急不躁,一边答复各方的请示一边向周某人介绍当前情况。 情报表明,美军部署在马金环礁和塔拉瓦环礁的飞机只有PBY、B17、SB2U、TBD四种,这些飞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对明军舰队的威胁较小。 唯一的潜在危险是被它们发现,这样便会招致未知的美军特遣舰队的攻击。 周长风沉吟道:“嗯接下来是先要轰炸这两座岛吗?” 欧阳章华点头说道:“没错,除非我们现在已经暴露,否则就得赶在被发现前干掉他们。” 如果都已经被发现了,那再去轰炸就没意义了。 欧阳章华对目前局势的判断很乐观,他仔细回顾了作战部署,觉得没有疏忽。 divcassntentadv>首先,以己方数量和质量这两方面都占据优势。 其次,敌方尚未发现己方主力舰队。 最后,在轰炸马金与塔拉瓦之后便可消弭敌方陆基航空兵的威胁,扫清登陆行动的障碍以后,己方能够以逸待劳的消灭企图反扑的敌军舰队。 当地时间2月17日6:50,第二编队总兵官欧阳章华批准攻击命令。 随着空袭命令下达,信号旗挥舞、信号灯闪烁,很快,除了离宫号以外的其余六艘航空母舰的机库中都响起了广播。 紫微左垣号的机库中传出了这样的挂载命令广播:「上辅队挂载航弹,甲类二型;少尉队挂载航弹,甲类二型,完毕!」 “动起来动起来!” “依次过去,过来搭把手!” 机库中忙作一团,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奋力作业。 地勤队员们一齐使劲推动那放着两枚100㎏航空杀伤爆破弹的小车,为每架执行任务的飞机挂载航弹。 鱼雷轰炸机同样也能带炸弹,而且带的更多,每架三六式舰载鱼雷机可以轻松挂载一枚250㎏航弹和两枚100㎏航弹。 挂载完毕的飞机还不能发动引擎来预热,不同于采用开放式机库的天市垣级、太微垣级、北落师门级,紫微垣级作为装甲航母采用封闭式机库设计,不支持在机库中暖机预热的操作。 前后两台大型升降机反复运作,一次可以放下两架机翼折叠的舰载机,就这样将一架架飞机提升到了飞行甲板上。 出击准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伫立在舰桥中的周长风望着排列了半条跑道的飞机走神了几秒。 蓄势待发的情景给了他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其他人也一样,官兵和随军记者们都激动难捺。 如此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地,真让人心潮澎湃,禁不住想吟诗作赋啊。 可就在此时,一声仿佛要喊破喉咙的吼声从舰桥旁的平台上传来。 “敌机!!!” 刹那间,周长风只觉得心肺骤停,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他的心,然后用力提溜起来。 “有敌机!有敌机!”那名了望哨还在喊着。 “瞎喊什么?!报方位!”一名军官呵斥道。 “三点钟方向,视线角十二度!” 大家放眼望去,只见那边的蓝天中确实有一个小黑点。 周长风和其他几名军官一样,都端起了双筒望远镜,随后便从中瞧见了那架双引擎、上单翼、船型机身的飞机。 那是卡特琳娜! “它还在朝咱们这飞!” “警戒的驱逐机难道没看见?” 这架从马金环礁水上飞机基地起飞的卡特琳娜发现了第二编队,立刻发回了电讯。 它接着又向着明军舰队飞行了四分钟,并发出了第二道电讯,然后才调转方向匆匆飞离。 “报!听到有电码在发送,应该就是那架飞机。” 紫微左垣号的无线电监听小组在美军常用频段中截获了这两道电讯。 之后,他们又截获了多条来自更远距离的电讯,无线电测向仪表明这大概来自马金环礁方向。 舰桥中一片肃穆,只有个别几人小声吐槽。 欧阳章华依旧从容不迫,“传我命令,中止无线电静默,各舰停止放飞,回收轰炸机到机库,甲类一型挂载。一刻钟后,驱逐机轮换升空警戒。” 副官朗声复述命令,“总兵官令,中止无线电静默,各舰” 甲类一型挂载,这是用于对舰攻击的航弹搭配方案。 五分钟后,一条电讯被发送了出去。 「启明已被觉察,放弃钓鱼。」 欧阳章华侧首对周长风笑了笑,淡然解释道:“轰炸两岛一去一来要四个钟头,升空集结和返航降落要一个多钟头,机队重新整备要两个多钟头,现在就不用管那两个岛礁了。” 后者颔首表示理解。 如果美军特遣舰队在附近,这长达八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发起进攻。 所以眼下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等待之前派出的侦察机可以成功发现附近的敌军舰队。 同时做好防空措施,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空袭。 两个多小时后。 当地时间9:44,一架在舰队上空盘旋警戒的三七式舰驱发现了从正东方飞来的美军机群。 “飞的好慢啊,目测都是鱼雷机。” “让左执法队的留着,其余的随我过去,截杀他们。” “收到!” 四架隶属于太微左垣号的战斗机留在舰队上空,其余二十几架战斗机则迅速组成了四个编队,从多个方向迎面扑向来犯之敌。 从塔拉瓦基地起飞的机群包括13架TBD鱼雷机、10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6架F2A水牛战斗机。 在发现第二编队之后,塔拉瓦基地立刻派出了眼下可以拼凑出的最强阵容,希望尽可能的削弱明军航母编队。 可这注定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行动。 “中尉!十二点钟!” “他们正在俯冲!他们向我们来了!” 一架深蓝色涂装的三七式舰驱首开战果,它从二千米高度迎面俯冲攻击。 仅一个照面,机头的一挺12.8㎜机枪和机翼的两挺7.36㎜机枪就将一架TBD鱼雷机打着了火! 第四七章 飞蛾扑火;目标胡蜂 第464章第四七〇章飞蛾扑火;目标,胡蜂! 道格拉斯公司最新交付的SBD2无畏俯冲轰炸机一共只有七十几架,这些新锐的轰炸机全都部署在了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上。 目前除VB3、VS3、VB6、VS6中队以外,其余舰载轰炸机中队仍然装备着SB2U辩护者。 而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淘汰下来的SB2U就物尽其用的放在了马金、塔拉瓦、夸贾林等地。 眼下正在进攻第二编队的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海军航空队的许多陆基飞行员严重缺乏经验,他们当中很多人才从飞行学校毕业没多久,后座机枪手只进行过一两次打靶训练。 绝大多数飞行员都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他们在此之前只在训练场投放过一次鱼雷模型,亦或是向地面用白色油漆画的长方形俯冲投弹。 可现在他们确不得不使用真正的鱼雷和航弹去进攻最为强大的航母编队。 当地时间9:59,迫近明军舰队的美军飞行员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艘航空母舰组成的舰队,不少人被这样恢宏的气势震撼得瞪大了眼睛。 二十几架三七式舰驱蜂拥而来,几乎是随心所欲地猎杀这群飞蛾。 在明军飞行员看来,傻大黑粗的F2A水牛战斗机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而TBD蹂躏者鱼雷机缓慢笨拙,跟活靶子无异。 六架水牛战斗机在十三分钟的时间里被尽数击落,别说双拳难敌四手了,即便是一对一单挑也照样毫无胜算。 其余的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只能以自卫机枪拼命扫射,可这样孱弱的还击收效甚微,一架接一架的蹂躏者鱼雷机被击伤失控坠海。 一分钟后,鱼雷机编队和俯冲轰炸机编队分开了,前者下降高度紧贴海面飞行,后者则保持在二千五百米高度。 鱼雷机飞行员唐纳德少尉努力操纵着飞机,这架蹂躏者承受了足足三轮俯冲扫射,被打得千疮百孔,液压系统失效,星形发动机也有一个气缸被击穿。 “哒哒哒哒哒” 后座机枪手不断开火扫射,双联装7.62㎜机枪射出一串串曳光弹。 在遭受明军战斗机第四轮攻击的时候,唐纳德少尉忽然发现身后的机枪咆哮声戛然而止,他扭头就看到搭档已经瘫倒在了座椅上,没了动静。 在快要进入防空火力射程的时候,明军战斗机陆续飞离。 这时候,来袭的美军机群只剩下了2架TBD鱼雷机和4架SB2U俯冲轰炸机。 以30节航速前进的Mk13航空鱼雷实际上还没有大部分明军航母跑得快,虽然其引信质量尚可,但整体可靠性却稀烂。 譬如历史上四一年七月的一次演习中,企业号的鱼雷机中队投放了十枚Mk13鱼雷,仅有一枚正常运行,其余九枚要么严重偏航要么直接沉没。 配图 “丢雷了!” 遭受攻击的是太微左垣号,水兵们亲眼看见两架鱼雷机朝向他们飞来并且扔下了鱼雷,在海面上溅起大团浪花。 鱼雷落水以后会因为惯性扎进海里,然后再上浮至设定深度向前航行 可是十几秒过去了,鱼雷怎么不见了?! “鱼雷呢?!” “看得到吗看得到吗?!” “他妈的不见了!” “乖乖,啥子情况?!” 太微左垣号官兵还以为美国人使用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大感惊诧。 舰长急令右满舵,调转舰艏朝向鱼雷落水的方向。 结果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在此期间,那四架SB2U俯冲轰炸机却没有和鱼雷机攻击同一个目标,显得毫无配合。 他们一架接一架的向离宫号俯冲,但由于密集的防空火力而被迫在一千多米的高度就匆匆投弹。 四根水柱此起彼落,但最近的一根也和离宫号相隔差不多六百米,反而给附近的一艘驱逐舰溅了一滩海水。 鉴于滞空时间已经很久了,弹药与燃油都所剩无几的三七式舰驱在追击了一刻钟后就放弃了,陆续返航准备降落。 最终来袭的美军机群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一架SB2U侥幸返航。 “这电探的表现还是不行啊,对一群飞机才有比较好的探测距离。”周长风说道。 “测试玩意而已,本来就没指望能有多大用。”欧阳章华随口道。 舰载雷达对设备的体积限制更多,而且短短半年时间又太过仓促,电探研发会捣鼓出来的陆基雷达倒是像模像样,但尚在测试中的几种舰载雷达样品的性能还很初级。 目前只有紫微左垣号、太微左垣号、宣德号安装了实验型对空警戒雷达,另外黄浦江号轻巡安装了实验型微波对海搜索雷达。 前者工作频率为200MHz,峰值功率10.5kW,对飞机编队的探测距离约为70㎞,对单架中型飞机的探测距离约为45㎞,有时候还会被杂波影响。 因此从塔拉瓦基地起飞的美军机群在目视范围外就已经被发现,不过几个小时之前的那架卡特琳娜显然超过了这种雷达样品的能力。 “美军舰队应该还在外线,敌暗我明,太危险了。”周长风对这种单方面信息透明的状况感到格外不安。 “如果换作你来指挥,会怎么应对?”欧阳章华不以为意地问道。 “我?”周长风略做思索,答复道:“如果用陆战的思路我应该会让舰队尽快远离这里,派飞机拦截对面的飞机,让对方找不到。” “如果在陆地上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躲树林、钻山沟都能躲过别人的追查。”欧阳章华笑了笑,“不过这是海上,舰队的目标太大了,短时间里也跑不远,很容易就会再被找到。” 他随即干咳了一声,下达指示,“传令,太左、太右和一队驱逐舰即刻脱离本队,向一六五方向全速远离,保持无线电静默;本队转到七十方向。” 两艘太微垣级是大明海军序列中最具进攻能力的航母,改建自永元级战列巡洋舰三号舰与四号舰的她俩可以搭载八、九十架舰载机,同时还能达到32节的极速。 现在,她俩在一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的护卫下离开了第二编队,向右转向。 七艘大小不一的战舰都逐渐提升至最大航速,朝着东南方向的大洋深处疾驰而去。 这时距离凌晨放飞侦察机已有三个钟头,它们理论上已经抵达任务要求的最远距离大约六百公里。 按常理来说,美军航母编队应该不会处在更远的地方,因为舰载机作战半径不会超过四百公里。 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美国人判断错了明军舰队的战略方向,所以没有把航母编队部署到吉尔伯特群岛附近。 divcassntentadv>“若是那般,美军舰队应该在马绍尔群岛,赶不及的。”一名中校参谋说道。 假如美军误判,那么处在马绍尔群岛附近的特遣舰队现在鞭长莫及。 从那儿到这里少则六百、多则八百公里,远远超出战斗挂载状况下的舰载机的作战半径。 也许敌方会单程袭击? 但就在大家讨论敌方是否存在强行单程袭击的可能性时,一条突如其来的电讯就像砸进池塘里的石头,瞬间激起圈圈涟漪。 「上弼三号发现敌舰队,疑似多艘战列舰,处在大亭正南方向。」 大亭就是塔拉瓦的代号,这条电讯由紫微左垣号侦察机队的一架三七式舰侦发回。 这个缺少详细信息的情报让舰桥中的将领们有些懵,立刻回电要求明确侦察结果。 然而上弼三号错过了旗舰发来的回电,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看见有几架战斗机从美军舰队那儿朝自己扑来,不得不赶紧开溜。 在此过程中,它发出了第二条电讯。 「敌舰队有约十艘战列舰,一艘航母,坐标北纬0°2'、东经173°4',航速慢。」 实际上TF30特遣舰队只有8艘战列舰,重型巡洋舰倒是有5艘。 包含一艘航母的战列舰编队? 双方相距不过三百公里,这艘航母随时可能放飞舰载机! 甚至其舰载机可能都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摆在欧阳章华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晰。 美军并未判断错己方的战略方向,这么多战列舰一起行动肯定不是来观光的,那么其余的航空母舰肯定也在吉尔伯特群岛附近。 所以现在要不要攻击这支舰队? 如果放弃攻击,那艘航母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如果选择攻击,又该派出什么规模的舰载机编队? “这个饵倒是诱人哦。”欧阳章华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命令道:“传令,北师、天纲、离宫立刻备战,攻击敌航母。电告永乐号,请第一编队从速南下,迎击敌战列舰队。” “得令!”副官站的笔挺,抱拳复述道:“北落师门号、天纲号” 因为未知位置的敌军航母编队主力随时可能出现,所以欧阳章华希望这次的攻击可以快去快回。 他本来只打算让两艘轻型航母发动攻击,但考虑到有列克星敦号的先例,最后还是决定多派一点。 为了以最快速度放飞空袭编队,三艘航母转向为逆风航行,每艘负责一种机型。 北落师门号放飞了14架三七式舰驱、天纲号放飞了18架三七式舰轰、离宫号放飞了10架三六式舰雷。 在随军记者的眼中,这支由数十架舰载机组成的机群就好像在结队翱翔于蓝天的大雁。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一队美军舰载机来到了明军舰队第二编队西南方向,但是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大海。 先前,TF31特遣舰队处在塔拉瓦以东50㎞的地方。 在获悉明军航母编队的情况以后,威廉哈尔西中将就下令舰队转向正西方向,四艘航母全部备战,准备实施一次猛烈的全甲板攻击。 按照预定计划,四艘航母放飞的舰载机会在塔拉瓦西南的一个坐标集结,然后以前所未有的庞大机群实施协同进攻。 但是因为距离达四百公里,燃油紧张,容错率很低。 奈何天公不作美,塔拉瓦环礁西边的天气状况不佳,有一大片绵厚的积雨云。 突击者号的VB4、VS4中队因此迷航,被迫半途而废。 约克城号的VT5、VB5中队尝试绕过这片积雨云,但是却低估了其范围,最后因为燃油过半也不得不返航。 实际上只有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的四十几架俯冲轰炸机、战斗机、鱼雷机准时准点的抵达了集结坐标,他们选择继续飞向预测的明军舰队所在地。 但是当他们到达预测的海域时却发现完全没有明军舰队的踪迹,宽广无垠的大海平和如镜。 他们又继续向东南飞了六十多公里,可依旧一无所获,这时燃油表指针已过半,必须返航了。 返航途经塔拉瓦时,担惊受怕、神经过敏的美军官兵将这个从西边飞来的机群当成了敌对目标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向一切不明飞机开火。 “敌机来袭!寻找掩护!” “把那些婊子养的家伙打下来!” 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彻全岛,一时间枪炮声大作。 十几门M3型76.2㎜高射炮猛烈开火,天空顿时乍现上百团黑烟,那些12.7㎜高射机枪的有效射高明明够不到,却也在漫无目的地扫射 没找着目标不得不悻悻返航,回来的途中又被自己人猛揍一通?这算哪门子事! 狼狈且郁闷的美军飞行员打算降落以后要质问一下那些信誓旦旦的航空大队作战参谋。 可正当他们在陆续降落的时候,一个坏消息却传到了耳中TF30舰队已有多艘战舰的雷达发现了不明空中目标正在逼近! “让突击者号和约克城号派出所有可用的飞机到TF30那里去,现在!”哈尔西中将大声命令道。 这两艘航母的几支中队之前因为天气原因被迫返航,现在飞行甲板除了后段以外都是净空的,可以立即放飞舰载机。 前后只相差两分钟,当最后一架TBD鱼雷机离开突击者号的时候,胡蜂号轻型航母迎来了首枚砸向她的航弹。 “他们从七点钟方向过来了!舰长!” “左满舵!” 胡蜂号在海面上划出了一条明显的航迹,试图规避发动攻击的明军俯冲轰炸机,两舷的芝加哥钢琴不间断的响着。 “噔噔噔噔噔” 看似密集的曳光弹迎面而来,一条条光痕从身边掠过! 可大部分明军飞行员觉得美军战舰的近程防空火力远远比不了远程火力,之前突破外层的时候,十几艘战列舰和重型巡洋舰的高平两用炮几乎把半边天都染黑了。 “咻轰!” 13:01,一枚250㎏穿甲爆破弹砸穿了胡蜂号的舰艏! 配图 第465章 首开战果;等候多时了 第465章首开战果;等候多时了! 先前,三艘明军轻型航母放飞的舰载机编队实际上是分开的。 俯冲轰炸机编队嫌鱼雷机编队速度太慢,而且目标航母周围有多艘战列舰,笨拙的鱼雷机不太可能成功突破火网。 因此10架三六式舰雷下降至五百米高度,18架三七式舰轰保持在二千五百米高度接近,14架三七式舰驱则前往迎战美军战斗机。 三十几架双方战斗机在这片空域上下翻飞,一见面就厮杀在了一起。 胡蜂号比较及时的放飞了大部分战斗机,舰队上空一共有21架。 而三七式舰驱具有少许性能优势,比较突出的就是滚转能力,被F2A水牛咬住的一架三七式舰驱以优雅的螺旋下降机动摆脱了追击者,一转攻势。 当双方战斗机在激战之时,来自天纲号的18架俯冲轰炸机迎着数不清的炮火飞向胡蜂号的后上方。 这一刻,几乎整支TF31特遣舰队都在向他们开火,战列舰的、巡洋舰的、驱逐舰的,一座座127㎜高平两用炮都扬起炮管朝天开火。 漫天黑灰色烟云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积雨云中,但爆炸的冲击波把飞机震得上下颠簸,表明这是在杀机四伏的战场! 不断有飞机被击落,或是不受控的坠海或是拖着黑烟调转方向几分钟的时间似乎有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天纲三队队长张义禄驾机成功抵达攻击位置,他大声询问后边还剩多少架,后座机枪手也扯着嗓子回答还剩约莫十架。 当地时间13:01,张义禄操纵飞机从二千五百米高度开始向胡蜂号的舰艉俯冲。 胡蜂号开始大幅度转向,但却无济于事。 雷声大雨点小的芝加哥钢琴并不值得信赖,这架俯冲轰炸机灵巧地随着胡蜂号的转向而修正机头指向,穿梭过交织在一起的火网,在目测只有四百米的高度投下了航弹。 明军制式250㎏穿甲爆破弹的装填系数为22,这是一种半穿甲弹,它毫不费力地砸穿了前段飞行甲板,在机库中爆炸! 紧跟着队长俯冲的第二架飞机就没那么幸运了,它被三、四发28㎜高爆弹命中,右侧机翼折断,随即不受控制的一头扎进了大海! 第三架俯冲轰炸机以几近于垂直的的角度猛扎而下,可投下的航弹却落在了左边的海里,炸起一团数十米高的水柱。 接下来的第四架终于又取得了命中,结业不久的新手飞行员首开战果,将航弹仍在了中部升降机上,精准得让人赞叹。 “咵嚓轰!!!” 升降机被瞬间穿透,航弹在下边的机库中剧烈爆炸! 液压与电气设备破碎得满地都是,两架SB2U辩护者也被爆炸波及,泄露出的航空汽油顿时窜起了大火,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至少有二十人伤亡。 紧接着的第五架和第六架也许是沾到了好运,都取得命中。 两枚250㎏航弹分别落在舰桥正后方几米远的地方和中段飞行甲板,其中一枚不偏不倚的钻进了烟道,严重损坏了航母的排烟系统。 但之后的攻击就再没有这样的连番好运了,胡蜂号航母多处地方涌出的滚滚浓烟遮蔽了飞行员的视线,其余的几架三七式舰轰无一命中。 四枚航弹除了一枚算是近失弹,其它三枚的落点都相差百米之遥。 十架俯冲轰炸机展开攻击,一架中途被击毁,取得了四发直接命中和一发近失弹的战果。 这样的成绩在训练时勉强算及格水平,可如今毕竟是实战。 从天空中俯瞰,胡蜂号已经完全被黑烟所笼罩,其中夹杂着红黄色的火焰与乍现的闪光。 队长张义禄驾驶的飞机舱盖被破片击中受损,他的右手胳膊被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不断涌出。 他一边拿出急救包为自己包扎一边喊道:“呆瓜,看舰艏浪!” “啊?看看不清。” “拿望远镜!” 遭受重创的胡蜂号航速锐减,舰艏破开的浪花变得只剩一点。 这时,离宫二队那十架鱼雷机也终于迫近了舰队。 他们并不打算深入舰队内部,而是商量好了一起围攻其中一艘战列舰,被他们选中的目标是田纳西号。 缓慢笨拙的三六式舰雷在技术层面其实跟美国人的TBD蹂躏者相差无几,只是稍快了一丁点。 但双方的鱼雷性能却相去甚远,不同于低劣的Mk13,明军制式的三三式航空鱼雷综合来说除了制造成本高昂的缺点以外相当优良。 Mk13的投放高度不能大于20、速度不能高于200㎞h,而加装减速稳定木制框架的三三式则可以在至多150、400㎞h的状况下安全投放。 “不行,长官,狗日的炮火太密了!” “韩小四他们被打着火了!” 每一秒都数十发127㎜对空通常弹在机群附近爆炸,这等恐怖的防空火力震撼到了在场的每一名飞行员。 带队的离宫二队队长犹豫了一下,命令道:“打一侧!就打面前这边!” 他判断目前这么猛烈的火力无法突破,分成两路左右夹击需要消耗额外的时间,还是直接一起攻击完就跑路吧,减少暴露于炮火中的时间。 然而密集的火力却显着影响了无线电通讯的质量,有三架鱼雷机没有听到命令。 它们仍然严格遵循教条,绕向田纳西号的左舷。 在此过程中它们遭到了六个方向的防空火力夹击,三言两语已经无法描绘这个可怕的场景,只能说它们完全是在炽热的火网中穿行。 队长与其余飞行员在这时候已经准备投放鱼雷,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注定一去不归的同袍。 “听到没听到没?!” “娘的!快回来!!!” “到位了,预备放。” 一枚又一枚罩着木制稳定框架的454㎜航空鱼雷扑通扑通的从一百多米高的半空中砸进海里,窜向数百米外的田纳西号。 丢掉这八百多公斤重的玩意之后,大家只觉得飞机为之一轻,操纵起来也容易多了。 攻击完成,返航! 参战的18架舰轰一共被击落7架、10架舰雷一共被击落5架,而那14架舰驱则要好不少,只在激烈的空战中损失了4架。 另一端。 在萨拉托加号的舰桥中,心情急切的哈尔西中将正在眺望着远方天海相接之处。 突击者号和约克城号放飞的攻击编队这时候正好消失在视线中。 divcassntentadv>没过多久,来自TF30特遣舰队的电讯让这儿的氛围瞬间阴冷了几分。 「胡蜂号被四枚炸弹击中,机库火势非常大,锅炉排烟系统损毁,电力中断,正在尝试控制损伤田纳西号被两条鱼雷击中,最大航速只能达到17节」 “愿主保佑他们。”一名少校轻声说道。 虽然大家都清楚TF30舰队本就被当做诱饵,但当得知战损时依然不由自主的哀叹。 哈尔西握紧拳头,沉声下令道:“如果他们突击者号和约克城号的攻击编队没有找到中国舰队,那就向东北方向搜索尽可能远的距离再返回。” 之前第一次出击无果而终,明军舰队究竟跑哪里去了? 哈尔西笃信明军不会轻易掉头撤退,那样的话,他们很可能在被发现以后就转向东北航行了。 一个小时后。 14:21,经过大约二百公里的飞行,攻击编队飞抵了预测的海域。 不过这一带的云层有些多,他们为了获得更良好的视野而下降到了三千米高度。 这一支编队实际上存在很大的协同问题,突击者号一直都被部署在大西洋,直到托雷斯海峡海战失败后才被匆匆调来太平洋。 她的机队不熟悉太平洋的天气状况,而且也缺乏和其她航母机队协同行动的经验。 攻击编队包括突击者号的VF4中队和VB4中队,以及约克城号的VB5中队和VT5中队,共17架F2A水牛战斗机、34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14架TBD蹂躏者鱼雷机。 他们依照哈尔西的指示转而朝着东北方向飞行,希望这次能寻获心心念念的目标。 果不其然,仅仅六分钟以后,VB5中队的一名飞行员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又端起了望远镜,这次一下子就瞧见远处海面上的一群小黑点。 大喜过望的他立刻摇晃机翼示意,向附近的其他人告知情况。 VB5和VT5中队迅速朝那个方向飞去,每一名飞行员都兴奋不已! 可问题在于VF4和VB4中队飞在他们左前方五百米至一千米远的地方,浑然不知右后方约克城号的机队已经飞走了。 足足过了四十多秒,一名俯冲轰炸机的后座机枪手才察觉这个情况,赶忙招呼了起来。 这时,紫微左垣号搭载的实验型对空警戒雷达已经发现了不速之客,示波器上出现了一个虽小但突兀的波形。 在空中警戒的十架三七式舰驱开始试图汇合,五艘航母的飞行甲板上也立即忙碌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希望能争分夺秒多放飞几架战斗机。 见自身已被发觉,亲自领队的约克城号航空大队指挥官艾维斯中校让搭档拍发了一封简短的电报。 「发现敌方舰队,五艘航母和大量驱逐舰。攻击开始。」 艾维斯出生在德克萨斯州休斯敦的一个汽修工家庭,他是个精力充沛、脾气火爆的人,可以驾驶飞机从天亮飞到天黑,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好的精神。 一直以来,艾维斯总以苛刻的标准对待他的部下,以至于约克城号懒散自在惯了的飞行员们在私下叫苦连天,甚至打算联名写信要求更换指挥官。 当地时间14:30,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第二编队拉响了战斗警报。 欧阳章华仍然气定神闲地讲着没讲完的话,“夏津伯他们也被发现了,预估五个钟头后能到塔拉瓦外海,这下能好好逼一逼美国人喽。” 宋仲楷已经率领第一编队冲向东南方向,整支舰队正以21节的速度直奔塔拉瓦环礁。 等到了那儿,炮击塔拉瓦基地机场也好、拦截美军战列舰编队也罢,都能极大的扰乱对方的部署。 “传我命令,各舰自行决断机动;茶陵号保持当前航向,放一道烟来;本舰前进四,转到三十五方向。”欧阳章华如是命令道。 “遵命!” 两艘装母和三艘轻母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使舰艉朝向美军机群飞来的方向。 在此期间,一共有16架三七式舰驱紧急升空,在空中庇护舰队的明军战斗机已经有26架之多。 “干等了半天了,可算是来了。” “兄弟们准备好!这回完事了好好喝上一顿!” “这话算数不?” 明军水兵们已经摩拳擦掌,许多人反而渴求能够狠狠教训一通来袭的美军飞机。 一门门不同口径的高射炮斜指向天空,机炮的弹匣已经安插完毕,而大口径高射炮的炮弹也已经被装填手搁在了引信测合机上,只等射击指挥仪测算完毕就可以自动调整定时引信。 天空中的明军飞行员颇为诧异,他们发现美军攻击编队存在严重的脱节,前后两队相隔几公里之遥。 这无疑是给他们当头一棒的好机会! 于是二十多架三七式舰驱便一拥而上,向那些活靶子一般的TBD鱼雷机俯冲扫射。 美军鱼雷机被迫抱团取暖,但很快就被肆意穿梭其间、上下翻飞的明军战斗机给搅乱了队形,整个机群被撕成了三个部分。 炽热的12.8㎜和7.36㎜曳光弹像火鞭似的抽碎了鱼雷机的机身蒙皮,许多飞机被打得千疮百孔失控坠海。 TBD蹂躏者名不副实,它们完全就是被蹂躏的那一方。 一部分三七式舰驱转而攻击VB5中队的SB2U辩护者,后者陆续有三架被击落或击伤。 这时候,突击者号的VF4中队终于赶到了,迫使明军飞行员放弃了单方面的截杀,双方很快就混战在了一起 艾维斯中校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分散力量,他命令一半的飞机去攻击离得最近的紫微左垣号,自己则率队攻击稍远些的离宫号。 “轰!” 一发128㎜对空破片弹几乎和机群擦肩而过,爆炸的烟火吞噬了其中一架轰炸机。 它当场解体,化作无数碎片分分散落。 随着距离拉近,双联装38.4㎜高射炮也开火了。 致命的炮弹一发便可扯断SB2U的机翼,威力远非小口径高射炮能够比拟的。 面无表情的艾维斯中校已经没有余暇去关注还剩后边还跟着多少飞机,他飞抵了离宫号的上空并推杆开始俯冲。 面对凶猛的防空火力,这时候进行任何机动都毫无意义,速度就是最好的应对措施! 配图 第466章 甚至无法破防;另两艘去哪了 第466章甚至无法破防;另两艘去哪了?! 当地时间14:46,约克城号的VB5中队开始攻击离宫号和紫微左垣号。 绵密的远程防空火力实际上将美军机群打散了,这正是大口径高射炮的主要作用。 第一轮攻击由艾维斯中校带头,一共有三架SB2U辩护者,其余的飞机被炮火搅和成了三三两两的好几组,大约有六、七架。 然而艾维斯所驾驶的飞机刚一进入俯冲就被一发38.4㎜杀燃弹击中了机尾,可怕的爆炸当场将右侧的水平尾翼撕碎,并在机身扯开了一个大洞。 “嘣!” 失衡的飞机不受控的旋转起来,在二千多米的高度向下坠落。 艾维斯拼尽全力试图拉起,最后几乎成功,这架面目全非的SB2U辩护者在落海前的几秒已经有了向上的趋势,最终以较小的速度摔进大海之中。 剧烈的冲击当场震晕了后座机枪手,七荤八素的艾维斯也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直到海水涌入驾驶舱里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华纳!醒醒!我们必须离开这” 海水已经没过脖颈,艾维斯中校无暇顾及晕过去的搭档,他开始用力拽动舱盖试图将之拉开。 然而变形的舱盖又哪是那么容易拉开的? 一下、两下、三下海水已经快要充满飞机内部,浮力几近于无,残骸开始渐渐下沉。 艾维斯感觉自己已经憋气到了极限,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扳扯,可算将之拉开了一小半。 他胡乱地抓着救生包钻出座舱,在几秒后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就在这时,一架飞机呼啸着从他的头顶上掠过,仅仅只跟海面相距十几米而已。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从上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升腾起的黑烟。 取得命中的是第三架飞机,它投下的500磅半穿甲航弹落在离宫号的后段飞行甲板。 巨大的气浪将这儿的两架三七式舰载驱逐机掀飞了出去,噗通噗通掉进海里。 在接下来的四分钟里,又有多架俯冲轰炸机攻击了离宫号。 第二枚航弹不偏不倚砸在舰桥顶部,炸毁了诸多光学设备,也把桅杆上的几名了望哨给推了下去,摔死在甲板上。 第三枚没有命中,近失弹。 第四、五、六枚亦全部偏离,相去甚远。 第七枚又落在了后段,贯穿飞行甲板以后在机库中爆炸,这儿已经聚集着数十名损管队员在控制先前那枚航弹引发的大火,结果这一下当场造成了半数伤亡,三号机库几乎布满了鲜血和残肢断臂。 接下来的两枚也没有命中,只在离宫号的两侧炸起了高高的水柱。 最后一架SB2U辩护者的A形投弹架似乎出现了故障,它没有投弹,只是以较小的俯冲角度对着舰桥疯狂扫射,连串的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在甲板与建筑上,木屑与火星四溅。 可它这样的做法与自尽无异,随即被明军战舰强大的防空火力击毁,化作一个火球重重的砸向了右侧舰体。 “咚!!!” 三吨重的飞机犹如一枚硕大的炮弹,一团巨大的、夹杂黑色与黄色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开放式机库的弊病由此体现,大部分飞机残骸都冲进了一号机库里边。 可怖的冲击让明军水兵们东倒西歪,舰长也扑倒在满是碎玻璃渣的地板上,浑身是血。 见习军医卫鸣准尉冒险冲出了舰桥,他拎着医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希望抢救甲板上中弹的伤员。 映入他眼帘的是无比惨烈的场面,只见甲板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金属碎片和残肢断臂,一滩滩血迹清晰可见,奄奄一息的伤员在挣扎着,附近的其他人则在焦急地呼救 在同一时间,紫微左垣号也遭到了同等猛烈的攻击。 周长风和其他军官一样,都戴上了钢盔,他曾经多次目睹俯冲轰炸机攻击时的场面,可自己是挨炸的那一方还真是头一回。 SB2U辩护者无法和着名的SBD无畏相提并论,它一般只挂载500磅航弹,如果挂载1000磅航弹那么作战半径会小到没法看,而且需要占用更长的起飞滑跑距离。 一架又一架敌机被20.8㎜或38.4㎜杀伤燃烧弹击中,拖着黑烟不受控制地旋转着坠海。 “噔噔噔噔” 两舷的高射炮从未间断过射击,但仍旧有幸运儿突破了层层火网,将炸弹丢了过来。 “炸弹来” “咚!哗啦” 一枚航弹可以说跟舰桥擦肩而过,掉进海里掀起大团浪花,给舰桥外平台上的官兵们淋了个澡。 周长风深呼吸了一口气,但吸气还没吸完就听到了越来越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咻轰!!!” 一团闪光乍现在前段飞行甲板,飞溅的木屑甚至打在了舰桥的玻璃窗上。 500磅半穿甲航弹无法穿透紫微垣级装甲航母那厚达64㎜的强力甲板,充其量只不过是让那个地方凹了一小块罢了。 倒是表层48㎜的柚木跑道被撕碎了一大片,但紧急修复很容易,只需要往上面垫些东西再钉上一块薄钢板就行了。 紫微左垣号在一刻钟的时间里遭到了近二十架敌机的攻击,总计被直接命中七发,坚固的强力甲板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受到任何严重损伤。 甲板受创处全都可以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修复,唯一的遗憾是二号升降机被炸毁,这就不是仅凭损管队就能搞定的了。 小子!纳米航母! 美军飞机的攻击尚未停止,姗姗来迟的突击者号的机队也加入了战斗。 VB4中队现在到场了11架SB2U辩护者,先前有5架被击落或被击伤撤退。 现在它们一分为三,分别攻击紫微左垣号、北落师门号、离宫号。 离宫号本就已经严重受损,现在攻击她的敌机继续向她的伤口撒盐。 不过汇集在一起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倒是妨碍了美军飞行员的视线,最终结果是三中一。 又一声轰响过后,离宫号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面貌,由内到外都燃起了烈焰,而且火势正在失控! 内部通信线缆和传声管道大部分都被焚毁,半数以上的舱室中断了联络,只能使用原始的人力跑步传达消息。 同时,北落师门号亦遭到了四架敌机的猛攻。 不同于之前一架接一架的轮番轰炸,突击者号的机队好像更喜欢集中突袭? 四架SB2U辩护者两两一组,一齐扎下,俯冲、投弹、改出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进行大幅度转向机动的北落师门号侧倾达20°之多,餐厅中的茶杯一个个都滑落摔碎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咵嚓声。 divcassntentadv>她幸运的躲过了前三枚航弹,但还是被第四枚500磅航弹砸中了中段甲板。 就在这时,塔拉瓦环礁以南83㎞的海面上 春分乙十六号远洋潜艇正在海面上缓缓航行,她在三天前结束了战斗巡航任务,正准备返回达鼓。 她并不属于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的序列,潜艇兵们只知道海军主力将对西南太平洋地区发动一场攻势。 这两个月来他们巡弋在斐济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之间,击沉了三艘商船。 鱼雷倒是还剩很多,但储备食品却已吃了四分之三,按照条令规定应该及时返回母港。 “达鼓比不了广州,广州的姑娘才是真滋润。” “放屁,明明达鼓那地儿的才标致。” “别说那啥了,讲真的,只要是个女的我觉着都行。” “哈哈哈哈” 艇内的潜艇兵们在闲聊着,而伫立在潜艇指挥塔顶的三名了望哨却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况。 松懈的代价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永远沉没于无人知晓的万丈深渊! 片刻后,其中一名水兵端着望远镜自言自语的说:“嗯?那是” “见着啥了?”旁人问。 “有情况。” “啊?!” “备战!!!” 电铃叮叮叮的响了起来,艇内的聊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奔向自己的岗位,随时准备紧急下潜。 艇长爬梯子来到了指挥塔顶,随后下令加速并转向,要和发现的目标拉近距离。 春分乙十六号发现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大明海军舰队主力翘首以盼的TF31特遣舰队! 然而春分乙十六号早在几个月前就离港启程了,并无最新的加密电码本,她发出的电讯被舰队所忽视,倒是更远的莫尔兹比和关岛接收到了。 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在关岛的提督府还认真核实了这道电讯的准确性,他们担心这可能会是诱饵情报,从而影响前线指挥官的判断,于是一群参谋琢磨了许久才决定将这个消息转发通知前线的舰队。 这个极其重要的情报多花了足足一个小时又十三分钟才被递到欧阳章华的手上。 “他奶奶滴!真狡诈!” 美军舰队之前在哪? 他们竟然躲在塔拉瓦环礁的正东方,怪不得没有搜索到。 周长风也不管自己作为局外人算不算打马后炮了,他颇为庆幸地说:“得亏之前把那两艘分出去了,不然现在真挺难办。” 欧阳章华倒是不介意,他只是笑了笑,感慨道:“我们低估了他们,他们呢?也是一样。” “敌方指挥官是谁?”周长风说完以后又喃喃自语道:“不会是尼米兹吧?” “这回的对手还不知道是谁,但最有可能的是约翰哈尔西。”一名中校参谋平静地回答。 “无碍的,看看谁更狡猾些吧。”欧阳章华扶了扶军帽,语气轻松地命令道:“传令,太左太右即刻组织空袭,对敌航母舰队施以强力打击,务必一举将之重创,切勿辜负众望。” 第二编队主力暂时是无法实施攻击了。 紫微左垣号还需一个小时来修复甲板损伤;北落师门号中段飞行甲板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无法起降舰载机。 安然无恙的紫微右垣号和天纲号则需要不停的放飞、回收战斗机,以确保尽可能多的战斗机在天上持续警戒。 至于离宫号,四十分钟前就已被放弃。 她的火势完全失控,烈焰吞噬了舰艏到舰艉的每一寸空间,几个主要弹药库均已被注水,但仍然有零星的航弹与鱼雷发生爆炸。 至昌四十年二月十七日下午五时二分,北落师门级轻型航母二号舰离宫号由蓝田号驱逐舰发射四枚鱼雷击沉。 上百艘救生艇和卡利筏满载着舰员,航母的舰艏和一截飞行甲板还露在海面上,又过了十几秒才彻底消失,一大片重油污迹在海面上扩散开来。 全舰阵亡92人、失踪24人、负伤373人,许多官兵都是在对抗大火时吸入了有毒浓烟或被灼伤的。 水兵们默默望着离宫号沉没的地方,心里充满着说不出的抑郁滋味大明海军在这儿损失了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艘航空母舰。 如今在吉尔伯特群岛发生的是人类历史上还未有先河的一场决战。 在古代,接舷战与跳帮战是主流在近代,火炮的出现让交战距离稍微拉远了一些,但仍然会出现零距离的跳帮战。 等到了工业时代,大舰巨炮主宰的海战中,双方的交战距离一般只有十几公里,至多不过几十公里,彼此都在对方的肉眼可见距离之内。 可当心今非昔比了,交战距离已经拉伸到二百公里以上。 对于大舰巨炮时代的海战来说,即便己方先发现了敌方,己方所能占据的优势也不是单方面压倒性的,双方接下来一样要用巨炮对轰。 可在航母时代,谁能率先发现对方,谁就占得了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有机会先发制人、一击毙命,双方就好比身披吉利服、端着步枪潜行在茂密丛林中的猎人。 当欧阳章华下达的命令通过电磁波射向电离层的时候,TF31特遣舰队正准备迎接凯旋的勇士。 “干得漂亮!上帝保佑。” “今天是个好日子,给了那些中国人深刻的教训!” “这还只是开始,战斗没有结束,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是!长官!” 兴高采烈的航空管制员甚至在招呼人去跟餐厅的大厨要求多准备些美食。 攻击编队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还要十几分钟才能飞过来降落。 “小伙子们声称他们一共有六枚或七枚炸弹命中,我们确信至少重创了一艘敌方航母,并且击伤了另一艘” 萨拉托加号的航空大队指挥官在向哈尔西汇报着无线电中传回的最新消息。 后者神情平淡,但在听到“只发现五艘敌方航母”时却瞬间变了脸色。 他皱着眉头急切道:“他们确定吗?!另两艘去哪了?!” 第467章 回来吃晚饭强袭TF31 第467章回来吃晚饭!强袭TF31 “雕虫小技而已,识破了就好。” 永乐号战列舰的舰桥中,海军都督宋仲楷不咸不淡地说道。 尽管看上去镇定自若,可他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 如果那艘潜艇没有发电汇报呢?如果莫尔兹比和关岛方面忽视了这个情报呢? 那舰队恐怕就真有可能铩羽而归了。 “抵达预定位置!”一名航海上尉朗声报告道。 “都督,咱们现在”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了宋仲楷的身上,大家殷切地等待他的指示。 双方航母编队之间的交战暂时不宜插手,因为TF30特遣舰队正在塔拉瓦环礁南边游弋。 开皇号弹射的一架水上飞机保持在远距离跟踪TF30舰队,它发现这支战列舰编队忽然急转掉头,开始向东北方向以21节航速航行,好像是在撤退。 这正是那些低速战列舰的最大航速,这能看出他们确实很着急。 良久,面色冷峻的宋仲楷缓缓开口道:“放弃决战,保持航向,预备对岸炮击。” “是!” 众军官抱拳领命,随即奔赴岗位各司其职。 宋仲楷身为大明海军一把手,归根究底是有保存实力的心思的,当然,他所代表的是大明海军上层的共同利益。 不过这不是放弃决战的原因。 第一编队中的建武级和贞观级同样是低速战列舰,最大航速为23节,这样的速度差是不足以支持有效追击。 除非摒弃低速战列舰,只让龙朔号、开皇号、永乐号、宣德号四舰追击TF30特遣舰队。 而两艘战列巡洋舰永元号和元兴号皮薄馅大,非必要不应投入舰队决战。 那样的话就是四对八,己方处在绝对数量劣势,真打起来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 数十艘大小战舰组成的第一编队徐徐转向,兵锋直指塔拉瓦环礁。 同时,第三编队的大量驱逐舰和运输船也在邹浦的指挥下向加速驶向塔拉瓦,准备一举攻夺这个重要的节点。 至于TF30特遣舰队,他们自然不会没由来的撤退。 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少将收到了来自TF31特遣舰队的电报,里边明确告知了突发情况有两艘明军大型航母不知去向! 威廉哈尔西中将要求他立刻撤退,在查明那两艘航母的踪迹之前,务必避免和明军战列舰编队展开决战。 当你拎着猎枪准备把对方杀个一干二净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当中有人不见了,他拎着猎枪躲进了暗处不知所踪,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况! 在稍晚一些的时候,浩瀚的太平洋上又有两个机群正在升空。 第一个机群是美军的,由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放飞,共16架F4F野猫战斗机、47架SBD2无畏俯冲轰炸机、19架TBD蹂躏者鱼雷机。 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是唯二换装了新型舰载机的航母,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都是最新锐的型号。 F4F战斗机在性能上可以和三七式舰驱一较高下;SBD2俯冲轰炸机则可以在保证基本作战半径的前提下挂载1000磅航弹。 数十架飞机组成的机群在集结之后分作四个战术编队,气势汹汹的扑向明军航母编队。 第二个升空的机群在战场的另一角,由太微左垣号和太微右垣号放飞。 二者在脱离舰队主力以后先向东南方向高速航行,接着又转向西南,成功将自身隐匿于茫茫大洋。 当地时间16:37,接到欧阳章华发来的指令以后,二者立刻开始组织最强大的全甲板攻击。 现在出击的风险实际上非常高,距离天黑只有大约两个小时,而机群飞过去就需要一个半小时。 考虑到放飞的舰载机需要时间集结,之后又得搜索目标海域,时间相当紧迫,容不得一丝差错,可谓分秒必争。 两艘航母的锅炉烧得滚滚,三百多度的过热蒸汽涌入轮机,硕大的螺旋桨旋转得愈来愈快,驱使整艘巨舰逐渐增加至极速。 一架又一架满载弹药、暖机完毕的舰载机被升降机提升到了飞行甲板上,然后依次排队。 “要像锥子一样凿穿敌人!此战能否大败敌军全都依靠诸位了,预祝诸位旗开得胜。” 太微右垣号舰长亲自来到了甲板上郑重其事地训话,他的面前是一众飞行员和其搭档。 逆风高速航行,暖湿的海风呼呼的吹得衣襟来回晃。 “要不”过来看热闹的枪炮官犹豫了一下,问道:“来点酒壮行?” “哪犯得着嘛,把菜准备好,我们回来吃晚饭。”支队队副范思治微微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抱拳道:“等捷报吧。对了,记得给我搞碗酒酿圆子。” “好,等你们回来。”舰长颔首道。 二十多个机组齐声应了,然后奔向各自的座机。 不久之后,“东次相”队、“西次将”队、“东上相”队、“左执法”队、“右执法”队的主力从两艘航母上陆续升空。 24架三七式舰驱、35架三七式舰轰、13架三六式舰雷分成了两个攻击编队,一前一后,向着目标所到之处驰骋而去 日落前的一小时里,太平洋那湛蓝的海面逐渐变成了更深的碧蓝,静谧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呈现出的祥和却形成了一种反差不久前和不久后,激烈的海空大战就要搅破这种安逸平淡的情景。 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人们内心深处的焦虑愈发强烈,这场战役的胜负将直接决定整场战争的主动权会落入哪一方的手中。 以塔拉瓦环礁为中心、半径三百五十公里的海域之中,明美双方一共十艘航空母舰都在紧锣密鼓的忙碌着。 各处的高射炮炮位也在补充消耗无几的炮弹,将一发发口径不一的炮弹放到待发弹药架上,同时边抽烟边闲谈着。 这时候,攻击编队正高速飞向目标海域。 为了尽快抵达,留出更充足的时间去搜索和攻击,范思治率队采用远超正常情况的速度的260㎞h的速度飞行。 这意味着更高的油耗,机群极有可能燃油告罄而在返航时坠海。 他们约定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对就一起在马亚纳环礁弃机跳伞这个环礁处在塔拉瓦以南25㎞。 攻击编队分出了五架俯冲轰炸机作为索敌尖兵,间隔约二十公里,搜索的重点区域是那艘己方潜艇发回的坐标以东。 divcassntentadv>17:19,春分乙十六号远洋潜艇再次发出了一道电讯。 她报告目标舰队转向了东北方,并似乎在提升航速,同时有一艘敌军驱逐舰正朝自己赶来。 先前春分乙十六号发出第一封电报的时候,TF31特遣舰队就察觉到了异样。 现在,莫纳根号DD354驱逐舰脱离舰队,高速冲来截杀这艘明军潜艇,后者在发出了第二封电报以后便紧急下潜躲避。 一刻钟后,得到指示的攻击编队修正方向,直扑欲除之而后快的TF31特遣舰队而去。 担负索敌尖兵之任的熊晟少尉驾驶的三七式舰轰是那五架飞机之一。 他昨天晚上在餐厅过道捡到了一个面值贰角的硬币这种硬币发行量很小、相当罕见。 有人说这是吉兆,也有人说这是凶兆,但熊晟还是带着这枚硬币启程了。 17:49,他们已经沿着二次更新的坐标情报方向飞出去十几公里,距离日落还有半个多小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熊晟不知不觉间走神了,他在想自己如果死在这次任务中会是如何。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凝,还以为是自己花眼了只见远处暗红色的云彩下边若隐若现着一大群战舰! “发报!发报!”他兴奋地叫道:“看到了,敌舰队在二十五方向,四艘航母一清二楚!这帮哈卵在往北逃!” 美军早在十多分钟前就确认有不明机群来袭,新型的CXAM对空警戒雷达发挥了重要作用。 CXAM雷达基于XAF实验型雷达改良而来,这种两吨多重的大玩意只能安装在大型船只上,美国无线电公司加班加点制造了三台,TF31之中的企业号航母和切斯特号重巡就是其中之二。 因为雷达不支持长时间连续运行,所以二者交替开机,这次正是切斯特号发现了从西南方向迫近的明军航母攻击编队。 约翰哈尔西中将当即命令甲板上准备就绪的、充当直掩机的战斗机升空。 当明军机群靠近时,TF31上空已经有了31架战斗机,另外还有8架未挂载航弹的俯冲轰炸机负责拦截和驱散明军鱼雷机。 凶猛的空袭迅速展开,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左执法”队和“右执法”队的24架战斗机和迎面飞来拦截的美军战斗机编队混战在了一块,不断有美军战斗机试图脱离空战,想去截杀俯冲轰炸机或鱼雷机,但很快就被咬尾追击而被迫放弃。 担负编队指挥官的范思治少校命令“东次相”队和“西次将”队的35架俯冲轰炸机分成四组,同时对最近的突击者号和约克城号发动攻击。 即使在大明海军航母学派当中也存在对攻击模式的分歧,大机群单次攻击和小机群多次攻击一直是争论的焦点。 不过范思治是坚定的大机群攻击战术信奉者,他本质上更喜欢做一锤子买卖。 18:11,太阳相距海平面大概还剩拇指那么一点,海面被映照得波光粼粼。 突击者号最先遭到攻击,她拼命转向规避划出的弧形航迹闪烁着夕阳的余晖。 TF31特遣舰队的防空火力远远比不了TF30,Mk12型高平两用炮射出的127㎜对空通常弹不断在机群后边爆炸,但起到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第一枚250㎏穿甲爆破弹就命中了突击者号飞行甲板后段的中间明军飞行员将她那标志性的两舷双排烟囱当成了参考点。 配图 第二枚航弹擦着左舷落海爆炸。 接下来的两枚又都取得命中,分别砸在中部升降机接缝处和一根烟囱旁。 第一组俯冲轰炸机的攻击不太理想,九发仅中三发。 在三千多米高度俯瞰战场的范思治立刻命令第二组追加攻击,趁她病要她命! 第二组俯冲轰炸机仍然表现不佳,也不知是不是突击者号有魔力似的,这次七发航弹也只命中一发。 与之相比,针对约克城号的攻击就要精准且致命得多了。 一枚航弹斜着砸在左舷的一处防空平台,这儿的5座四联装28㎜高射炮上一秒还在“噔噔噔”的轰鸣,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迸发的火光就吞噬了他们。 几台芝加哥钢琴全部成了破铜烂铁,两个炮组全体阵亡,其余三个炮组非死即伤,炸烂的肢体碎片一半落海一半洒在甲板上,为约克城号增添了一抹诡异凄惨的图案。 “他们过来了!” “该死!火炮故障了?!” “轰!!!” 短短两分钟里,约克城号就被五枚250㎏穿甲爆破弹直接命中,其中四枚全都贯穿飞行甲板在机库内爆炸。 当俯冲轰炸机展开攻击的时候,鱼雷机编队也没闲着。 领队的“东上相”队队正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他很清楚缓慢笨拙的鱼雷机生存能力堪忧,所以没有选择直挺挺地硬冲,而是率领13架三六式舰雷在舰队外围绕了半圈。 他们让自身背对着已经触及海平面的夕阳,逐渐下降到了一百米高度,然后才展开攻击。 这极大的干扰了美军水兵们的视线,本就差劲的芝加哥钢琴如此一来命中率更加糟糕。 “咚!咚!咚!” 切斯特号重巡使用前部的2座三联装203㎜主炮对准海面轰击,激起高高的水柱。 她企图以此阻碍明军鱼雷机的攻击,但无济于事。 18:28,约克城号那修长的舰体猛然一震,左侧舰体中段涌出了一大团夹杂着闪光的浪花,并瞬间演化成数十米高的水柱。 第一枚三三式航空鱼雷命中了79号和80号肋位之间,这儿的飞机零部件储备舱瞬间一片狼藉。 不过二十秒后,第二枚鱼雷在71号肋位爆炸,250㎏秦氏炸药的当量远超梯恩梯,水下防护系统被当场撕碎,海水立刻从被撕开的破洞汹涌冲入轮机舱! 约克城号很快升起了表示「我舰已被鱼雷击中」的信号旗。 更致命的情况接踵而至,随着大量海水灌了进来,约克城号设计上的缺陷暴露无遗其动力舱为一个整体没有分开交叉布置,所以存在受损后丧失全部动力的隐患。 浓烟滚滚的约克城号的主机停转,电力中断,全舰出现7°向左倾斜而且正在加剧! 配图 第468章 海战尾声;现在不比从前最艰难时更 第468章海战尾声;现在不比从前最艰难时更糟糕 “保持冷静!我们能做到的。” 萨拉托加号的舰桥中,军士长朝一名惊惶的中尉喊道。 约翰哈尔西中将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两艘不知所踪的明军航母突然发难,凶猛的攻击几乎无可阻挡。 可怕的持续空袭让TF31特遣舰队上下胆战心惊,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九分钟,突击者号和约克城号已经遭受重创,一股股黑烟汇集在一起飘向天空。 就在舰队以西两公里远的空中,范思治仍驾驶着飞机纵观全局,指示各组俯冲轰炸机的行动。 他很快被一架F2A水牛战斗机发现,范思治借助云层的掩护灵巧闪躲,避开了三次攻击,但他的三七式舰轰还是挨了几发12.7㎜机枪弹。 凭着高超的飞行本领和镇定的心理素质,范思治一边与追杀他的美军战斗机周旋一边继续指挥战斗。 “收手!收手!这俩已经完蛋了四组,白智龙,带你的人去对付萨拉托加!” 正说着,又有一架三七式舰轰被防空火力击毁,仅有一人跳伞。 暗沉的天色下,着火坠落的飞机犹如流星一般栽进了大海! 第四组已有3架飞机被击落击伤,仅剩的6架三七式舰轰一架接一架的翻转机身进入俯冲状态。 萨拉托加号两舷高射炮火力全开,28㎜高爆曳光弹和12.7㎜曳光弹构成了一幅大小光斑交织的闪耀画卷,让人眼花缭乱。 左舷一处防空平台的一门芝加哥钢琴正在猛烈开火,但是剧烈的震动和过大的炮口焰却严重干扰了操纵,压根没法做到精确射击。 “可恶!这炮就是一坨屎!” “重新装填!快!” 一个弹夹有八发炮弹,刚插上去几秒钟就打完了,并排四联装的布局又不方便给让中间那两门重新插弹夹。 炮手们大声咒骂着,一旁指挥的军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禁不住开口吐槽。 “你们他妈的在做什么?要瞄准目标前方!我不敢相信” “噔噔噔砰!!!” 一发28㎜高爆弹刚刚飞出炮口就突然爆炸,飞溅的高速破片瞬间击倒了这座高射炮的官兵,还波及了邻近的炮位。 震动剧烈也好、容易卡壳也罢,这都不是这种高射炮最让人讨厌的缺点。 由于在设计时考虑攻击帆布蒙皮的飞机,所以其使用的28㎜高爆弹的引信灵敏度非常高,时不时就会出现炸膛或者刚飞出炮口就莫名自爆的糟糕事故。 面对像鹰隼一样猛扎而下的明军俯冲轰炸机,萨拉托加号的舰长别无他法,下令向左急转规避。 然而基于战列巡洋舰改建而来的萨拉托加号舰体修长,其转向半径高达1600,远超约克城级的1070,转向半径过大导致其机动规避时一点也不灵活。 对手存在诸多短板,但现在的明军飞行员仍要面对极大困难天色渐晚,能见度每分钟都在降低。 “该咱们上了,报数。” “好咧!一千五百公尺。” “一千!” “六百!” 一架三七式舰轰以正常流程进行俯冲轰炸,动作标准得与训练时无异。 然而一发28㎜高爆弹却恰好击中了它左侧机身的减速板,感觉到猛地一震,意识到被炮弹击中的飞行员急忙后拉操纵杆将飞机改出。 这架俯冲轰炸机从萨拉托加号的后方接近,并投下了航弹。 随即,飞机以差不多水平的姿态从甲板上掠过,与航母甲板几乎紧贴在一起,最近时相距不过几米! 在此过程中,它投下的250㎏航弹向前飞了数十米,风阻带动螺纹引信保险的小螺旋桨叶片飞速旋转,一圈、两圈、三圈最后啪嗒一下脱离。 撞针由此进入待发位置,引信生效,仅仅零点几秒后,飞落的航弹就触碰到了飞行甲板。 撞针瞬间触发底火,但因为这是一只延时引信,所以先被点燃是延时信管,航弹也在这期间砸穿了甲板钻进了机库里边。 “轰!!!” 后座机枪手的眸子中燃起了一团火,那正是萨拉托加号的后段飞行甲板喷涌出爆炸火光的场景。 而这架三七式舰轰因为机身减速板被击毁的缘故有些向左侧倾斜的迹象。 飞行员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借势做了一个横滚动作,然后把节流阀推到底加速向远方飞去。 萨拉托加号的官兵目瞪口呆这是在打仗呢!合着你们还有闲工夫做特技? 这一刻从半空中低头看去,半个太阳已经隐没于天海相接之处,熹微的光线无力对抗蔓延的黑暗。 海面仿佛一面蓝黑色的、有许多小破洞的抹布,喷吐着火光的小破洞格外晃眼睛,眼花缭乱的,让人辨不清目标的轮廓。 其余的飞机就没有先前那架三七式舰轰的好运气了,也可以说他们遇不到好时机了。 环境因素已经注定攻击大概率是无效的,之后轮番而来的五次攻击也确实如此,再没有一发命中。 完事!收工! 随着撤退命令发出,零零散散的明军机群开始一边向西飞一边重组。 大家兴高采烈的分享着刚刚的经历,取得命中的人尤其激动,就好像自己刚刚扑杀了一只猛虎一样。 18:42,太微左垣号和太微右垣号的攻击编队结束空袭,并发回了粗略的战报电讯。 「敌舰队被重创,突击者号中炸弹四发;约克镇号中弹五发、鱼雷二条。收兵回航。」 忽然,无线电频段中出现了范思治的声音。 “我这剩下的油应该飞不到马亚那,我还能按这个样子飞半刻钟的样子伱们到了以后跳伞,然后尽快集合。” 本来这次攻击就处在作战半径的极限,而且去程时还以高速飞行,现在返程的余油不足以飞回航母,因此大家将按照原定计划在马亚那环礁集体弃机跳伞。 不过范思治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他的飞机被几发12.7㎜机枪弹击中,自封油箱的橡胶膨胀层并不是瞬间生效,它需要少许时间膨胀封堵破口,在此期间额外泄露的燃油导致范思治的三七式舰轰现在就已经油表见底。 西边天海交接处还剩下一点黯淡的红色,与边上的黑色交融在一起,机群就这样向西飞去 过去的半个小时决定了TF31特遣舰队的命运,可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放出的攻击波也在相同的时间里完成了对甲字一八〇特遣舰队第二编队的打击。 两艘太微垣级的飞行员都是首次出击,可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却已经是二次出击。 divcassntentadv>来回奔波了一下午,疲乏是不可避免的,含提神成分的巧克力也只能抵消一部分精神上的疲乏,但躯体的劳累依旧存在。 黄昏时分的低能见度和身体上的劳累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新型飞机的性能优势。 VB3、VS3、VB6中队的47架SBD2无畏俯冲轰炸机全都挂载了1000磅半穿甲航弹,理论上这可以对任何一艘明军航母构成严重威胁。 明军飞行员也惊讶的发现这次来犯之敌的战斗机不一样了,要比傻笨的水牛战斗机更难对付。 18:19,天纲号轻型航母首先遇袭。 重磅炸弹在五百多米高度投下,落点在前三分之一处。 它像钻透鸡蛋壳一样洞穿了木制飞行甲板和钢架,接着又轻易的侵彻了由48㎜乙型结构钢制成的机库强力甲板。 “嘣!!!” 这枚1000磅航弹在二号军官居室舱里边爆炸,属于典型的封闭空间闷爆类型。 因为官兵都在战斗岗位,没有造成多少人员伤亡,但却引发了大火,并致使部分通信线缆损坏。 在之后的半刻钟里,天纲号一共被3枚1000磅半穿甲航弹命中。 尽管表面上看似无碍,可内部已经燃起大火,烟道被毁导致大量废气弥漫开来,锅炉也因此被迫停机。 舰长下令向弹药库注水以避免殉爆,随后又指示升起「本舰被重创」的信号旗。 损管队防火分队的队员们身着白色阻燃衣裤、头顶钢盔,还戴上了氧气面罩,他们夹着水枪在黑烟缭绕的舱室中和不断蔓延的大火搏斗,但着火点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旗舰的紫微左垣号也同样遭到了猛攻,刨除被拦截或被击落的,总计有14架俯冲轰炸机轮番攻击她。 “咚咚咚咚咚” “回正航向!” “是!” 单装20.8㎜高射炮、双联装20.8㎜高射炮、双联装38.4㎜高射炮都在朝天咆哮,冒着青烟的炽热弹壳不断飞落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紫微左垣号在欧阳章华的亲自指挥下躲过了好几枚航弹,左边的海里接连窜起了几根高高的水柱,此起彼落。 18:27,庞大的装甲航母没能避开这一枚航弹,它结结实实的砸在飞行甲板中段! 64㎜厚的强力甲板对于低高度投下的1000磅半穿甲航弹来说比较勉强,这几乎是它的极限。 航弹还是没能成功穿透,随即猛烈爆炸。 “轰!!!” 冲击波瞬间席卷周围,舰桥的强化玻璃被当场震碎。 在舰桥外平台上观察局势的一名中尉被高速破片击中了脑袋,当场阵亡,钢盔可没法抵挡这么大块的炸弹外壳碎块。 舰桥内也有人惨叫起来,一名观通兵被碎玻璃渣打中了左眼,血流满面;欧阳章华的脸和手也被划出了好几条口子。 周长风这时候正在从舰桥一层走楼梯到三层,剧烈的震动让他失足摔了下去,重重的掉在邦硬的钢制地板上。 四分钟后,又避开了几枚航弹的紫微左垣号又被击中了。 这次的投弹高度更高一些,飞行员在最后关头面对凶猛的火力胆怯了,在六百多米高度便拉杆投弹。 这倒是让航弹拥有了更高的终末速度,成功砸穿了坚固的强力甲板,在前段机库中轰然爆炸! 多架三七式舰轰当场被炸毁,在这儿候命的十几名地勤人员和机组成员也非死即伤 这必定是每分钟都值得仔细研究的一天,从日出前到日落后,前所未有的海空大战持续了整整十二个钟头。 截止次日、也就是18日凌晨2:00,双方又有多艘航母沉没于西南太平洋的深海中。 丧失动力的约克城号无法遏止进水,弃舰之后被击沉;突击者号的状况也不断恶化,个别零散的弹药发生了殉爆,同样被放弃。 天纲号的火势未曾减弱,整体状况时好时坏,一度恢复了全部动力,可这只是回光返照,最后因为损毁程度过重而被放弃了抢救。 茫茫夜色中,神情凝重的约翰哈尔西中将望着远处正在缓缓下沉的突击者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救生艇和卡利筏,那些都是来不及等待驱逐舰接舷抛缆救援的舰员们。 军官们都很沮丧,萨拉托加号的舰桥里充斥着悲戚的气氛。 “在这场战役中,我们知道了一件事。”约翰哈尔西接着说道:“俯冲轰炸机的突袭是无法拦截的,对双方都一样。” “长官,战役还没有结束,企业号还可以继续战斗。”一名中校不甘心的说道。 “否决,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在接收了撤离的水兵们以后,TF31特遣舰队继续朝东北航行,向着珍珠港返航。 海战失利的消息让驻防塔拉瓦环礁和马金环礁的美军部队斗志涣散。 对前者来说,明军战列舰编队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往海边一望就能看到夜色中朦胧的船影。那些战列舰在之前就朝着机场开了几炮,火光冲天,等天一亮肯定就会有成吨的炮弹落下来。 对后者来说,等塔拉瓦失陷了,下一个就是马金。 “这场战斗无法决定战争的结果,我不敢相信有些人已经在讨论投降的方式。” 霍尔少校是第49轰炸机中队的指挥官,他们被部署在塔拉瓦环礁,就在几个小时前匆匆起飞转场到了马金环礁,不然就要被击毁在地面上了。 他找到了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指挥官,并召集了两个单位的飞行员。 简易机棚中的灯泡发出黄色灯光,亮度不高,显得有些昏暗。 “海军撤退了,但我们还可以继续战斗,我们仍然有摧毁那些中国人的武器,我们所缺少的只是正确的策略和继续战斗的勇气” 霍尔扬起拳头,振声说道:“在1776年的冬天,英国人攻陷了华盛顿堡,乔治华盛顿带领他被击败的军队撤退到新泽西,大陆议会也逃离了费城。这就是我想说的,现在的情况并不比那个时候更糟糕。” 第469章 掠袭突防敌人可能比我们做的更好 第469章掠袭突防!敌人可能比我们做的更好 “攻击TF31舰队的航母来自西南方向,根据无线电测向,应该是在240度和250度之间。” “昨天的结果已经证明,意志坚定的俯冲轰炸机的攻击总能成功。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马金环礁机场旁的一间木板房里,霍尔少校和十几名飞行员在紧张地讨论着。 “但是长官,”一名飞行员踌躇着说:“辩护者无法有效摧毁中国人的船。” 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的动力要弱于SBD无畏,它虽然可以挂载1000磅航弹,但需要滑跑更长距离,而且飞行性能会变得非常笨拙迟钝。 从陆地上起飞倒是不用担心滑跑距离,然而笨拙迟钝意味着更难突破明军舰队那绵密的火网。 “我们还有B17,”霍尔拿着粉笔,平静地说:“它们是最强大的轰炸机。” 闻言,在场的俯冲轰炸机飞行员们都有些疑惑。 作为四引擎重型轰炸机的B17确实很强大,能够扔很多炸弹,但是水平轰炸的命中率低的感人,炸不中目标又有什么用呢? 身为第49轰炸机中队的指挥官,霍尔少校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啊。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霍尔淡淡道:“这一次,我们将采用低空掠袭去攻击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听上去非常坚定。 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飞行员们一时间都怔住了,这话太过于惊人。 双发中型轰炸机进行低空轰炸倒是正常,但B17那么笨重的大飞机去玩掠袭轰炸岂不是自寻死路? 翌日。 太阳像过去数十亿年一样从东方的海面升起,风平浪静,好一幅海水朝日图。 明军尚无法断定美军是否已经撤退,所以在日出时仍然表现得非常谨慎,许多人还没有从昨天那震撼的激战中缓过神来。 紫微左垣号受创轻微,即使是在机库内爆炸的那枚1000磅半穿甲航弹也只是炸毁了几架飞机和一些设备,并造成了二十多人伤亡,对于坚固的装甲航母本身来说只能算皮肉伤。 不过当时摔下楼梯的周某人就比较倒霉了,从楼梯上滚到那邦硬的钢制地板可不好受,几乎给他的左手摔断了。 等吃了止痛药,那痛感才逐渐减轻,随后他被送去了医护舱,X光一照,大胡子的老军医就下了“左小臂骨裂”的诊断。 这名年逾六十的上校军医论资历比欧阳章华还要高,他在军中看病抓药动刀子做手术的时候大明都还没立宪,军衔只是上校纯粹是因为明军条令规定非战斗兵种的军衔到顶就是上校。 堂堂舰队提督都得谦称一句晚辈,至于周某人那更是不够看。 他先是招呼人帮忙给周某人把石膏打上,然后又开了两盒接骨丹和一方奇怪的八厘散。 接骨丹就是用赤火绳这种树的根磨成粉制成的圆药丸,属于工业化生产的药品。 八厘散则是一个药方,用于接骨散瘀,主治跌打损伤,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名老军医还往其中按自己的经验加了冰片和马钱子,据说这样效果更好? “嗡” 早晨的西南太平洋平和如画,当周长风从自己的舱室登上舰桥时,一架三七式舰侦正好呼啸着滑跑起飞,执行对马金环礁的侦察任务。 “多次无线电测向可以确定敌舰队正在远离,大概可以确定他们在往夏威夷撤退。” “好好好,大过年的,快把捷报发回去。” “合情合理嘛,两舰被击沉,另一舰受重创,这再不退兵可就都要折在这了。” 舰桥上层萦绕着欢庆的气氛,海军将领们都笑呵呵的,仿佛过大年了似的。 那些负了伤的人也一样欣然,左手打着石膏的周长风莫名其妙感到有点古怪,他觉得像这样半场开香槟实在是有些骄纵。 他走到了欧阳章华身旁,压低声音问道:“敌人确定撤了吗?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后者沉吟道:“是有这种可能,不过风险很高,如果换作是我,我必不会这样冒险。” “在新建的船服役前,那两艘航母是最金贵的筹码,只要能拖个两年那还有机会,但哪怕再多赔进去一艘,这场仗就再没有任何悬念了。” 周长风“嗯”了一声,“确实,航母最快也要造二十个月。” 欧阳章华的脸上还贴着纱布,他笑了笑,“造舰周期太长了,其实吧,主力舰更多的是看战前的存量,开打了再造是赶不及的。这场海战,我昨天估计要付出三到四艘航母的代价,不过终归还是国运加身呐。” “之后就可以把进攻夏威夷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本该如此。周待诏把握有多少?” “全都准备充分的话,六成七成吧。” 通过凌晨放飞的侦察机和持续的无线电侦测的反馈,明军可以基本断定美军的两支特遣舰队都在撤退,没有返航的迹象。 尽管如此,坐镇永乐号的宋仲楷还是下令要求各舰保持警惕,提防敌人趁己方不备杀个回马枪。 从黎明时分开始,塔拉瓦环礁外海炮声隆隆,第一编队的9艘战列舰、2艘战列巡洋舰、6艘重型巡洋舰开始向这座岛屿上的美军阵地倾泻炮弹。 数以吨计的钢铁与炸药被砸到驻防塔拉瓦的美军官兵头顶上,狭长弯曲呈“gt;”形的环礁被滚滚烟尘所笼罩 配图 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这种背景下迫近了。 昨天脱离第二编队的太微左垣号和太微右垣号接到了返回归队的命令,二者调头回转,以巡航速度向着塔拉瓦进发。 昨天傍晚出击的机队仅有十几架三七式舰驱返航,大部分飞机都耗尽了燃油,最后采用备份方案在塔拉瓦以南25㎞的马亚那环礁集体弃机跳伞。 当地没有成建制的美军驻防,仅有一处防空观察哨,统共十几人,还没有跳伞的飞行员数量多。 晚上,察觉天上出现几十朵伞花的美军官兵还以为遇到了空降突袭,一边射击一边向塔拉瓦方面报告,可后者自身难保哪儿还顾得上这里的情况? 双方在落地以后不断对射,零星的枪声持续了整整一夜,美军士兵们龟缩在哨位,明军飞行员们也分散潜伏在隐蔽位置不敢动弹。 等到了天亮大家才算弄明白情况,最后互相喊话要求对方放下武器,但双方都不情愿。 虽未缴械投降,但至少再没开枪对射,于是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状态究竟谁是俘虏? 两艘太微垣级航空母舰不知道舰载机支队飞行员的处境,不过大家很乐观的认为肯定不会有大碍。 “完事!” “预备走!” 两架三七式舰轰从太微右垣号的飞行甲板上加速起飞,向着马亚那环礁方向飞去,奉命去核查情况,看看己方飞行员的状况如何。 两架飞机和航母的航行方向一致,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 与此同时,九架SB2U和三架B17正在云层高度飞行。 他们先绕向东南边,打算到时候从背阳面突袭明军舰队。 divcassntentadv>现在停泊于塔拉瓦环礁外海的是明军战列舰编队,但航母编队具体在哪儿还不得而知。 霍尔少校让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十一架SB2U分出四架,向四个方向搜索,其余五架则和B17结伴飞行。 他们的目标原本是第二编队,但8:33的时候其中一架SB2U却汇报称发现一支航母分遣舰队正在从西南方向驶向塔拉瓦,目测有2艘航母和5艘驱逐舰。 霍尔当机立断改变初始计划,决定就近攻击这支舰队屏卫舰数量少,更容易突防。 为了能够成功攻击明军航母,一众飞行员精心商讨了整整半宿,最后做了尽可能多的准备。 SB2U辩护者为确保航程只在左右机翼下挂载100磅轻型航弹,机腹则是副油箱,他们负责从正面吸引明军注意力,100磅航弹对于战舰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B17挂载3枚1000磅半穿甲航弹,实际上完全可以带4枚,但是大家认为那样会让操控性减弱,不利于低空突防,马金基地油库中仅剩的少量100号高辛烷值汽油也加注给了这3架B17。 2月18日9:26,太微右垣号的防空观察哨发现十一点钟方向有敌机接近。 战斗警报随即响彻全舰,几架停在甲板后段的直掩机迅速升空,迎向了这个小小的机群。 三分钟后,128㎜高平两用炮开始轰鸣。 “这些飞机从哪冒出来的?!” “怪哦,敌舰队不是昨晚就溜了么。” “怕是从北边那个岛礁飞来的。” 拖着黑烟的俯冲轰炸机一边崩解一边坠落,撞在海面上四分五裂。 明军水兵们对此感到十分诧异,机群规模小也就罢了,关键是连战斗机的护航都没有,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也没有注意到致命的威胁正从舰队右侧快速逼近。 霍尔少校驾驶的B17引领其余两架,在大约四百米的高度快速飞来。 他们的背后就是光芒万丈的朝阳,将呈品字形排列的B17掩盖在了日升的辉耀之中。 首个发现B17从背阳面来袭的人甚至不是了望哨,而是一名清江号驱逐舰的高射炮装填手。 “飞机!!!” 他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指向太阳的方向,满脸惊奇的旁人纷纷侧目,抬手眯着眼睛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这时候已经晚了,以400㎞h极速逼近的重型轰炸机没有给舰队上下留出太多的反应时间。 清江号驱逐舰的双联装38.4㎜高射炮最先开火,紧接着是邻近的汾河号轻型巡洋舰。 事实证明博福斯高射炮的性能确实优越,左边那架B17被多发38.4㎜曳光杀伤弹击中,紧接着又有一发炮弹击中机翼油箱引发爆燃。 配图 大团烈焰瞬间迸发,剧烈的爆燃撕碎了整只机翼,这架30.12万美元的重型轰炸机就像陨石似的重重砸向大海。 霍尔少校将飞行高度下降到距离海平面不足百米,飞机被击中的震颤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大的太微右垣号。 十几秒后,两架遍体鳞伤的B17一前一后从太微右垣号右侧飞掠而过。 重磅炸弹掀起的水柱远超舰桥高度,几乎把航母飞行甲板从前到后都淋湿了。 “轰!轰!” 六枚1000磅航弹的落点偏差都不大,低空掠袭轰炸的精度的确要高许多。 第三枚连续砸穿了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以后爆炸;第五枚斜着飞进了机库,在机库甲板上滑溜了二十几米才爆炸;第六枚斜着撞上舷侧主装甲带,没有击穿,但却炸开了几道破口。 其余三枚均未命中,落点偏差从几米到几十米不等。 肆意猎杀那些诱饵的明军飞行员大为惊怒,几架三七式舰驱旋即加速追赶。 这两架B17本就被舰队防空火力打得千疮百孔,然而7.36㎜和12.8㎜航空机枪在对付它们的时候还是太过于孱弱。 追杀了足足一个小时,四架三七式舰驱打光了弹药,总算是将之击落。 当罪魁祸首陨落时,遇袭的太微右垣号已经徘徊于生死边缘。 机库中爆炸的航弹引发了大火,但在喷淋和二氧化碳灭火系统的作用下成功遏止。 致命的威胁来自于那枚贯穿了机库甲板以后在下边爆炸1000磅半穿甲航弹,它炸毁了航空汽油输油管,由此导致了绵延多个舱室的猛烈大火。 下方锅炉舱中的官兵可以感觉到危机迫近本就炎热的锅炉舱更热了。 “乖乖!看、看头顶” 水兵们发现锅炉舱顶部的油漆在渐渐变黑,一小片一小片的油漆陆续脱落,纷纷掉下来。 排风系统似乎还在正常运转,但可以嗅到淡淡的焦糊味和烟味。 获悉太微右垣号遇袭,海军将领们顿时炸开了锅。 孰能料到败局已定的美国人进行了这样一次奇袭? 周长风对此的评价就是乐极生悲,濒死的敌人开枪射出的子弹一样致命。 欧阳章华扫视了他们一眼,平静道:“肃静。” “太右应该还没完,就看火灾能不能止住。”有人小声嘀咕道。 目光复杂的欧阳章华欲言又止,过了几秒才开口道: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骄纵的风气已经蔓延开了。” “我在杭州武学的时候,教授战史的先生在开学时讲过一段话,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 “胜利不仅是史书中的只言片语,而是成千上万次操演和无数牺牲的成果之一。何谓之一?因为即便如此也可能打不赢。” “为何?因为我是这般,敌亦是这般,敌人甚至可能做得更好,而且已经这样做了几百年。” 第470章 宏观对比;无后坐力炮的表现 第470章宏观对比;无后坐力炮的表现 在这之后,第二编队的两艘紫微垣级立刻放飞了机队,争先恐后地对马金环礁上的美军机场实施猛烈轰炸。 太微右垣号的航行日志被妥善转移,清江号驱逐舰和汾河号轻型巡洋舰也分别复述了当时的情况。 海军将领们先前以为太微右垣号遇袭纯粹是因为麻痹大意,但现在来分析却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紫微左垣号的监军斟酌了好一会,正色道:“倒不是偏袒谁,我觉着这确实没法防备啊。” “声东击西,一边正面吸引,一边拿大轰炸机在背阳面低空突袭。”一名上校参谋也微微摇头,“啧,头一回遇见的稀奇事,没得防。” 也有人持不同看法,“其实也有少许过错吧,假如他们保持无线电静默说不定这次就不会被发现。” 但这个论调很快就被其他人反驳,“哪能什么都能料到的?百密总有一疏。照你那么讲,咱们也有过错,为啥?因为没有天一亮就给马金的机场炸掉。” 好家伙,搁这琢磨该谁担责是吧? 有些恼火的周长风皱眉道:“追究责任和过错有意义吗?我说实话,诸位的担当比不了之前我所遇到过的陆军部队。” 他的话扎痛了不少人的心,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周某人的面子不得不给啊。 欧阳章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军官们,挥手令道:“收场不尽如人意也颠覆不了结局,回到各自岗位上去。” 有话想说的人也把话憋了回去,大家抱拳行礼,随即散开了。 少顷,周长风苦笑着说:“欧阳前辈你说你昨天做好了损失三、四艘的打算,这下真应验了。” “这个教训很贵。”若有所思的欧阳章华沉吟道:“不过这不大可能复现了,四引擎大型飞机过于笨重,低空轰炸军舰只能算巧合,占了出乎意料的便宜。” “提前预警很重要,这次的电探都没发挥多大作用,在这方面我军是吃亏的。”周长风伸出食指朝上边指了指。 “正是这般,得加快这方面的进展了。”欧阳章华轻轻颔首道:“按昨天出击的报告来看,估计美国人的电探作用距离可达二百里,这差距不小了。” 当天下午13:21,因内部火势失控导致大量缆线与设备被焚毁,太微右垣号大部分舱室电力中断。 这进一步加剧了火势扩散速度,部分遗漏的零散弹药由于长时间炙烤而发生了殉爆。 清江号驱逐舰对其发射鱼雷予以击沉处置,不过一直到了14:35,向左侧倾斜达24°的太微右垣号仍未倾覆,清江号不得不再次补射鱼雷,这才彻底将之击沉。 从宏观上来评判,不论是战术还是战略,塔拉瓦海战的胜利方依然是大明海军。 经此一役,吉尔伯特群岛将处在明军控制下,美澳之间的航线基本被切断,明军也拥有了走南路进攻夏威夷的一处根据地。 大明海军仍然拥有1艘太微垣级航母、1艘北落师门级轻母、2艘紫微垣级装母、2艘天市垣级航母。 在达尔文之战中被重创的天市右垣号如今已经修理了个七七八八,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因为建造工艺的差异和不熟悉结构,俘获的列克星敦号的修理周期要更长一些,可能要等到仲夏时节。 除此之外,改建自永乐级战列舰三号舰与四号舰的大型装甲航母预计可以在年底竣工。 作为对比,美国海军仅剩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约克城级三号舰大黄蜂号如今正在加班加点的赶工,预计能够于年底交付。 可以预见的是,美国人的战略防御还要再延长一段时间了。 当日黄昏时分,三支编队汇合于塔拉瓦环礁外海。 极目远眺,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舰,不断有完成轰炸任务的机群从容返航。 在永乐号战列舰会议室中,众人商定了第二天的登岛方略,然后将话题扯到了更深远的层次。 “英美如今倒是走的很近,要狼狈为奸的样子,”宋仲楷拿起茶壶倒了一小杯,悠悠道:“兴许要有英人的航母来撑场子了。” “据可靠情报,光辉号马上就服役,可畏号也能在八、九月份造成。”一名中校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个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英人在欧洲对航母的需求不多。” “有道理,德人在减少破交舰行动,尔后这些大型舰队航母在大西洋上没有用武之地。” 去年,德社海军的水面舰艇破交行动虽然有不少亮点,但从战略上来说是失败的。 今非昔比,现在的侦察搜索能力已经不是欧战的时候了,高速破交舰再快也快不过飞机。 况且将昂贵的主力舰用于猎杀商船的风险太高了,效费比并不乐观,战沉的代价难以接受,470万马克一艘的VII级潜艇才是大势所趋。 不是主力舰用不起,而是潜艇更有性价比。 随着意大利皇家海军的维内托号和利托里奥号“租借”给英军,工人海军司令部顿感压力和威胁。 因设计时未曾考虑在大西洋作战,维内托级战列舰的耐波性一般,航程也很短,二者几次试图追击弗朗茨号和布鲁诺号,但都以失败告终。 工人海军司令部担心终有一天会出意外己方的两艘战列巡洋舰面对意大利人的新型战列舰胜算渺茫。 而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真要是发生了遭遇战,保不齐又要折戟沉沙一艘珍贵的主力舰了。 因此,他们正考虑将正在执行破交任务的几艘战巡和重巡撤回,无限期推迟水面舰艇破交行动。 “这样来看,等到今年年末,这太平洋上的局面最多就是九艘对五艘。” “综合考虑的话,还是趁着眼下优势更大,抓紧日子再筹划一回攻势为妙,之后就该转为守势了。” “没错,这恰恰是最适合夺取夏威夷的时候。”宣德号舰长信心十足,他伸手一挥,“战列舰队和登陆舰队迎面压上,航母舰队游弋于外线,大军上岸,把这块骨头啃下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包括周某人在内的海军将领们都认为如今是难得的良机,必须全力扩大战果。 太微右垣号在海战落幕之后猝然遇袭战沉只能说是意外,就像开车欢喜回老家过年,快到家门口了剐蹭凹下去了一块,倒霉归倒霉,但好歹都平安到家了。 集体弃机跳伞于马亚那环礁的数十名飞行员除个别伤重不治以外,已在日落前全部获救,那些隶属于太微右垣号的飞行员在得知航母遇袭的消息以后都大感诧异。 divcassntentadv>日暮西洋之时,舰队正在进行加油作业。 给油船和目标战舰靠近,一前一后,给油船在前,接受加油的战舰在后,然后再抛出缆绳和输油管。 大明海军通常使用二等舰用重油,这种黏糊糊、黑乎乎的重油是原油提炼汽油、柴油、煤油以后剩下的残渣,看上去就像止咳糖浆一样,需要预热到100℃才可以通过管道输送。 可就在这时,一发信号弹突然从舰队西边的一艘驱逐舰那儿窜上了天,无线电频段中也传出了“发现鱼雷航迹”的呼喊声。 遭到不明潜艇偷袭,官兵们好不容易放松了的那根弦又紧绷了起来。 几分钟后,武夷山号重巡报告自身好像被一两枚鱼雷击中,下层舱室中的官兵声称听到了明显的撞击声,但没有发生爆炸,无损失。 沧州号驱逐舰前往驱赶,深水炸弹隆隆作响,在海面上掀起一团团巨大的浪花。 闹得鸡飞狗跳,过了好一阵子,潜艇警报总算是解除了。 次日。 天色微明,陆战二旅四团一营官兵已经扒拉着绳网登上了登陆艇。 各种口径的火炮都在喷吐着火舌,雨点般的炮弹砸在残破不堪的美军阵地上,更添狼藉,在五艘驱逐舰的直瞄火力支援下,登陆塔拉瓦环礁中部。 昨晚周长风和严辰武确定了最终的登岛方略,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先从中部上岸,将狭长的环礁自中间一刀切断,然后按部就班地逐渐扫荡其余阵地。 观摩战事的周长风实际上兴致不高,海战失利的美军现在孤军奋战,士气一般。 其阵地构筑得较为呆板,缺乏因地制宜的灵巧,实战表现乏善可陈。 当美军炮兵阵地或是被摧毁或是被压制之后,陆战二旅的损失便不出所料的直线下降,伤亡大部分都集中在刚开始被火炮轰击的时候。 排除这些不出所料的事情,唯一让周长风上心的就是那些试制四〇式无后坐力炮。 武汉陆军兵工厂加班加点赶工完成的三十门有一半都给了陆战二旅,塔拉瓦环礁之战正是检验其效用的好时机。 火箭筒虽然显着提升了明军步兵分队的攻坚能力,但其射程与精度都不尽如人意,基层官兵一直渴望有一种轻便、精度高、射程远的伴随武器。 无后坐力炮就完美契合了这个需求,一百六十几斤的战斗全重虽然还是稍显笨重,但眼下有的用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遵从周某人的建议,每个步兵营将原本的战防枪排改编为无后坐力炮排,以四门80㎜无后坐力炮代替六支14.4㎜战防枪。 实战中一般会将之下发配属给参战的一两个队,遭遇敌军火力点时便可以及时直瞄轰击将之拔除,整体作战效率显着提升。 尤其是试制四〇式无后坐力炮可以在三百米处精确射击,而三七式战防火箭筒则往往要抵近到几十米。 两百多米的差距在实战中会徒增多少伤亡,又会耽误多少时间?无后坐力炮的优越性能让陆战二旅官兵赞不绝口。 “砰!砰!” “哒哒哒哒” “卧倒!机枪!” 在机场以北的一处起伏地旁,四团二营的一个步兵班在搜索前进时突遭枪击,士兵们匆忙卧倒寻找掩护,背靠着弹坑、趴伏在土坡反斜面。 担负前导任务的他们撞上了一处前沿阵地,前方较为平坦,是一块射界已被扫清的开阔地。 目标是两个班级阵地,宽度约三十米,二者间隔约四十米,没有衔接在一起,至少布置有一挺重机枪。 那个重机枪阵地构筑有土木工事掩体,由圆木、钢板、泥土垒砌而成,迫击炮对它无能为力。 要是在以前,教科书式的应对办法是要以不少于敌方的兵力实施进攻,先请求上级的迫击炮予以压制射击,然后在烟幕弹的掩护下从正面或侧面慢慢抵近到相距一百多米的地方,接着发起冲击。 然后在交替跃进的过程中,尝试集火压制这个重机枪火力点,并瞅准时机用火箭筒将之消灭,最后一鼓作气冲上去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肃清残敌。 同样是一个步兵队来遂行这个进攻任务,现在就要省事多了。 “就那吧,动作快。” “跟上!” “只剩五发了,悠着点、悠着点!” 就近挑了个不错的地方以后,炮组成员将无后坐力炮扛到到了发射位置,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准备。 炮闩向左打开,装入一发特制的80㎜杀爆弹,关闭炮闩,瞄准那处正在疯狂扫射的掩体,捂上耳朵,开火! “砰!” 火药燃气从炮尾的拉瓦尔喷管中涌出,横扫了后方数十米的扇形区域,沙土横飞,一些枯枝干草瞬间被点燃,噪声之响不亚于大口径火炮。 经过一系列战斗,大家对这种新锐兵器的使用已经颇为娴熟,一发即中。 随着火光乍现,上一秒还在拼命扫射的重机枪顿时哑巴了,烟尘弥漫,被炸飞的泥土和木屑纷纷散落掉下。 拔除了这个最大的阻碍,陆战队步兵们立刻发起冲击,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这儿的十几个敌兵。 不过士兵们也有怨言这批火炮好用归好用,就是炮弹太少了,一共只有五百发,平均每门炮只能分到三十几发。 周长风也很无奈,这玩意的炮弹生产线都没组建完毕,几百发炮弹全部都是武汉陆军兵工厂的工人们加班加点半手工制造出来的。 夺岛战斗没有多大悬念,美军的抵抗烈度不高。 “二旅打得挺不错啊,估计明天就能结束战斗,伤亡不超过三百人。”周长风评价道。 “很少听伱周克行夸赞别人。”严辰武哈哈一笑,随意的拱了拱手,然后望向东北方向感叹道:“快养伤,兴许很快就要去啃那铜豌豆了。” 第471章 闻风而动的商人;凯恩斯之战告终 第471章闻风而动的商人;凯恩斯之战告终 2月20日上午,驻防塔拉瓦的最后一支成建制的美军部队投降,宣告塔拉瓦环礁之战正式了结。 驻防此地的美军总人数虽有一千七百多人,但其中的战斗人员却不过八百之众。 在整场战斗中,美军阵亡196人、负伤和被俘总共1513人;陆战二旅阵亡78人、负伤277人、失踪4人。 另外比较倒霉的是海军舰艇部队,广宁号驱逐舰被两发75㎜榴弹击中,亡2人、伤9人;另有一艘水文测量艇不慎触发了一颗遗漏的未排除水雷,艇上7名官兵身亡。 平定塔拉瓦以后,北边的马金环礁自然就是下一个目标,那儿的美军防御力量更为薄弱。 汇总搜集到的文件和电报纸再结合俘虏供词,可以确定那儿只有几百人,严辰武估计只需要半天工夫就能将之消灭。 周长风已经没了兴趣环礁地形缺乏纵深,进攻战术和防御战术都玩不出什么花活来,显得颇为呆板和教条。 2月23日,在机场修复完成以后,空军第三鱼雷机支队第二队的29架三七式甲型双发鱼雷轰炸机转场进驻于此。 第二天,周某人便乘坐其中一架离开了偏远的天涯海角之地,飞越茫茫西南太平洋。 他在半途中莫名联想到了历史上的七乘八海军大将,不由得有一丝发怵。但他认为自己暂时还称不上是美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历时八个小时的航程让人筋疲力尽,但总算顺利来到了新不列颠岛的首府港城拉包尔如今已经成为主要海空基地之一。 喇波波机场是五座机场之一,周围的露天停机坪上停放着数十架各型飞机,一门门高炮斜指向天空,还有许多台探照灯,守卫相当森严。 城区的街道上也随处可见巡逻的明军宪兵,时不时就有骑着摩托车、坐着卡车的士兵经过。 配图 “哈哈哈哈,飞这么久可累人了,欢迎周待诏到来喇包尔,好酒好菜都给备好了。” 大都督府派驻拉包尔的总兵官是空军准将王文质,他亲率一众总兵处人员前来接机。 与名字截然相反的是,王文质是大明空军将领中的异类,说难听些是不修边幅、不注重仪表,说好听些就成了很接地气。 他一路上很热情地向周长风介绍拉包尔的情况,大事小事桩桩件件,说的滔滔不绝。 在攻占拉包尔的时候因为交战激烈,城区受到了不小的破坏,占领以后就开始大举修缮,并新建了大量辅助设施。 修医院、建仓库、架设电话线、挖掘防空洞、构筑高射炮阵地等等,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停歇,每天都是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 “这两个月敌机不怎么来了,都顾着去炸凯恩斯和莫城了。”王文质伸手朝天上指了指,“我去年秋天刚来这边接任的时候,特娘的,三天两头就来炸一回,搅的人不得安生。” 部署在澳洲的美国陆军航空队之前对拉包尔组织过二十多次规模不一的空袭,投弹一千余吨。 明军一共击落了41架B18中型轰炸机和8架B17重型轰炸机,损失之惨重导致麦大帅被迫下令停止对拉包尔的空袭。 现在,美澳联军也没工夫去打拉包尔的主意了,全部的力量都在集中支援凯恩斯方向。 凯恩斯攻防战的持续时间之长超乎想象,从1月6日迄今已经足足进行了48天,也总算快要落幕了。 禁卫二师早已因为损失过多而被迫退居二线,接着由赶来增援的第十一步兵师接替进攻任务。 澳军第4步兵师也同样伤亡巨大,不得不将主要防线移交给第2师。 在这个阶段,明军地面部队共阵亡1301人、负伤5520人、失踪95人,损失技术兵器包含身管火炮31门、坦克77辆、卡车213辆、飞机124架,另有龙泉号驱逐舰被空袭炸沉。 守方的损失同样沉重,澳军第2师和第4师以及民兵部队总计阵亡1733人、负伤5018人、被俘242人,其余各种技术装备无可计数。 因为战场宽度有限无法投入大量兵力,双方在一线都没有兵力优势可言,所以难以轻易达成突破。 损失较大的单位也可以暂时后撤并得到人员补充,休整几天以后再次参战。 这样的添油战术导致战事不断延长,谁也无法奈何谁,于是不可避免的演化为了惨烈的拉锯战,风景秀美的凯恩斯变成了新一代的血肉磨坊。 来自英国的战地记者甚至将之评价为“澳大利亚的凡尔登”。 庞令启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在敌后突击上陆,从而一举打破僵局。 2月10日,明军在凯恩斯以南70㎞的约翰斯通地区实施登陆,将陆军第四〇步兵师的一个团送上了岸。 如此一来,在北边凯恩斯激战的澳军后路便被切断,阵脚大乱。 这种情况下留给澳大利亚人的选择不多,排除投降这个选择的话,要么丢弃重武器,向西翻越大分水岭轻装撤退;要么向南突破,杀出一条撤退之路。 直到这时候,麦大帅才同意将他视若珍宝的美军师投入战斗。 实际上美军第8和第41步兵师早就已经整装待发,第41师留在悉尼作为战略预备队,第8师则在布里斯班待命,只需几天时间就能增援凯恩斯一线。 不过很明显,麦大帅不是什么慈悲慷慨的人流血牺牲什么的先让澳洲人去,这归根究底是他们的土地。 第8师师长约瑟夫史迪威准将多次请求参战都被驳回,直到明军突然在约翰斯通地区登陆切断了澳军的后路。 随后,明军第四〇师大部上岸,巩固了登陆场,并开始向纵深发展布置防线。 在此过程中,澳军自北向南打、美军自南向北打,四〇师要同时应对两个方向,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因为约翰斯通地区没有现成的大型码头,所以难以运送重武器上岸。 明军不得不把火炮分解为零部件运送上岸,争分夺秒的组装起来以后就立刻拖拽到二线阵地参战。 这期间美澳联军的空袭也没有中断,极大的干扰了滩头卸货作业。 第四〇步兵师的师属炮兵部队仅有一个112㎜榴弹炮营参战,其余炮兵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海上干瞪眼。 连番血战从2月12日持续到2月21日,四〇师在坚守阵地的同时也蒙受了相当大的损失。 divcassntentadv>直面澳军的一一九团更是拼光了大部分步兵,归心似箭的澳军打得极为疯狂,九天里有八天发生了血腥的白刃战,双方步兵往往都是整班整排的报销。 一二〇团则主要在抵挡美军的进攻,猛烈的炮火摧毁了大部分临时构筑的土木工事,许多时候都是挖了炸、炸了挖,明军的伤亡几乎全都来源于炮击与空袭。 苦战近十日,无力支撑的第四〇步兵师趁夜撤退,收拢部队防守登陆场。 澳大利亚的撤退之路这才得以畅通,自2月23日起,澳军第4步兵师开始经由遍布弹坑、肢体脏腑、坦克残骸、装备碎片的通路向南撤退。 但是第2师却没这么幸运,从凯恩斯那儿一路尾随追击的明军第十一步兵师十分冒险的选择分出两个营分散包抄,经过不懈努力成功切割了第2师半数部队。 如今澳军第2步兵师师部、第9野战炮兵团营、第14野战炮兵团营、第5步兵旅团共计五千余人已经深陷重围。 约瑟夫史迪威不想见死不救,他指挥美军第8师试图解围,但再一次被明军第四〇师阻挡下了去路。 直到这时候,四〇师的师属炮兵部队总算上岸集结完成,损失最少的一一八团经过补充后再次投入战斗。 “美国人也是强弩之末了,冲不过去的。六支队连着炸了四天汤斯维尔的铁路调车场,还炸飞了不少卡车。”王文质如是说道。 空军第六轻轰炸支队连续执行了多次空袭铁路和公路的任务,对美澳联军的后勤供给造成了严重打击,大量军需物资滞留在汤斯维尔无法运往前线。 美军组织了四百多辆卡车不分昼夜的向北运送物资,但坑坑洼洼的公路、未排除的定时航弹、被炸毁的卡车残骸阻碍了交通,一天下来只有六个小时是畅通的,远远无法满足前线需求。 周长风随口说道:“六支队主官我认识,可惜这次不顺路,不然见了面还能好好聊聊。” “迟早的事,总归能见着的。” “嗯。” 王文质将款待周某人的地方选在了一家名叫“喜平远”的大饭店,一行人乘车从机场驶入了城区,几辆满载士兵的摩托车和卡车护卫前后。 这两个月以来,拉包尔的城区新开业了许多华人华侨创办的店铺,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那意味着又有新店开业。 “这些人都挺有魄力的。”周长风扭头看着车窗外一家生意兴隆的酒肆。 “商贾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做生意没点胆略怎么能行?”王文质不以为意地回道。 冒着随时可能被空袭炸毁、血本无归的风险也要创办,可见这儿的利润有多大。 商人往往是最敏锐的,大明王师进军南洋之后又和美国开了片,这仗怕是要打上个三年五载的,军队自然会在重要的节点长期屯驻。 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物质上的、精神上的、生理上的。 嗅到了商机的商人闻风而动,不远万里携款而来,在选定的地方投资建起了一家又一家店铺。 杂货店、汽修店、理发店、医馆、影院、酒肆、青楼等等无所不有。 数量最多的是投资门槛较低的餐饮业,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饭店餐馆林林总总有六十多家。 因为急于回京,周某人没有在拉包尔多作逗留,一宿之后天刚亮就又登上了飞机。 一路上起起落落,漫长的航程让人又无聊又劳顿。 2月26日中午时分,载着他的三五式运输机徐徐降落,安然停在了高桥机场三号跑道的后半段。 也正是在这一天,凯恩斯之战和衍生的约翰斯通之战终于画上了句号。 澳军第4师因之前多日强攻而使一线单位伤亡殆尽,几近崩溃,在撤退之路打开以后虽然勉强逃出生天,但损失了全部的重武器。 后边的第2师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个步兵旅团成建制的侥幸撤退,然而总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师部和其余部队陷入重围,最后被尽数歼灭,师长都在突围时被重机枪射杀。 二者均被重创,按照估算,第4步兵师至少要补员休整三个月才能恢复。 遭到歼灭性打击的第2步兵师更为凄惨,残余官兵十不存二,连师部都被干掉了,还不如直接解散重组。 登陆澳洲的战事无疑是极其残酷的,无比接近大都督府所预想的最差情况。 禁卫二师、步兵十一师、步兵四〇师都减员甚多,技术装备损失也较大,而且持续在春节前后的鏖战滋生了厌战情绪,恐怕也要几个月工夫才能缓过来了。 这场战役的军事需求并不大,更多的是为了政治而进行的,因此大都督府参谋处和兵部广泛存在不满情绪。 与军部的怨声载道截然相反,大明朝廷倒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氛围。 在澳洲东北部站稳了脚跟,这是里程碑似的重大进展! 战争代价的残酷被刻意减少宣传,各家报社都争先恐后的登载着捷报号外,报纸上充斥着敌人横尸遍野、明军旌旗飘扬、官兵合影留念的照片。 而且这都不算什么,因为大明举国上下仍然沉浸在前几天的塔拉瓦海战胜利的喜悦中。 与塔拉瓦海战大败美军主力舰队的辉煌相比,在澳洲东北部一座小城市取得的胜利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过周长风却很重视,尤其是第四〇步兵师和美军第8步兵师的战斗,他要求尽快汇总战斗经过和报告。 这是明军首次和“正统”的美军交锋,之前的殖民地军队鱼龙混杂、状况不佳,没法代表美军的实际战力。 美军部队的作战风格在四〇师军官们看来非常鲜明,特点和英军与澳军都有差别。 一,进攻前的侦察往往规模较大而明显,小组对纵深进行渗透侦察很罕见。 二,步兵行动呆板而教条,进攻时较为消极,遇到阻碍就停滞不前等待炮火支援。 三,炮兵表现较突出,火力组织灵活,反应速度快。 第472章 对澳策略转变;瓜岛异动 第472章对澳策略转变;瓜岛异动 有别于至昌三十九年所取得的一系列酣畅淋漓的大胜,今年的两场胜仗都不复从前那般风卷残云的犀利。 一些敏锐且理智的权贵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清楚往后将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较量和考验。 这场遍及世界的宏大战争如今才正式进入最精彩的部分,之前不过是序曲罢了。 这跟长江民报去年刊载的一篇社论的看法一致。 排除德社这一特殊存在,大明与一众藩属国对英联邦和美国的战争在表面上是利益争夺,实质则是争夺世界秩序的主导权。 这场战争的初期会非常顺利,因为南洋诸地本就和中国历朝历代有千丝万缕的渊源,而西方的殖民统治并不得人心,并且因为距离近,军队的后勤供给较为轻松。 但随着局势进展,当战事延伸到更广阔的大洋以后,大明先前所具备的优势便会不断减少,相应的,敌人的优势却不断增多,战争会在一次或几次的决战以后进入相持阶段。 相持阶段的战事将会以拉锯战为主要表现形式,双方都会在此过程中打得有来有回,谋求夺取关键战略节点,双方均会接连不断地损兵折将,这也是最考验综合国力的时期。 这篇社论指出,大明朝廷需要尽可能彻底的完成动员,以总体战的状态充分发挥战争潜力,全力巩固已在掌控之下的南洋诸地,并将东瀛列岛打造为坚固的前哨阵地,如此中国便可谓必胜。 “陛下,从战术上来讲,凯恩斯之战打得不出彩,前半段的拉锯战中敌我损失相近。” “以后这会是常态吧?” “复盘的话,敌我将领都没有大疏漏,可以拿这场仗当作以后的参考,如果是我军进攻,应该跟这次差不多。” “我知道了。” 回京以后的周长风少许休息了一会,搜罗了一些前线的战报,随即进宫述职。 凯恩斯之战可以说是一个预兆,随着战场登临澳洲本土,双方的交换比正在逐渐拉平。 明军与澳军的总伤亡数字大致相同,但是阵亡之比是三比四、负伤之比是十一比十,明军地面部队由于有野战医院和医疗舰的支援,因伤而亡的比例要低许多。 可澳军因为要承受明军海空火力打击,压力甚大,时常出现负伤士兵无法及时撤下火线接受救治的情况,后勤供给亦比较紧张,综合下来导致澳军的死亡比例较大。 朱泠婧走到了悬挂着的巨幅地图前,伸手指着凯恩斯向下划了一下,“只有一座小城还不行,务必南下夺取汤城,将战线推到南纬二十度线。” “澳洲兵团的弹药消耗比预期的要多三分之一,分遣舰队也没弹药了,最少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再发动攻势。”周长风如是答复道。 “乘胜追击还是休整再战,让督府斟酌去。为了长久立足,战场不能离凯恩斯太近。” “是。” 最早的构想就是夺取凯恩斯和汤斯维尔,凯恩斯作为安稳的后方根据地,用来中转海运物资、休整部队;汤斯维尔作为前方堡垒,当成维持战线的支点。 大明君臣抛弃了短时间内解决澳大利亚的幻想,当下的重点是集中资源挫败美国,同时巩固在苏门答腊、爪哇、菲律宾等地的势力。 对澳洲的策略转变为长期消耗,现在随着吉尔伯特群岛掌握在手,美澳联系已被基本截断,澳大利亚人得不到美国人的输血援助,只能自力更生。 可澳大利亚的人口规模有限,工业能力不强,大规模征召青壮年男性参军的极限是八十万,考虑动员女性也只有一百万左右,超过这个数字就会影响工农业生产而陷入恶性循环。 大都督府和兵部都认同长期消耗将之削弱的策略,这并非天方夜谭,而是完全可以达到的目标。 军部设想在攻占汤斯维尔以后在其南边寻找合适地形,建立几条防线,转为守势。 只要澳军按捺不住试图进攻,便会撞个头破血流,期间明军还可以突然发起反击,显着消耗其有生力量。 明军上层、尤其是陆军方面不乐意继续对澳洲实施攻势,他们之前就已心生抵触,如今随着凯恩斯之战结束后便更加反对,认为应该将进攻目标放在之前提出的印杜方向。 陆军给出的理由具有一定的说服力,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赞同这个观点。 澳洲的战果无法快速变现,矿产资源固然丰厚富庶,可却要从长计议;如今正值大战,应该想方设法削弱敌人、补充自己,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同样的投送成本和损失,用在南亚次大陆必定能取得回报,还能顺带削弱英国方面,这可比单纯在澳洲厮杀要划算多了。 可以说大明君臣在战前都过于乐观了,严重低估了民族国家在面对入侵时的凝聚力和动员能力,没想到澳大利亚人的抵抗如此强烈。 周长风则纯粹是低估了远洋投送的难度,他起初希望复刻马来亚战役的成功例子以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组成一支突击集群,沿东海岸迅速南下,在强弩之末前尽量推进到布里斯班一线。 不过海军方面却表示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最低需求的部队投送到位。 以战车一旅为例,其齐装满员共五千三百余人,但标准船运量却达十三万吨,而一个普通步兵师也不过十六万吨,陆战一旅更是只有十一万吨。 更重要的是,坦克这玩意运送起来十分麻烦,许多征用的商船不具备吊装中型坦克的能力。 典型的大明民用货轮使用15吨起重机,可以吊装三七式轻型坦克,却无法吊装三八式中型坦克或重型坦克,只有少数大型货轮和登陆舰配备有重型起重机。 周长风自然不可能同意让轻型坦克去执行冲锋陷阵的任务,那样的代价太高昂了。 另外,大都督府参谋处也对突击集群快速穿插南下的计划有疑虑,高参们担心其弹药与燃油消耗难以为继,一旦铁路遭空袭中断,这支精锐部队就会陷入危机。 随着大明陆军对澳洲失去兴趣,这个计划便被搁置了,草拟完成的方案文件也被束之高阁。 “澳洲那儿是不指望速胜了,先磨上一年半载再说。”朱泠婧平静道。 语毕,她双手抱胸微微昂首,盯着地图上的夏威夷问:“眼下的焦点是夏威夷,这几天又在吵个没完,你觉着如何?” “嗯”周长风沉吟道:“陛下,既然海战打赢了,那就得抓紧时间喽,从快从速。” “兵部说这样恐怕会很仓促,有困难。” “我们难,但敌人更难。” 海战结束后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也急需修整,协调上百艘各型舰艇的保养与维修难度可想而知。 然后还要准备跨越半个太平洋把一支上万人的部队运送到夏威夷,并维持其作战能力,这就更加让人头大了。 这些麻烦在支持尽快进攻夏威夷的人看来都不足为虑,全是可以克服的。 divcassntentadv>现在美国人只有两艘航母可用,大军压境他们只能选择暂避锋芒,如此一来大明海军就可以安心提供支援,正是夺取瓦胡岛的绝佳好时机。 如果再继续拖延,大黄蜂号便会竣工服役,英国人也可能将航母租借给美国人使用,到时候更加难以应对。 所以必须把握当下良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其中最激进的论调光是听起来就吓人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放弃休整,现在就捎带上陆战二旅直奔夏威夷,舰队中的给油船剩余的重油刚好够用。 不过主流观点还算正常,打算在两个月内完成准备工作,挥师远征夏威夷。 “这般仓促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面带思索之色的朱泠婧忽然问道。 周长风怔了一下,“就是打不下来呗,主动权在我方。” “后日御前会议商讨此事,议程最迟明日出来,你要准备好。” “是。” 朱泠婧越来越觉着自己有点吉祥物的意味了,军国大事的决策全都要经过朱士堰的首肯才有效。 此前倒是不明显,因为南洋战役的决策比较简单直接,没有什么可选择性,父女的判断都是一致的。 可如今随着局势变化,二人的分歧就越发多了,但朱泠婧的意见又不算数,这便突显了她没有大权的实质。 这挺让人烦闷的,品尝过大权之甘美的人又怎么还会满足于其余小权呢。 “父亲觉着要准备充裕了再发兵,也就是等到年中,他还想再派人跟英人媾和,这是无用功。”朱泠婧有些不悦地吐槽道。 “谈和?真谈还是假谈?”周长风有些意外。 “自然是假谈。”朱泠婧不咸不淡解释道:“他想借此分化一下英人内部,拖延时间,但这明显没什么效用,要是流传出去反倒不好。” 英国上层当然不是铁板一块,完全坚定支持温斯顿的人只是一部分,其实赞同和大明媾和的人还挺多。 他们的底线是大英帝国的宝石印杜,除此之外亚洲的其它利益都可以割舍,只有这样才能集中精力对付德社。 老谋深算的朱士堰想通过对印杜方向发动一场小规模的攻势来向英国方面施压,借此扩大英国上层的内部分歧。 但朱泠婧不认同她爹的想法,她认为如今英国的复仇情绪较为高涨,主动提议媾和意义不大,反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说道:“陛下,恕我直言,我觉着你这就是在寻求认同。” 他没法拱手,就以抚胸礼代替了。 “”朱泠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周克行伱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我这些天怕是要被气死了。” 得,这女人要来宣泄情绪了。 周长风心说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她心情不太好,合着是最近闷闷不乐啊。 可是接下来的话题对于大明这样一个二元君宪的国家来说有些敏感,朱泠婧大肆吐槽了一通,最后得出“她爹的思路不适用于如今境况”的结论。 周长风可不愿意接这个话,“这个臣不好说,臣告退了哈。” 闻言,朱泠婧瞪了他一眼,“退什么退?留着!” 倍感无奈的周长风只能停下了脚步,他赶忙思索了一下,非常诚恳地说道:“陛下何必为这个不高兴,媾和这事我也觉着效果不大,但进攻夏威夷确实应该抓紧时间,拖不得。” “不用你在这和稀泥,你”朱泠婧面色稍霁,欲言又止。 涉及到君主权力的话题不宜谈论,尤其是不应让周某人来表态,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太难为人了。 朱泠婧意识到自己上头了,她轻呼了一下,挥了挥手,“也罢,你退下吧。” 在御案旁边端着餐盘的苏依依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提溜起来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如蒙大赦的周长风松了口气,告退之后就飞也似的逃离了昭仁殿。 平心而论,刚刚这遭遇跟前些天紫微左垣号被重磅炸弹命中时一样让人提心吊胆。 周长风突然就对古人所说的“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有了深刻的感悟,何况自己招架的是只母老虎,而且其大权似有实无。 等来到平常办公的地方以后,正在闲庭信步的罗符一见面就惊奇道:“周克行,你这是挨枪子了?” “没,紫微左垣号被炸的时候我在爬楼梯,直接摔下去了,手摔裂了。” “其他地方没事吧?” “一点磕碰,没啥事。”周长风随手从罗符的桌上拿起了两块绿豆糕中的一块,含糊道:“这几天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对了,瓜岛的那帮子美军怎么样了?” “没啥值得说道的事。”罗符见他还想伸手,便迅速出手抢下了剩下的一块绿豆糕,“瓜岛那边有一批援军上岸。” “援军?” “是,从新喀岛新喀里多尼亚运过去的,现在岛上一共有大几千人马了,不过具体多少还不知道。”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在脑海中假想了一下瓜岛的状况,问道:“有侦察报告吗?” “右手边架子上第三层自己找。”罗符随手指了指,“跟咱们之前估计的一样,这次在准备修机场了,航拍的照片拍到了几台推土机。” 笑死,斟酌以后删改了大几百字的内容,拖拉到现在 第473章 甭管空军胡扯;动力增强战术手推车 第473章甭管空军胡扯;动力增强战术手推车 塔拉瓦海战期间,西南太平洋地区的美军同时遵循哈斯本金梅尔上将的意图继续执行了“探照灯”行动。 陆战5团轻而易举地上岸以后站稳了脚跟,寻找有利地形构筑了防御阵地,并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不断加强。 2月17日,经过缜密的事先侦察,在数艘驱逐舰护航下,L高速运输群的13艘驱逐舰运输船APD以平均高达21节的航速将陆军第39团级战斗队闪电般的从新喀里多尼亚运送到了瓜岛。 其速度之快以至于在附近海域蹲守的几艘明军潜艇无一取得战果,全数落空。 船上的陆军官兵却因此遭了大罪,许多人由于晕船吐得昏天黑地,上岸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 三天后,陆军第120坦克营和工程车辆也相对顺利的抵达。 不过这次明军戒备更加森严,美军高速运输群在半途中被大明空军的轰炸机炸沉了一艘APD,损失了几辆M2A4轻型坦克和D4推土机。 至此,美军部署到瓜岛上的部队已经超过七千人,并囤积了数量可观的物资。 他们随即开始在选定的地方修建机场,因为没有发生战斗,所以士兵们可以充当劳力,又有不少工程车辆的辅助,机场的修建进度相当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这期间,驻扎在拉包尔的大明空军第二轻轰炸支队天天光顾,未曾中断过空袭,但效果却不明显,参谋们估计这座机场在十天到半个月以后就能投入使用了。 这个效率算不了什么,因为美军还没有应用省时省力的马斯顿垫也就是预制跑道。 注意到明军使用的穿孔钢板预制跑道以后,美国卡内基钢铁公司也设计了相同的玩意。 这种定型为M8预制跑道构件的穿孔钢板现已通过测试,即将大规模量产。 原先明军对瓜岛放任不管是为了避免被打乱节奏,况且几千人困守在岛屿上没有用。 但现在他们却在修建机场,威胁大增。 一旦机场完工投入使用,拉包尔、莫尔兹比、凯恩斯都将处在美军轰炸机的作战半径之内。 这些变故其实都在大都督府参谋处的意料之中,当时分成两种情况考虑,一是这股美军啥也不干就龟缩在瓜岛,二是他们尝试修建机场作为反攻支点。 参谋处的几名高参不紧不慢的制订了一个预案,用来应对第二种情况。 “在哪?我看看能不能直接拿来套用。”周长风在宽大的柜架前扫视着那些卷宗的标签。 “二十八日的那一栏,瞧见没?”罗符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答道。 左手打着石膏太不方便,暂时成为独臂将军的周长风摆弄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给那防水牛皮纸文件袋打开。 组织一支由1艘战巡为旗舰、1艘重巡、23艘轻巡、67艘驱逐舰和若干辅助舰艇的分遣舰队封锁所罗门海域,击退可能到来的美军TF27特遣舰队。 登陆部队为一个混成团三十八师一一三团外加师属三十八炮兵团一营和二营。登陆点在瓜岛西北部的埃斯帕恩斯角,登陆部队将在海军分遣舰队的火力支援下歼灭盘踞于瓜岛的美军。 这份计划的思路没有亮点,中规中矩,很符合参谋处那些老气横秋的高参们的风格。 不过这毕竟是上个月制订的预案,尚未更新,计划赶不上变化。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仅靠陆军一个混成团不足以对付已得到二次增援的美军。 另外,由于凯恩斯之战和约翰斯通之战导致参战的三个步兵师都损失较大急需修整,所以三十八师马上就要调往凯恩斯换防,不可能抽调所属部队去瓜岛。 这样一来,最合适的部队就成了正在莫尔兹比休整的陆战一旅。 “周克行你这运气也太背了些,周围还真就无兵可调。”面露无奈神色的罗符望着周长风,列举道:“三十八师要去凯恩斯、四师还待在爪哇等着、二十七师还有一批兵没补齐离瓜岛最近的野战部队就是陆战一旅了。” 讲真心话,罗符觉得周某人这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外征战实在是太尽心竭力了,堪称大明高级将领中的劳模。 周长风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操劳,只是长久见不着妻女有些歉意。 他将那份预案卷宗放了回去,关上了柜门,“时间还挺凑巧,原来就打算休整到二月份的。” “所以怎么办?你要去?早些还是晚些?”罗符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不然呢?”周长风打了个哈欠,“但是不着急,美国人都挖了一个月的坑了,匆忙过去肯定要吃亏,好好准备一下再说。” 尽管现如今瓜岛上的状况和历史上大相径庭,整体局势也完全不一样,不过考虑到这地方在原位面曾让日本人吃尽了苦头,周长风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希望一切顺利,争取干脆利落的吃掉这股不识好歹的美军! 当天下午,他把电话打去了督府参谋处。 得知周某人主动请缨,程翰毫不意外。 他在电话那头说道:“刚我还在跟人打赌,说你小子究竟会在今天打电话来还是会等到明天,我赢了。” “啊?只能说同知大人太懂我了。” 说完,二人都笑了起来。 程翰摆弄着一只方形的个人印章,语速较快地阐述道: “好了,说正事。” “据空中侦察照片研判,美国人所修建的机场跑道较典型,长约三千英尺、宽约二百英尺,可供驱逐机与轻型轰炸机起降。” “机场完成后可以起降轰炸机,总容量约八十架,另外疑似在建一条斜向辅助跑道,威胁不小,应当尽快将其夺占。” 周长风则直截了当地否决道:“前辈,我看过上个月的那份方略规划了,海军不派航母支援吗?那样的话不能这么急。” “航母吗?海军方面要是乐意也无妨。” “喇包尔距离瓜岛两千里,不在我军战机的作战半径里,没有制空权的话这仗不好打。” “伱是说登陆不易还是后续交战?” “实际作战倒是影响不大,主要是登陆困难,而且之后怎么保证给养也是难题。” 程翰踌躇了几秒,询问道:“空军声称可以轰炸敌机场暂时将之瘫痪,如此可行与否?” “不行。”周长风还是很果断的拒绝了,“轰炸机会被拦截,空军那边也做不到下军令状,我肯定不会冒险的。” 一千公里的距离已经超出三六式战斗机的作战半径,无法为轰炸机提供护航。 这意味着空军的轰炸机编队只能独自结伴去轰炸瓜岛机场,必定损失惨重。 火刺猬一样的重型轰炸机成群结队尚且战损无数,轻型轰炸机就算了吧,根本指望不上。 divcassntentadv>就算有少数轰炸机成功投弹也没法瘫痪整个机场,推土机填补一下弹坑马上就能恢复运作。 大明空军的许诺在周某人看来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到时候制空权全在敌方手中,己方的补给品全都被美军飞机炸毁在海滩上,弹尽粮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随后程翰让正在他那儿汇报的一名空军处上校高参接过了电话。 “我想周长官您多虑了,我们也在试验新办法来对付机场,像什么定时弹、诱饵弹的,还可以夹杂投一些地雷” “你说这些有用吗?你能保证没护航的轰炸机能顺利炸人家机场?到时候什么后果你清不清楚,运输船运的给养堆在滩头,统统被炸飞!” “呃周长官,用空投的法子来供给您的部下也是可以的,约莫每天八十到一百公吨。” 嘶! 保证空投补给?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周长风已经不想再讲下去了,就让他把电话还给程翰,接着说自己还要再斟酌一下。 挂了电话以后,他吐槽了几句大明空军也不靠谱,然后又一个电话打去了海军处。 “喂?哦,是周待诏您啊,请稍候片刻,夏津伯刚醒,还在洗漱。” “好,那先不挂。” 宋仲楷是连夜返回京城的,而且身为海军一把手的他回到海军处就忙活到了凌晨,然后便一直睡到了现在下午时分。 了解周某人的想法和先前的情况后,宋仲楷不屑一顾地说:“这事你不必操心,程翰那厮上回跟我吵过,不好意思开口,然后你也甭管空军那帮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琢磨了几秒,沉吟道:“天市右垣号马上就修好出坞,调过去支援所罗门那边。” “多谢夏津伯!”周长风心中的石头怦然落地,轻松道:“我刚还在想,要是真没航母帮忙那这仗该怎么打。” “言重了,军国大事还是慎重为好,有困难别掩着不吭声。” “是。” 事实证明身在海军系统下还是有好处的。 周长风几分钟前还在头脑风暴该怎么样在缺乏制空权的情况下补给和作战,结果却是多虑了。 天市右垣号在达尔文之战中因神风而受创以后已经修了几个月,现在终于能够重返战场了。 能得到己方航母支援,这场战役还没开始就已经赢了一半。 心情不错的周长风回了家,眉宇间的欣然让夏筱诗有些好奇。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微福身,笑吟吟地问道:“今天是有什么好消息么?这么开心。” 后者随口回复道:“打仗的事呗,你还记得以前跟你讲的不?就是美国人往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偷摸着运了一股兵,现在他们快把飞机场修好了,不能再拖了,准备把他们一口气干掉。” 夏筱诗没有追问,只是有点落寞的抱怨道:“那先生你岂不是又要走了” “不至于,少说十天半个月吧。” “哦,那周克行,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对,我都让林溪把票给买好了。”夏筱诗挽着周长风的右手,柔声道:“隆中对,前些天才公映,走嘛先生,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去看电影了。” “很久?你确定?”后者哑然失笑,斜睨着她,“那我们上个月去看的是什么?” 习以为常的打情骂俏之后,本想宅家的周长风还是敌不过家妻,在暮冬时节的晚上陪她一同去了电影院。 隆中对对于中国人再熟悉不过了,出自三国志诸葛亮传,讲的是刘备三顾茅庐拜访诸葛亮时的谈话。 一直以来三国题材都较为火热,受众甚多,这部斥巨资的电影历经多年精心拍摄,千呼万唤始出来。 不过这部电影的风评两极分化严重,周长风就觉得不太好,因为电影讲述的时间跨度太大了,从刘备屯兵新野到诸葛亮北伐一共相距三十几年,这就导致剧情跳跃仓促而稀碎。 看到最后半个钟头时,全神贯注的周长风忽然发现身畔的夏筱诗已经睡着了。 这女人,纯粹是来享受一起看电影的时光 恰在此刻,画面中出现了诸葛亮发明木牛流马的片段。 「蜀地多山,坎坷崎岖,艰险难行,寻常车马运粮不易,建兴九年,诸葛亮复出祁山,以木流牛马供给北伐」 发散性思维在此刻起了妙用,周长风可谓灵光一闪,瞬间就联想到了后世美国人的天价手推车。 美国人发现,在丛林、丘陵等复杂地形下,标准运输载具难以通过,弹药、食品、器材只能依靠士兵人力背负,极大的影响了作战效率。 为此,美国人耗资8亿美元开发了力量增强型静音战术手推车STEED,采购价每辆“仅”需17万美元。 这种手推车自重86㎏,而同等质量的白银为6.3万美元。 配图 有意思的是,周长风认为这种有辅助动力的手推车恰恰很适合如今明军的作战环境。 现在的常规卡车越野能力低下,在复杂地形的运输效率不佳,明军又远远不像美军那样可以豪奢的大量装备半履带车。 综合来看,这种动力手推车相当契合大明的国情,如果能开发一种廉价的相似玩意就好了。 电影剩余的片段周长风再没有心思去看,他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都在思索着如何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拼凑出方便大规模量产的动力手推车。 电动机不予考虑,有刷电机和铅酸电池的续航太低了。 在内燃机中做选择的话,汽油机比较中庸,而且小型汽油机的扭矩可能不够可观,拉不动重物。 于是乎,剩下的选择就变成了单杠柴油机。 扭矩不详,遇强则强! 章推一本书,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看。 第四八章 新时代木牛流马;划时代单 第474章第四八〇章新时代木牛流马;划时代单兵装备 除了可以增加连排级分队的携行能力以外,以之替代一部分团营级部队的骡马也是完全可行的。 因为战前常备军的装备标准较高,并且迄今不仅未尝大败,也没有疯狂扩军,这使得陆军步兵师的摩托化程度维持在一个还算可观的水平哪怕大明的汽车工业不强。 大明陆军的汽车营分轻、中、重三类,步兵师有师属汽车运输团,下辖一个中型营和两个轻型营,共有一百一十多辆3吨卡车和二百三十多辆2吨卡车。 另外,师属炮兵团也配备一个中型汽车营,亦有一百一十多辆3吨卡车。 对于一个未经临战加强的步兵师来说,其拥有大约四百七十辆各型卡车,这不包括其余的摩托车和越野车。 明军师属运输团虽然在编制上是一个单位,但实战中会拆分使用中型营基本用于从后方转运物资,两个轻型营则分配给工兵营、通信营、防空营这些直属单位。 明军三六年制步兵师的编制可以说是比较不错的,将有限的卡车数量合理分配,集中提高师指挥部、炮兵团、直属单位的摩托化水平。 而各个步兵团虽然也装备有一些摩托车和越野车,但它们显然不是用来拉货和运人的,步兵团的行军和物资转运只能依赖于骡马。 因而每个步兵师除汽车以外还有骡子、挽马、驮马、战马,一共四千二百多匹。 与历史同期的列强军队作比较的话,德军第一波次步兵师有各型卡车九百多辆、骡马四千多匹;日军挽马师团有各型卡车一百多辆、骡马七千多匹。 配图 根据这一年以来在太平洋地区的作战经验,周长风觉得自己灵光一闪的主意非常有意义。 辅助动力手推车不是用来和正儿八经的卡车对标的,它实质上应是喝油的骡马。 马匹终究是动物,生性娇贵,每天要吃十斤大麦、八斤干草、两斤豆子或玉米,劳累多度或伺候不好就会掉膘,稍有不慎还会感染马瘟而病亡。 而且太平洋地区潮湿炎热的环境也不利于马匹活动,自认为准备充分的明军在南洋战役期间仍然损失了接近三万匹骡马。 周长风认为以动力手推车逐渐代替一部分骡马是非常划算的,一来皮实耐用不用精心伺候,二来运送燃油可比饲料要容易多了。 瞻前顾后的考虑以后,次日一早他就把电话打去了恒光公司。 恒光公司现在可谓蒸蒸日上,过去一年承接的订单比从前五年的总和还要多,冲压工艺的三九式冲锋枪的次品率高、纯利润低,但胜在量大,所以总金额还是很多。 纵然如此,张成基等人还是惋惜公司规模有限吃不下大单子,要是战前大胆一点再筹钱添置一批机器设备就好了。 “我这边有新东西的打算,现在市面上有哪些口碑比较好的、造农具的厂子?” “啊?您说啥?农具?” “没听错,就是农具,手推车、拖拉机之类的。” “好、好、好,着急不?我这就差人去打听,然后罗列出来。” 这种玩意的生产任务自然要交给民间企业,否则毫无性价比可言。 不挤占专业军用装备的产能,最大化利用举国上下生产能力。 当天晌午时分,张成基打电话来依次罗列了南直隶大大小小十几家比较完备的企业。 周长风从中随便挑了一个就在南京本地的农机具厂,换上常服以后便带着几名侍从亲兵乘车过去了。 新春佳节过后的京师应天府基本恢复了平常的忙碌,过年的热闹和喜庆已经消褪得差不多了,有轨电车的车站下等候着三三两两的市民。 小轿车往南拐进南门大道,一路穿过宏伟的聚宝门,再往西边开上五里路,就可以看到六、七座挨在一块的工厂。 有做五金的、有做食品的、有做模具的种类各不相同,但一致的特点是规模不大,都是几百人的轻工业企业。 左手打着石膏的周长风一下车就吸引了附近职工的注意,在表明来意以后,很快就有当值的管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我是海军陆战一旅主官周长风,今天特地来找你们。” “见过周将军,不不知您亲自到来是想要什么?” 在场的职工都惊奇不已,大家都知道如今这个架势只可能是好事临门,毕竟咱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子何须劳烦堂堂海军将领亲自到来? “南洋前线很多时候都要在崎岖的地方越野,骡马拖车太娇贵了。”周长风环顾四周,说道:“思来想去还是手推车比较好。” “您说的是那种独轮推车?可以啊,咱们这有的” “不,不要独轮的,要双轮,还得加上发动机,不能指望靠人力去推。” “带发动机的手推车?这”那当值的管事迟疑了几秒,犹豫道:“周将军,咱们从前没造过这种玩意。不过听您讲的要求,没啥稀奇巴拉的,咱们可以现做。” “走,去你们厂房走走看。” “好咧,我这边带路。” 这家叫作兆丰农机具厂的企业平平无奇,就两间较大的厂房和几栋作为加工车间的屋舍。 工人操纵着那上了年纪的老旧车床,车刀旋转着为钢棒加工螺纹;隔壁则传来刺耳的金属嘶啦声,那是切割机在截断钢架。 周长风在用来总装的厂房里看到了一排排完工的小型手扶式犁田机,还有一辆辆正在等待喷漆的翻斗手推车。 见那些犁田机用的是汽油发电机,他问道:“你们这边算组装厂吧?发动机是从哪来的?” “是、是,这机子咱们是从济南订的。” “多大马力?” “这是四匹的,从前咱们还在上海那的厂子买过一批三匹的。” 周长风点点头,不再做声。 考虑了一会之后,他指着边上那一排翻斗手推车开口道:“伱们按这种样式造个样品,换成平底的方形车斗,然后安一台小发动机。” “好,这个容易,咱们今儿连夜按您说的做一台出来。”管事满口答应。 这时有名老师傅拱手问道:“敢问周将军,这车是用来运货吗?咱们可要添个变速箱?” 变速箱?不指望它能跑多快,驾驭它的人也是走路,给这玩意安装变速箱意义不大。 周长风直接否决道:“没必要,在平地上有人快走的速度就行了。” 安装变速箱以后要不要加长车身再安装座椅?然后要不要再来个车灯?接着再加上刹车?把一样事物复杂化很容易。 divcassntentadv>然而简单即是王道,满足需求就行。 在许诺如果能满足预期就要大量采购以后,周某人一行人就直接离开了。 兆丰农机具厂上下都认同这是天上掉馅饼的绝妙机遇,为了满足周某人提出的需求,厂主、管事、技工、老师傅齐聚一堂,商讨最佳设计。 “这车要是在荒地跑,汽油机的劲怕是拖不动重物,得减速加扭矩。” “变速箱是不让用了,那就用皮带?” “那咋能行?皮带不靠谱,容易断,也会打滑,直接用链条一了百了。” 他们挑灯夜战,切割机嘶啦作响,乙炔焊枪喷吐出蓝白色的烈焰,火星四溅。 一宿工夫,两个样品赶工和试车完成。 几根钢管焊接在一起作为车架,上边向后延伸两根作为扶手,左右各安装一只铁缘木辐轮子,发动机布置在车架后边,通过链条和车轴上的一个大大的减速轮相连 辰时刚过,通宵达旦的人们聚在一块吃早饭,有板凳的坐板凳,有马扎的坐马扎,热气腾腾的馄饨和粉丝汤香味扑鼻而来。 周长风如期而至,他不想耽搁时间,希望能在瓜岛战事开启以前小规模制造一批检验效用。 “噗噗噗噗” 摇把子快速转了几圈然后突然拔除,四冲程单缸柴油机成功运转 这第一辆手推车启动时的动静远超周长风的预料。 望着那从排气管中喷出的黑烟,他有些诧异,觉得这噪音和尾气要比自己记忆中的后世农村单缸柴油机更大。 嘶!一辆尚且如此,要是十几辆、几十辆的话 这恐怕有点不适用于战场环境,容易暴露自身,巨大的噪音超过了可接受程度。 这个样品使用的是5匹马力单缸直喷式柴油机,另一个样品则使用7匹马力单缸汽油机。 通常同等功率的柴油机体积要大于汽油机,在如今的技术条件下更为明显。 第二辆动力手推车的噪音就要小许多了,几名侍从亲兵轮流尝试驾驭了一会,都觉着挺不错。 即使是如此简陋的机械设备也很让周长风心痒痒,若非左手有伤,他肯定也要上手体验一下。 这是什么?这是新时代木牛流马!铁牛流马! 小子!大明科技! 汽油机版本的手推车样品差强人意,基本满足了周某人的想法,不过那铁缘木辐轮子却被他否决了。 “这种木轮不行,容易陷进去。换成宽些的实心橡胶轮胎,要带人字形花纹。” 最后,他表示要先在十天以内制造两百辆,如果无法做到就联系友商帮忙。 这个要求已经超过了兆丰农机具厂的能力,半手工半机器的作坊式生产自然比不了大厂。 二月下旬的好事不少,让周长风信心大增的消息纷至沓来。 谘政院在一月上旬通过了海军舰只战时追加建造案,如今才过了一个多月,计划所涵盖的舰艇已经有部分完工。 根据建造案,其中100艘巽字级鱼雷艇有32艘会被改装为巽字甲型机动炮艇,用于在复杂海域遂行突袭敌军滩头阵地、拦截敌军登陆艇、攻击敌军运输船的任务。 现在,第一批12艘鱼雷艇和10艘炮艇已经交付给了新成立的海军第十六鱼雷艇队和第一〇〇炮艇队。 试制四〇式80㎜无后坐力炮在根据前线将士反馈以后进行了十几处小修小改,正式定型量产。 生产线组建和调试完毕以后,武汉陆军兵工厂于二月中旬开始试生产,预计这个月能够出厂5060门,下个月可达140150门。 颇为急切的周长风向军器局打电话讨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内定40门再说! 他认为自己非常占理各条战线现在都比较安稳,不急需无后坐力炮,但陆战一旅很快就要奔赴瓜岛,明显有必要优先装备一些。 除此之外,迷彩图案大规模印染工艺的一些小困难也被几家制造商解决了。 迷彩服、斗篷、两用雨披帐篷、钢盔盔罩正在快速量产,陆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下的订单比较小,很快就完成了,海军下的订单大概也能在三月份完成。 不过目前已经交割的订单也有几千套之多,足够让陆战一旅的一线单位完成换装。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 早晨,柔和的春风拂面而过,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候了。 在陆战一旅原驻地的留守处,周长风亲眼见证了划时代的全套单兵装备穿戴在身上的形象。 一名人高马大、刚来报道的候补军官被拉来客串模特。 身着试制四〇式林荫迷彩战服,头戴的三六式钢盔也套上了同样是林荫迷彩的盔罩,手持三九式短自动步枪。 然后穿上试制三九式单兵护具,前后各安插一块2.5㎜规格的轻型插板,材质为表面渗碳硬化钢板,可以在10距离上免疫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或.45ACP手枪弹。 接着挂上帆布质地的胸挂三联弹匣携行具,装好三个弹匣,两边的小包也各塞进去一枚手榴弹。 非常好单兵装备,使美国马润目瞪口呆! “好,很有精神!” 周长风一边点头一边“啧啧啧”了几声,眼前这一套着实让他心满意足,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在瓜岛战事开启以前,陆战一旅大部分作战单位都可以换装这一套不过不包括防弹背心。 三九式短自动步枪和试制三九式单兵护具仍然较为紧缺,大概只有精锐的舟艇斥候队和抢滩选锋营能够配备。 很难想象到时候在瓜岛的美军遭遇陆战一旅之后的精神状况。 正当周长风陶醉在未来战事的乐观幻想时,有传令兵快步奔来,抱拳通知道:“报!钧座,大都督府打电话来,令你参与下午二时的会议,商讨西方态势变故。” 第475章 三尖兰行动;一个力挽狂澜的人 第475章三尖兰行动;一个力挽狂澜的人 “自当地时间上午七时起,德军伞兵在巴塞罗那实施空降,安普拉特机场已被攻占;港口外海也有舰队出现,疑似将要开始登陆。” 一名中校参谋陈述完了报告,几名捧着文件的侍从走进了厅堂,开始逐个分发。 大都督府的一号议事厅中一片沉寂,与会的众人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大概,但更细致的消息现在才了解。 “德人到底还是动手了啊。” “只有南边的消息吗?北边呢?” “这都过去快俩时辰了,再没其它消息了?” 2月29日,经过德社战争委员会批准,“三尖兰”行动如期展开。 遵从陆军总参谋部制定的计划,德国人组建了北方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分别对应伊比利亚半岛的北线和南线。 北方集团军由2个装甲师、2个摩托化步兵师、1个山地师、7个步兵师组成。 南方集团军由1个装甲师、2个摩托化步兵师、3个山地师、5个步兵师、1个伞兵师组成。 南线首先开战,第7伞兵师负责夺取巴塞罗那机场并搅乱西班牙守军的部署;稍后不久,乘船穿过利翁湾的第66步兵师会从海上登陆。 德军在地中海没有海上力量,不过经过协商,一部分法军水面舰艇以志愿军团的性质提供护航和支援。 法国人乐意帮助德国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长弓行动的刺激,尤其是法国海军上下可以说对英国人恨的牙痒痒。 几名威望较高的退役军官组建了法兰西志愿军团,吸纳了一万多名形形色色的志愿者有现役军人、有退役军人、有普通民众,而还有不少外国人。 在法兰西民主公社官方的半支持半默许下,这个军团被正规化了,允许其正大光明的募集资金和其它宣传活动。 另外,从长弓行动中幸存的泰斯特号水上飞机母舰、迪普莱号重型巡洋舰、沃克兰号驱逐舰等等十几艘战舰也奉命成建制的秘密加入该志愿军团。 英国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军情六处误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松散的民间组织,只能算作鱼龙混杂的轻步兵单位。 因此,当法兰西志愿军团的舰队护送德军第66步兵师在巴塞罗那登陆的时候,皇家海军H舰队仍在待命中,亚历山大海军基地对此毫不知情。 北线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德军第1山地师在当天稍晚些的时候正式越境,向圣巴斯蒂安迅速挺进。 圣巴斯蒂安是西班牙北部边境的重要港城,濒临比斯开湾,与法国边境仅相距20㎞。 第1山地师得到了来自第4装甲师的一个装甲营的配属支援,山地步兵们在IV号坦克的掩护下表现良好,自以为准备充分的西班牙边防部队仅仅接战两个半小时就全线溃败。 有些框束的是,法兰西民主公社政府对于是否应该支持德军过境存在不小的分歧,从民族情绪上来说这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经过多方努力斡旋,最终公社政府下达行政命令准许德军利用指定的铁路和机场来维持南北两大集团军的后勤供给,但不可擅自在法国领土上活动。 这导致德军没法在法西边境大量集结,第1山地师已经是上限了,其余大部队只能通过军列一趟趟从德法边境运过来。 柏林方面起先对此非常不满,但他们很快就想通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英国人就左右为难了,究竟该不该实施空袭? 假如实施空袭轰炸法国境内的铁路或机场,那么无疑会进一步激化法国人的舆情。因为他们大都觉得准许德国人过境不算严重破坏中立,英国人如果敢来轰炸是不讲道理的。 这是非常典型的民族主义心态本国的所作所为只要别错得太离谱,那就正确且合理。 “综合诸位看法,假使一切顺利,德人可在三月月底推进至马德里沿线,两面对进。” 两刻钟的时间一晃而过,一号议事厅中大致分析了一下德军假如南北两路并进的路线,以及接下来的战略走向。 “密切关注,依我看呐,美向德开战的日子也不远了。”一名上校高参摸了摸胡子,如是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恐怕就是这几日。”亲自到场与会的程翰也持相同看法。 “德军进军伊比利亚刚好算是个契机。”周长风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接着说道:“想插手也得找个据点站稳脚跟嘛,而且不能光靠英伦三岛。” “我个人还担心另一点。”神情严肃的林羲开口道:“多年前全世界都误以为俄人会是抗衡德人的一大助力,可所有人都错了。现在来看,有不小的可能是英美各方同心协力也无法迫使德人屈服。” “的确。”程翰点了点头,“假如他们派兵在佛郎机那块大败而归,兴许就会忍痛舍弃欧洲利益了。” “这”旁边的一名空军准将闻言就皱起了眉,“这个情况还真有点坏啊,在西边碰壁就来东边跟咱们死磕?要是如此那这场仗就不是两三年能完事的了。” “也不用往这么差的方向去想。”周长风摆了摆手,笑道:“在西边不死磕,来了东边就死磕?一没世仇二又不会亡国灭种。” 他沉吟少顷,接着说道:“显然不会这样的,军事、政治、经济三者挂钩,咱们压力确实会变大,但谋利可不值得拼了命的倾家荡产,美国人两头碰壁以后大概就索性称霸美洲大陆了。” 不管联邦政府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两艘美国商船被击沉的事件之前将民众情绪推到了高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现已显现出疲态,热度正在下降。 如果美国上层已经下定参战决心,那么现在就是比较恰当的时刻。 除此之外,鉴于今天有不少稀客也到场了,不多见,所以大家便没急着散会,而是继续研讨起了美国方面的一系列动向。 塔拉瓦海战的失利无疑让美国民众失望,遮蔽于人们心头的阴霾更加浓厚了。 临阵换将不可取,但现在战事已经告一段段落了,富兰克林总统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撤掉了哈斯本金梅尔上将的职务。 或许哈斯本并没有多大疏漏,但很可惜他的能力不足以指挥太平洋舰队以弱胜强,所以他必须得离开司令官的位子了。 现在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的人!能够粉碎中国人那浩瀚攻势的人! 海军序列中有这样的奇才吗?没人敢保证,但富兰克林总统确信自己已经在数十名海军将领中鉴别出了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十九世纪中叶,一位德裔移民渡过大西洋来到了美洲大陆,定居在德克萨斯州。 他的儿子伯纳德身患肺病和心脏病,在那个年代是让人敬而远之的绝症。然而,当地一位屠夫的大女儿安娜仍旧执意嫁给了伯纳德,二人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人们看好。 悲剧的是,伯纳德在新婚不及半年便猝然病逝,留下了仅仅二十岁、已有身孕的年轻妻子。次年春天,安娜生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他便是切斯特威廉尼米兹。 幼年的切斯特生活清苦,时常要去各个地方打工补贴家用,修剪草坪、送肉、劈柴等等。 在他十五岁的一天,两个西点军校毕业生投宿于切斯特打工的旅馆,笔挺的制服和利落的仪态对于少年的吸引力太过于巨大,切斯特写信给了当地选区的国会议员,希望他可以引荐自己前往军校就读 四十年光阴之后,当年拿着鹅毛笔趴在木桌上满怀希望写信的少年现已官至海军少将,担负重要的航海局局长一职。 divcassntentadv>3月1日傍晚时分,来自海军部的电话打到了切斯特尼米兹在旧金山的家中。 海军部长哈罗德斯塔克上将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道:“总统已经决定你将前往珍珠港,在那里指挥太平洋舰队。” “”拿着话筒的切斯特震惊得说不出话,终日忙碌的疲惫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可能!有五个、十个、二十个海军将领的资历比自己更老! 电话那头的哈罗德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总统力排众议的结果。 根据大家对“能力最强的指挥官”的投票结果,哈尔西位列第一、英格索尔次之,而切斯特尼米兹压根不入流。 “你准备好了吗?总统希望你尽快就任,中国人不会等我们。”哈罗德问道。 “当然,部长先生!” 在挂掉电话以后,切斯特凝视着正在给面包涂抹黄油的夫人凯瑟琳,踌躇几秒后才开口,“我得走了,去夏威夷。” 凯瑟琳和切斯特的相识非常有戏剧性,当年切斯特原本是去和凯瑟琳的姐姐约会,但是姐姐有事缺席,于是临时顶包的妹妹就这样和切斯特相识并结婚了。 “夏威夷?发生什么了?”她诧异地问。 “我要成为太平洋舰队司令官了。”切斯特有些苦恼地回答道。 想到自己要去接替倒霉的老朋友哈斯本金梅尔,他实在有点难为情。 面露忧色的凯瑟琳小声道:“但是我们打输了上一场战役” “失败只是暂时的,我会竭尽全力。” “伱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切斯特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只有上帝知道。” 不同于妻子的担心,孩子们却欢呼雀跃我的爸爸是太平洋舰队司令官,这足够在伙伴间神气活现了。 切斯特打电话给助理和下属,交代了航海局尚需处理的事务,然后乘车直奔机场而去。 当晚,一架B17轰炸机摸黑起飞,很快就消失在西天的夜色中 这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塔拉瓦海战的失败意味着阻挡明军在吉尔伯特群岛以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美澳之间的最佳航线被切断了。 接下来如果想从夏威夷到澳大利亚就得向斐济、萨摩亚绕行,自新西兰北边经过,有一段航程处在波涛汹涌的西风带,对于商船来说是个大麻烦,费时费力还更加危险。 美国方面并不想放弃澳大利亚,凯恩斯之战让大家看到了一丝希望,因此对澳军援的力度只增不减。 大红一师、也就是第1步兵师在旧金山登船起运,他们将成为第三支部署到澳洲的美军师级部队。 3月2日早晨,当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迎来新的指挥官时 斐济群岛南边的坎达武海峡中,立夏甲二号远洋潜艇正在以潜望镜深度缓慢航行,调整着伏击阵位。 艇长凌肃凑在潜望镜前,不断下达指示。 “把定。” “好停车!” “覃自孝!” “有!”一名光膀子的少尉大声应道。 “水听状况。” “方位四十五度,螺旋桨噪音轻微。” 立夏甲二号这次奉命执行的是侦察任务,前来探察斐济和萨摩亚这些地方的敌军状况。 结果溜达了几圈正准备返航的时候,却发现一支规模不小的商船队正朝着这儿驶来。 经过权衡,大家决定展开伏击,空着手回去说实话有些遗憾。 于是他们便在夜间上浮以柴油机航行,抢占了有利伏击阵位,等着这支浑然不觉杀机逼近的商船队自投罗网。 这支编号LS16的商船队一共有13艘商船和4艘驱逐舰,满载着飞机、铝材、钢铁、航空星形发动机、切削机床、汽油等等重要战略物资。 他们从洛杉矶起航的时候塔拉瓦海战还未开始,现在只能临时改变航线,绕远路前往悉尼。 早晨7:29,亚特伍德号货轮的船员发现右边的海面上出现了四条白色的不明航迹。 “那是什么?” “噢该死!鱼雷!” “船长!鱼雷!在我们右边!” 因为急着赶路,而且这儿距离海图上标识的明军潜艇活动的危险海域相当遥远,所以LS16船队没有采用之字形航行方式来增大潜艇攻击的难度。 注册吨位八千吨的亚特伍德号货轮笨拙的向左转向,船员们瞪大了眼睛,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条航迹从船头前边擦过,第二条亦是如此,但接下来 “咚!!!” 一道闪光在水下迸发,紧接着是高高冲起几十米的水柱。 仅仅五秒后,第二次爆炸接踵而至。 第476章 海上骑士和蛮牛;承前启后的节点 第476章海上骑士和蛮牛;承前启后的节点 亚特伍德号如同被斩首失败那样,船头被从下撕扯开了一个巨大的破口,只剩上边一点点还连接着。 其船体中部也同样破损严重,滚滚海水汹涌灌入,脆弱的民用货轮毫无防护能力,如此重创远远超过了承受能力。 短短五分钟后,亚特伍德号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倾斜。 “我们正在进水!我们也失去电力了!” “船长,我们无法挽救这艘船了!” 焦急的大副跑了过来,大声询问指示。 船长被调来这艘货轮任职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多次来往于巴达维亚莫尔兹比悉尼檀香山洛杉矶,亚特伍德号承载了他这些年的诸多回忆。 少顷,倍感惋惜的船长还是下达了弃船的指示,“放弃船只,穿救生衣,放下救生筏。” 他走到舵台前,摸了摸那橡木方向舵,然后从旁边的柜子中取出航行日志,将这本厚厚的书揣在手里。 指示一下达,水手们就争先恐后地跑上甲板,从箱子里拿出救生衣穿上,然后合力松开救生筏的系缆将之抛进海里。 大家翻过了栏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纵身一跃,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的落进大海中,浮起来以后便游向漂浮着的救生筏 亚特伍德号上装载的货物是处于散件状态、便于远洋运输的飞机,能够在飞机装配厂很快完成组装。 随着这艘货轮倾覆,32架新锐的P40B战斗机和11架BT13教练机也一同沉入了斐济群岛以南那不见天日的深海。 水下一百米的地方,立夏甲二号里边的潜艇兵们都屏气凝神,一点儿噪音不敢发出。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声呐兵的身上,殷切无比。 “嗯,是往下沉的声音咕噜咕噜冒泡泡,还有钢架变形咯吱咯吱的。” “成了!” “回去的路上还能开张一次,不亏啊。” “看上去也是大几千吨的,估计是去给澳人送军火的。” 潜艇兵们压低声音连连叫好,只觉得心情甚是畅快。 LS16船队为他们的麻痹大意付出了代价,不过在美国人看来这只是意外。 没人能料到在明军潜艇活动的危险区域以外遇到伏击,商船队不可能总是以之字形防潜艇方式巡航,那样太慢了。 护航的四艘美军驱逐舰分出了一艘试图追杀立夏甲二号,但是无果而终。 当天夜里,立夏甲二号发出了一道简短的电讯,报告了这支商船队的航速、航向、坐标,召集在珊瑚海活动的其它潜艇截杀这一群大鱼 放眼宽广宏大的整条战线上,从昨晚到今晚这一昼夜发生的琐事还有很多,多到难以计数。 在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岛的荷兰港,约翰D福特号驱逐舰刚一离港就在无意间触发了一颗水雷,当场大破,全舰断电,动力丧失,死伤二十几人,最后被驳船拖回船坞修理。 这些水雷是清明三号远洋潜艇在前一天夜里偷偷布下的。 在中太平洋的中途岛海域上空,一架执行空中侦察任务的三二式大型水上飞机被美军战斗机击落。 在西南太平洋的瓜岛,从拉包尔起飞的二十几架三六式轰炸机又一次对即将完工的机场进行了空袭。 在澳大利亚东北部,试图侦察约翰斯通地区的一支澳军摩托化巡逻队和明军四〇师一二〇团一部发生了遭遇战,被迫撤退。 在南亚次大陆方向,以雅鲁藏布江为分界的英军和明军数十万大军一如既往的雷声大雨点小。英军一共发射了接近两千发炮弹、投下了两百多枚航弹;明军和南军回击了一千八百多发炮弹和火箭弹。 这看上去与以往的日子别无二致,仿佛只是战争中平平无奇的一天。 当天,夏威夷时间上午九点整。 往日不可一世的太平洋舰队现在却弥漫着浓厚的失败主义情绪,有人甚至提议将舰队撤回西海岸。 现在夏威夷的南边门户大开,锋芒犹在的明军完全有能力走南路,经过吉尔伯特群岛直扑夏威夷而来。 在亲自巡视了珍珠港的码头以后,刚刚从海军少将直接晋升上将的切斯特尼米兹登上了科罗拉多号战列舰。 他在舰艉后甲板正式就职太平洋舰队司令官,随即向在场的官兵们发表了讲话。 “我们打输了之前的两场海战,在托雷斯、在塔拉瓦,但战争的结局还没有确定,我们的职责是一起战斗,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其实按切斯特的性子来说,他压根不想长篇大论,至多三言两语阐述未来的方向,让舰队上下坚定信念就行了。 奈何这儿已经云集了一大帮子赶来找噱头的记者,他不得不为之妥协。 从外貌上来看,切斯特并不像麦大帅那样是媒体焦点,他不喜欢出风头,衣着打扮比较随意,缺少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标志性话语和动作。 他的演讲也平淡且直白,就像白开水一样。 本想听一番豪言壮语的记者们大失所望,新上任的司令官难道不应该为斗志低落的舰队官兵加油鼓劲吗?士气不振的军队怎么可能取胜? 这样不煽情的演讲远低于预期,每日新闻的记者吐槽道:“这位司令官是一个很坦率的男人,但他好像不懂得如何激励自己的部下。” 初来乍到的切斯特表现得相当谨慎和拘束,他本就不受其他人的认可,比他资历更深的海军将领还有二十几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作美国版一朝得幸的宠臣。 海军航空队的中校参谋艾文在向他的同事描述新上任的司令官时,用满含失望的语气将切斯特形容为了一个胆怯、少言、消极的老头子。 这一天的晚饭时间,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流传了出来。 “听说了吗?那个老头子想要放弃威克岛和中途岛,他还想让萨拉托加号尽快完成修理,准备防御中国人的进攻!” 正在用餐的军官们闻言都大感意外,拿着叉子的手僵住了,在嚼动的嘴巴也停下了。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美军就一直在向中途岛和威克岛源源不断的运送增援力量,巩固防御。 divcassntentadv>如今这两座重要岛屿都聚集了比较可观的兵力,加起来大约有三千人、七十几架飞机、五十多门火炮。 切斯特尼米兹上将认为短时间内无法迎战大明海军,因为萨拉托加号要修理、企业号要休整,这段时间里明军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中途岛和威克岛。 那样的话,这些兵力就白白折损了无法有效阻挡明军,也拖延不了几天时间,譬如驻前些天防塔拉瓦环礁的美军守备部队面对明军陆战二旅只坚持了三十几个小时。 因此还不如弃守二者,收缩兵力,集中一切力量防御夏威夷瓦胡岛,只在这两座岛屿上留下少量飞机监视明军动向。 对于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是认同的。 事实已经证明,丧失海空优势之后,岛屿不可能守得住。 但是“抓紧时间修理萨拉托加号做好防御准备”却让军官们非常诧异。 立即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哈斯本金梅尔上将策划的塔拉瓦海战已经葬送了三艘航空母舰,现在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都极其珍贵。 如果仅存的这两艘航母也战沉了,那漫长的空窗期将会让大明海军为所欲为,这场战争几乎就没有希望可言了,大家还不如现在就收拾行李回本土度假。 斯普鲁恩斯少将也持反对意见,他比较理智,觉得目前走为上策。 第一,己方航母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第二,己方舰载机无法有效摧毁敌方装甲航母。 综上所述,即使己方成功伏击抢占先机,击沉或重创敌方多艘航母,但却无法破防敌方装甲航母,这会让己方陷入随时可能被反杀的危机。 尽管反对者众多,但切斯特的想法却获得了坚强的助力航母编队指挥官哈尔西中将大力赞同。 气呼呼的他公开斥责怯懦的风气,训话道:“这还是太平洋舰队吗?战争不是胆小鬼游戏!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就不应该缺少勇气。” 在历史上威廉哈尔西为称为“蛮牛”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一个脾气火爆的家伙,瞪眼发狠的样子非常凶,作风积极而激进。 他的一句名言更加反映其秉性「KiJaps!KiJaps!KioreJaps!」 他的回忆录中曾经记述道:「我的许多祖先都是航海家与冒险家,他们崇尚自由和暴力,喜欢烈酒,言辞粗鲁,不愿意被约束。」 事实与他所述一致,哈尔西家族在十八世纪的一位成员甚至是一名海盗船船长。 少年时代的威廉哈尔西就是个惹事精,到处打架斗殴,经常浑身满瘀血、鼻青脸肿的回家。 他一开始在早在医学院读书时成绩不佳,其性格恐怕也难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之后进入海军学院以后虽然成绩依旧倒数,但却成了风靡一时的橄榄球健将。 切斯特尼米兹就是在那时候结识他的,谁知光阴流转,四十年后二人又要在这儿并肩作战。 有趣的是,威廉比切斯特大三岁,而且是老一届的学长,阅历和经验都更丰富,父亲也是海军上校,从各方面来说威廉都要强过切斯特一头。 统帅的资历浅薄、不被认可是很危险的情况,但富兰克林总统不在乎这些,或者说眼下已经迫切到了无法顾忌这些的地步。 大大咧咧的威廉哈尔西喜欢凭直觉做事,想到哪做到哪,不可否认他很有天赋,但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一名将军! 与之截然相反,切斯特尼米兹有着很好的自制力,心思缜密,性格沉着冷静,这样的人才适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切斯特只放了两把。 一是撤离在中途岛和威克岛的守军,二是通宵达旦的修理萨拉托加号。 从宏观上来看待,至昌四十年三月前后的一系列变故是承前启后的,这是战争前中期的重要节点。 首次海空大战让明美两军都更加深刻和直接的认识了彼此。 双方都意识到先敌发现的重要性,侦察搜索是第一要务;另外俯冲轰炸机的突防极难防御,它们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兵器,应该竭力研发更加强大的俯冲轰炸机。 美军发现常规的500磅和1000磅半穿甲航弹都无法有效破坏明军的装甲航母,海军军械局紧急下达了研发1600磅重型穿甲航弹的任务。 明军意识到普通的木制甲板航母的生存性不佳,尤其是轻型航母就更为糟糕了。战争的烈度只会愈来愈高,坚固的装甲航母应该是大势所趋。 在战略上,得益于塔拉瓦海战中己方海军的砥砺奋战,大明仍然可以保持进攻姿态。 而美国则不得不倾尽全力保卫夏威夷,陆军第7步兵师已经在西雅图集结,装船起运,进一步增强夏威夷的防御力量。 澳大利亚决心收复失地,随着两个月前组建的新一批部队整训完毕,兵力较为可观,麦大帅也同意当第1步兵师抵达悉尼后就发动攻势。 3月8日,一个属于劳动妇女的节日。 “唉,听说那地方人迹罕至,瘴疠遍布,还有鼍tuó龙,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来啊” 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夏筱诗还是不由自主地碎碎念了几句。 在宅第那小小的前院中,周长风轻轻捏了捏襁褓中的女儿的娇嫩鼻子。 闻言,他抬眼笑着对妻子说道:“那首诗怎么说来着?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往好的方面想嘛,古代交通不便,出征以后可能要一两年才能回来,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嗯,周克行,你一定一定要当心。” “我军到目前为止还没死过将军,放心,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哈哈哈哈。” “”夏筱诗撇了撇嘴,翻白眼道:“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 笑吟吟的周长风抽出了佩刀,弹了弹刀身,然后收刀入鞘,“下次回来就该是所罗门的沙子喽。” 夏筱诗微微福身,没有说话。 本月第一支例行前往莫尔兹比的运输船队已经在初一起航,其中一艘船上就装有拨发给陆战一旅的无后坐力炮和迷彩物什。 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机场已经完工,陆续有飞机从新喀里多尼亚转场抵达进驻,个别明军侦察机报告称遭到敌机拦截。 肃清盘踞在岛上的美军的行动将在中旬择机实施,作为主官的周某人必须就位了。 第477章 差点参加自己的葬礼;伞兵 捕俘 第477章差点参加自己的葬礼;伞兵捕俘 “咔!” 短刀狠狠地刺破椰子壳,然后一下下将它划拉开。 胡子拉碴、头发松散的范思治伸手转了转正在火堆上烤着的信天翁,然后用短刀舀了一块椰子肉。 蓝天白云,大海辽阔无垠,多么秀美的景色。 可惜这么多天来早就已经看腻了。 他盘腿坐在沙滩上,眺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 那天日落之后,大部分飞行员都成功在马亚那环礁集体弃机跳伞,可惜范思治所驾驶的三七式舰轰因为多损失了一些燃油而提前耗尽,不得不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几分钟航程的地方跳伞。 后座机枪手在入水时因姿势不对而造成伞绳缠绕,没来得及拔刀割断伞绳就溺死了。 范思治只得独自一人爬上了救生筏,他被北赤道暖流向西推送漂流了两天一夜,幸运的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岛礁,然后奋力划桨向它靠近。 经过断断续续十几个小时的拼搏,体力耗尽的他总算成功上岸,自那以后一连大半个月都孤身一人在这座西南太平洋不知名的岛礁上求生。 值得庆幸的是,大明海军为金贵的舰载机飞行员配备的救生装备堪称豪奢,琳琅满目。 毕竟培养这些精锐的巨额资金都花了,给救生装备搞齐全又能要几个钱? 三六式远洋自救包为一个帆布质地的斜挎包,里边装着形形色色的物什。 工具类物品有一个两用帐篷雨披、一团揉起来的蚊帐、一副劳保手套、一只手电筒。 发讯类物品有一块反光信号镜、三支一次性信号筒。 医药类物品有三包绷带、一包三角巾、一瓶达金氏液、一管烧伤药膏、一瓶止泻药、一瓶磺胺药。 捕食类物品有一瓶净水碇、两块凸透镜、两卷鱼线和鱼钩、五包高糖压缩干粮。 作为太微右垣号舰载机支队的队副,范思治在自己亲身经历流落野外以后才深有感触以往太轻视求生训练了。 这些救生装备虽然齐全,但缺乏对应训练的飞行员恐怕做不到物尽其用,只能对照着说明书自己现场慢慢摸索。 比如说范思治自己就在失败了无数次以后才能比较高效的钓到鱼,这还得亏他身处陆地,可以先靠椰子和鸟蛋来垫肚子充饥。 太阳开始走下坡路了,他把那串着的信天翁从篝火上拿下,洒了一些自己蒸发海水制得的盐,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这二十多天以来,他一共看到过四次飞机,也向它们发出了讯号,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盐似乎洒多了?吃着齁咸的烤鸟肉,范思治又一次联想到了那时候的场景。 当时临起飞出击前还很潇洒的说不喝壮行酒,等凯旋返航再吃晚饭,还额外要了一份酒酿圆子,结果 想到这,他自嘲的笑了事实证明太潇洒是要吃苦头的。 忽然,在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间,他好像听到了很轻微的螺旋桨噪声。 范思治确信这不是幻听,他赶忙抬头东张西望。 果真,一架飞机正从头顶上空的云朵间穿过。 他连忙从斜挎包中翻出了反光信号镜,左手食指和中指分开比作V形,然后将反光镜夹在中间瞄准了天上的飞机。 之前四次都没能引起飞行员的注意,范思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操作有误,这些天他反反复复的琢磨说明书上的话语,确信自己绝对没做错。 天空中的这架飞机是从瑙鲁起飞的三五式运输机,它装载着一批拨发给塔拉瓦的补给品。 阳光反射到驾驶舱的侧窗玻璃上,晃到了副驾驶的眼睛,他眯着眼睛吐槽道:“啧!啥情况啊这,有光照我脸上了。” 主驾驶没当回事,随口道:“是漂上岸的残片吧。” 海战之后的几天里,偶尔能在塔拉瓦环礁附近海域见到漂在海面上的东西,不过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早就不见踪影了。 起疑心的副驾驶把脸贴在侧窗上,眯着眼睛往那儿看。 “大陶,我觉着不对劲,飞低点看看去。”起了疑心的副驾驶说道。 主驾驶现在只想早点完成任务,然后来一顿美酒佳肴。 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伸手拨掉了自动驾驶仪的开关,然后右转方向舵,驾机边右转边降高。 见此情景,范思治的心在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双手颤抖的拿起了一支一次性信号筒,拧掉保护盖以后将之对准了天上,食指扣住拉环用力一拽。 “砰!” 信号弹唰的冲上了天,拖出显眼的红色尾烟。 运输机在小小的岛礁上空盘旋了好几圈,它抖了抖机翼,示意已经知晓了这儿的情况。 随后才转回原来的航向,消失在东边的天空尽头 翌日。 一架单引擎水上飞机缓缓降落,接走了衣裤破烂、发须杂乱的范思治。 直到这时候,他才得知太微右垣号已经不复存在,舰载机支队现在都撤回了大明本土。 他拒绝了在拉包尔休养几天的建议,迫不及待地连夜前往广州。 得知范思治安全归来,支队的数十名飞行员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失踪了大半个月竟然被找到了? 要知道现在大家都已经在筹划着范思治的葬礼和衣冠冢了,因为根据大明海军的习惯,失踪人员一个月后仍未寻获就会被认定为阵亡。 当范思治抵达鹤山海军航空兵基地之时,一大群人蜂拥而上,满眼激动的打量着他。 这时,大家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飞行员们向两边腾挪了一下位子,在中间让出了一条小道,支队队正缓步从中走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须臾,范思治抱拳平静道:“太右支队队副范思治因座机油料告罄跳伞,请求归队。” “准。” “是!” 历时这么久,范思治终于了却了他那一天下午出击时的小心愿他现在可算吃上了酒酿圆子,只是迟到了大半个月。 米酒飘香,软糯的小团子是那么的好吃。 当这位福大命大的少校在本土享受美餐时,万里之外的瓜达尔卡纳尔岛上,战役的序幕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拉开。 从上往下鸟瞰的话,瓜岛的风光可称旖旎,犹如一座热带天堂,海岸线附近遍布着珊瑚,滩头后边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这座岛屿相当于整个上海府的管辖面积,一点也不小,形似一瓣豌豆。南半边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北部沿海有一片平原,河流纵横,其余的地方全部被茂密的森林所笼罩。 这儿湿热异常,蚂蚁、蜘蛛、蚂蝗、蝎子随处可见,水泊和河流中还潜藏着凶猛的湾鳄。 历史上正是在这里爆发了一系列激烈的陆海空三栖大战,彻底改变了太平洋战争的进程,这也让瓜岛之名永恒的铭刻在世界军事史中。 divcassntentadv>配图 “H区域的进度怎么样了?他们在做什么?” 一座大帐篷外,沃兹华斯上校正叉着腰大声质询着。 根据原先的计划,部署到瓜岛的美军部队应该做好撤退到南部丛林中长期抵抗的准备。 之前,陆战5团团长查尔斯巴雷特中校一共在地图上标记了二十几个地点,从A到Y为之命名,用于分散储备各种军需物资。 不过现在的最高指挥官成了陆军第39团级战斗队的沃兹华斯上校,他可能想彰显一下陆军比海军陆战队的地位更高,也可能只是真的有不同看法,于是大笔一挥,修改了其中五个地点的位置。 上面动动嘴, 美军士兵们不得不重新在茂密的森林中开辟空地,砍开丛林、跳进沼泽、淌过小溪,在比人还高的灌木丛中艰难行进 在瓜岛中部一处不知名的斜坡上,十几个身影正静静的趴伏于此,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远处。 钢盔的绳网上绑扎着枝叶,身上披着碎片迷彩斗篷,手持三九式短自动步枪,仅此还无法判明他们是谁,唯有那人手一把的伞兵匕首才能表明这一群人的身份。 周长风没有尽信空中侦察的报告,他要求伞兵部队抽调几支精干的小分队提前渗透到瓜岛,探察实际情况。 于是空军伞兵一团组织了三个加强班级别的搜索分队,神不知鬼不觉的空降到了瓜岛。 “马队,见着人影了,正往这边慢悠悠走着,半刻钟吧。” “传话下去,都准备好,动作利索,快打快走。” “好咧!” 马杰人准尉就是这一支分队的指挥官,从军十多载的他资历颇深,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士官,前年才从陆军转入空军,并选入了军官培训班。 他们在这一片区域潜伏了两天之久,原先打算悄悄抓个落单的敌兵,捕俘审问,以免闹大动静。 可惜却没找着机会,这些美军一直都是集体行动,人数最少的一次也有四个人。 所以别无他法,只能来硬的了。 七分钟后,听不懂的说话声愈来愈近,那些美军士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角余光中。 伞兵们屏气凝神,大拇指微动,将自动步枪的保险拨到半自动档位。 只见六个人扛着铁锹、拎着锯子,排成一列纵队,闲庭信步地在这条林间小径走来。 “打!” 随着马杰人一声令下,短促的“哒哒”声立刻响起。 一发发7.3640㎜中间威力弹飞出枪口,轻松贯穿卡其布军服和血肉,深深的钻进了对面的泥土中。 除前边的两人以外,后面四人在瞬息之间就被射杀。 前两名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这种出乎意料的事让他们的大脑宕机了几秒在他们的认知中,明军还没有登陆瓜岛呢。 “上!” 在这电光火石间,伞兵们一拥而上,将二人扑倒在地,抢走了甚至都没上膛的步枪。 “得手了!” “走人。” 当那两名倒霉的美军士兵被反绑双手押走的同时,几名伞兵迅速在旁边放了枚定向地雷,又把绊线拉牵到一旁的树上,接着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一切都像行云流水一样顺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前后不过一分半钟,十几个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久以后,第39团级战斗队的数十名官兵闻讯赶来。 望着地上或趴或躺的四具尸体,他们满脸的不可思议。 “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哪里?” “我不敢相信那些中国人已经到这里了!” 带队的中尉吼道:“保持戒备,敌人可能还在附近。” 一帮子未经战火的菜鸟警惕地端着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东张西望,心跳加速。 “注意十点钟和三点钟方向,检查现在状况,走!” 两名士兵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无人注意到在脚下茂盛的青草间有一根细细的丝线。 前者极其幸运,迈出的步子刚刚好跨过了绊线。 可后者却没得到上帝眷顾,左脚抬起时勾到了绊线。 三八式防步兵定向地雷的绊发引信就此触动,随着插销被扯了出来,撞针被弹簧推动砸下,引爆了雷管 “咚” 搜索分队一行人远离刚刚的伏击地至少二里路以后,低沉的爆炸声忽然从身后传入耳中。 战端未开,美国人的伤亡名单上就要先添几个名字喽! 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当然,队伍中的那两个倒霉蛋笑不出来。 伞兵一团组织的搜索分队是以一个伞兵班为基础构成的,临时增加了两名发报员和一名会英语的官兵。 两个被俘的列兵都是入伍不久的菜鸟,经过为期十六个星期的训练加入陆军第9步兵师。 他俩所知悉的情报着实不多,但客观来说已经很有用了,能够让明军指挥官做出正确判断。 审问结果很快就被汇总完成,一封电报被拍发了出去,载着重要信息的电电磁波冲上电离层,最后被位于莫尔兹比的接收机所捕获。 「经职部讯问,其人供述已上岛者有步兵二团,共八千余人,战车四十至五十辆,飞机不明,约数十架。敬上。」 “两个步兵团居然有八千多人?”姚良川有些吃惊。 “监军你忘了么?”一旁的周长风悠悠道:“美国人不会派单独的团,他们会塞一些支援部队来加强,称之为团级战斗队,跟咱们的混成团是一个道理。” “周兄,咱们啥时候动身?”朱立铄甩了甩手,目光炯炯,他已经等不及想跟所谓的“美军正规部队”较量一番了。 “跟之前的预测差的不多。”周长风沉吟道:“嗯按原计划来!让分舰队准备出发。” 第478章 挥师瓜岛;有埋伏 第478章挥师瓜岛;有埋伏! 自周某人从本土启程的3月8日那一天起始,大明空军便开始进一步向拉包尔增派单位、调拨弹药。 当天,空军第四驱逐机支队第十五队共51架三六式乙型战斗机进驻拉包尔二号机场。 次日,空军第一轻轰炸支队第二队共34架三六式丙型轰炸机进驻拉包尔五号机场。 三天后,微山湖号和西湖号水上飞机母舰携带着13架水上战斗机和16架三八式水上侦察机抵达拉包尔港口。 当天夜里,戊字一二七号船队也安全进港,五艘商船运来了大批的航空炸弹、航空鱼雷、航空汽油,以及各型飞机所需的零部件。 在明确了瓜岛之敌的大致状况以后,海军方面把行动发起时间敲定在了3月17日。 在这几天,只要天气情况允许,驻拉包尔的大明空军便会组织对瓜岛机场的空袭。 空军方面累计投弹两千余枚,宣称击落、炸毁美军各型飞机31架,自身损失战斗机11架、轰炸机8架,但实际只消灭敌机20架。 尽管己方汇报的战绩并不准确属实,但确实显着的压制了驻扎在瓜岛的美军航空队,为地面部队接下来的登陆行动创造了良好条件。 作为登陆行动的关键,舰艇部队应该更为重要,但精力集中在中太平洋地区的大明海军却有显得有那么一丝力不从心。 临时组建的丁字四十二分舰队以元兴号战列巡洋舰为旗舰,修复一新的天市右垣号也加入序列中。 除主力舰以外,还有祁连山号重巡、3艘轻巡、9艘驱逐舰、3艘扫雷舰、2艘猎潜舰。 通过研读航拍得到的照片,海军参谋们大致估计了部署在新喀里多尼亚的美军特遣舰队的规模约为34艘重巡和911艘驱逐舰。 明知如此还不抽调更强大的力量? 这是因为大明海军同时还在准备进行对中途岛和威克岛发动一场攻势,而且塔拉瓦海战告终以后许多战舰都需要进港保养休整。 这一来二去,能动用的战舰就不多了。 眼下能拼凑出丁字四十二分舰队已经有些吃力,元兴号战巡和祁连山号重巡都算是疲劳作战她俩在塔拉瓦海战之后只简单休整了几天就又被调了过来。 这样的配置让周长风格外担忧,太平洋攻防战太特殊了,非常依赖海军力量。 己方有海军优势时都有可能因为配合不良而导致地面部队吃瘪,更别说不具备优势的情况。 然而分舰队总兵官熊铸国却信心十足,仿佛想抓紧时间砍瓜切菜结束这场战役。 这位皮肤黝黑、气血十足的海军准将性格豪爽,长期担任驱逐舰编队的指挥官,行事风格大开大合。 莫尔兹比港口的码头上,他指着停泊在不远处的元兴号,不屑一顾地开口道:“战巡生来就是用来猎杀敌人的巡洋舰的,周老弟大可放一万个心,甭看敌军重巡有三艘,实际打起来压根不够看。” 在临近启程的前天中午,有关瓜岛美军状况的战情简报终于赶工印刷完毕。 这些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小册子立马被下发到了每个班,里边根据已知情报描述了即将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情况。 这些只有几页纸的小册子中指明了瓜岛美军分为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两个部分,前者装备精良但勇气欠缺,后者装备一般但斗志更足。 另外还照搬了一些第四〇步兵师先前在约翰斯通之战中的实际战例,并摘录了官兵们的评价和感受。 有意思的是,时至今日陆战一旅从未和美军交手,即使是菲律宾的杂牌美军也没有,当时参与平定吕宋战役的是陆战二旅。 周长风提醒其麾下不能掉以轻心,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建议士兵们把值钱的物什都邮寄回国。 然而陆战一旅官兵们却不这样认为,大部分人都觉得周某人是担心过头了。 大家历经马来亚、爪哇、巴布亚三次大战,有着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个别人甚至都染过足足五次疟疾,笑称自己早都习惯了。 论打硬仗,美军再死硬顽强还能比得了达尔文之战的澳军? “英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娇生惯养,胆怯懦弱,吃不得苦头。 “咱们的对手都是新兵蛋子,没打过仗,怕不是听到炮声就吓得缩在坑里不出来了。” “当年老子在打星洲的时候,跳进战壕一个照面就捅死了个人高马大的英国兵,旁边俩人立马就丢枪投降了。” “星洲不作数的,英人穷途末路,军心都乱了,去年在达尔文的那仗才惨啊,我们队死伤大半,我养伤回来一看,多了一半生面孔。” 一些士兵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以前在的战斗经历,觉得这一次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过去更困难。 当明人在准备实施对瓜岛的行动时,美国人一样也在努力调兵遣将,尽可能充实守军力量。 经过投票表决,美军正式将瓜岛上修建的这座机场以塔拉瓦海战中阵亡的理查德少校的名字命名, 五天时间里有两批增援降落在理查德机场,第一批是15架P36战斗机,第二批是澳军的12架飓风MkI战斗机。 除此以外,几架运输机还送来了一批紧俏的补给品奶糖和巧克力。 配图 3月17日寅时,天气情况和预测的基本一致,行动如期展开。 匆匆吃过早饭以后的陆战一旅官兵在夜色中登船,舰队在日将出之时正式离港出发,向东南方向航行。 周长风在这时候离开了元兴号的舰桥,他独自一人走到了前甲板上,一路上遇到的水兵们都惊奇地抱拳行礼。 湿润的海风迎面吹到脸上,那股咸腥味一下子就钻进了鼻子中。 舰队保持着无线电静默和灯火管制,黎明前的黑暗仿佛将一切事物都吞噬掉了,即使是邻近的战舰也只能看到极其模糊的船影。 渐渐的,远方天海相接之处已经显露出了鱼肚白,黑暗很快就要消褪了。 周长风现在的心态就像是一名即将步入考场的考生,而且已知这个考场曾经让人焦头烂额。 经过大半天的航行,舰队在当天午夜时分穿过路易西亚德群岛。 天亮后又有突发的坏消息让人心头一颤南靖号驱逐舰有水兵被海浪卷走,救生圈虽已抛下,但再也没看见踪影。 3月18日14:59,丁字四十二分舰队距离瓜岛还剩下四百多公里的航程。 阿速江号轻巡突然挂起「发现敌潜艇」的信号旗,同时大幅度转向,险些和旁边的一艘驱逐舰相撞。 只见阿速江号的官兵使用高射炮向海面打了几个点射,向其余战舰指明了来袭鱼雷的位置。 保险起见,祁连山号重巡也转向闪躲。 “报!监听到周遭有电讯发出,估计就是那艘潜艇!” “传令过去,让天左备战,撒几架飞机出去戒备着。”熊铸国随即下令。 “遵命!” 鉴于己方已被发现,隐蔽接近瓜岛是不可能了,瓜岛机场的美军轰炸机随时可能起飞前来空袭。 divcassntentadv>但是和预期不一样,一直等待夜幕降临美军也没有实施空袭,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 但在天空中盘旋警戒的战斗机发现有一架PBY卡特琳娜在很远的地方暗中监视,看到明军战斗机前来驱赶便迅速逃离了。 第二天9:10,当元兴号的了望哨已经能够看到瓜岛南部山脉的时候,美军的空袭终于到来了。 二十几架飞机中,澳军的战斗机和美军的俯冲轰炸机差不多对半开。 三七式舰载驱逐机在性能上要略逊于三六式驱逐机,面对飓风MkI战斗机时有点吃力。 好在飞行员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干扰俯冲轰炸机的攻击,犯不着全力以赴跟那些战斗机纠缠。 这轮软弱无力的空袭对分舰队造成的损伤微乎其微,除两架舰载机被击落以外就只有祁连山号重巡被命中一枚航弹。 3月19日傍晚时分,丁字四十二分舰队成功抵达瓜岛西北部的埃斯帕恩斯角。 按照预定方略,周长风选择在其东南边2㎞处较为平缓的海滩登陆。 美军显然保持着对明军登陆舰队的关注,再次展开猛烈空袭。 因为舰队处于停泊状态,13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取得了多发命中。 淅川号驱逐舰被两枚1000磅重磅炸弹命中,当场丧失全部动力,舰长急忙下令转向海岸线试图冲滩搁浅,但却以失败告终。 另有一艘扫雷舰被炸沉,其中来不及撤离的三十多名水兵随舰沉入铁底湾。 “就此别过啊,周老弟要以自身为重,千万当心!” 熊铸国亲率元兴号和祁连山号为首的舰队主力前往炮击瓜岛机场,留下数艘驱逐舰、猎潜舰、扫雷舰保护运输船队卸下陆战一旅。 周长风则和几名随从人员乘坐交通艇离开了元兴号,径直冲上了瓜岛的海滩。 靴子踏在松软潮湿的沙子上,感觉和新加坡、达尔文、莫尔兹比别无二致。 不远处,一艘艘登陆艇正来回往返与海滩和运输船队之间,将一队队士兵运送上岸。 浮游战车营的四十多辆两栖坦克也接二连三地从登陆舰上驶入海中,慢悠悠地向海滩驶来。 手持发光信号棒的士兵在引导着交通,调度上岸的车辆往纵深开去,以免阻塞滩头。 各营各队的军官亦在扯着嗓子大声指挥着。 “二队一排、二队一排!” “在!” “带你的人,朝西南边前出二里戒备。” “是!晓得了。” 这一天午夜时分,陆战一旅的临时指挥部搭建完成。 大帐篷外,汽油发电机嗡嗡嗡的运转着,里边的架子上挂起了灯泡,折叠桌和折叠椅也都摆好了。 谢万诚在滩头监督重武器卸货作业,周长风、赵寒枫则在跟几名参谋交谈着。 “就直线距离而言,敌我两军相距五十里,鉴于这地儿难走,地形系数得往大了算,至少一点二。”赵寒枫如是说道。 周长风弯腰凑在桌前,然后拿起红色铅笔刷啦一下划了一条线。 他看了看在场的几人,说道:“我打算做这样布置,一团主力于二十二日到位于机场南侧丘陵,当夜进入进攻出发阵地,二十三日拂晓开始进攻;二团四营配属浮游战车营于机场西侧同时展开佯攻。” 停了几秒以后他又补充道:“五营与战车队做好准备,西侧佯攻视情况而定随时转为强攻。” 理查德机场北边就是大海,可供明军展开进攻的无非就是南、东、西三个方向。 东面肯定是不行的,要多绕一个大圈,至少浪费一天时间,同时也会过多的消耗士兵们的体力。 机场南侧有一处丘陵,美军将之命名为艾德森高地,那地方周围有茂密的热带雨林,非常有利于步兵部队的集结和隐蔽。 现在有舰队支援,其实周某人完全可以采取激进一些的方略以旅属战车队为矛头,直接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猛插猛打。 但是这样己方进攻部队的侧翼会暴露在艾德森高地敌人的火力打击下,也存在被反攻拦腰截断的风险。 认真思量过后,周长风没有选择这种战术,决定优先攻占那处丘陵,将迫击炮、无后坐力炮、高射机枪搬到那上边去,以实现对美军的压倒性优势。 日升月落。 遵循着陆战一旅积极主动的风格,薛灿下令组织了两支强大的步兵分队,向东南方向遂行战斗侦察任务。 二者均以步兵排为基础,额外加强重机枪和迫击炮各一门、火箭筒两具,人数达五十多人。 明军士兵们在复杂坎坷、遍地泥潭的丛林中艰难跋涉,好不容易才抵达了目标丘陵艾德森高地西南方向1.5㎞处的一处开阔地。 就在大家准备歇息片刻时,猝然,枪声大作! “有埋伏!!!” “轰!轰!” 手榴弹的爆炸声也接连响起,密集的子弹在一呼一吸间就撂倒了许多人。 “隐蔽!” “哒哒哒哒哒” “他妈个批的!护着重机枪,给丫的打回去!” 带队的中尉话音还没落下,那挺三七式重机枪就已经开始了咆哮。 “噔噔噔噔”的枪声中,冒着青烟的弹壳哗啦哗啦的飞出,机枪手以高射速模式朝着远处斜坡那闪烁枪口焰的地方倾泻了数十发子弹。 劈头盖脸的7.36㎜机枪弹打得泥土和树叶四散飞溅,瞬间就盖过了老旧的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 短短十秒过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砰”,迫击炮弹就尖啸着砸了下来。 “轰!” 配图 第479章 差劲的伏击;大王岭蜈蚣岭 第479章差劲的伏击;大王岭?蜈蚣岭? 气浪和高速飞出的破片把重机枪小组的几名美军士兵撂倒,水冷式重机枪的扫射顿时停止了。 缺乏经验的第39团级战斗队官兵显然称不上老练,以逸待劳的伏击漏洞百出。 他们不仅没有妥善利用火力分割明军搜索分队,也没有协调好枪榴弹和手榴弹的使用时机开枪以后好几秒,二者才陆续飞出。 突遭伏击,境况紧急,这支分队迫击炮手左手扶着炮筒便向敌人连发二弹,准确无误的干掉了那挺重机枪。 见伏击之敌已被压制,随后,一个班的陆战队步兵带上了那个配属的火箭筒小组,开始在火力掩护下往右边迂回。 这样的步兵战术太平常了,对于一支小分队来说,遇伏以后可供选择的应对措施很少。 如果无法压制敌人,就得设法撤退。 如果可以通过还击反制敌人,那么也有两种做法积极些可尝试主动反击,消极些就待在原地继续对射。 双方你来我往的倾泻子弹,不断有士兵中弹负伤,发出或尖锐或痛苦的叫喊声。 当搜索分队的那个班向右运动到位以后,伏击阵地上的美军顿感压力剧增。 十几名明军士兵摆出了疏开队形,在轻机枪的支援下发起反击。 一半人屈身快跑十多米就齐刷刷的卧倒,然后举枪射击;另一半人趁机爬起来猫着腰冲刺,如此循环往复,交替向敌阵地跃进。 “可恶!我射不中他们!” “他们朝我们来了!” “用手榴弹,笨蛋!” 加兰德步枪的弹夹飞出时发出“Pg”的清脆声响;着急忙慌的士兵们有的在给步枪换弹有的在取手榴弹;下士扯着嗓子向不远处的少尉大喊。 “少尉!中国步兵正在向左侧移动!” 此刻,那些跃进中的明军士兵当中有人瞅准时机扛起了火箭筒,半跪着朝前方打出了一发跳炸人员杀伤弹。 “咻嘣!轰!” 火箭推进榴弹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地上,头部的赛璐璐抛射药首先触发,将整颗榴弹掀飞到一米多高的地方,这时,弹体内部的雷管才引爆了主装药。 这颗榴弹凌空爆炸,刹那间,五百根短钢棒和钢珠向四周飞散! 排长琼纳斯少尉当场毙命,周遭也有好几名士兵被打成了马蜂窝。 硝烟还没散去,几枚手榴弹就被抛了过来。 双方在相距不足三十米的距离上僵持了半分钟,互掷了一轮手榴弹,激烈对射。 最后还是明军士兵们率先发起冲击,将冲锋枪和自动枪架在腰间扫射,把面前的敌兵一个接一个的撂倒。 “该咱们了!别磨蹭!” “动身!” “随我来,杀!” 这时候,见迂回的那个班已经杀入敌阵,在遇伏地的其余明军也立即起身,呐喊着冲向当面之敌 小小的遭遇战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只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 设伏的美军巡逻队是第39团级战斗队三营A连的一个排,包括排长琼纳斯少尉在内的十七人阵亡,他们声称击杀了二十个敌人。 第39团当天的作战日志这样记述: 「16:10,琼纳斯少尉带领的巡逻队发现了一队中国步兵,并指挥了一场伏击。这场伏击是不成功的,敌人在遭到攻击后立刻采取了有效措施,向巡逻队进行反击。琼纳斯少尉被敌人的榴弹发射器杀死,巡逻队立刻陷入危机。」 「一等兵凯尔被手榴弹击伤,他捡起阵亡的自动步枪手的勃郎宁自动步枪向靠近的中国步兵射击,敌人打倒了他,但他费力地爬到了一棵树旁,继续用自动步枪射击,打倒了至少五个敌人,直到敌人的子弹把他杀死。」 明军在瓜岛大举登陆的情况让美军极度警惕,美军巡逻队和明军侦察单位发生遭遇战的报告接连不断的涌入指挥部。 情报参谋波特少校判断有大约五千到六千明军已经上岸,但实际情况还不得而知。 沃兹华斯上校要求尽快查明敌人的状况,随后,一百多个土着侦察兵像灵巧的猴子一样离开了驻地,一头扎进了丛林之中。 随后,双方小股部队发生的遭遇战越来越多。 不过再未出现过较激烈的战斗,大都是开上几枪便脱离的零星冲突。 第二天上午,各方情报汇总之后的结果指出,大批明军正向理查德机场的西边和南边行进。 西线明军距机场已不足八公里,南线明军还有十三公里。 “机场还要多久才能修复?”沃兹华斯上校向副官问道。 他身旁的毕夏普少校举手敬礼,回答道:“长官,大约三个小时,不过他们的船随时都可以再次炮击。” 昨天夜里,丁字四十二分舰队对理查德机场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炮击,一共发射了168发320㎜炮弹、207发208㎜炮弹、481发128㎜炮弹,将机场跑道炸得犹如月球表面似的。 随后舰队掉头驶离,返回埃斯帕恩斯角附近和运输船队汇合。 明军舰队的炮击一停歇,第15战斗工兵营A连便一拥而上,驾驶着一辆辆推土机去填补那深浅不一的坑洼。 明军大部队迫近的消息很快就在美军官兵之间传开了,但大家还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结合三营A连那支巡逻队参战官兵的切身描述,忐忑不安的情绪萦绕在一线士兵们的心头。 相比起固守在阵地上等待未知命运的美军,为准时到位的陆战一旅上下可谓吃尽了苦头。 克期必至!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实际履行起来何其之难。 二团和炮团沿着海岸线前进,状况较好,但奉命从南边进攻艾德森高地的一团却不得不行军进入茂密的丛林。 尽管之前在马来亚和巴布亚积累了充足的丛林作战经验,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所罗门群岛的威力。 老天爷!这鬼地方哪有路啊? 士兵们只能用开山刀和工兵锹一边开道一边艰难前进,这样开辟出来的小径只能供一人穿过。 跑前跑后的传令兵只能侧着身子、像螃蟹一样移动。 为了供驮载着辎重的骡马和动力手推车通行,这些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径还得二次拓宽。 食品弹药和重武器的运送困难至极,不断有士兵被张牙舞爪的树根和灌木绊倒,手上脸上都是血淋淋的擦伤。 divcassntentadv>骡马和动力手推车还经常陷进泥沼中,这时候只能招呼其他人一起费力把它们拽出来。 始料未及的奇怪情况接连不断,也不知道是不是瓜岛的地底下蕴藏着铁矿石的缘故,指南针有时候会失灵的乱晃。 赶时间的部队没有工夫进行大休息,自然也无暇生火做饭,大家只能在小休息的时候匆匆忙忙吃些野战口粮。 披荆斩棘的行军让全体将士筋疲力尽,一团先头部队于3月22日中午渡过特鲁纳河,随后修建了两座浮桥以供后续部队通过。 等抵达目标地点和蛰伏于此的搜索分队汇合的时候,都已经是夕阳西下之时了,距离发动进攻的时间还剩不到十二个钟头。 如今的薛灿在平日里依然保持着四年前那样嘻哈不正经的作风,但现在不是平日。 部队已经运动到位,处在目标丘陵以南3㎞的地方,周围地形趋于平缓,荆棘灌木也少了很多,但高耸的树木依旧密集。 “报!这是搜索队测绘好的地图。” 一份手绘地图被递到了薛灿面前,团部的军官们聚在一块仔细研读起来。 “好,那就这么着,一营负责左边,二营负责右边,排开阵势击破敌两翼阵地,对进夹击八十号高地。” “三营留在西南二里处隐蔽待命,一旦前线取得突破,立刻参战,迅速从缺口杀入直取机场。” “团步炮队分配给一营二营,迫炮就在主轴线上挑一处阵地;然后斥候排往东边绕个大圈,看看能否找机会插到敌人后边去。” 薛灿确定了进攻部署,几名参谋马上开始按照指示进行图上作业,并且完成了战术方略图。 艾德森高地从南往北看由三个小山包组成,南边是80高地、中间是92高地、北边是123高地,每一处高地都往两边凸出一点,所以整个丘陵看起来呈现为一个拉长的“王”字形。 配图 以三条横为基础,陆战5团副团长艾德森少校布置了三道防线。 他将丘陵从中间一分二,西边由二营负责,东边由三营负责。 明军官兵因为艾德森高地的神奇地形将其形象的叫作“大王岭”,但也有人把它称为“蜈蚣岭”。 在团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陆战队官兵则在争分夺秒的休息。 昼夜不断的艰难行军实在太累人,为了接下来能够以较充足的体力迎接战斗,这时候必须尽可能的休息,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炊事兵却还得加班加点的劳作,炉灶车冒出袅袅炊烟,米饭、馒头、菜汤的香味飘摇数百米,许多蜷缩在地上睡觉的士兵都梦到了美酒佳肴。 “舰队将于六时整对敌机场和纵深阵地实施炮击,为避免误伤,前线区域只有明确用红黄两色标记的地方才会炮击。” “另外,舰队火力首先会试射两次,如果误伤了咱们,那就要立马施放蓝色发烟弹”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海军联络官在跟陆战一团的团部人员交代最新情况,紧接着,旅部的问询电讯也发来了。 “旅长问咱们可有意外,有无困难,能否准时进攻?” 和衣而卧的薛灿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很肯定地答复道:“回电,职部较为困乏,状态一般,但仍可准时行动。” 戴眼镜的上尉通信参谋复述一遍,确认以后便抱拳跑开了。 黑夜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斗转星移,丁字四十二分舰队再度起航,驶向昨晚大发神威的地方准备猛轰岸上的敌人。 日出之前的5:30,艾德森高地以南,无数身影在漆黑的林间小步快跑,人头攒动。 由于天色未明、能见度低下,西线的一营有两个队走散了,找不到之前选定的进攻出发阵地。 东线的状况更糟,二营一队的一个班在迷路以后竟然误打误撞地走到了美军的外围警戒阵地前。 短促交火后,少了一半人的这个班匆忙原路撤退了。 薛灿不得不命令推迟进攻发起时间往后推迟两刻钟,炮火准备亦同样推迟。 3月23日6:00,原本万籁俱寂的山岭之间突然响起了隆隆炮声,80高地左右两翼都闪现出一团团耀眼夺目的火光。 “轰轰轰轰轰” 重火器营重迫击炮队的6门128㎜迫击炮向目标投射硕大的炮弹,营属中迫击炮排的80㎜迫击炮也紧随其后的开火。 爆炸连绵不绝,美军前沿阵地飞溅起大片的稀碎木屑和泥土。 没有身管压制火炮的支援,仅凭迫击炮的炮火准备实际上效果不佳,多开火一阵子可能反倒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 在这期间,各队各排的明军士兵们离开了进攻出发阵地,以人与人之间相隔五步远的队形向更前方的冲击出发阵地前进。 几发75㎜照明弹从理查德机场方向飞上来夜空,大放光芒,几十万坎德拉的亮度将艾德森高地照得如若白昼! 美军野战炮群立即按照早就已经标定的参数开火,所以一开始就直接进行效力射,一分钟里就有近百发炮弹落下。 但不知怎的明显打偏了,炮弹全都落在了左边,最近的也在五十米开外。 陆战5团二营营长布尼尔少校急忙抓起话筒,大吼着要求炮兵立刻修正射击诸元。 近两分钟后,密集的炮弹像雨点般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 M1型75㎜榴弹炮发射的高爆弹在明军队伍的右半边陆续爆炸! 尽管有个别人在半路上被子弹撂倒,但半数官兵都已经安全抵达了冲击出发阵地。 遭殃的是剩余还没抵达的人,躯体在冲击波的撕扯下四分五裂,高速破片肆意飞溅! 一个高个子的列兵被气浪掀翻在地,但他感觉自己好像没事,便伸手去抓掉落的冲锋枪,可却怎么也拿不起来,好像握不住东西一样。 他诧异的把右手收到面前,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只见小指、无名指、中指都被破片齐刷刷的切掉,只剩下半截了,暗红色的血正在往外渗 三分钟后,在冲击出发阵地上。 一营二队队长彭谋贵伸手从通信兵的手里拿过话筒,喊道:“职部就位!职部就位!舰队怎么还不开火?!” 配图 第480章 自认倒霉;这里只有一支王牌 第480章自认倒霉;这里只有一支王牌 话筒中尽是滋啦滋啦的杂音,敌人的炮弹连续不断的砸落,隆隆作响。 在这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想保持冷静可以说是在对抗身体的本能,何其难也,一秒钟仿佛比一分钟还要漫长。 观察到当面的明军大都进入了仅相距不足二百米的冲击出发阵地,美军开始使用曲射火力,企图在明军发起冲击前就将之瓦解。 60㎜和81㎜迫击炮弹在咻咻的啸叫中连续落下,迸发在处于卧倒状态的陆战一团官兵附近。 此刻绝大多数人都在进行近迫作业,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锹挖掘卧姿掩体。 战场上的意外情况太多了,说不准就会暂缓攻势,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就应该竭尽所能的挖掘掩体。 从土地表面到卧姿掩体、再到跪姿掩体乃至立姿掩体,每一级迭代都能大大增加面对敌人来袭火力时的抵抗能力。 在前线指挥部往前看去,只见不停落下的炮弹掀起的硝烟和尘土几乎将整个冲击出发阵地都笼罩起来了。 因为并未处于行进间的状态,每一发炮弹实际上能造成的损失很小,仅有少量炮弹能取得杀伤,而且往往也只能杀伤一两人。 置身于这种境况,更多的是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直白来说就是够不够坚韧。 “什么?舰队还在等什么?我这边都他妈的上阵了鬼扯淡!开炮!” 气吼吼的薛灿把丁字四十二分舰队的联络官骂的狗血淋头,责令他立马让舰队开始炮击一切暴露的美军阵地。 这其实是在强人所难,主导权终归是在舰队那边,他们怎么可能对一个海军陆战队中校百依百顺。 战机稍纵即逝,薛灿也顾不上太多了,立马下令发电向旅部报告情况。 得知前线情况以后,周长风很不爽的向舰队发去了质询电报,要求他们必须给出贻误战机的理由。 这时候在元兴号战列巡洋舰上,总兵官熊铸国也急得焦头烂额。 不同于昨晚只需要炮击机场,今晨还要炮击美军各处已暴露的目标,这就要复杂多了。 对岸火力支援是个细致活,讲究合理分配火力给对应目标,胡乱打一通的结果很可能出现次要目标被狂轰滥炸、主要目标却只挨了几炮的情况。 起先的规划是,火力规划以元兴号弹射的水上飞机所观察到的为准。 但是当参谋们制订完事收工的时候,从天市右垣号起飞的舰载机却声称发现了一系列之前没察觉的新目标。 于是大家就开始重新修改,可没过多久陆战一团也根据一线官兵反馈,连续发了两道电讯,指出几个地方疑似存在敌方预备阵地和观察所。 这就导致参谋们不得不再次去核实已经制订的火力规划方案里面包不包含这几个目标,又耽误了半刻钟。 6:31,太阳早已跃出地平线。 在延误了整整半个小时以后,犹如惊雷般的滚滚轰隆声终于从远方的海面上传来了。 周长风叹了口气,抽出一根香烟,递到嘴边又攥紧拳头把它揉成了团,然后摔到了地上。 这种事不少见,遇到以后只能自认倒霉。 刨除那些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大明海军的条令与规章制度之严苛并不逊色于后世,甚至可以说除了指挥层以外的其他官兵都会逐渐被规训为按部就班的机器人。 舰长的任何一句指令都会由旁边的值更官一字一句地记录在航行日志上,这本日志是法律文件,每个字和标点符号都有规定,即便是笔误也不允许随便修改,整段整句的修改必须在旁边附注上修改人和日期。 官兵站必须站得笔挺、坐必须正襟危坐,稍有松懈就可能招致呵斥骂,负责的活不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也会受惩罚。 除了不给吃饭这种不值一提的以外,比较文雅的惩罚是关禁闭,把人塞进狭小且黑暗的锚链舱,定时给食物和水,短则一天长则几天;类似的惩罚在美国海军中也较多见,被称作“面包和水”。 另外更严酷的惩罚是把人拴上绳子,然后扔进海里拖行一阵子,通常用于胆敢顶撞长官、以下犯上的案例。 身为穿越者的周长风很清楚这其中的通用逻辑海军比陆军更为极端,海军官兵只是驾驭战舰这一战争兵器的组成部分,唯有舰长才是操纵者。 所有人必须严格执行舰长的指令,确保其指令得到切实执行,只有这样,舰长才能省心省力,将他的体力、脑力、精力全都用于思考和决策,从而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出最优解。 周长风站在旁观者视角,本想埋怨元兴号的参谋们太死板,不会抓主要矛盾甭管更新的情况是啥样子,先按一开始的计划来打几轮啊。 但很可惜,海军对岸支援条令不存在这种灵活变通只要情况有变,就必须从头到尾仔细修改校对分配方案。 因为曾经出现过己方部队攻占了敌军阵地,结果舰队仍在按照初始方案炮击的教训。 这时,赵寒枫忽然开口提醒道:“佯攻开始了。” 配图 陆战二团四营和浮游战车营在昨天下午渡过了瓜岛机场西边的马坦尼考河,期间遭到了美军的炮击,但损失不大。 现在,两个队三百余官兵在三十多辆两栖坦克的掩护下展开了佯攻,进攻正面宽约七百米。 唯一及时就位的压制火炮单位是旅属炮团二营,其所属的18门80㎜榴弹炮也开始轰鸣,将一发发杀爆弹砸向防守机场西边的第39团级战斗队。 从天空中观察,瓜岛机场的周围完全称得上遍地开花,炮火连天,烟尘蔽日,仿佛在地上点了几挂大地红似的。 在艾德森高地,眼见己方舰队已经开始猛轰美军,薛灿随即下达了进攻开始的命令。 两发红色的信号弹从二线阵地窜上了天,顿时,前沿的冲击出发阵地上传出了锐利的哨子声。 “哔哔哔哔” 下一秒,众多身影从才将挖掘好的卧姿掩体中爬了起来。 在此忍耐了许久的炮击,士兵们打定主意要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到当面之敌身上。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中,一个班接一个班的陆战队步兵拉开了散兵线,像涌浪似的朝二百米外的美军阵地去快步冲去。 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整个山岭下闪烁着数不清的刺刀反光。 “哒哒哒哒哒” divcassntentadv>美军的迫击炮仍在开火,重机枪和自动步枪扫射出的子弹织成了炽热的火网,每前进一步就有人被击中。 子弹咻咻咻的擦肩而过,但明军士兵们对身旁被打倒的同袍毫不理会,依然大步流星地向前猛冲。 直到伴随冲击的军官吹响了哨子,发号施令要求卧倒中止冲击,那汹涌而来的浪潮才为之一滞。 “轰!!!” 一发炮弹迎面飞来,喷吐着火舌的一挺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在猛烈的爆炸中化作扭曲的废铁。 美军陆战队员的残肢断臂像树枝一样旋转着落下,老旧的汤米盔则跟飞盘似的飞出去几十米远。 大明陆军也好、海军陆战队也罢,步兵团重火器营步兵炮队有4门三七式112㎜步兵炮。 这种火炮为了尽可能的轻便而采取了剑走偏锋的极端设计加长摇架长度、增加后座行程、减少后座冲击,这样就不需要把炮身结构制造的太坚固厚实,从而减轻整体重量。缺点是在大仰角射击时容易发生弹跳,甚至自己把自己掀翻。 全重737㎏,射程仅有4700,身管倍径8.2倍。 因为身管很短,不需要承受高膛压,所以其112㎜杀爆弹是一种薄壳弹,竟然填充了足足3.03㎏韩氏炸药。 明军刻意深藏不露的几门步兵炮给予美军防线沉痛打击,土木工事哪能经得起这玩意的轰击? 让美军官兵惊诧的是,明军进攻出发阵地和冲击出发之间的地方有几个掩体,起先无人注意,但现在却不断有大团烟尘从那儿喷涌出来。 紧接着就有炮弹飞来爆炸,任何机枪掩体都遭到了轰击,甚至连勃朗宁自动步枪也挨了炸。 面对陆战一团一营的凶悍进攻,陆战5团二营的阵地摇摇欲坠、险象环生,两个连队的阵地接合部被冲过来的明军撕开一个大口子。 这个突破口从一开始的六十米迅速撕扯到一百五十米,明军官兵以班为单位向左、前、右扩大战果,用密集的自动火力压制前来增援的美军。 二队三排三班的八名士兵甚至都顺着电话线摸到了C连的迫击炮分队阵地前。 双方在只相距二十几米的距离上突然遭遇,立刻发生了短促的交火。 左边那个圆形迫击炮掩体被扔进去了两枚手榴弹,两声爆炸和惨叫后就蔫了。 右边却不一样,进去的手榴弹被反扔回来,在半空中爆炸,波及了几名试图冲过去的明军士兵。 紧接着,那掩体中逼急眼了的陆战队员拔掉了60㎜迫击炮弹的保险丝,拿起来重重一敲,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轰!” 连续扔了好几发炮弹,这才炸退了这小股明军的突袭。 可在战场正面,80高地西侧的美军阵地已经趋于崩溃。 许多困守在堑壕或散兵坑中的陆战队员发现附近全都是听不懂的语言,惊恐之下跳出战壕向后退却。 这时,陆战5团一营A连赶来增援,撞见了慌忙撤下来的散兵游勇。 连长贾斯汀上尉怒不可遏,一脚踹倒了一名士兵,拔出M7911手枪咆哮道:“你们还有子弹,那就继续战斗,世界上没有活着的胆小鬼陆战队员!” 一名满身血污和泥土的少尉走了过来,“上尉,中国人已经占领了主要阵地。” “那就重新拿回来!你听到了吗?少尉,集结你的人跟着我们反击。” “是!长官!” 不断有二营A连和C连从前边退却下来,然后在此重新集结,而一营A连的一百多人则跟随贾斯汀上尉发起了反冲锋 这时候,参战的两个队的明军陆战队步兵才刚刚夺下了80高地西侧的阵地,立足未稳,甚至都还没肃清残敌,但百余敌人却已经杀了过来。 几分钟后,在非常短暂的对射后,双方士兵在这片坎坷的原野间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这是太平洋两岸两支海军陆战队的首次交锋,亦是血与火的碰撞! 许多陆战一团官兵忽然想到了周长风在开拔前的训示美国海军陆战队是使用二流武器装备的王牌部队。 现在,大家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周待诏会将使用老旧武器的一支敌军部队冠以王牌。 雷辛冲锋枪、三四式冲锋枪、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二一式步枪、勃朗宁自动步枪、三三式轻机枪,宽度不过二百米的地域上充斥着各种枪声。 配图 两种语言的喊杀声和叫骂声交错在一块,伴随着滚滚浓烟直入云霄。 “兄弟们!跟老子上!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万岁!” “特娘的,一山不容二虎!” 血腥厮杀的战场一片混乱,前面的士兵中弹倒下,旁边的立马就冲过来接替,枪声、惨叫声、嘶吼声、碰撞声组成了一曲战火交响乐。 一营一队二排排副余建淮端着二十式自动枪扫射了一梭子,撂倒了一个十几米开外的敌兵。 就在他换弹匣的时候,一名手里握着刺刀的美军陆战队员凌空飞扑将他推倒在地滚了两圈,紧接着刺刀就深深地捅进了胸口。 余建淮拼尽全力从腰间抽出了左轮手枪,顶着这敌兵的肚子砰砰两开两枪,他感到那具身体无力地趴了下来,然后滚到旁边。 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正逐渐被四周的黑色侵染,痛倒是不痛,只是呼吸困难,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自知性命到头的余建淮偏头看向旁边,只见有个敌兵用工兵锹砍倒了跟他扭打在一起的下士,但马上就被一名怒吼着的瘦弱列兵用刺刀捅穿了肚子。 刺刀的剑格都没入了躯体,拔出来时拉扯出一条血淋淋的肠子 再远些,余建淮的视线已经模糊发黑了,他依稀看见有个身影像投标枪似的扔出去了一根管子,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猛烈爆炸。 王牌?今天这瓜岛上只有一支王牌! 第481章 佯攻变强攻;歹毒的铁丝网 第481章佯攻变强攻;歹毒的铁丝网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竟打成了互相添油的绞肉机,作为预备队的陆战一团三营也派出了两个队增援,但依旧没有击退全力反扑的美军。 双方在80高地西侧混战了足足半个钟头,本就残破的阵地在你来我往的血腥拉锯中几乎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的空弹壳、插在泥土中的刺刀 见战况陷入僵持,薛灿被迫下令转为防御,等重整以后再次进攻。 西侧阵地上的两军差不多各自依托着一半的阵地,参差不齐,犬牙交错。 挨的最近的地方,双方士兵只相隔区区三十米,能够清晰的听到从不远处的堑壕拐角处传来的说话声。 对80高地东侧的进攻则要顺利一些,一团二营官兵所面对的是三营A连和B连。 历经一上午的激战成功将他们击退,也把随后的反扑给打了回去,并请示是否要夺取80高地。 “眼下可动用一个队,一个钟头后开打,然后五点左右还能再派一个队。您看准不准?” “不准!让他们守好。”薛灿拒绝了。 原本就打算东西两边阵地都拿下以后两面夹击,现在怎么可能允许东边的二营独自尝试夺取80高地? 薛灿和其余军官们都发觉先前低估了当面之敌的战力,这是块不折不扣的硬骨头啊。 和进攻艾德森高地受阻的陆战一团不一样,在瓜岛机场西边,担负佯攻任务的陆战二团却没有遇到太顽强的抵抗。 海面上的舰队以无比猛烈的强大火力轰击着美军阵地,冰雹般砸下的炮弹把耗费数十天时间精心构筑的野战工事炸成齑粉。 浮游战车营的两个队跟随二团四营的五百余官兵在正面摆开架势进攻,另一个队的十几辆两栖坦克却在马坦尼考河那儿驶到了海里,从海上向美军阵地右翼迂回。 遭海军炮火摧残后,近半数美军火力点都已被粉碎,机枪火力构不成严密的封锁区,而且不断有重机枪阵地被明军坦克开炮解决。 仅剩的两门M3型37㎜反坦克炮向远处的二十几辆三五式两栖坦克射击,穿甲弹犹如筷子捅豆腐一样轻松洞穿了薄弱的装甲。 编号133的两栖坦克瞄准一段堑壕开炮,38.4㎜杀爆弹的装药量还不如一枚手榴弹,但足够让这里不断点射的勃朗宁自动步枪偃旗息鼓了。 可紧接着,这辆坦克就被反坦克炮打中,驾驶员感到脖颈处沾上了湿湿热热的液体,但他无暇顾及这个,只是挂上倒档猛踩油门试图撤离。 可已经被反坦克炮盯上的它难逃此劫,在倒车途中又连续挨了三炮,最终停了下来,被窜起的熊熊大火吞没。 这处反坦克炮掩体也由此暴露,一个轻机枪小组专门用曳光弹向它扫射,从而为己方坦克指明目标。 紧接着便有密集的炮弹和子弹招呼过去,爆炸此起彼伏,彻底打哑了这处掩体,残存的几名美军反坦克炮兵匆忙撤离。 配图 几分钟的时间里有六辆两栖坦克被击毁,不论明军士兵们如何睁大眼睛寻觅,还是找不到另一门反坦克炮在哪。 损失不小的浮游战车营决定撤退,但四营官兵仍然决定继续进攻。 防守此地的是第39团级战斗队的两个连队,阵地支离破碎,机枪火力稀疏,而仅凭半自动步枪可没法压制明军进攻出发阵地上猛烈扫射的重机枪。 随着愈来愈多的陆战队步兵纵身跃入堑壕,第一道防线很快就土崩瓦解。 如今明军所面对的美军采用的是常规的马蹄形阵地,这种排级阵地呈弧形,三个步兵班的阵地依次连接起来,能够很好的集中火力在阵地正面朝着的方向,但侧翼的防御却很薄弱。 历史上则不然,由于日军惯用渗透穿插战术,为了保护侧翼不被突然捅刀子,所以美军更多情况下会布置环形阵地。 “前线来报,四营已经破敌前沿阵地,正在尾随追击!” 一名少校通信参谋快步走来,抱拳行礼,用极快的语速汇报战况。 在那辆改装成指挥车的布伦机枪车中,正盯着地图思索的周长风突然获悉了这样的消息。 这下乐了,主攻方向受阻停滞不前,佯攻却很有戏。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陆军的斗志确实不行啊” 接着,他命令道:“告诉陈珉,尽快组织正式进攻,战车队参战;然后发电给航母,让他们保证随时有几架飞机带弹盘旋待命,压制暴露的敌军炮兵阵地。” “明白,职告退!” 显而易见的是,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瓜岛机场其实更容易。 地形更平缓,海面上的舰队还能提供强大的直瞄火力支援。 而绕到南边进攻艾德森高地则截然相反地形复杂无法携带重武器,进攻方难以施展,敌人居高临下更占优势。 之所以打算优先夺取艾德森高地的缘由在于周长风希望能一举击溃瓜岛美军。 如果沿着海岸线长驱直入的话,击败美军倒是更轻松,只是结果很有可能连击溃战都打不成。 艾德森高地可以作为坚固支撑点,掩护瓜岛机场方向的美军从容不迫的交替掩护、滚筒式撤退。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周长风才决心一开始就啃硬骨头,先难后易,争取一举击溃美军。 这可是在人迹罕至的所罗门群岛,如果失去有效组织的美军残兵败将遁逃去了瓜岛南部,丛林就足够吞噬掉他们了。 疟疾、登革热、伤口感染、鳄鱼、蜈蚣、蛇丛林深处潜伏着各种可以夺人性命的玩意! 不过,鉴于一团进攻受阻,延续这样的打算自然是不明智的。 周长风要求二团结束佯攻,对美军阵地展开一场猛烈的攻势,进攻截止线为隆加河。 隆加河的东岸四百米就是理查德机场,任何直瞄火力都可以直接威胁到机场。 “打到隆加河一线就止步?”赵寒枫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几秒,用红色铅笔在地图划拉出了一条线,“如此一来,便可威胁大王岭之侧后。” 周长风“嗯”了一声,“是,不要太犀利,免得美国人直接撤了。之前空军派的伞兵小队抓的俘虏交待他们在南部很多地方囤积了补给,要是美军成建制撤走了还是有卷土重来的风险的。” 接着,他看向了谢万诚,“光靠一团不好打,让工兵营和防化队过去增援,你接过薛灿的指挥权,重新策划攻势。” 后者大感意外,立马兴奋地领命道:“钧座放心,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给它砸烂!” 这时,朱立铄小跑着从不远处奔来,他扫视了一下众人,“三寸半炮营到了我去布置指挥部,告退。” 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和精力,陆战一旅山炮团一营总算是就位了。 在欧洲战场,112㎜榴弹炮属于很常见的压制火炮,泛用性很好。 但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这种级别的火炮就显得有点笨重了,这也是为什么明军南方步兵师的山炮团是80㎜和112㎜榴弹炮混搭的缘故。 18门112㎜榴弹炮被卡车拖拽到了集结地,接着使用越野车分别拉到各自的战位。 由于地形限制没法横向布置,只能纵向拉长整个阵地,最后形成了一个呈矩形的炮兵阵地。 几名炮兵拿着电话线筒骑上了三轮挎斗摩托车,在各处战位间布设电话线;其余的炮兵们也在挥着铁锹挖土,为火炮构筑掩体。 divcassntentadv>下午15:30,重整旗鼓的陆战二团的两个营开始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同时,一发黄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相当显眼。 明军野战炮群开始根据测算好的诸元进行火力准备,海面上的舰队也紧随其后的开始轰击。 炮弹爆炸进发的硝烟似乎要把洁白的云朵都给染黑,天崩地裂的巨响直冲云霄,东边的美军阵霎时间陷入一片火海。 在第39团级战斗队二营C连的阵地上,看似坚固的野战工事在剧烈的爆炸中坍塌,圆木破碎、泥土四溅、钢板扭曲。 美军士兵蜷缩在堑壕中战栗不安,很多人不停的在胸口划十字祈祷着。 陆战二团官兵们望着这样的场景直呼痛快,热血贲张的畅快之感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听好了,一团在东边吃了亏,听说撞上了硬骨头,杀的难解难分。” “弟兄们觉着如何?怕不怕?待会就比比谁的骨头更硬!” “该动身了,走!” 士兵们陆续离开了阵地,拎着枪、猫着腰,以松散的队形奔向冲击出发阵地。 处在被压制状态的美军野战炮群没有开火,这期间仅有少量迫击炮弹落下,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大家俯卧在一段土坎后这是选定的冲击出发阵地,距离适中,又有天然的地形为依托。 突然,有人从后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别挡路!让开!让开!” 只见几名工兵拎着成捆的爆破筒靠了过来,他们是去清除冲锋之路上的地雷和障碍物的。 有人问:“能扫干净不?” 四名工兵没有回应,继续向前冲去。 两发64㎜迫击炮发射的烟幕弹落在敌军阵地前沿,顿时冒出了大团灰白色烟雾。 由杨典、卢才书等人组成的爆破小组翻过了作为掩体的土坎,旋即遭到美军阵地上迎面射来的子弹的拦截。 四人不顾一切地冲过一百多米长的原野,纵身飞扑在一处浅浅的洼地中,幸运的无人受伤。 美军把树枝削尖以后排列绑扎成拒马,依次放在阵地前沿,还在草丛中穿插布置了蛇腹形铁丝网,并且布置了很多地雷。 工兵下士杨典在去年马来亚战役时还是刚入伍的新兵,如今历经多场战役后已经升为士官,这是重要的一步。 “上!” 说完,杨典挥了挥手。 正兵卢才书拿着一根爆破筒向前边爬去,飞来的子弹咻咻咻的打在旁边的土地里,发出噗噗的低沉声响。 他拉燃引信后丢出了爆破筒,然后翻身滚了过来。 “轰!轰隆轰隆” 连环爆炸的巨响让人耳朵生疼,泥土和石块哗啦哗啦的掉下来。 他们如法炮制,连续多次爆破,肃清出了宽约三十米的安全通路。 忽然,他们发现了异样。 “这帮孙子,瞧瞧,把铁丝网放在草丛里。”杨典禁不住骂道:“娘的!我敢说对面八成就有挺机枪,就等着咱们的人冲上来挤在这里,够毒!” 配图 必须清除隐藏着的铁丝网! 不知道其他几个爆破小组有没有发现这个异样。 另一名列兵右手抓着爆破筒,单手匍匐前进。 见布置的雷区被清除了一部分,美军阵地上充斥着军官和士官的吼叫,更多的子弹向这儿射来,只是有烟幕遮蔽而准头不咋地。 杨典死死地盯着前边那个身影,心里不断喊着快点快点。 当那个标兵距离铁丝网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杨典看到他的钢盔飞了起来,身体一动不动,怎么呼喊也不应声了。 这时又有枪榴弹飞来,MkII手榴弹在地上滚了几圈,轰然爆炸。 杨典被冲击波炸懵了,他感到头昏脑胀,满眼都是金星,耳朵里充满嗡嗡声。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卢才书!你上!” 没人回答,卢才书仰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他被手榴弹破片打中了大腿动脉,很快就休克了。 没等杨典开口,最后一名列兵已经弓着身子往前跑了过去。 他太着急了,杨典连忙呵止道:“卧倒!!!趴着走!” 可这话说晚了,掩护的烟雾即将消散,美军射来的子弹愈发精准。 第一发子弹打中了那名列兵的腹部,三九式单兵护具中的6.5㎜表面硬化装甲钢挡下了这一击。 他摔倒在地上,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向前爬。 马上又有几个黑影飞来,手榴弹爆炸的烟尘吞噬了了那名列兵。 杨典重重地锤了一拳土地,这时候,一发红色信号弹升空了。 这是冲击即将开始的标志,炮火要向纵深延伸,步兵们须做好准备。 他扭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只见远处有十几辆坦克正徐徐驶来,冲击出发阵地中也人头攒动。 “真特娘的晦气,都不顶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刚打开的急救包塞回了胸前的大口袋里,不顾双腿都在流血,奋力向前边爬去 “咻咻” 两发红色信号弹划破了蓝天。 刹那间,坦克的履带发出的咔嗒声被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所盖过,无数墨绿色的身影涌向美军阵地! 第482章 伏诛之夜;情况突变 第482章伏诛之夜;情况突变! “敌军来袭!” “你在做什么?!士兵,拿起你的枪,射击!” 随着猛烈的炮火延伸至后方进行拦阻射击,饱受摧残的士兵们在士官的催促下重新架起了枪。 美军防线火力全开,加兰德半自动步枪、汤姆逊冲锋枪、勃朗宁自动步枪、勃朗宁风冷式重机枪一切可用的武器都在喷吐子弹。 “砰!” 37㎜反坦克炮无法击穿焊接了附加钢板、堆放了履带或沙袋的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的正面装甲。 穿甲弹硬碰硬的撞在坦克上,迸发出无数火星,像一朵绽放的金花。 旅属战车队的十四辆中型坦克从开始到现在有五辆被击伤或击毁而退出战斗,但其余的坦克仍在坚持战斗。 陆战队步兵紧紧跟随着它们推进,一字横队排开的坦克最后停在距离美军阵地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上,继续向任何胆敢抵抗的敌人开火。 机枪掩体、观察所、指挥所甚至连暴露的单兵都免不了要遭到炮击和扫射! 协同进攻的陆战队步兵则趁势发起冲击,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当面之敌的防线。 无线电通讯受外界噪声影响而模糊难辨,充满了滋啦滋啦的杂音。 前线指挥部中,一名刚被调来陆战一旅的准校参谋惊喜地叫喊了起来。 这个年轻的准校有着相当强大的空间想象能力,洞察力也不错,总体来说是个好苗子。 换个角度看,把纨绔子弟培养成材也别有一番成就感。 面对陆战二团的强大攻势,第39团级战斗队二营的阵地一个接一个的瓦解。 既然免不了人情世故的俗,那就屎里淘金呗。 “铁锤,敌人距离主阵地只剩三百码了!我们需要炮火支援,现在!重复,F至H段需要帮助!” “我们坚持不住的”这时,一发144㎜火箭弹尖啸着落在指挥部旁,猛烈的震荡让指挥部上边的灰土哗哗的往下掉。 “防线已经崩溃,长官,我们再也没法坚持了!” 在己方强大陆海空火力支援下,陆战二团的攻势凌厉且无情。 这无疑有利于装甲部队的行动,陈珉向周长风请示是否要乘胜追击,后者立刻准许。 顽抗的美军官兵被乱枪射杀,又或是被手榴弹炸死。 破碎的木屑高速飞溅,刺穿卡其布军服,深深的扎进血肉中;弯折扭曲的工字钢竟然被气浪掀飞起来几十米高 “否决!我们不能冒那个险,他们就在天上等着!” 枪榴弹与手榴弹不断掉落进堑壕中爆炸,紧接着就有端着冲锋枪或自动枪的明军士兵冲到面前扫射,将一个个七荤八素、反应不及的美军士兵射杀在壕沟中 那一头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甚是勉强地喊道:“F至H段!敌方步兵,高爆弹,瞬发,效力射,五发,准备好就开火!” “钧座!钧座!快看!拿下了!” “拜托了、拜托了!就一轮、就一轮!看在上帝的份上!” 此处的美军背水而战,背后就是流入大海的隆加河。 从小土坡上可以向东眺望到隆加河东岸的美军防线,以及遍布弹坑的瓜岛机场跑道。 在突破两道防线、向东挺进约二里路以后,前边一下子豁然开朗。 “轰!轰!轰!” 狼狈撤退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在坦克航向机枪和并列机枪的扫射下一个接一个的撂倒 如果没有守住,那就只能丢掉武器装备跳河游回东岸了。 美军第39团级战斗队据守的第二和第三道防线已经支离破碎,于是陆战二团六营趁机从右翼迂回,接着向纵深大踏步的前进,一直推进到隆加河西岸的最后一道防线。 混乱无序的美军官兵三三两两的各自为战,看似犀利的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在这种情形下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子弹打在坦克上叮叮当当作响,火星四溅,直列发动机轰鸣着,排出的黑灰色废气和硝烟混杂在一块。 不同于先前的起伏不平的地形,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呈三角形的平摊原野,差不多有三里远。 因而呈“\”形的队形可以更好的发扬自身火力、减少射界死角。 元兴号战列巡洋舰的前部主炮向作为坚固支撑点的65高地进行了一轮齐射,六发320㎜杀爆弹像锤子似的狠狠砸下。 副团长兰伯特少校抓起话筒,但是电话线已经被炸断,他只能使用无线电来联络第26野战炮兵营。 一发发高爆弹飞过隆加河,绽放在最后一道防线的前方。 一分钟后,第26野战炮兵营的剩下的十几门M2型105㎜榴弹炮扯掉了伪装网,朝着西边猛烈开火。 任何阵型都要因地制宜,现在明军进攻部队的左边是大海,自然不存在威胁,潜在的敌军火力都在正前方或者右前方。 自马来亚战役以后,不断有勋贵找关系把自家后裔托付过来混资历,周长风刚开始是不情愿的,不过朱泠婧说服了他。 躬身在炮队镜后边的周长风淡淡道:“前后有点脱节,松散过头了,注意收拢部队,然后继续施加压力。” 于是剩下还能战斗的八辆中型坦克和三十三辆两栖坦克排列成了呈“\”形的右梯形队形,与七百余陆战二团官兵一齐发起冲击。 内部装填的48㎏顾氏炸药爆炸时升腾起大团火光,烟尘夹杂着烈焰化作翻滚的蘑菇云。 灰头土脸的兰伯特少校对着话筒一连喊了好几个“pease”,他几乎带着哭腔在恳请。 一面绛红色的旌旗插上了65高地,但很快就被唰唰飞过的流弹打出了好几个破洞。 明军官兵踏着被炸得松软的泥土穿梭在缕缕硝烟间,卧倒、匍匐、射击、投弹、冲锋! “洒阮得儿!哦,带!” 陆战二团六营的两个队刚刚发起冲击,转瞬间就有至少三十人被冲击波和高速破片杀伤。 势在必得的行动却被突如其来的美军炮火所搅乱,进攻队伍七零八落,其中一个队长当场阵亡,攻势为之一滞。 盘旋在战场上空的四架三七式舰载轰炸机一直在关注着局势,火炮射击时的炮口焰和硝烟简直不要太惹眼。 明军飞行员立即驾机攻击,俯冲扫射投弹拉起,反复循环攻击。 divcassntentadv>接连落下的航弹诱爆了其中一个火炮掩体上放置的待发炮弹,震天撼地的连环爆炸让附近的美军士兵们惊慌失措。 这样的场景如若火山爆发,让海面上的明军水兵们都叹为观止。 第26野战炮兵营的阵地淹没在爆炸的浓厚烟尘中,残肢断臂和各种零部件纷纷落下,不均匀的散布在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 这场浩劫过后,瓜岛美军基本丧失了身管压制火炮的支援能力,仅剩陆战5团的少量75㎜榴弹炮了。 美军炮兵不惜暴露自身的支援确确实实的延缓了明军的攻势,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让隆加河西岸的美军部队有了喘息的机会。 重整防线、收拢败退的官兵、有组织的渡河。 当天午夜时分,最后一批伤员撤至东岸。随后,仅剩的一门37㎜反坦克炮也安全运过了隆加河。 这时候,丁字四十二分舰队逐渐暂停了对岸炮击,只有几艘驱逐舰和猎潜舰时断时续的零星射击。 “周老弟,按规矩来说至少要留四成炮弹,咱们暂时要歇着了。” 熊铸国专门向周长风解释了缘由,后者知道这是条令明令要求的最低限度。 想打破规矩也不是不行要么能确保这片海域完全安全,要么是地面部队极度危急。 三艘弹药供给舰开始为舰队进行补给,这种海上补给作业比较繁琐,而且效率不高。 两艘船都会随波浪摇晃起伏,这种情况下要将沉重的炮弹一发接一发的传递过去何其之难,更别说现在是在夜间进行的。 不过,纵然没有舰队帮场子,人心惶惶的美军也照样抵挡不住势如破竹的明军。 因为美军野战炮群已经被航母舰载机炸飞上了天,陆战二团官兵可以说信心十足。 当天后半夜2:30,斗志昂扬的陆战二团向旅部请示继续进攻,在夜间强袭当面之敌,一举将美军赶到隆加河的东边去,否则一晚上的工夫就够他们撤退过河了。 周长风不喜欢在顺风仗时让部队以疲惫状态投入战斗,但架不住一线官兵相当激动,他还是批准了这个打算。 两个团的官兵想比拼个高低之分,这是人性使然,对于需要集体精神和进取精神的军队而言,这正是将领乐于见到的。 陆战二团决心一鼓作气杀穿美军,甚至有人喊出了“灭此朝食”的口号。 所罗门群岛的夜空格外璀璨,只是今晚的繁星在漫天的炮火的映衬下要黯淡几分。 192㎜三联装火箭炮发射的重型火箭弹格外骇人,凄厉的吱吱声仿佛锯子在心头拉扯,触地爆炸的威力更为恐怖,升腾的滚滚烈焰清晰可见。 陆战二团一次性投入了五个队,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同时展开强袭。 周遭的夜色已经被横飞的曳光弹划得支离破碎,无数曳光弹来回穿梭的景象令人眼花缭乱。 “杀” “别让他们跑了!不投降?那就死在这!” 照明弹发出的惨白光芒下,无数人影似乎蜂拥而来,喊杀声在夜间好像比昼间更洪亮,数百人的呐喊跟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样震耳。 目睹此情此景的美军士兵们胆战心惊,不少人在手忙脚乱中被乱枪打死,又或是被寒光凛凛的刺刀捅入胸膛 今天是美国陆军第39团级战斗队的受难日三个步兵营中的两个遭到了歼灭性打击,一个只有一百多人逃回了隆加河东岸;另一个更惨,仅剩下两位数。 对于置身于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明军上下而言,今天是敌寇伏诛的日子。 在粉碎了美军在西岸的最后防线以后,极度亢奋的个别单位甚至自发的开始强渡隆加河。 大概有两到三个排利用美军遗弃的小舢板或木筏,趁着局势一片混乱抵达了对岸。 有军官相对谨慎,只是原地构筑掩体打算像钉子一样定在东岸,作为今后大部队进攻的支点。 当然,也有人立功心切或者胆大包天,竟然带领部下继续向纵深渗透。 二十几名陆战队步兵甚至一路摸到到了距离瓜岛美军指挥部区区三百米远的地方,直到误打误撞闯进了一个补给站才被发现。 这么近的地方发生了激烈交火?美军上下霎时间惊恐无比。 大惊失色的一个情报参谋脱口而出道:“上帝啊,可能是伞兵!” 此话一出,军官们都变了脸色。 有人立即煞有介事的分析道:“可能是中国人的精英伞兵空降了,他们想要袭击我们的指挥部!” 指挥官沃兹华斯上校匆忙戴上了钢盔,拔出自己的手枪,命令附近的任何可用兵力都去肃清这些明军。 十几挺机枪胡乱扫射,照明弹一发接一发,就连作为预备队的第120坦克营都赶了过来。 暴露了自身的几名明军士兵被连串的7.62㎜机枪弹打倒在地,惊恐万状的美军仿佛觉得扣着扳机不撒手能够壮胆,竟对着尸体疯狂扫射。 其余的士兵也被完全压制在这儿,不敢冒头。 “嘣!” 急眼了的几辆美军坦克甚至向己方的补给站开炮,M2中型坦克的37㎜坦克炮威力孱弱,但坦克终究是坦克,对于轻步兵的压制能力不容小觑。 这股明军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火箭筒连发三弹打光了弹药,将一辆坦克打着了火,然后连忙撒丫子跑路,可在层层叠叠的火网下,只有少部分人撤回了西岸。 周长风对当下的战况充满信心,因此在后半夜的时候就去睡觉了,他要养足精神以防万一。 在陆战一旅旅部,参谋们不断把沙盘上的蓝色小旗子拔掉,然后替换为红色的。 值班的赵寒枫颇为振奋,他双手撑在沙盘前,目光来回跳跃,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最大限度的打击敌人。 谁也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远处的海上陡然传来了隆隆炮声和阵阵闪光。 不明所以的官兵们望向那边,只见探照灯的光束刺破了黝黑深邃的夜色,紧接着又是闪烁不停的火光。 配图 第483章 夜袭;瓜岛图拉吉岛海峡海战 第483章夜袭;瓜岛-图拉吉岛海峡海战 自从五天前、也就是3月18日丁字四十二分舰队被瓜岛美军机场派出的飞机发现以后,在新喀里多尼亚待命的TF-27特遣舰队就抓紧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里奇蒙德-特纳准将经过研究以后决定在21日出发,预计于23日晚间通过瓜岛以东海域,然后视情况而定夜袭明军舰队。 想在白天击败明军舰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单单那艘航母就足够重创TF-27特遣舰队了。 虽然夜间作战充满了困难,但基于对昆西号重巡安装的CXAM长波雷达的信任,军官们可谓战意十足。 如今CXAM雷达正在陆续普及,但产量有限,而且这种长波雷达重达两吨多,只有巡洋舰及以上的战舰才能搭载,小型化的SC雷达则还在研发中。 同时,为了更好的锻炼舰队协同作战的能力,里奇蒙德少将特意安排了一场演习来查漏补缺。 澳军的澳大利亚号重巡以及荷军的特罗姆普号轻巡也配备了额外的联络官,以防止出现沟通不畅的情况。 两天前的3月21日,TF-27特遣舰队如期出发。 3艘重巡、1艘轻巡、9艘驱逐舰经过小心谨慎且提心吊胆的航行,最后安然无恙地穿过了珊瑚海,于23日黄昏时分接近瓜达尔卡纳尔岛。 后半夜,24日3:57,已经从东方绕过瓜岛的美军舰队以标准的纵队向正西方航行。 “长官!210度方向,5600码,可能是敌军船只。” 现在探测到的不明船只该不会就是运输船队吧? 3座双联装150㎜博福斯舰炮喷涌出近十米长的炮口焰,炮弹以笔直的弹道从海面上掠过,射向仅仅三公里外的明军驱逐舰。 这极大的迷惑了明军舰队,此答复不能算也不能算错,也许那艘征用的商船真的就是出现了故障呢? 4:06,澳大利亚号重型巡洋舰的了望哨观察到了较为清晰的船影轮廓,基本可以断定其中最大的那艘战舰就是元兴号。 很快,一名观通兵拎着一盏手提信号灯跑到了左舷,开始朝着黑漆漆的北边发送灯光信号。 几名雷达兵盯着A型示波器交谈了几句,确认那有规律的回波信号有异常,这才报告发现敌情。 一艘美军驱逐舰率先开火,两发127㎜照明弹飞过丁字四十二分舰队的头顶,在偏后方的位置展开了降落伞,放射出高亮刺眼的光芒。 「我是‘淳化’,立刻表明身份。」 由于南北都是岛屿,杂波和回波干扰严重,测试时探测距离有十几公里的雷达实际表现缩水严重。 水兵们轮换休息,紧张而忙碌的海上弹药补给作业仍在进行中,无人意识到危急正在逼近。 瞬间,十几艘明军战舰显露无遗。 这时候,大明海军丁字四十二分舰队仍然停泊在瓜岛北边的近海。 特罗姆普号轻型巡洋舰最先开火,这艘从荷属东印杜一路转进至此的荷兰王家海军水兵们大概是急于复仇,朝着孤零零的淳化号驱逐舰打出了一轮齐射。 发现示波器上出现突兀的波形以后,在岗执勤的电探部门军官目光一凝,正欲大喊示警,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海军将领们认为由于航母的存在,美军不太可能胆敢在白天发动进攻,最大的风险在夜间,因此特地将雷达开机时间确定在了晚上。 此时此刻,两支舰队相距已不足五公里,澳大利亚号的舰长主动打破了无线电静默,向指挥官请示准许开火。 “长官!他们在发信号,不过我们看不懂。” 充满疑虑的淳化号驱逐舰向右转向,同时颇为警惕地打开了探照灯,想核实这些不明船只究竟是不是己方运输船队。 事实证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五发150㎜榴弹都从淳化号的前甲板上空惊险的擦过,纷纷钻进了后面的海里,仅有一发炮弹击中了二号炮塔。 “敌舰!四十度方向发现敌舰!” 在北边的图拉吉岛,昨天己方有支运输船队去了那里卸货,为岛上的图拉吉守御营补给物资。 明军水兵们见状大惊,虽然本就起了疑心,可不少人依旧被吓了一跳。 自美军水兵们的视角望去,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白色轮廓船影整齐停泊在海面上。 昆西号的舰桥中,里奇蒙德准将冷静地思考了几秒,果断命令道:“用国际海事灯语发送故障信号。” 里奇蒙德准将短暂思索以后命令道:“战斗警报,舰队转到275航向,提升航速。”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卸货完成了。 96㎝口径的探照灯射出雪白的光束,照亮了几公里外的盐湖城号重巡。 于是,昆西号用民间商船常用的海事灯光信号发送了「我船轮机故障」的灯语。 150㎜弹尖引信榴弹猛烈爆炸,将轻薄的钢板像撕锡箔纸似的扯烂,冲击波和各种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散,噼里啪啦的砸在舰桥挡风玻璃上。 “轰!” “咚!咚!” 由于明军舰队正在进行海上补给作业,只能开灯照明,所以自然而然的处在暴露自身和静止停泊的双重劣势。 香山级驱逐舰共有5座单装128㎜舰炮,封闭式炮塔,而二号炮塔就处在舰桥前方。 “我擦?!” “轰轰轰——” 天市右垣号之前因为受创而大修了几个月之久,在此期间还为她安装了实验型长波警戒雷达。 由此可见舰队上下有没有戒备心?有,但不多。 直到此刻,昆西号搭载的雷达才算发现目标。 里奇蒙德准将在一分钟后批准,TF-27特遣舰队的所有战舰都一齐将炮口指向了明军舰队。 这种炮塔本质上是封闭式炮盾,最大的用处是抵御风浪侵扰,除此之外只能抵挡冲击波和炮弹破片。 六分钟后,正在舰队以东方向4㎞处担负警戒巡逻的淳化号驱逐舰听到了天市左垣号的无线电通讯。 “日踏马的玩阴的!” “右满舵,放烟,各炮统一开火。” “满舵右!” “发烟罐开动!” “各炮位统一管控射击。” 淳化号立即大幅度转向,以自身全部可用火力向特罗姆普号还击。 128㎜舰炮、38.4㎜高射炮、20.8㎜高射炮打出的炮弹齐刷刷的飞向这艘荷兰人仅存的“大型”战舰,团团火光闪现在其舰体上部。 先下手的特罗姆普号结果反倒被淳化号的报复性还击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后者第二轮齐射的一发128㎜杀爆弹命中特罗姆普号的海图室,当场炸死了这其中的七、八名官兵, 在稍远些的地方,丁字四十二分舰队上下仍不明晰状况究竟如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速江号轻巡的官兵,他们看到了夜色中的探照灯光束和闪现的一团团亮光,再加上传来的隆隆炮声,大家马上意识到那绝不是电闪雷鸣,必定是敌舰来袭了。 淳化号关闭了探照灯,一边发射信号弹示警一边在无线电频段中呼叫。 “雷击射向一四五度,定深三米,分段射,放!” 这片海域除了双方战舰对射的火光以外依旧被黑暗笼罩。 情况危急,淳化号这时候来不及确认来犯之敌的数量、舰型、阵位,只是在匆忙之中向着东南方向胡乱发射了六枚鱼雷,希望以此来搅乱美军舰队的阵脚,为己方仍然静止的舰队争取时间。 TF-27特遣舰队其实正调转至西北方向航行,里奇蒙德-特纳准将打算以此来占据T字横头位,从而发扬火力优势。 不过,麦考尔(DD-400)号驱逐舰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她继续向西边航行,同时边加速边猛烈轰击淳化号。 这导致她后边的兰兹代尔号驱逐舰也懵了。 看到前舰加速并保持航向,兰兹代尔号误以为舰队指挥官刚刚下达了“驱逐舰突击,抵近发射鱼雷”的命令,而自己错漏了这条命令。 所以舰长很笃定地下令提升航速,并准备发射鱼雷。 4:15,美军舰队分成了两股——主力向西北方向航行并开始攻击明军舰队;两艘驱逐舰向着西边疾速突击,直插而去。 “总兵,敌舰队航向三百度,相距五千五百公尺!” “报!敌驱逐舰两艘自东高速接近!” “打照明弹。”从居室中匆忙奔来的熊铸国下达了首个命令。 数发不同口径的照明弹飞向了北边,几个明暗不一的光团出现在夜空中,照亮了一字长蛇阵的美军舰队。 判明敌情以后,熊铸国指示南靖号开启探照灯照射其中一艘最大的战舰,其余驱逐舰则发射鱼雷截击,从而扰乱美军舰队现有航向。 南靖号的两盏96㎝探照灯射出的光束牢牢的锁定了盐湖城号,将这艘重型巡洋舰照得闪闪发光。 不过,占据先发优势的美军舰队的火力更早一些到来,盐湖城号、昆西号、澳大利亚号等战舰打出的炮弹劈头盖脸地落在了元兴号上。 由于距离很近,一分钟的时间里竟然就有多达十发炮弹命中,其中三分之一是203㎜通常弹。 剧烈的震动中,这艘战列巡洋舰的前甲板和上层建筑被炸得面目全非,一号炮塔座圈受损无法转动。 4:21,仓促应战的明军舰队正式开始还击。 盐湖城号遭到了来自祁连山号和阿速江号的多发炮弹命中,一发144㎜杀爆弹击毁了SOC海鸥水上飞机,Mk6型火药燃气弹射器也受到波及。 顿时,盐湖城号的中部升腾起巨大的火焰,前后数十米都沾染上了飞溅的航空汽油,燃起熊熊大火。 这艘重型巡洋舰成为了显眼的篝火,火光冲天,以至于将前后两艘战舰都给照亮了。 见状,已经挨了好几发炮弹的南靖号机智的关闭了探照灯。 特罗姆普号在重创了淳化号驱逐舰、迫使后者释放烟幕撤出战斗以后,便调转炮口准备更换目标。 阿速江号因为处在外侧,同样有大量火力射向她,特罗姆普号选定她为新目标,随后在不及四千米的距离上连续进行多轮半齐射。 双拳难敌四手的阿速江号损伤严重,一号和二号炮塔均被击毁,舰桥被打得狼藉一片,中央火控设备失效,舰体水线部分被炸出好几个破口…… 由于明军舰队相对于TF-27特遣舰队处在竖位,包括元兴号在内的绝大多数战舰只能以前部火力还击,而元兴号的一号炮塔又卡死无法转动,所以在长达12分钟的时间里只能以单座炮塔向美军舰队射击。 4:38,昆西号观察到明军驱逐舰发射的大量鱼雷。 至少二十条鱼雷航迹在从左向右移动,翻涌的浪花因火光映照而闪烁着辉光,它们正处在美军舰队的撞击航线上。 里奇蒙德准将被迫下令向左转向规避,此举带动了一字长蛇阵的舰队跟着转向。 这样一来,双方舰队就成了接近平行的状态。 元兴号后部的三号与四号炮塔终于等到了发威的时刻,迅速完成瞄准,向盐湖城号连续打出了四轮齐射。 4:50,第一发穿甲弹击中盐湖城号的舰体中部。 一分钟后的齐射又取得两发命中,第二发炸断了她的烟囱,第三发在锅炉舱中爆炸。 皮薄馅大的彭萨科拉级在320㎜穿甲弹面前像塑料玩具一样脆弱,盐湖城号丧失了大半动力,电力中断,水兵们急忙启用备用发电机,舰长在犹豫以后还是决定撤出战斗。 与此同时,麦考尔号和兰兹代尔号驱逐舰已经冲到了距离明军舰队只有八、九百米的地方,对于海战来说这这样的距离几乎相当于脸对脸。 麦考尔号率先发射了一组鱼雷,兰兹代尔号的攻击稍晚一些,但一口气打出了全部的鱼雷。 4:56,至少有一枚鱼雷号击中阿速江号并成功起爆,这艘轻型巡洋舰的舰体中部被炸出巨大的破口,宽得几乎可以容纳一辆小轿车。 5:03,兰兹代尔号发射的十几枚鱼雷经过漫长的航行接近了元兴号。 “鱼雷!” “一条、两条、三条!” 修长的战列巡洋舰转向能力较弱,全力闪躲却还是避之不及,舰艏中雷一颗。 5:05,澳大利亚号打出的第十六轮半齐射再次覆盖了祁连山号——澳大利亚号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后者。 其中一发203㎜通常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正在远离交战区域的弹药补给舰。 这艘补给舰经过一宿的连续作业,大部分弹药都已经送出去了,但剩下的上百发炮弹发生的爆炸仍旧骇人。 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直冲云霄的火光像第二轮太阳…… 【配图】 第四九章 死而复生?分歧与争执 第484章第四九〇章死而复生?分歧与争执 恐怖的大爆炸响彻云霄,岸上和海上的双方官兵都为之震撼,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边。 凶猛的冲击波向天地间扩散,甚至掀翻了半空中缓缓飘落的照明弹。 “喔!上帝!” “也许我们打中了它的弹药库!” 澳大利亚号的官兵齐声欢呼起来,他们以为刚刚那一轮齐射击毁了元兴号的弹药库。 夜色中的大爆炸让明美两军都弄错了现场状况,双方都觉得那是元兴号殉爆导致的,恐怕凶多吉少。 “长官!我们做到了!” “她在燃烧!我看到了……火,很多火。” 昆西号的舰桥中可谓欢呼雀跃,最冷静从容的海军军官此刻也禁不住喝彩。 【配图】 敌军重巡对己方战舰有着压倒性优势,不可莽撞。 撤退命令已经由代理指挥官下达,丁字四十二分舰队正在向萨沃岛方向且战且退。 里奇蒙德觉得有必要收拢一下舰队,经过刚刚的激战,现在各舰的位置已经有些松散偏离。 鉴于明军舰队旗舰已被重创,这场海战的赢面又大了几分,因此花几分钟时间重组队形是完全可以的,也能更好的迎接后续战斗。 TF-27特遣舰队并不想见好就收,因为明军航母仍然完好,天一亮就可以放飞舰载机空袭。 “半齐射就绪,放!” 心中大喜的里奇蒙德-特纳准将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令道:“各舰打开识别灯,重组队形,然后攻击那艘巡洋舰(祁连山号)。” “他奶奶的!”熊铸国气的直跺脚,“唐学极那厮芍到家了!乱弹琴!” 至于昆西号的官兵所看到的“燃起了大火”,实际上纯粹是舰载水上飞机泄露的航空汽油被引燃所导致的,尽管有几座高射炮因此遭殃,但负面影响并不大。 兰兹代尔号急忙打开识别灯,并在无线电中高呼“friendlyfire”。在这期间至少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其前部A炮塔侧面,瘫痪了这座炮塔。 “轰轰轰!” 后者的官兵本来还在为之前成功雷击明军战舰而欢喜,结果转头就被自己人打了。 “传令,各舰随本舰行动,转向到三一五,放烟撤退。” “打!给特娘的揍回去!” 现在想要取回指挥权然后再改变命令也不是不行,但存在造成混乱的风险。 炮口焰照亮了方圆几百米蓝黑如墨的海面,三发320㎜穿甲弹直奔四千多米外的澳大利亚号而去。 同一时间,附近的明军战舰纷纷在无线电频段中大声问询,并连续不断地向元兴号发送灯语,但却杳无音信。 一艘艘巡洋舰和驱逐舰打开识别灯,统一降低航速,美军舰队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拢队伍,损伤较重的盐湖城号则独自向正东方向航行远离战区。 祁连山号舰长唐学极立刻接过了指挥权,他下达了撤退命令。 在接下来的几十秒里,可用的二号与四号炮塔亦接连开火。 5:12,在受大爆炸波及半刻钟以后,元兴号战列巡洋舰的后部三号炮塔完成了发射准备。 荷兰人好像尤其喜欢狐假虎威,见附近的美军驱逐舰在炮击那两艘疑似为明军驱逐舰的不明船只,特罗姆普号也调转炮口朝其开火。 结果德雷顿(DD-366)号驱逐舰误以为二者是明军驱逐舰,神经过敏的美军水兵们厉声惊呼,以为这是要冲过来发射鱼雷。 德雷顿号开始炮击友舰,127㎜舰炮射出的通常弹迎面飞向茫然无措的兰兹代尔号。 熊铸国被震倒在地,文件、海图、电报纸等等杂物掉的满身都是,脸上的几个创口不断在流血,右眼也被飞起来的铅笔给戳伤了。 直到整整四分钟后,德雷顿号才发现自己干了错事——那是友舰! 一时间全舰官兵尴尬万分,急忙停火。 不过这时候元兴号也注意到了战况的急变——己方多艘战舰都在转向往西边撤退。 而在战场的南边,之前弄错了命令而擅自向明军舰队突击的麦考尔号和兰兹代尔号现在完成了一个大回转,打算重返TF-27舰队。 猝不及防的澳大利亚号在短时间内被两发炮弹直接命中舰体,还有一发水中弹贯穿了舰体后部,大量海水通过破洞灌入螺旋桨主轴隧舱。 咔咔咔的声响中,元兴号内部舱室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备用发电机随即熄火脱离电网。 “报!”一名上尉连滚带爬地奔进了司令塔,“总兵,来电了!” “它们朝向我们了!” 唐学极决定率领舰队暂避锋芒,先撤到西北边重整队形,然后看情况杀个回马枪或者干脆等天亮以后让航母狠狠教训这支美军舰队。 相隔不远的弹药补给舰的殉爆确实波及到了元兴号,凶猛的冲击波震碎了大部分舰桥挡风玻璃,并导致供电系统故障跳闸,但这并没有损伤装甲盒和主体结构。 熊铸国满脸都是殷红血迹,他的手捂着右眼,血不断从手指间流淌下来,甚是狰狞。 殊不知,元兴号压根就没事。 因而里奇蒙德准将的最低预期也要击退明军舰队,夺取铁底湾的控制权,让瓜岛美军抓紧时间修复理查德机场,从而掩护舰队免灾空袭。 所以熊铸国此刻也只能顺其自然,同样调转航向,一边发出灯光信号一边继续保持对澳大利亚号的射击。 5:20,德雷顿号已经停火,并赶忙向特罗姆普号告知状况,可后者却依然在不停地炮击。 “注意鱼雷!” 双联装150㎜博福斯舰炮的威力可不是单装127㎜舰炮能够比拟的,倒霉到家的兰兹代尔号连续被四发150㎜通常弹击中,上层建筑面目全非。 她被迫释放烟幕并转向远离,而荷兰人则越打越带劲。 舰队前方的昆西号上,里奇蒙德终于弄清楚了舰队后方发生的交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气愤地吼道:“那些荷兰人在做什么?让他们停火,立刻!” 一艘驱逐舰干脆打了一发照明弹,照亮了这片海域,如梦初醒的特罗姆普号这才停止开火。 兰兹代尔号已受重创,进水超过二百吨,多根锅炉蒸汽管路泄露,航速大减,粗略统计的伤亡都有四十人之多。 接着,气恼的里奇蒙德还向另一艘驱逐舰麦考尔号发出了「你舰是否遭受友军火力攻击」的问询。 麦考尔号虽然也遭到攻击,但数量不多,损伤轻微,随后答复「确认」。 5:31,又有一发320㎜炮弹击中澳大利亚号,引爆了其前部A和B两座炮塔下方的弹药库。 剧烈的爆炸瞬间杀死了炮塔和前部舱室中的绝大多数人,舰艏被炸断,澳大利亚号成了无头之船! 幸好大量涌入的海水把随爆炸引发的大火给浇灭了,火势没有蔓延开来,完全失去作战能力、航速仅剩9节的澳大利亚号只得缓缓掉头。 昆西号的情报参谋汇报道:“长官,确认中国舰队还在撤退,观察到大约六到七条鱼雷航迹。” 现在的情况对于里奇蒙德准将来说进退两难,先前误以为被重创的元兴号居然又活过来了,还连连发炮将澳大利亚号打得退出战斗。另外,明军舰队正在向西撤退,TF-27舰队的战术目标之一已经达成。 只是距离天亮仅剩不足一小时,明军舰队中的那艘航母很快就可以放飞舰载机了。 他侧首问道:“理查德机场可以起飞战斗机掩护我们吗?” 瓜岛美军对机场跑道的修复工作不分昼夜,昨天傍晚时,明军舰队一停止炮击就在抢修了。 航空队指挥官随即答复可以,不过能够投入战斗的战斗机只有十几架,不建议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中国人已经推进到机场西边,他们和机场只隔着隆加河。” “我们应该离开这,机场随时可能失效。” 昆西号的参谋们都觉得不应该待在这逞能,还是及时开溜比较好。 权衡以后,里奇蒙德准将下达了撤退命令。 5:45,双方稀稀拉拉的炮击总算停歇,最后一发炮弹落在水里掀起的涟漪也渐渐淡去了,海战完全结束。 TF-27舰队统一打开了识别灯,整理队形,接着转向东南方向,以21节的航速向新喀里多尼亚返航。 至于受创严重、跟不上舰队步伐的澳大利亚号,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零星的炮弹爆炸中,瓜岛航空队迎着初升的朝阳起飞了六架P-36战斗机,他们负责监视天市右垣号的动向。 发现己方舰队已经西撤至埃斯帕恩斯角附近海域重整,周长风赶紧把电话打去了炮兵指挥所,命令朱立铄立即指挥陆战一旅野战炮群加大对理查德机场的炮击力度。 后者很为难地回复道:“钧座你可得想清楚啊,手头的炮弹差不多只剩两个基数了,不留着支援前线吗?” “留一半,其它的先打出去!”周长风断然下令。 挂掉电话以后他接着对一旁的海军联络官严肃道:“不要管敌人的舰队,要航母保持对机场的空袭,听到没?!” 登陆作战为了减轻运输压力,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次会带满全部的弹药,那样的话就太臃肿了。 一份标准战役弹药量中,压制火炮单位会配备二十个基数的弹药,以112㎜榴弹炮为例,每门火炮一个基数80发炮弹,二十个基数高达1600发。 实战中出于兵贵神速的考量,通常只会携带四分之一份——也就是每门火炮五个基数400发炮弹,这足够应付三天的高烈度战斗或十天的中等烈度战斗。 这个标准当初在周某人看来都有些铺张浪费了,省着点用压根消耗不了这么多,须知柏林战役前期进行火力准备时,苏军野战炮日均发射量也不过是一百多发。 “轰轰—轰—轰——” 原本稀疏的炸点变多了,落弹密度忽然加大,这搅乱了理查德机场的航空队的计划。 他们本打算再升空八到十架俯冲轰炸机去轰炸明军地面部队的登陆地域,但是受炮火拦截,强行起飞的风险太大了,最终只有五架SB2U辩护者成功起飞。 这几架轰炸机一路向西,向那些没来得及卸货完成、还堆积在滩头的补给俯冲投弹。 此举遭到了防空营的攻击,部署到位的20.8㎜高射炮开始集火扫射这些来袭的敌机。 “五架,高度一千二,斜距两千一。”端着光学测距仪的士兵大声报告道。 各队负责各自分配的目标,一条条光痕如同刺向蓝天的箭矢,紧追着快速俯冲的敌机。 “咻——轰!” 一枚250磅航弹啸叫而下,将一艘登陆艇淹没在硝烟和飞扬的沙尘中,溅起的水花也哗啦哗啦的洒下。 紧接着又有一枚航弹砸落,准确击中了一大堆装满食品的木箱。 霎时间,形形色色的罐头漫天飞舞,飘扬的面粉形成了一大团白烟,无数大米像下雨一样洒落。 “咚咚咚咚——” 一个个炽热的空弹壳从抛壳窗中飞出,高射炮兵们奋力摇着手轮,操纵着昂贵的三四式20.8㎜高射炮调整仰俯角和回旋,那根火鞭紧紧跟随着敌机移动。 被曳光爆破弹击伤的敌机窜起火苗,拖着修长的黑烟向远处的大海坠去,半空中也绽开了两朵伞花…… 与此同时,天市右垣号放飞的九架隶属于“梁”队的三七式舰轰在向瓜岛以东海域搜索时发现了慢吞吞航行的澳大利亚号。 他们随即发起攻击,轮番投弹,澳大利亚号使用剩下的几座四联装砰砰炮拼命还击,但毫无作用。 这样一艘连舰艏都没了、龟速航行的战舰跟训练靶舰没有多大差别。 3月24日8:32,又被命中5枚250㎏航弹的澳大利亚号倾覆。 继堪培拉号重巡在去年被击沉以后,从此皇家澳大利亚海军失去了全部的主力舰。 稍晚些的时候,天市右垣号放出的第二波机群在追踪TF-27特遣舰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鱼雷机改变目标的命令。 周长风一直在催促舰队方面,要他们保持对瓜岛美军机场的压力,防止其再次恢复使用。 不过熊铸国认为这不是当务之急,他认为美军在西南太平洋可用的机动力量就只有这支舰队,必须抓紧时间削弱他们,等明天跑远了就没法空袭了。 而且盐湖城号重巡在战斗中已被击伤,现在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时机。 双方争执不休,最后天市右垣号舰长担心二人下不来台,擅自做主偷偷更改了命令——俯冲轰炸机继续追踪美军舰队,鱼雷轰炸机返回攻击机场。 第485章 捧上神坛;我去长长见识 第485章捧上神坛;我去长长见识 熊铸国在大明海军中算是小有名气的驱逐舰编队指挥官,天市右垣号舰长贺标深知他的暴脾气,生怕熊铸国和周某人争执不下而伤了和气。 一个急性子的中年将领、一个新晋的青年将领,这仗还没打完就起内讧那还得了? 按照常理来说,舰队肯定归舰队总兵官全权负责。可周某人的另一重身份摆在这,强加干预的话可就要麻烦了,到时候大家都下不了台。 平常给他三分薄面倒是无所谓,可这里是胜负未分的战场,我们给面子,敌人会给吗? 七架三六式舰雷徐徐降落,航母地勤人员一拥而上,为之卸下鱼雷接着重新挂载航空炸弹。 “咋回事?那队飞机咋就飞回来了?” “回总兵的话,不清楚,正在向天右问询。” 发现天市右垣号竟敢自说自话,熊铸国气的不轻,当场就摔了杯子,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他贺标胆子挺肥啊,自说自话唱反调?来人,解了他的职,舰副即刻接管。” 随后,天市右垣号的舰桥中,几名军官围着舰长贺标交谈着,话里话外都显得十分无奈。 在待了注意事项以后,贺标将代表战舰指挥权的鱼符递给了副舰长。 尤其是这种木制甲板航母,受伤以后很可能就无法起降飞机了。 “怪,怎么没见着那艘彭萨科拉级?” 在鱼雷机先行返航以后,攻击编队还有11架三七式舰轰和5架三七式舰驱。 来都来了,总不能看一眼就空手而归。 后者将之接过,抬手行了个抚胸礼。 前者依然执意要求航母趁势痛打正在匆忙撤退的TF-27舰队。 “你们有谁看到了?” 当天9:37,天市右垣号的第二波机群发现了正在向南高速航行的TF-27舰队。 如果没能将之攻占,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进攻机场了,不能让这个危险的东西总是攥在美国人手里。 “你小子咋看的?三联炮,那是新奥尔良级。” 商讨以后,别无他法的周长风决定尽快对艾德森高地展开强攻。 “这也无妨吧?这岛丛林遍布,到处都是瘴疠,退入丛林…怕是个把月就不战自败了。” 飞行员们纳闷的发现舰队中没有了盐湖城号的身影,唯一一艘重型巡洋舰是昆西号。 对于他给出的理由,熊铸国觉得莫名其妙,“你们一个突击就能冲过隆加河吧?把机场打下来不就完事了?” “前边那艘大的不就是?” 周长风所担心的则是天市右垣号的安危,陆地机场被炸坏了靠着推土机很快就能修复,可航母不行啊。 “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停止炮火干扰的时候美军只用四到五小时就差不多能恢复机场运转,炮火稀疏一点他们还敢冒险起飞。” “确实是可以,但机场南边的高地还没拿下,如果直接进攻机场,美军能从容的向东南方向撤退。” 往枪口上撞的贺标被解职拘押,但这也给熊铸国和周长风二人的分歧有了缓和的余地。 他再次解释道:“这地方就剩这一支舰队,咱们已经弄沉了一艘,如果再能把那艘带伤的给干掉,这地儿还不是海阔凭鱼跃想干嘛干嘛?周老弟你说是不是?” “果然,和事佬最招人嫌。”哭笑不得的贺标叉着腰看了一眼窗外,“也罢,就当休假了。” 机群很快便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切入,对这支没有空中掩护的舰队展开猛烈空袭。 随着美军舰队的大口径高射炮对空开火,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烟团。 然而明军俯冲轰炸机所受到的阻碍实际上很轻微,全部飞抵目标上空,接二连三地向昆西号俯冲攻击。 全力规避的昆西号在左扭右拐的来回转向,留下了一条S形的航迹,湛蓝平静的海面也被航弹炸起的高耸水柱所打破。 前后共半刻钟,昆西号被直接命中三发,另有近失弹四发。 28㎜高射炮和12.7㎜高射机枪所组成的中近距离防空火力一如既往的拉胯,仅击伤了两架三七式舰轰而已。 作为优秀的条约型重巡,新奥尔良级拥有不错的防护能力,甲板装甲厚达63.5㎜,不是250㎏半穿甲航弹能够击穿的。 海战中被友军火力击伤的兰兹代尔号也比较显眼,同样遭到了明军机群的攻击。 不过对其投弹的三七式舰轰只有一架,其余的都是战斗机在向她俯冲扫射,投下几枚50㎏轻型航弹。 而那架三七式舰轰扔下的250㎏航弹落在了兰兹代尔号左边不及二十米的地方,水下激波冲开了许多抢修填补好的水线处破洞,一些大块的高速破片更是划开了新的口子。 明军的空袭使得这艘倒霉的驱逐舰的处境雪上加霜,灌入舰体内部的海水蔓延开来,轮机停转。 当时炮击友舰的罪魁祸首德雷顿号前往救援,为之挂上了钢缆拖拽前进。 但是兰兹代尔的状况仍未好转,抽水机的排水速度赶不及进水速度,倾斜幅度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了危险的程度,随时可能倾覆。 经过近四十公里的拖拽航行,德雷顿号奉命切断钢缆,在转移了兰兹代尔号的全体舰员以后,瞄准其水线处连续开炮。 3月24日12:02,所罗门的倒霉蛋就这样被原先误击她的麦考尔号击沉,珊瑚海的漆黑海底又多了一艘船。 在图拉吉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之间的海峡在历史上被称作铁底海峡,因为这儿爆发的多次激烈海战使得大量运输船、战舰、飞机沉没于此。 而今刚刚落幕的海战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很难下结论说谁胜胜负。 大明海军损失了阿速江号轻型巡洋舰、一艘弹药补给舰、一艘猎潜舰,而最初与TF-27特遣舰队相遭遇的淳化号驱逐舰虽被打得千疮百孔但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沉没。 联军方面损失了澳大利亚号重型巡洋舰和兰兹代尔号驱逐舰,并且打到最后也放弃了占据海峡支援地面部队的计划,只能急匆匆的撤退。 从损失来看联军反倒是输家,但美国人却不这么看,纵观战争爆发迄今的一系列战斗,只有这一次可以视作相对成功的。 里奇蒙德-特纳准将发回的战报中表示击沉明军2艘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重创1艘战列巡洋舰。 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随即转发了这封电报,华盛顿方面经过讨论以后决定为之注水少许,以此来振奋军民士气。 在政府授意下,各家报社和广播开始大肆宣传瓜岛海战的胜利。 《纽约时报》以头版头条报道了美澳荷联军组成的特遣舰队在夜战中以勇敢的突袭重创明军的新闻,封面上大写的“VICTORY”非常夺人眼球。 里奇蒙德-特纳准将由此成为媒体渲染的重点对象,在极短时间里被捧上了神坛。 各家报社不约而同的派人冲到了海军部的门口,争相索要里奇蒙德的肖像照,以至于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 很快,里奇蒙德的大幅照片频频出现在主要报纸的头版头条,总统也随即写信告知海军部要求晋升他。 「鉴于里奇蒙德-凯利-特纳海军准将尽忠职守,勇敢且成功的率领舰队击退了敌人的舰队而振奋了全体公民的信心,我认为及时晋升是很必要的。」 海军部自然举双手赞同,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洗刷之前海军军械局糟糕丑闻的天大好事;参议院那边也罕见的无人反对。 于是晋升命令即刻下达,而这时候TF-27特遣舰队才刚刚停泊进新喀里多尼亚。 在海战进行的时候,奉周长风命令的谢万诚率领旅属工兵营和防化队增援艾德森高地以南的陆战一团。 他们沿着陆战一团几天前经过的路线行军,进一步拓宽这狭窄坎坷的小径。 这条路直线距离只有十一公里,但因为弯弯绕绕、上上下下实际上高达二十公里,而且由要途经多条溪流、山岭,大多数时候都要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 工兵们使用油锯伐倒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用开山刀和斧头一下下劈断婴儿胳膊一样粗的藤蔓。 伐倒的大树被动力手推车拖到溪流旁、又或是先竖起来然后放倒在宽达十几米的沟壑边上做成简易桥梁,然后废物利用,把劈断的藤蔓做成桥梁的扶手。 不知道是谁最先说出的,这条蜿蜒曲折的路很快有了一个传开的名字——蜈蚣小径。 然而,次日明军发动的进攻仍然以失败告终。 陆战一团对两翼的攻势几乎寸步难行,付出了二百八十多人的伤亡却仅仅在92高地东南方向夺取了一个排级阵地,整条战线上的推进距离几近于零。 收到「职部攻击不顺」的消息以后,周长风深感惊奇,他决定亲自去那儿指挥战斗。 “这边暂时不动,你留着全权负责。”他将指挥权移交给了赵寒枫,然后扯了扯衣领,拔出手枪看了看,“我去长长见识。” 周长风带上了野战补充营的两个队和防空营的一个队总共四百多人,还携行尽可能多的弹药。 每一名士兵除了标准配置以外还要额外捎带上两天份的野战口粮和一些弹药,有些人是一发迫击炮弹、有些人是两条重机枪弹链、有些人是一个高射炮弹匣。 空闲的十几辆动力手推车也全部被调来了,上边满满当当的堆着各种补给品。 沉重的负荷让士兵们气喘如牛,蜈蚣小径上全是深深的脚印。 在遇到土坎或落差地的时候,大家只能先把手推车上的补给品卸下来,人力搬上去,然后再一起用力、或拉或扛,把手推车本身给运过去。 黄昏的时候气候突变,天色一下子暗沉下来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士兵们穿上了雨披、捡起跟伞一样大的芭蕉叶来挡雨,但仍旧无济于事,下至新兵上至周某人全都被淋得湿漉漉。 山岭之间的夜晚又湿又冷,基本湿透的木柴极难点着火,泼上汽油引火都要过好久才能自发燃烧。 经过艰难的行军,筋疲力尽的第二支援军总算在3月26日下午和这儿的一团汇合。 只见临时开辟的空地上搭着十几顶大帐篷,这儿是一团开设的临时野战医院,地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来来回回都是匆忙的军医和护士,地上散落着绑带和拆封了的药品包装。重伤员可以住进大帐篷里,轻伤员却只能呆在简单的雨棚下。 “补充营填补进各队。” “是。” 随后,周长风在指挥部中见到了气氛不振、神色黯淡的军官们。 前天信心十足保证拿下这处高地的谢万诚羞愧难当,说是要亲自带队再次进攻,如果突破不了就不回来了。 这样的情形让周长风更为纳闷,他把佩刀放在了指挥部,戴上钢盔亲自去了前沿观察所。 映入眼帘的是起伏不一的小山包、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草丛、纵横交错的堑壕、遍布各地的尸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在军事史上被称为“血岭”,历史上第二师团对此展开强攻以惨败告终。 整整五昼夜的血战中,美军以86人阵亡、192人负伤的代价毙伤日军至少2200人之巨,足见此凶险程度之甚。 一名上尉参谋哭丧着说道:“钧座,那山头冲三次也就有一次能冲上去,而且马上就会被反冲锋打回来……” 面无表情的薛灿将几张写着作战部署的纸递给了周长风,“钧座,这是下一轮进攻的部署,请过目。” 停止分散兵力同时进攻艾德森高地两翼,而是集中兵力击其一侧。 对西侧阵地实施三个方向的进攻,分别是西、西南、南,总共投入五个步兵队、两个工兵队,防化队拆散分配给各队来加强攻坚能力…… 周长风对此战术方略没有意见,换他来布置也差不多是一样的。 所以能怎么办?只能接着打喽。 “咻咻咻休——” 迫击炮弹和火箭弹不断落在美军阵地上,隆隆炮声和刺耳的尖啸声回荡在山峦之间。 直到明军发起冲击的前一刻,守卫在各自阵地中的美军陆战队员还在用钢盔和水壶往堑壕外边舀水,暴雨积累的泥水没过了小腿,舀了一夜才排到齐脚踝深度。 “咻——” 红色信号弹窜上了天,谁都不记得这是近几天升起的第多少发信号弹了。 “哒哒—哒哒哒——” 在重机枪和无后坐力炮的掩护与支援下,数不清的明军陆战队步兵从泥水中爬了起来,自冲击出发阵地向美军阵地涌去…… 【配图】 第486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美葡安全保障条约 第486章办法总比困难多;美葡安全保障条约 布置在进攻出发阵地两翼的是三七式重机枪和三一式高射机枪,至少有十挺机枪在同时射击。 所有机枪均以长点射开火,一串串子弹劈头盖脸的糊向美军阵地上任何出现枪口焰的地方。 官兵们脚踏着倾斜的土坡,三五成群的以班组为单位交替掩护朝前缓缓推进。 不断有人被射来的子弹击中,又或是被落下的迫击炮弹炸伤。 周长风在大倍率炮队镜中看的一清二楚——明明某一处看上去跟寻常灌木丛别无二致,但当五、六名士兵从旁边经过时却突然开始喷吐火舌! 实战中最可怕的情形之一莫过于遭到侧射机枪火力杀伤,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这几人就被撂倒。 周遭的其他陆战队步兵立刻卧倒寻找掩护,同时在进攻出发阵地这里,左边马上就有两挺重机枪调转枪口去压制这个暴露的火力点。 几十秒以后,又有无后坐力炮开始朝它射击,连发七、八弹之多,直到彻底将这个隐蔽火力点打到彻底哑火为止。 尔后还有112㎜步兵炮瞄准那儿打了一炮,硝烟中,杂草和圆木残破漫天飞舞…… 而这只不过是偌大战场的一隅罢了——此刻陆战一团参战部队正从三个方向进攻艾德森高地西侧美军阵地。 实际上这种普通的土木工事已经算比较容易对付的了,有些使用水泥或工字钢加固的掩体是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无法摧毁的,甚至连威力巨大的112㎜步兵炮都只能使之哑火一会。 不过这两者所发射的燃烧弹均填充的是凝固汽油,而今明军所使用的三七式火箭筒和四〇式无后坐力炮虽然也配备烧夷弹,但填充的是白磷。 二人只能在装弹以后用力抬起开脚式大架从而调整炮口射向,就这样又连开多炮,直到被飞来的枪榴弹杀死在战位上…… 部分燃烧的汽油从射击口浇灌进去,整个掩体都被橘黄色的烈焰所吞噬,散发出的黑烟直入云霄。 十多名明军士兵随后冲进了主阵地,跳到堑壕里和美军展开近战,后续的多个班组亦在接着跟进。 在轻重机枪的协同压制下,防化队三排二班的几名士兵匍匐着一点点向前。 白磷的焚烧能力较弱,更多时候是用来发烟与纵火,对这种坚固支撑点的毁伤效果不尽如人意。 近在咫尺的主阵地仿佛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进攻之路几乎被鲜血和尸体铺满! 子弹打在反坦克炮的炮盾上叮当作响,很快又有火箭推进榴弹迎面飞来轰然爆炸,金属射流和破片杀死了后面的两名炮手,掀翻了右边的炮长和观察手。 这门火炮瞬间化身为大号霰弹枪,一百多颗钢珠从炮口喷出,横扫前方上百米的扇形区域。 拔除敌人的几处火力点后,进攻得以继续进行,数十名陆战一团官兵奋力向前猛冲。 一处坚固的机枪掩体已经挨了十几发不同口径的杀爆弹或火箭推进榴弹,外边的草皮和土层基本上都被炸散了,但每当硝烟散去,里边的那挺勃朗宁重机枪依旧会若无其事一般再度开火。 遇上这种目标,那就只能依靠爆破筒、炸药包、火焰喷射器冒险抵近到极近距离进行攻击,过程何其之凶险! 通过炮队镜可以看到,这一方向上,第一梯队的冲击已经被遏止了,士兵们只能卧倒在地。 逼急了的美军陆战队员们使用手头的任何武器开火,就连工兵专用的一磅重炸药块也缠上雷管给抛了出去。 【配图】 经过激烈的近接作战,参战部队终于将美军阵地撕开一道宽约百米的缺口,并开始肃清残存敌兵。 显而易见的是,美军这一个多月在岛上不是在度假,他们山峦之间修建的大量掩体和火力点让明军寸步难行。 残存的一门37㎜反坦克炮也装填上榴霰弹,朝着相距不过几十米、端着冲锋枪冲来的明军士兵开炮。 负伤的二人爬起来继续操炮战斗,这才发现方向机已被金属射流毁坏,无法左右调整射向。 时不时就有零星的迫击炮弹落到附近,背负着喷火器的士兵与其余几人在枪林弹雨中慢慢挪动,直到与目标相距只剩约三十米才停了下来。 己方的80㎜和128㎜迫击炮弹纷纷砸落在美军阵地上,以期能够压制蹲守于堑壕中的敌兵。 高压氮气的推动下,耀眼夺目的火龙喷涌而出,扑向了这处顽固的掩体。 要是在后世,哪怕不考虑PF97云爆火箭筒这种强而有力的单兵攻坚武器,即便是普通一些的FHJ84燃烧火箭筒或M202火箭筒也可能较轻松在远距离进行攻坚。 可美军亦及时派出预备队实施反扑,周长风看到至少五十名敌兵从两个方向赶来增援,而且拦阻火力也肉眼可见的加强了,除了迫击炮弹以外似乎还新增了75㎜高爆弹? 己方后续跟进的两个排只能进一步拉大间距,谨慎的一点点穿过封锁区。 最后不出意料的,这场战斗没能奏效,眼看已经拿下的阵地还是被对面的美军陆战5团夺了回来。 周长风从炮队镜后站了起来,皱眉问道:“你们确定找对地方了?拦阻炮火目前看来没有起到作用。” 陆战一团各营的80㎜迫击炮在结束炮火准备以后就在持续进行拦阻射击,以此来截断美军增援之路。 不过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 薛灿无奈叹道:“一直是这样,我们试着换过几回了,但不管咋变,他们的预备队总能及时反扑。” 可以说艾德森高地的攻防模式已经逐渐在向半岛战争中的着名战役演化了。 具体模式是:进攻方经过努力冲上了山头→血战以后占领了山头→防守方损失不小,但幸存者却依靠坚固工事坚决抵抗拖延时间,直到预备队赶来增援→进攻方被迫退却……如此反复循环,不断绞肉。 区别在于现在作为进攻方的明军因为要穿越丛林所以重武器很少,没有极其强大的炮火支援。 列装了一系列优良单兵武器的陆战一旅在这儿作战尚且如此艰难,历史上武器装备更为低劣的第二师团于此被美军毙伤几千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先停停。”周长风边往后走边平静道。 一名参谋随即大声道:“传令,收兵!来人组织救护伤兵。” 返回指挥部以后,心情不佳的周长风先问询了丁字四十二分舰队的状况。 目前舰队中的受伤战舰已经结队返航拉包尔,其余的战舰则依旧在埃斯帕恩斯角附近海域待命。 他们本就在3月23日对岸炮击时消耗了大量弹药,尔后进行海上补给作业时又遇袭中止,接下来的海战也同样发射了数以千计的炮弹,现在弹药余量捉襟见肘,只能时不时向机场零零散散的开几炮意思一下。 海军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眼下能叫来的外援好像也就只有驻扎在拉包尔的空军单位。 于是一封电报就被发到了喇包尔卫戍指挥使司。 获悉瓜岛前线战况不顺,王文质等人有些诧异——前几天不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吗?怎么突然就吃瘪了? “海军那边不是说敌舰队已经跑了吗?到底怎么个情况?” “指挥使稍等,卑职去拿几张照片。” 王文质和参谋们对照着地图与航拍照片分辨了许久,弄清楚了陆战一旅这封电报所说的进攻受阻的缘故。 “奇了个怪,沿着海岸线进攻不是挺顺畅吗?前些天进展神速啊,他们何必分兵到后方?轻装攻坚不是自找苦吃吗?”第四驱逐机支队的少校通信参谋疑惑地说。 “周长风不像是无的放矢的人,也许他有他的打算吧。”王文质沉吟道:“布岛的机场进度如何?” 马上有人答复道:“第一段已经好了,加长段刚开工。” 由于拉包尔距离瓜达尔卡纳尔岛太远,严重限制了明军飞机的载弹量和滞空时间。 于是空军派出了一个工程营在所罗门群岛最西边的布甘维尔岛登陆,在那选址开工了一座备用中转机场。机场分二期建设,竣工以后可以起降轰炸机。 目前这座机场已经完成了六百米跑道的建设,足够支持绝大多数飞机的紧急备降需求。 周长风向拉包尔请求空中支援,希望空军能够对美军防线纵深投掷燃烧弹,从而最大限度的阻隔美军部署在二线的预备队的反扑。 同时他还强调不要使用标准的航空烧夷弹,要求填充汽油的、范围大、燃烧时间长。 在凝固汽油弹诞生以前,燃烧弹通常就是铝热剂和白磷两种类型——前者固然威猛,但是持续时间较短,扩散范围也较小;后者则较弱,缺乏足够的震慑力。 为了满足周某人的要求,驻扎拉包尔五号机场的第一轻轰炸支队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 俗话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事实证明大明空军单位的主观能动性还是不错的。 地勤人员和机械师搜罗来了大量副油箱,同时拆封了几箱纵火手榴弹,将之作为发火部件安装在副油箱内部。 接下来,他们将普通汽车使用的66号汽油和二等舰用重油混合在一起,按照每一大桶汽油掺入三公升重油的比例调制出了大量类似于食用油粘稠程度的燃料。 这些临时仓促调制的东西肯定比不了去年明军为了攻克德拉姆堡所专门准备的凝固汽油——那可是添加油酸和棕榈油的特制燃料。 “对了,前线部队的给养要从海滩往密林里运几十里才能到,你们拟个方略出来,组织一定量的空投给他们缓解些压力。” “可是…咱们这没空运单位啊。” “找莫城那边要俩分队转场过来,快些。” “是。” 当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明军在遭遇挫折、不得不重新准备下一阶段的攻势的时候,中太平洋地区的夺岛行动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遵照切斯特-尼米兹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堪称神速的撤离行动,行动代号:魔法扫帚(OperationMagicBroo)。 太平洋舰队和陆军航空队出动大量驱逐舰和轰炸机,夜以继日的抢运驻防在中途岛和威克岛的美军部队。 魔帚行动无疑是成功的,因此当气势汹汹的明军舰队抵达时,这两座岛屿几乎空无一人,剩下的只有大量诡雷和地雷。 从头到尾,计入事故伤亡和这些爆炸物导致的伤亡,明军在威克岛就阵亡19人、负伤102人;美军方面仅损失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阵亡5人。 惨胜!敌我伤亡之比竟达五比一百二十六! 此乃新闻学之魅力…不可不尝。 除了布置大量爆炸物以外,美军在撤离前还摧毁了全部的设施,码头、起重机、跑道、塔台、营房、仓库等等全部被爆破或付之一炬。 以至于登岛视察的宋仲楷不禁感叹居然能在这儿看到坚壁清野的场景。 尽管如此,明军免受了成百上千人的伤亡,也省去了成百上千吨弹药的消耗,拿下中途岛和威克岛的过程之轻松可谓探囊取物一样。 这立刻被大江南北的报社大肆宣扬,声称美军不战而退、望风而逃,由此可见胆略和士气已经荡然无存。 京师应天府,钟鼓楼商业区,应天证交所这几天比以往更为火爆。 盯盘的市民摩肩擦踵,交易窗口前排起了绵延大半个街区的长龙,与军事工业沾边的公司无一例外疯涨,稍次一些的航运公司也同样猛涨。 在这样欢天喜地的氛围中,欧洲战场的热度低了许多,有关伊比利亚半岛局势的新闻基本上都排在了二板或三版而非头版。 自从2月29日三尖兰行动展开后,南北两线的德军进展神速,介于二流和三流之间的西班牙军队面对滚滚而来的德社人民军罕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防守。 德军的推进速度基本等于步兵师日均行军速度的一半,在离开了多山的地区以后,西班牙军队布置在马德里外围的防线也没撑几天就全线崩溃。 现在,北方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十几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这座在三年前饱受内战摧残的首都城市如今又要迎来新的战火了。 3月27日,华盛顿方面派往里斯本的外交专员发回了没有悬念的消息——《美葡安全保障条约》顺利签订。 第487章 吊人胃口的宣战;守住了我们的荣耀 第487章吊人胃口的宣战;守住了我们的荣耀 一时间全世界目光都被这一消息所吸引,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德国人肯定受不了这个赤裸裸的挑衅,双方百分之九十九会在当天宣战。 可结果却是无事发生,柏林方面甚至没有对此表示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德军对马德里的攻势提前了一天展开。 而华盛顿方面也诡异的没有发声,大明国内的一些政客在报纸上撰写社论,分析称由此可见美国人总体上较为谨慎,留下了一丝余地和缓冲时间。 虽然接下来几乎确凿无疑要爆发实质性冲突,可华盛顿那边依旧采取了先签订军事条约的手段来威慑柏林方面。 不过这在朱泠婧看来这是在吊人胃口,拖泥带水,干脆直截了当的宣战,再无需斡旋和博弈——难道此前的博弈还不够吗? 但她爹却不这么认为,朱士堰觉得此举恐怕能为美军的调兵遣将争取五到十天的时间,是很不错的做法。 同一天,在瓜岛北部的艾德森高地下,成百上千名士兵离开了二线阵地,拎着步枪、抬着重机枪走向了泥泞的进攻出发阵地。 周长风这次决定从西侧阵地的正西展开强攻,西南和正南则以佯攻牵制美军。 历经这些天的苦战,陆战一团的三个营均遭受了较大伤亡,战斗减员很多。 由于野战补充营的两个队共三百多人的补充无法填满所有缺额,所以只集中补充了二营和三营,基本恢复了二者的战力。 子弹尖啸而过,听上去吓人,但这种子弹往往还相距几米远,不必害怕;可如果听到低沉些的噗噗声,这就要立刻警惕寻找掩护了,因为这说明子弹是擦肩而过。 唱主角、担负主攻任务的是状态最好的三营;二营则遂行对西南与正南两个方向的佯攻;减员过半的一营无力进攻,负责留守。 三八式俯冲轰炸机是上海昌扬飞机公司的作品,全部装备大明空军,跟海军的三七式舰载俯冲轰炸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机型。 在西南边小山包上,放平扫射的三四式高射炮喷出长达几尺的炮口焰! 暴露的美军火力点遭到了堪称壮观的集火打击,重机枪、无后坐力炮、步兵炮…… 两个浑身上下沾满泥浆的身影灵巧地匍匐前进,爬到了那已经被多重火力压制得偃旗息鼓的加固掩体前边几米远的地方。 早上7:30,128㎜迫击炮的咆哮最先撕碎战场上的片刻寂静,艾德森高地再一次被硝烟所笼罩。 这样临时编组的步兵分队除一挺轻机枪外尽数装备冲锋枪和自动枪,另有火箭筒和喷火器各一具,携带大量爆破筒和炸药包。 “好了没?要上了。” 后续跟进的部队亦准备了整整五个梯次,一共五个排。每个人的身上能装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手榴弹,血的经验告诉大家许多时候手榴弹要比冲锋枪更管用。 “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轰响在几秒以后到来,震得人耳膜生疼,漫天的土块掉落在身上,高速飞散的木屑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20.8×112㎜曳光爆破弹划出的白光即便在昼间也一样亮眼,蕴含四万焦耳可怖动能的弹丸冲出炮口,飞向千米开外的目标。 几支突破分队陆续离开了阵地,随即就有零星的子弹从左前、正前、右前方射来。 “掩护!” 现在它们在机腹下挂载一个大型圆柱形副油箱,左右两翼下各挂载一个经过改装的小型副油箱,从而保证足够长的滞空时间。 一根已经拉燃引信的爆破筒滋啦滋啦的响着,被迅速塞进了射击口。 遵照周某人的指示,防空营二队官兵把六门20.8㎜高射炮拆解成零部件,搬上了西南边一公里开外的一座小山包重新组装,为进攻部队提供强大的直瞄火力支援。 周长风亲自配置了五支突破分队,每个分队以一个步兵班外加工兵和防化兵各一个小组编成,共十八人。 经过这几天的激烈争夺战,美军修建的掩体和加固火力点已经被摧毁了大半,现在突破分队实际上拔除的只是残存的几个罢了。 同一时刻,六架三八式俯冲轰炸机已经根据发烟罐升起的蓝色烟柱飞抵了明军阵地上空,开始盘旋待命。 眼下,暴露的火力点已尽数被毁,这些烦人的钉子全部被拔除。 参战部队在此期间也陆续进入冲击出发阵地,随着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刺耳且极具穿透力的锐利哨子声响遍了整片区域。 “兄弟们,都听好了!这都第几回了?咱们旅号称一回败仗没打过,难不成要在这地方破例?” “要是再拿不下,今后哪还有脸面呐?敌人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咱们没有到了这个地步再打退堂鼓的道理。” 一团上下对于这处被双方鲜血染红的山岭充满了不甘,不管怎么着,对面的美国人总归会有死伤殆尽的那一刻。 扩音器喇叭中传出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山峦之间,「美国士兵们,立刻投降!」 第一梯次的数十名士兵跃出冲击出发阵地,呐喊着向前方冲去! 阵地上的陆战5团官兵早都已经换过好几茬了,现存的九十多人竟分属五个作战单位,而且陆战5团亦这几天的血战中伤亡过半,再无任何可用兵力来拼凑预备队了。 美军陆战队员立即以手头的武器全力迎击,可他们旋即遭到西南山头上射来的高射炮火力轰击。 土袋可没法抵挡炮弹,曳光爆破弹在贯穿土袋以后爆炸迸裂,细小的破片向四面八方溅射,不断有人因此负伤倒地。 几发64㎜烟幕弹落在阵地前方,当灰白色的烟雾扩散开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身影钻了进去。 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就穿过了这几团灰烟,毫无畏惧地一边扫射一边跳入残缺不全的堑壕。 “中士!敌人在战壕中!” “我看到那了,打倒他们!” 双方在仅有十几米的距离上对射,枪声在狭窄曲折的堑壕中显得尤为响亮,震得耳膜生疼。 让美军官兵惊诧不解的是,他们用雷辛冲锋枪明明打中了敌人,可对方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行动。 这让不少人联想起了流传在美军间的旧闻——镇压菲律宾抵抗时,那些悍不畏死的土着战士往往身中数枪却依旧能继续冲锋。 拼死顽抗的陆战队员端着自动步枪向突入堑壕内的明军猛烈扫射,而明军士兵们则以冲锋枪、自动枪、刺刀、手榴弹同近在咫尺的敌人搏杀,逐渐将美军阵地撕的粉碎。 “我们坚持不下去了!请用任何可行的炮火支援这里!现在!” 在摇摇欲坠的预备指挥部中,邓普斯上尉声嘶力竭地喊着。 密集的枪声仿佛就在耳边,那些听不懂的汉语叫喊声也越来越近。 发现当面之敌的抵抗逐渐变弱,带队进攻的三营三队队长挥手下令道:“发信号!快!发信号!” 几个蓝色发烟罐被抛了出去,滚滚蓝烟飘然扩散上天。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突然射出几发子弹,胸口中弹的队长随即翻倒在了地上,手里拿着的二〇式自动枪也啪嗒掉了下去。 边上的士兵惊呼着掏出了急救包,可才拿起绷带就发现他们的队长已经断气。 发现进攻部队按照约定释放了蓝色烟雾,盘旋待命的六架飞机随即直奔目标而去。 六架俯冲轰炸机两两一组,从艾德森高地西侧低空掠过,投下了机翼下边挂载的经过改装的副油箱。 里边的白磷纵火手榴弹和爆破筒先后起爆,霎时间,方圆数十米的范围内都被洒布出的汽油与重油混合物所引燃。 吹过山间的海风进一步助长了火势,漫天的火海完全封锁了这片阵地的北边和东边。 滚滚热浪让人睁不开眼,刚刚攻占美军阵地、还在肃清残敌的一团三营官兵不禁抬手遮脸,感受着眼前那熊熊燃烧的滔天烈焰。 “特娘的!做得好!就该烧光他们!” “看他们这回咋办,有种就真下火海来!” 随后,大家看到火海中升腾起了阵阵白雾——那其实是高温炙烤下蒸发的积水。 焦糊味和那种蒸笼气息掺杂在了一块,钻入鼻子里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受限于如此可怖的阻隔,陆战5团团长查尔斯-巴雷特中校只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反击部队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西侧阵地的陷落已经不可避免。 一面布满弹孔的红色三角旗插上了早已面目全非的阵地,在这片地方,原本覆盖于地表的草皮全都不翼而飞,只留下黑漆漆的土壤。 随处可见破烂的武器装备和残肢断臂,弹坑和堑壕的坑洼中的积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那是明美两军士兵洒出的鲜血混合上雨水的产物。 筋疲力尽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有多肮脏泥泞就随意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目光直直的。 历经多日血战,阶段性的突破终于达成了。 瞬间,指挥部中爆发出热切的“万岁”欢呼声。 对于陆战一旅上下而言,这是荣耀的证明。 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为顽强的敌人也被攻克,陆战一旅建军以来未尝一败的纪录直到此刻仍然保留。 与兴高采烈的其他军官不同,周长风默不作声,薛灿和谢万诚也笑不出来。 他们仨的异样让欢呼雀跃的其他人也陆续收敛了欢呼。 周长风平静道:“休整一下,准备对进攻九十二号高地。” 随着西侧防线完全粉碎,艾德森高地的右翼全都暴露在了明军面前。 为了达成最初的计划,明军至少要夺取123高地、92高地、80高地当中的一个。 其中效果最好的是最北边的123高地,但大家一直认为攻占它的难度偏高,于是最终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中间的92高地。 精心准备的这次进攻没有折损多少兵力,尚有余力的陆战一团很快就准备好了对92高地的进攻。 周长风打算如法炮制——在夺取阵地的同时依靠轰炸机投掷大范围燃烧弹来阻隔美军之反扑。 3月30日早晨,从拉包尔到布甘维尔岛中转的八架三八式俯冲轰炸机再度飞临瓜岛。 这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担心天气情况恶化的飞行员们催促地面部队尽快展开进攻。 在例行的火力准备过后,多支突破分队再次担负破敌选锋的重任,硬生生地拔除了进攻之路上的五处掩体和火力点。 雨越下越大,空军不想冒险,飞行员们驾机在92高地以北的地方匆匆投下了那些特制副油箱,掀起了熊熊烈焰。 但这时候,陆战一团二营的正式进攻才刚刚开始。 “轰隆!” 雷鸣声响彻云霄,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仿佛是乌云被撕开了裂口一样。 连续不断的惊雷甚至比炮声更为响亮,天色暗沉了下来,耀眼夺目的闪电贯彻天地之间,每次都能将昏暗的地面照亮一瞬。 与狂风暴雨相映衬的是明军那疾风骤雨一般的凶猛攻势。 攻占西侧阵地以后的陆战一团士气有所回升,官兵们高呼“要把碍事的敌人赶尽杀绝”,在暴雨中呐喊着冲向美军阵地。 查尔斯-巴雷特中校要求炮兵部队全力支援,后者担心遭到明军舰队的轰击而显得十分犹豫。 气恼的查尔斯一把抓起了炮兵指挥官的衣领,吼道:“如果我们失去了艾德森高地,你们一样会完蛋!你明白了吗?少校!” 陆战5团的75㎜榴弹炮开火了,仅存的这九门身管火炮一齐向正南方向发射炮弹。 后续跟进的两个陆战队步兵排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拦腰切断,冰雹般落下的高爆弹一个照面的工夫就杀伤了十几人。 而在高地上的主阵地,第一梯队的四支突破分队和一个排正在跟死守此地的美军陆战队员激战。 E连一排副排长米切尔上士的部下几乎全部被打死,被火箭推进榴弹炸晕的他在苏醒后孤身一人轮流使用勃朗宁自动步枪和雷辛冲锋枪向明军士兵们射击,坚持了整整十分钟,直到最后被枪榴弹炸死在原地。 当天中午11:20,伤亡殆尽的E连被赶下了92高地。 仅剩的三十几人丧魂落魄,腿部受创、被扛下来的上尉一见到查尔斯中校就哭着说:“我们尽力了,长官……” 第488章 孤注一掷;最精锐的部队 最差劲的待 第488章孤注一掷;最精锐的部队最差劲的待遇 92高地的陷落意味着艾德森高地这一防线的完整性不复存在,明军可以将各种武器布置于此从而直接威胁北边的理查德机场。 和苦战多日的陆战一团不一样,沿海岸线进攻的陆战二团此前的攻势干脆利落,在推进到隆加河之后的这几天就一直在跟东岸的美军第39团级战斗队隔河对峙。 「职部自前日起累计因病减员五百三十余人,其中半数为战斗员……当下状况良好,各队满额率七成……」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补给问题越发显着,如今已逐渐成为摆在陆战一旅面前的难题。 自登陆迄今已有约十天,弹药、食品、药品的消耗都要比预期的更多,其中弹药消耗量竟超过预期的一半。 瓜岛-图拉吉岛海峡海战之后抓住机会起飞的那一队美军对埃斯帕恩斯角的明军登陆点实施了空袭,因此损失近百吨物资。 尔后拉包尔基地调遣了两个空运分队,在两天时间里向陆战一旅空投了超过三十吨物资,但只能说聊胜于无。 不过,迫不及待的官兵们觉得剩余的补给已经绰绰有余,足够风卷残云一样干掉困守在隆加河东边的美军部队。 经周长风应允,陆战二团于4月1日展开进攻,在旅属山炮团的炮火支援下强渡隆加河。 这是第39团级战斗队眼下能拿出来的最强大的预备队,沃兹华斯上校生性厌恶赌博,可他知道战场决策总归会遇到需要赌一把的时候。 在隆加河东岸七昼夜的奋战中,他交替使用一支三五式半自动步枪和一支二一式栓动步枪,能明确的战果就多达二十余人,他甚至在27日清晨使用二一式步枪在八百多米外击中了理查德机场上的一个美军工兵。 在炮火掩护下,工兵营集体上阵,冒着不断射来的零星子弹在隆加河上架设浮桥,自北向南一共架设了两座轻型浮桥和一座可供坦克或火炮通行的重型浮桥。 尚能正常运转的16辆M2A1中型坦克和29辆M2A2轻型坦克排开了阵势,与两个状况最佳的步兵连一起向隆加河扑去。 沃兹华斯上校深知隆加河是目前唯一能倚仗的地形优势,如果反击失败那么接下来没有任何防守成功的希望。 四十多辆坦克和二百七十余步兵在宽约八百米的战线上完成了战术展开,在纵深地带,第26野战炮兵营残存的三门105㎜榴弹炮和陆战5团的九门75㎜榴弹炮一起开火。 有人接应和无人接应,难易程度自然不可同类而语。 野战炮群在两个小时内发射了三个半基数的弹药——计约80㎜炮弹343发和112㎜炮弹252发,完全压制住了东岸美军防线的任何动作。 守卫此处的不过是陆战二团五营的一个加强排,他们在西岸大部队的全力支援下才得以守住阵地。 与其之后节节败退,不如现在孤注一掷大举反扑试试看。 另外,在半径三百米的扇形区域内亦散落着几十具已经腐烂的、蛆虫蠕动的尸体…… 最危急的时候有十几个敌兵冲到阵地前边了,近得都可以看到他们的瞳色,但美国人最终在定向地雷迸发出的数百颗钢珠和短钢棒面前死伤惨重,含恨而归。 大量坦克一起行动的声势浩大,这倒是给士气不振的美军士兵们注入了一丝精神上的强心剂。 隆加河上游的一处马蹄形阵地前赫然停着四辆坦克残骸,分别是三辆M2A4轻型坦克和一辆M2中型坦克。 一周以前的攻势结束时,一些打得兴起的陆战二团官兵自作主张的轻装渡河追击,部分人大胆地向纵深挺进,最后被反应过来的美军击退。 率先渡河的六营二队向当面之敌发动试探性进攻,结果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实施反击的美军第120坦克营。 陈淑玉,一个乍听之下会误以为是女性的名字,本人也确实长得秀气,可他实际上是陆战二团有名的神射手,早在达尔文之战中就因为表现出色而荣获首功一次,被授予三等射声勋章。 可也有一些机敏的人选择原地掘壕固守,成为钉在东岸的钉子,并难能可贵的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平心而论,短时间内突然遭遇如此大规模的强力反击确实出乎意料。 这些都是这几天第39团级战斗队试图把这些“钉子户”强行赶下河的失败证明。 现在,这几个在东岸坚持下来的钉子就成了明军大部队强渡隆加河的绝佳支点,美军的反击也因此成了不可能的事。 首当其冲的六营二队使用下发加强的两门无后坐力炮奋力抵抗,连续击毁五辆坦克,但无后坐力炮开火时的巨大火光和硝烟极易暴露自身,因此很快就被占据数量优势的美军集火摧毁。 六营二队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被击退,但也为后续部队争取到了一定的反应时间。 “继续前进!不要停下,我们能做到的!”营长马库斯少校急切地喊道。 由于土地仍然湿润,数十辆坦克一起行动没有那种尘土飞扬的压迫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在无形之中削弱了一点点反击的威力。 一股脑儿向前冲的美军坦克集群固然勇敢,势头甚猛,可伴随反击的步兵却没法这般持续行动。 随着明军野战炮群的炮弹开始砸落,美军士兵们不得不卧倒就近寻找掩护,队形一下子就稀疏了许多。 刚渡河没多久的明军立足未稳,但仍旧使用手头可用的一切反坦克武器来对付凶猛冲来的美军坦克。 爆破筒、反坦克手榴弹、火箭筒、无后坐力炮……一时间整片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金属碰撞声和引擎声交织在一起。 三七式战防手雷是一种大号的木柄手榴弹,对于习惯卵形手榴弹的明军来说是种稀罕物。 使用时拔出弹体上的插销,在将它投掷出去以后,塞在中空木柄里的稳定伞便会弹出来,从而让手榴弹以正对着目标的角度撞上去。 被击毁的坦克燃起大火,汽油着火的火势蔓延之快以至于眨眼间的工夫整辆坦克就化作一团噼啪作响的烈焰棺材。 这些短射程的反坦克武器其实效率不高,但架不住遍地都是,的确给冲击中的美军坦克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眼见敌我双方混战在了一块,赶来帮场子的天市右垣号舰载机编队盘旋了好几圈也不敢投弹。 飞行员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巧不巧这时候他们又遭到了美军二线阵地高射机枪火力的打击,于是大家就把气撒在了这些暴露的高射机枪阵地上。 在航空机枪的扫射下,美军士兵们被打得血肉横飞! 随后,12.7㎜高射机枪在航弹爆炸的火光中化作扭曲的废铁,整处掩体都被腾起的硝烟所遮盖。 陆战一旅的战防炮营将作为第二梯次的单位渡河,因此十几门反坦克炮都还在西岸待命。 眼见战况危急,没等周长风下达命令,战防炮营就立刻就地展开,隔着隆加河向东岸横冲直撞的美军坦克开炮。 不同于48㎜战车炮,三八式战防炮使用的是48×192㎜弹药,威力更胜一筹,能够在500距离上击穿垂直放置的60㎜厚度的轧制镍锰装甲钢板。 这样的威力在当下足够对付大多数坦克,美国人闭门造车的玩意更是不堪一击。 穿甲爆破弹轻而易举的贯穿了M2A1中型坦克车体正面51㎜厚的装甲,弹底引信在完成侵彻后准时生效,炮弹在车体内部轰然爆炸,六名车组成员非死即伤。 被击中的坦克从观察窗和舱盖缝隙中冒出黑烟,仍然向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突然,烟花似的火焰从炮塔座圈和顶部舱盖中喷射而出,窜出几米远,近两百发炮弹和一百多加仑汽油一起殉爆,整辆坦克变成了自动火化的钢铁棺材! 和步兵脱节的第120坦克营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12:15,被击毁击伤三分之二坦克的坦克营不得不退却。 协同反击的那两个步兵连也同样倒霉,明军的炮击从头到尾就没停歇过,天空中的飞机也时不时俯冲扫射。 他们在两个小时的反击行动中压根没做出过什么有效行动,有记录的战果只有25人,而自身却有111人伤亡或失踪。 强渡隆加河的陆战二团同样伤亡不小,伤亡数字竟有254人,其中阵亡官兵达72人,但大多都是在与美军坦克勇敢搏斗时造成的。 美军坦克的设计保守而平庸,可配备的机枪实在太多——M2A1中型坦克竟有足足7挺之多!这使得明军陆战队步兵在攻击它们时甚是艰难。 也正因如此,陆战二团官兵对美国陆军更加的不屑了。 配合坦克部队的那些美军步兵的表现可谓稀烂无比,胆小、笨拙、行动拖沓迟缓。 但凡他们能够积极勇敢些,恐怕今天强渡隆加河的行动就要以失败告终。 “如此来看,美陆军与陆战队可以说迥然不同啊。” 赵寒枫对陆战一团在艾德森高地的血腥鏖战有所耳闻,周长风也向他详细讲述过。 不过面前的美军第39团级战斗队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以至于赵寒枫无法相信同一国家的军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这是妥妥的劲敌,按常理来说这样的强军就该给予最好的待遇、最精良的兵器,当作精锐选锋来用。”朱立铄也大为不解,他指着远处硝烟刚刚散去的战场,“这些陆军兵马全部用上了半自动步枪,多阔绰啊,可却没啥大用。” “也算是好事吧,敌之错漏乃我之幸事。”赵寒枫长舒了一口气。 神奇平静的周长风沉吟道:“以后要谨慎些,查明对手是陆战队的话要尽量确保优势兵力和火力,不然铁定吃亏。” 说实话,大家都有些异样的感慨。 同样是海军陆战队,明军陆战队隶属于大明海军,不是独立军种,享受到的待遇比陆军要高一档,武器装备也好、伙食薪饷也罢,都是令陆军官兵艳羡的。 反观开战迄今所遭遇的最为棘手的敌人——美军陆战队作为独立军种,在欧战中创下了辉煌的荣耀,官兵训练刻苦,军事素质优良,却用着落后的武器装备。 第二天。 丁字四十二分舰队在这两天又得到了两艘弹药补给舰的增援,补充了一批弹药,因此终于又能够开始对岸炮击支援。 熊铸国认为瓜岛美军已是穷途末路,很快就会崩溃,接下来必定会向东撤退。 因此他命令洛河号轻巡带领三艘驱逐舰前往东边的大午角附近海域,准备守株待兔、痛打到时候由此撤退的美军。 这一决策得到了周某人的认同。 连日作战让陆战一旅的剩余补给、尤其是弹药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水平——步兵武器平均还有约两个基数,炮兵则只剩一个基数。 从拉包尔起航的运输船队遭到了美军潜艇的伏击,其中有一艘商船被击沉,运输船队要到后天才能抵达。 旅属战车队的十四辆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有五辆被彻底击毁,另有三辆因为缺乏零部件无法完全修复,目前只剩下六辆可以投入战斗。 “还是那句话,我们难,敌人更难,一鼓作气赶跑他们!” 在汇总了美军俘虏的供词以后,周长风确信当面之敌绝无顽抗之可能,最后决定让疲惫之师坚持作战,以强弩之末粉碎瓜岛美军的最后抵抗。 拂晓时分,6辆三八式中型坦克和15辆三五式两栖坦克排成了惯用的右梯形阵型,与两个营七百余陆战队步兵一齐向东发动进攻。 为了营造声势,周长风下令把那些使用单缸柴油机的动力手推车都带到前线,发动引擎后跟在坦克后边。 数十台手推车发出的轰响并不比坦克要小,单缸柴油机那洪亮的突突声尤其明显。 天色微明,蜷缩在散兵坑中的美军士兵们听到了远超以往的动静,洪水一样涌来的引擎声让人胆战心惊。 沃兹华斯上校已经下令按照预案向东撤退,但是艾德森高地的部分失陷为撤退增添了巨大麻烦,明军在92高地上使用高射炮和无后坐力炮向北边的美军开火,严重干扰了撤退的秩序。 理查德机场周围的飞机掩体中传出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火光乍现,那是美军工兵在炸毁完好无损的飞机。 “长官、长官,坏消息!”一名少尉惊惶地奔到了指挥部,向沃兹华斯报告道:“大午角的海上出现了中国船只。” 第489章 通往地狱之路;陆战旅的缺憾 第489章通往地狱之路;陆战旅的缺憾 海上有明军战舰堵截,南边的高地又不断开火干扰撤退行动,突破机场的明军还在继续向东进攻。 危急的战况已不容美军再有什么奢求,沃兹华斯上校果断下令抛弃一切重武器,全军严格执行撤退方案朝东南方向退入丛林深处。 战地记者海曼在他的笔记本中记录下了狼狈不堪的场面。 「敌人的驱逐舰在海上向我们开炮,沿海岸线撤退是不可能的。沉重的装备都被丢下了,反坦克炮和榴弹炮被炸毁,工兵匆匆往卡车泼上汽油点燃……」 「我们的队伍向东南行进,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和枪声,西南边‘噩梦高地’闪烁着开枪的火光,子弹呼啸着经过我们。飞机像秃鹫一样冲下来,士兵们趴在地上,祈祷子弹和炸弹不会杀死自己……」 「被摧毁的装备都在燃烧,它们的黑烟汇集在一起,天空变黑了。航空队在撤退前点燃了理查德机场的储油站,火焰至少有一百英尺高,像喷发的火山……」 如此景象共同构成了一幅凄惨的画卷,残兵败将行进在泥泞坎坷的小径上,在一片悲观的氛围中向丛林深处撤退。 这条血腥的小径被称作地狱之路——除了表示撤退的艰难,也仿佛在说明瓜岛美军实际上正由此走向地狱。 强弩之末的陆战一旅虽然击败了瓜岛美军,但实在无力彻底歼灭他们。 三三两两的士兵们虽然看上去困乏而邋遢,但却在兴致勃勃地打扫战场,顺带收集各种战利品作为纪念。 周长风依旧乘坐着那辆标志性的英制布伦车,他视察了一圈这个刚刚结束战斗的地方。 “钧座!今儿准喝庆功酒不?”有人晃了晃一瓶不知从哪找缴获的朗姆酒,朝着布伦车上的周长风欢喜的喊道。 明军于4月3日全线停止追击,激战多日的部队疲乏困顿,非战斗减员数量直线上升,急需休整。 部分动力手推车使用的单缸柴油机有着比坦克引擎更加明显的独特声响,听上去格外具有厚重感。 后者笑着回道:“别喝醉就行!” 一路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装备和器材,帐篷、行军床、睡袋、靴子、工兵锹、步枪、钢盔、光学测距仪等等无所不有。 陆战5团的情况要好不少,但一样丢掉了大部分装备。 陆战一旅的损失也很大,区别在于建制完整,经过补充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尾随追击的陆战二团连续突破多股美军的阻击,最终大部队因为弹药告罄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步兵分队在锲而不舍地追杀残敌。 第39团级战斗队损失了56%的重机枪、迫击炮以及各种器材,陆战5团亦损失了40%,两支部队剩余的身管火炮居然只剩下一门37㎜反坦克炮。 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看,瓜岛美军应该被定性为基本歼灭,这样的残兵败将不具备战斗力,除了骚扰以外无法对明军构成实质性威胁。 第39团级战斗队在此过程中蒙受了最大的损失,许多士气涣散的连队集体投降,成建制损失的作战单位竟有三分之一。 布伦车缓缓前进,从俘虏队伍旁经过…… 截止当日,阵亡、不治、失踪人数达到了455人,负伤数字则为1507人,另外还有多达几千人的非战斗减员。 机场储油站燃起的大火让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短短半刻钟就给人炙烤得嘴唇干枯。 正因如此,“更多的中国坦克来了”的谣言迅速在美军士兵们中流传开。 衣衫褴褛、神情失落的俘虏排成了长队,被押送着向西走去。 一架被炸毁的P-36战斗机旁,十几名敞着衣服、乃至光着膀子的陆战一旅官兵站在一起,举着枪、挥着手拍照合影。 美军残部以最低限度的秩序勉强撤退到了岛屿中部地区,战役开始前接近九千人,现在清点以后仅剩三千七百多人。 一辆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斜着停在路旁,坦克兵们围在一块忙活着,发动机检修口的舱盖已经打开了,团团烟雾从车体后部涌出,看样子是润滑系统出了故障。 由于这一次没有医疗舰的支援,医疗保障水平有所下降,而且最艰难的战斗发生在茂密丛林中的大王岭,这使得陆战一旅因伤而亡的比例有所增加。 可以说大明方面向瓜达尔卡纳尔岛倾注的战争资源是非常少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中太平洋地区,用以进攻夏威夷。 结果却跟大都督府参谋处的预料截然相反——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的瓜岛发生了激战,而预计要大打出手的中途岛和威克岛却成了等同于探囊取物的实战演习。 此时此刻纵观全局,美军在太平洋战场的战略防御来到了更为危急的阶段。 塔拉瓦海战的失败让航空母舰编队损失惨重,意味着太平洋舰队失去了和明军主力舰队决战的能力。 中途岛和威克岛的不战相让使得夏威夷门户大开,明军一旦准备就绪便可将之作为前进基地挥师进攻瓦胡岛。 瓜达尔卡纳尔岛之战则宣告了美军攻势防御之企图基本破产,并没有吸引明军过多的注意力和资源。 不过切斯特-尼米兹认为对瓜岛的行动原本是完全有希望成功的,纯粹是因为部署于瓜岛美军地面部队不够多,而且TF-27特遣舰队的实力偏弱,因为缺乏航母而束手束脚。 从4月2日到4月5日的三天时间里,珍珠港和华盛顿之间的电讯往来尤其频繁,切斯特和富兰克林总统再次分析了当前局势。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战争抱着悲观态度,仿佛夏威夷的陷落将会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切斯特在发给总统的电报里明确表示,绝对不可以单纯消极防御,一定要在守卫夏威夷的同时在其它战线上展开反击,分散敌人的兵力和战争资源。 他打算延续哈斯本-金梅尔的策略,继续围绕瓜岛做文章。 但计划若想成功,至少也要派出一艘航母来增强TF-27的力量,否则夺取所罗门海域的制海权几乎是不可能的。 瓜岛-图拉吉岛海峡海战证明,即便夜间突袭较为成功,美军舰队至多取得战术胜利,等天亮以后便会在明军航空兵的打击下付出沉重代价。 正因如此,切斯特郑重其事的向总统提出了一个诉求——将萨拉托加号或企业号派往西南太平洋,加强TF-27,继续向瓜岛增兵。 在己方只剩下两艘航母的时候还要分兵? 切斯特敢作如此打算的原因在于几天前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因为反潜压力有所减轻,而且皇家海军发现航母在对德军遂行空袭任务时风险极大,所以英国人发现他们的几艘舰队航母似乎没什么用武之地。 去年德军在进攻波尔多的时候,光荣号被派去帮场子,可却遭到德社空军的猛烈空袭,虽然侥幸逃脱,但因为损伤过重而不具备修复价值,因此在当年将她改装为航母的罗赛斯造船厂接受了拆解。 经过伦敦的正米字旗老爷们的商议,温斯顿同意皇家海军将勇敢号和光辉号租借给美国使用,暂定期限是六个月。 两艘航母不日就将启程,通过巴拿马运河前往太平洋加入太平洋舰队,预计一个月后抵达。 其中光辉号装甲航母二月份才竣工服役,水兵们刚刚熟悉了这艘崭新战舰,舰载机中队都没有进行过多少次起降训练,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继续按部就班的慢慢形成战斗力了。 英国人很清楚战争潜力的体现不是一蹴而就的,造舰周期太长了,只要能助美国人一臂之力,帮他们渡过眼下最艰难的时光,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有英国人的雪中送炭,切斯特才有了延续积极防御策略的底气。 4月5日,富兰克林总统回电批准了他的计划。 两天后,准备就绪的企业号拔锚起航,一同南下的还有科罗拉多号战列舰、波特兰号和新奥尔良号重型巡洋舰,还有数艘驱逐舰与补给舰。 当日,海军陆战队第1师在休斯敦宣告成立,下辖陆战1团、陆战5团、陆战7团、陆战炮兵11团,以及各种师属单位。 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少将从费城乘飞机赶到休斯敦上任,主持了成军仪式。 这时候的陆战1师实际上分散在各地,陆战1团在洛杉矶、陆战7团在西雅图、陆战5团的残部甚至还在瓜岛丛林中,眼下只有师部和师属单位在休斯敦。 但就是这样一支东拼西凑出来的、都还没经过磨合的杂烩师,却接到了立刻前往旧金山准备增援西南太平洋地区的命令。 塔拉瓦海战结束后,吉尔伯特群岛已在明军控制之下,美澳之间的常规航线不复存在,现在前往澳大利亚的行程将更为艰难。 得知西南太平洋不会因为瓜岛的小小挫折而被放弃,麦大帅可谓相当欣喜。 他向总司令部发去了电文,声称澳洲大陆的防线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坚固”,澳大利亚陆军和两个美国师足够遏止明军未来可能的攻势。 他甚至自信的说,澳洲完全不需要大红一师,可以把大红一师派去瓜岛,自己可以指导他们在瓜岛的作战,只需要两到三个月就可以考虑反攻拉包尔了。 乔治-马歇尔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想要插手瓜岛事宜,还大放厥词要反攻新不列颠岛,顿时气的不轻。 他随即回电——如果在未来情况允许的时候,也许可以尝试反攻昆士兰州,把中国人从凯恩斯赶走。 言下之意就是要麦大帅管好澳洲的事即可,不要打其它地方的主意。 在瓜岛美军败退以后,明军工兵和美军俘虏很快完成了理查德机场的修复。 随后,拉包尔的大明空军部队陆续派出多个单位入驻,装备三九式炮艇机的第二巡轰分队也没有缺席,奉命袭击任何暴露的美军残兵败将。 空军迄今为止一共成立了七个独立的巡轰分队,每个分队编有三架炮艇机。 这在拥有成千上万架飞机的空军序列中只能说是不惹眼的一支小部队,但却在许多次低烈度的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毕竟只有这些炮艇机能够动辄在目标上空盘旋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 包括周长风在内的大明君臣并不知道美国人在作何打算,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觉得积极防御策略失败以后,美国人应该会选择保守的策略来保卫夏威夷。 让周长风警醒的是,瓜岛之战让大明海军精心设计的陆战旅编制的缺点暴露无遗。 当时出于“方便投送、方便登陆”而设计的陆战旅确实具备良好的远洋投送优势,而且作战效能也达到了预期目标——短期战力接近师级单位。 仅需十一万吨标准船运量就能把这样一支部队万里迢迢部署到目标,这简直不要太划算! 可凡事皆有利有弊,陆战旅不具备长期作战的能力,只要交战时间长一些,作战效能便会显着下降。 一方面是主力单位只有两个团,另一方面在于后勤保障能力远不及标准的师级单位。 这样的部队应是两栖进攻先锋,而非承担整场行动的主力。 瓜岛之战便是如此,因为发现周围暂时无兵可调,陆战一旅不得不独自包揽了平定瓜岛的任务,打得颇为勉强。 实际上周长风在三月底的时候甚至有考虑过停止进攻,请求澳洲兵团派兵增援接替。 鉴于未来类似的岛屿争夺战只多不少,海军陆战队的编制调整已经迫在眉睫了。 “要是扩编成师,那周兄岂不就成了最年轻的师长?又要做第一喽。”朱立铄如是感叹道。 “大好事啊,是该变一变了,这都要三年了。”一旁的谢万诚笑道:“钧座一升迁,咱们也跟着沾光啊。” 陆战一旅这个编制固定了两、三年,主要班底仍然是当年陆战一团的旧人,可是人非圣贤,或多或少都有些私心。 念及旧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陆战一旅胜仗不断,履历精彩才有利于升迁。 公司员工都盼着升职加薪呢,军衔和职务如果长期原地踏步,心生不满是在所难免的。 “扩编成师?我倒是有个别样的主意。”周长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军官们,若有所思地说:“在上级新建一个陆战集群,把陆战旅囊括进去,再加上其它的步兵、战车、重炮部队。” 第490章 第一登陆远征军;英国人的特种部队 第490章第一登陆远征军;英国人的特种部队 周长风从未停止过编组模式的思考,一直在探究如何在现有条件下配置出最好的两栖作战单位。 现今陆战旅编制所具备的易投送、易部署的优势没必要放弃,兵贵神速,一支能够说走就走的部队还是相当有价值的。 改良重点侧重于如何后继乏力的缺憾。 因此周长风把设立陆战师编制当作了备选方案,他汇总了一年以来多场战役的经验教训,打算尝试更加先进和灵活的编组模式。 首先成立一个独立的登陆作战司令部,第一梯队为某一陆战旅,第二梯队为强大且笨重的地面部队,包括中型坦克营、重型榴弹炮营、步兵团或步兵师。 除此之外要为该司令部配属含有火力支援舰、坦克登陆舰、两栖攻击舰、轻型航母的登陆舰队,司令部指挥官应有权命令舰队行动,而非由海军方面自行决断。 为此,他还专门撰写了一份报告来阐明其必要性。 「……登陆部队在进攻时除敌军火力之阻拦外还要面对浅滩上陆、逾越障碍等各种复杂情况,部队在编成上须具备尽可能强火力,拥有完备的支援部队……单一陆战旅仅能遂行浅近纵深之攻击任务,无法胜任独立夺取大型岛屿之行动……」 大明海军看这个计划很不顺眼——登陆指挥部居然还要全权指挥?哪有把舰队束缚在岛屿附近的道理? 不少海军将领觉得周某人是动了歪心思,怕不是想要逐渐脱离海军,最后独立成军! 那可是游离与陆海空三军之外的第四个军种,太不可思议了,绝对不能接受! 被指责“独立成军、争权夺利”在性质上很敏感,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这也无视了朱泠婧本人的感受,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有种被当作工具人的悲哀和落寞,不由得感慨生于皇家身不由己。 “人家有顾虑难道不正常吗?”朱泠婧淡淡道:“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成何体统。” 后者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目光,相处了这么些年,周长风认为自己能领会她的眼神。 反之,如果想改换门庭,那么现在还来得及。 对于大明国内的政治变故,周长风一直都稍显迟钝,但不代表不了解。 “但如果只是扩充规模、不改改指挥体系的话,效果肯定没那么好。”周长风不甘心地补充道。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身为她手下大红人的周长风却想搞一些敏感的事?这就不合时宜了。 这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情况,周长风对此大感无语。 “无妨的,够用便是。”朱泠婧又提醒了一句,“不要把朕的话当耳旁风,这方面的事……低调些。” 权力中心发生转移对他今后大展宏图肯定是不利的,政治角逐的风险太高,要是太上皇还能多活几年,恐怕实际权力就要逐渐转移到江王身上了。 周长风:“……” 等回国返京以后,他一进宫便向朱泠婧吐槽海军当中有些人不识好歹。 摆在周某人面前的一个抉择难题就是要不要继续追随朱泠婧? 要是继续追随下去,那就要做好以后朱泠婧黯然禅让的最坏打算,自己也大概率会被边缘化,给一个地位高但没有实权的闲职。 他与朱泠婧四目相对,默然对视了六、七秒之久。 但随着情况趋于稳定,朱士堰很快就停止让渡权力,并为江王——朱泠婧的弟弟组建班底,暂缓了他未完成的学业,开始对他进行政治家的基本教育。 “海军里有些家伙把乌纱帽跟银子看得太重,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 旁边的苏依依笑了笑,接着平静陈述道:“周待诏你迄今为止都在御前说了快十次脏字了,还有二十多次不用敬称。” 身着蓝白衣裙的朱泠婧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从大局出发,这样的举措确实合乎情理。 老谋深算的朱士堰在当时突遭意外时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选择已经有自身班底的朱泠婧来继位,并开始交接权力。 “陛下放心,我有分寸。”他如是回复道,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既然这么多人反对,那就不碰舰队管辖的事了,先扩编再说。” 朱泠婧“嗯”了一声,颔首道:“这些天好好歇息,等升衔吧。” “陛下,这次能直接升中将不?”周长风禁不住笑了。 “想的美。”面露无语之色的朱泠婧拿起印玺轻轻晃了晃,没好气地说:“一步登天难道就是好事么?” “咳咳,陛下,我说着玩的。” “识趣就好。” 有意思的是,谘政院中的民选议员们倒是很感兴趣,不少人赞同把专项权责给剥离、独立出来,如此便可变相的分化一下体量巨大的大明海军。 这些议员们或许可以当作不错的助力? 不管怎么样,两栖远征军一定要有一支单独的、可供直接指挥的舰队,使其效能最大化。 一个岛屿适合登陆的地点是有限的,敌人完全可以守株待兔,大规模的登陆行动存在航线规划负责、舰队调度困难的问题。 同时敌人布置的雷场与障碍物都会影响登陆部队的顺利展开,早就已经标定好的射击诸元可以让守军炮兵快速压制滩头。 周长风致力于在保证能够快速部署登陆部队的前提下,尽可能增强第一梯队的防护能力和通讯协调能力,追求迅速建立稳固的滩头阵地。 根据他的规划,兵部军制局草拟了关于登陆集群的编制章程,不过在细节上略有调整。 第一登陆远征军总兵处为中枢,主要下辖海军陆战队第一旅,另外配属两个陆军远洋混成团、一个陆军野战重炮旅、一个陆军攻坚战车营、一个汽车运输团。 陆军远洋混成团是以普通步兵团为基础,额外加强一个步兵营和一个中型战车队得到的。 同时非常重要的是,登陆远征军的全部团属步兵炮队都进行机械化,侦察单位也进行半机械化。 团属步兵炮队的4门三七式112㎜步兵炮升格为8辆四〇式轮式突击炮。 团直属队斥候排也获得了6辆四〇式轮式侦察车,从半摩托化升格为机械化。 突击炮和侦察车实际上是同一车辆的两种型号——去年周某人视察武汉扬越公司时的图纸如今已经投产。 突击炮型号安装一门一八式80㎜山炮作为主武器,车内备弹22发;侦察车型号则使用一门老旧的厄利孔Ms.cal.60型20㎜高射炮,备弹240发。 大明陆续淘汰的老式厄利孔机炮实在是太多了,当年进口加自产的有大几千门,现在虽然被三四式20.8㎜高射炮所替代,但其性能还是很不错的。 用于对地射击时,其稍显落伍的对空性能一下子就成了无足轻重的事,实际上美军现如今除了M2A1中型坦克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挡老式厄利孔机炮的射击。 一门三四式112㎜榴弹炮都要2.3万圆,这样一辆便宜够用的突击炮或侦察车的采购价却不过2.64万圆,实在是太划算了。 除此以外,虽不起眼但地位比武器更重要的技术装备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无线电通话机的装备数量将进一步提升,此前每个步兵营只配有三台,而今增至五台。 这将进一步增强各兵种协同能力,显着增加作战效率,甚至比给一线单位换装新锐自动步枪来的更有效。 方便好用的步话机一直很受基层将士的喜爱,可惜数量有限,而且存在信号差、重量大、耗电快的缺点。 上海雍畅电气公司深知利润回报丰厚,大力支持这种潜力非凡的设备的发展。 三六式无线电通话机的下一代产品现在已经交予军器局测试,试制四〇式无线电通话机在维持重量不变的前提下,增大了通信距离、改善了稳定性、延长了寿命。 其工作频率为36MHz,全重16㎏,正常情况下语音通话距离为4㎞,电码发讯距离可达15㎞。 综合下来,第一登陆远征军的纸面数据相当惊人,放眼全世界也是独一档的两栖入侵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经过他三年如一日的努力,陆战一团再到如今的陆战一旅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内部氛围的积极程度远超其他部队。 当年,他受历史上卡尔森少校的做法的启发,在陆战一团试行了一部分军事民主的办法——包括丐版的“官兵一体”和“士兵委员会”。 并且,陆战一团以及如今的陆战一旅都贯彻了“尽可能让每个士兵都清楚征战之目的”的条令,明显提升了士气和主观能动性。 再加上大明海军陆战队是海军的亲儿子,薪饷待遇良好,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皆能满足普通士兵的需求,士气和氛围高涨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意思的是,其他部队的将领也有偷师学艺的,然而很少有人能坚持到底。 这样的内部改革压力重重——会让军官没面子、丢份儿,所以大部分尝试模仿的将领最后都不得不废止尝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周某人那样有后台和毅力。 模仿得比较成功的主要有空军伞兵一团、仪鸾司、陆战二旅,严辰武倒是不耻于学习,而且他的背景够硬,也全心全意想把自己的部下打造得更强。 仪鸾司则要特殊一些,一方面蔡治琛本人极有远见,另一方面在于特种部队的作战模式本来就容易抹去“官”和“兵”的差异。 至于自己的晋升,周长风倒是不怎么在意——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战役,晋升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区区一个少将而已,还能跑了不成? “太好了,周克行你先前的功劳都要‘一笔勾销’,再上一级那就是少将,按品级来说……正二品,这在古时候就是朝廷大员啊。” 得知皇帝许诺了晋升,夏筱诗表现得比周长风还要欣喜。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小诗你这成语用的不恰当吧,这又不是欠的债。” “哎呀,怎么就不是债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是换别人来领军,朝廷不知道要多折损多少兵马、战车、大炮,对不?” 周长风禁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牙尖嘴利啊小诗,你跟那些贵妇们学坏了。” “哼,应该说伶牙俐齿!”夏筱诗骄傲的说:“我在宴席上讲话,她们都是乖乖听的!” “这说明我家小诗很优秀,对吧?”周长风随口赞许了她一句,然后提醒道:“最近有些家伙把我的提议给妖魔化解读了,你要注意哦。” “啊?他们咋啦?” 于是周长风向妻子解释了一下关于登陆集群争取舰队统一指挥权之事的来龙去脉。 后者不以为意,轻蔑道:“他们不识好歹,恶意满满,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事实证明,自己这边拖后腿的家伙往往比敌人更讨厌。”周长风无奈的耸了耸肩。 就在这天,当帝国京师应天府被夜色浸没之时,马来亚半岛…… 地处更西的槟城还未迎来日落,夕阳距离西边的海平线还有近两拳高。 一团黑影逐渐浮现,很快就有一艘潜艇忽然从海面冒了出来。 舱盖随即打开,一个个身影从中钻出,接着跳到了艇前甲板上。 几艘绑缚在外边的舟艇也被解开了,他们接二连三地登上了舟艇,很快便朝着东南方向的岸边驶去,而潜艇也在几分钟后下潜,消失在海面上。 当年重点保护的线人在巴达维亚遭到始料未及的强袭,军情六处巴达维亚站点的主管格伦达受到了嘲笑。 不过他并也因此受到启发,决心创设一支类似职能的渗透小队。 经过几年的努力,虽然处处碰壁,但他还是结识了一名志同道合的陆军上尉吉罗德,随后成功组建了一支特别行动小队。 在战争爆发以后,英军节节败退,妄想通过正规力量来发起反击暂时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非常规部队的奇袭就成了值得尝试的好办法。 毕竟,战争就是要不择手段的削弱敌人嘛。 这支部队暂时被称作丛林远征分遣队(LongRangeJungleDetachnt),成员来自英印军、英军廓尔喀营、英国本土志愿者,总人数47人。 这次他们出动了22人,乘坐三叉戟号潜艇从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海军基地启程,远赴明军控制下的槟城执行首次奇袭行动。 “老大,两英里!” “检查你们的武器,准备干活了!” 第491章 奇袭槟城!不讲武德 第491章奇袭槟城!不讲武德 作为现代特种部队的奠基者,英国人在大战期间创设了许多支特种部队,比如陆军特种空勤团(SAS)、海军特别舟艇中队(SBS)、沙漠远征部队(LRDG)等等。 败逃回英伦三岛的英国人面对海峡对岸的百万德军瑟瑟发抖,不过,在渡过了最初的至暗时刻以后,很快就有英国人开始考虑如何予以反击。 横扫欧洲的德军过于强大,让英军部队渡海正面进攻德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是乎,一位名叫克拉克的陆军中校提出了“组织小股精锐部队骚扰德军薄弱防守地带,不断消耗德军,争取胜利”的提议。 不少高级将领认为这座方法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但这个提议还是得到了首相的批准,哥曼德袭击部队由此诞生。 如今的境况大体相仿,英军在欧洲对海峡对岸的德军束手无策、在亚洲也对明军一筹莫展。 因此非常规的奇袭部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但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这是在平白无故的损兵折将。 所以格伦达主管和吉罗德上尉费尽心思,他们希望以一次成功的行动来证明渗透奇袭的策略是行之有效的。 丛林远征分遣队(LRJD)精心挑选了两个目标,一是较近的缅甸南部港城仰光、二是更远更危险的槟城。 “挂钩挂上了没?” 他们不但搜集了许多情报,还策反了几名当地警署的治安官吏,为奇袭行动奠定了良好的信息基础。 队员们在四周警戒,军官们则凑在一块围着地图商量。 如此一来,丛林远征分遣队的渗透可以说出奇的顺利。 一年多以来,当地明军陆续抓获了一些英国特工,意识到槟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敌特渗透。 除此之外还有驻防槟城的两个空军高射炮营、一个海军勤务支队、陆军二〇师五十九团。 二号机几天前才到港口,大型格栅天线已经运到选定地址,但主控设备、发电机、配电箱才在码头装车。 重型卡车后边装着两个大木箱,里面便是雷达的各种配套电气设备——缆线、配电箱、示波器、主控设备等等。 丫的!这金贵玩意装个车都这么麻烦?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不算远,从码头到目的地升旗山只有十几里,也就一刻钟而已。 “一个个磨蹭得要命,从中午折腾到现在。” 上岸之后,四条小舢板被拖进草丛中掩藏了起来。 夕阳倒映在西边的海面上,湿润的海风拂面吹来,队员们娴熟地划着桨,四艘舟艇悄无声息地冲上了沙滩。 另外还有一些人使用截短枪管的恩菲尔德步枪,这些短枪管步枪被称作丛林卡宾枪。 换言之吉罗德上尉只需要带领他的部下随便奇袭一个据点、拍几张照片、捎一些战利品回去就可以大肆吹牛一番。 “成!” 官兵们早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是今天清晨接到命令的,听说中午启程,结果竟然等到现在日暮西山的时候才出发。 吉罗德上尉把他的部下一分为二,一个突击小队和一个爆破小队去袭击大明空军第二一二独立重型防空营,他自己则带人去槟榔屿北部的公路旁设伏。 面对这儿的明军宪兵和外缉事厂特工,英国特工与之斗智斗勇,损失不小,可收获也不少。 柴油机发出响亮的轰鸣声,黑烟从排气管中喷出,两辆法制贝利埃GPE-2型重型卡车缓缓驶出了槟榔屿码头。 总的来说还算不错,缺点是技术不成熟,制造费时费力。大明空军下了23台的订单,计划第一批交付10台,但如今只交付了6台。 槟城守御营有一个排执行护送任务,分乘三辆卡车与两辆挎斗摩托车。 疰夏行动中,槟城被西线明军攻占,自那以后便一直沐浴在日月同辉的光芒之下,时常有大明海军战舰在这儿补给、检修、保养。 槟城卫戍指挥使司下辖有一个固定的槟城守御营,包含几个步兵队和一个宪兵队,总人数将近一千人。 “C小队和F小队,我们去丹戎公路,或许我们可以伏击一支车队。你们听到了吗?” 这种长波雷达由广州天宁电讯公司研发,工作频率116MHz,功率12kW,对6000高度飞机编队探测距离可达150㎞,测角精度3°。 他所设计的编制中,突击小队为六人、爆破小队为五人、支援小队为五人,装备很多汤姆逊冲锋枪,支援小队有两挺布伦轻机枪。 这次行动具有极大的自主权——英印军司令部压根就没有向他们指明特定目标。 “装好了没?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 直到三叉戟号潜艇启程前一晚,他们才最终敲定——勇者无畏,为了证明我们的能力,目标…槟城! 槟城早在西元1786年便被英国殖民政府开发为商贸中心,如今是马来亚半岛重要港城之一,聚居有大量华裔华侨。 午饭就每人发了俩馒头对付一下,到现在晚饭也还没吃。 上个月运到的一号机大体安装完成,正在调试。 队员们头戴宽边软帽、身着自行印染为绿色的英印军军服,快步消失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 其中两台经由海路陆续运送到港,随即卸货上岸,在较合适的升旗山上选址安装。 为了保卫这种马来亚半岛西海岸重要港城,明军不仅部署了数十门80㎜高射炮,还打算在这里安装两台岸基警戒雷达。 【配图】 显然,从未遭遇过特种部队袭击的明军只能想到敌人或许会通过细作刺探到的情报来发动空袭。 “理解!” 不过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要做好防空准备,又或是为重要设施做好防空伪装。 吉罗德上尉无比珍视这次机会,他亲自带队前来,发誓一定要证明经过特训的精锐小分队是致命的。 “本森,带D小队和H小队去巴渝,我要你们炸了中国人的高射炮。” 车队在公路上低速行驶,离开城区以后,旁边的行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谁都想不到的是,就在车队驶入一个弯道、不约而同的减速过弯时,猛烈的轰响在极近距离传来,冲击波瞬间击碎了几辆卡车的车窗玻璃。 “轰!” 一辆扬越公司出产的二一式卡车被爆炸掀翻,全车燃起大火,上面搭乘的士兵全都摔下了车。 几乎在同一时刻,密集的枪声响彻郊野。 标志性的“哒哒”声一听就能辨别出那是汤姆逊冲锋枪,几枚米尔斯手榴弹也飞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轰然爆炸。 被炸毁的卡车挡住了去路,猝不及防之下,惯性巨大的贝利埃重型卡车压根刹不住车。驾驶员死死踩住刹车踏板,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前车的车尾越来越大,最后撞在一块。 “砰!砰!” “哒哒哒—哒哒——” “有埋伏!” “左手边、左手边!” 士兵们在惊诧中匆忙跳下车,连滚带爬的在旁边找掩护,然后向公路另一侧的英军突击队员开火还击。 被子弹击中的人吃痛而大声呼救,又或是竭力翻滚到路旁的洼地里。 丛林远征分遣队虽然只有区区十几人,但凭借着七、八支汤姆逊冲锋枪和两挺布伦轻机枪组成的凶猛火力,反倒隐隐占了些上风。 明军士兵们全都离开了危险的车队,以防受到敌我双方的交叉火力伤害,然后依托公路旁的沟渠或洼地继续战斗。 吉罗德上尉知道己方占了伏击的便宜,打了对手一个猝不及防,但人数终归处在劣势,必须抓紧时间见好就收。 他喊道:“库珀和莫里斯,上!” 随即有两人从树丛间爬起身,敏捷地向前冲去。 他俩迎着枪林弹雨穿过了危险的交火区域,弯腰一滚便来到了那被打得弹孔遍布的贝利埃卡车旁,将小挎包样式的炸药包反手甩了上去。 里面装着三包一磅重的巴拉托炸药,这种由硝酸钡、梯恩梯、铝粉混合的炸药是英军常用的爆破药。 可就在他俩准备折返回来时,一发7.7㎜步机弹打中了右边那辆贝利埃卡车的后车胎。 “砰!!!” 卡车爆胎的伤害绝不容小觑,动辄八、九个大气压的胎内空气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出来,威力可想而知。 倒霉的库珀上等兵被当场掀翻,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又被公路另一侧的明军机枪手调转枪口打了两个短点射,当场毙命。 随着导火索燃尽,引信生效,炸药包猛烈爆炸! 一时间木屑和设备零部件漫天飞舞,噼里啪啦的落到方圆百米之内,所有人都被惊得一缩脖子,小小的战场安静了好几秒。 见身旁的士兵晃了晃照相机,吉罗德上尉立刻下令撤退。 队员们不敢恋战,立马向后边打边撤…… 差不多在相同时候,D小队和H小队也展开了对明军高射炮阵地的袭击。 特种部队的行动往往可以被看作“不讲武德”,他们的目标经常是敌人的二线部队或后方勤务人员。 一边是接受了特训的精锐,一边是少经战火、缺乏单兵训练的菜鸟,而且又还是有心算无心,自然会占尽优势。 空军第二一二重型高射炮营装备有18门三七式80㎜高射炮和6台大口径探照灯,这样的单位被部署在重要城市或交通枢纽,用于要地防空。 英军突击队员现在还没有装备消音武器,冷兵器无声暗杀不仅低效而且容易失手。 当他们被察觉后,双方展开了激烈交火。 枪声大作,场面不小,暗沉的天色下曳光弹来回横飞,嘶吼声和叫喊声不绝于耳。 接近二十分钟的对射中,几十上百名空军高射炮兵却奈何不了这十几名英军突击队员。 在炸药爆炸和铝热剂燃烧的白光中,一门门采购价四万多圆的高射炮变成了废钢铁。 不过,初次执行奇袭行动的丛林远征分遣队也缺乏经验。 快进快出、速战速决才是特种部队的守则,否则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三辆装甲车姗姗来迟,猛烈的机枪火力瞬间封锁了高射炮阵地这一角,将欲图撤退的英军突击队员死死地压制在原地。 三辆装甲车只有一辆是去年缴获的布伦机枪车,算是正规的装甲车;另外两辆其实都是明军工兵拿征用的英制奥斯汀小轿车焊接钢板改装出来的玩意。 【配图】 这些东西用来对付游击队和抵抗组织很有效,而且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可谓物尽其用。 “上士,我们被钉死在这里了!” “该死!该死!用你的步枪向它发射反坦克枪榴弹!” 一名突击队员为自己的恩菲尔德步枪填入空包弹,并在枪口装上杯子形状的枪榴弹发射器。 “砰”的一声,一发68号反坦克枪榴弹飞了出去,撞在那辆布伦机枪车的侧面。 爆炸中,钢板被贯穿,孱弱的金属射流击伤了几人,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作用。 高射炮阵地西北角,丛林远征分遣队D小队和H小队的队员们在歇斯底里的狂叫,数不清的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杀在原地。 半个小时以后,战场重归于安宁。 从大海上吹来的夜风带走了呛人的硝烟,但浓重的血腥味却仍然直往鼻子里钻。 二一二高炮营的士兵们打着手电筒、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把死状各异的十一具尸体摆成了一排。 第二天凌晨,一封电报从槟城指挥使司发出,最后和其它几百封电报一起被送到了大都督府参谋处。 「……是日傍晚,职部遭敌一敢死小队奇袭。敌悄然而来,杀哨潜行,为职部所发现后殊死顽抗,炸毁高炮四门,指挥仪一台……」 辽阔宽大的战线上,每一昼夜都有无数故事发生。 周长风自然是不知道这件小事的,他要为晋升仪式做准备。 夏筱诗其实比周某人更加积极,一大清早就把他摇醒了。 “周克行!八点整要到兵部的。” 半梦半醒的周长风怔了几秒才清醒过来,含糊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辰时!”夏筱诗回答得非常之干脆。 结果周长风纳闷的偏头往窗那边一看,却发现外头一片漆黑。 瞎说!天都还没亮! 第492章 造不如买 买不如抢!裙幄之宴 第492章造不如买买不如抢!裙幄之宴 “……凡古之良将必忠以立身、仁以抚众、智以察微。尔膺斯任,谨遵毋怠。钦哉。” “谨受命!” 诰书一如既往的冗长,只是比起中下级军官晋升时千篇一律的客套话要好得多,至少当中有不少认真撰写的、蕴含内涵的字句。 “都是实打实的军功,要是你小子再年长个三五岁,升得还能再快些。”林羲有些唏嘘地感慨。 参与周某人晋升仪式的不乏大佬,程翰和林羲——总参谋长和国防大臣居然都来了。 “林阁老,这说明战果还不够辉煌。”周长风捧着那楠木匣子,开玩笑道:“要是够大,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功冠全军。” 在场的众人都一起笑了。 “做人嘛,不管如何还是得为将来做打算的。”程翰意味深长地说道。 朝廷和皇帝在大方之余也留足了成长空间,要知道明军体系中的少将在和平时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也是,据说英人要借几条航母出去。” “这是最新的推演的吗?”林羲问道:“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差一些呢?” “美国人驱离了侨民,倒是很警醒。”一旁的程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现在夏威夷有两个整师,还有从威克岛跟中途岛撤离的,可谓大军云集啊。强攻瓦胡岛……我们做的打算是伤亡一万五千人。” 一次投送的兵力有限,即使将朱雀号这样的巨型豪华邮轮投入运输任务,明军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可以投送到夏威夷的兵力也只有大约三万人。 “最好?最顺利的话,约莫万把人吧。” “眼下的局面一片大好啊,卯足劲,把夏威夷给啃下来,往后就豁然开朗喽。”林羲的语气很轻松。 不过,当爵位跟实权职位搭配在一起的时候,它所起到的就是地位倍增器的作用了。 赋闲无职的男爵或子爵完全无法跟实权职位相提并论——甚至还不如一个府的六厅官员,吏厅、户厅、工厅等等都是肥差。 低等爵位单独拎出来评比是没什么意义的,好看不好吃,仅仅是表面上的地位较高、能多领些俸禄而已。 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袭爵的纨绔,混吃等死的家伙,大家最多给点面子——甚至连面子都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他们的祖宗的。 自从传统的卫所制被取缔以后,世袭百户、千户、卫指挥使随之不复存在,于是男、子两等爵位终于在大明正式回归,不再只用于追封死人了。 不过方述均提醒她不要在这方面吝啬,没必要刻意打压自己人。况且周某人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凡是明眼人就不会质疑。 通常来说,准将可担任师级部队主官、海军分舰队总兵官;少将可担任军级部队总兵官,海军主力舰队总兵官。 除了军衔上的晋升以外,朱泠婧还顺带附赠了一个看着光鲜亮丽的封爵——汉川子。 即使在战时的今天,陆海空三军的少将也不过四十来个,其中还有一些人是赋闲荣养的状态。 程翰看了一眼周长风,周长风无奈地开口道:“再差一点就是打不下来。” 朱泠婧起先还在“男”和“子”两等爵位之间纠结,男爵太低了,子爵又好像高了那么一丁点。 离开军擢司大楼以后,一行人悠哉悠哉地走在兵部官署之间。 非社稷之功不封爵,有明一朝封爵的含金量还是较高的,比唐宋两朝要难得多。 至于更上级的军衔,几十万大军的澳洲兵团督师庞令启也才是中将,身为大都督府参谋处同知的程翰亦是中将。 之前大明军部还非常乐观,觉得可以一直消耗下去,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啃下瓦胡岛。 可现在却出现了新的隐患——英国人极有可能租借给美国人两到三艘航空母舰,这意味着美军能够迅速拼凑出一支可用之师,以解夏威夷之围。 所以明军接下来对夏威夷的远征还必须抓紧时间,无法从容不迫的一直打消耗战。 “看来我赶不上这场仗了,哎!”周长风非常遗憾地说。 林羲和程翰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后者正色道:“一旅是赶不及了,不过还没敲定该由谁挂帅,这仗非同小可,指不定最后还是得靠你周大将军啊,哈哈哈。” 经过瓜岛之战,陆战一旅遭到了不小的损失,而且如今疟疾和登革热不出意料的又再度肆虐,非战斗减员飙升,至少还要再休整一个半月。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兵部,乘车去了大都督府。 在参谋处的一号议事厅里,几幅贴满了磁吸箭头的军事地图完整展现了南亚次大陆、澳洲、太平洋三大方向的局势。 至于西北方向……当地势力对于大明王师的到来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沙俄确实不咋地,可大明又能好到哪去? 除了少量抵抗组织以外,大部分人都保持着中立态度,安西军和岭北军对哈萨克与阿巴坎的干涉相当顺利。 一名上校高参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看上去神采奕奕。 “给诸位报个喜,岭北军大体上把机器设备清点好了,品相良好的三千三百多部、稍次的也有五千二百部,本月装车起运!”他如是介绍道。 去年西伯利亚防卫军心浮气躁的贸然远征以惨败告终,但随着大明干涉军也掺和了进去,军火之城——伊热夫斯克没有悬念的陷落了。 广袤的荒原倒是很适合拖延时间,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和西伯利亚防卫军,国民共和军从郊外到城区奋力抵抗了一个多月,抓紧时间抢运走了许多机器。 然而这座历史悠久的工业城市并非浪得虚名,即便遭受战火洗礼,明军依旧缴获到了可观的战利品。 造不如买、买不如抢,这句话似乎应验了? 岭北军汇总的战利品清单有1700吨优质钢材、240吨锡、110吨镍、270吨铜、6433部各种型号的机床。 另外还有4.3万支莫辛纳甘步枪、3345挺轻机枪、1417挺重机枪、314门野战炮。 根据大明和西伯利亚防卫委员会达成的协议,这些战利品中的一部分机器设备将用于充实叶卡捷琳堡的兵工厂,武器装备则“暂时”由岭北军保管。 如果想要扩军,就得向大明方面请示,得到应允以后才能获得武器。 伊利亚-叶戈罗夫中将被大明君臣视作一个胸无大志却有些小聪明的家伙,其表现也完全符合。 他下令对从伊热夫斯克掳获的平民进行仔细分类,工人去工厂、农民去农场,普通市民被要求尽快定居并重新融入社会,扩军并非当务之急,尽快增强工农业生产才是最重要的事。 岭北军总兵官觉得伊利亚已经把西伯利亚视作了自己的王国,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使命感,因此对工农业建设十分上心。 “此人不是那种寻常的割据为王的货色,要留心。”负手而立的林羲评点道:“如果不受控,那就要准备体面事了。” “大抵是个识相的,只是有些小聪明。” 宋仲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议事厅内的众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咱大都督今天怎么驾临了?”程翰笑道。 “舰队要出发了,不亲自来一趟怎么能行?”宋仲楷边说着边走到了大长桌前,“做的方略图呢?端上来。” 大都督府参谋处原本制订的行动计划庞大而复杂,每一次推演都会暴露各种未曾预料到的疏漏,然后就要弥补问题。 如此一来就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整个计划相当臃肿,总览、条目、内容简述罗列出来就有几千页纸之多。 当然,说好听些,这应该叫作完善且详尽。 行动发起日期暂定在四月下旬,大明海军同样是“倾巢而出”。 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现在处于分散状态,有些战舰刚在本土结束维护、有些战舰在半途中,舰队预计在4月20日于关岛完成集结。 接下来,庞大的舰队将直接挥师夏威夷群岛,期间在中途岛海域进行一次休整。 舰队分作登陆舰队和机动舰队两大部分,前者直接支援地面部队的登陆作战,后者则游弋在外线保持隐蔽,防止被敌人的航空母舰偷袭。 参与登陆作战的地面部队为陆战三旅、陆战四旅、陆军步兵十七师、陆军野战重炮二旅、陆军攻坚战车一营、陆军战车一旅一营,总兵力达四万人,坦克一百余辆。 但是因为高速运兵船数量有限,伴随主力舰队一起行动的第一梯队只有陆战三旅和陆战四旅七团而已。 剩余的部队会在关岛和塞班岛待命,他们在稍晚些的时候才会启程,预计在主力舰队抵达夏威夷之后的五到六天赶到。 “萨拉托加号上回在塔拉瓦大战中被我军击伤,但如今肯定已修复完成。连带上企业号,我军攻略夏威夷的最大威胁便在于二者。”林羲伸出食指,重重地在地图上点了点。 “摧毁敌舰易如反掌,但如何发现敌舰?”面无表情的宋仲楷淡淡道:“这是最难最难的,其次是保证能追踪到。” 周长风突然插嘴道:“夏津伯,我听说欧阳前辈最近在琢磨新战术?” “是,他这些天都闭门不出,成天跟几个幕僚待在海军处搞推演,胡子拉碴的,堂堂国朝中将毫无形象可言。” 欧阳章华那样一个俊朗和善的中年人居然废寝忘食得如此之邋遢? 遐想了一下,周长风禁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要悟道吗?”程翰微微一笑道:“看看这回能钻研出什么来。” 鉴于当今技术条件下“索敌困难、毁敌容易”的特点,欧阳章华决定尝试新的航母战术。 生存能力强大的装甲航母集中置于一线,普通航母分散置于二线,装甲航母被发现以后可以吸引敌人的空袭,而以一艘或两艘编队的普通航母则可以隐匿在深海中,保证永远留有置敌军航母于死地的后手。 除此之外,还有参谋提出了更有趣的思路—— 装甲航母作为前线中转机场,只携带舰载驱逐机保护自身,全部的攻击力量都由后方的普通航母提供。 舰载机编队降落在装甲航母上补给,再起飞攻击目标。 这样一来,脆弱的普通航母就可以游弋在敌军航母的打击半径之外,保证绝对安全。 此战术名曰:穿梭轰炸! 这看上去很美好,可其缺点也显而易见——怎么确保实效性?怎么协调舰载机编队? 机群从普通航母飞到装甲航母需要一个小时或更多,然后降落-补给-起飞-编队又需要花费三个小时或更多,这时候敌人的航母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所以这个战术是否可行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完善和推演。 “陆逊号前两次表现得都不咋地,这回应该会好些吧?不然枉费了咱周大将军的心血啊。”说着,林羲看向了望着地图走神的周长风。 周长风倾注在陆逊号两栖指挥舰上的心血不可谓不多,只是这艘船此前的表现都很糟糕,连差强人意都称不上。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事不过三,这次如果还出岔子,那就得严肃整顿了。” 当大明帝国位高权重的几位将领齐聚于大都督府参谋处的时候,一场平平无奇的午宴也在玄武湖畔开始了。 四月的金陵春意盎然,明媚的阳光下,复苏的万物粉绿相间。 一辆辆或红、或黑、或白的小轿车停在路旁,茵茵芳草上已经搭起了帐篷、铺好了毛毡。 这种在郊野搭帐篷的宴会又被称作“裙幄宴”,可以追溯到唐朝。 “听说了吗?虞家小子在印杜那块儿染病身故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是十三师虞常铸的儿子?” “对。” 贵妇和名媛们今天选在这儿举行午宴,隔三差五赴宴对于她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权贵之间少不了交际,男人和男人打交道,女人自然要跟女人打交道。 夏筱诗也在这群莺莺燕燕之中,她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第十三师师正虞常铸的儿子病故了? 周长风领兵攻打莫尔兹比的时候,就跟虞常铸打过交道。 中年丧子,可惜啊,看来要准备写信宽慰了。 “哎?夏夫人也来啦?在想什么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若有所思的夏筱诗下意识地微微蹙眉,但眨眼间的工夫就舒缓了下来。 她“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官人跟虞将军并肩作战过,感同身受。” 第493章 伶牙俐齿;航空工业的长足进步 第493章伶牙俐齿;航空工业的长足进步 “这样啊,那确实该尽到情谊,往后若是周待诏高升、独掌一军,夏夫人也要记着照拂姐姐我们呐。” 这女声偏中性,说话的人缓步而来,她一身上浅下深的紫色衣裙,妆画得较重,唇色红得似血。 夏筱诗一见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蓦地升起一团无名火,很不爽。 来者是广东都司都指挥使谢人达的妻子王君琼,三十有六,她刻意拆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像就是跟夏筱诗过意不去似的。 比如现在她就当众拿周某人前几天碰壁的情况来说事。 发觉这俩人今天又砰到了一块,周围的其她人也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打算好好欣赏接下来的戏码。 夏炳为人处世洒脱淡然,夏家的家风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氛围下成长的夏筱诗一向随性,爱憎分明。 不过这样的风范不适合交际圈,在面子至关重要的场合,当着众人直言不讳或拂袖而去等同于不留余地,这只会异化自己,为自家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被尊称夏夫人的时候也得担负起对等的职责,至少不能为丈夫惹出祸事来,因此可没法再想像以往那样从心所欲。 可以说每一次赴宴对于夏筱诗而言都是痛并快乐着的经历。 她冷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改革军制难道不是为了国朝么?这样的流言可真是坏透顶了,某些人尸位素餐不干正事,捕风捉影倒是信手拈来。” “是啊,的确要警惕。”夏筱诗轻轻点头,“听说正月的时候广东那块被抓了好些人,都是贪墨款项、倒卖物资的家伙,最后怕是都要丢了性命哦。” “他们夫妻俩还不老实,以后有得苦头吃。”周长风没把这当回事,他伸手捏了捏妻子的腰肢,一本正经地说:“好啊,能言善辩,夏先生,受我一拜!” “嗯,希望……一切顺利。” “太招人嫌了,先生,那个谢人达的女人处处跟我作对!” 稍后,二人一边逗弄女儿一边闲谈起了登陆远征军指挥权的问题。 她已经完全满足于现状,升为海军少将的周某人是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而且才刚及而立之年。 例如立夏级潜艇使用的2000匹马力柴油机的震颤噪声问题、三六式轻型轰炸机使用的三五式投弹瞄准器的偏差问题、三七式高射炮射击指挥仪的高故障率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毛病,都陆续取得了突破或进展。 对于妻子的一厢情愿,周长风禁不住无可奈何地笑道:“这又不是打工,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辞职跑路?那是逃兵!” 说完,王君琼又故作惊奇地笑道:“这么大的事,周待诏居然没跟夫人讲过吗?” 姜还是老的辣?不存在的。 第一重要的是冶金工业方面的进步,稀土铸钢、稀土铸铝、高强度冷锻铝合金、高强度层压胶合板的试产成功进一步夯实了大明的工业基础。 都司的全称都指挥使司,负责军事事务,在地方上和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并称为三司。 “妹妹居然不知道么?周待诏上书提议要编成一支大军,既要有兵、又要有船、还要有飞机,自行掌握,不受别人节制。” 二是大都督府直接管理的,属于军部,诸如都督府辖区、卫戍区、守备区之类的均属于这一体系。 “独掌一军?”她故作不解地反问:“还有这事?姐姐是从哪听说的啊?” 其缸径从DB600的150㎜扩大到152㎜,冲程则维持160㎜不变,排量达到了34.2L,转速2400RPM,全重582㎏。 “她可会暗戳戳地说坏话了,还说先生你要独自掌军,我跟她来来回回扯了好久,她讲不过就识相的走了。” 这是一种双排倒置V形十二缸液冷发动机,共有四个双腔化油器。 纵观古今,凭借自身本事建功立业能到这一步的又有多少人? 她甚至幻想战争能在第二天就结束,又或者周某人干脆辞职回家,往后就可以欢欢喜喜过日子了。 见占不到便宜,王君琼便及时收手,悠然告退了。 两人面带微笑,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的交锋了好几分钟之久。 一是朝廷直接管理的,属于文官政府,县一级的兵房、府一级的兵厅、省一级的都司、中央的兵部。 接下来,夏筱诗很骄傲地宣布了自己的战绩,把贵妇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描绘得跟沙场交锋一样。 讲道理,夏筱诗现在很想翻个白眼掉头就走,可是基本的礼数还是得尽到啊。 “这事蛮复杂的,牵扯到了海军当中很多人,而且这种独立性较强的部队跟一个新的独立军种确实差不了太多,只要单独给钱,马上就会跟海军分割开,谘政院倒是很乐意这样,所以又涉及到了朝政问题……” 离谱!话说完了还不忘挑拨一下。 技术上取得的一系列长足进步实在太多,以至于光是条目都有好几页之多。 和煦的阳光下,小院子里的橘树竟都有开花的趋势了,按往常来说还要再等半个多月的。 “要不先生你还是别折腾了吧,这样下去…我觉着好危险,现状不也挺好的么?”夏筱诗对此表示担忧。 闻言,王君琼的面色依旧淡然,平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妹妹,有些人不可不防,警惕些是好事,要是掉以轻心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后者满不在乎地回道:“蛇鼠一窝,听说那个谢人达跟去年福州大案中的几个人有关联,看我不顺眼也很正常。” 近代改组以后,大明的军政部门结构被分成了两大体系: 它被命名为鹃二式,标称功率1160匹马力,改用中升公司自行设计的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完美通过150小时连续运转测试。 杭州中升飞行器公司负责的奔驰DB600液冷航空发动机的国产化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生产线即将正式投产。 一回家,夏筱诗就向周长风吐槽今天裙幄宴上的遭遇。 接着,他抬眼看向夏筱诗,“那么多人流血牺牲,将军的功勋跟荣誉都建立在他们身上,将军的职责是尽可能打赢每一场仗,在战争胜负决定前没有自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道理。” 至昌四十年的春天格外怡人,气候如此、事物亦是如此。 事实证明,曾经做过一阵子中文老师的夏筱诗在口头功夫上要更胜一筹。 “借你吉言。” 另外,明军更常用的风冷航空发动机亦开始迭代。 标称功率达到1250匹马力的鹤七式十四缸星形发动机在上个月开始量产。 三七式岸基鱼雷机换装鹤七式引擎,型号衍生为乙型改一;三六式轻型轰炸机换装引擎以后衍生为丙型。 标称功率达到1200匹马力的雕六式九缸星形发动机计划在本月投产。 三六式战斗机换装引擎以后衍生为丁型,同时进行了系列改进——该用适应太平洋地区环境的特殊空气滤清器、加宽螺旋桨的桨叶、尾轮也可收放从而减小阻力等等。 如此一来,三六式丁型的极速达到了550㎞/h,最大航程增加至1260㎞。 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进展是关于大型飞机的。 在战争爆发之前,大明空军免不了要认真应对北方的潜在威胁。 空军中的战略轰炸学派认为组建战略轰炸部队打击敌人的工业区是行之有效的办法,能够有效削弱敌人的战争能力。 在这些人的推动下,军器局开启了重型轰炸机计划,向各大厂商公开招标。 大明空军在三六年提出的要求是这种轰炸机能够在携带1000㎏航弹时达到3200㎞的最大航程,携带2000㎏航弹时达到2000㎞的最大航程,极速不得低于420㎞/h。 在这个要求在三六年无疑是相当苛刻的,对于大明的航空工业是个巨大挑战。 据此,上行开展了Sx-40设计案,昌扬开展了Cy-115设计案,沈阳大华飞机公司更是开展了六引擎的Dh-621设计案。 大明空军专门拨出了一笔款项,用于资助参与竞标的三家公司,并且许诺即使落选也会酌情少量采购帮忙回本,由此可见空军方面的重视程度。 然而随着俄罗斯帝国崩溃内乱,对其内陆工业区的战略轰炸需求一下子就消失了。 因此重型轰炸机的热度迅速变冷,空军随后也暂停了这方面的计划。 于是乎,上行和大华都赶紧下马了自家的设计案——大型飞机实在是太烧钱了! 唯有完成度最高的昌扬公司决定避免半途而废,总算在历经总共四年的努力后完成了原型机首飞。 Cy-115在4月3日结束了首飞和初步测试,其表现出的问题不少——飞行操纵体验较困难、机翼除冰系统效果达不到预期、着陆速度也比设计的更大。 这又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和资金来解决。 本着“能吃皇粮就不吃家粮”的心态,昌扬公司专门派人来游说,希望能再次得到官方的支持。 他们起先找到了罗符,但忙得不可开交的罗符没有余暇搭理,就踢皮球似的把这档子事甩给了周某人。 之后,双方约见在紫禁城外的一家寅宾馆。 得知来意以后,周长风沉吟道:“呃……确实有必要,我会跟兵部那边反馈的。”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昌扬公司的专员都没敢相信,还以为这只是随口敷衍了事。 专员连连拱手,又使了个眼色,身旁那位年轻貌美的女随从拿出来一封信递了过去。 他急忙补充道:“周待诏,将来适用大轰的地方可不少,若是朝廷能助力一二,今年必定能定型投产!” 薄薄的信封里边百分之百是银行支票,单纯往里边塞现钞纸币的话哪怕塞得鼓鼓的顶多也就几千圆。 这事能不能办成,我摸一摸信封厚度就知道了。 想到这句话,周长风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当然知道啊,你们回去等答复就行了。” “好、好,麻烦您亲自呈报了。” 重型轰炸机这个概念在去年确实凉了,因为其初衷就是用来炸俄国人的。 不过现在随着大明陆军对攻略澳大利亚失去兴趣,明军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越过南纬二十度线。 因此大明空军中落寞的战略轰炸学派又来劲了,他们扬言完全可以通过战略轰炸来削弱澳大利亚的抵抗能力。 当然,在周某人眼中,更重要的是原子弹需要远程轰炸机作为载体。 一直到六十年代,洲际导弹都不能取代远程轰炸机的地位,所以如今继续研发计划是有必要的,省的以后还要赶工补课。 在临分别时,昌扬公司的专员又忽然开口道:“周待诏,我们还想请外务司牵线搭桥一下,从德人那儿进口几架四引擎大轰参考参考,取长补短嘛。” “没问题。”周长风想了想,问道:“你们手头上有B幺七吗?” “有倒是有,只是都是残缺的部件,要是能整到完整的就好喽。” 德国人的Fw-200客机诞生于战前,这种四引擎大型客机能从柏林起飞横跨大西洋直达纽约,成就举世瞩目,口碑很好。 现在德社空军将之改装为军用飞机,当作海上巡逻轰炸机使用,翱翔在大西洋上空猎杀英国商船,平均每个月击沉约五万吨商船,被称作“大西洋瘟神”。 至于B-17轰炸机,历史上日军进攻菲律宾时曾经缴获过两架,以此为参考,中岛公司折腾出了连山重型轰炸机。 不过明军的运气没那么好,因为战争爆发的更早,美军部署在菲律宾的B-17数量较少,而且基本上都从容撤离了,明军只缴获了一些严重损坏的残骸。 【配图】 周长风很重视昌扬公司的Cy-115轰炸机,以至于两天后专门去了一趟上海,亲自参观机库中的两架原型机。 这种梯形翼、双垂尾的四引擎飞机格外之大,未涂油漆的银色铝合金机身在光线映照下闪闪发光。 非常好重型轰炸机,使我的原子弹旋转下落! 这一天是4月15日。 夜色降临以后,一轮满月高悬于天,歌舞升平、灯火通明的上海不夜城让璀璨星空都黯淡了许多。 有些饿的周长风琢磨着要不要去搞点夜宵,却没料到有人叩响了房门。 “周待诏,有急事,请到楼下听电话。” 一行人匆匆下楼,来到一楼的电话间。 在这儿,身着睡衣的周长风得知了两个重要消息。 一是马德里已经无可挽回,损失惨重的西班牙军队开始全线撤退。 二是美国在拉足了悬念以后正式下场,向德社宣战。 第五章 美国的战略企图;底牌尽出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算你有良心。”电话那头的罗符听上去很疲倦。 挂了电话以后,周长风转身对自己的亲兵和寅宾馆的侍者们要求道:“备车,回京!”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拱卫着中间的远航牌轿车驶离了寅宾馆,直奔西城区的火车站而去。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年轻男女三三两两的在街道上走着。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在上海这座不夜城的嬉闹调笑,享受着自在的夜生活。 繁华之下也不乏拮据的百姓,可流浪者却不多见。自古以来大明官府都很有一套管理流民的办法,最普遍的就是强制移民,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 在自己治下出现流浪者对政绩有很大的负面影响,这是地方官吏所不愿遇到的。 巡检司的巡警会不由分说地带走流浪者,集中安置起来,然后统一迁徙至有需要的地方。在此过程中,流浪者能自由选择的余地很少。 在控制了达尔文、莫尔兹比、拉包尔以后,朝野间就不断有声音说应当效仿古法,攻夺一城一池以后便安置流民定居屯垦,从而减少占领成本。 经过研讨,朝廷决定将达尔文作为试点地方,移民充实当地人口。 达尔文这座小城市在战前就没多少人,经过战火摧残,城区毁于一旦,部分民众也跟随澳军残兵败将撤走了,留下来的只有几千人而已。 这样一座残破港城几乎失去了作为物资供应中转站的意义——没有了平民百姓的城市还叫城市吗? 从今年年初迄今,已经有大约六千人乘船踏上了澳洲大陆,他们是来自大明、安南、朝鲜、日本的潦倒破产者、走投无路的流浪者、放手一搏的闯荡者。 他们有的孤身而来、有的拖家带口,废墟一片的达尔文因此不断兴建起新的屋舍。 该城也被更为“胜业”之名,取自长安一百零八坊之中的胜业坊。 【组织度恢复速度+5%,损耗-8%,港口等级+1】 由于恰好有一趟午夜发车的列车,周长风连夜赶回了京师应天府。 华盛顿方面选择在马德里即将陷落时才宣战?这似乎颇为微妙,恐怕就是为了等弗朗西斯科火烧眉毛时答应某些条款? 周长风没有在这方面深入考虑,不过美国人在打什么主意,如今战端已开,三方混战的局面从现在开始正式展开了。 美国在去年、也就是三九年的钢铁产量达到了6271万吨;作为对比,德社为2389万吨,大明为1301万吨。 在铝材产量上,美国去年为25.7万吨;德社为19万吨,大明为6.2万吨。 至于石油产量,美国去年达到了惊人的18814万吨,一骑绝尘,全世界其它国家加起来还不赶不及。大明在拿下了南洋和缅甸油田以后也不过1230万吨;德社费了一番力气控制了巴库油田,再计入煤化油产量,总共也就2970万吨。 有这样澎湃雄厚的工业实力,美国人才胆敢两线作战,期望在这一次的大战向世界霸主的宝座发起挑战。 然而,工业实力汇集而成的产物能否远渡重洋有效投送到目的地,接下来能否汇集为强大的力量击败敌人? 最终的结果还不得而知。 周长风唯一可以百分之百笃定的是,美国人必然会在初期付出高昂的代价。 凯塞林山口战役证明,未经血与火磨砺的军队即使占据优势也极有可能反胜为败,无数生命换得的战争教训才能使一支军队成长和进步。 这次,轮到美国人在伊比利亚半岛直面德国人的兵锋了。 底蕴雄厚的美国人固然承受得起成千上万辆的坦克和飞机的损失,但相应的人员损失呢? 民众怎么可能容忍数以百万计的恐怖伤亡——这是对外干涉,不是保家卫国! 4月16日上午10:00,御前会议在文华殿紧急召开。 德社最新的官方广播已经赶工翻译完成,回响在偌大的厅堂中。 「……美国的统治阶级在过去的三年里不断地加强军备,数百万军队已经在干涉欧洲的路上。他们无耻地将美国工人和农民的儿子送上战场,让他们在谎言中丧命……」 「……欧洲劳动人民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应该保卫自己的利益,这是全民性的斗争!我们必须时刻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无情的毁灭英国和美国资本家的野心……」 “翻书可算翻开新一页了,这下就看他那个什么罗斯福能受得了多少损失喽。”人事阁臣高仲南语气轻松地说道。 李光远伸手比划道:“两百万,不会再多了。” 说完,他看向了斜对面的程翰,问道:“督府预估的兵力呢?再说来听听。” 后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下美国人口计约一万万三千万,适役人口之极限可达两千万,不过较合适的动员数字恐怕也就在千万出头,这个同以前的预估是一致的。” 林羲淡淡道:“这不是重点,就按眼下的局面,佛郎机跟亚平宁这两处半岛势必是要打大仗的,不过英美回选择哪处作为突破口还不好说。” “都多山,不好打,打赢了也没法推进,容易重演欧战那时长久相持的状况。”程翰沉吟道:“最近搜罗的消息挺有意思的,英人似乎要派军到俄国那地方去。” “四处挑事,英人终归是英人。” “可这样一来,德人必定也要正式插手,到时候便是三线应战啊。” “美国兜底,英美携手肯定是耗的起的,就看双方怎么较劲了。” 当其他人在议论时,站在朱泠婧身旁的周长风却一下子浮想到了许多场面。 原本还遗憾这个位面再也见不到欧洲大平原上的装甲集群大战了,现在却突然有了转机! 德社上层对沙俄存在一定程度的轻蔑,更准确的说是瞧不起沙俄的蓝白两方势力。 如果红方能凭自身一统沙俄,那自然皆大欢喜,即便红方遭遇挫折、主动求援,德社也只需随意出手便可轻松解决。 因而迄今为止德社也只派出了红鹰军团这样小规模的、名义上是志愿军的部队,而且主要目的是控制巴库油田。 沙俄广袤土地上的混战还在持续不断的进行,伦敦方面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正式启动了之前束之高阁的干涉计划,决定插手内战。 此前英国人还在担惊受怕的提防德国人强渡英吉利海峡,可随着战况趋于稳定,这个威胁愈来愈小,英国人立刻就准备在其它战线上搞事情了。 现在随着美国人正式下场,对沙俄的干涉就更加有可行性了。 一个星期前,温斯顿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抵达了华盛顿,同富兰克林总统会面商议。 二人洽谈的主要内容是交换各自意图,接着确定战略方向。 英国的宗旨是尽可能的维持大英帝国完整、维持日不落帝国的地位,最重要的就是确保殖民地的安全,尤其是印杜。 美国则期望能够将自己的势力根植在欧洲各地,充作未来施加影响力的据点,并不介意在博弈中打压表面上的盟友英国。 多年前,英国地理学家哈尔福德-麦金德把地缘政治推向全球,在他的理论中,欧亚大陆被称为“世界岛”,他宣称控制了世界岛之心脏——东欧,便等于控制了全世界。 从地中海到中亚、从印杜到中东亚,这儿云集了富庶的资源和古老的文明,历史上的战争和冲突也主要在这儿进行。 哈尔福德-麦金德的理论往往被认为是大战的理论依据,与之伴随的陆权论思想亦具备重要地缘政治意义。 美国人现在也在反思,过去孤立主义虽然带来了不菲的利益,但也滋生了安于美洲的风气、狭隘了国际视野。 一些有识之士大声疾呼:全球化的国际政治需要全球化的政治地理! 他们力争让美国人破除陈见,用全新的思路看待世界,努力掌握世界主导权,扮演世界岛离岸平衡的操盘手。 这直接影响了美国上层的战略。 具体到现实,富兰克林总统收到的草案中罗列出来的目标就有数十个——应该争取在冰岛、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希腊、土耳其建立含有军事基地的据点。 投身于这场战争表面上是为了压制德社,实际上是致力于投射影响力。 美国上层普遍认为不可能击败德社,但争取控制伊比利亚半岛和亚平宁半岛还是有希望的,如此便可建立起一个包围网,将这些国家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另外,东方的战略则颇具阴狠意味。 东南亚诸岛已经被放弃了,美国上层觉得将大明赶回本土的巨大代价并不值得,而且可行性较低,意义不大。 因此只需夺回马里亚纳群岛,并确保澳洲的安全即可,之后便可以同大明媾和。 在此期间,应该设法通过各种手段来推动澳洲、印杜、埃及这三地的独立,并尝试拉拢之。 失去了澳洲、印杜、苏伊士运河的大英帝国还能称之为帝国吗?日不落帝国的太阳永远不会再升起了! 为达成此目的,可以考虑和大明展开秘密谈判。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和英国彻底撕破脸皮也是可以考虑的。 富兰克林总统基本认同这一系列战略思路。 假设一切顺利,英国将沦落为二流国家,再无威胁可言。 德社注定统合大部分西欧与东欧,成为可怖的庞然大物;坐拥南洋的大明也会飞速发展;势力遍布欧洲的美国则能够收获良多。 那时候便会成为三足鼎立之势,鉴于意识形态斗争大概率会愈演愈烈,联中抗德似乎是极有可能的。 「总统先生,我们预计需要付出大约200万的人员损失和3000亿美元来完成这场战争的所有目标」——这是美国战争部提交给总统的报告所估算的代价。 同时,战争部开始统筹规划宏观资源分配。 表面上看从青年到中年的男性共有2500万人适合进入部队服役,不过美国因为要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两线作战,而且要承担民主兵工厂的重要责任,美国上层必须慎重考虑如何分配人力资源。 农业需要人、轻工业需要人、重工业需要人、海军需要人、陆军需要人、陆军航空队需要人…… 军事人员扩充过多会挤占从事工农业生产的人口,反而对工业能力造成负面影响。 由于英美两国已经达成了同时守卫伊比利亚和干涉沙俄的战略,进一步的扩军成了必须的事。 4月16日,当大明君臣在文华殿轻松惬意的高谈阔论之后的局面时,美国战争部提出的扩军计划文件被送到了总统面前。 现在美军已经拥有62个步兵师、11个装甲师、1个空降师,下一步将扩军至100个步兵师、18个装甲师、4个空降师,总人数达到670万人。 这个计划很快得到了批准,扩军计划迅速启动。 4月17日,经过太上皇、丞相、大都督三人的慎重考量,进攻夏威夷的「暑温」行动中登陆 即使现在己方占据优势,美国人经营多年的瓦胡岛依旧是根硬骨头,思来想去唯有派这员良将才最保险。 “朝廷真的是,搞到最后还得叫你去……”夏筱诗对此颇有微词,她希望周某人能多待上几天。 “份量不一样,夏威夷太重要了,这次可以说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拿出来了。”周长风在她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拿起自己的佩刀唰啦一下拔出了半截,又纳刀入鞘。 “换别人去明明也可以的。” “哎,小瞧你‘夫君’了。”周长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了这次是底牌尽出,没有人比我更懂登陆。” 这一天中午,一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载着他从高桥机场升空,飞向遥远的马绍尔群岛。 当这架飞机在达鼓完成加油、再度起飞的时候,完成维护保养的紫微右垣号装甲航母也恰好驶出了海军基地,赶赴关岛。 第五一章 解决了但没完全解决;暑温 4月19日,关岛。 从飞机圆窗往外看去,只见碧海白沙、绿茵繁茂、风光秀美,作为常夏之岛的关岛一年四季都温暖怡人,罕有酷暑。 在和平年代这无疑是值得一去的旅游胜地,后世每年有上百万游客光临此处。 可是周长风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热带海岛风貌,甚至隐隐有些生理性厌恶的感觉——热带疾病、残酷厮杀、血腥鏖战、生离死别的景象已经根植进了他和一众将士的潜意识中。 “收到!拉起,咱们走。” “是。” 载着他的三五式运输机本来都在开始进近了,但主副驾驶却依照塔台指示重新拉起。 飞机爬升了一点,开始绕机场盘旋,这时候大家看到一架二九式勤务机正晃晃悠悠的飞来。 双发双翼的二九式勤务机常被用来干各种打杂的活,这架来自塞班岛的飞机的左引擎已经停转,螺旋桨处在顺桨状态。 等它安全落地后,周某人所在的运输机才接着下降。 等飞机停稳了,舷梯靠拢、舱门打开,周长风就见着十多名军官在此迎接。 为首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副总兵易杰拱手笑道:“前些天咱们还琢磨这回该谁主持攻岛,我就觉着该是周待诏。嘿,消息一来,果不其然!” “哎,你们这说的搞的我压力很大啊,都这么看重,不会是想叫我立军令状吧?”周长风也笑着随手回礼。 在场的众人怔了一瞬,接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敢不敢,谁敢对你周待诏使激将法啊。”易杰连连摆手,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乘车前往舰队提督府驻地时,一行人谈起了这两天的异动。 “苦兀岛昨天早上遇袭了,有段铁路被炸,翻了列运煤的火车。” “苦兀岛?敌人哪来的?” “潜艇,苦兀岛东南有段铁路就贴着海岸,敌潜艇派人上岸埋伏,又用甲板炮开炮。” 就在周长风乘飞机赶来的时候,美军秋刀鱼号(ss-189)潜艇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秋刀鱼号于一个月前离开阿留申群岛的荷兰港,执行战争爆发以来的 库页岛北部油田出产的石油会通过,大陆和岛屿之间的航线较为繁忙,每天都有许多船只和轮渡来回往返,美军自然盯上了这里。 她在海峡航线上布置了数十颗水雷,随后原路返回,向北绕行到库页岛东南海域。 库页岛南部存在煤矿,一条单向窄轨铁路沟通南北,秋刀鱼号派出了一支由潜艇兵组成的小队,在铁路上埋设炸药。 一趟运煤列车十分倒霉的遇袭脱轨翻车,接着秋刀鱼号又上浮至海面使用甲板炮猛烈轰击,连发二十几弹,搞得一片狼藉,最后赶在附近的明军巡逻舰艇赶到以前溜之大吉。 “美国人挺有意思啊,最近的袭扰越来越多了,搅和、搅和,特娘的,真烦人。”易杰不禁吐槽了起来。 副驾驶位上的是一名上校参谋,他开口道:“自从上个月开始,有记录的就有六回,没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美军潜艇的踪迹遍布整个西太平洋,甚至连琉球群岛也报告发现不明潜艇,一艘琉球海军的巡防艇对其实施了攻击,但没有取得战果。 最近一个半月里,明确证实被击沉的统共有三艘,还有一艘存在争议。 美军潜艇部队表现得相当活跃,周长风对此很警惕。 他追问了一下己方的损失,心想如果反潜压力变大的话就可以考虑将刺猬弹投入使用了。 不过在得知损失不大以后,他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打算。 “……这个月不算,从开战到上个月总共(损失)四十四万吨吧。”那位上校答复道。 “最近有没有突然增多?”周长风又追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不明显,跟以往差不多。” “好。” 从明美宣战至今接近半年,大明、朝鲜、琉球、兰芳海军的运输船和征用的民间商船一共损失了44万吨。 这个损失不算多,月均还不到两位数,单单是大明去年就完工了73万吨商船——而且还没有采用特殊措施、配套政策来扩大产量。 同时也没有考虑朝、琉、兰等藩属国所建造的商船,因此己方的商船总吨位不降反升。 周长风对历史上美军鱼雷的重大缺陷有所耳闻,大明海军也多次收到基层单位关于“美军鱼雷攻击无效”的报告。 看样子美国人还没有解决他们糟糕的鱼雷可靠性啊。 “周待诏给您讲个乐呵的,上个月朝鲜有条油轮,叫什么宗贤号,挨了五、六条鱼雷,有几条定的太深,从船底下滋溜穿过去了,另外三条鱼雷直接卡在船身上了。” 周长风和易杰都忍不住笑了,后者开口道:“以后要多个典故了,油船借雷。” 然而,包括周长风在内的大明海军将领们不知道的是,列克星敦号因雷击处分失败而被俘获的深远影响早就作用在了美国海军军械局的某些官僚身上。 众议院的一些议员激愤地扬言,如果军事法庭没有给予这些合众国的罪犯应有的制裁,那么就要提交申请特殊法案,让联邦调查局完全接手此事。 正因如此,美国人的鱼雷毛病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 之所以叫作初步解决是因为k14鱼雷存在两个毛病——定深装置问题和引信问题,而目前为止纽波特海军鱼雷站只搞定了“鱼雷航行深度比设定的更深”的问题。 解决了,但没有完全解决。 成功起爆的概率从二成提升到了四成……概率翻倍,遥遥领先! 从三月中旬开始,首批改良了定深装置的60枚k14型533㎜鱼雷陆续装船起运,横渡半个太平洋来到了珍珠港。 可是,一切都需要时间。 鱼雷的制造耗时费力,从西海岸运到夏威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况且那些换上了改良鱼雷的潜艇在离港以后也需要好些天才能抵达目标海域。 许多潜艇仍然携带着存在双重问题的鱼雷在进行战斗巡航,不过美国人也想到了土办法—— 既然鱼雷定深装置有问题、实际深度会比设定的更深一些,那干脆就设定为零不就好了? 这种土办法说出去都嫌丢人,但至少美军潜艇兵们不必担心鱼雷从目标底下穿过去了。 4月21日,临战会议在关岛舰队提督府召开。 尽管之前计划在20日完成集结,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几艘战舰因为天气原因、机械故障等原因而耽误了,所以集结完成日期推迟到23日。 一位中校当众宣读了大都督府军事命令,曰: 「奉陛下敕令:一切行动依照甲字六〇六二号改五案照办。此战不得轻慢,勿有内讧,参战各部须同心戮力,以求最终之成果。如有变故,提督自行决断。此令,遵照毋违,怠军者严惩不赦。」 一身洁白戎装的宋仲楷站在众将领之前,平静道:“本伯听说最近有流言传得挺广,说是开战至今太顺了,人活一辈子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回怕是要受挫。” 现场一片沉寂,过了好几秒,他才接着说:“也挺好的,骄兵必败,这样的传言能让人清醒些、小心些。” 关岛的气候虽然称不上酷热,但架不住这么多人呆在一个房间中,所有人都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敌海军的阻击交由我们,登岛的重任就全靠你了。”宋仲楷一脸肃然的盯着周长风。 二十几道目光汇集在后者身上,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责任和压力。 “请诸位放心。” “有这句话就够了。” 进攻夏威夷的行动编号为“甲字/六〇八/二号/改四”,代号名曰“暑温”,作战序列为: 甲字三十一炮击舰队,4艘高速战列舰、2艘重巡、2艘轻巡、6艘驱逐舰。 甲字三十二炮击舰队,5艘低速战列舰、3艘轻巡、9艘驱逐舰。 另外加强1艘水上飞机母舰东湖号,以及5艘给油船。 戊字十九潜战舰队,7艘远洋潜艇。 戊字二〇潜战舰队,6艘远洋潜艇。 还有3艘潜艇母舰天吴号、计蒙号、无支祁号,以及2艘给油船和护航的4艘驱逐舰。 丙字二〇空袭舰队,2艘航空母舰太微左垣号和天市左垣号,以及1艘轻巡、5艘驱逐舰。 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2艘装甲航母紫微左垣号和紫微右垣号,以及1艘轻巡、5艘驱逐舰。 另外还有2艘补给舰和4艘给油船。 一共有9艘轻巡、4艘超级驱逐舰、43艘驱逐舰、4艘给油船。 总计有27艘货轮、6艘登陆舰、3艘医护舰、5艘补给舰,搭载陆战三旅和陆战四旅七团约一万人的地面部队。 护航力量为仅剩的1艘轻型航母北落师门号,以及2艘水上飞机母舰、1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 除 不过,周长风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因为损伤较重且不熟悉构造,列克星敦号的维修工作比预想的更慢,直到今天还没有完成。 在同一时刻,几千公里外的中途岛…… “一路顺风!哈哈哈,说笑呢……逆风、逆风!” “明天见。” 四架四〇式大型水上飞机停泊在码头旁,三十几名机组成员在跟地勤人员道别后登上了各自所属的飞机。 很快,四架飞机一架接一架的起飞,最终消失在东方天海相接之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争首重情报,在战役打响前尽一切可能对珍珠港进行侦察是必须的。 从中途岛到瓦胡岛的直线距离是两千公里,夺取了中途岛对于明军无疑是大好事,否则想进行侦察行动还更为麻烦。 为了配合空中侦察,清明甲七号潜艇奉命在约翰斯顿环礁提供无线电导航修正辅助。 4月21日11:16,其中一架四〇式水上飞机发生机械故障,左翼两台引擎均出现异常,疑似是燃油问题导致的。 十分钟后,这架飞机返航。 当天下午13:21,其它三架飞机都成功和清明甲七号潜艇建立了无线电联系,并修正航向。 作为长航程大型飞机,四〇式水上飞机的机载设备相当完备,电热水炉、煤气灶、马桶等等应有尽有,能够很好的帮助机组成员在漫长的飞行中维持体力和精力。 三架明军飞机在黄昏时分接近夏威夷群岛,立刻被考爱岛的长波预警雷达发现。 草木皆兵的美军随即拉响了防空警报——近一个月来明军的活动太频繁了,少说有四、五次。 就在前两天,一艘明军潜艇才被击沉,现在又来? 美军迅速派出八架p-36战斗机和f4f野猫战斗机升空,前往拦截目标。 然而如今美军雷达尚不支持精确引导,再加上天色暗沉、云层绵密,八架美军战斗机没能找到来犯之敌。 三架飞机飞抵瓦胡岛上空以后却遇到了意料之中的麻烦——珍珠港和檀香山正实施灯火管制,下方一片漆黑。 “啧!真就一抹黑啊。” “那个光点看到没?是灯塔吗?” “呃……那边应该是凯纳角。” 不过他们通过少数光点估测出了参照物的位置,很快调整航向朝向珍珠港飞去。 18:09,三架四〇式水上飞机以前一后二的队形来到了珍珠港上空,前边的引导机投下了航空照明弹。 刹那间,漆黑的夜幕被惨白的光芒撕碎! 紧接着,无数探照灯光束和高射炮曳光弹就从下方刺向繁星点点的天空! 过年太耽误事了,到处跑动串门,不喜欢 第五二章 双方之博弈;空城计? 十几道探照灯光束来回摆动,试图捕捉到天空中飞过的明军飞机。 1高射炮打出的76.2㎜高爆弹不断爆炸,但美军高射炮兵们仓促装订的机械引信显然设定的太高了,炮弹的炸高都在飞机编队上方三百多米,毫无威胁可言。 下方的珍珠港中,大大小小数十艘战舰就静静的停泊在原地,深邃的海面像镜子似的映射着航空照明弹发出的白光。 机组成员抓紧机会连连拍照,将这些难能可贵的情报记录在了那一张又一张小小的胶片中。 其实在最开始制订的侦察计划中,除了侦察珍珠港的美军舰队情况以外,每架水上飞机还要挂载4枚100㎏航弹对海军船厂实施轰炸。 这座船坞的长度为一千一百英尺,又叫双十船坞,支持维修任何战舰,军事意义相当重要。 可这明显是一拍脑袋的不靠谱主意——且不提炸不炸得中,几架水上飞机投下的小炸弹就算全部命中又有什么用? 因此在磋商后,这个任务就在正式计划中被删除了。 “没见着航母,一艘都没见着。” “我也没看到,恐怕是全出港了!” 风从密密麻麻的弹孔中钻进机舱,呼呼作响。 四架野猫迎着一架接一架的攻击,不过在夜间拦截轰炸机对于美军菜鸟飞行员们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大多数子弹都打空了,又或者击中了机身。 四〇式水上飞机具有不错的防护能力,除自封油箱以外,机背和机尾各有一个双联装12.8㎜航空机枪自卫炮塔。 响亮的枪声从那儿传来,双联装自卫机枪正猛烈扫射,冒着青烟的弹壳哗啦哗啦的掉下来积聚成一小堆。 旁边的sx-4-2-4号机可能是机翼油箱被诱燃了,几秒钟的工夫就被大火所吞噬! “知道了!” 去前边取弹药的机械师拎着子弹箱走来,见状连忙丢下子弹箱去拿急救包。 大型飞机的结构冗余普遍多,机枪弹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所以拦截轰炸机的要领就是尽可能攻击其发动机或机翼翼根。 “嗒嗒嗒嗒——” sx-4-2-1号机的机尾炮塔也同样遭到了攻击,在长达半个小时的追逐战中,厚达70㎜的重型防弹玻璃挡下了好几发12.7㎜普通弹和曳光弹,可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而破碎。 【配图】 明军水上飞机编队堂而皇之的投掷照明弹,这在照亮港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身。 编号sx-4-2-1的水上飞机的驾驶舱中,主副驾驶在交谈着。 机枪手从里边拿出绷带以后就奋力推开他,口齿不清的示意去操纵机枪。 顺着地面探照灯的指引,几架美军战斗机直扑而来。 飞行机械师离开座位,扒拉着穿过机舱中部向尾部走去。 一架野猫被多发12.8㎜穿甲燃烧弹击中起火,拖着显眼的火苗匆匆撤出战斗,向远方飞去。 “吴明,到后边帮忙去!” f4f野猫战斗机灵巧地翻滚了一圈,朝着左翼的二号引擎打出了一梭子曳光弹。 突然,机背自卫炮塔中的机枪手厉声叫喊了起来,“日!敌机靠过来了!” 自卫机枪再度咆哮了起来,火鞭似的曳光弹划破黑夜,抽向那尾随的敌机。 机械师在更换弹链时扭头瞥了一眼,却见血流如注的机枪手已经没了动静,腹部涌出的巨量鲜血完全浸透了绷带,在身体下边积成了一滩…… 次日。 中途岛临时搭建的棚屋中,冲洗好的数十张照片摆在了参谋们面前,其中不乏有些过度曝光的废片。 众人仔细的比对着这些或亮或暗的黑白照片,尽可能的确定这是哪艘战舰。 之后,侦察结果被迅速转发至关岛。 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全都不在珍珠港? 这个状况让大明海军将领们相当警惕——二者必定埋伏于深海,伺机而动。 “人家又不蠢,以逸待劳自然该这么办。”宋仲楷一边扫视着电报纸一边说:“所以更要小心应战,确保战术隐蔽。” 明军在战略上的动向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中途岛和威克岛均已在掌控中,下一步不是夏威夷还能是什么? 虽然战略显露无遗,但双方依旧要围绕着战术上的隐匿和侦察进行博弈。 “考爱、瓦胡这几座岛上可用的飞机估摸着有四百架,还是要提防敌人借着岸基飞机掩护舰队啊。” 宋仲楷点了点头,平静道:“步步为营,先拿了考爱岛,站稳脚跟再说。” 即便不考虑两艘不知所踪的航空母舰,岸基飞机对于明军舰队的威胁也不小。 数量多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机场不像航母那样可以击沉或击伤,机场被炸得坑坑洼洼对于工程设备完善的美军而言也只需上一晚上甚至几个小时的工夫。 明军主力舰队必须顶着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空袭冲到夏威夷群岛,放出登陆部队上岸夺岛,期间还要时刻提防美军战列舰编队发起殊死反扑,又或是隐匿的航母突然偷袭。 夏威夷群岛攻略行动绝没有那么容易,这依然会是一场复杂、艰难的战斗。 在舰队提督府驻地的另一幢木屋中,周长风也在和一众陆战队军官商谈 考爱岛在欧胡岛西北150㎞处,长53㎞、宽43㎞,利胡埃机场位于岛屿东部沿海地区,植被丰茂,山峦遍布。 直接进攻瓦胡岛也不是不行,但那是下策,总归比不了先找一个落脚点作为出发阵地。 前任陆战三旅旅长因病离职,新任旅长俞代鑫虽然比周长风要年长四岁,可实战经历却远远不及。 “……据情报显示,美军在考爱岛布置的兵力不多,大概是一千到两千人。在舰队压制机场以后,我军先尝试依靠小队精兵解决南部山上的炮台,如果受阻,那么大部队就直接从东南方向突击上陆。” 精致的沙盘边上,周长风拿着一根指挥棒在指点江山。 他重重的点了点南部和东北部的山峦——美军在那儿部署有岸防炮,但是不知道口径、数量。 “职部不胜不归。”蔡治琛抱拳道。 周长风微微一笑,只说了八个字,“尽力而为,灵活行事。” 现成的特种部队不用白不用,只要不乱用就行了,现在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历史上诺曼底登陆时为了消除德军部署在奥克角上的岸防炮威胁,美军游骑兵部队攀上了近三十米高的绝壁,经过一番苦战成功找到并炸毁了德军岸防炮。 【配图】 仪鸾司从创建至今漂亮的完成过多次任务,为自己赢得荣誉的同时也证明了精锐小分队在特定情况下确实能发挥奇效。 再加上周某人一直嫌弃仪鸾司的规模太小,力推扩编,因此如今这支特种部队已经达到了近四百人的规模。 当大明海军将领们在关岛商谈着出征前的最后事宜时,在相隔六千多公里外的瓦胡岛,美军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4月22日下午15:00,五、六名中年军官陆续走进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大楼。 他们分别是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威廉-哈尔西,还有作战参谋巴奈特中校等人。 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的办公室中的氛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凝重,决定战争走向的作战会议即将于此召开。 巴奈特中校在刚开始的时候对总统空降过来的新任总司令充满了不屑,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看似平凡的小老头。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完全扭转了之前的看法,作为临危受命的统帅,这位坐火箭升迁的海军上将表现出了出奇的冷静、镇定、专业、智慧,这是他最凸出的品质。 而且让巴奈特中校惊奇的是,切斯特-尼米兹的脾气要比哈斯本-金梅尔好多了,而且很开明,乐意听取各种各样的意见。 “状况很严重!你们下过中国象棋吗?在它的规则中,‘炮’需要一个支点才能开火,现在敌人控制了中途岛,他们有了开火的支点,炮弹很快就会到这来,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应对了。” 切斯特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对接下来的防御充满了自信。 舰队的行动需要时间,这是战役爆发前主要将领最后一次齐聚一堂来分析情况、交流看法了。 如果没有异议和改动,那么舰队就要按时启程,雷蒙德和威廉也将一起离开。 “我们真的要放弃战列舰吗?如果有必要,一次勇敢的线列决战是有可能击退敌人的。”雷蒙德如是说道。 在现有的部署中,切斯特首先就把tf-30特遣舰队的那些战列舰踢出了考虑范围,他认为这一战的胜败完全取决于航母和夏威夷各岛上的航空兵。 “当然,战列舰派不上用场,只有北卡罗来纳号有用,可是她还在造船厂里。” “司令官,我想我们应该让企业号回来,我们无法保证英国人能准时到达。” 威廉-哈尔西也有些担忧,因为企业号被派去增援西南太平洋地区的tf-27特遣舰队了。 英国人派来的勇敢号和光辉号正星夜兼程赶来,可谁能确保不出岔子呢? 切斯特从容不迫地摆手道:“不用担心,瓦胡岛的防御力量很强大,我们有充足的时间等待集结。” 依照他的构想,太平洋舰队将全部撤离珍珠港,除了潜艇部队和航母特遣舰队以外的战舰都前往夏威夷以南2080㎞的圣诞岛待命。 而航空母舰则会潜伏在浩瀚的东太平洋茫茫大海中,等待和英军航母汇合以后再一起出击。 已经制订的太平洋舰队12-16作战计划为: 切斯特-尼米兹再次阐述了自己的核心观点——虽然表面上美军处在劣势,但并非毫无机会,美军同样拥有不少有利条件。 首先美军扼守着明军必定来攻的重要战略节点,可以大体猜到明军的动向,能有针对性地部署。 其次美军作为防守方有以逸待劳之优势,而且占有主场之利,陆地机场是不沉的航空母舰,有着强大的航空兵力量。 另外,以前斥巨资敷设在海底的沟通约翰斯顿环礁、夏威夷、西海岸的太平洋海底电缆可以保证通信安全畅通,明军压根没有任何技术手段来窃听。 最后,美军有着技术装备上的优势——雷达能及早发现敌机;新型的f4f野猫战斗机和sbd无畏俯冲轰炸机也比明军舰载机更加优良。 在这场会议的最后,面色淡然的切斯特平静地叮嘱道:“希望你们可以做到最好,但如果上帝这次不站在我们这边,那就太遗憾了。如果战局不利……你们应该立即撤退,把更多的船安全带回来。” 神采奕奕的威廉-哈尔西先是敬了个军礼,然后握拳自信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从他们的身后狠狠地踢上一脚了!” 两天后的4月24日,关岛。 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主力拔锚起航,一艘又一艘战舰缓缓离开了自己的泊位,向着东方的晨曦驶去…… 仅仅迟了两个小时,在遥远的中美洲,勇敢号、光辉号和四艘驱逐舰安然通过了巴拿马运河,正式进入了太平洋。 明军对英军航母已经离开巴拿马运河的情况一无所知,大都督府之中最警惕的人也没有想到英国人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当天午夜时分,一道来自新喀里多尼亚的电讯被莫尔兹比的明军无线电监听站截获,很快被转发回了本土的东梢间。 结果,这道电讯中可以解读的部分给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企业号航空母舰现在竟然跑到了西南太平洋! 这这这…这不对头吧? 大战在即,仅剩的两艘航母之一居然开溜了,怎么跟空城计似的? 第五三章 兵临夏威夷;敌机!拉警报 “怪,这是要唱一出空城计?” “按现在的坐标推定,可能是在十日前后出发的。” 永乐号的舰桥中,宋仲楷与几名将领在分析当前获悉的奇怪情报。 空中侦察没有发现珍珠港存在航母,而企业号居然出现在了新喀里多尼亚,也就是说进攻夏威夷时的潜在威胁只有不知所踪的萨拉托加号。 可这显然不合理,正常人怎么可能在敌人大军压境的时候还分散为数不多的防御力量? 因此海军将领们都想到了一块去——这有点空城计的意味了。 “会不会是英人派了援兵过去?”易杰突然开口道。 “副总兵,光辉号二月才服役,都没操练好,恐怕连起降都难,不大可能派出来。”他身后的一名中校参谋沉吟道:“其余的几艘……竞技神号在大西洋上搜捕潜艇,光荣号跟暴怒号在佛郎机外海戒备德军,本土能用的就是一艘勇敢号。” 竞技神号、光荣号、暴怒号都已经出海执行任务有一段时间了,不可能连轴转,接下来肯定要回港休整、维护。 单单派一艘勇敢号去增援美国人显然不太可能,还不如不去。 为方便指挥,夏威夷的陆军航空队和海军陆战队航空队全都由海军航空队的克拉伦斯上校统一指挥,他在昨天晚上得到的天气预报显示夏威夷以西900~1100㎞的海域很可能多云有雾,能见度较低。 5月5日,德社通过外交方式向大明驻柏林公使馆传递了“光辉号行踪不明”的信息。 “不可能。”宋仲楷矢口否定,“军事上的确可以这么干,但政治上不行,这无法跟百姓交代。开战至今,美国海军表现不良搞得民情激愤,这种关头如果避而不战那跟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 乘船在海上漂泊久了,见着几座小小的岛礁都会令人欣喜异常。 4月28日,有斯塔西特工发现光辉号装甲航母没有按照预定日期结束航海训练返回普利茅斯德文港,随后上报给了柏林方面。 大海辽阔无垠,漫长的航程似乎没有尽头似的。 5月2日,在巴拿马西南方向的加拉帕戈斯群岛,英军舰队抓紧时间完成了最基本的休整,随后再度启程赶往夏威夷。 这也导致夏威夷、巴拿马、西海岸各大城市的情报网几乎全军覆灭,大部分幸存的特工和线人都被迫躲藏潜伏,残缺的情报网也转为静默状态。 5月9日凌晨,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迫近夏威夷群岛,距离最近的考爱岛只剩下不足一千公里。 5月7日,明军舰队的几支编队陆续离开中途岛,开始朝夏威夷方向进发。 5月4日,明军主力舰队在中途岛完成汇合,并在此接受等候多时的一支油轮船队的补给。 在会议室角落踱步的周长风正担心企业号去了西南太平洋会对瓜岛构成威胁,闻言就随口说道:“现在情况特殊,重要情报也要晚几天才可能传出来。” 可惜绝大多数普通官兵都没有机会上岸,他们当中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再也踏不上陆地就殒命在涉水上岸的过程中。 “督府那边还是连个准信都给不了吗?”易杰很不满地吐槽。 “无碍,当心些就是。”宋仲楷挥了挥手,“不过到时候要是闹个自己吓自己的笑话可就要惹人嘲笑了。” 自从四天前开始,美军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派出飞机进行远程搜索,现在也一样。 可这又无法解释美国人的怪异举动——没有外援还敢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分兵? “或许他们觉着放任咱们来打也打不下瓦胡岛,所以干脆就暂避锋芒了。”有人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很合理的解释。 吸取英国人和荷兰人的经验教训,美国人高度提防各地的华裔华侨,夏威夷、巴拿马的全部侨民都在年初被强制遣送去了美国本土,集中拘留在北部的南达科他州和明尼苏达州的几个小镇,虽然不限制活动但禁止离开,否则会遭到逮捕或处决。 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寂,茶杯中的水随着船只航行的颠簸而溅了几滴出来。 5月3日,大都督府情报处在当地的一名线人因为无法和特工取得联系,于是向波哥大发去了一封民用电报。 所以大家普遍认为最大的可能是等到五月份,随着光辉号训练妥当、形成完整战斗力以后,再抽调两三艘航母一起前往太平洋。 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和b-17轰炸机都能够执行1200㎞范围内的远程搜索任务,可是天公不作美,这意味着提早发现明军舰队的可能性很低。 美军现在只能通过对中途岛的空中侦察来粗略的反过来推测明军舰队的位置,误差达到了一天一夜、几百公里之大。 克拉伦斯上校决定临时调整侦察计划,放出更多的飞机来弥补天气状况的负面影响。 凌晨5:15,一架接一架飞机从考爱岛和瓦胡岛的机场或码头起飞,向正西和西南方向展开扇形范围搜索。 中午时分,一架执行搜索任务的b-17轰炸机发回了「遭到敌机攻击」的电讯,此刻是11:07。 这架轰炸机遭到了两架明军舰载机的围攻,然而7.36㎜和12.8㎜航空机枪的扫射对皮糟肉厚的b-17来说算不了什么。 八分钟后又有两架舰载机赶来帮忙,四架飞机轮番上阵,几乎打光了子弹才将这架b-17击伤逼退。 基地回电问询轰炸机所遭遇的敌机是什么类型,得到的答复是「四架轻型战斗机,蓝色涂装」。 美军方面由此判断明军舰队就在附近,克拉伦斯上校当即要求附近的全部飞机都前往搜索空中遭遇战坐标周围300㎞半径的海域。 可是因为云层太过绵密,飞机飞得稍高一些就钻进了云里,飞低点又会大大降低目视范围。 当天昼间的大规模搜索并未发现明军舰队,反倒导致另外几个方向的搜索空窗期增大,而且一共消耗多达5.8万加仑的航空汽油。 下午16:33,在考爱岛以西710㎞处,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遇到了两架明军舰载机的尾随追击,经过半个小时的追逐战,该机被击落。 夕阳西下,太阳逐渐沉没于西边大海。 白天的空中遭遇战已经大致确定了明军舰队的方位——舰载机的作战半径有限,明军航母不可能在很远的地方。 因此,切斯特-尼米兹命令潜艇警戒线向东移动,密切注意敌人的踪迹。 这一夜,明军舰队以14节的巡航速度继续驶向夏威夷,而十几艘美军潜艇也掉头向东,上浮至海面以18节航速赶路。 午夜时分,明军舰队主力陆续穿过了美军布置在夏威夷以西海域的潜艇警戒线。 实际上,鲣鱼号(ss-184)潜艇和明军舰队相距非常近。 在23:50到0:15的时候,她与辽河号轻型巡洋舰只隔大约九公里,但双方都没发现对方,就像黑夜中赶路的行人一样擦肩而过却浑然不知。 5月10日早晨,初升的朝阳驱散了海面上的薄雾。 6:55,河豚号(ss-198)潜艇发现了东北方向的几艘船只,很快确定那正是来犯之敌。 被发现的是宋仲楷亲自指挥的 7:38,从东湖号水上飞机母舰起飞的一架三七式轻型水上飞机发现了在舰队右边十公里外偷偷尾随的美军潜艇,随后朝其俯冲投弹。 河豚号立刻下潜规避,宜兴号驱逐舰脱离舰队前去搜捕这只猎物。 在长达九个小时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中,宜兴号实施了四次攻击,并在傍晚时分成功用深水炸弹击沉了这艘潜艇。 “被发现了,空袭肯定会来。”宋仲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发电告知二编队,算好时间看看能否伏击一回。” “得令。” 永乐号的无线电监听小组在这三天里截获了大量美军的电讯,美军的通信往来之频繁让人非常吃惊,竟达二百二十多条,多得有些反常。 得益于东梢间上下的努力,明军可以解读其中一小部分内容。 不过这两百余电报里有用的信息很少,基本上都是关于统筹规划空袭的交流,唯一有价值的是其中一道电讯提到了萨拉托加号的呼号。 宋仲楷有理由怀疑美国人在策划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 因为美国“灰色”外交密码处在完全破译状态,大明方面比较及时的了解了太平洋舰队司令官的更换。 谁也没想到新任的司令官竟然是个突然从少将提拔到上将的家伙,排在他前边的、资历更老的有十几个人,以至于大明海军普遍觉得这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司令官另有其人。 “报,总兵,一编队于七时二刻被敌潜艇发觉,预计将遭敌轰炸。” 收到来自永乐号的电讯后,身在紫微左垣号的欧阳章华也随后下达了命令。 “传令,驱逐机队半数升空,其余预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艘装甲航母都亮起了灯光信号。 很快,早就预热完毕的三七式舰驱就呼啸着冲出了飞行甲板,然后跃向湛蓝的天空。 尽管不清楚萨拉托加号究竟在哪,但军官们大多认为她不可能临阵脱逃,很可能狡猾的躲在夏威夷附近海域,随时准备突然袭击。 以少敌多,不使些阴谋诡计注定没有赢面可言。 理论上萨拉托加号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想发现她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一般来说,在没有确切情报支持的前提下,指挥官应该考虑到最糟的情况,并以之为基础衍生出更加激进的方案,然后挑选合适的。 欧阳章华认为优势在我,不需要采取大胆冒进的行动,能够稳妥的确保航母编队之安全、保证登陆部队顺利夺岛才是这次远征的核心目标。 正因如此,丙字二〇号空袭舰队处在最远的西南边,从而确保两艘相对脆弱的木制甲板航母尽量免受美军空袭的威胁;而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则置身在北边。 这样,两艘紫薇垣级装甲航母大概率可以应对潜在的威胁,同时不必担心其生存性。 即使二者很不幸的都受创了,安然无恙的太微左垣号和天市左垣号也可以立刻实施毁灭性的二次攻击。 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最重要的力量无疑就是航空兵,远道而来的明军作为进攻方虽然具有机动性优势,可飞机总数却不及美军。 太微左垣号的机队有战斗机24架、俯冲轰炸机24架、鱼雷机24架、侦察机8架,另有各种型号的备份机若干架。 天市左垣号的机队有战斗机12架,俯冲轰炸机18架、鱼雷机18架、侦察机6架、备份舰载机6架。 北落师门号轻型航母的机队在塔拉瓦海战以后进行了大规模改组,现在以战斗机为主,拥有战斗机30架、俯冲轰炸机12架、侦察机6架、各种型号的备份机6架。 两艘紫微垣级基本一致,都处在齐装满员的状态,除了紫微右垣号因事故损失一架战斗机。 二者均为战斗机12架,俯冲轰炸机18架、鱼雷机18架、侦察机6架、备份舰载机6架。 浩浩荡荡远征夏威夷的明军舰队总计有各种航母舰载机322架,如果考虑水上飞机母舰、战列舰、巡洋舰的水上飞机的话还要再多一些。 与之相比,美军集结在夏威夷群岛的飞机数量就要多得多了。 不过质量却参差不齐,既有性能良好的新型战机,也有落后笨拙的老旧战机。 海军陆战队航空队拥有47架f2a水牛战斗机、29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45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 陆军航空队有34架p-40战斗机、15架p-36战斗机、31架b-17重型轰炸机、25架b-18中型轰炸机。 海军航空队有46架f4f野猫战斗机、28架sbd无畏俯冲轰炸机、58架tbd蹂躏者鱼雷机、19架sb2u、14架pby。 河豚号潜艇以全艇官兵葬身深海为代价发现了明军舰队 由于来犯之敌相距仍有超过四百公里,最先出击的自然是陆军的轰炸机。 8:45,瓦胡岛希卡姆机场,一架架绿色涂装的b-17轰炸机呼啸着从起飞。 这些庞然大物在空中组成了一支13架飞机的编队,随即扑向西天。 10:27,紫微左垣号的雷达兵大声叫来了值班军官。 几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屏幕上突兀的波形,这一刻,舱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是敌机,拉警报!” 第五四章 接敌;陆军那帮笨蛋! 庞大的b-17相比单引擎飞机有着更大的反射面积,十多架b-17组成的攻击编队让紫微左垣号搭载的实验型雷达在相距77㎞时就收到了回波信号。 确认这不是杂波干扰以后,部门军官立刻汇报情况。 10:33,欧阳章华下令解除无线电静默。 遵照他的命令,紫微左垣号开始引导天上的警戒机群前往拦截,同时飞行甲板上待命的、担负直接掩护任务的其余舰载机立刻升空。 之前接到 现在,左枢队和右枢队的23架三七式舰驱按照航母的指示继续爬升至六千米高度,然后迎面飞向来袭机群。 “两两一组,从左上方切入,然后往右边脱离,不能急,先看看他们会不会慌。” “有想去当诱饵的不?” “我!” 大明海军航空兵针对轰炸机编队的攻击方法仍不成熟,相比起上级印发的《敌重轰炸机截击办法》小册子,飞行员们还是更相信相互间讨论出来的结论。 大约二十秒后,趁敌人已被诱饵所吸引,上空的明军舰载机编队正式展开攻击。 执行护航任务的战斗机来自考爱岛——这样距离明军舰队更近,让航程较短的战斗机有更久的滞空时间,双方之后应在考爱岛以西30㎞处汇合。 即便收效微乎其微,先前重磅炸弹落水爆炸时激起的冲天水柱仍然让初出茅庐的菜鸟们激动不已。 然而考爱岛利胡埃机场却出了岔子——有一架水牛战斗机在升空时起落架折断,飞机损坏的同时泄露燃油燃起大火,堵塞了跑道。 明军舰载机接连不断的俯冲攻击,长机的机背自卫炮塔很快就被击穿,透明的防弹玻璃球罩里边溅满了红色的血迹。 随着时间推移,明军舰队距离夏威夷越来越近,所以这次作战半径更近一些的飞机也加入了出击序列。 “草!好多船啊。” 三七式舰载驱逐机两架一组,每组间隔二十秒,优先攻击敌人的长机或领航机。 倒是切斯特-尼米兹一如既往的冷静,“对这样反常的报告要50%相信50%怀疑,你应该很清楚战列舰有多么坚固,炸弹对它们造成严重损坏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11:02,二十余架舰载机飞抵美军机群附近,目视确认了这些结伴而来的大家伙。 双方航向相反,头对头,只是明军机群所处高度要更高一些。 然而唐恩下士今天的运气恐怕不太好,投弹装置出现了故障,八枚500磅航弹仅有三枚成功放出。 “冷静,你是军官。” 这对于美军机组成员来说并不容易,要知道几个月前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是寻常百姓,有农场的农夫、有商店店员、有公交车的司机、有飞行俱乐部的爱好者…… 从下方射来的防空炮火猛烈无比,大口径高平两用炮发射的炮弹在机群后方不断爆炸,冲击波震得飞机上下颠簸,高速破片将轻薄的铝合金蒙皮划出一条条破口。 不过当局者迷,美军机组成员并不清楚这一轮空袭的战果究竟如何,他们匆匆飞离了几乎被防空炮火染黑了的这片空域。 在付出了两架轰炸机被击落的代价后,他们勉强坚持着抵达了明军特务舰队 11:15,一发白色信号弹从瓦胡岛中部的慧勒陆军机场窜上了天, “明白,长官,我们需要派潜艇过去吗?” b-17机群发回的战报固然注水严重,但也极大的振奋了三支航空队上下的士气。 投弹手从投弹瞄准器中可以看到海面上正在进行机动规避的明军舰队。 因为准备不充分,投弹挂架的改装工作在上个星期才完成,大家只听海军飞行员讲述过鱼雷投放的步骤和要领,然而大部分陆军飞行员最后只记得投放时要留意提前量。 根据参谋们的精心规划,这个波次的攻击编队可以得到战斗机护航。 随即,一架三七式舰驱脱离编队,独自开始俯冲而下。 因此,二者均迸发出了有别于落水浪的大团火光和直入云霄的硝烟,看上去好像损伤极大,这让不少美军机组成员欣喜得大呼小叫。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忙碌,陆军的12架b-18大刀轰炸机和海军陆战队的11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才全部升空。 下方二千多米的海面上,一艘艘大小不一的战舰像蚂蚁似的,在海面上划出弧形的白色航迹。 在返航途中,四、五封电报就迫不及待地飞回了瓦胡岛希卡姆机场。 “长官、长官,克拉伦斯上校,他们成功了!” 突兀的情况吸引了美军机组成员的注意,至少有五、六座自卫机枪在朝这架孤零零的战斗机扫射。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中,作战参谋巴奈特中校也倍感振奋,心里一瞬间就燃起了原本渺茫的希望——好像只靠轰炸机就能击退敌人? 唐恩下士瞄准目标以后启用自动投弹模式,飞机保持航向,在飞到解算出的投弹点时自动投下航弹。 b-17轰炸机编队迅速收缩为更加紧密的菱形队形,每架飞机之间仅仅相隔二十英尺、也就是六米,几乎机翼挨着机翼。 开皇号战列舰被一枚航弹直接命中舰艉甲板、建武号战列舰亦受一枚航弹直接命中和一枚近失弹,总共有8人阵亡、25人负伤。 这种迎头俯冲攻击的战术可以避免遭到b-17轰炸机强大的尾部炮塔的反击,缺点是窗口期短,开火时机转瞬即逝。 “是,长官。轰炸机中队报告他们击中了2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或驱逐舰。敌人有2艘战列舰着火了,可能损伤严重。” “当然。” 每架b-18均舍弃了航弹,转而挂载k13鱼雷,这对于陆军飞行员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接着,它在很远的距离就开始进行长点射,然后连续做出桶滚机动从美军机群的前边飞过,并灵巧地绕向他们的下方。 “干得漂亮!”克拉伦斯上校禁不住大声叫好,一连喊了好几声“welldone”。 陆军航空队的轰炸机在攻击水面舰艇的表现相比起塔拉瓦海战时没有丝毫提升,九十多枚重磅炸弹可以说雷声大雨点小,基本上都掉进了海里听了个响。 地勤人员、士兵、推土机一拥而上,可其余的十几架战斗机缺无法及时升空了,原本规划好的汇合泡了汤。 下午13:13,美军 仅有三架f2a水牛战斗机为机群护航,面对蜂拥而来的明军舰载机,它们注定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拳头还非常之拉胯。 空战严格意义上只持续了四分钟,三架水牛便全部坠海,其中编号qz-y-1-3的三七式舰驱发生故障,机鼻的那挺12.8㎜机枪卡了壳,否则还可以再早一些结束战斗。 接下来,不断有美军飞机被击落,几乎每过半分钟就能见到新的火球从天滑落。 b-18大刀中型轰炸机不像空中堡垒那样坚固,自卫火力也相形见绌,飞行员们竭力维持阵型,可依旧被横冲直撞的明军战斗机冲散了队形。 【配图】 在更远些的地方,海军陆战队的俯冲轰炸机更加凄惨,11架sb2u辩护者现在只剩下了6架。 三三两两的美军飞机在组织失当、秩序混乱的情况下继续进攻,大部分飞行员都无视了明军舰队外围屏卫舰,无所顾忌的直扑中央的战列舰。 尽管清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周长风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舰桥外平台。 他看到无数光痕射向蓝天,高射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密集的曳光弹和曳光爆破弹勾织出一张硕大的火网。 可以说美军飞行员的勇敢精神远超他们的攻击技能,毫无经验的陆军飞行员非常生疏的丢下了鱼雷。 笨重的鱼雷离开以后,变轻的飞机猛地向上一蹦,不少人甚至被这突兀的冲劲吓了一跳。 突入舰队中央的几架b-18陆续投放鱼雷,投放高度从七百米到三百米不等,这都超出了设计预期,缺乏减速装置的脆弱鱼雷极易因为落水的巨大冲击而故障。 四枚鱼雷入海以后就没了动静,直接沉入数千米深的海底,还有一枚鱼雷可能是损坏了陀螺仪,居然无法保持直线航行,开始在明军舰队中间绕圈子,吓得开皇号、龙朔号、昆仑山号东奔西逃。 “娘希匹!它又拐过来了!” “闭嘴!” “满舵右。” 林寻真快步走出了龙朔号的主炮指挥塔,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对一旁的书记官说道:“疑似遭遇敌新型鱼雷攻击,可自主寻找目标。听到没?记录在册!” 接下来,残存的俯冲轰炸机也开始了攻击。 13:31,一团火光乍现在开皇号的左舷,不少碎片飞溅着落水,几名水兵也被冲击波掀进了大海。 500磅半穿甲航弹对于战列舰来说意义不大,高不成低不就,既无法穿透水平甲板装甲,也无法摧毁更多甲板设施。 又有一架辩护者一边俯冲一边对太行山号重型巡洋舰扫射,几名操纵高射炮的水兵中弹身亡。 这架飞机刚一投弹就被几发20.8㎜炮弹击中,冒着黑烟翻滚着栽进大海。 它投下的航弹几乎和它在同一时刻落海,一高一低两根水柱将太行山号的右舷甲板完完整整的淋湿了…… 14:10,一架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的卡特琳娜发现了 突然,一封电报让航空队指挥部中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发现敌方舰队,1艘航空母舰,2艘水上飞机母舰,大量运输船,方位255度。」 “这是中国人的登陆部队!长官!” “我们必须尽可能尝试削弱他们。”克拉伦斯上校问道:“要他们汇报航向。” 指挥部立刻回电问询,却杳无音信,殊不知发出这封电报的卡特琳娜正在被明军舰载机追杀,根本无暇回应基地的问询。 之后仅仅过了半小时,14:38的时候又收到了更重要的情报。 一架根据无线电测向进行搜索的sbd无畏发回电讯——「发现敌方2艘航母,方位260度,距离220海里。」 霎时间,刚刚放飞完 欧阳章华对本舰队暴露的情况早有准备,之前解除无线电静默就意味着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现在,轮到己方发起反击了。 必须尽可能干脆利落的解决考爱岛上的美军航空兵力量,扼杀他们的反击能力。 “报!总兵官,各队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传令,出击。” 14:45,欧阳章华下达了舰载机编队出击的命令。 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都已经提升至最大航速,并转向迎风方向,一架架满载弹药的舰驱和舰轰从飞行甲板上滑跑着升空。 因为不清楚萨拉托加号究竟在哪,出于谨慎,欧阳章华随后下令丙字二〇空袭舰队转向西北方向,远离之前的位置。 虽然雷达让美军占得先机,可驻扎在考爱岛的美军放出的拦截力量却没有利用好这个优势。 原本拟订的高空伏击计划被打乱,陆军航空队的9架p-40战斗机擅自出击——带队的指挥官自认为发现了绝妙的战机,机不可失。 海军航空队的12架f4f野猫战斗机起飞的更晚一些,他们还没有爬升到预定高度。 见陆军已经出击,飞行员们顿时懵了,指挥官也在无线电中痛骂起来。 来势汹汹的明军机群突遭奇袭,转眼间就有两三架飞机起火冒烟。 这是大明海军舰载机飞行员首次遭遇p-40战斗机,这种“尖鼻子”飞机给人感觉它一定飞得挺快。 不过激烈的空战很快呈现一边倒的状态,自鸣得意的陆军飞行员没有发挥p-40战斗机的优势,竟然胆大包天的进行近距离缠斗。 三七式舰载驱逐机的性能说难听些相当中庸,没有特长可言,不过说好听些就成了“六边形战士,无懈可击”。 这样的飞机在娴熟的老鸟操纵下能发挥的威力其实并不差于大明空军以滚转能力突出而出名的三六式驱逐机。 稍后赶到的海军战斗机因为救人心切,也落得相同下场,实际上f4f野猫战斗机的理论性能要比三七式舰驱更强一些。 防御桶滚、剪刀机动…… 面对犀利的对手,美军飞机一架接一架的拖着黑烟坠海。 “该死!陆军那些婊子养的笨蛋!”有人在无线电中愤怒的喊道。 第五五章 送货上门零元购;劫营如入 前往拦截的二十多架战斗机当中,唯一幸存的是艾文少尉驾驶的f4f野猫。 他扳开了被子弹打出白色弹孔和裂纹的机舱盖,愤慨地喊道:“那些陆军害死了所有人!他们必须上军事法庭!” 在粉碎了美军战斗机的拦截以后,明军舰载机编队重整队形,继续朝考爱岛进发。 在之前的空战中有7架战斗机被击毁或击落,现在整个机群还有9架三七式舰驱、14架三七式舰轰、10架三六式舰雷。 16:27,考爱岛中部的卡威基尼山上,防空了望哨通过大倍率双筒望远镜目视确认了来势汹汹的明军机群。 “呜——”让人心弦紧绷的防空警报声响彻全岛! 考爱岛守备部队指挥官曼德尔上校随即下达指示——「防空单位对进入射程的敌方飞机无限制开火,其余人员保持隐蔽。」 考爱岛各处防空阵地全部进入了预备状态,其余的12.7㎜高射机枪也打开了保险随时准备开火。 一门门76.2㎜高射炮斜指向天空,高射炮兵们端着测距仪、抱着炮弹,蓄势待发。 考爱岛遍布山峦,东南部较为平坦,利胡埃机场和城镇也坐落于此。 大口径高射炮的核心作用就是恐吓、震慑来犯之敌,从而驱散、打乱它们的阵型。 与之相比,眼下十几门76.2㎜高射炮的攻击真只能算是洒洒水。 一架没来得及起飞的卡特琳娜水上飞机被炸得支离破碎,泄露出的航空汽油在海面飘散开来,很快被诱燃成了流淌的漂浮篝火。 十几门1型高射炮在齐声咆哮,首轮对空炮击在明军机群后边下方大约六十米的位置爆炸, “视线角16度,大约40架。” 水冷型号的2重机枪被安装在3对空脚架上,高射机枪孱弱的防空能力完全不足以应对如今的飞机。 两枚50㎏轻型航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一架l-1联络机的旁边,上单翼、单引擎的小飞机瞬间被撕碎,两叶螺旋桨被抛向空中,像竹蜻蜓似的飞出去几十米。 这个看上去不错……炸!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他们投下的航弹投下的炸弹精确分散布在利胡埃机场各处。 “哒哒哒哒——” 三七式舰驱俯冲而下,向地面的一个高射机枪掩体猛烈扫射。 一架三六式舰雷的飞行员属于有些犹豫不决的性格,遇到目标时会想再等等、看看能不能遇到更好的,结果错过了利胡埃机场的一系列目标。 “他们来了,准备好了吗?!” 隔壁的小卖部也受了波及,营业员被崩裂的木板刺穿了胸口,当场身亡。 四枚使用短延期模式的250㎏航弹落在一号跑道、炸出数个深深的大坑; 三六式舰载鱼雷轰炸机使用了对地攻击的挂载配置,每架飞机在机腹下携带两枚250㎏航弹、左右机翼各一枚50㎏轻型航弹。 为方便轰炸、不被山峦所妨碍,明军机群先飞到了岛屿西南方向,然后转向东北,以整齐的编队飞向考爱岛。 “轰——” 机场东南边的一处营房也遭到了空袭。 在同一时刻,对其它目标的攻击也相继展开。 在拉起的时候,储油罐内部的油气发生爆燃,冲天而起的烈焰瞬间吞噬了这架飞机,猛烈的气浪把它像玩具似的抛向远处,坠毁在西边几公里外的一条溪流旁。 木制屋舍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木残片,行军床弯折变形。 正巧他驾机回转掉头时瞧见这儿有几幢营房,停着三、四辆卡车,旗杆上还飘扬着星条旗。 在迫近岛屿以后,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机队立刻得到了美军的热烈欢迎。 【配图】 对于需要冒着无数火力迎面飞向敌舰队的鱼雷机飞行员来说,这些羸弱的防空火力实在不够格。 他们采用低空掠袭轰炸来对付利胡埃机场,以更高的风险换得更高的命中率。 防空阵地受到了最多的关照,七、八架三七式舰轰使用100㎏航弹和7.36㎜机枪弹将之夷为平地,又反复犁了好几遍。 高射速的航空机枪喷吐出连成串的子弹,土地上迸发出一连串迅速延伸的“炸”点。 尽管有飞机被击落,可明军鱼雷机编队依旧以严密的队形整齐划一的从机场上空呼啸掠过。 当时可是一整支舰队在拼命开火,更大口径的127㎜高平两用炮多达百余门,肉眼可见整片蓝天全都布满了绽放的黑色烟云。 战斗机在肆意俯冲扫射,其余的轰炸机则依照规划扑向各自的目标。 然而作为参加过塔拉瓦海战的老鸟,两艘紫微垣级的飞行员早都已经见识过铺天盖地的炮火。 货架上的百威牌啤酒、骆驼牌香烟、水果罐头被冲击波吹飞,像天女散一样落下,甚至掉到了百米以外的防空掩蔽部门口。 海军航空站也挨了两枚重磅炸弹,屋舍瞬间化为齑粉,无线电塔的钢架扭曲变形,在吱呀吱呀的声响中重重摔倒。 随后,港口的水上飞机码头也遭到了轰炸,木屑和金属零部件在爆炸中向四面八方飞散。 眨眼间,操纵机枪的几名美军士兵就被撂倒,7.36㎜机枪弹自上而下贯穿躯体,从胸口射入、从后腰部穿出,最后深深钻进泥土中。 密集的交叉火力从机场的各个地方射来,三十秒的时间里有两架飞机中弹冒烟。 “轰!!!轰!轰!” 两架俯冲轰炸机首先攻击了一座储油罐,它顿时燃起大火。 “什么?这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中国人会扔罐头下来?” “但上面写的是英文……” 这下真的是免费零元购了,还是送货上门的。 当利胡埃机场遇袭时,美军组织的 17:01,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遭到从瓦胡岛三个机场升空的美军机群的攻击。 在19架战斗机的护航下,22架俯冲轰炸机和17架鱼雷轰炸机对明军舰队实施了攻击,可是期间由于受到明军战斗机的干扰和拦截,收效不大。 紫微左垣号再次受到1000磅半穿甲航弹的攻击,sbd无畏投下的重磅炸弹对装甲航母的防护能力提出了严峻挑战。 低高度投掷的1000磅半穿甲航弹已经是紫微垣级装甲航母强力甲板的极限,所幸唯一一枚直接命中的航弹是在大约四百米高度扔出去的,缺乏足够的速度去砸穿厚重的甲板。 舰队中的湘江号轻型巡洋舰十分倒霉,她处在天市右垣号的左侧,然而一枚k13航空鱼雷因为航行深度太深,居然从航母的下方穿了过去。 鱼雷自航母右侧射来,从下方穿过,击中了湘江号的舰艉,导致她的船舵卡死,在海面上不受控制的转圈圈…… 残阳如血,西天的晚霞分外的妖艳。 两艘航母的机队正在返航,紫微左垣号的损管队员们一拥而上,争分夺秒的清理残破的表层木制甲板,然后铺上预制的钢板垫层。 17:54,两艘航母的泛光灯全部打开,飞行甲板被照得亮如白昼,紫微右垣号率先开始回收作业。 因为抢修耽误了一点时间,紫微左垣号要稍慢一些。 十几架舰载机只能在天空中盘旋等待,望着越来越少的油表,飞行员们在无线电中急切地催促再快一点。 “总兵官令,本队向三一五方向机动!” 入夜以后,完成回收作业的两艘装甲航母齐齐转向,遵从欧阳章华的命令往西北方向远离夏威夷。 因为不知晓萨拉托加号究竟身在何处,明军各个编队从黎明到下午都在不间断的放飞舰载机执行搜索任务,但是一无所获。 为了减少风险,欧阳章华决定趁夜远离这片海域,即使敌人前来偷袭也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殊不知,萨拉托加号现在正在夏威夷以东一千多公里的海域航行,切斯特-尼米兹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单枪匹马的出击。 晚间19:15,宋仲楷下达最新指示—— 不过,舰队必须保持二十公里距离以防备敌人的岸防炮。 “真不容易啊,一天挨炸了这么多次总算到了。”周长风感叹了一句。 历经重重磨难,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整个白天。 接下来就要趁夜接近考爱岛,准备接下来的登陆行动了。 随后,周长风来到了永乐号下层的一个舱室。 蔡治琛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总的来说,不见得比以前更难,敌人不大可能料到咱们这样夜袭。注意多带炸药,其他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待诏到!” 不出意料的,周某人的到来得到了仪鸾司官兵的诚挚欢迎。 他扫视了一圈,问道:“怎么样,马上就要去捅刀子了,有信心不?” 蔡治琛抬手抱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余官兵的朗声答复给憋了回去。 望着中间桌子上摊着的地图,周长风很满意的颔首道:“希望明天那些大炮一个都响不起来。” “舰队估计寅时能到,先休息几个钟头,舰队一到位我们就动身。”蔡治琛如是说道。 手头上的情报显示考爱岛南部山岭上有四个露天炮台,另外还有数量不明的、大约一到两个隐藏炮台。 所谓的隐藏炮台就是挖开山,在悬崖峭壁上开凿一个射击口,里边可能布置有由152㎜舰炮改成的岸防炮。 这样的炮台建造起来费时费力,耗资巨大,考爱岛上没有几个,大多都集中在瓦胡岛。 周长风早就下定了决心,舰载机可以解决露天炮台,至于隐藏炮台,哪怕特种部队没能成功将之拔除,陆战三旅也将会冒险强行登陆。 「今天就怕萨拉托加号突然冒出来,一整天没胃口吃饭。现在顺利撑过了白天,明天的登陆不在话下,突然就饿了。」 他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话,勉强算是日记,然后呼唤自己的侍从去想办法弄些夜宵来。 5月10日4:39,夜色尚未褪去,漆黑的天空遍布繁星,深邃的大海也倒映着星光。 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灯光管制的明军舰队几乎没有散发任何明显光源,一个个船影在夜幕中犹如幽灵舰队。 四艘一号侦搜艇从永乐号战列舰的左舷放下,随即直奔考爱岛而去。 铝合金材质的一号侦搜艇轻巧灵活,不过因为要使用重要的轻质合金,这种小艇已经逐渐停产了。 5:20,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快速航行,仪鸾司官兵乘坐的小艇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考爱岛。 意外状况也随之到来,一艘小艇撞上了珊瑚礁,海水哗啦哗啦的涌入,大家只能打着手电筒来往外舀水。 眼看东边的天海相接之处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蔡治琛果断下令抛弃这艘侦搜艇。 其余三艘小艇继续行动,而弃艇的官兵只能背负沉重的武器装备、拿着简易漂浮物进行武装泅渡。 冲上海滩以后,望着高达二十米的陡峭悬崖,蔡治琛挥了挥手,士兵们迅速开始布置火箭钩索发射器。 这种东西就是一个钢架,一个五爪钩爪后边有固体火箭来助推。 原理很简单,但却不怎么好用,很容易钩不上障碍物,即使练得很娴熟了也要碰运气。 【配图】 蔡治琛盯着手表,倒计时几十秒以后的5:30,明军舰队准时开始了声东击西的炮击。 “好,开工!” “咻!咻!” 两个拖着缆绳的钩爪在火箭推动下窜上了天。 五、六秒过后,两个钩爪都掉了下来。 又经过一次尝试,终于有一个钩爪牢牢卡住了,大家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背着绳网的士兵灵巧地顺着缆绳爬上了陡峭的悬崖,随后抛下了绳网。 先爬上来的士兵端着自动步枪警戒四周,其余人一个接一个地登上了这看似不可能逾越的绝壁。 穿过遍布杂草和石块的野地以后,覆盖着伪装网的 不知死期将至的几名美军炮兵还在这儿吸烟闲聊,好像没有敌人兵临城下的紧迫感。 “这边仨人,还有几个在旁边的掩蔽部里头。” “动手!” “砰砰—砰砰—砰——” 短促的枪声只响了两秒,同时,一枚手榴弹也被扔进了旁边的掩蔽部。 “轰!” 裹甲衔枚,劫营如入无人之境! 第五六章 脚踏夏威夷;重装炮艇机, 面对未曾料想到的突袭,猝不及防的美军岸防炮兵们还没见到敌人就被射杀。 许多在掩蔽部中打盹的人于睡梦中被丢进去的手榴弹炸死,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这时候,如梦初醒的美军才反应过来,然而距离最近的步兵部队也相距几公里之遥,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来增援。 “他们是从哪来的?!” “该死!他们会飞吗?” 岸防炮兵们使用手枪和老旧的春田步枪向明军开火,企图阻止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 炮台、掩蔽部、弹药库都由交通壕相连接,豪奢的美国人所修筑的工事全都砌筑以钢筋混凝土,交通壕的侧壁挂着电线,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灯泡。 仪鸾司官兵顺着交通壕推进,一个接一个的肃清顽抗的敌人。 大约十分钟后,接连有两发黄色信号弹从那儿升空,代表对炮台的突袭基本成功。 握着手榴弹静候两秒以后,他才反手将之抛了出去。东边的海平面处,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熹微的晨光照在墨绿色的手榴弹中,微微反光。 此情此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后世的射击游戏完全一致! 在z字形交通壕拐角处,几名美军也不瞄准、只管把手伸出去胡乱开枪,竟也给明军特种部队造成了阻碍。 栓动步枪在这样的境况下一点也不好用,而且极其关键的劣势在于美军岸防炮兵们并没有手榴弹,缺少这个东西对于近接作战是致命的。 如果仪鸾司未能解决敌人的炮台,那么舰载机编队就会执行对目标山岭的低空轰炸,尽可能压制岸防炮。 永乐号和宣德号齐射时的场景最为震撼,三联装巨炮的咆哮响彻云霄,巨大的爆风让人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扯了一把,耳朵更是刺痛无比。 6:03,宋仲楷下令各舰做好对岸炮击准备,这次不再是声东击西而是要动真格的了。 “命令如下:八点三刻, 爆炸声和惨叫声几乎不分先后。 然而,炮兵又怎么可能像步兵一样随身带着手榴弹呢? 拔掉拉环,松手,安全握柄随即弹飞,击针顺势砸下,手榴弹延期信管开始燃烧,逐渐向雷管逼近。 反之,如果突袭成功,那么舰载机编队则会对敌人的滩头阵地实施空袭。 由于岸防炮的威胁已经消除,明军舰队得以大胆的靠近考爱岛,不必再保持二十公里的安全距离了。 “是! “轰!” 6:18,端着望远镜的周长风站在永乐号的舰桥外平台,亲眼目睹了二十公里外那处山岭上激射出的火光。 一名下士把自己的自动步枪放到了地上,从帆布胸挂上取了枚手榴弹。 6:10,两百多公里开外的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上空,十几架舰载机已经迎着朝阳升空。 “周待诏,请下令吧。”见他走神,旁边的一名中校参谋提醒道。 想到不久之后就要踏上夏威夷,周长风此刻也难掩兴奋。 7:05, 三九式三联装416㎜主炮将接近一吨重的杀伤爆破弹射出,重重的砸向几公里开外的考爱岛,炮弹落点伴随着闪光腾起大团浓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更何况是战列舰上的大家伙。 除了炮弹本身的价值之外,永乐级战列舰的主炮身管寿命只有两百多发,打完就要更换内膛,实际销更是不菲。 与之相比,驱逐舰使用的三六式128㎜高平两用炮身管寿命可达三千五百发。 而且战列舰对岸炮击的杀伤效果完全对不起它的费,中口径舰炮反倒是最佳的支援武器,大舰巨炮的作用更多的是体现在心理层面——振奋己方士气、打压敌方士气。 周长风放下手中的蓝色铅笔,跟面前的军官说道:“不需要多打,把间隔拉长点,半齐射,过几分钟打半轮就行了。” 后者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领命,“是。” 接下来,他离开了永乐号,乘坐交通艇前往 在此期间,五艘扫雷艇冒险靠近海岸线开始排雷作业,陆战三旅的抢滩选锋营紧随其后。 考爱岛美军好像很能沉得住气,也可能是因为被炮火所压制,先头部队没有受到有组织的攻击,仅有零星的子弹射来。 之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大团水柱溅起,那是抢滩选锋营官兵在爆破登陆点前边水下的珊瑚礁或人工障碍物。 8:33,来自两艘紫微垣级的27架舰载机对考爱岛的纵深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和扫射。 依照周某人的要求,其中8架三六式鱼雷轰炸机挂载的是白磷燃烧弹,它们让整片原野都燃起了大火,有毒的灰烟浓厚得像一堵墙。 陆战三旅的通信参谋乘坐一架水上飞机在天空中观察火力准备的效果,他表示肉眼可见的目标尽数被毁,着火点遍地都是。 倒计时一分钟,周长风盯着自己的手表,注视着秒针咔嚓咔嚓的走着。 8:45,随着绿色信号弹飞上蓝天,登陆 自上而下俯视战场,只见一整排一整排的登陆艇在向海岸线进发,留下一道道白色航迹,活像一把巨大的梳子划过海面。 当他们距离陆地还剩两千多米时,四艘火力支援舰也掐准时机开始齐射。 一发发火箭弹拖着尾焰,啸叫着直奔登陆点纵深而去,称之为百虎齐奔一点也不为过。 潮水给明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搅乱了 小小的登陆艇在其干扰下变得难以控制,许多登陆艇的轨迹变得七扭八歪。 距离甲一滩头不足四百米时,两艘登陆艇发生了严重的碰撞事故,十几人伤亡,一营三队副队长被轻机枪的枪口重重的砸到了太阳穴,当场昏迷。 抢滩选锋营之前在进行爆破清障作业时,发现有两处特别巨大的珊瑚礁无法解决掉,便在那儿布置了浮标和发烟罐。 然而海浪吞没、掩盖了其中一处,导致一艘登陆艇毫不知情的触礁,士兵们东倒西歪,艇底被坚硬的礁石划出了几条破口,就这样停在了原地。 美军炮兵也刚好在这个时候开火,不过只有二线阵地的两个野战炮兵连接到了射击命令。 八门75㎜野战炮现在还有五门未被摧毁,一名炮兵少尉下意识的想到了奇怪的联系——四十年前由法国人设计的火炮在二十年前由美国人制造,现在被用来轰击中国人? 高爆弹直挺挺的飞向迫近滩头的明军登陆艇,明军制式的二号步兵登陆艇由木头制成、只有前边可放下的踏板为钢制,仅能抵挡步机弹,可遭不住这种程度的直瞄火力的攻击。 不断有登陆艇被击毁,幸存的官兵在落水以后不得不背负着沉重的单兵装备奋力泅渡。 9:23, 随着艇艏踏板放下,一个排四十多名官兵从中鱼贯而出,迎着射来的子弹呈扇面散开,然后卧倒在地向最近的弹坑或掩体匍匐过去。 不过严格来说,两个小时以前就有抢滩选锋营的士兵乘着动力皮划艇上岸了。 10:10,集结完毕的一营二队开始尝试向纵深发展,他们很快遭到美军的阻击而无法前进。 营正穆学武少校也在这时候上岸,临时指挥所都还没搭建起来,他就亲临一线指挥手头上可供调遣的兵力展开攻击。 潮水导致半数两栖坦克偏离登陆点,顺利在甲一滩头上岸的三辆三五式两栖坦克随即加入战斗。 老旧的38.4㎜坦克炮孱弱无比,可它再怎么糟糕也是一门炮,不是机枪可以比拟的。 五个机枪火力点接连被干掉,坦克的出现沉重打击了美军的士气。 被打急眼了的美军随后搬来了几挺勃朗宁2hb重机枪,向明军两栖坦克疯狂扫射。 当即有一辆三五式两栖坦克被集火击毁,先是冒出白烟,接着燃起熊熊大火。 坦克正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可见不得这个。 在战间期,当欧洲军队纷纷列装37㎜反坦克炮时,天真的美军选择使用12.7㎜重机枪当作团级部队的反坦克武器,直到去年他们才如梦初醒、开始仿制德国人的pak35反坦克炮。 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在付出了18人阵亡、47人负伤的代价以后,陆战五团一营击败了当面之敌,粗略统计歼敌50~60人,生俘3人。 截止11:45,五团一营不仅稳固了甲一滩头阵地,还向纵深推进了六百米,少数尖兵甚至都摸到了利胡埃机场的外围。 与这边的顺利迥然不同,一公里开外的甲二滩头似乎吸引了美军过多的注意力? 从纵深射来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沙滩上,硝烟和沙尘完全笼罩了那片地方,什么都看不清。 周长风站在一具搁在三脚架上的三十倍双筒望远镜后面,仔细观察着战局。 根据经验,此刻大概有一个十二门制榴弹炮营在向甲二滩头开火。 就常理来说,如果考爱岛美军还有多余的火炮,应该不可能继续保持静默,所以这大概就是全部的火炮了。 他沉吟道:“向五编队发报,要求搜索敌纵深炮兵阵地,予以压制,另外请求一到两艘驱逐舰抵近到一千公尺。” “嗯?一千公尺?!” “不对,八百公尺。” 处在甲二滩头的五团二营因为猛烈炮击而蒙受了巨大损失,一百二十多人伤亡,还有多艘登陆艇和补给品被毁。 美军 炮兵被称为战争之王不是浪得虚名,登陆开始之后的三个小时内,明军人员总伤亡的60%、装备总损失的70%都是由这十几门榴弹炮造成的。 其中北落师门号在起初的构想中要兼职舰队防空和对岸支援,但人们发现实际根本兼顾不过来,因为升空巡逻的战斗机要不断轮换,而轻型航母的起降能力又比较弱。 柳江号轻型巡洋舰弹射了一架水上飞机,飞向考爱岛纵深,搜索敌人的炮兵阵地。 飞行员被吓了一跳,赶忙驾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遭敌防空火力打击!我要飞远些!” 在陆逊号的舰桥中,周长风完整目睹了这个场面,在场的军官们也都听到了无线电频段中传出的飞行员的声音。 “丫的真够狡猾啊。”有人吐槽道。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眺望着远方炮火连天的考爱岛,开口道:“刚刚如果他们有机关炮的话肯定会开火的,嗯……让炮艇机起飞。” 当时竞标大型水上飞机的时候,燕京上行公司的作品因为昂贵且笨重而直接落选。 可空军当时觉着它很适合改为炮艇机来使用,周某人的看法也是如此,于是陆续下了二十几架的订单。 由此诞生的三九式重装炮艇机安装有8㎜或12㎜厚的钢板、50㎜防弹玻璃、双层自封油箱,使用陆军的三七式112㎜步兵炮作为主要武器,另外还有2座双联装12.8㎜航空机枪。 这种四引擎大型水上飞机只有西湖级水上飞机母舰勉勉强强可以搭载, 专用的40吨起重机将沉重的炮艇机吊放到海面上,后者随即朝空旷的远方加速,然后缓缓从海面上起飞。 在空中微微倾斜着转向之后,这架呼号为“鸬鹚七号”的重装炮艇机从容不迫的从舰队上空飞过,像苍鹰一样扑向考爱岛。 第五七章 敌人节节败退!姗姗来迟的 英国人去年在旧港吃过炮艇机的亏,不过他们也总结出了这玩意笨重且脆弱的缺点。 不过美国人现在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同样是遭遇这种装备轻重火力的大型飞机,凭什么英国人说“重型机枪可以对它构成有效威胁”? 鸬鹚七号的机组成员发现地面上恐怕有六、七挺机枪在向他们疯狂扫射,交织的火网完全笼罩了这只大鸟。 7.62㎜和12.7㎜机枪弹将机身打出密密麻麻的弹孔,却无法击穿加强有钢板的发动机和驾驶舱。 风从弹孔中钻入机舱,机枪手和炮手可以感受到这四面漏风的状况,但却无暇顾及。 短身管的步兵炮因为后坐力较小得以安装在飞机上,缺点是初速太低、炮弹飞得很慢,需要预留很大的提前量,对炮手的素质提出了很高要求。 次一等的轻火力则要好使得多,双联装12.8㎜航空机枪威力大、射速快、弹道直,用起来相当顺手,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暴露的高射机枪阵地旋即遭到还击,从天而降的压倒性火力劈头盖脸的糊来,被大口径机枪弹撕扯的血肉之躯喷洒出嫣红的鲜血…… 鸬鹚七号成功压制了美军野战炮群,迫使他们不敢开火,有力的支援了己方登陆部队的展开。 机组成员亦有三人负伤,在返航降落在海面上以后,千疮百孔的飞机到处都在漏水,要是太湖号的起重机再慢一点,这架重装炮艇机就要沉没了。 五团二营在甲二滩头因炮火受阻多时,好不容易完成战斗展开以后,于16:47成功攻占当面美军一个连的阵地,巩固了登陆场。 当天夜里,三团一营的一些步兵分队尝试向西北、东北方向渗透,不过只有一个分队成功穿过了考爱岛美军防线。 “传我命令,炮兵可以上岸了,已经上岸的部队收拢队伍、清点装备,夜间……酌情组织小规模渗透。”周长风不紧不慢地下达指示。 18:11,因为天色渐晚,两艘运送火炮的登陆艇发生相撞事故,四门三三式80㎜榴弹炮随艇沉没。 驻防此地的美军步兵拿着勃朗宁自动步枪和加兰德步枪向反复冲击的明军猛烈开火,枪炮声震天,后者打空时弹出空弹夹的清脆声响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夜空中飘着两三个亮暗不一的光点,亮的是明军112㎜步兵炮发射的照明弹、暗的是美军60㎜迫击炮发射的。 “准备上、准备上!” 双方均不断增援,交战规模从最初的半个排逐渐增加到全队参战。 “往左边包抄!” 激烈的夜战持续了整整六个钟头,曳光弹满天飞、信号弹时不时升空几发、照明弹更是未曾中断过。 鉴于三处登陆场全部稳固,少许战术纵深已经允许炮兵部队部署展开,周长风命令陆战三旅所属的一个80㎜榴弹炮营在甲二滩头上岸。 这时,一个乍现的极亮光团将整片战场照得恍若白昼,那是灵璧号驱逐舰打出的128㎜炮射照明弹。 19:05,陆战三旅山炮团二营在甲二滩头挑选好了位置,开始布置电话线、建立炮兵阵地。 一营一队试图攻占利胡埃机场正东边的一处迫击炮阵地,美军拒不相让。 “报!甲一甲二已夺取预定地域,乙一还在激战,胜负未分。” “遵命!”神采奕奕的少校通信参谋抱拳领命而去。 “杀——” 三角形小旗子代表分队——营和营以下;长方形小旗子代表部队——团和团以上。 17:25,陆战五团团长和一些团部人员顺利登岛。 他们在美军前沿阵地挑选了一处已经被肃清的掩蔽部,就地布置前线指挥部,地上还遗留着斑斑血迹和许多弹壳。 “打掉那挺机枪!” 陆逊号的战情室中,五、六名参谋都围绕着中间的大号沙盘在忙活,蓝色小旗子被拔掉替换上红色的。 火箭筒打出的跳炸人员杀伤弹在半空中爆炸,激射的钢珠和短钢棒将敌人成片撂倒! “瑟圆哒、哦怠!” 明军陆战队步兵高呼着小册子中的喊话语句,举枪射击、持枪匍匐,一点一点向百米开外的迫击炮阵地逼近。 美军士兵们可以看到惨白的光芒下无数挪动的身影,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周边回荡着喊杀声、惨叫声、枪炮声。 中弹的伤员不断涌血,硝烟的气息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鏖战至后半夜,当连长泰勒上尉被枪榴弹炸死之后,损失过半的美军被迫撤退。 5月11日凌晨,陆战五团的各个登陆场都相接成片,各营各队建立了相互联系。 周长风下令旅属战车队开始登陆,另外陆战六团开始做上岸准备。 这时候的利胡埃机场已经遍布弹坑,不同规格的航弹和炮弹将两条跑道摧残得犹如月球表面。 守卫机场的是美军 周长风对这支部队并不陌生,之前在瓜岛的时候,陆战一旅的对手除了死硬顽强的陆战5团以外就是 美军步兵在昨夜利用跑道上的弹坑构筑野战工事,小弹坑改作单人散兵坑、大弹坑改作双人散兵坑,三营b连残部和完整的a连负责防守此地。 7:02,一声突兀的枪响让数百万明军将士之中又多了一位射声勋章获得者。 陆战五团一营标兵田楷使用三五式战防枪射杀了 那发14.4x112㎜穿甲燃烧弹蕴含着一万六千多焦耳的动能飞出枪口,半秒以后轻而易举的贯彻了沙袋,击中了后边的炮兵军官。 10:15,周长风下令对乙二滩头展开登陆。 标注为乙二的海滩处在纳威利威利湾的北部,这一段长约八百米的海滩较为平缓,比较适合抢滩登陆。 在乙二滩头的后边是一大片丘陵,不出意料的话美军必定在那布置了防御阵地。 明军水面舰艇对乙二滩头的纵深实施猛烈炮击,贞观号、龙朔号、建武号战列舰使用各自的主炮进行不断的半齐射,384㎜与400㎜杀爆弹掀起大团烟尘。 10:21,一发144㎜杀爆弹命中了一个弹药储藏点,引发了一系列连环爆炸。 霎时间,纳威利威利湾北部的丘陵火光冲天,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如滚滚惊雷一般。 海湾入口处的灯塔上疑似有敌人活动的迹象,香山级驱逐舰十四号舰南宫号奉命将之摧毁。 五分钟后南宫号朝它连发六弹,灯塔在爆炸中倒塌化作废墟。 11:19,已经登陆的陆战六团二营开始向北边推进,可很快遭到了猛烈抵抗。 由雷场和蛇腹形铁丝网组成的拦阻地域极大的妨碍了明军的推进,美军往往等明军陆战队步兵在清理障碍时才突然开火。 精心布置的迫击炮和侧射机枪火力给六团二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伤亡就逾百人。 前线急救站才刚刚搭建完毕,只有一名军医和四名医护兵及时到位,完全处理不了源源不断后送下来的伤员。 连续拔除几个隐藏的机枪火力点之后,六团二营一队突然遭遇了两个坚固的暗堡。 这两个暗堡互为犄角,能够相互掩护,由钢筋混凝土建成,坚固异常,周围又存在雷场和各种障碍物。 士兵们使用枪榴弹打出发烟弹予以标记,南宫号驱逐舰对其实施了一刻钟的炮击,累计发射112㎜杀爆弹168发。 硝烟散去之后,联络官看到其中一个暗堡已经崩落了好几块水泥,扭曲的钢筋都裸露了出来。 然而暗堡仍未被毁,里边的勃朗宁重机枪还在不断扫射。 恼火的联络官申请了更高级的支援火力,半刻钟后这个申请得到批准。 永徽号战列舰奉命提供帮助,她弹射了一架水上飞机,随后缓缓驶入纳威利威利湾。 很快,炮术官看到了那儿升起的红色烟雾。 「目标水泥碉堡,相距二千四百公尺,通常弹,全齐射预备。」 3座三联装384㎜主炮直直指向目标,随后在震天的轰响中喷出烈焰,炮口爆风吹得战列舰边上海水泛起了波浪。 永徽号连续进行了两轮全齐射,18发384㎜杀爆弹散布在数十米范围内,就射击精度而言还不错,差强人意。 陆战六团官兵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行动,生怕暗堡突然死而复生。 他们将爆破筒扔进半坍塌的暗堡里边,接下来又调来防化排的火焰喷射器,连续喷火三次,总算把这两个坚固的暗堡彻底毁灭。 13:39,陆战六团三营也在乙二滩头完成登陆。 周长风随手拉开了一个罐头,用铁勺子舀着吃。 一名年轻的上尉情报参谋欣喜地说:“长官,形势一片大好啊,敌人节节败退,跟您估计的一样,接下来就该退进城区顽抗了。” “轰!”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从海面上传来。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一艘战舰前部冒出浓烟,直冲云霄。 燕山号重型巡洋舰的二号炮塔三号炮突然炸膛,当场造成二十多人伤亡。 大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遭到了敌人的炮击。 燕山号的舰长立刻下令全速开倒车,旁边的南宫号驱逐舰也开启烟幕发生器为燕山号提供掩护。 直到一刻钟后,舰队上下才弄明白原来是发生了炸膛事故。 整条战线上的激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陆战六团在肃清纳威利威利湾北边的丘陵以后,将绛红的旌旗插上了最高的107高地。 陆战五团也将美军赶出了利胡埃机场,在旅属战车队的支援下,轻松击退了美军发起的软弱无力的反击。 至此,考爱岛外围防线完全崩溃。 “……大概来看,昨日和今日我军歼敌在一千上下,还生俘数十人。五团伤亡三百八十多,六团伤亡二百一十二,损失战车七辆,在修一辆。” 听完汇报,周长风指着沙盘中的山峦开口道:“根据审讯俘虏问出的消息,美国人在卡位基尼山一线修筑了大量工事,这是最麻烦的。接下来肃清城区倒是还好,考爱岛大部分都是木屋。” 木房子好啊,一把火烧干净。 不过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变相的在给自己坚壁清野。 “的确,敌军不大可能在城区留重兵把守。”有人附和道。 “看航拍照片。”周长风拿过几张照片,“这个是什么?学校?学校大楼是钢筋混凝土建筑,南边三百公尺的酒店也是,如果换作我,肯定要拿两个地方做文章。” 考虑到美军士气不高,而且他们恐怕更倾向于在野外预设阵地作战,周长风认为完全有可能在不焚毁大片屋舍的前提下将美军赶出城区。 为此,他计划组织一支由坦克和步兵组成的突击部队,直取关键点。 在炮兵和炮艇机的掩护下,旅属战车队、侦搜营一队(装备轮式装甲侦察车)、六团二营、防化营一队直接进攻考爱中学和贝琳达酒店,略去对城区其它地方的扫荡。 在此计划中,五团三营掩护左翼、六团一营掩护右翼、六团三营担负预备队。 当参谋们在紧锣密鼓的制订作战计划时,一名通信参谋拿着电报纸快步走来。 他抱拳行礼,然后向周长风开口道:“周待诏,提督来电询问夺岛进展如何,还需几时能够占领考爱岛。” 后者想了想,沉吟道:“肃清残敌很费时间,不过,只是消灭有组织的防御的话……十五日之前应该可以。” “卑职明白。” 宋仲楷和欧阳章华一直担心不知所踪的美军舰队会突然冒出来。 敌暗我明,掩护部队登陆夺岛的舰队被束缚在此,从战术上来说是极为被动的。 昨天和今天两个昼间几乎不间断的大规模搜索一无所获,只发现了一些美军潜艇,最重要的萨拉托加号还是不知去向。 就在刚刚19:27的时候,永乐号收到了中途岛转发的电讯—— 根据多方考证,英军光辉号和勇敢号两艘航母已经在四月下旬通过了巴拿马运河,并于五月初在加拉帕戈斯休整。 气咻咻的宋仲楷叉着腰吐槽道:“光辉号才交付多久?这都敢派出海?” 第五八章 动与不动的分歧;轮式突击 “……也就是说英人援军大抵是在初四前后离开的加拉帕戈斯?” “做最坏考虑,英人启程后以十四节巡航速度星夜兼程,计入途中油船加油,总共……十三日。” “懂了,英美打的一出好算盘啊,怪不得萨拉托加号迟迟没现身。” 获悉敌情之变化后,海军将领们马上就猜到了这段时间诡异局势的来龙去脉。 被登陆作战所牵制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行踪明确,对于敌人来说,以动打静更容易占得先机。 “此地不宜久留啊。”永乐号舰长何戊辛沉声道:“夏津伯,我建议留下 “是啊,考爱岛敌兵已经败退,掀不起多大风浪来了。”开皇号舰长也附和道。 野战部队怎么能为了攻城而被长久的束缚?这等于舍弃了最重要的机动性优势。 许多道目光凝聚在宋仲楷的身上。 他表示两天内将考爱岛美军削弱到“无法对机场构成有效威胁”的程度是可行的,但不能保证肃清残敌。 而在前线,经过一夜的休整,准备完毕的各个单位陆续开始行动。 紫微左垣号的一名少校参谋唏嘘道:“怪不得这两天敌机出动架次远小于预期,这是在下套啊。” “周待诏,提督令您务必两日之内肃清考爱岛敌军之抵抗,确保机场安全可用,空军计划十四日过来。”说着,通信参谋双手递来了电报纸。 “别吃的太饱,该走了!” “知道了。”周长风点头道。 现在的状况是英军竟然出乎意料的派来了增援,敌我航空兵力量之比瞬间就逆转了,劳师远征的己方反倒处在劣势。 其三,一旦登陆部队控制考爱岛,利胡埃机场经过抢修很快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空军作战单位便可转场进驻,敌我双方飞机数量就不再有明显差距了。 与之相比,己方五艘航母均具备较丰富的经验。 有人垂首不语,有人欲言又止,不过大家都再没吭声。 临时驻地中,官兵们收拾好了各自的武器装备,许多人在临走前又去补给点那儿多拿了些子弹和手榴弹。 遵循朱泠婧一直以来的叮嘱,周某人给予的答复很“周密”。 在复杂的岛屿地形作战,斗志坚定的残兵败将可以坚持抵抗很久,清剿起来很麻烦,历史上美军在攻占岛屿以后,肃清残敌往往要上十天半个月。 历史上威尔士亲王号的主炮瞄准装置还在调试、水兵们也在进行训练,但为了堵截眼中钉、肉中刺的俾斯麦号,皇家海军还是将她派了出去。 宋仲楷的依据是英军两艘航母远道而来,而且光辉号交付未久,二者实际能发挥多少战力存疑。 宋仲楷好像预料到了欧阳章华的反对,只是回复称“如有把握在接战初期毁伤至少一艘敌航母,此战完全具备胜利之可能”。 何戊辛旋即领会了宋仲楷的意图,不免担忧道:“这是否有些冒险了?没必要将计就计啊。” 随后,面无表情的宋仲楷盯着宽大的地图,又开口道:“如实转发给陆逊号,要登陆部队尽快平定考爱岛,至少确保机场安全可用。” 对手打定的主意已经很明确了——刻意避而不战,等两艘英军航母到达以后再一起大举出击,彼时明军舰队却在支援登陆部队夺取固若金汤的瓦胡岛。 大明军部决定进攻夏威夷的前提是美军在塔拉瓦海战之后只剩两艘航母,还弃守了中途岛和威克岛,同时估计英军要在至少三个月才有可能抽调航母增援。 素来儒雅的他不禁皱眉吐槽道:“夏津伯的胆子大的没边!他做的什么打算?!” 月落日升,陆战三旅山炮团总算全部上岸,两个80㎜榴弹炮营和一个112㎜榴弹炮营都完成了部署,工兵营也开始修复利胡埃机场。 双方往来电讯四、五回,最终欧阳章华勉强认可了这个打算。 “一队的,集合!” 没等众人惊诧,他又接着补充道:“电告二编队,要求调整警戒线,以夏威夷本岛为圆心,在其九十、一一五、一三五、一五〇方向重新布置潜艇。” “真是稀奇事,这英人胆子好大啊,够狠。” 其二,甲字二〇空袭舰队仍未暴露,太微左垣号和天市左垣号同样潜伏在暗。 “将计就计太危险了,这是在美国人的地盘!不行,致电永乐号,在下不认同这个决断,舰队必须立刻远离夏威夷。” “得令。” 好,现在压力来到这边了。 陆逊号的舰桥中,军官们都震惊于刚刚得知的消息,英国人居然敢把交付几个星期的崭新战舰万里迢迢派来。 后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现在走了,之后不照样得回来吗?” 周长风在惊诧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历史上的事——好像堵截俾斯麦号的时候,英国人也是把还未调试好的一艘战列舰给拉上了战场? 可他也有条件——如果甲字二〇舰队提前暴露或考爱岛机场没有及时投入使用,舰队必须撤离到四百公里外。 十辆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也发动了,车长半个身子探出在车长指挥塔外,不断招呼着。 “检查装备,多带手雷,急救包别落下。” 5月12日上午,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若非战火波及,这正是适宜旅游度假的好时光。 不久以后,身在紫微左垣号的欧阳章华也得知了这个决断。 于是乎,决定战役部署的关键就落到了登陆部队身上。 即便如此,进攻夏威夷也存在不小的风险——美军有数量更多的陆基飞机,而且还有航母埋伏在暗处。 良久的沉默后,他神情肃穆的吐出了几个字,“不,主力不动。” 一辆经过连夜抢修的坦克也赶过来加入战斗,车体正面被37㎜穿甲弹击穿的孔洞现在已经打上了补丁——临时加焊了一小块薄钢板。 侦搜营一队的十七辆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也排成长龙缓缓驶了过来,几分钟后,陆战五团突击炮队的六辆轮式突击炮也准时到达。 二者底盘和炮塔都完全一致,区别仅在于武器和运用方式不一样。 使用20.8㎜高射炮的侦察车交给侦察部队使用,在兵部军制局给定的编制中,步兵师、陆战旅的侦搜营会有一个队装备。 三个排完全一样,每个排下的一班和二班各装备3辆、三班则乘坐越野车和摩托车、排部也有1辆,每个排一共装备7辆,所以侦搜营的这个队总计会有21辆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 使用80㎜山炮的突击炮交给步兵部队使用,在最新的编制中,步兵团、陆战团的步兵炮队改编为突击炮队,原本的4门112㎜步兵炮替换为6辆轮式突击炮。 【配图——四〇式轮式装甲车】 “计划有变?” “没变!跟着走就是,不准乱跑。” 各车的车长都聚在一块,战术方略图被摊开放在一辆装甲车的车体上,大家凑过去确认作战计划。 这时忽然有声音从前边传来,“多带点吃的喝的,这回指不定要打多久!” 一些人从昨天战斗中打死的美军士兵尸体上搜罗来了多余的水壶,灌满了净水以后带上备用。 8:30,进攻行动在推迟了半个小时已经正式展开。 考爱县城区以低矮的木制建筑为主,多是典型的美式房子。 和周长风的判断一样,美军 他只在城区布置了二营,其中a连守卫考爱中学和贝琳达酒店这两个有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地方,将之作为坚固支撑点;b连负责在城区分散作战,牵制消耗;c连在北部城郊待命,作为战术预备队。 考爱县城区的战斗在8:47打响,领头的明军尖兵班组遭到了b连早有准备的伏击。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从左右两边的房子中射出! “有埋伏!” 明军士兵们立刻以手头的武器还击,在街道上,双方的轻机枪、冲锋枪、步枪弹奏起了武器协奏曲,形形色色的枪声交织在了一起。 “右边屋子!机枪!机枪!” “来人!医护兵滚过来!” “火箭筒呢?快!” 美军步兵使用春田步枪发射枪榴弹,冒着青烟的kii手榴弹在街道上滚了几圈以后轰然爆炸! 一分钟后,扛着火箭筒的明军陆战队步兵赶到,对准那屋子就是一发火箭推进榴弹。 激烈的对射持续了大约半刻钟,两辆坦克缓缓开了过去,向着敌人藏身的房子连续开炮,又以并列机枪和航向机枪猛烈扫射。 木屑横飞,房子很快燃起熊熊大火,凄厉的惨叫声似乎因为火焰高温而扭曲变形,声调变得颇为诡异。 突击部队一边前进,一边沿途布置电话线和收容站,留下少量士兵来押送俘虏、保护进攻部队的后方。 很快,周长风将电话打到了前线。 “不要磨磨蹭蹭的,大胆前进,这一路上的屋子都很脆,遇到阻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炸塌了再说,必须在十二点前推进到学校一线。” “是长官,职部保证准点到!” 突击部队开始加速前进,随着交战次数变多,官兵们也更为熟练,得心应手的应对着突然开火的美军。 不断有60㎜和81㎜迫击炮弹尖啸着砸下,在队伍中间轰然爆炸。 每当这时,医护兵就会匆匆赶来把伤员拖到旁边的房子里,然后争分夺秒地包扎。 10:52,从北落师门号上起飞的四架三七式舰轰对考爱中学实施了空袭。 这时候突击部队距离考爱中学只剩下不足二里路了,看到己方飞机投弹扫射,还有那升腾而起的滚滚烟尘,士兵们大声欢呼叫好。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编号3-1的三八式中型坦克就碾上了一枚地雷。 “轰!!!” 美军特地在地雷下额外埋设了一根爆破筒,二者叠加的巨大威力瞬间炸毁了这辆坦克,底盘钢板崩裂开来,铆钉脱落,整辆坦克在十秒之内就被大火所吞噬。 断断续续的殉爆持续了半刻钟,后边的3-3号车加速冲上前,将这辆被毁的坦克推到了道路旁边,以免阻塞后续部队通行。 11:49,突击部队推进至考爱中学一线,并肃清了附近的几幢房子。 陆战三旅山炮团一营的112㎜榴弹炮进行了 12:30,鸬鹚八号重装炮艇机抵达目标上空,开始为突击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在己方空地火力的支援下,明军发起了 美军部署在侧翼一摊废墟中的3反坦克炮连连开火,击毁、击伤坦克各一辆,协同作战的陆战队步兵亦遭到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压制,被迫后撤。 士兵们使用发烟弹标记了那处暴露的反坦克炮阵地,然而炮艇机的连开五炮均未取得命中,突击部队不得不靠自己了。 一个加强排奉命解决敌人的反坦克炮,在和侧翼美军激战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击退了那儿两个班的美军步兵和反坦克炮兵,毙伤十多人。 随后明军展开了 “噔噔噔噔——” 机炮射出的一串串穿甲曳光弹犹如火鞭一般,打得水泥碎屑四散飞溅。 【配图】 缺乏单兵反坦克武器的美军士兵们只能使用枪榴弹攻击装甲侦察车,然而手榴弹却从装甲上滑跳弹飞,滚落在地上爆炸。 逼急眼了的a连甚至向坦克发射烟幕弹,组织士兵尝试近距离爆破,这才逼退了横冲直撞的几辆明军装甲车。 当天傍晚,在呼叫舰队对岸炮击支援以后,突击部队攻入了已是残垣断壁的考爱中学。 学校大楼里边的教室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水泥和桌椅残片,断裂的黑板倒在地上。 “插旗!收工!” 士兵们趁夜打扫战场,竟然出乎意料的在学校地下室找到了美军囤积于此的不少物资。 有人惊喜的大呼小叫,原来是发现了一箱白兰地和几箱可口可乐。 “哇擦!好东西啊。” “快快快,给老子整一口!” 激战了一整天的众人早都喝光了各自水壶中的水,清凉爽口的可乐很快就被瓜分一空,地上都是空玻璃瓶…… 第五〇九章 空军大爷真难伺候;威远机场 缴获的那箱白兰地很快成了比可口可乐更为火爆的玩意,先到先得,不少人闻讯赶来以后只来得及尝上一小口。 “来几个人帮忙干活去。” “喂!过来搭把手!” “妈的!喝得红光满面。”前来巡查的一名中尉很无奈地给地上几名士兵一人一脚,叉着腰大声喊着,“到东边战壕去!” 背着无线电通话机的通信兵紧跟在突击部队指挥官身旁,后者伸手从通话机上取下话筒,向后方汇报更详细的状况。 三轮摩托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缠着电话线的卷线盘挂在摩托车尾部,将电话线一路布置到学校这边的临时指挥所。 死状各异的敌兵尸体被搬到了卡车旁,士兵们两两一组面对面站着,一人抓尸体的胳膊、一人抓尸体的双脚,将之丢上卡车。 晚上,五十多具尸体被两辆卡车运到了后方。 一处半塌的天主教教堂旁边,防化队的一些官兵已经在此久等了。 这儿既是教堂,又有好几个深浅不一的弹坑,简直不要太合适。 弹坑先被铺上了一层防水帆布,避免污染地下水引发瘟疫。 一具具美军第60步兵团官兵的尸体被抛了进去,完整收集到的狗牌都堆在地上,一抓一大把。 陆战三旅的旅部人员将这一大把狗牌装进了手提箱,用来登记造册。 “美国兵这一身玩意真齐全呐,用的都是好料,上回在喇包尔,那些澳洲兵可要差远了。” “不过不经打,下午送回来的那车伤兵不是说了吗,比打喇包尔的时候容易。” 防化队官兵在议论着,去年攻夺拉包尔的苦战仍然历历在目。 随后,有人像扛米袋子一样扛来了几袋东西,上边印着的字是“消毒剂”,实际成分就是平平无奇的次氯酸钙。 他们随手拿刺刀划破了袋子,将漂白粉统统洒了进去 一些俘虏被派来掩埋尸体,天快亮时终于填上了这些坑。 “敌人的抵抗不是很强,看得出兵力有限。” “在学校西北二里有敌迫击炮阵地,附近还有零散工事,这个在进攻轴线旁的威胁要考虑到。” “突击部队还有二十几吨物资缺口,让乙二滩头补给点想办法匀一匀,找几辆卡车抓紧运过去。” “西北边那个三号拦阻线的效果不够,水上飞机说有看到人员活动,再加点量?” 周长风已经把指挥中枢转移到了岸上,在纳威利威利湾东北部的码头仓库中,参谋们无暇懈怠,轮班值守在沙盘和地图前边。 滴滴嗒嗒的发报声、议论局势的交谈声、打电话下达指示的说话声……种种声响混杂在一起。 和大部分官兵一样,周长风也练就了在这种场合睡着的本事。 他刚准备躺上行军床抓紧时间睡上一会,可事与愿违。 “长官,前线来报,说是明日必定能一鼓作气拿下酒店,请求提早半个钟头开战。” “酒店两翼肃清了没?” “截止当下还没有。” “不提前,按原计划来。”周长风随口道:“让舰队那边到时候延长时间,这个楼我不打算要了。” 戴眼镜的少校参谋迟疑了一下,抱拳领命,“是。” 次日清晨,战斗再次打响。 对贝琳达酒店的进攻首先以两翼阵地的攻防战展开,从而形成对该处的半包围态势,再辅以三道炮火拦阻线,彻底将之孤立开来。 这是考爱岛美军在城区的最后一个坚固支撑点,A连和B连的剩余兵力都在此集结,另外还配属有半个反坦克炮连,总数约三百人。 舰载俯冲轰炸机投下的250㎏重磅炸弹掀起的烟尘直入云霄,弥漫开以后几乎遮蔽了半边天。 7:00,永平号与章和号战列舰奉命实施炮击支援。 不含几艘驱逐舰打出的数百发128㎜炮弹,两舰一共发射384㎜炮弹67发,摧毁了美军构筑的大部分野战工事,酒店亦被直接命中5发炮弹,外表面严重受损,看起来千疮百孔。 随后陆战六团对贝琳达酒店两翼发动进攻,战斗非常顺利,缺乏反坦克武器的美军只能实施很有限的抵抗。 这样的抵抗与其说是防御不如说是迟滞,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阻止步坦协同的明军。 在这样一边倒的战斗中,60㎜和81㎜迫击炮成了为数不多能给明军带来麻烦的武器,肃清外围阵地所伤亡的117人之中有差不多七成人是被迫击炮弹炸伤。 12:30,随着一发红色信号弹升空,明军对贝琳达酒店的总攻正式展开。 八辆坦克试图进行战术展开,美军仅存的两门反坦克炮瞅准时机立即开火,当即将一辆三八式中型坦克打着了火。 唯一幸存的装填手吃力地从炮塔顶部舱盖中爬了出来,浑身是血的摔在地上。 陆战队官兵也迅速用各种轻重武器还击,不断有曳光弹飞向那冒出炮口焰的地方。 四辆坦克不管三七二十一,果断朝着步兵们指示的方向开炮还击,火炮和机枪火力全开。 另几辆坦克则下意识的倒车想要撤退,往后倒车了二十几米才发现其他人还在坚持还击,于是又重新换挡开了回来。 在此期间,又有一辆坦克被击毁。 来袭的37㎜穿甲弹或许在贯穿装甲以后击中了弹药架,导致该车发生殉爆,烈焰向烟花似的从炮塔座圈和舱盖的缝隙中喷射而出。 重机枪、坦克炮、迫击炮种种火力都招呼了上去,断断续续的持续了近半刻钟,直到那两门反坦克炮完全哑火。 在进攻出发阵地上,剩余的明军坦克以弧形排开,六、七辆轮式装甲侦察车也见缝插针的钻了过来。 “兄弟们!拿下这栋楼以后吃晚饭!” “预备……走!” “万岁!” 在哨子声和呐喊声中,四个排的陆战队步兵从阵地上爬了起来,交替掩护着向百米开外的贝琳达酒店冲去。 酒店楼体残缺不全,乍看之下没有敌人的活动迹象,然而此刻却突然闪烁起了枪口焰。 除了窗口以外,美军士兵还在墙壁上打洞,将凿出来的孔洞作为射击口。 虎视眈眈的明军装甲载具立马予以回击,无数火力像疾风暴雨似的砸向酒店。 “噔噔噔—噔噔噔——” 一发接一发20.8㎜穿爆弹和穿燃弹噼里啪啦的抽打在墙体上,水泥碎屑四散飞溅,烟尘逐渐弥漫开来…… “火力掩护!送他们几个过去!” “看你们的了!” 防化队的两个三人小组在艰难的匍匐前进,头顶上就是横飞的子弹,对射之激烈几乎密集得能让子弹碰在一块。 崩落的水泥残片打在钢盔上,啪嗒作响。 等抵近到不足四十米后,背负着喷火器的士兵将喷枪对准了一个正在喷吐枪口焰的窗口,然后扣下了扳机。 压缩氮气推着汽油喷涌出去,在喷枪前部被电火花点燃,化作耀眼的火龙灌进了那窗口中…… “烧死他们!” “痛快!” “烧啊,别停,接着放火啊!” 士兵们欢呼着,此情此景让大家更为兴奋。 三条火龙不断出现,几分钟的工夫几乎就把贝琳达酒店的一层给全部点燃了,放眼望去里边已是一片火海,浓厚的黑烟从中涌出,汇集起来直冲云霄…… 比预期的更为顺利,明军在14:19就攻入了酒店,与龟缩其中的美军展开了惊险的室内作战。 “是这样的周待诏,咱们夺占了下边两层,残敌已撤到上边的楼层,还在负隅顽抗。” “撤出来,不用这样一点点啃,我说过不要这栋楼了。” 周长风不愿再耽误时间,或者说他觉得在这儿出现额外的牺牲是极不划算的。 依照他的指示,两个工兵排带来了大量的炸药,将一包包炸药围绕在一层的承重柱布置。 耗费数小时,工兵们在贝琳达酒店一楼北侧的八根承重柱总共布置了三百多公斤梯恩梯药块和二十几根爆破筒。 在此期间,步兵们还在楼上奋战,枪声、爆炸声、呼喊声就在大家的耳边回响,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满地都是血,新的旧的混在一块,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同袍的。 17:10,在确认所有参战人员都已撤离以后,一名工兵中尉用力按下了起爆器压杆。 “轰!!!” 剧烈的爆炸大大超出了在场官兵的意料,冲击波将一些看热闹的人给掀翻在地,飞出的水泥碎块更是将几个倒霉蛋给打伤了。 这时候,酒店大楼的下边几层都已经被硝烟和尘土所笼罩,洞察力敏锐的士兵发现大楼在微微晃动。 很快,大家都听到了钢筋混凝土碎裂的声响。 大约五秒过后,贝琳达酒店开始向北倾斜。 随着幅度加大,倾倒的速度也愈来愈快,最终轰隆一声完全倒塌,现场被腾起的巨量灰尘所笼罩,呛得人连连咳嗽。 几名随军记者因为没有携带摄影机而懊恼的跳脚,只能用照相机拼命的连拍。 其中一人颇为崇拜的赞叹道:“不愧是当今名将,领军作战干脆利落,看似简单粗暴的法子却格外管用,立竿见影,实在是高!” 头戴钢盔的周长风站在旁边,端着望远镜欣赏了这样一出好戏,只觉得心旷神怡,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听闻这吹捧的话,他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不敢当,随机应变而已。” 从5月10日到如今5月13日,历时三天三夜,明军登陆部队将考爱岛美军赶出了滩头阵地和城区支撑点。 周长风注意到敌人的兵力部署呈现前轻后重的特点,笃定美军在实施纵深防御。 俘虏的供词也符合他的推测,驻防考爱岛的陆军第60步兵团将设防重点放在了岛屿中部卡威基尼山一线,那儿遍布各种在最近两个月抢修的半永久工事。 “问题不大,机场能用就行,可以让空军来了。” 在周长风来看,盘踞在岛屿中部的美军负隅顽抗没什么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牵制明军的步伐。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美军保卫夏威夷的战役原则——拖字诀,尽一切可能迟滞明军,消耗明军的物资给养,为己方准备大规模反击争取时间。 鉴于考爱岛残余美军主动出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接下来的进攻就可以从容一些了。 唯一的隐患是炮兵部队,根据一个受伤被俘的中尉所说,第45野战炮兵营有一半的榴弹炮都转移到了纵深阵地,这些榴弹炮肯定会轰击利胡埃机场。 于是乎,空军方面就不乐意了。 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起降、随时可能挨炸?这也太危险了。 “解决一部分,压制一部分,能基本维持机场运转就行。”周长风摊了摊手,对陆战三旅的军官们命令道:“空军真难伺候啊……重新开设前观、侧观,炮团我来指挥。” 次日,5月14日,早晨。 北边郊野还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那是明军小股侦察分队和美军巡逻队、警戒阵地发生了遭遇战。 不出所料,美军自然不会放任明军利用利胡埃机场。 好不容易完成抢修的机场自黎明时分就遭到了炮击,落弹密度不大,但飞机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起降。 亲自上阵的周长风端起测距仪测定了敌我距离,再确定各炮位的射向,迅速完成连测战斗队形。 他拿起野战电话的话筒,淡淡道:“观目距离七七五零,高程二四五,敌隐蔽炮位,杀爆弹,瞬发,校射,一发,预备。” “收到。” 炮兵指挥所中,计算盘、计算尺被滑拨得哗啦作响,参谋和计算兵们很快计算完射击诸元,接着向各个炮兵阵地传递数据。 几发炮弹飞向目标,腾起的烟尘很明显,天空中盘旋的水上飞机立刻汇报落点偏差。 稍作修正,周长风便直截了当地下令实施效力射,让在场的炮兵军官们大为惊奇,却又不好扫了周某人的兴致。 随后,山炮团一营可用的17门112㎜榴弹炮一齐开火! 炮声隆隆,雨点般的炮弹砸向卡威基尼山下的丘陵,那儿转眼间便被炮火遮蔽…… 直到当晚,美军火炮都再无多大动静,时不时的开上一炮就重归沉寂,空中的水上飞机观察员估计只剩下一到两门火炮。 至此,空军方面才同意入驻考爱岛。 5月15日9:11,第一驱逐机支队的23架三六式驱逐机经过漫长的转场飞行终于到达,其中有12架是最新型的三六式丁型。 带队的少校气宇轩昂,一落地就指着脚下说:“这机场可以改名了,就叫威远机场吧。”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一〇章 望而生畏的距离;夏威夷空战! 当地面部队宣布基本控制考爱岛的时候,舰队第一编队立即启航,掉头转向西南快速远离夏威夷。 至于第五编队,海军将领们认为他们无益于之后的海战,所以除北落师门号和另两艘水上飞机母舰以外的其余舰艇都在原地留守。 “目前来看,敌方仍有五到六个机场可供使用,完全有可能组织多个波次的空袭,但这些天却一直蛰伏,恐怕等英人援兵一到便会大举出动。” “夏津伯,卑职这些天又重新评估了一下,(美军岸基航空兵)比较可能的打击上限是三到四波次的五十机编队,也可能组织单次百机编队。” 庞大的舰队在浩瀚的太平洋上航行,一个小时前大家还能看到考爱岛的卡威基尼山,现在回头也只能见着一片汪洋。 和大明海军将领们揣测的大体一致,美国人精心策划了牵制来犯之敌的圈套。 如果这几天拼尽全力实施猛烈空袭,明军舰队很可能会直接开溜,所以美军岸基航空兵在最近四天发动的攻击都比较有限。 5月12日,总共出击42架次。 5月13日,总共出击39架次。 5月14日,总共出击51架次。 5月15日,总共出击38架次。 这样的低强度空袭取得的战果自然也很有限,仅仅炸沉明军驱逐舰1艘、运输船3艘、扫雷舰1艘,另外炸毁滩头补给点囤积的物资若干。 结果等天亮以后,从巴博斯海军航空站起飞的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明军主力舰队不见了! “难以置信,他们撤退了?!”作战参谋巴奈特中校吃惊地问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吗?” “可能。”背着手的切斯特-尼米兹审视着面前的巨幅地图,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中国人不可能把他们的部队抛弃在考爱岛,这或许只是战术性的撤退。” “司令官,我们该怎么办?” “找到他们,追踪他们。就这些。” “明白,长官。” 明美两军围绕夏威夷展开的博弈仍在进行中,两大列强的交锋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即使是最没有军事常识的政客也知道夏威夷的重要性。 这导致德军在伊比利亚半岛所取得的战果黯淡了几分——前些天,好几家报社竟然都没把德军占领马德里的新闻放列在头版。 欧洲战场在不温不火的进行中,看似平淡无奇,可军事家们都深知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罢了。 美国第1集团军的各支部队陆陆续续在里斯本和波尔图登陆上岸,远渡重洋以后来到了陌生的伊比利亚半岛。 德军的脚步从未停止,百万大军的碰撞指日可待。 不过在那之前,空中的角逐早就已经开始了。 在宣战以前,德社空军策划好了空袭方案。等到正式宣战之后,数以百计的轰炸机便从各个机场起飞,浩浩荡荡的扑向葡萄牙的两大港城。 5月10日,也就是明军开始登陆考爱岛的那一天,第69步兵师师长威廉-辛普森少将在乘车返回师部的途中被Do-17轰炸机炸死。 战端未开就先折一员将军?为防止士气受影响,美军不得不对外宣称他出车祸受伤住院治疗。 就这样拖了好几天,集团军司令部才低调公布死讯——为了躲避德军空袭,威廉-辛普森所乘坐的吉普车不慎撞上了一棵树,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他成了在这场战争中美国阵亡的第一名将军。 不过因为保密的缘故,世界各国并不知晓实情。 5月16日,中午,考爱岛。 城区西北的一座钢框架仓库被选作地面部队指挥部,顶部盖上了伪装网,周围堆起了沙包,附近也挖掘出几段Z字形堑壕。 随舰队而来的地面部队已经尽数上岸,周长风手头上可用的兵力为陆战三旅全体和陆战四旅七团,总数约一万人。 截止这一天,不含海军方面的损失,明军地面部队一共阵亡157人、不治10人、负伤546人,总体来说差强人意,比周长风预计的千人伤亡还要低一些。 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弹药问题,以往的登陆作战中,出于对兵贵神速的追求,往往只会携带四分之一份的标准弹药量,这次远征夏威夷尽管带了双倍,然而总觉得还不够充裕。 何况还有百余吨各种补给品被美军的炮击和空袭摧毁在了滩头,另外接下来进攻卡威基尼山一线的考爱岛美军也要耗费不少弹药。 “来人。” “在!” “草拟电文,要求关岛方面组织空运物资补充,需求量……”周长风踌躇了几秒,“每天五十吨吧。” 如果一切都跟当初所构想的相同,那么登陆部队的后勤供给本该由运输船队来保障。 大都督府和兵部同意远征夏威夷的前提是美军缺乏航空母舰,且英军估计要到七月份才可能派出援兵,所以暑温行动从作战到后勤都是基于这个大前提来设计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在明军中枢部门考虑的比较全面,暑温行动的子条目中本就包含有空运物资的预案,用于在紧急情况下为登陆部队提供最低限度的物资。 另外还有潜艇运输物资的预案,不过效率更加低下。 如果想要维持一万人的军事存在,日均物资供给量不应少于一百五十吨。 然而参谋们发现这是天方夜谭,完全做不到,因为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从关岛到夏威夷总航程接近六千公里。 要知道从柏林到莫斯科也才一千六百公里,而且那是欧洲大陆,有铁路和公路。 在浩瀚的太平洋作战,动辄几千公里的超远距离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别说一百五十吨了,就算是打个对折,日均七十五吨的空运量都有些勉强。 最后,暑温行动子条目中的供给量是按照每天八十吨来制订的,这是万般无奈的结果。 即使将空运量对半腰斩,兵部军需司上下仍然被折腾得够呛。 计划航线是从关岛起飞,到威克岛降落加油,接着再前往中途岛加油,最后抵达考爱岛。 总飞行时长为23小时,若计入降落加油和休整检修耗时则一共长达36小时。 军需司先是从空军那儿调来了第二空运支队的45架三五式运输机,受限于航程,荷载1.5吨的运输机只能装载1吨物资。 为了补齐剩余的缺口,16架三二式和7架四〇式四引擎大型水上飞机被拆除了机舱中的物件,临时改作运输机使用。 一架三五式运输机的油箱容量为3000升,往返一趟要加满六次,也就是1.8万升。平均下来,将一发80㎜迫击炮弹空运到考爱岛竟需要耗费67升航空汽油。 这是代价多么高昂的补给行动! 当天,大都督府批准了周某人的要求。 翌日、也就是5月17日,第一队共16架运输机接连从关岛升空,飞向两千公里外的威克岛…… 同时正是在这一天,激烈的空战在考爱海峡上空爆发! 大明空军第一驱逐机支队迄今已有三波作战单位进驻威远机场、或者说已经更名的利胡埃机场,总计有43架三六式驱逐机和6架三八式重型驱逐机可用。 之前在修复利胡埃机场的时候,工兵部队发现了一个未受损的地下储油罐,其中还存有近万加仑的100号航空汽油。 这些好东西让飞行员们欣喜无比,要知道100号航空汽油只有美国能生产,大明在战前进口囤积的早就用光了,今年开始只配发94号航空汽油。 为了尽可能削弱夏威夷美军岸基航空兵,第一驱逐机支队的军官们制订了攻击计划,尝试压制瓦胡岛的美军机场。 从威远机场起飞的28架战斗机先飞向北边,接着转向正东方向,目标是瓦胡岛北部的哈雷瓦陆军机场。 明军战斗机编队一升空就被美军雷达所发现,陆军航空队立刻从哈雷瓦机场和惠勒机场阻止截击力量,一架架P-40战斗机滑跑着升空。 10:17,明军战斗机编队与美军17架战斗机迎头相遇,双方迅速摆开架势混战在了一块。 近距离缠斗令人目不暇接,绿色涂装的美军战斗机和蓝色涂装的明军战斗机上下翻飞,航空机枪喷射出的一串串曳光弹天空中横飞…… 加注100号航空汽油不仅让引擎动力更加强劲,也在心理层面上给飞行员提振信心。 新锐的三六式丁型驱逐机表现出令人咋舌的滚转能力优势,美军飞行员发现自己不论做出怎样的防御性机动都无法摆脱咬尾的明军战斗机。 反之,当己方驾机试图咬住对方时,明军战斗机却能以非常夸张的姿态进行防御桶滚和剪刀机动,如同一条滑溜的小鱼完全抓不住! “抓他后半球!稳住!” “减速、减速、减速……漂亮!” 那位气宇轩昂的少校——第一支队第二队队正崔旭升以精湛的飞行技艺给予了他的对手沉痛打击,一共击落两架、击伤一架。 少言寡语、不起眼的少尉飞行员黄鲁竟然出乎意料的走运,仅此一战就独自包揽三架击坠战果,而且全部有照相枪明确记录,绝无虚报水分。 空战以六比十一的结果落下帷幕,令明军飞行员们遗憾的是有好几架美军战斗机带伤逃跑,三六式驱逐机一挺大口径机枪和两挺中口径机枪的武器配置好像已经不够用了。 接下来,明军战斗机编队飞临瓦胡岛北部的哈雷瓦机场。 地面上暴露的飞机都遭到了肆意扫射,美军地面部队以M2高射机枪还击,可是收效甚微,一共有9架飞机被击毁或击伤。 陈谋远准尉的飞机被十几发12.7㎜子弹击中,星形发动机被打爆了三个缸,化油器也出现了故障。 他最终坚持到了考爱海峡上空才迫降,之后自行划桨将救生艇划回了考爱岛。 当天下午在考爱海峡上空又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空战,8架明军战斗机遭到了6架美军F4F野猫战斗机的伏击,最后被击落3架。 第二天,崔旭升再次亲率15架战斗机出击,这次还包含了4架三八式双引擎重型驱逐机,负责挂载航空炸弹对机场目标进行快速掠袭轰炸。 他们在当天8:16飞抵珍珠港福特岛机场上空,明军飞机一架接一架的向下边停泊于水面的美军水上飞机俯冲扫射。 重型战斗机从低空快速掠过,向码头投弹,3架卡特琳娜水上飞机被炸毁,2艘驳船也中弹起火,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在此过程中,一架战斗机被美军舰艇上芝加哥钢琴打出的28㎜曳光弹击中,因为高度太低来不及拉起,在几秒之后坠机爆炸。 昨天斩获颇丰的黄鲁恐怕耗尽了毕生气运,他在驾机俯冲扫射一艘扫雷舰的时候不幸被多发子弹击中,飞机失去控制。 他竭力稳住飞机,试图下降高度之后在附近的海面上迫降。 冒着烟的三六式战斗机噗通一声砸进水里,剧烈的冲击将黄鲁震得七荤八素,满头是血。他拉开座舱盖打算爬出去,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 扭头一看才发现降落伞不知怎么回事已经自己打开了,卡死在了飞行座椅和其它设备上。亡魂大冒的他想脱掉降落伞背包,却发现充气式救生衣也已经启动,鼓胀起来的救生衣导致他根本摸不到扣子。 这时候飞机已经在逐渐下沉了,束手无策的黄鲁努力撕扯降落伞,可丝绸制成的高强度降落伞又怎么可能被这么容易扯断呢? 几十秒后,他和自己的座机一同沉入珍珠港以南三公里的大海,飞机座舱旁边涂刷的三个击坠图案还是崭新的。 这一天的空战令美国人印象深刻,他们报告称击落6架来袭的明军飞机。 不过明军方面的记录是只损失了3架战斗机,另有1架三八式重型驱逐机受损严重,没有修理价值,作报废处理。 在夏威夷上空爆发的空战注定载入史册,宽度117㎞的考爱海峡从今往后也将和英吉利海峡一样留名于世界战争史。 与此同时,夏威夷东南方向520㎞……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光辉号和勇敢号在数艘驱逐舰的护航下平稳的航行着,广播中还在播放着接收到的旧金山电台新闻节目。 “我们将要进入中国潜艇的活动范围了,提高警惕,伙计们。” (本章完) 第五一一章 逼明迎战;最后的尝试 “这两天的飞机好多啊,真严。” “正常,按总部估算的,英军舰队近几天就要到了。” 晴空万里的中午时分,明军潜艇春分丙十七号潜伏在夏威夷大岛以东130㎞海域。 由于天空中的美军飞机未曾间断过,潜艇兵们找不到机会上浮,甚至连潜望镜都不敢长久的伸出水面,整艘潜艇以2节的低航速在水下慢慢移动。 算算日子,英军航母历经十多天的航行之后应该已经快到夏威夷了。 这和目前的状况完全吻合——美军巡逻飞机这几天变得格外活跃,从早到晚都有大量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在夏威夷附近海域搜索明军潜艇。 12:,春分丙十七号发东边的海面上有很淡的烟柱,推测为低速船只的烟囱所排放的。 一刻钟后目标桅杆出现在视野中,又过了一小会,其船身也逐渐显露。 “商船,约五千公吨,航速九节。” “老大,咱们要埋伏一手不?” “区区一艘船,不够格,现在放哨的任务排在第一位。” 这艘名为卡罗尔号的美国商船并不知道自己被这儿潜藏的海狼给放过了,继续以最经济的巡航速度驶过这片海域。 下午13:25,上浮至水面航行充电的春分丙十七号被一架美军TBD蹂躏者鱼雷机发现。 “敌机!敌机一架,三三五方向,朝我们来了!” 潜艇指挥塔上的了望哨一边大声疾呼一边顺着梯子爬回了艇内。 那架蹂躏者鱼雷机直直的朝着明军潜艇扑过来,艇长立即命令下潜到四十米躲避。 春分丙十七号的压载舱涌入海水,柴油机也迅速停机,电动机以最大功率驱动潜艇航行。 当潜艇完全没入水下时,美军飞机扫射出的子弹也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蔚蓝的海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细长水柱。 没有挂载深水炸弹的蹂躏者鱼雷机对此无能为力,随即发电向基地报告情况。 16:20,在夏威夷大岛附近巡逻的布尔默号驱逐舰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此时天空中已经盘旋着两架卡特琳娜水上飞机。 春分丙十七号艇长在慎重考虑后下令继续下潜至八十米深度。 二十年代就设计定型的春分级远洋潜艇在技术层面要比如今的立夏级落后许多,安全潜深不过七十米,极限潜深也只有一百米。 首先传入耳中的是驱逐舰的螺旋桨噪声,接下来是主动声呐发出的声波碰到潜艇的壳体,然后,深水炸弹很快被驱逐舰抛入水中…… 这样的声音在声呐兵的耳中可谓毛骨悚然。 大约半分钟后,沉闷的“咚咚”声响起,大家能感到潜艇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六分钟后,布尔默号又投放了五颗深水炸弹。 这次的攻击更加准确,定深和炸点都比上次要接近,大幅度的震动让一名鱼雷兵摔倒,一头磕在旁边坚硬的钢架上。 几个管道阀门也开始渗水,细密的水流快速溢出。 迫不得已,艇长只得下令继续下潜至一百米。 见众人愕然,艇长催促抓紧时间,潜艇兵们才开始行动。 深水炸弹的攻击会影响驱逐舰声呐,每次爆炸后要过几分钟才能重新不受干扰的探测,必须争分夺秒在这期间进行机动规避。 巨大的水压作用在这艘十年前完工的潜艇身上,钢铁的吱呀声仿佛是在向大家诉说自己已经勉力支撑到了极限。 五分钟后,布尔默号又陆续投放了八颗深水炸弹。 春分丙十七号将多余的杂物、乃至一壶备用机油装进鱼雷发射管,等爆炸过后统统射了出去,企图蒙混过关。 布尔默号的水兵们见状大声欢呼,以为已经斩获战果。 然而戒备心极强的舰长又询问了声呐兵,得知并未听到残骸下沉时扭曲变形和冒泡泡的声音以后,随即指示本舰继续在附近游弋。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双方的博弈持续了整整十七个小时,猫捉老鼠的游戏演化成了生死对决。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布尔默号才因为接到回港命令而离开。 狭小又昏暗、湿热又腥臭,随时可能葬身海底,这样的高压环境让人心力交瘁。 所有人都虚脱了,不少人甚至连爬起来的劲都没有。 春分丙十七号几乎耗尽了剩余电力,虽然劫后余生的潜艇兵们都不想再冒险在白天上浮充电,可惜现在别无选择。 三名了望哨登上指挥塔,端着双筒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海域。 16:32,其中一人突然开口道:“看北边,有桅杆。” 旁边两人也调转视线,的确看到了桅杆和淡淡的黑烟。 少顷,舰桥和烟囱从远处天海相接之处冒了出来。 “那个烟囱…呃…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好像有根黑线。” “竖着的?” “宽烟囱、竖黑线,我的天呐,这怕不是萨拉托加号!” 事关重大,艇长也亲自登上了指挥塔。 随后所目睹的情景完全符合猜测,那正是失踪多日的萨拉托加号! 艇长凝视远方,迅速分析起接下来的最佳决策。 一场头脑风暴后,他果断命令道:“发电汇报敌情!五分钟后下潜至潜望镜深度,准备尾随。” 春分丙十七号和目标相距十几公里,而且目标正向西北方向航行,双方速度差太小了,想要追赶并抢占伏击阵位很困难。 与其那样,不如尝试尾随跟踪。 其实更大的麻烦在于现在发送电讯很可能被美军所察觉,他们必然会提高警惕,搞不好连悄悄跟踪都做不到。 按照半个月前的初始计划,英军舰队大约在5月20日和TF-31特遣舰队汇合,地点是夏威夷大岛以东500㎞的S点。 不过因为明军舰队已经警惕的开溜了,切斯特-尼米兹临时决定让TF-31先靠近夏威夷,以半引诱半逼迫的架势让明军主力舰队不得不应战。 于是,他策划了数个同时展开的行动。 第一,萨拉托加号解除无线电静默,在夏威夷大岛附近海域徘徊。 第二,瓦胡岛和毛伊岛的航空兵部队组织一次规模适中的空袭,摧毁、压制明军在考爱岛的机场。 第三,陆军部队做好登陆准备,至少要装出整装待发的样子。 如此一来便可逼迫明军舰队主动应战,否则万里迢迢过来夺下的考爱岛就成了孤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美军重新抢回去。 5月21日清晨,陆军航空队率先展开突袭。 从瓦胡岛惠勒机场和希卡姆机场起飞的26架P-40战斗机和7架新锐的P-38闪电重型战斗机浩浩荡荡的扑向考爱岛。 【配图】 天晴微风、万里无云,没有云层作掩护的美军机群遭到了紧急升空的明军战斗机的拦截。 双方在考爱岛上空爆发了激烈的空战,P-38编队却并未掺和这场战斗,他们笔直的飞向威远机场,随后使用机头的20㎜机炮与12.7㎜机枪猛烈开火。 一架在跑道上滑跑的三六式战斗机被击毁,中弹受损失控的飞机一直冲出跑道,在土地上变成燃烧的篝火。 值得庆幸的是明军地面部队的防空武器要比美军好上一个档次,三一式12.8㎜高射机枪和三四式20.8㎜高射炮的组合可以有效应对处在低空的敌机。 一架被打断了左侧机翼的P-38战斗机不断横滚,拖着黑烟呼啸着坠向城区西北。 它最终坠毁在距离周长风所在的指挥部仅仅几十米的地方,升起一团翻涌的火球,溅出来的航空汽油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火灾,官兵们忙活了半小时才彻底扑灭。 9:45,美军的第二波空袭接踵而至。 这次来犯的是海军航空队,18架F4F野猫战斗机和13架SBD无畏俯冲轰炸机再次对威远机场实施了猛烈轰炸。 二十多枚500磅航弹严重损坏了跑道,周围设施和棚屋也没能幸免,最大的问题是其中一枚航弹炸毁了停放机器的木棚子,当场炸毁三台推土机。 这导致考爱岛明军仅剩下两台可用的推土机,凭人力去填补那一个个大弹坑无疑是相当低效的。 “岂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考爱岛上的一万兵马又不是泥捏的,静观其变。” 明军舰队中枢在得知萨拉托加号出现的情况以后反应各不相同,有人提议让至今未曾暴露的丙字二〇空袭舰队对萨拉托加号发动突袭,但宋仲楷坚决反对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打算。 他此前几次三番问询周某人究竟能不能守住考爱岛,后者的答复是如果美军不往夏威夷增兵,仅凭夏威夷现有兵力绝对打不下考爱岛。 除了本就缺额还被打残的第9步兵师,驻防瓦胡岛的另一支主力是第7步兵师,但美国人不可能倾巢而出。 “可是……提督,您可得掂量清楚啊,考爱岛山里还有(美军)一两千人,那都是成建制、有组织的,到时候如果瓦胡岛派兵登陆,前后夹击,局势……很险啊。”永乐号舰长何戊辛苦笑着说道。 身在紫微左垣号的欧阳章华此刻也颇为纠结,当下的局势太令人郁闷。 以保卫夏威夷为核心目标的美军并不想主动出击,航母可以躲在岸基飞机的作战半径内,只要能够让明军望岛兴叹、撤军回师就算成功。 岸基飞机的作战半径太广了,极大的限制了己方航母的行动。 选择硬上,风险巨大;选择撤退,又太不甘心。 他望着窗外碧波万顷的大海踌躇良久,最后下定决心道:“试一试吧,不试一下就撤军,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当天,在告知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宋仲楷予以批准,欧阳章华旋即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传令下去,本舰队转到一三五方向,拟机动至夏威夷大岛东南,搜索来援之英舰,丙字二〇舰队自行决定航线跟随。” 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所隶属的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现在正处在考爱岛西南330㎞处,另外得到了3艘驱逐舰和1艘超级驱逐舰的加强。 天市左垣号和太微左垣号所隶属的丙字二〇空袭舰队则在更远的西边,一直没有被美军发现。 欧阳章华认为英美两军舰队的集结点应该在夏威夷大岛以东海域,可能是东北到正南之间半径两三百公里的扇形范围。 萨拉托加号在北边现身之后大概率会直接掉头,从而和英军舰队汇合。 接下来能不能追踪到敌人的踪迹就得看运气了,但勉强能宽慰自己的是,这样也算变相的“围点打援”,比起大海捞针要容易不少。 空袭舰队驰骋在辽阔的太平洋上,留下道道航迹。 这是最后的尝试。 如果未能如愿,远征夏威夷的行动就要暂停了,或者说当得知英军舰队来援的时候就该中止的。 5月22日中午,天气晴朗,只是蓝天上的白云要比过去几天多不少,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距离预定位置还剩一小时航程。 12:33,一艘执行哨戒任务的潜艇突然发出电讯,表示在夏威夷大岛85方向140㎞的地方发现不明舰队。 欧阳章华立即下令拉响战斗警报,每一艘战舰都响起来叮叮叮的急促铃声。 结果半个小时后这艘潜艇再次发出电讯,报告这支“不明舰队”是一支商船队,有7~8艘商船外加3艘驱逐舰。 虚惊一场! 13:55,紫微右垣号的雷达兵探测到舰队北边四十多公里的天空中有目标出现。 几名防空了望哨朝那儿观察了许久,除了朵朵白云什么也没看到。 14:20,那个不明目标依旧存在,紫微左垣号也同样探测到了它。 导引官随即指派两架战斗机升空,前往云层之中探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两个小时前派出的一架侦察机却突然发回了电讯。 「发现敌航母二艘,驱逐舰多艘,航向二七五,航速十五节,坐标……」 获悉此情况的上尉参谋难掩兴奋,大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敌舰就在东边!” 欧阳章华维持着波澜不惊的仪表,淡淡道:“各队预备出击。” 紫微左垣号的广播中传来了战斗挂载命令:「少宰队挂载航弹,甲类一型;上宰队挂载鱼雷,完毕!」 随着命令下达,机库中眨眼间就忙碌起来。 14:34,两架三七式舰驱爬升到了云层高度,开始搜索附近的异常目标。 “刚刚他们在讲什么?好吵,我都没听清。” “好像是发现敌军舰队了吧。” “真的假的?还真就碰上了?” “英人舰队只可能经过这片海域,当然……擦!前边!看前边!” 两架舰载机的斜前方上空,一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就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两名飞行员瞬间知晓了前因后果——丫的,这家伙躲在云里偷窥! 二人随即架机朝它扑了过去,被发现的美军飞机灵巧地翻转向下,俯冲加速脱离,试图向北方逃窜。 【没卡好字数,超了一点,补几张历史照片看个乐子吧。】 (本章完) 第五一二章 双翼机?夏威夷以东海战 隶属于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亚尔维斯少尉今天原本是来执行例行的反潜巡逻任务,然而却在预定搜索区域的最外围发现了远处航行中的舰队。 等飞近以后他惊奇的发现这是明军航母编队,于是赶紧躲进了云层中,一边让后座机枪手向基地发回电讯,一边谨慎的驾机跟踪。 在之后的追逐战中,这架SB2U辩护者的后座机枪手击伤了一架前来追杀的明军舰载机,但自己很快也被射杀。 不过剩下的另一架三七式舰驱放弃了追杀,掉头返回航母,亚尔维斯少尉得以侥幸逃脱。 这个重大发现在14:23传到了夏威夷大岛的库穆卡西航空站,接着在大约二十分钟后转发到了珍珠港司令部。 “他们随时可能发现英国人!可恶!我们必须赶走他们。” 克拉伦斯上校在大惊之余赶忙下令,要求驻扎夏威夷大岛的航空兵组织一切可用力量实施空袭。 切斯特-尼米兹则命令将此情况尽快传达给英军方面——W舰队就在夏威夷大岛以东200㎞的地方,和明军航母编队相距只有大约310㎞。 除此之外,TF-31特遣舰队立刻南下,全速赶来支援。 在同一时刻,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已经在放飞各自的机队了。 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均已转向逆风方向,并且将航速提升到24节,但为了让烟囱中排出的黑烟远离飞行甲板后段,航母实际上不是完全逆风,而是略微偏向右一些。 对于飞行甲板上的人来说,此时的风速超过每小时五十公里,温暖的海风拂面而来,吹得衣服都鼓胀起来。 传令兵朗声报告道:“报!头机准备完毕!” 随后紫微左垣号的航空导引官就下达了命令,“起飞!” 站在中段飞行甲板旁边的地勤人员双手拿着橙色的信号旗,做出了允许起飞的姿势。 第一架三七式舰轰的驾驶舱里,飞行员将节流阀推到底。 几秒后,当看到地勤人员手持的信号旗甩向舰艏方向时,飞行员松开了刹车。 带着250㎏航弹的飞机陡然加速,呼啸着向前窜去,经过数十米的滑跑以后冲出飞行甲板并从容拉升起来。 “一鼓作气把英人打跑!” “祝诸位旗开得胜!” 在军官和水兵们的注目下,随后又有19架三七式舰轰连续起飞,每架飞机的升空间隔二十几秒。 接下来是14架三六式舰雷,笨重的鱼雷机在起飞时也要慢一些,花了八分钟才全部升空。 与此同时,右手边三公里外的紫微右垣号上,一架架飞机也在不断从航母前方拉升。 经验颇丰的飞行员们展现出了相当高的水平,前后用时约一刻钟就完成了俯冲轰炸机编队和鱼雷机编队的升空。 机群接下来在舰队北边的天空中完成了编队,然后微微调整航向朝东北方向整齐划一的飞去,犹如归乡的雁群。 曾经大明海军航母学派当中存在各种异见——航母设计的分歧、航母运用的分歧、攻击战术的分歧。 在去年、也就是至昌三十九年之前,大明海军条令中明确定义大型航母的作用是侦察敌军舰队、骚扰敌军前卫舰队、拦截来袭敌军机群,独自摧毁主力舰在那时是被视作不可能的,那时候的打击战术以“小编队、多波次”为主。 至于轻型航母,其在条令中的地位更低,北落师门级轻母纯粹是为战列舰编队服务的,辅助己方战列舰作战。 直到去年A舰队全军覆灭、Z舰队狼狈撤退,大明海军才开始深入研究、完善大型航母的打击战术,逐渐从“小编队”向“大编队”转变。 为了尽可能一次放出更多的舰载机,这次两艘紫微垣级甚至不打算把战斗机提升到甲板上,刚刚放出的数十架飞机全是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 直到甲板清空,战斗机才通过升降机提升上来暖机预热。 等升空以后,他们会去追赶轰炸机编队,预计大约在三刻钟之后追上。 15:36,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的第一波攻击编队顺利汇合。 飞在最前面的是41架三七式舰轰组成的俯冲轰炸机编队;在其右下方相距约四百米的地方,是27架三六式舰雷组成的鱼雷机编队;在它们后面上空五百米的是由12架三七式舰驱组成的战斗机编队。 采用封闭式机库的装甲航母无法让飞机在机库里就开始预热引擎,总的来说放飞效率要比采用开放式机库的普通舰队航母要低一些。 尽管做了很多努力,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放出的攻击波仍然不足百架。 在海域的另一端,随着铃声响起,W舰队上下忙作一团,光辉号和勇敢号正在提升航速并调整航向。 因为通信不畅的缘故,W舰队并未收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出的第一条示警电讯。 美国人后来为保险起见又发了一遍,这次勇敢号倒是接收到了,但舰长威廉-琼斯上校以为旁边的光辉号肯定也已获悉,没有采取行动。 过了好几分钟,见光辉号毫无反应,威廉上校这才下令发出灯光信号问询。 事实是光辉号的确未曾收到这封电报,舰长兼舰队指挥官的丹尼斯-博伊德爵士没有工夫去追究缘故,他急忙下令舰载机升空、做好防空准备。 两艘英军航母的起飞作业是在15:18的时候开始的,勇敢号的表现还算可以,但光辉号放飞其机队的经过可谓糟糕透顶。 不仅起飞过程拖沓,而且880中队的一架管鼻燕战斗机冲出飞行甲板后没能拉起,直接掉进了海里。 丹尼斯爵士急令转向,操舵兵快速打满了右舵,但庞大的光辉号还是撞碎了这架漂浮着的管鼻燕。 拖拖拉拉到15:55,勇敢号终于放飞了801中队的全部海斗士双翼战斗机,并且准备再放飞一些贼鸥轰炸机。 光辉号的放飞过程更加令人无语,不仅出了事故,而且由于缺乏充分训练、且不熟悉太平洋地区的环境,还有两架管鼻燕因为机械故障无法升空。 W舰队指挥官丹尼斯爵士变得格外烦躁,他此刻的心情恐怕很难领会。 本来舰队上下正在提防明军潜艇,结果突然得知明军航母都已经扑过来了,而且该死的示警电讯还迟了片刻才通知到位。 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W舰队的存亡,如果重演去年A舰队在马来亚的悲剧那皇家海军的面子还往哪搁? “长官,我建议派出一些飞机去攻击中国人的舰队。”一名军官提议道:“我们应该可以起飞827中队的鱼雷机。” 现在已有差不多二十架战斗机盘旋在舰队上空,应该足够应付即将到来的空袭吧? 显然,在大西洋和地中海逍遥自在惯了的皇家海军军官们还未体验过太平洋海空大战的烈度,大部分人觉得有这么多战斗机执行舰队防空任务已经绰绰有余。 16:01,光辉号的79Z型雷达92㎞外出现的异常目标,初步判断为来袭的明军机群。 光辉号随即中止无线电静默,以无线电、灯光信号、旗语向其余各舰发出警告。 天空中的英军舰载机编队亦得到通报,指挥官伊诺克少校让12架海斗士在四千米高度待命,负责与敌机缠斗,自己则率9架管鼻燕继续爬升到五千五百米高度。 【配图】 16:15,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紫微右垣号的一架三七式舰轰率先发现了海面上的英军舰队。 带队的上辅队队正是程见淮少校,他随即下令调整进攻队形,并在三分钟后率队转向东南,希望能够从更合适的位置——航母的正后方发动攻击。 任务目标也很简单直接——紫微左枢号的机队去攻击勇敢号、紫微右垣号的机队去攻击光辉号。 数十架三七式舰轰都一边爬升一边向东南飞去,鱼雷机编队却刚好相反,开始下降高度。 战斗机编队奉命组成V形阵型,保持高度和航向,随时准备迎击英军舰载战斗机。 “所有人进入战斗岗位!” “他们来了,视线角19度。” 谢菲尔德号轻型巡洋舰、黛朵号防空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拱卫着中间的两艘航母,黛朵号的双联装5.25英寸高平两用炮已经装填完毕,斜指向天空。 空中的伊诺克少校发出下达拦截指示,指挥所有战斗机前往拦截。 同一时刻,程见淮的声音也出现在了无线电频段中,「各队进入战位后自行决断,争取一口气干掉他们!」 明军飞行员们随后注意到了迎面飞来的一些双翼机,这令他们大为震惊。 有没有搞错,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英国人怎么还在用双翼机? 警惕的飞行员们知道双翼机的机动性优势,拒不与之纠缠狗斗,只管朝他们俯冲扫射,然后立马走人。 作为末代双翼战斗机,海斗士的综合性能在双翼机当中属于翘楚,可如今早就已经是单翼机的天下了。 一个照面就有两架海斗士被击落,缓慢的双翼机在这种情况下缺少强有力的反制手段。 几分钟后,隶属于紫微左垣号少宰队的20架俯冲轰炸机率先展开攻击。 然而正当他们抵达俯冲点、准备推杆开始俯冲的时候,5架管鼻燕战斗机陡然从更高的一片云朵中杀出。 伊诺克少校一马当先,瞄准一架明军飞机猛烈扫射,左右两翼的八挺7.7㎜航空机枪喷出雨点般密集的子弹! 猝不及防的那架三七式舰轰瞬间起火,飞行员跳伞逃生,但身上还带着火苗。 同时还有三架明军飞机也遭到偷袭,几名飞行员慌了神,下意识的驾机脱离编队逃窜。 不过其余的十几架飞机却依旧保持着秩序,稳住阵型继续开始俯冲。 它们的后座自卫机枪也不甘示弱的向英军战斗机还击,击伤了一架管鼻燕的发动机,它拖着长长的白烟向一旁撤离。 液冷引擎的弊端由此体现,冷却液泄露很可能导致引擎过热失效。 16:38,黛朵号、光辉号与附近驱逐舰的高射炮齐声怒吼,向来犯之敌全力开火。 威力巨大的5.25英寸高平两用炮发射出的133㎜高爆弹重达36㎏,威力明显大于美国人的同类产品。 四联装和八联装砰砰炮打出的密集火网也相当可怕,40㎜高爆弹的威力一发就足够击毁任何轻型飞机。 尽快境况甚是艰难,仍有11架三七式舰驱进入俯冲姿态,从这一刻开始,它们被拦截的可能性便大大减少。 16:43,从舰艉方向切入的第一架俯冲轰炸机投下了这场战斗的第一枚航弹,250㎏穿甲爆破弹因为目标的急剧转向而未能命中,在右侧海面炸起了一根水柱。 一分钟后,同样从舰艉切入的朱煜中尉取得命中,航弹落在光辉号甲板中段。 “轰!” 一架被提升到甲板的大青花鱼鱼雷机被炸毁,一些舰桥玻璃也瞬间破碎! 但是,这区区250㎏航弹奈何不了坚固的装甲飞行甲板。 仅仅二十多秒后,紧随朱煜之后的第三架飞机再次取得命中,然而在拉起的时候被一发40㎜高爆弹击中机尾,整架飞机旋转着摔进大海! 同样的,这一发也只是略微砸凹了一点飞行甲板罢了。 光辉号靠的是实力而非运气,在旁边的勇敢号却不一样,她既没有运气也没有实力。 16:45,第一枚航弹击中勇敢号的中部升降机,瞬间将之摧毁。 舰长威廉-琼斯上校沉着指挥,勇敢号大幅度转向机动,侥幸躲过了接下来的两次攻击。 然而从第四次开始,后续跟进的明军飞机似乎摸清了这艘航母的轨迹,竟然连中三弹。 其中一枚250㎏穿爆弹连续穿透两层甲板,在勇敢号的中层舱室内爆炸。 16:52,一架三七式舰轰在俯冲过程中被八联装砰砰炮击毁,威力巨大的炮弹使之凌空解体。 可飞机主体残骸却还是撞上了勇敢号的舰桥,当即搅得一片狼藉! 飞溅的航空汽油引发了熊熊大火,几名损管队员正在扑灭升降机那儿的火焰,却沾上了溅来的汽油,转眼间就成了火人…… 这时候,明军战斗机编队已经放弃了跟海斗士的纠缠,前去攻击那些管鼻燕,算是解了友军之难。 缓缓飞行中的鱼雷机编队也开始进入攻击阵位,没了敌方战斗机的拦截,飞行员们自认为接下来会相对容易一些。 27架三六式舰雷一分为二,各自对付一艘航母,接着又二分为四,从而对目标航母实施左右夹击。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一三章 双翼机算不算战果?见好就收,重整再战 明军俯冲轰炸机的攻击刚一结束,鱼雷机就紧随其后的进入了阵位。 黛朵级防空巡洋舰在历史上小有名气,如今她也令明军飞行员印象深刻——这些高平两用炮的威力确实好大! 鱼雷机编队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同时对光辉号和勇敢号展开进攻,黛朵号无法兼顾二者,最终选择优先打击扑向光辉号的明军飞机。 紫微左垣号的上宰队一共有13架鱼雷机前来围攻光辉号,6架攻其左舷、7架攻其右舷。 英国人的雷达技术独步天下,79Z型预警雷达性能良好,但引导火炮的火控雷达仍在研发中。 尽管如此,4座双联装5.25英寸高平两用炮在射击指挥仪的引导下猛烈开火,也给予明军鱼雷机编队重大打击。 【配图】 八发炮弹在机群后方爆炸,大部分都相距数十米,然而有一发炮弹的炸点较近。 装药量甚大的133㎜高爆弹竟然一炮双响,一架三六式舰雷当场失控坠海,另一架拖着黑烟脱离编队飞向远方,在四分钟后迫降在海面。 攻击光辉号右舷的鱼雷机被猛烈的防空炮火打散了阵型,紧接着又被谢菲尔德号的四联装砰砰炮击落了一架。 剩下的四架当中,有人操之过急,在距离二千米的距离时就投放了鱼雷。 其余三名飞行员也分别在一千六百米到一千二百米不等的时候投雷,明显太早了。 攻击光辉号左舷的六架鱼雷机情况稍好,上宰队副队正程午驾机迎着来袭炮火勇往直前,在仅剩八百米时投放鱼雷。 他接着扳动操纵杆向右侧滑,卸下了重担的鱼雷机灵巧的倾斜爬升,可却在几秒后被一发40㎜高爆弹击中机腹。 无线电中传来了他的厉声呼喊,「你们接着上!我要迫降了!」 这架飞机重重的落向大海,严重的结构性损坏导致飞机在这样巨大的冲击下瞬间解体,十秒之后就只剩下漂浮的零散碎片和燃油油迹了。 片刻之后又有两架鱼雷机被被防空炮火击伤,但幸运的从掠过光辉号旁边加速飞离,成功逃脱。 二者之中的一架因为受损较重而在飞出几公里后选择了迫降,后座机枪手失血过多身亡。 相当巧合的是,17:00:59,第一枚448㎜航空鱼雷撞上光辉号左侧舰体中部,炸起了一根又粗又高的洁白水柱。 半分钟以后,第二枚鱼雷命中舰艉,炸点是水线以下两米的位置。 剧烈的爆炸瞬间撕开一个长约五米、高约三米的圆角矩形状破洞,大量海水汹涌着灌入内部。 连中二雷的光辉号半刻钟时间就进水逾一千吨,而且每分每秒都在增多,很快舰体就向左侧倾斜达12°之多。 在几公里开外,勇敢号比光辉号晚了三分钟遭到攻击,但因为黛朵号的偏心,勇敢号没能得到强有力的防空炮火支援。 14架三六式舰雷刚好对半分,7架攻左、7架攻右。 尽管塔拉瓦海战中大明海军也损失了一些珍贵的舰载机飞行员,不过影响很小,这次补充进来的飞行员虽然没有上次海战的经验,但也称得上训练有素。 左右夹击的打法演练过无数次,可战场终究是战场,鱼雷攻击的风险极大,愿意驾驶鱼雷机出战的都是勇士中的勇士。 标准的鱼雷攻击模式是驾机从敌舰左前方或右前方切入,保持低速平飞直至抵近到允许投雷的距离,这个过程极度危险,此时的鱼雷机和活靶子无异。 紫微右垣号的少尉队二分队队正彭怀言在塔拉瓦海战之后提出了一个新的攻击模式,他将之叫作“鹞鹰扑兔”—— 鱼雷机编队保持在二千五百米的高度接近目标,从而规避敌舰的小口径高射炮。在水平距离缩减到相隔三公里时开始以大约45°角的平缓俯冲下降高度,等到一百米高度时改为平飞,接着向敌舰投放鱼雷。 这个攻击模式旨在尽可能缩短低高度平飞的时间,减少被击落的可能。 不过难点在于挂载着鱼雷的鱼雷机很笨重,这对飞行员的素质要求很高。 彭怀言是基于大明海军的航空鱼雷附带有入水减速木盒和尾部姿态稳定木盒才提出这个构想的,那些看似简陋的木盒子允许鱼雷以较高的高度、较快的速度投放落海。 要是换成英国人或美国人的、只能在几十米高度以一百多公里时速投放的航空鱼雷,那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在远征夏威夷之前,彭怀言只来得及和同一分队的飞行员练习过几次。 不过这次他还是决定大胆尝试,于是率本分队含自己共4架鱼雷机采取这个攻击模式,其余3架则遵照标准模式。 须臾之后,从右边实施攻击的一架三六式舰雷在相隔一千三百米时被击中起火。 飞行员毅然驾机继续前进,并坚持到七百米时才投雷,随后驾驶着熊熊燃烧的飞机在几公里外跳伞。 17:13,大幅度转向中的勇敢号倾斜着扭动舰身,被明军俯冲轰炸机炸毁的飞行甲板破洞还在冒着浓烟,漆黑的烟柱歪斜着升入天空。 即便如此努力还是中雷一发,其舰艉腾起了巨大的水柱。 冲向左舷的鱼雷数量更多,避无可避的勇敢号在17:17这一分钟内被两枚半鱼雷连续命中。 因为其中一枚鱼雷还未撞上舰体就被前一枚鱼雷的爆炸所诱爆了,这时候距离命中还相隔几十米。 勇敢级航空母舰基于二十年代战列巡洋舰改建而成,其水下防护系统已经落伍了,历史上勇敢号被U-29号潜艇伏击,中雷两发就在15分钟后迅速沉没。 但是航空鱼雷的威力要小不少,而且左右都中雷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进水。 17:20,明军舰载机编队的空袭结束。 完成攻击的飞机陆续向西飞去,在W舰队以西数十公里外的地方重组队形,开始向西南方向返航。 大家相互清查,粗略估计有接近二十架的损失,返航途中也不断有受伤的飞机掉队。 “我丢的那条鱼雷肯定中了,这你们总该没话说吧?” “跑大老远来帮场子,结果到都没到就挨了几棍子,看他们接下来往哪去!” 刚刚经历大战的明军飞行员们还未完全平复心境,在无线电频段中闲聊了起来。 战斗机飞行员随后争吵了起来,因为有人声称击落的那些海斗士不配当作完整战果。 “不是?你们讲不讲道理?要是你打下来一架勤务机是不是也要记一个?” “扯淡!胡搅蛮缠给你脸抽肿,英人的双翼机是正儿八经的驱逐机,咋就不配记作战果?” 其他人在争辩,有俩人却一声不吭。 之前他俩就是不信邪,说好了俯冲扫射、一击脱离,却偏要去跟英军的海斗士进行近距离缠斗,结果险象环生、差点儿就被击落,得亏有人赶来解围。 一个多小时后。 因为当时已被躲藏在云中的美军飞机发现,欧阳章华在下令放飞攻击波以后便让丙字二十二舰队向南急转。 整支舰队以高达29节的航速亡命奔逃,两小时后下降到21节,从而尽最大可能远离夏威夷大岛。 美军在下午从卡胡罗伊机场、希罗机场、巴博斯机场一共放出三波岸基飞机,其中两波没有找到目标而不得不返航,另外一波在17:10发现明军舰队并实施了猛烈空袭。 这一战美军投入了数量不少的SBD无畏俯冲轰炸机,使用1000磅半穿甲航弹和穿甲航弹集中攻击两艘装甲航母。 紫微左垣号中弹两发,一发击穿甲板;紫微右垣号中弹四发,有两发击穿甲板。 紫微右垣号受损相对较重,因为前段机库中的几架飞机泄露出的燃油引发了大火。 得益于消防喷淋和半自动灭火装置,火势得到了控制,不过彻底扑灭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 戴着防毒面具、穿着白色防火服的损管队员们在奋力作业,灭火装置喷出的哈龙灭火剂有一股芳香气息,但却是高毒的。 机库中的火焰透过装甲甲板的破洞涌出,在夜色中犹如烈焰喷泉似的。 舰载机编队在夜晚摸黑返航,紫微左垣号打开了甲板泛光灯,当她已经在回收舰载机时,右垣号的飞行员们只能驾机盘旋干等着,在此期间有两架飞机差点相撞。 随着油表见底,一些飞行员顾不了太多,大着胆子冒险强行降落,但更多的人却没敢这么玩命,选择降落到旁边的紫微左垣号上。 然而左垣号的飞行甲板上还有十多架刚刚降落的飞机等待升降机将之送下机库,无法降落。 情急之下,欧阳章华当机立断。 他微微皱眉的望着夜空,扭头下令道:“传令!把还在甲板上的飞机都推下海,把甲板清空,腾出空位子给天上的飞机!” 这时候不管是采购价七万多圆的三七式舰驱还是八万多圆的三六式舰雷都一视同仁。 地勤人员们一拥而上,把那些刚刚经历过大战的飞机推入大海,不少飞机上都能摸到弹孔或者高速破片割开的口子。 “甲板清空,全都腾空了,可以落下来了!”紫微左垣号的导引官在无线电中招呼道。 当明军舰载机在摸黑降落时,W舰队的状况却要糟糕得多。 光辉号被灌入海水淹没了锅炉舱,轮机被迫停止运转,电力不久中断,只有紧急发电机仍在运转。 全舰进水两千多吨,舰体向左倾斜达19°之多,为避免倾覆,丹尼斯-博伊德爵士下令向右侧舱室注水来平衡。 经过彻夜不停的抢修,损管部门成功恢复部分锅炉和轮机的运转,随后恢复主要供电,并于后半夜开始一边排水一边封堵舰体破口。 与之相比,勇敢号可没那么幸运,身中四弹三雷的她早在18:30就被放弃。 在水兵们撤离之后,勇敢号的火势失控并蔓延开来,成为一艘漂浮着的残破钢铁篝火,于19:13沉没于夏威夷大岛以东169㎞的幽深海底。 这一夜对置身夏威夷及周围海域的官兵们来说注定难以入眠。 得手的丙字二十二空袭舰队于后半夜转向正西,继续远离危险的夏威夷。 丙字二〇空袭舰队再次做了跟屁虫,什么也没捞着,得知两艘紫微垣级的机队成功重创了英军航母,他们也开始转向撤离。 尽管看上去波澜不惊,但欧阳章华的内心却相当兴奋——这最后的尝试竟然成功了! 不过在欣喜之后,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是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出于上次塔拉瓦海战的教训,以及先前遭到美军岸基航空兵的猛攻,他现在倾向于见好就收。 尽管己方还有太微左垣号、天市左垣号、北落师门号这三艘完好无损的航母,但客观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第一,己方在考爱岛的机场处在被压制状态,无法提供支援。 第二,两艘装甲航母都已受损,不适合继续咬牙坚持。 第三,美军还拥有充沛的岸基航空兵力量,萨拉托加号也具备完整战斗力。 明军舰队还剩下的唯一优势是太微左垣号和天市左垣号没有被发现,理论上可以赌一波——如果二者能够奇袭瓦胡岛的几座机场,那么这场战役还能接着打下去。 不过这个风险太大了,存在满盘皆输的可能性。 大部分军官也认同这一看法,眼下没必要太心急,抓紧时间休整之后再战才是上策。 凌晨时分,等电报发出以后,一宿未睡的欧阳章华才去自己的舱室小憩。 5月23日6:46,宋仲楷允许了班师的提议,舰队暂时撤至中途岛做简单休整,随后再杀回来。 同一时间,身在萨拉托加号的威廉-哈尔西也在权衡当下的部署。 目前只有两艘明军装甲航母和一艘轻型航母现身,并且给了英国人狠狠一击,然而情报表明这次远征而来的明军航母至少有五艘,另两艘到哪去了呢? 在塔拉瓦海战中,明军就是在被发现后立刻分出两艘航母高速机动躲藏进大洋深处,随后躲在暗处突然一击,几乎毁灭了TF-31特遣舰队。 聪明人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上次吃过血亏的威廉-哈尔西很显然不想再吃一次亏。 最后他决定返回夏威夷大岛以北海域,静观其变。 当天下午13:25,立夏甲六号远洋潜艇抵达昨天的交战海域搜救落水飞行员。 一名被救起来的鱼雷机飞行员声称亲眼目睹了勇敢号沉没,但是光辉号在天亮以后却驶远了,估计是夜里进行了抢修。 (本章完) 第五一四章 布防!加紧布防!反攻考爱岛? 海军的见好就收从客观来说确实合情合理,毕竟无法指望两艘航母和一艘轻母去对抗数量两倍于己方的岸基航空兵和萨拉托加号。 然而这意味着已经登陆考爱岛的地面部队要陷入孤立的境地了。 “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人家身上,海军说半个月以后来,真就半个月以后来?” “周待诏训示的对!凡事尽量靠自己!” “解散,各干各的去。” “遵令。” 周长风自然不可能天真的相信海军所谓的“暂且‘回避’,稍作休整就杀回来”。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到时候哪怕海军在主观上很想及时赶来,也可能受制于各种意外状况而推迟。 因此周某人立刻召开了军官会议,阐明因果,打消部分人的幻想,提醒大家务必做好最坏打算。 在古代,出于抗击倭寇的需要,大明倒是有着较丰富的抗登陆作战经验,不过这毕竟是古典且原始的。 然而近数十年来随着海军建设蒸蒸日上,并且大明的战略目标就是南洋,故而抗登陆作战不怎么受人关注,在四大武备学院的授课内容当中只占极小的篇幅,明军上下主要在琢磨如何登陆而非抗登陆。 正因如此,周长风不得不在今年年初开始撰写抗登陆作战纲要来弥补这方面的空缺。 但由于战事不断,至今也只完成了草稿,这种粗糙未经打磨的东西暂时上不得台面。 「典型的抗登陆作战应当集中优势兵力,在主要防御方向建立有坚固支撑点的纵深防御体系,周密组织各兵种、各部队之间的协同作战……」 「当敌方展开行动时,须重点打击登陆工具,坚决抗击敌方抢滩登陆上岸,力求在这个阶段大量杀伤敌方部队,尽可能在滩头将之挫败……」 「如若敌方成功占领登陆场,并继续向纵深发展,己方部队须积极阻止敌方扩张,同时寻找、抓住有利时机,投入预备队实施坚决反击,力求将之歼灭……」 诸如此类的后世的教条在周长风看来并不完美契合当下的环境,他只能结合自己的切身经验和历史上的战例来撰写。 这些教条大多基于大陆地形,拥有充足或至少数十公里的纵深,而且背靠广袤国土,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增援。 因此倾向于“歼敌于滩头”的一锤子买卖,这是合乎情理的,反正就算失败了还有无穷无尽的友军前来增援。 可岛屿则不然,不仅纵深有限,而且被茫茫大海所隔绝,难以休整,得不到补给和增援。 如果己方海军力量丧失主动出击的能力,岛屿是守不住的,迟早会失陷,周某人早就下过这样的结论。 正是因为太平洋岛屿攻防战较为独特,应该因地制宜的制订防守办法。 他认定的策略是纵深防御,战役上消极、战术上积极。 战役上避免大规模主动出击,即使是反击也必须局限于小规模,以防遭到敌方陆海空火力杀伤而损失过多有生力量。 战术上除按部就班的据守阵地以外,还应组织一定数量的班排级步兵分队,积极主动的伏击、夜袭、反向渗透。 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尽一切可能帮助炮兵发扬火力优势来杀伤敌方有生力量、瓦解敌方攻势。 以此为指导思想,考爱岛明军开始没日没夜的构筑防御工事。 周长风也没闲着,一连两天都乘车从早到晚的到处奔波,亲自挑选阵地位置,然后为几个主要支撑点进行兵力和火力配系。 在过去的几天,卡威基尼山一线的美军已经被稳步推进的明军所击败,五百余人被俘,不过仍有大约一百散兵游勇撤入山峦继续抵抗。 在此期间,几架重装炮艇机发挥了巨大作用,相当有效的掩护了地面部队的推进。 除无足轻重的各种枪支外,陆战队步兵还缴获了M1型75㎜和M2型105㎜榴弹炮各一门,以及两种炮弹数百发。 虽然那门105㎜榴弹炮的炮架坏了,可陆战三旅的修械所也不是吃干饭的,成功利用其它损毁火炮上拆下的零部件将之拼凑修复。 五月份的夏威夷,正午已经有些许炎热了,但其它时候却温暖宜人得恰到好处。 下午时分,周长风和一众军官来到了考爱岛东边的海岸线,视察此地的布防状况。 金色的松软沙滩、辽阔无垠的湛蓝大海,这样的环境仿佛天生就是观光圣地,可惜它已经沾染上了战火和硝烟。 “别停,接着搅和。” “去,把那几桶也拎过来。” “绑好没?手脚麻利点!” “上官到!” “参见各位上官,卑职预计明日就能完成这边二百公尺。” 海滩边上的树林旁有十几摊堆成小山的水泥,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在挥着铁锹搅拌;在稍远些的地方,还有一些人则在绑扎竹子。 抗登陆作战中,各种障碍物可谓默默无闻,但它们能起到的作用却相当大,不仅能拖延敌方的进攻准备时间,而且可以或多或少的妨碍敌方登陆部队的展开。 大家现在制作的是一种正方体水泥块,属于桩砦类障碍物,他们将木板钉成却一面的正方体模具,摆在滩头,之后会往里边灌满水泥。 明军缴获了许多美军遗留的物资,其中就包括大量军用高标号水泥,不过钢筋数量却很少。 周长风要求将钢筋用于构筑碉堡和其余坚固支撑点,至于这些障碍物……就用竹子代替吧。 士兵们砍伐当地的夏威夷竹子,将之绑扎成竹笼,放进正方体模具,然后再浇筑搅拌好的水泥。 这些正方体障碍物是布置在滩头水际的,另外还有一些长方体障碍物,会像桩子一样深深打进浅水区的海底,只有上端一点露在海面上。 不同于影视剧中的情景,敌人借助这些障碍物当作掩体是自寻死路。 姑且不论水泥块、水泥桩附近布置的地雷、水雷,即使它们都因猛烈的炮火准备而被诱爆了,胆敢躲藏在障碍物后边的话,要不了几分钟就会有劈头盖脸的迫击炮弹砸下来了。 在更远的地方,旅属山炮团的几名参谋和士兵正扛着水准仪、测距仪考察滩头。 测绘、标定、记录……每一块区域都有单独的编号,之后会计算出各自的射击诸元,炮兵部队便可直接根据记录在册的数据开火。 “一千一百二十公尺……差不多了,这地儿该放个战防炮。” “我觉着再往北几十步更好些。” 在这片海滩变成战场以前,它更像是一处施工场所。 战地?工地! 周长风凝视着远方,不知不觉中走神了,眼前浮现出一艘艘美军登陆艇冲上海滩的画面。 突然,有人开口发问打断了他的浮想。 “周待诏,您觉得美军真会打回来吗?” “有可能。”周长风抬头眯眼看了一眼太阳,沉吟道:“不过他们在夏威夷的兵力其实没多少,真要反攻这里…大概率也是试探性的。” “如果只派一个团来,那跟鸡蛋碰石头没什么两样。”陆战四旅旅长俞代鑫如是说道。 就在此时,大家的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喊声。 “敌机来了!” 几秒后,有人摇响了手持的小型警报器,“呜呜呜”的凄厉声响瞬间刺破了这儿的安宁氛围。 一名通信参谋气定神闲的随口说道:“刚还打赌说今天怕是不会来了,结果到底还是要炸上一回。” 随后,将领们迅速奔向附近的几辆越野车。驾驶员已经发动了车辆,众人乘着车一溜烟的冲进了远处的茂密丛林。 在海滩上修筑障碍物的士兵们也放下手中的活往西边跑,又或者直接跳进最近的简易散兵坑。 三分钟后,威远机场方向枪炮声大作,砸落的航弹接连爆炸,传来雷鸣般的轰响。 16架F4F野猫、11架TBD蹂躏者、6架B-17空中堡垒,美军飞机例行公事一样轰炸了考爱岛机场,保持不间断压制,以免明军能够赶工抢修完成重新投入使用。 “呜——” 被击中起火的野猫战斗机发出怪异的啸叫声,拖着黑烟向西北遍坠去。 飞行员倒是侥幸跳伞逃生,空中飘起了一朵蒲公英。 官兵们两眼放光——这功劳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参与抓捕敌军飞官,一个‘次功’是跑不了的。 有人还在仰头看天,可有人已经眼疾手快的翻身跳上了挎斗摩托车,突突突的飙向降落伞的方向…… 和周某人猜测的差不多,美军方面的确在考虑反攻考爱岛。 当确定明军舰队撤退以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中顿时欢呼雀跃,许多人在书信和日记里将那一刻描绘为“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时间”。 这个喜讯立刻被发回了华盛顿,随即引爆了民众积蓄已久的情绪。 此前,民众、尤其是旧金山和洛杉矶的市民们还在忧心忡忡的议论美军能不能守住夏威夷。 如果失败,西海岸会不会成为那些中国人的目标? 现在,大家的忧虑似乎可以抛之脑后了? 星期一,纽约证交所的许多只股票跳涨开盘,道琼斯指数在连跌几个月以后开始反攻,开盘即从上周的89.1点涨到92.4点,接下来也高开高走。 所谓时势造英雄,在现如今较为低迷的氛围中,合众国确确实实需要一位能够给予全体军民信心的英雄人物。 不管切斯特-尼米兹是否真的有运筹帷幄之功,他现在必须有。 当美国民众在大举庆贺之时,富兰克林总统也致电切斯特,予以赞许,并询问是否有可能尽快组织夺回考爱岛。 切斯特的答复是可以,但不应该这么做,因为无法确定明军舰队是否会在短期内杀回来。 保卫瓦胡岛的核心力量是齐装满员的第7步兵师,唯有将他们全部投入反攻才有获胜希望,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不同于总统的问询,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认为应该立刻实施反攻,不能允许敌人在夏威夷存在任何据点。 持相同看法的还有远在澳洲墨尔本的麦大帅,他一天之内连发三封电报,强烈建议乘胜追击,投入第7步兵师夺回考爱岛——“有任何敌人停留在美国领地都是相当耻辱的”。 5月29日,迫于压力,切斯特勉强同意开始准备工作,但他也提出了额外要求,就是必须在两个星期内向瓦胡岛增援至少一个团。 这个要求再合理不过了,没有人反对。 于是乎,乔治-马歇尔一纸调令将还在本宁堡训练的第501空降团派往了夏威夷。 美军空降部队的建设起步较晚,直到去年明美宣战前夕,甚至都还没决定该将伞兵划归哪个单位。 工兵部队认为伞兵需要经过系统的专业爆破训练(当时美军觉得伞兵是用来在敌后搞破坏的);陆军航空兵认为,既然伞兵要坐飞机,当然该归航空兵;步兵部队则觉得伞兵归根结底也是步兵,不归他们还能归谁? 之后美军陆续成立了数个空降营进行训练,并在今年三月份扩编为团,至此有了五个空降团。 第501空降团在历史上可大有来头,它是第101空降师重要组成部分。不过如今空降团都才成立两个月,空降师自然还没影。 伞兵们乘火车从俄亥俄州启程,横跨大半个美国来到洛杉矶,搭乘B-17轰炸机前往瓦胡岛。 在此期间,月初奉命撤至约翰斯顿环礁的太平洋舰队也开始向珍珠港返航。 6月1日,这在后世是属于全世界儿童的节日,不过当今尚未出现。 威远机场无法使用,紧急空运补给行动部分中止,现在只有大型水上飞机仍可以为考爱岛明军运送物资,而且频次很低,日均空运量仅两吨多。 这一天傍晚,考爱岛明军升空了一架藏在起来的三七式单引擎水上飞机,前往侦察珍珠港。 另人心生警惕的状况映入眼帘,此前不知所踪的珍珠港中出现了大量战舰——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 太平洋舰队回来了! “敌机!从右边冲过来了!抄家伙干它!”飞行员急切的喊道。 “我在发报。”后座机枪手冷静地答复。 少顷,一道电讯被拍发了出去。 「特情。珍珠港中可见敌主力舰队,目测战列舰五艘、重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七艘或更多。」 (本章完) 第五一五章 偷奇袭珍珠港构想;美军来攻! 太平洋舰队回来了? 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很快交到了大明海军将领们的手中。 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撤回中途岛已经有三天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停泊于环礁之中。 舰队一进入锚地,驻扎此地的海军 中途岛归根结底只是个环礁,缺乏完备的大型机器设备。用作航空兵基地和潜艇基地倒是足够,可却难以保障各型舰艇,只能提供最基础的维修。 得亏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损伤都不重,否则就得回关岛、甚至是返航本土了。 为了击穿装甲飞行甲板,就必须使用穿甲航弹,而穿甲航弹为了足够坚固,其弹体非常厚实,装填系数很低,因此爆炸威力远逊于普通高爆航弹,即使击穿,所造成的损伤也较小。 例如德国人的SC系列高爆航弹,装填了55%的炸药;PD系列穿甲航弹,仅装填6%的炸药。 这等于给敌人上了个杀伤力减弱的Debuff,装甲航母的生存性优势得以体现。 【配图】 相比起不少人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切斯特-尼米兹依然保持冷静,他要求水上飞机和潜艇对中途岛进行不间断侦察,掌握明军舰队的动向。 意识到明军舰队似乎并不想撤回马里亚纳群岛之后,瓦胡岛美军上下的庆贺戛然而止。 原以为攻势受挫以后就要撤回关岛,没想到他们还停在中途岛不走? 这个状况让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相当警惕,立即暂缓了对考爱岛的反攻准备工作。 就这还筹备啥反攻计划?到时候如果打到一半明军舰队杀回来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考爱岛,卡威基尼山南麓的一个洞窟中,夏威夷远征军总兵处正式挂牌“营业”。 大都督府下达了指令,将登陆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欢喜的,周长风内心毫无波澜,孤军屯戍在这个和本土相隔万里、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的地方,恐怕换谁都很难开心起来。 这就好比在古代,吏部一纸调令下来说让你升迁去琼州做知州。 “……小作坊要快点准备起来,手头上有什么用什么,做长期斗争的准备。” “是。” 周长风在今天的例会上再次强调了一系列准备工作的紧要性。 在这种环境下发挥主观能动性很重要,食物、弹药、兵员三大需求,兵员无法随意获取,但食物和弹药却可以做做文章。 开荒种地对于大部分都是农民出身的明军士兵而言并不陌生,官兵们在卡位基尼山周围挑选了一些地方种植红薯和木薯,这两种作物都适合在亚热带地区种植。 土豆的营养价值更高,但由于它更偏好寒冷一点的气温,所以只在凉爽的山谷中少量播下了一些发芽土豆块茎。 至于弹药问题,考爱岛明军简陋的条件不支持任何有技术难度的弹药制造,复装子弹倒是有可行性,但周某人认为这没什么意义,不予考虑。 他指示从陆战三旅的修械所和官兵营中抽调部分人员,成立了一个十多人规模的小作坊,设计制造简易地雷。 这段时间美军飞机天天光顾威远机场,投下的航弹当中不可避免存在哑弹,工兵们拆除了它们的引信,这样一来里面装填的炸药便可为我所用。 一枚AN-M57型250磅航弹可以拆出来近百斤梯恩梯炸药,足够装填几十枚地雷。 工兵们用刺刀、匕首把里边灌注的梯恩梯给一点点挖出来,大大小小的碎块梯恩梯被丢进了小铁锅里。 小铁锅的下边是更大的、烧着沸水的一口锅,这样一来,上边小铁锅里的碎块梯恩梯就会熔融成液态。 同时,小作坊利用被击毁的美军坦克引擎散热风扇制作了简易高炉和鼓风机,又“奢侈”的使用汽油和木炭作为燃料,将搜集来的废铁熔融成铁水。 接着他们用翻砂工艺制作地雷外壳模具,向其中浇注红热的铁水,得到了一个个铸铁外壳。 然后液态梯恩梯就被灌注进去,如此便成为了只要安插引信就可使用的简易地雷。 缴获的几门M1型76.2㎜高射炮对于考爱岛明军来说如同鸡肋,因此修械所将它们的炮弹拆解,炸药融化再利用,机械定时引信则改做简易地雷引信。 从昨晚开始,周长风,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战局。 美军太平洋舰队主力返回了珍珠港,还有一些舰艇则去了毛伊岛的卡胡卢伊、夏威夷大岛的希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既然海军方面表示要过些天就杀回来,那何不尝试奇袭在港的美军舰队呢? 收听广播可以了解到美国本土正在庆贺成功击退了明军,也许可以利用这个他们半场开香槟、麻痹大意的好机会? 偷……不对,奇袭珍珠港! 明美两国早就已经处在战争状态了,怎么能说是偷袭呢? 这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奇袭,就像皇家海军奇袭塔兰托一样。 他努力回忆了“虎虎虎”的经过,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 这封电报于6月3日发出,很快交到了宋仲楷的手上,一场会议随后在中途岛的舰队提督行营召开。 “兵不厌诈嘛,咱们杀它个回马枪,同时虚晃一枪,另一枪直戳要害。”永乐号舰长何戊辛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嗯……我觉着有戏!” “周克行所说的攻击舰队是下策,除萨拉托加外,其余大小军舰都不值一提。”紫微右垣号的舰长沉吟道:“如果要奇袭, 将领们都对这一招奇袭很感兴趣,讨论的话题没过多久就演化成了该怎么实施。 历史上偷袭珍珠港的整个行动计划前后策划良久,从大西泷治郎到黑岛龟人,历时数个月。 一名上校高参指着地图阐述着,“舰队大部可以直扑夏威夷,大摇大摆引人注目,同时,一两艘航母绕向北太平洋,兜一个大圈,到瓦胡岛北边或者东北边……” “这么来看,奇袭舰队要快,天左和北师不够格。” “那就只有太左能担负这个任务了。” 天市垣级航母最高航速只能达到29节,北落师门级轻型航母略快一点,能到30.2节。 与之相比,当年基于战列巡洋舰改建而来的太微垣级就要快得多了。 修长的舰体、强劲的轮机,她可以达到32节极速,短时间内过载更是能突破33节;而且载机量也大,总计能装下90架舰载机。 “不过,还有个大问题。”何戊辛突然开口发问:“途中加油如何解决?打算配几条油船?” “高速油船就那么几条,怕是只能拨一条出去。” “一艘的话不够用啊,太左至少要配六、七艘驱逐舰同行。” “呃……这不难办,低速油船提前出发便是,到时候先在北边的汇合点加一次油,之后有一艘快的(油船)跟随奇袭舰队不就好了。” “具体章程要快些草拟出来。”宋仲楷敲了敲木桌,淡淡道:“舰队该陆续动身了,分批走,先往西南边去,给个假动作。” “提督,二编队的食品跟炮弹还没补给完。”一名少校小声提醒道。 “先把架势摆出来,补给……明晚之前截止,后日没补完也得走。” “遵命。”在场的军官们一齐抱拳领命。 建武号、章和号、开皇号、贞观号等等战列舰在前不久对岸炮击、支援登陆部队夺取考爱岛时打的十分起劲,消耗了多半炮弹。 开炮倒是欢快,可如今补充炮弹却麻烦的要命! 当水兵们忙于为战舰补给的时候,参谋们也在殚精竭虑的草拟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海军行动本就复杂,如今又迎来了航母时代,还得统筹规划航空兵行动,这就让作战计划的制订变得非常麻烦。 参谋们不得不加班加点、换着班来处理繁琐的大量数据,尽量考虑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从而制订出一份周密的计划。 6月4日,东梢间汇总分析了最近五天各方截获的电讯,根据能够解读的、零零碎碎的字句,他们推测美军正在增援瓦胡岛,这可能是反攻考爱岛的征兆。 6月5日凌晨,考爱岛明军放飞了仅剩的几架水上飞机之一,这架飞机于拂晓时分飞抵珍珠港附近,观察到成排的登陆艇,大约有三十艘。 种种迹象表明,美军恐怕真的要反攻考爱岛了。 「……一般预计,敌军可能投入一个混成团(团级战斗队)或两个团,职部可做两到三个月之长期抵抗,或冒险主动出击,有五成把握击败之。」 周长风对于防守考爱岛颇有信心,毕竟美军在夏威夷的兵力就这么多,派大几千人过来没有任何可能在短期内取得进展。 当然,如果大明海军迟迟不来解围,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尽管切斯特-尼米兹下令暂缓了登陆准备工作,但华盛顿方面却不认同,乔治-马歇尔表示不管之后是否展开反攻,先做好准备工作总归是没错的。 6月6日, 当日,例行侦察中途岛的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回了关键情报——中途岛锚地中的明军舰队数量大减,多艘战舰正在离港。 这个情况被美国人视作明人暂时放弃进攻夏威夷的证据,不过出于谨慎,更多、更远的侦察任务被安排进了计划表。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考爱岛的土地每时每刻都在被无休止的挖掘,一座座工事拔地而起……哦不,入地三尺。 截止美军舰队出现在大海上时,周长风规划的 陆战三旅六团据守 相比起周长风的气定神闲、胜券在握,远在京师应天府的朱泠婧比他还要着急。 朱泠婧要求海军方面派出潜艇把他接走,周长风自然不同意——反攻之敌连兵力都没有优势可言,没什么可怕的。 6月10日黎明,火红的太阳跃出了天海相接之处,一幅海水朝日图浮现在众人眼中。 从瓦胡岛各个机场起飞的美军机群飞临考爱岛,对海岸线及纵深实施了猛烈空袭。 百余架飞机的扫射轰炸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往往上一波刚返航下一波就到了。 接下来,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亲自率领的太平洋舰队主力开始炮击考爱岛岛,每艘战舰按照事先划分的区域实施炮火准备。 炮声隆隆,战列舰主炮齐射时的场景极为壮观,各种口径的炮弹雨点般砸在陆地上,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美军舰队空前猛烈的对岸炮击让前不久被明军舰队摧残过的考爱岛再次蒙受钢铁和炸药的蹂躏,看上去化作了一座爆发的火山,地动山摇,整座岛屿仿佛随时都会沉没。 从早到晚一整天,空袭和舰队炮击都未曾中止,明军布置的滩头水际障碍物被摧毁了大部分。 在这个阶段,美军一共投下航弹224吨,发射127㎜炮弹3125发、203㎜炮弹582发、406㎜炮弹103发。 次日,6月11日8:00,反攻考爱岛的行动正式展开,代号:密西西比鳄。 一艘艘美军驱逐舰停泊在距离海岸两公里的海面上,她们是 考爱岛东部滩头被美军分化成了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宽500码(455米),分别是红一、红二、蓝一、蓝二、黄一。 一艘艘LCM登陆艇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向海岸缓缓驶去,它们所留下的航迹犹如一把梳子。 “报!前观汇报,敌登陆队距滩头一千公尺!” “敌登陆队距滩头五百公尺!” “周待诏!咱们……”陆战三旅旅长俞代鑫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再等等。” “敌登陆队距滩头还剩一百公尺!” 从容不迫的周长风从炮队镜后站了起来,平静道:“打。” 【配图】 第五一六章 惨烈的一天;恨铁不成钢! 在美军舰队的视角中,目标海滩完全被烈焰和浓烟笼罩,水兵们自认为轰炸和炮击非常成功,应该极大的削弱了敌人。 “长官!我们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目标了。”加利福尼亚号的舰长自信道。 放眼望去,整片海滩已经被可怖的狂轰滥炸变成了焦土,岛上一片死寂,见不到明军的活动迹象。 可是,在战场的另一端…… 随着周长风一声令下,几步开外的俞代鑫和一名少校居然异口同声的急切道:“开火!” 上尉通信参谋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托着话筒底部,紧张地开口道:“各部依照原计划开火、各部按原计划开火!” 这最后的沉寂大约持续了六秒,从 着名的LCVP登陆艇尚未出现,美军现在使用的是仿制于英军的LCM登陆艇,长14米、宽4.3米、排水量29吨,最大航速7.5节。 【配图】 跟坦克相比,这种又大又慢的目标简直跟活靶子一样。 三八式战防炮打出的48㎜穿甲爆破弹飞向千米开外的目标,轻而易举地钻透了仅仅0.25英寸(6.35㎜)厚度的登陆艇艇艏装甲,随即在内部爆炸。 这等同于往拥挤的人群里扔了枚手榴弹,鲜血溅得到处都是,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和主流的反坦克炮一样,三八式也采用半自动横楔式炮闩,每次击发完毕都会自动开闩退出空弹壳,装填手只管装进新炮弹即可。 短短一分钟,半数即将冲上海滩的登陆艇都被命中,最惨的是负责蓝一滩头的一艘,它连续挨了六发穿爆弹,艇内一个排的陆军官兵只剩下六、七人还能动弹。 一艘驾驶舱被击中的登陆艇失去了控制,向左偏航,左边那艘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撞上来…… 当前沿阵地的反坦克炮越打越起劲的时候,陆战三旅山炮团的阵地依旧保持沉默——按计划,他们要等敌人已经上岸、开始抢滩时再展开炮击。 十几秒后,红二滩头,编号LCM-124的登陆艇 接下来,整条战线上的其余登陆艇也接二连三的冲上了这在灿烂阳光照耀下的金色沙滩。 艇内左右两边都是靠着舱壁的尸体和伤员——这些都是被反坦克炮杀伤的。 登陆艇前边的踏板放下,重重的拍到地上。 “到陆地以后,我们必须干掉附近的敌人,控制登陆区域!” 军士和军官重复喊着“go”,艇内的美军士兵们从两边的尸体和伤员之间穿过,靴子在踏上沙滩以前先踩上了战友的血。 他们拎着加兰德半自动步枪鱼贯而出,冲向了豁然开朗的前方。 然而纵深方向旋即传来阵阵惊雷般的轰响,滚滚炮声令明军官兵振奋、令美军官兵惊恐。 80㎜与112㎜杀伤爆破弹纷纷落下,陆战三旅山炮团根据早就测定好的射击诸元对滩头直接实施效力射。 在尖啸声中,一发发炮弹以优美的抛物线轨迹砸下。 由南到北二千五百米长的登陆区域在极短时间内涌现数十个炸点,整个滩头迅速被爆炸的硝烟所笼罩。 一发112㎜杀爆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艘登陆艇右边仅两米远的地方,掀起的浪花有近二十米高。 就在不远处,几名慌了神的步兵还在纠结究竟是应该先卧倒还是先散开,结果一发炮弹就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火光乍现、烟尘四溢,残肢断臂连带着血雾飞上了天,卡其布军服残片缓缓飘落…… 战斗打响仅仅五分钟,美军首波登陆部队就蒙受了三百余人的损失。 缺乏战火洗礼的 不少士兵被惨烈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躲藏在被炸碎的混凝土正方体障碍物后边不敢动弹,还有人更是撒丫子跑回了登陆艇。 这就归驻防前沿阵地的各部队自由发挥了,迫击炮掩体中,摩拳擦掌的士兵们连续不断地把炮弹放进炮口,迫击炮击发时发出清脆的砰砰声。 从天而降的炮弹将原地不动的美军士兵们炸得鬼哭狼嚎,进退两难。 行动开始前美军自作聪明的决定在 然而真实情况却跟参谋们臆想的大相径庭,好不容易从登陆艇上驶下来的M2A4轻型坦克简直是移动标靶。 战防枪、高射机枪、战防炮、无后坐力炮……种种反坦克武器一齐集火惹眼的美军坦克,薄弱的轻型坦克很快就被击毁,化作价值一万多美元的钢铁棺材。 海滩上横七竖八的散布着美军士兵尸体,随处可见各种武器装备的残骸,滩头水际被浸成了血红色。 上午灿烂阳光映照下的黄金沙滩变成了染血的黄金! 负责蓝二滩头的 他们奔向左前方的明军前沿阵地,试图将之攻占。 最开始的几百米什么也没发生,被狂轰滥炸得残破不堪的阵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敌人要么已经撤退、要么都死光了? 在相距不足七十米时,有人触发了绊线,反步兵跳雷顿时被抛起以后猛烈爆炸。 钢珠和短钢棒向四周迸射,周围的美军眨眼间就被撂倒一大片。 紧接着,锐利刺耳的哨子声划破了战场的喧嚣,枪榴弹、迫击炮、火箭筒、轻机枪、重机枪、冲锋枪……形形色色的武器几乎同时开火! 各种火力铺天盖地的招呼了过来,在如此近距离遭到还击的美军顿时乱作一团,完全成了明军官兵眼中的活靶子。 “听好了!快进快出!快进快出!” “杀!” “哔哔哔哔——” 防守此地的是三旅五团的一个加强排,带队的中尉当机立断下令反冲锋。 刚刚仓促遇袭的美军还没回过神,仍趴在地上胡乱射击,面对突然跃出阵地呐喊着冲来的明军陆战队步兵,立马阵脚大乱。 很快有人转身逃跑,但这还算机灵的,实际上大部分菜鸟陆军步兵还处在蒙圈的状态。 F连连长福瑞德上尉急切的大吼,但很快被一发火箭推进榴弹炸倒,待他忍痛睁开眼时,数十个身影已经冲到十几米开外了。 福瑞德拔出手枪连开三枪打倒了其中一人,马上就被一梭子9.6×20㎜大威力射杀。 F连的攻势转眼间就土崩瓦解,惊慌失措的美军士兵们往回奔逃,不断有人被身后飞来的子弹打到在地…… 明军只追杀出去不足百步远,F连参与进攻的百余人只有半数逃回。 约一百二十米长的路上散布了三十几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背后中弹、扑倒在地、头朝海滩,不少尸体后边还拖着长长的爬行痕迹和血迹。 一个半小时后,这个场景被陆战三旅的一位随军记者拍了下来。 下午时分,科罗拉多号战列舰上,查尔斯-怀特准将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海滩。 在无线电通信中,滩头的美军军官在歇斯里地叫喊着,要求火力支援、要求增援部队。 从登陆到现在还只有小半天时间, 战况之惨烈让师部的一些人双手发抖,这……还有必要派出 这样的战况同时也让周长风颇为意外,他发现自己高估了美军的战斗力。 仔细想想也是,如今的美国陆军还没有经历过战火磨砺,极度缺乏实战经验,普通的陆战估计都打不好,更别说复杂的两栖作战了。 根据一名俘虏的伤员供述, 周长风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发笑——连战前演练都省略了,美军这是把己方当成软柿子了? “啧啧啧,可谓草菅人命啊。”俞代鑫微微摇头,揣测道:“怕是上层权贵太着急了,强令进攻。” 周某人原本预计美军今天可以攻占前沿阵地,但是现在看样子是没戏了。 实际上他压根没在一线部署过多兵力,前沿阵地十分薄弱,本质上是作警戒和监视之用,同时掩护战防炮和迫击炮。 不是,美军你怎么这么菜,你倒是推进啊! 周长风拿起一摞文件晃了晃,恨铁不成钢地说:“咋办,赶工做的预案看来都白做了。” 指挥部中的众人都笑了。 随后周长风收敛了笑意,沉吟道:“敌人大部队肯定要找个稳固的登陆点,明天他们大概要择一点猛攻。” 根据俘虏所供述的情报,大家也知道了己方的误判——来攻之敌不是一两个团,而是 不过这算不了什么,美军今天的拙劣表现让周长风信心倍增,更何况他早就做了万全准备。 他手头上的主要力量有陆战三旅全体共七千余人,陆战四旅七团二千七百余人,这些专业的步兵部队加起来刚好一万人。 另外还有随空军单位一同到来的地勤单位,空军 除了这些,一些战舰被击沉以后,舰员们没有随舰队撤离,而是编成了武装水兵部队,总共也有三百多人。 空军地勤和海军舰艇人员亦接受了紧急训练,并且发给武器装备——此前夺占考爱岛时缴获的美械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相比起草率构筑的前沿阵地,之后的三道防线才是一道更比一道坚固的天堑。 仍在修建的 所有暗堡和坚固支撑点都不允许独自存在,必须互为犄角,能够相互掩护,各自的射界均存在一定的重合范围、尽可能消除死角。 那些坚固支撑点被冠名以“坚固”自然是有道理的—— 陆战三旅工兵营使用钢板和工字钢对其进行强化,可以抵挡105㎜高爆弹的直接命中,还用钢板和杠杆原理制作了可以上下起落的活门,如果敌人逼近,便可关闭活门以防有手榴弹、爆破筒被丢进来。 为抵御威胁巨大的火焰喷射器,山洞入口都人工改成向上的斜坡,并且有两个连续拐弯,所有基于山洞改成的掩体原则上都应开掘备用出口和备用通风口。 指挥部更加令人嗟叹,其所在的洞窟本就巨大,明军一共开设了五个主要出入口和两个备用出入口,全部经过改建以防止火焰喷射器。 工兵们还连夜开掘了三口水井,供应量大于消耗量,指挥部中的明军官兵甚至有闲心把啤酒装进篓吊篮里放进井水里冰镇。 陆战三旅野战医院进驻其中,总计布置有二百八十个床位;在考爱县城区电影院缴获的一部完好的放映机也被安置进来,美中不足的是暂时只有一部和三分之一部电影的胶卷。 周长风对这个杰作很满意,虽然存在很多不足,可考虑到时间有限,能做到这样就差强人意了。 小子!固若金汤! 16:24,美军 截止夕阳西下之时,美军仍然困守在滩头的狭长登陆地域未得寸进。 位于乙字三号前沿阵地的一个掩蔽部里,六团一营的中尉范灿源正在和几名士官讨论问题。 “……还是挺冒险的,得找几个胆大的去。” “放宽心,我出马,保管能成!” 因为德马吉之战是明军首次和英军正面交锋,具体经过在那以后被用作全军研习的范例。 令范灿源印象深刻的是周某人当时将英军飞机投下的哑弹埋到阵地前方,待英军来攻时引爆,效果拔群。 他手头上虽然没有航弹,但却有两颗……水雷。 第511章 惊喜?惊喜!提前报捷? 第511章惊喜?惊喜!提前报捷? 范灿源所部前些天和其它营队一样,在海岸线修筑一个又一个的混凝土障碍物。 不过在埋设浅水区混凝土桩的时候,士兵们在遍布的珊瑚礁间发现了两颗黑黑的、有触角的圆球,随后证实这是美军之前布置的水雷,估计是当时脱离了敷设区域漂了过来,然后就一直卡这儿。 工兵单位随后复位了这两颗水雷的引信,并拆除了铅制触角里装满电解液的玻璃瓶。 这是两颗Mk6型水雷,内部装填有300磅苦味酸铵。 范灿源觉得既然当年周某人能够利用预先埋设的几枚哑火的轻型航弹给英国人当头一棒,自己这两颗水雷岂不更带劲? 因此他申请将之保留了下来,不然也要被拿去拆解回收炸药。上级因为觉得反正都是要拿去炸美国人,殊途同归,怎么炸不是炸? 范灿源清楚自己的想法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这么大个的玩意该埋设在哪才不会被发现?而且还要避免被美军炮火诱爆。 有人提出晚上趁着夜色派人悄悄摸到阵地前两百米的地方,在那儿利用现成的弹坑进行二次挖掘,然后把水雷拖过去埋设! 不过问题在于这样的埋设点距离美军的进攻出发阵地只有一百多米远,距美国人比距自己人更近,实在是太冒险了,极易暴露。 最后范灿源决定采用另一个办法,就是把水雷放到前沿阵地的掩蔽部里面,等敌人攻入阵地以后再起爆。 当东边的天空显露出鱼肚白时,许多人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晚后来被称作死亡之夜。 师部先去询问野战医疗营要补给哪些药品,等收到答复后再去联系海军方面,海军又要去搭载了军需物资的船只上寻找,就这样血浆和止痛剂直到三个多小时才起送,而且还送错了滩头! 21:37,蓝二滩头最先收到医疗补给,红一滩头次之,然而情况最紧急的黄一滩头反而到了22:26才收到。 因为极度欠缺经验,各方面的疏漏层出不穷,导致涌现出大量本可避免的损失。 前沿阵地的明军官兵也不断打冷枪袭扰,有人喜欢三五式半自动步枪、有人却偏爱二一式栓动步枪。 这样的火力在近接作战时颇为凶猛,双方扫射、互掷手榴弹,打得难解难分。 从红一至黄一滩头,美军陆续派出多支战斗巡逻队,像针一样刺向明军前沿阵地,企图寻摸出阵地具体布置、引诱隐蔽火力点开火暴露。 比如美军医疗人员低估了伤亡,滩头的血浆和止痛剂很快告急,临时更改补给输送计划又相当麻烦。 6月11日到6月12日的这一夜对美国陆军第7步兵师上下而言堪称刻骨铭心 一群初出茅庐的菜鸟被指派来这儿反攻所谓的“美国领土”,白天的登陆行动死伤惨重,阵亡和伤重不治的官兵突破了三百人,负伤人数亦达千人之多。 由于周长风没有在这儿布置多少兵力,所以防御力量很薄弱,规模较小的美军巡逻队反而更容易突入阵地。 天亮以后,查尔斯-怀特准将命令各滩头组织武装侦察,试探当面之敌的防御部署。 当夜,两颗水雷分别被士兵们推着滚进了两个直线距离相隔约一百米的掩蔽部。 和苦逼的海军陆战队不一样,美国陆军如今的武器装备早已焕然一新——手持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或汤姆逊冲锋枪、头戴M1钢盔,自动步枪手也换上了M37弹药腰带。 范灿源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上级没有要求坚守前沿阵地,这地方随时可以放弃。 在蓝二滩头正前方六百米的地方,第32步兵团B连的一支巡逻队接二连三的跳进了堑壕中,随后跟闻讯赶来的明军爆发激烈交火。 这样更稳妥一些,缺点是折线形堑壕会大大削弱爆炸的波及范围,比不了在开阔原野上爆炸的杀伤半径,而且这个阵地肯定要主动放弃掉,免得出了意外炸到己方。 白天被击毁的M2A4轻型坦克还没有燃尽,它们像篝火一样照亮了周围,枪响人倒,很快,这些坦克残骸附近的美军就匆忙逃走了。 明军的持续炮击从未间断过,陆战三旅山炮团一整夜都在轮流开火,通常是两门炮一组,对目标滩头实施一个小时、合计共一百二十发的等速射。 每颗水雷那儿的电线布设了两根,以减小被炸断一根就失效的可能性,电信连接到前沿阵地后方一百五十米的一个隐蔽观察所。 大家不知道该如何将二者改造成电控引爆,所以干脆在底下摆了几根爆破筒和十几包二两重的炸药块用于诱爆,并连接好电雷管和电线。 一整夜,美军舰队都在不停的开炮,保证每时每刻都有照明弹飘在天上,仿佛只要没有照明弹那么黑夜就会吞噬海滩上的部队似的。 反正能确保至少一颗水雷起爆就行了,只要顺利发动,毙杀敌人的数量肯定要比自己这一排人随便开几枪来的多。 二十分钟后,这支巡逻队才撤退离开。 根据武装侦察的结果,查尔斯师长选择进攻蓝二和黄一滩头后边的明军阵地,四个连队负责直接进攻,另有三个连队随时接替或增援。 “如果成功,我们能够确保一个宽1500码、纵深1000码的阵地,但这将是个危险的突出部,我想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是长官!” 在滩头阵地完成战术展开的第57野战炮兵营开始攻击明军前沿阵地,一切暴露的火力点和可疑的目标都遭到了覆盖。 明军炮兵随后开火,迫使美军炮兵仓促暂停了火力准备。 从瓦胡岛各个机场赶来的美军飞机也实施了看上去遮天蔽日的猛烈空袭,看上去效果很好,然而昨天吃了血亏的美军上下已经不再相信双眼所瞧见的景象了。 11:48,畏缩不前的第7步兵师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了。 第21步兵团一营奉命进攻蓝二方向、二营负责进攻黄一方向。 通常美军习惯于固定让第一连执行突击任务,类似于尖刀连,第二连负责掩护、佯攻、吸引火力,第三连作为战术预备队。 一般情况下,第三连原则上不会在第一连突击受阻时去接替,只有当第一连成功打开突破口,第三连才会跟进去扩大战果。 一时间,金色的沙滩上涌现出成排的茶灰色人影,“gogogo”和“oveyourass”的吼声此起彼伏。 【配图】 昨天第17团F连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而且越流传越夸张,这导致士兵们相当不安,谁也不想像昨天的倒霉蛋一样被一路追杀,然后落得一个耻辱的、背后中枪的死法。 “砰!砰!” 枪声猝然传来,士兵们一个激灵连忙卧倒。 中弹的伤员发出痛苦的嚎叫,相当瘆人,可军官和士官们还在不停的催促,大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他们所遭遇的抵抗十分轻微,除了零星的枪响以外别无其它来袭火力。 目标阵地已经被舰队和飞机炸得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扭曲的、一截一截的铁丝网。 一营A连在付出四人伤亡的轻微代价后“攻”入了明军阵地,预估的顽强抵抗没有发生,残破不堪的阵地之中空无一人。 连长拿出信号枪,准备装一发蓝色信号弹进去,示意这儿已经处在控制之下。 这时,他们的右边几百米开外率先升空了一发蓝色信号弹——这表示隔壁的二营E连也轻易的占领了目标阵地。 “上尉,他们比我们快了一分钟。”一名上士轻松道。 可就在上尉装填好了信号弹,举枪朝天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 E连所占领的阵地后边一百多米远的隐蔽观察所里面,几名明军士兵都确定观察到大部分来犯之敌都进入了阵地。 中士把快燃尽的香烟随手一丢,拿过起爆器摇了几圈发电摇柄,然后用力压下。 “咚!咚!!!” 巨大的声响把正准备扣下信号枪扳机的A连连长都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只见剧烈的爆炸卷起漫天烟尘,E连所在地已被滚滚浓烟所遮盖。 同样震惊的还有远在卡位基尼山的周某人。 连续两声闷哑的震天轰响让坐镇指挥部的他心头一紧! 周长风立刻拔腿快步走到了一处观察口,眉头紧锁的端起望远镜看向爆炸方向。 如此猛烈的爆炸莫非是弹药库被击中发生殉爆了? 又或者是美军战列舰开火了,刚刚那爆炸只有大口径舰炮或者重磅炸弹才能做到。 “来人!把电话打去乙二区。” “得令!” 周长风走到旁边接过了话筒,“喂!乙二区主官吗?不是?我是周长风,让你们主官过来接电话!” 乙字三号前沿阵地此刻弥漫着不断扩散、直入云霄的灰色烟尘,若是从上往下俯瞰的话,有两个大坑十分显眼。 Mk6型水雷本就有300磅装药,范灿源的麾下还火上浇油的往水雷旁边塞了一些炸药块和爆破筒,实际爆炸威力绝不逊色于战列舰主炮打出的通常弹。 依阿华级战列舰发射的Mk13型高爆弹重量也只装填有69.7㎏炸药而已,恐怕还不及这儿的一半多。 可怖的爆炸当场将附近的E连官兵撕碎,崩飞上天的残肢断臂与土石纷纷掉落在方圆三公里之内。 霎那间,整片滩头死一般的寂静,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不前。 从容撤出阵地的明军也不好受,范灿源的麾下有不少人也被冲击波震得七荤八素,还有人的运气比较差,竟然被一块掀飞的石头砸碎了肩胛骨。 在距离炸点只有约一百五十米的那处隐蔽观察所里,三名藏身其中的明军官兵被冲过来的爆炸气浪掀翻在地,余势不小的冲击波超压让他们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锤了一拳。 “回告上官,您放心,刚刚那动静是我麾下人弄出来的,他昨晚琢磨着要给这敌人留点劲大的惊喜,刚刚怕是一口气报销了上百人呐!” “这样啊,我清楚了。” 听到乙二区主官的报告,周长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倒是不在乎前线部队究竟怎么折腾出的大动静,有这样的主观能动性是大好事,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哪里来的爆破器材和实施方式那就不是他一个指挥官需要刨根问底的了,给高级指挥官配一个参谋团队来分担事务还不够呢,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的事必躬亲? 其实周长风刚刚只关心到底是谁挨了炸,现在知道是美国人那就无所谓了。 第32步兵团二营E连在刚刚的爆炸中蒙受了六十多人的战斗减员,其中四分之一恐怕要被定性为失踪了。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人不同程度的受伤,E连连长身受重伤,一个完整的连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退出了战斗。 受此挫折,美军的攻势被迫暂停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13:30,第7步兵师才恢复进攻。 占领前沿阵地以后的美军向纵深推进,遇到的抵抗也一点点增强。 截止15:05,三营H连报告已推进六百米,缴获了一门反坦克炮和一部野战电话。 然而好景不长,美军很快就撞上了第一道防线——实际上从此刻开始才算真的阵地。 三营开设的指挥所因为不够隐蔽而被老练的明军发现,随后就有多发80㎜和128㎜迫击炮弹呼啸着砸下。 营部人员死伤惨重,营长泰德少校却因为亲临一线指挥战斗而得以幸免。 不过仅仅迟了四十分钟,明军隐蔽布置在侧翼的一挺高射机枪捕捉到了机会,突然开火,一举毙杀泰德少校及其随行官兵七人。 面对周长风精心布置的主要防线,美军的三个半小时的进攻未得寸进,配属给第7步兵师的第701坦克营A连因为迷路而误入了雷场。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中,美军坦克兵还以为遭到了反坦克炮的伏击,情急之下驾车东奔西跳,结果更加糟糕,多辆坦克被炸伤炸毁,不得不弃车撤离…… 美国人的拙劣表现让周长风有些感慨,事实证明偏安美洲的代价也不小,武备废弛的结果就是要到战场上花两倍甚至三倍的代价来弥补。 现在的美军可不是历史上四四年、四五年势如破竹、经验丰富的美军,而这儿的明军也不是当时穷途末路的日军。 眼下就好比菜鸟对决冷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惜这里是战场,没有公平一说。 周长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准备一下,提前发个小捷报,算是……报平安吧。” “是!” 第512章 押宝人的心态;菜得感人 第512章押宝人的心态;菜得感人 「……余从前所预估之状况未曾发生,敌军来势汹汹,然则极度低效,战力甚是不堪,以下简述:」 「本部按余之部署,兵力配系前轻后重,昨日昼间,发炮打击滩头之敌,敌未得寸进,困守滩头,损失甚大,预估毙伤千人。」 「……若敌保持今日之攻势,不出四日必定丧失战力,而本部损失极轻,伤亡不及二百,可见仓促出战危害甚大,敌上层有害军之罪。」 「本部弹药余量尚可,够十日之需。若敌暂缓进攻,剩余弹药可用更久,诸位无需忧虑,海军方面宜从容调度。特电。」 这封电报由大都督府抄送以后,很快就送入了宫中。 “他倒是自信,这么大胆子,也不怕给自己折在那。” 朱泠婧在有关军事的事情上素来相信周某人,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领兵打仗固然存在风险,但正常作战和率领孤军困守于偏远岛屿上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稍有不慎就完蛋,亏他还那么淡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看来是没记心里啊。 实际上周某人有完全正当的理由跑路,朱泠婧早就多留了心眼—— 昨天的时候,遭到重机枪火力压制的美军还只会打烟幕弹遮蔽视野并龟缩在原地,结果就是被明军迫击炮炸上一通。 一想到前些天周某人拒绝了她提出的派潜艇接应撤离的建议,她就颇为郁闷。 考爱岛明军的兵力损失轻微,食物较为充足,唯有弹药需要小心对待,因此周长风所制订的原则是“先猛后缓、无急情不多打”。 血红色的夕阳逐渐黯淡下去,残酷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美军派出的战斗巡逻队像苍蝇叮鸡蛋一样,反反复复的试探性进攻,企图在第一道防线上寻摸出适合突破的接合部,顺带迫使明军火力点开火。 两天损失上千人、交了血腥学费的第7步兵师明显有了长进,不过距离及格还有一段距离。 第32步兵团交了一百多人伤亡的学费,学会了这个小小的科目。 昨天美军登陆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故而持续不断的猛烈开火以追求最大化杀伤有生力量;在这之后就要谨慎控制炮弹用量了,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应遵循“对单一目标一次只进行两到三发急促射”的原则。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古往今来可不少,当局者迷,谁能保证每一回都判断正确?”朱泠婧边说着边翻了个白眼。 在远征行动的人事安排中,周长风纸面上应履行的职责是统领第一梯队执行登陆作战,登陆场稳固之后便由陆军方面接过指挥权。 一线的陆战队官兵最有发言权,昨天给予美军意外惊喜的范灿源注意到今天来攻的美军第32步兵团已经有所进步。 美军在这方面倒是很积极,对标注的每个火力点都实施了饱和打击。 “陛下,其实周待诏心思挺细的。”缓步走来的苏依依为她斟茶一杯,“臣觉着他很精明,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去做。” 任何暴露的明军重机枪阵地随后都会遭到强大炮火的攻击,105㎜高爆弹不要钱似的砸下,单一目标平均落弹超三十发。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也就是6月13日。 今天,同样是突然遭遇重机枪,美军已经知道了组织轻重火力还击,同时一边释放烟幕一边进行战术转移。 紫禁城中的朱泠婧很焦虑,可身在考爱岛的周长风却截然相反。 这倒是还好,更重要的是忐忑不安——当年费了不少心思才押中的宝,如今存在玉碎的高风险,换谁都觉得煎熬。 尽管陆战三旅在各个方面都不及自己亲手带大的陆战一旅,但客观来说已经是明军当中的一流水平。 讲真,有种枉费好心的感觉,令人很不爽! 实际上这些状况在陆军野战条令上有明确阐述,第7步兵师的理论和训练都不错,可惜在实战中将之正确实践却又是另一码事。 在第一道防线的最东边,G连接到了“尝试绕过明军阵地正面”的命令。 G连连长托马斯上尉让一个班作为尖兵打头,其余人跟在后边,尽可能低调的开始迂回。 驻防这处侧翼阵地的是陆战五团二营二队,阵地配置为两个坚固支撑点、三个暗堡、七个班级阵地组成的马蹄形阵地,另外还布置有若干雷场、障碍物、倒打火力点。 最外边的是几处警戒阵地,说是阵地,其实就是一两个双人散兵坑而已。 见敌人鬼鬼祟祟的摸来,这儿的四名陆战队步兵立刻开枪,打倒几人以后就开溜。 接下来G连展示了一场教科书般的连级步兵进攻行动。 托马斯上尉命令一排为基准单位,接敌与突破过程中,其余班排均要以之为基准。 随后,G连展开了三个步兵排,武器排将三挺勃朗宁M7919A4重机枪布置在了左右两翼、三门M2型60㎜迫击炮布置于后方。 很快,他们又得到了来自上级的81㎜迫击炮的火力支援。 士兵们完成战术展开之后,便在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掩护下拎着枪小跑着前进,进行接敌运动。 等抵近至和明军阵地相距500码(455米)的跳跃点时,三个步兵排正式发起冲击,准备实施突破。 当然这一切都被该阵地上二营二队的明军官兵尽收眼底,在他们看来这一套操作太呆板了。 这儿不是平原开阔地,存在一定起伏,完全可以晚一点再发起冲击,减少体力消耗。 而且把三个排以正三角形排列于正面进攻……也不是不行,但如果让其中一个排对侧面实施佯攻应该更好些。 如此种种,大概类似于学会了微积分的大学生看到高中生还在按部就班的求解面积。 “队长,还不打?” “猴急什么?无所谓的,再等会。” 冲击中的G连官兵们相当亢奋,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逼近。 “砰!” “狙击手!注意!” 零星的枪声来自于少量狙击手,枪响人倒,突遭打击的美军士兵们借着惯性扑倒在地,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胡乱扣着扳机。 几秒钟过后,战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清脆声响,一支支加兰德步枪弹出了打空的弹夹。 等了两分钟,待那些狙击手静默以后,G连官兵们才再度起身向不足二百米远的目标奔去。 直到这时,明军阵地上的各个支撑点和暗堡才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中,轻重火力从三个方向劈头盖脸的射来,瞬间就有十多人中弹倒地。 G连进攻出发阵地上,那三挺勃朗宁重机枪试图帮战友们解围,与暴露的明军重机枪火力点展开对射,希望将之压制。 双方重机枪在比拼高下之分,子弹咻咻咻的从附近飞过,明军迫击炮打出的炮弹也不断落下,这样的状况令美军士兵们紧张至极。 无人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数十米的地方,一些射击口显露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的后背。 “砰!” “哒哒—哒哒——” “发生什么了?!” “有人被打倒了!” “他们在哪?!” 五、六个倒打火力点陆续射击,来自身后的埋伏是美军未曾料想到的,卧倒在地的他们犹如固定靶一样。 倒打火力点一般由双人小组占据,标准配置是一人带二〇式自动枪或三五式半自动步枪,另一人带一支三九式冲锋枪。 这种隐蔽火力点伪装得相当严密,和那些布置于正面的不一样,倒打火力点的方向是对着明军自己的阵地方向,埋伏其中的士兵只有在敌军进攻部队越过之后,才会伺机向敌人的后方或侧后方开枪。 如此一来,冲击中的敌人注意力聚集在前方,却突然被后面射来的子弹击中,猝不及防之下极易瓦解。 G连便是这样,遭到多面夹击的美军士兵们完全乱了阵脚。 明军的子弹似乎从四面八方射来一样! 四分钟后,被迫击炮和机枪火力撵着打的G连上下惊慌失措地退了回去,沿途遗尸达二十具,三个步兵排均伤亡三分之一,但是连目标阵地的边都没挨上。 大腿中弹的托马斯上尉被架着撤了下来,不过因为股动脉破裂导致大量失血,医疗兵被溅得满脸是血,拿着止血钳拼尽全力也没找到血管…… 侧翼的迂回尝试以失败告终,但第184团却在第701坦克营的配合下发动了一次像模像样的攻势。 他们难能可贵的找到了明军防线上两个营的阵地接合部,对此展开猛攻。 两侧阵地的明军部队因炮火阻隔无法及时增援,导致该接合部被撕开了一个宽约三百米、纵深二百多米的缺口。 一个连队又一个连队,源源不断的美军步兵冲进了一线阵地,双方步兵在纵横交错的堑壕中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交火。 最先达成突破的二十多辆坦克和两个步兵连三百余人继续向纵深发展,企图一鼓作气打穿二线阵地。 然而他们只再推进了四百米,距离目标还有一公里时就在不知不觉中遇到了中间的斜切阵地,第701坦克营的左翼完全暴露于明军斜切阵地的射界。 随后,分散布置在三个掩体中的三门三四式25.6㎜战防炮早已通过野战电话串通好了,在统一指挥下打击不同目标。 射速极快的小口径反坦克炮以不到四秒一发的速度向美军坦克侧面猛射! 25.6㎜穿甲曳光弹一发接一发,拖着光迹向标枪似的扎向坦克,洞穿了M2中型坦克薄弱的侧面装甲,将之打成喷涌烈焰的钢铁篝火。 陆战三旅山炮团三营的十几门80㎜榴弹炮也对此进行了一轮效力射,彻底瓦解了这股步坦协同的美军,迫使他们慌慌忙忙的退了回去。 6月13日一整天徒劳无功的进攻基本上打消了美军的念想。 面对过大的伤亡和微乎其微的进展,第7步兵师师长查尔斯-怀特准将既失望又愤怒,“我受够了!行动应该立刻中止,这样的进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师长的愤慨言辞回荡在科罗拉多号战列舰的舰桥中,太平洋舰队的将军们默然不语。 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真的要放弃吗?那意味着前功尽弃。 “也许我们先前太过乐观了。”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沉声说道。 这句话等同于宣布反攻考爱岛的失败。 查尔斯准将叹了口气,“我想我们必须撤退,小伙子们不能在这里继续流血。” 此刻差不多快称不上及时止损了——两天两夜的巨大伤亡几乎让第17团和第32团丧失战斗力,阵亡与失踪数字飙升到811人,负伤数字三倍于此,第701坦克营也损失了一半的坦克。 原本齐装满员的第7步兵师仅仅过了几天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战况之惨烈着实超乎想象。 当天午夜。 从容不迫的周长风保持着很好的心态,他先是下了几盘棋,然后打算睡上一觉。 这时,第一道防线打来电话汇报急情,声称趁夜反向渗透的斥候分队发现敌人已经撤退了,现在除少量部队据守几处阵地为大部队殿后以外,主力已经退至滩头。 无线电监听小组也证实了这一发现,频段中的通信话语大多和撤退有关。 四十分钟后,周长风乘车来到了第二道防线的一个观察所。 “让炮营打几发照明弹。” “得令。” 周长风躬身凑到炮队镜前,随着惨白的光芒照亮海滩,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结队的人影和一艘艘靠岸的登陆艇。 除此之外,一些人影还在往其中两艘登陆艇上搬运着长条形的袋子,他很快意识到这些袋子应该是裹尸袋。 似乎是担心明军趁机突袭,海面上的美军舰队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炮击。 “灰溜溜的跑了?这次怕是给他们打痛喽。”俞代鑫笑呵呵的说道。 “只能说是自找苦吃。”周长风微微摇头,叉着腰点评道:“也好,能给接下来打瓦胡岛省不少事。” 考爱岛明军的总伤亡没多少,阵亡179人、负伤767人,考虑到有相当一部分是美军空袭和舰队对岸炮击造成的,真正在陆战中的损失还要打个对折。 太菜了,菜到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 没办法,菜…就只能多练,打不起就别打。 周长风从炮队镜后站了起来,随口道:“让炮团使劲打吧,送他们走。剩下的炮弹……打一半出去。” 说完,他又沉吟道:“海军那边还没消息吗?早上回电以后到现在都没吭声。” 第513章 天市右垣号,危!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513章天市右垣号,危!办法总比困难多 6月14日,拉包尔时间下午16:35,所罗门群岛布甘维尔岛以东140㎞海域…… 一艘修长的潜艇正在海面上缓缓航行,几名指挥塔上的美军潜艇兵正端着望远镜警惕的提防周围。 随后不久,前方远处的空中出现一个小黑点,众人立刻提高警惕,并在两分钟后确定那是一架明军飞机。 潜艇不得不紧急下潜,以防被敌机发现。 这是剑鱼号(SS-193)潜艇自开战以来的第七次战斗巡逻,她在五月初从珍珠港启航,前往所罗门海域执行巡逻任务。 在这之前,鱼雷的糟糕可靠性让潜艇部队怨声载道,比如剑鱼号七次出海竟然六次空手而归。 唯一取得战果的那次战斗说出去也很丢人——两个月前的那一次,由于不愿再因为鱼雷失效错失战果,剑鱼号索性上浮至海面,使用3英寸甲板炮击沉了一艘兰芳商船。 不过这次却不一样了,司令部下发了临时措施小册子,阐明了鱼雷可靠性糟糕的缘由是定深装置问题,并建议所有没接收新批次鱼雷的潜艇干脆将鱼雷航行深度设定为零的土办法。 因为新批次鱼雷数量有限,剑鱼号只分到了八枚,其余的十六枚仍旧是珍珠港库存的Mk14鱼雷。 17:05,伊夫利少校下令上浮至潜望镜高度。 之前的一个月里,舰队主力在远征夏威夷时,天市右垣号一直在所罗门海域执行巡逻任务——从配合陆战一旅肃清瓜岛开始,她就一直在这儿活动。 潜艇兵们判断这支舰队是明军的,而那艘航母根据情报来看无疑是天市右垣号。 鱼雷保持在9~10英尺的深度,以45节的极速直奔前方而去。 十分钟后,伊利夫少校再次升起潜望镜观察,确认明军航母及护航战舰的位置、航向、航速。 此时天市右垣号的前后左右皆有战舰护航,前方是数艘驱逐舰,左边是沅江号轻型巡洋舰,天空中还盘旋着四架巡逻的舰载机。 不过这也足够令潜艇兵们信心大增了,剑鱼号艇长伊夫利少校立志要在这次巡逻任务中达到两万吨的击沉总吨位。 两分钟后,剑鱼号的声呐兵听到了突增的螺旋桨噪声和尾流噪声。 毫无悬念的,剑鱼号选择将天市右垣号列为优先攻击目标。 当周长风得知企业号南下以后,便特意提醒天市右垣号提高警惕,官兵们不太了解为什么。 剑鱼号微调艇艏指向,从而确保鱼雷命中时的入射角不和目标呈90°垂直,降低哑弹的概率。 六枚新批次的Mk14型533㎜鱼雷接二连三的从艇艏鱼雷发射管中钻了出去,轨迹呈扇形,完美的和天市右垣号接下来的航线重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双方发生过两次规模较小的交锋,其中一次企业号发动奇袭,试图以全甲板攻击一举击沉天市右垣号,不过因为有瓜岛机场和布甘维尔岛机场的大明空军单位的掩护,天市右垣号只受了轻伤。 剑鱼号随即拉响了战斗警报,伊利夫少校下令左偏五度并提升航速,他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伏击阵位。 这时天色已晚,斜阳西垂,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波光粼粼的海面流光溢彩。 这强敌环伺的境况可谓杀机四伏,伊利夫少校很清楚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极其冒险。 “根据8日更新的战情简报,在西南太平洋活动的敌方航母只有天市右垣号。” 几分钟后,他惊喜的发现右前方约十公里外出现了一支迎头驶来的舰队,除巡洋舰和数艘舰种不明的舰艇以外,其中包括一艘航空母舰。 17:41,双方直线距离只相隔不足六公里。 “那一定是敌方的,企业号不是这样。” 17:47,鱼雷计算器完成了发射诸元的解算,两分钟后,他干脆利落的下令“发射鱼雷”和“下潜到300英尺”。 声呐兵低着头大声道:“敌舰螺旋桨正在加速,船舵在偏转,可能他们发现(鱼雷)了。” 又过了约四十秒,沉闷的响声从耳机中传来,其余人也感受到了轻微但明显的晃动。 这意味着鱼雷取得命中了? 之前17:51时,号驱逐舰发现了来袭鱼雷,并立刻使用信号弹和信号灯示警。 天市右垣号随后右满舵机动规避,躲过了四枚鱼雷,但仍有两枚避之不及。 剧烈震动把一些人重重的摔向舱壁,还有人没站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值得庆幸的是二者只有一枚爆炸,位置是第49号肋位,533㎜鱼雷的巨大威力不是天市右垣号的水下防护系统能够承受的,她的右侧船体被炸开了一个硕大的洞,损管单位声称这个破口大得可以塞一辆战车进去。 比起进水,更可怕的是水下爆炸产生的高能气泡,它们引燃了舱室中的可燃物,诱发了一场大火。 不久,蔓延开的火势已经威胁到了邻近的航空汽油储存舱,随着越来越多的损管队员赶到,火势才暂时得到了遏止。 锅炉舱虽然距离鱼雷炸点有十多米远,但仍然受到波及,一共出现了九个大小不一的漏点,海水从中激射喷出。 水兵们将能找到的堵漏毡和支撑杆都塞了上去,甚至连被褥和衣服都一股脑儿的丢了过去,可进水仍在加剧。 水下四米多的压力不容小觑,为了对抗水压,水兵们的体力消耗甚快,不得不轮流上阵。 一个小时后,锅炉舱中的海水已经齐腰高,全功率运作的排水泵也只能延缓进水速度。 20:07,几台大型重油锅炉接连熄火,丧失蒸汽供应的蒸汽轮机随即停转,电力自然而然的也很快中止。 紧急发电机的功率有限,仅能维持最基本的设备运作。 昏暗的红色灯光下,海水接近胸口高度,浮力和阻力让移动都格外困难,精疲力竭的水兵们无法再保持对进水点的堵漏,拥在一块的人群不断被喷涌进来的海水冲散…… 机库下层甲板的一些人嗅到了不对劲的焦糊味,起初他们以为这是从下边飘上来的,但没过多久就发觉这是中层甲板出现了火情! 经过初步推断,恐怕是一些火苗顺着贯穿各层甲板与舱室的缆线管道烧了上来。 主要电力中断让损害管制作业变得极为困难,往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兵们疲于奔命。 这时候,舰长不甘心局面失去控制,他恼火道:“岂有此理!哪有被一条鱼雷就炸沉的道理?拖也要拖回去!” 他下令下层甲板全员撤离,集中力量控制中层甲板的火势,另外向左侧底舱注水来平衡重心。 这个决定意味着天市右垣号彻底放弃了依靠自身损管来恢复动力的可能性,一切以保证不沉为先。 21:35,向右倾斜幅度达17°的天市右垣号逐渐恢复到了9°,暂无倾覆风险。 接下来,沅江号轻巡抛出钢缆,开始拖拽天市右垣号前进。 后半夜,电缆也连接完成。 恢复部分供电的天市右垣号随后对中层甲板当中两个火势失控的舱室启用灭火装置,在哈龙灭火剂的加持下总算遏止了火势继续扩大。 心力交瘁的舰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下令发出灯语、挂上信号旗,表示“本舰火势得到控制”。 两天后,龟速航行的舰队侥幸返回了拉包尔。 在此期间舰队遭到了两次美军潜艇的追杀,天市右垣号又中雷一发,不过因为下层舱室早就已经灌满了海水,倒是没有让局面恶化。 由于潜艇鱼雷的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活跃在西太平洋各地的美军潜艇在最近的一个月斩获颇丰。 兵部海军署当中的一些官吏注意到了这个状况——统计表中的商船损失出现了明显增多。 哪怕只局限于某一点,比如关岛-威克岛-中途岛航线,运输船遭潜艇成功袭击的频次大幅增加。 5月2日,宿松号驱逐舰在护航商船良承号前往威克岛时,突遭美军潜艇伏击,满载军需物资的良承号被命中三枚鱼雷,四分钟后彻底倾覆,船员根本来不及撤离就一同葬身大海。 5月9日,大成号给油舰和松阳号驱逐舰在塞班岛以东海域遭到攻击,笨拙的大成号被美军潜艇击沉,仅四十余人侥幸逃生。 5月16日,临武号驱逐舰结束了为裕荣号等等三艘商船护航的任务,在返回威克岛途中被未知的鱼雷击沉。 5月24日,高密号布雷舰在马里亚纳群岛被美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舰艉,舰上所载的水雷发生殉爆,在两分钟的时间里迅速沉设,仅三人被爆炸气浪抛入海中得以幸免于难。 敌方潜艇的活跃让大明海军颇为警惕,一度怀疑是不是美国人投入了新型鱼雷。 东洋舰队第四猎潜舰队被调往关岛,海军航空兵第十一海上巡逻支队第一队被调往威克岛。 不过暂时来看这些都只是后方需要操心的事,对于置身一线的将领们而言,眼下没有什么比达成计划目标更重要。 之前拔锚起航、向西进发的明军舰队让美军产生了误判——这是他们迫不及待的反攻考爱岛的重要原因。 不过,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在一天后就掉头了。 舰队主力转向夏威夷西南方向1300㎞的约翰斯顿环礁,吸引美军注意力。 分出的太微左垣号辅以7艘驱逐舰、1艘超级驱逐舰、1艘轻型巡洋舰、1艘高速给油舰,临时编成丙字五十二空袭舰队,直奔北方而去。 经过前段时间的一系列战斗,海军将领们基本摸清了状况,那些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都不值一提,唯有陆地机场和航空母舰最为重要。 因此,奇袭行动最核心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压制美军在瓦胡岛和毛伊岛的机场。 这两天参谋们已经赶工完成了大致的安排,确定了丙字五十二空袭舰队的两次加油的时间和地点。 首次加油在中途岛东北1500㎞的地方,两艘低速油船会提前赶到那里;第二次加油在夏威夷北边1200㎞处,由舰队中的高速给油舰负责。 舰载机编队的起飞时机是争论最多的,距离珍珠港太近容易被美军发现,距离太远又会导致飞行员疲劳作战,而且只能携带更少的航弹。 经过一番辩驳,最终敲定的起飞海域为瓦胡岛以北360㎞的地方——此坐标和历史上机动部队偷袭珍珠港仅仅相隔十公里。 进攻在理想情况下应该是天刚亮的时候展开,不过这需要舰载机在夜间从航母上起飞和编队,显然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如果出现严重事故怎么办? 于是起飞时间改为拂晓,攻击编队预计在早上七点半飞抵瓦胡岛上空。 太微右垣号召开了机队指挥官会议,各队队正齐聚一堂讨论奇袭方略。 就目前的情报来分析,美军在反攻考爱岛时在周某人布下的铜墙铁壁下撞得头破血流,弹药消耗甚大的舰队肯定要回珍珠港补给。 首选攻击目标当然是萨拉托加号,但是无法确定这艘航母是否会在港中,所以攻击方案全都针对机场展开。 第一空袭队有7架战斗机、6架俯冲轰炸机、6架鱼雷机,负责北部的哈雷瓦机场。 第二空袭队负责中部的惠勒机场;第三空袭队负责西南部的埃瓦海军陆战队航空站;第四空袭队负责东南部的希卡姆机场。 第五驱逐队只有5架战斗机,负责四处游弋,攻击前来拦截的美军战斗机、掩护其余攻击编队。 【配图】 不过,如若发现萨拉托加号,那么各队应自行决断改变目标,确保至少有两个空袭队对其发动攻击。 至于其余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则全部被定性为次要目标,除非实在没有东西可炸了再去考虑。 飞行员们比较担忧的是能否保证奇袭的突然性,美军预警雷达一旦提前发现来袭的明军机群,奇袭就失去了最大优势。 不过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还不如干脆利落一点、直接打道回府。 周长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目前唯一有可行性的办法就是声东击西——先在瓦胡岛西边或者西南边进行佯动,吸引美军的注意力。 只是威远机场仍被美军航空兵压制,即便见缝插针也最多只能起飞几架。 他本想搞些箔条来虚张声势,不过受限于考爱岛的条件,箔条是没戏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琢磨了好一会,周长风望着墙角突然想到了什么,振奋道:“啧!有戏!来人,去找些铁皮来。” “铁皮?” 第五二章 奇袭前夕!他们会分身吗? 第514章第五二〇章奇袭前夕!他们会分身吗?! 周长风望着墙角突然想到的东西就是形状相仿的角反射器,这是一种简单且应用广泛的玩意。 它由三块相互垂直的金属板拼接而成,呈立体角,本质上是无源电磁波干扰器材。 当雷达发出的电磁波遇到它的时候,电磁波会在金属立体角上发生多次反射,最后会完全逆向反射回去,形成明显、强烈的回波信号。 轻薄的锡箔眼下找不到,不过角反射器这种简陋的器材理论上也能起到一定效果。 按照他的指示,士兵们搜罗到了许多铁皮和薄钢板,接着将之切割成等腰直角三角形,然后焊接为组合式角反射器。 【配图】 最后移交给空军方面,地勤人员把一些降落伞系在角反射器上,确保它们可在空中缓缓下落、增加滞空时间。 一天一夜的工夫,众人总共赶制出来三十多个。 东西是有了,现在的问题就演变了该如何投放它们。 在这样的环境中,严格执行灯火管制的明军舰队每艘船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舰艉开着一盏低辨识度航行灯,为避免发生碰撞事故,各舰比正常航行相距更远一些。 死马当活马医吧,都到这份上了,能给奇袭舰队方面提供一点微小的支持也算尽力了。 敲定的方案是机场方面尽量升空三到四架战斗机,每架携带两个角反射器;鸬鹚八号毕竟是四引擎大型水上飞机,装载量大,所以直接塞满整个机舱,总共约二十个。 况且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是临出击前不宜吃喝太多以免腹胀,所以飞行员们都只吃了个七、八分饱。 大家随后前往专属的飞官餐厅就餐,这顿战饭非常豪华,菜肴琳琅满目,荤素甜咸无一不有,不过大家都没什么食欲。 “万岁!万岁!” 没有任何飞机携带航空鱼雷,即便是三六式鱼雷机也挂载八枚50㎏航弹,而俯冲轰炸机则挂载四枚100㎏航弹。 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天上星光灿烂,海面上亦倒映着繁星,天海难辨,只能听闻哗哗的浪声。 他迎着目前飞行员们激动、平静、热切、淡漠的目光一一扫视而过,最后挥手令道:“各就各位,准备出战!” 因为奇袭行动要放飞几乎全部的舰载机,所以按理来说每个人都应该过来听取临战简报,舱室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于是队伍便排到了过道中,大家簇拥在外边屏气凝神的听着。 很快,数十架蓄势待发的舰载机就停满了太微左垣号的半个甲板。 飞行员们亦是如此,迅速挺身而起,然后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实际上不少人由于太紧张、太忐忑而一夜未眠。 外边的走廊过道只亮着基本照明灯,比较暗沉,但简报室中格外亮堂,踏入这间舱室的飞行员们下意识的抬手遮眼。 “好好发挥,别平常操练吹嘘得了不起,上阵了出岔子……” 所有的航弹都被地勤人员用毛笔蘸颜料写满了字,有人写了“专炸傻蛋”和“西夷克星”,还有人写了“天罚”。 百余名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朗声应了,纷纷转身朝着各自的飞机快步奔去。 但几名机械师却觉着可行,这玩意的外形样式理论上确实可以起到反射电磁波的作用,只是未经测试就仓促应用,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黄平东走到最后,也爬进了自己那架三七式舰驱的驾驶舱。 开放式机库就是这一点好,方便舰载机在机库中进行暖机预热。 “必胜——” 进驻考爱岛的空军第一驱逐机支队讨论以后的结论是不太可能成功起飞多架战斗机,最后集思广益,确定为三六式战斗机只加注三分之一燃油,尽可能减轻重量以缩短起飞滑跑距离。 “……出于安全考虑,本舰在放飞舰载机以后会立马转往西北,高速远离。诸位务必记好,如果飞机受伤就不要冒险返航了,飞到考爱岛去便是。” 太微左垣号上所有官兵都还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地勤人员在灯光下对机库中停放着的舰载机进行最后一次检查、飞行员早早的回舱休息养精蓄锐、炊事兵在为明天的餐食做准备。 一些军官对此将信将疑,直觉告诉他们这种就地取材、临时赶工出来的玩意不怎么靠谱,可是回顾以往,周某人的奇思妙想却又往往是奏效的。 在太微左垣号的机库中,已经接受过最终检查的飞机都开始预热引擎了,排放出的废气很快就被海风吹了出去。 “不胜不归!” 后半夜,舰队到达瓦胡岛以北450㎞的预定转向点,随后调整航向至165度。 舰载机支队队正黄平东是空军出身,五年前被海军挖墙脚挖来海军,是大明海军当中最优秀的航空兵指挥官之一。 海风裹挟着他的声音,传到稍远些的地方时变得有些模糊。 之后战端一开,生死难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活下来。 “拿下瓦胡岛,这仗就赢定了,能不能拿下瓦胡岛,全看这回能不能成,敌人的守备必定森严,但我们要争取胜利!把国朝的光辉、荣耀落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除了个别心态极佳的家伙,绝大多数明军官兵都睡得很浅,几乎一听到响动就下意识的翻身下床了。 或者说,在场的这么多同袍当中,必定会有一些人血染长空。 另外,当时随舰队而来的三架重装炮艇机当中,尚有仅存的一架鸬鹚八号处在可用状态,它被藏在岛屿北部的哈纳雷湾,整架飞机被伪装网和枝叶遮盖,完好无损。 当时针跳到下一格时,各舰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了起床铃。 无人松懈,一切都是为了让明天清晨的奇袭万无一失。 6月16日5:14,寂寥的茫茫大海还被黑暗笼罩着。 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几个月前的塔拉瓦海战时。 6月15日,日暮西洋,丙字五十二空袭舰队仍然保持向东航行。 此刻简报室里的黑板上已经画出了瓦胡岛上各个目标,还勾勒着飞行路线等等信息。 一架架飞机被升降机提升到飞行甲板上,折叠的机翼被翻下展开,初升的朝阳洒出放射状的红光,航空炸弹的外壳泛着晨曦的辉煌。 地勤人员和水兵们纷纷喊了起来,振臂高呼。 太微左垣号已经加速到30节,舰艏破开大海,在深蓝色的海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的雪白航迹。 风浪比预想的更大,舰身横摇幅度为7°左右,这是较危险的状况,正常来说如果横摇幅度超过6°就应该中止放飞舰载机,可现在箭在弦上,哪怕再翻一倍也得出击。 地勤人员抽出了飞机轮子前边卡着的楔形木块,快步退了旁边。 航空导引官手持信号枪,站的笔挺,随后朝天打出了一发黄色信号弹。 “各机起飞!各机起飞!” 黄平东将节流阀推到底,松开了刹车,推背感很强烈,全功率运转的九缸星形发动机咆哮着,飞机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因为滑跑距离比正常情况要短将近十米,所以战斗机飞离甲板以后还在下降,直到与海面相差仅仅几米时才终于爬升起来。 此时是檀香山时间6月16日清晨6:23,应天时间6月17日0:23,万里之外的帝都尚在沉睡中。 五支空袭队和一支驱逐队总共有77架舰载机,这已经超过了太微左垣号的单次放飞极限,所以第五驱逐队的5架三七式舰驱会在甲板清空以后再提升上来放飞。 一架又一架蓝灰色涂装、机身印着“”形震卦的舰载机升上蓝天,飞机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太阳就处在左边的海平面那儿。 飞行员们随后开始编队,各个空袭队完成编组以后便一齐朝着正南方飞去。 为了尽可能缩短暴露时间和概率,黄平东打算率队下降高度,然而却突然瞧见远处的海面上飘着一艘船,他端起望远镜看去,确认那可能是一艘小型巡逻艇。 所以攻击编队暂时只能维持在五千米高度,借着云层的掩护以免被发现,可敌人的雷达在战争时期一定会轮流开机,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察觉异样。 大家都很忐忑不安,最担心的就是美军提前发现了来袭的机群,那样奇袭就成了强袭,损失一定会很大。 与此同时,考爱岛…… 因为暂时只有一辆推土机可用,修复威远机场跑道的效率变得很低。 数百人齐上阵,一整夜都在挖土填坑、平整跑道,而工兵们就在不远处排除那些随时可能爆炸的、使用定时引信的航弹。 截止天亮前,跑道也只修复了六成长度,刚好够战斗机起飞。 一架三六式战斗机加速升空,以很夸张的爬升角度草地上窜了起来。几分钟后,其余两架也接连升空。 最后一架却出了意外,飞机还没加速到决断速度,飞行员就因为害怕冲入遍布弹坑的跑道而直接拉杆,导致飞机离地以后很快失速,重重的摔回了地面,瞬间化作一团烈焰。 三架战斗机刻意不进行无线电静默,先朝着东南方向飞行,接着转向东北。 从海上起飞的鸬鹚八号炮艇机比他们要慢一些,但航线基本相同。 他们爬升到六千米高度,在飞到和瓦胡岛相距不足一百公里时开始投放挂载物。 “鸬鹚八号,你丢了没?” “没有,我还没到。” “差不多了,现在丢就行。” 鸬鹚八号的机舱中,机组成员拉开了舱门,把这些在他们看来奇形怪状的东西给踹了出去。 粗制滥造的角反射器挂在降落伞之下,以大约5/s的速度徐徐下落,总滞空时间预计稍大于一刻钟。 一朵朵降落伞很快飘在了蓝天白云间。 位于瓦胡岛西南卡赫角的山脊上,SCR-268雷达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奇怪的情况。 雷达站里,执勤军官肖恩伸了个懒腰,吐槽道:“这都接近8点了,我们的早餐怎么还没有来?他们已经迟到50分钟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突然叫了起来,“长官!中尉,你最好来看看这个!” 示波器上之前还算平静,估计有两三个小目标在接近,雷达站已经打电话汇报了,大家都没当回事,毕竟明军来袭也不可能就派几架飞机。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示波器上窜起了一个个波形,这意味着出现了大量可疑目标! 大吃一惊的肖恩中尉难以置信,他记得几分钟前还只有极个别目标。 “什么?发生什么了?它们怎么变多了?!” “我不知道中尉,就在刚刚,屏幕上就多出了许多个波形……” 雷达站里的其他军官和机械师也赶了过来,大家围在屏幕前你一言我一语。 肖恩中尉觉得这是他接触雷达以来遇到过的最离奇的情况。 他纳闷道:“也许是机器出现故障了?我不相信中国人会分身。” 机械师立刻检查了示波器,还把信号输入线拔掉接到另一台示波器上,但屏幕上显示的状况还是一样。 为首的机械师沉吟道:“这是一群飞机,绝对没错,大约三十架或者更多。” 三分钟后,两发红色信号弹从雷达站窜上天,紧急电话也打到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 霎时间,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就传遍了珍珠港和檀香山城区。 距离最近的埃瓦海军陆战队航空站领受了命令,起飞战斗机前往拦截;希卡姆陆军机场次之。 驻扎在其它机场的航空兵单位则没有接到命令。 差不多同一时刻,瓦胡岛正北方50㎞的低空…… 数十架飞机组成的机群浩浩荡荡的扑向瓦胡岛,机载收音机里传出檀香山电台播出的早间新闻和战事速览节目。 浑厚的中年男声讲述着最近的消息,“……我们的小伙子们又击沉了一艘兰芳商船,敌人侵犯的脚步将会因此放慢……” 黄平东的英语学的一般,只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猝然,正在播出的节目被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紧急广播,要求市民们前往防空掩体中躲避,敌机正从西边接近瓦胡岛。 这令明军飞行员大惊失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我们已经被我发现了吗?! 不过有细心的人很快发现了细节,广播中说“敌机来自西边”,或许是考爱岛的友军成功实施了佯动? 在此之前,周长风发出电讯向海军方面告知了自己策划的佯动,丙字五十二空袭舰队也确确实实收到了,但是没有人当回事。 好意心领了,可大家都知道考爱岛威远机场一支处在被压制状态,怎么可能派出能吸引注意力的机群呢? “看到机场了,他们……好像没动静。” “管他有没有防备,该上就上!” 宝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嫩绿的陆地繁茂无比,只见远处的哈雷瓦机场上一片平静,除了天空中有一架飞机在盘旋以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爬升上去!然后…发电!”黄平东在无线电频段中淡淡道:“敌防备不多,缘由不明,职部开始突击,倾力而为。” 第五二一章 龙…龙盘夏威夷!大军迫近 明军远征部队攻占考爱岛时俘虏了一些美军雷达兵,尽管部署于考爱岛的SCR-268雷达已被破坏,不过根据审问俘虏和查阅技术手册,明军仍然获悉了这种雷达的技术性能。 它的工作频率为205MHz,对6000高空飞行的目标探测距离为120㎞,对300低空飞行的目标探测距离为30㎞。 之前因为担心被海面上的美军巡逻艇察觉,明军攻击编队一直保持在五千多米的高度,藏身于云层之上。 但随着越来越接近陆地,为了降低被雷达提前发现的可能,黄平东率队下降到了仅数百米的低空。 瓦胡岛北部哈雷瓦的海岸线映入眼帘,金色的沙滩在阳光照耀下似乎闪闪发光,远方珍珠港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楚。 这时候,驻防瓦胡岛各地的美军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 西南,埃瓦海军陆战队航空站还在组织更多的战斗机起飞,一架又一架F2A水牛缓缓升空,去拦截西南方向那些奇怪的目标。 正中,惠勒陆军机场在筹备今天例行公事的轰炸任务,十几架B-18大刀中型轰炸机于跑道尽头排着队,地勤人员正在为之挂载航空炸弹。 正北,哈雷瓦陆军机场在准备迎接从本土飞来的、运送援兵的B-17轰炸机,今天这两百多人来了以后,第501空降团就完整部署到位了。 6月16日8:02,天高云阔、风日正和。 在黄平东下达攻击命令以后,七十余架舰载机组成的机群先爬升到了两千米高度,以便于接下来的俯冲扫射。 随后,他们有条不紊的散开,按原计划变成了四个空袭队。 第五驱逐队的五架战斗机还离得较远,大概隔跟在机群后边二十公里远的地方。 四支空袭队在编组完成以后一分为四,扑向各自的目标。 “丫的,下边犬牙交错啊,全都是工事。” 从哈雷瓦海滩上空飞过时,黄平东看到了 他不由得为今后地面部队登陆进攻心生忧虑,但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下方骤然窜上天的光痕打断了思绪。 就在明军攻击编队迫近的时候,一些美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边打电话示警一边开火。 连串的曳光弹从下方射来,如同刺向天空的长矛。 “来活了!兄弟们稳住!”无线电频段中有飞行员兴奋的喊道。 历史上机动部队偷袭的时候,日军机群一路上畅通无阻,美军太平洋舰队各艘舰艇上总共有七百多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然而几乎无人值守;陆军部署了三十一个高射炮连,不过仅有四个连有人在岗,而且还缺乏可用的炮弹。 与另一个位面相比,眼下明军的奇袭行动就要艰难得多了。 纵然达成了出敌不意的目标,可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却是整个瓦胡岛的防空力量! “该死!他们从哪来的?!” “敌机!大约五十…不,六十架或更多。” “长官,请给指示,我们该怎么办?!” 陆军部署在哈雷瓦地区的四个高射炮连相继开火,反应时间大约是一分钟。 在战时状况下还花了这么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合格的。 M1型3英寸高射炮指向天空,美军高射炮兵们将炮弹插进引信测合机中装订定时药盘引信,然后再把炮弹塞进炮膛。 随着击发杆被扳动,76.2㎜高爆弹在高温高压的火药燃气推进下飞出了炮口。引信内部,如同迷你蚊香一样的定时药盘在飞速燃烧,燃尽时便触发雷管引爆战斗部装药! 防空炮火的炸点连续不断的迸发,明军机群周围顿时涌现出一团团灰黑色烟雾。 有一发炮弹爆炸的位置很近,黄平东感到整架飞机上下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感到脖子上似乎湿湿的,于是下意识的去摸,因为戴着手套所以触感不明显,过了几秒他才发现那竟然是血! “这下完了,我命休矣”的字句从脑海中蹦出,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肯定是皮肉伤,不然怎可能只是这样渗出一点血。 飞机舱盖左边确实出现了一个裂口,应该是一枚高速破片搞的鬼。 每一个烟团炸开时都有成百上千的破片向四面八方激射,穿梭在弹雨中的明军机群不断有飞机中弹。 编号YH-TWZ-1-3的鱼雷轰炸机被破片重创,机体侧面和机翼千疮百孔,舱盖上也溅了些血。 “钢缆怕是断了,控不住飞机了!”无线电中传来了那名飞行员的声音。 大家看到这架飞机侧身转向,舱盖也拉开了,朝着哈雷瓦地区的一片临时营房坠去。 飞行员在几秒后翻了出来,跳伞逃生,可后座机枪手却迟迟没有动静。 少顷,这架三六式舰雷坠落在美军预设防线后方的营区附近,挂载的航弹全部殉爆,一朵黑云翻涌而起。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一座棚屋,飞溅的航空汽油引发了一场迅速扩大的火灾…… 8:09,接近哈雷瓦机场的第一空袭队正式开始攻击。 比起陆军,空军的作战方式更偏“骑士”做派一点,每一名飞行员都是军官、也都堪称天之骄子,身先士卒的感召力并没有那么强烈,但黄平东依旧第一个驾机开始俯冲。 跑道上,两架P-40战斗机正在紧急升空,二者一前一后在跑道上加速滑行。 从空中俯冲而下的黄平东对准了它们,反射式瞄具的光圈套住了前边那一架,随后他立刻扣动扳机,两翼的7.36㎜和机鼻的12.8㎜航空机枪喷射出密集的子弹! 被击中的P-40向左偏斜冲出了跑道,很快被燃起的大火吞噬。 后边那架P-40的飞行员明显不愿意像待宰羔羊一样被击毁在地面上,企图提前拉起。 可是机轮刚刚离地,劈头盖脸的子弹就落了下来,一瞬间就把机翼抽得遍布弹孔,引擎也冒出了缕缕白烟。 完成攻击的黄平东这才抛弃机腹下的副油箱,同时拉杆爬升,三七式舰驱在他的操作下以优美的弧线飞离。 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两个小黑点从天上疾速坠下,下一秒就炸出两大团火光。 几架停机坪上的战斗机被烟尘所吞噬,一具汉密尔顿三叶螺旋桨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上了天,旋转着落向远方。 投下这两枚100㎏航弹的俯冲轰炸机从容不迫的拉起,机身两侧张开的减速板自动收回。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打下那些婊子养的!” 哈雷瓦机场及机场周围的美军官兵歇斯底里的狂叫着,一挺挺的单装或双联装的M2高射机枪在对着天上肆意横飞的明军飞机扫射,可是收效甚微。 技艺精湛、娴熟老练的明军飞行员分工很明确——既然暂无敌机前来拦截,那么舰驱就负责扫射压制防空火力。 舰轰的任务是攻击机库和高价值目标;舰雷负责轰炸成排的飞机和其余低价值目标。 两架三六式舰载鱼雷机在一百米高度从机场二号跑道上掠过,向整齐停放着的战斗机丢下了十几枚50㎏轻型航弹。 一个接一个的烟柱从地面腾起,十几架P-36和P-40战斗机在五秒钟的时间里变成单价六万美元的残骸。 也许在后世的游戏中这种几十公斤的航弹只能称作小地瓜,可实际上作为杀伤爆破弹,50㎏航弹装药也有27㎏之多,一枚就相当于四发152㎜榴弹。 哈雷瓦机场遭到蹂躏的时候,代表奇袭有效的第二道电讯被发了出去。 电讯的内容很短,只有「龙盘夏威夷」五个字。 8:16,瓦胡岛中部的惠勒机场也遭到了攻击。 机棚中、停机上,陆军航空队的各型飞机还整整齐齐地停着,十几架B-18大刀轰炸机有的已经挂载完毕、有的还未开始。 高射炮在轰鸣、机枪在怒吼、无线电频段中充斥着各种叫喊声,飞行员们不知所措,有人机灵的弃机奔逃、有人却忠于职守的继续在驾驶舱里待命。 在这样的境况下,惠勒机场迎来了一枚接一枚的航空炸弹…… 高大巍峨的战列舰以及数不清的巡洋舰、驱逐舰和其他辅助舰只静静地停 8:25,西南方向的埃瓦海军陆战队航空站遭到第三空袭队的攻击。 8:36,东南方向的希卡姆陆军机场遭到第四空袭队的攻击。 珍珠港中的各型舰艇也纷纷开火,一门门127㎜高平两用炮朝天猛射! 太平洋舰队上下百余艘战舰几乎都没闲着,防空炮火密度之高可想而知,黑色的烟团多得遮天蔽日。 负责攻击东南方向希卡姆陆军机场的第四空袭队处在美军舰队的射程之中,因此损失惨重。 而且因为距离远,希卡姆机场的反应时间最久,这儿已有多架战斗机紧急升空迎战。 陆军航空队第57中队的五架P-40战斗机凶狠的扑过去,半途中被海军防空炮火误伤击落了一架。 其余的四架在几分钟后和明军战斗机缠斗在了一块,上下翻飞、紧追不舍。 8:41,一架被击落的三七式舰驱拖着黑烟坠向檀香山城区,落在一个棒球场。 飞行员徐徐落地,刚一割断降落伞就被几名戴着宽檐帽的警察逮捕。 虽然陆陆续续有20几架战斗机从各个机场起飞,但是太过于仓促,既没有协同也没有配合,纵然凭借运气和胆识取得战果也马上就会被击落。 不过战况在接近九点时发生了变化,局势急转直下。 先前从埃瓦海军陆战队航空站起飞的二十几架水牛和野猫战斗机奉命去拦截那些会分身的奇怪目标,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正当飞行员们纳闷时又得知瓦胡岛遭到空袭,于是只能急急忙忙的返航。 他们的到来瞬间逆转局势,黄平东权衡以后果断决定撤退,不在美国人的地盘上继续纠缠。 9:36,太微左垣号的攻击波甩掉了追兵,开始返航。 十几架受损较重的舰载机径直向考爱岛飞去,其余的数十架则飞向自己的母舰。 因为攻击编队飞机数量较少,而且这归根结底是在战争时期,美军的防备要严密很多,奇袭珍珠港…或者说奇袭瓦胡岛的损失是较大的。 即便不含受损的飞机,太微左垣号的机队也统共损失了27架之多,占比达三分之一。 他们取得的战果是击落美军飞机18架,炸毁飞机92架、炸伤73架,瓦胡岛总共六座机场中的四座都损失惨重,总体来说差强人意。 “长官,我们……” “他们来自北方,至少有一艘航母在那儿,我们应该尝试追击!” 萨拉托加号现在正在毛伊岛东北缓缓航行,舰桥中的威廉-哈尔西气愤无比,决心追击这些狡猾的敌人。 不过萨拉托加号注定追不上目标,因为数百公里外的太微左垣号已经提升至32节的极速,带着一众屏卫舰向西北方向飞速远离,只留下十几条洁白的航迹证明她们曾经来过。 突如其来的奇袭让人在沮丧之余意识到了危机,敌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动攻击,恐怕大军即将压境。 昨天上午,约翰斯顿环礁派出巡逻的水上飞机发现了浩浩荡荡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美军震惊之余意识到明军杀了个回马枪。 切斯特-尼米兹毫不犹豫的下令太平洋舰队离港,在维护的战舰也立刻中止,所有战舰必须于今天清晨依照计划有序离港。 然而今天的珍珠港并不走运,早上就遇到了倒霉事。 克拉克号(DD-361)在离港时碰到了水雷,舰艏被炸开一个大洞。她立刻紧急规避,同行的一艘驳船避之不及而被当场撞沉,克拉克号大量进水,最后因为损管无效被迫冲滩搁浅。 这个突发状况闹得珍珠港鸡飞狗跳,太平洋舰队的离港行动被迫暂缓三个小时,几艘扫雷舰来回不停的搜索着海面。 自从考爱岛机场被压制以后,瓦胡岛的天空一直都很安宁,不过这不代表明军没法搞事。 立夏三号远洋潜艇在两天前冒着极大的风险溜到了珍珠港入口南边几公里远的地方,海面上来来往往都是美军驱逐舰和巡逻艇。 艺高人胆大的立夏三号偷偷摸摸的布置了十几颗小型水雷,然后在水下以1.5节的极低航速一点点远离,最后等到电力与氧气耗尽才上浮。 期间,包括电热水壶在内的所有电器都停止使用,非必要人员都闭目养神节省氧气。 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应急氧烛都全部用完了,艇长在日记中记录因为又闷热又缺氧,潜艇兵们头痛欲裂,每次呼吸都张大嘴巴、直喘粗气。 立夏三号一共坚持了长达三十一小时,这可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纪录。 (本章完) 第五二二章 此消彼长;渐变为持久之战 海军方面约定的奇袭有效的代号非常对周长风的胃口,他之前还担心最后会听不到这个代号,毕竟战争时期的奇袭难度可不是和平时期的偷袭能比拟的。 “万胜!” “太狠了太狠了……” “真的,应该立碑,刻石纪功。” 现在获悉太微左垣号的机队取得不菲战果,考爱岛明军上下都极为振奋,指挥部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人人目光炽热、面色红润。 “没得说,全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我们当然也得加把劲。”周长风环顾四周,挥了挥手,“滚雪球懂吗?把优势扩大!” “遵命!”数十人齐声应了。 海军联络官叉着腰,心满意足的点评道:“朝中大员们这回应该不敢扣扣搜搜的了,估摸着每个人都要记个头功,然后拔尖的那几位记奇功。” 一旁的周长风呵呵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那肯定的,如果不行,我周某人带头去闹、去兵部官署门口打滚。” 联络官瞪大了眼睛,大笑着摆手道:“我滴个天,不敢想啊,到时候……怕不是尚书本人都得冲出来请您消停些。” 瓦胡岛多个机场因奇袭受损而陷入暂时瘫痪,预计美军最少需要十二小时来善后让机场恢复使用。 这个时间对于考爱岛机场来说至关重要,必须争分夺秒的修复跑道,否则等明天美军又开始持续不断的空袭,那就错失良机了。 前些天当美军悻悻败退以后,周长风派人去海滩上打扫战场,说好听些是搜集可用物资、说难听些是捡破烂。 不过在这等境况下管它丢不丢人,能搞到东西的就是好办法。 美军一共有十几辆D4推土机被击毁、击伤在考爱岛的海滩上,其中两辆经过修理可以继续使用,另外陆战三旅汽车营还把那些被击毁的推土机拆下零部件东拼西凑,又修好了一辆。 如此一来,算上己方仅剩的那辆,考爱岛明军就有了四辆可用的推土机,跑道修复作业效率大幅提升。 “快快快,别他妈的挡道!” “好,差不多了,叫战车开过来吧。” 推土机填补好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弹坑,旅属战车队的坦克就轰隆隆的驶上去碾压平整,接着工兵们再把一块块预制穿孔钢板铺上去…… 因为瓦胡岛遇袭,今天早上例行公事的轰炸没有到来,威远机场憋屈了这么些天总算修复完毕。 空军飞行员一个个摩拳擦掌,誓要狠狠的出口恶气,有人甚至放出豪言说这次如果机场再被炸烂的话他哪怕耗尽燃油也不降落! 第一驱逐机支队第二队之前相继有46架战斗机转场进驻考爱岛,截止现在排除空战损失和被轰炸摧毁的以外还有21架可用。 一架架三六式驱逐机在机场上滑行,机轮碾过穿孔钢板铺成的跑道,钢板之间触碰发出连续不断的咔嚓声。 那位气宇轩昂的第二队队正崔旭升下了死命令——从现在开始轮换警戒,驱逐机一半在天上巡逻一半在地上补给。 反正现在飞行员比飞机多,没轮到的人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他也连连催促中途岛方面,要求立刻把滞留在那儿的战斗机转场过来,充实威远机场的力量。 一支队三队在十天前就已经从本土启程转场到了中途岛,然而那时候的威远机场已被压制,所以他们便滞留到了今天。 崔旭升在摇人,周长风当然也不会落下。 仅凭考爱岛明军现在这不到一万人的兵力只能说自保有余,攻则不足,不可能拿下守备森严的瓦胡岛。 周长风发电要求仍在塞班岛和关岛待命的第二梯队准备启程,但不要一股脑儿的把部队都运过来,而是交替运送部队和物资。 运力有限,一口气运送太多部队过来反而难以施展拳脚,分批增援过来才是最合理的。 这一天的中午时分,从瓦胡岛福特岛海军航空站起飞的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现了从西南方向浩浩荡荡扑向珍珠港的明军舰队主力。 望着远处海面上数不清的战舰,机组成员震惊得张开了嘴,默然良久,机舱中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 足足八秒过后,主驾驶沉声道:“约翰斯顿环礁的情报是真的……他们来了。” 宋仲楷伫立在永乐号战列舰的舰桥中,他喜欢长久的站在这钢铁巨舰的中央,眺望前方无边无垠的大海,思索、假想未来可能的战局变化。 百年海军常被用作形容海军建设的代价巨大、耗时极多,对于一个工业国来说,战舰和基地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比较困难的是人才培养,至少要花两代人的时间来搭建完整齐全的培养体系。 同样困难但容易被忽略的还有水文气象资料,陆军将地图视作机密珍宝,海图对海军的重要性更甚于此。 陆军也许还能在战前几天派出斥候去临时侦察、绘制地图,可海军想要临时抱佛脚的话,那少说也要提前个把月。 积年累月留下来的航海日志、水文纪录、海图资料都是宝贵的财富,这是海军大国的底蕴,但常常被人们忽视。 英、荷、美、澳四国舰队在南洋地区作战时就十分依赖荷兰人提供的资料;铁底湾海战中,三川军一舰队见好就收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鸟海号的海图室被击毁,舰队失去了航行参考资料。 宋仲楷深知这一点,随着明军的攻势矛头指向遥远的太平洋深处,可靠的水文资料越来越少,这令各舰的航海官寝食难安。 如果说大明海军掌握了南洋诸地八成的海图与水文资料,那么越往外越少,到夏威夷群岛这儿或许还不到四成。 但对于美军来说却是相反的,资料越来越详尽丰富,如此便是典型的此消彼长。 这时候炮术官走了过来,笑着开口发问:“伯爷,等得胜而归了,朝廷那帮人商量商量给您封侯应当不成问题吧?” 宋仲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前方,平静道:“说了多少回了,在外要称军职。” 夏津伯之爵的由来不怎么光彩——当年敬宗皇帝册封皇后,按照明代标准习惯为皇后之父加官进爵,这便有了初代夏津伯。 然而明代皇后之父的伯爵爵位不是世袭的,去世后爵位就烟消云散。 皇后宋氏不像以往的列位皇后那样贤良淑德,她靠着吹枕头风让敬宗下旨将夏津伯一爵改为世袭,又赐丹书铁券。之后,如庙号一致的敬宗皇帝太过逍遥,纵情声色,无子而崩,成了大明历史上又一位短命皇帝,依照兄终弟及的祖训,其弟继位,这便是庄宗皇帝。 当时不少大臣上书建议取消夏津伯之爵的世袭罔替,理由是不合祖制,不过庄宗最终并未采纳,其原因众说纷纭,野史和故事中的说法是财帛换世袭——夏津伯精通海外走私之暴利,积攒下来的巨量财货都进了庄宗的内帑库。 这个说法在民间的接纳度很高,历代夏津伯都少不了跟大海打交道,不仅经营出海贸易,而且不少子弟都在水师供职。 等到宋仲楷这一代,夏津伯之爵并不光彩的过去已经渐渐消褪了,可是他心底里仍然立志要彻底将之洗白、染红,为之增添无上光辉与荣耀。 “已经被瞧见了,没什么可遮掩的。传令,解除无线电静默,调整阵位,快速前进。”他如是命令道。 夺取夏威夷,立不世之功! 与他怀揣相同信念和期许的还有舰队当中的许多人。 根据珍珠港附近潜艇发回的电讯,太平洋舰队还未全部离港,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布设的水雷的阻碍。 这显然是个值得争取的好机会,不过问题是现在舰队和瓦胡岛还相距七百多公里,往返航程远超舰载机作战半径。 有人提出了大胆的不返航攻击方式——舰载机从航母上起飞以后,直接前往攻击,结束以后不返航,飞往考爱岛降落补给。 欧阳章华不太能接受这个冒险的提议,因为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载机量不多,而且机队在夏威夷海战之后没有得到补充,现在不满编。 倘若实施这样的远程攻击,两艘装母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几乎无机可用,这无疑是很危险的,毕竟萨拉托加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 而且其余军官也存在分歧——有人认为应该全力轰炸瓦胡岛上的几座机场,敌人的水面舰艇不值一提;有人的看法则截然相反。 另一个隐患是同样不知所踪的企业号。 此前企业号被派往西南太平洋方向,旨在吸引明军注意力、向瓜岛施加压力,该舰和天市右垣号斗智斗勇的博弈了个把月之久。 但随着5月23日夏威夷以东海战告终,远道而来的两艘英军航母一沉一伤,夏威夷附近可用航母又只剩下萨拉托加号这一根独苗了。 于是企业号接到了十万火急的命令,要求尽快返回夏威夷。 因为路途遥远,从新喀里多尼亚出发的企业号虽然在6月1日就启程了,可现在才到夏威夷大岛南边。 她的航程安排是先去大岛北部的希罗入港短暂休整一下,接着与萨拉托加号汇合。 欧阳章华的谨慎在无意间避免了舰队被企业号攻击的可能。 否则,如若得知明军舰队派出机群空袭瓦胡岛,还没入港的企业号大概率会立刻掉头实施一次全甲板攻击。 翌日、也就是6月17日7:15,明军舰队抵达瓦胡岛西南410㎞处。 紫微左垣号、紫微右垣号、天市左垣号开始放飞舰载机,一架架飞机爬升上天,加入编队,然后整齐的飞向东北。 与此同时,考爱岛威远机场也升空了一支战斗机编队,计划和航母一起攻击瓦胡岛的各个机场。 因为无法做到统一组织协调,空军派出的编队要比航母攻击波早十几分钟到达。 舰载机飞行员惊讶的目睹了远方的景象——天空中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黑色烟云,双方飞机纠缠在一块激战。 憋屈了这么多天的空军飞行员大开杀戒,新锐的三六式丁型在他们的操纵下表现得极其骇人! 姗姗来迟的航母攻击波倒也不算赶了个晚集,因为这时候正有从岛屿东部贝洛机场起飞的美军战斗机前来增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十几架P-40战斗机立刻调转方向,扑向这儿由百余架飞机组成的机群…… 胜负的关键在于航空兵,明美两军为争夺瓦胡岛的制空权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陆地机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眼下明军控制的考爱岛仅有一个机场可用,而美军在瓦胡岛、拉奈岛、毛伊岛有八个机场可用。 为弥补这方面的劣势,根据空军方面的建议,半个工兵营、一个步兵营、全部的推土机被运到了考爱岛西南部的小镇哈纳佩佩,在这儿选址抢建一座新的野战机场。 6月18日,当天共有二十一架运输机和六架大型水上飞机飞抵,卸下了约二十吨物资。 6月19日,除三十几架次运输机以外,有三艘临时充当快速运输船的驱逐舰到达考爱岛,卸下了八十多吨物资和六个预制推土铲。 这种预制推土铲是周长风强烈要求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可以安装在坦克前方,允许坦克临时充当推土机使用。 6月21日,一支包含两艘驱逐舰、一艘扫雷舰、四艘商船的运输船队有惊无险的到达,运来了两个轻型高射炮队和一千五百多吨重要的补给品。 从这一刻开始,双方逐渐意识到夏威夷攻防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落下帷幕,这将会是一场持续个把月甚至更久的持久博弈,因为明美两军目前都无法迅速击退对方。 “这样打消耗战,别看咱们的后勤线更远,但输的必定是美国人。” 考爱岛指挥部中充斥着乐观的看法,这个论调主要是基于西太平洋沿途还有关岛、威克岛、中途岛等中转站,而东太平洋则没有一处落脚点。 “这不好说,时间拖久了不一定有利。看看咱们舰队啥样子?连轴转到现在这么久没有好好休整过,越拖越困难,敌舰却可以随时停进夏威夷大岛。”周长风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目光一直落在沙盘上。 说完,他拿起指挥棒点了点瓦胡岛,沉吟道:“可能真得冒险了,想办法突击上陆,占个落脚点。” 两步开外的陆战三旅旅长俞代鑫叉着腰,叹道:“这咋上得去啊,制空权没拿下来,岸炮还没炸掉……” (本章完) 第五二三章 争夺天空;有多少算多少、一个不留! 6月22日傍晚,又有11架三八式俯冲轰炸机和16架三六式丁型战斗机转场抵达威远机场。 这些最新型号的战斗机在几天前才驶出上海昌扬公司工厂的总装车间,验收合格以后甚至连油漆都没喷涂,就直接转场飞来了距离本土七千多公里的考爱岛。 银色的铝合金机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映射着落日余晖。 随增援力量而来的还有空军方面派来的前线指挥官姜轩,这位三十来岁的上校总是板着脸,或者说面无表情,说话也惜字如金。 走进卡威基尼山洞穴中的指挥部以后,他望着中间的大号沙盘问道:“敢问总兵,这是有新计划吗?” 周长风“嗯”了一声,“舰队需要一次大休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明海军精华之所在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已经连轴转了小半年,塔拉瓦海战以后休整过一次,前段时间暂时撤退以后也只是短暂休整。 无论是全体将士的身心还是大小战舰的状况都不复刚开始的最佳水平,这样一支久战疲惫之师的战斗力在潜移默化中缓缓降低。 周长风深知自己没有上帝视角,他只能凭借已知的、有限的、真真假假的信息来做决断。 根据空中侦察和审问美军飞行员俘虏得到的信息,他这两天在斟酌之后调整了总体部署,决定更改目标登陆地区,放弃哈雷瓦,改为登陆瓦胡岛东北角的莫卡普半岛。 姜轩的目光在瓦胡岛模型上左右跳动,疑惑道:“为何不按照原本方略登陆哈雷瓦呢?” “哈雷瓦海滩确实不错,挺适合大规模登陆的,不过地形较平缓,也方便敌人大举反扑,不好守。”周长风解释道。 哪怕这是险中求胜,他也希望能稳妥些。 因为设想己方在没有完全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进行突击上陆,这意味着登陆期间必定遭到空袭,整个过程更耗时、更多损失、更容易出岔子。 哈雷瓦地区易攻难守,假使己方在损失部分装备和人员的状况下好不容易开辟了登陆场,美军投入预备队实施大举反击,那时的处境就危险了。 为了增加抗风险性,他暂时放弃将哈雷瓦作为优先登陆点。 为占地利之便,位于瓦胡岛东边的莫卡普半岛就成了当下的不二之选。 南北走向、平行于东岸的科奥劳岭将莫卡普半岛和西边的陆地分隔开来,因此在那儿上岸的话,美军地面部队无法集结大量兵力实施反击,炮兵也难以威胁莫卡普半岛。 而且那儿有现成的美军水上飞机基地和北洛陆军机场,前者可以改作码头用来补给,后者可以进驻己方航空兵。 【配图】 “很凑巧。”姜轩神情淡然,只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很干练的抱拳行礼,接着从挎包中拿出了一份计划书递了过去。 周长风将之拆封浏览了起来,姜轩则简略介绍道:“敌人的飞机难以补充,我们却不一样,可以拼光他们。” 经过这几天的一系列战斗,明美两军均意识到围绕夏威夷的对抗将是一场持久战,双方决策层都进行了研讨和调整。 如何取得制空权?这是大明军部最关注的。 大都督府的主流看法是以己之长击彼之短,哪怕付出较大代价也要拼光美军在夏威夷的航空兵。 程翰对此表示认同,并统筹规划了海军和空军的联合行动方案。 海军要调整中太平洋地区潜艇的部署,组织力量在夏威夷以东海域建立一个猎杀区,打击美军往来于本土和夏威夷的运输船队。 空军要继续向考爱岛增派作战单位,源源不断的输血,同时保持对瓦胡岛的空袭,迫使美军战斗机升空迎战,从而不断消耗其可用飞机。 夏威夷距西海岸接近四千公里,远超单引擎战斗机的航程,所以美国人固然能像批发似的制造出大量的飞机,却无法及时补充到夏威夷,只能用船海运过去。 作为对比,明人反倒占有极大优势,尽管本土距离夏威夷达七千公里之遥,但途中有很多岛屿可供中转,飞机可以从本土转场过来。 “……过去半个月累计折损驱逐机约五十架,不久前又因我之奇袭损失六十多架。据俘虏供述,期间所得补充有约五十架,但其中半数还在组装。”一名空军参谋汇报了估算的状况。 单看战斗机的话,美军在战役打响前部署了约一百五十架,先扣除掉损失的,再加上新补充的,如今还剩下一百架左右。 其余数百架轰炸机和鱼雷机没有空战能力,无需考虑。 “那就加大力度吧。”周长风看了一眼在场的几名空军军官,若有所思的说:“哈纳佩佩的土地施工起来挺方便的,预制跑道马上就铺完了,明天大概就能用了。” 姜轩点点头,行礼道:“职随后去检查,先告退了。” 此前因为只控制着一个机场,明军飞机的出击效率不高,单次能投入作战的机群不过四、五十架。 一旦哈纳佩佩机场完工投入使用,明军便可组织起百机编队,对瓦胡岛的美军施加更大压力。 姜轩认为在三到四天里拼光美军的航空兵力量是有可能的,最迟不会晚于月底。 交通艇在海面上缓缓航行,载着他来到了西南边的小村镇哈纳佩佩。 海风拂面,旌旗招展,松软的沙滩让人萌生出过去踩两脚的念头。 修长的跑道已经成形,旁边码放着大量穿孔钢板,工兵们正在将这些东西铺设在平整的跑道上,几辆推土机则在继续修建第二条跑道。 次日,下午。 一架架飞机从天而降,稳稳降落在跑道上。 得益于推土机和预制穿孔钢板,这座野战机场在短短数天里就完工了第一期计划,身为考爱岛明军空军部队中军衔最高者,姜轩将之定名为怀远机场。 他和一众军官策划了接下来的大规模空袭方案,飞行员们迫不及待的领受了任务,可以说空军上下都对瓦胡岛的制空权志在必得。 6月24日早晨,旭日东升。 夏季的夏威夷虽然气温可达30℃,不过因为存在海风和水汽,其实不会体感酷热难耐。 随着一发黄色信号弹窜上蓝天,怀远机场跑道末端蓄势待发的战斗机开始加速滑行,一架架飞机呼啸着拔地而起,边爬升边收起机轮。 没多时,天上已经汇集了数十架飞机,接着向东扑去。 这次威远机场升空了架三六式战斗机、8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6架三八式俯冲轰炸机;怀远机场升空了32架三六式战斗机,除2架因机械故障返航以外,总共有91架飞机投入战斗。 发觉明军来势汹汹,美军也迅速组织了迎击力量,海军、陆军、海军陆战队航空队都参与了防御战。 两军在瓦胡岛西边的怀厄奈岭上空爆发了激烈的空战,数不清的飞机在茂密翠绿的层峦叠嶂间缠斗。 一架被击落的F4F野猫战斗机失控翻滚,一头撞上了瓦胡岛最高峰——海拔一千二百多米的卡阿拉山。 三六式丁型的不错性能再配上素质良好的明军飞行员,这样的组合给予美军飞行员极大的压力,最强大的F4F野猫和P-40面对这样的对手都处在下风。 保罗少尉驾驶着他的P-40C抓住了转瞬即逝的窗口期,果断开火,击伤了一架三六式丙型,迫使它向大海逃去。 可紧接着就有另一架明军飞机灵活的来到了他的六点钟方位,紧紧咬尾,射出好几处子弹,连连命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子弹撞击机身的震颤。 这架P-40随后被击伤,垂直尾翼失去控制,十几秒后燃起了迅速扩大的烈焰。 明军一支队二队的准尉童名安因此取得了他的第二个击坠战果,同时也为战友成功报仇。 不过他在四分钟后遭到了两架F4F野猫的围攻,中弹多发,险象环生,得亏自己的长机及时赶到助战,这才逼退了杀意明显的两架敌机。 摆脱窘境的童名安发现飞机转向迟钝,恐怕是控制装置出现损伤,于是驾机返回了怀远机场。 地勤人员在他的飞机上清点出整整四十二个弹孔,其中五个正好在驾驶舱后边——敌机打出的12.7㎜机枪弹贯穿铝合金蒙皮以后撞碎在座椅背后方装甲上。 这个发现让童名安一阵后怕,冷汗直冒。 得亏三六式丁型加强了驾驶舱装甲,椅背后方改用三十五分厚度也就是11.2㎜的表面硬化装甲钢,否则今天自己就完蛋了! 今天的大规模出击超过了敌人的预期——美军并未料想到明军竟然这么快就积攒了足够的航空兵力量。 当日的空战中,陆军航空队一共有11架P-36和P-40战斗机被击落;海军航空队有7架F4F野猫和1架PBY卡特琳娜被击落;海军陆战队航空队亦损失了2架F2A水牛和3架F4F野猫。 除此之外,明军重型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还轰炸了巴博斯海军机场,地面上的美军飞机被击毁5架、击伤8架。 在抵御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空袭的空战中,美军参战的各中队所取得的战果则乏善可陈,仅击落10架三六式战斗机和1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 依照制订的计划,考爱岛明军的大规模出击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不断的进行。 明军飞行员格外兴奋,士气高涨,越打越起劲;防守方的美军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高强度作战,竭尽所能做好防御部署。 6月29日下午时分,一队明军飞机攻击了珍珠港。 前些天因被水雷炸成重伤而冲滩搁浅的克拉克号驱逐舰如今仍然停在珍珠港出入口的易洛魁角,她遭到了明军飞机的肆意攻击。 勃朗宁高射机枪和芝加哥钢琴高射炮都是裸露战位,没有炮塔和防盾,美军水兵们被战斗机射出的密集子弹打得血肉横飞! 可就在这时,上面的天空忽然闪出大量美军飞机的影子,但经过确认实际上只有十几架。 美军飞机的数量和所处高度都略占优势,野猫们从四千米高空俯冲而下,杀气腾腾,但明军飞行员毫无惧怕之意,立刻机动防御,随时准备抓住时机反击。 一发发曳光弹在机身附近飞速掠过,无疑十分考验心态,这时候如果沉不住气慌了神那就没戏了。 那位气宇轩昂的少校崔旭升就在这队飞机之中,他冷静的驾机规避了数次攻击,并且碰运气的硬挨了一梭子子弹。 攻击他的野猫战斗机好像非常不甘心,又或者觉得已经打中了,只要再补一梭子就能击落,所以没有选择垂直爬升再准备第二次攻击,而是直接跟了过去,试图咬尾。 崔旭升扭头看了几眼,当即左扭右扭实施剪刀机动,同时下降高度到五百米,接着突然翻转机身做出来一个破S机动。 他的座驾灵巧无比的在空中掉转了一圈,成功反咬住了那架野猫。崔旭升瞅准时机,当目标进入航空机枪交汇点时果断射击,精准致命的将之干掉。 从大明本土转场过来补充的三六式丁型基本上都没有涂漆,铝合金机身完全裸露不仅更容易因反光而暴露,还容易被含盐水汽腐蚀,不过好处在于这样减轻了一点重量,对飞行性能略有提升。 三六式丁型本就新锐,而且还加注了缴获的美制100号高辛烷值航空汽油,性能更为强劲。 美军飞行员中传起了关于这些战斗机的流言,他们将无涂装的三六式丁型称作银色鬼怪(SilverPhanto),对这种滚转能力突出的飞机恨之入骨。 本月的最后一天、6月30日,大明空军第三位击坠数达到六架的飞行员诞生,成为开战以来太平洋战场的首位王牌。 明军规定的王牌稍显特殊,需要击落六架非旧型的敌机,共享战果不计入击坠数。此前两位王牌均诞生在南亚次大陆战场,战果来自英国皇家空军。 因为得不到补充,夏威夷美军航空兵部队劣势尽显,逐渐不支。 截止7月1日,航空兵指挥官克拉伦斯上校表示只剩下33架战斗机处在可用状态,还有4架在组装、10架在维修。 明军实际上损失也不小,统共被击落了67架轻型战斗机和重型战斗机,若是计入其余机型则已破百。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瓦胡岛的天空中就极少见到蓝底白星机徽的美军飞机了,残余力量全部撤退到毛伊岛、拉奈岛、大岛。 “辛苦你们了,连着出击这么多天,真就给敌人(的飞机)赶跑了。”眉飞色舞的俞代鑫欣然道。 “军中无戏言,我从不说无把握的话。”姜轩不以为意地说道。 “接下来恐怕还是得劳烦你们。”目光炯炯的周长风拿着指挥棒点了点瓦胡岛模型的山脉,“炮台,有多少算多少,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五二四章 父亲节攻势;奔袭SK-23船队 因为明军航空兵大规模出击的日子和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很接近,所以美军官兵私下里将之称作父亲节攻势。 父亲节最早出现在三十年前的美国,华盛顿州的多德夫人提出要确立一个节日来纪念全天下劳苦付出的父亲,州议会认同了这个倡议,将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定为父亲节。 尽管从数量上来看这场制空权争夺战的规模不大,除个别几次总规模超过一百五十架之外,大多数的空战都只有几十架,和动辄出动成百上千架的欧洲战场相比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然而考虑到作战地域位于太平洋之中,远离明美两军本土,投送难度不可同类而语,在这儿作战的难度可比在亚欧大陆难得多。 父亲节攻势可谓是夏威夷战役的重大进展,必定要在战争史上留下深刻一笔。 连续高强度作战的大明空军部队难以为继,接下来两天的出击架次显着降低,7月2日为46架次、7月3日为43架次。 不过这期间地面部队也没闲着,在考爱岛北部的哈纳雷湾,空军勘察队到海湾西南方向挑选了一处较合适的平地,决定在这儿再修建一座备降机场。 同时,海军方面也派出了岸基航空兵单位前来助战。 两天之中共有21架三七式双发鱼雷机抵达,这是首批部署到夏威夷的中型飞机,它们几乎占满了威远机场周围剩余的空地。 “舰队油料不多了,随行的油船都抽得干干净净,过两天等供给船队到了再补充。” 舰队派驻于考爱岛的联络官向周长风汇报了最新状况,接着又补充道:“对了周待诏,夏津伯要给您提个醒,假如遭遇敌人残存岸炮的攻击,舰队肯定是优先退避。” 后者微微点头,“知道了,请他们尽快。” 战舰和岸防炮对轰是任何海军指挥官都竭力避免的,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岸防炮依托于陆地,炮击精度高,而且目标小,往往只有十几米;战舰在海上免不了存在横摇和纵摇,整体投影面积也更大,动辄上百米。 战舰被大口径岸防炮击中就得回港修理,一去一来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简直血亏。 鉴于美军太平洋舰队还未被歼灭,宋仲楷判断现在没有到不惜血本的地步,所以先打了个预防针。 如果强行跟岸防炮对轰,结果怕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时候如果美军主力舰队趁机大举反击可就糟糕了。 另一个消息则是好消息,第二梯队不日将抵达考爱岛。 满载地面部队的运输船队从塞班岛和关岛启程,横渡漫漫大洋总算要来了。 第二梯队包含陆战四旅的全部剩余单位,以及陆军攻坚战车一营和野战重炮二旅五营,总计约七千人,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重武器。 7月4日,拂晓。 考爱岛的两座机场跑道上,一架架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已经预热了引擎,晨曦照在机腹下挂着的航空炸弹上,外壳上涂刷的“一〇〇公斤航空杀伤爆破弹”白色汉字清晰可见。 紫云精密仪器公司制造的三叶变距螺旋桨快速旋转着,拉动飞机缓缓向前滑行。 前两天的出击架次不多,姑且算是让飞行员与地勤人员歇了口气。 从现在算起,有针对性的毁灭空袭正式展开。 周长风给的指示很简单——所有掩体、工事、军营、炮台、集结地、铁路调车场一个不留,统统从地球表面抹去! 如狼似虎的明军机群扑向瓦胡岛,占据制空权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以至于许多人在潜意识里都把现在的行动当成了实战训练。 一门门M1型76.2㎜高射炮咆哮着,喷吐出橘黄色的炮口焰,将高爆弹射向蓝天,企图打散来犯之敌的队形。 明军机群一边加速一边转向,编队中的战斗机根据预先分配的任务脱离开来,径直向下俯冲攻击。 尽管岩岛兵工厂已经在加班加点的仿制厄利孔和博福斯高射炮,可惜眼下缺乏小口径高射炮的瓦胡岛美军只能用高射机枪进行微弱无力的抵抗。 40㎜高射炮的有效射高约2700、20㎜高射炮的有效射高约1800,而12.7㎜高射机枪却仅有1000而已,这是多么大的火力空缺。 战斗机俯冲时扫射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接着丢出机翼下挂载的两枚50㎏轻型航弹,随即悠然改出俯冲状态,从容不迫的拉起。 在爆炸的烟尘中,勃朗宁高射机枪的扫射戛然而止,又一个防空阵地化作飞灰。 被炸断的肢体和脏腑散落在地上,状况之血腥令人禁不住反胃,幸存者的呼救声更加让其他官兵恐惧。 “我说真的,但凡去欧洲买些小快炮过来都不至于这样啊,他们又不缺钱。” “着实可悲,自食刀枪入库之恶果。” 飞行员们在无线电中感叹着。 压制了大部分高射机枪阵地以后,明军飞机开始转而攻击高射炮。 没有近距离防空武器保护,那些射炮就成了待宰羔羊,美军高射炮兵们除了撤退跑路以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随着俯冲轰炸机投下的250㎏航弹砸落,一门又一门76.2㎜高射炮在火光闪烁过后化作扭曲的废钢铁,冒着缕缕青烟…… 这样的战况也可以印证武器装备体系完整的重要性,比平庸更糟糕的是缺失。 现在这个局面,纵然替换成德国人的88㎜高射炮也是相同下场。 接下来的三天里,考爱岛明军航空兵一共出击421架次,损失飞机22架,确认阵亡机组成员34人。 他们摧毁了瓦胡岛的众多军事设施,珍珠港中滞留的一些小型舰艇也遭到攻击,巡逻艇、扫雷艇、布雷舰、驳船等等共有23艘被击沉。 前些天冲滩搁浅的克拉克号也被彻底毁灭,她一直战斗到最后时刻,直到被围攻她的明军俯冲轰炸机投下的十余枚250㎏轮番命中。 旁观者用“一群鹰隼在轮流俯冲扑杀一只搁浅的大鱼”来描述当时的场景。 同时,瓦胡岛上的机库、港口、车间、军营、仓库、火车站等建筑都遭到严重破坏。 一架被击落的三八式俯冲轰炸机坠毁时撞上了珍珠港Upper油库的一座储油罐,混凝土保护层抵挡不了这样的剧烈冲击,罐壁瞬间破裂,里边的柴油迅速燃烧起来。 烈焰顺着柴油的流淌向四周迅速蔓延,直到被土堤所阻挡,这才没有威胁到邻近的储油罐。 【配图】 大火和浓烟直冲云霄,场景如若火山爆发一样令人胆战心惊。 一些飞机还奉命向檀香山空投传单,无数传单像天女散花一样漫天飞舞。 首次投放时因为缺乏经验,所以大部分传单都被风吹到了海上,接下来几次才总算让半数传单落进了城区。 檀香山距离珍珠港不过十公里,眼见为实,市民们对近些天的战况变化一清二楚。 对军队的失望、对当下的迷惘、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檀香山的刑事案件陡增,执行战时治安任务的军警毫无顾忌的开枪,零星的枪声从早到晚都不间断。 出于对敌人的恐惧,惊弓之鸟的美军官兵时常疑神疑鬼,闹出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幺蛾子。 有人把夜晚的星星误认为敌机而神经过敏的胡乱开炮,一些没有延时自毁引信的28㎜高爆弹落到了城区,导致十几名平民伤亡,还引发了多处火灾。 这样的境况何等混乱,对于生活在檀香山的平民百姓来说,当下无疑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剩余的飞机不足以维持瓦胡岛的防御,为延长时间,他们(剩余的飞机)已经撤退到拉奈岛和毛伊岛……我们承受了不间断的轰炸,每一分钟都在被削弱,我们需要尽可能快的补充飞机……」 切斯特-尼米兹向华盛顿发电寻求更大力度的增援,他很清楚丧失制空权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太平洋舰队的基地、合众国亚洲利益的核心——瓦胡岛,现在岌岌可危! 美国人这段时间当然也没闲着,大批商船从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启程,奔赴夏威夷运送物资和装备。 和蒙受过惨痛损失的英国人不一样,美国人似乎低估了反潜护航的难度。 他们确确实实参考了皇家海军的经验教训,离港的众多商船在西海岸的几处集结海域编成规模不等的船团,在护航舰的陪同下一起航行。 不过这样仍旧有机可乘,自从六月下旬改变作战任务以后,多艘明军潜艇奉命来到夏威夷以东海域,在这儿游弋狩猎。 根据潜艇部队上报的战果,从六月底迄今不足十天,总击沉吨位已达9.2万吨,自身暂且仅损失一艘潜艇。 7月9日,春分乙十四号潜艇因为耗尽鱼雷而结束任务,开始返回中途岛,不过他们在当天傍晚发现了自东向西而来的庞大船队。 该艇立刻发电汇报,召集附近其余潜艇前来围猎,声称目标船队至少有二十艘商船。 考爱岛明军航空兵单位也决定长途奔袭,力求最大限度的摧毁这支船队。 次日中午,隶属于海军的14架三七式岸基鱼雷机从威远机场升空。 攻击编队先飞向东北,接着转向正东,根据潜艇部队的引导来修正航向,历时五个小时抵达目标海域,然后发出了一道电讯。 「目视三艘大运输船、十六艘货轮,有驱逐舰五艘为之护航,远处可见深弹余波。」 此刻除无雷可发的春分乙十四号之外还有两艘潜艇在场,其中一艘已经发动了一轮齐射,但没有奏效,现在正遭到一艘美军驱逐舰的深水炸弹攻击。 这支船队代号为SK-23,执行从西雅图到毛伊岛卡胡卢伊的运输任务,装载了数以百计的飞机、坦克、火炮等装备。 十多架远海涂装——机身深蓝色、机腹浅蓝色的双发鱼雷机杀气腾腾的进入攻击阵位,机腹下的航空鱼雷看着就令人害怕。 新锐的三七式乙型有着更远的航程,何况这次还在左右两翼下各加挂了一个副油箱,飞行员们一点儿也不着急,打算从容不迫的猎杀这支船队。 两架鱼雷机首先对诺亚号(DD-343)驱逐舰进行小角度俯冲扫射,机头的12.8㎜航空机枪喷射出的子弹席卷了驱逐舰的舰桥和中段甲板。 舰桥玻璃噼里啪啦的破碎,水兵们顿时死伤十余人,几挺双联装高射机枪当即哑火,舰体侧面也多处中弹漏水。 其余的鱼雷机则精心挑选目标,瞅准时机对笨拙的运输船实施雷击。 YH-3-1-3号机瞄准了最大的伦纳德号运输船,先以机枪扫射其舰桥从而制造混乱,接着在仅有四百米的极近距离投下鱼雷,然后从目标上方十几米呼啸着掠过,自卫机枪也不忘在这个时候再打几梭子。 鱼雷正中船体中部,大量海水汹涌灌入,这艘被征用的民用货轮立刻就坚持不住了,几分钟内就出现明显倾斜。 攻击编队轮番扫射投雷,几艘美军驱逐舰竭尽全力开火,试图保卫满载重要装备的商船。 然而芝加哥钢琴和勃朗宁高射机枪构成的防空火力太多羸弱,着实无法遏止肆意妄为的明军飞机。 这场战斗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明军飞机离开以后又过了十几分钟,匆匆忙忙从夏威夷大岛起飞的F4F野猫姗姗来迟,可惜为时已晚。 美军护航舰仅击落2架明军鱼雷机,还有1架因为受损较重在中途坠海,船队遭到了惨痛的损失,共有9艘商船被击沉。 上边装载的P-40战斗机、M2中型坦克、M2榴弹炮几乎都是崭新出厂,它们一离开寇蒂斯公司或底特律兵工厂的生产线就直接运到港口装船,结果在这儿永远沉入深邃的海底。 然而噩梦还未结束,趁着局面混乱,虎视眈眈的明军潜艇也浑水摸鱼。 两艘潜艇骤然发雷,亦斩获多艘商船,甚至连保罗-琼斯号(DD-230)也因为躲闪不及时而被击沉。 船队的白色航迹还未淡去,无数杂物、碎片、油污几乎漂浮在海面上,一些油桶还在燃烧,成了真正的海上篝火。 一艘艘救生艇艰难的穿梭其间,部分落水的船员过了好久才被救上来,浑身上下沾满了黑乎乎的重油。 最终,仅有不足半数装备运抵毛伊岛,这最多只能缓解燃眉之急,远远无法满足重新夺回瓦胡岛制空权的需求。 (本章完) 第五二五章 鸭嘴兽行动的胜负;突击上陆! 制空权的丧失导致美军飞机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到瓦胡岛以东,大约是以毛伊岛为中心的一个椭圆形区域。 航程较近的SBD无畏和TBD蹂躏者无法绕远路攻击明军运输线,美军多次尝试用B-17轰炸机执行任务,然而效率低下,没有取得多少战果。 唯一击沉的一艘明军运输船还是两个B-17机组冒险下降到六百米高度,进行低空轰炸才好不容易取得的。 航空兵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美军对明军后勤供给的打击暂时只能仰仗潜艇部队。 7月11日,考爱岛以西210㎞的大海卷起了波涛,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杜父鱼号(SS-191)潜艇上演帽子戏法,在处成功伏击了明军运输船队,这是该艇出海一个半月以来第三次取得战果。 运送陆军第一攻坚战车营的济云号货轮被命中两枚鱼雷,在一刻钟后倾覆。 营部、保障队、第三重战车队的数十辆坦克、牵引车、越野车、卡车随之一同沉没。 乐亭号驱逐舰也因为猝不及防而没能逃脱厄运,一枚鱼雷击中其舰艉,剧烈的爆炸导致深水炸弹发生了惨烈的殉爆。 刹那间,这艘驱逐舰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烈焰腾空而起,爆炸产生的碎片像榴霰弹一样横扫八方! 乐亭号的后段舰体几乎被炸成碎片,乙型结构钢制成的钢板如同铁皮一样被撕扯开来,每个缝隙都在冒烟。 甲板上的明军水兵们死伤惨重,随处可见尸体、残肢断臂、破碎军服,热血洒遍了整个甲板,溅得到处都是。 赶来救助的军医和医护兵们都不由得怔住了,有人断了腿,有人掉了胳膊、有人被开膛破肚…… 惨叫与呻吟声之间夹杂着惊惶和呼救声,还有伤员忍痛吼道:“给我一枪、给我一枪!” 这场灾难导致82人阵亡、29人失踪、112人负伤,乐亭号蒙受了血腥的损失,从外观上来看简直凄惨得令人咋舌。 舰长也因刚刚的剧烈震动摔倒,脑袋磕在方向舵舵台,头破血流,得知轮机停摆、电力中断以后,他随即下令弃舰。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舰艉已经完全没入水下的乐亭号奇迹般的没有沉没,她在一个多小时后还顽强的浮在海面上。 明军后来将之就近拖拽到了考爱岛,因为缺乏修理条件,暂时把这艘驱逐舰停泊在北部的哈纳雷湾,充当防空平台使用。 7月12日晌午时分,这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运输船队抵达纳威利威利湾,陆续泊入码头,陆战四旅的其余官兵拎着步枪、扛着轻机枪踏上了考爱岛的陆地;运送重武器的货轮上,起重机把一门门榴弹炮吊放下来。 众人的头顶上,两个双机编队在天空翱翔,防备敌人可能到来的空袭。 半个攻坚战车营未战即丧,这令卡威基尼山指挥部中的不少人遗憾无比。 “责怪?有什么好责怪的?有损失再正常不过了。”周长风倒是不以为意,这种程度的损失比他料想的还要低。 因为这段时间美军潜艇的战果激增,所以他心里所预期的是海运途中损失四分之一的技术装备。 剩下的两个队依然有28辆三八式重型坦克,不过毕竟损失了营部和后勤保障队,作战效率肯定要大打折扣。 “三十八师已经到位,陆战一旅也休整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起运。”一名通信参谋抱拳道。 旁边的陆战三旅参谋长唏嘘道:“在瓜岛那个鬼地方呆了几个月,遭老罪啊。” “就前线通报来看,美澳没有死心,还在打着瓜岛的主意。” “问题不大,美军主力舰队现在被牵制过不去,瓜岛机场也被我军控制,敌人送上去一些援兵也不顶用。”周长风正在吃一个橘子罐头,随口说道。 “周待诏所言极是,这丛林的毒虫毒蛇跟瘴疠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瓜岛之战告终后,美军陆战5团和第39团级战斗队的残部败退进了瓜岛东南部的茂密丛林中。 考虑到地形复杂容易被伏击,而且这些残兵败将不构成威胁,因此陆战一旅并未主动清剿,只管围绕机场驻守。 这样的状况有点类似于治安战,美军不断派出小股人马前来袭扰,打打冷枪、放放冷炮,但陆战一旅却一直固守原地拒不出击。 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也没有抛弃这些部队,从新喀里多尼亚起飞的PBY卡特琳娜和B-17一直在向他们空投补给,否则这些散兵游勇早就被地狱一样的食人丛林吞噬了。 一个多月前,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策划下,美澳联军集结了六百架飞机和五个师的兵力,对南纬二十度线的明军发动了开战迄今最大规模的反击,行动以“鸭嘴兽”为代号。 双方爆发的激战直到六月下旬才告终,总共持续了二十二天。 起先第十师和第十二师突然遭到大举进攻,第十师误判了来犯之敌的数量,遭到澳军第8步兵师和美军大红一师的夹击,直到战斗打响一天后才明确状况。 在转移阵地的过程中,第十师师部遭到皇家澳大利亚空军的轰炸,师长邹成松被多块破片击中躯干,两天后伤重不治。 寡不敌众的第十师趁夜迅速撤退,沿途遗弃了大量重武器,邻近战线的第十二师由于侧翼暴露也被迫撤退。 两支部队后撤四十公里才布置防线,随后等到了第四师的增援,重新稳住了局面。 之后,本来计划前往瓜岛的第三十八师不得不临时取消行程,匆匆登陆了汤斯维尔,赶去一线增援,最后彻底遏止了美澳联军的攻势。 历时大半个月的战斗中,美澳联军阵亡1329人、负伤6221人、非战斗减员5250人;技术装备的损失也较大,共有坦克107辆、各型火炮143门、各种汽车562辆、火车18列、各型飞机262架。 相比之下,作为防守方的明军虽然在战役初期被击退数十公里之遥,但因为制空权从未倒向美澳联军,明军的实际战损反而更小,总伤亡为5808人,非战斗减员4242人;另外损失坦克66辆、火炮135门、汽车680辆、火车25列、飞机204架。 很难评判这场战役究竟谁胜谁负,在口头上双方都声称自己获胜,麦大帅更是在墨尔本召开了相当大规模的记者发布会,放出豪言壮语宣扬光辉胜利。 不过单纯从军事角度来看待,麦大帅所吹嘘的辉煌胜利其实很干瘪。 美澳联军积蓄了数个月的力量被挥霍大半,参战部队一共发射了59.3万发炮弹、投下了1.3万吨航空炸弹,但最终所取得的成果只是收复了纵深34英里的空旷原野,怎么看都缺乏实质性进展。 周长风觉得比较遗憾的是己方折了一员老将,邹成松是典型的老派军官,严以律己亦严以待人,人缘不怎么好,若非战争时期扩军,恐怕要一直在地方省份都司的闲职一直赶到退休致仕。 现在战役已经告一段落了,双方又进入了平淡的对峙期。 第三十八步兵师稍作休整,准备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前往瓜达尔卡纳尔岛替换在那儿驻防的陆战一旅。 7月12日傍晚时分,考爱岛卡威基尼山指挥部。 部队卸货上岸还需要很长时间,但并不妨碍全体军官会议的召开。 排风扇呼呼呼的转着,数个灯泡将这里照得通亮。 “都到了吧?”周长风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好,不多废话,来看登陆方略。” 他拿着细长木棍点了点,说道:“正面登陆珍珠港众所周知是不现实的,多座永备工事中的大口径岸防炮封锁瓦胡岛以南这一圈。” 威利斯顿炮台、克罗森炮台、哈奇炮台等等全部构筑得异常坚固,部分炮台直接建于悬崖之中,有厚达十英尺(三米)的钢筋混凝土为主体防护,上边还有几米厚的土层。 这些炮台使用305㎜、356㎜、406㎜岸防炮,来自当年多余的战列舰主炮,比如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在改建为航母以后,闲置的主炮就被被拿来发挥余热了。 【配图】 “这阶段的目标是夺取莫卡普半岛,扩大登陆场,站稳脚跟,最理想的是能完全控制科奥劳岭以东的地方,有这座山脉做掩护,敌人没法反攻。” “根据航拍结果和俘虏供述的情报,莫卡普地区的守军不多,核心是两个营的陆军部队,一千多人,其余都是机场警卫、勤务部队,威胁不大。” “这次的登陆不同以往,要快,尽可能的快,舰队只进行少量火力准备,登陆部队在清早突击上陆,可能会有飞机支援,但主要还得靠自己。” “三旅出一个团,登陆凯卢阿湾,攻占这个小镇;四旅一部在半岛北部登陆,负责夺取机场;四旅的另一部在卡内奥赫湾登陆,攻占卡内奥赫镇。” “还有个关键,卡内奥赫镇的南边四公里就是努阿努帕里山口,这是个险峻的好地方,易守难攻,如果能拿下来就等于卡住了咽喉要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在脑海中假想整个过程。 陆战四旅旅长潘明标沉吟片刻,问道:“总兵,这个山口要出一支偏师直接奔袭?您可有安排?” 周长风拿着水壶喝了一口,回复道:“敌方在这边的布防不怎么严密,你部的侦搜营应该能胜任的,组织一个加强队,上了岸就直奔那里去。” “明白。” “再提个醒,你让他们带几挺高射机枪,子弹能带多少是多少。” 会议接下来又进行了一个小时,主要是连同空军、海军舰艇部队一起分配任务,制订详尽的预案。 随同运输船队而来的还有一批登陆艇,这些易耗品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毁坏,五月份进攻考爱岛时就损失了数十艘。 新到来的陆战四旅官兵无疑心情复杂,既郁闷又兴奋。 郁闷的是坐了这么久的船,在海上奔波个把月,结果刚上岸没多久马上就要出战;兴奋的是己方将是第一批登陆瓦胡岛的。 一天两夜以后,7月14日下午,计划参战的各个单位开始登船。 虽然明军已经夺取了制空权,但这个年代的空情预警和协调很落后,不能排除美军航空兵突然袭击的风险,所以周长风所做的打算严格遵循兵贵神速的道理。 三艘登陆舰将承担运送重武器和技术装备的任务,其余兵员则由驱逐舰装载。 共有十艘驱逐舰奉命执行运送任务,卸下深水炸弹和鱼雷减轻载荷,每艘驱逐舰可搭乘两个步兵队和少量补给品。 截止日落之时,参战单位登船完毕,一艘艘驱逐舰缓缓驶离纳威利威利湾。 为登陆部队护航的海军力量包括12艘驱逐舰、2艘超级驱逐舰、3艘扫雷舰、1艘轻型巡洋舰、1艘重型巡洋舰昆仑山号。 舰队离港以后完成战斗编组,随后逐渐提升航速,最后以27节的航速破浪前行。 他们在忙忙夜色中一路疾驰,航向东北,接着在瓦胡岛以北海域转向东南。 至于运送重武器的三艘登陆舰,因为极速只能达到12节,所以没有跟随行动,而是和五艘商船与数艘驱逐舰一起跟在后边作为第二波次。 对于莫卡普半岛的美军来说,他们所目睹的景象着实太过离奇——怎么一夜之间海面上就出现了大批来袭的敌舰? 第一波次的登陆部队犹如幽灵舰队一样突然出现在卡内奥赫湾,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上下大惊失色。 7月15日5:50,十多艘明军战舰开始猛烈炮击莫卡普半岛的滩头和浅近纵深。 岸上的美军被雨点般落下的炮弹炸得抱头鼠窜,卡内奥赫湾海军航空站的机棚被一发208㎜杀爆弹炸得粉碎,铁皮波纹板飞上了天。 十艘驱逐舰来到了各自负责的滩头,上边的陆战队官兵在隆隆炮声中放下了两舷的登陆艇和绳网,开始陆续爬下进入登陆艇。 由于扫雷舰的航速太慢了,因此早早就掉队了,预计还需两个半小时才能赶到,暂时是等不了他们了。 不过周长风等一众将领都乐观的认为美军没有在这儿布置水雷,因为此处承担着水上飞机的起降,美军还精心爆破了珊瑚礁、疏通了航道。 昆仑山号的舰桥外平台上,周长风端着望远镜命令道:“集中火力压制一千至三千公尺的地方,让登陆艇收拢队形,顺着这条路冲过去。”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二六章 勇往直前;死也要死在山口上! 三路明军对三个登陆点同时实施突击上陆,不过状况没有那么理想。 中路直接登陆莫卡普半岛的是陆战四旅七团一营,官兵们从三艘驱逐舰的两舷顺着绳网爬进登陆艇,二十几艘登陆艇以两路纵队径直冲向海滩。 通常实施抢滩时都不会集中于一点,而是分散、拉长整个登陆正面,以防止被敌方火力封锁某一区域而被全部压制。 然而这时候却顾不上那么多了,登陆部队只能集中成细长的纵队顺着美军开辟的水上飞机航道冲向海滩,否则有可能会被水雷重创。 7月15日6:11,巨大的响声从远方的卡内奥赫湾传来。 身在昆仑山号上的周长风立刻看了过去,只见海面上迸发出一大团浪花,相隔这么远都能瞧见。 几秒后,粉碎的登陆艇残骸稀稀落落的掉到海面上,随之纷坠的还有上边搭乘的陆战队步兵。 西路共有四艘负责运兵的驱逐舰,搭载了陆战四旅七团二营和旅属侦搜营一队共约九百人,他们遭遇了美军布置在卡内奥赫湾的大量水雷。 一些登陆艇尝试绕路,然而该海湾存在不少珊瑚礁,难以穿行,抢滩行动因此受阻。 东路亦有三艘驱逐舰负责投送登陆部队,他们的目标是凯卢阿湾,陆战三旅六团三营承担了稳固登陆场、攻占凯卢阿镇的任务。 相比西路的境地,东路要好得多,实际上士兵们压根没有发现海面上存在水雷,可谓一帆风顺。 6:20,莫卡普半岛北部,第一艘登陆艇冲上了海滩。 荣获“先登”之荣誉的是陆战四旅七团一营三队一排,艇艏前开舱门啪嗒拍下,溅起一圈水花。 海水刚好齐小腿,士兵们趟着水快步向前冲去。 “咱们抢在最前边喽!” “动作快!别磨蹭!” “人家三旅打得不错,咱们也要争气,听到没?” 驱逐舰打出的一发发128㎜杀爆弹从众人的头顶上掠过,砸向数百米远的机场跑道、塔台、机棚。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从前方传来,士兵们的眸子中闪烁着炮弹崩裂的闪光。 几发炮射烟幕弹在机棚的上空爆裂,散落出来的白磷与氧气接触后立刻燃烧起来,散发出浓厚的灰白色烟雾。 美军的抵抗极其轻微,先是挨了急促猛烈的炮击,接着就有一群敌人呐喊着冲了过来,实在是猝不及防啊。 对于缺乏步兵训练的海军航空站这些二线人员来说,没有什么比眼下的处境更糟糕了。 美军在此处没有像样的野战工事,除了散兵坑就是一些粗糙的、用沙袋堆成的简易掩体,这些玩意显然没法抵挡海军舰队的对岸炮击,遍地散落着破烂的袋子和一摊摊沙子。 背水而战的海军陆战队天然有着比寻常陆军更高的进攻热情,眼见敌人压根没什么有效防御措施,士兵们更为振奋。 “传令!机枪摆好,全体上刺刀,一口气杀过去!” “砰!咻——” 咔嚓咔嚓上刺刀的声响此起彼伏,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尾烟升上了蓝天,一个个蓝灰色的身影端着步枪、架着冲锋枪向当面之敌发起坚势不可挡的冲击。 分散为疏开队形的进攻部队看上去密密麻麻,但实际上只有两个步兵队共三百余人。 驻守海军航空站的美军警备单位稀稀拉拉的开火,几挺勃朗宁重机枪和自动步枪扫射着,春田步枪打出的枪榴弹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爆炸。 冲击中的陆战四旅官兵像涌浪一样扫过了机场跑道,这个过程中有十多人被子弹和破片撂倒,但更多的人排山倒海般杀了过去。 火箭推进榴弹的初速很低,肉眼可见榴弹在空中飞过的黑影。 “轰!” 爆炸火光闪烁了一下,硝烟瞬间扩散开来,一挺勃朗宁气冷式重机枪连同三脚架一起被冲击波掀翻。 重机枪小组的几名美军士兵或趴或躺的倒在地上,呼喊着求救,可惜周围其他人都无暇顾及。 明军的冲击队伍已经迫近,吼叫和喊杀声清晰可闻。 初升的朝阳发出的晨光普照大地和海洋,烤蓝工艺的刺刀熠熠生辉。 “万胜——” “想逃?追!” “来人!来人!”一名上尉扯着嗓子叫喊,指着不远处残破的塔台下令道:“旗子去哪了?插到那上边去!” 7:12,周长风在望远镜中看到大红色的三角旗插上了扭曲变形歪斜的机场塔台。 8:05,陆战四旅七团极为顺利的完成了突击上陆的任务,击溃、肃清卡内奥赫湾海航站的美军。 这处机场现已在己方掌控之下,七团一营粗略统计毙伤敌兵一百四十多,俘虏三百有余,自身损失仅六十几人。 “很漂亮,干脆利落。”周长风如是点评道。 对莫卡普半岛正面的登陆格外顺利,东部的战况也还不错。 在凯卢阿湾的陆战三旅六团三营成功上岸完成了战术展开,他们所面对的是这片地区为数不多的美国陆军部队——第24步兵师第19步兵团。 该师改编自夏威夷当地驻军,四个月前才成军,一个月前大部分部队还分散驻扎在瓦胡岛、拉奈岛、毛伊岛,直到如今才匆忙调遣返回集中力量守卫瓦胡岛。 此前周长风等人根据情报估计这儿只有约两个营,但这并不正确,实际上第19步兵团上下三千之众都在凯卢阿镇周围。 美军的反应稍显迟钝,他们首先使用75㎜榴弹炮和81㎜迫击炮轰击滩头,然而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实施反击。 拖拉了整整二十五分钟,团长巴泽尔上校才指示四个步兵连对上岸之敌展开反击。 在六辆M2A1半履带装甲车的掩护下,大批美军步兵从多个方向冲向滩头,企图将立足未稳的明军赶下海。 没有战防炮的陆战六团三营只能使用步兵反坦克武器打击那些装甲车,因为距离较远,射程仅百米的火箭筒够不着。 仅有的一门无后坐力炮虽然连续击毁两辆装甲车,然而发射时的巨大扬尘和喷焰却极其显眼,炮组成员很快就遭到美军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双重打击而伤亡殆尽。 明军官兵只能依靠几支战防枪进行抵抗,战况岌岌可危。 好在凯卢阿湾海面上的数艘驱逐舰提供了及时支援,静海级超级驱逐舰五号舰长武号抵近至不足九百米的近距离猛烈开火。 单装144㎜舰炮喷吐出几米长的炮口焰,46.3㎏重的穿甲爆破弹飞出炮口,撞到沙土中轰然爆炸! 一辆半履带车上一秒还在肆意扫射,下一秒就被一发落点仅距几米炮弹掀翻。 履带脱落、钢板变形翘起,须臾之后它泄露的汽油被引燃,瞬间着起大火。 从海面上射来的炮弹威力非凡,同口径的舰炮往往都比陆军火炮所使用的炮弹更大,譬如Mk12型203㎜舰炮高爆弹重达118㎏,而同口径榴弹炮所用的高爆弹重量为90㎏。 凯卢阿湾近岸的数艘明军驱逐舰在十分钟内陆续发射炮弹213发,瓦解了第19步兵团的反击行动。 美军的势头为之一滞,很快就不了了之。 陆战六团三营得以站稳脚跟,但因为美军炮火轰击和刚刚的反击,总伤亡亦迅速激增逾二百人,损失不小,显然无力去攻占凯卢阿镇。 “报!扫雷舰来了,现在已经去西边清扫去了。还有,空军那边说飞机约莫一刻钟后到。” 昆仑山号的舰桥外平台上,有人带来了好消息。 周长风很担心美军回过神以后率先加强努阿努帕里山口的防守兵力,那样的话就难办了。 “告诉潘明标,让侦搜分队先走,就跟在扫雷舰后边,尽快上岸,无论如何必须拿下山口!” “是!四旅侦搜营分队乘艇优先突击上陆,直奔山口!”通信参谋语速很快的复述一遍,然后转身就走。 航速有限的三艘扫雷舰姗姗来迟,现已开始清扫卡内奥赫湾的水雷。 接触式扫雷具直接割断系着水雷的锚链,接着使用高射机枪将之点射诱爆,又或者使用俘雷网把水雷兜住,拖曳到远处安全的海域。 陆战四旅侦搜营一队经过临战加强,额外配属了三具火箭筒、两挺高射机枪,他们奉命执行抢占努阿努帕里山口的重要任务。 这个使命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周某人认为参战官兵值得全员记头功,他还允诺会在山口勒石立碑铭记此战。 四艘登陆艇跟随在扫雷舰后边,缓缓向前推进,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距离战斗打响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比预期的迟了这么久,天知道敌人有没有往山口派遣援兵加强防守。 8:52,扫雷舰初步完成了卡内奥赫湾入口海域的扫除。 可是他们表示时间仓促,很可能还存在残留疏漏的水雷。 不过一队队正萧文铨已经等不及了,四艘登陆艇立刻直奔海滩。 登陆艇冲上了陆地,艇艏舱门拍下,鱼贯而出的官兵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连一声枪响都没有。 他们接着迅速完成整队,冲进了卡内奥赫镇。 小镇上看不见行人,地上遗落着报纸、杂物、垃圾,还有几辆小轿车和卡车,许多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是打开的,里边的居民不知所踪。 “估摸着是早上听到炮响就溜了。” 士兵们从报刊亭很显眼的位置找到了瓦胡岛旅游地图,立刻交给了萧文铨。 队副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这地图单位是英尺还是公尺?” “自然是英尺。” 街道上停着的四辆小轿车和一辆巴士被立刻征用,不过明显容纳不了所有人。 “这些车还能用不?” “快去快去,发动车子!” 萧文铨当机立断,挥手令道:“赵承,带你的人上车!” 一排官兵全员登车,当作分队之前锋,轻装上阵,以最快速度赶去努阿努帕里山口。 这处山口可以说是瓦胡岛最好的观景点,站在努阿努帕里山口可以环览周围美景,科奥劳岭的山峦、莫卡普半岛的沙滩、檀香山城区。 从军事角度来看,科奥劳岭分割了瓦胡岛东北部的平原,除了这处山口之外,只有沿着海岸线绕远路才能从其它地方抵达东北部。 只要控制了这,明军在瓦胡岛的落脚点就稳如泰山。 历史上卡米哈米哈国王就是在这里战胜了敌人,最终成功统一欧胡岛。 大明通行的也是左舵驾驶,美制的小轿车和巴士没有难度额外难度可言,驾驶汽车对于旅属侦搜单位的精锐而言是基本技能。 数辆汽车在街道上疾驰,闪电般穿过了几个街区,很快就驶离了不大的小镇。 在城郊结合部的地方,一道哨卡映入眼帘,一辆福特警车停在路旁,几名戴着宽檐帽的小镇警察招手示意减速。 “喂!你们怎么这么慢?那些中国人马上就要到了!” 会英语的一名上士扯着嗓子喊出了“notsoon,righthere”经典之语。 几辆汽车不减速,反倒加速疾驰冲卡,卷起扬尘呼啸着远去,几名小镇警察目瞪口呆。 颠簸的乡间土路把士兵们晃得七荤八素,很快又因为接近山区而变成了上坡路。 小轿车因为只坐四个人还好,可那辆巴士里却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官兵,驾驶员生怕熄火,只敢挂着一档慢吞吞的前进。 带队的一排排长赵承索性下令弃车,地图显示距离目标山口不到一英里了,也就是三里路左右。 “枪上膛,提高警惕!” “走!” “动作快,跑!” 数十人背负着重达八十斤的武器装备在蜿蜒的山路上大踏步的奔行,青翠绵延的科奥劳岭近在咫尺。 五分钟后,有人突然瞧见不远处的转角处有人影,结果下一秒对方就直接开枪。 “有敌人!” “散开!散开!” 众人很快发现当面之敌压根没多少人,随即调整队形,两个班组一前一后立刻冲了上去。 两个敌人在逃跑中被射杀,还有几人溜走了,通过装束可以辨认出这不是陆军,应该是国民警卫队或者民兵。 赵承深知此刻必须果决,任何踌躇都可能导致落败,所以率部坚决追击。 努阿努帕里山口一直以来只有少量国民警卫队驻防,外围哨兵和来袭的明军发生短暂交火之后,这儿的三十几名士兵顿时慌了神,逃回来的哨兵也弄不清具体状况,夸大其词,声称有几百名敌人正在追击。 双方在三分钟后爆发激战,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实战中不可谓不大。三挺勃朗宁自动步枪把尾随追击而来的明军官兵压制得动弹不得,被子弹击中的士兵摔倒在地向下边滚去。 “特娘的!”有人急切的喊着,“遭不住,头儿,先撤吧,没炮冲不上去!” “放屁!死也要死在这山上!”赵承给冲锋枪换了个弹匣,趴在地上吼道:“枪榴弹、枪榴弹,打烟,二班准备跃进!”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二七章 你们又能晚多久死?像锥子一样卡在那 驻防山口检查站的国民警卫队哪能料到明军这么快来袭,他们一个半小时前接到的电话通知是“一些从卡内奥赫镇撤离的平民可能会经过这里”。 现在,他们只能不停的开枪扫射来排解惊惶和恐惧。 BAR勃朗宁自动步枪采用固定式枪管设计,天生就不是用作轻机枪的,为了使之勉强胜任轻机枪的任务,美军特地改用了加重枪管的型号。 可缺乏经验的菜鸟们不懂得控制火力,三挺勃朗宁自动步枪哒哒哒的持续扫射,看着格外凶猛,完全压过了下方明军前锋排的三挺轻机枪。 可这样的代价就是连续打光几个二十发弹匣以后,枪管红热的自动步枪就无法射击了,飞出枪口的子弹乱飞,散布大得没法看。 头戴毡笠帽的明军士兵们披挂着帆布质地的三联胸挂,端着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四处开火,横扫努阿努帕里山口。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拜托!占据着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绝佳位置,竟然会被数量并不多的敌人强攻下来,这真是能把人给气死。 明军士兵们使用枪榴弹仰攻敌人,空包弹击发的火药燃气推出手榴弹,掉在敌人的附近轰然爆炸。 其余航弹有的炸起一根根冲天水柱,有的落在船只甲板上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莫卡普半岛以北海域,明军登陆舰队此时正在观摩一场空战。 这儿别说堑壕了,连最基础的散兵坑都没有,缺乏野战工事掩护的明军官兵不断蒙受伤亡。 “抱歉长官,我们(携带)的炮弹有限,如果一直快速射击很快就会用完的。” 10:45,随着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向山口,美军的首次反扑开始了。 一班的轻机枪主射手用那支转轮手枪连开六枪也没有打中面前的敌人,他气恼的冲了过去,将那名刚拔出手枪的美军士兵扑倒在地。 他闭着眼睛大声喊道:“我死之前这里不可能易手,兄弟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博一个身后名!” “跑!跑!跑!先别管高机!”萧文铨一边下令一边拔腿。 由于勃朗宁自动步枪过热,这支国民警卫队步兵分队的火力顿时稀疏了起来,其余人又装备的是春田栓动步枪,比不了陆军所用的半自动步枪。 国民警卫队的装束和陆军不一样,他们还戴着英式汤米盔,面对咄咄逼人的明军,惶恐的情绪迅速笼罩在大家的心头。 双方立即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近战,山间回荡着血腥肉搏的喊杀声。 侦搜营官兵普遍不喜欢笨重的钢盔,他们觉得在渗透探查敌情时很碍事——这个“风俗”源自陆战一旅。 明军舰队全力开火,扫雷舰、驱逐舰、巡洋舰……不同口径的炮弹射向天空,构成了一层绵密的弹幕。 两个、四个、六个……源源不断的美军步兵登上了山口,他们甩手扔出手榴弹、举起步枪射击,警惕的一点点推进。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夺回这里。你们明白吗?现在,出发!” 现在的状况没有更优选,换谁来都一样,巴伦少校只能命令他的部下一波接一波的强攻。 尾随追击而来的明军士兵们止步于山口上,端着枪朝下边扫射。 它们高速俯冲而下,几秒过后大家就瞧见一架敌机拖着黑烟栽向大海,舰队上下顿时大声叫好。 一枚500磅航弹不偏不倚直接掉进了远良号货轮的第二根烟囱,引发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炸。 美军渐渐逼近阵地,相距只有十几步远了。 这一击如同吹响了号角,霎时间,阵地上残存的前锋排官兵从各自的位置爬起冲上前去。 一班的主射手的左胳膊被子弹击伤,他随便用三角巾绑扎了一圈,从腰间手枪套中拔出了转轮手枪。 张天善从容不迫地装好弹匣,上膛,开保险,瞄准了数十米开外的敌人。 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了,唯一的希望是突然攻占山口的明军或许只是一支仓促穿插到这里的小分队? 地利之优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因而某些关隘才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称号。 连续的闷哑枪声中,他感到腹部被人重重的锤了几拳。在这个关头,他看到了这个蓝眼睛的敌人身上挂着的手榴弹,于是伸手拽下来拔掉了拉环。 后续到来的几艘登陆舰和货轮很顺利,它们把陆战四旅七团的技术装备和数百名官兵都送到了。 “中士,他们正在逼近!我们坚持不住了!” “他们有多少?” 后续赶来的第二梯队从伤亡的同袍身上跨过,向不远处的山口快步冲去。 这时,一发从暗处射出的7.36×56㎜步机弹击中了正在发号施令的美军中士。 敌人遗弃的武器装备也全部被利用上了,不过侦搜营官兵不喜欢缴获的勃朗宁自动步枪,觉得它后坐力太大,没法和四〇式短自动步枪相提并论。 他手里拿着一个勃朗宁自动步枪的弹匣,身旁散落着几个空的加兰德八发漏夹,他把7.62×63㎜步机弹一发发抠下来按进弹匣,现在凑够了两个。 “机枪!机枪接着打啊!”有人厉声吼着。 “闭嘴!蠢货,守住这条线!” 一发发60㎜和81㎜迫击炮弹飞出炮口,以高耸的抛物线弹道落在努阿努帕里山口上,前锋排简陋的阵地上破片横飞、硝烟弥漫。 第21步兵团F连官兵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检查这处刚刚谢幕了残酷鏖战的战场。 “该死!为什么你们的炮击那么少?!” 11:37,美军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快步奔上山口的侦搜营一队官兵来不及歇息,径直向立足未稳的F连发起冲击。 与精锐作战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这会令人在各个方面感到无所适从,因为不少军中精英都有自己的绝活。 见己方迫击炮开火频次减少,怒气冲冲的他对着野战电话的话筒大声质问。 被子弹和破片击中的美军步兵在高声呼救,有人直接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山坡。 “哒—哒—哒—哒——” “我的上帝,如果失去了这个山口,再多的炮弹又有什么用?现在,能怎么开火就怎么开火!” 通过双筒望远镜中,巴伦少校看到远处的山口上扔出来的小黑点在半空中爆炸——接连好多枚手榴弹都在离地几米的地方凌空炸响。 与此同时,努阿努帕里大风口西南山麓,那些败退下来的国民警卫队士兵被带到了奉命前来增援的巴伦少校面前。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七四 战斗之激烈竟使三三式轻机枪的枪管和备用枪管都严重过热,已经没法再开枪了。 一发81㎜高爆弹落在三班的轻机枪小组身后,只相差区区两米远。 残余的十几个国民警卫队士兵落荒而逃,有胆怯之极者竟然慌不择路的冲出了悬崖,山间回荡着坠崖的惨嚎声。 这是……敌人的增援部队! 在东南边的一个树丛间,前锋排的狙击手张天善没有参与先前的近战肉搏。 陆战四旅旅长俞代鑫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船只,手足无措,他的部队的卡车、骡马、轮式装甲车、重型迫击炮、补给品大部分都还在这些运输船和货轮上,但其中两艘已经着火了。 当第一名陆战队斥候冲上努阿努帕里山口的时候,战斗胜负的天平就倒向了明军一方。 一名少尉兴冲冲的举手敬礼,向巴伦少校报告道:“长官!我们控制了山口!现在……” 五十米的距离,卧倒在地的敌人好像还更容易打中些? 一发步机弹飞出勃朗宁自动步枪的枪口,轻易击穿了M1钢盔,贯彻了一名美军步兵的脑袋,粉碎了后脑勺,沾满了脑浆的钢盔飞起来几米高…… 刺刀已经不再闪亮,因为上边沾染了暗红色的血。 手榴弹已经用光,扔出去的最后两个也只多争取了一分钟的喘息时间。 “队长他们怎么还不来?!”有人急切不已的大声问道。 巴伦少校从副官手中拿过一顶M1钢盔,摘掉大檐帽以后将之戴上。 那些端着加兰德步枪的美军步兵一边开枪一边躬身前进,距离登上山口不过短短四十米之遥了。 现在,营连迫击炮分队开始放列60㎜和81㎜迫击炮,通信兵们把电话线从前往后布设,军官们尽可能抓紧时间组织进攻。 “轰!” 主射手的两只小腿像树枝一样被折断,冲击波将之掀飞了出去;副射手的左脚掌不知去向,因为他刚好在为轻机枪更换弹匣,所以上半身是挺起来的,两块高速破片从后背击中,刺进了肺里。 卸载任务正在进行中,一队从拉奈岛起飞的美军飞机就扑了过来。 周长风也在昆仑山号的舰桥外平台上观看着战局,但却心不在焉。 随后,两发7.36×40㎜中间威力弹射来,像筷子捅豆腐似的洞穿了中士的躯干。 “一群鼠辈!吃你爷爷的子弹!” 现在的局面容不得再纠结,可以看到数十名敌人已经迫近,可以听到从斜下方传来的英语叫喊。 排除先前阵亡的、重伤的,轻伤不下火线的前锋排也只有寥寥三十人而已。 几分钟以后,山口上的喊杀声归于平静。 第一梯队冲击受阻以后原地卧倒,拒不撤退,坚持和仅仅相隔几十米的敌人对射。 “所有人进入战位,别闲着,挖工事!”赵承拎着枪快步巡查,边走边说:“还有,发报,职部已夺取目标山口,正与敌人交战。” 一刻钟之后,前锋排发现西南方向的山间碎石路间以西人头攒动,仔细看去,只见难以计数的灰色身影正在小跑着前行。 在同一时刻,努阿努帕里大风口东边的山麓。 在烟幕弹的掩护下,侦搜营一队一排的数十人分成两个梯队展开冲击,哨子声和喊杀声回荡在科奥劳岭的山峦之间。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美军士兵们无力招架,少数人的胆怯开溜引发了大规模的败退。 因为山路狭窄,队形即使已经拉长也显得较为密集。敌人甩下来的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被破片和冲击波撂倒的官兵摔倒以后滚下山坡。 突然,一发红色信号弹窜上了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闻言,血压飙升的巴伦少校脱口而出“nuts”一词。 赵承把打光了子弹的四〇式短自动步枪丢到了一旁,捡起地上的一支春田步枪,并从击毙的国民警卫队士兵腰间抽出刺刀装上。 大个子中士呵斥着露怯的部下,但自己没过几秒就被一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炸伤。 10:19,前锋排基本控制了山口,这处检查站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云层中陡然冒出了几架蓝色涂装的双引擎飞机,那是在这儿巡逻的四架空军三八式重型战斗机。 中弹的美军官兵变成了人肉滚木,往往一个人就能撞倒一群人。 “大约五十……或者更多,长官……” 这是不妙的迹象,官兵们不由得心头一紧。 巴伦少校率领的是第24师第21团二营,他们的驻地就在檀香山北郊,所以得知明军登陆莫卡普以后最先接到了增援的命令。 萧文铨所率领的分队赶到了,他刚们听到了从山口传来的密集枪炮声,但变得越来越稀疏。 唯一会英语的那名上士用冲锋枪连续打倒两人,厉声高呼道:“去死吧,你们又他妈的能比我们晚多久?!” 六分钟后,首次反扑土崩瓦解,参与进攻的F连官兵退了下来。 因为战场宽度有限,部队实在难以展开,一次进攻只能投入两个排,顶多不超过一个连。 这时候,隐隐约约的哨子声也突然从山口的另一边传来。 有节奏的单发点射中,美军士兵们如若秋日落叶一样纷纷落地,从侧边射来的致命子弹在十秒钟的时间里就击中了五、六人。 定向地雷爆裂时喷射出的密集预制破片令人胆寒,大量钢珠和短钢棒把躯体打得血肉模糊。 这儿缺少掩体和工事,士兵们只能依托洼地、土坎、石块进行阻击。 F连的百余人惊慌失措的溃逃下来,迎面撞上了跟进增援的G连,结果不明所以的G连也被人潮裹挟着向后撤去。 手榴弹成了防守利器,顺着碎石小径冲击的美军士兵们被抛来的手榴弹炸得鬼哭狼嚎。 通信参谋忽然三步并作两步的奔来,抱拳行礼,欣喜地汇报道:“偏师来电了!现已攻占努阿努帕里山口,正与增援之敌交战!” 周长风的神情一下子舒缓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决的命令道:“让他们像锥子一样卡死在原地!” (本章完) 第五二八章 自找苦吃;没吃过苦的臭毛病 夏威夷和华盛顿存在六个小时的时差,关于瓦胡岛战局突变的电报于当天午后送到了白宫。 相同的电报也呈递给了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很快,他乘坐的凯迪拉克高级轿车疾驰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上。 等到了白宫门口,工作人员引领他入内,直奔里边而去。 一见到总统,乔治-马歇尔就沉声道:“真是糟糕的一天,中国人已经登陆瓦胡岛,他们现在两只脚都踏上了夏威夷。” 他这话的意思是,之前明军攻占考爱岛是一只脚,现在登陆瓦胡岛才是第二只脚。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瓦胡岛的防御是否会瓦解?” “总统先生,我们现在只有有限的情报,敌人登陆了莫卡普半岛,那里的防线已经瓦解,我们的部队正在溃败。” 相比起不怎么严谨的报告,身为参谋长的乔治显然更专业,他详细的阐述了今早发生的一系列战斗。 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办公的厅堂虽然敞亮整洁,可气氛却十分压抑。 回顾往昔,一旦明军成功登岛,最终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采取唯结果论的逻辑,基于以往的战例很容易就能得出瓦胡岛即将失守的结论。 “瓦胡岛仍然有坚固的炮台,作战部队数量充足,我想我们仍然有机会。” “希望如此。” 乔治-马歇尔分析道:“敌人控制的地区被科奥劳岭隔断,他们很难快速扩大战果,瓦胡岛的陆军有足够的时间调整部署。总统先生,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夺回夏威夷的天空。” “德国人也在准备攻势。”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目光忧虑地望着窗外,“这是一段艰难的时期,但它应该不会比大萧条时更灰色。” 大明和美国交战的观感更像是张弓搭箭射出的一支利箭,跨越几千公里远洋投送部队数量有限,只能做到小而精。 可欧洲的德社却不一样,虽然伊比利亚半岛地形复杂,也不适合投入重兵集团,但陆军终究是陆地,有公路和铁路相连,已经部署的德军陆军和空军部队总数依旧超过了七十万。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罢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数百万德军主力都在本土待命。一个新的集团军群也正在组建,计划派往亚平宁半岛一举消灭贝尼托的政权。 如此庞大的兵力带给人的压迫感极强,可是民间舆论却高度自信,显然民众并不愿意接受合众国军队不堪一击的现状。 来自英国的情报分析指出,柏林方面近期已经在讨论接下来的战略,有传言表明德社上层希望攻占直布罗陀要塞,进而向非洲进军。 现在的欧洲战局让英美上层寝食难安,英国方面坚信只有借助俄国的力量才能达成牵制德社的目的,温斯顿多次致信,希望说服富兰克林好让美国参与其中。 后者迟迟没有同意,表示暂时只遵循之前的决策——仅提供资金贷款、物资援助,不派兵到俄国。 总统的顾虑在于现有兵力捉襟见肘,技术装备难堪大用。 美军第二批扩充的步兵师还没有训练完成,至于第一批步兵师,现在正在西班牙西部组成防线准备抗击咄咄逼人的德军。 一个评估小组提交的报告也很重要,指出美军现在装备的战斗机、反坦克炮、坦克都和欧洲军队存在较大差距,无法胜任现代战争。 陆军航空队正在量产的P-40战斗机综合性能要逊色于Bf-109E;步兵部队装备的M3型37㎜反坦克炮已经无法有效摧毁德国人的中型坦克。 坦克的问题更加使人悲观,新锐的M3中型坦克的样车正在接受测试,都还没开始量产,可英国人却直言不讳的指明“它们不可能击败对手”。 没有办法,即使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量产一些,再糟糕也比没有要强。陆军下了2600辆的订单,最近又新增了1200辆的追加订单,作战单位一直在催促交付可用的坦克。 敌人可不会等你更新换代、积累经验。 承平日久、刀枪入库的恶果非常涩口,但却是美国人一手种下的。 当总统和参谋长继续讨论的时候,瓦胡岛上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7月15日傍晚17:30,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被苍翠连绵的科奥劳岭所遮挡。 西路,登陆卡内奥赫湾的明军陆战四旅七团二营已经控制了这个小镇,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十几个伤亡数字全都来自于事故或误击。 中路,从正面登陆莫卡普半岛的陆战四旅七团一营在攻占这儿的海军航空站以后继续向纵深推进,一路上顺风顺水,抓了不少俘虏。 西路和中路明军在下午就已经胜利会师,很快就有越野车和三轮挎斗摩托车疾驰在道路上。 二营派出一个队去增援努阿努帕里山口,主力依托卡内奥赫镇布置阵地;一营组织了一个加强队,直扑东南边的凯卢阿镇,意图合东路明军攻占此处。 东路,陆战三旅六团三营承受着较大压力,他们六百之众面对的是三千余人的美军第19步兵团。 不过团长巴泽尔上校组织的反击以失败收尾,遍布沙滩的尸体和冒着烟的半履带车残骸可以证明这个步兵团的损失并不小。 三营同样蒙受了约二百人伤亡,他们不敢太莽撞,营长在发电请示周长风以后决定原地固守登陆场,只派了几个侦察小组悄悄摸进凯卢阿镇探查敌情。 从拉奈岛起飞的美军机群对明军登陆部队实施了轰炸,许多停泊在近海卸货的运输船都遭到了攻击。 空袭中,三分之一的弹药和食品被毁,一百多人伤亡。 幸运的是,榴弹炮、反坦克炮、坦克、牵引车、发电机、炮队镜、电话交换机等等技术装备损失轻微。 大明空军作战单位在此战中表现颇为滑稽,因为协调不畅的缘故,重型战斗机、轻型战斗机、俯冲轰炸机编队没有按照预定飞行安排进行汇合。 最先抵达的重型战斗机见己方舰队遇袭,当然毫不犹豫的应战,尽管打下来了数架敌机,可自己也在追击时忘形了,竟和美军的F4F野猫纠缠在了一起。 双发重战的机动性怎么可能比得了单发轻战? 明军飞行员可谓自找苦吃,在夏威夷硬吃了德军Bf-110飞行员曾在不列颠上空吃过的亏,最终仅有一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逃走。 然而这没法改变当下的状况,明军还是控制了瓦胡岛东北部的大片区域,关键的努阿努帕里山口也被其夺取。 这样的状况令切斯特-尼米兹非常不安,他竭力保持高级将领应具备的沉着和冷静,可焦虑的情绪也让他茶不思饭不想。 第24步兵师师长杜沃德-威尔逊少将目前负责全权指挥地面战斗,他的分析是仅凭现有兵力只能做到勉强自保,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静候本土前来解围。 “我们的工厂每十五分钟就能制造一架飞机,只要我们能夺回瓦胡岛的制空权,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这么给部下打气。 现在瓦胡岛美军的主力是第7步兵师和缺编一个团的第24步兵师。 前者不久前因为反攻考爱岛的错误行动而损失颇大,伤亡三千余人,其中两个团几乎失去战斗力;至于后者,有一个团仍然驻扎在毛伊岛。 除了这两个都缺斤少两的步兵师,美军现在唯一齐装满员的部队是前些日子空运过来的第501空降团,计约二千四百人。 另外还有一个临时拼凑出来的第296独立步兵团,计约三千人。 几个月前切斯特-尼米兹决定弃守威克岛和中途岛,通过魔法扫帚行动,二岛之驻军安然撤回夏威夷,排除海军勤务人员,陆军作战单位被混编成了这个独立步兵团。 坦克部队也有一些,包括第703独立中型坦克营、第707独立中型坦克营、第602坦克歼击营、总共有111辆M2中型坦克、34辆M2A4轻型坦克、36辆GMC-M2半履带坦克歼击车。 这些坦克歼击车是美国人被逼急了捣鼓出来的应急玩意,但确实能满足需求。 眼见德军装甲部队势如破竹横扫欧洲,大洋彼岸的美军大感不安,因为准备奔赴欧洲参战,反坦克武器的低劣令人忐忑不安,小口径反坦克炮难堪大用,而且产量也不够。 不过美国人发现自己手中还有四千多门库存的M7897型75㎜野战炮,也就是75小姐的仿制品,这种上世纪的加农炮虽然年事已高,不过威力尚可,足够击穿大部分坦克的正面装甲。 于是美国人将之安装到了M2A1半履带车上,加强其机动能力,最后得到了机动火炮载具(GMC)。历史上也是这样,只是半履带车型号稍有不同。 【配图】 至于航空兵力量,虽然几大机场都在掌控之中,不过战斗机部队早就已经在抵抗明军实施的父亲节攻势时损失惨重。 截止7月15日,陆军航空队还剩14架P-36和P-40、海军航空队还剩11架F4F野猫、海军陆战队航空队还剩6架F2A水牛和F4F野猫。 这样残的残兵败将显然无力正面争夺制空权,只能勉强保卫拉奈岛、毛伊岛空域,至多零星出击几架,打打空中游击战。 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机、水平轰炸机倒是还有203架之多,不过没有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这些飞机单独出击简直和自寻死路无异。 7月17日,与昨日一样,考爱岛明军继续向莫卡普半岛增兵。 一艘货轮在瓦胡岛以北海域遭到美军潜艇伏击,该船装载着陆战四旅八团一千二百多人。好在己方占据制空权,运输船队得以安心施救,最后救上来了九百多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成功上岸,明军开始朝南北两个方向推进。 在南边的贝洛机场,第19步兵团抵挡下了两次进攻,但在遭到空军、海军的狂轰滥炸以后很快独木难支,阵地摇摇欲坠。 7月18日早晨7:15,这是个晴朗舒爽的日子陆战四旅八团一营与二营在旅属战车队的支援下展开总攻。 霎时间,随着总攻的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绵密的炮火开始向后延伸,千余官兵和坦克山呼海啸似的席卷机场跑道。 美军阵地顿时土崩瓦解,第19步兵团遗弃了大部分重武器以后仓惶撤退,即使如此该团依然有三个连队被成建制歼灭。 该团的团部格外倒霉,在仓促撤退的过程中,一辆斯蒂庞克卡车连续撞翻了两辆吉普车,接着马上又遭到了猛烈炮击,死伤惨重,团长巴泽尔上校当场被破片杀死,团旗也被炸碎。 尾随追击而来的明军官兵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面被炸得破烂不堪的团旗,没能完整斩将夺旗也成了陆战四旅八团的一大憾事。 同一天的下午,航空兵指挥官克拉伦斯上校下达命令,美军发动了大规模空袭,企图延缓明军的进展。 数十架不同型号的轰炸机攻击了明军滩头阵地,炸毁了四百多吨刚刚卸船上岸的补给品。 然而第二波空袭就没这么走运了,因为缺乏护航战斗机的掩护,轰炸机编队遭到了拦截,大部分航弹都丢到了海里,无功而返,共有21架飞机被击落。 “敌我海军都没什么动静啊,这样也好,那就快马加鞭!” “呃……总兵啊,咱们的给养不太宽裕,要不再缓缓?” 见双方海军都没有开打的意图,周长风决定抓紧时间,尽快开辟第二个登陆场 登陆莫卡普半岛也算是一招声东击西,在占据落脚点的同时,也能吸引美军的注意力、牵制一部分兵力。 不过地形的制约对双方是一样的,美军难以反扑,明军也难以大举进攻。 正因如此,登陆哈雷瓦地区是必须的。 目前拖后腿的是后勤问题,己方跨越茫茫大海运来的物资并不充裕,或者说大明陆海空三军挥霍弹药、浪费火力的本事一点也不差。 海军舰队他周某人管不着,但归他节制的地面部队的物资消耗量每次都比预料的要多,连最少的一次都多了两成。 对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口头要求没什么效果,心态上的不重视是无法通过言辞批评来纠正的,只能说这是没经历过苦日子的娇贵毛病。 “补齐缺口要多久?”他向负责军需的中校问道。 “得等下一趟船队来,估计还得六、七日。”后者回答道。 “按我的估算绰绰有余的,怎么就不够?”周长风一听就不乐意了,摆手果断拒绝,“不等了,机不可失,按二号方案来,部队准备登船。”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二九章 援军到达;我军畅通无阻! 昼夜更替,一天之后的瓦胡岛乌云密布,灰蒙蒙的暗沉天空闪烁着雷电,大雨倾盆而下。 在莫卡普半岛滩头的码头和简易转运区,明军士兵们的呼喊声因为风雨雷电而变得模糊失真,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把防水帆布覆盖到成堆的补给品上遮风挡雨。 经过近三天的努力,截止7月20日中午,即使美军想方设法的阻挠,但登岛明军总数已逾八千,大批装备也较完整的送上了岸。 现在瓦胡岛东北部的明军序列为陆战四旅全体单位,仅缺编浮游战车营,该营仍在考爱岛待命;另外还有最早一批登陆的陆战三旅六团三营。 他们所拥有的身管压制火炮有18门80㎜榴弹炮和18门112㎜榴弹炮,以及两个团的团属突击炮队共12辆轮式突击炮,坦克完全损毁3辆,还剩11辆可用或可修理。 “……足够稳住阵地,六团剩下的两千人运到以后,暂时就不给他们增兵了。” 周长风左手攥着两支蓝色铅笔,右手拿着一支红色铅笔,在地图上随手画了两个小圈。 说完,他看向了几米外的姜轩,沉吟道:“空军……你们自己安排吧,保证顺利进驻,免得被敌人突然给炸了。” 上次姜轩策划的大规模出击一举夺取制空权,实属攻略夏威夷的重大进展。 他很好的履行了自己身为航空兵前线指挥官的职责,不愧是大都督府专程从本土调派过来的能人,不负众望。 卡内奥赫湾海军航空站在被明军控制后很快就修复完毕;贝洛机场还在赶工,预计今晚也能修复。 己方航空兵由此有了在瓦胡岛的落脚点,一部分战斗机即将转场进驻,航空兵的活动范围、出击效率又扩大了一圈,胜利的天平自然而然的更偏向明军一方。 这两座机场也被改名,分别叫作宁远机场和平远机场。 当天黄昏,考爱岛西边的海面上出现了众多船影。 少顷,它们靠得更近了点,通过望远镜可以瞧见那些都是高悬蓝底白字旗的己方船只。 最惹眼的是其中一艘突兀的巨舰,如若小山似的,乍看之下这体型还以为是战列舰。 那便是豪华超级邮轮朱雀号,实际排水量7.1万吨,最大航速29节,仅这一艘船便能搭载近万官兵。 实际上这种高速邮轮最佳的航行策略就是万里走单骑,跟着船队以10节的慢速航行反而更容易遭到攻击。 如果独自航行,那么朱雀号可以长时间保持21节的较高航速在广阔的大海上疾驰,敌人慢吞吞的潜艇就算发现了亦无法跟上她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艘巨舰一路飙车,消失在远方的海平面。 不过这是大明海军首次将之用作远洋运送任务,之前只敢让朱雀号往返于达鼓和关岛之间。 此次海军方面也比较谨慎,或者说出于心理上的安全感,最终否决了让这艘宝贵的巨舰满载人员与物资万里走单骑的方案。 太阳落入海面以下的时候,这支远道而来的船队终于驶入了纳威利威利湾,开始卸下满载的官兵和装备。 他们是陆军第十七步兵师,一支编成地在湖州府的部队,历史很久远。 除了十七师,随之而来的还有两支仆从军部队,分别是朝鲜第二十一团、日本防备军第二旅团搜索大队。 因为傍依上国的缘故,抱大腿的朝鲜人的摆烂程度超乎想象,在大明朝廷敕令要求他们加强军备以后也没见有多少长进。 陆军部队除了有两个兵源来自咸镜道的步兵师作为野战力量以外,其余的都是一些独立的团旅级守备单位,素质堪忧。 海军也一样不堪,除两艘轻型巡洋舰和九艘驱逐舰以外就只有扫雷舰、布雷舰、猎潜舰之类的辅助舰艇了。 实际上釜山海军造船厂存在建造数千吨级军舰的能力,除轮机仍然依赖进口以外,武器和设备也能自己解决一部分,然而朝鲜人却在这大战背景下不慌不忙的混日子,实际工程进度和造舰计划相差了一大截。 还算合格的也就空军了,朝鲜人建立了一支素质不错的战斗机和水上飞机部队,但也存在消耗过度、无机可用的隐患。 自产低功率的航空发动机不在话下,铝产量也足够自用,但更大马力的航空发动机却依赖进口,航空汽油同样如此。 如果今后遇到持续不断的消耗战,无法保证大明还会出口航空发动机,毕竟大明空军自己也需要用。 朝鲜人的对策是平常多囤积一些,有备无患,可问题是航空技术日新月异,仓库中囤积的八、九百匹马力在眼下已经落伍了。 这次向夏威夷增兵之所以要捎带上一些仆从国部队,纯粹是朝廷想要评估、检验一下他们的战力如何。 在南亚次大陆战场,配合明军同英军作战的安南陆海空三军表现尚可,至少能很好的完成防守或牵制任务。 周长风不怎么待见这两支仆从国部队,他觉得这是在浪费宝贵的运力。 次日,陆战三旅六团剩余人员乘船启程,作为暂时最后的增援前往莫卡普半岛。 刚刚到来的陆军第十七步兵师还需一两天休整,各种重武器也需要时间一件又一件的运到登陆舰上。 十七师师长钟德心的履历比较独特,他家本是经商的,不过由于缺乏根基所以存在难以长久维持的风险,他的父亲在找靠山的同时也坚信打铁还需自身硬,遂让小儿子钟德心投身军伍、入了燕京武备学院念书。 这位正值壮年的师长给周长风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言行举止都能表现出他很会打小算盘。 “哈雷瓦地区的登陆部署我是这样安排的,以肯纳卡湾为界,北边的海滩分成两段,分别是甲一滩和甲二滩,南边的普维吉海滩也是两段,乙一滩和乙二滩。” 周长风指着一张航拍照片阐述着抢滩行动的安排。 “北边俩滩头都归陆战三旅五团负责,以守势为主,你们兵力不多不要冒险,守住滩头阵地就行。” 信心十足的俞代鑫抱拳领命道:“这滩头后边就是镇子,房子多,纠缠拖时间还是容易的。” “你们十七师就负责南边乙一乙二,开辟一个足够大的登陆场出来,暂时往南推进四、五里远就差不多了,往东肃清肯纳卡湾。”周长风继续说着,看向了钟德心。 后者神情平静,但言语上却不存在什么满口答应,只是颔首道:“全凭周待诏安排。那边上岸以后,东边有条河正适合当作屏障,阻隔东侧之敌。” “当然,如果进展顺利,一昼夜推进中止线可以延伸到这。”面无表情的周长风拿出红色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距海岸线八里,大部队就不能再深入了。” 接下来,负责空军部队的姜轩也讲述了整个过程中的支援计划。 由于空军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消耗了过多的航空炸弹,现有航弹比较拮据,无法再继续大手笔的挥霍了。 又因为周某人不愿意等待六天以后才能到的运输船队,所以此次登陆行动中己方航空兵的轰炸将会大大减少。 “……投弹量会少很多,纵深空袭的目标只局限于个别路口、集结地,架次也较少。诸位要做好准备,敌人的调度恐怕会变快些。” 语毕,姜轩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无碍的,怕什么,这岛上的敌军一个个建制不全、七零八落的。”俞代鑫很自信。 虽然轰炸机缺乏航弹不得不削减出击架次,但战斗机却是没问题的,子弹绰绰有余,航空汽油也很充裕。 而且因为数十架战斗机已经进驻莫卡普半岛的机场,瓦胡岛的制空权反而变得更加牢固。 接下来的两天,登陆行动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纳威利威利湾的码头上,一艘艘驳船来回航行,一叶扁舟似的交通艇也不断往返于陆地和船只。 有人双手挥动着小旗子,引导坦克、装甲车缓缓驶入登陆舰;背着行囊和步枪的士兵们排成长队,顺着跳板登上货轮…… 7月22日,下午。 考爱岛一如既往的晴朗,不过舰队气象单位却给出了一个令人忧虑的估计——瓦胡岛周边的积雨云偏多,可能又要有一场风暴来袭。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系列问询电报,有朝廷发来的、有皇帝发来的、有大都督府发来的。 “‘状况良好,不必担心,待三十八师与陆战一旅到位即可’,就这样统一答复一下就行了,我没那么多闲心跟他们聊天!” “是。” 慎重考虑以后,周长风还是决定登陆行动按原计划实施。 他要求空军方面提前两个小时对瓦胡岛中部的公路、铁路、铁路调车场进行轰炸,并且使用双倍的投弹量。 姜轩提醒这可能会导致之后飞机无弹可用,不过周某人仍然坚持这个命令。 7月23日后半夜,数不清的船只离开了考爱岛。 从夜空中向下鸟瞰,可见漆黑的海面上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航行灯。 没过多久,为了防止出现碰撞事故和被美军潜艇偷袭,两侧护航的驱逐舰不间断的发射照明弹,将本来乌漆麻黑的大海照得光明通亮。 黎明时分,周长风坐镇陆逊号两栖指挥舰,在卫应淳少将指挥的第五编队的护航下,庞大的登陆舰队浩浩荡荡的迫近瓦胡岛西北海域。 第五编队本来只有北落师门号轻型航母、2艘水上飞机母舰、1艘轻型巡洋舰、6艘驱逐舰、3艘火力支援舰,现在又得到了3艘轻型巡洋舰、9艘驱逐舰,还有永平号与章和号战列舰的加强。 登陆行动由北落师门号的舰载机支队负责直接空中掩护,由其余战舰提供对岸炮击支援。 7月23日5:30,舰队开始对哈雷瓦地区预定登陆区域实施炮火准备。 建武级战列舰的双联装384㎜主炮轰鸣的巨大声响贯彻云霄,数百公斤的杀爆弹砸下,迸发出翻涌的蘑菇状烟尘。 “咻咻咻”的呼啸声尖锐刺耳,一发发144㎜火箭弹飞向滩头,引发一连串绵密的爆炸。 6:49,从考爱岛威远机场和怀远机场起飞的16架战斗机、23架俯冲轰炸机、11架双发轻型轰炸机飞临瓦胡岛中部。 此前被炸过许多次的交通设施现在再次遭到空袭,规模远甚以往。 航空炸弹坠落的啸叫和此起彼伏的轰响连绵不绝,尘土飞扬、硝烟蔽日,美军工兵部队连夜抢修的公路和铁路再次被毁。 枕木断裂破碎,钢轨弯曲变形,诺福克西方铁路公司制造的Y3型蒸汽机车被重磅炸弹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作为总预备队的第501空降团奉命移防至惠勒陆军机场附近的防线,但是因为交通设施损失严重,现在他们只能徒步行军前往。 第602坦克歼击营也接到了相同命令,他们更为艰难,搭载了75㎜野战炮的M2A1半履带车因为载荷较大,连续不断的机械故障一直困扰着他们。 与此同时的哈雷瓦地区,明军已经开始抢滩登陆。 乌云逐渐笼罩了头顶,湛蓝的天空愈来愈暗,最后变成了灰色。 7:27,陆战三旅五团的第一梯队分乘二十几艘登陆艇,与浮游战车营的数十辆两栖坦克一齐扑向海滩。 在陆逊号的舰桥观察站,周长风站在三十倍大型观察镜的后边,仔细观察着战局进展。 突然,一道白光闪现,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 洪亮的雷鸣声响彻天海间! 雨滴也迅速变多,十几秒的工夫就成了绵密的大雨。 几分钟后,首辆三五式两栖坦克冲上了陆地,履带碾过哈雷瓦的海滩。 从西南到东北大约三公里的宽度上,一艘艘登陆艇、一辆辆两栖坦克冲上海滩,大批明军蜂拥登陆。 美军在滩头水际抵抗轻微,或者说几乎没有抵抗,明军士兵们只能听到零星枪声——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己方的误击。 不过倾盆的暴雨和骤然变大的海风却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比起第一梯队的大体顺利,第二梯队的队形混乱,许多登陆艇都跑偏了,计划前往乙一滩的结果登上了乙二滩,增援甲一滩的却误打误撞闯入了肯纳卡湾…… 美军的炮击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的,75㎜和105㎜高爆弹纷纷落下,滩头瞬间涌现出一连串的炸点。 可这并未给明军造成太大阻碍,尤其是在甲一滩和甲二滩登陆的陆战三旅五团,有过经验的他们保持秩序开掘临时掩体,并开始向纵深派出侦察小组和巡逻队。 陆军第十七步兵师状况稍差,不过钟德心的精明得到了很好的证实——他们此前在塞班岛滞留了两个月之久,但没有虚度时光,钟德心规划了多次规模不等的登陆演习,算是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基础。 在周长风的身后,一名中校参谋不禁感叹道:“啧啧啧,目前来看很顺利啊,我军畅通无阻。” 前者大感无语,幽幽道:“这才刚开始,不要说大话。” 【配图】 (本章完) 第五三〇章 螳臂挡车?三千头猪也能办到! 驻防哈雷瓦地区的美军第9师剩下的所有部队,包括第步兵团、第34炮兵营、第84炮兵营、第15工兵营等等,总兵力约五千人。 重武器因为明军的空袭有所损失,现有10门155㎜榴弹炮、11门105㎜榴弹炮、24辆M2A1半履带车仍可使用。 第9步兵师可以说是老倒霉蛋了,年初陆战一旅在瓜岛鏖战之时,那个第39团级战斗队便是该师抽调组建的,最后落得几乎全军覆灭的下场,现在少量残兵败将还在瓜岛东南部丛林靠着空投补给苟延残喘。 五月份明军登陆考爱岛时,守岛美军便是该师第60步兵团和第60野战炮兵营。他们无力抵抗大举进攻的明军,节节败退,试图坚守卡威基尼山防线,最后也同样被全歼。 先后折损了两个步兵团和两个炮兵营,倒霉的第9步兵师现在剩下的部队虽然看上去有五、六千人,其实里边包含了不少师一级的勤务人员,作战力量只相当于一个加强团。 师长雅各布-德弗斯准将只能感叹世事无常,自己的部下就这样被拆散了一个接一个的覆灭。 雅各布准将是典型的学院派将领,缺少实战经验,他在西点军校毕业以后一直在熬资历,也完成了利文沃思堡参谋学院的学业。去年大战爆发以后,大规模扩军使得众多军官原地升天,雅各布由上校晋升准将,并担负第9师师长。 滑稽的是,第9师都已经折损了半数部队,可身为师长的雅各布准将却一次都没有指挥过战斗——他一直和师部待在瓦胡岛。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雅各布准将的理论水平还是过关的,他很好的总结了此前明军进攻、美军防守的一系列战斗,因地制宜的制订了完整的阻击计划。 歼敌于滩头是不切实际的,不但徒劳无功,还会因为敌人的海空火力打击损失惨重。 上个月,太微左垣号的机队奇袭瓦胡岛的途中,飞行员们瞧见了陆地上连绵不绝的大量工事,还担心将来地面部队登陆夺岛时会不会因此吃亏。 事实也确实如此,哈雷瓦地区纵深构筑有充足且坚固的野战工事和半永久工事相结合的四道防线,防御纵深约十三公里,雅各布准将自认为做了充足的准备与来犯之敌打一场持久战、消耗战。 一些乐观的人甚至在军官俱乐部中放出豪言——他们已经把防线修建得极为周密,中国人如果正面进攻,那么哈雷瓦就会成为夏威夷的索姆河! 7月23日下午14:30,瓢泼大雨终于减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个营又一个营的明军顺利上岸,几架三七式舰驱从北落师门号轻型航母滑跑升空,盘旋在天上负责警戒。 登陆艇来不停歇的往返于货轮、登陆舰和滩头之间,将大批重武器和补给品运送上岸。 每分钟都有从陆地深处射来的炮弹落在海滩上爆炸,有75㎜的、有105㎜的、有155㎜的…… 士兵们已经习惯了在敌人的炮火下继续作业,不再像几个小时前那样慌慌张张的寻找掩护,秩序井然。 “甲一甲二怎么样了?” “回告总兵官,五团各营现在已经全部上陆,团部、炮营还在下船,估计两刻钟就能成。” “可以啊。”周长风有些意外,惊喜的称赞了一句。 所谓的“炮营”其实指的是重火器营,这是步兵团编制下的单位,陆战队也基本一致,包括战防炮队、重迫击炮队、步兵炮(轮式突击炮)队、防空队。 就营团级火力来说,明军相较于西方列强军队还要略高一些。不过明军步兵师因为编制中不含6英寸(152㎜)级别榴弹炮,所以如果没有得到野战重炮旅的临战配属,那么会明显处于劣势。 陆战三旅五团由于总人数较少,最早完成全体上岸。 乙一滩和乙二滩的效率则要低不少,陆军毕竟是陆军,还是难以在抢滩登陆这件事上赶超专业的海军陆战队。 当天傍晚,十七师四十九团和五〇团均已上岸,山炮团也开始卸下。 透过薄纱似的细雨看去,一门门榴弹炮被卡车拖曳着前进、一辆辆轮式突击炮缓缓驶上滩头,人员与装备源源不断登上滩头阵地,气势恢宏。 野战重炮二旅是在次日才获准运送上岸的,笨重的144㎜榴弹炮和112㎜加农炮在运送时很麻烦,需要专用的履带式牵引车,乃至还要加固一下卸货地。 就在昨天夜里,北边的陆战三旅和南边的十七师都向纵深派出了侦察小组和巡逻队,尝试获取一些直接情报。 有的队伍无功而返、有的队伍音信全无,不过天亮之前还是有一个四人侦察小组返回了十七师的前沿阵地,带回了两个帆布包。 他们汇报的战果是袭击了一个去上厕所的美军军官,本来尝试捉活的,可是对方反抗剧烈,只能干掉了。 两个包都是美军制式防水帆布包,一个是装地图的、一个是装笔记本和备忘录的。 综合分析己方的侦察结果和缴获的文件,美军在哈雷瓦地区布置的纵深防御体系可以说相当坚固,乍看之下没什么破绽。 瓦胡岛的西边是怀厄奈岭、东边是科奥劳岭,较为平缓的原野就夹在二者中间,可以视作谷间平原。 美军顺着谷间平原布置了三道防线,防御正面宽约五公里。这个宽度较窄,攻方无法展开过多兵力,守方却能很好的集中兵力和火力。 周长风和一众参谋也都琢磨不出更好的办法,暂时找不到薄弱环节适合突破,只能按部就班的准备攻势,先集中力量进攻较弱的侧翼。 7月24日下午,朝军第二十一团运送上岸。 7月24日傍晚,大明陆军第一攻坚战车营登上滩头,该营之前因海运过程中遇潜艇袭击而折损半数,营部与后勤队的技术装备损失一空,仅剩两个队。 7月25日凌晨,大明陆军第二野战重炮旅全体到位,开始前往预定位置部署。 当天清早,计划参战部队行军至前沿,准备展开进攻。 和周长风一样,钟德心也对朝鲜人的战斗力持怀疑态度,因此没有让他们参与正面进攻,只担负掩护进攻部队侧翼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难度其实不低,因为在敌人的视角中,他们很难分辨出究竟谁主攻谁佯攻,所以这支朝鲜部队同样要承受相当程度的防御火力。 下午15:00,海面上的永平号战列舰最先开火,雷鸣般的齐射巨响让人心头一颤。 硕大的炮弹重重砸向美军阵地,迸发的团团硝烟在,大小不一的土块、水泥残片一齐向四周飞散。 随后,整支登陆舰队都相继开火,向各自分配到的目标倾泻不同口径的炮弹。 天空中盘旋着隶属于不同战舰的水上飞机,他们在观察、引导、修正火力偏差。 “我滴个天,真就炸成一片火海啊。” “痛快!接着炸!” “看!快看那,这一发劲够大哈。” 陆军士兵们没怎么见识过舰队对岸炮击的浩大声势,一个个都神情兴奋、欢呼叫好。 “准备动身!各部进入出发阵地!”传令兵骑着摩托车疾驰,扯着嗓子喊着。 “靠太近了!脑袋被踢傻了?拉远一点别挨着!”有军官在严厉的训斥。 士兵们从进攻出发阵地爬了起来,拉开间距,拎着步枪、扛着轻机枪快步向前,直奔前方的冲击出发阵地而去。 十几辆近三十吨重的三八式重型坦克轰隆轰隆的驶来,车长双手搭在舱盖上,环视周围环境。 美军随即实施炮击,企图打散、瓦解明军即将展开的攻势。 眼见敌人的炮兵阵地暴露,数架高高在上、观摩战局的三七式舰驱停止了看戏,两两一组朝目标俯冲过去。 伪装良好的炮兵阵地难以察觉,若非他们开火的显眼炮口焰和烟尘,真的不敢相信这些肉眼难辨的目标竟然隐蔽在那儿。 美军的炮击被迅速遏止了,但这期间纷落的上百发炮弹仍然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十七师五〇团一营营长被炸伤,团部干脆派出参谋长接替指挥,其余官兵也有数十人伤亡。 进攻开始时间被迫推迟一小时,原定于15:45发动,结果直到16:45才重整旗鼓。 雨后的天空还未放晴,天色灰蒙蒙的,随着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针对美军第一道防线的进攻开始了。 依兵部军制局的设计,攻坚战车营每个战车队的一排和二排装备重型坦克、三排装备中型坦克、队部有重坦和中坦各两辆,总计有10辆重坦和6辆中坦。 V形十二缸汽油机轰鸣着,驱使坦克稳重前行,在湿软的泥地留下一条条履带辙印。 倚仗这样强大的兵器,随同进攻的明军士兵们士气高涨,誓要碾碎一切螳臂挡车的敌人。 千余步兵和数十辆坦克协同进攻,大摇大摆地向美军阵地挺进,据守阵地的美军突然开火,81㎜迫击炮弹和37㎜穿甲弹瞬间就招呼了过来。 三八式重型坦克诞生的年代较早,设计上充满战间期坦克的风格,不过它确实满足了陆军提出的需求——能够抵御小口径反坦克炮的攻击,可以为步兵部队提供强大的直瞄火力辅助。 M3反坦克炮打出的穿甲曳光弹在重型坦克车体正面的64㎜轧制均质钢装甲上撞得粉碎! 入射角小一些的则直接滑开跳飞,留下一道明显的折线光痕。 伴随的步兵不怎么好受,呼啸着落下的迫击炮弹杀伤了许多人,敌军的重机枪也在泼洒子弹,密集的机枪弹叮叮当当的敲击着坦克,又或是从之间的穿过,令人提心吊胆。 三八式重型坦克的80㎜坦克炮连连开火,轰击任何暴露的美军火力点,然后继续缓缓向前行驶。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五〇团一营和二营成功攻占了美军左翼阵地,撕开了第一道防线的一角。 可是接下来的战斗更加艰难,逐渐演变为拉锯战。 各种火力从左、左前、正前射来,明军部队每向前推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重型坦克无法从正面摧毁,美军用吉普车拖曳反坦克炮转移阵地,尝试从侧面实施攻击,一举击毁多辆。 攻坚战车一营二队的队正座车也被击毁,失控之后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出去数十米才停下。 因为是指挥官座车,这辆编号1-2-1的坦克里边有部署地图和重要文件,为防落入敌手,五〇团二营派出一个班试图将其毁掉。 结果他们被美军发现,遭到火力压制进退两难。个别几人在烟幕弹的掩护下匍匐返回,但其余人等到天黑才得以撤退。 后半夜明军再次派出一支分队,结果撞上了同样过来想探个究竟的美军巡逻队,战斗在双方的惊诧中打响。 夜间的近距离遭遇战短促而激烈,美军伤亡十余人以后选择撤退,明军步兵分队处理掉重要资料以后也遭到多发迫击炮弹轰击,方圆不过百米的地方横七竖八的散布着双方尸体。 因为公路被炸毁,又逢暴雨,美军增援部队速度很慢,第501空降团在晚上抵达,第703坦克营直至后半夜才赶到。 援军一到,底气大增的雅各布准将就开始策划反击,企图一举逼退进攻之敌,并尝试歼敌一部。 在坚固的指挥部中,他指了指地图,叉着腰说道:“他们占领了A2到A3区域,这个突出部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应该勇敢的尝试。” 次日、7月26日6:15,三十多辆美军坦克和五百余伞兵从己方阵地出发,向当面的朝军第二十一团发起反击。 该团阵地在一刻钟的时间内陷落,美军坦克于6:41出现在团部附近,向指挥部猛烈开炮扫射。 朝军派出预备队展开了一次凌乱且失败的反冲锋,却被M2中型坦克和美军伞兵打得尸横遍野,随后该团开始不受控制的溃败。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一个反坦克炮阵地坚持击毁了两辆美军坦克,直到美军伞兵冲了过来,这些朝军反坦克炮兵才溜之大吉。 朝军第二十一团的败退立刻引发了危机——明军进攻部队的侧后方就这样暴露给了美军! 钟德心闻讯大惊失色,谁能想到这帮子看上去像模像样的朝鲜人只坚持了不到半个钟头? “传令、传令,五十一团立刻增援,把敌人赶回去!炮团对我突出部前沿实施妨碍射击,在左边打两条拦阻线出来。” “遵命!” 身在陆逊号上的周长风从今早醒来就发现右眼皮连续跳了好几次,他得知美军发起反击的时候就有些警惕了,要求北落师门号额外升空几架舰载机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结果这才过了没多久,一整个团就败退下来了? 他把吃了一半的罐头往桌子上一放,吐槽道:“瞎搞,简直乱弹琴,换成三千头猪也能拖半个钟头!打发他们滚蛋,浪费老子宝贵的运力!” 【局势图】 (本章完) 第五三一章 遏止反击;不明船只目视不可见! 溃不成军的朝军士兵们败退下来,迎面撞上了明军第十七步兵师的宪兵队和工兵营三队。 “擅自撤退者格杀勿论!” “特娘的,两刻钟就丢了阵地,一群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让他们滚到边上去,机枪扫几梭子。” “啊?对着人打?” “吓得魂都丢了,还留着命干什么?” 气愤的宪兵队队正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两枪,毫无效果。 他索性从工兵营三队那儿抢过一挺轻机枪,径直朝着惊慌失措的败兵打了三个长点射。 瞬间就有几个朝军败兵栽倒在地,迎面射来的子弹总算让丧魂落魄的朝军士兵们意识到这样的撤退是自寻死路,一发不可收拾的溃败终于得到了稍许遏止。 十七师五十一团就在朝军阵地的后边,因此增援的很及时。 几辆迅捷十六型越野车拖拽着轻型反坦克炮一路狂飙,就近抢占了一个还算凑合的位置。 反坦克炮兵们一秒钟都不敢浪费,匆忙跳下车,打开炮架、放好助锄,接着从铁皮弹药箱里取出待发炮弹。 少顷,远方出现了成群结队的美军坦克,后边还跟着三五成群的敌兵。 大家发现那些敌兵的军服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殊不知他们是美军第501空降团的伞兵。 “报,敌战车多辆,一千二百公尺,低速移动中。” “好,各炮位协同集火,听指示,敌战车集群头车。” 五十一团战防炮队副队正大声命令着,身旁的传令兵双手拿着小旗子,上下挥动传递指令。 “一炮好!” “三炮好!” “二炮好!” “预备……放!” 三门25.6㎜反坦克炮接连开火,穿甲曳光弹从炮口以900/s的高速飞出! 炮弹犹如掷出的锐利长矛,轨迹残留的光痕无比显眼,被击中的第一辆M2A1中型坦克当即停了下来。 六秒后,坦克的好几处地方窜出了火苗,并迅速扩散成大团烈焰。有人影从中逃出,但浑身是火的美军坦克兵只能在地上徒劳的翻滚,最后渐渐不动弹了。 当反坦克炮在一发接一发的连续射击时,滩头阵地的明军野战炮群也再次发威。 隆隆炮声从身后传来,不断有80㎜和112㎜杀爆弹砸向敌人,攻占了朝军阵地的美军进攻部队在两分钟的时间里遭到数十发炮弹轰击,攻势为之一滞,不得不就地寻找掩护。 这样的炮击力度不大、频次不高,只起拦阻和妨碍之用,并非追求杀伤的效力射。 周长风在二十多分钟前要求北落师门号额外升空几架舰载机有备无患,现在看来无疑是相当有先见之明的。 三架三七式舰轰扑向美军进攻部队,俯冲扫射之余,一共丢下了六枚100㎏航弹和三枚250㎏航弹。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压过了其它喧嚣,翻涌的烟尘腾起几十米高。 空中支援的强大威力仿佛让整片战场都按下了暂停键,过了五、六秒才恢复原先的枪炮声。 “飞机观察员报告,敌军攻势停住了,多辆战车被击中起火,看着在原地重整;五十一团有两队人马已经赶过去卡住了接合部。” 陆逊号的舰桥里,一名戴眼镜的少校通信参谋语速稍快的讲述了最新情况。 周围的几名军官都松了口气,有人唏嘘道:“哎哟,这形势变化的真吓人,一团人马才将半个钟头就狼奔豕突,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对手。” 神色无奈的周长风从大倍率观察镜后面站直了身子,“啧”了一声,“反思一下,我也有错,有些儿戏了。虽然已经做了比较坏的打算,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离谱。” “总兵言重了。”那名戴眼镜的参谋苦笑着说:“按常理来说有炮火辅助压制进攻之敌,只要稳住阵脚,起码能依托阵地纠缠拉锯几个钟头,只是这朝兵的军心不稳,简直毫无斗志啊。” 周长风微微摇头,沉吟道:“命令如下,五十一团到位后夺回朝军阵地,如果一切顺利,下午两点对当面之敌展开多路佯攻;同时,五〇团和重战车配合发动突击,不妨把攻击宽度缩减一两百公尺,先凿穿防线再说,后续步兵及时跟进;炮群加大力度,对敌纵深新增一条拦阻线。” 有人复述了这一系列指示,抱拳领命道:“得令。” “怕的是那些列车炮,它们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捅刀子。”那名通信参谋忧虑道。 “打仗不能太畏缩,不怕他们藏着掖着,开火以后活不了多久,及时发现及时解决。” “总兵训示得对。” 对地面部队威胁较大的是美军部署在瓦胡岛的列车炮,一共有十六座。 这是一种欧战之前技术水平的老式重型火炮,口径为203㎜、高爆弹重91㎏、射程21.9㎞,间断螺纹炮闩,射速较慢。 尽管是上了年纪的爷爷辈兵器,但威力仍然不容小觑,换谁也不想被这玩意轰几发。 周长风是比较乐观的,反正现在制空权在己方手里,美国人不敢轻易动用机动防御火力平台——这算是他们所剩无几的底牌了。 藏着掖着不敢用,那基本就等于不存在,没有造成实际损失,只是会存在少许心理上的威慑。 但凡敢将列车炮部署到位,以这种老式火炮的射速大概率打不了几发就会被扑来的明军飞机干掉。 历史上美军将七座这种列车炮运去了菲律宾,结果战争爆发以后压根没发挥多打作用就被日军飞机炸毁,其中一门列车炮仅打出五发炮弹进行校射就被炸毁,甚至连一次效力射都没有,生存能力之低下可见一斑。 此时,第五〇步兵团左后方阵地…… 轰炸和炮击过后,美军的反击势头被遏止住了,五辆被击毁的坦克还在熊熊燃烧着,几股黑烟汇集到一起冲天而上。 三门反坦克炮的炮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士兵们把散落的空弹壳捡起来装进帆布袋里面回收,吸着烟闲聊了起来。 “可算消停了,炸上一通就没动静了,很管用。” “收拾收拾,准备动身,换个视线更开阔的好地方。” “好咧!” 三四式25.6㎜战车防御炮无疑已经落伍,孱弱的威力放在欧洲战场是不合格的,可是这种轻便的轻型火炮在地形复杂的太平洋战场却可以继续发光发热。 毕竟,它最大的优势就是重量——战斗全重305㎏,两个人就能推着跑。 威力更大的三八式48㎜战防炮其实不怎么受待见,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反正都可以撬开敌人的薄皮铁罐头,自然是越轻便越好。 一些战防炮单位甚至拒绝接收新锐的战防炮,所以明军部队实际上保留有大量三四式25.6㎜战防炮。 为了迎合前线官兵的喜好,军工部门绞尽脑汁的挖掘这种轻型火炮的潜力。 无独有偶,德国人也有类似的操作。 德国人为Pak35型37㎜反坦克炮设计了一种超口径榴弹,装在炮口,使用空包弹的火药燃气将之推出,威力大、射程近、精度差。 【配图】 不过大明陆军不喜欢这种东西——实战中难以进行二次装填,装填手要冒着枪林弹雨走到炮盾前方。 所以应天陆军兵工厂给出的答卷是一种锥膛炮升级套件,能够显着提升穿甲能力。 锥膛炮前细后粗,发射特殊设计的、带裙边状弹托的穿甲弹,弹丸在炮管内穿行时受挤压而变形,气密性优良,初速很高。 不过锥膛炮无法发射高爆弹,用途单一,所以专门的锥膛炮效费比很低。 应天陆军兵工厂设计的锥膛套件可以安装在三四式25.6㎜战防炮的炮口,配合特殊的碳化钨硬芯穿甲弹,弹丸初速从902/s大增到1110/s,在500距离上的侵彻能力也从42㎜跃升至60㎜。 这种锥膛套件会大幅减少身管寿命,在用不着时可以拆卸,算是比较灵活的。 当天中午,五十一团投入了三个加强队,在强大海空火力的支援下对失陷的朝军阵地实施猛烈反击。 自知不敌的美军没有硬扛,稍作抵抗便在烟幕弹的掩护下撤退了,返回原本的防线。 16:05,五十一团派出两个临时编成的步兵分队对美军防线前沿进行战斗侦察。 为了以假乱真,周长风要求章和号战列舰打了两轮半齐射,前线官兵也虚张声势、大呼小叫,如此迫使神经过敏的美军多个火力点暴露。 五十一团的两个步兵分队从容不迫的敌人眼皮子底下构筑散兵坑,摆出赖着不走的架势,查明了正面约一里宽度的雷场分布状况,顺带清理了部分地雷。 17:00,趁美军被侧翼的五十一团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五〇团和坦克群恢复攻势。 斜阳西垂,晚霞如血,以楔形队形排列的数十辆坦克迎着数不清的火力驶向敌人的阵地。 数以百计的步兵紧随其后,一点点逼近目标。 天色渐晚,机枪曳光弹打在坦克装甲上破碎,像绽放了一朵银花;发生跳弹的曳光弹崩飞向天空,如同利刃划裂了黑幕。 前进到相距不足二百米时,代表“预备冲击”的哨子声响了起来,刺破了喧嚣的战场。 “别怂别慌,听令行事。” “开枪要果断,照着感觉来,谁犹豫谁没命,记好了!” 一辆三八式重型坦克的80㎜坦克炮突然开火,远方一处还在喷吐火舌的机枪掩体顿时被烟尘吞没,扫射戛然而止,战场上的众多火鞭瞬间少了一根。 哈雷瓦防线左翼几乎被明军步坦协同的迅猛攻势撕碎,六个连队有五个都告急求援。 雅各布准将连忙下令增援,调遣战术预备队实施反击,企图瓦解明军的继续进攻。 今天早上美军的大举反扑击溃了朝军一整个步兵团,极大的振奋了士气,但实际收效却没多大,因为很快就被逼退了回去,反而付出了一百多人伤亡、十多辆坦克被击毁的不小代价。 现在的美军出动七辆坦克和两个连队前往增援岌岌可危的阵地,结果和势不可挡的明军进攻部队撞了个正着。 双方的炮兵都在互相轰击对方前线部队,狭路相逢的境况不但需要勇气,也很考验指挥官的反应速度。 明军坦克群指挥官是攻坚战车一营一队队正黄逸煌上尉,这是位喜欢军棋推演的军官,个人技战本领不怎么突出,但指挥能力却是出类拔萃的。 他端着望远镜迅速观察周遭形势,接着缩回车长塔关上舱盖,命令道:“三排停车,自行开火,其余战车慢速前进。” 三八式重型坦克的80㎜短身管炮来自于老式山炮,对付土木工事很好用,但不适合打击装甲目标。 因此黄逸煌试图以重型坦克来吸引火力,而装备48㎜坦克炮的三八式中型坦克负责精准打击美军坦克。 并不激烈的对射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五辆M2A1中型坦克被当场干掉,其余两辆中的一辆也在逃跑途中被打成自动火化棺材,明军坦克群付出的代价是一辆重坦被击伤、一辆中坦被击毁。 受伤抛锚的那辆重坦运气很差,之后又陆续遭到美军迫击炮和榴弹炮的轰击,车组成员不得不弃车撤离,编号1-1-3的三八式重型坦克随后起火焚毁,明亮的篝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天黑了,晚饭之后,明军登陆舰队停泊在肯纳卡湾的平静海面上。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战舰向远方大海发射照明弹,从无间断,将漆黑的海面照得像发光的镜子。 周长风在陆逊号两栖指挥舰的军情舱里召集了众多军官,开会议事。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沙盘,开口道:“不妨分析一下敌我双方状况,美军的防线的确比较坚固,但综合昨天和今天的战斗来看完全可以突破并且挡住反扑。” “是啊,攻击压力不大,甚至乐观点说,挺容易的说实话。”陆战三旅旅长俞代鑫轻松地说。 “敌军野战兵马不算多,今儿那支部队居然是伞兵,怪不得衣服形制不一样。”一名参谋伸出手伴着手指列举道:“也就是说岛上统共有第九师一个团、第七师、第二十四师两个团、伞兵一个团,加起来约莫一万五上下,还有一些战车。” 周长风沉吟道:“这样一点点推进有点慢,可以考虑机动分割包抄,看看能不能吃掉几千人。” 在场的军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阐述各自的看法——在哪里选择突破口?迂回纵深和路线又该如何选定? “对了,夏津伯前天不是说要准备再来一场大出击吗?准备得怎么样了?”周长风忽然发问。 “哦,舰队倒是没问题。”有人答复道:“但空军那边说是弹药不够,要等明天船队到了补给完才行。” 美军航空兵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压缩到了瓦胡岛以东,大明海军打算更进一步。 宋仲楷和欧阳章华计划再实施一次迅猛的大规模空袭,攻击毛伊岛的卡胡卢伊和夏威夷大岛的希罗,摧毁港口码头和机场,最大限度的削减、阻断美军的海运供给。 朦胧月色下,陆地方向时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那是双方斥候和巡逻队闹出来的动静。 午夜刚过,制订好进攻计划草案的周长风心满意足的吃了个黄桃罐头,随即上床睡觉。 哪知刚闭上眼,一声炮响就惊得他一个激灵。 整支舰队轮换休息的官兵都被惊醒了,昆仑山号重型巡洋舰鸣炮示警,两发黄色信号弹从她的舰桥旁窜上夜空,信号灯也一闪一闪的在发讯。 陆逊号的观通兵瞪大眼睛生怕错漏,随后大声喊道:“五十五度方位探测到多艘不明船只,距离十九公里,目视不可见,一等戒备,战斗部署。” (本章完) 第五三二章 上帝保佑亚美利加!燃油危机 因为此前明军主力舰队杀了个回马枪,而且美军在制空权争夺战中落败,太平洋舰队不得不躲藏在夏威夷大岛附近海域。 全部入港休整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希罗的码头较小,只能容纳少量战舰,另一方面还有遭到明军空袭损失惨重的风险。 很多美军军官像有应激反应似的,发觉明军登陆瓦胡岛以后就像天塌了下来,他们强烈提议立刻出动太平洋舰队不惜一切代价去摧毁明军滩头阵地。 切斯特-尼米兹一直在冷静的分析战局,因此不为所动,结果部分军官联名向华盛顿发电,声称这位司令官消极避战,请求将他撤职。 总统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他相信没有看错人,海军部长哈罗德-斯塔克上将也否定临阵换将的荒谬提议。 直到7月25日下午,一艘潜艇发回电讯——侦察到明军大部分战舰仍在考爱岛附近海域停泊、巡弋,这意味着瓦胡岛以北支援登陆的明军舰队暂时处于孤立状态。 这看上去是个绝妙的时机,一举扫平明军滩头阵地,给予已经登陆的明军重创! 切斯特意识到机不可失,果断召开会议制订作战方案,历来激进的威廉-哈尔西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当场扬言要亲自率领舰队出击。 不过这个任务没有落到他身上,切斯特觉得他不够沉着,此战恐怕还是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更适合。 最终司令部选定旧金山号重巡为旗舰,附带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重巡、芝加哥号重巡、海伦娜号轻巡、费城号轻巡和多艘驱逐舰(第3驱逐舰中队和第5驱逐舰中队第9分队)。 另外,战列舰西弗吉尼亚号、加利福尼亚号、亚利桑那号也加入此舰队。 后两艘老旧战列舰出击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二者将担负炮击滩头的重任,务必最大限度的消灭明军登陆部队的物资和装备。 如果有必要,舰长可采取包括冲滩搁浅在内的一切措施来达成目标,由此可见司令部决心之甚。 装备406㎜主炮的西弗吉尼亚号则负责压制明军战列舰,掩护另两艘战列舰炮击滩头。 这支部队被编作TF-37.1特遣舰队,共有战列舰3艘、重巡3艘、轻巡2艘、驱逐舰13艘,由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中将亲自指挥。 航空母舰企业号与萨拉托加号也将伺机而动,两舰和一些屏卫舰编作TF-37.2特遣舰队,由约翰-哈尔西中将指挥。 这支舰队不参与夜战,只在瓦胡岛东北海域游弋,等天亮以后掩护突击舰队撤退,或者伏击可能前来追击的敌人。 为避免被明军侦察机发现行踪,两支舰队在7月26日傍晚时分才先后启程。 这两天夏威夷群岛的天气普遍不太好,璀璨的星空被乌云所遮蔽,只有些许缝隙透露出朦胧的月色。 TF-37.1特遣舰队以19.5节的航速在漆黑的海面上快速行进,周围尽是海浪的哗哗声。 整支舰队从上到下没有无人懈怠,大家都清楚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能不能解瓦胡岛之危就看这一战了。 从毛伊岛附近到瓦胡岛以北海域预定位置共二百多公里路程,突击舰队总共耗时六小时二十分钟,这时候午夜已过,时间来到了后半夜。 7月27日0:43,突击舰队开始提升航速,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然而沃登号(DD-352)驱逐舰突然减速掉队,该舰随即挂起「我舰故障」的信号旗,并发送灯语表示一台高压轮机出现故障,无法维持高速航行。 “长官,看上去沃登号无法跟上了。”旧金山号的舰长说道。 “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让他们去吧。”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深邃的大海。 TF-37.1特遣舰队在茫茫夜色中快速向哈雷瓦近海接近,航速已经提升至21节。 明军对美军前来夜袭早有预料,早在很多天前就设想过各种夜袭形势,比如只有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情况,又或是潜艇、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协同进攻的情况。 作为应对,宋仲楷原本打算在卡伊纳角部署一支以龙朔号和开皇号为核心的分舰队。如若敌人来攻,便可迅速增援予以反制。 然而受限于当下岌岌可危的燃油余量,这支分舰队的规模一减再减,实际部署到位的只有龙朔号战列舰、柳江号轻型巡洋舰、长乐号超级驱逐舰,以及其余几艘驱逐舰。 大明海军的驱逐舰基本编制是3+1模式,即三艘驱逐舰搭配一艘领舰,这便是一个驱逐分队。 对于普通的驱逐舰单位来说,领舰是轻巡;不过轻巡总数有限,差一些的单位会以香山级驱逐舰作为领舰。 雷击分队同样是3+1模式,不过特殊在于全部都是三艘蓬莱级驱逐舰搭配一艘静海级超级驱逐舰。 目前在卡伊纳角的就有驱逐分队与雷击分队各一支。 连续转战几个月之久,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的后勤问题越来越严峻,补给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海军将领们。 远道而来的运输船队时常出现意外,其中的油船有的延误、有的被击沉,燃油从未加满过,总量有限,战舰每次只能分配到一部分燃油。 消耗大、油箱小的驱逐舰已经出现燃油危机,个别驱逐舰甚至不足以支持战斗状态的高速航行,大部分驱逐舰只剩下以14节巡航速度航行36小时的燃油。 宋仲楷昨天命令优先保障卡伊纳角的分舰队,由于全部的油船储油舱都已见底,所以他让永乐号和宣德号抽取重油反哺数艘驱逐舰。 比如长乐号超级驱逐舰就从宣德号补充了122吨重油,储量回升到35%左右。 更大规模的运输船队今天下午就能抵达考爱岛,装载有成千上万吨的燃油、弹药、食品、药品等补给品。 而且这次因为护航周密,仅有一艘商船被击沉,不过显然赶不及即将爆发的战斗了。 周某人执意要在补给不足的状况下登陆哈雷瓦,这固然抓住了时机,可也让己方空军和海军部队无法发挥全力。 海军将领们当然有权利反对他,不过多半都认同这样的打算。 7月27日1:05,TF-37.1特遣舰队接近瓦胡岛北部的卡胡库角附近海域。 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下达了一系列命令,旗舰旧金山号开始通过灯光信号向各舰传递指令。 「舰队将以复纵阵向西南方向进入攻击航线。驱逐舰纵队使用鱼雷实施近距离攻击。巡洋舰和战列舰纵队跟随旗舰保持航向,使用全部火炮攻击。舰队最后向北转向,根据情况决定撤退与回转再次攻击。」 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当年在海军学院毕业时位列第25名,算是不错的成绩,尔后指挥驱逐舰时也表现优异,还曾担任海军学院战术系主任,历史上这位海军上将被誉为海军之中最聪明的人。 1:17,旧金山号的CXAM雷达探测到西南方向的大量目标。 “长官!我们发现他们了,目标235方位,23000码。” “战斗警报,我需要抛弃不必要的装备,深水炸弹和甲板上任何会燃烧的东西。” “明白!抛弃深水炸弹和甲板可燃物。” 「目标位于235方位,距离22500码。保持接敌航线,抛弃深水炸弹,清理甲板可燃物。所有船只人员进入战斗岗位,一级警戒,关闭所有水密舱门。愿上帝保佑亚美利加。」 1:20,突击舰队开始抛弃深水炸弹,战舰甲板上的木箱子、帆布、缆绳什么的也都统统丢进了海里。 美军水兵们开始对待发弹药和待发鱼雷做最后检查,确保引信保险解除。 1:35,突击舰队右边是以旧金山号重巡为首、前后间距一千二百米的纵队,左后方是以海伦娜号为首、前后间距一千米的纵队。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零星的光点,不知道是明军舰队的航行灯还是哈雷瓦滩头阵地上的灯火。 在这样万物皆黑的环境下,TF-37.1特遣舰队以21节航速杀气腾腾的冲来,海上夜战一触即发。 同一时刻,昆仑山号重巡的雷达亦发现了正在接近的大量不明船只。 信号灯闪烁、信号弹升空、鸣炮示警,整支舰队都惊动了。 北落师门号的舰桥中,登陆舰队总兵官卫应淳立刻警觉地下达命令,“备战!朝五十五度方向交替射照明弹四发,发电告知分舰队和考爱岛指挥部。” 这时候,卡伊纳角北边的海面上,分舰队的十多艘战舰静静的停泊于此。 龙朔号舰长梅暄从睡梦中被叫醒了,半梦半醒间只听见亲兵焦急地喊道:“总兵!有情况!有情况!” “什么事?敌袭?” “东边有炮声,还有信号弹,登陆舰队说电探发现很多船正朝着他们靠近。” “还真就送上门了?今天谁来了都不好使!”梅暄一半系着军服的纽扣一边说道:“动身,航向五十,本舰领头,除雷击分队外全体纵队尾随。” “得令!” 1:45,登陆舰队中的一艘驱逐舰向东边连续打出四发炮射照明弹。 128㎜照明弹发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方圆几公里的海面,每一发照明弹都打得更远些,各舰了望哨都屏气凝神的观察着,但是前三发一无所获,泛着流光的海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直到第四发照明弹在十公里外的半空中亮起,一些银白色的船只影子才显现出来。 章和号战列舰的观察哨最先察觉异样,立刻汇报道:“发现敌舰!战列舰五艘、驱逐舰多艘,航向二五〇度,距离十二公里!” 显然美军没有来这么多战列舰,了望哨把旧金山号和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也当成战列舰。 “长官,我们被发现了。”旧金山号航海长抬手遮眼。 “驱逐舰开始突击。我舰右舵,调整到新航向275度。”雷蒙德平静道。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左侧纵队的十多艘驱逐舰开始进一步提升航速,以28节高速向前冲去。 右侧纵队的巡洋舰和战列舰则稍稍往右转向,从而更好的发扬火力,毕竟被提前发现了,没法像原计划那样靠得更近。 “轰—轰—轰轰——” 1:55,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最先开火,向一艘“重巡”进行半齐射。 这艘被选定为目标的“重巡”其实是永平号战列舰,十几秒后,她的前边升起了六根高耸的水柱。 双方很快展开对射,美军现在也没有实用的炮瞄雷达技术,眼下的交战对明美两军来说基本算是同一起跑线。 ICN和苦练夜战的IJN迥异,不怎么重视夜战,没有IJN在夜间弹射水上飞机空投照明弹的特色——在ICN的理论中,舰队决战最理想的时间是傍晚和黄昏。 随着距离拉进,多发炮射照明弹将来袭的美军舰队照得一清二楚,一艘又一艘明军战舰闪烁起亮光,难以计数的炮弹迎面飞来。 枪打出头鸟,冲在最前面的法拉格特号(DD-348)也最倒霉,四分钟的时间里被2发208㎜、2发144㎜、13发128㎜杀爆弹击中,死伤无数,严重受创。 法拉格特号随即挂起信号旗,向左转向脱离战斗,顺带朝着大致方向匆忙打光了全部的鱼雷。 跟在后边的墨菲特号(DD-362)也被多发炮弹命中,不过暂不耽误战斗,她在从容瞄准后发射了八枚鱼雷。 落水的Mk14型533㎜鱼雷先下沉后上浮,保持在设定深度以以45节极速向明军舰队窜去。 夜间能见到低下,火光闪烁又很干扰视线,鱼雷的威胁大大增加。 至昌二十五年交付的海河号是大明海军现役最老旧的轻巡,她的舰艏连中两枚鱼雷,几十秒后左侧舰体又中雷一发,万幸是哑弹。 海河号几乎被斩首,舰艏不翼而飞,像是被怪物扳断了一样——钢板扭曲、缆线暴露。舰体迅速出现倾斜,失去战斗力。 2:07,海河号挂起「本舰遭重创」的信号旗,一边释放烟幕一边脱离战斗。 西弗吉尼亚号选定的目标和亚利桑那号一样也是永平号战列舰,她的4座双联装主炮齐声咆哮,喷涌的耀眼火焰长达几十米! Mk3型406㎜穿甲弹以792/s的速度呼啸飞出,重重的砸向十三公里开外的永平号。 至少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该舰,贯穿主装甲带以后在一个军官舱室中爆炸,因为全体舰员都在战斗岗位,仅造成少数伤亡。 明军登陆舰队的另一艘战列舰章和号历来以出色的炮击成绩而闻名,不过现在连续两轮半齐射均未取得命中。 气恼的炮术官再次指挥主炮开火,于2:15向亚利桑那号实施齐射,其中两发穿入舰艉爆炸,还有一发水中弹击中舰体左侧水线以下,撕开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破口。 “打得好!” “万胜!” “好小子,记功!记大功!” 就在大家欢呼叫好时,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 水兵们扭头看去,只见九百多米开外昆仑山号侧面的硕大水柱正在回缩,紧接着这艘重巡的各种灯光就接二连三的熄灭了。 【海战示意图】 (本章完) 第五三三章 周待诏,拿好救生圈;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两枚533㎜鱼雷直接命中昆仑山号右侧舰体中部,其中一枚猛烈爆炸,剧烈的震动险些让舰长都摔倒。 舰体水线处被撕开一个边长约四米的矩形大洞,都能容许一辆小轿车驶进驶出了,数以吨计的海水从破口汹涌冲入。 鱼雷带来的损害不止于此,因为大量缆线受损,突增的众多短路状况令昆仑山号的主配电箱不堪重负,断路器立刻跳开切断供电以防引发电气火灾。 这导致昆仑山号失去电力供应,照明与设备均无电可用。 不幸中的万幸是另一枚击中舰艉的Mk15鱼雷没有起爆,并未造成更大损伤。 昆仑山号的供电系统输出220伏和380伏的三相交流电,后者只用于驱动主炮塔。如果监测到全舰电网的电压下降至320伏的警报阈值,紧急供电舱的设备会自动生效,用压缩空气瓶驱动柴油发电机开始运转,向全舰电网输出220伏的电力。 不过麻烦在于现在的问题是不明位置出现了严重的短路故障,由此导致的跳闸几乎是不可逆的——现在哪有余暇去排查故障! 战舰设计师确实考虑过这种极端情况,因此重要设备都有备用供电线路。 几名机电兵扳动开关,将紧急发电机输出的电力切换到备用供电线路,一盏又一盏的灯终于嚓嚓嚓的亮了,一些仪器设备也终于恢复运作。 然而因为紧急发电机只能提供220伏电压的电力供应,所以昆仑山号的主炮塔仍处在不可用的状态。 很明显,战舰设计师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都被迫启用紧急发电机了,肯定是遭受重创了,这时候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考虑到大明的工业化和军队建设和法国大有渊源,这个设计理念很难说和法国没有关系——敦刻尔克级战列巡洋舰和黎塞留级战列舰皆是如此。 可现在的战况如此急迫,昆仑山号的舰长不甘心就这样退出战斗。 因为一匹战马丢了马蹄铁进而亡了一个国家的小故事人尽皆知,更何况现在是一艘重型巡洋舰! 有人快步跑进了电气控制舱,大声道:“舰长下了死命令,必须恢复主线路供电,不然主炮转不动!” 一名老机电兵皱眉道:“线路有地方短路,会出大问题的。” 旁边的中尉一摆手,喊道:“火烧眉毛了,敌人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管它有的没的,听令行事!” 几名机电兵用力尝试推动断路器复位,然而根本无法使之保持在原位,一松手就立刻弹开。 有人拿来了拖把,用拖把杆将断路器拉杆顶住,长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主要供电线路被强行接通,警示灯在不停的闪烁,“嘟嘟嘟”的警报声也响个不停,舰体内部的无数条缆线正因为短路而快速升温。 这可是短路状态的380伏三相交流电啊,对于一群老电工来说,还有什么状况现在更吓人? 2:21,昆仑山号打出了恢复供电以后的第一轮齐射,九发炮弹不分先后一齐扑向十公里开外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号。 火光乍现,一发208㎜穿甲弹精准命中她的舰桥,瞬间造成重大伤亡! 冲击波甚至把副舰长给抛出了舰桥,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的摔在甲板上,全身遍体鳞伤,血流满地。 三十几秒后,昆仑山号的第二轮齐射再次到来。 208㎜被帽穿甲弹不费吹灰之力的贯彻了A炮塔那2.5英寸的装甲,里边的美军水兵们在刹那间伤亡殆尽。 另一发炮弹则命中了射击指挥所顶部,正在冷静指挥的炮术官及十多名官兵非死即伤。 昆仑山号发起的反击精准且致命,还不到两分钟,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关键部位就相继被命中三发208㎜炮弹,其余上层建筑和甲板也遭到了来自明军驱逐舰的128㎜杀爆弹的洗礼。 她虽未丧失战斗力,可实际作战效率已经大幅下降,全舰有接近二十处着火点,舰桥狼藉一片、遍布血迹,舰长接受简单包扎后继续坚守岗位。 昆仑山号的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几乎在同一时刻达成命中,不过这些副炮的目标却是正在回转的艾利特号(DD-398)驱逐舰。 多发炮弹命中该舰,爆炸的闪光此起彼伏,一发128㎜杀爆弹撞上了主桅杆,下方左右两个芝加哥钢琴高射炮的炮位瞬间被破片席卷! 半分钟后,来自淮河号轻巡的炮火也覆盖了这艘正在机动的美军驱逐舰,共有两发144㎜杀爆弹取得命中。 艾利特号的C炮塔当场被炸毁,伤亡十几人;另一发炮弹钻入舰体内部爆炸,破坏了一个烟道,重油锅炉排出的呛人废弃很快充斥在多个舱室,重伤的艾利特号赶紧释放烟雾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昆仑山号的自身状况也急剧恶化,舰体内部缆线逐渐成了红热状态,包裹缆线的绝缘层已经熔融。 一盏盏照明灯都在不稳定的频闪,舱室内弥漫着呛人的灰烟,难以计数的着火点接二连三的出现。 2:23,战斗打响已有二十几分钟,激烈的战斗令这片战场变得愈发混乱。 不过明军了望哨还是发现了端倪,在一片明暗交替、火光闪烁的场景中辨析出美军战舰的型号。 永平号选择更改攻击目标,对威胁最大的西弗吉尼亚号连续发动多轮齐射,场景之磅礴令人血脉偾张。 二号炮塔在第三轮齐射时误射了一发384㎜杀爆弹,这枚炮弹的落点极为刁钻——它正中西弗吉尼亚号的舰桥下方,如果这一发是穿甲弹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数十公斤炸药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将外部设施冲得七零八落,好些人被抛到空中掉进海里,犹如龙卷风里面翻飞的布娃娃。 美军的攻击同样凶猛,不同口径的炮弹像雨点般密集,海面上放眼望去全都是鱼雷的白色航迹,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重创了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昆仑山号很快遭到旧金山号和芝加哥号的联手报复,在四分钟的时间里被十几发203㎜穿甲弹和通常弹击中,一团团爆炸闪光此暗彼亮。 昆仑山号的主桅杆被炸断,重重倒下掉进那泛着流光的海里,拍起一大朵浪花。 之前被鱼雷击中到现在大约存在七百吨进水,内部数不清的电气火灾导致昆仑山号再次全舰断电,这一回是真的神仙难救。 本森级驱逐舰首舰本森号(DD-421)是几个月前才交付的新锐战舰,发觉明军重型巡洋舰似乎被重创之后她立即以37节的高速进行急转,杀意尽显。 2:30,本森号在相距三千多米时打出A发射器的五枚鱼雷;一分钟后,B发射器的五枚鱼雷也接连落海。 海面上倒映着双方对射的炮火,可谓流光溢彩,十根白色的航迹就在这样灿烂的海面上迅速向前移动,直奔远处的昆仑山号而去。 北边的西姆斯号(DD-409)驱逐舰也有类似打算,不过她的野心更大,企图雷击五公里开外的战列舰章和号。 西姆斯号的动向被护卫章和号的明军驱逐舰佛山号察觉,佛山号果断打开探照灯,两道明亮刺眼的光束睁眼间笼罩了这艘图谋不轨的美军驱逐舰。 佛山号全部舰炮瞄准她猛烈开火,紧接着,一旁的淮河号轻巡也调转炮口,攻击这个被点亮的高威胁目标。 这时美军费城号轻巡中止了对鱼台号的攻击——这艘驱逐舰遭受重创,全部舰炮都被打到哑火,只有个别高射炮还在射击。 眼见有明军战舰敢打开探照灯,费城号随即瞄准光束发源地连续开炮。 勇敢冲锋的西姆斯号在攻击章和号,佛山号和淮河号在一起攻击西姆斯号,费城号又在攻击佛山号…… 场面之混乱超乎想象,双方距离太近,射出的炮弹弹道几乎是笔直水平的。 双方战舰在激战时,哈雷瓦近海的一大帮子明军登陆舰、运输船、货轮,以及辅助舰艇也被不可避免的卷入了战火。 这些船只航速慢、起步也慢,面对数不清的来袭鱼雷几乎束手无策。 明军水兵们用机枪或高射炮向那些航迹扫射,可却是徒劳的无用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雷撞上来。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有时候数十秒的时间里连着出现好几声轰响,有时候隔两三分钟才会有轰隆声。 一艘雷池级布雷舰正在转向,侧舷的高射机枪不停的向海面扫射,可还是迸发出一大团烈焰,各种碎片向周围飞溅,稀里哗啦的散落进海里。 不足两分钟,这艘布雷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逊号的舰长亲自上阵操舵,沉重冷静的应对多枚来袭鱼雷。 基于乙八三型货轮改建而来的两栖指挥舰机动性堪忧,回转半径很大,操纵这样一艘笨拙的船只来规避茫茫多的鱼雷简直可以比作最高难度的合金弹头。 舰长一边旋转方向舵一边大声下令,“检查救生衣,所有人撤离底舱。” 他很清楚现在必须做好最坏打算,谁也无法保证陆逊号能够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 陆逊号的精华是上边所搭载的大量精英参谋人员,这些人死几个倒还好,可要是被一锅端了那就是惨痛代价了,恐怕不亚于一艘主力舰被击沉。 “周待诏,求生圈也拿好吧。”有人抱着两个橘色的救生圈快步走来。 “用不着,救生衣不顶用的话再加个圈也没用。” 周长风也在检查自己的救生衣,他努力保持镇定,心里在不住的吐槽。 妈的!海军方面不是说“已做好万全准备,美军敢来夜袭必然铩羽而归”吗? 仅仅半分钟后,一枚鱼雷就撞上了陆逊号的舰艏,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触碰的闷响。 意识到这是哑弹以后,大家禁不住庆幸的欢呼起来。 “咚!!!” 欢呼雀跃还没结束,另一枚斜射而来的鱼雷就接踵而至,轰然爆炸,周长风急忙抓住一旁的扶手才没有摔倒。 虽然经过一定程度的结构强化,可陆逊号依旧是货轮的底子,威力小些的航空鱼雷或许还能勉强支撑,可舰用重型鱼雷足够给她造成致命伤。 舰长对本舰中雷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喊道:“本舰冲滩!都准备好!抱头蹲下!” 八千多吨的陆逊号努力转向海滩,以12节的航速冲了过去。 7月27日2:35,海战烈度忽然出现了微妙的减弱,一度变成沉寂。 半个多小时的激烈鏖战使双方战舰都均遍体鳞伤,无一例外。高强度连续作业这么久,明美两军水兵们也精疲力竭。 TF37.1特遣舰队旗舰旧金山号只剩下C炮塔还能开火,半数轮机失效,输出功率不足5.5万匹马力,水线以下多处中弹,航速锐减至19节,底舱进水近千吨。 明军这边同样惨淡,昆仑山号几乎变成了电烤箱,又或者说是火葬场,全舰四分之一的舱室都被烈焰和浓烟充斥,火势已经失控,为避免弹药库殉爆,舰长下令向弹药库注水,此举导致昆仑山号向左侧大幅倾斜。 永平号战列舰也严重受创,总计被406㎜穿甲弹命中11发、356㎜穿甲弹命中16发、203㎜通常弹命中24发,左舷全部高射炮都被炸毁,上层建筑千疮百孔。 舰长阵亡、副舰长重伤、炮术官阵亡,现在由航海官代理指挥全舰。全舰内部通信基本中断,大量海水涌入左侧舰体而出现倾斜,只能向右侧注水一千吨来平衡。 这艘原本威风凛凛的3.2万吨巨舰只剩下9.5节的最大航速,3座384㎜主炮塔奇迹般的还能正常运作,只是因为射击指挥所被击毁,主炮塔只能用自身测距仪和设备测算诸元,命中率骤降。 西弗吉尼亚号的Mk1型406㎜双联装主炮其实性能不咋地,不过在这样近距离的交战中……口径即正义。 见两艘明军战列舰均受创,西弗吉尼亚号单舰即可压制二者,亚利桑那号和加利福尼亚号调转炮口,开始轰击滩头。 大量356㎜高爆弹像重锤砸向铁砧一样撞在海滩上,明军登陆部队的卡车、帐篷、成堆的补给品在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中灰飞烟灭。 2:39,一发炮弹落在了明军乙二滩头弹药贮存区,引爆了此处码放的一箱箱64㎜与80㎜迫击炮弹。 连环爆炸照亮了半边天,轰隆轰隆的巨响连带着红黄色光华,仿佛火山爆发似的。 陆逊号在冲滩过程中遭到了来自美军驱逐舰的攻击,不过仅有两发炮弹直接命中,只造成十几人伤亡。 这艘竣工还不到一年的指挥舰冲上了海滩,搁浅的剧烈晃动让水兵们东倒西歪。周长风用力抓紧扶手,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向前晃。 “服了!分舰队怎么还不来?!”鉴于以往经历,他不太相信大明海军会出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情况。 卡伊纳角到这里的直线距离也就十五公里,怎么可能还不见踪影? “停稳了,放梯子!” “把绳子抛下去!” “弃舰!弃舰!该走人了!” 水兵们聚集到船舷栏杆旁,将绳索和绳梯系好以后丢下,准备下船撤离。 但就在这时,远方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闪烁的光点,十三秒后,亚利桑那号的舰体前部乍现出一道无比耀眼的亮光,盖过了战场上的其它任何光源。 大家下意识的看去,赫然看到五、六根水柱在回缩,中间有一朵硕大无比的火球翻涌着腾空而起。 在正北方大约二十公里的外海,龙朔号的三联装主炮炮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舰桥司令塔和射击指挥所中一片死寂,平时最淡定的人也见状也愣住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着错愕的神情。 啊? 少顷,一名观通兵支支吾吾的开口,这才打破了沉默。 “报…报,观察到多发射弹近失,两发命中,敌舰……剧烈爆炸。” (本章完) 第五三四章 杀!看看谁能奈何谁;情况不妙,收缩阵地! 分舰队的锚地在卡伊纳角,舰队从那直线赶来参战只需一刻钟多。 不过指挥舰队的龙朔号舰长梅暄并不打算就这么赶过去,他率领舰队先向北绕行,在外海绕了一大圈之后才从上往下切入。 旧金山号和西弗吉尼亚号装备的CXAM雷达其实很早就探测到了异样,不过美军雷达兵忽视了这个状况——正在交战的两艘双方驱逐舰混淆了他们的判断。 海战打响前,平顺号驱逐舰正在登陆舰队锚地以北八公里的地方执行巡逻警戒任务,美军突击舰队暴露以后,她便勇敢的接近并不断开火。 美军突击舰队显然不想被这艘小小的驱逐舰耽误,所以只分出了休斯号(DD-410)前往拦截。 当双方舰队在激战时,这两艘驱逐舰却游离于战场之外独自战斗,仿佛是在一对一打擂台。 二者在无形中抹去了美军的雷达优势,分舰队在迂回以后机动到了战场以北,距离海岸线约二十公里。 在此过程中,龙朔号选定相隔最近的亚利桑那号进行了数分钟的连续测算,炮术官林寻真亲自出马,指挥主炮于2:45进行了一轮全齐射。 约十一公里的距离算是较近的状况,昼间交战时,战列舰之间的炮战往往在相隔二十公里以上时就开始了。 九发400㎜穿甲弹以770/s的速度飞出,982㎏的穿甲弹在这个距离上可以对老旧的宾夕法尼亚级战列舰的任何部位构成致命威胁。 其中一发为水中弹,破坏了右侧舰体水线以下的一个液压泵舱;另一发击穿了主装甲带,钻入B炮塔下方弹药库爆炸。 除这两发炮弹有效命中以外,其余七发全部近失。 大量356㎜高爆弹殉爆,进而导致另一舱室的发射药包爆燃。可怕的连环爆炸粉碎了亚利桑那号的舰体,装甲盒结构以上的甲板和船壳被整个掀开。 装甲盒像是被暴力撬开的罐头一样,浓厚的黑烟和炽热的火焰在冲击波的裹挟下喷涌向天空,密密麻麻的金属碎片和残肢断臂被抛向四面八方! 大爆炸完全瓦解了前段舰体结构,没了下方支撑的A炮塔和B炮塔立刻向下掉落,舰桥和前桅杆也开始倒塌,重重的拍进大海…… “简直天助我也!老子要给林寻真那厮请功!”梅暄振奋至极,他紧握着拳头,咬牙道:“有敌无我,拼真功夫的时候到了,一艘也别想逃!” 随着分舰队杀到,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我的上帝!亚利桑那号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我看到亚利桑那号正在倾斜……” “长官!大量中国船只正从北方接近!” 旧金山号的舰桥中充斥着慌乱和惊诧的话语。 “他们的援军(之前)一定在附近等待,或许我们成了中国俗语中的兔子。”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移步到了舰桥外平台,仔细观察北边的情况,“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摧毁海滩的物资。” 西弗吉尼亚号赶忙调转炮口,去对付刚刚一击毙敌的龙朔号;加利福尼亚号也匆忙中止了对明军滩头目标的轰击,转而向章和号开火。 分舰队中的那支雷击分队毫不犹豫的发起冲锋,静海级超级驱逐舰长乐号和三艘蓬莱级驱逐舰径直扑向混乱的战场。 标准的突击战术中,担任领舰的静海级需要压制敌人的驱逐舰或巡洋舰,掩护蓬莱级突入敌阵。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夜袭?他们别想得逞!杀过去!看看谁能奈何谁!”南溪号舰长胡摇升激动不已,端着望远镜的双手斗微微有些发抖。 南溪号是蓬莱级十五号舰,由达鼓造船厂建造,至昌三十八年交付使用。 在舰长的命令下,她的轮机开始过载运行,高达四百度的过热蒸汽涌入轮机,大型齿轮减速机构驱使两个直径三米多的紫铜螺旋桨快速旋转。 过载工况下达10.2万匹马力的澎湃动力让这艘驱逐舰以45节的极速向前方疾驰,犹如一支离弦的箭。 另两艘蓬莱级也在做着相仿的事,她们向加利福尼亚号和旧金山号发射杀爆弹和纵火弹,从而最大限度的干扰敌舰的自卫火力。 大明海军以前的条令中要求驱逐舰在突击时优先向敌舰发射白磷纵火弹,白磷自燃的同时会放出大量烟雾,理论上这可以极大的干扰敌舰的正常作业。 很长一段时间舰艇部队都是这么训练的,但后来多次实验和演习表明这个打法的效果并没有理论上的那么好,所以自从至昌三十七年以后就没有硬性要求了,不过如今很多老兵和将领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 在冲锋的过程中,负责掩护的长乐号超级驱逐舰遭到了美军旧金山号重型巡洋舰和多艘驱逐舰的集火攻击,不断有炮弹在舰体和上层建筑爆炸。 短短三分钟内,长乐号就中弹数十发,造成最大损伤的是一发203㎜通常弹,直接炸毁了长乐号的二号炮塔,并导致一号炮塔故障。 美军战舰拼命开火,企图拦截争先恐后扑来的这几艘明军驱逐舰。 2:51,其中一艘蓬莱级驱逐舰名山号被费城号(CL-41)轻型巡洋舰连续命中多发炮弹,在机动规避的时候又遭到芝加哥号的高平两用炮的攻击。 该舰受损严重,海图室亦被一发127㎜通常弹炸毁,舰长及多名军官重伤,不得不提前朝着相距四公里的目标匆匆打光了鱼雷,然后转向撤出战斗。 南溪号可以说相当幸运,其余三舰为她分担了绝大多数火力,她在几乎无损的情况下一路突击到了相距加利福尼亚号三千多米远的地方。 直到这时,越来越多的炮弹才招呼向南溪号。 舰长胡摇升侧首大声道:“检查鱼雷!检查鱼雷!” 随后,广播中传出了舰长下达的命令,中段甲板的烟雷兵们在颠簸的状况下对鱼雷进行最终检查。 蓬莱级性质上属于高速雷击舰,使用的鱼雷非常特殊——为480㎜中型鱼雷,因为标准的512㎜舰用鱼雷太过沉重,上限差不多就只能做到五联装。 她的发射器更为骇人,这是一种上三下四呈等腰梯形排列的七联装鱼雷发射器,有专门的钢制保护壳以防被子弹或破片损失。 像这样可怕的重型发射器,每一艘蓬莱级都搭载有4具。为平衡重量避免超重,蓬莱级的火炮配置被削减至4门单装128㎜舰炮(薄弱的轻量化全封闭炮塔,只能抵挡子弹和破片),高射炮和深水炸弹也大幅削减。 2:53,一发呼啸飞来的127㎜通常弹撞在南溪号的舰桥下方爆炸,二号炮塔当场报销,冲击波和高速破片也把舰桥挡风玻璃击碎。 “甘霖老母的!”胡摇升被划破了脸,整张脸全都是血,他厉声喊道:“传令!左舵,转向十五度!准备动手,烟雷官自行决断,送狗日的到海底去!” 半分钟后,端着望远镜的烟雷官淡淡道:“雷击射向一七五,定深三公尺,一号二号预备。” 南溪号距离加利福尼亚号仅剩不足两千米,后者右舷的大小火炮都在疯了似的猛射。 敌人打出的炮弹在附近落海,溅起的浪花扑得浑身上下都是海水;又或是从头顶上仅仅几米的高速急速掠过,那刺耳的破空声扎得人耳朵嗡嗡响。 有人急切的扯着嗓子问道:“长官,还不打吗?!” “就是现在,一号二号,放!” 2:54,随着烟雷官一声令下,南溪号首先以一、二号发射器进行齐射,压缩空气把鱼雷推出,一连串鱼雷噗通噗通的掉进海里。 三十几秒后,三、四号发射器也完成齐射,但一枚鱼雷因为发射器管道出现故障未能发射出去。 此刻的海面上格外热闹,双方你来我往的交火让人目不暇接,不同口径的炮弹和鱼雷穿梭在海面以上和以下。 南溪号第一轮和第二轮攻击一共发射出的二十七枚480㎜鱼雷,它们直奔相距约一千四百米的加利福尼亚号而去。 这么多鱼雷一齐疾驰的航迹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拖出了许多条长长的白色尾流,像两把巨大的梳子从两个方向划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它在发射鱼雷!” “舰长!大量鱼雷从右舷接近!” “上帝啊,这太多了!” “闭嘴!这里不是电影院!右满舵!立刻做!” 可这无济于事,面对茫茫多的来袭鱼雷,最大幅度的机动规避也只能称作垂死挣扎。 田纳西级战列舰是美国最早重视水下防护的主力舰,五层隔板式水下防护系统可以抵挡180㎏梯恩梯的爆炸威力,这在当年或许还算不错,可如今早已落伍。 “咚—咚—咚——” 2:55,一连串巨响响彻天海间,高耸的水柱冲起来几十米之高。 加利福尼亚号的右侧一连被六枚鱼雷击中,其中至少五枚成功起爆。从舰艏到舰艉被撕开了五个不规则形状的宽大破洞,数以吨计的海水哗啦哗啦的灌入。 多处同时中雷的损伤着实过大,远超这艘老旧战列舰的承受极限,舰长下令向左侧舰体注水来避免倾覆,同时转向朝海岸线方向冲滩搁浅。 然而进水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才过了短短两分钟,加利福尼亚号就已大幅向右倾斜。 她勉力调转航向,朝着几公里外的哈雷瓦海滩驶去,只是航速愈来愈慢、倾斜幅度也越来越多大…… 旧金山号的舰桥中,舰长踌躇着开口道:“长官,我想我们应该走了,敌方船队损失很大,岸上的补给应该也毁坏了许多,这就足够了。” “否决。”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IfweloseHawaii,welosethePacificFleet”。 失去了夏威夷这个基地,那么太平洋舰队的出发基地就局限于西海岸了,还有多大的战略意义呢? 过了一会,他语气平静的命令道:“让西弗吉尼亚号搁浅,舰队继续战斗直到太阳出来。” 军官们怔住了——司令官的命令是亚利桑那号和加利福尼亚号这两艘老旧战列舰如果有必要可以冲滩搁浅,但西弗吉尼亚号不包含在内啊。 “任何对保护瓦胡岛有效的措施都是合理且可行的,我们没有更多选择了。”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的目光中透露着无奈和决然。 得知命令后,西弗吉尼亚号舰长莫文-本尼昂上校看上去并不意外。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左舵,转向至170,搁浅航线。” 当这艘战列舰朝向陆地时,他低头自言自语道:“她的墓地应该是大海……” 3:05,加利福尼亚号已经向右侧倾斜达20°之多,严重进水导致轮机停转,螺旋桨渐渐停了下来。 这艘三万多吨的庞然大物借着惯性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翻倒倾覆在距离陆地只剩几百米的地。 海面上漂浮着泄露的重油和各种物品碎片,还有密密麻麻的救生艇…… 南溪号的水兵们在几分钟之前已经欢呼过了,现在他们笑不出来了,因为不远处的长乐号超级驱逐舰已经受损严重,丧失动力漂在海面上。 美军驱逐舰温斯洛号(DD-359)多处起火,第二根烟囱和后桅杆都被炸断,遍体鳞伤的她朝着动弹不得的长乐号发射了仅剩的两枚鱼雷。 三分钟后其中一枚鱼雷准确命中长乐号舰体中部,猛烈的爆炸几乎将这艘战舰拦腰斩断。 3:13,长乐号的舰长下达弃舰撤离命令,该舰在一刻钟后沉入大海…… 敌我双方地面部队犹如坐在歌剧院的观众一样,全程观摩着两支舰队的海上大战。 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火,夜间的渗透、反渗透也没有进行,官兵们都默契的在堑壕和散兵坑里欣赏着一生难见的壮观场景。 美军第501空降团的一名中尉在日记中写道:「我看到军舰的影子射出明亮的橙色物体,海面一直在闪烁着火焰,中间的一场大爆炸让我感到土地在颤抖,西瑞尔中士说这像火山爆发。」 陆地纵深的十七师师部中,有人不由自主的感慨道:“娘希匹,这真真是一场大乱斗,够拼啊!” 随后不久,周长风一行人到来了,他们在撤离搁浅的陆逊号以后一直在躲避美军舰队的猛烈炮击。 其中那名戴眼镜的少校通信参谋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说:“美国人犯浑了,战舰一个个都往岸上冲啊!这是下血本玩命呐!” 周长风灰头土脸的,面色冷峻,目光凛然。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严肃道:“情况不妙,我估计敌人要来个大反扑,得做好准备。十七师部署有变化吗?现在立刻收缩阵地!” (本章完) 第五三五章 鏖战之终末;让他们下地狱吧! 美军此次夜袭之果决大大超乎明军将领们的想象,谁能料到美军在损失整整两艘战列舰以后竟然还让另一艘战列舰冲滩? 舰龄十七岁的西弗吉尼亚号曾经在训练时因为海图辩识错误而搁浅,然而无人料想到这艘巨舰会以相仿的方式执行最后的任务。 西弗吉尼亚号在怀阿卢阿湾东边的滩头搁浅,剧烈的颠簸以后,这艘钢铁巨舰终于停稳了。 根据舰长莫文-肯尼昂上校的命令,她以后部C、D炮塔继续攻击海面上的明军战列舰,前部A、B炮塔则全力向肯纳卡湾周围的明军滩头阵地倾泻高爆弹。 同时,舰长也下令向瓦胡岛美军发去电讯,要求派出一支部队前来掩护。 “诸位,这架势可不小啊,前所未有,要是真被赶下海那就前功尽弃了。” 灯泡发出黄色光芒,将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周长风在内的一众军官在十七师师部研讨着当前战局,琢磨该如何调整部署。 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中间点了点,开口说:“我们还得考虑已知的(敌方)底牌,那十几门列车炮到现在还没暴露,这次反击的规模很大,这些底牌肯定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十七师参谋长一幅头疼无奈的神情,忧虑道:“这样子的决战就是大赌一把,等会天亮了九成九会有空袭来。” “敌军反扑的兵力应该在八千左右,两个团的步兵、两个战车营……哦,还有那个伞兵团。”一名少校情报参谋如是列举道。 “轰!轰!” 这时,几声巨响从北边的远方传来,那是冲滩的西弗吉尼亚号在猛烈炮击。 周长风紧盯着地图不吭声,过了好久才开口下达指示,“陆战三旅五团的阵地可以放弃掉,留少量观察哨,其余兵力趁夜渡过考科纳瓦河,依托河流重新布防;十七师工兵营和朝鲜人到怀厄奈岭西北边山麓去,加紧构筑工事。” 朝军第二十一团的战斗力堪忧,恐怕只能胜任后方治安维稳的任务,眼下他们的最大作用就是帮忙挖掘野战工事。 对于美军发起的大规模反击,周长风打心里是不屑的,这只不过是颓势尽显的垂死挣扎罢了。 今天,第五批次的运输船队就将抵达考爱岛;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按计划分别在五天和十二天以后海运到位。 现在哈雷瓦地区的己方兵力不少、士气良好,大不了撤去怀厄奈岭的山里边去,依托复杂丘陵地形节节抵抗拖延时间。 反正考爱岛明军航空兵力量充沛,补给到位以后马上可以高强度出击,看看究竟哪一方先坚持不住! “有些家伙很坏,喜欢享受掐灭一个人最后希望的过程,今天我们就来当坏人吧。”周长风环顾四周,把红色铅笔往桌子上一丢,“都清楚了吗?开工!” “遵命!”掩蔽部里边的十多人一起大声应了。 周某人表现得游刃有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大家,底气大增的军官们领命而去,各司其职。 明美两军舰艇部队的夜战仍在继续,双方都不愿善罢甘休,誓要战至天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水兵们完全透支了体力,铜铸铁浇的人也禁不住连续几个小时的奋战,疲态尽显。 许多火炮的射速明显下降,所有战舰无一例外都被打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个别战舰甚至打光了炮弹。 渐渐的,东方海平面上泛起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一个小时前,从考爱岛威远机场起飞的数架飞机赶到此处,可是因为天黑、能见度低下,而且战场极其混乱,飞行员们不敢贸然动手,盘旋了一阵子不得不返航。 随着夜色逐渐淡去,一幅惨烈而又凄凉的场景映入视线。 哈雷瓦近海和外海方圆十公里的海面上遍布又厚又稠的黑色油污,到处都漂浮着散落的杂物碎片,以及双方官兵的尸体。 一艘又一艘战舰残骸还燃着忽明忽暗的火苗,缕缕黑烟直冲云霄。双方都有不少战舰丧失动力,漂在海上随着海浪缓缓移动。 轮机损坏停转的美军驱逐舰墨菲特号和本森号仍坚持开火,两舰的127㎜高平两用炮都已经打光了炮弹,只有几座芝加哥钢琴高射炮还在断断续续的射击。 被龙朔号击中前部弹药库导致殉爆的亚利桑那号还未沉没,她的前半截没入海面以下,后半截还在海面以上。 不同于历史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袭,今夜处于战斗状态的亚利桑那号至少关闭了水密门,残存的储备浮力容许龙骨受损的她苟延残喘。 实际上亚利桑那号已经没有挽救价值了,只是舰员们不愿放弃罢了。 在战场的另一隅,明军驱逐舰平顺号的舰长、副舰长、炮术官阵亡,烟雷官失血休克,现在由轻伤的航海官代理指挥。 此前,平顺号和休斯号一对一纠缠了整整四个小时,后者最终因为火势失控而被放弃,平顺号以惨痛的代价赢得了决斗的胜利——现在她舰体舱室多处进水,上层建筑无一处完好,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炮塔还能用。 更严重的是,因为几个油舱被击穿,燃油本就没多少的平顺号现在已经锅炉熄火、动弹不得。 5:27,瞪望哨发现右舷三公里开外有一艘敌舰正在缓缓接近,随即用仅剩的三号炮塔向其开火。 这艘敌舰正是TF-37.1特遣舰队的旗舰旧金山号,她的3座三联装203㎜主炮塔全部损坏,两根烟囱也被炸断了一根,左侧主轴隧舱被海水灌满,航速只剩下13节。 遭到攻击的旧金山号竟然无力还击,她的左舷本来有3座单装127㎜高平两用炮,但现在无一例外都没法使用。 这场海战中第一个退场的法拉格特号当时在受创以后匆忙撤出战斗,不过没有返航,在几个小时后又赶了回来。 见旗舰虎落平阳,法拉格特号向平顺号猛烈开火,六分钟后彻底打哑了后者仅剩的那座炮塔。 5:38,被鱼雷炸断了舰艏的海河号轻巡步履蹒跚的返回战场,试图向还能挽救的战舰提供帮助。 然而不论是昆仑山号还是永平号,二者的状况都很糟糕,以至于一时间没法决定去帮哪谁。 最后海河号选择了战列舰,这艘无头轻巡缓缓停靠在永平号旁边,架起水枪朝她喷水,扑灭甲板和上层建筑的起火点。 差不多一刻钟后,微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群小黑点,那是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放飞的攻击波。 几乎在同时,数十架飞机组成的机群也从西南方向扑来,那是考爱岛明军航空兵组织的机群。 双方都选择在拂晓时让机群升空,因此到场的时间也相差不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血腥的海上乱战还未平息,上百架飞机的空战又到来了。 两军舰艇部队在持续一整个后半夜的激战中基本耗尽弹药,而且几乎人人带伤、舰舰受创,面对遮天蔽日如若蝗虫席卷而来的机群实在是有心无力。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演变成了较量意志力的残酷比赛。 6:06,旧金山号被一枚重磅炸弹击中舰体中段甲板,浓烟高耸入云,失去剩余动力。 6:20,海伦娜号接任旗舰之责,靠近瘫痪的旧金山号接走了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中将。 6:21,永平号经过抢修恢复了轮机的运转,航速有所回升,然而却遭到多架美军鱼雷机攻击。海河号毅然舍身挡雷,随后被两枚鱼雷击沉。 6:30,永平号再次遭到一队鱼雷机的攻击,有两架飞机成功突防投放鱼雷,搁浅的西弗吉尼亚号也开始向她开火。 海河号的勇敢之举没能挽救永平号,永平号的舰长本想率舰撤往考爱岛,然而在中途因为多处水密失效而被迫弃舰。 空战倒是没有持续太久,双方飞机斗了个四六开的结局,数量和质量都稍胜一筹的大明空军击退了两艘美军航母的机队。 截止此时,明美两军在瓦胡岛北边的海空大战总算落下帷幕。 美军直接损失战列舰2艘、驱逐舰5艘、轻型巡洋舰1艘、重型巡洋舰1艘,各种飞机31架,舰艇部队总计有2377人阵亡,机组成员阵亡34人,负伤数字难以计数。 明军损失战列舰1艘、驱逐舰6艘、轻型巡洋舰1艘、登陆舰2艘、两栖指挥舰1艘、货轮7艘、布雷舰1艘、扫雷舰2艘,海军官兵统共有1505人阵亡,空军方面损失机组成员23人。 轻型航母北落师门号和另两艘水上飞机母舰因为在一开始就及时开溜,免受战火波及。 昆仑山号奇迹般的没有沉没,只是电气火灾引发的大火几乎焚毁了她全部的内部器材,主炮和副炮的弹药库为避免殉爆都注满了海水。 换句话说,这艘以前威风凛凛的重型巡洋舰现在就像是个空壳子,里边黑乎乎的,遍布烧焦的东西。 西弗吉尼亚号暂时还不能算作损失,不过她的生命自从冲滩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从战术上来看,这次的夜袭是不成功的,上次在瓜岛吃过亏的明军提前预料到了可能的状况。 不过美军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还是有意义的——动用战列舰冲滩搁浅作为固定要塞炮台来压制登陆部队?这是明军上下始料未及的,已经超越了正常思维。 7月27日凌晨的这场海战纵观世界战争史也很罕见,不过惨重代价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登岛明军四处滩头阵地上堆放的大批军需物资在猛烈的炮击中灰飞烟灭,海滩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面粉袋、罐头、饼干、香烟、弹夹、弹匣。 周长风让十七师派出数百朝军与日军去冒着炮火抢运补给品,前者搬回136箱弹药、230箱食品,后者搬回190箱弹药、225箱食品,总计有百余人伤亡。 海空大战如同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与周某人料想的基本一致,美军地面部队于当天中午开始大举反扑,哈雷瓦地区的明军顿感压力倍增。 清晨的出击耗尽了考爱岛明军航空兵部队剩下的最后一点航弹,接下来明军飞机只能向搁浅的西弗吉尼亚号俯冲扫射来尽量压制她。 这一天的下午,夏威夷远征部队期盼已久的运输船队姗姗来迟,货轮刚停靠上码头,海军勤务支队的士兵们就一拥而上开始卸货。 成箱的航空炸弹被起重机吊放到码头上,随即装上卡车直奔机场而去。用地勤人员的话来说,这些航弹还新鲜得很。 15:30,悠远响亮的隆隆炮声忽然响起,一个个炸点随后涌现在明军阵地上。 这引起了周长风的高度警惕,一架水上飞机随后依照命令从水上飞机母舰太湖号起飞。 半小时后传回电讯表明美军动用了一直藏着掖着的列车炮,情况确凿无疑。 由于瓦胡岛中部的铁路和铁路调车场被大明空军蹂躏得残缺不全,而且缺乏足够的火车头,美军竭尽全力也只能一次投入十六座中的九座。 令人胆战心惊的啸叫声中,一发又一发重达91㎏的203㎜高爆弹落在明军第十七步兵师的防线上,炸起的烟尘高达数十米,可谓地动山摇。 怀阿卢阿湾东边的海滩上,搁浅的西弗吉尼亚号也在间歇性的射击,迫使明军野战炮群不敢开火。 周长风只能下令让十七师山炮团分散部署,每门榴弹炮各打各的,尽最大可能支援前线部队防守。 17:05,美军一口气投入了第32团、第184团、第501空降团、第703坦克营、第707坦克营等部队,在前所未有的炮火支援下发动强攻。 前线各个阵地肉眼可见被漫天的炮火所淹没,身处后方指挥部的周长风都感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 四部野战电话已经连续一个小时没有中断过了,不是在叮铃叮铃的响就是在接听。 灰头土脸的四十九团团长奔了过来,“不行啊总兵,狗日的他妈的布置了三道拦阻线,预备队冲不过去,斜切阵地被拦腰斩断了!” “继续试。”周长风头也不抬地回复。 “五〇团右翼阵地情况不明,目前没观察到敌军继续推进,有线和无线通信都断了。”十七师参谋长冷静地报告道。 与此同时,哈雷瓦陆军机场西南方向的一处前沿观察所中,第501空降团的军官们兴奋至极。 “干得好!” “中校!我们的人已经冲上去了,中国人的防线正在瓦解。” 参谋长伊夫利中校握紧拳头,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们会比我们先下地狱。” (本章完) 第五三六章 最后二十四时辰;夏威夷是名副其实的! 为了这次反击,夏威夷地区的美军基本用尽了一切办法。 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战斗机总数合计仍只有几十架,理论上不具备和明军争夺制空权的实力。 然而为了策应反击行动,美军航空兵部队还是倾巢而出,不计代价的轮番出击。 现任瓦胡岛地面部队指挥官查尔斯-怀特准将签署了作战命令—— 第7步兵师、第703坦克营、第707坦克营负责沿主轴线实施进攻;第9步兵师余部负责在右翼配合,并阻止明军任何可能的反击;第501空降团负责进攻左翼,沿着怀厄奈岭山麓推进施压。 对于置身哈雷瓦地区的明军官兵而言,前所未有的危机呼啸而至。 7月28日早晨,大批美军飞机铺天盖地的自东向西席卷过来。 从毛伊岛起飞的14架B-18大刀轰炸机和8架SB2U辩护者俯冲轰炸机对莫卡普半岛的两座机场实施了轰炸,升空拦截的明军飞机取得7架击坠战果。 从夏威夷大岛起飞的13架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对哈雷瓦地区的明军二线阵地投下了数十吨钢铁和炸药,迫使预备队集结时间延迟近两个小时,自身被前来拦截的三八式重型战斗机击落2架。 从拉奈岛起飞的海军航空队主要针对海面上的明军水面舰艇,断断续续的空战足足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双方的岸基飞机和舰载机都参与了战斗。 当天昼间,龙朔号对搁浅的西弗吉尼亚号进行了多次攻击,总共命中这个静止的大型固定靶17次,打哑了她的C、D炮塔。 因为入射角的问题,龙朔号无法轰击其舰体侧面的薄弱部位,所以穿甲弹落点全都是其舰艉和上层建筑。尽管基本消弭了她的威胁,复现昨夜命中弹药库成了不可能。 西弗吉尼亚号在400㎜巨型穿甲弹和250㎏航弹的轮番蹂躏地都是杂物、木屑、血迹,截止下午仅剩少量高射炮还在开火。 龙朔号自身也遭到了美军机群的攻击,她被4枚500磅航弹和3枚250磅航弹击中,没有大碍,反倒击落了8架来袭敌机。 北落师门号居功甚伟,她的机队从拂晓到下午连续起降奋战,极大的掩护了己方舰队,全天总共击落了31架敌机,自身损失14架舰载机。 期间她被一枚500磅穿甲航弹击中,这枚航弹钻透了机库甲板装甲,在一号锅炉舱中爆炸,破坏了两座锅炉,致使航速有所下降,但飞行甲板的小洞经过抢修并不影响起降。 7月28日下午16:27,北落师门号又遭到1架SBD无畏和3架SB2U辩护者的攻击,有架辩护者被击落后径直栽了下来,撞上了左舷后段的高射炮平台,导致29人阵亡、63人负伤,引发的大火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被扑灭。 考爱岛的明军航空兵部队分工明确,空军作战单位集中飞机帮助地面部队,因为野战炮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零星开火,故而空军的飞机就成了前线官兵能倚仗的重要支援力量。 一百多辆坦克可能听上去不多,但这即便放在欧洲战场也足够配合步兵展开一场像模像样的攻势了。 美军进攻主轴线的正面宽度实际上只有两公里,满打满算只能展开三个步兵营。 负责主攻的第7师也确实完完整整的投入了一整个团,同时,第703、第707坦克营分成了前后两个梯队,配合步兵向明军阵地发起轮番冲击。 第31、第34、第48、第49、第57、第84野战炮兵营全程提供炮火支援,总共有21门155㎜榴弹炮和40门105㎜榴弹炮投入战斗。 不遗余力的持续开火让大多数火炮的身管变得红热,点烟都无需打火机,炮兵阵地旁积起了一堆堆黄铜空弹壳。 自天上朝下鸟瞰,瓦胡岛中部的原野间到处都在闪烁着光点,正是美军野战炮群拼命射击的炮口焰。 那些列车炮的威胁更大,重达91㎏的203㎜高爆弹一炮下去就能炸出个直径七米多、深逾两米的弹坑,再坚固的土木工事都只能崩解粉碎。 当天下午,面对美军凶猛的攻势,十七师四十九团和五〇团的阵地相继失陷,预备队受拦阻炮火的封锁无法及时增援。 周长风决定暂时放弃硬碰硬的死守,随着命令下达,哈雷瓦地区的明军各部队全线后撤。 瓦胡岛美军集结了绝大多数防空武器来掩护炮兵阵地,M2高射机枪固然威力不足,但胜在数量多,密集的子弹同样给明军飞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由于感到防空压力倍增,美军在前些天提供B-17轰炸机从本土紧急空运了一批M1型37㎜高射炮到夏威夷大岛,总计26门。 这些拆散成零部件的高射炮经过几天时间的组装和测试终于可以投入使用,于是美军使用驱逐舰当做快速运输船趁夜把12门M1型高射炮运到了瓦胡岛。 这种高射炮性能一般,远不及博福斯公司的产品,而且产量也没多少,还要优先提供给远赴西班牙的集团军使用。要不是乔治-马歇尔亲自督促,怕是连这二十几门高射炮都没戏。 美军现在的高射炮处在青黄不接的尴尬时间段——自己的28㎜和40㎜高射炮性能堪忧,后续订单已经取消,针对厄利孔和博福斯公司的产品的仿制与试生产工作才刚刚完成,定型量产又至少要几十天时间。 M1型37㎜高射炮以往在菲律宾和澳大利亚出现过,但是极罕见,所以一点不起眼,完全被明军飞行员抛之脑后。 有心算无心,如今突然遭遇比高射机枪强劲得多的防空火力,明军飞机为了攻击那些列车炮而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但眼下已经不是在意损失和伤亡数字好不好看的关键时刻,不管怎么样,截止这一天日落时分,大多数列车炮已经被炸毁。 怀厄奈岭北部山麓的临时指挥部中,两盏煤气灯发出明亮的黄色光芒。 望着面前一个个面露忧色的军官,周长风气定神闲的说道:“不用太担心,美国人冲得这么猛、这么急,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没劲了。” 有人嘿嘿一笑道:“您这话说的叫我想到了个成语,银样蜡枪头,猛是猛,可就是样子货,不顶大用。” “这样置之死地的大反击是在透支他们的士气和兵力。”钟德心沉声道:“守住,搞不好他们就不战自溃了。” “考爱岛的空军已经补给的差不多了,要飞机有飞机、要炸弹有炸弹。”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命令,坚守第二道防线四十八小时,再视情况决定后续部署。” 出于多种考虑,他命令作为仆从军的日本防备军第二旅团搜索大队九百余人在今夜对当面之敌展开夜袭,尽可能搅乱美军的部署,为后撤的明军各部队争取更多的布防时间。 在美军士兵们的欢呼声中,夜幕逐渐降临,幽深的黑色逐渐吞噬了瓦胡岛,各式各样的鸟叫虫鸣充斥在原野间。 根据前线官兵的反馈,夜袭的攻击路线选定为美军两支部队的接合部——第7步兵师和第501空降团的阵地之间。 零点过后便来到了第二天,自认为取得了重大进展的美军上下并不知道疾风暴雨般的夜袭正在悄然逼近。 7月29日1:17,一连串突兀的枪声撕碎了还算安宁的夜晚,战斗以出乎意料的遭遇战为开端打响。 猝然,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突杀给给”和“板载”呐喊声响彻哈雷瓦地区遍布弹坑的原野间。 大批额头上缠着白布条、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日军以疏开队形向美军阵地接合部发起冲击,短短几十秒就有数百人涌入了美军的前沿阵地。 首先发现“明军”夜袭的是第501空降团E连,他们立即使用迫击炮发射照明弹,同时打电话呼叫炮火支援。 81㎜迫击炮打出的照明弹在半空中徐徐下降,散发的惨白光芒将周围几公里的土地照得通亮。 放眼望去,只见数不清的密集人潮正向涌浪一样滚滚而来,刺耳的哨子声、歇斯底里的喊杀声令人毛骨悚然。 “敌方步兵正在接近!” “他们太多了!” 惊恐的美军士兵们使用手头的一切武器开火,许多人在恍惚间就被刺刀捅死在睡袋中。 在隔壁阵地,第7师第32团的一个备用指挥所冲进了几个身影。 “西内!!!” 冲锋枪“哒哒哒”的扫射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六、七名美军士兵和参谋就被当场射杀。 夜间指挥的难度很大,战况混乱,大多数人很快就失去了指挥,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 突入敌阵的搜索大队官兵索性三三两两的向四面八方渗透,看见人就开枪、遇到帐篷就扔手榴弹,这反倒让局势更加混乱。 一些人甚至摸到了距离第7师师部仅几百米的地方,师长查尔斯-怀特准将都拔出了手枪、戴上了钢盔。 少顷,美军坦克轰隆轰隆的驶来,疯狂开炮扫射,这才解决了这些渗透到心脏地带的威胁。 大明朝廷对仆从军的建设没有太费心思,日本防备军本质上是一支轻步兵单位,缺乏身管火炮,也不具备像样的攻坚能力。 为便于后勤统一管理,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装备以兵部签发的老旧的二一式栓动步枪和二〇式重机枪为主。 鉴于制式轻机枪的成本比较高,兵部官员觉得这很不划算,有人别出心裁的想到了歪主意——把轻机枪替换为手提机枪好像也差不多? 一挺三三式轻机枪的采购价为720圆,一支三九式冲锋枪仅94圆,冲压工艺的冲锋枪无论怎么看都是不错的廉价替代品。 于是乎,日本防备军只有在中队(连)一级才配有三挺轻机枪,各分队(班)却配有两支冲锋枪。 显然兵部老爷们并不在乎缺乏轻机枪的负面影响,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人,不用担责。 客观来说,这样的配置似乎在近接作战中更好用些? 激战持续了整个后半夜,期间明军前线部队也不断用迫击炮和火箭炮攻击美军阵地纵深地带,以期造成更大损失。 7月29日5:35,天色微明。 黎明来临之时,枪声才终于停歇,美军在自己的阵地前和阵地中数出了约四百具日军尸体,自身伤亡也有数百人。 “不出意外,今天就是分胜负的日子,没什么可说的,希望诸位恪尽职守。解散,各就各位。”周长风深呼吸了一下,如是说道。 军令一下,将士用命。 日上三竿,重整旗鼓的美军恢复了攻势。 仅仅四个小时,最前沿的四十九团就坚持不住了,美军不吝代价的轮番进攻,阵地在这短短的二百多分钟里竟然易手两次。 两军士兵的尸体堆叠在一起,不出几分钟就被无情的炮火掀飞、炸碎…… 第十七步兵师的指挥部中,参谋们对于前线叫苦求援的电话已经麻木了,每时每刻都有单位在请求炮火支援、请求预备队增援。 野战补充营?他们在昨天傍晚就全部拆散补充给了前线部队。 “让宪兵队上,先把二号斜切阵地里的敌人肃清。”钟德心看上去无比憔悴,商贾之家长大的他似乎对这样的血腥拼杀更敏感些。 一旁的参谋愕然道:“可是钧座,宪兵队清早的时候就已经去增援五十一团那边了。” “防空营、汽运团、修械所、邮局的卫兵呢?抽出来凑一凑,总归还有几十号人吧,一起上。” “是、是,得令。” 相较于陆军这边,海军陆战队那边所承受的压力是突然倍增的。 陆战三旅五团在中午时分突然遭到美军第9步兵师余部的猛攻,数以百计的美军步兵在二十几辆坦克和半履带装甲车的支援下强渡考科纳瓦河。 这个倒霉蛋步兵师的兵力不多,故称“余部”,之前一直负责在侧翼牵制,现在居然也切实参战了? 五团团长程茂常立刻意识到敌人发狠了,这大概率是最后的殊死一搏。 周长风打来了电话,“空军快把美军飞机赶走了,舰队大概下午能提供支援,你们能不能守住?” 程茂常坚定地回答道:“请放一万个心!誓当精忠报国,职部与阵地共存亡。” 接着,他又补充道:“要叫他们知道,夏威夷的‘威’是有道理的,这名字译得好,名副其实。” (本章完) 第五三七章 最残酷一战;究竟谁该投降? 考科纳瓦河的平均宽度不过三十米而已,充其量只能算作溪流。 美军第9步兵师唯一的主力部队第步兵团挑选了一段正面宽度四百米的区域作为强攻目标,两个连队齐上阵,其余四个连队则紧随其后随时准备接替。 在其两翼,另两个连队负责辅助进攻,牵制邻近明军单位前往增援。 雅各布-德弗斯准将的决心相当坚定,师属第15战斗工兵营也投入了战斗,他们在己方的火力掩护下冒着射来的子弹架设浮桥,乃至携带大量炸药、爆破筒直接参战,配合步兵突破明军阵地。 “中士,带你的人把绳索拿过来,我们需要更多绳索和油桶!” “收到,中尉!” “大卫倒下了!医疗兵!医疗兵!” 一个个空油桶被美军工兵推下河,然后使用绳索连接在一起,就这样组合成浮桥的基础。 二十几辆M2A1半履带装甲车停在考科纳瓦河东岸的预设阵地中,与河流相隔大致二百米,车厢顶上的7.62㎜和12.7㎜重机枪在持续不断的长点射。 这个距离是美军缴纳了好几辆装甲车被毁、二十多人伤亡的学费以后选定的——那些被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击毁在河滩的装甲车还在熊熊燃烧。 “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响彻考科纳瓦河两岸,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曳光弹左右横飞! 从西岸明军阵地方向飞来的子弹叮叮当当的打在装甲车上,时不时迸出几团火星。 偶尔有战防小组用三五式战防枪集火某一辆装甲车,14.4㎜穿甲曳光弹在贯穿防弹玻璃或薄弱的钢板以后将成员射杀在他们的铁皮棺材中,又或是诱燃了内部的可燃物。 每当这时,多辆装甲车就会匆忙调转枪口,一齐朝远方那闪烁耀眼枪口焰、尘土飞扬的方向拼命倾泻子弹,以期压制那些形如鬼魅的明军战防小组。 搭载75㎜野战炮的GMC半履带装甲车停在更远的地方,瞄准任何暴露的明军机枪火力点开火。 首当其冲的是陆战三旅五团二营一队,他们的阵地在短短半小时内遭到了上千发不同口径的炮弹的轰击,小到60㎜、大到155㎜,一门幸存的203㎜列车炮在此期间也多次开火。 这种烈度的剧烈摧残下,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蔽日,半数以上的交通壕、火力点、防炮洞都被炸塌,整个阵地可谓支离破碎。 强渡考科纳瓦河以后,只要冲过几十米的开阔地就是明军的阵地。 前方射界原本被明军官兵清扫一空,并在阵地前边布置了铁丝网和地雷,然而高强度炮击却基本瓦解了它们——这正是炮火准备的主要作用之一。 美军士兵们以大大小小的弹坑为掩护,一下接一下的间断“跳跃”前进,然后在很近的距离上发起冲击。 最先接战的是一排,三十余敌兵大呼小叫着蜂拥而上,边走边开枪。如果仔细听的话,确实能听到很微弱的清脆声响,那是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弹出空漏夹的动静。 正兵王齐贤连人带枪一起被炮弹埋在了炸塌的防炮洞里边,十步开外的另一个战位的列兵急忙赶来刨土救援。 当灰头土脸的王齐贤从泥土中挣扎着爬出来时,数十名美军步兵几乎靠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把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列兵,然后拿起自己的冲锋枪就朝着前边扣下扳机扫射。 一个弹匣三十发9.6×20㎜弹指一挥间就打光了,中弹的敌兵像被镰刀割到的麦子一样倒了下去,三、四个人在地上凄惨的嚎叫、呼救。 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双方立马开始互掷手榴弹,明制一八式和美制MkII两种型号的手榴弹在这处河滩上空来回飞,就像沙滩排球一样。 隔壁的二排更晚些接敌,因为之前64㎜迫击炮的三发急促射压制了这边的美军步兵分队,而且他们还很倒霉的触发了一枚反步兵跳雷,连明军的面都没见着就先折损了十来人。 直到现在,两个排的美军才逼近阵地。 “我们需要占领这里!拜伦,带你的人到壕沟里清扫中国人,其余人继续向前移动,你们听到了?!” “是!长官!” 在士官和军官的招呼下,一部分人突入阵地,企图肃清堑壕,其余人则从堑壕上跃了过去,向纵深搜索前进。 阵地上充斥着密如爆豆噼里啪啦的枪声,二排二班班副下士吴弘的左小腿被子弹打了个对穿,嫣红的血涓涓流出。 医护兵的专用挎包中有用于填塞止血的棉条,可单兵急救包没有那么齐全。吴弘拿刺刀割断了一截绷带,绕着一发步机弹包了一圈,随后插进创口,再用绷带完成缠绕包扎。 突然,头部中弹的掷弹手瘫倒在地上,吴弘从还在抽搐的身躯旁捡起那支步枪,拖着左腿往旁边走了几步,朝着左边的堑壕拐角处打去了一发枪榴弹。 “砰!轰!” 手榴弹撞上堑壕侧壁以后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爆炸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几个敌兵瞬间被烟尘吞噬! 突入阵地的美军步兵就像一柄冰刃,捅入炽热的铁水以后便迅速蒸发了,只是源源不断的后续部队还在过河赶来。 “咱们这就碰上绝户仗了?!”见不久前派出增援的战术预备队又拼光了,一个营长难以置信的说道。 “本土有留守的,绝什么户?”程茂常一瞪眼,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旗在人在,寸步不让!” 战至下午13:10,陆战三旅五团的前沿阵地全部陷落,主阵地两次易手。 一股美军战斗巡逻队甚至出乎意料的从防线薄弱处渗透到了一号斜切阵地,突袭了两处迫击炮掩体,猝不及防的炮兵们被杀伤多人、里边的迫击炮也遭炸毁。 勃然大怒的程茂常派出防化排和宪兵排前往清剿——这是现在全团仅剩的战术预备队了。 “走啊,烧死他们!!!” “你妈的!上!” “这该叫‘活烤洋夷’才对。” 夺目光辉乍现,两条炽热火龙涌现! 美军士兵们被火焰喷射器从堑壕中驱赶出来,几个火人在坑坑洼洼的原野间乱窜,还有十多人在奔逃中被明军宪兵用重机枪击毙…… 地面战斗如此激烈,瓦胡岛的天空同样逃不脱被硝烟波及的命运。 双方飞机都在不间断的升空,在广阔的蓝天展开让人目不暇接的缠斗。被击落的飞机拖着黑烟向远方栽去,又或是当场解体四分五裂。 明军布防地域的南边和东边都先后遭到猛攻,截止下午时分,唯有西边受到的进攻强度最轻微。 为了尽量把兵力集中在正面,周长风在侧西边的部署比较特殊,由多个警戒阵地、坚固支撑点、暗堡相搭配,而非连成整体的防线。 因此西边的全部兵力只有十七师五十一团三营和师属斥候营,计约一千人,临时代号为西山集群。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依托怀厄奈岭东北麓的一个小山丘,在明军绘制的地图上它的标高为136,故称136高地。 该高地后方还有一个制高点也在西山集群的控制之下,周长风认为这个地方非常刁钻——不但射界开阔,而且自身存在一定的反斜面。 于是一小队挑选出来的身手矫健的士兵领受了任务,他们攀上了崎岖的山峦,将一挺12.8㎜高射机枪和一门20.8㎜高射炮拆解以后带了上去。 小口径高射炮放平开火时的有效射程范围可达1800,高射机枪亦能达到1200,居高临下能够极大程度上压制来犯之敌。 美军主要装备的几种装甲载具在二者的穿甲曳光弹和穿甲燃烧弹面前就犹如豆腐一般脆弱,至于步兵部队更加没有办法来反制这个在高处的制高点。 在制高点东南三百米开外的下方就是136高地,五十一团三营上下五百余人几乎彻夜未眠,轮换着构筑工事,围绕这处小山丘布置好了一个坚固的环形阵地,并且完成了对各种曲射支援火力的诸元计算。 午后的灿烂阳光播洒在山峦之间,林荫斑驳,怀厄奈岭的山麓遍布绿草、灌木、柏树、黄杨树,置身其中就好像来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这里是那么的祥和,血与火的搏杀完全与此处不沾边,和几公里开外持续了半天的枪炮声、喊杀声形成迥异的对比。 “好消息中校,敌人的抵抗十分轻微,我们正在继续向前推进。” “留意他们的诡计,我不认为那些家伙会轻易放弃抵抗,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罗伯特-辛克中校是现任第501空降团的团长,他奉命沿着山麓进攻明军左翼,持续施加压力。 然而一上午的行动却出奇的顺利,虽然遭遇了好几次明军的巡逻队和警戒阵地,可都只是小打小闹。 中校十分警惕,可下边的基层官兵却不这么想。 己方舰队的勇敢无畏和其余陆军部队的凶猛攻势让士兵们振奋至极,许多人坚信对面的入侵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现在只不过是在硬撑着罢了,只要继续施压,很快就会崩溃。 “伙计们,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去地狱见撒旦!”一名下士挥手道。 士兵们哈哈大笑,但很快就有士兵开口道:“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神仙,并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撒旦。” “那他们掌管地狱的神明是谁?” 闲聊中,两个排的美军伞兵以搜索队形一点一点的接近136高地上的阵地,他们已经过了这座小山丘的半山腰。 明军士兵们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克制,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的保险全都拨开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幅度太大影响瞄准。 直到能够看清敌兵面容的极近距离时,主阵地上的一名上尉才朝天扣下了信号枪的扳机。 “咻——” 红色信号弹升空的瞬间,轻重火力立刻打响,密集的7.36㎜步机弹和64㎜迫击炮弹像雨点般扑向这数十名敌兵。 原本的平静和安宁在这一刻突然被撕碎了,突遭打击的美军伞兵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卧倒在地就近寻找掩护躲藏。 许多人被明军布置在石堆、洼地里边的诡雷炸毙,生死危机顿时笼罩了这支侦察分队。 然而受轻重火力拦阻,两个排的美军伞兵进退不得。不知身在何处的明军狙击手总是冷不丁的射击,专挑军官和士官打。 试图救援的B连也在半途中遭到制高点的高射炮扫射,死伤惨重,被迫投出发烟手榴弹以后匆忙撤退。 被困的残余伞兵在半小时后被全歼,只有几个人趁乱逃回。 罗伯特-辛克中校很快组织了正式进攻,第34野战炮兵营奉命提供支援,数百发105㎜高爆弹将136高地炸得狼藉一片。 不过第501空降团明显心急了些,进攻之前的炮火准备没有持续很久,这或许和伞兵部队的风格有一定关联。 尽管正面的雷区和障碍物被摧毁大半,可136高地两翼的雷区几乎是完好的。 16:00,从三个方向一齐发动进攻的美军伞兵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坚韧和勇敢,迎着各种武器交织出来的火网不断推进。 然而接连爆炸的地雷却给他们造成了重大伤亡,C连连长被跳雷当场炸死,左翼的进攻不得不中止,右翼的进攻在四分钟后也被迫暂缓,美军伞兵只能用爆破筒一点一点肃清雷区。 正面的进攻看上去还算成功,至少突入了明军阵地。 美军连续投入四个连队实施轮番冲击,主阵地承受着数以吨计的钢铁和炸药,位于反斜面的预备队集结地也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副营长重伤不治。 这样不要命的凶猛攻势很快引发了残酷的肉搏战,高地表面的明军官兵伤亡殆尽,主阵地岌岌可危。 受美军拦阻炮火之封锁,预备队仅有三分之一的人到达。他们刚一登上山头就穿入浓密的硝烟之中,向主阵地的美军伞兵发起反冲锋! “伞兵?把他们赶下山,瞧瞧会不会飞!” “杀!” “来了!援兵来了!” 带队冲击的是这儿所剩无几的军官,见增援及时抵达,主阵地上残存的明军士兵们士气大涨,两股人潮很快交汇在一块,转眼间就演变成鲜血激射的肉搏战! 明军官兵奋勇拼杀,然而冲上136高地的美军却越来越多,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的跟进。 关键时刻,之前被炮弹破片击中腹部失血过多晕厥的重机枪主射手刘长伦悠悠而醒。 副射手和弹药手已经死在身旁,几个弹药箱都是空的,半塌的掩体中全都是黄澄澄的弹壳。刘长伦吃力的在四周摸索,竟从炸塌的土里拽出了一条弹链。 须臾,这挺沉寂多时的三七式重机枪突然又响了起来! 侧射火力是极度致命的威胁,正在奋力迈步登上小山丘的美军士兵们毫无防备,至少十人中弹从半山腰滚下去…… 与此同时,怀厄奈岭西北麓的指挥部旁边,一架着火的SBD无畏俯冲轰炸机坠落于此,大团火球猛然乍现,地动山摇的动静让指挥部顶部掉下了不少尘土。 略感困倦的周长风打了个哈欠,伸手抹了抹地图,掸落覆盖了地图的尘土。 虽然看上去战况不佳,可美军的攻势已有明显衰弱,估算下来大概已经耗尽了可用兵力。 正当他在思索的时候,那名戴眼镜的通信参谋忽然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张传单。 “总兵,落了好几发炮弹都是宣传弹,里边是劝降书信一类的玩意,您要不过目一下?” (本章完) 第五三八章 反击落幕;援兵将至 “这样孤注一掷的反扑真有点像阿登反击战啊。”周长风如是感慨道。 这个劝降让他不禁发笑——更像阿登反击战了。 劝降传单的第一署名是瓦胡岛地面部队最高指挥官查尔斯-怀特准将,还附带了包括切斯特-尼米兹在内的一系列高级将领的署名。 传单是彩印的,类似于宣传海报,不过看得出因为仓促赶工有些粗糙。 正面用典型的美式漫画风格绘着当前局势——万余明军被逼退到瓦胡岛西北角的一隅之地,三个蓝色大箭头直指这里。 反面画上了丰盛的菜肴、干净的医院病床,并写有劝降语句。 「凭这个传单可以进入美国军队的控制区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们提供食物、热水、医治。」 「勇敢的逃离军官的掌控吧,请对自己的家人负责,他们还想再见到你!到我们这边来,活下去!」 「伙计,看看你身后的大海,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请放弃抵抗。」 “这样的宣传弹一共打过来多少发?” “回禀总兵,具体多少数不过来,估摸着百来发是有的。” 周长风若有所思,“整条战线上应该都落了这种传单,多少对士气有影响。” 一直埋头苦干的情报参谋闻言就请示道:“要不下令收缴掉?” “馊主意,这不是起反作用吗?”周长风翻了个白眼,“显得一点底气没有。” “也是哦,卑职没多想。” “传令,催一催空军,他们现在要飞机有飞机、要弹药有弹药,怎么还这么磨蹭?不是爱出风头吗?让他们派几架来出风头。” “耍把式?好!” 目前让周长风更着急的是弹药匮乏的问题,因为美军舰队不计代价的连番炮击,四处滩头阵地上堆积存放的补给品大部分都被摧残一空。 提前转移和冒着炮火抢运回来的补给品加起来也只有数十吨,再加上作战部队自身携行的基础弹药,总量实在不多,已经在这一昼夜的高烈度交战中消耗殆尽。 尽管昨天就已经向考爱岛的空军部队要求空投补给,然而姜轩却以“还未完全压制敌军航空兵”为由拒绝了。 而今又过了一整天,再不提供一些要紧的弹药的话,恐怕前线要出岔子。 虽然咄咄逼人的美军颓势尽显,但天知道他们是否会再来一场绝地反击。如果在最后五分钟被击败那就后悔不迭了,保险起见还是补充一些弹药为妙。 斜阳西垂,一队三五式运输机飞抵瓦胡岛,这七架运输机组成的编队沿着海岸线调整航向,随后丢下了一连串的空投箱。 下边的士兵们欢呼雀跃,一时间响起了三种语言的叫好声。 不少空投箱飘落到了滩头水际,兴冲冲的士兵们径直淌水狂奔过去,把珍贵的补给品从中翻找出来。 前夜至昨日凌晨的海战还历历在目,或者说海战的标志物依旧存在——无数残骸碎片和双方海军官兵的尸体被潮水推上了岸。 伫立在滩头水际放眼望去,无垠的海岸线上遍布形态各异的遗骸,暂时无人掩埋。 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啥时候收拢一下啊,怎么能就这样曝尸海滩。” 他身边的标兵把燃尽的烟头随手一扔,“眼下是顾不上喽,等这仗打完。” 随同而来的上士面朝大海行了个抚胸礼,沉声道:“咱们得坚持到底,不然陆海空三军几千号人就白死了。” 7月29日的傍晚时分,几名美军俘虏被放了回去,捎带上了周某人亲笔撰写的回信。 美军的后方指挥部设在惠勒陆军机场东边的一处丘陵的反斜面,距交战地域有几公里之遥,不仅安全而且视野开阔。 「傻叼,即使是欧洲军队,希望尚存的时候也不会主动投降。贵军与我军究竟谁才是穷途末路想必诸位心知肚明,奉劝你等审时度势,好自为之,免去不必要之伤亡。如若冥顽不化,我军奉陪到底。切切此布。」 在这方面周某人可谓相当贴心,还在信纸的反面写了英语译文——开头正文的“傻叼”自然而然的变成了“nuts”。 查尔斯-怀特准将浏览了一遍回信,神情平静,一言不发。 旁边的几名军官本来满怀期待,见状也差不多猜到了结果。 “可恶,他们不打算放弃。” “我们没办法继续进攻了,第7步兵师的后勤营卸货场遭到了空袭,十几万磅的补给品被炸毁。” “几个步兵团的人员损失都接近极限了,继续维持进攻是不可能的。” 竭尽全力的大规模反击虽然一开始看上去成效显着,击退了登岛明军,然而随着对方后撤死守防线,己方的攻势一下子就被遏止了。 整条战线都陷入胶着状态,残酷的拉锯战每分钟都在消耗钢铁、炸药、汽油、生命。 美军航空兵逐渐不支,面对占据数量优势的对手,飞行员们可以说有心无力。 最近一次的空战甚至出现了两倍的明军飞机围攻美军飞机的情况,航空兵部队指挥官克拉伦斯上校表示明天天亮以后至多可以坚持六个小时,在那以后瓦胡岛的天空就又会是明军的游乐场了。 7月29日全天美军总计有31架战斗机和18架轰炸机被击落,明军亦被损失了22架战斗机和29架轰炸机。 从拂晓到日落,美军持续一整天的全线强攻没有取得多少进展,仅主轴线方向夺占了明军的一个营级阵地,其它地方即便取得成果也在最后丢失。 与寥寥无几的成果截然相反的是惨重的人员和装备损失,用第501空降团团长罗伯特-辛克中校的话来描述就是: 「坎坷的丘陵间有很多灌木丛、树林,地形崎岖复杂,非常有利于防御作战,到处都是隐蔽火力点、散兵坑。敌人的交叉火力都是从灌木丛或其它难发现的位置突然射出,往往能封锁一片很大的区域……」 「我们只能在烟雾的掩护下以疏开队形快速通过敌人的枪炮火线,有些暗堡和阵地无法绕开,只能努力接近后用炸药包和爆破筒将它们炸掉。敌人的狙击手持续不停的打击我们,严重延缓了我们的进攻准备……」 美军伞兵部队担负的是沿怀厄奈岭逐步推进的任务,相对来说还算轻松,能够自行把握进攻节奏。 与之相比,正面进攻的第7步兵师可谓哀鸿遍野——三个团有两个已经“不具备主动进攻的能力”,剩下的第60步兵团也只有五个连队可以承担进攻任务。 整日的血腥苦战让很多基层连队都打光了,幸存下来的士兵们身上占满血迹和泥土,目光涣散、有气无力。 第7步兵师的阵地上断断续续的传出泣涕声,不少人抱头痛哭,个别军官甚至已经精神崩溃。 师属野战医疗营开设的野战医院人满为患,有限的床位早已爆满,次一等的重伤员都轮不到床位。 由于明军飞机对瓦胡岛中部的铁路和公路进行连续不断的轰炸,交通处在严重拥堵状态,美军工兵部队还在连夜抢修。 弹药、食品等各种物资都需要送往前线,去向和来向的车流交汇在一块,把伤员送去檀香山市区的医院因此成了极难的事,运载伤员的卡车在拥挤的车流中一点点的缓慢挪动…… 就在这一天晚上,美军竟然出乎意料的发动了夜袭。 周长风原本做的最坏打算是敌人在天亮以后还会最后尝试一次强攻,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夜间奇袭。 大约两个加强连的美军步兵从防线正东方向和中间的接合部穿过了战线,一口气插进了防线纵深,枪榴弹和迫击炮弹都打到十七师五〇团的团部了。 兵力拮据的明军后方空虚,一时间竟无兵可调,附近的单位只有野战炊事排和器材维护排这样的勤务单位。 错乱的曳光弹光痕交织在夜色黑幕上,士兵们用手头上的各种武器开火,拼死抵抗,连续打退这股敌人三次冲击。 最后等美军步兵冲进团部时,此处空空如也,人去部空,只剩来不及带走的野战电话、罐头、饭盒、手电筒等等杂物。 美军士兵们拿走了五〇团参谋长遗落的军帽和佩刀,姑且可当作吹嘘一番的战利品。 这时候,奉命从莫卡普半岛赶来增援的一支分队及时赶到。 傍晚的时候他们乘坐九艘登陆艇从卡内奥赫湾启程,向北沿着瓦胡岛海岸线绕了一圈,现在终于顺利抵达。 这支分队是陆战三旅六团二营的两个队——事实证明因为莫卡普地区较为孤立,夺取了努阿努帕里大风口这个关隘之后可谓固若金汤,有陆战四旅扼守那儿绰绰有余。 “好,来了场及时雨啊,让他们立刻过去,吃掉这股插进纵深的敌人!” 周长风立即命令这支分队马不停蹄的前往清剿夜袭之敌,以解燃眉之急。 这支总人数仅三百余人的步兵分队行动迅速,仅用时一刻钟就从滩头阵地疾驰而至。 战斗异常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不少于五个耀眼光点飘在夜空中,照明弹发出的雪白光辉下,双方官兵混战在了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从那边冲过去!” “跟我来,不要停。” “冲啊——” “杀光他们!” 枪炮声竟被震天的喊杀声所掩盖,陆战队官兵踊跃拼杀,边打边撤的美军夜袭分队被死死缠住无法突围。 他们不得不就地构成环形阵地坚守,但仍在一个半小时后被击溃。 参与夜袭的319名美军最后仅95人投降、21人逃脱,余者尽数被击毙,光是军官就有7人。 明军同样伤亡巨大,方圆三里范围内遍布姿态各异的遗骸,医护兵在硝烟散去的战场上搜寻幸存的伤员,许多阵亡官兵还保持着卧倒和匍匐的姿势。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名阵亡的正兵还紧握着步枪,枪托上刻着好几道深深的划痕,见多识广的野战炊事排排副说这是在记录自己的战果,一条划痕代表杀死一个敌兵。 7月30日的早晨终于到来,昨天一昼夜的血战以后有千余人见不着这初升的太阳了。 美军的炮击也和昨天一样准时奏响,上百门榴弹炮在一齐开火,只是前阵地前沿观察所并未发现美军有集结的迹象。 空战随后爆发,数十架形状和颜色各不相同的战斗机在蔚蓝的天空中角逐,落败者吊在白色的降落伞下缓缓飘落。 四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充当战斗轰炸机,以相当快的速度从仅仅两百米的高速掠过,向美军阵地投下了十几枚航空炸弹。 美军的攻势停止了,以海战夜袭为开端、历时两天两夜的大规模反击总算落下帷幕。 “万岁!万岁!” “赢了、可算赢了,太不容易了……” 指挥部中的军官们也忍不住了,有人欢喜的跳了起来,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第十七步兵师基本上拼光了,一线单位大多只剩下了个空架子,不少班排的剩余人数都能用一只手数过来,更窘迫的是弹药所剩无几。 “上回遇到这样的仗还是在达尔文,二十七师也差不多拼了个一干二净。”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感到未曾有过的畅爽,心中的大石头高悬数日终于落下。 “二十七师好歹弹药足够,可以敞开了打。”钟德心强装从容,苦笑着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海滩方向,“我这麾下的给养全被炸上了天。” “你们师是此战首功,当之无愧。”周长风很认真地评点道。 钟德心叹了口气,“打成这样子,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哦。” “精锐之师都是越打越强的,一支英雄部队的精神和气魄可以长久传承下去。” “这……的确如此。” 连轴转了好几天,周长风也坚持不住了,困意来袭,他决定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 “好消息!大好的消息!”一名通信参谋拿着一张电报纸飞也似的冲了过来,站直身子双手递上,“援兵明晚就能到考爱岛,陆战一旅来了!” “我要的那几架旋翼机怎么样了?船没有被打沉吧?” “呃……这个情况不明,船队说是只有一艘船遇袭沉没。” 【瓦胡岛之战示意图】 (本章完) 第五三九章 旋翼机的妙用;总攻的号角 在大海上漂泊了半个多月,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他们分别从瓜达尔卡纳尔岛和莫尔兹比启程,先向西北前往关岛,接着向东北前往威克岛,再然后前往中途岛,最后前往瓦胡岛,总航程近九千公里之遥,也可谓转战万里了。 接下来的增兵顺序是陆战一旅首先赶赴瓦胡岛,接下来是三十八师一一二团、山炮团、师部,最后是三十八师余部。 对于陆战一旅上下而言,这些天无疑是最难熬的——海运途中不仅无聊枯燥,还因为美军潜艇而担惊受怕。 “现在想想还是来气,明明好好的,一个不留神就被偷了。” “这还算好的,势头被压下去了,上个月美军潜艇比现在猖獗多了,有支船队愣是折了一半,护航舰都被干沉了两艘。” 谢万诚、朱立铄、姚良川三人在一艘商船的前甲板上散步,现在船队已经经过了考爱岛,距离目的地只剩下小半天的航程了。 又有三架没有涂装、裸露着铝合金机身的三六式丁型驱逐机以品字形队形从西边飞来,盘旋在船队上空护航。 荣迅号货轮是这支船队中唯一的受害者,在中途岛以东海域被黄貂鱼号(SS-186)发射的四枚鱼雷中的一枚击中,二十多分钟后倾覆沉没。 陆战一旅山炮团一营损失甚大,全营共18门112㎜榴弹炮和二十个基数2.9万发炮弹被大海吞噬,其余观瞄和通信器材也一并损失。 周长风不以为意,这种程度的损失影响不大,完好无损的二营共有18门80㎜榴弹炮可用。 至于更大威力的压制火炮……目前哈雷瓦地区有野战重炮二旅。虽然该旅因遭美军舰队的轰击和空袭而损失近半,但仍有19门144㎜榴弹炮和17门112㎜加农炮可以投入战斗,只是当前弹药告罄而已。 第十七步兵师和陆战三旅所属的炮兵部队亦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失,然而剩余火炮加起来也不可小觑。 考虑到己方占据着制空权,航空兵部队的空袭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炮兵部队的缺失,陆海空三军之火力相加是完全够用的。 周长风比较关心的是这支船队运送的那几架旋翼机,这些玩意或许可以起到预想中的奇效。 所谓旋翼机其实是一种早期的飞行器,性质上介于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之间——除去上方的旋翼外,还有一具水平方向的螺旋桨来提供前进的动力,往往还装有小型机翼用于在飞行时提供部分升力。 【配图】 旋翼机和直升机外形颇为相似,二者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旋翼机的旋翼是无动力的,引擎只为水平方向的螺旋桨提供动力。这样一来,在前进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气流会吹动上方旋翼旋转,从而产生主要升力。 因此旋翼机无法垂直起降,必须滑跑加速才能起飞,但它也具有很高的安全性——哪怕引擎熄火,飞机在下坠的时候也会因为气流吹动上方旋翼而获得升力,最后缓缓落地。 世界上首架旋翼机在十几年就诞生了,在这个航空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旋翼机也同样在不断发展。 大明陆军认为这种可以短距起降的轻型飞机适合用作炮兵校射机和联络机,截止目前的成果就是试制三九式旋翼机。 之所以迄今还挂着“试制”之名是因为成果不及预期,大明陆军发现旋翼机虽然拥有独特的优点,可缺点却极大的限制了实际用途——有效载荷少的感人。 所以陆军取消了原本计划的四百架订单,试制三九式旋翼机林林总总只试生产了十几架。 除了已经报废的数架原型机,其余的都在各支部队做实战测试,印杜方向有几架、澳洲方向有几架、西伯利亚方向有几架,其余的四架就全部被周长风要了过来。 这种简陋的小飞机仅能达到172㎞/h的极速,使用一具300匹马力的星形发动机,最大起飞重量为可怜的1200㎏,有效载荷只允许带飞行员和观察员两个人,连通信设备都要精打细算不能太重。 日月轮转,微不足道的日子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 8月2日的夏威夷一如既往的迎接灿烂的阳光,气温虽高,但舒爽的海风和丰富的水汽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热量,体感温度远远谈不上炎热。 “一大早就来了好消息,这一整天都觉得阳光明媚啊。” 来自本土的电讯让周长风获悉了欧洲战场的最新情况,在西班牙西部一座叫萨拉曼卡的城市,德美两军围绕此处展开的攻防战结束了。 美军第1集团军在五月份就陆续踏上了欧洲的土地,德美两军在七月上旬就发生了接触,不过之后的战斗无一例外规模都很小,多为连排级的遭遇战。 直到七月下旬,德军做足准备以后才正式发动试探性的攻势——仅山地师和步兵师各一个而已,规模也不算大。 作为防守方的美军自认为以逸待劳、准备充分,希望进行一次漂亮的防守反击。 虽然美军在一开始顶住了德军的进攻,可是接下来的反击行动却令人大跌眼镜,左右两翼的反击配合不到位,时快时慢,本应同时到位的“钳子”最后却相差了十几个小时。 于是乎,德军抓住时机反过来包了美军的饺子,结果全歼了一个师,另外击溃了两个师。 历时八天七夜的战斗中,美军第1集团军阵亡、不治、失踪人数达3426人,负伤人数为1.02万人,还有5553人被俘虏,非战斗减员也达7008人。 技术装备的损失也相当巨大,美军损失坦克103辆、半履带装甲车228辆、越野车和卡车610辆。 与之相比,德军伤亡总数为3120人,损失各种坦克39辆、各种汽车265辆。 “就方略来讲,卑职觉着挺对的,挑不出毛病,可实际打起来却叫人大跌眼镜啊。”原陆逊号的一名中校参谋如是说道。 “办法不难,理论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大有人在,可实际能执行到位的又有几个?”周长风摆了摆手,“大规模陆战很考验将领的指挥能力,还有各级军官的熟练程度,美国人吃亏在没经验。” “的确,美国平常仅保留几万人马,打起仗来临时抱佛脚的扩军,这样吹气球的军队难堪大用,要锻炼几年才行。” “这跟时间关系不大,军队的学费是人命,任何能战之师都是经历过战火磨砺的。一支军队越善于从伤亡中吸取教训,那它就越强大。” “总兵高见!怪不得陆战一旅每战结束都集合开会总结,这就是内行的门道啊。” 周长风“嗯”了一声,用开罐器一下下刺开了午餐肉罐头,随口道:“这是很重要的措施,还能顺带压一压骄纵的风气。” 这时,有传令兵兴冲冲地快步奔进了指挥部。 他抱拳行礼,眉飞色舞的大声道:“报!瞧见船队了!” 怀厄奈岭北部半山腰有一处防空观察哨,几个哨兵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西北方向海面上的一个个小黑点。 为首的下士放下了光学测距仪,拿起双筒望远镜眺望了许久。 依稀可见十几艘船只正朝着这儿驶来,毋庸置疑,那就是在中途岛中转而来的增援部队。 8月2日下午16:25,一七二号船队比预期时间提早半个多小时抵达哈雷瓦地区的肯纳卡湾。 尸横遍野的景象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些被潮水推上岸的双方海军官兵尸体在前天和昨天被统一收拢,分开以后埋葬在了怀厄奈岭北麓。 潮起潮落抹去了血迹和浸染了硝烟的弹坑,在耀眼阳光的映照下,金色的沙滩还是那样的迷人。 “听说十七师几乎打空了?敌人的反扑打得这么凶?” “是真的吧,这还能有假?” “咱们之前在瓜岛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一样吗,打得多难哦,蜈蚣岭折进去千把人。” 背着步枪、挎着冲锋枪、扛着轻机枪的陆战一旅官兵在闲聊中踏上了夏威夷的土地,许多人走过的位置在几天前或许还是一处炸出来的弹坑。 一刻钟后。 赵寒枫和姚良川所乘坐的越野车沿着海岸线缓缓行驶,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怀厄奈岭北麓。 这里搭建有一处临时兵站,八顶帐篷、三个棚屋、两个哨卡,绛红的三角旗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扬着。 周长风就坐在一个棚屋门口的板凳上,浏览着几张电报纸。 “参见钧座!” 赵寒枫和姚良川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算下来也分开了几个月之久,现在再见老长官着实喜不自胜。 周长风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安全来了就好啊,我也是担心了好久,就怕出什么岔子。” 面露无奈之色的赵寒枫微微摇头,“可惜炮团一营没了,炮、炮弹、器材都沉海底了。” “人没事就好,这些天的工夫…崭新的大炮都快出厂了。” “我看战报说目前敌人反扑落败以后就没动静了,损失这么大,接下来收尾应该不费事。”姚良川如是说道。 周长风点点头,“差不多,根据俘虏供述的说法,现在(美军)除了一个拼凑的独立步兵团没有投入战斗以外全都是残兵败将。” 第296步兵团由魔法扫帚行动中从威克岛和中途岛撤离的驻军重新编组而成,如今还未投入过战斗,处在齐装满员的状态。 傍晚的时候,陆战一旅旅部、抢滩选锋营、工兵营顺利上岸。 随之而来的谢万诚一见到周长风等人就大大咧咧的感叹道:“太可惜了啊均座,本来还以为这瓦胡岛要靠咱们来打头阵才能拿下来的,现在看来只要踹两脚就塌了。” “前天我还有点遗憾,这夺取瓦胡岛的主要功劳没能落在咱们一旅身上。”周长风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不过一觉醒来也就释然了,因为一想到一旅来了,立马就觉得心里有底了。” “压舱石。”边上的姚良川平静道:“接下来怎么打算?进攻方略有想好吗?” “一主一辅,”周长风指着地图上的瓦胡岛比划了一下,“一旅正面突破,攻击路线为惠勒机场、火车站,接着在珍珠港以北形成半包围态势,将残余敌军分隔成两半;四旅会在努阿努帕里山口策应,牵制敌军一部,或者突入檀香山市区搅乱敌方军心。” 众人接下来详细商讨了部署,计划以一团为主力,集中全部可用坦克沿主轴线突破,直接向纵深发展,置侧翼于不顾;二团紧随其后收尾善后,如若一团有被包夹之危险再出击。 四架土黄色涂装的旋翼机在次日早晨才轮到卸船,造型奇特的它们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家都没见过这种头顶上有副旋翼的飞机。 经过短距滑跑以后,四架飞机悠然升空,慢吞吞的爬升,飞向几十公里外的莫卡普地区。 同时,两艘登陆舰也运送着一批补给品和几门过山炮来到了莫卡普半岛卡内奥赫湾。 明军军语中所谓的“山炮”其实指的是榴弹炮,因弹道弯曲的缘故所以有了这个约定俗成的叫法。 至于真正的山炮——轻型山地榴弹炮,军语中则叫作“过山炮”,因为只有这种类型的火炮可以分解携行翻山越岭。 因为作战环境普遍丘陵山峦纵横,地形复杂,所以明军的大多数火炮本来就追求轻便,即使是普通的三三式80㎜榴弹炮战斗全重也才660㎏而已,甚至比一些欧洲军队的75㎜山炮还要轻。 意大利的M34型山炮重780㎏、德国的GebG36型山炮重715㎏。 这种情况下,明军序列中的山炮重量之轻可想而知。 三七式80㎜过山炮采用间断螺纹炮闩、长摇架、长后座行程的设计,制造时采用许多铝合金和铝镁合金部件,战斗全重仅408㎏,可以说轻得令人发指,不过因为成本高昂,所以产量较少。 遵照周某人的命令,明军使用小型联络机在科奥劳岭上来回飞,寻觅位置合适且较为平缓的山顶。 眼下最妙的地方是一处被标高为585的高地,西距珍珠港直线距离七公里、南距檀香山城区六公里。 明军将三门三七式过山炮拆为分解状态,把单个部件挂在旋翼机下方,旋翼机的后座不坐人,这样刚好能够飞起来。 等飞到585高地后,飞行员关闭引擎,旋翼机缓缓下降着陆,卸下火炮部件。 通过这样的办法,三门山炮全部到位,炮组成员也一个人接一个人的来到了这处高地。 不过其中一门山炮的驻退机因为掉在石头上而损坏,实际上能够使用的只有其余两门。 接下来,四架旋翼机就一直在重复执行弹药运送任务,将一箱箱炮弹运送至高地。 置身于此,珍珠港和檀香山城区都尽收眼底,位于高地的山炮对美军后方纵深构成严重威胁。 一支美军车队正沿着公路从檀香山驶去珍珠港,结果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炮击。 “找掩护!离开公路!” “当心!来袭火力!” “该死,这些炮弹是从哪里射来的?!” 五分钟的时间里连续落弹数十发,猝不及防的美军士兵们抱头鼠窜,十几辆卡车被打瘫在公路上熊熊燃烧。 当陆战一旅官兵做好了战斗准备,开始陆续进入进攻出发阵地的时候,585高地上就率先传来了隆隆炮声,上边的明军炮兵肆无忌惮的开火,提前吹响了明军大部队最后总攻的号角。 (本章完) 第五四〇章 沧溟渡若飞第一面团旗 “陆战一旅截止电讯发出之时已全员上岸,除火炮在海运时损失部分以外大体无恙。陛下,瓦胡岛想必很快就能拿下。” “希望如此。” 夏天的南京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以至于每到这时候朱泠婧都会不由自主的遥想古时候没有空调的各种避暑办法。 瓦胡岛的得失直接关系战争走向,围绕瓦胡岛爆发的争夺战如今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事关重大,任何进展都会直接呈递至御前。 “督府奏称岛上敌军疯狂反扑失败后只是残兵败将而已,肯定军心涣散。”神态轻松的苏依依望了眼窗外,信心满满地说:“有周待诏的一旅精锐参战,破敌指日可待啊。” “是。”朱泠婧淡然一笑,悠悠道:“‘周待诏的陆战一旅’到了,没有悬念了。” 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苏依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陛下,呃……” “没什么,只是连战连胜这么多回,他周某人都跟这陆战一旅快绑到一块了。”朱泠婧轻轻摇头,“我倒是不在乎,但有些人在乎。” 对她而言,接下来如何安排周某人这个烫手的山芋是个大麻烦,着实令人头疼。 先是年轻,如今才三十岁,不过而立之年;然后是资历浅,从名不见经传的少校飞升四级至现在的少将才四年;而且按照“唯功劳论”的评判标准,这样的升迁又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可问题在于许多时候唯功劳论的评判标准是不适用的,一个成熟且完善的政治场容不下这样的特例,稍有不慎就会闹得人嫌狗憎,被大家所排斥。 同样是这件事,朱士堰就要游刃有余得多了,他的意思是等瓦胡岛之战告终以后就把周某人调离一线,返京到大都督府参谋处就职,如此也算变相的雪藏一段时间。 考虑到夺取瓦胡岛以后明美两军都不可避免的要重整力量,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太平洋上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因而继续呆在偏远的一线也是找罪受,让周某人回本土出谋划策、总结经验、指导练兵显然更好些。 “万里赴戎机,沧溟渡若飞!” “哈哈哈哈,这个改的好,开战到现在咱们乘着船跑遍了半个太平洋啊。” “太平洋,希望以后真能太平下来。” 陆战一旅的主要将领齐聚一堂召开临战会议,此前他们虽然都在瓜岛,可周某人却不在,那么当然不能称作“齐聚”。 周长风抬起左手瞟了眼手表,淡淡道:“总攻倒计时还有半个钟头,各就各位吧。” “得令!” 军官们乘着越野车或挎斗摩托车各奔东西,赶赴自己所在的单位。 远方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炮声,那是585高地上的两门山炮在肆无忌惮的居高临下轰击任何暴露的美军目标。 美军官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明军是怎么把身管火炮给带到悬崖峭壁之上的,或许迫击炮可以靠人力携行背上去,但那可是身管火炮啊,最轻的部件也有几十公斤。 糟糕的是现在难以反制科奥劳岭那处山头上的明军火炮据点——哪怕失之毫厘炮弹都会错失目标,要么从上边飞过去、要么撞在半山腰爆炸。 后方出现了这样令人焦头烂额的突发状况,可前线的明军却不会再等待下去。 8月3日下午13:45,总攻前的炮火准备开始。 具体的火力准备计划还是按照周长风的习惯——总时间较短,但尽可能猛烈。 滚滚惊雷般的炮声传遍了哈雷瓦地区,明军阵地纵深闪烁着此起彼伏的光点,数以百计的炮弹被倾泻到美军阵地上。 停泊于肯纳卡湾的数艘明军战舰也在开火,贞观号和永徽号战列舰专程而来,换下了之前受损待修的龙朔号。 两艘战列舰用她们的3座三联装352㎜主炮向着测定的美军阵地进行交替半齐射,大口径杀伤爆破弹炸起的烟尘格外大,硝烟和扬尘中夹杂着翻涌的火焰,看上去尤为骇人。 地动山摇! 美军布置的哈雷瓦防线在如此强大的轰击下摇摇欲坠,这时候大明空军也掺和了进来,数十架俯冲轰炸机和双发轻型轰炸机在大量战斗机的护航下浩浩荡荡的飞向目的地。 机群遮天蔽日,其中一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搭乘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从本土远道而来的战地记者。 一枚枚航弹紧挨着从机腹下的投弹仓中掉出,徐徐落向两千米以下的陆地。 少顷,低头可见下方的大片土地已被溅起的一团团尘土所笼罩。因为飞机引擎轰鸣声的干扰,沉闷的爆炸声变得有些扭曲和奇怪。 轰炸机编队投弹和大量航弹爆炸的景象都被照相机记录下来,铭刻于小小的胶片之中。 【配图】 14:00,两发红色信号弹准时窜上天。 号手检查了唢呐的哨片,随即吹响代表发起冲击的号声。 霎时间,尖锐的唢呐声和哨子声交杂在一起,很快又混合进士兵们的呐喊声,美军防线似乎在这一刻就已经被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冲垮了。 除陆战一旅战车队的14辆三八式甲型中型坦克以外,攻坚战车一营剩余可用的3辆三八式重型坦克也参与了进攻。 攻击战车一营当初在海运途中损失了维保单位,又在登岛以后的一系列战斗中不断蒙受损失,一辆辆金贵娇气的重型坦克抛锚故障无法使用。 眼下该营余部共有11辆重型坦克待修——由此可见完全损毁的数量其实不算很多,主要是因为缺乏有效保障的负面影响加剧了损失。 薛灿的作风看似轻浮跳脱实则粗中有细,他不相信十七师提供的侦察报告,坚持“眼见为实,自己人去探查的结果才是最可靠的”。 因此陆战一团从昨夜至今晨进行了多次渗透侦察和火力侦察,结果很让人满意,美军布置在哈雷瓦地区的防线堪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因为失败的反击损失了过多的兵力和装备,防线可谓四处漏风——比如一处阵地由一个齐装满员的连队来防守刚刚好,但现在大部分连队都减员半数,怎么可能保证防守严密呢? 兵力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美军指挥官拆东墙补西墙只能勉强填充最关键的几个地段。 久经沙场的陆战一团官兵极为老练,很顺利的摸清了当面之敌的底细,找出了多个薄弱的接合部。 准确的情报、妥善的后勤、高涨的士气是迈向胜利的基石,陆战一团无疑全都做到了。 战斗打响不足半小时,哈雷瓦防线就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深知美军目前窘境的明军信心十足的高歌猛进,一股脑儿的向南快速进军,兵锋直逼瓦胡岛中部的惠勒陆军机场。 15:17,总攻发起一小时又一刻钟后,哈雷瓦防线已经崩溃。 第7师和第9师余部开始撤退,一些部队被滚滚而来的明军分割包围,虽然殊死抵抗,可注定等不到解救。 查尔斯-怀特准将早就预料到了可能的坏情况,所以提前做好了有组织的撤退计划。可现在的南撤之路依然困难,明军飞机的空袭大大干扰了撤退行动。 除了轰炸后勤线以外,飞机对人员的杀伤远远比不了对士气的打击效果,持续不断的空袭能在精神上造成沉重打击,能够显着迟滞、瓦解一支部队。 撤退队伍的后边不断传来枪炮声,那是殿后掩护的部队在和尾随追击的明军交火。 惠勒陆军机场东侧的公路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凄惨的画面——大量熊熊燃烧的卡车和吉普车首尾相接,估计有上百辆之多,损毁的车辆间夹杂着不少倒毙的尸体,地上随处可见钢盔、水壶、铁锹等等装备。 16:25,两辆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和三辆越野车组成的快速搜索分队接近了惠勒机场。 他们绕行了数百米,从西北方向迎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一鼓作气穿过了外围防线,冲上了机场跑道。 只见弹坑遍布、残破不堪的机场尽头排列着十几架飞机残骸,这些都是前些日子被击毁在地面上的P-40战斗机和B-18轰炸机。 “哈哈哈哈,这狗屁防线真的是四面漏风啊,黔驴技穷喽!” “少废话,往东边兜一圈,然后赶紧走人。” “靠!战车!敌方战车十点钟方向,十点钟…七百公尺。” 两辆吉姆西卡车和一辆M2A4轻型坦克出现在明军搜索分队的左前方七百米开外,坦克炮塔侧面涂刷的白色五角星清晰可见。 先下手为强! 两辆明军侦察车立即瞄准开火,机炮“噔噔噔”的轰鸣,两条火鞭交错着抽向那辆美军坦克。 这年头的装甲载具没有垂直稳定仪,行进间开火的命中率只能说随缘,但可以连射的机炮在此种境况的交火中体现出独有的优势。 四号车车长观察到至少有三发炮弹命中,一发跳弹崩飞,另两发应该实打实的击穿了——那辆M2A4轻型坦克装甲薄弱,应该无法抵挡20.8㎜穿甲曳光弹。 只见坦克在开了第二炮以后就停了下来,一缕黑烟冒出。几秒后,炮塔顶部舱盖被推开了,多名美军坦克兵匆忙弃车逃离。 突然,一声巨响从右手边远方传来,大团烈焰迸发膨胀到数十米高,灼热的气浪呼啸着吹来! 这是惠勒机场中的美军工兵神经过敏,错把搜索分队当成了明军大部队来袭,于是急忙通电引爆了地下储油罐…… 美军在这一地区的抵抗乏善可陈,原计划在此迟滞明军进攻部队六个小时,然而因为自身军心不稳、阵脚大乱,最后仅两个半个小时就全线败退。 唯一发生了激战、屡攻才下的是西边怀厄奈岭东麓的一个地图标高207的高地。 陆战一旅侦搜营在全歼美军一个步兵连之后遭遇了这个硬骨头,大约五十名敌兵据守此地,拥有多挺重机枪和迫击炮,企图拖慢明军的推进步伐。 战斗一直持续到当天日落,侦搜营官兵在付出19人阵亡、50人负伤的较大代价后才拔除这个易守难攻的钉子。 同时,第7步兵师第17步兵团由于行动迟缓而被快速挺进的陆战一团切断了退路,很快陷入重围。 17:30,后续跟进的陆战二团随后展开进攻,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实施向心突击。 照明弹从未中断,每时每刻都至少有五个耀眼光点飘在天上,将这片地区照得恍若白昼。 孤立无援、缺额严重的美军第17步兵团在这一夜迎来了终结。 火箭弹的尾焰撕破浸染晚霞的暗沉天空,伴随推进的四〇式轮式突击炮将任何暴露的机枪火力点打哑,大批陆战队步兵呐喊着发起冲击,许多美军被手榴弹炸死在散兵坑中…… 战至午夜,团长哈利特中校在随团部战术撤退时被迫击炮弹炸死,该团随后宣告覆灭,团旗也被打扫战场的明军官兵在一辆翻车的吉普车下找到。 这还是开战以来明军首次夺取完整的团旗,此前陆战四旅八团也缴获了第19步兵团的团旗,可惜是破烂不堪的。 枪炮声在后半夜逐渐停歇,不过抓捕跑得漫山遍野的美军溃兵却费了不少工夫。 这一夜周长风睡得格外沉,大半个月以来,他在精神上还从没有这么放松过。 天亮了,当他神清气爽的醒来时,现在已是8月3日早晨。 “部队状况怎么样?”他一边刷牙一边问。 赵寒枫双手撑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沙盘,“敌军在珍珠港北边还剩一条防线,一团止步于敌阵前收拢队伍,现在正在等侦察分队撤回,看看敌军阵地部署如何。” “看起来要遇到那个二九六团了。” “是,瓦胡岛之敌唯一一支满编的部队了,仅此而已。” 周长风瞥了眼插满红蓝小旗子的沙盘,“告诉薛灿,干脆利落些,打完收工,接下来用不着我教了吧?” 截止8月3日8:00,瓦胡岛美军撤至基帕帕(Kipapa)防线,南距珍珠港仅三公里。 地面部队指挥官查尔斯-怀特准将根据华盛顿发来的指示得到了火线晋升,战争部在晋升命令中形容他“勇敢智慧、指挥合理”,晋升为陆军少将。 “任何实质性的增援都比这张纸更有用。”查尔斯-怀特吐槽道。 他现在有心无力,瓦胡岛已经成了烂摊子,失陷只是时间问题,最新的统计表明了当下美军的窘迫状况—— 第7步兵师仅余7个连队达到50%人员,炮兵单位还剩13门榴弹炮和2门反坦克炮;第9步兵师余部只有2个连队具备战斗力,全部身管火炮仅存8门榴弹炮。 第501空降团尽管建制齐全,不过也只有一半的兵力,眼下唯独只有当时以威克岛和中途岛撤回来的驻军拼凑的第296独立步兵团最完整。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因为明军的空袭和之前反击时太过于浪费,瓦胡岛库存的炮弹也出现了短缺,迫击炮弹和榴弹炮弹基本告罄,岸防炮的炮弹倒是极为充裕,可它们又没法调转炮口去轰击自北而来的明军。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大楼被明军飞机炸得千疮百孔,此刻,一堆堆废墟瓦砾之间冒着烟,人头攒动,这是海军人员正在焚毁动辄几千万页的文件资料。 查尔斯-怀特准将接到晋升命令以后没过多久,切斯特-尼米兹也接到了来自华盛顿的指示——乘坐潜艇撤离珍珠港,到希罗(夏威夷大岛)继续指挥。 (本章完) 第五四一章 土崩瓦解;海军上将的离去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高打低真是占尽了便宜啊。” 早晨,585高地上迎来了一架例行补给的旋翼机,飞机关闭引擎,徐徐下落,稳稳的停在山头上。 由于试制三九式旋翼机载荷少得可怜,一次只能运送来寥寥十发炮弹,为了让585高地这两门80㎜山炮不断开火,补给作业一直在昼间持续不断的进行着。 站的高、看的远,居高临下所占的战术优势相当大。 有人端着光学测距仪、有人坐在炮队镜后边,仔细观察着远方的美军阵地,挑选合适的攻击目标。 “挑那个打吧,看着还行。” “听令!敌公路检查站,六千九百四十公尺,杀爆弹,瞬发,校射!” “轰!” “哦豁,挺准的嘛,好样的。” “四发连续射,预备!放!” “轰—轰—轰——” 两门山炮连开数炮,六公里开外的一处美军检查站淹没在炮弹炸起的烟尘中,那儿的十多名敌兵仓惶逃窜,一辆道奇越野车的轮子滚出去几十米。 天上有飞机扫射轰炸、背后又有山上的火炮不断开火,美军在二线阵地集结预备队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一线在叫苦连天,催促着预备队赶紧增援,可又是空袭又是炮击,七荤八素的士兵们避之不及,根本没法顺利完成集结再赶赴一线。 陆战一团仅两次冲击就成功夺取基帕帕防线中的一处连级阵地,撕开了一个宽度约四百米、纵深约三百米的口子。 因反击不及时,该处阵地很快稳固下来,成为明军扩大战果的一块垫脚石。 正午的阳光格外明媚,午饭之后,陆战一团和陆战二团调整部署,对已攻占的那处阵地两翼实施并肩突击。 并肩突击和钳形突击略有不同,钳形突击是针对敌纵深的同一个目标,攻势形状像钳子;并肩突击则是一齐平行向前,如同两个锥子直直插去。 8月3日12:30,参战部队均已完成准备。 随着周长风一声令下,美军前沿阵地和主阵地迅速被席卷的炮火吞噬,浓厚的烟尘弥漫开来,炮队镜中几乎只能瞧见硝烟和扬尘。 比起看不见弹道的炮弹,从头顶上飞掠的火箭弹拖着显眼的焰火轨迹砸向敌人,引得地面部队连连欢呼叫好。 尽管猛烈的炮击和空袭已经将主攻方向的美军阵地炸得七零八落,可剩余部分仍存在不小的威胁。 呈疏开队形发起冲击的明军士兵们面对的是大量地雷、鹿砦、捷克刺猬、蛇腹形铁丝网,以及从美军阵地上射来的密集子弹。 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有人中弹倒下,医护兵和急救员连滚带爬的穿梭在枪林弹雨间,奔向呼救的地方,抢救负伤的同袍,将之从火线上送回后方。 掩护步兵进攻的坦克和装甲车在拼命开火,竭尽所能的消灭任何暴露的敌人,坦克内部航向机枪和并列机枪下边已经积满了成堆的弹壳,还不断有冒着烟的炽热弹壳稀里哗啦的落下。 车组成员现在只恨自己的座车仅有一门炮,他们突然觉得多炮塔坦克似乎也挺有用的。 瓦胡岛美军最后的希望——基帕帕防线在迎来明军总攻的两小时后就被多处突破,一支支预备队冒着炮火艰难赶赴增援。 没过多久,查尔斯-怀特准将……少将就用光了全部的救火队,防线摇摇欲坠。 明军唯一失利的地方是西边,陆战二团五营对该地区美军前沿阵地展开进攻,战斗尤为激烈,其它方向都进展甚大,唯独这儿的进攻收效甚微。 防守该地区的正是美军第501空降团,这支部队可以说是瓦胡岛美军当中战斗力最强的单位,然而经历此前一系列战斗后现已减员近半,还损失了不少重机枪和迫击炮。 不过这些美军伞兵占据了地形优势,他们依托威克勒溪构筑工事,将四个衔接在一起的小山包设为坚固支撑点,布置了能搜罗到的一切地雷和铁丝网。 进攻此地的明军官兵先要淌过溪流,接着夺取威克勒溪西岸的一连串高地,然而这四个小山包却是互为犄角的火刺猬,进攻其中一个至少会遭到另一个、甚至两个的火力打击,而侧射火力又是极为致命的。 陆战二团五营之后又得到了六营的增援,莫卡普地区升空的明军飞机也执行了六十架次的对地支援,可陆战二团为了攻占这一地区仍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激战一直持续到午夜,美军伞兵的顽强抵抗才被粉碎,罗伯特-辛克中校率领他仅剩几百人的残部向西南方向撤出战斗,退入连绵的怀厄奈岭之中。 陆战二团统计的战斗伤亡都足够申请五百枚齐力勋章了,不过勋章这种东西多的是,兵部老爷们不在乎,基层将士也不当回事。 齐力勋章等同于美国人的紫心勋章和德国人的战伤勋章,“齐力”之名取自正统年间「正统十四年,造赏功牌,有奇功、头功、齐力之分…虽无功而被伤者,与齐力牌……」的实例。 这种勋章负伤一次即授铜质,负伤三次或中度残疾可授银质需,负伤五次、重度残疾、因伤无法生育可授金质。 因为曾在德马吉之战中挂过彩,周某人也有一枚铜质齐力勋章。 8月4日凌晨2:45,随着基帕帕防线土崩瓦解,查尔斯-怀特少将不得不指示后撤,于是整条战线上的美军都开始匆忙败退。 他们努力遵照预先制定的一分为二撤退计划——第501空降团和第296独立步兵团撤向西南部的卡波雷地区;第7师和第9师余部撤向东南部的檀香山城区。 明军上下深知美军当前的窘境,各部都在自发的穷追猛打。 单缸柴油机版本的动力手推车发出特有的噗噗声,与坦克引擎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时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远远的听上去如同坦克集群的动静。 侦察单位所属的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成了当前境况下最好用的东西,许多装甲车疾驰在原野和残破的公路上,将丧魂落魄的美军冲得亡魂大冒、狼奔豕突。 【终于学会段间插图了!】 “快追快追,别松油门,往旁边……” “轰!” 一道闪光乍现! 编号1-3的装甲侦察车碾上了地雷,立刻被剧烈的冲击波炸翻,左前轮很快燃烧起来,橡胶起火冒出漆黑的浓烟。 现在还只是后半夜,周遭一片昏暗,晕头转向的两名成员推开舱盖爬出,接着把双腿受创的驾驶员从中拽了出来。 因为是双车协同行动,后边的1-4号车见状立刻减速停车,车长袁蜀华随即探出头问询。 “咋样?有事没?” “没事,你管你们追就是。狗日的搁这路上还埋了雷,够阴啊!” 车长缩回去拿了个急救包,然后扔了过去,“保重!” 四〇式装甲车使用一台V8风冷汽油机,最大输出103匹马力、310牛米的动力,不过这其实是被“封印”的结果。 明军习惯于使用风冷发动机,风冷虽然维护保养更容易些,但散热效果却比液冷要逊色一些。 考虑到南洋地区气候炎热,为防止引擎过热,包括几种坦克在内的引擎的极限转速都被人为限制了。譬如四〇式装甲车的八五丙型V8引擎,实际上解除限制以后能够爆发出120匹马力的动力。 1-4号车脱离公路,在原野上向着卡波雷地区深入追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亮前的一小时,他们缓缓驶上一处土丘,袁蜀华观察到前方的小村庄中来来回回有好多人影在搭建工事,还有几个忽明忽暗的光点。 他缩回车内和其余俩人商量了一下,三人一致认为等后续部队追上来的话这些敌人恐怕就开溜了,也可能会构筑好阵地,还不如现在直接冲过去打狗日的一家伙再说。 “敌人现在就是惊马之鸟,没心思死守,突然挨打肯定乱作一团。” “要不咱们把车从坡旁边开下去,绕到村子后边,然后沿着路一路往外冲?这样打他个措手不及。” “成,就这么办。” 装甲车从稍缓的旁边驶下土丘,一路低速慢行悄悄绕过了村子,来到了西边的公路上。 确认机炮无误后,袁蜀华喊了声冲,1-4号车立即加速冲向这座小村庄。 村子后边的公路旁停着一辆半履带装甲车和三辆卡车,十几个美军步兵正从卡车上卸货。 “噔噔噔——” 机炮的炮口喷吐出一米多长的火焰,扯碎了漆黑夜幕! 一个弹匣共十发20.8㎜杀爆弹和穿甲曳光弹接连飞出,转眼间就把那辆M2A1半履带车打着了火。 身子探出炮塔外的袁蜀华操纵顶部的那挺7.36㎜坦克机枪向附近惶恐不已的美军扫射,四、五个人横尸路旁。 边上的三辆卡车也挨了打,很快燃烧起来。 1-4号车不做停留,匀速开进了这座不知名的小村庄。 村口一个排的美军正在挖掘散兵坑、堆放沙袋、布置重机枪,所有人都疲乏不堪,结果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被这一轮突然袭击打昏了头的美军士兵们不知所措,枪炮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现在天还没亮,压根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敌人来袭。 不知是谁带的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前方深邃的黑暗胡乱开枪,几发照明弹也打上了天,可目光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他们在哪?” “我看不到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停火!” 就在此时,1-4号车沿路从村子中驶出,直接向村口美军的背后连续射击,猝不及防的美军士兵们做鸟兽散,纷纷向原野或附近的屋舍逃窜。 混战中,1-4号车被一挺M2重机枪打中了几梭子,炮手负伤、电台损坏。 袁蜀华不敢停车,担心被敌人识破这儿仅一辆装甲车的情况,于是孤零零的1-4号车就在这座小村庄里来回兜圈子,时而停车扫射、时而加速轰油门,虚张声势。 拂晓,后续部队赶到时还以为要在这儿打上一仗,没想到此处美军已然瓦解,光是俘虏就从村子的屋舍中抓出来四十个。 与此同时,珍珠港与檀香山之间的公路上……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目无神的的美军官兵乘着一辆辆卡车和吉普车,或者拖拉着步伐,川流不息的向檀香山败退。 阿罗哈塔上部的大时钟的轮廓已经肉眼可见,这说明距离城区不远了。 所有笨重的武器装备都被丢弃了,榴弹炮一门不剩,即使是最轻便的迫击炮也只留存了寥寥几门,多数部队现在只剩下步枪和少量重机枪。 维持秩序的第7步兵师宪兵连对此熟视无睹,见状,前来视察的参谋长柯尔文上校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枪,跳上了道奇越野车的前机盖,右手高举向天空连开五枪,愤恨的吼叫道:“停!重整态势,立刻!” 没人理会他,败退的队伍继续向城区方向前进。 三架机身深蓝色、机腹白色的明军飞机从北边飞来——这一看就是大明海军航空兵的涂装。 明军飞机肆无忌惮的在低空顺着公路扫射投弹,让这儿本就混乱的状况更添狼藉。 檀香山早已戒严,但还是有一些记者不惧空袭拥挤在哨卡或检查站的旁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盯着远方,希望最先抢拍到照片。 《卫报》报道:「从前线撤退进火奴鲁鲁市区的士兵面容憔悴、精疲力竭,仿佛被魔鬼追逐。」 《泰晤士报》报道:「我们可以看到珍珠港燃起大火,黑烟笼罩了天空。公路上都是燃烧着的卡车和丢弃的武器,军队中最乐观的人也失去了信念。」 《华盛顿邮报》报道:「我们失败了!合众国军队在成群结队的溃逃……瓦胡岛即将失陷。」 截止8月4日午间,瓦胡岛美军已经不构成威胁。 西边,总数仅千余人的美军向卡波雷地区败退,仍有一定程度的抵抗。 东边,两个师的残部数千人撤至檀香山城区,企图负隅顽抗到底。 实际上在檀香山附近还有一个第24师第21团,也算是齐装满员,不过该团一直在防备明军从莫卡普地区翻越已夺取的努阿努帕里山口,所以一直被牵制着。 莫卡普地区的陆战四旅并不想碌碌无为,这些天他们按照周长风的要求实施了多次奇袭,然而美军以逸待劳、防备严密,陆战四旅发动的三次奇袭和一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这时候,杜父鱼号(SS-193)潜艇缓缓停靠在了檀香山的一处码头。 为防止被明军飞机发现遭到攻击,她在十分钟后又下潜触底。 16:38,两辆半履带装甲车、三辆吉普车、两辆卡车通过了哨卡,最后缓缓停在码头旁。 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和瓦胡岛地面部队指挥官查尔斯-怀特少将从其中一辆半履带装甲车上走了下来。 “查尔斯,你是个理智的指挥官,保持冷静,如果有可能,请尽可能坚持更久。” “我会尽量做到最好。” “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在这里再次见面。” “会有那么一天的,司令官,很荣幸与您共事。” “哗啦”一声,杜父鱼号浮上了水面。 两人四目相对,立正敬礼。 七分钟后,杜父鱼号潜艇倒退着离开了码头,随后调转航向,朝着一望无垠的大海驶去。 (本章完) 第五四二章 之前你们还劝降来着?最后一战——阿罗哈塔 当时临危受命的太平洋舰队司令官离开他坚守了数个月的岗位,撤往瓦胡岛东南345㎞的夏威夷大岛。 这令瓦胡岛美军残部的士气再受打击,不过负面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因为士气本就相当低落了。 远在华盛顿的总统认为这场战役没什么可惋惜的,指挥官和战士们都已经倾尽全力,瓦胡岛的失陷之过不能怪罪到他们身上。 归根究底这是合众国自酿恶果——假如战间期稍微把陆军规模维持在像样的程度;假如战争爆发后立刻全力扩军;假如三个月前把派往欧洲的远征军调一个师到夏威夷去…… 在这之前,挽救的机会有很多,可惜木已成舟,再没有假如了。 「……我们不能失去太平洋的基地,毛伊岛、拉奈岛、大岛应该全力守卫,击退中国人,否则(等同于)将失去整个太平洋,舰队很难在航行两千英里后和拥有大量飞机的敌人作战……」 「……空中力量对战局的影响是决定性的,我们必须补充夏威夷守军的飞机,一位聪明的海军参谋塞穆尔-威廉姆斯少校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允许我们快速向卡胡卢伊和希罗的机场部署飞机……」 现任大西洋舰队司令官的欧内斯特-金专门写了报告呈递给总统,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从西海岸到夏威夷的航程约为3800㎞,中间没有任何岛礁可用于停泊、中转、休整,这意味着美军舰队出了家门就要跨越茫茫大洋直奔目的地,无形之中将难度拔高了一级。 而且占据夏威夷的明军可以驻扎大量空军单位,考爱岛有三座机场,瓦胡岛有六座机场,而且完全可以进一步扩建,理论上明军能够在夏威夷群岛部署一支2000~2400架飞机的庞大航空兵力量。 这样规模的航空兵令人望而生畏,足够拒止美军舰队的反攻,哪怕无视岸基飞机和舰载机的性能差距,美军也需要20~24艘航母才能与之抗衡。 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明军不可能不派遣舰队来防守夏威夷,部署8~10艘航母作为机动打击力量也拥有600~800架舰载机。 至于欧内斯特-金提及的“好主意”,其实是将现有的两艘航母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作为海上中转机场,停泊在夏威夷和西海岸中间。 如此一来,从本土起飞的飞机就可以降落到航母上补给,接着再起飞转场去增援夏威夷。 8月4日傍晚,陆战一旅侦搜营的一支搜索分队和陆战一团的一个加强排在檀香山西郊相遇。 明军士兵们能够望见城区里阿罗哈塔的塔尖,如果端起望远镜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上边的大时钟。 因为参战各部在持续追击的过程中逐渐松散起来,周长风下令在城区以西一公里处中止追击,构筑工事、收拢队伍。 同时,一些炮兵单位收到了一批刚刚印刷好的传单,就这样装入宣传弹然后射向檀香山。 从考爱岛威远机场起飞的八架空军三七式俯冲轰炸机从城区上空飞过,洒下劝降传单,成千上万张纸如若天女散花一般在夕阳下飘落。 珍珠港的最后一批海军人员正在登船撤离,剩下的十几艘交通艇和驳船将运送他们前往檀香山或者卡波雷地区。 如果愿意继续坚持抵抗,那么就去西边的卡波雷;反之,就去东边的檀香山。 众多大口径岸防炮还在保卫着珍珠港,所以即便瓦胡岛外海已经被明军舰队封锁,但港湾内部仍可自由通行,只是要小心避开被明军空袭炸沉的舰艇残骸。 「我在珍珠港工作了八年,敌人还有八分钟到达,港口将在八秒内毁灭。」有人在日记中这么写道。 “轰!轰!轰!轰!” 霎时间火光冲天,冲击波在几秒后也席卷而来。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连续不断,补给品仓库、零部件仓库被美军工兵爆破摧毁,里边的剩余物资也都泼上了汽油,付之一炬。 码头的起重机钢架被贴上了铝热剂,耀眼夺目的白光让人眼花缭乱,极端高温让钢铁熔融为红色液态,庞大的起重机在钢铁扭曲的吱呀声中轰然倒塌! 海军造船厂的双十船坞得名于其长度为1010英尺,这座可以维护保养太平洋舰队任何一艘巨舰的大型船坞自然逃不脱毁灭的命运。美军工兵开掘了大量炸药填塞孔,总共布置了搜罗到的21吨炸药和760发炮弹,震天动地的大爆炸过后,残破不堪的双十船坞周围一片狼藉。 Upper区域、Lower区域、Middle区域的储油罐也都被逐一爆破,燃起滔天大火,流淌出来的柴油和重油被土堤(防护墙)所阻挡,每一个区域都成了名副其实的烈焰之海,大约390万吨燃油就这样焚烧了起来。 一整宿的静默耗尽了明军将士们的耐心,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入主这座城市了。 直至拂晓时分,距离周长风给定的最后期限不到二十分钟时,一辆在车头两侧插着白旗的道奇越野车才驶入明军控制区域。 来人表示接受劝降传单上的一系列条款,投降命令由雅各布-德弗斯准将下达,接下来的投降仪式随时可以进行。 指挥部中的军官们顿时眉开眼笑,有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算免去了兵戈之灾,省事了不少。 巷战太容易抹平双方的差距了,当面之美军虽然已是残兵败将,可真要负隅顽抗、死战到底的话,己方恐怕还要伤亡成百上千人。 8月5日9:15,美军第9步兵师师长雅各布准将率领一众军官乘车来到了檀香山西郊。 双方战线中间已经插上了十几面白旗,还竖起了醒目的、写着白色“停火区”大字的木板,四张小桌子拼凑成了一张大桌子。 按理来说,这样的场合应该穿着的正式一些,不过周某人的常服遗落在了搁浅的陆逊号里边,那艘战舰在之后的几天里可没少挨打,林林总总被三、四枚航弹和十多发炮弹命中。 所以周长风就干脆穿着一身野战服来到了现场,腰间挎着手枪枪套、脖子上挂着双筒望远镜、胸前口袋中插着三支彩色铅笔。 一见面,他就笑着开口道:“几天前你们还劝我们投降来着。” 闻言,对面的几个美国人神情都不太自然。 短暂的沉默后,雅各布准将平静地回答道:“很遗憾,我们没能成功。” “这场战役打得有来有回,确实不容易。”周长风微微颔首,点评道:“你们失败的原因是自大,如果你们愿意多抽调一个师过来,最后的胜负就很难说了。” 第9步兵师的一名中校参谋忍不住说道:“德国人太强大了,派往葡萄牙的任何一个师都很重要。” 如果进行战役复盘,美军在战斗打响以前的部署乍看之下其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夏威夷群岛的兵力不含守备单位的话总计有第24步兵师、第7步兵师、第9步兵师(欠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两个坦克营和一个自行反坦克炮营。 其中大部分兵力直接防守瓦胡岛,如果能够妥善运用,把登岛明军赶下海是有希望的,再不济也能多坚持一两个月。 美军最大的错误在于反攻考爱岛,这场战斗毫无意义,令原本齐装满员的第7步兵师损失惨重——伤亡两千余人。 尽管美军紧急空运了第501空降团来充实瓦胡岛的防务,可这远远无法弥补错误。 见草稿上写的是今夜零时停火,明早投降,周长风果断拒绝了,“今天半夜再停火,然后明天投降?磨磨唧唧的,不行。” 他要求美军在两个多小时后、也就是12:00缴械投降,否则将立刻展开进攻。 雅各布准将无计可施,只能同意。 檀香山城区各条主干道上都行驶着架着大喇叭的卡车,通知市民们美军残部已经放弃抵抗,午后这座城市将迎来占领军。 街道上可以看到半塌的屋舍,还有不少散乱的杂物和腐烂的垃圾——受迫在眉睫的战火威胁,城区的秩序已经有些混乱了。 檀香山行政官员接到的指示是坚守岗位,尽最大可能维持秩序稳定,等待占领军建立临时政府以后移交管辖。 然而相当一部分人害怕受到迫害,选择借助职权之便逃往码头,亦或是伪造证件扮作普通民众。 持续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枪炮声终于停歇了,成群结队的明军飞机从城区上空飞过却没有轰炸。 久违的安宁似乎即将来临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现象而已。 出于害怕,许多商店的店主都关上了门,拒不售卖任何商品,任凭警察怎么敲门都不答应。 为维持市场稳定,他们不得不强行破门而入把商品拿出来摆摊。 一些小轿车的后备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行李,后盖都关不上了,夫妻二人带着孩子驱车离开城区驶向东南方向的凯蒙基镇、卡哈拉镇。 许多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纯粹感觉偏僻些的村镇更适合避难。 在一家诊所附近,旅游杂志《假日》记者海勒带着一些药品匆匆回家,途中亲眼看到几家商店和百货大楼遭到抢劫,胶片、照相机、手表、罐头、通心粉什么东西都抢。 强盗和赶来的警察发生激烈交火,子弹横飞,周围的行人惊慌逃窜…… 中午12:12,十七师和陆战一旅各一部组成的的先遣队率先沿公路从西郊进入檀香山城区。 路口有两辆翻倒的、塞满了石头的巴士作为路障,丢光了技术装备的美军竟然没办法把二者挪开,于是只能等明军坦克将二者拖拽到一旁。 同时,陆战四旅的一个营翻越了科奥劳岭,通过努阿努帕里大风口从东北方向进入城区。 然而出乎意料的战斗在一刻钟后打响——阿罗哈塔附近似乎有一股美军还在顽抗。 “什么鬼情况?没接到投降命令?快去问清楚。” “得令!” 情况直到半小时后才查明,原来那是一些拒绝执行命令的散兵游勇,他们不愿意未经抵抗就拱手让出檀香山。 这股美军包括第7步兵师的一百多人外加其它单位的一些官兵,还有少量国民警卫队,总计有近二百人,他们在炮兵上尉马丁内兹的指挥下围绕阿罗哈塔构筑了据点。 雅各布准将和檀香山市长很担心这会激怒占领军,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赶忙解释这不是故意为之,实在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拒绝投降。 “钧座,咱们还打不?”谢万诚歪着头夹着话筒,看向了一旁的周长风。 “成人之美懂不懂?”后者伸了个懒腰,望着远处的阿罗哈塔轻松自如的说道:“求仁得仁嘛,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最后的战斗没有很快展开,因为无法施展过多兵力,所以周长风等人琢磨了许久才决定具体方略。 陆战一旅战车队派出四辆坦克、陆战二团突击炮队派出三辆轮式突击炮提供支援,担负主攻任务的是二团六营,旅属防化队也分散配属加强。 阿罗哈塔,一座建于十四年前的钟塔,这是檀香山的标志性建筑,可却在战役即将落幕时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摧残。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战,外围六座建筑已经全部肃清,陆战队步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伴随下向前缓缓推进。 傍晚,残存敌兵已被压缩到阿罗哈塔所在的广场中,但战斗仍在继续,子弹从四面八方的射向明军官兵。 阿罗哈塔整洁的外墙被一发又一发的48㎜和80㎜杀爆弹打得坑坑洼洼,密集的7.36㎜步机弹将之凿得千疮百孔,大时钟的时针和分针永远停在了18:16上。 “左右两边一起上,两面包夹,让战车往前边开,别怂。” “他奶奶的,饭点都要到了啊。” “兄弟们加把劲,折腾完就该吃晚饭了!” “这叫什么来着,‘灭此昏食’?” 三辆轮式突击炮先后耗尽了车内备弹,不得不撤出战斗去补充弹药。 天色渐晚,火光变得更显眼了些,轻重机枪射出的曳光弹交织成了火网,火焰喷射器吐出的炽热火龙仿佛在张牙舞爪! 一些披挂了三九式单兵护具的陆战队步兵勇敢的发起冲击,用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和近在咫尺的敌兵展开近接作战…… 阿罗哈塔下的战斗在日落时分结束,瓦胡岛之战终于落幕。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可摆在明军将领们面前的麻烦还有很多。 【攻占瓦胡岛意义重大,所以……】 (本章完) 第五四三章 废铁舰队班师;战略进攻的结束 两辆卡车和三辆越野车组成的临时移动指挥部中充斥着交谈声和滴滴嗒嗒的发报声。 “……防化队抓紧时间去港区,稍后调车给你们帮忙。”赵寒枫挂掉了电话。 他身旁的周长风捂额叹道:“麻烦事还有一堆啊,不管了,先好好休整一下,过两天再想办法善后吧。” 首先要肃清那些岸防炮,否则舰队无法泊入珍珠港;其次是修复珍珠港的港区设施,现在一片狼藉的港区根本起不到作用。 近四百万吨燃油在熊熊燃烧,浓烟遮蔽了珍珠港,甚至可以说整个瓦胡岛的天空都被染黑了,飞行员们惊讶的发现穿过烟云的飞机竟也变得黑乎乎,伸手一摸还有点黏。 这么多燃油起火所产生的热量令人望而生畏,即使站在港区外围也能感受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尽管上级指示暂时不要在港区逗留,可仍旧有不少人大着胆子在里边溜达,希望能拾到些好东西。 “哦豁,有车!过去瞧瞧。” “昨天二队那个小四眼运气好,居然寻摸到了一箱子酒、几包烟。” “怪不得你顺了一瓶回来。” 几名热得气喘吁吁的士兵发现了路旁停着两辆美军遗弃的卡车,想着从中搜罗战利品,结果手一碰车门把手就烫得触电般收了回来。 天色已晚,剩下的几个小时转眼即过,檀香山在这一天易主。 次日,朝阳跃出了海平面,这又是晴朗的一天。 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市民们在昨晚就听到了彻夜不休的人声和车声,人声多半是听不懂的汉语,车声好像是摩托车和卡车的动静。 天亮以后,许多人拨开窗帘就能通过房间窗户看见街道上巡逻的明军宪兵,时不时有三轮挎斗摩托车载着传令兵疾驰而过。 市政厅前的星条旗早就被取下来了,它被明军护旗兵随意的丢弃在旁边的角落里,现在旗杆上正飘扬着红底黄色的大明国旗。 看到趾高气扬的占领军,市民们满脸忧虑、忐忑惶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迷茫和害怕。 那些安南和朝鲜等国的侨民最为兴奋,他们向成群结队的明军欢呼,朝驶过的车辆拼命挥手致意。 美国人吸取了英国人和荷兰人的教训,去年年底就陆续开始强制把夏威夷的华裔华侨遣送去本土的南达科他州和明尼苏达州,比如瓦胡岛就基本只剩下安南裔、日裔、朝裔。 檀香山政府的仓库和一些官邸被明军征用…或者说有组织的抢掠。 就潜在的规矩来说,率先入城的都是贡献最大的那支部队,功劳也好、苦劳也罢,出力最多的于情于理应该排在前头。 然而连日苦战以后压抑的情绪很容易爆发,一点就着,作战胜利一方,占领军在发泄情绪时很容易搞出一系列幺蛾子出来。 周长风显然不希望檀香山闹得一团糟,这地方从今往后是要长时间占据的。南洋地区和澳洲东北部神出鬼没的抵抗组织已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隔几天就有巡逻队和车队遇袭的通报。 影响军纪的主要因素就三点:一是这支部队的补给状况好坏;二是平均文化水平高低;三是执法严格与否。 自己一手带大的陆战一旅倒是还好,可陆军方面就说不准了。 最后他刻意将十七师安排到檀香山西郊驻扎,三令五申不能纵容违法乱纪,并且增派宪兵单位巡逻。 作为补偿,檀香山当地逃亡商人和脱岗官员的私产全部被没收,大量财物基本上都划归了十七师。 然而战利品的分配问题又接踵而至,军官们喜不自胜,可士兵们却不满意——前些日子打得这么艰难,到头来就捞着些清汤寡水? 周长风不得不专门向钟德心提醒战利品分配不均。 “你们要注意了,有矛盾要及时化解,积压久了会出乱子的,那样的话就闹笑话了。” “周待诏真的是思虑甚多啊,不容易。” “也是没办法,胡来的话就等着以后天天收拾烂摊子吧。” 钟德心微微一笑,“不妨这样,我们大可文雅些、温和些,来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所谓的好办法其实就是印刷占领军临时代金券,强制规定可以一比一抵用美元,这样发行下去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什么买什么了。 变着法子抢掠是吧?眼下竟然是美国人被代金券收割?哭笑不得的周长风只能感叹钟德心不愧是商贾之家出身,确实精明。 檀香山的地位非比寻常,朝廷所做的考量和新加坡一致,都要列为直辖实控。 檀香山其实是华侨华裔的叫法,十九世纪时这儿盛产的檀香木大量出口,故而得名,而官方英文名为火奴鲁鲁(Hono)。 占领军临时政府匆匆成立以后立刻颁布了宵禁、配给、物价管控等一系列政策,同时将火奴鲁鲁更名为檀香山。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绝大多数夏威夷华侨华裔现在正被拘留在南达科他州和明尼苏达州的几个小镇,现在瓦胡岛上除了数万明军将士以外压根没多少明人——极少数华侨华裔要么是黑户,要么是冒险伪造证件为安南裔、朝鲜裔。 因为在这之前无人保证必胜,朝廷只是做了粗略打算,直到现在才开始正式准备统治工作。 一支官吏队伍不久后将在几名朝廷专员的领导下远赴此地,负责今后檀香山的行政管理。 截止当下,怀厄奈岭南麓仍然有一定数量的美军还在坚持抵抗,他们主要是第501空降团和第296独立步兵团的残部,以及驻守各个炮台的岸防炮兵们。 查尔斯-怀特少将在兵败前夕晋升,同时接到还接到了含糊其辞的指示——尽可能长时间坚守要塞,在评估状况不合适的时候再考虑放弃,一定时间以后有条件投降是允许的。 虽然极不情愿,可他还是带着一些愿意坚持的随从人员撤离了檀香山,乘坐交通艇在卡波雷地区上岸,进驻坚固的哈奇炮台指挥部队继续抵抗。 这些散兵游勇对明军不构成威胁,然而威利斯顿炮台、克罗森炮台、哈奇炮台的这么多门巨炮依旧封锁着珍珠港。 十几门305㎜、356㎜、406㎜岸防炮随时能够开火,坚固程度非比寻常,个别炮台甚至建在悬崖内,上部有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和泥土,空军单位多次尝试攻击,然而即使是500㎏穿甲航弹亦无济于事。 因此拔除这些钉子的重担还是落回了地面部队身上,海军两天前就在不断催促。 正当周长风不情不愿的挑选作战单位、商讨肃清计划的时候,海军方面忽然发来电讯,表示现在又不急了。 舰队实在等不下去了,需要返回本土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休整。 从去年至今,集中大明海军主要力量的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已经在海外连续转战了近一年之久,期间偶有休整也甚是仓促。 所以时至今日各种机械故障层出不穷,战舰的故障率急剧上升,断电、漏油、进水、异响的小毛病姑且不论,部分战舰的轮机和舰炮都存在问题。比如引以为傲的永乐号的蒸汽过热器自从上个月起就一直出现故障,每次修好以后过几天又坏。 历次战斗中轻度损伤的战舰一直带伤上阵,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甲板上还有许多显眼的补丁,而且舰体水线以下积累了大量寄居的海藻和藤壶,拖慢了航行速度。 宋仲楷权衡以后决定尽快班师,破破烂烂的舰队目前急需入坞维护,等不及了,再拖下去怕不是要报废在海外。 鉴于珍珠港现在还在熊熊燃烧,没有几个月的工夫根本无法恢复运作,而且战舰的损坏部件只有在大明本土才能得到替换。 这时候的舰队早已不复去年的威武和风光,锈迹、弹孔、划痕、油污、补丁、裂纹随处可见,烟囱中冒出来的黑烟似乎都比以前更深了些,活像一支废铁舰队。 傍晚,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舰队渐渐消失在美艳晚霞中。 周长风一行人来到了哈雷瓦海滩,朱立铄叉着腰感慨了一句,“啧,舰队一走,心里就有些没底了。” “瞧你这话说的,别叫空军那帮人听到。”姚良川随口道:“几百架飞机停着在,有什么没底的。” 海军匆匆班师回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急于抓紧时间肃清怀厄奈岭南麓的美军残部了。 周长风果断调整部署,改为让朝军第二十一团余部负责肃清美军炮台和残兵败将。 反正现在不着急了,朝鲜人菜归菜,但是按部就班的死板进攻还是合格的,一点一点慢慢磨即可。 枪炮声不久之后又响了起来,这令檀香山市民们心情复杂。 在安排好了布防计划以后,周长风和主要将领一起乘车来到了檀香山城区北郊。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步行,众人沿着山间小径登上了努阿努帕里大风口。 穿过山谷的风呼啸着,说话都要大些声才能听清。 半个多月以前,陆战四旅侦搜营的那支分队一路疾驰至此,夺取了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隘口。 期间,最先抵达的前锋排死战到底,挡住了前来增援的美军,全排三十七人仅狙击手正兵张天善一人生还。 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真开阔啊,这边是青葱大山,那边是碧蓝大海。”周长风陡然间就回想起了四年前在乌思藏边陲之地的情景,那时候他所率的禁卫混三旅一营结束了德马吉之战,穿越崇山峻岭先行归国。 沉默少顷,他平静道:“这里也是长眠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抢占隘口的功绩要记录下来。” 谢万诚忽然沉声道:“这么多场仗打下来,当年咱们三营的人又没了好多个……” 在场的军官们都沉默了。 不止是陆战一旅的人,其余人回忆往昔犹记得当年在武备学院一同结业的同窗好友,时至今日已经有不少名字印在了讣告上。 “能被记住就不错了,我只希望百年以后也还能有人记着我。”陆战四旅旅长俞代鑫悠悠道。 一番推脱之后,最后是姚良川题写的碑文。 「惟至昌四十年夏八月,少将周长风、准将钟德心、准将俞代鑫、准将潘明标登临此地,述职天地,昭告日月山川。我上国之师跨越重洋,远赴万里,无惧艰险,堂堂正正,以振中国之威声,此所谓一劳永逸是也。」 「艨艟三百,雄鹰千余,旌旗招展,遮天而蔽日。前有海鹫翱翔克敌,后有勇士飞夺隘口,兵将砥砺奋战,敌寇闻风丧胆。今以捷报祗告天地鬼神,破敌三万,据此兵家要地,得而安疆固界,恢拓寰宇,乃勒石记功于此,以昭铭勋德。」 围绕瓦胡岛展开的陆海空争夺战在一波三折后画上了句号,从五月份夺取考爱岛迄今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为了夺取这处战略要地,明军付出的是代价是23艘大小舰艇、37艘运输船或登陆舰、92艘登陆艇、283架飞机、74辆坦克、351辆各种汽车。 明军总计有2.14万人伤亡,其中海军阵亡2210人,海军陆战队和陆军阵亡5936人,另有总计1.7万人次的患病记录。 为了保卫这处战略要地,美军的损失为27艘各型舰艇、19艘运输船、38艘登陆艇、465架飞机、118辆坦克、932辆不同类型的汽车。 美军总计有2.03万人伤亡,其中海军阵亡3201人,地面部队多达76人阵亡或不治,累计有2.3万人被俘。 作为败方,美军因伤而亡的比例奇高,丧失制空权也放大了负面影响。 瓦胡岛战役的结果证明了岸基航空兵的优势,尽管美军在航母数量上处在绝对劣势,但仍然凭借陆地机场极大的限制了明军远征部队。 双方国力、人力、物力、运力和战术思想都对于战役成败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美军低估了明军的远洋投送能力和决心;明军也低估了敌人的岸基航空兵可以发挥的效能,以及美军孤注一掷的陆海空大规模反击。 经过瓦胡岛战役,美军的战略防御又一次遭遇重大挫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艘珍贵的航空母舰仍然存在。 同时,明军的战略进攻已到尽头,两倍于预期的严重损耗迫使大都督府和兵部叫停了进一步的攻势,这标志着太平洋战场的态势发生根本转变,明美两军由此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这个图再发一下……】 (本章完) 第五四四章 难处多多;最大的阻碍是……酷暑 肃清怀厄奈岭南麓的众多炮台颇为麻烦,只能经由山间小径发动进攻,无法投入优势兵力,炮兵也难以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好在朝鲜人得到了一批四〇式无后坐力炮的加强,大大方便了步兵攻坚拔点。 然而这并没能显着改变朝军第二十一团进展缓慢的事实,每遇到一个暗堡都要花上几个小时乃至大半天的工夫才能解决。 他们的低效和拖沓让督战看戏的明军官兵很不畅快,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一线传来阵阵枪炮声,不断有伤员躺在担架上被抬下来;二线的明军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叼着烟、打着牌,边唠嗑边打赌这些朝鲜人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解决下一个暗堡。 此时此刻,城区…… 火奴鲁鲁市政厅的市长办公室现在已经成了大明占领军总兵官的临时官邸,周长风自然是毫不客气的住下了,算是过了一把瘾。 柚木地板、马尼拉地毯、黄铜镶边电话……这里的装潢不像英国人和荷兰人的殖民地当局那样奢侈,但也称得上雅致了。 赵寒枫左手握着几支彩色铅笔,右手指着墙壁上悬挂的地图,报告着最新进展,“二二四高地拿下了,毙俘四十有余,接下来马上就要对付那个什么威利斯顿炮台了,估计要遇到强烈抵抗。” 正在斟茶的周长风“嗯”了一声,问道:“港区的火灾咋样了?有消退的迹象吗?” “小很多了,估计再烧个一两天就能消停。” “这浓烟滚滚的,感觉市区都被染黑了。” “哎,四百万公吨的油啊,就这么一把火烧光了。”赵寒枫无比惋惜的感叹了一句。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一身笔挺常服的姚良川缓步入内,不以为意的补充道:“坚壁清野再正常不过了,换咱们也一样。不过规矩就是规矩,都毙了。” 明军仍然秉持着以往的惯例——事先空投传单警告过不准在投降前破坏军需物资,事后一旦查出就会处决。 这个规矩是南安侯庞令启所提倡的,去年夺取南洋地区的婆罗洲油田和旧港油田时就遵循了这个规矩。 说着,姚良川将一张明细表递了过去,“缴获的东西都清点出来了,美国人在这经营多年,积攒的家底可真丰厚啊。” 周长风伸手接过,“这些东西都要尽快利用起来,运力就那么多,接下来要修复珍珠港,能节省些就节省些。” 恢复珍珠港这座海军基地的运作需要漫长的时间,先要扫清损毁的机器设备,其余必需品也得从本土制造、运送过来。 考爱岛的海军第三勤务支队派来了考察队,他们给出的评估结果是珍珠港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初步修复,而且也仅能提供简单且基础的维护工作,更完善的修复恐怕要大半年。 作为重要的战略节点,瓦胡岛各地的仓库多不胜数,尽管美军在败退前夕尽可能的炸毁、焚烧了剩余的军需物资,但仍然有相当大一部分落入明军手中。 据统计可用或可修复的武器装备统共有步枪7450支、轻重机枪881挺、各种子弹266万发、大小火炮32门、各种炮弹1.3万发、各种汽车530辆、装甲车和坦克24辆。因为此前的战斗中美军大肆挥霍,导致炮弹所剩无几。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食品、药品、被服、帐篷、燃油、线缆、炸药等等军需物资,尽管已被消耗、摧残过了一遍,但清点出来还是有约6.7万吨完好可用,实际上美军之前在瓦胡岛囤积的物资达54万吨(不含燃油)之多。 大明海军方面现在最头疼的是如何补充珍珠港的燃油,大型储油罐虽然庞大,但建造难度不算高,问题在于怎么把巨量燃油运过去。 龙朔级战列舰需加注6200吨重油、永乐级战列舰需加注6600吨重油、紫微垣级装甲航母需加注6100吨重油……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单次出击就需要大约11万吨重油。 考虑到实战中少不了进行战术机动,一次战役期间往往要额外加油两次,也就是大约22万吨,这还不计入数百架舰载机所需的航空汽油。 既要运兵、又要运物资、还要运港区设备…… 这也就罢了,同时得满足苏门答腊、爪哇、澳洲和太平洋众多岛屿驻军的需求,如此巨大的运力需求令大明海军捉襟见肘。 常言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大都督府和兵部忧虑的发现开战以来各种物资的实际损耗比战前所预估的数字大得多,少则一倍、多则两倍——实际情况注定比纸上谈兵存在更多麻烦和变数。 8月10日,下午时分。 兵部右侍郎张熙作为朝廷专员来到了瓦胡岛中部的机场,除他的座机以外,随之而来还有一架客机,上边搭乘着十多名欣喜无比的记者。 飞机还没落地的时候许多人就透过方窗不停的拍照,珍珠港的火势已经大为衰减,但黑灰色的浓烟还是直冲云霄。 机场跑道很明显可以看到一块有色差的地面,这些都是不久前才填补完成的弹坑。 两条交叉跑道的中间耸立着一个用砍伐的圆木搭建的简易塔台,这儿原先的机棚和塔台早就被战火吞噬了。废墟还未清理完毕,成群结队的美军战俘正在一点一点的搬运倒塌的扭曲钢架、波纹板残片、水泥碎块。 旁边停着十几辆越野车和卡车,周长风和一众将领专门赶来迎接朝廷专员的到来。 “辛苦了,大老远的赶过来。” “哎哎,这话说的,再怎么样也比不了你们这些身在一线征战的啊。” 客套的寒暄之后,张熙坚持先去珍珠港周围转悠一圈。 他还想到造船厂和码头那儿去视察,可是受限于余威尚在的大火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气息,类似于炎炎夏日时沥青散发的味道,闻多了会有些恶心。 周长风侧首问道:“国内状况怎么样?张侍郎。” “别处不晓得,京城上下是欢喜得很啊,张灯结彩,欢呼雀跃。”张熙如是答道。 “那公开的战报是怎么描述的呢?” “比去岁要浮夸不少,日月社的头版捷报通篇都是赞美颂德,此战之损耗只言片语就带过了。” 周长风沉默了好几秒,“成功容易让人飘飘然。” 张熙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百姓不明真相而庆贺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朝堂上也有不少人欢喜过了头,骄狂得很呐。” “军部接下来做的什么打算?毛伊岛、拉奈岛、大岛就在眼皮子底下,留下去也不是个事。” “海军当下是分身乏术了,舰队要大修,永乐号的三号轮机还不知道能否修好,修不好就得切开船壳更换,没个一年工夫办不成。” “这么麻烦?其它的船呢?” “尽量在年底再凑一支快速舰队吧,两条航母、两条战列巡洋舰,斩草除根,把敌寇从夏威夷这地方赶跑。” “好像有点少,恐怕不太够。”周长风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这边的基本需求是年底前把缺额的战车和兵员补齐,还要十万公吨给养。” “这……怕是无能为力。”面露难色的张熙苦笑着说道:“军港的各种设备要挤占绝大多数运力,给养可以削减些,收缴的东西也不少,可以先用着嘛,先只送人和弹药过来,兵五千、弹一万,周待诏你看可行?” 可供一个步兵师以中等烈度战斗一个月的战役标准弹药量总重量为3550吨;与之搭配的其余物资叫作标准粮辎量,总重量为3100吨。 考虑到缴获的大批物资完全可以为我所用,也能变相的减轻后勤负担。 直到日落时分,车队才返回檀香山城区。 当天夜里,周长风接到了返京的命令。 他来到了市政厅大楼的楼顶,眺望四周,只见周围一片漆黑——为防止地面灯火被美军夜航飞机当作参照物,檀香山正施行严格的灯火管制。 这倒不是完全禁止开灯,而是不允许灯光外露,住宅窗户的窗帘必须加厚,歌舞厅的霓虹灯则被强令拆除。 一道道雪白的探照灯光束刺向深邃的星空,各部的驻地中此刻还摆着丰富的宴席,持续了好几天的庆功宴还未结束,今夜是最后一天。 这是因为周某人只同意每次有至多四分之一的官兵与宴,因此进行了四夜。 驻足良久,他自言自语道:“搞不好要在这拉锯个一年半载喽。” 翌日,当他乘坐飞机离开时,南亚次大陆的攻势也正在草率的收尾。 从去年秋季开始,明军和南军接连发动了两次攻势,将英联邦军队赶到了雅鲁藏布江以西。 这两场战役都打得相当勉强,后勤之困难超乎想象,以至于轮换休整下来的部队被战地记者惊讶的称为叫花子大军。 印缅交界地区地形坎坷、遍布丛林,交通条件奇差无比,唯一一条“公路”是宽度仅一米多,还是用碎石铺成的土路,一下雨就完全被泥浆覆盖,汽车无法通行,人畜在这种条件下一天只能跋涉几公里远。 一线部队很多时候只能依赖空投补给,每当己方运输机从头顶飞过时,所有人都抬头昂首眼巴巴的期待这次能多丢些物资下来。 作为对手的英国人也好不到哪去,有人用英式幽默形容这是在石器时代的环境进行的一场现代战争。 当初马来亚之战结束后,十万余英联邦军队战俘有八万多人被运到了暹罗,承担建造暹罗至缅甸的铁路的土工任务。 大都督府和兵部自认为充满远见——如此一来,以后如果要攻略印杜,有了铁路无疑能大大减轻后勤负担。 最后图方便的明军直接沿用了多年前英国人勘察、规划的铁路建造计划草案,暹缅铁路在设计上是一条单向铁路,米轨(1000㎜),理论上每天可往返三趟军列,每一列五十节车皮,最大单日运力可达3000吨之多。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暹缅铁路沿线要经过崇山峻岭和坎坷丛林,大明国立铁路公司的调查队表示从起点和终点同时开始建造也需要二十六个月才能竣工通车。 虽然明军不断增派工程机械、调拨更多劳力,可无论如何也要再过一年。 因此明军和南军就是在缺乏稳定后勤保障的条件下在原始森林中不断进攻,可以说逢山开路、雨水搭桥,打得英缅军和英印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这两次攻势一共导致英联邦军队5.5万人被歼灭,损失了108辆坦克和装甲车、1229辆汽车、275门火炮。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非比寻常,绝大多数部队都在遗弃重武器后成建制的逃出生天。 明军和南军所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总计伤亡3.6万人,以及6.8万人的非战斗减员。很多官兵反复感染疟疾,疟疾感染率高达370%之巨!充足的奎宁供应极大的降低了病死率,可泛滥成灾的疟疾仍显着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 尽管损耗巨大,但胜利终究是明军一方的,首相温斯顿对此极为恼火。 「敌人也是在困难、糟糕的状况下战斗,但他们战胜了我们,这证明他们比我们更有谋略,或者证明我们的指挥官是愚蠢的。」 不过因为这期间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也是连吃败仗,丢了菲律宾、丢了凯恩斯和汤斯维尔,托雷斯海峡海战败了、塔拉瓦海战败了,这反倒衬托出对手的强大,让英国人没那么难堪。 目前明军针对阿萨姆地区的攻势已到尾声,行动代号名曰“心悸”,目标是粉碎阿奇博尔德-韦维尔声称牢不可破的恒河-雅鲁藏布江防线,攻占加尔各答。 明军投入了4个步兵师、1个战车旅、2个野战重炮旅,南军投入了3个步兵师,总兵力约15万。而且因为吉大港在上次战役中被夺取,明军通过海上运输准备了大批给养。 然而这场战役可以说乏善可陈,自6月28日展开进攻,花了大半个月才突破英军防线。截止7月20日,北线部队才将英军赶到恒河以西,南线部队进展更慢,虽然攻占了库尔纳,但距离目标加尔各答还有107㎞之遥。 严重困扰明军的不是阿奇博尔德-韦维尔叫嚣的坚固防线,而是印杜地区夏季的酷暑。 动辄三十多度、时不时超过四十度的高温让明军上下叫苦连天,不仅人畜难以忍耐,而且以风冷发动机为主的坦克、汽车、装甲车几乎全部瘫痪,每天只有日落之后两小时到日出之前是勉强可用的。 (本章完) 第五四五章 争执不下的战局;自由轮?教化轮! 就像南方人不亲身经历就无法领会关外地冻三尺的严寒一样,明军上下也没有料到印杜地区的酷暑如此可怕,即便是来自粤地的士兵也低估了这种三、四十度的高温的威力。 以前征战四方都很管用的清凉油和风油精到了这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倒是藿香正气水还有些效果。 数以万计的士兵中暑、脱水,几百辆卡车、装甲车、坦克的引擎因为在过热而烧毁。 随之泛滥成灾的除了习以为常的疟疾、痢疾、霍乱、登革热以外,还有贾第虫病、内脏利什曼病(黑热病)等等寄生虫病。 从6月28日迄今8月10日,因为自然环境导致的非战斗减员多达3.7万人,其中由于中暑的热射病而不治身亡的官兵竟有201人,军衔最高者是一名炮兵中校。 尽管困难重重,一系列战斗乏善可陈,但明军和南军还是全线突破恒河-雅鲁藏布江防线。 英联邦军队在防线崩溃后的撤退可谓一团糟,明明制空权还未丢失,只有少量明军飞机轰炸了撤退中的英军,但依旧造成了严重混乱。 乘坐勤务校射机的明军炮兵军官可以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被击毁或被遗弃的武器装备,一缕缕黑烟高耸入云。 排成长龙的俘虏被押送着向东走去,同时在旁边,排成长龙的明军部队在向西行进。 许多原本无车可坐的徒步步兵单位也坐上了缴获的奥斯汀卡车、贝德福德卡车,那些不起眼的布伦机枪车是最受抢手的战利品,明军各部通行的以物易物标准是两辆卡车兑一辆布伦车。 一些士兵在拍照合影时故意拉起了横幅,上边写着“谢首相大人赏”和“万里送车、感激不尽”之类的字句。 这令伦敦的正米字旗老爷们无比恼火,再这样下去,敌人就要染指大英帝国的膏腴之地、抢走帝国最闪耀的宝石了。 这令英国人回想起了去年在缅甸的悲惨境况——无处不在的敌人穷追猛打,英印军、英缅军在连续不断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自东到西几百公里的丛林之中沿途布满了尸骸,腐烂以后化作无人知晓的白骨。 面对伦敦方面的问责,阿奇博尔德-韦维尔上将硬着头皮给出了委婉的答复: 「这次战役是有价值的,它证明了我们的部署是有效的,我们消耗了敌人的兵力和弹药,迟滞了他们的快速攻势——至少我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加强巴哈拉姆普尔地区的防线,现在他们已经停止进攻。」 「另一个重要收获是我们更加了解了敌人的进攻习惯和作战方式,而且突显了我们的欠缺——训练和武器,这将大大加快我们的改进。我想阐明的是,尽管我们在战术上遇到了挫折,但总体上是正确的,我们有把握保卫印杜。」 之后明军在北线停止进攻,原地固守,双方在南线——加尔各答以东地区展开了持续至今的拉锯战。 明军因为糟糕的环境而焦头烂额,英军也好不到哪去,双方都在哭惨,这倒是有意思的状况。 负责攻略南亚次大陆的集团军被称作印杜兵团,由原先的第八军升格而来,最高指挥官是督师梅朝隐陆军中将。 梅朝隐现年五十一岁,籍贯汾州府,父亲在西北边军官至守御营少校营正,称得上是军人世家。梅朝隐结业于顺天武备学院,属于正儿八经从基层一路晋升上来的典型。 督师,一个在明人眼中地位无与伦比的高级军职,非常人能任之,梅朝隐独掌一整个兵团可以说是时也运也。 因为缅甸方向在去年并非大明上层的目标,在这种贫瘠穷困、瘴疠遍布的地方领兵作战无疑是件苦差事,没几个将领愿意到那里去。 然而随着陆军方面放弃了急功近利平定澳洲的计划,主攻方向就顺势换到了南亚次大陆,印杜兵团随后就在第八军的基础上成立了,鉴于“空降”一个新的将帅过来不合时宜,梅朝隐就这样成为了印杜兵团的首任督师。 在去年战争刚爆发的时候,专心攻略南洋的明军并未介入缅甸地区,驻防云南的部队只是沿边境线严防死守,当时打得最卖力、最起劲的是安南人。 直到新加坡被攻克,等马来亚之战告终了,明军才开始在缅甸方向陆续参战,兵力也从一两个师增加到现在的十万之众。 因为深感作战困难、后劲已尽,夺取加尔各答已经成了不现实的事,梅朝隐决定结束正在进行中的第三次攻势。 大都督府参谋处无法理解他的打算,因为虽然前线发回的电讯一直在叫苦,但就纸面数据来看应该还有充足的后劲,怎么能说是强弩之末呢? 六月份,整月明军共通过海运发出各类物资6.27万吨,受英军飞机和潜艇的攻击,吉大港实际交割接收到5.1万吨。 七月份,明军发出各类物资8.4万吨,吉大港接收到7.03万吨。 八月份,明军后勤部门亦计划发出8万吨补给品,截止上旬已顺利发出2.6万吨。 理论上不仅有富余,而且应该有很多富余。 程翰和梅朝隐几天时间里之间往来电讯十余道,对战役是否继续下去发生了激烈争论。 “周待诏怎么看?” “我怎么看?要我说的话就不该在夏天到印杜这地方打仗,沿着雅江守着就好。” 起起落落好几次,周长风所乘坐的运输机花了两天一夜才降落在京畿的高桥机场。 前来迎接的督府陆军处佥事还是从前的那位看似和蔼的范铭,在去往大都督府的路上,二人讨论起了印杜方向的战局。 范铭颇为遗憾地说:“就此收手也就前功尽弃了啊,有迹象表明当面之敌也快支撑不住了,南线敌军防线摇摇欲坠,如果空军接下来大力出击,阻截敌军铁路来的援兵,这仗还是有赢面的。” “不能贪,要有说停就停、及时止损的魄力。”周长风淡淡道:“两个月前我就建议不急着打,先对峙着,等秋天、冬天再主动出击,夏天在那里打仗简直是自讨苦吃,喏,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这个话题就这样僵住了,小轿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周长风扭头看着窗外,想观察一下民间几个月的变化。 令他欣慰的是终于有了点战时的样子,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虽然还是那样的悠哉悠哉,看着报、聊着天、啃着瓜,但是公示牌上挂起了显眼的标牌,写着“凭票限购”,出售的56号、66号、70号汽油的价格略有上涨,回升到了和战前相近的程度。 显然配给制终于得到了执行,可是市民们的生活水平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下降? 男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骑着自行车、乘着有轨电车上下班。 京师应天府的女人们的穿着打扮依旧时髦且优雅,只比上海那边稍慢一筹,精致的尖头高跟鞋、轻薄的粘胶纤维长裙,高档的丝绸短衫…… 不过,作为重要战略物资的尼龙——尼龙丝袜确实比以前少见了。 良久,周长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听说海军要统一开工造那种战时急造的商船?进展如何了?” 范铭迟疑了几秒,沉吟道:“海军的事我也不大了解,不过几天前好像听到他们在开总结会,估计最近肯定要出结果。” 大战爆发之后,随着谘政院陆续通过《基本战备法案》和《三军兵力扩充法案》,民用船只的建造计划开始逐渐由大明海军统一管理。 截止至昌四十年初,仅剩不足一成的商船建造计划可以由民间企业自行决断,其余全部听凭海军方面安排。 一千万吨的商船总吨位看上去家底丰厚,然而对于战线横跨两大洋的大明来说仍显不足,实际运力一直都不充裕。 对此,大明海军一边谨慎的扩大民用船只征召范围,一边开启战时商船建造计划。 一股脑儿的征用商船肯定是不妥的,这会对经济建设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实际上大战爆发迄今,大明的工业产值增速反而加快了一些。 钢铁、铝材、煤炭、硫酸等等重要工业产品的产量都在跃升,民间市场情绪则更为火爆,各种股票都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而狂飙疯涨。 这究竟是透支未来还是适宜刺激?暂时还不得而知。 根据至昌三十七年大明船舶工业会修订的造船标准规范,海军和江浙船业集团组织了一个团队来设计战时商船。 战争背景下的运输船着重强调材料规格的统一、建造工艺的高效、机器设备的简易,从而缩短建造周期提升产量。 8月11日,海军方面发布了战时商船的设计和建造计划,总共有一种高速运兵船、三种货轮、一种油轮。 由于战事顺利,大家对接下来的局势非常乐观,所以这些战时商船在设计上还考虑在战后能够继续使用,并未舍弃质量来一味的追求产量。 战时速建商船根据种类不同有各自的序号,分别为:“辛”代表运兵船、“壬”代表货轮、“癸”代表油轮。 一,辛四型速建高速运兵船,空重4200吨,长112米,宽14米,由四座油煤混烧锅炉和两座蒸汽轮机驱动,输出功率1.04万匹马力,最大航速20.5节,续航距离6000海里。 相比起航速普遍只有10节的慢吞吞的货轮,这种高速运兵船能够跟随以14节巡航速度行动的舰队,可谓相当关键。 二,壬六型速建货轮,空重6600吨,长132米,宽17米,由三座燃煤水管锅炉和一座三胀式蒸汽机驱动,最大功率3300匹马力,最大航速12.3节,续航距离12500海里。 这种货轮无疑会是海运的中坚力量,她能够装载8000吨物资,还自带两座5吨起重机和一座15吨起重机。 三,壬二型速建货轮,空重2070吨,长87米,宽13米,由两台燃煤水管锅炉和一座三胀式蒸汽机驱动,最大功率1600匹马力,最大航速12节,续航距离4200海里。 这种货轮较小,不过却有江浙船业集团精心设计的可起落式艉门,非常适合用来运送载具车辆。 四,壬一型速建货轮,空重980吨,长67米,宽9.6米,由一台柴油机驱动,最大功率1200匹马力,航速13.4节,续航距离4000海里。 这种小型货轮主要供大明民间使用,在本土沿海各大城市和琉球、日本、安南、朝鲜之间运送各种杂七杂八的散货。 五,壬五型速建货轮,空重5300吨,长119米,宽16米。动力配置和壬六型一致,由三座燃煤锅炉和一座三胀式蒸汽机驱动,最大功率3300匹马力,最大航速13节,续航距离7000海里。 这种货轮比较特殊,完全是为了向大明本土运输铁矿石、铜矿石而设计的,有半自动的大型悬吊挖机来辅助装卸船仓中的矿。 六,癸九型油轮,长149米,宽20.4米,空重9700吨,由三座油煤混烧锅炉和两座三胀式蒸汽机驱动,最大功率6300匹马力,最大航速13节,续航距离11500海里。 这种大型油轮承担着重任,开采自婆罗洲油田和巨港油田的珍贵的原油将由她们运往大明本土,加注进持续运转的战争机器。 以上这三大类、五小型战时速建商船仅仅是先期建造草案加起来就有722艘(不含壬一型小型货轮)之多,紧接着又追加23艘,计划在一年内达成。 然而这些商船要不要有总称却成了内部争执的焦点,关于名字的纠结不下很大程度上是周某人的影响。 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参与权贵们的宴席时在胡吃海喝、高谈阔论之余经常扯东拉西,还跟不少人打赌美国人之后一定会把批量建造的商船冠以“自由”和“胜利”之名,那么作为应对,自家的战时量产商船叫作大明轮也很合适。 当时就有一些人不同意,他们觉得这根本就不对照。 如果美国人寓意要借助这些商船带去自由和胜利,那么不妨就冠以“教化”之名。 结果不出所料确实如此——EC2-S-C1型商船真的被称作自由轮,因此不少人就想到了当时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宴席上的闲谈。 (本章完) 第五四六章 来信无数、迷妹众多;自认为有道理的骄狂 夕阳将事物的影子拖得很长,蝉鸣声此起彼伏,这时候还是很热,要到日落以后才会凉快下来。 起先的时候,周长风很不习惯身边有一帮子侍从忙前忙后,他当时还纳闷领导、富豪、大户人家像这样被人照顾着难道不会觉得不自在吗? 不过作为高级将领,无论怎么说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侍从人员可以少配,但不能不配。司机、文秘、警卫都是重中之重,家眷也需要可靠的保姆来照顾。 要是一员大将出了岔子——抛开琐事意外不谈,最大的风险是被暗杀,若是如此,朝廷可就丢大人、颜面扫地了,里子和面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对此大明君臣都站在统一立场上,批评周某人讨厌侍从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后者当时没过多久就借口军务繁忙开溜了。 “都点验过了。” “好。” “那可不嘛,在这个时候的夏威夷晒太阳,想不黑都难。”周长风不以为意地说道,接着伸手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周长风收敛笑意,指着她的胸口缓缓道:“美国西海岸邻近海域没有合适的岛礁,舰队没法中转、保障、休整,夏威夷是他们最倚仗、也是唯一能倚仗的地方。没了夏威夷,太平洋舰队作战必须从家门口的那个什么…圣迭戈出发,在战略上就处在守势,局面是很被动的。” 这些政事与将领们无关,直到大半个小时过后话题才来到东西方战局上。 见他疑惑,旁边的夏筱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周大将军扬名立万,自然少不了大明万千女子的追捧。” 此前富兰克林总统一直推辞这个大胆的计划,但最近却给予了较为肯定的答复:「大约11月份我们就能开始装备新的、适合现代战争的武器,15个新的师也将完成训练,预计在1月份可以部署到欧洲,其中一些师前往俄国可能是可行的。」 同时他们也警告不允许英美干涉,否则一定会采取强硬手段来给予沙俄人民“必要的保护”。 新锐的M3轻型坦克则要更早一些,眼下美国车辆与铸造公司(ACFC)已经开始试生产了。 第二,战略要地不可或缺,现在美军丢了瓦胡岛、塔拉瓦环礁等等重要地点,舰队的行动大为受限。 持久的论调是基于“明美两军战略相持不相上下”和“美国先欧后亚战略”的分析来构建的,此论调认为大明有能力和美国展开难分胜负的拉锯战,付出过多损失的美国终将因为战略问题而选择和谈。 他接着说:“这种性质的事情是真的能关系到国运的,没人会甘心放弃,何况美国人对自身的国力相当自信。” 速胜的论调是基于“机动力量至关重要”和“战略要地不可或缺”的意义来构建的,此论调认为重创太平洋舰队或攻占瓦胡岛以后美国就很可能会打消争夺亚洲利益的念头,选择和谈,全力对付欧洲。 大量荣获战功的士兵家眷写信来道谢,感激将帅英明神武的指挥让自己的儿子、兄弟、丈夫在带领下斩获如此无上荣光,得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这种论调听听就得了,别当真。” “哎,来了啊,快坐快坐。” “好咧,我就坐这吧。” 然而一系列连续不断的胜利却大大影响了人们的判断,不单单是民间,即使是朝堂之上也开始迅速流传胜券在握的自信。 他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的苗头——来信中有狂热激进的学生慷慨陈词,宣扬着自己的主见和鸿图;有腰缠万贯的豪商巨贾恭维吹捧,庆贺南洋地区的营生欣欣向荣。 这个答复中所谓的新式武器其实就是M3中型坦克——意识到自己的铁皮罐头无法满足需求以后,美国人加班加点研发了M2中型坦克的后继型号,预计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投产。 “啊?信?怎么回事?” 林溪觉得她选择性的忽视了其他种类的信,“夫人,其实女子的来信不多的……” 有了这样的答复,温斯顿首相倍感振奋,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分散可恶的德国人的力量和战争资源,否则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吸取教训之后,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德社一直没有公然介入沙俄内战,干预措施仅限于兵力不多的红鹰军团和援助武器装备。 几名学生因为参军被拒而遗憾无比,集体血书表达懊恼与忿然,宁做小卒胜过书生,请求可以通过这个方式特招入伍。 “真要那样,德人可就师出有名了哦,发兵百万也不在话下。” “谘政院,不稀奇。” 夏筱诗微微偏头看向一边,“有吗?我可没有。” 夏筱诗上前两步,弯腰从那堆形形色色的信封中拿了几个出来,因为书信都是被拆封检查过的,她很轻易的就连续浏览完了,“这些话可谓真情毕露啊,他周克行还真受姑娘们的追捧呐。” “是,日月社的社论我也看了,那篇社论没署名,谁写的?”周长风一听到这个就来气,吐槽道:“东扯西拉之后突然推导出一个必胜、坐着等别人求和的结论,真的是乱弹琴。” “民间狂躁也就罢了,但谘政院某些没主见的软耳朵的家伙还真就信了,都在打主意削明年的军费了。”欧阳章华无奈地说。 进门一见面,夏筱诗愣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周克行你怎么晒黑了”。 “哎,清醒理智的人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朝中以后要是想做些弯弯绕的决策也要难上加难,一不小心就要被千夫所指、戳脊梁骨喽。”欧阳章华如是叹道。 “朝廷的通报也太夸大其词了。”欧阳章华一边斟酒一边摇头道:“报捷不该这么来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好好斟酌,应该着重强调敌人还有充沛的余力、后劲。” 地点依旧是最常去、最适宜的同辉大酒店,乘电梯直上八楼,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的单间便是。 “这倒也是,不过只是个别人瞎扯淡的话掀不起风浪,徒增笑柄。” 另外他还批准了针对巴库油田的战略轰炸计划,此前零星的小规模空袭被证明起不到效果,所以必须加大力度。 “难不成还要接着打么?明明都说这仗要到头了呀。”夏筱诗有些幽怨地说道。 这些天来自东南西北各地的信和慰问电被寄来,周长风每天那能收到几百封,欧阳章华亦差不多。 对欧洲战局稍作讨论以后,今天例会的话题还是来到了本国。 林溪打开箱子,粗略的翻了翻,“这三天加起来有六箱……七箱了。” 恍然大悟的周长风哑然失笑,“闻到酸味了,某人的醋瓶子翻了。” 不过周长风的关注点肯定和夏筱诗大相径庭,除了不少姑娘们的崇拜示好,来信还有大量的民间人士。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叩门声……其实在这一刻夏筱诗就已经意识到来者是谁了——听音辨人。 正因如此,他们相信美国不得不放弃亚洲利益,主动选择媾和,这样一来大明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英国,肢解英国的核心殖民地印杜,迫使日暮西山的大英帝国屈膝求和。 神情平静的周长风沉默了许久,最后悠悠道:“高涨的爱国热情、骄傲的国族自豪感是双刃剑,利用它压住了尖锐矛盾,凝聚力量一致对外,但也要承担它的……毒性。” 某种意义上来说,丢了夏威夷比失去欧洲还要严重,因为美国本土将会第一次面临直接风险。 久违的触感、久违的气息,至此他的心境才终于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声和轮胎轧过路面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停滞于家门口。 “这大抵只是威吓,德人公示警告过的。”财政阁臣李光远比较笃定地说:“除非英美合伙发兵,否则英人不可能这样大胆,他们兵力有限,十万人马送去俄国那大片土地上就砸个浪花起来。” 伦敦的正米字旗老爷们很清楚现在大英帝国多线作战,根本抽调不出可观的远征军去干涉沙俄,所以一直在怂恿华盛顿方面。 翌日清晨,文华殿的早间例会如期召开。 因为战局变故所以一些高级将领也参会了,不过例会开始讨论的是内政事宜,诸如荆州的洪灾隐患、官营柳州轧钢公司的竣工状况等等。 果不其然,这字迹是娟丽的小楷,写作:「周将军崇鉴:获悉王师破敌制胜,小女踌躇多日,特撰……」 随后他去西梢间捧了一摞信过来,从中随意挑了一封。 抛弃幻想、干脆果断的从欧洲撤军,全力对付大明或许才是更恰当的决策,不过显然美国上层还是舍弃不了先欧后亚的战略。 周长风一直都是在事先不通知的情况下回家,可以说是突然袭击的别样爱好者,给惊喜的同时他自己也很喜欢见到妻子从惊讶到欣喜的神情变化。 这时候林溪慢步走来,微微福身行礼,“从四天前到今天一直有信寄来,大江南北哪都有,都放在西梢间了。” 宋仲楷不在场,欧阳章华作为大明海军的权威率先开口:“我首先要批驳近期的骄躁、速胜的论调,这很不合时宜。” “这下…这下总该万事大吉了吧?”满怀期冀的夏筱诗抬眸问道:“以后还有仗要打么?” 虽然现在的人们想象不到未来的战争模式,但周长风不一样——如果己方能拿稳夏威夷,数十年后被各种远程火力堵家门口的就是美国了。 “这可说不准,英人四处挑事的本事一直在。”外务阁臣余慎华微微摇头,沉吟道:“何况十万部队也不算少了,用在关键处足够发挥大用。” 见又多了整整两箱子信,夏筱诗不禁吐槽道:“今天又有这么多信啊,没完没了。” “不多?明明不少。” 欧阳章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与前段时间舰队班师返航时的轻松惬意截然不同。 “啊?”嘴巴刚碰杯子的周长风闻言立刻放下酒盏,惊奇地问道:“脑袋里有哪根筋搭错了吧?” 周长风捏脸捏她的脸颊,注目着她的双眼,过了两秒才笑着说:“以后哪说的准,不过半年以内是没我的事了。” 战前大明的战略是比较清晰的,对这场大规模战争所做的预期是“速胜”或“持久”两种形势。 一辆挂着红底白字车牌的黑色轿车在周家宅第门口稍作停留,随即起步右转消失在路口。 “啊?那往后真要接着打下去么?” 周长风次日接到了欧阳章华的邀请,当即欣然赴约。 第一,机动力量至关重要,现在美军太平洋舰队已经被重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损失了多艘航空母舰和战列舰。 绛红底色的车牌表示该车属于军队,大都督府派车把数百封信给送了过来。 “那这些也一并放到梢间去放着吧,夫人,晚饭的菜应该在上了。” 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希望欧阳章华能专门题字一幅,到时候会在精心裱好之后悬于珠江大学主楼的一层走廊中,以此励志。 “没有?谁信啊。”周长风故作高深地淡然道:“这种写信的女子呢,肯定分为两大类,一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小姑娘、女学生,二是名媛、交际花,显然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来真的啊?英人这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与他有相同遭遇的还有欧阳章华、宋仲楷等人,因为远征夏威夷大获全胜——至少朝廷官方是这么报道的,他们几人已不可避免的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欧阳章华凝视着酒盏中飘香的琼浆玉液,忧虑道:“恭维赞扬的话太多了,明明是全体将士同心戮力,现在却像是要把功劳归为一个人或几个人身上?不能这样下去,不仅受之有愧,而且也容易引火上身。” 他们认为自己十足的信心是有道理的,因为站在他们的视角,目前的状况已经“满足”了速胜论调的条件。 “……可以料定的是,英国将通过传统的北冰洋航线干涉俄国,目的地为摩城、摩尔曼斯克。” 一夜之后。 谘政院副总裁马明利微微一笑,“欧阳总兵何出此言?” “显而易见,‘重创敌舰队’这一条不符实际。”欧阳章华盯着他,“敌方还有两条航母,英人所租借的两条也有一条马上能修好,另外本土新造的一条航母也即将服役,这就有了四条,并不少,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本章完) 第五四七章 诱惑不小、值得一试;大明特色菜市场朝堂 “这有些灭自己威风了吧,怎么能忽视自身的状况?” 说着,马明利伸出左手扳着手指罗列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国朝还有多少条呢,紫左、紫右、太左、天右、北落,这便有五条。俘获之后修复的那一条也可用了,再过几个月改建的两条巨舰又好了,那便有足足八条。” 欧阳章华很沉着地回复说:“两倍于敌的优势并没有纸面上看着的那样多,敌军处于守势,不大可能应战,牵制我军的办法有很多,避而不战、游而不击都是可行的。” “而且对美国人来说,他们还有的是底牌可打。”周长风也跟着开口了,“到今天为止他们一共订购了十几艘新型航母,还有些在建的巡洋舰也要改为航母,很明显他们一定会拖时间来打持久战。” 马明利不说话了,但人事阁臣高仲南沉吟道:“唯有在双方(实力)相差最大时才有媾和之可能,也就是当下。” “不错,相差最大时才好和谈。”欧阳章华轻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但不是现在。” 明军现有的几艘航母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现在无法使用,实际因为返航-入坞-维修-出击等一系列事情加起来要耽误几个月时间。 因此现在的局面是明美两军打得两败俱伤、精疲力尽,看上去大明占尽优势,可暂时给不了美国更大的压力。 等到了明年年初,除了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以外,光辉号肯定已经维修完毕,入役的大黄蜂号也将形成战斗力,美军便又有了四艘随时可以作战的航母。 “能尽快结束战斗自然是最好的,速战速决嘛,应当再设法努努力。”马明利如是说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程翰淡淡道:“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同一时刻,周长风也在心里吐槽了相同的话。 说的轻巧,动动嘴皮子确实容易。 努力?光凭努力就万事大吉那这世上的麻烦事大概要销声匿迹了。 例会的持续时间有限,也不是用来专门商讨重大决策的,所以又过了一会便暂停了这个针锋相对的话题。 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支持速胜论调的一方希望“再加把劲”,趁着当下双方差距最大的机会一鼓作气,以打促谈,攻占夏威夷群岛剩余的岛屿,把美军势力彻底赶回本土。 然而作为刚从最前方回来的指挥官,没有人比周长风和欧阳章华更清楚现在己方陆海空三军的状况——海军实在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舰队出击了。 陆军和空军倒是能够继续作战,考爱岛与瓦胡岛的物资用来支撑一两次夺岛战斗也基本够用。 前两天前来接机的兵部右侍郎张熙提到过一个打算——尽快再拼凑出一支由2艘航母和2艘战巡为核心的快速舰队,支援地面部队对拉奈岛或毛伊岛实施登陆行动。 当时周长风就觉得这样一支临时东拼西凑出来的舰队可能不够用,之后越想越觉得风险太大,这支快速舰队如果遭遇美军太平洋舰队呢? 欧阳章华也持相同看法——美军确实不敢和明军主力舰队展开决战,可这样一支舰队大摇大摆的过去……很难保证美军不会动心思。 当天下午,周长风专门去见了皇帝,向她详细阐明了目前的状况。 “陛下,我的看法就是这样,现在不存在‘再试一试’的合适条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干脆果断些,我们就该直接开始为长期对抗做准备。” “的确如此,不过……”朱泠婧沉默了好几秒,接着轻声道:“舆情不允许。” 通过京师应天府城区的情景便可管中窥豹——张灯结彩,许多商铺开始竞相打折,烟花爆竹彻夜不休,犹如过大年似的。 通过金融形势的变化也能够察觉到异样——有关第二产业、或者说军事工业的各种股票在连涨一年多之后出现了疲态,停滞不前乃至阴跌(波动较小的逐级下跌);相反,第三产业却在原本平稳的行情中迎来了大笔资金的涌入。 一些军事工业下游企业的订单被削减,譬如周某人曾经投资入股的、主营民用枪支制造的恒光公司,三九式冲锋枪的订单砍掉了三分之二、三五式手枪的订单砍掉了九成。 种种迹象表明,大明民间和部分官方人员对速胜论调充满十足信心,市场情绪高度乐观。 “呃……”周长风踌躇良久,问道:“陛下,上皇他老人家是怎么打算的?”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父亲认为大可一试,成败与否都无关痛痒,不影响今后长久作战。” “应该还能再商量商量吧?” “不见得。” “这真的挺冒险的,陛下,真要这样打,敌人以逸待劳、做了充足准备,要是航母被打沉一两艘问题可就大了。” “嗯,眼下大抵也只能围绕这一点来商讨。” 可以说大明君臣都有些飘了,开战以来的挫折寥寥无几,可谓顺风顺水,以至于有人喊出了新时代的“一汉敌五胡”。 任何决策不可避免要承担风险,这个道理很简单,朱士堰权衡以后认为尝试继续施压以打促谈是值得的。 提前和谈而快速胜利的收益实在是太诱人了,这意味着大明无需拖入持久战的泥潭就能早早结束与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的对抗,确定既得利益,专心巩固南洋地区、同时只用对付夕阳西下的日不落帝国。 然而朱泠婧在心里并不赞同父亲的想法,她行为处事的风格一直以来都更偏激进一些,这次在心里唱反调倒是有些逆反的意味。 朝中正反两方争执不下,太上皇的意见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打破僵局的砝码,发动进攻夺取夏威夷其余岛屿成了必然。 即便如此,周长风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减小风险。 他和朱泠婧深入探讨了一下各种纰漏和敌人可能的应对,最终的结论是干脆就不要带航母了。 “上皇应该不清楚具体的部署,陛下,咱们就不生硬的驳回了,想个办法等开会商量的时候要督府改改出击序列。” “不错,如果不行朕再去跟父亲解释一二。” 最极端、最糟糕的状况无非是这支登陆舰队遭遇了美军太平洋舰队主力然后在海空火力的双重打击下受到重创,所以何必让珍贵的航空母舰去冒这个险呢? 哪怕两艘战列巡洋舰不幸被击沉,代价也比损失两艘舰队航母要好些。 当然这只是周某人的看法,其实战巡舰这样的高速主力舰也至关重要。 尤其是大明海军的重巡太少了,难以压制为数众多美军的重巡,永元号、元兴号这两艘战列巡洋舰承担着关键的前哨任务,地位相当高,不论是平常东奔西走干杂活还是舰队决战都需要她俩,若是二者没了,大明海军可就要伤脑筋了。 针对今后局势的决策,为了更好的交流意见、商议方略,朱泠婧决定召开御前会议来一次性了结当前争执不下的情况。 天公不作美,这一天恰好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但是并不能浇灭文武群臣们的炙热情绪。 此次御前会议颇有些辩论赛的氛围,而且没过多久,双方几乎从争辩演化为了争吵。 这也是周长风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朝堂之上竟是一派“生龙活虎的景象,这文华殿议事厅倒有点像菜市场了。 “同美国在大洋上开战争夺压制利益,指望他们因为眼下的损失太大就主动媾和?恕老夫直言这实在是一厢情愿。” “呵呵,正是如此我们才应当追歼残敌、以震敌胆。” “美之根基没有丝毫损伤,一切损失都是表象而已,兵员、兵器补充起来又有何难?” “没错,美国人力充足,亚美利加南北人口不少,要是有需求,南美人口亦可为之所用。兵器装备更是不值一提,生产起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损失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 “那又如何?大型军舰建造不易,动辄两三年,海军损失惨重一切都白搭,如果剩下那两艘航母沉了,这局面饶是强硬主战派也得掂量掂量。” “但敌人不傻不蠢,在更多舰只造好服役前,就用着拖字决便是,维持三到四艘航母存在足够遏止我国朝的攻势。” “所以当务之急是彻底肃清夏威夷!”大都督府陆军处同知梁岳西握着拳头挥了挥,“不管和谈不和谈,攥着夏威夷就是有底气,这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 林羲微微一笑,轻松道:“占领、巩固夏威夷以后我国朝之优势就极大了,不论如何,敌军都无法绕过夏威夷对后方任一个岛屿发动进攻,将美国人堵死在家门口。” “林阁老接下来是要说‘高枕无忧’吗?”欧阳章华扭头看向不远处墙壁上悬挂的地图,平静道:“自阿留申启程,走北太平洋航线,绕路突袭中途岛是完全有可能的。” 明军并未攻占阿留申群岛,但是开战以来一直有潜艇前往荷兰港执行攻势布雷任务,从而限制美军在阿留申群岛的活动。 在被炸沉、炸伤多艘舰艇以后,美国人也学乖了,反潜措施日益完善,导致明军连续折损了好几艘潜艇,而且很难像以前一样渗透到港区航道附近布雷。 理论上美军可以向荷兰港部署一支小规模的特遣舰队,经由北太平洋航线突袭中途岛,一举切断明军脆弱的后勤线。 御前会议的谈论重点渐渐的向“应该调遣一支什么规模的舰队去支援地面部队夺岛战斗”转移。 大都督府海军处不出所料的拿出了之前的计划草案,也就是双航母双战巡为核心的快速舰队,并完善了相应的配属舰艇。 周长风突然发言,摆手道:“且慢,群岛地区作战何必带上两艘航母?瓦胡岛五、六个机场就可以提供足够的航空兵了,我看没必要,带了也是徒增风险。” “呃……”这位海军处佥事迟疑了一下,解释道:“这是考虑到敌方舰队可能的反扑,有一两艘航母埋伏在外海隐蔽待命更好些。如果敌舰队破绽大,还能有意外收获。” “太贪了,算盘打得太满了。”欧阳章华也紧随周某人之后开口否决,“此战之初衷就在于夺岛,如果敌舰队来攻,能依靠岸基飞机将之击退便是。” 有人嘟囔道:“航母与战巡舰航速都快,大可不必担心……” 周长风扫视前方众人,认真道:“不能不负责任,这是没有必要的冒险。”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心思活络的一名兵部海军署官员就开口了,算是抢了欧阳章华要说的话,“这样一来,永元、元兴二舰也无需出战,用不着快船,贞观、永徽的舰况还不错,它俩很合适。” 最前方上席的朱泠婧一如既往的看上去无所事事,一直在把玩着精美的折扇。 但她也在这时候忽然说道:“好,既然是攻夺毗邻的小岛,派航母与战巡上阵是有些大材小用了,草拟好的方略改改。” 在场的几名督府海军处将领本想说还要回去请示一下夏津伯宋仲楷,不过现在毕竟是御前会议,只能先应了。 年底进行后续夺岛战斗的风险不小,拉奈岛、毛伊岛、大岛都驻扎有美军飞机,这段时间美军一定在千方百计的全力运送飞机补充过去。 另外根据已知情报,除了约克城级航空母舰三号舰大黄蜂号以外,两艘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也即将建造完成,北卡罗来纳号和华盛顿号的预计完工日期仅相隔半个月。 该级战列舰是美国首次建造的高速战列舰,但是受海军条约的限制,标准排水量被限制为3.5万吨,总体性能受限,防护能力相对薄弱,不过火力却格外亮眼,采用3座三联装406㎜主炮,前二后一布局,动力配置能够输出12万匹马力,最高航速可达27节。 【配图】 历史上二号舰华盛顿号是荣获最多功勋的美军战列舰,总共获得十三枚战斗之星,最着名的战果是在第三次所罗门海战时利用雷达优势于夜幕中击沉了雾岛号战列舰。 对于现在的明军来说,极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的战斗中遭遇敌人的新锐战舰,而己方官兵也泛滥着骄傲轻敌的不利风气。 非要在竭力拼一把就拼吧,反正尽量控制风险和损失就是了。 周长风勉强松了口气,想着现在又过了几个月之久,应该去视察、跟进一下核计划的进展。 (本章完) 第542章 列克星敦更名;蘑菇的肥料 第542章列克星敦更名;蘑菇的肥料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碧蓝无垠的大海上泛着微波,十几条长长的白色航迹一眼望不到头。 顺着航迹追溯其源头,只见一支舰队正向着东北方向航行,周围是驱逐舰和猎潜舰,拱卫着中间的给油舰和航空母舰。 东油十一号给油舰正在为列克星敦号补充燃油,两舰一前一后以低速航行。 这是例行的海上加油训练,实际上并没有燃油从输油管中流出。 大明海军正在研究更高效的左右式加油方法,不过还未推广,目前主要采用传统的前后式加油方法。 舰桥之中,一名少校盯着怀表正在走动的秒针,朗声道:“给油作业剩余一刻钟。” “维持航向。”舰长官泽明上校平静道。 望着蔚蓝无边的大海,心情复杂的官泽明又不由自主的感慨起自己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他曾经在天市右垣号担任航海官,尔后又调任太微右垣号的舰副,满心以为接下来能够独立指挥一艘航母大概率是一艘北落师门级。 然而北落师门级二号舰和三号舰皆在塔拉瓦海战中沉没、太微右垣号也在海战尾声被奇袭击沉,他的职务变更也因此中断,被调任杭州海军武备学院成为了一名教授。 这时候是8月24日14:25,琉球群岛以西海域,舰队完成了海上加油训练,东油十一号给油舰开始回收输油管。 比较适合的人选是太微右垣号原舰长,太微右垣号在塔拉瓦海战中被击沉,原舰长随后成了即将完工的两艘巨型装甲航母的候选人,不行。 太微垣级的转向半径为1550,列克星敦级则高达1600;与其对比,正经设计的航母约克城级只为1070。 因为自身所受创严重,修复时为保证结构强度而在部分肋位和破口处进行了额外的补强处理。 明军的太微垣级同样是以战列巡洋舰为基础改建而来的航母,列克星敦级与其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说修长的舰体在保证优良高速性能的同时也导致转向半径偏大,灵活性一般,换其他人来指挥大概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期间为了修复其独特的、由通用电气公司制造的电动机主机,楚庭造船厂不得不寻求火力发电厂的技术支持,费尽周折总算将之妥善恢复到了可以继续作战的程度。 他抬手遮眼转头看了过去,只见远方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就是它在不断反射阳光。 增设的武器装备和结构补强处理使得列克星敦号的排水量有所增加,而且修复后的电动机主机稳定性大不如前。 如果引经据典就会发现,荧惑火星在秦汉时期与吉利不沾边,火星逆行的“荧惑守心”是极度凶险的天象。 在广州的楚庭造船厂,被鱼雷和航弹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列克星敦号完成了“大动干戈”的修复。 突然,东油十一号的一名水手感觉自己被光线晃了一下眼。 着名的李淳风就有「荧惑犯心,战不胜,外国大将斗死,一曰主亡。火犯心,天子王者绝嗣大人易政,主去其宫」的描述。 短暂的惊诧后,他的脑海中猛然间蹦出来一个念头他奶奶的,这该不会是敌人潜艇的潜望镜吧?! 回想起集训时讲述过的反潜要领和每人务必掌握的知识,现在的状况和那时候所说的异常完全一致。 结果两个月以后柳暗花明,兵部的一纸调令把他从失落中一把拽了出来。 这导致列克星敦号只在满载海试中跑出了29.6节的航速,过载时虽然直逼33节,然而过了半个多小时就陆续发生一系列异常状态而不得不中止过载。 于是这个担子就落到了官泽明身上作为曾经太微右垣号的舰副,他完全胜任这个职务。 俘获的列克星敦号修复后该由谁来指挥呢? 尽管一些人认为保留原舰名是更好的嘲讽方式,不过列克星敦号还是改名了,兵部海军署给出了天关、荧惑、心宿、角宿等等舰名供挑选,最后朱泠婧选了荧惑。 在拆除了上边的美制203㎜舰炮、127㎜高平两用炮、28㎜高射炮之后,造船厂为列克星敦号安装了更多且更齐全的自卫武器配置。 这些高射炮包括两舷平台的4座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舰桥前边与后边共4座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以及20座双联装38.4㎜高射炮、8座四联装20.8㎜高射炮、14门单装20.8㎜高射炮。 “有情况!”他立即大声喊了起来。 此刻荧惑号的舰桥中,官泽明正在和轮机官、航海官几人讨论海试和训练的情况。 “之前试的结果就是这样小毛病多,加大力度输出动力就容易出问题,过载不宜超过两刻钟。” “那这样也过太受限了,哪怕是短程战术机动少说也要个把钟头嘛。” “是啊,船厂那边怎么说的?能再修一下吗?现在这速度不上不下的,鸡肋啊。” 大家对荧惑号的航速很不满意,因为正常状态下29.6节的最大航速无法跟随其余明军航母一起行动。 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吼道:“潜艇警报!” 信号灯闪烁、无线电频段中充斥着问询声,个别战舰已经开始脱队进行机动规避。 枪炮声也从远方传来,那是登封号驱逐舰的高射炮在向着海面扫射,打得水花四溅。 一艘猎潜舰加速并转向,自舰队外围冲了过来,几颗深水炸弹被抛了出去,无线电中传出“本舰投弹”的呼喊。 十几秒后,只见海面霎时间迸出几团洁白涌浪,先是膨胀出水,接着绽放开来。 “咚!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几颗深水炸弹被抛出,落进海中 大半个小时过后,一整套标准的反潜程序走完了。 海面上平和如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看不到碎片、杂物、垃圾、油迹。 水听器也没有监测到任何异常,这儿只有各舰螺旋桨的正常噪声。 虚惊一场! 官泽明轻舒了一口气,命令道:“解除戒备,恢复练习,下一个是出击训练。” “得令!解除戒备,继续操练。”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训练却霉运不断。 当天黄昏,登封号驱逐舰发出灯语报告有人落水,包括两名水兵和一名士官。 divcassntentadv>舰队随后减速缓行,分出驱逐舰和猎潜舰各一艘前往搜救,然而一无所获。 这样的意外事故在海军当中不少见,甚至可以说稀松平常。 水兵入伍的第一课就是被教导要敬畏大海,从甲板上坠海的冲击足够让人受伤,最轻也要摔个七荤八素,而且即使穿着救生衣也很容易被卷入船底,亦或是被扑过来的一重又一重的浪给淹没。 舰队继续进行训练,接下来的项目是隐蔽出击训练在无线电静默的情况下完成机队的放飞、编队、空袭。 当夜,大明海军驻扎在马尼拉的海军第十九勤务支队气象观测站发出了预警琉球附近海域疑将出现较大风浪,风速可能达20s,浪高可能达6,海况不佳。 得知“只是”这个程度的风浪,官泽明就放心了,因为这是很保守的估计,通常不会达到,他现在更担忧的是这附近海域会不会真的有敌人的潜艇。 夏威夷之战持续数个月之久,初步解决了鱼雷毛病的美军潜艇部队相当活跃,战果丰厚,取得了二十多万吨的商船击沉吨位,这还不包括一些被击沉的战舰。 明军后勤线遭到了严重打击,令许多海军官兵患上了潜艇应激症。 不过总的来说反潜形势目前还称不上严峻,美军潜艇的嚣张势头已经被压了下去,大明海军数量众多的驱逐舰、护卫舰、猎潜舰让美军潜艇部队的快乐时光成了昙花一现。 但是,为了确保形势不会再发生逆转,思想上和物质上的双重准备都应该做足。 当今最常用的深水炸弹威力巨大,然而命中率低下,反潜效率不高。 首先,执行反潜任务的舰艇必须低速航行通常不超过15节,以免自身的螺旋桨噪声干扰声呐和水听器。 而深水炸弹又通常布置在舰艇后边,须要航行至目标上方再投放,最关键的是深弹的下沉速度很慢,只有大约为2.5s,例如敌人的潜艇在100深度躲藏,他们听到深弹落水以后有充足时间进行规避。 这还没完,深水炸弹的弊端不止于此。 深弹猛烈爆炸的巨大动静会显着干扰舰艇的声呐和水听器,只有等水下重新平静才能继续探测敌人的潜艇。 周长风自然知道历史上重视反潜的英国人所使用的着名的反潜武器刺猬弹,不过出于保证技术优势的考虑,他迟迟没有将之付诸实践,直至现今。 刺猬弹发射器外观上看来有一根又一根的杆子,形象生动的得了刺猬之名。 攻击时,发射器上的24发榴弹会相继喷射而出,最大射程约200,这24发榴弹的落点大致为一个圆形,如同投出去的套索,将敌人的潜艇套在其中。 这些反潜榴弹并不使用深度压力引信,取而代之的是碰撞触发引信,假如榴弹在下沉过程中没有命中目标,那么它就不会爆炸,也就不会妨碍声呐和水听器,大大提高了反潜效率。 只要爆炸,那就说明取得了命中,更有意思的是每一发反潜榴弹还有额外的冲击引信,这意味着每一轮打出去的24发榴弹之中只要有一发爆炸,就会引起连锁反应,让旁边的榴弹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对于敌人的潜艇来说,这些反潜榴弹的下沉速度极快约为7.5s,几乎是普通深水炸弹的三倍,压根就没有反应时间。 配图 权衡当今状况,周某人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将这种反潜武器提上日程的时候了。 研发、测试、试生产、量产、安装、训练都需要时间,现在开工非常合适。 眼下美国人正在大量建造小鲨鱼级远洋潜艇,这几十艘潜艇恐怕很难像历史上一样发挥显着作用了。 周长风在御前会议结束之后便继续跟进金乌计划、也就是大明的核计划。 这方面朱泠婧很重视,因为感兴趣的缘故所以她本人一直在关注进展。 派往非洲西海岸的杰卡布琳娜号成功在博马Boa靠港,特别小组成功前往欣科洛布韦以低廉价格采购了大批“无用废矿”。 欣科洛布韦出产的铀矿有着夸张的、高达60的含量,哪怕是品位较差的铀矿亦有约20之巨。 这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要知道许多铀矿的含量仅有0.3,品位较为优良的加拿大埃尔多拉多铀矿,其含量大约为1,和欣科洛布韦铀矿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在原位面的四三年,美国人在此地专门购买了一千多吨铀矿石,严加护送至纽约储存,作为曼哈顿计划的重要原料。在那之后,他们又调来了一支工兵部队进驻此地,对欣科洛布韦矿场进行更深层的开掘。 这一次美国人没那么好运了,如此“风水宝地”被明人以一招暗度陈仓给抢得了先机。 杰卡布琳娜号的返程可以说惊心动魄,甚至遭到了一艘安南王家海军的潜艇的误击,好在并未被击中,否则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兴致勃勃的周长风专门坐飞机从京城来到了偏远的大西北,目的地是河西走廊的一个不知名地点。 因为太过陌生,飞机一度迷航,准备返航降落西宁,最后在无线电引导下好不容易才找准了地方。 下飞机,出机场,一行人直奔不远处的厂区而去。 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这儿看上去只是简陋的聚居地,外边围了一圈钢制栅栏,上边缠绕着通电铁丝网。 骑着挎斗摩托车的巡逻队不断往返巡逻,营地门口耸立着岗楼、摆着拒马、堆着沙袋掩体,甚至还停着两辆三二式装甲车。 有趣的是这里搭着充当大门的木制简陋牌坊,上边的牌匾写着“红沙堡”三个涂着黄漆的字。 这里就是金乌计划计划的核心之地来自帝国格致大学、顺天理工大学、上海格致大学的精英人才齐聚于此。 周长风知道目前这里已经动工了两座反应堆,相比起曾经见到的那座简陋的、只是用作验证链式反应的反应堆,这里在建的石墨反应堆却是专门用来生产钚的。 待竣工之后,源源不断的Pu239就会由此衰变得到,成为种植蘑菇的必须肥料。 非常好肥料,使我的蘑菇茁壮成长! 推土机轰隆轰隆的行驶着,起重机在将工字钢吊起,远处的临时木棚子下堆放着一块块铅板 望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周长风一时间陶醉其中,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少顷,面带微笑的他悠悠道:“哎呀,今天太阳真好啊,阳光灿烂。” 随行的是本项目首席物理学家赵湛生,他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不明所以的说道:“是,这河西之地天高云阔,景致很好。” 第543章 诅咒怒海狂涛;祸从口出等死吧 第543章诅咒怒海狂涛;祸从口出,等死吧! 8月25日应天时间清晨6:05,己字七十二练习舰队抵达琉球群岛以南230㎞海域。 旭日东升,舰队转向东南方向开始进行早间机队放飞训练,荧惑号的飞行甲板中段和后段都停满了暖机完毕的舰载机。 舰载机使用着常见的上蓝下白的海航涂装,数十名机组成员集合列队在舰桥下方,随后解散奔向各自的座机。 荧惑号的航速提升至24节,航向相对于迎面的海风略微偏右,从而让海风把烟囱废气吹离后段甲板。 一架架飞机呼啸着滑行加速,在冲出飞行甲板后缓缓拉起。 放飞过程很顺利,这些优中选优的舰载机飞行员先在陆地的航母甲板模拟场训练过,之后又在退役的启明号练习航母上熟悉真正的起降,最后才算具备航母起降资格。 航空导引官噔噔噔的爬上楼梯,走进了舰桥,笑着说:“兔崽子们都挺行啊,行云流水,都快赶上那几个空袭舰队的老家伙们了。” “是,磨合得挺快。”官泽明放下双筒望远镜,随意地下令道:“本舰减速,四车进二,留意敌军潜艇。” 荧惑号减速至巡航速度,同时,自然环境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攻击波起飞之后不过一个小时,海上吹来的风就开始激增。 不久,东油十一号出现操舵困难,她通过灯语请示希望提升航速。 截止早上7:45,风速已达18s,风向东南。这导致各舰发生明显横摇,对正常航行有所影响。 这时候的气压表显示100.2kPa,并在持续下降中,东南风越发强烈,海况迅速恶化,转阴的天空也开始降雨。 官泽明扶着舱壁,望着圆窗外的大浪沉吟道:“看着不像是一时半会能停的,解除无线电静默,让机队返航琉球。” 风力每秒钟都在增强,海况每分钟都在恶化,大幅度的横摇让一个掉在地上的橙子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 9:20,随着舰队与台风之间的距离缩短,风力进一步加大。 “不对劲,昨儿电文里估测说的可没这么猛,这浪高都得有三丈了。”一名少校参谋凝重的说。 外面狂风怒号、波澜起伏,他扯着嗓子问道:“报表!风速!气压!” 仅仅几分钟之后的8:37,至清五号猎潜舰通过灯语发出信号,报告该舰有人落水,踪迹不明无法搜救。 台风大概处在东南方向,正在以未知的弧线轨迹高速移动。 舰体不断横摇实在难以行走,荧惑号的航海副官扒拉着栏杆和舱壁,好不容易来到了上层建筑后边的一个平台,舱门重若千钧,费尽力气才终于推开。 在场的军官们都神情凝重,有人更是面色发白。 航海官冒着巨大风险出舱到甲板上眺望了一会,浑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素然道:“乖乖的,这是撞上飚bio风了,舰长,得赶快避开!” 10:13,官泽明做出了重要决定,命令舰队进一步提升航速,调整航向至东北,尽快逃离台风影响范围。 可实际情况绝非这样,如果从近地轨道俯瞰琉球海域就会发现一个热带气旋正在琉球群岛东南方向朝着西北方向快速移动,它的轨迹不是直线,而是一条弧线。 大家意识到这次恐怕遇上大麻烦了,绝不只是之前以为的积雨云下的风浪! 避开?怎么避开? 舰队究竟是该继续航行还是调整航向?如果调整航向又该往哪边走? 突然,由于持续不断的剧烈横摇,后段飞行甲板上的一架三七式舰轰的固定钢缆松脱了。前边两个起落架失去约束,只有尾轮仍被系着,但下一秒尾轮就被扯断,整架飞机眨眼间坠入大海,一个大浪扑来就不见了影。 “风速二十四公尺!气压一坝Bar!”一名中士同样大声答复道。 官泽明随后同意,很快,己字七十二练习舰队的航速逐渐从9节提升至11节。 舰队在昨天夜里先后收到了吕宋和琉球方面发来的气象报告,二者都提醒可能接下来会有较大风浪,程度估计为七级风。 己字七十二练习舰队的航速很快达到了21节,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东油十一号给油舰极速不过18节,她无法跟上舰队,逐渐落后掉队,只能自求多福了。 11:05,达鼓、福州、杭州海军基地都收到了荧惑号发出的电讯。 「本队遭遇飚风,正向四〇度方向规避,现位置北纬25°17'、东经131°26',天色昏暗,大雨,云底高度四百公尺,能见度一千公尺,风向东南,风速二十九,浪高十四公尺。」 这时候的情景令人胆战心惊,风速高达29.5s,平均浪高14,这已是十一级风、九级海况。 只见汹涌的怒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海面上布满了浓厚的白色泡沫浪花,像一层蓬松的羊毛地毯,水雾弥漫,天海皆昏暗无比。 四万多吨的巨舰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也显得甚是渺小,似乎只是一叶扁舟,而随行的驱逐舰、猎潜舰因为吨位小,几乎成了怒涛中漂浮的纸船。 配图 海况极度恶劣,然而形势似乎没有好转,风速还在进一步增加,气压也在进一步下降。 能见度相当低下,航行灯发出的灯光都好像被风浪给吞噬了。 “传令,开探照灯,各舰间距加大三百公尺。” “得令!” 片刻后,猝然,灰暗无比的天海之间乍现了十几根光束,划破了这糟糕的风暴画卷。 官泽明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自己还是杭州武备学院的一名军校生准尉,当时所搭乘的练习巡洋舰就在出海后遭遇了台风,好在离得较远,影响不大,事后在回港途中还奉命转向去台州参与救援,整个港区一片狼藉。 与自然伟力相比,人终究还是太渺小了。 鉴于许多战舰都出现了超限的横摇幅度,他又命令道:“抛弃甲板无用载荷,调整压舱物!” 13:30,因为无法正常做饭,各舰启用备份即食食品,也就是罐头和一种又甜又咸的饼干。 14:17,至清九号猎潜舰报告其一台柴油机主机出现机械故障,随后该舰减速掉队。 14:59,清丰号驱逐舰报告有人落水,无法搜救。 15:18,塔喇木河号轻型巡洋舰报告其所搭载的一架水上飞机掉入海中。 divcassntentadv>15:25,石城号驱逐舰报告操舵困难,五分钟后又称无法操舵,该舰不久以后逐渐偏航,离舰队越来越远。 当天下午16:30,舰队所受到的台风影响达到前所未有的极值风速33s,平均海浪高度达15之巨。 17:21,至清八号猎潜舰横摇幅度突破了80°的设计极限,达到了89°之巨,该舰因此侧翻倾覆,向左倒进了大海。 荧惑号的横摇幅度也大得夸张,机库内固定飞机的钢缆在反复摇晃下松动,导致许多飞机发生连环相撞,进而引发了火灾。 明人学到了美国人在机库天花板悬挂备用机来进一步增加载机数量的好办法,然而现在这些悬挂在头顶的飞机却不断相碰,各种碎片和零部件噼里啪啦的掉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整个砸下来。 虽然列克星敦级是封闭式机库,可糟糕的海况仍然让不少海水见缝插针的钻入,机库甲板湿漉漉的,损坏的飞机泄露出的航空汽油漂散在一滩滩水上燃烧。 东倒西歪的损管队员们就在这样可怕的场景下奋战 同一时刻,周长风正乘坐着一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返回京师应天府。 一方面是允诺了妻子不去外地太久,另一方面是急于回京办事,所以他没有选择乘坐慢悠悠的运输机或客机。 三八式重型战斗机由顺天上行飞机公司研发,可用于执行远程护航、对地攻击、截击敌方轰炸机等各种任务,该机有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两名机组成员。 当时全世界流行着“快速轰炸机”这个概念只要我的轰炸机飞的比你的单引擎战斗机还要快,那你就只能束手无策、白白挨炸。 因此许多国家就想应的开始研发速度更快的战斗机,为达成足够高的速度指标,双引擎设计就成了航空技术有限的条件下的必然选择。 最新的三八式丙型重型战斗机使用两台雕六式九缸星形发动机,单台标称概率1200匹马力,最大起飞重量6100㎏、极速560㎞h、最大航程2200㎞。 飞行员是空军第二驱逐机支队的队副,他亲自驾机接送周某人回京,二人相谈甚欢,聊了一路。 等他到达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回家休憩也不安生,天刚亮他就接到了宫中打来的电话。 “喂?周待诏吗?陛下召你进宫议事,尽快来吧。” 8月26日的拂晓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蝉鸣声稀疏了些,但暮夏时节的早晨仍然燥热,吹来的风虽有凉意,但却带不走身上的热量。 街边的摊贩和商铺已经开张了,第一班有轨电车早在一刻钟前就已启程,数不清的自行车大军正准备从各自的家里动身。 停车下地,自西华门入宫城,接着乘摆渡车沿着熟悉的路线左转右拐,最后来到了乾清门下。 朱泠婧今天的衣裙都是浅色的,一见面,她就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淡淡道:“两件事,一,荧惑号所属的练习舰队昨日在出海操练时突遇飚风,今天脱险。” 啊?遇上台风了? 列克星敦号综合性能很不错,航速、载机量、防护能力都颇为亮眼,大明海军也不至于嫌弃她,所以早就已经打满了算盘完成训练以后就部署到夏威夷。 有些紧张的周长风问道:“损失大吗?” “荧惑号本身还好。”神情冷峻的朱泠婧一边说着一边将电报纸从御案中央滑到了边角。 周长风拿过电报纸一目十行的浏览了起来,上边所述的只是舰队暂时自报的损伤状况。 目前己字七十二练习舰队所有战舰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比较严重的是一艘猎潜舰倾覆,但似乎还未沉没;另外有一艘驱逐舰被扯断了舰艏、两艘猎潜舰的主桅杆被吹倒。 至于荧惑号本身,她主要是飞行甲板出现了几处断裂,以及机库中的火灾焚毁了部分设备。乍看之下并无大碍,但可能因为剧烈颠簸和横摇存在不明的内伤。 “舰队居然这么倒霉,海军事先没有提供气象预测?”周长风沉声说道。 “不,给过,但估错了。” “陛下,起飞的舰载机除一架失踪以外全部在琉球降落,航母也没大事,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升空的那四十几架舰载机上的数十名飞行员是最金贵的,他们恐怕要比列克星敦号更具价值,毕竟列克星敦号是白捡来的,而舰载机飞行员都是自己万中挑一、真金白银训练得到的。 不过,这时候周长风感到了不对劲。 这并不算什么急事,海难既成事实,海军方面早就已经开始进行搜救工作了,没必要如此急切的一大早就把自己叫过来。 而且皇帝的态度与气场有点冷? “接着是第二件事。”面无表情的朱泠婧瞥了他一眼,握紧拳头道:“你是不是跟谁说过瓜分檀香山之类的破事?” 昭仁殿的东次间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 周长风努力回忆了近十秒,总算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目标。 “前天早上去机场坐飞机的时候有好多记者堵截,有人问怎么评价朝权贵有没有瓜分夏威夷财货的事” “所以你说了什么?” “忘了,大概就是坐享其成、目光短浅、不明真相之类的吧。” 朱泠婧翻了个白眼,伸手拿出一卷报纸扔向他,用恼火的语气狠狠道:“祸从口出,等死吧,有人检举你倒卖战利品牟取钱财。” 听到这话,周长风心里咯噔一下。 嘶!在美国投资的那两个公司该不会也因此被发现了吧? 妈的!那可是为了阻挠曼哈顿计划而下的一盘棋啊!要是因为被大明这边的人搅黄了 他谨慎地问道:“陛下,只举报了倒卖战利品这个事吗?” 面露无奈的朱泠婧斜睨着他,咬牙道:“只?还嫌不麻烦?” 意识到暂时并未引出更多的问题,周长风心里松了口气,“这谁啊,心胸这么狭隘,我只不过说了事实。” “呵,归根究底,自认为自己有大功于朝,心底里骄纵。”朱泠婧冷笑一声,微微摇头,“就这,有何颜面批驳其他人?” “陛下,瓦胡岛之战是我指挥的。”周长风很自信地答复道。 第五五章 要那些钱做什么;求你别折 第544章第五五〇章要那些钱做什么;求你别折腾了 “这种话在这说说也就罢了。”朱泠婧不悦地说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你不知道吗?自讨没趣。” 对于周某人倒卖缴获的小轿车的事情她之前就有所耳闻,不过因为数额太小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周某人会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搞钱,于情于理都犯不着如此麻烦。 “是,当时没留心,以后注意。”周长风立即应了,作揖行礼,“那这事需要澄清吗?” “不必,会压下去的,堂堂国朝上将还不至于要靠搜刮破烂来牟利。” “也是” “你不妨说来听听,你要那些钱做什么?” “陛下,千万别急着废止,以后恐怕还有大用。”周长风担心好不容易建立的两个据点直接作废,解释道:“咱们把金乌计划的研发地放在了偏远的河西,美国人有可能也是这样,说不定未来有机会能下手。” “查漏补缺吧,算是抓住时机弥补我国朝兵器的短板与不足,空军方面一直希望采购一些现成的装备当作参考,看看德法有没有好东西可用。” “那倒没有,只是开办了两个公司作为据点。” 周长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今天我请客吃饭。” 二人伱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天,边闲谈边办公,不知不觉间就搞定了当日上午的全部待办卷宗。 二人退到了街角。 “那是自然,这亚欧大陆往后的趋势就是二分天下嘛,划清势力范围大有裨益,顺带协商一下如何应对英美。” “保险公司耍赖吗?” “天真,举国之力尚且做不到的事你想凭一己之力做成?” 比如这回,只是随口一说就算得罪了一整个群体。 “啊要辣油啊?” 更高效的层流翼制造工艺、更大功率的磁控管、更强劲的发动机这些是技术部门所期望的结果。 大感无语的罗符也只得拉来凳子坐下,小声道:“我还说你非要换衣服是做什么?合着请客吃饭就来吃这个?” 罗符一如既往的案牍劳形,不过今天却看上去神采奕奕,周长风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这么快活?” 作为后发工业国,这样的红利无论是大明还是历史上的日本都享受到了。不过随着战争爆发,这样的红利就戛然而止了。 兵部和大都督府更想要的是偏向于理论方面的经验,时至今日全世界也只有德国人和法国人组织过数百万机械化大军的现代化攻防战,这是金不换的宝贵经验,能汲取到一丁点都是赚的。 “女儿好啊,听说女儿乖,省心。” 周长风望着不远处的官署大门,突然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说的对,官府办事的德性就是不踢不走、轻踢慢走、重踢快走。” “总归要试试嘛,试了再放弃和不试就放弃是两码事。” “考察团呢?” 罗符还急着回去以后把下午的剩余事务快点解决,不禁无奈道:“你这不自讨没趣吗,地方官府怎么可能搭理,而且上访本来就不能越级,你要找也要去上元县。” “我那岳父豁达、格局大,他说做人最畅快的就是随性而为,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对吧?很有道理。” divcassntentadv>稍后馄饨煮好了,满满当当两大碗仅需二角钱。 “这里怎么了?不好吗?”周长风满不在乎地敲了敲木桌,望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说:“多香啊。” 随着扬越公司和骏达公司扩建以后的生产线的投产,以及全国动员水平的提升,大明的卡车产量其实不低了截止八月份今年产量已有5.7万辆出厂,预计全年可达8.5万辆。 “摩托化吗?”罗符端起碗喝了一口香浓的汤,“折腾你说的十个重装机动步兵师来?够呛。” “来两大碗馄饨!” 英国历史上在大战期间的卡车平均年产量大约是9.6万辆,德国则为9.9万辆。 二人应该是京城或京畿的人,年龄相差不大,看着是中学生的样子。 随后,他来到了军机待诏办公的值房。 罗符也走了过来,抬手看了眼手表,随口说:“这事最近不少,应天府三县都收到这样的诉讼了。” 女孩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道:“是哥哥当兵去了,他前些天我们收到通告函说他在打仗时失踪不见人了” “你周克行当了甩手掌柜,开战以来啊基本都是我在干活,头一回这么早就弄完。”罗符长伸了个懒腰,唏嘘不已。 资本运作之下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和概念都萌生了,近代保险公司源自十九世纪,大明本土经济发达的地方也不甘落后,现在又正值战争时期,精明的商人们当然会不遗余力的营销自己的产品。 “拙荆确认身孕了。”罗符一本正经地说着,但是掩盖不了脸上的笑意。 对于这一类型的载具,大明的产能是很有限的,而且为了保证经济建设不陷入停滞,出厂的卡车可不是军队全盘包圆的。 他没多想就直接开口问道:“还买了保险啊?怎么样,家里谁在军中。” “啧,周克行你是真的自在。” 馄饨一个不剩、汤还剩三分之一,心满意足的周长风好不容易摸才出来一张面值一圆的纸币递给摊主,“结账。” 得益于中国庞大的体量,大明可投入科研的资源与人才都不是历史上的日本所能比拟的,这是体量优势的一大好处,不至于陷入停滞或进展缓慢的窘境。 朱泠婧更多是不希望周某人这样骄纵下去,如果习以为常可就很难约束了,说不定就会惹出一堆烂摊子,到头来还得自己来帮忙收尾。 飘着葱花和油星的鸡汤馄饨香气扑鼻,罗符拿起醋瓶子开始加醋调味,“对了,朝廷规划要向欧洲派出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 周长风来了兴致,“怎么?要和德法商量什么大事吗?” 现在撒谎的风险过高,如果皇帝授意进行调查,确实有一定可能追查到资金去向,到时候再解释可就没人信了。 “怎么说话的?人家公务繁忙你还纠缠个没完了?”说完,那吏员就摇着头挥手让门卫赶人。 难度的确极大,但终究存在一丝可行性。 “两家公司相关事宜之后由朝廷接手,此事到此为止。”她淡淡道。 “要的要的。” 见不准自己入内,周长风便问道:“所以应天府官员都在?” 如今大明的市场监督体系还远远不够完善,想要成熟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根据历史经验来看,加速这个进程的往往都是一些重大事件。 “够了够了,夫人她想要个女儿,我寻思也挺好。” 士兵保险被吹嘘得天花乱坠,吸引了很多明军官兵眷属购买,但不出意外的是这些合同中另藏玄机,真正到了需要赔付时却能以各种条款不相符来拒赔。 但是话又说回来,能摸着石头过河当然最轻松,对于从数百年前就坚持实用主义至上的明人来说,如果可以从德法两国交易到所需的技术简直再好不过了。 摊主找零的时候,周长风瞥见邻近桌子上有份士兵保险合同,一对姐弟在等馄饨送来。 周长风来到了一个馄饨摊前,很随意的拉来了凳子,直接坐了上去。 “仅此而已?后续呢?” 美军守卫橡树岭工厂的部队同样不少,包括步兵、工兵、宪兵单位,数量最多时有一千多人。 罗符认同这种作战单位的战斗力,但是对其补给消耗量提出了质疑,而且认为每个师就需要数百辆装甲输送车太过奢侈了。 换作装甲输送车就完全不必担心这种情况,官兵可以搭乘它们放心大胆的穿梭于炮火之间,迅速抵达目标下车投入战斗,至于装甲输送车本身则不应在一线参战。 为了保护金乌计划的反应堆工厂“红沙堡”,明军一共部署有一个加强营、一个装甲车排、两个防化排,总人数近八百人。 装甲输送车看上去皮薄馅大,装甲只能抵挡中口径步机弹和炮弹破片,遇到任何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都会被像罐头一样撬开。 周长风曾经在和罗符聊天时描绘过宏伟蓝图,那是一种装备了装甲输送车、装甲侦察车、坦克、自行高射炮的重型摩步师。 不大的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就是身在高位不得不谨言慎行的缘故,显然在外征战数月的周长风已经忘了即使身在本土也要当心无处不在的暗箭。 “这种事和府衙有什么干系?要找就去雇个律师打官司去。”接待的吏员很不耐烦,吐槽二人大中午的过来搅乱了避暑。 “该回宫了,回去以后打个电话便是。” 否则会显得太过离谱,引发不必要的猜忌链式反应都才刚发现不久你凭什么笃定这个现象可以被军事化?还精准预判了美国人会将核心基地设在新墨西哥州和田纳西州? “陛下,臣当时在琢磨怎么瘫痪巴拿马运河这个关键枢纽,不过好像没人有想过这样子的突袭。”周长风故作轻松的摊手道:“所以臣就自己想办法了。” 二人驻足于北城区丹凤大道旁边的一条巷子口,面前是一连串的小摊,馄饨摊、面摊、等等。 “不见得有戏。”朱泠婧不以为意地说:“这种要地少不了重兵把守,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 周长风以前设想过眼下的境况,现在给予的答复应该尽可能与实际接近,但不应直说就是为了核计划。 可这并非装甲输送车的运用方式,一个比较典型的场景是这样的现在需要向一处前沿阵地派遣预备队,然而敌人却布置了两道炮火拦阻线。 于是周长风带着罗符来到了应天府官署,声称要寻求诉讼帮助,接着又吵着要见当官的,结果毫不意外的遭到了冷眼。 半个钟头后。 或许被讥讽的权贵们本身并不在乎,但是少不了有人为了巴结、讨好他们来做些自作聪明的事,此次登报检举周某人走私战利品牟利的必定就是这些家伙。 假如是徒步步兵或摩托化步兵单位,穿越炮火封锁区域就要伤脑筋了,不仅耽误时间而且还可能在此过程中蒙受损失。 “且慢,如果之后有人提起你那事,直接矢口否认便是。”朱泠婧说完又提醒了一句,只是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功勋是实打实的,倒也不必顾忌太多。” 思考方式往往由地位决定,朱泠婧索担心的事情归根究底都跟“驭下”有关周某人要是胆敢募集私军,那这个行径的性质就太恶劣了。 可这并不代表大明能够超英赶德,因为英国光是履带式载具布伦机枪车就造了11.3万辆,德国也造了数以万计的半履带车。 朱泠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斥资在那练了私兵?” “嗯,我们去找过了,他们说行踪不明不能全额赔付,最多只给四分之一。” 这件事听上去算丑闻,其实还真不用太担心。民众对功臣名将的容忍度一直以来都是非常高的,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烂事。 “没奢望一步到位,摩托化虽然很重要,但也可以先满足其它装备。” 有些紧张的周长风佯装无奈,“没有后续,陛下,美军不断往巴拿马增兵,现在都好几万人马了,没戏。”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臣就告退了。”周长风准备闪身开溜。 技术转移的红利无疑是非常实惠的,只需要很少的成本就能获得二流技术或介于一流与二流之间的技术。 于是周长风不得不削减他的宏伟蓝图,把装甲输送车削减到只有一个独立的输送营,专职负责将各个步兵营、步兵队安全送入高烈度交战地域。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无法保证朱泠婧是不是起疑心了这样私自敛财的行为显然颇为反常。 “挺好的,多下几步闲棋,现在战事不紧张,可以考虑趁机来一次换装。”周长风伸出双手食指,比了个十字,“定一个小目标,给十个师进行改造。” “哦?”周长风一边斟茶一边笑道:“这是又要多个儿子?” “不,现在就要来上一脚。” 哭笑不得的罗符拽着他的胳膊,“求你别折腾了周大将军,我就知道跟你出来准没好事,你难不成要把这府衙给点了?” 第545章 一系列问题与掣肘;仿制品的出现 第545章一系列问题与掣肘;仿制品的出现 罗符竭力劝阻周某人不要惹是生非,回去之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闹得不好收场呢? “确实,那样也行,但效果肯定不好。” “哎,非要大张旗鼓嘛” 周长风拒不就此回去,二人来到了街角停着的两辆黑色小轿车旁。 几个侍从人员和亲兵很配合的行礼,接着拉开了车门。 随后,两辆汽车起步拐弯后驶到了应天府官署大门前,略作减速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让众人为之一惊,周长风指名道姓的让府尹过来,他有事要质询。 知道的真相越多越让人担心,周长风觉得自己恐怕也要忧心忡忡了,不免好奇朱泠婧是怎么做到淡然处之的。 立法大权掌握在谘政院手中,虽然那些钦定必定会顺着皇帝的意愿来投票,可还得说法一部分民选议员与特别议员才能确保立法提案通过。 “都很谨慎啊。” 在此之前明军征战南洋总体而言是较为顺利的,伤亡不大,但随着目标调整到遥远的夏威夷,民间的舆情就出现了转变。 “可不比你,人家只管份内事,官场之上多做多错。”神态轻松的朱泠婧轻轻晃了晃折扇,“凭你可对付不了那帮油滑的家伙,做好你份内的事便是。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但不是一蹴而就。” 就纸面数据上来看,周长风觉得大明目前的状况不错,但是深入琢磨就会发现其中的诸多败絮与隐患。 这无疑是很滑稽的,现在总体局势转为战略相持阶段,敌人屈膝求和的可能微乎其微,己方应该做的是竭尽所能的积攒力量,哪有自废武功的道理? 从一月到六月的半年时间里,总计有739.5万吨钢铁、4.1万吨铝材、104万吨硫酸被生产出来。 这导致许多官兵的女友或未婚妻选择提笔写下分手信,最典型的说辞就是这样: 「若是殉国倒也罢了,可要是负伤而残,活着,少了腿、没了胳膊、瞎了眼,那往后该怎么办呐?我真的好怕,不敢想象」 divcassntentadv>幸亏攻占瓦胡岛的后续战斗进行的较为顺利,民间沸沸扬扬的说法并未成真。 周长风放弃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闹一通的打算平心而论实在是有些心累。 “周待诏竟是为此事专程而来啊,怠慢了怠慢了,咱们去屋里详谈行不?”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朝廷每年的开支需要做的事那么多,除了教育经费和研究经费以外还有公路、铁路、桥梁、工厂的建设等等,如果经费有限就不得不削减基本经济建设的开支,避免出现赤字。 作为后发工业国,大明错过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最后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来到尾声时搭上了末班车,虽然表面上基本追平了西方,但学科体系和技术的底蕴仍然存在差距。 “习惯就好。”她甩手收拢了折扇,轻描淡写地说:“做你份内事去,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伱一个明白人在操心。” 可以说战争动员是卓有成效的,但这才刚有起色某些群体就想将之遏止,难怪常言敌人不在外部而在内部。 周长风望着她,正色道:“陛下,我认为有必要立法,颁布新的明文律法来减少这种状况,尤其是防止有宵小之辈趁虚而入,这样才能让前线将士安心作战,稳固士气。” 周长风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上车走人。 消息来源是德国人,据说他们已有多辆坦克因此被击毁,德社战争委员会下达了紧急命令指示前线部队为坦克增设额外防护来应对。 大明的钢铁工业存在原料供应的限制,受限于中国铁矿石资源的先天弊病贫矿多、富矿少,显着影响了冶铁炼钢的生产效率。 过多的军费开支是沉重的负担,将会影响正常的经济建设和社会运转。 去年大明朝廷与地方官府总计发行各种公债90.4亿圆,因为屡战屡胜、民众信心十足,发行的公债全部认购。可是同年仅增发钞票1.3亿圆,可以说相当小心翼翼了。 “不用,三言两语的事,有什么好详谈的?” 同样让周长风警惕的是军费问题,此前传出的流言说有人提议可以适度削减军费预算,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经济建设当中去。 言下之意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要催。 既要保证军力又要保证经济建设,可又因各种掣肘与限制而放不开手脚,显得束手束脚的。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之前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都跟我反映说他们在从莫城莫尔兹比开拔前收到的书信中有为数不少的分手信,严重影响士气,这方面的监管也得赶紧加强。”周长风对此表达了担忧。 “我说你还是少管这些事,心思放在军事上。”罗符递了根烟给他。 与后世能够大量进口高品位铁矿石不同,如今澳洲大铁矿还未开发,大明获取优质原料的渠道非常单一,要么从美国进口废钢铁、要么从巴西进口铁矿石。 一名同在场的经略待诏沉吟道:“不好说,我们也想两全其美,可如此发掘与动员势必要让经济建设减缓的,谘政院八、九月份的争论重点就是预算削减与否,又或者加印钱钞。” 朱泠婧微蹙眉头,沉吟道:“有所耳闻,这是个难题,除了暂时扣留或劝说以外不好办。” 看似模糊不清的描述其实很容易猜到真相。 正因如此,实际上大明钢铁工业主要还是依赖本土开采的低品位铁矿石,否则要是能足量供应优质原料,钢铁产量还能多不少。 至昌三十八年,财政支出计划为255亿圆,其中军费96亿圆,还有平定日本的额外军费31亿圆。 至昌三十七年,大明财政支出预算案为248亿圆,其中军费69亿圆。 早在德马吉之战告终以后周长风就注意到了本国这方面的不足之处,可惜他发出的声音就像丢进玄武湖的小石子,掀起几圈涟漪就销声匿迹了。 “不抽,现在回本土了,夫人闻得出来。” 周长风闭上眼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三个月半年,好像差不多,时间对的上。” “嗯,准了。”若有所思的朱泠婧又接着挥手笑道:“去谘政院吧,正是你出风头的时机,看看能否服众。” “统统砍了!” 可如果想维持继续建设,那就入不敷出而出现赤字,常见的对策就是发行公债和多印钞票。 大都督府情报处呈递的一份报告也值得警惕在伊比利亚半岛爆发的战斗中,美国人疑似使用了一种新型的步兵反坦克武器。 关于夏威夷易守难攻的危言耸听的言论流传于民间,一些报纸、无线电广播节目讨论得不亦悦乎,甚至预估要死伤十万人才能得手。 在这期间出厂的各型飞机达到了4220架,除补充损失以外,海军航空兵和空军的扩编幅度都不大,这数千架飞机当中有接近四分之一是来自各个藩属国的订单。 “陛下,这些数据看着是挺好的,应该继续维持下去。”周长风又看了两眼,将报表放回了御案。 像程政端这样的官员说起话来密不透风,严丝合缝揪不出毛病。 类似的临战分手信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普遍现象,历史上美国同期亦有相同情况,这类从本土寄来的分手信往往以“DearJohn”开头,因为数量众多、影响广泛,后来甚至成了分手信、绝交信的代名词。 对于之后派遣使团和考察团赴欧的事情,各部门都积极回应,一项项罗列有必要采购或借鉴的东西。 由于大明宝钞和大明通行官票滥发的历史教训,朝廷对多印钞票这个对策表现得神经过敏,竭力避免,生怕一发不可收拾导致恶性通货膨胀,哪怕它其实是可行的手段之一。 “本来想发火的,突然没劲了。”周长风叹了口气,“净是些模棱两可的废话!老滑头官僚真的很让人无奈啊。” “若是都配合的话,大体上是能行的。” 思想上的不重视显然不是几句说教就能解决的,大明的一些隐性问题正在逐渐暴露。 许多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却能显着打击士气,尤其是它们累加在一起的影响就更大了。 周长风还真挺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荒谬提议。 “看起来工作效率有待提升啊。”周长风笑了笑,和颜悦色地说:“态度很好但没动作又有什么用?” 诚然大明趁欧战之机壮大了自身,白嫖到了不少第一手战争经验,可并未付出惨重伤亡也埋下了相辅相成的祸根。 罗符生怕周某人在这里当众发火,急忙抢先道:“有程同知看着,这事想必能妥善解决。” 如何精准完成与大战相配套的善后事宜?成千上万的抚恤金与伤残士兵眷属该怎样照料?这可都是能直接关系到军心士气的。 “保险作假的事集中爆发也有三、四天了,下边几个县是怎么处理的?别跟我说你们还在商量。” 有时候会感慨这世界似乎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掣肘无处不在、疏忽大意层出不穷,不吃上一次大亏就绝不主动改变。 仅安南王家空军就订购了230架战斗机、54架俯冲轰炸机、72架轻型轰炸机、25架运输机,用以补充南亚次大陆一系列战斗的损失。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朱泠婧吟了一句兵车行的名句。 “这样,今明两天,先把基本的调查做好。” “吓人,还以为你要在这闹腾一回。”罗符纳闷地说。 “毕竟是社稷大事,还是头一回,不慎重不行啊。” “呃”程政端神态不变,“这事我也有所耳闻,您何必担忧,放心好了,定然会给出个说法的,只是上下级之间行文往来不是朝夕就能到位的嘛。” 在皇帝这里他还瞧见了统计完毕的上半年各项报表,单从数据上来看相当不错。 因此朱泠婧感到不可思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居然没当场折腾一番? 数个月前平江伯次子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她觉得周某人可算是有所长进了,越发的有分寸了。 然而京城一把手这样的大忙人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他现在并不在官署,最后赶来的只有同知称政端。 “看他们那架势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弄不出所以然来。”周长风叹道:“太不上心了。” 今年半年间已经发行各种公债61亿圆,但是并未全部认购,还剩约7亿圆未得认购尽管胜利不断涌现,百姓欢欣鼓舞,但大家手头的余钱真的不多。 英法两国是在马恩河战役、索姆河战役付出数十万伤亡以后才开始临时抱佛脚的改革、完善一塌糊涂的军人抚恤与伤残待遇制度。 另一个对如今大战有直接影响的是对大规模战争的经验匮乏。 “嗐,周待诏,军有军法,官府也有章程规矩啊,办事要手续、要遵照程序来,不然不就乱套了么?”程政端也担心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好声好气的解释着。 论古典战争,中国的动员效率和水平无疑是遥遥领先,但那终究是过去的辉煌,近现代战争中该如何更彻底的发掘国家力量,这是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学问。 “一下子就体会到从前皇帝的感受了吧?” 周某人的兴师问罪让程政端感到莫名其妙别说三、四天了,官府办事走流程都不止这点时间,何况应天府并未收到来自上元县、江宁县的上行公文。 问就是在办了,能不能办成不知道。 返回平常办公值房以后,周长风郁闷了一小会,随后小酌两杯,开始审阅桌前堆积的两沓卷宗。 至昌三十九年,财政支出计划为282亿圆,因为战争爆发军费飙升至188亿圆。 电解铝工业的表现很平稳,半年内出产了4.1万吨成品铝材,只是其中一部分就足够满足飞机制造的需求了。 提议大量增发钞票甚至成了朝堂之上的禁忌,会招致各种抨击。 世界范围内这么多处战场都出现了明制三七式火箭筒及其仿制品的身影,虽然不知道美国人是从哪里获得的实物,但几个月的工夫足够仿制量产这种简单的东西了。 看起来,要准备实施对策了。 第546章 多种学说齐头并进;拜托了 第546章多种学说齐头并进;拜托了 英美两国获得反坦克火箭筒实物的机会不少,南洋、缅甸、菲律宾、澳洲各地的战斗中均有火箭筒被缴获。 不过因为一系列战斗都以英美军队的败退而告终,零星缴获的武器装备往往没过多久就被遗弃了。 直到今年五月,两具在澳洲缴获的三七式火箭筒连同十几发弹药才完整后送,在澳洲进行简单测绘之后空运回了美国本土。 随后不久,英军也在雅鲁藏布江一线的小规模战斗中缴获了几具,同样顺利后送。 逆向分析之后美国人立刻弄清楚了这种轻便有效的步兵武器的原理,迅速展开了相应的仿制工作。 因为即将奔赴欧洲参战,急需有效反坦克武器的美国人可谓如饥似渴,他们选择两条腿走路直接照抄明制火箭筒,先解决有无,然后同时研发自己的设计。 照抄三七式火箭筒的产品在一个半月前通过测试,被陆军定型为M12火箭推进榴弹发射器RPG,由通用汽车公司负责量产,首个订单即有7500具和12万发弹药。 八月下旬,周长风一连好几天都在东奔西走,游说他认为比较靠谱的议员。 从至昌三十七年定型量产迄今,燕京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燕京迅捷汽车公司、杭州惠丰拖拉机制造厂一共生产了1185辆,现仍有230辆的订单还未完成。 “哦?有意思。”罗符目不转睛的浏览着卷宗,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陆军那边说是想挑个地方搞个大号的练兵场,克行你怎么看?” “练兵场?综合性的?” 坦克被击伤以后往往会遭到遗弃,不过这其中除了起火焚毁的类型,大部分受损坦克其实都能够修复,胜利方因此可以俘获不少敌人的坦克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的东线战场尤为普遍。 武器装备方面的好消息接踵而至,除了四〇式中型坦克正式投产以外,新型两栖坦克的木制一比一模型也完成了。 “订婚之前或许还能不作数,但婚约下定以后就不该说废就废了。” 空心装药战斗部的特性在于有着最佳炸高,与目标相距一定距离起爆时的侵彻深度最佳,零距离撞击再起爆反而要差些。 结合自身经验,周长风对新型两栖坦克的要求是抗风浪能力为三级风和一米浪高。 作为一名科班生,周长风自认为自己是非常理智的战术家,不盲目追求某一种特定的打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境况不同而随机应变。 “需求量小也好,至少不用大费口舌了。” 基于此前诸多战役的经验,兵部和陆军方面都发觉从前的训练和演习存在许多不足之处。 对于自豪感十足的美国人来说,如果性能一致,自然要优先用本国的产品。 连战连捷的好处就是己方在战斗中损失的技术装备可以回收,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维修。 “看来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的,就该这么搞。”周长风拍了拍桌子,若有所思地说:“这夏威夷打完了回来无所事事了几天,我也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先是要灵活的两栖集群来抢滩突击上陆,开辟登陆场,这就需要良好的海空协同,须着重强化通信协同能力,同时装备性能良好的水陆两栖坦克。 毕竟很多疏漏在平常难以发现,而且部队因为驻地不同,训练环境也可能和目标大相径庭,比如驻地在北方的步兵师派往太平洋战场往往会出现不适应的情况。 “确实,论起在岛上同美国人打交道,没人比你更懂。”罗符深以为然,笑道:“估摸着他们过两天就要来主动找你支支招了。” 因此不少官员和将领认为有必要开设一个新的大型训练基地,今后所有预计出国作战的部队都要在那里接受强化训练。 谘政院中的有识之士还是不少的,除民选议员外,十名特别议员相对来说更好游说,这些人本就不是政客,言行无需顾忌太多权利瓜葛。 大明的战争需求是非常独特的,因为目标地域特点,大明陆军需要同时部署三种类型的地面部队。 其所用的80㎜短身管炮和三八式攻坚战车一致,为三八式战车炮实际上是老式山炮的车载版本,便宜好用,用来对付土木工事效果优秀,还可以发射正在研发的破甲弹来打击敌人的坦克。 “这些姑娘如此绝情,太令人寒心了,闻者伤心。”一名年长的工商促成会议员唏嘘不已。 官兵及其眷属待遇监管混乱的影响正在扩大,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三十六年制步兵师不含重炮,只有在临战前才会得到野战重炮旅的配属支援,通常是144㎜榴弹炮营和112㎜加农炮营各一个。 看看描述、算算时间,周长风预估敌人应该也差不多掌握了空心装药战斗部。 不过,周某人当时在外征战数月,回来之后发现指标不甚理想,所以果断横叉一脚,军器局起初定下的指标被大改,所以正在进行中的设计不得不推倒重来。 少量装甲载具也最好分散编入步兵师,承担伴随支援任务类似于三号突击炮的履带式突击炮最为合适。 某种意义上来说明军的学业压力也挺大的,需要同时学习、研究、发展好几种不同的战役学说。 类似于历史上四号坦克H型的装甲裙板则是不太合适的。 相应的,莱斯利斯金奈上尉将空心装药战斗部和自己设计的火箭筒相结合,得到了可堪大用的新型步兵武器。 “这种事万不能泛滥开,否则军心士气就要散了。” 这种编组模式虽然方便了平常驻训和投送,但是临时配属经常出岔子,甚至因为口音和方言问题而闹了很多笑话,对步炮协同造成了负面影响。 divcassntentadv>周长风的评价就是看似聪明超前,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老老实实回归传统,调整步兵师编制,默认为师属炮兵增加重炮单位。 第二种是在澳洲大陆与澳军对抗的,这儿的自然环境就比较适宜了,步兵与装甲部队相配合能在澳洲最大化的发挥战斗力。 截止当下,他的设计已经吸引了美军个别将领的注意,弗兰克福德兵工厂奉命派出一个研究小组来加快研发。 同时身为专业的后来者,他能够站在穿越者的历史制高点来更加客观的审视目前的状况。 明军还暴露出的一个迫切问题是步兵师和野战重炮旅之间的协同困难、沟通不畅。 如此一来,尽管车体正面装甲依旧只能抵挡12.7㎜机枪弹,但是37㎜穿甲弹在穿透装甲以后会被变速箱阻碍,减轻对车组成员的伤害。 以转战万里、几乎打满全场的陆战一旅为例,旅属战车队共编制有14辆三八式中型坦克,一年以来有记录的受损坦克为45辆,但记录为完全损毁的坦克仅19辆,本土自然也只陆续运送来了19辆坦克作为补充,其余的受损坦克都在修复后重新投入使用。 现役的三五式浮游战车是战间期技术下的产物,性能早已落伍,因此去年兵部军器局就下达了加快研发下一代两栖坦克的指示。 “停着几百辆?这也太浪费了。”周长风惊讶道。 周长风就这个状况和罗符讨论了许久,后者作为精于机动车辆的专家,凭着记忆和估计就能大致判断有无可行性。 三是自行高射炮,同样由三七式轻型坦克的底盘改装,不过采用可旋转炮塔的设计,搭载双联装20.8㎜高射炮,车载备弹量不少于1200发。 “哦,这个车啊,现在用量不大,厂区和港口还滞留几百辆无处可去,陆军那边打算给剩下的两百多辆订单取消掉。”罗符不以为意地说。 该型坦克车体尾部有两个函道螺旋桨,能够驱使整车在水面上以8㎞h的速度前进,但因为迅捷公司设计了一种特殊的W形齿履带,大大提高了履带划水推进的效率,理论上二者相结合能够使该车达到10㎞h的速度。 这使得大量出厂的坦克无处可去,一批批积压在厂区仓库或天津港区码头,可能一个月只装船起运几十辆,但同时有一百辆驶下生产线。 如果缺乏条件,那么临时堆放一些沙袋、木板、履带板也能起到一定效果。 “大抵如此吧。”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复杂技术,只是应用得或早或晚而已,明军提前一年用上,那就占到了一年的便宜。 周长风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底盘,可以拿来大做文章除了反坦克炮和高射炮,多管火箭炮、无后坐力炮、大口径迫击炮等等或许都可以试试。 应对措施也很简单,为坦克增添额外的格栅附加装甲就能有效阻挡来袭的反坦克火箭弹,使之卡在格栅之间无法正常撞击起爆。 因为战争烈度的提升,轻型坦克注定会变成形同鸡肋的东西。战斗全重8.8吨、使用38.4㎜坦克炮的三七式轻型坦克在战争初期或许还算不错,但这也是最后能发光发热的机会。 第一种是在南亚次大陆与英军对抗的部队,比较常规,投入传统的、一般水准的普通步兵师即可,大规模装甲部队受限于糟糕透顶的气候与地形条件将很难发挥效用。 因此装甲裙板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来袭火箭弹撞击裙板以后起爆,金属射流成功击穿了本来无法击穿的装甲。 这对一个国家的组织能力提出了很大的考验,能做到合格的是二流国家、能做到良好的是一流国家,如果想成为超一流的霸主,那就都得精通。 正因如此,明军从去年打到现在,被记录为“完全损毁”的坦克不多,反而缴获了一些美军坦克。 现场看上去最为忿然的是中华党人士余杰秋,他叩了叩桌子,目光锐利,“既盼着丈夫建功立业一起享福,又不愿承担战伤的风险,岂有此理?” “是该给予少许约束,还要考虑是否有人在趁虚而入。”旁边的中年人看着温文尔雅,他是仁和党人士。 一是自行榴弹炮,由三八式中型坦克的底盘改装,固定敞开战斗室,搭载一门三四式112㎜榴弹炮,车载备弹量不少于40发。 明军官兵不知道M3斯图亚特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战场上,并且英美两军的步兵也将拥有击毁它们的能力,而不像以前一样束手无策了。 装甲部队在这里完全可以独立作战,明军现在还没有装甲师,应该加快对现有的战车旅的改编,把纸面上的装甲师草案变为现实。在这里,中规中矩的中型坦克是最恰当的选择。 火力与防护则是搭载一门80㎜短身管炮,车体正面能够抵挡美制12.7㎜重机枪,炮塔正面能够抵挡37㎜反坦克炮在远距离的射击。 再是要火力充沛、后勤支援单位完善的重装步兵师来负责守卫岛屿,需要充足的炮兵部队和自行反坦克炮,给予敌人的登陆部队强有力的打击。 第三种是在太平洋诸多岛屿与美军对抗的,因为夺岛和守岛的实战需求相去甚远,实际上又要细分为两种类型的部队。 另外大明陆军在南亚次大陆和澳洲大陆经历过诸多战役后也提出了若干需求,包括各种自行火炮,旨在提升炮兵部队的作战效率。 “月均全毁的各种战车才几十辆,轻战车大概只占一半吧,这还是之前连着打仗的时候,现在只会更少。” 而今因为有了现成的参考对象,莱斯利斯金奈上尉很快就将这种不依赖初速的战斗部匹配给自己的火箭筒。 二是轻型自行反坦克炮,由三七式轻型坦克的底盘改装,固定敞开战斗室,搭载一门三八式48㎜反坦克炮,用于打击敌人的装甲目标。 在北城区的一座古朴宅院中,周某人及五、六人齐聚于此。 该型坦克由燕京迅捷公司负责设计,颇具特色,并没有采用明军坦克使用的、更合理的主动轮后置的设计,而是将其它列强一样把变速箱与主动轮放在车体前部。 历史上这位上尉在四〇年时就完成了火箭筒的设计,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战斗部因为火箭弹的初速太低了,动能远远不足以击穿装甲,因此直到两年后着名的巴祖卡火箭筒才得以诞生。 大家纷纷附和赞同。 周长风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相应的监管律法也不能少,不然毫无意义,这方面的事情在下无权干涉,只希望诸位做到应尽职责,拜托了。” 第547章 法律提案;真的能造出来吗 第547章法律提案;真的能造出来吗? 在周长风所主导的大力推动下,多位议员和将领和共同努力让法律草案呈递到了刑部尚书的案前。 这份名曰战时军人婚事保障律例若干之草案的草案总字数不多,条目和注解加起来也就两页纸。 “现在这些事真挺意想不到啊,人心不古,女子越发的避害趋利了。”一名官员微微摇头。 刑部尚书带着老花镜、眯着眼睛仔细地将之阅毕,感叹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有些事情啊,平常就是想不到,也重视不起来。” 随后有人取来了印章,为这份临时法律草案盖上了鲜红的方形大印。 立宪之后的明政府组织结构经过多次微调,但大体上与当时无异。历史久远的六部虽没有取消,但实际职能变化不小,部与部之间的差距非常大。 不久,与雷达探测到的情况一致,东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群小黑点,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随即调整航向,地勤人员准备迎接新一批飞机的到来。 “差不多定了。”这官员随意的拱手道:“主要是想验证新式悬挂系统和引擎,还有大厚度装甲板的加工工艺。” 这种改进型被称作三八式丙型,空重增加到31吨,但是并未升级发动机,所以机动性有所下降。 其中包括附带机械增压器的520匹马力V12风冷汽油机、火炮垂直稳定器、扭杆悬挂、96㎜高射炮改装而来的长身管坦克炮、90㎜厚度冷轧稀土镍铬钼合金装甲钢等等。 下一代重型坦克的技术指标比较模糊,堆砌了很多新技术,看上去就不太靠谱,足见其技术验证意味之浓反正暂时也不打算列装。 从本土出发去接替的九艘潜艇当中还有一艘因机械故障返航,另八艘的行程各不相同,最快的如今也才到威克岛附近,距离抵达目标海域还需近十天的工夫。 “来人来人,给周待诏端盘点心来!” 通过这个办法,从8月16日至今,美国海军已向夏威夷部署了153架F4F野猫战斗机和30架SBD无畏俯冲轰炸机。 得到了朝廷大员的批复,草案在经过完善以后化身为正式提案,之后移交至谘政院。 夏威夷大岛东北部的港城希罗成了美军的重要基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在撤离珍珠港后搬迁到了这里。 这座小城市原本只有约两万人口,大量涌入的军事人员打破了原本的祥和,现在街头巷尾来来往往都是坐着士兵的吉普车、拖曳着火炮的卡车。 其特点在于全面采用焊接工艺;车体正面装甲被加厚到70㎜,炮塔正面加厚到60㎜,侧面也全都加厚到30㎜;使用燕京第一重型机械公司设计的大号铸造炮塔;火炮更换为基于三四式榴弹炮改装而来的112㎜、22倍径坦克炮。 他们决定只研发下一代重型坦克作为技术储备,但不予采购。 “也许他们用光了鱼雷和补给品,所以不得不返回。” divcassntentadv>明媚的阳光穿过伪装网,照在地上光影斑驳。 周长风哭笑不得的说:“这个纯粹是实验车了,真的能造出来吗?” 两艘航母的舰体涂装已有些许剥落,露出了里边的底漆,水线以下沾满了藤壶与藻类。 两艘航母来到夏威夷和西海岸的中点海域附近游弋,舰载机飞行员首先驾机返回本土,在那里驾驶崭新的飞机返回航母,降落加油以后再升空飞往大岛或毛伊岛。 其中引以为傲的钢铁巨舰永乐号在上海的干船坞接受了检修,其故障不断的三号轮机因为持续在糟糕工况下运作而几近报废。 为了尽快向夏威夷运送飞机,欧内斯特金上将所提到的“巧妙的办法”在十天前正式投入使用。 周长风算是军器局的常客了,别的不说,光是军器局的食堂他就吃过不下三十次。 一切责任都在至少这方面的责任确实在于美军无论是现在的M2中型坦克还是之后的M3中型坦克,都无法刺激明军去迭代自己的重型坦克。 夏威夷大岛一共有五座火山,其中两座是蓄势待发的活火山。 由纽约州国民警卫队改编而来的第27步兵师原计划派往欧洲,但是在瓦胡岛失陷的四天后突然接到命令前往旧金山,增援夏威夷。 三四式112㎜榴弹炮的杀爆弹内部装药为2.07㎏梯恩梯,大部分中型坦克挨一发也要趴窝,燕京第一重机公司的工程师将这种火炮搬上车疑似有些太极端了。 “那作为技术储备的研发项目是怎么样的?”周长风扫视着壁柜中的一本本文档,追问道:“指标定下来了么?” 同一天,8月26日檀香山时间14:00,风平浪静的东太平洋上 虽然明人一直抱着传统的平衡式悬挂不撒手,但形形色色的悬挂也测试了不少,克里斯蒂悬挂、连杆式板簧悬挂、蝶形弹簧悬挂等等皆有试验车。 观念的差异体现得很明显几名议员和将领都一致认为如果男女私通,只惩罚男方是不够的,必须有连带责任,女方可以轻惩,但不能不惩! 不过F4F野猫战斗机的最大航程仍达不到,美军只能为之挂载100加仑机腹副油箱,同时尽可能保持高空飞行来节省燃油。 如此长时间的连续飞行对飞行员提出了很大考验,每完成一次转场运送任务就要休息一天。 “是啊,四斤炸药呢,甭管什么土木工事一炮就塌。” 虽然确实有些和人权相悖,颇有开倒车之嫌,但眼下显然不是放任自流的时候。 同样连续转战数个月之久,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得到的休整时机并不比明军舰队多,不过因为之前有珍珠港的存在,所以保障更完备些。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技术团队还是在琢磨有没有办法进行修复,否则就得大费周章的切开船壳进行更换,那样的话没个一年半载搞不定。 明军飞机时不时就来光顾一下,向码头扔下数以百计的航空炸弹,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和高射炮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路易斯维尔号重巡、奥马哈号轻巡和十几艘驱逐舰伴随左右,拱卫着航母和油轮,这支舰队正以较低的航速进行Z字形反潜航行。 可以说这个提案非常具有大明特色,尤其是令传统的保守派人士看了拍桌叫好。 唯一的升级措施是对三八式重型坦克进行少量改进,包括采用焊接工艺、加厚装甲、更换火炮。 一六年设立的国家火山公园现在成了主要驻扎地之一,司令部就设在一处经过开掘加固的洞穴中。 “SL75船队已经在西海岸完成集结,上帝保佑他们。” “在过去的两个礼拜,一共有12次空袭,平均30架。如果进行针对的攻击,他们有能力连续几天出动100架。”克拉伦斯上校吐了个烟圈,“感谢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这次我们可以拦截那些中国人了。” 冒纳罗亚火山是着名的旅游景点,因为它的喷发相当温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甚至专程前来观赏岩浆喷涌、烟火冲天的绝景。 于是该师捎带着全部武器装备乘坐火车横跨美洲东西大陆,在旧金山登船起运,由SL75船队运送而来。 因此,大明陆军和军器局就都摆烂了。 接下来的标准流程是评审、辩论、表决,如此方可确定一项合理合规的法律。 一人是航空兵指挥官克拉伦斯上校,另一人是司令部作战参谋巴奈特中校。 「凡在役军人之妻不可单方和离,须由官民见证洽谈之后方可;若订婚之婚约既下,与前款处置办法无异,不可单反毁约。」 时隔多日,夏威夷美军首次出现了飞机比飞行员多的情况。 与各大列强的观点相同,大明工程师也认为扭杆悬挂是性能最优异的,缺点是生产成本较高。 巴奈特中校低着头盯着零碎的光斑,忧虑道:“我们必须小心,他们的侦察机一直在关注着这里的情况,如果船队到达,他们一定会实施空袭。” “这门炮不错,对付工事应该很好用。” 他惊奇道:“你们是真能精打细算啊,陆军方面乐意不?” 又因为中途岛的潜艇基地保障不了这么多艘潜艇,囤积的鱼雷也有限,所以半数潜艇只能前往本土。 可就是这样一种性能平平的重型坦克却从战争爆发横行霸道至今,尤其是明军坦克兵们会为它堆放沙袋、涂抹水泥、安放备用履带板,所以美军和英军的小口径反坦克炮只有在数百米距离上才有希望击穿其正面装甲。 现役的三八式攻坚战车以上帝视角来评价其实已经难堪大用了,这种采用战间期技术的重型坦克用着五对独立板簧悬挂的大直径负重轮,铆接车身,铸造炮塔,正面为50㎜厚度的垂直装甲,搭载一门80㎜短身管火炮,空重26.5吨。 向他介绍大体情况的官员哈哈一笑,“有啥不乐意的?陆军觉着这样挺好的,一来是维护起来更熟悉,二来也比造全新的车便宜。” 作为穿越者,周长风自然是参考后世的类似法条,起初他并未想过要在这项法条中惩处女方。 在外边,防空伪装网下,两名军官正坐在沙袋和木箱上吸着烟。 周长风倒是颇为悠闲,与妻子共度了好几天的二人时光,可以说相当之惬意了。 海军很大方的把一部分飞机交给陆航使用,只是陆航飞行员们并未驾驶过海航的飞机,不得不先进行适应性训练。 当美国人在千方百计的亡羊补牢时,随着舰队班师回国,明人正因为锈迹斑斑、破败不堪的一艘艘战舰而忙得焦头烂额。 不久,在威斯康星州的第32步兵师也接到命令取消剩余的两个星期的训练,提前参战,立刻前往西雅图。 通过空中侦察、潜艇巡逻以及截获的电讯,大都督府判断美军正在不遗余力的向夏威夷增兵,充实当地防务。 比如兵部作为军事部门,其职能就很重要,下辖的一厅二局三署四司都不能越级汇报,所以一把手兵部尚书的权责相当大。 漫长的战线、遥远的航程、广袤的大海,这给后方总参谋部的组织协调水平提出了相当大的考验图上作业差之毫厘,实际航程谬之千里,想精准妥善的安排好每一艘战舰何其之难! 即使计划得严谨无错,但现实不是兵棋推演,战舰依然会出现不慎偏航、发生故障需要修理、天气不佳需要改变航线等等突发状况,导致明明完美无缺的计划结果变得参差不齐。 这是大明立法的正常流程,首先由朝廷审阅别人发起的草案,或者干脆朝廷自己下发草案,然后就轮到谘政院的委员会进行商讨了,如果评估可行,那么便举行全体表决,宪律修改须三分之二同意,其余律例只需一半即可。 「凡在役军人之妻皆须洁身自好,与人奸通,笞三十,徒半年,通告邻里;与军妇奸通之夫,杖五十,徒三年,罚金五百。」 任何“既要又要”的贪婪终究会付出代价,瓦胡岛的丢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留档备份之后,提案被送去了谘政院,先由谘政院法务会进行商讨。 鉴于国情和需求,明军对重型坦克的热情不高。 这样一来,所需航程就对半缩短,原本横跨东太平洋需3800㎞,现在只剩下约1900㎞,终于有了转场的可行性。 “中国人的潜艇活动变少了,这是个好消息。” 谘政院有包括外务会、政务会、财务会、法务会在内的多个委员会,负责评审相关事宜的合理性。 但因为中途是在航母起降来中转,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和飞机无能为力,所以他们依旧只能等候海运,祈祷运输船队能够免受潜艇攻击、安全抵达。 大惊失色的联邦政府再也不敢怠慢了,为保住剩余的岛屿,他们急忙要求抽调一些本该部署到欧洲的部队去增援太平洋战场。 又例如礼部,它下辖外务司、教学司、文艺司等等部门,但这些部门都可以直通中央,因此礼部其实是被架空的,礼部尚书也成了有名无权的清贵之职。 「凡假借自身职权之便,威逼利诱淫辱在役军人之妻者,革其职,移交军队镇抚科查办,从重治罪。」 可是知道了不代表能够阻止,目前还在夏威夷以东海域活动的潜艇所剩无几,仅余四艘,其它十几艘潜艇陆陆续续耗尽鱼雷返航了。 在等待谘政院评审法律提案的时候,他还专程到兵部军器局串了趟门,跟进一下地面装备的情况。 作为对比,引流潮流的德国人早在去年就已经立项了VK4501重型突破战车,也就是动物园的首位重量级选手。 但是VK4501的设计却很保守,除迈巴赫HL230发动机以外并未应用太多先进技术。 第548章 顺利敲定;不妨您亲自出马 第548章顺利敲定;不妨您亲自出马 虽然与历史上虎式坦克的发展历程有所不同,但德国人对VK4501项目的关键指标却基本一致。 在去年的法国战役中,德军所装备的几型坦克无论在火力还是装甲上都没有优势可言,尤其是装甲厚重的英制玛蒂尔达I型、法制夏尔B1Bis令德社人民军印象深刻。 德国人当然不愿再见到这种“敌人有而我没有”的局面,于是乎,装备真正的重型坦克的需求就变得迫切起来。 之所以叫作“真正的重型坦克”,是因为德军现役的Nbfz重型坦克是一种多炮塔坦克,是三十年代风靡全球的歧途之典型案例。 其主炮塔装备一门75㎜短身管炮,前部副炮塔装备一门37㎜坦克炮,后部副炮塔装备一挺7.92㎜机枪。 【配图】 这种坦克德社迄今为止制造了372辆,虽然火力充沛,但是行动迟缓,只能将之配属给步兵部队使用。 法国战役结束后,Nbfz重型坦克被证明为不契合现代战争的落后产品,陆续有130辆被作为军事援助提供给沙俄的▇▇▇(红)部队。 在这样的背景下,备受器重的VK4501项目得到了大力推动,图纸和木制模型先后完成…… 对于军器局给定的模糊指标和一系列先进的子部件,周长风表示十分怀疑——这些不成熟的子部件堆砌在一块最后肯定不靠谱! 另外,坦克空重应控制在48吨左右,不得超过50吨,因为目前商船和登陆舰所用的起重机之中最强的也只是50吨级。 因为这件事是公开的,法务会在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后还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因此外界迅速炸开了锅。 “唉。”夏筱诗叹了口气,“战火烧得千家万户白衣素服,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比起这个,我觉着更棘手的是还在交往状态关系的恋人。”周长风放下了报纸。 因此周长风个人认为下一代重型坦克应该正常些、靠谱些,具备实战价值,宁可在很多方面做出妥协,比如舍弃机动性指标,优先确保强大的火力和坚固的装甲。 经过仔细考虑,他很坚决的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是的,经济问题是绝大多数矛盾的源头。所以确保抚恤金完整无缺是第一要务,这是官府的,还有民间自购的保险要加强强力监管,像前些天闹出来的那种靠文字游戏来骗人拒绝赔付的就要严厉打击。” “先生啊,我多少能猜到那些姑娘的心理。”夏筱诗端来了一杯绿豆汤,轻声细语地说道:“人性大多是自私的,如果配偶大好年华就伤残了,两人的后半辈子确实会很艰难。” 因为在主张政策中支持男女平权,所以不少民主党与仁和党人士对此表示强烈反对,然而公众主流态度还是偏向于赞成设立这一条特殊保障律例的。 旨在用作技术验证的实验车可以搞,但不能单单只搞它,必须另外开启一个项目,作为下一代重型坦克的正式研发计划。 关于这条法律的议论热度力压一切新闻,十几家报纸都头版或三版都刊载着这个消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周长风点了点头,继续道:“逆着普世人性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的目标是怎么防止‘大难’。” “尽量追求公平吧。”周长风站了起来,“对于姑娘们来说,和可能出征的官兵交往是高风险投资,法律提案通过以后,要不要订婚就需要仔细掂量了。” 尽管可能性好像不大,但几年后美国人如果向太平洋战场部署重型坦克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就指望反坦克炮去对付美国人的重型坦克吧? 诸如《官兵婚姻大事新规在议》、《临时还是长久?新法甚是严苛》、《征战无忧——严惩觊觎军妇之宵小》之类的标题层出不穷。 在八月末、九月初的这几天,谘政院法务会连续召开了多次会议,商讨临时法律提案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最终通过提案。 他给出的要求是所搭载的火炮要做到可以击穿120㎜垂直装甲钢板,正面防护能力要做到可以抵挡美军可能使用的长身管75(76.2)㎜坦克炮,其它的性能都可以妥协。 至此,流程来到了最后一步——全体议员投票表决。 根据法律提案,已结婚或已订婚则不允许单方面提出离婚或退婚,但如果是没有下婚约的男女朋友关系呢? 根据初步统计,属于这种类型的关系在士兵们当中的比重并不少,有大约四成。 “嗯……钱应该最重要,财帛可解万忧。” 周长风兴致勃勃的看着一份又一份的报纸,批判性的“欣赏”各家报社的看法以及相互之间的骂战。 他接着补充道:“最好的结果是建功立业、人也健全,那就一起飞黄腾达;稍次的结果是立了战功但是落了残疾,虽然有缺憾,但至少后半辈子不差钱,十里八乡说出去也光彩;最坏的结果是寄回来一张殉国讣告。” 夏筱诗撇了撇嘴,盯着周长风冷哼道:“周克行你可别忘了,这世上可不仅只有自私的姑娘,也有花心的男人。” 她叉着腰,幽幽道:“双方之中都有这样一小撮人,最后引得双方猜忌,再无信任可言,于是……” “唉,确实。”周长风怔了几秒,边叹气边摇头。 这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劣币驱逐良币。在后世也是极尖锐的矛盾,实在是没辙。 二人都沉默了。 “不过!”周长风忽然开口,接着一把搂住了妻子,笑着说:“当时我一眼就相中小诗你了。” 夏筱诗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缓缓说道:“那时候你不是立功了么?我也担心过,怕你会去挑更好的。” “是啊,信任一个人不容易。” “明明是我眼光好,认对了人。” 九月的第三天早晨,艳阳高照,天气还是那般炎热,距离入秋至少还要一个月。 这是全体议员对临时法律提案进行表决的日子。 谘政院,一座采用重檐庑殿顶的庞大建筑。走近此处给人的感受就是恢宏、恢宏、恢宏,极为震撼,压迫感甚大,毕竟谘政院比太和殿还要大一圈。 大红色的柱子看似为木制,实则是钢筋混凝土外包金丝楠木,否则根本找不到可以支撑大殿主结构的千年古树。 这座建筑是重要的里程碑,标志着大明政治制度和权力结构的历史性转变,象征意义极大,由禁卫第四混成旅担负保卫职责。 周长风在这儿有着无人可比的独特经历,反之也一样——毕竟他与夏筱诗是二十多年以来首对在谘政院礼堂中举行婚礼的夫妻。 今天的投票表决虽然无需自己到场,不过能看个热闹总归是好的,于是周长风还是来了。 两辆挎斗摩托车开路、一辆卡车殿后,他所乘坐的越野车就在中间。 谘政院外聚集了大量民众,各家报社与期刊的记者恐怕有上百人,放眼望去可谓摩肩擦踵。 出乎意料,大家都没想到周某人会在这里,不知是谁率先认出来并大喊大叫了起来,迅速引发了一连串的呼喊声。 现场顿时躁动起来,维持秩序的巡警厉声呵斥着,一些兴奋的记者甚至冲破了巡警和宪兵组成的警戒线,边奔向车队边大声发问。 “周将军!您对今后之局势有何见解?美国会媾和吗?” “有传言声称王师攻略夏威夷损失惨重,远多于公报,这是真的吗?” “听说您是这官兵婚事律例的倡导者,您觉得这合乎情理吗?” “我的看法是,不可能和谈!”周长风随便挑了一个他愿意回答的问题。 当然,此起彼伏的提问中也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话语。 “周将军!有人说您倒卖战利品牟利,您如何看?” 周长风立刻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捕捉到了发问的记者,稍加思索便挥手笑道:“在下对钱不感兴趣!” 这种场合下的应对是门学问,为避免落入语言陷阱,避免正面回答是最基础的操作之一。 不停歇的呼喊声和问询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尤为杂乱,车队不做停留,很快就拐弯经由大门驶入院内。 今天特意到场的将领不止他一人,几名闲来无事的陆海空将领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个别朝廷官员。 这里的氛围没有那么压抑,宽敞之极的大殿内云集众多议员,显得颇为嘈杂,有打招呼的声音、有争论的声音、有要求侍者端茶倒水的声音,种种动静回荡在回音效果优良的大殿之中。 二百多名民选议员、八十名钦定议员、十名特别议员,除六人缺席以外总计三百余人到场。 谘政院总裁陈介礼自然不会缺席,随着时间来到八点整,第一阶段正式开始——表决前辩论。 “自古以来国家大事唯戎与祀,要是仗打不赢,还谈何权益与进步?让前线将士安心,方才能奋勇杀敌。” “近日各大报纸都争的不亦说乎啊,很激烈,只是某些人似乎过于盲目,不作思量。鄙人是赞同此法条的,诸位,要分清轻重缓急,切不可本末倒置。” “是,这符合《崇武诏》的精神,武备废弛的表象是刀枪锐不锐利,隐含的重点是氛围和规章能否让官兵尽心竭力的作战。” 与民间报纸上激烈骂战截然相反,谘政院大殿却尤为平和,这反倒让周某人有些纳闷了。 不是说议员们针锋相对乃至大打出手才是常态吗?今天怎么格外反常? 反方以民主党与仁和党人士为主,但即使是他们也并未全盘否定立法之初衷,他们主要是反驳法律提案太过严厉,不应这么苛刻绑定和从重惩处。 正方就比较繁杂了,一些较为激进的中华党、日月社、开拓急进会议员甚至叫嚣应该加大力度。 比如周长风所苦恼的、男女朋友关系的情况该如何解决,竟然以想都不敢想的方式从个别人口中说了出来。 那就是……但凡交往,即视作默许婚约。 因为太过于离谱,这个提出的解决办法被直接略过了。 如果说之前的氛围都比较轻松,那么唯有投票表决的环节是肃穆的。 能亲眼见证一条对全体将士都大有裨益的法律的诞生,在特别观众席的周长风只觉得内心格外激动。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联想到自己当年在栖霞监狱时听说的、关于是否取消笞刑和杖刑的提案。 这都几年过去了还没确定,以至于现在军人婚事律例的惩处中还包括这两种刑罚。 殊不知这个提案已经成了大明谘政院的常客,几乎每隔半年都会重新提上议程,但每一次都通不过,距离半数投票还差十几票。 接近十点的时候,表决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弃权三票,赞同共计三百又五票,此律法提案无异议通过,即日起颁布施行。”陈介礼缓缓说道。 顿时,大殿之中响起了一阵并不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看上去是大家的兴致不高,实际上是大家对此毫不意外。 周长风也会心一笑,准备起身离场。 他旁边的陆军上校是个皮肤黝黑的大高个,他拱了拱手,很真挚地说:“麻烦周待诏您东奔西走忙活这么多天了,谘政院这鬼地方能这么快通过一条法案真少见啊,我代印杜兵团的兄弟们谢过了。” “尽绵薄之力嘛。”周长风也唏嘘道:“都不容易啊,南亚次大陆夏天热得要命,还要翻山越岭打仗,你们那边非战斗减员怕不是都有快十万人了。” “谁说不是啊,几个月下来把半辈子能晒的太阳都给晒了。” “哈哈哈哈——” 小半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一桩大事,自认为功莫大焉的周长风感到尤为舒畅。 当天夏筱诗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她一直都做得不咋地的菜,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不过心情甚好的周长风还是昧着良心夸赞了一通。 次日。 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让人意想不到,正在值房中审阅卷宗的周长风忽然被两名兵部官员找上了门。 “周待诏,那个事您应该知道吧?外务方面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可是考察团还有几个没定,也不知道谁领头最好,您觉着谁合适?” 话音刚落,另一人就立即笑道:“或者…不妨周待诏亲自出马?” 好家伙,还一唱一和起来了? 第549章 英国人的节操;你的拿手好戏 第549章英国人的节操;你的拿手好戏 “陛下,臣这才回来半个多月,实在不想出远门啊。” 意识到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兵部卖了,周长风很不爽,于是专程进宫向皇帝告状。 “哦?”朱泠婧微微一笑,调侃道:“你现在也恋家起来了?” “没办法。”周长风无奈地说:“从去年年初到现在有一年半了,大部分时候都在海外,说一点不想家恐怕陛下您也不信。” 自从至昌三十九年二月对英宣战起始,截止不久前的四十年八月份,海军陆战队就作为大明王师急先锋南征东伐,几乎未曾消停过。 其中陆战一旅又是最为精锐的拳头部队,身为主官的周某人相应的也无暇休息。 “兵部那边是这么想的,”朱泠婧的嘴角还挂着笑意,“考察团领头的人首先理论工夫要过硬,又得真刀真枪上过阵而不是纸上谈兵。” 心不甘情不愿的周长风继续推辞,“这样的人百万大军当中也有不少啊,比如……” 话还没说完,朱泠婧就给打断了,“还得有名气,能服众。” 在新加坡俘虏的英军将领包括亚瑟-特德空军中将等人,尔后明军在缅甸的两次战役中也俘虏了多名英军将领。 “谋害敌国大将也太卑鄙了,英人大抵不会这么做。”一旁的苏依依小声道。 可她也觉得这样不太好,过于不近人情了。 “去吧。” “……”周长风哑口无言。 “苏宫正,其它国家可能干不出来,但是英国人……”周长风捂额无奈道:“恐怕真敢做。” 接着她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你还有个无人能比的好处,别忘了你可是同德人打过交道的。” “要是那样,俘虏的几个英人将领也就装在小盒子里回那岛上吧。”朱泠婧轻描淡写地说。 人家确确实实率军转战万里、立下卓着功勋,刚班师没多久又要远赴异国他乡,这显得朝廷和自己都无比刻薄寡恩。 “臣告退。” 等他走了,苏依依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周待诏会同意去么?” 遵循中国传统习俗,他们都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是偶尔要被拉着乘车游街,像展览品一样为募集战争债券激发民众的热情。 笑吟吟的朱泠婧抬眸看了眼窗外,语气轻松地说:“他啊,肯定会的。” 可以说他从刚穿越没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和英国人杠上了,截止今天早就把日不落帝国得罪透了。 周长风拱手行礼,倒退两步后转身离开了昭仁殿。 “呃……”周长风迟疑了一下,“好,谢过陛下,不过我还想再和夫人商量商量。” 他足足沉默了十秒才勉强支支吾吾的说:“陛下,英人对我恨之入骨,就跟眼中钉肉中刺差不多了,过去会有危险啊。” 周长风的确担心远赴欧洲的风险,虽然是在德国人的势力范围之内,但终究不如在本土那么放心。 周长风对英国人的节操极度不信任,他觉得只要自己率领考察团去了欧洲,这些盎萨人一定会从中捣乱。 “随你所愿吧,不做强求。”朱泠婧抚着御案上那只狮子猫的雪白长毛,悠悠道:“这样好了,朕许你带上夫人一同去,权当游玩了。” “会有随从护卫的,比你身在一线领兵作战要安稳得多。”朱泠婧如是说道。 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因为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真的发生过。 四一年时,为了解决恨得牙痒痒的心腹大患,英军组织了一支突击队渗透至德军战线后方,意图奇袭德军司令部,击毙埃尔温-隆美尔。不过这支突击队最终全军覆灭,仅两人侥幸逃脱。 埃尔温-隆美尔在这之后幽默的嘲讽英国人——我怎么可能像英国人一样在两百英里的后方司令部指挥部队呢? 这还没完,不死心的英国人在四四年又策划实施一次空降行动,意图将埃尔温-隆美尔绑架,又或者将之击毙。 回到值房以后,周长风向罗符大诉苦水。 “督府参谋处靠谱的人也不少啊,何必非得让我去?” “确实不少,但是还真没几个适合牵头。” “这去一趟估计又得几个月。” “说不准,现在连走不走陆路都没决定。” 如果选择乘坐火车,西伯利亚地区倒是不存在问题,数万明军已经进驻,抱上了大腿的西伯利亚防卫委员会表现得相当顺从。 可是更西边的地方却是犬牙交错,▇▇▇部队(红)和国民共和军交战不休,地方武装也时常互相攻伐,战线凌乱不堪。 因此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受战火波及,时断时续,暂时不具备正常通行的条件。 走海路更加不可能,印杜洋、红海、苏伊士运河可都在英国掌控之下,交战国的外交官虽然可以在接受查验后通行,但军事考察团成员却是不允许的。 除非冒着极高风险搭乘潜艇,可很明显不至于。 最具可行性的是乘坐飞机,从大明西陲之地启程,穿越乌兹别克斯坦等中亚地区,飞过里海以后降落在德社控制的巴库。 斟酌之后,周长风不假思索地说:“还是坐飞机吧,又快又安全。” “这自然是上策,西域现在乱糟糟,大小势力斗得不亦悦乎。” “有合适的客机吗?五千多里啊。” 罗符想了想,沉吟道:“恐怕只能靠大飞机了,中升公司的游云六式。” 从伊里府直飞巴库的航程约2730㎞,考虑到可能出现意外状况,必须留出一定的冗余,因此无论是三五式运输机还是游云二式客机都无法承担这个任务。 于是乎,重担就落到了大明唯一量产的四引擎客机身上。 在至昌三十七年时,中升公司试图向道格拉斯公司购买DC-4四引擎客机的生产许可,但却被联邦政府横叉一脚,购买计划最终吃瘪。 次年,兵部暗中授意永昌航空公司向波音公司购买波音307客机,声称要用来开辟新的跨国航线,但仍然失败了。 直到明美两国宣战以后,大明才扣留了美国环球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307客机,当时该机正在刚刚完成了西雅图-檀香山-上海的客运任务。 借助这架飞机和在马尼拉搜集到的B-17重型轰炸机残骸,中升飞行器公司迅速展开了对现有项目的修改升级工作。 中升公司在至昌三十五年就开始了四引擎大型飞机的研发项目,当时大明空军之中有不少人支持战略轰炸的有效性,因此提出了“可以轰炸沙俄腹地精华工业区的轰炸机”的计划。 不过随着前年沙俄陷入内乱,这个项目就失去了拨款,中升公司不愿意就此放弃,所以将之更改为民用客机,自费继续研发。 原型机于去年十月份首飞,虽安全升空降落,但暴露出若干问题,性能没有达到设计预期。 中升公司一边完善瑕疵,一边结合扣留的波音307客机和搜集到的B-17轰炸机残骸,增设了辅助动力单元、电传操纵系统、加压机舱等等新技术,在半年后取得成功,鉴于“四”的谐音不吉利,最后该型飞机被命名为游云六式。 不过因为成本太过高昂,采购价达41万圆,是三七式舰载驱逐机的六倍,所以实际量产型取消了电传操纵系统,提高可靠性、降低成本。 截止九月份,游云六式一共仅制造了11架——各大航空公司还是嫌太贵了。 “……这飞机我坐过一回,很舒服,上边有厨房可以做饭,客舱还有放映机可以放电影看。”罗符如是介绍道。 周长风哭笑不得地说:“还是改回轰炸机吧,这东西不拿来炸人简直可惜。” “少量几架没大用,多了又折腾不起。”面露无奈的罗符捂额道:“加满油要九千多公升,是寻常驱逐机的九倍。” 大规模战略轰炸的成本极为高昂,实际上除了美国以外没有国家玩得起——既要有充足产能制造飞机本身,又要有充足的燃油供其消耗。 大明空军内部已经对此盖棺定论,支持战略轰炸的人早就不吱声了。 “可能有点危言耸听了,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周长风思索片刻,沉吟道:“几千架确实是妄想,但几百架的规模完全负担的起。” “说起来是容易啊,不管空军同不同意,要先过了谘政院那一关。” “一群傻逼!一定要吃瘪了才会着急想办法。” “咳咳,”满头黑线的罗符干咳道:“不能动怒。” 随后,周长风在一旁的壁柜中翻找了许久,终于在其中一格里发现了两个月前中升公司提交的报告副本。 这份报告旨在向空军吹嘘成果、或者说兜售商品,颇有王婆卖瓜之嫌。 报告声称游云六式客机只需进行少量修改就可以当作轰炸机,最大起飞重量可达30500㎏,最大航程4800㎞,最大载弹量3000㎏;小批量采购价约42万圆,大批量采购价约37万圆。 如果属实,那么这种重型轰炸机确实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大明陆军虽然对澳洲失去了兴趣,但只是暂时的,大明君臣依然打算将这个矿产资源丰富的独立大陆收入囊中。 在那之前,应该通过各种手段来孤立、围困、削弱澳大利亚。 澳洲的工业本就孱弱,基本集中在东南部的墨尔本、堪培拉、悉尼三大城市,对其实施战略轰炸是可行的削弱手段之一。 等晚上回家以后,周长风把事情告知了妻子。 “……不过皇帝也说了,你也可以一起去,就当旅游。” 说完他又摊手道:“说得轻巧,实际上哪有心思去玩啊。” 夏筱诗犹豫道:“都让你去,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呵,最多算‘比较重要’。”相当郁闷的周长风抱着女儿举高高,吐槽道:“他们是真的会使唤人,以后我应该能入选劳动模范。” 纠结片刻,夏筱诗颔首道:“反正伱我能一起,那就去吧!” 第二天。 早晨,京城上班族的自行车潮流刚刚消散,周某人乘坐的军官轿车顺着崇礼大道直奔兵部而去。 兵部官署外,荷枪实弹的禁卫混三旅官兵在执勤站岗,见曾经的老长官驱车前来,领头的准尉兴奋地打了声招呼,同时行了个抚胸礼。 等待道闸升起的短暂时间里,周长风瞥见这名军官佩戴有齐力勋章,便问道:“哪场仗受的伤?” “三十六年乌思藏!”准尉朗声答复道:“卑职是三营的,那时候才刚升下士。” “不错,好好干。” “是!” 道闸升起,车子驶入官署之中,几名官吏也正好下楼前来迎接。 虽然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但周长风昨晚和妻子深入交流以后转念一想,这次去了德法两国肯定要受到别样的待遇,应该还能见到不少历史名人,有机会的话甚至可以去西班牙故地重游一番,总的来说也不亏。 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暂定人数共四十一人,分乘两架游云六式客机,首先飞抵巴库,接着在基辅中转加油,最后前往柏林。 这个年代的对空警戒还很原始,雷达的数量少、探测距离近、反应时间长,很容易被钻空子。 历史上四二年时,一架意大利远程轰炸机就做到了这样大胆的行动——穿越克里米亚半岛与俄国南部,最后飞抵日本,这是在战时状态下做到的。 “实在是麻烦周待诏了,思来想去唯独你最合适,我来赔个不是。”兵部右侍郎张熙拱手笑道。 “为国效力,这算得了什么?”周长风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问道:“具体的细则罗列好了吗?尤其是技术需求的那些项目。” “草稿修修改改了几遍已经好了,周待诏请过目,看看有无增补。” 因为开战以来的一系列辉煌胜利,骄傲自矜的大明上层对尖端军事技术的热情有所消褪,军事考察团颇有些“随便逛逛”的意味,这次的重头戏其实是在政治、外交、经济上。 外务使团此行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共商大事”四个字,但细化起来可就复杂了,从势力范围的划分到军事合作与否、从经济贸易往来到人口迁移无所不包。 “德人近来对航母很感兴趣,可以好好讨价还价一番。”张熙忽然想到了什么,“哦,还有抢滩登陆战法经验,这就更是周待诏你的拿手好戏了。” 第550章 琼州联训大营;脸都不要了! 第550章琼州联训大营;脸都不要了! 周长风哑然失笑,说道:“学习登陆也不顶用啊,南北大海都不在自己手里,就算准备得再齐全,没有制海权也是白搭。” “哎哎,周待诏可不要这么想。”张熙闻言只是摆摆手,从容不迫地答道:“这种时候我们就该精明些,按商人思维来,人家要什么咱就给什么,管他们做甚!” 一名来兵部办事的空军准将顺道路过,他饶有兴致地插话道:“而且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或许德人是在做长远打算,也可能想豪赌一波,来一回强渡英吉利海峡。” 无论是北海还是地中海都处在反德同盟的控制下,北有英国皇家海军,南有意大利皇家海军,德社傲视亚欧大陆的百万大军毫无用武之地。 反德同盟(Anti-GeranAlliance)是最近才为世人所知晓的名词,其实两个月以前就已成立。 去年9月22日,英、法(第三共和国)、意三国签订了《英-法-意地中海协定》,形成了军事同盟的雏形。 今年7月15日,三国外交专员齐聚北非港城突尼斯,又签订了一个新的军事同盟条约,旨在共同对抗令人恐惧的德社以及与之同一战线的国家。 就这样,在一二三……整整七次反法同盟成立的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又上演了欧洲各国不得不携手抗敌的戏码,只是这次的主角变成了德社。 周长风一开始还比较疑惑的是为什么要刻意的表明针对德社?历史上同期的军事同盟可不是这样的。 谈及具体的战役战术,兵部官吏的水平自然比不了大都督府,现在的你一言我一语只能算是随意的闲聊。 周长风目光锐利,盯着欧洲地图上的亚平宁半岛,“德国方面现在有完全正当的理由,战役准备也做了几个月了,应该要动手了。” 担负防守东北部狭长走廊地区是威尼斯集团军(第2集团军),下辖13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总兵力共20万人。 从意军的部署上就能看出他们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真的能在这广袤的南欧唯一平原抵挡住汹涌赤潮吗? 威尼斯集团军原本计划作为入侵南斯拉夫的主力,可是意大利上层迟迟下不定决心——贝尼托统帅担心这会促使南斯拉夫倒向德社。 德社打算对意大利动刀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有人都认为战斗力堪忧的意大利是反德同盟之中最薄弱的一环。 “目前这围剿的架子还挺吓人的,(德国人)这么早就在做主动出击的打算了?”有人说道。 “西线攻击主轴线直对米兰,东线则是威尼斯,飞机大炮开路,意军预计在八到十日内就要退守波河以南了。” 从战略上来看,西北边的英国、西南边的葡萄牙、东南边的意大利,三个方向的半包围态势似乎已经钳制住了德社。 负责保卫北部工业区的是主要力量是波河集团军(第3集团军),下辖16个步兵师、5个装甲师,总兵力共31万人,可以说是凝聚了意军精锐的重兵集团。 饶是许多将领和政客都秉持悲观态度,可不战而逃、弃守米兰平原在舆情上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意军仍然部署了重兵集团,企图凭借波河天险和沿线的筑垒地域坚持抵抗一段时间。 对于意大利上层而言,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担惊受怕了。 两难的处境让意大利人非常无奈——守,守不住;不守,那就会失去大半工业和税收。 “的确。” 意大利的经济与工业精华都集中在北部的米兰平原,源远流长的波河自西向东流淌,都灵、米兰、威尼斯等等大城市都在这一线。 张熙呵呵一笑,不屑道:“人家兵强马壮,人口众多,国力充沛,只要稳扎稳打,破局可以说轻而易举。” 从佛罗伦萨防线沿亚平宁山脉布置就可以看出意大利人自己都没有信心。 “一旦开战,波河防线撑不过半个月。”那位空军准将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他猜测这可能是因为美国还没掺和进去的缘故。 不过德国人却显得不慌不忙,反倒有左右开弓的打算——在继续进攻葡萄牙的同时,展开对意大利的攻势。 如果米兰平原失守,那么意军主力将会撤退至亚平宁山脉,依托坚固的佛罗伦萨防线抵挡滚滚而来的德军。 在这里,意军部署了佛罗伦萨集团军(第4集团军),下辖12个步兵师、5个山地师,总兵力共26万人。 同时,依照之前《英-法-意地中海协定》的条款,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流亡政府也派出了3个殖民地步兵师和1个轻骑兵师前来协防,总兵力共5万人。 大都督府参谋处今年以来组织过多次推演,比较乐观的结果是意军在米兰平原的波河防线阻击、迟滞德军与匈军半个月,之后还能较为完整的从容撤退。 相应的也有比较糟糕的结果,那就是意军很快丧失了制空权,后勤枢纽和各级指挥部被空袭炸得一塌糊涂,波河集团军和威尼斯集团军损失惨重、丢盔弃甲,被全歼数十万人。 结束闲聊以后,周长风随意翻阅了一下兵部总结的、有需求的技术项目。 基本都是诸如高精度冲压工艺、大厚度装甲板焊接、大功率磁控管、液力变矩器一类的东西,属于大明工业部门现在欠缺或不足的技术。 后发工业国在许多方面的短板都很容易被忽视,虽然大部分东西都能自产,可是效率却不高、质量也不好。 比如轻便好用的、六十年代设计定型的PK/PKM通用机枪,原位面的仿制品是80式通用机枪,然而PKM使用的一体化冲压工艺却是当时中国难以企及的,所以八十年代国产化时只能暂时更改为传统的铆接工艺。 而今大明所面临的情况也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有无,接下来要搞定好坏问题。 按照计划,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将在月底启程,剩下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周长风算了算日子,决定在出发之前先把此前提到的大规模集训中心的事情给敲定。 “你们挑的位置是哪?”他问道。 张熙沉吟道:“琼崖那边,或者新会县也行,再没有更好的了。” 新会县大约在后世的江门市新会区附近,山峦纵横,森林繁茂。 集训中心的选址要满足两个要求,一是贴合海外征战的环境,二是邻近港口方便部队装船起运。 结合自身的经验,周长风不假思索地说:“新会那边肯定没琼崖好,琼崖岛上的丛林多,自然环境更贴切,而且比较独立,不担心扰民,方便大规模演练,交通可以走三亚或者琼州。” “陆军方面也是这么觉着的。”张熙点点头,“估摸着过两天就要派人过去选址了。” “现在那里有部队吗?” “呃…除了守备兵马,还有一〇七师和一〇八师。” “好,我亲自去。” 周长风毛遂自荐要主持演练场的建设自然无人反对,这事虽不辛苦但也没好处,一无功二无利,谁愿意去就去呗。 对于集训中心的具体科目周长风可谓格外上心,他早就看不顺眼大明陆军的编制和训练了。 9月9日,他搭乘一架三六式乙型双发鱼雷轰炸机飞赴三亚海军基地。 海南岛南部地形复杂,重峦叠嶂,高山低岭成百上千座,河流众多,属于热带海洋性气候,相当贴合实战需求。 周长风抵达海军基地以后稍作休息就再度启程,搭乘一架慢吞吞的双翼初级教练机在天上转悠,划出了一块三角形区域用作演练场。 这块区域总面积接近两万顷,相当于后世上海市的五分之一。 部队的驻扎地在三亚以北,兵部正式将之定名为琼崖联训大营,最高长官是提督,全称为“提督/琼崖/练兵事务/总兵官”。 海军基地的工程单位和当地的两个步兵师的工兵营立刻组织施工,不足的建材就向广州地方企业订购。 然而兵部拨款却扣扣搜搜的,以至于当大批建材从广州运来后,几万圆的尾款依旧没有结清,三家建材公司的催款电报一天一封,搞得周长风极为无语。 在这些天,兵部军制局也终于完成了步兵师编制的修订,正式下发命令,有条件的部队都要立即接受改组。 四〇年制步兵师(南方)相对于三六年制步兵师(南方)在编制上的最大变化就是增添了重炮单位,曾经自作聪明的独立野战重炮旅被正式编入步兵师序列,而非临战配属。 改动之一:师属山炮团原本是一个中山炮营(12门112㎜榴弹炮)和两个轻山炮营(2×12门80㎜榴弹炮),现在增加一个重山炮营(12门144㎜榴弹炮)。 改动之二:步兵团增添一个重山炮分队,下辖2门一九式144㎜榴弹炮、2辆履带式牵引车、3辆卡车,官兵共52人。 改动之三:步兵营的战防枪排改编为无后坐力炮排,以4门80㎜无后坐力炮代替6支14.4㎜战防枪。战防枪不回收,各单位视情况而定自行留用。 改动之四:步兵班人数不变,分组不变,仍为七人步枪组和四人机枪组,步枪组之中原本有两人使用自动枪(二〇式自动枪或三九式冲锋枪),现在增为三人。 其它改动都在周某人的意料之中,唯独那个把大口径榴弹炮下放到步兵团的操作让他大吃一惊。 太逆天了!简直胡闹,团级部队无法保障这种师级火炮的运用。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有些匮乏了——大明陆军纯粹是打算将之下放给步兵团用作直瞄射击,把八十几斤的炮弹和里边的十四斤炸药砸到敌人的脸上,压根就没想过间瞄射击。 这……疑似太过于极端了。 一九式重山炮实际上是施耐德Mle-7917型榴弹炮的国产化型号,这种火炮起初是施耐德公司为沙俄军队设计的,但因为性能优良也被法军采用,之后明军、美军、意军、西军、芬军也认为它极佳,不约而同仿制列装。 这种火炮战斗全重仅为3250㎏,炮弹重量达43.5㎏,身管才15倍径却能打出11.3㎞的射程——用同类火炮中最短的身管倍径做到了当时最远的射程,相当惊人。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列强都采用它的缘故,大战爆发以后,美军还重启生产线继续大规模生产它。 在等待大营建设的这几天里,周长风也没闲着,他草拟了一份开战以来数万官兵用鲜血精华凝结而成的实战训练章程。 为了提高效率、加深印象,流程化的军教影片也被采用了,这种更加直观、形象生动的方式非常有利于新兵学习技战术知识。 第一〇七步兵师和第一〇八步兵师就成了这一套强化训练的实验对象。 这两个步兵师才编成短短几个月,原本计划部署到莫尔兹比用于夺取新喀里多尼亚,但是这个计划被搁置了,两个师也就暂时滞留在了琼崖。 周长风决定检验二者的水平,于是下令组织一场小规模演习,结果场面一塌糊涂! 团部人员制订计划相当缓慢,而且相当呆板…… 炮兵阵地的伪装非常潦草,一看就是没挨过炸…… 通信单位布置电话线时出了事故,越野车掉入山中小涧,二死二伤…… 步兵分队从进攻出发阵地向冲击出发阵地的动作甚是拖沓,时而拥挤时而松散…… 迫击炮的反应速度很慢,炮击成绩差一点就不及格…… 后勤单位设立的补给点也同样伪装得十分潦草,而且弹药类型缺失遗漏,去取弹药的士兵发现补给点居然没有迫击炮烟幕弹,只能到更远的后方去…… 周长风实在没忍住,甩手把望远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靠!操练两个月就这叼样?你们他妈的在搞什么鬼?战术呆板也就罢了,不上阵打两仗学不会随机应变,但是常规科目都搞不好只能说压根就没认真搞!脸都不要了!” 两个师都半斤八两,一样的不堪入目。 大明陆军常备军的训练水平都是不错的,可这些战时组建的部队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还不如一直被戏称为京城看门狗的禁军。 当年禁卫混三旅虽然长久未经战火,实战经验全无,但是基本的技战术本领还是比较扎实的。 两个师十几名军官都倍感丢脸,颜面扫地,一个个低着头羞愧无比。 一〇八师师长沈学圣犹豫了两秒,大声道:“请周待诏指点!” 第551章 合同兵和征召兵;周某人大练兵 第551章合同兵和征召兵;周某人大练兵 “指点?我是来把你们从‘合格’练到‘良好’的,不是来手把手教你们怎么对照条令练习的!” “周待诏训示得对……” 周长风很生气,皱眉道:“你这一师之长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部下是啥样子心里没点数?” “职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沈学圣既委屈又无奈地说:“职上个月还在顺天(武备学院)授课,月底兵部突然一纸调令就给弄到这来了。” 闻听他这么说,周长风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前的训练是谁负责的?作训科的人出列!” 师部之内细分有若干部门——作训科(作战与训练)、镇抚科(军法与日常管理)、经历科(上下行文与内部协调)、军需科(后勤供给)、战情科(侦察与情报分析),其中担负训练重任的就是作训科。 一名苦着脸的少校上前一步出列,抱拳道:“卑职刘浦,一〇七师作训科科正。” “给个解释。” “唔……回告长官,本师兵员素质比较差,而且部分器材迟到半个月才运到,连三次大合练都没搞完,督府就下了开拔令。” “征召部队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的天呐,坏了坏了。”周长风大为诧异,不免觉得心惊。 一名签订军契的明军列兵每个月的薪饷为32圆,生活津贴3圆,倘若已经结婚那么还有6圆的安家津贴。 最让人伤脑筋的事来了,周长风禁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还去个鬼的欧洲啊,先收拾自己家。” 可在这种制度下,即使是最普通的列兵也要发给薪饷,给明军财政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呃……”经历科科正踌躇着回答道:“我们上报过,讲明了情况,兵备道也没辙,说是要优先保障在外作战的部队。” 因此兵部又重启了征兵制度,广泛征召适役青年入伍服役。这些人在法理上属于义务兵,只需服役两年,但是不领标准薪饷。 周长风与军官们返回了大营提督府——说是府,其实就是一栋工字钢和波纹板搭建的屋子。 就眼下这个状况,广东都司和几个兵备道都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简单来说,养兵费钱。 如果奉命出征,那么自开拔之日起以天为单位计算额外作战津贴,每天1圆,基本相当于翻倍,因此这也俗称“开拔银”和“双饷”。 兵备道隶属于按察使司,跟广东都司(军区)、岭南都督府(战区)无关,负责监督地方军务,定期巡查、检视、整饬地方部队。 他立即下令发电上报兵部,然后开始仔细追究问题之所在。 之前他要么在外领兵作战、要么专注于各种武器装备的研发项目,实在没有余暇面面俱到,万万想不到战时动员体系居然有这么疏漏。 两发绿色信号弹升空,清脆的锣声在夕阳下格外悠远。 因为国情的缘故,大明平常采用志愿兵役制度,即使如此也完全不愁兵员数量。 少顷,他挥手令道:“收兵回营!” 由于是自愿从军,这些人都属于职业军人,签下的军契——也就是合同往往动辄十年,长久扎根于军营,训练充分,而且不存在被强制征召的怨气,天然具备可观的士气基础。 “兵备道那边没管过吗?”他问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大致就是后世俄军合同兵和动员兵的区别。 “遵命。” 大战爆发之后自然要扩军,朝廷想要避免军费开支的浪费,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六、七亿人口几乎可以视作无穷无尽,有限的军费应该节省下来用于武器装备。 理论上养病养伤的时候也应该算作出征状态,不过这笔钱往往会被克扣,兵部对这种情况管得很松,算是半默许。 作为对比,一名应征入伍的明军列兵没有薪饷,只能领到每月3圆的生活津贴、每月6圆的安家津贴(如果结婚的话)、每天1圆的作战津贴。 这便是两种士兵来源的差别。 同时,番号从一〇〇开始的战时步兵师都采用两种兵员混搭的组合——每个步兵班有两三人是志愿兵,其余则为征召兵。 对于明军军官们而言,落差感非常大,以前的部下都是志愿兵——听话认真、干劲十足、任劳任怨。 可如今却突然来了这么多征召兵,经常出现怨气冲天、消极怠工的情况,甚至还涌现了许多受不了被老兵或军官辱骂欺负、一怒之下打黑枪的案例。 于是乎,无形的隔阂就这样产生了。 刘浦吐槽兵员素质差劲的还有另一个客观原因——训练时间短缺、训练器材不足。 一个新兵在服役后会先集中送到距离最近的练兵场,在那里接受为期30天的基本训练;接着划分兵种,接受为期60天的专业训练;最后接受30天的野外驻扎训练。 完成总计约四个月的训练以后,新兵会被分散补充去一线部队,或者组建为新的部队。 如果是后者,那么当一个新的步兵师组建完成后还要进行三次全师合同训练,大概一到两个月,这就是刘浦所说的“三次大合练”。 然而因为多线作战,既要补充又要扩军,兵员需求陡增,所以原本的训练时长被削减许多,很多新兵训练三个月就算合格了。 第一〇七步兵师和第一〇八师甚至只来得及完成一次全师合同训练,就接到了准备启程前往莫尔兹比的命令。 “唉!”周长风长叹一声,“没有交的学费迟早要补交啊。” 显然大明上下对战时征召部队组织办法毫无经验,没有先例可循,追溯先例的话只能在史书中翻找。 不过还好发现的还不算迟,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另外值得庆幸的是大明硬是依靠训练有素的常备军就达成了战争初期的一系列辉煌胜利,现在已是战略相持阶段,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问题。否则如果当前战况迫切、青黄不接,那么训练不足的师也照样得拉上战场。 “周待诏,咱们接着是按章程接着补训吗?”沈学圣问询道。 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颔首道:“嗯,先接着练,补补课,基础的东西都没练好就别想着更高阶的了。” “是。” “然后你俩挑几个熟悉的参谋,我们来做兵棋对抗。” 沈学圣有些吃惊,他和一〇七师师长曾穆对视了一眼。 这是要考察高级将领的本领吗?那可得好好表现! 兵棋推演的预设场景是红攻蓝守,红方为沈学圣和曾穆二人指挥的两个明军师,蓝方为周某人指挥的一个美军师。 准备工作完成后,推演随即开始。 周长风对大明陆军高级将领的平均水平感到忧虑,这些人往往理论工夫良好,纸上谈兵和兵棋推演都表现甚好,但是实战中却表现平平。 一旦受实战中千变万化的突发情况的影响,将领们就会感到不适应,难以有效掌控其部下的行动。 相应的,也确实有极个别天才无师自通,从前没什么经验也一样能得心应手的指挥大兵团作战。 可是这类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普通明军高级将领都属于“学院派”。 “学院派”严重缺乏实战经验,他们往往年轻时在边境冲突中有过战功,但那种少则几十个人、多不过几百人规模的战斗没有什么意义,指挥分队和指挥大兵团的难度天差地别。 在这至关重要的实战经验上,九成九的明军高级将领都不及周某人。 周某人一开始就完整指挥过营级分队,此后又在西班牙指挥过团级部队,接着才开始率领陆战一旅这样的旅级部队。 “好,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在完成了一次干脆利落的防守反击以后,以一敌二的周长风从容撤退——蓝方的一个师迟滞红方的两个师六天之久,最后成建制撤退。 其实美军步兵师一般会配属一个独立坦克营,但这次兵棋推演中没有给。 周长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扫视对面二人,“你们的理论本事都是过关的,但是实战中没这么简单,可能一会儿这个营迷路了、一会儿那个营挨炸了、一会儿又有个团失去联系了……不要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去打败敌人,先要做到能得心应手的掌控自己的部队。” “周待诏所言极是!” “是啊,连麾下都掌握不好还谈何克敌制胜,周待诏说得再对不过了。” 接下来的五天里,一〇七师和一〇八师都在补训,针对突击检查中暴露的若干问题进行改进,然后完成全师合同训练。 在此期间,周长风申请的、联训大营所需的器材和弹药陆续运抵,补充给两个师的武器装备也随之而来。 为了进行更加贴切逼真的步炮协同和步坦协同训练,数以吨计的空包弹和发烟练习弹被运抵琼崖联训大营。 这里没有坦克?那就立刻发货! 积压在天津港区码头的大量坦克终究有了用武之地,五十辆三七式轻型坦克装上火车,从北到南跨越数千里来到了琼崖。 收货时士兵们才发现这批坦克竟是四月份出厂的,几个月的日晒雨淋使得一些地方出现了锈蚀,甚至坦克内部都隐隐有些霉味。 修械所官兵抓紧时间整备这些看上去陈旧无比的坦克,使之焕然一新,其中二十辆被涂刷上了大大的白色五角星,扮作美军坦克。 周长风制订的实战强化训练章程已经印刷完成,同时他每天都在抽时间编写自己的“着作”——《南洋作战辑要》。 这份章程看得一〇七师和一〇八师的军官们心惊肉跳。 三十天体能强化?全副武装山地十五公里急行军?轻装山地三十公里强行军?步兵技战术强化? 最离谱的是还有步兵搭乘战车在炮兵徐进射击掩护下发起冲击的惊悚科目。 沈学圣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他感觉体能训练标准似乎太高了,而且还有不少科目是闻所未闻的。 在固有印象中,爆破清障是工兵单位的职能,步兵只需要处理一些简单的活就行了,然而这份章程中却要求每一个步兵都必须加强练习爆破作业。 而这只不过是“步兵技战术强化”类别下的一个科目而已,除此之外还有步兵反战车、步兵反空降等等科目。 “居然要多练这么多?”一〇七师师长曾穆惊诧道。 “为什么?”周长风微微一笑,“战场上变幻莫测,工兵不可能说来就来,战防炮也可能出岔子。本事不嫌多,单兵技能越多,分队作战效率就越高。” 鉴于国情不同、背景不同,周长风自然没有生搬硬套。 大明陆军很有自身特色,有别于历史上的任何一支军队,本质上是帝国主义半重装部队——步炮火力强大,组织效率一般,摩托化装备不够充裕,攻防兼备,擅长中小规模(师以下)战斗,拙于大兵团作战。 在他的要求下,琼崖联训大营挂起了横幅、刷上了标语、贴上了海报。 随处可见诸如「步兵之进取精神乃胜利基石」、「炮兵乃克敌战神」、「精忠报国、克敌制胜」、「苦练杀敌本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等等字句。 “差不多了,开练!” “得令!” 训练从一开始就进入前所未有的白热化阶段——清晨的十里轻装越野变成了全副武装,一里越障突击由原来的三趟变成了四趟,营队之间的近战训练喊杀声震天动地…… 甚至于为了助兴,师属炮兵奉命用两轮实弹射击来庆祝琼崖联训大营“开张营业”。 只见数百官兵跟随一字排开的二十多辆坦克发起冲击,烟雾滚滚,尘土飞扬! 野战炮群同时也在开火,为了便于控制徐进射击,炮群分为两组交替开火,始终维持炮弹落点在冲击中步坦分队前方二百米远的地方,直到步坦分队突入敌阵再转为纵深拦阻射击或妨碍射击。 “不错,倒是像模像样了点。” 坐在炮队镜后的周长风忽然想到步坦协同推进时普遍存在沟通困难的情况,或许应该为部分坦克额外加装一个车体后部的电话机?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忽然有通信参谋快步走来,向他禀告道:“报!兵部来电,召您回京述职。” 明帝国军队士兵日常漫谈 当你在报纸和收音机中听着纷至沓来的捷报时,遥想在数千里远的海外天朝王师正高歌猛进,或许从军报国的念头会油然而生。 对于生活在广大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乡镇青年而言,进城务工和报名从军是很好的选择,一些兄弟姊妹较多的乡镇家庭往往会不假思索地让其中一人尝试报名从军。 明政府直到32年才确定义务兵役法,但迟迟没有颁布,直到39年战争爆发才匆匆施行。 在此之前明政府完全依赖志愿兵来维持其军队,得益于庞大的人口总数,自愿报名从军的人数远多于军队所需的人数。 这种背景下想要被选中并不容易,地方征兵机构(县衙兵房)会从家境、样貌、身高、体重等众多方面考察报名者,通常只有一小部分报名者能被选中。 如果你比较幸运,那么在签署军契(合同)之后当场就可以得到兵牌和证明文书,经过若干天的等待后会统一前往附近的新兵训练营。 全国各地的新兵训练营(练兵场)由当地驻扎的步兵师开设,但在某些州府,一些野战重炮旅或机动步兵旅也拥有开设资格。 所有新兵训练营都根据兵部军训司颁布的训练规范执行,不允许擅自更改。 在新兵训练营找到自己的铺位后,你和众多新兵很快就领到军服、军帽、军靴,棉与粘胶纤维混合织物制成的衣物质感不错,但领歪帽斜的实在没有军人的样子。 基本训练很快就会开始,这将持续30天。 在此期间你将学习内务、队列步操、徒步行军、包扎急救、防化、防空,并第一次使用标准的二一式栓动步枪进行射击训练,手榴弹投掷训练会稍晚些,而且只有在最后考核时才会发给实弹,之前只是练习弹。同时,体能训练也是每天风雨无阻的。 每天晚上结束训练后,所有人都要集合于大校场观看军教片,这种现代化工业技术的产物能够高效且生动形象的教给你大量技巧和要领。 相比起严苛的德式军事训练,本土化的法式军事训练要轻松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极少有人无法顺利完成基本训练,在这之后,你和众多新兵就要分配兵种了,这一般由新兵训练营的军官裁定。 综合素质最出色的新兵会被选作斥候,也就是侦察兵;体能优秀的新兵会被选作工兵;文化水平最高的新兵会被选作炮兵或通信兵。 大部分人会成为一名重要却不起眼的步兵,伱大概率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士官和军官会用敏锐的眼光选中一些新兵,成为重机枪小组的成员。 兵种分配完毕后,专业训练将持续60天,每10天休息1天。 作为一名步兵,你将着重学习步枪射击、手榴弹投掷、土工作业,以及班组协同训练——冲击、扫荡、防守等等,掌握挖掘各式各样的散兵坑和掩蔽部,基础的格斗与拼刺工夫也是每个人都至少粗通的。 重机枪被明帝国军队视作步兵分队的核心,除本该专精的重机枪小组成员以外,每个人都会练习两次重机枪操纵方式,了解原理和部署位置。 专业训练结束后,你和众多新兵都会获得3天的短期休假,随后进行为期30天的野外驻扎训练。 千万不要在休假期间得意忘形肆意妄为,对于巡逻的宪兵来说,这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场景。 驻训时你会和大自然持续接触一个月之久,学习野外宿营、警戒、巡逻的要领,也将掌握一些至关重要的本领,比如隐蔽生火、提防蛇虫、辨别地雷、净水等等。 到此为止你已经掌握了完整的杀敌本领,亲手消耗共计220发步枪弹、50发机枪弹、3枚手榴弹、1根爆破筒,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步兵。 所属新兵训练营会给你的陆军官碟(证件)写下考核结果,并敲盖上鲜红的方章。 在等待分配部队的时候,每个人无疑都会关心未来的待遇如何。 作为签订军契的职业军人——虽然尚且只是一个列兵,你每月能领到的薪饷为32圆和生活津贴3圆,假如已经结婚则还有安家津贴6圆。 如若奔赴战场,那么自开拔当天起算,以天为单位计算额外作战津贴,每天1圆,军中俗称为“开拔银”或“双饷”。 在中等经济水平的州府,工人月薪通常在31~36圆不等,职员月薪通常在35~40圆不等,以之作比较,明帝国军队志愿兵的待遇是不错的。 民以食为天,皇帝不差饿兵,虽然你在新兵训练营时享受的伙食还算不错,但肯定也会担心以后会是如何。 根据兵部制订的规范,陆军驻地伙食分为三个档次。 一等是前线作战单位;二等是占领维安单位、本土整训单位、后方医疗单位;三等是本土守备单位。 此前在新兵训练营你所享受的便是二等标准伙食了,每天包括: 1斤大米或面粉、5两土豆或红薯、2两肉类、1斤蔬菜、15公克碘盐、10公克糖类、3公克茶叶、10支香烟、250毫升啤酒或100毫升葡萄酒、1个鸡蛋或50公克鸡蛋粉、5公克炼乳、100毫升豆浆。 如果接下来你分配到了本土守备单位或新组建的步兵师,那么恐怕暂时就只能吃上低一档的三等标准伙食了,较贵的肉类和糖类减半,炼乳更是减为零。 如果接下来你奉命前往海外,补充至一线部队,那么很可能可以吃上最高标准的伙食。但相应的,一旦部队处于战斗状态,驻地伙食供应就会变得很不稳定,你也可能一连好几天只能吃上野战口粮,包括: 早餐为6根饼干条、1包五支装香烟、2颗水果硬糖、1包茶叶、1粒净水药片。 午餐为2块压缩干粮、1个肉罐头、1个水果罐头、1包五支装香烟、2颗水果硬糖、1包冲泡汤粉。 晚餐为1块压缩干粮、1个肉罐头、1包五支装香烟、2颗水果硬糖。 奋斗吧!只要立下一次“次功”你就有了晋升士官乃至候补军官的资格,前途无量,或许当战争结束时你已是校官,未来有相当大的几率当上将军! 第五五八章 小小波澜;不吃肉,怎么兴国安邦? 周长风接过电报纸浏览了一遍,“回去述职?这边才刚搞起来,哪有才开始就作报告的?” 这道电讯语焉不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准没好事,“回电,说我暂时没空,练兵是军国大事,等出成果了再述职才有意义。” 和他感觉的差不多,这回京述职只是个幌子而已。 起初当周某人毛遂自荐要亲自挑选集训中心、主持强化实战训练的时候,大家还不以为意,结果哪曾想到本该平淡无奇的事情居然也被周某人挑出了不少毛病! 最令人头疼的是这家伙也不私下沟通,而是直接正大光明的发电汇报,指明一系列疏漏和问题的上行公文就这样发去了兵部。 公文一旦发出就必定会被留档,兵部、通政司和宫中都要留档,等于这些事被完全摆上了明面,只能公事公办,再无通融操作的回旋余地。 而且需要担责的不止是广东都司和几个兵备道,兵部军需司和军训司也脱不了干系。 未能及时提供充足训练器材,军需司存在一定的责任;未能协调解决困难、保障一〇七师和一〇八师顺利完成训练,军训司亦有责任。 皇帝不高兴,内阁不满意,大都督府上下更为生气,声称这样怠慢军国大事是难辞其咎的重大过失。 火上浇油的是这些事还被捅了出去,各大报纸的消息都甚是灵通,虽然不至于头版头条,但很快也流传得沸沸扬扬。 这下好了,不少人的仕途都要受影响了。 各级官署的职位就那么些,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同时盯着,就等着有揪住小辫子的机会,出了差池立马就会招致“围攻”。 周长风在这方面无疑是成功的——不知不觉就把大明文官系统的一部分搅和得鸡飞狗跳。 因此焦头烂额的兵部老爷们赶忙发电,企图把这尊大佛给请回京。一旦周某人回京就想方设法的给他留住,拖延时间直到军事考察团启程。 大都督府上下倒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很明显大家早都看兵部这些办事墨迹还总是讨价还价的家伙不顺眼了。 大都督府参谋处还专门致电琼崖联训大营——署名是参谋处同知程翰,表示现在各条战线都趋于平稳,不着急,可以从容不迫的安心练兵。 昭仁殿东次间,苏依依一边往书架摆放卷宗一边说:“也不知道周待诏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下又闹出事了……” “他可不会管那么多。”倚靠在椅子上的朱泠婧拨弄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或者说知道分寸,他的心思很活络的。” “您这么说,我觉着挺可怕的。” “何出此言?” 苏依依有些尴尬地笑道:“嗯……以前一直觉着周待诏是那种不拘小节、心直口快的,渐渐的感觉不是那样……” 朱泠婧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是想说以前觉着他心思简单现在又发现不一样,落差太大吧?非也,我早就说了,他精明得很。”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何不好?表里如一,多省心呐。” 说着,朱泠婧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昼夜更替,几天的时候一晃而过。 周长风对外界的变故不屑一顾,他压根不在乎究竟会有多少人的仕途受挫,战时征召部队的重大疏漏必须得到妥善解决,何况民间舆情和军队都拍手叫好。 高强度的训练让官兵身心俱疲,周长风规定了专门的两日休假。 嫌麻烦的人可能会宅在联训大营,但大部分人都会到崖州城区逛一逛,甚至有些人结伴乘坐火车去了琼州。 周长风颇为烦恼的是征召兵的士气着实低了些,以至于强化实战训练进行的这几天就引得叫苦不堪。 这时候他终于能和这些新组建的步兵师的军官共情了。 许多征召兵处在迷茫不解的状态——王师连战连捷,干嘛还要强征我们服役? 既没有国仇家恨的激励,也缺乏军国主义的狂热,大部分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动员宣传也要归我们管吗?那些文人是干什么吃的?笔杆子连应有的作用都发挥不出来?画饼都不会画?”周长风不由得吐槽这个现象。 不过这其实有些难为宣传机器,因为中英美之间的战争本质上是列强之间的利益争夺,实在是不容易渲染情绪,这可比历史上宣传正义必将战胜邪恶要困难多了。 好消息是英美的宣传机器也与大明一样面临相同窘境,明军俘虏的美军官兵也同样士气不佳——没有了历史上被偷袭后的复仇心切,美国民众和军队的情绪相对来说更加平和。 想到这里,周长风倒也没那么烦恼了,凡事只要能拉到同一起跑线就没什么困难的。 不过为了尽量提振士气,他还是煞费苦心——宏大叙事,大力宣传建功立业的光明未来;接着又申请拨发额外经费,改善伙食。 向来扣扣搜搜的兵部生怕怠慢了周某人,拨款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这笔钱被周某人要求全部用于采购食材,重点是鸡蛋、食用油、各种肉类,这是最能提升基层将士幸福感和满足感的东西。 作为工业化水平有限的人口大国,畜牧业又不具备阿根廷那样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大明寻常百姓虽然基本免于饿肚子的境地,但是荤腥依旧是平日里不可多得的美食。 为防止出现克扣与贪墨,周长风特意命令广东按察使司派来一队官吏,又找了些报社记者和学生代表,组成了一个大杂烩监察团。 他更是放出狠话——抓到就杀头,不走流程,他亲自动手开枪,看最后谁敢管。 可能是周某人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也可能是狡猾的记者们无孔不入,采购阶段暂时没有出现纰漏。 数以吨计的菜籽油、花生油、棕榈油、湛江鸡、文昌鸡、大花白猪、约克夏猪通过军列运送到三亚海军基地。 伙食改善得有多明显呢?炊事单位的磨刀石都不够用了。 值得一提的是,现如今大明大江南北的猪正在潜移默化中飞速“换种”,几乎所有的养殖场都选择白猪,黑猪逐渐只能在乡村地区见到了。 中国本土黑猪口感优良,可是生长周期太过漫长,往往要9~10个月才可出栏,而白猪只需5~6个月便可出栏。因此在后世,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本土黑猪几乎绝迹。 引进英国约克夏猪来改良本土黑猪是朝廷当年下达的重要指示,也是朱士堰本人大力推动的。 就好比不炼铜怎么富国强兵一样,不吃肉怎么强身健体? 不养猪,朕怎么兴国安邦? 周长风在写给妻子的家书中如是写道:「练兵之事实在操心,又当爹又当娘,自觉已为社稷操碎了心……」 他寻思该给自己放一天假,恰好欧阳章华结束了在杭州的视察,眼下在琼州邀请周某人与宴,后者欣然应允。 翌日。 还只是拂晓时分,琼州就已经从昨夜的睡梦中苏醒了。 缕缕黑烟飘扬而上,消失于蔚蓝的天空中。 修长的火车轮渡运载着五、六节军列车厢从琼州海峡的北边驶来,码头上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工人、引擎轰鸣的卡车、冒着蒸汽的火车头构成了一幅繁忙的画卷。 街道上除了早起上班的众多职工,还有不少三三两两、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 这些都是回国休假的士兵,战时如果部署到海外,那么每隔九个月允许休假一次。 如果选择返回本土,那么从踏上国土那天起算共十天;如果选择去星洲、旧港、巴达维亚等地,那么假期延长到十五天。 很多士兵还是觉得返回本土更有亲切感,其中一些玩心较重的、还未成婚的士兵不愿意回家,索性就在当地玩满十天。 一开始大家都没经验,结束休假归队的士兵吐槽广州和达鼓物价太贵,甚至货不对板,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传闻中物美价廉的琼州和泉州。 作为志愿兵,职业军人往往把生死看得很开,少数人可能还心存幻想,精打细算为后半辈子攒钱,然而历经血与火的磨砺以后这一缕幻想也烟消云散了。 枪弹无眼,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黄泉路,所以还是及时行乐吧。 因此很多士兵会尽情挥霍几个月的薪饷,吃香的喝辣的,在烟花柳巷中从心所欲。一些人甚至抱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的观念,觉得精心攒钱十分晦气。 地方宪兵和警察不会也不敢刁难这些好不容易才回国休假的士兵,只要不违法乱纪那么一切好说。 更具超然地位的是潜艇兵,地方宪兵接到的命令是——如果看到胡子拉碴、疯疯癫癫的海军士兵,那么大概率是刚刚返航的潜艇兵,问询确认、行礼致意之后远离即可。 周长风下飞机后乘车前往指定地点,一路上见到不少醉醺醺的士兵,不由得好奇现在琼州怎么成了回国休假的首选地。 半途中经过闹市区,望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一种祥和安宁的感觉萌生在他的心头,但很快又转化为一丝忧虑。 来来往往都是闲适的民众,街头巷尾遍布贩卖杂物与手工艺品的小摊小贩,一眼望不到头。 男女青年手挽手谈情说爱,中年妇女拎着菜篮子讨价还价……配给制好像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负面。 欧阳章华挑选的宴请之地名叫辰星楼,位于琼州城西的一条街道尽头,相当僻静,这家餐馆主要经营滇菜和粤菜,湘菜也有,不过厨艺不精。 下了越野车,前后两辆挎斗摩托车的亲兵们迅速列队,站岗放哨。 一身蓝灰色常服的周长风伸手拿起了自己的佩刀,拎刀跨过了门槛。 一个身材极好的妇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老天爷啊,这便是周将军么?眼见为实,这可比报纸上的俊多了,我是本店掌柜雯芳。” 周长风瞥了她一眼,“欧阳总兵官人呢?” “他们一行人在后边雅间呢,哎呀,真是没料到,欧阳前辈说今儿回来个贵客,我还寻思会是谁呢,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言重了,不至于不至于。” 辰星楼的雅间在整个院落的后边,较为独立,穿过典雅的长廊才能到达。 周长风注意到这儿的警卫相当严密,每隔不远就有宪兵把守,几乎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 这一路上,同行的一名貌美姑娘一直在尝试打开话题,试图和周长风攀谈几句套近乎。 可以说周某人的到来极大的吸引了她们的兴趣,毕竟这可是只存在于报纸上的、功勋卓着的青年将帅。 雯芳自认为见多识广,可是从未见过不吃腥的猫,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今天真想见识一番——可以说是别样的恶趣味了。 那位在左前方的姑娘同样身材不错,一袭粉色衫裙格外轻薄,走楼梯的时候雪白的大腿时隐时露。 跟在后面的周长风撇了撇嘴,微微摇头,加快脚步大步流星的超越了她,径直来到了二楼。 “周将军实在是沉着,哪怕有人自荐枕席也无动于衷,的确非凡。”雯芳毫不避讳的说道。 “这个啊……主要是夫人管的严,我可怕她了。” 对于周长风幽默的拒绝,雯芳只是微微一笑,旋即自寻台阶下,“周将军这样举国难觅的才俊也惧内吗?当真是一大趣闻。哎,能跟您共枕眠也算是莫大的福分,实在羡慕贵夫人呐。” “其实更多的是缘分。” 一进门,周长风赫然发现雅间中除了欧阳章华还有一人,二人都在喝着茶、抽着烟,兴致勃勃的闲聊。 “哦?终于来了?” “是啊,飞机遇到积雨云了,绕了一大圈。” “这位是东洋舰队提督府的。”欧阳章华指着身旁戴着眼镜的上校,笑着介绍道:“对付潜艇啊,他的主意多。” 上校站直身子,抱拳行礼道:“在下邹咏夏,见过周待诏。” 欧阳章华闲聊几句便宣布开席,招呼周某人敞开吃喝。 各种菜肴如同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十几名身着轻薄衫裙的年轻女子手持各种乐器鱼贯而入,齐齐福身以后开始奏乐。 “想不到欧阳前辈还有如此雅兴。”周长风哭笑不得,转而正色道:“荧惑号怎么样了?舰队遭遇海难的前因后果查明了吗?” “荧惑号暂时无恙,损伤不大,这突然遭遇飙风……始料未及,比气象预测的大多了。” (本章完) .yetia93687/41765464.htl 第五五七章 狼群在途,山雨欲来;敌人在那谘政院中 “那么夸张的风浪,荧惑号居然没大事?万幸啊。”周长风仍然感到惊奇。 “是啊,不幸中的万幸了。”欧阳章华端起小小的酒盏抿了一口,“那几艘猎潜舰坏了倒是不心疼。” 练习舰队因台风损失甚大,怒海狂涛导致舰队中的驱逐舰和猎潜舰严重受损,多艘猎潜舰倾覆或报废,三百余人伤亡或失踪。 由于8月25日当天是农历庚子日,因此这场因台风导致的海难被称作“庚子之祸”。 荧惑号的木质飞行甲板被掀得七零八落,大幅度横摇导致机库中的舰载机出现连环碰撞诱发火灾,万幸都未伤及主结构,稍作修复就能重新投入使用。 在原位面大战末期,威廉-哈尔西所率的舰队就曾遭遇过台风,导致约八百人伤亡、三艘驱逐舰沉没、一百多架飞机损毁,威廉-哈尔西因此被停职调查四个月之久,时人也将之称作哈尔西台风。 官泽明作为荧惑号舰长、兼任练习舰队,他不可避免的由于庚子海难而受牵连。 兵部军法司随后组织人手展开调查,调查结果自然是干系不大,因为影响指挥官错误判断的是气象预测报告,而海军勤务单位又拒绝承担过错,他们理直气壮的表示气象预测有很大的局限性,本就不准确,只能作为大致参考,这是人尽皆知的。 科技水平就这样,大家都没犯错,总不能去怪罪老天爷吧? 所以军法司的调查没多久便潦草收尾,遇上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前辈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啊。”边上的邹咏夏哭笑不得地掰着手指,“猎潜舰沉了一艘、坏了四艘、报废一艘,这几个月的反潜大事又叫人伤脑筋喽!” “上个月已经把敌人潜艇的气焰给打下去了吧?”周长风问道:“现在反潜压力还是很大吗?” 邹咏夏欲言又止,摆摆手,叹道:“不容易啊,就没有容易的事,咱们还是小瞧了反潜跟护航的难度,估摸着过不了多久美军又要来个大的了。” “来个大的?” “是啊,根据俘虏供述、还有一些截获的电讯字句判断,敌潜艇部队在重整以后要大举出动,往后要加大对我后勤航线的打击,山雨欲来哦。” “我们对护航舰不算轻视吧?”周长风很警惕地询问:“现在反潜态势……大概是怎么个状况?” “不瞒周待诏,挺严峻的,依我之见,我国朝所需的护航舰至少要这个数。”邹咏夏抬起右手比了个“六”。 “六十……不对,六百艘?” “是。” “上个月报告说的不是四百五吗?咋又多了一百五?”欧阳章华也有些诧异。 一副无奈之色的邹咏夏回答道:“那时候还很笼统,最近进一步估算发现更麻烦,而且这个数也不是定论,搞不好还要更多。” “这可比战前估计的两百艘多多了。” “谁说不是啊欧阳前辈,可以前真没想到有这么棘手,现在兵部那边天天骂我们不靠谱……” 作为大明海军之中最前卫的反潜专家,邹咏夏当年是杭州武备学院派往欧洲观摩的优秀军校生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专注于潜艇和反潜舰博弈的人——其他同伴都把精力放在了战列舰和驱逐舰上面。 廉价护卫舰和远洋猎潜舰得以顺利立项也有他的努力,不可否认邹咏夏的前瞻性和正确性,可即使是他也低估了反潜所需的巨量资源。 全世界唯有英国人既对反潜有着清晰的认知,又有余力把资源倾注到反潜方面。 哪怕是美国人,直到参战时都没有意识到反潜护航体系的困难程度,他们充满了不切实际的自信,以至于引发了“德国潜艇的第二次快乐时光”。 肆虐的狼群在这段时间一共击沉了660艘商船,总吨位超过330万吨,德军付出的代价为22艘潜艇。 【配图】 在战争爆发前,英国海军部评估起初需要308艘护航舰,接着增加至518艘,最后要达到638艘。随着法国战败,英国海军部的评估结论再度飙升,预计需要720艘护航舰、1100艘武装渔船、708艘扫雷艇。 听到邹咏夏这么说,周长风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然现在美军潜艇的势头已经被打压下去了,但必定是暂时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有些天真了,以为有了刺猬弹就万事大吉,但事实是刺猬猫归根究底只是一样兵器,一样提升单舰反潜效率的兵器,反潜护航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竞赛,依赖的是一整个体系! 大战后期,舰载厘米波对海搜索雷达、机载搜索雷达、磁异常探测器、空投声呐浮标等等一系列装备的出现才共同扼杀了肆虐的狼群。 比这些技术装备更重要的是护航舰的数量,这是一切之基础,否则构建天罗地网遏止敌人的潜艇只是痴人说梦。 在原位面的太平洋上,美军潜艇战果辉煌,总计击沉了1113艘商船,总吨位高达532万吨,另外还有数百艘大小战舰,可以说仅凭微小的资源和代价就彻底瘫痪了日军的后勤保障。 日军的反潜护航效率格外糟糕,不仅战前建设有失偏颇,而且战时也缺乏有效的补救措施。 既无有效的反潜护航力量,又没有足够的商船储备,战时建造的商船沉不敷造,因此被美军潜艇击沉大量商船之后,海上供应线就完全崩溃了。 “这次去了欧洲,周待诏可记着要在这方面取取经,德英在这方面一直较劲,整出来的经验万分宝贵。”欧阳章华笑着说道。 周长风点点头,轻松道:“好,把这个当成第一要务来办。其它方面我觉得真没啥可学的,只要能把后勤保障好,这场战争就不可能输。” 说完,他又沉吟道:“感觉现在在这方面投入的资金还不够啊,我去跟陛下讲讲,还有谘政院那边也要跟他们提个醒,吓吓那帮不干正事的议员。” “再好不过了!”邹咏夏不禁拍了一下手。 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借周某人之口让大明上层意识到紧迫性和严重性,尽快投入更多资源,事半功倍! “为民间的渔船增添武装是个好法子,英人最常用,另外商船也要加装一些自卫武器。”欧阳章华若无其事地说:“要紧的还是让有些人清醒起来,明年的军费应该大增,那些削减军费的建议真的是听了叫人来气。” 周长风耸了耸肩,握拳道:“听得让我想去谘政院当众给他两拳。”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人闲聊了这么久,这雅间里边的那四名女子、或者说歌姬也一曲奏毕。 她们放下手中的笛子琵琶,目标明确,一齐凑了过来。 莲步轻移,香风阵阵。 欧阳章华和邹咏夏各得一人,另俩人自然直往周某人身边去了,看着是要来个左拥右抱的架势。 周长风不太喜欢这个状态,他觉得身旁的这两名貌美歌姬太过于做作了。 “哎,不要贴这么近。”他用目光逼开了凑近以后意图动手动脚的二人,随意道:“喝喝酒、聊聊天,这就够了。” 有女人做伴,一时间小小的雅间更为热闹。 不可否认的是,美酒与美人是沟通男人的优良媒介。 这段时间周长风照样在连轴转,白天监督练兵,晚上琢磨撰稿,此刻享受美酒佳肴也算是大明劳动模范的合理放松了。 大明海军能够暂时遏止美军潜艇的势头其实原因是相互的,一方面是美军潜艇数量有限、性能平平,另一方面在于明军确实有一定的先见之明——至少比历史上的日本人妥善多了。 现在广泛装备的远洋猎潜舰由兵部海军署设计,算是根正苗红的官方之笔,这种猎潜舰被命名为至清级,据说是取“至清无鱼”之意。 至清级猎潜舰标准排水量为850吨,是不折不扣的小型战舰,但具备一定程度的远洋航行能力,可以跟随舰队一起行动,安装水听器和主动声呐各一部。 其动力配置为四座2000匹马力柴油机,最大航速可达26.8节,续航里程8500海里,装备3座单装112㎜舰炮、2座深水炸弹抛射器、2个深水炸弹滑轨,总计携带多达56颗的深水炸弹。 这种猎潜舰性能良好,较高的航速、较远的续航里程允许其跟随舰队行动,在发现敌人的潜艇后也具备很强的压制能力。 在《海军舰只战时扩充办法疏》中,至清级猎潜舰的建造计划就被提上议程,起初打算建造30艘,尔后逐渐递增到57艘。 除了专业的猎潜舰,大明海军还需要廉价的护卫舰用来随行保护商船。 毕竟至清级猎潜舰使用的四座潜艇柴油机可不便宜,产能也并不富裕,既要用于新建的潜艇又要用于新建的猎潜舰,颇为吃紧。 廉价低速护航舰的项目在前年就展开了,江浙船业集团组织设计团队以成熟的广宁级货船为基础设计出一型试制甲型轻型护卫舰。 这种三十年代初出现的民船空载排水量为九百多吨,由于民间需求甚大,所以短短几年工夫就陆陆续续造出来一百多艘。 民间船商们也对其进行了五花八门的改装,用来捕鱼、运货、打捞等等。 这样一型成熟的货船完全契合海军方面要求的廉价低速护航舰,不仅可以节约资源,而且各种中小型造船厂也可以熟练转产,相当方便。 最后定型的“试制甲型护卫舰”标准排水量为1030吨,满载排水量1250吨,长约68米,宽约9.5米,编制舰员114人。 动力配置起初计划安装两台2000匹马力柴油机,然而为了降低成本,最后还是采用了库存无数、极为便宜的燃煤水管锅炉和三胀式蒸汽机,能够输出2500匹马力,最大航速只有15节,续航里程不过3200海里。 该舰的武器配置为2门112㎜舰炮——属于大明海军的祖传法宝,三十年前就开始用了。二者采用前后各一的布局,半开放式炮座,无炮塔。 除此之外还2门单装20.8㎜高射炮和2座双联装12.8㎜高射机枪(第三批次开始改为双联装20.8㎜高射炮),舰艉共有2条深水炸弹投放轨道,以及2具深水炸弹抛射器,全舰深水炸弹备弹量为50颗,不容小觑。 该型护卫舰全部以《本草纲目》里的药材命名,先后四次追加订购,迄今为止总订单数量已达306艘。 小小的宴席过后,周长风没有在琼州逗留太久——何况当地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本想直接返回三亚,不过考虑到仍有一些事情需要回京解决,还是乘坐飞机出发了。 周长风到了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吓唬人,又或者说是大部分客观、小部分主观的阐述当前动员水平和征召组织模式的糟糕状况。 出机场后,一纸长文被他命人直接送去了通政司,警告政客们不要得意忘形、陶醉在王师无敌于天下的美梦中,否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停车。” “钧座,怕有危险啊。” “没事的,特意喊他们过来的。” “是!” 周长风所乘坐的越野车停在了高桥机场大门口,这儿已经云集了六、七家报纸的记者。 当然这是事先刻意走漏了风声的结果,否则说走就走的周某人的行程可不是轻易能掌握的。 以往甩都甩不掉、避之不及的记者们这次却成了最好的“工具”,记者们喜出望外——本来没抱能搭话的希望,结果周某人这次居然乐意大谈特谈? 十多名报社记者你挤我、我挤你,互不相让。 “请问周将军您对当今局势如何看呢?还跟上回一样吗?” “据说兵部的怠慢行径导致几支部队没能如期操练到位,这严重吗?” “将军!将军!这样的军国大事都不上心,那些官吏会受到惩治吗?” “有知情者说这二师兵马本要调往要紧的地方参战,可现在耽误了,会有影响吗?” 见状,周长风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就收敛了笑意。 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双手虚压示意安静。 待现场稍微安分些以后,目光锐利的周长风开口道:“我清楚诸位的迫切心情,我要说的是治标容易,但不治本怎么能行?这次去琼州发现此事虽只是无意,可暴露出的问题却很大,不好办。” “很难解决吗?周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敌人不在外,而是在那边…喏,在那边的谘政院里。” (本章完) .yetia93687/41765465.htl 第五五八章 周某人的总体战演讲;赶人! 在众人懵圈和不解的目光中,周长风招了招手,“走!到敌人的老巢去!” 除了事先刻意走漏风声以外,两辆隶属于禁军的卡车也在高桥机场外边待命——他们接到的指示是今天要来帮周待诏拉一些私人物品。 可是私人物品没等到,上车的竟是一帮子记者? 各大报纸的记者们面面相觑,大家一样云里雾里,但是每个人都极为兴奋,能感觉到等下要出个大新闻了。 出发时还只想碰碰运气,现在来看果真是来对了,那些以为会白跑一趟而推辞的同事之后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两辆挎斗摩托车打头,一辆挎斗摩托车殿后,中间是周某人所乘坐的越野车和两辆满载特殊乘客的卡车。 车队驶过中和桥,接着穿过正阳门,谘政院那宏伟的重檐庑殿顶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车队也在左转右拐以后来到了谘政院大门前。 这里今天也照常“上班”,谘政院包含的外务会、政务会、财务会、法务会等等委员会负责评审相关事宜的合理性。 比如眼下政务会就正在讨论朝廷近期政策的问题,会议结束之后按照惯例会召开一次简短的发布会;同时法务会也准备在一刻钟后开始评审一条工商业法律。 周某人的突然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此站岗放哨的是禁卫混四旅官兵,为首的中尉甚至还认识他。 “卑职参见周待诏!有事能帮忙么?” “维持秩序就行,其它的就别管了。” “是。” 在谘政院大门外等候的还有众多记者,他们准备参加政务会即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一些议员也乘车而来参加法务会的评审工作。 突然出现于此的周长风一行人尤为突兀,也立即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约十分后…… 谘政院大殿西次间的议事厅中仍只有八、九人,侍从们已经在会议桌的各个座位前摆好了每人一份的卷宗和茶水,但大部分座位都是空荡荡。 政务会会长颇为不满地推了推眼镜,既生气又疑惑的问道:“缺席大半,今天是出了稀奇事啊,怎么回事?” 旁人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距离预定的评审会议开始时间只差一分钟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当大家调转目光的时候,一个身影也奔入了议事厅。 “出事、出事了!大门口聚了一大群人,都在听人当众讲话!” “演讲?谁?” 此时此刻,谘政院大门外的场景格外稀罕。 只见十几辆卡车、摩托车、轿车横七竖八的停着,记者、议员、官吏、士兵、市民等等数百人围拢在一起,屏气凝神的听着演讲。 这样的情况以往也有过,但通常不超过两分钟就被值守的禁军或巡警给强制驱离了。 “……我们的敌人有着六千万、七千万、甚至八千万公吨的钢铁产能,是我们的四倍;五百万辆的汽车产能,是我们的四十倍。” “很多人被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陶醉在自己臆想的虚幻荣光之中。殊不知当我们原地踏步的时候,吃了大亏的敌人却在全力追赶。” 一身笔挺常服的周长风突然侧身,左手按着佩刀,右手指向东方。 “就现在,大洋对岸的敌人在造着十六艘航空母舰、五艘战列舰、六十艘潜艇、一百艘驱逐舰、一千艘运输船、两万架飞机,这多么东西莫非是打算摆在家里数着玩?” “敌人今年军费超过二百五十亿美元是板上钉钉!而我们呢?还在纠结于两百亿圆的军费是不是太多了,这像话吗?就凭这样的态度,配赢得这场战争吗?” “这个相持的阶段正是双方积蓄力量的时候,每一天都不能浪费,否则就是在把战争主动权拱手相让,那时候…悔之晚矣,战火会烧到家门口!” “两年以后,我们要面对的是几十艘航母、几千艘登陆舰、几万架飞机,以我们现在的军力和扣扣搜搜的扩充,能抵挡得住吗?” “只有更清晰的认知、更彻底的动员、更全面的战争才能稳住战线、取得胜利。有些人说这样会耽误建设、影响生活,但权利是打拼出来的,仗都打不赢,还谈什么建设和福利?!” “在我看来,所有的反对者哪怕主观上是为社稷考虑,但客观上就是卖国、就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其过错和骂名会永留青史!” 面对一部部照相机和众多炙热的目光,可谓意气风发的周长风握着刀鞘高举起自己的佩刀,朗声发问:“诸位,你们想获胜吗?!” “想!!!” 当呼声渐渐停歇的时候,周长风又接着号召道:“现在,抛弃幻想,开始战斗!万岁!” “万岁!!!” 除少数默然相应的人,其余人的呼喊刹那间汇成直达云霄的洪流,乃至冲进了谘政院大殿里边。 随着演讲告终,激动至极的记者们转身拼命往外挤。 一挤出人群就立马开始夺路狂奔,力求以最快速度直达各自所属的报社…… 在大都督府,吴维焕、程翰等人本来在讨论澳洲兵团发回的一份报告,结果没过多久就得知了谘政院那边发生的事。 “啊?”程翰瞪大眼睛,以至于那副金丝边眼镜都滑脱下来,“那小子……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么?” 拿着放大镜看地图的吴维焕忍不住笑了,“年轻就是有魄力啊,敢说敢做,这下谘政院那帮人要急了。” 程翰无可奈何地说:“他这么闹是在给朝中添堵啊,我还纳闷呢,这打完夏威夷回来以后咋没啥大动静,没想到是憋了个大的!” 吴维焕摆手道:“哎,可不是这么说的,朝廷又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倒也是。周克行他这回的功劳还没了结,这样闹腾倒也不怕。” “嗯,不管那些,先抓紧拟个草稿出来,罗列下明年预估的开支,夸大点也无妨。” “说起这钱啊,(谘政院)财务会总是抱怨不够,说辞一大堆,就是不肯松口。” 事实证明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信息传播速度的影响极为显着,早期的图像传真技术让周某人举刀号召的经典照片迅速传送到了大江南北的主要州府。 当天黄昏时分,各大报社的晚报都刊登了这一相当夺人眼球的消息。 因为午睡的缘故,朱泠婧大致是在下午才得知此事的。 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咬牙道:“又敢耍我!太不让人省心了!” “陛下您前不久才说他省心的……”旁边的苏依依如是嘀咕了一句。 周某人事先其实专门向她请示过,表示现在的动员水平仍然不够,而且严重欠缺大规模征召的经验,各种资金也称不上充足,所以想提醒、催促一下谘政院方面,说服他们在未来的财政预算案中进一步加大军费开支占比。 结果这家伙就是这么来“提醒、催促、说服”的? 不过朱泠婧倒也没生气,她本人的看法就是应该以军费为重,经济建设与公共服务开支则稍微缓一缓,通过发行公债和增发钞票来解决财政赤字。 去年因为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并且谘政院也咬死不松口,所以最后仅在正常钞票增发数量以外额外增发1.3亿圆,相当少。 几名经略待诏估计增发钞票20亿圆是可行的,不会对市场造成明显冲击。税赋监给出的数字更保守些,建议全年四个季度分批增发16亿圆,如果发现物价失衡的苗头就中止。 经济学家普遍看好未来的发展势头,军工业旺盛的需求带动了冶金、食品、医药等制造业的发展。 另外由于战争取得长足进展,大量石油和有色金属资源从南洋流入大明本土,明显降低了生产建设成本——毕竟战前这些资源有一部分依赖进口。 可这究竟是虚假的繁荣还是真正的繁荣呢? 市场调查是偏向乐观的,多数州府的物价仍然平稳,个别地方甚至有所下降。 湖北布政使司的调查指出自去年六月至今年六月,武汉府的一般物价上涨2.7%、米价上涨1.5%、电价上涨4.2%、日用品价格上涨2.4%;工业原材料价格涨跌不一,铝材价格上涨11%、铜材价格上涨3.3%、钢材价格下跌0.8%,总体来看还是较为健康的。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情况是贵金属,尽管金本位的时代已经到了尾声,可还不够彻底,黄金在现有的货币体系下依旧是重要的参考物。 明军在南洋诸地大肆搜集黄金白银,其中少部分留作当地扶持起来的藩属国政权发行货币的准备金,其余数以吨计的黄金白银全部被运回本土。 在基础资源较为充足的前提下,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的贵金属无疑是朝廷信用货币的最佳证明,完全可以开动印钞机。 朱泠婧在经济上较为激进,她的想法是分批加大增发钞票力度,直到市场出现波动以后再中止,同时辅以限制提现、鼓励储蓄、黄金管制等等政策来稳定币值、遏制通货膨胀。 不过奈何朝堂之上有相当一部分人非常忌讳增发钞票,而且谘政院投票表的反对票决也总是略多于半数,导致大明朝廷一直没有充分利用金融手段来获取额外资金。 鉴于周长风所行之事大有裨益,朱泠婧决定暂时不找他的麻烦,但他毕竟钻空子忽悠了自己,必须要使其畏威,因而…… “陛下口谕,要周待诏你即刻动身,前往伊里候命,不得滞留京城。” 宫中来人直接上门通知,几乎是在赶人了。 周长风本来还兴致勃勃地和妻子吹嘘自己先前在谘政院大门外意气风发的场面,万万没想到朱泠婧那女人竟然要把自己赶到遥远边陲去,明明距离预定的出发日期还有好多天。 夏筱诗牵着女儿的小手,随意地说道:“这样也好呀,先生你刚折腾了一出,留着也是在风口浪尖,干脆去避避风头。” “其实留着也没什么可怕的……”周长风嘀咕了一句,随即叉腰道:“那就走吧!开溜!”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夫妻二人先将女儿送去了夏炳、高零露那儿,接着收拾了所需的行装和衣物,次日一早驱车前往机场。 日上三竿之时,他俩所乘坐的一架游云二式客机加速滑跑升空,没多时便消失在了西天的云彩间…… 当大明上层在为内政争执不下时,大洋彼岸的合众国在一门心思的琢磨对付这些可恶的敌人。 当天,美国战争部在审阅以后批准了一本小册子的印刷,允许其作为标配下发给将要部署到太平洋战场的步兵师的每个连队。 这本小册子详细的总结了一年以来的诸多经验教训——代价甚是高昂。 1.明帝国陆军由大量志愿兵组成,这是一支充满职业军人的现代化部队,拥有大量重武器,训练充分。 2.中国部队喜欢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发起进攻,指挥官被鼓励采取奇袭行动——通常是在黄昏或午夜。 3.敌人在进攻时依赖强大的火力支援,徐进弹幕射击比较多见,但间隔距离很远,通常超过300码。 4.中国部队相当擅长防守,他们的指挥官都是防御专家,火力配系非常完整和精确,不建议在不足两倍兵力和充足火力的情况下进攻敌人已经占据超过12小时的阵地。 5.敌人的巡逻行动经过精心安排的,往往由20~30人组成,携带不少于1挺的重机枪和1门迫击炮,他们会尝试任何手段来侦察我军阵地的兵力和火力配备。 6.敌人还经常派出5~10人巡逻小队,这些小队会渗透到我军战线后方,袭击军官或通信兵,窃听或破坏电话线,同时记录我军炮兵阵地、补给站、集结地的坐标。 7.敌人相当狡猾,会很聪明的布置诡雷,即使进行战术撤退也会在遗留的物品下布置地雷或诡雷,我们因此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注意,任何情况下都要由工兵清理现场。 8.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指挥官习惯在步兵师或步兵团的前方5~10英里派出精锐先遣队——足够单独击败我军的巡逻队,从而迟滞我军行动,或者对行军中的我军进行伏击。 9.中国部队的连排级的自动武器数量充足,火力强大,如果可能发生近距离接触,步兵营指挥官应为连队加强冲锋枪或勃朗宁自动步枪的配备。 在小册子最后的结语中,编撰者如是注明道: 「明帝国军队的一系列胜利清楚的证明他们的智慧和勇敢,我们必须以最高警惕应对这些敌人,指挥官的冷静思考和士兵的勇气是我军所欠缺的——这也是我们在战术上失败的原因。」 (本章完) .yetia93687/41818513.htl 第555章 敌人比你更努力;好久不见第五旅 第555章敌人比你更努力;好久不见,第五〇旅指挥官 今年以来,联邦政府财政支出当中投入军费的比重愈来愈大,预计将达到260亿美元甚至更多。 在九个多月、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全美各大兵工厂和公司已经制造出了1.1万门大小火炮、2.4万架飞机、4775辆坦克、63亿发步机弹、9230万发炮弹在内的海量工业品。 为了保证军工业和军队的资源充足,动员程度也进一步加大,联邦政府越来越多的干涉州政府事务,“松散”的联邦因共同危机而变得更为紧密团结。 今年四月份,战时生产委员会(WPB)通过决议,全美民用汽车销售立刻中止,汽车制造商必须优先生产更多的军用车辆,福特、通用、太平洋汽车与铸造公司陆续开始扩大卡车、装甲车、坦克的生产规模。 仅福特汽车公司今年就已承接了总价值多达21亿美元的合同,要知道历史上曼哈顿计划总花费不过18.5亿美元。 这架巨型企业也不负众望,大半年时间就已经所生产的产品包括288万发炮弹、3.4万台飞机发动机、2265架飞机、2470辆坦克、19.4万辆卡车、21万挺机枪、73万支步枪和冲锋枪、5100万个滚珠轴承。 然而,隐患依旧存在。 由于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橡胶产地——南洋诸地已被大明占据,美国工业面临空有庞大钢铁和铝材产能却无橡胶可用的危机。 南美洲的天然橡胶年产量仅1.6万吨,英国控制下的南非和锡兰年产量不过13万吨,完全不够使用。作为对比,大明控制下的南洋诸地年产量达104万吨,安南王国和兰芳共和国亦能出产8万吨。 不过也有好消息,毕竟美国的敌人可不止是东方的大明。 截止当下,德社人民军总计拥有157个步兵师和摩托化步兵师、8个山地师、11个装甲师、105个独立炮兵营、12个独立坦克营,总兵力310万人;空军则部署有4140架作战飞机,另有数千架库存飞机。 这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状况——比你更加强大的敌人甚至比你更努力和认真。 许多商人企图通过钻法律空子的手段来牟利,但是各州政府亦不断颁布新法律来填补漏洞,大力打压黑市、严惩组织者…… 除此之外,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国的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三国加在一起也能有几十个师可供调遣。 配给制的物资名单越来越长,打字机、皮鞋、自行车、奶酪、罐头、黄油也被限售,据说连果酱和牛奶都在考虑之中。 为了节省橡胶和汽油的消耗,全美陆续施行严格的限速管控政策——汽车限速每小时35英里(63㎞/h)。许多汽车赛事也纷纷停办,一些州政府甚至开始禁止民众自驾游。 德社上层认为凭借现有武装力量就足够承担战略需求,不应该把人力浪费在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而是投入生产建设中去。 在即将到来的对意作战中,将会先期投入32个步兵师和6个山地师,随后视情况而定继续增兵。 今年七月,联邦政府下令停止销售糖类,糖类列入配给制之中,每人每周只能领到0.5磅(227g)糖类——这大致是民众平日里糖类消费量的一半。 再没有比这更加容易的破交任务了,仅一个月的工夫就有51艘共计30万吨的商船沉入海底! 价格管理办公室(OPA)力求最大限度的将资源投入军工业和军队,越来越多的物资和商品开始限量供应。 与之相比,迄今为止大明的配给制历经了试点-抵触-暂缓-小规模施行-大规模施行的阶段,可谓一波三折。 德国人严谨地评估了资本主义大本营的产能和战斗力,得出的结论是美国人即使凭借工业规模的优势强行登陆个别地区作为桥头堡,亦不具备深入内陆的能力。 在德美正式宣战后,工人海军的大批潜艇横渡大西洋来到了东海岸和加勒比海域,开始猎杀茫然无措的美国商船。 这段时间对于德军潜艇部队官兵来说无疑是美妙的日子,与警觉的英国人相比,这些美国人简直天真得可爱! 又因为美国人工合成橡胶的技术和产能都不足,因此橡胶制品被最先开始严格管控,全美禁止私人销售、购买轮胎。 这样的配给制显着影响了民众的生活水平,有需求就会有市场,黑市自然而然的迅速兴起,数以千计的人因为违法交易限售物资而被逮捕入狱。 因为作战地域和历史上完全不同,无论是伊比利亚半岛还是亚平宁半岛都遍布山峦,不适合重兵集团展开,难以进行长距离、大纵深机动作战。 如今好不容易才算遍及大江南北,但是整体“压榨”程度依旧不高,限售物资名单上基本只有汽油、铝材、糖类这样的关键物资。 天朝上国,物产丰盈,无所不有! 战争委员会充满了自信,甚至乐观到了在七月份和八月份先后将6个师和9个师裁撤为预备步兵师——保留师部和主要军官,封存重武器,仅维持20%人员。 正因如此,压力甚小的德国人才如此淡定,乃至让一些部队解甲归田。 汉诺威机械工程公司和法本公司还在为援建匈牙利埃格尔化肥厂生产各种设备;亨舍尔和奔驰也在这不久前接到了大量生产任务——制造数以万计的拖拉机和收割机,援助给匈牙利人民来扩大农作物产量。 匈牙利大平原土地肥沃、地形平坦,是相当优良的农产区,也适合机械化耕作。 对于粮食自给率为85%的德社而言,尽可能确保农产区的安定和增产是相当重要的事,不吃饱肚子怎么建设社会? 十多年来德社一直在做着相同的事,显着提高了匈牙利的农耕效率,使之小麦年产量达到3730万吨、大麦年产量达到810万吨。 在被“赶”出京城以后,周长风携妻子飞越万里河山来到了帝国西陲之地。 伊里府,一座只有约二百年历史的府城,就历史来说比之内地短暂得多。 这是周长风第一次来到如此边远的西部边疆,蓝天白云、芳草缤纷,放眼望去只见河流泛着波光,繁茂的树林郁郁葱葱,绵延的山脉纵横无边。 后明朝廷致力于西征的现实需求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大患。 对于十七世纪末期的后明君臣而言,距离收拾旧山河、一统天下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一代人的时间足够休养生息、重现治世了,一切都焕然一新。 摆在他们面前的状况是前所未有的——内地已无可以开疆拓土的方向,有耕地、有矿产的地方都已经拿下,只能将目标放到北方。 在迁徙百姓开发辽东的同时,彻底消除千年以来北方游牧边患的机会也到来了。 有明一朝数十年如一日的封锁让蒙古虚弱不堪,当年辉煌的蒙古重甲铁骑已经沦落到只能用皮革袋子煮汤喝、南下劫掠优先抢铁锅的地步,自然不敌后金。 之后又经过多年的战乱,喀尔喀蒙古再未缓过气。 后明君臣是抱着彻底抹除蒙古的打算来行动的——就像前明开发西南时彻底抹除云南那儿一样。 大军出塞久驻,多设卫所,此乃祖宗之法;同时力求控制喀尔喀蒙古信奉的藏转佛教之源头,以达成在军事上和思想上的双重控制,从而一劳永逸。 这便是后明朝廷发兵乌思藏的动机。 相应的,为了切断乌思藏和蒙古之间的联系,河西走廊和西域旧地也有了重新收复的需求,否则后明也会和前明一样放弃西征。 比之历史上的清朝,后明其实占到了时间差的便宜。 因为着名的准噶尔汗国是在十八世纪初期才发展到鼎盛的,清朝当时为了平定三藩之乱而错失良机,等开始发兵西域时才发现准噶尔汗国已经兵强马壮,所以拖拖拉拉打了几十年才最终平定。 后明则不然,由于正好在十七世纪末期结束了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开始大举出击,准噶尔汗国相当于被摔死了在摇篮中。 时光荏苒至今,周长风和夏筱诗二人驻足于伊犁河谷,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光。 远离京城权利斗争、尔虞我诈之地,在这里别提有多惬意了。 而且伊里也照样有各大报纸可看,收听广播更是不在话下,每天都能实时得知京城那边的乐子。 一想到谘政院当中的异见者这时候正焦头烂额的应对政敌和民间报社的口诛笔伐,周长风就忍不住想笑。 回了下榻地,二人还别有情调的舒舒服服的共浴了一回。 床笫酣战之后,周长风一边抿着葡萄酒一边听着收音机。 闻听传出“有议员宅邸被扔臭鸡蛋”的新闻,他着实没忍住。 “先生笑什么呢?” “哈哈,我没笑别人,只是笑那些议员太蠢了,还有某些朝中大员目光短浅。” 夏筱诗放下手中的《榕城旧情》,聆听了片刻收音机新闻,撇嘴道:“枪打出头鸟,周克行,要不是陛下护着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肯定要遭殃。” 周长风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说:“可惜我们及时走人,等回去的时候估计都年底了,风头早都过了。” 九月下旬的这些天,二人在伊里十分清闲的度过了多日,可以说是难能可贵的黄金假期。 没有公务需要处理、没有女儿需要照顾,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刚相识没多久的时候。 当月最后一天,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才如期而至,数十人所乘坐的客机陆续降落。 外务使团的规格很高,由礼部左侍郎许鹤翔和谘政院政务会的一名专员担任正职和副职,还捎带上了十几名公使馆轮换人员。 军事考察团由来自陆海空三军的军官和一些兵部官员组成,也包含若干军工部门的工程师,由周某人全权负责,副职是兵部军制局的李之洁。 两架通体银色的游云六式客机早在几天前就到来了,提前进行仔细的维护保养,周某人还饶有兴致地进入驾驶舱中参观了一会。 一夜休整之后,两支队伍如期启程。 近万公升的航空汽油加注满了油箱,庞大的四引擎飞机在伊里空军基地的一号跑道上逐渐加速,最终优雅的离地而去。 没多时,大家就透过方窗看到了下方淡蓝色的湖泊。 “这是夷播海?”客舱中有人不确定地问。 “正是。” 夷播海就是后世的巴尔喀什湖,这是自从汉朝以来古代西域之地的天然分割线。 唐朝在这片地区设立了安西都护府,不过天宝十年的怛罗斯之战落败后,中原王朝就失去了对这儿的控制,直到多年以后…… 当后明在遭遇大变局而内忧外患忙得不可开交时,沙俄入侵了这片地区,后来虽被驱逐至伊里以西,但多年以来依旧控制着巴尔喀什湖东边的一部分领土,双方在此经常发生小规模边境冲突。 “周长风”的父亲就阵亡于此,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飞机翱翔在云层之上,加压客舱技术使得客舱里边维持在正常温度,在这样的高空飞行因为空气稀薄阻力较小也更为省油。 飞越中亚的层峦叠嶂和辽阔草原,看上去宽广无垠的里海映入眼帘,不过没过多久就瞧见了陆地。 大家看到一缕黑烟直升上天,殊不知那就是巴库油田的标志性特色。 两架蓝灰色涂装的小战斗机从右边接近——这是驻扎巴库的第3战斗机联队的Bf-109E战斗机,二者在绕了一圈以后左右伴飞,直至客机开始进近。 历时九个小时的飞行宣告结束,银光闪闪的游云六式客机在夕阳下降落在巴库北郊的机场。 “天上飞了一整天,腰酸背痛、腰酸背痛啊。”李之洁伸手捶着腰,顺着舷梯走下了飞机。 周长风次之,挽着妻子的手一级一级走下,踏上了陌生的土地。 呼吸的空气中含着一股淡淡的气息,介于沥青与煤油之间,闻起来挺不舒服的。 夏筱诗抬手捂住了口鼻。 “这里到处都是炼油厂,影响很大啊。”周长风如是说道。 说完,他在看向前来迎接的众多德国人中瞧见了熟悉的面孔。 那位金发蓝眼、身着上尉军服的女子举起手,很利落地敬礼,用南京官话开口道:“欢迎到来。” 她接着浅浅一笑,用法语说道:“好久不见,第五〇旅指挥官。” 第五六章 那是T34?异变突生! 第556章第五六〇章那是…T-34?异变突生! 克莉丝的出现让周长风大感诧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派你来的?” “只是巧合,我在巴库有六个月的外勤任务。” “那还真巧啊。”周长风笑道。 同样惊奇的还有夏筱诗,她自然记得这个曾经登门造访的洋妞,思维一下子就发散开了。 迎接者之中为首的是红鹰军团阿普歇伦战斗群参谋长格奥尔格上校,这是一个和刻板印象截然相反的、体态偏胖的军官。 双方相互敬礼之后,他开口道:“欢迎你们的到来,前往基辅的飞机可以在明天出发,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好的。” “请放好行李、准备就餐吧。” 德国人在巴库地区的驻军可以说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全都在红鹰军团这支志愿军的序列下,但其实是一支完整的正规军战术集群。 自从去年铩羽而归后,英国人就打消了通过陆路来攻占巴库的念头,转而不停的增派轰炸机到法国殖民地的阿勒颇和大马士革,企图持续战略轰炸来瘫痪巴库油田。 考察团一行人在机场又停留了一会,等待外务使团的到来。 “英国人和美国人已经实施了34次空袭,我们击落了260架轰炸机,但它们投下的炸弹仍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格奥尔格上校如是介绍道。 载着数十名外交人员的第二架游云六式客机在下降时遭遇气流,比预定时间晚了四分钟,但终究安全降落。 “你们的石油供应现在还能满足吗?” “抱歉,我不了解国内的状况。” 周长风同意他的观点,英国陆军较为平庸,无法和传统陆权国家相提并论,即使良好的工业使其陆军拥有极高的机械化率、先进的通信设备,然而实战表现却还是不尽如人意,对不起那么多令人眼馋的载具与设备。 车队行驶在巴库北郊的公路上,沿途可见迎面而来的一辆又一辆布辛重型卡车,上边装着用于回收利用的轰炸机残骸。 阿普歇伦战斗群得名于巴库所在的阿普歇伦半岛,该部队下辖1个山地师、1个摩托化步兵团、2个独立装甲营、2个轻型高射炮营、13个重型高射炮连,以及大量支援单位,总兵力三万有余。 矛与盾的博弈从未中止,皇家空军的轰炸机编队隔三差五就浩浩荡荡的来找茬,而且最近随着美军陆航进驻大马士革,来犯之敌不再只限于惠特利MkII,也出现了B-17的身影。 格奥尔格上校认为英军步兵训练有素、炮兵反应敏捷,然而指挥体系有明显短板,上下级军官素质普遍一般,因此击败他们并不困难。 眺望远方,只见一根根修长炮管斜指向天空,那些正是Fk36型88㎜和Fk38型105㎜重型高射炮。 周长风点点头,沉吟道:“产能还剩多少?” 一路上,周长风都在和格奥尔格交谈着对英军的看法。 周长风忽然笑着对前边的驾驶座问道:“克莉丝,你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夏筱诗和两名公使夫人同乘一辆车,周长风则坐上了霍希901军官轿车,克莉丝在副驾驶位临时充当翻译。 之前考察团的大家在天上看到许多小飞艇、也就是防空气球,远方的山脉和原野间还遍布着熠熠生辉的反光点——那其实是被击落坠毁的英美轰炸机残骸。 “很简单,搜捕英国人的间谍,还有追踪他们的破坏小队。” 不过明军的主要交战对手是英印军,这些仆从军和正牌的英军存在差异,也就没有强行作比较。 后者对英军嗤之以鼻,自豪的介绍去年十二月份时英军第50步兵师和南非第1步兵师进犯巴库,结果在希尔凡地区遭到第4山地师和第33步兵师重创,损兵折将五千多人后狼狈撤退,红鹰军团两个师仅伤亡千余人。 “大约45%,如果情况不进一步恶化的话。” “破坏小队?” “就是伞降入境的渗透人员。”克莉丝平静道:“英国人通过轰炸机空投了很多这样的家伙,他们携带无线电台和望远镜来引导轰炸机攻击,汇报轰炸效果。” “英国人总喜欢干这种事,偷偷摸摸的捣乱,追击这些小分队应该很麻烦吧?” “不,有无线电测向仪和军犬,并不困难,所以他们都死了。” 克莉丝这话倒没在吹牛,斯塔西在这方面的效率真不含糊。 被抓获的间谍在经过审讯后评估是否还有利用价值或交换价值,若无则立刻处决;英军空投的突击队往往打扮成阿普歇伦半岛百姓的衣装来躲藏,因此即使投降也很快被合法处决。 周长风哭笑不得地赞扬了一句,“那我就放心了,英国人恨死我了,说不定会派人刺杀。” 若有所思的克莉丝点了点头,迟疑道:“袭击你?的确存在这个风险,但不需要担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要跟我们同行?但伱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 “我的外勤任务在上个星期就结束了,休假会持续到下个月。” 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没有在巴库逗留太久——这儿是英美航空兵的重点目标,时刻存在遭受空袭的风险,不宜久留。 次日,汉莎航空的四架Ju-57客机陆续起飞,悠然飞向基辅。 这些客机离开以后不到一个小时,部署在巴库的雷达就探测到了来袭的轰炸机编队。 习以为常的空袭又要来了! 霎时间,防空警报响彻全城,士兵们奔赴各自战位,机场上随时待命的几架战斗机已经开始滑行…… 但这些都和大明使团与观察团不相干了。 在客舱中,周长风对前排座椅的克莉丝问道:“那时的礼物后来怎么样了?” 因为Ju-52不是加压客舱,密封与隔音指标还是三十年代初期的水平,因此里边噪音有些大。 克莉丝沉吟不语,过了几秒才开口道:“恕我直言,那个头盔并不好看。” 周长风哈哈一笑,用食指指着头说:“脑袋应该比美观更重要。” 考虑到克莉丝是热忱的理想主义者,因此周某人当时给予的离别礼非常别致,他手绘了M56型钢盔和附带钢制插板的防弹背心的草图。 克莉丝自然是领情的,也清楚二者确实是不错的设计,能够让战士们的生命多一重保障。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那种钢盔的外形实在是不堪入目,犹如扣在脑袋上的煤斗。 人民军武器局则不在乎好看与否,他们委托柏林工业大学对这种设计进行验证。在关乎生命的方面,实用至上。 经过初步测试发现其防护能力的确优异,于是很快下达后续研发指示,要求确定最佳的内外设计和生产工艺,以便于之后大规模量产。 当地时间10月2日下午16:40,周长风一行人乘坐的客机徐徐降落在基辅。 不同于东边仍在持续拉锯的红蓝双方,乌克兰的状况稍好一些,但秩序与治安依旧脆弱,各种异见者组成的武装还时不时的出来折腾一下。 在前往下榻地的途中,一列火车呼啸着驶过,火车拖曳着大量平板车,上班载着坦克和装甲车。 在那些破破烂烂的T-26轻型坦克和BT-5快速坦克当中,周长风注意到了两个不同的东西。 倾斜的车体、宽大的履带、没有托带轮…… 他很确定自己绝对没看走眼,于是大声道:“右转!去追那列火车!” 克莉丝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不解的问:“追火车?” “对,追过去,我好像看到了个重要的坦克。” “什么?” 虽然不明所以,但克莉丝还是指示司机调转方向追了过去。 大众82型桶车的那台23匹马力的四缸汽油机全力运转,驱使轻巧的越野车迅速加速。 那列火车开始减速,“呜呜呜”的鸣着汽笛准备进站。 各处战场上遗留的损毁坦克当然不能浪费,能修复最好,修不好也能回收一些零部件,再把残骸拿去炼钢。 这列火车便运载着二十多辆T-26和BT-5,破烂不堪、锈迹斑斑。 少顷,周长风所乘坐的越野车驶入了火车站。 驻防此地的士兵并没有刁难他们,在检查了克莉丝的证件以后便放行了。 周长风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先前一晃而过的东西——T-34中型坦克……的前身,以及前身的前身。 一辆A-20坦克和两辆A-32坦克静静的停在平板车上,遍布锈迹,部分履带已经脱落,有辆车的主动轮都不翼而飞了。 【配图】 三年前,发现自己援助给西班牙国民军的T-26轻型坦克和BT-5快速坦克十分脆弱、一打就着之后,沙俄陆军很不满于这个状况,将军们觉得这样的坦克根本难堪大用。 于是军方提出了新的设计要求,必须确保新型坦克的装甲可以抵挡37㎜反坦克炮,而且不能降低机动性。 哈尔科夫机车厂响应了军方,对于这个看似不切实际的矛盾要求,他们很快拿出了设计方案。 不牺牲机动性,那就不能一味的加厚装甲,那么如何用最小的装甲厚度来换取最大防弹效果呢? 他们的思路是倾斜装甲——以BT-7坦克为基础,重新设计车体与炮塔的外形,如此便得到了新型轮履两用坦克A-20方案。 A-20坦克可以理解为换皮的BT系列快速坦克,结构上几乎一致,也确实在保证机动性的前提下大大提高了防护能力,无惧主流的37㎜反坦克炮。 然而将军们却突然变卦,又嫌弃当时定的指标太低,进一步要求可以抵挡45㎜反坦克炮在近距离的射击和75㎜野战炮在远距离的射击,而且火力也要加强。 哈尔科夫机车厂不得不重新设计,加厚装甲、使用功率更大的发动机、使用口径更大的坦克炮、取消华而不实的轮履两用机构。 最终的产物就是A-32坦克,正面装甲厚30㎜,空重19吨,采用450匹马力柴油机,装备一门76.2㎜短身管炮。 然而沙俄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哈尔科夫机车厂的规模与组织效率皆比不了历史同期,仅来得及生产3辆A-20和6辆A-32坦克原型车,轰轰烈烈的内乱就席卷了整个帝国。 不知来龙去脉的周长风以为这就是着名的T-34坦克,几乎两眼放光。 “这几辆战车我们要了。”他毫不犹豫的决定把它们买下来。 “这只是些报废的损毁车辆。”面露疑惑的克莉丝说道。 周长风随口解释道:“我觉得它们的设计很好,这样的外形应该很适合抵御飞来的炮弹。” 坦克设计这样的系统工程非常讲究,火力与防护这样的关键指标固然是评价标准,但其它设计细节就需要专业人士来评估和分析了。 T-34就纸面数据来看无疑是相当优异的,然而大量采用倾斜装甲严重挤占车内空间,克里斯蒂悬挂让这个问题雪上加霜,因此T-34车内相当拥挤,而轰鸣的柴油机又使得噪音偏大,双人炮塔也限制了作战效率…… 对于周长风来说,虽然他不知道有没有帮助,不过先弄回去再说。 有帮助最好,没帮助也罢,这一丁点试错成本大概还不及大明官府中的一些硕鼠的少许私产。 考察团人等随后也跟过来了,得知周某人执意要买下三堆废铁,身为考察团副职的李之洁欲言又止。 最后,他踌躇道:“虽然不晓得周待诏你是怎么想的,但应该有利无弊,买吧!” 不过眼下有个小问题——西伯利亚大铁路时断时续,恐怕要再观望一段时间才能起运。 留下几人交涉以后,考察团一行人继续前往下榻地。 车队前边是挎斗摩托车,接下来是几辆越野车和巴士,最后为一辆卡车和一辆Sdkfz221装甲车,随行护卫的安保力量有两个班的宪兵——名义上隶属于红鹰军团。 这样的护卫规模不常见,一般只有德社专员和高级将领才有如此待遇。 车队行驶在基辅西城区的街道上,周长风感觉这座城市虽然暂时不受威胁,市民们却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走路都是急匆匆的。 昨天在巴库,那里虽然经常面临空袭,可市民们却明显要淡定与从容,这样的差别实在是有些奇怪。 车队左转进入16号大道,摩托车转弯过去了、越野车转弯过去了、巴士转弯过去了,正当那辆装甲车开始转向时,异变突生! 几个物体突然从旁边掷了过来,霎时间枪声大作,那些物体掉落在地以后也轰然爆炸! “轰!轰!” “砰砰—砰——” “咔嚓!” 周长风所乘坐的大众82型桶车的前挡风玻璃当场破碎,车身上也乍现好多个弹孔。 副驾驶位的克莉丝弓着身子隐蔽自身,尖声啐了一句“Scheie”,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第557章 暗箭难防;打脸 第557章暗箭难防;打脸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大英帝国秘密情报局(或称军情六处)不久前就已经获悉大明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即将前往欧洲的消息。 对此,伦敦方面高度重视,要求密切关注德中之间的会谈结果和可能缔结的新协定。 使团和考察团的领头人自然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英国人发现最令他们痛恨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名单上,而且还恰恰担任了军事考察团的正职。 刺杀和袭击的构想很快被人提了出来,也迅速展开讨论并得以批准。 至于什么在中立国地盘上搞破坏的舆情与外交影响,这些都不值一提,大英帝国外交部中最保守的人也默许了这样的行动。 确定“该不该做”以后就要考虑“怎么去做”了,根据掌握的情报,英国人得知使团和考察团的大致行程是巴库-基辅-柏林。 在巴库动手不可行,那儿的绝大多数线人都已被捕;在柏林动手更加不切实际,简直是痴人说梦。 反复权衡以后,英国人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基辅。 哥曼德部队被选作执行这次任务,因为本来就有一支小队被秘密部署到了摩尔曼斯克,负责为国民共和军训练破坏部队。 “这些该死的英国人!”克莉丝趴向副驾驶位,伸手从被射杀的司机腰间枪套中取出一支鲁格手枪,将之递给了周长风。 因此直到装甲车即将左转进入16号大道时,猝不及防的伏击才突然打响。 “就差一点……可恶,撤退!” 至少两支PPF-33冲锋枪(费德洛夫)对准装甲车前边的巴士车头扫射,司机当场中弹身亡,失控的巴士斜着停在街道拐角处,挡住了后边的Sdkfz221装甲车。 在这一天,一部分突击队员去东郊的医院袭击那名黑名单上的军政要员,余者埋伏在从机场到维罗妮卡酒店的必经之路旁。 克莉丝则立刻探出身子向他补枪,短短两秒就打光了弹匣,然后迅速回缩身体。 这辆Sdkfz221颇为独特,它搭载了一挺非制式的捷克ZB60型15㎜重机枪,而非常见的MG34通用机枪。 残余的五、六人迅速开溜,然而状况格外混乱,慌张的他们没跑多远就失散了…… 车队后边的那辆装甲车被视作重大威胁,因此威廉上尉很机智的下令当车队左转到一半时再开火。 后者十分淡定,蹲着挪动到了车体前部,因为这里有发动机的存在能够阻挡子弹穿透。 “当心!” 车队前半部分的安保力量已经死伤殆尽——宝马三轮摩托车的俩人一开始就被炸倒、另两辆大众越野车上的宪兵们也在手榴弹和子弹的轮番打击下死的死、伤的伤。 见目标躲在掩体后,威廉上尉立即命令一个小组发起进攻,其余人保持射击,从而将目标压制得动弹不得防止逃跑。 这儿的治安并不好,虽然新组建不久的政府正在大力打击抵抗分子和异见者,可是成效不怎么明显。 他们费尽周折才得以入境,又躲藏在货运列车的车厢中才抵达基辅,借助伪造的证件成功蒙混过关。 七、八个人影很快现身,从巷子和餐厅一楼冲出,径直扑向一片狼藉的车队。 为避免人数太多而暴露,最后确定袭击行动由威廉-布朗上尉率领7名英国突击队员和12名俄国突击队员参与。 “噔噔噔噔——” 与此同时,手榴弹和简易炸弹则被集中丢向了车队中间,领头的挎斗摩托车当场被炸翻,接下来的第一、第二、第三辆越野车亦遭到猛烈枪击。 砖石碎片横飞,桌椅统统被打成木屑,伏击者发出的哀嚎声格外凄惨。 目光犀利的克莉丝突然趴下,用精巧的PPK手枪透过车底向冲来的一名英国突击队员连开三枪。 正当他们准备取消行动、打道回府之时,车队姗姗来迟。 克莉丝在第一时间就判明伏击火力只来自一个方向,因此在推开车门下车以后就把周长风给拽了下来。 周长风的常服已经变得又脏又破,崩飞的砖头碎屑、破碎的玻璃渣虽然不致命,但也足够弄出让人叫苦不迭的皮肉伤了。 小腿中弹的敌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手中的兰彻斯特冲锋枪也哗啦一下滑出去好几米远。 恰好一名上了黑名单的军政要员也在基辅,贪心的英国人选择“我全都要”,最后决定师傅徒弟齐上阵。 正当克莉丝决定殊死一搏的关键时刻,那辆Sdkfz221装甲车终于从街道拐角处冲了出来! 装甲车炮塔侧面和钢丝网顶盖沾满了鲜红的血迹,还有好多处弹痕。 被子弹击中的人发出尖厉的惨叫,仿佛死神已经迫近。 由于周某人中途瞧见那列火车追了过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威廉-布朗上尉以为出了差错、误判了路线。 从侧翼射来的大量子弹有的打在街道地面上,砖头崩裂、碎屑飞溅;有的打在越野车上,轻薄冲压钢板制成的车体极其脆弱,即使是最孱弱的手枪弹打上去也能做到一枪两眼。 洪亮的咆哮声瞬间盖过街道上的一切声响,硕大的15×104㎜机枪弹犹如钢铁扫帚一般横扫街道! 两名英国突击队员瞬间被高达三万焦耳的射杀,血肉横飞,飞散的残肢断臂与脏腑纷落在方圆十米的范围内。 幸存的红鹰军团宪兵使用冲锋枪不断扫射,连续撂倒了好几个冒进的敌人。 可三、四个敌人已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他们更换弹匣、空弹匣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周!祝你好……” “他们接近了!” 另一个俄国突击队员翻滚躲到了一辆小轿车后边,但马上就被连人带车一起打成碎片。 “队长,我们得离开这!” 危机解除! “我还以为他们会在酒店里放炸弹,没想到居然敢当街强袭!” “我们被压制了!” 形势急转直下,意识到袭击已然失败,威廉上尉赶忙下令撤退。 扫清街道上的威胁后,装甲车炮塔随即旋转,冒着青烟的枪口对准了餐厅二楼,向懵圈的敌人喷吐出灿烂的火舌。 “你没事吧?”克莉丝将手枪插回枪套。 “谢谢,我好得很。”周长风松了口气,庆幸道:“运气不错,这帮人没有步枪和机枪。” 有意思的是夏筱诗昨晚说她右眼皮一直跳,周某人起先没当回事,但下飞机前还是多留了个心眼,穿上了防弹背心——尼龙6-6织物与2.5㎜渗碳表面硬化钢制插板。 “嗯?”周长风伸手指向她的肩膀,皱眉道:“你肩膀有血。” 与基本安然无恙的周某人相比,克莉丝的右肩倒是受了些轻伤。 “不严重,不是直接击中。”她不以为意地说道,然后起身走到了被击毙的敌人尸体旁。 “刚刚听到英语了,这些应该都是英国人。”周长风说。 面无表情的克莉丝用手帕按住了自己的右肩,盯着地上的兰彻斯特冲锋枪说:“兰彻斯特机枪,这是英国海军的武器,所以这些人是‘哥曼德’。” “我军在马来亚也遭遇过英国特种部队的突袭,炸雷达、炸桥梁,但应该和这些人不一样。” “也许吧。这些下水道的老鼠不会有好下场的。” 部署到南亚次大陆的是丛林远征特遣队(LRJD),与活跃在欧洲的哥曼德部队并不同属于一个单位。 二人随后开始指挥现场救助。 “拿绷带来!” “妈的!这边的血止不住!” “用绳子捆、捆紧!” 那辆巴士的车底下爆炸了一枚手榴弹,万幸没有引燃油箱,可密集的子弹还是导致里边的军事考察团出现了不少伤亡。 周长风很恼火,英国人射来的暗箭虽然没有取了自己的命,但已经造成考察团二死七伤,还有一人伤重垂危。 当场身亡的两人一位是陆军工兵上校、一位是兵部军学司派驻顺天武备学院的教授。 重伤的那位则是太原空军兵工厂的一位高级工程师,他是空军在研的航空机炮项目的核心人员之一。 闻声而来的当地驻军包围了现场,救护车也载着失血过多而休克的工程师直奔医院而去。 气愤之余,让周长风庆幸的是夏筱诗现在是和另两名夫人一起跟随外务使团行动,不在现场。 他们数十人这时候才刚准备从机场出发,得知这里发生袭击后立马停了下来,等待更多安保力量过去增援。 克莉丝满怀歉意地说:“抱歉,这是我们的错,安保出现了意外,让小偷们得逞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长风也不好再责备什么。 望着克莉丝肩上被血浸得红殷殷的手帕,他平静道:“千日防贼,难,何况这不是在你们的地盘。” “他们知道在柏林没有任何可能性,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袭击。”克莉丝瞥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沉吟道:“或许他们还有备份计划,请不要松懈。” 秘密情报局(军情六处)看哥曼德部队不顺眼,相互有矛盾,因此克莉丝担心二者会各干各的,也许英国人的间谍或特工还会有所动作? 她随后要求增派安保力量,并且明天前来接送的客机也要临时随机更换,从根源上杜绝被悄悄做手脚的风险。 德国人很重视这些来自东方列强的客人,那么当地政府自然不敢怠慢——这档子事还发生在自己地盘上,何其丢人! 维罗妮卡酒店原本安排了一个班的红鹰军团宪兵和一个排的乌克兰地方驻军,看似严密无错? 不过克莉丝很快就把这些“不可靠的俄国人”给赶走了,专门从大使馆调来一支分队接替警卫任务。 一辆当地驻军的T-31轻型坦克也被借来使用,就停在酒店门口,炮口指向前方。 T-31在历史上不存在,这是沙俄向法国采购的雷诺R35轻型步兵坦克,正面装甲厚40㎜,使用一门37㎜短身管炮,行动迟缓,用以配合步兵部队推进。 沙俄订购了320辆,实际收货207辆,同时还仿制了135辆,大部分坦克在内战中损毁,不过仍有数十辆还在服役。 “先生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一进门,夏筱诗就捂着胸口如是说道。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周长风,敏锐地发现多处伤痕。 “不要紧,只是擦伤,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夏筱诗忿忿道:“这些英人太无耻了,卑鄙小人只敢下黑手,果真是强盗出身的洋夷!” “他们很喜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周长风望向了窗外,悠悠道:“敌人越痛恨我,越说明我做对了。” 他已经在琢磨该怎么报复回去了,可是不考虑殖民地的话,英国人龟缩在遥远的英伦三岛上,鞭长莫及。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停在了房间门口。 “嗒嗒嗒”的叩门声响起,接着是熟悉的女声,“周,是我。” 克莉丝换了件短袖白色衬衣,右肩缠着一圈绷带,左手握着三根蜡烛。 她向开门的夏筱诗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请关闭灯光、拉上窗帘,如果需要照明,用蜡烛就可以了。” 面露疑惑的夏筱诗接过蜡烛,问道:“不能开灯?这是为什么?” “在远处可以看到投射在窗帘上的影子,我们的一位将军就这样被英国人射杀在自己的家中。”克莉丝平静地阐述了缘由。 “多谢提醒。”周长风点了点头,瞥了眼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区,“还有什么事吗?” “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的那位工程师死了,医生尽力了,但他伤得太重。” “好,我知道了。” “明早再见。”克莉丝改用左手敬礼,“如果无法入睡,我有安眠药。” 周长风不禁笑了,举手回礼,“用不着,我早就习惯在战场上睡觉了。” 克莉丝关门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周长风拉上了窗帘,点着了一根蜡烛,用几本书堆起来挡在侧面,最后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德人的护卫也太疏忽大意了,这都能被别人得手。”夏筱诗吐槽道。 “得手?亏你以前还教书呢。”周长风哭笑不得地说:“要是得手了,我还能站在这吗?” “呵,总之,此事要记在账上,以后连本带息的还回去。” “那当然,今天这情况性质很恶劣,皇帝那天还说不太可能有刺杀敌国将领的事……” 朱泠婧那女人以为可以相信英国人的节操,结果却被啪啪打脸。 第558章 自证为野蛮人;亨舍尔卡塞尔工厂 第558章自证为野蛮人;亨舍尔卡塞尔工厂 某种意义上来说英国人是成功的,至少其所塑造的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成功迷惑了大明君臣——这些家伙的确唯利是图、贪婪无度,不过基本的操守应该还是有的。 为朝廷和军队效力的欧裔觉得这种滤镜很滑稽,只能归咎为“距离产生美”。 殊不知历史上英国人在殖民体系土崩瓦解后,即使悻悻离去也要故意埋雷,遗祸无穷,印巴分治、巴以问题、塞浦路斯对半切等等诸多争端皆系英国人之手笔。 放眼当下,英国人为了防止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海军倒戈而发动袭击;为了妨碍德社的调兵遣将和物资运送,又对法社境内的火车站与铁路调车场实施轰炸…… 得知本国考察团遭遇袭击,已造成三人死亡多人受伤,大明朝廷为之一震。 宫中的侍从们都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要因为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而打断皇帝的午睡。 最后苏依依拿定主意,亲自唤醒了才刚休息不久的朱泠婧。 告知异国他乡发生的事情以后,她注意到朱泠婧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卑劣!这是早有预谋。” “陛下,周待诏提醒暂时口头谴责就好了,现在没有切实可行的报复办法。” “姑且记下这笔债!” 朱泠婧很生气,今天的午睡自然是作罢了。 外务司一阵鸡飞狗跳,外务阁臣余慎华立即召见英国公使。 不明所以的公使罗伯特-诺林爵士匆匆乘车出发,离开公使馆以后直奔礼部外务司官署。 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载着他疾驰在崇礼大道上,罗伯特爵士思绪万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进官署,他感受到许多道充满敌意的目光,面若冰霜的余慎华并未向往常一样说一两问候的话,连端茶倒水的侍者也没有出现。 没等他开口,余慎华就先冷声道:“你们在基辅蓄意袭击了我们派出的外务人员,多人死伤。” 罗伯特爵士并不知情,但作为老练的外交官,他的反应极为迅速。 “很抱歉,大臣先生,作为外交官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召你来是要向你问清楚一件事,”余慎华盯着他,沉声质询道:“你们知不知道刺杀钦差大将与官派使节后果如何?” 沉默、良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十几秒,罗伯特爵士才正色道:“不,这不是和平时期的恶意谋杀,这是战争时期的合法袭击。” “厚颜无耻!你们这样的骗子古今罕见。” “大臣先生,这不是狡辩,国际法从没有禁止一国攻击另一国的将军。” “律法当然不会这么规定,就像不会明文禁止用手抓饭吃一样。”余慎华深呼吸了一下,淡淡道:“你们用行动证明自己是没有道德可言的野蛮人,后果自负。” 罗伯特爵士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直截打断,余慎华不给他再解释的机会,直接挥手赶人。 令大家愤慨的是几名遇难者的身份与地位都不低,全是重要人物——显然纨绔子弟才不乐意在这种时候飞赴欧洲。 比如那位太原空军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的身亡直接导致20.8㎜航炮和32㎜航炮的研发面临困境,必须再找个人来接替工作。 基辅的早晨是在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枪声中到来的,强盗与抵抗分子层出不穷,让这座城市的治安水平一直在合格与不合格之间左右横跳。 克莉丝力求从根本上杜绝飞机被做手脚的风险,因此原计划由汉莎航空承担的载客任务被取消了。 在向柏林方面提出申请后,德国人连夜调来了一架Ju-90大型运输机。 四引擎、双垂尾,机身为绿色、尾翼为黄色,硕大的Ju-90运输机翼展格外长,左右翼尖都伸出了跑道。 飞机滑行加速起飞,腾空入云,消失在西天的尽头。 最终,一行人安然到达柏林。 前来迎接的除了德社政府官员还有很多高级将领,排列整齐的军乐队奏响了国歌《扶摇》,远处是一长溜霍希高级轿车,场面不小。 一名外交官伸手握手道:“对于安保差错导致你方人员伤亡,我谨代表政府致以恳切歉意。” 周长风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全怪你们,毕竟不是伱们的控制区,只能说是被高尚的英国绅士们钻了空子。” 为首的大高个德军将领哈哈一笑,接着不屑地说:“你们中国人还是不了解英国人,他们极度无耻,但却努力维护自己的绅士形象,非常虚伪,高尚与优雅的绅士们在餐厅中里用餐之后,剔牙、擦嘴、聊天却不买单,这就是绅士。” 这位与周某人对接的德军将领是哈拉德中将,他是一位有别于原位面的高级将领,从一名欧战时的普通炮兵少尉一步步晋升上来,资历极深,热情大方。 克莉丝也冷声道:“盎萨人将灾难和剥削施加给无数殖民地人民,没有人能容忍他们的罪行,他们必须接受彻底革命的洗礼。” 先前那名外交官干咳了一下,点头道:“在做其它事之前先好好休息吧,宾馆布置有严格的安保,请安心。” 考察团一行人随后乘车在周密护送下来到了下榻地——阿德隆酒店。 这座着名的豪华酒店坐落于勃兰登堡门的正对面,它在欧战爆发前夕竣工营业,历史上在大战末期因战火而严重损毁,尔后重建,这座酒店曾经接待威廉二世、伊丽莎白女王等人,大大拔高了它的知名度。 如今德社政府干预了这家酒店的经营,使之转变为次一等的、半官方的国宾馆性质酒店,类似于大明的同辉大酒店。 这儿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放哨,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之中还夹杂着便衣斯塔西特工。 后续的接洽和交流直到10月6日才开始,大家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精力充沛的周长风第二天就不想呆在酒店里无所事事了,他琢磨能否在柏林逛一逛。 克莉丝表示可以,亲自驾车充当司机和导游。 一辆昂贵的奔驰770防弹轿车被调来用于接送——这一方面是想致歉和表示尊重,另一方面是想杜绝风险。 “哇,这车好大。”夏筱诗惊讶道。 望着面前轴距长得惊人的轿车,周长风依稀记得历史上这种奔驰轿车产量极少,只赠送给达官贵人使用? 引擎和机械增压器的动静令人嗟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克莉丝很自豪地介绍道:“它有五吨重,车身、车窗都能抵挡子弹,引擎动力有二百匹马力,比一些战车引擎还要强大。” W07底盘的防弹轿车采用厚度4㎜的钢板制成车身,前挡风玻璃为厚度50㎜的防弹玻璃,后排座椅椅背内部安装有钢板,车门与地板也被强化以抵挡子弹和炸弹。该车全重5.1吨,使用一台200匹马力、7.7升排量的直列八缸液冷汽油机,附带机械增压器,动力强劲。 在这个年代,它无疑是稀罕的黑科技了。 周长风记得朱泠婧也有这样的防弹轿车,是迅捷公司专门研发用于皇帝和朝廷大员的专车,就防弹性能而言不亚于自己现在所乘坐的这辆,然而发动机却要逊色很多,所以较为迟缓。 克莉丝现在还记得周某人以前随口胡诌提及的“东风铁甲”,她至今仍然深信不疑。 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德社人民军申请了一笔经费用于研发重型高机动性越野车,要求车重1600㎏、爬坡度60%、极速120㎞/h,相比起奔驰、宝马、霍希公司选择直接放弃,唯有不服输的保时捷公司在努力研发,争取作为82型越野车的后继型号。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周某人携妻子参观了包括夏洛滕堡宫、博物馆岛、人民议会大厦、人民体育场在内的众多地标。 首场重头戏在10月6日准时开始,军事考察团一分为多,各个小组负责各自所负责的方面。 周长风与一帮子军工部门技术人员乘坐火车前往黑森州卡塞尔市,专列为了让军列优先通行而延误了半个小时,他们直至当天下午才到达。 卡塞尔正是亨舍尔工厂的所在地,这家闻名世界的重型机械公司历史悠久,最初主要生产蒸汽机车,而今除了火车头以外还囊括了坦克、推土机、卡车、柴油发动机、卡车、飞机等等东西。 总装完毕的一辆辆III号坦克整齐的停放在厂房后边,它们皆使用75㎜短身管炮。 同行的亨舍尔公司主管介绍道:“卡塞尔工厂雇佣的工人与工程师总人数超过6000人,1600吨载荷蒸汽机车、3吨卡车、20吨战车都在这里生产,……” 德社习惯于对私营企业进行控股改革,根据重要性不同,政府控股占比也不同,通常不高于35%,但是个别公共服务类企业的控股占比可能高达70%之多。 周长风一行人行走在厂房之间,可以感受到工厂的氛围并不紧迫,各个车间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 由其它公司负责的、已经焊接好的坦克车体毛坯通过铁路运送过来,首先将之吊放到水泥台上进行固定。 下一步骤是用卡尺和粉笔确定钻孔位置,用卧式镗床在车体两侧钻孔,从而安装悬挂与负重轮。 接下来,工人们使用立式铣床对车体上部进行铣削,切割出一个圆,这便是炮塔座圈,从而安装炮塔。 最后的总装车间也最为繁忙,大约十辆坦克在传送轨道上运来,工人们一拥而上,开始安装主动轮、负重轮、托带轮、内部缆线、发动机、油箱…… 【配图】 和历史上不一样的是,亨舍尔公司也承接了III号坦克的生产任务,而且因为作战地域不在平原,德军的需求也发生变化,因此出现了改用75㎜短身管炮的G型。 亨舍尔公司卡塞尔工厂的这种装配站作业模式没什么新奇,考察团一行人都缺少兴趣。 III号坦克作为一种战间期技术的坦克也缺乏值得借鉴的设计,它的整体布局颇为保守,也没什么潜力,长身管50㎜坦克炮就是极限了。 大家的评价是制造工艺精良、焊缝紧密整齐,但是没有可取之处。 亨舍尔公司确实有藏着掖着的好东西——VK4501原型车就在这儿生产,不过这样的利器显然处在保密状态。 逛着逛着,乏味无聊的周长风都和同行的哈拉德中将聊起了天。 “……美国人的野战工事往往非常简陋,充满了临时性质,以散兵坑为主。我们注意到即使他们有几天甚至几百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来巩固防御,他们依然不会去加固工事,俘虏说这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的野战工事只是临时性设施。”哈拉德中将如是说道。 “不愧是美国人,真够懒的。”周长风回忆道:“不过我在岛屿战斗中很少见到这样子,但是一些在澳洲的部队的确反应过类似情况。” “第1步兵师、大红一师吗?” “好像是的。” “步兵战术上,美国人习惯于把前哨部署在步兵火力射程以外,挑选视野最好的地方,一般在防线前方4000米到6000米之间。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会部署一个排,大约30人,这些前哨没有重武器,但会努力阻止我们的巡逻队。 双手抱胸的周长风望着吊着坦克的起重机,沉吟道:“我们不一样,我的部下在岛屿战斗中经常发现美国人会将重机枪靠前布置,这种前沿重火力的案例非常多。” “也许是你们的步兵分队更喜欢进行战术渗透,而且更坚强,美国人可能依赖重机枪才能阻止你们的战斗巡逻。” 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片刻,周长风忍不住向哈拉德中将吐槽道:“感觉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还是直接商量采购的事情吧,你们评估得怎么样了?” “都是值得考虑的。”哈拉德中将微微一笑,“不过一些东西取决于你们的外交人员的工作。” 此次访德外交协定是头等要务,军事交流反倒是次要的。 显而易见的是德国人的诚意取决于双方在诸多外交事务上的看法重合度能否契合,如果出现严重分歧那自然要有所保留。 周长风所谓的“采购”其实就是军事考察团的主要目标,旨在引进一些大明军工部门的短板。 比较重要的有坦克高性能发动机(Hochleistungsotor)和航空发动机,二者都是关键的心脏部件,越强越好。 【配图】 第559章 迈巴赫和宝马;太平洋之蛇! 第559章迈巴赫和宝马;太平洋之蛇! 一直以来德军的参谋体系都为人所称道,老毛奇正式创立的总参谋部制度往往被视作德国武装力量最可怕的部分,光是名声就如雷贯耳。 总参谋部作为德意志战争机器之中枢,负责对研究战争的方方面面,讨论战役部署、制订作战方案、拟定动员计划,只有品行端正、冷静从容、智慧超群的精英才能入职于此。 不过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最主要的是瓦解容克军官团的影响力,德社大刀阔斧的改组了总参谋部,分离了一部分权力,使之不再向过去那样如日中天。 当外务使团在和德社政府接洽会谈的时候,周长风等人则专注于考察德社人民军的组织方法——指挥、控制、通信、情报。 作为军制局的重要一员,李之洁自认为对编制方式研究得相当透彻,然而德国人在这方面的精细和执着依旧超乎想象。 人民军编制局秉持着他们所尊崇的秩序至上、科学第一,将现役的武器装备以尽可能最佳的方式进行组合,不断设计出新的编制签发试行。 见同行如此敬业和严谨,李之洁不免有些惭愧——兵部军制局与之相比确实显得颇为业余和悠闲了。 在讨论值得引进的技术时,周长风向随行军工人员问询了关于高性能反坦克炮的事情。 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的高级工程师在那天的袭击中手臂被玻璃渣划出了一条深口子,事后缝了十几针。 他不以为意地说:“高膛压自紧身管工艺十多年前咱们就搞定了,大药室、高压高速的炮没什么不能弄的,不过那样子的炮太极端,剑走偏锋不划算,除非有迫切的极端需求,不然就是浪费。” “呃……确实如此。” 在当前技术条件下,长身管高膛压火炮的制造成本高昂,身管寿命较差,而且榴弹的威力也会受到负面影响——炮弹壁厚增加,装药量降低。 这位工程师又补充道:“炮不是事,而且论起造炮的本事还得看法人,德人的炮通常偏重。” 周长风原本还想引进一种中口径反坦克炮,不过大家觉得这毫无意义,况且德国人自己也没有符合要求的靠谱反坦克炮。 至于Pak38型50㎜反坦克炮,那自然是看不上的。 大明军事考察团提出的技术引进条目有很多分类,虽然德国人表示最终要看外交洽谈结果再决定出售与否,不过前期准备工作却还是展开了。 “双发计划”眼下是大明机械工业部门着重攻关的方向,一是高性能坦克发动机、二是高性能航空发动机。 前者由迅捷公司承担,他们同时展开了供中型坦克使用的400匹马力发动机和供重型坦克使用的550匹马力发动机的研发项目。 出于两条腿走路的考虑,兵部认为同时引进外国技术是有价值的,也许可以提供灵感、也许有值得借鉴之处、也许能够在迅捷公司无法及时交出答卷的时候应急。 对于明人要求的大马力坦克发动机,德国人手头上符合要求的发动机有三种。 一是已经设计定型的迈巴赫HL174,V12液冷类型,转速每分钟3000转时输出450匹马力。 二是尚在研发中的迈巴赫HL157,V12液冷类型,转速每分钟3600转时输出550匹马力。 三是还在解决小毛病的迈巴赫HL210,V12液冷类型,转速每分钟3000转时输出650匹马力。 【配图】 最强大的HL210就是老虎之心——历史上被用作虎式坦克的发动机,这台结构紧凑的发动机能够输出650匹马力,足以驱动沉重的坦克达到一个可观的速度。 不过这型引擎属于自己都还没用上的顶级科技,德国人于情于理都不考虑转让。 迈巴赫HL157也是同样的道理,最高一等的好东西自然要留着。 于是乎,现有的迈巴赫HL174成了唯一的选择。 德国人开价420万马克、折合下来约为550万圆,提供三台样机和一批零部件,且附带全部图纸资料,迈巴赫公司亦会派人提供技术指导。 这可以说是笔价值不菲的巨款了,甚是昂贵,新锐的四〇式中型坦克采购价才8.4万圆,相当于足足65辆。 大家对德国人的狮子大开口颇为不满,哪有这样宰人的? 李之洁一听就打消了引进的念头,连连摆手道:“民脂民膏可不敢这样浪费,不买了吧,自力更生,相信迅捷公司能行。” 驻足于周某人身旁的克莉丝意识到出现了差池,便用德语向现场的几名官员发问。 交流几句之后,她侧首说:“抱歉,通知有错,这方面的交易不要求全部用金钱支付。” 周长风疑惑地问:“不付钱?” 克莉丝颔首道:“百分之十用贵金属支付,其余用我国稀缺的资源代替,但要折价些许。” 折价指的是把资源的均价压低,这样德国人可以多获得一些。 在场的考察团众人相互对视,眉宇间一下子就欢欣了起来。 “买,这真可以买。”李之洁低声对周长风说道。 后者微微一笑道:“这就值得考虑了,看来你们是有诚意的,哈哈哈哈——” 德社稀缺的资源不止是钼、镍、钨等金属,还有橡胶。 尽管着名的法本公司在三十年代先后发明了人造丁苯橡胶、人造丁腈橡胶,如今已经投入工业化生产,可是它们的性能都无法和天然橡胶相提并论,只能说解决了有无问题。 德国人的办法是将人造橡胶和天然橡胶掺和在一起使用来改善性能,并减少天然橡胶的消耗量,但归根究底还是少不了后者。 可是天然橡胶对于大明来说不值一提,多到用不完——每年消耗量仅几万吨而已,而南洋诸地每年却能出产一百多万吨。 卖技术固然很滋润,但是卖资源也不差! 事实证明坐着收钱可比辛辛苦苦劳动挣取一丝微薄利润舒服多了,天差地别。 初步确定坦克发动机的意见之后,随后双方便进行航空发动机的意向商定。 早在前年大明便引进了DB600液冷V12发动机的技术,昌扬、中升、上行等多家飞机公司的团队一开始对这型发动机抱以乐观态度,但很快就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意见变得统一起来——不行,这个设计不可取。 奔驰设计的V形液冷发动机采用独特的倒置布局,这带来了一系列意料之外的缺陷。 曲轴在旋转时会导致甩出的润滑油渗入一侧的气缸,因此奔驰不得不将左右两排气缸的压缩比设计的不同,从而改善这个状况防止爆震,可依旧存在诸多麻烦,显着制约了动力、缩短了寿命。 可以说与主流的正V形相比,倒V形毫无优势可言,堪称百害而唯一利——飞行员向下的视野更好些。 这是一条坎坷的、错误的道路。 【配图】 可惜引进都引进了,只能暂时捏着鼻子凑合着用。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解决好坏问题。 杭州中升飞行器公司所仿制的DB600液冷航空发动机被命名为鹃二式,标称功率1160匹马力,改用自行设计的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时至今日已经制造了约一千台。 搭载这种液冷发动机的三六式战斗机被定型为戊型,因为迎风面积小、阻力小,戊型相较于丁型(搭载1200匹马力风冷星形发动机)反倒更快一些,极速达568㎞/h,最大航程也提升到1400㎞。 这让大明空军看到了长远的发展前景,坚定了空军上层的信心。 即使搭载液冷发动机的高性能战斗机维护保养困难,但依然有必要列装一部分。 军事考察团在一番权衡之后决定引进宝马公司BMW-XV型液冷发动机,工程代号117,这种正置V12引擎有着38.2L的排量,可以输出最大1100匹马力的动力,连续运转功率905匹马力。 与存在先天弊病的DB600相比,BMW-117被认为具有更好的发展潜力。 宝马公司实际上在研发液冷发动机上历史悠久、建树良多,二十年代时,它们的BMW-117在全世界都颇受欢迎,被许多国家山寨仿制。 然而历史上宝马的产品却不被青睐,走错了路的德国人执着于奔驰的倒置V12液冷发动机,于是宝马索性转行去做风冷星形发动机了。 因为与原位面存在不小的差异,德社的航空工业发展得较为平稳,因此宝马没有放弃他们的液冷发动机项目。 德社方面同意交易,他们开价560万马克,折合约750万圆,支付方式同样以10%的贵金属和90%的折价资源代替。 考察团众人没有异议,当即明确引进意向。 “出于对企业的支持,政府会将贵金属和一半资源折算为市场价发放给对应公司。”克莉丝这么解释道。 周长风在签字之后开口道:“首要的两个东西确定了,其它的也可以再挑挑,敞开了买!” 九成花费都能用资源来抵扣,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 而在德国人眼中,这些称不上尖端的次一等技术就能换得不少黄金白银和大量稀缺的资源,真是划算无比。 当晚,军事考察团召开了一次会议来讨论接下来值得考虑的设备,以及航空发动机的长远打算。 德国人的航空发动机至多只能称为良好,尖端液冷航空发动机一直被英国人所掌握——罗罗公司的梅林、格里芬才是超一流的高性能发动机。 明人搜罗了不少被击落的英军喷火、飓风战斗机的残骸,将保存较完好的梅林发动机运回国内拆解研究,这算是额外的技术来源。 总体而言,接下来对液冷发动机的发展路线分为三条: 一是基于DB600的仿制型,虽有缺陷,但不失为保底;二是基于BMW-117的仿制型,被寄予厚望;三是中升公司完全自研的型号,鉴于大明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前景未知。 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轻松道:“那之后就各干各的吧,有成果了再说,定期开会交换意见。” 聚拢在一块的大家都应了,随即各自散去。 过氧化氢鱼雷、磁异探测器、大功率磁控管、高射炮射击指挥仪……这些都是可以考虑参考借鉴或引进仿制的对象,花钱加速研发进度无疑是相当划算的。 在军事考察团在为评估技术而奔波时,外务使团也在接连不断的反复开会、洽谈、讨论、请示,忙得不可开交。 大英帝国战时内阁收到了新的未来战略(〈FutureStrategy〉)报告书,与去年相比,今年的预期要悲观一些。 德社控制巴库油田显着打击了英国上层对战争胜利的信心,评估表明现有的战略轰炸力度只能削减50~60%的石油产量,充足的石油允许德社的国家机器满负荷运作。 残酷且客观的评估结论是德社不存在任何资源短缺的情况——即使是短缺的资源也能通过与大明的贸易得到解决。 物质现实不以人的意志转移,英国上层不得不重新拾起媾和的念头,也许与大明媾和是值得考虑的? 可是英美利益暂时是趋同的,如果英国选择和大明单方面媾和,那么美国会作何打算? 温斯顿首相却坚决反对“未战先降”的声音,支持他的一方普遍认为将战争进行到底是有希望的——与美国站在同一条战线就不可能完全失败,只要坚持到底,最差的情况也只是“小输”或“中输”。 相应的,有人质疑这太过于一厢情愿了,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扬基佬身上呢? 当伦敦正米字旗老爷们在争执不下时,民众则万分关注着欧洲土地上发生的变故。 尤其是最令英国人讨厌的身影出现在柏林,这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这些天,各大报纸都争相报道大明使团出访的新闻。为炒作热点,报社编辑们都不谋而合的采用阴谋论说法,渲染德中之间正在进行不可告人的秘密会谈,甚至宣称二者将要组建邪恶联盟。 令他忍俊不禁的是一些报纸将周某人描述为狡猾且残忍的恶魔将军,非常之离谱。 当然也有稍微正常一些的绰号,比如《泰晤士报》引用一位美国海军将领说的话,为他上了“太平洋之蛇”的绰号——其实也不怎么中听。 “不至于吧,我有那么讨人嫌吗?”哭笑不得的周长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外务使团的领头人、礼部左侍郎许鹤翔笑着说:“恐怕是的。” 正在冲泡黑咖啡的克莉丝也抬眸认真道:“你的敌人肯定讨厌你。” 第560章 友好合作协定;不,已经开始了 第560章友好合作协定;不,已经开始了 “蛇,无论中外都代表阴狠的坏人,冷血、毒辣,回想以前的战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还是感觉怪怪的。”周长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常言道:‘敌之英雄、我之仇寇’。”许鹤翔一本正经地说:“对于英美而言,周待诏你的功勋就是他们的耻辱啊。” “哎,其实嘛,我的本意只是想干脆利落的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拖拖拉拉的对交战国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长风如是说道,然后接过了克莉丝递来的咖啡,道谢一声。 她说道:“作为一名将军,你有远见,而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只能看到短期未来。” “战争最能考验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文化、政治这样的软实力,军事、经济这样的硬实力。”周长风笑了笑,拿起了咖啡杯,“政客们在谈判桌上摸不透对方的底细,所以只有真刀真枪的战一场才能证明。” “兵者乃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如果英人愿意像前年撤出日本那样自然是最好的,免去兵戈之灾,皆大欢喜。”许鹤翔悠然道。 “日本那是鸡肋,不然哪舍得撒手?” “的确。” 克莉丝盯着周长风说道:“在故事中,恶龙会守着积累的财富,拒绝让出,直到被骑士杀死。欧洲列强已经习惯了通过殖民掠过来满足永无止境的贪欲,他们的权贵会用谎言叙事来鼓动工人和农民参与战争,为有限的利益争夺得头破血流。” 后者被苦涩的黑咖啡折腾得咋舌,哭笑不得地回复说:“呃……你的成语用的不错。” 许鹤翔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道:“现在就等朝中答复了,如果确定无误,协定马上就能签订。” “如果顺利的话,之后什么时候动身去法国?”周长风问道。 “这不急,时间充裕得很,看周待诏你们的进展。” “好。” 大明外务使团奉命与德社深入洽谈、商讨两国——或者说两个阵营今后的关系与相处模式,这是未曾有过的。 远交近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双方因为现实需求而不得不走的很近,可今后呢? 德国人想不想一统亚欧大陆?德社上层肯定存在一部分人希望施展这个数千年来未曾有人实现过的宏图伟业。 不过客观条件不以人的主观意愿而转移,广袤的西伯利亚荒原和坎坷崎岖的中亚山峦决定了大规模投送兵力是不切实际的。 从地缘因素上来说,德中不存在大打出手的可能性,谁主动谁吃亏。 大明朝廷比较忌惮的是意识形态的潜在手段——通俗来讲就是暗中吹喇叭、搞宣传。 对于德社而言,他们不愿意见到的情况是遭到全世界的围剿,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被孤立敌视都称不上好事。 因为的确存在英美为了遏止德社进一步扩张而选择与大明媾和的可能性——长远来看,意识形态的对抗优先级肯定会大大提高。 尽管德中双方都相互提防,可当下的态势足够推动二者更密切的站在同一战线。 在等待朝中答复批准应允以后,大明外务使团奉命签订友好条约。 10月18日上午,使团与德社政府签订《德中友好合作协定》,因为事先已经多次洽谈,商议无误,故而签订过程非常顺利。 「……为调和两国邦交之和睦,免遭不友善势力之威胁,兹特决意缔结友善协作之条约。德中双方全权代表交换国书,审阅权利证明,校对文本条款,确定妥善无误,议定下述各条:」 「第一条,双方承认对方领土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条,双方继续进行正常合法的贸易往来。」 「第三条,一方成为一个或数个第三国攻击之对象时,另一方应始终中立。」 「第四条,双方互相尊重主权,不干涉内政,友善的展开经济与技术之帮助,以及经济与技术之合作。」 「第五条,双方须对关系两国利益的国际问题进行协商。」 「第六条,此协定自批准之日起立即生效,有效期长五年,批准证明在南京交换。协定以德文与汉文书写,含正本与副本各一,均具备完整效力……」 双方都比较满意,友好互助协定的商讨过程分歧不多,可以说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 考虑到两国在意识形态上的巨大差异,协定能如此顺利一大半都要归功于英美。 这些天周长风在柏林无所事事,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既然外务使团已经达成了此行的首要使命,那么接下来就该到西边的邻国去了。 其实他挺想到德美两军交战前线去实地考察一番,反正也要途经法国,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顺路。 “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看看我们是怎样教导美国人作战的,实际上自从萨拉曼卡战役以后,他们就不敢进行积极的进攻行动了。”哈拉德中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萨拉曼卡战役是理想丰满、现实骨干的典型例子,以逸待劳的美军希望打出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结果却因为自身的一系列疏漏导致反击时配合不到位、部队发生脱节,反被德军抓住时机吃掉了一部。 整场战役历时八天七夜,美军第1集团军死亡三千多人、负伤一万有余、另有五千多人被俘,损失坦克百余辆、各种载具汽车八百多辆。 而作为防守方的德军却只有三千多人的伤亡总数,损失坦克几十辆、汽车两百多辆。 这场战役可以说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美军打怕了,再不敢那么乐观与自信。 防守反击?拜托,防线能守住就感谢上帝了。 周长风盯着地图沉吟道:“你们有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势的打算?美国人接下来只会不断增兵,伊比利亚半岛这个地形如果部署一两百万军队就无法整体撼动了,那样的话就又要上演欧战的对峙。” 哈拉德中将摇了摇头,回答道:“可能性微小,经验告诉我们在多山的丘陵地形发动快速攻势的效果是很差的,推演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们也许可以击退美军30到50公里,但这是极限。” “这样啊,那……对峙应该会持续挺久,英美的战略企图大概是在几条战线上积累兵力,然后展开多线进攻。”说着,周长风伸手在葡萄牙、意大利、挪威上指了指。 “好消息是这些地方都不适合快速推进,他们会吃尽苦头的。”哈拉德中将不以为意,语气自信,“他们想和所有欧洲人民抗衡吗?这是不可能的。” 二人对着地图交谈了一会,推测多线作战所需的庞大人力与物力即使对美国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 更别说他们还要同时照顾太平洋战场,这才是真正的多线作战。 哈拉德中将忽然神神秘秘的说:“我们正在研究航母在大西洋作战的方式,也想尝试建造一些适合我们(国情与需求)的航母,如果你们愿意提供帮助,我们可以回馈一些不错的东西。” 闻言,周长风不动声色的思索了几秒,猜测道:“航母?难道是用来进行破交作战?” “海军部队提出了这个想法,战争委员会支持他们。英国人的反潜力量越来越强大,因此他们希望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通过其它方式来破坏海上运输。” “这挺大胆的,大西洋浪高、雾多,而且要长时间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作战,要自带很多燃油。” 潜艇与反潜的对抗催生出越来越多的新技术,就像甲弹对抗一样。 工人海军在努力提高潜艇的隐蔽性与攻击手段的同时,也在考虑换一条殊途同归的赛道。 因为德社不像历史上受凡尔赛和约而导致造舰产业上游与下游皆凋零萎缩,所以在建造大型战舰这方面具有更强的能力——既有底子又有需求,于是有人提出了远洋破交航母的主意。 相比起传统的破交舰,航母能够从更远距离发起攻击。工人海军认为,虽然航母舰载机的起降会更大程度的受自然环境的制约,但自身也更为安全,这样的一得一失是可以接受的。 去年的主力舰破交作战虽然战果丰硕,可自身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尽管大家都清楚战争必定会有损失,但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尤其是时代已经大变,英国人可以利用航母舰载机来搜索、追踪、攻击己方的破交舰,而不是从前只能依靠高速主力舰。 正因如此,马、恩这两艘新锐的战列舰迟迟没有投入大西洋破交作战行动中——实在是舍不得,风险太大了。 工人海军希望设计建造一种排水量2.6万吨、最大航速达34节、续航里程达18000海里、载机量30架的特殊航母,能够在得不到补给的情况下长时间作战。 因为自身在航母设计建造方面毫无经验,所以要寻求技术支持来加快进度。 现在才开工会不会太迟了?最快也要两年,那时候都四三年了。周长风在心里嘀咕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客是上帝,爱咋地咋地,只要付钱就好。 他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指导造船这个事好说,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中将伱所谓的‘不错的东西’是什么?” 哈拉德中将自信满满的给予了答复,充当翻译的克莉丝一字一句、十分严谨的翻译道:“一种集成的火力导引电探,一种自带解算机构的高射炮指挥设备,全都是列装不到半年的先进利器。” FuMG62型火控雷达经过改进,现在可以被单独部署用于野战防空,通过一套交互系统和高射炮指挥仪联动。 Koa40型射击指挥仪则是一种将光学测距仪和机械火控计算机集成的设备,重达1.6吨,它可以精确测量目标的距离、方向、高度,然后迅速解算出高射炮的仰角和方位角。 【配图】 二者相结合,火控雷达或光学测距仪都能够用于追踪来袭目标,在锁定以后,机械计算机生成射击诸元,这些数据立刻就能通过电缆传输给相连接的每一门高射炮。 心中窃喜的周长风故作沉稳,“这确实是好东西,你们还真有诚意啊。” 哈拉德中将哈哈一笑,“当然,值得交流的还有很多方面,就像你们的谚语说的那样,‘一群人一起出去玩,总有一个人能帮你’。” 呃……这个原句应该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吧? 周长风清楚大明在这方面的薄弱之处——许多机械电子设备本身称得上良好,但是交互与联动却较差,自动化程度也不高,因此反应速度相对迟钝,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大明海军凭借合理的128㎜、38.4㎜、20.8㎜远中近三个层级的高射炮搭配在战争初期占了不少便宜,防空效率抢得头把交椅。然而眼下美国海军已经在为入坞维护的战舰拆除芝加哥钢琴28㎜高射炮,替换为崭新出厂的山寨20㎜厄利孔与山寨40㎜博福斯高射炮。 要不了多久,双方在高射炮的差距就会被抹平,以后防空效率的高下之分将取决于火控设备的性能。 与此同时,考察团的其余人员也分成小组在各处参观,凡是看上的东西就记下来准备采购样品或完整引进。 其实很多东西在周长风看来都没多大意义,比如采购条目中出现的“二辆三号战车庚型”和“三门三八型五十公厘战防炮”,纯粹是买回去做测试用的。 唯一令大家都比较满意的是Sdkfz232八轮重型装甲车,初步考虑采购100辆,有人更是提议直接买下生生产许可。 “过两天就准备去法国吧,麻烦许侍郎了。” “言重了,巴黎那边的答复刚到,各项流程都已安排妥当。” 周长风接过电报纸浏览了一遍,递还给了许鹤翔,然后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克莉丝笑道:“你的假期还没结束吧?一起到法国去?” 后者轻轻摇头,“抱歉,不行,明天下午我就要去布达佩斯。” 布达佩斯? 少顷,周长风伸手拿起啤酒瓶斟酒,故作不经意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们要开始对意作战了?” 神情淡漠的克莉丝抬起左手瞥了眼手表,平静道:“不,已经开始了。” 第561章 戈特纳行动;冷淡的态度 第561章戈特纳行动;冷淡的态度 柏林时间10月19日凌晨4:45,戈特纳行动在因天气原因推迟了一刻钟后展开。 戈特纳行动得名于同名的登山运动员,他在五年前因立志攀登珠穆朗玛峰而闻名,但是为了帮助严重高原反应的队友而丧生。 根据战争委员会的要求,对意作战的主力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装甲部队,而是训练有素的步兵与山地步兵部队。 下发的训令文件强调称:「地形限制使得坦克无法出动,全体人民军士兵与指挥官,必须发挥勇敢与主动精神,大胆战斗,迅速击败意大利军队,尽最大可能在米兰平原消灭敌人的主力,防止敌人退入复杂的亚平宁山区。」 对意作战的第一梯队为第12集团军,一共拥有32个步兵师、6个山地师、2个伞兵师,总兵力约50万人。 受限于地形,人民军总参谋部认为这是比较恰当的规模。 集团军司令官为弗雷德里克-保卢斯中将,他在欧战时曾担任第2普鲁士步兵团的参谋和阿尔卑斯军的参谋,相继在多条战线上参与组织协调工作,对这片地区较为熟悉。 第一梯队的进攻在战役层面分两个主攻方向与一个辅攻方向——西线集群的目标是米兰、东线集群的目标是威尼斯、中间集群则负责牵制一部分意军。 意大利的北方边境从西到东几乎全都被阿尔卑斯山脉遮断,绵延的崇山峻岭让边境防御变得相对容易,意大利修建的阿尔卑斯防线从西部与法国边境一直延伸到东部与南斯拉夫边境。 作为列强吊车尾的意大利,其阿尔卑斯防线比较朴素,自动化与电气化程度很低,主要包括半永久工事、反坦克锥、钢筋混凝土碉堡、半入地火炮掩体等等,从而对山间小径实施严密封锁。 当德军发动进攻时,意军各要塞守备部队尚未进入临战状态,只有60%的部队置身防线之中,完全来不及按计划占领防御阵地,实际上有20~25%的暗堡和警戒阵地空无一人。 意大利人自从二十年代末开始筹备防线施工,计划修建2230个工事与碉堡,然而因为自身工业产能有限,所需的钢材与水泥都有部分依赖进口,进度缓慢,直至如今也才完工了1437个。 清晨,德军第12集团军共32个步兵师和6个山地师在空降部队配合下,在瑞士至南斯拉夫约330公里长度的战线上发动攻势。 各种自相矛盾的错误情报使得指挥官压根无法做出决策,战争刚刚开始,意军的中枢就已几近瘫痪。 至此,对意作战正式打响。 巡逻队与侦搜分队已经向那些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发射信号弹、投掷发烟罐,在锐利刺耳、令人心悸的尖啸声中,一架架斯图卡将重磅炸弹砸到了意军的头上…… 他们的目标是意大利皇家空军在米兰平原的19个空军基地和野战机场,以及重要公路、铁路、桥梁。除He-111H与Ju-88以外,最新锐的Do-217重型轰炸机也被首次用作实战。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蝴蝶炸弹又飘飘然的落地,这些灵敏的微型炸弹又轻又小,但足够伤害附近的人。 第1伞兵师在西、第6伞兵师在东,二者分别对意军阿尔卑斯防线后方的目标实施空降。夜幕尚未褪去,上千朵伞花在晨曦映衬下绽放于天空中…… 为了对付坚固的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挂载PC-500或SD-500这样的重型穿甲、半穿甲航空炸弹在数百米的高度低空投弹,精准的拔除一个又一个难啃的钉子。 猛烈的空袭和从天而降的伞兵部队严重扰乱了意军的指挥系统,形势一片混! 第一波次的空袭主要由双引擎中型轰炸机组成,总计362架轰炸机与61架为之护航的战斗机。 此时此刻,奥地利与匈牙利境内的二十多座机场灯火通明,数以百计的飞机蓄势待发,尽是一片繁忙之景。 这时候,成群结队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也飞越了阿尔卑斯山脉,直扑层峦间的目标而去。 在同一时刻,西线与东线各有数十架Ju-52运输机拖曳着DFS-230突击滑翔机飞越了边境线。 数千枚航空炸弹纷纷砸下,在爆炸的火光中,机棚、塔台、仓库一个接一个的倒塌,许多飞机来不及起飞就被冲击波撕得四分五裂。 可以说德国人的突然袭击是成功的,也确确实实的奏效了。 Do-217是典型的、根据军方“我全都要”的过分要求而设计出来的多面手,载弹量达3.5吨,航弹、鱼雷、水雷统统都可以挂载,甚至能够对目标实施俯冲攻击。 此举很大程度上迷惑了意大利人,使之误以为德国人还未做好准备,可能要到明年春末夏初才会展开进攻。 在此之前战争委员会做了周密部署,大张旗鼓的撤销了几名将领的职务;连续故意发送各种反馈问题的电讯,抱怨缺乏坦克支援的步兵难以突破筑垒地域。 波河集团军和威尼斯集团军的司令部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有消息甚至称德军已经出现在了波河南岸,引起了许多人的恐慌。 战争第一天,蒙受最大损失的是意大利皇家空军,大量MC-200战斗机与BR-20轰炸机被击毁在地面上,初步估计大约有300~330架的损失。 白天在混乱之中过去了,直到后半夜,意军统帅部才大致弄清楚前线状况如何,并匆忙根据预案做出一系列指示。 10月20日,凌晨3:02,意大利北部城市克雷莫纳。 “博尔扎诺报告说没有遭到敌军主力攻击,但已确认敌军侦察部队的活动。” “我们没时间再等待了,立刻出发,不能让维罗纳暴露在风险下!” 临时指挥部中,乔瓦尼-梅塞中将当机立断的下达命令。 茫茫夜色中传来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第132“白羊座”装甲师和第52“都灵”摩托化步兵师共三万余人开始向东北方向的军事重镇维罗纳行军。 维罗纳,这个名字在拉丁语中意为“极高雅的城市”,莎士比亚笔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儿。 可就是这么一座城市却也被称为意大利的门户——因为毗邻阿迪杰河、北靠阿尔卑斯山脉、西临米兰、东接威尼斯、南通罗马,所以维罗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亚平宁半岛与欧洲铁路和公路的主要枢纽也在此地。 德军第1伞兵师奉命出敌不意的夺占这座城市,切断交通枢纽、迟滞敌人的增援。 昨天,第3伞兵团最先通过空降和机降部署到位,随即与当地还摸不着头脑的意军展开激战。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意军第23步兵师很快败下阵来,师部相继失去了与各团各营的联系,在遭到德军伞兵的迫击炮轰击后被迫单独撤退,数百名师部人员最后被第3伞兵团的一个连包围在了城郊的一座山上。 然而驻防维罗纳的还有黑衫军的一个团,下辖两个营,共一千余人。 这些狂热分子扼守重要街道与制高点,死战不退,乃至在个别街道发起反击,呼喊着“领袖万岁”和“意大利万岁”向德军反复冲击,一度冲散了德军伞兵的临时阵地,遏止了他们的进一步行动。 激战从昼间持续到夜间,枪炮声响彻全城,双方均打得精疲力竭。 天亮以后,星夜驰援而来的装甲师和摩步师投入到了肃清德军伞兵的战斗中。 这时候第1伞兵师已经基本部署到位——在拿下机场后,后续部队很快就陆续运抵了。 两军再次展开争夺战,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战火摧残得不成样子。 面对来势汹汹的意军坦克和装甲车,德军伞兵使用火箭筒与无后坐力炮应战,一辆辆钢铁载具化作熊熊燃烧的废钢铁! 爆炸声与叫喊声连绵不绝,许多数百年前的建筑被烙印上了密集的弹孔。 第52“都灵”摩步师的一个营奉命夺取一座桥梁,此处爆发的战斗最为残酷,北岸的德军全力坚守,南岸的意军拼命强攻,双方互不相让,乃至连续四次发生血腥的肉搏战! 这座阿迪杰河的古老石桥上停着五、六辆被击毁的AB-40装甲车和CV-35超轻型坦克,烈焰炙烤使油漆崩解熔融,残骸变得黑不溜秋。 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南北两岸与石桥之上,汇聚的鲜血顺着被炸出的裂缝流淌着滴落入阿迪杰河,以至于肉眼可见河水变成了淡淡的血色。 维罗纳的城市象征——着名的石雕狮门也在战斗中被炸塌。 这座高二十几米米的古罗马式拱门耸立在街头好几个世纪,如今却被数十发不同口径的炮弹炸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乔瓦尼-梅塞中将指挥他的部下多路并进,正面连续强攻,同时勇敢穿插分割包围。 兵力有限且缺乏重武器的德军伞兵部队勉力坚持一昼夜,伤亡数字直逼三千大关,力不从心,不得不向北撤退进入山区…… 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长久以来被戏称为笑话,不过有意思的是意军在有些时候也能打出不错的战例。 历史上在四二年十二月,当斯大林格勒的苏军开始向外发起大规模反击时,罗马尼亚、匈牙利仆从军的防线土崩瓦解,意大利远征军面对四倍于己的苏军且战且退,在严重缺乏重武器的境况下苦战一个月之久最后突围。 其中第52“都灵”摩托化步兵师作为先锋肩负重任,因为弹药不足被迫多次展开白刃战,硬生生的在苏军包围圈上撕开了一条缺口。 当亚平宁半岛的战火烧起来的时候,周长风已经带着部分考察团成员动身前往巴黎。 “有些山口是真的难啃,你们瞧,哪怕起初的空袭效果这么好,意军后方通信中断、调度不通,凭借阿尔卑斯防线的残余堡垒还是能拖延不少时间。” “没错,总的来说还是很难打的,步兵部队就算突破以后也没法合围,鄙人的看法是意军两大兵团能够坚持半个月,且战且退顺利南撤,但是武器装备就别想了,八成要折损大半。” 在飞机上,考察团中的几名将领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战况。 周长风现在倒是对战事进展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不论过程怎样,结局几乎是板上钉钉,他更在意的是今后意大利会是如何。 丢失了米兰平原这个关键工业区的意大利可以说就不再构成威胁了,但是其主动投降的可能性却不大,意大利王室与贝尼托领袖这些人恐怕宁可流亡也不会选择牢狱或死路。 如此一来,亚平宁半岛之后就会是外国军队的演练场了,或许战争结束后整个意大利都要在废墟上重建。 这时,倚靠着周长风的夏筱诗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指着方窗说道:“看,有飞机靠过来了。” 只见两架修长的D520战斗机从客机左前方接近,随后分居左右两侧伴随护航。 外务使团尚有一些收尾的交接事宜,因此要再晚一天才能到来,于是大明军事考察团就成了几年以来首批出访的代表。 相比起德国人,法国人的态度要冷淡很多。尽管翘首以待的记者不在少数,可前来迎接的官员与仪仗队却没多少人,排场不大。 “没把咱们当回事啊。”有人小声嘀咕道。 “有需求才有好态度,他们现在游离在战火之外,可悠哉了。”李之洁淡然地说。 周长风扭过头,提醒道:“冷淡就冷淡吧,反正咱们该干嘛干嘛,别自找没趣就行,就当是过来旅游参观。” 众人齐声应了。 简短的欢迎仪式以后,一行人随即入住下榻的酒店。 李之洁之前说的话其实有失偏颇,与其说法社上下悠哉,不如说是忙得不可开交。 第三共和国遗留下来的大量内政问题令人焦头烂额,法社眼下却又不能放任不管,必须一一处理。 以繁荣和时髦着称的巴黎现在显得有些萧条,市民们的精神状态倒颇为乐观,只是疲软的经济显然还没有真正复苏。 进房间以后,周长风脱掉上衣挂在了衣架上,随口吐槽道:“早知道就干脆先留在德国那边了。” “哦?”正在脱鞋的夏筱诗轻哼一声,不咸不淡地反问:“真的吗?我看是想去找那个谁吧?” 闻言,周长风叉着腰,语重心长地说:“小诗啊,爱情与友情是完全不同的……” “呵,姑且信你的解释吧。” 第562章 鸡肋的鸭子坦克;战争艺术家 第562章鸡肋的鸭子坦克;战争艺术家 法兰西民主公社成立至今已有十四个月了,相比七十年前只存在了短短六十二天的巴黎公社要长久得多。 尽管如今的民主公社所面临的外部环境要好得多,可内部的暗流涌动仍然困扰着国家上下。 除了执政党PCF以外,诸如社会党PC、激进党PR这样的党派仍发挥着自身的影响力,作为思想变革激烈碰撞的发源地,各党各派政见的看法差异极大的束缚、影响了执政党的作为。 比如在传统观念之中,激进党所代表的是法国小商人、工程师、建筑师、医生这类中产阶级,然而执政党中的一些人却存在不同看法,甚至认为自由职业者、自耕农也可归纳为中产阶级。 执政党自身尚且无法统一观点,又谈何协调好其它党派呢? 从去年到今年,法社一直在反复进行“多党大辩论”,试图厘清那些关键的名词释义——或者说人与物的属性和成分,让大家都能信服,否则政策难以有效颁行下去。 一个自耕农究竟应该划作无产阶级产是中产阶级?一家由几个阶级不同的人出资建立的公司应该怎么分类? 下榻的酒店品质不错,装潢典雅,周长风站在阳台前眺望着远处的落日,任由柔和的夕阳洒布在自己身上。 “在这种关键的历史时刻做不到一言而决、一锤定音,实在是大坏事啊。” “或许吧,但是更清净些倒也不是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你要想,这个历史大舞台上如果少了个常客,是不是会很没趣?” “别人家的私事,咱们有什么好在意的,他们这样在家里关起门来吵架至少没去祸害别人。”夏筱诗从行李箱里将一件又一件衣裙取出,挂在房间的衣柜中。 秋风送爽,气温渐低。 因为吸纳了不少企业,为了避免工厂搬迁导致生产中断,所以坦克的部分生产工作还是在其它城市。 大明外务使团也在结束了收尾琐事以后集体飞赴,顺利到达巴黎。 次日。 周长风点点头,随手指着西方说:“所以这里就不多逗留吧,简单看看就完事。我们考察团的工作还要再深入些,意大利那边没什么看头,之后直接到西边去。” 比较乐观的是执政党PCF很清楚基本盘的重要性,对军队问题十分上心。 得知法社官方不冷不热的态度,许鹤翔云淡风轻的宽慰道:“无妨的,本身朝廷就没抱多大期望,这次欧洲之行重在同德人商定大事,到这来……只能算是走走看。” 各党各派都不约而同的盯上了军队,执政党PCF倒是不像历史上那样撒手,而是努力排斥其它势力,尽最大可能将新建的公社国防军攥在自己手里。 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掌握住武装力量,那么一切都还有周旋的余地。 之前的第三共和国和现在的民主公社都在努力整合军工部门,包括皮托兵工厂在内的许多企业都被并入更大的集团公司之中,伊西莱穆利诺兵工厂也得以茁壮发展。 鉴于维希法国在大战期间无所事事打酱油,周长风实在希望能见识一下不一样的情形。 这家企业之于法国的地位几乎相当于后世的北方工业集团之于中国的地位,一系列着名坦克都诞生于此。 大明驻巴黎公使馆的外交官们对此很是无奈,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人家法国人连自家一塌糊涂的内政都没打理好,当然没闲心去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又过了一天,正式答复才总算下达。 伊西莱穆利诺就在巴黎的西南边,离得很近,驱车只需几十分钟就能到达。 大家没什么兴趣继续同法国人打交道,接下来的重点还是去一线与二线观摩德国人是如何作战、如何组织后勤工作与参谋工作。 虽然法社政府表现得较为冷淡,但官方不代表所有人——民间与一些名流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好几位将领发来了邀请函,诚邀周某人携夫人一同与宴。 昨天下午军事考察团提出外交申请,希望前往伊西莱穆利诺兵工厂(AMX公司)参观调研,可却迟迟没有回应。 十月下旬的法国北部已经有了一丝凉意,白天还能穿得轻薄些,可到了夜晚就得多添件衣服了。 伊西莱穆利诺厂区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工人们在不紧不慢的进行着今天的工作。 总装车间负责人阿尔贝从前到后闲逛了一圈,只见一辆辆圆润的坦克车体与炮塔正在吊机的作用下装配到一起。 去年的时候他还在萨托利工厂任职,每天都为局势的动荡与全厂上下的生计而发愁,可如今却完全不存在那样的忧虑了。 他不由得感叹国营兵工厂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承接不到订单而倒闭失业。 考察团一行人的到来为这里单调无趣的日常增添了一丝别样的光彩,厂区顿时热闹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们的生产力是过剩的?”周长风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四周。 “是的,军队的意见总是变化,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坦克。”阿尔贝耸耸肩,回答道。 指导方针的混乱导致具体的指标模糊不清,新建的国防军内部存在众多分歧,装甲部队的运用思路至今还没个定论。 差劲的思路也好过没有思路,英国人的步兵坦克与巡洋坦克的指导方针或许保守且落后,但设计师们至少能根据明确的指标进行设计。 如今法国人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一片混乱——还应该继续发展骑兵坦克吗?或者说干脆直接照搬德国人的经验?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少数企业愿意大胆的尝试探索新道路,而那些保守的企业自然而然的选择不作为——只要不做事那就不会出错。 当大家步入总装车间时,那些正在进行零部件装配工序的坦克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哎,看那边。” “啊?不对吧,这战车可真够奇形怪状的。” “圆乎乎的,怎么跟只鸭子似的。” 八辆预生产型的AMX-40骑兵坦克静静的停在总装车间,工人们正在为之安装内部设备。 这些涂刷着橘色底漆的坦克外形相当圆润,格外别致,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炮塔是圆乎乎的、车体是圆乎乎的,通体光滑,甚至连舱盖和光学仪器的开口都屈指可数。 周长风盯着它们沉吟道:“有意思,这车的避弹效果肯定非常好。” 一位高级工程师也揣测道:“应该是整体铸造出来的,不过……感觉小了些,里边的空间恐怕不充裕。” 见这些远方来客流露出惊奇的神情,眉飞色舞的阿尔贝指着“鸭子们”介绍道: “将军,这是法兰西智慧的产物,它们是无与伦比的骑兵战车,它们能成群结队的撕碎敌人的防线,而敌人只能无奈的看着子弹和炮弹从它的身上滑开弹飞!” 当其余人还在听翻译的话时,周长风已经清楚了这段介绍。 摆在众人面前的便是AMX-40骑兵坦克,其外形独具特色,如若采用黄色涂装那么远远的看过去当真和一只鸭子别无二致。 【配图】 在去年,第三共和国的军事代表团前往英国参观,他们对英军所使用的A10MkII巡洋坦克倍感兴趣,认可了这种灵活快速的坦克的效能。 法国人决定自行研制新的骑兵坦克,而且要具备较好的防护能力,不像英国人的巡洋坦克那样轻薄脆弱。 AMX39计划由此诞生,法国人希望将来用它来替代索玛S35,因此AMX39在设计上沿用了许多现有的成熟设计,但也增添了不少新颖的思路和技术。 可是受战争影响,AMX39计划一度中断,直至民主公社政府全面接管以后才再度开启,历经波折后终于制造出了首批试生产型,编号也变为AMX40骑兵坦克。 实际上官方都没有批准采购,然而伊西莱穆利诺兵工厂极其乐观,自掏腰包生产了这几辆试生产型。 AMX40骑兵坦克在结构上大体延续了索玛S35的构造,但是采用了克里斯蒂悬挂,主动轮在后,车体两侧覆盖有大面积的装甲裙板。 这型坦克的最大特色就是防护能力,通体采用圆润的外形无一条直角,这种思路虽然与T-34的倾斜装甲不一样,但同样可以显着增加跳弹的几率。 如此前卫的抗弹外形在甲弹对抗时期是苏式坦克标志性的特色,也就是“锅盖头”似的炮塔,但都没有法国人这么极端。 AMX40的空重为19.4吨,铸造炮塔正面装甲厚约60㎜,铸造车体正面厚约50㎜。因为抗弹外形的缘故,实际效能远超这些纸面数据,几乎免疫小口径反坦克炮从任何方向射来的穿甲弹。 可是这样极端的坦克也存在严重缺点,至少在周长风看来是不合格的。 为了保证装甲的完整性,AMX40的开口数量很少,因为开口越多、装甲的整体强度就越低,故而AMX40的舱盖与观瞄设备都很少,只能说勉强够用,视野狭窄,感知能力堪忧。 AMX40的车组成员仍旧为三人,分为车长、驾驶员、装填手,车长需要同时负责指挥、搜索、操纵坦克炮等等任务,身兼数职,负担很大,车组作战效率不佳。 因此在起初的惊奇之后,知晓了这型坦克的底细的大明军事考察团一行人就失去了兴趣。 “太极端了,过分追求极致。”李之洁微微摇头,评点道。 “这对我们来说是鸡肋,看着吓人,其实不顶用,三个人干五个人的活,打起仗来必然顾此失彼。”有人说。 “暂时是用不到,不过也算多了个思路。”周长风转过身,率先向外走去,“问个价,如果不贵可以买两辆回去测测。” 法国人自我感觉良好,对AMX40开出了一辆160万法郎、折合约25万圆的天价,而且二十辆起售。 他们给出的理由很正当——法兰西最精华的设计就在这里,性能一流,无人能敌,对得起这个价格! 显然,这些法国人认为优良的防护能力是评判坦克好坏与否的黄金标准。 “这一辆都相当于三辆四〇式了,还低于二十辆不卖?妥妥的宰客!周待诏意下如何?”李之洁很不悦。 “那就不买了,外形有参考价值,其它方面太保守了。”周长风指了指边上的一名侍从,后者掏出了一个微型间谍相机。 “都拍下来了?妙啊。” “嘘,小声点。” 明军对面对的环境相对而言较为“低压”,甲弹对抗并不激烈,因此追求极致的防护反而是不划算的。 开战迄今,明军坦克大多数时候都在打击敌人的火力点与土木工事,占比超过九成,剩下的一成才是与敌人的坦克硬碰硬对抗。 正因如此,新锐的四〇式中坦所装备的80㎜、36倍径坦克炮才使用专门研发的大装药杀爆弹,装药量达811g之多,进一步加强对软目标的打击效果。 同时,明军坦克所遭遇的火力也仅仅只是37㎜反坦克炮而已,四〇式中坦车体正面装甲厚为50㎜、45°倾角,能够轻松应对小口径反坦克炮和中口径野战炮。 前线将领普遍认为这就足够了,因为更大口径的反坦克炮对于敌人来说是累赘,不太可能遇到。 但是往长远些打算总归是好的,甲弹对抗的极致就是“锅盖头”外形与低矮造型,相应的技术试验车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的研究起来,权且当作一步闲棋。 不同于法社上层好像遗忘了远道而来的大明使团,社会各界名流与一些将领专门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周某人与几位外交官出席。 宴会被选定在声名远扬的丽兹酒店,这座豪华酒店号称能给予客人宫廷一样的待遇,是上流社会最钟爱的地方之一,瑞典、葡萄牙、西班牙国王都曾入住此地。 鉴于政权更迭,丽兹酒店和它忠实的老客户们都低调了很多,但前者仍然提供、后者仍然享受着一流服务。 出席晚宴的夏筱诗穿上了携带的最华丽的衣裙,精心打扮;周长风在纠结以后放弃了穿着勋贵礼服的打算,照旧一身常服并带上佩刀。 在下车的时候,夏筱诗故作漫不经心的发问:“要是你那个‘老朋友’也跟来了,她会穿成什么样呢?” 周长风搀着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穿什么都不如你。” 与名声在外的奢华不同,丽兹酒店的外观显得平平无奇,颇为低调,可往往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地方越是暗藏玄机。 与宴的使团一行人才刚刚步入酒店大堂,一些等候于此的名流人士就迫不及待的打招呼搭话。 一名瘦高的准将突然三步并作两步的凑近,抓起周长风的右手激动地说:“好久不见,同学,祝贺你在战争艺术上的造诣!” 第563章 勒克莱尔;法式大八轮 第563章勒克莱尔;法式大八轮 面前出乎意料的奔来一个激动的家伙,周长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还以为遭到了突然袭击。 他怔了半秒,回忆起了好些年前的经历片段。 “如果没有记错,你是奥特克劳科?你现在也还在服役?”周长风费了好大劲才想起名字,不确定的问道。 “正确,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来者又摇了摇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现在只有个顾问的头衔而已。” 这位便是菲利普-弗朗索瓦-奥特克劳科,他在原位面有一个知名度更高的化名——勒克莱尔,以及以他命名的主战坦克。 历史上为了追随自由法国,他化名勒克莱尔以防止妻子儿女遭到报复,辗转前往伦敦投奔戴高乐…… 当然,周长风并不知道面前这位正是勒克莱尔。 而今法兰西改头换面,政权更迭,勒克莱尔所属的部队在勒芒解散,公爵世家的他孤身返回家乡,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就这样无所事事了几个月之久。 由于新组建的武装力量缺乏军事人才,许多第三共和国的军官也加入其中填补空缺,勒克莱尔同样被重新征召授衔为预备役上校,参与组织部队训练与演习,前不久又晋升准将,可实际上只是没有实权的虚职而已。 周长风笑着说:“学院的鹅肝和葡萄酒我还忘不了,有机会还想尝尝。” 几人一同入场,宽敞典雅的厅堂中已有好些人谈笑风生,男女侍者端着餐盘来来往往。 这时有人凑了过来,对勒克莱尔好奇道:“奥特克劳科,你居然真的认识他。” 太放得开了! 这帮子法国人的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那些靓丽高挑、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华贵女郎,简直像看见了落单羊羔的郊狼。 这其实有些自相矛盾——英国注定会派兵协防,那么到时候几乎避免不了对英作战。 如此状况导致一旁的夏筱诗都没心思聊天了,她顿时感觉这宽敞典雅的厅堂成了龙潭虎穴。 “可能你们已经体验到了保持中立的好处。”周长风若无其事地说。 但是,一个处在热点地带的中立老牌列强……很明显,尽管存在意识形态的差异,可其统战价值依然大的没边。 “贵安,夫人。” 晚宴的筹办方相当尽心,找了不少翻译人员,丝毫不用担心语言交流不畅。 拿着高脚杯的周长风沉吟道:“你们的内政还是很混乱啊,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这场战争你们恐怕就要缺席了。” 后者拍拍手,神采飞扬的大声介绍道:“女士们先生们,东方的卓越艺术家就在你们面前。从大海到陆地的登陆作战是最复杂、最困难的军事行动,现在,世界上最杰出的两栖战术家来到了这里。” 德国人极力想得到新的盟友,而英国人和美国人都不愿意再出现新的敌人——温斯顿首相执意命令空袭从法社领土过境的德军,这一行为引发了相当多的声讨和指责。 “如伱所说,这确实是非常美妙的体验。” 勒克莱尔故作惊讶地回道:“只是这些吗?任何时间都欢迎你。” 勒克莱尔苦笑道:“在过去的欧战中法兰西失去了130万人,还有100万人残疾,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段惨痛的记忆让人民厌恶战争,他们不会遗憾(缺席这场战争)。” 这时,勒克莱尔的妻子伸手朝向夏筱诗,二人握手以后也闲聊起来。 万众瞩目的感觉非常奇特,尤其是当这些眼神都充满着仰慕与尊敬时,得意之情无可避免的油然而生,灼热的目光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周长风都有些窘迫。 “我太愚钝了,一个月前我还不相信他的成就,但得知英国人尝试了卑鄙的谋杀后,我深信不疑。”一位作家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绍道。 法社上层比较认可的大方向是保持中立、观望态势,但是要尽快整备军力,消灭败逃至殖民地的第三共和国流亡政府。 “哎哎,你好。” 缺乏斗志的法国人颇有些想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意味,与世无争。 崇拜强者是人类的本能,作为传统陆权大国的法国人对名将的敬仰程度尤甚。 很快有人提议道:“精妙的指挥艺术、优秀的战术家,这是东方的维克托元帅!”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附和。 维克托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一位卓越战术家,是二十六位帝国元帅之一。他所展现的军事才能有目共睹,是最让英军头疼的法军将领。 前来攀谈的名流络绎不绝,最后众人还合影留念,但这场晚宴的多数时间里周长风都在和勒克莱尔谈论着过去的经历和各式各样的战术问题。 后者感叹道:“很可惜,我无法像你一样在战场上施展才华,这是一名军人的遗憾。” 周长风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远征非洲殖民地的时候就是你表现的机会。” 论年龄,二人相差七岁,不算多,可前者的运气却令人艳羡无比。事实证明,时也运也,光有能力与抱负还不够,没有表现的机会也只能碌碌一生。 回顾往昔,那时候“周长风”和几名应天武备学院的军校生一起来到了索米尔,前来“进修”骑兵战术——其实更像是旅游性质的参观。 在那历史悠久的安茹地区,一座被众多葡萄园环绕的小城镇是出产最优质葡萄酒的地方,然而在那里,比葡萄酒更出名的是马术,那儿就是驰名世界的马术之城索米尔。 身着金穗和金丝刺绣的黑色制服,头戴黑色平顶圆帽,骑着黑色骏马驰骋,喝着醇厚的葡萄酒,休假时还有每次都不重样的热情姑娘做伴…… 当时,指导马术的教官就是勒克莱尔,那时他也不过是一名上尉。 对于“周长风”来说,这绝对是最滋润的一段时光,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兵部军训司的本意是让优秀的军校生去看看天天争斗不止的欧洲人有没有催生出什么新鲜玩意,避免不知不觉间的落后,好让新思想的碰撞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哪曾想这样的举措反倒成了变相的福利。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大明现代化军事体系融会贯通、自成一派以后,法国人其实也就没什么可教的了。 两国的国情和作战地域都截然不同,随之发展的军队建设方法肯定也存在偏差。 就装甲兵而言,法国人的坦克制造工业是相当领先的,很早就开始开始使用整体铸造工艺和焊接工艺来生产坦克,还制订了通用生产标准,可以说要质量有质量、要数量有数量。 但是脱离坦克本身,运用坦克的战术却不尽如人意。 基于自身需求,法军将坦克分为两类,即步兵坦克和骑兵坦克。 步兵坦克的主要任务是在50㎞的范围内与步兵互相配合,对敌军工事、阵地、防线展开进攻,依靠厚重的装甲抵挡来袭火力,协助步兵作战。 骑兵坦克顾名思义,起着类似骑兵的作用,依靠更快的速度在100~150㎞的范围内对敌军部队实施战术穿插,将之分割包围歼灭。 法军的装甲兵战术是基于不会脱离马奇诺防线太远、不会主动进行战略进攻而设计的,特色鲜明。 而明军的需求却大相径庭,明军需要跨越万水千山、远渡重洋以后发动攻势,与法军的防守反击宗旨完全不同。 可同样是进攻性原则,明军又和德军存在差异,因为明军的作战地域没有广袤平原可供师、军、集团军级别的装甲部队展开。 除非战争发生在华北平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明军的旅级战车部队被视作精锐的铁拳,用于和机动步兵部队配合作战,对敌军展开单次进攻纵深不超过50㎞的战术突击,在用法上类似于古代的具装骑兵。 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明人所设计的、用来突破阵地的战车性能较为均衡——其实就是中型坦克,可以说在误打误撞、不知未来发展趋势的情况下摸对了路。 “……如果登陆北非,那么很显然突尼斯是首选,率先占领撒丁岛的话就能获得一个安稳的跳板,在空军的支援下进行登陆,会安全很多。” “按照这个思路,阿尔及尔也是不错的目标,我们可以先占领马略卡岛,借助它前往阿尔及尔。” “现在谈论这个有些不切实际,如果进攻北非,英国人肯定反对,意大利人也会阻碍你们。”说着,周长风将空的高脚杯递给了走来的侍者。 “是的,地中海不属于我们。”勒克莱尔的目光黯淡了几分。 在旁边当听众的另一个将军握拳骂道:“无耻的英国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对我军舰队的偷袭,还有第三共和国的愚蠢政客,他们葬送了法兰西海军的荣耀。” 周长风给在场众人绘出了一幅美好蓝图,什么登陆北非夺回殖民地控制权都不在话下,只是前提条件却是天方夜谭。 英国皇家海军与意大利皇家海军组成的舰队游弋在地中海,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夜深了,晚宴告终。 不少人选择直接留宿于丽兹酒店,但周长风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还是返回了原本的下榻地。 好多杯葡萄酒下肚,二人微醺,穿着高跟鞋这么久的夏筱诗更是走路都有些不稳,胡侃了几个小时的周长风也同样倦乏,几乎沾床就陷入了梦乡。 沉沉睡到次日凌晨,二人都早早的醒来了,时间才只有五点多罢了。 这大清早的又无事可做,还能干什么呢?夏筱诗嘟囔说脚疼,周长风便伸手去掐,捏着捏着就演变成了缠绵于床笫。 他俩的经验表明,晨起先运动会更有食欲,早餐似乎都变得更加鲜美了。 两天后。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周长风在那天晚宴上高谈阔论的言辞传了出去,各大报纸为了博人眼球都毫无操守的选择断章取义。 再经过信息流传的失真和扭曲,等刊登在英国报纸上时已经变成了“为了报复英国方面的袭击,太平洋之蛇要要地中海去”。 玻璃心的英国人立刻驳斥,被引用最多的话是海军中将查尔斯-拉姆齐所说的“除非他能把舰队用火车运到地中海”。 此刻的周长风正和一些考察团成员在潘哈德公司参观,得知消息后啼笑皆非。 他很不爽地对大家说:“这不对吧,英人就喜欢以己度人,我才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宰相肚里能撑船,周待诏当然也不逊色。”李之洁哈哈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但这皮划艇是船,登陆舰也是船。” 一行人都笑了。 在场的潘哈德公司负责人与工程师自然领会不到含义,他们只想知道这些挑三拣四的中国人愿不愿意下订单。 潘哈德公司,一家声名远扬的机动载具制造商,法军所装备的许多装甲车都出自他们的手笔。 其出产的潘哈德178轻型装甲车综合性能相当良好,作为一种四轮车辆,正面装甲厚20~26㎜,极速可达72㎞/h,使用一门25㎜坦克炮。 已经有了四〇式轮式突击炮的明军将领们对此不感兴趣,吸引周长风等人的是一型独特的八轮装甲车。 扁平的车体、低矮的造型、厚重的装甲、不错的火力,中间是可收放的钢轮…… 【配图】 这便是潘哈德201重型装甲车,一种采用8×4布局、特色鲜明的法式兵器,它虽是八轮,但在公路机动时中间两对带有防滑齿的钢轮会收起,只有在越野时中间的钢轮才会放下,从而分散压强,增加越野越障能力。 一名考察团成员钻进去试乘了片刻,刚出来就吐槽道:“真是不把兵当人啊,里边这么窄,还要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顶多两个时辰就累虚脱了。” 一种还不到十吨的装甲车居然有厚约60㎜的正面装甲,公路极速可达80㎞/h,使用25㎜坦克炮,法国人就这么喜欢在有限的空间上打造出有着惊人纸面数据的奇葩玩意? “他们说这玩意已经量产了,军方连续下了一千辆的单子,所以咱们要买的话也不会加价,就是要多等些时间。”李之洁说道。 “那不就是在要咱们加钱吗!”几名考察团成员异口同声的说。 第564章 意料之外的磁控管;艾尔文龙梅尔是 第564章意料之外的磁控管;艾尔文-龙梅尔是谁? 呵!绕了半天,最后还是要加钱呗! 颇为不爽的考察团一行人吐槽法国人的精明市侩,全然忘记大明在二十多年的欧战时也是一样。 不过那时候被宰得最狠的是俄国人——因为急速扩军且损失巨大,产能有限的沙俄四处求购武器装备,哪怕被大明朝廷故意抬价也捏着鼻子认了。 “你们的军队需要在地形复杂的地方战斗,丘陵、丛林、农田,普通的装甲车设计无法满足要求,我诚挚的推荐它们,优秀的性能符合价值。”潘哈德公司的一位经理循循善诱。 “太贵了。”李之洁搬出了之前的采购经历,试图讨价还价,“我们在德人那里订购的八轮重型装甲车比你们便宜四成!” “不,亲爱的客人,我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便宜没好货’。”这个经理从容不迫地侃侃道: “德国人的装甲车拥有60毫米的正面装甲吗?一挺重机枪就能击穿他们的作品;德国人的装甲车拥有25毫米加农炮吗?一辆轻型坦克就足够让他们慌张逃跑;德国人的装甲车能够在泥泞的丛林中行动吗?阿登森林都足够困住他们了。” 诚然,这番话有踩一捧一的成分,但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 潘哈德201装甲车采用了非常有趣的摇摆式炮塔——坦克炮与炮塔上半部分集成在一起,通过耳轴和炮塔下半部分相连接。 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双方各退一步,最后谈妥了这桩生意——以单价50万法郎订购100辆潘哈德201装甲车,包含全套图纸和技术资料,另外附赠1辆尚在测试的改进型原型车。 就在今年,英国物理学家约翰-兰德尔爵与其同事发明了多腔磁控管,通过设立多个谐振腔从而大幅度提高了输出功率,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成果。 “遵命,卑职这就来办。”有侍从当即抱拳领命。 李之洁笑着说:“看得出周待诏这地方感触颇深啊。” 双方不停的讨价还价,潘哈德公司一点钱也不想少赚,咬定这些识货的明人最终会答应。 大家分乘两辆82型越野车,行驶在土路上直奔师部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运送伤员的卡车或救护车迎面驶来,也不断有通信兵驾驶的三轮摩托车从后方驶来加速超车。 大明军事考察团短暂的在法参观也到了尾声,在与德社方面联系好之后,随即启程前往西法边境。 土路上有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一看就是被重型卡车碾轧过。 10月28日,早晨,这是个阴天,天色暗沉得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那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选择自己造呢?” “周待诏,既然这是好东西,不妨先走人?省得他们回过神来反悔扣留。”李之洁很严肃的建议道。 不存在自卑与低人一等心理的华侨华裔可以说很吃香,是不错的配偶类型。 “大约2500万法郎。但如果你们愿意订购150辆,我们将赠送生产许可,这是免费的。” 时隔三年,周长风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整齐划一的方格子街区布局令人印象深刻。 “哦,那我们先去师部……等下,”周长风突然感觉不对劲,停下了脚步,疑惑的追问道:“艾尔文龙梅尔?” “你们的师长在哪里?”克莉丝扫视四周,用德语问道。 再三犹豫后,周长风决定少量采购。 不过这样的理由显然无法劝阻周某人。 两架小小的Fi-156联络机慢悠悠的在低空飞行,最后在战线后方的一处简易机场降落——说是机场,其实就是一大块平整过的空地。 既有技术又有无尽资金支持,从这以后,英美的雷达技术一路突飞猛进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当天傍晚,五名考察团成员便连夜乘飞机离开巴黎,直往东北边而去…… 如果说大明军事考察团之前在德社与法社本土只是游览观光,那么现在才算真的工作。 对于来自大明的普通华侨华裔来说,各大列强之中最常选择的就是美国与法国了。 然而师部之中却不见师长本人的身影,只有忙碌的参谋们。 大明军事考察团在法国阿尔卡特公司发现的多腔磁控管包括一个5kW的试验品和几份6kW、7.5kW、10kW的设计草稿,其实跟英国同行的水平相差无几。 鉴于潘哈德公司这帮人咬死不松口,周长风索性欲擒故纵,带着考察团一行人离开了。 历史上,多腔磁控管甚至被后世历史学家用「有史以来带到我们海岸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来形容其价值。 一名中校放下兵棋推杆,举手敬礼,回答道:“他在前方观察所,每天这个时间都在。” “第十二机动师。” “哎,一转眼都过了三年,时光如梭真的不是白说的。” 只可惜冲滩搁浅的陆逊号已经报废了,也被大明海军除籍,新的两栖指挥舰更在改装之中。 得知重要性以后,许鹤翔惊奇地感慨道:“如此重要的东西竟被置之不理,这法国上下真是昏了头,一塌糊涂,着实……叹其不争。” 珀西-斯宾塞尝试将磁控管产生的微波输入一个封闭的金属盒,从而创造出高密度电磁场,当食物被放置在里边的时候,温度便会迅速上升。 现有的四〇式轮式装甲车为4×4布局,尽管增添了辅助小轮来提高通过性,可这样的权宜之计注定比不了八轮装甲车。 李之洁也好、克莉丝也罢,大家都认为这样太危险了,德美两军的漫长战线上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着炮击和空袭,还不断有侦察分队相互渗透对方阵地,可谓杀机四伏。 周长风虽然在大都督府参谋处待过一段时间,但大兵团参谋作业的经验仍显不足。 大战末期的四五年,来自缅因州的工程师珀西-斯宾塞在雷声公司(Raytheon)工作,他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一块巧克力莫名其妙的融化了。最后确定这是正在研究的一台雷达装置导致的,由此意外,他发现了大功率微波具备的热效应。 多腔磁控管是雷达发展史的里程碑,早期的磁控管达不到可观的功率,因而发射的电磁波强度有限,探测距离比目视距离远不了多少。 “师长是谁?” 第12摩托化步兵师的师部是一座大型半地下掩蔽部,上班覆盖着伪装网和又厚又密的枝叶,几根鞭状天线、倒V天线高高竖起。 有个线人在身份暴露后企图逃亡,然而最终在布达佩斯被抓获,其传递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包括机场的调度状况与战备部署,甚至有窃取识别代号的打算。 “呃…我好像听说过。” 考察团随即一分为多,陆军与空军军官们分别前往各个作战单位,大都督府参谋处的高级参谋们则前往南方集团军司令部参观。 「……前锋部队距离威尼斯只有30公里,他们俘虏了至少2万名敌人,缴获了敌人遗弃的许多火炮和卡车;在阿尔卑斯山,博尔扎诺的敌人明智的选择了放弃,光荣的战士们将继续进攻,意大利军队正在溃败……」 稍加思索,克莉丝把名字译作汉语,踌躇道:“应该是艾尔文龙梅尔少将。” 观摩南方集团军司令部有条不紊的参谋作业流程给他不小的启发,他发觉自己为陆逊号两栖指挥舰设计的参谋人员分类还有缺陷,效率明显要低一等。 这个阶段是各大列强都能达到的水平,即使是起步较晚的大明也即将追平英美。 周长风叉着腰张望着周围,一座起重机立刻勾起了他残留的回忆——那时候,大明朝廷出售的大批武器装备在码头卸货以后很快就运了过了,就是在这装上了火车。 公司厂区负责人幽默地说:“尊敬的将军,难道你不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好东西来对付敌人吗?英国人和美国人的巡逻队如果遭遇了他们,哈哈,那就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了。” “时间,实效性。将军,我们用了许多年将摇摆式炮塔和收放轮式结构结合在一起,你们从逆向工程到开始制造又需要花费多久呢?18个月还是24个月?” 别说装甲车了,他甚至在普遍不看好轻型坦克发展潜力的大环境下推崇研发下一代轻型坦克,专门用于侦察。 周长风还不确定这是不是同一个人,也许是名字音译时的偏差? 周长风沉默了一会,问道:“完整的技术资料是什么价格?” 至于外务使团,他们还要多停留几天来和法社商洽外贸协定的细节。 周长风点点头,果断指示道:“事不宜迟,立刻动身,让几个靠谱的现在就回国!”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周长风长期以来都觉得只有英国人掌握这项技术,万万没想到法国人也有,虽然只是更粗糙的雏形。 11月1日,周长风与少数成员出发前往一线。 他指着整齐排列的装甲车淡淡道:“单价五十三万法郎,这个价格超过了我的预期,所以我们只订购二十辆,要求在明年二月份装船起运。” 出于安全考虑,德国人建议走南线,因为北线三天两头就会遭到英美航空兵的空袭。 一行人一路向南,乘坐加挂了专用贵宾车厢的火车到了图卢兹,稍作休整,又转乘军列继续向南进发,最终穿过了边境线。 周长风自认为自己回想起的事例很有可行性,如果以后战事不紧张的话可以随时下一步闲棋,微波炉就能提早几年诞生在中国了。 如今显然没有自动装弹机,好处就只剩下了第一点。 改进型搭载了重新设计的大号炮塔,安装一门SA37型47㎜坦克炮,威力不俗。 见他如此反应,这下轮到克莉丝不解了,“你认识他吗?” 周长风等人如获至宝,又毫不犹豫的胡乱采购了一些不相干的电气设备以掩人耳目,同时把已经弄到手的磁控管试验品和设计草稿严密封装起来。 “已经结束了,一个英国人收买的愚蠢线人罢了。”克莉丝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你不是去布达佩斯了吗?” 这样的设计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安装更大威力的火炮;二是方便布置自动装弹机。 因为财政吃紧,伦敦方面决定将这个成果提供给美国以换取资金和工业支持,相关团队已经在半年前抵达纽约,将成果转交给了通用电气公司和贝尔实验室。 前者作为移民国家自然不吝于吸纳人口,至于后者,因为法国作为历史悠久的传统陆权国家,不少习性跟中国更接近些,而且由于欧战导致的人口问题,第三共和国政府不反对、乃至乐于见到外来青年移民填补空缺。 稍后让他诧异的是,前来迎接的人群中赫然出现了克莉丝的身影,以至于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然而,技术的突破口已经到来。 可是由于政权更迭且内政一塌糊涂,阿尔卡特公司的管理层陆续换了好几茬,上百个规划与项目都处于停滞状态,多腔磁控管因为缺乏资金已经搁置了半年之久。 潘哈德201装甲车的行走机构也具有很大优势,可收放的两对带防滑齿的钢轮显着提高了越野能力和复杂地形下的通过性。 不少考察团成员在兴致勃勃地闲聊着这几天的“艳遇”,听他们所吹嘘的话语会觉得本应严肃郑重的外派工作仿佛变成了组团旅游。 除此之外,考察团的其余几个小组也有各自的收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向国营阿尔卡特电气公司买下了一根多腔磁控管和若干设计草稿。 周长风打开舱门跳了下去,随口问道:“这是哪支部队?第十二机动(摩步)师还是第四山地师?” 收音机播放着柏林广播台放送的新闻,军列在“呜呜呜”的汽笛声中驶入巴塞罗那火车站。 侦查总局成立了一个临时的调查小组来追查此事,克莉丝也在其中,这也是为什么她前段时间匆匆前往布达佩斯的缘故。 因为“周长风”有过切身体会,所以周长风对此感触极大。 就周长风个人来看,供侦察部队使用的轮式装甲车的地位非同小可,越强越好,他们的强弱可以同时决定一支部队的上限与下限,至关重要,没有什么能比及时可靠的情报更让指挥官安心。 有意思的是,周长风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穿越前学生时代时听说的故事——无意间的发现引发了微波炉的诞生。 克莉丝扭头向周长风告知了情况。 后者抬手看了眼手表,果断挥手道:“那我们也到一线去!” 第565章 一狐一蛇;想办法给他几炮! 第565章一狐一蛇;想办法给他几炮! 因为周长风执意要到一线去,其余人的反对无效。 第12摩步师的师部人员很大方的借用了一辆Sdkfz250半履带装甲车,乘坐这玩意至少不用担心被炮弹破片杀伤了。 山间的气温偏低,天色灰蒙蒙的,虽临近中午却也有凉意。 一辆又一辆覆盖有伪装网的卡车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行驶着,补给站的士兵们正从卡车上卸下一箱箱弹药与食品,再搬到各自连队所属的卡车上,如此分发到一线。 路旁有一个临时维修站,两辆装满了各种零部件的卡车并排停在一起,一辆Sdkfz7半履带牵引车拖曳着一辆使用短身管炮的三号突击炮C型缓缓移动,大概是要将之拉到简易三脚吊机 德军普通步兵师的摩托化程度不高,马匹保有量很大,可这儿是第12摩步师,各种卡车和半履带车都配备齐全。 眼见这么多车辆来来往往,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在政治上站队不及时等于墙头草,忠诚不绝对即为绝对不忠诚。站在阿某人的立场来看,这着实寒心。 历史上他的死被视作一大悲剧,人们都遗憾于这样一个名将不清不楚的受牵连而死,可最终的悲剧很大程度上都是他有意无意的酿成的苦果。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才能与战果的确突出,几乎没可能在德社当上将军。 周长风一行人毫不犹豫的跑去了邻近的7号观察所,果不其然,通过炮队镜依稀可以看到一支车队停留在二线阵地的一片树林旁。 非军官团出身、未在总参谋部工作过、仅两年就坐火箭似的获封元帅、与东线战场争物资分配……这一系列因素导致他的人缘差劲,在上层没有朋友。 因为对面英军第2装甲师的阵地有一块宽度约一公里的突出部,所以几个处在斜向的德军观察所可以瞧见英军二线阵地的模糊情况。 周长风对此少不了忧虑,毕竟二人也算绑定在一起,到时候靠山没了,指不定有人会来落井下石。 “我承认在那种情况下,勇敢的尝试是合理的,丧失进攻精神的军队注定失败。以瓦胡岛的战略价值来衡量,10%的成功率就值得尝试,但你们当时至少有50%的成功率。” 见克莉丝笔挺的站在角落,周长风转过上半身招呼道:“这里还有位置,来一起吃吧。” 至于站队……这本不该是问题,可事情的发展跟预料的截然不同。 朱士堰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在大病之后能活到今天,既然命未绝,那么他当然在为将来的储君江王组建班底,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还有朱泠婧的事吗?这就存在皇位的冲突隐患。 “我不这么认为,这可能只是一个欺骗我们的把戏。” 上午7:33,一行人来到了8号观察所。 见双方距离并不是遥不可及,周长风果断提议道:“这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想办法给他几炮!” “欢迎你的到来,东方的战术家,希望我们也能从你身上学习到新点子。” “加强连级别的战斗侦察吗?” “彼此彼此。” “你们要到北边的观察所才有可能找到他,对面的英国人今天很奇怪。”一名上尉提醒道:“上尉同志,装甲车容易暴露,我建议你们坐桶车去。” 埃尔温-隆美尔习惯于亲自去一线巡查、观察敌人的动向与部署,有时候可能早晚都会去一趟。 离前沿阵地愈来愈近,零星的爆炸声也越来越响。 有了额外的烟酒,这顿午饭终于显得不那么粗糙简单了。 这时候他本要转业回家,但是英法干涉军的到来搅乱了安排,因此被再次征召服役,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突击炮营的营长也笑着说:“不用担心,上尉,我会法语,我来负责交流。” “不够,至少要出动一个步兵营,还有突击炮,并且伪装成团级部队的行动。” “我们昨晚俘虏的两个英国士兵供认不存在什么进攻行动,不过这不能作为严格依据,英国军官很少会告知士兵具体的计划,所以我仍然打算部署一次试探性质的进攻。” 小小的观察所中顿时充满了诧异与疑惑的氛围。 一行人乘坐的半履带装甲车停在了一个前沿指挥所旁,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师长不在这里,半个小时前在此停留片刻就离开了。 这些香烟是好彩牌(LuckyStrike),十分受欢迎,明军很少遇到,因为美军配发给太平洋战场的部队的香烟通常是骆驼牌。 结束了亲临一线的视察工作以后,一行人乘车返回了第12摩托化步兵师的师部。 第12摩步师当面之敌是英军第2装甲师,斜对面则是美军第36步兵师。 “你对这个师的师长了解多少?”为确定是否是同一个人,周长风又向克莉丝问道。 但是当见到真容时,他仍然免不了有些欣喜。 克莉丝很坚决的要求立刻远离一线,最后周长风才很勉强的松口,同意如果在下一个观察所还是没有找到人的话就掉头返回。 与此同时,在第34摩步团所属的7号观察所之中,一群军官正围绕着地图议论纷纷。 在场军衔最高的那位军官低着头盯着地图,随口道:“我会在一个小时后返回师部。” 一个干练硬朗的中年人,军服与军靴上沾着斑斑泥点,言行举止从容淡定,这是周长风对这位历史上令敌人和自己人都讨厌的元帅的第一印象。 埃尔温沉吟片刻,评价道:“我认为对瓦胡岛的登陆是极为冒险的行动,兵力有限,如果美国人没有因为犯错损失兵力,伱们极可能会失败。” 既然对坦克的需求量较少,那么多余的产能就应该去造装甲输送车,然而事实是宁可精益求精、锦上添花也没有改变生产计划,这是可耻的浪费! 汤米(toy)是流传已久的对英军的别称,德军同时也会用海岛猿人(isndape)的蔑称。 后者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汉语词汇,回答说:“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客观上的优秀将军,但在政治上很愚蠢。” 法国战役和西班牙战役结束之后,有鉴于亮眼的表现,他才得以晋升少将。 由于怀疑当面之敌可能谋划着不为人知的行动,一线阵地格外警惕,许多岗位都额外配置了人员。 无论是原位面还是现如今,埃尔温的履历和背景都不太好,甚至是拖后腿的。 师部里边也没囤积什么好东西——这跟历史上埃尔温-隆美尔的作风一致。 时不时有炮弹落到战线后方爆炸,这是对面的敌军炮兵在实施妨碍射击,主要起骚扰作用。 “朗格!我想起来了,美国人送给我们的礼物还没有开封,把它们拿过来。” 夹缝中的朱泠婧无疑相当憋屈,恐怕她在内心深处会感叹为什么父亲当时没有一死了之。 “……搜索小队返回了,那些在高地棱线的几个火力点暴露了,勇敢的小伙子们只有两个人受伤。” 这样来了一通,有些不好意思的克莉丝才走过来落座。 “很明显汤米们在策划一次攻势,最近一个礼拜的通信次数是正常的两倍。” “……在对面的是英军第2装甲师,他们最近一星期的通信频次突然变多,但是前线部署没有发生变化。” 他虽不是贵族军官团出身,可在内战中却不够明智,并未及早弃暗投明,一直历战到弹尽粮绝才选择放弃。 仔细观察良久,朗格中校冷静地分析道:“这很像是两辆亨伯公司的沙锥鸟轿车,我猜它们属于几个高级军官。” 上次在基辅的事就已经很让人后怕了,安保事宜的负责人也因此受了批评和免职,要是对方的高级将领真的死在了自己这边,那简直荒唐无比,国家颜面荡然无存。 翌日。 而在关键的瓦尔基里行动之前,密谋集团试探性的问他是否愿意“为没有元首的德国做得更多”,可他却并未明确表态,事后的悲剧至此再无回旋余地。 “你们担心英国人打算进攻?空中侦察大概率可以发现可疑迹象。如果换作是我,我还会派几支侦察分队渗透过去,抓几个俘虏回来。” 内战中期,当时还只是上尉的埃尔温-隆美尔率领的连队奉命坚守德累斯顿以南一座山谷之间的桥梁,在被切断退路以后孤独困守四天三夜之久,最终弹药耗尽选择下令投降,本人受伤被俘,直至内战结束才养好伤。 “许多战斗、尤其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就是在比双方谁犯的错更少。”周长风话锋一转,笑道:“如果换成你,我想你肯定也会做跟我一样的决定。” 沙锥鸟轿车是一种大型长轴距轿车,常被用作英军高级将领和皇室成员的座车。 因为伊比利亚半岛山地众多,交通不便,而且面临英美航空兵的永不停歇的空袭,所以德军的后勤供给一直比较紧张,优先保障弹药、零部件、食品、药品。 作为专程而来的客人,这顿午饭基本就是周某人讲述过往战例、其余人听得津津有味。 英国人很无辜,他们真的没有密谋什么进攻计划,只是第2装甲师的师长因病回国治疗,新任师长大卫-埃文斯少将要来上任而已。 然而周长风不为所动,满不在乎地说:“只是过去一下而已,不久留。” “我们需要准备一次短促的进攻,强力侦察英国人的部署。”为首的军官从大倍率哨所镜后边站了起来,接着说道:“报告上级,强调昨天和今天发现的情况。” 在换乘两辆82型越野车后,大家继续向更靠前的方向行驶。 至于葡萄酒,美军虽然明令禁酒,但架不住士兵们会自己想办法,比如眼前这三瓶葡萄酒上边印的就是葡萄牙语。 不过周长风的羡慕迅速转变为了埋怨。 可毕竟是招待远方来客,总归要来点好东西,否则就只能一边喝汤一边啃面包嚼香肠了。 若有所思的埃尔温说道:“同时出现两辆轿车,这不常见。”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听完克莉丝的大致介绍以后,周长风就已经断定该师师长就是历史上的同一个人,只是克莉丝给出的音译有差别而已。 眼见距离一线阵地不足千米之遥,克莉丝也有些担心了,再次劝阻道:“你现在是客人,不是指挥官。这个地方很危险,请立刻返回师部。” 随后,工兵部队的一个测绘小组也报告发现了相同情况。 现在改换门庭?显然绝非明智之选。 昨日阴沉一天,今天可算出太阳了。 片刻过后,他用将信将疑的语气转述道:“很奇怪,11号观察所声称他们看到好像有一支含有轿车的车队来到了(英军)二线阵地。” 今天一如往常,只不过周某人也一同去了。 “是。” 与埃尔温交谈的时候,周长风不由自主的拿他历史上的生平和自己作比较。 就在这时,有人快步走进观察所,敬礼道:“报告,一些中国考察队的将军来了。” 他得意的介绍道:“上个月一辆美国人的卡车在夜晚迷路了,为我们送来了一整车的烟和酒。” “不,他们不在师部,他们正在外面。” “作为随从翻译人员,我不适合与你们共进午餐。”她摇头拒绝道。 周长风专门斟酒一杯,对众人正色道:“鉴于克莉丝-里希特小姐在安保和翻译工作上的尽职表现,我敬她一杯。” 妈的!大明军工部门太悠闲了,履带式车辆的产能都没有利用完全。 同行的副官朗格中校上前两步,拿起了话筒。 副官朗格中校随后从角落的木箱中翻找出了一个大铁盒,接着拿来了几包香烟和三瓶葡萄酒。 周长风打算在这里多待两天,细致的实地考察历史名将所指挥的摩托化步兵师的组织状况。 同样是人缘不好,自己好歹只是在朝廷-政界不咋地,但在勋贵-军界却还说得过去,的确没得罪过多少人。 恰在此时,观察所里的野战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最近的炮兵观测小组在……我叫他们过来。”朗格中校说着就拿起野战电话的话筒准备打电话。 “不用,换我来。” 第五七一章 仓促返程;不会有波折 明月高悬,气温渐低,这时候如果穿着夏季军服站岗放哨肯定会被山峦之间的夜风吹得打喷嚏。 第12摩托化步兵师的师部中充斥着欢快的氛围,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可却有种不同寻常的奇怪感觉。 “可以确定的是,一位英国皇室成员在今天来到了前线并因为炮击而重伤,他是哈伍德伯爵和玛丽公主的儿子;这个装甲师的新任师长大卫-埃文斯少将也在炮击中受伤。” 朗格中校讲述了一下最新的情况,这是根据战斗结束后俘虏的英军官兵的审讯结果汇总而来的。 立即有人情不自禁地喊道:“多么的遗憾!他们没有死!” “当时有很多炮弹掉在车队旁,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我猜他们活不过今晚。”突击炮营的营长十分笃信地说。 他的话说对了一半,大卫-埃文斯少将因为佩戴了钢盔而幸免,但重要的人物——乔治-拉塞尔斯中校已经不治。 埃尔温-隆美尔缓步走出了师部,平静地说:“那我们就期待能得知那样的好消息吧。” 他在日记里如是评价道:「一个优秀的战术家,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足够的智慧,可以把东方古典军事思想和现代战争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这足够证明为什么英国人和美国人会那么讨厌他。如果在伊松索和朗格路尼,他肯定也能获得蓝色麦克斯的荣耀。」 这个评价的不可谓不高,尤其对于自恃不凡的埃尔温来说更显得非比寻常。 蓝色麦克斯勋章可以说是埃尔温的“心结”,他极为重视军人荣耀,当年欧战时,伊松索会战和之后攻克蒙特山两次战斗他都和蓝色麦克斯勋章失之交臂,令他极为生气,宁可和上级翻脸也要越级投诉。 最终直到郎格路尼之战,他终于斩获令人嗟叹的战果,拿下了心心念念的蓝色麦克斯勋章。 在那场战斗中,埃尔温率部在五十几个小时里连续翻越山峰、深谷、峭壁,孤军深入,以不到五百人的兵力歼灭了意军五个团,俘虏九千余人,缴获火炮八十几门,自身仅付出六人阵亡的代价。 深邃无垠的夜空中镶嵌着数不清的璀璨繁星,乍看之下似乎与二十多年前相差无几。 周长风已经不在师部了,半小时前有考察团派来的人专程赶来,通知他接下来缩减滞留时间,随时准备启程归国。 这个消息是通过非标准渠道传来的,其中的暗号含义表明这是朱泠婧的指示。 哦豁?看样子大明京城要刮风下雨了? 周长风与其他考察团成员分别,只带着几名随从人员先行离开,余者继续各自观摩。 Ju-52运输机缓缓升空,向着东北方向的马德里飞去,机身没过多久就消融在黝黑的星空中。 机舱里,周长风侧首望着方窗外面,叹道:“本来还想在这里多待两天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旁边的克莉丝淡淡道:“对于一名将军而言,这应该是基本的觉悟吧。” “这……说的也没错。” “你们没有遇到进行中的战役,从现在的对峙中应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 “这可不一定,后勤保障、维持战线、构筑阵地、渗透和反渗透、空地协同侦察都很重要,做好这些就等于赢了大半。” 虽然来电说做好随时启程的准备,但并未要求立刻就走,因而周长风突发奇想决定干脆到马德里西南边的塔拉韦拉-德拉雷纳去一趟。 “塔拉韦拉?”克莉丝面露疑色。 “不远万里来都来了,怎么能不顺带去看两眼呢?” “好。” 飞机本就要途经塔拉韦拉上空,不需要临时改变航线。 明月当空之时,运输机稳稳的降落在这座城市的机场。 克莉丝侦查总局的身份无论在哪里都格外好使,从来没有遇到过刁难。虽然已是半夜,可临时下榻地还是很快就安排妥当了。 疲乏的周长风倒头就睡,殊不知自己所在的这家酒店在三年前塔拉韦拉战役时曾是意大利干涉军的一处据点,如今在重新装潢以后焕然一新。 塔拉韦拉这座城市只是克莉丝去过的众多城市之一,但留给她的印象却无比深刻。 那是她第一次被派往战场执行外勤任务,间谍和线人没有查获几个,反倒一怒之下枪毙了一位共和军负责人,因此受了严厉批评。 除此之外就是同周某人的一面之缘了,当时谁能料想到第五〇国际旅的指挥官会有现在的辉煌的成就呢? 次日,天明之后。 这座城市虽在三年前的内战时遭到侵扰,可幸运的躲过了去年的战火,建筑大多完好,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仍能瞧见一些遗留的弹孔。 周长风乘车驶上重建的钢架桥,前往河流南岸。 过桥以后稍稍右转,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儿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跟三年前一样。 眼前的小土丘郁郁葱葱,全然看不出一千多个日夜前曾发生过血与火的碰撞,这就是那时候的109高地。 几人将车子停好,下车以后顺着山间小径很快就登上了这个高地的顶端。 “这是一个很好的制高点,控制了它就可以向任何从北方和东方渡河的敌人开火。”克莉丝说道。 “是的,所以当时为了争夺这里,双方一共付出了一两千人伤亡的代价。”周长风回答道。 说着,他端起了照相机。 现在的109高地上还留存着不少当时构筑的土木工事,还能瞧见零星的弹壳与破烂的杂物,用工字钢和圆木建造的前沿指挥所已经倒塌了,里边扭曲变形的工字钢已经锈迹斑斑。 出于安全考虑,几人没有乱走,以免误触遗留的哑弹,只沿着有人走过的路径谨慎前行——战役结束后,不少当地人前来打扫战场,搜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下山以后,周长风等人来到了109高地西南方向,这儿是当年第五〇旅的主阵地。 因为日晒雨淋的缘故,那时候挖掘构筑的堑壕与掩蔽部基本都倒塌了,现在只能依稀辩识出大致轮廓。 有几个炮兵阵地上留存着被损毁的火炮,可拆卸的零部件也全都被当地人取走了,只剩下残缺的火炮主体。 有意思的是,西北边的河滩和树林间还停着六、七辆坦克残骸,仔细辨别的话可以看出是明制三二式轻型坦克和意制CV-33超轻型坦克。 前者的车体与炮塔上都涂刷着标语,这是当时车组成员自己写上的,现在已经模糊难辨了。 这些坦克的保存状况很糟糕,破烂无比,遍布锈迹,多年后恐怕连入博物馆的资格都没有。 “看上去你对这里格外在意。”克莉丝忽然问道:“在你过去指挥过的战斗中,这里的战斗能排名到多少?” “这个啊……论排名的话,前三吧。”周长风伸手敲了敲油漆崩解、锈迹斑斑的坦克车体,“不过,国际旅的特殊性质决定这又是独一档的。” “我以为你会不屑一顾。” “不屑?你觉得是因为战斗规模吗?不是的,意义大小与否有时候不是看规模的。” 最后,拍下来的十几张照片都被冲洗了出来。 周长风将之装进了信封,仔细收纳好。 几人再度启程,经由马德里飞往巴塞罗那,接着转乘火车穿过西法边境。 大明外务使团和军事考察团的任务还未完成,但周长风在这的使命已经基本了结。 “我也应该继续工作了。” “你们侦查总局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因为欧洲与世界从不太平。”克莉丝眺望着远方的夕阳,“这场战争尽快结束吧。” “不会等太久的,最多不过几年。”周长风哈哈一笑,“到时候我还想再来一趟。” “希望你的话能够应验。” “一定会的。” 11月4日,一个多云的阴天。 周长风与几名考察团成员飞抵柏林,考察团的剩余事宜交由李之洁全权负责。 在这里,他和妻子及一些公使馆外交官家眷汇合。 久驻外国的高级外交官是允许带上家眷的,任期满了之后就该回国休假然后等待领受下一个任务。 “据说周克行你又跑前线去了?干嘛去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一见面,夏筱诗就相当不悦的质问。 “可不能这么说,这次去一线的收获不要太满,还有意外之喜。”周长风刻意神神秘秘地说。 “意外之喜?” “本来只是想溜达溜达,可惜,英国人太主动、太热情了,送上门的机会给我揪住了。”周长风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实在想不到还能顺带把基辅那事的一箭之仇给了掉。” 眉宇舒缓的夏筱诗也笑了起来,“这是上天给予的以眼还眼的机会呐,可是…真炸死了么?” “不死也残,就是不知道倒霉的是那个将军还是另一个什么皇室成员。” “刚好遇上伱,这本就够倒霉了。” 周长风伸手掐住了她的腰,凑近了说道:“几天不见,小诗你这话说的很不好听啊。” 返程的路线与来的时候完全一致,毕竟这是当前条件下最便捷也最安全的路线了。 不过,巴库的状况比来的时候更糟糕些,这儿的轰炸与防空对抗愈演愈烈。 英军先行投入最新的兰开斯特轰炸机,美军亦投入了最新的B-24轰炸机。作为应对,一个刚刚换装了新锐战斗机Fw-190的中队被德军紧急划归红鹰军团。 周长风亲眼目睹了上百门大口径高射炮一齐开火的场景,蓝天白云完全被黑灰色烟团所充斥,落下的炸弹如雨点一般密集,不断有起火的轰炸机拖着黑烟向下坠去…… “好可怕,先生,这样的大飞机能飞多远啊。”夏筱诗有些惶恐地问道。 “单程五千公里左右,往返两三千公里。” “那就不用担心啦,还好太平洋有几万里宽。” 周长风抓紧了她的手,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吭声。 她的话不全对,相隔万里之遥,按常理来看大明本土确实不太可能蒙受战略轰炸。 可也无法排除美国人被逼急了,拼了命也要量产比B-29的航程更大的洲际轰炸机,例如B-36和平扞卫者。 第二天,客机在推迟起飞整整十四个小时后终于升空了,尽管巴库的上空仍弥漫着燃烧的石油产生的蔽日浓烟。 一行人在当天下午降落在伊里的空军第一六七号机场,可算踏上了本国土地。 跑道旁停着几架战斗机,地勤人员在不慌不忙的检查,三三两两的飞行员聚在一起吸烟闲聊。 大家此前还从未有过如此令人安心的时候,恐怕唯有亲身历经战乱才会这么珍重难得的安宁。 夏筱诗抱怨这样赶路太遭罪了,连续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让人连站都站不稳。 实际上直到现在周长风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猜测个大概,因为其它任何事都没有迫切到要求自己不远万里尽快返京的地步。 从傍晚到次日黎明,飞机安然着陆,稳稳的停在高桥机场三号跑道尽头。 周长风搀着夏筱诗一瘸一拐的走下舷梯,小声对她说道:“你先去娘家住一晚,不用管我。” 寒意初显的夜风吹来,后者打了个寒颤,紧张道:“留心自己,我和简简等你回来。” “没那么夸张,放轻松。” “嗯。” 分别以后,周长风立即驱车前往紫禁城。 他抬手看向手表,现在是11月6日凌晨5:03。 冬日的太阳升起得更晚,东方的夜空还未露出鱼肚白。 紫禁城的警戒程度明显高于以往,乍看之下外围仍是单岗单哨,可里边已经升级为双岗双哨。 手持三四式冲锋枪或K31步枪的锦衣卫军士在巡逻,警惕的注目着每一个来往的人,即使在凌晨——大家本该疲乏无神的时候,乘坐摆渡车的周长风还是相继受到四次停车核查。 摆渡车的终点在乾清门外,到了这,剩余的路程就得自己步行了。 周长风并未等候太久,他本以为以朱泠婧的动作至少要过上一刻钟,现在却出乎意料的只等了三分钟。 空调让房间温暖如春,可一袭靛蓝衣裙的朱泠婧给人以清冷之感,她端坐在御案后边翻着书。 “我以为你要等明天才能到。” “情况紧急,当然是尽快赶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颇为忐忑的周长风开口发问:“陛下,真会有波折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朱泠婧的目光锐利,云淡风轻地说:“不会……不大可能会,但不代表你能缺席。” (本章完) 第五七二章 这是何意?往后…靠你了 宫中的氛围很压抑,有一种黑云压城的紧迫感,无形的大手仿佛揪住每个人的心。 “舟车劳顿这么久,坐下歇会。” 朱泠婧话音刚落,苏依依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看着比平常多了一丝木讷,有点神游物外。 周长风苦笑道:“陛下,我坐了几十个钟头的飞机,现在特想站一会。” “这样啊,随你。”朱泠婧莞尔一笑,继续埋首看书,“出去这些天感觉如何?” “还行,挑了些有用的东西,只用了预算的一小半。” “你倒是会过日子。” “运气好,重要玩意反而没花大价钱就搞到手了。”周长风想到了从阿尔卡特电气公司那儿顺带买下的多腔磁控管试验品和设计草稿。 二人一问一答的对话,看似从容淡定,可心底里免不了忐忑。 少顷,她又说道:“等天亮了,你就到兵部述职去。” “明白。”周长风和她四目相对。 卒中对朱士堰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当时能侥幸脱离危险已是奇迹,堪称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第二只脚刚迈进去突然收了回来。 后续的精心照料与调理客观上让他恢复了不少,但重病之后的虚弱身体就像破旧的机器一样终有个寿命极限。 入冬的一次着凉引发了肺炎,起初大家以为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但症状的加剧和随之而来的高烧很快让大家惊慌失措。 太医院见情况不对立马对症下药,使用被誉为救命神药的清热定——也就是青霉素。 青霉素现在有两家大明药企在售,药品名分别为清热定和祛疾安,二者的产量都极有限,多数优先提供给军队使用,寻常百姓有钱也难觅正规购买渠道,因此黄牛与黑市十分猖獗。 这个年代的细菌不曾见识过抗生素,耐药性低下,药效起初显着,然而拖拖拉拉好多天都没有完全痊愈,随后病情再次加重。 无论是按照专业知识还是更玄学一些的女人的直觉,朱泠婧都笃信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幸亏……也不是最坏的时候。 在去年,江王还只是个醉心于学业的年轻人,但眼下经过一年多的抓紧培养,他已经有了七分羽翼。 权力的冲突与矛盾因此不可避免的、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姐友弟恭?那只是表象而已。 固然有明一朝皇族内部比较和谐与接地气,但不代表朱氏后裔能在面对权力时依旧宽仁。 如果现在就要交权让位,朱泠婧无疑是不甘心的——要么从一开始就别让我来顶包,要么就让我有始有终,哪有这样有名无权的半吊子? 用过即弃,何其冷漠,任谁都难以接受。 可叹的是,在权力与地位面前谈论亲情、感情、友情都至为可笑。 何况她本来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多少感情可言。 数年前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有机会坐上御座,数年后她不得不面对两难的境地——如果父亲真的决定现在就让她走人,究竟该不该坚持? 去年和前年,作为皇族中稀罕的参政者,身为执行会特别顾问的朱泠婧在中华党之中地位超然,也经营起了自己的关系网和班底。毕竟大明皇族实在没几个人从政,性别因此无关紧要。 可是当皇帝与太子的突然变故以后,不少追随者在观望以后纷纷选择跑路重新站队。 很明显,皇帝死里逃生以后大力栽培二皇子江王,要不了几年江山社稷就要易主,自然是尽快改换门庭为妙。 到了现如今的至昌四〇年十一月,真正忠心追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在他们当中,周某人又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一个。 事实上假如没有周某人的存在,她压根不会在坚持或放弃之间犹豫,而是直接选择果断放弃。 周长风本身不喜欢从众,而且势不妙就匆忙改换门庭属于极其投机的行为,为人不齿,以后根本抬不起头。 另外,周某人自认为个人操守的底线是哪怕做不到投桃报李也不能落井下石,要知道自己一路上如此顺风顺水相当程度上要归功于朱泠婧,如果选择抛弃实在是问心有愧,索性就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站队问题,即便最后错了,顶多是不受重用、后半辈子赋闲在家,亦或是任个闲职。清算是不可能清算的,又不涉及谋反,宪政背景下把事情做绝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长期以来周某人对这方面极为谨慎,从不和任何人讨论,最多也就是和夏筱诗含糊其辞几句。 昭仁殿东次间之中,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晨六时有余,距离官署上衙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在飞机上睡足了觉的周长风毫无困意,翻阅着一份份往期报纸。 一个月前他在谘政院外别有用心的安排了那次临场演讲,给谘政院的众多议员施加了莫大的压力,日月社、中华党、开拓急进会趁机大肆宣传形形色色的“危机论”,并且抨击个别议员。 有人更是悲愤的煽情道:「文恬武嬉,视军国大事如儿戏,罪铭汗青!」 一部分成为集火焦点的议员被视作软弱、天真、愚蠢的贼子,实乃大明之祸害——也许本意并非卖国,但宣扬的政策却是卖国! 以至于不少议员担心引火烧身赶忙澄清,或者干脆称病告假去其它地方避风头。 迫于压力,谘政院财务会不得不召开记者会,公开承诺将会慎重确定明年的财政预算案。 税赋监也表示正在考虑是否增发钞票,在谨慎评估以后才会开动印钞机,避免引发超出可控范围的通货膨胀。 各大报纸每天都有署名或匿名的社论,评点这方面的现况,其中往往还附带见解和建议。 周长风看得津津有味,这种民间大家指点江山、评议朝政实在是有趣,偶尔还能瞧见关于朝堂之上的阴谋论和稀奇古怪的推理。 “大号的草台班子而已,哪有这么多缜密构思和高瞻远瞩。” 他把几份报纸收好,放回了边上的书架,起身离开。 周某人连夜返京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本就是乘坐专用客机而来的,还没下飞机已经为人知晓了。 最近几天的京城权贵无不忐忑难安,极少有人能踏实睡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一早醒来时得知了周某人忽然出现的消息。 兵部官署外总是排着队,尤其是战争时期,每天都有大量前来述职或领受任命的军官。 周长风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官署,向前来接待的文职中尉打了声招呼,随后来到了二楼。 匆匆忙忙的张熙一见他就拱手道:“周待诏这是来述职?在下刚巧有空。” 右侍郎作为三把手基本上包揽了主要日常事宜,干的杂活最多,但现在这个情况张熙就算没空也得有空。 几名官吏和打字员也跟了进来,问答声、交谈声、打字机的噼里啪啦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因为汉字的特殊性导致难以制成小型打字机,所以明人尽管制造了复杂的大型汉字打字机,但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使用字母拼音的打字机也同样广泛使用。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在这个关头,表面上的问答已经成了程式化的对话,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性。 在所谓的述职开始约莫半刻钟后,房间外有人叩门道:“林阁老到。” 门开了,面带微笑的林羲慢步走来,里边的几人在诧异之余回礼问候。 “您也来了?”周长风笑道:“看来在下去德法转悠一圈很受关注啊。” “嗯,这一趟大有裨益。” “总而言之,有劳周待诏亲赴异国了,收货甚大,还这般精打细算剩下大半预算。”张熙随口说着客套话。 “没什么辛苦,应该的。”神情平静的周长风迅速跳转话题,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这战争呈现出相持态势,必须要殚精竭虑,上下一心。” 房间里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瞬。 少顷,林羲沉吟道:“上下一心吗?周待诏这是何意?” 周长风侧首看了眼窗外,接着迎着这位国防阁臣的目光,正色道:“我只是军人,以我浅见,大方向不应该说变就变,能服众、压得住异见才行,顺着现有趋势来,等仗打完了什么都好说。” 一秒、两秒、三秒的沉默之后。 “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搅你们,公务不少,这便走了。” 林羲拿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做停留,说走就走。 没过多久,所谓的述职也草草告终了。 周长风乘车离开了兵部官署,轿车沿着崇礼大道一路向西驶去。 等驶出崇礼大道来到中正大道时,城市的烟火气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街道两旁的商铺、来来往往的行人、叮当叮当的有轨电车…… 当天傍晚,卫戍指挥使司下令京城与京畿戒严,禁军及陆军各部不许擅自离营,除哨兵以外的其余枪炮封存入库。 主要权贵的宅第外都多了些身影,基本上都是五、六人的巡警或锦衣卫军士,美其名曰“护卫朝中大员人身安全”。 夏筱诗不由得分外紧张,她轻声问道:“先生,这架势好吓人。” “情理之中的阵仗,没什么可怕的。”周长风攥着她的手,不以为意地道。 没事,储藏间的隔间里有冲锋枪和自动步枪。 “希望…希望一切安稳。” “肯定的。” 军事政变在理论上具有可行性,其实并不需要多么缜密的计划、浩大的声势,只要满足基本政治条件,那么有几百人攻占最高官署就可以了。 陆战一旅虽然还在万里之外的瓦胡岛,但原驻地的留守处也仍有数百人,甚至还有几辆坦克和装甲车。 政变的麻烦之处在于必须做绝,这在眼下国运之战的背景下非常棘手,如果选择这条绝路,那么这场战争几乎可以说要到此为止了——那将比大清洗还要夸张。 政变不彻底等同于彻底不政变,妥协的政变是自寻死路。 中国数千年历史太过漫长,回首过往,正路、歪路、邪路都曾经有人走过,前人已经把路给走死了,后人没有办法,此题无解,猜疑链太长。 当夜,十多名阁臣和勋贵集体入宫等候。 紫禁城很少见的灯火通明,一群人聚集在太医院之中。 夜半,十一月初七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相比起啜泣的弟弟和一片叹息的阁臣勋贵,朱泠婧自始至终没有落泪,她只是垂首不语。 “还是对不起你,当年没挑中合适的人,这些年苦了你了。”病榻上的朱士堰盯着女儿的眼睛。 后者轻声回道:“都好多年前了,意外而已,料不准的。” “是啊,预料不中的……”朱士堰咳嗽了几下,缓缓说道:“半场难分胜负,担子很重啊,往后……靠你了。” 朱泠婧的双眸中仿佛流露出异样的光彩,她双手微颤了一下,欲言又止,整整十秒后才一字一句地说:“善始善终,请放心。” “管教好你的人。”朱士堰又严肃的提醒了一句。 最后的最后,他感慨道:“四十载方见国朝中兴之世,足矣。” 上弦月如半截银碟悬于夜空,一片又一片稀薄的云朵飘过,遮盖住星光灿烂的银河一角。 斗转星移,这一宿尤为漫长。 周长风或许是所有权贵之中最为淡定的,他甚至睡得着觉,还睡得很沉,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拂晓时他醒了,发觉身畔的妻子紧紧的贴着他,双手握着他的胳膊。 稍一动弹,夏筱诗就睁开了眼。 周长风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吟吟地说:“和话剧看多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就是…睡不着嘛……” “没事,还早,伱接着睡吧。” 周长风没洗漱也没更衣,走出房间下到了一楼。 林溪和其他侍从们都起得很早,她非常小声的汇报道:“外边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稍后没过多久,叮铃叮铃的电话声突然响起,让大家都怔了一下,从没有过这么让人忐忑的情况。 周长风走过去接了电话,这是宫中打来的。 忽然,林溪拿出了一封盖有宫正司印章的信,“啊,将军,我有些慌神,忘了给您,这是先前有人递送来的信,要您亲启。” 「上皇说:亲友和睦乃长久之计,得胜之后择机而禅,仍遵‘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之序……」 (本章完) 第五七三章 能将兵,无事少干涉;展望办法师 “没悬念,大家都很理智。”周长风将信纸重新对折好塞回信封,递给了林溪。 后者问:“要喊夫人起来么?” “她刚醒了,我去就行。” “是。” 眉宇间流露着欣然之情的周长风旋即转身,踏着楼梯噔噔噔的登上二楼,推开了房门。 一进门,就和瞪大眼睛的夏筱诗四目相对,后者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了? “一切安好,万事大吉。”周长风很轻松地拍了拍手,说道:“放宽心接着睡吧!” 他拉开衣柜门,边拿衣服边唏嘘道:“一直拖到现在,终于算步入正轨了!” “先生,你好像蠢蠢欲动。” “哪有用贬义词形容自家人的?目无夫君!小诗你这是欠教训了。” 佯怒的周长风抬手作势欲拍,夏筱诗连忙扯上被子挡住脑袋,可仍然被前者隔着被子掐了几下腰。 周长风走到窗前拉起了窗帘,熹微的晨光透过方胜纹窗棂斜射入房间,洒在柔软的床上。 “总之,我走了,去迎接这焕然一新的朝堂!” “先生……把窗帘拉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 初冬的早晨一派萧瑟之景,街道两旁的悬铃木几乎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唯有榕树依旧常青,绿叶成阴。 悬铃木又叫法国梧桐,是一种常见的行道绿化树,适应能力很强,遮阴效果很好,缺点是春季时会飞絮。 大明州府惯用的行道绿化树各不相同,别具特色——应天府多用悬铃木、无患子、银杏;上海府多用悬铃木、香樟、枫香;广州府多用人面子、大叶紫薇、木棉。 周长风所乘坐的“京甲-1106”红牌白字的轿车驶上了崇礼大道,很快左转。 这时候正对着的就是千步开外的承天门了,左右两边则为朝廷各大官署。 紫禁城的氛围仍和昨天一样,紧张而肃穆,出入查验十分严格。 尽管只是一日未见,可周长风惊奇的发现现在的朱泠婧与之前判若两人。 “到留守处视察你的部下去,还有,你提议的所谓两栖集群会有下文的。”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啊?”说实话周长风万万没有料到,现在唐突提及几个月前被批驳得草率收场的提议。 “国战优先,不是吗?” “呃…是。” “往后到月底我有好多事宜要办,很忙,有小事你自行裁量决定便是。”面有倦色但神态淡然的朱泠婧平静道。 周长风不禁笑了,故作正经的拱手说:“清楚!臣领旨!” 短暂的“觐见”就这么结束了。 在穿过乾清门、准备坐上摆渡车的时候却被叫住了,回头看去,只见几人正从斜后方走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正是方述钧——当年公主府家令,另一位中年女子周长风只见过很少几次,她是太上皇的主要侍从之一。 “年轻就是好啊,周待诏走的真快。” “办正事肯定刻不容缓嘛。” “请务必把这收好,我们就不打搅了。”方述钧双手递来了一张纸。 这是一张宫中专用的便笺,纸的质感很好,便笺顶边抬头文字是橘黄色的。 便笺中间自右向左写着一句简短、潦草、字迹有些凌乱的字,曰:「能将兵,无事少干涉。」 便笺所盖的章是暗红的方形大印,篆书“上皇之宝”。 啊? 周长风难以置信,反复看了几遍便笺上简短的字句。 乾清门的门洞阴影下,时间似乎凝结了几秒钟。 他看向面前二人,认真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定不负众望。” 几人随后分开了,在这个过程中,那位侍从女官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坐在摆渡车上,周长风下意识的想去对折这张便笺,但马上就停止了动作,将之平整的夹进一本书里边塞进手提包中。 他的心情难以平复,比原先预料的还要出奇的好。 这下连“幸臣”二字都无法被用于抨击自己了。 在这之后的一系列后续事宜就和自己没什么干系了,需要忙里忙外的是朝廷官吏们,自己还是操心正事吧。他这么想到。 巳时将至,上班高峰期的自行车浪潮早就消失,一路畅通。 轿车在前后护卫下行驶在公路上,直奔陆战一旅原驻地的留守处而去…… 欧洲之行给周长风感触最深的就是德、法、英、美的摩托化程度和通信能力,英美第一、德法次之。 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周长风当时就立志要大力推进现代化建设,精益求精。 由于大明和平时期的常备军的装备标准较高,而且时至今日也未尝大败,所以绝大多数步兵师的摩托化程度是还算可观的——尽管大明的汽车工业偏弱。 大明陆军步兵师包含师属汽车运输团,共装备有一百一十多辆3吨卡车和二百三十多辆2吨卡车;此外,师属炮兵团也配备一个中型汽车营,装备一百一十多辆3吨卡车。 如此计算,一个没有临战加强的步兵师拥有大约四百七十辆各型载重汽车(不含摩托车和越野车)。 兵部军制局很精明,在编制上对有限的卡车进行妥善分配,优先提高师部、炮兵团、直属单位的摩托化水平,好钢用在刀刃上。 大明陆军在部队摩托化建设上犹豫不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归根究底都是一个字——钱! 装备更多载具相应的需要更强的保障水平——驾驶、维护、修理的能力。 这就需要大量技术兵员,然而志愿兵之中极度缺乏这一类人,因为有技术的人极少主动从军,明军只能自行开班培养或厚饷征召。 大明人才市场远远没有饱和,有一技之长的人很吃香,不愁没活干、不怕没钱赚。 何况合格的技工是宝贵的资源,工业增长少不了他们,要是大量征召技工,工部上下肯定第一个反对。 装备更多机动载具要花钱,提升保障水平又要花钱,车辆的维护成本还要花更多的钱…… 于是乎,明军的摩托化建设就停留在基本够用的程度了。 大半年前,周长风灵光一闪折腾出来的动力手推车已经得到了推广,历经战火考验以后得到前线将士的追捧,这被证明是相当灵活好用的东西。 但显而易见的是周某人可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加先进、更加精良的部队。 量变引发质变、质变引发量变,二者可以相互转换,太平洋战场特殊在于任何一方都难以投入压倒性的兵力——除非另一方已经穷途末路。 一般认为在相近科技水平下,五倍的数量差是“数量”和“质量”相互比拼的极限。 可美国人能在太平洋战场上部署五倍于明人的作战单位吗? 这当然是天方夜谭,空有雄厚国力也不行,因为大自然不允许。 所以那儿才是比拼质量与精良程度的地方,这正是周长风执着于加强先进建设的跟进。 结合正在撰写的草稿,周长风起草了一道奏疏,可以称得上是凝结了他智慧和经验的结晶。 这道奏疏名曰《对太平洋将来战事应对办法之展望》,很冗长、很详尽、很专业,甚至有尺规作图和简笔手绘,足足用了三份空奏本才写完。 他要求从今往后对太平洋战场地面战斗的一切方针——战役思想、部队编制、武器设计都应该建立在两大基础之上。 第一,孤立无援的岛屿不可能守住,必输无疑。 第二,地形和明美两国的投送能力决定双方兵力不存在多倍数量差。 在这道奏疏中,关于部队编制的内容罗列了具体编制和所需的武器装备,并阐明了大致缘由。 这种编制的特殊摩托化步兵师也被称作“展望办法师”。 在内容一开头周长风就毫不客气的写道:「我对国朝的军费预算不满意,一分钱一分货,无意义的节俭是对社稷百姓不负责任。」 如果打赢了还需要考虑钱的事吗?如果打不赢,省钱用什么用? 这句话就足够让看的人心里咯噔一下了——乖乖!咋还先打个预防针?这莫不是要用金子打造兵马吗? 在奏疏中,展望办法师编制包括: 本部——师部、卫戍队、摩托化宪兵队、摩托化通讯队; 勤务支援单位——汽车运输团、野战补充营、医护队、邮政所、兽医所、修械所; 战斗支援单位——自行山炮团、自行火箭炮营、自行高射炮营、自行战防炮营、机械化侦察营、机械化工兵营、机械化防化队、特种侦察排; 主力战斗单位——两个摩托化步兵团、一个机械化步兵团、一个战车营。 山炮团下辖三营,装备36辆112㎜中型自行榴弹炮和12辆144㎜重型自行榴弹炮。 火箭炮营装备18辆七联装144㎜自行火箭炮。 高射炮营装备12辆双联装20.8㎜自行高射炮和6辆单装38.4㎜自行高射炮。 战防炮营装备18辆48㎜猎歼战车。 战车营装备15辆轻型坦克和32辆中型坦克。 师一级的配置如此豪奢,团一级的配置倒也没有缩水,这是和兵部军制局扣扣搜搜、精打细算的风格迥然不同的。 另外,考虑到前线将士特别喜欢把老旧的一九式144㎜榴弹炮搬到一线直接轰击目标,周长风建议将其身管截短以后装上坦克底盘,当作简易突击炮使用。 最终大致计算,这些“展望办法师”齐装满员的编制人数高达一万五千六百余人,所占用的标准船运量为二十五万吨,其机械化水平、通信能力、火力都将会是一流的。 不容忽视的是,自动步枪也将优先装备他们,这将给基层单位带来绝对优势。 面对美军步兵师或海军陆战队时,“展望办法师”在纸面上拥有游刃有余的实力。 周长风希望为下辖的机械化步兵团装备专业的装甲输送车,乃至青春版、乞丐版步兵战车。 不过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仍需从头开始设计,因此在实际开始量产之前所谓的机械化步兵也只会装备卡车。 兵部军器局在这几年展开过若干装甲输送车的竞标,各大厂商反应热烈,研发出了不少成品。 顺天迅捷公司的ZsX-21型半履带车、上海昌扬公司的ZsC-100型半履带车、顺天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的ZsYj-4型履带式多用途车。 这些东西在周长风看来都不尽如人意,有的太狭窄、有的太差劲、有的太复杂。 幸好,大明陆军没有下订单,否则为之组建生产线简直是浪费。 大明陆军大量下单的是一种受布伦机枪车启发而研发的小型履带式多用途载具——四〇式全地形车,专干杂活,采购价仅3.2万圆。 在奏疏后半部分的附注中,周长风要求研发一种全新的履带式装甲输送车,并给出了技术指标要求。 一.空重不超过9吨。 二.车体宽度不多于2.65公尺。 三.乘员舱可以搭载11人。 四.可以抵挡炮弹破片和中口径步机弹。 五.在复杂地形下亦要具备良好通过性。 六.在安装外置浮箱后有浮渡能力。 如果有的选,周某人当然希望直接复刻M113或63式装甲输送车,可惜二十年的科技发展差距不容忽视。 因此他适当的降低了标准,没有限定制造成本和行驶速度,连浮渡能力也要求得很宽松——不需自主浮渡,能在安装浮箱以后浮渡就可以接受了。 根据奏疏所述,今后组建或改编五到七个“展望办法师”足矣,一部分部署、一部分休整,完全能够应付太平洋战场。 尽管打过预防针,但仍有不少异见者抱怨花销太大、价值不菲。 从采购价来看,一个顶仨,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豪奢。 有议员在算账以后不禁吐槽浪费民力、挥霍财力。 听到这样的吐槽言论,周长风很不屑的反讽:“冠冕堂皇的笑话!爱惜民力?该爱惜的时候也不见有多爱惜,到了真该用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可这驳不倒异见者——毕竟不是厚脸皮根本在大明政界混不下去。 他们的观点为:既然现在的配置就足够战胜敌人,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巨资,不妨各退一步,少许加强一点便是,这已经很未雨绸缪了。 (本章完) 第五七四章 敌人的应对;再生一个!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 这儿可没有寒冬的概念,柔和的海风吹得金黄沙滩上的棕榈树微微飘荡,缕缕白色浪花迎面涌来。 长期以来,圣地亚哥海军基地都是太平洋舰队的母港,停泊着上百艘的大小战舰,可在激烈的“上半场比赛”结束后,这儿的战舰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 但这只是暂时的表象,因为数以百计的各型舰艇正在夜以继日的建造之中。 最近已有两艘巨舰先后抵达,她俩立刻填补了人们内心深处的空缺,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化作强心针,振奋军民士气。 北卡罗来纳号和华盛顿号在海试结束以后匆匆交付,随后便直接来到了圣地亚哥。 她俩都能达到27节的极速,这是美国海军首次拥有高速战列舰,终于能跟得上航空母舰了。 三联装406㎜、45倍径巨型火炮每一座就有一千四百多吨重,几乎相当于一艘驱逐舰。 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炮口内的膛线反射着金属的明亮辉光。 这时,海军基地之中位置最高、视力最好的士兵已经可以看到西边海平面处冒出来的微弱黑烟和桅杆了。 那正是刚结束训练的大黄蜂号航空母舰。 大黄蜂号于三九年二月正式开工铺设龙骨,因大明挥师南洋以及之后战争爆发而不断加快建造进度,最终到交付共用时二十个月又一星期,是迄今为止建造用时最短的主力舰。 她也是第一艘出厂即附带CXAM警戒雷达、Mk37对空火控系统、20㎜与40㎜高射炮的主力舰。 从整体来看,大黄蜂号是典型的美式航母特色——开放式机库、木制飞行甲板、注重攻击、防护差劲。 作为约克城级三号舰,她又因为赶工的缘故来不及解决动力舱的先天性缺陷——没有交错布局锅炉和轮机,一旦受损进水可能丧失全部动力。 从子部件技术层面来看,大黄蜂号拥有最顶尖的防空体系,其中Mk37火控系统最为重要,它拥有相当高的自动化程度和无与伦比的效率,能够追踪400节水平速度与200节垂直速度的目标,仅此一家。 尽管它目前仍有不少小毛病,但可以预见的是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解决。 自现在起始,综合防空效率的天平开始倒向美军。 光辉号已经修复如初,英军装甲航母的坚固程度让美军官兵颇为羡慕,但又嫌弃其载机量太少。 那些令人发笑的双翼机——海斗士和大青花鱼都被剔除,880中队和827中队换装了美军F4F野猫战斗机、SBD无畏俯冲轰炸机、TBD蹂躏者鱼雷机。 经过英美高层的谈判,光辉号的租借时间被延长了一年。 如此一来,美军很快就能有三艘航母和两艘高速战列舰投入战斗,具备不可小觑的还手之力——哪怕这和大明海军相比仍显势弱。 这一天在华盛顿,一场规模虽小但相当重要的会议在白宫召开了。 与会者只有寥寥几人,切斯特-尼米兹、欧内斯特-金、哈罗德-斯塔克、乔治-马歇尔等等,还有就是总统本人了。 在他们当中,资历最浅的就是切斯特-尼米兹,但却担负着重要的太平洋舰队司令官一职。 “毫无疑问,中国人接下来会攻击毛伊岛和摩洛凯岛,但我们同样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北方,阿留申群岛——荷兰港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 哈罗德海军上将先阐明了会议重点。 “的确,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同时进行两个方向的行动,我们在阿留申并没有强大的地面部队。”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点头肯定道。 以脾气差着称的欧内斯特海军上将直截了当地说:“所以我们应该派去更多部队,减少几个去欧洲的师不会有影响。” “但是为了加强夏威夷的防御,陆军已经改派了四个(本该去欧洲的)步兵师。”乔治参谋长语气平淡的陈述观点,“如果不想让意大利的状况更糟糕,只能再让一个师去阿留申。” “这或许无法有效抵挡中国人,荷兰港很重要,他们不会吝啬多派部队。”切斯特-尼米兹开口了。 “如果我们失去了荷兰港,他们就可以从三个方向对北美洲构成威胁。”富兰克林总统看向了陆军参谋长,“乔治,如果陆军无法部署新的师,海军陆战队应该也能满足要求,或许还会更高效。” 遍览全局,陆军的表现着实差劲,糟糕的战斗力和优先供应的精良武器完全不相符。 和他们相比较,用着旧式武器的海军陆战队反而表现得更好,反差感与割裂感着实太强烈。 情况迫切,合众国屡战屡败,已经到了不能再容忍各种奇葩事的地步了,总统不得不亲自干涉一些现象。 对于还在使用汤米盔、春田栓动步枪、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的海军陆战队官兵来说,这是天大的幸事。 在战略上,哪怕先欧后亚的惯性仍旧存在,但因为大明的兵锋已经戳破底线——也就是夏威夷,所以更多的战争资源开始向太平洋战场倾注。 四个新组建的步兵师被部署到了拉奈岛、毛伊岛、大岛,武器精良,齐装满员。 五个独立坦克营也随之而来,可笑的M2中型坦克不见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M3中型坦克和M3轻型坦克。 多个联队的陆军航空队相继抵达,连带原有的力量,夏威夷美军已有大约360架各型战斗机和290架各型轰炸机。 空有飞机大炮还不够,多达54万吨的军需物资同样重要。 一艘艘货轮卸下数不清的食品、药品、子弹、炮弹、汽油、钢筋、水泥,保证美军能随心所欲的修建坚固工事和肆无忌惮的挥霍弹药。 身处万里之外的大明本土军民与官僚还陶醉在王师所向披靡的自豪之中,可身在瓦胡岛的明军官兵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在九月的时候,明军航空兵还在隔三差五轰炸其余岛屿的美军目标,明攻美防。 接下来的十月,双方开始你来我往互相攻防,好几次空战爆发在大海之上。 等到了如今十一月,空战还在继续,制空权的争夺战呈现出“长时间、低烈度”的特点,几乎每天都有损失和阵亡。 消耗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飞行员们各有各的说法。 如果把敌我损失数据绘制成可视化的图表,那么一下子就能看出十月是转折点——明军叫停了空袭行动,开始致力于压制美军航空兵。 三个月的持续消耗战一共让大明诞生了五位王牌飞行员,但朝野间多半也只看到了他们五人的辉煌。 在这期间,明军也在不断向夏威夷增兵。 但是有限的运力需要划分为运送部队、运送物资、运送码头设施修复珍珠港,所以时至今日只又送了个第十四步兵师过去而已。 在瓦胡岛之战中损失甚大的十七师返回考爱岛休整,现在瓦胡岛上的明军地面部队为陆战一旅、三十八师、十四师,计约四万人。 海军勤务单位和空军航空兵单位、高射炮部队则不在此列。 明军上层认为美军暂不具备反攻的能力,因此仍然致力于调拨各种设备修复珍珠港,而非一味的增兵。 大都督府参谋处的二号议事厅中,关于意大利战局的跟进会议来到了尾声,也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还真别说,这倒是比料想的强很多啊。” “那波河兵团居然还能带着大部分兵器滚筒式撤入山区,有趣。” “跟当时推演的乐观结果大差不差。” “接着来看,依托亚平宁山脉防守的佛罗伦萨兵团有三十万大军,还有法军五万、美军八万,足够撑上好一阵子了。” 一众高参在津津有味的谈论,周长风也盯着精致的沙盘走神。 因为阿尔卑斯山脉的阻隔,德军无法投入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即便步兵部队的战斗力也相当可观——甚至称得上强悍,可是最终没能歼灭意军重兵集团。 步兵翻越阿尔卑斯以后,在航空兵支援下硬冲要塞和筑垒地域,还成功撕碎了波河防线,这当然值得夸耀。 只是徒步步兵的推进速度实在有限,而意军的撤退速度却很快。 意军在一开始丢失了制空权,但后来却渐渐扳回一城,又有英美航空兵前来助阵,迫使德社空军无法肆意轰炸,有效掩护了撤退行动。 因此,最终的结果不太理想。 共31万人的波河集团军损失约10万人和40%技术装备,顺利退回佛罗伦萨防线;共20万人的威尼斯集团军损失约6万人和70%技术装备,大部分走陆路后撤,小部分走海路逃脱。 在这当中,被成建制歼灭的部队仅4个步兵师。 显然,这是一场击溃战。 “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没吃全,但这精华地带丢了个一干二净,(意大利)光凭自身已经没啥威胁了,往后只能靠巴结英美。”一位上校高参不以为意地说。 周长风开口道:“大概率接下来不会硬打了,军事上更多的是对峙,政治上……” “扶持当地政权呗,有工厂有人口,足矣。”门开了,程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硬冲意军在亚平宁山脉精心布置的佛罗伦萨防线?这个可能性较小。 米兰平原的都灵、米兰、威尼斯聚集了意大利的大半工业和经济,失去米兰平原的意大利充其量只是农业国而已。 德社只需按部就班的扶持一个政权,要不了多久就能建立有效统治,充分利用当地工厂和人口。 “周佥事供职的这两天感觉如何?”程翰故作正式的问道。 “挺好的,又多了点事做。”周长风笑着行礼。 朱泠婧有意让周某人更加接近军部核心——军机待诏固然清贵,但没有实权,说好听些是皇帝的军事顾问,说难听些就是个传声筒。 周某人此前顺风顺水、大家都很给面子、很尊重,这可不是全凭一重身份得来的,很大程度上是在尊重他的功勋。 同样是军机待诏,罗符可没这么大份量。 最近,朱泠婧令周长风举荐了两个人选代替他本应做的工作,然后将他调入了大都督府,担任参谋处佥事——也就是副总参谋长。 不过他的军机待诏一职在名义上还保留着,也仍然兼任陆战一旅旅正。 程翰很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己任职也有五年之久了,是该琢磨着换个清闲些的岗位了,而且开战以来昼夜颠倒、案牍劳形,中年人真遭不住这样的工作强度。 他打算最近开始把交接工作准备起来,过段时间找个契机主动请辞。 有了新工作的周长风并未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变化,最大的好处是上班路变短了——以前要进宫,现在不需要。 夕阳西下,远离眼花缭乱的无数塘报和复杂的地图以后,周长风回到了自己宅第。 逗逗女儿、吃顿晚饭、听会收音机、散步片刻、洗个澡,傍晚就这样一晃而过。 一身绸制道袍的他走进书房,扯了下台灯的拉绳,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休息了几个钟头神清气爽,现在该琢磨些闲事了,比如通用机枪。 就在他拿纸笔的时候,夏筱诗仿佛无声无息的飘然而至,端着一碟切好的橙子放到了书桌上。 在周某人的身后伫立了好一会,她才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周克行,我还是想不明白。” “嗯?什么想不明白?” “你以前拈花惹草不在话下,可自打跟我相识后就一下子停了,很蹊跷。” 周长风不以为意,向以往一样故作高深的回答道:“就是腻了,玩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这正是困扰夏筱诗的问题——不合情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可能会突然腻了呢? “这很正常啊,不少纨绔子弟年轻的时候就这样随心所欲的玩,等腻了以后也就安心结婚成家了。” “好吧……那,你真没看上过别的姑娘?” “我哪有闲工夫去折腾这个啊……”周长风被问得有些烦了,随口胡乱说道:“纳妾要交税的,交不起!” 大明律法允许纳妾,纳妾缴税被朝廷视作抽取富人资产的重要手段之一,效果显着——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嘛。 把事情摆上明面虽然有一点丢人,但相应的许多政策也能随之合情合理的施行,有利有弊。 而今的小妾是正经的签约合同工,属于明文律法保障下的情人。除非大于四十岁无儿无女纳妾,否则须缴纳巨款,税率高达个人资产12.5%之多。 “又胡扯!”夏筱诗哼了一声,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宜早不宜晚,再生一个吧。” (本章完) 第五七五章 未来班组战术和通用机枪;纯纯的贵物 良久之后,月上柳梢。 “哦?这就打算收工了?” “一日一回就行,怎么能竭泽而渔呢。”面色绯红的夏筱诗伸了伸懒腰,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坐到了空椅子上。 “你是懂长久之计的。”周长风笑着递给了她一张手帕,接着拿起了钢笔。 “母亲跟我讲,要你多留心自家,到你这个层次再不能放任自流了。” “啊?什么留意自己家?” 周某人没有子嗣的情况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突显,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让人无法安心。 姑且不论传统观念,只考虑更现实一些的利害问题,周某人都必须有子嗣。 否则一旦有什么闪失,当朝名将一家子就只剩孤女寡母了,这世上从不缺少落井下石、乃至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的家伙…… 夏筱诗之前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最近才领悟到不能再随缘下去了。 高零露批评她是被宠溺过甚、庇护得太好了,简直缺心眼,远远不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将军夫人。 平心而论,周长风属实没想到自己现如今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怎么还变成非做不可的主线任务了? 听完妻子的认真阐述,他哭笑不得地指着她的肚子说:“再怎么样一年最多也就生一个,等明年再见分晓吧。” “太迟了!”夏筱诗握起拳头,认真道:“以量取胜!” “啊?别开玩笑了小诗。” “不行,不论是为了简简还是为了我,都不能回避这桩大事。” 见她十分认真的模样,周长风只得义正言辞的婉拒道:“现在是关键时期,我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 然而夏筱诗无视了这个借口,直截了当地说:“又在胡搅蛮缠!区区半个时辰都没有么?” “不要,我现在对大部分女人都不感兴趣。” “呵…你等着!” 周长风咬死不松口,夏筱诗软磨硬泡也暂时拿他没辙。 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准备思索更好的对策。 她离开后,颇为无奈的周长风自言自语的吐槽道:“怎么一个个比我还着急……” 他纯粹是嫌麻烦,担心以后家里被折腾的乌烟瘴气。 在跟许多将领和权贵吃饭喝酒天南海北的聊天时,总会有这方面的抱怨——女人一多就会勾心斗角,明里暗里试探、讥讽、说坏话,非常让人烦躁。 别忘了在大明宪律之下,妻妾可不像古代那样存在身份等级差别,而今登堂入室的情人可以真的像后世言情一样跟原配夫人唱反调。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那样的场景,周长风就觉得头大。 哎!小诗还是思考的不够深远啊。他如是想到。 阴云逐渐汇集,遮住了皓月和繁星。 未过多时,淅淅沥沥的初冬小雨从天而降。 滴滴嗒嗒的大自然白噪声并不扰神,有时候反而更能使人集中精神。 白天的本职工作搞定了,晚间的家事也草草收尾了,可算有空做点想做的闲事了。 周长风起身将房间一角的留声机启动,在轻柔的音乐下提笔写了起来…… 有必要正式开始研究未来的步兵分队战术了,轻武器也同样应该开始研发工作。 在步枪、冲锋枪、机枪、霰弹枪之中,最关键的无疑就是机枪了。 谈及步兵分队使用的机枪,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就绝对绕不开MG34与MG42两兄弟。 一样兵器是否适合列装取决于很多方便,不仅要看本国的生产能力,也要看是否契合本国军队的战术。 德社人民军和历史上不一样,他们在探索阶段是两路并行的——有些步兵师遵照A版条令,装备轻机枪,强调班组灵活配合作战;有些师遵照B版条令,装备通用机枪,强调一切以机枪为主。 时至今日,探索阶段已经结束,后者还是成了主流,可以说和原位面殊途同归。 无论如何,机枪都对于一个步兵班来说都是主要火力来源,以布伦轻机枪小组为例,他们三个人构成的小组能在一分钟内向敌人倾泻数百发子弹,其余使用步枪的士兵只是陪衬。 在战术上,发扬火力压制敌人是第一要务,只有这样才能方便后续行动,反之就会处于劣势。 进攻也好、撤退也罢,火力强大就是能占得天然优势。 德军独树一帜的把高射速的MG34/42通用机枪下放到步兵班,实质上是一种激进且极致的追求火力的举措—— 把机枪的性能提升到极致!让步兵班拥有比其它军队步兵班强的多的火力!班组战术完全以机枪为核心! 这带来了两大好处: 首先就是一力降十会,可怕的机枪火力使得德军步兵分队在规模相当的战斗中具备天然优势,不管你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要我的MG34/42还在,你就束手无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其次是能在减员时保证基本战斗力,反正核心输出来源是我的MG34/42,机枪手没事就好,步枪手少几个、死几个也无大碍。 不过,万事万物皆有利有弊。 这个极端举措导致德军步兵班全部成员都要为机枪负责,所有人都要为这挺高射速的通用机枪携带子弹。 另一个巨大的代价是……容错率大减。 假如三名机枪手完蛋了,德军步兵班就几乎瓦解,战斗力寥胜于无。 德军这么做是基于同时代各大列强军队都还在普遍使用栓动步枪的背景,成效不错。 可是明军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却并非如此——美军可是大量列装了半自动步枪了的。 同样追求火力至上的美军步兵班甚至可能出现装备两挺勃朗宁自动步枪、其余人使用半自动步枪的夸张情况,因此栓动步枪搭配高射速通用机枪的办法优势有所减小。 好处变少,坏处还在——容错率较低。 何况己方都已经小批量装备自动步枪了,有了更好的东西,因此周长风自然看不上德军的极端举措。 大明陆军当前的步兵班编制为十一人,分为四人机枪组(1挺轻机枪和3支步枪)和七人步枪组(2支自动枪、4支步枪、1支附带枪榴弹的步枪)。 他的设想大致为:步兵班维持十一人不变,机枪组削减为三人,由班长指挥,装备一挺更好的轻机枪;其余八人步枪组全部装备自动步枪或以冲锋枪平替。 这种更好的轻机枪要比现如今使用三十发弹匣供弹的三三式轻机枪具有更好的火力持续性,而且需发射7.36×40㎜中间威力弹,从而和自动步枪通用子弹。 这样一来,轻机枪就不会成为步兵班的负担。 即使机枪组全部伤亡,残存的步兵班仍有很强的战斗力——即使只靠那八个人的步枪组也足以对抗美军步兵班。 这就是大量装备自动步枪带来的自信! 这带来的战术优势还不止于此,因为火力充沛,八人步枪组可以十分大胆的行动,一分为二甚至二分为四! 哪怕以双人战斗组交替掩护跃进,美军都无计可施,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压制两三名使用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的美军步枪手,或对抗一名使用勃朗宁自动步枪的美军机枪手。 周长风也考虑减少一两支自动步枪,替换为狙击步枪或普通栓动步枪用来发射枪榴弹。 这样的举措理论上不会对后勤造成很大的困扰,在现有条件下,差不多是最优解。 四个弹匣120发中间威力弹足够满足一天的中等烈度交战,这些子弹仅仅只重2.2㎏而已,与之相比,一发炮弹就重达21㎏(105㎜高爆弹)! 二者相差十倍,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因此大量装备自动步枪带来的子弹消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沉重的炮弹才是占用物资运力的大头。 另外,以每个师需要两千五百支自动步枪来计算,五到七个“展望办法师”所需的数量还不到两万支。 百万大军集体换装自动步枪肯定是天方夜谭,但区区几个师而已……对大明军工部门而言不在话下。 除了对班一级的调整,周长风也设想对连一级进行小幅改动。 大明陆军步兵队下辖三个步兵排、一个重火器排、一个炊事班、一个辎重班。 其中重火器排的重机枪班装备有两挺三七式重机枪作为火力支柱——即捷克VZ.37的国产化版本。 这种重机枪差强人意,实战表现可称优良,但周长风想要追求极致。 三七式重机枪火力充沛、精度不错、射速可快可慢,就是重量偏大,连带三脚架足足有36.5㎏,拖慢了连一级的行动速度。 于是乎,通用机枪就在这种情况下有了用武之地,比如MG-34连带三脚架也才19.2㎏而已。 将重火器排机枪班的两挺三七式重机枪替换为更轻便的通用机枪,以不损失或损失少量火力的代价换得灵活性,十分划得来。 大明军事考察团此次欧洲之行也捎带回来了两挺MG34及6000发子弹,现已上交兵部军器局进行测试。 本着拿来主义,周长风觉得干脆就照抄MG34完事,免得大费周章自行设计。 “又是突击步枪又是通用机枪又是防弹插板装具,哎呀……真不知道美国人被打急眼了会折腾出什么玩意来!”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神采飞扬。 不知不觉间,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歇,他这才发现马上都要亥时了。 离开书房之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居室的房门口,探头看去。 只见夏筱诗正倚靠着床头,在台灯下聚精会神的看书,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靠近。 “咳咳!” 发现周某人突然出现,夏筱诗当即放下手中的书本,然后向前趴下,伸开手脚呈大字形占据了整张床。 “你这是干嘛?” “周克行,在你答应之前,别想上这张床!”她的语气很郑重,只是现在的姿势跟郑重完全不沾边。 周长风哭笑不得。 妻子让丈夫纳妾从而多育儿女,而后者却不同意,结果二人闹矛盾? 这这这……这简直没话说!别人听了估计要一脸懵逼。 他直接上前两步,单手拽着她的衣衫把她整个人给提溜了起来。 “伱看我这不就上来了?” “放开、放开!” 夏筱诗挣扎了几下,那绸制的衣衫“滋啦”一声就被扯裂了,霎时间暴露一片嫩白。 她惊慌道:“啊?等等、等等,衣服撕破了!” 周长风干脆利落的躺了下来,然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故意挑衅道:“对夫不敬,罚你今晚光着睡!” 后者还象征性的抵抗了两下,但无济于事,反倒被周某人把 “太过分了!”她嚷道。 “老老实实睡觉。”周长风打了个哈欠,伸手关掉了台灯,居室顿时暗下来。 安静平和的一夜在睡梦中悄然流逝…… 夏筱诗仍不服输,声称一定会找到办法让周某人同意。 后者不以为意,径直出门了。 还真别说,现在自己身为大都督府参谋处佥事,相当于副总参谋长,确实挺新鲜的,干劲十足。 他并未前往大都督府,而是直奔兵部官署而去。 前前后后都有小半个月了,军器局对MG34的测试也快结束了。 “参谋佥事大驾光临,军器局蓬荜生辉啊。” 前来迎接的官吏笑着行礼,随即招呼端茶倒水、递送糕点。 “早上跟你们打电话讲过了,怎么样了,那机枪的测评报告呢?” “好咧,都总结好了,来人,把那德式‘贵物’的报告拿来!” 大明军器局专业技术人员对两挺MG34通用机枪进行了细致的测试,大家褒贬不一。 首先,两挺机枪的枪机都可互换使用,零部件公差控制得极好。 其次,快速更换枪管的设计优良,仅需六秒就能完成。 接着,虽然连射时不难稳定控制,可射击精度一般,散布较大。 还有,该枪的半自动功能意义不明,本身精度一般,根本满足不了远距离半自动点射的任务,白白增加了结构复杂性。 最后,该枪的加工复杂,存在大量需要精细铣削的零部件,耗时费力。 综上所述,这是纯纯的贵物——性能不错,但是华而不实。 “您是不知道,这玩意的脚架也出奇的复杂,德人说这枪本身值三百多马克,三脚架呢?居然要四百马克!闻所未闻啊。”一位工程师唏嘘不已。 (本章完) 第五七六章 机枪机炮我全都要;奇怪的告状 g34配用的ette34型三脚架重7.1㎏,结构非常复杂,不仅可以伸缩,还有缓冲器设计,并附带有潜望瞄准镜,采购价高达400马克,要知道g34本身才310马克。 历史上美军对北非战役中缴获的g34也进行过测试,发现其零部件形状复杂,加工困难,引得一众军火商惊叹称:“它的成本比帝国大厦更高!” 复杂昂贵、耗时费力的缺点在兵部军器局看来或许还勉强可以忍受——反正没有打算全军换装。 另一个一票否决的缺点是可靠性堪忧。 “故障率太高了,确实不行。”周长风把测试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 “是啊,这么金贵的东西,到了该用的时候突然哑巴了那可就闹笑话了。”一名文职技术少校附和道。 在测试中,人们发现g34在糟糕环境下故障率急剧上升,难堪大用。 对其使用含沙泥浆水浸泡以后,50次单独试射中有21次卡壳和16次击发失败,74%的故障率让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周长风这种基层出身的军官看来这完全无法接受,再好的枪关键时刻打不响那还不如烧火棍。 于是乎,图方便照抄的想法就被立刻否定了。 “那就自己搞!”周长风把测试报告递了回去,说道:“开个短会,喊点兵工厂的人来,我们来商量些技术指标。” 现在的军器局郎中名叫关秉维,两个月前才上任,这是个志大才疏、能力平平的中年人,金州人士。 周长风刚开始还纳闷军器局这样的重要部门怎么能让庸碌之辈来当一把手,但很快就明白了缘由—— 其人中气十足、精力充沛,能从早到晚连着忙上一个月,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吹毛求疵。另外,他的理论水平和履历也是够格的。 陆海空三军所属的武器装备何其庞大,数以千计的玩意都要经过军器局的评审、商讨、核查,尤其是战争时期不容懈怠,上上下下数百名官吏每天都忙碌不休,他们的工作量仅次于军需司。 说实话,不是天生的工作狂还真没法胜任统筹领导的职责。 应天兵工厂在南郊,乘车过来也要半个钟头,所以在等待与会者到齐的时候,军器局官吏便向周某人介绍了一下子近期进行中的大大小小的计划。 在库房的钢架上,一挺机枪那硕大的枪身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机载武器吧?” “正是,这便是新式飞机用重机枪,更大些的机炮本来这个月能出原型的……可惜,陈老不幸身故,航炮估摸着要多拖几个月才能成。”关秉维如是叹道。 他所说的“陈老”就是军事考察团之中那位因袭而重伤不治的太原空军兵工厂高级工程师。 明军飞机最常使用的武器是口径7.36㎜的三五式航空机枪,这是一种全枪重9.7㎏、射速每分钟一千发的轻型机载武器。 在大战初期倒是基本够用,但也暴露出面对全金属飞机和重型目标的毁伤能力孱弱的不足之处。 因此,大口径航空机炮乃至航空机炮的研发计划很快被提上日程。 前者的成果就是摆在众人面前的硕大机枪——试制四〇式14.4㎜航空机枪。 它发射陆军三五式战防枪的14.4112㎜系列弹药,全枪重36㎏,射速大约为每分钟八百发,枪口动能可达两万五千焦耳,这是7.36㎜航空机枪的六倍! “这枪够狠,对付美制驱逐机五发就残、十发必死。”一名空军署的官员开口道。 旁边有人接话道:“但还得要更大的炮,不然遇上皮糙肉厚的轰炸机照样啃不动。” “眼下先用那老炮凑合着用,有总比没有好。”关秉维扭头对随从说:“嘱咐太原厂提早做好生产准备,新炮如果合格,立马投产。” 大明空军战斗机的标准武器配置是7.36㎜和12.8㎜航空机枪相组合,这样的火力对付英军的飓风和喷火战斗机倒是足够,可却难以有效毁伤美军的4地狱猫和p38闪电。 因此,军工部门匆匆为三六式战斗机和三七式舰载战斗机加强武器——主要是将7.36㎜机枪替换为12.8㎜机枪。 可这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足以完全解决问题。 在大明空军的设想中,未来的轻型战斗机将会清一色的装备14.4㎜航空机枪;重型战斗机额外搭载25.6㎜航空机炮,负责拦截敌人的轰炸机。 现在世界上的小口径机炮大部分都不靠谱,唯一可选的厄利孔轻型机炮性能又较差。 历史上美军更为有趣,看不上落后的厄利孔,于是引进了西斯帕诺hs404机炮,然而一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才解决可靠性问题。 全球化——指美国人向英国人购买了法国公司中意大利人设计的机炮。】 大明空军相对务实,仍然仿制了厄利孔,同时自行研发更好的航空机炮。 仿制的厄利孔定型为三八式航空机炮,发射20.873.6㎜系列弹药。因为弹壳短、发射药少,这种机炮的初速很低,仅为580s,弹道弯曲,使用六十发弹鼓供弹。 配图】 正因如此,明军飞行员对这种机炮恶评如潮,普遍认为初速偏慢、弹道弯曲、射程过短、备弹太少,完全不堪用。 他们把三八式航空机炮称作“撒尿炮”和“投石器”,讨厌之情可见一斑。 大明空军拒绝接收搭载这种机炮的战斗机,直到被美军轰炸机搅得焦头烂额后才匆忙启用了一批,将之集中起来编为截击分队,专用于拦截轰炸机。 他们认为,合格的机炮必须具备至少750s的初速,同时为了提升对重型飞机的毁伤效果,口径应有所增大,填充不低于15g的装药,而且应该尽可能轻,保证泛装性。 于是乎,受领任务的太原空军兵工厂组织了一个团队,他们决定研发一种25.6㎜口径的机炮,并将总重量控制在40㎏以内。 可惜该团队的核心之一因英国人的卑鄙袭击而不幸殒命,导致项目延误至少两个月,不然下个月就能拿出样品展示。 周长风深知美军飞机以皮糙肉厚而着称,他依稀记得大战后期美军还有形形***又肥又大的战斗机和轰炸机。 “要重视航炮的开发工作,未雨绸缪,大力搞、认真搞、着重搞,更大的航炮也可以准备琢磨起来了,先做个前期草案吧。” 关秉维点了点头,拱手道:“周待诏所言极是,兴许敌人今后会有更大的轰炸机,就像英美二夷轰炸巴库油田那样,的确要有更狠的炮才能应对。” “据说美国搞了种发动机在中间的怪飞机?还用上了三十七公厘航炮,倒是蛮有意思,这种大口径航炮用来打轰炸机恐怕妙不可言啊。”先前那名空军署官员笑着说道。 众人兴致勃勃的议论了一会,觉得这确实可行。 少顷,奉命前来开会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大家来到一个僻静的二楼偏间,并不正式的会议就这么开始了。 多时未见的王桓安也到场了,他如今都已升任应天陆军兵工厂工务处处正,成了一把手。 周长风昨晚撰写的草稿都被誊录印刷了十几份,现在分发给了在场的与会者。 房间中很安静,众人都在仔 细浏览,只有翻页的哗哗声。 “都是为了那奏疏有关的部队?想不到周待诏居然这么重视。”有人惊讶道。 “之后几年,那几个师是绝对的精锐主力,我们要以最高标准来武装他们,除非遇到什么不可逾越的困难才可以酌情降低标准。”周长风云淡风轻地回复。 “真是用金子打造的兵马啊。”一名陆军署官员脱口而出,但马上补充道:“可也有道理,海岛上地方小,兵贵精不贵多。” 若有所思的王垣安沉吟须臾,开口说:“这给步兵班用的轻机枪,也许犯不着从头搞,我厂可以基于三三式来改动。” “这样有保障,还能利用现有的生产线。”旁边有人补充解释道。 周长风颔首道:“这不失为一种办法,但集思广益未尝不可,说不定能蹦出一个绝妙的设计。” 三三式轻机枪空重9.9㎏,导气式自动原理,可以更换枪管,实战证明这是一种很不错的轻机枪。 它称不上拔尖,平平无奇,不好不坏,最大的优点大概是它是为数不多能通过苛刻可靠性测试的轻机枪。 王桓安几人认为,三三式轻机枪已经经受过实战考验,基于它进行改动是切实可行的,速度快,而且不用担心折腾出来个不靠谱的玩意。 而且武汉、广州、应天陆军兵工厂都在生产它,有现成的生产线,比较方便转产。 不过周某人现在应用的是身居高位的领导思维——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我不喜欢取舍,哪怕遇到巨大阻碍也只能暂时搁置。”他淡淡道:“但现在没有困难,所以要以追求极致为目标,这是战争,不适合中庸之道。” 王桓安不由得感到奇怪,他觉得这跟周某人以往的作风不太像。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三九式冲锋枪——使用冲压工艺的冲锋枪在传统军工人员眼中是粗制滥造的残次品,但是周某人摇旗呐喊、东奔西走、大力推动,最终让这一型冲锋枪开始大批量生产,挤兑掉了精工细作的三四式冲锋枪。 “周待诏啊,当年做那三九式手提机枪的时候,您不是说ap;ap;性能凑合就行了ap;ap;嘛?这次为何强调追求极致?”他如是问道。 做实事的理工技术人员颇为耿直,要是换一个混迹宦海的官吏来,必定不会这么提问——当众讲这个事例不管是对是错,都有些唱反调打脸的意味啊。 周长风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二者不是一码事,低端消耗品越多越好,以量取胜的东西所追求的极致是ap;ap;尽可能容易造ap;ap;,手提机枪作为基层自动火力的补充,性能是次要的。” “原来如此,有道理。” 关秉维生怕闹得尴尬,连忙打圆场,“事事不同,周待诏的话自有其道理嘛。” 第一个确定的是新型轻机枪,大致指标要求为: 一.发射7.3640㎜短步枪弹,可更换枪管。 二.空枪重量不多于九公斤。 三.使用不少于五十发的弹鼓或不可散弹链供弹。 四.射速可调,最高射速每分钟七百发。 五.枪管寿命一万五千发、枪机寿命两万发。 会议没有繁文缛节,这种人数少、简单干脆的会议效率非常高。 接下来,新型轻重两用机枪的指标也暂时确定了。 一.发射7.3656㎜标准步机弹,可更换枪管。 二.空枪重量不多于十四公斤。 三.配套的新型三脚架重量不多于十公斤。 四.使用二百五十发不可散弹链供弹。 五 .射速介于每分钟六百发至八百发之间。 专业知识有限的周长风并不知道后世通用机枪普遍采用的弹性枪架,他和在场众人在确定指标的时候很伤脑筋,担心“三脚架重量不多于十公斤”的要求无法达到。 可是减重的意义又很大,所以大家最后决定不惜工本——如果有困难,允许三脚架使用一部分铝合金来满足要求。 一名军器局官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真奢侈啊,如果用铝合金做枪架,采购价少说多三成。” 这其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铝合金作为重要战略资源,用于制造轻武器会显得有些浪费。 当周某人在和一帮子与会者热切讨论的时候,紫禁城之中…… 大行皇帝去世之后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其实很多事情在去年就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可没想到朱士堰当时竟然死里逃生。 朱泠婧在为自己的父亲斟酌庙号,虽然不可能告诉别人,但事实上她在内心深处早都已经考虑过了。 像朱士堰这样机敏睿智、几个鸡蛋上跳舞,最后成功保下了江山社稷,还建设得欣欣向荣、天威浩荡,就应该选用…… 这时候,苏依依捧着一踏奏疏缓步而来,把它们放在了御案上。 “陛下,有件事挺突兀的。”神情奇怪的她踌躇着说道:“周待诏的夫人手书一封给您……告状。” “告状?”朱泠婧抬起头,眸子中满是不解。 (本章完) 第五七七章 如何是好;改装车辆和装甲输送车 “这倒是稀奇事。” 弄清来龙去脉以后,朱泠婧都忍不住笑了。 妻子积极为丈夫纳妾,后者反倒推辞,这未尝不是一种令人艳羡的奇闻。 “周待诏是家中独苗,儿子的事的确不该掉以轻心,都来找陛下您求助了,看得出他的夫人很着急。”苏依依笑着说道。 “这不好笑。”朱泠婧微蹙眉头,轻轻叩着桌子,“他家再这样下去就要乱套了。” 自己家的家事哪能这样抖落出来?堂堂正妻居然在子嗣大事上无法说服丈夫,问题的严重性居然都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对周某人的私事一直不太满意,觉得这家伙对内的处事方式很成问题。 夏筱诗本该成长为大气、从容、睿智的将军夫人,做好国朝名将的贤内助,然而她却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可这并非她自身的错,很大程度上是周某人的宠溺和宽纵导致的。比方说本该要去参与宴席,夏筱诗吐槽看谁谁谁不顺眼,不想见着对方,那么周长风通常会附和说干脆就别去了,如此种种。 这便是让朱泠婧倍感无语的地方——周长风这厮硬是把一个聪慧的好姑娘给娇惯成了特立独行、随心所欲的贵妇人! “必须到此为止,他这是在给自己的棺材钉钉子,而且一点没觉察到。” 朱泠婧对此十分无奈,这种事情着实不方便干涉,但真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这不大好解决吧?”苏依依踌躇道:“终究是周待诏的私事……” “要是不碍事那便算了,但现在已经有坏苗头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朱泠婧微微摇头,“位极人臣还能闹笑话出来,岂有此理。” “可是陛下,我们生硬介入的话,会显得太强势……” “这就是难办之处,等今晚我想想该如何是好。” 朱泠婧只觉得相当棘手,但她清楚这事不能再纵容下去了——妻贤万事兴,宠妻也得有个限度! 组织对周大将军个人生活作风纠正办法指导小组。】 夏筱诗当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在她的观念中,皇帝是个例外,因此手书一封告状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一个被告知此事的是周某人的姐姐周柔嘉。 于是乎,当周长风傍晚时分回家的时候,就见着妻子一幅神气活现的模样。 “这么得意?今天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夏筱诗神神秘秘的说。 未久,叮铃叮铃的电话声响起,拿起话筒的周长风听到从中传出熟悉的声音,大为惊讶。 霎时间他就明白了夏筱诗为什么之前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合着这是告状了。 电话那头的周柔嘉语重心长地说:“你现今成大事了,我不好再说教些什么,但那要紧的私事万不能怠慢啊。” 长姐如母,周长风除了连连点头附和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能赶忙解释,声称如果家里女人多了容易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而乱套。 “担心家里乱?哪有镇不住家的大丈夫,万万不用担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讲的,多自信。” 就这样劝说了足足大半刻钟,这通电话才算完。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盯着得意洋洋的妻子,不吭声。 后者相当得瑟的笑着说:“我管不了你周克行,可这天底下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的。” “翅膀硬了啊小诗,居然敢告状。” “呵,我还写信给宫中了,陛下一定也很在意此事。” “太离谱了!简直乱弹琴!”闻言,正在沏茶的 周长风大惊失色。 他急忙追问道:“你还告诉谁了?!” 夏筱诗怔了一下,“就…就这二者。” 完蛋了!这下丢大人了,希望没有流传出去…… 不对,这种事情一旦出了家门,怎么可能还遮掩得住,以自己所受的关注度来估计,恐怕一两天就满城皆知乃至全国皆知了。 周长风悲愤地说:“我今天就要严明家规,以振夫纲!” 他径直把夏筱诗给拽了起来,搂在右腰,夹着她爬楼梯到了二楼居室。 等进了房间,他转身坐到床沿,然后将妻子平躺着放在双腿上,接着挥手拍下…… “pia!pia!pia!” 响啊、很响啊! 后者很委屈的辩解道:“我昨晚好声好气的劝你,你就是不听,那还能怎么办?” “所以你就去告状?家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说。” “我觉着这事比面子重要,而且姐姐和陛下不算外人。”红着脸的夏筱诗嘴上仍不服输。 “不是,小诗,这事的根本缘故是什么你弄清楚没有?”周长风耐心解释道:“根本原因是主动迎逢来的女人不靠谱,我现在没工夫去挑、去考验女人。” 夏筱诗撇嘴道:“这哪需要劳烦您周大将军啊,您只需动动嘴,自会有人替您办妥,这事对朝廷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动用朝廷力量帮我物色女人,亏你想的出来,我还是要脸的,敢这么搞,七十年后肯定要成一大黑点。” “劳苦功高,这又何妨?” 夏筱诗在心中对他特指的“七十年”感到疑惑,但并未深思下去。 “你好歹也是教过书的,想想以后课本上会怎么写!” 就这样闹腾了一番,周长风把妻子放回了床上。 见她脸颊嫣红、深邃的双眸中映射着夕阳霞光,蜷缩着身子楚楚可怜。 猎物!馋人的猎物! 兴致油然而生的他直接俯身扑了过去! 俄顷又少顷,日落西山红霞飞。 周长风倚靠在窗前,无可奈何地说:“太丢人了,怕是要闹得沸沸扬扬,我要找地方去避避风头。”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一开始甚至打算借口视察瓦胡岛的布防状况,直接坐飞机溜之大吉,到万里之外的一线去。 可是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要紧的企划与想法没有安排下去,于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在军器局今天初步确定了连用通用机枪和中间威力弹班用轻机枪的技术指标,轻武器的企划大致就是如此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斟酌装甲输送车和各种各样的自行火炮了。 既然这样,下一程……顺天! 次日早晨,一架基于三五式运输机改装而来的专用客机从京畿二号空军基地升空,飞向北方。 顺天,曾经两京十三省之中北方的帝都,大明帝国的核心,尔后又轮番为顺清两大政权占据。 明太宗选择迁都顺天的缘由自古以来就是人们评议的重要话题,热度经久不衰,贯穿几百年都不断引人争论。 有人说,这是因为朱棣的基本盘在北方,他在南方过不安生。 有人说,这是天子守国门的核心,军事重镇必须在皇帝脚下。 有人说,这是由于南穷北富,若是定都应天,南北榜案极可能重演,朝野间鼠目寸光之辈或许会怂恿放弃北方燕云之地,为了延续明太祖的策略,避免分裂,唯有迁都顺天。 以上种种,众说纷纭。 至于后明一朝,世祖之后的显宗常年留 身于顺天,直到平定西北、收复安西故地以后才返回应天,在这二十多年间,顺天依旧承担着帝都重任。 近代以来,煤铁资源丰富、又有港口海运优势的燕云之地成为了重工业的发展温床。 当个别勇敢的先行者投资重工业发财以后,不断有手握土地与财富的权贵尝试转行,一点又一点地从占据土地的食利地主阶级转变为官僚资产阶级。 眼下,大明近半数的钢铁都冶炼自顺天府和北直隶,在这些钢铁厂中,每天都有上万吨熔融的红热钢水浇注为粗钢锭,接着装上火车运往轧钢厂。 “钢产量我觉得还是太少了,才一千万吨出头,不够用啊。” 在乘车前往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的途中,周长风向前来接车的顺天府兵厅主事吐槽道。 后者叹了口气,回答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咱们大江南北的铁矿品相不好,产铁率低,三千斤兴许还不抵人家一千斤。” “但我国也有高品位的铁矿吧?海南那边的据说就非常好?” “正是,但采出来的矿没全用上,贮存了好大一部分。” “这不闹着玩么?打仗打的如火如荼,还攒着干什么,仗打完想买多少买多少。” 在这样的对话中,车队来到了顺天府城区东郊。 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的众多建筑映入眼帘,宽大的红砖厂房一幢接一幢。 这家巨型官营企业经营范围很广,火炮、坦克、装甲车、火车头、车厢、起重机、推土机、拖拉机等等无所不造。 “参见周佥事,新厂区在北郊,这地儿是老厂区,有三代人的光景了,看着有点儿破。”负责人拱手介绍道。 “没事,带路吧。”周长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在穿过众多车间的时候,他瞧见了一排排停放在简易棚子下的坦克,都是涂刷着橘色防锈漆的三七式轻坦和三八式中坦,看上去已经滞留很久了。 哎!可耻的浪费! 作为屈指可数同时拥有10000吨水压机、4000吨油压机、5000吨轧机的企业,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的生产加工能力毋庸置疑。 未见其貌、先闻其声,巨大的嘶鸣声率先传入耳中,接着才瞧见大型设备那宏大的钢铁身躯,置身在这样的车间之中,不禁心潮澎湃。 在和平时期,令人感到安心的是金钱与财帛。 可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唯有钢铁、炸药、石油才能令人坦然自若。 随后,周长风一行人乘车来到了厂区边缘的行政办公区。 步入典雅古朴的院落,迈过门槛走进房间,只见六、七名工程师和高管已在这里等候。 “让诸位久等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讲吧。”他扫视在场众人,阐述道:“第一,闲置的战车不能浪费,必须最大化利用,我目前查到的统计表明大概有五百辆各种战车滞留在港口和厂区,务必尽快利用起来。” 接着,他大致罗列了一下需要的载具类型以及改装策略。 这些内容他以前和罗符多次讨论过,心里有数。 空重9.9吨、使用38.4㎜坦克炮的三七式轻型坦克已显落伍,应该停产,已经生产出来的则立即着手改装事宜,可以改装为轻型自行高射炮和自行反坦克炮。 第一种,搭载一座双联装三四式20.8㎜高射炮,不专门设计制造旋转炮塔,直接安装在车身上,但四周要有环绕装甲钢板保护,敞篷。 第二种,搭载一门三八式48㎜反坦克炮,同样直接安装在车身上,采用固定战斗室,顶盖可开合。 然后是载重能力更好的三八式中型坦克,空重18.1吨、使用48㎜ 坦克炮,虽然仍是大明陆军装甲部队的中坚力量,可是潜力有限、不值得继续深挖,可以改装为自行榴弹炮。 第三种,搭载一门三四式112㎜榴弹炮,依然是直接安装在车身上,采用固定战斗室和可开合式顶盖。 “先敲定宗旨,”周长风语气认真地告诫说:“这种改装车辆的精髓是ap;ap;简单高效ap;ap;,利用闲置的东西来发挥作用,如果搞的太复杂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立刻有人应和道:“周佥事训示得对!” 基于现有底盘改装成各种载具没什么可谈的技术细节——略去了旋转炮塔以后,改装工作可以称得上简单粗暴。 随后,会议内容来到了周某人很重视的装甲输送车上。 因为国情和作战地域不同,明军所需的装甲输送车自有特色。 以德军为例,他们在装甲部队作战理论中强调坦克不应独立作战,须有高机动性的步兵、工兵、炮兵伴随,应该装备一种可搭载人员的轻型装甲车辆。 于是乎,德军据此研发了sdkz250251半履带车,成为一大标志性装备。 而现在周长风提出的宗旨则存在差异,总体上为: 运兵车可以迅速将步兵运送到任何地点——无论是炮火封锁区还是溪流湖泊也不能阻挡它们,装甲可以抵挡轻武器的攻击,武器能够在低烈度交战时支援步兵战斗。 “如此一来,光能涉水还不够,这类战车要能够浮渡,如果允许临时挂浮箱的设计……倒也不难。”一名工程师说道。 “能直接下水自然最好,但是技术上做不到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能卡工期,我希望……”周长风忽然改口,斩钉截铁地说:“不,我要一年之内把样车弄出来。” (本章完) 第五七八章 中型通用底盘;糟糕的烂摊子谁去收拾? “浮渡或许只是次要问题,具体形状跟布局恐怕才不好琢磨。”一机公司最资深的高级工程师孙明至沉吟道。 这涉及到重心的问题,在陆地上或许还好,大差不差即可。但既然要求下水浮渡,那就得尽可能保证重心居中。 “这车装甲薄弱,里边又要装那么多人,一旦被正面火力击穿恐怕损失惨重啊。我想不如将动力舱置于前方,成员舱在后。” 有人最先提出了总体思路——发动机和变速箱放在前边,充当挡箭牌。 击穿正面装甲的炮弹接着还要面对厚重的发动机或变速箱,等于多了一重阻碍。 以人为本的出发点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何平衡重量就成了难点。 “那这不头重脚轻么?往水里一开…啪!一头扎进水里。” “哪有这么夸张,后边乘员舱的设计再做做文章不就好了。” “不如变速箱放前边,发动机放后边,添根传动轴的事。” “那这人咋进出啊?” “侧面啊,左右两边开门便是。” 大家都充满了热情,一时间会议厅中充斥着讨论声。 大权在握、经验丰富的周长风有着无与伦比的话语权,他所提出的要求不管如何都会得到评估和考虑。 另一方面在于,过去的若干事例表明周某人的想法和提议几乎总是靠谱的,久而久之人们就形成了思想上的盲目依赖和相信。 围绕之前所指明的独特需求和宗旨,主要技术指标也一条接一条的敲定了,最后的结果和周长风起初设想的有所差别。 一.空车重量限制有所增大,不超过10吨。 二.车体宽度依旧有限制,不多于2.65公尺。 三.载员数量保持不变,乘员舱只要求能够搭载11人,当然,多多益善。 四.在复杂地形下亦要具备良好通过性,履带不宜太窄,单位压力不多于50千帕。 五.防护能力要求不变,可以抵挡美制105㎜高爆弹破片和7.62㎜步机弹即可。 六.具备浮渡能力和基本抗风浪能力,在水上行驶速度不低于7.5㎞h。 多位设计师信心满满,每个人都觉得脑海中已经涌现出一个个奇思妙想,迫不及待的需要绘制成图。 “演示草图下个月我就能画成,更细致的计算验证跟结构完善工作要更久些。”老资格的孙明至从容不迫地说道。 “我还是要按传动和动力的一前一后的布置来做。”有人底气十足的拍了下桌子,“诸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下个月等这些方案出来了再对比着瞧。” 见大伙干劲十足,十分满意的周长风再次强调道:“时效性很重要,一样兵器早点用在战场上和晚点用上很可能会天差地别。”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诸位劲头这么足我就放心了,期待最后的作品能让人眼前一亮,待会我做东,请大家吃上一顿。” 现场气氛停滞了半秒,众人随即鼓掌叫好。 虽说是周某人请客,但等到了幽云大饭店以后,大部分菜肴都是其他人点选的。 两年前,他曾率陆战一团北上至苦叶岛进行两栖登陆演习,期间途经顺天,可未作久留。 而今相隔多时,倒是切实品尝了一遍烤鸭、卤煮、爆肚、驴肉火烧等等美食小吃。 今年的冬天好似更冷两分,十一月的顺天已经堪称天寒地冻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裹挟着冰霜凛冽的呼啸着,令人直打寒颤。 在这样的天气下一群人聚拢着涮火锅,吃着羊肉喝着酒,热气腾腾,那滋味别提有多快活了。 除 开现如今的各种改装方案以外,周长风还提出了“二十二公吨通用底盘”的前卫要求—— 为了追求易生产、易整备、易维护的好处,有必要设计一种具备良好泛用性的履带式车辆底盘,可以在此基础上设计制造各式各样的自行火炮车辆。 后世,极端的通用车族追求者甚至会希望“一种底盘包揽万物”,主战坦克、自行加榴炮、自行高射炮、自行防空导弹等等全都使用一种底盘,从而达成最大限度的通用。 但这并不合理,因为跨度实在是太大了,强行让甲坚炮利的主战坦克和只需基本防护的自行火炮使用同一种底盘过于极端,反而会限制性能。 正因如此,周长风仅打算为自行火炮设计一种通用底盘,其实这也绰绰有余了。 他的想法基本上等同于后世的z321中型通用炮兵底盘,只不过是青春版或者说乞丐版。 基于z321底盘的装甲车辆多不胜数——83式152㎜自行加榴炮、80式双联装57㎜高射炮、89式120㎜坦克歼击车等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微醺的众人大聊特聊,不亦乐乎。 “督府情报处有新线索,说美军正在搞一种重型战车,重达五十多公吨,正面装甲有八十公厘的倾斜装甲,这远超我军现在各种战车和战防炮的穿甲能力上限啊。”周长风忽然说道。 啊? 这么可怕的吗? 包间的气氛凝重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随即就传出不以为意的声音,“嗨哟,还挺唬人呐,这么重的车他们打算怎么运到岛上用啊。” 也有人从容不迫地说:“莫急!有什么可怕的,鄙人这就电告沈阳炮厂的老伙计,请他们整个更大劲的炮出来,保管这大铁罐头有来无回!” 面色红润的孙明至呵呵一笑,不屑一顾地说道:“多此一举,真要是有必要,直接拿八十公厘高炮当成战防炮来用,之前那个谁…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不就有这个打算么?” “太保守了,不够劲,他们要是真折腾这样的重战车,咱们也哪能示弱?也该把新的重战车派过去!兵对兵将对将。” 一名侍女为周长风刚饮尽的酒杯又斟满了酒,后者索性直接端了起来。 周长风本想豪气十足的一饮而尽,可是喝到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结果被呛得直咳嗽,引得众人大惊。 “哎哎,让大家见笑了。”他尴尬地抹了抹嘴。 有人急忙道:“也再给我满上一杯,就当是敬周待诏周佥事的!” 这种东扯西拉、畅所欲言的时光格外畅快,惬意无比! 直到月上柳梢头,这顿晚饭才算告终。 子时。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急促的叩门声和门铃声响了起来,吵醒了熟睡中的周长风。 半醉半梦半醒之间,他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顿时醒了酒,倦意也烟消云散。 “备车!去大都督府!” “呃…周待诏,这儿是顺天……” 囊括北直隶和山西等地的最高军事指挥系统是河北都督府,可以直接和京城的大都督府对接情况。 下楼以后的夜风让人打了个寒颤,周长风抬头仰望清冷的夜空,只见月朗星稀。 车队驶离下榻地,向河北都督府官署疾驰而去。 周长风并未太诧异,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第十四师对莫洛凯岛的登陆遭遇重大阻碍,情况不妙。 他感慨道:“迷之自信,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自找苦吃!” 在历经艰难苦战夺取瓦胡岛以后,明军已成久战 疲惫之师,大明海军主力几乎变成废铁舰队,必须大修,没有半年工夫肯定是缓不过来的。 海军实在无力在短时间内组织大规模力量再次出击了,陆军和空军倒是能够继续作战——考爱岛与瓦胡岛现有的物资用来支撑一两次夺岛战斗也基本够用。 正因如此,军界和政界有很多人都倾向于宜将剩勇追穷寇,再努努力、拼一拼,肃清其余岛屿的美军,完整占领夏威夷群岛。 一个很受欢迎的观点认为,拿下夏威夷等于战争彻底胜利,因为美军舰队无论多么强大也无法在没有任何中转基地的条件下进入太平洋作战。 所以早在八月份的时候,大都督府和兵部就设想了继续夺岛的打算——竭尽所能的拼凑出一支双航母和双战巡的快速舰队,掩护地面部队实施登陆行动。 这个不合理的想法在之后的御前会议上没有被否决,只作了微调——没必要派出航母,太冒险了,只需要战巡即可。 然而即便如此也显得不划算,因为大明海军的重巡数量过少,对付为数众多的美军重巡就已经很吃力了,战列巡洋舰永元号和元兴号承担着重要的前哨任务,不管是东奔西走干杂活还是舰队决战都少不了她俩。 于是乎,最后敲定的作战计划便去除掉二者,替换为舰况较好、暂时无需大修的两艘贞观级战列舰。 计划粗略来讲很简单,就是派遣一支部队在舰队的掩护下登陆莫洛凯岛,肃清守岛之敌。 第十四步兵师从本土海运至瓦胡岛还不过一个月,但是全师将士都相当自信、锐意十足、士气高涨,乃至时不时的集体血书,千方百计的想要争取到出战机会。 在他们眼中,最难啃的骨头已经被友军砸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所谓的第一工业强国的兵马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最后他们成功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却未曾料到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配图】 11月17日凌晨,大明陆军第十四步兵师的先遣部队乘坐5艘登陆舰和8艘货轮,在8艘扫雷艇、2艘登陆火力支援舰、13艘驱逐舰、2艘轻型巡洋舰、1艘重型巡洋舰、2艘战列舰、1艘医院船的护航下启程,扑向仅仅相隔五十多公里的莫洛凯岛。 行动代号:不寐。 因为距离如此之近,在美军眼皮子底下集结的明军完全暴露,因此天亮以后,正欲登陆的明军舰队就遭到了铺天盖地的美军飞机的轮番空袭。 负责支援登陆行动的大明空军倾力抵抗,十四师先遣部队立即在掩护下突击上陆。 在此期间,守岛美军堪称万炮齐鸣,驻防莫洛凯岛的第25步兵师跟疯了似的拼命开火,数以万计的炮弹像雨点般的砸落,火光和烟尘完全遮蔽了整个滩头阵地。 一个加强团规模的先遣部队在损失23%人员、40%重武器、77%补给品以后站稳了脚跟。 在这等境况下,随着后续部队陆续抵达,所有人都认为大事定矣,己方已经赢定了。 莫洛凯岛的中部是肥沃的平原耕地、西部是平缓的丘陵和少见的白沙海滩、南边是茂密的松树林和树林,但是东边却是另一派景象——岩石和土地都覆盖着绿茸茸的苔藓,一条条峭壁耸立的狭长山谷直接延伸到海里,迂回绕过是不可能的。 美军放弃平原地区的防守,果断撤退至东部山地,在这里他们历时三个月构筑了多不胜数的永备工事和坚固支撑点,随即记者得意的取名为“水泥丛林”! 三个月的时间里美军一共从本土向夏威夷运送了五十多万吨军需物资,其中相当数量的钢筋、工字钢、水泥用于构筑工事。 这对于第十四步兵师来说是残酷的现实,战斗格外艰难,每 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代价。 明军步兵将新锐的四〇式无后坐力炮视作宝贝,自信满满——步兵分队在推进过程中遇到任何土木工事都能轻松解决。 然而谁也想不到,昂贵的高标号混凝土建成的暗堡居然到处都是? 别说80㎜无后坐力炮了,这些坚固的暗堡甚至连144㎜榴弹炮的直瞄轰击都能坚持几发,而且数以百计的暗堡坐落在犄角旮旯的死角,还两两一组互为犄角! 这时候,第十四师官兵就只能依靠火焰喷射器、炸药包、爆破筒抵近拔除,又因为此前一直驻扎在本土缺乏实战经验而蒙受了大量不必要的损失。 同时,因为空军做不到百分百击退来犯之敌,所以舰队无时无刻都处在美军飞机的威胁下,三天下来大部分战舰都有损伤,另有多艘扫雷艇和登陆舰被击沉。 所以舰队不得不撤退,留在莫洛凯岛上的第十四步兵师就只能孤军奋战了,又因为大量补给品因空袭和炮击而损失,精疲力竭的十四师被迫中止进攻,原地固守等待转机。 实际上,兵部本想动用陆战一旅来执行这个任务,理由也很合理——陆战一旅身经百战非常适合登陆夺岛行动! 但毫无悬念的被周某人严词拒绝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周长风连夜返回京师应天府。 他一走进大都督府参谋处的议事厅,就对着一众神情凝重的将领们冷笑道:“早就说了不该急着打,这下搞砸了谁去收拾烂摊子?我反正不去!” (本章完) 第五七九章 以史为鉴;三十六计中最好的办法是? 他的话音回荡在议事厅中,数十名将领和高参都默不作声。 不少人的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和不甘心的神情,显然他们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师已然登岛,敌人必定胆战心惊、狼奔豕突、溃不成军,不出三日即可收获捷报。 一系列胜利果实入口太快了,即使好几次都是苦战以后才勉强取胜,可甘甜的滋味轻易的盖过了那几缕苦涩。 过程的艰辛被有意无意的淡忘了,只剩下结果的辉煌。 站在门口的周长风深呼吸了一口气,扫视在座众人,用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道:“以史为鉴说着容易,但是有多少人做到了?怪不得有句话说历史悲剧总是重复上演。” 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这次必须有上层人士担责,以为后来者戒”,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先等这场闹剧结束以后再收拾几个。 一帮子最少也是不惑之年的将领和高参被这么批评了两句,都格外惭愧。 偌大的议事厅之中落针可闻。 见形势不妙、气氛尴尬,程翰便打圆场来缓和状况。 “是啊,这是很大的疏忽,克行落座吧,先商讨对策再说。” 有人拿着一封十四师发来的电报纸,大声念道: “呈报大都督府诸位上官,职部攻势已完全中止,现据守岛之西北固守,静盼转机……奋战三昼夜,兵员兵器均损耗巨大,千余伤患急需救治,药品食品皆告急……” 孤军奋战的第十四步兵师现有1.17万人身处莫洛凯岛,每天基本食用要14.5吨粮食、防御战斗要11吨弹药、各种车辆要4吨汽油、骡马牲畜要1吨饲料、医疗药品重量较轻可以忽略不计,以上总共30.5吨。 这只不过是最低限度的物资供给量,充其量只能自保。 “这也有难处吗?一百来里海路,军舰两个时辰就到了,趁夜派船过去就行吧。” “海运倒是容易,可卸货麻烦呐,三五个钟头能卸一半就了不起了,天一亮敌机就来轰炸了。” “有损失也无碍,能供应上就成。” “空投补给如何?” “空军那边说暂时不行,运输机大多不在夏威夷,另外眼下瓦胡岛各大机场跑道都要给驱逐机部队用。” “瓦胡岛不行,考爱岛总可以吧?总之补给的事不能耽搁,海运也好空投也罢,得加紧操办,以安军心。”一名陆军将领急切地说道。 “正是,运输机不够也能用轰炸机凑合代替,办法有的是!” 结束了如何保证站稳脚跟的话题以后,随后的会谈内容就来到了该不该继续打下去上。 大部分人都还想再观望一下,看看是否能稳住局面,如果情况不妙再考虑撤退也不迟。 当然也有些人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回转,一瞧见进攻受阻就惦记着撤退。 “幸好,一线的反馈是当面之敌反击欲望不明显,总体上较为消极,自撤入岛东筑垒山地后便严防死守,很少主动出击。”程翰如是说道。 接着他看向斜前方的周长风,问道:“克行你如何看?” 后者盯着地图沉吟道:“现在不能把话说死,过去以后再看,能坚持就坚持,实在顶不住就准备撤退吧。” “周待诏高义啊,乐于出手相助,这下…何惧之有。”有人不禁拱手感激道。 周长风沉默了,二十多道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 他一边起身一边平静道:“没什么义不义的,把他们当人看就不会想这么多了,说到底都是爹娘养的。” 了解详细情况以后,周长风迅速离开了大都督府,接着进宫。 这时候还是拂晓时分,冬日的清早太阳尚未升起,天色昏暗。 紫禁城一如既往的清冷肃穆,路灯散发出的明亮黄光照亮了皇城中的道路,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小队沿路打着手电筒巡逻。 心态良好的朱泠婧仍然保持着规律的作息,这时候才刚刚起床。 “他们可有认识到骄躁的错?”这是见面以后她的第一句话。 不明所以的周长风怔了一下,错愕道:“十四师这个状况……应该够引起重视了。” “你这是要到一线去?” “是。” “他们请你去的?” “呃……没有。” 是否拉下脸来主动请求,这个性质可是截然不同的。 朱泠婧想都不用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轻轻摇头,嗤笑道:“你倒是心肠软,这就看不下去了。” 一脸无奈的周长风回答道:“等他们主动求人?那估计就神仙难救了。” 第一阶段,我们宣称什么事都没有。 第二阶段,也许有事发生,但我们无需采取行动。 第三阶段,也许我们应该行动,但什么也做不了。 第四阶段,也许当初能做些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神情淡然的朱泠婧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忽然抬眸,刻意问道:“如果朕让你先不去呢?” 嗯? 周长风迎着她的目光,对视了两秒,很坚定地说:“不行,陛下,人命关天,战机稍纵即逝,但政治没有这么严苛。” “真的没有那样严苛吗?”朱泠婧玩味的反问了一句,但马上就自问自答道:“未必。不过,你要去就去吧,也无伤大雅。” “希望能挽回,等事情收拾好了再回来算账。”说着,周长风抬手看了眼手表。 “需要增调援兵吗?” “飞机肯定要,其它的还说不准。” “好。” “臣告退。” 屡战屡胜导致骄躁和急功近利之风泛滥成灾,在明军之中,自鸣得意的傲慢从下到上皆有,越往上越严重。 在周某人看来,大明的宣传部门同样是要承担相当程度的责任的,他们的描绘太光辉、太片面。 大明官方通讯社倒是不怎么为战果注水,数据相对切实,然而在宣传上却和其它国家一样都喜欢进行个人英雄主义报道,对那些有着光辉事迹的将士大肆吹捧。 例如某某王牌飞行员击落敌机十余架、某某神射手击毙敌兵数十人、某某坦克车长击毁敌坦克十余辆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明里暗里的贬低、抹黑、嘲讽敌人,将之描绘得愚蠢且不堪一击。 这种模式很传统、很普遍,可是唯一的正面效果只是能吸引更多年轻人怀揣着憧憬前来参军。 其负面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极易误导、或者说一开始就已经误导了懵懂无知的年轻人,让他们以为打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上我也行。 这加剧了骄傲轻敌的不良风气,客观上造成了不利影响。 历史上,约翰巴斯隆被调往本土负责指导训练工作,这时候他在瓜岛的英雄事迹已经被大肆宣扬。 他在训练营忧虑的发现,应征而来的新兵一个个自信满满、目空一切,仿佛日本人只是一群拿着枪的猴子那样容易解决。 凡是怀揣如此心理的新兵都在塔拉瓦环礁、贝里硫岛、塞班岛、硫磺岛吃尽了苦头,乃至死的不明不白。 “希望这次能长长教训。”在回家的途中, 他自言自语道。 只过了半天,一些不友好的恶意流言就悄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如果这次参战的是陆战一旅而不是经验全无的十四师,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糟糕境况。 得知消息的周长风正准备动身,闻讯大为光火,立即把电话打去了外缉事厂。 这两年沈谕也步步高升,顺风顺水,听说都在争取外厂三把手的位置了。 他生气的吐槽道:“这种人太坏了,一定要帮我给他揪出来,妈的,这种时候还在背后说老子坏话,纯纯贱骨头,太不要脸了!” 沈谕满口答应,声称一定逮着那嚼舌头根子的家伙。 在这样的背景下,周长风告别了恋恋不舍的妻子,乘车直奔南郊机场而去。 当日下午,一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像离弦的箭似的加速滑跑升空,向东方飞去…… 为了尽快抵达一线,他这次就没有搭乘更舒服的客机,而是直接坐战斗机赶赴目的地。 首里、赛班岛、威克岛、中途岛…… 夏威夷时间11月22日下午16:45,这架双引擎重型战斗机安然着陆。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正在补给的战斗机和严阵以待的高射炮,机场跑道有些颠簸,显然这是遭受空袭以后赶工修复的,比较粗糙。 坐在狭窄座位上的漫漫长途让人精疲力竭,周长风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都快没知觉了,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坐着越野车一路摇摇晃晃,这才勉强缓过来。 走进瓦胡岛的夏威夷远征军总兵处,军官们已经在这儿等候了。 中间的长桌上摆着精致的沙盘,一旁的木板上钉着十几张空中侦察的航拍照片。 眼含红血丝的赵寒枫抚胸行礼,阐述道:“情势严峻啊钧座,十四师现在完全没法还手,被困得死死的,勉强自保,守岛敌军炮火日夜不断,日均落弹三万发,登陆首日竟发射十多万发,前所未有,留在地上的物资几乎全数被炸毁,将士们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从莫洛凯岛登陆战打响迄今不过五天,美军总计发射75㎜、105㎜、155㎜炮弹22.5万发,炮弹仿佛无穷无尽似的。 要知道历史上硫磺岛战役总共三十六天,美军也只发射了73.2万发炮弹而已。 可以说美军是卯足了劲,不管如何也要赢得一场守岛战斗的胜利,数以吨计的钢铁和炸药像不要钱一样被倾泻出去,他们希望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击溃来犯之敌。 上岸的大明陆军第十四步兵师经过这几天的鏖战伤亡甚大,同时几乎损失了半数的技术装备。 任何留在地面上的补给品不出一刻钟就会被密集的炮火炸成碎片,只有放在弹坑或掩蔽部中才能躲过狂轰滥炸,因此十四师的物资状况岌岌可危。 美军这种昼夜不间断的炮击严重阻碍了明军对被毁坏阵地的修复,兵力的调动也变得异常困难,士兵们难以行动,电话线也隔三差五就被炸断。 十四师此前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没有被战火磨砺的士兵们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即使蜷缩在散兵坑中因过度疲倦而睡着也很快就会被爆炸声和惨叫声吵醒。 与之相比,美军第25步兵师在数十辆工程机械的帮助下,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利用源源不断的钢筋、工字钢、钢板、水泥修建了627个暗堡、34个坚固支撑点、45个大型掩蔽部、18个物资储存站,相应的也囤积了大量物资。 那些大型掩蔽部极为宽敞,里面用水泥沙浆涂抹墙壁,食堂、营房、厕所一应俱全,甚至还包含了迷你电影院和随军小卖部! 躲藏在莫洛凯岛东部筑垒山地的美军官兵轻松无比,五天五夜的战斗损失 了七十几个暗堡和六个坚固支撑点,伤亡数百人,而明军的推进举步维艰,战斗减员恐怕直逼二千人。 在凝视着沙盘思索良久以后,周长风忽然开口道:“去那岛上转一圈吧。” 谢万诚和姚良川闻言大惊,异口同声地喊道:“太危险了钧座!” “没事,不落地,坐飞机过去在天上看看就行。” “这……” 敌我两军的空战从未间断,坐飞机也一样危险啊! 众人拗不过他,最终只能答应了。 载着他飞向莫洛凯岛的仍是三八式重型战斗机,只不过是专门的丁型,也就是侦察机型号,无武装,机头下方有四部照相机。 而且这还是一架最新锐的丁型改三——换装鹃二式v12液冷发动机,风阻更小,极速更快。 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初冬的夏威夷依旧温暖如春。 只见十几架结束了巡逻任务的三六式丁型战斗机正迎面飞来,交汇的时候可以清晰看到好几架飞机的机身和机翼上都有弹孔,显然之前发生了空战。 还未飞抵目的地上空,直入云霄的黑烟就清晰可见,滚滚浓烟仿佛要将洁白的云朵给染黑似的。 再靠近些,周长风看到地面上不断闪烁着一个个光点,那是美军炮兵倾泻下来的炮弹在此起彼伏的爆炸。 西边平原已经被炸成了月球表面,只不过是绿色的而非灰色的;东边的坎坷山地看上去好像还是原生态的样子,但其实暗藏无数杀机。 从上而下鸟瞰着这一切,他的神情凝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前边的飞行员不禁发问:“杀得昏天黑地啊,周长官,这…这该咋整?您有主意么?” 机舱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左右那两台液冷十二缸发动机的轰鸣声。 少顷,他端起双筒望远镜笑着反问:“三十六计中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本章完) 第五八〇章 推卸与互殴;唯有蒙混过关? 侦察机在莫洛凯岛上空盘旋了足足半小时,二人突然发现数十架绿色的战斗机和双引擎轰炸机正从南边迫近,准备例行轰炸岛上的明军。 这些是从拉奈岛起飞的a20浩劫攻击机和p43枪骑兵战斗机——都是美军最新锐的飞机。 显然有美军飞行员注意到了这架正在窥视战局的明军侦察机,于是两架战斗机脱离编队,加速扑来。 “他们要来了!周长官坐稳!” 飞行员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能置于危险境地,一旦情况不妙就立马开溜,不能听信周某人的要求。 这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随即大幅度侧身,一边转向一边下降高度来加速,以势能换取动能。 接着,飞行员将节流阀推到底,驾机朝向瓦胡岛飞驰而去,很快就甩掉了试图追击的美军战斗机…… 目前莫洛凯岛上的局势看似只是相持不下,实则颓势尽显。 十四师现在进退维谷,每天都有数万吨的钢铁与炸药砸在头顶上,导致收容、休整、调度变得极为困难,不少作战单位都处在混乱的失联状态。 当天傍晚,一艘高速侦搜艇冒着炮火穿越封锁区,从莫洛凯岛北部登陆场已经被炸得稀烂的码头出发,为珍珠港带来了重要一手情报。 来者包括十四师师部的一位少校参谋和三名被生擒的美军官兵,以及大量现场拍摄的照片。 一众军官都面色严峻的望着那些照片,都是对已拔除的火力点实地拍摄的,只见这些钢筋混凝土碉堡三三两两互为犄角,厚实无比,被炮击炸得坑坑洼洼,弹坑处暴露出一根根扭曲的钢筋。 朱立铄啧啧称奇,“我滴乖,这看着都有两尺厚了,五寸重炮都不见得能一炮炸烂,这样的碉堡应该没多少个吧,难不成真的全岛都是?” 赵寒枫先点头又摇头,“正是如此,生擒的敌兵供述说这种程度的碉堡整个东部山区筑垒地域还有几百个。” 薛灿不禁咋舌,一脸的烦躁,“最麻烦在于这些鬼东西的位置刁钻,还互成犄角之势,大炮打不着,只能堆人一个个啃。” 如此进行拔点作战,以每肃清一个要伤亡五人来估算,十四师的一线单位要全部拼光才能全部拔除,这还不考虑美军的炮火和可能实施的反扑。 “另一大问题是敌人能够源源不断得到增援,莫洛凯岛东边和毛伊岛只相隔二十几里,挨得这么近,还有现成的码头,侦察结果表明每夜他们都在输送弹药和兵员。” 姜轩如是阐述道,因为在瓦胡岛之战中功莫大焉,他现在已经晋升为空军准将。 海运物资的一大难点其实是卸货,运过去倒是容易,可怎么将之送上岸却很麻烦。 邻近海滩的地方水浅,货轮无法靠近,只能用登陆艇接力运送。 可即使是一艘登陆艇也能装载几吨物资,光靠人力卸货需要几个小时之久,效率低下,在此过程中极易遭受攻击而损失惨重。 在原位面的瓜岛战役期间,丧失制空权的日军就因此无法输送物资,不得不采用低效的“铁桶运输”方式。 这种办法就是将食品、药品、弹药等物资装入洗净的铁皮油桶之中并密封,但只装入一半使铁桶保留足够浮力,将这些铁桶用绳索系在驱逐舰甲板上,等天黑以后依靠驱逐舰的速度优势靠近瓜岛,将这些铁桶全部抛入海中,这样等涨潮时地面部队就可以在海滩上回收这些铁桶。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这种办法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实际上只能找到一小部分铁桶,其余的要么漂散不知所踪、要么被巡逻的美军鱼雷艇发现并击沉。 日本人如此窘迫,美国人则不然。 现在,为了 确保莫洛凯岛美军能稳定获取物资,美军准备了大量的条形浮箱,一个一个前后左右拼接在一起充当临时码头,宽度足以并排通过两辆卡车,货轮靠近海岸线以后便可停靠在这些浮箱旁迅速卸货。 这种空心浮箱用钢板焊接而成,内部有多层隔板以增强抗沉性,相当廉价,美军一共准备了足足两百个,被明军飞机炸毁了几个也立马就能替补上。 配图】 “航空兵的状况怎么样?”周长风看向了姜轩。 后者微微摇头,条理清晰地阐述道:“敌方在拉奈岛、毛伊岛、大岛总共有七座主要机场和两座备降机场,我方与之相当,敌方出击架次稍多于我方,眼下拉锯战分不出胜负,我空军部队已经尽力。” “短时间分不出胜负,那么往长远了看呢?” “敌我双方都组织过对对方机场的突袭,本月总计有五次,可以确定敌方的抢修速度更快,通常两到三个钟头即可恢复运作。所以,长期来看我方会落于下风。” “等一下,我们可以用转场方式来源源不断补充飞机,但是美军不行。”周长风问道:“像几个月前那样打消耗呢?有没有可行性。” “周待诏您应该听说过敌方的办法,就是利用航母当作海上中转机场,据生俘的敌飞官供述,他们这样能一次补充约莫三十架飞机。”姜轩否定了这个想法,“所以耗不光他们,这行不通。”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从11月17日截止如今11月22日,大明空军及海军航空兵总计击落或击毁美军飞机139架,自身在空战中损失102架、在地面被击毁45架。 夏威夷战役时明军通过突袭和消耗战的手段,将夏威夷美军航空兵力量的可用飞机拼了个七七八八,夺取了制空权。 为避免重蹈覆辙,美军不但有好几支船队往返在大洋之上,而且有一艘充当海上中转机场的航母正在夏威夷与西海岸之间的中点海域待命,随时准备紧急补充飞机。 飞行员们可以驾机从西海岸起飞经由航母补给加油,接着直接转场抵达夏威夷大岛。 “没得打了,撤吧。”周长风把两支彩色铅笔往桌子上一丢。 在场的军官们无不遗憾,显得不甘心。 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犹豫道:“不再坚持几天吗?也许敌军的准备没有那么充分……” 大家都望向叉着腰看着地图的周长风。 后者淡淡道:“抛掉幻想,割舍不下是很危险的,没什么可遗憾的,决策出错也不是稀罕事,当断则断。” “是。” 周长风草拟了关于当前局势的评估和撤退要求的稿子,这封电报很快被拍发了出去。 短波电磁波通过电离层反射,跨越忙忙大洋,直达万里之外的本土。 11月23日早晨7:15,位于大明京师应天府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大都督府中召开了紧急会议,专门研究莫洛凯岛所面临的困境问题。 参谋处、后勤处、陆军处、海军处、空军处的一把手都到了,一些兵部官员也匆匆赶来参会。 一名中校高参首先说出了“撤退”二字,接着完整复述了周某人在电讯中所说的情况。 现场一片沉寂,有人闭眼思索、有人皱着眉欲言又止、有人握紧拳头目光凛然。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安静但焦躁的氛围。 “这样撤退太草率了,几千将士岂不白白折损?”督府陆军处同知、陆军少将董泽端一边摇头一边沉声说道:“空军加大力度,不求能压过敌人的势头,只要能护住十四师,再往那岛上增些兵,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兵部陆军署郎中任长开也大声道:“的确,战事已开哪能轻言放弃?太儿戏了,他周克行真是抱着救场的心思去的?” 有人提议在做决定之前先做一次兵棋推演,不能轻信一面之词。 大部分与会者都保持沉默,不置可否,几位情绪最激动的人则坚持要求现场进行推演。 “那就做吧,来人,准备推演,诸位一起到楼下去吧。”程翰平静地应允了。 一个半小时后。 一道道目光都死死盯着宽大的地图棋盘,木制推杆推动着红色和蓝色的木块来回移动,发出清脆的碰触声。 推演的结果无出其右,只不过是当着大家的面现场证明了周某人发来的电讯所陈述的后果。 拿不下多半的制海权与制空权,这场仗就没得打。倘若是野战或许还有胜算,可现在是敌守我攻,面对的还是美军精心构筑的筑垒山地!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在几句吐槽和抱怨以后,偌大的厅堂中爆发了激烈的骂战。 “奶奶滴!当初说了别打别打,非说要打!纯种二百五!” “有种的现在别当缩头乌龟啊,那时候叫的可欢了。” “就全怪罪我们是吧?当时空军那帮人叫嚣拿下制空权毫无问题,信誓旦旦,结果呢?!” “放你娘的屁!说的是保证三天,你们也说三天必然肃清全岛!” “还有海军,***两天就怂了,说溜就溜。” 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彼此指责对方要为这个状况承担责任,乃至演变为推搡和互殴。 这时,一个声音制止了混乱的状况。 “卫国公到。” 一身戎装的吴维焕扶着佩刀稳步走进厅堂,扫视着面前一个个衣衫不整、面红耳赤的将领和官员。 他冷言斥责道:“没担当、没体统,丢人现眼!” 众人默然。 最终,紧急会议在一小时后通过了放弃夺取莫洛凯岛的决断,准备撤离行动,以谋求损失最小化。 当天正午。 朱泠婧习惯在昭仁殿西次间独自用餐,屏风一摆,一个人在桌后随意享用,不用太过于顾及吃相好看与否。 大行皇帝去世,即使以日代月也至少守孝二十七日,连着这么久只能身着上下皆白的素服。 她其实已经得知了周某人要求撤退的电讯,心里有底。午饭过后,国防阁臣和督府参谋处同知一起觐见,汇报局势并作检讨。 “所以现在要准备撤退?”她问道。 “是,陛下,综合来看胜利希望渺茫,只有撤退才能及时止损。”林羲回答道。 “主要是因为没法保证制空权吗?”她接着追问。 “大体原因正是这个。”林羲点点头。 “为什么无法夺取制空权?” “陛下,距离相隔太远,岛上地方又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一支四、五百架飞机的规模。” “据朕所知,瓦胡岛是夏威夷诸多岛屿中平原最多的,我军在考爱岛和瓦胡岛一共掌握十个机场,而敌人只有七个,结果却势均力敌。” “这……陛下,敌军的调度本领更高效,又有电探提前预知我军飞机动向。” 朱泠婧“嗯”了一声,盯着他不咸不淡地说:“敌人的力量出乎意料?还是说有人低估了敌人。” 这个问题…… 林羲只能含糊的回答道:“二者兼有。”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冷声追问:“谁主谁次?” “……”林羲一时语塞,额头冒汗。 朱泠婧调转目光看向他身 旁的程翰,“骄兵必败,看来要应验了。” 后者连忙躬身拱手,“臣掌管督府参谋处,约束无方,没能遏止骄纵风气,愧对大行皇帝信任,自请离职。” “在这关头离职与逃避有什么差别?先设法撤出那一师将士再说。” “明白,臣遵旨。” 本以为这就完事了,没想到朱泠婧又斜睨着林羲,平静地说:“据说有人觉着前线发回的电讯是在刻意夸大危机,还扬言继续进攻?这很不好、很不好,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身在京城的人凭什么干涉?” “陛下所言极是,ap;ap;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是谓縻[]军。ap;ap;这是大忌,臣会严厉处置这样的流言。” “就这样吧。” 撤离行动的重担显然还是要落在大明海军身上。 在战斗打响之前,海军方面做了许多努力,以有限的力量将第十四步兵师送上莫洛凯岛。 为了掩护他们作战,登陆舰队在美军飞机持续不断的袭扰下坚持了两天,大部分战舰遍体鳞伤,被迫返回珍珠港休整。 可这才过了几天,又要想方设法的去把他们给重新接回来。 海军上下无疑非常沮丧和恼火,唯一的好消息是朝廷不要求把武器装备也一起带走,能把一万多号人给成建制接回来就算成功。 “在夏威夷的敌舰队比我军强三成,难办哦。”永徽号舰长马仁方望着地图叹叹了口气,接着深吸一口烟。 周长风也拿起了打火机和香烟,“被发现的话就难了,只有想办法蒙混过关。” (本章完) 第五八一章 炼狱十四日;坚冰难透——迄今首次受挫 “是啊,要是敌人知道咱们要开溜,肯定会想办法阻挠,那可就难办了,得想办法骗过他们。”姚良川若有所思地说。 朱立铄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来一招ap;ap;添兵减灶ap;ap;之计,如何?” 那不是诱敌深入吗?是不是说反了? 在场的将领们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谢万诚疑惑地反问:“你这……说反了吧?” “哎,就是那个意思嘛,反着来办便是,让那帮美国人以为咱们还在增兵就行。” “确实不失为好计策,他们多半觉着咱们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不错,时隔两千多年,来反向复刻一回老祖宗的战例吧,ap;ap;减兵添灶ap;ap;。”周长风双手抱胸凝视着地图,又拿起一支蓝色铅笔在那上面画了个圈。 海军方面抓紧时间商讨对策,同时,空军按照周长风的指示组织了对莫洛凯岛的大规模空投补给。 一连两天,总共有一百多架次的飞机执行了空投任务,除运输机外,一些鱼雷轰炸机也临时客串了这项工作。 因为美军的炮击和空袭持续不断,明军对空投箱的回收变得十分困难,相当数量的空投箱来不及就毁于炮火。 但这大张旗鼓的行动让美军相信明军并不打算撤离,于是丝毫不敢懈怠,严阵以待。 11月25日,夏威夷驻防舰队总兵处完成了撤离行动计划的制订,行动代号:茯苓。 这个计划的大致安排为: 其一,第十四步兵师视情况而定收缩防线,做好撤离的各项准备,但必须小心,防止敌军发现我军意图,而且应刻意做出攻势侦察之活动迹象,迷惑敌军。 其二,行动发起之前应该通过飞机空投和快艇海运等等方式向岛上运送物资,保障部队,顺带在返航时先捎带走那些重伤员。 其三,夏威夷驻防舰队需要对莫洛凯岛和拉奈岛附近海域实施哨戒,全力阻击可能出现的敌军舰队。撤退行动由挑选出来的登陆舰、扫雷舰、猎潜舰、驱逐舰承担,在三天时间里逐批撤离岛上部队。 其四,夏威夷航空集群应该加大出击规模,尽最大可能压制敌军航空兵,为撤离行动创造合适条件。 其五,为避免招引敌军倾力阻挠,撤离行动务必严格保密,一切电讯皆不允许出现相关字词,以“战术转移”代替“撤退”。 周长风仍然决定亲自到莫洛凯岛上去一趟,他认为作为最高指挥官没有亲自视察在情理上是极不负责任的,很可能有所疏漏。 所有人都表示反对,哪怕是平常那几个应声虫也保持沉默。 朱泠婧深知周某人喜欢“乱跑”的秉性,因而特意叮嘱。于是兵部发来了国防阁臣署名的电讯,严令周某人禁止置身险地,所有军官务必制止之。 迫于无奈,周长风只能指派赵寒枫代替自己登岛考察。后者在晚上乘坐一艘鱼雷艇出发,在午夜时分靠近了莫洛凯岛。 其实离得远远的就能看到陆地上此起彼伏的闪光,连续不断的炮火染红了天空,爆炸的轰响如同惊雷似的滚滚而来。 明明是午夜,莫洛凯岛却亮若傍晚。 这种强度的炮击至今已经持续了八天七夜,陆地上的实景和航拍照片中看到的“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完全一致,令赵寒枫感到可怖。 士兵们不断挖掘交通壕,将一些位置合适的弹坑连接在一起,并以之为基础扩大为掩蔽部。 他穿行在弯弯曲曲的交通壕中,不断有传令兵喊着“让开”迎面奔来,以及两两一组的人抬着担架上的伤员。 途经一个当作野战医 院分部的掩蔽部的时候,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里边挤满了伤病员,血腥味扑鼻而来,行军床的数量有限,只能用空弹药箱拼成床,可依旧不够用,很多人只能坐在地上。 他准备继续前进时遇到了迟到的迎接者——十四师通信参谋。 后者抱拳致歉道:“来的时候有截战壕被炸塌了,耽搁了。” 在他的引领下,赵寒枫继续穿行于迷宫似的交通壕之中,不知走了多远,终于来到了师部。 这儿的气氛沉重,昏暗的煤油灯散发出熹微的黄光,仪容不整的军官们望着地图发呆,师长郑世铨坐在空弹药箱上,凑在炮队镜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寒枫的到来稍稍提振了他们的精神,他想了想,掏出一包进士牌香烟给众人散烟。 大家连连道谢,咔嚓咔嚓的火柴声和打火机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指挥部中烟雾缭绕。 他们贪婪的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监军长舒一口气,惬意地感叹:“这滋味,跟升仙了一样。” 空投补给无疑以关键食品和弹药为主,所含的香烟寥寥无几,十四师上下万余人现在怕是凑不齐十根烟。 “赵兄专程冒险过来,朝廷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接下来如何是好?”郑世铨抬眼问道。 “放弃进攻,从这里撤走。”赵寒枫指了指脚下。 “真要撤退?我部折损兵将三千多人,撤军就等于白白牺牲了啊。”旁边的参谋长雷辅激动的喊道:“我们没有节节败退!眼下守住阵地不成问题!” “难以为继,歼灭不了敌军主力,在这里继续待着也是被敌军炮火一点点消耗。” “只要有后援,我们还能接着打下去,扫清顽敌。那边沟壑遍地,易守难攻,敌军构筑的坚固工事犬牙交错,就算换周待诏来也照样只能这样慢慢啃。” “是。”赵寒枫摇头道:“但是他不会在一没制海权二没制空权的前提下来这里一点点啃硬骨头。” 众人皆默。 “一开始走错了路,往后只会越偏越远。”目光坚定的赵寒枫沉声说:“不论怎样都必须走了,这是军令,朝中也指示务必成建制撤离。” 说完,他递上了茯苓行动的书面文件。 少顷。 师长郑世铨语气沉重的说:“我知道了,我部会依令行事的。” 郑世铨也算是郑成功的后裔,只是从他的太祖父辈起始就渐成旁支了。 开战迄今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战无不胜,横扫万里,即使是公认坚不可破的瓦胡岛也在奋战三个月以后成功夺取。 然而如今自己的部队却首开受挫不敌之先河,实在耻辱至极。 从11月26日凌晨3:30起算,十四师开始按照行动计划所要求的方式准备撤离行动。 命令的下达过程格外艰难,这不像兵棋一样推一下就能到位,更不像游戏一样单击鼠标即可。 美军炮兵从无间断的进行拦阻射击和妨碍射击,连接前线各单位的电话线一天之中有五分之四的时间处在中断状态,最夸张的记录是刚接好不到四分钟又被炸断了。 无线电通话机的装备数量本就不多,而且容易损坏,很多无线电通话机因为耗尽了备件而无法修好。 军令传递又回归了原始办法,运气好的话可以骑摩托车、骑自行车,但有些区域只能靠两条腿。 在明军防线东南角,一处标高107的高地上,四〇团一营三队的79名官兵自从11月20日起就被孤立了。 那一天,在两翼友军被迫撤退以后,他们的阵地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突出部。 通信早已中断,只能通过传令兵 进行传达,而且半途中要穿越敌人的炮火拦阻线,十分危险。 如今是被孤立的第五天,这期间美军没有发动进攻,只有几次试探性的侦察,所以高地上的弹药还很充足,但是食物和饮水完全告罄。 从被射杀的敌兵身上搜罗回来的水壶也已经空空如也,有人仰天高呼,希望老天爷能下一场雨。 结果中午的时候乌云密布,“轰隆”一声惊雷以后,大雨倾盆而下,但是持续时间很短,没多久就转变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缩在堑壕中的士兵们纷纷摘下钢盔接雨,每积聚一点水就一饮而尽。 队副再次提议突围,但队正也再次拒绝——三天前接到的命令仍是原地坚守,至今没有收到后续命令,不能擅自决断。 不死心的队副又劝说了几句,这次有了成效,队正同意派人去后方团部询问指示。 下午,被挑选出的两名士兵拎着步枪冒雨出发。 土地被炮火炸得松松散散,现在下了场雨,顿时泥泞至极,一脚踩下去可以没到脚脖子。 大家耐心的等待着,期待团部的指示。 黄昏的时候,大家没有等来那两名同袍,反而等到了团部派来的传令兵。 浑身泥泞的传令兵告知了命令——继续坚守107高地,直至11月28日傍晚18:00,期间自主尝试一两次火力侦察。 “戳大木娘!啥时候送吃的过来?这都多少天了!” “喂,下午去团部报信的俩人你见着没?咋还没回来?” 士兵们追问着,但这些问题传令兵一个也答不上来。 后半夜,中断了五天之久的补给品终于送上来了,是二十几箱子三四式野战口粮,省着吃可以吃上三天。 那两名去团部询问的士兵不知所踪,实际上他们已经相继死在穿越炮火拦阻线的途中…… 为确保十四师能够顺利撤离,周长风可谓使劲浑身解数,努力协调陆海空三军高效执行茯苓行动。 11月26日,空军作战单位在姜轩的指挥下,夜间为主、昼间为辅,在一天两夜的时间里对卡胡卢伊机场和拉奈机场实施了五次空袭。 因为对方有雷达预警,空军部队五次空袭仅击毁美军飞机16架、自身损失14架。尽管效果一般,可却给美军营造出了一种“明军仍欲进攻”的假象。 11月27日,大明空军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空袭,总计有26架三六式轻型轰炸机和19架三八式俯冲轰炸机,它们在62架三六式战斗机的护航下对莫洛凯岛东部海滩处的美军码头进行了轰炸。 数百枚航弹炸起无数道冲天水柱,海滩上烟尘弥漫,被炸毁的卡车和物资燃起熊熊大火,好几个大型条形浮箱也被炸沉。 美军有陆军航空队和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77架p40、p43、4战斗机迎战,明军损失轰炸机8架和战斗机7架,美军损失战斗机10架。 11月28日,遵从周某人的指示,空军连续派出多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侦察型对拉奈岛实施空中侦察。 同时,周长风要求夏威夷远征军各单位进行广泛的无意义无线电通信,其中夹杂错误电讯,以此进行无线电佯动。 几艘海军扫雷艇和水文测量艇抵近拉奈岛,冒险转悠了小半天时间,直到遭受空袭后才返航。 陆战一旅也奉命在珍珠港进行正大光明的演习,码头集中停泊了十多艘登陆舰和货轮,摆出了一副要登陆拉奈岛的架势。 可以说这一系列反常的举措取得了显着效果,高调无比的明军俨然誓不罢休,似乎要在莫洛凯岛的战事都没告终的情况下登陆拉奈岛。 美军 第25师和夏威夷大岛司令部都双双中计,误以为穷凶极恶的敌人还在准备更加浩大的攻势。 第25师在两天时间里多次报告遭受明军小股部队的主动袭击,侦察行动也比前些天更为活跃。 驻防拉奈岛的美军第40步兵师高度警惕,在担惊受怕中提防着好像将要到来的明军——据说还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陆战一旅。 时间来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也是茯苓行动开始的首日。 当天,大明空军组织了半个月以来最大规模的空投行动,叼着香烟的美军士兵们可以看到西边的天空中飘满了一朵朵白色蒲公英。 当夜,十几艘驱逐舰、扫雷舰、猎潜舰、登陆舰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莫洛凯岛近海。 月末与月初,这几天是无月之夜,漆黑的夜空中只点缀有璀璨繁星。 “快快快!别磨蹭!” “走的慢干脆就别走了!” “把担架抬好!” 大量快艇和登陆艇靠近了海滩,士兵们排着队向它们淌水跑步前进。 首批撤离的官兵以伤病员和勤务人员为主,相当数量的伤病员都是被担架抬上那些小艇的。 茫茫夜色下,无人料到这儿正在发生什么,甚至连前线官兵都不知道后方正在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撤离行动。 一艘艘快艇和登陆艇载着人返回停泊在近海的那些战舰,战舰的两舷已经抛下了一张张绳网。很快这些绳网上就布满了攀爬的身影,远远看去有些像扒附在渔网上的螃蟹。 不少伤病员没法自行攀登,只能由依靠水兵背着爬上船,又或者通过吊篮给拉上去。 “进展怎么样了?有意外吗?” 在珍珠港的夏威夷远征军总兵处,周长风向旁人问道。 “截至目前一切顺利。”赵寒枫的语气微颤,显然十分忐忑。 “从三九年二月到今年十二月,差不多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受挫吧?” “呃…是。” “希望就这一次吧。”周长风转过身,看向身后神情紧张且焦躁的众人。 (本章完) 第五八二章 看在朝廷的份上,搭兄弟们一把!打扫干净屋子才能请客吃饭 最近两天明军斥候尤为活跃,这往往预示着很快将迎来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因而莫洛凯岛美军各部队高度警惕、严阵以待。 在双方战线的交接处,零星的枪声时断时续,偶尔还突然传出几声轰响。 乍看之下,这就跟正常的对峙状况别无二致。 美军炮兵半个月如一日的在开火,仿佛无穷无尽的大小炮弹被倾泻到明军第十四步兵师所在的地方。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岛屿西北部的海滩上,成群结队的明军正在迅速登船撤离。 子时已过,时间来到了新的一个月。 前后用时四小时又一刻钟,十四师的一千多名伤病员和两千多名勤务人员尽数登船。 整个过程中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纰漏,但都被一一化解,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12月1日凌晨4:18,海军发回暗号电讯,表示这次撤离行动成功完成。 周长风胸中提溜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足足深呼吸了三口气。 “疑兵之计很有效啊,美军肯定误以为咱们还要接着打。”谢万诚欣喜的说。 “好事、大好事,敌军一点不积极,估摸着是被咱们吓着了。”姚良川窃喜,但说话的时候仍然紧紧握着拳头。 赵寒枫长舒了一口气,“希望他们再谨慎点,只要迟钝些,十四师就能全身而退了。” 第二天,12月2日。 茯苓行动严格遵照原计划进行,今天实施第二次撤离。 周长风命令海军官兵认真回顾昨天的经过,总结经验,尽量减少纰漏和意外。 昨天撤离的是伤病员和勤务人员,今天轮到了战斗员——伤亡最大的四十二团、十四山炮团、工兵营、斥候营。 因为没有耽误时间的伤病员,这次的动作更快,短短两小时就全部登船。 效率如此之高超乎想象,眼见时间充裕,大家自作主张顺便又把十几门榴弹炮给搬上了船。 当天经过清点,一共送回4318名官兵、13门112㎜榴弹炮、3门特种清障迫击炮、7具火焰喷射器和诸多器材。 周长风批评了这个自说自话的行为,他再次强调只有在撤离人员之后才能考虑装备。 “现在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不能贪心,贪婪是九成错事的原因。”他如是训诫道。 正常情况下,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明军官兵可不会在乎武器装备,要心疼也是朝廷老爷们心疼,咱们卖命打仗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这一回他们却反常的表现得格外爱惜。 从心理学上可以阐述这个现象——人在做错了事以后,会想去做点什么来弥补过失,以此寻求心理上的慰藉。 第三次行动要开始了,这时是12月2日傍晚。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海军方面自认为已经游刃有余,很轻松就能完成最后一次的任务。 6艘驱逐舰、4艘登陆舰、4艘猎潜舰、3艘扫雷舰、6艘鱼雷艇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加油和检查程序,预计五小时后准时从珍珠港启程,前往莫洛凯岛拯救余下的所有陆军同袍。 截止此刻,美军上下还没有意识到明军已经悄悄的撤离了岛上的大半部队。 美军第25师普遍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们觉得这些天明军在不停的空投补给,一定积蓄了很大的力量,接下来注定会有一场苦战。 这究竟是谨慎还是怯懦?或许二者兼有。 即使是远在华盛顿的总统也多次强调不要掉以轻心,他密切关注着夏威夷的战事,叮嘱千万要稳扎稳打,一定要争取胜利。 实际上,完全 可以用“结硬寨、打呆仗”来形容美军现在的宗旨。 为了防备明军可能的攻势,夏威夷大岛司令部还决定接下来抽调一个团增援莫洛凯岛,进一步加强防务。 当夜。 周长风担心官兵自信轻敌,在临出发前再次下令务必全力以赴,轻敌怠慢之人严惩不贷。 即使前两次都顺利完成,但绝不能因此放松警惕,一旦遭遇敌袭,驱逐舰应全力掩护舰队逃脱。 明军接应舰队从珍珠港出航,就和之前的两次一样,轻松穿过几十公里的海峡来到了莫洛凯岛。 22:14,接应舰队如期抵达,期间突发了一个小意外——有艘鱼雷艇发生机械故障,被迫返航。 此时的莫洛凯岛西部回荡着脆响悠扬的锣声,在敌人的炮击轰隆作响的背景下,示意撤退的锣声听起来时断时续。 一队队士兵小跑着穿行在错综复杂的交通壕中,向着西北方向快速撤退。 前沿阵地被他们在临走之前布设了大量用手榴弹或爆破筒做成的诡雷,以期能给敌人留下一些意外惊喜。 可是许多单位都出现了漏人的情况,在炮火横飞的夜幕下,还是有人失散了。 “各班排点兵!” “二排缺了一个!” “一排少俩人!” “三排齐了!” “叼了娘的,切了货!”带队的上尉骂骂咧咧的抬手看着手表,“不能等,留几个接应,其他人先走,愿意留的出列!” 如若此时有一架现代无人机使用热成像仪俯瞰,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团迸发的火球——那是美军炮弹的爆炸,同时,无数白色人影像蚂蚁一样行进在沟壑之中,从十多个方向朝着西北部汇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数以百计的士兵跋涉在滩头水际,登上一艘艘小艇向停泊于近海的舰队驶去。 12月3日2:08,三分之二的剩余官兵均已登船。 猝然,在舰队北边警戒的巽字二五号鱼雷艇使用灯光信号示警,紧接着打破了无线电静默。 “敌鱼雷艇来袭!” 十几秒后,巽字二五号开始用高射炮向暗夜深处开火,一发发穿甲曳光弹撕破了黑幕! 随后,照明弹和探照灯接连启用,几艘鱼雷艇顿时显露无遗。 只见大约四公里外,总共三艘pt鱼雷艇呈右梯形阵型高速迫近,它们破浪而来,快得惊人,以高达36节的速度切向明军接应舰队。 明军战舰立即开火,至清二号猎潜舰以探照灯锁定了其中的pt32,接着火力全开,112㎜杀爆弹一发接一发的射向这艘只有三十多吨木制小艇! 第1鱼雷艇中队今天奉命执行他们成军以来的首次实战任务——巡逻莫洛凯以西海域,如果有机会就自由开火。 配图】 这些英国技术的美军鱼雷艇表现得灵活且勇猛,面对密集火力也毫无怯意。 pt32和pt34分别在冲锋途中被击中,双双受损,匆忙掉头撤退。 另一艘pt33则在不到两公里时瞄准目视距离中最大的一艘登陆舰发射了两枚533㎜鱼雷,接着释放烟幕并敏捷的右转开溜。 几分钟后,有水兵声称看见了爆炸闪光,还有好多人表示听到了巨响,于是艇长错误的下令减速并回转,意图确认战果。 不过这两枚鱼雷其实远远偏离目标,pt33也被赶过来的武清号驱逐舰盯上,后者共有5门单装112㎜舰炮和许多高射炮。 一时间弹如雨下,可怕的火力立即笼罩了这艘小艇,并将之撕成了碎片! 然而出战的却 不止这三艘鱼雷艇,短短四分钟后,又有两艘鱼雷艇pt37和pt38从舰队西北方向杀出! 多艘扫雷舰和猎潜舰都对二者猛烈开火,惨白的照明弹光芒下,数不清的光痕汇集向这两艘破浪突击的鱼雷艇,打得周围同时溅起数十根水柱。 二者仓促发射鱼雷后便慌忙跑路,pt38轻伤逃离,pt37因机械故障而只剩一台引擎运作。 半小时后,该艇被三艘明军巽字型鱼雷艇追上围歼击沉。 “咚!!!” 其中pt38发射的一枚533㎜重型鱼雷命中一艘扫雷舰,她很快因结构性损伤而沉没,数百名水兵和登船撤离的陆军官兵都在弃舰后漂在海上。 幸好第十四步兵师编成地在九江府,几乎所有人都会游泳,否则今天少说要溺死几十人。 “快捞人!” 美国陆军和海军很明显存在沟通不畅的弊病,鱼雷艇单位在行动中的大发现却没有引起过多重视,海军以为这是明军在进行“夜间运送物资”,建议陆军对那片海滩实施炮击,但是消息直到七小时后才传达。 坐镇现场指挥撤离行动的海军上校范立麟大感不妙,担心美军已经发现了己方的意图。 要是现在过来围追堵截可就糟糕了! 他焦急的催促加快撤离行动,并下令让一部分航速较慢的战舰先行返回,其余驱逐舰和鱼雷艇则继续等待。 几天的无月之夜已经过去了,当下的灿烂繁星之间可见一轮峨眉月悬于正当中。 3:40,十四师师部最后撤离。 载着数十名师部人员的四艘交通艇靠近了武清号驱逐舰,参谋长雷辅相继攀爬绳网登上了驱逐舰甲板;师长郑世铨疟疾发病,高烧不退,是被装在吊篮里拉上去的。 “都齐了吧,该走了。”神情焦急的范立麟问道。 “各部都有个别失散的……” “传我命令,返航回港!”雷辅的话还没说完,范立麟就挥手下令。 “别!还有几十号人在岛上!” “因小失大的道理你不懂?鄙人领受的命令是把你部成建制撤走,再耽搁下去,敌人就追来了。” “剩的人不多了,大船先走,留两条小船就成。”雷辅指着不远处的几艘鱼雷艇,恳切的抱拳请求道:“看在朝廷的份上,搭兄弟们一把!” 面无表情的范立麟扭头下令道:“巽二六巽二九留下收容迟到的,其余各舰回港。” “仗没打胜,人我总得都带回去吧,否则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沮丧的雷辅长叹一声,接着放声大哭。 范立麟拍了拍他的肩,欲言又止,过了好几秒才宽慰道:“没有常胜之师,周总兵说得很对,这回是在错误的时候打了一场错误的仗,错在庙堂,非战之罪。” 几艘驱逐舰陆续转向,随即排成单纵队,朝着对海军而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驶去,留下几条反射着月光的航迹…… 这时,在莫洛凯岛北部的明军阵地之中,十几个身影正在快步走着。 这些失散的士兵来自好多个单位,此前素未谋面,都是误打误撞的聚成了一支小队。 他们闯进了一处炮兵阵地,周围散落着许多空投箱,地上有几摊焚烧销毁的文件余烬,风一吹还冒着火星子。 “有人吗?!” “人呢!都跑了?戳憋的!” 几门威武的三四式112㎜榴弹炮已经被破坏,可见它的间断螺纹炮闩熔融变形,显然之前被塞入了铝热剂。 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乱碰,生怕触发了友军布设的诡雷。 因为他们一刻钟前 已经吃过亏了——有俩人好奇去拿一处掩蔽部里边桌子上的水果罐头,结果被炸成重伤。 一路走来好几里路,除了同样失散的人以外再没遇到有组织的单位了。 他们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谁也不想被遗弃在这个鬼地方。 这时,连续三发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所有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跑向海滩。 两艘鱼雷艇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又接到了三十多人,他们决定在离开前最后确认一下。 幸运的是,最后的这支小队及时赶到了,他们一边喊叫一边狂奔一边开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生怕对方没有听到。 两艘鱼雷艇立即发射照明弹,以为是美军追击而至,发现是自己人后才松了口气。 这十几人淌水靠近,可两艘鱼雷艇已经挤满了人,吃水深度达到极限,巽字二六号和巽字二九号没有办法,只能朝着远海空射出昂贵的鱼雷减轻重量。 现在,所有人都登上了船。 士兵们齐声朝着陆地方向呼喊道:“还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 大家侧耳倾听,然而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两艘鱼雷艇开始加速,新生的航迹盖过了鱼雷的航迹。 12月4日5:25,日将出之时。 珍珠港码头上的人们惊奇的望着两艘“满载而归”的鱼雷艇,随后欢呼起来。 在夏威夷远征军总兵处,一名参谋抚胸行礼道:“禀告总兵官,截止目前时分,十四师全体撤回,但也许仍有零星兵士错漏滞留在岛。” “好,我知道了。”周长风猛吸了一口烟,“准备飞机,我要回京。” 这几天他昼夜颠倒,高度紧张,现在随着撤离行动顺利告终,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 “钧座不多留两天么?”谢万诚十分轻松的说:“这瓦胡岛现在可建设的井井有条啊。” “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好了,该回去了。”周长风把烟头丢到地上,用力踩着碾了碾,“先得把自家屋子打扫干净才能请客吃饭不是吗?” 行动示意图】 (本章完) 第五八三章 莫洛凯岛之战;你去治治那帮议员 “多亏周待诏不远万里前来坐镇指挥,简直料事如神、英明无双!” 雷辅专程前来致谢,疟疾缠身、虚弱无比的郑世铨也来了。 “过奖了,这次我只能算是人来了。”周长风不经意间表现得格外有高人风范,“三军将士砥砺奋战,这才全身而退。” “可不能颓丧下去,这场败仗非战之罪,好好修整,等待补充。”他拍了拍雷辅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即使是意大利这样的末流列强也不会有多心疼区区一个师的武器装备,更毋论大明了。 十四师上下万余人的价值可比那些枪炮器材珍贵多了,远不是那些死物能够相提并论的。 大明的常备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优质战士——入伍超过五年的士兵有五成、入伍超过十年的士官有六成、接受过完整军事教育的军官超过九成! 毫不夸张的说,像十四师这样的一个常备师如果拆分开来可以组建四、五个征召师,而且比那些从零组建的征召师水准更高。 不过,在临行前周长风非常严肃的嘱咐,务必注意十四师官兵的军心士气,谨防他们对檀香山城区的违纪行径。 对军法的纵容后患无穷,无组织无纪律的肆意泄愤是一支部队走向堕落的开端,当秩序与戒条不复存在后,官兵会变得油滑女干诈极难管教约束,常胜之师也会瓦解退化为强盗集团,战力大减。 败军又恰恰容易在丧魂落魄的情况下烧杀抢掠,于是恶性循环…… 12月4日下午,当周长风所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京城时,莫洛凯岛之战的初步统计也完成了。 截止当日为止,此战陆军伤亡4320人、海军伤亡675人、空军永久损失死亡与失踪飞行员与机组成员69人。 至于技术装备方面,损失各种身管火炮153门、坦克14辆、汽车310辆、骡马1710匹、猎潜舰1艘、登陆舰3艘、登陆艇111艘、扫雷舰2艘、潜艇2艘、货轮6艘、各型飞机243架,其余各种器材及给养不计其数。 这场战役很可能成为未来军事史上的分歧焦点——瓦胡岛战役和莫洛凯岛战役,究竟哪个才是太平洋战争进入相持阶段的标志? 旅途中补足睡眠的他现在精力充沛,说是走路带风也不为过。 在大都督府拿到初步统计结果以后,他便转而进宫去了。 “气运非凡,全程这么顺利实在是没有料到呐,你倒是很有一手瞒天过海的本事。” 朱泠婧原本的心理预期是要折损一半,可最后的结果却比她估计的好得多,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也幸好敌人谨慎过头了。”周长风轻舒了口气,“这是他们第一次感觉胜券在握,但是又怕乐极生悲,所以非常小心敏感。” “中肯的讲,这样的状况你如何看?美国国力充盈,距离又近,他们能把海量物资倾注到那几个岛上死命盘踞,还能打下来么?”她拿着精致小巧的杯盏,问道。 “能,当然能。”周长风很肯定地问:“和我以前跟陛下你讲过的一样,岛屿争夺战只看制海权,丧失制海权就等于被孤立,迟早会被消耗干净,堡垒修筑得再坚固也只是延缓败亡时间。” “可惜了,速胜的论调到底还是行不通。”朱泠婧轻叹了一声,“最后的这四座岛……我有种预感,要拉锯很久。” 周长风点点头,“恐怕是的,现在看来,这个相持的状况一时半会打不破。” 夏威夷群岛的制海权基本取决于制空权——这已经不是战间期了,现在双方飞机的性能日新月异,成百上千架岸基飞机足够重创乃至歼灭一支舰队。 考爱岛和瓦胡岛的 空间理论上可以部署多达两千架飞机,实际上远远达不到。 因为指挥调度的难度随着数量变多而激增,而且飞机所需的航空汽油和零部件也不可小觑。 大明空军估计一千架左右就是顶峰了,这是数量和出击效率的平衡点,超过这个数字那么出击效率便会降低。 至于美军,拉奈岛、莫洛凯岛、毛伊岛、大岛的地形条件不甚理想,飞机部署数量上限更少一些,但也能维持大几百架。 双方各有所长,总体上是半斤八两的相持局面。 光靠明美两军的岸基航空兵肯定是无法独自打破平衡的,若无外力,长久的消耗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方拥有飞机性能上的巨大优势。 对于当今状况,周长风反而觉得心安。 此前连续不断的赢赢赢让他感到忧虑,不仅致使全军上下骄躁无比,而且极大的阻碍了大明全面进入总动员的进度。 大明海军为连续一年坚持转战万里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就像已经达到保修时限的机器被强迫继续运转,必定诱发一连串毛病。 威武雄壮的永乐号战列舰在经过众多专家会诊以后被下了手术通知书。 由于一号蒸汽轮机、三号锅炉、蒸汽过热器无法妥善修复,只能整体更换,也就是把她开膛破肚——切割开强力甲板和装甲盒,然后进行更换,预计维修工期七个月。 这只是大明海军的缩影,甲字一八〇特务舰队半数战舰的舰况都很糟糕,需要大保养。 可以说陆权国家真没把海军的船当宝贝,糟蹋得不成样子。 大明海军现状.gi】 在简单讨论了几句今后局势变化以后,周长风迫不及待地向朱泠婧问道:“陛下,适当的挫折有助于激发不服输的动力,咱们是不是该……” 后者微微一笑,模仿他的语气说:“该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吃饭?” 周长风:“……” 须臾,朱泠婧目光锐利的盯着他,语气却十分轻松地命令道:“你对付谘政院那帮人好像格外奏效,这次也让你去治治那帮家伙吧。”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貌似对付议员的最佳人选就是武夫了。 12月6日,天色灰蒙蒙的,冬日的阴冷细雨让人格外难受。 兵部召开记者会发布公报,很平淡的叙述了莫洛凯岛之战的起因经过结果。 “为谋求彻底肃清敌在夏威夷之残余据点,我国朝军队自上个月下旬发动进攻,登陆莫洛凯岛,重创守岛之敌。” “然敌拒不乞降,依托有利地形及众多堡垒殊死顽抗,我军将士浴血奋战、拼杀多日。敌之后援源源不断,我军一度受挫。” “经诸多将帅深远考虑,为免强攻之无谓牺牲,故而中止进攻。数日前,趁敌不备悄然转移,夺岛兵马尽数归返。” “此役,我军战殁兵将一千三百三十人,另损失小型军舰八艘与飞机二百五十余架;毙伤敌兵四千余人,摧毁飞机三百二十二架、大炮一百余门、战车四十余辆。” 当日,除官方通讯社日月社以为,其余各大报纸皆以头版头条报道这场败仗。 《帝国纪闻报的标题是“王师首次受挫”;《江南民报的标题是“我军败了”;《北直隶民报的标题是“王师首败,无功而返”。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民众感到不可思议,在大江南北引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之前节节胜利忽然间就打了败仗?按照以往描述中呈现的局势,敌军难道不该是一触即溃吗?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论调层出不穷。 虽然有很多民间专业人士在社论中理 性分析,安抚许多人忐忑浮躁的心,可是亦不乏有英美收买的线人故意危言耸听。 他们声称一直以来的战报都是哄骗民众的,明军压根就没打下来瓦胡岛,只是盘踞在考爱岛苟延残喘而已,破破烂烂的舰队主力撤回本土就是因为被重创了! 很多议员集体来到兵部或大都督府官署门口,要求为失败给出合理的回答。 在侍从们的引领下,忿忿不平的议员们被集中到兵部的一间议事厅。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不敢应吗?这么心虚,怕是有谁玩忽职守!” “诸位稍安勿躁,会有朝中大员来解答的。” 议员们在嘀咕和议论中等到了所谓的解惑者,可谁也没想到来者是之前一通演讲就让不少人焦头烂额的周某人。 身着蓝绿色常服的周长风右手拎着佩刀,目视前方,不以为意的走到了最前方。 这个架势不得不说有些唬人,嘈杂的房间很快安静了下来。 有人毫无畏惧的率先发问:“这一战败得莫名其妙,请周待诏为我等解惑!” 各种各样的附和声音接连到来。 “太怪太蹊跷,一个整师就这么撤走了。” “是啊,怎么突然就撤走了,我听到的消息是在岛上受挫以后就直接准备撤兵,也不多坚持几日……” 任凭议员们如何叽叽喳喳,歪着身子倚靠着墙壁的周长风就是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话音才逐渐减轻了。 直到这时他才伸出了食指,语速缓慢的悠悠道:“仗打不赢,归根究底就两个原因。第一,人有问题,将帅指挥失误、士兵士气不济,或者骄纵轻狂。” 说着,他又伸出中指,“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器装备弹药不够多,当然打不赢。说白了,就是军费不够。” 一听说要钱,议员们心中一颤,但依旧面不改色。 有人煞有介事的淡然道:“在下认为军队近两年确实很骄纵,连战连捷心高气傲。古人的话没错,ap;ap;骄兵必败ap;ap;十分有道理啊。” “的确,好多将领跋扈得很,横行霸道,上个月那个谁,醉酒打人,还指使亲兵强抢民女。”一名儒雅的议员举例说明。 “军中的事,我们内部会严格处置的,肯定斩断这股骄纵不可一世的风气!”周长风加重了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他接着暗示道:“据估计,美国明年的军费又要大涨,一两百个亿呢。” “是,打压这种不良风气,慎重应战、上下一心,必能战无不胜。”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周长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倍感恼火。 这帮家伙装傻充愣,对军费的事只字不提! 谘政院议员是个复杂的群体,他们之中当然有鹰派分子,赞同军费开支扩大化,不过周某人面前的这帮家伙显然一水的都是反对者。 这其中自然存在利益瓜葛,譬如某州府找到几名议员,希望他们合伙提出议案为之拨款兴建交通或实业,最后议案通过,拨款数百万圆用于创办一座制糖厂,那么这一大笔钱中肯定有一部分进了他们的腰包。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军费飙升,经济建设的优先级就要降低,甚至可能陷入停滞,那可就没办法向以前一样发财了。 地方官员也不愿如此,你不拿我不拿,李议员怎么拿?大家都不拿,那还怎么进步? 当然,这只是五花八门的方式之一。 周长风扫视在场众人,严肃道:“加大动员程度刻不容缓,总体战容不得一点马虎,我要求明年的军费同比增长至少四成。” “这也太多了,荒唐。” “预算案怎么能这么大改?” “养济、医疗、官道铁路、工厂什么的样样都要钱啊。” “周佥事,方方面面都少不了花销,军费再涨可就只能暂缓其它事了。” 面无表情的周长风淡淡道:“可以酌情削减,同时对工商业加税。” “总不能只对普通百姓加税吧。”说完他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加派辽饷是吧?那怎么能行? 这一减一增的提议都是议员们无法接受的——以大小资产阶级为主体后台的各大派系往往支持宽松货币和轻税政策。 “工商业对吸纳乡村百姓人口流入和经济发展意义重大,从经略治理办法来看,重税有诸多负面影响,目前战局可观,恐怕不是加税的好时机。”一名农工盟会、文质彬彬的议员侃侃而论。 周长风到现在已经耗尽了耐性,懒得再纠缠下去了。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的确,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说完,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两次对折了的信纸,将之打开,然后煞有介事的说:“忘记跟诸位讲了,今天还有件事,就是在场大家当中有好几个疑似勾结外敌的叛徒。” (本章完) 第五八四章 来一场春秋的决斗吧!朝堂大洗牌 第580章来一场春秋的决斗吧!朝堂大洗牌 里通外敌?简直莫名其妙!这是要来一出鸿门宴? 现场气氛蓦地凝滞,周长风则看着信纸不紧不慢地念道:“广东民选议员张慎虑,在吗?有人检举你有多笔款项来历不明,与正常薪资不相符,外厂已经着手调查,怀疑收受敌方贿赂。” 被点名的议员是个看着和蔼文雅的中年人,他恼怒的辩解道:“子虚乌有!在下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周长风又瞟了一眼信纸上关于他的注脚,接着笑着说道:“四月,广州府车祸抵偿赔付南郊宅邸一座;七月,上海府洋泾县拍卖会拍出南宋茶具一套,这些可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啊。” 显然没人会在收受贿赂直接拿钱,这期间会通过一些五花八门的办法来将之正当化。 “不管怎样,清白与否仔细一查就真相大白。” 张慎虑说完以后就再不吭声了,扭头看着窗外。 没办法,总不能当场承认自己徇私谋利。 “那就查吧!” 周长风不以为意,话音刚落,议事厅的门被推开了。 几名衣着干练的外缉事厂特工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一进来就直奔目标,左右俩人抓着张慎虑的胳膊就把他拽了出去,全程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前方又传来周某人的声音。 “北直隶议员彭渊,近两年粗查出来有十余万收入来路不正当,上个月又被人发现和一名身份不明的西洋女子幽会,嫌疑不小啊,查!” 这位议员在懵圈过后立刻大声解释道:“身份不明的西洋女子?那…那只是个从沙俄过来躲避战乱的姑娘!” 外厂的人可不会多费口舌,不由分说就直接将他强行带离了现场。 “浙江民选议员张绪诚,你就职以后相继有七笔少则几千多则几万的不明钱款入账,这些……” 周长风念着念着发现此人不在现场,“人呢?不在?原来没跟诸位一起过来兴师问罪啊。没事,跑不了的。” 议员们本是来兴师问罪、为败仗讨要说法的,万万没想到被反客为主了。 一系列突发变故令他们大感惊惧,有人借口身体不适或公务繁忙想开溜,却发现议事厅外已有十多名特工守着,再看看窗外,也能瞧见排列整齐的军警虎视眈眈。 南直隶议员潘怡是大明工商促成会的成员,他推了推眼镜,坦然自若的开口道:“周佥事,这样不恰当吧?我等有法务豁免权利,在朝廷官署公然拘捕多位议员…这太坏规矩了,有违宪律大义。” 立马有人大声附和道:“谘政院的决断不能被外界左右,民主大同之治是白纸黑字写在宪律里边的,威逼胁迫等同于违宪!” 与后世一样,大明谘政院议员拥有法律豁免之权——除非有特别许可,否则不能逮捕、不能起诉、不能审判,这旨在保障他们能够放心大胆的行使职能,免受外界干扰或威逼。 周长风微微摇头,叹气道:“安定和平太久了,你们被这样舒服的环境娇惯得像孩子一样单纯。” 语毕,他又拿出一张质感很好的纸张,提高音量说道:“现在在打仗呢!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据可靠情报,英美敌国在我京师收买了不少线人,陛下已经下旨宣告戒严,军部有权缉拿嫌疑人。” 就法律层面来说,大明皇帝有权宣布戒严,乃至命令军队包围谘政院,毫无顾忌的掀起一场宪律危机,但除非极端情况否则不可能这样撕破脸皮,一直以来大家都很默契的相互尊重。 不过,朱士堰是朱士堰,朱泠婧……她显然敢于开创新风格。 潘怡依然淡定 ,面无惧色地说:“您这样大费周章无非是为了增加预算,作战不利明明是将帅无能、指挥不力,和开支多少有什么干系?” 他继续侃侃而谈道:“至于里通外敌、叛国牟利那就更为荒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等身在本土都有嫌疑,周佥事您还到欧洲去了一趟,岂不更有嫌疑?” 周长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议员,他发现了一个共通处— —这些样貌端正、满腹经纶、衣冠楚楚之辈还真不好纠缠,牙尖嘴利! 他稍加思索,嗤笑道:“在下不才,从至昌三十六年到今天因我而死的英国人美国人应该有一两万人吧……”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去欧洲奉命考察期间,在下在前线观摩时又顺带击毙英国皇室成员一人。” 说完,他不给现场其他人说话的余地,当即重重的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脆响将议员们吓了一大跳,只听周长风厉声质问道:“那么!潘议员潘先生,你说我有嫌疑,这是纯粹的污蔑、造谣!如果在军中,这叫ap;ap;谣言诡语、妖言惑众ap;ap;,马上就得抓去砍头,但可惜这不是军队,我只能说潘怡你这只衣冠禽兽是在扯淡放屁!” 周长风将手里拎着的佩刀抛了过去,又取出右腰间挂的匕首,冷声邀战道:“来,像春秋战国那样来场决斗,私了这个污蔑,证清白,分生死!” 做工精良的雁翎刀“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刀鞘上的饰物似乎都崩掉了几粒。 潘怡哪敢应战,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饶是议员们见多识广也一样懵圈。 他的反应倒也不慢,强作镇定地说:“这不妥,商鞅变法之后就严禁臣民私斗,这种糟粕旧俗还是罢了,朝廷栋梁可不能这样有闪失啊。” 考虑到短对长有劣势,周长风觉得如果对方应战那干脆就拔出手枪两枪完事。 他呵呵一声,讥讽道:“量你也没那个胆子,自私自利、明哲保身、鼠目寸光!还有件趣事,据说潘议员你在外有三、四个相好的?演员、舞女、警官、寡妇文员,花样不少啊,果真是位儒雅的迁客骚人。” 被当众揭了老底的潘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已经碎了一地。 哪知周某人还不留情面的继续补刀,“而且潘议员有情调,吃穿用度都很讲究,我大明议员的俸禄薪资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了?还是说其中有猫腻呢?” “这…你…没有……”又急又恼的潘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周长风轻蔑一笑,弯腰捡起佩刀,目光凌厉的扫视在场神情禁止的议员们,凛然道: “这场战争和每个人息息相关,谁也逃不脱,别想坐收渔翁之利,一个铜板都不想掏就等着最后吃蹄膀?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前线将士竭力奋战,与敌殊死搏斗;本土实施战时经济,百姓节衣缩食,全民总动员,同心协力,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非常时期要行非常手段,抛弃幻想,没有侥幸可言,任何破坏大局、拖后腿的都是女干细,人人得而诛之!在夺取最终胜利之前,杀光贼子!” 大家都被这样犀利的言辞给吓到了,霎时间整个厅堂中一片死寂。 到这个关头,议员们再不敢淡坦然自若了,毕竟最大的倚仗对凶恶的周某人不起作用。 何况如果真的追究详查起来,没几个人是干净清白的。 心虚的他们不由自主的往坏的方面去想,担心那些被扣上勾结外敌嫌疑帽子的同事会被革除职务,乃至…… 一时间,人人自危。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带头表示道:“唯有双管齐下才能争取最 终之胜利,将士奋勇杀敌,国朝自然要鼎力支持。”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房间中忽然喊起了口号。 “同心协力!为了胜利!” “同心协力——为了胜利——” 半晌,呼喊声才渐渐消褪。 有人小心翼翼地说:“周…周佥事,预算的事要认真磋商的,光凭咱们……不作数啊。” 周长风笑道:“没事,很快就会有变化的。” 谘政院中除了几位特别议员,其余的相当一部分民选议员本质上是各大派系的代表,而这些需要派系又跟大明大小官僚资产阶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做重大决策时免不了受到影响与干涉。 民选、民选,什么样的公民更有话语权?谁掌握的资产多、纳的税多,谁就更有话语权? 这是纯正资本主义国家的特点,大明并非如此。 顶级商贾——或言之大企业家和大银行家所具备的影响力虽不可小觑,可归根究底却是依附于勋贵和官僚的,他们仍不能达到平起平坐的地步。 喜欢我大明特色官僚资本主义吗? 至于钦定议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些人差不多算是傀儡木头人。 一番折腾下来,谘政院在表面上是不会再唱反调了。 周长风走出兵部官署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只可惜自己的佩刀刀鞘被摔出了痕迹,上边的饰物也有脱落。 外部情况被妥善解决,内部情况也在朱泠婧的授意下得到了矫正。 除个别官署外,朝廷各大部门在这两天都迎来了罕见的大调动,短时间内如此频繁的人事变化导致朝廷的行政效率有所下降。 原先的内阁被朱泠婧解散,重新组阁。 取代高庆魁为新任丞相的是中华党人廖自和,是不常见的非京官出身的丞相。 国防阁臣仍为林羲,他也是内阁中唯一一位民主党人。 原财政阁臣李光远因年事已高而请辞,接替他的是日月社成员晏裴文。 原人事阁臣高仲南被替换为中华党人陈开程。 外务阁臣仍为余慎华,他是***会成员。 朱泠婧所组建的内阁基本上以中华党为主,酌情保留一些其他派系的人。 大明***会虽然忠心不二,但是近几年鱼龙混杂、内部意见都难成一致——这一堕落趋势,朱士堰就曾点名批评过。 朝堂大洗牌完成的相当顺利。 “啊?离谱,怎么还来真的?” “千真万确,我可没开玩笑。” 这一天,沈谕告知了周长风一个奇怪的情况——查出浙江民选议员张绪诚确实存在通敌的可靠证据。 谘政院议员们多数不干净,尽管他们自认为高明隐蔽,但是外缉事厂依然掌握着大量证据。 周长风那天当众随意的点名了几个,扣了“有里通外敌之嫌疑”的帽子来吓唬议员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他们之中居然有人来真的。 他诧异地问:“这个张绪诚是怎么回事?干了啥?” 沈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用一种充满悲悯的语气回答道:“英人收买的线人暗中找着了他,这个线人伪装得很好,先以不相干的小事贿赂请求相助,这样一来二去以后突然对他摊牌,威胁如果不听命办事就曝光之前的事。” “好吧,这……普通人还真扛不住,肯定屈从了,接下来呢?” “让他去了好几家船厂,官营的民营的都有,以检查为名打探战舰的参数指标和工程进度。”说完,沈谕“啧”了一声。 议员是有这个权利的,旨在保证民脂民膏——纳税 人的钱没有被贪墨,以防都察院的监察官员也沆瀣一气,因为都察院也属于朝廷官府系统。 “哎!”周长风叹了口气,“防来防去,到头来还是没防住啊。” “这是我们外厂的失职,当然,那些船厂里也有不少人要丢乌纱帽了。” “这些英国人真的是无孔不入。” 当天。 寒风呼啸,傍晚的西北风似乎连轿车的车窗玻璃都挡不住,等进宫以后,乘坐敞篷的摆渡车更是让人瑟瑟发抖。 不过朱泠婧所在的地方却温暖如春,她今晚只吃了少许清淡菜肴,现在正在品味香甜清新的牛奶绿茶。 周长风向她阐述了一些世界各地的战局变化,最后提到了议员泄密事件。 “陛下,这必须提高警惕,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然后比起这个,我更担心金乌计划,那个耗资巨大,还要用很多电,很容易让人产生疑惑来过问。”他说。 核计划的保密程度非比寻常,可是又要花钱又要用电,保不准会有人利用职权之便或规章漏洞去一探究竟,甚至可能出现好心办坏事、好奇心害死猫之类的情况。 朱泠婧颔首道:“有道理,我会下旨的,无关人等不准介入、过问金乌计划。” 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说我倒给忘了,你出去一回净能整些稀奇事,击毙那个英国皇室成员是怎么回事?” 第581章 赐你一柄吴王剑;四式全地形多用途 第581章赐你一柄…吴王剑;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 被问及此事,周长风向她简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接着他十分无辜的摊手道:“完全没想到啊陛下,我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新上任的将领得意忘形,大摇大摆来前线耍威风,这……不赏他几炮简直过意不去啊。” “结果却是伯爵之子、公主之夫,玛丽公主乃是英王乔治五世的独生女,这下英人更恨你了。”朱泠婧哑然失笑。 “讨厌就讨厌吧,梁子早就结下了。”周长风满不在乎地说:“谁叫他不做伪装就跑前线呢。” “不过,英人如今似乎不清楚缘由?恐怕还以为只是被德军炮火无意间波及。” “好像是的,只有我方知道实情。” 英军第2装甲师随后因德军战斗侦察而被俘虏近百人,通过他们的供述大家才知道挨炸的倒霉蛋是谁。 至于英军,自然不清楚幕后黑手是谁,只知道新任师长与哈伍德伯爵之子因德军第12摩步师的炮火急袭一伤一死。 “中年丧夫,实在可怜,尤其是死因不明更会让人不甘心。”朱泠婧沉吟须臾,悠悠道:“我要去信慰问一番。” “陛下你这不是在讥讽嘛,这样伤口撒盐太不合时宜了。”周长风哭笑不得。 “朕的本意是好的,如果觉着这是讥讽,那是他们理解坏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语气淡然地说:“英人偷袭戕害我国朝外派考察团一行人,卑劣无耻,朕不与其一般见识已经够宽仁了。” 不是,你怎么一肚子坏水? 周长风忽然间意识到面前的朱泠婧与以往有所差别,似乎在父亲离世后就逐渐放飞自我了。 这下乐子大了,以后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恐怕都要被折腾的不得安生。 他想了想,岔开话题道:“陛下,我那把佩刀的刀鞘摔坏了,能不能换把新的?” 朱泠婧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嗤笑道:“要求太低了吧?反倒显得国朝吝啬薄赏。”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来,瞧点好东西。” 可等推开门后,外边寒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当即打消了油然而生的念头。 “好冷,先不去了,你明日再来。” “呃…是。”周长风觉得莫名其妙,但没有多问。 二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短暂的觐见就告终了。 好东西?究竟会是什么玩意? 次日。 批捕一位议员在平时需要繁杂的程序——左右刑科给事中之一、都察院副都御史、内政阁臣三人联名准许才行。 不过和周某人所说的一样,战时又不是平时,非常时期要行非常手段。 外缉事厂选择先登门拿人再申请驾帖,也就是高级逮捕令。 这一天的拂晓时分,浙江民选议员张绪诚在他位于扬州的私人宅邸中被顺利抓捕归案。 周长风上半天一直在大都督府处理各种军务,忙碌起来就把很多事情抛之脑后。 直到午后,他才想起来昨晚朱泠婧那女人说的莫名其妙的“好东西”。 等进了宫,恰好朱泠婧用餐完毕,时机正好。 一行人乘摆渡车先向东再向南,从三大殿旁驶过,最后来到了奉天殿左前方的文昭阁。 这儿的一个偏间似乎被改成了私人博物馆,里边有形形色色保存在玻璃盒中的文物古玩。 “陛下还有这个雅兴?”他好奇地问道。 “非也,这都是父亲钟爱的,专门集中放在这。” 在偏间的一角,周长风看到了几柄青铜剑,在灯光照射下呈现出独特的金属光泽。 朱泠婧随意的指着它们,很大方地说:“放在这雪藏没什么用,之后还是都交给博物馆吧。你呢,挑一把。” 啊? “这些都是真的?”周长风感到不可思议。 “还能有假?” “这些……我不认识。” “两把吴王剑、一把越王剑。”朱泠婧想了想,指着左边那一柄青铜剑说:“越王剑不给,另两把你自选。” “这两把吴王剑是哪来的啊,挖古墓发现的?” “吴王剑总数不少,全国统共有五把,有的来自盗墓贼,有的是无意间考古发掘而来。”朱泠婧颇为得意地介绍道:“这上边铸的字是‘攻吴王夫差自作其元用’,我的结业论文提到过。” 多年前,她在建邺大学的历史学论文就是关于春秋战国的,属于很罕见的选题。 周长风犹豫道:“呃…这个青铜材质会生锈吧,而且脆,不方便带着。” 随身带着? 朱泠婧听了差点没忍住想给他一拳。 “这是让你收藏的!想带在身上?找人做仿品去。”她没好气地说。 “真给啊?这也太贵重了吧。” “应当的。”朱泠婧云淡风轻地说。 “那我就要这一把吧。”面露纠结之色的周长风指着其中一柄吴王夫差剑,然后故作认真地作揖行礼道:“谢陛下御赐上古宝剑!” 朱泠婧瞥了他一眼,吐出俩字,“做作。” “冤枉啊,臣这是情真意切!” 对于周某人的奖赏提拔一直是她十分头疼的事。 尤其是瓦胡岛之战具备决定性意义,功莫大焉,决定了大明在太平洋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朱士堰此前所做的打算是将他调回本土,在大都督府参谋处任职一段时间,雪藏的同时积累总参谋部工作经验。 事实证明眼红妒忌的人不在少数,关于莫洛凯岛之战就有流言蜚语说这是因为周某人消极避战,舍不得让自己的陆战一旅出击,否则根本不会以失败收场。 另一个论调是莫洛凯岛之战明明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只是进攻受挫,并未出现明显劣势,局面仍可挽救,但是周某人去了一趟就下结论说必须收兵撤离,肯定有私心。 更值得警惕的是,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正在把陆战一旅与周某人绑定在一起,从而在潜移默化中构建一种共同认知——陆战一旅唯独是周某人的部下,乃至只听从他的命令。 被政界和军界任意一方孤立都不要紧,但若被二者同时敌视就是自取灭亡之道——朱泠婧正担心这一情况出现。 综合考虑下来,她决定在这件事上暂且不自作主张,沿用父亲的打算来进行温和的冷处理。 令她感到好笑的是,战略相持阶段的当今局势已趋向平稳,周某人作为一线指挥官的重任不复存在,他肩上最重的担子居然变成了……生儿子。 真是滑稽无比! 对此,周长风自己肯定是不承认的。 丫的!需要老子操心的事情多不胜数,怎么一个个都盯着子女后代问题? 十二月中旬的第一天。 杭州惠丰拖拉机制造厂比往常都要热闹,人头攒动,厂区道路两旁排着队的职工们喜形于色。 首批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正式下线,等接受兵部军器局专员一行人的验收以后就会直接装船起运,发往海外。 周长风也亲自到场看热闹,一方面是打算体验一下这种物美价廉的小车,另一方面是来实地考察这家拖拉机厂的状况。 惠丰厂为浙江商贾合资创办的一家拖拉机厂,旨在提升地方农民的耕作效率,迄今已有约二十年的历史。 这家工厂自竣工以来一直源源不断的为无底洞一样的民间市场生产多种型号的拖拉机,首次接受军方订单是至昌三十二年,当时顺天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由于内外诸多原因而经营不善,产能下降,于是向惠丰厂外包了一部分三一式游击战车的订单。 自那以后惠丰厂就品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逐渐把生产能力向这方面倾斜。 时至今日,这家工厂除了不具备大型压铸件的生产能力外,完全可以生产各种轻型或中型坦克。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陆军对惠丰厂存在固有负面印象,因为它当时首次制造军队标准的坦克,缺乏经验,品控糟糕,故障率远高于其它厂家,于是恶评如潮。 兴致勃勃的周长风坐上了一辆小型四轮拖拉机,问道:“你们的拖拉机年产量上限能有多少?” 经理程冰生唯恐招待不周,生怕他磕碰受伤,紧张地回答道:“履带的年产能有一万,轮式的也有三万。” “哦豁?不少嘛。” 惠丰厂的产品包括:履带式拖拉机,使用70匹马力柴油机,被百姓叫作大丰;轮式拖拉机,使用25匹马力柴油机,被叫作小丰;还有一种更小的15匹马力轮式拖拉机,称为小小丰。 因为中国南方地形特点不适合大规模机械化耕作,对大型履带式拖拉机的需求量不多,十几年时间市场就渐渐饱和了。 中小型轮式拖拉机由于方便在复杂稀碎的耕地间作业,且维护保养容易,一直饱受欢迎,供不应求。 在这种市场环境下,履带式拖拉机的产能总不能闲置吧? 于是乎,接过坦克制造外包业务以后的惠丰厂就逐渐转型了。 在参观了几幢厂房以后,一行人来到了履带式车辆总装车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溜儿低矮的长方形小车,这些正是被大明陆军寄予厚望的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 综合一年多以来的经验教训,大明陆军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提出要大量装备一种干杂活用的万金油载具,要求必须为履带式,具备良好的通过性和低廉的造价。 泥泞坎坷的南亚次大陆和太平洋战场对于轮式车辆来说极不友善,十分容易陷进泥泞之中,唯有履带式车辆能够保证通过性。 英联邦军队广泛装备的布伦机枪车十分受明军欢迎,属于抢手的战利品,两辆甚至三辆卡车才能从友军手中兑换一辆。 惠丰厂认为英国人的布伦机枪车太过小家子气,悬挂脆弱,在参与竞标后自行设计了一种更大更强的履带式车辆,成功赢得生产合同。 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空重5.1吨,长4.3米、宽2.3米、高1.52米,发动机为一台92匹马力的直列六缸风冷汽油机。 采用独立板簧式悬挂,每侧四个负重轮,无诱导轮,主动轮在前,发动机与变速箱前置,有四个前进档和一个后退档。 因为在设计上并不属于前线战斗车辆,所以装甲只有6~10㎜厚度,仅能抵挡中口径步机弹和炮弹破片。不过有趣的是,由于库存的老式厄利孔机炮太多了,所以第一批次的这些小车都搭载一门厄利孔Ms-cal.60型20.8㎜高射炮,自卫火力相当强大。 它的牵引能力差强人意——毕竟设计上就是用来干杂活的万金油,可以轻松拖曳全重1720㎏的三四式112㎜榴弹炮,哪怕在恶劣路况也能拖曳一辆800㎏小型拖车。 “首批采购价是三万圆,以后能降多少?” 周长风迫不及待地翻身坐上了驾驶座,准备试驾一下。 他将换挡杆挂至空挡,旁边的侍从则拿着摇把子开始启动引擎。 “回禀周佥事,这个车造着不难,都是很成熟的技艺,往后下到两万五、两万六不成问题。”程冰生拱手回答道。 “产量呢?这个月能造多少辆出来?” “三百辆是有的。” “明年六月的时候能不能提到八百辆?” 程冰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为难地说:“这……怕是难办。” 同行的一名兵部官员淡淡道:“有困难便提,朝廷会扶持的,今后要以供给战争为先。” “若是变速箱与引擎能足量供应,我厂两班倒也是能做到月产七、八百辆的。” “轰嗤”一声,引擎被发动了,直列六缸发动机轰鸣起来,响彻整个车间。 周长风踩住离合、盯着转速表直接挂二挡,接着双手一起推动左右两根操纵杆,然而因为起步阻力太大,二档扭矩又偏低,车子当场熄火。 他尴尬的岔开话题道:“要保质保量,不能粗制滥造,有困难别藏着掖着,早上报早解决。” 这领导味不是一下子就有了么?当上副总参谋长了就是不一样。 大明陆军十分看好该型车辆,一口气下了两万辆的订单,这是从未有过的豪横。 周长风也很支持这个计划,再没有比这更具性价比的方案了,陆军确实需要一种万金油载具。 “好,诸位收拾一下,该去看大航母了。” 【配图在下】 第582章 太白金星和南天竹;请周待诏作诗一 第582章太白金星和南天竹;请周待诏作诗一首 周长风觉着自己似乎成了后世百强企业的总裁,隔三差五就要坐飞机满世界跑。 在杭州仅待了一夜半天,视察了惠丰厂和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之后,他立马就动身飞赴辽东半岛。 金州海军造船厂是大明位列第三的造船基地,拥有300船坞1座、240船坞1座、244船台2座,总计可同时开工五艘主力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型船台和干船坞。 这是一家半官营合资企业,几位勋贵的股份占比过半,朝廷占比小部分,另有少数零碎股份属于民间商贾。 随着飞机开始下降,穿出云层的时候可以看到下方规划整齐的码头、干船坞、船台、龙门吊、厂房、厂区窄轨铁路。 正在建造的七、八艘驱逐舰与防空巡洋舰已见雏形,威武的宣德号战列舰正在干船坞中接受彻底大修,她比姊妹舰永乐号幸运多了,后者正在江南海军工厂接受动力系统治疗手术——切开强力甲板和装甲盒进行更换。 在这些大小战舰的西北边,一艘硕大无比的装甲航母映入眼帘,她的舰体尺寸和宣德号一致,但因为飞行甲板的缘故看起来要大一些。 半刻钟后,飞机安然着陆于金州海军基地的一号机场。 随后,周长风在当地官吏的前呼后拥下驱车来到了造船厂。 “阁下突然到访,有失远迎,见谅。” 造船厂派来的接待者是工务处的负责人曹胜君,这是一位一眼看过去就感到靠谱的高级工程师。 因为不仅头发稀疏,而且眼镜片厚重。 “远不远迎无所谓,本职工作干不好一切都是虚的。”周长风眺望着远处的战舰,随口回道。 一行人接着直奔三号船坞而去——那儿正是大型装甲航母的所在地。 蒙冲巨舰离远了看或许没什么感觉,可一旦靠近,尤其是驻足于旁边时,钢铁山包的巨物压迫感扑面而来,以至于胸膛都仿佛顿感重压。 【配图】 “去年改建开始的时候估摸着还要两年工夫才能完成,但开战以来我厂上下同心协力,赶工缩时,而今舾装工作马上就好,下个月准备海试。” 曹胜君如是介绍,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自豪。 “是保质保量的吗?”周长风重复了他在惠丰厂说过的话。 “作业都是按规范来的。”另一名工程师斩钉截铁地答复道:“加班加点,但从没偷奸耍滑。” “那就好。前线是战场,后方也一样是战场,我给你们请功。” “啊?” 意外之喜让同行的造船厂职工们高兴非常,此前可没人想过还能有额外奖励。 周长风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的信浓号,那是一艘短命的倒霉战舰,号称生于绝望死于耻辱。 因为军部上层严令按期完工,横须贺造船厂被迫不分日夜的赶工,并且省略掉大量的次要流程和耽误时间的规范,遗留了不少重大隐患,其中就包括水密性测试。 于是乎,那艘最大吨位的装甲航母在首次出海试航仅十几个小时后就遭到美军潜艇攻击而沉没,被日军寄予厚望的超级战舰就这样窝囊的沉入海底。 这时,周长风推开车门下车,仰头望着面前的航母,啧啧称奇道:“离近了看,感觉比紫微垣大多了。” 一同下车的曹胜君不屑地说:“周佥事,这船设计排水量就有四万公吨,差不多是紫微垣的两倍了。” “能带多少架飞机?” “七十多架。这个,听上去不多,跟大小不对等,但这船结实得很,抗沉性极好。” 曹胜君语毕,先前那名工程师也豪气万丈地说:“回顾开战以来的遭遇,美制飞机根本无力击沉她,这艘船天下无敌!” 呃…一般这么自信的都没好下场,胆敢号称不沉之舰的船似乎最后都沉了。 周长风在心里如是嘀咕了一句。 永乐级三号舰和四号舰分别被命名为长庚号和启明号,实际上指代的是同一颗星星——也就是太白金星。 三号舰在天津建造、四号舰在金州建造,所以根据「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分别命名。 为此,原来的启明号练习航母被更换了舰名,改为太阴号。 启明号是多年前大明海军的首艘航母,改建自一艘巡洋舰,很快就退出现役作为训练舰了。 因为基于战列舰改建而来,两艘改装航母在本质上和寻常航母有很大的区别。 二者的底子都很好,水下防护系统水下防护系统均为战列舰级别,和永乐级一样采用完整版胡氏水下防护系统(五层隔舱),而非其余航母那样使用阉割版(三层隔舱)。 这是因为航母的舰体截面不似战列舰那样近似为矩形,不方便布置多重隔舱。 胡氏水下防护系统采用外层灌注重油、中间层留空、内层填充大明特色膨化沥青的设计,即使是阉割版也具备抵御500㎏梯恩梯当量的水下爆炸的能力,完整版更是可以抵御700㎏级别的威胁。 事实上,大明海军在四年前不惜血本的检验过这一套TDS的效能,即便最后在破坏性测试中用多达1000㎏的梯恩梯成功摧毁了测试样品,然而样品依旧具备少许完整性。 这是什么概念呢?须知美制Mk13航空鱼雷的战斗部装药哪怕使用昂贵的Torpex炸药(梯恩梯当量150%),也只相当于大约450㎏梯恩梯。 “这可真够坚实的。”周长风说。 “嗯,就这一点来考虑,敌机纵然投弹命中,已知鱼雷都不可能造成有效损害。从我们缴获的美制航空鱼雷来看,威力孱弱,不值一提。”曹胜君不屑地说。 “潜艇偷袭呢?” “重型潜射鱼雷…缴获的玩意也一样不够看,五、六百斤装药而已。” “挺好的,这下连漏网之鱼都不怕了。” 长庚级装甲航母整体构型自然是球鼻艏、方形艉,沿用永乐级使用的八座高温高压锅炉与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 其蒸汽过热器能够输出温度420℃、压力35㎏/c㎡的过热蒸汽,总功率可达18万匹马力,过载时更是能有20万匹马力之多,如此澎湃的动力能够让航母达到33节极速。 这一套动力系统比黎塞留级战列舰的占用空间更大些,油耗也稍多,但仍然处于一流水平。 长庚级的飞行甲板毋庸置疑的铺设有厚重的装甲,不过它最大的特色是左侧具有明显凸出的外飘。 这个外飘并非后世现代航母的斜角飞行甲板,它的外飘幅度不大,在设计上只是用来拓宽甲板面积,方便起降调度以及停放更多舰载机。 因为改建自战列舰,长庚级装甲航母的装甲飞行甲板并非强力甲板,与舰体不是一体的,不属于承力结构,可以理解为一个铁盒子上面架了一块铁板。 飞行甲板为三明治结构,下层是8㎜厚度的低碳钢,中间层是96㎜厚度的乙型结构钢(高张力钢),上层是48㎜厚度的柚木。 它足够抵挡1000高度俯冲投掷的500㎏穿甲航弹。 因为装甲飞行甲板不方便开切口布置升降机,所以仅一前一后布置了两部大型升降机,舰艏升降机为12.8×12.8,舰艉14.4×14.4。 升降机亦有48㎜厚度的高张力钢保护,为64㎜厚的高张力钢,能够抵挡250㎏航弹。 装甲升降机虽重达百余吨,不过因为采用大功率三相电动机来驱动,实际运作速度符合要求。 至于舷侧装甲,大明海军认为没有必要追求面面俱到的防护,索性直接放弃。 长庚级航母的舷侧装甲厚度从永乐级的304㎜下降到128㎜,仅能抵挡驱逐舰火力,面对轻型巡洋舰都十分勉强。 不过这只是纸面数据,实际上明军自己也好,美军也罢,暂时都没有任何手段来有效攻击这两艘装甲航母。 除非使用舰炮攻击二者的舷侧装甲,但这显然是小概率事件。 该级舰弹药库基本沿用战列舰设计方案,储备有42枚航空鱼雷、500㎏航弹70枚、250㎏航弹620枚,另有航空汽油410吨。 值得一提的是该级舰为开放式机库,仅舰艏封闭以保证耐波性,这是出于三重考虑: 其一,开放式机库有助于提高出击效率,舰载机可以提前在机库中预热暖机。 其二,可以节省一些重量,少许降低重心。 其三,如若有重磅炸弹击穿了飞行甲板在机库中爆炸,冲击波会向周围涌出,不会“闷爆”,减轻损害。 在舰载机配置方面,该级舰极限搭载配置规划为79架。 机库停放战斗机16架、鱼雷机12架、俯冲轰炸机8架(侦察)、俯冲轰炸机16架。 甲板系留战斗机6架、侦察轰炸机4架(侦察)、俯冲轰炸机6架。 另外,机库天花板悬吊三种飞机各2架。 在学习了美军的经验后,大明海军也照葫芦画瓢的尝试了增多甲板系留和机库天花板悬吊,从而提升了载机量。 至于舰载武器则平平无奇,总计有6座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8座四联装38.4㎜高射炮、8座四联装20.8㎜高射炮、14门单装20.8㎜高射炮。 另外,国产雷达在定型后也首次安装上舰,为一部四〇式对空电磁波探测仪。 周长风按耐不住想上舰参观,这个要求自然得到了满足。 一行人随后登上了这艘已在收尾阶段的巨型装甲航母。 “光有矛不行,因为不可能每次都捅的中,还得有防的住的盾,单打独斗更不行。” 说着,他指向远处一座船台上在建的巡洋舰,问道:“那是防空巡洋舰么?” 曹胜君颔首道:“正是,原本是徐州,不过最近改叫南天竹了。” 防空巡洋舰之前叫作徐州级,为了争夺舰名,大江南北各州争得不亦说乎。 不过朱泠婧正式接过大权以后就直接我行我素了,她下旨以“南天竹”重新命名,其余在建各舰亦以花为名。 比如金州海军造船厂在建的两艘就分别为水仙号和月季号。 另外,那下单订购的三百多艘护卫舰之所以会用《本草纲目》里的药材命名,也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周长风摊手道:“花就花吧,反正……这俩巡洋舰也确实挺漂亮的,优美修长。” 他身旁的曹胜君微微一笑,介绍道:“大明造船的皆知天津邱老,出自他笔下的船,没有不好看的。” “好看的兵器往往都不会差。” 周长风忽然想到了达索飞机公司元老曾说过经典名言:「长得好看的飞机一定是好飞机!」 南天竹级防空巡洋舰诞生于一年多以前,随着A舰队覆灭于马来亚,大明海军意识到航空兵的地位超乎预期,相应的也必须有专业防空战舰来为舰队撑起保护伞。 海军条约早就被战火烧成灰烬,巡洋舰已不再有轻重之分,也不受框束。 南天竹级标准排水量仅5400吨,装备前二后二布置的4座双联装136㎜重型高平两用炮。该炮射速稍慢,但威力巨大,对飞机毁伤半径远大于128㎜高平两用炮。 该级舰与其余明军巡洋舰一致,并无鱼雷,但是装备了2个深水炸弹抛射器和2个深水炸弹滑轨。 动力配置为四座重油锅炉和两座蒸汽轮机(照搬自文昌级驱逐舰),最大功率6万匹马力,虽然只是驱逐舰级别的动力,但因为本身吨位不大,极速仍可达31节。 最大的缺点是续航里程偏短,14节巡航速度下也不过6200海里——这在辽阔的太平洋战场是较大的短板。 总体来说,这是一种追求数量的防空巡洋舰,性能优良,不亚于吨位比她更大的亚特兰大级,可惜腿短。 大明海军在《舰只战时扩充办法草拟疏》中首批订购8艘,之后在《舰只战时追加建造案》中又下单了16艘。 置身于堪称“广阔”二字的飞行甲板上,眺望着远方海天一线,万丈豪情顿时涌上心头! 寒风吹得身上的常服晃荡,帽子都要掀飞了,周长风赶忙伸手将之扶住。 有海军将领好奇的问道:“说来也怪,周待诏怎么着也是学识深厚,怎么胜仗连连却不作诗留念呢?” 周长风干咳道:“因为我不会作诗。” 立马有人摆手道:“太谦虚了,咱们行伍出身的写诗只要有个气势就成,文人墨客咬文嚼字就没趣了,写诗作词为的就是抒发心中意愿嘛。” 于是在场众人开始起哄,笑呵呵的要他现场来一首。 满头黑线的周长风纠结道:“我确实不会啊,等以后学学吧。现在要作诗的话我只能引用两句小时候在藏书阁看到的吧,感觉挺合适。” 大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耳边只有凛冽呼啸的北风。 只听他沉声诵道:“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第五八七章 把箭射到月亮上第一登陆远征军,启动! “有气势!” “魄力非凡啊,一看就是胸怀大志之人写的。” “有道理,寻常文人墨客可没这个气度。” 在一派附和声中,曹胜君率先好奇地追问道:“只有这句吗?周佥事还记着上下文么?” 上下文?这全篇是一首词、一首《满江红》,然而前后文不契合当下的境况。 周长风干咳道:“记不清了,太久远了,还是小时候的事,唯独这句印象深。” 在场众人都颇为遗憾。 “对了!周夫人教过书来着?!”有人突然一拍大腿,惋惜地说道:“要是以前能教会周待诏作诗就好了,这一年多来少说能留十几首佳作,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引以为一桩憾事。 “我比较笨,夫人教不会。”周长风一本正经的说。 写诗作词入门并不难,熟悉规矩以后练习一段时间就行了,但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最终能写出怎样的诗篇还得看个人天赋。 说起来其实怪不好意思的,夏筱诗曾经确实提议过,不过被惫懒的周某人推辞了,之后因为接连不断的南征北战自然没闲暇琢磨这件事。 人啊,终究是抵触学习新事物的,尤其是不感兴趣的情况下。 下午的时候,天气骤变,稀碎的小冰碴子纷坠而下,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 鉴于正巧有一些兵部军器局和海军署官吏也在这儿监督竣工前的工作,所以周长风便命令召开一次短会。 参会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金州造船厂相关技术人员,人数不多,总共只有十几人——周长风一直信奉开会议事精简凝炼最重要,人数越多的会议越低效。 “我回国后一直在操心陆战兵器,对空军、海军关注得比较少,今天召集百忙之中的诸位主要是想全面了解一下今后海军的舰队防空发展路线。” 他双手撑着中间的长桌,对左右两排十几人开门见山的说明了会议目的。 语毕,他看向了曹胜君。 后者摆摆手,沉吟道:“本人是搞船只总成的,对单独兵器的路线怕是不全面。” 一位海军署技术官员被与会者推举出来,他站起身作揖道:“在下聂维,海军署兵装科科正。” 聂维显然已经不止一次的向上级领导阐述过相同问题,表现得游刃有余。对于官吏而言,如何简单明晰的让上级弄明白是基本功,他侃侃道: “防空这件事分为‘预警’和‘打击’,首先要及早发现来犯之敌,提前做好准备。过去我们是靠目视、全凭眼睛,现在有了‘radar’电探,预警能力大大提升。” “定型的四〇式哨戒电探可以在发现一百二十公里外高空飞行的单架大飞机或小飞机编队,这在以往是不敢想的,尤其在多云天,比目视警戒高效多了。” “至于对来犯之敌的打击,一是要靠己方飞机,尽量拦截、妨碍、驱散敌机编队,拒敌于舰队之外,在此就不多赘述了。” “舰队本身,按照海军构想,防空巡洋舰要作为中坚力量,其余各舰也应发挥自身作用。战列舰吨位大、武器多,同样是关键火力平台。” 周长风点点头,开口问道:“基于以上,防空的武器装备是怎么发展的?” 聂维放缓了语速,答复道:“更好的射击解算、控制设备,这是第一;次之,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的高炮。” “也就是说火控设备最重要是吧?” “正是。” “火控设备的现状和发展如何?” “不尽人意,还在设法改进。因为考察团同德人谈得若干技术,计划作为参考对象。” 大明海军现今主要装备三三式乙型空防系统,包含指挥仪与计算机。 这型火控系统的机械计算机使用液压辅助驱动,用含锡不锈钢制造,具有三轴稳定功能,也安装了早期陀螺仪来稳定观瞄设备。 在这之前的火控系统甚至需要人工修正战舰的横摇和纵摇,效率之低、误差之大可想而知。 三三式乙型空防系统的机械计算机体积硕大,结构复杂,它根据人工输入的三个数据进行射击诸元的解算。 值得一提的是,它具有专门的积分更新解算模块,用来对付俯冲攻击的目标,不过效果堪忧。 在解算完成后,诸元结果会人工手动发送给各个炮位。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合成式(synthetic)火控系统,在大战爆发时是相当不错的。 它与英国人的HACS系统相比半斤八两——自动化程度稍低,但具有一定的对抗俯冲轰炸机的能力。 对1500高度、200㎞/h目标的命中率为9.5%;对3000高度、200㎞/h目标的命中率为2.7%,其至多能捕获速度为360㎞/h的目标,但在这种条件下命中率趋近于无。 它比历史上日本人使用的九四式高射装置更好些,但仍然无法满足实战需求。 【配图】 美国人的Mk37火控系统数据传输和计算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能够自动反馈修正,可谓遥遥领先,而其余列强菜鸡互啄,比如英国人在整个大战期间都只能使用HACS——这种火控系统无法应对任何俯冲攻击。 大明海军自然希望能够研发更好的火控系统,引进德国人的Koandogert40型射击指挥仪主要是为了参考其电气设备,从而提升本国火控系统的自动化程度。 在这方面努力的同时,高射炮的迭代升级也一并进行着。 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高射炮是发展趋势,这样才能扩大防空圈半径。 海军方面有着完整的迭代计划,分别为: 小口径高射炮,以25.6㎜代替20.8㎜。 中口径高射炮,以48㎜代替38.4㎜。 大口径高射炮,以131.2㎜代替128㎜。 【前文算大了口径,136㎜还是太夸张了,超过人力极限了。】 无论最后是否决定量产,研发工作反正不能停止。 用不用是另一回事,设计出来也可当作技术储备。 这个计划中批准试生产的是试制四〇式131.2㎜高平两用炮,先用作防空巡洋舰的主炮,以后再酌情为其余主力舰更换。 该炮为44倍径,最大射速为每分钟15发,发射的专用对空破片弹重量为32㎏,装药高达4.2㎏,初速805/s,对空有效射程为14㎞。 得益于采用立楔式半自动炮闩和电动推弹杆,该炮虽然炮弹更重,但射速没有明显下降。 与明军大量使用的三六式128㎜高平两用炮相比,毁伤范围有明显提升,基本到了人力装填炮弹与发射药包的极限。 “好像没有质的提升,重新引入新的口径要单开生产线,这值得吗?”周长风表示担忧。 对此,在场众人觉得莫名其妙——四分之一的性能提升还不够大吗?区区一条生产线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大家心里犯嘀咕——明明你周克行提出的组建五到七个展望办法师才是真的耗资不菲! 一名军器局官员沉吟道:“我国朝以往已经够节俭了,非必要不浪费,陆军很多兵器都是凑合着用。” 聂维解释道:“飞机的威胁最大,空防之事大过天,应当追求极致。” 看看人家德国人,列装的高射炮就有20㎜、37㎜、40㎜、88㎜、105㎜、128㎜六种口径;美国人也有五种口径。 其实131.2㎜高平两用炮是炒冷饭,七年前大明海军本来就打算研发这种口径的高平两用炮,但问题在于当时已经装备有大量二二式128㎜舰炮。为了通用炮弹,海军选择退而求其次走中庸之道,选择研发128㎜高平两用炮凑合着用,当时谁也没预料到航空兵的威胁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可以说世界各国在兵器研发时很少能有自由发挥的机会,往往要受限制而做取舍,比如Zis-3野战炮被要求必须通用老式炮弹、美军战列舰限宽33等等。 在会议的最后,周长风向大家问了一下关于近炸引信的事情。 他调阅文档时发现过有关近炸引信的计划,发起者是一名空军少校,他呈递的报告提到了电磁波控制、静电控制、磁控制三种发展路线。 “这计划不好搞,是个资源无底洞。”曹胜君不以为意,随口道:目前就保留了一个静电控制近炸引信,唯独这个看得到一点希望。” “电磁波的呢?”周长风问。 “(无线电近炸引信)是绝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能,说不定二十年后可以做到。”一名工程师十分武断的说。 他解释道:“那相当于要把弓箭射到月亮上!大炮射出炮弹时的瞬间有两万倍重力加速度,每秒钟自旋几百圈,离心力惊人。” 工况恶劣也就罢了,主要是还要限制体积,毕竟炮弹就那么大。 可这个年代别说集成电路了,连晶体管都没有! 有人捂额回忆道:“德法两国据说战前也在琢磨这玩意,不过现在都放弃了,太超前了。一代人的时间可能夸张了,但再过十年应该可以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给周长风干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那个‘看得到一点希望’的路线,现在经费拨款有多少?” 一名兵部官员努力回忆着,“静电近炸引信项目?好像一年有二十万圆吧?不对,三十万。” 呃…二十和三十没有本质差别。 周长风轻轻敲了敲桌子,“那这个静电近炸引信的优先级要提高,经费的事我之后会单独上书的。” 见众人面露疑色,他煞有介事的解释道:“有消息称美国那边正大力研发电磁波控制的近炸引信。” “周待诏不用担心,别被吓着了。”面露轻蔑之色的聂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八成是白费工夫,钱都打水漂了,那些美国人连战车和火炮都设计不明白,还真想把箭射上月亮?” “……”他的宽慰让周长风满头黑线。 【配图】 被大明军工部门视作唯一有可行性的是静电近炸引信,它本质上是个灵敏的火花放电器,只要附近的静电强度达到阈值就会放电。 这种近炸引信体积较小、结构简单,缺点是作用范围小,最多只有几米远——但好歹也是近炸,而且比频繁失效的早期无线电近炸更靠谱些。 会议结束时也正值饭点,周长风索性大手一挥表示今天他做东,请众人吃完饭。 一行人随后顶着噼里啪啦的密集冰碴子出发了,直奔金州最大的饭店而去。 安保问题暂时可以放一万个心——张绪诚之案东窗事发以后,外缉事厂上下被数落得狗血淋头,最近正大力清查一切可疑人等。 从涮羊肉吃到碳烤牛肉、从葡萄酒喝到白酒,推杯换盏不亦说乎! 不过,周长风万万没料到这是他今年最后一次吃香的喝辣的。 翌日。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两辆轿车就缓缓停在了寅宾馆的楼下。 周长风在睡梦中被叫醒,随后被告知“皇帝下旨把他扔到监狱里去”。 “是这样的,陛下说您没有好好完成向议员们阐明失败缘故,反而当众威胁,乃至扬言私斗,不成体统,有失朝廷大员之气度。” 什么鬼?简直莫名其妙! 来人之中有宫中的侍从,他递来了一封朱泠婧亲笔手书的信。 浏览完了之后,周长风将之撕碎,接着掏出打火机把这些碎纸点燃,待其燃烧几秒后丢进了马桶。 “走吧。” 哎!又要去栖霞山下的老地方了。 一小时后,飞机轻巧的升空,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为了观察各方反应,顺带敷衍一下谘政院方面,朱泠婧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给周某人放几天假。 于是乎,应天军事监狱——栖霞监狱又迎来了老熟人。 不过,随同周某人入狱的还有兵部军制局下发的书面文件,朱泠婧在简单大洗牌以后总算干预了束之高阁的登陆集群方案。 从当时提出后被冷嘲热讽、一致反对,历经这么久的坎坷波折终于得到了批准。 军制局为这个集群给予了正规番号——第一登陆军! 该军下辖大明海军的陆战一旅,还有两个陆军的远洋混成团、一个野战重炮旅、一个攻坚战车营、一个汽车运输团,属于半摩托化半机械化作战单位。 大明陆军的远洋混成团是以普通步兵团为基础,额外加强一个轻型山炮营(80㎜)和一个中型战车队得到的。 第一登陆军实际上就是照搬了周长风当时上书的计划,显然军制局官吏不想惹是生非——不过好坏对错,反正就按你周克行自己设计的来呗。 大明第一登陆远征军,启动! (本章完) 第五八八章 军中之军;是个好汉 除了这些单位,兵部方面还调遣了一些海军部队——包括一个勤务队、一个轻雷击队、一个登陆输送队,以及一艘用乙六四型货轮改装的小型水上飞机母舰抚仙湖号。 至于陆逊号两栖指挥舰的后继之舰,也正在建造中。 只有大明空军与海军会使用支队-队-分队的编制模式,支队为旅级、队为营级、分队是连级。 勤务队负责水面舰艇的维护保障,统共有五百余人; 轻雷击队其实就是鱼雷艇单位,装备十四艘巽字型鱼雷艇; 登陆输送队顾名思义就是两栖输送单位,装备四艘登陆舰和四十艘登陆艇。 第一登陆军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此——俨然成了一支游离于三军序列以外的军中之军。 抚仙湖号水上飞机母舰标准排水量只有6100吨,极速18节,能搭载7架三七式单引擎水上飞机,但有火药动力弹射器。 大明海军开战以来征购了一些商船,将其改装为辅助性船只,这些以商船改装而来的船只很脆弱,航速也较慢,但好歹也能执行不少任务。 周长风设想为抚仙湖号再进行二次改装,把前甲板变成半截飞行甲板,供旋翼机起飞降落,水上飞机的弹射与吊放作业集中到甲板。 预计二次改装后可以搭载7~8架旋翼机和2~3架水上飞机,这样就能得到一艘青春版两栖攻击舰——虽然十分原始,但的确具备了些许垂直部署、投送的能力。 等今后直升机研发成功,还可以替换掉孱弱的旋翼机。 “好家伙,车子给这么多,手笔不小啊。” 周长风看到了编制表末页附带的武器装备调拨文件副本,顿感宽慰。 兵部军需司十分大方,拨发了150辆摩托车、100辆越野车、400辆卡车、24辆重型履带式牵引车,还有最新的180辆四〇式全地形多用途车。 算上各单位本就有的车辆,这将额外增发的车辆将进一步提高第一登陆军的摩托化水平。 既然英国人通过廉价的布伦车拔高了部队的机械化水平,那么装备了一大批四〇式履带式通用车的第一登陆军也能算作半摩托化半机械化? 更让他欣喜的是若干自行火炮也在计划中,兵部军需司承诺,等厂方改装完毕后将会优先拨发给第一登陆军。 首批会有12辆轻型自行高射炮和36辆中型自行榴弹炮,先给陆战一旅的高射炮营和山炮团换装。 前者基于三七式轻坦的底盘,搭载双联装20.8㎜高射炮;后者基于三八式中坦的底盘,搭载一门112㎜榴弹炮。 陆战旅编制下的山炮团很特殊,为两营十八门制,分别装备80㎜和112㎜榴弹炮。 现在既然要换装自行火炮,那么编制也顺势改变,调整为三营十二辆制。 这样一来,陆战一旅山炮团摇身一变成了豪华的“装甲山炮团”——理论上将装备36辆112㎜自行榴弹炮、9辆弹药输送车、6辆炮兵观测车,以及若干摩托车、越野车、卡车。 显然,兵部官员对皇帝的心思有充分认知,十分明智的贯彻了她的意愿,不遗余力的把好东西拨发给这支精锐的军中之军。 根据莫洛凯岛之战的反馈,周长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空中威胁的严重程度,因而决定为第一登陆军增添更多单位。 一是额外的、直属于军总兵处的防空营,同样装备自行高射炮,确保战术灵活性,如果防空压力不大那么还可以派往前线充当直射支援火力。 二是野战补充营,旨在增加拉锯战、消耗战的能力,在蒙受人员损失后更好的维持战斗力。 他要来了纸笔,写明了自己的要求,接着令人将之转交给兵部。 时间一天天过去,十二月中旬的大半光阴转瞬即逝。 三进宫的周长风在栖霞监狱可以说过得十分自在,表面上来看他被摘除了肩章和领章,跟被判刑坐监的犯人没两样,可实际上却享受着单间,甚至连房门都不上锁! 夏筱诗期间很担心的过来探视了一次,结果所见情形令她大跌眼镜——周某人和几名监狱负责人一边吃火锅一边听收音机,那叫一个自在! 于是她之后几天就再没来过了。 等到了下旬的第二天,身居紫禁城中的朱泠婧心满意足的合上了最新的期刊《中华医刊》,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 期刊中的一篇文章来自广州海军医院,他们进行了一次对照实验来了解抗疟药阿的平比奎宁逊色多少。 由于明军控制了南洋奎宁产地,南美洲稀少的奎宁根本不够用,因而美军现在只能使用阿的平这种抗疟药,它的疗效一般,还存在使皮肤变黄的副作用。 许多美军士兵讨厌服用这种抗疟药,结果往往导致疟疾恶化。 根据统计,明军在南亚次大陆作战时疟疾感染率高达370%,很多官兵多次染疟,每个人往往感染三、四次;在太平洋战场,这个数据略低,但也有300%之多。 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可怕数据,哪怕明军有充足的奎宁来治疗,不担心无药可救,但期间大量非战斗减员也显着影响了战斗力。 难怪周长风那厮总说军队的大敌其实是自然环境。朱泠婧在心中如是想到。 这时她突然想到周某人还在栖霞监狱中呆着,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七、八天了,也该结束他的休假了。 于是她唤来了侍从,命令道:“传谕说:大都督府调度三军,参谋处军务众多,佥事不可久缺,令周长风即日返回原职做事,不得拖延。” 在这期间她的处置看上去还挺像回事的,先是扬言要重惩周某人的狂妄跋扈之举,接着下旨将他拘留入狱,又撤掉了他陆战一旅旅正的军职。 不过现在看来,其实只能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罢了。 在这些日子里,真正没头没脑的跳梁小丑倒是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很明智的选择低调观望。 朱泠婧对朝廷上下的大洗牌进行的很顺利,显得较为粗放,可对军部的调整就要谨慎多了。 借势是基本操作,刚巧莫洛凯之战落败,这无疑是绝佳的好机会,以此为由头她对军部上层进行了小洗牌——幅度不大的人事调动。 在翻旧账这方面她不逊色于任何女人,去年那些改换门庭的墙头草让她感到至为寒心。 可惜眼下正值大战却又万万不可一口气全部踢掉,所以从中挑几个最讨厌的家伙开刀,以警众人,接着以怀仁之策表示既往不咎。 朱泠婧自认为自己仁至义尽,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以她的性子八成会想方设法一个个给这些圆滑奸诈的家伙发落回各自老家赋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他们相较,周长风整个人都像附加上了一圈光晕般闪耀——多么的正直、忠义、大气,即使在自己最无希望的时刻也并未和江王一派有任何接触。 或许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无所谓,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每当想到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庆幸自己当年的选择,为那时的眼光和魄力而自矜。 试想一下,一仗打完,禁军之中蓦地冒出了个能打的家伙,那不得使劲的往他身上堆砌资源,打造成自家招牌——以后谁还敢嘲讽禁军是看门狗,先跟这块招牌比一比。 结果被寄予厚望的招牌就这么让自己给挖墙脚了,多好的投资,回报丰厚,一本万利! “哈,还以为要呆到元旦过后,没想到才这么几天。” “再久些的话,卑职这小小的栖霞监狱可就容不下周待诏你这尊大佛喽!”送行的典狱长袁槐不由得感叹,自己在任期间竟能遇着周某人三进宫。 有随从一激动,脱口而出道:“下回再来啊周待诏!” “下次?那可就是四进宫了……哎,也说不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被放出来的周长风与应天军事监狱的老熟人们道别,接着赶回家和妻女团聚了一晚。 翌日清早,他就迫不及待地飞赴三亚。 在狱中这些天,第一登陆军编制中下辖的海陆两军单位都正从全国各地赶往琼崖联训大营集结,而今已到齐了个七七八八。 陆军的两个远洋混成团都是全新组建的独立单位,番号分别为第四〇七、第四〇八远洋混成团。 第二十二野战重炮旅是去年才组建的,该旅根据周某人的要求进行了换装,其中两个装备112㎜加农炮的野炮营皆改为装备七联装144㎜火箭炮,因而该旅总计有36门144㎜榴弹炮和36门火箭炮。 三六式钢盔、三九式单兵护具、四〇式短自动步枪、四〇式无后坐力炮、四〇式无线电通话机……这些在年初还因为产量未增而不够用的武器装备如今已有较大改观。 每天都有军列在环岛铁路上呼啸而过,大批军械源源不断的运来。 整训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了,陆战一旅虽不在,但其余单位照样按照强化训练章程进行整训。 广东的鸡鸭鱼猪肉大都便宜、安南的稻米也不贵,地处两者中间的琼崖可以很方便的左买右买。 再加上周长风又专门向广东都司索取了一笔伙食费用于加餐,因而部队的伙食可谓相当丰盛,荤腥不少、米饭管够,等到晚饭时还允许加酒小酌几杯。 同在琼崖联训大营的还有第一一三步兵师,该师正进行开拔前实战强化训练。 要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一一三师官兵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大开眼界,他们现在还在用着俗称的老三样——二一式栓动步枪、三九式冲锋枪、二〇式自动枪。 再看看别人,三合一,一种短自动步枪就能包圆三种枪的功能与作用。 秉持着兄弟部队互助之精神,周长风很大方的向他们移交了20部无线电通话机,还有1.5万圆伙食费用来加餐。 士兵们可能更艳羡手里的家伙事,但军官们却清楚通信器材的重要性,这可比几百支枪有用多了。 不过士兵们也享受到了加餐的美味,这样一一三师上下皆大欢喜。 元旦前夕,一位大马金刀、走路带风的海军中校飞抵联训大营,来到第一登陆军总兵处报道。 “职宋标名参见总兵官!” 因为第一登陆军包含了海军单位,为避免指挥失当,兵部专门指派了海军水面舰艇指挥官。 宋标名,毕业于潮州府澄海县县立第三技术中学,接着进入南洋舰队扫雷艇单位服役,期间成功通过入学考试就读杭州海军武备学院,尔后累任扫雷艇航海官、布雷舰航海副官、登陆舰航海官、驱逐舰分队参谋、鱼雷艇分队队副、鱼雷艇分队队正等等职务。 去年能晋升中校还是因为他参与了一场精彩的战斗——击沉英军凯旋号(Triuph)潜艇。 当时云层太低,岸基飞机难以搜索,于是三艘鱼雷艇和两艘猎潜艇临时担起重任。 在长达一天两夜的追杀中,凯旋号受损被迫上浮,英军发现追杀他们的只是几艘小艇,立即使用甲板炮还击。明军猎潜艇一边开火一边规避,三艘鱼雷艇相继发射鱼雷,数分钟后凯旋号发生剧烈爆炸,迅速沉没。 作为带队指挥官,宋标名由此立功晋升。 从履历就能看出他和传统的海军军官大不相同,在海军之中属于默默无闻的一类人——不光鲜亮丽却又必不可少。 问:你在哪艘船上待过? 答:扫雷艇、布雷舰、驱逐舰、鱼雷艇。 问:哦,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打杂的。 鱼雷艇单位作风彪悍洒脱,不拘小节,一点也没有海军理应有的高贵风范,为传统海军军官所不耻。 当然,这恰恰是他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我记得你,击沉凯旋号那事当时三军通报嘉奖,那是个传奇故事啊!”周长风指着他笑道。 宋标名拱手道:“流传的故事有点夸大了,其实卑职也只不过是正常指挥。” “不错了,实战不是训练,一紧张一慌神就容易乱套,能发挥平时八成工夫就称得上是老手。” “总兵官说的是。” 对第一登陆军下辖的鱼雷艇单位该如何运用,二人畅谈了片刻。 周长风打算将一部分鱼雷艇替换为炮艇,用于近海机动作战。 “恐怕无需二加二,鱼雷艇只承担掩护任务的话,一艘就够了,真要是撞见敌舰,那就打出鱼雷,迫使敌舰躲闪。” “也对,一艘跟两艘没差别,反正不指望真能打中。” “是的,如果追求歼灭敌舰,我们鱼雷艇都是好多艘一起动手的。” 讨论完毕后,周长风十分满意。 宋标名接着就要先去瓦胡岛进行实地考察,他比较担心处理不好关系。 “没事。” 不以为意的周长风随手拿了张信纸,随手写了封介绍信。 一整张纸除了落款签名以外就只写了四个大字,曰:「是个好汉」。 (本章完) 第五八九章 继往开来的一年;T-34原型车测评 至昌四十年的最后几天悄然而过,时间就像柔软的细沙一样,在指缝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北城区的钟楼和鼓楼屹立在大地上,最后一分钟过去了,新年钟声准时响起,子夜时分的钟声显得尤为悠扬洪亮。 今年的元旦对大明、或者说中国而言是绝无仅有的分水岭,这是一个时代的过去、一个时代的开始。 八千年新石器时代、一千五百年青铜器时代、二千三百年铁器时代、四十年蒸汽时代、六十年电气时代…… 跳跃式近代化、工业化的大明在最近的一个世纪里创造出比过去一百个世纪总量更多的物质与财富。现在,万余年的华夏历史弹指一挥间定格在了今日。 眼下,顺天西山的简陋轻水实验反应堆和河西走廊红沙堡的石墨反应堆正式开启了原子时代。 同时,这也是人类文明自诞生以来为了争名夺利而展开的最大规模冲突——数以万吨的钢铁、炸药、石油被损耗在战场上,这在过去是未从设想的。 现在浩瀚大洋上的战争在激烈博弈后来到了相持阶段,明美两国仍将争夺亚太利益的主导权。 按理来说,新的年号早都应当敲定了。 早在上个月时礼部就提交了承安、靖和、上合、华通四个备选年号;内阁提交了广夏、天淳、致远宁国三个备选年号,数百年未见的四字年号很罕见的出现在了待选项之中。 可朱泠婧本人却表现得格外纠结,难于选择,因而迟迟未定。 大行皇帝去世后的一系列事项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但这个流程很长,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 11月10日,大行皇帝遗诏昭告天下。 11月12日,开始制作梓宫(棺)。 11月13日,几年前就完工的陵寝——敦陵的地宫正式启用,开始清理打扫。 11月16日,呈递谥号仪注。 11月23日,谥号昭告天下。 12月4日,对太庙牌位进行调整。 12月5日,庙号昭告天下。 时至今日,大行皇帝还在特制的冰棺中躺着。 虽然冬至佳节理应大摆筵席,不过这次自然是没戏了,朱泠婧当天还专门去灵前祭拜了一次。 她为父亲选定的庙号为“睿”,这和人们所料想的大相径庭,引发了朝野间议论纷纷,宗室内部的反响更加剧烈,一些皇族公然质疑使用睿宗庙号是否有失妥当。 后明世系下的太庙中只有太祖,接着就是世祖,所以嘉靖帝为他父亲上的睿宗庙号自然不存在。 人们的争议之处在于历史上的睿宗似乎都功绩平平,为什么不给大行皇帝挑个好庙号? 对此,朱泠婧亲自做了简短的答复:「先帝即位之初,时局躁动,纷斗不止,兵戈之争一触即发。幸而先帝之沉着机智世所罕见,有类唐之睿宗,平稳朝政,安宁国体,方得治世数十载。」 大概意思就是说,国朝能有如今成就主要归功于先帝在世纪伊始的一系列努力,他沉着应对混乱的政局,巧妙且惊险地平息了纷争,避免了群雄并起的内乱,当时如果有任何一步棋走错,几乎都无可挽回。 因此,他的功绩应该集中表现为高超的政治智慧。 纵观历史,同样机敏睿智的就只有唐睿宗李旦了,一辈子面临十几次生死抉择,每一次都成功选对了。 朱泠婧的答复被刊载于报纸上,民间有诸多人士对此大加赞赏,认为她的观点中肯而客观。 “也是,确保了独立自主的平稳发展几十年,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总体量摆在这,这女人(的观点)有历史唯物主义的味道了。” 周长风在书房中看着报纸,自言自语道。 “万恶的冬天!最讨厌冬天了,冷飕飕的,只能裹着厚衣服。” 夏筱诗拿着一杯橙汁走了进来,放到了书桌上。 “冬天是万物休息的季节,要休养生息。”周长风慵懒的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先生,你确定接下来都不会再出征吗?”夏筱诗问道。 “小诗你都问了几遍了,现在态势是我军在太平洋上守之有余、攻则不足,今年大打出手的应该是印杜那块地方,跟我无关。” “那就好!” 周长风喝了两口橙汁,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故作正经地说道:“你放心,这次是儿子。” 对于周某人的小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至少夏筱诗能安心养胎了。 此次确认身孕是两天前的事,因为有过经验所以十分从容。 近些天她努力吹枕头风,反复强调无后的后果不堪设想,这才勉强动摇了周某人,让他退了一步——如果这一胎还是女儿,那么再作其它考虑。 虽不知是真的承诺还是说仅为搪塞,反正夏筱诗是信了。 “先生啊,先帝离世后,别家夫人对我都客气了好多,对比反差这么明显真是好笑。” “趋炎附势的人是多数,毕竟好处多多。” “不过他们都说你太正气太慎重,托你办事都要约法三章。” “呵,也不看看这些家伙都是托我办的什么事。”周长风闻言就翻了个白眼。 权贵们也有靠自己办不成的事,这时候就要依赖人脉关系了。 比如说想为家族后裔谋个既安稳又能混资历的好位子、想弄些正常渠道不好搞的紧俏货、想在海外置办些财产…… 小半年之前,强弩之末终透坚冰,瓦胡岛之战以胜利告终的捷报一传回京,朝野间欢欣鼓舞庆贺之余,权贵们就立刻开始动手瓜分檀香山的胜利果实了。 争夺金钱财帛是很低级的,权贵们追求的自然是生产资料。 这个罐头厂归你、那个饼干厂归他、剩下的汽水厂归我! 因为檀香山由夏威夷远征军主导军事管理,作身为总兵官的周某人的地位超然,所以大伙们想要瓜分胜利果实就得来找他帮忙。 这种事情不好拒绝,大明的体质就是如此,掌握特权的朝廷官僚与权贵会切走大半蛋糕。 闻听妻子所言,周长风回忆了一下,他其实只是稍微公事公办了些,约法三章,结果都避免不了暗地里闲言碎语的吐槽。 争吧抢吧吃吧,丫的,迟早有一天会撑死! 元旦佳节,尽管时值先帝离世未久,但依照法律规定仍旧休沐三日。 十一月和十二月的沙俄有了不小的变动,至少在南部战线,红蓝大战中的后者颓势尽显被迫向北退却。 双方在广袤的土地上继续复刻着欧战,只不过是新时代堑壕战。 平日里,两军依托坚固的堑壕防守,这种防线只凭借步兵是极难达成突破的,所以这时候双方就是你来我往的互相袭扰,至多派出突击队进行渗透。 等积攒了足够的物资——最重要的是德社援助或英美援助的坦克,坦克部队整训完成以后,其中一方就会发动攻势,撕开对方的防线,拼命扩大战果,直到把坦克消耗殆尽而中止进攻。 现在,南部战线的国民共和军已经北撤,西伯利亚大铁路终于能够在免受战火袭扰的情况下进行修复。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断断续续长达仅百公里的受损路段铁轨被重新替换。 随后,时隔一年多,人们再次见到一列又一列火车冒着烟奔驰在宽广天地间。 极少有人知道的是,其中有一列始发于德累斯顿的火车,它一路向东似乎要去往世界岛的尽头。 在来到乌拉尔山脉以东以后,它成功进入了西伯利亚防务委员会的势力范围,顺利通过苦寒偏僻的西伯利亚来到大明境内。 中断已久的陆路贸易终于恢复了,德中之间的首次交易正在进行,这还只是笼统的说法,因为法社、匈牙利、斯洛伐克、波兰等国也一样要与大明展开正常的贸易往来。 周某人在基辅遇袭前凑巧发现的A-20轻坦和A-30中坦就在首次交易中被运了回来,有别于其余的武器装备、机器设备,这三辆残破且布满锈迹的坦克显得尤其突兀。 除开它们仨,其余的都是此前大明外务使团与军事考察团所商讨好的物资。 这其中包括4部FuMG62型火控雷达、2部Koandogert40型射击指挥仪,以及二者的全套图纸和关键零部件样品。 还有2架拆散了的Bf-109F1战斗机,这是才问世小半年的新锐型号,使用1300匹马力液冷发动机,性能优良,倍受欢迎。 另外订购的无线电设备也交付了第一批千余部,总数量则多达上万。 除了这些军事装备,这列跨越亚欧大陆的火车还装载了几节车皮的工业设备,主要是大明产量不足的高精度机床。 根据协定中认可的10%贵金属与90%稀有资源的支付模式,大明也将发出一些黄金与白银,以及1600吨钨精矿、1500吨镍精矿、800吨钼精矿、420吨天然橡胶、4吨奎宁、7吨云母晶体。 同时为了满足工人海军所希望的破交航母设计,一个造船专家小组也奉命启程前往德社,附带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主要图纸副本。 大量购入无线电设备的要求是周长风提出的,这与一些陆军军官的意见不谋而合。 战术的四大核心要素就是指挥、控制、通信、情报,信息交流的时效性直接影响部队的作战效率。 做到极致,那就是和即时战略游戏一样,指挥官能够以上帝视角直观的纵观全局,直接了当的控制任何单位,反应何其之快、效率何其之高。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追求进行信息化、数字化建设的缘由。 如今这个年代提高这方面的效率的途经很少,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无线电普及率提高再说。 其实只要别跟美军比,那么明军步兵师的无线电普及率不算低,七成以上的坦克也都配备了车载电台,可周某人自然是想精益求精的。 只是大明的军用电台产量一直以来处在差不多够用的地步,现在既要供给新组建的征召师又要补充损耗,着实剩不了几口余粮。 于是乎,从产能有盈余的德社订购就成了很好的办法。 反正主要以资源进行交易,这对大明而言几乎不花钱,而德社的产能又有盈余,何必不充分利用起来? 但很多兵部官员对此表示疑虑,他们认为明军部队并不缺乏无线电设备,买那么多回来还要煞费苦心的挑选通信兵开展额外培训,否则没人会用也等于白费。 购自德社的无线电设备主要有两种,分别是: Fu-8电台,分件式30w发射器和接收器,最大语音通话距离40㎞。 FuSG-f电台,一体式10w发射器和接收器,最大语音通话距离8㎞。 这些无线电设备按照周某人的构想,应当优先补充给炮兵部队以增强他们的效率,至于步兵部队则不是急需的。 周长风以大都督府参谋处佥事的名义签发了一封照会——明代公文类型,用于大都督府发文给六部。 随后兵部根据照会内容,要求顺天一机公司开始对A-20和A-32两种坦克的测试评估。 一机公司和军器局评估小组首先花费数天时间对二者进行了详细测绘,同时用钢板拼接、放置为与之相同的抗弹外形,接着展开实弹射击测试。 历史上A-32的装甲经过加强后才有了T-34,它只有32㎜的正面装甲,即使有大角度倾斜也不尽如人意。 评估小组调来三八式48㎜战防炮向模拟靶射击,结果证明在400距离上就可以稳定击穿32㎜倾斜45°的钢板,如果距离放远到500,那么也可以击穿,但有40%的概率发生跳弹。 另外,三七式火箭筒和四〇式无后坐力炮虽能贯穿模拟靶,但有60%的概率跳弹。 因为三辆坦克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最后大家费大劲的修理后勉强让一辆A-32恢复运作,但是还没完成完整的机动性测试就彻底趴窝了。 一机公司和军器局评估小组认为在这种设计的坦克上强行应用克里斯蒂悬挂很不合理,十分不尽人意。 因为前后左右皆采用倾斜装甲依旧极大的压缩了内部空间,而克里斯蒂悬挂又进一步挤占空间,使得其里边极为拥挤。 【配图】 其发动机和变速箱均为后置,这一点和明制坦克一样,不过却没有明制坦克的气动辅助换挡机构,导致驾驶员的操纵极为费劲。 评估人员认为乘坐这样的坦克两三个小时就精疲力竭了,难以适应长时间连续战斗。 不过他们也承认,这种离谱的全方位大倾角装甲布置带来了可怕的防护能力。 大家不得不感叹俄国人压榨车组成员的本事,纸面数据是真的好看,机动、防护、火力都是一流的! (本章完) 第五九章 轻型坦克计划;檀香山平民 第586章第五九〇章轻型坦克计划;檀香山平民撤离协定 所谓时势造英雄,T34实际上是一种仍然残留了不少过时设计的过渡性坦克,但它不得不在危亡时刻挑起重任对抗来犯之敌,勉为其难的成就了经典坦克之名誉。 它存在诸多缺陷,譬如主动轮和履带采用板齿啮合这样的落后设计、糟糕的瞄准镜、无车长塔的双人炮塔,以及老生常谈的内部空间狭小。 历史上俄国人曾在战前向德国人订购了数辆III号E型坦克,测试后发现其人机功效远超T34,于是立刻着手研发改进型的T34M。 T34M改用扭杆悬挂,替代了弊端明显的克里斯蒂悬挂,增大内部空间;侧面装甲从倾斜改为垂直,进一步增大空间;正面大倾角装甲增至60㎜,等效厚度非常可怕。 可是敌人才不会留出充裕的时间,所以T34M仅制出木制原型样品以后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目前,泰西各国最前沿的看法是轻型战车已经过时,装甲薄弱、火力不足,没法担大任,以后肯定集中力量发展中型、重型战车。” “的确如此,十几吨的重量实在不好折腾。” “不过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我国朝自有国情在此。王师转战天南海北,有些地方根本去不了重些的战车,就比如乌思藏那鬼地方。” “对,还有南洋跟大洋,那些蛮荒丛林简直要命,二十吨的玩意都动不动就陷进去。” 早晨,在军器局大楼的议事厅中,一些官员和陆军将领正在开会讨论,议题是关于轻型坦克的发展需求。 这一次,周长风也在场。 “我的看法是应该接着搞。”他开口说道:“乌思藏比较极端,先不说它。这种轻战车在印杜和太平洋岛屿都有价值,海运装卸方便,机动性还强。” 适应范围越广自然就越方便大多数大明商船只有15吨起重机,吊不了中坦,但可以吊轻坦。 “太对了,装卸容易、能又快又方便的运到位才是硬道理,这也算兵贵神速嘛。”有人赞同道。 “我军需要一种十几吨的轻战车,有很好的越野能力。”说着,周长风先后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此基础上追求火力和防护的极致,而且不怎么要数量,可以贵些、用上最好的工艺。” “周佥事说的这个与鄙人构想的差不多,这种战车不挑大梁,无需太多,可以精益求精。”一名负责坦克研发工作的文职少校高兴地说。 轻型坦克历史上在大战之后就落寞了,许多国家都放弃了这条路线。 不过后世在已有59式中坦的情况下仍然研发了62式轻坦,专门装备南方部队。 因为59式的平均接地压强约为0.8MPa左右,62式只有0.6MPa多,通过性有明显提升。 同时哪怕到了新世纪,依然诞生了更加新锐的轻型坦克。 这足够证明轻型坦克的必要性和存在的价值。 很快,军器局批准了研发计划,下发了技术指标要求。 1.战斗全重不超过13公吨。 2.在复杂地形亦要具备优秀通过性,公路行驶速度不低于每小时55公里。 3.车体宽度不多于2.6公尺。 4.至少可以在500公尺距离上击穿敌方轻型战车正面。 5.可以抵御美制.50英寸、即12.7公厘大口径机枪弹正面要求零距离、侧面要求相距200公尺。 可以看出这是一型强调机动性和灵活性的轻型坦克,对火力与防护则没有做出过多的要求。 明军希望将之作为重型侦察车,出敌不意的打探阵地部署状况,即使被发现了也能从容撤退。 反正也不指望这玩意真刀真枪的去和敌军硬碰硬,那是愚昧之举。 除非是在必不可能遭遇敌军反坦克炮和坦克的情况下。 反坦克炮数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往往只会布置在“被认为有可能出现敌方坦克”的地方。 如果这时候己方能有坦克、哪怕只是孱弱的轻型坦克,依然能大杀四方这就是饱受人们追捧的不对称作战思想。 迅捷公司和一机公司是大明唯二具备完整坦克设计能力的企业,两者都很感兴趣。 在看似极为有限的客观条件下,不惜工本的创造最强战车? 这样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让工程师们倍感兴奋。 当一众设计师在津津有味、兴致勃勃的商讨时 大江南北,各方面的工作都有了进展。 1月3日,皇帝终于选定了拖延多日的年号终于定下来了,她在“靖和”与“致远宁国”之间纠结,最终选择了前者,并立志在战争胜利后更改年号。 1月5日,位于葫芦岛的380米巨型船坞已经进入建造收尾阶段,预计夏季投产这是世所罕见的可建10万吨巨舰的大型干船坞。 1月9日,广州又有一座4000吨模锻式水压机顺利投产,它在安腾航空器公司名下,用于对飞机结构材料进行锻压。 1月10日,喷气式技术验证机Cy72在苏州试飞,起先较为顺利,但在进行俯冲测试时发动机熄火,试飞员没能幸免。 1月11日,德社向大明转交了若干情报,告知已有确凿证据表明美国列装了新型武器,包括战斗机、坦克、小型火箭筒、卡宾枪。 德社提供的情报中指出,美军陆航已经装备了一种采用独特设计的战斗机,它可能会有超乎寻常的表现,由于设计制造该飞机的贝尔公司是一家新兴的小企业,所以资料匮乏。 另外,新型的M3中型坦克已有大致参数,它十分高大,有一大一小两门炮,疑似为75㎜和37㎜,可能有30吨重,装甲也比前代更厚。 德军已经在伊比利亚半岛遭遇过美军的新宝贝了,起先还被如此高大威猛的坦克给震惊到了。 这些坦克不但火力凶猛,而且防护能力似乎也挺好,Pak36对之不起作用,Pak38型50㎜反坦克炮也要在数百米内才能有效击穿它们。 德军自己的坦克处在青黄不接的阶段,所以装甲部队颇为吃力,威力巨大的高射炮又难以在高低起伏的山地快速部署,所以只能依靠反坦克炮和坦克歼击车来对付它们。 在周长风的印象中,历史上美军在着名的谢尔曼坦克之前短暂装备过一种更保守落后的坦克,但是在北非战场表现糟糕,想必就是这玩意了。 战争催化了科技产物的迅速迭代,接下来肯定要面对一系列新型武器了。周长风如是想到。 兵部的反应着实有些迟钝,坐办公室的官老爷们没有多少紧迫感,警惕、急切的往往都是从前线返回本土述职时得知情报的将领。 因而各种报告和信函纷至沓来,希望引起周某人的注意,毕竟他更有话语权。 divcassntentadv>这些天周长风一直在上海昌扬公司观摩喷气式飞机的发展,得知情况之后便立即着手应对。 随后他签发命令,要求对现有之三七式战防火箭筒进行改进,同时为各种身管火炮研发新型破甲弹。 作为周某人自己早期随手而为的作品,三七式火箭筒性能一般,直射射程才五十多米、实战破甲深度才几十毫米。 奈何它诞生的太早了,又极轻便,所以表现亮眼,被士兵们誉为“步战利器”。 改进工作也很简单,发射器本身不作变动,仅限于把战斗部从直径64㎜扩大到80㎜,装药量增多;同时改进药型罩,为节省成本仍采用软铁材质,但从半球形变为圆锥形。 效果最好的其实是喇叭形,不过加工困难,因而选择中庸的圆锥形最合适。 由此得到的新型战斗部达到了160㎜的静破甲深度,实战估计亦有100㎜左右。 至于身管火炮破甲弹,因为炮弹会高速自旋导致严重削弱金属射流威力,所以难堪大用,也就几十毫米的破甲深度。 所以周某人要求兵部专门拨款,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厂方专门研发抗自旋的尾翼稳定破甲弹。 配图 至于其它的兵器暂时不着急,足以应付实战需求。 在单兵装备上明军无疑是一流水平中间威力弹自动步枪搭配附带插板的防弹背心,往夸张点说,即使从今往后摆烂不作为,用到四十年后都还凑合,可见其领先程度之甚。 这也是周长风十分得意的地方,而今虽没有普及开来,但也让美军吃了不少苦头。 有些被俘的美军官兵仍感困惑,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被一梭子冲锋枪子弹打中的人却能继续行动。 一月中旬的时候,明美两国针对檀香山的平民安置问题达成了共识。 美国人和平时期的生活水平太高,以至于占领下的檀香山民众屡屡抱怨物资匮乏、一点不像人过的日子。 他们派出代表提出诉求,每人每周至少要1磅454g肉类和0.3磅136g糖类这大约是和平时期的三分之一,自认为已经是很低的诉求了。 这直接给大明派驻檀香山的官员们整懵了。 就算是应天府和上海府的白领也不见得能这么吃啊! 他们很恼火地答复说:我国没有那么富庶,无法满足,你们姑且先过苦日子吧! 官员们向朝廷呈递的题本中表示,如果这儿都是本国百姓,那么消耗的粮食和物资可以比现在少一半,为长远考虑,应迁移一些百姓过来。 行政官员感到头疼,明军上下也提防着这些眼皮子底下的敌国平民。 大家都很想把他们给赶走,可惜这茫茫大洋之上想驱逐也没地方驱逐,而且更重要的是部队需要有人烟的繁荣城市提供更好的休整环境。 幸好,红十字会在其中牵线搭桥,协助两国上层就此事展开沟通。 总统很关注此事,他认为从敌占区撤离本国民众有利于振奋军民士气。 作为政治家,这样好的宣传机会怎么能错过? 这件事被刻意透露给了外界,很快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引发了强烈反响,许多人激动的表示不应放任同胞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有航运公司趁机作势,宣称愿意派出全部可用商船去檀香山,这家公司的股价随后连续大涨十几个百分点。 联邦政府当中的反对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大家都很识趣,谁也不想因此被抨击或者吃枪子。 实际上这件事对于美国来说没什么难度,每星期都有船队浩浩荡荡地从西海岸去往夏威夷运送军需物资,返航时空空如也,完全可以顺路到檀香山接回当地平民。 如果觉得用货轮运人很不人道,那么本土也有不少航运公司可以承担任务。 大明朝廷完全赞同这一举措,他们决心将瓦胡岛打造成永不陷落的海外要地,岂能容许数十万敌国平民滞留? 军部存在一些质疑的声音,大都督府担心当地人口缺失会有不利影响,兵部则信誓旦旦的保证两年时间迁移八到十万百姓过去并非难事。 最后,压力来到了户部。 你们能凑出来数以万计、愿意背井离乡到危险且遥远的海外的移民吗? 户部官员嗤之以鼻,觉得这也太小瞧庞大人口基数的可怕之处了。 七亿多人还找不出几万愿意出海闯荡之辈吗?不妨看看南洋地区为什么遍地都是华侨华裔。 两国代表在檀香山互换了备忘录,签订了一个战时协定,规定平民撤离船只的时间和航线,船只应使用纯白色高辨识度涂装,悬挂红十字旗帜表明身份。 2月1日,试行的首次撤离如期进行。 原本被选定的奥斯汀美女号客轮从西海岸启航时运送了两千名陆军士兵,在夏威夷大岛以东134㎞海域被明军潜艇击沉。 因而只能临时改用光明圣保罗号货轮执行撤离任务,这艘商船连夜涂刷白色油漆,在众多明军飞机和战舰的虎视眈眈下接受登船检查,确认里边没有藏匿可疑之人或物。 光明圣保罗号在当天傍晚靠近瓦胡岛,并停泊至檀香山码头。 千余平民拖家带口的连夜登船,似乎急于逃离敌占区。 等天明之后,这艘满载平民的货轮拔锚起航,朝廷派驻檀香山的官员们禁不住拍手叫好。 这些从小到大活在天堂、娇生惯养的家伙赶紧滚蛋! 现在一下子就少了一千多个,官员们只觉得心情尤为舒畅。 “陛下,主要是这些人确实很碍事,信不过,还得是自己人。” “嗯,瓦胡岛远离本土,不奢求自给自足,那儿能就地解决一部分就很好了。” 周长风点点头,对朱泠婧说道:“升平号和朱雀号这样的巨型邮轮一次可以运大几千人,很快就能补充人口,瓦胡岛中部地形平坦也很适合耕作,再合适不过了。” 第587章 自给自足 屯垦戍守;决胜兵器计划 第587章自给自足屯垦戍守;决胜兵器计划! “周佥事恕我直言,您所说的恐怕不对,虽然瓦胡岛中部有大片原野,但不适合种粮食作物。” “瓦胡岛属热带海洋气候,终年温暖,年均气温二十四摄氏度,年降水量六百公厘有余。” “因东西两侧有山岭阻隔,携水汽海风难以吹入,故而岛屿南部较干,东北部湿润,年降水量可达两千。” 一位经略待诏向朱泠婧简述了瓦胡岛的耕作条件。 后者稍作思索,沉吟道:“麦子是不指望了,但稻子、土豆、红薯却是可以的。” “是,陛下。”经略待诏列举道:“岛东北湿润,可以种稻;土豆喜凉怕热,可在东西丘陵山区海拔高些的地方种植;红薯倒是无所谓,哪儿都行。” 配图 “瓦胡岛上本来就盛产甘蔗,还有糖厂,屯垦戍守,如此甚好。”朱泠婧轻轻点头。 一旁的周长风说道:“有粮有糖,还有菠萝补充维生素,食物是不用担心了。” 白糖体积小热量高,100克白糖就含有400大卡的热量,接近同等质量的米饭的四倍,这就决定了它必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 “嗯,你上回说的经营办法,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是这样的,既然我们追求让瓦胡岛尽可能的自给自足,现在吃饭问题有着落了,接下来就是用的东西。” 朱泠婧回想了一下,“当地工厂虽不多,但按工部清点统计来看,造些百姓日常物件却是够的。” 周长风点点头,“还不够,我们要在上边建设简单的小兵工厂,自产一些基础的消耗品,往长远来看这是有必要的。” 闻言,那位经略待诏觉得周某人有些想当然,他忍不住说:“那恐怕有些鸡肋啊周佥事,修械所倒是可以,但自产兵器弹药?这可不好搞。”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列举道:“造枪不难,有几部机床便能车削出零部件来。至于弹药,就拿子弹来说,弹壳、弹头倒也能用少量机器设备拼出可用的生产线,但火药却麻烦了,要对精制脱脂棉进行硝化,这原料可就不好弄了,然后炸药,那就更困难了。” 即使是威力最小的硝酸铵,也需要对氨水进行硝化处理,而工业制氨水和工业制硝酸都需要一整套庞大的机器设备。 显然,不可能在战争期间万里迢迢给瓦胡岛从无到有建设化工体系,大明本土都还有许多待建的。 这可不比在当地种粮食那么容易,工业就是如此紧密,一环套一环。 有闲工夫去瓦胡岛建设兵工厂,还不如直接多囤积些弹药,本土制造好的弹药一艘船就能运过去几千吨! “你是做客观、理性的分析,也没错,一艘船运的物资就够那种小厂造几年。”周长风平静道:“但不要忘了主观因素,对于守岛将士来说,孤立无援、完全依赖别人是很挫士气的,如果岛上能自己造些弹药那就截然不同了。” 经略待诏惊讶道:“您这是假设瓦胡岛孤军奋战、困守孤岛?” “当然,未雨绸缪。”周长风颔首道:“毕竟,一切顺利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了,我这个人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朱泠婧在假模假样翻阅着奏章,闻言就有些想笑。 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这不胡扯么,要是每次都怀抱殉职之心出征,哪会像现在这样连个儿子都没有? “明白了,前辈深谋远虑,考虑周全,鄙人不如也。”经略待诏思索道:“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运一些基础的机床、鼓风机之类的设备,可以搭建简单的兵工工坊,用铁水熔铸最容易的迫击炮弹外壳和地雷外壳,就像您当时在考爱岛之战时做的那样。” “炸药来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周长风不死心的追问。 “没有了,任何正规炸药都不能脱离体系单独造。不过要是胆子大,也可以把甘油给硝化,然后将之钝感化。还有就是捡破烂,敌人投下的炸弹肯定有哑弹,从中也能拆出炸药来。” “这个办法在考爱岛时用过,收获还不小。” 一枚ANM57型250磅航弹内有59㎏炸药,足够用来填充几十发迫击炮弹了。 朱泠婧觉得周某人总能提出些奇奇怪怪的点子,十分有趣,或许也正是如此具有创造性的应变思维才造就了一位当朝名将。 “言之有理,此事要确切落实,让瓦胡岛兵马有自造少量简单弹药的能力,以镇军心。”她如是说道。 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战略要地,占据瓦胡岛就意味着立于不败之地,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兵部和朝廷给出的防守力量要求十分夸张哪怕己方海军无力协防保卫,瓦胡岛守军也要能够凭自身抵挡二十万之敌一年半时间。 己方海军无力协防?那不就等于说决战失利了吗?居然要做如此糟糕的假设? 为达成这个要求,大都督府参谋处预计最低应当在瓦胡岛部署4个陆军步兵师、1个陆军野战重炮旅新编制、1个陆军工程旅、7个空军高射炮营、3个野战补充营,总兵力约9万人,并且至少囤积可供连续战斗半年的物资,大约51万吨。 不过这是同时囊括弹药与粮辎的,考虑到屯田能解决大部分粮食,实际需求量会更少些。 因为明军从去年至昌四十年开始正式将144㎜榴弹炮直接并入步兵师序列,因而旧编制野战重炮旅除个别情况外已经改头换面,它下辖的两个144㎜榴弹炮营被直接分离了出去。 在新编制下,剩余两个112㎜加农炮营36门依然存在,接着新组建两个144㎜加农炮营24门,这种重达15吨的加农炮射程可达25㎞,承担军级远程压制射击任务。 唯一的旧编制单位仅存在于第一登陆军,是为陆军第十六野战重炮旅。 明军很自信的认为,这样一支九万人的重兵集团足够保卫瓦胡岛,若是物资充足,别说二十万来犯之敌了,就是三十万也不见得能打下来。 周长风表示认同,这个规模不多不少刚刚好,如果数量再多些,那么消耗物资的速度就有点快了。 在一月中旬的最后几天,大都督府情报处汇总评估了从各个渠道搜罗来的信息,给出了美军在批量建造的航母的大致参数。 「长:约二百六十公尺,宽:四十五公尺,排水量:三万公吨,极速:三十一节,载机:九十架,飞行甲板材质:钢木,机库甲板:七十五公厘」 这些数据存在不少偏差,高估了埃塞克斯级的排水量和装甲厚度。 埃塞克斯级也被昵称为饺子级,形容其数量之多,历史上美军一共订购了32艘、最终完工了24艘,如今美军只陆续订购了27艘。 订购数量减少是因为受到了明军大型装甲航母的刺激,美军也开始投入更多资源来装备下一代更大更坚固的航母。 美国人很清楚埃塞克斯级称不上尽善尽美,在生存能力和攻击能力二者间美国人选择了后者,这是一种暂时的妥协,因此下一代航母也将采用装甲飞行甲板。 divcassntentadv>埃塞克斯级的机库甲板装甲为100b,以STS钢折算为62.6㎜厚度,其实比大都督府情报处汇总分析的结果要更薄弱一些。 就像后世千禧年前后时全国上下琢磨如何打航母一样,而今大明亦是这番景象。 形形色色的构想被提了出来,有海军军官的靠谱经验之谈、有技术官员的专业设计、有民众的奇思妙想 周长风在其中还看到了非常逆天但又不那么逆天的构想。 此人的想法为:现今炸弹的精度有限,比较准的俯冲轰炸机又无法携带重磅炸弹,因此有必要装备一种有人驾驶的大型滑翔炸弹,搭配上正在研发的弹射座椅,高速迫近,驾驶员对准目标以后弹射脱离,可以做到一弹击沉一艘敌舰,英美洋夷弹指间灰飞烟灭! 这个姑且当作他在推销自家公司的弹射座椅吧。 除了个别歪门邪道以外,周长风十分仔细的甄别、遴选他认为有意义的构想,然后予以特别关照,加大拨款。 这是作为穿越者的独特优势,减少了试错成本,否则一些有潜力的计划很容易被埋没,直到初露锋芒以后,人们才急忙集中资源加大力度。 最正统的发展路线就是俯冲轰炸机,它具备高突防率和高命中率,即使今后美军防空体系更为完善,也不可能阻止俯冲轰炸机的攻击,只是飞机损失会变多,不像大战初期那么轻松了。 大明海军同步开展了两种下一代俯冲轰炸机的研发工作,一保守一激进。 保守项目其实就是现今三七式舰轰的大幅度升级版,采用正在研发的1475匹马力星形发动机,可以在挂载500㎏航弹时从标准起飞位置滑跑升空。 激进项目就可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上行、安腾、昌扬三家公司参与了竞标,现都已拿出设计方案,预计今年夏季各自以原型机进行对比测试。 上行公司的设计很传统,没有亮点;安腾公司采用了类似海盗、斯图卡那样的倒海鸥翼设计;昌扬公司最为独特,使用别具一格的双尾撑、前拉后推设计。 这个设计很有吸引力,因为两台发动机一前一后共同出力,昌扬公司声称起飞重量可达7000㎏,能挂载750㎏重磅炸弹从航母上起飞,还具有充足的作战半径。 “这个劲大,一千五百斤,挨上一发就算美国人有神仙损管也一样废了。”周长风啧啧称奇。 海军航空兵如此,大明空军亦在进行着自己的兵器研发计划。 其一,无线电制导和有线制导的1000㎏滑翔炸弹,射程6㎞,加挂一级固体火箭助推器后可达8.5㎞、二级后可达10.5㎞之遥,威力巨大,精度很高。 其二,高低搭配之中的“高”,高性能液冷发动机战斗机项目,计划使用宝马117或西斯帕诺絮扎12Y引擎,采用力所能及的高新技术,从而更好的对抗英军的喷火战斗机。 其三,昌扬公司的Cy72喷气式技术验证机项目,试制二号涡轮喷气引擎为离心式构型,设计推力400㎏,实际稳定推力360㎏,搭载该引擎的Cy72验证机达到了平飞670㎞h的速度,不过随后坠毁。 周长风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这是大势所趋,不用担心花冤枉钱和浪费资源,早期喷气机再怎么糟糕再怎么拉胯,至少飞得更快些。没什么可说的,多多砸钱就对了! 他在大都督府的一次讲话中首次使用了“决胜兵器计划”来描述海军和空军的这些技术项目。 很快这个叫法便流传开了。 至于大明陆军,就先苦一苦吧。 何况也远称不上苦日子,要知道那几个展望办法师也是金贵的半摩托化半机械化精锐部队,而且也有许多研发计划,只是拨款力度比较小罢了,其中甚至包括超重型坦克。 总之,不要不识好歹! 当明人开启了一系列雄心勃勃的计划时,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也没闲着。 1月21日,莫洛凯岛。 天高云阔、风日正和,冬季的夏威夷群岛仍然温暖如春。 一架C46运输机降落在西部的机场跑道上,二十几名来自华盛顿的军官和记者顺着舷梯缓缓走下来,携带着大量摄影器材。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 切斯特尼米兹也从大岛来到了这儿,二人会面于机场。 他看到那些人正在从飞机上把一件件摄影器材和胶卷搬下来,扭头问道:“华盛顿已经确定要开辟新航线了吗?” “对的,考察船队已经从墨西哥启程。”乔治马歇尔叉着腰望着热火朝天的景象。 “东南太平洋很危险,那里有咆哮的西风带。” “但我们要争取胜利。” 来自本土的这支队伍主要是来拍摄纪录片,以纪念开战以来首次彻底胜利至少美国人是这么认为的。 同时,参谋长要亲自为莫岛战役中的英雄们颁发勋章。 在这场战役中,美军野战炮兵以每天28000发炮弹不含迫击炮的强度向明军阵地倾泻火力,每门75㎜榴弹炮日均300发、105㎜榴弹炮250发、155㎜榴弹炮日均200发。 平均发射强度甚至稍高于历史上的范弗里特弹药量。 乔治马歇尔为隶属于第25步兵师B8补给站的第6独立弹药排颁发了总统嘉奖令,为每个人都授予了银星勋章,并给一名一等兵授予了优异服役勋章。 “一等兵理查德约翰逊,他在11月28日的战斗中被敌人的飞机炸伤,但坚持岗位继续卸载作业9个小时直到休克,据统计他独自搬运了17吨炮弹,总司令部同意表彰他惊人的勇敢事迹,授予他优异服役勋章” 在战役初期交战最激烈的前七天,第6独立弹药排从码头开来的卡车上卸下了7340吨炮弹,日均1048吨,是标准速度的两倍多。 随后,在本土的海报和报纸上这样描述授予勋章的合影照片:「我们用钢铁和炸药投射的冰雹粉碎了中国军队的进攻!」 美国人自认为他们探寻到了胜利的可行途径,这场战争无疑将继续进行下去。 第588章 南部战线的故事 第588章南部战线的故事 「再没有比长期的内战更糟糕的事了。」楔子 一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坠落在一滩滩水洼中,掀起一圈圈涟漪。 征兵官乘坐的卡车驶入了喀山国立音乐学院的校园,两个小时后驶出时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 北郊曾经是帝国军队的驻地,现在已经改成国民共和军的新兵训练营。 多年前从英国进口的奥斯汀卡车很简陋,狭窄的车厢满打满算只能装十五个人,但现在塞下了二十个。 登记处是木棚屋,登记官桌前的木地板每当有人踩上去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它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响了十九次。 “姓名和年龄。”登记官显得很厌烦,机械的重复着问话的语句。 “萨多克比留科夫,二十岁。”最后一个年轻人紧张地回答。 “住址。” “喀山音乐学院” “我说家庭地址!” “第9大道第152号。” 登记官飞快地写字,最后敲章,递出了登记表,语速极快、含糊不清地说:“现在你是国民共和军的一员了。为权利而战斗,上帝与你同在。” 随后,木地板又吱呀的叫了一声。 训练营多了二十个新兵,截止萨多克比留科夫,这是迄今为止的第一万又三百个,不多不少。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九月中旬的一天,训练中止,所有新兵全都被调往前线,补充进各支部队。 “这是谋杀!他们根本没有接受合格的训练。”负责指导训练的英军上尉惊讶道。 “前线需要人。”一名大尉冷漠地回复。 新兵们连夜登上了开往前线的火车。 军列在铁轨上行驶着,穿越广阔的旷野,从北到南六百多俄里。 闷罐车里挤满了新兵和他们的步枪,为了防止有人跳车逃跑,车厢门被从外边用铁链锁上了。 新兵们在一个叫卡米辛的小镇被放下了车,这里距离前线只有不到二十俄里,对方的炮弹够不着。 这里一片繁忙之景,一箱箱子弹和炮弹被征召的劳工从火车上卸下,装上卡车运往前线。 六门高射炮和三座四联装重机枪斜指向不同方向的天空,防备可能出现的空袭。 新兵们不知所措,直到有军官的吼叫声传来,他们才被带走,接着被拆散分开,补充去各团各营各连。 列兵萨多克比留科夫被分到了第75步兵师第225步兵团,更详细的是该团的二营五连。 对峙已经持续了很久,大概有十几个月了,经历过最初期战斗的老兵百不存一。 头几个月过后,双方的坦克损耗大半,大纵深攻防的能力不复存在,稳定的战线得以形成。 察里津正北方约一百五十俄里的地方成了双方现今拉锯之处,两军沿着一条弯曲的弧线为分界,挖掘了漫长、复杂、交错的坚固堑壕。 每一道防线都以堑壕为基础,修筑有大量的机枪碉堡、炮兵阵地、掩蔽部、补给站、医院、食堂、邮局、伎院。 防线后方十几俄里又是一道防线,对方即使奋力突破了第一道也会被第二道所阻挡。军官们说,这叫纵深防御。 萨多克比留科夫来到了他被分配到的重机枪班,除了他以外一共有九个人,伺候着两挺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 掩体中,他看到一群人懒散的在打牌,于是小心地开口道:“补充兵报到,长官” 这些人的反应很平淡,但很快就转变了,因为他们瞧见萨多克从口袋里掏出了好几包香烟。 一个消瘦的上等兵丢下手中的扑克牌,爬起来凑到他面前,语速很快地说:“我叫阿尔捷米,来自辛比尔斯克,这些是给我们准备的吗?谢谢你的好意。” 说罢,这个瘦子就从中拿走了两包香烟揣进了兜里。 萨多克在新兵训练营时听说能和前线士兵处好关系的最佳办法就是香烟,再不济也能免受欺负,所以他用八十个戈比在小卖部里买了十几包。 这是一种廉价的杂牌烟,几乎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倒数第二便宜的,受战火影响,质量大不如前,但仍然比前线配发的要好多了。 这些香烟被“群起而攻之”,很快瓜分一空。 士兵们随后开始评议起这个新来的。 “你看上去像个学生。”有人说。 “嗯,一个月前我还在喀山音乐学院”萨多克仍有些紧张。 “音乐?你会唱歌?”消瘦的阿尔捷米已经在急不可耐的点烟了。 “不我是拉大提琴的。” “未来的音乐家!” 重机枪班的班长格列布中士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声音洪亮,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把重达二普特的重机枪给拎起来。 “你小子很走运,我这里在过去的半年间只补充了四个新兵。”他吸着粗糙的卷烟,吞云吐雾。 这里是17号重机枪阵地,一处用圆木、钢板、土袋修筑而成的掩体,是九个人现在是十个人的战位。 二 数千名士兵分散驻防在蜿蜒曲折的绵长堑壕之中,日复一日。 乍看之下,这和二十多年前的欧战没什么区别,但坦克和飞机已不像当时那么原始且简陋了;医疗条件也好多了,即使是沙俄这样薄弱的列强,基本的输血技术和磺胺抗菌药也得到了应用。 萨多克带来的香烟着实让重机枪班快活了一天,但在抽光了这些“精致”的机制纸烟后,大家又只能自制卷烟了。 欧战的时候,沙俄士兵们会用手头能找到的任何纸张来做卷烟,报纸、信封、日记本,甚至连军令文件也不放过。 这一方面和二十多年前很相似,如今国民共和军后勤部门为了方便通常也只向前线运送烟丝,士兵们必须想办法自制卷烟。 初来乍到的新兵们没什么地位可言,打、骂、使唤是常态,萨多克明显是其中的幸运儿。 格列布中士给阿尔捷米下了命令,要他教会萨多克如何在前线生活,并熟悉这段堑壕的路线。 “这里还算安全,除了炮弹和飞机炸弹以外,不用担心敌人,红菜们没有坦克是不会大举进攻的,他们最多只会派一些小队在夜晚悄悄溜过来奇袭。” “怎么对付那些奇袭小队呢?” “我们有地雷和铁丝网。”阿尔捷米透过掩体观察口指着远方,“我们还在铁丝网上挂了装碎石的空罐头,如果有人触碰到就会发出声响,直接朝着那个方向开枪就行了。” “我知道了。”萨多克点点头。 “这两挺重机枪是美国制造的,威力很大,甚至可以对付一俄里远的敌人。”说着,阿尔捷米摸了摸M2重机枪的机匣。 “你说他们只会在有坦克时进攻,这个机枪可以对付坦克吗?” “以前能,现在不能,坦克更坚固了。” “如果坦克来了怎么办?” “我们有反坦克枪、反坦克炮,但这是其他人负责的,我们的职责是压制敌军的机枪。” divcassntentadv>说罢,阿尔捷米介绍道:“德国坦克很厉害,我们用的英国坦克和美国坦克比不过,但英国飞机和美国枪炮很好。” 重机枪班除了两挺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外还有六支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和一支汤姆逊冲锋枪。 萨多克也感觉这些枪的做工要比在训练营时用的莫辛纳甘步枪更好,就像喀山音乐学院的大提琴远优于中学的大提琴。 快到中午了,格列布中士让他俩带上全班人的饭盒去打饭。 两人拎着十个猪腰形铝制饭盒离开了17号重机枪阵地。 堑壕宽约两米、深约三米,两侧墙壁铺着树枝或木板,地上也垫着木板,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梯子。 这里四通八达,有很多交通壕通向其它地方。 在他俩走向食堂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飞机引擎声。 随即有“噔噔噔”的炮声从阵地后方传来,一道道光痕划破蓝天! 萨多克吓了一跳,阿尔捷米却很从容。 “这样单独的一架飞机都是侦察机,它不会攻击,不用担心,但如果遇到一群群的飞机就要警惕了,它们会扔炸弹,还会像鹰一样扑下来扫射。” “这些侦察机是为什么而来?” “大概是想弄清楚我们的状况。” 负责这段堑壕的食堂距离17号重机枪阵地直线距离不到半俄里,但实际在曲折的堑壕中要走十几分钟。 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龙,士兵们拎着饭盒等待着。 午饭是黑面包和用红肠与白菜混着煮的燕麦粥,看上去品相很糟糕。 萨多克和阿尔捷米先用报纸把一块块面包包起来装进帆布挎包,接着为十个饭盒都装盛满了粥。 在返回的时候,阿尔捷米特意换了一条路线。 途经一处形似大型掩蔽部的地方时,萨多克听到了害臊的女声。 那似乎是受了欺凌的呜咽与呻吟,但却感受不到痛苦,反倒像夹杂了一丝享受。 “这里的每个姑娘我都认识。”阿尔捷米很得意,并介绍道:“每个人每个星期都有一张票券,如果想多多体验爱情,那就用四十支卷烟去找别人兑换。” 萨多克加快了脚步,摇头道:“我有女友的” “哦豁?”阿尔捷米眼睛一亮,“她漂亮吗?红发还是金发?你肯定有她的照片!” 等返回了17号重机枪阵地,全班人都知道了。 拗不过大家的要求,萨多克拿出了珍藏的照片。 士兵们聚拢过来围观,只见小小的照片上印刻着一个穿着长裙子的姑娘,眼睛很大,头发很长。 “音乐家的未婚妻就是不一样!”有人起哄,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是未婚妻”萨多克纠正道。 格列布中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活着等到战争结束,就是了。” 三 南部战线的国民共和军将他们的敌人称作“红菜”,因为去年英美援助没有到来时国民共和军的后勤状况一塌糊涂,对方知道以后就经常用甜菜、土豆、胡萝卜、牛肉用大铁桶熬煮成汤,制成一道着名菜品,以此飘散的香味来劝降。 十月下旬,情况开始反常起来。 对方的侦察机架次增多,天天飞来,百折不挠的探查着。 一个未经证实的坏消息在堑壕中流传在司令部的朋友说,己方的侦察机拍到的照片显示,对方有几百辆坦克正在集结。 第二天,食堂竟然开始供应白面包和奶酪,还有美国制造的午餐肉罐头。 从吃的方面来说这是好事,因为粗糙邦硬的黑面包令人厌恶,这些白面包、奶酪、午餐肉让士兵们大饱口福。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却是坏事,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四天,上级又开始下发酒水。 食堂对之进行改造,用少量葡萄酒和大量伏特加勾兑,他们得意的命名为卡米辛鸡尾酒。 不过士兵们反响平平,许多人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又有好吃的又有好喝的,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格列布中士让全班人提高警惕,时刻保证枪中有弹。 第五天,对方开始开炮,打出很多发宣传弹。 这种炮弹会凌空裂开,里边的一张张传单在天上飘散落下。 大部分人对传单内容不感兴趣,小部分人心动,但只有少数人胆敢穿越两军防线中间宽约两俄里的死亡无人区过去投奔。 军官们起先还很警惕,但在发现士兵们三下五除二就把传单裁剪做成卷烟之后,也就不在意了。 第七天,十月的最后一天。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周围仍然黑漆漆的。 萨多克从睡梦中醒来了,他又一次梦见了和女友弹琴的美好时光。 这时他听到了脆响,“哐当”一声从无尽黑暗中传来。 格列布中士瞬间睁开眼,他立即扑到重机枪后,打开了保险。 “噔噔” 枪声极响,两发曳光弹划破夜幕,光痕微弱但却映照出了一片人影。 “敌人!” 此刻,时间来到了五点整。 对方阵地后方突然闪烁起一道道火光,那是榴弹炮在射击,霎时间万炮齐鸣,无数炮弹像雨点般砸落。 同时,大量坦克也被掀掉了枝叶伪装,发动了引擎。 数以万计的炮弹在防线上爆炸,士兵们切实感受着震天撼地的动静。 掩体中的两挺重机枪都在拼命扫射,朝着大致方向猛烈开火,一条12.7㎜弹链片刻工夫就打完了。 枪炮声的巨响让感官受到未曾有过的巨大冲击,身边的一切都仿佛凝滞静止了,萨多克怀抱着步枪呆愣在原地。 “把子弹箱拿来!”格列布中士叫喊道。 忽然,引擎声从远方传来,大量坦克发动机的声音汇聚成了声浪洪流,让士兵们胆战心惊。 照明弹接二连三的升空,大地被惨白的光芒照得通亮。 所有人都看到了远方的场景,浑身的血都仿佛冻结了。 那些棱角分明的德国坦克正排列整齐的迎面驶来,不受阻碍的碾轧过铁丝网和坑洼,大概有上百辆,它们后面跟着数不清的步兵,“乌拉”的呼喊声如同浪潮! 17号重机枪阵地犹如一条项链上的一粒珠子,在排山倒海的震撼中支离破碎。 第589章 战略相持落幕了;截杀截杀 第589章战略相持落幕了;截杀!截杀! 「合众国要成为民主国家的巨型兵工厂军备生产和这场战争本身同等重要我们必须拿出决心、紧迫感、爱国精神,全力应对这场战争。」炉边谈话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的天寒之时。 十一个月的光阴在指缝间流逝,在初期的奋战后,双方水面舰艇部队都在休整、积蓄力量,可航空兵却争斗不止。 在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太平洋上的双方舰队都没有大规模调动,潜艇和飞机占了主角位。 大明海军的潜艇部队在太平洋和印杜洋一共斩获121万吨的商船击沉吨位,自身损失20艘潜艇。 因为英美反潜体系不断完善,潜艇损失变多,战果也大多集中在上半年。 前后大半年时间,夏威夷航空消耗战从未间断,大明空军一共损失各种飞机5822架,美军陆航与海航亦损失各种飞机5510架。 这只是一条战线的情况。 交换比在早些的时候更好看,后两个月却在不断下降,因为美军开始投入“野马”和“海盗”。 在11月4日的拉奈岛空战中,9架新锐的三六式己型在拉奈岛以南发现了6架呈品字形队形飞行的敌机,明军飞行员错认为那只是P40E,随即主动应战,结果反被击落5架,仅取得1架战果,差一点就被剃了光头。 后来证实,那天他们的对手是P51A。 两年前北美公司向英国人声称他们可以提供一种比现有型号更好的战斗机,于是仅四个月时间就拿出了原型机,满意的英国人称之为“野马”。 野马的布局较传统,但采用先进的层流翼型,机身简洁,设备布局合理,低空机动性和操纵性惊人的好,总的来说这是系统工程的结晶。 P51A在3000高度极速可达667㎞h,速度与灵活兼备,但它仅有一级一速机械增压器,高空性能不良。不过太平洋战场的空战大多发生在中低空,这个缺点不明显。 野马危机开始了。 配图 靖和元年的初冬时节和以前别无二致,京师应天府街道两旁的悬铃木在纷纷落叶,只有榕树依旧常青。 清晨,寒意初显,赶着去上班的自行车大军和往常一样出现在城区街头巷尾。 中产和小资产阶级的女人们已经很难像战前或战初的时候那样争奇斗艳了,别说丝袜了,即使是绸缎制的新衣服也不再多见,因为这要用于制作降落伞。 配给制之下,现在更让女人们操心的是如何用凭票限购的食材制作更好吃的菜肴。 路上行驶的公交车、卡车、轿车也出现了许多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它们的车身后边或车身旁边多了个怪异的装置,呈圆筒形。 这是一种煤气发生器,可以让木炭或煤炭产生一氧化碳作为动力来源,它能够直接对现有的汽车进行适配安装。 好处是不用消耗汽油,能烧廉价的煤炭,坏处是动力有所下降,大约减少了五分之一。 配图 大明的石油供应原本是够用的,本土有四百多万吨石油年产量。 而且战初的空降行动很成功,荷印军对旧港、巴厘巴板油田的破坏不大,几个月就初步复产,一年时间便恢复至年产量七百多万吨的水平,虽不及战前巅峰,但也很可观了。 可是从今年七月份开始,美澳航空兵以澳洲西部的黑德兰为出发基地,开始对旧港、巴厘巴板油田实施战略轰炸。 迄今已有六次大规模空袭,一共747架次,投弹1007吨,对两大油田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削减了三分之一的产量。 明军飞行员、高射炮兵奋力抗击来犯之敌,总计击落40架B17和67架B24重型轰炸机。 二百多万吨的石油缺口让朝廷上下鸡飞狗跳,只得开源节流,一边减少自身消耗一边从巴库进口。 大明民间如果不加管控、放任自流,那么每年其实要消耗约一千三百万吨石油。 根据至昌三十七年通过的基本战备法案,朝廷和官府加大了战略资源的宏观调控,降本增效,减少浪费,使民间石油消耗量下降到了约一千万吨。 可这还不够,还要继续压缩。 于是朝廷下达指示,要求各大州府开始对民间汽车进行改装,安装煤气发生器。 上午时分,大都督府。 参谋处官署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中,周长风正面无表情的浏览着几份塘报。 这时桌边的电话响了,叮铃叮铃的声响打断了他的阅读,实在有些烦人。 “喂?是周佥事吗?陛下召见。” “好,我这就来。” 他挂了电话,匆匆看完了剩下的几段字,然后提笔批复,最后随手拿起印章敲了个章。 大半年的光阴过的很快,整体局面也还凑合,但他知道这样“宁静”的日子已经快到头了,海空大战用不了多久又要再次开始。 在南亚次大陆方向,明军吸取了去年的教训,选择在今年二月份对英属印杜发动大规模攻势,在三月中旬迅速收尾,避开了可怕的酷暑热季。 战线推进至比哈尔邦,这场战役明军伤亡1.7万人、日本与安南仆从军伤亡2.5万人,歼灭英军0.9万人、英印军6万人。 此战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并得以从矿产资源丰富的比哈尔邦源源不断的获取数量可观的铁矿、铜矿、云母矿、金矿。 在澳洲大陆方向,明军保持战略防御。 美澳联军也因为上次攻势被麦大帅挥霍了太多物资,没有做出大动作。有限的物资都优先供给给航空兵部队,用于对油田的战略轰炸。 外面不比有暖气的室内,周长风穿上了冬季常服,离开了大都督府官署。 原参谋处同知程翰在四月份请辞,他在这个位子待了六年,也该走了,于是在比哈尔之战胜利结束后主动请辞,功成身退。 朱泠婧原本希望让周某人接替此职,不过后者却拒绝了。 总参谋长之职太过忙碌,军务繁多,远没有现在这么快活,什么事都能掺和上几句,还有闲工夫天南海北到处转悠,视察一下这儿、指导一下那儿。 “来了?马上要开打了,你怎么看?” 一袭米黄色衣裙的朱泠婧正站着端详着墙上壁板挂着的一些报表,随口问道。 “没问题,按计划来。”周长风说:“这次没上次那么匆忙,也有过教训,应该能在半个月内啃下来。” 朱泠婧笑了笑,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便借你吉言喽。” 周长风有些无奈,“陛下,这只是我的主观判断” 距离莫洛凯岛之战以失败告终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夏威夷群岛的对峙也这样又持续了一年。 divcassntentadv>明美两军谁都没有在漫长而激烈的航空战中败下阵来,胜负难分。 现在明军决定再次主动出击,只是放弃莫洛凯岛,选择更小的拉奈岛。 总体战略构想为三步走:拉奈岛毛伊岛大岛。 当然也有人提出过更大胆的、直捣黄龙的想法略过其余岛屿,直接进攻大岛,不过却被否决了。 “也好,验验这一年下来的成果,好坏与否一验便知。”朱泠婧沉吟道:“所以卿要过去坐镇指挥?” 周长风点头道:“相持阶段之后的第一战,很重要,我肯定得去。” “好,希望马到成功。” “陛下放心。” 制空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夏威夷群岛上数以千计的岸基飞机威力巨大,双方舰队都不敢靠近。 长达一年的消耗战未见胜负,怎么样才能凭借岸基航空兵打破僵局? 大明空军认为突防并不难,重点是破坏敌方机场的起降能力。 美军工兵部队拥有大量工程机械,对跑道的修复速度快得惊人,尤其当美军也效仿明军的预制穿孔钢板开始制造马斯顿垫以后,修复速度就更快了,往往一次空袭只能让机场中断几个小时。 因而大明空军一直致力于研发能长时间瘫痪机场的特种弹药,而今的成果是元年式航空迟滞弹,亦称反跑道航空炸弹。 这是一种子母弹,母弹头为一枚500㎏穿甲爆破弹,子弹头为一百枚1.5㎏蝴蝶炸弹。蝴蝶炸弹使用独特的高灵敏度反拆解引信,一旦引信激活那么任何轻微触碰都可能导致起爆。 这种航空迟滞弹会在设定的高度裂解,母弹头会深深的钻入地下再起爆,炸出一个又深又大的弹坑,附近则散落着大量一碰就炸的子弹头。 大明空军在测试后估计,实战中使用这种弹药可以让美军的跑道修复速度减慢三倍。 另一个被视作利器的是干扰箔条。 为了抵消、削弱美军的雷达技术优势,明军量产了这种被严格保密的东西。 早在雷达技术刚出现时,有人就根据原理提出了反制措施通过大量洒布金属偶极子雷达电磁波波长的一半就可以干扰雷达回波。 周长风在瓦胡岛之战中仓促命令就地取材制作角反射器,利用降落伞空投来误导美军,这个事例后来引发了一些工程师的极大热情。 而今干扰箔条已经研发完毕,根据缴获的美军雷达推定其常用频率,制造了220吨五种规格的箔条,大约有6亿根之多。 其实英国人在同期也有一样的技术,不过他们将箔条视作秘密武器,禁止使用,一直到今天都还藏着掖着。 虽然现在野马危机正继续蔓延,但有了特种航空迟滞弹和干扰箔条的大明空军信心十足。 他们认为有这两大法宝相助,完全可以持续压制夏威夷美军航空兵。 周长风在动身前回了一趟家。 夏筱诗遂了她的心愿,这一胎非常完美的是儿子,这下再无顾虑。 他一边整理个人用品一边感叹道:“隔了这么久,又要出远门喽。” “不是上个月才去了琼崖么。”夏筱诗从衣柜中又拿了套备用的夏季常服出来。 “对我来说,去个琼崖也能叫出远门?”周长风转头看着她笑着反问。 “好吧,这倒也是。” “在家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夏筱诗哑然失笑,撇嘴道:“难道不该是我提醒你要照顾好自己吗?” 二人深拥了一下,周长风拎着佩剑和手提箱离开了家。 12月4日清晨5:45,初冬的天还没亮,甚至连鱼肚白都没露出来。 周长风乘车来到了京畿一号机场,坐进了一架三八式重型战斗机的后座。 在这架飞机的旁边也还有一架僚机,正在进行起飞前的最后检查。 从去年以来周长风就很少乘坐客机或运输机出行了,他嫌大飞机飞得慢,还是战斗机更方便更快捷。 一刻钟后,两架飞机准时升空。 航线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先到琉球王国的首里,接着到关岛、然后到威克岛、最后是中途岛。 12月5日上午,毛伊岛。 卡胡卢伊陆军机场的二号跑道尽头已经停了足足13架P38F双引擎战斗机,这个型号的发动机下方预留了凹槽,能够额外加挂副油箱。 带队指挥官大卫鲍勃少校宣读了战情简报,随后大家解散奔向各自的座机。 飞行员们都是从几个中队被挑选出来的精英,不过大家只知道这次要执行的任务是截击敌方高级将领的座机,具体是谁则是秘密。 片刻后,十几架加挂副油箱的重型战斗机卡胡卢伊机场一架接一架呼啸着升空,保持无线电静默,先向西北方向超低空飞行,接着转向西南方向并爬升到空气阻力更小的高空 下午15:35,中途岛以东970㎞海域上空4000高度,万里无云。 两架蓝色远洋涂装的三八式重型战斗机戊型正在平稳的飞行。 “旧港那地方还要更多截击机才行,机炮对付皮糙肉厚的轰炸机才好使,就像这架,双发动机,两炮四枪。” “你之前的感受咋样?”周长风问道。 “还凑合吧,那些美造轰炸机的机枪太多了,又喜欢抱团在一块,跟火刺猬似的。最好是大着胆子从下边逼近,瞅准机会,仰攻机腹,这样就” 猝然,飞行员话没说完就停了,因为他看到十点钟方向远方的蓝天中出现了一连串小黑点。 他立刻告知僚机,后者表示也看见了,但不确定是否是己方的。 两架飞机保持航向和高度,飞行员密切关注着那些从十分钟方向高速接近的不明目标。 “喂?无线电应答没回应,感觉不对劲啊,是不是海军那帮人忘”僚机飞行员如是说道。 周长风前座的飞行员突然沉声道:“是敌机!规避!” 第590章 为生命而战;血浊行动 第590章为生命而战;血浊行动 “我应战,你带周佥事先溜。”僚机飞行员在无线电中说道。 只见旁边那架三八式戊型开始爬升,这是为了在接敌之前尽量积攒高度优势。 周长风凑向前座,大声问:“僚机要干嘛?” “他要掩护咱们!”前座飞行员刘长静中尉也一样大声回道。 “这没用!敌人分三架去对付他顶多了,让他回来!”周长风仰头看着上方正在爬升的僚机。 刘长静心想也对,敌人可不傻,至多分出几架应战,其余的肯定全都继续追杀,而且那样的话,一下子就知道哪架飞机上坐的是目标了。 于是飞行员呼唤僚机停止爬升,后者也照做了。 现在必须立刻做出决断,该怎么规避十点钟方向处于更高位置的多架敌机的截杀。 自身高度4000,正朝向瓦胡岛飞行,敌机高度大致在50005500,从十点钟方向高速逼近。 脱离原有航线大幅度规避,这会导致油耗大增,即使逃出生天也可能耗尽燃油而坠海! 可现在显然用不着考虑那么多,先躲过追杀再说。 他将节流阀往回拉了些,接着拧动旋钮启动紧急加力装置。几秒后,他又重新将节流阀推到了底。 这是一种尚在试验阶段的缸内喷水加力系统,还很不成熟,通过将25乙醇与75水的混合液体注入发动机气缸,可以在增压器临界高度以下提升约7的输出功率。 技术团队还没有归纳出最恰当的混合液配比,以及发动机进气压力调节幅度,这套系统的潜力远未发掘出来。 有数十套装置被发往前线进行实战测试,飞行员们对之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装置带来的额外重量对不起这一丁点提升,可也有人认为关键时刻哪怕多一个百分点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刘长静驾机一点一点略微向右偏航,幅度很小,期间保持平飞不断加速。 来袭敌机的相对位置因此在不断变化,十点钟、九点钟、八点钟 同时双方距离也在逐渐拉近,四公里、三公里 配图 “周佥事,后边的机枪您会使不?” “会!” “开保险,敌机如果占满瞄准环里边最小那个环的时候就能打,或者早点打也行。”刘长静在扭头观察敌机的姿态。 “好,知道了。”周长风从后座位置旁的弹药箱中抽了条弹链出来,分别掀开双联装7.36㎜航空机枪的机匣盖为之装上。 这种自卫机枪旨在干扰、妨碍、驱离尾随追击的敌机,不追求大口径大威力。 而且因为相对速度的缘故,中口径机枪弹的威力也成倍提升。 此刻,双方已经逐渐变成了前逃后追的态势,两架三八式重型驱逐机在向东南方向逃逸,后边的美军飞机在稍高些的位置穷追不舍。 因为机械故障和个人失误,美军有三架P38缺席,现在不多不少正好十架。 下午15:46,双方即将接战。 因为P38缺少驾驶舱加热设备,所以高空飞行寒冷难耐,冻伤的案例不少见。 这次为了在航程极限位置截击目标,飞行员们期间有三个多小时处于高空,虽然下到中空已经挺久了,但许多人仍没缓过来。 “伙计们,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干掉它然后回家。现在,上!” 大卫鲍勃少校下令发动攻击,一架又一架战斗机开始俯冲。 谁能想到如今身为副总参谋长居然不得不亲自开枪自卫呢? 周长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瞄准扑来的敌机扣下了扳机。 “噔噔噔噔” 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弹壳从抛壳窗涌出,密集的子弹射向后方的敌机! 刘长静也在时刻留意后方情况,预判敌机快要接近到开火距离的时候,他他瞅准时机扳动操纵杆,飞机猛地向左偏斜。 敌机这时也恰巧开火,一连串炽热的子弹就这样擦肩而过。 紧接着是第二架敌机、第三架敌机 刘长静十分镇定,这不是空战,这是逃亡! 现在要避免任何大幅度的规避动作,防止损失速度和能量。 周长风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如此紧张的感觉了,心跳极快,时间仿佛减慢了几倍。 前来截杀的美军飞行员并不知道这两架明军飞机之中哪架才是目标,只能平均分配火力。 子弹击中机身发出“啪嚓、咵嚓”的爆裂声、撕裂声,令人胆战心惊! 周长风所乘坐的长机和边上的僚机都先后被击中,好在三八式重型战斗机较为坚固,并未遭受致命伤。 见刘长静这么沉着,周长风也迅速冷静下来,屏气凝神仔细瞄准开火,这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他在打光第三条弹链的时候发现取得命中,扑来的敌机有一个引擎冒出了白烟,隐隐约约可见飞散出一些碎片。 那架敌机立即停止扫射,匆忙向右偏转躲远了。 “真准呐周佥事!”刘长静一会左扭头一会右扭头,时刻警惕周围环境,“他们用高度换速度打了一轮,现在追不上了,没机会了。” 这场截杀没有持续太久,美军飞机因为超远距离出击而处于作战半径的极限,留给他们的窗口期很短暂。 而且装备了紧急加力装置的三八式戊型在这个高度跟P38F的速度基本一致,很难寻觅到第二次攻击机会。 更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只是F型,要是换成更新锐的、装备1400匹马力发动机的G型,那么今天周某人恐怕插翅难飞。 15:55,十架美军飞机放弃了追杀,开始重组编队并向正东方向撤离。 “逃过一劫,他们走了。”刘长静松了口气,语气舒缓。 他在无线电中说:“身后已无洛克希德战机追击。” 周长风瞬间感到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此刻仿佛重获新生这次是真的无限接近死亡。 妈的!为什么会被截击? 难不成美军破译了己方密码?还是说有内鬼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这时候,僚机飞行员在无线电中十分气愤地吼道:“老子有个油箱的油泵被打坏了,只能飞几百里了。狗日的臭不要脸,干脆都他娘的别回去了,一起下海喂鲨鱼!” 他驾机开始爬升,并且调转方向追击美军截击编队。 你把我往死里整是吧?那干脆都别活了。 divcassntentadv>这架三八式戊型保持着较小的爬升率,慢慢爬升至5000高度,以免损失太多速度而被美军飞机甩掉。 该机穷追不舍,丝毫不顾及油耗,开足马力死命追击。 在之后的半小时内该机多次对美军截击编队发动攻击,扰乱了对方的平稳飞行。 在耗尽燃油进行海上迫降前,该机拍发了最后坐标,并宣称击伤三架敌机。 后来美军卡胡卢伊陆军航空队的作战日志记录,当天黄昏有两架P38F没能返航。 周长风乘坐的飞机也因为在之前的逃亡中消耗了过多燃油,余量捉襟见肘。 为了节省燃油,刘长静选择爬升至高空,这里空气稀薄且寒冷,但是阻力小、油耗低。 傍晚,这架机身机翼上有十几个弹孔的三八式重型战斗机稳稳降落在瓦胡岛中部的机场跑道上。 周长风被冻得够呛,又是喷嚏又是鼻涕,明显是感冒了。 这儿已经聚了一大群人,谢万诚、姚良川、朱立铄、赵寒枫、姜轩等等,还有十四师的师长郑世铨和参谋长雷辅。 “钧座你没事吧?” “有负伤吗?军医快来瞧瞧!” “我没事。”周长风勉力翻出驾驶舱,命令道:“按海军标准通信密码发讯,表示明早要对拉奈岛进行大规模突袭,然后明早也准时派侦察机过去,看敌军有没有动作。” 大家听前半句话还以为他要报复回去,等听完后半句话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明白。”姜轩抱拳领命。 “不会吧?真有人敢干这种事?”朱立铄感到不可思议。 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恨恨道:“某些鼠辈真是坏透了,毫无节操,其心可诛!” “现在说这些没用,等明天再看。”周长风摆摆手,正色道:“如果确定是通信密码被破译了,那就暂缓对拉奈岛的登陆,改用同期备用密码。” 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然后再用外交密码向朝廷汇报,说我所乘坐的飞机下落不明,正在搜救。” “这会引发朝廷误会的吧?”姚良川对此表示疑虑。 “这个不用操心。” “嗯,好。” 晚上。 差点就被死神的镰刀给削到了,要说内心毫无波澜肯定是骗人,周长风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午夜时分才入睡。 灿烂的繁星闪烁着,一轮明月逐渐下沉。 拂晓。 多架侦察机滑跑升空,向东方飞去。 等抵达拉奈岛上空的时候,太阳刚才东方的海平面冒出,光芒万丈。 因为有雷达帮助,明军侦察机其实一起飞就会被发现,但单机毕竟不是编队,比较难以寻觅、追踪,只要胆大心细完全可以在目标上空溜一圈就走。 「本机到达拉奈岛上空,机场跑道可见多架飞机整齐停放,约莫四十架,跑道起始点有待发机三架,空中有巡逻机六架,其中两架正驱逐本机。」 旭日东升,飞行员通过无线电汇报了所见所闻。 空军指挥部中响着滴滴嗒嗒的电报拍发按键声,在场的一众将领的面色都冷峻了起来。 姚良川目光复杂,朱立砾咬紧牙关。 负手而立的周长风翻了个白眼,苦笑了一下,随即唏嘘道:“唉,这究竟是得有多恨我啊。” 大家都没吭声。 他接着下令道:“总之先把这边收拾好再说!计划不变,按既定方案对拉奈岛实施登陆,明白?” 精神抖擞的郑世铨颔首道:“这次我师上下誓要一雪前耻!” 一年前他们在莫洛凯岛面对坚固的筑垒山区碰了个头破血流,被美军以无穷无尽的炮火给压制的动弹不得,伤亡惨重,最后在抛弃绝大多数重武器和技术装备的情况下狼狈撤离。 这次,齐装满员的十四师将士誓要雪耻,各营各队血书不断,还不乏有军令状。 靖和元年初冬,战略相持阶段落幕之后太平洋战场上的首次战役开始了。 12月8日凌晨4:00,第十四步兵师的先遣部队乘坐11艘登陆舰和2艘货轮启程,先遣部队为第四〇步兵团和海军第六十一独立特务营。 伴随他们的登陆舰队数量不少,总计有11艘扫雷艇、4艘登陆火力支援舰、15艘驱逐舰、1艘超级驱逐舰、3艘轻型巡洋舰、1艘防空巡洋舰、2艘战列舰、1艘医院船的护航下启程,扑向仅仅相隔五十多公里的拉奈岛。 行动代号:血浊。 参考美军使用的模块化浮箱,明军也照葫芦画瓢的订购了数以百计的长条形浮箱,由登陆舰拖曳,可以在登陆以后迅速链接、拼装为临时浮动码头。 大家对之寄予厚望,得意的称之为“铁索连环”! 5:15,一共24架三六式丁型轻型轰炸机从考爱岛威远机场升空,向东飞去。 5:20,奉命参战的207架各种飞机也开始在考爱岛和瓦胡岛的多座机场陆续滑跑起飞。 5:40,最早起飞的那些轻型轰炸机开始在中高空投放干扰箔条。 每架飞机间隔半分钟投放一捆箔条,每捆800根或1200根,它们凌空飘散以后可形成相当于战斗机或轰炸机大小的回波。按照命令,24架轻型轰炸机要连续投放半个小时,航线轨迹为半包围夏威夷的弧线。 美军部署在拉奈岛、毛伊岛、大岛的SCR270271雷达几乎完全失去效能。经过一年多的较量,明军已经摸清了这种工作频率106MHz、波长3的雷达的底细,投放的箔条也是为之量身定制。 雷达探测到的明军飞机的回波被大量箔条的杂乱回波所掩盖,显示屏上呈现出一条粗厚度弧线,压根无法从中辨识出真正的来袭目标。 配图 作为最大倚仗的雷达失效,美军的探测手段顿时回退到战间期肉眼目视观测。 防空听音器?这些老古董都在仓库中生锈了! 6:01,一共27架新锐的元年式中型轰炸机飞抵毛伊岛上空,为之护航的有32架三六式己型战斗机。 美军有1架P39D、6架P40E、3架P51A前来拦截,很快就被三倍于己的明军飞机所淹没。 一枚枚元年式航空迟滞弹从弹仓中掉出,砸向下方的卡胡卢伊机场。 母弹头使用长延期引信,深深钻入地下才爆炸,接着,上百枚子弹头纷纷飘落。 从天上向下俯瞰,爆炸火光并不明显,但是泥土烟尘却冲天而起! 第591章 反跑道炸弹的成效;馒头来袭 第591章反跑道炸弹的成效;馒头来袭! 这一年以来,美军逐渐完善了他们的防空体系,航空兵部队和高射炮部队都十分依赖雷达进行调度指挥。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效率非常高,可时间久了,基础的本领却早已荒废。 陶醉在己方雷达技术优势的美军士兵们怎么也没料到最大的倚仗竟然失效了? 就像被温室娇惯了的花朵一样,撕掉那层塑料膜以后马上就蔫了。 明军空袭编队可谓遮天蔽日,迅猛无比。 成群结队的中型轰炸机和俯冲轰炸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飞抵拉奈岛、莫洛凯岛、毛伊岛的美军机场上空,扔下数以百计的重磅炸弹。 弹如雨下,烟尘滚滚,地面上顷刻间涌现出无数个炸点! 不少来停在跑道旁不及起飞的美军飞机被直接炸烂于地面,化作一堆堆昂贵的残骸。 一枚100㎏航弹砸在一架价值12.4万美元的A20攻击机旁边爆炸,机身侧面的铝合金蒙皮被瞬间撕开,玻璃四分五裂,汉密尔顿公司制造的三叶螺旋桨旋转着飞上了天。 明军机组成员拍手称快、大声叫好,一些人拿起照相机连连抓拍这样的绝景。 为避免额外的损失,明军俯冲轰炸机这一次也较为保守,非必要不轻易进行俯冲攻击在大量装备厄利孔和博福斯高射炮以后,美国陆海两军的防空能力大大增强,早就不能像以前去年一样肆意凌虐了。 各个方向战斗打响的时间有早有晚,但大体上做到了空军指挥部所规划的同时到达。 迅猛有力的第一波空袭持续了约半小时,足足有47架美军飞机被击毁在地面,仓促升空迎战的战斗机亦有21架被击落,高射炮和机场设施也有不小的损失。 大明空军空袭编队仅损失10架战斗机和3架轰炸机,创下了近五个月最低的一次出击战损。 大明海军岸基航空兵部队在稍晚些的时候入场,他们负责对毛伊岛和大岛的美军码头进行轰炸。 因为过往一些行动失利的责任追究、空战战果的功劳争执,部署在夏威夷的大明空军和海军航空兵部队逐渐产生了嫌隙和矛盾。 海军一直对“五二一莫岛空战”耿耿于怀,当时因为空军护航编队失误导致海军轰炸机编队损失惨重,最后空军方面不但不认错还倒打一耙。 这只是众多争执和矛盾之一罢了。 这导致双方现在更注重“泾渭分明”的任务分配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互不干涉免得扯皮。 空袭结束后,美军工兵部队开始例行公事般修复机场跑道。 在附近的半掘开式掩体中,一辆辆卡特皮勒公司的D4推土机和国际收割机公司的TD18推土机被扯下了伪装网,吭哧吭哧的驶了出来。 有这些工程机械的帮助,明军炸出来的弹坑要不了多久就能填补完成,有时候几小时就能恢复机场运作。 不过这次却和以往不同了。 元年式航空迟滞弹裂解出的成千上万枚子弹头散布在机场附近,密密麻麻。 有些人掉以轻心,以往那不过是炸弹的残片而已,结果触发了子弹头那灵敏无比的引信,在爆炸的硝烟中血肉横飞。 美军工兵如临大敌,不得不放弃跑道填补作业,开始设法排除数不清的蝴蝶炸弹。 第一次面对这些可怕的小玩意,经验全无的美军工兵无所适从,他们发现这些蝴蝶炸弹极为灵敏,很轻微的触碰其引信都会起爆,似乎无法通过常规手段人工拆解引信来进行排除。 因而他们只能紧急制作了一种钢管长杆,以推土机为移动掩体,冒险用长杆去敲击蝴蝶炸弹从而将之诱爆。 一些急性子的人尝试用枪射击,但是效果很不稳定,有时候一枪就炸,有时候好几枪都不炸。 更令人讨厌的是,这些子弹头散布范围很广,有些甚至飘落到了距离机场两三公里远的地方,各地陆续有十多名不知情的士兵被炸伤。 初次实战,被大明空军寄予厚望的反跑道炸弹起到了意料之中的成效,差强人意。 拉奈岛、莫洛凯岛、毛伊岛的三座机场有两座完全瘫痪,另一座只剩一条跑道勉强可用;大岛的情况较好,两座机场都还有起降能力。 顿时,飞机出击效率骤减。 姜轩等人大感振奋,立刻向周长风报捷,表示将继续压制美军机场,至少近几天美军都不具备争夺前线制空权的能力,只能全力保卫他们仅剩的机场。 与此同时,对拉奈岛的登陆战已经打响。 预定登陆区域的滩头水际不断爆起一团团浪花和水柱,沉闷的轰响和哗啦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那是海军第六十一独立特务营,与陆战旅序列下的抢滩选锋营性质一样。 他们在登陆发起之前最先出发,爆破清障,扫清美军布置在滩头水际的大量障碍物,为后续大部队开辟通畅的登陆场。 “轰轰轰轰轰” 元狩号和贞观号战列舰连续不断进行半齐射,炮口喷涌出大团炙热烈焰,舰旁的海水被卷起了浪花和扩散的涟漪。 几艘两栖火力支援舰所搭载的一座座多管火箭炮也在猛烈倾泻火力,数以百计的火箭弹拖着尾焰以抛物线轨迹飞向拉奈岛内陆。 在距离海岸线几公里远的地方,一长溜驱逐舰均以侧舷接战,向滩头浅近纵深已暴露的美军工事开火。 部署在拉奈岛的美军海防炮兵第130营也开始还击,使用M1型155㎜加农炮向海面上的明军舰队疯狂开火。 这种十几吨重的长身管压制火炮可以将43㎏的高爆弹以853s的初速发射出去,威力惊人。 配图 顿时,几艘明军驱逐舰旁就迸发出高耸的洁白水柱。 永远不要和岸防炮对射,这是海军的准则。 原因很简单,人家的血条是地球。 十多艘驱逐舰果断释放烟幕撤退,等待己方飞机去解决那些可恶的岸防炮。 天上的几架舰载水上飞机一直担负着观测、校射任务,美军岸防炮开火时的火光极显眼,很快就暴露了。 更远些的两艘战列舰随即调转炮口,调整射击诸元后猛轰目标所在。 半小时后,一队三七式岸基鱼雷轰炸机也姗姗来迟。 十几架飞机向可疑位置投下了数十枚杀爆弹和烧夷弹,火光冲天,不过水平轰炸的效果并不理想,雷声大雨点小。 至少敌人暂时被压制住了,抢滩行动得以继续进行。 “海岸障碍物清理的怎么样了?” divcassntentadv>“回禀总兵官,都基本清除干净了!” “好,差不多了,开始!”端着望远镜的周长风命令道。 “得令!” 一声令下,未久,11艘登陆舰和2艘货轮开始从两舷放下登陆艇,士兵们攀着垂下的绳网爬下。 完成编组后,第一梯队的登陆部队开始向海岸线进发。 从天上俯瞰,一艘艘登陆艇齐头并进,它们后边的航迹犹如一把修长的梳子。 第四〇二独立浮游战车营的十几辆两栖坦克也夹杂在其中,履带划水、螺旋桨旋转,驱使坦克达到10㎞h的浮渡速度。 这些便是元年式两栖坦克,一出现就迅速取代了垂垂老矣的脆皮铁罐头三五式。 它们空重11.5吨,采用变速箱与主动轮前置的布局,装备一门80㎜短身管炮,车体与炮塔正面使用15㎜大倾角高硬度合金钢HHA,足以抵挡美制.50大口径重机枪。 明军士兵们对其赞不绝口,称其和老式浮游战车有云泥之别。 8:03,计划的四个登陆场全部占领,滩头阵地飘扬起了绛红的旌旗。 身处舰队中的将领们既兴奋又忐忑,无比期望一切顺利。 “按原计划来,不要弄错了,先送战车上岸。”周长风提醒道。 这时候明军舰队的炮火已经向纵深延伸,美军离开各处坚固掩蔽部进入前沿阵地和二线阵地,并且根据老早就已经规划、计算好的射击诸元,装备对滩头实施炮火急袭。 因为工事隐蔽且极为坚固,明军的空袭和炮击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 驻防拉奈岛的是美军第37“七叶果”步兵师,他们来自俄亥俄州,此时仍有31门105㎜榴弹炮和10门155㎜榴弹炮可用,这还不算那些用作岸防炮的155㎜加农炮。 8:20,上岸的明军才向纵深推进了两三百米,美军隐蔽部署的野战炮群突然发难! 一时间弹如雨下,滩头阵地迸发出无数炸点。 精准且可怖的炮火泛滥在长一千多米、纵深一百多米的区域内,高速破片肆意横飞,十四师官兵被死死的压制在滩头,伤亡惨重。 此刻的境况瞬间勾起了老兵们的惨痛记忆去年在莫洛凯岛也是如此! 新兵们茫然无措、六神无主,虽然他们在补充过来之前曾在琼崖联训大营的演习中见识过大场面,可可那时和现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运送一个步兵营和两个战车队的第三梯队已经接近了滩头水际。 见登陆场几乎被炮火所吞噬的糟糕情况,便停止了前进,带队军官请示是继续进发还是等待又或是撤退。 “报!”一名上尉通信参谋抚胸行礼,说道:“三梯队问询,滩头炮火猛烈,现在正原地待命,请问该继续上岸还是撤退。” 周长风闻言就皱眉,淡淡道:“继续登岛,不管怎么样,把战车送上岸。” “是!”上尉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第三梯队带队指挥官战后免职罚饷。”周长风扭头向在场的其余军官说:“前进也好、撤退也罢,都好过啥也不做在原地等着,这是是在〈南洋作战辑要〉里专门强调过的。” 他所着的南洋作战辑要现在是很重要的经验指导手册,详细阐明了太平洋战场的独特之处,十分全面。 步炮协同、步坦协同、空地协同、陆海协同、医疗卫生事项、后勤组织办法、工事构筑技巧、抢滩登陆要领等等诸多方面皆有涉及。 其中还以大量战例进行解读说明,并且附带很多照片和简笔画示意图这些简笔画大部分都是夏筱诗绘制的。 此书得到了军部上层的一致肯定,兵部军训司和军学司将之印发,在陆海空三军推广,列为军官必读书籍;大都督府还专门节选重要段落,摘录并进行详细扩写。 所以说,血与火凝结而成的经验之书都不仔细看,还当什么一线指挥官? 8:41,在连绵不绝的炮火覆盖下,登陆部队寸步难行,只能蜷缩在弹坑中待命。 第三梯队迟到了约一刻钟,数十艘登陆艇接连靠岸,开始迎着扑面而来的冲击波爆风和破片卸下搭载的步兵和坦克。 8:44,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的美军岸防炮又开火了,显然,他们机动到了其它备用发射阵地。 十几发155㎜高爆弹纷坠而下,水柱林立。 “轰!” 义宁号驱逐舰右舷被一发炮弹击中,一座双联装高射炮瞬间变成废铁,这儿的水兵们非死即伤! 就在十几艘驱逐舰再次退避时,大家竟在望远镜中观察到了出乎意料的场景。 美军在浅近纵深有异样,不仅有人影活动,好像还有坦克? 与此同时,在拉奈岛登陆场对面的美军二线阵地上 第147步兵团有五个连队已经完成集结,第723独立坦克营的四十多辆“新型坦克”也蓄势待发。 坦克营营长迈克尔少校在无线电中训示道:“他们的舰炮不敢开火,一定要勇敢和冷静,我们必须把握好距离,保持和敌人相距一百码。” 无线电中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拉奈岛美军自认为把握到了有利时机,当机立断发起反击,意图一鼓作气给予登陆明军重创。 反击兵力为五个步兵连约八百人,以及34辆M4A1谢尔曼中型坦克和13辆M3A1斯图亚特轻型坦克。 因为战场宽度有限,迈克尔少校没有一口气投入全部的坦克。 8:50,明军注意到前方纵深出现不一样的动静。 隆隆炮声之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引擎轰鸣声? 天空中盘旋的几架水上飞机已经瞧见了这一切大量美军坦克掀掉了伪装网,驶出了半掘开式掩体! “啥?很多战车?几十辆战车和大量步兵?” 在滩头阵地的一个弹坑中,趴在地上的联络官一只手拿着话筒,疑惑地问询着。 几分钟后,透过弥散的硝烟和漫天的尘土,一线的明军士兵们看到了浩浩荡荡扑来的敌人! 那些绿色的坦克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高大威猛且无比圆润。 配图 第592章 铁与血的碰撞;三色堇号功莫大焉 第592章铁与血的碰撞;三色堇号,功莫大焉! 在南亚次大陆和澳洲大陆作战的明军早在三月份就遭遇了M3格兰特中型坦克,不过对于太平洋战场的明军来说,这还是他们首次见到美军正儿八经的中型坦克。 周长风在南洋作战辑要中指出,抗登陆作战并非不能实施反冲击。 如果能在恰当时刻坚决果断的投入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发起反击,完全可以重创滩头之敌。 可难就难在如何把握合适的机会,如果选错了时机,那就等同于白白送死、浪费有限的兵力。 因此他在书中只建议经验丰富的指挥官采用这种兼具巨大风险和巨大收益的策略。 十四师上下没有料想到美军会实施如此浩大的反击,他们普遍认为胆怯的美军只会龟缩在坚固的工事中发扬火力,除了炮弹多以外不过尔尔。 可是纵观人类历史,战争从不会准确按预料的形势发展。 被炮火打击的登陆部队本就较为混乱,破片横飞、沙土四溅,士兵们趴伏在弹坑中寻求掩护。 军官们的命令难以传递下去,一时间无法组织起成规模的应对,各营各队只能各自为战。 第四〇步兵团的团部在之前就跟随第二梯队上岸了,但因为遭到美军炮火急袭,指挥控制还来不及建立就被打断了。 “稳住阵脚,别乱!请舰队以前方二百公尺为界,拦阻敌军后续大队!” 团长王见诚能够调动的兵力仅有左右两边各一个队,而且大家还分散在各个弹坑中。 连绵不绝的炮火严重干扰了无线电的通话质量,传令兵只能冒着枪林弹雨穿梭其间一个班一个班的通知。 明军各营各队的迫击炮陆续开火,向正在向冲击出发阵地前进的美军步兵倾泻炮弹。 士兵们使用四〇式80㎜无后坐力炮拼命还击,几辆谢尔曼和斯图亚特被击中趴窝,但其余数十辆仍在不断开炮扫射。 M4A1谢尔曼发射的M48型75㎜高爆弹装填有667g梯恩梯,对软目标效果拔群,一炮过去方圆十余米血肉横飞,威胁甚大。 配图 伴随第一梯队上岸的明军两栖坦克在设计上就不是为了和敌方坦克正面对抗的,可在此要紧关头哪能退却?明知不敌也必须应战。 十多辆元年式两栖坦克用它们的三八式坦克炮向美军坦克发射破甲弹,一些谢尔曼和斯图亚特被击中。 几秒后,耀眼夺目的火焰从炮塔座圈激射而出! 诚然,破甲弹让两栖坦克也有了击毁敌方坦克的可能性,但脆弱的装甲根本不适合甲弹对抗。 它对别人可能无法一击毙命,别人对它却一发即毁! 尽管王见诚的请求说的是以二百米为界限,可海军却不敢这么冒险,三艘轻型巡洋舰接到的命令是向距前沿三百米的地方开火。 数以百计的炮弹从近海“纷至沓来”,炸起了一堵可怕的烟火之墙! 两个连队的美军步兵受阻于此,被迫回退至二线阵地寻找掩护。 这时,迈克尔少校乘坐的谢尔曼被多发战防枪射来的穿甲曳光弹击中,左履带断裂、驾驶员潜望镜损坏,动弹不得。 他冒险推开舱盖探出了头,只见战场混乱不堪,双方火力密集得令人颤栗。 “你们待在这,我要去其它坦克继续指挥!”迈克尔少校缩回车内说了一句,接着钻出去跳下了车。 他换乘另一辆谢尔曼继续指挥战斗,并招呼跟来的三个步兵连准备协同进攻。 美军坦克兵无比勇敢,一些坦克的车长甚至胆敢在这等境况下钻出去操纵炮塔顶部的机枪扫射。 一千多米长的战线上尽是一派惨烈的景象,两种语言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纵横交错的曳光弹仿佛撕碎了空间。 虽决定以步坦协同发动冲击,可美军官兵毫无实战经验,三个步兵连在这样的大场面下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拙劣。 费了好大劲,总算展开接敌战斗队形,携行的迫击炮也布置完成。 至此,美军反击部队结束了中距离对射,约四百名步兵和剩余能够行动的三十几辆坦克一起实施冲击。 他们接连朝天上打出了好几发信号弹,后方野战炮群持续到现在的炮击顿时停歇了。 美军的反击颇有章法,兵分三路突击,看上去以前曾经实地演练过。 他们以一个坦克排四辆坦克为基本单位来引导一个步兵排,四辆坦克呈楔形队形,总宽度200码182米。每个排之间也相隔200码,这样一个坦克连刚好对应一个步兵连。 自上而下鸟瞰,美军反击部队就好像三把宽刃斧头,一齐劈向狭长滩头阵地上的明军登陆部队,企图将后者分割为三段! 数十吨的钢铁猛兽迎面扑来,声势浩荡,潜意识控制身体想要逃避,但主观意识却要与之对抗,这是意志力的淬炼! 成群结队的美军坦克和步兵冲击而来,松散的明军滩头阵地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被突破,敌我双方混在了一块! 王见诚立刻下令反击,决死不退。 实际上此时已上岸的两个营都被分割开来了,几乎成了各自为战的大乱斗。 加兰德步枪、勃朗宁自动步枪、汤普森冲锋枪,还有明军制式的各种步兵武器都在不间断的射击,各种枪声响彻滩头! 见多辆美军坦克在不远处横冲直撞,而这边的一门无后坐力炮忽然不开炮了,一营二队的标兵刘武焦急的催促。 “八零无、八零无!快打铁乌龟!” 只听有炮手大声回道:“戳憋!炮弹、剩下的炮弹都在艇上还没搬下来!” 闻言,刘武转身跃出弹坑,淌着海水奔向已经被击毁、半淹在滩头的登陆艇,从中抢出两箱炮弹。 他或是匍匐或是翻滚,将炮弹送到了那出弹坑中。 这门四〇式无后坐力炮弹无虚发,连开三炮,将两辆谢尔曼和一辆斯图亚特打趴了窝。 正当他们准备转移阵地时,另一辆谢尔曼就旋转炮塔指向这边,扫射开炮,高爆弹爆炸的烟尘刹那间吞噬了这处阵地。 其余官兵也同样砥砺奋战,和近在咫尺的敌人激战。 火箭筒、战防手雷、战防枪榴弹形形色色的步兵反坦克武器之前因为射程够不着而派不上用场,现在都一股脑的招呼了上去。 跟随坦克的美军步兵也在拼命扫射,竭力压制层出不穷的明军火力点,然而他们马上也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立刻就自身难保了。 打光了携行弹药后,明军步兵也开始用手头上任何可用的爆炸物近身攻击美军坦克。 divcassntentadv>两名步兵直接爬上了一辆正在疯狂开火的斯图亚特轻型坦克,一人被美军射来的子弹击中摔了下去,另一人强行掀开炮塔舱盖将手榴弹丢进了里边! 他纵身一跃,跳到地上滚了一圈并卧倒,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就像小时候调皮把鞭炮倒扣进铁桶里的声音。 第四〇步兵团防化排的几人更可谓勇冠三军,他们匍匐前进,直到距离一辆被打断了履带的斯图亚特仅仅几步的地方。 然后突然暴起,掀开车体正面驾驶员观察窗扫射了几梭子,接着用火焰喷射器朝里边喷了一团烈焰,顷刻间就让这辆坦克变成了钢铁火化炉。 一名隐蔽在弹坑中的海军特务营下士瞧见一辆被击伤的谢尔曼坦克正在边扫射边倒车,他立马抓起身旁的爆破筒猫着腰跟了上去。 每节爆破筒都有十斤重,薄壁钢管中填满了丙型炸药这是一种包含苦味酸铵和硝酸钡的混合炸药。 下士心算速度和距离,拉着爆破筒引信后往坦克后边几米的位置一抛,接着翻身滚进了最近的弹坑。 几秒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辆底特律兵工厂制造的早期型铸造车体谢尔曼坦克化作废铁,漫天飞舞着被炸毁后四散飞溅的汽油,像是下了一场火雨 全美各地727家分包商源源不断的提供坦克所需的零部件,底特律兵工厂的5238名职员雇工正在批量总装谢尔曼,上个月出厂了825辆。 像这样的坦克制造商,美国还有九个。 滩头的混战仍在继续,尽管双方建制几乎都已被搅乱。 明军舰队的炮火封锁了通往后方的去路,美军反击部队退无可退。 伤亡官兵的血渗入泥沙,将海滩染上了一滩滩暗红色图案;海面上漂浮着登陆艇的残骸碎片,以及汽油的彩色油花。 这时,第三梯队几艘掉队的登陆艇姗姗来迟,先后冲上了滩头水际。 奋战到底的十几辆两栖坦克已经全部被击毁,五辆四〇式中型坦克在这个关头终于杀到! 他们是第一〇二独立战车营。 坦克驶上海滩,向仅相隔近则数十米、远不过百余米的目标连续开炮。 四〇式坦克炮为36倍径,发射80350㎜风帽钝头穿甲爆破弹,能够在500距离上击穿垂直放置的76㎜轧制镍锰装甲钢板,而且因为采用钝头设计,具有不错的转正能力,可以抵消倾斜装甲的效果。 “穿甲弹好!” “敌战车,一百公尺!” 炮弹飞出炮口,轻易的击穿了一辆没有反应过来的谢尔曼的侧面。 这发炮弹贯彻装甲后在坦克内部爆炸,迸裂的破片瞬间杀死了全部车组成员! 回过神的美军坦克也开始还击,他们已经被明军步兵陆续歼灭了半数,但仍有十几辆,三倍于登场的这五辆明军坦克。 非典型的甲弹对抗爆发在这处战场上,毕竟谁会在设计时认为双方坦克会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对射呢? “咚!” 一发穿甲弹落在迈克尔少校乘坐的那辆坦克的车体正面首上,没有发生跳弹,但撞得粉碎,火花四溅! 见没能击穿目标,车长厉声叫道:“特种穿甲弹,装填!” 装填手从水套弹药架上取出了一发碳化钨硬芯穿甲弹,握紧拳头将之顶进了炮膛,炮闩随即关闭。 “特种穿甲弹,好!” 这么近的距离上就不用注意炮弹下坠了,炮手将瞄准镜的V字分划线下尖对准了那辆谢尔曼坦克车体正面的白色五角星,扳动了射击拉杆。 硬芯穿甲弹飞出炮口,正中靶心! 弹体瞬间变形,但中间的碳化钨弹芯却继续向前,凿穿了轧制装甲钢,弹芯在侵彻过程中发生破碎,大量炽热的碎屑横飞! 配图 大明陆军条令规定即使确认击中敌方坦克,如果目标没有起火,那么就要继续补射三发,期间如果起火可以放弃补射。 四〇式中型坦克固然能对付谢尔曼和斯图亚特,可它自身的装甲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也靠不住。 半刻钟的交战过后,仅存一辆仍能动弹。 但美军的反击行动已经宣告失败,第130海防炮兵营开始机动更换发射阵地,打了就跑。 没了岸防炮的威胁,三色堇号防空巡洋舰第一个折返回来,冒险抵近至不足千米的近距离为登陆部队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他们艺高人胆大,不怕误伤友军,向着仍在活动的敌人开火。 可怕的双联装131.2㎜高平两用炮以每门炮每分钟15发的速度倾泻装药量4.2㎏的对空破片弹,三下五除二就挽回了局面。 三色堇号甚至迅速完成射击诸元解算,对美军所在地后方100、200、300递进发射装订了定时引信的对空破片弹,雨点般的炮弹凌空爆炸,无数高速破片均匀分布,瞬间掀起腥风血雨! 受挫的美军反击部队正在释放烟幕撤退,却因此遭到灭顶之灾,沿途遗尸无数。 “太妙了!太妙了!” “那是哪艘船?三色堇号?一舰之力逆转乾坤,必须记大功啊!” “海军万岁!” 观战的军官们原本紧锁眉头、紧握双拳,见此场景不禁连连叫好。 周长风闭眼松了口气,刚才的变故让他也捏了把汗。 他接着命令道:“第四梯队抓紧时间上岸,舰队保持对浅近纵深的妨碍射击,预留一两艘巡洋舰静默待命,敌军岸防炮一开火就招呼过去压制住。” “遵命!” 此战有两大意外,一是美军竟敢一反常态的大胆主动出击,实施高风险的抗登陆反击,或许他们也被去年的莫洛凯岛之战迷了眼。 另外没想到的是在这儿出现了M4谢尔曼,原以为至多只有M3格兰特,如果是后者,那么仅凭那几辆四〇式中型坦克就够了。 看来,太平洋战场上的甲弹对抗也要更新迭代了。 第593章 让他们烧 让他们滚;不插旗山巅不罢 第593章让他们烧让他们滚;不插旗山巅不罢休 战场上的喧嚣渐淡,第37“七叶果”步兵师发动的反击草率的收尾了。 第147步兵团共派出五个连队,受阻于明军舰队炮火拦阻,仅三个连队参战,最后只有98人撤回,近乎死伤殆尽,甚至视作全歼也合乎情理多数损失都归功于三色堇号艺高人胆大的致命炮击。 第723独立坦克营共有两个中型坦克连和一个轻型坦克连参战,最终仅4辆谢尔曼和1辆斯图亚特撤回。 明军登陆部队损失同样巨大,首批上岸的十多辆两栖坦克和中型坦克几乎全灭,两个营损失过半,伤亡数字直逼六百大关。 其中人员伤亡主要来自于美军后方炮火急袭,估计占到了三分之二。 客观来讲,拉奈岛美军的这场反击其实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 周长风敏锐的注意到美军步、炮、坦协同的水平相当不错,此次敢于冒险向滩头发起冲击也证明其斗志甚高。 不过这样的斗志能否长久保持还需要静观,保不齐雄起这一次以后就蔫了。 当天11:45,第四梯队顺利上岸,明军重整滩头阵地。 大批伤员被担架送上交通艇,接着驶向孤零零停泊于外海的关元号医护舰。 该舰是大型医护舰,标准排水量1万吨,共有920个床位,配备有230名医护人员。 她改建自雍宁型中型邮轮不是豪华邮轮,只能算作普通邮轮,目标客户是大明一线州府的中产与小资产家庭。 关元号拥有强大的卫生保障能力,此战之前积累了充足的血浆,还收到了从本土调集来的2000支10万单位的青霉素。 各国仍未实现大规模量产青霉素的办法,现在不能用价比黄金来形容它,因为一支青霉素的价值是同等质量黄金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兵部军医司明文规定,只有在磺胺类抗菌药无效的情况下才能使用青霉素。 大明权贵老爷们其实不在乎伤亡,冷酷些说,一两支青霉素的价值可比抚恤金多得多,在老爷们眼中,这些救命神药起到的作用其实是鼓舞士气、安定军心。 下午13:30,海军特务营官兵把一个个预制浮箱用铁链拴在一起,组成了好几处临时浮动码头,大大加快了由海到陆的输送速度。 傍晚17:45,除四十二团和后勤部队以外,十四师主力已经大半上岸,连带独立坦克营和海军六十一特务营,拉奈岛明军数量已有1.02万之多。 截止此刻,明军已经在拉奈岛西南部和正南部建立起宽约五里、纵深约一里的登陆场,整个昼间总计有233人阵亡、910人负伤。 根据经验,突击上陆的伤亡肯定不少,这种程度的损失在大家的预期中。 天色渐晚,弦月高悬。 守岛美军发动夜袭的可能性本就很低,何况白天已经蒙受过较大伤亡,不过明军将士仍不敢松懈。 有趣的是拉奈岛是世界上的主要菠萝产地之一,着名的食品企业都乐Doe公司在二十年前买下了荒弃的拉奈岛的产权,之后又斥资数百万美元修路筑桥,建立起一座座菠萝种植园。 随之而来的人口也形成了城镇拉奈市,不过虽说有市之名,这儿的常住人口其实仅千把人而已。 后半夜,多艘美军鱼雷艇从拉奈岛以南海域接近,意图借助夜色掩护实施突袭。 不过这几艘美军PT鱼雷艇很快被在外围巡逻的明军驱逐舰察觉,短暂的交火后,美军PT鱼雷艇无功而返。 美军步兵虽无动静,可炮兵却未曾停歇,时不时就向着海滩开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一堆被炮弹击中的油桶漫天飞舞,地面上顿时涌现出一片火海和十几堆篝火。 次日。 从凌晨开始,十四师就开始组织斥候或步兵分队进行抵近侦察和渗透,探查虚实。 拂晓时分,舰队依照登陆部队的要求重新制订了炮击计划,并开始加大力度压制已发现的和可疑的美军炮兵阵地。 炮火映红了半边天,闪烁的光华让人觉得好像天已大亮。 等到太阳升出海平面时,十四师正式展开攻势。 四〇团因为首日抢滩登陆而损失较大,没有领受进攻任务,只在滩头阵地休整待命。 四十一团在海军舰队和坦克部队的强力支援下向北推进,在中午时分攻占了拉奈机场,宣称歼敌三百有余。 四十二团向东北方向的基拉阿里伊山岭推进,受阻于层出不穷的坚固工事,进展极为缓慢。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美军几乎把占据的几座岛屿给半要塞化了。 得益于大量工程机械的帮助,第37步兵师利用源源不断的钢筋、工字钢、钢板、水泥修建了遍布全岛的工事,至少有620个暗堡、42个坚固支撑点、30个永备炮台、17个大型掩蔽部、25个物资储存站。 根据俘虏供述,这些大型掩蔽部里边宽敞且整洁,用水泥砂浆涂抹墙壁并粉刷上油漆,不但开设了食堂、医院、营房、厕所,连电影院和小卖部都有,甚至还有冰淇淋制造机。 那些暗堡和支撑点布置得格外刁钻,往往依托地形而建,好几个暗堡互为犄角能够彼此照应,一起拱卫中间的坚固支撑点。 厚达3英尺0.914米的高标号钢筋混凝土即使是轻型巡洋舰的144㎜舰炮也十分吃力。 至于专供炮兵部队使用的永备炮台,修筑的钢筋混凝土更是厚达5英尺1.52米,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都无能为力。 四十二团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打得晕头转向,美军既有机枪扫射、又有迫击炮轰击,后方的野战炮群也时不时支援几轮。 因为目标区域的射击诸元早已计算记录在册,查阅小册子就能直接进行效力射,所以炮火又快又准。 步机弹、迫击炮弹、反坦克炮穿甲弹、榴弹炮高爆弹无数来袭火力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美军在前年和去年吃了明军跳雷和定向地雷的血亏,如今也开始装备M2跳雷和M9定向地雷。前者的技术来源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后者则仿制于明制三九式定向地雷。 配图 军官们费尽力气才组织起进攻,起先以坦克引导步兵,但是坦克很快被多个方向射来的巴祖卡火箭筒和反坦克炮击中起火。 没有办法,大家只能改以步兵引导坦克,步兵分队处在坦克左前方与右前方数十米远,一起艰难向前推进。 在烟幕弹的遮蔽掩护下,士兵们勇敢地接近美军暗堡,使用爆破筒清除障碍物,先解决铁丝网才能继续接近。 清障以后,然后再使用手榴弹、爆破筒、火焰喷射器歼灭躲藏在暗堡中的敌人。 divcassntentadv>一些经过改装的四〇式履带式通用车也被调来参战,上边安装了比单兵背负式喷火器更大的玩意,虽仍由压缩空气作为推进剂,但压力更大,射程最远可达百米,发射次数也更多。 炽热的火龙扑向那些坚固的暗堡,将之点燃为熊熊燃烧的炉子,在旁边警戒的明军官兵感受到滚滚热浪,仿佛要被烤干了似的。 四十二团二营五队在向基拉阿里伊山岭东麓推进时遭到了伏击,队正因太过靠前而当场阵亡。 美军以60㎜迫击炮连续开火,又用两门M3型37㎜反坦克炮发射榴霰弹,形成了可怕的曲射与平射火力。 轻型反坦克炮化身为巨型霰弹枪,每次开炮都有数百颗硕大的钢珠从炮口喷出,密不透风的横扫上百米的扇形区域! 配图 在美军精心布置的杀戮区域中,鲜血飙射!五队一个照面就被撂倒十几人,伤亡数字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迅速飙升。 接替指挥的队副没过多久也身负重伤,最后轮到一排排正指挥战斗。 他下令略做退避,往左右两边投掷发烟手榴弹,再分出几个班向侧翼迂回。 士兵们使用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在极近距离一边突击一边扫射,击溃了警戒侧翼的美军,任何负隅顽抗之辈都会遭到枪榴弹和火焰喷射器的无情消灭。 “娘的!烧死狗日的!” “别打枪,让他们烧、让他们滚。” 明军官兵对那些发射榴霰弹的反坦克炮恨之入骨,被火焰喷射器烧着的美军反坦克兵身上带着烈焰翻滚挣扎,惨嚎声因为高温显得扭曲且怪异。 无人开枪,大家只是冷眼旁观,直到对方烧成焦炭 拉奈岛美军的野战炮群极大的迟滞了明军的动作,码头、滩头阵地、兵站、道路等等都时不时的遭到炮击。 舰队的压制射击效果不明显,负责校射的水上飞机虽能及时引导舰队开火,可大多数情况下只能让对方哑火一阵子。 这两天下来,元狩号和贞观号这两艘战列舰的弹药都已消耗过半。 周长风担心空军所保证的“至少确保五天之制空权”只能奏效三、四天,不免有些着急。 经过两天一夜的钻研,美军工兵已经大致弄清楚该怎么清除明军使用的新炸弹了子弹头的反拆解引信极难拆除,那干脆就别想着拆了。 根据子弹头的尺寸,他们用钢板焊接了量身定做的简易扫雷犁,安装在斯图亚特轻型坦克的车体前方。 坦克来回行驶在跑道上,被撞到的子弹头平均有三分之一会起爆,就这样一路火光带烟尘的迅速清除机场跑道。 因此,大明空军准时准点空袭的效果正在变差。 之前能无缝衔接、确保莫洛凯岛和毛伊岛的机场持续瘫痪,渐渐的,美军已经来得及升空几架战斗机了。 第三天,旭日东升。 奉周某人之命,一队隶属于海军的鱼雷轰炸机飞抵拉奈岛,向基拉阿里伊山岭一线投掷了大量燃油烧夷弹,也就是掺和了油酸与棕榈油的稠化汽油。 三三两两的士兵们正在吃着馒头喝着汤,欣赏到了壮观的景象。 只见远方上千米的大地都被燃油烧夷弹的稠化汽油所引燃,半座山岭似乎都烧了起来。 风助火势,吹拂而来的柔和海风助长了大火蔓延的速度,几分钟后,漫山遍野的火海几乎吞噬了基拉阿里伊山岭。 滚滚热浪让人下意识的抬手挡脸,滔天烈焰震撼人心。 随军记者激动万分,连连抓拍,将如此壮观的场景定格在一张张小小的胶片上。 这组照片应该叫天火降世! 此举卓有成效,明显压制了拉奈岛美军的炮兵部队,令人烦恼的炮火终于有所减少。 周长风下令展开总攻,尽可能速战速决。 总攻的号角已经吹响,守岛美军也已被分割,许多部队丧失了和指挥部的直接联系,只能各自为战。 但面对坚固的永备工事、暗堡、雷场、障碍物、反坦克锥,明军的推进依旧缓慢而吃力。 当天夕阳西下时,四十一团三营八队的一支步兵分队历经血战,突破重重封锁和阻击以后冲上了基拉山之巅。 这支出发时有29人的队伍此时就只剩11个人了,他们插上了一面不大的绛红色的三角旗。 随后不久,困守基拉阿里伊山岭的美军第148步兵团派出了一支战斗巡逻队发动反扑,又夺回了基拉山之巅。 第四天凌晨,四十一团三营再次出击,誓要插旗于山顶,否则绝不罢休。 经过五小时激战,他们第二次攻占基拉山。 连续几天的鏖战使得十四师损失巨大,后继无力,因而周长风命令作为预备队的三十八师一一四团参战。 从当天中午开始,已经有少数美军飞机出现在拉奈岛上空了,下午时分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空战。 第五天,一一四团连续肃清了两个坚固支撑点,并成功歼灭拉奈岛美军指挥部。 截止此时,拉奈岛美军已经瓦解,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抗,基本可以宣告拉奈岛之战胜利告终。 此战,岛上美军部队被全歼,仅有数百人乘坐小艇渡海溜走。 美军死3174人、伤6015人,另有约万人被俘,损失坦克61辆、各种汽车1320辆,第37步兵师、第723坦克营、第130海防炮兵营不复存在。 明军亦付出了多达万人伤亡的巨大代价,2538人阵亡和不治、7450人负伤,37辆坦克、271辆汽车、75艘登陆艇不可恢复性损失。 拉奈岛之战明军伤亡总数超过美军,其中十四师承受了多数伤亡,一雪莫洛凯岛之耻,可也因此元气大伤,人员损失达五成之多,没几个月是缓不过来了。 “终于落定了。”望着基拉阿里伊山岭几座山峰上飘扬的旌旗,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 第594章 夫人安心;整肃内务总体动员会第五 第594章夫人安心;整肃内务总体动员会第五厅 十二月中旬的第二天,上海府黄浦县。 清早的天色灰蒙蒙的,让人感到压抑而不自在。 这是两日旬休后新的工作日,乘有轨电车上班的人们习惯于在上车前买一份报纸,因此售卖报纸的小贩每天凌晨就先到车站候着了。 在大明官方通讯社报纸第三版面,大家震惊地发现了「周佥事座机于大洋之上突遭敌机截杀,行踪疑似泄露」的标题,就连迷迷糊糊的人也顿时睁大了眼睛。 荒唐至极! 泄露行踪? 难道朝堂之上究竟真的有内鬼?! 大江南北的人们在困惑、惊怒、忐忑中开启了一天的生活。 周家宅第,林溪手拿报纸来到了二楼居室,一脸紧张的敲响了门。 宝贝儿子才满月没多久,正是折腾人的时候,隔几个钟头就哭闹要喝奶是常态。 夏筱诗任劳任怨,已经连着许多天没睡个好觉了。 她在半梦半醒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瞬间睡意全无。 报纸上的新闻介绍说,周某人所乘坐的飞机遭到有组织有预谋的截杀,下落不明,夏威夷远征军正在搜救。 但是,在那茫茫大海上真的能找到么? 她以前曾问过这样的问题,得到的答复是:离岸较近的位置落海,找到的概率不小;可要是离得远,搜寻成功的可能性就急剧下降了。 手中报纸上的字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即使是大字标题也渐渐看不清了。 身子僵硬的夏筱诗不知不觉的坐回了床榻上,目光迷惘且哀伤。 这时候电话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林溪急忙下楼去接。 她随后呼喊道:“夫人、夫人,请下来接电话。” 她担心突遭打击的夏筱诗会站不稳而摔下楼梯,又赶忙跑去搀扶。 电话是夏炳打来的他刚一到官署就看到了报纸。 夏炳告诫她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有过激举动。意外也好,蓄意谋害也罢,现在尘埃未定,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好坏,静候皇帝处置便是。 目光涣散的夏筱诗的思绪仍然很混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才发现已经挂了电话。 结果才过了几秒钟,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清脆温柔的女声从中传出,问道:“是周佥事宅第吗?” “嗯,是。” “你是夫人吧?” “是。” 电话那头明显听出了夏筱诗的语气低落,宽慰道:“我是宫正司的,夫人安心便是,莫急,陛下自有打算,周佥事之事已有眉目,绝不善罢甘休。” 夏筱诗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溜了起来,脱口而出地问:“找到他了吗?” “暂且不便透露,不过现在情况很好,不必忧虑。”对方的回答含糊其辞。 “好,我清楚。”夏筱诗没再追问。 电话挂断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走到前院眺望着东方喃喃道:千万平安啊周克行。 周某人飞赴一线途中遭到截击的消息有所滞后,这其实都是几天前的事了。 获悉情况的朱泠婧很耐心地多等了些天才示意对外界放出消息。 在此期间为避免打草惊蛇,调查工作只秘密进行。 她原先就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对劲的苗头,但眼见大半年来都没出什么乱子,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留心了。 现在竟敢玩借刀杀人的把戏?蹬鼻子上脸!卑鄙至极! 周某人不只是她的坚定支持者,亦是大功名将,从两方面来讲这件事都是不可宽纵的。 不过,外缉事厂的调查进行的并不顺利。 他们进些天对准确知晓周某人行程安排的全部有关人等展开了暗中调查,可全都表现得很正常,证据寻觅困难,暂时还没找到突破口。 “这样悄悄的上不了台面,肯定查不出什么有用的啊。”苏依依一边沏茶一边轻声说。 “肯定谋划了很久,滴水不漏,人证物证都很难找。”方述钧沉吟道。 “滴水不漏?”朱泠婧若无其事地说:“把壶砸了就漏了。” 这件事促使她下定决心对内好好清理一番。 用周克行那厮的话来说,不管怎样要先把自家屋子打扫干净再说。 她以前还有所顾虑,担心这会导致朝廷震荡而对战局不利,但事实证明妥协无法消弭隐患,只是把矛盾向后延了而已,反倒显得可欺。 如果说朱士堰打击异己的办法是软刀子磨人,文明温和,不扩大化,那么朱泠婧已经做好了快刀斩乱麻、血溅三尺的心理准备。 这种行径与宣战无异,没有退却的余地,置国家利益于不顾,死有余辜! 她决心以此事为缘由扩大化,办成一场宁错不漏的大案,或许多年后人们也会像洪武大案一样称之为靖和大案。 除此之外,外厂近些年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效率不高也就罢了,还经常出岔子。 而今乃总体大战之关头,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有必要在外厂之外再设立一个更具特权的内务机构,不能继续纵容本土的宵小之辈、异见之徒了。 朱泠婧最近两天已经大致想好了,计划在总体动员会中设立第五厅刑调厅。 今年二月,顺应不少人的强烈呼声,内阁在大明朝廷各大官署以外单独成立了一个新的委员会总体动员会。 该委员会是制订、协调、监督战争动员的领导机构,可以形象的比喻为战争机器的控制面板。 总体动员会由经历司、工商厅、财政厅、农事厅、交通厅组成,总计一司四厅。 第一任务是带头组织资源分配,尽可能高效的扩充大明的工业能力,从而保证陆、海、空三军所需,增强其战力,免除后勤之忧。 第二任务是接管物资配给制定,视情况调整配给制,并监督落实,在保证百姓日常生活之必需的前提下节省更多的资源投入军工部门和军队。 皇帝和内阁毫不吝啬的赋予其权力,支持其运作。 divcassntentadv>大半年下来,总体动员会搞得像模像样,工作卓有成效。 只是各大官署都担心自己的权利会被逐渐侵吞,因而多少有些不满与怨言。 来自夏威夷的电讯瞬息便至,在抄录留档以后呈递至御前。 阅毕电报纸之后,眉宇舒缓的朱泠婧有点惊喜地说:“这么快?倒是和上回大相径庭。” 前后耗时仅五天就粉碎了拉奈岛美军有组织的抵抗,基本全歼两万之敌,缴获无算? 去年莫洛凯岛之战的失败给大明君臣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认识到进入战时状态的对手没那么容易对付。 对于此次进攻拉奈岛,大家普遍预期至少要耗时半个月、伤亡两万人。 周长风在这道电讯的文末简单点评、总结了一下。 速胜缘由之一,我方投入新式兵器而占了出敌不意的大便宜,极大的迟滞了敌方航空兵的行动,使之几乎没有妨碍到我方。 速胜缘由之二,我方参战部队十四师士气高涨,怀揣雪耻之心,将士用命,纵然敌方防线坚固刁钻亦无畏作战。 速胜缘由之三,敌方没有在战前做好最坏情况的预案,似乎不会在没有航空兵掩护的条件下作战,在被分割、孤立以后战斗效率大跌,指挥部被歼灭以后立刻就无法进行有组织的抵抗。 周长风特意在文末提醒,出敌不意的新式兵器箔条和反跑道炸弹不可能一直奏效,也许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效果了。 “陛下,现在要把周佥事叫回京吗?”方述钧作揖行礼,请示道:“又一次长久不见的捷事,正是动手的好时候啊。” “可。”朱泠婧颔首肯定,接着抬起左手瞥了眼手表。 拉奈岛之战的收尾工作还没结束。 一些被分割包围的暗堡和坚固支撑点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里边的美军孤独守卫着这些钢筋混凝土工事。 他们不相信守岛部队已被大部歼灭,毕竟这才过了短短五天。 因为里边囤积着充足的饮用水、食品、弹药,所以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都不应投降。 拉奈岛美军指挥部下达的命令中,只有在三种情况下允许放弃抵抗耗尽了弹药、接到了命令、坚守满了两个礼拜。 明军不愿意为肃清这些残敌而付出更多伤亡,只是派出俘虏前往劝降。 此举效果一般,虽陆陆续续劝降了几百人,可也有俘虏在劝降时被暗堡中打出的子弹射杀。 好在美国人多数没那么死硬倔犟,还算理智。 又过了两天,剩余的残敌发现近些天岛上的枪炮声已经很稀少了。看来情况属实,守岛部队的确已被歼灭,那确实该放弃抵抗了。 大批俘虏被装船送往瓦胡岛,之后运回本土的战俘营。 少数俘虏被暂时留下来打扫战场,收拾拉奈岛之战结束后遗留的烂摊子。 部署在夏威夷的大明空军部队也结束了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出击,身心俱疲的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压制停止,美军飞机很快又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拉奈岛上空,对暴露的明军地面目标发动攻击,上百人伤亡,其中不乏美军俘虏。 随后明军在码头展开了许多面硕大的红十字旗帜,明码发报告知正在撤离俘虏,迫使美军放弃了空袭。 趁着这段时间,明军得以不受干扰的进行物资输送,难得经历了几天无忧的安生日子。 “自行高炮着实好用,简直是山地丛林之利器,要找兵部多要些。” “太对了,深有同感。” 周长风在乘车巡查时听到几名三十八师一一四团的军官在闲聊,交口称赞陆续装备的轻型自行高射炮。 在这场战役中,基于落伍的三七式轻坦底盘改装而来的双联装20.8㎜高射炮表现突出,多次为参战部队提供强而有力的直瞄火力支援,被步兵单位大加赞赏。 拉奈岛之战同样证明了展望办法师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十四师甚至都还未完成全部换装,只是个半拉架子。 可仅仅是这样的半拉架子,其所装备的各种自行火炮也表现出优越的战场适应性机动灵活方便,无惧炮弹破片和射来的步机弹。 根据周某人撰写的对太平洋将来战事应对办法之展望这道奏疏,大明陆军应组建五到七个精锐的半机械化半摩托化步兵师。 兵部最后决定先组建五个展望办法师,选定十四师、二十一师、二十六师、三十八师、四十三师。 名额就这么几个,期间激烈的明争暗斗那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禁军是最激动的,他们说什么也要争取一个名额,结果遭到了群嘲禁卫二师在凯恩斯之战中被揍得满头包,禁军这样的表现很难委以重任啊。 可是架不住禁军性质特殊,朱泠婧在冷眼旁观这出好戏之后亲自干涉,允诺接下来的第六个展望办法师肯定在禁军序列中挑选。 至于会是哪支部队,她此前倒是有其它打算,但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直接升格周某人当年的老部队。 在交待了后续注意事项以后,周长风奉命启程回京。 这次他依旧搭乘三八式重型战斗机,不过是无武装、更轻快的侦察型号。 使用晨昏涂装的侦察机滑跑起飞,悠然飞向中途岛,这种涂装在拂晓和傍晚时分有着极好的隐蔽效果,机身为蓝色、机腹为粉色。 “周佥事,向您这样隔三差五就要来往本土和前线,不如干脆定制一架专机,哪怕再遇到上回那档子事都不怕,而且可以做的更舒服些,您看,这侦察机后座啥也没有,还窄,多遭罪啊。” 这位飞行员能说会道,打开话匣子以后就说个没完。 周长风点头道:“有道理,真得长教训了。” “国内好像在开发专门的远程侦察机,不像这种用战斗机改的变种,听说那玩意可厉害了,飞得又快又远,里头还给配了小电炉子。” “嗯,中升公司的一五二侦察机,上个月首飞的。” 这场漫长且乏味的航程一共要持续一天之久,长久坐在狭窄冰冷的座舱中甚至可以算的上是一种惩罚了。 飞机穿行在云间,数分钟后来到了广阔无垠的云层之上。 极目远眺,周围尽是一片蔚蓝。 京城现在应该已经闹翻天了吧?他心想到。 配图在下 第595章 古有阉党 今有荏党;饺子级来袭 第595章古有阉党今有荏党;饺子级来袭! 历史上谢尔盖之死是浩大肃清浪潮的导火索,而今周长风遇袭亦成了大明开始整饬内部的直接诱因。 朱泠婧下诏宣布京师应天府戒严,外厂特工根据名册不由分说的大肆逮捕谘政院议员与朝廷官员。 卫戍指挥使司下达命令,京畿各部队紧闭营门、刀枪入库,绝不允许离开驻地。 荷枪实弹的禁军在交通要道设立了检查站,又或是骑着挎斗摩托车来回巡逻,装甲车甚至都停在了谘政院外边。 仅大半天的工夫就有数百人下狱,这样的打击范围与力度是空前的,一时间人人自危。 斜阳西沉,周长风乘坐的小轿车缓缓穿过正阳门,接着左转进崇礼大道,刚巧遇上迎面驶来的一辆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和两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这架势,啧啧,是要一网打尽啊。” 见此情景,他下意识的遐想了起来朱泠婧那女人之前突然获悉自己遇袭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一定惊怒得咬牙切齿吧? 现在他暂不打算进宫,启程前接到的指示也专门嘱咐他先回家休息。 夏筱诗在坐立难安中等到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那个动静停在了自家门外。 紧接着,叩门声随之响起,她的心弦也因此绷紧。 林溪的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开门。 门开了,赫然可见一袭蓝绿色常服的周长风伫立在门口,左手拎着佩剑、右手提着袋子、身上斜挂着挎包。 “将军!” “周周克行” 稍慢几步的夏筱诗双眸瞬间含泪,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周长风伸手把佩剑递给了林溪,上前两步搂住了妻子,笑着宽慰道:“这两天被吓着了吧?太笨了小诗,早都跟你讲过了,我命硬,死不掉的。” “太吓人了”夏筱诗啜泣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 “看这个。”周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右手拎着的袋子提高了些,“拉奈岛特产大菠萝,这是冬季菠萝,品相差些。” “我去弄些盐水。”林溪微微福身,直往东厢房去了。 不得不说夏筱诗的好奇心很强,进屋后一直追问周某人当时的情形如何。 后者粗略的讲述了一下,又随口解释道:“没你想的那么惊险,好吧,其实也挺惊险的。不过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出远门一般坐这种飞的快的驱逐机,不容易被追到的。” 夏筱诗无比庆幸地说:“与众不同还是有好处的” “夏威夷太远了,两万里啊,以后我要定做一架专机。” “嗯,那些家伙真是歹毒,居然假借敌人之手来害你。” “正常的办法都斗不过呗,那就只能借刀杀人了。有的是政见不和,有的呢是权力的博弈争斗,还有的就纯粹是被断了财路很记恨。” “统统不得好死!”夏筱诗握拳恨恨道:“全家流放,流放到夏威夷去。” 流放夏威夷? 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怕不是要被陆战一旅上下给生吞活剥了。 二人随后一边逗弄着儿女一边闲聊,享用着拉奈岛特产大菠萝,度过了平和的一夜。 这与外界令人提心吊胆的境况迥然不同,不少人在惴惴不安中熬过了可怖的一宿。 朱泠婧有意拉一打一,舆情矛头直指异见者,他们被冠以“荏党”之名。 凡是唱反调的统统都是荏党软弱怯懦、贪婪卑鄙、色厉内荏,是社稷百姓之敌! 颇有些数百年前阉党大势已去、人人喊打的感觉了。 大明这驾马车在她的推动下朝着右边偏转了一条道。 日月社、中华党、开拓急进会拍手称快,堪称狂欢地庆贺这场风暴席卷大江南北。 第二天清早。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都快辰时了还只有熹微的晨光,一个电话打破了周某人回家后的闲暇时光。 “我的佥事大人,不好了,顺天顺天那边一机集团的战车研发团有好几人被带走讯问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 “前儿的晚上。还有昨儿中午,听说上行公司研截二的副设计师也被带走了,到处都打探不到消息啊,那个飞机计划的是下个月首飞,现在缺不得人呐。” “我知道了,别急。” 一身睡衣的周长风挂了电话,接着直接把电话打去了外缉事厂,要他们立刻放人。 “这我们登门拿人都是按上头的要求照办的啊,没查清楚就放人我们也很为难,不如” “别解释了,让沈谕听电话。” “抱歉周佥事,他人不在。” 周长风只觉得一时间血压飙升,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说:“留言:立刻释放各类科研人等,不准干涉其工作。” 半小时后,得知情况的沈谕无可奈何,赶忙通知顺天分部把这些受牵连的科研人员给放了出来。 这次整饬的规模有愈演愈烈之势,远超周某人的设想。 他担心这会对关键研发计划造成负面影响,于是匆忙进宫向皇帝表示担忧。 “这个风波不会停,先卷上半年再说。”微蹙眉头的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某些人昏了头,真以为天下在握,那还留着头干什么。” “但是陛下,这不能妨碍到科学工作,影响太大了。” “可以加以限制,减少妨碍。” “我建议禁止介入一切研发项目,完全杜绝干扰。” “不。”朱泠婧拒绝得很干脆。 无奈的周长风想了想,又请示道:“那我至少要些能赦免的条子。” “你倒是不客气。” “我只是担心耽误那些关键东西的进度。” “呵,不把家里扫干净,出门都会绊门槛。”说着,朱泠婧从身后的立柜中取出一沓精致的便笺,又拉开抽屉把印玺给拿了出来。 她甩开折扇晃了晃,随意道:“自己写字自己盖章。” “咳咳,这”周长风干咳了几下,“盖章还是麻烦陛下亲自动手。” divcassntentadv>“累了,不想动。”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就之后再说。”周长风现在实在没闲心和她谈情。 “哦,你先填字便是。盖章待会吃了饭再说。” 朱泠婧很大方的请客吃饭,周长风没法拒绝,只能又留下来共进午餐。 在这期间他了解到今年的工业产能统计已经出了草稿,虽然十二月还没过完,但也基本可以估算个八九不离十了。 就估算数据来看,大明在四一年的钢铁产量达到了1720万吨,相较去年增长14之多。 德社为2415万吨,差不多算原地踏步;英国为1230万吨,略有减少;美国为7474万吨,涨幅尤为显着。 在铝材产量上,大明达到了11.5万吨之多,相较去年增长38之巨。 如此之多的铝材是值得自矜的,要知道大英帝国这一年也才只有4.8万吨而已,不过和美国的37.5万吨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至于重要的酸碱工业,大明这一年的硫酸产量为238万吨,相较去年增长16之多。 德社为244万吨;英国为128万吨;美国为605万吨。 这些工业产能相对来说差距还较小,没有数量级的差距,汽车产量和石油产量是最可怕的。 美国这一年就开采了19550万吨石油,其余国家望尘莫及大明为1132万吨;德社为2880万吨。 大明和德社所控制的油田因为都遭到了空袭而有所减产,不过德社的煤化油技术也取得了突破,产量大增,一来二去基本抵消了油田的损失。 至于汽车和飞机的产量,只需要用“一国遥遥领先,余者菜鸡互啄”四个字就能概括了。 因而联邦政府的战争决心仍未动摇。 在欧洲的伊比利亚半岛和亚平宁半岛,崎岖不平的山地极大的限制了德军的行动。 美军总结了开战以来被德军单方面吊打的几次失败教训,发现只要己方不轻敌冒进,单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那么德军其实也无计可施。 这个情况坚定了联邦政府将战争进行下去的决心。 双方都被拖入了难以扩大战果的消耗战,那么最后胜利的会是哪一方呢? 相较于钢铁、炸药、石油,联邦政府更注重的是伤亡,因此他们打算将美洲的其它国家也拉入同一战线,代替承受消耗战的人员损失。 他们对欧洲方向的战争诉求保持不变合众国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乡巴佬暴发户了,一定要在欧洲建立起自己的影响力,占有市场,吸纳人才。 依照总司令部GeneraHQ的评估,美国接下来最合理的战争资源分配应当如下: 85的陆军和75的陆军航空队部署到欧洲战场。 10的陆军和15的陆军航空队部署到太平洋战场。 5的陆军和10的陆军航空队部署到澳洲战场。 100的海军舰队航母和85的海军航空队部署到太平洋。 70的海军护航航母和15的海军航空队部署到大西洋。 美国对大明的态度略有改变,一些人认为应该中止和大明的冲突,不应该继续浪费资源和生命。 联邦政府对太平洋方向的诉求有所调整,退让了很多。 最高诉求变成了势力范围恢复至马绍尔群岛,且对澳新两国享有关税特权;最低诉求变成了仅恢复对中途岛和夏威夷群岛的控制。 “这是美国公使呈递的备忘录,关于战争诉求的,如果有意向,和谈随时能开始。” 朱泠婧很优雅地用手帕抹抹嘴她独自用餐时可没这么讲究。 周长风从一名侍从女官手中接过了册子,仔细阅读起来。 “退让了这么多?”他呵呵一笑,“丛林法则说的太对了,在这世上拳头硬才有谈判的余地啊。” “这是个好苗头。”朱泠婧沉吟道:“但是全部放弃中途岛和夏威夷绝无可能,我们必须保证桥头堡的存在。”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点点头,沉吟道:“陛下,假如想要通过正常和谈来结束战争,美国人不可能在咱们占据着夏威夷的前提下同意,这相当于把碉堡修到了他们家门口。” “是的,这等同于他们据守着琉球要我们答应和谈。”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必定守信的国家。” 如果撤离夏威夷能换得和谈,并且美国信守承诺,那么接下来大明就可以一心一意的攻略南亚次大陆和澳洲了,压力骤减,甚至可以说闭着眼睛随便打。 然而大明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撤离夏威夷以后美国撕毁条约,那么之前好不容易取得的战略优势岂不白费? 所以大明没有答应的可能性。 相应的,美国亦不可能主动放弃夏威夷这意味着西海岸直接暴露在大明海军的威胁下,夸张些说,太平洋舰队几乎相当于沦为绿水海军。 彼此都不信任,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以战促谈了。 朱泠婧摸了摸伏在她双膝上的猫,轻声感叹道:“体面的结束战争可比开战麻烦多了。” “接下来夺取毛伊岛,北边的阿留申也可以拿下来。”周长风扫视着桌上的剩菜,平静道:“战场上再紧逼一步,看看能不能谈成。” “如此甚好。” 莫洛凯岛的重要性稍逊,因而被跳过,周长风制订的路线为:拉奈岛毛伊岛大岛。 一旦攻占毛伊岛,大岛就将受到直接威胁,美国随时可能彻底失去夏威夷群岛,那时候应该是比较适合谈判的机会。 可以预见的是双方大概率要在毛伊岛爆发一场互不退让的大战。 靖和元年的最后十多天里,大洋彼岸又有多艘战舰相继交付。 在伯利恒公司的福尔河造船厂,又一艘埃塞克斯级CV16正式交付,她仍然继承了列克星敦号的舰名,使用了此前未曾有过的蓝色涂装。 美国人也很无奈,按理来说一艘被俘获的战舰不配传承舰名,只可惜列克星敦是个例外,太过特殊了。 一个礼拜后,第三艘埃塞克斯级邦克山号CV17开始进行验收前最终海试。 同时,由克利夫兰级轻型巡洋舰改建而来的独立号CV22轻型航空母舰也准备交付。 至此,太平洋舰队又有了三艘埃塞克斯级和一艘独立级,并且之后半年还会有三艘埃塞克斯级和三艘独立级完工。 饺子级来袭! 配图 第596章 电子计算机有没有搞头依阿华 第596章电子计算机有没有搞头?依阿华! 在从前的相处模式改变之后,周长风其实有些抵触和朱泠婧见面接触,他感到很不自在。 因而午饭过后他就匆匆忙忙地告退了,顶着凛冽寒风离开了温暖如春的昭仁殿。 京师应天府从他回来那天起就一直处于戒严状态,肃穆且压抑,仲冬时节的阴灰天色与呼啸的西北风进一步加重了这种沉重的氛围。 乘着摆渡车的周长风忽然想到,自从夏筱诗怀二胎迄今都有好久没和她一起过一段二人时光了,于是油然而生了外出逛街的念头。 等回家后提议此事,后者颇为惊喜,欣然同意了。 她故意福身,故作认真地说:“还请老爷稍候片刻,妾身要化个妆。” 周长风怔了一下,不禁伸手掐了掐她的腰肢,又往下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小子搁这玩角色扮演呢,动作快!” “不要催不要催,浅浅化妆也要些时间的,周克行你去听收音机等着。” “其实不化妆也一样嘛。” 简单捣腾了一下自己之后,夏筱诗又换了一身上白下红的对襟袄裙,头发也扎了个更灵动的发髻。 不得不说她的容貌和性格都很显年轻,这身打扮下跟多年前相差无几。 周长风不由得联想到了至昌三十六年的冬天,一时间竟望着妻子走神了好几秒。 他唏嘘道:“时间好快啊,五年多了。” 夏筱诗“嗯”了一声,吐槽道:“这战事也都快三年了,还见不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哦。” “既想当将军夫人,又不想要战争,这可是自相矛盾的。” “那还是不当什么将军夫人了,也一样没趣。” “得到了就不在乎了?”周长风调侃道。 “以前哪会想这么全面呢?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夏筱诗一边说一边推门走了出去,望着黯淡的夜空,“要是现在真能选,我还是去中学教书,你还当你的小营官,这样过日子也挺好的。” “是不错,小日子美滋滋。”周长风跟了出去,挽着她的手,“不过一样避不开时代洪流,该打仗一样打仗。” “不啊,你要是还在禁军那个混三旅,那就一直留在京城呀,不是说至今只有禁卫二师出征过么?” “呃确实。” 持续几天的严控略有缓和,从今夜开始应天府取消宵禁。 不过戒严依旧没有中止,街道上仍能瞧见三三两两巡逻的军警,好多处十字路口还设立着关卡或检查站。 这样的戒严还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近些天逮捕归案的窃贼远超以往,应天府的破案率更上一层楼。 周长风和夏筱诗倒是颇具雅兴,没去什么高档奢华的餐厅饭店,反而来到了花市大道旁的玄真街。 这儿的路旁有一长溜美食小摊,堪称飘扬数里。 宵禁一取消,摊主们就迫不及待地出摊了,只是今晚的行人顾客不怎么多,显得有些冷清。 周某人携妻子随意的挑了个馄饨摊落座,摊主很好客的问询要不要加香菜、葱、辣油。 因为人少不嘈杂,周围食客的闲聊话语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有人吐槽配给制真的遭罪,想吃点好东西都没地方去,最多来这里找个小摊解解馋。 也有人唏嘘战争不知不觉就打了快三年,虽然总是说王师节节胜利,可不知何时是尽头。 哦?还可以畅所欲言的抱怨,看来这整饬内部的风暴暂时没有席卷到民间。周长风如是想到。 他向摊主问起了近况,打探了一下寻常百姓的想法。 摊主一边捞着馄饨一边说:“这打仗的事该打就打喽,只是迟迟见不着头啊,原先都说下南洋赶跑英荷二夷就完事,可打完过后又还要对付新的。” 周长风笑道:“料不准啊,顺心如意的事终究是少数。” “打吧打吧,我大明东西南北七万万同胞,必胜!”摊主一手拿一只碗,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馄饨,“好,馄饨好喽!” 周长风记得上个月看到过一份山西布政司的报告,提及了对秋季进行的民生状况调查结果。 其中罗列的数据表明面粉价上涨6、电价上涨9.2、日用品价格上涨7.5、煤价上涨1;工业原材方面,铝材价格上涨16、铜材价格上涨5.7、钢材价格下跌0.2,这个状况较之去年有些许恶化,不过仍在可接受范围内。 在逐渐提高动员水平的前提下尽可能保障民生,难度不小,大明的战时工业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总体动员会功莫大焉。 接下来,周长风和夏筱诗走进了附近一家冷清得堪称门可罗雀的百货大楼,简单的闲逛了片刻。 二人随后去了隔壁的电影院,这儿的人就要多不少了,一些年轻情侣得知宵禁解除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共度夜生活了。 人一多就更容易有危险,便衣跟随的亲兵和侍从们不免有些紧张。 今晚在映的电影总共有三部,夏筱诗从中挑了部在这个年代不多见的科幻片。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甲子之后的未来发生的故事,故事本身很俗套,又是男女之间谈情说爱,但重点在于其背景时间,里边充斥着导演和编剧对未来科技和生活的奇思妙想。 电影中的学生都在家上课,学校已经成了用来集会和活动的地方,大有感触的夏筱诗说:“好方便,实时传递音讯图像,这样授课教书省事多了。” 周长风的关注点跟她不一样,那些看上去很先进的电气设备都是这个年代的人们基于当下认知而臆想出来的,不过他的思绪因此被打开。 瞧见电气设备就想到了电脑,接着又联想到大型电子计算机,最后他灵光一闪早期电子计算机都是用真空管制作的吧?现在开始研发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电子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要比现如今最先进的机械继电器计算机快的多,不论是辅助核计划还是用来计算火炮射表都大有助益。 电影的后半部分索然无味,平心而论这就是为了一瓶醋而包了一盘饺子。 不过在片尾黑幕时又浮现了一串字句,好像是宣传部门额外添加的,「战争未分成败,后方亦是战场,军民人等一体奋斗,共赴胜利。」 周长风见状,喃喃道:“渗透的还挺到位,越来越有总体战的味道了。” 电影院里有暖气,暖和怡人,夏筱诗的面庞红扑扑的。 她抓着周长风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边上夜市兜一圈就回去吧。” divcassntentadv>“好,随你。” 在这个清冷的冬夜,星光灿烂。 本该繁华的不夜城最近变得名不符实,末班车慢悠悠的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车尾竖立有圆筒状的煤气发生器,里边载着的乘客寥寥无几。 二人度过了久违的闲适一晚。 次日。 闲不下来的周某人又开始自己为自己找事做了,他先指派下属在全国范围寻找和“电子管计算设备”有干系的人或物,看看能否找到现成的项目。 交代好任务后,他当天中午就毫不拖沓的动身飞赴顺天。 至昌三十九年六月时大明挥师南洋,为应对陡增的威胁,美国通过了第三次文森法案,其中包括“总吨位6万长吨的航空母舰”,也就是三艘埃塞克斯级。 之后他们又通过了两洋海军法案,追加了数目庞大的建造计划。 时至今日已经过了两年半,最早开工的三艘航母已经服役或接近服役。 首舰埃塞克斯号CV9在三九年十二月开工,四一年四月下水,今年也就是四一年十月完工,前后历时二十三个月。 因为期间有部分分包商延期提供了设备,且建造过程中海军部两次下令修改设计,故而耽误了些时间。 正常来说,埃塞克斯级的从开工到完工的周期约为二十一个月。 同时,新锐的高速战列舰依阿华号和新泽西号也都双双下水几个月之久了。 预计等到来年春夏之交,二者就可完工服役。 大棒来袭! 配图 大明海军现有的航母依然为数众多,平均质量也很高,跟滥竽充数不沾边。 两艘2.3万吨级的紫微垣级装母、两艘4万吨级的长庚级装母、两艘1.7万吨级的天市垣级航母,另外还有1.4万吨的北落师门号轻母和3万吨级的太微左垣号航母。 再计入俘获的列克星敦号荧惑号,大明海军眼下总计有足足九艘航空母舰可供调遣。 一种激进的论调流传很广,此论调认为现在应该大胆一些,集中兵力全盘押上,配合夏威夷远征军岸基航空兵一起夺取制空权,进而彻底肃清美军势力。 只是这样的风险太大,舰队要承受美军岸基航空兵的攻击,同时也要提防美军航母特遣舰队的突袭。 假使诸多航母在对岸攻击期间有所损失,又遭到美军航母突袭,那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败,满盘皆输! 问题之一,新锐的P51和F4U战斗机性能强劲,全方位优于大明空军与海军的战斗机,对付起来很棘手。 问题之二,B25和B26轰炸机威胁不小,它们可以挂载1600磅乃至2000磅重型穿甲航弹,大明海军引以为傲的装甲航母也可能被一击重创。 配图 大都督府内部分歧严重,迟迟下不定决心。 最后在皇帝的催促下,他们才给出了构想中最恰当的时机。 首先,进一步夺取毛伊岛,至少迫使机场无法使用。 其次,往拉奈岛调派一支远程炮兵部队,可以从拉奈岛开火持续压制莫洛凯岛上的机场。 这样一来,美军就只剩大岛的两到三座机场可供使用,己方具有压倒性优势,可以放心大胆的一口气打出手中的底牌,有十成之把握。 事实上,即使现在就全盘押上也有五成胜算至少兵棋推演结果如此。 不过明军上层表现得相当慎重,多数人都不敢豪赌,普遍倾向于更稳妥的策略。 虽然暂时搁置了对夏威夷的打算,但是整装待发的舰队也不能总在锚地闲置。 因而大明海军接下来要在战略上兵分两路向西配合陆军进攻南亚次大陆,同时向东北进发夺取阿留申群岛重要基地荷兰港。 如此一来,战略上就将形成自北向南三路攻势方向北路的阿留申群岛荷兰港;中路的夏威夷群岛珍珠港;南路的马绍尔群岛塔拉瓦环礁。 周长风雷厉风行的来到了顺天,在视察战舰建造工作的同时顺带监督重要的研发项目不受大明政治风暴的影响。 谘政院在至昌四十年正月通过了海军舰只战时追加建造案,批准拨款开工一系列战舰,其中包括五艘2.7万吨级装母和十二艘1.8万吨级航母。 这些后继力量在去年相继开工,预计明年夏季开始陆陆续续的交付。 周长风之后转车去了邻近的天津,在这儿的造船厂二号船坞,他见到了正在准备海试的最后一艘战列舰正德号。 出于补充舰队前卫战力量而设计建造的三艘成化级特务战列舰时至今日已经全部完工。 长艏楼船型,球鼻艏,方形艉,标准排水量2.45万吨。 她的动力配置照搬了武夷山级重巡的设计,省时省力。十二座高压锅炉,四座蒸汽轮机,四轴推进,正常输出功率12万匹马力,虽不算强劲,但因为舰型减阻良好,极速仍达30.3节。 她的装甲恰到好处,舷侧主装甲带厚度仅为256㎜,内倾12°,刚好能抵挡英美重巡的203㎜穿甲弹;甲板水平装甲厚度为128㎜,可以抵挡1000磅穿甲航弹。 她的主炮为当年库存的永元级战巡三号舰和四号舰队主炮塔,2座三联装320㎜、46倍径,全前置布局。 当年因为海军条约,永元级战列巡洋舰三号舰和四号舰被改建为太微垣级航空母舰,于是空闲出了六座三联装主炮塔,在仓库中吃灰至今。 成化级的防空火力相当不错,比原先设计时装备的高射炮更多。一共有7座双联装128㎜高平两用炮、8座四联装38.4㎜高射炮、4座四联装20.8㎜高射炮、12门单装20.8㎜高射炮。 除此之外,设计师董方正还在有限的空间内匀出了足够容纳3架水上飞机的机库。 可以看出这是十分独特的轻型战列舰,很适合用来打杂,对上不足但又对下碾压,进可参与前卫战,退可护卫航母。 最重要的是,她只花了3922万圆,相当于四艘揭阳级驱逐舰。 第六章 “算术柜”;异动敌人的反攻 第597章第六〇〇章“算术柜”;异动敌人的反攻号角? 开战以来,重型巡洋舰数量太少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大明海军,在实战中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海军条约固然约束了设计师的发挥,让重型巡洋舰性价比低下,但终究不可或缺。 例如敌人派出了一支由重巡领头的分遣舰队,己方至少要派出同等级或更高等级的力量前往应对。 然而大明海军在大战爆发时仅有六艘重巡,在西起印杜、南及澳洲、东达夏威夷的广袤战线上根本就不够用;高速战列舰又太过金贵,不可能为了点小事就万里调动。 终于,大明海军盼星星盼月亮,熬到了成化级特务战列舰服役,可算是化解了原先的窘境。 除去成化、弘治、正德这三艘独具特色的轻型战列舰之外,大明海军又另添两大助力。 在至昌三十七年时,随着海军条约过期失效,大明海军打算开工建造五艘不受限制的巡洋舰意图一口气把以前欠下的补回来。 当时设想的方案有好几种,例如:3座三联装208㎜主炮、1.4万吨级的;4座三联装208㎜主炮、1.7万吨级的;3座三联装240㎜主炮、1.85万吨级的。 第一种方案本质上是武夷山级的改进型,大明海军不感兴趣毕竟没了条约限制,自然应当更大更强。 海军内部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内争执不下,等到年底才决定采用第三种方案,是为秦岭级。 这时候谘政院已经通过了次年的财政预算案,不愿意再做改动,只许诺之后再新增临时拨款议案。于是拖到了至昌三十八年,谘政院才通过了五艘中的四艘的拨款议案。 可在那个时间段,海军在权衡之后发现远洋投送能力同样不够充裕,必须再加强些,所以又补建了多艘大型运兵船、大型登陆舰、高速给油船。 因而秦岭级只有两艘开工,另两艘一直只存在于纸面计划中。 两艘秦岭级巡洋舰秦岭号和南岭号均已完工服役,正在进行适应性训练。 有了二者与三艘成化级,大明海军再不用担心组建分遣舰队时捉襟见肘了。 “成化级的装甲足够防御敌方重巡洋舰的舰炮吗?” 主炮全前置的布局在周长风看来有些奇怪,不过据说有诸多好处。 “当然,主装甲带足有八寸厚,又有十二度内倾。预估美制重巡洋舰主炮侵彻能力不过二百公厘,不在话下。”副设计师很笃信地答复道。 “听起来都能以一敌二了。” “这船归根究底是战列舰,重巡洋舰遇见了最好掉头就跑,哪怕三打一也有极大风险。” 周长风望着不远处停泊着的正德号,“看来英美要头疼了,这个东西对上不足,对下的压制能力非比寻常。” “是啊,这便是绝妙之处,董前辈的手笔着实妙哉。” 三联装320㎜主炮尽管已显老旧,可依旧不是区区条约级重巡能够抵挡的,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在瓜岛图拉吉岛海峡海战中,元兴号对盐湖城号取得三发命中,就直接废掉了这艘重型巡洋舰。 因此对于英美重巡的舰长而言,在遭遇成化级以后就该走为上策了自己无法击穿对方,对方却能一击重创自己。 等返回下榻地的时候,一个好消息忽然而来。 有人来报,表示已根据周某人的要求寻找到了有关“电子管计算设备”的人或物。 “燕山理学院?挺好,离得不远。提前通知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过去。” “是。” 真有高手?不知民间自主折腾的计算机会是什么样子,希望不要白欢喜一场。 冬日的顺天天寒地冻,外边北风肆虐、雪花纷飞,寅宾馆里边却在暖气的加持下暖和得甚至有些热。 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换上宽松的睡袍,再随手拿份报纸看看,奔波劳累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长风在期待中入眠。 第二天。 由于道路积雪,天还没亮就出发的车队走走停停,直至中午时分才终于到达。 燕山理学院是一所私立高校,前身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一所书院,历史颇为久远。 典雅古色的校园环境很清幽,白雪皑皑更添淡雅风情。 在这儿,大感意外的周长风见到了所谓的“电子管计算设备”以及它的创造者四名学生。 因为数学系时常要进行枯燥繁杂的计算工作,师生们都不胜其烦,尤其是那些偏微分方程实在让人深恶痛绝。 故而一名叫程天异的学生立志要发明一种机器来辅助、甚至完全代替冗长的计算工作,他认为现有的机械继电器计算机没有发展潜力,运算速度有不可逾越的瓶颈,于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发明“更电气化的快速计算机器”。 他召集了几名志同道合的好友,还拉来了自己的女友就读物理系的钟莹,四个人成功利用电子管、电容、电线制成了设想中的东西。 学院的实验楼很大,周长风在这里的三楼见到了所谓的电子计算机,他们称之为“算术柜”。 这是一台衣柜大小的简陋设备,可以看到一卷卷凌乱的电线和一根根电子管,旁边还摆着两台电风扇对着它,似乎是为了散热。 看来,想偷懒是进步的动力之源啊。不过印象中埃尼阿克ENIAC有足足一整个房间那么大来着? 周长风回想了一下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的模样,沉吟着问道:“它的结构是什么设计的?” “回禀将军阁下,”程天异表现的从容不迫,拱手介绍道:“逻辑元件是真空电子管,用的时候把打了洞的卡带插入,注入计算初始数值,数字信息用电容临时贮存,之后通过钢针打洞在另一端输出运算结果,大体如此。” “用的是二进位制么?” “对。” “为什么用电容来贮存数据呢?” “这个阁下,学校拨下的经费不多,电子管太贵,我们就用便宜的电容代替掉咯。”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沉默了好几秒,指着前边的“算术柜”追问:“运算速度有多快?每秒多少次加减乘除?” 程天异摇头道:“这个机器设计来只能解算偏微分方程,您说的那个它做不了。” divcassntentadv>他身后的钟莹小声提醒了几句,程天异才踌躇道:“要是重新设计做一台跟这个一样大小的,应该能做到每秒钟一百次加法或者三次乘法。” “学校给了你们多少经费?” “去年给了四千、今年给了一千二。” “好,我看好这个东西。”周长风赞赏道:“你们申请专利了没?没有的话就赶快去。之后军方会介入资助,兵部先拨个十五万下来。” “这么多?!”几名学生闻言都面露惊喜。 “你们要在两个月内做出一台更大更完善的来,要可以算多阶偏微分方程,线性的、非线性的。”心情甚好的周长风向他们许诺道:“军方要征用这个成果,但专利费不会少。” “算术柜”一共由402个电子管来进行数字逻辑运算,每一组加法器由16个电子管构成减法运算则通过二进制补码转换为加法,具有数据输入和输出能力,并且采用二进制。 因此,尽管“算术柜”十分简陋,只是一群学生的手工制品,但它已经包含了冯诺依曼电子计算机的基本要素二进制原理、处理器、存储器、输入设备、输出设备。 作为对比,历史上几年后才诞生的、着名的埃尼阿克ENIAC电子计算机使用了18800个电子管,每秒至多进行5000次加法或400次乘法。 至于当今,机械继电器计算机的能力与之相比就孱弱多了。 美国哈佛大学正在设计制造一种全自动、高精度的大型机械继电器计算机ASCCMk1,或者叫哈佛马克一号。 它每秒可进行3次加法,然而一个乘法就需要6秒,一个除法更是要花费15秒。 配图 为了完善、调整、验证核计划理论模型,金乌计划的一个子计划就是建造一台大型机械继电器计算机,为此不惜斥巨资。 这台机器已经设计完成,由紫云精密仪器公司承接制造任务,一共包含9.4万个机械元件,使用一部7.5匹马力的电动机驱动,预计重量达6吨之多。它每秒可进行5次加法运算,运算精度最高到小数点后20位。 可以说尚在雏形的电子计算机就已经表现出了亮眼的优点运算速度超乎寻常的快! 这对军器局和陆海空三军而言也是喜事,至少以后不会为计算火炮射弹数据表而头疼了。 周长风感受着“算术柜”里边数百个电子管散发的滚滚热量,旁边的两台电风扇呼呼呼的吹着,他今天的心情无疑非常好。 可是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很久。 下午的时候,他来到南郊的空军基地,视察正在进行的飞机对抗测试。 夏威夷远征军在11月25日时缴获了一架完整的P51A战斗机,这架飞机在傍晚执行完任务后迷航,在茫茫大海上兜了一大圈,最后竟误打误撞的降落在了最西边的考爱岛。 明军如获至宝,立刻将之装船运回了本土。 兵部军器局和空军立刻组织了评估团队,顺天上行飞行器公司的几位设计师也加入其中。 他们发现野马的整体设计简洁明了,内部机械结构和仪表设备布置恰当,采用层流翼型,无可挑剔,兼具美学和性能。 同在现场的还有几名来自梅塞施密特公司的工程师他们负责指导交流外贸的Bf109F4的维护保障。 大家都赞叹不已,上行公司的几位设计师为之折服。 周长风来的时候,这架P51A已经在试飞员的驾驶下干掉了空军的三六式己型和还未投产的三六式庚型,海军最拿的出手的元年式舰驱也一样完败。 “难道全都要被斩于马下?”一名飞行员不甘心地说。 上行公司不得不拿出了正在研发的Sx102战斗机原型机高性能液冷发动机战斗机计划的成果。 这架原型机甚至没有喷涂油漆,还进行了额外的精细打磨,如此终于在中低空模拟空战时打出了个五五开的局面。 测试表明,大明空军与海军所装备的任何战斗机面对P51A都处在劣势,后者的性能十分均衡,极速可达600㎞h,唯一的弱点是仅有一级一速增压器,高度超过5000后性能断崖式暴跌。 然而,太平洋战场的空战区间就是以中低空为主。 随后评估团队还使用外购的一架Bf109F4进行了对抗测试,结果也只能说是打个平手或略占便宜。 德国人倒是比较淡定,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现在的Bf109已经有更新的型号了。 不过德国人恐怕很快就会后悔,他们不知道现在英国人已经在尝试用梅林灰背隼代替原本的艾里逊发动机了。 “野马危机名不虚传啊。”周长风听完评估团队的叙述,沉声问道:“怎么应对?诸位说说各自的想法。” “周佥事,我国的航空工业起步晚、底子薄,现在” “这个是废话,不用往下说了。” 周长风不奢求掌握制空权,但至少也要保证五五开的局面,不能单是己方挨炸。 房间中出现了良久的沉默,落针可闻。 少顷,一位戴着眼镜的设计师犹豫道:“机型设计我等会再加把劲、深刻钻研优化,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发动机不过关也照样不行,还望朝廷重视,倾力支持。” “已经下大力气了,但还会更卖力。”周长风点点头,叹道:“携手共进吧,争取早日解决这个威胁。” 大明军工部门早已放弃继续发展DB600发动机,这一年多以来潜心琢磨宝马117和西斯帕诺絮扎12Y,二者的改良型号均能输出标称1200匹马力,还算不错。 其中,多数人认为后者更具发展潜力。 故而各方代表在交换意见后决定放弃宝马117,之后大力发展法国人的西斯帕诺絮扎12YZ,改用四气门以提升换气效率,并应用缸内直喷技术,理论上可以做到1450匹马力。 至于风冷星形发动机因为结构上更容易提升动力,现在已经在琢磨2000匹马力级别的了。 好事独来,坏事成双至。 当周长风为战斗机感到担忧时,另一个让人心头一惊的消息传来了 近期的无线电监听报告显示美军可能在西南太平洋方向有异动,目标很可能是马绍尔群岛,驻防塔拉瓦环礁的守备部队也报告美军最近的空中侦察反常的多,这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第六一章 豹豹挥师阿留申异况突发 第598章第六〇一章豹豹!挥师阿留申异况突发 周长风发现自己似乎每次来顺天都会遇到突发状况。 “奇了怪了,这时候反攻不可能啊。” 情报部门提醒美军可能在打马绍尔群岛或吉尔伯特群岛的主意,这让他感到无比困惑。 眼下正值大明海军实力最雄厚的时候,九艘航母有七艘随时可以出击,另两艘也只是在进行维修。 美国人这是喝了几杯酒啊,醉成这样? 大明海军不主动去西海岸踹门就该烧高香了。 尽管多艘埃塞克斯级已经交付,但还未形成战斗力,美军现在能参战的仍只有萨拉托加号、企业号和租借使用的光辉号,最多再加一艘独立号轻型航母。 要是这就敢主动出击,大明海军势必全力以赴将之歼灭,毕其功于一役。 九七艘对四艘,优势在我! 因而周长风认为美军发动反攻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只是佯动而已,意图分散明军的注意力。毕竟夏威夷方向的成果太惊人,美军自认为能防守最少一个月的拉奈岛仅坚持了五天。 一番思索过后,他觉得美军现在正式发动反攻的可能性很小。 如此,暂时保持戒备、提高警惕即可,按兵不动。 次日,他又来到了熟悉的老地方国立第一重型机械公司。 天寒地冻,遍地皆是银装素裹,不过北方地区大多有集中供暖,在这邻近小寒的日子,宽大的厂房里却温暖得春意融融。 “新长炮怎么样了?能顺利放进去吗?” “难办,原先的炮塔吃紧,塞不下这新长炮啊。” 周长风面前的是一辆四〇式中型坦克它正在接替前辈三八式,成为明军装甲部队的中坚力量。 早期型的它使用一门80㎜、36倍径坦克炮,常用穿甲弹是80350㎜风帽钝头穿甲爆破弹。 其侵彻能力为500距离上垂直放置的76㎜轧制镍锰装甲钢板,而且因为是钝头穿甲弹,具有较好的转正能力,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倾斜装甲的效果。 这门中庸之炮并不算差,在南亚次大陆战场上过去的一年中,数以百计的瓦伦丁、十字军、格兰特、斯图亚特被它打成燃烧的废铁。 即使现在遇上了常用穿甲弹打不穿的谢尔曼,亦可以发射碳化钨硬芯穿甲弹。 更别说它的杀爆弹装药量甚多0.81㎏,对软目标的效果好的让人赞不绝口。 不过周长风在权衡利弊以后还是坚持要对火力进行升级,因为这已经和原位面历史大相径庭了,天知道接下来美军会把什么样的坦克部署到太平洋战场。 幸好,一机公司去年就听从了他的提议,委托沈阳陆军火炮工厂研发了更侧重穿甲能力的实验型坦克炮。 这门炮现在就在众人面前用吊机悬吊着,炮管修长,看上去就充满了钢铁的力量。 “试制元年式,管长五十倍于口径,一千公尺远可贯穿一百二十多公厘的钢靶。”一名沈阳兵工厂的工程师介绍道,语气颇为自信。 “斜靶吗?” “垂直靶,对付斜靶会稍弱些。” “不错,是门好炮。”周长风从左到右端详着它,问道:“原来的炮塔装不下,那新炮塔进度怎么样了?” “嗐!”项目负责人一拍手,笑道:“周佥事您来的正是时候,木头模型和钢板样品这两天刚做好。” “还挺凑巧的嘛。” 试制元年式坦克炮口径为80㎜、50倍径,弹药尺寸为80480㎜,威力系数5.11,穿甲弹的弹头质量7.9㎏,发射药重量2.72㎏,初速815s;其侵彻能力为500距离上贯穿垂直放置的138㎜轧制镍锰装甲钢板。 如若发射碳化钨硬芯穿甲弹,更是能在相同距离达到172㎜的穿深。 威力强劲! 这个火力其实已经过剩了,足够在两公里外击穿谢尔曼。 身管长度计算标准与英法一致,不计入药室长度,但德国人会计入。 总的来说这是一门设计优良的坦克炮,性能均衡,精度甚高,不似英国人的17Pdr和德国人的Kwk42那样剑走偏锋。 不过这门炮的后座行程较长,即使安装了炮口制退器,四〇式中型坦克原有的炮塔也仅能勉强容纳,因而军器局下令研发更大的新炮塔。 然而,这门炮还面临弹药发射药的问题。 当初在设计时原本设想使用含硝基胍的三基发射药烧蚀轻、能抑制炮口焰。 可是硝基胍发射药至今难产,不得不改换最常用的双基药,这导致开火时的炮口焰远超预期,相隔几公里远都格外显眼。 时间不等人,设计团队匆忙为之加上了一个含膨胀腔的大型喇叭形消焰器,这才把问题解决。 炮是炮,弹是弹,火炮配上弹药才能构成一整个系统,这个锅显然不归设计师来背。 配图 周长风随后见到了安装有新炮塔的四〇式丙型中型坦克。 棱角分明,大倾角正面,他感觉这才有了一丝现代坦克造型的味道。 幸亏当初特意预留了直径更大的炮塔座圈,具有升级潜力,否则眼下大家就要头疼了。 在更换新炮塔的同时,车体悬挂设计也截然不同。 之前的平衡式悬挂被清一色的独立式悬挂取代,行驶平稳性更好些。 另外,正面装甲也进行了加强。 车体正面原本为50㎜、45°倾角的轧制均质装甲钢,现在新增了一块10㎜的附加钢板,通过焊接或螺栓连接加装,能够更好的抵挡谢尔曼的攻击。 面对谢尔曼发射的M61型75㎜穿甲弹时,这厚度5010㎜、45°倾角的装甲钢近似等效约95㎜,值得信赖。 除此之外,四〇式丙型还有十几处小细节修改。 其一,发动机散热器的风扇尺寸变大,以增强散热能力。 其二,第一对负重轮的外圈橡胶层加厚,缓解全车变重引发的磨损加剧。 其三,大灯增添了防空遮光罩,减小在夜间被敌机发现的可能性。 经过这么大的变动,四〇式丙型的空车重量从20.7吨上升到22.6吨,机动性略有下降。 周长风赞赏道:“有车重和车宽的限制还能搞出这样的车,好的很,有功!” 这么轻的重量还同时具备打穿谢尔曼和防住谢尔曼的能力,值得好评。 divcassntentadv>打穿!防住!串烤馒头! 遵从皇帝的旨意,改头换面的四〇式获得了兵部给予的“云豹”之官方别称。 朱泠婧认为纯粹以年份来命名武器装备太呆板,应当附加一些绰号和别称,从而提振士气。 太平洋之虎?太平洋之豹! 大明陆军在拉奈岛之战中结束后意识到美军新型坦克存在不可小觑的威胁,之后印杜战线也可能会遇到,所以他们立即订购了2300辆。 前线官兵舍不得短八〇炮36倍径那威力强劲的大装药杀爆弹,因此陆军方面千叮咛万嘱咐,要求长八〇炮50倍径的杀爆弹要和旧型号使用相同的弹头。 沈阳兵工厂把新型号杀爆弹的发射药重量减了又减,降低膛压以免炸膛,可算满足了要求。 一机公司的众人接下来还引领周长风参观了正在研发中的重型坦克。 相比起当初规划的、集众多尖端科技于一身的技术验证车,目前这一型重坦阉割了一些不成熟的设备,更侧重实用性。 毕竟那个技术验证车甚至连液力变矩器和机械增压器都加上了,光是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大明陆军其实对重型坦克的兴趣不大,嫌弃其成本高昂、部署困难,因而不打算大量下单,凑够一两百辆就行了。 他们甚至在考虑从德社外购重型坦克,因为德社同意以70的稀有资源折价抵充,其余30使用贵金属支付。 钨、镍、钼、云母晶体、天然橡胶等等资源对于大明而言便宜得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从德社外购一部分武器装备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造不如买! VK4501的原型车已经通过测试,德社人民军首批订购了1060辆,预计在一年内制造完毕。 这么多重型坦克德国人自己根本用不完,未免也太浪费了。 对四〇式中型坦克和实验型重型坦克的视察结果让周长风很安心。 陆战兵器都挺不错,终究是传统陆权大国,这些武器装备都很拿得出手,硬指标绝对过关。 只是一想到飞机方面的差距,周长风的心情就不免沉重几分。 希望多砸钱、多投资源能及时见成效吧,至少保证四六开的局面。 元旦前夕,他返回了应天。 尽管东梢间上下都十分努力,但对美军通信密码的破译工作一直成效不大,通常只能破译少数字词,每次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时候美国人又定期更换了新密码。 对于近期频次陡增的情况,他们对截获的大量电讯进行了严密的分析,通过已破译的少数字词尝试解读,估计美国人正在针对马绍尔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做谋划。 大都督府情报处无比重视这个情况,提醒海军方面及早做好准备。 但是靖和元年的倒数第二天,在澳洲,一架从布里斯班起飞的美军联络机坠毁在了日本仆从军的控制区,搜索小组在上边找到了一名美军中校参谋的尸体,以及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 如获至宝的明军立刻开始分析缴获的文件,其中一张电报纸显示对澳军事援助接下来两个月将有所减少,因为更多资源要被投入到夏威夷和阿留申。 前线的情况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美澳联军的空袭骚扰减少了,一连好几天都见不着。 因而大都督府情报处认为己方将要挥师阿留申荷兰港的意图已经被美军猜到了,所以美军正在调集力量保卫荷兰港。 大明海军也相信这个推论,他们估计美军可能会派出手头上全部可用的航空母舰,配合阿留申岸基航空兵一起阻挠来袭的明军。 次年1月9日,大都督府做出决断,除太微左垣号航母以外,其余六艘航母全部参加即将到来的夺取阿留申行动。 至于另两艘,北落师门号在两个月前被皇家澳大利亚空军炸伤,还在达鼓接受维修;紫微左垣号前不久因为碰撞事故而损坏了舰艏,也在进行维修。 可大都督府仅过来一天又突然改变命令,让太微左垣号也随同参战他们觉得还是全力以赴比较保险。 1月15日,出征命令下达。 1月16日,舰队在多个锚地分批启程,预计到中途岛附近海域集结。 这是夏威夷战役结束后大明海军首次派出这样大规模的主力舰队,可谓艨艟八百,官兵们心潮澎湃、激动无比。 同行的文官兵科给事中在笔记中作词一首,还和随军记者用经典的夸张措辞描绘场景,曰:「万钧重器漂洋过海,千百军舰手尾相衔,遮天而蔽日,势不可挡。」 担负夺岛任务的海军陆战队第二旅、海军第六十二特务营、陆军第四十四步兵师、陆军第一三七步兵师、陆军第一〇六独立坦克营,共计四万余人。 可以看出大明海军的远洋投送能力在这一年也大有长进,以前至多一次性部署三万人马,现在四万人马还有富余。 虽然皇帝没有点周某人的将,但作为大明头号两栖作战专家,他全程主持了行动计划的制订。 1月23日,陆续来到中途岛的舰队集结完毕,并做好了临战准备,随后径直扑向东北方向的阿留申群岛。 1月27日,特务舰队抵达阿留申荷兰港以南680㎞,并被美军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现。 广义上来说,战斗从此刻就算开始了。 因为拥有为数众多的装甲航母,大明海军一直在探寻更合适、更高效的战术,这次就尝试使用了“穿梭轰炸”战术 脆弱的普通木制甲板航母在后方数百公里外,负责放飞轰炸机;坚固的装甲航母在前方,充当海上移动机场,负责放飞战斗机为舰载轰炸机护航。 1月28日傍晚,在大都督府参谋处焦急等待前线战报的周长风茶不思饭不想,终于在日落时分收到了电讯。 「截止此刻,本队已顺利遂行对三处目标机场之空袭,击落、击毁敌机百余架,其余目标无算。长庚号遭敌岸基轰炸机重磅炸弹命中,无碍。尚未发现敌航母活动迹象。」 一目十行的阅毕,他松了口气。 也对,装甲航母的容错率高,犯不着太担心。他在心里这么想到。 周长风这才来了胃口,享受了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饭。 后半夜。 急促的铃声陡然响起,宅第的侍从赶忙接听,并喊醒了二楼居室中的周长风。 后者披着衣服匆忙下楼,双腿感受到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是出什么事了?舰队完蛋了?不可能啊! 他的头脑风暴持续了十几秒,直到拿起话筒才中止。 “是什么突发状况?”他镇定地问。 电话那头语气凝重的答复道:“塔拉瓦守御营急电,巡逻机发现敌军舰队迫近!” 第六二章 提前的反攻;家书写好了吗 第599章第六〇二章提前的反攻;家书写好了吗? 声东击西?! 周长风迅速在脑海中根据已知的信息分析起美军的战略意图。 那个因飞机迫降而摔死的美军中校携带的文件恐怕是假的,或许是刻意为之,好让己方产生误判,集中兵力调往北太平洋。 前因后果被周长风大致猜出来了,可他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在眼下这个关头发动反攻意义何在?夺取几个岛屿又有什么用? 大明海军主力舰队毫发无损,现在虽然集中在北太平洋远征阿留申群岛,但之后随时可以把失去的岛屿又抢回来。 见他陷入深思,林溪既担心他着凉又怕打乱他的思绪,于是小声提醒道:“将军,当心着凉。” 周长风“嗯”了一声,边走边想,搭着楼梯扶手慢吞吞的返回了二楼居室。 睡眼惺忪的夏筱诗也起来了,类似这样大半夜被叫醒的状况不在少数,她早都习惯了。 她用热水壶里剩下的少许温开水泡了杯茶,问道:“出大事了么?” “乱弹琴,美国人来了招声东击西,看样子想把塔拉瓦给夺回来。”周长风抿了一口热茶,沉吟道:“但这是为了什么呢?最多过一个月咱们又能抢回来,犯不着大费周章啊。” “也许他们就想争取这点日子呗。”夏筱诗随口说道。 “嘶”听到妻子所言,周长风眯着眼自言自语道:“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他蓦地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抬手打了个响指,欣然道:“我大概猜到他们想干嘛了!” 不久,天亮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钟头里,来自塔拉瓦环礁和马金环礁的电报一封接一封。 根据他们发来的报告,吉尔伯特群岛以东海域出现了数目庞大的美军舰队,其中包括不少于两艘的航空母舰。 皇帝对这个突发状况十分警惕,匆忙召集军部大员紧急开会商议。 “这就敢反扑塔拉瓦?目中无人,气焰很嚣张啊。”陆军处同知梁岳西握着拳头。 “居然上了声东击西的当,情报处上下难辞其咎。”有人禁不住吐槽。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林羲皱眉道。 大家知道在御前相互推卸责任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三言两语略过了“为什么会这样”,迅速跳转到“现在该怎么办”。 大都督府海军处行动科的董鉴在两年前的塔拉瓦海战时还是上校,而今已升为准将。 他说:“阿留申和吉尔伯特之间相距一万三千里,舰队星夜兼程也要十天十夜,途中还得加油,只会更久。” “眼下还摸不清敌军部署,南北两地各有多少航母?”林羲的语气中流露出无比的纠结,“阿留申攻势不能半途而废啊。” “可否这样,派一两艘航母火速南下驰援?解塔拉瓦之围。”心急的梁岳西提议道。 董鉴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阁下,不行,那会顾此失彼的。” 武英殿的议事厅中陷入沉寂,大家都感到两难。 阿留申群岛一共有两大三小共五座机场,明军至少要三艘航母才能压制美军岸基航空兵。 同时还要提防可能埋伏在周围的、数量不明的美军航母。 所以决不能分兵,哪怕只抽调一两艘航母南下驰援,也会导致阿留申远征舰队失去兵力优势,很可能被美军钻空子。 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这是最稳妥的常识。 少顷,周长风开口道:“总之,不能被别人干扰了自己的思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先确保把阿留申荷兰港给拿下来再回过头收拾塔拉瓦。” 梁岳西很不甘心地说:“这样的话,塔拉瓦几千将士就成弃子了。” “在瑙鲁的空军部队会全力予以支援,不算放弃。”林羲淡淡道。 一直默然旁观的朱泠婧平静地说道:“不能乱了方寸、朝令夕改,总方略必须坚定。” 这时,周长风又提醒道:“舰队帮不了,但潜艇可以多派几艘过去,能浑水摸鱼几个战果也好。” “正有此意。”董鉴点头表示赞同。 紧急召开的御前会议结束了。 因为大明海军舰队主力都在相隔万里的阿留申群岛,远水难解近渴,吉尔伯特群岛附近无舰可调,没法解围。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航空兵和地面部队能够挫败来犯之敌。 周长风很早就阐明了太平洋战场岛屿争夺战的本质孤立无援的岛屿失陷只是时间问题,机动舰队才是关键力量。 正因如此,除个别节点以外完全没必要囤积重兵辽阔的太平洋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成千上万,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的观点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 在这样的指导方针下,明军仅在个别重要岛屿上部署了正儿八经的防守力量,其余战略价值不大的岛屿都不强。 多数岛屿仅部署有一个守御分队,通常是一个加强步兵队,配属一个战车排四辆轻型坦克,总兵力不超过二百人,其余的数十人都是气象、水文、导航、地勤等等勤务人员。 周长风选择这个规模的守备部队是故意而为,因为这一两百号人正好可以凭自身解决美军借助潜艇派出的突击队。 一座小小的岛屿能独自“过滤”掉这种程度的袭击就足够了,毕竟更大规模的登陆战又不是说发动就能发动。 与之相比,重要战略节点的防守力量就要强大多了,往往都有师级规模的部队。 塔拉瓦环礁作为吉尔伯特群岛最关键的地方,理应部署强大的防守力量。 可是,这一组环礁太狭窄了,实在无法部署重兵。 最大的贝蒂欧岛只有多大呢?东西长约3.7㎞、南北宽约0.5㎞,总面积仅仅只有可怜的1.18k而已,后世一些大学的校园面积都几倍于此。 塔拉瓦环礁的布防兵力配置是周长风亲自草拟的,费了不少心思。 迄今,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下辖作战单位序列为: 陆军方面,三个步兵营、一个工兵营、一个山炮营、一个突击炮队、一个战车队,还有防化排和宪兵排各一,计约四千人。 海军方面,一个岸防炮营,计约五百人。 空军方面,一个高射炮营,计约六百人。 这不包含空军和海军的勤务单位,以及南洋土着劳工,他们总计有约一千人。 1月29日当天中午,又有几道来自前线的电讯发来。 只是这次发来电讯的是豪客岛和贝克岛塔拉瓦环礁以东1100㎞处的两座小岛,明军在上边建有备降机场、水上飞机码头、气象观测站,都只有两三百人。 他们声称遭到美军飞机攻击,发现一支分遣舰队在高速逼近。 1月30日早晨,两座小岛先后报告大量敌人正在登陆,守军正与之交战。 这天中午,大都督府收到来自贝克岛的绝电,报告已失去有效抵抗能力,绝电发出后将破坏电台及通信密码文件;豪客岛次之,只晚了两个小时。 divcassntentadv>同一天,从塔拉瓦环礁、马金环礁、瑙鲁岛升空的明军岸基航空兵开始攻击来犯之敌。 当日总计出击262架次,自身损失35架,击落美军飞机11架、击沉驱逐舰1艘、击沉登陆舰和货轮4艘,击伤各种船只若干。 次日空袭强度更高,总计出击334架次,自身损失41架,击落美军飞机10架、击沉登陆舰3艘,击伤萨拉托加号中雷一发。 美军同样也开始攻击明军岛屿机场,这支代号TF44的特遣舰队有萨拉托加号、光辉号、埃塞克斯号、大黄蜂号四艘航母。 其实即使是美军水兵们也没料想到大黄蜂号能够参战,12月9日的时候她在旧金山以西770㎞处遭到明军潜艇伏击,中雷两发。 按理来说这至少要修上两个月,可圣地亚哥海军基地硬是加班加点、违章作业,用一个星期就将之抢修到了可用程度。 这倒是比不了历史上更传奇的约克城号三个月的正常修理工期,最后仅花了三天。 在萨拉托加号的舰桥上,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中将望着左边的华盛顿号战列舰,开口说道:“我仍然担心中国人会立刻过来增援,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撤退了。” 他身旁的里奇蒙德特纳少将笑道:“那么,阿留申就安全了。” “希望企业号和独立号能牵制住他们。” “企业号经验丰富,我想一定可以做到。” 美军发动的反攻行动代号:翻译家OperationTransator,由欧内斯特金海军上将提议展开。 拉奈岛的陷落让夏威夷的状况更加紧迫,华盛顿方面再也坐不住了。 此消彼长,如果继续消极应战,过几个月明军再实施一次夺岛行动,那么夏威夷的败局就无可挽回了。 他们一致决定提前半年发动反攻,扰乱明军的战略部署。 切斯特尼米兹本人倒是淡定,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反正多艘埃塞克斯级即将服役,现在输的起,哪怕以损失一两艘航母为代价来拖延明军几个月也不亏。 经过斟酌,他决定选择塔拉瓦环礁为目标,理由为: 第一,当地机场至关重要,环礁的泻xiè湖风平浪静,可以作为舰队的锚地。 释义 第二,夺回此地可以恢复被切断了一年多的美澳航线的后半段。 第三,这能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或许可以搅乱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 毋庸置疑的,总统批准了这个构想。 于是乎,一系列行动都围绕这个构想展开,比如精心策划的战略欺骗,让明军统帅部误以为美军要集中力量防守夏威夷和阿留申,成功调虎离山。 根据“翻译家”行动的部署,六艘航母分兵南北。 服役没多久的独立号轻型航母缺乏经验,她负责伴随企业号在阿留申群岛海域虚张声势,伺机而动。如果明军分出一部分航母南下驰援,那么立刻配合岸基航空兵对剩余的明军航母发动攻击。 其余的航母光辉号、萨拉托加号、埃塞克斯号、大黄蜂号一起南下,直扑吉尔伯特群岛。 他们的作战序列为: TF44.1特遣舰队,光辉号和萨拉托加号,1艘轻巡、8艘驱逐舰、2艘给油船。 TF44.2特遣舰队,埃塞克斯号和大黄蜂号,1艘轻巡、7艘驱逐舰、2艘给油船。 TF44.3特遣舰队,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华盛顿号、南达科他号,1艘重巡、8艘驱逐舰、3艘给油船。 第1两栖大队,9艘攻击运输船APA、6艘攻击货船AKA、4艘驱逐舰、2艘医院船,搭载陆战1师。 第3两栖大队,6艘坦克登陆舰LST、1艘船坞登陆舰LSD、3艘驱逐舰、1艘医院船,搭载陆军第124团级战斗队和第730独立坦克营。 第6扫雷大队,3艘扫雷舰。 这是美军自从去年仓促反攻考爱岛惨败以后的第二次大规模两栖作战,投入了许多新型两栖舰艇。 因为不像历史上有完整的夏威夷作为前进基地,美军便将夏威夷以南2080㎞的范宁岛和圣诞岛建设成了重要的基地,这次便是从那儿出发的。 同一时刻,塔拉瓦环礁 防空警报解除的声响回响在小小的贝蒂欧岛上,松了口气的士兵们纷纷走出掩蔽部和防空洞。 尘土飞扬、黑烟冲天,高射炮阵地旁堆满了黄澄澄的弹壳,被击毁的美军飞机碎片漂浮在海面上,半空中还有几顶降落伞正在飘落。 有军官招呼士兵们去俘虏这些美军飞行员,很快几条快艇就发动了,朝着大海驶去。 “抓到的敌军飞官简单问几句,然后派飞机送到瑙鲁去” 在守御指挥使司的指挥部外边,副官刘合正向一名中尉嘱咐着,而他的身旁则是指挥使上官洵。 后者一根又一根的吸着烟,脚下很快累积了四、五个烟头。 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中年人,官运平平,武备学院出身却在工兵部队一直做到四十岁才勉强晋升少校,之后主动退役,改行做起了建筑师,生活还算滋润。 战争爆发后他再度征召恢复现役,因为军队扩充的缘故军衔也水涨船高,这似乎是个好兆头莫非人生要有起色了? 可孰能料到,在这个偏远的狭小岛礁上竟成了死地。 起色?其实是到头了,还不如庸碌平凡一辈子呢。 得知美军舰队迫近时他就知道这次凶多吉少己方舰队主力正在万里之外远征阿留申,来不及回援。 而在这里,面积不过十八顷的贝蒂欧岛开车沿着海岸线转一圈只需要一刻钟,子弹从北岸射到南岸仍在有效射程内,毫无纵深可言,根本守不住。 神情冷峻的上官洵又吸完了一支香烟,本想再拿一支却发现烟盒空空如也。 “报!”一名上尉参谋小跑而来,递上了电报纸,“指挥使,瑙鲁来电,他们刚刚遭受的空袭没造成很大损失,明天会全力支援我们。” 上官洵面无表情的接过了电报纸,参谋随即抱拳行礼离开。 “刘合。” “有!” “叫大家每人都写家书,写好了没?”神情凝重的上官洵眺望着西边天海相接之处的晚霞。 防吞补图 第六三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开一枪就 第600章第六〇三章风萧萧兮易水寒;开一枪就能占领 “都写好了,在收,还没收齐。”刘合抱拳回答。 “几千封信啊,收好以后让那艘潜艇捎回去。”上官洵又掏出了一包新的烟。 “指挥使,为啥不让飞机带?”面露疑色的刘合问道。 “飞机不安稳。”上官洵悠悠道:“这些家书很金贵。” 贝蒂欧岛北边的泻湖中,一艘潜艇正在做着启航前的最后准备。 潜艇兵们心情沉重,他们知道此次分别以后这儿的数千官兵势必九死一生。 谷雨乙七号潜艇在不久前的第五次出击期间斩获两艘货轮,自身也被美军驱逐舰和飞机连番追杀,损伤不轻,一台柴油机故障。 他们来到塔拉瓦简单修理了几天,故障仍得不到解决,只能返回本土接受大修。他们想着多歇息两天再动身,没想到浩浩荡荡的美军大部队扑过来了。 入夜,艇长急不可耐地向码头上的勤务人员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啊,我们得走了,赶时间。” 潜艇只有晚上才能比较放心的在水面高速航行,必须趁夜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等天亮了就麻烦了。 少顷,一辆迅达一式丛林卡车缓缓驶来,士兵们把上边的几个油桶给搬了下来。 “带油桶搞什么?”有潜艇兵嘟囔道。 “这里边都是信”文职上尉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抱拳道:“全岛几千号人的家书都在这仨桶里了,拜托诸位了。” 开车的中士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香烟,淡淡道:“这屁大的地方,战端一开就只能死战到底,没啥活路。” 死在与故乡相隔万里的偏远弹丸之地想象一下都觉着压抑。 不过潜艇兵们的心态好,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毕竟他们的阵亡率其实更高,几近于十死无生。 “”艇长默然良久,正色道:“转告上官指挥使,我等一定安全把全部书信送达本土。” 茫茫夜色中,谷雨乙七号发动了引擎,缓缓驶离修长的码头堑桥。 不久之后,潜艇的船影消融于黑暗。 不久,本土收到了来自塔拉瓦的电报。 「呈报大都督府及兵部,职部已做好一切准备,誓死痛击来犯之敌,敬请诸位上官放心。」 周长风的心情很压抑,他很清楚那座岛屿上的数千官兵的剩余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太平洋战场的残酷之处在于一个个岛屿都是孤立的死地,被大海所包围,无法突围,没有丝毫希望。 其余任何大陆战场,即使再怎么血腥、残酷、艰难,至少残兵败将还有突围的可能性。 人啊,有时候就是为了一缕执念而坚持活着。 今天的御前会议,大家仍然讨论塔拉瓦环礁的状况。 “死局啊,这盘死棋下不活,只能尽量做到最好。”兵部尚书李纲乔叹道。 “不论如何都要死守到底,务必给予敌军最大杀伤,震慑敌胆,白夷畏威而不怀德!只靠岛上的守军够呛,我空军这些天必定全力以赴支援。”空军处同知蒋加沛语气肃穆地说道。 陆军处同知梁岳西一言不发,他被戳到了亲身经历的痛处。 在三十年前的西北边陲之地,一天,三十几人的边防营巡逻队被早有准备的二百余俄军包围在小山上。 西北的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么的白。 多么美好的景致,可惜没有水源,而且气候又炎热又干燥。 大家水壶中的水很快就喝光了,一个个口干舌燥,声音嘶哑。 随身带的干粮省着吃可以坚持好多天,可是没水只能活三天啊。 渴到极点后,有人开始喝尿,有人甚至用刺刀割破手腕喝血,还有人掘地三尺去舔下边略微潮湿的泥土。 派去报信求援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俘虏了,他们就这样孤军困守在那座小山上,整整三天两夜。 带队的准尉让大家都留了遗嘱,三十几张纸条装进帆布包放进坑里,用钢盔扣上再埋好,接着准备不管不顾的强行突围,死也不能做个渴死鬼。 最后的最后,边防营派来的搜索分队终于赶到了。 因为路线从起始到末尾要走上两天一夜,所以无人知晓这支巡逻队的遭遇,直到他们比预订时期迟了一天都没来才赶忙前往搜寻。 为什么梁岳西这么清楚那时候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为那个准尉就是他当时刚从顺天武备学院毕业仅半年。 有此经历,梁岳西感同身受。 周长风一直在心算着数据,他问:“空军这两天的攻击效果还不错,都击沉七、八艘船了,不过接下来马金环礁和瑙鲁都要挨炸,被炸过以后还能维持怎么样的攻击力度?” “马金没了,单靠瑙鲁恐怕只能维持单日一百架次。” 蒋加沛虽然之前说了豪言壮语,但受限于实际情况,心有余而力不足。 “航空兵接下来要调整一下目标优先级。”周长风盯着地图,缓缓说道:“停止对航母编队的攻击,双发鱼雷机突防不了的,优先对付登陆编队。” “克行言之有理,是该如此。” 随着美军舰队防空体系的完善,航程远的岸基双引擎鱼雷轰炸机的局限性变大,几乎不可能在没有数量优势时成功突防,现在已不是战初的好时光了。 最高效的还是俯冲轰炸机,不过航程太短。 瑙鲁距离塔拉瓦七百多公里,超出了空军的三八式丁型俯冲轰炸机的作战半径,所以空军只能派出元年式中型轰炸机和三七式戊型岸基鱼雷机。 全程保持沉默的朱泠婧也开口了,她轻声道:“兵部,统计塔拉瓦守军将士名单,不能错漏了,兵升两级,官升一级。” “兵部明白。”李纲乔作揖领命。 未久。 一道临战晋升的电讯就跨越重洋发去了塔拉瓦环礁。 晋升这样的鼓励,有总比没有强。等战死之后还能再晋升一级,家里妻儿老小的处境也能更好些。 邻近拂晓时,塔拉瓦明军举行了最后一次升旗仪式。 太阳还未升起,星光黯淡,大家只能隐约看到旗帜似乎在随着海风飘扬。 上官洵告知了全体将士一视同仁的晋升旨意,并发表了战前训示讲话。 divcassntentadv>“鄙人不才,只在此告诉诸位官兵,此战意义甚大,敌人积蓄了一年之力,企图反攻,我等必须斩断其念想。” “要叫他们知道,凡我王师所据之岛皆与要塞一致,固若金汤,寸土必争,绝不可能轻易夺取。” “饶是我们最后全军覆没,也要叫他们损兵折将,尸横遍野。这当头一棒,诸位可愿拼死砸它个头破血流?” 他的声音通过大喇叭回响在小小的贝蒂欧岛上。 “愿意!” “枕戈待旦!” “杀光他们!” “万岁!” 数千人的热诚回应直入云霄,仿佛撕碎了深邃的黑幕天亮了。 火红的太阳的边缘露出了海平面,第一缕晨光洒向天空与大海,映照着往下爬进登陆艇。 “轰!轰!轰!轰!” 华盛顿号战列舰修长而庞大的身躯微颤,A炮塔的三联装406㎜主炮吐出橘红色的火焰,随后B炮塔和C炮塔轮流进行半齐射,她带头奏响了一曲钢铁交响乐。 北卡罗来纳号和南达科他号马上也加入了交响乐演奏队伍,附近的驱逐舰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开火。 无数不同口径的炮弹划过海面砸向贝蒂欧岛,这个弹丸之地转眼间就被烈火和浓烟吞噬,土地仿佛都烧起来了。 华盛顿号的舰桥上,一名没见过世面的英军联络官说:“美国人应该会像旅游一样走上去,活着的中国人也许只有一百个。” “整座岛都在燃烧,哦,这和地狱一样,看上去没有战斗的必要了,我打赌小伙子们只用开一枪就能占领它。”有个随军记者拿着相机轻松道。 他身旁的一名少校经历过血腥残酷、惨败而归的考爱岛反攻,冷声骂道:“闭嘴!混蛋!你除了拍照什么都不懂。” 第六〇四章 血腥登陆;星条旗之荧光如何能比日月之辉! 第601章第六〇四章血腥登陆;星条旗之荧光如何能比日月之辉! 两年前,战初明美两军的海空大战——塔拉瓦海战以明军小胜而落下帷幕。 随后,驻防塔拉瓦环礁的美军二千余人全军覆没,二百余人阵亡,余者尽数被俘。 孰能料到两年之后的今天,这座珊瑚环礁竟又一次成了争夺的焦点。 根据水文测量艇报告的数据,塔拉瓦环礁南北海滩的水位都太浅了,深度仅2.5~3英尺,而LCVP登陆艇最少也需要4英尺(122㎝)。 美军不得不启用备份计划,改用LVT两栖输送车作为突击上陆的载具。 两栖专家里奇蒙德-特纳少将制订了详细的登陆方案,前两个梯队的部队都将乘两栖载具突击登陆。 他选择在贝蒂欧岛北边海滩登陆,从西到东宽约750的海滩被分划为三段。 最西段蓝色一号滩头、中间段蓝色二号滩头、最东段蓝色三号滩头。 按理来说陆战1师应该承担全部的抢滩登陆任务,毕竟他们是海军陆战队,然而陆军第124团级战斗队却坚决争取表现的机会。 不得已,他们也被安排首批上阵了。 蓝一滩头由陆战1团一营负责;蓝二滩头由陆战1团三营负责;蓝三滩头由陆军第124团级战斗队三营负责。 陆战7团一营作为战术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考虑到明军很可能、或者说必定构筑了“无法想象”的坚固工事,陆战1师师长亚历山大-范格里夫特下达了单独的命令——组建四个突击小队,每个突击小队由一个步兵班和一个工兵班组成,携带大量炸药包和爆破筒。 陆军却没有这样的先见之明,他们觉得这多此一举,没有效仿。 拜托!咱们有巴祖卡火箭筒和轻型榴弹炮,离远了就能摧毁工事,何必冒险抵近爆破? 抢滩之前,美军舰队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火准备,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总共发射了6326发不同口径的炮弹,舰载机丢下了229枚航弹,总面积1.18k的贝蒂欧岛承受了数百吨钢铁和炸药。 得益于坚固工事的保护,明军损失轻微,不过有线通信被破坏严重,七成线路中断。 2月3日早上8:15,“翻译家”行动的关键登陆作战正式开始。 四十多辆两栖运输车排成了交错的两排,它们左右间隔约二十米、前后相距约五十米,自西向东缓缓驶向目标海滩。 LVT两栖输送车是美军的标志性两栖载具,现在的早期型LVT-1重约14吨,水上行驶速度约10㎞/h,可以搭乘25名士兵或装载2吨物资。 【配图】 之前攻击美军扫雷舰的那四门岸防炮已经被悉数摧毁,可是其余的岸防炮一直保持静默,现在终于到了发威的时候。 不过,仍只有半数岸防炮允许开火——这是上官洵特意嘱咐的。 随着开火命令下达,一霎那,贝蒂欧岛西北角的多个隐蔽炮台闪现出火光。 下一秒,那群两栖输送车之间冲起许多根水柱! 一辆LVT被一发144㎜穿甲爆破弹直接命中,瞬间在火光中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和钢铁残片被抛洒向四周。 即使没有直接命中,大口径炮弹在水下爆炸造成的损伤也不容小觑,好几辆两栖输送车开始漏水。 见状,弗莱彻级驱逐舰康威号(DD-507)救人心切,立马冲上前去,对暴露的明军岸防炮连续开火,企图将之压制。 各处炮台的官兵们激动万分,终于,另外隐蔽的半数岸防炮得到了开火命令。 康威号立刻遭到集火,几根水柱突然冲起,半分钟后第一发炮弹击中她的轮机舱,结果竟是枚哑弹。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康威号急忙回转,企图掉头脱离。 然而好运气终究是有限的,她紧接着就被好几发炮弹准确命中,食堂、海图室、军官舱室全被猛烈的爆炸撕得狼藉一片! 在接下来的四分钟里,这艘冒冒失失的驱逐舰又被命中两发,拖着黑烟夺路逃窜,一下子就失去了战斗力。 美军战列舰奉命调转炮口,尝试摧毁这些暴露的明军岸防炮。 到现在为止一炮未开的两门重型岸防炮总算等到了命令——瞄准最大个的船,狠狠地打! 把老旧的舰炮拆下来废物利用,当作岸防炮继续发挥余热,这是世界各国惯用的操作,大明也不例外。 三十年前制造的192㎜、46倍径舰炮比多数士兵们的年纪还大,但老而弥坚,仍能发射出101㎏重的炮弹,威力不可小觑。 相距最近的南达科他号战列舰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成了目标,两门岸防炮的炮口朝向了她,正在进行精细测距和射击诸元计算。 几分钟后,二者先后开火。 须臾。 “唰!唰!” 南达科他号左舷前方数十米处,两根硕大的水柱高高溅起! 甲板上的美军水兵们满脸愕然,难以置信,乃至手头上的动作都停滞了。 足足愣了两秒,一名中尉才厉声叫道:“上帝啊!这是八英寸炮弹的水柱!” 差不多同一时刻,舰桥上的军官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舰长急忙下令规避。 然而此刻的南达科他号正在进行对岸炮击,庞大的战列舰又无法短时间内提速,大家只能祈祷射来的炮弹掉进海里。 事与愿违是常态,这次也一样。 第二轮射来的两发192㎜穿甲爆破弹有一发成功命中,它径直贯穿了左舷中间的一座双联装127㎜高平两用炮的炮塔,轰然爆炸! “轰!!!” 眨眼间,南达科他号的中间建筑就被爆炸的硝烟所淹没,涌现出十几个着火点,水兵们被冲击波掀得东倒西歪。 剧烈的震动导致南达科他号有缺陷的供电系统发生故障,3号配电箱的断路器跳闸,5号和6号发电机与电网断开,随即馈线断路器也跳闸。 南达科他号顿时丧失全部电力供应,炮塔无法运转,电气设备失效。 在接下来的半刻钟内,这艘倒霉的战列舰连续挨了几发炮弹,上层建筑一片狼藉,伤痕累累。 这种程度的攻击虽不构成致命威胁,但也把她搞得狼狈不堪。 接下来她要花一个月返航本土,修上一两个月,再花一个月归建,小半年时间就这么没了。 这就是为什么舰队应避免和岸防炮对射的原因,太划不来了。 不过现在状况比较特殊——美军发现明军岸防炮数量不多,而且己方有压倒性优势。 8:33,北卡罗来纳号和华盛顿号联手猛轰,压制了明军岸防炮。 8:40,三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迫不及待的发动攻击,投下的重磅炸弹似乎诱爆了炮弹,连环爆炸震天撼地。 8:43,第一梯队的两栖输送车接近海滩。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新手菜鸟,训练不足,而且战场的残酷令他们胆战心惊,所以起初整齐的队形到最后就变得七零八落了。 “报!” 驶上滩头水际以后,布置在隐蔽掩体中的多门战防炮一齐开火。 一发接一发的48㎜穿甲爆破弹不费吹风之力的贯穿LVT两栖输送车那0.5英寸(12.7㎜)厚度的正面装甲,然后在内部爆裂开来。 被击中的LVT冒出黑烟,发出“嘎吱嘎吱”的金属扭曲碰撞声,仿佛是在痛苦的呻吟。 “他们就像在用猎枪打靶子一样对付我们!” “该死!我们必须离开这!立刻!” 车体后部的陆战队员们把碍手碍脚的武器装备给扔出了车外,然后翻身从两侧爬出去再捡起来。 冲上滩头的美军陆战队员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立马又遭到明军炮火的打击。 一发发迫击炮弹落下,每次爆炸都会撂倒好几人;少数幸存的LVT也受阻于滩头残留的、没被清除干净的混凝土障碍物,进退两难。 训练是训练、演习是演习、实战是实战,初出茅庐的陆战1师迎来了疾风骤雨般的残酷洗礼。 塔拉瓦明军混成重火器营的12门112㎜榴弹炮按照标定区域装订射击诸元,直接实施效力射。 雨点般砸落的炮弹让整片滩头水际一片混乱,贝蒂欧岛北边从西到东七百多米的海滩化作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紧随其后的第二梯队也接近了,但他们同样损失惨重。 离开两栖输送车的陆战队员们被死死压制在原地,连串的机枪弹和劈头盖脸的迫击炮弹彻底封锁了整片海滩。 伤亡官兵流出的鲜血竟把滩头水际染红了,每一英尺土地都散落着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半刻钟后,第三梯队准时到达,可截止此时依然没取得任何进展。 第三梯队乘坐的是LCVP登陆艇,这种登陆艇的吃水已经很浅了,可贝蒂欧岛周围海滩的水位更低,一艘艘登陆艇被困住了,动弹不得。 一些明军战防炮调转炮口,开始攻击这些一动不动的固定靶。 炮弹穿透艇艏舱门后在内部爆炸,这就像往一群人之中扔了枚手榴弹似的,里边挤满的美军士兵们非死即伤。 “中士、中士!他们的反坦克炮在向我们开火!” “上尉!我们该怎么办?!” “离开登陆艇!你们听到我说的了吗?离开这里涉水上岸!” 为了不坐以待毙,登陆艇放下了前开舱门,啪嗒作响,拍起一圈浪花。 陆战队员纷纷冲出登陆艇,在齐大腿深的海水中艰难跋涉…… 【配图】 这种境况何其糟糕! 各部建制完全被搅乱,官找不到士兵、兵找不到官,滩头上的美军官兵只能各自为战,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行动。 陆战队员们卧倒在滩头水际,用工兵锹挖掘简易卧姿掩体,躲避来袭火力。 在蓝一滩头,一名上尉头部中弹当场身亡,陆战1团一营的中尉拉尔夫发现在自己竟成了这儿军衔最高的军官。 通信兵背负的无线电已经故障无法使用,现在没法和上级取得联系,请求不到火力支援,他不得不尝试依靠手头上的兵力来开辟登陆场。 这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几辆被击毁的两栖输送车还在熊熊燃烧,活着的官兵来自杂乱的多个单位,步兵、工兵、医疗兵、两栖输送车驾驶员、登陆艇驾驶员……五花八门。 但很走运的是,师长亚历山大-范格里夫特命令组建的那几支突击小队正好有一支在这里。 “好,陆战队员们、伙计们,听好了,继续待在这个杀戮区域就是等死,我们必须推进……” “轰!” 说着,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紧紧趴在混着血水的海滩上。 这支杂乱的部队是最先尝试主动出击的,他们一边投掷发烟手榴弹一边艰难前进。 先用爆破筒清除明军暗堡周围的雷场和铁丝网,再一点点逼近。 突击小队发现爆破筒无法损坏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只能使用威力更大的炸药包。 他们解决了两个火力点,肃清了一小段堑壕,勉力在蓝一滩头开辟出一个纵深两三百米的阵地…… 美军因通信不畅而陷入混乱,明军此刻也一样受此困扰。 登陆前的猛烈炮火和空袭导致七成有线通信中断,守御指挥使司的指挥部和大部分部队失去了联系,只能使用不靠谱的无线电进行通信,派出去的传令兵也大多一去不回。 神情冷峻的上官洵问道:“目前来看还是二号预案最合适,各部都联系上了没?” 刘合抱拳答复道:“三营跟突击炮队还没联系上,其余的都传到了。” 上官洵现在正在做一个艰难抉择,那就是该不该实施反击。 反击的风险和代价太大,一旦失败,不但无法杀伤来犯之敌还会白白牺牲大量兵力,进而导致接下来的防守后继乏力,很快就会崩溃。 那样的话,自己就会成为反面案例——蠢才!害军之将!一将无能害死千军! 踌躇片刻,上官洵下定决心发起反击。 他对自己麾下的武器和士气有信心,而空军方面也允诺会全力支援,并且美军的糟糕表现一言难尽。 “指挥使,乙四地段的敌人看着更差劲,另两地现在多少往前推进了些,就他们还畏缩在原地不动。”一名参谋伸手擦了擦落了尘土的地图,说道。 刘合沉吟道:“衣服样式好像也有所不同,恐怕是他们的陆军部队。” “柿子要挑软的捏,就拿他们当作突破口!”上官洵用食指关节一锤定音,“按预案来,各部进入出发阵地,再发电询问瑙鲁,出击的航空兵什么时候到,要准确时间。” “得令。”参谋领命而去。 心情既激动又忐忑的刘合放下了望远镜,对上官洵说:“在这弹丸之地打仗也等于背水而战,敌我双方都是这样,碰一碰瞧瞧谁更狠。” 他握紧拳头,请命道:“我国朝包揽日月,星条旗之荧光哪能相提并论!指挥使,在下想率部冲击,不胜不归。” 第六〇五章 风卷残云十四分钟;胜利进度如何?为负! 第124团级战斗队登岛的二千余人在极短时间里遭到歼灭性打击,,指挥官和参谋长双双阵亡,,损失了80%的装备和50%的人员这注定是载入史册的耻辱性大败。 明军在抗登陆作战时疾风骤雨般的凌厉反击让美军... 第六〇五章风卷残云十四分钟;胜利进度如何??为负!! 在那场惨烈的登陆战中,,明军的凌厉反击给美军造成了沉重的损失。第124团级战斗队的二千余人在极短时间里遭到了歼灭性打击,,指挥官和参谋长双双阵亡损失了80%的装备和50%的人员。这场惨败无疑是载入史册的耻辱。 美军的登陆行动原本被认为是一次轻松的胜利,但事实证明他们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和决心。明军在抗登陆作战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美军发动了猛烈的反击。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明军的炮火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密集的炮击和机枪扫射让美军措手不及。美军的登陆舰只在还未完全靠岸时就遭到了重创,许多登陆艇被击沉或者严重损毁。 与此同时,明军的步兵也迅速集结,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登陆点。他们凭借着出色的战术配合和勇猛的作战意志,迅速切断了美军的登陆线,并对其发动了猛烈的反击。 在这场激烈的肉搏战中,双方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决心。但最终,明军的优势还是显现了出来。他们的战斗技巧更加娴熟,配合更加默契,加上士气高涨,最终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当第124团级战斗队的残余部队慌乱撤退时,明军的追击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他们的炮火和机枪不断扫射,让美军节节败退。许多美军士兵在逃跑中被击毙或者重伤,整个部队陷入了一片混乱。 最终,第124团级战斗队只剩下不到20%的人员逃脱,其余全部阵亡或者被俘。这场惨烈的战斗不仅给美军造成了沉重的人员损失,也严重打击了他们的士气。 这场耻辱性的大败无疑是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一个重大挫折。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登陆行动会是一次轻松的胜利,但最终却遭到了惨烈的失败。这场战斗不仅让美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让他们意识到了明军的强大战斗力。 从这场战斗中,美军领导层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战略和战术上的一些缺陷。他们意识到了需要更加重视对敌人的了解和评估,并且在制定作战计划时需要更加谨慎和周密。 同时,这场战斗也让美军意识到了自身的一些问题,比如装备和训练的不足,以及指挥系统的缺陷。他们意识到需要进行全面的改革和调整,以提高自身的战斗力。 总的来说,这场惨烈的登陆战无疑是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一个重大 续写: 这场惨烈的登陆战无疑是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一个重大挫折。这场耻辱性的大败不仅让美军付出了沉重的人员和装备损失,也严重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和信心。 美军高层对此感到十分沮丧和愤怒。他们无法理解明军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自己的登陆部队彻底歼灭的。这场惨败不仅让他们的作战计划遭到了重创,也让他们的整个战略部署陷入了被动。 为了弥补这一失利,美军随即调集了更多的兵力和装备,准备发动新一轮的登陆攻势。他们认为必须尽快扭转战局,否则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 但与此同时,明军也没有丝毫松懈。他们深知这只是一场持久战,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和战斗力。于是,他们迅速调集了更多的兵力,加强了沿海地区的防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美军发动了一次次猛烈的炮击和空袭,试图摧毁明军的防线。而明军则以顽强的抵抗和反击,不断消耗着美军的战斗力。 这场战斗持续了数日,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明军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和出色的战术配合,成功阻挡了美军的登陆企图。这场胜利不仅让明军的士气大振,也让美军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 面对这一失利,美军高层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作战计划。他们意识到必须采取更加谨慎和周密的策略,才能最终取得胜利。同时,他们也开始着手对自身的装备和训练进行全面的改革,以提高自身的战斗力。 这场惨烈的登陆战无疑是一个重大转折点。它不仅让明军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也让美军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从此以后,双方的战争将进入一个更加激烈和艰难的阶段。 续写: 这场惨烈的登陆战虽然让明军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但双方的战争也进入了一个更加激烈和艰难的阶段。 美军高层深知必须尽快扭转战局,否则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于是,他们迅速调集了更多的兵力和装备,准备发动新一轮的登陆攻势。 与此同时,明军也没有丝毫松懈。他们深知这只是一场持久战,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和战斗力。于是,他们不仅加强了沿海地区的防御,还开始着手对自身的战略和战术进行调整。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攻防战。美军发动了一次次猛烈的炮击和空袭,试图摧毁明军的防线。而明军则以顽强的抵抗和反击,不断消耗着美军的战斗力。 这场战斗持续了数月,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明军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和出色的战术配合,成功阻挡了美军的登陆企图。这场胜利不仅让明军的士气大振,也让美军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 面对这一失利,美军高层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作战计划。他们意识到必须采取更加谨慎和周密的策略,才能最终取得胜利。同时,他们也开始着手对自身的装备和训练进行全面的改革,以提高自身的战斗力。 这场持久战也让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双方的伤亡人数不断攀升,经济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双方都没有放弃,都在努力寻找新的战略和战术,以求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场战争已经不再只是一场简单的军事对抗,而是一场关乎国家存亡的生死决战。双方都在竭尽全力,试图在这场持久战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未来的战局走向还难以预料,但一点是肯定的,这场战争将会成为历史上最为激烈和艰难的战争之一。无论最终谁胜谁负,这场战争都将深深地影响着这个时代的格局。 第六〇六章 地狱之夜!诀别 第124团级战斗队登岛的二千余人在极短时间里遭到歼灭性打击,指挥官和参谋长双双阵亡,损失了80%的装备和50%的人员,这注定是载入史册的耻辱性大败。 明军在抗登陆作战时疾风骤雨般的凌厉反击让美军上下心惊胆战。 蓝二滩头其实也没有坚持太久,因为丧魂落魄的陆军士兵们冲击了己方阵地,导致陆战队无法开火阻击。 转眼间,尾随追击的明军坦克和步兵就冲了过来,惨烈的近距离战斗又开始了。 水面舰艇部队不敢开火,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少将只能寄希望于航空兵。 从光辉号和萨拉托加号上起飞的美军舰载机尝试提供空中密接支援,蓝色涂装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一架接一架的向下扑去。 它们在极低的高度扫射投弹,再拉起的时候,爆炸腾起的烟尘都能碰到机尾了。 位于纵深的明军高射炮向它们持续开火,力求驱散这些可恶的敌机,傍晚的天空几乎被曳光弹的光痕撕碎! 一些舰载机把航弹丢到了自己人的头上,士兵们破口大骂。 陆战1团报告有数十人被空中支援误伤,指责航空母舰的谋杀行径,萨拉托加号VB-3中队的指挥官恼怒地吼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中国人的高射炮火,我的部下正在冒着死亡风险支援你们!” 恰在此刻,一架无畏式在俯冲过程中被多发炮弹击中,失控径直坠下。 它以几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撞击地面,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尸骨无存,爆发出一大团烈焰,黑中带红的蘑菇云翻腾而起! 蓝二滩头阵地摇摇欲坠,登陆指挥官里奇蒙德-特纳少将做出了决定——放弃阵地,逐步撤退,集中力量防守蓝一滩头。 正好第730坦克营已有一部上岸了,有大约16辆坦克压阵助战,应该是能够抵挡明军的攻势了。 美军开始交替掩护向西撤退,明军反击部队猛追猛打,死死咬住他们拒不松口。 不断有人在撤退途中被飞来的子弹撂倒,惨叫着痛苦的扑倒在地。 多数美军官兵自身难保,混乱的战场上只有少数伤员很幸运的被拽着救走,大部分人被遗留在原地等死。 黄昏时分的能见度愈来愈低,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兵们往往下意识的就朝还在动弹的敌人开枪,在这种境况下躺着装死反倒比主动投降更可能幸存。 当太阳沉入海平面以下时,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了一抹血色红霞。 截止18:30,上岸的美军部队均已退至蓝一滩头。 他们在陆战1团团长赫伯特中校的指挥下构建了还算坚固的防御阵地,整片区域呈三角形,位于贝蒂欧岛的西北角,这儿足足聚集了四千余官兵,重武器有10辆斯图亚特、6辆谢尔曼、11门75㎜榴弹炮。 即使美军舰队的拦阻火力异常绵密,但明军依旧努力找出了些许破绽,从那面“火墙”的间隙狭缝小心的穿越过去。 除下午最先参战的那三个步兵队和一个战车队的反击部队以外,明军又陆续投入了两个步兵队。 这已是极限,再多的话,后续防守就难以为继了。 贝蒂欧岛实在是太小了,一半面积还被机场跑道所占据,所以明军修筑不了多少半掘开式掩体,榴弹炮开火一阵子之后转移阵地的备选项没几个。 美军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可算是摸清楚了有哪些炮兵阵地,于是有四艘驱逐舰被指派了不间断压制任务。 混成重火器营的处境变得艰难了起来,又有好几门榴弹炮被炸毁,其余的榴弹炮和火箭炮也只能断断续续的提供炮火掩护。 尽管困难重重,可抗登陆反冲锋仍在继续进行。 一艘驱逐舰不间断的发射照明弹,几乎照亮了三分之一个贝蒂欧岛。 晚上19:50,大批明军已经冒着拦阻火力迫近了美军前沿阵地,占领了冲击出发阵地——与美军前沿相距不足百米。 半刻钟后,随着两发红色信号弹窜上夜空,残酷的战斗打响了。 数百步兵和仅剩的五辆坦克一齐向这个弹丸之地的微小一隅的发动攻击! 马蹄形主阵地后的美军一瞬间轻重火力全开,战斗在第一分钟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下午第124团级战斗队崩溃的情形历历在目,为了活命,散兵坑里的美军士兵们状若疯狂的拼命开火。 难以计数的炮弹纷纷落下,60㎜、75㎜、81㎜的高爆弹划出曲率不同的抛物线弹道,炸出橘红色的闪光。 在连续不断的爆炸中,明军步兵交替掩护前进,重复着跃进冲击和卧倒射击这两个动作。 仅存的五辆坦克这次没有向下午一样主动引导步兵冲击,而是停在进攻出发阵地附近支援。 在干掉好多个重机枪火力点后,它们很快和数量更多的美军坦克展开了对射。 数百米长的战线上,刘合布置的冲击部署是两个步兵队各承担半边,一左一右——按照兵部条令,步兵队的冲击正面宽度为250~300、纵深为300~400。 数以百计的明军步兵冒着美军射来的绵密弹幕前赴后继的地冲击,前人中弹倒地、后人越尸而过,就这样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有敌无我!杀啊!” “万胜!” 美军前沿阵地一个接一个的陷落,许多人来不及撤退就被乱枪打死在散兵坑里。 在马蹄形主阵地上,一辆辆斯图亚特和谢尔曼坦克向四面八方开炮扫射,一门门榴弹炮和迫击炮以最快速度发射炮弹,遍地都是冒着青烟的黄铜弹壳。 随着距离拉近,美军坦克开始遭到明军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的攻击。 一辆谢尔曼蓦然迸发出一团闪光,停止了开炮扫射,几秒后,一道道火焰从它的炮塔座圈向周围均匀喷射而出! 时间在血腥的战斗中流逝,每分每秒都有人伤亡,生命与人权迅速贬值。 这片在遥远西南太平洋上仅十公顷有余的土地成为明美两军血与火的淬炼之处,更可说是东西方文明的碰撞,撞击迸发的碎屑和火星化作激射的钢铁残片和飞溅的鲜血。 邻近子夜之时,鏖战的惨烈程度达到巅峰。 明军坦克已全部瘫痪趴窝,车体上遍布斑斑点点的弹痕和弹孔,有几辆坦克还在熊熊燃烧。 十多辆美军坦克亦只剩下了四辆,当然其中有好几辆是明军步兵用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干掉的。 残存的谢尔曼和斯图亚特也在几个小时的连续激战中打光了弹药,车组成员冒着枪林弹雨跳车,跑到几十米开外的补给站拎着子弹箱返回。 与地面上尸横遍野的状况相对应的是夜空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发照明弹,那是弗莱彻级驱逐舰打出的127㎜炮射照明弹。 光辉号的英军飞行员拒绝在夜间升空,只有萨拉托加号的飞行员冒险起飞,舰载机投下多枚M46航空照明弹,弹体吊在降落伞下长时间的飘在双方官兵的头顶上,仿佛是巨大的灯笼,将整片战场照的恍若白昼! 如果用长曝光拍摄一组照片,那么可以看见无数道红白黄光线交织在一起,完全是一幅密不透风的火网。 【配图】 半夜0:06,马蹄形主阵地西南角又有一个连级阵地失陷,英语的呼叫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汉语的呐喊。 在遭到一轮火箭炮覆盖和步兵冲击的强力进攻后,陆战7团一营B连只剩下了35个还活着的人,其中仅柯尔文少尉一名军官。 他带着残部撤了下来,却遭到营长的严厉批评,营长命令他立即反冲锋夺回阵地。 “少校,这是不可能的任务,我需要增援。”他说。 正巧这时有几名通信兵完成了抢修任务返回营部,于是营长指着他们说:“他们就是。” 美军的伤亡也很大,因为被压缩到这仅十多公顷的狭小地域,明军的炮火造成了比正常情况下更大的杀伤效果。 贝奇号(DD-0)驱逐舰接到命令,向B连丢失的阵地实施了八轮齐射,将那里炸成了一片火海! 柯尔文少尉率领着数十人发起反击,阵地上没剩下多少还活着的明军官兵了,阻击火力很稀疏。 不时有手榴弹扔过来,曾经是大学棒球队明星球员的柯尔文少尉用手把半空中的手榴弹给拍飞,又用卡宾枪的枪托抽飞了一枚。 最后,火箭筒打出的跳炸人员杀伤弹在柯尔文身旁爆裂,激射的钢珠把他打成了血淋淋的筛子…… 战斗在到达峰值以后没多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塔拉瓦明军先后共有五个步兵队、一个战车队、若干敢死队投入这场反击,现在他们已经伤亡殆尽。 枪炮声逐渐变得稀疏,最具标志性的哨子声也不像起初那样无处不在了。 令美军胆寒的可怖反击终于结束了。 黎明前夕,仅有数十人撤回明军阵地归队。 天亮了,英军飞行员终于同意起飞了,他们看到了永远铭刻于记忆中凄凉景象。 海面上浮尸无数,仔细数数大概有几百具之多,它们随着浪潮漂动。 整片海滩上都是双方官兵的尸骸与肢体碎片,墨绿的是明军,橄榄绿的是美军。 数十辆各型坦克和两栖输送车的残骸冒着缕缕黑烟,有的还未熄灭,仍在燃烧。 双眼布满红血丝的里奇蒙德-特纳伸手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庆幸道:“上帝保佑,我们没有被赶到海里边。” 源源不断的伤员被快艇送往停泊在近海的医院船,超乎想象的伤亡数字让军医们忙得焦头烂额。 美军开始重整态势,随着浮式堑桥拼接完成,陆战1师的其余部队源源不断的运送上岸,第730独立坦克营剩余的坦克也陆续驶上了滩头阵地。 “你们在等什么?快把那门炮摆好!” 海军陆战队第11野战炮兵团团长格罗夫中校乘坐一辆威利斯吉普车巡视着,催促部下快点布置炮兵阵地。 同时,百米开外一辆被击毁的四〇式中型坦克里边,装填手列兵黄华从昏迷中苏醒了。 这辆坦克于昨夜被谢尔曼坦克发射的穿甲弹击穿了炮塔,接着又被巴祖卡火箭筒打中了车体。 他发现自己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余手指全被碎片切断,身上也有好几处创伤,而其余四人都已阵亡。 黄华翻找出急救包,先打了针止痛针,然后点了根烟深吸了两口,接着通过潜望镜和观察窗查看周围的环境。 天已经亮了,战斗结束了,周围全是敌人。 劫后余生的美军士兵们精疲力尽,没人来检查这辆看上去死得不能再死的明军坦克。 黄华发现几十步开外有辆吉普车,上边载着的军官正在大呼小叫。 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取炮弹,才发现炮塔弹药架已经空了,最后好不容易才在车体弹药架上找到了一发杀爆弹。 因为右手只剩大拇指,平常对他来说行云流水的装填动作变得格外艰难,费尽力气总算塞入炮膛关上了炮闩。 黄华把只剩半个脑袋的炮手给扯了下来,自己坐上了积满了血的座位。驱动炮塔旋转的电动机现在肯定用不了,他小心翼翼的通过手摇方式旋转炮塔,最后瞄准了那辆吉普车。 这时有个士兵发现了异动,指着坦克叫喊起来,周围的美军士兵们都闻声投来了目光。 叼着烟的黄华通过瞄准镜的V字分划线瞧见那辆吉普车上的敌人都看向了自己,便立即扣动了开火扳机。 邯郸兵工厂在去年九月份制造的80㎜杀伤爆破弹飞出了炮口,精准的命中了目标,0.81㎏梯恩梯-特屈儿混合炸药爆炸产生的火光霎那间吞噬了吉普车。 反应过来的美军立即向这辆坦克开火,彻底将之击毁。 接下来的半小时,一朝被蛇咬的美军对海滩上所有明军坦克残骸都用巴祖卡火箭筒补射了三发。 “美国人在和撒旦的军团作战。”华盛顿号上那名长了见识的英军联络官在日记中如是写下。 心情沉重的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下令拍发了一封经典电报,“伤亡数字:很大。死亡率:很高。战斗进度:很小。” 休整了一天之后,美军恢复进攻,继续向纵深推进。 贝蒂欧岛只有约五百米宽,几分钟就能从北跑到南,美军很快分割了明军阵地,后者只能各自为战。 战斗依旧焦灼,为了攻占犬牙交错的明军阵地,每推进一英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尽管损失不小,来自瑙鲁的明军空军机群仍坚持提供支援,他们对滩头阵地轰炸取得的战果也不容忽视。 2月6日的下午时分,昭仁殿东次间…… 周长风正在向朱泠婧汇报对阿留申荷兰港的登陆进度,罗符匆匆忙忙的小跑着进来了。 他递上了一张电报纸,语气肃穆的说:“陛下,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来电,是…诀别电。” “念吧。”朱泠婧轻轻颔首。 (本章完) 第六七章 当我们倒下时 旌旗仍旧飘 第604章第六〇七章当我们倒下时旌旗仍旧飘扬;0.45平方英里和1万人 罗符站直了身子,用格外庄重的语气念道: “职塔拉瓦守御指挥使上官洵呈报陛下、大都督府、兵部及诸位大员,标下固守阵地至今,标下将士果敢无畏、奋勇死战。” “截止此刻,统共击伤敌战列舰一艘、驱逐舰二艘,击沉扫雷舰一艘、各种小艇不计其数,击落飞机六架,击毁各种战车六十余辆。毙杀敌兵两千有余、官佐将校五人,伤敌近六千。” “现今标下将士分散各处孤身奋战,难以联系,重火器皆已损毁,六千将士牺牲殆尽,然敌后援不断、攻势未绝,失陷已成必然。” “职部现退守仅剩地堡做最后之抵抗,力战到底,誓死方休。预祝战争取得最终胜利,国运亨通,陛下康健。敌已迫近止二百公尺,职部准备应战。敬上。” 他念完以后,双手将电报纸放在御案上。 朱泠婧很平静地听完了这道电讯的内容,嘴唇微颤,欲言又止,最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状,罗符作揖行礼,对旁边的周长风耳语道:“克行,阿留申那边照旧,挺稳当的,这几个钟头没啥异况。” “部队都上岛了?” “快了,就剩一三七师的勤务单位了。” 表情凝重的罗符随即告退,去处理待办事宜了。 周长风可以感觉到朱泠婧的心境无法平复,她站了起来,有些焦虑的在房间里踱步。 “现在有电讯,可比古时候塘报送来只知道结果要难受多了。”她紧握着右拳,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语气很罕见的有丝悲戚,“电讯先译码再抄送,恐怕现在……” “考虑时差,塔拉瓦现在已经日落了,美军通常不会在晚上继续进攻,如果他们能坚持到现在,那还能再拖一夜。”周长风平静地说。 “也只是只晚一宿啊,从容赴死煎人心,在那等境况下,或许还不如早些……”朱泠婧轻叹了一声,看向了周长风,“等亢奋之后平静下来,可就更加煎熬。” 后者不置可否,拱手沉声道:“战果不少,他们的牺牲价值非凡,臣希望能有超常体恤。” 神色黯然的朱泠婧快速眨了眨眼,淡淡道:“卿担心过多了。” 房间里陷入许久的沉默。 她想到了德马吉,那场扬名之战的亲历者、指挥者就在自己面前。 “那种关头,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她问。 “我们只想完成任务。”周长风如是回答。 说罢,他转身面朝东南方向,举起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不过,事实与他料想的不一样。 日落之后,塔拉瓦美军一反常态的继续进攻。 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撤退到了最后一处筑垒地域,位于机场东南方向,这儿是贝蒂欧岛的狭长“尾巴”,筑垒地域坐落于此就像卡住了瓶颈似的。 这些坚固的防御工事均为半入地式,由钢筋混凝土修筑而成,有一个母堡和五个子堡,碉堡群之间还纵横交错着堑壕,只是一部分堑壕、铁丝网、拒马、雷区已遭美军炮火摧毁。 上官洵心知肚明,在美军战舰、飞机、坦克、步兵的轮番攻击下,这儿坚持不了多久。 从发出诀别电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美军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和一次正式进攻,均被击退。 天黑以后本以为还能多坚持一个晚上,没想到敌人竟然反常的连夜强攻。 陆战1团由于伤亡太大而被迫撤回滩头阵地休整,现在负责进攻此处的是陆战7团。 他们把好几门M1A1轻型榴弹炮推到不足三百米的距离,瞄准目标直瞄轰击,连续不休的75㎜高爆弹炸得碎屑横飞。 美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一点点逼近,步机弹撞碎坦克装甲上迸出飞溅的火星,不时有坦克被无后坐力炮或火箭筒击伤瘫痪。 等工兵清除了各种障碍物之后,陆战队员们使用火焰喷射器肃清疯狂扫射的子堡,接着纵身跳进堑壕,用霰弹枪、卡宾枪、冲锋枪和里边的明军激战。 在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后,五个子堡仅剩下了一个,余者全被美军拔除。 硕大的母堡倒是修筑得格外坚固,分地上和地下两层。主要射击口后边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作战时要关上密闭钢门,即使遭到喷火器攻击也不至于全员伤亡。 虽然它遭到多发6英寸和8英寸半穿甲弹的轰击,但仍顽强的伫立着,扼守着这处瓶颈要道。 陆战7团三营的数百人和第730独立坦克营的11辆坦克对这座残存的混凝土碉堡形成了半包围态势,准备在歇口气后展开围攻。 这时候是2月7日凌晨4:08,上弦月移动到了西半边的星空。 包括上官洵在内仅剩的九十九名官兵就是这儿所有还活着的人了,他们当中有指挥部参谋、有辎重兵、有汽车兵、有炊事兵、有高射炮兵、有岸防炮兵、有机场地勤…… 但贝蒂欧岛上现在肯定不止这儿有抵抗,因为断断续续的枪炮声时不时从远方传来。 “把旗子烧掉。”上官洵用沙哑的声音下了命令。 “是!” 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的大旗和将旗从木匣子里取了出来,护旗班的几名士兵将之塞进截断的油桶里,泼上了汽油,划着火柴丢了进去。 明黄色的火焰窜起,吞噬了里边的旌旗,绸缎被迅速碳化,很快两面旌旗就变成了焦黑的残渣。 现在还剩下一面三角旗,这就不重要了,护旗班的一人把它插上了母堡的顶部。 “等天一亮他们就要进攻了。” “不知道舰队如何了。” “舰队还在阿留申,在掩护远征军登陆,据说挺顺利,阿留申那的几万敌兵这下一准完蛋。” “好啊好啊,这些美国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哈哈哈哈。” “是啊,来咱们这不也是损兵折将?” 这时,一名参谋看了眼怀表,语气平淡的提醒道:“还有一个钟头天亮。” 此言过后,气氛为之一滞。 很快,话题从轻松的嘲讽转变成严肃的议论。 “还是得想法子多杀几个,不能叫他们好过!” “单靠堡碉堡双拳难敌四手,要在周围放点伏兵,等敌人进攻时突然击其侧翼。” “对,还要提防喷火兵。” “挑人吧,五个双人伏击组,愿去的站起来,要枪法好的,枪法不好不要。” 很快就唰唰唰站起来十几人。 一名空军地勤机械师从旁边抱着一挺模样怪异的机枪走了过来,“这玩意是飞机上拆下来的航空机枪,射速快,正适合打伏击,我给它拼上了枪托跟两脚架,谁要?” 话音刚落,这个手工拼凑的玩意就被抢走了。 忽然,夜色中传来了悠扬的曲调声响,还有别扭的劝降喊话。 美军布置了扩音器,一边用留声机播放缴获的唱片一边喊话劝降,倒是参悟了一丝四面楚歌的典故。 缄默不语了许久的上官洵开口了,他淡然道:“敌人在放歌给咱们伴奏呢,唱几支歌吧,助助兴。” 数十人操着不同口音唱起了不完全合调的军歌。 远方传来《行军歌》的旋律,他们合唱《行军歌》;远方传来《从军行》的旋律,他们合唱《从军行》;远方传来《洋葱之歌》的旋律,他们合唱《土豆之歌》…… 母堡之中充斥着不协调的歌声,穿过射击口,在黎明前夕传得很远。 美军停止了播放音乐和劝降。 拎着轻机枪、挎着冲锋枪的伏击组身上披着迷彩伪装布,顺着堑壕悄悄离开了母堡,到周围寻找合适的伏击位置。 2月7日清晨5:15,陆战7团发起总攻。 北卡罗来纳号、华盛顿号、南达科他号的半齐射震天撼地,重如小轿车的炮弹炸起升腾起百米高的烟尘。 谢尔曼和斯图亚特已经不敢裸露上阵了,参战的坦克无一例外都披挂了备用履带板、棕榈树干、穿孔钢板马斯顿垫,以阻挡明军的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 无数橄榄绿的身影分散为临战疏开队形,端着汤姆逊冲锋枪、约翰逊半自动步枪、勃朗宁自动步枪向那座残破不堪的混凝土碉堡冲去。 在几处关键的堑壕交叉口成了迷你血肉磨坊,残存的明军官兵和美军陆战队员在此反复争夺,死伤无数。 好多次美军已经成功突破,结果都被驱逐了回去,两军官兵的尸体在这些交叉口层层叠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样的近距离战斗中,美军引以为傲的火力优势无法发挥用了——海上的舰队保持静默,天上的机群反复盘旋,它们都无能为力。 “再近些、再近些,不剩几个中国人了……该死!” 亚历山大-范格里夫特少将端着望远镜,在一辆半履带车旁注视着远方的激战。 披挂了单兵护具的明军十分难对付,霰弹枪和冲锋枪根本无法击穿,只有用步枪才能奏效。 几个陆战队员冲入了堑壕交叉口,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二、三十具堆叠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尸体。 没等他们缓过神,两枚迫击炮弹就被甩到了脚下。 “轰!轰!” 猛烈的两下爆炸后,血肉横飞,第四次取得突破的美军再次被炸回了附近的出发点。 不甘心的C连连长多米尼克上尉气血上涌,招呼旁边的一辆M4A1谢尔曼坦克持续轰击堑壕,然后一口气派出了建制最完整的两个班。 正当他们猫着腰接近时,侧翼陡然响起了独特的枪声,不是“哒哒哒”而是“滋滋滋”。 猝不及防的美军如同遭到了撞击的保龄球瓶,被可怕的侧翼速射火力撂倒在地,东倒西歪。 三五式航空机枪以每分钟一千发的速度喷射7.3656㎜无底缘重尖弹,弹指一挥间恐怕有十人中弹倒地。 多米尼克上尉不敢相信眼见的情形,愣在原地。 随即,他被不知身在何处的明军狙击手击中头部射杀,钢盔飞了起来,红白之物为旁边的谢尔曼车体侧面增添了一抹鲜艳的抽象涂鸦…… 九十九人能抵抗多久呢? 随着时间推移,母堡之中只剩下了零星几人。 “敌已包围地堡,仅距三十公尺,职部奋战殆尽,旌旗已焚毁,电后销除密码。此致,绝电。” 上官洵说完,在发报员滴滴嗒嗒的发送电讯的时候,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将之插进钢筋混凝土裂缝中用力折断,然后戴上了钢盔、拿起了冲锋枪。 拍发完电报后,发报员将电台给拽到地上开枪打烂,并把通信密码本和白磷烧夷手榴弹一起丢进了那半截油桶里。 “走,上路。” “是。” 母堡外边的枪炮声变稀疏了,上官洵和最后的几个人推开了厚实的钢门,冲入了狼藉一片的堑壕…… 这座只有一平方公里出头的南太平洋珊瑚环礁上又多了几个倒下的人,那面布满弹坑和烟熏痕迹的绛红色三角旗比他们多飘扬了几分钟。 有组织的防御到此为止,不过,贝蒂欧岛上的零星抵抗其实一直持续到三天后。 关岛卫戍指挥使司在转发这道电讯的时候,女通信参谋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的哭声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指挥部顷刻间都变了样。 明军部署在塔拉瓦环礁的守备部队总计有6780人,还有南洋土着劳工533人,不含劳工,除少数人负伤被俘之外,余者尽数战殁,存活率低得让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回电询问是不是少了个0,怎么会只有个位数呢? 血腥且残酷的贝蒂欧岛之战也让美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齐装满员的陆战1师阵亡2227人、负伤5620人。 陆军第124团级战斗队阵亡600人、负伤1489人。 陆军第730独立坦克营阵亡95人、负伤133人。 海军布朗森号(DD-518)驱逐舰被瑙鲁明军岸基航空兵击沉,阵亡310人、负伤22人。 其余多艘战舰亦有不同程度损伤,总计阵亡371人、负伤2105人。 美军参战部队总计死3603人、伤9369人,伤亡总数接近1.3万人之多。 TF-44特遣舰队指挥官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乘坐一架OS2U翠鸟水上飞机视察战场。 从天上往下鸟瞰,狭小的贝蒂欧岛如同月球表面,只不过是灰绿色的,遍布弹坑和尸骸的地面上仅残存几颗棕榈树,而且树干也是光秃秃的,还钉满了炮弹破片。 他沉痛的说:“我们怎么向总统解释0.45平方英里的珊瑚礁一共死去了1万人?” (本章完) 第六八章 墨西哥与巴西炮灰计划;荷 第605章第六〇八章墨西哥与巴西炮灰计划;荷兰港之战 战役结束了,贝蒂欧岛上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美军官兵,以及双方官兵的尸体,完全占满了这个弹丸之地。 无法轻易评判塔拉瓦防御战的胜负,它太特殊了。 对于明军而言,从战略上来说这不算失败,因为其战略没有因此受到干扰,远征阿留申的行动一切顺利。 至于战术上,以寡敌众、孤军奋战、力战到底,以二线守备部队打残了来攻的一个整师和一个加强团,恐怕也难称失败。 由于战略欺骗行动成功,美军在战役发起之前乐观的认为可以“付出不多的损失”取得胜利,所以神秘兮兮的邀请了十几名来自不同报社的记者随军。 结果完全出乎意料,极惨极烈的四天三夜让大家瞠目结舌。 在登岛拍摄现场照片的时候,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和破碎脏腑让不少人呕吐起来。 一张着名的照片被《华盛顿邮报》记者拍摄下来——在成堆的尸体旁,三名陆战队员正在一边吃口粮罐头一边吸烟,他们看向镜头的目光充满茫然。 几天后,多家报社开始争相报道在这座环礁爆发的残酷争夺战。 比如《纽约时报》同时用包含了“bloody”和“sanguary”这两个近义词的大写标题来描述这场战役之血腥程度。 通过那些拍摄的照片可以看到或横七竖八或趴或躺的士兵尸体,又或是海面上的浮尸。为了博人眼球,《纽约时报》甚至故意刊载了个别有破碎肢体的照片。 这深深的震撼了美国民众,让他们意识到战争的残酷超乎想象,绝不是电影中的那样光鲜和豪迈。 仅一个礼拜的时间,《永别了,武器》和《K连》这两本欧战反战小说的销量就连创新高——在幻想被砸的粉碎后,人们迫切的想了解关于真实战争的一切。 有几家报纸断章取义,对一些官兵的采访进行选择性摘取拼凑,刻意制造最吸引人眼球的内容,比如永不过时的阴谋论,以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批评。 是不是海军之中有敌人的内鬼?是不是指挥官存在严重的失误? 巨大的伤亡和媒体的拱火导致群情激愤,面对层出不穷的质疑,美国海军部不得不专门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来安抚情绪。 海军部长弗兰克-诺福克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生怕触碰民众敏感的神经。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海军方面只能夸大这场战役的意义。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许多阵亡官兵的家属纷纷写信指责司令官切斯特-尼米兹,大量问责信纷至沓来,诸如“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和“塔拉瓦的战斗是彻底的谋杀”之类的语句屡见不鲜,但他坚持亲笔回复。 因为问责信实在是太多了,参谋们不得不悄悄代他回复了相当一部分。 因为列克星敦号被俘获事件,不仅仅是民众,政界也对海军抱以不小的恶意和怀疑。 国会参众两院表达不满,议员们感到费解和怀疑——己方占据绝对火力优势,以三倍兵力进攻一个面积和哥伦比亚特区大学校园一样的地方,依然伤亡巨大,这合乎情理吗? 议员们自认为受到了欺骗,海军之中肯定有人玩忽职守! 里奇蒙德-特纳少将在回到华盛顿后参加了国会山要求举行的听证会。 一位参议院议员礼貌的质问:“少将先生,这场战役的结果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想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些中国人可以不遵循自然规则,要么是(你们)海军存在严重过失。” 面对数百道目光,少将镇定地解释道:“尊敬的先生,敌人一样能被杀死,我们缺少经验,配合不够熟练,但并没有出现关键错误,唯一的问题是陆军似乎不适合在太平洋作战。” 接着,他又说:“尽管我们在塔拉瓦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也学到了很多,未来的类似行动会做的更好。另外,美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后半段航线也恢复了。” “这场战争看不到希望,我已经受够了。”一名众议院议员激动的反问道:“我们还需要夺取多少个岛屿?死去多少人?占领的土地足够埋葬死去的青年吗?” 新开辟的美澳航线从墨西哥曼萨尼约启程,横穿南太平洋,中间只在法属波利尼西亚和库克群岛进行短暂休整,接着来到新西兰惠灵顿,最后抵达澳大利亚悉尼。 这条航线需要穿越咆哮的西风带,波涛汹涌,海况不良,对于商船而言颇为麻烦,因此运力很低。 美澳联军通过这条航线运送的物资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第77重型轰炸机联队,下辖第180、第181、第182三个大队,大约维持着90架B-17E轰炸机和40架B-24D轰炸机的规模。 众所周知战略轰炸消耗甚大,每架重型轰炸机光是航空汽油加满就要一万升,还不算挂载的航弹和各种零部件,因而这条航线的运力几乎全被战略轰炸所占用。 麦大帅对此十分不满意,他高傲地宣称:“如果这些物资提供给地面部队,那么早就把明军赶出澳洲土地了。” 他的大声疾呼起了不小的推动作用,再加之美国上层已经在做长远考虑,尽量扩大美国在澳大利亚的影响力是十分有必要的,这也是美军发动塔拉瓦战役的初衷之一。 没了塔拉瓦切断航线,海运就要容易许多了。 现在一支代号SX-165的远洋船队已经启程,这支包括18艘自由轮和3艘C3远洋货轮的船队装载了可以武装4个摩托化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的武器、车辆、装备,以及大量机器设备和原材料。 可以说塔拉瓦战役震惊了美国上下,一些政客开始抨击联邦政府对东方的战略。 欧洲更重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也情有可原,可是真的有必要在太平洋上的偏僻小岛拼个你死我活吗? 一些右翼的激进人士甚至叫嚣要无视《日内瓦公约》而广泛的使用毒气,以减小伤亡。 理智的政客则建议要进一步拉拢墨西哥和巴西,更深入的影响、掌控二者,从而利用两国的人力组建大量陆军部队投入消耗战。 墨西哥现有约1900万人口,巴西现有约4200万人口,初步动员几十万部队不在话下。 世纪之初时,受美国干涉的墨西哥有70%的采矿业和50%的石油工业都被美国企业与资本掌控,深受美国人的压制,然而三十年代上任的卡德纳斯总统却强硬的将这些产业悉数收归国有,这引起了美国的极大不满,导致两国关系相当紧张。 横飞的战火让卡德纳斯意识到了一举两得的策略——向美国示好来充当“仆从军”,以牺牲换得独立自主,顺带还能争取到工业建设援助。 墨西哥上层萌生这样的想法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因为南美洲就有现成案例。 三九年时,美国为拉拢巴西而向其提供了7000万美元的无息贷款用于经济建设,并派出教官团队指导训练巴西国防军。四〇年时,巴西总统瓦加斯正式向美国承诺:假如美国受到非美洲国家的攻击,巴西一定会全力协助。投桃报李,美国迅速通过了一项提案,无偿为巴西援建一座年产量150万吨的钢铁厂,也就是沃尔塔雷东达炼钢厂,历史上它是巴西工业化的象征。 几万、乃至几十万民众的伤亡换得经济援助,这值得与否?卡德纳斯认为是值得的。 想向前进一步就得向后抛弃一点,牛顿物理定律似乎在政治上也奏效。 不过,这不包含通过殖民掠夺一本万利而促使资本积累的老牌列强。 墨西哥和巴西都有以人力兑援助的念头,塔拉瓦战役让美国更为重视这一策略的可行性。 另一加快美国上层对仆从军建设的直接原因是正在进行中的阿留申群岛战役。 经大都督府考虑,对荷兰港的攻势首次大规模投入了日本仆从军,效果还行,差强人意。 乌纳拉斯卡岛是阿留申群岛之中第二大的岛屿,东西长约129㎞,南北宽约59㎞,山峦纵横,地形崎岖,这座岛屿的军事价值相当高,坐落岛屿北部的荷兰港是重要的海军基地。 【配图】 明军参战序列为陆战二旅、四十四师、一三七师等部队,随后又陆续部署了三个联队的日本仆从军。 这是一次尝试,旨在检验藩属国仆从军的战斗力。 客观条件也很充分——阿留申群岛距离东瀛列岛较近,己方投送能力充足;乌纳拉斯卡岛面积大、多山,美军借助地形优势进行纵深抵抗,一点点肃清他们肯定伤亡不小。 这种情况下,当精锐的明军部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抢滩登陆、歼灭浅近纵深之敌,那么后续的繁琐肃清任务就可以交给仆从军来干了。 明军完全把仆从军归于己方建制之下,冠以“某某"义从"”的临时番号,在古时候该词意为归附的戎狄部族,也有志愿军的含义。 此次参战的日本防备军分别为:琦玉第三义从联队、仙台第四义从联队、福冈第七义从联队。 为节省开支,这些仆从军的武器装备颇为独特,是纯粹的轻步兵。 他们甚至到了中队(连)一级才配有三挺轻机枪,不过,每个分队(班)却配有两支冲锋枪,后来更是加强到四支。 在兵部官员来看,冲压工艺的冲锋枪实在是非常好的廉价平替武器。 要知道一挺三三式轻机枪的采购价为720圆(渐降到650圆),而一支三九式冲锋枪却才94圆(渐降到60圆)。 当然,除了这些轻武器,他们也有重机枪、火箭筒、无后坐力炮、迫击炮、火焰喷射器等等基本步兵伴随武器。 时至2月10日,荷兰港之战大局已定。 驻防乌纳拉斯卡岛的美军统共有2个步兵师、2个坦克营、3个重型野战炮兵营、2个海防炮兵营,以及若干勤务单位,总兵力约4.1万人。 相比起塔拉瓦环礁那样的狭窄弹丸之地,荷兰港美军的处境要好的多,更适合长期抵抗。 这儿有连绵的山麓,具备充足的纵深,回旋余地很大。 美军修筑了数以千计的永备工事和半永久工事,崇山峻岭之中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补给站。 自认为做好了准备的他们严阵以待,希望利用预设筑垒山地和强大的火力击败明军,复刻莫洛凯岛战役。 然而这次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毕竟大明海军足足有七艘航母参战,丧失制空权的美军全程被压制,火力优势施展不开,漫天飞舞的都是明军飞机。 来自安宁府(齐齐哈尔)的陆军第四十四步兵师表现优异,首战告捷,仅凭一师之力就撕碎了美军半条防线,歼敌、俘敌上万。 在攻占并抢修机场以后,空军数十架俯冲轰炸机就立即转场进驻,几架重装炮艇机也紧随其后,不间断的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 “……清剿工作比较费时,敌军是有组织的退入山区的,接下来应该还要花上个把月一点点压缩其空间。” 在昭仁殿东次间,周长风向朱泠婧汇报了目前的进展。 “这个四十四师要着重嘉赏。”后者又问道:“收复塔拉瓦的方略如何了?” “敌军参战部队损失很大,不会久留,估计很快就坐船撤走休整去了。”周长风望着她,“喇包尔的一四〇师整装待发,等海军把舰队凑齐就能动身。” “看来要放跑他们了。” “嗯,不过那个陆战一师迟早会再参战的,只要被我逮着,必定吃了它。” “塔拉瓦这一仗打得很好,是个机遇。”朱泠婧平淡地说。 她现在必须抛弃个人情感,以冷酷的政治家思维来对待这场首次全军覆灭的战役,准备大做文章。 根据战前的旨意,塔拉瓦守备部队兵升两级、官升一级,上官洵殉国时军衔为准将,按照规矩,兵部按部就班的追晋他为少将。 朱泠婧也不吝啬,还额外追封了个伯爵以示殊荣,守军全体亦特批双倍抚恤金。 “臣奋斗这么久也还就少将和子爵,陛下什么时候也给臣再加两级?”周长风跟她开了个玩笑。 “哦?你什么时候也关心官衔了?”朱泠婧也顺势接话,淡然一笑,故作认真地说:“卿现在自刎,朕赐你个国公。” “这个……就算陛下舍得,朝野上下也舍不得吧?”周长风哭笑不得。 二人都笑了起来。 少顷,他提议道:“我打算请夫人去上官家登门慰问一下,陛下你还派人不?” (本章完) 第六九章 不计时日,奉陪到底;赚麻 第606章第六〇九章不计时日,奉陪到底;赚麻了?人麻了! 大明官方通讯社对塔拉瓦之战做了较为详尽的通报,阐明了战役的前因后果,以及从重嘉赏的善后处置。 在官方通报的文末,还附上了许多段摘录的电文。 从“来犯之敌遮天蔽日”到“抗登陆反击大获成功”再到“深陷重围力战到底”……十几段电文逐个看下来令人感到心情沉重。 尽管仍有声音抨击海军不南下驰援,但多数报社都承认这是无奈之举——当敌方的战略欺骗奏效以后,己方唯有坚持既定方略才能将损失最小化。 不多见的,朱泠婧在当天晚上发表了讲话。 “立春不久,今夕本是寻常一晚,但各地战火未息,军情不断,朕心难安,故择此晚间时分谕告四方国人。” “大战迄今已有四年之久,吾国王师东西征战,挥师海外,已有卓越战果。西抵英印邦国,南及澳洲大陆,东达大洋之心。” “吾国无疑掌握主动权,可敌人不愿就此屈服,仍不甘于丢失东方利益。如此,唯有坚定吾之力战决心,瓦解敌之反抗信念。” “不久前,敌舰队蓦然奇袭塔拉瓦岛礁,作反攻之尝试。吾国舰队身处大洋极北,远隔万里,无从回援。” “塔拉瓦守御兵将孤军奋斗,鏖战四昼夜,誓死方休,殉国殆尽,以七千之众应对数万来犯之敌,毙伤一万有余,可谓壮哉。” “美英公使双双上书问询于朕——感想如何、可有谈和之意?此言实属滑稽,美英时至今日仍不明晰吾国吾民之意愿。” “美国所据之土地富庶丰饶,国民自幼不知饥馑;英国数百年来侵掠世界多地,取天下膏脂以维系其国势。” “二者坐拥丰富资源,衣食无忧,不谙世事之困窘,我国朝却非如此,神州之地饶是勤勉节俭,亦止于温饱。” “为争取美好将来,同创繁荣乐土,必不能纵容西方列国窃据东方土地,此万民之夙愿也。” “自战争开端迄今,计约十八万将士殉国、数十万人伤残,可这相对于吾国吾民曾经蒙受过的苦难而言,并非骇人之数目。” “宋辽金战乱时,三千八百万人罹难;元末战乱,五千万人罹难;崇祯动荡及后金之乱,六千万人罹难。” “一如朕在宣战诏书之言,此战事关吾国、吾民、吾族之将来,功在千秋,势必倾尽全力夺取胜利,不计代价,不计时日,奉陪到底,直至夺取最终之胜利。” “塔拉瓦七千忠勇将士捐躯尽忠,壮举超凡,朕已下旨兴建丰碑一座,以铭功绩,以彰忠勇。” “在其奋战之四昼夜,全国又有二十万婴孩诞生,薪火不断,后裔无尽,愿吾之后辈长于安宁富庶之世。祝全体臣民安好。此谕。” 晚饭时间,周长风一家人也准时收听了这番讲话。 其实想不听也不行,因为几乎所有广播节目都被掐断了,全频道播出皇帝陛下的晚间讲话致辞。 “这个说话的阿姨是谁呀?”简简端坐在独属于自己的高椅子上,望着桌对面的周长风问道。 后者一脸绷不住的神情,笑道:“她啊,她是我的上司。” 要是朱泠婧听到自己被喊做阿姨,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就是她一直把爸爸派去很远的地方么?” “没错。”正在夹菜的夏筱诗很肯定的回答道。 “她好坏!” “咳咳——”这下周长风实在没忍住,被呛得直咳嗽。 少顷,他才悠悠道:“总归要有个人来当坏人的嘛。” 这句话夏筱诗肯定清楚缘由,但是才三岁的简简自然是听不懂的。 翌日,早晨。 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夏筱诗动身了,因为性质原因,她今天的衣裳是灰色调的,上下不见鲜艳,妆容也很淡。 与她同去的还有宫中的人,一行人分乘两辆黑色轿车,在军警前后护卫下向着东南方向驶去…… 上官洵家在应天府东南边的句容县,远倒是不远,驱车耗时约两个小时。 这是一座不稀罕的三合院,粉墙黛瓦,典型的南方建筑形制。 上官洵的第一任妻子在婚后没几年就提出了离婚,主要是觉得工兵出身的军官前途渺茫,现如今的遗孀是第二任妻子王白笙。 对于夏筱诗以及几位宫中侍从的到来,王白笙没有感到很意外——这些天各种慰问信纷至沓来,她已经料到会有人登门造访了。 就社会地位来说,上官洵在以工兵少校军衔退役之后应聘为一家建筑公司的建筑师,这是标准的中产阶级——没有生产资料,通过专业知识与技能赚钱。 总的来说,还算体面。 战争爆发后上官洵重新入役,晋升中校、上校,薪饷待遇水涨船高,可惜在战争动员的配给制下,他自己和妻儿都没享受到这样的好日子。 “有客人上门了,小兰你带弟弟回房去玩吧。” 见来人登门造访,王白笙一边福身行礼一边招呼女儿。 “夫人午安。”夏筱诗优雅的回礼,“我家先生对上官将军的事迹深感钦佩,特意嘱咐我前来。” 她身旁为首的侍从女官也开口道:“陛下特遣我等上门慰问。” 一行人随后进了前院,去到了正厅落座。 夏筱诗把拎着的一些赠礼放了下来,此时不由得有些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安抚遗孀的活,生怕言辞不恰当失了礼数。 “先生称赞上官前辈胆略非凡,尽忠职守,可称的上是全国将领的表率,如果夫人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请千万不要藏掖,我们一定全力相助。” “谢谢,我知道了。”王白笙轻轻点头,望着旁边的居室,“会好好把孩子带大的。” 夏筱诗忽然想到了周长风的嘱咐,又说道:“对了,先生特意嘱咐,尔后可能会有褒贬不一的言论聚焦到上官前辈身上,夫人你务必放平心态,不要留心。” 一旁的侍从女官也淡然道:“我们向句容县刑房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加派这一带的巡逻警力,如果有急事,夫人可以直接打专线过去。” “麻烦诸位费心了。”眼含歉意的王白笙又站起来福身行礼。 屋内的陈设很普通,都是些日常的家具罢了。 村镇出身的王白笙论起身份和学识都远不及上官洵的前妻,不过,或许是因为被前妻嫌弃而伤透了心,上官洵娶了更适合安生过日子的她。 当夏筱诗在上官家慰问时,紫禁城中…… 周长风开玩笑的向朱泠婧复述了昨晚女儿所说的话——把爸爸派去很远的地方,所以很坏! 后者听完以后却沉默了,神情黯然,显得有些伤感。 “要真能靠口舌之利就让别国甘心屈服,那的确是幸事了。”她轻声细语地说。 周长风赶紧解释道:“呃…臣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倒是让陛下难过了。” “当坏人就当坏人吧,只是有些许感伤罢了。”朱泠婧瞥了他一眼,盯着御案上的日历悠悠道:“不牺牲就没收获,可牺牲的代价也不菲啊。” “陛下是好人。”周长风先宽慰了一句,接着巧妙的调转话题,“目前来看局面非常好,损失也很微小。这场战争(我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只需要再坚持几年就好。” 战争没有发生在本土,也不太可能受到波及,大明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在周长风看来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穿越者,他只能感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历史上仅仅是大战期间就伤亡四千多万人口! 与原位面当前时间段的多年战乱动荡相比,大明百姓可以说生活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昌盛治世了,即使这个治世存在诸多不足,但至少没有颠沛流离的性命之忧。 金乌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那个电子计算机小团队也被朝廷收编,接下来将致力于研发一台更大型的电子计算机。 美国的核计划似乎也有了些动静。 一些意识形态同情者被斯塔西发展成了线人,斯塔西注意到美国似乎正在筹备一项规模浩大的秘密计划,根据汇总碎片化的信息,归纳这项计划有如下特点: 一,优先级很高,十分秘密,有充足的经费。 二,具体内容分散,参与者也只知道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 三,有优秀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参与其中。 四,这项计划至少已经开始了四个月。 德社将这个情报转达给了大明,周长风一眼就笃定这就是历史上的曼哈顿计划。 虽然比历史上开启的更早些,不过注定是来不及了。 谈及核计划以后,周长风对朱泠婧笑道:“美国人这次是赶了个晚集哦,比咱们慢多了。” 接下来他又在心里嘀咕道:而且缺了一些流亡科学家,耗时肯定更久。 “估算单颗核子炸弹可以释放两千多万兆焦的能量,这大约相当五千公吨黄色炸药。”朱泠婧甩开折扇悠悠道:“可以考虑扔去圣地亚哥或巴拿马。” 人们无法准确推断出原子弹的威力,只能保守的粗略估计——实际上是估算值的好几倍。 其实威力还要更大,少说也有一万吨当量。周长风在心里如是想到。 他“嗯”了一下,“对关键战略要地投放一颗作为震慑,接着威胁恫吓,这就是促进谈判的重要筹码了。” “这倒是有压箱底法宝的味道了,有趣。”朱泠婧拿起话筒拨号打电话,然后向周长风挥了挥手,“卿去做别的吧。” 她对核计划很上心,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亲自检查进度。她本就修习过物理专业,核计划开始后还着重了解了核物理,完全可称作懂行的。 做任何事物的开山鼻祖都是极难的,把只在理论物理中存在的原理转化为现实,利用微观粒子中蕴含的能量,这是前无古人的事情,完全没有可参照的经验,参与金乌计划的技术人员淌水过河却无石头可摸。 周长风其实是支持同时进行两种构型的研发——枪法和内爆法,但因为诸多原因,枪法项目被取消了。 “枪法”的结构简单,不管怎么样必定能成功起爆,但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铀(U-235),而且利用率低下(<2%),周长风原本将之视作保底。 研发团队经计算发现,如果想制造足够的铀,那么需要成百上千台大型离心机,制造这么多离心机的电磁铁要耗费15~20万吨紫铜。 这是根本不可能提供的数目,除非不打仗了。 历史上曼哈顿计划也因此望而却步,最后还是去财政部的国库里调用了8.6万吨白银作为替代。 而金乌计划则没有这么坚持不懈,干脆就放弃了耗费巨大但前景不佳的“枪法”构型项目。 于是乎,“内爆法”构型项目就成了金乌计划的唯一方向。 现在第一期建设计划的五座石墨反应堆几个月前就已投产,两座化学分离工厂也即将竣工。 第二期建设计划亦在夜以继日的进行,到时候又能添三座石墨反应堆和两座工厂。 每座反应堆设计峰值功率达18万k,源源不断的钚正在从中诞生——反应堆之中的U-238俘获中子后经二次β衰变得到目标产物Pu-239。 【流程大致就是U-238→U-239→Np239→Pu-239这样。】 离开紫禁城后周长风一如既往的去了大都督府,己方战略不能被搅乱,接下来的目标仍然是毛伊岛。 上次美国人吃了箔条的亏,这次肯定学乖了,这样的招数终究不能挑大梁,打铁还需自身硬,飞机性能必须赶超一流水平。 尽管大明各大飞机公司正努力研发高性能战斗机,可这需要时间。 为了确保接下来发动攻势时飞机性能不落下风,空军还外购了一批F-190A4和Bf-109G2战斗机,总共180架,以解当务之急,度过青黄不接的时间。 这些是德社现在最拿的出手的战斗机,型号也相当新,德社空军自己都只换装了一部分。 大明驻柏林公使馆武官也受陆军委托,代为下单了35辆重型坦克、2辆中型坦克、2辆轻型炸药爆破车。 其中后两者纯粹是做参考研究的,仅有35辆重型坦克是打算自用,同样的价格只能买到12辆自家的新一代重型坦克,大明陆军自认为十分之划算。 “周佥事,这笔买卖是真的划算啊,赚到了!”陆军处的一名中校参谋轻松地说。 赚麻了? 人麻了! (本章完) 第六一章 老虎泥地跑 十里一抛锚; 第607章第六一〇章老虎泥地跑十里一抛锚;会爆炸的艾丽卡 德社的效率高的惊人,快的不可思议。 公使馆武官是在元旦之后才正式签订的采购合同,没想到这才一个月的工夫,德社方面负责人就通知订单已经完成,请前来查验签字,接下来装上火车发货。 在国营保时捷公司的露天停车场,三十多辆棱角分明的重型坦克静静的停放于此,其炮塔全都转向车体后方。 两名大明驻外武官兴致勃勃的围绕威武的钢铁巨兽转悠,东看看西看看,嘴角因为感觉赚大了而不由自主的上扬。 依照合同规定,这批“先进”的重型坦克不安装机枪,只保留坦克炮,因为明军不想为这几十辆坦克单独开设生产线或进口子弹。 同时,指挥塔也未安装,那儿还留着圆形缺口,因为明军计划为之安装与自家重型坦克同款的指挥塔。 大明陆军方面在向公使馆致电时,着重强调一定要购买“最先进的重型战车”。 既然都外购了,那怎么可能买落后的东西回来?要不是因为外购更便宜,还不如自己造。 德社方面居然很信任的同意了,似乎并不打算把新锐兵器藏着掖着。公使馆首席武官(一位空军上校)喜出望外,认为这又是占了几分便宜。 殊不知这批重型坦克是VK4501(P),也就是历史上保时捷公司设计的声名狼藉的电动老虎,败给了亨舍尔公司的方案。 斐迪南-保时捷博士有着超脱的远见卓识,他有如下认知: 一,风冷引擎比液冷更好,维护保养方便,十分有利于军用装备。 二,电动机很适合重型载具,因为扭矩大,而且省略了复杂的变速箱。 这两个认知或许不算错误,可惜第二个观点太过超前、脱离实际了。 于是乎,这笔稀里糊涂的交易就这样来到了收尾阶段。 35辆VK4501(P)重坦、2辆IV号G型中坦、2辆Sdkfz302艾丽卡遥控爆破车被装上了火车,向着遥远的东方出发了。 至于为什么德社方面交货如此之快,其实是因为德社人民军之中的一些将领起初也很青睐电动坦克,所以早早的就要求先小批量生产了几十辆。 结果接下来的严格测试中,这些电动坦克表现不良,可靠性堪忧,故而后续量产计划就被匆匆取消了。 等收到货之后,以为占了便宜的明军就傻眼了,连带着兵部军器局官员也懵了。 不是?这…这个战车怎么是电动的啊? 从纸面数据上来看,VK4501(P)虎式重型坦克的性能相当不错。 车体正面垂直装甲厚100㎜;炮塔正面装甲厚100㎜,炮盾厚150㎜,且完全遮挡炮塔,二者叠加堪称叹息之壁。 该型坦克的空重达59吨,搭载一门88㎜、56倍径坦克炮,可以在500距离上击穿垂直放置的115㎜轧制镍锰装甲钢板。 它由两部风冷汽油机发电,电力提供给两部电动机(每部275k)输出动力。 由于使用电传动,它没有复杂的换挡及操纵机械结构,只需改变电流就可进行无级变速,驾驶体验很不错,动力响应灵敏,起步加速较快,而且倒车速度也一骑绝尘。 行走装置的布局是每侧有六个负重轮,两两一组,它采用保时捷博士匠心打造的纵向扭杆悬挂,不会像普通的横向扭杆那样挤占内部空间和难以维护更换。 另外,因为是外贸订单,这批虎(P)重型坦克根据明军的需求修改了少许细节——换装了更宽的履带,从原本的640㎜增至720㎜;空气滤清器涂刷了防氯化钠腐蚀漆;航向机枪、并列机枪、指挥塔均留空未装。 【配图】 测试评估之后,陆军代表和军器局官员感到十分为难。 “周佥事,一言难尽啊。”向周某人汇报测试结果的文职中校满头黑线,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抬手比划道:“唉!二十公里战术机动,双车试验,分别抛锚三次和四次;一百公里连续越野行军,抛锚接近二十次!” “平均无故障行程能有多少?” “短途的话,约莫六公里。要是跑远些,估计不到五公里。” 周长风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茶杯给扔了,“乱弹琴!这不是胡闹吗?买了一堆难伺候的祖宗回来!” 文职中校赶忙解释,“不过陆军那边说,也不是不能用,这样的战车有三分之一能到一线参战就能起到中流砥柱之大用了。” “呵呵,为自己犯的丑事强行找补借口。” “周佥事,这……” 还能怎么办呢? 买都买回来了,只能捏着鼻子用呗。 这还没处说理去,德国人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你们不是说要最先进的东西吗?客观上这些坦克毋庸置疑就是最先进的! 好在根据德中战时贸易协定,这些武器装备都是按照70%稀有资源折价和30%贵金属支付的,四舍五入一下几乎没花多少钱。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因此来了兴致,还专门飞赴琼崖联训大营,去那里亲自视察正在组建的三个独立攻坚战车队。 大明陆军总结了过往的经验教训——重型坦克以营为单位投入战斗仍旧显得有些“笨拙”,不够方便。 有鉴于此,兵部军制局取消了攻坚战车营的编制,重新设立团级行政单位。每个团下辖五个攻坚战车队,但只负责日常行政管理,在实战中只会以队为单位部署。 这大大增加了战术灵活性,提高了效率。 靖和元年制攻坚战车队编制为: 队部 队长座车1辆重坦,队副座车1辆中坦,监军座车1辆中坦,还有2辆越野车和4辆摩托车。 排3 排长座车1辆重坦,三个班共3辆重坦。 维保排 排长座车1辆中坦,6辆摩托车、3辆履带式通用车、4辆油罐车、4辆重型拖曳车、2台中型3吨起重机。 辎重排 两个辎重班和一个野战补充班,5辆越野车、6辆摩托车、3辆履带式通用车。 辎重排囊括了很多二线勤务人员,比如鞋匠、缝衣匠、木匠、军医;补充班则有两个后备车组,可以接替负伤的战车兵。 齐装满员的攻坚战车队拥有13辆重型坦克和3辆中型坦克,以及许多车辆。 与德军的虎式重装甲连相比较,明军的同类编制显得比较独立,自成体系。 明军新组建了两个独立攻坚战车队,番号分别为六〇一和六〇二,均以虎(P)重型坦克为主要兵器。 在琼崖联训大营南边的一处营地,周长风见到了那些排列成三排的钢铁巨兽。 领头的上校指了指这些电动老虎,叉着腰叹道:“真是棘手哦,伺候这些"贵物"太伤脑筋了,兵部现在还在从军中搜罗又懂电气又懂机械的人。” 周长风点点头,庆幸道:“还好总数不多,就两个队,凑几十人也就够用了。” “话说,周佥事你觉着该把它们派去哪?” “去澳洲和夏威夷吧,印杜不适合,太热了,更容易全趴窝。” 饶有兴致的周长风打算亲自试驾一下。 棱角分明的硬朗外表看上去就显得武德充沛,充满了钢铁的力量。 虎(P)的驾驶体验好的出乎意料,动力响应迅速,推杆即走,完全没有数十吨钢铁巨兽的笨拙迟钝,这就是电动机低速扭矩大的特色。 可在他尝试倒车入库的时候,见他直接推杆,旁边的少尉大惊失色。 “别!!!长官,慢点,这车倒车很快,前几天隔壁排有人倒车碾死了人。” 周长风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小心翼翼的推杆,操纵坦克一点点倒入原位。 三天前,一辆虎(P)在进行初次训练时发生事故,开新车的驾驶员没想到倒车如此之快,坦克猛的向后一窜,碾过了一辆越野车。 事故导致两人死亡,大家只能一边干呕一边清理现场。 “哎,车是好车,就是太金贵了,一言难尽啊。”周长风如是评价道。 他接着又随口作了首打油诗:“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老虎泥地跑,十里一抛锚。” 在场众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反复念了好几遍。 “加紧操练!尽快熟悉好,战机不等人啊。” “遵命!” 除了这些买来用的重坦,大明陆军还购入了少辆IV号G型中坦和遥控爆破车用于评估。 原位面的德军将III号当作反装甲战斗坦克,使用50㎜长身管炮;IV号当作步兵支援坦克,使用75㎜短身管炮。 不过在遭遇T-34危机后,更具潜力的IV就被迫转行,摇身一变成了扛大梁的反装甲战斗坦克。 而今却不一样,因为在伊比利亚半岛和亚平宁半岛作战的缘故,德社人民军的反装甲压力较小。 据统计,德社人民军装甲部队的弹药消耗有87%是在打击敌军步兵或野战工事,仅13%是对付敌军坦克。 所以III号坦克还能堪一用,IV号坦克也得以继续作为步兵支援坦克发展下去,前线官兵嫌弃75㎜短身管炮还不够强大,故此国营克虏伯尝试把Le.FH26型105㎜榴弹炮装入IV号坦克。 通过截短身管和安装制退器,成功是成功了,可是挤占了太多内部空间,十分拥挤,严重影响车组成员活动,于是没有量产。 武器局随后签发命令,要求研发一种新型短身管炮,能够发射大装药高爆弹。 国营莱茵金属公司选择了8.8㎝口径,研发了一种88㎜、24倍径短身管炮。除了口径相同,它和88㎜高射炮没有一丝关系,是全新的设计。 这种坦克炮被定型为KK41,弹药尺寸为88415㎜,为高效利用产能,研发团队选择采用欧战时期SK.L/45型88㎜海军舰炮的弹头,弹头重量9.5㎏,内部装填了多达2.3㎏的阿马托炸药,要知道75㎜高爆弹装药才0.85㎏。 这种高爆弹对软目标的杀伤效果拔群,被前线官兵称赞为“铁拳”。 你单独设计制造一种新的坦克炮显得有些松弛,但你沿用老旧弹头的设计和机器设备又弥补了这一点。 在对付敌军坦克时,这门短身管炮可以发射破甲弹,摧毁谢尔曼和瓦伦丁之流不在话下。 另外因为前线损耗较小,德社人民军不担心出现缺口,所以IV号G型改用了首上55°倾角的倾斜装甲(改变设计会导致两个月内产量下跌),仍为50㎜厚度,并把炮塔正面加厚到80㎜。 历史上“脸脆”是IV号坦克的遗憾,因为改进时只能二选一,要么加厚炮塔要么加厚车体,德军选择了后者。 而今因为车体首上改用倾斜装甲,厚度不变,首下厚度也不变,故而节省下来的重量便可用于加厚炮塔。 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大快人心。 明军对到货的两辆IV号G型进行了测试,结论大致为:还是战前的设计,已经有些落后了,但德国人很聪明的发掘了它的潜力。 更加吸引陆军将领的是那两辆迷你载具——Sdkfz302艾丽卡遥控爆破车。 这是一种很小的履带式载具,像玩具车似的,它有5㎜厚度的装甲可以抵挡步机弹,能以最快12㎞/h的速度携带足足75㎏炸药行驶到敌军坚固工事附近将之夷为平地。 【配图】 德国人似乎很喜欢起一些反差的名字,历史上这种爆破车被称为“歌利亚”,意为巨人;现在却叫作“艾丽卡”,意为欧石楠花。 周长风和一众将领观看了这种遥控爆破车的模拟使用,都觉得很有意思,可以用来爆破清障。 “后边拖着电线,这容易被缠住吧?” “装甲也薄弱了,指不定几发子弹就给打趴窝了。” “不过威力倒是蛮大的,一百多斤炸药呢。” “多少钱一个?” “不含炸药,两千人民马克,折算下来约莫两千六百圆。”一名文职上尉不假思索的答复道。 小东西还挺贵哈? 大家态度一转,嫌弃它太贵了,如果只是执行爆破清障任务,几乎不要钱的藩属国仆从军明显更有性价比。 “这个东西自产反而更贵,别忘了咱们从德国人那里进口相当于三折优惠。”周长风伸出食指晃了晃,说道:“配合咱们的大火箭清障车来用,远近搭配,应该不错。” 一众将领纷纷附和。 这时,有参谋乘挎斗摩托车来了。 他小跑步而来,抱拳禀告道:“报,诸位上官,火车轮渡坏在海峡上了,咱们的攻坚战车怕是要明天才能到了。” (本章完) 第608章 中华田园猫式重型坦克;两选一,两 第608章中华田园猫…式重型坦克;两选一,两难 火车轮渡在通过琼州海峡时发生故障,坏在了中间。 押送军列的翊安军官兵十分警惕,连步枪和霰弹枪的保险都拨开了,提防潜在的“敌方细作暗中破坏”。 幸好,轮渡没发生严重故障,过了一个多钟头就修好了。 随后通过环岛铁路,一个攻坚战车队的全部装备安然无恙的运抵了琼崖联训大营,包括坦克和各种车辆与技术装备。 这些就是备受瞩目的新锐兵器——二式重型战车。 血统纯正的大明虎式,出击! 馒头?定叫它有来无回! 作为指挥官,周长风很清楚重型坦克的效费比不高,不过这无法掩饰他的期待和兴致。 坦克这一兵器作为重型机械设备的集合体,十分依赖系统工程——整合能力的水平。 假使这个水平差劲,那么极有可能空有优良的设备,最后得到了一种不堪入目的差劲玩意。 这方面的杰出代表就是英国人——他们有一流的火炮、一流的发动机、一流的冶金、一流的光学设备,然而英国人却能整合出三流的坦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奇特的能力。 倘若大明能有如此优良的子技术水平,恐怕坦克设计师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即便存在短板,可是顺天第一重型机械公司的系统工程造诣还是值得信赖的。 二式重坦在定型之前的去年还叫作试制元年式重坦,如今已经开始小批量生产了。 因为是性质特殊的兵器,军器局放宽了对尺寸与重量的限制。 当时他们给定的技术指标是: 1.战斗全重不超过48公吨。 2.可以在1500公尺距离上击穿敌方中型战车正面。 3.可以在100公尺距离上抵御英美中型战防炮(57公厘)和中型战车(75公厘)发射的穿甲弹。 4.平均接地压强不超过0.85MPa。 5.具有良好的勤务性。 6.在复杂地形亦要具备良好的通过性。 从前年冬季开始,一机公司经过一年多的工夫加班加点的完成了任务。 实验型重坦的研发工作开始的更早,但本质上技术验证车,压根不具备实用价值。因而二式重坦相当于是减配、阉割的版本。 限制重量仍然是为了方便部署——受限于货轮和登陆舰的起重机起吊能力,以及前线维护保障单位的起重机和拖曳能力。 在解除了卡钳和钢缆的束缚之后,一辆辆钢铁巨兽在引导下缓缓驶下了重型平板车。 一机公司的设计团队考虑过大厚度铸造炮塔,不过制造难度太大,在保证良品率的前提下至多只能铸造出中等厚度的炮塔,故而搁置了这个方案。 眼下定型的方案为焊接炮塔及焊接车身,均使用新型的高压冷轧镍铬锰钼钒稀土合金钢,未进行表面硬化处理。 这种匠心打造的装甲钢性能十分优良,布氏硬度295HB——虽然不硬,但是韧性很好,品质出类拔萃。 车体正面简洁,为增加焊缝强度,采用极其耗费工时的特殊咬合焊,形状为燕尾榫。 什么叫工匠精神啊! 首上短小,装甲为50°倾斜80㎜厚度;首下宽大,装甲为35°倾斜80㎜厚度。 车体侧上装甲为35°倾斜50㎜厚度;车体侧下装甲为垂直50㎜厚度。 二式重坦的炮塔是较怪异的六角形,正面中间部分很小,两边看上去大幅度内倾,棱角分明。 炮塔正面中间装甲为垂直100㎜厚度;两边装甲为55°倾斜80㎜厚度;炮塔两侧装甲为20°倾斜64㎜厚度。 炮盾完全遮挡正面中间部分,亦为垂直100㎜厚度。 防住!坚不可摧! 在武器装备方面,二式重坦暂时使用了改装的三〇式112㎜加农炮。因为基于96㎜高射炮研发的长身管坦克炮存在若干小毛病尚未解决,而且陆军也嫌弃它的杀爆弹装药量太少了,对软目标杀伤效果不好。 暂用的坦克炮为陆军野战炮身管截短至32倍径,间断螺纹炮闩,发射112400㎜风帽钝头穿甲弹(APBC-HE)时初速625/s,可以在500距离上击穿垂直放置的120㎜轧制镍锰装甲钢板;杀爆弹装药量则有2.4㎏之多。 打穿!砍瓜切菜! 这门炮因为源自野战炮,间断螺纹炮闩在狭窄空间操作时用起来不太方便,不过好歹是整装弹,射速并不慢。 “……假如打破甲弹,嘿嘿,咱们试制出的新式破甲弹用了锥形药型罩,铜做的,可以破开一百三十公厘的钢靶。” 几位工程师和设计师满面春风,热情无比的介绍着他们的佳作。 周长风有些纠结的摸着炮管,沉吟道:“这个炮……口径确实大,杀爆弹也够劲,但好像还是有些勉强,更好的长炮呢?” “周佥事,那个五十倍径高炮膛压高,穿甲能力倒是强,不过打杀爆弹就不够看了。” “嗯,敌军眼下也没拿的出手的厚甲重战车。” “不过周佥事无须担心,今后如果有必要,随时都能换炮。” 太平洋战场的甲弹对抗强度比较低,确实没有强烈的推动力去升格高膛压、高初速的坦克炮。 动力系统是大明军工部门的弱项,或者说除了德社以外其它国家在专业的坦克发动机这方面都显逊色。 德社能拿出迈巴赫HL650匹马力汽油机,而美国只有福特GAF500匹马力汽油机。 大明的成都立方发动机公司为二式重坦提供了自研的500匹马力V12风冷汽油机,这台引擎工作可靠、维护方便,但存在油耗极高的缺点——100㎞平均油耗360L,这还只是公路行驶状态。 在这台500匹马力引擎的驱动下,空重49吨的二式重坦可以达到35㎞/h的公路极速,功重比与历史上的虎王相近。 另外,它首次正式采用了扭杆悬挂,每侧六个大直径负重轮,主动轮后置。 在众人的围观下,其中一辆重型坦克启动了,引擎的轰鸣声尤为响亮,行驶时脚下的土地都在跟着震颤。 初春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橘红色防锈底漆熠熠生辉。 “哎!厉害确实厉害,到时候怎么及时弄到一线参战才伤脑筋啊。” “是啊,无桥可过,过这五十公吨的巨物,浮桥都要反复加强几次。” “好在甲坚炮利,不然真是威武的鸡肋。” 在场的陆军将领们乘着越野车,一边议论一边前往靶场。 所有人都进入了一处坚固的半掘开式掩体,通过炮队镜和望远镜观察远方的情况。 边上的那辆二式重坦旋即瞄准千米开外的钢靶,猛然开火。 炮声响彻云霄,只见远方的钢靶无数火星迸射,接着被烟尘吞噬。 随后,坦克又演示了打击土木工事的效果,一发杀爆弹就轻易炸塌了那处用圆木、土袋、钢板搭建的加固火力点。 见此场景,大家连连鼓掌叫好。 这十多辆二式重坦将装备给六〇三独立攻坚战车队。 综合考虑之后,明军计划将六〇一队部署到澳洲,六〇二队和六〇三队部署到夏威夷。 针对毛伊岛的攻势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预计四、五月份择机发动。 一旦夺取毛伊岛,夏威夷群岛制空权就能牢牢的攥在己方手中。 即使美军飞机性能占优,也会因机场太少而无从施展,彻底丢失争夺制空权的能力。 显而易见,美军必定会倾尽全力、不惜代价地保卫毛伊岛。 大都督府深知这一点,故而十二分的重视。 琼崖联训大营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一支支部队来到这接受实战训练,接着奔赴西线、南线、东线。 为应付多线作战的需求,大明陆军陆续组建了几十个征召师,目前在演习的就是三个月前才组建的一五一师。 “还行,但是步炮配合的还是差了,步兵的冲击也不够坚决,软绵绵的,敌方火力较强时,步兵分队的散兵线纵深可以拉长些。”周长风如是点评道。 一位参谋坐在越野车的引擎盖上,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边写边说:“今年的日子感觉不好过哦,东西南,三面都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周长风仰望着正当空的太阳,回道:“是啊,这才算得上是世界大战。” 从上个月开始,英美正式派兵干涉沙俄拉锯不休的内战。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旨在强迫德社介入沙俄内战,分散其力量,牵制在“烂地千里”的广袤东欧。 美军陆续将新组建的第9集团军通过波罗的海航线部署到了摩尔曼斯克,下辖8个步兵师和3个装甲师,总兵力25万人;英军则部署了第30军,下辖2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总兵力6万人。 德军在此期间全力拦截,击沉十多艘货轮,导致英美干涉军损失了不少人员和装备。 不过,英美干涉军仍决心遵循兵贵神速的道理,准备向圣彼得堡发动攻势,引领俄罗斯国民共和军收复这座意义非凡的城市。 一旦在辽阔平原进行战役,战争的烈度必定直线上升。 在伊比利亚半岛和亚平宁半岛的山区拉锯战可能一年到头也就伤亡十几万,然而在平原地区作战,这或许只是几天的损失而已。 当今水平的美国人有能力在东欧平原和德国人叫板吗?答案显而易见。周长风对此深信不疑。 次日。 返回京城以后,他在大都督府听取了关于推演的报告。 “……德军完全能向沙俄境地派遣重兵集团,一个半月内到位百万大军,后续增援无穷无尽。斯洛伐克与匈牙利也可派兵助战,规模可达三十万。” “于德人而言,比较棘手的是时候不好。现今正是冬去春来,气温回暖以后积雪消融,土地泥泞不堪,这肯定要大大限制其装甲部队行动。” “英美两军倒可稳扎稳打,自北往南威胁圣彼得堡,对其形成半包围之势,集中优势兵力在个别地段打开突破口,而北线的百万国民军能帮忙维持战线,牵制对方。” “推演表明,时间最关键,德军若能在三月中旬之前部分到位、实施突破,那么便可遏止英美之企图,迫使他们转入防守。” “若(德军)未能及时到位,英美两军便可稳固其侧翼,建立深远纵深层级的防线,受泥泞制约,德军状况也被乐观,恐怕难以达成纵深突破,会被牵制住。” 听完结论,周长风负手而立,原地踱步、转悠了几圈。 他沉吟少顷,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无法达成迅速突破的话,圣彼得堡南线(对英美)就不构成威胁了。我有种预感,双方怕是要围绕圣彼得堡争夺很久,指不定还要进城打巷战。” 对欧洲战局跟进了解后,重头戏还是来到了大明的主场。 大明海军舰队主力圆满配合完成了对阿留申群岛的远征,接下来就要返回珍珠港稍作休整,准备参与即将到来的毛伊岛登陆行动。 他们只能分出一支规模有限的偏师,连带上本土修复完成的紫微左垣号和一些预备队,可以执行一项其它任务。 分歧也因此产生,接下来该选择哪项任务? 从澳洲西部黑德兰港起飞的美澳重型轰炸机还在孜孜不倦的轰炸旧港和巴厘巴板油田,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有人提议派出一支分遣舰队,挥师澳洲以西海域,南下进抵黑德兰港,捣巢扫穴,消灭这个战略轰炸出发基地。 另一边,塔拉瓦环礁被美军夺回,美澳航线的后半段得以恢复,预计会有众多商船队为澳大利亚送去各种物资。 反扑吉尔伯特群岛,夺回英勇忠魂缭绕的塔拉瓦环礁,再次切断美澳航线,从军事和政治上来看都很具意义。 “哦?这倒是挺两难的。” 周长风站在宽幅大地图前,目光在两个地点之间来回跳动。 空军处同知蒋加沛也在这厅堂中,刚才的议论结束后,大家现在都没说话。 “我倾向于先打这个黑德兰港,消除远程空袭对油田的摧残。”周长风转身看向众人,右手则拿着木棒指向澳洲西部,“在打别人之前先不被打才是王道。” “是该这样,我赞同。”蒋加沛第一个表示支持。 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看,瓦解敌人的战略轰炸能力无疑是优先选择。 不过最终该如何行动,皇帝的意见仍然很关键。 大家似乎都忽略了这一茬,因为一直以来朱泠婧很信任大都督府的决策,在问明缘由之后几乎不会强行干涉。 这一天入夜,广州外海…… 月上柳梢头,广州城区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繁星和皓月倒映在海面上,波光灿灿。 一艘悬挂着海军旗的潜艇正在缓缓航行,潜艇兵们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已经纷纷跑了出来,或站或坐在潜艇甲板上。 大半个月的航行后,从贝蒂欧岛启程返回本土的谷雨乙七号终于来到了期盼已久的故乡。 (本章完) 第609章 塔拉瓦的家书;绝罚烟斗胖子 第609章塔拉瓦的家书;绝罚烟斗胖子 几艘巡逻艇正在遛弯,确认进港舰艇是本国以后便放行了。 随后一艘港作拖船缓缓驶来,抛缆、系缆,拖曳着谷雨乙七号前往码头。 谷雨乙七号原本隶属于东洋舰队,她的母港不在此地,所以这处海军基地对潜艇兵们来说比较陌生。 码头上已有车队等候,两辆卡车和二十余人一个小时前就来了,专为接收潜艇携带的那些绝笔家书。 人们搬上来了那三个空油桶,里边装满了用油纸包着的一封封书信。 舰长拿着航行日志登上了码头,对在场的几名军官抚胸敬礼道:“本艇第五次出击任务完成,雷击击沉敌商船二艘、油船一艘,炮击击沉敌武装渔船一艘,返航受托携带塔拉瓦守备部队全员书信,现全数送达。” 为首的兵部官员抱拳回礼,语气舒缓地说:“辛苦了,休整去吧。” 艇长转过身,招手道:“解散!都长点心,别撒欢!” 数十名蓬头垢面、邋遢无比的潜艇兵此起彼伏的欢呼,随后迫不及待地向远方跑去,找地方消遣发泄去了。 潜艇部队的日子可没从前那么好过了,战初两年,几乎每次出击都斩获颇丰,不击沉个六、七艘回来都不好意思吹牛。 现在随着敌人的反潜体系趋于完善,经验愈发丰富,潜艇被击沉的风险倍增,而战果却越发难获得了。 有人说,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能活着返航就算胜利了。 不过潜艇兵们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有的没的,一切杂念都被抛之脑后,大家只想找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放肆一宿,喝个酩酊大醉。 阔别几个月回到本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人感到亲切,夸张的说,连发情狂叫的母猫都不觉得厌烦。 战初的时候,广州、琼州、达鼓等地的烟花柳巷串通一气,哄抬春价,狠狠地宰那些返回本土休假的官兵。 随着动员程度提升、配给制施行,方方面面都逐渐向战争倾斜,于是官府响应士兵们的投诉,强制介入整顿了这个现象,明确规定无故不得胡乱涨价,违者重罚。 走喽!找水灵灵的姑娘快活去! 当历经艰险的潜艇兵们在逍遥的时候,那装满书信的三个空油桶被郑重的搬上卡车,在宪兵和翊安军的护送下运到了火车站。 两天后,全部书信都妥善送至兵部。 兵部尚书李纲乔对此高度重视,命人对这些意义非凡的绝笔家书进行誊抄备份。 当天,周长风遇到了出乎意料的事——朱泠婧否决了对黑德兰港的进攻计划。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皇帝干涉大都督府的决策还是开战以来头一回。 当一些誊抄好的书信被呈递到御前时,她正和周某人为决策而争论。 “……这太划不来了陛下,德国人的油田被炸了,他们能用火车运器械过去修,咱们可是要用船运过去的,再这样下去南洋油田产量就只能保持六、七成的样子了。”周长风还在尝试说服她。 朱泠婧只是不咸不淡地再次拒绝道:“我知道利弊,自有考量。” 她的目光上下游动,阅毕手中的书信后看向了周长风,“看看这个,上官洵的绝笔。” 有些不爽的后者伸手接过,浏览了起来。 “白笙吾妻爱鉴: 冬去春来,不能与你相见,甚憾。余奉命坚守塔喇瓦岛(塔拉瓦环礁),敌人行动刁钻,大军蓦然迫近,我王师舰队大部均在极北征战,激战正酣,无从回援。 余现在率兵孤军坚守,以寡敌众,决心死战以报社稷,外战无退让之理,牺牲光荣无上。余引以为憾者,一是泰山仙逝,不及送葬,二是难见治儿懿儿(子女小名)长成。 你务必珍重身体,照护诸儿。钱财不需忧虑,朝廷自有供给,余在兴业银行尚有存折三单,合计约四千圆。书房壁柜二层有欠条若干,可酌情催还,若其人窘迫,则不必强索……” 周长风顿感心境压抑,呼吸都难受了两分。 他张口欲言,可朱泠婧又递来了一封家书,用冷淡的目光让他把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封信是海军第一〇九独立岸防炮营的一名正兵所写的。 “……舰队是来不了的,解不了围,现在我们就只能拼命孤守了,死是肯定会死的,不要料想生还,我已有此念想,任他来攻,发炮猛打,死也能换下敌兵十数个。 灵儿(妻子)你我成婚后相处不多,等儿子周岁过了,便给过继去堂兄那,你我这情谊也就净了,你还是改嫁好些,省的独身吃苦。父母有大哥、二哥照养,我那身后钱你拿另一半去,不叫别人看轻了就是。 现在我就是想,这舰队大部跑去北洋打仗,能不能胜?要是败了那可太气人、气死人了。天要黑了,官长在催收这信,不多写了,永别,不见。” 嗯…… 这两封信直接给周长风干沉默了。 朱泠婧慢慢站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攥着折扇,悠悠道:“对澳洲西边的(战略轰炸)出发地不妨换个办法,先捣捣乱、干扰一下也是可以的,分舰队势必要去光复塔喇瓦。” 她绕到周长风的身畔,戏谑道:“你周克行不是鬼点子多么?动动脑筋,想个办法,旁门左道也行。” 后者轻叹了口气,颔首应许,“我回去以后再想想吧。” 朱泠婧满意地说:“塔喇瓦守军事迹很壮阔,值得宣扬,除了立碑撰文纪念,有人谏言拍部电影展现守岛将士事迹,激励全国军民,我已经批准了。” “拍电影啊?挺好的,朝廷拨款资助吗?” “这才几天工夫,民间各界捐款都过了筹款数额了,不过我已下旨把捐款用作专项基金存放,电影的钱由朝廷单独拨付。” 短暂的沉默后,周长风忽然说:“阿留申那边的战事差不多算完了,剩下的残敌成不了大气候,公布捷报吧。” 他接着沉声补充道:“‘捷报飞来当纸钱",拿这个告慰牺牲官兵吧。” 朱泠婧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好,以此捷事祗告忠烈英魂,可以安息。” 不久,兵部正式确认荷兰港之战以胜利落幕。 两天前明军俯冲轰炸机对一处疑似为美军指挥部的目标实施了“掏心”空袭,投下多枚1000㎏重磅炸弹和250㎏稠油烧夷弹,后来证实是真的。 截止两天前,驻防乌纳拉斯卡岛的美军部队已无法在统一指挥下进行防守。 意识到明军开始大规模派遣仆从军来遂行拔点作战和清剿行动,美军的士气更加低落,华盛顿方面最后同意了投降请求。 阿留申远征军总兵处估计了战果,汇报称全歼守岛美军2个步兵师以及7个独立营级单位,毙敌4372人、伤敌与俘敌3.41万人。 明军地面部队阵亡、不治、失踪4005人,负伤1.28万人;空军永久损失机组成员166人;海军亡1885人、伤2020人。 投入仆从军执行危险且繁琐的拔点作战收效不错——主动进攻美军精心准备的坚固筑垒山地,地面部队死亡人数竟然还稍少一些,人员损失基本产生于战役初期的激战。 在后续清剿行动中,三支义从联队总计伤亡四千余人,现在还在冰天雪地中继续追击残敌。 海军舰队的损失超出预期,总计有2艘驱逐舰、1艘轻型巡洋舰、1艘护卫舰、7艘登陆舰被击沉,荧惑号航母重伤、长庚号超级装甲航母轻伤、永徽号战列舰被轻伤。 岸基航空兵再次表现出强大的压制力,它们能够挂载比舰载机更重的航弹出击,威胁甚大。 比如黄浦江号轻巡,她遭到多架B-25和B-26轰炸机投下的十几枚1000磅和2000磅重型航弹的攻击,虽无一枚直接命中,可近失弹的威力依旧重创、击沉了这艘轻巡。 另外,阿留申群岛海域的冰冷海水给大明海军造成重大伤亡,落水的水兵们往往半刻钟就会因失温症而休克、一刻钟多就可能死亡。 2月18日,一早一晚,明美两国的官方都正式宣布了荷兰港之战的胜负结果。 不过,乌纳拉斯卡岛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大约数千人。 这些残余美军有三、四股规模较大的,他们较为执着和顽固,认为目前状况不满足西方军队通行的投降条件,因为乌纳拉斯卡岛的崇山峻岭之间存在大量补给站和秘密仓库,囤积了不计其数的弹药、食品、药品,足以支持长期作战。 明军不将之视作威胁,反正有仆从军搜索、追击、清剿。 一如既往的,美军在败退前对荷兰港的港区设施进行了爆破,毁坏的不成样子,短时间内无法使用。 一如既往的,明军命令美军俘虏进行修复,成群结队的俘虏在鹅毛大雪下在狼藉一片的港区劳作。 “所以怎么袭扰黑德兰港呢?派飞机过去?” 早晨的大都督府参谋处中,一众高参都在冥思苦想。 既然皇帝否决了派分遣舰队摧毁黑德兰港,又无人愿意上书反驳,那么现在只能另想办法。 “咱那个大轰炸机才造了几架,去了也没用。” “吓唬吓唬也是好的,反正只是袭扰。” “不行,重轰要等规模成型以后攻击布城(布里斯班)和悉尼,哪能现在就派出去。”一名空军上校参谋连连摆手。 “那还能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丫的光会否决,倒是提个主意啊。” 高参们争执了起来。 一旁的周长风正在边啃着烧饼,琢磨能不能改装几艘潜艇,把甲板炮换成多管火箭炮,上浮以后轰击黑德兰港的机场,发射完以后立即下潜开溜。 这样的袭扰可以在夜间进行,防不胜防。 这时有人大胆提议道:“英人不是喜欢派精锐小分队悄悄留上岸偷鸡摸狗吗?咱们也试试呗。” 一年以来,不论是在欧洲还是亚洲,英军特种部队频频出击,名声大噪,战果虽然不大,但却扰得鸡飞狗跳、让德军和明军不得安生。 在亚洲的丛林远征分遣队(LongRanJungleDetachent)在缅甸、马来亚、苏门答腊等地多次爆破桥梁、炸毁军列、奇袭雷达站,虽然战果比不了航空兵,但这样神出鬼没的奇袭对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哎,还真可以考虑以牙还牙。”这个提议让周长风来了兴趣,启发了他。 他沉吟道:“的确有可行性,澳洲西部广阔无人,可以把仪鸾司小分队空投过去,派潜艇接应他们,奇袭了机场以后就乘潜艇撤离。” “妙啊!” “怎么搞破坏为好?炸药?” “战防枪也可以吧,离远些更安全。” “不灵的,打几个洞很容易就修补好了。” “那咱们研究一下路线跟方略。”一名准将扭头命令道:“来人!拿沙盘来,还有对黑德兰港的航拍照片,统统送过来。” 当众人在仔细研究对黑德兰港的特种部队奇袭的时候…… 拍电影不可避免要有实际事例作为参考,大都督府提供了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的电讯记录,不过导演和编剧认为这还不够。 他们希望有一手资料,比如去塔拉瓦现场考察,又或是直接采访战役亲历者。 礼部外务司为此专门照会了美国公使馆,提议以被俘的美军飞行员交换被俘的塔拉瓦守军。 得知有十六人尚存,外务司表示愿意以十六名飞行员作为交换,但是遭到了拒绝。 根据《里弗代尔合作训练协议》,美国每年能培训五万名飞行员,绰绰有余,区区十六名飞行员看不起谁呢。 后来外务司再次增多筹码,甚至包括了将军级别的俘虏,但还是谈崩了——得知敌人想以此拍电影进行宣传,总统立刻签署命令无理由拒绝。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登上了多家报纸的新闻报道。 在接受例行采访时,有记者向温斯顿首相提及了此事,结果首相轻蔑的答复说:这是他们的官方和皇帝强迫做出的不必要的牺牲,一群可怜的年轻人! 朱泠婧闻讯格外生气,忿然之下直接把洲际电话打去了白金汉宫,让乔治六世管好他的首相不要嘴贱。 哭笑不得的周长风捂额道:“陛下消消气,英王没这个权力的……” “不,这是态度问题!”她仍觉着不悦,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深呼吸了一口气,“朕要绝罚那个口无遮拦的烟斗胖子!”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610章 状况糟糕的太太;两栖攻击舰和逆登 第610章状况糟糕的太太;两栖攻击舰和逆登陆作战 周长风不太理解这种打嘴炮的口嗨行为,可她余怒未消,现在劝也劝不动。 众所周知,四海九州这片土地一直以来都特立独行,皇权至上,对各类教派异常重视,容不得沙子。 历史上明清时期就曾多次爆发教案——正常来说天主教在世界各地教区的主教都要受教宗的任命和指示,不过这个规矩到了这儿显然就行不通了,矛盾凸现,于是有了“百年禁教”。 天朝皇帝其实有诸多头衔加身,比如文殊菩萨转世和可汗等等。不过因为皇帝之名有独一无二的排他性,高于一切,因此这些附加的头衔知名度不高。 为方便管理,大明治下的中华教区就自成一派了,乃至开创了本土化普世教派——太平道义宗,从此和罗马教廷断绝瓜葛,由皇帝和朝廷管辖和指派本土牧首。 太平道义宗的经书全部进行了本土化修改,由礼部审阅和校对后才能发行。 说干就干,朱泠婧随后真的下旨命令应天牧首开除温斯顿首相的教籍。 按这个操作,岂不是还能绝罚罗马教宗?就像当年罗马教宗和君士坦丁堡牧首互相绝罚对方一样。 朱泠婧这女人自从父亲去世后真就放飞自我、我行我素了。 周长风只觉得十分乐呵,哭笑不得。 二月份的最后几天,西、南、东各条战线都比较平淡。 在西线,维持战线的部队仍然以明军和南军为主。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日本仆从军抵达,明军开始派遣他们执行危险的战斗侦察任务,也就是俗称的“肉侦”。 在南线,双方仍在对峙,大眼瞪小眼,明军和美澳联军都缺乏充足的物资来维持一场浩大的攻势,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蹲坑对峙。 在东线,阿留申战役刚刚落幕,夏威夷群岛上空的航空消耗战还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进行。为减小己方飞行员的损失,陆续有几支朝军空军单位进驻参战。 “这也算损失了一艘航母。” 晌午时分,临近饭点的时候,周长风看到了有关荧惑号的维修意见报告。 曾经的列克星敦、现在的荧惑,这艘航母无疑是美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十分吸引仇恨。 荷兰港之战期间,荧惑号总计被11枚500磅和1000磅重型航空炸弹的近失弹造成损伤,另有2枚500磅航弹和1枚1000磅穿甲航弹直接命中。 后者一路砸穿了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钻入二号轮机舱爆炸,完全炸毁了里边的蒸汽轮机。 列克星敦号的轮机舱有两个,前后串联,每个轮机舱中有两座蒸汽轮机和发电机组。 在被拖曳着返回日本择捉岛锚地进行抢修后,荧惑号接下来以自身残余动力回到了上海。 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很糟糕,江南海军工厂在检查后认为她的舰况太差了,不值得修复,建议退役除籍用来展览。 那两座蒸汽轮机和发电机组都被炸得稀烂,无法修复,除非开膛破肚进行整体定制更换。 大量重磅炸弹的近失弹也对舰体结构造成了损伤,考虑到该舰曾被航弹和鱼雷重创,还受过台风的摧残,恐怕内部留存有无数暗伤,不可能彻底修复。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忽然灵光一闪,随后把电话打去了兵部。 得知他专为此事来电,兵部海军署官员很遗憾地回答道:“现在这样子修好了也就剩一半的轮机能用,估摸着只能跑到二十几节,跟不上舰队的步伐。” “确定除籍不要了?” “是,把这船修好得不偿失。” “好,那么…这艘船就给陆战队用吧,引擎就不管了,慢也没事,就把破洞补好,然后把原本的舰炮给装回去。”周长风如是说道。 显然电话那头不明所以,直接沉默了。 “周佥事,这是要…做甚?” “废物利用,当作两栖攻击舰来用!” 因为最近无论是大明还是德社都在直升机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周长风已经在考虑改装几艘轻型直升机航母投入两栖作战了。 他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改装一两艘在建的护航航母,可是目前反潜压力很大,恐怕不行。 现在倒好,瞌睡来了送枕头。 比起只有几千吨排水量的护航航母,荧惑号要大得多,还可以安装舰炮用于对岸炮击。 以荧惑号的机库空间,搭载25~30架直升机不成问题,宽大的飞行甲板可以保证起降作业的效率,迅速进行500~600人营级规模的垂直投送,左右两侧的机库开口也正好能作为登陆艇吊放处。 由海到陆的垂直机动投送在技战术层面来说难度较大,但可以克服,斥资多装备一些步话机、加强通信效率就能把问题改善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雄心勃勃的周长风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在之后的夺岛行动中应用更先进的战术了。 给美军一点小小的立体部署震撼! 除此之外,受塔拉瓦之战的警醒,周长风意识到自己也有些轻敌,没有料想到美军有魄力在局部实施反攻。 因此他最近在努力拓展抗登陆作战的办法,其中一个主意就是逆登陆作战(行动)。 逆登陆作战也是抗登陆作战的组成部分,它指的是在反击阶段派出一部分兵力在敌方部队的侧翼或后方实施突然登陆,配合正面反击部队夹击。 和正常的登陆作战相比,它本质上是积极防御行动,目的是歼灭来犯之敌;它的兵力规模也较小,往往是营级的;它通常在料想好的预定地点发动,对水文状况较清楚,实施起来更简单。 不过,逆登陆作战也有其局限性。 它不应在己方丧失制空权的情况下发动,否则等同于自寻死路,而且缺乏纵深的狭小岛屿也不适合实施逆登陆作战。 二月底到三月初的这段时间,当明军特种部队开始执行对黑德兰港的奇袭时,周长风一直在大都督府和高参们讨论完善逆登陆作战的指导办法。 一直以来蔡治琛都以自己总是身先士卒而自矜,他对仪鸾司这支一手带大的精锐部队充满了感情。 因此奇袭黑德兰港的计划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再次亲自带队,不过突如其来的斑疹伤寒却击垮了他,只能不甘心的养病。 他发着高烧、头痛欲裂、双眼布满红血丝,对接替指挥的上尉华尧说道:“该谨慎谨慎、该大胆大胆,我信的过你,完成任务,把兄弟们完整带回来。” 华尧站直身子,抱拳行礼嘿嘿一笑道:“放一万个心吧头儿,你就躺着养病便是,等咱们搅个天翻地覆的好消息便是!” 他以机敏过人而在仪鸾司上下闻名,身形消瘦,起初是达不到仪鸾司的严格要求的——这么瘦,在野外极端环境下几天工夫就饿趴下了。 不过后来凭借过人的智慧他还是加入了仪鸾司,努力锻炼拼命吃肉,可算是精壮多了。 蔡治琛认为,像他这种思维天马行空而且机敏果决的人正是特种部队指挥官的不二人选。 大都督府参谋处将针对黑德兰港的行动冠以“潮热”之名,此次行动代号:潮热一号。 该计划以四架三五式运输机实施秘密空降,部署两个突击分队和半个支援分队,总计二十八人。 除基本武器装备外,还会空投二十辆两轮轻型摩托车用作撤离载具。 立夏乙二十六号远洋潜艇从爪哇岛的泗水基地启程,负责接应这支突击队。 因为旨在对美澳联军重型轰炸机联队造成尽量大的破坏,突击队携带了很多爆破器材,那仅六个人的支援分队竟携带了一门轻型迫击炮和两挺通用机枪。 所谓自改速射机枪就是明军特种部队自己动手的产物,大明军工部门研发的通用机枪还未定型,之前进口的德制G34又存在可靠性问题,因而仪鸾司想方设法搞到了几挺G40通用机枪。 要知道兵部军器局仅外购了寥寥十多挺德制新型通用机枪用作测评,连子弹都是进口的,打一发少一发,这竟然都能被仪鸾司给搞到手、揣进兜,倒是称得上稀罕事。 每个突击分队有十一人,每人都装备四〇式突击步枪和三五式手枪,还有3枚普通手榴弹、1枚发烟手榴弹、2枚铝热剂手榴弹、2个黏性爆破炸药包。 其中有一人不带爆破器材,取而代之的是三七式火箭筒和几发火箭推进榴弹。 想要彻底破坏庞大的重型轰炸机并不是容易事,铝合金骨架与蒙皮的强度不低,机身炸出一个洞很容易就能修补好,毁坏了发动机也可以换个新的。 历史上义烈空挺队曾经专门琢磨过这个问题,他们研发了一种绳索状的条形炸药,条形炸药的一端是拉火管、另一端是铅制重物,使用时将重物用力往飞机机身对面抛过去,这样一整条炸药就挂在了机身上,一下子便可将机身炸成两截,无法修复。 【配图】 冲绳岛战役期间,这支部队实施过一次不太成功的机降突袭——多架运输机迷航,4架运输机被高射炮击落,仅1架机降成功。 因为猝不及防,且机场地勤人员缺乏战斗训练,所以残存的11名伞兵取得了还不错的战果,毁伤了38架美军飞机,引燃了7万加仑航空汽油。 总的来说,特种部队对机场实施奇袭是完全可行的,尤其是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毫无防备的敌人很可能会吃个大亏。 3月3日中午时分,胜业、也就是曾经的达尔文一派祥和之景。 朝廷有意将之打造为稳固的中转基地,港区设施修复完毕后陆陆续续有上万移民迁徙至此,废墟一片的城区变了样,一幢幢新的宿舍逐渐兴建起来。 美澳联军对这里的空袭频次很少,有限的航空汽油和航弹都集中用于对旧港和巴厘巴板油田的行动了。 四架运输机准时起飞,向着南方飞去…… 经过大约六个小时的飞行,天色渐晚,透过机舱右边的方窗可以看到已经触碰到海平面的夕阳。 华尧侧首凝视着晚霞,说道:“这澳洲可是风水宝地啊,遍地金银,真是海外仙山,就是荒漠太多了,适合住的地方没多少。” 此次行动的副官朱任思一边检查伞包一边说:“我看那报刊老是说咱国朝缺铁矿,那这澳洲可得牢牢攥紧啊,到时候迁上几万万人来。” 有人吃惊的问:“几万万?不是说这地方土地贫瘠吗?养的活吗?” “怕什么?大不了用船运粮食呗,这又不是古时候。” “也对。” 西澳洲的地质条件十分有趣,这儿的叠层岩历史久远,长达三十亿年,可以说是采矿业的天堂。 后世探明全世界铁矿储量1800亿吨,其中500亿吨在澳洲西部,占比29%之多,而且铁矿分布集中,开采难度低,铁矿石品位还较高,黑德兰港在今后是世界第八大港口,出口海量铁矿石。 二十多名明军突击队员在夕阳下跳伞,为防止散布过大,此次采用较低高度跳机开伞的办法。 有人主伞开启失败,幸亏及时开启副伞。一朵朵洁白伞花被晚霞染成了粉红色,几分钟后,全部人员和装备都顺利落地。 仪鸾司官兵在落地后才披挂三九式单兵护具,他们对笨重的6.5㎜表面硬化钢制插板(3.5㎏)深恶痛绝,只接受2.5㎜厚度(1.4㎏)的轻薄插板。 无月之夜为奇袭提供了很好的自然条件,可也让搜集空投装备成了麻烦事,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找齐八成装备。 万幸,空投的轻型摩托车有冗余,一共有二十辆。虽然损坏了两辆,还有三辆没找到,但剩下的十五辆也足够了。 “夜半,蛇出洞,准备俱全,进发。” 突击队发出了一道电讯,接着不开车灯向十公里开外的黑德兰港悄然骑行而去…… 黑德兰港实际上仅有约两千人的常住人口,至多算个小镇,陆续进驻的美澳联军数量远超当地平民。 东郊的机场被美军命名为克利夫兰机场,纪念一位阵亡的澳军少尉飞行员,位于城区不远处的一片平原,与空中侦察所拍摄的照片相同。 华尧率领突击队潜伏到了距离机场直线距离约一公里处的一小片丘陵,边吃野战口粮边商量对策。 “杀进去容易,杀出来难啊,总不能骑车冲进去吧?”朱任思看着地图,向华尧建议道:“想办法搞两辆卡车来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611章 戒心不存的代价;你没捅过马蜂窝吗 第611章戒心不存的代价;你没捅过马蜂窝吗? 天亮了。 幸好三月份的澳洲西部荒漠还不算很热,二十多名明军突击队员静静的趴在这处丘陵的反斜面和沟壑浅坑中,继续观察敌情。 他们此次选用了荒漠碎块迷彩——以土黄色为底色,点缀茶褐色和翠绿色的不规则碎块。 良好的伪装使得他们完美的契合了周遭的环境,肉眼难辨的与荒漠融为一体。 华尧端着双筒望远镜仔细甄别远方的情况,镜头用细网纱包裹着,以防止反光。 “井井有条,不过还好,防备倒不是很严。”他轻松地说。 克利夫兰机场就在西边,布局呈直角三角形,斜边是总长度为2500码的主跑道,并列两条;另两条边是窄短些的辅助跑道,分别为1200码和2000码。 在跑道周围布满了大型露天停机坪,每个之间相隔几十米,一架架橄榄绿的B-17和B-24重型轰炸机就静静的停着。 停机坪三面都用砂土堆筑起两人高的坚厚防护墙,最小化遭到空袭的损失——即使航弹精准落入停机坪也只能炸毁一架飞机,冲击波和破片会被砂土防护墙所阻挡,避免波及其它飞机。 在机场附近还有数十个高射炮阵地,一门又一门的高射炮斜指向天空;更远些的地方,还能看见硕大的、格栅一样的雷达天线。 【配图】 “这机场确实挺完备啊,空袭没法瘫痪它。”朱任思伸手指着远方,“瞧,西北边那些棚子里好多推土机。” “所以到底还是得靠咱们。”华尧不以为意地说道:“闹他个天翻地覆。” 仪鸾司官兵极有耐心,一行人都非常沉得住气——贸然行动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通过长时间的暗中观察,他们决定以机场中无处不有的卡车作为撤离载具,到时候在混乱中随便抢几辆。 奇袭时间选定在入夜之后,为便于跑路,华尧还计划让部分队员在外围策应——抢夺一两辆装甲车,到时候突然发难,大张声势。 一分队的十一名官兵由朱任思率领,他们骑着摩托车沿着公路向西南方向进发,远离机场两公里后沿着公路设伏。 离这么远是为了保险,即便出现失误发生了对射,黑德兰港的美澳联军也听不到枪声。 铁路和公路几乎紧挨着依岸而建,不远处就是辽阔的湛蓝大海。 大家藏好摩托车以后迅速在路基旁设伏,披着迷彩伪装布俯卧在地,静静地守株待兔。 整个下午有两支摩托化巡逻队路过,但朱任思都没有下令动手。 奇袭要等太阳落山再发动,过早伏击巡逻队的话,失联太久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惕。 天黑了,步话机里传出华尧的吐槽声。 “先前那一队就该打的,你偏不,这下要是再等不到巡逻队咋办?又得干等一天。” 美澳联军的警惕性不高,几个月以来一直安然无恙,最多偶尔有明军侦察机过来转悠一圈。 他们觉得潜在风险只有明军的远程空袭,以及舰队过来炮击或登陆,压根没考虑到特种部队奇袭这种手段。 澳军部署了两个步兵旅(团)、一个民兵旅(团)、三个海防炮兵团(营),美军部署了一个宪兵连和一个独立坦克营,总兵力约九千人。 因为错过了傍晚时路过的两支巡逻队,奇袭行动不得不推迟一天。 仪鸾司官兵继续潜伏在入夜后清冷的荒漠中,还出现了伤员——澳洲的蝎子和蜘蛛又大又毒,令人恶心。 次日整个昼间又有三支巡逻队和一支车队路过。 傍晚,只见一辆四轮装甲车和一辆越野车正从西南向东北驶去,朱任思当即决定动手。 塔伯下士松开了2重机枪,坐回了美制3A1装甲侦察车的副驾驶位上,半天的巡逻任务即将结束,他现在只想返回驻地美美的吃一顿热狗火腿。 “该死的厨师会不会又用斯帕姆午餐肉和鸡蛋粉做成狗屎?”塔伯下士随口说。 开车的二等兵摇摇头,笑着回答道:“那我宁可倒了不吃。” 这时,他看见前方的公路上出现了几个或大或小的石块,便踩刹车减速停了下来。 这里怎么会出现拦路的石块? 几人纳闷,下车走过去准备将之挪开。 跟在后边的威利斯吉普车也停下来了,一名一等兵招手问道:“嘿!下士!发生什么了?” 塔伯下士回头说:“只是一些石头在路上……” 戒心几无的美军宪兵立即为他们的松弛付出了代价。 塔伯下士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两拳,身子顿时无力的瘫倒,连续不断的沉闷噗噗声传入耳中。 战争期间的懈怠只会要了命! 明军突击队员使用加装了消声器的7911手枪在近距离猛然开火,精准射杀了这些单纯天真的美军宪兵。 因为7911发射的.45ACP手枪弹是一种亚音速弹,枪声更小,在这种场合下十分适用。 子弹被手工切割掉了被甲,里边的铅芯裸露。射入人体后柔软的铅质弹芯随即变形扩张,子弹的动能完整释放、传递到了人体内。 周长风以前打趣把这种消声手枪称作“狗别叫”,后来居然流传开了,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叫法。 有人闷声倒地、有人惨叫摔倒,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六名美军宪兵就在沉闷的枪声中倒在了地上。 痛苦的哀嚎声和呼救声响彻原野,可是现在真的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们了。 塔伯下士奋力爬向装甲车,企图去够上边的无线电步话机话筒,身后拖出一条两米多长的血迹,但马上就被射杀。 明军突击队员一拥而上,对准濒死的敌人的脖子一个接一个的补枪,送他们踏上了面见上帝之路。 朱任思为手枪更换了一个弹匣,汇报道:“我这边完事了,先把车藏一下,等太阳落山就动手。” 话筒中传出华尧的声音,“好,对表,眼下五时三十一分。” 装甲车和越野车很快驶离了公路,开去了不远处的一片洼地。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东边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乌黑,没有光污染的夜空已经能够看见密布的斑点繁星。 晚上18:00,推迟了一天的奇袭行动终于发动。 按计划来看,明天凌晨第77重型轰炸机联队又要执行对旧港油田的战略轰炸任务了,这次有31架B-17和22架B-24出击。 地勤单位打算在后半夜再开始进行加油挂弹,现在只进行检查作业。 至于机组成员?他们正在飞行员俱乐部里边一边喝酒一边打牌,最早也要放肆到午夜时分。 木板屋不隔音,欢笑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正在检查机况的机械师很不爽的吐槽道:“那些家伙可真快活!” 没有人意识到危机正在逼近。 这样令人赞叹和向往的特种部队奇袭如果在影视剧中肯定会表现的非常炫酷,历经重重阻碍和艰难才成功渗透外围防线。 不过事实通常和荧幕上截然相反。 现在,十一名明军突击队员由华尧带队轻松地穿越了机场外围,就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美澳联军仅仅围绕克利夫兰机场挖掘了一条浅沟,并用砂土堆了一堵矮墙,也没有什么明哨和暗哨,铁丝网和地雷仅仅存在于机场大门口。 警戒巡逻队由两辆威利斯吉普车组成,平均二十分钟绕一圈,整座机场外围同时存在三支巡逻队,每支之间相隔约六分钟。 所以仪鸾司官兵就闲庭信步地进入了这座澳洲西部最大的空军基地。 后世的编剧和导演如果想以此拍电影,必然只能添油加醋的捏造了。 “噔噔噔—噔噔——” 忽然,西边传来了一阵枪声,紧接着是稀稀落落的更多枪声。 声东击西的一分队准时动手,顿时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 “咻—咻——轰!轰!” 迫击炮弹也落了下来,一幢木板屋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燃烧着的碎片凌空飞舞。 半个支援分队虽只有六个人,但却携带了一门64㎜迫击炮和两挺G40通用机枪,迫击炮有八发炮弹,他们在远处根据这两天测算的诸元依次开火。 华尧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斥着激动之情,他抬起手向前挥动,命令道:“开工!给这帮蠢到家的傻缺上一课!” 二分队迅速分散成三股,同时进行随机应变的奇袭任务。 停机坪上的美军机械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东张西望,很快被消声手枪射杀在原地。 一名中士踩着舷梯爬入B-17轰炸机,结果和里边的美军机械师迎面撞个正着,二人都吓了一跳。 可明军突击队员显然反应更快,倒霉的机械师还在懵圈就被连开三枪撂倒。 中士打着手电筒向前边的驾驶舱摸去,接着把铝热剂烧夷手榴弹给丢到了仪表台上,然后拿出黏性爆破炸药包放在脚下,拉燃了拉火管。 他迅速跑到舱门处跳了下去,邻近停机坪已经传来了猛烈的轰响,显然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破坏掉一架飞机后大家立即奔向下一架,虽然美军现在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情况如何,但仪鸾司官兵在心理上认为自身已经暴露,所以不免加快了速度。 他们接下来甚至不再钻进机舱进行破坏,而是直接用匕首割开轻薄的铝合金蒙皮,切个口子把铝热剂手榴弹给塞进去,又或者把黏性爆破炸药包放到主翼的翼根处。 铝热剂燃烧发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两千多度的高温将钢铁和铝合金炙烧为熔融状的液态。 黏性爆破炸药包的主体是苦味酸铵和硝酸钡制成的混合炸药,不过有一面吸附层涂抹了强力粘胶,撕掉封皮以后就要当心别黏住自己的手了。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一架又一架昂贵的重型轰炸机遭到致命损伤…… 在停机坪的北边,三名突击队员正在寻找油库,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正当他们气恼的时候却莫名其妙撞见了数十名慌慌张张的美澳联军机组成员。 他们在俱乐部玩的正惬意,却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给吓了一跳,赶忙逃了出来。 好家伙!过来送菜呢! “我滴乖,闹呢这不是?” 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如此可笑的发生在了克利夫兰机场。 “哒哒”的短点射连续不断,一个照面就有好几人被撂倒。 7.3640㎜中间威力弹以740s的速度飞出枪口,贯穿皮肤、撞碎骨骼、撕烂脏腑! 只有少数机组成员在玩的时候还带了手枪,可他们的还击孱弱得不值一提,只有象征意义。 一具具濒死的身躯倒在地上,流淌的鲜血无声的诉说着丧失戒心的后果多么惨痛…… 18:15,机场以东一公里外的支援分队架着G40通用机枪严阵以待,并用电台发出了示意奇袭成功的暗语。 几分钟后,泗水海军基地的总兵处之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赞叹。 18:23,克利夫兰机场的守备部队终于知道原来有敌人渗透进来了,这才派出巡逻队前往清剿。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响霎那间盖过了一切喧嚣,冲天的烈焰把机场之中所有人的脸都照亮了。 机场东南角的C2油库被仪鸾司官兵爆破,七百多个100加仑航空汽油桶因此付之一炬。 几名明军突击队员回头望着自己的杰作,双眼中倒映着腾起的巨大火球。 油库的爆炸为克利夫兰机场更添狼藉,现场一片混乱。 不久,几发照明弹升空,慌里慌张的美军巡逻队乘车杀到。 犹如惊弓之鸟的美军士兵们向着任何可疑的身影胡乱扫射,许多人遭到误击,甚至连一些军官的座车都挨了友军火力。 华尧的左臂被流弹擦伤,见流血不多,就没有急着包扎。 他冷静的观察四周状况,判断现在应该是比较好的撤离时机,再拖延下去等美军完全反应过来就难以开溜了。 “收手!撤!” 九名仪鸾司官兵爬进了两辆吉姆西CCK重型卡车,唯二负伤的人也被扛了上去。 “我们撤了!从东南角脱身!”华尧对着步话机喊道。 几辆美军巡逻队乘坐2半履带车和3侦察车试图追击,7.62㎜和12.7㎜步机弹从四面八方射来! 动力强劲的十轮重卡冲向机场外围,不断有人在车厢中被飞来的子弹击中。 “丫的!狗日的瞧见咱们了,还在追!” “你小时候没捅过马蜂窝吗?”华尧为自己的步枪更换了一个弹匣,淡定道:“正常。” “报,真没捅过。”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612章 太太要成新的形状了;七成是人家的 第612章太太要成新的形状了;七成是人家的 收到泗水海军基地转发的“奇袭大获成功”电讯之后,刚巧吃完晚饭的周长风会心一笑。 虽然暂不清楚究竟造成了多少损失,但根据行动前的约定,至少破坏三十架飞机并摧毁一两座油库才能称得上大胜。 这一通搅和恐怕要创下一段传奇故事了,接下来旧港和巴厘巴板油田最少能安稳个把月。 期盼仪鸾司官兵能够安然撤离、逃出生天吧! 周长风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相隔半个地球外的澳洲西部荒漠之中,捅了大娄子的二十余明军突击队员正遭到美军歇斯底里的追击。 “我不敢相信那种事!那些该死的强盗!快点!我们一定要抓到那些婊子养的!” 埃尔顿上尉曾经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国民警卫队服役,参与过追捕雌雄大盗邦尼和克莱德的行动。 暴脾气的埃尔顿上尉不敢相信这些敌人竟敢肆意妄为的袭击机场,他愤怒的嚷嚷着,指挥附近的警卫和巡逻队前往追击。 美军的摩托化程度实在是太高了,能坐车绝不走路一点都不夸张,此刻追击仪鸾司官兵的美军五花八门,骑乘的车辆也各不相同。 3装甲侦察车、吉姆西CCK卡车、万国56卡车、威利斯38吉普车、哈雷LA摩托车等等无所不有,总共十几辆车紧追不舍。 “狗日的这是跟咱杠上了!” “咋整?!” 华尧很潦草的给胳膊缠了两圈绷带,对着步话机喊道:“徐大个子看你的了,给白鬼子抽几巴掌!” 仪鸾司官兵乘坐的两辆卡车被打得千疮百孔,车厢里不断有突击队员伤亡。 先前在克利夫兰机场闹了一通也才二人负伤,可这一路追击却导致二死五伤! 有敌兵扛着巴祖卡火箭筒射击,但是这么剧烈的颠簸自然打不中,明军突击队员也不甘示弱,扛起三七式火箭筒向后边发射。 奇袭的渗透阶段朴实无华至极,今后如果要以此拍电影,编辑和导演为了顾及观感肯定只能添油加醋的虚构。 不过现在的追车大战却无需捏造,因为场景和警匪片简直一模一样! 两辆卡车把追击的美军引诱到了伏击区,这儿有一堆正在燃烧的篝火,华尧拔出信号枪朝天打出了一发黄色信号弹。 “砰——咻——轰!” 一发64㎜迫击炮弹猝然砸落,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一辆3装甲侦察车,惨叫声响彻原野。 那堆篝火正是支援分队特意布置的标定物,用于在能见度低下的夜间辅助判断位置。 两挺G40通用机枪也咆哮了起来,高射速的枪声呈现出一种“噌噌噌”的混浊连续撕扯声,7.9257㎜毛瑟重尖弹雨点般的泼洒向美军追击车队。 美军士兵们试图用车载重机枪还击,不过密集的子弹劈头盖脸的射来,压制效果出奇的好。 埃尔顿上尉被一发子弹打碎了右臂肩胛骨,血流如注。 医疗兵为他扎了针止痛针,边包扎边说:“上尉!我想最少有十挺机枪在向我们开火!” “可恶!可恶!混蛋!”埃尔顿咒骂着,缩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上对着无线电喊道:“我们需要支援,这里出现了大量敌人,可能是伞兵,他们有一百人或更多。” 显而易见,突如其来的迅猛火力完全打懵了美军追击车队,他们误以为这儿的明军是一支成建制的伞兵部队。 “咻——轰!” 支援分队携行的八发迫击炮弹中的最后一发也落了下来,爆炸把依托车辆为掩体的美军士兵们惊的一颤。 见敌人畏缩不前,华尧当机立断抓紧时间开溜。 抢夺的卡车和装甲车目标大,因此在布设诡雷以后全部遗弃,换乘自己的轻型摩托车。 未受伤的突击队员骑车,负伤的人坐在后座,一行人趁着夜色以最快速度向北边的撤离点疾驰而去。 等天亮了美军很可能派飞机一路搜寻,那可就麻烦了。 十几辆摩托车飞速行驶在澳洲西部无边无垠的荒漠中,无月之夜的天空和大地都尤为黑暗,璀璨的繁星虽然美丽可却照不亮回家路。 所有人都以为奇袭圆满结束,可随后的状况却让大家心头一紧。 依照原定计划,仪鸾司来到撤离点以后,负责接应的潜艇会派出橡皮艇靠岸把他们带走。 3:25,仪鸾司官兵收到电讯,立夏乙二十六号潜艇声称已经在撤离点等候,并向岸上发送了灯光信号,可是大家根本没见着。 3:52,华尧率队沿着海岸线继续向北行驶,他怀疑是弄错了位置。 4:18,双方仍未发现彼此,深邃的大海眺望过去尽是一片乌黑,压根就没有什么亮光。 4:40,有突击队员惊喜的呼喊称看见了灯光信号,但大家很快发现那只是倒映的星光,空欢喜一场。 实际上,双方都远远偏离了预定的撤离点位置,仪鸾司偏了约四公里,潜艇偏了约十三公里。 天快亮了,东方的天际线已经显露出一抹浅浅的鱼肚白。 华尧不由得紧张起来,为未卜的命运感到担忧。 5:18,他们做了最后的冒险尝试,发电告知潜艇以信号弹表明自身位置。 终于在几分钟后,双方瞧见了凌晨的夜空中出现的光点,仪鸾司官兵连忙飙车疾驰赶去。 可是,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5:45,两架P-39战斗机发现了浮于近海的立夏乙二十六号,立刻向她扑去。 美军飞机向明军潜艇俯冲扫射投弹,并向机场发回了具体坐标。 后者立刻紧急下潜规避,幸免于难。 可随着行踪暴露,一艘花级护卫舰和一艘武装渔船很快就从黑德兰港紧急启航,向这儿追杀而来。 “丫的!”朱任思用力一拍大腿,埋怨道:“为啥就找不准位置咧!” “玩完,这下告吹了。”有人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遗憾、懊恼、失望的情绪涌上众人的心头,几名突击队员泄了气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华尧镇定的权衡了当前状况,招手命令道:“说什么丧气话,滚起来,上车,趁天还没大亮赶紧远离这鬼地方。” “咋回去啊,咱们的给养吃不了几天,水也快没了。” “这地方离胜业直线相隔三千多里,走陆路…怕是要有四千里的荒漠啊。” “电台在,车子也还能用,怎么就回不去?”华尧扶起了摩托车,发狠地说:“走也好,爬也罢,总归能回去!” 接着他又补充道:“向泗水发电,为免遭敌人无线电追踪,接下来保持静默,只会隔些时候发电。” 这时,有腹部重伤的准尉虚弱地说:“尧队,你带兄弟们走吧,我就留这了。” 这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苦笑道:“我这伤挺不了多久,与其死半道上不如留这,指不定等敌人追来了还能换上几个。” “也对,死在半路上太窝囊,我搁这陪你。”又一名右肺中弹的下士坐在地上勉强晃了晃手。 其余仪鸾司官兵都默然不语,眼含不忍,有人欲言又止。 “哎!”朱任思很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要是能及时接应上潜艇就好了,里边的军医足够应付简单抢救手术。 华尧是最冷静的,他招呼旁人把剩下的几枚地雷和跳雷都拿了出来,对他们说:“妥当些用!牌子给我,然后还有什么事想办的。” “我的钱全用来还欠的债就行,其余的没啥好交代的了。”那腹部重伤的准尉如是说道。 “写封信给长治县电话局的李莹,她以前嫌我游手好闲,现在老子也算出息了。”下士说完又“呵呵”了一声。 华尧把两人的身份牌收好,然后郑重地抱拳道:“保重!” 天越发亮了,十几辆摩托车陆续发动,以最快速度朝着北方奔驰而去…… 京师应天府,天晴微风。 周长风是在早上来到大都督府后才得知这个情况的,昨晚带着好心情入睡的他闻讯就皱了眉。 仪鸾司所发出的电讯很简短,只说因为位置找错导致未能按计划撤离,现在潜艇正被飞机追踪,而他们正设法沿海岸线走陆路北上。 乐极生悲! “电令胜业卫戍指挥使司,要予以尽可能的支持,派侦察机携带补给沿途搜索。”周长风旋即给予指示。 在这个没有卫星定位的年代精准确定位置确实不是容易事,何况澳洲西部荒无人烟,缺乏合适的标志物,种种不利因素引发了这一糟糕状况。 他相信那些经受过全面训练的精锐最后一定能有惊无险的回归。 当天上午,兵部海军署派人递交了计划书——对荧惑号的改装方案。 除了正常的维修以外,江南海军工厂根据周某人所提出的要求设计了所谓的“搭载直升机的两栖攻击舰”改装方案。 一,左舷中段飞行甲板外飘两公尺,涂刷垂直起降作业区段分划线。 二,对机库和升降机进行直升机适应化微调。 三,两舷机库开口处拆除机库弹射器,更换为登陆艇悬吊起重机。 四,对部分舱室进行更改,用于搭乘随舰的海军陆战队。 五,右舷甲板前后的炮塔恢复,不过更换为南天竹级防空巡洋舰同款高平两用炮。 列克星敦号被俘获时有座双联装203㎜炮塔被炸毁了,后来广州楚庭造船厂在维修时拆除了全部4座炮塔,火炮拆分用作岸防炮,炮塔拆解用于回炉炼钢。 出于一炮多用的考虑,江南海军工厂理所应当的选定了昂贵但性能优良的四〇式131.2㎜高平两用炮,它可以发射重32㎏、装药量4.2㎏的对空破片弹,无论是防空还是对岸炮击支援都十分强劲。 根据正在研制的一大一小两种直升机的尺寸进行估算,荧惑号的机库可以比较充裕的停放22架小型直升机(载员2人),甲板可以系留8架大型直升机(载员12人)。 太太虽然暂时坏掉了,不过修好以后就成了新的形状了呢。 花了一上午搞定自己的工作以后,他向往常一样进宫陛见。 朱泠婧今天的穿着很清新,看上去年轻好几岁。 其实她也喜欢摸鱼偷懒,好在宪政下的内阁足以裁定大多数政务,真正需要皇帝亲自敲定的事情并不低。 周长风有时候会想,要是在从前的专治时代,朱泠婧这样的皇帝肯定会是个怠政的昏君。 她正在看今日份的《江南民报》,随口说道:“你来了?兰芳那边算是把内政料理妥当了,现在想着二轮扩军,你如何看?” “兰芳啊?”周长风没做多想就回答道:“他们就那点人,陆军就别扩了,其余的跟以前一样……飞潜快,不对,飞护潜快,飞机、护卫舰、潜艇、快艇。” “看吧,找我要枪要炮来了。”说着,她指了指御案上的一份奏章。 周长风拿起来看了看,开玩笑的反问:“陛下富有四海,藩属要些枪炮不会舍不得吧?” 朱泠婧“哼”了一声,“我是舍得,你们可舍得?” 兰芳有一定的基础工业,不过门类不全,产能也十分有限,相当依赖进口。 东万律兵工厂可以制造中小口径身管火炮;坤甸造船厂自建过一些海防舰和布雷舰;山口洋飞机制造厂具备飞机散件组装能力,且能自造大部分零部件。 大明现在的军工产能还有不少盈余——除了火炸药和载重车辆以外,均未占满,有余力为藩属国支援一些武器装备。 “兰芳军队已经陆续撤出沙捞越(砂拉越),文莱的兵马也要开始整训起来。”朱泠婧说。 “这样分治挺好的,双方都满意,对国朝也好。”周长风点了点头。 完整占据婆罗洲的兰芳或许会不太好驾驭,适当分治一下自然是好的,况且兰芳上层也不怎么中意沙捞越。 于是乎,一百年前沦丧了沙捞越地区的文莱王国失而复得,现在的领土占据了婆罗洲北部。 大明朝廷暂不考虑为曾经的苏禄王国复国,所以眼下兰芳占据了婆罗洲的其余部分,坐拥达拉根油田和巴厘巴板油田,可谓肥得流油。 根据协定,战争期间全部石油都无偿提供给大明,战争结束后按照三七开来分配收益。 七成?七成是人家宗主国的! 【补上了三八式重型坦克的设定图。】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613章 馄饨级航母;林溪下士,准备好了没 第613章馄饨级航母;林溪下士,准备好了没? 要知道在同期的伊朗,盎格鲁-伊朗石油公司的全部利润之中,英国方面拿走了84%,留给伊朗的仅有16%而已。 与英荷殖民地当局的盘剥相比,大明拿七让三的分成显的太仁义了,喊一声义父义母不过分吧? 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恩情啊! 周长风估计按照兰芳的人口和所占据的丰富资源,战争结束后的公共福利应该能做到独一档,到时候恐怕会成为很多人渴望的南洋桃源。 大明本土的问题在于人口还在激增疯涨,去年登记在册的婴儿就达一千七百多万。 照这样下去……福利预算哪怕总量看上去很多,也会被庞大的基数稀释得不堪入目。恐怕还是要适当限制生育,并向海外迁移一部分人口出去。 同时也要考虑官僚与权贵乐不乐意让渡、割舍、给予利益。 就个人愿景来说,周长风希望在大战胜利后通过外力和内力——权益福利争取运动的双重推动来加快公共福利的提升。 中学义务教育和基本医疗保障是第一优先级,毋庸置疑。 至于其余的育儿补贴、老年福利、残障福利、农民补贴、失业金等等也要一点点来。 反正宗旨无非是让公民的生活更轻松安逸,凡事往“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方向考虑即可。 接下来,周长风用大约十分钟向朱泠婧阐述了一下兰芳武装力量的恰当规模,以及接下来应该承担的任务。 后者期间提问了几次,最后没有异议。 朱泠婧把报纸放到了桌旁的收纳盒里,伸手拿起一道奏本,打开以后瞟了两眼,随口吐槽道:“很讨厌,中原又有旱情,自古以来这地就多灾多难啊。” “河南吗?” “嗯,恐怕冬小麦要歉收了。” 现在是四二年,河南出现旱灾可能导致庄稼减产? 周长风的记忆被触动了。 “不知能否补救一二,否则就得考虑调粮平稳当地粮价了。”朱泠婧继续翻阅着这道奏本。 历史上四二年自从年初开始河南全省出现严重旱灾,春夏两季滴雨未下,导致去年播种的冬小麦收成大减。雪上加霜的是,秋季时又突发蝗灾,蝗虫遮天蔽日。然而即便境况如此糟糕,驻军仍旧强行征粮,赈灾亦极为拖沓。 就这样,一系列天灾人祸导致了大饥荒。 “会闹饥荒不?”他下意识的发问。 朱泠婧感到莫名其妙,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言重了。” 她接着说:“布政司奏称济南大学有几位教授联名请示,这回也想试试降雨的办法,希望这回能有用。” 周长风的精力大多击中在军事上,次之是家人和朝政,的确对这方面知之甚少。 原来现在都已经有人工增雨了吗? 人工增雨技术在大明一直都很受重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千百年来都经常面临饥馁之忧,粮食不足恐惧症一直萦绕在大家的心头。 在工业化建设的过程中,有识之士就开始琢磨如何以人力改变天道了。 除了化肥、除草剂、杀虫剂这些显着让农作物增产的东西以外,如何掌控降水也是十分重要的。 自从至昌二十年起大明各地科研团队就开始千方百计地尝试人工降水,失败多、成功少。 直到人工干涉天气的前沿科学理论逐渐完善,事情这才有了转机。 依照云层种类不同,人工降水分为暖云增雨和冷云增雨。 目标如果是温度>0的暖云,那么可以尝试在云中播撒盐粉或尿素等吸湿物质,促使云层之中形成大水滴,从而增雨。 目标如果是温度<0的冷云,那么可以使用飞机或火箭播洒干冰或碘化银,大量吸热降温,产生更多冰晶,以此增雨。 不过,因为自然环境的极度复杂和混沌,人工降雨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效果其实只能算一般,时而有效、时而无效。 “朝廷有应对就好,就怕地方官府遮掩瞒报,不知不觉闹个饥荒出来。”周长风松了口气。 “他们要命,我要脸。”朱泠婧幽幽道。 “对了陛下,甲字二一六分舰队已经带着一四〇师从喇包尔出发了,估计十号正式收复塔喇瓦。” “好。” “最新的航拍侦察显示美军已经撤的七七八八了,看样子他们没打算死守。” “逃得倒是挺快。”朱泠婧有些遗憾地说,接着又问:“那支船队的拦截成果如何?可统计好了?” 周长风摇摇头,答曰:“还没有消息,目前的大概数目是五艘商船。” 明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SX-165船队,澳洲兵团督师部组织了远程空袭,海军也要求周围海域潜艇前往拦截。明军拼命的围追堵截,美军千方百计的护航,最终有5艘自由轮和1艘C3货轮被击沉。 就这样,跨越茫茫大洋而来的1250辆各种汽车、350辆坦克、162门榴弹炮、1.38万支各种枪支、1.5亿发子弹、1.4万加仑汽油以及2万美吨(18144公吨)的各类物资沉入海底。 剩余的13艘自由轮和2艘C3货轮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在心惊胆战中抵达悉尼。 这时候差不多快到正午饭点了,为避免她挽留请客吃饭,周长风便抓紧时间告退了。 阿留申远征行动完成之后,荧惑号返回本土大修,舰队主力返回珍珠港休整。 几乎无伤的紫微右垣号和天市左垣号一起南下,再加上一些屏卫舰组成了分遣舰队,配合在拉包尔整装待发的第一四〇步兵师反扑吉尔伯特群岛,收复塔拉瓦环礁和马金环礁。 实际上在美军进攻吉尔伯特群岛的时候,除了壮惊天下的塔拉瓦环礁之战,在北边的马金环礁不久后也爆发了惨烈的战斗。 驻防在那的马金守御分队上下共217人,还有地勤、气象、水文之类的勤务人员52人,他们除了4辆三七式轻型坦克、2门80㎜迫击炮、2门80㎜无后坐力炮以外没有任何重武器。 美军登陆部队为陆战1团二千余人,还有3辆谢尔曼和4辆斯图亚特,兵力十倍于守岛明军。 塔拉瓦之战的惨烈给予美军上下沉重打击,士气低落的美军拖泥带水,最终历时两天一夜才肃清全岛,付出了阵亡72人、负伤210人、4辆坦克完全损毁的代价。 其实,马金明军面临的境况比塔拉瓦明军更糟糕,可他们仍旧沉着应战、恪尽职守。 可惜塔拉瓦之战的夺目光辉完全盖过了马金之战,二百余将士埋没在了浩瀚的战争史卷宗里边,默默无闻。 周长风前些天就此事专门向朱泠婧说道了一番,后者也不吝啬,同意给予和塔拉瓦守军一样的双倍抚恤金。 返回自己在大都督府的办公室后,与往常一样,侍从已经把午饭摆放在了小桌上,周某人只管吃就是了。 他对吃不太讲究,菜肴一般就是大都督府食堂供应的标准餐食,偶尔才会委托侍从去订购些外卖。 下午的工作较为清闲,主要是审阅澳洲兵团督师部发回的若干侦察报告,以及关岛提督府发回的反潜战果、海运护航状况报告。 “两月份又沉了十万吨船,傻必潜艇真烦。”他自言自语的骂道。 如今太平洋战场的反潜形势和历史上大相径庭,激烈程度高得多。 明军有不错的水听器和声呐,还有刺猬弹,护卫舰和猎潜舰也数量众多,前者跟随运输船队护航,后者成群结队的搜寻猎杀。 美军潜艇需要面对比原位面日军更多的护航舰、更好的声呐、更强的反潜武器,战损率因此高的多。 要知道原位面美军整场战争都只损失了52艘潜艇,如今却已损失79艘。 不过也有好事——对美军是好事,对明军是坏事,那就是列克星敦号被俘获的丑事导致离谱的鱼雷问题早早的就暴露并解决了。 他就这样悠哉悠哉地一边看一边在旁边空白处批注,两个小时能完成的工作直到日落时才收尾。 正当他以为工作都搞定了的时候,却瞧见还有一份报告压在底下。 拿起来翻开一看,原来是关于特务航母的海试状况和服役计划。 特务航母其实就是大明海军对护航航母的称呼,不过设计职能并不局限于反潜护航。 从去年开始,大明海军认为让金贵的舰队航母伴随掩护登陆舰队的风险较大,希望寻找一种廉价的替代方案。 最终,海军方面决定建造一些不占用大型船台的小型特务航母,用于为运输船队护航和掩护登陆舰队。 起初他们准备订购20艘,但很快就变了主意,一口气订购了46艘。 大明海军没有以惯用的星星来命名特务航母,取而代之的是府名。 一小一大两种特务航母都是基于前年敲定的战时商船建造计划而设计的,可以很方便的改建。 第一种为保定级,基于壬六型速建货轮而设计,标准排水量6900吨,飞行甲板长145米,载机量21架,动力系统从原本的燃煤锅炉和三胀式蒸汽机换成了六座潜艇柴油机,总计1.2万匹马力,最大航速20.2节。 第二种特务航母为肇庆级,基于癸九型速建油轮而设计,标准排水量9800吨,飞行甲板长161米,载机量28架,动力系统大改为两座重油锅炉和一座蒸汽轮机,可输出1.6万匹马力,极速19.5节。 有意思的是,海军方面一开始在心理上不能接受如此脆弱的“航母”,所以早期型的6艘保定级还铺设了完整的机库甲板装甲,厚度为50㎜,可以抵挡250㎏半穿甲航弹,这使得重心上升,稳性恶化。 可问题是,美军飞机使用1000磅(454㎏)重磅炸弹已经是很普遍的情况了,薄弱的装甲意义不大。 故而后来保定级就取消了完整的机库机库装甲,仅在动力舱段的对应位置铺设机库甲板装甲。 大明海军陆续订购了41艘保定级和5艘肇庆级,现在已有4艘保定级完工,正在进行海试,平均建造周期7个月。 江浙船业集团总裁许之焱向兵部信誓旦旦的保证,后续的保定级建造时间还能进一步缩短四十多天。 从前在开会的时候,周长风跟众人开玩笑说敌人在像下饺子似的造航母,我们这边也应该像下馄饨一样。 现在看来确实差不多,到今年年底这几十艘小型特务航母就能大半完工,预计明年春夏之交全部完工。 阅毕了这份文件以后,周长风批示了“从速”两个字,并敲上了自己的印章。 “收工!回家!”他满意的把钢笔插回笔筒,站了起来。 今天还算轻松,有充足的精力去应对到了夜晚就化身恶魔的夏筱诗,梅开二度也不在话下! 两名侍从已经在座车旁等待,见他下来了便拉开了后座车门。 一人开车一人坐于副驾,大员独处在后座,这是很寻常的模式。 与此同时,在周家宅第…… 东厢房中传出勾人胃口的菜肴香味,做饭的活自然不再劳烦将军夫人,朝廷为军政大员都配予了侍从和女仆。 夏筱诗的厨艺十分甚至九分的差劲,可她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吹牛,作为惩罚,周长风以前没少狠狠地教训她。 而在主屋的厅堂中,夏筱诗正在和颜悦色地宽慰心神不宁的林溪。 “……也有好几年了,在外漂泊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夫人,我其实挺舍不得这里的呢。” 这时熟悉的车声从外边传来,周长风随即推门而入,穿过小小的前院走了过来。 见氛围不同以往,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二人,问道:“这是…咋了?” 目光复杂的林溪一言不发,只是将一封信双手递向了周长风。 除了信纸以外,这封信还夹了一张做工精良的防水卡纸,上边写着“预备军人征召通令”。 在他浏览的时候,夏筱诗轻声解释道:“小溪收到兰芳寄来的征召令了,她想回国。” 这封信是林溪的父亲寄来的,显然征召令是先寄到了她的户籍地。 “想?还能不想吗?”周长风将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之中,盯着稍显局促不安的林溪笑了笑,接着故作正经地问:“林溪下士,准备好了没?”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614章 姑娘 女儿 士兵;攻势布雷! 第614章姑娘女儿士兵;攻势布雷! 林溪怔了一下,显得不知所措,过了几秒才立正举手敬礼。 “将军,准备好了。” “太消沉了,没有精神。”周长风摆摆手。 林溪又提高了音量,回答道:“报!准备好了!” 周长风会心一笑,接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回国以后好好干,南洋侨胞一样也是炎黄后裔,可不要叫我失望。” “是。” “小溪啊,仗打完了要是有空可以再来哦。”颇为惋惜的夏筱诗勉强笑着说道。 相处几年之久的感情还是有的,现在林溪要走了,夏筱诗感到真切的落寞和难过。 “夫人……”林溪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点头道:“嗯,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厅堂中很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分别的失落氛围,几人都沉默了。 忽然,夏筱诗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征召令的限期已经超了这么多天,到时候报道可咋办?” 误期迟到,该不会受到军法严惩吧? 周长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看向林溪说道:“没关系,特事特办,我叫人给你开个条子说明情况,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责你就拿给他们看。” 兰芳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进行了初步动员,不过随着他们再次扩充军备,进行更广泛的征召就成了必然。 可是兰芳的核心人口又太过稀少,即使占据了大半个婆罗洲也捉襟见肘。 正因如此,兰芳国防军成了在这个年代不多见的、允许女性在作战单位服役的武装力量。 除了太依赖健壮力量的步兵和工兵,稍微偏后一些的作战单位就随处可见女性的身影了,高射炮兵、通信兵、宪兵等之类的比比皆是。 这个状况倒是和历史上同期的俄国很相近——男性人力短缺而不得不让大量女性投身军队之中。 好在现在局势仍旧良好,美澳联军除了战略轰炸以外威胁不到婆罗洲。 林溪在中学时报名参加了通信士官训练,有预备役下士的第二重身份。按照兰芳国防军的习惯,征召入役以后晋升一级,至于之后会被调派到野战部队还是守备部队那就说不准了。 今天的这顿晚饭吃的很不尽兴。 一直到晚上结束了床笫之愉,夏筱诗还是有些忧愁,林溪的即将离去让她怅然若失。 她紧贴着身畔的周长风,轻声叹道:“周克行,既然都开条子解释了,何不直接留下小溪呢?” “留?留不住的。”周长风摸了摸她那乌黑的长发,平静道:“人家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吧?” “小溪是个好姑娘,希望以后能有好归宿。”夏筱诗凝视着天花板,“战争快结束吧。” “现在是对决最激烈的时候。” “唉,先生,英美两国上层真是不识趣,明明早些退让就皆大欢喜。” “打仗死的又不是他们,当然不退让。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伊朗的鱼子酱、法国的鹅肝、古巴的雪茄,要什么没有?” “嗯。” “就拿你能接触到的来看,那些宴席上的贵妇哪一个不是端庄华丽?丝袜早就禁止销售了,但她们会缺吗?” “不尝疾苦自然不怕战乱。”夏筱诗自然而然地推理道:“要是能让权贵一样受到战火威胁,兴许就不会打仗了。” 周长风笑道:“没那么绝对,但…确实会有效果。” 平淡的一夜悄然而逝。 林溪的离去显得有些匆忙,因为恰好明天下午就有一班发往坤甸的轮船,始发港在上海府,她必须抓紧时间赶过去。 临行前,周长风送了她一块碧波牌手表——这是大明海军校级军官才配发的手表。 夏筱诗赠予的东西就比较杂了,形形色色的物件装满了一个小皮箱。 前后皆有摩托车拱卫,红底白字的“京甲-1106”轿车行驶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车尾竖着圆筒形的煤气发生器。 大明真的穷困到了需要节省这么一点汽油的地步吗? 显然不是,但朝廷大员需要做表率,哪怕只是表面上节俭、暗地里挥霍。 望着车窗外流过的屋舍与行人,林溪神游物外。 当初大着胆子渡海出国,冒冒失失的来到这闯荡,随后竟会有如此顺利的经历,一转眼都有四年之久了。 来的时候,大明尚未挥师南洋,周某人还只是上校;现在到了走的时候,西方列强势力在南洋已经灰飞烟灭,周某人也都是少将了。 这四年间虽然和家人书信联系不断,也知道家乡的大概变故,可如今究竟是何模样?她不由得遐想起来。 应天南站的外边,几人都下了车,周长风亲自为她把行李箱拎了下来。 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小溪,保重,千万照顾好自己。”夏筱诗既关切又忧心地说道。 林溪很郑重地福身,回道:“多谢您跟先生这些年的照拂,小女感激不尽。” 接着,她又面向周长风想要二次屈身行礼,后者却摆手制止了。 “合同解除后你就是兰芳国防军的一员了,这里现在只有兵和将。前途未卜,如果真有参战的那一天……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闻言,林溪立正举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认真道:“是,谨遵指示!” 这时,一名侍从提醒道:“阁下,火车还有一刻钟发出。” 就这样,众人再无言语,短暂的目光交流以后,林溪带着行李箱转身走向了火车站。 没过多久,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周长风和夏筱诗驻足在原地多等了一会,直到火车“呜呜呜”的鸣着汽笛、拖着黑烟驶出应天南站,他俩才坐回车内。 一个姑娘踏上了回国路、一位女儿踏上了回家路、一名士兵踏上了归队路…… 午后。 大都督府仍像往常一样运作着,来来往往都是步伐匆匆的参谋和文职。 相较于兵部那样的朝廷部门,在这里供职的女性人数要少一些。 一杯茶水驱散了午后的困乏,周长风来到参谋处三号议事厅听取今天的报告。 “……上月,我军空战中击坠敌机三百一十四架,地面高炮击坠敌机三十九架,炸毁敌在地飞机四十架;我海军损失各型轰炸机二十二架,我空军损失驱逐机三百九十架,轰炸机三十八架,侦察机四架。” 连绵不绝的夏威夷航空消耗战让大明空军相当郁闷,从去年到现在十几个月的时间从未中断过。 虽然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可八千多架各型飞机和一万余机组成员的永久损失(死亡和被俘)不可谓不大。 况且除了东线夏威夷,大明空军在南亚次大陆和澳洲同样在和英国、英属印杜、澳大利亚皇家空军进行消耗战,只不过烈度要低一些。 大明空军至今仍沿用着战前制订的训练标准,总飞行时长须达到250小时。对于规模浩大的总体战而言,这个数字似乎太大了,美军现在施行的削减版训练标准也只有200小时。 可以说已故皇太子朱立锲的所作所为遗泽至今——至昌三十七年时,在他的力推下,谘政院拨款2.4亿圆在济南和西安建设大型飞行员训练基地,还有6000万圆用于资助全国各大高校创设飞行社(团)。 各大航校和训练基地都在竭尽所能的培养飞行员,不过损失速度已经快过培养速度。 兵部军训司又一次发出警告,曰:如果再不缩短训练时长,那么按照当前损失速度可能四个月后就要出现飞行员短缺的状况了。 其实这个建议好久以前就有人提出了,不过空军方面一直拒绝,认为这样降低飞行员素质的办法是不可取的。 “太追求质量也不行啊,我们一年打死的几千美国飞行员人家一个月就训练出新的来了。”周长风问道:“军训司那边意见是什么?怎么个缩短法?” “初级和中级教练机时长各减二十个钟头,飞行时长缩短到二百一十个钟头。”一名文职少校回答道。 “我看行,再跟空军那边认真讲讲吧,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咋还想着速胜呢?” “是!” 让大明空军郁闷和无奈的是,受限于几个岛屿修建不了太多机场,美军其实只在夏威夷仅剩的五座机场维持一支“规模很小”的航空兵力量——大约1000~1100架飞机。 实际上世界另一端的德社空军才算是扛下了大半。 此时此刻,美国陆军航空队在英国(第8)、葡萄牙(第9)、意大利(第15)总共部署了1.03万架各型飞机,其中轰炸机约4000架、战斗机约00架、运输机和侦察机约2300架,还在不断增多中。 另外,英国皇家空军的规模同样庞大。 欧洲上空可以说杀了个昏天黑地,德社空军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处境比之大明空军更加艰难。 英国人成功把梅林发动机装入了野马,本就设计优良的P-51A由此更为强劲,性能又有了质的飞跃,这种型号被称作P-51B,罗罗公司已经授权美国人在战争期间免费量产这种发动机。 之前对P-51A嗤之以鼻的德国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3月1日发生在塞利维亚的空战中他们被新锐的P-51B剃了个光头,损失8架Bf-109G却一无所获。 美军对此十分满意,决定加速生产如此卓越的战斗机。 不过他们暂时还不打算向太平洋战场部署P-51B,因为那儿的空战主要发生在中低空,P-51A就足够对付明军了。 “……对夏威夷大岛周边海域之布雷成效如常,我海空军航空兵共布雷一千一百余颗,估计有六、七艘船为水雷炸沉炸伤,阻滞敌船只卸货之成效亦较显着。” “……敌之空投布雷亦未停歇,反有加剧迹象,估算布雷一千余颗,我海军扫除水雷八百余颗,驱逐舰临淄号触雷沉没,布雷舰胶州号触雷重伤,另有商船二艘沉没。” 最近几个月,明美两军都不约而同的进行着攻势布雷,绞尽脑汁的互相给对方添麻烦。 攻势布雷可以有效的封锁航道,迫使对方耗费大量时间用来扫雷,而且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水雷对于穷国而言是效费比突出的宝贝,反之,对于富国而言同样是趁手的兵器。 历史上,瓦解日本抵抗能力的关键正是这些不起眼的水中致命爆炸物。 四五年时,美军经过评估决定进行攻势布雷——东瀛列岛之间相当依赖海运,不论是内部输送还是把资源从海外运会本土都是如此。 因此,美军在大约五个月的时间里先后出动B-29重型轰炸机1528架次,对东瀛列岛沿海所有港口和航道进行攻势布雷,总计布设各型水雷1.2万颗。这些水雷收效显着,总计炸伤、炸沉战舰和商船670艘之多,高达140万吨,后世将之称作“饥饿战争”。 这使得日本海上运输线基本中断,交通陷入瘫痪,各种物资供应都陷入极度匮乏的境地,本土各大岛之间也几乎断绝。 大明空军现在就在做着这样的尝试,希望谋划一场规模浩大的攻势布雷,妨碍、阻滞美军源源不断的后勤供应,为地面部队之后登陆毛伊岛创造有利条件。 “这个想法我看上个月就批准了,进度如何?”周长风提问。 “阁下,这航空水雷构造和寻常水雷有所不同,是特制的。应空军的构想,军工部门在设法扩大产量以满足需求。”作报告的上校参谋回答道。 “空军要多少颗?我记得是五千?” “没错,预计下个月能造齐,不过本月下旬就先发动攻势了,边打边造。”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沉吟了一会,颔首道:“这样挺好,两不误。” 夺取毛伊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预感这会是前所未有的激战。 例行汇报完成,议事厅里的氛围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毕竟严肃的公事结束了。 有人笑吟吟地说着这几天的趣事,战线如此漫长,各种乌龙事件层出不穷。 上个月在西线,陆军第一一九师参谋长所乘坐的飞机发生迷航,降落在了英印军控制的机场跑道上,稀里糊涂的被俘了。 结果大前天英国皇家空军的一架联络机也莫名其妙的降落在了安南王家陆军的临时机场上,双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于是南军轻松抓获了一个英军准将。 大家就这样闲聊,说着说着,那位上校参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蓦地开口道:“对了,情报处那边也有收获,之前他们试着策反敌方飞官,乖乖的,还真成了,一澳军飞官开飞机投奔去了莫城,据说还是新型号的‘喷火"驱逐机哦。” 【今日插图-有些美军航母会在机库侧面开口处安装弹射器,用于在甲板受损时仍能放飞舰载机,但是效率很低。】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六一八章 航发——三路并进;还有人活着?! “还真是意外之喜。”周长风笑着说:“期待能加快先进战机的设计吧。” “美人关终究难过哦。”那位上校参谋轻松地说。 年初,大都督府情报处派出了一位精挑细选的俄裔女特工达莉娅-齐明娜,他们对她寄予厚望。 后者也不负众望,用美色和技巧将一名皇家澳大利亚空军的中尉迷得团团转,成功把他拉上了贼船……或者说,明轮! 总之,摊牌以后,中尉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选择了顺从,在驾驶新锐的喷火F-VIII(中空型)战斗机进行适应性训练时飞往了明军占领区。 明军如获至宝,准备将这架几乎崭新的喷火战斗机运回本土。为避免敌人进行报复性的轰炸而损坏,这架飞机先转场去了莫尔兹比,接着又到了泗水。 战争爆发以来,为了让航空工业追赶世界先进水平,朝廷做了多方面的努力。 除开增加拨款、大力砸钱以外,领导机构的改组和调整也有重要影响。 新设立的航空格致(委员)会统合了原先分散的各个官署,下辖经历司、材料研究院、仪表研究院、发动机研究院、流体力学研究院等若干部门。 集中统一的指导和管理大大提升了各种子技术的研发效率。 另外,内阁之前起草的《加快战时飞机研制及生产办法提案》在完善后得以颁行。 根据这个战时法案,战争期间航空格致会有权力干涉民营飞机有关企业的研制和生产安排。 现在大明空军的主力战斗机依旧是三六式的后继型号,就像德国人抱着Bf-109不撒手一样,成熟可靠、产量充足的三六式一直是中坚力量,毕竟生产一架平均才9200工时而已。 戊型(E)使用鹃二式1160匹马力液冷发动机,这是DB600的国产化改良版,不过因为倒V形发动机存在先天缺陷,没有继续发展下去,戊型总共只制造了七百多架就停产了。 明军飞行员对戊型的评价尚可,但是地勤人员怨声载道,主要是液冷发动机的维护更麻烦,而且严重缺乏对液冷发动机的维护经验。 己型(F)优化了内部设备的布局,换装雕八式1380匹马力九缸风冷星形发动机,几乎榨干了技术来源R-1820的潜力。 “雕”系列发动机的发展历程为:莱特R-1820-25→雕四式(960匹马力)→雕六式(1200匹马力)→雕八式(1380匹马力)。 己型接下来将要接替丁型成为各条战线上的主力,截至目前已经造了六百多架,正以每个月四百多架的速度大量生产。 庚型(G)基本上和己型一致,不过换装鸢二式1250匹马力液冷发动机,这是12Y的国产化改良版,机头形状有所变化。 尽管搭载国产化DB600的戊型称不上成功,不过大明空军没有放弃液冷发动机战斗机,随后把发展重心放在了西斯帕诺-絮扎12Y上。 客观来说这几型战斗机的综合性能不算差,对付野猫和战斧完全足够,只可惜野马和海盗太过强大,徒呼奈何。 上行公司研发的Sx-102高性能液冷发动机战斗机原计划在二月份开始量产,可是野马和海盗突然杀出,大明空军认为Sx-102不足以应对今后的需求,要求回炉重造。 大明空军接下来的打算是进一步压榨三六式,换装更大马力的引擎,同时等待上行公司对Sx-102完成改进。 不含喷气式发动机的话,航空发动机的发展路线分为三条—— 第一条路线,成都立方发动机公司的“雕”系列单排九缸星发大改,他们正在完善以之为基础的双排十八缸星发,工程测试版可以稳定输出2080匹马力。 第二条路线,应天进步动力公司的“鹃”系列双排十四缸星发大改,他们将之增加四个气缸,变成十八缸星发,工程测试版输出1900匹马力。 第三条路线,航空格致会发动机研究院负责的“鸢”系列V形十二缸液冷发动机改进,增加进气压、采用缸内直喷、添置四气门以改善换气效率。 实验车间里的试制鸢四式在测试中已经能够输出1400匹马力,喷水加力时达到1700匹马力,这是使用自产94号航空汽油的情况。如若加注从德社进口的C3燃料,甚至可以输出1880匹马力。 航空格致会表示这三种发动机均可在一年内投产。 这些成果其实出乎周长风的意料,他原本对大明空军不抱多高的期待,以后能够掩护后方交通线就算成功,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了点争夺前线制空权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无事发生,除了夏筱诗感冒发烧一场让周长风操心了一下以外,一切安好。 3月10日中午,甲字二一六分舰队抵达吉尔伯特群岛海域。 华盛顿方面笃信明军一定会反扑,多次建议太平洋舰队守株待兔。 政客们的依据是塔拉瓦战役对中国人的刺激很大,从他们迅速筹备拍电影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要面子且喜欢追求象征意义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次,政客们的判断十分正确。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下达命令,要求正在附近海域活动的、状况良好的潜艇临时接受TF-44特遣舰队的指挥。 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精心设下了圈套——以特遣舰队中的四艘航母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摆出撤退的姿态,趁敌人松懈时由潜艇发动突袭。 他并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四艘航母冒险参战,因为面对明军两艘航母和瑙鲁岸基航空兵其实占不到便宜。 显然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更稳重些,要是指挥官换成威廉-哈尔西,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全军进攻。 明军分遣舰队十分警惕,小心翼翼的接近吉尔伯特群岛。 在此期间,紫微右垣号和天市左垣号都不断的放飞侦察机,搜索美军航母位置。 没过多久,美军舰队就被发现了,四艘航母都在,不过距离超出了舰载机作战半径。 甲字二一六分舰队向拉包尔发回电讯——「十二时二十分确认敌舰队位置,航母四艘俱在,距离五百二十公里,无威胁,保持关注。」 明军舰队就这样一边留意着远方的美军舰队一边驶向塔拉瓦环礁。 殊不知,五艘美军潜艇正从多个方向悄然逼近。 3月10日下午15:,紫微右垣号的一架侦察机发现美军舰队正朝着东北方向航行,以14节航速远离。 发现敌人好像无意纠缠,明军舰队随即开始进行登陆准备,不过侦察行动并未中止,以防美军航母杀个回马枪。 当天晚上18:30,天黑之后,五艘美军潜艇都悄悄上浮,继续接近明军舰队并寻找有利阵位。 根据两天前的约定,他们应该在拂晓时分一齐动手,以造成最大杀伤。 只是美军潜艇兵习惯了独自游猎,很不适应这种狼群战术。 而且为了避免被明军舰队察觉,所有五艘潜艇都保持着无线电静默,沟通不畅,互不知情。 次日3月11日凌晨3:17,弦月轻柔的冷白月光洒在太平洋海面上,从潜望镜向外看去,隐约可见远方一艘艘明军战舰的船影。 猝然,一声轰响传来,美军潜艇兵清晰的感受到了爆炸的震动。 大青花鱼号(SS-218)的艇长误以为这是其它几艘潜艇为了争抢战果而擅自动手了,于是一边吐槽一边下令发射鱼雷。 其实,那只不过是明军扫雷舰在尝试诱爆滩头水际残留的爆炸物。 六枚修长的鱼雷接二连三的钻出发射管,在茫茫夜色中低速驶向六千多米外的天市左垣号。 经过改进的Mk14重型鱼雷已经没有可靠性问题了,它的战斗部填充有292㎏黑梯铝炸药(HBX-1),水下爆炸的威力为145%梯恩梯当量。 3:24,“咚咚”两声巨响惊到了所有人,天市左垣号接连发生两次爆炸! 她的左侧舰体水线以下被撕开了两个巨大破口,大得足够容纳一辆卡车穿过,高能气泡也诱发了内部火灾。 大青花鱼号偷袭得手以后立即下潜到最大安全深度,微速航行远离此处。 与此同时其余四艘潜艇也怀揣着和大青花鱼号差不多的想法,不过仅有一艘仔细瞄准才发射,另三艘情急之下都只朝着大致方向草率的打出了鱼雷。 明军舰队起初根本弄不清情况,还以为遭到了岸防炮的攻击,随后才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攻击更可能来自于潜艇。 3:29,北流号驱逐舰的了望哨发现了漆黑海面上亮晶晶的航迹,随后立即尝试反制。 只是现在多艘战舰都在加速进行机动规避,螺旋桨噪声的干扰使得北流号的水听器和声呐无法正常发挥作用。 3:33,蓟号登陆舰的舰艉中雷一枚,动力丧失,仅剩紧急发电机仍在运作,很快出现不可遏制的大量进水。 在这样的境况下进行机动规避,碰撞事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3:38,慌不择路的大园号货轮撞上了至清二十九号猎潜舰,后者的舰艏几乎折断。 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以后。 水仙号防空巡洋舰靠近了受到重创的天市左垣号旁边,为她提供额外的电力供应,并且连接钢缆以修正一些侧倾幅度。 除此以外,甲字二一六分舰队有1艘登陆舰和2艘货轮被击沉,1艘货轮和1艘猎潜舰因事故受损。 由于货轮上装载了不少为塔拉瓦守御指挥使司将士遗骸准备的棺材,所以一时间海面上飘满了棺材。 乘船的一四〇师倒了大霉,其下辖的四一八团和师部溺死二百余人,武器装备损失大半,师长本人扒着一口棺材在满是黑稠油污的海里漂了一个多小时才被捞起来。 天亮以后,狼狈不堪的明军大部队才陆续登陆。 美军在两天前撤走了贝蒂欧岛的最后一批部队,除了大量地雷和诡雷以外什么也没给明军留下。 一四〇师为了清除这些爆炸物可谓伤透了脑筋,既烦躁又郁闷,原本准备和这里的敌人大战一场,没想到真正要面对的敌人居然是无处不在的刁钻诡雷。 官兵们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触发了隐匿的炸弹。 还好贝蒂欧岛很小,人多力量大,两天时间就基本清除干净了,期间一四〇师伤亡六十余人。 当陆军上下被地雷和诡雷搅和得焦头烂额时,海军水兵们在四处搜寻被浪潮推上海滩的棺材。 收复塔拉瓦环礁的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这一点从随同舰队而来的几十名随军记者和七千口棺材就能看出来。 乍看之下,远道而来执行如此繁琐的任务似乎会让官兵们怨声载道? 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在京师应天府的紫禁城里,周长风向朱泠婧报告了分遣舰队遇袭的情况。 “还是要尽量避免打政治仗,陛下你看,敌人掐准了咱们要去收复塔拉瓦,特意下了套,吃大亏了啊。万幸,天左没沉,救回来了。”他庆幸的说。 面无表情的朱泠婧侧首望向窗外,不咸不淡地回道:“沉了也划得来。” 3月14日早晨,旭日东升,万丈光芒洒向天海。 美军在攻占贝蒂欧岛以后集体掩埋了塔拉瓦守军的遗骸,不过非常草率和粗糙。 数千名陆海军官兵齐聚于最大的一个遗骸掩埋区,这座只有一平方公里多的弹丸小岛萦绕着悲戚和肃穆。 紫微右垣号的军乐队准时奏响了国歌和海军军歌,随后,一四〇师的军乐队奏响了陆军军歌。 在众多记者的照相机前,分遣舰队总兵官于奉昌准将端着一壶黄酒上前三步。 他沉声道:“在下甲字二一六分舰队总兵官于奉昌祗告诸位将士英魂,诸位奋战期间,我海陆空三军同袍于北洋阿留申力战,挫败顽敌,毙敌五千,俘敌三万余,不敢辜负你等夙愿。现奉命收复塔喇瓦,护送诸位回家。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神情庄重的于奉昌从右往左边走边倾倒手里的那壶黄酒,接着带头抱拳躬身,在场的数千官兵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轮轻型摩托车疾驰而至,一名通信准尉激动万分的翻身下车,就连驻车撑脚都没管,扔下车就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 数千道目光汇聚到了准尉身上,他大声报告道:“有活人!总兵官!还有人活着!” 【年轻时候的朱泠婧——角色星星等级达到以后,是本站附赠的福利哦,定制人物角色立绘。不过实装上线比较慢,据说要迟几个月。】 (本章完) 第六一九章 变节投敌?不论真假!钢铁洪流 还有人幸存? 于奉昌及在场的军官们感到不可思议,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四二〇团去拜里基岛搜索的时候遇上的,仨人,他们还以为撞见鬼了。”准尉兴奋地说。 “真是绝了!”一四〇师参谋长欣喜不已,追问道:“人在哪?状况如何?” “在拜里基岛西岸的据点,据说都还好,没大碍。” “好、好、好,快派船去接回来。” 不同于其他人喜形于色,一四〇师监军谨慎地提醒道:“越反常的事越要小心,要留意甄别。” 这时候,在贝蒂欧岛以东4.5㎞的拜里基岛上…… 三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沙滩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野战口粮,在场的十几名士兵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仨。 “别吃这么急啊,当心撑坏。”一名中尉军医乘着越野车而来,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 三名幸存官兵分属不同单位,死里逃生的经历也各不相同。 高大的吴固光是正兵,高射炮兵,部队被歼灭以后,他和其余几人边打边撤,最后仅剩一人,因为贝蒂欧岛太小了无处可突围,他索性冲向了大海,用两个空水壶当作漂浮物游到了拜里基岛。 瘦小的康云是列兵,通信兵,他被美军航空炸弹的冲击波给掀飞到了滩头水际,当场昏迷,等涨潮以后便被潮水带走漂浮,苏醒后扒着一截椰子树枝游到了拜里基岛上。 身形匀称的侯恕是下士,工兵,他是跟随上官洵死守最后堡垒的数十人之一,伤重失血休克被俘。几天前美军陆续撤离塔拉瓦环礁时,他在夜晚趁看守懈怠时逃脱,用美军包裹步枪的塑料袋做成简易漂浮物,跳船落海,借着涨潮助力游去了拜里基岛。 总之,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 拜里基岛是构成塔拉瓦环礁的众多岛礁之一,就在贝蒂欧岛东边,比贝蒂欧岛更小,明军守备部队当时没有在此设防,美军后来也只是登岛草率的转悠了一圈就离开了。 “那帮洋夷实在浪费,吃一半扔一半,还留了好多。”吴固光回忆道。 登陆拜里基岛的美军巡逻队只有几十人,离开的时候懒得把剩下的补给品给带走。依靠捡椰子、钓鱼和那些没开封的C口粮和K口粮,果腹是基本够了。 随后,命令传来了——立马把这三名幸存官兵送去贝蒂欧岛。 同时,于奉昌直接向关岛提督府发去了电讯汇报这一情况,请示该如何为妙。 概率再小,样本数量大了也一定会发生,战争时期一切皆有可能。 要么是这三人真的如同妖孽一般顽强,或者是被美军俘虏之后变节投敌,故意放回。 身在提督府的宋仲楷得知这一消息后大为振奋,不过却回电指示暂时不要大张旗鼓的宣传。 现在肯定不能急于宣传英雄凯旋,如果出了差池那可就闹笑话了,必须对军心士气负责。 于是宋仲楷在进一步向本土呈报此事的同时,命令抽调精干人选进行甄别工作。 “多虑了,哪有这么麻烦,不管真假,说他们是英雄便是英雄。”朱泠婧不以为意。 “不多留个心眼吗?”周长风不解地问:“要是敌人真拿这个做文章呢?” 他回想起历史上在半岛战争期间美国人就干过这种事——威逼利诱让一些俘虏变节投敌,接着送还回去。 “人心难测,不可能百分百甄别出来真假,所以……”朱泠婧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三人都升三级,授勋阶骁骑尉,调离现役,作预备役留在本土巡回宣传。他们就是如假包换的英雄,朝廷背书,敢质疑…那便是恶意污蔑。” 说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大方,便改口道:“算了,授上骑都尉吧,多给两阶也无妨。” “好吧,这个对策不讲道理,但确实有效,直切关键。”周长风无奈道。 “呵,说几句好听的话很难么?” “陛下,我这是客观评价。” “哦,下次主观些。” 勋官是荣誉官衔,不一定与职事官和散官完全对应。按品级来看,上骑都尉为正四品,都跟中校一样了。 三名幸存者连升三级也只是士官,挂着中校等级荣誉官衔的预备役士官?这可是未曾有过的稀罕事。 朱泠婧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她始终遵循着“战时优先保障军人权利,官民次之”的宗旨。 以史为鉴,本国在三百多年前的历史教训历历在目。 另外,这不由得让人想起罗马皇帝塞维鲁临终前对儿子的告诫:「让士兵们都发财,不要管其他人。」 翌日。 蒙蒙细雨从半夜就开始下,直至上午也没有停歇。 大都督府二号议事厅召开了一次专项会议,旨在回顾总结天市左垣号被美军潜艇偷袭的经过。 周长风和十几名军官围在一具硕大的沙盘旁,只见上边摆着许多个红色木块和蓝色木块。 已经晋升准将的邹咏夏拿着木制推杆,一边逐个推动木块一边讲述道: “据现有信息汇总推演,敌参战潜艇有五到六艘,三时二十四分天市左垣号发生爆炸,此前无任何预警。接着,北流号驱逐舰于三时二十九分发现海面鱼雷航迹,蓟号登陆舰于四分钟后中雷。” “综合考虑美制鱼雷性能,可以推断敌潜艇距我舰队三公里至六公里不等,乃是先后攻击,未受统一指挥。因此除首轮攻击奏效外,其余几艘潜艇发射鱼雷至少二十条,仅两条击中,战术上配合不当。” “不过发动首轮攻击的敌潜艇倒是相当之狡猾啊,艇长很老练。当时月亮已经到了西半边天,它正是从西边发射,用海面波光来遮掩鱼雷航迹。” 周长风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问道:“敌潜艇是怎么保持隐蔽不被发现的?” “笨办法,守株待兔,在水下微速前进,就像立夏二号伏击大黄蜂号那样,有心算无心,提前蹲守。” 12月9日,立夏二号——也就是周某人的老伙计凌肃所指挥的潜艇在旧金山以西770㎞处伏击了大黄蜂号,取得两发命中。 “没法提前发现吗?我记得新式声探和水听器去年就量产了。” “呃……”邹咏夏摇摇头,“像这种守株待兔的局面,装备优势体现不出来。声探和水听器的作用距离都很近,还会受各种外在噪声干扰。” “何况舰队当时在进行扫雷作业,屏卫舰的探测设备肯定受了影响。”他简单描述道:“通常来讲都是先发现敌潜艇大致位置,再建立搜索区拉网排查。漫无目的地找潜艇相当于大海捞针,屏卫舰的探测距离不过几公里,潜艇的感知范围更远些,能提前躲避。” “先发现大致位置?一般都是等它浮起来的时候吧?”周长风问道。 “正是,我军也好,英美也罢,在大洋上搜捕敌潜艇都是如此,飞机通过目视或电探发现敌潜艇,确认坐标后召来反潜舰船进行搜查。” “嗯,所以说打仗还是得避实就虚啊。” “唉!”邹咏夏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舰队对决也最好捎带几艘潜艇,浑水摸鱼得手的可能性很大,潜艇这东西天生有强隐蔽性,幸亏缺点也突出,只能在水下呆两三天……而且现在都在开发更持久的潜艇了,再过些年,后人恐怕更伤脑筋啊。” 这倒是真的,反潜在后世也是老大难的课题之一。 大明海军装备的最新型主动声呐是元年式,理想状况最大探测距离可达6㎞,不过实战环境下周围肯定存在各种各样的噪声,所以一般只有3.5~4㎞的作用距离,这型声呐的性能和美军的QC声呐大致相当。 周长风点点头,问道:“还是要加快机载电探的装备,这方面有什么困难没?” “造的慢了些,雍畅每个月只能交付一百套,兵部那边在委托天宁代工一部分。”一名中校回答道。 “对了周佥事,还有个好消息。”邹咏夏忽然想起了什么,“磁异探测器已经实测得差不多了,没啥大缺陷,下个月开始试产。” “好,辛苦了。” 尽管比英美逊色几分,不过如今明军已经装备了一些还不错的机载雷达。 一种是元年式对海搜索雷达,最大功率9kW,对大型战舰的探测距离可达70㎞,对潜艇则为25㎞,安装在四〇式水上飞机上用于索敌。 另一种是二式截击雷达,最大功率1.6kW,对轰炸机的探测距离为6㎞,对战斗机则为4㎞,安装在三八式重型战斗机上用于辅助截击敌人的轰炸机。 【配图】 三月中旬和下旬的十几天,大江南北的数十架家纸都在铺天盖地的宣传塔拉瓦之战的幸存官兵。 吴固光、康云、侯恕三人被冠以诸多别称,比如“孤岛三勇”和“古今忠志将士之典范”,三人故乡的地方官府都很拾取的大做文章,知府亲自带着大队随从上门表彰,又是立牌坊又是竖雕像。 他们三人的出现让负责拍摄电影的导演和编剧欣喜若狂,编剧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被门槛绊倒摔断了右手。 幸好编剧是个左撇子,右手打着石膏不耽误写稿。 原本还要绞尽脑汁发挥想象力来编造塔拉瓦之战的各种场面,现在有了亲历者,一切都好说。 光是听他们仨描述当时的境况,导演和编剧都觉着毛骨悚然,回忆那痛苦的经历也让三人时不时崩溃,泣涕难语…… 甲字二一六分舰队带去的七千口棺材最后真正派上用场的只有一半,因为多数遗骸都损伤严重,残缺不全,可见当时血战之惨烈。 再加上很多官兵的官碟、兵碟、身份牌都被美军士兵们拿走作为战利品,大部分遗骸根本无从辨别。 虽然如此,但该运回去还是得运回去。 于奉昌指派了一艘商船执行这个任务,将之漆成通体白色,悬挂红十字旗以表明中立非军事目标。 太平洋战场处于白热化阶段,疾风骤雨般的战斗接连不断。 而在欧洲战场,双方依托堑壕进行的平淡无趣“蹲坑拉锯”也即将走到尽头。 英美远征军主力迅速南下,同时工兵部队竭力强化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通往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交通。 远征军司令官为马克-克拉克上将,美军第9集团军和英军第30军以3个装甲师和6个步兵师组成的矛头直指圣彼得堡,总兵力约17万。 他们看上去不多,可是整个北方战线本就排布着近百万国民共和军在维持战线,英美远征军这十几万人可以视作精锐的机械化重兵集团,能够在局部形成绝对优势,像锥子一样砸碎敌人某一处的阵地。 当他们向纵深挺进时,如果未能成功将之击退,那么整条战线便会有崩溃的可能,只能全线撤退。 然而,仅凭▇▇▇部队(红)绝无可能对抗来势汹汹的英美远征军。 因此德社人民军总参谋部迅速执行了预案——组建R集团军群入俄参战。 R集团军群由格奥尔格-林德曼上将指挥,拥有6个步兵师、5个摩托化步兵师、4个装甲师、2个独立重装甲营(虎I),每个步兵师和摩托化步兵师都配属一个独立重装甲连(虎I)。 这支精锐的重兵集团拥有大约1000辆坦克、300辆装甲车、1200辆半履带车、3600门身管火炮或自行火炮、720门高射炮、14万辆各种汽车。 另外,虽然兵力捉襟见肘,不过德社空军仍然派出了一支由大约500架战斗机、300架轰炸机、120架运输机组成的航空兵部队协助。 很快,一场在这个世界人类历史上还未出现过的装甲集群大兵团作战就要发生了,那会是两种颜色的钢铁洪流之间的碰撞! 与此同时,在太平洋之心——夏威夷群岛,大明空军正式发动了准备已久的大规模攻势布雷行动。 3月25日,仅当天就有2架轰炸机执行了布雷任务,布置500㎏轻型航空水雷725颗、1000㎏重型航空水雷138颗。 从莫洛凯岛、毛伊岛、大岛等多座机场升空的美军飞机全力拦截,空战超乎寻常的激烈,百余机组成员血洒长空。 攻势第一天明军就有35架轰炸机和38架战斗机被击落,美军亦损失41架战斗机和2架轰炸机。 根据计划,这样的行动还要进行四天或五天,直到完成布置五千颗水雷的目标。 【今日插图-充当运输舰的埃塞克斯级,停满了飞机和卡车。】 (本章完) 第六二〇章 巅峰对决!夏威夷兵团 依照大都督府的设想,针对毛伊岛的登陆行动最好在四月上旬发动。 在己方不具备优势条件的情况下夺取一座守备森严的大型岛屿,难度非比寻常,这样的重任毋庸置疑的落到了周长风肩上。 “客观也好,主观也罢,我对迅速夺占整座岛不抱乐观态度,陛下、阁下,要做好拉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的心理准备。” 启程前的小型会议上,他对皇帝与丞相说道。 “克行,本土内政还算安稳,你专心应战即可。”廖自和的语气很和蔼。 “那个船队虽然截杀掉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七成还是运去了悉尼,澳洲兵团那边接下来极有可能要承受敌人的大举进攻。”周长风对澳洲战场表示担忧。 “新编成的两个师可以派去充实澳洲兵团吧?”廖自和问道。 “是的,加强兵力靠他们就行了,战略预备队不能动。” 朱泠婧倒是没怎么说话,末了,也只是轻飘飘地说:“总之,你不用有后顾之忧,我要捷报。” “……”周长风沉默了两秒才回答道:“我尽最大努力。” 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的困难,肩上的担子很重。 等返回大都督府以后,他继续收拾剩余的军务,并做好参谋处佥事一职的交接准备。 在一沓卷宗之中,他瞧见了一份军器局的备忘录,是关于一种“重型自行岸防炮”的,报告称研发工作较为顺利,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散热不良,现在项目经费告罄,拟再拨付一笔经费,今后部署至瓦胡岛用于抗登陆作战。 忧心忡忡、琐事缠身的周长风没有余暇来关注这份备忘录,匆匆浏览了一遍就潦草地签字盖章了。 等他忙碌完的时候,窗外已经暗沉下来了。 轿车驶出大都督府官署,八分钟的短暂路程转瞬即逝,很快就停在了家门口。 这顿晚饭吃的很不自在,夫妻二人相对无言,东厢房的餐厅中弥漫着古怪的氛围,莫名有些风萧萧兮的意味。 夏筱诗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坦然应对周某人外出征战,不过真到了这个关头,不舍和忧愁仍旧像一团杂乱毛线缠满了她的心。 可她又不愿表露出来,努力把这样的情绪掩饰下去,因而表现的颇为反常。 无忧无虑的自然是小孩子——简简坐在她自己的高腿椅子上,专心致志的用勺子吃饭。 等到了深夜时分,哄睡了儿女之后,周长风和夏筱诗再才回房修习。 二人的兴致其实都不高,床笫敦伦这次像是为了做而做一样。 “我觉着我不是个称职的将军夫人。”眉宇间夹藏着忧伤的夏筱诗叹了口气,“明明都四年了,还是不习惯。” “天生就适合一个职位也不见得真能担任那个职位,是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妄自菲薄。” “真的吗?” “你看我像是会骗人的吗?”周长风凑到她面前,笑道。 夏筱诗轻声“嗯”了一下,点头道:“这回我去栖霞寺求了个签,你带好,千万平安。” “好好好,不过我命硬,可没那么容易死哦。” “哼,不准讲这么不吉利的话。” 这夜,劳累了一天的周长风睡得很沉,而身畔的夏筱诗却辗转反侧,直至窗帘都亮了两分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入眠。 在感受到轻微的扰动后,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只见床边上的周长风已经穿戴整齐,他拔出那柄高仿定制的吴王夫差剑端详了几秒,收剑入鞘。 她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被轻轻一把推倒了回去。 “晚上没睡好吧?就别起来了,接着睡。”他笑着捏了捏妻子的脸,接着伸手挠了挠了她的脚心,“是时候了,我走了。” “先生,保重,我们等你回来。”夏筱诗昂首望着他。 “放心。”周长风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综合这几个月以来的俘虏审讯、空中侦察、电讯截获破译,按照料敌从宽的原则,大都督府确定毛伊岛美军总计有四到五万兵力。 他们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工事坚固,又能依托有利地形防守,不容小觑。 可以说明军统帅部的估计有九分准确,毛伊岛美军的实际规模与估计数目大差不差。 其番号为第14军,指挥官是西蒙-巴克纳中将——也就是原位面在冲绳岛遭炮击阵亡的那位,他是大战期间美军损失的最高级别的将领。现在的第14军序列下辖: 第27“纽约”步兵师,第33“黄金十字架”步兵师; 第433、第517独立重型加农炮营(155㎜加农炮); 第426独立装甲炮兵营(M7牧师); 第711、第737、第738独立坦克营(M3斯图亚特和M4谢尔曼); 第640坦克歼击营(M10狼獾); 第555、第560独立高射炮营(40㎜高射炮) 不含其余后勤保障单位,第14军作战序列就有4.3万人,拥有大量装甲载具和火炮。 毫无疑问,这将是战争爆发以来明军需要面对的最强劲的重兵集团。 诚然,几万人、几百辆装甲载具在亚欧大陆没什么骄傲的资格。 可这是在被辽阔大海包围的太平洋之心——夏威夷的一座岛屿上,西距亚欧大陆八千公里、东距美洲大陆四千公里! 为夺取毛伊岛,大都督府不惜血本的调兵遣将,在瓦胡岛集结了迄今为止最精锐的两栖入侵力量。 夏威夷远征军更名为夏威夷兵团,指派周某人担任督师,官衔全称“总制/夏威夷军务/右都督、兼督民政”。 大都督府右都督属于临时加衔,除了提高逼格以外没有实际意义,追加一个“兼督民政”主要是考虑到檀香山的民政事务需要有人能一言定音。 夏威夷兵团此次拟订的参战序列为: 第一登陆军,第三十八展望办法师,第三十一轻装步兵师。 第一〇三独立战车营——四〇式中型坦克;第二一七独立浮游战车营——元年式两栖坦克;第六〇三独立攻坚战车队——二式重型坦克。 海军第六一特务营、空军第二二三高射炮营、空军第二三四高射炮营。 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装备、船只集结行动实在是太显眼了,攻势的突然性注定无法保证,因此明军索性就不遮掩了,只做了基本隐蔽工作。 “如果这么做的话,舰队会受到敌人岸基飞机的直接威胁,相当危险,我们可能会损失两艘甚至更多航空母舰。” 夏威夷大岛的司令部之中,现已晋升上校的巴奈特作战参谋提醒道。 “如果损失两艘或三艘航空母舰可以保证击退敌人,我会不带犹豫的立刻那么做。”紧盯着地图的切斯特-尼米兹如是回复道。 “明白。” 现在的状况就是明美两军互相忌惮对方,大家都知道制空权的重要性,为了保证制空权而煞费苦心。 美军的顾虑在于机场数量有限,现在莫洛凯岛有一座机场、毛伊岛有两座机场和一座小型备降机场、大岛有三座机场和两座小型备降机场。 然而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明军运到拉奈岛的远程火炮完成了部署,开始跨越二十几公里大海向莫洛凯岛实施持续炮击,导致机场无法使用。 这些远程火炮一共有五门,四门是明制三七式144㎜加农炮,一门是缴获的美制M1型155㎜加农炮。 情况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接下来,如果明军登陆毛伊岛以后,即使还未攻占,岛上的机场都将无法使用或变得混乱低效。 这意味着美军只能依靠大岛的三座机场去对抗明军的十座机场,简直是不可能的,饶是美军有更快的调度效率也无法满足起降需求。 光有质量优势肯定不行,野马和海盗再厉害也做不到以一敌三。 为此,切斯特-尼米兹毅然决定派遣一些航母参战,以海代陆,宁可损失两艘、三艘、四艘航母也决不能让明军夺取制空权。 TF-60.1特遣舰队下辖护航航母3艘,分别是博格号、科尔号、拿骚号。 TF-60.2特遣舰队下辖舰队航母2艘,大黄蜂号和邦克山号。 除了这方面的准备,美军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制订了一系列更科学有效的袭扰和反击计划。 常规袭扰计划主要由第1、第2、第3鱼雷艇中队负责,以小博大;特殊袭扰计划则由临时编组的驱逐舰、巡洋舰、战列舰组成,在晚上实施迅猛的夜袭。 反击计划其实就是逆登陆作战,陆战2师在大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增援毛伊岛,配合岛上的14军发起反击,歼灭登陆的明军。 平心而论,这个世界大战期间的两栖对决的技战术水平相较于原位面至少高了两个档次——明军已经在探索两栖攻击舰进行垂直部署,而美军也被逼着练起了逆登陆作战等等战术。 巅峰对决! 3月28日,周长风飞抵瓦胡岛。 夏威夷远征军的大旗被撤掉了,妥善保管,取而代之的是夏威夷兵团的崭新大旗。 稍晚于周长风到来的还有十几名来自本土的参谋和文职人员,他们也加入了司令部序列。 “恭贺周将军升迁,等这仗完事,一个中将是没跑了。”檀香山知州杨桦作揖行礼道。 其实周长风想说“打仗又不是为了升迁”,不过话到嘴边又改口道:“那就借知州吉言了。” “遵照朝廷指示,在下全力配合部队行事。这一年工夫虽然空袭不断,不过对城区的干扰却不大,经略建设的有模有样。” 杨桦先表态服从军事长官的安排,接着介绍了一下檀香山的状况。 至昌元年一月的时候,明美双方签订了关于撤离檀香山平民的战时协定,之后美国方面每个月都会派船前来接回当地市民。 为了不耽误运力,美军运兵船通常都是在大岛卸下了物资以后再刷为纯白色涂装,接着去往瓦胡岛装上平民返回本土。 时至今日,檀香山的美国人已经十不存一,其余的大多都是朝、日、兰、琉等国的侨民。 大明朝廷也要求在运力有富余的情况下向檀香山迁移百姓、补充人口,一年时间陆续迁移来了五万多人,另外还有近千人是主动前来做些小营生。 离开安逸祥和的本土前往激战正酣的最前线?这可不是一般人愿意接受的。 朝廷其实都没太上心,只是简单允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而已——大明可怕的人口决定了即使只有极小比例的人动心,最后的总数也非常可观。 檀香山的农业和轻工业因此得以维持运作,汽水厂、罐头厂、造纸厂、纺织厂、水泥厂都在源源不断的产出,尽管产量很小,可却相当于节省了几倍的价值。 听完杨桦的讲述,周长风又向其他人追问道:“话说,美军轰炸丢下来的哑弹都妥善处理了没?” “回禀督师,都回收了。”一名戴着圆眼镜的文职少校欣然报告道:“三千多颗哑弹还真不少咧,统共有一百四十多吨炸药。” “不错。”周长风满意地点点头,“这里孤悬海外,绝大部分物资都要从本土运过来,尽可能的多囤积一些准没错,备不时之需嘛。” 在场的军官们连声附和。 接着,一行人前往司令部开会商议…… 3月29日,攻势布雷第四天。明军损失轰炸机29架、战斗机25架,美军损失战斗机28架、水上飞机1架、鱼雷艇1艘。 3月30日,攻势布雷第五天。明军损失轰炸机34架、战斗机29架,美军损失战斗机29架、轰炸机2架。 至此,大明空军计划的攻势布雷行动完成,付出的代价稍高于预期。 五千颗航空水雷有一千颗布设在希罗港口外海,两千颗布设在大岛以东海域,两千颗布设在大岛和毛伊岛之间的海峡。 查明明军意图后,美军立刻做出反应,一边大力扫雷一边以眼还眼,对瓦胡岛、考爱岛、拉奈岛实施水雷空投布设。 不过相较于明军的早有准备,美军的布雷行动太仓促,前线储备的航空水雷数量太少,美军布设了几百颗就耗尽了。 3月30日的下午时分,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干净过了。 周长风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十几张刚冲洗出来没多久的航拍照片,接着抬手看了眼手表。 “看着没什么大变化,宜早不宜晚。”他扫视面前站着的一溜儿将领,放下了放大镜,颔首道:“电告督府,行动按原计划发动。” 【配图】 (本章完) 第六二一章 行动代号:支饮;浩劫!反照射! “钧座,这样太冒险了,要不您还是留在这坐镇吧?” “我不喜欢呆在后方遥控指挥。” 姚良川劝阻周长风不要到一线去,结果毫无疑问地被拒绝了。 尽管陆逊号损失于瓦胡岛之战,但大明海军认可了两栖指挥舰的价值,很快再次下单了两艘。 相比起基于货轮改建的陆逊号,新的两艘两栖指挥舰法正号、程昱号都是由泽州级船坞登陆舰改装而来,底子更好。 二者标准排水量5600吨,满载排水量6900吨,六座柴油机最大可输出1.5万匹马力,极速19节,配备了比船坞登陆舰本体更强大的自卫火力,关键舱室也铺设了装甲,可以抵挡美制500磅航弹。 对于登陆作战而言,船坞登陆舰可以说是革命性的装备,它内部的船坞可以装载十几艘登陆艇和部队,极大的增强了由海到陆的投送效率,甚至还能简单维修受损的登陆艇和鱼雷艇。 周某人很早就大力推动船坞登陆舰的发展,若是客观排列重要性,两栖指挥舰和火力支援舰其实都不及它。 大明海军在这方面走在世界前列——泽州级船坞登陆舰如今都有13艘服役了,美军的LSD船坞登陆舰才交付了4艘。 【配图】 走入装甲舱里边,周长风环顾四周,满意道:“这船看着就比陆逊号结实,布局也合理多了。” 只见这儿分区明确,图上作业区、通信区、休息区、会议区等等各占一隅,之间用钢板分隔开,互不干扰,也能在遇袭时最小化损失。 法正号的参谋班底至少有一半是当年陆逊号的原班人马,周长风现在都还能叫的出好几个人的名字。 临战会议随即召开,主要是对整个登陆计划进行复习,查缺补漏,强调在各个阶段出现意外时的备份方案。 “……第一梯队要面对的困难很大,左右两边山上的美军火力可以夹击滩头,要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心理准备,战斗减员也许要到半数,而且有可能遭到反冲锋。” 目光锐利的周长风逐个扫视在场的军官们,语气尤为严肃。 “督师放心,卑职一定稳住滩头。”陈珉抱拳保证道。 “我这边做好损失两三艘驱逐舰的准备来保证炮火掩护。”邹浦平淡地说。 周长风点点头,接着说:“舰队主要还是防备夜袭,昼间的炮火支援……打的准比打的多更重要。” 其实要是论资历和军衔的话,现年五十二岁的邹浦比周某人高的多,这次他领受的任务是全力掩护登陆行动。 二人早在两年前就有过搭档的经验,当年塔拉瓦海战时,登陆部队就是由邹浦指挥的第三编队所护航的。 杭州海军武备学院在二年级时就会分流,一部分学生去“小舰雷击”的屏卫舰方向,一部分学生去“大舰炮击”的主力舰方向。 他们毕业后分配服役的舰艇也因此完全不一样,前者多数去驱逐舰部队,后者去巡洋舰和战列舰部队。 勋贵后裔肯定不愿意去条件艰苦的驱逐舰服役,所以必然想方设法选择主力舰方向,这无疑会挤占名额,因而往往只有最拔尖的平民子弟才能入选主力舰专业。 邹浦是二十八期毕业成绩排名第三的尖子,在驱逐舰战术以及复杂水域作战方面有着丰富经验。 周长风深吸了一口香烟,吞云吐雾,沉声说:“敌人准备充分,而且必定拼尽全力。这是一场硬仗,全体将士务必恪尽职守,做到七分好,争取九分好。” “遵命!” 就地形条件来说,毛伊岛的面积很大,达到了1886k,总面积比瓦胡岛还要大些,整座岛屿呈葫芦形。 左边的葫芦上肚是连绵山峦,这儿在后世有着名的景点伊奥山谷。 右边的葫芦下肚有一半面积被大片的山峦占据,大名鼎鼎的哈雷阿卡拉火山就在此地,在这里能欣赏到彩色的休眠火山口。 唯有在葫芦腰、即瓶颈处才是平原,这片区域呈梯形,北边约15㎞,南边约20㎞,南北相距约12㎞,也就是说瓶颈最窄处宽约12㎞。 【配图】 毋庸置疑,第一要务就是攻占瓶颈,将葫芦的两半给分割开来,使之无法相互照应,各个击破。 根据作战计划,第一梯队乘坐4艘船坞登陆舰和7艘坦克登陆舰率先出发,他们包括陆战一旅二团、海军第二一七独立浮游战车营、海军第六十一独立特务营。 有别于以往,这次大明海军首次进行了更明确的任务分工编组,舰队分拆的更为精细化,可以放心大胆的各司其职。 甲一扫雷队:11艘扫雷艇、2艘扫雷舰。 乙一炮击队:8艘登陆火力支援舰、2艘驱逐舰。 乙二炮击队:9艘驱逐舰、1艘重型巡洋舰太行山号、2艘老旧战列舰元狩号和元鼎号。 丙一支援队:1艘两栖指挥舰法正号、2艘医院船、3艘护卫舰。 以上分遣舰队专门负责掩护登陆部队。 担负护卫任务的分遣舰队则由邹浦亲自统领,随时准备迎击企图袭扰的美军水面舰艇部队。 统共有16艘驱逐舰、2艘超级驱逐舰、2艘轻型巡洋舰、3艘防空巡洋舰、2艘特务战列舰成化号和正德号。 考爱岛、瓦胡岛、拉奈岛的岸基航空兵将全力提供支援。 海军航空兵和空军仍然不和,索性明确各自职责,互不干涉——海军航空兵负责攻击美军水面舰艇,空军负责夺取毛伊岛制空权、为登陆部队提供密接支援、打击毛伊岛上暴露的敌方目标。 行动代号:支饮。 明军做了妥善且完备的措施,美军亦然。 总司令部(GHQ)印发了多次修改后的野战条令,以及好几本作战指南的精简合订本手册,要求各级军官和军士长认真学习。 西蒙-巴克纳中将毕业于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深造于利文沃斯堡陆军参谋学院,是美军之中典型的学院派将领。 他的实战经验或许只能以寡淡稀少来形容,但是理论水平不可小觑。 在他的亲自部署下,毛伊岛美军建立了层层叠叠的防御阵地,火力配系科学合理。 ①滩头阵地:在明军最可能登陆的地点的浅近纵深建立滩头阵地,趁明军最脆弱的上岸时机半渡而击,充分发挥火力优势给予最大杀伤。 ②主阵地:在距离滩头两三英里处建立强大的主阵地,由多个步兵营的马蹄形阵地相互连接而成;在个别关键战术要地建立强化环形阵地。 ③预备阵地:在主抵抗阵地后方建立预备阵地,分为炮兵阵地、防空阵地、预备队出发阵地等等;在情况允许时,装甲分队应该勇敢地实施战术反击。 ④筑垒山地阵地:在丘陵和山地建立的阵地,以碉堡和连级小型环形阵地为主要组成部分,控制各处高地和隘口,拱卫山地后方炮兵阵地。 在西蒙-巴克纳中将的指挥下,毛伊岛美军建立了由永备工事、山洞、堑壕组成的复合防御体系。 通过两期工程建设,美军修筑了1355个钢筋混凝土碉堡、64个坚固支撑点、71个大型掩蔽部、25个物资储存站,总共囤积各种物资39万吨。作为对比,历史上持续八十多天的冲绳岛战役美军消耗了大约20万吨弹药。 美军的意图简单直接——与来犯之敌打持久战,充分发挥自身以逸待劳的火力优势,延缓、迟滞、杀伤登陆的明军。 4月1日傍晚,明军的前期行动展开。 海军第六十一特务营分乘23艘侦搜艇,他们和甲一扫雷队的11艘扫雷艇、2艘扫雷舰冒着极大风险率先出发。 冒着毛伊岛美军不断射来的炮弹和子弹,他们努力爆破珊瑚礁和人工障碍物,扫雷舰艇则扫除美军布设的水雷,为之后的大部队开辟通路。 美军一点也不吝啬弹药,不愿错失任何一个杀伤明军的机会。 入夜,美军还派出了夜间战斗机攻击连夜作业的明军扫雷舰艇。 19:30,在这个只有微弱星光的无月之夜,隶属于第6夜间战斗机中队的12架使用全黑涂装的P-70浩劫如同鬼魅一般飞行在夜空中。 机载雷达捕获了海面上的目标,十几架飞机开始下降高度。 飞行员放下襟翼、半收节流阀,通体全黑的的浩劫如同乌鸦一样扑向猎物。 新喻号驱逐舰的雷达在许久前就探测到了不明飞行物,然而了望哨表示夜空中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舰长随后下令发射照明弹。 “轰!轰!” 两发炮射照明弹乍现于夜空,点亮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敌机!” 水兵们终于辨出了来犯之敌,那是一群黑溜溜的双引擎飞机! 当明军驱逐舰的炮火射来的时候,带队长机的上尉大声命令道:“反照射!我们开干了!” 长机机头的大功率探照灯启动了,机舱里重达一吨的蓄电池专门为之供电,刺眼的光柱瞬间笼罩了新喻号驱逐舰。 美军飞行员纷纷戴上防炫光护目镜,驾机俯冲扫射投弹! 【配图】 因为浩劫只有6挺12.7㎜航空机枪,至多再挂载几枚250磅轻型航弹,也只能欺负一下扫雷艇了。 顿时,暗沉的深邃天海被无数或粗或细的光芒撕碎,漫天飞舞着不同口径的曳光弹,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爆炸的火光。 雷声大雨点小的战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12架浩劫击沉了2艘扫雷艇,自身损失2架,另有1架在返航时失控撞山,机毁人亡。 前期行动持续到后半夜结束,大明海军损失侦艘艇4艘、扫雷艇8艘、扫雷舰1艘,另有太谷号驱逐舰在昼间被美军飞机炸沉…… 同时,一场规模稍小的登陆行动已经开始了。 毛伊岛南边十几公里的地方有座更小的岛,名叫卡胡拉威岛,它像侧卫一样保护着毛伊岛。 如果舰队直扑毛伊岛的马阿莱亚湾,那么全程都会遭到卡胡拉威岛的炮火攻击。 美军没有部署重兵,只有一个团级战斗队和两个海防炮兵营,总计有6门75㎜榴弹炮、12门105㎜榴弹炮、12门155㎜加农炮,此外在东部的卡纳波湾修建有一个水上飞机基地和一个码头。 经过考虑,周长风指派陆军第二十三步兵师和名古屋义从联队攻占这座小岛。 这儿的登陆夺岛独立于主线,可以视作独立但重要的支线行动。 4月2日4:32,登陆舰队从拉奈岛以南海域绕行,准时抵达毛伊岛南部近海。 这时候看向南方,所有人都能瞧见那儿不断升腾的冲天黑烟,显然卡胡拉威岛正在激战。 见此情景,参战官兵不由得心生忐忑。 “发糖喽!放糖喽!” 几年的大战给予了明军不少经验教训,现在兵部条令规定丰盛的战饭应该提前十二小时,从而确保空腹状态投入战斗,临战前只发给硬糖或巧克力补充能量,战前可没这个规定。 这么做的原因是军医司的调查表明吃饱饭会使得身体优先给胃肠道供血,同时胰脏分泌胰岛素,导致犯困、昏沉、迟钝,对官兵的反应速度有不利影响。 另外,空腹状态也有助于提高在腹部受创以后的生存率,减少感染的风险,军医在清创时也更方便,否则一肚子未消化的食物那实在是麻烦。 “不准闹!挨个领。” 这些硬糖和巧克力的口感很不错,比缴获的美军口粮里的巧克力好吃多了。 大家勉力平复着既忐忑又激动的心境,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轰轰—轰轰轰——” 4:45,元狩号和元鼎号这两艘大明海军现役最旧的战列舰老当益壮,再加上太行山号重型巡洋舰,三艘主力舰和多艘驱逐舰开始向毛伊岛南部滩头水际猛烈开火。 炮声震天撼地,五艘登陆火力支援舰齐射的场面蔚为壮观,才十几秒的工夫,八百多枚火箭弹就蜂拥而出! 从舰队中间看去,半边天空都仿佛被火箭弹的硝烟所遮蔽了。 期间,有个别美军岸防炮零星开火,这明显犯了错。 几艘明军驱逐舰立即调转炮口轰击暴露的美军火力点,乃至抵近到一公里的近距离开火。 5:30,舰队对岸炮击开始从滩头水际逐渐向浅近纵深延伸。 同时根据周某人的命令,太行山号重型巡洋舰和全部火力支援舰转而发射白磷纵火弹。 这时候,身在法正号的周长风正在听取炮火准备的效果汇报。 “水上飞机回报,甲一滩头暂时没法辨别,甲二滩头打击效果良好,甲……” “且慢,我打断一下。”一名少校参谋快步走来,抬手示意,沉着的报告道:“督师,大批敌机来袭。” (本章完) 第六二二章 艰难突击;开瓶器和喷灯! 双方航空兵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拂晓时升空出击,结果几乎同时到达。 大明空军总共派出了53架元年式中型轰炸机,它们从两个机场起飞之后汇合,在46架战斗机的护航下扑向毛伊岛。 美军陆航派出了27架A-20重型攻击机和26架B-25中型轰炸机,由36架战斗机护航,旨在攻击明军登陆舰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百架飞机很快纠缠在了一块。 明军战斗机编队其实分为两波,一是伴随护航的35架三六式己型,一波是相距两公里远、一公里高的11架Bf-109G2战斗机。 明军飞行员对这种德制小飞机评价不错,认为它非常灵活,就是窄短的起落架十分讨厌——在适应性训练时,好几名飞行员在滑跑升空时发生侧翻事故身亡。 这批Bf-109G2(P)是国营维也纳飞机制造厂定制的型号,P指的是德语Pazifische,底漆采用防氯化钠腐蚀漆,进气口更大,机械增压器临界高度下调五百米且调校的更为激进。 因为Fw190A4太娇贵——只有加注高标号C3燃料才能发挥实力,因而大明空军没有把它们部署到夏威夷,而是派遣至西线。 仅一个照面,两军便有多架飞机起火,拖着烟向远方坠去。 【配图】 双方战斗机在难解难分的狗斗,明军轰炸机继续飞向毛伊岛纵深,美军轰炸机也坚持朝明军舰队扑来,下方的明军水面舰艇亦火力全开。 这场黎明时分的大乱斗一片混乱! “小群敌机滑翔轰炸,视线角二十三,各就各位,通常!” 明军各舰的空防官端着大倍率双筒望远镜,指挥防空火力集中攻击威胁最大的目标。 杜鹃号防空巡洋舰的双联装131.2㎜高平两用炮以每分钟15发的超快射速向天空中的美军机群倾泻32㎏重的对空破片弹,4.2㎏韩氏炸药凌空爆炸的杀伤半径可称拔群! 该舰随即斩获首个战果,一架B-25米切尔被猛烈的爆炸折断了机身,断成两截,翻滚着坠入大海。 成群结队的美军轰炸机呼啸着飞过,向下方的明军舰队丢下一连串的重磅炸弹。 百余枚500磅和1000磅航弹纷坠而下,在天上鸟瞰,可见海面上布满了弧形或蛇形的白色航迹,那是正在机动规避的明军战舰,接着,一根根或大或小的水柱乍现腾起! 何首乌号护卫舰被一枚1000磅航弹的近失弹重创,大量进水,紧接着又被航弹炸毁了舰桥,主要军官非死即伤! 航海副官发现方向舵已经被炸的稀烂,于是赶忙向下层舱室跑去进行紧急人工操舵;医护兵冲进一片狼藉、遍地是血的舰桥废墟抢救幸存者。 “咚!!!” 又一枚航弹坠在左边海里,相距不过寥寥几米,几十米高的水柱瞬间腾起,东倒西歪的水兵们感觉像被掀飞起来了,接着被洒下来的海水淋了一身。 这艘服役不足两个月的护卫舰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因不可抑制的进水而严重倾斜,代理指挥的烟雷官随即下令弃舰。 飞机俯冲的尖啸声、航弹砸落的沉闷爆炸声、高射炮开火的轰鸣声、官兵们的呼喊声交织成了一首钢铁奏鸣曲。 曳光弹拖曳的光迹、榴弹爆裂的灰黑色烟云、受损坠落的飞机、被炸中起火的战舰勾勒出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激烈的空战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消停下来了。 海面上浮着一团团泄露的重油污迹,数百名舰员和随舰的陆战队官兵扒着残骸和救生艇漂着。 军官们接听着无线电、大声询问着,汇总舰队损失。 “……登陆舰损失一艘、重创三艘;驱逐舰轻伤一艘;护卫舰损失一艘、轻伤一艘;火力支援舰重创一艘、轻伤两艘。”赵寒枫如是报告道。 “收容弃舰官兵。”周长风站在炮队镜后边,目不转睛地说:“登陆发起时间推迟一刻钟。” “得令,收容官兵,行动推迟一刻钟。” “水文状况没变化吧?” “报,和先前调查的一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波次空袭只是序幕而已。 6:15,天已大亮,火红的太阳完全跃出了天海相接之处。 坦克登陆舰两舷放下了登陆艇,士兵们攀着绳网下到登陆艇里。 船坞登陆舰更方便,坞舱开闸注水以后,里边的两栖坦克或登陆艇就可以直接从舰艉驶出。 首波突击上陆的是陆战一旅二团全体,目标是三处滩头;海军第二一七独立浮游战车营被一拆三,分配加强给陆战二团的三个营。 三处滩头分别为糖果(Sugar)海滩、科内利欧海滩、卡普基纳海滩,明军依次命名为甲一、甲二、甲三。 每处计划夺取的滩头提升到一公里宽度,比以前设定的更宽,这是为了分散部队密度,减少美军炮火急袭造成的伤亡。 缺点也很明显——如果遭到反击,更容易被冲散,不过周长风对他的老部队有充足的把握。 准时准点,六十多艘登陆艇和四十多辆两栖坦克完成了集结,随即出发。 在天空俯瞰大海,他们就像是三把并排放置的白梳子,稳定整齐的扫向毛伊岛。 美军岸防炮开火了,这次明显是受统一指挥的齐射。 “咻——噗通噗通噗通——哗啦——” 二、三十门M1型155㎜加农炮打出的高爆弹以弧度很小的抛物线飞来,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明军登陆编队周遭顷刻间升腾起了几十根水柱。 有辆两栖坦克被近失弹的冲击给直接掀翻,倒扣在了海上。 车体密闭性肯定也因此受损,车底逃生舱盖被掀开了,驾驶员在最后一刻爬了出来,其余人随车沉入海底。 其余登陆艇和两栖坦克无所畏惧地继续向前,努力保持队形整齐。 大约和海滩相距三百多米时,有登陆艇撞到了未扫除干净的残留水雷。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大团水花吞噬了一切,艇毁人亡。 随着第一梯队更接近海滩,美军滩头阵地的反坦克炮零零散散的开火了。 之前明军的炮火准备摧毁了半数暗堡和半永久工事,并破坏了大部分有线通讯。 在突击上陆的过程中,至少有二十辆登陆艇和两栖坦克被直射火力击中,半数被毁。 不少登陆艇被击伤、击沉在海上,乃至失控发生碰撞。 二团五营营部所在的登陆艇都被美军反坦克炮击伤,瘫痪在离海滩不足百米的地方。 还具备作战能力的登陆火力支援舰这时候又打出了一轮齐射,向滩头阵地倾泻出数百枚火箭弹,除了普通的杀爆弹以外,还夹杂了一些六氯乙烷烟幕弹。 场面分外壮观,三公里长的登陆正面被此起彼伏的爆炸火光所吞噬,烟尘滚滚,大量浓厚的灰色烟雾形成了一堵连绵的烟墙。 6:49,在比预计时间迟到四分钟后,陆战二团六营拔得头筹,率先登陆甲三滩头。 之后仅过了两分钟,五营也都登陆了甲二滩头。 奉命夺取甲一滩头的四营受阻于防波堤,因为苏佳海滩的西边就是码头,所以这儿有一道由石头和水泥块堆成的防波堤。 十几个美军火力点接二连三的发难,密集的步机弹扑面而来,迫击炮弹也啸叫着砸下! 顷刻间就有数十人被来袭火力撂倒,陆战队官兵趴伏在防波堤的反斜面,尖锐的石头、粗糙的水泥块擦伤了皮肤,再沾上咸腥的海水,火辣辣的疼。 “战车来了!让开!耳朵聋?!” “腾出位置来!” 伴随而来的十几辆元年式两栖坦克冲上了防波堤,海水哗啦啦的从车体流淌下去。 一名队长找到了营长,高声喊道:“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鬼地方啊,得越过防波堤到海滩上去!” 美军毋庸置疑标定好了每个区域的射击诸元,炮兵阵地的反应速度快的吓人,几分钟后猛烈的炮火就覆盖了防波堤。 两栖坦克在和敌人的坚固工事对射时占不到便宜,它们遭到反坦克炮的点名关照,一辆接一辆的被击毁在防波堤。 “呆在这死路一条!走啊!” “听好了,这里水浅,打烟,随我淌水上岸去!” 这片长方形区域充斥着横飞的破片和汹涌的气浪,伤亡官兵流淌出的炽热鲜血把这儿的海水都浸染成了红色。 士兵们背负着沉重的单兵装备继续泅渡,又或是把步枪举过头顶艰难涉水,迎着射来的密集子弹奋勇前进…… 相较于出师不顺的四营,甲二和甲三滩头的进展却相当迅速。 突击上陆之后,五营和六营都有条不紊的开辟登陆场,如行云流水一般。 建制最完整的(连)队抽调精干选锋组成突破分队,突袭当面之敌,攻占美军滩头阵地。 建制较凌乱的队原地固守登陆场,布置迫击炮与重机枪,开设前沿指挥所和观察所。 建制完全被打散了的人则前往临时收容站重新组织起来,每当凑够一个班一个排以后就前往指定位置。 突破分队有大有小,大的有二十来人、小的还不到十人,但是都披挂着单兵护具,携带了喷火器和大量的爆破筒。 响应前线官兵的需求,兵部军器局下令研发了一种迷你喷火器,定型为二式单兵喷火器,批量生产后发给前线使用。 这种喷火器本体是一个薄钢板卷制成的圆筒,里边分成燃料和压缩氮气两个腔室,最前边是喷嘴,圆筒下边有两个用钢条做的简易握把。 它的喷火距离较短,仅有20~25,一旦击发就会把里边的0.8㎏的燃料给全部喷射完,采用子弹底火作为击发引火物,可靠性比电打火高的多。二式单兵喷火器全长80㎝,重量才2.4㎏,相当轻便。 尽管是一次性武器,但条令要求在打扫战场时注意回收,因为部队的野战修械所可以将之复装。 吸取拉奈岛的失败教训,美军再没有动过对滩头实施反击的念头。 根据西蒙-巴克纳中将的命令,滩头阵地无需坚守,在给予登陆的明军一定杀伤以后就可以自行决定撤离。 可是战场环境激烈且复杂,气血上涌的官兵很容易判断出错,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且果断的。 何况明军的对岸炮击与空袭摧毁了大部分有线通讯,而无线电又时常不靠谱。 一些上头了的美军士兵们还滞留在各自的阵地中,不知所措。 继续战斗还是撤退? 军官和军士长在哪里? 步话机怎么听不到信息? “等等,德威特,你她妈的去哪里?” “听我说,我们必须离开这了。” 两名美军步兵丢下重机枪,一前一后跑出了半永久工事,正摸索着往回走就迎面撞见了一队从侧翼摸上来的明军突破分队。 猝不及防之下,二人一个照面就被几发中间威力弹撂倒。 明军陆战队步兵反手丢了枚手榴弹进去,又有一个身影惊慌失措的跑出来,随即被爆炸掀倒在地。 可还没爬起来,他就被射杀在工事出口前。 同一时刻,在甲三滩头的侧翼,两个互为犄角的暗堡向着滩头阵地疯狂扫射,威胁巨大! 沛号驱逐舰向之连续齐射两次,效果不良,两个暗堡哑火一阵子就又恢复了扫射。 于是乎,将之拔除的重任就落在了登陆部队身上。 在两栖坦克的火力掩护下,两支突破分队迎着枪林弹雨好不容易接近了二者。 显而易见的是,里边的敌人已经杀红了眼——尤其是在遭到炮击后,更是上头了,浑然不知附近阵地的友军已经陆续撤退了。 明军突破分队首先向其中一个暗堡发射烟幕弹,遮蔽了它的视野,接着用爆破筒清除前边残留的、没被炸干净的铁丝网。 十几名陆战队步兵以疏开队形突入敌阵,其中仨人轮流使用单兵喷火器瞄准暗堡射击口攻击。 “开搞!烧死狗娘养的!” 短暂的火龙转瞬即逝,暗堡顿时燃烧了起来,尖锐凄惨的惨嚎声从中传出。 喷火器?这是喷灯! “丫的!炸药包拿来!掩护!” “吃爷爷的大雷!” 明军没有制式的大号炸药包,只有二两和一斤这两种规格的预制爆破药块,实战中按需求视情况自制成集团药包或直列药包——用胶布或布条缠绕起来,里边的各个药块通过导爆索相互连接。 这名膀大腰圆的标兵把足足十八个一斤药块缠在了一根钢管周围! 他匍匐到相距几步远时拉着了拉火管,然后双手握着钢管把沉重的炸药包给塞进了射击口。 接着他立马纵身往后扑倒,连续几个翻滚尽量远离。 “轰隆!!!” 这座被炮弹轰击得残破的暗堡显然经不住这么大威力的炸药包,而且还是在内部爆炸。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暗堡像香槟酒瓶塞似的,顶部好几个混凝土碎块冲飞起来两层楼那么高。 炸药包?这是开瓶器! “冲!” “干死这帮兔崽子!” “掩护!跳进去肃清!” 硝烟和尘土还没消散,其余十多名陆战队步兵就一拥而上…… 7:30,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好几面绛红三角旗飘在了美军前沿阵地上。 “看来拉奈岛那次给他们打痛了,这下不敢反击了,两里宽的正面才一个营都不冲。”神情紧张的赵寒枫松了口气。 “比预想的……好一丢丢。”周长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腿,“赶快把战车送上去,注意后送伤员。” 【克莉斯立绘出来了!根据之前投票结果,周某人远不及克莉丝啊。乐.jpg】 (本章完) 第六二三章 寡妇炮!杀之而后快;别高兴太早 抗登陆作战时对滩头实施反击无疑风险巨大,稍有差错便会损兵折将,徒费兵力。 拉奈岛战役的教训历历在目,那一次功败垂成。 如果后续两个连队没有被炮火拦阻、如果明军防空巡洋舰没有冒险提供支援……那么很可能成功把已登陆的明军赶下海。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拉奈岛滩头反击的失败终将成为典型案例。 西蒙-巴克纳中将吸取了这个教训,从一开始就放弃投入兵力实施滩头反击的打算。 显然美军没有胆量和魄力再去实施一次七死三生的反击行动。 7:45,甲二和甲三滩头顺利占领,滩头阵地肃清,只不过登陆场一直在遭受来自多个方向的炮击,75㎜、81㎜、105㎜、107㎜、155㎜各种口径的炮弹连续不断。 比以往更宽的登陆正面分散了兵力,五营和六营蒙受的损失远低于预期,合起来只有约二百人伤亡,其中阵亡人数甚至不足四十人,以至于参谋们都因这个惊喜而笑了。 唯独负责夺取甲一滩头的四营伤亡巨大,防波堤严重妨碍、拖慢了突击上陆的节奏,以至于官兵们不得不淌着齐胸深的水向前进。 他们受到了重点关照,防波堤和海滩之间几百米的水域漂满了阵亡官兵的遗骸,伤亡近半,营长也伤重不治。 尽管如此艰难,他们仍旧肃清了当面之敌,拔除十几个暗堡和加固火力点,攻占了美军在这一处的滩头阵地,报告毙敌三十余人。 随后,由二队和三队被打散的官兵临时拼凑出的一支步兵分队领受了消灭可恶的迫击炮阵地的任务。 苏佳(Sugar)海滩、或者说甲一滩头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岬角——向大海凸出的尖角形陆地。岬角的地势稍高,美军又在旁边挑了个低洼地,修筑了坚固的迫击炮阵地。 掩体呈圆形凹坑,挖坑以后先用灌满了泥沙的空油桶一个个绕边堆码成环形,接着用土把“桶墙”掩埋,再又堆放一层沙袋。 除了这种露天掩体,迫击炮阵地还有几个埋于地下的弹药库和掩蔽部,每个掩体之间都以蛇形堑壕相连通。 这儿属于美军第27“纽约”步兵师下属的第105步兵团的防区,他们把团部连的六门107㎜重型迫击炮部署于此。 这种武器又称4.2英寸化学迫击炮,是另类的线膛迫击炮,在最初是设计用来发射毒气弹的。美军在实战中一般用它发射白磷纵火弹和高爆弹,后者重达11.4㎏,装填有3.87㎏梯恩梯,威力比105㎜榴弹炮的高爆弹还要大。 【配图】 这处迫击炮阵地占据地利之优,明军舰队难以彻底将之抹除,轮番炮击只炸毁三个掩体。 残存的几门迫击炮正是给一营造成重大伤亡的元凶,实际上一营的人员损失有半数是它们造成的,直到现在还在肆无忌惮的向甲一、甲二滩头开火。 “狗日的寡妇炮,还他娘的在打!” “待会就把这帮逼样的全宰了!” 士兵们咬牙切齿,欲杀之而后快。 复仇!血债血偿! 大家把这些迫击炮叫作寡妇炮是一语双关,因为它的炮弹破空声是“呜呜呜”的呜咽声,像女人在哭泣;另一原因就是它的威力巨大,每次爆炸就意味着万里之外的本土要多几个寡妇了。 十六个人组成的步兵分队从已经攻占的美军滩头阵地出发,沿着堑壕一路向西。 美军的风格在这仍有体现,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连续绵长的堑壕,而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堑壕组成一个个马蹄形阵地。 炮声越来越近了,估计直线距离已不足二百米。 “你带几个人在那架好机枪掩护,其余人随我来。” “成!” 虽然这支分队是一群没了建制的散兵临时拼凑而来,可却秩序井然,军衔最高的准尉反而把指挥权交给了经验最丰富的上士。 准尉率领三人去了几十米开外的一道土坎,迅速架好两挺三三式轻机枪。 上士的身上带满了手榴弹,明制的、美制的,足足有十枚之多,手里的自动步枪也用胶带反绑着弹匣。 十二人以分散的疏开队形悄然逼近,直到有人踩上了反步兵跳雷。 “砰——轰!” 遭遇战陡然爆发,美军迫击炮阵地的重机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立马开始扫射。 美军炮兵的轻武器配备不俗,不仅有卡宾枪还有重机枪,自卫火力强大,这也是其鲜明特色了。 明军陆战队步兵毫不畏惧,现在距离已经很近了,卧倒在地的士兵们轮番投掷手榴弹和发烟手榴弹,压制敌人的火力点。 “预备!冲!” 他们迅速爬起身跃进,行进间向第一个“坑”扔去了手榴弹。 爆炸的硝烟还没散去,几个身影就敏捷的跳了进去,非死即伤的美军炮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枪打死。 恰巧两个敌兵顺着交通壕赶了过来,一人马上被射杀,另一人端枪欲打。 上士直接冲过去一枪托砸掉了他手里的卡宾枪,接着从腰间拔出刺刀捅进了敌兵的腹部,拔出以后又切入脖颈。 鲜红的动脉血像小喷泉似的激射涌出! 士兵们不做停歇,径直奔向下一个掩体。 先甩一枚手榴弹、再冲进去短点射,有几处地方甚至爆发了肉搏战! 三名士兵突入一个迫击炮掩体时遭遇了七、八个敌兵,短促的对射后互有死伤。 电光火石间,剩下的两人李鉴与丁勇义跟残余的三名敌人厮打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这种境况下根本没余暇去思索格斗技巧,只能凭肌肉记忆来应对。 扭打中,丁勇义以一对二,高大的美军炮兵死死纠缠住他,另一个敌兵连忙去捡掉在地上的卡宾枪。 丁勇义拔出刺刀干掉了与自己纠缠的大高个敌兵,来不及阻止,只得大喊道:“李鉴!狗玩意在捡枪!” 被打掉了两颗牙的李鉴听到了,飞起一脚踢向了那个敌兵的胳膊,卡宾枪又掉回了地上。 可是李鉴这一分心就露了破绽,跟他扭打的那个美军炮兵趁机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拔出手枪朝着李鉴连开六枪。 此刻丁勇义又解决了先前试图捡枪的敌兵,见状,怒极的他挥着刺刀扑了过去。 那敌兵打出的最后一发.45ACP手枪弹在单兵护具的2.5㎜表面硬化钢板上撞了个粉碎,丁勇义一刀刺入他的腹部,接着拽着把他扯翻在地上,又一刀捅进了咽喉。 一隅之地的搏杀结束了,这个圆形掩体里堆满了双方尸体。 在迫击炮阵地的东南边,准尉率领着三名士兵正在伏击一支企图增援的美军小队。 “哒哒哒”的枪声中,两挺轻机枪以接连不断的短点射把致命的机枪弹送向远方,那些敌兵遗尸多具以后狼狈撤回…… 这支陆战二团四营仓促拼凑的分队犀利的解决了威胁甚大的苏佳海滩岬角迫击炮阵地,毙俘敌四十余人,缴获枪炮若干。 8:33,甲一滩头终于安定了下来。 临时指挥所之中,代理营长拿着通信兵背负的无线电向法正号报告进展,表示已经占领登陆场、肃清了当面之敌,不过四营损失巨大,无法向纵深发展。 因由于兵力有限,甲二和甲三滩头的明军同样没有大举向纵深挺进,仅限于派出加强排级别的步兵分队进行战斗侦察。 “敌人在前沿的防御好轻微,这只能算是象征性抵抗。”一名中校参谋说。 “这也说明美军打定主意要打持久战喽。”周长风拿着一支红色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椭圆,说道:“跟航拍照片一样,纵深五里才是主抵抗阵地。” 面带思索之色的赵寒枫抬头看着他,问:“是否按原定进攻主轴线突击?” “还是要改改。”周长风沉吟几秒,命令道:“对原方略作变动,路线不变,推迟进攻发起时间,六〇三重战车队也加入预备队,注意提防美军反击。” 从战术角度来看,攻占瓶颈区域、切断毛伊岛东西美军之联系是第一要务。 美军当然清楚这一点,很可能会在明军向纵深推进时发动钳形攻势,包夹进攻主轴线上的明军。 9:23,迟到了八分钟的第二梯队——陆战一团和一〇三独立战车营开始登陆;海军第六十一特务营开始以预制浮箱拼接临时浮动码头。 11:30,第三梯队——陆战一旅的其余部分以及七五〇远洋混成团接着上岸;一个浮动码头被美军飞机炸毁。 11:41,元鼎号战列舰被一枚航弹直接命中,另有六枚近失弹,轻伤;许州号登陆舰被炸沉。 11:45,根据战斗侦察反馈的结果,明军各部队开始向浅近纵深推进,在登陆场前方开辟新的防御阵地。 12:30,明军将美军遗留的前沿阵地改作自身的预备阵地,稍作停留简单吃些口粮,接着继续前进。 14:45,整条战线上明军各部队平均向前推进了约莫二公里,周长风认为暂时这就足够了,下令原地防守。 15:30,遵照他的命令,明军各部队进行左右会师沟通,建立了相互联系,拉平战线,消除突出部。 15:59,艾草号护卫舰受到了五枚近失弹攻击,迅速倾覆沉没;无为号扫雷舰重伤;徽州号和邳州号登陆舰轻伤。 待到傍晚时分,第七五一远洋混成团、第十六野战重炮旅、第九攻坚战车营先后登陆上岸。 至此,第一登陆军上下二万余人几乎都已站在了毛伊岛的土地上,除了汽车团和一些勤务人员。 大明空军夏威夷航空军全力遂行遮断任务,海军舰队亦不遗余力地提供对岸炮击支援。 这大大妨碍了美军炮兵的动作,使得美军实际火力投射量比计划的低了近一半,有力的保障了登陆行动的进行显着减少了己方人员和装备损失。 明军地面部队阵亡366人、负伤1015人;明军舰艇部队阵亡240人、负伤932人。 舰艇部队损失登陆舰2艘、护卫舰2艘,另有13艘舰艇不同程度损伤;航空兵部队损失战斗机34架、轰炸机19架、侦察机1架。 “比估计的少了三分之一,可喜可贺。”有参谋庆幸的说道。 “别高兴太早。”周长风一边转笔一边盯着沙盘,随意地下令道:“派些小分队试着渗透看看,另外让码头多调些爆破器材。” 这时通信参谋前来报告,转告舰队总兵官的提醒。 “邹总兵说晚上也要小心警戒,敌人有可能派夜航飞机和舰艇来偷袭。” “好。” 尽管比预想的更顺利,可周长风却高兴不起来。 美军要是大举反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早早损失有生力量意味着接下来会容易很多,现在这样收缩兵力、谨慎防守反而棘手。 一场出乎意料的战斗在子时爆发了。 陆战一旅侦搜营的一个班找到了一处薄弱的接合部,成功渗透了过去。 他们伏击了一辆路过的吉普车,本想抓活的,然而失手了,美军中尉拼命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过后暴露了自身。 遭遇战莫名其妙的发生了,美军派出一支巡逻队想查个究竟,明军派出一个排去接应。 激烈对射片刻后,打得难解难分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呼叫增援。 于是乎,添油战术就这样出现了。 不足百人规模的小战斗在一个小时后演变成了近千人级别的夜战! 美军率先派出四辆装甲车和七辆斯图亚特轻型坦克,明军受挫以后也赶忙调来了坦克。 战斗异常激烈,这还是毛伊岛战役打响以来首次发生如此烈度的战斗,明美两军打出的照明弹都飘荡在己方的头顶上。 四辆四〇式中型坦克连续击毁了多辆美军装甲载具,自身也非毁即伤,好在斯图亚特的37㎜坦克炮没法击穿四〇式正面的50㎜倾斜装甲,唯一损失的一辆还是被美军坦克悄悄绕到侧面击毁的。 激烈的夜战一直持续到4月3日2:15,薛灿意识到战斗不该这样继续扩大化,于是下令撤退。 这时候,那个班的侦搜营官兵俘虏的美军中尉人都已经凉了。 法正号下层舱室的专用房间里边,和衣而卧的周长风醒来了,他捂着眼睛问道:“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二时半,督师你才睡着半个多钟头。” “我刚在梦里听到什么‘来电问进展’?” 亲兵答不上来,恰好赵寒枫闻讯而来,诧异地说:“是啊,宫中来电询问战况如何,天亮再回电吧,钧座你休息吧,这连寅时都没到。” 周长风点头道:“嗯,我再睡会……” 他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金银花号护卫舰方向就传来了两声炮响。 海面上,几道探照灯正在移动着搜寻,金银花号打出的炮射照明弹将这片水域照得通亮! 【今日乐图-马润腰射水冷勃朗宁。】 (本章完) 第六二四章 铩羽而归;别催!她能有我急? 在惨白光芒的映照下,七、八个窄小船影正从东南方向高速逼近,那正是美军的PT鱼雷艇。 鱼雷艇高速疾驰破开的洁白浪花反射着白光,闪闪发光! 尽管拉奈岛战役时第1鱼雷艇中队表现不佳,不过这没有动摇太平洋舰队对鱼雷艇的看法——至少在岛屿近海地区,这些灵活的小玩意是非常有用的。 切斯特-尼米兹暂不打算派出舰队主动袭击,今夜,出击的只有第1、第2鱼雷艇中队的15艘鱼雷艇。 鱼雷艇部队官兵认真复盘了过往战例,吸取教训,也开动脑筋琢磨了一些土办法。 在战前准备方面,他们为各自的鱼雷艇换上了夜间迷彩涂装,底色是深蓝色,蓝的发黑,其间夹杂一些浅蓝色和白色条纹。 “啊?”周长风乍看之下将之幻视成了022型的迷彩,不过再仔细看就发觉其实差异还是挺大的。 明军舰队深知遭受夜袭的风险,早有准备,玉山号驱逐舰和金银花号护卫舰不分先后的向来犯之敌开火。 战斗打响仅两分钟,文昌级三十八号舰玉山号的一发128㎜杀爆弹就神乎其神的击中了PT-160的艇艏。 脆弱的鱼雷艇眨眼间四分五裂,百余碎片带着火苗飞向四周,残骸迅速倾覆沉没。 其余七艘鱼雷艇毫无畏惧,使用机炮和机枪向明军屏卫舰猛烈扫射,海面上穿梭着无数道来来往往的光痕! 如此火力倒是不俗,金银花号护卫舰被劈头盖脸的密集炮弹和子弹打得晕头转向,舰长的帽子都被破片给崩飞了。 不过美军鱼雷艇知道迎面硬上驱逐舰和护卫舰不可能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些PT艇马上开始一边转向一边释放烟幕,看上去是要逃跑? 这正是预先计划好的策略——半数吸引、半数突击。 《孙子兵法》第六技,声东击西! 第2鱼雷艇中队从正南方向杀出,六艘PT艇破浪疾驰而来! 六公里、五公里、四公里…… “咚咚咚——” 嘉陵江号轻型巡洋舰平稳地从西边驶来,4座三联装144㎜舰炮按次序接连进行半齐射。 霎时间,这群鱼雷艇的周围就连续涌现十几根水柱,每一根水柱都足以笼罩小小的鱼雷艇。 紧随嘉陵江之后的是揭阳级驱逐舰首舰揭阳号,她同样火力全开,一个照面就击毁了一艘鱼雷艇。 “中了!打中了!” “痛快啊!” 大家看到了有别于炮弹落水的明亮爆炸火光,顿时大声叫好。 只是刚才嘉陵江号也进行了第二轮半齐射,战果究竟该算在谁身上倒是成了个问题。 意识到行动已经失败的美军鱼雷艇可不敢撞了南墙以后还硬要撞个头破血流,果断选择朝着大致方向随意的发射鱼雷,随后释放烟幕加速开溜。 这些仓促打出的鱼雷无一命中,价值四辆谢尔曼坦克的二十多万美元就这样打了水漂。 只来得及喘两口气,一红一黄两发信号弹从嘉陵江号的舰桥外平台冲上了夜空,无线电通讯中也能听见他们的示警。 「广域呼叫、广域呼叫!五十五方向,小股机群快速接近!重复,五十五方向有……」 法正号的指挥舱里边,值班的情报参谋冷静淡定地说:“敌机来了,预备防空。” 其实,美军鱼雷艇部队在出击以前和夜间战斗机部队达成了共识,后者也会参加夜袭,相互配合,以期取得最大战果。 然而第6夜间战斗机中队十分倒霉,升空时发生了撞机事故,两架P-70浩劫全都机毁人亡,所以现在仅九架浩劫飞抵战场,而且还迟到了二十几分钟。 明军屏卫舰抬高仰角,向漆黑的夜空发射照明弹,十几道探照灯光束也在上下左右摇晃着搜寻。 很快,各舰的128㎜、38.4㎜、20.8㎜高射炮勾勒出一幅抽象的黑幕杂线绘画! 即使有大量照明装备辅助,在夜间辩识这些通体漆黑的夜间战斗机照样颇为困难,一不小心就看走眼了。 好在它们构成的威胁不大,投下的十几枚轻型航弹仅能评价为雷声大雨点小,俯冲扫射就更只算吓唬人了。 “呼——咚——” 受创的浩劫化作火球坠海,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了或大或小的几团漂浮篝火。 美军飞机悻悻撤退,明军战舰开火相送,法正号上边的军官们纷纷评议起来。 “这配合也忒不到位喽。” “天上地下脱节严重,这波夜袭失败的很。” “假如配合得当,先以飞机来攻,吸引我军注意,这时候鱼雷艇再发动突袭,一明一暗,说不定还能奏效。”赵寒枫庆分析道。 “这样的夜袭以后肯定还会有。”周长风感到困意来袭,抬手瞟了眼手表,“我再睡两个钟头。” 后半夜的尾声,又有11艘登陆舰、4艘货轮、2艘护卫舰从瓦胡岛驶来,满载着陆军官兵。 4月3日5:15,陆军第三十一轻装步兵师大部上岸。 轻装步兵师是靖和元年兵部军制局创设的新编制,初衷是打造一些更适合在复杂地形作战的师级部队。 相较于四十年制步兵师,元年制轻装师减少了一个步兵团,炮兵团也变成了两个轻型山炮营(80㎜榴弹炮)与一个超重型迫击炮营(160㎜迫击炮),皆为十二门制。 另外,步兵团也去除了那两门笨重的旧式一九式144㎜榴弹炮,代之以两门三七式112㎜步兵炮。大致分工是轮式突击炮负责寻常的直瞄火力支援,步兵炮则用来对付较坚固的目标。 轻装步兵师在改编完成后要接受一定的山地作战训练,但比较短暂和基础,无法和山地师相提并论,它实质上是更灵活的步兵师。 三十一师的编成地在金华府,浙江遍地皆山,兵员也大多来自附近州县乡村,故而被选作八个改编的轻装师之一。 周长风交给他们的任务是维持毛伊岛南部战线的稳固,并向东部的哈雷阿卡拉火山方向推进。 10:30,第三十八重装师开始由海到陆的投送,不过因为装甲载具数量太多,速度很慢。 11:15,美军派出大批飞机发动空袭,企图最大限度的摧毁明军技术装备和物资。 来袭机群的规模空前庞大,足足有35架B-25米切尔、14架A-20波士顿、37架P-40小鹰、22架P-51野马、12架F4U海盗。这已接近夏威夷大岛的单一波次出击架次上限,因为至少还要预留30~40架战斗机不间断巡逻保卫机场。 明军舰艇部队、地面部队、航空兵部队奋力抗击,战斗前所未有的激烈。 周长风看到整片蓝天几乎都被乌压压的机群所遮蔽,无可计数的曳光弹刺向天空,漫天都是黑灰色的爆炸烟云。 那些被击伤的美军轰炸机有的拖着黑烟勉强回转掉头,飞向远方;有的逐渐被火焰扩散吞噬,不受控的如同流星一样坠向大海。 明军战舰在竭尽所能的机动规避,左扭右扭,时而大幅度转向时而突然加速。冰雹般的航空炸弹啸叫着砸下,海面上水柱林立,一根未落、三根又起。 滩头阵地上,陆战一旅高射炮营的二十多辆自行高射炮也向着铺天盖地的美军飞机疯狂开火! 冒着青烟的弹壳在车内积聚成堆,这还是官兵们换装以后首次火力全开。 陆战一旅高射炮营的一队与二队装备双联装20.8㎜自行高射炮(基于三七式轻坦底盘)、三队装备单装38.㎜自行高射炮(基于三八式中坦底盘)。 每个队都采用八车制,两个排各四辆自行高射炮,另一个维保排装备卡车、拖曳车、履带式通用车。 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大批武器装备被炸毁在海滩,好几艘登陆舰都燃起大火,弃舰的水兵们扑棱着游向海滩。 辽号登陆舰遭受重创,向右倾斜,舰长随即下令冲滩搁浅,登陆舰轰然冲上了遍布弹坑的海滩,期间舰上残存的几门高射炮一直在坚持开火…… “啧!”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握紧拳头,恨恨道:“等着吧,等上岸集结好了加倍奉还。” 11:41,周长风命令三十一师做好战斗准备,午后向东北方向推进,夺取三公里开外的一连串低矮丘陵。 12:05,战斗结果初步统计完成,上午击落来袭美军战斗机12架、轰炸机18架;己方损失战斗机11架、登陆舰2艘、5辆坦克、辆汽车、8门榴弹炮,另外人员伤亡四百余,一千多吨军需物资灰飞烟灭。 下午至晚上,地面战斗零零星星的,没有发生大规模交战。 三十一师九十三团派出一个加强队奉命向纵深渗透并建立据点,结果美军调来了三个连和一些坦克,企图将之围歼。 在起初的计划中,九十三团主力本应在正面发动进攻,然而来自美军第426装甲炮兵营的炮火急袭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这些M7牧师105㎜自行榴弹炮生存能力良好,既有装甲又有机动,附近还布置了帮忙掩护的高射炮,明军飞机对它们的压制效果不明显。 连续几轮炮击落下近百发炮弹,瓦解了正在集结的一营,他们不得不重新组织进攻。 随后,一营发现当面之敌得到了一队谢尔曼坦克的加强,于是推迟进攻并请求支援。 不过因为调度滞后问题以及交通堵塞,奉命前来支援的四辆坦克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 直到次日清晨,九十三团才发动推迟了十几个小时的攻势,太行山号重巡提供了两轮炮击支援,二营向东迂回、一营保持正面进攻。 耗费两个小时,在拔除十四个暗堡和火力点以后,一营攻占了一个仅剩残垣断壁的村庄,毙俘敌近百人。 向东迂回的二营遭遇阻击,美军抵抗极为强烈,难以推进。 之后他们得到了空中支援,三架二式战斗轰炸机低空掠袭投弹,十几枚稠油烧夷弹似乎将美军阵地化作炼狱,烈焰冲天。 不管实际效果如何,至少视觉效果相当好。 这时刚好有四辆轮式突击炮从二营后方路过,他们根据指示去支援九十一团二营。 突击炮分队指挥官打开舱盖钻出来问道:“二营在哪边?我们要过去帮场子!” 骑着轻型摩托车的通信上士其实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却装作不知情地答复道:“这就是二营,你们右转到前线去帮忙。” 这能算撒谎吗?九十三团二营不也是二营吗? 明军步兵陆续进入冲击出发阵地,随后在锐利的哨子声中以疏开队形发起冲击! 重机枪和迫击炮在不停歇的开火,四辆四〇式轮式突击炮停在进攻出发阵地后边一百米处,提供精准直接的直瞄支援,一个接一个的解决暴露的美军重机枪火力点。 中午时分,九十三团攻占了任务要求的那一连串低矮丘陵,缴获半履带车两辆,各种枪炮若干。 那支加强队深陷重围二十几个小时,一度被冲散,现在终于解了围。 二百余官兵鏖战至今只剩八十几个人了,由一名少尉代理指挥。满身血污、精疲力尽的士兵们撤离了前线,返回后方休整。 【配图】 4月4日,笨拙臃肿的第三十八师可算是全员上岸,整个登陆过程就让他们损失了5%的战斗员和12%的技术装备。 4月5日,第一登陆军尝试继续扩大战果,向北推进,根据周长风的要求,进攻行动较为保守。 毛伊岛中部和北部各有一座机场,中部的机场名曰戈登机场——取自阵亡的飞行员戈登中尉。 陆战一团谨慎的推进到机场以南,接着完成更大范围的战术展开,在旅属战车队的配合下徐徐挺进。 战斗极不顺利,这里是美军的重点设防地区,明军每次进攻都会遭到至少遭到五十门迫击炮和榴弹炮的轰击,举步维艰。 在戈登机场的东边,这片树林的树木一半被炸断一半光溜溜。 陆战一团三营九队逼近到美军阵地很近时才发起冲击,与美军第165步兵团F连进行了激烈的白刃战,击溃了防守此地的F连,在机场东南方向建立了一处据点。 当天,在攻占戈登机场以后,周长风下令暂缓向北进攻。 4月6日,三十一师向东边的一系列进攻行动倒是颇为顺利,控制了相当大的区域,随后原地转为防御,确认各部队之间的联系,重整态势。 “这样龟缩着是真不好打哦。”一名中校参谋吐槽道。 “目前来看,调三十八师到北边去是上策,他们可以先进行攻击纵深四到五公里的突破,我陆战一旅紧随其后,掩护其后方,防备敌可能之反击。”赵寒枫指着沙盘比划道。 这样的持久战对于明军而言是不利的,毛伊岛战役打响以来陆海空三军每天都要消耗数千吨物资,这还不包括舰队烧掉的燃油。 “其实单看毛伊岛的话,美军就算想包夹也不难应付,伊奥山谷那边能投入一个团来反扑就不错了。”情绪不佳的周长风叉着腰,指着沙盘右下角说:“那个陆战二师都做好了登陆准备,搞不好要来一出逆登陆?这是个大隐患。” 这时,一名通信参谋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报,宫中来电询问进……” “烦死了!天天问!”周长风一挥手,恼火道:“回电让她别催,她能有我急?” 【插图-军官装备图鉴其实挺早就画好了的,不过之前一直没发出来。】 (本章完) 第六二五章 叫她别催=陛下勿虑;哪来的三艘战列舰? “这……这样子的答复太冒昧了,卑职给您改下措辞吧。” “不用,就按原话拍发,着一天天的盘根问底,打个仗跟定时查岗似的。”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没有太监只有将军,而且状况不仅是皇帝着急,将军也一样着急。 通信参谋最后还能没照周长风的原话发出,于是修改了措辞,变成了“应战之事自有安排,望陛下勿虑,静候捷报”云云。 朱泠婧当然关心毛伊岛之战的进展,如果说瓦胡岛之战奠定了大明在这场战争中的优势地位——始终压着美军打,那么毛伊岛之战很可能就是分胜负的最后一战。 今天的京师应天府乌云密布,从清早就开始滴滴嗒嗒的下雨。 没有明文律法规定皇帝的作息时间,朱士堰尚未逝世的时候,朱泠婧通常早上六时起床,连续六、七天才休息一天。不过近一年来她明显懈怠了许多,渐渐的要到七时半才起床了。 在日常起居方面,相较于古代衣来伸手、洗澡都有人服侍的祖宗前辈,朱泠婧的穿衣洗漱倒是不用谁来伺候。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就是了。 早膳清淡且简单,仅小馄饨、鸡蛋羹、红枣糕三样,还有一杯温热的枸杞茶。 这时候在外边,一名侍从拿着电报纸快步走来,递给了等在门口的苏依依。 接着,苏依依轻轻叩门,接着推开门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呃……陛下,前线回电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电报纸放在在小圆桌上,“大概说是请您不要忧虑……” 神色如常的朱泠婧起先还没上心,只是斜眼瞧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嗯?这上边的回复话语怎么不大对呢? 于是她又看来过去,快速浏览了文末的两句话。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旁人代发动,这种客气话根本就不是周某人的习惯,正常来说他的答复都是简单直接阐明事理的白话。 盯着玻璃杯中漂浮的鲜红大枸杞,她自然而然的脑补出了周某人的神情和动作。 “翅膀硬了这厮。”朱泠婧翻了个白眼,轻轻摇了摇头,倒是不生气。 目前的情况对于大明而言可谓局势一片大好,此前朝野间有一些忧虑的声音,担心战略相持阶段结束后美国会凭借国力优势占据上风,现在看来还没有那样的迹象。 塔拉瓦之战的壮烈不仅让美军上下为之胆寒,更是深深地震撼了美国民众。 阿留申方向的荷兰港之战再次以胜利告终,毙伤数千、俘虏数万,无疑予以重创。 除了民众的反对声音,美国政经商三界也出现了更多倡议媾和的声音——如果说与德社在欧洲大力苦战具有诸多深远理由,那么与大明在太平洋继续血战实在是缺少强有力的支持缘故。 实际上多数军方人士十分悲观,他们甚至认为哪怕今后屡战屡胜,最后连菲律宾都抢不回来。 因而对于代价高、收益低的太平洋战争,美国上层的决心已经彻底动摇了。 这也正是朱泠婧可以从容不迫稳坐钓鱼台的缘故之一。 人心散了、缺乏军心士气,再好的武器装备又有何用? 接下来还有什么招?见招拆招便是。 至于正在进行中的毛伊岛登陆战,她敏锐的感觉到阻碍颇大。 不同于夺取孤立无援的岛屿,毛伊岛与大岛的联系没被切断,美军在把海峡和主要航道的航空水雷清扫干净以后又能够向毛伊岛输送兵员和物资了。 那么,接下来就得看海军的表现了。 当天晌午,毛伊岛马阿莱亚湾,法正号两栖指挥舰的指挥舱中…… 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三十一师师长叶以瑞、乙字七十六特务舰队总兵官邹浦齐聚一堂,分析局势和战术方略。 首要目标仍旧是切断毛伊岛瓶颈处,不过三天以来明军距达成这个目标还有相当距离。 周长风的攻势安排这次不似从前那么积极,西蒙-巴克纳亦是如此,双方都颇为保守。 己方没有完全占据制空权,难保行动时不会因空袭而出现脱节和贻误,这种情况下向着深远纵深突破太冒险了。 美军虽然也会面临空袭威胁,不过这终究是在他们早有准备的预设阵地,行动组织起来更容易,只用集中反击兵力用于狭窄地区的两面包夹即可,而明军这边要一边穿插突破一边提防反击,需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周长风仍在纠结是否应该大举进攻,空中侦察表明美军陆战2师就在大岛西南部集结,大岛的几个码头和锚地也停泊着数量众多的LST登陆舰和LCVP登陆艇。 显而易见,美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明军向岛屿北部深入,那么便同时实施反击和逆登陆。 午饭过后的几个小时,周长风和参谋们在法正号的指挥舱里两次推演了这种状况下的局面,两次推演分别选定最有可能进行逆登陆的海滩。 “……敌在岛的两个师大部据守阵地,各投入一个团反击不成问题,再算上另外的独立部队,约莫有五千人、上百辆战车,这时候再来一整个师,那就难对付喽,咱们这边向纵深挺进十几里后侧翼还要留个团掩护。”叶以瑞沉声总结道。 “我不建议冒险,没有制空权,出错以后就极难挽回了。”神色严肃的赵寒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周长风只是一根接一根的吸烟,沉默了好久,“海军那边怎么说?” “夏津伯还是想诱敌试试。”邹浦回答道。 “好。”周长风颔首道:“陆上的行动先缓缓,看海军那边怎么办。” 大明海军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情报混乱,大大影响了内部决策。 通过对截获的电讯进行破译,东梢间根据少量破译字句推测美军好像正打算收复阿留申群岛。 大都督府情报处报告的信息则更加令人困惑,那就是疑似有一支美军远征舰队想要突袭中途岛。 长距离突袭中途岛实在是匪夷所思,海军内部认为这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收复阿留申群岛的荷兰港倒是存在可能性,但在夏威夷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分兵收复阿留申群岛也太荒谬了。 不过德社外交部最近告知大明方面一个秘密情报——美国正在开发一种超远程重型轰炸机,也许可以飞一万公里远,而且进度很快,马上就要开始量产了。 这让大都督府相当警惕,串联已知情报,他们推测美军有可能想把这种新型远程轰炸机部署到阿留申,然后空袭大明本土。 大都督府参谋处建议海军应该调两三艘航母到中途岛去,而不是尽数集结在考爱岛锚地,这样一方面减少被偷袭的风险,一方面也方便在其它方向出现异况时及时调度。 大明海军却另有打算,海军上层一致认为歼灭太平洋舰队的航母才是最重要的,坚持集中力量不轻易分兵。 这又细分为了两种策略,一是偷袭美军舰队锚地,二是引诱美军航母出击。 权衡之后,海军最终选择引诱美军航母出击,力求断其几指。 周长风其实倾向于让海军偷袭美军舰队锚地,夺取制海权,这样可以更好的封锁毛伊岛和大岛之间的海峡,切断二者的联系。 不过,诱敌航母出击予以歼灭好像也是合理的。 可以说大明海军已经厌倦了主要攻势行动都以登陆夺岛为核心,海军仿佛沦为了登陆部队的侍从。 开战以来,除了南洋舰队曾经组织过突袭英国皇家海军锡兰基地的行动,其余海战几乎都围绕着夺岛而展开。 海军提出过若干构想,比如突袭美国西海岸圣地亚哥基地、突袭澳洲的布里斯班等等计划,但是都被否决了。 故而,海军上下对这样的应用模式越发不满,认为限制、束缚了发挥,他们强烈要求独立自主的展开行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军部上层才放松了限制。 此次,海军制订了相当积极的作战计划,意图诱出美军航母特遣舰队并予以重创,舰队也被分成诱饵、主力、增援三部分。 诱饵为丙字八十五空袭舰队,混编有2艘航母北落师门号和紫微左垣号,还有1艘高速战列舰开皇号、2艘防空巡洋舰、6艘驱逐舰、1艘高速给油舰。 主力为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混编有3艘航母紫微右垣号、启明号、长庚号,还有1艘高速战列舰龙朔号、3艘防空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8艘驱逐舰、2艘高速给油舰。 增援为丁字一〇五分舰队,混编有1艘航母太微左垣号,还有1艘战列巡洋舰永元号、5艘驱逐舰、1艘高速给油舰。 大明海军出手阔绰,为了确保诱出敌人的主力而不惜血本,连紫微左垣号这样的装甲航母也拿去做了诱饵。 当然,这也有另一重考虑——装甲航母的生存性更好,遇袭以后应该还能坚持撤退。 4月4日,参战部队在考爱岛以西海域的锚地启航以后径直朝着东北方向航行。 4月5日,三支舰队先后调转航向,转向正东方向航行。 4月6日,诱饵舰队抵达夏威夷大岛东北方向750㎞处的预定位置,开始大张旗鼓的搜索攻击。 当天下午,一支代号SX-177的船队就遭到了出乎意料的空袭,明军舰载机以强凌弱,在航弹和鱼雷的轮番攻击下,SX-177船队几乎被全歼。 4艘自由轮、1艘C3远洋货轮、2艘护航驱逐舰被击沉,仅有弗莱彻级驱逐舰伯伊德号(DD-544)幸存逃脱。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高度重视,明军舰队如此积极的独自出击来打击海上运输线实在是一反常态啊。 “也许他们认为潜艇的效果不够好,他们能击沉我们两艘船,但我们还有八艘。所以,他们派来了航母。”巴奈特上校耸了耸肩。 “司令官,大黄蜂号和埃塞克斯号可以出发,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战意十足的托马斯-金凯德少将主动请缨。 切斯特-尼米兹应允了,随后简洁迅速的布置了拦截计划。 不过他仍然相当谨慎,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 稳妥起见,他问道:“企业号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巴奈特上校略加思索,回答道:“如果现在中断维护工作,企业号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做好出航准备。” “好,那么立刻结束维护,尽可能快的出发。” “明白,如你所愿,司令官。” 海上运输线至关重要,下一班船队五天后就要来了,必须消除明军舰队的威胁。 情况紧急,一切从速。 一番忙碌之后,多艘战舰在午夜时分拔锚起航,向着东北方向的海域赶去。 TF-49特遣舰队以2艘航母大黄蜂号和埃塞克斯号为核心,另有1艘高速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2艘重型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和昆西号、1艘防空巡洋舰朱诺号、9艘驱逐舰。 美军舰队匆匆出发,显得颇为仓促。 彼时,美军肯定会在掌握一定情报的条件下再出击,毕竟一两年前航母数量少,必须谨慎;此时航母数量多了,明显有些莽撞了。 翌日,4月7日。 美军在夏威夷大岛的水上飞机码头接二连三的升空了足足19架PBY卡特琳娜和PBM水手水上飞机。 明军舰队亦是如此,从拂晓时分就开始不间断放飞舰载机,试图第一时间发现美军舰队的动向。 在长庚号巨型装甲航母的舰桥中,欧阳章华在和一名棋艺精湛的参谋下象棋。 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可他心里仍显忐忑,谁也没法笃定敌人必定会上当,说不定敌人已经识破了这个诱敌之计? 凑巧的是,丁字一〇五分舰队和琥珀鱼号(SS-219)潜艇曾一度相距不远,接近极限目视了望距离。 不过琥珀鱼号在水面航行充电时发现动力舱漏水,于是艇长命令柴油机暂时停转,琥珀鱼号就这样无动力漂浮着被风和洋流推行,在修补完成前已经偏航了六、七公里远,否则她很有可能发现这支明军舰队。 4月7日12:49,北落师门号的一架三七式舰轰丁型发现了海面上的航迹,随后顺着航迹向北飞行,发现了TF-49特遣舰队。 只见两架美军舰载机已经迎面扑来,该机随后发出电讯报告情况,「发现敌航母舰队,共12艘,航向15度。」 四分钟后,该机一边规避一边再次发电修正,「确认敌舰队规模,航母2艘,战列舰3艘,航速14节,坐标北纬23°1',西经149°2'。」 “哪来的三艘战列舰?”收到侦察报告后,欧阳章华不禁有些困惑。 他踌躇了几秒,朗声命令道:“罢了,无关紧要,传令,本队航向转至一七〇,机队备战。” (本章完) 第六二六章 没有收到的电讯;突击!埃塞克斯号!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紫微右垣号、启明号、长庚号三艘装甲航母开始转向并提升航速,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弧形的航迹。 「甲类一型挂载!甲类一型挂载!」机库之中的广播在重复着出击准备命令。 结合过去的若干经验,欧阳章华这一次决定采用更极端的出击策略。 第一波次,启明号一口气放飞全部可用的俯冲轰炸机,长庚号放飞全部鱼雷机和战斗机;紫微右垣号放飞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各一半。 第二波次,启明号和长庚号互换,轮到启明号放飞全部鱼雷机和战斗机,长庚号放飞俯冲轰炸机,其余保持不变。 舰载机编队在展开进攻时应遵循饱和式打击原则,确保一个波次重创或击沉一艘航母。 这或许会存在浪费,但欧阳章华认为没必要贪心,无需刻意追求航弹和鱼雷利用率最大化。 因为相距较远,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高速向南航行了一小时才放飞整装待发的舰载机。 13:55,在地勤人员和水兵们的挥手致意欢送中,数十架飞机一架接一架的从飞行甲板上冲出。 启明号放飞了31架三七式舰轰和5架元年式舰驱;长庚号放飞了12架三六式舰雷和21架元年式舰驱;紫微右垣号放飞了14架元年式舰驱和10架三七式舰轰。 这是第一波攻击编队,总计40架战斗机、12架鱼雷机、41架俯冲轰炸机。 近百架飞机组成的攻击编队浩浩荡荡的扑向美军舰队,准备一口气将之送入海底。 在更早些的时候,大黄蜂号和埃塞克斯号都相继放飞了多架舰载机执行侦察任务。 大黄蜂号VS-8中队12架无畏俯冲轰炸机对西北方向搜索;埃塞克斯号VS-9中队的11架无畏对东北方向搜索。 同时,二者均轮换战斗机进行防御巡逻,确保时刻都有战斗机在舰队上空。 毫不意外的,侦察轰炸机中队在中午时分发现了充当诱饵的丙字八十五空袭舰队,而且舰队也接收到了舰载机发回的电讯。 “230英里,不太好,这有些远了。”托马斯-金凯德少将感到为难——重载状态下,这样的距离对于无畏俯冲轰炸机有些勉强。 现在已知自身被明军舰载机发现了,那该怎么办呢? 犹豫片刻后,他下令舰队先向右转向,高速远离当前位置,躲避明军不久后将要到来的空袭。 “也许我们可以只挂一枚500磅炸弹就出发。” “我也那么认为,将军先生,减轻武装的时候无畏可以有300英里作战半径。” 在这期间,多名中队指挥官和参谋请求以轻载状态出击,不过都被托马斯-金凯德否决了。 那艘装甲航母才是关键,她可不是轻型航弹可以解决的。轻载状态出击不仅不能有效击伤她,反而会徒劳无功的损失飞机。 14:03,TF-49特遣舰队又调转航向至正北方向,从而拉近彼此距离。 15:10,战术机动过程中的TF-49特遣舰队这才放飞了自己的攻击编队,大批地狱猫、无畏、复仇者扑向西北方向。 15:56,丙字一〇四舰队放出的第一波机群飞抵估算海域,但是没有发现美军舰队踪迹,他们选择向西搜寻,但是一无所获,只能返航。 17:11,TF-49特遣舰队的舰载机编队也飞抵了根据几个小时前发回的电讯推测出的海域,不过海面上平静如镜,什么也没有。 斜阳西沉,4月7日的昼间即将结束。这一天明美两军都发现了对方,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舰载机编队均未能准确寻获目标。 这让欧阳章华更为焦虑,他反复告诫自己要相信判断,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当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为确保次日有充足精力,半夜的时候他找军医要了颗助眠药丸。 次日,拂晓前两刻钟。 紫微右垣号、启明号、长庚号的飞行员餐厅里边人头攒动,机库中来来往往都是地勤人员,飞行甲板上停着几架准备就绪的侦察机。 随后,它们接二连三的滑跑加速升空了,很快消失在远方黑蒙蒙的天空中。 主力舰队在大力搜索,诱饵舰队当然不会无所事事。 在东南边约二百公里开外,北落师门号和紫微左垣号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在4月8日这一天的日出之刻,夏威夷以东广袤海域的上空一共存在着足足39架执行侦察任务的明军舰载机。 美军亦不敢懈怠,夏威夷大岛接连派出了17架水上飞机,因为还有好几架水上飞机没有整备完成,一口气只能派这么多,于是美军随后加派3架B-24轰炸机临时兼职。 大批美军飞机对以大岛为中心、从45至80度的扇形、半径约一千公里范围进行搜索。 8:08,埃塞克斯号的新型SC雷达探测到了一个不明飞行物,距离69㎞之遥。 “长官,敌我识别无反应,这肯定是一架中国飞机。” “不能让它靠近舰队,引导巡逻的飞机靠近它,如果有必要,击落它。” 这架侦察型三七式舰轰几乎平行的和TF-49特遣舰队错过,今天的云层有些厚,机组成员显然没有瞧见远方的美军舰队。 不过,飞机没瞧见,潜艇却瞧见了。 小满一号本来在这儿执行她的第一次实验性战斗巡航任务,四天前收到来自珍珠港的指示——在夏威夷以东海域活动的潜艇时刻留意美军舰队,及时报告其动向。 不用想,肯定是海军或空军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早晨,小满一号在水下以柴油机动力前进,一边航行一边充电,检验通气管在实战中的状态。 8:15,声呐兵听到了微弱的螺旋桨噪声,大概有十多公里。 艇长随即下令升起潜望镜,未久,在潜望镜深度以4节航速微速航行的小满一号发现了TF-49特遣舰队。 “识别册子呢?快拿来!” “是约克镇级,错不了的,但会是哪艘?企业号还是大黄蜂号?” “另一艘呢?看舰桥,八成是最新的埃塞克斯级。” 小满级是大明海军最新锐的远洋潜艇,大小、设备、武鱼雷发射管、柴油机配置与立夏级一致,不过电动机却从原来的单台850匹增强到1000匹马力,另外外形也进行了流线型减阻优化,水下航速可达14节。 大明海军在十年前就测试过专精水下航速的实验潜艇,不过由于当时没有通气管技术,因此没有实战价值,测试结果仅用作技术储备。 如果说历史上德军的XXI型潜艇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潜艇,那么明军现在的小满级可以视作早期潜艇向现代潜艇过渡的产物——它没有额外的静音巡航电动机,水下航行的噪声不够小;它没有拆除甲板炮,只是为之安装了半球形整流罩。 8:42,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收到珍珠港转发的电讯,获悉了美军舰队的位置、航向、航速。 “好!”欧阳章华毫不犹豫地下令道:“事不宜迟,传令,即刻出击。” 之前天刚亮的时候,启明号和长庚号就已经做好了攻击编队出击准备,飞行甲板上停满了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以及少量作为直掩机的战斗机。 这期间如何防止遭到突然袭击呢?欧阳章华的办法是让紫微右垣号负责舰队防空掩护,不断轮换战斗机巡逻。 这样一来,舰队上空每时每刻都有6~7架战斗机,启明号和长庚号也能在十分钟内放飞24~26架直掩机。 昨天无功而返,今天一定要斩敌而归! “云层有点厚啊,我寻思到时候编队分开些,免得(看)错漏了。”队副提议道。 “行,二队可以往边上偏一公里。”带队的少校雷合映同意了。 士气高涨的飞行员们奔赴各自座机,迅速做好起飞准备。 未久,数十架架使用上深蓝下淡粉的晨昏涂装的舰载机连续不断地飞跃了航母甲板,开始汇合编队…… 8:55,一架PBM水手水上飞机发现了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也就是包含三艘航母的主力舰队。 不过,这架飞机发回的电讯没有被接收到。 8:59,一架隶属于大黄蜂号的SBD无畏发现了丙字八十五空袭舰队——也就是由北落师门号和紫微左垣号组成的诱饵舰队。 「发现敌方舰队,正朝150度方向航行,2艘航母,1艘战列舰,2艘重型巡洋舰,一些驱逐舰。」 9:40,鳕鱼号(SS-224)潜艇同样发现了这支明军诱饵舰队。 「HNL时间9时31分,我舰在夏威夷大岛北偏东48度420海里相对位置发现一支特混大队,包含2艘航母、1艘水上飞机母舰、1艘重型巡洋舰、2艘轻型巡洋舰。」 那架无畏发出的电讯不过完整,缺少了具体位置和航速,但战舰类型识别准确。 鳕鱼号也有错误,她把开皇号看成了重巡,还把给油舰看成了水上飞机母舰。 “奇怪的信息,这是同一支舰队?” 托马斯-金凯德少将感到迷惑,他命令参谋们赶紧在海图上测算一下,看看飞机和潜艇是不是发现的同一支舰队。 这时候,大黄蜂号和埃塞克斯号已经放飞了攻击波,上百架舰载机浩浩荡荡的扑向北方。 突然,最早发现明军主力舰队的那架水手水上飞机又发回了第二道电讯,这次舰队倒是成功接收到了。 「敌方舰队转向到105度,航速下降到18节,确定两艘大型航母是‘金星’级,另一艘‘紫微’级。」 不过因为没收到上一道电讯,所以这道电讯就显得格外突兀和离奇,没头没脑。 “什么?见鬼!” 闻讯,托马斯-金凯德少将和参谋们都懵了。 开玩笑呢?怎么又出现了三艘航母? 短暂的震惊过后,大家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是个可怕的圈套。 “攻击编队继续行动,舰队转到新航向160度,提高航速到29节,增加上空巡逻机的数量。告诉司令部和企业号,北方海域还有一支中国舰队,位置未知。” “是!长官!” 稍后,小满一号发现美军舰队调转了航向,并且不断加速。 见敌人正在进行战术转移,她随即发电报告这个情况,不过珍珠港没有收到这道电讯,反倒是中途岛收到了。 TF-49特遣舰队的无线电监听小组察觉了异常的无线电通通讯,顿生警惕,于是分出安东尼号(DD-515)前往驱离。 近两个小时后…… 11:26,丙字一〇四舰队放出的第一波攻击编队飞抵目标海域。 云层又厚又低,可见范围较小,飞行员们仍未瞧见目标舰队,又急又恼。 这时有人在无线电中喊道:“东边有航迹,好像是个小船。” 机群随即转向飞了过去,发现了一艘孤零零的驱逐舰。 这正是和小满一号斗智斗勇交手以后无功而返的安东尼号。 其实安东尼号的雷达早就发现了明军机群,她开始转向,不过这种境况下已经不重要了。 “别看弧线!它最近端直线航迹的方向就是敌舰队,快,追过去!”雷合映当机立断。 仅七分钟后,视力最好的人就激动万分的叫道:“看到了!敌舰队!” 九十多架舰载机微调航向,径直扑了过去。 凭借雷达的性能优势,TF-49特遣舰队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陆续有18架F6F地狱猫升空,还有7架正在起飞。 十几架地狱猫提前爬升到了云层之上的高空,明军飞机和美军飞机都看不到彼此,但是在雷达的引导下,后者占据了有利位置。 突如其来的空战在距离舰队近三十公里远的空中陡然发生,笨重的地狱猫或许不算好飞机,但它的俯冲速度很快。 从厚厚的云层中扑下来的十几架地狱猫打了明军攻击编队一个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有好几架飞机被击落。 反应过来的明军飞机略做爬升,紧紧贴着云层底部,以避免敌机反复利用俯冲-攻击-拉起(BZ)战术。 美军飞机再次俯冲时一冲破云层就发现目标就在附近,一下子就冲过头了,被迫放弃攻击。 就这样,前来拦截的地狱猫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优势,去和明军的元年式舰驱进行缠斗,又或者大胆无畏地只追击轰炸机。 美军水兵们可以瞧见不断有飞机起火坠落,一架接一架,蓝天白云间都是一条条横七竖八的黑色尾烟。 随着距离拉近,整支舰队的防空火力都笼罩到了明军攻击编队身上。 难以计数的127㎜对空通常弹在空中爆裂,像是放了一连串橘色烟花,遗留下一团团密密麻麻的灰烟,在Mk37火控系统的加持下,仅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就击落了六、七架明军飞机。 只不过这仍是徒劳的抵抗,41架三七式丁型舰轰截止此刻有18架成功突防,逼近了埃塞克斯号。 “预备——上!” 11:39,虽然带队指挥官雷合映已被击落,不过明军俯冲轰炸机仍如训练一样自发以平均十秒一架的频率开始俯冲。 数十门厄利孔高射炮在“噔噔噔”的来火,仿佛一张火网迎面罩向来袭的明军飞机。 有军官甚至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朝着天空开枪,结果因为埃塞克斯号正在进行大幅度转向规避而摔倒。 “草!打下它!打下它!” “当心!来袭炸弹!” 美军官兵瞧见那架明军俯冲轰炸机张开了机身两侧的减速板扑来,接着在枪林弹雨之中拉起改出。 一个黑点从空中朝着自己坠下,速度极快,愈来愈大…… 【三七式舰轰,之前就画好的……】 (本章完) 第六二七章 地狱猫vs海东青;企业号的复仇 “咻——” 航弹破空声随着距离拉近而越发尖锐刺耳。 第一枚航弹落在了埃塞克斯号右边几十米开外,溅起高高的洁白水柱,给右舷高射炮平台的美军水兵们淋了一身。 11:40,第二枚500㎏穿甲航弹取得命中,狠狠地砸在中段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 之后它一路向下层舱室贯穿,最终在轮机舱猛烈爆炸,一台大型齿轮箱和蒸汽轮机当场被毁,火焰和浓烟像爆发似的从飞行甲板破口喷涌出去! 接下来的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均未取得命中,后边的飞行员们倍感懊恼,无线电中充斥着“这都扔不中”和“你以后开运输机去吧”的吐槽。 11:41,第六枚又成功命中,不仅炸毁了右舷舰桥前方的一门双联装Mk12高平两用炮,而且诱发了下方弹药库的连环殉爆! “轰!!” 翻涌的蘑菇云冲天而起,连带着掀飞了无数钢铁碎片。 紧随其后的第七架俯冲轰炸机同样得手,砸烂了中段飞行甲板的升降机,但没能击穿机库甲板装甲,所以在机库内部爆炸,炸死炸伤二十多人,引发了一场火灾。 埃塞克斯号的飞行甲板一片狼藉,浓厚的黑烟扩散开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明军飞行员的视线。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其余十架三七式舰轰又取得两发命中。 二者分别砸在飞行甲板的前段和中段,并且都成功击穿了机库甲板,钻入下层舱室以后爆炸。 在整个过程中,明军俯冲轰炸机编制一共有18架突破美军舰队外圈和中圈火网,最后有16架顺利投弹,做到了31%的命中率。 身中五枚穿甲航弹的埃塞克斯号舰体内部多处起火,到处都在冒烟。 北卡罗来纳号上搭载的两名随军记者激动万分,端起照相机“咔咔咔”连拍不止。 其中有一张照片注定流传后世——居然恰好记录下了一个“小黑点”砸向埃塞克斯号的画面。 隶属于长庚号鱼雷机中队的12架鱼雷机最为勇敢,可谓视死如归,他们只有5架成功突防,然后仅3架有机会投放鱼雷,最终无一例外全被击落。 埃塞克斯号错误地采取外切机动,结果在11:46被其中一枚448㎜航空鱼雷命中左侧舰体后部。 “该死!”托马斯-金凯德少将啐了一句,下令道:“询问埃塞克斯号的情况。” 五分钟后埃塞克斯号答复:「我舰形势危急,有很多处火灾,只有一半动力。」 美军随后派出一艘驱逐舰去帮助进行灭火作业,大黄蜂号则在忙于回收返航的舰载机。 大黄蜂号的飞行甲板上很快挤满了舰载机,可天空中还有十几架埃塞克斯号的地狱猫在盘旋着。 情急之下,美军干脆将一些舰载机推下海来腾出空间,这才让那些地狱猫安然着陆。 托朱泠婧的福,靖和年间定型的明制武器都有了自己的官方别称。元年式舰驱被叫做“矛隼”,或者说…海东青。 地狱猫和海东青各有千秋,打起来是五五开的局面。 至于为什么地狱猫用着更好的发动机却没有优势可言,那就得质问格鲁曼公司究竟是怎么设计的了。 元年式舰驱是一种中等大小的轻型战斗机,空重仅2770㎏,采用鹤七式1500匹马力十四缸风冷星形发动机,非加力状态极速590㎞/h,配备四挺14.4㎜航空机枪,方形翼尖,配备了前缘缝翼改善低速性能,滚转和盘旋性能良好。 “鹤”系列发动机的发展历程为:普惠R-1830-13→鹤三式(950匹马力)→鹤五式(1050匹马力)→鹤七式(1500匹马力)。 返航途中,代理指挥官下令发出了战报电讯。 「集火重创敌航母一艘,大抵为埃塞克斯号。本队命中五弹,鱼雷二条。」 明军飞行员很可能把一架钢缆滑脱而掉进海里的复仇者鱼雷机溅起的浪花给看串了,其实只有一枚航空鱼雷取得命中。 这时候在埃塞克斯号之中,大批身着石棉防火服的美军损管队员正在和烈焰作斗争,许多人被突然迸发的火球给吞噬而严重烧伤。 埃塞克斯级航母的动力舱布局吸取了约克城级的经验,蒸汽轮机和锅炉改为交错布置,这样即使一个动力舱被毁也不至于丧失全部动力。 中午时分,被这么多枚重磅炸弹击中的埃塞克斯号勉强维持着一定的航速。 不过,尽管损管部门拼尽全力,仍然无法改善状况,内部火势还是在一点点蔓延、恶化。 12:23,托马斯-金凯德少将得知了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雷达探测到一个机群正从西北方向接近,距离较近。 第二个坏消息,雷达还探测到另一个机群出现在正北方向,不过离的很远。 “告诉穆勒,不要管我们,只管攻击中国人的舰队。” “是,长官。” 随后,一道电讯发送了出去。 在TF-49特遣舰队西南方向140㎞,企业号和同行的8艘屏卫舰正快速驶来。 获悉电讯之后,舰长乔治-穆勒少将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更有耐心一些,就不会踏入这个陷阱了。” 在TF-49特遣舰队出发以后的第二天,太平洋舰队委托陆军航空队派出几架P-38重型战斗机对考爱岛和尼豪岛进行了侦察,发现其余几艘明军航母并不在锚地停泊。 如果当时不急着出发去拦截那支明军诱饵舰队,而是耐心搜集情报以后再做决断,必然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舰长,39特混大队声称有两个机群正在向他们接近,他们肯定……很难坚持。” 话到嘴边,副官觉着这不吉利,所以改口了。 “我们会完成复仇的。”乔治-穆勒平静道。 他上个星期晋升为少将,都已经在准备卸任企业号舰长一职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发生了这么一茬事,仿佛是上帝要让他率领企业号最后战斗一次。 太阳当空,在夏威夷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完全可以享受日光浴,只是目前没人有那么好的心态。 12:50,TF-49特遣舰队遭到明军诱饵舰队的攻击。 丙字八十五空袭舰队因为只有中型装甲航母和轻型航母各一艘,打击能力较弱。 紫微左垣号放飞了少宰队和上宰队的16架俯冲轰炸机和9架鱼雷机,在北落师门号的19架元年式舰驱的护航下,他们胆大无畏的扑来。 带队指挥官命令鱼雷机编队全部去攻击已经重创的埃塞克斯号,俯冲轰炸机编队集中攻击大黄蜂号。 在这一轮攻击中,埃塞克斯号又被三枚鱼雷击中,舰体很快向左严重倾斜。 大黄蜂号亦遭三枚穿甲航弹命中,飞行甲板和机库严重受损,不过动力舱却很幸运的安然无恙。 不过意义不大,两艘航母到目前已经算是在垂死挣扎了。 现在才刚到下午,白昼还很漫长。 一波刚走、一波又来。 未久,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放飞的第二波次攻击徐徐而来,准备为两艘航母的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13:34,TF-49特遣舰队遭到明军主力舰队的再次打击。 埃塞克斯号和大黄蜂号都已经无法放飞和回收舰载机,明军机群几乎没有遇到拦截。 仅有四架隶属于VF-8战斗机中队的地狱猫进行了无望的攻击——它们没法着陆,又拒绝跳伞,决心战斗到底。 这样的阻碍微乎其微,明军机群基本完整的飞抵美军舰队上空。 已被放弃的埃塞克斯号十分受重视,明军飞行员又“喂”了她足足四枚鱼雷。 她附近的海面上都是救生艇和卡利筏,美军舰员们拼命划桨来远离,但还是有些人被鱼雷的爆炸给波及到了。 更远些的大黄蜂号还在做着最后的顽抗,尤为顽强。 托马斯-金凯德少将亲自指挥机动规避,大黄蜂号在辽阔的太平洋海面上划出了优美的洁白蛇形航迹,周围航弹落海溅起的硕大水柱仿佛成了绝景的点缀。 一些明军战斗机飞行员特意驾机对准了大黄蜂号,使用照相枪拍摄下这一幕幕令人嗟叹的场景。 “就跟我小时候用树枝去戳木盆里的大鲶鱼一样,它就一直扭。”一名飞行员如是说道。 战斗在大约二十分钟后接近尾声。 大黄蜂号又被八枚500㎏穿甲航弹和两枚448㎜航空鱼雷击中,航速迅速下降为零,舰艏浪渐渐的消失了。 小子!饱和式打击! 最后的时候,一直在空中指挥行动而没有参战的带队指挥官也亲自出马了,驾机向明显倾斜的大黄蜂号丢下了这场战斗的最后一枚航弹。 航弹砸在大黄蜂号的主桅杆平台旁,冲击波吹飞了已经破烂不堪的星条旗。 太残暴了! “收工!回去恰饺子喽!” “甲板中间那个洞是我炸的,都别跟我抢,否则准没好果子吃。” “孙贼诶,你确定?” 在欢快的氛围中,八十几架飞机以整齐的编队向北方飞去。 在他们的身后,好几根黑灰色的烟柱直入云霄,扩散开来和雪白如棉的云朵交融在了一块儿…… 北卡罗来纳号的雷达密切关注着明军飞机的去向,把它们的飞行方向和速度统统记录了下来,接着转发给企业号。 明军舰载机编队亦十分狡猾,攻击完毕后并非直线返航,而是向着西北方向飞行了半小时,然后才转向朝着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而去。 不论如何,复仇心切的企业号正和一众屏卫舰向北疾驰,并且已经进入舰载机轻载状态下的作战半径。 但这还不够近——明军装甲航母给美军无形之中带来了很多麻烦和约束,这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1000磅航弹不大可能破防,若要对其构成致命威胁,只能使用更重的1400磅或1600磅航弹,重载状态的无畏俯冲轰炸机作战半径不足400㎞,而且飞行特性变得笨拙。 现在,只有大约十架VS-6中队的侦察轰炸机起飞了,它们仅挂载一枚500磅航弹。 “舰长,驱逐舰报告他们不能继续维持这样的航速。”副官举手敬礼,报告道。 良久的沉默以后,乔治-穆勒回复说:“我们和斯普林菲尔德号保持高速,驱逐舰以巡航速度跟随。” TF-49特遣舰队倒是带了一艘给油船,但企业号却没有带,随行的驱逐舰可没法长时间高速航行。 企业号和斯普林菲尔德号(CL-66)轻巡又以29节高速航行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开始放飞舰载机。 14:45,在尚未确定目标准确位置的情况下,企业号发动了一次特殊的全甲板攻击。 VF-6、VB-6、VT-6中队先后升空,因为重载加长了滑跑距离,一共只有14架地狱猫、21架无畏、7架复仇者。 由于北卡罗来纳号提供的信息有误,明军机群返航时刻意绕了一圈,导致企业号的攻击编队并未找到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 直到准备返航时,一架执行侦察任务的无畏才搜索到了那支包含三艘装甲航母的明军主力舰队。 美军机群立即转向扑了过去,剩余燃油勉强够用,必须速战速决。 17:18,丙字一〇四空袭舰队遭到来自企业号的报复性回击,7架复仇者尽数被击落,只有13架无畏突破了明军飞机的拦截和舰队的中圈火网。 长庚号首先遭到攻击,被一枚1600磅穿甲航弹命中;紫微右垣号次之,被两枚1400磅穿甲航弹命中;启明号最后遇袭,被一枚1400磅穿甲航弹命中。 三者之中,长庚号损伤最重,那枚重磅穿甲炸弹炸毁了她的两个锅炉,使得航速有所下降。 紫微左垣号和启明号倒是没有伤筋动骨,损伤意外的轻微,即便穿甲航弹击穿了引以为傲的装甲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 血红色的夕阳把西天的云朵染成了红黄橘三色,天色稍显暗沉。 残余的美军飞机已不足二十架,渐渐的消失在南方的天空中。 欧阳章华松了口气,“再问,长庚号轮机状况如何?能否保持巡航。” 旁边的参谋抱拳领命,“是!” 之后,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军官们的眉宇间顿时显露出了几分轻松。 大胜! “穿甲炸弹威力的确弱了许多……”欧阳章华挥了挥手,命令道:“现在,返航,留意敌潜艇。” 吸取以前的经验,美军此次此次有针对性的使用了两种航弹。 第一种是1600磅(726㎏)穿甲航弹,AN-Mk1,装填系数13%,装药量95㎏苦味酸铵。 第二种是1400磅(635㎏)穿甲航弹,M63,装填系数5%,装药量16㎏苦味酸铵;这种航弹是美军利用库存的、田纳西级战列舰的356㎜穿甲弹改装而成。 相较于普通航弹(装药量约50%)和半穿甲航弹(装药量约30%),它们里边的炸药都太少了。 直接影响就是即使击穿了也难以造成有效损伤,这也是装甲航母生存性优良的重大原因。 舰队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弧形航迹,闪烁着夕阳的光辉,十几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向着落日的方向航行而去…… 【配图】 【“在整个太平洋战争20多场重要战役中,她只缺席了2场。她的机组击落911架敌机,击沉71艘舰船,击伤192艘以上的舰船。她的战绩将永远是我军的荣耀和敌人的恐惧。”】 (本章完) 第六二八章 巧辩国会山——大赢;不要的人就给陆战队 尽管明军不知道这些舰载机来自哪艘航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至少有一艘美军航母追踪到了他们。 此地不宜久留,夏威夷大岛的美军岸基航空兵同样可以派出飞机前来追杀,附近的美军潜艇也可能在赶来的路上。 欧阳章华果断见好就收,诱饵、主力、支援三支舰队都先后转向西北,以期趁着夜色尽可能远离这儿。 乔治-穆勒也选择了返航,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继续追击,唯一能跟上企业号的只有斯普林菲尔德号轻型巡洋舰,总不能一航母一轻巡就接着浪。 是日夜,气急败坏的美军甚至实施了夜间搜索和空袭。 装备有ASV-2机载雷达的PBY卡特琳娜一整夜都在不停的搜索,大批B-25米切尔轰炸机在机场跑道上整装待发。 后半夜,美军找到了其中一支明军舰队——包含紫微左垣号和北落师门号的诱饵舰队。 然而窗口期太过短暂,快速航行的明军舰队已经接近了中型轰炸机的作战范围极限,于是美军连忙开始整备重型轰炸机。 拂晓,十几架B-24呼啸着从希罗陆军机场升空,向着北方飞去。三个多小时后它们找到了丙字八十五空袭舰队,向紫微左垣号和北落师门号扔下了近百枚500磅航弹。 不过这样的空袭更像是泄愤,实际意义微乎其微,仅两艘明军驱逐舰因近失弹而轻微受损;紫微左垣号被命中一枚,但没有破防。 当天,丁字一〇五空袭舰队还遭到了来源未知的鱼雷攻击,必定是潜伏在暗中的美军潜艇发射的。幸亏发现及时,没有战舰被鱼雷击中。 总之,尽管一路上险象环生、杀机四伏,但是三支舰队最终还是安然无恙的脱离了险境。 4月11日,舰队陆续返回考爱岛以西海域的锚地。 “行啊、很行啊!海军那帮家伙打了个大胜仗!” “这一招诱敌之计天衣无缝。” “据说那埃塞克斯号造好才半年工夫,还这么新就给弄沉了。” 法正号的指挥舱里边,军官们兴致盎然的评议着,有人当场随性赋诗一首。 见周长风没太大反应,姚良川笑着问道:“咱们督师阁下看着不怎么高兴啊。” 周长风自顾自地吃着一碗凉皮,头也不抬地说:“别高兴太早,接下来要看能不能把海战胜利转化为夺岛的优势。” 说着,他拿着筷子朝下指了指,随意道:“给海军那边恭维几句,然后催他们赶紧想办法切断毛伊岛跟大岛之间的联系。” “对头,说到底跟咱们这边干系不大。”谢万诚叉着腰,望着沙盘说道:“咱们这边要不提前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反正那个什么陆战二师迟早也要对付,干脆一块收拾了。” “不提前,还是后天。先跟海军通个气,然后等物资送来。”周长风回答道。 前天,得知美军航母的最终反击一次就击中了己方三艘航母,周长风真为大明海军捏了把汗。 不得不承认美军的反击是真的犀利,幸亏明军的中坚力量是装甲航母,若是换作历史上日军的一系列木制甲板舰队航母,恐怕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全都报销了。 同样在这一天,大明官方通讯社已经根据兵部提供的战报和示意撰写好了新闻稿。 随后,这份捷报被广告天下。 兵部将之称作夏威夷东北海战,捷报说在众多海军将士奋勇无畏的拼搏下,击沉敌方大型航母二艘,击伤敌方驱逐舰三艘,己方三艘航母轻微受损,取得了开战以来又一次重大胜利。 大洋彼岸,美国海军方面在基本属实的前提下,尽可能用语言艺术修饰了这场粗心大意导致的失败。 “不幸的是,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失去了埃塞克斯号,她承受了100架敌机的攻击。大黄蜂号为了保护她也严重受损,勇敢的水兵们和大火作斗争,但最终没有成功。” 虽然应用了语言的艺术,不过这样的话术忽悠一下耿直的民众还行,却瞒不过老奸巨猾的政客们。 一时间,国会山闹翻了天,许多议员联名要求海军为此做出解释,并提出召开听证会。 面对咄咄逼人地问责,机智的弗兰克-诺福克找到了巧妙的论据。 如果将损失更具体的统计一下就会发现,明军损失了不少舰载机飞行员,己方则不然。 正因如此,己方至少在这一方面是成功的,且不止是小赢、而是大赢! “从战术上来看,我们或许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但是先生们,敌人损失了大约45架飞机,其中23是轰炸机,他们失去了80名训练有素的机组成员。大黄蜂号和埃塞克斯号的损失并不会削弱海军的力量,今年我们还有4艘埃塞克斯级和5艘独立级可以服役……” 弗兰克-诺福克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竟无人能够反驳。 “部长先生,不要解释了,这简直是一出闹剧。”一位宾夕法尼亚州众议院议员大声喊道:“这场错误的战争在我们丢失菲律宾的时候就应该中止!” 接着,又一位参议院议员沉稳地开口道:“综合思考现在的情况,我甚至认为我们可以放弃除了夏威夷以外的任何诉求。” 见形势不利,弗兰克-诺福克赶忙解释道:“先生们,请不要这么悲观,合众国在战略上仍然处在优势,我们有希望击败中国。” “是吗?哈哈。”有来自纽约州的议员冷笑了一声,耸耸肩、摊摊手,讥讽道:“海军有信心,陆军有信心吗?陆军总是抱怨兵力不充足,接下来还要再增加多少个"百万"呢?” “无意义的代价,即使一美元也不应该支付。”先前那位参议院议员平静道:“对付塔拉瓦我们付出了数千人牺牲的代价,那么其余的岛屿呢?即使敌人的舰队今天全都沉到了海底,部长先生,你认为我们需要准备多少枚紫心勋章、多少份阵亡通知书?” 弗兰克-诺福克没法回答这一连串的质问,他无比为难,只能讪讪道:“墨西哥和巴西已经派出了大量志愿者,他们会和我们并肩作战……” 这场矛盾尖锐的听证会很不愉快的结束了。 虽然对公众时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美国海军也进行了自查。 作为司令官,切斯特-尼米兹其实要承担主要责任——惨败从舰队出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就是未取得确切情报就仓促出击的后果。 不过他终究是总统眼中的红人,在海军官兵心目中也颇具威望,严格处置的话会有太多不利影响。 于是乎,带领TF-49特遣舰队走向灭亡的托马斯-金凯德少将背下了这口黑锅,他被撤销了舰队指挥官一职,调往西雅图海军基地就任。 身在白宫的富兰克林总统意识到当前的舆情还在恶化,为凝聚人心,他修改了一下演讲稿,提前一个星期进行了第二十三次炉边谈话。 “……战争考验着我国的工业和经济,截至目前,我想我们经受住了考验,钢铁、石油、汽车、飞机的产量比战前多得多,每天都有大量武器送往前线抗击敌人。” “……有人已经厌倦了牺牲——不能像战前一样购买各种玩具和奢侈品,我想这称不上牺牲,只是忍耐简朴对于习惯了挥霍的人来说难以接受,但这个代价并非不可承受。” “……越来越多的人提出质疑,我们为什么而战,合众国要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什么?我的答案和三年前一样——合众国需要确保充足的市场规模和空间,遏止德国在欧洲的蔓延。” “……也许短时间里看不到付出这么多牺牲的回报,但是美国同胞们,我向你们保证,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们现在的斗争会取得丰厚的报酬——事实上,简单来说,这关系到你们以后的薪资,以及你们的孩子的生活。” “……对于合众国整体的好处同样很多,孤独困在美洲是没有希望的,我们应该向外开拓,证明合众国不只是勇敢冒险者的家园,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度——拥有享受一切自由生活的权利,理所当然是文明的灯塔。” “……我们没有孤独战斗,墨西哥的卡德纳斯总统、巴西的瓦加斯总统都向我保证,我们会为了共创美洲繁荣而一起战斗。从下个月开始,来自墨西哥和巴西的志愿者会加入美军参与战斗。” “……当我们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时,不要厌烦枯燥的生活,想一想在太平洋岛屿、俄罗斯荒原、西班牙丘陵、意大利山脉战斗的士兵们。为了他们、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胜利,我们必须努力奉献汗水。” 作为异国的忠实听众,朱泠婧也收听了这一次的炉边谈话。 她打了个哈欠,不屑地说:“他们没胆接着打下去,民情不支持。” “终究是商人思维,少利之战是亏本买卖,重心应该是在欧洲那块儿。”方述钧想了想,接着说:“不过,墨巴两国仆从军倒是要提防一下。” 他身旁的罗符接话道:“墨西哥人口二千万,巴西人口四千又二百万,二者断不可能倾国而战。” “充其量几千万罢了,不足为虑。”朱泠婧满不在乎地说:“为了换取(美国的)经济帮扶罢了,哪会诚心举国而战?至多简单动员一二。” 方述钧颔首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炮灰罢了。” 一些美国上层确实有这样的考虑,利用美洲其它国家的人力组建陆军部队投入残酷的消耗战,从而减少自身的伤亡。 有意思的是美军颇为傲慢,认为除了加拿大以外的其它美洲国家都很落后,人口素质低下,不足以胜任现代战争的需求,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有炮灰给你分担伤亡,结果还挑三拣四嫌弃起来了? 尽管美军将领们不大情愿,但是拗不过国会山的要求,只能妥协了。 在墨西哥的墨西哥城和瓜达拉哈拉,在巴西的圣保罗和里约热内卢,一些美军勤务单位已经进驻并开设了征兵办公室。 大量青壮年被高薪工资所吸引,他们首先经过本国军方行政部门的筛选,剔除不合格的,其余人再接受美军征兵办公室的精挑细选。 要知道美军列兵的每月工资就有50美元之多,实在是太优渥了,这年头在纽约找家餐厅买一份汉堡热狗套餐都只要60美分(0.6美元),一辆便宜的小轿车不过大几百美元。 对于经济欠发达的墨西哥和巴西,如此高薪的诱惑力就更大了。 月初的时候,开设在两国的征兵办公室报告说第一批征募就超出预期,情况相当乐观。 美国海军拒绝留用外国人,因此三万墨西哥人和六万巴西人基本都被陆军包揽了。 陆军迅速组建了六个步兵师——第151、第152两个师由墨西哥人组成;第153、第154、第155、第156四个师由巴西人组成。 其中大部分军官由美国人担任,整体模式类似于美军以前的菲律宾步兵师。 组建完六个师以后还余下了两千多“非最佳服役人员”,于是陆军就把这些人“送”给了海军陆战队,后者组建了一个独立陆战团。 当美国本土在张罗着组建、训练仆从军的时候,夏威夷群岛的战事也有了新的进展。 4月12日,驻防卡胡拉威岛的美军第405团级战斗队几近崩溃,有组织的抵抗不复存在。 第二十三步兵师和名古屋义从联队 经过十来天的激战,基本瓦解了守岛美军,次日,他们宣告投降。 总之,第405团级战斗队和两个重型野战炮兵营(155㎜加农炮)被成建制歼灭,仅少数人在夜间乘小艇逃脱成功。 二十三师宣粗略估计毙敌五百余人、伤敌和俘敌合计五千余人;自身伤亡约一千八百人,日本仆从军亦伤亡数百人。 这个胜利没什么意外,周长风只是反复催促海军方面做好准备,他专门乘水上飞机回了一趟珍珠港。 “首先我们这里还缺四千吨弹药和六百吨汽油,这得补齐,然后海军最少最少也要拦截敌军的增援,要是能派大船过去炮击码头和集结地那就更好了。” 正在看书的宋仲楷点点头,提醒道:“可以是可以,龙朔号、永乐号都整备好了,只是海峡中间和南边还有些水雷没清扫干净,这是个大麻烦。” (本章完) 第六二九章 艰难决策,过高的代价;你、我、大家都没带钱 “永乐号也参战啊?那真是太好了。” 得知海军方面不止增派战列舰,而且连最强大的两艘战列舰之一也调入拦截舰队序列,周长风颇为意外。 “开皇号的轮机有些毛病,不然把它调入参战也无妨。”宋仲楷回答道。 开皇号之前伴随北落师门号和紫微左垣号作为诱饵一同出击,返航时发生了机械故障,好在珍珠港的设施就满足修理条件,只是赶不上即将到来的行动了。 至于永乐级二号舰宣德号,她现在被调去了西线,参与对印杜洋的攻势行动。 总之,海军方面看上去十分给力,龙朔号和永乐号再加上邹浦所率领的登陆部队护卫舰队,一起临时编组为乙字五〇特务舰队。 现在这支舰队合计有2艘特务战列舰成化号和正德号,又新增2艘高速战列舰龙朔号和永乐号;屏卫舰则有16艘驱逐舰、2艘超级驱逐舰、2艘轻型巡洋舰、3艘防空巡洋舰。 二人接着讨论可能发生的海战的形势,以及应对办法。 “……八成是这样的。我这边万变不离其宗,到底是要往北岸打,把毛伊岛一分为二,不过敌军肯定会反扑,就怕这期间敌军增援实施逆登陆,威胁我军侧翼。” 说着,周长风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条线。 “若是遂行逆登陆,敌舰队就只有走北线这一个选择,不难堵截。”宋仲楷负手而立,望着地图说:“但……是否有可能这仅仅只是个幌子?” “幌子?” “嗯,虚晃一枪,摆出要登陆增援的架势,实则派舰队夜袭马阿莱亚湾。” 马阿莱亚湾就是明军登陆毛伊岛的海湾,那儿停泊着登陆护卫舰队的数十艘大小舰艇,还有来来往往的货轮。 龙朔号舰长梅暄已经晋升准将,不过他拒绝了升职,坚持再指挥龙朔号一段时间。 他说:“回看以前的战例,美军发动夜袭的可能性不小,不论是瓜岛之战还是瓦胡岛之战,美军都大胆实施过夜袭,这次未必不会复演。” 若有所思的周长风沉默了片刻,问道:“海军兵力不够吗?可不可以加派军舰保护马阿莱亚湾?” 一名中校参谋抢先答复道:“跟航母舰队一道回来的舰船要休整补给一下,两天内可做好出击准备的有八、九艘驱逐舰,巡洋舰……重巡祁连山号和轻巡怒江号也行。” “不妥,敌军夜袭有两条路可以走,这样一支小舰队最多能守一边。”宋仲楷摆摆手,淡淡道:“用水雷封锁卡胡拉威岛和毛伊岛之间的水道吧,只是要多等两天。” 卡胡拉威岛在毛伊岛的西南边,美军如果想夜袭马阿莱亚湾的明军舰队,可以选择从西边外海绕一圈,又或是穿过两岛之间的海峡。 “这个……空军那边还剩多少库存我们也不清楚。”那位中校参谋解释道:“海峡直线宽度十公里,要封锁的话得对中间六、七公里布雷,纵深最少两公里,两天工夫还挺吃紧的。” 水雷布设自有章法,作为名副其实的两栖专家,周长风自然了解这方面的要求,毕竟水雷也是登陆和抗登陆作战的重要一环。 水雷有好几个布设等级,最低级的自然是单雷,也就是单独一棵水雷;其次是雷列,由少量水雷等距离排列而成,长度约半海里;然后是雷线,由一条或几条雷列组成,长度通常不超过三海里;最后是雷区,由多个雷线组成。 在进行航道和海域封锁时,水雷的布设密度应确保敌方水面舰艇触发概率不低于70%,敌潜艇触发概率不低于30%,这样才算有效。 夏威夷这边可供调遣的布雷舰不多,只有两艘雷池级布雷舰,标准排水量830吨,最多可携带100颗三〇式水雷。 几名海军参谋简单估算了一下,表示确实存在困难,而且珍珠港库存的明制水雷数量不多,恐怕还要用缴获的美制水雷临时凑数。 因为相比起其它急缺的军需物资,水雷这种侧重于防御的东西就显得比较次要了,有限的运力自然轮不到它们。 之前,空军还是专门强调要进行攻势布雷,海军才同意挤占运力运送了两批航空水雷。 “那就这么决定吧,你记一下。”周长风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参谋,说道:“两天以后,十五号,我毛伊岛登陆部队准时发动攻势,海军方面应全力配合。第一,确保马阿莱亚湾之安全,防备敌袭;第二,以机动舰队做好堵截敌海上增援的准备。” “书记完毕。”参谋又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以确认无误。 从战略上不难判断毛伊岛争夺战的激烈程度,现在明美双方的媾和意愿都越来越强,毛伊岛的得失直接关系到和平谈判的筹码。 攻占毛伊岛基本可以和全部夺取夏威夷群岛划等号,双方都清楚这一点,自然倾力而为。 这时候,欧阳章华也进屋了。 见他来了,周长风有些不甘心地问:“欧阳前辈你们又做了推演没?如果能抢下制空权一切都好说。” “这次紫微右垣受创,暂时不能参战,长庚和启明倒是可以带伤上阵。”欧阳章华苦笑着说:“结果只会更差些。” 周长风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搞不好要一直拉锯了。” 和颜悦色的欧阳章华伸手指了指天上,“空军那边还想再努把力,试试在箔条干扰下大举出击,海军这边长庚和启明两舰可以一道配合,太左和北落两舰负责外海游弋戒备。” 大都督府一直有一战定乾坤的构想——在夏威夷方向一次性投入强大的航空兵攻势,包括全部可用的航母,不计代价,彻底夺取制空权。 只是推演结果不是很理想,处于勉强能接受但又几乎不能接受的程度,还存在一定的概率问题。 比较正常的推演结果是己方会损失5~6艘航母、250~300架舰载机、700~800架岸基飞机。 这样的损失在朱泠婧看来是不可接受的,考虑到美国今年还能有四艘埃塞克斯级和五艘独立级服役,明年更是会有十几艘,此消彼长,双方航母数量将会出现巨大差距,如此减少媾和筹码可能会使和平谈判落入不利局面。 综合过去几次大规模出击的经验,预计在攻势发起后会以日均近百架的速度损失飞机,需要后方全力转场补充维持战力。 当然这是消耗战模式,比拼的是双方的补充速度。 最理想的应该是奇袭,出敌不意,把美军飞机尽可能多的击毁在地面。 在当年瓦胡岛之战时,大明海军就实施过航母编队对瓦胡岛多个机场进行奇袭,成效很好,一举夺取了制空权。 不过再想复刻奇袭几乎是不可能的,毛伊岛、莫洛凯岛、大岛的几十个雷达站和野战雷达系统全方位监视着明军飞机的动向。 正因如此,大明空军寄希望于强袭——复刻拉奈岛之战时采用的“箔条干扰配合大规模出击”,从而大大削减美军的雷达引导优势。 周长风随后叫来了几名空军军官,向他们询问箔条干扰方面的事。 “箔条这个东西奏效一次还能奏效第二次吗?我记得你们已经有反制办法了?” “这确实,应对措施已经有了,但……箔条干扰总归得再试试,眼下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就好比德军在列装磁性反坦克手雷以后担心盟军会以牙还牙,从而为自己的坦克涂刷了水泥防磁涂层,明军也担心美军在吃过亏以后利用箔条来反制。 故而,应对箔条干扰的措施去年就基本搞定了。 第一种是根据多普勒效应,箔条在投放以后飘落,速度会逐渐降低,而速度不同反射的雷达回波频率也会有差异,军工部门通过这个原理开发出了一种附加装置,自动忽视极低速目标。 第二种是滤波装置,采用特殊的滤波电路过滤掉特定频率的箔条回波,缺点是会降低雷达的探测距离。 这两种办法都不是很复杂,去年进行研发时,理论论证和实验样品仅用时小半个月就完成了。 因此,大明空军非常怀疑吃了大亏的美军极有可能已经采用了类似的应对措施。 周长风在战役发起之前就担心会打成拉锯战,希望一口气速战速决,可惜事与愿违,实际情况却和预想的截然相反,直至现在明军登陆部队的进展仍然有限,乏善可陈。 要是换作从前他肯定就选择大胆莽一波了,但这次实在下不定那样的决心,如果出岔子真有可能成建制葬送掉自己的麾下。 离开珍珠港海军提督府,周长风眺望着湛蓝的大海长叹了一口气,走神了好一会。 心情不振、郁郁寡欢的他乘坐一辆越野车来到了檀香山城区西南边。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坐在金灿灿的柔软沙滩上恍惚间让人神游物外,仿佛置身之处从未没被战火所沾染玷污。 有趣的是这片沙滩上还有一些市民在休闲,游泳的、晒太阳的、露天烧烤的,还有十几个兜售零食的摊贩。 唯一打破这祥和场景的是不远处的公路上停着几辆装甲车,还有荷枪实弹的宪兵在巡逻。 从本土迁移而来的民众有很多是抱着闯荡的心态来到这个遥远的海外直隶州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来的越早机会越多,官府允诺的各种政策也相当诱人。 原本的美国平民陆续撤离后,他们的住宅也就空置出来了,这些屋舍全部收归官府所有,产权免费赠送给来自本土的移民。 同时官府还允诺,如果名下住宅毁于战火,战争结束以后会给予原价赔付,但是商铺和货物不予赔付,需要自行购买保险。 总的来说檀香山的生活不比大明本土差,当地的基础建设相当不错。至于配给制,这也在意料之中。 唯独让来自本土的移民感到意外的是严格的灯火管制——夜间禁止一切灯光和火焰出现,汽车不许开车灯,必须低速行驶,违者严惩不贷。 当然,这也是少数能让人意识到自己身处两国交战前沿的事情。 由于战役发起以后就收不到私人信件了,所以周长风这次回了趟珍珠港才瞧见滞留了好几天的家书。 他坐在沙滩上一行行的读着妻子的来信,娟丽的小楷字很清新。 阅毕,因为手头上没有信纸可用,他就直接在笔记本上写了回信,接着将一整页撕了下来交给亲兵去寄出。 完事后周长风拍拍屁股起身走人,他来到了沙滩公路旁的十几个摊贩前,一路走过去发现这儿还真别具特色——冰镇可乐、绿豆汤、热狗、肉夹馍、三明治、凉皮同时出现,不由让人有些好笑。 有外向的摊主大着胆子招呼道:“将军大人买点儿尝尝鲜?” “哦?”周长风左瞧右看,点单道:“来碗绿豆汤,那边再做个热狗吧。” “老板来这多久了?”他问。 “哎哎,不敢当不敢当,就做点小营生,来了有小半年了。”摊主很麻利地掀开了铁桶上保温的棉被,用大铁勺舀着冰凉的绿豆汤装进玻璃杯里。 “听口音,是武昌的?”周长风笑着说。 “是哦,听说这地机会多,就过来咯。” 这时候旁边的热狗也好了,周长风就在这喝一口绿豆汤咬一口热狗,怕是也能称得上是一桩奇闻。 结果,尴尬的事发生了。 刚从一线回来,咋可能把钱揣兜里嘛。 两名摊主立马表示不用付钱,权当孝敬……哦不,应该是感谢。 不过周长风当然是执意要付钱的,他干咳了两声,讪讪道:“该付多少付多少,我的兵买东西不给钱都要挨罚,可不能从上而下带歪了风气。” 最后,他喊来了在公路上巡逻的几名州警。 三人赶忙小跑着而来,抱拳行礼请示道:“卑职在,上官有何指示。” 哪知周某人开口就问:“你们带钱没? 替我垫付一下。” 幸好,这几个例行巡逻的州警随身带钱了。 前线战事未止,周长风没有在后方逗留太久,一小时后就再度乘水上飞机返回了马阿莱亚湾。 【乐图-由B-17改装而来的专用SB-17救生筏投放飞机。】 (本章完) 第六三〇章 对骂互嘲,各做退让;攻势进行时 既要全力以赴夺取制空权,又不允许损失太多航母,这样的苛刻条件让大明空军和海军相当为难。 空军没有十足的把握,因而大都督府要求海军给予有力的支持,相互配合以完成任务。 朱泠婧反对这个构想,她担心赢了战术、输了战略。 各大造船厂在建的航母要到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才能陆续完工,再算上海试和适应性训练,最快也要到明年春夏之交才能形成战斗力。 为了夺取了制空权而损失太多航母是极不划算的,甚至可以说风险巨大。 宋仲楷和欧阳章华联名上奏,明确阐述后果之严重。 美军岸基航空兵的B-25和B-26可以使用1600磅乃至2000磅航弹,威力巨大,装甲航母亦会被重创。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些中型轰炸机要比笨拙的重型轰炸机要灵活些,可以采用低空滑翔轰炸战术,命中率足够构成威胁(相比起高空水平轰炸)。 另外中型轰炸机也比舰载俯冲轰炸机更坚固,皮糙肉厚,拦截难度更大。 因此航母舰队无法在短时间内应付数量庞大的岸基航空兵,正面对抗必定付出沉重代价。 多次推演结果表明会有4~6艘航母重创或沉没,保守来算就是3艘重创和2艘沉没。 严重受损的航母至少要修理半年,这意味着大明海军将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只剩下三艘舰队航母可用。 美军的力量却大大增强,仍有企业号(CV-6)、邦克山号(CV-17)、星座号(CV-16)、约克城号(CV-10)、光辉号(HMSIlstrio)等五艘舰队航母,以及四艘独立级轻型航母。 【考虑到列克星敦号被俘获的缘故,埃塞克斯级的八号舰(CV-16)还是不以之为名了,变更为星座号。】 除此之外,伦敦方面——首相温斯顿还公开宣称将要加大力度支持美国。 大明海军担心皇家海军会再派一艘甚至两艘光辉级装甲航母参战,那样就更加难对付了。 这个忧虑完全属实,因为不像历史上需要在地中海执行任务来对抗意大利海军,而今英国皇家海军在撑过了战争初期德社工人海军的水面舰艇破交战以后变得颇为轻松。 现在皇家海军的主要任务仅仅是保卫大西洋运输线和北冰洋运输线,所以他们决定抽调光辉级三号舰不挠号(HMSIndoitable)前来协助美军太平洋舰队。 在上奏的题本之中,宋仲楷和欧阳章华明确抨击大都督府和兵部。 二人的用词颇为严厉——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都很差劲,不切实际,后方运筹帷幄之决策绝不可只图眼前之快! 相应的,一些大都督府高级参谋和兵部官员也反唇相讥。 他们讽刺海军畏缩不前,不敢在战略关键时刻下定决心,如此怯懦和犹豫终将造成失败,以后势必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此前朱泠婧一直淡定的稳坐钓鱼台,但是最近两天也隐隐有些焦虑,尤其是收听大洋彼岸的广播更加剧了她的忧心。 前天晚间ABC的广播得意洋洋的宣传着造船业的伟大成就——里士满船厂开工建造的罗伯特-皮尔里号自由轮在4月9日开始铺设龙骨,几天后的4月13日就下水了,不含舾装的建造耗时仅4天又15小时。 她心里知道这其实是故意为之的作秀,语言艺术罢了,四天三夜无论如何也完工不了一艘大几千吨的货轮,完整的建造周期最快也要近一个月。 可是……一个月也是很吓人的数据。 【配图】 战争爆发以来,德军潜艇部队击沉了约1100万吨商船,明军潜艇部队亦取得了击沉约300万吨商船的战果,几乎打掉了战前英美两国商船保有量的一半。 然而美国去年建造了约610万吨商船;今年才只过了四个月,造船业开足马力的美国就已经建造了约420万吨商船,预计今年可达1300万吨之巨。 大明去年建造了约320万吨商船,今年动员程度的提升卓有成效,年初四个月已建182万吨,若要达成今年600万吨的目标还需要再加把劲。 作为对比,历史上日本在四二年建成商船26万吨、四三年建成77万吨、四四年建成170万吨,太过孱弱。 因此朱泠婧不可避免的心生一丝焦虑——继续拖延下去未必有利,究竟该不该考虑大胆强攻、一战定乾坤? 周长风不失时机的发来电报,提醒她切不要在这个关头急躁,反正已经打了好几年,不急一时,大国之间博弈最忌不留后手的一锤子买卖,这又不是小国赌国运。 结合自身的考量,朱泠婧在深思熟虑以后还是选择相信一线指挥官的判断。 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怎么能一厢情愿的期盼人家美国人愿意和谈呢?谈判的本钱靠的是底牌多否。 最终在几轮激烈的争辩以后,军部选择退让,海军也稍作让步。 经过这么一阵子的争论辩驳,四月中旬,举棋不定的统帅部可算是统一了意见。 第一条,除非出现关键必要之情况,海军原则上不派航母参与夏威夷群岛的制空权争夺战。 第二条,海军必须确保登陆部队后勤供应稳定,抵御任何威胁到马阿莱亚湾的美军舰艇部队。 第三条,在达成第二条之前提下,允许海军自行决断合适策略打击美军,大都督府和兵部减少遥控指挥。 至此,纠葛多时的几方才算达成共识。 一直以来,英国皇家海军都嘲笑大明海军本质上只是陆军主人的仆人——尽管仆人要比主人的薪资更高。 作为传统陆权大国的海上力量,大明海军开战以来一直受制于军部,很少有自主决定的机会,大多数时候都扮演着「陆军的海上护卫队」之角色。 尽管海军的军费占比总是最多的,可在军部上层的潜意识之中终究只是消耗品,如果有必要,大都督府和兵部可以毫不在乎的拼光海军舰队。 大明建设海军是用来夺取制海权的吗? 不不不,大明海军是用来让别人不具有完整制海权、从而掩护陆军上岸的一个军种。 总之在客观上,夏威夷制空权争夺战确实不允许大明海军参战的策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再加上诱歼美军两艘航母的战果相当辉煌,铁一般的成绩结结实实,大明海军可算是争取到了原则上的自***。 两个日夜转瞬即逝。 四月中旬的欧洲战场吹响了机械化大兵团作战的号角,沙俄广袤的原野上响起了无数汽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泥泞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履带辙印。 美军第9集团军和英军第30军迎面撞上了挥师而来的德军R集团军群,终于,上千辆坦克同场竞技的战役爆发了。 在遥远的太平洋之心——夏威夷群岛,毛伊岛上的明军地面部队也接到了临战准备命令。 士兵们原以为这次夺岛行动跟以往没多大差别——三天定乾坤、然后再花几天工夫收个尾便是胜利。 结果这都过去十天有余了,己方数万大军仍未向纵深发展多远,回过身站起来踮着脚就能看见背后的海滩。 明军官兵已经 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呆在堑壕和散兵坑里边,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观看天空中双方飞机发生的空战,然后下赌注看谁赢。 这些天的地面战斗从未间断,主要是围绕侦察和反侦察进行的遭遇战和伏击战,以及搜救跳伞的飞行员。 美军陆航没有海航那么奢侈大方,打赏不起飞行员相等体重的冰淇淋,陆航给毛伊岛守军开出的价码是——每抢回来一个飞行员,嘉赏100磅的可口可乐和10磅巧克力(不是难吃的D口粮)。 对野战口粮和斯帕姆午餐肉罐头厌恶至极的美军士兵们干劲十足,上星期在搜救两名结伴的机组成员时甚至不惜出动了两个连和好几辆坦克。 明军这边就没有那么阔气了,后续进攻所需的各种物资都尚有缺口没补齐,可没余力准备额外奖励,周长风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空军方面倒是触动很大,努力匀出了几架三二式勤务机专门用于空投奖励,向地面部队许诺每搜救一名飞行员就奖励两百个黄桃罐头和两百包香烟(二十支装)。 随着一系列作战命令下达,官兵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三十八师的几个营长已经在较劲谁能率先突破至北边海滩了。 出于多重考虑,周长风除了部署重兵正面进攻以外,还在右翼安排了辅攻,从而给美军施加额外压力,扰乱与迟滞美军可能发起的反击。 主攻部队由重装单位挑大梁,作为展望办法师之一的三十八师承担了大多数正面进攻任务。 以第六〇三独立攻坚战车队为矛头,第一一二机械化步兵团和师属战车营负责沿进攻主轴线向北突破;第一一三和第一一四摩托化步兵团紧随其后,负责掩护左右两翼。 第一登陆军的两个远洋混成团负责固守阵地的西边和东边,以免美军反击时直扑登陆阵地而来;陆战一旅作为战术预备队,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将陆战一旅留作预备队就可见周长风之慎重,他坚信美军大概率会实施逆登陆,同时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海军方面的保证。 结束了卡胡拉威岛登陆战的二十三师只留下六十九团和名古屋义从联队防守,师主力陆续乘船转战毛伊岛。 因为这些天美军空袭频繁,半数船只不同程度受损,运力显着下降,二十三师估计要两三天工夫才能转移过来。 周长风决定不等了,按原计划发动进攻。 4月14日傍晚,明军登陆部队完成临战准备,计划参战部队接收了足额的补给,开始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4月15日凌晨,美军各部队同时接到了司令部发来的紧急告警——敌前沿活动变多,无线电通讯频次大增,准备应对明军即将发动的攻势。 这天拂晓时分,当明军炮火准备开始时,半边天空都被提前照亮了。 除个别自行火炮损毁以外,第三十八山炮团有34辆112㎜自行榴弹炮和11辆144㎜自行榴弹炮参战。 第一登陆军所属第十六野战重炮旅也在同一时刻动手,两个营共33门144㎜榴弹炮齐声怒吼,另两个营的35门112㎜加农炮则保持静默——它们的任务是压制对方炮兵。 5:30,海军也掺和了进来,太行山号、元狩号、元鼎号开始向测算好的美军阵地纵深坐标开火,208㎜与352㎜杀爆弹重重砸落,腾起的火球尤为高大亮眼。 倒计时五分钟,师属自行火箭炮营严格按照火力计划实施齐射,十几辆十八联装144㎜火箭炮在不足半分钟的短时间内就倾泻出了270枚火箭弹。 前所未有的可怕火力让置身其中的人感到真正意义上的地动山摇,美军主阵地几乎完全被烈焰和硝烟吞噬,一个又一个掩体坍塌、一段又一段堑 壕堵塞、一根又一根电话线崩断。 猛烈的炮火将天空映照成了橘红色,不间断的频闪火光格外晃眼睛。 美军设在伊奥山谷的指挥部里边来来往往着忙碌的参谋和军官,西蒙-巴克纳中将凝视着地图。 「中国人开始行动了!有人说他们正在进入突击位置!」 「长官!我们和711坦克营的通信中断了,106步兵团也无法联系上。」 「炮兵单位呢?无论如何告诉他们,立刻反制那些该死的敌军火炮!」 美军竭尽所能的做出应对,第433重型野战炮兵营开始向事先侦察的几个明军最可能利用的集结地进行短促开火,对每个位置进行四发射击;第426装甲炮兵营则开始向暴露的明军炮兵阵地开火,试图将之压制。 单方面的炮火准备逐渐变成了愈演愈烈的炮战,明军各部队亦出现了损失。 一一三摩步团三营刚刚进入集结地,还没来得及寻找掩护,十几发155㎜高爆弹就飞了过来;三公里外的一一二机步团也遭到了M7牧师105㎜自行榴弹炮的轰击。 滩头阵地的前线指挥部里边,周长风在炮队镜后观察着局面。 有参谋快步走到他身边,急切道:「报!一一二团遭敌火力急袭,一营伤亡不小,请求延后两刻钟重新组织。」 「团指(挥部)有事没?团营间通信断了没?」 「没、没有。」 「那就按原计划参战。」周长风瞥了眼手表,又凑近了炮队镜,「再拖,敌人的飞机就来了。」 免费阅读. 第六三一章 机械化步兵,乘车冲击!喜欢我法式大八轮吗? 从现在开始,接下来十二时辰的战斗注定在世界战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具备残酷激烈和开创新颖两大特点。 第六〇三独立攻坚战车队理论上有13辆二式重坦和3辆四〇式中坦,不过重坦的可靠性堪忧,有几辆趴窝了还在维修,实际只有10辆参战。 他们成为明军进攻主轴线方向的尖锐钢矛,三十八师师属战车营的三个队以倒品字形跟随,掩护其左右两翼。 在数十辆坦克的后边百米开外,第一一二装甲步兵团一营分乘五十多辆装甲输送车紧随其后。 展望办法师下辖的机械化步兵团其实唯独一营全部装备元年式装甲输送车,二营和三营只装备敞开式的四〇式通用车。 前线最高指挥官是一一二团团长梁欣,判断当面之敌的阵地已被猛烈的炮火准备摧毁得支离破碎,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发起坚决冲击。 「战车进攻,装步分队伴随乘车冲击!」 这一次,明军前线指挥官选择以坦克引导步兵强攻摇摇欲坠的美军阵地。 坦克和装甲车一股脑儿的汹涌而去是不可能的,交替掩护短停射击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装甲、火力、机动的优势,因而看起来其实颇为悠闲和从容,走走停停打打。 残存的美军拼命开火,刹那间,无数轻重火力洒向了浩浩荡荡的明军进攻部队。 几发37㎜被帽穿甲弹急速飞来,然而没有丝毫可能击穿二式重坦80㎜厚度的大倾角车体正面装甲。 「Biang——」 小小的穿甲弹撞上坦克以后瞬间弹飞,发出金属碰撞的悦耳声响。 对车内的坦克兵来说,这就像是在用榔头敲铜钟一样,而他们就在这口铜钟里边。 「狗玩意战防炮打的可欢啊?!搁哪呢?!」 「啧!还没瞧见!」 二式重坦配备了相当豪华的观瞄设备,除车长塔以外,装填手也有弧形轨道潜望镜,炮塔侧面还开孔安装了观察窗,感知能力已属一流。 即便如此,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分辨周围情况仍然颇为吃力。 冲击队形左翼的一辆四〇式中坦的车长胆大无畏,不惧枪林弹雨打开舱盖探头观察,最先确认一处反坦克炮掩体。 车长随即操纵高射机枪扫射指示,几串曳光弹飞去,尤为明显。 很快就有多辆坦克调转炮口瞄准开火,几轮爆炸过后,那处掩体彻底哑火了。 不同于欧洲的盟军标配了57㎜(QF6磅/M1)反坦克炮,太平洋战场上的美军还是喜欢更轻便的37㎜反坦克炮,代价就是根本没法对明军新锐的中坦和重坦的正面构成威胁。 美军第106步兵团本就被炮火炸得七零八落,眼下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火力逐渐稀疏了下去。 仅六分钟后,明军坦克就接二连三的突入敌阵,并不管不顾的继续向纵深挺进。 由于指挥官命令乘车冲击,随之而来的数十辆装甲输送车一直等到驶进美军阵地时才停车,美军抵抗火力十分甚至九分贫弱——相对而言的贫弱。 密集的斯普林菲尔德.30步机弹和柯尔特.45手枪弹射向明军装甲输送车,叮叮当当作响,可是除了壮胆以外无济于事。 这期间只有一辆车被巴祖卡火箭筒击中,里边的明军士兵们不等车停稳就急忙弃车撤离。 「到地方了!兄弟们开干!」 「预备——开门!」 明军装甲步兵踹开车尾舱门,纷纷冲出车外。 他们迅速分 散展开为接敌战斗队形,用自动步枪和霰弹枪扫荡残敌! 班副和一名士兵留于车上,推开车顶盖,前者指挥车辆,后者操纵车顶机枪提供支援。 「瑟圆哒、哦怠!」 「角婆哟歪喷、闹!」 个别人丢枪投降,而负隅顽抗的其余人则马上就被风卷残云的消灭。 这还是太平洋战场的美国陆军第一次领会装甲步兵的强大战斗力,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被打得找不着北。 第106步兵团的三个马蹄形主阵地相继陷落,明军坦克甚至冲到了团部附近,瞄准掩蔽部猛烈开炮扫射。团长拜德温中校匆忙乘坐M3半履带车逃离,再晚一分钟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 「那边好像有天线,莫非是指挥部?」 「擒贼先擒王,杀进去!」 未久,全副武装的明军步兵就杀进了一片狼藉的指挥部,桌上和地上散落着大量地图和文件…… 元年式装甲输送车是依照周长风的要求研发制造的一种全封闭履带式装甲车,在设计时采用了一些民用车辆的零部件来降低成本。 它的空重为9.7吨,引擎和变速箱布置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分隔开了驾驶舱和乘员舱,使用和四〇式轮式突击炮相同的103匹马力汽油机,正面装甲厚度为12㎜,可以搭乘2名主副驾驶员和10名步兵,在外挂附加浮箱以后可以浮渡。 作为第一代履带式装甲车,它存在很多设计缺陷,最大的问题是为了追求通用化减少成本而选择的风冷发动机功率不足,使得整车动力较弱;而且散热不良,导致车内热得像烤炉,也许北方部队会很喜欢,但南方部队必定恶评如潮。 三十八师表现上佳,重金打造的展望办法师发挥了无与伦比的强大突破能力,明军以较小的损失就击溃了美军依托预设阵地防守的一个团。 这些损失很大一部分还是在进攻阶段由后方的美军炮兵造成的,实际上美军一线部队压根没取得多少战果就土崩瓦解了。 「不错!好好好,配合的很好,三十八师的技战术工夫很扎实,我给他们请功!」 眼见三十八师如此犀利,周长风大为兴奋,这证明自己因地制宜设计的重装部队编制通过了实战的初步考核,而且成绩优良。 「锋芒毕露,势如破竹。」一旁的赵寒枫唏嘘道:「这便是一师顶仨师开支的效用啊。」 「这地儿打仗拼的就是精锐与否,别说三倍,就是五倍也划算。」有参谋笑着说:「只要没飞机搅乱,一定能顺利破敌。」 神色平淡的周长风反身走回到桌前,指着地图下令道:「传我命令,追歼溃退敌军,之后半小时收拢各部,按原计划行动,维持攻击前进姿态,争取今晚把战线推到卡胡卢伊城区以南。」 「遵命!」 明军试图扩大战果——分割包围溃败之敌,成建制歼灭美军第106步兵团。 然而雨点般的炮弹纷纷落下,美军炮兵状若疯狂的进行拦阻射击和妨碍射击,严重干扰了明军进攻部队的行动。 落弹之密集超乎想象,以至于有三辆坦克和装甲车居然被直接命中击毁,成了小概率事件的样本。 受制于炮火压制,梁欣被迫下令放弃追歼,分散开来寻找掩护。 多架水上飞机和小型联络机升空,冒着时不时射来的20㎜高爆弹和12.7㎜曳光弹进行观察。 明军飞行员和炮兵侦察员勇气可嘉,确认美军炮兵阵地的具***置并引导炮火予以压制。 第十六野战重炮旅的两个野炮营立即开始遂行反炮兵任务,112㎜加农炮六门一组,对标记的若干个位置进行远程急袭射。 随着一连串炸点涌现,美军连续不断的炮火得到了暂时的遏止,在此期间有两架飞机被地面防空火力击落。 出于震慑之目的,元狩号战列舰向一处标记出来的炮兵阵地进行了半齐射,十几发352㎜杀爆弹爆炸后腾起直上云霄的烟柱。 天已大亮,双方飞机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毛伊岛的天空中。 明美两军航空兵为了争夺制空权拼的头破血流,因为明军部署了两个队约百架Bf-109G2缓解燃眉之急,驾驶P-51A和F4U-1的美军飞行员比从前更感压力。尽管Bf-109G2相对于二者仍无优势,但确实要难对付不少。 激烈的缠斗进行之时,双方的轰炸机也很默契的几乎同时登场。 于是在这儿就出现了格外奇特的一幕——双方战斗机激战甚酣,而轰炸机却相安无事,各自飞向自己的目标投弹。 偶尔有少量战斗机脱离空战,前往拦截对方的轰炸机,但因为缺乏有组织的拦截行动,三三两两的攻击很容易就被轰炸机编队的自卫火力给驱离甚至击落了。 在地面上,只见许多官兵端着光学测距仪朝向天空,他们附近的一门门、一辆辆自行高射炮的炮管斜指着喷射火舌。 三十八师师属高射炮营、陆战一旅旅属高射炮营、空军二二三独立高射炮营等等防空部队毫无保留的全力开火,试图最大限度的干扰美军空袭。 成百上千发20.8㎜和38.4㎜曳光烧夷弹和杀爆弹射向蔚蓝色的天空,一根根火线编织成了炽热的防空火网。 被击落的B-25米切尔和A-20波士顿变成了火球、拖着长长的黑烟坠向哈雷阿卡拉火山,亦或是一头栽进大海里。 大部分中型轰炸机强行顶着火力清空了弹舱,只是来不及稳定精确瞄准,而且投弹高度也比预计的更高。 数百枚航弹像冰雹般落向三十八师,地面上蓦地涌现密密麻麻的炸点,从天上俯瞰好似一张毛茸茸的灰黑色地毯盖在了大地上。 坦克和人员倒是还好,处于良好隐蔽的情况下能大幅度抵挡空袭的威力,可那些脆弱的技术装备却不行。 数十辆卡车、拖曳车、油罐车被炸毁,变成横七竖八的残骸,有的车辆燃起熊熊大火。 收拾残局格外浪费时间,要把这些车辆残骸清理掉以免阻塞交通,同时还要小心翼翼的分辨那些未爆航弹。 狡猾的美军陆航会掺杂着投下一些使用定时引信的航弹,五分钟、半小时、一小时等等都有,从而最大限度的迟滞敌方地面部队的行动。 条件允许的话,明军会用坦克开炮诱爆这些危险的玩意,不过时间往往没有那么充裕,坦克又不能凭空闪现。 「手脚麻利点。」 一名下士把牵引钢缆的挂扣卡在了越野车尾部的钩子上,然后把另一头挂扣递给了身旁的小个子正兵。 后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用钢缆挂扣卡在了航弹尾翼上,接着用铁锹快速挖掘航弹旁边的泥土,否则越野车可能拖不走深埋在土地里的航弹。 就这样,越野车开足马力把这枚500磅航弹给拔了出来,一路拖向远方,使之掉进一个弹坑里边…… 地面战斗继续进行,重整旗鼓的三十八师向着卡胡卢伊城区方向大举挺进。 沿途美军之抵抗零散无力,显然纵深突破的成果相当辉煌,美军根本没料到明军这么快就粉碎了一线主阵地。 在防空伪装网下的第106步兵团炮兵阵地,六门105㎜榴弹炮被明军完整的缴获,旁边的罐头都刚打开没吃几口,附近还有几条车辙印,可以看出美军炮兵当时撤退的很匆忙。 「上报情况,截 止十一时,沿途未遇强烈抵抗,职部推进畅通无阻,预计下午一时在卡城南郊进行战术展开。」梁欣如是命令道。 三十八师的兵锋直指卡胡卢伊,有人声称站在坦克车顶都可以看到城区房子的屋顶了。 中午11:12,师属机械化斥候营一部在卡胡卢伊城区以南3.5㎞的一处丘陵附近发现了一队美军坦克正在驶来。 「好家伙,准备给这帮逼崽子来一榔头。」 「可咱们哨探的活儿已经搞完了啊。」 「怂什么?搂草打兔子,一块干了,送上门的功劳你不要?」 两辆潘哈德201重型装甲车正停在反斜面的灌木丛旁边,二者均使用大明陆军标准的林荫迷彩涂装,车子还披挂着插满枝叶的伪装网。 只见七辆斯图亚特轻型坦克正在通过一处检查站,美军坦克兵探出车外和几名宪兵打招呼。 检查站用沙袋和散兵坑构筑了几个潦草的简易掩体,并在道路中间摆着路障。 「中国人正在沿公路推进,他们下午就要到了,司令部到底想怎么应对?」一名宪兵伸手递还证件。 坦克兵接过收好,笑着打趣道:「也许就靠你们?」 「多滑稽,我们才……」 「砰!咚——」 金属碰撞声突然迸发,来自远方的炮声则晚到了一秒。 只见这辆斯图亚特车体侧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洞,洞口周围环绕着红热熔融状的一圈。 「当心!敌袭!」 「该死!」 当美军士兵们大呼小叫的时候,这辆斯图亚特已经冒出了黑烟,惊慌失措的几名宪兵发现烟花似的火焰正从炮塔座圈和舱盖这几个地方喷涌! 在接下来足足一分钟内,不断有穿甲曳光弹飞来,三辆斯图亚特被接二连三的打着了火。 顺着曳光弹的光迹,美军终于发现了偷袭者并转向正面对敌开始还击。 明军侦察分队毫不畏惧,同样以装甲车正面对敌,公然与坦克展开对射。 「砰!」 一发37㎜穿甲弹准确命中其中一辆明军装甲车,结果毫无作用,被帽穿甲弹撞击潘哈德201车体正面60㎜厚度的大倾角装甲之后立刻跳弹。 「什么鬼?!」 「中士!我不敢相信!我们的炮弹被弹开了!」 喜欢我法式大八轮吗? 【这玩意的设计实在是奇葩,只能说法国人思路清奇。】 免费阅读. 第六三二章 背水而战,死守;卡胡卢伊坦克战 “草!我不能相信我们无法击穿它们!” M59型37㎜被帽穿甲弹可在这个距离击穿2.5英寸(63㎜)厚度的钢板,侵彻能力不错,怎么可能连区区装甲车都解决不了? 这样的战斗已经超出了美军坦克兵的理解范畴,就好比用地狱火反坦克导弹攻击轿车可却发现它安然无恙一样让人懵圈。 “听我说!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安迪,你往右边去。” 几辆斯图亚特连忙抛射烟幕弹遮蔽视线,接着向左右两翼进行机动包抄,希望攻击这些偷袭者的侧面。 两辆明军装甲车并未恋战,没有贪图战果,见对方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以后就果断倒车脱离战斗。 很快,二者扬长而去。 遭受伏击的是美军第711坦克营D连的两个排,七辆M3A1斯图亚特有两辆因弹药殉爆或起火而完全损毁,还有两辆被击伤,美军死十伤三。 与此同时,更南边的地方…… 吃饭喝水小休息,三十八师主力在简单休整以后马不停蹄的推进。 一路上明军士兵们瞧见了不少美军遗弃的车辆,大部分都成了燃烧的残骸,地上散落着许多尸体。 这些基本上都是之前席卷而过的明军轰炸机的杰作。 坦克、装甲车、越野车、卡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浩浩荡荡的扑向毛伊岛最大的城镇地区。 为保卫卡胡卢伊港口、阻止明军将毛伊岛一分为二,西蒙-巴克纳中将在这儿部署了相当强大的两支部队。 第27师第165团防守城区西半边、第33师第132团防守东半边,二者各负责一半方向,相互掩护,同时还为之配属了第555独立防空营。 另外,第737坦克营和第640坦克歼击营亦被临时调遣来这儿增援,进一步加强保卫力量。 不过后者装备的M10狼獾坦克歼击车是敞篷的,没有车顶,在肆虐的明军飞机的空袭下要比正常的装甲载具脆弱许多,明军俯冲轰炸机边扫射边发射火箭弹,轮番攻击,至少有十辆M10被击毁在公路两边。 燃烧的残骸冒出的缕缕黑烟直升入云,美军医疗兵奋力抢救着血流不止的伤兵。 三十八师的一支步兵分队在尝试占领西南郊的145高地时被美军发现,短暂交火以后匆忙撤退,以此为标志,卡胡卢伊方向的战斗在中午12:09正式打响。 因为有陆战一旅在后边作为预备队压阵,三十八师师长邓思泉得以大胆放开手脚,毫无顾忌的将三个团全数投入战斗,只留机械化斥候营作为预备队。 拳头部队——装备元年式装甲输送车的一一二团、师属战车营、六〇三重战车队在右翼,对东南方向发动强攻。 一一三团居中,自南向北进行佯攻,牵制、分散敌方注意力,并做好随时转为正式进攻的准备。 一一四团置于左翼,负责拔除、肃清、占领西南郊的丘陵地区,消除敌方炮兵阵地的威胁,确保大部队左翼之安全。 邓思泉其实并不想对付固守丘陵预设阵地的美军,因为那地方注定十分难啃。 可是美军在西南郊的那片丘陵的洼地或反斜面部署了许多寡妇炮——也就是M2型4.2英寸重型迫击炮,它们的威胁不容小觑,不拔除的话就如鲠在喉。 隆隆炮声接连不断,美军飞机也时不时的来光顾一下,明军的行动受到了极大阻碍,预计13:30同时展开进攻,然而直到14:00仍有多个单位没能如期到位。 “这幺幺四团怎么搞的,还有个营没到位,联系也联系不上?” “是,三营营部遭受敌机轰炸,伤亡暂时还不清楚。” “报!指挥部督师电话。” 邓思泉平复了一下心境,走过去接过话筒。 面对周长风的询问,他不得不如实报告现在部队频频受到美军地空火力的干扰,无法及时进入预定位置,恐怕还要再延后一个小时才能发动进攻。 了解前线最新情况以后,周长风挂了电话。 他考虑了一番,命令旅属高射炮营转移阵地,前出两公里,从而为三十八师的后方阵地提供更多的防空火力掩护。 下午15:00,短促有力的炮火准备按时开始。 刹那间,卡胡卢伊郊区呈弧形的战线在极短时间内被此起彼伏的爆炸烟尘吞噬。 在西南边的丘陵地区,一一四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最后一轮火箭炮齐射完毕之后,随着红色信号弹升空,已经进入冲击出发阵地的三营官兵立刻从地上爬起,向当面之敌发起冲击。 同时二营向145高地的左边迂回,尝试包抄美军侧翼。 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士气高涨的明军士兵们呐喊着以疏开队形汹涌而去,力求一鼓作气击溃据守丘陵的敌人。 美军第165步兵团二营E连和F连直接防守这片丘陵,其中145高地驻防有两个排。 迎着从多个方向射来的炽热火力,冒着可怕的跳炸地雷和定向地雷,勇往直前的三营官兵一度攻入美军阵地。 然而美军立即投入多个排实施战术反击,又得到来自团部的迫击炮火力支援,双方在残缺破败的阵地上进行了三场血腥的近战。 规模相当的两股队伍拼了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阵地在四个小时内竟然易手三次! 参战明军伤亡惨重,正面进攻的二营前赴后继,在一个下午阵亡了两个上尉、一个中尉、五个少尉,总伤亡直逼三百人大关。 美军亦好不到哪去,两个加强连伤亡接近75%,仅剩一个活着的军官,部队完全崩溃。E连连长率部撤退时被明军飞机发射的112㎜火箭弹命中,尸骨无存…… 西边的战斗如此激烈,东边亦不遑多让。 一一二团和战车营并肩作战,协力自东南向西北大举进攻,相较于地形较复杂的西边,东边地形平缓更适合机械化部队行动。 威猛无比的二式重型坦克无坚不摧,从容不迫的使用112㎜坦克炮一个又一个的抹杀美军火力点,即使是经过加强的土木工事也照样被装药量达2.4㎏的杀爆弹炸塌。 钢矛戳向狭缝——明军机械化部队选择冲击美军两个营阵地的接合部,短短一刻钟就撕开了硕大的突破口。 二线阵地的美军企图以炮火拦阻明军后续部队,数以百计的炮弹纷纷落下。 然而大批搭乘装甲输送车的装甲步兵紧随装甲部队之后,无惧横飞的高速破片,下车分散立即扩大并巩固突破口。 卡胡卢伊地区美军指挥官是罗纳德准将,他匆忙下令投入战术预备队发起反击。 第737坦克营和受创残缺的第640坦克歼击营领受指示以后开赴一线,配合一个步兵营尝试封堵突破口。 太平洋战场上少见的坦克战就此爆发,钢铁之间的对决立刻展开! 斯图亚特和谢尔曼都无法从正面击破明军中坦和重坦的装甲,因此它们一边瞄准发射烟幕弹遮蔽明军坦克的视线一边向两翼迂回。 参战的二十多辆M10狼獾装备有一门76.2㎜长身管炮,1000码距离上可以贯彻4英寸厚度钢板,倒是能击穿四〇式中型坦克的正面装甲。 美军坦克车体正面的白色五角星似乎是相当不错的标靶,在宽大战场的一隅,师属战车营的一辆四〇式在停车瞄准九秒后开火! 它打出的80㎜风帽穿甲弹不费吹灰之力的击穿了狼獾只有仅仅38㎜厚的薄弱装甲,炮弹带着炽热的金属碎屑钻入车内,刚刚的撞击已经触发了穿甲弹尾部的弹底机械引信,极短的延期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引信引爆了雷管,雷管引爆了里边58g的朱氏炸药——太安、黑索金、铝粉、石蜡组成的混合炸药。 钻入车内爆炸的穿甲弹四分五裂,里边的五名美军坦克兵几乎瞬间毙命! 风帽穿甲弹、被帽穿甲弹、碳化钨硬芯穿甲弹、破甲弹等等不同口径不同类型的炮弹来回穿梭在大地之上。 被击毁的坦克有的立马趴窝,有的还借着惯性向前行驶十几米,又或是车内弹药发生殉爆化作战场上的烟花…… 将近一刻钟的对射过后,坦克战以美军率先撤退而告终。 二十几辆被击毁的美军坦克为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更添几分狼藉,明军这边亦有两辆重坦与八辆中坦失去战斗力,其中半数燃起大火,基本可以默认为完全损毁。 坦克营和坦克歼击营无力击退来犯之敌,随同而来的那个步兵营又能如何呢? 美军的反击无果而终,只能勉强算成功迟滞了明军的行动。 “你们咋样?多久能完事?” “大体还好,还在收拢,一刻钟再看。” 梁欣可以提供炮队镜清晰的观察到远方的诸多细节,甚至能瞧见半截身子耷拉在被击毁坦克舱盖处的敌兵。 稍作休整,一一二装步团、师属战车营、六〇三重战车队恢复行动,犹如势不可挡的洪流缓慢而稳定的向前压去。 卡胡卢伊东边的防线摇摇欲坠、险象环生,面对徐徐挺进的明军,美军第132步兵团上下感到有心无力的恐惧,拼命使用一切轻重火力予以还击来壮胆。 机械化重装部队的强大战斗力令美军将领们感到深深的无力,他们只能在无线电中反复催促空中支援。 盼星星盼月亮,十几架A-24女妖俯冲轰炸机和P-38重型战斗机姗姗来迟,迎着明军自行高射炮的火力强行突防俯冲。 以楔形队形发起冲击的明军机械化部队随即遭到猛烈打击,数十枚250磅和500磅航弹接二连三的砸下,第六〇三攻坚战车队的队长座车亦受到冲击波伤害,指挥官与车组成员当场昏迷。 这一轮攻势就此瓦解,既气恼又惋惜的梁欣咬牙握拳,无奈下令放弃进攻。 在美军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明军二线部队开始发射烟幕弹掩护进攻部队撤出战斗…… 傍晚时分,西边的一一四团再次组织了对丘陵地区的进攻。 战斗持续到太阳落山后一个钟头才告歇,明军夺取了十几个小山包之中的三个,而145高地又第四次被美军夺回。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周长风专程来到一线视察战局。 现在似乎距离达成战役目标只差一步之遥了,只要占领卡胡卢伊,毛伊岛美军就会被分割成左右两半,彼此难以沟通配合,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只是目前看来进攻受阻,防守此地的美军抵抗甚是强烈,地空火力协同严重妨碍明军组织进攻。 综合考虑之后,周长风下令三十八师让出西边,集中兵力负责对东边的进攻;陆战一旅投入战斗,接替对西边丘陵地区的进攻。 三十八师算是他经常接触的友军部队了,陆战一旅与之有过多次协作,他很清楚其作风。 该师编成地在上海府,官兵平均文化素质要比寻常步兵师高一些,因此技战术水平很不错,只是该师在作战时更倾向于谨慎、缜密、周全的行动——简单来说就是比较喜欢算计,消耗时间来减小损失。 如果战局从容不紧迫,那么三十八师往往能够打出很漂亮的交换比,但目前战局显然没有充裕时间,尤其是己方未能掌握制空权。既然美军已受机械化部队强攻的震慑,那么更应该乘胜追击、一举将之击溃。 “二十三师收拾一下,离开滩头阵地,前出两公里做好准备。”周长风又追加了一道命令。 随着陆战一旅参战,预备队转而由差不多运送上岸的二十三师(欠九十六团)担负。 今天的状况确实超出了西蒙-巴克纳中将的预计,在原本的构想中,明军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突破两道防线,在此期间会被炮火和空袭大量杀伤,结果两道防线一个早上就被装甲部队给突破冲垮了。 这直接搅乱了后续安排,而且兵锋已达卡胡卢伊郊区的明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必然发起总攻。 他向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汇报了当前战局,要求提前实施反向登陆计划——海军陆战队第2师对毛伊岛瓶颈处偏东些的地方进行逆登陆,从而威胁明军进攻部队的右翼,迫使其退却。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回电表示这和原计划不符,最快也要一天时间才能完成临时调度。 收到答复的西蒙-巴克纳苦笑着说:“一天,我们怎么坚持一天?” 卡胡卢伊地区的指挥官罗纳德准将直截了当地说:“按照今天的状况来推断,天亮以后我们只能坚持到中午。” 第六三三章 强攻;拿骚?定叫他有来无回! 三十八师和陆战一旅连夜转移阵地,等前线指挥部转移到位之后,周长风入驻接过指挥权。 陆战一团奉命进攻西边丘陵地区,陆战二团警戒左翼提防伊奥山谷方向美军可能的反击。 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陆战一旅官兵行动利落,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准确地来到了各自的位置。除个别单位迷路迟到以外,基本都在后半夜转移到位。 一整晚,美军的骚扰炮火都未曾停歇,乐此不疲的持续射击,仿佛这是他们不可或缺的消遣一般。 这正是美军炮兵的最大特色,德军感触最深—— 「他们全天不间断开火,即使是低价值目标也同样会遭到无情炮击。在夜间,他们漫无目的地射击来骚扰我们;在昼间,他们精准的协同射击几乎毁灭了我们装甲部队。」 后半夜,周长风在隆隆炮声中入睡,又在隆隆炮声中醒来。 一看时间只是凌晨五时,才睡了不到仨小时而已。 小李早就熟知他的习惯,立即端来一杯温热的浓茶。 「哎?督师醒了。」有参谋快步走来,立正抚胸行礼汇报道:「空军总兵处来电,战斗至今各部折损甚大,维持掩护及遮断殊为困难,官兵疲弊,急需补充休整。」 「回复,再尽力坚持两天。」周长风喝了一大口浓得微苦的茶水,又补充道:「海军航空兵到底打好算盘没?不能再拖了,有七成把握就够了。」 「明白,卑职再电告催促。」 美军在战役开始以前就深知毛伊岛陷入战火会导致又有两座机场无法使用,为避免丧失制空权,切斯特-尼米兹抽调了若干艘航母组成TF-60特遣舰队,包括3艘护航航母和2艘舰队航母。 其中大黄蜂号在几天前被调走与埃塞克斯号一同前往拦截明军诱饵舰队,最终战沉。 不过,其余几艘航母也大大增强了美军在夏威夷地区的航空兵出击效率。 他们得到了科学合理的安排,扬长避短——舰载机只在大岛上空巡逻,充当机场保卫者,为陆军航空队分担压力,这样陆航就可以派出更多飞机前往毛伊岛争夺制空权和密接支援。 大明空军将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是战局紧张,实在抽调不出足够的飞机实施攻击。 尽管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存在矛盾,但后者还是接过了这个任务,信誓旦旦地保证给予胆大嚣张的美军一记重拳。 可是海航方面准备来准备去,一拖再拖,表示还在研究更妥善的攻击战术,比开始预定的日子晚了两天还没有动作,这让空军方面格外不满。 直到现在周长风亲自过问,海航方面才决定不再优化,敲定现有之攻击策略。 日出东方,天亮了。 让美军士兵们胆战心惊的引擎声又一次从远方传来,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约约的单缸柴油机的突突声。 战意十足的陆战一团做好了战斗准备,开始进攻西边丘陵地区。 薛灿将麾下三个营呈倒品字形布置,一营正面强攻145高地,二营向左迂回强攻111高地,三营原地待命,一旦取得突破就立刻跟进,杀向突破口扩大战果。 旅属工兵营和旅属战车队也被临战配属给了陆战一团,以最大限度的增强其攻坚能力。 薛灿的部署看上去颇为莽撞——同时进行两路强攻,显得对自身战斗力充满信心。 迅猛的炮火准备之后,一队空军三八式重型战斗机从西北方向杀到,他们肆意俯冲扫射,并向任何暴露的目标连续发射火箭弹。 敌人的二线阵地正被己方空军压制, 最佳的进攻时机已然到来。 「哔哔哔哔——」 锐利刺耳的哨子声率先响起,紧接着是连续几发升空的红色信号弹。 山呼海啸般的「万胜」呐喊声传遍原野,数以百计的陆战队步兵跃出了冲击出发阵地,向着两三百米开外的美军阵地冲去,犹如一片翻滚的蓝绿色涌浪。 美军反制炮火立刻到来,只是炮兵阵地还没从刚刚的空袭中缓过神来,现在只有一些迫击炮在进行拦阻射击。 接二连三的60㎜和81㎜迫击炮弹落在明军进攻部队之中,不断有人被烟尘吞噬,又或是被飞溅的破片撂倒在地。 勇往直前的官兵们毫不理会身边倒下的同袍,依然前赴后继的交替掩护跃进。 暮春时节的夏威夷灿烂阳光下,漫山遍野都仿佛被闪烁的刺刀反光充斥! 在进攻出发阵地上,无后坐力炮和坦克都在不停的开火,猛烈扫射的美军火力点一个接一个的被压制,但凡转移阵地的动作慢了些就免不了被炸飞。 「爆破筒拿来!」 「有!」 「拉火!隐蔽!」 「一、二、三、四……」 在轰隆轰隆的猛烈爆炸过后,美军阵地前沿的蛇腹形铁丝网被炸得支离破碎。 飞扬弥漫的硝烟和尘土还未飘散,大批身影就从中显现,高声呐喊着杀了过来。 面对如此强悍的进攻,145高地和与之毗邻的小土丘很快就承受不住了,第165步兵团三营H连和J连的阵地前沿涌入数十名明军。 准尉宋昭去年才从成都陆军武备学院毕业,正在进行中的毛伊岛之战是他首次参与实战,他率领的突破分队最先突入敌阵。 「哒哒哒哒——」 突然,勃朗宁重机枪的扫射声从侧翼传来,几秒钟的工夫就有七、八人中弹倒地。 原来是两个美军重机枪小组转移到了备用发射阵地,见明军几乎就要突破,他们急忙架起机枪疯狂扫射。 宋昭回头看去,只见后续跟进的两个排被压制住了,进退不得,他赶紧招呼突破分队中的火箭筒射手干掉敌人的火力点。 「噗!」 第一发是哑弹,机械引信着角过大极易失效。 射手赶紧重新装填打出第二发跳炸人员杀伤弹,消灭一挺重机枪的同时自己也被美军狙击手射杀。 宋昭留下几人以轻机枪压制狙击手,自己率领其余四人直奔剩下的那挺重机枪而去。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却无比艰难,沿途遭遇多名敌兵,等杀到目的地时只剩下宋昭和一名新兵了。 美军重机枪小组正好打完了一条帆布弹带,又要转移位置,大惊失色之余连忙拔枪自卫。 在这近得能看清对方眼色的距离上双方几乎同时开枪,新兵脸部中弹摔倒在地,左侧大腿负伤的宋昭丢掉打空弹匣的自动步枪拔出了手枪,结果第二发就卡壳了。 他愤怒的把手枪砸向仅剩的一名敌兵,然后拖着血流如注的左腿扑了过去。二人扭打在一起,彪形大汉的美军下士无疑占了上风。 以命搏命的搏斗中,宋昭大声呼喊那新兵的名字,后者挣扎着摸到了自动步枪,但是满脸是血、眼睛被鲜血模糊的根本看不清,只能胡乱打空了最后的几发子弹。 被拳头打得眼花缭乱的宋昭感到身体一松,那个敌兵惨叫着瘫倒在地,宋昭用尽最后力气捡起刺刀捅进他的胸口,随即昏死过去。 「机枪没了!」 「杀啊!」 「快走!快走!」 「跟我上!万岁!」 美军的火力顿时稀疏下来 ,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和勃朗宁自动步枪不足以遏止明军的凶猛冲击。 大批陆战队步兵涌入145高地及毗邻小土丘,阵地上的美军惊慌失措,立刻动摇。 正当H连和J连即将败退之时,营部派来增援的K连赶到了,两股人潮的碰撞爆发了激烈的近战…… 在战场的更西边,战斗同样激烈。 向左迂回的二营强攻111高地,防守此地的是美军第165步兵团的B连和C连,这儿的半山腰和山脚下都构筑有隐蔽火力点和暗堡,给不知情的明军造成巨大伤亡。 几个隐蔽火力点终究只是土木工事,一经暴露,无后坐力炮很快就轻松将之消灭,可是却奈何不了坚固的暗堡。 配属给二营的工兵营一队奉命清除这剩下的两个暗堡,进口的遥控爆破车似乎适合在这种境况投入使用? 于是陆战队工兵开始现场部署艾丽卡爆破车。 通过有线遥控方式,一辆「迷你菱形战车」迎着枪林弹雨缓缓驶向远处。 尽管操作手已经尽量避免坑洼和障碍物,可是没走多远遥控爆破车后边拖曳的电线就被缠住了,动弹不得。 大家只好派出第二辆,经过几分钟的行驶,这次总算顺利行驶到了目标暗堡的附近。 判断位置恰当,工兵上尉果断下令起爆,操作手按下起爆钮,耀眼的闪光迸发出来,那个暗堡霎那间就被烈焰和浓烟所笼罩,震耳惊雷般的轰响让士兵们连连叫好。 大家如法炮制,打算一举摧毁剩下的那个暗堡。 可惜最后一辆艾丽卡爆破车在行驶途中遭到心惊胆战的美军的集火射击,被打坏在了半路上。 操作手索性按下起爆钮,几十公斤炸药的剧烈爆炸震慑力极强,阵地上的明军士兵们都感到冲击波拂面而来。 受此震慑,驻防暗堡的几名美军步兵无心坚守,慌忙逃了出去。 最大的阻碍得以解决,二营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 在重机枪、无后坐力炮、迫击炮的掩护下,数以百计的陆战队步兵强攻111高地,承受最大压力的B连在二十分钟内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西边丘陵地区的战况如此激烈,东边平原地区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一二装步团、师属战车营、六〇三重战车队余威仍在,仅三个小时就将美军第132步兵团打得溃不成军。 该团所属的第33「黄金十字架」步兵师是美国陆军序列中的「垃圾回收厂」,以军纪糟糕而闻名,因为其它师不要的违纪人员都被塞给了第33步兵师。 尽管他们颇为悍勇,但是技战术水平却较差——这是前线指挥官梁欣的评价。 明军机械化部队横冲直撞,冲散美军阵地以后将之分割包围,接着逐个击破。 负隅顽抗的美军散兵游勇被火焰喷射器、无后坐力炮、爆破筒无情的歼灭,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 一些四〇式通用车被改装为喷火装甲车,为节省运力,大明军工部门选择只在本土制造火焰喷射器套件,运到夏威夷以后交由部队修械所自行改装。 三三式单兵背负式喷火器最大射程50,只能点射短喷十几次,而车载型喷火器最大射程可达90,每秒可喷射出7L汽油,通常配备四个100L夹层燃料罐和两个压缩氮气罐,夹层之中灌满了水增加安全性。 「长官,我们没法坚持了。」 「他们的坦克太强大,火炮和巴祖卡都无效!」 「我们需要一切有用的支援,准将先生!」 卡胡卢伊城区美军指挥官罗纳德准将亲自来到一线督战,现场混乱无比,他看到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溃兵 惊慌失措的败逃下来,其中还有不少军官。 检查站的宪兵们都只敢用言语制止而不强硬阻拦,生怕被溃兵打黑枪。 罗纳德准将一行人所乘坐的半履带车竟然也成了明军坦克的目标,第二辆M3半履带车被一发飞来的80㎜破甲弹击中,车组成员非死即伤。 士兵们赶忙把罗纳德从第一辆车里拉了下来,躲进附近的掩蔽部。 形势如此危急,罗纳德不得不派出手头上最后的预备队参战——也就是第737坦克营和第640坦克歼击营的残部。 经过昨天坦克战以后的两个营现在加起来只剩下二十几辆装甲载具,螳臂当车的结果就是如雪花般消融。 他还下令组织紧急战斗队——由团部参谋、警卫、宪兵、工兵、通信兵等二百余人拼凑出来的队伍。 午后,就连这样的一支队伍都投入了遏制明军进攻的阻击,一名中尉形象生动的描述道:这就像用红酒瓶软木塞去堵喷射的消防水管。 最关键的助力来自于陆军航空队和海军陆战队航空队的空中支援,大批美军飞机迎着明军战斗机的拦截和地面自行高射炮的猛烈火力强行突防,前后两次密接支援就损失了足足7架A-20波士顿和8架SBD无畏。 当天下午,西蒙-巴克纳中将又派出一个战斗工兵营前来增援,总算挡下了强弩之末的明军。 在同一时刻,瓦胡岛方向,一群此前还未登场过的新型飞机陆续升空。 在研究了许久策略之后,海航可算是出手了。 大明海军第三雷击支队第一队升空了23架新锐的二式截击轰炸机,它们全都挂载两枚500㎏穿甲爆破航弹和副油箱,保持在四、五百米的低空以整齐划一的队形扑向夏威夷大岛以南海域。 它们的目标正是TF-60特遣舰队的拿骚号、科尔号、博格号、邦克山号这四艘航母。 【第三阶段示意图】 免费阅读. 第六三四章 金雕;看谁先下地狱! 大明海军航空兵一如既往的选择在日落时分实施攻击,他们认为这能获得额外的战术优势。 二十多架双发截击轰炸机先向南飞了一阵子,接着转向正东,从而让下沉的夕阳处在自己背后。 突袭编队以较高速度在低空巡航,油耗很高,因此才在翼下加挂额外副油箱。 低空接近目标缩短了美军雷达的探测距离,明军机群相距大岛仅62㎞时才有一部SCR-270雷达发现快速逼近的来犯之敌。 美军陆航地面指挥部迅速做出应对,引导在空中巡逻且余油充足的战斗机前往拦截,并要求科纳陆军机场紧急升空一队战斗机支援。 最先实施拦截的是几架P-40E,美军飞行员向基地报告这次遭遇了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双引擎快速轰炸机,在1500英尺高度可以达到至少290节的速度。 六架小鹰仓促的攻击未能奏效,双方交汇之后,美军飞行员无奈的发现对方的速度比自己更快。 “我们进行了一次攻击,没有成功,我们追不上它们!”美军中尉大声报告道。 明军突袭编队略微往右转向,从冒纳罗亚火山南方绕过。 根据这些天的空中侦察,美军护航航母舰队一直来回游弋在大岛东边的近海,并不远离陆地。 显然他们深知护航航母的脆弱,故而以高耸的冒纳罗亚火山为屏障,还能得到高射炮部队的掩护。 明军飞机有条不紊的分散,调整队形为一个个独立的四机菱形编队,每架飞机间距25,每个编队间距100,总共有六个菱形编队。 二式截击轰炸机由上海昌扬飞机公司出品——英军装备的蚊式轰炸机给它的对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德军和明军都不约而同的尝试仿制。 不过,大明空军并不担心缺乏铝合金,故而没有限制昌扬公司连同木制机身制造工艺一并仿制。 最终的成果便是去年首飞、今年定型的二式截击轰炸机,空重6605㎏,使用两台鸢二式1250匹马力液冷发动机(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机头装备两门25.6㎜机炮和四挺14.4㎜机枪,极速高达600㎞/h,无副油箱轻载最大航程为2900㎞,至多可挂载1500㎏航弹。 这型高性能战斗轰炸机也获得了自己的官方别称——金雕。 昌扬公司很自信的保证,等更大功率的鸢四式引擎投产以后,二式截击轰炸机的性能还将有大幅度提升。 “轰轰轰—轰轰——” Mk12高平两用炮射来的一连串127㎜通常弹在天空中炸出了数十团黑灰色烟云,无数高速破片向四面八方迸射。 如今美军防空体系在Mk37火控系统的加持下有了可怕提升,自动化程度高、反应速度快,能够对明军飞机构成重大威胁,允许捕捉速度达300节(540㎞/h)的目标,经过改进后甚至连400节(720㎞/h)的目标也不在话下。 飞机受爆风的冲击而明显震颤,上下左右摇晃。 带队的少校卫韬回头看去,只见不断有烟云绽放在机群后边,就像紧追不舍的怪物在迅速逼近! 有架金雕的左侧水平尾翼被炸断,垂直尾翼也被撕掉了一大块,飞机顿时失去平衡坠向大海。 “合力打最近的!别分散!” “老大,这帮兔崽子的火力太猛了!” “妈的就你屁话多!” 随着距离拉近,外圈火力终止了,最后一轮127㎜通常弹爆炸之后,紧接着扑来的是密如爆豆的40㎜高爆曳光弹。 明军突袭编队迎着可怕的防空火力高速扑了过去,它们选择的最近目标正是拿骚号护航航母。 博格级五号舰拿骚号努力以14节航速大幅度转向来规避攻击,不过以C3货轮为底子改建而来的护航航母实在是又笨拙又脆弱,不堪一击。 唰唰唰! 多个菱形编队从目标上空呼啸着掠过,提前投掷下的航空炸弹借着惯性向前飞落…… 航弹在重力作用下越来越快,重重的砸入大海溅起比舰桥还要高的洁白水柱。 噗通噗通的动静不绝于耳,拿骚号被淋了个通透。 在众多林立的水柱之间,激动人心的爆炸火光终于出现了! 一枚长沙陆军火炸药厂制造的500㎏穿甲爆破航弹从拿骚号左舷飞行甲板边缘“刺”入,就像用锥子去戳酥脆饼干似的,毫不费力的贯彻了薄弱护航航母的多层甲板,航弹内部装填的整整175㎏戊型炸药瞬间爆炸! 就像使劲摇晃了几下的可口可乐猛然打开瓶盖,烈焰一股脑儿的喷涌出来,各种燃烧的碎片向周围飞溅坠入海中,大团黑烟翻滚着升腾起来…… 戊型炸药是由40%梯恩梯、45%硝酸铵、10%铝粉、5%柴油组成的混合炸药,通常用于填充水雷和深水炸弹,具有不错的水下爆炸性能,而且比鱼雷使用的秦氏炸药更便宜。 大明军工部门从今年开始琢磨办法来加强航弹击穿战舰以后的毁伤效果,鉴于含铝炸药的较高爆热特点有助于诱燃舰体内部器材,因此开始以戊型炸药填充专供海军使用的航弹。 在全新的专用炸药研发完成之前,就先用戊型炸药代替吧。 前后一共有五个满编或不满编的菱形编队对拿骚号实施掠袭轰炸,统共有两枚航弹取得直接命中。 除落在左舷甲板的那枚以外,还有枚航弹在落水以后穿行了几米远,撞击拿骚号右侧舰体后部水下以下部分起爆。 诚然,航弹或炮弹的装药量不及鱼雷,但却具有更强的侵彻能力,尤其是战舰水线以下缺乏装甲保护,一旦钻入内部爆炸那么后果可想而知,这就是为什么水中弹危害甚大的缘故。 这枚航弹轻松撞开拿骚号的船壳,在她的内部爆炸,瞬间撕出一个可供卡车通过的大破口,滚滚海水汹涌着灌入。 在战场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菱形编队攻击了邦克山号。 不过只有一枚航弹击中了她的左舷高射炮平台,炸毁了几门高射炮,导致美军伤亡数十人,看上去声势浩大似乎受了重创? 得手以后的明军飞行员不做逗留,驾驶飞机以最快速度远离此地。 眼神好的人已经瞧见后边出现了最令人厌恶的东西,那正是紧急起飞前来拦截的几架野马。 二式截轰没有自卫机枪,速度就是它最好的自卫武器! 在这个高度,野马与二式截轰差不多一样快,注定追不上,而且后者拥有更好的爬升率和一级二速机械增压器,中高空性能十分甚至九分的可观,毕竟设计之初就强调要兼职拦截美军重型轰炸机。 “那帮二货死咬着不松口,急眼了这是。” “哈哈哈哈,急了急了。” “老大!听得到不?咱们给这帮骑驴的孙贼诶敲一棒子?引到六千公尺高度直接反打。” “听得到,别瞎叫唤。”卫韬思考了几秒,应允道:“准了,诸位注意配合,莫要轻敌。” “得令!”卯足了劲的飞行员们兴奋地喊道。 随后,突袭编队开始爬升。 见此情景,本来已经准备返航的美军飞行员喜出望外。 哟?爬升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七架野马当即跟随爬升追击,他们无疑轻敌了。 半年以来,野马危机让明军焦头烂额,美军陆航为所欲为。久而久之,骄傲自负的心态就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了。 最近虽有Bf-109G2参战,也只不过让驾驶P-51A的美军飞行员心想“我得坐起来跟它打”而已。 不久,双方在追逐之中来到了六千多米的高空。 艾里逊V-1710立即拉胯,输出功率一泻千里,在低空灵活敏捷的P-51A变得迟缓笨拙起来。 明军飞行员果断反打,见目标仍然如此灵活,美军飞行员大惊失色,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普通轰炸机。 可惜,为时已晚。 除三架野马通过及时的机动规避并拼命俯冲逃离以外,其余四架先后被金雕击落。 两门25.6㎜机炮和四挺14.4㎜大口径机枪的搭配相当强悍,初速快、弹道直、毁伤强,几乎把P-51A凌空撕成铝合金碎片! 在太平洋上空逍遥自在了半年之久的野马今天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追杀不成反被痛宰,空战以〇比四落下帷幕。 天色已晚,一轮红日隐没在天海相接之处,明军飞行员哼着小曲吟着诗,十九架金雕朝着瓦胡岛方向扬长而去。 这时候,拿骚号已经因为不可控的进水而严重倾斜,舰艉没入海面以下,舰艏翘了起来,一架架舰载机噗通噗通的滑落坠海…… 捷报很快发回了珍珠港,紧接着转到了法正号,随后就呈递到了周长风面前。 “击沉改造轻型航母一条,重创舰队航母一条,不错,拖拉了好几天才出手看来有一定道理哈。” 他放下了电报纸,满意地说道。 这份战报其实并不属实,命中邦克山号的那枚航弹只能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仅能评估为轻伤,只是爆炸场景看上去很壮观而已。 周长风也没太高兴,护航航母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战果,这种基于货轮改建而来的辅助战舰明美两国每年加起来怕是能造出来上百艘,只能算是廉价消耗品。 不过突袭的胜利能带来少许战术优势,这才是最大的价值。 时值黄昏,地面战斗经过一整个昼间的艰难鏖战也来到了关键阶段。 美军在卡胡卢伊地区的防线被凶猛的进攻撕得稀碎,部署于此的两个步兵团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差,明军光是俘虏就抓了三千多人。 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已经逼近城区,美军残部大部分都被压缩了进去,西、南、东郊区只残留少数几个据点。 实际上明军并未刻意摧毁卡胡卢伊城区,只是这儿的砖混结构或钢筋混凝土建筑较少,因此仅仅只是无意的连带伤害也几乎将卡胡卢伊化作废墟。 “……二团回报六营已进入预定位置,通信队回报半个钟头后布好电话线,钧座,要不要连夜攻城?” 赵寒枫汇总了当前状况,向周长风请示道。 后者也踌躇不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到了这个关头,他所纠结的并非连夜强攻的伤亡大或小,而是付出更多代价以后能否成功。 之前的一系列战斗可以说是大浪淘沙,懦弱丧胆的敌人现在都已经成俘虏了,现在龟缩至城区负隅顽抗的一千余美军都算是死硬家伙。 权衡良久,周长风最终下定了决心——连夜强攻! 倾力而为,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岂能不尽最大努力? “海军什么时候到位?审讯结果告诉他们了没?敌人大概率半夜发动逆登陆。”周长风问道。 “都明确了,舰队两个钟头后到。”一名参谋回答道。 此时此刻,卡胡卢伊港口外海…… 两艘本森级驱逐舰满载着来自大岛的紧急增援疾驰而来,上边搭乘的是第2游骑兵营的A连、B连、C连共二百多人。 游骑兵部队的编制很精简,没有勤务单位,一个连仅辖两个排,总共才七十几个人。 这支精锐在计划中用作逆登陆行动时的开路先锋,向明军纵深穿插渗透,然而战局危急,不得不化身救火队紧急增援卡胡卢伊。 两艘驱逐舰不敢在这多逗留一分钟,甚至没有入港,只在近海放下了快艇以后就急忙溜走了。 乘着快艇上岸的游骑兵们看见港口城区方向被炮火映红了半边天,漫天飞舞着四射的曳光弹,白光刺眼夺目的照明弹飘荡在夜空中。 随着周某人下达命令,明军各部队纷纷开始行动,各种轻重火力接连不断,战斗之激烈不亚于此前的任何一次。 巴祖卡打出的火箭弹撞在云豹的车体首上倾斜装甲以后跳飞,后者不停的开炮扫射,向着任何闪烁枪口焰的地方倾泻火力。 在城区西南一隅,一辆M16半履带防空车带着两个班的工兵赶来增援,四联装M2HB重机枪的火力之可怕令人胆寒,来不及躲避的几名陆战队步兵当场被雨点般的12.7×99㎜机枪弹打得血肉横飞! 【配图】 “狗日的机枪车太凶了!” “火箭筒快动手!” 火箭筒射手打出一发火箭推进榴弹以后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撂倒,旁人又拾起火箭筒接着装填发射。 明军官兵用反坦克手榴弹、火箭筒、枪榴弹向这股增援之敌还击,接着一拥而上奋勇拼杀。 四〇式自动步枪对上卡宾枪、三九式冲锋枪对上汤姆逊冲锋枪、三管猎枪对上温彻斯特霰弹枪,双方在接近脸对脸的距离上相互对射! 半履带防空车上的敌兵被乱枪打死,尸体还在边淌血边抽搐,明军士兵们已经马不停蹄地扑向下一个街道口。 锋利的刺刀映射着照明弹的惨白光辉,仿佛无穷无尽的明军士兵们汹涌而来,密集的皮靴踩踏声之间能听到他们的大声呼喊。 “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涩圆哒、哦怠!” “勾突嘿耀!” 云豹的引擎轰鸣声成了呐喊的最佳伴奏! 关键时刻,第2游骑兵营A连赶来封堵突破口。 他们拽着溃败下来的友军往回走,然后一边扫射一边厉声吼道:“来吧!来吧!让我们看看谁先下地狱!” 第六三五章 太平洋特色甲弹对抗;龙朔!龙朔! 作为美军最精锐的轻步兵单位,几个游骑兵营都配给了最新型的武器装备。 历史已然面目全非,大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存在让太平洋战场的军备竞赛变得比原位面激烈的多。 明军都用上钢制插板防弹衣和中间威力弹自动步枪了,美军怎可能甘愿落后? 为了尽快抵消敌方单兵装备之优势,一些东西更早的诞生了。 温彻斯特公司为M1卡宾枪恢复了原型设计中的快慢机,使之具备了全自动射击模式,多家制造商也开始量产三十发弹匣,于是得到了M2卡宾枪。 【配图】 同时和历史上不同的是,他们还研发了尖头版本的.30卡宾枪弹,定型为M4普通弹,除此以外未对弹壳做任何改动——缩口、增加发射药之类的无一采纳。 相比圆头卡宾枪弹,尖头版本拥有更强的穿透力,有效射程略微提升到250码,并可以在150码距离上确保击穿明军制式2.5㎜表面硬化钢制插板。 由于卡宾枪弹本来威力就偏弱,因此尖头版本也有缺点,就是停止作用两极分化明显。 如果击中无防护的躯体,那么便会一枪两眼,中弹者没有大碍;可是如果击中钢制插板,弹头是在破损后钻入躯体,那么很可能翻滚甚至崩碎,造成巨大伤害。 这是迫不得已的妥协,因为美军十分担心明军会大规模普及钢制插板防弹衣。 无论如何,卡宾枪更有用了,至少能对披挂防弹衣的敌人构成威胁。 矛和盾不可偏颇,吃了不少亏的美军自然而然地也加大了防弹衣的研发力度。 虽然美军陆航已经装备了专供轰炸机的机组成员使用的防破片衣,但终究不适合地面部队。 于是乎,使用铝合金插板的防弹背心应运而生。 在原位面它被定型为M12防弹背心,由八层尼龙6-6织物制成,中间安插0.125英寸(3.2㎜)厚度的铝合金板,全重5.4㎏,可以抵挡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 【配图】 可惜如今大明陆军装备的9.6×20㎜手枪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威力手枪弹,因此美军被迫使用0.15英寸厚度的铝合金板,全重也增至6㎏之多。 M12防弹背心在50距离上可以抵挡冲锋枪发射的9.6㎜手枪弹;在相距10时也有一半概率挡下。 小子!太平洋大区特色甲弹对抗! “长官,外面太危险了,我请求你回去。” “不!” 战斗来到这样的关头,坐镇掩蔽部指挥已经没有意义。 胳膊和脑袋都缠着绷带的罗纳德准将戴上钢盔、拿起卡宾枪,乘坐吉普车到处巡视鼓舞士气。 夜空完全被照明弹和四处穿梭的曳光弹给撕得粉碎,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气息。 在城区中部的一个十字路口,游骑兵们依托着用卡车残骸和油桶堆成的街垒坚守不退。 见指挥官亲临一线,有人大声问道:“长官!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咻——” 正好一发照明弹呼啸着升空,照亮了罗纳德准将的脸,也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他眯眼指着脚下,命令道:“守住这条线,别让他们前进一步!” “是长官!”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明军向第2游骑兵营C连连续发起五次进攻,但全部被击退,街道上停着两辆熊熊燃烧的元年式装甲输送车残骸。 双方两次陷入以命搏命的白刃战,搏斗在一块的两军士兵们杀红了眼,甚至互相去拔对方手榴弹的插销! 残酷至极的战斗让明军印象深刻,三十八师一一四团汇报称:职部三营于十一时所遭遇之敌尤为顽强,使用大批自动枪与避弹衣,如此精锐与死硬实乃初见。 午夜,明军以增援而来的坦克以掩护正面推进,辅以两翼迂回包抄,总算解决了这根卡在咽喉要道的鱼刺。 C连最终撤退下去的时候已经几乎打光了,原本齐装满员73人的K连算上轻伤员都只剩下16人,余者不是重伤就是阵亡。 经此一战,“rangersholdthele”成了游骑兵部队的座右铭,而非历史上的“rangersleadtheway”。 当时间来到零点过后的时候,战斗演化到了白热化的白热化阶段。 多路明军从十几个方向猛冲猛打,一点点向内压缩美军的活动范围。 陆战一旅侦搜营二队尝试夺取一幢大楼,明军士兵们用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射击多发都收效甚微,正面进攻两次都不奏效。 上士盛立权带领一个加强班绕到了大楼东边,渗透突击,经二十几分钟激战成功击退了扼守大楼东边街道的美军。 在火力掩护下,盛立权拎着两根爆破筒匍匐前进,迎着枪林弹雨一点点逼近。 大楼一层的窗户都被封堵得严严实实,黑暗中,身上多处负伤的他借着爆炸火光和照明弹的光芒挨个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觅到缝隙把两根爆破筒都塞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剧烈的爆炸把浑身是血的盛立权震得昏厥过去。 大楼里边残存的一些敌兵惊慌失措的逃窜出来,被守在外边的明军士兵们挨个点名射杀。 等盛立权苏醒的时候,医护兵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他紧紧攥住医护兵的胳膊,瞪大眼睛厉声质问道:“大楼拿下没?!现在啥时候了?!” 医护兵给盛立权扎了针止痛针,很快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被抬上担架向后方送去…… 第一登陆军的作战日志记录道:「凌晨零时三刻,我军三面十四路围攻卡胡卢伊城镇,残敌千人已被逼退至港区百余顷之狭小区域。」 周长风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地上满是烟头。 隆隆炮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三十八师的十几辆自行榴弹炮正在进行效力射。 “人有时候就凭一口气吊着,敌军残部败将坚持不了多久了。”赵寒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笃信地说:“日出之前应该能将之歼灭。” 周长风望向了东方,毛伊岛交战之火光甚至映照出了岛屿东部哈雷阿卡拉火山的轮廓。 他当然不是在看火山,而是担毛伊岛以东海域。 就在他所眺望的方向,二十多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正在缓缓航行。 乙字五〇特务舰队由邹浦所率领的登陆部队护卫舰队为基本,临时加强了龙朔号和永乐号两艘战列舰。 因而这支舰队合计有2艘特务战列舰成化号和正德号,2艘高速战列舰龙朔号和永乐号,另有16艘驱逐舰、2艘超级驱逐舰、2艘轻型巡洋舰、3艘防空巡洋舰。 不过考虑到此次是拦截作战,邹浦没有带上那几艘防空巡洋舰。 2:06,龙朔号的雷达告警设备捕捉到电磁波信号,电探兵立刻大喊道:“报!本舰遭到敌方电探照射!” 雷达告警设备(RWR)的作用是截获敌方雷达信号,从而提前发出警示,至少知道自身即将或已经暴露。 “提速准备应战,龙朔永乐二舰弹射飞机,传令下去!”邹浦从容镇定地下达指示。 2:08,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报告称雷达探测到毛伊岛东北方向的海面上存在不明回波,疑似有目标出现。 2:10,装备新锐的SG雷达的克利夫兰号轻型巡洋舰亦探测到目标,于是向旗舰华盛顿号号发出提示称:「前方海面发现不明目标,高度警戒!」 短短四分钟,双方都发觉了对方的存在。 明军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美军果然趁夜遂行了增援行动! 当然,美军也知道集结增援部队的阵势不可能瞒天过海,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边的美军舰队编号为TF-53.1,旗舰是华盛顿号战列舰,另有阿斯托利亚号重巡、北安普敦号重巡、朱诺号轻巡,以及11艘驱逐舰和23艘登陆舰,由罗伯特-戈姆利中将指挥。 似乎像是要表功,美军战舰纷纷向华盛顿号报告各自的发现,唯恐落后,由于无线电通信频道单一,这样反而引起了混乱。 双方此刻相距大约十四公里,当华盛顿号从通信混乱的情况缓过神的时候,两个光点突然出现在舰队前方上空。 这是来自北盘江号轻巡的炮射照明弹,眨眼间,半支舰队都被照亮了。 美军水兵们被夺目耀眼的光芒闪到了眼睛,纷纷低头抬手遮眼。 永乐号的了望哨借助大倍率望远镜目睹了这一状况,他立朗声汇报道:“目视发现敌舰队!战列舰二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最少七艘。” 这与雷达探测到的状况基本相符,八九不离十。 明军舰队之中的两大两小四艘战列舰都已经开始转向,准备抢占T字横头位来发扬全部炮火。 至于全前置主炮的成化级小型特务战列舰则没有这个必要,不过出于队形一致的考虑也一同转向。 在夜间进行连续的目视追踪殊为困难,明军舰队直到五分钟后才首次开火,不算北盘江号发射照明弹的话,那么打响海战第一炮的应该是正德号。 顷刻间,宽广无垠的暗夜之间炮声四起,火光冲天,海面上倒映着炮口焰和照明弹的光斑。 美军自然不会甘愿处在劣势的T字竖位,华盛顿号与两艘重巡随即转向,从而和明军舰队变成相同航向,海战迅速变为标准的同航战。 双方屏卫舰不约而同的向对方发起冲锋,而主力舰相互对射,周围涌现十几根硕大的水柱! 最高的水柱无疑是战列舰的16英寸炮弹造成的,小些的水柱则来自于重型巡洋舰的8英寸炮弹。 因为距离较远,明军四艘战舰的命中率相当低下,不过数量和质量上相较于美军存在很大优势,因为美军重巡无法击穿成化级小型战列舰的主装甲带。 “让他们尝尝16英寸炮弹!” “现在!开火!开火!” 华盛顿号连续进行了两轮半齐射,无一命中,不过她所搭载的火控雷达已经锁定了龙朔号。 源自英国技术的Mk3火控雷达可以识别炮弹落点溅起的水柱来辅助修正,但是性能比较一般,探测精度不高,然而华盛顿号没有搭载最先进的Mk8火控雷达。 “轰!” 正德号打出的第九轮齐射取得命中,被误认成战列舰的北安普敦号周围溅起五根水柱,同时第一根烟囱迸发出爆炸火光,美军水兵们瞧见那根烟囱被炸出了一个硕大破洞! 一九式十寸(320㎜)四十六倍径三联装主炮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如今用来对付区区条约级重巡不在话下。 几乎在北安普敦号挨揍的同一时刻,一直在疯狂向龙朔号齐射的华盛顿号也取得命中! 两发406㎜超重穿甲弹分别击中龙朔号的舰体中部和二号主炮塔正面,她的主装甲带没法在仅十公里出头的距离上防御着名的Mk8超重弹;炮塔倒是成功挡下了来袭穿甲弹。 华盛顿号只管一个劲的猛烈开火,仿佛看上了龙朔号似的。她在五分钟内向龙朔号打出足足69发406㎜穿甲弹和102发127㎜通常弹,统共有8发主炮穿甲弹和37发副炮通常弹有效命中龙朔号! 遭受如此连续重创,龙朔号电力中断,航速锐减,主炮也停止了射击。 华盛顿号的作战日志记录道:「2:30,确认多发主炮命中,目标静默,敌方战列舰已被完全压制。」 友邻的永乐号当然没有在看戏,只是这艘巨舰的夜战功夫明显不够硬,尽管一开始形成了跨射,可是华盛顿号在机动规避之后,接下来的几轮半齐射就都是近失或远失了。 两军主力舰在离得远远的互相扇巴掌之时,屏卫舰却在勇敢不惧的大胆冲锋。 亚特兰大级二号舰朱诺号(CL-52)打开探照灯,试图为友舰指明威胁最大的目标。 受到照射的是一马当先的黔江号雷击舰,被光束笼罩的她也立即打开自己的探照灯对朱诺号反照射。 同时江宁号超级驱逐舰和北盘江号轻型巡洋舰也果断调转炮口,向暴露自身的朱诺号猛烈开火! 大晚上的开手电筒这么显眼,不打你打谁? 江宁号打出的两发144㎜杀爆弹精准命中朱诺号的舰桥,一发哑弹,另一发顺利起爆,9.2㎏乙型炸药猛烈爆炸,里边的军官们集体阵亡,仅少数人幸存。 黔江号趁机向几公里开外的几艘美军战舰倾泻鱼雷,4具七联装鱼雷发射器甚是可怕,一连串480㎜中型鱼雷噗通噗通的落海,烟雷副官感叹道:这就像是把一箩筐的鱼倒进水里放生一样! 面对密密麻麻的鱼雷航迹,美军水兵们甚至都惊呆了。 几分钟后朱诺号未能完全规避来袭鱼雷,其中一枚鱼雷撞击舰艉炸响,浪花四溅,剧烈爆炸几乎把这艘轻型巡洋舰给抛出海面又摔落! 就在这时,永乐号的司令塔里边传来了令人心头一颤的声音。 “总兵!有情况!电探发现四十度方向有敌舰出现!” 第六三六章 号水线欺骗涂装;五兄弟之死 邹浦现在正因为永乐号的开火连续落空而困惑,结果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坏消息。 东北方向又出现一支舰队?果不其然,美军还真留了后手,以运输船队为诱饵,并在外围预留了策应之兵力。 明军此前预料过这种局面,没有因此而慌乱,让军官们感到慌乱的反倒是自身状况。 “那个舰队交给飞机解决,专心应战!”邹浦沉声下达指示以后又大声道:“炮术官!校对测距设备,重新建立观测。” 已知美军战舰喜欢采用一种舰艏浪欺骗涂装,也就是在舰艏用油漆画出逼真的海浪,假装自己在高速航行,从而让对方误判航速,明军战列舰炮术官当然清楚美军这一喜好。 不过,永乐号之前的几轮半齐射要么远失要么近失,可以断定本舰对目标的航速判断正确。否则如果判断错误,那么水柱就会在华盛顿号的前方或者后方。 故而唯一原因就是本舰对目标的距离判断错误,莫非是设备故障了? 舰桥五十五尺光学测距仪的反馈结果是相距13.8㎞,雷达的探测结果是相距大约10㎞,几名老练的军官也粗略估计相距十几公里。 除舰桥上的主测距仪以外,每座主炮塔也都有自带的测距仪,无一例外都报告相距13.8㎞,尽管米波预警雷达的测距和测角误差很大,但是误差也不可能达到3.5㎞之多。 这时候,之前龙朔号弹射的一架三七式水上飞机飞临美军舰队上空,随即投下一连串大型航空照明弹。 这可比炮射照明弹的亮度更加夸张,十多艘美军战舰都被照得雪亮,又或者显现出有明显轮廓的船影。 永乐号弹射的水上飞机也紧随其后,它和母舰之间进行了短暂的对话。 “永乐一号,报告敌战列舰相对位置!” “回告,敌战列舰处在重巡洋舰之前大约八百公尺,单列纵队。” “确认处在同一纵队?!” “永乐一号确认。” 而在明军官兵眼中,华盛顿号明明在其它战舰的后边,离得更远。 炮术官和一名上尉参谋最先反应过来,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叫:“草!” 接着炮术官翻了个白眼,气恼不已地说道:“被忽悠了!逼样的狡诈到家了!那是用油漆刷出来的幌子,吃水线是假的,传令,以目标同队巡洋舰为距离参照修正!” 为了出奇制胜,美军为华盛顿号涂刷了22号欺骗涂装(Measure-22),这种涂装会把舰体水上部分涂成深色来和海面融为一体,只留最顶上一点是浅色,从而让肉眼误以为这艘战舰离得更远。 雷达反馈的数据反倒是符合实际的!美军!大大滴狡猾! 【配图】 当明军驱逐舰在向美军舰队冲锋的时候,对方亦有个别驱逐舰勇敢的朝着明军舰队扑来。 拉菲号(DD-459)以高达36节的极速飞驰,速度之快以至于从侧面射向她的十几发128㎜杀爆弹都落到了右后方的海里。 见龙朔号遭受重创燃起大火,拉菲号径直朝她杀了过去,试图雷击这艘比自己大了二十倍的巨舰。 弋阳号驱逐舰试图保护龙朔号,向着快速逼近的“豺狼”火力全开,多发杀爆弹击中拉菲号,炸毁炮塔一座并诱发多处火灾。 拉菲号也毫不留情的攻击向碍事的弋阳号,舰长威廉-汉克少校下令集中全舰对弋阳号开火。 二者互相伤害,弋阳号把拉菲号打得全舰十几处起火一片狼藉,后者也在第四轮齐射时命中弋阳号的舰桥,导致包括舰长在内的军官们死伤惨重,航海官随后接替指挥。 犹如火船似的拉菲号略微调转航向,在相距五公里和四公里时先后向龙朔号发射出九枚鱼雷。 不过因为状况混乱、形势危急,操之过急的水兵们忘记解除部分鱼雷的保险。 弋阳号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试图为龙朔号挡雷,万幸,下层甲板的明军水兵们听到“咚”的一声以后再无动静。 最终有两枚鱼雷击中龙朔号,仅舰体右侧前部的那一枚起爆,掀起跟舰桥一样高的巨大水柱。 美军如今的鱼雷战斗部装药更换为了着名的托佩克斯(Torpex),这种含铝混合炸药拥有很高的爆热,水下爆炸威力高达153%梯恩梯当量。 材料学家胡孟维胡氏水下防护系统经受住了实战考验,五层隔舱和膨化沥青填充物很好的吸收了剧烈冲击和高能气泡。 龙朔号舰体除轻微受损以外并无大碍,进水速度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内部也仅出现少许火灾。 这样的一系列举动让拉菲号成了明军舰队的眼中钉,枪打出头鸟,逞强过后的代价就是遭到猛烈集火。 本就被弋阳号狠揍了一顿的拉菲号又连续遭受数十发不同口径炮弹的轰击,上层建筑被炸得一塌糊涂。 汉江级轻巡十号舰乌江号本不想出手,不过鉴于拉菲号太过嚣张,乌江号还是向她送去了两轮齐射煞煞威风。 “轰轰—轰轰——” 4座双联装144㎜舰炮伴着炮口焰喷吐出41㎏重的杀伤爆破弹,其中一发水中弹钻入拉菲号尾部主轴隧舱以后爆炸,导致她的航速迅速从36节骤降至21节;还有一发杀爆弹诱发了博福斯40㎜高爆弹的连环殉爆,闪烁的焰火就像是绽放的绚烂烟花! 身负重伤、面目全非的拉菲号已无法坚持再战,舰长威廉-汉克形象的描述这艘驱逐舰就像航行在地狱的烈焰之船! 他随后下令弃舰,美军水兵们纷纷离开战位去布置救生艇,还有人去呼唤那些杀红了眼、沉浸在反复射击的高射炮兵。 基本在相同时刻,战场另一边的北安普敦号也承受了来自正德号的新一轮齐射。 这次又有两发320㎜穿甲弹命中,一发击毁B炮塔、一发钻入轮机舱击毁蒸汽轮机。北安普敦号损伤严重,尤其是中部甲板火灾严重,因为之前正德号击毁了她的两架OS2U翠鸟水上飞机。 罗伯特-戈姆利中将不愿意冒险让这艘巡洋舰带伤奋战,随后要求北安普敦号撤出战斗。 在识破了华盛顿号使用的水线欺骗涂装的伎俩以后,永乐号重新建立观测并不断以半齐射来校正射击诸元。 在光学测距仪和水上飞机的联合辅助校正下,永乐号在很快形成跨射。 华盛顿号自知不敌,于是小幅度右转规避,打算调整位置以后再调转目标。 这么做会同时破坏双方已建立的有效观测结果,因为航速和距离都发生了变化,接下来又得重新开始校射。 不过罗伯特-戈姆利中将认为己方有火控雷达之优势,反应速度肯定比明军更快,因此果断做此决策。 然而在2:,正当华盛顿号转向时,永乐号二号主炮塔打出的一发重达1.41吨的超重穿甲弹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舰桥侧面! 大明海军舰炮穿甲弹使用顾氏炸药,这是一种含铝阿马托炸药,由70%梯恩梯、20%硝酸铵、10%铝粉组成,因为穿甲弹装药量小,所以要想方设法的增强击穿后的毁伤效果。试制三九式416㎜穿甲弹装填有20.5㎏顾氏炸药,装填系数1.4%,弹体结构强度良好。 舰桥外平台的人员被冲击波掀飞了出去,重重的坠落在甲板上。 舰桥内部的伤亡更为严重,因为罗伯特-戈姆利中将不愿意躲在坚固的司令塔内,爆炸飞出的一块高速破片直接削断了他的左臂,当即昏迷过去,舰桥之中包括舰长在内的其余数十官兵也非死即伤。 接替指挥的副舰长明显更为谨慎,他下令不再做射击准备,华盛顿号反复加速减速和规避机动以避免被明军战列舰瞄准,完全将希望寄托在从侧翼杀来的TF-53.2舰队身上。 太平洋舰队序列中可用的战列舰不计其数,此次参战的自然不止华盛顿号一艘,真正的机动力量——TF-53.2舰队处在护航的TF-53.1舰队的东北方向约二十公里外。 这时候东北方向的海天之间呈现出一幅奇幻的画面——火光闪烁不断,细密的光迹交错纷飞,俨然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海空大战。 北卡罗来纳号、南达科他号、印第安纳号和十几艘战舰遭到了明军海航的攻击,两架二式截轰从美军机动舰队上空飞过,投下一连串照明弹,将这片海域照的恍若白昼。 因为夜间出击难以配合,明军海航不得不采用三机编队这样的小编组模,二十几架三七式戊型双发岸基鱼雷机分成八个编队轮番上阵。 使用鹤九式1500匹马力引擎的戊型拥有比从前型号大得多的挂载能力,携带两枚448㎜航空鱼雷不在话下。 考虑到双引擎中型轰炸机较为笨拙,强攻美军舰队势必损失惨重又收效甚微,因此大明海军单独批准岸基鱼雷机单位可以使用磁性引信。 相比起从前不靠谱的磁性引信,现在的改进型有了更好的可靠性,不过刻板印象导致海军上下对其仍持怀疑态度,所以暂时不打算推广。 数十条鱼雷航迹交织在泛着波光的海面上,鱼雷后边留下的泡沫闪烁着照明弹和炮口焰的辉光。 战斗中,昆西号急于规避来袭鱼雷,大幅度转向而与普雷斯顿号(DD-379)驱逐舰发生碰撞事故,后者基本被撞成两截,大量进水。 参战的明军岸基鱼雷机有六架未能返航,总共投放航空鱼雷四十多枚,北卡罗来纳号中雷一发、印第安纳号中雷两发、彭萨科拉号中雷一发。 而在初始交战海域,双方屏卫舰已经厮杀的精疲力尽,大部分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都伤痕累累,还有多艘驱逐舰即将耗尽弹药。 经过抢修,龙朔号的动力有所恢复,三号主炮塔时隔近半小时再度开始轰鸣,不过她的状况显然不适合继续坚持,于是邹浦命令龙朔号撤出战斗。 隔着五、六公里远的马汉号(DD-364)见状,一边瞄准开火一边射出最后两枚鱼雷,顷刻间就有十多发127㎜通常弹飞向龙朔号。 不等舰长梅暄下达指示,恼羞成怒的三号主炮塔官兵已经自行瞄准并迅速测算诸元,向那艘美军驱逐舰回敬四轮齐射。 硕大的炮弹如同掷进池塘里的鹅卵石,小小的马汉号则仿佛是漂浮的纸船,上下左右剧烈摇晃,顿时受了不轻的损伤。 而在另一隅,江宁号和北盘江号携手攻击朱诺号,期间至少命中对方四十发144㎜杀爆弹和穿爆弹,朱诺号一度仅剩一座双联装127㎜高平两用炮能够正常运作。 最后在被两枚来自江宁号的鱼雷击中舰体前部以后,弹药库发生殉爆的朱诺号顿时瘫痪在海面上,随后在接连不断的小规模连环爆炸中迅速进水而倾覆,前后不过数十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深邃的大海吞噬了一般。 直到沉没的前一刻朱诺号都在不停的爆炸,全舰仅极少数人幸存,包括沙利文五兄弟在内的六百多人集体阵亡。 这时候,二十公里开外的TF-53.2舰队的三艘战列舰已经调整好阵位,北卡罗来纳号、南达科他号、印第安纳号以单纵阵向乙字五〇特务舰队猛射,每分钟都有二十几发406㎜超重穿甲弹落在永乐号周围。 由于落弹太过密集,明军已经没法判断美军是否已经形成跨射。 见友舰已经加入战斗,基本任务成功达成的华盛顿号立刻开溜。 对于美军而言,今夜的核心目标就是击退明军拦截舰队而已,至于战果多寡反倒是次要。 海战进行到这个关头,压力全都来到了明军舰队总兵官邹浦身上。 在原本的构想中,美军会派出两到三艘高速战列舰,而己方虽只有永乐与龙朔两舰,却能得到岸基航空兵的支援,理论上迫使美军增援部队铩羽而归是不成问题的。 第一个意外是龙朔号遭受重创,早早失去战斗力;第二个意外是永乐号被欺骗涂装蒙骗,迟迟未能压制华盛顿号;第三个意外是战前没有侦察到印第安纳号的存在。 为掩饰自身,印第安纳号使用了特殊迷彩涂装,一直停泊在大岛以东的一处深水湾,隐蔽工作做的十分精妙。 【配图】 邹浦望着远方,在幽深海平面处又闪烁起了一阵光点,那是美军战列舰在齐射。 “传令,本队撤退返航,留意敌潜艇伏击;第二波飞机更改任务,攻击敌运输船队。” 第六三七章 难道他真是天才?夜袭! 从凌晨三点到日出之时,明军海航又先后派出两波岸基攻击编队,尽最大努力阻击美军运输船队。 TF-53特遣舰队也拼命抵抗,很多驱逐舰在之前的海战中已经消耗了多半弹药,因此在抵抗明军飞机时很快打光了剩余炮弹,Mk12高平两用炮无弹可用。 美军水兵们甚至取用军械库里的步枪和冲锋枪向天上的明军飞机射击。 大大小小的炮弹和子弹漫天飞舞,夜空中充斥着照明弹的刺眼眩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和各式各样的枪炮声共同奏响了一首曲子。 明军海航最终有10架岸基鱼雷机被击落,1架失踪。 美军运输船队共3艘LSM中型登陆舰和4艘LST坦克登陆舰被击沉,落水的士兵们大多被捞上来了,不过陆战2师还是有三百多人溺死,并损失了三十多辆坦克和半履带车以及上千吨物资。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天海相接之处升起,毛伊岛东北方向方圆几公里的海面上,历时半个夜晚的激战所遗留的痕迹相当显眼。 美军官兵看到一派凄凉肃穆的场景,不禁心头一紧。 克雷文号(DD-382)在一小时以前宣告放弃,舰员们尽了最大努力亦未能挽救她,这艘驱逐舰还在熊熊燃烧,黑灰色的浓烟直冲云霄。 海面上漂浮着一滩滩又厚又稠的黑色重油,到处都是双方官兵的尸体和损毁战舰上的杂物,衣服、帽子、拖把杆、柚木甲板残片等等。 至此,明美两军围绕毛伊岛展开的第一次正式海上交锋落幕了。 明军战沉3艘驱逐舰,战列舰龙朔号遭受重创,阵亡和失踪官兵752人,伤者更多。 美军战沉1艘防空巡洋舰朱诺号和驱逐舰4艘,重型巡洋舰北安普敦号遭受重创,指挥官罗伯特-戈姆利中将成了独臂将军,海军官兵阵亡1320人,海军陆战队官兵溺死311人。 得知结果如此难看,华盛顿方面感到不满,因为海军先前向他们允诺一定会战胜敌人。 不是说做了充足准备吗?怎么还打成这个样子? 切斯特-尼米兹专门向本土长篇大论的解释了这场海战的意义——至少在战术上己方是获胜的,尽管是惨胜。 虽然华盛顿方面怀疑舰队指挥官罗伯特-戈姆利可能存在指挥失误,但是人家恪尽职守,就连胳膊都被炸断了一条,非要深究到底的话就太冷漠无情了。 第一次毛伊岛海战的意义在于美军成功将援军成建制的投送上岸,这正是周长风最为忧虑的。 美军的登陆位置在卡胡卢伊港口以东7㎞处,清晨时分,陆战2师开辟了一片稳固的登陆场,随后坦克和火炮也陆续上岸,截止上午10:30已有四千人上岸,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美军不仅成功遂行逆登陆行动,而且舰队还为坚守卡胡卢伊港口的地面部队提供了强大的炮火支援,从海上射来的密集炮弹迫使明军暂停了进攻,陆战二团五营被北卡罗来纳号的几轮半齐射报销掉了大半个排。 这时候,坚守港口的美军残部只剩下七百多人和几辆装甲车了,如果没有妨碍也就是一次步炮协同进攻的事。 周长风一边大骂海军靠不住一边下令撤退,陆战一旅和三十八师后撤至卡胡拉威郊区重新建立防线,防备敌人可能实施的大规模反击。 在此期间,空军总计出动六十多架次飞机,对美军陆战2师的登陆场实施轰炸,百余枚航空杀爆弹和烧夷弹摧毁了大批物资,顺带炸毁LSM登陆舰一艘。 令人疑惑的是,美军迟迟未有动静,全然不见主动反击的迹象。 这让明军官兵感到不解,一些谨慎的人相当不安。 “气死人了!”谢万诚非常不甘心,嚷嚷道:“就差最后一下,再多半个钟头那几百残兵败将就完蛋了,海军那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好了,别叫了,再怎么怪罪也不顶用。”赵寒枫摆了摆手。 “这下要先守上一阵子了,空军那边估计也撑不住了。” “嗯。” 军官们在议论纷纷,坐在小马扎上的周长风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站了起来。 “没事,按当初做的备份方略来呗。”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招了招手,淡定地说道:“来人,命令如下,二十三师前出至二四五高地与一九七高地之间,三十一师尽快结束现有攻势,收拢阵地。” 懊悔没有意义,作为一军之将,周长风只能把烦恼和不悦埋藏在心底里。 事情终究是往坏的方面发展了,战局不利! 夏威夷空军部队在两天前就表示难以为继——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出击已经让机组成员精疲力尽,不少飞机也需要维修,如今航空兵单位是在勉力坚持。 现在原计划失败,空军就没必要硬撑了,接下来几天将会暂停对敌方的遮断行动,只尽量掩护己方。 美军航空兵也一样吃力,濒临极限,不过情况要略好一些。根据被俘飞行员所供述,他们的备用飞机保有量不少,还有相当数量的替补飞行员,从而最大限度的确保航空兵的作战效率。 遵照周长风的命令,第一登陆军和第三十八重装步兵师开始有序撤退,远离城区之后在郊区重新建立起多重防线。 担负预备队的第二十三步兵师派出一个加强营的先遣部队,占领了周长风指定的区域,师主力等到天黑以后才动身,以免遭到美军空袭而损兵折将。 幸好,美军相当谨慎和保守,陆战2师和毛伊岛上的第27师、第33师并未携手发起反击,只派出小股部队进行了渗透或火力侦察。 很明显,西蒙-巴克纳中将认清了己方菜、对方强的事实,丝毫不打算趁势发起反击,如果野战失利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决心用最稳妥的策略打赢这场战役,为合众国扳回一城。 在他的规划中,己方将会通过陆海空三军火力不断消耗明军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期间偶尔发动试探性进攻来打探虚实,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直到最后再实施总攻,摧枯拉朽的击败明军。 总之,周长风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至于美军指挥官巴克纳打的如意算盘,他也很快就猜到了。 在当晚召开是主要军官会议上,他简要分析了当前战局,并阐述了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灰头土脸、军服占满泥沙的邓思泉啧啧称奇,评价道:“巴克纳这厮有两把刷子啊,真能沉得住气,要是换其他将领,八成是要趁机大反扑的。” 难道他真是天才? “说明美军当中还是有不错的将领的。”周长风语气淡然地回道。 在这方面大明陆军没有任何资格嘲笑美国陆军,明军将领的理论水平虽然还行,不过极度欠缺指挥经验,甚至不如美军,人家可是在欧战时正儿八经参战了,或多或少锻炼了一批职业军官。 反观明军,几十年来未经战火磨砺,几乎全部将领都是学院派,不少人只在年轻时参与过边境冲突这样的小规模战斗。 姑且不论大兵团,哪怕只是团一级的部队,大战爆发前明军之中也仅有极少数人有过指挥经历,其中还有几个是德国人——流亡而来的容克贵族军官。 因此朱泠婧当年托关系大力提拔周某人还挺有道理的,毕竟他真的指挥过团级部队,还打得很出色。 “情况倒也不算很坏,只不过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说罢,姚良川叹了口气。 周长风负手而立,缓缓踱着步,说道:“三十八师的装备损失太大了,接下来的海运重点是火炮、炮弹、战车,然后是食物、药物、手榴弹、子弹什么的,听清楚了吗?不要搞错先后次序。” 一旁的少校参谋立刻复述道:“清楚了督师,按重要性由高到低排序,火炮、炮弹、战车、食品……” “不补人吗?”姚良川疑惑道。 周长风淡然一笑,平静地说:“人会跑,物资不会跑,所以不急。” 物资运送的一大麻烦之处就是卸货效率低下,历史上瓜岛战役日军就经常面临如此窘境——好不容易运送来的物资在滩头阵地卸货的时候被美军飞机炸了个精光。 当周长风在有条不紊地调整部署的时候,海军上下却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在珍珠港海军提督府驻地,宋仲楷对邹浦的表现颇为不满,但确实没有好理由批评,因为战前情报有重大错漏,谁也不知道那艘未知的战列舰(印第安纳号)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机器总归比人靠谱,要优先相信仪表。”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现在情况比较迫切,来不及详细总结经验教训。 不甘心无功而返的海军将领们一致认为应该尝试杀个回马枪,夜袭美军舰队并炮击美军滩头阵地,摧毁登陆舰和各种物资。 兵部也发来指示:海军部队务必排除万难,尽一切努力配合地面战斗。 综合考虑之后,海军将领们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多艘驱逐舰存在不同程度的损伤,暂时不具备大规模夜袭的客观条件,同时美军肯定也高度戒备夜袭,强行出击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撞。 于是大家决定出敌不意,调转目标,趁夜逼近大岛,对西南部的两座机场实施炮击。 经过半宿海战摧残,现在舰况良好可以再战的战舰数量不多。 经过商讨和挑选,海军决定以成化号和正德号为核心,辅以1艘重型巡洋舰燕山号和7艘驱逐舰,规模不大,便于在晚上指挥控制。 当天夕阳西下之时,临时编组的舰队缓缓驶出了珍珠港。 为了吸引美军注意力,声东击西,海军还派出一小队鱼雷艇前往毛伊岛以北海域,故作声势。 后半夜,六艘巽字型鱼雷艇轻盈的在幽深漆黑的海面上飞速疾驰,直奔毛伊岛而去…… 1:15,在抵达卡胡卢伊外海以后,它们开始一边扫射一边发射信号弹,顿时枪炮声大作! 1:22,夜袭舰队指挥官、成化号舰正上校洪应安率领舰队接近大岛,并开始弹射水上飞机。 1:30,在火药燃气弹射器的作用下,几架三七式单引擎水上飞机呼啸着从轨道上窜出,飞上夜空。 1:44,舰队确认位置无误,没有找错目标,因为担心遇上水雷,洪应安拒绝让舰队太靠近陆地。 随后舰队开始进行炮击准备,三架水上飞机也悄然飞临机场上空,投下航空照明弹。 见大片陆地被照得雪亮,洪应安命令开火,随着他一声令下,成化号与正德号的320㎜主炮一齐发出怒吼,燕山号的4座双联装192㎜主炮也不甘示弱。 橘红色的炮口焰在夜色中尤为显眼,喷吐出一发又一发致命的重型炮弹。 最先遭受轰击的是吉罗德陆军机场,机场附近的美军地勤人员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来自燕山号的半齐射无比精准,好几架昂贵的P-38重型战斗机被炸成碎片,邻近的CCK油罐车也遭了殃,两千多加仑的航空汽油熊熊燃烧起来。 一发320㎜杀爆弹落在了一架A-20攻击机的旁边,正在做检修工作的机械师摔倒在地,惊恐万状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五步远的、半埋入地的哑弹,然后喃喃着“jes”连滚带爬的开溜。 起先美军甚至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遭到了明军夜间战斗机的空袭,过了许久才意识到是来自海上的炮击。 因为大岛的地形限制很大,适合修建机场的平地不多,美军机场的选址在战术上其实很不合理,吉罗德陆军机场以北几公里就是科纳海军航空站。 这个机场稍晚些倒霉,但同样也遭受数百发炮弹的猛烈轰击,开火的正是那些明军驱逐舰。 一架又一架F6F地狱猫变成价值7.2万美元的残骸,因为油库被一发128㎜杀爆弹击中,天上下起了物理意义上的火雨,科纳海军航空站几乎化作火海。 附近码头的第3鱼雷艇中队决定紧急出击,但时间仓促只有三艘鱼雷艇可以启动。这几艘鱼雷艇勇敢地冲出港口,意图逼退明军夜袭舰队。 但是美军鱼雷艇的意图很快暴露,洪应安命令清涧号驱逐舰予以反制,清涧号立即调转炮口攻击来犯之敌,迅速压制并驱离了这些鱼雷艇。 炮击从1:50持续到2:45,洪应安才下令撤退,两座机场被炸得面目全非,直到天亮时还被烈焰所环绕,数万加仑的航空汽油付之一炬,55架飞机非毁即损,仅飞行员就被炸死或烧死12人之多。 第六三八章 单独存活者法案;圣彼得堡战役 四月下旬的周末清晨,爱荷华州沃特卢市阳光灿烂,晴空蓝得剔透。 黑色的福特小轿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在拐个弯以后,稳稳的停在亚当斯街的一户住宅门口。 身着藏青色常服的海军少校推开车门下车,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牧师。 踌躇良久,少校抬手敲响了这户人家的门。 须臾,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见门口这个阵势,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并呼唤来了丈夫。 “先生、夫人,我是海军军官,我要告知你们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夫妇二人都清楚肯定有孩子殒命沙场了。 老沙利文镇定地问:“哪一个?” 面对二人既殷切又悲怆的目光,少校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他欲言又止,这一刻丧失了军人应有的干脆利落。 少顷,他低着头,用很轻的声音回答道:“很抱歉,全部五个。” 这个回答匪夷所思,以至于老沙利文夫妇二人无法相信。 少校微微偏头,加快语速解释道:“先生、夫人,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乔治、弗朗西斯、约瑟夫、麦迪逊、艾尔伯特服役的朱诺号在上个星期的战斗中沉没了,只有少数人生还。” 随同而来的牧师还没开口说话,沙利文夫人就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沙利文一家来自于爱尔兰,是第一代移民,五兄弟从小到大最多仅相差七岁,他们的一个玩伴在海军服役,死于托雷斯海峡海战,因而五兄弟决定一起参军。 按照惯例,美国海军不允许亲属在同一艘战舰上服役,不过五兄弟联名请求,最终海军破例让他们去了朱诺号防空巡洋舰。 这起事件给民间带来了极大震动,各大城市都出现了浩浩荡荡的反战游行,总统本人也深受触动,他在致予沙利文夫妇的信里写道: 「尊敬的先生和夫人,全美所有公民、所有父母都和你们一样哀伤,这是永远的悲怆。但我希望你们知道,这样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他们的团结、他们面对敌人的勇敢是合众国的立国根本,这让我们相信华盛顿率领他的民兵部队击败英军的光辉精神是传承至今的。」 总统签署特别命令,直截了当地要求海军部长专门挑选一艘驱逐舰,将之更名为沙利文号。 有鉴于沙利文五兄弟的沉痛教训,很快有议员呈递了《单独存活者法案》提案——无论是征兵还是实际作战,必须确保每个家庭都最少有人能够安全留存,严格禁止亲属在同一艘战舰、同一架飞机、同一个连队服役。 当美军在太平洋战场取得了阶段性的战术胜利时,欧洲战场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四月下旬对于英美远征军而言绝对是地狱般的日子,空前激烈的大规模战役持续进行在俄罗斯的泥泞土地上。 起先双方对峙、相互试探了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完成战役准备的德军就开始了进攻。 美军参战部队为7个步兵师、3个装甲师、12个独立营(坦克歼击营和野战炮兵营),英军参战部队为2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 二者总兵力接近30万(不含勤务单位),拥有各种坦克和坦克歼击车大约1700辆;另外,部署在北俄地区的航空兵部队非常庞大,拥有各种飞机大约2800架。 德军参战部队为R集团军群,总兵力约合25万人,包括11个步兵师和摩托化步兵师、4个装甲师、2个独立重装甲营,拥有大约1200辆坦克和突击炮;因为空军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之提供支援的飞机仅不足1100架。 至于红蓝两方俄军,他们的兵力大差不差,前者约80万、后者约67万,不过二者的技战术水平都不高,本质上是骡马化步兵部队,承担不了主要任务,最大的作用就是扼守阵地、维持战线。 德军方面在兵员素质更具优势,坦克的质量也远超英美远征军。 盟军的最大优势在于航空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德军。 4月20日,遵照格奥尔格-林德曼上将的命令,R集团军群正式发起进攻。 这是一次标准的钳形攻势,旨在歼灭英美远征军主力——如果一切顺利,大概能一次性歼灭大半个集团军。 德军的主要集结地是下诺夫哥罗德(高尔基),左翼突击路线是向北沿着拉多加湖东岸向奥涅加湖,右翼突击路线是先直奔去雷宾斯克湖再转向北边的白湖。 在此期间,如果有必要,可以尝试对奥涅加湖和白湖之间的地段实施战术空降,切断盟军之退路。 4月21日,左右两路德军进展顺利,甚至可以称得上势如破竹,英美远征军低估了攻势之迅猛,这一天盟军的应对措施乏善可陈。 4月22日,德军第3装甲师进抵洛杰伊诺耶波列,与赶来增援的美军第1骑兵师发生激战,钢铁之间的碰撞震天撼地,仅一个白天就有上百辆坦克损毁。 4月23日,右路的德军第7装甲师和第10摩托化步兵师配合紧密,成功突破了突破了英军第18步兵师和国民共和军第226步兵师的双重防线。 截止此刻,纵观全局,整条战线的左右两边已经明显凸出了异常的矛头,一切特征都指出德国人的胃口不小,正试图一口气吃掉大半个乃至一整个重兵集团。 不过,司令官马克-克拉克上将太自信于己方占据的空中优势,误以为有此倚仗足够抵挡对方的迅猛攻势。 诚然,英美航空兵的可怕空袭给德军造成了极大阻碍,但似乎无法完全遏止德军的进攻。 例如第6装甲师有70%的卡车、半履带车、越野车、油罐车等等勤务车辆毁于空袭,坦克的直接损失倒是很少,然而,勤务车辆的严重损失很快起了连锁反应,恶化的维护保障导致众多坦克因为机械故障和缺乏汽油而被遗弃,该装甲师在4月25日时只剩下49辆IV号坦克还能正常开动。 第6装甲师随后拼凑可用车辆组成了一个团级规模的战斗群,继续向纵深挺进,击退了试图阻击的国民共和军第202步兵师。 英美远征军努力抵抗,但却发现实在没法招架德军的攻势,哪怕是强有力的空中支援也只能暂时迟滞对方的行动,一旦对方准备好了步坦协同冲击,那么己方阵地接下来被撕碎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谢尔曼和克伦威尔在面对IV号坦克时尚能不落下风,可是德社的虎I产量充足,R集团军群即使是最普通的步兵师也配属了一个虎I重型坦克连,而在原位面有这等待遇的步兵师屈指可数。 尽管65~70%的虎I都因为机械故障和缺乏汽油而失去战斗力,但往往就是那仅存的几辆虎I和大批步兵就足够撼动盟军的防线。 M4/M4A1谢尔曼的75㎜、40倍径坦克炮对付德社人民军的IV号H型都相当吃力,更不用提甲坚炮利的虎I了。 坦克的绝对劣势或许还不算致命的,更可怕的是,盟军地面部队所装备的57㎜(6磅炮)反坦克炮亦难以有效击穿虎I的正面装甲。 老虎的强大统治力让盟军官兵胆战心惊,一时间“恐虎症”迅速蔓延开来。 时至5月2日,受空袭影响,德军钳形攻势终于形成了半包围之势,这比预期的要迟了两天之久。 见左右两翼遏止德军攻势的行动均未奏效,马克-克拉克上将这才考虑撤退。 为拖延美军的撤退步伐、配合德军的行动,正面战线的俄军发起全线进攻,连续不断的持续强攻盟军的阵地,在立体火力杀伤下他们损失惨重,仅一个昼夜即有多个步兵师失去战斗力。 随着司令部签发命令,盟军在5月3日正式开始撤退,航空兵部队加大力度轰炸德军左右两翼的进攻矛头,并出动重型轰炸机对布列斯特、明斯克、下诺夫哥罗德的铁路调车场进行轰炸,导致德军后勤线关键枢纽中断达14小时。 未久,就连稀少的空投补给也中断了,由于补给完全耗尽,两路并进的德军部队不得不停止了进攻。 这时候左路已经进抵奥涅加湖,右路也进抵白湖以南,硕大的包围圈只差两个湖泊之间一百多公里的地段。 原计划中的战术空降显然成了美好的幻想,真要是有大规模空降的能力,那还不如给地面部队空投零部件、汽油、弹药。 盟军主力在有序向北撤退,倒霉的美军第40步兵师在撤退途中遭到空中支援误炸,随后又接到了模棱两可的错误命令,导致耽误了7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该步兵师随后被蜂拥而至的俄军死死咬上,被迫就地转为防御,两天后遭德军第36步兵师击溃,师长被俘。 5月5日,尽管主力部队无力大举进攻,然而德军仍做了最大努力尝试堵截突围之盟军。 第3装甲师在不久前和美军第1骑兵师杀了个两败俱伤,即使经过抢修,亦只剩28辆IV号坦克和89辆Sdkfz251半履带车尚能使用,而且因为汽油不足,三分之二的车辆都不能开动。 该装甲师把缴获的11辆谢尔曼和数十辆M3侦察车和M3半履带车编入作战序列,并利用缴获的汽油供应一个战斗群向东追击。 左右两路德军多支部队都做了如此努力,尽管规模不大,但仍给盟军带来了极大麻烦。因为外形一样方正,不少人把IV号误认为虎I而引发慌乱。 在5月7日的夜里,美军第43步兵师的后卫部队发现一支德军部队连夜追击而来,为逃出生天,该步兵师遗弃了大多数辎重装备,期间甚至向友邻的英军第59步兵师上空发射照明弹以吸引追击德军的注意力。 持续半夜的混战中,英军第59师仅因为车祸事故就导致数十人伤亡,一个旅(团)未组织起有效防御就被击溃,师长在转移时被一发105㎜榴弹炸死。 随着一个又一个师陆续通过奥涅加湖和白湖之间地域,盟军主力艰难的完成了平均全长一百多公里的撤退路程,对于多数人来说这是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圣彼得堡战役在5月11日基本结束,前后历时21天。 英军第51步兵师和美军第40步兵师被成建制歼灭,多个师蒙受重大损失,伤亡4.5万人;国民共和军亦有12个步兵师被全歼或大部歼灭,伤亡5.8万人。 德军亦有第95步兵师的一个团在追击过程中遭到反包围而几乎全灭,仅少数人突围,不过德军主要以常规战斗减员为主,伤亡4.1万人;另外,装备损失严重,一场战役就几乎把R集团军群的卡车、坦克、装甲车消耗大半。 歼灭战打成击溃战,未竞全功,可以说是德军的胃口太大、太贪心,同时也有太自信的缘故,低估了英美航空兵对己方地面部队的牵制消耗之效果。 在向柏林发回的指挥官战报总结中,格奥尔格-林德曼上将对此做了检讨,指出除了主观原因以外,空军部队力量悬殊也是重要的客观因素,希望能克服困难向东线战场增派空军。 总参谋部有心无力,要知道英美航空兵在英、西、意三个方向部署了1.6万架飞机,还在与日俱增,而德社空军不过大约7200架,匈、斯、捷的空军只能帮助分担很少一点压力,因此为R集团军群配属千余架飞机已经是极限了。 为了打破这个局面,工人海军司令部提议出动舰队对北冰洋航线实施大规模拦截,而非如今只以飞机和潜艇进行袭击,通过阻断运输线来抵消英美远征军的航空兵力量。 考虑到英美远征军的规模,以及不断为国民共和军输血的力度,总参谋部估计北冰洋航线中断一个月都是致命的。 因此这个提议被要求进行完整的理论论证,随后得到了批准。 对于英美而言,圣彼得堡战役反倒令他们看到了希望——至少表明在有空中优势的条件下,地面部队是可以牵制住德军的,现在急缺的只是一种强大的重型坦克和反坦克炮。 除此之外,有人提议经由地中海、通过君士坦丁堡向黑海东岸实施登陆,进一步威胁巴库油田。 第六三九章 G.55秽土转生!截杀PQ-7船队 尽管未竞全功,但圣彼得堡战役在战略上仍然是成功的——阻止了英美远征军对圣彼得堡的威胁,迫使其只能暂时蛰伏。 这场战役带来的经验教训很多,时隔近三年,这是自法国战役之后第二次大规模装甲集群作战,德军同样暴露出很多问题。 不少单位习惯了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复杂地形打阵地战、从容不迫的稳步推进,导致此次战役中表现不够积极。技战术本领也有所退步,个别将领表示虽然武器装备有了显着升级,但是战术素养较之法国战役却没有长进。 另外,部队缺乏在丧失制空权的条件下作战的经验,因空袭而蒙受的损伤和耽误的时间都较多,有几个装甲师尤甚。 德军也对俄军部队相当不满,认为他们没有发挥出预想的战斗力,对不起军事顾问团和红鹰军团过去两年间孜孜不倦的指导培训。 「……我们注意到,个别俄军步兵师的表现是失败的。在行军过程中,第150师因为空袭而损失了13门榴弹炮和至少400名士兵。在进攻巴巴耶沃的英军时,这个师在侦察不良的情况下进行了错误的迂回,受到大量杀伤。」 「……一个营长离开营部去前线操作机枪,严重失职;师部参谋长因为畏惧敌人的飞机而躲在装甲车里,至少6个小时没有履行职责;师长在受伤后拒绝移交指挥权。这个师在攻占巴巴耶沃后失去战斗力,只剩35%的步兵。」 随着战役尘埃落定,总参谋部开始考虑接下来的策略。 德社空军不同意从西线及本土的航空兵部队里抽调单位增援东线,而且之后扩充的作战单位也要优先用于保卫本土、抗击英美的战略轰炸。 随着越来越多的灰背隼野马——P-51B出现在欧洲上空,最先进的Bf-109G6和Fw-190A5面对它们也无能为力。 仅有的希望是还处在原型机阶段的Fw-190D,也就是使用Juo-213液冷发动机的版本,只是严重的共振和漏油问题导致原型机迟迟无法投入量产。 可以说德社空军的日子十分糟糕,灰背隼野马的出现是一个关键分水岭,从此以后英美高空战斗机有了不可逾越的性能优势。 实际上,即便是被寄予厚望的Fw-190D系列也还是抗衡不了P-51后继型号。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算是在本土作战,被击落的飞行员如果幸存那么很快就能重返蓝天。 为了应对野马危机,焦头烂额的德社空军要求加快新型液冷发动机的研发工作,并且更加重视涡轮喷气引擎,一些既悲观又乐观的人认为喷气引擎才能扭转局面。 有意思的是,因为产能相比起原位面更加充裕,德社空军倒是没有打算死抱着量大管饱的Bf-109不撒手,这型战间期诞生的战斗机实在不剩多少潜力可供挖掘了,越往后性能差距就越大,因此他们也在寻觅后继型号。 Me-209和Me-309的表现都不太令人满意,反倒是缴获自意大利的菲亚特G.55战斗机让德社空军眼前一亮。 意大利战役之后,德军在菲亚特公司位于都灵的工厂里发现了完好无损、仅此一架的战斗机原型机,随后将之运回国内。 当时在完成测试后,他们就对这型意大利战斗机充满了兴趣,认为其设计不错,结构坚固、操纵自如,而且有很大的潜力。 现在战局不利,潜力殆尽的Bf-109也该退居二线了,因而德社空军正式批准仿制G.55,要求尽快量产。 但是Bf-109的生产不能立刻中断,避免出现青黄不接的窘境,一定要有个衔接的过程,那么该交由哪个企业负责仿制并量产G.55呢? 福克-沃尔夫要制造Fw-190;梅塞施密特要制造Bf-109、Bf-110;亨克尔公司要制造He-111;容克公司要制造Ju-52、Ju-87、Ju-188。 最后道尼尔公司接下了任务——尽管他们要制造Do-217,但是需求量不大,还有许多产能盈余。 道尼尔公司沿用了G.55的编号,定型为Do-55战斗机,使用1700匹马力的DB603液冷发动机,极速可达630㎞/h,装备一门20㎜机炮和四挺15㎜机枪,同时优化了生产性,制造工时下降到9800工时。 除了这方面的努力,面对英美航空兵花样百出的电子战,德社空军也在想方设法的应对。 阻塞干扰、欺骗干扰、箔条干扰等等手段层出不穷,示波器或平面显示器屏幕上总是被大量无意义雪白噪点所充斥。 德国人伤透了脑筋却收效甚微,各种对抗措施都起不到明显效果,弗雷亚雷达和维尔茨堡雷达几乎无法发挥应有功能。 在最糟糕的那几个星期,好几个战斗机联队甚至只能在没有地面雷达引导的条件下升空和敌人的护航战斗机作战。 西线及本土的空战尚且如此吃力,当然没有余力照拂东线。 德社空军表示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今后东线战场长期会处于不具有前线制空权的劣势,他们至多能保卫后勤线,顺带在情况允许的时候执行少许支援任务。 既然己方无力变强,那么不妨换个思路——让对方变弱。 海军司令部的提议在论证完毕后很快开始准备,总参谋部希望通过两到三次毁灭性的拦截行动来让数十万英美远征军陷入物资匮乏的窘境。 为此,相对轻松的一些轰炸机部队被派去挪威增援,使北欧地区的飞机达到了大约600架;又有最新的4艘VIIE型潜艇也被部署到了挪威。 水面舰艇部队也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工人海军司令部计划派出2艘战列舰麦克思号和恩克斯号、2艘重型巡洋舰皮克号和赫伯特号、10艘驱逐舰组成拦截舰队,等待时机守株待兔,给予英美运输船队毁灭性打击。 当然这也有威慑的意图——如果英美因此被吓的不敢再派出船队,那么目的也一样算达成了。 拦截舰队随后陆续从基尔、汉堡、奥斯陆等几处港口出发,汇合以后一起沿挪威西海岸北上,最后泊入西海岸中部的特隆赫姆。 一直严密监视德军舰队动向的皇家海军几乎立刻就获悉了这一情况,一时间如临大敌。 麦克思号和恩克斯号出动了!德国人想要破坏北极航线! 在刚过去不久的圣彼得堡战役中,盟军有四万余人伤亡、三万余人被俘,重武器和装甲载具也损失巨大。 形势无比严峻,数十万远征军危如累卵,马克-克拉克上将接连几次向华盛顿和伦敦方面致电,希望立刻得到人员、装备、物资的补充。 可是现在有德军舰队的威胁,而且挪威方向德军航空兵力量也有所加强,向以往一样出发简直死路一条,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在皇家海军的决策层,坎宁安认为应该集中力量一举歼灭德军舰队,庞德赞同;托维则觉得这过于乐观,两艘坚固的战列舰可没那么容易击沉。 围绕这个问题,皇家海军内部进行了好几天的争论。 远征军那边一天一催,华盛顿方面见皇家海军还没有做出决断,也发来电讯催促。 英国人这才勉强统一了看法,决定组建护航舰队、牵制舰队、打击舰队,在保卫运输船队的同时给予敌人重创。 第一,伴随商船护航的舰队全都是各种屏卫舰,下辖3艘扫雷舰、8艘驱逐舰、3艘黛朵级防空巡洋舰、6艘花级护卫舰。 护航舰队的职责是防御德军飞机和潜艇的攻击,能力仅此而已。 第二,在挪威以西海域游弋的牵制舰队是一支巡洋舰队,下辖2艘英军本土舰队的重型巡洋舰坎伯兰号和伦敦号,还有1艘美军大西洋舰队的重型巡洋舰威奇塔号,以及5艘驱逐舰和2艘潜艇。 牵制舰队的任务是密切监视德军舰队的动向,如若察觉对方出击,那么应尝试拖延时间,为打击舰队争取时间。 第三,在距离英伦三岛320㎞的法罗群岛,战力充沛的打击舰队混编了战列舰和航空母舰,下辖2艘光辉级装甲航母胜利号和不挠号、2艘KGV级战列舰约克公爵号和安森号、2艘美军南达科他级马萨诸塞号和亚拉巴马号。 此外还有由1艘重型巡洋舰、3艘轻型巡洋舰、8艘驱逐舰、2艘给油船。 因为不似原位面需要在地中海对付意大利海军,故而皇家海军现在有更充裕的力量可供调遣。 显而易见的是,保守的托维没有占得话语权,皇家海军集结了一支强大的快速打击舰队,力求一劳永逸的解决工人海军水面舰艇部队的威胁。 5月30日,总计由32艘商船组成的PQ-7船队从冰岛雷克雅未克启程。 英美开辟的北极航线可选的终点就两个——摩尔曼斯克更近,且是不冻港;阿尔汉格尔斯克更远,但每年有一半时间封冻。 一般来说,一支运输船队可以运送10~12万吨物资,足够英美远征军和航空兵部队两个月的消耗,但这次要弥补装备损失,所以船队规模更大,总共装载了16万吨物资。 历史上,英美通过北极航线在三年间总共运输了大约400万吨物资;而在阿登战役期间,美军三个集团军和一个航空队所接收的补给为48.2万吨。 北冰洋无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这是一个许多海域常年封冻的冰雪世界,刺骨的冰水上漂浮着流动的冰块。 一旦落水,最健壮的人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在冬季,这儿陷入彻底的黑暗,极夜似乎永无休止;在夏季,这儿飘扬着时浓时薄的海雾,即使到了晚上天也是亮的。 航行中,不断有商船触礁,又或是被巨大的冰块撞伤船体,接近挪威海域时天气变得奇怪起来,一会下雨一会下雪一会雨雪交杂。 护航舰队旗舰水中仙女号防空巡洋舰报告称:「大海变成了冻结的燕麦粥,我们在冰粥中航行。」 6月5日,PQ-7船队第一次遭受空袭。 早晨,12架Do-217和27架He-115攻击了这支三十几艘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德军飞行员鸟瞰海面,只见它们自西向东绵延好几公里远。 防空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向着来袭的德军飞机猛烈开火,速度慢的鱼雷轰炸机不断被击落坠海,但仍有相当数量的飞机顺利投放鱼雷。 时至下午,德社空军总共实施了三波空袭。 当天,四艘商船被击沉,海面上除了浮冰以外还出现了数不清的杂物和英美船员的尸体…… 【配图】 6月6日,德军袭击舰队从特隆赫姆出发,迅速北上。 一艘潜伏在特隆赫姆外海的英军潜艇很快察觉,随后发出电讯示警。 「德国战舰已离开锚地,2艘战列舰,1艘巡洋舰,10艘驱逐舰,航向东北,航速24节。」 按照当前信息进行估算,大约九个小时后双方就会遭遇,德军袭击舰队会向杀入羊圈的饿狼一样肆意屠戮运输船队。 率领打击舰队的正是安德鲁-坎宁安上将,收到情报后他立刻下令舰队加速前往交汇点,拦截德军。 可糟糕的是,舰队很快遭遇了大片浮冰,放眼望去整片海面上都是大小不一的流动冰块,严重拖慢了舰队的行动。 参谋们惊恐的发现,打击舰队根本不可能按时赶到目的地,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镇定自若的坎宁安冷静思索片刻,下令牵制舰队应战,不计代价拖延德军袭击舰队。 接到命令后,牵制舰队指挥官亚瑟-克拉克准将简洁干练的训示道: “皇家海军逢敌必战,也许上帝抛弃了我们,但我们不能放弃,所有人进入战斗岗位!” 6月7日午夜0:45,巡洋舰迎击战列舰的螳臂当车的海战打响。 尽管是零点,可高纬度地区现在却是白夜,天是亮的,无需照明弹和探照灯就能清晰看见远处的目标。 德军战舰火控雷达的性能劣势因此没有拖后腿,借助精良的光学测距仪和机械继电器射击指挥仪,恩克斯号在0:51的第三轮齐射就取得对伦敦号的命中,这时候双方相距28㎞之遥。 战斗异常惨烈,以防护脆弱着称的肯特级这一次也逃不脱厄运。 【配图】 麦克思号打出的一发406㎜穿甲弹轻而易举的击穿了坎伯兰号仅1英寸厚度的主装甲带,炸毁了轮机舱。坎伯兰号很快瘫痪在海面上,接着又被四发406㎜穿甲弹击中,随后因不可控的火灾而被放弃。 伦敦号很快也步了后尘,她被来自皮克号重巡的203㎜穿甲弹击穿了A炮塔弹药库,顿时发生火山爆发似的殉爆,伦敦号在三分钟内迅速沉没,未来得及撤离的四百余官兵和她一起沉入冰冷深邃的海底。 威奇塔号(CA-45)是唯一有所成果的战舰,作为实验舰,她凭借先进的8英寸舰炮和Mk8火控雷达对皮克号取得六发命中,炸掉了皮克号的半截烟囱,并将上层建筑破坏的一塌糊涂。 冲锋的几艘英军驱逐舰也被双倍数量的德军驱逐舰所阻挡,没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