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刹》 第1章 引子 在领事馆街88号高级休息室的暖昧灯光下，天上天头牌杨曼珠有些困意，面前的100英寸电视显示此时过凌晨0点，她打个长长的哈欠，纤纤玉指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想抽却找不到打火机，赌气似的将香烟向电视机丢去。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最新上市的日本爱情动作大片，里面男主角的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镜头让她回想起什么，她害怕的紧紧抱着抱枕打个冷战，立刻抬手关了电视。她完全没了困意，凭自己一贯灵验的感觉，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也说不上来，一切照旧，雨打浮萍，凭天由命。 “曼珠。”杨曼珠循声看去，总经理叶莉向她快步走来。 “莉莉姐。”杨曼珠放生般放开抱枕慢慢站起，向叶莉投以谄媚的微笑。 “赶快跟我走。” 叶莉在杨曼珠面前站定，急得想伸手一把拉住她往休息室外带。 “怎么了？这么晚，我好困。”杨曼珠做出一副慵懒的样子，反倒显得自己更加柔媚，看的叶莉心生妒忌。 叶莉：“有个客人，把天上天的小姐妹挑个遍，没看中一个。” 杨曼珠：“安排那些嫩的去让他看看好啦，上次新来的娜娜不是第一次上钟，客人当场给她冲28万8的至尊卡。” 叶莉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哄好杨曼珠，于是笑说：“这里就你最嫩，快跟我走吧，我已经点好燕窝，等你回来一起夜宵。” 杨曼珠很讨厌燕窝，她每每看到那透明黏糊糊的玩意儿就想到那些，可那是平时不可一世的叶莉专门请她的，恶心归恶心，就当自己亲眼观摩一回叶莉怎么一口一口把那黏糊糊的玩意儿全部吞咽进她的唇齿之间还乐此不疲。 “那我今晚可托莉莉姐的福。”杨曼珠一边奉承叶莉，一边打开手机镜子功能，快速确认自己无需补妆，扭捏作态的向叶莉抛个媚眼。 叶莉丢给杨曼珠一套JK制服：“客人说要初恋感。” 杨曼珠当着叶莉的面换上制服，麻利的将发型转换成俏皮的双马尾，接着轻快的跟在叶莉身后直奔客人房间。 到房间外，叶莉站住，对杨曼珠点点头。杨曼珠腰身一挺，袅袅婷婷的步入房间。 “你好，我是阿珠。” 杨曼珠一进到房间便认出躺在床上的这位客人，她顿时全身血都凉了，出于天上天头牌拿捏客人的素养要求，她硬着头皮向这位客人温柔的打招呼。 “曼珠，是你呀？”客人赶忙从床上坐起，如久别重逢的老友热情的和杨曼珠招呼。当他下床站起来，杨曼珠分明看到他的那梦魇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王校长。”杨曼珠声音有些颤抖，紧接着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已经是省城的市教育局长，以后喊我王局。” 一身睡袍的王文涛显得臃肿，他带着那梦魇向杨曼珠步步逼近。 惊得花容失色的杨曼珠紧绷起身子贴在身后的电视屏幕上，早已因逃避而忘却的那些不堪和痛苦扑面而来。她无法动弹的灵魂在黑夜里凄凉的呼喊，而黑夜依旧我行我素的笼罩一切，她只有振翅高飞，飞得越高，越有机会提前看到曙光越过地平线向自己奔来。 王文涛没有继续逼近杨曼珠，他一脸满意的转身进入洗漱间，出来时身上的睡袍已不见踪影。他躺回床上，那梦魇坏笑着向杨曼珠招手，仿佛在向杨曼珠下咒，要她顺从的步步向这边靠近。 本来，自己这辈子不该是这样子的。 刚才还瑟瑟发抖的杨曼珠转瞬变回自己本来的老辣，她紧咬牙关却露出甜美的微笑，扭着一串小碎步凑近王文涛。 她的肉体俯身靠近王文涛耳边轻声细语：“王局，我们开始呀。” 耳鬓厮磨的天旋地转间，她的灵魂骑到王文涛身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死死的不松手。确定身下的没了生气，她化作一只蝼蚁。蝼蚁发觉不远处一身黑色羽毛的乌鸦，尽量抬起头，询问乌鸦能否带它飞。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让蝼蚁趴在乌鸦的身上。乌鸦拍打翅膀，蝼蚁跟着乌鸦扶摇直上天际。乌鸦在天上放肆的滚转，蝼蚁从乌鸦身上落下，飞速的向地面下坠。乌鸦发出幸灾乐祸的呱呱大叫，引来昏暗的苍穹下的一群同伴聒噪。面对重生，惊恐的蝼蚁终于释然。一阵聊胜于无的尘埃在大地上升腾而起，转瞬间，一只雀鹰从尘埃中一飞冲天。雀鹰飞到天际的最高处，对准天空里的那群乌鸦俯冲过去。 第2章 梦魇 杨曼珠出生于小县城，生下来那天，街边不知哪家在播放梅艳芳的《曼珠沙华》，当爹的一拍脑袋，杨曼珠的名字就这么有了。 杨曼珠家庭条件很一般，父亲带着哑巴的母亲常年在沿海一线城市打工，从小跟着寡居的奶奶长大。父母指望杨曼珠读完高中后和他们一起到大城市打工赚钱，于是，中考成绩优异的杨曼珠进入一所普通高中就读。正是在这所学校，杨曼珠撞见当时担任高中校长的王文涛。 论身高、身材和相貌，杨曼珠从初中开始已经长成学校男生和男老师们关注的焦点，进入高中，这样出众的形象更是招来高中校长王文涛关怀的目光。 转眼高一期末考试结束，杨曼珠被班主任叫住，特地吩咐她代表班里参加学校在期末考试后举办的演讲大赛，演讲稿要准备充分。杨曼珠受宠若惊的接受这意外的光荣任务，按道理，她语文一般般，演讲比赛这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无论如何，她干劲十足的开始为演讲比赛做准备。 她准备的演讲内容很一般，她的现场表现也很一般，可是比赛那天，她难以置信的听到校长宣布，这届演讲比赛冠军是杨曼珠。她如梦游般在一片掌声中飘飘忽忽的走到领奖台正中，王文唐文质彬彬的走到他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柔软白皙的手，那是一只比少女还嫩的手，钳住她的嫩手久久没松开。她感到自己的手在被轻轻揉捏，她感到异样的不适，她惊慌地平视王文涛，和王文涛亲切的眼神对上那一刻，她惶恐的心安定下来，王文涛展现出温文尔雅的好男人形象是不容置疑的。 比赛结束后，杨曼珠本要回宿舍休息，班主任又叫住她，这届演讲比赛圆满结束，校长特地组织庆功晚宴和老师们聚聚，作为比赛冠军，她被特邀参加。 杨曼珠没敢拒绝，顺从的跟着班主任来到酒店，她穿过小型宴会厅，来到宴会厅毗邻的包间，在这里，她看到王文涛坐在主位上。 王文涛看到杨曼珠，热情的站起；“杨同学，对，今晚是杨冠军，来来来，坐我身边。” 刚才王文涛握她手的不适感又油然而生，杨曼珠孤零零的站着没敢动。 班主任见状，赶紧推搡着杨曼珠来到王文唐身边，在用力向下一按，将杨曼珠按在紧挨着王文涛的椅子里，紧接着，他也挨着杨曼珠坐下，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杨曼珠夹在中间。 王文涛：“小李，你教的学生很优秀啊。” 班主任叫李亮亮，是这所学校新任职没几年的体育老师，身材健硕，最近一年常常在王文涛跟前为校长前呼后拥，不知情的还以为王文涛私人雇了个贴身保镖。 李亮亮：“都是校长指导有方，才有这么美丽优秀的学生。” 李亮亮故意用胳膊碰碰杨曼珠，吓得杨曼珠一哆嗦，她往王文涛身边靠靠，王文涛乐得杨曼珠靠得这么近，面上还是稳如泰山的纹丝不动。 不一会，学校领导都到齐包间，酒菜随后上齐，领导们在推杯换盏间好些已经东倒西歪。 这桌资格最浅的李亮亮起身，硬是拉起杨曼珠跟着他向在座的校领导打个通关。在座的都喝白酒，杨曼珠几杯下肚便觉得天旋地转。 李亮亮拉着飘飘忽忽的杨曼珠来到王文涛身边，王文涛起身，本要礼节性和杨曼珠喝一小杯。 李亮亮：“曼珠，王校长这么赏识你的才华，和你投缘，你和王校长喝杯交杯酒。” 王文涛赶紧打住：“小李啊，你喝多了，可不能这样。” 其他校领导一见这场面，纷纷借口要和宴会厅的老师喝酒，陆陆续续走出包间，只剩下王文涛、杨曼珠和李亮亮三人。 李亮亮赶紧装醉，歪歪斜斜的也赶紧走出包间和外面的老师喝酒去了。 此时的杨曼珠越发觉得天旋地转。她依稀记得，王文涛举起酒杯喝上一口酒，接着凑到她唇边，将口中的酒喂进她口中，她依稀记得，王文涛湿滑的舌头趁机伸进来，她依稀记得，王文涛紧紧搂住她的腰，一只急不可耐的手在她的柔软处放肆地游走。 她苏醒过来，惊恐的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酒店房间的床里。 王文涛坐在床边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看到她醒来，向她报以和善的微笑。 王文涛：“你终于醒了，这样就好。” 王文涛轻轻的爬上床。杨曼珠冰凉的身躯开始颤抖，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 杨曼珠：“不要这样。不要。” 杨曼珠：“不行啊。不行。” 杨曼珠：“痛啊。停啊。痛啊。” 杨曼珠感觉自己的躯体在被千万个魑魅魍魉层层啃食的渣都不剩，她彻底崩溃，昏厥过去。 再次苏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她试图强撑着翻身起床，结果身子如一只轻飘的枕头从床上翻落在地。 房间门打开，李亮亮小心翼翼地遛进来，观察半晌蜷缩在地上杨曼珠，才关心的问：“能动么？我扶你起来。” 杨曼珠冷冷的摇摇头，紧咬牙关试图站起，几次尝试都失败后，她瘫软在地上无助的呜咽。 “好了，好了，我抱你走，马上要退房了。”李亮亮将攥在手里酒店开具的发票塞进裤子口袋，转身去拿散乱在床上的杨曼珠的衣服。 杨曼珠没了动静，任由李亮亮给她一丝不挂的躯体裹上遮羞的衣物。她看到他躲躲闪闪的眼光，她感到他给她穿衣服时刻意的触碰，她听到他粗重浑浊的呼吸。她对这一切已麻木，活指望他抱起她赶紧逃离这造孽的鬼地方。 第3章 七天－上 接下来日复一日的时间里，杨曼珠如一条死鱼般躺在李亮亮家的床上。见杨曼珠几天没回家，她奶奶亲自跑来学校打听孙女的下落，李亮亮作为班主任出面敷衍说杨曼珠被学校选上，到市里参加全市高中演讲比赛去了，最少一个星期才回来。 李亮亮住的是父母的房子，父母被李亮亮姐姐接去上海带外孙，家里成了李亮亮一人的天下。体育老师排课不多，李亮亮这些天一有空就从学校往家里跑。每次回到家，他蹑手蹑脚的半推开杨曼珠的房间门，看到杨曼珠是闭上眼的，赶紧轻轻把房门关上，看到杨曼珠是醒着的，小心翼翼地问她饿不饿。 杨曼珠起初两天完全忽略李亮亮的存在，无论李亮亮如何询问，她毫无表情的闭上眼睛。看到没回应，李亮亮只好把房门轻轻关上。到第三天头上，杨曼珠终于被难熬的饥饿降服，当李亮亮再次推开房门询问她时，她冲他微微点点头。 李亮亮飞快地钻进厨房，不一会，端过来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烧牛肉方便面。 杨曼珠在床上坐起，顾不得面汤的滚烫狼吞虎咽。她无意间瞥见倚在门框上的李亮亮，突然感觉自己回到那晚被梦魇死死困住无法逃脱，她吓得身子一颤，面碗落地，暗红的面汤绕过白花花的碎瓷片四散开去，她悲哀又恐惧的想起那晚她生无可恋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流血，暗红的血花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像这碗面汤一样成了人间的麻烦。 “烫着了？没关系，我来，我来。”李亮亮没有责怪杨曼珠的意思，他赶紧找来打扫工具清理干净现场，转身离开，不一会又端回来一碗凉拌方便面。 杨曼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只会泡方便面？” 李亮亮点点头，尴尬的笑笑，没搭话，把凉拌面放下，又倚靠在门框上，意味深长的观察杨曼珠的一举一动。 到第四天，杨曼珠试图下床走走，那该死的疼痛让她像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那样轻飘飘的跌落在地难以爬起，她艰难地试图爬到房门边，奢望亲手打开紧闭的房门给自己自由。李亮亮正巧从学校抽空回到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一个箭步过去打开房门，看到摔在地上的杨曼珠，蹲下身将她抱起。 杨曼珠本要对李亮亮表达感激，可李亮亮触碰到她肌肤时的异样感觉仿佛紧紧卡住她的喉咙，她惶恐且小心的盯着李亮亮将自己轻松放回到床上。李亮亮抓起杨曼珠的手摸摸脉搏，却始终没松手，杨曼珠在和那天领奖台上的王文涛一样的有意无意的轻轻揉捏感觉中下意识地伸手推开李亮亮，李亮亮没再坚持，放开杨曼珠，默默的退出房间。不一会，又是一碗凉拌方便面端进来，这次面上多了个剥了壳的白煮蛋。 日子就这样挨到第七天下午，确定自己下床后不再会摔倒，她试着走出房间，穿过客厅，来到卫生间。她找不到热水开关，不得不忍受冷水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她在痛彻骨髓的寒冷中牙齿打颤。她找不到干净的毛巾，硬是拿起李亮亮发黄发硬的毛巾檫得娇嫩的皮肤生痛，而后钻回到那身多日未换的衣服里。 她走进厨房，厨房的一扇窗户开着，透过防盗窗可以看到隔壁邻居阿姨冲她点头微笑。 两家的厨房爱挨得很近，邻居阿姨伸手出防盗窗，向杨曼珠递过来一袋包子。 阿姨：“我刚做的咸菜包子，热的，你尝尝。” 杨曼珠伸手过去，接过热腾腾的包子：“谢谢。” 阿姨笑笑：“这家人就生了姐弟俩。你是他家什么人？” 杨曼珠被问得愣住，很想将包子还回去，再赶紧逃回房间，但包子的香味实在诱人，她低头大口大口啃起包子，顾不得烫嘴，借此回避刚才的问话。 看到狼吞虎咽的杨曼珠，阿姨又递过来一袋包子：“慢点慢点，这亮亮真是的。我跟他妈妈是老同事，这小孩我看着长大的，他人都好，不会做饭都来我家吃饭的，你在他家好几天了也不说一声。我懂的，我这人不八卦的，你来我家吃饭我还是很欢迎的。” 杨曼珠双手捧着包子，嘴里慢慢咀嚼，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滚落，掉进没吃完的包子里。 阿姨看的有些错愕，不知道哪句话伤到小姑娘。 “你慢慢吃，饿了来敲我家门，我随时欢迎的。”阿姨赶紧关上厨房窗户，窗户的毛玻璃上起初还有个身影，转瞬身影在毛玻璃上褪去，只留下一片方方正正的灰暗。 杨曼珠走回到客厅，在餐桌边坐下，看到餐桌上有一本素描本。她记得，李亮亮很会画画，高中开学以来班上的黑板报都是他带领同学完成的，黑板报上的人物被他画得惟妙惟肖。 她慢慢将剩下的包子吃完，感觉从体内升起的一团暖意驱散掉刚才淋浴的寒冷。她又看一眼素描本，好奇的冲动袭来，她伸手小心的翻开。 素描本翻开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洁白的纸面上，是她自己逼真的音容笑貌，灵动的双眸发出妩媚的挑逗，她已经完全长成多年后风姿绰约的身形，撩人得自己都怦然心动。 房门这时打开，李亮亮走进来，杨曼珠惊慌得的合上素描本。李亮亮知道瞒不住，慢慢的走到桌边，和杨曼珠对面而坐。 杨曼珠：“你喜欢我？” 李亮亮深深的低下头去。 杨曼珠强忍住悲伤的泪水：“你喜欢我，不是要保护我吗？” 李亮亮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我，也是受害者。” 第4章 七天－下 一年多前，学校新进教师李亮亮莫名的被王文涛安排去给学校采买教学用具，李亮亮很疑惑，找去问教导主任，采买教学用具一直都是负责后勤的老王，也就是王文涛的亲戚负责的，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轮到他。教导主任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是凭经验嘱咐，采买的过程中发票和收据都要保存完整，财务对不上账是很麻烦的。 李亮亮诚惶诚恐的跑去老王一直合作的文具商那，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李亮亮如数将教学用具带回学校，并向财务提交了完整的凭证和发票。 过几天，文具商找上李亮亮，给他送来送来两盒茶叶，一盒包装精美，一盒包装普通，说日后文具采购多关照。李亮亮没多想，欣然收下茶叶便是。 李亮亮懂事的给老王带去那盒包装精美的茶叶，老王接过来直接打开盒子。李亮亮顿时傻眼，精美的包装盒中哪里是什么茶叶，明明是整整齐齐码放的整捆百元钞票。 李亮亮吞吞吐吐的说：“原来是这个，还有一盒我马上给你送来。” 老王得意的拍拍李亮亮的肩膀：“以后是自己兄弟，小老弟别怕，给你机会好好做就是。” 说是这么说，李亮亮被放在家里的另一盒茶叶折磨的辗转难眠。而正如他所焦虑的，一星期后，他被请去王文涛的办公室。 李亮亮战战兢兢的走进校长办公室，王文涛坐在办公桌后，友善的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坐到他对面。 李亮亮在王文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王文涛关心的推过来一杯热茶。李亮亮看到茶杯里无序漂浮的绿油油的茶叶，紧张的打个哆嗦。 王文涛都看在眼里，面上沉稳且略带严肃的说：“前几天区教育局接到举报，我们学校在教学用具的采购过程中存在非法收受回扣的情况，经教育局派人调查，后勤的老王已经交代全部违法犯罪经过，他已经被学校开除并移送公安部门依法处理，但在他的交代材料中提及你，出于对年轻优秀教师的保护，我向教育局申请，由我私下找你谈谈，现在对你挽救还来得及。” 李亮亮低下头：“王校长，我承认，文具商有送一盒茶叶，就在我家。” 王文涛坐直身子：“这样，你直接将这盒茶叶交给教育局纪检何处长，我这边马上给他去个电话。” 李亮亮点点头，起身赶紧往家里跑。到家拿起茶叶，丝毫不敢耽搁，前往教育局。 教育局的接待室里，何处长和另外两名教育局纪检工作人员要求李亮亮亲自将茶叶盒打开。李亮亮立刻照做，出乎他的意料，这盒茶叶打开，里面的确是茶叶而已。 何处长三人走上前，戴上手套，仔细翻弄盒子里的边边角角，确认只是普通茶叶。 一名工作人员跑出去，不一会回来说，根据网上查找，这盒茶叶价值五十元不到。 何处长长舒一口气，转而严肃的批评李亮亮：“小李，虽然现在查实的情况对你处分的条件都够不上，但我要口头批评你。” 李亮亮唯唯诺诺的听完何处长一番训斥后回到学校向王文涛汇报教育局对他的处理结果，王文涛豪言安慰李亮亮，让他调整好心态安心教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似乎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天，李亮亮又被王文涛安排去采买教学用具。有上次的遭遇，李亮亮如惊弓之鸟般坚决推辞，但当看到王文涛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下来。 文具店仓库里，文具商直接拿出三盒茶叶放在李亮亮面前，李亮亮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发懵，呆愣愣地傻站着没敢动。 文具商坏笑着说：“我和涛哥是发小，我叫王汉金，老王贪得无厌，上上回伸手拿了涛哥的那一份，他以为涛哥不知道。上回找你，你事后能把好的那份给人家，说明你这人挺厚道，靠得住。只是老何那个傻鸟，看茶叶只看包装论价格，实际上那是一盒好茶，6万一斤的金骏眉装进便宜茶叶的包装里，那一盒市面价值一万二。” 李亮亮感到寒彻骨髓的冷，他想转身就跑。 王汉金看出他的心思，带有些许的威胁的向李亮亮靠近一步。 王汉金：“涛哥很看好你，不要让他失望，如果你不干，明天我亲自去教育局说明清楚，你好好想想，我先去装车，等下回来。” 王汉金傲慢的拎起茶叶向仓库外走去，和李亮亮擦肩而过时故意撞到他的肩膀。 李亮亮无奈，转身跟在王汉金的后面。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仿佛一切又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天，王文涛叫李亮亮到办公室。 王文涛：“马上开始的演讲比赛，你带的班准备谁来参赛？” 李亮亮说肯定是语文课代表，王文涛听的颇不满意的摇头。 王文涛：“演讲，不是语文知识竞赛，站在台上，口才要好，形象也要好。” 王文涛的这番描述，李亮亮脑子里闪出杨曼珠亭亭玉立的形象，一种不好的预感如电流般划过全身。 王文涛有意无意的看看办公室门，放低声调说：“那个杨曼珠就很好，你要鼓励她勇敢的站上演讲台展示自我。” 李亮亮咬咬牙：“老王，涛哥。” 王文涛滴水不漏的笑笑：“如果比赛成绩好，你带她来一起和我们老师聚聚，我们正好沾沾光。” “后来，就是那样。”李亮亮低着头，将这段时间憋闷在心中难以启齿的经历向杨曼珠一吐为快。 杨曼珠呼地站起，有气无力刷手给李亮亮一巴掌。李亮亮没躲，杨曼珠的手硬生生抽打在他脸上。 杨曼珠又是一巴掌，李亮亮仍然没躲。 杨曼珠的泪奔涌而出，她的腿一软要瘫倒下去，李亮亮赶紧伸手接住，杨曼珠整个人倒进李亮亮怀里。 “你为什么不保护我？”杨曼珠在李亮亮怀里伤心的抽噎着。 “对不起，对不起。”李亮亮的眼眶也湿润起来，他很喜欢杨曼珠，他知道这样是倒反天罡，可他依旧是喜欢，哪怕有报应他也依旧喜欢。 果真，报应以这样他无法招架的方式来了。 杨曼珠伤心欲绝的看到李亮亮布满泪痕的脸，颤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 李亮亮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万箭穿心的疼痛让他彻底破防，他将杨曼珠紧紧抱住，生怕下一刻她会香消玉殒。 两人抱头痛哭，泪水交织在一起，落回他们的心，化开坚如磐石的冰山。 第5章 麻烦 杨曼珠真的接受下李亮亮，她以暑假补课为由频繁出入李亮亮家。她内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李亮亮的抚慰尽管无法治愈，但两人的欢愉给她带来短暂的忘却，甚至她重新开始幻想如诗如画的美好未来。 “你干嘛把我画的那么成熟？”杨曼珠依偎在李亮亮的怀里，想起李亮亮素描本里自己被画成娇艳欲滴的s熟女，她不禁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亮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幻想幻想。” “要不要画一张真实的我？”杨曼珠站起，轻快的后退几步。 李亮亮有点羞涩的点点头，拿过素描本。 杨曼珠褪去外衣，如丝般光滑粉嫩的胴体在午后暖光的眷顾下显得晶莹剔透。 李亮亮尽量控制拿画笔手的颤抖，将这令人心醉的动人光影一笔一划的认真勾勒在素描本上。他结束画作，画笔从手间滑落，他的视线变得恍惚，他感到她的温暖和柔软，他听到她愉悦的呢喃，他闭上眼，仿佛自己置身于沙滩边的海水里，海水在温暖中夹杂几分别样的腥咸。 这眼花缭乱的暑假在杨曼珠开始呕吐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奶奶是第一个凭经验发现杨曼珠的异样，老人家对此慌了神更是莫奈何，只有成天在屋里屋外哀声叹气的份。懵懵懂懂的杨曼珠感到一丝丝不安逐渐放大为深不见底的恐惧，她没敢再出门，成天缩在属于父母的房间里欲哭无泪。她好希望李亮亮这时能出现在她面前，面带微笑的告诉她，她只是重感冒一场，都是误会，睡上几觉发发汗就都过去了。可是一周过去，李亮亮没有露面，两周过去，李亮亮仿佛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在即将高二上学期开学报到前的一天晚上，李亮亮悄悄来到她家门外。 这些天，李亮亮一直在找王文涛交涉，他认定王文涛要对此负责。王文涛不好找，这人打麻将的瘾大，技术又好，县城里能和他过过手的牌搭子没几个，但具体他成天躲在哪个阴间角落修他的万里江山却是无解。 当李亮亮在麻将室找到王文涛，王文涛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他只得耐着性子候着，当他们都能看到第二天清晨的鱼肚白时，牌局结束，王文涛起身伸个懒腰，这才想起候了一天的李亮亮昨天要找他说啥。 王文涛冲着李亮亮揉揉满是结痂分泌物的眼睛：“到底啥事？老何又找谈话了？” 李亮亮神色紧张的看看麻将室里尚未散去的三三两两，又用古怪的眼神瞅瞅王文涛，始终没开口。 混混沌沌的王文涛此时清醒些，立刻往麻将室外边走去。李亮亮随着王文涛的脚步跟上。 来到麻将室外无人处，王文涛打个哈欠，压低声音问：“到底什么事？” 李亮亮压低声音答：“杨曼珠怀孕了。” 王文涛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他赶紧靠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鏖战一天的酣畅淋漓的畅快跌落一地被踩得稀碎。 王文涛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小声嘟囔：“不可能吧。” 李亮亮点点头小声回应：“时间对的上。” 王文涛伸出双手用力拍打因为劳累一整天而开始发懵的脑袋好一阵，忽然想起来什么，阴阳怪气的问：“我不是听说，后来她跟了你？” 李亮亮被问得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和杨曼珠的事十分低调，怎么就传到王文涛的耳朵里？ 王文涛：“王汉金，老金，看到过你们在你家出双入对的，你是和那小婊子来一起讹我的吧？” 一年多来对王文涛的积怨化作李亮亮铁锤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王文涛的脸上。曾经视为人生梦想的这份职业，在王文涛他们的摧残下，李亮亮已然只把它当作混饭的工具，除开混吃，只剩下等死罢了。 王文涛被突如其来的铁拳打的栽倒在地，眼冒金星。他努力的看向四周，此时还是清晨，街上几乎没人，喊救命完全白搭。 李亮亮正要上去给王文涛继续输出，王文涛捂着半边脸恶狠狠的威胁说：“你再敢动我，我马上通知老何办你，老王要判两年，你正好去给他作伴。” 挥在空中的拳头僵在那里，不多会软趴趴的落下来。愤怒、惊恐、不甘、绝望，如旋转木马般在李亮亮脑海里循环。他低下头，转身离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在无人的县城大街上没命地奔跑。当他呼呼直喘筋疲力尽时，他看出他已站在自己无比熟悉又亲切的家门口，他没有进门，倚在门上坐下，不知何时，他已泣不成声。 李亮亮呆坐在家里想了很多，到黄昏时分，他决定收拾行李，必须离开这里，带杨曼珠一起离开。 傍晚，李亮亮来到杨曼珠家，他在客厅看到奶奶，奶奶认出他，也看到他随身携带的行李，大概都明白，没说什么，抹一把昏花的老眼，指指杨曼珠在的那个房间。 李亮亮走过去，轻轻敲门：“曼珠，开门。” 好一阵，门打开。长长的秀发里一张天生艳丽但不俗气的面容，宝石般的双眸闪着盈盈泪光，看的李亮亮心如刀割。 李亮亮：“我带你去省城。” 杨曼珠低下头伤心的呜咽。李亮亮曾站在讲台上对全班说，好人会有好报，那时候她听的那么认真，讲台上的李亮亮仿佛带着救世主的光环，云淡风轻的一直前方，前方鸟语花香，无限芬芳。 奶奶叹口气，轻声说：“曼珠，你跟李老师走吧。继续待下去，你没脸见人了。” 杨曼珠止住呜咽回身进房间，好一阵，她背着一个大背包出现在门框里。她缓步走到奶奶面前，欲哭无泪的给奶奶跪下。 奶奶赶紧扶住杨曼珠：“可不能这样。如果生下来，你带回来，奶奶腿脚都还利索，你不操心的。” 杨曼珠点点头，站起，跟着一旁的李亮亮离去，前途未卜的向省城去。 第6章 逃跑－上 省城是中国沿海的发达城市之一，地广人多，竞争激烈，站在暗流汹涌的大大街上仰头望去，到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为节省费用，李亮亮带着杨曼珠住进城中村的一个小单间。房间很小，只有一门一窗，天气很热，屋里潮湿又憋闷。 杨曼珠自此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内休养生息，偶尔瞥见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站在窗外，看似不经意的向屋内张望。她认得，那是李亮亮的工友老胡。 李亮亮来到省城后找工作四处碰壁，一来他没有从学校拿到离职证明，就算王文涛在那头开除他，这头也给他很难办入职。最让他自卑的是，他的学历文凭在省城并没有竞争优势，所学专业如果离开学校这个范畴，除了当教练，剩下的只能加入他一样健硕的城中村那群人穿上各色工服挥汗如雨。最终，李亮亮在老胡的介绍下，和老胡他们一起当附近仓库临时保安并给仓库上下货物什么的。 老胡约么五十，自从李亮亮和杨曼珠住进这里，一直对他们挺上心，时不时的来门口转转，从不进来。杨曼珠听李亮亮说，老胡是个老光棍，因为穷，没女人愿意跟他。知道这些，杨曼珠起初每次从屋内望见屋外的老胡有些害怕，老胡眼神里有着其他男人看她时一样的炽烈，每次碰到老胡的眼神立刻惊慌的躲闪。渐渐的她对此习以为常，老胡的确没有任何歪心思，他只是看看而已，杨曼珠甚至有时会对屋外老胡莞尔一笑，每当此时，老胡立刻红了脸赶紧逃开。 李亮亮的积蓄有限，靠这样的工作收入微薄，如果像老胡那样是个单身汉度日，生活勉强说得过去，和杨曼珠两个人也还凑合。杨曼珠的肚子逐渐隆起，他仿佛看到杨曼珠肚子里的孩子破茧而出，接着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向他索要一切吃食，最后把他也整个生吞下去，他无奈的闭上眼，这辈子就这么交代是自己活该。 但一团阴影笼罩李亮亮心头始终挥之不去。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是王文涛的，他凭什么来当这个冤大头。 这年春节，李亮亮和杨曼珠都没有回县城。春节前，李亮亮给杨曼珠奶奶打去电话，奶奶语气平淡的说，曼珠父母已经知道这事，曼珠父亲听了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或激动，只是叹口气说，曼珠日后到年纪，李亮亮把她娶了便是，李亮亮是吃公粮的，工资好待遇也好，杨曼珠不用像她妈那样跟着自己为生计四处奔命。李亮亮心里一阵苦笑，嘴上不得不向奶奶保证会好好照顾曼珠。李亮亮又给姐姐打去电话，说自己春节前约几个朋友到海南旅游去，让父母不必挂念。 转眼要到清明节，就连站在屋外的老胡都能判断出，杨曼珠要生了。 清明节前一日的下午，李亮亮呆在屋内守着情况不妙的杨曼珠。他紧张又茫然的不知所措，而那个阴影正势不可挡在他心里弥散开来，侵入他的血液，钻入他的肌肉和骨髓，到达他的大脑深处。 “小李，这个样子赶快送医院吧。”老胡抽空从仓库跑回来，看到屋内杨曼珠的情况慌忙对李亮亮喊，他跑开，又蹬着一辆平板三轮车回来。 如梦初醒的李亮亮赶紧将杨满福抱到三轮车上。 老胡要蹬车，李亮亮支开老胡：“你去忙吧，我来。” 老胡从车上下来，呆呆地目送李亮亮载着杨曼珠消失在城中村悠长窄街的尽头。 出了城中村，李亮亮突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要将杨曼珠送去哪家医院，他无助的向四周张望，他看到一张私人诊所的墙面广告，如发现救星般向那个私人诊所的位置拼命蹬动三轮车。 私人诊所是冰冷的，过道冷，手术台冷，医生护士更冷。惊恐的杨曼珠躺上冰冷的手术台，眼睁睁看着李亮亮被护士推搡出手术室，她仿佛又回到那晚的生无可恋的绝望，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手术台上，隐约升腾起丝丝水汽。 看到手术室的门关上，李亮亮打个冷战。仿佛杨曼珠躺进的是死寂的太平间，从此两人天人两隔。 “你快去缴医疗费。”女护士气势汹汹将晃神的李亮亮拉回到现实。 李亮亮下意识的向女护士哈下腰：“多少？” 女护士：“先交三万，不够再补。” 李亮亮震惊的向后踉跄一步：“这么多？” 女护士：“你快点去缴费，收不到钱，我们是不会服务的。” 那阴影彻底占据李亮亮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它要把李亮亮的灵魂从身体里赶走，而后大摇大摆地操控李亮亮壮硕的躯壳。 李亮亮转身向诊所外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生怕下一个躺进去的是自己。 护士在李亮亮身后大声补一句：“你跑也没用，收不到钱，你女人就在手术台上躺着，躺太久我们要赶她下来。” 李亮亮没命的跑，一直跑到火车站，他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用残存的理智思考半天，他站起身，坐上绿皮火车回县城去。 李亮亮在半夜回到县城，他想也没想径直回到家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书包背上，接着快步走到学校。看到办公楼校长办公室灯亮着，他没敢走正门，翻墙进入学校，顺着昏暗的楼道摸到校长室外。 校长室门没关，王文涛正悠哉悠哉坐在茶桌边哼着小曲，细品王汉金新进贡的好茶。他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办公室门外，像撞见鬼似的吓得手一抖，手里精美的建盏落地，应声碎成两半。 王文涛强摆出一副笑脸：“你回来啦？” 李亮亮捏着拳头缓步走进办公室：“给我五万。” 王文涛定了定慌张的心神：“老弟，你不辞而别，按道理学校要开除你的，你看我多仗义，帮你办了停薪留职，你回来就好，我明天让教导主任给你排课。” 李亮亮在茶桌前站定：“给我五万。” 王文涛顿了顿：“之前不是给你那么多？” 李亮亮将背上的书包砸在茶桌上，茶水四溅开去，吓得王文涛仰身一躲。 李亮亮：“那些都在我家，我一分没动，都在这里。” 王文涛：“那你从这里拿走五万就是。” 李亮亮指指书包：“这钱脏。给我五万。” 王文涛点点头，联系王汉金，说自己要打牌没带钱，让他现在送五万块来学校，他在这等着。 王汉金不一会开车来到学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保安和他很熟，一如既往地向他谄媚行礼，王汉金熟络的顺手丢给他一包软中华。 王汉金晃晃悠悠的来到校长办公室外，他顿时被门里的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 王文涛看到王汉金，淡淡的问：“钱带来了么？” 王汉金拍拍自己垮在腰间鼓鼓的腰包：“带来了。” 王文涛一指李亮亮：“把钱给他。” 王汉金迟疑的和王文涛对视一眼，麻利的取出现金递给李亮亮。 李亮亮接过钱立刻离开，他从王汉金身边过时故意撞下肩膀，王汉金这回差点被他撞倒在地。 看李亮亮消失在黑夜里，王汉金怒不可遏地问：“要不要我追过去收拾他？” 王文涛摆摆手：“算了，没损失，少惹麻烦。” 王文涛冲着茶桌上的书包点点头，王汉金赶紧过去，打开书包伸手进去一摸，紧接着嬉皮笑脸的将书包关好背在身上。 第7章 逃跑－下 7 李亮亮当晚离开县城，在途经省城的一个地级市里躲了一天，他在清明节后第一天的下午时分回到那个私人诊所。诊所依旧冰冷彻骨，他怀着忐忑的心一步一步靠进手术室。 “你谁啊？”前天那个护士在李亮亮身后喝住他，李亮亮转身，护士一眼认出是前天逃跑的那个男人。 护士惊叹：“我的天，你赶紧走，那女的已经不在了。” 李亮亮误以为杨曼珠死了，狠狠的瞪大双眼向护士逼近一步。 护士吓得本想喊救命，确认李亮亮不会对她做什么，赶紧零零碎碎的将前天他逃跑后发生的毛骨悚然的所见和盘托出。 杨曼珠虚弱的躺在手术台上，手术室里没有亮灯，到处黑漆漆的。她绝望的感到自己已经躺进坟墓，外面那个曾经无限憧憬的美好世界和自己再无瓜葛。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确信她还活着，她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更为这个即将来到世上的生命。无论如何，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自由的阳光驱散掉这里的寒冷，她要抱着这个新生命百感交集的步入甜丝丝的空气里大口呼吸。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如台风下的巨浪拍打而来，将刚才的顽强和希望一扫而空。她的灵魂旋转着飞速的下坠，她细若游丝的哀求，哀求缠绕在晶莹的泪珠上，落入如墨的黑暗不激起半层涟漪。 恍惚间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按在她隆起的肚腹上，一股奇异的暖流传遍全身，她逐渐被振奋起来，在这双温暖的手的引导下开始有节奏的用力。终于那个新生命来到人间，她虚弱的在黑暗里给自己欣慰的微笑，她伸手四处摸索，触碰到一把冰冷的手术剪刀，她操住手术剪刀哆哆嗦嗦的向肚腹下试探过去。 伴随着嘹亮的啼哭声，护士惊恐的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虚弱的杨曼珠抱着新生命倚靠在手术台旁，她喊声“妈呀”就没命的跑开去。 温暖的阳光照进手术室，杨曼珠仰头靠在手术台边，苍白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一个小个子但略显臃肿的保洁走过来，看一眼杨曼珠母子，蹲下身好心的问：“闺女，要帮忙么？” 杨曼珠没多想，向保洁单纯的点点头。 保洁矫健转到杨曼珠一侧将她扶起，向私人诊所外缓缓走去。 保洁叫萍姨，常年在各私人诊所当打扫卫生。做事勤快，皮肤发黑，收拾得挺干净，除此之外，诊所上下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护士稍稍缓和下因说起那难以置信的少女而紧绷的神经：“我只看到这么多，能告诉你的就这些，去了哪里真的不知道。” 李亮亮默默转身离开诊所，他蹲在诊所外的台阶上缓慢的思索，还是决定回到城中村去找杨曼珠的下落，说不定杨曼珠正在那个小房间里等他回来。 李亮亮回到城中村，来到那个小房间屋外，房门洞开着，过去里面除了他两空空如也，现在里面连他两也没有了。 “她走了，你别找，赶紧走。”老胡的声音从背后出现。 李亮亮回身，急切地向老胡追问：“曼珠去哪里了？” 老胡压压火，咳嗽一声说：“走了就是走了，你走吧，别再回来。” 李亮亮明白老胡是赶他走的意思，他清楚自己丢下在生死一线挣扎的杨曼珠太不是人，没向老胡做任何辩解，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李亮亮离开的背影，老胡眼里转出两行老泪。 老胡终于不再憋闷内心的愤怒，对着远去的李亮亮大喊：“滚，快点给我滚。” 李亮亮站住，回头看一眼老胡，似乎明白些什么，在悠长的城中村窄道中飞奔起来，消失在尽头的街灯光亮里。 杨曼珠在萍姨的帮助下回到城中村，令她受宠若惊，萍姨当天晚上再次回来的时候，带来给她补身子的鸡汤和给小孩的奶粉和尿不湿。杨曼珠感激的热泪盈眶，萍姨意味深长的对她笑笑。 夜里，萍姨说自己年纪大睡觉少，杨曼珠产后身子弱，应该好好睡觉休养，半夜孩子她来照看。 杨曼珠仍旧没多想，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萍姨怀里抱着孩子，确定杨曼珠已经熟睡，她向屋外张望。屋外的一个身影吓得她全身哆嗦好一阵，她赶紧回身，安安分分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那个身影是老胡，今晚他搬一把板凳坐在杨曼珠的屋外，板凳旁边放着一把铁锤，他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微弱的烟火将他的脸衬托的冷峻又可怖。 好一阵，萍姨回身看一眼老胡，又是一阵抽筋似的哆嗦，如此往复，直到天亮。 清晨时分，萍姨看见老胡终于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空空如也的板凳。她长长出口气，凑到还在熟睡的杨曼珠身边，推推她，把她叫醒。 迷迷糊糊的杨曼珠逐渐认清眼里布满血丝的萍姨吓了一跳，正要对她表达感激。 萍姨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在床边：“你还小，带着他是个累赘。” 杨曼珠还没反应过来萍姨匪夷所思的举动，萍姨已经开始抱着孩子快速向门边走去。 来不及分辨到底是身处噩梦还是生活原本如此这样，杨曼珠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滚下来，手脚并用的奢望追上萍姨拦下她。可她实在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可怜巴巴的对着门外聊胜于无的喊一声：“救命啊。” 已经窜到门外的萍姨突然间惊恐的退回到屋内，退着退着就跪下了。 萍姨跪下去的那一刻，凶神恶煞般的老胡的半个身子出现在门框里。老胡拎着一把剁肉刀，向萍姨步步逼近。 老胡：“放下孩子。” 萍姨老老实实的将孩子双手捧出，杨曼珠见状扑上去将孩子紧紧抱进怀里。 老胡揪住萍姨的头发，连拖带拽的将萍姨弄到屋外。 萍姨想喊救命但打死也不敢，呆愣愣地看着老胡，仿佛刚才的一切就是三个人之间的笑话。 老胡手起刀落，割下萍姨的一只耳朵：“我在这等你，你尽管找人来。” 萍姨吓得没顾得上痛，捂着汩汩流血的半边脸，跌跌撞撞的逃开去。 老胡快步走回屋内，对地上的杨曼珠关心的说：“赶快收拾一下，这些人都是团伙作案，她肯定会喊人来，我知道有一条没人走的小路，你跟我赶快走，永远别回来。” 欲哭无泪的杨曼珠爬起，简单收拾出一个背包，抱着孩子跟老胡走。老胡看到床上的信封拿起，塞进杨曼珠的口袋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条小路。这本不是路，是自建房之间留出的空隙，只够一个成年人通过。即使是清晨，杨曼珠发觉走进这里暗无天日，但她坚信老胡是个好人，他一定是来救她的。 两人终于七弯八拐的到达小路尽头。尽头外面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世界，而身后，是不堪回首的罪恶滔天。 老胡回转身子，热切又不舍的说：“到了。” 杨曼珠热泪盈眶的看着老胡，老胡眼里闪烁着一如既往的炽烈，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绯红，伸手解开自己衣服最上面的纽扣，娇艳欲滴的粉嫩整个跃然于老胡眼前。 老胡惊讶的瞪大双眼，两腿一弯，激动的给杨曼珠跪下，颤声说：“我的观音娘娘，曼珠，你是好人，好人会平安的。” 杨曼珠诚恳的点点头，老胡站起，让出路，杨曼珠义无反顾地的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后，当她再次回到这片难以启齿的故地时，这一整片的土地已经属于她名下的公司，这里的残砖烂瓦化成焦土，拔地而起的是省城的地标性建筑。 第8章 初遇 8 杨曼珠在省城一刻也不敢停留，她带着孩子坐上回县城的绿皮火车。 杨曼珠病了，她全身滚烫，倚靠在直挺挺的座椅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火车已经开过多少站。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她在混沌中辨认出那只手曾经帮助她在手术台上死里逃生。一阵凉意从额头传遍全身，她稍稍清醒，睁开眼，看到一个精瘦高个男子的轮廓。 男子：“你别害怕，我叫沙华，你发烧了，需要弄个铺位躺下休息。” 沙华喊来乘务员：“有没有软卧？” 乘务员摇摇头：“你刚才补的是最后一张。” 沙华游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和乘务员商量：“她生病了，我把我的铺位让给她和小孩睡。” 乘务员看一眼杨曼珠和她怀里的孩子，点点头，算是默许。 半夜，大汗淋漓的杨曼珠醒来，她惊恐的看向四周，难以置信的发觉自己睡在软卧包间里。 这个包间只有左右两个铺位，床铺下亮着柔和的小灯。整个包间显得并不昏暗。杨曼珠对面那个铺位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成熟的面容上镶嵌着精致且妖艳的五官。她抱着孩子，看到杨曼珠醒来，赶紧伸手将孩子还给杨曼珠。 女子笑笑：“孩子很乖，直到妈妈病了，不哭也不恼。” 杨曼珠自卑又感激的低下头：“谢谢姐姐。” 女子：“我叫叶莉，计划去爬山，这个铺的帅哥正巧是我一路的驴友。” 女子看看门外说：“我本来说今晚我艳福不浅，没想到啊，这小帅哥英雄救美。” 杨曼珠这才依稀想起来，似乎刚才有个男子和乘务员将自己扶进这个软卧包间。她赶紧推开门，看见沙华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出神的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 叶莉探出头来对沙华抛个媚眼：“帅哥，小美女醒了，你进来呀。” 说着，叶莉捂嘴发出一串放浪的笑声。 小孩被叶莉的笑声弄醒，在杨曼珠怀里哭闹起来。 沙华瞥一眼包厢里，关心的对杨曼珠说：“你今晚就睡这里，我经常熬夜的人，半夜都睡不着。” 叶莉发觉自己刚才言行过分，赶紧圆场说：“好妹妹，别害怕，姐姐今晚保护你。” 杨曼珠抱着孩子缩进床铺的角落里，没敢发出动静。 叶莉看出杨曼珠的不对劲，关上包厢的门，关心的问：“妹妹，告诉姐姐，你这么年轻，到底发生什么了？” 杨曼珠面无表情的叙说自己这近一年的遭遇，她提到王文涛，又说到李亮亮还说到老胡和萍姨。她这才从几天来噩梦般的遭遇缓过神，李亮亮自从那天被推出手术室，就再也没见到，李亮亮曾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她不敢往下想，可还是伤心的抹起眼泪来。 叶莉听后一只手捂住胸口久久难以平复，她坐到杨曼珠身边，想安慰安慰她，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忍忍，忍忍就都挺过来，她比杨曼珠大不了几岁的那个花样年纪也是这样。 叶莉：“你有什么打算？” 杨曼珠仰头靠在包厢的墙壁上，无可奈何地说：“我先把孩子托付给我奶奶，再回省城找份工作。” 叶莉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杨曼珠，杨曼珠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口袋里。 叶莉：“你去省城来找我。” 火车渐渐缓慢下来，杨曼珠看一眼一瞬而过的站牌，心头一紧，县城距离省城没那么远，这下恐怕是坐过站。 包厢门被轻轻敲响，叶莉打开门，沙华站在门外。 沙华看看杨曼珠：“刚才我跟乘务员商量好，你的那个站早过了，你安心睡，明天一早到终点站，我送你回去。” 还没等杨曼珠回话，叶莉开心的一把揪住沙华的袖子：“没你跟我去爬山太没劲，我跟你一起送她。” 沙华被这个如狼似虎的叶莉整的没脾气。本来沙华只是补张软卧好好睡一觉而已，真是造孽，在同一个包厢遇到和自己相同目的地的叶莉。叶莉见到谁都展现出娴熟的亲热，见到意气风发的沙华，更是恨不得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沙华在包厢里对叶莉近乎于投怀送抱的热情缠磨得哭笑不得，借口去餐车透透气，在其他车厢里无目的的转转好消磨时间，这才在硬座车厢发现因为发烧而昏昏睡去的杨曼珠。 “都行。”沙华最后关切地看一眼杨曼珠，迅速关上包厢门。 火车到达终点站，说话算话，叶莉和沙华果真陪着杨曼珠立即坐上回程火车。三人在下午时分抵达县城，叶莉和沙华到县城酒店各开好自己的房间，叶莉把杨曼珠母子带进自己房间里。 叶莉：“在这里等到晚上再回去，白天被认出来不好见人的。” 杨曼珠低下头去，顺从的点点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滑落。 叶莉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伸手捧住杨曼珠满是泪痕的面颊，安慰说：“不哭了，一切向前看。” 傍晚时分，沙华过来敲门，杨曼珠抱着孩子起身，叶莉半躺在床上没动地方，她取出一支细烟，冲着门指了指。 叶莉：“我有些累，沙华陪你去吧。” 杨曼珠给叶莉鞠一躬：“谢谢姐姐。” 叶莉夹着细烟的手向杨曼珠挥一挥：“快去吧，快去快回。” 杨曼珠打开门，沙华正等在门外，沙华向杨曼珠友善的笑笑，杨曼珠走出门，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叶莉一人，她大口大口的抽起烟。。那个沙华，好久没遇到这么帅的小帅哥，回到省城一定不能放过他。至于杨曼珠，真是个好苗子，和自己错过真是可惜。想到这，叶莉满意的笑起来。她又长长的叹口气，杨曼珠的遭遇勾起她早已尘封的痛苦和不堪。原来，那个挨千刀的萍姨还躲在省城里。 杨曼珠领着沙华披星戴月的回到家，发现家里不光是奶奶在，清明回家上坟的父亲也还没回沿海去工作。 杨父按日子推算，对杨曼珠抱着孩子回来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当杨曼珠说明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李亮亮，他显得无比错愕。正巧，邻居打开房门，看到杨家四代同堂的这一幕。 杨父瞥见邻居，甩手给沙华一巴掌。 沙华被打得摸不着头脑，他也瞥见隔壁的邻居，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向杨父一哈腰。 沙华：“岳父，我在省城银行工作，收入稳定，我会好好照顾杨曼珠的。” 杨父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半天才说：“也好，你们日后在省城工作忙，孩子曼珠奶奶先帮照顾着，先办酒席，曼珠到年纪再领证。” 沙华忍着疼痛的半边脸赶紧点头应承；“谢谢岳父。” 杨曼珠和奶奶不知搓搓的都呆愣着看完两人的一唱一和，直到邻居把房门小心翼翼地关上，杨父向奶奶使个眼神，奶奶心领神会的从杨曼珠那里接过孩子。 “赶紧走。”杨父压低声音对杨曼珠说完，便不再看女儿。 杨曼珠看看父亲，又看看奶奶，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沙华轻轻拉过杨曼珠的手，将恋恋不舍的杨曼珠带离这个生她养她温暖的家。 第9章 长夜 回到酒店，叶莉将杨曼珠接进房间，沙华站在房间外，始终没进来。 叶莉笑笑：“你去睡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沙华无话，转身回房间去。 夜里，叶莉醒来，发现杨曼珠缩在被子里呜咽。她打开灯，坐到杨曼珠床边。 叶莉轻抚杨曼珠安慰说：“别难过，姐姐是过来人，把自己活好，一切就都过去了。”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叶莉以为是沙华半夜失眠，径直过去把门打开。她顿时吓一跳，一个健壮的男子堵在门口。 “曼珠。”堵在门口的是李亮亮。 李亮亮离开城中村，实在没地方找杨曼珠，只好回到县城。他也住进这家酒店，白天没敢出门，晚上偷偷摸摸溜到杨曼珠家附近观望她家里的动静，正好看见沙华带杨曼珠回家，也大致看到杨父狠狠扇沙华一个耳光，心里一颤，庆幸自己没在杨父面前出现。他跟着沙华和杨曼珠回到酒店，躲进自己房间里想很久，还是决定要和杨曼珠见上一面，至少那五万块钱要交给杨曼珠，那是王文涛欠她的。 杨曼珠认出门口是李亮亮的身形，立刻收住眼泪，起身要向李亮亮奔去，却被回头的叶莉一个手势制止。 叶莉低声问：“你是李亮亮？” 李亮亮点点头。叶莉刷手打在李亮亮脸上，用力太猛，李亮亮踉跄着后退一步。 “滚，渣男。”叶莉低声对李亮亮吼。 “李老师。”杨曼珠怯怯地在叶莉身后喊一声。 李亮亮站稳，对叶莉低沉声音说：“请你让开，我要见我女朋友。” 叶莉眉毛一竖：“难听的话我不想讲，赶快滚，否则我报警。” “李老师，不要丢下我。”杨曼珠在叶莉身后怯怯地哭出声，她不恨李亮亮，这一年里，每每看到李亮亮浑身臭汗又筋疲力尽的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她发自内心的对李亮亮感到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李亮亮现在还在操场上，带领学生打篮球、跑步、做操，一切生活如常。可是，可是，她很害怕的躲开那个矛盾的疑问，而且自从李亮亮那天的不辞而别，那个矛盾的疑问已然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 “李老师。”杨曼珠最后细若游丝的喊了声，眼睁睁看着叶莉决绝的关上房间门。 叶莉快步走回到杨曼珠身边，心疼又责备的说：“这样的渣男，你还惦记？他抛下你，你几乎是要死在手术台上。” 一幕幕不堪和危险在叶莉无心的口无遮拦下扑面而来，杨曼珠几近崩溃，浑身颤抖，仿佛被电流击中般倒进床里没了生气。 叶莉懵了，试探的拍拍杨曼珠，又摸摸她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慌里慌张冲出门去敲响沙华的房间。 沙华经常失眠，刚才听到叶莉房间那边的吵闹，按他对叶莉的理解，这女人绝对吃不了亏，所以也懒得出门掺和。可没多久，自己的房门被敲得生响，他一阵苦笑，应声开门。 沙华：“怎么了？” 叶莉：“妹妹昏过去了。” 沙华走出房间，向叶莉指指自己完全碰也没碰的床：“我去陪她吧，你在这休息。” 叶莉扫一眼房间，走进去，一下躺倒在床上，对沙华抛个媚眼。 叶莉娇声嗲气地说：“小帅哥，妹妹就交给你呀。” 沙华挤出些许笑容，赶紧关上房门，去照看昏迷的杨曼珠。 混沌中，杨曼珠感到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她黑暗又冰冷的世界照进一束光，昏暗的天穹被一道道光亮撕裂，她死寂的心脏恢复力量开始运转，她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而飞起，一直飞到天的最高处，她低头俯视，遥远的地面上，苍生如蝼蚁般或在奔命，或在挣扎，在那群蝼蚁中，她一眼认出曾经稚嫩的自己。 杨曼珠在一声长叹中醒来，沙华正关切的抓着她的手给她号脉，发现她苏醒过来，关心的说：“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就都好了。” 杨曼珠笑笑：“你是医生吗？” 沙华：“我不是，我爸是。” 杨曼珠点点头，沙华陪在杨曼珠身边，没关灯，不一会，杨曼珠昏昏的睡去。 叶莉经这么一折腾毫无困意，她拿出一支烟，想起这是沙华的房间，悻悻的走到门外，正点烟间，瞥见过道尽头站着的李亮亮。 叶莉向李亮亮走过去，递给李亮亮一支烟，李亮亮摇摇头，叶莉嫌弃的松开手，那支烟无助的一头从叶莉指间栽下去，若无人低头，它的死活没人看见。 叶莉：“你真的喜欢她？” 李亮亮点点头。 叶莉：“如果你们去做亲子鉴定，孩子不是你的，你敢不敢去配合报警？” 李亮亮本想继续点头，但他下意识地拼命摇头，报警，他从接受王汉金茶叶的那一刻开始，都逃不了干系。 叶莉笑笑，李亮亮的反应不出意外。 李亮亮从身后拿出那五万元现金，递给叶莉，叶莉看明白李亮亮的意思，没伸手接。 叶莉：“你喜欢她，这点钱不够养她的。” 李亮亮的手有些颤抖，他低下头去。和杨曼珠离开县城后的时间里，他在梦里无数次的挥拳打死王文涛，可一觉醒来，他不得不面对经济上的窘迫而将自己的全部气力来应付仓库里沉甸甸的包裹。 叶莉将自己的一张名片放在五万块钱上。 叶莉：“你去省城按照这上面的号码联系我，我能让你赚钱养家。” 李亮亮本要伸手从钱上拿过名片，不料托钱的手一歪，钞票散落一地。 叶莉华丽的转身，轻飘飘的向沙华的房间走去，只留下身后跪在地上收拾钞票的李亮亮。 第10章 寻踪 李亮亮回到房间，猫在猫眼处盯到天亮，确认叶莉和沙华护着杨曼珠离开，他才躺进床里迷迷糊糊的睡上一天一夜。 李亮亮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清晨，他翻出叶莉的名片，只见上面写有“天上天文化传媒集团”的字样。他想起来，之前每次和老胡他们聊天，他们总是眉开眼笑的提到天上天，关于那里云山雾罩的女人们的荤段子口吐莲花般的层出不穷，他那时全当是老胡这帮穷光棍胡编，原来天上天是真的存在，而这个叶莉。 李亮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如今他已走投无路，回学校王文涛肯定要暗地里收拾他，除非去投奔远在上海的姐姐，否则只能硬着头皮去省城然后联系叶莉。 李亮亮最终选择来到省城，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给叶莉去了电话。 叶莉：“你还是来了。领事馆街88号后门，晚上十点，你一个人来。” 李亮亮晚上十点准时到达领事馆街88号后门，后门打开一条缝，他似乎能看见装扮的分外妖娆的叶莉。 叶莉从门缝里伸出一只嫩手，手上捏着一个大号信封。 李亮亮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台手机和两万块钱。 叶莉：“一个月的时间，去找到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老女人和她的具体位置，约么五十多，身量不高但有些臃肿，右耳没了，你但凡能看到这样的女人，都用这台手机拍照传给我，一定要隐蔽，不能被发现。这是一个月的幸苦费，完成任务另有奖励。” 李亮亮：“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叶莉：“其他的你别问，你看到和描述一致的，拍照便是。” 李亮亮默默的收起信封，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李亮亮在省城的街面上到处转悠，对叶莉提出的任务要求毫无头绪，转眼一周过去，他急得抓耳挠腮，巴不得街上哪个老女人当他的面少掉一只耳朵。 这天夜里，李亮亮顺着墙根无目的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仔细辨认时才发觉自己回到城中村。他凭着历历在目的记忆悄没声的走进去，走到那个憋闷的单间外。单间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感觉房东来过，将他和杨曼珠的东西丢弃一空。他落寞的走到老胡屋外，看到老胡的房间门也开着，屋内昏黄的灯光下，老胡头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哼哼。 李亮亮没多想，一步跨进老胡屋内。 老胡扭过头，借助昏黄的灯光认出是李亮亮，又鄙夷的扭过头去。 李亮亮压低声问：“老胡，是我小李，你这是怎么了？” 老胡：“没啥子，被个疯婆娘带帮人打了，躺几天就好。” 李亮亮凑近老胡，看见老胡伤得不轻，身上有好多处外伤和淤青，看的李亮亮心惊肉跳。 李亮亮：“我带你去医院。” 老胡摆摆手，他不是不想去医院，他这样没有医保的城市边缘人上医院还不如杀了他。 李亮亮拿出随身携带的现金摆在老胡床边。 李亮亮：“我带你去医院，我赚到大钱，曼珠也安顿好了。” 老胡看到李亮亮取出的一叠钞票，将信将疑的问：“曼珠真的被你安顿好了？” 李亮亮：“我回县城找到她，小孩她奶奶帮带着，我回来省城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事。” 老胡相信李亮亮一回，艰难的起身，同意和李亮亮去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外，老胡突然拉住李亮亮，两人立刻站住。 李亮亮颇感疑惑，向医院急诊室大厅张望，只见一个半边脸缠了纱布的女保洁正在打扫卫生，这个女保洁约么五十多，身量不高但有些臃肿。 老胡小声说：“我们换一家医院。” 李亮亮不好多问，陪着老胡转身离开。 两人离开医院好远，老胡才开口：“带人打我的就是刚才大厅里的那个臭娘们。” 李亮亮大惑不解，那个女保洁虽然收拾的干净，绝不是平日老胡口里念叨的那群国色天香，老胡对她耍流氓根本不可能。 李亮亮尴尬的笑笑：“你们？” 老胡打断：“我割掉她一只耳朵，那是个杀千刀的。” 李亮亮心里一惊，那个女人，身形、年龄和叶莉描述的非常接近，老胡这么一说，最后那个特征基本也对的上。李亮亮没吱声，心怀忐忑的陪着老胡看完病，送老胡回家躺下后，飞一般的跑回到医院。 医院急诊大厅已经不见那个保洁的踪影。李亮亮在医院里心急如焚的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住院部看到她。他迅速掏出手机拍照，传给叶莉。 不到一分钟，叶莉发来短信，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给她电话。 李亮亮赶紧回到急诊大厅通往住院部的过道联系叶莉。 叶莉声音变得颤抖而诡异：“一定盯住她，随时通知我她的位置变化。” 没等李亮亮反应，叶莉直接挂了电话。 李亮亮赶紧跑回住院部，远远的跟着保洁。保洁似乎觉出些许异样，拼命的向李亮亮这边看，李亮亮害怕保洁有所察觉，蹲下身去，想起自己一连串的遭遇和幸苦，他真难过的哽咽不止。保洁以为是住院部里面病危病人的家属，平时看得太多，也没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忙自己的去。 不知何时起，医院外围不知不觉的围拢过来十几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轿车停在急诊大厅外，下来两个戴兜帽和口罩的男子。两男子快速跑过急诊大厅通往住院部的通道，逼近保洁的同时，手里闪出电击棒。背对着两男子的保洁突然觉察出什么危险和不安，一个箭步弹起，没了命的向住院部的消防后门跑去。就在她气喘吁吁的打开平时运送垃圾的消防后门，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另外两男子将准备好的电击棒对准她，随着她身体一阵扭曲和痉挛，她迅即昏死过去，两男子给她套上头套并反绑，像抬牲口样的将她带离医院。 李亮亮如梦游般莫名其妙的看到消防后门打开前的一幕，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当他想起要给叶莉打电话赶紧报告这个紧急情况，叶莉却主动打电话过来。 叶莉在那头十分兴奋：“你回来，老地方，我要奖赏你。” 第11章 私刑 李亮亮回到领事馆街88号，后门洞开但门里面黑漆漆的。 “跟我走。”李亮亮听出来是叶莉的声音，壮着胆子走进门去。进到黑漆漆的门里，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叶莉的光滑嫩手牵住，叶莉在前走，李亮亮跟着手的引导向前走。 一小段路后，叶莉忽然站住，李亮亮没收住脚，直接撞在叶莉后背。那是无比柔软且散发芬芳的成熟女人背，李亮亮心醉神迷的贴在叶莉背上忘了分开，叶莉没有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意思，反倒让身子微微后仰，似乎主动的靠进李亮亮健壮的身躯里。 一道光亮照在叶莉和李亮亮的脸上，两个人立刻正了正身子，彼此拉开一只手掌的距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安全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叶莉放开李亮亮的手，走进安全门里，李亮亮跟紧跟进去。 安全门在李亮亮身后死死关上，他认出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全封闭房间，向房间正中看去，他惊异的发现，刚在那个女保洁一丝不挂的被反绑在铁椅子上。 叶莉慢悠悠的走近女保洁：“萍姐，对了，你老了，现在都喊你萍姨。” 萍姨已经苏醒过来，惊恐又惶惑看着叶莉。 萍姨：“你是谁？放开我。” 叶莉伸手撕掉缠在萍姨头上的纱布，结痂和纱布你粘连被硬扯开，萍姨痛的獐牙咧嘴。 萍姨惶恐的哭喊：“放开我，救命啊。” 叶莉：“想起我来了？” 萍姨摇摇头，继续喊：“救命啊，杀人啊。” 叶莉将从萍姨头上撕下来的纱布整个塞进萍姨嘴里，萍姨顿时只剩下含含糊糊的小声哼哼。 叶莉：“二十三年前，那时候我十五岁，你抱走了我刚出生的孩子，你跟我说，这是你人生中第一笔这样的生意。” 萍姨惊恐的瞪大眼睛，突然间冲着叶莉拼命点头。 叶莉回身向傻愣着看戏的李亮亮指指萍姨被纱布堵上的嘴，李亮亮心领神会，走过来将纱布从萍姨嘴里一把揪出来。 萍姨喘上好一阵子气才哑着嗓子说：“你是，莉莉。” 叶莉悲悯的叹口气：“你把我孩子卖哪里去了？” 萍姨赶紧辩解：“这么多年，我真不记得了。我从来没偷过孩子，全是帮未婚先孕的闺女们解决问题。” 这话瞬间激怒叶莉，叶莉狠狠的一巴掌又一巴掌扇在萍姨的脸上。萍姨起初还哀嚎几句，不多久，哀嚎声没了，眼见着两个嘴角向外淌血。 叶莉收住手，恶狠狠的问：“我孩子在哪里？” 萍姨无力的摇摇头，耷拉下脑袋。 叶莉走到李亮亮面前，从旁边架子上取下并交给他一个封口纸袋，李亮亮接过纸袋，轻轻一捏便清楚里面是比从王文涛那里拿走的五万元还多的钞票。 叶莉：“这是刚才的奖赏。接下来，你想办法务必让她想起来。我会继续奖励你。” 李亮亮有些懵，没等他的任何反应，叶莉走到另一个安全门面前，安全门打开，她消失在安全门后。 李亮亮放下纸袋，慢慢走到萍姨面前。 李亮亮：“你好好想想，我不想揍你。” 萍姨继续无力的摇头。李亮亮伸手碰一下萍姨被切掉耳朵后的伤口，萍姨下意识的一躲。 李亮亮：“你这耳朵怎么没的？” 萍姨小声说：“我本来要帮个小姑娘解决问题，没想到一个老神经病窜出来割了我耳朵。小兄弟，救救。” 萍姨还没把话说完，李亮亮一拳头重重砸在萍姨肩胛骨上，萍姨痛的撕心裂肺的惨叫，李亮亮紧接着又是一拳，萍姨的肩膀明显变形。 安全门打开，两个男子飞快跑过来，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李亮亮从萍姨身边拉走。 余怒未消的李亮亮被两男子拉到一个套间，叶莉正端坐在沙发里，她向两男子摆摆手，两男子退出套间。 叶莉生气的训斥李亮亮：“你疯了，我让你打开她的嘴，不是让你弄死他，我不是黑社会，你更不是。” 李亮亮清楚自己刚才情绪失控，低下头解释：“她要卖掉曼珠的孩子。” “所以呢？”叶莉站起，咄咄逼人的走到李亮亮近前：“曼珠的孩子现在他奶奶在带着，我的孩子二十三年了。” 李亮亮以为叶莉会伤心落泪，没想到叶莉对他不可一世的命令道：“跪下。” 李亮亮糊里糊涂地跪在叶莉面前，他难以置信的看到叶莉的连衣裙从身上滑落，一个白皙又妖媚的胴体如一尊神殿雕像，居高临下向他施舍无尽的欲望。 叶莉向李亮亮邪魅一笑：“今晚，我要罚你。” 清晨，李亮亮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看到是叶莉的手机在响，想过去浴室喊叶莉，但发觉自己轻飘飘的腿软，他呆在床上没感动。 叶莉湿漉漉的跑回床边，娇嗔的腾一眼李亮亮，接起手机。 叶莉：“曼珠，这么早。” 杨曼珠：“莉莉姐，我找到工作了，在市郊的服装厂上班。” 叶莉心里泛起一片涟漪，这么个尚未开化的天生尤物，去服装厂真的可惜，不过小姑娘要多历练历练，历练够了就知道该端哪碗饭。 叶莉还是笑盈盈的说：“好好干，过些天，姐姐约上沙华去看你。” 杨曼珠：“沙华不在省城，我昨天确定找到工作后，他说去北京实习半年。” 叶莉：“那都挺好，姐姐记着，忙完这几天再和你联系。” 叶莉没回浴室，光着身子看看软在床上的李亮亮，得意的笑笑。 叶莉：“再给你一天时间，绝对不能再打她，实在敲不开她的嘴直接交给公安。” 李亮亮：“那你孩子下落，公安也查问不出怎么办？” 叶莉惆怅的叹口气：“监狱里面自然会有人帮我问她。” 李亮亮起身跪在床上，昨晚叶莉对他的惩罚给他打开一个新世界，他如一头发情的猛兽，在属于他的天地肆意狂奔。他迷恋上这个女人，过去的辗转和辛苦早已磨灭掉最初和杨曼珠在一起的浪漫憧憬。 李亮亮：“莉莉姐，我。” 李亮亮没说完，叶莉瞬间冷下脸，伸出食指点在李亮亮额头上，李亮亮吓得顺势倒回到床上。 叶莉：“少废话，干好你该干的。” 第12章 甩杆 十几天前，杨曼珠在叶莉和沙华的陪伴下回到省城，叶莉要杨曼珠和自己走，说自己的条件好，就算杨曼珠不工作，也能让杨曼珠过的好好的。 沙华直言不讳地说：“她家里还有孩子要抚养，工作不急着找，但也不能让自己荒着。” 叶莉娇声嗲气的呛沙华：“怎么了，小帅哥，我养她你吃醋的话，我也可以养你呀。” 沙华摇摇头没接话。 杨曼珠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萍姨的信封打开：“谢谢莉莉姐，我有钱能养活自己，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 叶莉看到信封里的钞票不少，没再强求。 叶莉：“那好，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你有我名片的，我忙点事后再来找你。” 叶莉上前紧紧抱抱杨曼珠：“遇到姐姐了，以后姐姐会保护你。” 杨曼珠靠在叶莉肩膀上点点头，眼里难得闪出一道希望的光。 叶莉转而伸开双臂准备去抱抱沙华，沙华无动于衷的背着手，叶莉热情仿佛装上一堵冰墙，冷得她确实感到难为情，于是放弃自己沙华的那点小心思。 叶莉：“照顾好自己，小帅哥。” 叶莉径直离开，拐个弯，上了一辆在路边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司机：“莉姐，那个王汉金赖在公司想见你。” 叶莉鄙夷的“哼”一声：“叫他滚。” 司机没再说什么，车子发动向叶莉家开去。 车开到一半，叶莉吩咐：“掉头，去公司。” 司机一打方向盘，车子快速转到通往公司的路上。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住。叶莉在车子里看到，王汉金正守在自己车子旁转着圈。 王汉金就是王文涛的那个发小，常年围绕学校做生意，卖文具是一部分，更大头的是他的校服生意，他十分低调的在省城市郊有个规模不小的校服服装厂。按照他的这些年赚下来的家底，早将王文涛这些县里的风光人物甩开几条街，只是这人城府深，见谁都装孙子，加上王文涛任校长的学校学生多，自然面上看去给王文涛跑前跑后的。这人也坏在钱上，自从有了钱，没事往天上天跑，还偏偏认定在老板娘叶莉那里找到真爱。久经江湖的叶莉欣然接受这个暴发户的疯狂金钱轰炸，但对这个人成天拒之千里。王汉金认定命中必有此桃花劫，不惜一切代价对叶莉死缠烂打，百折不挠，乐此不疲。 司机先行离开，叶莉的车窗放下，王汉金一眼看到车窗里的叶莉，诚惶诚恐的赶紧跑到车窗边。 王汉金：“莉莉，好些天，你去哪了？” 叶莉心里一阵恶心，还是标志性的向王汉金抛个媚眼，柔声柔气的说：“我上次叫你和我一起去爬山，你说你忙，我就自己去了。” 王汉金听到叶莉婉转的声音，差点腿软跌坐到地上。 王汉金：“不是那个吗，你知道的，我要全程陪着招待下，马上省城秋季校服要开始采购了。” 正说间，王汉金收到一通电话，他电话听完顿时眉飞色舞。 王汉金兴奋的有些话说不利索：“莉莉，你真是我的福星，你一见我，我这些天就没白陪他们。” 叶莉赶紧接一句：“那拜托你帮我个忙。” 王汉金哈下腰试图距离叶莉近一点 王汉金：“你吩咐，我照做。” 叶莉：“我有个远方的妹妹，你安排她去你工厂上班。” 王汉金一口答应：“我给她安排副总经理的位置。” 叶莉摇摇头：“安排她去车间，这是第一。” 王汉金赶紧点头，但听的云里雾里，他巴结叶莉还来不及，没想到叶莉来这么一个大反转。 叶莉：“第二，你想想办法让她坐牢，不多，就一年。” 王汉金顿时僵在原地，凭他的江湖经验，这女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看王汉金没反应，叶莉眉毛一挑：“怎么样？” 王汉金还是愣怔在原地，脑子里飞快地盘算。 叶莉缓缓解开衣服上所有的纽扣，解放出一片粉嫩和柔软。 自从追叶莉以来，王汉金这是第一次得偿所愿的看到叶莉的全部，激动的y眼前眼花缭乱。只要能和她步步靠近，任何努力都值得尝试。 王汉金哆嗦着赶忙点头：“你妹妹叫啥名字？” 和叶莉分开，沙华陪着杨曼珠在街上无目的的走一段。 沙华关心的问：“你准备去哪里落脚？” 杨曼珠茫然地四处看看，又茫然地看向沙华。 沙华：“我有个女同学在省城实习，我带你去。” 杨曼珠忽然想起什么，开心的笑了。 沙华：“你笑什么？” 杨曼珠：“你说你在银行工作。” 沙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新人记者，马上要去上海的出版社工作，本想爬完明月山就动身。” 杨曼珠收起笑容，长叹一声：“我就是个麻烦精。” “都过去了，向前看。” 沙华鬼使神差的和杨曼珠十指紧扣，他顿时感到内心的慌乱，他赶紧要放开她，可她用力的抓住他的手不放。 沙华和杨曼珠的手继续保持十指紧扣，两人向落日的方向走去。金黄的夕阳如细碎的金子纷纷扬扬洒下，散落在他俩的身上。 两人来到沙华同学的单身宿舍，沙华敲开门，里面是一位戴眼镜的短发女子。 女子听沙华的简单介绍，热情的将杨曼珠接进房间里。 女子：“我叫柳墨雅，在省城当实习记者，这间房间有些小，但收拾的干净，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包涵。” 杨曼珠：“谢谢姐姐，我暂住几日，找到工作马上走。” 柳墨雅：“我经常出差到处跑，这里常空着，你安心住下，不会影响我的，我回来正好有个伴。” 柳墨雅要请沙华和杨曼珠吃饭，杨曼珠本想推辞，沙华和柳墨雅盛情难却，跟过去便是。 饭后，沙华向他俩告辞，他明天要去上海开始新工作。杨曼珠看着沙华远去的背影，眼里泛起些许泪花，张了张嘴，又落寞的闭上。 回到单间，柳墨雅让杨曼珠先行洗漱。杨曼珠走进卫生间，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成熟的自己，样貌身形和当初李亮亮素描本的一模一样，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靠近镜子，确认就是现在的自己，那颗曾经五光十色的心在一个心跳间碎裂开来，碎成片片色彩斑斓的水晶旋转着，而在那旋转的中心，一颗黑漆漆的心脏轰然响起有力的节奏。 柳墨雅走到卫生间门口关心的问：“曼珠，你没事吧？” 杨曼珠扭过头来，本想对柳墨雅甜甜一笑，可镜子里映出的邪魅让他俩都噤若寒蝉。 “没事就好，早点睡吧。”柳墨雅定定心神，感觉自己刚才恍神了。 杨曼珠躺到柳墨雅身边，柳墨雅和她简单聊几句便沉沉睡去。杨曼珠睡不着，她脑子里飞快地循环近一年来历历在目的过往，直到天色渐渐变明，她才勉强睡去。 柳墨雅一早离开前将自己的一台笔记本留给杨曼珠，并教会她上网找工作。杨曼珠将简历投到招聘网站，她的简历很简单，初中毕业，到现在还未成年，没有工作经验。一周过去，投出去的简历杳无音信，她对网上求职再不抱什么希望，还是想去人才市场看看有什么工作机会，只要能自食其力就行，不能再给沙华和柳墨雅他们添麻烦。正当她要起身前往人才市场，她收到一份电子邮件。看过邮件她兴奋极了，赶紧收拾好自己，根据邮件上的地址找过去。 杨曼珠根据地址找到目的地，这是一整栋四层的标准厂房，厂房外墙上写有“汉金服装厂”。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厂门外，杨曼珠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具体想不起他是谁。 男子看到杨曼珠走过来：“你是杨曼珠吧？” 杨曼珠怯怯地点点头，小声说：“我是。” 男子友善的走到厂门，推开一扇小门边说：“我是这里的老板王汉金，电子邮件是我发给你的，你进来看看，你觉得适合你就在这里呆下来。” 杨曼珠仔细端详王汉金，还是觉得面熟，但看上去他不像个坏人，于是壮着胆子跟王汉金走进工厂里。 王汉金带杨曼珠走到服装生产线：“这里是服装厂，做校服为主。我看你写没有工作经验，你会什么？” 杨曼珠：“我在家的时候，奶奶教过我缝纫。” 王汉金招招手，过来个胖女人。 王汉金：“花姐，你考考她。” 华姐将一打裁好的布料放在杨曼珠面前：“一分钟全部缝纫好，每一件都必须直。” 杨曼珠稳稳坐上缝纫机，随即开始缝纫。花姐一开始还没在意，但一分钟过去，她瞪大眼睛仿佛在看天方夜谭，这么一打布料，熟练工都不可能完全无误，杨曼珠居然做到了。 王汉金在一边也看出名堂来，心里不住地叹气。从一见到杨曼珠，王汉金已然从杨曼珠简朴的装扮下看到一个比叶莉妖娆百倍的样貌和身形。如果不是自己的小心肝有特别交代，杨曼珠这个身手，改天当车间主管肯定没问题，再找个像自己这样的男人相夫教子，这辈子也算圆满。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王汉金满意的点点头：“明天开始，你跟着花姐干，不用实习，算正式上班。” 花姐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赶紧答应老板的安排，转身忙去。 听到王汉金的决定，杨曼珠激动的差点晕过去，第一次在社会上被肯定，面前的王汉金仿佛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光，让她冰冷的灵魂感到久违的暖意，她感激的向王汉金鞠一躬。 杨曼珠回到单间，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叶莉，等柳墨雅回来，对她和沙华的善意和帮助千恩万谢，并说明自己要搬去服装厂职工宿舍住。 柳墨雅很是为杨曼珠欣慰：“你年纪这么小，到处多小心。有什么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第13章 追捕 李亮亮花一整天的功夫，怎么也敲不开萍姨的嘴。 “你真是个废物。”叶莉陷在沙发里，将一支没吸完的烟朝李亮亮丢去。 叶莉起身，走到监控屏幕，最后看一眼萍姨：“你去把她扭送公安局吧。” 李亮亮一愣，连忙如释重负的答应。 李亮亮将萍姨带到领事馆街的那个后门，后门外早有警察等候，看到脱了型的萍姨，给她拷上带进警车里。 警察对李亮亮点点头：“你也跟我们走，人是你昨天晚上抓到的，你来做一份笔录。” 李亮亮诚惶诚恐的应承，跟着上了警车。 在公安局，李亮亮没敢提自己和杨曼珠，只是坚称城中村里的老胡是他曾经的工友，指认她是人贩子并挨过她的黑手，他出于为朋友出气才抓住她扭送公安。 办案民警压根没问李亮亮是在哪里抓到萍姨，又怎么在领事馆街把她交给公安。他们派人找来老胡询问，老胡也没敢提杨曼珠，只是说，好多天前清晨遇到城中村里的萍姨，听身边人说她是贩卖孩子的，气不过上去打了她，她后来找人把自己打了。李亮亮来城中村看他并带他去医院，他在医院发现萍姨并告诉李亮亮，在医院急诊包扎上药后，李亮亮送他回家，之后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 讯问室里，李亮亮小心的问办案民警：“请问你们能抓她坐牢吗？” 办案民警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回来领事馆街88号已经是半夜。后门关的死死的，李亮亮进不去，也发觉无处可去，他打电话给叶莉没接，只好呆呆地站在墙根等待后门打开。他这才有心思打量领事馆街的格局，这条街和相交的灯火通明大街看上去是两个世界，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散落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两边，冷寂的昏暗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危险，让李亮亮连打几个冷战。 后门开了，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漆漆的。李亮亮本想上前，却看见醉醺醺的叶莉挽着一个男人一起走出来，叶莉柔媚的俯在男人肩膀上耳语几句，男人顺势吻了叶莉的娇唇后才分开，几步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快速离去。 醉眼朦胧的叶莉转过身刚要进门，瞥见杵在墙根处的李亮亮。 叶莉娇声嗲气的说：“进来呀。” 李亮亮小心翼翼的跟在叶莉后面走进后门，后门关上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立刻感到浑身酒气的叶莉急不可耐的吻上他，他伸手抱住身体有些摇晃的叶莉，慢慢的将她靠在墙上，而后用他健壮的身体挤压在她热烈的丰满和柔软上。 叶莉从天旋地转中缓过来，她意犹未尽的贴在李亮亮健硕的躯干上。 叶莉小声说：“他答应帮我找到孩子。” 李亮亮：“刚才那位老板？” 叶莉：“不是老板，是市公安局局长马明川。” 李亮亮：“我扶你回套间休息。” 叶莉没吱声，李亮亮抱起她在黑暗中行走。他凭记忆向前走一段距离，前方的安全门自动打开，黑暗顿时散去，他看看叶莉，叶莉在躺他怀里探头亲一口他的面颊。他视若无睹的走过拘禁萍姨的房间。顺着走过的过道，来到叶莉的套间。 李亮亮本想将叶莉抱进里间的床上，却看见床上一片凌乱。 叶莉从李亮亮怀里挣脱站起，酒精的余威让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李亮亮赶紧伸手扶住叶莉，叶莉不耐烦地打开李亮亮的手。 叶莉回身盯着李亮亮：“他刚才和你一样的要我。可你啥也不是。” 李亮亮低下头，又忽的抬起，他本想硬气的告诉叶莉他绝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当看到叶莉哀怨又魅惑的眼神，他惭愧的又低下头。 “要把这里收拾干净，看着真恶心。”叶莉拉起李亮亮的手向套间外走去。 “去哪？”李亮亮不安的问。 “回家。回我家。我还要。”叶莉回头，向李亮亮抛个媚眼。 马明川第二天上班后亲自过问有关萍姨的案件，分局局长陈华东汇报，根据萍姨手机里的记录，基本确定她是贩卖儿童犯罪团伙的主犯，但尽管他们的突击审讯，的确找不到那位叶莉女士孩子的半点线索。 马明川看看紧闭的办公室门，轻声说：“上点手段试试。” 陈华东：“她身上有伤，怕那个。” 马明川：“谁打的？” 陈华东：“据了解，是哪个抓到萍姨的李亮亮打的。” 马明川没再说话，陈华东诡谲的笑笑。 陈华东：“还有一件事。” 马明川漫不经心的拿起文件，边看边听陈华东继续说。 陈华东：“那个王汉金。” 马明川听到王汉金的名字，赶紧放下文件。 陈华东；“根据片区民警汇报，那个王汉金成天缠着叶莉。” 马明川：“那叶莉什么态度？” 陈华东嘿嘿笑笑：“那家伙有钱，叶莉总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马明川盯着陈华东，露出一丝凶狠。 陈华东赶紧补一句：“不过王汉金连根毛也没碰到。” 马明川拿起茶杯，轻松吹开在面上将茶水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茶叶。 马明川：“最近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案件在邻市查获好几起，数额巨大，我们这里也要摸排摸排，维护好省城的社会经济秩序，” 陈华东立正，马上表态：“我马上联系税务，给市里面兄弟单位做好示范。” 公安局审讯室里，萍姨刚结束新一轮的审讯，她的同伙在她的供认下陆陆续续悉数落网，但摆在办案民警面前的难题确实也存在，萍姨他们这么多年贩卖的儿童均系未成年少女生产后遗弃或在萍姨他们的诱导下被迫放弃，除非像叶莉这样有意愿找回孩子的，如果匹配不到亲生父母，否则解救回来的儿童只能送去孤儿院。而那个叶莉的孩子，萍姨是一点线索也给不出。 听完办案民警的汇报，陈华东的耐性到了极点，他终于决定给萍姨上点手段。 萍姨被带进审讯室去上厕所，厕所门关上，仿佛一切没发生，又仿佛正在发生什么。但不一会，在厕所里看守她的女民警慌里慌张的将她拖出来，萍姨看上去好像不行了。 救护车赶到，萍姨被男女民警七手八脚的抬上救护车。办案民警一个个面色紧张，陈华东一脸淡定的安排人去盯住李亮亮，只要他不跑，这里没人会有事。 但几个小时后，陈华东也紧张的直搓手，看守萍姨的女民警报告，萍姨缓过来，借助常年给医院做保洁对医院的熟悉，翻窗户跑了。 办案民警起初认为萍姨受伤，不太可能有那个气力和能力跑出医院，于是将医院上上下下翻个遍，确实找不到人，赶紧调看医院内外监控，最终难以置信的找到萍姨的逃跑路线。 萍姨翻出窗户后，又从消防通道的破碎窗户翻进消防通道，不一会，她跌跌撞撞的溜出运送垃圾的小门，沿着一条没人走的杂乱小径跑到医院外的公交站，坐上开往市郊的公交车，最后消失在市郊公交站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外。 陈华东赶紧增派警力对萍姨实施追捕，赶紧要抓回来，否则马明川要他好看。 天色已黑，民警们顺着萍姨消失的方位搜寻，最后在汉金服装厂外不远处的排水沟里找到萍姨冰冷的尸体。萍姨的尸体面朝下整个浸泡在难闻的污水中，口鼻中塞满腐烂的污泥。 汉金服装厂的花姐刚下班路过事发地，外围拉起警戒线，但花姐还是心惊胆战的看到那具尸体被打捞上来的一幕，她吓得一路小跑回到职工宿舍。 花姐来到自己宿舍门口，对门的杨曼珠宿舍门开着，她探头进去，看到杨曼珠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花姐：“你有没有看到？” 杨曼珠冷漠的说：“什么？” 花姐缩回脑袋：“尸体呀，死人了。” 杨曼珠：“知道了。” 花姐见自己自讨没趣，嘟起嘴没好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杨曼珠见花姐离开，忙起身去关上门，她瘫软的靠在门背上。 杨曼珠叹口气：“造孽。” 约么一小时前，杨曼珠突然头晕眼花，几近昏厥，花姐担心她死在车间自己要担责，毫不犹豫的让她提前回宿舍休息，没完成的量她来处理。 杨曼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走过臭烘烘的排水沟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排水沟里喊救命，声音很微弱，不仔细辨认还以为是哪里的小孩子在玩恶作剧。 杨曼珠寻声找去，她的晕厥感越发的强烈起来，当她站在排水沟边认出那个在污水里挣扎的人是萍姨时，她感觉大地在旋转着下陷，陷出一个深渊，把眼前这位活活吞下去。 萍姨瘫软在污水中，只冒出一个头，下巴以下全部不见踪影。 萍姨细若游丝的冲出现的杨曼珠喊：“闺女，救我。” 杨曼珠慢慢的开口：“萍姨，你别慌，是我。” 萍姨还记得这个声音，细细辨认，吓得面如死灰。 杨曼珠看到旁边有一根扫把，她捡起，按在萍姨头上。 “救命啊。”萍姨看到杨曼珠的身形已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小姑娘，一个带着杀气的鬼魅正将她包裹。萍姨本能的继续试图呼喊，声音传不了多远便飘散殆尽。 杨曼珠有恃无恐的用扫把顶顶平移的后脑勺。 萍姨：“我说，我说。我说个秘密，你一定放了我。” 彻底崩溃的萍姨将藏着的最后一点秘密和盘托出。杨曼珠惊得手一抖，扫把差点脱手而出。她死死握住扫把杆，使尽全身力气将萍姨虚弱的脑袋一点点没入黑漆漆的污水中，确定这颗脑袋再也没能冒出来，她攥着扫把步伐轻快的离开现场，身边的恶臭和肮脏与己无关。 第14章 就绪 叶莉大半夜的被马明川紧急叫来公安局。叶莉问马明川要不要来领事馆街说事，马明川只说她来市公安局说。 叶莉有些慌神，马明川从来不把她叫来他的办公场所。她目不旁视的走进市公安局，跟着带路的民警来到马明川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里面只有叶莉和马明川。 马明川从办公桌后起身，心事重重的走到叶莉面前。 马明川低下头，小声说：“萍姨死了，排除他杀。” 叶莉仿佛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划出无数道闪电，狠狠的鞭打在她身上，她卑微的灵魂被撕扯的支离破碎，而心中的那点念想，如豆大的烛火，轻轻吹口气，化作一缕青烟。 叶莉：“马明川，二十三年前，我是为你怀的孩子，这你是知道的。” 马明川听得不为所动，他警觉地扫一眼办公室门，小声劝解叶莉：“她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是真话，我们还是要进一步排查核实，这些天对她的反复审讯一点内容也问不出。现在全国打拐力度这么大，你的DNA已经入库，再给我们些时间和耐性，会找到的。” 叶莉生无可恋的看看马明川，冷笑一声：“是你让她死的，我认识你二十四年，我太了解你。” 马明川闪过一丝不悦：“别多想，回家休息去吧。” 叶莉彻底歇斯底里起来，她对着马明川疯狂的尖叫。马明川见势不妙，敏捷的一步过去捂住叶莉的嘴，捂得太用力，叶莉差点背过气去。马明川见叶莉开始翻白眼，惊慌的缩回捂住叶莉口鼻的手。 喘上气来的叶莉筋疲力尽的转身，刚朝门走两步，马明川叫住她。 马明川：“那个李亮亮，陈华东一会带走，你跟他交代好。” 叶莉伸出冰凉的手握住更加冰凉的门把手：“明天吧。今晚我要他。” 马明川点点头：“他别害怕，里面会照顾他的。” 叶莉生无可恋的扭头和马明川对视一眼，她悲伤绝望的面容转瞬变化出不容拒绝的妖媚的哀怨，马明川看的心潮澎湃，丢孩子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回到领事馆街88号，叶莉让迎上前的李亮亮给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她仰头一口干尽。 叶莉感到酒精带来的暖意，她走到李亮亮面前，伸手摸摸李亮亮的脸。 叶莉：“姐姐好不好？” 李亮亮点点头连声答应。 叶莉：“跟我回家，你慢慢说姐姐哪里好，说完了姐姐交代你做件事。” 李亮亮不假思索的继续点头答应。叶莉这些天的狂轰滥炸，绝对占据了他身心的全部，她成熟的妖艳，她娴熟的热情，她靡靡的娇喘，即使在白天仍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每每看到叶莉哪怕是模糊的身影，他身体不自觉的被带回到光影摇曳的奇幻感官里。 黑夜里，杨曼珠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她仿佛看到浑身泥泞的萍姨正站在门外，鼻子和嘴里不断地流出污水，污水顺着门缝流进屋内，仿佛鬼影的触手，向她伸展而来。这个萍姨似乎推了推门，门有意无意的轻微晃了晃。杨曼珠吓得全身哆嗦，牙齿打颤。她颤抖着抓起手机，拨打栁墨雅的号码。 “曼珠。”手机那头传来沙华的声音。 杨曼珠：“墨雅姐姐呢？” 沙华：“这是我的号码呀。” 杨曼珠的泪水夺眶而出：“沙华，我拍。” 沙华：“把眼睛闭上一秒钟，一切都会好起来。” 杨曼珠按照沙华说的，闭上眼睛又睁开，顿时，刚才还昏暗的单间充斥着暖光，那个萍姨和那摊污水在暖光下落慌而逃不见踪影。 手机那头再也听不到沙华的声音，杨曼珠在暖光里镇静下来，安然睡去。 杨曼珠被一连串重重的敲门声惊醒，花姐在门外焦急地敲门。 花姐：“曼珠，曼珠。” 杨曼珠从床上滚下来，慌忙开门。 花姐见杨曼珠从门里出现，终于松口气。 花姐：“终于开门了，你没事了吧？老板一早听说你昨天不舒服，刚打你电话你没接。” “我没事了。”杨曼珠简单梳理下凌乱的头发，走出单间。 花姐没再说什么，和杨曼珠一前一后向工厂走去。他们路过排水沟，花姐指了指萍姨北大捞起来的大致位置。 花姐：“昨天就在那，警察打捞起一具尸体。” 杨曼珠瞥一眼排水沟，仿佛那个萍姨正要从脏污的废水里冒出来，她打个冷战，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杨曼珠：“快走吧，我怕。” 来到工厂，杨曼珠本要前往自己的工位开始一天的工作，花姐扭扭捏捏的走过来，让杨曼珠跟她走，去王汉金的办公室。 两人来到王汉金的办公室门前，花姐尴尬的站定，欲说不说的向杨曼珠努努嘴。 杨曼珠走进办公室，恭敬地喊一声：“王总。” 王汉金正在茶桌边泡茶，看到杨曼珠进来，招手示意坐到他身边来。杨曼珠拘谨的和王汉金隔着一个身位坐下。王汉金主动凑到杨曼珠身边，杨曼珠颇感不适但也只能忍着。 王汉金：“你这么漂亮，有没想过来做行政？” 杨曼珠听出那些意思来，吓得夹紧双腿不敢吱声。 王汉金：“我想起来，你是王文涛学校的学生，我是他的发小，以前王文涛对着操场里的你向我介绍，说你是学校里发育的最好的。这么巧，真是缘分。” 听到王文涛，杨曼珠在惊恐中终于回忆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在校长办公室外看过王汉金。此时此刻，她的灵魂噤若寒蝉的躲在墙角，巴望着造孽的命运能和自己擦肩而过。 看到怯怯的杨曼珠，王汉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扑在杨曼珠身上，撕扯开她的上衣。 杨曼珠的灵魂在王汉金的撕扯下飞速的跌落，似曾相识的恐惧和绝望向她张网以待。她来不及喊叫，她拼命地推打，她尽全力挣脱，可王汉金轻而易举将她压在身下。慌乱间，她摸到一个石制烟灰缸，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将烟灰缸抓起，砸在王汉金的脑袋上。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王汉金在一个心跳间从杨曼珠身上翻落，重重的掉在地板上，四肢软软的摊开，没了动静。 杨曼珠浑身颤抖的站起，紧紧捂住撕开的衣服，冲出办公室，撞开守在门口的花姐。她要跑出工厂，却被保安拦下。她要强行闯出去，保安钳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墙上，她再也无力反抗，无望的看着天，泪水从眼角颗颗滑落。 花姐慌里慌张的从厂房里跑出来，对着保安喊：“抓住她，她把老板打得昏迷。” 更多的保安赶过来，有的向王汉金办公室赶，有的将无法动弹的杨曼珠围住。 杨曼珠的身子在墙上麻木的被挤压成一条直线，身边的一切与己无关，或许就这样死去比那个萍姨要体面。 几个保安跑进王汉金办公室，王汉金恢复意识，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保安，挥挥手让他们离开并关上门。 王汉金昏昏沉沉的坐回到茶桌边，拿起冷掉的茶水喝一大口，稍稍缓过来些，他拨通叶莉的号码。 叶莉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怎么？这么早就想我了？” 王汉金听到叶莉的声音全身一阵酥麻，刚才的疼痛和眩晕化作几辈子前的经历。 王汉金：“你交代的事，办成了，就等公安来扣人。” 叶莉轻轻地从床上起身，未惊动劳累一整晚正在熟睡的李亮亮。她走到阳台，看看瓦蓝瓦蓝的天空，得意地笑笑。 叶莉：“辛苦你了。” 王汉金的脑袋又开始眩晕，不是因为刚才的击打，而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和叶莉翻云覆雨的激动。 王汉金：“怎么样？今晚我们见一面？” 叶莉：“好呀。我今晚等你。” 警车开到工厂外，下来两名女民警，将杨曼珠带走。 上警车前，杨曼珠最后回头看见花姐正缩在长门里向外张望。 杨曼珠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冲着花姐声嘶力竭的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花姐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慢慢背过身去，厂门在她身后重重的关上。 第15章 起竿 李亮亮醒来，听到浴室的花洒声，他起身向浴室走去，却腿软的踉跄几步。 浴室里，湿淋淋的叶莉显得分外晶莹剔透，她眼神迷离的轻抚自己的柔软，再向下滑去，不时的发出欢愉的呢喃。 李亮亮一步跨进浴室。花洒的细流在她两的肌肤间蜿蜒回转，汇聚在两腿间汩汩流下。 “今天是最后一次。”浴室里，叶莉紧紧抱着李亮亮，对着他耳边轻声细语。 李亮亮一怔，紧紧搂着叶莉的手稍稍松开。 叶莉：“等下区分局局长陈华东会派人把你带走。” 李亮亮：“为什么？” 叶莉：“你把萍姨打伤，萍姨去医院治疗的空档逃脱，溺死在市郊。” 李亮亮又将叶莉紧紧搂住：“要多久？” 叶莉：“一年。很快的。” 李亮亮茫然地靠在叶莉肩膀上：“好。” 叶莉吻上李亮亮的唇，李亮亮贪婪地吸吮叶莉湿滑的翘舌。他们相拥着回到床上，叶莉坐起，忘情的扭动起细软的腰肢。 叶莉的手机响起，她知道是陈华东来通知配合交人，她厌烦的将陈华东晾在一边，直到她筋疲力尽的瘫软在李亮亮身上，她给陈华东打回去。 叶莉：“你放心，人没跑，不许欺负他。” 陈华东讳莫如深的顿了顿，岔开话题说：“你听说没有，汉金服装厂老板王汉金今天早上被打成轻伤，打人的女工已经被拘留，估计一年少不了。” 叶莉得意的笑笑：“陈局长不说，这样的花边八卦，我去哪打听？” 陈华东没再寒暄，立刻吩咐办案民警去敲叶莉家的门。办案民警照做，不一会，一身穿戴整齐的李亮亮从里面缓步走出来，配合的坐进警车。 叶莉落寞的站在二楼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李亮亮被警车拉走，回身直挺挺的倒进床里，突然间，嚎啕大哭。 李亮亮和杨曼珠相隔着审讯室被同时审讯。 李亮亮有所保留的交代清楚如何殴打萍姨致其受伤，没花多长时间便结束讯问，他被转入看守所等待后续检察院的审查起诉结论。 杨曼珠呆呆地坐在讯问椅上一言不发，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讯问她的办案民警最终没了耐性。 民警：“你不交代不影响我们对你行为的定性，但你这样的态度很差很讨厌。” 杨曼珠还是一语不发。 民警起身，走出审讯室，将一个人拉进来。 “正好，你劝劝她。”民警说完，走到审讯室外抽烟去了。 杨曼珠看到这个人身子一震，冰封的灵魂看到一束光，接着冰雪融化，灵魂重获生机。 “沙华。”杨曼珠小声的喊。 沙华不好意思的笑笑：“曼珠。我正好路过。” “沙华。”杨曼珠哽咽，她强忍住泪。 沙华：“一会他们回来，把你的委屈和遭遇都说出来。” “可是我杀了人。”杨曼珠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沙华：“你有罪，但没有证据。” 沙华和杨曼珠凝望彼此，仿佛久别的老友来到杨曼珠温暖的家中做客。 沙华：“我走了，别害怕，你会平安的。” 沙华静静地离开。办案民警抽完烟回到审讯室。 民警：“怎么样？” 杨曼珠：“汉金服装厂厂长王汉金要强奸我，我拼死反抗，才用烟灰缸打伤他。” 民警一愣，随即赶快记录。 民警：“当时还有谁在场？” 杨曼珠：“花姐。名字我不知道。” 民警点点头，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杨曼珠这次配合的如实回答。 杨曼珠被带出审讯室，过道上，民警小声对她说：“这只对你说，听完就忘掉。按照我们对王汉金的了解，我们更愿意接受你的陈述，但是，目前证据对你不利。不过你的朋友知道这事情后，已经帮你沟通好，坐牢虽然免不了，但你不会遭罪。” 杨曼珠点点头，两眼盯着地面。地面上，一只蝼蚁正在艰难地移动，它好像受了伤，又或是操劳过度，完全没有一只昆虫该有的敏捷。民警一转身，一只脚踩在蝼蚁身上，顿时，那只蝼蚁粉身碎骨。 裹着纱布的王汉金在家里精心打理一番，白天他在公安局里花上好长的时间将自己说成一名好心的企业家帮助无业女子获得就业机会，鬼话连篇说的他自己都信了。他一身烟味的从公安局出来，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赶紧回家全身上下仔细洗漱，按照约定好的，他顺利完成任务，今晚要在心驰神往的领事馆街88号和叶莉游龙戏凤。 家门被敲响，王汉金不耐烦的去开门，惊讶地看到两位民警站在门外。 王汉金：“上午我不是已经做完笔录？该说的我都说了。” 民警：“王汉金先生，这是另外的案件，我们是经侦，你的服装厂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犯罪，你是服装厂负责人，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王汉金花了好几分钟才明白民警所说的内容，他刚要开口辩解，民警出示逮捕文书，给王汉金戴上手铐，王汉金拼命地试图让自己的身子留在家门里，民警硬将王汉金拽出家门，塞进警车里。 半夜，醉醺醺的叶莉接到马明川的电话。 马明川：“王汉金已经被抓了。” 叶莉灌一口酒，口齿有些不利索的说：“谢谢马局长。” 马明川：“还在怪我？” 叶莉：“草民不敢。” 马明川：“我等下派车去接你。” 叶莉：“来我家吧，再说，那房子实际上是你的。” 马明川没拒绝，亲自开车来到领事馆街88号后门外等叶莉。叶莉歪歪斜斜从后门走出，看到马明川的车，打开后车门，躺倒进后座。 马明川将车向叶莉家开去，叶莉一路都昏昏沉沉的睡在后座。马明川凭经验知道叶莉这是赌气装醉不理他，透过后视镜想看看她，无奈后视镜里空空如也。 快到叶莉家，马明川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李亮亮有点像我年轻时候。” 叶莉听得来了兴趣，在后座坐起，带着醉意说：“你是想说，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混蛋，找条小奶狗也要找你这类型的。” 马明川听得哈哈大笑，车子正好开到叶莉家地下停车库停下。 叶莉被自己的话打个冷颤，心里泛起一阵恶心，赶忙推开车门，找垃圾桶呕吐一番。 马明川远远站着，看到叶莉吐完，说：“你这是喝了多少？” 叶莉：“你管我。” 马明川几步上前，像抓犯罪分子那样将叶莉反手铐住，再将她上半身按在车前盖上。 叶莉娇嗔的喊：“轻点，痛啊。” 马明川：“老实交代，王汉金有没有碰过你？” 叶莉坏笑道：“马明川，你居然会吃他的醋。” 马明川一把将叶莉拉起，甩手抽在叶莉的脸上。 叶莉这下真怕了；赶紧央求：“我真没有。” 马明川将叶莉抱进怀里，顺势解开手铐，叶莉撒娇的捶打马明川，马明川心满意足的扛起叶莉，走进通向客厅的电梯。 第16章 活口 李亮亮和王汉金被关在同一个公安看守所的同一个号房。 李亮亮认出王汉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王汉金认出李亮亮，吓得汗毛直立。王汉金害怕的以为，李亮亮如将他和王文涛的那些事检举告发，肯定能立功减刑，那么自己这下罪上加罪逃不了，于是他起初对李亮亮特别亲近。李亮亮觉得两人同是阶下囚，过去那点破事就算了，何况王文涛才是罪魁祸首，于是接受王汉金的亲近。两人一来二去倒成为关系不错的狱友。 这天，王汉金借着看守所里卖限量烤鸡的机会，特地买下一整只烤鸡送给李亮亮。虽然有事先安排，但李亮亮在看守所里的伙食待遇明显不如叶莉那些日子投喂他的，他毫不犹豫的接过王汉金送来的烤鸡，大快朵颐起来。 王汉金看李亮亮吃的如此投入，在一旁小心地问：“小老弟，你到底打了什么人？要不哥给你拿钱赔偿受害者，争取你早日自由？” 李亮亮放慢吃烤鸡的速度，叹口气，将自己打人贩子萍姨的事情掐头去尾许说一遍。王汉金认真听着，听完少有的陷入沉思。 隔天，王汉金找到看守所民警，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市公安局长马明川汇报。看守所民警对这样在押嫌疑人司空见惯，全当他在看守所里憋屈的精神失常。王汉金不死心，等自己律师来会见时强烈要求他帮忙转告。 王汉金聘请的律师和省城公安系统有些渊源，不负王汉金所托，的确将消息私下带到马明川那里，但一再申明，仅是客观的传话，不夹带任何主观因素。 马明川思虑再三，决定见上一面这个王汉金，这家伙平日只出现在陈华东监视领事馆街的简报上，真人从来没见过。确实有意思，在叶莉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什么也没得到，还惹得一身骚。 马明川来到看守所，找了一个单间，让民警带王汉金进来，就他们俩。 王汉金一进到单间就想给马明川下跪，马明川狠狠瞪他一眼，他吓得没跪成。 马明川：“时间不多，有话快说。” 王汉金点点头，向马明川讲述一段自己的经历。 二十三年前，一个叫萍姐的女子来到他的县城，萍姐说家里苦，想把孩子卖了，他一看是个男孩，将萍姐介绍给县里的一户人家。去年，他喜欢上天上天的老板娘叶莉，交往过程中，叶莉让他帮找自己二十三年前被萍姐卖掉的孩子。他觉得，叶莉被拐卖的那个孩子就是二十三年前他介绍萍姨在县城里卖给那户人家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看守所里和自己同吃同住的李亮亮。 马明川面上滴水不漏的听完这段叙说，问：“那你找我来是什么意思？” 王汉金哈着腰说：“有些事不是老板娘叶莉说的，但我也听到风声。马局长，骨肉相认，给条活路。” 马明川微微点头：“好，我让陈华东会同税务研究研究，你的事本质上是钱的问题，罚金和追缴到位，争取宽大处理。” 王汉金一看自己的事有了回旋的余地，在马明川面前喜笑颜开。 马明川回到市公安局，立刻找来陈华东。 马明川：“王汉金的材料，你们移交检察院了没有？” 陈华东：“还没有，是一起窝案，犯罪链条长，涉案人数多，关系错综复杂。” 马明川举手示意打断：“他这样也就十年以上。” 陈华东被打断心里不悦，面上积极回应马明川，王汉金的情况确实十年以上十五年以内。 马明川：“有没可能是无期？” 陈华东毫不犹豫的回答：“专班会抓紧时间研究研究。” 马明川：“如果可能构成无期，你们直接去告诉他，让他请个更专业的律师给他辩护，否则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陈华东默然，应承的点点头。他发自内心的讨厌马明川，无奈马明川是他的上级，很多事情不得不勉为其难的走钢丝。马明川让他这么做，明摆着是不想留王汉金的活口，两个男人不至于为女人你死我活，他实在想不明白，只能说这是王汉金的命。 王汉金在兴奋中等待马明川网开一面的回应，但这个等待实在有些漫长，在这等待期间，他的律师退还所有律师费终止代理他的案件，李亮亮不久后被法院判决有期徒刑一年，并于宣判当天转到监狱服刑。他煎熬的情绪开始焦躁，以至于无休无止的胡思乱想，他的情绪和行为随之间歇性的失控，看守所民警为安全起见，将他转到单间。进入单间的那一天，他终于想明白，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绝对不该向马明川说那些，马明川这二十几年靠着他从不心慈手软的杀伐果断，从名不见经传的片区民警一路成为今日省城的市公安局长。这下，自己是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果不出所料，王汉金在某天等来一位检察官的提审。检察官间接的传达出这么个意思，整起虚开增值税发票窝案数额特别巨大，而且王汉金是主犯，要对全部涉案金额负刑事责任。简而言之，无期徒刑。 王汉金瘫在审讯室的椅子里，他恍惚感觉到屁股下湿哒哒、凉飕飕的，他变得目光呆滞，转而仰天大笑。两名看守所民警赶紧进来，将王汉金架走。 隔天一早，看守所突然上下紧张起来。早上换班的看守所民警发现，应该是昨天半夜，王汉金用裤子撕成布条，做出个结实的环，他将头伸进去，草草的结束自己。王汉金在衣服上留下寥寥几句血书，他承认当时是想强奸杨曼珠，才导致杨曼珠打伤他，恳请杨曼珠不要记恨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听完陈华东的汇报，马明川长叹口气：“这人怎么这么胆小，经济犯罪案件如果积极地退赃认赔，还是有机会从轻或减轻处理的。” 陈华东：“我们和检察院、税务局都盘过，他的工厂账面资金在追缴和罚金后一分不剩。” 马明川：“那家工厂确实规模和效益都不错，一方面给各个学校提供校服，另一方面常年解决就业，这样，你去找检察院和税务局商量下，暂时继续冻结账户，争取有哪个企业愿意接手这家工厂。” 陈华东听明白马明川的意思，当场表态原则范围内充分配合。 夜里，在领事馆街88号，马明川和叶莉喝着交杯酒，叶莉看出马明川今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暧昧间带上几分矜持和机警。 叶莉：“怎么心事重重的，还是我今晚没顾好你？” 马明川放下酒杯：“王汉金的那个工厂，你有兴趣接手吗？” 叶莉笑笑：“你就为这个，没问题，我会安排好。” 没等叶莉把话说完，马明川一把将她抱起，向套间卧室走去。 叶莉满心期待的躺进床里，马明川却接着问：“那个杨曼珠，你为什么非要她坐牢？” 叶莉：“她的天然条件在88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但像我很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心甘情愿来88号的。” 马明川压到叶莉身上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叶莉亲一口马明川，撒娇道：“你不要冤枉人家呀，人家好单纯的呀。” 马明川翻个身躺到叶莉一边，仰面对着天花板的水晶灯。 马明川：“如果李亮亮那家伙靠得住，改天让他去看管那个服装厂。” 叶莉轻巧的爬上马明川健壮的躯干，笑盈盈的说：“难得呀，马局长亲自发话。” 第17章 重生－上 王汉金上吊的第二天，杨曼珠被法院依法判决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1年。虽然看守所民警将王汉金衣服上的字迹内容呈报上去，但也说明王汉金已经精神不正常有段时间，公安、检察院、法院都认为在没有王汉金本人亲自陈述的情况下，这份血书的寥寥几字无法证明当初王汉金是栽赃陷害，这份证据虽然存档，但对于杨曼珠的案件起不到任何作用。 杨曼珠的父母和奶奶接到公安寄去的通知，奶奶在特地赶回来的杨父面前抹眼泪，杨父一脸木然，简单劝慰奶奶几句，立刻返程回沿海打工去。从始至终，杨曼珠在看守所没见到自己的一个亲人。她早有心理准备，好在这里的民警很照顾她，她觉出自己在这里的特别，回想起审讯她的民警说有朋友在外面帮她，但也说不上来是哪个朋友，毕竟在省城她没有朋友，不可能是沙华，沙华那么年轻，没有那么大能耐。 杨曼珠被转到女子监狱，和她同一个监室的狱友都文质彬彬的，平日少言寡语，时常沉思半晌。她经过好些天才弄清楚，她这个监室，甚至这个监狱，主要关押的是经济金融犯罪的罪犯，而她是这里的特例。 某天，杨曼珠同监室的老狱友肖安邦终于对杨曼珠来了兴趣。 肖安邦：“小妹妹，你到底犯了什么经济大案才到这里来的？” 杨曼珠摇摇头：“什么叫经济大案？” 肖安邦半天没接话，才说：“难道你是给老板背锅的？” 杨曼珠被说的一脸茫然：“肖阿姨，我只是打伤人才进来的。” 一旁的陈曦插嘴：“不可能，故意伤人要关在二监，这里是一监。” 陈曦还要说，被肖安邦举手打断。陈曦跟着肖安邦明白杨曼珠来这里的那点意思。 肖安邦：“你多大？” 杨曼珠：“我刚十八。” 肖安邦：“怎么没看见你家人来探视你？” 杨曼珠咬咬嘴唇还是如实说：“我爸妈在沿海打工，我奶奶在老家帮我带孩子。” 整个监室都沉默了，按她们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阅历，杨曼珠的事背后肯定不简单。 肖安邦伸手指指陈曦：“这小姑娘可怜，你明天开始给她上课，她日后好歹是这里出去的，别给我们丢人。” 陈曦笑嘻嘻的看着杨曼珠：“妹妹，我们这里的都是会计系、金融系的硕士博士，安邦姐资格最老，恢复高考第一批名牌大学高材生。” 陈曦本要借此恭维肖安邦，肖安邦严肃的瞪一眼陈曦，陈曦赶紧闭上嘴。 肖安邦和善的看看杨曼珠：“小妹妹，你怎么想？我们现在在这里不要紧，但凡我们走出这里，定要秉持一技之长济世安邦。” 杨曼珠看看肖安邦，看看陈曦，再看看其他狱友，飘然跪下，给她们磕个头。 陈曦第二天便开始给杨曼珠上课，她起初对杨曼珠的接受能力有所怀疑，但很快连肖安邦也看出来，杨曼珠不属于绝顶聪明的那一类，但好好努力做到出类拔萃是可能办到的。 这期间，柳墨雅跟随报社专访组来田野调查，她意外发现杨曼珠被关在这里。她专门找报社领导协调，才争取到和杨曼珠见上一面的机会。 会见室里，杨曼珠和柳墨雅隔着防爆玻璃相对而坐。 柳墨雅：“曼珠，你是怎么了？难怪我这段时间都找不到你。” 杨曼珠看着柳墨雅，如见到自己亲人般呜咽落泪。看守狱警对她严厉训斥，她才尽全力克制自己的伤心欲绝。 柳墨雅：“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杨曼珠摇摇头：“沙华都好吗？” 柳墨雅笑笑，小声说：“他今天装作我同事来啦，你保密。” 说着，沙华从柳墨雅身后出现，他微笑着向杨曼珠招招手。 看到沙华，杨曼珠露出难得的笑容，她也向沙华招招手。沙华简单手语示意他不能说话，只能默默站在柳墨雅身后看望她，杨曼珠理解的点点头。 从会见室回来，杨曼珠一扫往日的阴霾，人变得振奋许多。陈曦看的心里直发毛，生怕给杨曼珠学习压力太大，这小姑娘被折磨成失心疯，她当年的大学同学就是这样跳湖的。陈曦私下跟肖安邦汇报要盯紧点杨曼珠，肖安邦斥责陈曦纯属放屁，杨曼珠会越来越好是真的。 陈曦教杨曼珠半年后，肖安邦将这个教学任务接过来，杨曼珠只判了一年，除去看守所拘押的时间，杨曼珠呆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肖安邦：“陈曦给你打个基础，你出去后，到图书馆可以找到同类书籍继续学习深造，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全部是我们在过去社会实践中的经验总结，你好好记住，人分九等，高下立判。”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安邦口述，杨曼珠在一旁认真用心记。临到杨曼珠要刑满出狱的日子，肖安邦心满意足的告诉杨曼珠，她结业了。 肖安邦：“我是死缓转无期，愿我们今后永不相见。” 杨曼珠感激又不舍的落下泪来，这两年如梦魇般的经历中，肖安邦和陈曦他们少有的给她带来安全感，仿佛回到自己简朴的那个家中，暖光透过窗户在家里投下方方正正的温暖。 肖安邦：“小妹妹，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叶莉的女人？” 杨曼珠：“肖阿姨，认识的。” 肖安邦叹口气：“那你坐牢就不奇怪了。” 看着满脸疑惑的杨曼珠，肖安邦一惯和颜悦色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不寒而栗的杀气。 肖安邦：“我托人打听过你的事，他们都说一个叫叶莉的女人一直在外面给你走动。不要拒绝她她，可以抛弃她，甚至由你处置。” 肖安邦转而神神秘秘的坏笑道：“出去之后，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日后能出去的我们。” 杨曼珠点点头，似乎听懂，也似乎没听懂。 监狱的门沉重的向两边分开一道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杨曼珠轻快的走出监狱门，门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杨曼珠伸手遮挡太阳张望远方，回身看去，那道缝隙已然合上，一年流逝，恍如隔世。 “曼珠。”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吸引杨曼珠的目光。杨曼珠仔细辨认，是叶莉。 杨曼珠站在原地没动，谨慎地向叶莉报以微笑。 叶莉撑着小花伞走到杨曼珠跟前：“怎么啦，不认识姐姐啦？” 杨曼珠：“莉莉姐姐。” 叶莉递给杨曼珠一小瓶冰镇果汁，杨曼珠迟疑一秒，还是接过打开，小口小口的啜饮。 叶莉看到杨曼珠喝饮料的样子欣慰的笑了。 叶莉：“跟我走吧，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杨曼珠：“姐姐怎么知道我关在这里？” 叶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绘声绘色地说道：“我是之前听公安朋友说的，说一个小姑娘在汉金服装厂把人打伤被刑事拘留。我那天幸好追问，才知道打人的是你，捞人我没办法，找人打点打点，给你安排个好环境姐姐还是有办法的，你看，没人在这里欺负你吧。” 杨曼珠露出一脸的惊讶：“呀，原来是姐姐在外面帮我，谢谢姐姐。” 杨曼珠曲身要给叶莉下跪，叶莉赶紧拉住。 叶莉：“姐妹一场，不说这个，天气太热，先回我家去。” 叶莉转身，轻快的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杨曼珠在叶莉身后跟上，那惊讶的面容不见踪影，嘴角上挂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第18章 重生－中 叶莉将杨曼珠直接带回家。 叶莉让杨曼珠把衣服都脱掉去全身上下洗漱一番，杨曼珠当着叶莉的面一件件的脱去衣服。约一年没见，杨曼珠发育得更加高挑诱人，柔媚无骨的身段配上天然傲人的柔软，看的叶莉也直咽口水。叶莉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欣赏自己得来的这个稀有战利品。从现在起，自己好好栽培一番，很快的，这将是一棵参天摇钱树。 叶莉走到浴室玻璃前，一个花枝乱颤的曼妙身影跃然于浴室的灰白玻璃上，而转瞬，这个身影化作无数个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她惊恐的下意识连连后退，险些跌倒。 一个男人从叶莉身后将她扶住，叶莉毫无心理准备身后会来人，吓得全身哆嗦着跳开一步，失声尖叫。 出现在叶莉身后的是马明川。 杨曼珠听到叶莉的尖叫，湿漉漉的从浴室小跑出来，无比错愕的看到马明川，娇羞的赶紧捂住自己转过身去，三步并作两步逃回浴室。 马明川看出这个一丝不挂的尤物比叶莉还要千娇百媚，心里不禁一动，连日处理工作的劳累被奔涌而出的狂野欲望取而代之。 马明川玩味的看着花容失色的叶莉：“你怕什么？” 叶莉认出马明川，捂住心口惊魂未定的说：“吓死我了。你怎么会来？不是去88号了吗？” 马明川：“看你不在，我来接你。” 叶莉扭头看向浴室：“杨曼珠今天出来，我要陪陪她。” 马明川顺着叶莉的目光看进浴室去，淡淡地说：“她就是杨曼珠。” 叶莉得意地歪着脑袋说：“怎么样？” 马明川调侃道：“叶老板财源广进。” 浴室的花洒停了，叶莉瞟一眼马明川，马明川知趣的转身离开叶莉家，不经意间再瞄上浴室里撩人的粉嫩一眼。 叶莉对浴室里的杨曼珠说：“出来吧，他走了，我下楼在客厅等你。” 叶莉走下楼去，在客厅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不一会，一个半裸半露的杨曼珠袅袅婷婷的出现在她面前。 叶莉给杨曼珠准备的睡衣薄如蝉翼，让杨曼珠娇艳欲滴的胴体呼之欲出。 杨曼珠羞怯的低头看看，红着脸对叶莉说：“这衣服也太。” 叶莉微笑着漫步到杨曼珠面前，故意伸出纤纤玉指挑下杨曼珠一边的肩带，一个极致饱满的柔软弹跳着露出诱人的真容。 叶莉：“你太美，姐姐看的都心动了。” 杨曼珠本想遮挡住自己的柔软，可叶莉迷离的眼神让她连肩带也懒得拉起，跟着叶莉坐进沙发里。 叶莉；“你好好休息几天，再做打算。” 杨曼珠摇摇头：“我出来后在路上就想好了。” 叶莉抿一口酒：“说说看，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杨曼珠：“我有服刑经历，很难找到工作，如果姐姐不嫌弃，我想跟姐姐。” 叶莉听到杨曼珠投怀送抱，兴奋地差点一口酒呛进鼻腔。 叶莉故作为难的说：“你可别说这些，休息几天，我带你去姐姐那里看看，你看完了在做决定。” 杨曼珠亲昵地向叶莉身边靠靠，头歪在叶莉肩膀上，叶莉也向杨曼珠靠靠，也歪头和杨曼珠靠在一起。 叶莉少有的和杨曼珠一起沉默，直到被一阵手机铃打破。 叶莉起身，走到客厅外才接听。 叶莉：“怎么了？” 那头传来李亮亮的声音：“我明天回来。” 叶莉压低声音说：“你回来后别来我这，直接去市郊的汉金服装厂。” 李亮亮在那头沉默许久才说：“能不能安排我见杨曼珠一面？” 叶莉：“可以，但不是最近，我会安排。” 李亮亮被转入二监，在那里待过不到一年，比杨曼珠早几天出来。 李亮亮出来那天，叶莉没露面，她派人给李亮亮一笔钱，让他回县城看看自己父母，最重要的，还是给杨曼珠的孩子送去生活费，之前她托人去给杨曼珠奶奶送钱，都被退回来。 李亮亮出来当天就拿着钱赶回县城，刚出火车站，他迎面撞见王文涛。 王文涛起初没认出面前的是谁，认清眼前这个人就是李亮亮，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王文涛急切地说：“你可算回来了。” 李亮亮冷着脸说：“我被开除出教师队伍，你这是哪一出？” 王文涛：“我可是想保你，是你涉嫌违法犯罪，我也没招，怪不得我。” 李亮亮转身要走，王文涛拦住他，神神秘秘的问：“你知道王汉金死了吗？” 李亮亮一愣，想起他和王汉金关在一个看守所，他被转到二监之前王汉金还好好的。 李亮亮：“我在看守所里见到过他，那时他还好好的。怎么死的？” 王文涛观察李亮亮半天，确定王汉金的死不是李亮亮揭发他们之间的事导致的，悬着的心总算复位。 王文涛：“估计是想不开吧。” 李亮亮疑惑的说：“不可能啊，他的事情律师说过，如果全额认缴认罚，判三缓三是可能争取的。” 王文涛听得打个寒颤，凭他的经验，王汉金如果不是得罪什么人，绝不可能是那个下场。 王文涛和善中带着些许谄媚：“小李，我已经是县教育局局长，马上调入省城担任省城的教育局副局长。” 李亮亮一听就明白，挖苦道：“王副局长，我没那个闲工夫，再说王汉金死了就死无对证。” 李亮亮又要转身走，王文涛这回任由李亮亮离去。 李亮亮来到家门外，门锁着，家里边没人。他想起这一年期间，父母委托姐姐来二监探视过他一次，姐姐一个劲的数落他吃饱了没事打伤人贩子，李亮亮无言以对，耐着性子听完姐姐代父母的长篇讨伐。自此之后，姐姐每个月会从上海来探视他一趟，他也不厌其烦的接受姐姐每次来的数落。姐姐最后一次来探视时，他告诉姐姐他朋友会安排好他，姐姐将信将疑，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跟坏伴。 想到伴，李亮亮脑海里浮现起叶莉模模糊糊的身影，这一年的光景中，他总是在对叶莉的幻想中结束。他满心期待的想在走出监狱大门的后第一时间看到让他魂牵梦绕的叶莉在他面前玉体横陈，可丢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张冰冷的银行卡和回县城的指令。 想着想着，李亮亮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杨曼珠家附近。他这才意识到，自从那次离开县城酒店，自己很久很久没见到杨曼珠，他能感觉到叶莉和杨曼珠一直保持联系，他曾经几次试图问叶莉关于杨曼珠的下落，但叶莉实在妖娆，让他神魂颠倒得每每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去。 杨曼珠奶奶正巧走到门里，看到李亮亮但没认出来。 奶奶：“你有事来送钱的吧？” 李亮亮伸了伸脖子，看到屋里已经会走路的孩子，欣慰的笑笑，转而曾经那个矛盾的疑问又跳出来让他收住笑容。 奶奶挥挥手：“走吧。我钱够用，曼珠出来了吧？” “杨曼珠坐牢了？”李亮亮对这个信息感到十分意外，他本以为杨曼珠在省城只是为生计过得辛苦，怎么就和自己一样坐牢。 奶奶：“看来你和他们不是一起的。走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李亮亮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沿着回火车站的路走着。路上他又撞见王文涛。 王文涛看样子是主动在找李亮亮，遇到李亮亮，又将他拉到一边无人处。 王文涛：“杨曼珠你知道坐牢了吗？” 李亮亮摇摇头：“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去她家，她奶奶也这么说。” 王文涛：“这话我只对你说。杨曼珠在王汉金的服装厂工作，王汉金之前给我一个电话，说杨曼珠把他打伤的不轻，后来不知怎的王汉金被抓，说虚开增值税发票，公安还派人县教育局调查。” 李亮亮知道，如果不是王汉金图谋不轨，杨曼珠绝不会将他打伤。看着王文涛，两年前他孽债蕾蕾的过往又跃然眼前，李亮亮双目圆睁，拳头紧握。 王文涛见势不妙，飞快的逃开，在街角处一扭身，无影无踪。 第19章 重生－下 两周后的一个傍晚，在叶莉的带领下，杨曼珠第一回步入领事馆街88号。 叶莉和杨曼珠来到领事馆街88号的地下停车场，88号的正门位于地下停车场内，一道安全门打开，一扇电梯门出现安全门内的等待区，电梯门旁没有按钮，叶莉站在电梯门的监控里，电梯门立刻自动打开。 电梯门再次开启时，眼前到处是金碧辉煌。杨曼珠今晚一身素白，和这里并不显得格格不入，倒是引来这里擦肩而过的男人和女人们关注的目光。 “这里是宴请和娱乐区。”叶莉一边和过往的男男女女点头招呼，一边向杨曼珠介绍。 两人又来到一道安全门，安全门打开，两人走进安全门内，穿过一道长长的过道，来到一处安静又暧昧的空间里。 一位身穿修身旗袍的美女谄媚的迎上来，叶莉比个手势让她退下。 叶莉：“最好的都在这里。” 叶莉放慢脚步在前走，杨曼珠在后面跟着，她起初还好奇的四处张望，当看到敞开的房门里衣衫不整的美女，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得不将目光聚焦到叶莉的后脑勺，跟着叶莉的步伐向前走。 两人来到叶莉专用的套间，叶莉回身对杨曼珠故作一脸楚楚动人的哀怨。 叶莉：“姐姐的情况就是这样。这里只是钱好赚，你考虑考虑。” 杨曼珠走到叶莉面前，诚恳的望着叶莉，眼眶中泛出些许泪花。 杨曼珠：“莉莉姐，就让我跟你吧，我想多赚钱。” 叶莉摇摇头：“你再好好想想。” 杨曼珠点点头，下意识的观察到叶莉的瞳孔，她在瞳孔里看到，马明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慢慢的靠近她，伸手从后面将她轻轻抱起。 马明川贴在杨曼珠耳边小声说：“你这么轻。” 杨曼珠明看看出叶莉脸上的醋意和不悦，赶紧扭动身子试图推开马明川。 叶莉：“你别吓着人家。” 马明川放开杨曼珠，过去抱起叶莉转个圈。杨曼珠分明感到马明川和她四目相对时眼中的炽烈，如一把席卷而来的燎原之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但她再也找不到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而心中升腾起更加炽烈的火焰，席卷过去吞没一切。在这毁天灭地的烈焰中，她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身体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她又一次的夹紧双腿，不觉间已是面色潮红。 “你疯了，住手。”叶莉惊慌的试图阻止马明川解开她衣服的拉链，她很紧张她对马明川已经司空见惯的为所欲为太过露骨吓着杨曼珠，她看向杨曼珠，却惊异的发现杨曼珠正眼神迷离的欣赏着眼前的潮起潮落。这么说来，她真的长成了。 马明川将叶莉娴熟的剥得一丝不挂，他岔开双腿站在杨曼珠的正对面，他要求叶莉跪下，他露出似笑非笑的挑衅，他看到杨曼珠白皙的肌肤泛起粉嫩的桃红。恍惚间，站在他对面的似乎正在用悲天悯人的高度蔑视世间的蝇营狗苟，他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错愕，意外的败退下来。 叶莉跪在马明川两腿间不敢动，确定马明川脸上没有怒色，才娇柔的说：“我陪你去休息。” 马明川沉默着跟在叶莉身后走进套间卧室，不一会，叶莉换好睡衣走回到杨曼珠身边，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杨曼珠还处在刚才的亢奋中继续站着，直到她的手被叶莉触碰，她才回过神来。 叶莉微笑着轻声说：“没吓着你吧？” 杨曼珠眼中溢出泪水，紧紧贴进叶莉的怀里，颤声说：“姐姐，我要。” 叶莉迎合的接住杨曼珠柔软的身体，也颤声回应：“好，真好。” 叶莉轻轻地解开杨曼珠脖子上的系带，白色的外衣如雾般飘落在脚踝，一副前凸后翘的胴体展现开来。叶莉揽着杨曼珠的细腰，引领她步入套间卧室。 卧室里，马明川躺在床上，透过天花板的镜子，意味深长的欣赏这位仿佛天外来客的尤物，他有意无意的用食指敲打床面，终还是迫不及待的坐起。 叶莉媚笑着向马明川抛个媚眼，靠近杨曼珠耳边轻声说：“姐姐教你，我们一起慢慢来。” 杨曼珠跟着叶莉回到叶莉家已经天色泛出一抹浅蓝。两人相拥着倒头睡去，一直到中午时分才苏醒过来。 叶莉看到醒来的杨曼珠，笑说；“醒了的话跟姐姐走。” 杨曼珠揉揉眼睛，翻身起床。两人上叶莉的车，车子很快开进一个高档小区。 叶莉带领杨曼珠坐电梯来到16层，她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扇沉重的双开门。两人走到里面，这是一套大平层，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 杨曼珠不明就里的跟着叶莉在这大平层里转了一圈，回到进门处。 叶莉：“喜欢吗？” 杨曼珠点点头，显然被这套房子的开阔空间和奢华的装修给震撼到。 叶莉托起杨曼珠的手，将钥匙拍在杨曼珠的手心。 叶莉：“只要你在省城，这里永久归你。” 杨曼珠刚要说什么，被叶莉突然变得冰冷的眼神制止。 叶莉：“就一个条件。” 杨曼珠诚惶诚恐的看着叶莉，连钥匙带叶莉的手捏了捏。 叶莉：“如果他私下来找你，你必须拒绝。” 杨曼珠这下必须开口回应：“姐，我乖的。” 叶莉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今天你就住进来，我去忙了。” 叶莉没再和杨曼珠寒暄，转身径自离开。 杨曼珠褪去一切衣物，一丝不挂的在房子里到处游荡。她回想起在监狱里做的一个梦，梦里，她也是这样赤身裸体的在这样相同的房子里不停的走着，房子也有这样通透的落地窗，可窗外一片昏暗，她感到寒意和孤寂从昏暗中透过窗户向她裹挟而来，她加快脚步，后来几近于奔跑，她最终冲到这扇双开的门前，她拼命的扭动门把手，门开了，沙华站在暖光里向她伸开双臂，她义无反顾的扑过去，当她置身于暖光的保护，却再也找不到沙华的踪影。 杨曼珠缓步走到门前，缓缓地扭动把手，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对门的门框里。杨曼珠没有赶紧把门关上，任由对方不知所措的看到自己傲人的胴体又不舍躲开。 “杨曼珠。”李亮亮愣愣的站在对门，他使劲的眨眼，甚至偷偷咬下嘴唇，这一定是又在做噩梦，可这回自己更像是以身入梦。 第20章 遭遇 李亮亮终于如梦中惊醒般消失在门框里，转眼间拿来一条浴巾给杨曼珠裹上。 杨曼珠对李亮亮的举动显得无动于衷。 李亮亮有些慌乱的小声说：“我回了趟县城，见到孩子。” “不准你去骚扰我的孩子。”杨曼珠一脸的平静，语气却变得咄咄逼人，她顺手一划，浴巾松松垮垮的跌落一地。 “可是。”李亮亮想解释。 “那孩子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男人，他只是我的孩子。”杨曼珠说完，退后一步，将浴巾踢出门框，门在她和李亮亮之间严丝合缝的关上。 李亮亮叹口气，回自己住的房子里。 李亮亮到达省城后老老实实的直接前往汉金服装厂，根据叶莉的暗中指挥，他成为服装厂的总经理并将工厂变更为光明服装公司。 当李亮亮挥汗如雨的将这些工作以最快速度完成后，令叶莉也没想到的是，马明川主动提出，将云顶山庄的一套大平层无偿提供给李亮亮使用，并让叶莉代为转达，如果服装公司管理的好，这套平层送给他。 叶莉对马明川破天荒的反常决定百思不得其解，她跟了这死鬼二十多年，才他才送她一套别墅而已，这套平层论价格比她哪套别墅便宜不多少。她对此耿耿于怀好多天，直到那晚马明川如中魔咒般疯狂要了杨曼珠，她突然觉得李亮亮住在那里也挺好，这样一来，把杨曼珠安排过去给他当邻居，两个人互相监督，对大家都好。 李亮亮透过房子的落地窗远眺沿海岸蜿蜒的公路上汽车如蝼蚁般艰难而缓慢的前行，想到自己前不久还是那群蝼蚁中寂寂无名的一个，不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忙找到酒柜，学叶莉的样子倒上一大杯喝上一大口，刚才的不适感模糊许多，再喝上一大口，眼前开始旋转，刚才杨曼珠光滑的胴体的魅影慢慢淡去，接着叶莉成熟的妖艳占据他整个视野。他明白自己醉了，步伐飘忽的找到一张又软又大的圆床，他躺进去觉得舒服些，可耳边开始萦绕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叫喊声、咒骂声，当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他分明能听出那是异常熊熊大火，弱小又无助的生命在烈火中拼命哀嚎以换得一线生机。他无法忍受这无休无止的声音，无奈的走近烈火，烈火中一片寂静，他在这寂静中安然的融化。 李亮亮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看到是叶莉，赶紧接起。 叶莉：“昨晚，你和她都结了吧？” 李亮亮无奈的“嗯”一声。 叶莉：“你今天去公司，要接收一位假释人员，是马明川安排的，给公司管理财务。” 李亮亮简单洗漱一番后来到光明服装公司，在工厂的大门外，一辆警车停在门口，李亮亮走过去，表明自己就是负责人李亮亮，警车里下来两名女民警，蒋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假释人员交给李亮亮。 李亮亮看看女民警地过来的文件，念一声：“陈曦。” “到。”陈曦赶紧立正，朗声应答。 陈曦的假释，是来帮助李亮亮顺利拿下并完成于一个月后启动的教育系统新款校服大规模招标采购。这次采购投标方的自有垫付资金量巨大，加上中标方之间的私下转包分摊生产压力，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会计师，不可能应付得下来人财物的高效调度。碰巧，陈曦被列在推荐名单上并被马明川意外选中。 等警车开走，陈曦恢复到一个精明老练的会计师应有的做派，和李亮亮平起平坐的简单交流后，她反倒像个领导安慰起对投标茫然不知如何下手的李亮亮。 陈曦皮笑肉不笑的说：“投标我老熟的，下面的事我来做好，交给你最后定夺。” 李亮亮被陈曦说的心里暖暖的，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及时出现的大救星从现在开始言听计从。 虽然叶莉已经安排妥当，但作为面子上的应酬，李亮亮要在招标开始前出面接洽省城教育局分管采购的领导，接待地点就定在领事馆街88号。 李亮亮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为投标的准备工作忙的不亦乐乎，每当他在傍晚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回到那房子时，杨曼珠都正巧出门，他俩进仅是形同陌路的互相瞟一眼，便立刻藏回各自的世界里。 这天，李亮亮接到叶莉的指示，他今晚来一趟领事馆街88号，分管采购的领导已经约好。李亮亮兴冲冲的按时来到阔别已久的领事馆街88号，气定神闲的以贵宾的身份步入88号餐饮娱乐区的包间，在那里，他惊讶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对墙上香艳的油画啧啧称奇。 背影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身，看到李亮亮也愣住。 李亮亮：“王文涛？” 王文涛尴尬的笑笑：“又见面了。” 王文涛能如此顺利的扶摇直上和王汉金死前的运作不无关系，王汉金一直再给自己谋划一个铁杆内线安插在省城教育系统里，于是，为了王文涛的升迁，他没少花心思和钞票。王文涛在工作上也不负王汉金所望，没什么把柄被抓且工作成绩给领导印象深刻，几乎是坐着火箭升到省城的教育局。可就在王汉金要离摘取胜利果实还有一步之遥的那档口，他东窗事发并且在看守所自我了断。 李亮亮和王文涛都平静的分宾主落座，两人无话，直到叶莉进来才打破沉默。 王文涛第一次见到叶莉，曾经王汉金的那些难以自持的感觉分毫不差的转移到王文涛的身上，但他来之前打听过叶莉的江湖传闻，对叶莉只能说是有贼心没贼胆。 叶莉对王文涛莞尔一笑，温柔的指示李亮亮：“王局第一次来这里，李总一定要招待好啊。” 说着，叶莉亲自将醒好的葡萄酒给两位倒上，又给自己倒一杯，她优雅地举着酒杯，来到王文涛身边飘然半蹲，今天她穿的是高叉旗袍，王文涛被叶莉藏不住的纤纤玉腿挑弄的如一只蟾蜍半张嘴，好半天才慌忙要起身礼让，不想又撞到叶莉的柔软处，换来叶莉娇嗔的呢喃一声，王文涛血压飞升，差点魂飞魄散。 李亮亮看到王文涛几乎要沦陷的狼狈样，看在钱的份上赶紧起身举杯救场，王文涛这才从刚才慌乱的失态中恢复些许状态。 在叶莉领头的反复冲杀下，在李亮亮紧随其后的死缠烂打下，王文涛平生第一回发现原来自己的灵魂可以跳出肉体放肆的天旋地转，转到天荒地老方可罢休。 醉醺醺的王文涛被服务员架进套间，叶莉在自己套间的监控里看到王文涛醒来，让领班带着花枝招展的小姐妹去任王文涛挑选。醒过酒来的王文涛不知今晚是哪根神经搭错，非要找一个有初恋感的美女。领班几乎将所有的美女都带过去一遍，可王文涛就是没有选中。 束手无策的领班跑来向叶莉汇报，叶莉做头痛状思索片刻，一狠心，快步走向高级休息室，在那里，她经过多月精心调校的杀手锏正在沙发里养尊处优。 “曼珠。”高级休息室里的杨曼珠循声看去，叶莉向她快步走来。 “莉莉姐。”杨曼珠放生般放开抱枕慢慢站起，向叶莉投以谄媚的微笑。 “赶快跟我走。” 叶莉在杨曼珠面前站定，急得想伸手一把拉住她往休息室外带。 第21章 筹码 遇到王文涛的第二天杨曼珠请了病假。 叶莉上下打量杨曼珠，没见出她有什么毛病，问：“哪里不舒服？” 杨曼珠故意调侃：“吃燕窝吃坏肚子了。” 叶莉知道王文涛对杨曼珠造的孽，虽然昨晚王文涛过一把神仙的瘾，但杨曼珠的内心必然是煎熬的，甚至当场要掐死王文涛的心思也可能有。 想到这，叶莉并未计较杨曼珠，反倒微笑着关心的说：“去休息几天吧，养好了再回来。” 杨曼珠并未去医院，她向叶莉请假后直接回了一趟县城。 杨曼珠在清晨抵达县城，走在熟悉的县城道路上，周围一切的人和物都对她漠然，仿佛她生来就不属于这里。一个人影远远地在偷看她，她试图向那个人影投以亲切的笑容，但人影发现她看向他这边便立刻回避起来。她停下脚步，看看灰蒙蒙的天，再扫视一遍这记忆中的周遭光景，她开始小步快跑，身边的光影如水般开始向后流逝，她再次停下，将高跟鞋拎在手里，像童年一样光着脚飞快的跑起。 杨曼珠一直跑到家门口才停下，她毫不犹豫的敲门。 奶奶在里面问：“谁呀？” 杨曼珠要应声回答，却哽咽失声。 奶奶打开门，打量好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位成熟漂亮的女子是杨曼珠。奶奶激动地一把将杨曼珠拉进家里，扶着杨曼珠的双臂颤抖着说：“你可算回来，奶奶担心死你了。” 说着，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房间里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到孩子的声音，奶奶和杨曼珠都止住哭，向房间走去。 杨曼珠走到孩子近前蹲下，孩子自从交给奶奶抚养之后第一回见到杨曼珠，“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奶奶赶忙上前，抱起孙子哄道：“不哭不哭，妈妈回来了。” 杨曼珠在家里呆下一整天，她几次试图抱过孩子，但孩子一见到她靠近便哇哇大哭，她无奈的苦笑，只好不远不近的跟在祖孙俩身边。 夜里，奶奶将孩子哄睡后，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放心，你忙就快去吧。” 杨曼珠含着泪向奶奶翩翩跪下，奶奶要扶她起来，她跪在地上捂住嘴哭的一抽一抽的，奶奶摸一把泪眼婆娑的老眼，抖抖嗦嗦的将杨曼珠的头埋入怀里。 杨曼珠的情绪平复下来，哽咽着向奶奶要一撮孩子的头发。奶奶静静的走进房间，不一会将一撮孩子的头发交给杨曼珠。杨曼珠将头发小心地包好，藏进包里。 杨曼珠回到省城又休息了两天才回到88号。 叶莉看到杨曼珠，主动上去给杨曼珠一个大大的拥抱。 叶莉：“你回来的正好。” 杨曼珠歪着脑袋问：“又有要找初恋的客人？” 叶莉：“那个王文涛又来了。” 杨曼珠笑笑：“好呀，等下我过去。” 包间里，王文涛在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后睡得像死猪一样。杨曼珠很想趁这个机会伸手掐死这个魔鬼，可她不想就这样太便宜他，她悄悄地起身，收拾好自己，向叶莉的专用套间走去。 保安已经认识杨曼珠在叶莉那里的份量，杨曼珠进入叶莉的套间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她走进卧室，听到叶莉正在卧室里严厉的斥责某人。认出被斥责的人是李亮亮，她并不感到惊讶，从那天发现李亮亮和自己住对门，她大概猜出李亮亮和叶莉的关系，她屏息凝神的竖起耳朵聆听他两的对话。 叶莉：“你是傻吗？连个王文涛都搞不定？” 李亮亮：“他说，别人也在运作，关系比我们大，他很为难让我拿大头。” 叶莉：“什么叫为难？他没说违反原则，这就是扯淡。” 李亮亮：“要不？” 叶莉直接打断：“都已经安排好，不可能出面。” 李亮亮低下头，嗫嚅说：“你不是有录像。” 叶莉一巴掌脆生生的打在李亮亮脸上：“王文涛这样的小鬼你搞不定，你就从服装公司滚。” 李亮亮捂着脸，情绪低落的说：“那我明天就滚。” 见李亮亮要撂挑子，叶莉立刻缓和下来，娇声嗲气的说：“你滚，滚哪里去？滚姐姐这里面来。” 李亮亮被叶莉按进她的柔软间肆意的放纵，两人顺势倒进床里。李亮亮将压抑已久欲望和压力都发泄在叶莉身上，换来叶莉在欢愉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杨曼珠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她感觉那个正在尖叫的是曾经的自己，而那个正呼呼大睡的王文涛此刻正在卧室里将稚嫩的她揉碎，直至揉作摊灰。 李亮亮第二天回到家，看见杨曼珠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对门的门框里。李亮亮站住，看得出来杨曼珠是在等他。 杨曼珠向李亮亮递过去一个文件袋，李亮亮伸手接住，看到文件到封面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他瞥一眼杨曼珠，终还是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DNA比对报告，报告上显示，比对者之间是直系亲属关系。 杨曼珠轻蔑的笑笑：“恭喜你，不是你的。” 李亮亮疑惑的看着杨曼珠，但立刻明白过来。 杨曼珠：“这两次都是我接待的王文涛，他不是很为难吗？你拿着这个去找他，让他再好好想想。” 李亮亮刚要说什么，杨曼珠“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李亮亮走进房子里，来到酒柜面前，他很想喝一口，但拿着文件袋的手在不断的抽搐，他终将文件袋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拼命地踩，转而又爬到地上，将文件袋如宝贝般的双手捧起，放好。 在88号餐饮娱乐区的包间，王文涛对李亮亮显得有些不耐烦。 王文涛：“小李，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很难办。” 李亮亮：“王局，我就还是那个意思，大家都说好的，不能变卦。” 王文涛明显露出愠色：“我该做的工作已经做了。就这样吧，不要再烦我了。” 李亮亮站起，将杨曼珠交给他的文件袋重重的摔在王文涛面前。王文涛看到文件袋上文字，想到最近和杨曼珠的莺莺燕燕，吓得顿时腿软。 李亮亮指着王文涛的鼻子说：“打开看看。” 王文涛挤出笑容：“李总，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李亮亮：“那我们怎么办？” 王文涛起身，笑嘻嘻的走到李亮亮的对面：“兄弟，我办事，你放心” 王文涛灰头土脸的离开88号，隔天联系县城的朋友，计划托他们把孩子弄来省城。可过去的人来到杨曼珠家发现她家人去楼空，向周边的邻居打听杨曼珠家里人去了哪里，周边邻居都说不知道。 马明川今天心情特别好，叶莉一早向他报喜，光明服装公司按事先安排顺利拿下全部投标标段。 叶莉：“今晚来88号，给你庆祝一下。” 马明川：“今晚要开会，改天一定要好好庆祝。” 叶莉听到马明川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不快，但也只得顺他的意思。 马明川一下班直接开车来到云顶山庄，他飞快的来到16层，按响杨曼珠房子的门铃，门没开，马明川索性拿出钥匙直接将门打开。 马明川刚进门，杨曼珠裹着浴巾出现在他眼前，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一侧的香肩上，素颜的面容更多些清澈的俏丽，长长的睫毛下的大眼忽闪忽闪，仿佛一个逃到人间的仙女在他面前无处躲藏。 杨曼珠看到马明川甜甜的笑笑：“明川哥哥怎么来了？” 马明川走近杨曼珠边说：“今天心情好。” 杨曼珠下意识的同步后退，和马明川保持一定的距离。 杨曼珠：“明川哥哥，我把孩子接过来了，不方便的。” 马明川站住，观察周围的动静，确定就他们两个，笑说：“你撒谎。” 杨曼珠：“我奶奶带孩子到下面花园散步去了，一会就要上来的。” 马明川刚才确实看到小区的花园里，一个老太婆抱推着个宝宝车，车子里坐着一个约莫一岁的孩子。 马明川点点头，炽烈的眼神盯着杨曼珠：“我不想在88号见到你。” 杨曼珠摇摇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幽怨，仿佛一阵风，吹得马明川眼中的火焰高高的升腾而起。 杨曼珠怯怯的说：“我要乖的。” 马明川默然，回身走到门前，心有不甘但还是转动把手打开门，出门前将自己的那把钥匙挂在门把手上。 马明川刚走，叶莉打来电话。 叶莉：“他去你那了？” 杨曼珠：“他来给我他的钥匙就走了。” 叶莉在那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妹妹，谢谢。” 杨曼珠：“姐，我乖的。” 第22章 会员 王文涛大白天的找上叶莉。 叶莉清楚这里面的底细。她听过李亮亮对最后顺利中标的前因后果的汇报，对杨曼珠神不知鬼不觉的神助攻叹服不已。但转念一想，李亮亮在这事情里啥都没干好，不免得对李亮亮产生几分嫌恶，如果有一天李亮亮说他身子骨受不了，她肯定一脚踹开他，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叶莉对王文涛莞尔一笑：“王局，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王文涛迫不急的的说：“我要见杨曼珠。” 叶莉抽出一支细烟，悠然的点上，深吸一口，调情的嘟起娇唇，将烟雾轻轻吹到王文涛的脸上：“白天见，还是晚上见？” 王文涛拢了拢被叶莉带到九霄云外的心神，诚恳地问：“怎么说？” 叶莉：“白天我管不着，晚上28万8的至尊会员，想怎么见随你。” 王文涛一缩脖子：“我一年的工资。” 叶莉笑笑：“你让李总送你一个会员啊。” 王文涛尴尬的笑笑：“不好吧。我还没到级别。” 叶莉：“你去问问他，办个会员是给杨曼珠冲业绩。” 王文涛打李亮亮电话没接，他直接前往光明服装公司。来到厂区外，他这才觉出来，叶莉这是明摆着宰他。他和杨曼珠之间的事情在他们那里已经不是秘密，李亮亮更不会给他冲那个什么会员。 李亮亮正好从厂门走出，看到王文涛，客客气气的将他请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曦坐在一边算账，王文涛看一眼陈曦，李亮亮没有要陈曦离开的意思。 李亮亮：“自己人，老哥有话直说。” 王文涛：“我需要办一张88号的至尊会员卡。” 李亮亮本想一口拒绝，陈曦嬉皮笑脸的插话：“王局，那个增补协议您给批一下呗。” 李亮亮这才想起来，中标后的增补，一直被甲方卡在流程上。 王文涛好奇的看看陈曦，又看看李亮亮：“增补没问题，明天我一上班给你批掉。” 李亮亮对陈曦点点头，陈曦在电脑前操作几下，笑嘻嘻的对王文涛说：“王局，已经好了。” 王文涛长出一口气，起身就要告辞。李亮亮将王文涛送到厂区门外，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对陈曦沉下脸来。 陈曦看出李亮亮的怒色，歪着头带有些挑衅的说：“增补也是他批的，你有其他法子？” 李亮亮茫然地愣了愣，无力的跌坐进沙发里，嘴里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陈曦忙于审查报表，没工夫理会他，由他自己去。 晚上，杨曼珠一来到领事馆街88号就被通知有客人在等她。她袅袅婷婷的走进包间，看到是王文涛，不慌不忙的按流程给王文涛打招呼。 王文涛显然很慌，他有些颤抖的对杨曼珠说：“曼珠，我的孩子你藏哪里去了？” 杨曼珠保持甜甜的微笑说：“王局，进了这里不聊事情的。况且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文涛情绪有些失控，冲到杨曼珠面前，杨曼珠被他吓到，花容失色的紧紧贴在宽大的电视机屏幕上。 王文涛觉到自己失态，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好声好气的说：“怎么不知道。不是你。” 杨曼珠继续保持甜甜的微笑，但语气严肃许多：“如果是他框你呢？” “呀。”王文涛双手一拍，他做贼心虚，只顾得往那个方向想，没想到啊没想到，李亮亮这两年多长进啊。 王文涛：“你确定不是我的？” 杨曼珠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冷冷的说：“那天是我的安全期，怎么，你真的那么希望我留个种，改天去纪检举报你？” 王文涛懊悔的挠挠头，叶莉和李亮亮联起手来框他，这下自己在增补项目上损失不小。 王文涛：“曼珠，我知道错，我很歉疚，我希望补偿你，你别恨我。” 杨曼珠恢复甜甜的笑容，娇嗔的说：“那王局以后记得为我及时续费会员就好了。” 王文涛点点头，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 马明川躺在叶莉的套间卧室里，叶莉陪在他身边，轻抚他健硕的腹肌。 马明川：“那个珠珠，今晚忙不忙？” 叶莉吃醋的轻轻拍打马明川：“你个死鬼，其他的美女怎么没见你这么惦记？” 马明川将叶莉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她有一点你年轻时候的感觉。” 叶莉腾的坐起，嗔怪说：“呐，马明川，你嫌我老了吗？” 马明川没有要安慰叶莉的意思：“叫珠珠过来。” 叶莉本想数落马明川，见到他闪过一丝寒意，她吓得赶紧下床安排。 不一会，叶莉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卧室，淡淡的说：“今晚，珠珠被王文涛锁死。” 马明川慢条斯理的说：“就教育局那个王文涛啊。” 叶莉看到马明川那隐隐约约的寒意变成不寒而栗的杀气，她本能的护住心口。 王文涛今晚完全没有任何兴致，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杨曼珠只好陪站在他一侧。一个小时过去，杨曼珠甚至出现这个纹丝不动的王文涛已经死掉的错觉。可他不能就这么死掉，她要亲自救活他，活着是比死掉更好的惩罚。 杨曼珠坐到王文涛身边，嫩手划过他的肩膀，一阵阵不适感又开始猛烈敲击她的灵魂，她的灵魂不得不从她的肉体里逃开，躲到一边，静候风平浪静后再不声不响的钻回去。 杨曼珠强颜欢笑说：“王局在谋划什么宏图伟业呢？” 王文涛微微撇过头，似看非看杨曼珠， 猛然转过头来盯着杨曼珠问：“你知道王汉金死了吗？” 杨曼珠一脸疑惑反问王文涛：“你确定他死了？” 王文涛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自言自语：“我不该坚持来省城，更不该来这里的。” 杨曼珠坏笑说：“难怪我看光明服装公司的地址怎么就是以前的汉金服装厂。” 王文涛：“他怎么你了？” 杨曼珠：“和你当年一样啊。” 王文涛：“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要女人会直接砸钱，按他的逻辑，女人不同意是钱没砸够。” 杨曼珠站起身，王文涛抬起头，看到杨曼珠凄凉又怜悯俯视自己。 杨曼珠：“我知道啊。可那又能咋样？等你这个禽兽来挽救我？” 王文涛无言以对，他的双手无目的的抓弄床单，仿佛一个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马明川一夜未合眼，他轻轻将熟睡的叶莉枕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放回到枕头上，静静地下床，走出套间。 过道里，马明川看到王文涛行色匆匆离开88号的背影，他等王文涛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静静地走进王文涛的套间。 套间里，杨曼珠正在床边小声地啜泣。马明川走到杨曼珠面前轻轻地蹲下。 马明川：“他怎么你？” 杨曼珠从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认出进来的人是马明川，慌忙收住眼泪，敷衍说：“没有的。” 马明川面无表情的轻轻拭去挂在杨曼珠面颊的泪珠：“你又撒谎。” “明川哥哥。”杨曼珠毫无顾忌的泪如雨下。 马明川心疼的吻上梨花带雨的杨曼珠，杨曼珠抽抽搭搭的迎合马明川滚烫的热烈，两人坠入一片云山雾罩的混沌中。 第23章 纠缠 好久没见到沙华，也一直没有沙华的消息。沙华，你都好吗？ 在闹市区少有的一个安静的咖啡馆里，杨曼珠和如约而至的柳墨雅相见。 柳墨雅抿嘴一笑，本想握住杨曼珠放在咖啡桌上的嫩手以示关心，不料杨曼珠触电般的缩回手，刚才还明亮的双眸显出不知所措的自卑。柳墨雅只得将伸在咖啡桌上的手空落落的摆在那里。 杨曼珠一身简约但绝对价格不菲的穿搭，柳墨雅一看便明白她在出狱后不长时间的选择。柳墨雅有些难以接受但只能报以理解和同情，而她始终相信杨曼珠是沙华托付给她的纯良的小妹妹。 服务员端来香气四溢的手冲咖啡，从始至终迷恋的盯着杨曼珠。柳墨雅也分明看到，她柔媚的锁骨向下的V领恰到好处的诠释何谓丽不伤俗。 杨曼珠抿一口咖啡，如一个犯错的小孩嗫嚅说：“我在领事馆街88号。” 柳墨雅：“我理解的，你多小心。” 柳墨雅将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掌心朝上，向杨曼珠报以热情的微笑。杨曼珠终于露出今天见到柳墨雅以来的一丝笑容，将自己的手心放在柳墨雅的掌心上。 杨曼珠：“沙华都好吗？你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柳墨雅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她端起咖啡，咖啡杯悬在空中好一阵又放下，她从包里取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下一个电子邮箱递给杨曼珠。 柳墨雅：“他在上海很忙，我平时也是和他邮箱联系，但他一般不会及时回复。” 杨曼珠紧紧捏住便签，小心地将它藏进挎包的最底层。 柳墨雅：“我搬家到新地方，还是一个人住，姐姐随时欢迎你回来。” “好。”杨曼珠垂下头，一颗泪落进滚烫的咖啡里。 和柳墨雅分别后接近傍晚，杨曼珠向不远的领事馆街88号走去。她走过后门，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她停住脚步循声看去，王文涛正缩在88号后门斜对面阴暗的角落里。 杨曼珠疑惑的走到王文涛面前，问：“怎么不进去？” 王文涛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说：“曼珠，那个报告我确认是假的，但你能不能给我看一眼真报告？” 王文涛今天请假特地去外地找到DNA检测报告的机构，机构接待人员礼貌地倾听他遮遮掩掩的叙说，神神秘秘的会心一笑，接过王文涛递过来的报告，走进档案室好一顿查找，简单明了的说，报告是假的，但确实有这么一个检测。王文涛紧接着提出要求想看真实的报告，接待人员以涉及客户隐私为由一口回绝。 杨曼珠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大眼，显出一脸的无辜。 杨曼珠：“王局，我怼天发誓，真的没有你说的报告。” 王文涛情绪开始激动：“你骗我，我拿着你的学生照问过那机构的保安，就是你去的。” 杨曼珠：“你要这样胡搅蛮缠，我也无话可说。” 杨曼珠转身要走，胳膊被王文涛钳住，她试图挣脱，王文涛恼羞成怒，举手要打杨曼珠。 王文涛突然发现自己举在空中的手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他扭头看向身侧，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对他投以蔑视和愤怒，这回轮到他试图挣脱，可男子一用力，他的手腕直接脱臼。 王文涛痛的“哎哟”一声蜷在地上，正好有一辆巡逻警车从领事馆街相连的大街上缓慢开过，车里的民警看到领事馆街的情况，立刻停下车赶过来。 男子见民警过来，将自己拨通的手机交给民警接听。 王文涛见民警过来，刚要开口报警说男子打人，结果被民警硬生生拉起，直接带上警车扬长而去。 杨曼珠见王文涛被塞进警车里，眼泪汪汪的轻轻喊一声：“明川哥哥。” 马明川观察四周，见街上零零星星有几个路人，温柔的小声说：“没事了。你从正门走。” 马明川回身，在后门前停留片刻，消失在88号的后门里。 公安局接待室里，陈华东幸灾乐祸的挖苦王文涛：“你一个教育局副局长，原来是个衣冠禽兽啊。” 王文涛溜一眼紧闭的接待室门，垂头丧气的说：“我真的没有当街耍流氓。” 陈华东：“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纠缠那个女子。” 王文涛恨恨的闭上嘴，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 陈华东：“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王文涛：“不管是谁，他打伤我。” 陈华东：“他就是市公安局局长马明川。” 王文涛举起那只没有脱臼过的手，当着陈华东的面抽自己一个嘴巴。 陈华东：“你别在这里自残。但下次再这样我可是要公事公办。” 王文涛自知今天是倒了血霉，赶紧答应绝不再犯。 走出公安局，王文涛吓得打个冷颤，莫非那个杨曼珠和他？新仇旧恨，这下自己悬了。 88号里，今晚叶莉不在，马明川直接将杨曼珠锁在叶莉的专用套间里。 马明川坐在沙发里，杨曼珠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马明川：“不许撒谎，告诉我那个王文涛怎么你了？” 杨曼珠开始一段缓慢且冰冷的叙述，仿佛叙述中的一切和现在的自己无关。她终于说完，常熟口气，麻木的看着马明川。 马明川一语不发的仔细观察杨曼珠，很久才说：“如果现在就要他死，你同意吗？” 杨曼珠摇摇头，清澈的瞳孔变得诡异的混沌。 马明川起身，揽过杨曼珠，在她耳边诡谲的说：“那就让乌鸦继续在天上飞吧。” 杨曼珠带着马明川给她的浑身酸痛在凌晨回到房子里。奶奶已经带着孩子睡去，她静静地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向沙华发出她人生中第一份电子邮件。 好久没见到你，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沙华，你都好吗？ 我已不是你我初遇时的样子，但我在努力变好，我想在一切都好起来后去上海见见你。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第24章 怀孕 沙华，叶莉姐姐怀孕了。 叶莉有半个月没出现在88号，杨曼珠很是担心，打电话叶莉不接。 实际情况是，叶莉惊喜的发现自己怀孕，她决定待在家里安胎，直到孩子出生。 叶莉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今晚来她家的马明川，马明川的反应却让她深感难以接受。 马明川：“把孩子打掉。” 叶莉下意识的护着肚子，难以置信的说：“马明川，是你让我去找人给我们怀个孩子，人我找到一个健壮如牛的，孩子也怀上了，你现在不同意玩的是哪出？” 马明川：“李亮亮你玩玩就好，找个脑袋灵光的怀孕，否则像他那样，你岂不是要操碎心？” 李亮亮的表现和能力确实让叶莉很不满意，重点是现在她怀上了，这是她十五岁那年生孩子后第一次怀孩子。 叶莉祈求的看向马明川：“就算以我姐姐的名义求你。” 马明川无言以对，他没有要在叶莉家待下去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叶莉从后面拉住马明川的袖子：“我错了。但你再想想。” 马明川长叹一声：“我们都好好想想，毕竟那不是我亲生的，我当初只想你老了有个伴。” 叶莉声音有些颤抖：“老了不是我们俩作伴？” 马明川：“我造孽那么多，十次死刑都够了。” 叶莉明显被马明川推心置腹的实话吓到，她无力的松开手，任由马明川消失在视野里。 马明川离开叶莉家来到88号。他躺在叶莉专用套间的床上，又喊来杨曼珠。 杨曼珠诚惶诚恐的走到床边，直言不讳的小声说：“明川哥哥，莉莉姐知道这样不好的。” 马明川拍拍他身边的床沿，平淡的说：“你坐这，我不碰你。” 杨曼珠索性躺到马明川身边，马明川匪夷所思的将头靠在杨曼珠的小腹上，忽然间，杨曼珠惊讶的感觉到小腹被泪水打湿一片。 杨曼珠紧张的说：“明川哥哥，对不起，我今晚让你失望了。” 马明川并未理会杨曼珠，自顾自的说：“今晚，我给你讲故事。” 杨曼珠连忙答应，大气不敢喘的洗耳恭听。 马明川缓慢地说起自己的经历。二十六年前，他刚刚警校毕业，分配到派出所担任片区民警。那时候他的女朋友叶兰就在他管辖片区居住，叶兰是叶莉的亲姐姐，和马明川同岁。他那时经常出入叶兰家，叶莉对他很热情，起初他没在意，可随后他发觉叶莉对他的热情超出一般亲情而开始疯狂，叶莉的言行在马明川面前已然显得咄咄逼人。有一次，马明川配合缉毒大队在片区抓毒贩，本以为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抓获，但实际上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也不知道漏网之鱼是怎么知道叶兰家，叶兰被绑架并且失踪，在几年后的另外一起涉毒案抓铺过程中，这个漏网之鱼被当场击毙，但叶兰再也没找到。他记得，叶兰被绑架失踪的第二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第二天醒来，发现叶莉衣衫不整的睡在他身边，后来叶莉怀孕了，因为年纪太小，孩子生下来后让人贩子萍姨抱走卖掉。 杨曼珠被莫名的恐惧深深地揪住，按马明川的机警，他不可能不会想到某些可能性，那么，马明川今晚如此毫无保留的说出他的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用意何在？想到叶莉消失好几天，她小心地试探马明川是否知道叶莉最近的下落，马明川只是淡淡的笑笑。 马明川：“会回来的，你别担心。” 女人的直觉告诉杨曼珠，叶莉大概率是怀孕才不来88号的。但回忆起萍姨生前告诉她的那个秘密，她吓得浑身一抖。 马明川坐起，警觉地问：“你有心事？” 杨曼珠看着马明川的眼睛说：“莉莉姐不会是怀了李亮亮的吧？” 马明川坏笑起来，俯身贴着杨曼珠鼻尖说：“你要不要怀我的？” 杨曼珠恍然大悟，她一直不理解马明川放任叶莉和李亮亮在一起，但联系上今晚马明川说的个人经历，她只能装傻。 杨曼珠：“明川哥哥，我要乖的。” 马明川今晚显得出奇的老实，只是将脑袋又放在杨曼珠柔软的小腹上就睡去，杨曼珠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思索一整晚。 王文涛这么些天一直在约李亮亮，李亮亮如果不是为业务，实在不想搭理这个难缠的鬼，以正在忙于赶工中标校服为由一再推脱。王文涛知道这样约不是办法，索性像上次那样去光明服装公司一趟。 李亮亮又不出意外的在厂门外看见王文涛，还是热情的将他请进办公室。两人在茶桌边落座，王文涛看到仍然在算账的陈曦，向李亮亮使个眼色，李亮亮装作没看懂，王文涛又伸脚碰碰李亮亮的脚。 李亮亮不耐烦的说：“王局长有话快说，我这里真的很忙，无法按时足额交货是要被罚的。” 王文涛提高声量说：“咱们的私事。” 陈曦起身，知趣的离开办公室，但站在办公室外贴着门厅里面的对话。 王文涛见就他们俩，才说：“当初你给我的DNA报告，我找出报告机构确认是假的。” 李亮亮：“假的？那真的呢？” 王文涛：“我去找杨曼珠，杨曼珠一口咬死没有真报告。” 李亮亮被这段日子的赶工忙的昏天黑地，根本没心思细想，直截了当说：“王局，你说吧，我还要补偿你多少？” 王文涛：“我要的不是那个，既然是假报告，你我都要想办法确认，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李亮亮这才被王文涛说的开点窍，想说点什么脑子还是不够用。 王文涛：“你讲的那个补偿还是要的。” 李亮亮点点头：“第一件事我知道了，第二件事我去商量商量，不能让你吃亏。” 王文涛感觉自己今天达到目的，起身告辞，李亮亮没送，听着王文涛的脚步声消失在过道里。 李亮亮躺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休息会，醒来他决定这两件事都要向叶莉汇报，说不定假报告是叶莉指使杨曼珠给他的。 李亮亮给叶莉打去好几个电话，叶莉始终没接，他对回到办公室的陈曦交代一句，匆匆向叶莉家奔去。 陈曦确定李亮亮离开，停下手头工作，在办公室里的电脑上一顿翻找，她在王汉金当年没有删除的员工档案里找到杨曼珠的联系方式，不紧不慢的试着打过去，一阵彩铃过后，杨曼珠的声音出现在那头。 陈曦故意捏着嗓子说：“曼珠，我是陈曦呀。” 杨曼珠认出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后藏着的正是陈曦，惊喜交加的喊：“陈姐。” 陈曦：“我在光明服装厂，你在哪里？” 杨曼珠：“我在天上天。” 杨曼珠和陈曦如久别的亲人般聊好久好久，当彼此向对方互道晚安后，杨曼珠五味杂陈的来到书房，打开笔记本，向沙华发出第二份电子邮件。 沙华，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好吗？ 叶莉姐姐怀孕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是不能要的，唉，简直造孽啊。 我正在越来越好，希望见到你时，是我最好的状态。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第25章 骗拐 沙华，王文涛试图抢走我的孩子。 李亮亮来到叶莉的家，叶莉见到李亮亮没了往日如狼似虎的冲动，只是淡淡的对他笑笑，以女主人的做派让他老老实实坐到自己的对面。 李亮亮看着简直变个人的叶莉，很不习惯的张口：“莉姐，之前杨曼珠给我的DNA报告是假的 。” 叶莉拿起一只水晶杯，杯子里的酒液被鲜榨果汁替代，她怡然的闭上眼，让清凉的果汁滑入唇齿之间，仿佛眼前的李亮亮根本不存在。 叶莉喝完果汁，睁眼看到李亮亮，才想起要打发走眼前这个已经不需要的男人。 叶莉：“真的假的关我什么事？” 李亮亮：“不是你让杨曼珠？” 叶莉打断：“如果我要那么做，直接给你就是。你好歹有点脑子好不好，这事情也跑来烦我。” 李亮亮还想关心下叶莉的身体情况，她这个样子肯定是怀孕了，但孩子是不是他的又一次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叶莉根本没再给李亮亮开口的机会，直接回卧室继续休养去。 李亮亮起身，灰溜溜的回到云顶山庄。他走出十六层电梯，看到杨曼珠站在门框里等他。 杨曼珠：“王文涛去找你了？” 李亮亮点点头，他大概猜出真实的DNA报告内容，心里无比煎熬的忍受阵阵作痛，直至感到如万箭穿心的疼痛，他在回家的路上将车听到马路边，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打开他和杨曼珠房子的两扇门，他们本可以是幸福的一家人，可他曾笃信的怀疑那孩子是那个混蛋的孽种，也为日后入不敷出的养家糊口深感恐惧，他最后关头软弱的选择逃之夭夭，那现在的咫尺天涯都是自己活该。 杨曼珠：“我不相信你会是个好父亲，我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我会告诉他事实，由他自己决定。” 李亮亮：“我。” 杨曼珠没给李亮亮说话的余地，接着说：“你现在帮我个忙，但你必须永远保密。” 李亮亮：“我一定办到。” 杨曼珠：“你去告诉王文涛，你偷看到报告，和之前给他的一模一样。” 杨曼珠回身关上门，消失在门后。 李亮亮被杨曼珠说的愣住，一只手无意识的抵在电梯按钮上，电梯门合上又打开，电梯里的光在这开合间断断续续的投在他苍白的面颊。他终还是拨通王文涛，按照杨曼珠要求的一次不差告诉王文涛，而后赶紧闯进卧室里倒头睡去，仿佛刚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已经下班很久，王文涛还待在办公室，刚才李亮亮的电话如噩耗般将他钉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如果孩子让杨曼珠攥在手里，以后指不定要威胁他什么，但那晚领教过杨曼珠现在的厉害，如果要做点什么，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由得怀念起王汉金，如果这个发小在，好歹有个靠得住的人商量。 王文涛开车在省城的马路上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的他来到李亮亮说的云顶山庄，他绕着转了三圈，这个高档小区安保极为严格，密不透风。他停下车，站在车边抽支烟，无奈的将没抽完的烟掐灭丢进花圃，上车离去。 王文涛开车路过云顶山庄不远的超市，他发现一个老太太推着宝宝车从超市出来。这个老太太很眼熟，他放慢车速试图仔细辨认。突然间，他想起来，这个老太太是杨曼珠的奶奶，那年高一结束后来学校找杨曼珠，他做贼心虚让李亮亮出面应付打发走。 王文涛急踩刹车，跳下车来，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老太太面前，将宝宝车里的孩子一把抱起，又快速跑回车边打开后车门，将孩子丢进车后座。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王文涛已经踩足油门迅速逃离。 马明川今晚感到特别烦闷，直觉告诉他今晚有事要发生。他待在办公室一杯接着一杯喝浓茶。他不喜欢抽烟，为保持清醒，他习惯于用滚烫的浓茶水泡黑咖啡。当第四杯浓茶消磨殆尽，陈华东打来电话，天上天的杨曼珠来分局报案，她的孩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下抱走。 马明川风驰电掣的赶到区分局，没顾得上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闯进接待室。杨曼珠看见走进接待室的马明川，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却立刻昏厥过去，马明川一个箭步上去将杨曼珠托住，本想心疼的抱紧怀里，但扫一眼给杨曼珠做笔录的女民警，吩咐说：“赶快急救。” 女民警一刻不敢耽搁，叫来其他民警对杨曼珠实施临时急救。空出手来的马明川这功夫看到接待室外的陈华东，走过去小声问：“目前查到什么？” 陈华东默默转身，马明川在后面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间无人办公室。 陈华东琐上门才说：“我们调取路边监控，很清晰看到抱走杨曼珠孩子的嫌疑人的车牌，我们查过车牌号，那辆车属于现任教育局副局长王文涛的。” 马明川不动声色的追问：“派人去王文涛那边了？” 陈华东：“有的。之所以向你汇报，一来她是88号的人，二来我们的人过去摸排，发现王文涛就把那孩子明摆着放在他家里，这事情很蹊跷，更像是那个。处理不好的话，88号和王文涛都没好结果。” 马明川：“先把王文涛和孩子都带过来。” 陈华东：“这样不好。” 马明川：“带过来比对DNA，如果是，我们不管，如果不是，一定要依法严惩王文涛。” 约莫一个小时后，王文涛和杨曼珠的孩子被带来区分局。王文涛本盘算着一到区分局就大闹一场，但看到马明川站在区分局接待大厅里凶光毕露的盯着他，他吓得全身发抖，冷汗直冒。 王文涛被带进意见接待室，马明川和陈华东都坐在他对面。 马明川：“你和孩子的样本都拿去加急检验，结果很快出来。” 王文涛向马明川面前凑了凑：“马局长，那孩子真是我的。” 陈华东实在看不惯这个王文涛，他来省城不长时间，坊间已经开始隐隐约约传开他多个版本的桃色八卦。 陈华东：“是不是报告出来就知道。你别这样咋咋呼呼的，好歹也是个处级领导。” 马明川接在陈华东后面补一句：“要不我叫检察院的同事过来陪咱们一起坐坐。” 听到检察院，联系到那些自己该拿和不该拿的，王文涛吓得几乎要失禁。他嘴巴张了张，活像只受尽委屈的老蟾蜍。 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接待室里，陈华东因为有其他任务离场，马明川在陈华东走后将门锁死，坐回到王文涛的对面。 马明川：“你当年的主观动机是什么？” 王文涛装作没听懂，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虽然这么些年过去没了证据，但马明川这样提及此事显然不想放过他。 王文涛：“她确实漂亮，那时候还很嫩。” 马明川诡谲的笑笑：“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王文涛：“赌什么？” 马明川：“赌条命。” 王文涛耷拉下眼皮，气累的垂下头：“我不敢。我已经输了。” 接待室的门被重重敲响，马明川过去打开，门外递进来一份报告，马明川翻到报告结论，看一眼便丢到王文涛面前。 王文涛抖抖嗦嗦的打开报告，他急切地找到报告结论那一页，他惊讶的看到上面写着他和小孩的DNA完全不匹配，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马明川冷漠的将哭天抢地的王文涛丢在一边，来到另一间接待室，杨曼珠紧紧抱着孩子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马明川在杨曼珠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仔细审视杨曼珠粉嫩且滴水不漏的面容，他缓缓蹲下心平气和的对杨曼珠小声说：“我带你回去，以后不许拿孩子做文章。” 杨曼珠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坐在马明川的车后座，马明川亲自将母子俩送到门口，而后走回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看到杨曼珠只为他的唇语。他孤独的在黑夜里开车在回家的路上，想起杨曼珠的音容笑貌，已被掩埋二十余年的那朦朦胧胧的感觉奇迹般的又萦绕在他的心尖。 杨曼珠将孩子交给惊魂未定的奶奶，走进书房，向沙华发出第三封电子邮件。 沙华，转眼要到中秋，你都好吗？ 王文涛今天抢走我的孩子，不过孩子已经安全接回家来。 王文涛应该很恨李亮亮的，是李亮亮骗他我的孩子是他的。 这下，光明服装公司要遭殃了。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第26章 来客－上 沙华，我遇到一位长得很像你的男子。 杨曼珠第二天早上被陈华东通知来分局，王文涛被拘留一晚，但考虑到这事背后的不简单，希望她能配合圆满处置。 杨曼珠一身简朴装扮来到分局，在民警的带领下见到陈华东。陈华东刚上班不久，但他明显眼圈发黑，昨晚为工作应该一晚没合眼。 杨曼珠：“陈局长，让我和王文涛单独聊聊，希望他能态度诚恳的认识到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误会。” 陈华东不无惋惜的对杨曼珠摇摇头。 杨曼珠礼节性的笑笑：“有什么我做的不对之处还请指教。” 陈华东：“你看上去挺利落的。” 杨曼珠：“如我有幸，定不负所望。” 陈华东对杨曼珠充满好奇。论年龄，她只是个二十不到的青涩少女而已，论样貌，她果然不负坊间对天上天阿珠的传闻，论心机，如果不是昨晚马明川在场压阵，王文涛要被她的犯罪指控一撸到底。最近听在领事馆街监视的民警报告，叶莉有段日子没出现在那里，昨晚马明川对杨曼珠的关注已经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畴，他清楚叶莉和马明川在一起已经二十多年，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叶莉在88号的突然消失只是个巧合。 陈华东将杨曼珠领到王文涛所在的会见室门口，在门口看守的民警将杨曼珠带入会见室就回到外边继续看守。 杨曼珠在王文涛面前慢悠悠的坐下，面对身心憔悴的王文涛，嘴角挂出恶毒的微笑。 杨曼珠：“我不骗人的，是你做贼做多了。” 王文涛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低垂且乱糟糟的头颅，他从杨曼珠进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仅凭高跟鞋声猜想来人是杨曼珠。 王文涛哑着嗓子说：“你想怎么样？” 杨曼珠：“我特地来说明清楚，你前年老婆死了，最近认识我，大家感情上有误会。” 王文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盈满泪水。 “曼珠，我不是人。” 王文涛伸手狠狠抽自己。 杨曼珠冷眼旁观的说：“要自残别在这里。你要清楚，出了88号，我们没任何瓜葛。” 王文涛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曼珠，你业绩日后给我说个数，我绝对满足。” 杨曼珠起身，居高临下的模仿当年讲台上的老师敲敲桌子，把王文涛吓一跳，而后坏笑着打开接待室的门。 分局长办公室里，杨曼珠端端正正的坐在陈华东对面。 陈华东：“你确定只是个感情上的误会？” 杨曼珠纤纤玉指交叉的扣在一起，偶尔有节奏的摆弄一番。陈华东看的真想赶快让她离开，这番对杨曼珠的仔细端详，她朴素外表下掩饰的娇艳确实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杨曼珠：“他误会我了，这是真的。” 陈华东挠挠头，索性直奔正题：“最近你在88号，是不是接待过一个瘦高男子，约一米七五，甲字脸，短发，没有胡子，右脸有颗痣，。” 陈华东这么一说，杨曼珠确实接待过这么一个男子，而且最近经常来88号。88号接待的都是熟客，他绝对是一张生面孔，只是说朋友介绍进来消费，平日客户都是叶莉一把抓，正好叶莉这段日子不在，也无从查实。 这男子出现在88号之后，马明川就没进来过88号，起初杨曼珠没在意，以为是马明川关心叶莉去了，陈华东这么一说，她才感觉到这里的蹊跷。 杨曼珠：“有的。来过好几次。” 陈华东：“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杨曼珠不想隐瞒陈华东，她回忆良久，确实有这么个人。 杨曼珠将她所能记起的毫无保留的像拉家常一样叙说。那个男人对杨曼珠说的，无非是些杨曼珠早已麻木的男女之事，倒是让陈华东脸红的像个熟樱桃。 杨曼珠：“就这些，他最后说今晚还要来。” 陈华东：“这个男人叫纪修，海外华商。” 杨曼珠不动声色的说：“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 陈华东放低些声量说：“如果他要带你离开88号，千万不要答应。” 刚才沉浸在对王文涛阶段性胜利而翩翩起飞的杨曼珠，被陈华东一巴掌重重的按回黑漆漆的泥泞里无法呼吸，她惊恐地发觉，自己的灵魂返回到那天和萍姨调换颠倒位置，那个在恶臭且湿滑的脏污做无谓挣扎的是她，萍姨视若无睹的从她附近走过，偶然的停下脚步，向深陷绝望打的她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污秽。 陈华东看出杨曼珠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安慰说：“按我说的去做，都会安全的。” 杨曼珠强作镇定站起身，向陈华东鞠一躬：“谢谢陈局。” 接下来的时间对杨曼珠来说无比的漫长，身边的每一次响动都会将她清楚一身鸡皮疙瘩，她如一只躲避追猎的羚羊紧张的四处张望，确认那个男人没有出现，又回到自己飘飘渺渺的半虚无世界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 杨曼珠决定在去88号前给沙华发出第四份电子邮件。 沙华，我遇到一位男子长得好像你。 我很想见到你，我也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他像你一样都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平安的。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那个男人还是在晚上九点如约而至88号，不出意外的要求安排杨曼珠接待他。 杨曼珠按照一贯的流程向男子热情的打招呼，男子礼貌地向杨曼珠笑笑。杨曼珠本以为能像往日一样行云流水的应付下来，可一碰到他今晚警惕的眼神，她莫名的生出惶恐。 男子从杨曼珠进到房间来就是站着的，他缓缓走到杨曼珠面前，轻声细语的问：“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杨曼珠抿住嘴使劲摇头。 男子：“我叫纪修。” 杨曼珠：“我叫杨曼珠。” 纪修伸手拂过杨曼珠的秀发：“是不是有人告诫你，别跟我离开这里？” 杨曼珠被纪修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又疑惑的睁大眼睛，生无可恋的看着纪修，突然说：“不，我会跟你走。” 纪修没有做好杨曼珠这样回答的心理准备，抚弄杨曼珠秀发的手僵在那里。 纪修：“为什么？” 杨曼珠：“你像一个人，一个帮过我的人。” 纪修：“那他人呢？” 杨曼珠摇摇头：“我不知道。” 纪修凝望着杨曼珠清澈的双眸说：“我把部分真想告诉你，你再考虑考虑。” 纪修的家族在美国，底子并不干净，这些年偷渡来美国的同胞形成新势力，他们之间持续发生冲突，新势力完全不按套路做事，将他家族里落叶归根的前辈绑架，要挟他家族派人来国内谈判。纪修就是派来的谈判代表。遗憾的是，谈判破裂。 杨曼珠：“我去帮你找侨联的汪主席协调协调。” 纪修：“两边都是有原罪的人，他们不会插手，除非弄出人命，那是公安的事。” 杨曼珠：“你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纪修：“我本要今晚撤离，还是想来见你一面再走。” 杨曼珠紧紧抓过纪修抚弄她秀发的手：“赶紧走，我带你走后门。” 纪修揽过杨曼珠：“他们尾随我一路，外面早已准备好，你不能跟我一起出去。生死有命，但我想要完你再离开，无论是何种方式我都能接受。” 杨曼珠闭上眼，主动吻上纪修，又主动的点到为止。 杨曼珠：“我带你走，日后活着回来见我。” 纪修云淡风轻的脸上显出对生的眷恋，他没有再高固执己见，跟在杨曼珠后面通过一道道安全门，走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通向后门的最后一段过道，当后门向他们敞开一道只能一人通过的空间时，杨曼珠用身子紧紧挡在纪修身前。 纪修紧张的小声说：“赶快回去。” “沙华，跟紧我。” 杨曼珠下意识的尽量遮挡纪修，率先走出后门。 领事馆街的昏暗角落里有个黑影，当杨曼珠护着纪修身处后门外，黑影微微动了动便没有任何动作。杨曼珠看到黑影，不断估算黑影和纪修之间的位置，身体始终挡在他们之间。快到街口，纪修飞快的向大街跑去。那个黑影终于射出颗子弹，几乎贴着杨曼珠的胳膊略过，打在纪修的肩膀上。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对黑影投射强光的同时射出一颗子弹，黑影应声倒地。 一辆越野车开到领事馆街路口，纪修跳上越野车的副驾驶，越野车快速地向医院开去。 这是马明川的越野车，开车的正是马明川。 纪修急切地向领事馆街里张望，他能看到持枪特警向领事馆街里面冲，也能看到救护车上的担架迅速接近事发地点，但他怎么也看不到杨曼珠哪怕模糊的身形。 马明川：“我送你到医院，你包扎完后到陈华东那里走个流程，立刻给我回美国去。” 纪修：“杨曼珠。” 马明川立刻变了脸色，吓得纪修噤若寒蝉。 马明川像是在宣读死刑判决书般冷冰冰的说：“生死有命，但如果她他有事，你们永远别回来。” 第27章 来客－下 马明川的车到医院，医院附近的民警已经接到事先通知，对下车的纪修进行全程保护。纪修没来得及向马明川道谢，眼睁睁看着马明川的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市公安局会议室里，马明川听取专案组组长陈华东的案情简报。在领事馆街发现两名嫌疑人，击毙嫌疑人一名，一名见无路可逃吞枪自杀，伤者纪修已在医院抢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在市郊明镜湖上的小船，解救被绑架人质一名，船上的嫌疑人当场全部抓获。 马明川：“那个挡在纪修身前的女子呢？” 陈华东：“人正在局里做笔录。” 会后，陈华东在马明川办公室密谈。 马明川：“不是提前行动的吗？” 陈华东：“没想到那个杨曼珠。唉。” 马明川：“她都交代些什么？” 陈华东：“她说自己喜欢纪修，不让他走，拉拉扯扯的走到街口，把她吓得魂都飞了。” 马明川长出口气：“我明天会去见政法委刘书记，这次一定要系统性的整顿整顿，不能再容忍他们打着归国侨商的身份干非法勾当。” 陈华东：“早有一网打尽的计划，只是担心那一边趁虚而入。所以才有现在的让他们两败俱伤后再通收的方案。” 马明川端起热腾腾的浓茶慢慢啜饮，内心对陈华东自作聪明的暴怒已经到达极限。纪修虽然被当做颗弃子，到头来他还是不得不下达狙杀纽扣人的命令，亲自出面保纪修周全。这下他算是和那些人结下解不开的梁子，如果不斩草除根，下一个大概率会是他自己。 陈华东起身离去，马明川陷在重重心事中，只顾得一口接一口的喝浓茶。 马明川联系叶莉，叶莉自从怀孕以来，担心辐射对手机敬而远之，看到是马明川的来电才不得不接听。 叶莉赌气的娇嗔道：“咋啦？才想起我来。” 马明川：“你马上去88号，杨曼珠掺和了外面的事。” 叶莉惊得从床上坐起，她已显怀，动作不得不相应的保持缓慢。 叶莉：“我以前在88号的日子，从来都没发生这样的事，这下可算是开了眼破了戒。” 马明川：“不许动手。” 叶莉早就想找机会敲打敲打杨曼珠，这没轻没重的这些日子和马明川走的太近。可马明川这么交代，她气的在那头捂着肚子和胸口喘上好半天。 马明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没开灯，眼前的黑暗一遍又一遍的幻化出杨曼珠邪魅的音容笑貌，他坏笑着凝神望去，那鬼魅的身形又淡入无尽的黑夜里。 马明川的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但他还是接听。 “我是纪修，我没离开。”那头纪修的声音让马明川听得七窍生烟。 马明川语气平淡的说：“你为什么不走？” 纪修：“我已经汇报这边的情况，我接到指示回来和你们合作。” 马明川：“在哪里？” 纪修：“凌晨四点，莲花村的私人码头。” 马明川看看表，此时是凌晨一点，还有三个小时。 凌晨四点，莲花村灯火通明，并非是人们在起早贪黑的忙碌于生计，而是整个莲花村被海关和公安团团围住，省内自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走私案就此被扒出冰山一角，而这其中的以偷渡到美国的莲花村人组成的跨国犯罪团伙，在随后的日子里被省城公安近乎于灭族的方式连根拔除。 领事馆街88号的叶莉专用套间里，杨曼珠跪在早已睡去的叶莉面前，没开灯，套间的一切只有隐隐搓搓的轮廓，她不记得到底跪了多久，她看着有些臃肿的叶莉，生出莫名的兴奋，仿佛那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被献上祭坛，只等着跪地祈祷的她站起后手起刀落。 墙上的时钟显示早上六点，杨曼珠开始意识恍惚，她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从后面轻轻拍她的肩膀，她混混沌沌的仰头看到马明川，她两眼一黑如一条死鱼瘫在地上纹丝不动。 马明川弯下腰将杨曼珠抱起，正准备带她离开，叶莉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看到马明川和靠在他怀里的杨曼珠立刻急了。她恢复曾经的灵活和矫健，一个侧翻从床下到地上，追上一步试图拦住马明川。 马明川回过头，静如止水的双眸泛起杀气逼人的微澜。 马明川：“她已经受罚，你现在怀孕，我也没得要。” 叶莉被马明川逼得又好气又好笑，想撒泼又不敢。 叶莉站在马明川身后大声挖苦：“那你悠着点，别改天对我说你为她烧的油尽灯枯。” 马明川将昏迷的杨曼珠带回她家，他抱着她走出电梯，看到李亮亮站在对门里。 李亮亮默不作声的取出一把钥匙，将杨曼珠房子的门打开，马明川走进去，回头看看李亮亮，李亮亮颇为拘谨的站在门外，马明川没坚持要李亮亮也进来，径直将杨曼珠放进客厅的沙发里。 马明川走回到门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亮亮本人，不由得仔细上下打量他。 李亮亮被看的很不自在，忙解释：“曼珠昨天给我的钥匙，说如果她第二天早上八点前没回来，就帮忙把她房子里的私人物品寄回到县城的家里。” 马明川：“她孩子和她奶奶呢？” 李亮亮：“她买了一套小房子，安排她奶奶和孩子去那里住。” 马明川：“你知道孩子是你的吗？” 李亮亮茫然地点点头。 马明川：“我要走了，你去陪陪她。” 李亮亮面露难色：“我不能进去，她对我说过，她可以去死，但我决不能靠近她。” 马明川恨不得扇李亮亮巴掌，李亮亮的轮廓里确实有自己的身影，但这家伙就是一块豆腐渣，说不上是个骗色的坏男人，但这样的懦弱确实让他没想到。 “那你忙吧。”马明川关上门，搬把椅子坐到杨曼珠对面。 杨曼珠在约么一小时后苏醒过来，看见端直坐在自己对面打瞌睡的马明川，赶紧挣扎着坐起，她腿一软踉跄几步，还是稳住步子，小跑进房间拿来一条薄毯子给马明川盖上。 毯子一触碰到马明川，他立刻醒来并警觉地观察周围，确认只是杨曼珠，才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马明川：“你胆子真大。” 杨曼珠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昨晚吓死人家了。” 马明川拿开毯子，给杨曼珠披上。 马明川：“不光胆大，还特别能撒谎，你那笔录，陈华东看的哑口无言。” 杨曼珠柔声柔气的小声说：“人家该说的都交代了。” 马明川站起：“为什么要救他？” 杨曼珠脸一红，如实说：“他像我一个朋友。” 马明川：“那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值得你搭上性命也要救。” 两行热泪从杨曼珠面颊滚落。 杨曼珠：“对不起，给你添麻烦。” 马明川默然，撇下黯然神伤的杨曼珠，慢慢走到门口，扭动门把手打开门，将钥匙挂在门把手上。电梯门打开，他头也不回的快步走进电梯里。 缓慢下降的电梯又急速上升到16层停下，电梯门再次打开，马明川冲出电梯，拼命地敲杨曼珠的房门。 杨曼珠惶恐的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确定是马明川，赶紧开门。 门打开，杨曼珠没来得及开口，已被马明川紧紧抱住，她放下一切矜持和伪装，贪婪地融化开马明川坚如磐石的心。 第28章 早产 沙华，叶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这场暗流汹涌的插曲后，领事馆街88号如常夜夜笙歌，杨曼珠还是那个被一掷千金的阿珠。 李亮亮这些日子很不好过，王文涛不出意料的暗地里对光明服装公司交付的校服挑出一堆质量不合格的问题，不但要求返工，甚至扬言要取消这家公司的供应商资格。 被整到没脾气的李亮亮请王文涛到领事馆街88号聊聊，王文涛欣然赴约。 餐饮娱乐区的包间里，李亮亮和王文涛挨着坐下。 李亮亮：“王兄，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和公司无关。” 王文涛点点头：“那就说说看，为什么？” 李亮亮：“我只是想在大家都两清之前最后报复你一次。” 王文涛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这事情没完。” 李亮亮本要动怒，和王文涛今晚来个鱼死网破，杨曼珠破天荒的来到餐饮娱乐区，带着一身令人心醉神迷的香水味款款步入他们的包间。 杨曼珠扫一眼面前的两人，笑说：“好啊，高中校长，老师，还有学生，都到齐了。” 李亮亮和王文涛立刻收敛起来，王文涛对杨曼珠挤出尴尬的笑容，李亮亮铁青着脸闷坐在位子上。 杨曼珠走到李亮亮身边，捏一下他的肩膀：“来两杯酒。” 李亮亮不可思议的仰头看向眼曼珠，迅速起身倒来两杯红酒。杨曼珠伸出嫩手接过一杯递给王文涛，故意让他触碰到自己光滑的手背，弄得他心里一阵瘙痒。 杨曼珠：“王局，听说新一中的校址还在挑选。” 王文涛点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市重点中学决定扩容，计划选择一个交通方便的地块建设新一中。这事教育局还在内部讨论中，对外保密，但在88号已经不是秘密。但王文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杨曼珠提这个是何用意。 王文涛和颜悦色的对杨曼珠说：“曼珠，你有什么建议吗？” 杨曼珠：“光明服装公司的厂区交通很便利。” 王文涛和李亮亮都明白过来，杨曼珠希望新一中征用光明服装公司的土地建校区，而那个拆迁补偿如果他们俩通力合作，王文涛顿时笑出了杀猪叫。 杨曼珠拿起另一杯酒，重重的端在李亮亮面前。 杨曼珠对王文涛笑着说：“如果值得考虑，那光明服装公司接的标要尽快圆满完成啊。” 王文涛举起酒杯，主动向李亮亮示好。 王文涛：“明天我在局里开个会，要好好说说他们，光明服装公司做校服那么多年，品质在省内是一流的。” 李亮亮硬着头皮举起酒杯和王文涛干杯，杨曼珠见今晚的事情基本摆平，轻快的退出餐厨娱乐区。 杨曼珠回到高级休息室，刚坐进沙发里，叶莉怒目横眉的出现在休息室里，她一把拉起杨曼珠就是一个耳光。叶莉的戒指挂到杨曼珠的嘴角，她的嘴角渗出细细的血流，滴在月牙白的拖地裙上化成朵朵暗红的梅花。 叶莉点指着杨曼珠的鼻子：“谁让你去前面的？你再这样。” 叶莉本讲脱口而出给她滚，但想到杨曼珠现在撑起88号百分之二十的收入，又把后半句话吞回到肚子里。 杨曼珠并未理会脸上的疼痛和伤口，媚笑着说：“莉莉姐，我出这里能去哪？我永远在这里跟着你。” 听到杨曼珠向她讨饶，叶莉稍稍气消。 本来她今晚被李亮亮哭着喊着请来救场，她对这个窝囊废是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挺着大肚子来到88号，不想被告知杨曼珠穿到前面来顺利把事情解决了。 听到这消息，叶莉根本笑不起来，随着日积月累的成长，杨曼珠已经不是那个柔柔弱弱好拿捏的小女子，而且她和马明川越走越近，一种似曾相识的深深的恐惧揪住叶莉，那是那个已经失踪二十多年的姐姐叶兰曾经带给她的恐惧。 今晚，眼前嘴角挂着血珠的杨曼珠，越看越像当年被毒贩侵犯过的叶兰。当年，她双手被反绑，她恶毒且开心的眼睁睁看着嘴角挂着血珠的叶兰被毒贩侵犯，叶兰随后被毒贩绑离家，再无消息。而此时此刻，仿佛杨曼珠被叶兰附体，她返回到家里，一身杀气的向叶莉报以血红的微笑，而后逼到面前卡住叶莉的喉咙。叶莉听到心脏在竭尽全力的跳动，但越调越慢，越调越慢。叶莉绝望地尖叫一声，身体软软的倒下去，两腿间流出鲜红的血污。 “莉莉姐。”杨曼珠惊恐地发现叶莉的羊水破了，她赶紧越过叶莉软绵绵的身体，找来保安一起七手八脚的将叶莉送往医院。 叶莉被推进手术室，杨曼珠仿佛回到几年前自己不堪回首的那一幕，而这次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被无声的推开，一群魑魅魍魉手把着门对她鬼魅的招手。她认定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地，而她的灵魂正在向敞开的手术室走去。手术室正中的那个祭台上，叶莉毫无生气的躺在上边任人宰割，杨曼珠缓步走到祭台边，魑魅魍魉们围拢过来，手舞足蹈的等待杨曼珠给它们分食祭品。一个血肉模糊的死物从叶莉的两腿间划出，魑魅魍魉们看到嗤之以鼻，一哄而散，留下杨曼珠的灵魂怅然若失的顾影自怜。 马明川接到慌了神的杨曼珠通知，不慌不忙的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才前往医院看望叶莉。 马明川直接忽略赔叶莉一夜的杨曼珠径直快步走进医院病房。叶莉面色苍白如纸且显得有些精神失常。马明川一来到病床旁边，叶莉拼命地抓紧马明川的衣服，大喊：“明川救我，叶兰回来了。” 马明川也被叶莉喊得脊背发凉，控住她的肩膀微微摇晃。 马明川：“莉，你清醒点，叶兰失踪二十多年了。” 杨曼珠不声不响的站在马明川身后，叶莉瞧见杨曼珠，浑身颤抖着点指杨曼珠：“叶兰就在那里，明川救我。” 马明川瞥一眼身后的杨曼珠，杨曼珠心领神会的躲到病房外。医生和护士和杨曼珠擦肩而过，鱼贯而入叶莉的病房里，不多久一个个惊魂未定的走出病房，似乎刚经历一场病危急救， 马明川最后一个从病房走出，看到杨曼珠也不招呼，独自走向消防通道。杨曼珠在马明川身后跟上，两人在消防通道里站住。 马明川疑惑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说你是叶兰？” 杨曼珠一个劲的摇头：“我真不知道，我刚才也被吓得不轻。” 马明川：“你母亲叫什么？” 杨曼珠：“我母亲叫黄香，是个哑巴。” 马明川挥挥手：“你回去休息，我会安排人照顾她。” 杨曼珠刚要转身离开，被马明川叫住。 马明川：“那个孩子没保住？” 杨曼珠：“没保住，是个无脑儿。” 马明川冷冷的说：“保密。” 杨曼珠赶紧点头答应，看向马明川寒彻的目光又赶紧逃开。 一身疲殆的杨曼珠回到房子里，还是在去睡觉前给沙发发去第五份电子邮件。 沙华，叶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这不是一件坏事，日后见到你再详说吧。 我想为你怀个孩子，哪怕是不以结婚为前提。 当我开个玩笑。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第29章 疯子 沙华，叶莉姐姐疯了。 杨曼珠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她试图从梦里醒来却无济于事，束手无策的以旁听者的姿态听完这个梦的全部内容。 梦里，杨曼珠的母亲黄香能开口说话，她说自己就是叶兰，她被绑架后，最终卖进一个偏僻的乡村，几经磨难和周折，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辆运输农产品的卡车，正巧因为过道修路改走村道，卡车是杨父驾驶的，期间停车认路，她在这档口成功翻车躲进车斗里。她熬了三天三夜，确认自己已经自由的同事杨父也发现了她，杨父大概明白她的遭遇，经常跑运输，听到同行说起像她这样遭遇的女人，今天让他亲自遇到并未感到慌张。杨父好心的问她是哪里人，可以出钱帮她回家，她不敢说，真不敢说，情急之下“啊啊”几声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杨父在香烟包装上写下几个字，她连连摇头认不得。杨父再没打听她的真实身份，带着她直接回了县城。那时候杨父舅公的女儿黄香因为先天性脑发育不全已经走失一年，杨父带着她私下见舅公，两人跪在舅公面前，杨父说，这个女子可怜，希望舅公能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日后他两给舅公养老送终。舅公思仔细端详她，索良久后答应认她作自己的女儿，日后找关系一口咬定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已经被找回来，她顶了黄香的身份，要和杨父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杨曼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摸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是在发低烧。她本想去医院，可88号通知她今晚有约。她昏昏沉沉的来到88号，嬉皮笑脸的王文涛正在等她。 王文涛今晚不是来莺莺燕燕的，他极兴奋地告诉杨曼珠，新一中真的决定选在光明服装厂那块地上建设，李亮亮表态全力配合。 杨曼珠挂着一贯的微笑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文涛愣在原地，想了想才说：“你和李亮亮不是一起的？” 听到这话，杨曼珠当场想发飙，可她还是保持微笑说：“我是我，他是他。” 王文涛眨巴眨巴眼，终于长长的“哦”一声。看来，那天真是李亮亮单独坑他，和杨曼珠无关，改天，改天等拆迁补偿完，再和李亮亮好好算算。 王文涛：“这事情是你窜起来的，要怎么谢你？” 杨曼珠强打精神坏笑说：“及时充会员，平时离我远点，就好了。” 王文涛心猿意马的向杨曼珠身边凑凑：“曼珠，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但我一直想补偿你，你也知道我老婆死了，要不。” 王文涛话还没说完，杨曼珠使出最后的力气，伸手指向包间门外。王文涛看杨曼珠变得面无血色的狰狞，生怕马明川被她召唤来，赶紧溜之大吉。 确定王文涛彻底消失，杨曼珠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闭任由身子向后倒去，她的身子意外的被一双熟悉的手接住，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忽远忽近的响起。 “曼珠，我是纪修，你这是病了。”纪修扶住杨曼珠，转而将她抱起。 杨曼珠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到的明明是沙华。 杨曼珠轻声说：“沙华，我怕。” 纪修：“你忍忍，马上到医院就没事的。” 杨曼珠头一歪，在纪修的怀里陷入昏迷。 昏迷中的杨曼珠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的灵魂进入叶兰的身体，而那个自称为马明川的青年民警分明是沙华。他每天都会在下班后陪她走上一段路，直到将她安全的送到小区门口，矜持的相互道别后不舍的离去。某一天，他没有出现，她估计他又是去执行任务，她回家做好饭菜，准备等他后半夜回到派出所给他送去。有人在敲门，她以为是他执行完任务回来，没想到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和被反绑的妹妹叶莉。她惊恐的一步步退入屋内，转瞬又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试图解救妹妹。她被狠狠打倒在地，鲜红的血珠从嘴角颗颗滑落，在地上散开成暗红的玫瑰，继而玫瑰也在滴血。她绝望地看着那个男子，才发现那男子是王文涛，她哑然，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她心里盘旋。 “不要这样。不要。” “不行啊。不行。” “痛啊。停啊。痛啊。”杨曼珠浑身湿透的在哭喊中醒来，床边是不知所措的纪修和马明川。 马明川没顾得上关心杨曼珠，恶狠狠地指着纪修问杨曼珠：“他昨晚怎么你了？” 杨曼珠虚弱的摇摇头，好半天才说：“他没碰我，是王文涛。” 马明川一语不发的丢下惊魂未定的纪修，风驰电掣的离开医院。 “出汗了就好。”纪修笑笑，拿起个橙子给杨曼珠切开，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嘴边。杨曼珠稍稍张嘴吸吮下橙子，没感到酸甜的味道，反觉出出奇的苦涩，她轻微摇摇头，纪修难为情的收回橙子。 纪修：“我今晚回美国，昨晚本想和你见一面。” 杨曼珠有气无力的说：“多注意安全。” 纪修抓过杨曼珠软绵绵的手紧紧握住，终还是轻轻放下，离开医院。 夜里，杨曼珠确定自己恢复许多，她试着下床走出病房。她看向自己病房的斜对面，认出那间病房正是叶莉的，她静悄悄的走过去，扭动门把手，让门打开一道空隙，闪身进去。 刚才还在熟睡的叶莉忽然被莫名的惊醒，她难以置信认出杨曼珠正端坐在她的床边。 “曼珠。”叶莉浑身颤抖，顾不得虚弱的身子坐起。 “不，我是叶兰。” 黑暗将杨曼珠和叶莉笼罩，混沌的黑暗中只有他俩真实的心跳证明这还是在人间。那个柔弱的只会哭泣的杨曼珠不见踪影，肃杀又悲悯的叶兰在杨曼珠身上还魂附体。 “姐姐，姐姐。”叶莉蜷缩起来，紧紧揪住被子护住自己。 叶兰：“我宽恕你，但你要说真相” “真相，真相，我爱马明川，真相，真相，可你要和他结婚了。”叶莉开始不受控制的哑笑，笑的全身抽搐。 叶兰细若游丝的叹口气，领着杨曼珠的身子静消消的退出叶莉的病房。 杨曼珠隔天下午办理出院，走出病房，她望望没了动静的叶莉的病房，问护士：“那个病房的病人怎样了？” 护士：“精神出了大问题，刚转院去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 杨曼珠在88号找到喝的醉醺醺的马明川，她轻轻走过去，温柔的拿开他手上的酒杯。 杨曼珠将马明川的头抱在自己的小腹上：“你不是不喝酒的，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这句话仿佛扎进马明川敏感的神经炸开，马明川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泣不成声。 马明川：“我一直为她戒的酒，我指望她还活着，可她死了，她死了。” 杨曼珠跪在马明川面前，捧起他满是泪水的脸。 杨曼珠：“叶兰还活着。只是，你不要再拿叶莉来欺骗自己。” 泪眼朦胧的马明川回想起，第一次被教导员严厉训斥，下班后才敢躲着抹眼泪，那时候，叶兰也是这样捧着他的脸好言安慰。恍惚间，他看到叶兰的音容笑貌，他情不自禁的抱紧叶兰，再也不要分开。 回到房子里，杨曼珠给沙华发出第六份电子邮件。 沙华，叶莉姐姐疯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可她太爱她的小聪明，更只爱他自己。 马明川是知道的，可是，叶兰在哪里？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第30章 易主－上 沙华，领事馆街88号被卖掉了。 叶莉精神出问题的消息不胫而走，首先骚动起来的是领事馆街88号的房东，也是合伙人，侨联名誉主席汪洪流。 汪洪流从90年代开始台面上依靠进出口贸易起家，底子实际多干净马明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从来不戳破。十几年前，当马明川一路血雨腥风坐到陈华东这时的位子上后，叶莉提出要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开一家文化传媒公司，马明川实在被她缠磨得不耐烦，顺口说一句让她去领事馆街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说。叶莉不负所望的找到88号的房东汪洪流并和他成为天上天唯二的合伙人。出于对风险的把控，汪洪流和叶莉约定，餐饮娱乐区归他管理，后面归叶莉管理，如果亏损自己担着，如果盈利，将利润的三分之一分给对方。 自从天上天开业以来，汪洪流从来没有从餐饮娱乐区赚到过钱，倒是利润哗哗的从叶莉那边转到汪洪流的手上。叶莉在的日子，汪洪流全当装聋作哑，现在叶莉不在了，他计划将整个88号通收归其一人独占，作为房东这层身份，这么做也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叶莉身后的马明川一直没有表态，他不敢轻易主动出手。 汪洪流看着88号这块肥肉实在憋不住，他以客人的身份要求杨曼珠接待，杨曼珠是马明川的新宠，帮忙传个话就好。 套间里，一身睡袍的汪洪流半躺在床上，满心期待风姿绰约的杨曼珠的现身。他听到熟悉的杨曼珠高跟鞋声，忽的坐起，放下平日的斯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杨曼珠今晚并未换工作服，一套高定女士修身西装，西装里没有穿搭衬衫，在高高在上的傲慢中藏着几分妖娆。 这身装扮让汪洪流对杨曼珠的那些幻想一扫而空，他明白这是被授权来摊牌的。 汪洪流索性下床站起，调侃道：“你今天这样的表现，改天我要去叶莉那里投诉。” 杨曼珠笑说：“叶莉现在在精神病医院，寂寞着呢。” 汪洪流被杨曼珠这样的绵里藏针的回击，不得不对如今的杨曼珠高看上好几眼。 汪洪流：“你来第一天，我就跟叶莉说，你绝对不是个善茬。” 杨曼珠：“莉莉姐病了我可是忙前忙后的照顾她一阵子，也没看到汪主席你来医院慰问下呀。” 汪洪流摆摆手：“咱们谈正事，你有没有被授权报数？” 杨曼珠点点头。 汪洪流伸出一个巴掌，杨曼珠看到转身就走。 汪洪流被杨曼珠这一出愣住，想喊住她，结果她已快步走出包间。他喊来经理安排杨曼珠回来，经理回复今晚杨曼珠被王文涛锁死，只能约明晚。 隔天晚上，汪洪流一身正装的在餐饮娱乐区定好一个包间，将约好的杨曼珠请到前面来共用晚餐。 汪洪流和杨曼珠对面而坐，汪洪流举起红酒杯有意无意的晃晃。 汪洪流故作严肃的说：“你昨晚太没诚意。” 杨曼珠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汪洪流鞠个躬。 杨曼珠：“感谢汪主席让我上你的桌，没诚意我就先告辞了。” 汪洪流一听慌了，自己半天又下不来台，只好任由杨曼珠离开包间。 第三天晚上，汪洪流在省城最奢华的星湾酒店定好一桌，专门派车将杨曼珠从她家接到这里。 杨曼珠今晚一身酒红色的抹胸短摆连衣裙配上惹眼的纤纤玉腿，走路间圆润的饱满带出隐约的晃动，汪洪流看的腿软，想起身迎接硬是没能站起来，只得客气的比个手势招呼杨曼珠落座。 汪洪流笑眯眯的说：“我拿出十分的诚意想买走叶莉手上的全部份额。” 杨曼珠：“前面的份额我们全部不要，后面的份额按照前两年到手的平均分红的五倍作价。” 汪洪流心里一沉，这下算是踢到钢板上，本想趁机低价打发马明川那个不懂生意的土包子，没想到这个杨曼珠深藏不露。 汪洪流面上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是五倍？” 杨曼珠：“88号五年翻新一次，去年刚翻修完，今年的分红还没拿，按照五年给我们不吃亏，你的那份分红照样拿，五年后全是你的。” 汪洪流对说的哑口无言，这套算法不无道理，关键是这个价格比自己预期的高出太多。 杨曼珠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对汪洪流莞尔一笑。 杨曼珠：“九点我约了马明川，还有四十分钟，我们抓紧时间。” 汪洪流想了想问：“你日后还在不在？” 杨曼珠显出令人动容的哀怨，汪洪流心里一颤但还是收回心思到正题上。 杨曼珠：“不在，我赚够了，也受够了。” 汪洪流：“你的业绩占到天上天今年的百分之二十还有多，我按照百分之二十算，你一走那里可值不了那个数。” 杨曼珠：“今年的不能少，未来四年的打八折，你分红前付款，分红我们不拿。” 汪洪流高兴地一拍巴掌，杨曼珠袅袅婷婷走到他面前，轻盈的侧坐在他大腿上，靠近他耳边柔声问：“我见完马明川，等下你在不在88号？” 汪洪流本来就高血压，杨曼珠这样投怀送抱，他感到血往上涌，天旋地转。 杨曼珠在晚上九点准时来到马明川家，马明川急不可待的将刚进门的杨曼珠按在墙上一阵纠缠。随着和马明川逐渐常态化的耳鬓厮磨，她每次遇上马明川立刻情不自禁的湿滑一片，但今晚她必须克制，关于领事馆街88号还有很多要算计。 杨曼珠娇羞的推开马明川，娇嗔说：“等等呀，我先汇报正事。” 马明川坏笑说：“都你办就好。” 杨曼珠：“那也等等呀，我在想点别的。” 马明川牵着杨曼珠的嫩手坐进沙发，舒展的仰躺在沙发里，杨曼珠依偎在他身边感受到他热烈的温度。 杨曼珠：“我想拿到钱后，将汪洪流踢出局。” 马明川听得哈哈大笑：“我早就想收掉这个混账东西。” 杨曼珠贴上马明川，在他面颊上留下一个红唇印。 杨曼珠：“那要等等呀。我还在盘算，不鞥出什么纰漏。” 马明川一个翻身，将杨曼珠按进沙发里，惊得杨曼珠一串欢愉的尖叫。 午夜，杨曼珠的手机亮起，正在挥汗如雨的杨曼珠看到是汪洪流的电话号码，不耐烦地将手机拿起又丢到沙发底下。 “你哭了？”夜里，马明川隐约感到肩膀被打湿，他立刻醒来，发现杨曼珠在无声地落泪。 杨曼珠点点头，像个受惊的孩子，蜷缩进马明川怀里。 杨曼珠轻声嗫嚅：“我总是想起过去很多事。” 马明川抱紧杨曼珠，语重心长的说：“我们都一样。” 第31章 易主－下 汪洪流隔天请杨曼珠来他自己公司签订合约。 杨曼珠刚走进他的办公室，汪洪流故作生气的说：“昨晚，你居然敢放我鸽子。” 杨曼珠没理睬汪洪流，拿过放在办公桌上的合同细细查看，这才挑衅的回应道：“昨晚我正式拿到明川哥哥的房门钥匙。” 汪洪流惊讶的差点从椅子滑到地上，他知道，叶莉也不曾有过马明川的家钥匙。他立刻笑呵呵的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说，以后要喊你小嫂子。” 杨曼珠签完字，袅袅婷婷的走到汪洪流近前，伸手轻拍下他的大腿，媚笑着故意撩拨他：“改天明川出差，我通知你。” 领事馆街88号的合伙份额在年底前完成交割，汪洪流向指定账户足额转账到位。确认收到款，杨曼珠立即通知在精神病医院看望叶莉的马明川。 马明川：“知道了，拿一部分出来买下这家精神病医院。” 杨曼珠：“但不是现在。” 马明川听到明显不高兴：“你拿走你该拿的，剩下的我会处理。” 杨曼珠：“为了所有人的将来，有件事还是要做在前面。” 马明川：“你想做什么？” 杨曼珠：“光明服装公的场地会被征用为新一中校区，我想用这笔钱拿下附近一块地做学区房开发，资金回笼后再着手买下医院。” 马明川没有踢出反对意见，他对杨曼珠在床笫之外展现出的才干刮目相看，甚至对她产生惊为天人的感叹。按他的想法，当初叶莉拿多少钱入股，现在原价退股便是。杨曼珠这么一交涉，一向爱财如命的汪洪流居然心甘情愿的拿出这么多钱来，他怎么也算不过来，也不用算，反正钱已经到账。 马明川：“汪洪流你打算怎么办？” 杨曼珠：“88号的产权有问题，不过先让他过完这个年吧。” 叶莉精神状态稍稍恢复些，听到马明川对着手机说汪洪流，含含糊糊问怎么了，马明川怜惜的抚摸她的头，敷衍说让她啊安心休养，外面一切如常。 杨曼珠随后联系上纪修。 杨曼珠：“纪修，我寄给你的材料收到吗？人和证据找到吗？” 纪修：“曼珠，海外媒体我已经安排好。人和证据都找齐，过完年我亲自带过来。” 杨曼珠；“好呀。我等你。” 纪修吞吞吐吐的问：“你，是不是和马明川。” 杨曼珠沉默了，纪修也沉默了。 纪修感到自己失言，赶紧说：“一人在外，多注意安全。” 杨曼珠没来得及抚平被纪修揭起的难以名状的伤痛，带上马明川事先给她的资料，去报社见柳墨雅。 报社外的咖啡馆里，柳墨雅热情的和许久未谋面的杨曼珠东拉西扯好多日常琐事，两人续上第二杯咖啡后，都切入到各自关心的事情中。 柳墨雅：“你说给我带来些资料。” 杨曼珠扫一眼周围，确认咖啡厅里就他们俩，小心地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柳墨雅，柳墨雅接过文件袋赶紧放进通勤包里。 杨曼珠：“过完今年，我就离开那里，这是那里老板的资料。” 柳墨雅紧张又兴奋的摩挲着通勤包的外皮，平淡的问：“为什么不交给执法部门？” 杨曼珠：“交过，被他想办法压下来。” 柳墨雅郑重地点点头，端起咖啡品上一口，当她再次看向杨曼珠，发现对方已经热泪盈眶。 杨曼珠声音有些颤抖：“沙华都好吗？” 柳墨雅显得有些木讷，转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柳墨雅：“他这个仙人，被派到美国去驻站也不说一声，前些日子我同事在纽约看到他我才知道，今年过年都不回来。” “那他真是忙呀。”杨曼珠难为情的拭去眼角的泪水，两人各怀心事的开心笑起来。 杨曼珠回到家里，向沙华发出第七份电子邮件。 沙华，莉莉姐姐的领事馆街88号卖掉了。 我终和那里暂时告别，如果回去，定要翻天覆地。 本想最近空下来去上海找你，听说你在纽约驻站，那我要申请签证才能见到你呢。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信。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过年是一个盼头，过完年，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而对于汪洪流来说，过完年，命运仿佛黑色幽默般当着他的面一百八十度的调转。 大年初一，汪洪流在普惠寺的大雄宝殿上过头香，正往寺院外走，迎面看见纪修冲他招手。 汪洪流气定神闲的走过去，和善的对纪修微笑点头。 纪修：“汪伯伯，别来无恙。” 汪洪流：“家里人呢？没看到老纪啊。” 纪修：“就我一个人来的。我爸让我给您带个话。” 汪洪流张着嘴，那次纪修来谈判，他躲的远远地，纪修的父亲纪万龙当年在国外没少帮过他，虽然纪修不是他最看好的孩子，但他关键时候当缩头乌龟实在不厚道。 纪修凑到汪洪流耳边小声说：“我爸说，他对你很失望。” 汪洪流仍旧张着嘴，呆愣在原地不动。纪修没管他，径自快步走进大雄宝殿。 年初七，大家从过年的喜悦中回到工作岗位上，一群海外华人拿着解放前的地契，以房屋产权继承人的身份找到法院，起诉汪洪流归还领事馆街88号。与此同时，汪洪流接到内线消息，省内最大媒体准备头版头条爆料侨联名誉主席汪洪流的国际贸易发家黑历史，内容十分详细，等同于一份证据确凿的违法犯罪公开举报信。 汪洪流慌了神，通过老关系和报社这边攻关。没半天老关系回话过来，这次相瞒也瞒不住，就在八个小时前，美国的新闻媒体已经大篇幅报道此事，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国内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关于汪洪流的黑料在年初八的省内主流媒体上争相以头版头条报道。相当内容涉嫌违法犯罪，海关和税务随即对汪洪流展开立案调查。 在江湖上几经生死的汪洪流这回真觉出怕来。能提供如此级别针对他的爆料，除了马明川，还有纪万龙。想到这，大年初一纪修对他说的悄悄话盘旋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打开门窗，试图让这声音从自己这里飘散开去，却看见一楼的小广场上站着纪修。他迈开沉重的步子一口气从办公室跑到小广场，冲着纪修想发作又不敢。 汪洪流：“你们要怎样？” 纪修轻松地背着手，更像是在和汪洪流聊天。 纪修：“你两头赚好处，还把我卖了。” 汪洪流：“要怎么办，你们直说，给条活路。” 纪修：“你去仰光，十年不许出来。” 汪洪流点点头但心有不甘：“好，给我一周的时间。” 虽然还没有对汪洪流刑事立案，但汪洪流公司的资金全部被海关和税务冻结，自己身上的资金没多少，这样跑去仰光，就算仰光是个很落后的地方也等同于等死。 思前想后，汪洪流想到杨曼珠。 这晚，汪洪流将杨曼珠请来领事馆街88号。 杨曼珠一身白的出现在汪洪流面前，她完全隐藏自己的妖娆，哀婉的肃杀中不失她该有的俏丽。 杨曼珠：“汪主席，无风不起浪呀。” 汪洪流：“曼珠，小嫂子，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杨曼珠：“我就赚点小钱改善生活，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大生意我高攀不起。” 酒菜上齐，两人都没动筷子。 汪洪流：“我的事情你应该也看到，我准备离开大陆避风，88号整体卖给你。” 杨曼珠：“汪大哥，第一，我真的没钱，你如果要卖给他，我可以带话，第二，88号产权不是你的，这里一旦被收回，啥都不是啊。” 汪洪流听得红了脸，杨曼珠这摆明是落井下石。 汪洪流艰难地开口：“你报个数，我不还价。” 杨曼珠思索良久，汪洪流静静地候着。 杨曼珠：“这样，我先只能按去年的全部分红作价，如果日后产权能转到我的名下，我再按之前我们结算数额标准补四年的分红给你。” 汪洪流听到这个报价心里在滴血，但现在这情况，尽快拿钱跑路是唯一的选择。 汪洪流跑路去仰光后不久，杨曼珠和纪修签订一份合伙协议。纪修出钱将领事馆街88号的产权买下来，那些继承人拿到钱彻底闭上嘴。纪修的88号无偿提供天上天永久使用，天上天向纪修每年提供保底分红。 纪修：“我欠你条命，88号送给你就是。” 杨曼珠坏笑着摇摇头：“你这条命用88号还，太便宜了。而且这样汪洪流后续拿不到一分钱。” 纪修：“好吧，改天再报答你。不过，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杨曼珠闭上眼微微仰起头，纪修义无反顾的吻上去。她感到精键的身躯压上她敏感的柔软，她的身子开始迷离的颤抖，她用残存的理智拼命推开他。 杨曼珠娇喘连连：“不可以的。” 纪修呼吸急促的盯着杨曼珠。 纪修：“我要你，就算你是他的。” 杨曼珠痛苦的连连摇头：“放过我，不可以的。” 叶莉的痕迹彻底从领事馆街88号抹除，杨曼珠取而代之她退出后的空缺。 杨曼珠挑选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让领事馆街88号恢复如初。她优雅地漫步在88号餐饮娱乐区金碧辉煌的空间里，“曼珠姐”的恭维不绝于耳。她站在通往后面的安全门前，安全门打开，她向伸展的过道张望，过道的最远处一片幽暗，她不经意的打个冷战，后退着远离安全门。 第32章 烈火－上 沙华，老胡死了。 李亮亮知道叶莉疯了，每每想去看望她，但总是用自己忙于中标项目的生产搪塞自己。直到过年前，所有中标项目都交付并验收完毕，他再也没有借口不去看看叶莉。 李亮亮来到精神病院叶莉的病房外，通过门上的窗户看到马明川在里面。他没有选择离开，透过窗户看着马明川和叶莉，看很久，直到马明川起身离开，通过门上的窗户也看到他。 马明川打开门，对门外的李亮亮淡淡地说：“你来了，有空陪陪她，她好些了。” 马明川侧身，李亮亮默然走向叶莉，坐在马明川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叶莉认出李亮亮，她拍拍床沿，李亮亮顺从的坐上床沿，叶莉一拽李亮亮胳膊，李亮亮顺势倒在叶莉身边。叶莉释放出一串往日银铃般的笑声，却让李亮亮听得汗毛直立，眼前的叶莉在没有能让他魂牵梦绕的想法，曾经妩媚多姿的她只能永远封印在自己欲望的回忆里。 李亮亮度日如年的陪在叶莉身边，叶莉时不时地像抚慰宝宝那样轻抚李亮亮。李亮亮实在见熬不住，看叶莉服下护士送来的药后安然睡去，悄悄地走出病房。他来到过道才发现，马明川根本没走，正站在病房外等他。 马明川：“中标项目都完成了？” 李亮亮拘谨的点点头。 马明川：“服装公司日后怎么打算？” 李亮亮：“还没想好，可能就这样收掉。” 马明川：“你去找杨曼珠商量商量，说我让你去找她的。” 李亮亮又拘谨的点点头。 马明川和李亮亮一前一后向精神病医院外走着，当他们来到各自的车前，马明川对不远处的李亮亮意味深长的说：“有空陪陪她，她想你的。” 李亮亮感觉自己今天离开公司后都是在梦游，叶莉、马明川，包括自己，一个个如真如幻，街道和房屋的轮廓也开始出现波浪状的摆动，他不敢继续开车在路上，一踩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他如醉酒般飘飘忽忽下车来，经过冷风不断地对大脑的降温，他清醒些，仔细辨认周围的建筑和街道，原来自己回到当初和杨曼珠住过的那个城中村的路口。 李亮亮走进狭窄的城中村街道，随着记忆走到那个曾经租住的房间外。房间的门窗都死死关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一个人影投射在窗户上，接着门被打开，一个胖女人一步跳出门外，吓李亮亮一跳。 胖女人警惕的问：“你干嘛的？” 李亮亮压压惊才说：“我找老胡” “在前面。”胖女人闪身回到屋内，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李亮亮刚走几步，胖女人从身后又打开门，她这才从李亮亮一身价格不菲的穿戴中品出点意思来，在李亮亮身后拍下肩膀，李亮亮又被吓一跳。 胖女人露出谄媚的微笑：“我带你去。” 两人走到老胡的房间门外，胖女人喊：“老胡，有朋友来看你。” 老胡应声出门，一时没认出眼前男子是谁。李亮亮健硕的身板上显出些许圆润，更像是个在楼宇间工作的成功白领，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老胡：“你谁啊？” 李亮亮：“老胡，我是李亮亮啊。” 老胡眨巴眨巴老眼，终于认出李亮亮，高兴地本想拥抱李亮亮，但被他一身昂贵的行头喝止住，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亮亮上前去抱住老胡的肩膀：“啥也不说，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聊。” 老胡眉开眼笑的回房间里收拾好自己，走出来看到还没离开的胖女人，对李亮亮一指她。 老胡：“这是花姐，一起吧。” 李亮亮没有拒绝，三个人脚步匆匆的走出城中村，来到不远的酒店，李亮亮平日油水太好没有胃口，偶尔夹菜尝尝便点到为止，老胡和胖女人难得如此好酒好菜，挥汗如雨大吃一顿。 看着两人吃饱，李亮亮才问老胡：“你最近在做什么？” 老胡：“马上过年，在家闲着，等过完年再找事做。” 李亮亮：“你要不来我那里做事吧，我那里需要保安和装卸工，你会开车更好。你要愿意，就跟着我一直做下去。” 老胡眉开眼笑的问：“你当大老板啦？” 李亮亮：“大老板倒是没有，以前市郊有家汉金服装厂，后来改成光明服装公司，我在那里当总经理。” 花姐听到汉金服装厂就是一个哆嗦，手里的汤碗应声落地。 老胡瞥一眼花姐，嫌恶的说：“你看你，等下要赔人家。” 李亮亮连连摆手，友善的看向花姐：“花姐，如果你过年前也没事做的话，也来我那里做吧，过年厂里没事，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打包活。” 得知能回老地方做事，花姐激动地双手死死扣住衣角，点头如捣蒜。 老胡：“杨曼珠怎么样？孩子都好？” 李亮亮迟疑片刻还是说：“母子都好。她在别的地方忙，改天我让她去厂里看你。” 李亮亮瞥见花姐的脸变得面如死灰，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和老胡没再聊下去，只是叮嘱他和花姐明天及时来报到，年前到岗还有年货拿。 年初一，李亮亮按流程来到王文涛家登门拜年。 王文涛客客气气的将李亮亮让进屋内，两人寒暄片刻，王文涛突然提出想去看看光明服装公司。 李亮亮：“有什么好看的，过年那里空空如也。” 王文涛：“从王汉金到你手上，过不了半年那里会拆出一片空地，我就想去看看发小赚钱的地方。” 李亮亮无奈，亲自开车带王文涛去光明服装公司厂区。 两人来到厂区外，王文涛下车看看天，对李亮亮玩笑：“你这工厂还烧煤供暖呢。” 王文涛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出不对劲，惊恐的对视一眼。 厂区里面正在着火，浓烟直升云间。 王文涛见势不妙，立刻小跑到开阔地拨打火警。 李亮亮今天没带钥匙，他跑去按门铃，半天门没打开，他挥起拳头使劲砸门。 李亮亮隔着门大喊：“老胡老胡。” 见里面没有动静，李亮亮心里咯噔一下，改用肩膀疯狂撞击厂门上的小门。 随着“咣当”一声，小门被撞开，李亮亮正要冲进去，王文涛在后面喊：“等消防来啊，危险。” “老胡在里面。”李亮亮一弓身，向正在冒烟的厂区里冲。厂区里火势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四溢的烟尘让李亮亮咳嗽不止。李亮亮在厂区一楼通往自己办公室的过道上找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老胡，他脱下外套裹住老胡，小心但快速的将老胡抱出来。 李亮亮将老胡放到车后座，看一眼躲不远处的王文涛，没让他上车的意思。 李亮亮：“你在这里，我送他去医院。” 王文涛难得侠肝义胆一回，对李亮亮挥舞胳膊：“你走你走，这里交给我。” 李亮亮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俨然自己又置身于那个不寒而栗的小诊所，生无可恋的等待杨曼珠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想到杨曼珠，他乱糟糟的脑子清醒些，他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杨曼珠许久才接听：“有什么急事？” 李亮亮：“老胡正在医院抢救。” “我马上过来。”杨曼珠丢下一脸错愕的马明川，披星戴月的赶往医院。 杨曼珠赶到医院，看到李亮亮正面对着墙壁抽泣。 杨曼珠：“老胡怎样了？” 李亮亮抹把眼泪：“死了。” 杨曼珠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平淡的吩咐李亮亮：“赶紧报警。” 分局询问室里，杨曼珠颓然的靠在椅子上，鉴于她曾在工厂里工作过，民警拿来一张带血的剪刀照片给她辨认，她一看便认出那把剪刀是谁的专属用具。 杨曼珠：“那是花姐的，那年我坐牢以后再没见过她。” 民警根据李亮亮和杨曼珠的陈述，以及提取到的指纹和DNA样本，基本认定和老胡一起到工厂当保安的花姐是嫌疑人。 李亮亮和杨曼珠一起走出分局，杨曼珠转身一身杀气的瞪着李亮亮。 杨曼珠：“是你让花姐和老胡一起去服装公司当保安的？” 面对杀气逼人的杨曼珠，李亮亮吓得失声，唯唯诺诺的点头回应。 杨曼珠彻底暴怒，当着民警的面冲上去撕扯李亮亮，李亮亮心里有愧，被动的招架抵挡但还是在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马明川此时赶到，从身后控制住歇斯底里的杨曼珠。 “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为什么。”这些年压抑在心头的无数苦难化作杨曼珠声嘶力竭的喊叫，飞上天际，在夜里的最黑暗处盘旋。 第33章 烈火－下 “你太过分了。”马明川在家里对稍稍冷静下来的杨曼珠严厉斥责。 杨曼珠缓缓跪在马明川面前，仰起头带着诡异的微笑：“你杀了我吧。” 马明川将杨曼珠揪起来扔回到沙发上。 马明川怒吼：“叶莉疯了，你也疯了吗？为那死掉的穷鬼发疯也值得？” 杨曼珠顿时变回到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从沙发里跳起。 杨曼珠：“如果不是老胡，我的孩子也被萍姨抱走了。但你那个宝贝儿子，他跑了，他丢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跑了。” 马明川无比错愕的愣住，随即冷冷的追问：“你知道？” 杨曼珠知道自己捅破天，点点头不予否认，生死有命，今晚恐怕是活到头了。 马明川：“谁告诉你的？” 出于生的本能，杨曼珠还是试图尽力遮掩：“我看到叶莉流产的无脑儿猜的。” 马明川摇摇头：“你在撒谎。” 杨曼珠见瞒不过，索性闭上眼如实说：“萍姨生前告诉我的，她是我闷死的。” 杨曼珠本以为会换来马明川的狂风暴雨，可很久过去，她只听到那个男人急促的喘息，她慌张的睁开眼，看见马明川怔怔的站在她对面泣不成声。 杨曼珠两腿一弯又跪在马明川面前：“如果能让你好受些，我现在就去死。” 马明川匪夷所思的也跪下，他捧起杨曼珠的脸，疯狂的吻上她的唇。 杨曼珠对马明川突如其来的反常操作吓得心惊胆战，顺从的和他拥吻在一起，好一阵才分开。 两人继续相互跪着，马明川情绪激动地抱紧身子僵直的杨曼珠。 马明川哽咽着说：“你，一定保密。” 杨曼珠不禁疑惑的小声问：“为什么？” 马明川：“直到我找到叶兰。” 杨曼珠靠在马明川的肩膀上，乖巧的点头答应，彼此的泪水打湿对方的肩膀一大片。 杨曼珠换上一身白，她回到区分局，请求陈华东让她独自进去见老胡最后一面。陈华东同意，但交待她不要待太久。 杨曼珠静静的站在老胡尸体旁边。她恍惚的又回到那个城中村，老胡带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自建房的空隙间辗转，终于到达捅向光明的交界处，她走进温暖的光亮中，她回头寻找老胡，老胡已经消失在凄冷的幽暗中。她回想起老胡每次看她时炽烈但纯净的眼神，她对老胡报以纯净的微笑，麻利的解开上衣的全部纽扣，上衣从被一掷千金的胴体上滑落，老胡只看上一眼立刻羞红脸背过身去，又回身灿烂的向她挥手道别。 走出来，杨曼珠被陈华东叫到一边。 陈华东：“我是特地找你来了解情况的，希望你尽量配合。” 杨曼珠默然。 陈华东：“之前是不是有一位假释人员陈曦，有规律的联系你？” 杨曼珠：“有，她怎么了？” 陈华东：“经过我们调查，陈曦过年前没有回到家里，她是在老胡和花姐到工厂上班后才放假离开公司的，但现在人不见了。” 杨曼珠没听明白，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华东：“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麻烦告诉我们一声。” 杨曼珠咬下嘴唇，还是发出自己不敢触碰疑问：“难道？” 陈华东叹口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杨曼珠和汪洪流敲定买回领事馆街88号的第二天，杨曼珠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号码显示是一家连锁酒店，杨曼珠起初按掉，但电话还是接连打来好几次。 杨曼珠恼怒的接起：“谁？” “我是陈曦。”陈曦在那头仿佛在说悄悄话。 杨曼珠立刻启动电话录音：“你在哪里？” 陈曦：“我一路跟踪花姐，花姐就在距离我一百米处。” 杨曼珠：“你别挂电话，我马上报警。” 陈曦：“我先挂了，免得起疑，有新情况再联系你。” 杨曼珠立刻将陈曦报告的信息一字不差的汇报给陈华东，陈华东立刻派专班去展开抓捕，没想到到了地点扑个空。 陈华东听完派去人员的汇报，疑惑的问在身边的杨曼珠：“你确定是陈曦？” 杨曼珠：“我确定。” 两人正说话间，有一个陌生电话打来，杨曼珠赶紧按下免提接听。 陈曦：“我刚一挂电话，花姐就坐摩的离开，这是新的位置，你们赶快过来。” 陈华东又立刻命令刚才的人员向新的位置赶去，结果又扑个空。 杨曼珠尴尬的笑笑：“村镇如果也能普及上监控就好。” 陈华东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花姐的再次逃脱上，而是问：“你和陈曦很熟吗？” 杨曼珠向陈华东如实说明她在一监服刑期间，陈曦如何教她财务知识，陈华东听得唏嘘不已。 陈华东要继续追问杨曼珠对陈曦了解的更多细节，派去的人员汇报，在省道边发现两位受伤女子，一位女子自称是陈曦，伤情很严重，但没伤着要害，另一位后脑被钝器击中陷入昏迷，根据体貌特征判断，应该就是花姐。 根据现场取证，陈曦被排除犯罪嫌疑，但她伤势不轻，还需要在医院后续接受治疗。 陈曦躺在病床上，看见病房的门被打开，杨曼珠静静的走到她的床边。 陈曦本要热情的和杨曼珠招呼，见到杨曼珠冷若冰霜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紧。 杨曼珠小声问：“说说看。” 陈曦：“这从何说起。” 杨曼珠：“就从拿着花姐的剪刀捅死老胡前说起。” 陈曦吓得嘴唇发白，结结巴巴的说：“曼珠，你是不是疯了？” 杨曼珠：“你还是说吧，不许撒谎，我会永远保密的。” 陈曦定了定神，娓娓道来出事那天的经历。 陈曦那天本来正常离开公司要回家过年，但她看见花姐一来到工厂里就显出魂不守舍的样子，按她的经验，花姐肯定是要图这里些什么。于是她并没有离开工厂，而是悄无声息的躲进公司平时很少启用的仓库里。果不出其所料，她猫在黑暗里分明看到花姐在老胡睡觉后前往李亮亮的办公室翻找什么。于是在花姐无功而返后，她悄悄地潜入李亮亮的办公室继续翻找。花姐接下来的翻找次数越来越频繁，不光晚上找，白天也找。出事的那天很冷，陈曦顺了一件老胡的兜帽大衣裹在身上，她终于看到花姐拿着一包东西出来，她冲上去抢，结果没抢过，她落荒而逃，响动引来老胡。花姐误以为刚才穿兜帽大衣的也是老胡，情急之下从那袋东西里抽出一把剪刀，捅向老胡。工厂着火和花姐无关，老胡私下用电炉烧水，他出事电炉没人管，加热丝短路才着火的。 杨曼珠：“那东西是什么？” 陈曦：“我要申明，我对老胡得死感到深深的歉意，确实由我而起。” 杨曼珠紧追不放：“那东西呢？” 陈曦：“你去事发现场，在那旁边有棵榕树，榕树的一个树杈上有个天然的空洞，如果没有人拿走，应该还在那里。” 杨曼珠：“所以，你为抢那个东西要杀了花姐。” 陈曦一脸坏笑：“我可是协助警方抓坏人，这是重大立功。” 杨曼珠马不停蹄的来到事发现场，根据陈曦的描述，找到一个U盘，她将U盘带回房子，在电脑上打开。 电脑上显示出一个表单文件，杨曼珠点开，看到内容的一刻双手颤抖不已。 杨曼珠飞快敲击键盘，向沙华发出第八份电子邮件。 沙华，光明辅助俺公司着火，火势不大，但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老胡被害。 此时此刻，我越发的觉得孤独和无助，更越发的想念你。 我产生个大胆的想法，希望能功德圆满。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复。 杨曼珠回到医院，并未再去看望陈曦，而是走到民警看守的加护病房外远远观望。 第34章 外商 沙华，我原来还是被嫌脏。 “我想和市委书记陈青青见一面。”杨曼珠依偎在马明川怀里，刚才的翻云覆雨让两人都意犹未尽。 马明川：“那可是个很骄傲的女人，本科和硕士都是名校，父母是大学教授。” 马明川盯着天花板意味深长的笑笑。杨曼珠坐起，抱着膝盖，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曼珠；“你笑什么？” 马明川：“你想什么？” 杨曼珠：“陈青青再骄傲，总不能和招商引资过不去吧。” 马明川：“你又在打纪修的主意？” 杨曼珠舒展的躺回到马明川身边，娇声嗲气的玩笑说：“我就是想人家呀。” 马明川翻个身，将杨曼珠压在身下。 杨曼珠满脸超红的娇嗔道：“好困，你让人家休息下呀。” 马明川一个猛子扑下去，一连串柔弱无骨的娇喘在靡靡的空气中盘旋。 让马明川颇感意外的是，纪修满口答应和杨曼珠的商业合作要求的基础上，一贯深居简出的纪万龙在纪修的陪同下亲自来到省城开展为期三天的商业考察。 纪万龙虽然底子不干净，但这十几年来基本将家里洗白，并成为海外知名华人商会里说话最有分量的董事。这次到来前，开门见山的通过官方渠道通知陈青青，他计划在省城分阶段开展投资，陈青青虽然私下对纪万龙嗤之以鼻，但台面上还是积极地和这位登门贵客畅谈省城的发展规划和招商引资政策。 款待外商晚宴上，纪修将杨曼珠领到正在和陈青青闲谈的纪万龙身边。 纪修：“董事长，这位是杨曼珠。” 纪万龙站起，谦逊的向杨曼珠点头招呼，陈青青看得心里对杨曼珠好奇不已。 纪万龙：“年轻有为，大有可为。” 杨曼珠向纪万龙优雅地欠身还礼：“谢谢纪先生，晚辈们的那点小把戏让您见笑。” 陈青青见纪万龙和杨曼珠说得有来有回的，也站起，问纪修：“这位杨曼珠女士也是华商？” 纪修：“杨曼珠是本省人，我们这次来省城投资项目的唯一合作方。” “幸会幸会。”陈青青礼貌地向杨曼珠伸手，杨曼珠赶紧伸手触碰到她冰冷坚硬的手，心头一紧，难怪马明川会那样评价她，日后这会是一场硬仗。 纪万龙和善的让杨曼珠坐到自己身边，杨曼珠受宠若惊的推辞，纪万龙一再坚持，杨曼珠只好挨着纪万龙坐下，扫一眼在座各位，陈青青正像看天方夜谭般端详自己，再从其他人闪闪烁烁的眼神看，自己已经成为今晚的焦点。 席后，纪万龙和纪修、陈青青、杨曼珠三波人各自离去。 回酒店的车上，纪修神清气爽的观赏车窗外的繁华夜景。 纪万龙瞥一眼纪修，慢条斯理的说：“你绝不能为女人和商业伙伴撕破脸。” 纪修：“明白的，父亲。” 纪万龙：“汪洪流就那么被不声不响的摆平。” 纪修夸赞道：“这个杨曼珠确实厉害。” 纪万龙摇摇头：“汪洪流露出破绽被恰到好处的抓住。她最好对你没歹念，按你这道行肯定尸骨无存。” 纪修被纪万龙说得下不来台，只好闭上眼装作休息。 纪万龙一行人在省城实地考察三天后回美国。这三天里，纪修但凡有空便联系杨曼珠，希望两人单独处处。 杨曼珠：“你如果真的不嫌弃我，我们还是当商业伙伴吧。” 纪修：“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杨曼珠一脸的惨笑：“你应该蛮后悔买下88号的，至少以前你花钱就能要到。” 纪修：“那我等你。” 杨曼珠：“我拒绝。” 纪修：“我还是等，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继续等。” 杨曼珠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纪万龙他们离开后没过多久，杨曼珠意外的收到陈青青秘书的通知，陈青青邀请来市政府一趟。杨曼珠按时来到市政府，市委书记秘书白蕙兰出面接待她。 白蕙兰：“陈书记临时出差，她交代我直接和你聊。” 杨曼珠心知不妙，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两人在接待室落座，白蕙兰问：“听说，领事馆街88号是你在实际管理的？” 杨曼珠毫不避讳的回应：“是的。之前的老板跑路，纪修接手，委托我管理。” 白蕙兰意味深长的笑笑：“你具体要和纪先生他们合作什么项目？” 杨曼珠：“我会和他们合作住宅类地产项目。” 白蕙兰摇摇头：“不瞒你说，如果是文化娱乐项目，你要参与进来我们全当不知道，其他项目我们持保留意见。” 杨曼珠感觉自己被白蕙兰轻巧的剥光，一丝不挂的在陈青青面前丢人现眼。 杨曼珠面上毫无波澜的说：“原来这样呀，我回头去和纪修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我配得上的具体项目。” 白蕙兰：“好啊，你留下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系我。” 杨曼珠尽量克制自己不断颤抖的灵魂，留下白蕙兰的联系方式，头也不回的向市政府外走去，过道上，她正巧遇见出来送客的陈青青，两人都装没看见，形同陌路的擦肩而过。 杨曼珠一边开着车，一边伸手抹去在面颊上肆意纵横的泪水，她开到医院外，终于忍不住，靠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哭过一阵，她感到心情平复些，她看眼前是医院，下车来顺路看望还在住院康复的陈曦。 病房里，杨曼珠坐在陈曦床边的椅子里，垂头丧气，一语不发。 陈曦：“怎么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杨曼珠将自己在市政府里如何被羞辱叙说一遍，陈鑫边认真听边认真眨眼。 陈曦：“市委书记真的是陈青青？” 杨曼珠点点头。 陈曦：“你想办法联系上肖安邦，让她为你写一封信。” 杨曼珠：“这和肖姨有什么关系？” 陈曦解释，她记得肖安邦说过，陈青青是她的得意门生。当年陈青青跟着肖安邦进入银行系统，肖安邦发现这里面水太深，为保全陈青青，她几番规劝陈青青离开银行去从政，陈青青最后关头听从肖安邦的建议到市发改委工作，后来银行查出贪腐窝案，肖安邦清楚自己深陷其中根本不可能干净，为陈青青抗下所有事情，不出意外的被判死缓。 杨曼珠：“算了，这是我的私事，不好麻烦肖姨的。” 陈曦默然，看着杨曼珠陪自己再坐会后匆匆离开。 沮丧的杨曼珠回到房子里，给沙华发去第九份电子邮件。 沙华，我很努力的变好，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样的脏。 我无意于抱怨，只是有些累，歇歇脚，又要启程了。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复。 陈曦琢磨半天，决定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上肖安邦，出乎她的意料，肖安邦一口回绝陈曦的请求，并通过中间人带话，杨曼珠一定能找到解绝途径，否则永远别对人提起自己是在一监待过的。 第35章 捉奸－上 沙华，我可算是被允许登堂入室。 老胡死后，但凡偶遇对门的杨曼珠，李亮亮便立刻缩起身子站在原地，生怕被近在咫尺的杨曼珠看见，而杨曼珠往往视若无睹的走进电梯扬长而去。这样的状态持续好一阵子，终于在这天，杨曼珠主动伸手拉住李亮亮的胳膊，李亮亮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轻飘飘的拉进电梯里。 李亮亮吞吞吐吐的问：“你不生我气了？” 杨曼珠：“那天我过分了，没留疤吧？” 李亮亮下意识的摸摸脸，脸上被杨曼珠勾起隐隐约约的疼痛。 杨曼珠：“我求你办一件事。” 李亮亮默然。 杨曼珠：“你是孩子的父亲，我只会恶心你，但不会害你。” 李亮亮迟疑的点点头。 杨曼珠：“第一，你和我假扮夫妻。” 李亮亮：“仙人跳啊，王文涛知道底细，这套不灵的。” 杨曼珠眉毛一挑，显出不悦：“就非得是我被抓奸在床？” 李亮亮又默然。 杨曼珠：“市委书记秘书白蕙兰私下里是个骚货。” 李亮亮变得脸煞白：“这可不行。” 杨曼珠：“那个王汉金都行，你怎么了？” 电梯门打开，杨曼珠气定神闲的走出电梯。李亮亮惊的完全忘记自己还在电梯，任由电梯载着他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 李亮亮辗转反侧思索一夜，在第二天清晨敲响杨曼珠的门：“听你安排。” 领事馆街88号的餐饮包间里，杨曼珠专门请来王文涛。王文涛被光明服装公司的事情喊去陈华东那里配合调查好几回，自己吓得不轻，正好借此机会给自己压压惊，可惜的是，今晚的杨曼珠不再是那个阿珠了。 杨曼珠耐着性子和王文涛打情骂俏一番后转入主题却点到为止：“听说你和市委书记秘书白蕙兰。” 王文涛神情立刻变得紧张，刚才满脑子对杨曼珠的胡思乱想顷刻灰飞烟灭。 王文涛：“曼珠，外面乱讲的话不要轻信啊。” 杨曼珠：“王汉金当初在物质和精神上都满足她，你才有命升入省城教育系统油水最好的部门。” 王文涛瞟一眼紧闭的包间门，压着嗓子说：“曼珠，我可是已经向你彻底忏悔过了。” 杨曼珠：“王汉金死了，你虽然有这么条线，但你那个小身家骨平时也养不起。” 王文涛听出些意思来，刚才紧张化为满脸堆笑，一根食指在餐桌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王文涛：“那洗耳恭听。” 杨曼珠：“李亮亮现在和你合作，你把李亮亮推上去啊。” 王文涛醍醐灌顶般兴奋地一拍大腿：“曼珠，高啊。” 杨曼珠媚笑着走到王文涛身边，轻盈的蹲下，靠近眉飞色舞的王文涛耳边柔声说：“今晚的下半场已经安排好，我们仨的下半场全靠你了。” 拜王汉金这个发小的苦心钻营，王文涛确实搭上白蕙兰这条线，而且白蕙兰在王汉金死后依旧买账念旧情，明面上的事务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会出面帮王文涛协调。就比如上次王文涛被李亮亮和竞争方为拿标两头对他施压，虽然李亮亮通过杨曼珠的帮助成功逼王文涛让步，但王文涛深知那个竞争方得罪不起，于是找到白蕙兰。白蕙兰答应出面协调，那个竞争方最终在白蕙兰的软硬兼兼施下闭上嘴。 王文涛以上次白蕙兰出面帮自己为由头，请白蕙兰到茶社品今年的春茶，白蕙兰欣然赴约。 半山上的茶社雅间里，新到的春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王文涛和白蕙兰对面而坐，心驰神往的沉浸在四溢的茶香中。 王文涛：“我有个朋友，就是上次那个标拿下大头的那一家，想来谢谢你间接的帮他们摆平竞争方，这个茶社也是他的。” 白蕙兰品一口茶，看向镂空雕花窗外的潺潺流水，心旷神怡的自言自语：“这庭院里外布置的如此雅致，这里的主人定是个生活用心的人。” 王文涛给李亮亮电话，李亮亮不一会从茶社后院转到前院，来到他俩泡茶的雅间。 李亮亮今天特别精心的简朴穿搭，显得自己身形格外的硬朗。 看到李亮亮进来，白蕙兰的精神为之一振，微笑着问王文涛：“这就是这里的主人？” 王文涛赶紧介绍，这是光明服装公司的李亮亮，他将王汉金的服装厂整体盘下来，可谓是一脉相承。 白蕙兰稳如泰山的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旁敲侧击的问起李亮亮工作之外的生活情况，李亮亮一一作答。三人谈笑间，王文涛欣然看到，白蕙兰在和李亮亮的问答间面颊绯红起来。 自那次茶社小聚后，白蕙兰没有任何后续动静，仿佛一切恢复如常。 李亮亮去敲杨曼珠的门，向她如实相告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曼珠鄙夷的“哼”一声：“你主动约她呀。” 李亮亮当即电话白蕙兰，出乎意料，白蕙兰在电话里温文尔雅的提出今晚在茶社一起小酌几杯的要求。 杨曼珠被李亮亮气的冒青烟，两人刚通话完，她立刻数落：“今晚我还没准备，你刚才就不会约到明晚？” 李亮亮：“那我马上和她改时间？” 杨曼珠：“今晚就今晚吧。” 李亮亮小声说：“你下手轻点，最好别抓我脸” 杨曼珠坏笑摇摇头，把门关上。 午夜，在茶社的后院卧室里，杨曼珠正哭天喊地的捶打一丝不挂的李亮亮，抓着一条浴巾遮羞的白蕙兰缩在卧室的角落惊魂未定的瑟瑟发抖。 这座茶社是杨曼珠买下专门款待纪万龙的，纪修说纪万龙深谙茶道，于是杨曼珠按照纪修的描述置办下这么一块方寸之地。本来这次纪万龙来，是计划找机会安排他到此品茶传道，无奈陈青青安排的考察内容太密集，根本无法见缝插针。纪修倒是想打着来此品茶的旗号和杨曼珠私会，被杨曼珠断然拒绝。 今晚杨曼珠来带一车保安，保安在紧闭的卧室门窗外结结实实的把住各个通路，没有杨曼珠同意，白蕙兰无法脱身。 白蕙兰抖抖嗦嗦的看向杨曼珠，她惊恐地看到，从那个还在和李亮亮撕扯的杨曼珠的身子里站起一个披头散发的幻影，眼含凶光的张开锋利的长爪，向她步步逼近。她吓得失声尖叫，顾不得浴巾有限的尺寸，将整个浴巾拉上去遮住脑袋。 卧室里终于安静下来，白蕙兰战战兢兢的拿开浴巾，发现杨曼珠正面无表情的立在她面前，李亮亮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卧室里。 白蕙兰颤声哀求：“好妹妹，这是误会。” 杨曼珠恶狠狠地瞪着白蕙兰，捏紧了拳头。 白蕙兰；“我打个电话，我们好好解决这事。” 杨曼珠走回到床边，看到白蕙兰的手机，抓起丢给白蕙兰。手机砸到白蕙兰身上弹开，白蕙兰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捡起手机。 白蕙兰浑身颤抖着，拨通陈青青的私人号码。 陈青青：“蕙兰，有急事吗？” 白蕙兰：“陈书记，我和杨曼珠有点误会，人现在在半山上的茶社里。” 陈青青基本判断是白蕙兰的不要脸，沉默好一阵。 陈青青：“你把电话给杨曼珠。” 白蕙兰哀求的伸手将手机捧给杨曼珠。杨曼珠居高临下的从白蕙兰手上拿起手机。她立刻变个人，语气缓和的喊一声：“陈书记。” 陈青青：“曼珠，你现在来我家，她就麻烦你继续原地照顾。” 第36章 抓奸－下 在陈青青家的客厅里，眼眶湿润的杨曼珠一见到陈青青就要给她跪下。 陈青青赶紧上前扶住杨曼珠：“曼珠，我们都有是非观的，有什么委屈尽管跟说出来。” 杨曼珠梨花带雨的向陈青青讲述自己的故事。她跟着他从小县城来省城讨生计，因为没钱，她生小孩时被扔在手术台上自生自灭，生下小孩第二天孩子几乎就要被人贩子拐走。她进入服装厂工作，服装厂老板企图侵犯她，她打伤老板后在一监坐牢一年。出狱后实在没出路，她只好走进天上天自求多福。他遇到贵人相助做起服装生意，本以为两个人有些起色，没想到他为生意居然在外面，唉。 “陈书记，省城我们高攀不起，但求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说罢，杨曼珠掩面失声痛哭。 陈青青的内心久久难以平复，她印象中的杨曼珠是那个坊间流传天上天头牌的阿珠，然而这个阿珠的过往竟是这么的坎坷又莫奈何。 陈青青想起什么，语气平和的问：“你在一监服刑，见到过肖安邦吗？” 杨曼珠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点头：“你是说肖姨啊，我和她住在一个监室。” 陈青青神色黯然：“她都好吗？” 杨曼珠：“肖姨身体都挺好的。她还让我给她当学生学到刑满释放。” 陈青青对肖安邦接收杨曼珠为学生感到无比惊讶，好奇的问：“她怎么就答应教你了？” 杨曼珠羞涩的笑笑：“她不想我出来后丢一监的脸。” 陈青青听得朗声大笑，笑着笑着，竟当着杨曼珠的面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杨曼珠显出一副惊慌的样子：“陈书记。” 陈青青摆摆手：“你怎么不早说你是肖安邦的学生。我也是呀，能给她当学生的都不是凡夫俗子。” 陈青青拨通白蕙兰的号码：“蕙兰，我让杨曼珠回去和你谈，你自己要认真反省，把握机会。” 白蕙兰整个人发懵，她跟陈青青从发改委一路到市委，真没想到这样的生死关头陈青青如此鲜明的不帮她一把。 当着那头的白蕙兰，陈青青怜惜的对杨曼珠说：“你和她谈完了跟我说，她一路跟着我虽然不容易，但绝不能姑息养奸。” 白蕙兰在那头绝望到崩溃，一头栽倒在地昏厥过去。 杨曼珠给陈青青鞠一躬：“陈书记。” 陈青青露出一丝笑容：“私下里你喊我师姐。” 杨曼珠真诚的对陈青青喊一声：“师姐。” 陈青青点点头，不再言语，径自走进书房，深深地陷入回忆往昔的悲痛中。 杨曼珠回到茶社，见昏迷不醒的白蕙兰，得意地笑笑。她蹲下身子，用力摇晃白混蓝的肩膀。 白蕙兰在杨曼珠的摇晃中苏醒，睁眼看到杨曼珠，顾不得自己还是一丝不挂，赶紧爬起，可怜巴巴的向杨曼珠哀求。 白蕙兰：“曼珠，原谅我吧，这真是误会。” 杨曼珠叹口气，挨着白蕙兰坐在地板上。 杨曼珠：“谁介绍你认识李亮亮的？” 白蕙兰：“教育局副局长王文涛。” 杨曼珠：“啊，又是他。” 白蕙兰忽闪忽闪一双大眼，似乎觉察出王文涛这人的危险来。 杨曼珠：“他是我高中时的校长，在我高一的那年。他把我灌醉。唉。” 杨曼珠眼里溢出泪水，她摊开柔嫩的手掌擦拭早已被泪水浸泡麻木的面颊，开始哽咽。白蕙兰在一边听得噤若寒蝉，真没想到这个王文涛，同为女人的她不由得打个冷战。 杨曼珠继续抹着泪说：“后来我来省城又遇到他，我要拒绝，他威胁说，他有我当年的照片，他还说，他和王汉金平日会互换照片，王汉金死了，照片只有在他手上的一份，我要乖。” 杨曼珠刚说完，白蕙兰疯了似的揪住杨曼珠的胳膊，杨曼珠显出惊慌的样子想推开她。 白蕙兰声音几乎变调成凄厉的尖啸：“你说什么？他和王汉金互换照片？” 杨曼珠点点头，疑惑的看着白蕙兰。白蕙兰仿佛被下咒般神情凝重，虚空的双眼黯淡无光，突然犹如惊弓之鸟，身子一挺又昏死过去。 一阵清风吹来，白蕙兰惬意的睁开眼，她心醉神迷的接过李亮亮递过来的红酒，她满脸潮红的提出要交杯，李亮亮含住一口红酒，凑近她的娇唇，她几急不可耐的迎上去，她焦渴的翘舌品尝到美酒中混合的男性荷尔蒙，她环住他的脖子好被他轻易抱起，她飘飘忽忽的躺进柔软的床里，她开始娇喘，开始尖叫，当一切归于沉静，她惊恐地发现那个趴在她两腿间的是王文涛，王文涛面目狰狞的露出一口尖牙，他捧着一个相机，正对着她一张接着一张的拍照。 白蕙兰在自己的一声尖叫中回到现世，自己躺在床上，光溜溜的身子在洁白的被子下感到些许温暖。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王文涛，杨曼珠焦急又无助的守在她身边。 白蕙兰一把抓住杨曼珠的手，直截了当的问：“曼珠，你想过要王文涛去死吗？” 杨曼珠显出一脸的无奈和哀怨：“小小老百姓也就在梦里想想，李亮亮的服装厂还指望他给业务呢。” 白蕙兰：“但他必须去死。” 杨曼珠惊慌的嘴唇哆嗦起来：“蕙兰姐，我不怪你了，真的，你别胡思乱想啊。” 陈青青第二天看到白蕙兰正常出现在市政府，悬着的心总算落地。白蕙兰看陈青青没有立刻对她兴师问罪，在寝食难安中煎熬一周，还是主动找个空档向陈青青当面检讨。 白蕙兰：“陈书记，我反省了一周，现在来当面检讨。” 陈青青语气平和的问：“工作上犯什么错误吗？” 白蕙兰低下头：“不是工作上的错误。” 陈青青不动声色的说：“你脑子转得快，做事效率高，唯独的缺点，这也怪我，你一路跟着我从发改委到现在太顺风顺水，你哪里能深刻领会到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白蕙兰：“陈书记，我申请调到区里去锤炼自己的思想、意志和能力。” 白蕙兰的想法在陈青青意料之中，她没显出任何波澜。 陈青青：“这样，你调去通安区，纪万龙这次对市里的投资规模很大，第一阶段定在通安区。但通安区自古以来民风彪悍，开展工作的时候一定注意方式方法。” 白蕙兰抬起头：“谢谢陈书记。我还有个请求，可否从教育局调王文涛同志配合我接下来的工作？” 陈青青：“为什么是他？” 白蕙兰：“新一中项目选址是王文涛提出落在通安区并获得通过的。” 陈青青点点头，不经意的敲打白蕙兰：“好。你和他都要注意分寸。” 白蕙兰臊得满脸通红，心虚的碰到陈青青锐利的目光，赶紧立正明确表态，一定端正思想，在通安区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陈青青和白蕙兰稍作休息后一起来到市政府一楼大厅迎接纪万龙的授权代表纪修。 对照会议室里的大屏幕，纪修介绍纪万龙的万龙集团在省城投资的第一阶段计划。计划围绕在通安区建设的新一中校区展开，万龙集团在校区附近投资建设住宅型小区和配套生活物业。第一阶段项目由纪修为法人代表的项目公司曼华实业负责开发，其中，新一中建设用地的征地拆迁和补偿由通安区政府负责完成，校区、住宅和生活物业建设由曼华实业自筹资金负责竣工，曼华实业通过整体项目盈利覆盖校区建设成本。为将新一中打造成全省的创新合作教育的示范，学校计划在高中部和万龙集团合作设立国际班，万龙集团自费负责聘请和组织外教，学校的优秀学生有资格被推荐去美国的常春藤大学直接读本科。 基于项目方案事先经白蕙兰的协调在各相关部门沟通过，陈青青对该方案没有表达任何反对意见。 纪修从市政府出来，向纪万龙简明扼要的汇报会议内容和结果后，他前往领事馆街88号。他在那里没见到杨曼珠，他又去茶社还是没找到她，他接连给她打去好几个电话也不接。纪修情急之下联系马明川。 马明川接听电话，纪修没顾得上客套，直接问：“杨曼珠联系不上。你知道她人在哪？” 马明川意味深长的说：“很晚，有事白天再找她。” 纪修本想紧追不放，马明川却把电话挂了。 此时此刻，杨曼珠正满腹心事的依偎在马明川身边。 马明川：“那小子对你很迷恋。” 杨曼珠打个慵懒的哈欠：“这样的公子哥，天上天一抓一大把。” 马明川挑逗的亲吻杨曼珠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说：“他是来真的。” 杨曼珠被若有若无的瘙痒挑弄的面颊绯红，娇嗔道：“那怎么办？” 马明川洒脱的放声大笑，笑的杨曼珠毛骨悚然。 马明川：“他人不错，在我死后，你去找他。” 杨曼珠惊恐地赶紧捂上马明川的嘴：“不许你胡说。” 杨曼珠在凌晨回到房子里，径直走进书房，向沙华发出第十份电子邮件。 沙华，我总算被陈青青接纳，有资格登堂入室了。 我却开始后悔，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简单的能在你身边，像那天下午，在夕阳下与你十指紧扣。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复。 第37章 缄默 沙华，老胡不是花姐杀害的。 陈华东将杨曼珠请来分局协助调查。 接待室里，陈华东不断地打量杨曼珠，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出案件线索。 陈华东：“花姐醒过来，但情况很差，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杨曼珠取出一支烟递给陈华东，陈华东婉拒，杨曼珠将烟叼在嘴上，陈华东拿出打火机放在桌子上，杨曼珠轻轻拿起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陈华东将打火机收回，装回口袋的那一刻，闻到打火机上残留的勾人心魄的香味，下意识的让打火机在口袋外多停留一秒。 杨曼珠：“她也是个可怜人。脑子不灵光，否则不会被牵连到王汉金的事坐牢。” 陈华东：“我们尝试对她进行讯问，她却不断喊李亮亮的名字。” 杨曼珠：“需要我怎么配合？” 陈华东：“麻烦你说服李亮亮，跟我们去一趟医院。” 杨曼珠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陈华东：“杨曼珠，我们是在尽力保护你们。” 杨曼珠不屑的笑笑：“你们真想保护我，要不先给我翻了当年的案？” 陈华东没有接腔，两个人都沉默一阵。一位民警敲门进来，去医院的车已备好。 杨曼珠来到茶社。自从光明服装公司的厂区内定为拆迁片区，李亮亮让工厂处于半停产状态，只等今年新的投标项目开始招标。他闲来无事，成天在茶社学起茶道来。杨曼珠正好需要有人日常在茶社里走动以赶走建筑里的腐朽气，由得李亮亮在里面自由发挥。 杨曼珠见到李亮亮，直截了当说：“陈华东让你配合民警去一趟医院，你为什么躲起来？” 李亮亮恭恭敬敬的给杨曼珠递上一杯新煮好的陈皮白茶，杨曼珠没有推辞，正好润润喉咙。 李亮亮：“我嫌晦气。” 杨曼珠放下茶杯：“现在就跟我走，我陪你去。” 李亮亮无奈，只好起身跟着杨曼珠前往医院。 李亮亮陪同民警来到进入花姐所在的加护病房。花姐虚弱的睁开眼，看到杨曼珠站在病房外，连接她的心电仪显示出大幅的波动。杨曼珠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帮助王汉金诬陷自己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花姐：“曼珠，救救我，有鬼。” 李亮亮听得浑身不自在：“我来不是听你说鬼故事的，你应当充分配合民警调查。” 花姐：“我只对杨曼珠说。” 李亮亮看一眼身边的民警：“可以给五分钟吗？让杨曼珠劝劝她。” 民警表示同意，将录音录像设备开着，退出病房，守在门外。 李亮亮跟在民警后面躲出病房，苦着脸对杨曼珠说：“她先要和你说说。” 杨曼珠恨不得一脚踹李亮亮回茶社，她毫不犹豫的走进病房，将耳朵凑到几乎要贴着花姐的嘴唇，花姐细若游丝的讲述自己的经历。 花姐跟着老胡来到光明服装公司，公司已经安排所有人回家过年。厂区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给厂区当保安看家护院。花姐闲来无事，跑去自己曾经的工位那里寻找自己留在那里的物件，她找到自己的专用剪刀以及一些其他零碎，她统统收拢起来装好带走。她走到捅向总经理办公室的过道时，一个黑影从办公室里闪出，她一慌神的功夫，黑影已经冲到她面前将她打晕过去。等她醒来，他发现浑身是血的老胡躺在自己不远处，她吓得没命的跑出厂区。她不敢报警，没日没夜的逃跑，生怕自己被当成杀人犯，但当她逃跑到省道附近，她再一次遭到背后袭击昏死过去。 花姐：“曼珠，我对不起你，求你救救我。” 心电设备剧烈的波动起来，花姐显出极度的痛苦和扭曲。医生和护士跑进病房，杨曼珠配合的退出到过道。 民警：“花姐对你说了什么？” 杨曼珠：“她说，她不是故意捅老胡的。” 李亮亮插话：“说来也奇怪，公司保险柜也没动，什么财务都没少。” 杨曼珠：“如果她得手，你损失就大了。” 离开医院，杨曼珠接到陈华东的电话，她又回去见陈华东。 杨曼珠坐在陈海东办公室里，又拿出一支烟，陈华东没有掏出打火机，杨曼珠看一眼陈华东，将香烟原路放回去。 陈华东：“你那个案子，王汉金死了，当时没有实质性的新证据，怎么翻案？” 杨曼珠：“我开玩笑的，陈局千万别当真。” 陈华东：“那麻烦你说实话，花姐对你说了什么？她说话声音太小，录像设备根本没录到说话声音。” 杨曼珠：“我说过了，她说她不是故意捅老胡的。” 陈华东刚要开口，杨曼珠补一句：“说不定，老胡寂寞了去找花姐，花姐受惊过度。” 陈华东被杨曼珠激怒，怒目圆睁的大声斥责：“你这样说，对得起你的救命恩人吗？” 杨曼珠慢慢起身，向陈华东鞠一躬。 杨曼珠：“我就听到这些，你们还是问她吧。” 陈华东狠狠地叹口气：“问不到了，你来分局的路上，花姐没抢救过来，死了。” 杨曼珠没再搭理陈华东，优雅地走到门边转动门把手。 陈华东：“曼珠，多加小心。” 杨曼珠哀怨的扭头看向陈华东，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还是咬咬牙，打开门走出办公室。 杨曼珠回到医院，来到加护病房外，看到护工正在清理花姐的床位。恍惚间，花姐正坐在床边小声啜泣，可当花姐一抬头，那张脸已然变成满是污泥的萍姨向她鬼魅的伸开双臂。杨曼珠吓得后退一步，转身快步跑向陈曦的病房。 病房里，陈曦正切开一个橙子，抬头看到杨曼珠带着风跑进来，笑嘻嘻的伸手递给她半个橙子。 杨曼珠手里捧着橙子，没有心思动它，而是对陈曦露出亲切的微笑 杨曼珠：“陈姐，出院了来曼华实业吧，我实际控制的公司，做房地产。” 陈曦将另一半橙子一切两牙，拿起一个细细的品尝，好半天才回应：“那边不放人怎么办？” 杨曼珠走到陈曦近前，用水果刀剔下橙子肉并叉在刀尖上，她刀尖冲着陈曦的人中，陈曦伸头，张开嘴一口吞下整个果肉。 杨曼珠：“我会搞定，合作愉快。” 杨曼珠回到那个空空荡荡的贩子，在书房给沙华发出第十一份电子邮件。 沙华，老胡不是花姐杀害的。 那个花姐死了，我早已对她没了恨意。她躺在病床插满各种管子和仪器，我仿佛看到日后我的归宿也不过如此。 我正在办理赴美商务签证，希望到时候能见上你，哪怕是短暂的不期而遇，也是知足的。 愿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无需回复。 第38章 复合 李亮亮在医院和杨曼珠分开后前往精神病院看望叶莉。 李亮亮的确按照马明川的嘱咐，每周抽空来陪陪叶莉。叶莉成天待在房间，两眼空空的盯着天花板。李亮亮生怕打扰她，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就是半天。 今天也是如此，李亮亮坐在叶莉身边，两个人都不声不响。突然，叶莉转过头看着李亮亮，李亮亮起初没在意，可当他察觉到叶莉的不同寻常，她已经坐起。 叶莉空洞无神的双眼恢复昔日的灵动和妖媚，对面前不知所措的李亮亮淡淡一笑。 叶莉：“我好了，你带我走。” 李亮亮认为叶莉是回光返照，恐惧至极坐在原地没敢动。 李亮亮有些结巴：“莉，莉莉姐，你稍坐，我，去喊医生。” 李亮亮刚要起身往外跑，叶莉扑上去从身后抱住李亮亮。 叶莉：“你别喊医生，我真的好了，你一定相信我。” 曾经无比迷恋的温暖和柔软透过李亮亮宽大的背传导进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叶莉放开他，他转过身，他像他们第一次那样跪在她面前，仰起脸，怜悯的注视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她。 叶莉：“我早就恢复正常，只是，我在想很多事。” 李亮亮依旧跪着，一语不发。 叶莉：“你还能为我做事吗？” 李亮亮站起身，沉默的坐回到椅子上。 叶莉紧挨着李亮亮坐在床沿上，轻声说：“帮帮我吧，我想出去。” 李亮亮终于开口：“我去喊医生。” 叶莉声音变得颤抖且凄凉：“他们不会放我走的。” 李亮亮：“怎么帮你？” 叶莉：“你帮我联系汪洪流。” 李亮亮：“汪洪流在省城摊上事，跑路去了缅甸。” 听到汪洪流跑路，叶莉变得近乎于扭曲，她焦急的追问：“那88号现在什么情况？” 李亮亮：“纪修买下88的产权，整个经营全部归杨曼珠。” 叶莉的双手深深抠进被子里，留下十道长长的凹痕。猛然间，她对着空无一物的雪白墙面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 李亮亮慌不择路的从椅子上弹起，准备逃离这让他望而生畏的女人。 叶莉见李亮亮要跑，赶紧收敛自己歇斯底里的情绪。 叶莉垂头丧气的抹一把溢出的泪水：“帮我喊曼珠来，只要让我从这里出去，天上天归她我没意见。” 李亮亮浑浑噩噩的点头答应，失魂落魄的离开精神病医院后，直接前往领事馆街88号向杨曼珠带口信。 在杨曼珠的专用套间里，从医院回来的杨曼珠心情十分烦闷，保安将李亮亮领进来，她亲自倒上两杯酒，双手捧给李亮亮一杯。 李亮亮受宠若惊的接过酒杯，刚要喝一口，被杨曼珠拦住。 杨曼珠露出一丝媚笑：“以前我跟你，我们还没喝过交杯酒。” 李亮亮楞在原地，自从来到省城，叶莉势不可挡的占有他的全部，即使叶莉不得不接受精神治疗，他还是每每在夜晚想起她。在杨曼珠面前，他对杨曼珠十分歉疚和自责，他不是一个好老师，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以至于这种感觉彻底赶走他对她任何的其他念想。 杨曼珠见李亮亮没动静，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邪魅的瞥一眼李亮亮：“那晚你和白蕙兰，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李亮亮喝一大口酒，刚才的歉疚和自责随着酒精流淌进唇齿之间而消散殆尽，他似然的嘿嘿笑笑。 李亮亮：“我全当她是王文涛的老婆。” 杨曼珠听得忍住笑，嗔怪道：“下流，枉为师表。” 李亮亮将剩下的酒饮尽，懊丧的说：“早就被取消教师资格，还说什么师表。” 杨曼珠：“可你是孩子的父亲，你辜负了我，不能辜负孩子。” 提到孩子，李亮亮怦然心动，问：“孩子都好？” 杨曼珠：“早就会喊爸爸了。” 李亮亮眼圈有些泛红，试探的问：“我能去看看孩子吗？只是看看。” 杨曼珠放下酒杯，意外的伸手捧起李亮亮因酒精发烫的脸。 杨曼珠：“天上天和光明服装公司你我都是台面上装点门面的，你想孩子，但你拿什么对孩子负责？” 李亮亮被杨曼珠说的打个冷颤，刚才还有些飘忽的大脑清醒一半。他确实在叶莉以及马明川的照顾下赚了不少钱，可光明服装公司要被拆迁，拆迁后呢？他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平庸，他想到过最坏的情况无非是回到那个城中村和老胡一起重操旧业，可老胡死了，看到老胡的死，他能遇见自己可能的结局。可自己有孩子呀，总不能孩子也走自己的这条不归路？ 杨曼珠：“是不是叶莉恢复过来了？” 李亮亮在杨曼珠滑嫩的手掌间点点头。 杨曼珠：“作为孩子的母亲和天上天曾经的头牌，你把眼睛闭上。” 李亮亮难以置信的闭上眼，他感到自己的纽扣被她一颗颗解开，他在她附魔般的纤纤玉指下颤抖，他在她的温暖和柔软中天旋地转。那些本以为死寂的念想排山倒海的扑面而来，他在这念想的潮水中放弃挣扎，任凭自己溺亡在潮水中步入一片混沌。 当一切归于平静，杨曼珠娇柔的声音在李亮亮耳边魅语：“现在开始，忘掉她。” 第二天清晨的仰光叫醒床上的李亮亮，杨曼珠正一丝不挂的站在窗边享受暖光眷顾。李亮亮拿起一条毯子，起床上前要给杨曼珠披上，杨曼珠哀怨的摇摇头。 杨曼珠：“我会嫁给马明川。” 李亮亮惊讶的倒退一步，跌坐到床上。 杨曼珠：“如果叶莉能醒过来，我是没有退路的。” 李亮亮：“我能为你做什么？” 杨曼珠转身正对李亮亮，光线将杨曼珠的粉嫩胴体描边出金灿灿的轮廓。 杨曼珠：“如果我这回死了，照顾好孩子。” 李亮亮心如刀割的望着阳光里的杨曼珠，他仿佛又回到那一晚，他无能的站在酒店房间外感到双腿如灌铅的沉重，他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杨曼珠绝望的呼喊和王文涛粗重的喘息，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撞开门将王文涛打翻在地。此时此刻，他想为昨晚自己重新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撞开那扇门，可那扇门在哪，他看不到，即使他现在拼命地敲打自己脑袋也发现不了那扇门的蛛丝马迹。 杨曼珠：“你收拾一下，纪修一小时后要来，我决定卖天上天给他，拿到的钱去买下那个疯人院。” 见李亮亮没动，杨曼珠缓步走到李亮亮近前，将他的头轻轻埋入自己的柔软间，她感到自己光滑的肌肤被他的泪水打湿，她用她的娇喘来抚慰他受惊的懦弱，她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镜子，看到绚丽且妖艳的曼陀罗势不可挡的绽放开来。 第39章 封印 纪修一早抵达省城，马不停蹄的来到领事馆街88号，以这里房东的身份接受杨曼珠的热情接待。 杨曼珠将纪修领进自己的专用套间，套间已经打扫一新，看不出任何李亮亮的痕迹。 纪修步入套间，反手将门锁上，一把从身后抱住杨曼珠。 杨曼珠绵软的在纪修怀里挣扎：“你别这样。” 纪修紧紧抱住杨曼珠并未放肆，杨曼珠明显能感觉到纪修激动的心和自己紧张的心同频的砰砰直跳。 纪修：“你躲我。” 杨曼珠：“纪修你放开，我要嫁给马明川了。” 纪修心有不甘的放开杨曼珠：“你真的决定要跟那个老家伙？” 杨曼珠瞪一眼纪修，纪修识趣的闭上嘴。 纪修沉默好一阵，无奈地说：“我成全你，但我祝他早死。” 杨曼珠抬手要扇纪修，纪修迅捷的抓住杨曼珠的手腕，用力过猛，杨曼珠痛的差点喊出来。 纪修赶紧放开，但语气强硬的说：“我和我父亲说好，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会从万龙集团净身出户，不要嫌弃我到时候是个穷光蛋，我永远等你给个机会。” 杨曼珠迎上去用自己的娇唇堵上纪修的嘴，纪修再一次紧紧抱住她。他贪婪地解开她身上的系带，丝滑的衣服如云朵般在她脚踝边散开成一片，紧接着自己如在天上如在云间的盘旋于天际。 拿起签字笔的那一刻，杨曼珠因为筋疲力尽而手指打哆嗦，她稳住自己的手签完字，嗔怪的看一眼纪修，将签字笔递给他。纪修坏笑着伸手抓住杨曼珠的嫩手，再从嫩手中一点点抽出签字笔，毫不犹豫的签字下去，将签字笔一扔，盛气凌人的将杨曼珠压在办公桌上。 杨曼珠惊慌的娇嗔道：“呀，人家还在痛。” 纪修眼中被杨曼珠点燃的熊熊烈火经久不灭：“今天过后天知道是哪天。今天我绝不会放过你。” 叶莉终于等来杨曼珠的看望。 杨曼珠一身黑的来到叶莉的房间，袅袅婷婷的走到她面前，弱弱的喊一声：“莉莉姐。” 叶莉从床边拘谨的站起，忙说：“曼珠，我好了。” 杨曼珠亲切的问：“医生检查过吗？” 叶莉强颜欢笑道：“曼珠，带我走吧。” 杨曼珠温柔的牵起叶莉冰凉且颤抖的手，轻柔地抚摸以施舍温暖。 杨曼珠：“我把天上天卖了，买下这里，这也是明川哥哥的意思。” 叶莉冷下脸：“你这是为什么？” 杨曼珠将叶莉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叶莉从杨曼珠瞬间变化的眼神中看到叶兰的身影将杨曼珠完全笼罩，她惊恐地腿一软跪了下去。 叶兰：“莉莉，站起来呀。” 叶莉瘫软在地上，惊吓过度抽搐不已。 叶兰蹲下身子，轻声说：“莉莉，日后姐姐都在这陪你。” 叶莉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用脑袋撞击地面，额头已然鲜血淋漓。 叶莉：“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叶兰：“可你不放过我女儿呀。” 叶莉：“曼珠，曼珠是你女儿。” 叶兰点点头：“当初你如诚心帮她，我们这代人的恩怨也就随风而散了。” 叶莉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叶兰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口，回头对还在原地的杨曼珠和蔼一笑。 叶兰：“她的魂散了，帮我好好照顾明川。” 杨曼珠：“你真的是我妈？” 叶兰：“是呀，我跟你爸说了，你这么大了，有些事可以让你和他一起分担的。” 杨曼珠：“那我要向马明川说出实情吗？” 叶兰：“他早该放下的。唉，这都是命。” 一阵风吹来，窗帘随风摆动，光影间，杨曼珠再也不见叶兰的身影。 杨曼珠没有再看一眼没了生气的叶莉，也没在意从她身边匆匆赶过的医生护士，她梦游般的来到精神病院外，手机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杨父平静的说：“你母亲突发心梗，走了。” 杨曼珠：“妈妈刚才对我说了，她还说她的真名叫叶兰。” 杨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把真相告诉你。” 那年大雨滂沱的一个夜晚，他驾驶一辆运输农产品的卡车，正巧因为过道修路改走村道，期间停车认路，他觉察出车厢的响动但没在意，三天后，他发现了瘦的不成人形的她，他大概明白她的遭遇，经常跑运输，听到同行说起像她这样遭遇的女人，今天让他亲自遇到并未感到慌张和排斥。他好心的问她是哪里人，可以出钱帮她回家，她不敢说，情急之下“啊啊”几声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在香烟包装上写下几个字，她连连摇头认不得。他再没打听她的真实身份，带着她直接回了县城。那时候他舅公的女儿黄香因为先天性脑发育不全已经走失一年，他带着她私下见舅公，两人跪在舅公面前，他说，这个女子可怜，希望舅公能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日后他两给舅公养老送终。舅公思仔细端详她，思索良久后答应认她作自己的女儿，日后找关系一口咬定她就是自己已经被找回来的女儿，她顶了黄香的身份，和他过着辛苦但平安的日子。 杨父：“昨天，你母亲突然对我说话，她说她本名叫叶兰，她有个妹妹叫叶莉，叶莉当年引人绑架她卖进山里，她在山里等了很多年，终于在那个夜晚成功躲上我的车。” 杨父和杨曼珠都沉默下来，恍惚间，两人隔着电话泣不成声。 马明川开车赶到精神病院外，看到泪流满面的杨曼珠，焦急又疑惑的凑过来。 马明川：“叶莉怎么了？” 杨曼珠克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冲动，颤声说：“情况很差，明川，对不起。” 马明川心疼的将杨曼珠护进怀里：“谢谢你，及时买下这里，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我也放心了。” 杨曼珠：“可是，可是。” 杨曼珠最后还是将这个秘密随母亲的离去而封印。 第40章 元凶 杨曼珠带着奶奶和孩子见到父亲，有条不紊的处理完叶兰的后事，希望带叶兰的骨灰回省城，安葬在她父母身边，杨父并未反对。 杨曼珠回来安葬叶兰后，独自前往精神病医院，在护理站的监控屏幕上，杨曼珠看到彻底成了疯子的叶莉，她心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倒联想起母亲那段非人的经历，不禁的潸然泪下。一旁的院长好言安慰，杨曼珠稍稍振作精神，嘱咐院长，一旦发现叶莉有好转要第一时间向她汇报，院长有些谄媚的满口答应下来。 破天荒的，杨曼珠让李亮亮来自己房子里，和孩子欢度周末。李亮亮对这天大的好事激动地手足无措，满心欢喜的陪孩子玩上一整天。 安顿好玩累的孩子，李亮亮小心翼翼的坐到杨曼珠的旁边。 杨曼珠对李亮亮笑笑，突然问：“叶莉之前向你提起过什么人吗？” 李亮亮：“他让我去找汪洪流。” 杨曼珠：“为什么去找他？” 李亮亮摇摇头。 杨曼珠：“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下，你以叶莉委托的名义去找一趟汪洪流，如果找到他私下给我消息。” 李亮亮：“现在就回复你，我去一趟缅甸。” 马明川办公室里，刚结束完毒品专案会议的马明川和陈华东正在密谈。 陈华东：“最近我辖区内抓获的这几起贩毒案件，让我联想到过去的陈年旧案。” 马明川端起茶杯，不声不响的一口接一口的啜饮自由自己喝得惯的浓茶。刚才的会议，让他也联想起自己最不敢触碰的那个案件，每次重提旧案，那个逐渐模糊的音容笑貌必定刺痛他的心，痛到滴血。 马明川：“你是说当年我参与破获的贩毒案。” 陈华东：“最近这几起案件的交易方式、运输和分销链路，和当年的案件太接近。” 马明川：“所以有可能当年案件中最后那个落网之鱼根本不是后来被击毙的另案嫌疑人，这条漏网之鱼一直逍遥法外，只是最近重操旧业。” 陈华东：“当年那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是叶莉提供的，根据体貌特征，以及后来查到嫌疑人生前的行踪轨迹，我们才判定是他。” 马明川一脸的无奈：“叶莉疯了，现在人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陈华东点点头，想说什么，还是默默离开办公室。 李亮亮来到仰光，通过当地华人商会四处打听汪洪流的联系方式。华人商会很快帮他联系上汪洪流，汪洪流没说见还是不见李亮亮，只是提供一个地址让他过去。 李亮亮找到地址上的地方，那是一个位于富人区边缘的低调院落，密不透风的围墙让人丝毫看不到围墙内的建筑。李亮亮在大门前稍等片刻，大门分两边自动打开，一名侍者站在大门中线的步道上，向李亮亮深鞠一躬，回身在前引路。李亮亮在后跟上，绕着围墙内方方正正的建筑走过半圈，终于看到建筑物的正门。 侍者推开门，向李亮亮比个手势，李亮亮独自走进正厅。正厅迎面摆放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玉雕，玉雕是一座面目狰狞的佛像，李亮亮看的脊梁骨发凉，他赶紧绕过玉雕，看见汪洪流正慈眉善目的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李亮亮走到汪洪流不远处喊一声：“汪主席。” 汪洪流睁开眼，缓缓起身，走到李亮亮面前，客客气气和李亮亮握手。 汪洪流：“我只是个躲在缅甸悔过的戴罪之人，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 李亮亮：“叶莉托我来找你。” 汪洪流坐回到主位上，李亮亮在他的一侧落座。 汪洪流：“88号已经不属于我和她任何一个，她是什么意思？” 李亮亮：“他说你能帮她。” 汪洪流在和善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警觉。 汪洪流：“我和她只是生意上的合作，生意没了，怎么个办法。” 李亮亮：“她说。” 汪洪流打断：“她不是疯了吗？疯子说的话你也当真？” 李亮亮：“可我来之前，她好了。” 汪洪流：“医生确认她好了？” 李亮亮无言以对。 汪洪流一拍巴掌，进来个漂亮的女侍者，他嘱咐李亮亮多住几天，这位侍者会全天陪他。李亮亮半推半就的让女侍者陪他在仰光旅游一周，他找到汪洪流当天将信息私下发给杨曼珠，也见汪洪流再也不出面，决定离开缅甸回国。 李亮亮起身离开汪洪流的宅院，他没有出面相送。李亮亮怅然若失的走出大门，正要准备上出租车，一辆黑色商务车开到他附近，车上跳下两个蒙面男子，两男子冲到李亮亮面前迅速制服他并给他套上头套。 李亮亮糊里糊涂的感觉自己被轻松拎起丢进车里，他听到更多的商务车的开门声，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听到惊心动魄的枪声。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商务车的地板上，继续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听到有人上车后粗重的喘息声，听到同样被丢在商务车地板上的人痛苦的呻吟。 在一段漫长的颠簸后，李亮亮被扒下头套，强烈的阳光迫使他闭上眼。他的手还被绑着，两个人将他架起，他双脚着地的跟着他们的步伐来到一个空旷房间。他试着睁开一道缝，外界的光线已然柔和许多，他鼓起勇气睁开眼，惊讶的看到被绑的像个粽子的汪洪流躺在他脚边，而杨曼珠正冷若冰霜的坐在他们面前。 李亮亮前往缅甸的同一日，杨曼珠来到旧金山，按计划拜会纪万龙。 纪修一身黑的出现在杨曼珠面前，她看到纪修神情肃穆的脸，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纪修：“家里一个长辈去世，父亲还是坚持按照原计划见你，只是地点改在教堂。” 杨曼珠低头看看自己花枝招展的装扮，问：“有没有地方让我换身衣服？” 纪修笑笑：“你是客人，穿什么都好看的。” 纪修开车，杨曼珠坐在后座。她想想不妥，索性在车后座换起衣服。纪修许久未见到杨曼珠极尽妖媚的胴体，透过后视镜看的出神，差点和迎面而来的车辆刮擦。他猛打方向盘，杨曼珠狼狈的从座位上滚下。 杨曼珠埋怨道：“你好好开车呀。” 纪修：“是你让我分神。” 杨曼珠坏笑说：“你又不是没尝过。” 纪修无话，车子一直开到教堂外的停车场。 杨曼珠一身白的下车，几名保镖将她和纪修围上，一顿检查后才放他俩进入。 纪修领着杨曼珠并未进入主礼堂，他们走过蜿蜒的过道，来到教堂一侧的一个房间。 杨曼珠看到纪万龙正站在房间里做沉思状，向他一欠身，礼貌的喊一声：“纪先生。” 纪万龙扭头看到他俩，和蔼的点点头：“你终于到了。很抱歉，事发突然，不得不在这里接待你。” 杨曼珠：“我很遗憾，你们失去一位亲人。” 纪万龙：“他是咎由自取，我们只是给他留个体面。” 纪修补充道：“我们最近发现这位家人暗地里在做违禁品生意，要命的是，他和重操旧业的汪洪流搭上线。” 杨曼珠：“我这次来也是为汪洪流。” 纪万龙波澜不惊的打量杨曼珠：“我们已经将线索提供给马明川，但其他的会超出我们的行动边界。” 杨曼珠毫不犹豫的说：“后面的事，可否我出面？” 纪万龙满意的点点头。 就这样，杨曼珠以个人的名义出面租下纪修安排好的保安公司人员，一行人根据李亮亮的情报给汪洪流来个瓮中捉鳖，顺带将李亮亮一并带回国内。 位于云南边陲村落的水泥建筑里，杨曼珠故意铁青着脸质问李亮亮：“你去找他做什么？” 李亮亮被一路颠簸弄得稀里糊涂，根本没心思搭理杨曼珠。杨曼珠让保安给李亮亮拿把凳子坐下，她玩味的看向汪洪流。 杨曼珠：“马明川他们就在外面。但我想听你说叶兰的下落。” 汪洪流挣扎着仰起头瞪着杨曼珠：“曼珠，我认栽。但你和叶兰没关系，你让马明川进来，我当面跟他说。” 杨曼珠一阵冷笑，笑得一边的李亮亮浑身哆嗦。保安将李亮亮带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杨曼珠和汪洪流。房间窗户都被封死，除了缝隙里透进来的光亮，房间里到处隐隐绰绰。 杨曼珠起身走到汪洪流近前蹲下。 杨曼珠轻声细语的说：“你放开我妹妹，否则我和你拼了。” 汪洪流瞪大的双眼充斥着恐惧。眼前的杨曼珠仿佛被当年的叶兰附体，那声调，那神态，那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汪洪流惊恐得说不出整话：“你，你，你。” 叶兰：“求你杀了我，别把我卖到山里。” 汪洪流哆嗦着说：“她不要你死，她要你生不如死。” 叶兰：“她是不是我妹妹？” 惊恐过度的汪洪流连连点头：“是，是。当初我没处可藏，是她把我藏起来，作为交换，她要我把你卖掉。” 门被踹开，马明川带着特警冲进来。 看一眼在地上吓得哆哆嗦嗦的汪洪流，马明川对杨曼珠吼：“他如果死了，我要你好看。” 杨曼珠一动不动的站在暗影中，待特警将汪洪流带走，她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马明川喊：“明川，是我呀。” 马明川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自以为熟悉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只一眼便被他认出和当年的叶兰一模一样。 马明川小声喊：“叶兰。” 叶兰：“元凶都到齐，你该放下了。” 马明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可你在哪里？” 叶兰：“我没有痛苦，你要幸福。” 言毕，杨曼珠的身体轻飘飘的向地面倒去，马明川上前一步，将不省人事的杨曼珠稳稳地托在自己怀里。 第41章 诀别 在汪洪流为首的跨国贩毒团伙悉数落网并伏法后，杨曼珠去给叶兰扫墓，在那里她不出意外的撞见孤零零的马明川。 天冷了，马明川衣着单薄，他盘腿坐在地上，红着眼眶正对叶兰的墓碑，她的嘴唇不停地开合，似乎只在叙说唯有他们两才能听懂密语。起风了，枯枝败叶随风而起，无序的盘旋在他和叶兰周围，犹如最初的人潮人海在他们周围川流不息，他们就是这样偶然的认出彼此是这辈子的羁绊。 杨曼珠本想躲开，还是被马明川警觉的扭头发现，他站起，对杨曼珠招招手，杨曼珠心怀忐忑的走到他近前。 马明川忧伤的神情露出些许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最后把她带回来。” 杨曼珠几近哽咽：“明川，对不起，我最后才知道我妈妈就是你要找的叶兰。” 马明川抬手轻抚杨曼珠冰凉的脸颊：“我决定辞职。” 杨曼珠点点头：“我都支持你。” 马明川轻轻环住杨曼珠，扭头看向叶兰的墓碑：“我会把我对她的遗憾都补偿给你。” 风停了，漂浮的落叶终于寻到归土，纷纷扬扬的散落回人间。 两人极其低调的选择一天前往民政局登记结婚，登记完毕，两人又回到各自的忙碌中去。 开车的路上，杨曼珠的手机响起，她接听电话。精神病医院报告，叶莉从医院里逃跑，正在四处寻找。杨曼珠觉出些隐约的危险，但还是心不在焉的嘱咐医院继续找人，而后一脚油门来到领事馆街88号，王文涛即将跟着白蕙兰到区里赴任，特地请杨曼珠商量日后通安区的安排。 包间里，王文涛殷勤的给杨曼珠倒酒，杨曼珠心里冷笑，面上还是向王文涛投以亲善的微笑。 王文涛：“曼珠，我这次调动真要感谢你，白蕙兰现在对我赞不绝口，知道这样，我老早介绍李亮亮给她认识了。” 杨曼珠本夹起一口菜细细品尝，听到王文涛语音未落便脱口而出的奸笑，恶心的差点将菜吐出来。 王文涛向杨曼珠身边凑了凑，神神秘秘的说：“曼珠，你猜猜我进来之前遇到谁了？” 杨曼珠漫不经心的应付：“哪位美女让你看上了？” 王文涛：“我遇到叶莉。” 杨曼珠脸色大变，瞪大眼睛看着王文涛。 王文涛被杨曼珠的神态反转一惊，赶紧补充：“我也好奇问，不是听说她在那个医院接受治疗，她像个正常人说自己好了，那我也就行了。” 杨曼珠站起，紧张的看一眼紧闭的包间门，似乎叶莉立刻就要破门而入。 杨曼珠焦急地追问：“她后来人呢？” 王文涛看出这里的不对劲，毫无保留的如实说：“她问杨曼珠在不在，我说这里被卖给外商，杨曼珠已经离开这里，接着她就走了。” “这下坏了。”杨曼珠转身离开包间，向停车场跑去，王文涛一脸懵的老刘在包间里，想好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自斟自饮不浪费这桌好菜。 一路狂奔去云顶山庄的路上，杨曼珠给马明川打电话，马明川没有接，她又给陈华东打电话，陈华东也没接，她只好报警，但她个人不祥的预判无法说服接警民警出警，万般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坐电梯前往十六层。 电梯门打开，杨曼珠惊恐地发现，她和对门李亮亮的房子都敞开着，而今天李亮亮本应该正在自己房子陪孩子玩耍。她紧贴着墙壁悄悄步入李亮亮的房子里，李亮亮的房子空无一人，她又快速冲进自己的房子，房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确定李亮亮和孩子真不见了，杨曼珠腿一软，瘫在地上无助的四处张望，张了张嘴却哭不出来。想到孩子，她强撑着站起，浑身战栗的跑回地下停车场。 杨曼珠的手机又响起，她认出是李亮亮的号码，连忙接听。 李亮亮：“曼珠，你快跑。” 李亮亮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李亮亮突然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叶莉柔媚又疯魔的声调。 叶莉：“曼珠，姐姐，亮亮和他孩子都在这里，三缺一，你来呀。” 杨曼珠控制住行将崩溃的自己，语气平稳的说：“好，莉莉姐，我马上过来。” 叶莉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快点过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个定位传过来，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杨曼珠跌跌撞撞走进驾驶位，要启动车子但车子发动机在这时恶作剧般的反复熄火。 在闭塞的车内空间里，杨曼珠开始惊恐又错乱地拍打车窗，她要出去，要逃离这该死的鬼地方。 一道车灯略过杨曼珠苍白的面颊，马明川的车停在杨曼珠的车前，他分明看到精神崩溃的杨曼珠在死命的拍打车窗，跳下车来跑过去，将车门从外面打开。 确认打开车门的是马明川，杨曼珠恢复些许理智，她手脚并用的下车来，哭着对马明川说：“叶莉绑走亮亮和孩子。” 马明川闻言吃了一惊，他将杨曼珠扶上自己的车后座，杨曼珠将定位展示给他，他立刻认出，这个定位正是二十多年前叶兰被绑架的那个家，后来她们父母还住着，直到父母去世才空置在那里。 路上，马明川将一个钥匙包递给身后的杨曼珠：“你一定留着，等尘埃落定再打开。” 杨曼珠颤抖着紧紧抓住钥匙包，哀求的说：“明川，你不要上去” 马明川叹口气：“我都放下了，这都是命。” 车子开到定位的小区外，两人见到李亮亮的车子，李亮亮被绑着昏死在后座。杨曼珠打开李亮亮的后座车门，马明川立刻叫增员。 杨曼珠要跟着马明川上去，马明川一把推开她，用力过猛，她整个人摔倒在地，马明川没顾得上看杨曼珠最后一眼，毅然的跑上楼。 杨曼珠昏昏沉沉的摸索着爬起，跌跌撞撞的向楼上走去，一层又一层，她觉得像楼梯永远也走不完，恍惚间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当终于爬到顶楼那家敞开的门时，她几乎是爬着进入屋内。她终于看见马明川和叶莉站在阳台围栏边，叶莉抱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马明川深情款款的靠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叶莉听到后喜形于色的面容瞬间凝固，她抱孩子的手松开，惊恐的看看马明川。孩子本能的向杨曼珠爬过来，杨曼珠也本能的快步过去试图护住孩子，当杨曼珠一把将孩子紧紧抱住时，马明川微笑着向面无血色的叶莉点点头，紧接着，他带着她消失在阳台，永远的遁入黑夜。 马明川对叶莉最后的耳语声音很轻，但杨曼珠听得真切：“亮亮是我们的，但我恨你到死。” 第42章 灰钱 就马明川的死，市局成立专案组，不久检察院也介入进来，就他可能涉嫌的经济问题着手调查。 已经升任市局副局长的陈华东是专案组组长，陈华东本以自己和马明川日常工作关系密切申请回避，上面说，调他上来就是信任他能将案子查清楚，绝不愿望一位为市里治安做出常年巨大贡献的人，也决不能放过任何违法犯罪。 作为马明川生前唯一的目击证人，杨曼珠在专案组面前语出惊人的佐证，马明川当时是抱着叶莉一起从阳台跳下去。 陈华东听得血都凉了，严肃的提醒杨曼珠：“杨曼珠，你要知道你这样说，对于马明川意味着什么。” 杨曼珠仰起脸反问：“如果他在乎荣誉，换么做吗？” 陈华东气的一拍桌子：“你好好说，他怎么做。” 杨曼珠：“马明川恨叶莉，叶莉和汪洪流当年合谋绑架我妈妈叶兰并将她拐卖，叶兰当年是马明川的未婚妻。” 陈华东：“马明川在现场最后说了什么？” 杨曼珠：“他恨她到死。” 陈华东：“你为什么和马明川结婚？” 杨曼珠：“我们并不爱对方，只为弥补他和我母亲的遗憾。” 现场人员都沉默下来，根据已经取得的证据，专案组实在找不出杨曼珠的毛病，只是杨曼珠这么一说，本来可以直接认定马明川为因公殉职，这下给他们增添不少麻烦。好在叶莉的尸检报告没有显示出和马明川撕扯打斗的内容，天那么黑，杨曼珠当时的精神状态又那么的崩溃，杨曼珠的证言不足以采信。 杨曼珠从市局出来，头上还裹着纱布的李亮亮在外面等候，看到杨曼珠立刻迎上去。 李亮亮：“曼珠，你没事吧？” 杨曼珠愣愣的看着李亮亮，活指望能从他身上看到马明川的影子。 “回家吧。”李亮亮回身打开车门。 杨曼珠有气无力坐进车后座，车子开动向云顶山庄开去。 车开到一半，杨曼珠忽然问：“光明服装公司的拆迁补偿到位了吗？” 李亮亮：“拆迁补偿也已经到位。” 杨曼珠：“去茶社，把王文涛叫过来。” 李亮亮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个弯，向茶社开去。 两人在茶社正品茶的功夫，王文涛迈着轻快的步伐进来，一屁股坐到李亮亮身边，眉开眼笑的瞅瞅杨曼珠，想起最近沸沸扬扬的马明川案件，他又赶紧收敛起来。 王文涛：“曼珠，找我什么事？” 杨曼珠：“光明服装公司实际上是谁的你很清楚。” 王文涛点点头，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但黑吃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当年那个老王黑吃黑，他才让李亮亮替换老王，可时过境迁，他现在没有那只手遮天的本事，真要被杨曼珠黑吃黑，也只能干瞪眼，想到这，他手心冒了汗。 李亮亮给两人奉上茶，两人都没动。 杨曼珠：“我想将光明服装公司包装上市，你的那份折成股份，李亮亮代持。你考虑考虑。” 王文涛暗自对杨曼珠的财经头脑赞叹不已，真后悔当年把她那个，自己忍几年，还不是照样在天上天和她翻云覆雨？这个梁子她可以不计较，但一辈子也解不开。他怨恨的瞥一眼李亮亮，都怪这个草包。 王文涛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曼珠，我退休后的财务自由就都靠你了。” 杨曼珠也端起茶水，稍稍抿一口：“你考虑考虑，风险和收益并存，不急着现在回我。” 李亮亮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缠纱布的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他憨憨的问杨曼珠：“光明服装公司都没了，还去上市？” 王文涛伸手打住李亮亮：“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作为马明川的遗孀，杨曼珠终于等来给他的结论。 市局会议室里，陈华东代表专案组向杨曼珠进行最后一次正式谈话。马明川抓捕间歇性精神病嫌疑人期间坠亡。另，在其住处查获保险柜一个，里面发现一张财产清单和财物，清单上详细记录社会人员请托办事的内容和收受财物，经查，清单上财物均存放在保险柜中。考虑到有据可查的经济问题和清单上记录的请托办事的内容基本一致，加上涉案财物全部被追缴。因此，马明川被认定为因公殉职，对其不做后续处理。 陈华东起立：“节哀。他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好领导。” 杨曼珠也起立，光滑的脸庞上镶嵌着哀戚的笑容：“我不会给他丢脸。” 走出市局，杨曼珠来到车边，她上了后座。李亮亮正坐在驾驶位上，这段时间来他终于发现自己很适合给杨曼珠当司机，虽然杨曼珠偶尔对他这样没长进显出失望，但他对自己的目前定位乐此不疲。 杨曼珠：“你开到前面那个路口下车，你打车去光明公司的新厂区工地监督监督，我有别的事情。” 李亮亮顺从的将车停在下个路口下车离去。 杨曼珠换到驾驶位，她根据马明川生前给她的钥匙包里的信息来到省城市郊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她找到那套房子并打开，整套房子的窗户被捂得严严实实，杨曼珠没敢找电闸，借助手机上的手电光，她小心翼翼的搜索一圈。推开卧室房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她又推开一间卧室房门，她震惊不已。她将所有的房间都打开，她开始怀疑人生。 她在主卧找到一张清单，仔细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一串又一串惊心动魄的数字，每串数字末尾都备注万龙集团。 原来，纪万龙这么些年的成功过渡洗白，离不开马明川的背后鼎力支持。难怪当初纪修遭到暗算，马明川会亲自出手搭救，也难怪马明川这么些年来如此精准的获取重大案件线索，更难怪马明川看上去是叶莉花钱养着，但实际查下来，两人在财务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自己鸠占鹊巢，在马明川的默许和庇护下，将叶莉名下的全部转化成所谓自己为叶莉代持的资产。 那个和蔼且深藏不露的纪万龙形象跃然于黑暗中，杨曼珠看到他脱下伪善的面具对自己狰狞一笑，她异乎寻常的兴奋地两眼放光，如欣赏猎物一般观赏他的一举一动，而后伸手将他碾碎作灰白的骨灰，从指间漏下，如雾般散落的到处都是。 杨曼珠关掉手中的光亮，她将衣服散落一地，一丝不挂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无目的的游走。她停住赤裸的双脚，感觉到面前还有一扇紧闭的门。她伸手推开，门里充盈着温暖的灯光，她毫无胆怯的稳步步入房间。 暖光下，杨曼珠看见沙华。 杨曼珠害羞的捂住身体转过身去，黯然神伤的说：“我和马明川结婚了。我给你发过电子邮件，你看到了吗？。” 沙华用他一如既往温柔的声调说：“我都看到了。找到你自己的幸福，是对别人最大的善意。” 杨曼珠：“你到底在哪里？” 沙华：“需要的时候，我会来看你的。” 暖光褪去的最后一瞬间，杨曼珠看见一个文件袋端端正正的放置在这个房间的桌子上，她迅速拿起并退出房间。 杨曼珠按照原样关上所有房门，最后将大门锁死，静静地离开这个鬼魅之地。 第43章 沙华 杨曼珠回到房子里，疑惑重重的打开她从那里唯一带出的那个文件袋。文件袋是一家私人医院的文件，她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决定隔天去一趟这里。 隔天，杨曼珠独自来到这家私人医院的所在地，她这才认出，这里是当年她生孩子的那个私人诊所，只是物是人非的改换门头而已。 走入私人医院，周围未曾改变的内部布局和装修，引导杨曼珠置身在当年生无可恋的自己被一点点推进毫无生气的手术室的痛苦回忆。她每向前迈一步，小腹紧随步伐的开始抽搐痉挛，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紧随其后，全身开始被无尽的撕扯，她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面大汗淋漓。 “你没事吧？”杨曼珠被拉回到当下，她面色苍白的抬头看到一位医生，她站好，不好意思的对医生微笑。 杨曼珠：“我带一份文件过来，特地来这里找你们帮看看。” 杨曼珠说着，将文件递给医生。 医生一看是自己医院的抬头，随手翻了翻，随后认真的问杨曼珠：“你和签字人马明川是什么关系？” 杨曼珠：“我是他遗孀。” 医生：“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主任。” 不一会，一位秃头老年男子拿着文件走过来，问：“我是医院的主任，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曼珠。”杨曼珠说着，向男人递过去自己和马明川的结婚证和马明川的死亡证明。 男子认真看了又看，如释重负的点点头：“马明川先生在我们这里签署过这份协议，当时是我接待的，按照约定，只能他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但如果她死了，你是他太太，那我们只有让你知道，毕竟日后需要你来续费。” 杨曼珠惶惑的向医院通道幽暗的深处辨认，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男子领着杨曼珠走过漫长的走道，两人来到一个电梯前。男子刷卡才打开电梯，杨曼珠跟着走进电梯。电梯里的温度很低，杨曼珠穿的有些单薄，冷的不住地打颤，她看到男子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扫视自己，故意老练的让男子看到她的柔媚。男子果然吃杨曼珠这一套，热心的出电梯后加快脚步，将杨曼珠带到过道尽头不起眼的拐弯处的一间加护病房外。 这个病房门安装有电子锁，男子输入密码，病房门应声解锁。 男子在病房门前退后一步小声说：“就这里，你自己进去。” 杨曼珠快步走进入门内，门内是个小空间，小空间和里面的病房用厚实的玻璃隔着，病房内有微弱的灯光，病房正中的病床上，一具活物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和连接监测仪器。 杨曼珠的视线在一点点模糊，她的世界在一点点塌陷，越陷越快，一个无底的深渊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两眼一黑，跌落进去。 男子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扶住杨曼珠，警告说：“你忍住，这里不对外的。” 天空中的狂风暴雨鞭打着雀鹰，雀鹰奋力扇动沉重的翅膀，精疲力尽的她清楚自己正在不断地下坠，可低头望去，大地间竟无属于他的栖身之地。 杨曼珠振作精神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男子见她恢复正常赶紧退回到门外。 杨曼珠呆愣愣的看着玻璃墙里面，时光匆匆流逝，曾经天荒地老的许愿成为天大的笑话。 终于，杨曼珠轻声细语的喃喃：“沙华，终于见到你了。” 杨曼珠拖着自己僵硬的身体来到病房门外，回头看去，门已经被死死关上。 男子小心翼翼的问：“日后的续费我联系你？” 杨曼珠：“他能醒过来吗？” 男子安慰道：“想开点，都是命。” 杨曼珠沿着大街无目的的向前走，虽然白天已经变得闷热，刚才冷库里的寒气还钻在她身体里不愿散去。她停下脚四处寻找咖啡厅，试图通过一杯咖啡给她带来暖意。她瞧见不远处的写字楼，想起那里是柳墨雅工作的地方。 杨曼珠来到柳墨雅的办公区找到她。柳墨雅本要带她回一楼咖啡厅边喝边聊，看到杨曼珠黯淡无光的眼神和不时抽搐的嘴角，心怀忐忑的将她让进自己的办公室。 柳墨雅给杨曼珠倒来一杯热水，杨曼珠双手捧着戳因一小口，感到些许暖意。她的嘴角又开始无法自控的抽搐，本以为自己会以泪洗面，然而那些许暖意已然在她心里升腾为熊熊烈火，席卷向暗无天日的穹顶。 柳墨雅关心的问：“你最近都好吧？” 杨曼珠：“沙华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柳墨雅被问的一愣，想说点什么，却在杨曼珠眼中看到答案。 柳墨雅终于如实相告：“那天他和我们分开后，我再也联系不上他。” 杨曼珠：“他真的去了上海？” 杨曼珠：“他是暗访记者。那天遇见你也是在暗访。” 杨曼珠：“能不能告诉我暗访什么内容？” 柳墨雅摇摇头：“我没有权限知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杨曼珠起身告辞，柳墨雅在后面相送。杨曼珠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转动，她扭头看见柳墨雅和她一样眼里噙满泪水，突然间，她扑过去，和柳墨雅相拥而泣。 杨曼珠跟着柳墨雅回家，像那年那样，今晚和柳墨雅睡在一起。 柔和的灯光下，柳墨雅对躺在身边的杨曼珠莞尔一笑。 柳墨雅：“曼珠，我是沙华的妻子。” 杨曼珠惊讶的看着柳墨雅，不知所措的红了脸。 柳墨雅：“当年他从县城回来之前一晚告诉我你的经历，我和他一样对此痛心疾首，我们都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谢谢你喜欢他，他很幸福。” 杨曼珠亲密的将头靠在柳墨雅的肩膀上，柳墨雅将肩膀向杨曼珠那边挪了挪。 杨曼珠：“沙华一定会回来的，我们都在等他。” 杨曼珠挑一天特地请陈华东来茶社品茶。陈华东对这意外的邀请并未拒绝，准时来到茶社。 陈海东走进一楼，见只有李亮亮，问：“杨曼珠呢？” 李亮亮指指身后：“在后院。” 陈华东向后院走去，他走进通往后院的廊庭，回头看见李亮亮从前院离开，他心里泛起疑问，下意识的观察周围动静。 杨曼珠出现在后院门口，冲着陈华东微笑着点头：“陈局来啦。” 陈华东在杨曼珠身后进入后院茶室，不慌不忙的在杨曼珠对面坐下。 陈华东：“你找我肯定没好事。” 杨曼珠：“让你说中了。” 陈华东拿起杨曼珠递来的茶水品一口，对这茶赞不绝口。 两人都无话，杨曼珠一杯接着一杯的给陈华东奉茶。 见陈华东拼够茶了，杨曼珠问：“你介意开车带我去市郊的名镜湖转转吗？” 陈华东和杨曼珠犀利的眼神对视，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杨曼珠坐在后座，车子开出好一段路，她终于开口：“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陈华东：“原则范围内我可以告诉你。” 杨曼珠：“你对叶莉还了解多少？” 陈华东顿时愣住，转而说：“别人的女人无从说起。” 杨曼珠：“马明川和你一直监视领事馆街88号，应该不是给他女人站岗放哨那么简单。” 陈华东变得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杨曼珠：“我有个记者朋友叫沙华，在我去坐牢前应该已经出事，在此之前他正试图接近到叶莉身边暗访。” 陈华东警觉的问：“你是从哪里了解的情况？” 杨曼珠：“我用性命保证，他还活着，但和死人没两样。” 陈华东：“你还知道些什么？” 杨曼珠哽咽失声，两行热泪滚落。 陈华东无奈的苦笑：“看来，马明川走之前在你那里留了一手。” 杨曼珠情绪低落的说：“他留给我的，只有那个被你们翻的底朝天的房子。” 陈华东思考片刻后严肃的说：“我只能讲一段没根没据的故事，你必须保密。” 第44章 往事 二十多年前的叶莉看似乖巧，实际已然和学校里外的不良少年打成一片。因为她长的漂亮，不良少年为她之间争风吃醋，大动干戈。当年记录在案的特大未成年人群体械斗案因她而起。某次，她因为和某位社会女发生口角而大打出手，她没想到这位社会女是当时地面上恶名在外社会人的女朋友，社会女扬言要喊人来修理她，后来变成两人在约定地点带人约架。慑于社会人的凶狠，叶莉明显喊不动人帮她，这下她真是怕了，她本想向姐姐叶兰的男朋友马明川求助，可想到马明川知她的实际情况日后绝对对她敬而远之，她还是通过那些不良少年阴差阳错的认识汪洪流的老大。那位老大看叶莉长得漂亮，的确出面帮她摆平此事，但作为交换条件，叶莉要以他要求的方式报答他。当时汪洪流也看叶莉漂亮，想将叶莉占为己有，想方设法在他老大面前为叶莉拖延。 正巧那一年那个老大牵涉进马明川所在辖区的缉毒专案，那个老大和手下几乎被团灭，只剩下汪洪流是漏网之鱼。汪洪流走投无路去找叶莉碰碰运气，如果叶莉不答应，当场把叶莉办了再自行了断也不吃亏。没想到叶莉主动将汪洪流藏进自家的储藏室里，但叶莉提出，作为交换，如果汪洪流躲过这一劫，他要为叶莉做件事。 汪洪流凭借这出灯下黑的躲藏成功躲过抓捕，他颇为激动对偷偷来看他的叶莉千恩万谢。 叶莉歪着脑袋坏笑说：“不用谢，你还要帮我做事。” 汪洪流：“你说，我都照做。” 叶莉：“你把我姐姐叶兰绑了，卖到永远也走不出的山沟里去。” 汪洪流当场傻眼，见过狠人，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对自己亲人下死手。 汪洪流疑虑说：“这样我会暴露的。” 叶莉：“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同道中人最近在这里出现过，如果警察问我，我就说他的体貌特征。” 汪洪流再一次被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姑娘吓得冷汗直冒，为自己能最终金蝉脱壳，他按照叶莉的要求照做，拐卖掉叶兰后，逃去东南亚找钱。 杨曼珠不耐烦地都打断陈海东：“这和沙华有什么关系。” 陈华东：“你还想不想听。” 杨曼珠点点头：“反正我坐你车里，你说多长，我听多久。” 身无分文的汪洪流一开始在东南亚只是做苦力混日子，但有那么一次，他在雅加达的码头遇上纪万龙的弟弟纪万山，他的命运开始反转。 当时纪万龙已经接替因心梗突然亡故的父亲担任家族财富的掌舵人。纪万龙明面上力排众议决定将家族财富彻底洗白，私下里安排纪万山到东南亚为他们寻找白手套，将他们放弃的脏活继续操持。汪洪流对毒品犯罪操作很熟悉，遇到纪万山后，两人一拍即合，从此汪洪流以国际贸易为幌子成为万龙集团在东南亚的白手套。 就这样，汪洪流十年间赚得盆满钵满，于是他向纪万山提出上岸的请求，纪万山同意他的请求，并指点他以华商的身份回到省城，为他们台面上的生意牵线搭桥。 汪洪流回到省城不久，花重金从假房东那里买下领事馆街88号的长期使用权，为此他进入当时担任分局局长马明川的视野，马明川了解这华商的钱来路不明，但所能掌握的也无非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证据，从那时开始，领事馆街88号就成为分局持续监控的重点对象。 那时候，叶莉仗着是马明川的女人，要在他的辖区开高级会所，马明川借此利用叶莉出面和汪洪流搭上线，好进一步掌握这人的虚实。于是，叶莉找到领事馆街88号并认出汪洪流。汪洪流看到成熟妖艳的叶莉，心动之余更心有余悸，为了封叶莉的口，他答应和叶莉合伙经营天上天。 马明川虽然打心底里痛恨叶莉，但对汪洪流和叶莉之间眉来眼去十分光火，他不允许别人对这个长得像叶兰的女人动一点心思。于是，在一次汪洪流和叶莉在88号喝得东倒西歪准备成双成对之际，马明川唯一一次带队冲入88号扫荡，直接将汪洪流带走拘留，并准备启动刑事立案调查。 慌了神的汪洪流找人给纪万山带去口信，希望他能出面营救自己。纪万山知道这个马明川不好惹，想来想去还是请纪万龙出面协调。 纪万龙为此亲自来到省城，在酒店里和独自前来的马明川谈一整晚，最后他们达成一致，纪万龙日后常年向马明川提供线报，并顺道帮找叶兰的线索，马明川原则上要维护他们的人在省城的合法利益。双方就此搭上线并相安无事的合作到马明川去世。 陈华东：“你有没有觉察，在你接管88号之前，88号里的服务员经常换？” 陈华东这么一提，杨曼珠确实发觉，在叶莉流产之前，88号里的姐妹和男生经常性的更换，往往是新人来了没半年就离开，接着又进来新人。她原本以为这是为了保持新鲜感，加上这也不是一个应该长期付出的工作，更替频繁很正常。 实际上，叶莉和汪洪流合伙后，参与到汪洪流私下组织的人口贩卖中，而那些消失的服务员，根据汪洪流的安排，有的获得北美签证后留在北美，有的乘汪洪流定的货船在北美登陆。登陆北美后的人员有一部分组成了新势力，为疯狂捞金，和纪万龙他们在美国大打出手，这也是后来纪万龙要流放汪洪流去缅甸的导火索。 没有不透风的墙，省报接到一封关于人口贩卖的匿名举报信，出于对事实真相的负责，报社派出一名年轻精干的记者展开暗访调查，这名记者以制造和叶莉在火车上偶遇为开端，逐渐接近叶莉，并且最终接受邀请从后门进入领事馆街88号。 陈华东：“从后门带进去的，日后都是要被送走的，如果不是萍姨死了，李亮亮要出面顶罪，他恐怕也是那个结果。” 杨曼珠：“为什么要让他们在88号待半年？” 陈华东：“一来培训他们，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到了那边还是做什么。二来为自己赚够路费。” 陈华东要往下讲，被杨曼珠苍白的脸色吓一跳，忙解释他没有和叶莉发生任何事情。 他拒绝叶莉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汪洪流借刀杀人将他灭口。因为他长得像纪修，汪洪流放出假消息，说纪修在88号，所以，在纪修上次被暗杀之前，领事馆街外有一起针对假纪修的暗杀，他命大没死，但凶手逃到海外，但确定是莲花村人做的。” 车子围着明镜湖绕上一圈又一圈，陈华东慢慢说完这里面的原委后，开车将杨曼珠送回云顶山庄。 快到目的地时，陈华东语重心长的说：“曼珠，我永远认你是我嫂子，我可以帮你，但我们不是一路人。” 杨曼珠苍白的脸上露出惨笑：“我是哪种人？” 陈华东：“有些事只有你能做，马明川越界了才是那个结局。” 杨曼珠：“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陈华东默许她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杨曼珠：“沙华为什么被藏在那里？” 陈华东：“莲花村拿出2000万摆平此事，马明川决定赌一把他会醒过来。” 杨曼珠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动手杀他的人很值钱。” 车子在云顶山庄外停下，陈华东将一个文件袋交给杨曼珠，杨曼珠当着陈华东的面打开，里面是三份DNA比对报告，根据报告可以毫无疑问的推定，死去的黄香是叶莉的姐姐叶兰，杨曼珠是叶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曼珠，一切多小心。”陈华东头也没回对正要下车的杨曼珠嘱咐。 回到房子里，杨曼珠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她感到疼痛，因为疼痛才确定自己还苟且活着。她回忆起自己义无反顾的保护纪修，再想到沙华毫无反应的躺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加护病房里，她疯魔般的挣扎着爬起，冲向落地窗外血红的夕阳发出凄厉的嘶吼。 第45章 暧昧 李亮亮从茶社避嫌出来在车边待好一会，确定杨曼珠上了陈华东的车，又没给他后续的安排，他开车回到光明服装公司的新厂区。厂区已经竣工，办公楼装修基本完成，他本来没想给自己置办办公室，杨曼珠要求他必须在前面出面顶着，他只好给自己安排出一间。 他还没在办公室坐稳，白蕙兰意外的打来电话。自从上次和杨曼珠来那么一场仙人跳，白蕙兰再也没见过，他知道白蕙兰已经在通安区上任，有事总安排下面人跑腿区政府，自己躲着便是。 白蕙兰柔声柔气在那头说：“李总，我是蕙兰。你的新厂区在通安落成，什么时候开工啊。” 李亮亮诚惶诚恐的应道：“白区长，我这边快了，今年马上要投标，新厂必须在投标前开工，以便通过日后的验厂。” 白蕙兰：“我正好在园区走访企业，半小时后到你企业拜访。” 置身于空荡荡的办公室，李亮亮如惊弓之鸟般在里面扑腾一阵，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一刻钟，他走进卫生间，将自己打理得风度翩翩，来到厂区大门迎接白蕙兰。 白蕙兰一行人乘坐大巴来到光明服装厂区大门外，白蕙兰第一个下车，主动向李亮亮迎过去，白细的手掌捏住李亮亮有力的手掌久久不舍得放开。李亮亮躲开白蕙兰温柔的目光，看到她身后的王文涛正向这边走来。 李亮亮：“白区长，王局也来了。” 白蕙兰听到有人靠近他们，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手。王文涛也正好站定在白蕙兰侧后方半个身位的地方。 白蕙兰回头看一眼王文涛：“虽然都认识，但我还是特别介绍下，李总，王文涛同志现在担任通安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总负责这里的工作。” 王文涛微微探出身子和李亮亮礼节性的握手。李亮亮领着白蕙兰一行人在厂区转了一圈，白蕙兰全程心不在焉的视察厂区，眼睛不断地溜着李亮亮的上上下下。 视察完毕，白蕙兰临上车前关心的对李亮亮说：“天气要热了，多喝些绿茶解暑。” 李亮亮连忙接话：“过些天会新到绿茶，到时候请白区长品鉴品鉴。” 白蕙兰听得眉开眼笑：“好啊，一言为定。” 李亮亮回到云顶山庄，看杨曼珠房子的门开着，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他看到似曾相识的画面，这画面让他毛骨悚然。那年夏天，他走进酒店房间，看见柔弱的杨曼珠瘫在地上试图无望的挣扎，断断续续且无序的血印从床上一直延伸到她身边。此时此刻，杨曼珠以近乎于同样的姿势瘫软在地，他分明看到一道长长的血印正在向他脚边延伸过来，他顾不得颤抖的双腿，从衣服上扯下布条，扑上去扎紧杨曼珠汩汩流血的上臂。 李亮亮带着哭腔喊：“曼珠，曼珠，你挺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医院里，捡回一条命的杨曼珠虚弱的睁开眼。 李亮亮见杨曼珠苏醒，立刻抹起眼泪：“曼珠，曼珠，你别想不开，你是孩子的妈呀。” 杨曼珠细若游丝的喃喃：“我脏，我不配做母亲。” 李亮亮：“曼珠，曼珠，你受了啥委屈，我们去找白区长，去找陈书记。” 杨曼珠缓缓地闭上眼，好一会睁开，眼里透着些许光亮。 杨曼珠：“白蕙兰又缠上你了？” 李亮亮简单的叙说白蕙兰专门去光明服装厂视察，王文涛现在是园区管委会主任。 杨曼珠缓慢地眨眨眼：“不要拒绝她。” 李亮亮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这个周末下午的茶社里，白蕙兰一套精心挑选的显身材的穿搭显得格外惹眼，李亮亮看的心猿意马，泡茶出汤的过程中好几次烫到手。 白蕙兰伸手搭在李亮亮拿茶盅的手背上，温柔的说：“我来吧。” 李亮亮放开茶盅，手一翻，将白蕙兰的嫩手捏在手心轻轻地揉捏，换来白蕙兰一声酥软的娇喘。 夜半，白蕙兰惬意的靠在李亮亮宽大的脊背上，问：“你怎么从那天看起来都忧心忡忡的？” 李亮亮抓过白蕙兰一只手在他的两掌间把弄。 李亮亮：“王文涛要我给他暗股，说如果不是他，拆迁补偿轮不到光明公司头上。” 白蕙兰：“你给了吗？” 李亮亮将白蕙兰的手拿到唇边细细亲吻，手心的瘙痒传导到白蕙兰全身，她兴奋地娇唇半张，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到泛滥。 李亮亮：“给他干嘛？我都给你。” 李亮亮翻身平躺，白蕙兰急不可耐的一扭细软的腰身，骑坐在床上疯狂的摇晃。 在下周的工作会议上，白蕙兰突如其来的严厉批评王文涛的工作表现。 王文涛苦着脸解释：“白区长，莲花村的人民风彪悍是出了名的，很难做工作。” 白蕙兰一脸的怒气：“王文涛，你是管委会主任，关于园区的工作是你来负责。不是踢皮球给其他部门。” 王文涛：“我没有，只是园区那一片暂时还没开发，这条路是不是先缓一缓？” 白蕙兰：“不能缓，下一阶段的招商引资就要落地在园区那一片，必须占用莲花村边沿土地修条路链接国道和高速，否则我们区没有区位优势。” 王文涛：“下一阶段招商引资项目具体是什么？我好提前配套做好工作。” 白蕙兰被王文涛一下将住，打一通官腔，会议草草收尾。 白蕙兰回到办公室气不打一处来，把王文涛又叫来。 还没等王文涛开口，白蕙兰质问道：“你知道问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把你调到这位子来？” 王文涛：“白区长，您的知遇之恩我定当以命相报，唉，我想想办法。” 白蕙兰：“你一定想到办法，陈书记正在和外资加紧磋商，不要我们区里面掉链子，这次的招商引资是优先考虑我们的。” 莲花村就是当年被马明川带队联合海关清理整治的那个村子，村民祖祖辈辈生活困苦，村里人对出海讨活路习以为常。马明川断掉的莲花村其中一支是近些年壮大的，但随后族里其他分支借机野蛮生长，以新村支书连祖辉为首的新势力初具规模。王文涛是从教育系统硬被调来的园区一把手，对园区开发一点都不熟悉，和连祖辉过招，根本不在一个段位。而白蕙兰正好冷眼旁观王文涛在此如何自掘坟墓。 王文涛在园区办公室郁闷好多天，他不敢去找白蕙兰诉苦，但确实拿连祖辉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想的头痛，他跑去找李亮亮泡茶，顺便向他大吐苦水。 李亮亮办公室里，王文涛已经自顾自的唠叨一个小时。 李亮亮实在听不下去，说：“你回吧。实在混不下去，我这里还有你的股份。” “老弟，到头来还是你仗义。”王文涛叹口气，灰溜溜的离开回管委会办公室。 王文涛刚走，李亮亮接到白蕙兰的电话。 白蕙兰：“王文涛是不是在你那里？” 李亮亮：“他刚走。” 白蕙兰：“你赶紧离开园区，把厂区门关死。” 第46章 黄雀 王文涛回到管委会办公室，忽然听见外面一片喧闹。他来到窗户边向下张望。他慌张的调整角度反复辨认，最后不得不承认，就这么一会功夫，管委会办公楼被上百号人和车辆围堵得严严实实。 一楼的保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报告王文涛，连祖辉指挥全体莲花村村民把这里团团围上，今天要给王文涛过过堂。 如果不是保安在场要顾全面子，王文涛直接吓得想往桌子下躲起来。他正犹豫之际，一帮彪悍的村民已经冲到他的办公室外，站在门口的保安扭头一看，立刻闪身给村民让开捅向王文涛的道路。 两个村民快步走到王文涛面前，左右开弓给王文涛两个耳光，王文涛被打的晕头转向之际，身子悬空而起，他被两村民左右架着带到一楼外的小广场，重重的扔在水泥地面上。 王文涛本想开口解释，或者跪地讨饶，但无数只拳头和脚向他文弱的身体袭来。他的遮羞衣物瞬间支离破碎，他的身体开始撕裂，他的血液在流失，他的精神坍缩到失去意识。 王文涛：“不要啊。不要。” 王文涛：“救命啊，救命。” 王文涛：“痛啊，停啊。痛啊。” 公安到达现场，但现场的村民数量明显比警察多，公安只能勉强维持局面，根本没机会将王文涛解救出来。 省城市郊的别墅内，白蕙兰正悠哉悠哉的和连祖辉品鉴他珍藏的老白茶。 白蕙兰抬手看看表，笑说：“差不多了吧？” 连祖辉：“有分寸的。死不了人。” 白蕙兰：“纪万龙这次动用大笔自有资金投资省城，我建议哥哥还是和他和了吧。” 连祖辉给白蕙兰满上茶水：“这梁子结太深，不是一两句能解的。” 白蕙兰：“杨曼珠这个人你听过吗？” 连祖辉意味深长的笑笑：“天上天的阿珠嘛，马明川死前娶的小婊子。” 白蕙兰听得不乐意，伸手打住连祖辉。 白蕙兰：“哪个女人不是身不由己。” 连祖辉觉出自己失言，欠了欠身子，算是向白蕙兰认错。 连祖辉：“你提她干嘛？” 白蕙兰：“她是陈青青的小师妹，纪万龙又非常赏识她。” 连祖辉惊讶的端到唇边的茶水半天没动。 连祖辉：“天上天我们从来没捧过场。” 白蕙兰：“哥哥要是愿意，我来牵这条线。” 连祖辉起身，笑说：“妹妹稍坐片刻，我现在去去就来。” 当连祖辉到达现场，王文涛只剩下半口气。连祖辉看到在外围焦头烂额的产华东，礼貌地向他招招手。 陈华东认出连祖辉，压住火，快步上前，急切地说：“连叔，你再不出现就真要出人命了。” 连祖辉没回话，对着人心浮躁的村民大喝一声，村民们听到连祖辉的声音，齐刷刷的安静下来。连祖辉分开公安向前走去，村民们敬畏的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连祖辉走到如一滩烂泥的王文涛近前，俯下身子凑了凑，对周边的村民喊：“那个打的？站出来。” 两名上了年纪的老者站出来，拍着胸脯一口咬定是自己打的，连祖辉顾不得辈分，横眉立目，扬手要打两位老者。紧随他身后陈华东一把拉住他的手， 陈华东：“其他的事情好处理，救人要紧。” 在落日的余晖下，王文涛被抬上在外待命的救护车，陈华东窝囊的让民警将两名老者带上警车。 白蕙兰自斟自饮好一阵，见连祖辉终于气定神闲的回来，嘴角挂起主宰者傲慢的微笑。 连祖辉坐下，白蕙兰问：“你想好吗？” 连祖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白蕙兰当着连祖辉的面给杨曼珠打去电话。 白蕙兰不动声色的说：“你最近是不是要去旧金山？” 杨曼珠：“是，我下周要去见纪先生。” 白蕙兰：“莲花村村书记连祖辉就在我身边，我想，为了省城的经济发展，有些事就过去了，大家都向前看。” 杨曼珠：“我托纪修给纪先生表达过我的建议，纪修回复说，纪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我协调下安排双方正式见面的可能性。” 连祖辉只听过传说这女人手段不简单，否则不可能爬上马明川的床下不来，今天在一旁听到杨曼珠如此行云流水和白蕙兰对答，心里暗自佩服这小婊子，想到日后可能她会是纪万龙的代表和自己打交道，不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亮亮并未按照白蕙兰嘱咐的离开园区，他站在厂区外安排工人关上厂门后，看见很多车辆向管委会办公楼开去。他沿着园区道路向管委会办公楼的方向走去。办公楼外隐隐约约的围上了很多人和车，他有些害怕，但好奇心让他继续靠近办公楼。人群外围有些人回头不怀好意又不屑的看看李亮亮，但看来他们的兴趣焦点不在李亮亮身上。他走到小广场外围，听到人群里发出“奥”的一声轰鸣，他没敢再靠近，来到附近的花坛，站上去向人群里眺望。 随着刚才人群迸发的一声轰响，李亮亮大致认出是王文涛被重重的摔在人群中。他的心随着人群潮水般起落的拳脚紧揪起来，他分辨出听到王文涛若有若无的哀嚎，他找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感，他给杨曼珠打去视频电话。 李亮亮：“曼珠，王文涛遭报应了。” 李亮亮将摄像头的焦距调整到可以清晰地看到王文涛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可之一秒钟的功夫，杨曼珠将电话挂断。随即杨曼珠将电话打回来。 杨曼珠：“他早该死。但现在他如果就这么死了，和你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亲手弄死的？” 李亮亮被问的愣住。 杨曼珠：“立刻马上离开那里。” 李亮亮咬咬牙，再看看汹涌的人群，他没有选择离开，反而试图挤进群亲自给王文涛来上两脚。无奈外围人群围拢很严，他找不到空挡钻进去。 李亮亮：“我该怎么做？” 杨曼珠在那头放低声量：“你去跟着救护车，看看他被送去哪家医院。” 李亮亮飞一般的跑回工厂，坐上自己的车，将车子停在已经赶来的救护车一旁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隔着车窗看到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人群外，人群顿时消停下来。不久血肉模糊的王文涛被抬进救护车，李亮亮发动车子，在后面跟上。 领事馆街88号餐饮娱乐区的包间里，杨曼珠特地邀请仁品医药董事长夏焱推杯换盏。 夏焱是杨曼珠在88号开始工作后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他从小县城苦出来，一路坎坷和磨难，终于熬到今天春风得意的地位。那晚他在杨曼珠的温柔中感到难得的安心和清静，他敞开心扉和杨曼珠聊了很多，杨曼珠零零星星有保留说出的遭遇，让他因穷苦而不堪回首的卑微和屈辱历历在目。 他很喜欢并同情杨曼珠这个尤物，起初以为在这女人身上直截了当的砸钱，她便会乖乖听话，随着她天方夜谭的坊间传闻在省城传的沸沸扬扬，他认定这个女人还是点到为止更好。 夏焱：“阿珠，你真的离开这里了？” 杨曼珠点点头，嫣然一笑：“是呀。你之前还说，我上岸了要养我。” 夏焱面带微笑的举起酒杯并站起身：“为你的上岸干一杯。” 杨曼珠千娇百媚的站起，灵动的双眸眯成弯弯的月牙，她含上一口酒，微微嘟起唇，将酒液送向夏焱微张的薄唇之间。夏焱毫无保留的接受杨曼珠的投怀送抱，心醉神迷的享受到她湿滑的翘舌和自己纠缠。 夏焱抱起杨曼珠，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两人的拥吻好一阵才分开，夏焱意犹未尽的一只手搭上她的玉腿轻轻摩挲。 夏焱：“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入行，医疗系统上上下下都是我校友和学生。” 杨曼珠温柔的吻在夏焱的面颊上，娇嗔说：“今晚有事拜托你。” 夏焱：“我一定帮你办到。” 杨曼珠：“两小时前，通安高新管委会主任王文涛送到第一医院去抢救。” 夏焱：“我听说他被莲花村村民群殴。他和你什么关系？” 杨曼珠：“他是我高中校长。” 夏焱抚摸杨曼珠的手滑向她的两腿间：“院长是我师兄，肯定全力以赴。” 夏焱本要探头亲一口杨曼珠，杨曼珠一只嫩手放到他唇上打住。 杨曼珠：“我之前投了家精神康复医院，床位空很多，你想想办法把他转到我这家医院，我会悉心照顾他的。” 夏焱的手一颤，仿佛被毒刺扎到迅速从杨曼珠的大腿上撤退得无影无踪。 夏焱警觉地问：“为什么？” 杨曼珠凑到夏焱的耳边轻声魅语：“高中时，他灌醉我。” 夏焱难以置信的盯着杨曼珠，那副极致娇媚的面孔下，一个瘦弱的灵魂正蜷缩着瑟瑟发抖，他以为那是杨曼珠，不想那竟是曾经的自己，在饥饿与家暴的双重打击下奢望片刻活的喘息。 夏焱下意识的抱紧杨曼珠，杨曼珠意外的发觉夏焱健壮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夏焱忽然一阵邪笑，笑得杨曼珠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焱：“一定送过去，他要慢慢的活着。” 杨曼珠扭头在夏焱耳边轻轻哈口气：“还有件事，换个地方我们深入交流下。” 杨曼珠将一张房卡塞进夏焱上衣口袋里，轻盈的起身，袅袅婷婷的离开包间。 第47章 长兄 杨曼珠抵达旧金山，一如既往的是纪修亲自迎来送往。 离开机场，纪修漫不经心的将车向预定的反方向开，坐在副驾驶的杨曼珠见纪修魂不守舍的神情，不禁的狐媚一笑。 杨曼珠：“就不能拜见完你父亲我们再那个？” 纪修被戳破那点小心思，也不做声，将车子加速向自己私宅飞奔而去。车子在车库停下，纪修急不可耐的放倒两人座椅靠背，向身边的杨曼珠扑上来。 再也从纪修身上寻不到半点沙华的感觉，杨曼珠心里泛起一阵阵悲凉，身体还是主动迎合纪修的任何放纵。她变本加厉的发出酥麻的娇喘，死死锁住身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魂。 摇晃的车子终于停歇下，大汗淋漓的纪修心满意足的收拾好自己，带着几近虚脱的杨曼珠前往拜访纪万龙。 纪万龙的宅院今天开正门迎接杨曼珠的到来。两人跟随侍者的引导进入客厅，纪万龙端正的站在客厅正中向出现的杨曼珠亲切地招呼。 杨曼珠受宠若惊的快步上前，甜甜的喊一声：“纪伯伯”。 三人分宾主落座，纪万龙发话：“曼珠，你的建议很有前瞻性，但谁去谈是个问题。” 纪万龙瞥一眼纪修，纪修自惭形秽的躲开纪万龙犀利的目光。他确实在商业谈判上表现得很平庸，绝对无法胜任这次和莲花村的和谈。 杨曼珠：“纪伯伯，其实我作为曼沙实业的代表去就够了，关键是您的把关。” 纪万龙心里有底，面上不动声色的问：“说来听听。” 杨曼珠：“现在合作共赢更符合双方的利益这是暂时的，放下恩怨原则上不可能。将利益分配谈好，言和顺理成章。” 杨曼珠想了想，还是如实补充：“仁品医药同意给我们站台，它会计划在通安投资最新的医药项目，通安区这样的大势所趋，他们本身是被动的。” 纪万龙看向纪修：“上次那枪伤还会痛吗？” 纪修严肃的回答：“父亲，我永远记得。” 纪万龙点点头，看向杨曼珠：“我让纪修跟你回省城待一段时间，怎么做你来定，我放心。” 纪修听到能和杨曼珠长期待一段时间，欣喜若狂溢于言表。纪万龙滴水不漏的看着这个不上道的儿子，心里另做起盘算。 纪万龙留杨曼珠一起家宴，他要求长子纪成过来一起，纪成推说很忙对纪修避而不见。 纪成知名投行出身，近几年被纪万龙召唤回来，负责管理万龙集团在美国的科技公司并将这些公司逐步送进纳斯达克。论能力和经历，纪修和纪成简直天壤之别，如果不是纪修身边半路杀出个杨曼珠，纪万龙不是没想过将全部资源给到纪成全力发展。纪成非常看不惯纪修的所作所为，更对他带着家族资金到大陆折腾大为光火。这导致他的一系列计划不得不放慢节奏。 简单晚宴后，纪万龙支开纪修，和杨曼珠单独谈话。 纪万龙：“曼珠，你有心事。” 杨曼珠黯然神伤的低下头。纪万龙起身，缓步走到杨曼珠身边。 纪万龙：“受什么委屈了？” 杨曼珠思虑着将纪修对她不停的追求详细叙说，纪万龙听了不由得眉头紧锁。 纪万龙：“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杨曼珠落下两行泪来：“我脏，我和他不好在一起的。” 一句“我脏”，勾起纪万龙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的父母将他生在危险四伏的美国街头，他人生第一件玩具便是一把装有子弹的手枪，他十岁已开始执行父亲交给的任务，半夜放火烧死一家越南人在家中。 纪万龙怅然的仰头望向客厅外阴沉沉的天，云层压的很低，要下雷阵雨。 纪万龙：“仁慈的主在我们生来就扣上原罪的呀。”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照亮纪万龙的慈眉善目，飞蝗般的雨点猛烈地拍打大地，将一切是非颠倒冲刷的泥泞不堪。雨停，大地上幸存的人们欣喜的看到今天最后一抹斜阳余晖。 纪修回来，领上杨曼珠向纪万龙告辞。回自家的路上，他将车子开到几乎要飞起来。 杨曼珠坐在一旁提心吊胆，警告说：“你不要命了？我又不会跑。” 纪修：“你看，有人跟踪。” 杨曼珠看向后视镜，果然有辆车远远地跟着。想到纪万龙他们的背景，不由得紧张起来。 杨曼珠：“要不要告知纪伯伯？” 纪修，：“不用。后面那辆是我哥纪成的车。” 纪修恶作剧的将油门轰到底，但后面的车越来越近。纪修认输，放慢车速在路边停下来。 后面的车紧挨着纪修的车尾停下，驾驶座上下来瘦高但精壮的纪成。 纪成走到纪修的车窗边敲敲玻璃，纪修放下车窗。 纪修：“刚才你不来，你现在是来赔礼道歉的？” 纪成看到纪修身边的杨曼珠，对纪修说：“她就是杨曼珠？” 纪修疑惑的点点头。 纪成：“方便我和她说两句？” 杨曼珠毫不犹豫的下车，纪成向车尾走去，杨曼珠快步跟到纪成近前。 纪成：“我是纪成，刚才我父亲跟我说过你的情况和想法，我不会反对你和我弟弟的交往，如果结婚，我可以提供一笔资金满足你们的婚后生活，但我反对你用集团资金继续在大陆折腾。” 杨曼珠冷下脸回应道：“感谢你的怜悯。首先，是你们自己卷进来的，这是你们的黑历史遗留的后遗症。” 纪成被说的一愣，这么些年，还没有谁这么当面怼他。难怪纪万龙听到他要去追上他俩直截了当的让他们放弃大陆的投资计划，嗤之以鼻的哼一声就把电话挂断。 纪成暂时收敛起自己的傲慢：“说下去。” 杨曼珠：“如果大陆企业来美国上市，要怎么做账，SEC实际上没那个通天的本事。” 纪成惊异的认真打量杨曼珠：“谁教你这些的？” “光明服装公司计划在纳斯达克上市，莲花村那些人在海外有那么多的资金，让他们都来吧。”杨曼珠转身快步回到纪修的副驾驶位上，她看见后视镜里的纪成还愣愣的看向副驾驶位上的自己，随着车子开动，他的身影迅速缩小，一个心跳间，人和车都不见踪影。 回到纪修的爱巢，纪修才开口问：“你们刚才在争什么？” 杨曼珠默默的摇摇头。她很确信刚才是打动纪成了，但接下来要怎么做她也没把握。她想到过动用马明川留下的那笔钱，但这个念头被她立刻掐灭，那是最后的救命钱，真的到那么一天，她应该正站在悬崖的边沿，但现在还不是，现在还有好些男男女女会给她垫背。 纪修从杨曼珠身后环住她，从手心闪出一枚戒指，硬生生给杨曼珠戴上。 杨曼珠冲着戒指故作心动的惊呼：“你疯了？” 纪修的面颊贴上杨曼珠滚烫的肌肤以获得温暖。杨曼珠本想婉言拒绝纪修的步步紧逼，但终是在他的爱抚下泛滥成灾。 惊涛骇浪过后，纪修变得黯然神伤。 纪修：“我向你保证，这次回国之行结束后，我再也不纠缠你。” 杨曼珠靠在纪修德臂弯里：“好，我答应你。” 杨曼珠和纪修一起隔天离开旧金山，在机场意外又不意外的见到等候多时的纪成。 纪成我完全忽略纪修的存在，直接对纪修身边的杨曼珠说：“有需要你直接联系我。” 杨曼珠依旧冷着脸回应：“感谢你的怜悯，我会好好想想如何日后报答你。” 纪修对纪成的不对付早已习以为常，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纪成和杨曼珠说不上两句便各行其是，他向杨曼珠身边凑凑，好奇的问：“你们昨天聊了什么？他可是我爸都不一定放在眼里的人。” 杨曼珠假装去看机场的航班信息以避开纪修的问题。她突然有些着急的说：“快过海关吧，否则赶不上登机了。” 第48章 换位 市政府办公室里，陈青青因为昨日通安高新园区的恶性群体事件对面前的白蕙兰大发雷霆。 陈青青指着白蕙兰的鼻子斥责：“你毫不知情？连祖辉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说。” 白蕙兰低头不敢接话，一阵阵眩晕袭来，绵软不堪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脆弱的身体。 陈青青点到为止的沉默，挥挥手，白蕙兰知趣的赶紧要躲出她的办公室。 在杨曼珠和纪修到达省城的那天，白蕙兰接到通知，鉴于王文涛的开缺，她兼任通安高新区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她见没有因恶性群体事件处置不力被处分，硬是闯到陈青青家里千恩万谢表忠心。 陈青青冷冷的看着这个一手带上来却令她痛心疾首的心腹，终于说：“管委会的任务近期会很重，你和连祖辉关系好，正好你来亲自协调，事半功倍。” 陈青青没给白蕙兰说话的机会，接着说：“园区不但要从莲花村边缘修路，村里的部分土地要被征收用于园区生活配套开发，你尽快找时间和连祖辉协商个征用和补偿方案。” 白蕙兰的视线变得模糊，恍惚间自己被无数个陈青青围在中间，每个陈青青手里捏这条泡过水的鞭子，一声令下，无数条鞭子在她身上上下翻飞，她顷刻间皮开肉绽。她想喊救命，却惊恐地看见那些陈青青幻化成连祖辉的模样，他们纷纷丢下手里的鞭子，张开薛鹏大口向自己所剩无多的皮肉扑上来。 当初扩大园区配套的提议在市里的规划方案上是可有可无的，而且陈青青亲自搁置这个提议，要求结合市里的整体生活配套规划综合统筹。 陈青青大概率要进入省领导班子，她这样安排，白蕙兰做好，顺理成章上调市领导班子继续为她所用，白蕙兰办砸，从此蹲在基层提前养老。面对这么高强度的考验和敲打，白蕙兰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吞。 白蕙兰失魂落魄的离开陈青青家，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这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招呼：“曼珠，怎么是你？” 杨曼珠几步上前，殷勤的向白蕙兰简要汇报最近自己的情况。 白蕙兰看看四周没人，小声说：“你呀，就是心软，让王文涛住进你的康复医院，何必呢？他这样子连条狗都不如。” 杨曼珠笑笑：“我看他可怜。” 白蕙兰摆出一副领到嘉奖令的神清气爽样子，恰到好处的一拍杨曼珠的肩膀：“陈书记在等你，快去吧。” 杨曼珠来到陈青青家，陈青青像对待家人一样对杨曼珠好一顿嘘寒问暖，杨曼珠在省城这么些年，难得在这里遇到家的温暖，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前些天通安高新区的恶性群体事件上。 陈青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话锋一转说：“你呀你，要报复王文涛跟我说呀，这飞沙走石的带出多少你牛鬼蛇神。” 旧金山之行的顺利让杨曼珠的心有些飘，她只是冲着苍天扑扇几下自己初长成的羽翼，却成师姐面前不入流的杂耍。 杨曼珠小心翼翼的试探说：“师姐，我错了。” 陈青青伸手拉住杨曼珠变得冰凉的手，微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适者生存，蕙兰没长进，日后你手下留情吧。” 杨曼珠诚恳地答应日后做事一定深思熟虑谨言慎行，陈青青满意的点点头。 陈青青：“万龙集团的二期投资计划确定了吗？” 杨曼珠：“光明服装公司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能解决通安区相当一部分就业需求，万龙集团准备对光明公司投资扩产，相应的牵线国际知名鞋服公司和光明公司签约，在此基础上，计划让光明公司去纳斯达克上市。” 在这位小师妹身上，陈青青看到过去的自己，也是肖安邦最喜欢的模样。 杨曼珠：“光明公司如果顺利，会在申请上市前邀请莲花村为投资人。” 陈青青不动声色的问：“这是谁的想法？” 杨曼珠：“纪先生说，我定就好。” 陈青青一皱眉，她太清楚纪万龙的伎俩，当年自己险些卷入的窝案和纪万龙不无关系，但纪万龙就这么安然无恙的成了省城招商引资的座上宾。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精明能干的小师妹还是欠火候，真担心她可能重蹈覆辙。 陈青青：“曼珠，一切顺势而为。” 杨曼珠意味深长的向陈青青抿嘴一笑，随即起身告辞。 杨曼珠回到云顶庄园，她看到李亮亮开着门在等她。 李亮亮小心地问：“孩子今天没带来？” 杨曼珠将盘起的发髻散开，在李亮亮面前甩出一道优美的黑色波浪。李亮亮看的咽了咽口水，虽然上回和杨曼珠有那么一次，虽然杨曼珠不再坚决和他保持距离，但杨曼珠不主动提出，他绝对不敢造次。刚才他拿着杨曼珠留给他的钥匙打开杨曼珠的房门，本以为孩子在卧室里睡觉，却赫然发现纪修正在客房倒时差。他默默的退出杨曼珠的房子，想想还是站在门口等等杨曼珠回来。 杨曼珠：“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你要看孩子去奶奶那里吧。” 李亮亮吞吞吐吐的问：“你那个朋友是男的？” 杨曼珠一听笑了：“是男的。上回没喂饱你？” 李亮亮连连摇头：“你过得好就好。有需要还是我给你开车。” 这时，杨曼珠的房门打开，纪修探出头来，迷惑的看看杨曼珠，又看看李亮亮。 杨曼珠扭头看到纪修，忙介绍说：“这位是光明服装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和总经理李亮亮。” 纪修走到李亮亮面前，向他自我介绍并礼节性的伸出手，李亮亮觉出手心有汗，当着众人的面在衣服外套上蹭掉手心的汗，有些拘谨的和纪修的手握在一起。 杨曼珠温柔的弯住纪修的胳膊，对李亮亮说：“纪修是我现在的男友。” 李亮亮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杨曼珠亲口说出，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自从在白蕙兰身上想明白他和叶莉以及白蕙兰那点事，他认清自己打心里还是喜欢杨曼珠的。自己实在是造孽，否则怎会弄到如今咫尺天涯的天地。如今能做的，惟愿她获得幸福，可眼前的这个公子哥能给她幸福？ 杨曼珠开口打断李亮亮浑浑噩噩的思绪：“你最近要准备好，卸任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和总经理职务，纪修会接任。” 李亮亮沉默的点点头，径自转身回去，关上自己房门。他在房子里贴着墙根无目的的一圈接一圈的晃悠，他无法分辨自己真实的身处何处，为何而活，何去何从。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彷徨和压抑，他梦醒了，他很成功，他有个漂亮的太太叫杨曼珠，他买下两套大房子，一套给自己住，一套给太太住。他决定走出自己这套的房门，接着敲开住杨曼珠那套的门，以男主人的名义呵斥纪修滚蛋，再以她男人的名义让她为自己一丝不挂。 一阵门铃声惊醒李亮亮，李亮亮慌张的确认自己没有衣衫不整，他小跑去开门，看见杨曼珠站在门外。 杨曼珠：“我只跟你解释一遍，你不要误会，但是保密。” 李亮亮点单头，想让杨曼珠进来，杨曼珠没动身子。 杨曼珠：“光明公司接下来会很危险，你是孩子的父亲，不能有事。” 李亮亮似乎想明白点什么，遮遮掩掩的问：“你会有事么？” 杨曼珠轻轻环住李亮亮的脖子令他内心一颤，他耳边传来杨曼珠柔声细语的呢喃：“你欠我一张结婚证。” 第49章 落子 莲花村祠堂里，连祖辉和族里其他的六支头人正在开会。 莲花村一共八支，除掉马明川当年连根拔除的那支，如今还有七支完好。这七支在莲花村按年轮流主事，无论哪一支主事，连祖辉在幸存的七支中赚到的钱最多，自然而然威望最高。 六个头人听完连祖辉传达白蕙兰的意思，纷纷交头接耳好一阵，也没正面给出个结果。 连祖辉面无表情的问：“你们什么个意思？” 其中一位头人：“没啥意思，修路占用的是莲花村边沿荒地，赔偿到位也没话说。这个土地征收是几个意思？那么多村凭什么征收我们的？” 连祖辉完全没把头人的质问放在心上，他在刚放好的大红袍里倒上煮开的山泉水，一气呵成的给自己和其他六位各点上一杯茶。 连祖辉慢悠悠的端起一杯细品一口，朗声大喊：“好茶，好茶。” 六位头人听得鸦雀无声，更没敢动面前的茶水，虽然对征地此事很有意见，但他们只等连祖辉一锤定音，当初他们听连祖辉的劝，拒绝参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一支的事情理，的确从马明川那里逃过一劫。 连祖辉将空空的茶杯稳稳地放回到茶桌上，傲慢的扫一眼身旁的六位。 连祖辉：“你们有想过，补偿拿了地还在我们手里的好事吗？” 头人们听得摸不着头脑，但相信连祖辉这意思，是要带大家捞上一大笔横财，于是立刻一脸堆笑的表态，就按照连祖辉的意思办。 连祖辉给自己再点上一杯茶，冲着六位头人高高举起：“就这么定，同意征收。” 六位头人相跟着举起茶杯，齐刷刷的站起，异口同声的表示全力支持连祖辉接下来的各项指挥。 头人们离开后，白蕙兰从祠堂的偏房闲庭信步的走出来，瞪一眼冲她坏笑的连祖辉，嗔怪道：“你又搞什么鬼？出了事我是要被问责的。” 连祖辉并不答话，敏捷的转到白蕙兰的身后，白蕙兰内心慌乱的转身本要和他保持正面相向的位置，可连祖辉即系调整位置以保持自己正站在白蕙兰背面。白蕙兰无奈，紧张的盯着连祖辉在地砖上长长的影子以判断连祖辉的一举一动。 连祖辉：“别紧张，我只想当好你背后的男人。” 白蕙兰顿时脸红到脖颈：“你个流氓，你不配。” 连祖辉的影子猛然向前扑上来，和白蕙兰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白蕙兰的影子起初还剧烈的变化出格式黑白分明的轮廓，但还是吞没在连祖辉的影子里。 白蕙兰用残存的理智发出颤抖的声音：“放开，这里是祠堂。” 连祖辉轻咬白蕙兰的耳垂玩味的调侃：“我是他们的活祖宗。” 白蕙兰的影子从连祖辉的影子里跳出来，倒在茶桌上，刚才聚拢好的那七只茶杯哗啦啦碎一地。 远处天边出现一片乌云，起风了，白蕙兰觉出凉意，连祖辉想帮着白蕙兰穿好散落一地的衣服。两人恭恭敬敬的各自坐好，相视一笑。 连祖辉：“杨曼珠已经获得授权的话，明天区政府见一面。” 隔天的区政府会议室，白蕙兰居中，杨曼珠和连祖辉各坐在她的左右手。心不在焉的纪修坚持坐在旁听席，一门心思的欣赏杨曼珠和白蕙兰各自曼妙身材， 白蕙兰：“莲花村原则同意被征收地块，曼沙实业是主要竞标方，特地安排你们当面协商，希望是好的开始。” 连祖辉问杨曼珠：“小杨，说说看。” 杨曼珠：“我们资金要用来快速扩张光明服装公司为光明制造，所以如果莲花村只要现金补偿的话，我们是办不到的。” 连祖辉的盘算被杨曼珠彻底打乱，按他的算计，拿到拆迁补偿后安排村民一波又一波掀起阻止开发的惊涛骇浪，开发商拖不起，一定会坐下来和他谈，他借此要求开发商出让开发项目公司的股权给莲花村，操作的好最后有可能将开发商完全踢出局。 白蕙兰颇感意外，为防止事情谈崩，忙问杨曼珠：“征用补偿不到位，莲花村那一带都动不了，你们财务上认真考虑考虑。” 杨曼珠：“白区长，我算这么一笔账，光明服装公司已经和国际知名鞋服企业签订长期合约，目前产能已经饱和，需扩大产能，在此基础上，我们计划增加电子产品组装产线，光明服装公司更名为光明制造。那么光明制造一年至少能提供一万名产线岗位，会陈胜可观的配套生活消费。” 白蕙兰听明白这里的意思，站在她的角度，光明制造如果做起来，她在政绩上可谓是风光无限。 连祖辉追问：“所以呢？” 杨曼珠：“我们借壳给莲花村，实际上由莲花村自行开发，日后继续当房东收租也好，卖也好，我们只象征性的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 连祖辉：“你说要做电子产品组装线，你哪来的上下游？” 杨曼珠诡谲的笑笑：“那还是要依靠莲花村，这个你们在行。” 连祖辉激动地一拍大腿，白蕙兰以为他要动怒，正准备打圆场，连祖辉却为杨曼珠一番说辞欣喜若狂的拍巴掌。 真没想到这人小鬼大的杨曼珠，把主意打到莲花村常年的链子产品走私上，但这么一来，莲花村的走私电子产品完全可以通过光明公司这里以翻新产品的名义洗白后，在二手市场畅通无阻。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连祖辉漫不经心的起身，放肆的伸个懒腰。 白蕙兰也站起，对杨曼珠说：“你这方案应该和我庭前沟通的，连先生回去村里再商量商量，征收这事情肯定要做下去的。” 杨曼珠没起身，礼节性的冲连祖辉微微点头，她去看纪修，纪修此时在自己位置上昏昏睡去。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没叫醒纪修的意思。 白蕙兰送连祖辉离开会议室后折返回来，她满脸不高兴的问杨曼珠：“土地征用是市里面定调的，而且是主要配合你们的投资项目，你们这么个方案，我怎么去向市里汇报？” 杨曼珠一脸媚笑的起身，说：“莲花村不亏的，搞不好他们还想出资当光明制造的大股东。”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陈青青亲口认下的小师妹，白蕙兰会立刻将她作为行走江湖的骗子轰出区政府，想到连祖辉刚才出乎意料的反应，似乎杨曼珠的方案也不是不靠谱。 白蕙兰叹口气：“这样，找个时间你先去和陈书记沟通下，我再去汇报进度。” 杨曼珠答应下午去见陈书记，她这才叫醒纪修，向纪修招招手。白蕙兰这才发现杨曼珠和纪修的手上戴的是同款戒指，不由得对或许即将步入豪门的杨曼珠满腹嫉妒。 第50章 告诫 杨曼珠离开区政府，正去市政府的路上意外接到夏焱的电话。 夏焱：“肖安邦因为身体健康状况突然恶化，已经送医院抢救。” 杨曼珠：“我明白了。” 这时，市政府打来电话通知今天的见面临时取消。杨曼珠一时想不明白夏焱为何打这个电话，他从来不知道肖安邦和她的关系，但还是让司机在前面路口将她放下。 身边的纪修关心的握住杨曼珠的手，含情脉脉的说：“我和你一起下车。” 杨曼珠：“你回曼沙实业，还有好些文件陈曦正等你签字，我今天估计要很晚回去。” 杨曼珠下车，确定车子不见踪影，打一辆出租车去仁品医药。她来到仁品医药的办公楼大厅，小心地取下戒指藏好，再大大方方的让前台领她到夏焱的办公室。 通往办公区的电梯门打开，杨曼珠看见夏焱正独自站在电梯里。 夏焱对杨曼珠点点头：“赶快跟我走。” 杨曼珠闪入电梯，电梯向负一层停车场降去。 夏焱低声说：“陈青青已经在医院了。当年我最困难的关头，是肖安邦安排陈青青给我放的贷款。她的丈夫很早和她离婚后常年旅居欧洲，唯一的儿子在她出事后患上抑郁症自杀。我们都应当是她的亲人。” 电梯门打开，杨曼珠跟在夏焱身后几乎要跑起来，仿佛晚一秒病床上的肖安邦会烟消云散。 两人来到医院，夏焱领着杨曼珠进入一间休息室，杨曼珠一眼认出休息室里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陈青青。陈青青默不作声的等待夏焱帮杨曼珠换好一身同样的行头，随即和杨曼珠一起来到住院部一楼，她们在那里和医院院长汇合后向肖安邦的加护病房走去。 病房外的看守人员心照不宣的确认三人身份是医护人员后予以放行，院长留在门口和看守人员一起站岗，陈青青和杨曼珠顺利进入病房。 听见声音，病床上的肖安邦虚弱的睁开眼。她认出陈青青，也认出杨曼珠，凄然的笑笑又立刻变得冷硬如铁。 肖安邦无力的抬起食指指向陈青青，陈青青赶忙凑到她近前，想喊一声“老师”却感觉被千万只手揪住喉咙，哽咽间两腿一弯跪在肖安邦身边。 肖安邦细若游丝的声音告诫陈青青：“只此一面永不相见，你是做大事的人，万事小心，切勿为我个死人授人以柄。” 陈青青浑身颤抖的紧咬嘴唇，强迫无限感伤的灵魂藏回到自己冰冷的躯壳内，跪着后挪一步身子，向肖安邦重重的磕下三个头，默默地起身离开病房，走回到刚才的休息室褪下一身的伪装，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 陈青青离开后，肖安邦轻声说：“曼珠，过来。” 杨曼珠满含热泪的走到肖安邦近前，也要跪下，被肖安邦虚弱的摆手制止。 肖安邦：“我应该撑不了多少日子，但只要脑子还清楚，还是能帮到你。” 杨曼珠颤声说：“肖姨，我把最好的医生请来，您会没事的。” 肖安邦抬手拭去杨曼珠眼角的泪珠：“我还在一监的时候，陈曦从外面大致传递过你和纪万龙合作的消息。” 杨曼珠点点头：“莲花村和万龙集团入股的光明制造，我筹划它在纳斯达克上市，上市后主动暴雷，借此低价拿回光明制造的全部股权。” 肖安邦：“谁来负责做假账？” 杨曼珠：“陈曦。她杀了我的救命恩人老胡。” 肖安邦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心电检测仪显示出剧烈的波动。 肖安邦：“可你还是会满盘皆输。” 杨曼珠惶惑的看着眼前这位被禁锢智慧的老者，身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冷汗，仿佛她是一座大山，自己正站在山脚心惊胆战的仰望看不到头的通天山路。 肖安邦：“以退为进。你要提防的不只有陈曦。” 肖安邦没再说话，安详的闭上眼，昏昏睡去。 院长小心翼翼的推开病房门，示意杨曼珠该离开，如有需要下次再帮忙。 杨曼珠离开医院并未前往曼沙实业和纪修汇合，她再次走进那家私立医院，请主任带她去看看沙华。 站在观察窗前，杨曼珠一遍遍思索肖安邦的告诫。恍惚间，躺在病床上的沙华苏醒过来，他坐起，步伐轻松的向杨曼珠走来，隔着玻璃向玻璃外的杨曼珠招手微笑。杨曼珠开心的伸手想触碰到沙华，却在撞到厚实的玻璃上后戛然而止。 沙华无奈的笑笑：“不要为我担心，广阔天地正等你展翅高飞。” 杨曼珠：“沙华，无论这世间造孽成何种光景，我都等你。” 沙华的脑袋在脖颈上旋转一百八十度，他指指后脑壳上一个手指大小的孔洞，悄悄说：“千万注意你身后。” 杨曼珠：“到底是谁？” 沙华的脑袋旋转复位，又无奈的笑笑：“我没来得及回头，一下子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曼沙实业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纪修关上门睡上几个小时才让陈曦抱着签字文件进来。他看也没看陈曦递过来的文件，草草的跟随陈曦手指的空白处签字下去。 熬到所有文件签字完，陈曦心里松口气，正要离开，被纪修叫住。 纪修：“你是不是即将刑满？” 陈曦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纪修：“你以前是做会计的？” 陈曦：“我以前是庄民贸易的财务总监。” 纪修听说过庄民贸易的大名，万龙集团很多年前围绕废塑料从美国出口在中国海关和它大打出手，万龙集团斗不过这狡猾的地头蛇而铩羽而归。离奇的是，庄民贸易的老板在这之后牵涉到骗取出口退税案而失踪，时至今日仍然在国内外杳无音讯。原来，面前这个陈曦是庄民贸易的主要案犯之一。 纪修想了想问：“杨曼珠很信任你？” 陈曦：“她过去和我是狱友，她的财务基本功是我教她的。我起初是给光明服装公司做会计，公司拆迁了，曼珠把我从李总那里要过来的。” 纪修站起，恭敬地和陈曦握握手，陈曦被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的，生怕刑满前最后关头出什么幺蛾子。 纪修：“曼沙实业的地产开发项目进展十分顺利，财务上没需要像你那么高端的财务人才。光明服装马上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动，日后是光明制造，我会是法人代表和董事长，如果你同意，我跟曼珠说一声，你去光明制造担任财务部总经理，直接对我负责。” 陈曦激动地将手插进口袋好一阵搓弄才说：“我听曼珠的安排。” “当然求之不得呀。”杨曼珠温柔的声音从陈曦身后飘来，陈曦吓得一阵哆嗦，赶紧转身紧张的看向杨曼珠，却无法拒绝她身上洋溢的热情。 杨曼珠；“陈姐，你后天刑满，我们一定要给你好好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