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坠海那天,疯批大佬哭红眼》 第1章 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干这个? “别亲了!” “应珣!你敢乱摸!” ‘啪!’一巴掌。 稚宁使出了全身力气,却无法撼动压在身上作乱的男人分毫。 粗重的喘息,黑沉眼眸里欲望无法肃清,腰肢被滚烫的大掌死死箍住…… 这一刻,稚宁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 就在十分钟前,稚宁完成了一项人生壮举: 给自己觊觎已久的男人下药,企图霸王硬上弓。 裤子都给脱了,稚宁喜不自胜,以为自己美梦终于成真。 下一刻,目之所及,是一根雄伟的—— 树干! 烈日树荫下,稚宁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莫名其妙扔进了酒店后的绿化带! 手上拎着条刚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裤衩,兜里揣着倒空不可描述内容物的药瓶。 耳边蝉鸣阵阵,她脑子里被塞进一大段剧情。 她是女配。 表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则爹不疼娘不爱,万人嫌那种。 在剧情创死人的无脑虐文中,她是被男主利用的豪门联姻未婚妻。 心肠歹毒,自私善妒。 坏事做尽,下场凄惨。 而这本虐文的男主,正是被她下药、欲火焚身的男人——应珣! 虽然很不愿相信自己歹毒的人设,但依照她阅文无数的经验,稚宁摩拳擦掌,兴奋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女。 拆散男女主,攻略男主! 这正合她意,她爱应珣死心塌地! 一定能化身妖精迷死他! 可是! 【不,你要做的是填补缺失剧情,作妖使坏,促成男女主,达成HE结局。】 稚宁表情裂开了。 要她把应珣让给别人? 做小白花情敌的红娘、两人波折情感路的心灵导师? 充当无脑恶毒惹事机器、应珣走上人生巅峰的垫脚石?! 答案是肯定的。 一如此时。 垂涎已久的应珣半裸着身子趴在她床上,强忍欲望格外诱人。 她却要等着小白花女主阮凝初赶过来。 之后两人干柴对烈火,这样那样,达成初次激战Flag,结下他追她逃的不解之缘。 在这之前,稚宁只能看,不能吃,永远不能吃! 洒尽血与泪,深藏功与名。 否则,她就会被剥夺自主意识,走上原文的结局。 先是众叛亲离被赶出家门,毁容喜提铁窗泪。 出狱后身无分文,得了肝癌无处医治,独自一人缩在小旅馆里,死之前肚子装满腹水涨得像是怀孕八个月,骨瘦如柴,活活疼死! 钻心刺骨的疼痛,让稚宁狠狠打了个冷颤。 【只要完成任务,作为奖励,我可以帮你清除体内癌细胞,摆脱原文结局。】 迫于系统的威逼利诱,稚宁不得不答应。 约定达成,稚宁再一次被瞬间传送,回到了酒店大床前。 【叮,触发支线任务!守好男主,避免其他NPC闯入,扰乱女主剧情。】 稚宁锁好门,心里憋屈得要死。 这人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意识不清的男人,野劲里透着股欲。 趴在床上浑身汗湿,紧实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潮红光泽,肌肉线条分明,伴着粗噶隐忍的呼吸,紧勾稚宁的眼睛。 ‘咕咚……’ 脑子里多了段剧情,也无法制止稚宁咽口水多想。 别的不说,应珣这腚长得真不错。 翘成这样,这谁顶得住?! 【警告!请宿主认清形势,切勿监守自盗!】 惩罚电流刺入脑髓,稚宁被迫移开视线。 她欲盖弥彰臊着脸将烫手的裤衩子丢出去,正好覆盖在男人腰臀的位置。 总算是不那么少儿不宜了。 郁闷搬来板凳坐等小白花女主过来,稚宁背对着男人眼不见为净,左脚翘右脚,意识有些飘远。 本以为应珣昏迷着会相安无事,可稚宁低估了自己从黑市淘来的药。 薄薄的布片飘落在地,稚宁被一只大手拽到了床上。 ! 眼前突然一抹黑。 男人的重量不容小觑,惊恐之余,压得稚宁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应珣!” 男人意识不清,一双铁钳般的手掌,所到之处无一不火辣感十足。 娇嫩的肌肤掐得生疼。 稚宁不停闪躲,瞪大双眼,手脚并用铆足了劲。 换来了男人的不满,压制力道陡然加重。 他在她耳边粗喘,“阮阮……” 呢喃含糊不清,伴随灼热,却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在这之前,稚宁还有些微幻想,万一狗der小说什么的都是假的呢? 她这么人见人爱,怎么可能是恶毒女配? 而现在,侥幸心理彻底烟消云散。 原来不是她太敏感。 应珣喜欢的人真的是阮凝初,他家保姆的女儿。 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把稚宁拉回现实。 被应珣当成是阮凝初,稚宁感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亲昵,滚烫的唇瓣不住在她脖子上流连。 衣裙变得凌乱,岌岌可危。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宝贝阮阮!” 稚宁又急又怒大喊应珣的名字,一巴掌抽在曾令她无比沉迷的俊脸上,却没能唤醒他的理智。 【女主什么时候来!】 稚宁要急哭了,她不敢想象任务失败的后果。 她不要被赶出家门,不要得癌症翘辫子! 早知道是炮灰,她乱下什么药啊! 【堵车,再等等。】 稚宁不存在其器官急得生疼。 这种关键剧情竟然堵车,理由要不要这么敷衍?! 【剧情年久失修,不仅缺失很多关键片段,时间线也颇为混乱,你的作用就是在这时候拨乱反正,路上发生车祸,女主乘十一路狂奔而来,更能显得她为了男主不畏艰难困阻。】 稚宁:【……】 不畏艰难困阻。 可不就是不畏艰辛,小白花阮凝初,是收到消息特地为救应珣而来的。 在这本名字透露着骚气的《纨绔少爷强制爱》中,阮凝初虽然是应家保姆所生,却有着坚韧不拔、不慕名利的优秀品质,和稚宁这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形成鲜明的对照。 暗恋与被暗恋,阮凝初自小就喜欢无论外形、能力都无比出众的应珣,可两人的身份隔着天堑,又哪是她能奢望的。 应珣所在的应家,是京城三大顶级豪门之一。 然而作为原配所生唯一的孩子,应珣并没有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应父更偏爱情人生的长子,之后更放任情人气死原配,大张旗鼓上位。 应珣的童年不可谓不悲惨,阮凝初就是那陪在他身边、关怀备至唯一的光和救赎。 为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应珣不得不走上联姻这条路,与稚宁所在的薄家结盟,共谋利益。 同时也是为了转移危险,让稚宁做那为阮凝初抵挡危险的枪把子。 应珣的爱无声又深沉。 阮凝初却十分有原则,口是心非,打死不和有婚约在身的应珣在一起。 两人一路误会拉扯,伴随各种生离死别带球跑,赚足了泪点。 联姻是应珣背后促成的,但在京城所有人眼中,是她薄稚宁上赶着硬贴在应珣身上,像狗紧咬着肉骨头。 身为男主,应珣被稚宁喜欢上并不难。 而每当稚宁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应珣总会给她些甜头,让她有勇气继续往前冲。 冤大头无疑。 无脑嫉妒,设计陷害,买凶绑架…… 直到稚宁假千金的身份被揭穿,再无利用价值,终于被应珣一脚踢开,随之被报复下线。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想到自己凄惨的死状,稚宁通体恶寒,推拒应珣的手脚更加卖力。 可论及体力,稚宁的细胳膊细腿,哪里敌得过自小截拳道拿奖大满贯的应珣。 松垮的系带无法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扞卫主人的安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叮!任务道具掉落:大力水手。】 稚宁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一蹬腿。 肉撞地上的闷响传来。 应珣被她一脚踹下了床。 大力水手原来是这个意思? 【快走,女主十秒钟后赶到。】 时间紧急,稚宁顾不上其他,撒丫子往门外跑。 捂着裙子落荒而逃的稚宁没注意到,猛地一下磕碰之后,地上的男人眼神恢复了片刻清明。 酒店大门推开又关上,稚宁躲进走廊,远远看见阮凝初急匆匆跑进房间。 第2章 替身,假千金也被利用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5。】 稚宁恍恍惚惚松了口气。 【有道具怎么不早说!】 早拿出来她至于被一阵乱啃吗?! 她的胸口好疼啊。 系统像只冷漠狼人,【你也没问。】 稚宁对自己未婚夫和他命定女主的亲密碰撞没兴趣。 她更担心自己。 半个小时后,稚宁风风火火赶到医院。 她给自己安排了全套体检,从耳鼻喉到心外科,头发丝指甲缝都没放过。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完成任务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任务失败,你就算有通天本事,该死的还是得死。】 正在人堆里排着队的稚宁,脑门上滑下黑线。 倒也不必一遍遍提醒她完不成任务必死无疑的结局。 …… 回到薄家大宅时,已经下午了,稚宁饥肠辘辘。 九月依旧炎热,她迫切想要洗去一身汗,却被一染着黄头发、不怀好意的少年拦住去路。 “发你的视频看了吗?” 少年模样极好,比稚宁高半个头,头发爆炸,脖子上叮呤当啷挂着一串骷髅头,中二气十足。 他居高临下,眼里充斥着深深的恶意。 稚宁皱眉,“你想干什么。” 这人是稚宁的弟弟,薄野。 对于他的一反常态,稚宁并不意外。 时候到了,他不需要再继续演戏蒙骗她了。 那段视频稚宁看了,在她在医院排队体检的时候,伴随着系统的讲解,清楚明白。 视频里是一个年轻却很有威严的男人,和薄家一群长辈的谈话,关于她假千金的身份。 有了应珣这事的前车之鉴,以及系统的预告,稚宁对于自己假千金的身份早有了心理准备。 可即便这样,看到视频里自己的哥哥面无表情说出那些绝情冷酷的字词,稚宁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利用,替身,没用了,赶出去…… 薄野噙着坏笑往前走了两步,“你一定看了,想知道薄家怎么处置你吗?扫地出门,还是……薄稚宁,你现在一定很紧张吧?” “让开。” 薄野把人拽住,“你狂什么?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女儿!” “好声好气求小爷一声我就告诉你结果,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替你说话留下你。” 稚宁冷笑,“求你?天还没黑你做什么梦——”这破地方我不稀罕!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口,熟悉的电流刺痛感袭遍全身。 【叮!剧情线偏离警告,人设ooc警告,请宿主务必维持人设,完善相应剧情!】 系统要稚宁维持的,是她贪慕虚荣的人设。 就在稚宁点开薄野那段视频的时候,另一段剧情挤进了她的脑海。 在《千金归来》这本真千金逆袭小说中,稚宁并不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二薄家的大小姐,而是被人刻意调换的假千金。 偷换孩子的人,正是稚宁的生母。 ——一个爱慕薄家前任家主,谄媚献身惨遭拒绝,最后恼羞成怒调换孩子的疯女人。 疯癫到得不到人,就让人家替她养孩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稚宁的生母火速找野男人怀孕,特地选了薄夫人生产的同一天剖腹产,买通医生护士,将不足月降生的稚宁塞上了薄夫人的产床。 真千金则被她丢进福利院,之后辗转被人收养,在小山村放牛割草,吃尽苦头。 这本小说的爽点,不仅在于真千金扮猪吃虎,打脸假千金这一点,更在于真千金的哥哥薄瑾屹,重生霸气护妹的人设。 原文前世,薄家在发现稚宁与薄家没有血缘关系后,第一时间开始寻找真正的薄家千金。 那时薄家还不知道是稚宁的生母在背后捣鬼,找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人时真千金已经成年。 真千金自卑怯懦,没见过世面,回到薄家后小心讨好,却被几乎所有人轻视针对,最后惨死在对家的暗害之中。 有了前世的记忆,薄瑾屹意外重生后,不再着急把妹妹带回来。 他选择瞒着所有人的眼睛。 一边让假千金稚宁承受真千金该承受的明枪暗箭。 一边秘密教养真千金知识礼仪,让她免受前世的苛待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真千金一个穷苦山沟出来的丫头,能扮猪吃虎打脸稚宁等一众富家千金,惊艳四座的原因。 直到全文结尾,番外里才点明薄瑾屹重生的事实。 一时间,本就人气超高和男主平分秋色的哥哥,成了读者一呼百应高举骨科大旗的男二号,势头甚至一度碾压男主。 豪门世家,明争暗斗,危机四伏,薄瑾屹的做法无疑是对真千金最好的保护。 稚宁印象里,光是绑架险些被撕票,她就经历了三次,更别提莫名其妙的车祸、饭菜里被下药这类意外,数不胜数。 他和应珣还真都看得起她。 一个为了心上人,一个为了宝贝妹妹,都选择利用她。 薄野觉得稚宁还没看清事实,“我做梦?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大哥会护着你吧?大哥他什么都知道。” 薄瑾屹当然什么都知道,他走了一遍剧情,见过她所有不堪丑陋的嘴脸。 也是难为他重生回来,忍着恶心和厌烦和她亲近了。 千娇百纵,把她养成现在目中无人的样子。 在这真千金打脸跋扈假千金的爽文中,稚宁不断作妖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这就是为什么稚宁被退婚后,入狱患癌,会无人问津一个人等死。 她没有家人,所有人都厌恶她。 可稚宁却实实在在把薄瑾屹、薄野这对兄弟,当成是自己的家人。 薄家前任家主在薄夫人去世后,就意外出车祸离世,偌大的薄家风雨飘摇,是薄瑾屹顶着压力一口水、一口饭把稚宁喂大。 他会在打雷的雨夜轻轻捂着她耳朵,会在放学后亲自接她回家,会微笑耐心听她喋喋不休讲身边发生的无聊事…… 身边的千金小姐没谁不羡慕她。 可原来,都是假的。 “薄稚宁你聋了?我在跟你说话!” 频频被无视,薄野耐心耗尽,使劲推了稚宁一把,企图吓她。 谁料频繁的电流惩罚,让稚宁患癌的身体不堪重负,眼前一黑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幸亏及时扶住楼梯扶手。 却仍旧吓出一身冷汗。 薄野表情僵着,哆嗦着唇虚惊一场,“薄稚宁!装什么可怜,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别以为你这样大哥就会留下你!” 话说一半,薄野的气焰弱了下去。 稚宁似有感应,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气势深沉不容侵犯的高大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第3章 她发誓不是故意要看的! 关于薄瑾屹的形象,原文里是这样写的。 【骨相极好,天生的冷白皮给人一种矜贵难以跨越的距离感,眉眼凌厉,不笑的时候压迫感令人几乎喘不过气,而当他笑起来时,又仿佛阴云初霁,和煦温柔……】 华丽又绕口的文字,经由系统冷冰冰的嘴念出来,莫名惹人发笑,却不足以刻画出他在稚宁心中形象的万分之一。 这是她最信任依赖的人,是最好的哥哥。 可这份信任依赖,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属于稚宁。 此刻,在薄瑾屹身后,站着一个和他长得六七分相像的少女,少女身形高挑,黑色的裙子勾勒出优越的身形,气质凛然脱俗。 她正抬头看着稚宁。 稚宁同样也在看这本书里的真千金女主薄琬乔。 一闪而过的异色被稚宁捕捉到,那是鄙夷。 这眼神稚宁并不陌生,只是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名字。 薄家长辈早知道稚宁被利用,惯常用这类眼神看她。 从前稚宁不懂,只以为是他们重男轻女,她一个女孩,没办法像哥哥弟弟一样,为家族利益在商海中厮杀。 这也将唯一疼爱她的哥哥衬托得更加珍贵。 稚宁一直以为只要有哥哥存在,她就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愁。 “哥哥,她就是薄稚宁?” 清冷的女声响起。 脸色发白,病恹恹、灰扑扑,倒是和薄琬乔预料中稚宁的趾高气扬不太一样。 薄瑾屹面无表情,没回答,“我带你去你房间。” 冷漠无视的眼神,是稚宁从没见过的。 若在从前,她不舒服,哥哥一定会来问她怎么了。 “哥!姐!行李箱我来提!” 薄野甩开稚宁,快步上前,像只欢快的哈巴狗。 “有点重,还是我自己来吧。”薄琬乔笑着。 “那更不能让你提了,我是男人劲大没事!” “谢谢。” “不客气,咱们亲姐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脚步渐行渐远,伴随着笑声,兄妹三人将稚宁无视在身后。 *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稚宁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哭出来。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满身疲乏感总算褪去些许。 稚宁没多做休息,潦草吹干头发,拉出行李箱。 可看着满屋子奢华的物件,稚宁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些都不属于她。 觉醒了自主意识,她无法再像原文设定的那样,贪婪地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 收拾到最后,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进去。 贴身衣物,薄家总不稀罕要,十有八九会变成垃圾。 真要计较,大不了之后折现还给他们就是。 这么想着,稚宁又塞了几件短袖进去。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但稚宁并不心虚。 享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被赶出家门是应该的。 而薄瑾屹利用她做薄琬乔的替身抵挡危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次三番命都快没了,也算抵消了他们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钱。 可就在稚宁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去时,系统又提示有新任务。 【叮!触发支线任务!到哥哥房间送甜点,痛哭流涕乞求留下,完善人物设定,限时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 系统破天荒提示,【你忘了自己不止是一本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稚宁当然记得。 【所以你早知道我不能走,还眼睁着看我收拾行李白忙活!?】 【谁知道你收拾行李是闲得无聊活动筋骨,还是要走。】 稚宁怒了,【这难道不明显吗?】 系统冷漠无情,【我以为你自诩阅文无数,会对自己贪慕虚荣的人设有一定的理解。】 不慕名利说走就走的那是女主,不是恶毒女配。 稚宁不理解! 稚宁可以接受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却无法接受自己再被他们利用。 让她继续腆着脸遭人白眼,她做不到! 系统见稚宁气得脸红耳赤,松了口。 【任务其实并不难,念在你还在新手期,你只需要完成我下达的任务即可,其他时候可以自主发挥,必要时我会给你提示。】 【而且留在薄家也不全是坏处,这对于你蹭气运有极大的帮助。】 蹭气运? 这又是个新鲜词。 系统解释,【几位高人气主角头上的白光你注意到了吧?这就是气运。】 稚宁注意到了,只不过刚才事出突然,情绪没来得及调整,忘记问了。 她走到镜子前,自己头顶空空如也。 【别看了,像你这种坏事做尽不得好死的炮灰女配,肯定没有气运这种东西。】 【别说气运了,有赖读者的各种吐槽诅咒,你没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呛死已经不错了,而由于剧情开始展开,你点背的特质会慢慢开始体现。】 稚宁一悚,意思是会变倒霉?!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尽快提升气运值,摆脱脸谱化的设定,增加读者记忆点,如果能得到读者喜爱,还有机会转运成为正派角色,能爆金币哦。】 …… 不久后,卡在任务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分钟,稚宁站在了薄瑾屹房门口。 手上拎着一根匆忙从冰箱里掏出来的雪糕。 雪糕应该也算甜点吧。 ‘咚咚……’ 做足心理建设,稚宁轻轻敲响房门。 幽深的走廊静悄悄,只能听到自己乱糟糟的心跳声。 等了一会没动静。 人不在吗? 任务结束倒计时逼近尾声,稚宁暗喜,她侥幸觉得是系统分发错了任务地图,不怨她。 她理直气壮打退堂鼓转身。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扑面而来是一股潮湿的热气。 稚宁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堵精壮的胸膛,沟壑分明的人鱼线隐没在洁白柔软的浴巾之下。 再往下…… 稚宁眼睛被烫到,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 “哥、哥哥……” 原来在洗澡。 尴尬的情景,稚宁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来干什么。” 男人嗓音浸润着沙哑,带些冷意。 稚宁哪见过薄瑾屹这样子,紧张又心虚,脑子瞬间懵了。 【任务!任务!】 系统恨铁不成钢嚷嚷提醒,稚宁这才回神,结结巴巴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天气热,吃、吃雪糕吗?” 在她身后,空调正不遗余力的往外送冷气,吹在打湿的皮肤上,带起鸡皮疙瘩。 好冷啊。 第4章 我给哥哥擦头发! 说一不二的大家长,没人不害怕。 薄瑾屹蹙眉,定定看着忐忑不安的小姑娘,几息后才道:“进来。” “哦。” 稚宁头皮发麻,跟在男人身后,同手同脚关好门。 关于任务,稚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在外再飞扬跋扈,在薄瑾屹面前也只是只听话小绵羊,更别说她觉醒了自主意识,知道这人心底里讨厌极了她。 怂的一批。 而薄瑾屹似乎并没把稚宁放在眼里,顾自拿起毛巾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精壮的腰部积蓄着力量,肩背处的肌肉随着走动时不时鼓起来,蕴含着强大的雄性爆发力。 看起来就打人很疼的样子。 短短半天见识了两个男人的上半身,稚宁控制不住在心里比较。 应珣和稚宁同龄,身形优越,却不免带些少年人的青稚,相比之下,薄瑾屹则是满身成熟男人的侵略性。 而比起这极具侵略性的身材,更吸睛的是他头顶的白光。 【别磨蹭!快上,吸他气运,盘他!求他把你留下!】 稚宁哪敢啊,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蹭。 【你傻站着不动,是不打算完成任务了吗!】 那不是要死! 稚宁干脆心一横道:“哥哥,我给你擦头发!” 靠近点应该就能蹭了吧? 薄瑾屹擦拭的动作一顿,不等说话,毛巾就被稚宁踮着脚抢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雪糕塞进手心。 “哥哥坐下。”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忙不迭开始忙活,生怕晚一步薄瑾屹就不装了动手打她。 预料之外,男人很听话。 男人那只赏心悦目的手,捏着雪糕塑料包装袋的一角,并没有撕开,即便是坐在床上,身量也快赶上稚宁了。 这就需要稚宁一直抬着胳膊。 渐渐的,擦拭变得吃力。 房间里很静,稚宁还在想蹭气运的事。 她想起系统让她吸,下意识的就凑近嗅了嗅。 嗯…… 好香啊。 这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还有点热乎乎的…… 【气运值+1】 ! 冰冷的提示音,像胜利的号角。 稚宁激动坏了,本能的又使劲吸了口,丝毫没注意到身前男人身子变得僵硬。 这次倒是没再有系统提示音。 稚宁正纳闷。 “来干什么。” 男人不辨喜怒的嗓音冷不丁响起,稚宁做贼心虚,霎时间站直。 也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像极了痴汉的行为有多离谱,担心被发现,脑子一片乱。 “干什么来着,我来……我来,我…你听我给你编——不是!”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 因着紧张,稚宁手控制不住力道和方向,按着毛巾的手正捂着薄瑾屹的耳朵使劲擦。 直到其中一只手被按住,薄瑾屹微微侧头。 稚宁看着他皱眉的表情。 好像没听清? 太好了! “啊?我我我说雪糕不吃丢垃圾桶里面,丢里面!” 男人厉眸微眯,意趣索然松开抓着她的手,抽走毛巾,“行了,不用擦了。” 稚宁意识到薄瑾屹的冷淡,手足无措,“哥哥……” “自己吃。” 雪糕又回到了手里。 稚宁为难,他不吃,任务还能成功吗? 【可以的,他拿了,就代表成功了。】 还可以这样? 【别忘了求他把你留下。】 稚宁没忘。 接过雪糕,撕开包装。 雪糕化了许多,口感不再,但这股清凉总算不再让稚宁闲着那么尴尬。 “哥哥……” “白天去哪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一向弱势的稚宁习惯性的等着男人先说。 薄瑾屹又重复一遍问题。 去给男人下药了。 稚宁默默在心底回答。 但这不能说,说了会被打死。 稚宁眼神飘忽,“没,没去哪。” 正撒着谎,手上突然一阵凉。 是雪糕化的水滴到了手上。 怕弄脏地板,稚宁下意识舔了一口,但没想到雪糕水竟然从嘴角滑落下来。 稚宁笨手笨脚去擦,却忘了手上也有。 一时间她手心、脸上,甚至衣领上都沾上了白花花粘稠的雪糕水。 脏兮兮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越急越乱,稚宁欲哭无泪,没人比她更清楚薄瑾屹有多讨厌脏东西。 所以她现在就开始倒霉了吗? 而稚宁果不其然听到薄瑾屹深吸一口气,随即变了个坐姿,一副强势上位者的姿态。 似乎很不耐烦。 稚宁心一咯噔,完了,生气了。 是知道她撒谎了吗? 她拿来湿巾,急忙转移话题,“哥哥,今天我来其实只为一件事!哥哥,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刚才那个女孩的身份,我听小野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是薄家的孩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会好好和她相处,把我喜欢的东西和她分享,不,我不会碰她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乖乖的,努力让她喜欢我。” “哥哥,别赶我走。” 为了增加违心话的可信度,稚宁费劲巴拉挤出几滴眼泪。 咬着嘴唇,眼眶泛红。 长篇大论,男人只冷淡的回了她五个字:“没别的想说?” 别的? 她还需要说什么? 是她好话说得不够恳切? 难道要跪在地上吗? 她做不到啊! 稚宁眨巴着眼睛,水汪汪很可怜。 “出去。” “啊?” 稚宁一哆嗦,为什么突然这么凶? 稚宁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哥哥,求你把我留下吧,我保证……” “出去!” 话没来得及说完,无情被打断。 房门砰一声重重关闭,震得被丢出去的稚宁缩起脖子。 稚宁呆愣又无助。 干什么突然这么阴晴不定! 平白无故被那么多人利用,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稚宁不知道任务有没有成功,但既然系统没有警告提示,暂时应该没问题。 或许需要求很多次才能留下吧。 这一刻,稚宁只想远离自己的哥哥,逃一样跑回自己房间。 而当稚宁走后不久,浴室里又稀里哗啦响起了水声。 第5章 我把你大爷收进雷峰塔! 翌日。 早饭桌上,并不见薄瑾屹、薄琬乔兄妹二人的踪影。 只有薄野混不吝顶着一头爆炸黄毛坐在那,一身稚宁平时极其看不惯的衣服饰品,叮呤当啷的,潮到要犯风湿病。 见稚宁下楼,薄野先是一愣,随后吊着眼梢开始发难,似乎一大早就在等她。 “用条丝巾遮着有什么用?欲盖弥彰!你也知道和男人不清不楚丢人,丢人你还干?” 薄野说的,是稚宁脖子上的吻痕。 昨天发生太多事,稚宁神情恍惚,加上吻痕在脖子靠后的位置,直到今早洗漱,稚宁才惊恐发现它的存在。 怪不得薄瑾屹昨天会生气,他应该一早就识破她的谎言了。 如果在从前,被应珣留下这样的痕迹,稚宁一定会像得到勋章一样,洋洋得意四处显摆。 现在,稚宁只觉得恶心。 她想也没想就遮了起来。 “怎么你痔疮犯了?大热天屁股底下垫垫子。” 面对薄野的冷嘲热讽,稚宁并没有隐忍。 她和薄野之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争吵也不稀奇,薄野的家庭地位一直排在最底层。 稚宁自认为身为姐姐,有责任管束弟弟,平时面对他的顶撞,也只当是他性格使然,从不放在心上。 不想一切顶撞无礼都事出有因。 和原文描写的一样,薄野是这个家中,最讨厌稚宁的人。 薄瑾屹重生之后,只把薄琬乔的身份告诉了薄野。 一来他们一母同胞,身为亲弟弟,理应知道姐姐的现状。 二来,前世薄野和稚宁站一条战线,排斥欺负瞧不起薄琬乔的劲头,丝毫不亚于假千金稚宁,拿的同样是反派剧本。 重活一次,这局面必须扭转。 稚宁不清楚薄瑾屹是怎么和薄野说的,但无疑他的目的达到了。 薄野十分亲近他的亲姐姐,也把前世的恶意,报复似的尽数转嫁到了稚宁身上。 一如此刻,薄野听到稚宁的话,跳脚瞪眼,凶神恶煞。 “你说谁犯痔疮!” 稚宁淡定把奶酪抹在吐司上,对于薄野的发疯,熟视无睹。 “耳朵也不好使。” 薄野屁股还真疼。 但不是长痔疮,而是昨晚半夜挨了家法。 一想起自己叫天天不应的惨痛遭遇,看着面前的导火索,薄野气不打一处来。 “薄稚宁,别以为你死乞白赖求大哥把你留下,就能像以前一样对我吆五喝六!” “认清你的身份,我是薄家的二少爷,而你只是个假货,薄琬乔才是我姐!” 稚宁喝了口牛奶,“嗯。” 嗯!? “你‘嗯’什么!你什么态度?” 她为什么不害怕? 她平时花钱如流水,马上要被剥夺一切扫地出门,不应该急得巴结他抱大腿吗! 她凭什么还和以前一样高傲! 薄野拍桌站起来,没留神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也没忘了骂骂咧咧,“薄稚宁我劝你收敛一点!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去!” 稚宁眼皮一撩,“收敛?收敛你大爷,我把你大爷收进雷峰塔!” 她巴不得被扫地出门,和他们划清界限。 不过,薄瑾屹竟然同意她留下了? 昨天他那么生气,她还以为这事得费些功夫。 稚宁呼叫了系统。 系统:【这事是薄瑾屹昨晚临时决定的,我有给你提示,但你睡死了。】 【你别自作多情,留下你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别忘了你和应珣的婚约,薄家也能从中获取不少利益。时刻牢记你妈是害薄瑾屹丢了妹妹的罪魁祸首,他是重生的,恨死你了。】 稚宁:“……” 大清早的,真的不用每个人都来提醒她是个没人爱的炮灰。 薄野还在叫嚣找存在感,稚宁理也不理。 吃完早餐,稚宁擦擦手起身。 “薄野,看在这么多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上,我也劝你一句,菊花破了就老实坐好,大出血掏肛的滋味你可受不了。” 说着,稚宁煞有介事的朝下瞄了一眼。 薄野立刻捂住屁股,脸色涨红,“薄稚宁!你他妈才长痔疮!你踏马是不是女的!?大白天盯着男人屁……你要不要脸!” 稚宁冷笑一声。 她没兴趣和毛没长齐的幼稚鬼掰扯。 为了方便判断气运值的高低让稚宁蹭,系统把每个人头顶的那团白光,切换成了游戏血条状。 薄野头上的气运条只有可怜的30%。 转化率极低,实在没有蹭的必要,更别提给他好脸了。 * 今天稚宁有课,她是京大大二的学生,学的艺术类。 刚从薄家大宅出来,稚宁就发现自己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只剩微信里不到两万块的零花。 她就知道薄瑾屹动了怒,不可能什么不做不惩罚她。 冻结银行卡什么的,不是第一次了。 但稚宁知道这次和以往性质不一样,从今往后,她可能都得自力更生了。 要赚钱,好难啊。 稚宁想起系统说蹭气运可以爆金币,也不知要蹭到什么程度才能爆,能一下爆个千八百万吗? 她上周看中的包还没到手。 万幸薄家派给接送她上下学的车还在。 但不知是不是系统说的她气运太差,精心维养的千万豪车竟然在半路爆了胎。 薄家大宅在人烟稀少环境清幽的郊区,稚宁叫车半小时才有人接单。 站在路边脚都麻了。 至此,蹭气运成了稚宁的头等大事,必须立刻马上排上日程! 稚宁卡着点,气喘吁吁赶到京大。 前脚进校门,后脚系统提示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前往商贸学院大楼A栋401,填补《纨绔少爷强制爱》第3章剧情,限时十分钟。】 ?!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稚宁一跳。 该死的任务怎么说来就来?! 她耐着性子,【我马上迟到了。】 系统:【是的,只有十分钟,从这到商贸学院大楼确实快迟到了。】 【我说的是我上课快迟到了!】 系统毫不留情讥讽,【你竟然在意这个,拜托你只是觉醒了自主意识,不是失忆了。】 稚宁这跋扈无脑的恶毒女配,被薄瑾屹养废了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子。 二十六个字母勉强能找准位置。 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大,和许多富家子弟一样是砸钱砸进来的。 稚宁知道自己是个学习废物,【就因为我觉醒了自主意识,才发自内心要好好学习,不学习怎么找好工作,不工作我岂不是要饿死?】 她还想背漂亮的小包包呢。 【命重要还是好工作重要?任务完不成,你压根活不到找工作那天。】 稚宁:【……】 该死的好有道理哦。 另一边,商贸学院。 “学长,请你和我在一起!” 公共教室里,身穿白色方领针织短袖的女生,手里举着告白信,几乎快要垂到胸口的脸颊羞得通红。 告白的对象,正是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痞帅学长应珣。 他倚着座椅靠背,笑容懒散,分外勾人。 听完女生细若蚊呐的告白,应珣并没有把告白信接过来。 任由他几个同班狐朋狗友哦来哦去的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6章 喜欢胸大腰细的 “学妹,你这身打扮可不行啊,谁不知道咱们珣哥只喜欢胸大腰细的?” “你这清纯小青菜,可不对珣哥的口!” “还要烈焰红唇大波浪!” “学妹你也是胆大,你不知道珣哥有未婚妻吗?那酸劲熏死人的母老虎,你不怕她吃醋报复你?!” 女生闻言抬头,“未婚妻?” 不怪女生不知道。 薄应两家的婚事,是最近才定下的。 没有大张旗鼓向公众宣布,只在豪门之间传开。 找应珣告白的人,几乎每天都有,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三五个,这个女生也是听说最近没人成功,才壮着胆子过来的。 丝毫没想到这没人成功背后的原因,是有了正牌未婚妻坐镇。 女生满脸震惊看着应珣,几乎要哭出来,却仍倔强的非要一个答案。 旁边的男生眼馋不已,这该死的男性魅力也是没谁了。 “珣哥?给个话吧,学妹眼泪都掉出来了。” 应珣终于撩眼分了个眼神,不紧不慢‘嗯’了声。 嗓音低哑透着漫不经心的劲儿,慵懒中夹杂着倨傲。 下一刻,女生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这就走了?!” 有人遗憾唉声叹气,“还以为这次这个能再坚持坚持,多久没见当着珣哥面把情话直接说出口的了?上次这么勇的还是薄稚宁那母老虎吧。” “可不就是!话说今个怎么不见薄稚宁那狗皮膏药?” “她平时不是黏珣哥黏得紧,走哪都跟着,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今天竟然放了人舞到珣哥面前。” “这都快上课了。” “是啊,她怎么还不来?她这追人的劲头,知道的她是隔壁艺术学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咱们商学院的,一节不落的来上课,期末她都能混及格了吧。” “及格?可拉倒吧,她那脑子!” 众人哄笑。 未婚妻被人调侃,应珣薄唇微勾毫不在意,却一反常态抬头望了眼教室门口的方向,任谁也没有察觉。 直到教课教授抱着电脑进来,稚宁还没来。 “奇了怪了,难道出车祸了?” “不可能,薄家的司机都是从部队下来开战斗机开坦克的,车技稳得一批。” “那她怎么,不是——” 扭头往后看的男生话锋突转,双目圆瞪,“薄稚宁?那竟然是薄稚宁!” “怎么了一惊一乍……卧槽!她什么时候来的?还这么……” 稚宁来了有一会了,书包收好,不情不愿,板着脸像和苍蝇崽崽有了亲密接触。 【我在这坐着就行是吧?】 【到下课之前可以,之后的剧情还是要走。】 在《纨绔少爷强制爱》这丝毫不限制脖子以下内容的无脑虐文中,有赖于稚宁的下药助攻,男女主的第一次整整激战了一章半。 应珣食髓知味,开了荤哪还忍得住不见心上人,于是用少爷的身份强逼阮凝初给他送午饭。 阮凝初为难又期待,半推半就答应下来,不想来的路上倒霉遇到了恶毒未婚妻稚宁。 天赋异禀的男性功能是男主的标配,小白花被折磨得腰酸腿软,走路费劲。 以至于恶毒未婚妻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倒,汤水撒一身,娇嫩的皮肤被烫伤。 深夜,应珣回到别墅,看到沙发上如天使般睡着的小白花身上的伤,心疼不已。 拿来药箱偷偷上药,小心翼翼极近疼宠。 阮凝初其实早醒了,对于应珣的一番怜爱,既感动又苦涩,她始终牢记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至此,这一章的章节名‘爱是无言的克制’达成。 稚宁要做的,就是黏在应珣身边。 下课后发起一起吃午饭的邀约,被无情拒绝后,恼羞成怒。 然后撞上来送饭的小白花,把气全撒她身上。 拆解完这段剧情,稚宁直呼好一个歹毒工具人! 对于做这样的事,稚宁一千个不愿意。 她虽然平时凶巴巴,但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顶多逞点嘴皮子功夫。 【你也别耷拉脸了,瞧见应珣的气运值没,80%,转化率极高,轻轻蹭一蹭不比你哥少,你也不想回去的路上车子再爆胎吧。】 稚宁差点拍桌子,爆胎果然是气运太差导致的! 到底是谁在诅咒她! 稚宁脸色不好看,但臭脸掩盖不住惊为天人的美貌。 男生们七嘴八舌震惊议论,每个人都是草字头。 “艹!真是薄稚宁,她的烈焰红唇呢?” “艹!大波浪呢?!” “艹!她紧身衣呢!” 坐在公共教室最后排的稚宁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乌黑长发用抓夹挽成公主头,皮肤白皙得几乎发光,未施粉黛,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和以往一身违和黑色熟女打扮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清早起来,薄野看见她会一脸惊讶。 以往为了讨好应珣,稚宁总是他喜欢什么她做什么。 他喜欢细腰,她就穿束腰紧身衣。 他喜欢妖艳美人,她就每天天不亮爬起来化烟熏妆。 没胸硬垫十八层也要挤出来一点,好在这些年她发育起来,这才不至于每天早上手忙脚乱。 男生们的视线不住地在稚宁身上流连,带着新奇诧异。 白生生的少女又纯又欲。 脖子上的小丝巾,柔软又俏皮。 整个人看着就香香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两下。 这其实是个实验,稚宁在试探系统的底线。 现在看来,除了必须完成的主线、支线任务,该表态时不崩人设,其他时候她都能自由发挥,比如决定自己穿什么。 惊讶不已何止那群男生,一贯不怎么搭理稚宁的应珣也回过头去,皱眉看着她。 “珣哥,过了一个周末而已,发生什么了,薄稚宁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是啊珣哥,大小姐怎么不坐你身边?你们吵架了?” 那也不至于啊。 大小姐一向被珣哥吃得死死的。 以往俩人也吵过架,可即便吵再凶,大小姐也不会放弃在珣哥身边黏着。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但不过来坐,甚至到现在都没和珣哥说一句话。 心灰意冷了? 还是欲擒故纵? 应珣只看了稚宁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漠不关心。 他对稚宁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一个没脑子脾气差的漂亮花瓶而已。 只要不给他添乱子,爱怎样怎样。 可心里这么想,记忆深处却又浮现出昨天她落荒而逃的样子。 熬呀熬。 ppt上的折线图像蚯蚓在爬。 稚宁真的听不懂,昏昏欲睡,比上刑还痛苦。 好不容易两节大课接近尾声。 【都大学了,老头怎么还整拖堂这一套?再晚食堂红烧小排就没有了!】 系统听稚宁碎碎念吐槽一上午,不存在的头皮麻透了,【现在是讨论吃的时候吗?就你这工作态度,还想好好工作挣大钱?!】 【我惦记吃怎么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好不容易等老头抱着电脑走了。 稚宁一个猛子站起来。 默默观察稚宁一上午的男生们躁动起来。 “来了!薄稚宁来找珣哥了!五百块!刚子,转我支付宝!” 第7章 夹子音稚宁! 还没走近,稚宁听到了男生雀跃的咋呼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男生揶揄轻蔑的打量。 稚宁:“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嘶——” 男生立刻回过头。 骄纵跋扈的恶毒女配,凶起来有模有样。 而当她在应珣面前站定,嗓音突然夹起来,“应珣哥哥。” ‘嘶!’ 这一声是被恶心到了,包括稚宁自己。 快刀斩乱麻,稚宁一屁股坐在应珣身边的空位,“应珣哥哥,你怎么不看人家?是人家今天不够美吗?” yue—— 要吐了。 狗der系统任务不是人干的! 矫揉造作的调子在耳边缠绕,一如往常般甜腻让人生厌。 应珣终于抬头,不说话,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实处。 稚宁把应珣眼里的疏漠看得一清二楚。 她以前是瞎了吗? 薄瑾屹多少还装一装,这人分明讨厌她要死。 不想耽搁多荼毒自己的眼睛一秒,稚宁念出一早准备好的台词。 她撩起发梢,妖艳一笑,“美是命中注定,纯情是我本性,亲爱的未婚夫,中午一起吃个饭?” 同时小手抱住应珣的胳膊。 【气运值+1】 ! 总算有点补偿了! 稚宁再接再厉,额头蹭上男人肩头。 可惜这次耳边寂静无声。 看来摸摸只能蹭一点。 与此同时,稚宁接二连三的夹子音骚话攻击让几个男生也傻了眼。 尤其是输了五百块的刚子。 他妈的,他脑子进大酱了怀疑薄稚宁变心。 “呵。”应珣低声一笑。 稚宁心说他笑什么,快点拒绝,她还急着赶下一场! “想和我一起吃午饭?” 稚宁维持着笑容,“是的呢,两天不见,人家好想你呀,咱们一起去三食堂吃红烧小排吧,我记得你最爱吃了呢。” 应珣却在想,昨天给他下药的究竟是不是她。 她又为什么会跑。 依照她迷恋他的尿性,把他吃干抹净才是她会做的。 稚宁跃跃欲试摸索蹭气运的要诀,摸一摸增加1点气运,如果亲一口呢? 稚宁不想这么委屈自己,可为了不倒霉,拼了! 说干就干,稚宁撅起小嘴慢慢靠近。 “薄稚宁,你犯规了。” 男人修长的手掌迎面而来,一整个把稚宁的脸包裹住,连带着把她整个人往后推。 嫌弃不已。 两人曾约定好,结婚之前不做过分亲密的举动。 谁家小情侣不亲亲抱抱? 只有稚宁,蠢到家了以为应珣家风严正,极有原则。 甚至还脑残觉得应珣很尊重她。 稚宁早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亲到应珣。 遗憾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她真担心自己待会吃不下饭。 她撅起嘴,娇滴滴故作讨好,“好嘛,我错了还不行,你别生气,人家也是看到你情不自禁嘛,算作道歉,我请你吃小排啊。” 三句话不离红烧小排! 应珣目光审视。 不多时,冷冷道:“我还有事。” 【叮!阶段任务已达成,进度+2。】 稚宁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好吧,那太遗憾了。” 话音未落,利索起身。 当着所有人的面,稚宁头也不回背起书包,态度比应珣还冷漠。 “?” “???” 刚子一群人再次傻眼。 就这么走了? 不再软磨硬泡一下? 这么敷衍是在走什么流程吗? 再看应珣也一脸始料未及看着稚宁的背影。 刚子由此得出结论,“欲擒故纵,一定是欲擒故纵!” “肯定有高人给薄稚宁支招了!” 不然平时珣哥哪会看她一眼! 还真他妈管用,他也找他女神试试! 稚宁满心挂念着食堂的红烧小排,脚下生风,恨不得生出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粉色的书包在背后甩啊甩,甩到快到楼梯拐角处时,也不知是哪个没公德心的乱扔果皮,稚宁一脚踩了上去。 滋溜一声。 ‘嘭——’ “嘶……好疼!” 稚宁摔了个四脚朝天,屁股感觉要裂成王八壳,疼得龇牙咧嘴。 她刚不是才蹭到气运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倒霉! 系统仿佛听到了稚宁的心声,【你那无底洞似的窟窿,照你现在慢吞吞的进度,想要转运最起码要三年。】 什么! 她形象分这么低吗?! 稚宁顾不上和系统掰扯,赶忙起来四处寻找。 她恍惚记得她刚才把一个才上楼梯的人给踹倒了。 下一刻,稚宁果然看见一个女生在地上蠕动。 又白又瘦,黑亮的长发因着狼狈躺在地上,乱糟糟覆盖在脸上,书包饭盒散落在地。 作孽啊! 稚宁倒腾着腿跑过去,“同学对不起!我太饿了着急吃饭没看路!” “同学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阮凝初?!” 拨开对方凌乱的长发,稚宁看清了这人是谁。 这熟悉的弱不禁风,不是小白花又是谁。 可是怎么会是她? 原文不是说要出了教学楼才遇上。 【快闭上你的嘴,苍蝇要飞进去了!这本书的剧情时间线偶尔会出现偏差,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 哦。 作为情敌,还是个踩着她上位笑到最后的情敌,稚宁很不喜欢阮凝初。 但是。 【系统,我问你个严肃的事。】 【有话快说!】 磨磨蹭蹭,它怎么绑定了她这麻烦精。 【就是……任务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都重要!】 【我觉得结果重要,其实只要男女主最后在一起就行了对吧?】 稚宁其实早想说,只要最后的结局和原文一样,男女主happy ending,过程根本不重要。 她现在不喜欢应珣了,完全可以站在阮凝初这边,做好基友好闺蜜,撮合她和应珣。 让她和主角作对,风险太大了,尤其在体会到气运影响的威力之后,稚宁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 。 比起万人嫌反派,她更想做个好人。 系统知道稚宁想说什么,【你大可以试试。】 惊讶的眼睛睁大,稚宁不可置信,竟然这么好说话? 试试就试试。 错愕的表情收一收,稚宁立刻笑起来。 嘴角翘着,喇叭花都没她灿烂。 “那个……你今天气色看着不错哈。” 稚宁原本想道歉的。 但一想她是来跟女主套近乎的,阮凝初又已经站了起来,还是先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氛围。 等她们都冷静下来,再说糟心事。 阮凝初早在被踢倒时就认出了稚宁,听到她之后的道歉,心中冷笑。 果然她们这些有钱人最是势利,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地位之前,也能有好脸色道貌岸然给足对方体面。 而当她们确定对方身份地位不如自己,又会变得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稚宁心情七上八下观察着小白花,这怎么没反应? 半天没等来回应,稚宁又试探着说:“看你脸颊红红,气血充足,你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第8章 她还是继续做恶毒女配吧 “看你脸颊红红,气血充足,你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不像她,月月迟到,月月疼。 如果有人夸她姨妈准时气色好,稚宁一定会把这当成最好的祝福! 阮凝初背好书包,全程没看稚宁一眼,“觉得我命贱直说就好了,用不着拐弯抹角,应珣不在这,你没必要装模作样。” 阮凝初立刻就听出了大小姐的话外音: 身体好=能伺候人=命贱 稚宁:“……” 稚宁不明白好端端的,阮凝初为什么自我讥讽上了。 此情此景,稚宁很是尴尬。 额上冒出汗,她看见脚边的饭盒,连忙讨好帮忙去捡。 同时见缝插针,“这是你做的饭吗?听说你手艺很好,各种菜系都会,还煲得一手好汤,你真厉害,能让我也尝尝吗?” 她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夸一个人要往具体的点上夸,比如你眼睛真亮、肌肉真结实,不能空说好话。 岂料小白花目光冷冷,“我们这些贱民吃的东西,哪里入得了您薄家大小姐的眼,您如果饿了,您家的司机会带您去高档餐厅。” 稚宁嘴角一抽。 【她话要不要说这么难听?】 系统:【拜托请不要装失忆,这都是你之前说的话。】 稚宁:【……】 好吧她承认。 但那时候她还没觉醒自主意识,不是诚心的! 【所以还要讨好女主吗?】 【婉拒了哈哈……】 这比做恶毒女配难多了,再说她又不是哈巴狗,见谁都要硬舔两口。 稚宁很快调整好情绪,下巴扬起,姿态高傲。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就不要一个劲的往我未婚夫身边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 她的未婚夫。 阮凝初攥紧饭桶提手。 “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不可能和应珣在一起,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千金接手,你只是个保姆的女儿,识相的就离他远点,别逼我动手打你!” 稚宁凶巴巴举起手。 【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3。】 这就行了? 所以:伤了+挨骂=任务已达成? …… 阮凝初找到应珣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应珣和几个男生早已在餐厅吃上了午餐。 几个男生围着阮凝初带来的饭桶大快朵颐,里面的餐饭被稚宁那一脚弄得一团糟,但仍旧换来了男生们好吃的夸赞。 “珣哥真有福,身边有小阮这么个红颜知己,羡慕啊羡慕!” 人群之外,应珣脚踩着双黑色军靴,面朝着窗外,修长的手指拿着打火机,神情不可谓不冷淡。 “既然不愿意,何必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阮凝初有些局促,仰视着男人棱角优越的侧脸,眼里隐含着痛苦与情深。 “阿珣,男女之间不是单纯只有那一种关系,你才出院,又洗了胃,挂了那么长时间的水,不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会撑不住的。” 稚宁那边。 心满意足吃完最后一块小排,她忽然想起件事。 【话说昨天应珣和阮凝初睡了吗?】 【你猜。】 【这种事猜来有意思吗?】 系统:【你一炮灰管这么多有意思吗?】 稚宁大小姐脾气上来,筷子重重一拍。 爱睡不睡! * NPC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这天,薄家为真千金薄琬乔准备了接风宴。 邀请各界名流和媒体人,打算正式把薄琬乔介绍给世人。 不作妖的假千金不是好女配,这种关键场合,怎么能少得了稚宁? 宴会在上午。 一大早被系统叫起来,喜欢在没课时睡懒觉的稚宁,满身怨气堪比死了一千年的女鬼。 发布完任务,看着梳妆镜前迷迷瞪瞪三魂七魄去了大半的少女,系统忍不住提醒。 【这次的任务,时间限度相对宽裕些,要你做的事你都记住了吗?】 【去抢真千金的礼服!她穿哪件你抢哪件,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厌恶与威胁,任务很简单,只有这一个目标,你明白吗?】 稚宁拿着化妆刷,不想理系统。 什么狗屁任务,利用她的未婚夫,什么虚情假意的哥哥弟弟,统统见鬼! 十点钟正式开始的宴会,早上八点时就已经人山人海。 稚宁饿着肚子宴客楼,刚到二楼,就听到了炮灰们关于真千金的议论。 “听说这薄琬乔,是在小山沟里长大的,肯定土的要死。” “和薄稚宁是双胞胎,长相应该不差吧,据说薄琬乔比薄稚宁早出生几分钟,是姐姐,当年有高人算命,说是得送到外边养着才能活。” “说这么玄乎,我怎么听说这俩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家佣人和伺候薄琬乔的下人是亲戚,她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双胞胎怎么可能长得一点不像,难道是异卵的?” “这谁知道?” “有没有可能俩人根本不是双胞胎?” “你什么意思,有一个是假的?” 稚宁猫在角落里偷听。 真相了姐妹。 “不能吧,假千金留着干什么?做慈善?谁是假的?” “薄琬乔才接来不能是假的,难道是薄稚宁?” “不可能!谁不知道薄稚宁受宠,去年薄稚宁生日,那场豪华生日宴你们忘了吗?薄瑾屹送的那条红宝石项链要一个亿呢,一个亿!” “你可以不用这么大声强调花了一个亿。” “行了快别说了,这是在薄家,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到吗?咱们几家生意哪家不依仗薄家?” “这又没别人,我问问怎么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山沟里来的肯定是土包子……” 几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稚宁从角落现身,心中啧啧。 这些人这态度,按照无脑小说的尿性,一定会惹祸。 她们对女主气运的威力一无所知,迟早哭唧唧。 稚宁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去填饱肚子,才慢吞吞开始琢磨任务的事。 她满心抗拒,并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 一想到今天过后,她和真千金就要正式宣战,就两股战战,呼吸困难。 可再抗拒,有些事也必须做。 稚宁一脚踢开休息间大门时,薄琬乔还没来得及穿上礼服。 不得不说,薄琬乔、薄瑾屹这对兄妹,长得特别像,尤其是鼻子以上的部位。 被那双冷冽的眼睛皱眉注视着,稚宁瞬间有种被薄瑾屹压制无法反抗的无力窒息感。 这就是天凉王破大女主的气场吗? 她挖了谁祖坟吗,要给她安排这样的剧本! 系统催促,【支棱起来,你可是恶毒女配!】 对对,她很恶毒的。 稚宁自我洗脑,她下场是凄惨,可也是原文里排得上号的反派,给真千金造成过不可磨灭的伤害! 于是。 ‘砰——’ 房门狠狠一摔。 稚宁趾高气扬走到薄琬乔跟前,上下打量。 “你皮肤真黑,平时一定没少下地干活吧。” 没经过人间疾苦,大小姐稚宁觉得人生最惨不过割草放猪。 而她最在意自己这张脸,由己度人,在容貌上发起进攻作为开场白是最好的。 薄琬乔其实并不黑,薄家就没有丑的。 稚宁这话薄琬乔听着耳熟。 几分钟前,有人偷偷拿着小刀进来,一边泄愤,一边对她的长相评头论足,说的就是稚宁这番话。 那两个人难道是稚宁派来的? 第9章 既然要作恶,那就贯彻到底! 薄琬乔觉得极有有可能。 物以类聚,蠢成那样,那俩人一看就和稚宁脱不开边。 她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稚宁做足了恶毒女配的嚣张范儿,嫌弃的在供薄琬乔挑选的礼服里,用手指来回拨弄。 “我要这件!” 原文里,真千金就是穿着这一身金色亮片抹胸礼裙惊艳众人的。 在此之前她处处被人瞧不起。 这次算是她初露头角,容貌上大杀四方引起人嫉妒,继而揭开爽文篇章的开端。 既然要作恶,那就贯彻到底! 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创死别人! “没听到吗?我要这件金色的,你胸这么小,能撑起来吗?” 多年前为自己的平板身材苦恼的稚宁,终于在今天昂首挺胸抬起了头。 薄琬乔嘴角微抽,她承认自己胸没她大。 但是。 “梁家千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薄琬乔突然拿不准稚宁的心思,委婉试探着问。 她口中的‘梁家千金’,是拿小刀偷偷进来俩人中的一人。 话? 什么话? 梁家千金又是谁? 稚宁一头雾水。 按照爽文的一贯设定,为了迎合女主打脸的剧情,这种时候,一般会有不长眼的炮灰舞到女主面前蹦跶叫嚣,放狠话羞辱。 就像刚才骂真千金那些人。 边缘圈子的人都敢骂真千金土包子,真正旗鼓相当有权势的,还指不定骂的多难听。 难道薄琬乔以为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正好! 刚巧她不想说那些骂人的难听话,太不文雅。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听到了,怎样?” 下巴一扬,没人比她更嚣张。 稚宁对自己圆脸圆眼的软包子形象毫无认知。 以前追求应珣,硬画上烈焰红唇烟熏妆,还勉强看着有几分不好惹。 这会素面朝天吹胡子瞪眼,和发怒的小绵羊没区别。 “听到了你还要穿这件?” 这件被人动了手脚。 稚宁疑惑。 她什么意思? 骂人跟抢衣服有什么关系。 她难道不相信她和刚才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看来有些话还是要自己说。 稚宁当即决定再添一把火。 “哥哥说了,薄家的东西我想要什么要什么,只要是我看上的,我都能拿。” “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别以为你是亲生的就能骑我头上,哥哥最疼爱的人始终是我,去年哥哥还送了我一条一个亿的项链,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陪在哥哥身边这么多年的是我,我才是他最爱的妹妹!你要想在薄家好好的,从现在开始就得讨好我。” “你这裙子我穿定了!” 薄琬乔承认,假千金骂起人来嘴还是很欠的。 说实话,薄琬乔对于这个生母害得自己流落在外,前二十年鸠占鹊巢享受了她人生的假千金,并没有多少好感。 虽然不知道稚宁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愿意替自己承担风险丢人现眼,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随你。” 裙子拿到手,稚宁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一点也不爽。 还有种被当傻子看的感觉? 【我看起来很像智障?】 听到稚宁刚才一番恶毒的言语攻击,系统总算尝到了满足的滋味。 【放心吧,谁傻你都不能傻,不然被诅咒排行榜上你不能站第一名。】 * 宴会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衣着光鲜。 薄家长辈关于薄琬乔身份的致辞,和稚宁先前偷听到的大差不差。 从今往后,在薄家,薄琬乔是大小姐,稚宁排老二,列举证明二人身份的一系列证据完美得天衣无缝。 但实际上,稚宁的户口早已经被迁了出去,和薄家没半分关系。 稚宁纳闷,到底有什么利益关系,值得他们这么煞费苦心? ‘嘭’一声,香槟喷出气泡,悠扬的钢琴曲翩翩响起。 到了开场舞环节。 薄瑾屹作为薄家的新任家主,将由他和今天的主角薄琬乔共跳开场舞。 西装挺阔,眉眼冷峻的男人,一出场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以往薄家宴会,薄瑾屹的舞伴都是稚宁。 稚宁最吃不了苦,生活的苦、学习的苦都包括其中。 可她舞跳得很好。 这全靠薄瑾屹不厌其烦的耐心教导。 空气中,稚宁嗅到熟悉的罗勒香气,这是哥哥的味道。 心里顿时有些泛酸。 稚宁想起宴会一开场时,薄瑾屹看自己的眼神。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但锋芒与冷色暴露无遗。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厌恶她,看到她就心情不好。 这样的反差让稚宁一时无法适从。 薄瑾屹和应珣是不一样的。 哪怕再怎么清楚原文的经过结局,薄瑾屹也始终是她信任依赖了许多年的哥哥。 “羡慕吗?伤心吗?” “薄稚宁,你有什么资格伤心羡慕?” “还有你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应珣?他今天可不来!” 稚宁闻声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薄野顶着一头黄毛站在了她身后。 他同样穿了身西装,剪裁精致,平时高压锅炸过的头发输得一丝不苟。 少年的认真,足以显示出他对今天这场宴会的重视。 舞池中央的少女,是他期盼已久的亲姐姐。 此刻,薄野仍旧怀着恶意,恨不得把怨恨都发泄在稚宁身上。 稚宁知道薄琬乔因为她那疯子母亲受了很多苦。 可她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她同样是被利用的对象,也曾在这些年来多次被恶意伤害过。 甚至说如果没有系统,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满嘴谩骂的女人,会是她的母亲。 薄野最讨厌稚宁这幅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和他幻想中她来哀求他的预期大相径庭。 手腕一疼,稚宁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我不和你跳!” “这可由不得你。” 开场舞接近尾声,许多人相继进入舞池。 舞曲变得欢快热烈。 腕骨被攥得生疼,稚宁挣脱不开,被迫跟上薄野的舞步。 生长期的少年,个子还不像他的哥哥那么高,却也比稚宁高出半个头。 他故意阔步快走,迫使稚宁不得不踩着高跟鞋小跑起来。 稚宁不住地反抗,“薄野你放开我!” 薄野突然揽住她的腰,俯身,低沉的语调冰冷像毒蛇,“所有人都看着呢,继续跟我对着干,你说这些人精会不会看出什么,比如……你是个假货。” 第10章 裙子落到了地上 稚宁呼吸一滞。 自知掐住了稚宁的软肋,薄野恶劣一笑。 随即开始变着法折腾稚宁。 一会一个高抬腿。 一会一个深下腰。 稚宁苦不堪言。 偏偏这在欢快的曲子下,并不显违和。 很快,稚宁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她和薄野感情好。 薄野肯定也听到了。 因为他更来劲了。 泄愤似的将稚宁甩出去,又猛地用力拉回来。 周围人根本不知内情,以为他们在炫技,欢呼鼓掌更加热烈。 自从绑定系统,被告知得了癌症,稚宁就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 被薄野硬拽着转了几个圈,稚宁有种头晕目眩,想吐的感觉。 脚下一绊,稚宁撞进少年怀里。 她急促喘息着,却听少年冷笑。 “薄稚宁,我警告你别装可怜,你以为我哥还会像以前那样在意你吗?你不过是个——” “你牙缝有菜。” “……” 叫嚣着恶意的少年突然闭嘴,偃旗息鼓,脸色瞬间涨红,像个大号调色盘。 他舌尖快速在牙上扫过。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中计,恼羞成怒。 “薄稚宁,你敢耍我!” 稚宁笑得很欠揍,“耍你就耍你,还要挑日子?” “好样的!薄稚宁你好样的!” 还有心情和他呛嘴。 他就知道她是装的! 要不是她会装可怜,大哥怎么可能把她留下! 稚宁嘴上逞了威风,一时爽的结果就是换来了少年的报复。 薄野突然邪佞勾起唇角,手上再度用起力。 稚宁被他硬拽着又来了个大回旋。 薄野如愿听到了稚宁的惊呼声。 可真实情况远超薄野的预料。 只听一声惊呼声后,四周静了下来。 舞池里的人不再随着节拍舞动,不约而同停下来,目光落在稚宁几近光裸的姣好身躯上。 礼裙在众目睽睽下破裂,直愣愣坠落在地。 一切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礼服是根据薄琬乔的身形量身定制的,就像稚宁自己说的,她上身比较丰满。 纵然礼服布料有弹性,对稚宁来说也颇有些紧了。 稚宁不得不最大程度缩减礼服里面的穿着。 两片花瓣似的小东西,不足以遮住蘼艳的风光。 紧归紧,毕竟是高定,稚宁从没想过裙子会破。 不然打死她也不会穿的。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凉飕飕的空调冷风,连同身边人的视线,像刀子一样。 稚宁脑子一片空白,回神后立刻蹲身环抱住自己,恐惧和委屈排山倒海而来。 她鼻子发酸,绝望得如同溺在海水里。 同一条裙子,女主穿就能惊艳四方,她穿就丢人现眼! 为什么她总这么倒霉! 这情况,薄野直接傻了眼,直愣愣看着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少女。 目之所及,是少女白皙的美背,微凸的脊骨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肩胛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迷乱人心智。 薄野从没想过让稚宁出丑,他知道她跳舞很好。 故意折腾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明白他不好惹,想让她服软。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她骑头上,总要出一口恶气。 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盯着稚宁看,薄野心中莫名气愤,想戳瞎他们眼睛,懊恼随之而生。 “都他妈不准看!” 他大吼一声,快速扯下西装过去,想遮住那绝美的风光。 可有道身影比他更快。 稚宁死死抱紧自己,咬着唇。 她恨死薄野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突然,眼前一黑,罗勒的清香强势挤入呼吸,背后紧接着一暖。 稚宁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坚毅的下颌。 “哥哥……” 娇小的身躯被男人的西装严丝合缝包裹起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安全感扑面而来。 从小到大,只有薄瑾屹能给稚宁这种安心的感觉。 委屈迫使眼泪掉落下来。 “哥哥,我害怕。” 男人轻轻抚摸着稚宁后脑勺,将她保护在怀里,“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薄野站在旁边,仿佛被排斥在外。 看着稚宁依偎在自己大哥怀里,亲近极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失落。 随即是慌乱,“哥!我不是故意——” “今天的事,晚点我会亲自找你算账。” 嗓音风雨欲来,令人毛骨悚然。 薄野当即噤声,僵在原地。 稚宁被打横抱起。 熟悉的怀抱令稚宁本能地抓紧男人的衬衫,无助又依赖。 像小时候无数次打雷的深夜,脸颊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他心跳的频率是最好的安眠曲。 薄瑾屹带着稚宁回到她的房间。 直到光溜溜被放在床上,看到男人衬衫上湿漉漉的痕迹,稚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稚宁低下头,怕薄瑾屹追问。 她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她抢了薄琬乔礼服。 虽然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他。 可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如今闯了祸,当众出丑,让薄家蒙羞。 他会怎么想? 他会把她赶出去吗? 连着身上的西装一并裹进被子里,稚宁心虚又害怕,不明白薄瑾屹为什么还不走。 不仅不走,还走进她的衣帽间。 衣帽间门没有关。 稚宁看见男人如入无人之境,慢条斯理在她的衣柜里翻找。 每走一步都踩在稚宁心上。 在他面前,她向来没有秘密与隐私可言。 他们从小没有父母,作为稚宁唯一信赖的人,稚宁甚至连第一次生理期求助的人也是薄瑾屹。 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少女的心思也事无巨细,她从不避讳他什么。 从前稚宁不觉得这有什么,心安理得享受哥哥的照顾以及所有人的羡慕。 可现在不一样了。 稚宁局促地捏紧被角。 薄瑾屹拿完衣服出来时,就见稚宁紧紧裹着被子缩成一小团。 楚楚可怜。 像只被瓢泼大雨打湿的幼鸟,睫毛湿漉漉,脸上带着哭泣过后的酡红。 纤弱无助,能依靠的只有他。 她始终在他掌控之中。 阴郁的心情稍稍回缓。 但下一刻,他看见他的西装,无情的被她抛弃,落在地板上。 眉心不期然蹙起。 “换上。” 衣服放在身边,连同粉色小巧的内衣裤一起。 稚宁眼神闪躲,脸颊烫红。 她确实该穿衣服。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走。 难不成要像小时候一样,盯着她怕她出错吗? “哥哥,我要换衣服了。” 第11章 他的所有物 “哥哥,我要换衣服了。” 稚宁小声提醒。 “嗯。” 男人仍旧没有要离开的自觉。 不仅如此,还盯着她的脸一直看,目光不善。 稚宁紧张又忐忑,手心冒汗。 “要不……我去洗手间换。” 半晌没等来男人的反驳,稚宁如同得到准许,抱着衣服飞速躲进洗手间。 ‘咔哒’一声。 将门反锁,稚宁倚着门,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稚宁害怕与薄瑾屹同处一个空间,故意拖慢换衣服的动作。 不同于那件金色礼裙,现在这件袖子很长。 裙摆到脚踝,腰身宽松,套在身上显现不出任何身形。 稚宁对露皮肤的衣服有阴影,这件正合她心意。 可换好衣服,薄瑾屹人还在。 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高大,宽阔的肩背如一道剪影,和窗外蓝天融为一体。 他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纯正的英伦腔格外醇厚,很好听,但稚宁听不懂。 她英文很差劲,她万事不用愁,薄瑾屹也说过她不用学。 从那严肃不容置疑的语调中,稚宁觉得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稚宁无比期望薄瑾屹忙碌起来。 拜托快点走吧。 薄瑾屹挂了电话回头,稚宁正乖巧站在他身后,远远的,不敢打扰。 如果是从前,稚宁一早调皮跑过去骚扰他了。 要么拉着他的手玩弄手指,要么不老实挠他痒,想看他在下属面前出丑。 薄瑾屹并非感受不到稚宁对他的抗拒,但一切还在他掌控中。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稚宁支支吾吾,“就是……薄野欺负我。” 稚宁本能逃避和薄琬乔抢衣服这件事。 男人沉默,只用一双具有侵略性的眼睛锁定着她,让稚宁越发忐忑。 “过来。” 稚宁一抖,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要打她吗? 稚宁眼观鼻装死。 “过来。” 这是第二遍了。 稚宁呼吸变得艰难。 男人声线不辨起伏,并没有动怒到的征兆,但稚宁深知什么叫‘事不过三’。 直到被拉到洗手间,手在水流下不停被搓洗,稚宁仍旧一脸懵。 好好的,为什么要洗手? 她也不敢问。 稚宁没有意识到,薄瑾屹反复清洗的位置,刚巧被薄野握过。 稚宁只觉得羞窘。 琉璃洗手台前。 浑厚的雄性气息重重压在她身上,两只小手被男人握着在水流下冲洗,从远处看,像极了严丝合缝抱着她。 男人的体温远高于她,稚宁极不适应努力缩起肩膀。 谁料身后的人紧随其后覆了过来。 稚宁不得不踏着腰,欲哭无泪。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她不是他的妹妹。 如今这样的亲昵,有些过了。 偏偏男人眉眼清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稚宁觉得丢脸又心酸。 他把她当利用的替身,也许在他眼里,他连个人也算不上,更别提性别了。 在他心里,她可能和路边不分公母的狗没有区别。 “哥哥,已经洗干净了。” 再洗下去,手就要脱皮了。 “嗯。” 这是稚宁今天第几次听到这个字了? 他究竟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新型惩罚吗? 腰好酸,腿也麻了,稚宁觉得自己就快到极限了。 稚宁向来不敢反抗薄瑾屹,没骨气的想说几句认错哀求的话。 比如她坦白抢真千金衣服的事。 但没等她酝酿好说辞,她忽然想起蹭气运这事。 刚才被薄瑾屹抱着,埋头在他怀里,她蹭到了3点气运。 蹭到的气运值高低,好像是根据接触时长以及亲密程度划分的。 碰一下+1,抱一下+2,现在这情况…… 既然无法反抗,那不如好好享受? 在摆脱霉运的强烈欲望趋势下,稚宁胆子空前的大。 先是尝试一点点放松肩膀肌肉,然后是后腰……慢慢往后靠,直到意外被皮带扣硌到,才颤颤巍巍停止。 至此,稚宁大半的体重都寄托在了男人身上。 腰酸得到缓解。 如果他责问起来,就说自己坚持不住了。 谁让他无缘无故非要拽着她没完没了的洗手。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也不知道这下能蹭到多少。 可惜,稚宁并没有如愿蹭到气运。 准确来说,在她被腰带扣硌着不适,来回挪动的时候,她就被薄瑾屹放开了。 他人退到门边。 皱眉抿唇,眼底弥漫着暗色,对她的态度避之不及。 稚宁觉得他生气了。 这模样,和早先她不小心呛了一口牛奶溅到他身上时,几乎如出一辙。 至于这么嫌弃她吗! 稚宁失望又庆幸。 庆幸她终于被放开,不用再遭酷刑。 失望哥哥果然讨厌她,不喜欢被她碰。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抓住了他的弱点?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关爱照顾都是假的,将来他还会对她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考虑他的感受,对他好? 她也该做些利于自己,同时让他难受的事。 这么想着,稚宁大着胆子上前握住男人的手。 这倒霉鬼她一天也不想当了! 她噘起嘴撒娇,两手得寸进尺爬上他结实的手臂,不停地晃啊晃。 “哥哥,别生我气好不好?” 另一边。 随着薄瑾屹抱走稚宁离开,宴会上停滞的乐曲再度恢复欢快,人群变得熙熙攘攘。 被留在原地的薄野不自觉握紧双拳。 他心里很憋闷,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地上,那条金色的礼裙被主人遗弃躺在那。 薄野条件反射般想起那片雪白无暇的美背,以及前面…… ‘咕咚——’ 少年喉结滚动,下一刻,地上的裙子被他快速拿在了手中。 发生这样的事,薄野没心情继续留在宴会厅。 金字塔顶端的二世祖一向跋扈,从不顾及旁人眼光,他的离开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薄野拿着稚宁的裙子,莫名心虚。 一出电梯,就快步往自己房间跑。 手握住门把手,距离进入别人无法涉足的安全领地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身后传来唤声。 “薄野。” 薄野僵在原地,有种偷东西被抓包的慌乱感。 他僵硬转过身,裙子被他藏到身后。 薄瑾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弟弟,“拿过来。” 第12章 谁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大哥。” 薄野知道薄瑾屹要什么,他不太想给,握紧裙子想装傻。 但这个家里,怵怕薄瑾屹的又何止稚宁一个人。 要说薄瑾屹惩罚稚宁,多数时候只走走表面过场,得过且过。 对薄野,那就是真的下狠手。 薄野屁股现在还疼着。 “我看薄稚宁很喜欢这裙子,才捡回来的,想着能不能修一修……” 在薄家,就没有修改裙子这一说。 多数衣服只穿一次,更有的是品牌方一车车运来,衣柜里挂段时间,主人看都没看一眼,吊牌没摘就丢了。 薄野这话,明显在无意识遮掩什么。 裙子毫无意外被薄野交了出去。 “这裙子被人动过手脚。” 薄瑾屹话音沉冷,拿着裙子像是在拿自己的所属物。 薄野不甘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眼神凶戾。 “大哥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稚宁出丑?!” 身处在薄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中,薄野并非无知无能什么都不懂。 他是厌恶稚宁抢了自己姐姐的身份,享受了不属于她的一切,但能处置她的人只有他! 薄瑾屹嗓音如寒冰彻骨,“这事不用你管,我会解决。” 薄野闻言呼吸一窒,他不喜欢稚宁的所有事都交由大哥处理。 “大哥,今天这事不仅稚宁丢了丑,幕后黑手更算计了我,我想亲自解决。” 刚说完,薄野就撞进了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睛,无形中重压感袭来。 “稚宁说,你欺负她。” “……” 报仇出气的冲动,在这一刻转变成错愕与愤怒。 薄稚宁她竟然告状! 她多大了还找大哥给她撑腰! 薄野生出一身冷汗,“我就是逗她玩玩,没想怎么样。” 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到手,薄瑾屹转身,“该领多少罚你清楚,上次我就警告你了,再有下次,明年秋天你就滚去非洲念大学吧。” 薄瑾屹并没有把裙子拿到稚宁那,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处。 一袭利落修身黑裙的少女正在等他。 不论眉眼,还是此时的气质,两人都如出一辙。 薄琬乔问:“她怎么样了?” 薄瑾屹不答,“你早知道裙子有问题。” 若非如此,她不会在宴会一开场就关注着稚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薄琬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自己非要穿,我拦不住,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多少掺杂些言不由衷。 薄琬乔原以为稚宁点名要穿这条裙子,是要用苦肉计陷害她。 毕竟这衣服只经了她的手,而她们两个又分处利益的两边。 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那么只能是她故意设计稚宁。 可现在这情况,看清楚稚宁眼里的惊慌,稚宁明显不知道礼服有问题。 “哥哥,稚宁说,她说她是你最爱的妹妹,是这样吗?” …… 一场接风宴,热闹持续到了晚上。 男人们免不了借势拉结人脉,女人们则三五成堆,打麻将,打牌,闲话家常用软刀子抢夺利益。 稚宁早上没睡够,导致她午觉一觉睡到天黑。 人迷迷瞪瞪下楼,不知怎么的就被叫住。 几个富太太一见到稚宁,十分热情,拉着稚宁来到牌桌前。 稚宁当即预感不妙,借口想跑。 关于打牌,稚宁推脱抗拒极其不愿意。 今时不同往日,她瘪瘪的荷包里,早没有钱任由她像以前大手大脚挥霍。 而她牌技拙劣,必输无疑。 事实上,但凡需要动脑子玩的游戏,稚宁都不感兴趣。 废物一样的她,最喜欢躺平傻乐。 可她架不住富太太们七嘴八舌的邀请。 坐在座位上,稚宁的心已经开始痛了。 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以往多少会让着她点的富太太,这次下手毫不留情。 连输了三把,稚宁喉干舌燥,屁股冒烟只想螺旋升天。 同时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学打牌? 刚才她又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待着,非要出门! 第四把,倒霉透顶的稚宁不出意外又摸到一手烂牌。 烂到稚宁破罐子破摔,想闭眼出。 稚宁两眼发黑,崩溃得满嘴苦味,这是土的味道。 再输下去,她真要吃土了! 稚宁看着对面三个满面红光的富太太。 不由得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受到了薄瑾屹指使,用这种方式剥夺她荷包里仅剩的存粮? 太歹毒了! 天杀的被调换成假千金,又不是她愿意的! 稚宁在心中一遍遍诅咒薄瑾屹是无情资本家。 突然。 一杯牛奶放到了她面前。 “出这张。” 修长、骨相极好的手从背后伸过来。 稚宁吓得一哆嗦,看到牛奶才想起来,她下楼是找吃的的。 身边立刻有人调笑。 “瑾屹啊,瞧你把小宁吓得,好好的走路也没个声。” 男人温声道:“她胆子一向小。” 稚宁:“……” 故意折磨她不说,还要当众贬低她人格! 稚宁很有骨气,肚子被奶香味勾得咕咕叫,也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薄瑾屹偏偏和她作对,“把牛奶喝了。” 语气不容拒绝。 有人调侃薄瑾屹,“要我说,京城像瑾屹这样心疼妹妹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把小宁宠成这样,将来出嫁那天,一定得好好交代交代应家那小子,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小公主。” 薄瑾屹没接话,笑不达眼底。 第13章 你哥嘎嘎猛 富太太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默默闭上嘴。 唯独稚宁,一边在心里咒骂哥哥,一边口嫌体正直感叹牛奶真香。 有人缓场,“来来,接着打牌,难得有机会大家聚一起。” “是啊是啊。” 稚宁放下杯子,想走。 薄瑾屹似乎看出她的窘迫,“输了几局?” 稚宁再次沉默。 薄瑾屹扫了眼稚宁的牌,“我说你出。” 说着,就坐上沙发,挨着稚宁。 有刚才的不愉快,富太太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冲稚宁眨眼睛,意思无外乎是你哥真疼你。 稚宁有苦说不出。 沙发椅一个人坐刚刚好,两个人怎么说都有些拥挤。 两人大腿紧贴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布料,稚宁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依旧滚烫,互相交融,不分你我。 这是什么人间炼狱! 【叮,气运值+1。】 虽然但是,这可怜的1点,完全不足以抚平稚宁心灵上受到的伤害。 也不知是不是达到了上限,在这之后,气运值都没再上升。 这更煎熬了。 稚宁咬着牙,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于是接下来,薄瑾屹指这张,她出那张。 意图用自己的蠢笨逼迫男人离开。 每出一次错,稚宁都会无辜回头,眼含歉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殊不知这番自救落在男人眼里,成了另一种含义。 ——她在故意装可怜。 薄瑾屹想起薄琬乔说的话。 今天的礼服,是稚宁一口咬定要穿的,谁劝都不行。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动手脚的人,针对的对象明显是薄琬乔。 稚宁明知如此还选择牺牲自己,是为了证明她有价值吗? 她求过他,说只要能留下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结合她战战兢兢的讨好,有意示弱装可怜,薄瑾屹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极大。 前世的记忆哪怕经过十几年,也依旧在脑海中十分清晰。 歇斯底里的争吵,矫揉造作的捏造,为了富贵荣华,无所不用其极…… 稚宁的本质,没人比他更清楚。 “我来。” 什么? 他来什么? 很快,稚宁就明白了。 牌被薄瑾屹接手了。 稚宁心中一群土拨鼠扎堆狂叫! 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稚宁这次真要哭了,闪躲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现在认输还能及时止损。 牌落到薄瑾屹手里就不一样了,他可能为了报复她,故意输牌。 一次、两次,不出三局就让她喝西北风! “不信我?” 薄瑾屹熟练调整手上牌的位置。 稚宁哪敢质疑他,这人是大佬中的大佬,本事大到稚宁变成狐狸修炼八百年也赶不上。 “我就是想出去看星星。” “哎呀小宁,星星一晚上都在那,急什么呀?” 富太太可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接近薄瑾屹的机会。 且不说薄瑾屹还单身,谁不想要这金光灿灿的财神女婿,单是从他身上得到点生意场上的消息,也够她们几家赚个盆满钵满了。 “就是就是,难得跟你哥哥讨教一回,小宁你就委屈等一会啊!” 薄瑾屹不知道稚宁为什么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她开始有事瞒着他了。 超出稚宁预料的是,薄瑾屹赢了。 哪怕拿得一手烂牌,也赢得十分漂亮。 接下来又来两局,依旧赢得很稳。 再看几位富太太,虽然输了钱,但心情肉眼可见变得好起来,并且开始询问薄瑾屹的感情生活。 至此,稚宁悟了。 敢情是物色丈母娘,利用她立人设来了。 稚宁回忆原文,印象中,薄瑾屹并没有官配。 这么安排,无非是为了迎合他独宠女主妹妹的人设。 女主的后宫成员一定必须得是干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薄瑾屹不行,或者是同。 毕竟从小到大,稚宁就没见过薄瑾屹身边有什么雌性生物。 【不会真不行吧……】 系统:【放心吧,你哥嘎嘎猛,但这事和你没关系。】 稚宁啧啧,可千万别和她有关系。 这天晚上,薄瑾屹一共收获了五百万。 而让稚宁大跌眼镜、诚惶诚恐的是,薄瑾屹居然把赢来的钱给了她。 说来也巧,这刚好是稚宁前段时间看中的那些衣服包包的价格。 稚宁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薄瑾屹给她钱是帮她买单。 这五百万,说不定是他给她挖的新坑,哪天突然就要回去了。 第14章 想你想到发疯 隔天,稚宁去了趟银行。 大小姐平生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听经理人喋喋不休介绍,很新奇。 她没用薄家千金的身份示人,五百万存了定期,换来一桶沉甸甸的大豆油和一袋大米。 气喘吁吁一手拎一样,很累,但更多的是充实。 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得到无关薄瑾屹的东西。 虽然这也间接沾了薄瑾屹那五百万的光。 但如果没有她的聪明才智,想到来银行存钱,也拿不到。 呼吸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由空气,稚宁心情很好。 稚宁还想坐一回公交车。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走哪车接车送,这辈子还没摸过公交车门。 哼哧哼哧走到公交站牌前,稚宁犯了难。 公交车要怎么坐? 看电视里演的要投币。 可她身上别说零钱钢镚了,就连大额纸钞也没有。 说来也是巧,公交站牌不远处,有个卖菜的小摊。 摊主正在看稚宁。 不同于以往或惊艳、或痴迷的眼神,对方一直盯着她,神情有些怪。 稚宁没感觉到对方的恶意,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难道……是看上她手上的油和米了?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衣着简单朴素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当然这是对比薄家同年龄段年薪百十万的佣人。 青色的薄衫洗得褪了色,看不出什么牌子的破旧凉鞋边角处有反复缝过的痕迹,新鲜带泥的青菜,板正铺在塑料薄膜上。 稚宁想起昨晚睡不着看的短视频,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每天忙碌,为生计发愁。 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许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大小姐虽然拿了恶毒的人设,时常嘴巴不饶人,但却是个半夜蒙在被窝里,看感人视频会哭鼻子的人。 尤其在她觉醒了自主意识之后,痛哭流涕的样子,时常让系统莫名其妙。 没有济世救人的命,却有动不动心软的病。 想到自己暂时还要在薄家当寄生虫,而大豆油和大米又有保质期暂时用不着,稚宁决定忍痛割爱。 “阿姨,您要米和油吗?” …… 半个小时后,稚宁终于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公交车。 原来现在坐公交车,已经不用投币了,手机扫码就行。 稚宁的口袋里,装着一把钢镚,和两块廉价塑料包装的糖果。 糖果外包装有些旧,看得出来主人揣了很久但舍不得吃。 这都是卖菜摊主硬塞给她的。 想起摊主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含着泪,稚宁鬼使神差拆开一块糖果,送进嘴里。 劣质糖精的味道很蛮横,稚宁表情立刻凝固。 但她没吐。 也许是想尽可能的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又也许是想起摊主刚才复杂的笑容。 窗外的风景随着初秋的风不断向后移动,形形色色的人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 很难想象这些人都是系统口中所谓的NPC。 【叮!气运值+3】 稚宁猛地被唾沫呛了一口。 怎么突然一下涨这么多! 系统:【刚才送米油的奖励。】 【这也可以?!】 【当然,乐于助人是众所周知的优良美德,属于正面导向行为,有利于提升正面形象。】 这! 早说啊! 早说她还用牺牲肉体,腆着脸贴在那些人身上? 她愿意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愿意每天帮交警叔叔指挥交通! 【不过你别高兴太早,你发现了吧,一个可蹭对象身上的气运值是有上限的,类似的,做好事换来的气运也是定额的。】 【所以想要摆脱霉运体质,你要做的,是要发掘更多提升气运的可能。】 稚宁垂头丧气,【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大小姐,这是对你的考验。】 * 应珣那边。 露天泳池里,身姿曼妙的女人穿着清凉的比基尼,充气火烈鸟和气球在浮动的水面不停碰撞。 岸上有人尖叫着追闹,跳舞、唱歌,一派嘈杂的笑语欢声。 应珣的一个少爷朋友戴着墨镜,手里吊儿郎当拎着酒瓶,精准找到应珣。 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你说奇怪不奇怪,今个这快脱光的场子,竟然不见薄稚宁。” 只见太阳伞下,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应珣,毫不吝惜露出精壮的身材,荷尔蒙爆棚的身材频频引得在场的异性垂涎。 搁以前,这要让稚宁看见还得了?早撒丫子扑上去舔了。 今天却连薄稚宁的影子都没见到。 没得到回应,来人猜测调侃,“听说薄稚宁有几天没在你面前刷脸了,你俩真吵架了?因为什么?你家小阮?” 应珣闭眼假寐,不说话。 但来人知道他在听,劝道:“早说让你装着点,你这副臭脸谁受得了?” “人家薄稚宁脸皮再厚,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被她哥宝贝疙瘩似的宠大,这辈子也就在你这吃过闭门羹。” “但凡你能拿出对待你家小阮一半的耐心应付薄稚宁,人就跑不了。” “听说薄家最近新多了个千金,阿珣这事你怎么看?” 薄家接风宴那天,应珣刚好有事出国,是应家几位长辈过去的。 “不怎么看。” 薄家的事与他无关,婚约只是暂时的,薄稚宁的事他不想也懒得管。 “呵!不怎么看,阿珣,再怎么说你以后也是薄家的女婿,薄稚宁有的都有你一份,你就不怕那个叫什么薄琬乔的,抢走薄稚宁的东西?” “这个薄琬乔,似乎有些能耐。” “薄稚宁接风宴那天当众走了光,好好的裙子说破就破,要说没人在背后捣鬼我可不信。” “薄稚宁那身材,啧,白瞎长了个榆木脑袋,要不然我还真想试试她的滋味。” 应珣睁开眼。 来人突然如芒在背,看向应珣,“怎么?一说走光你就有反应,生气了?你别真喜欢上薄稚宁了?” “你家小阮可还等着你呢,这么多年了,你忍心让她伤心失望?” 虽然阮凝初有时候是真矫情,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给人要在一起的错觉,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是磨人。 应珣抬眸,眼底浸着薄凉。 喜欢薄稚宁? 绝不可能。 只是接风宴上发生这样的事,薄稚宁竟然没告诉他。 这还是从前路边看到块奇怪的石头,也要跑来跟他分享的跟屁虫吗?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烦躁,牵连出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觉,让应珣不免仔细回想他是否真的在哪得罪了她。 可是没有。 ‘叮咚——’ 桌上的手机响起,一条消息进来。 “草,说曹操曹操到,薄稚宁联系你了!” “我他妈就说今个这清凉场子少不了她,装什么矜持!快看看她说什么,肯定是让你下去接她!” “终于憋不住了,她果然在欲擒故纵!” 破天荒的,一向嫌稚宁烦的应珣,心里多了点期待。 他肃着脸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 【你知道今天刮得什么风吗?】 什么东西? 应珣怀疑稚宁发错人。 接着有一条消息弹出来:【不是东南风,更不是西北风,是我想的你发疯!】 【应珣哥哥,撒拉嘿~】 “……” “……” 空气寂静,俩狗傻眼。 原来不是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妈从哪抄来的土狗情话,薄稚宁也是个人才,她平时就这么追你的?” “委屈你了兄弟,哈哈哈哈哈哈……” 心情一起一落,应珣黑了脸。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油腻的情话中,感受到了丝丝不走心的敷衍。 薄稚宁究竟在发什么疯? 第15章 一分钟,我要知道他全部信息! 做好人好事,远比在薄瑾屹他们身边狗狗祟祟、摸摸蹭蹭回报率高。 稚宁决心把提升气运,当做最近唯一紧要的大事。 但不等她付诸行动,任务先来了。 系统让她给应珣发骚软短信,用以维持她舔狗的人设。 骚扰短信四个字,是稚宁自封的。 应珣不喜欢她,她的示爱信息,不是骚扰是什么? 消息的内容,让稚宁头疼。 因为她不会说情话。 以前追着应珣,她要么直接示爱,大声说喜欢。 要么忙着清理情敌,用自己的强悍战绩表达对应珣的非他不可。 偏偏系统还有字数要求。 原文中稚宁是个除了作恶推动剧情,其他别无用处的炮灰,连自己的人格特点都没有,书里并没有花费笔墨写她说了什么骚话。 只会写男主对她有多烦,小白花吃了多少醋,外加用一系列歹毒词汇调动读者情绪,使得她被骂得体无完肤。 这就导致稚宁不能从原文中不劳而获。 胸无点墨,稚宁想了半天,无奈爬上网向万能网友寻求帮助。 她一口气关注了十八个情感博主。 结果让稚宁十分惊喜。 三个臭皮匠果然没错。 一条又一条爱意十足的情话,看得稚宁心脏乱跳、眼花缭乱,并且眼酸不已。 世上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怎么了! 接下来就有了发到应珣微信的消息。 复制粘贴,一气呵成。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稚宁还动了动自己渴望发财的小手,敲上了应珣的名字。 敲完认真读一遍,朗朗上口! 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稚宁洋洋得意,这下人设稳了! * 应付完应珣,好不容易没任务,稚宁开始了她自我拯救的宏图大业。 这天没课,她人在京大,心想学校人这么多,总能撞见需要帮助的人。 比如什么问路的新生啊,帮忙分担提一下重的快递。 不用太多,三两个就行。 当然,这是违心话。 可越期待什么,就越碰不见什么。 恶毒女配的愿望,上天是听不到的。 稚宁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叹下今天的第56口气。 吃得苦中苦,心里会更堵。 越到中午,太阳越毒。 稚宁满头大汗,严重怀疑今天的决定就是个错误。 热的实在受不了,稚宁找到一棵大树,打算歇歇喘口气再战。 刚坐下,稚宁就在茂密的草丛里发现一抹黄。 娇躯一震。 稚宁眼尖认出了这是风靡京大论坛的大黄学长。 大黄学长以偷外卖出名。 平时谁的外卖被选中,足够那人炫耀好几天,并且之后都会有人跟风点这家外卖。 大黄优选,必定味鲜! 稚宁不住校,从没有过这样的殊荣。 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活的学长。 难道是上天不忍心她这么落魄可怜,特地派学长来安慰她? 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蹲到草丛里。 “嘬嘬嘬——” 期待的眼睛又大又圆,稚宁兴奋搓着苍蝇手。 可是…… 怎么没反应? “嘬嘬?” 还是没动。 睡这么死? 稚宁不愿放弃这次交流的机会,环顾四周,拔下一根草凑近学长的鼻子。 随着小草不断接近学长的鼻子,稚宁的身子也不断跟着往前倾。 稚宁蹲得腿发麻,很快就到了极限。 稚宁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她不会点背到连条狗也不搭理她吧? 也就在这时,学长毫无征兆睁开了眼睛。 黑黝黝的眼睛直视稚宁。 “!” 稚宁吓了一跳。 下一秒,校园里爆发某薄姓女大学生的凄厉惨叫。 “救命!学长疯了!” 果然人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只见刚才还睡得安详、在梦里欲仙欲死的大黄学长,一看到稚宁就凶狠朝她扑了过去。 龇牙咧嘴,唾液横飞。 稚宁吓得哇哇大叫,一路狂奔,并像某糖浆广告里的女人时不时回头发出狂喊。 “为什么追我!” 系统觉得很丢脸,【拿草戳人鼻孔,不咬你咬谁!】 还有她那么大张脸凑那么近,她是想吓死谁! 【我没戳鼻孔,我只是想试试它还有没有气!】 大黄学长的四条短腿,到底没能倒腾过使出吃奶劲逃命的稚宁,但成功把稚宁赶出了校门。 躲进校门口的巷子里,稚宁撑着膝盖,满头大汗,沮丧极了。 丸子头跑歪了,太阳帽也不知道掉在了哪。 窗玻璃里反射出狼狈的样子,稚宁咬牙。 有人发光、有人发财,为什么只有她一直发癫! 稚宁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昏暗。 肚子叽里咕噜哭唱起空城计,稚宁又叹一口气。 还是化悲愤为食量,先去填饱肚子吧。 随便理理头发,稚宁垂头丧气往小吃街走。 忽然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狠戾冷漠的气息迫使稚宁本能退避。 但下一刻,她心尖狠狠一颤,接着瞪大双眼,比刚才的大黄学长还大。 谁能形容那种感觉! 那种在一片漆黑的茫茫大海上,有人头顶一千瓦巨亮灯泡站在灯塔上,存在感极强,照亮一切的感觉。 少年头顶的气运条,像极了一条电量爆满的白炽灯带。 90%数值存在感几乎炸裂,差点闪瞎稚宁没见过世面的双眼。 这个世界上,除去没有自主意识的npc,但凡有点剧情的正面人物,都有气运傍身。 薄野这种戏份少的,不必说。 气运超高,但不可蹭的女主们也排除在外。 身为超高人气男二的薄瑾屹,以及正儿八经男主的应珣,是稚宁目前见过气运最多的。 可这少年,竟然比他们两个还多。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气运爆棚的人?! 那得一帆风顺成什么样,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头奖吧。 稚宁眼馋又羡慕。 但转念一想。 要是稍稍能摸这少年两下,不比她苦哈哈蹲在路边强!? 心中斗志重新燃起,“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第16章 男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系统:【……】 稚宁露出垂涎欲滴的痴汉笑跟过去。 一路尾随像极了流氓,笑容堪称猥琐。 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一点没错。 没等稚宁没追上炸裂气运包少年,她先撞上了顶着黄色爆炸头的中二病患者薄野。 中二少年身后跟了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小马仔,一个两个紧身破洞裤、豆豆鞋加身,唯独薄野是其中的清流,穿着还算能看。 这个时间,京大还在上课,薄野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他又逃课了。 那群杂毛少年也看见稚宁。 起初凶神恶煞,后又睁大绿豆眼惊艳不已,但转而认出是谁,立刻萎了。 “野、野哥,那好像是你姐……你姐来了!” 耗子见了猫,不外如是。 薄野打从稚宁一出现,就看见了人。 他挑了下眉。 好端端的,她怎么找来的? 难道又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一定是这样。 薄野嗤笑一声。 以往在这种密谋大事的关键时刻,被稚宁逮到,薄野只会觉得她阴魂不散,很招人烦。 她一假冒伪劣产品,哪来的资格对他这正牌少爷管东管西! 但今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与得意。 嘴上叫嚣的厉害,说什么划清界限,心里还不是担心他。 一听说他逃课,立刻巴巴找了来。 稚宁看见薄野,只觉得自己真是点背到家了。 遇到这瘟神,晦气死了! 如果是从前,稚宁看到薄野在该上课的时间,和不三不四的人在外游荡,早就提着鞋冲上去了。 她自己不爱学习,但极有督促弟弟的责任心。 如今稚宁只想立刻消失。 且不说她迫切想知道那位气运爆棚的大佬是谁,就算她现在没事,她也不想和薄野有牵扯。 过去对他好,就当她瞎了眼! 薄野丝毫不知自己在稚宁心里,地位早已和臭水沟里的蛤蟆差不多。 他还在因为稚宁的出现自鸣得意,沾沾自喜。 看在她辛苦跑来,对他还算上心的份上,今天就勉为其难跟她回去吧。 当然,他依旧厌恶她,日后也还要继续讨伐她。 只是接风宴上,她裙子破了走光,怎么说都有他一份责任。 这次给她个面子,就当是补偿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薄野神色突然变得不自然。 面对小弟们的疑惑,他逼逼叨嫌稚宁麻烦,又故作不情愿道:“既然薄稚宁来了,今天就到这吧,之后的事——” “不是?野哥,你姐不是来找你的?” “吓死我了,以为又要挨打。” 薄野不明白,“什么?” 小弟更是懵逼,这情况简直破天荒。 “就是……你姐好像走了。” 走了? “不可能——” 薄野猛地回头。 哪还见稚宁的俏丽身影。 只有一片孤零零的叶子,在初秋的风中打着卷。 薄稚宁人呢! 薄野阔步追到巷子口,依旧没人。 错愕的表情尤其难看,脑袋仿佛被一闷棍敲中,嗡嗡作响,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什么意思? 薄稚宁竟然不管他,那她来这干什么! 刚巧路过? 哪那么多巧合! 她还在因为接风宴上的事生气? 她难道要他亲自去道歉吗! 想得美! 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 另一边,稚宁跑得飞快。 为了避免被薄野和他的小弟逮到,经历一番不必要的磋磨骂战,她躲进另一条巷子。 稚宁对薄野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前一刻刚躲好,下一刻就看到薄野凶神恶煞追了出来。 跟疯狗似的。 瞧见薄野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稚宁心里暗爽。 但这一耽搁,结果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气运包不见了踪影。 她歪嘴一笑,“好样的,男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系统:你踏马是不是搞错剧本,是你的词吗张口就来! 【像这种气运爆表的,是主角没跑了,别没事找事。】 一听这话,稚宁心凉了半截,【你意思他是薄琬乔的官配?】 迄今为止,两本书四个主角中,稚宁唯独没见过薄琬乔的相好。 文中两人是在学校认识的,属于不打不相识的冤家。 稚宁回想刚才那少年的模样,背着书包,是个学生没跑了。 苍天啊,为什么这么对她! 人是女主的,她还怎么动手动脚!? 系统:【这倒不是,面板上没有他的资料,连姓名也没有,但确定不是真千金的官配。】 稚宁又活了,【怎么回事?】 系统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看过同作者的同系列文吗,没有正文只有简介,甚至有时候连简介也没有,只有简单人设雏形那种。】 稚·博览群书·宁:【你意思是说,他是一本未开新文里的男主?】 【可以这么理解。】 稚宁惊了个大惊。 好家伙,这也能被她碰到。 系统又说:【不过就算是新人物,人家迟早也是有官配的,只是时间问题,你一个炮灰别去沾染人家,现在的读者对男主干不干净很看重的!】 稚宁喉咙眼里挤满脏话。 她是什么很不堪的脏东西吗,还耽误他干不干净! 她又不干什么。 【总之,别去招惹他!】 稚宁才不听,为了活命,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受够了左脚踩鸟屎,右脚绊石子的倒霉日子。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让她这柔弱小女孩在旁边吸两口怎么了,她又不把人往床上拐。 系统见她说不听,只能松口,【实在想蹭,你悄悄的,别让他知道你是谁,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结合之前乐于助人获得气运的经验,稚宁恍惚间明白了点什么。 【你是说,让我做个背后付出,默默无闻的好心人?】 * 在稚宁不厌其烦的‘威逼’下,纵然为难,系统也不得不告诉她少年的下落。 次日一大早,稚宁就精神抖擞赶到了隔壁政法大学。 有赖之前对应珣穷追猛打的实战经验,稚宁很快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池昼。 这名字一听就贵气十足,威武又霸气,很符合他小说男主的气质。 只是除了名字,其他的稚宁一概不知。 池昼的同学对他讳莫如深。 稚宁不解,怎么他很高冷吗? 应该是。 稚宁趴在开放教室最后排,方便纵观全局的位置,回想起昨天见到少年,被吓一跳的经历。 确实很不好惹。 这么一想,在背后默默做点事,不用正面打交道,好像也挺不错。 系统:怂货。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昨天就再使使劲吓吓她了。 离开课还差五分钟的时候,稚宁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气运包。 少年姗姗来迟。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少年踏进教室,四下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不同于中学时期误以为班主任从天儿降,教室很快就恢复喧闹的情形,这次的静默持续时间很久。 很诡异。 怎么了这是? 稚宁不明所以,率先看到的,仍然是少年那双眼睛。 相较于昨天的擦肩而过看不真切,这次她把少年的模样看了个彻底。 少年好像是造物主参加毕设精心设计的作品,令人不敢直视。 五官太优越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骇于少年的气质。 幽沉的黑眸下凝结着化不开的阴戾,他天生嘴角上扬,是微笑唇,可因为习惯性紧紧抿着,冷冽的弧度让人心尖微悚。 再加上他嘴角、衣领上鲜红的血迹,下颌脸颊处的青紫,给人一种刚从某个凶案现场出来的惊栗感。 这大概就是大家突然默不作声的原因。 他和人打架了吗? 来不及细想,稚宁一下子就绷直了腰背。 少年正朝她走来。 第17章 少年很穷 这这…怎么过来了?! 稚宁看着少年一步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自觉正襟危坐。 系统见状催促,【快走开,不要和他对视!不要让他注意到你!】 稚宁:【你脑子秀逗了,我现在走才更奇怪好吗,平白无故遭了嫌弃,是你你会不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 系统:…… 好吧,他承认她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勾引他!抢女主的男人,你这是自寻死路!】 稚宁无语至极,她看着很饥渴吗? 少年并没把稚宁放在眼里。 目无波澜,视线在稚宁身上一扫而过,放下书包,坐好。 那样子,跟看桌椅板凳没区别。 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无视的感觉。 而他之所以往她这走,是因为同样要坐在最后排。 稚宁好像有点理解那几个女生讳莫如深的原因了。 池昼实在有些冷漠过了头。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幽暗不见底的深渊。 周身气息阴郁,让人本能想要远离。 授课教授很快来了。 少年拿起笔。 稚宁则欲盖弥彰竖起课本,余光透过书页边角,暗中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腿很长。 课桌无法容纳少年正常坐姿下摆放的双腿,脚需要憋屈得往前伸一点。 稚宁看了眼自己的,哪怕使劲踮起脚尖,膝盖距离桌洞底板,也仍旧有一拳多的距离。 而且少年很穷。 稚宁原以为像他这样气运爆棚的主角,一定巨有钱。 就算不豪车开路,起码也不愁吃穿。 现在看来,并不是。 稚宁在少年的裤脚上看到了缝补的痕迹。 这年头还有人在衣服上打补丁? 除此之外,裤腿长度似乎也不太合适。 站起来时不显,坐下时就显得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脚踝,白的过分的皮肤上同样分布着伤痕。 他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以前,这事对稚宁来说绝对好办,拿钱砸就是了。 第一天配上华丽衣服。 第二天配上豪车。 第三天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给他买一座庄园。 …… 没人不为突然暴富感激涕零,救人于水火,必定大功一件。 可现在,她自身都难保,说不定哪天就流落街头了。 以她现在这倒霉特质,桥洞估计都抢不上。 稚宁突然抖了抖。 绝对不能这样! 迫于死亡威胁,她很快就瞄定了要为少年做的第一件事。 下课铃声一响,稚宁立刻飞奔而出。 下节课,池昼他们需要换教室。 她要赶在上课铃再次响起之前,做完要做的事! * 池昼家确实很穷。 九月才踏进大学校园的他,没有父亲,母亲身患重病,妹妹早亡,两口之家欠着巨债,举步维艰。 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和母亲的医药费,池昼从初中起,就要每天打很多份工。 没有学历又是小孩子,他只能干一些薪资廉价的体力活。 年幼又无依靠,在挤满豺狼虎豹的贫民窟里讨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本就廉价的薪资,还要被无良老板一压再压。 反正也没人替他出头。 而他如果拒绝,他和他患病的母亲就会冻死饿死。 池昼的样貌随了他的母亲,女人哪怕不再年轻,依旧貌美。 而她时常发病意识不清,动不动就会吸引来占便宜的人。 池昼如今这一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 一节大课过去,加上初秋早晨的冷风一直吹,池昼开始发烧。 不必用体温表去量。 久病成医,仅靠感觉,池昼就知道自己怎么了。 身上的伤口仍在往外渗血,动一下就钻心的疼,肋骨似乎也断了一根。 换他这个年纪的其他脆皮大学生,伤成这样,早就哭爹喊娘了。 可池昼却连医务室都不打算去。 母亲下一期的治疗费需要交了,债主最近也常上门,还有房子的房租。 每一项都像大山一样,死死压在少年瘦削的脊梁上。 每次生病,池昼都生忍着熬过去。 他不会死。 而死了,恰好是种解脱。 由于重伤又发烧,意识昏沉,第二节大课,池昼仍旧是最后一个到班上的。 他像一匹被群体抛弃的孤狼,独自往最后排走去。 不管换几间教室,最后排最中间的位置都是他的座位。 没有人关心他怎么了。 迎接他的,只有惧怕、嫌恶和退避。 哪怕现在才只开学不到一个月。 池昼幻想过到了新学校,脱离那个发臭发烂的泥潭,会迎来不一样的人生。 他不奢求能找到良师挚友,只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过去那些人根本不愿放过他,经过他们一闹,他再次堕入地狱。 池昼不明白为什么从生下来,迎接他的全是苦难。 他上辈子难道做了什么泼天大恶吗? 拖着沉重的步伐,池昼走到专属于他的位置。 可不等过去,睫毛突然重重一颤。 随即心脏不可抑制停跳一拍。 在独属于他的位置上,摆放着一个鼓囊囊的透明塑料袋,上面明晃晃印着校医务室的logo。 池昼从小照顾母亲和已故多病的妹妹,一眼就看出了里面装着什么。 这些药和绷带,难道……是给他的? 有人可怜他受伤了吗? 第18章 少年晕倒了 大学的课堂里,大家都更倾向于在后排扎堆,好像这样就能躲过台上老师的提问攻击。 这个班的学生却恰恰相反。 书读百卷又深知池昼男主身份的稚宁,这次终于聪明了一回,大概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而她赌对了。 最后排中间的位置,就是独属于池昼的。 上节课下课铃一响。 稚宁立刻飞奔直奔校医务室。 一开始,她没打算给池昼买药。 包扎上药这种事仅靠一个人很难完成,而池昼人缘并不好,她又不好现身帮他。 于是就拜托了校医务室的护士帮忙,提前说明情况,医药费她来买单。 伤成这样,可能是遇到了混混打劫。 血流不止,是个人都要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可她低估了少年的贫穷。 一个把死亡看做解脱,连吃饭都困难的人,是不会在意小伤小痛的。 在此情况之下,等了又等的稚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药回去。 除此之外,稚宁想不出更好的帮助少年的办法。 稚宁提着药飞奔到教室,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眼观六路。 好在一切都不算迟。 稚宁迅速把药和纱布放好时,池昼人还没来。 为避免被池昼注意到,违背系统的警告,稚宁一把东西放下,立刻跑到中间排的女生堆里。 这可把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少女高兴坏了。 看着池昼一进门就直奔最后排,稚宁心脏怦怦跳,期待雀跃起来。 不知道这强大的气运包,能给她蹭到多少。 最起码5点得有吧? 不然真对不起他头顶亮如巨无霸灯带的气运条。 可谁曾想,等了半天,稚宁也没等来气运值增加的提示音。 稚宁急得抓耳挠腮,屁股在板凳上扭来扭曲,恨不得亲自上手! 明明池昼已经坐在了她预想的位置。 那么大个袋子不可能看不见。 他难道要认真听课,等下课以后再处理吗? 吃不了一点苦的学渣稚宁,对此十分不能理解。 稚宁不知道少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经历了怎样的心情起伏,犹如坐过山车,一会天上,一会地下。 看到那些伤药后,池昼立刻回头,环顾寻找。 闹哄哄的教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池昼这边的异样。 更没有人关心他。 茫然、期待、激动……最终,池昼握紧的双拳松开,期待熄灭,表情恢复阴郁。 他自嘲扯了下嘴角。 究竟什么时候他才会彻底改掉自作多情的毛病? 这些东西必定是上一节课的学生落下的。 就算是给他的,里面也极有可能掺杂着什么脏东西。 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包藏着祸心的善意。 所有人都厌恶他。 就连上节课偶然坐在他身边的旁听生,在知悉了他所谓的真面目后,也立刻躲得远远的。 哪怕她从没真正深入了解过他。 稚宁哪知道自己气喘吁吁带回来的药,被少年视作陷阱,冷漠丢在了一遍。 下课后。 池昼孑然一身离开。 惨遭揣度的旁听生稚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袋上堆满了问号。 池昼为什么不用她给的药? 他不疼吗! 系统:【拜托用一用你那九成九新的脑子,没名没姓的东西,谁会自作主张去用,这和偷有什么区别?】 稚宁:…… 是啊,这可是男主,怎么可能会贪小便宜? 就算不是男主,换她一个恶毒女配,也不会随便用陌生人的东西。 她真是急糊涂了! 稚宁默默在心里划了一个叉,看来偷偷送东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 池昼显然低估了这次的伤势。 他骑上车往兼职地去,肋骨的位置,每蹬一下都疼得要命。 他紧握着把手,手臂上暴起隐忍的青筋。 本就苍白阴沉的脸色,因此变得更吓人。 又因发着烧,两颊呈现出病态的红。 病来如山倒,这次的高热来势汹汹,眩晕感拖拽着意识,几次让池昼眼前发黑。 可他今天必须做工,不然就拿不到全勤,还会被倒扣工资。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个少女正一路尾随着他。 反正都翘课了,稚宁觉得自己必须得知道点什么,以便之后展开行动。 于是在少年骑上他破旧掉漆的自行车后,稚宁也赶紧扫了一辆绿色电动车。 少年车速很快。 稚宁从不知道自行车可以跑那么快,电动车把手差点给她拧冒烟。 这让她更加好奇池昼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他平时都不在食堂吃饭吗? 可没追多久,前面那骑着破旧自行车的少年,突然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 不省人事。 第19章 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 再睁开眼,池昼看到了一片白。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医院。 但却又是陌生的。 看设施,似乎是特等加护病房。 空气中没有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反而处处散发着淡淡柠檬的清香。 窗帘也不是令人生厌的蓝。 还有鲜花和水果。 这都是有钱人的特权。 一天的花费足够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贫穷迫使池昼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正好被进来的护士看到。 对方朝他微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我为什么在这?” 池昼顾不上自己痛不痛,他消受不起,急忙拔下输液针。 “哎你干什么!你还在发烧!” 护士快步上前按住少年的手,晚了一步。 她不得不按响墙上的传唤铃,很快又进来两名护士。 池昼本就在发烧,被三人一番‘镇压’之下,又回到了病床上。 “你别怕,这里是正规医院,你在路上晕倒,被好心人送来了这。” 池昼无法反抗,焦急之余,无比痛恨自己这生病无力的躯体。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能麻烦你们把我的诊费单子拿来吗?” 生活拮据又窘迫的少年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他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医院对他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这仿佛是个无底的巨坑,令本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他,彻底坠入崩溃。 多了这一笔开销,就意味着他的母亲无法接受下一期治疗。 他根本用不着来医院,抗一抗就过去了! 池昼死死咬着牙关,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护士仿佛没看到少年的难堪,很有礼貌解释道:“你是要付医药费吗?医药费已经有人替你结过账了,她留了电话。” 结过账了? 怎么会? “是谁?那个人在哪!” 池昼迫切地想见到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思绪飞速转动,思索能否商议分期还款。 “是谁不清楚,我才换班过来。” 说着回头看向正在扎针的护士,同样不知道。 其中一人递来一张纸条,“这是那个人留的联系方式,你可以之后试着和她联系。” 池昼接过纸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留下的一句话。 日行一善,不用还。 之后才是一串电话号码。 瞳孔震了下,池昼有些难以置信。 他反复确认,怀疑自己烧花了眼。 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始终是这一句。 走哪都被人厌恶的他,竟然也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 就算池昼从没踏足过这家医院,也能猜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消费有多高。 “我能问一下我的医药费,大概是多少吗?” 池昼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也不习惯欠别人。 “多少啊,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伤得不算重,肋骨单根骨折不用打固定,拍了片子、消炎药、止痛药、退烧药……加一起几百块吧,还可以走医保报销,用不了多少。” 几百块…… 池昼低声道谢,对于这个金额,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既然日行一善了,又何必刻意隐瞒花销? 护士走后,池昼从书包里拿出破旧的老年机。 照着纸条打过去。 他想好了开场白,他料定对方可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隐瞒花销或许是向他主动联系。 可他一无所有,又能给对方什么? 池昼怎么也没想到,这串号码会是空号。 空号,这就意味着对方真的不打算要回这笔钱,更没想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 池昼呆愣捏紧手机,看着纸条上的小字。 究竟为什么? 是那人爱心泛滥。 还是怕之后被一贫如洗的他缠上? 池昼不得而知。 直到护士去而复返,又拿来一样东西,“这也是那个人留给你的。” 是个信封。 准确来说,是装着现金的信封。 五千块,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少年喉咙堵塞,蜂拥而至的情绪扯动着他几近麻木的神经。 原来不是怕被缠上。 那个人看出了他的窘迫与贫穷,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 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疯狂跳个不停。 池昼蜷起手指。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 忙活这半天,稚宁如愿获得了5点气运。 仍然不多。 但却是稚宁蹭气运以来,一次性收获的最高值。 稚宁开心极了,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转负为正,指日可待! 回去的路上,稚宁又坐了一次公交车。 手上捧着一杯排队买来的椰果奶茶。 长发被自由的风撩起,秋日正好。 这时,稚宁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三点多,稚宁大摇大摆回到薄家大宅。 一进门,就看见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黑发黑眸黑衬衫,从侧面看过去,眉眼冷峻,薄唇严肃,不怒自威。 稚宁脚下急刹车,汗毛倒竖。 她忘了自己逃课的事实。 薄家有家规。 学可以不好好上,但学校必须要去。 逃课被逮个正着,稚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告诉自己薄瑾屹正在忙,不会注意到她。 猫起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倒退着往门边靠近。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受伤了?” 轻轻一声询问,带着万钧之力,扑面而来。 稚宁姿势怪异僵在原地。 抬头就撞进了男人矜贵清冷的眼睛。 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眼神一错不错端凝着她,淡定闲适。 稚宁觉得自己很像马戏团里的猴子。 羞耻又害怕。 “没、没有,不是我,路上遇见人出车祸,我给人送医院去了。” 稚宁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几息沉默后,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替他付钱?看上那小男孩的脸了?” 男人挺拔的身躯昂藏在沙发上,神松意散,处处透着权威的气势。 稚宁不敢相信,这轻浮又带偏见的话,是从薄瑾屹嘴里说出来的。 带着上位者的鄙屑,好像她是个极其不堪的人。 其实早在稚宁在医院付钱遇见医院院长时,她就该有回来会被薄瑾屹盘问的自觉。 医院是薄家控股的。 从小到大,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家庭医生负责上门。 但也有例外。 印象里,稚宁常去这家医院,乍一见到池昼昏迷倒地,情急之下就想也没想把人带来了这。 花在池昼身上的医药费,并非护士告诉池昼的只有几百块,稚宁掏了五千多。 这着实让稚宁肉疼,本就消瘦的钱包猛遭重创。 稚宁之所以自掏腰包,一是不想再欠薄瑾屹的人情。 而更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一毛不拔,会影响她蹭气运,毕竟她只是把池昼送去了医院,算不上出了多大的力。 万一再白忙活一场怎么办? 关键时刻,稚宁还是很大方的。 只是稚宁并不知道,五千块远远不足以覆盖医治池昼的费用。 这是折上折上折的价格。 敢收东家大小姐的钱,除非医院院长不想继续混下去了。 除此之外,稚宁还给了池昼一笔营养费。 医生说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那么大的个子,看起来凶狠得像只狼,怎么会营养不良? 至此,稚宁突然明白池昼上午为什么不去医务室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又分出去五千块。 沉默给人带来极重的压迫与恐惧。 今天的哥哥,很奇怪。 稚宁一向摸不准薄瑾屹的脾气。 但却知道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容易隐藏惊涛骇浪。 薄瑾屹就是这样的人,不论多生气,他都不会过多表现出来,但该有的惩罚一样不漏,且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稚宁战战兢兢稍作思索,“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体会一把在医院刷卡的感觉,原来医院的刷卡机和商场的一样。” 第20章 控制不住暴戾的占有欲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体会一下在医院刷卡的感觉,原来医院的刷卡机和商场的一样。” 都是花钱,能不一样么? 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却并没让薄瑾屹多想。 ——没说过话,没留地址,联系方式也是捏造的,稚宁似乎并不打算和这人有过多交集。 一切也许只是巧合。 薄瑾屹承认今天的自己有些失控了。 前世记忆的偏见,让他无法不去揣测她行为背后的动机,无法不去质问。 他甚至想把她关起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薄琬乔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庸俗势利的她也还没有受到惩罚。 还需要再等等。 薄瑾屹逼着自己收起暴戾的占有欲,精心修饰过的语调不再咄咄逼人。 “又逃课了?” 但仍旧让稚宁心慌。 她僵硬扯了下嘴角,眼神闪躲。 果然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了。 “就……办了点私事,应珣的生日快到了。” 薄瑾屹他应该还不至于神通广大到,知道她跟了池昼大半天吧? 如果薄瑾屹知道她去找的人是池昼,一定会多想,担心她违逆婚约有损他应得的利益,从而去找池昼麻烦。 男人的审视让稚宁头皮发麻,他像个十分合格的长辈,说:“稚宁,追男人不是这种追法,让一个男人喜欢你,靠的是吸引,而非上赶着讨好,那样只会显得你很廉价。” 稚宁闻言松了口气。 “可是哥哥,我好喜欢他,我想对他好,可为什么他总对我爱搭不理,是我不够漂亮吗?” “他似乎不喜欢我化浓妆,但改变风格后他还是不喜欢,既然讨厌我,他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稚宁哭丧着脸,满脸不解,很是伤心。 只要表现出她对应珣的情深意切就可以了吧? 稚宁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果不其然,对方笑了,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是因为她对应珣的死缠烂打让他很满意? 太狗了。 他果然没把她当人看,一直在利用。 薄瑾屹将稚宁轻轻搂到怀里,安慰道:“那是他有眼无珠,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这么对你。” 听起来像安慰,又像保证,但稚宁知道,这只是骗她的谎言。 应珣永远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只会庆幸。 在稚宁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里的暗茫再也无需遮掩。 怒极反笑,偏执,灼热。 他闭上眼,将少女圈紧。 尽管去尝试吧,尝试到头破血流,被人抛弃、践踏。 在这之后她才会知道,愚蠢的金丝雀,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 * 清晨起来,稚宁在为钱发愁。 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捉襟见肘。 池昼的贫穷,让稚宁找到了蹭气运的办法,可仅仅是一次,就让她元气大伤。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星期,她就会穷得寸步难行。 好烦好烦好烦,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绝对是被大风刮走的! 系统:【你现在出门买张彩票。】 【能不能不要捣乱,我已经够穷了!】 稚宁现在听到‘买’这个字就头大。 系统:【我提醒过你了。】 绑定这些日子,稚宁差不多摸透了些系统的性子。 傲娇毒舌,但绝不会害她。 难道要开始爆金币了吗! 【你意思说我能中奖?头奖吗!你能预知彩票号?!】 她就知道! 她的系统不可能这么鸡肋无能! 稚宁两腿一蹬,精神抖擞,【我这就去!】 在霸总小说世界里,钱都是以百万、千万为单位出现的,太少了会显得寒酸。 她不贪心,只要一千万就行! 稚宁风风火火赶到彩票店,买的是最便宜的刮刮乐。 不是因为抠,而是因为刮刮乐的规则最容易理解。 反正她有系统,怎么样都能中。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结果刮开只中了可怜的十万块。 这离稚宁期盼的小目标,差着十万八千里。 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稚宁反复确认,没错。 嘴角控制不住垮下来,她还以为以后都能衣食无忧…… 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很好了。 戒掉生活里的奢靡项目,十万块足够她用一阵了。 而且彩票又不止今天可以买。 今天十万、明天十万……这和中了一千万有什么区别! 心情立刻拨云见日,稚宁喜滋滋收了钱,心里立刻盘算起救助可怜男大学生的雄伟计划。 十万块,就算每次耗费一万块,也够她蹭十次了! …… 手里有钱,稚宁第二天就展开了行动。 她先是把池昼的同专业同学约出来,借口要旁听课程,请对方吃饭,顺利搞到了课表。 池昼比稚宁小一岁,两人一个大一,一个大二,因专业性质不同,两个人的课程时间重合度很高。 这就意味着在不逃课的前提下,稚宁接近池昼的时间很有限。 加上她还要时不时走任务,能蹭气运的机会就更少了。 除此之外,稚宁还旁敲侧推向对方打听了池昼的事。 结果对方一听这么名字,立刻捂嘴,没聊几句就走了。 危险的东西,总会给人想要探索的欲望,稚宁也不例外。 她想知道在这命定的男主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喜欢他? 周二下午,稚宁总算空闲下来。 她又去当旁听生。 坐在中间排靠窗的位置,借着事先放好的镜子的反光,偷偷观察池昼的一举一动。 系统无情授予了稚宁‘偷窥狂’的称号。 系统向来反对稚宁接近池昼,不想让未来的男主被恶毒女配玷污。 稚宁没心思搭理系统,一心要找到可以帮助池昼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了。 然而很快她就打起瞌睡。 因为实在太无聊。 ——镜子能窥探的内容有限,稚宁看到池昼面无表情的脸,老教授嘴里的各种理论案例,又比稚宁听过的任何一首催眠曲威力都大。 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除了最后排的少年。 少年桌上只有一本课本,没有笔记,一整节课都没怎么拿过笔。 池昼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表现,极大的给了稚宁安慰。 稚宁不知道,不同于她的榆木脑袋,有的人天生记性好,过目不忘。 池昼就是这样的人。 苦熬过一节课,稚宁被禁锢的灵魂终于得到解放。 下课后就是晚饭时间,稚宁鬼鬼祟祟尾随在池昼身后。 落日西沉,少年身姿修长,身形瘦削,神情冷漠背离人群前行的方向,向车棚走去。 他果然不会在学校吃饭。 第21章 少年的日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凄苦 有了上次的经验,稚宁早早扫了一辆小绿电动车,借着路边大树遮掩,等着看池昼待会要去哪。 大课结束后,池昼先是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感冒发烧的余韵稍稍褪去后,才动身去车棚。 也许因为肋骨骨折,池昼这次病得有些重,低烧断断续续,总也好不利索。 那天输完液后,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执意出院。 他去了打工的地方,无故旷工,这个月的全勤就没了。 这笔钱对他很重要。 秋天过完,马上就是寒冷的冬天,过去一年他长了很多,去年的棉衣不能再穿,母亲也需要换件更厚一点的。 池昼很缺钱,但好心人留给他的五千块钱,他没有动。 他目前尚且能够自食其力,而这份善意太过珍贵,远超金钱本身的价值。 成长期的少年总觉得饿,他个子高,食量也大,生活费有限的他,每顿饭只吃五分饱。 饿不死就行。 重病一场,为了不耽误打工,池昼再三犹豫,还是在路边买了一份煎饼果子。 站在小摊前,遭受着老板嫌弃不耐的打量,肉肠和鸡蛋的诱人香味不断放大。 少年移开眼努力忽略,和之前一样要了最便宜的。 薄薄的饼皮上只刷了一层酱,一把蔫巴巴的小葱就是他今晚的蔬菜来源。 迎着汽车尾气,少年瘦长的左腿着地,跨坐在车坐上,慢慢把塑料袋掀开。 刚出锅的煎饼果子有些烫,池昼没有大口吃,太快吃完不容易饱。 咸香的滋味使得饥饿骤增,急需更多食物填满。 饥饿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可池昼忍住了,对此他早习以为常。 过了很久,池昼拧开破旧的瓶盖,在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后,猛灌一大瓶凉水。 冰冷的温度麻痹了胃部的神经,空荡荡的胃里总算有了些饱腹感。 然后继续出发。 稚宁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酸得握紧了拳头。 少年的煎饼果子又瘦又小,稚宁一口气能吃三个,可池昼却连颗蛋都不舍得加。 还有老板打量池昼的眼神…… 一瞬间,稚宁有种想要包下一整辆小吃车的冲动。 勒令看人下菜碟的老板不停摊煎饼,让少年吃个够。 他难道每天就吃这个吗? 这怎么能吃饱? 少年再度出发,稚宁被迫跟上。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一家鱼龙混杂的苍蝇馆子门前。 水泥路坑坑洼洼,路两边的落叶被来往车辆压成泥,密密麻麻的电线横贯在屋檐上,这地方连监控也没有。 稚宁活了二十年,从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脏乱的地方。 池昼锁好车,熟门熟路进入苍蝇馆子。 稚宁不认为他是来吃饭的。 而当她看见他穿好围裙,端起盘子,快速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一切都清晰明了。 稚宁深吸一口气。 吃那么一点晚饭,还要干活,少年的日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凄苦。 她不是给他钱了吗,他为什么不歇两天。 他难道忘记自己的肋骨断了吗? 怕被池昼看见,产生不必要的交集,稚宁戴好口罩,没有靠近。 她拐进池昼停车的小巷。 由于前一天晚上下过雨,地上黏糊糊的,没走几步就弄脏了她的小皮鞋。 正因如此,稚宁想到了能帮池昼做的事。 也许给他擦个车也能蹭点气运。 虽然少年并不需要,这算不上帮助。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笨,但必须承认自己病急乱投医了,否则今天她就要无功而返了。 池昼的车子并不难找,最破的那辆就是。 稚宁走过去,掏出纸巾,左顾右盼没人才蹲下,像偷车贼。 可真等要下手了,稚宁却犯了难。 少女葱白圆润的手捏着厚厚一沓纸巾的一角,用不大上的几根手指翘着,违和又滑稽。 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没干过活。 薄瑾屹虽然一直在利用稚宁,关键时刻几次让她命悬一线,却没让她吃过一丁点生活上的苦,把她姣养得活似废人。 哪怕池昼的车其实并不脏,少年把这唯一的交通工具保护得很好,平时会定时清理。 现在只是有些泥点在上面,也让稚宁打了退堂鼓。 要不干脆给他换辆新车吧? 念头稍纵即逝,他不会要的。 稚宁眼睛一闭,最终还是擦了上去。 从生疏到熟练,由于纸巾够多够厚,过程中并没有弄脏手。 少了泥点,并没有使破旧的车子焕然一新,稚宁也不确定能不能换来气运。 而就在她盘算着要不要从其他方面下手时,她突然觉得自行车的脚蹬不太对。 是不是歪了? 对比其他几辆车,稚宁心中有了答案。 她眼睛唰一下亮起来,【统统,你会修车吗!】 如果擦车不算帮忙,那修车总算吧! 系统:…… 统统是什么鬼。 【请不要肉麻,另外,不会。】 【修车应该算做好事吧,歪成这样骑着多难受啊,统统,车子怎么修啊?我觉得敲两下就行你觉得呢。】 稚宁已经决定了,压根不需要系统的回答。 巷子不远处就有个五金铺。 五金铺里的老板秋天了还光着膀子,摇晃着蒲扇膀大腰圆,老电视里李云龙正在喊开炮。 情绪高涨时突然来客人,老板满脸匪气不好惹,好像稚宁是个歪鼻子斜眼的小鬼子。 “要什么?” 稚宁被老板没好气的态度吓了一跳。 输人不能输阵势,她外强中干装得很凶,“买个锤子!” “多大的?” 这个问题稚宁没想过。 老板嫌烦随口打发,“里面有自己找。” 这正合稚宁的意。 很快她就拿了把趁手的,外加一双加长加厚橡胶手套。 “我选好了,多少钱。” “手套二十八,锤子五十,一共七十八。” 稚宁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卧槽这么贵!锤子上边写着建议零售价25。” 钱再多也不是当冤大头的理由,五十块够池昼吃一周煎饼果子了! 老板理直气壮,“我不接受他们建议不可以?” 第22章 捉奸? 稚宁受不了老板坐地起价,跑去换了把小点的回来。 “这个呢?” “三个卧槽。” 稚宁反应一会才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卧槽五十块。 “这个这么小!你收我一百五?” 良心被狗吃了?! 她脸上写着人傻钱多吗? 老板不耐烦,“这是牌子货,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找块砖头也一样。” 这怎么一样! 生平第一次修车,还是给气运包修车,总要有些仪式感。 稚宁最后要了那个大一点的。 修车的过程并不顺利。 与其说是修车,不如说拆车更贴切。 磨蹭半天,天已经黑了。 看着一地零件七零八落,车子马上要报废,稚宁哭了出来。 任务就是在这时候掉落的。 眼看任务要超时限,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口头指导。 一番口干舌燥强忍怒火的教导后,车子总算修好。 稚宁成就感爆炸,笑得见牙不见眼。 【统统,我就知道你会!你刚才让我干什么来着?】 系统无奈无语很绝望,咬着牙把任务重复一遍。 稚宁一边听,一边翻译理解: 作为无脑虐文女主,阮凝初无疑是众矢之的,不仅要躲避应珣仇敌的暗算,还要承受应珣一众追求者的发疯嫉妒。 这天,阮凝初又被应珣的某个追求者盯上,被设计一个人罚扫体育馆的休息室,直到深夜都没回去。 所有狂蜂浪蝶包括稚宁在内的炮灰们发起的进攻伤害,都会或直接或间接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发展。 这次也不例外。 男女主冷战很久,需要一次破冰的机会。 应珣傍晚回到别墅,发现阮凝初不在,电话不接,心中不妙。 找了很久才在休息室找到快累瘫了的阮凝初。 看到那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应珣安心又愤怒。 之后经过《我爱你但我不能说》、《我有误会但我没长嘴》、《我担心死了但你什么态度》、《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多管闲事》等一系列狗血剧情,两人成功被莫名其妙锁在了休息室。 锁门的大爷就像聋了,各种巧合凑在一起,任由被锁的两人使劲浑身解数,门也始终没被打开。 当然,这是阮凝初的视角。 身为男主的应珣,如果真想出去,怎么会没办法? 他只是想和心爱的女孩单独相处罢了。 两人被关了多久,应珣就看了阮凝初多久。 期间伴随一句接一句肉麻到能把人扭成麻花的心理活动,让人直呼他好爱。 这种玛丽苏经典桥段,简直老掉渣了。 想想自己恶毒未婚妻的人设,稚宁胸有成竹道:【所以我是要去捉奸?】 这时候用上得上她,只有这一种可能。 同时还要伴随谩骂讥讽,打压小白花,让她伤心让她痛,增加虐点,也让应珣觉得小白花可怜,激起怜惜,爱意更上一层楼。 只是她很久没骂人了。 系统:【想多了,你去锁门。】 稚宁在风中凌乱,【……锁门?这不是看门大爷的活?!】 她高贵的恶毒女配,去了就干这个? 系统解释:【任务局人手不够,充当锁门大爷的NPC去其他小世界出任务了,只有你闲着。】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男女主难得温情撒糖的关键时刻,你去能干什么,当砂砾子硌读者门牙吗?】 稚宁:…… 这样的任务,稚宁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不用为非作歹,不用拉仇恨,只要跑一趟就能推进任务进度。 这样的任务拜托多来亿点点! 但很快稚宁就笑不出来了。 稚宁到达京大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最近阴雨连绵,夹送着秋凉,晚上的体育馆,人都走光了,幽长的走廊阴森森的,像极了鬼片里的某些恐怖场景。 忽然一个哆嗦,稚宁一阵恶寒,麻溜从包里摸出锤子。 系统看见锤子,生怕稚宁这没脑子的白痴误会了什么,【让你锁门,不是捉奸!】 稚宁把锤子举在胸前,心中反复默念党的精神光芒万丈,【我知道,体育馆经常闹鬼的,我自保一下下。】 系统无语了,是她心里有鬼吧! 休息室在体育馆的最里面,稚宁蹑手蹑脚举着锤子赶到时,里面的争吵仍在继续。 阮凝初正欲夺过应珣手里的拖把,“应珣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快点回去,现在很晚了!” 却扑了个空。 应珣正在气头上,“你说我幼稚,大半夜被人栽赃陷害不知道求助的你又有多成熟稳重?被人欺负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有什么用?” 门外,稚宁趴在门缝上,听得津津有味。 跳出剧情的影响,稚宁觉得,这时候阮凝初只要稍稍示弱,虐文立马就能变成小甜文。 稚宁连台词都替她想好了。 比如‘她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针对我。’、‘你能不能不要到处招蜂引蝶?’、‘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你能不能离她们远点,只喜欢我?’ 越想越上头,稚宁都想踢开阮凝初,自己进去演两集了。 可阮凝初偏偏说:“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这可把应珣气坏了,“你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大晚上跑来这是为了谁!” 手里的拖把被他甩出去,‘砰’一声,窗户玻璃应声碎裂。 吓得稚宁差点没站稳。 不愧是男主,破坏力真是没谁了。 吵成这样,要说原文里锁门的大爷不是故意的,稚宁真不信。 【锁门!快点!让你看偶像剧来了?!】 稚宁陡然回神,【收到收到!】 稚宁立刻低头找锁。 她眼神还算好使,很快就找到了。 锁就挂在门把手上。 一拿一扣,任务就算完成了。 简直不要太简单。 稚宁挪步,伸手,心想这时候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见池昼一面。 可谁知就在她碰到锁的那刻,左手的锤子好死不死头掉了。 是的,那么大个纯铁疙瘩毫无征兆说掉就掉! 分毫不差砸稚宁脚上,然后滚到门边,发出‘咚’一声巨响。 里面的人被惊动。 “谁!” 第23章 薄稚宁,你跟踪我。 稚宁双目圆瞪,吓得忘了疼,撒丫子就跑。 系统追在后面骂,【锁门!丫的你门没锁!】 稚宁一拍脑门,瘸着脚返回去。 这显然已经晚了。 就在稚宁伸出尔康手,距离门锁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门从里边开了。 微弱的灯光从应珣身后打下来。 稚宁踩到来人的影子,脑海里不知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完了…… “薄稚宁?” 应珣看到稚宁,也惊了一下。 “你来这干什么?” 稚宁正在向系统疯狂求救,怎么办,她这砂砾子,这次真要硌到读者牙了! 可千万别诅咒她,她真心不是故意的! “说话!” 应珣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稚宁后心情更差。 被他这一吼,稚宁被迫抬头,连呼吸都不会了,“我那个……我…好巧啊,你也在啊,今天天气不错哈?” 系统想报警,成事不足的蠢东西,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啊,好巧。” 应珣眉眼凌厉,笑不达眼底,自上而下了起眼锋看着她。 通常情况下,只有凶手才会返回作案现场。 但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已经查清楚,陷害阮凝初的另有其人。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薄稚宁,你跟踪我。” “跟踪?”稚宁悚然一惊,“没有!我跟踪你干什么!” “我是来、来……找钥匙扣的!” “对!钥匙扣!限量款两百万呢!” 稚宁立刻低头满地寻找 ,满头冷汗。 应珣冷笑,看了眼稚宁手上没了头的锤子把手,“拿着锤子来找钥匙扣,这个天气,黑灯瞎火?” 别说钥匙扣值两百万,就是两个亿,也用不着她薄大小姐亲自来找。 她嘴皮子一掀,有的是人挤破脑袋为她前赴后继。 窗外风越来越大,恨不得一股脑把树叶全收走。 稚宁迅速把破锤子藏到身后,“我拿锤子自保怎么了,我长得这么美,身材这么好,万一遇见臭流氓怎么办!” 应珣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 阮凝初这时从里面出来,背着书包,裙摆被风吹得飘啊飘。 她面若冰霜从应珣面前经过,看不出丁点浓情蜜意。 乱了,剧情全乱套了! 还没开始撒糖就又要虐了吗! 稚宁假装才见到人,虎着脸,“阮凝初!你怎么在这!” 阮凝初面无表情,“路过。” 稚宁嘴一抽,要不要这么敷衍? 好歹多说几个字,她也好替他们找理由啊! 阮凝初没看稚宁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别走啊!” 走了剧情怎么办! 稚宁再次伸出尔康手,想也不想就要把阮凝初拽回来,却被身后的男人揽住肩膀,带到怀里。 “去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后,烫得稚宁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挣扎。 当然是去追你的小白花! 身后的人却不放手,“老实点,回答我问题!” 稚宁回头瞪他! 怎么他心上人跑了,他还在这? 这么晚,这种鬼天气,他难道放心阮凝初一个人回去? 但很快稚宁就明白了,应珣这是在保护阮凝初。 丢下她这正牌未婚妻,护送阮凝初,这事传出去还得了? 他怕是嫌阮凝初被人针对少了。 这一耽搁,阮凝初已经彻底没了影。 稚宁心中直呼天要亡我,看到地上坏事的锤子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五金铺老板面前,把铁疙瘩砸他脑门上。 稚宁这副凶巴巴的表情,落在应珣眼里,坐实了他的猜测。 “薄稚宁,你就这么喜欢我?” 稚宁闻言一脸懵,什么跟什么? 系统大声警告,【别忘了你的人设!你是应珣的舔狗,你敢坏事崩人设就地抹杀你信不信!】 稚宁忽然一阵心慌气短。 她迎上应珣的眼睛,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承认,我是来捉奸的,我拿锤子来,就是想来打爆勾引你的小妖精的狗头!” “怎么你现在满意了吗!巴山楚水凄凉地,你一天到晚勾引me!” “我就是爱你爱的要死,爱到大晚上一收到消息裤子都来不及穿就紧巴巴跑来!” “得不到你的人,急得我辗转反侧在床上放了两个大响屁!” 面对死亡警告,稚宁是真豁出去了,肚子里的骚话好的坏的一股脑全挤了出来。 应珣突然笑了起来,视线落在稚宁身上。 “裤子这不好好的?” 稚宁一愣,后退三大步,“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重点?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撒谎骗我。” “骗你你能和我在一起?” 应珣把人放开,转身往休息室里走,淡淡道:“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稚宁跟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虚假的未婚夫妻也叫在一起? 地上的玻璃碴还没来得及收拾,应珣捡起断成两截的拖把杆,“什么时候来的。” 稚宁丝毫没有帮着一起打扫的自觉,“刚来。” 应珣倒是不存疑。 以稚宁这暴躁无脑大小姐的性子,如果听到了什么,一早爆炸冲进来打人了,哪能在门口站得住,任由阮凝初安然无恙离开? 薄瑾屹这堂堂一家之主,在外呼风唤雨运筹帷幄,自己的宝贝妹妹怎么教成了这蠢样子。 “阮凝初为什么在这?” 稚宁觉得自己必须得质问些什么。 应珣正拿着扫把扫玻璃渣,“她不是说了路过。” 稚宁气吼吼,“你觉得我很傻?” 应珣笑而不语,话锋一转,“通常来说,如果某天你突然感觉到了你身体的某一部分,那就说明它生病了,比如胃病、心脏病。” 稚宁不明白应珣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觉得不无道理。 他又说:“现在你好好感受一下,能感觉到你的脑子吗?” 稚宁认真感受了下,“不能。” 她脑子又没病。 应珣随性又慵懒,“所以?” 所以什么? 稚宁没明白。 系统佛了:【他骂你没脑子。】 稚宁恍然大悟,脸气得通红,“你才没脑子!”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 应珣今天才发现稚宁这又呆又傻的大小姐,不为非作歹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稚宁的出现,彻底解除了应珣这段日子心里的疑惑。 他确定薄稚宁还和之前一样,对他非常之迷恋。 最近这些怪异的举动,也许真是他身边那些人说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于他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 第24章 这根本不是她的剧情 这么一想,应珣心情变得不错起来,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真切。 应珣的长相,属于那种偏带些野性的硬朗,笑起来极具雄性魅力。 某种程度上来讲,很符合稚宁的审美,当下应珣一笑,稚宁有些迷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他在勾引迷惑她。 和之前无数次她想放弃时一样,及时给她他们有朝一日能幸福在一起的错觉。 他解释道:“阮凝初确实是来找我的,你看到了,我打碎玻璃被罚打扫休息室,阮凝初是我家保姆的女儿,她妈吩咐她来替我干活。” “现在她人被你吓走了,我的未婚妻,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稚宁浑身恶寒,他果然又在骗她了! 她拒绝道:“我不,我哥都没让我干过活。” 这是实话。 系统跳脚,【我警告你不要崩人设!】 但凡之前应珣提点什么要求,稚宁早乐开花冲上去了,她就不知道‘不’这个字怎么写。 应珣倒是不以为意,认为稚宁仍在贯彻欲擒故纵的要诀。 稚宁迫于系统的威逼,不得不委屈自己,心里恨得牙痒。 “我帮你干活,能有什么好处?” 应珣懒散挑了下眉,好整以暇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给我亲一口。” 稚宁现在就想试试亲一口能得多少气运。 应珣笑了,“你想得美。” “不同意算了。” 她也不是很想在他身上蹭,她现在有了新目标,比他能干比他帅,是她的新宠! 灯光下,少年漆黑的眼眸在高挺的五官轮廓中,格外夺目,他笑着,“不然这样,你之前不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接下来一周,我们都一起。” 这话听起来像施舍。 稚宁一阵鄙夷,他当他是什么香饽饽。 跟他一起吃,她怕是得消化不良得胃病。 不过一起吃饭,大概也能蹭点气运? 稚宁在心里权衡犹豫。 系统:【帮他扫地也能蹭,拒绝算你崩人设。】 稚宁:…… 没完没了了是吧! “那行吧,既然你诚心求我,那就让你人美心善的未婚妻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稚宁实在不是个会干活的。 只是手上多了个扫把而已,手和脚就陌生得像是今天才打照面,极其不协调。 本来十分钟能干完的活,硬是被她弄得一团乱,一会不留神打翻水桶,一会又不小心碰倒垃圾箱。 半小时过去,不仅收拾干净,反而越发的凌乱。 应珣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严重怀疑,她究竟是帮他的忙,还是在给他添乱。 稚宁确实是故意的。 她又不是真的废了,做样子骗点气运罢了,最重要是要给应珣添堵。 在薄瑾屹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装可怜什么的她最会了。 应珣抓不到她故意的把柄。 但让稚宁意外的是,应珣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薄稚宁,问你个事?” 稚宁刚在应珣拖完的地板上踩了两个大黑脚印,娇滴滴胡作歉疚眨着眼睛,“什么事?” “你哥平时,不准你上网?” 说着,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稚宁觉得今天的应珣说话总神神叨叨,他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 那些土味情话,就当是她的恶趣味吧。 稚宁:…… 神经,说话说一半,她家网速能把火箭送上天! 又过去半个小时。 属于阮凝初的烂摊子,终于被应珣收拾得差不多了。 被赶去一边玩手机的稚宁,笑得像个傻子,看了眼时间,下巴差点惊掉。 “竟然九点了!不行!我要回家了!” 薄家有宵禁,回去晚了要挨家法。 “你别忘了答应跟我一起吃饭。” 稚宁急匆匆把头身分家的锤子掖进书包,发誓明天一定要去五金铺算账! 无良老板,害她小命! 应珣慢条斯理点头,“你急什么 ,离你家锁大门还有半小时,我送你回去。” 稚宁一脸古怪。 应珣:“怎么了?” “你说要送我回去?” 这可真是稀罕死了。 “别多想,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总不至于让你举着破锤子回去,毕竟你长得美,身材又好,万一遇见瞎眼的流氓怎么办?” “呵呵。” 稚宁没心情和应珣呛嘴,她必须赶在薄瑾屹查她房之前回去。 应珣有辆超级拉风的摩托,稚宁戴上应珣的头盔,走到门口,傻了眼。 “门怎么打不开?” 两手拽着,咬牙切齿,试了又试,仍然没开。 “闪开,细胳膊细腿。” 稚宁退开,“你粗胳膊粗腿你来!” 应珣随意往门前一站,两手握住门把手,用力。 下一秒,大门仍旧纹丝不动。 再试,还不动。 稚宁‘啧’了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这男主中看不中用啊。 应珣觉得稚宁戏很多,为了讨他喜欢,做了十足的准备。 欲擒故纵嫌弃他的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他淡淡道:“很明显,门被锁了。” “……什么?” 稚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门为什么打不开,世界观炸裂。 “你不要开玩笑!” 门为什么会被锁! 被锁的不应该是他和阮凝初吗?! 这根本不是她的剧情! 应珣解释,“可能是管理员没注意到我们在这所以锁了。” 稚宁脑子里嗡嗡作响,质问系统。 【你不说锁门大爷去别的小世界上岗再就业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系统:【这我不清楚,可能是你气运太低导致的。】 包括锤子突然断头。 【我不是努力在蹭了吗!已经20点了,为什么还这么霉?】 系统:【你现在再看看你攒的气运还剩多少,还记得那张十万块的彩票吗,用你气运换来的。】 【你再说一遍!】 系统丝毫没有坑了人的歉疚,【我觉得当时那种情况,气运和钱,你会选钱。】 稚宁险些气厥过去,【什么叫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 被命运重重打了一拳,稚宁两眼发黑。 要是让薄瑾屹知道她夜不归宿,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把她赶出家门? 还有薄野,一定会添油加醋,背后怂恿害她! 她的任务怎么办! 第25章 少年冰冷的身体被温暖萦绕 她看向身边高她一头的男人,“你把门弄开。” 应珣听着大小姐颐指气使的命令,听个笑话似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所不能?” 稚宁握着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应珣这人这么自恋。 “是啊,人家好崇拜你,在人家心里你就是天,就是神,是我唯一的依靠~” “小兔子乖乖,未婚夫把门开开~” 说着说着突然那唱起来。 应珣十分不给脸的冷笑一声,“我就是破坏公物才被罚这来的。” 得。 这是不干的意思。 稚宁掏出手机,打算寻求场外援助。 但仅剩的一格电只够支撑她打开联系人列表。 稚宁:“……” 看着她满怀希望的应珣:“……” 稚宁深吸一口气,“把你手机拿我用用。” 应珣手机递给她,“我手机比你关机还早。” 稚宁不信,抢来一看,果然黑屏了。 踏马的,为什么?! “充电器有吗?” “没有。” “你出门都不带充电器?!” “你出门带充电器?” 应珣觉得大小姐的脑回路很妖娆,大概是衣来伸手被人伺候惯了。 应珣往回走,寻找可用的物资,“这个点,体育馆没人了,看来要在这待一晚上了。” “我不要!” 应珣被稚宁这一声吼吵到耳朵,皱眉,“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害怕?” 该怕的人是他好吗。 稚宁两手叉腰,“我当然怕,我哥……我年轻又貌美,身材又好!” 说挨打未免太丢人。 应珣又一次觉得烦,“薄稚宁,欲擒故纵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惹人嫌了。” 稚宁撇撇嘴,转而向系统求助。 系统:【放心吧,你哥知道你和应珣在一块,高兴还来不及,另外,薄琬乔那边出了点事,人在派出所,他正在处理,顾不上你。】 稚宁半信半疑,薄琬乔那正在走剧情,薄瑾屹确实应该顾不上她。 …… 深夜,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 【叮!气运值+5。】 稚宁累了一天,睡得正死,闻声翻身往身边的热源凑去。 应珣不习惯和陌生人睡在一起,尤其这人还是稚宁。 猛地被抱住,他睁开眼,双目如寒星。 熟悉的系统的提示音,稚宁半梦半醒意识到什么,嘴一咧咕哝一声,“真好……” 寂静的深夜,这一声应珣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稚宁熊抱着他的姿势…… 她就这么喜欢他? 黑暗中,应珣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消息弹出后,很快又熄灭。 * 池昼并不只打一份工。 从苍蝇馆子下班后,他还要去网吧上工,负责看店刷身份证,顺带修电脑。 这里的工资并不比苍蝇馆子高到哪里去。 老板当初看他年纪小一再压价,这么多年也没涨上去。 但胜在离家近又清闲。 偏僻地方的小网吧,加上现在手机电脑的普及,下半夜人并不多。 池昼偶尔能一觉睡到天亮,算是一份睡后收入。 秋雨不期然降下,气温比白天低很多。 九点多的时候,池昼就感觉自己又发起烧。 好在,小饭馆里有充足的热水,灌下两大碗后,出了身汗,将热度降了下来。 但现在冷风裹挟着雨点一吹,热度又隐见攀升。 池昼觉得这个秋天格外的冷。 他穿着从饭馆老板那借来的不合身的雨衣,思索到底还要不要骑车。 车子的脚蹬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下午放学走得急,脚蹬被用力踩得几乎不能骑。 骑上车就意味着一路歪歪扭扭,要遭受更多的风吹雨打。 可是不骑,扔在那万一被淋坏,修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相比之下,感冒发烧就不太重要了。 池昼加快步伐往小巷深处走去,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冷冰冰黏在眉骨处,令人不适。 他从兜里掏出卫生纸,原以为车子会被风吹倒,溅满泥水不擦干净不能骑。 不想车子不知被谁推到了屋檐底下。 那个位置刚巧背风,车子稳稳停在那,车座是干的,和他下午骑来时并无变化。 不! 又有些不同。 池昼最先看到的,是后车轮盖上的泥点没了。 之后是整辆车。 一干二净,像是被什么人精心擦拭过。 池昼平时也会打理自己的自行车,但昨夜下了雨,他这几天又病着,他清楚知道车子不可能这么干净。 池昼快步走过去。 然后,愣住。 车子被推到避风处,对走哪都被排斥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可现在,车子被擦得很干净,坏掉的脚蹬也离奇的恢复了原样,待在合适的位置,不见一点毁坏的痕迹。 池昼狠狠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改变。 喉咙干涩,陌生的情绪无所适从,池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回头,只看到了密集的雨幕。 帮助他的人当然不可能在这。 到底是谁? 不知为什么,原本打着冷颤的身体,奇迹般像被一汪温泉包裹住,从未有过的温暖在他身边萦绕。 * 稚宁第二天上午没课。 被关了一晚上,拖到七点半回到家,车库里薄瑾屹常开的那辆车并不在。 稚宁长长舒了口气,心总算落到了肚里。 就在稚宁无比庆幸薄瑾屹去上班,她可以逃过一劫的时候,客厅里,佣人将她叫住。 “二小姐,大少爷让您回来了给他回个电话。” “昨晚大少爷回来您不在,动了好大的怒,连二少爷也跟着被罚了呢。” 这是让她说点好话好好哄哄的意思。 稚宁汗毛倒竖,错愕不已,“薄野又被打了?” 话说薄野最近挨揍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佣人不敢多说。 “我知道了,昨晚我手机没电了。” 佣人点点头,“小姐您快跟大少爷联系一下吧。” 回到房间里,稚宁给手机充上电,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束手束脚拨通电话。 ‘嘟——嘟——’ 等待应答的过程像是在等死,稚宁屏住呼吸,脑子里不断回响起佣人那句‘薄野被罚了’。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人声响起的瞬间,稚宁吓出一身冷汗,‘哥哥’两个字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不是薄瑾屹,她迅速挂了电话。 随后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丢了出去。 一上午,稚宁都没等来薄瑾屹回拨来的电话。 这让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快到中午时,稚宁换上身漂亮衣服,打算赴约和应珣一起吃午饭。 就在她要出门时,薄瑾屹回来了。 第26章 投喂病弱少年 “要去哪。”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面,压制性的气场掌控感十足,一看就是从某个严肃场合刚出来。 稚宁迈出去的脚缩回来,后退半步,防备又害怕。 “哥、哥哥。” 西装外套交给佣人,薄瑾屹神情寡淡在等稚宁的回答,丝毫看不出来他昨晚动了怒。 要知道薄瑾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仿佛天生就无情无欲,连佣人都看出来他动怒了,可见场面是真的很恐怖。 稚宁紧张得声音又细又颤,“和应珣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腻在一起一晚上还不够?” 男人眼眸中毫无温色,话音不疾不徐,沉金冷玉般带着磁性。 稚宁呼吸一紧,从中听出些不悦,又好像只是错觉。 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领口松了几颗,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 质地上乘的白衬衫布料更能凸显他成熟霸道的身形,隐约带着股逼人的威慑。 稚宁不敢直视。 手机不期然响起,稚宁得救一样立刻低头。 “谁?”薄瑾屹问。 稚宁不确定能不能说,可到底没胆子撒谎,“应珣催我别迟到。” “拒绝他。” 稚宁:…… 这种情况,他不应该亲自开车送她过去吗? 笼络住应珣的心,才能给薄家带来更多利益。 “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用了。” 稚宁斟酌片刻,快速敲下一行字,发送。 应珣那沉默了很久,回了句‘随你’。 好像生气了。 稚宁有些心痛,喂到嘴的气运就这么飞了! 心中半死不活的小人儿蹬着不甘心的腿。 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稚宁快速低头,又发过去一句,“真有事,所以能顺延一天吗?” 对方秒回,“不能。” “……” 半死不活挣扎的小人儿彻底倒地不起。 …… 一顿午饭,稚宁吃的差点心肌梗塞。 她几次想开口解释昨晚的事,顺便打听一下薄野昨晚挨打是不是和她有关,以防被报复。 但又怕哪壶不开提哪壶,引得薄瑾屹不悦,换来惩罚。 “把汤喝了。” 薄瑾屹不容拒绝推来一碗汤。 是稚宁最讨厌的鸡汤,里面加了许多难闻的草药。 稚宁愁眉苦脸,在犹豫要不要撒个娇,婉拒一下。 却听男人问:“最近瘦了不少,哪不舒服?” 稚宁发现薄瑾屹一直在看她,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极擅长施压。 稚宁毛骨悚然,立刻摇头,“瘦了吗?我怎么没察觉?” 和系统绑定的第二天,体检结果拿到手,稚宁就悲伤确定自己得了癌症。 消瘦应该是初期表现。 如果完不成任务,不持续推进任务进度,症状会越来越明显。 原文里并没有她去医院这事,为防止产生蝴蝶效应影响剧情,系统将她的就医记录隐藏了起来,并予以了稚宁严肃的警告。 除了稚宁自己,没人知道她生病了。 稚宁否定,薄瑾屹也没有追问。 以他这两辈子对稚宁的了解,如果真病了,她会第一时间哭天抢地,向他喊救命。 没人比她更怕死,且贪慕虚荣。 他只当稚宁又在满足迎合应珣的某些要求。 关于昨晚稚宁的晚归,薄瑾屹凌晨从公司回来才知道,是薄野告的状。 稚宁晚归这事很少有,尚未开窍的少年可算逮住这千载难逢报复的机会,见到他立刻一通疯狂输出。 薄野一直没有歇下捉弄稚宁的心思,无伤大雅,薄瑾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昨晚的薄野过分了,那些肮脏不堪的词汇,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来形容她的。 稚宁的下落不难找,她总跟在应家那小子身后。 确定稚宁在哪,薄瑾屹本打算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不想薄琬乔突然出了事。 一群不开眼的小开惹到了薄琬乔头上,栽赃陷害把她关进了局子。 亲妹妹和拿来利用的假妹妹,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直到快天亮见完那几家长辈,对方哭着认错道歉,薄琬乔这事才算解决。 薄瑾屹并不担心应珣会对稚宁做什么。 应珣喜欢的是应家的那个小保姆,对稚宁一直是利用。 他也乐见其成。 只有真正被外面的男人伤害利用过,哭了疼了怕了,才会歇下想往外跑的心。 这也算是对她前世做坏事的惩罚。 这个被他故意圈养起来的小姑娘,和前世一样做事不计后果,竟然敢去黑市淘那种脏东西。 正因如此,他冻结她银行卡。 没了钱,总能消停一阵。 可她竟然有胆子一晚上不回来。 * 稚宁硬着头皮把鸡汤喝完,一滴不剩,撑得肚皮涨得要炸开。 恐怖的熟悉感,让她回想起原文里她患癌肚子里胀满腹水的凄惨结局。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胆子跟薄瑾屹说一个‘不’。 她不知道薄瑾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她和应珣好好的,他不应该很高兴吗? 下午临出门去京大时,系统告诉了稚宁一个好消息。 因为剧情需要,薄瑾屹要出国一阵子。 《千金归来》这本书的男主要登场了,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其他任何男性角色跳出来瞎掺和。 而薄瑾屹又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对妹妹毫无关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强行拽出剧情圈。 稚宁激动得原地蹦了三个蹦。 天知道她和薄瑾屹站一块有多紧张! 薄瑾屹是当天晚上的飞机。 第二天,稚宁就像老虎不在山的猴子,撒丫子展开了救助池昼的帮扶计划。 她想了一晚上。 决定先从解决少年的伙食问题入手。 池昼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稚宁真怕他某一天突然饿死,那么大个气运包化成泡影。 上午九点,稚宁逃了课。 她避开人多的时候,去了池昼打工的苍蝇馆子。 苍蝇馆子的老板娘是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中年女人,身高不比稚宁高,身形却赶稚宁两个。 稚宁一进来,就遭她一阵打量。 瓜子皮‘呸’一声吐出来,老板娘粗着嗓子喊:“没营业,不待客!” 昨天晚上,稚宁亲眼看见这人指着池昼的鼻子骂。 她听不清内容,但从那一脸刻薄相,也能猜出池昼受了多大的屈辱。 稚宁冷下脸,她很少以势压人,但并不代表她不会。 “我不吃饭,我来谈生意。” 稚宁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啪’一下重重摔到桌上。 从小跟在薄瑾屹身边,上位者的姿态她有样学样。 老板娘看着桌上那一大摞钞票,先是一愣,接着双目圆瞪,脸色变得恭敬。 “哎呀,瞧我怠慢了贵客,您请坐请坐!有什么事您喝口茶慢慢说……” 第27章 为了活命,假装爱他 从苍蝇馆子出来,稚宁紧赶慢赶回到京大。 马上十二点了,就要到她和应珣约好吃午饭的时间。 稚宁冲到餐厅占好位置,瞄准菜单,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蹭到气运! 可老天偏偏和她过不去似的。 十二点半,距离两人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稚宁才收到了应珣的消息。 她被放了鸽子。 准确来说,是约饭时间改到了晚上。 要不是系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稚宁一定会认为应珣在报复她昨天爽约。 【阮凝初前天晚上淋雨回去,当晚就发了高烧,她为情所困浑浑噩噩,硬撑一整天没去医院,刚才被应珣发现晕倒在家里,他正守着她。】 稚宁‘呵呵’两声,原来又到男女主撒糖的时候了。 人已经在餐厅,稚宁不知伤心为何物,给自己点了份豪华单人餐。 豪华之所以为豪华,必然色香味俱全。 可稚宁却胃口全无,甚至有些犯恶心。 这是前一天晚上任务失败的惩罚。 任务进度分被扣,她的身体也相较于前一天差了许多。 也是在这时候,稚宁才想起来,她那把破锤子呢! 她的律师呢! 天凉了,她要把那小五金铺告到破产! …… 晚饭,应珣没有迟到。 应珣一踏进餐厅,系统就给出了提示音。 应珣在人群中很好找,很高很帅很吸睛那个就是。 他穿了件黑色的派克外套,短发利落,单手插兜,神情倨傲凌然,缓缓朝稚宁这处走来。 这苦大仇深的表情。 看样子和阮凝初糖没撒成,反而下了刀子。 稚宁笑得那个甜。 自从觉醒了意识,只要应珣不开心,稚宁就会很开心。 怀揣着喜悦,稚宁小跑的步子那叫一个轻快。 应珣一进门就看见了稚宁。 起初背对着他,手指百无聊赖敲着桌子,等得很无聊。 看见他后,少女表情立刻有了变化。 喜不自胜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看着她朝自己跑来,应珣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了年少时养的那只兔子,纯白、活泼,对他满心信任与依赖。 这和稚宁以往在他心里飞扬跋扈的形象毫不搭边,但并不让应珣厌恶。 不等细想,稚宁已经来到了他身边,胳膊被热切的抱住。 “应珣你来啦!” 稚宁一上来就蹭到应珣身上,牺牲皮相,如愿换得了1点气运值。 呼吸里充斥着少女身上的甜香。 头一次,应珣没有把人推开。 “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我才来。” 应珣笑笑,没有戳破稚宁的谎言。 半个小时前,他就收到了好友的消息,说稚宁正在餐厅等他。 舔狗的行径被他们嘲笑调侃。 应珣象征性制止了两句,对稚宁的感到满意,却不知道稚宁之所以来得早,单纯是因为无聊。 “想好吃什么了吗?” 两人往餐厅窗口走去。 稚宁一早想好了,她故作思索,试探问:“吃牛肉盖饭怎么样?” 应珣没意见。 两人从窗口回来,来到稚宁一早占好的位置坐下。 稚宁把保温杯里的姜茶分给应珣一杯。 “最近老下雨,天气凉,喝杯姜茶去去寒吧。” 应珣突然想起发烧的另一个人,眼神微沉。 他不怎么喜欢小女生甜腻腻的东西,但考虑到此行的目的,没有拒绝。 “这是你煮的?” 稚宁一瞬不瞬眼含期待,有些羞涩,“是不好喝吗?” “不好喝你也要全部喝完!” 大小姐习惯性用强势的态度掩饰窘迫。 这便是答案了。 “还不错。” 应珣把姜茶喝完,杯子又递给稚宁。 少女被保护得很好,没经历过多少风浪的她,心思几乎藏不住。 见应珣喜欢她的姜茶还要再来一杯,惊喜得眼睛晶晶亮。 她脸颊红彤彤的,很激动给他倒满,“你喜欢我天天给你煮!” “好啊。” 应珣懒洋洋勾起唇角,心底里却一阵阵泛起苦涩。 同样是喜欢,他心里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像稚宁一样? 阮凝初并非看不懂他的心,相反,她什么都知道,也在意着他。 她只是抗拒,不愿接受。 应珣知道阮凝初在顾忌坚守什么,更知道他们背后隐藏着多少危险。 时刻盯着他软肋试图一击毙命的死敌,嫉妒陷害阮凝初的追求者…… 前天阮凝初被罚,应珣知道是他害的。 这些年,为了放松应家那群老东西的警惕,他做足了吊儿郎当的纨绔做派。 身边纠缠着数不清的狂蜂浪蝶,那些人都是疯子,所有和他亲近的女人,都会成为她们攻击的对象。 姜茶划过舌尖,留下辛辣的刺激。 应珣看着唇瓣娇妍,满脸春意盎然的少女,他必须尽快解决缠在他身边的麻烦事。 薄稚宁……就是很好的利用对象。 稚宁脸上的笑并不是装的。 见面这短短一会功夫,她蹭到了2点气运。 不枉费她特意跑去小卖部花两块钱买来姜茶包泡上。 这多亏阮凝初着凉病了给她提了醒。 稚宁一高兴,就爱说话。 【我这舔狗人设维持得还行吧!】 稚宁是真怕了,任务进度条倒退,引发的后果真的会要命。 假装爱应珣爱得要死而已。 不仅可以推进任务线,还可以蹭到气运。 恶心点就恶心点吧! 【勉强能拿眼看吧。】 系统能给肯定答案,就证明很不错了。 稚宁很开心,看着应珣的眼神更加缠绵。 时间差不多了,稚宁朝餐厅窗口望去,“我去看看盖浇饭好了没,都等半天了怎么还不到我们的号?” “去吧。” 稚宁很快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两大盘牛肉盖饭上,全部绿油油的。 她不高兴抱怨道:“明明告诉老板你这份不加香菜的!” 第28章 把你盘子里的酱汁泼她头上! 稚宁的不高兴自然也是装的。 下单的时候,背对着应珣,她眼睛都要挤烂了,嘴里一个劲无声念叨‘多加香菜!多加香菜!’ 老板是个读唇语的高手,果然读懂了稚宁的意思。 “老板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老年痴呆了?” “这么多香菜你怎么吃啊,我记得你最讨厌香菜的味道了,早知道老板记性不好,刚才就站在窗口边守着了。 “要不重新打一份吧。” 回头一看,人山人海,几乎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 “没关系。” 小山一样的香菜很坏应珣心情,但不悦并没有表现出来,“我正好不怎么饿。” 稚宁瞄他一眼,“不吃饭怎么行!我记得你下午有节体育课,要不我给你挑出来吧!” 忙活半天,稚宁就等这一句。 说着也不等应珣拒绝,把他的餐盘拉到自己面前。 应珣不赞同,“不用挑,待会你的要凉了。” 稚宁毫不在意,“凉点怕什么,有香菜你吃了会反胃的,好不容易才和你约一顿饭,你难受我会伤心的。” 少女的在意毫不吝惜展现在人前,倔强拿着筷子,不厌其烦一筷一筷往外夹。 刚开始还好,越到最后,香菜和粘稠的酱汁沾在一起,需要很有耐心。 少女表情专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没有一丝厌烦。 应珣看着她,不知不觉,烦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少女的喜欢显而易见,喜欢到愿意委屈自己,只为让他稍稍舒服一点。 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原本厌烦的心,略微有动容的迹象。 挑香菜这活稚宁头一次干,不熟练,一出岔子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手指蹭到盛放香菜的小碟子,酱汁弄到了手上。 “我来。” 应珣见状拿出纸巾,握住稚宁的手。 稚宁有些懵,他竟然主动触碰她? 身边频频有人投来目光,或欣赏、或眼馋、或嫉恨…… 稚宁:【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憋了什么坏?】 系统:【给两颗甜枣,定期维护虚假的未婚夫妻关系罢了。】 ……行吧。 擦完手,稚宁加快进度。 很快,盘子就推回应珣面前。 “挑好了!快吃吧!” 在应珣吃下第一口时。 【叮!气运值+1。】 yes! 稚宁精神抖擞! 果然不出她所料,好人好事在应珣身上同样适用! 但稚宁来不及得意。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在——】 时间紧迫,系统不等任务下达完,就切断了语音,亲自转述。 【任务来了!看见了吗,左前方第六排,扎高马尾的女生,那是你的真千金姐姐,你现在过去,把你盘子里的酱汁泼她头上!】 稚宁才看见薄琬乔也在,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应珣也在这!】 薄瑾屹昨晚才出国,今天她就当众欺负薄琬乔,这事要是传他耳朵里,他怕是会直接一个回马枪杀回来! 系统:【怕什么,又不会弄脏真千金衣服,这一章的章节名叫英雄救美,英雄是男主,真千金是美人,而你,是必不可少制造祸乱的NPC。】 当着两个男主的面作恶,任务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高。 稚宁几乎要昏厥,NPC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作为国内顶尖学府的京大,是《千金归来》校园打脸部分的舞台,以稚宁为首的一堆年龄相仿的千金、少爷们,都在这狗眼看人低刁难过真千金。 作为头号恶毒女配,稚宁早有和真千金在这里发生冲突的心理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任务回来的这么突然。 【任务限时三分钟,失败倒扣任务进度值,倒计时开始……】 稚宁紧咬牙关。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稚宁望着薄琬乔的方向,思索待会该怎么展开任务,走神的样子引起应珣注意。 回过头去,循着稚宁的视线,应珣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除了看到一个相貌很不错的男生。 男生留着板寸,身穿黑色夹克外套,外套大咧咧敞着,偶尔一笑,样子混不吝。 这人应珣见过,是军区周家刚从部队回来的嫡长孙。 稚宁认识他? “稚宁?” 任务倒计时还剩一分钟,稚宁已经顾不上和应珣解释。 端起盘子就往薄琬乔那桌走去。 事出突然,稚宁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但相比起任务失败必死无疑,她更愿意在作恶之后赌一把。 就算事后狡辩不成也没什么。 反正在应珣和薄瑾屹心里,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干脆也别在意形象了。 稚宁并不知道哪个是男主。 默默在人堆里寻找。 她率先看到的,是薄琬乔正对面的一个男生。 这人很扎眼,没规矩的坐着,歪着身子,胳膊搭在靠背上。 利落的单眼皮,皮肤有些黑,左边眉尾处有一道两三厘米的新疤,刚结痂存在感很强,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狠劲。 这种男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稚宁平时看见,在路上会绕道走。 男生面对薄琬乔笑得玩味又恶劣,看起来像是在找她麻烦。 肯定不是英雄救美的男主。 这种小混混,平时最爱惹是生非,估计又是哪个看不惯薄琬乔的炮灰送来的人头。 要是能被他绊一跤,顺势不小心把酱汁泼到薄琬乔身上就好了。 这样的意外解释给薄瑾屹听,根本怪不着她。 可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伸脚? 距离越来越近,稚宁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一咬牙。 算了,死就死吧。 端稳盘子,调准好角度。 盘子里的酱汁剩的并不多,给应珣挑了那么久香菜,早凉得差不多了,就算男主救美不及时,也不会给薄琬乔带来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任务倒计时10秒、9秒…… 稚宁深吸一口气,迈出步子,恶狠狠喊出声给自己壮胆。 “薄琬啊——” 谁知最后一个字没喊出声就破了音,惨叫冲上天花板。 时间在这一刻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下延迟键,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稚宁瞳孔紧缩,看见自己手里的盘子飞了出去。 粘稠的酱汁从盘子里飞甩出去,在半空中划出离谱的弧度,朝着超出控制的方向落去。 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瞪眼张嘴,表情夸张,惊恐不已。 “快——闪——开——” 第29章 伤敌0.0000001,自损10000000 不知谁喊了句,调子拉得极长。 随后,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稚宁‘嘭’的摔了个狗啃泥,剧痛传来,眼前发黑。 耳边炸了锅似的响起混乱的喊声。 “啊!” “你干什么!” “周哥!” “哪来的死丫头!走路不长眼!” “周哥你没事吧!” “薄稚宁!” 应珣见稚宁摔倒,立刻起身。 与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这人急匆匆满脸歉意,“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绊倒的,我不知道你突然过来!” 应珣脸色如霜,“坐在过道边不能随便伸脚是常识!” 稚宁趴在地上,七嘴八舌的话传到耳朵里,真的很想死。 她不敢抬头。 倒地的瞬间,她看到本该浇在薄琬乔身上的酱汁,好死不死全落在了炮灰送来的人头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 任务又完了! “薄稚宁!薄稚宁你怎么样!” 应珣见稚宁趴地上半天没反应,喊声急切,“薄稚宁!” “还活着……” 稚宁艰难抬起一只手报平安。 借着应珣搀扶的力道,稚宁坐起来,大喘着气瞪向夺她小命的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啊!” 男生原本被应珣那一吼吓了一跳,又担心稚宁出事,心慌得几乎死了一回。 这会儿被稚宁盯着,男生脸颊迅速飞红,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稚宁快气死了。 对方终于回神,结结巴巴道歉,“对不起同学,我、我真不知道你在我身后,不然我就是、就是把脚剁了也不会伤害你的!” “同学你伤哪了?我赔你医药费!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话间,就要上手。 “滚!” 应珣脸色吓人。 稚宁哭喊道:“我看起来像是很差你那点医药费?你赔我盖浇饭!” 应珣:“……” 男生:“……” 稚宁哭得无比伤心,应珣有点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好了好了,盖浇饭没吃够我去排队再给你买一份,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 稚宁摔得那一下,着实有些重了,‘咚’一声,楼板都在颤。 稚宁拂开他的手,哭声刺耳,“你不懂,根本不是再买——”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任务进度+3。】 【……】 稚宁觉得自己脑子摔坏了。 不然为什么会幻听。 系统看着她那呆傻的样就头疼,【你没听错,任务成功了,被你泼一身的男生,是《千金归来》里的男主,啧,今天属实是你踩狗屎运了。】 倒霉鬼稚宁表示她没踩过狗屎运,只踩过狗屎。 但任务这就成了? 从应珣的视角来看,稚宁的反应很吓人。 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人,突然就息了声,表情呆滞,连抽噎的嗝也停了。 “薄稚宁!你说句话,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头疼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应珣的大手在稚宁面前晃来晃去。 稚宁还在消化任务莫名其妙完成的事实,双目无神,和瞎子没区别。 伸脚的男生快被吓尿了。 应珣顾不上其他,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系统眼看事要闹大,【提醒你一下,任务完成,你可以走了。】 稚宁这才回神,那个凶神恶煞的男生,就是被她泼了一身酱汁的男主。 她还记得酱汁浇上去那一瞬间对方的眼神,立刻汗毛倒竖。 闯了祸还不跑,等着人家拎着棍子打上门吗! 稚宁立刻装晕,“应珣哥哥,人家头好疼,你快带人家去医务室吧。” 应珣胸口多了颗脑袋,突然庆幸自己120还没打。 但稚宁摔了这一下,确实该去趟医务室。 “还能走吗?” “不能,要抱抱才行。” 稚宁像小猫蹭着应珣胸口。 她记得上次被薄瑾屹抱走,蹭了不少气运。 这次就再委屈一下吧。 应珣忍住没把稚宁推开,深深看她一眼,少女矫揉造作的演技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应珣没抱稚宁,扶着她的腰背往外走。 稚宁也不敢多强求,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受害男主远点。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薄凉沙哑的男声。 “没道歉就想走?” 不是《千金归来》的男主周正又是谁。 只见此话一出,餐厅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男生,各个板着脸不好惹,拦住稚宁和应珣离开的去路。 这些人无疑是男主的小弟们。 他们紧随着男主声讨,“不道歉就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哥哥妹妹又搂又抱的,你俩演偶像剧呢!” 稚宁转过身,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脱去外套,露出结实手臂的男主,站在了她身后。 嘴角噙着一丝薄笑,整个人阴沉可怖。 男主身边,薄琬乔也站起来朝这望着,眼神充斥着嘲讽。 从那眼神中,稚宁知道她摔倒之前那一声吼被薄琬乔听见了。 以薄琬乔大女主的聪明才智,一定知道她端着盘子冲过去,是想找她麻烦。 可她却平底摔了个大马趴! 伤敌0.0000001,自损10000000。 想想上次跟薄琬乔抢裙子,却当众走光。 回回出洋相,回回不一样。 尴尬程度不亚于当街拉屎。 稚宁人怂胆子小,同样身为男主的应珣却不怕事。 他长身玉立,微眯起眸子,目不斜视看向周正,“周公子。” 周正也看向应珣。 这个看似被排挤到应家边缘不受宠的正牌少爷,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吊儿郎当。 他微微一笑,还算有礼貌,“应少爷。” 关于周正的背景,稚宁在把池昼错认成薄琬乔官配后,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周家是军政世家,财力相较于京城三大豪门差那么点,但权势却丝毫不输,是司令首长的聚集地。 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周正和薄琬乔的结合算是优势互补,强强联手,两家更上一层楼。 避开薄琬乔的目光,稚宁懊悔不已,她该早些认出周正的。 周正之所以皮肤那么黑,是因为遭受过风吹日晒。 军痞不分家,他身上那股子邪劲正是因为在部队待过!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脑子为什么不灵光! 不知是不是被稚宁的紧张吸引,周正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应少爷,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 第30章 装的这么凶,是为了保护她? 应珣看向稚宁,他其实也一直在疑惑。 好好的,稚宁为什么突然端着盘子往周正那走。 周正没认出稚宁,却听说过应珣流传在外的花名,身边追求者无数。 才看了一场求爱大戏,只当稚宁又是应珣的哪个无脑追求者,自己平白成了人家调情play中的一环。 他定睛看着稚宁:“我刚看你虎着脸过来,怎么我在哪惹你了?还是你在利用我达成某些目的?” 周正的逼问不可谓不直白恐怖,他对着稚宁上下一通审视。 白皮肤大眼睛,樱桃嘴小细腰,嗓音娇滴滴,倒是出奇的合他胃口。 可惜被人碰过了,他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周正看出稚宁在害怕,颇有趣味的等着看她怎么自圆其说。 岂料下一刻,他自以为娇滴滴的小美人,突然叉着腰直奔他面前。 气势十足,走路带风。 上来冲着他裤裆就是一脚,“少瞎几把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屁的目的,本小姐就是冲你丫来的!” 画风突转,让人懵逼。 周正下意识捂住裤裆,这才免遭非致命但绝对会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且颜面扫地的伤害,神情错愕。 “你说什么?” 听听这小姑娘用她那百灵鸟似的嗓子说了什么? 几把? 这么粗俗的词谁教她的! 应珣? 周正来不及兴师问罪,又听稚宁一阵输出: “我刚才看见了,你那臭脚丫子踩我姐板凳上,你在欺负她吧!谁给你的狗胆欺负我姐!” “盖浇饭是我故意扣你身上的,我哭是因为没扣你头上,垃圾!贱男!欺负我姐,算你提到铁板了!” 因为追求过应珣,稚宁对各路情敌斩草除根的凶悍形象,京大的学生并不陌生。 这会一听这话,立刻有人认出她。 “是她!竟然是薄稚宁!” “卧槽,还真是她,她怎么换了身打扮?” “她的烈焰红唇呢?” “她的烟熏妆呢!” 稚宁:“……” 拜托不要每次认出她都是这句开场白好吗!! 周正头一回被除了周家长辈之外的人骂,连珠炮似的,强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回神后,心里暗暗地骂了声‘艹’! 他堂堂周家大少爷,打遍部队无敌手,竟然被矮他一个多头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了! 再看一旁的薄琬乔,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 她看着稚宁怒不可遏气得小脸通红,仿佛遭到了天的大不公,急于发泄。 她突然端着盘子冲过来,原来是为了她吗? 她以为她被周正欺负了? 这么着急跑过来为她出头,摔倒哭得那么大声肯定很疼,却找借口说舍不得盖浇饭,人不太聪明,性格也别扭…… 薄稚宁她难道不应该记恨她抢了她薄家的身份地位吗? 别说,她叫姐姐还挺好听的。 薄琬乔使劲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这才显得自己突如其来的好感没那么廉价。 最爱的妹妹…… 最爱。 她好像突然有点理解薄瑾屹了。 应珣皱着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看向薄琬乔,眼前这个看似被周正欺负的女人,就是薄家新来的千金? 不是说稚宁和她不和吗? 稚宁为什么会替她出头,还胆大包天踩到了周家少爷头上。 别说应珣看不懂了,这个神发展,连系统都惊呆了。 但很快系统就悟了。 它那智商贫瘠的宿主,总算反应快了一回。 原文剧情中,恶女假千金稚宁几乎集齐了白莲花、绿茶婊的所有共同点—— 虚伪、自私、歹毒、人前装好人,人后捅刀子。 她现在站在薄琬乔这边,算是顺应她伪善的人设,解了困,回去又好交代。 要说了解稚宁,还得是系统。 系统猜的一点没错。 稚宁就是这么打算的。 周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会是薄稚宁。 多年前没进部队,他见过薄稚宁,印象深刻。 “你真是薄稚宁?看着不像,你的——” “别问我烈焰红唇大波浪去了哪!烦不烦!” 周正被噎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只觉得稚宁很有趣 ,“你确定你是这土包子的妹妹?土包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你……啧啧!” 平地走路也能摔,不是缺大脑就是缺小脑。 薄家其他几个都挺机灵健全的,唯独她,可惜了。 稚宁一听不乐意了,愤起上前,“你说谁土包子!你才是土包子,你又黑又土!” 关注的重点又让薄琬乔心头一震。 应珣也在此时站出来,警告道:“周公子,适可而止。” 有应珣挡在前面,稚宁不用再强出头和周正硬刚。 说实话,稚宁刚才每说一句,心里都吊着口气,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她躲在应珣身后,【这人嘴好贱,竟然叫真千金土包子,你确定他是男主?】 系统解释:【欢喜冤家剧本,一开始都打得你死我活。】 原来如此。 合自己眼缘的小姑娘,紧巴巴贴在她未婚夫身后寻求庇护,周正觉得自己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 心里说不出来的不爽。 “得,今儿个算爷倒霉!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再有下次……新仇旧怨,别怪爷不客气!” 周正把稚宁叫住,本来也没别的意思。 说完就要走,走之前不忘喊住薄琬乔,“薄琬乔,别忘了补习的事,今天没心情,明天咱们继续。” 最后两个字,周正咬得很紧,隐带威胁。 稚宁一听这话,立刻脑补出一出男女主互扯头花暧昧不清的大戏。 周正走后,人群渐渐散了。 薄琬乔走到稚宁身边,本打算关心一下稚宁的伤势,毕竟她是为了自己摔倒的。 但稚宁脸很臭,于是关心的话变成了一句别扭的“薄稚宁,你挺不错的。” 可即便如此,也让稚宁警铃大作。 稚宁不敢相信自己被女主夸了。 她可是恶毒女配好吗! 别给她整出崩人设这一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同样的话回敬给真千金,稚宁凶极了。 “我只是怕你丢了薄家的脸,你竟然被周正欺负,太丢人了!好好约个会也不安生,真晦气!” 薄琬乔却不以为意,忍住笑意。 薄稚宁人看着是笨了点,但傲娇的性子倒也不讨人厌。 “薄稚宁,告诉你件事。” 稚宁觉得真千金很不对劲,默默远离,“有屁快放!” 薄琬乔扫了眼对她满是警惕的应珣,对稚宁说:“城南梁家的千金,前阵子被遣送到国外了,这辈子估计都回不来。” 接风宴上抢她裙子,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迎难而上,她在用这种方式替她母亲赎罪? 稚宁根本不知道真千金自己一人脑补了些什么,懵得像是刚从井底蹦出来的青蛙。 这都什么跟什么? 遣送国外? 她在威胁她吗? 梁家千金又是哪个? 稚宁听着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管她是谁。 第31章 少天派给他迟来的救赎 另一边,经过昨晚一场大雨,池昼的病情又加重了。 清晨开始鼻塞,下午穿着厚重不透气的玩偶发传单,出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高烧又顶了上去。 这样的情况,晚上实在不适合再去小饭馆打工。 可想到刚交上的房租和母亲的诊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池昼还是咬牙决定坚持。 熬过这一个星期,手里多少有点余钱,就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他去药店买了板退烧药,最便宜,但副作用也大,吃了会让人嗜睡昏沉。 年幼时的池昼,曾想过去死,尤其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时候。 相比于走进药店,他更倾向于走进死神的领地。 可现在他有了期待,他想再活段时间,弄清楚是谁帮了他。 买药的钱,占用了晚饭的份额。 池昼人赶到小饭馆时,肚子里空空如也,药片的苦味和胃酸搅和在一起,烧得他腹部很难受。 “来了。” “嗯。” 和老板娘打过招呼,池昼拿起围裙往身上套,走到客人离开那桌,收拾碗筷。 老板娘注视着少年高瘦的背影,想起上午来的少女,到嘴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少年这几年长得很快,老板娘最初见到他时,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老板娘至今仍记得池昼来应聘时的模样。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倒春寒,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薄袄,肩上的雪融化在血水中。 少年似乎刚经历一场恶战,薄袄里陈旧发黄的棉花露了出来,一瘸一拐推开门。 老板娘其实早听说过池昼的名字。 池昼杀过人,在他刚满十一岁那年,因为没到年龄,所以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除此之外,从未现身的父亲、疯了却貌美的母亲、莫名其妙死了的妹妹……每一项都给他增添了恐怖的色彩。 池昼两个字,就像是不幸和灾祸的代名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老板娘也不例外。 当听到他想要找一份工作时,第一反应就是将人打出去。 老板娘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池昼口中听到哀求的话。 倔强者弯下膝盖,高傲者低下头颅。 只要能给他一份工作,怎样都行。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后的无数个日子里,少年兑现了他的承诺。 渐渐的,老板娘对少年的恐惧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享受着少年的臣服,就好像这样胆怯就从不存在过,低贱的自尊从此可以得到彰显。 在又有一桌客人走后,池昼准备上前收拾,老板娘突然上前。 “小池啊,你晚饭吃过没?” “……” 池昼在小饭馆干了三年半。 三年多里,刻薄的寡妇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没吃过这里一粒米,店里的狮子狗油光水滑,剩下的饭菜宁肯给狗吃,也从未进过他的肚子。 池昼从未因此觉得不公,他也只想靠力气吃饭,不欠任何人。 可现在,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一碗米饭、两盘时蔬、一盘红烧肉,一餐食物的分量远超他一天的饭量。 拒绝之后,池昼在老板娘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到了急切。 她挡住去路,“别啊小池,你来了也有三年多了,相处这么久咱们也算有些感情了,我这人心软,最看不得人受苦受罪!” “你看你最近瘦了这么多,是因为感冒生病了吧?现在天凉了不比之前,你学习压力又大,该多注意身体,最近店里效益不错,不然你以后晚饭都来这吃吧。”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 病了,她该赶他走,像驱赶肮脏的流浪动物那样,而非是向他施加善意。 老板娘这么做,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你这孩子!” 老板娘拉住要去干活的池昼,将他重新按回座位。 “你看我这都给你盛好了,总不能再倒锅里吧?我看你这脸色像是还病着,哎呦!怎么这么烫!你这是还发着烧呢!不吃东西怎么行?” 池昼不喜欢被人碰,不着痕迹扭过头去。 他不明白老板娘莫名其妙的举动背后的原因,不放过老板娘任何细微的表情,想要探究。 却只看到了仓皇与急迫。 就好像这饭不喂到他嘴里,她就会损失惨重似的。 为什么? “还是这些饭菜不和你口味?你不爱吃红烧肉?你爱吃什么你说,咱家什么都有!” 话说到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您真想让我吃?” “那当然!筷子都送你手上了还有假?” 老板娘迫不及待把饭碗推到池昼面前,“快吃吧!不够吃还有,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长身体,饭量大很正常!千万别客气,快吃!” 吃了她就能拿到那一万块。 池昼这小子真没白瞎随了他妈长了勾人的脸,被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相中,就要飞出土鸡窝逆天改命了。 那大小姐一看就出身不俗,池昼跟着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巴结池昼还来不来得及? 那大小姐也是怪,追人就追人,还不露面,神秘兮兮,这难道又是小年轻的情趣? 池昼拿着筷子不动,老板娘见状急得不行,“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哎呦我的天,我能对你做什么!这年头做好人也难!” 池昼并不担心老板娘会对他有什么坏心思,他恶名在外,只剩一条命随时豁得出去,她不敢把注意打他身上。 他只是想起了那个送他去医院的好心人,想起了被修好的自行车…… 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定的联系。 毫无逻辑可言,但感觉摆在那,容不得他忽视。 那个人,是不是一直在默默留意着他? 今天的饭菜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 他一没钱二没名声,欠了一屁股债,前途无望,对他好能得到什么? 还是说,那个人和赵家有关? 想到那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男人,他的妻子和他们的两个孩子,池昼眼底浮现厌恶与痛恨。 可即便这样,他也舍不得放下筷子,就像他每晚睡前必定要看一遍那张纸条上永远也无法拨通的号码一样。 心里奢望着些什么。 池昼恨极了自己贪慕温暖的可怜样,更痛恨自己因为满怀期待而变得卑微,像条狗一样四处嗅闻寻找。 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训还少吗?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那个人和赵家无关? 万一那个人真的关心他,是他上天派给他迟来的救赎呢? 第32章 你就是池昼的女朋友? 这天晚上,稚宁又收获了5点气运值。 她知道是池昼,他吃了她安排给他的晚餐。 稚宁没想到这件事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那个老板娘有点本事,一顿饭涨5点气运值,每天一顿,一个月下来……就有150点了! 转负为正就在眼前! 伴随着激动与喜悦,稚宁美美睡了过去,不意外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如愿摆脱了倒霉鬼的身份,身体健康,远离是非,每个人都真心喜欢尊重她。 她还找到了爱她的男朋友,体贴又温柔,高大威猛,只看背影就让她小鹿乱撞。 稚宁迫切想知道这人是谁。 摩拳擦掌一步步靠近,而就当她快要看清对方长相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将一切驱散成了泡影。 稚宁拿起手机时,人还在梦里恋恋不舍,满肚子怨念痛恨半夜扰人清梦的死鬼。 打来电话的是小饭馆的老板娘。 在此之前,对方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 竟然是池昼又晕倒了。 两分钟后,挂断电话,稚宁手忙脚乱套上衣服,脚上的袜子一只红一只白。 她不明白,明明是气运爆棚的男主,池昼的日子为什么过得比她一个万人嫌恶毒女配还凄惨。 动不动就晕倒,他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娇软美人? 还是他拿了唐僧的剧本?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功德圆满? 稚宁庆幸薄瑾屹人在国外,蹑手蹑脚有惊无险偷溜出薄家大宅。 她不敢动用薄家的车,大半夜叫车等车又耽搁好一会。 稚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池昼已经挂上了点滴,老板娘人也不在了。 池昼这次被送来的地方,是个偏僻的私人小诊所。 在逼仄的巷子深处,破旧、拥挤,一个头秃了一半的老大夫要睡不睡的在守夜。 看到稚宁,老头儿迷迷瞪瞪摸起老花镜,“哪不舒服?” “我来找人,池昼在吗?” 稚宁探头探脑很小声,生怕嗓门太大,把昏迷的人吵醒。 稚宁本来不打算来的,暴露的风险太大。 可老板娘以要照顾孩子为由坚定拒绝了她,池昼的母亲又身患重病,没办法来看护。 没朋友没家人,看护的担子只能落在稚宁肩上。 说明来意,老头儿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 愤怒与嫌恶占了大半,上下扫视的眼神,让稚宁险些误以为自己是从那个阴沟里爬出来的臭大姐。 稚宁不知道哪不对,难道是老板娘把池昼扔这不管老头生气了? 稚宁带了钱来,正打算开口解释,就听老头没好气问:“你就是他女朋友?” 稚宁被这称呼下了一大跳。 老板娘是这么跟老头儿说的? 稚宁哪敢抢未来女主的名分,赶忙摆手。 “我不是!我只是池昼的同学!” 胡说! 老头冷笑一声,他行医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其中不乏贪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女人,就像他那抛夫弃子的老伴! 在他眼里,稚宁一身名牌,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养尊处优,和躺在床上病倒不舍得治病的池昼形成鲜明对比。 她明显是那种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不顾另一半死活,拼命驱使,直到把人精气全部吸干的歹毒妖精! 看老头的眼神,稚宁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和池昼是清白的,索性跳过这个话题。 “那个……池昼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不知道?” 稚宁讪讪,她知道就有鬼了。 老头儿见稚宁一副不关她事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怎么把他榨干你不清楚?累晕了!” “咳!” 稚宁被这虎狼之词呛了一口。 拜托大晚上不要说这种带有歧义性质的话好吗。 稚宁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没有要、要榨干他,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 “你不用狡辩!”老头手一挥,“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在这我必须要说一句公道话,如果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劝你放过他,不然他迟早被你害死,他只是喜欢你,不是欠了你!” “有句老话怎么说?羊毛别老逮一头羊上薅!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早晚遭报应!” 稚宁平白无故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她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她长得就这么像那坏到骨子里的妖艳贱货? 老头带着稚宁去看池昼,边走边没好气告知病情。 “高烧、低血糖、严重营养不良,快一米九的个子胳膊腿细成那样,瘦得一把骨头你们平时抱一块不嫌难受?” “还有他肋骨骨折,止痛消炎药都不用,怎么?和阎王比命硬?” “如果我没猜错,他的钱都是你在管吧,是你不舍得给他花钱,还是压根就不上心不关心他用没用药?” 老头目光如炬,稚宁除了尴尬的笑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真冤枉,同时很震惊。 池昼要打工,不住院就罢了,为什么连药也不吃? 她已经替他付过钱了,还给了他五千块营养费。 他难道不想活了吗? 池昼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烧昏了,加上吃廉价退烧药一次性剂量过大,导致了昏厥。 极度劳累的情况下,老大夫多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池昼睡得很安稳。 稚宁结完账回来,搬来小板凳,托着腮盯着这未来的男主看。 一张惊艳夺目的脸,是通往男主之路的敲门砖,池昼也不例外。 鼻梁高挺,睫毛很长,沉浸在梦乡里,唇角的弧度没了情绪的压制自然上翘,微笑唇很吸睛。 生有微笑唇的人,笑起来会很好看。 可跟踪少年这么久,稚宁从没见他笑过。 而他真的很瘦。 正在输液的手上,薄薄覆着一层皮,下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听了老板娘的托词,稚宁对池昼的家境有了些了解。 不怪他不肯住院,没有父亲,生病的母亲等着他照顾。 原来这就是他饿肚子的原因,那五千块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他才会不要命的打工。 少年的清贫,再一次刷新了稚宁的认知。 少年身上的伤还在,此情此景,稚宁心中免不了滋生出同情。 这样的经济状况,一场重病平添了不知多少负担。 快点好起来吧,稚宁默默在心里祈祷。 初秋的夜里,气温已经有些凉了。 看着少年惨白的侧脸,稚宁起身给他掖好被角。 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上拿着两个新的输液瓶。 察觉稚宁发现自己,他冷哼一声进来,“你要真心疼他就放过他吧!” 稚宁抿唇,“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钱到位都好说。” 稚宁:“……” “我想给他预定接下来一周的药,不,直到他痊愈为止吧,他每晚都会到一家叫钱多多的饭馆工作,您能给他把药送过去吗,看着他吃下去,运费什么的,您开个价。” “另外,我会跟他分手的,您别告诉他我来过。” 老头儿倒是意外,“我不说,我一个字都不说,最好让他心灰意冷,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 稚宁很感谢。 稚宁不能守池昼太久,家里薄野那条疯狗正等着抓她错处,上次薄瑾屹发现她不在家,就是他告的状。 赶在天亮之前,稚宁避开薄家大宅的监控,回到了自己房间。 又累又困,头一沾枕头,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池昼被一阵偏头痛唤醒了意识。 第33章 女朋友……她长什么样? 窗户外面,时不时有鸟叫声传来。 池昼睁开眼睛时,老大夫刚巧来起针,“醒了,大情种。” 池昼:“……” 莫名其妙的称呼,让池昼不知怎么接话。 老头拔针很利落,末了,又碰了下池昼的体温,总算正常了。 “怎么你人烧傻了?半天一声不吭。” 池昼环顾四周,总算没有一觉醒来人在销金窟的惊悚感。 “您是?” “救你小命的人。” 烧了一晚上,池昼的嗓子哑得厉害,老大夫给他端来杯茶。 池昼很少被人照顾,略显局促道了句谢。 “不用客气,付了钱的。” 池昼再度沉默。 他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有茶水的滋润,池昼的嗓子舒服了很多,“昨晚我都用了什么药。” 老头已经拿起扫把在扫地,头也不回道:“怕我坑你啊?晚了,钱已经付过了。” 又付过了? 池昼不期然蹙起眉,他昏迷前的记忆停留在小饭馆,难道是…… 有股寒意在往脑子里涌,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我能问一下是谁付的钱吗?” “你女朋友。” ‘噗——’ 一口水毫无预兆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大夫嫌弃极了,“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受宠若惊也不至于惊成这样!你那我才刚扫过去!” 老大夫气吼吼去拿拖把,越发笃定稚宁平时对池昼的态度差到人神共愤。 老头儿完全忘记昨晚自己答应了什么。 如果稚宁现在在这,看见他这无所谓的表情,一定会跳起来拔光他头顶仅剩不多的几根毛。 池昼却仍身处惊悚中。 从他醒来,老大夫的话就很不对劲。 荒谬又让人恶寒的念头袭上池昼心头。 难道老板娘她…… 不敢细想,池昼肚子里一阵翻腾。 “您确定她说她是我女朋友?” 老头儿瞪他一眼,“你觉得我聋?” 因为出色的样貌,小时候,池昼没少遭遇到咸猪手,尤其身在贫民窟,人性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要一直警惕着身边的人,戴上冷漠强硬的面具。 他一直保持着警觉,却还是被盯上了。 池昼脸色铁青,太阳穴鼓动不止。 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又一次自作多情,生出了期待。 原来昨晚那顿饭,不是那个好心人给他的馈赠。 他就说,没有好处,怎么会有人愿意帮他? 心不断下坠,希望过后的失望,远比一开始就没有更让人痛苦。 相比之下,被老板娘觊觎根本算不上什么。 小饭馆是不能待了。 老大夫不明白床上的少年怎么就一下子凶神恶煞起来,难道是心疼女朋友给他花了钱? 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照镜子,老头那个气啊! 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个世界上,美貌这种稀缺资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占有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都是一个穷窝里趴着的,你说你把她养的油光水滑的干什么?她心不在你这,你就是把星星月亮给她摘下来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有精力多少考虑考虑自己,再爱也不能不要命!” “有些人虽然长得清纯无害,但骨子里早烂透了!白莲花绿茶婊你知道吗,清醒一点吧你!” “……不是老板娘?” 老头的强势输出被一阵低喃打断,呆怔反问:“什么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 老大夫的反应,给了池昼明确的答案,将他一把从地狱拽到天堂,直升极乐。 池昼的心脏胡乱跳动起来。 不是老板娘。 是那个好心人! 是她! 她是个女孩! 竟然是个女孩! 女朋友…… 想到这个词背后的含义,池昼满身的血往脸上涌。 她是这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吗? 她……喜欢他吗? 所以才会帮他。 池昼呼吸变得艰难,他没有朋友,点头之交、普通朋友,一个都没有,更别说异性朋友。 他这一辈子,除了母亲、妹妹、女老师,就没和几个异性说过话。 喜欢这个词距离他太遥远,远到一辈子无法企及,不敢奢望。 可现在,有个女孩愿意向她靠近,并悄悄给予了他帮助。 刹那之间,池昼的世界里冰雪消融,坍塌的废墟迅速重建。 四周不再是阴暗昏沉的,有一束亮光,穿破厚重的云层,照亮了他的世界。 带来温暖。 池昼笑起来。 老头在旁看不明白,“你还笑!你简直油盐不进!你就笑吧,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老大夫转身要走,池昼将人一把拽住,用了十分的力。 “她长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谁长什么样?” “她,你口中我的…女朋友。” 第34章 你女朋友还算有点良心 ‘女朋友’三个字,池昼说得很是羞涩。 老头被池昼攥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你女朋友你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你快放手!你人这么瘦,劲怎么这么大!” “我问你她长什么样!” 池昼收了些力,但仍没有松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头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他回想一下,敷衍道:“长头发,大眼睛,皮肤很白,穿着裙子,非常漂亮,行了吧!” 老大夫其实非常能理解池昼被迷得不要命的原因,小姑娘长成那样子确实少见。 但他这反应是疯了? “有没有监控!” “坏了。” 池昼点头,够了,足够了! 知道这些他已经很知足了。 “大夫,麻烦再给我开些药。” 池昼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好起来,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她看多了会嫌弃的吧? 池昼手头上并没有药。 上次从医院离开,临走之前,他把医院开的药全部退掉了。 没用过的药退了,金额会原路返回到付款账户。 他的身体他了解,命贱,怎么样都不会死。 除了难受些,吃药就是浪费。 而他那时不知对方家境,无功不受禄,他无法心安理得接受馈赠。 现在看来,幸好退了。 听老大夫的话:都是一个穷窝里的……她的生活似乎也不怎么富裕。 可她却愿意把钱花在他身上。 她到底是谁? 池昼心思早已澎湃,不住的仔细回想。 他记忆力很好,遇见的人一般不会忘记。 可这一次,他却没在记忆中捕捉到任何有关的影子。 而老大夫也在这时给了池昼答复。 “你有自己吃药的自觉倒是省了我的事,你女朋友还算有点良心,给你买好了药,让我给你送小饭馆去。” 池昼猛地抬起头。 惊喜接二连三,让他一瞬间忘了呼吸。 她……她竟然…… 眼眶被湿润的液体充斥,一颗冰冷的心脏也霎时间被某中温暖的东西填满。 * 稚宁这边,人也很温暖。 一觉醒来,气运值竟然涨了10点,再一次刷新了记录! 相比之下,从薄瑾屹和应珣身上蹭来的一星半点,简直没眼看。 人都有懈怠心理,稚宁也不例外。 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只要不出意外,每天都会有气运进账,这让稚宁今天又想放应珣鸽子,她实在懒得和他吃饭应付他。 但想到剧情线,以及自己舔狗的人设,稚宁还是打消了躺平的念头。 今天是周末,没课,和应珣吃饭还是约了中午,但稚宁仍旧起了个大早。 自从上次用气运换来彩票中奖,越发倒霉导致任务失败,稚宁就再也不敢不劳而获。 而她要做的事需要很多钱。 受池昼的启发,稚宁也给自己找了个兼职。 ——发传单。 时薪很低。 但大小姐稚宁脑袋空空,从没有过挣钱的经验,有人愿意给她工作机会已经很好了。 在奶茶店套上玩偶头套的那一刻,稚宁还没意识到这份差事的艰苦,很是兴奋。 那是只红得发紫的青蛙玩偶,时下很流行。 但不同于满大街都是很薄的那种,新开奶茶店的老板满腔热血为了追求质感,花大价钱买了加厚套头款,光个脑袋就有七八斤重。 老板见到稚宁,本不打算让她穿,但稚宁奔着这份看不到脸的安全感,强烈要求一定要穿。 稚宁从没穿过这样的玩偶套装。 套上后,一会扭扭屁股,一会伸伸胳膊腿,还原地蹦起蹦。 不要脸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很快把精力用完了。 九月末,天气早已不再炎热,玩偶里的稚宁出了一身汗,衬衫几乎全湿透了。 又闷又憋,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癌症的影响,稚宁没一会就有些站不住。 系统见状,无奈给她兑换了个回血包。 【新手礼包里的,不收费。】 回血包即时生效,稚宁立刻有劲了,十分惊喜,【统统,你真好,么么。】 软呼呼的调子,撒娇很有一套。 系统哆嗦了下,【正经工作,请不要肉麻!】 磨蹭了这一阵,街上也已经开始上人,商业街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可人虽然多,发传单的活却不好干。 当失去容貌的加持,千金小姐身份的光环,稚宁尝到了被一而再拒绝的滋味。 说实话,挺难受的。 又累又渴,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稚宁沮丧着发了两个小时,手里的传单才下去一小摞。 值得庆幸的是,这活不是以数量结算工资,否则稚宁忙活一上午,可能连碗面条钱也挣不到。 但也确实有点对不起奶茶店老板就是了。 稚宁当即决定,回去就跟她的那群富二代朋友们安利这家店铺! 几天后,老板在奶茶封口机前站到腿抽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拜对了哪尊财神。 这是后话。 此时,稚宁摘下头套,到路边花一块五买了一瓶矿泉水,三两口就喝完了。 矿泉水的味道有点怪,喝在嘴里微微发苦,但不及稚宁心里的苦万分之一。 稚宁从没想过钱会这么难挣,而她又是个废物。 如果她能在小的时候多学一点东西,能有人教教她就好了。 就像原文里真千金,什么都懂。 薄琬乔的本事都是薄瑾屹教的,同样是妹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稚宁不得不面对现实,哥哥果然恨极了她。 稚宁眼眶泛酸,悲伤委屈很可怜,可怜到系统都忍不住想安慰她。 但还不等开口。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任务又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稚宁和系统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稚宁疲惫呼出一口气,【又让我干什么?】 系统:【薄野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被另外一群小马仔堵了,寡不敌众,你现在需要去支援。】 文字已经不能形容稚宁的无语,【拜托有没有搞错!你让我去支援薄野?那可是薄野,整天盯着我恨不得伺机暗杀的薄野!】 【还有,他被小马仔围攻,我去有什么用,我看起来和能打吗?干脆报警吧!】 薄野前两天才告了稚宁的状,她巴不得他被打断腿清净两天。 系统:【如果能报警还找你干什么,薄野进了局子,薄瑾屹作为亲哥哥势必要从国外回来,弟弟都管了,妹妹会不顺便问一嘴?真千金这边剧情绝对不能让薄瑾屹掺和进来!】 【至于薄野,如果你不去救他,他会有生命危险,而后续文中还有他的剧情,他死了剧情无法走向既定结局,任务失败你也要死。】 横竖都是死呗! 第35章 速救薄野狗命 乱糟糟的小巷里。 以黄毛薄野为首、头发五颜六色的七彩葫芦娃战队,正在和迎面长毛非主流战队斗鸡似的对战。 长毛战队人多势众,首先派出一员猛将叫阵,“京大南北十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口号喊一半,后半句不等接上,突然蹦出个绿毛显眼包大喊:“我们野哥是爹!” 接着便异口同声不可收拾,“野哥是爹!野哥是爹!” 七彩葫芦娃们寡不敌众,但心却异常忠诚,面对强敌,毫不示弱。 “闭嘴!全他妈闭嘴!” 长毛老大威风被抢,挥开小弟上前,怒目而视瞪着薄野。 “你是爹?薄野!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哥是薄瑾屹又怎样?老子表叔还姓赵呢!撬老子墙角,我看你是活腻了!” 中二少年薄野很有当爹的范儿,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爷就是有钱你怎样?你表叔姓赵又怎样,爷现在就能拿钱砸死你!” “操你妈薄野!给我干他!今天不弄死他老子不姓赵!” 一句脏话,如同战起的号角,两路小弟纷纷下饺子一样加入战局。 稚宁刚到,在巷子里听了会,还不太清楚情况。 赵家? 是原文里除了薄家、应家之外,第三大顶尖豪门的赵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薄野抢了人家女朋友?】 稚宁对此很震惊。 印象里,薄野和薄瑾屹一样不近女色,从不乱搞绯闻。 稚宁一度怀疑这对兄弟是同,睡不着时还琢磨过他俩是0还是1。 不过薄野显然不是了。 说实在的,这年头做0做1,都没有做3刺激。 薄野这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玩得真花啊。 系统很佩服稚宁的脑补能力,【你想多了,薄野压根没开窍,是对面长毛的女朋友看上了薄野身边的小红毛。】 哦。 竟然是被惹火上身了。 当爹很多年的薄野还是很能打的,薄瑾屹把自己的弟弟同样教的很优秀。 只见他把外套一脱,不经意间露出紧实的人鱼线,只是看着就很有力量。 打起来果不其然,一拳一脚,稳中带狠,干净利落。 扑过来的小马仔被薄野轻松踹飞,一脚一个很漂亮。 稚宁更加心酸了。 她恨死薄瑾屹了! 但薄野再能打,也敌不过对面潜心准备的埋伏,人数上碾压,车轮战很消耗体力。 眼见薄野被人偷袭挨了好几棍,系统着急催促:【你快上啊!别忘了你是来救人的,擒贼先擒王,你去把长毛老大干掉,这事就基本妥了。】 巷子外,稚宁身上套着青蛙玩偶,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打得好! 多打几下,再狠亿点,留条命能喘气就行! 她揍不了薄瑾屹,就让别人揍他的宝贝弟弟。 打个半死她再出去,薄野多解决几个,她还能少出点力。 关于稚宁这一身打扮,青蛙玩偶是她故意穿来的。 任务并没有关于营救薄野任务对象身份的要求。 依照系统的话,任务是随即触发,并不是特地针对她下达的,只是她刚好在附近,所以派给了她,就像随机被派单的外卖骑士。 稚宁不想和薄野有任何牵扯,好的坏的都不想,所以选择了隐瞒身份。 而如果被认出来,极大程度上,薄野不仅不会念她的好,反而会因此觉得她别有居心,毕竟她的出现实在太过凑巧。 稚宁不动,系统也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稚宁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的身体不对劲。 刚才喝完那瓶矿泉水,她就觉得苦。 半天过去,这股苦味一直没下去,反而烧得她嗓子火辣辣的疼。 难道矿泉水被谁下毒了?! 还是过期了! 刚才她就觉得那瓶子破得不行,老板一个劲催促她付钱! 【我这个状态,好像没法救人,去了也是送人头。】 系统怎么也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稚宁竟然打退堂鼓,扼制着怒气劝道:【别担心,有武林秘籍道具加持,未来的半个小时,你打遍天下无敌手,放心冲吧。】 稚宁:…… 怎么什么道具都有。 不过这道具很顶用,生效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稚宁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做任务只是说说,道具都有使用时效,不敢多耽搁,稚宁活动活动手腕加入了战局。 稚宁从没料想自己还有当大侠的一天,踩着谁家门口的石墩子就蹦了出去。 说来也是巧,稚宁从天儿降的时候,正是薄野脑袋要挨一棍子的关键时刻。 稚宁冒了一身冷汗,薄野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但因稚宁的突然出现,挥棍子的长毛老大被吓一跳,薄野逮住机会,躲过了一劫。 薄野身上不少血,长毛老大这半天也没讨到好,鼻青脸肿的,好不容易胜利就在眼前,却变成一场空,气得险些吐血。 “操!哪蹦出来的蛤蟆!给老子死!” 却没有人上前。 ——稚宁摆了个很是威风帅气的出场poss,两方一时都分不清她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 薄野看着这俩眼睛瞪着、咧嘴像呆瓜的紫皮青蛙,皱起眉。 下颌的血滴滴哒哒,他随手用腕抹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青蛙跑起来的姿势有些熟悉。 但他来不及细想,青蛙已经表明立场,朝长毛老大攻了过去。 稚宁借着这所有人短暂懵逼的时机,直击长毛老大狗头……但没能成功。 显然,长毛老大很不好惹。 哪怕受了伤,也一个顶好几个。 第36章 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一上来,稚宁就被踹中肚子,在空中来了个自由飞翔。 稚宁沙哑的嗓子‘啊’了一声,砸在地上,尾巴骨险些摔断。 她瘫在地上痛苦蹬着腿,【说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系统咳了声,【抱歉,忽略你的初始身体状况了,给正常人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你是癌症患者,又刚喝了过期矿泉水,所以功效大打折扣,但也绝对不是弱鸡!】 弱鸡你个大屁眼子! 稚宁一个字都不信! 长毛老大把稚宁当成了坏他好事的出气筒,见稚宁躺地上,拎着棍子就冲了过来。 “草你妈的小婊子,敢坏老子好事,你活腻了!” “小心!” 薄野大声提醒,并迅速朝稚宁这赶来。 但仍迟了一步。 长毛老大速度很快,奋力挥动的棍子直直逼近稚宁的脑袋,用了要人命的劲。 稚宁瞳孔紧缩,下意识用手去挡,下一瞬冷汗就‘噌’一下爬满了她纤细的脊梁。 好疼! 逼仄的玩偶里很快就充斥起刺鼻的血腥味。 稚宁的胳膊流血了。 为了防止笨重玩偶穿在身上滑脱乱动,玩偶内部加装了很多金属固定环扣,其中有一个在手臂的位置,好死不死被长毛老大这一棍子砸成了锋利的刀子。 疼得稚宁眼冒白光。 但薄野并不知道稚宁受伤了,在他冲过去想要扶人起来的时候,七七八八围上来的长毛小弟拦住了他的去路。 稚宁顾不上薄野,只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去一趟医院。 血出多了是会死人的! 【有没有什么招式大全之类的道具,不用蛮力也能取胜那种!】 【有的!】 薄野被小马仔缠住,又急又怒,“那边的青蛙,你怎么样!” 没得到稚宁的回应,薄野赤红着眼喊七彩葫芦娃们帮忙。 “去帮她!” “别管我,帮她!” 稚宁根本不需要。 在人群中穿梭,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这一幕令薄野瞳孔震颤,她竟然这么能打? 心底的熟悉感挥之不去,薄野努力借着刚才她落地时的那一声惨叫,回想这个很能打的少女是谁。 稚宁那边,一番缠斗后,她找到了时机。 只见她一个利落闪身避过长毛老大的棍子,故技重施,拿青蛙脑袋砸长毛老大的头,虚晃一招,在长毛老大歪头躲避时,右手直取下路。 下一秒,凄厉的嚎叫响彻小巷。 杀猪似的,闻者目瞪口呆,见者夹紧裤裆,所有人都倒吸凉气。 稚宁面前,刚才还牛逼轰轰上天入地的长毛老大,霎时间失去战斗力,面如菜色,直挺挺倒下。 ‘嘭’一声,砸起一地尘土。 稚宁紧接着补了一脚,带着痛极了的狠劲,报复似的能要人命。 长毛老大彻底昏厥过去,战局至此划上了句点。 七彩葫芦娃们瞠目结舌,好一招葵花扳鸡手! 高! 实在是高! 葫芦娃们满脸崇拜。 稚宁并不觉得威风,只为自己下流的操作感到羞耻。 好在她戴着头套,嗓子又哑了,没人知道她是谁。 不过这长毛老大人长得五大三粗,底下竟然没多少货,怪不得女朋友跑了。 女朋友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瞠目结舌的又岂止一群七彩葫芦娃,薄野也呆愣愣的,望着稚宁眼睛发直。 平平无奇的青蛙在薄野的视线范围内发着光,像天上的星星月亮大太阳! 光芒无限! 这身姿也……太优雅华美了! 小少爷听到了乱七八糟的心跳声,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对一只紫皮功夫青蛙,不!一个身穿青蛙玩偶的功夫少女! 【叮!目标任务已完成!进度值+3!】 稚宁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薄野见状喊道:“等等!你是谁!” “你能把头套摘下来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功夫不错,想和你交个朋友!” 稚宁拔腿就跑,只留下一滩血很久之后才被薄野发现。 * 卡在道具时限的最后一分钟,稚宁终于甩开穷追不舍的薄野和他的小弟。 气喘吁吁倚着墙,瘫坐在地,稚宁摘了头套,艰难脱下道具服。 胳膊被汹涌的血泡着血淋淋,像从某个凶案现场刚跑出来,短短一会功夫,血已经湿到了裤子。 青蛙玩偶已经脏的不能看了,血水混着泥,气味难闻。 稚宁化身悲伤蛙。 发传单的活没干出好干,道具还给人弄脏不能用,回去怎么交代啊? 都怪那瓶过期矿泉水! 要是没有它,她称霸武林的功夫一定能轻松把人打趴,毫发无损! 稚宁疼得眼前发晕,胳膊直打颤。 可她没急着去医院,而是掏出手机。 给应珣发去消息。 她稍作斟酌,矫揉造作发去语音,“对不起应珣哥哥,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我这出了点事。” 说完,稚宁更加怄气,她这公鸭嗓也是没谁了。 怕应珣不信,她又找好角度,‘咔嚓咔嚓!’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来了几个特写。 每一张都惨不忍睹。 发送。 又说:“人家真的好想你,可人家受伤了,好疼,不能陪你了。” 稚宁是万万不敢放应珣鸽子的,但负伤上工什么的也太可怜! 受伤的理由刚好可以利用,而一想到可以不用陪应珣,她突然觉得这冒血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不仅如此,稚宁还惋惜没伤得更重一点,断胳膊断腿,在床上躺个三两周,这样接下来几天都可以不用面对应珣了。 稚宁越想越觉得可以。 系统在这时跳出来,狠声威胁,【我警告你不要胡思乱想,把薄瑾屹招回来你就完了。】 稚宁才不信,薄瑾屹会为了区区一个她放下百亿生意,回来找她? 应珣还顶着她未婚夫的名头呢,都不管她。 他们烦她烦得要死,巴不得她原地消失。 可是突然,手机响了。 是应珣打来的视频电话。 稚宁犹豫很久才接通。 “你在哪!” 急切,气喘吁吁,除了应珣的快跑喘息声,稚宁还听到了风声。 他这是在担心她? 第37章 应珣说他喜欢她 稚宁被应珣送去了医院。 刚把青蛙玩偶毁尸灭迹没多久,应珣的黑色拉风超跑停在了她面前。 处理掉青蛙玩偶的原因,是为了掩饰她去奶茶店打工。 千金大小姐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打工。 现阶段剧情里,还不能让应珣知道她假千金的身世,不然未婚妻的身份将失去意义,稚宁会因此崩人设。 稚宁的伤其实并不重,血流多了看着吓人而已,应珣粗略检查一番后,还是把她带去了市医院。 因为身份特殊,稚宁人一到就立刻围上来一大群医生,拿着各种仪器在她身上忙活。 稚宁生怕医生检查出些什么,战战兢兢,一边推拒,一边委婉说不。 应珣将大小姐不安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纳罕,除了在薄瑾屹身边,他很少见她缩成一团的样子。 倒是看着顺眼了不少。 医生抽走一管血,应珣上前帮忙按住棉签,“别怕,打上麻药就不疼了。” 稚宁哪里是怕疼,她紧张连呼吸都不会了,生怕待会的检查报告上会冒出‘癌症’两个大字。 稚宁心不在焉,没留意到应珣突如其来体贴温柔的异常。 但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应珣不在意她,哪怕在她面前装得再完美。 检查报告拿在手里,他看都没看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此时的应珣不知道,但凡他翻开体检报告看了其中哪怕一页,日后都不至于后悔到痛不欲生。 稚宁不知道体检报告被应珣扔了,杞人忧天,坐立不安。 系统也没有把应珣冷漠无情的举措告诉稚宁,少女被所有人嫌弃的境地实在可怜,让人不忍心再打击她。 【放心吧,就算他看了,我也能什么都能给你抹了去。】 稚宁‘呵呵’两声,我谢谢你啊。 有系统从中斡旋,后续自然没什么事发生。 急诊科的大夫来给稚宁的伤口缝针,打了麻药,确实不疼。 但听说稚宁是出了车祸受的伤,她又喝了过期矿泉水,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半天。 VIP病房里,环境和五星级酒店相差无几,桌上的鲜花是每天早上空运来的,住在里面像是在度假。 稚宁揪了一朵花瓣,“不要告诉我哥哥我来医院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输了液,稚宁的嗓子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但声音还有些沙哑。 应珣正在一边削苹果。 他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长,白皙的指节跟玉雕的似的。 红彤彤的苹果在他手上打着转,后面紧跟着一长串粗细均匀的苹果皮,像艺术品。 当然,这苹果是削给他自己吃的,而不是给稚宁。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那受伤。” 帮忙隐瞒没问题,但他要弄清楚经过,以免之后被薄瑾屹找麻烦。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薄瑾屹最看重她这个妹妹,缺根头发都要兴师动众。 稚宁深知说多错多,含糊道:“就是不小心被车子撞到了。 应珣头也不抬,“说实话。” 稚宁呼吸一滞,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 她其实也有点害怕应珣,尤其在知悉原文剧情,对他那些恐怖骇人的手段有所了解之后。 “真的,我就是随便出去逛逛,碰巧走到了那。” 抬头,应珣的目光深邃不见底。 稚宁不寒而栗,想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抿唇讷讷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去那确实有目的。” “我其实在给你挑礼物,你生日要到了,今年我想给你个惊喜,每年都是那些昂贵华而不实的东西,今年我想送你些不一样的,我们订婚了不是吗,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了。” “但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想去商业街找找灵感,可谁知道这么倒霉有个小孩骑着电动车乱窜,我一个不留神就被碰到了。” “我拍照片给你,不是想博取同情,只是怕你不相信我又拒绝你一起吃饭,怕你伤心。” 应珣稍稍有些讶异,他没想到稚宁这次受伤,是间接因为他。 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作为原配生下来的孩子,应珣一生下来,其实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 他的父亲偏疼上位的小三和小三生的孩子,逼死了他的母亲。 在那个冰冷的家里,迎接他的永远只有排挤和算计,他身边,除了稚宁,真诚对待他的只有阮凝初。 从小到大,他麻木的世界里只有阮凝初,她也顺理成章成了他最在意的人,值得他一辈子守护。 可和阮凝初的内敛含蓄不同,稚宁把对她的喜欢全写在脸上。 而相比于阮凝初渐渐显露的对他的不理解与逃避,稚宁则事无好坏照单全收,似乎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离开。 这个认知,说心里没一点感觉是假的。 但下一刻,这份好黯然滋生的情愫就被稚宁浇灭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黏糊,饱含期待。 “应珣哥哥,你收到消息这么快赶过来,其实也是有点在意我的对吧?” 人既然在了这里,该蹭的气运还是要蹭的。 哪怕只有可怜的1点。 原因无他,太倒霉,随手拿瓶矿泉水都能过期,稚宁实在受够了。 而就像当初膈应薄瑾屹,稚宁故意触碰应珣,也是为了让他难受。 这该死到发臭的烂剧情,痛苦的绝对不能只有她! 应珣定睛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他的少女,“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面对稚宁的疑问,应珣陡然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计划,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有些关系也是时候该更进一步了。 这么想着,应珣倾身上前,高大的身躯覆压而下,手臂掌控住少女纤细易折的腰。 距离骤然缩短,两人呼吸不可避免发生交融。 肢体语言传达出某些信息。 稚宁大惊之下惊了一下,推着他的胸口。 这!这什么意思! 应珣这是承认喜欢她? 面对稚宁的震惊,应珣表现得很无奈,“我承认我最初确实不怎么喜欢你。” “但你觉得我是个会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委屈一辈子的人吗?” 怎么不是! 稚宁不敢点头也不摇头。 “看来你对你死缠烂打的本事一点也不了解。” 应珣混不吝的痞气收敛起来,无比认真,“不,或许用锲而不舍更贴切。” 他的眼神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逡巡而过,落入一汪明媚的眼眸。 “你这个人优点其实挺多的,善良、单纯、大方热情……而且就像你说的,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订婚。” 第38章 同情并有点喜欢稚宁 稚宁身体没什么大碍,傍晚就被应珣送回了薄家大宅。 青蛙玩偶被血湿成那样,稚宁不知道薄野有没有发现自己受伤,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掩饰一下。 秋天天气变凉,伤在胳膊上,稚宁穿上长袖,下楼几次,倒也没有人发现她受伤了。 过期矿泉水让肚子不舒服,草草吃完晚饭,稚宁回了房间。 而稚宁高兴的是,她又收到了5点气运值。 不出意外,这是池昼吃了她精心准备的晚饭得来的。 有了这一顿丰盛的晚饭,病弱的少年不用饿肚子,应该能睡个美美的好觉了吧? 池昼睡得好不好,稚宁不知道,但薄野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清晨,薄家大宅里办起了派对。 这场派对是半个月前就定下来的,原定在薄家的另一处距离市中心更近的别墅。 但薄瑾屹这老虎不在家,猴子薄野当起大王,直接招呼他的朋友们来了他们好奇期待已久薄家大宅。 薄野昨天刚受了伤,伤得还不轻,脸上又青又紫挂着彩,就这也没阻止他玩闹的心。 少年头顶黄毛,穿着宽松的花衬衫,一整个不学无术、只知享乐纨绔富二代。 稚宁为什么确定薄野睡得不好,原因有二。 一、薄野昨晚违逆家规,半夜才回来,稚宁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正巧撞见他电话一个接一个,着急上火,不知在忙什么。 二、薄野的黑眼圈又黑又重,像极了很多影视作品中死了三天没埋的尸体。 早餐饭桌上,薄野无精打采蔫蔫的,但看稚宁的眼神仍不掩凶神恶煞,活似被稚宁捅了几刀一样。 稚宁一脸莫名又幸灾乐祸,心想要不要也学他告个状,让薄瑾屹拿家规狠狠教训他一顿。 但转念一想真千金这边的剧情,还是多事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吃完早饭,稚宁打算再去一趟池昼打工的小饭馆,暗中观察多找些能帮忙的地方,多蹭一点气运。 但还不等她换好衣服动身,【叮!】一声,任务来了。 稚宁心情瞬间变得烦躁,没好气问:【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 系统:【都不是,丰富角色内涵而已。】 丰富角色内涵? 系统就知道稚宁听不懂,解释道:【丰富维持人设的另一种说法,今天的派对,真千金也参加,你去抢她的气球,并且把她推到水里去。】 稚宁:…… 有了前几次任务失败的阴影,稚宁很是抗拒。 【我才刚受了伤,就不能缓缓?再说你这任务来得也太密集了,我昨天才为了薄野大战三百回合!】 系统冷漠又无情,【任务一经下达概不撤回!而且这次任务不像上次那么匆忙,你有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完全不用担心出意外。】 稚宁皮笑肉不笑,每回系统说出让她放心,她都会倒大霉! 国庆就在眼前,即便是艳阳高照,风中也透着凉。 一大清早,薄家大宅里的佣人们就在忙活。 蜿蜒的石子路上堆满了纸箱,气泵、气球、彩带,远远看着,已经可以预见待会的热闹。 稚宁随手从露天小桌上拿了块模样精致的点心,小口吃着,往泳池边走去。 寻找着合适的下手地点,琢磨着计划,稚宁愁眉苦脸蹲下身,撩了撩水。 天凉,泳池里的水也凉。 稚宁哀叹一声,这种温度,把真千金推水里,和作孽有什么区别? 但好在,薄家的泳池是能加热的。 这么想着,稚宁拉住一个路过的佣人,“记得打开泳池的热循环。” 佣人点头应下。 稚宁心里这才少了些负担。 时间过得很快,九点一过,平时慑于薄瑾屹威势冷冷清清薄家大宅,充斥起男生女生们嗔怪笑闹的声音。 稚宁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看着他们追逐玩耍,时间差不多了,才下去。 稚宁来到泳池边的时候,薄琬乔已经来了有一会。 现在的时间节点,《千金归来》这本书的剧情,才刚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真千金仍旧被各路炮灰们算计针对,但也凭借自身能力,收获了不少朋友。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不怀好意、贪图真千金身份获利的,而真千金扮猪吃虎,面对她们时笑容里多少有点腼腆。 系统:【拿出你恶毒女配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知道,薄瑾屹不在,你才是这里的老大!】 稚宁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顺利平安走完剧情,不要出什么洋相和差错。 薄琬乔习惯性留意着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稚宁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她没错过稚宁垂头丧气的一幕。 怎么她今天不开心吗? 自从在京大食堂被稚宁凶巴巴保护了之后,薄琬乔就彻底对稚宁改观了。 在她看来,稚宁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大小姐。 本性不坏,傲娇,嘴硬,不善于表达善意,习惯性用恶劣的态度掩饰不安。 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家人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随时担心会被人从她从小长大的家里赶出去,性子尖锐自保,并没什么问题。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稚宁有些可怜。 稚宁并不知道她自我暗示的样子被薄琬乔看见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强迫自己变得蛮横跋扈。 刚走没两步。 “稚宁!你来了!” 真千金饱含喜悦的呼唤,叫得稚宁浑身不适。 稚宁看见真千金朝她挥手跑来,一脸期待,很欢迎她的到来似的。 真千金不愧是真千金,戏演的挺不错的。 不管是不是演的,稚宁是真的很想握上薄琬乔冲她伸来的手。 其实舔狗的戏,她也能演得很好。 但剧情需要,她不得不一巴掌把真千金的手拍开。 “别拿你沾了脏水的手碰我!” 薄琬乔手心吃痛,无奈,又来了。 薄琬乔很不解,薄瑾屹不是喜欢稚宁吗,喜欢怎么舍得什么都瞒着,让她稚宁害怕难受? 难道她会错意了? 薄瑾屹的心思薄琬乔摸不透,但她是真的同情并有点喜欢稚宁。 担心稚宁觉得被孤立,薄琬乔收回手。 她没有动手动脚,而是用笑容表达善意,“和大家一块玩吧,等你很久了。” 不解的又岂止薄琬乔一人,稚宁怎么琢磨怎么觉得真千金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正常。 女主对待恶毒女配该是这个态度? 第39章 一脚被薄野踹下了泳池 【统统?】 系统一直盯着剧本,【放宽心,只要没来消息判定你ooc,任务就没问题。】 稚宁勉强把心放在肚子里,到千金堆里坐下。 刚坐好就有七嘴八舌的讨好与调侃袭来,稚宁有一搭没一搭随口应付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气球上,心想真千金怎么还不去玩。 不去玩她就没法抢,不抢任务完不成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 薄琬乔选修过心理学,察觉到稚宁的心不在焉,直觉她心里藏着事。 又见稚宁频频看向气球。 她想玩气球吗? 稚宁等得焦灼,不想和虚情假意的千金小姐们聊七聊八,只能用吃来打发漫无边际的等待。 就在她吃下今天的第七块小蛋糕后,肚子胀得难受,薄琬乔终于朝气球那边走去。 ! 稚宁立刻就来精神了,管他任务成与败,她真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觉醒了自我意识,她才体会到这些千金小姐们暗藏刀锋的对话有多刺耳无趣,好好的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别总去觊觎别人的东西不好吗! 薄琬乔一直留有一丝余光观察着稚宁。 捕捉到稚宁的情绪变化,薄琬乔了然,她果然想玩。 想玩就去玩啊,在自己家为什么这么别扭? 薄琬乔从中察觉到些许不寻常,但没等她往深处想,稚宁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把你手里的气球给我!” 稚宁装得满脸怨毒,特意涂上的口红为她增添了不少恶毒的气势。 见薄琬乔不动,稚宁声线又拔高些许,“我说,把你手里的气球给我,你聋了吗?” 薄琬乔皱起眉,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这样挑衅。 虽然这气球本来就是要拿给稚宁的。 但下一刻,薄琬乔想起些什么。 现在发生的事,似曾相识。 稚宁上一次这么明目张胆来跟她抢东西,还是接风宴那天。 那次礼服被人动了手脚,是稚宁主动冲上来为她挡了灾。 这次的气球……难道也有问题? 薄琬乔稍带寒意的眼神在现场可疑人员身上环视一圈,她没多想稚宁为什么知道气球有问题却不直说,在她印象里,稚宁就是个不太聪明的人。 有问题的气球绝不能给稚宁,薄琬乔想也不想就拿着气球后退。 薄稚宁她想替她母亲赎罪可以,但要按照她的意思来。 稚宁却误以为薄琬乔不愿给,尤其在捕捉到薄琬乔一闪而过冰冷的眼神后,不安的心总算落在了实处。 她就说嘛,真千金怎么可能对她好。 系统兴奋大喊:【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给你偏要!去抢!宿主快上去抢!】 稚宁才发现她的系统好吵! 好想把它毒哑。 突如其来的争执,看呆了一众千金小姐,有人出来打圆场。 “这里气球还有好多……” “是呀是呀,这个和琬乔手里的一样,都是小兔子的。” 稚宁理都不理,只想快点抢了气球,把薄琬乔推到泳池里,完成任务。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现在,我要你的气球!” 薄琬乔摇头,“这个气球不能给你。” “我说给我!” 说着,稚宁就伸出手去抢。 稚宁计划得很好,借着真千金后退的步子,抢完气球顺带不小心把人带下去。 这里这么多人,肯定能第一时间把薄琬乔拉上去,而泳池一早加好了温,掉下去也不会太难受…… 这些都不难,难就难在她要把一切伪装成是不小心。 哪怕是剧情需要,稚宁也习惯性的为自己找退路,她真的很害怕薄瑾屹动怒。 可还不等她碰到薄琬乔的衣角,身后突然猛地一痛,心肝脾胃被这突如其来戾气十足的一脚踢得移了位。 下一秒,稚宁整个人掉进了泳池中。 “要你妈!薄稚宁谁给你的脸敢欺负我姐!” 动手的正是才到这的薄野。 说来也是巧,薄野踢的恰好是稚宁尾巴骨的位置,昨天稚宁才摔到那。 但这点痛根本算不上什么,争先恐后往她口鼻里灌的池水才更要命。 池水冰冷刺骨,稚宁一下水,腿就冰得抽起筋,很疼,且无法动弹,她完全没办法浮出水面。 怎么回事! 佣人根本没按照她的吩咐把泳池加温! “啊——” 岸上的千金们发出刺耳的尖叫,薄琬乔看着稚宁人浸没在泳池里,猛地推了薄野一把。 “薄野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急忙跳进了泳池中,快速朝正在扑腾求救的稚宁游去。 稚宁在泳池里肺呛的生疼,濒死溺水感,让她杀了薄野的心都有了。 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薄野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在听完他那句‘谁给你胆子欺负我姐’之后,立刻有人品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出身豪门的富二代们就没有几个傻的。 什么叫‘我姐’? 薄稚宁难道不是他的姐姐吗? 薄野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想起薄瑾屹的警告,冷笑一声后,不得已为自己的冲动采取补救。 他蹲在泳池边,笑得无害,“二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气球这么多,干嘛总抢大姐手里的?”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和大姐闹着玩吧,我也在和你闹着玩呢,只是稍稍没控制好力道,咱们姐弟一场,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肯定是不会怪的,你看你高兴的,都不舍得从水里冒头了。” 嘴上道着歉,却没有要把稚宁捞上来的意思。 薄野就是在故意折磨稚宁,为自己的亲姐姐出气是原因之一。 更主要的是他想。 薄稚宁又在装可怜,她骗得过别人骗不了他! 这个泳池是大哥特意吩咐人为她修的,她从小就喜欢泡在里面,池水勉强一人高,怎么可能浮不起来。 这一定又是她故意吓他、陷害他的把戏,她休想他会上当! 第40章 他就是上头,越想越喜欢! 稚宁没听见薄野阴阳怪气的话,她觉得她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癌症拖垮了她的身体机能,让她体力不支,抽筋的腿更是剥夺了她挣扎的力气,手臂上昨天刚缝过的伤口随着扑腾的动作又有崩裂的迹象,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有刀子切剐。 池水不住地往气管里钻,无孔不入,激起的窒息感碾压着意识。 好疼…… 薄野在岸上冷冷看着稚宁在薄琬乔的搭救下,浮出水面,惨白的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心里总算有了一些畅快。 今天他之所以决定开这场派对,把人召集起来,是为了找人。 找昨天从天而降,救了他的青蛙公主。 哪怕对方并不希望被找到。 昨晚他冒着被薄瑾屹惩处的风险,找人到很晚才回来,他很着急将人送去医院。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青蛙公主受伤了,追了人一圈回来,才看见地上她站过的地方有血。 她伤到了哪? 伤得重不重? 他担心又焦急,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 而且薄野笃定,这个人肯定认识他。 他迫切渴望知道对方是谁,渴望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琢磨了一晚上这人的身份,好不容易到了下半夜睡着了,他又在梦中见到了他的青蛙公主。 青蛙公主嗓音奇特,带些其他女孩没有的沙哑,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听得他骨头都酥了。 连面都没见过,他就动了心,这多少有点离谱。 但他就是上头。 越想越喜欢。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神奇。 在梦中,青蛙公主总算不再逃跑。 他紧张地慢慢向她靠近,可后来梦里的人突然那就变成了稚宁。 金色的裙子坠落在地,完美无瑕的脊背撞进他的视线,她环着胸,背后的蝴蝶骨纤细欲飞,白得让人移不开眼。 薄野浑身抽搐,人直接萎了。 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梦回薄琬乔接风宴那天,最初在梦中见到稚宁裙子坠落,次日清晨醒来,他床单濡湿了一大片。 他不是小孩子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羞耻、懊恼、狼狈、怨恨……他因此更加容不下稚宁! 是稚宁这不要脸的假货把他拽下了肮脏的泥潭! 恰好隔天稚宁彻夜未归,他逮住机会告了她一状,试图彻底把她赶出薄家。 他承认他言辞有些刻薄激烈了,可那是事实,稚宁和她母亲一样下贱不堪! 那晚,大哥又罚了他。 他从没见过大哥动过那么大的怒,阴沉的眼神连佣人都吓坏了。 薄稚宁到底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大哥不但不把她这假货赶出去,反而像以前一样好吃好喝供着她!数次因为她惩罚他这个亲弟弟! 看着水里奄奄一息的稚宁,薄野心中挤满了委屈怨恨。 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就算了,现在他有了要追求的人,必须要和稚宁划清界限,把她赶出去! 岸上七嘴八舌的尖叫就没断过,傻子也看出稚宁薄野这两姐弟闹了矛盾。 他们两个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血!哪来的血!”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一句。 薄野始料未及,迅速朝泳池里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抹鲜红。 刹那间,心中迅速腾起一股慌乱急迫。 最先进入薄野视线范围的是稚宁,哪怕薄琬乔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很快,薄野就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懊恼不已。 多年来做戏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罢了。 薄野紧握双拳,在心里这样解释。 又见薄琬乔一脸慌张,手足无措捂着肚子,破天荒羞红了脸,薄野明白了。 薄琬乔的生理期来了。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有这么多人围观。 “都到正厅里去!” 薄野一声令下,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纷纷离去。 薄野为着自己下意识的关切羞耻懊恼,他像是要证明什么,粗戾拎着稚宁的衣领丢给佣人,刻意不去看她一眼。 “先看看稚宁!” 薄琬乔沾了凉水,小腹处坠坠发疼,却顾不上自己,她觉得稚宁很不对劲。 薄野仿佛没听见,将人打横抱起,“姐你这时候不能受凉,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我说先看看稚宁!她在水里使不上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薄野感叹自己的姐姐心太善太软,被欺负了还挂念着罪魁祸首。 鄙夷道:“她没什么好看的!这里她比你更熟悉,佣人也在,会照顾好她,而且就算她有什么事,那也是她自找的!” 面对真千金的关心,稚宁很感激,但她绝对不能让薄野发现她受伤了,不然昨天的青蛙玩偶就白穿了,罪也白遭了。 薄野更会怀疑她别有居心,甚至还可能认为昨天那些小长毛是她找来的。 不怪稚宁多想,哪怕她从没做过伤害他的事,但以他目前对她的厌恶程度,一切都有可能。 她板起脸,狠狠拍开佣人的手,“轻点!想疼死我吗!别动我腿,我腿抽筋了!” 薄琬乔怔了怔,原来是抽筋了吗? 所以才在泳池里扑腾上不来。 薄野冷笑,“好了姐,这下你该放心了。” 薄野的身形彻底消失的那刻,稚宁的体力也耗尽了。 她瘫软下身子,歪斜着倚坐在冰冷的岸边,浑身发抖。 好冷,胳膊也好疼。 稚宁撕心裂肺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但身体上的痛苦掩不住稚宁心中的庆幸,她笑起来,幸好她换了件黑色的衬衫,幸好薄琬乔正值生理期。 “二小姐,抱歉,是二少爷他不准我给泳池加温,他……” 佣人不敢上前,解释支支吾吾。 稚宁明白,这件事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压根不觉得泳池水凉,加温只会坏了他们的兴致。 女孩们觉得冷也不会下水,更没有人知道她有把薄琬乔推下水的恶毒任务。 想到任务,稚宁满心失落。 她这得了癌症的身体,任务再次失败,明天估计爬不起来了。 第41章 送米和油的小姑娘 【叮!目标任务已达成,进度值+2!】 稚宁:【……】 系统:【别怀疑,虽然我也莫名其妙,大概是你说了难听的话,而真千金又恰好下了水,歪打误撞满足了评判标准。】 稚宁嘴角微抽,这任务评判的标准,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不过能歪打误撞也挺好的。 身上又冷又疼,又随时会有人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稚宁稍稍缓了几息,咬着牙准备站起来。 谁知这一用力,旁边的佣人突然大喊:“二小姐,您的胳膊!” 胳膊? 稚宁低下头,就见她那受伤被黑衬衫袖子包裹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撕裂了,浓稠的血水正蜿蜒从手腕滑下,一路沿着青蓝色的小瓷砖缝隙淌了很远。 【叮!限时道具止痛宝已生效。】 【叮!道具止痛宝+1……道具止痛宝+1……道具……】 一连6个,止痛时间叠加累计48小时,清凉感瞬间驱散了痛感。 系统适时又霸道的关怀照顾,让稚宁心里一暖,鼻子泛酸想哭。 目前为止,真心对待她的也就只有系统了。 稚宁漫不经心才发现受伤似的,“没事,不小心剐蹭了下。” “可您——” “这件事谁都不准说!” 佣人不敢应承,这么大的出血量,根本不像是没事,如果出了事,她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稚宁板着脸,“泳池水温的事就算了,但如果你们谁敢把我受伤的事说出去,薄家就别待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的家人也别想好过!” “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快把这清理干净!” 天色擦黑,池昼走在回家的路上。 傍晚吃过丰盛的晚饭,没忙一会,老板娘就又一次借口让他养病,放他回了家。 池昼知道,不论是晚饭,还是休息,全部因为他的‘女朋友’。 自从三天前被送去了小诊所,‘女朋友’的存在,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老板娘视财如命,本性里全是对他的无情压榨,突然这么大方,背后必定有金钱交易。 池昼不知道这笔钱对他的‘女朋友’意味着什么,但对他来说,无异于漫长无望生命力唯一一道驱散寒冷的阳光,无比珍贵。 池昼没想过从老板娘手中把这笔钱要回来,也要不回来,但他一定会找其他机会把这笔钱还给她,一定要找到她! 回到家,池母正准备吃晚饭。 看到回来的池昼,池母讶异又局促,连忙站起来,不着痕迹挡在小饭桌前。 “小昼?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饭馆活不多。” 放下书包,池昼发觉母亲的不对劲,上前两步,随后就看到了桌上的晚餐。 相比于他有鱼有肉的丰盛,池母的晚饭不可谓不寒酸。 稀溜溜一碗中午吃剩米饭熬成的清粥,半盘叶子卷边发黄没卖掉的青菜,没有油水,倒给路边的狗都要被嫌弃。 “小昼……” 眼见着少年变了脸色,池母更加紧张,想把桌上的碗碟收起来。 池昼一把将人拉住,“你晚饭就吃这些?” 消瘦的女人笑起来很腼腆,说话也轻柔,“这没什么不好……这几天妈就想这一口,最近不知怎么了,晚上太油腻了总会不舒服。” “小昼你别生气,别看只有一小碗,其实够吃的,吃了饭就上床躺着,不动哪有消耗?不消耗也就不饿,你别担心。” 这个月的蔬菜并不好卖,收入不多,因而除了那天在银行对面摆摊,好心的小姑娘送的米和油,家里并没有添过食物。 “怎么会不饿!” 池昼眼眶通红,池母的话,让他意识到他的母亲每晚都吃这些。 平时他放学后就去兼职,几乎一整晚都不回家。 每天早上回来,饭桌上都会有鸡蛋和饼。 分量很足,足到够他一分为二,留一半到中午吃。 吃不饱,但可以活下去。 为了不让池母知道他把早饭留一些到中午吃,早饭他几乎从不在家吃,偶尔看见母亲坐在餐桌边进食,他并没多想。 他从不知道母亲一直在吃用上苛待自己。 难怪她那么瘦,那怪病一直好不了! 一直以来掩藏的事被识破,池母面带窘迫,“小昼,妈没别的意思,你现在读大学,妈想多给你攒点钱,你大了,以后谈了女朋友,还要买房结婚……” 池母絮絮叨叨,言语间满是愧疚与期望。 池昼听着握紧了拳头,无力与痛恨萦绕上心头。 他咬着牙,半晌才沉声道:“妈,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养病,我现在就想让你好起来,你明白吗?” 池母眼神闪躲,苦笑,“妈知道,是妈拖了你后腿,你成绩好,脑子活络,要不是妈——” “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妈不说这些,妈好好吃饭,不会让你担心,小昼你晚饭吃了吗?妈去给你做!” 池昼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我来。” 池母看见他挽起袖子,一副没商量的样子,没有拒绝。 破旧的出租屋,墙壁微微发黄,寂静的空气笼罩,像一片阴霾厚重的低压区。 池母跟着池昼进了厨房,帮忙递过盆,“小昼,笑笑吧,别总苦着脸。” 池昼怎么可能笑得出来,眼里浸润着死寂。 今晚的池母,将他从多日来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他是个没有资格谈感情的人,身处在烂泥潭里的他,给不了任何人幸福,只会把对方拖进地狱。 期待和渴盼,连同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梦,全部在这一刻冰封冷却。 袋子里的米下去了一半,看着池昼仔细斟酌用量,淘米时小心不流失一粒,池母默默垂下眼帘。 但下一刻,她又笑起来,开导安慰,“小昼,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的日子会好的,就像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心人的,这袋米就是上次我出摊遇到的小姑娘送的。” “小姑娘想坐公交车没钱,就想用米和油来换,她很有礼貌,并没有因为贫穷就看不起我们。” “要是能再见见她就好了,要是小雅还在,应该也和她一样大了……” “我的小雅从小就漂亮懂事,冬天怕我冷,会帮我洗碗,会帮我扫地,小雅,我的小雅……” 身旁,池昼的动作突然停下。 回过头就见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女人陷入了呆滞,紧接着在看到他后,眼神变得狰狞。 再不见一丝为人母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痛恨、幽怨……俨然换了个人。 第42章 你女朋友付过钱了! 池昼知道,母亲又把他认成了别人。 擀面杖毫无预兆砸到了池昼额头上,激起钝痛。 “赵寻锋!赵寻锋你害死我女儿!” 赵寻锋就是池昼的父亲。 池昼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相反,他不仅从小知道,还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额上的鲜血划过眉骨,滴滴答答从少年瘦削的下颌滴落。 这顿晚饭,大概是做不成了。 池昼往卧室走去,去找绳子。 身后,池母像恶鬼一样,把目之所及所有能发起攻击的东西,全都砸在池昼身上。 “不爱我为什么招惹我!赵寻锋我恨你!” “为什么有了我还娶别的女人!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却只爱那个女人生的,小昼怎么办!我的小雅怎么办!” “我的小雅死了,赵寻锋你害死了她!” “我的小昼那么可怜,没人爱他,他好冷、好饿,赵寻锋你该死!” 池母的谩骂含糊不清,消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池昼错认成她辜负她的仇敌。 自从妹妹死后,这个家就变成了一个冰窟窿。 池母不常犯病,但每次犯病,对池昼来说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池母的疯癫,是受刺激导致的,在那之前,她就为情所困,患有抑郁症。 一无所有的美貌注定会是场灾难,而池母等来的,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哪哪都完美的男人,隐瞒身份骗身骗感情。 在那个男人眼里,池母只是个玩物,无知、廉价、美丽、无需负责。 他为池母编造了一场完美的梦,又在意尽后抽身,留下一片狼藉。 池昼的妹妹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赶出医院那天,年幼的池昼给那个男人打过电话,极尽卑微求那个男人来看妹妹最后一眼。 因为没钱,妹妹的病拖太久错过最佳救治期,没有再抢救的意义。 这次他们不要钱,只求他能满足一个小女孩死前最后的愿望。 可不爱了,连对方生得孩子也会被嫌恶。 那天,妹妹死了,望着门口死不瞑目,直到咽气也没等来心心念念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在游乐园陪着他的另外两个孩子,度过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 再之后,池母就疯了。 她会拿着刀乱砍,嘴里是无尽的谩骂,好像这就是她的保护壳。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池昼容貌里父亲的影子越发清晰,他变成了池母病发时攻击发泄的对象。 每次殴打完,清醒过后池母都会道歉痛哭,陷入无尽的自责,然后周而复始。 狭小出租屋里,厨房到卧室只有短短几步路,却足以让池昼遍体鳞伤。 等他把池母绑好,他半张脸都被血浸湿,手臂脖颈上分布着一条条抓挠的伤痕,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为什么不要我!” “我什么不来看小雅,她也是你的孩子!” “妈,我不是他,我是小昼,你好好看看,我是小昼!” 单薄的解释换不来女人的清醒,“赵寻锋你该死!你和那个女人都该死!你们都去死!” 曾几何时,池母发病,池昼想过去死。 这样痛苦的生活根本看不到边际。 如果仅仅是父亲的无视,池昼不觉得这有什么,很多人没有父亲都活得很好。 可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却不愿放过她们母子三人,池母年轻时的房产被设计夺走,背上巨额债务,包括妹妹的死,都与那个女人有关。 每当他们母子三人竭尽全力,生活稍有起色,更大的灾难便会接踵而至。 权势地位死死压着他们,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而他的父亲,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少年的身形隐没在昏暗的灯影下,杂乱的环境中,血在源源不断涌下。 就这样的他,狼狈不堪,背负着厄运,怎么有资格去肖想一个善良美好的女孩为他倾尽所有? 池昼自嘲着勾了勾唇角,看向存放着那五千块钱的柜子,眼里的光亮熄灭殆尽。 身旁,被强行灌下药的池母渐渐安静下来,而当她恢复神智看到池昼身上的伤,眼眶被泪水挤满。 她无措哽咽着,“小昼,要不……就算了吧。” 这声算了,池昼听过无数次。 池母早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没了期待,渴望死亡。 小时候的池昼怨恨过,恨母亲软弱无能,恨父亲的绝情,恨那个总也不肯放过他们的女人,他甚至恨过自己这令人艳羡的长相。 后来,他明白了母亲的苦楚。 他不怪她。 池昼解开池母身上绳子,少年很温柔,“妈,会过去的。” “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是有好心人的,你不是还想见见那个小姑娘吗?我替你去找她。” “那个小姑娘很善良,如果知道你不在了,她会很伤心。” “妈,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 …… 池昼下半夜还要去网吧打工,安置好池母,他离开了家。 断绝了对未来的奢望,池昼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草草用井水冲去身上的血渍,伤口简单按压不再出血,就这么晾在空气中。 老旧的城区,路灯昏黄忽明忽暗,围绕着飞虫。 池昼推着车往网吧走,他时不时会低头看自行车的脚蹬,眼神晦暗。 附近小诊所的老大夫买酒回来,远远看见池昼推着自行车,嚎了一嗓子。 “哎!那边的大情种!” 池昼突然一僵,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恢复冷漠与麻木,目无波澜,一眼过后,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眼尖看见池昼身上的伤,愣了一瞬后,立刻追过去。 气喘吁吁拦住池昼的去路,“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女朋友家暴?” 池昼不说话,调转车头。 “哎!哪去你!” “兼职。” “你身上的伤就这么不管了?” 池昼的沉默让老头儿头疼不已,“跟我来。” “来啊!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 池昼抿了抿唇,“我没钱付账。” 老头觑他一眼,没想到他在操心这个。 “你女朋友付过钱了!” 第43章 他给过她远离的机会了 池昼握着车把的手猛地收紧,眼里闪过片刻迷茫和呆滞,复杂翻涌的情绪被冷漠粉饰。 他毫不留情拆穿,“她上次付的钱已经用完了。” “她又来了一趟不行?不是,我骗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池昼被老头儿生拉硬拽进小诊所。 病床前。 老头儿皱着眉,检查完池昼身上的伤,“还好都是皮外伤。” 看出池昼是个有故事的,其他的老头儿没多问。 池昼脑子里一片混乱,任由老头儿摆弄,“她真的付给你钱了?” 老头翻了个白眼,随即别扭道:“我承认我之前看走了眼,你女朋友人还不错,最起码她还肯关心你,愿意给你花钱。” “她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你比我命好,但你别得意,也就好那么一点,一丁点!” 池昼出现了片刻耳鸣,世界时而喧嚣,时而寂静,杂乱的心跳频率暴露了他的激动。 她竟然又给了钱,她不是很穷吗? 究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手指下意识蜷缩,自卑的少年找不到自己的任何闪光点。 “她什么时候来的?”少年嗓音低涩。 “你第一笔诊费用完的第二天,怎么你还不信?” “不是你真以为我多愿意管你?还不是你女朋友给的太多!” “她跟苍蝇似的嘱咐我多盯着你点,注意点你平时受伤没,她也是傻,我又不是你爹,还能成天跟你屁股后边转?” “……其实吧,长得好看的也不都是坏的,看在她这么诚心的份上,不行你就跟她一块过算了,当然前提得是你这伤不是她弄的,她那大手大脚的毛病也得改……” “女人打人也算家暴!” 老头儿一脸‘凭什么他命这么好’的不忿,掩藏在牢骚里的善意字字句句镌刻进池昼的脑海。 少年笑起来,心中的阴霾又一次被驱散。 晚风微凉,池昼从小诊所出来,身上的伤被处理妥帖,肚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充实,连心脏也被某中柔软的情绪填满。 他头一次觉得,身处在黑暗地狱中,也不是那么痛苦。 池昼最近恢复得很好,没有再发烧,浑身充满力气。 在他看来,命贱的人怎样都能活着,就像路边的杂草,只要稍稍给一点养分,就能贪婪地汲取,转变成难以磨灭的生命力。 而他这种在黑暗中蛰伏太久的人,但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一旦抓住就绝不会放手。 池昼痛恨自己的卑劣与渴望。 但……是她主动来招惹他的。 他放弃过,给过她远离的机会,是她视而不见。 * 池昼那边病好了,稚宁这边却发起了高烧。 缝合的伤口崩裂,原本不轻不重的伤口,经此一遭,免不了要留疤,并发炎引发了高热。 医院里,稚宁威逼利诱,好说歹说,才制止了医生联系薄瑾屹和应珣。 天知道他们知道她受伤后,会把这事闹得有多大。 薄瑾屹不是应珣,对她没多少耐心,牵扯到薄野和薄琬乔,薄瑾屹能把她底裤都扒出来。 扭着头不敢看针线穿过皮肉,稚宁咬牙把这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总有一天,她要薄野跪在她面前道歉! …… 也不知是不是体谅她工伤严重,一连休息了两天,都没有任务掉落,应珣也顾及着她的伤,把每天约饭的时间延到了之后。 稚宁在第二天下午又去了一趟小饭馆,得知池昼有好好吃饭,病也好了,一高兴,又给他追加了一个月的饭钱。 老板娘喜笑颜开,暧昧的眼神看着稚宁,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证帮她把池昼照顾好。 稚宁几次开口解释,但越描越黑,最后索性不说了,只吩咐老板娘不准把她的存在说出去,谁都不能说。 并默默在心里祈祷‘女朋友’这些暧昧的话千万别传到池昼耳朵里。 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问题应该不大,不然池昼不会留下吃晚饭,更不会接受老大夫的善意。 第三天,稚宁有课。 自从体会过发传单的艰辛后,稚宁越发有了好好学习的觉悟。 从前不堪早起学习之苦,现在咬着牙也要把基本功打牢。 稚宁就读的舞蹈表演专业,是薄瑾屹砸钱把她塞进去的。 稚宁说不上多有天赋,但凭借薄瑾屹早年间的耳题面命,和她那一点浅薄的喜欢,倒也练得不错。 现在想想,薄瑾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把她打造成一只精致无用的花瓶,以此报复她母亲作下的孽。 但天无绝人之路,稚宁认真想了想,跳舞还是很有前途的。 只要跳的好,登上大舞台,收入很客观。 练舞室里。 同专业的学生们在压腿,稚宁因为请了病假,哪怕不能上前,也选择坐在一边旁听。 一上午,收获颇丰。 临近中午,往常一到这时候就念叨着红烧小排,恨不得踩着风火轮直奔餐厅抢占位置的稚宁,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慢悠悠走进更衣室。 从今天开始,稚宁决定要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舞蹈艺术生对体重体型要求很严格,从前稚宁并不把这份专业当回事,吃喝上很是放纵,从不会委屈自己。 有赖于优秀的基因,稚宁胡吃海塞也不影响她美得惊人,但这绝对不是她继续放纵的理由。 穿上紧身的衣服,哪怕小腹凸出来一丁点,也会影响美感。 观众们不会希望花了钱,在舞台上看一只臃肿的胖天鹅蹦来蹦去。 稚宁对自己自制力有所了解,为免自己控制不住,狠心决定晚些去。 京大作为原文世界里的顶尖学府,很注重保护每个学生的隐私,每个更衣间都有专门的隔断。 锁上门,稚宁顾及着伤口,小心脱去舞服。 肌骨匀称,纤腰曼妙,唯一美中不足……对着镜子,稚宁摸了摸自己白皙微凸的小腹,表情苦闷,这得饿几天才能下去啊…… 系统:【你现在是病号,还是多吃点吧。】 【你每天都偷看我?】 稚宁捂着胸口! 系统一愣,她的关注点蛮新奇的。 【系统不分男女,你要实在在意,换个语音包也行,只需要3点气运值,御姐还是萝莉?】 【你敢动我气运值我跟你拼命!】 系统也不在意,【节食不可取,我劝你有机会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哪天就彻底吃不上了。】 【能不能不要给我推倒车!】 还威胁诅咒她! 她已经很饿了! 胃里叽里咕噜,才饿了一顿,稚宁就觉得她现在馋的能生吞一头牛。 设身处地,稚宁不知道池昼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忍下来的,和自己的欲望抗争,又需要多大的毅力? 一番悲愤欲绝之后,稚宁拿起手机,她决定晚饭让老板娘多给池昼加一只烧鸡! 她不能吃,让池昼吃! 吃到撑! 有她在,池昼这辈子都别想再过忍饥挨饿的日子! 第44章 是薄野在报复她! 给老板娘发完消息,一条胳膊能用,出了一身汗之后,稚宁总算换好了衣服。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重且杂,还能听出几分紧张慌乱。 怎么了? 稚宁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无关紧要的事,能不动脑就不动脑。 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谁在——”外面? 稚宁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扼在了喉咙里。 单薄的外套瞬间湿透,打湿的刘海黏在额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被连串的水珠压垮。 稚宁瞬间憋气,浑身紧绷,“谁泼的水!” 外面当然不会有答复。 几声窃笑传来,这番捉弄很明显是针对她来的。 稚宁才被薄野踹下泳池险些淹死,对水有阴影。 再软的茄子也有几分气性,更别说稚宁这大小姐的胆怯只针对某些特定人群,她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谁泼的水!” 她怒极又喊一声,踹门一脚发出巨响。 门外的女生被吓一跳,互相催促着快走。 稚宁心中其实隐约有个答案。 系统:【要出去吗?】 稚宁大喘着气,【你能把门打开?】 【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系统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门锁就开了。 稚宁应声猛地踹开门。 门板孱弱地晃悠着,稚宁看清了领头人。 “是你。” 孙氏地产的千金,孙思莹。 前几天薄野的派对上,稚宁才见过她,满嘴奉承,捧高踩低,稚宁很讨厌,因而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孙思莹也不生气,反而厚着脸皮继续讨好,稚宁吃的蛋糕就是她不厌其烦一块块端来的。 领头的人是她,稚宁多少有些意外。 隔间门落了锁,孙思莹并没打算走,与她带来的几个小太妹一起站在储物柜前。 其中一人翻出了稚宁的包,口红护手霜散落一地,另外几个人各自拿着一瓶辣椒酱,正要拧开往稚宁的柜子里倒。 见稚宁出来,几人表情各异,都掺带些惊恐。 “薄稚宁你怎么出来的!?” 孙思莹作为这一群女生的小首领,被簇拥着推上前。 稚宁反问:“你想干什么?” 随着稚宁的逼近,孙思莹明显有一瞬间的底气不足,后退半步。 但很快,她就想到什么,硬气起来。 “想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 稚宁笑了声,“你这是承认你在欺负我?” “承认又怎样,你还能打我不成?” 孙思莹态度很嚣张,进来前,担心留下证据,她把监控关了,不仅是更衣室,整一楼层的监控全关了。 真打起来,她们有十个人,薄稚宁绝对不会占到好。 别说,孙思莹还真的挺想动手,出一口一直以来被欺压的恶气。 没有证据,薄稚宁就是说破嘴,也没法证明是她们干的! 岂料稚宁根本不害怕,“孙思莹,你吃熊心豹子胆了?你该不会以为你把监控关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孙思莹歪嘴一笑,“熊心豹子胆没吃,但我听说了些有趣的事。” 她扫了眼稚宁的小挎包,嗤笑道:“薄稚宁,你这包有段时间没换了吧,我看都过时了,怎么?你没钱了?你哥该不会不疼你了吧?” “还有你这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上一个季度的,以你的性格,过时的东西肯定不能要了,不如我好心替你清理掉吧?” 说着,就拧开一瓶辣酱,“我的方式稍稍有些特别,但绝对让你记一辈子!” 稚宁眼神轻蔑,“你敢倒一个试试。” “我还就倒了!” 孙思莹的反应,恰恰印证了稚宁的猜想,监控是关着的。 辣椒酱并没有倒在稚宁的包上,孙思莹在红油滴落的前一刻,及时收了手。 她看着稚宁,十分警惕,“哎呀,看你这一点不带怕的样子,别告诉我你拿手机录音了?” “你!把她手机拿给我。” 孙思莹朝前伸出手。 稚宁身后,一个小太妹迅速跑进更衣隔间。 稚宁的手机到了孙思莹手中,解锁,随意被滑动两下,又丢给身边的女生。 孙思莹双手环臂,扯开一个张扬的笑,“没录音啊,薄稚宁,你也就会虚张声势了,这么多年来你狐假虎威,我可差点就信了呢!” 那天在派对上,孙思莹就觉得薄野的反应不对,回去之后一打听才知道,薄稚宁根本不是薄家千金! 孙家不比薄家地位显赫,但也不容小觑,尤其比起稚宁这来路不明的假千金,不知强上多少倍。 薄瑾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假货,为难孙家,放弃利益! “这次我可真要倒了哦,这瓶辣酱虽然过期了,但味道还是很足的,待会你可要记得清理干净,别惹你爱干净的老师同学生气。” “从今往后,怕是没人能给你撑腰了呢。” 孙思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稚宁的反应。 这些年跟在稚宁屁股后面上赶着提鞋,孙思莹做梦都想压稚宁一头,她从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被她等来了! 孙思莹激动又渴盼。 可惜,等了很久,孙思莹也没等到她期待看到的表情。 稚宁很淡定,抱臂看戏,明明是被害者,却好像早已掌握全局。 恍惚间,孙思莹看到了薄瑾屹的影子,不寒而栗。 再定睛一看,稚宁还是稚宁,满身狼狈湿漉漉。 发自本能的胆怯无法自欺欺人,不可避免的令人恼羞成怒。 而稚宁傲慢又不屑的样子,让孙思莹更加怒火中烧。 她一个假千金,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以为薄瑾屹会护她一辈子吗! 孙思莹一气之下把辣椒油倒了出去,很快,空气中就弥漫起椒香。 孙思莹让开一步,让稚宁看到柜子里的情形,“怎么说呢,这个颜色其实挺漂亮的,薄稚宁你说呢?” 她就不信了,这样薄稚宁还不生气! 稚宁还真没生气,孙思莹是什么德行,薄野又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更清楚。 孙思莹有胆子到她面前叫嚣,不过是仗着背后有薄野撑腰。 是薄野在报复她! 第45章 薄稚宁要杀了我们! 稚宁鼓掌笑起来,“挺好的。” 孙思莹神情错愕,“你什么意思?” “我说挺好,监控关了挺好。” 稚宁慢慢朝更衣室大门走去,她慢条斯理关上门,从里面反锁,并把钥匙放到了自己口袋。 没有钥匙,在场所有人谁也别想走出这道大门。 孙思莹看明白了,讥嘲一笑,“你要动手?” “你觉得你能打过我们几个?薄稚宁,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会让着你?” 稚宁活动着手腕,“打不打得过,要动了手才知道。” “这样吧,念在你从前伺候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少女眸子冷淡矜傲在几人略过,仿佛根本不值得她过眼一看。 “现在跟我道歉,我就放过你。” 孙思莹不以为意,连同几个小太妹笑得人仰马翻。 “道歉?哈哈哈哈哈,薄稚宁,你要是跟我道歉,我也放过你呢!” “来呀,道歉呀,不过你要跪下,说你再也不敢招惹我,还要叫我姑奶奶!” 稚宁也跟着笑起来,纯净无害,“孙思莹,待会哭得时候收着点,省得以后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 “谁哭还——” 话说一半,孙思莹猝不及防被人过肩摔,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小太妹们见状,各个呆若木鸡。 稚宁缓步上前,湿漉漉的鞋面正对着孙思莹的脸,“谁哭?” 孙思莹瞪大眼,疼得血压飙升。 她缓了好一会,才尖叫发疯道:“薄稚宁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给我扒光她的衣服,给我拍照!给我发网上!” 小太妹们接到命令,怒目而视。 稚宁红唇轻扬,“一起上吧。” 这话稚宁说得别提有多威风了。 十个人而已,就是再来十个,稚宁也毫无压力。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稚宁踹开门的那刻。 系统在看到孙思莹时,就预见了待会会发生什么。 它的宿主,走剧情时被人打就算了,憋屈点是为了任务,其他时候,被一群吗喽崽子欺负算怎么个事? 未免显得它太过无能。 它冷冰冰甩出道具,【时限只有十分钟,且用且珍惜。】 道具前几天稚宁刚用过,她一脸惊喜,嘤嘤呜呜撒了个娇,【统统你真好!可以爱你吗?】 【不可以!不要肉麻!】 稚宁胳膊有伤,行动难免受限制,可即便这样,也把几个小太妹打得落花流水。 比起前几天的小长毛,眼前这群人的武力值完全不够看。 稚宁又踹倒一个,【一点也不过瘾,完全不过瘾!】 系统:【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仔细点你胳膊,敢耽误任务进度我亲自下场抹杀你。】 依仗着道具,胜之不武,但稚宁设定就是一恶毒女配,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轮不到别人到她头上撒野! 期间有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还不等解锁,就被稚宁连人带手机一脚踢飞。 “咔嚓”一声,稚宁脚踩在某水果牌手机屏幕上。 小太妹霎时间疯了,“你敢弄坏我的新手机!” 稚宁捂嘴惊讶,“新手机啊,哦对了,你这手机是上个月刚发行的最新款吧,不知道是不是高配版,花了你多久的生活费?饿好几天了吧?怪不得一点劲没有。”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有钱,就喜欢糟蹋好东西,这事孙思莹最了解了,对吧?” “要我说,你这也算是护主有功了,孙思莹应该能给你报销吧,她家可是很有钱的,她爸上个月才从我哥手里舔走一块地皮,满打满算,怎么着也能捞两个亿的油水。” “她肯定能给你换新的吧?还得是换全家桶,你们人手一份!” 稚宁大手一挥,相当豪气。 事实却非如此,小太妹们家境普通,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想从孙思莹牙缝里扣点肉吃。 但孙思莹很抠,且零花钱少得可怜,孙氏地产由于孙父的接连决策失误,濒临破产。 念在薄孙两家祖辈的交情上,薄瑾屹破例把那块地皮让给了孙氏,两个亿,说是施舍也不为过。 完全无法挽救孙氏大厦将倾的趋势。 孙思莹也不过是仗着多年来孙氏地产在外的名声,才引来了这么多拥护者。 孙思莹的日常就是摆谱、装逼、画饼,要么就是在稚宁这些千金小姐面前卖笑讨好。 报销? 不可能。 稚宁这话一出,小太妹们神色各异。 “薄稚宁!” 贬低羞辱的话,揭穿了孙思莹长久以来的虚伪人设,把她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稚宁没心没肺笑了声,“怎么?我话不好听?你辣椒酱泼我衣服上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你知道今天几度吗泼我一身水!”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你给我道歉,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我打得你疼不疼?” 稚宁湿透了的鞋面,在孙思莹干净的裙摆上蹭了蹭,“你刚才叫得好大声,隔着三层楼板怕是都能听到了。” 这一小会功夫,孙思莹挨了稚宁五个巴掌,每一巴掌都让她吐一口血。 孙思莹的脸肿的完全没法看,几个小太妹也躺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忽然。 “阮凝初!” 孙思莹扯着脖子求救,“阮凝初你去报警!薄稚宁要杀了我们!” “快去报警!” 稚宁闻声回头,窗户外面的人不是小白花女主是谁? 她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稚宁皱了皱眉,小白花女主正直又善良,不会多管闲事吧? 面对孙思莹的求救,阮凝初理也没理,相当高冷转身,视而不见。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稚宁和她对上了眼,鄙夷、嫌恶、不齿……这下稚宁的恶女人设算是稳了。 如果在任务最开始,稚宁这样被误会,肯定娇躯一震抖三抖,现在……她管她怎么看! 稚宁转而看向被她踩在地上的孙思莹,“你认识阮凝初?” 不应该啊,阮凝初穷得要命,孙思莹压根看不上眼,怎么会知道她? 稚宁转而意识到什么。 “你喜欢应珣?你是为了应珣来的。” 第46章 装可怜 提及应珣,孙思莹瞳孔紧缩。 紧接着就像只炸毛鸡一样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稚宁哼笑一声,“我说呢,孙思莹,你捕风捉影的本事挺不错啊。” 其他事上,稚宁脑子不灵光,可追了应珣那么多年,她侦查敌情的本事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而孙思莹,或许根本不是受了薄野指使,薄野性子虽然莽撞,但还不至于有胆子违逆薄瑾屹的决定。 她假千金身份被揭穿,一定要经过薄瑾屹首肯,不然薄野那天在泳池边,也不会假惺惺跟她道歉,粉饰太平。 可是哪怕不是薄野指使的,他也绝对不无辜! 系统:【孙思莹确实针对过阮凝初,最近几天,你和应珣有婚约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阮凝初接下来能清净不少,而你,生死难料。】 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除了应珣还能是谁? 所以这才是应珣每天跟她一起吃午餐,又亲自送她去医院装得宠她爱她的原因。 稚宁冷笑,利用女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耳边传来异响。 稚宁一低头,就见孙思莹努力伸长腿,试图用脚尖把地上的拖把勾过来。 稚宁踩住拖把头,“你干什么?搞偷袭?” 孙思莹已经很小心了,不想还是被稚宁逮了个正着,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拿拖把干什么?拖地呀?你们确实该把这里打扫干净。” 十分钟的道具时限所剩无几,稚宁必须在最后的两分钟里,给孙思莹一个教训,让她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拖把落到了稚宁手中。 脚一踩,手一提,拖把头就掉了,纸糊的一样。 孙思莹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没没听说过稚宁这么能打。 孙思莹吓得站不起来,瘫在地上撑着胳膊肘后退,大脑宕机,“我爸是孙氏地产董事长,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稚宁含笑睨她一眼,“看来你是真怕了什么话都说,你还是想想我能不能放过你吧。” 【别太过了,有人来了。】 稚宁像是没听到系统的提示,拖把杆被她舞得在空中‘呼呼’作响,耍杂技似的,好几次险些砸在孙思莹身上。 几次虚惊一场后,孙思莹彻底吓坏了,尖叫一声,“我错了!我道歉!薄稚宁我错了!” “别打我!别打我!” 稚宁为难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可是不打死你,下次你再找我麻烦怎么办?今天你敢泼冷水,明天就敢泼硫酸了,我哥哥从小就教我斩草要除根,不留后患。” “我不会!不会的!” “我怎么不信呢?还是除掉你吧……”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疼你多担待,可能会出不少血,但我哥哥肯定能处理好的,谢谢你关了监控,你家里人也一定会感谢你一条命换来的价值的。” “你放心,我多让我哥给你爸些钱的,一定让你死得其所。” “薄稚宁,你这是犯法!” “你霸凌我也犯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孙思莹满目惊恐,“不!不!你们几个,快来救我!把她拉开!” 稚宁圆圆的眸子目视前方,迸发出锐利的警告,小太妹们吓得没一个敢上前。 随即复又笑着看向瘫软在地的孙思莹,“好了好了,我轻轻的还不行?” 说着,就举起了拖把杆,“孙思莹,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啊——别杀我!” 强大的求生欲往往会激发出惊人爆发力,孙思莹丝毫不怀疑稚宁话里的真实性。 薄瑾屹要让一个人消失,动动手指就行了。 别说她了,就是把在场的几个小太妹都加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她的家人,真的有可能为了利益而选择包庇。 她不要死! “薄稚宁,我跟你拼了!” “你们在干什么!” 校长、主任带着一队保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孙思莹把浑身湿透的稚宁一脚踢倒,拖把杆举过头顶,要往稚宁身上砸的一幕。 两人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薄二小姐!” “孙思莹你疯了?!” 两人异口同声分头行动,校长拼着一把老骨头飞奔到稚宁面前,狠狠挨了一棍子,常为五斗米折腰的脊梁险些被砸断,总算是让稚宁免遭劫难。 “薄同学你没事吧?” 稚宁自然没事,她早就算好了时机,被踢倒是她故意的。 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后腰,硬是挤出两滴可怜的眼泪,“你们是来救我的吗?你们终于来了,我好怕,孙思莹她带了人打我……” 我见犹怜! 湿漉漉的衣裳,乱糟糟的头发,结合刚才走进办公室报信那名女学生的话,真相昭然若揭。 “孙思莹!光天化日,你竟敢在学校里作恶行凶!” 孙思莹被主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是我!是薄稚宁!是她要杀我!我只不过是自卫!” 孙思莹恶贯满盈的生活作风,校长主任早有耳闻,平时不过是看在孙氏地产为京大捐了一栋楼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们竟然欺负到了薄家千金头上! 校长怒而反问:“那这些外校学生也是薄同学找来的?!” 孙思莹被压着喘不过气,“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可把她们打趴在地的是薄稚宁,也是薄稚宁把我打成这样,校长您别被薄稚宁骗了!她根本就是在装可怜!” “薄稚宁,你装什么装!” 稚宁缩在校长身后,害怕极了,“孙思莹,你怎么能冤枉我?” “校长,主任,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打人的吗?” “别人朝我扔泥巴,我也只会躺下来阿巴阿巴,我每天都认真学习,从不惹事,我哥哥也从不允许我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负同学。” “校长,主任,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我哥哥的人品吧?他向来说一不二,品质优良,所有人都夸他。” “薄总人品确实没话说。” 其实这话不用稚宁说,校长主任也明白。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倒了一群成天惹事的小混混? 当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是什么特工007吗! 主任是个暴脾气,嫌弃的把孙思莹丢给保安,“孙思莹,你就算撒谎也打打草稿行吗!九成九新的脑子不用你是打算高价卖二手货?” 第47章 应珣正被人追杀,速去支援! 孙思莹就没想过挨了打还要背锅,憋屈得直跺脚,“我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信我!真的是薄稚宁她打我!” “她是装的!薄稚宁是装的!她会后空翻,还会耍猴棍!” 稚宁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耍猴棍,她那明明是少林功夫! 孙思莹竭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指着被从地上拎起来的小太妹们,“真的是薄稚宁打人!她们都能作证!” 几个小太妹哆哆嗦嗦点头,“是、是的,我们能作证!” 稚宁一脸无辜看向她们,“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是你们翻了我的包,分赃不均自己打了起来?” 稚宁随手指了一个人,“是你说孙思莹太小气,一毛不拔,就连街边吃烤串还要你们付钱,这次抢了我东西也不愿分给你们,孙思莹脸上的伤明明是你们几个一时气不过打的,怎么能冤枉我?” 稚宁软乎乎说话的语气,和她举着拖把杆宣判孙思莹死刑时的调子,一般无二。 几个小太妹不约而同遍体生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薄稚宁你放屁!” 校长吼声比她还大,“孙思莹注意你的态度!” 孙思莹被校长的气势镇住,深吸几口气,“校长,主任,京大图书馆是我爷爷捐的,你们必须还我清白!” “只要你们还我清白,我让我爸给京大捐再一栋楼!不!两栋!” 校长这人假清高,平素最恨人提他受捐这事,“你就是捐十栋,我也不能冤枉了薄同学!” 校长的油盐不进让孙思莹崩溃,“为什么!就因为薄稚宁姓薄?她根本就是个假货!她根本不是薄瑾屹的妹妹!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孙思莹这一吼,四下瞬间寂静下来。 可是没人相信孙思莹的话。 如果薄稚宁是假货,那自从她入学以来,薄氏集团每学期的捐款是怎么回事? 除了京大,京城其他几所受捐学校,每一所都是稚宁就读过的。 假货? 上周,薄瑾屹才刚往京大账上打了一百亿科研经费! 假货有这待遇? 捐不捐款的不重要,薄稚宁这细胳膊细腿,一个打十个就不可能! 校长威严十足,“孙思莹,我劝你快点向薄稚宁同学道歉,求得她的原谅,再无理取闹,就只能报警,叫你们家长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站在孙思莹这边,就连同样被稚宁打了的小太妹们也偃旗息鼓,头不敢抬。 再继续闹下去,根本讨不到好处。 孙思莹不怕报警,但却怕家里人知道她欺负薄家人。 薄稚宁这嚣张样根本就不像是个假货,情报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孙思莹咬了咬牙,对上稚宁的笑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她死命捏着拳,“我道歉,我承认是我冤枉了薄稚宁,薄稚宁你原谅我吧。” “只要你是诚心道歉,我就原谅你。” 孙思莹咬着牙,“我诚心道歉。” “可你都不笑,好可怕。” 薄稚宁! 孙思莹恶狠狠瞪着稚宁,却又在下一秒,喉咙发紧被窒息感笼罩。 稚宁的眼神又一次让孙思莹想到了薄瑾屹,这俩人容貌上没有一丝相像,可那股骇人的气势却如出一辙。 孙思莹指节泛起死白,瞳孔中的惊恐无处藏匿,她努力扬起唇角,“我,我笑了。” 稚宁眼睛弯成月牙,“嗯,我看见了,很漂亮。” 校长很满意这一幕,“现在只需要请你们两边家长过来就行了,薄同学,你哥哥什么时候有时间?” 稚宁摇了摇头,“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家里人,她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是吗?” 小太妹们谁敢见大名鼎鼎的薄家掌权人? “是是,我们知道错了!” 校长一脸为难不定,“这……好吗?” “本来就是小女生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稚宁这话一出口,校长主任都松了口气,今天这档子烂事,是能不惊动薄瑾屹就不惊动薄瑾屹。 在京城,就没几个人不怕薄瑾屹的。 要是让薄瑾屹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学校受了这样的委屈,后果不堪设想。 主任朝稚宁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就是识大体。 “京大绝不容许校园霸凌存在,你们几个,每人一篇五千字检讨,这种恶性事件,校方一定严惩不怠!” 稚宁看向主任,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只是五千字? 主任心尖颤颤,怜惜顿生,“一万字!一万字检讨!两周后秋季运动会,你们给我挨个上台念!” 京大的运动会,光是参赛的运动员就有两千人了,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讨道歉,脸皮薄的能直接小死一回。 这个结果稚宁还算满意。 事情暂告一段落,校长、主任见稚宁浑身湿着,片刻不敢耽搁,让稚宁去换衣服。 系统跟在稚宁身后调侃,【我才发现你也挺坏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琢磨算计孙思莹的?】 练舞房是有浴室的,稚宁脱去外套,【这怎么叫算计?我这是在为了任务,为了阻止哥哥,呸!薄瑾屹回来,是在做好事!】 是是,她在做好事,做的确实漂亮。 【所以有没有奖励?】 稚宁搓着手,她最近对系统提供的道具很感兴趣,尤其是免费的那些。 【奖励没有,任务有。】 【……】 收拾完,离开练舞房,秋日午后,风光正好。 由于稚宁柜子里的衣服被孙思莹她们糟蹋完了,她穿了套从隔壁学院借来的院服,白衬衫,牛仔裤,中规中矩,穿上很清纯。 一点半,稚宁已经饿过劲了,但还是打算稍微吃一点,节食减肥对身体有害无利,更何况她现在是病号。 可刚踏进学校餐厅,任务来了。 【请在半小时内赶到顺天路72号后街,应珣正在被人追杀。】 闻到饭菜的香味,稚宁肚里死去的馋虫死灰复燃,【不是!真有任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稚宁欲哭无泪,【别这样行吗,我午饭还没吃呢。】 应珣正被人追杀。 这话一听就知道让她干什么。 稚宁牢记自己的人设,知道任务无法拒绝,闭了闭眼挣扎道:【所以……我去递刀子?】 【你是想应珣嘎了你被抹杀?】 所以不是! 稚宁一个脑袋两个大,【统统,你还记得我是恶毒女配吗?不作恶,满世界救人是干什么,改行做救世主吗!】 池昼就不提了,薄野她才刚救完,现在又来一个应珣,是不是之后薄瑾屹她也要救一救! 第46章 猛踹应珣瘸了的那条腿 系统很冷漠,【救世主这样的好活轮不到你,你充其量是块砖,哪的剧情需要就往哪搬。】 【所谓的恶毒女配,说得再直接一点,就是另类红娘,你的存在就是推动剧情,确保男女主在故事结局在一起,差别就是人家讨喜,你讨厌罢了。】 【那我直接通知阮凝初去救人不就行了,应珣一定很乐意让阮凝初救!】 系统:【阮凝初最近因为你们婚约传出去的事,锁爱封心,决定彻底和应珣划清界限,要不还轮得着你?你麻溜快去吧,这还只是任务一部分。】 之后的任务,相比于救人来说更麻烦,系统担心说多了,稚宁贫瘠的脑容量解析不了直接死机。 稚宁又累又饿真心不想去,【所以这时候更应该让阮凝初去救人,有误会就要解开!这就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扯那么多章吗!读者的时间难道不是时间吗!】 系统被吵得头疼,【你话这么多就不浪费时间?不去判你任务失败了!】 【可我万一再受伤怎么办,你看我这样子,再厉害的道具,只发挥出一成,也是废鸡吧?】 【这次用不着你打架,搬运工给人送医院就行,快点吧你,再晚人没了!】 任务进入倒计时,稚宁火急火燎赶到任务地点,最先看见的是一地血。 就像系统说的,用不着稚宁再打打杀杀,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应珣很好找,沿着血迹往前走,稚宁在一棵银杏树下找到了他。 看到应珣,稚宁脑子瞬间一懵。 一路血迹弥漫,稚宁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却没想到会见到个血人。 应珣的衬衫早被血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单薄的布料黏得皮肤上,勾勒出胸腹部肌肉的轮廓,而他额上伤口血糊糊的,黏着砂砾,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人不知什么时候陷入昏迷,手无力垂在身边,安静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他这是被人打了?】 【被车撞的,他爸的小三要弄死他。】 【他还有气吗?】 系统话音薄凉,【你嘴巴再碎一点就没了。】 稚宁讪讪,【我意思是说,能来个急救包什么的吗?】 她真怕他突然断气了。 系统已经不想搭理她,‘叮’一声,急救箱凭空出现在应珣身边。 稚宁一怔,【不都是即时生效的吗?】 系统觉得它迟早有一天被稚宁气死,【你真以为那些道具不花钱?!】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稚宁的唠叨。 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吧。 她也不是不会。 薄瑾屹年少那会,说是在狼堆里讨生活也不为过,受伤是家常便饭,她因此没少干包扎伤口这类伺候人的活。 稚宁仔细回想包扎伤口的步骤。 清理伤口,撒上药粉,缠好绷带,接下来只需要把人安全送去医院就好了。 这么想着,稚宁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搬运工具,她可背不动一米八多的壮汉。 稚宁很快锁定了一辆小地牛,正准备借来用用,手腕冷不丁被擒住。 心跳速度骤然飚升。 带血的大掌掐住的分明是手腕,稚宁却觉得被卡住了脖子,低头就见应珣不知什么时候半睁开了眼睛。 短短一瞬间,稚宁心里翻江倒海,和上次一样,稚宁是不能被应珣发现身份的。 上次好歹还有个头套,这次时间紧迫,她又心存应珣昏迷的侥幸心理,心想速度快点,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稚宁想伸出手,戳瞎应珣莫名其妙睁开的眼。 为什么每次任务都出这样那样的意外! 应珣眼皮沉重,视线被血浸润,眼前一片模糊。 身上伤口很疼,他却敏锐感知到一抹清凉。 他知道是眼前这人救了他,哪怕没看清是谁,可常年身处在杀机之中,对恶意敏锐之极的他,没感到对方的半分不轨。 应珣心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全用在了手上。 “你是……” “他妈的真是应珣!” 胸腹部猛地一阵剧痛,下一刻,应珣又陷入了黑暗。 稚宁被应珣染血凶恶的眸子盯着,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满脑子都是怎么挽救一下她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任务。 因而她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等听到他们骂人,已经晚了,偷袭的一脚狠狠踹在了稚宁背上。 劲大的几乎把胆汁都踹了出来,稚宁疼的眼前发黑。 不过因祸得福,因为这一脚,稚宁脑门猛地撞上应珣身上的伤口,成功把人撞晕过去。 危机解除。 但是。 稚宁疼出大小姐脾气,冲系统发泄,【不是说不用打打杀杀!】 系统:【叮!道具力大如牛已生效。】 稚宁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现在连敷衍都懒得来一句了吗! 只是两个来找人的小喽啰,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稚宁正在气头上,冷笑一声,“你们完了。” 小喽啰级别太低没怎么和稚宁接触过,稚宁又沾了一脸血,两人一时间并没认出稚宁是谁,见稚宁身材不错,满嘴让她跟他们玩玩的污言秽语。 稚宁也不跟他们废话,抄起路边的铁锨,一个助跑纵跃冲了上去。 再落地,俩小喽啰头顶冒烟趴在了地上,歪鼻子斜眼,只剩半口气。 稚宁扔了铁锹,走到应珣面前踹了他一脚。 她是来救人的不假,但没忘了这一整天接二连三的倒霉事都是因为他。 只踢一脚完全不足以泄愤,要不是为了活命,稚宁一定把他扔这,再叫两条饿极了的狗来! 已经力大如牛了,也没那个必要再找搬运工具,稚宁干脆把应珣背了起来。 有道具加持,稚宁两手托着应珣大腿,像背着一团空气,健步如飞。 所幸这会已经是上班时间,稚宁又抄小路前进,并没被人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但幸运不常有。 就在距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时,道具时限到了,空气瞬间变成一座万吨巨山,压得稚宁险些趴地上。 病号、背着个成年男人,连着挨饿之后的低血糖,各种症状一股脑全找上了门,稚宁呼吸艰难,寸步难行,脸憋得通红。 等稚宁终于走进医院急诊,把应珣交给飞奔而来的医护人员,她人几乎站不住,两条腿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她拉住其中一名医生的手,大喘着气,“他,出了车祸!救他!” 医生赶忙扶住稚宁,“你一路把人背来的?你怎么不打120?” 第47章 是阮凝初救了他? 发自灵魂的拷问如雷贯耳,稚宁僵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不打120!? 一个电话的事,她为什么费这么大劲? 为什么没人提醒她! 医生见稚宁一脸呆滞,也没多想,“算了算了,你也是关心则乱,快跟我进去!你有没有伤到哪?” 通常来说,多人出车祸,越是活蹦乱跳那个伤的越重,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而稚宁又满身满脸的血。 稚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不是我的血,我身上一点伤没有,我就是路过。” “当时条件有限,我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拜托你们一定要救他!” 医生将信将疑,“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说完,还是叫了个护士把稚宁领了下去,眼神示意给稚宁安排个检查。 稚宁正在询问系统,【这就行了吧?】 系统‘嗯’一声,【接下来是第二阶段任务——】 话没说完,稚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 稚宁迷迷糊糊想起前事,倒吸一口凉气,两腿一蹬从床上坐起来。 “我的任务!” 【任务没问题,你体力不支晕了,现在是下午六点,你睡了足足四个小时。】 稚宁身上换了身病号服,【他们给我检查了?】 人满身血突然晕倒,检查是肯定的。 系统老神在在,【放心吧,老样子,检查不出你身体哪有毛病。】 每当这时候,稚宁心情都有些复杂,她潜意识里其实是有那么点期待自己病情被发现,然后得到救治的。 【应珣那边什么情况?】 【挺好的,没死,还在睡,也没发现是你救了他。】 除此之外,两人的身份也没被发现。 系统隐藏了两人的手机,院方暂时联系不上家属。 而在此之前,考虑到身份问题,稚宁熟能生巧带应珣来的是个小医院,万幸这个决定没让人识破她的身份。 担心的问题有惊无险,稚宁肩背一瘫,倚上靠背,【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那我的任务呢,我记得昏迷前你说什么第二阶段,接下来我还要干什么?】 系统:【需要你代替阮凝初照顾应珣到出院,期间你不能暴露身份,要让应珣觉得是阮凝初在照顾他,以此维系‘订婚风波’导致他和阮凝初之间即将分崩离析的感情线。】 字正腔圆的中文越听越迷惑。 稚宁眉毛打结,【不是救了人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在病床前伺候?都在床前伺候了,我还隐藏个屁的身份!】 任务的逻辑到处都是bug,稚宁严重怀疑这么久以来的任务就是个无聊的骗局。 而一想到她要照顾让她遭罪受难的罪魁祸首,就气得心梗! 系统:【身份暴露的事,你不用担心,这次车祸伤到了应珣的视神经,他会瞎一段时间。】 稚宁挠了挠头,【就算他看不见,阮凝初一女主,抢占我伺候应珣的功劳,不好吧!】 【哪不好?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那是占的,再说你那叫什么功劳,剧情的走狗罢了你有什么功劳。】 好好的为什么骂人! 侮辱!奇耻大辱! 但稚宁怕死,【所以到底让我怎么做嘛?】 【自己想。】 * 稚宁觉得,以应珣的本事,她装成阮凝初一点不被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谁能把自己心上人认错? 而她的演技,不说拉胯也差不多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决定另辟蹊径。 傍晚,池昼馈赠的气运值如期而至,这可以说是一天当中,唯一让稚宁开心的事了。 稚宁一高兴,就爱给池昼加餐。 等她给老板娘发完消息,吊瓶也差不多打完了。 拔下输液针,到小吃街对付吃两口,稚宁来到百货超市,花三块钱买了包洗衣粉。 洗衣粉是栀子花味的,稚宁记得阮凝初身上就是这味。 稚宁从没用过这么便宜的洗衣粉,稍带廉价的香精味刺得她鼻子有些难受,但应珣眼睛看不见,嗅觉、听觉就成了他判断对方身份的主要依据。 因而该委屈的还是要委屈。 系统说,应珣今晚醒不了,稚宁趁这机会回了趟薄家大宅。 偷偷摸摸钻进洗衣房,挑了几件阮凝初风格的白衬衫牛仔裤,连同洗衣粉,一并塞进最里面的洗衣机里。 洗完烘干后,又打开自清洁模式,开窗通风。 这么做,是为了防备薄野。 小少爷和她一样娇生惯养,要是被他闻到味道,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 应珣是在后半夜时醒来的,身边空无一人。 头疼欲裂,四肢提不上劲,伤口处感觉麻木,但稍稍牵动,立刻会疼出一身冷汗,肌肉痉挛。 应珣的醒来惊动了医生护士,一番检查后,得出了他暂时失明的结论。 对于自己的病症,应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我是怎么来的医院?” “被个好心路人送来的。” 一场检查,没查出稚宁身患癌症,但成功消除了两人一起出车祸的可能性,医生护士信了稚宁路过的说辞。 确定应珣不再有生命危险,简单询问叮嘱后,医生离开了。 眼睛失明,应珣索性闭上眼睛,但意识一直清醒。 应珣带着病容的脸神情冷峻,心中萦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他以为阮凝初会一直守着他。 她果然还在因为他和薄稚宁订婚的事生气。 自从他有意把婚事宣扬出去,阮凝初对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从前还能争吵拌嘴,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她会有意躲着他,明明住在同一幢别墅,可今天之前,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他知道看着心爱之人和别人订婚有多痛苦,他也不好受。 可他必须这么做,喜欢和咳嗽藏不住,他偏爱谁,谁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走了也好,自从她远离他,那些麻烦就再也没找过她。 应珣嘴角笑容苦涩,但转而想到阮凝初还愿意来救他,苦涩中又多了些甜蜜。 第48章 成功把你认成阮凝初了 应珣并没有把‘阮凝初’的身份,往其他人身上联想。 能那么快知道他有危险,又不顾自身安危赶来救他的,除了阮凝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而他白天捕捉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恰好是阮凝初她们学院的院服。 各种阴差阳错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应珣心中柔软,阮凝初还在意着他,哪怕她嘴上的话说得再难听绝情。 她的冷漠他可以照单全收,这是他的应得的,他不会有一句怨言,他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但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转而被担忧取代。 白天再度昏迷前,他听到了制造车祸那些人的咒骂,他不知道阮凝初是怎么应付的。 医生说她身上有些伤,但不重,昏倒是因为低血糖,一想到这些,应珣就止不住心疼。 她总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又爱逞强。 应珣在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他一定会补偿她,等他把那些杂碎解决掉,他就跟她坦白一切。 无法感知光线的眼底漆黑一片,应珣时而凝眉,时而发笑。 一直到天明,他脑海中不是阮凝初,就是两人的未来,丝毫没考虑过被他利用的未婚妻有多无辜可怜。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稚宁改掉了睡懒觉的坏习惯。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请了病假。 稚宁在更衣室被泼水的事,导员已经知道了,一听她发了烧,也不确定真假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养病。 这天之后就是十一假期,也是赶得巧,不自然稚宁真不知道怎么抽时间来伺候应珣。 频繁请假逃课,一定会惊动薄瑾屹。 厨房里,阿姨照旧根据主人的口味煲了不同口味的汤。 稚宁趁人不注意,蹑手蹑脚钻进去,装了一保温桶适合病人的骨头汤,还偷拿了几盘配菜。 伺候病号,是一定要有饮食供应的,一日三餐是最基本的。 医院附近有不少餐馆,供应病号餐,稚宁原本打算从那里买,但昨天傍晚进去问价,差点把稚宁下巴惊掉。 那些发难财的无良老板,一碗汤定价几十块,以应珣的饭量,最起码两碗,一天三顿少说两百块。 稚宁舍不得。 她的钱还要留着给池昼花,应珣这狗东西一毛钱都别想分到!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稚宁把保温桶装得很满。 稚宁并不担心应珣尝出来是她家阿姨做的,虽然以前追求讨好应珣时,她没少借着这些汤汤水水献媚。 但从前她送的汤水他未必喝了,就算喝了,尝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稚宁自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完美得天衣无缝。 十一假期前的早高峰尤其可怕,稚宁满头大汗赶到医院时,已经九点了。 她先是找到负责应珣的医生询问情况,确定应珣真的看不见了,才放下悬着的心,正大光明往应珣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应珣刚回到病床上坐好。 一身病号服的他吊着条胳膊,车祸导致双腿肌肉破皮撕裂,万幸没骨折,但缝了很多针,缠上了厚重的纱布。 这样的重伤不宜下床,需要卧床静养,可应珣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步步挪着艰难的步子去往卫生间,自力更生。 但一来一回,还是让他冷汗淋漓,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稚宁数着门牌号找准地方,推开门。 小医院条件有些差,陈旧的木门受力发出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应珣盖被子的动作顿住,极其敏锐转过头,“谁?” 粗噶的嗓音中蕴藏着危险,像一头病中满怀警惕的猛兽,沉郁的气场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稚宁一下屏住了呼吸,心虚得心脏狂跳。 要不是他的视线落在门框上,没有丁点波澜,稚宁真怀疑应珣眼瞎是装的。 稚宁紧抿着唇,想象着阮凝初的样子,拎着保温桶进来。 每走一步,应珣的视线就跟着偏移一寸,稚宁也观察着他。 脸色惨白,伤得果然不轻。 “是谁?说话!” 稚宁对应珣的逼问充耳不闻。 她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推开窗,与阳光一并进来的还有掺杂着金桂气息的秋风。 秋风浮动病房里的空气,旋卷着熟悉的栀子香漂浮在应珣身边。 冷厉的调子忽然就软了,“小阮?” 疑问句,但他软化的态度告诉了稚宁他心里的答案。 系统:【你那三块钱没白花,他把你当成阮凝初了。】 稚宁早料到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早出门后身上就很不舒服,尤其在出了一身汗之后,肌肤的瘙痒隐约变成了刺痛。 她不会对这洗衣粉过敏吧!? 容不得稚宁惊恐细想,应珣的话再度夺去她的注意力。 “你昨天伤哪了?”他问。 稚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应珣,他仰躺着倚在靠背上,懒洋洋的,语调里充斥着熟稔、依赖、雀跃。 他很放松,收起所有的攻击性,连眼尾的笑纹也变得舒展,还有少年的得意。 不同于在她面前,漫不经心中始终伴随着防备。 要是之前,稚宁指不定多委屈心酸,现在她只觉得应珣虚伪。 当然应珣这份依赖雀跃中不乏担忧,但也只有一小会,担忧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像只慵懒的大猫,“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伤了没人为我端茶倒水,一些照顾人的小事而已,张姨应该教过你了吧?” 张姨是阮凝初的母亲,一直以来照顾应珣的住家保姆。 应珣这话,在稚宁听来,无疑是把她昨天的功劳划给了阮凝初。 心里爆了句国粹,虽然是在走任务,但功劳真被别人占了,还是怎么想怎么不爽! 稚宁依旧沉默以对。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照顾应珣的日子里,她都决定装哑巴。 阮凝初的嗓音可没有她好听,系统也没给她任何可以变声的道具,要想不暴露,只有装哑巴这一条路。 一而再的唱独角戏,引起了应珣的警觉,“怎么不说话?” 尖锐的防备又竖起来,稚宁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愤起拧掉她的脑袋。 第49章 掉马甲了? “哎?你来了?” 恰逢此时,护士来换药,进来看见稚宁,笑着冲她打招呼。 稚宁如蒙大赦,微笑点了点头,闪躲到一边。 护士对应珣解释,“昨天送你来这的好心路人来看你了,还带了饭来。” 有赖于应珣这张出众夺目的脸,换药全程,护士的注意力都在应珣身上。 稚宁在旁努力缩小存在感,好在护士很忙,换完药就去了下个病房,没跟她说什么。 护士走后,稚宁端着汤来到应珣身边,护士的出现恰到好处驱散了他的怀疑。 追求应珣那么多年,稚宁自认为很了解应珣,就好比现在,他虽然冷着脸,但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稚宁用小勺子喂他,他乖顺低头接了一口,“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稚宁并不想要这样的夸奖,要喂第二口时 ,汤碗被应珣夺走,“用不着这么麻烦。” 草草吹两口,不烫后一饮而下。 “这汤是你炖的?” 稚宁正准备布菜,闻言动作一顿。 她不确定应珣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虽说不担心,但总归心里犯些嘀咕。 应珣自然不可能得到回答,他轻笑了声,笑声低沉,不辨喜怒。 “过来。” 稚宁防备心正盛,一动不动。 应珣不知怎么捕捉到了她的位置,黑沉的眸子‘看着’她。 “阮凝初,我让你过来!” 稚宁不动,应珣便要掀被子下床。 稚宁呼吸一滞,立刻冲过去制止。 她生怕应珣乱动伤势加重。 伤势加重,就意味着这次任务的期限又要延长,任务期延长则可能所生出许多麻烦,稚宁无论如何也不容许这样的意外发生! 软乎乎的小手刚扶住男人的肩膀,下一刻就被捉住,似乎觉得触感不对,应珣皱了下眉。 稚宁吓得连忙挣脱,却再一次被捉住手腕,“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迫不及待的远离,再一次印证了应珣的猜想。 ——是阮凝初。 他疯了不成? 护士已经告知了她的身份,他竟然还会在某一瞬间觉得身边这人是薄稚宁。 大小姐咋咋呼呼,见他受伤住院,早该大张旗鼓吆五喝六把他送她家医院去,挟恩求报,哪能默不作声照顾? 她也压根不会照顾人,只会把手边的事搞砸。 “我受伤的事,别告诉张姨,省得她担心,你应该没说吧?” 稚宁脸色很臭,瞧瞧,有爱果然不一样,还惦记未来丈母娘担心他呢。 稚宁一点不能忍受应珣的触碰,他的手心微凉,摸上去很舒服,但就是让稚宁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稚宁这点力气,根本拗不过应珣,哪怕对方也是病号。 “告诉我你昨天伤哪了,不说别想我今天放开你。” 稚宁不能说话,手腕拧得生疼也挣脱不开,只能用手指去抠。 应珣吃痛,但没放手,还享受似的笑出声,“阮凝初,你多大了?还来一生闷气就不说话这套?” 语气里不乏宠溺,随即是退让,“行、行!谁让你是救了我一命。” “不说话可以,但你总要让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看不见,你又不让我听,你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至于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 他伸出手,“想说什么写我手心,行还是不行?” “不行就走,我不需要一块木头在这碍我的事!” 他突然冷下脸,但比起真正生气,这更像是恃宠而骄的无理取闹。 稚宁想起句话:被爱者有恃无恐。 应珣敢这么威胁,心里是有多笃定阮凝初爱他啊。 有多爱稚宁不想知道,她琢磨着阮凝初的心理,阮凝初是绝对不会给应珣添堵,让他难受的。 但身体的触摸,极有可能暴露身份,气味可以掩盖,嗓音可以用不说话掩饰,手指皮肤的触感却没办法改变。 而正在稚宁犹豫不定,向系统寻求帮助时,应珣突然变得暴躁。 他掀翻了碗,瓷片摔飞到病房的各个角落,“不同意就快滚!我倒是忘了你说了要一刀两断,行啊,断啊!” 怒火毫无预兆。 英挺的眉峰纠结着无法纾解的躁意,这里面有几分真假稚宁不清楚,但她知道,应珣是真的有意让‘阮凝初’离开。 他怕他会把危险带给阮凝初,不惜以决裂为代价。 “我让你滚!你是看我瞎了很可怜是吧?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彰显你的善良?” “我他妈告诉你,老子用不着你同情,你善心没处撒就去福利院,老子他妈有未婚妻,你现在又不怕人说闲话了?你不是很清高,很了不起吗?滚啊!” 装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但走是绝对不能走的。 稚宁赶忙上前按住不让他乱动,一把被甩开,“阮凝初,我用不着你可怜!” 也许是稚宁的倒霉体质又发作了,她一个踉跄胳膊撞上了床尾护栏,那正好又是缝针的位置。 霎时间,稚宁疼得眼冒金星。 她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丝痛吟。 却还是被应珣察觉到了不对,愤怒演变成怔愣,他焦急伸出手,“你怎么了?” 稚宁迅速躲向一边,避免被触碰掉马甲。 除了她,就只有应珣知道她胳膊受了伤。 “阮凝初你碰到伤口了?!” “你到底伤哪了!” 昨天医生只笼统告诉他她没事,到现在他对她的伤情还一知半解。 应珣这才体会到看不见的不便,前所未有的糟糕烦躁迫使他声线陡然拔高,“说话!” 可耳边只有走廊传来的说话声。 应珣不知道阮凝初今天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算赌气,她人都来了又有几分意义?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掀开被子,摸索着就要到稚宁身边。 稚宁已经很疼了,现在既要防备自己掉马甲,又要提防应珣伤势加重,心里同样烦躁至极。 她却没有发作的余地,系统怕她破功,一个劲在她耳边念叨着‘任务’两个字威胁。 可能是因为疼,可能是因为紧张,稚宁满手是汗。 她拉住应珣的手,不得已在他手心写下,“行。” 她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想说什么写我手心,行还是不行? 应珣没想到她宁愿暧昧的在他掌心写字,也不肯吭一声,百思不得其解。 但总算有了回应。 他耐着性子,“告诉我你伤哪了。” 吊着一条胳膊,应珣只剩一只手能自由活动,骨节分明的手掌从稚宁肩头往下沿着手臂摸索。 刚巧稚宁是没受伤那条。 稚宁如芒在背,赶紧拉住他的手,硬着头皮在他掌心划下几个字。 “后背,昨天被踢了一脚。” 应珣面上浮现杀意,“还有呢?” 稚宁犹豫,“没了。” 稚宁看不出应珣信了没信。 他许久没说话,再开口就问:“阮凝初,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第50章 演一场戏 应珣的话刹那间让稚宁紧绷起来,掉马的慌乱感如鲠在喉。 她本来就是吃不胖的体质,加上患癌,身形比不上健康有活力的阮凝初丰腴很正常。 稚宁脑子一团乱,正待要解释,应珣笑起来。 冷笑。 夹带着恶意和不满,颇具发泄的意味。 他放开手,并推了稚宁一把,“阮凝初,你也有今天?” “吃不好、睡不好,但凡你能多一点勇气,对我多哪怕一点信任,咱们都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难受你活该!” 应珣满身戾气,看得稚宁一脸迷惑,他这是又生气了? 这番话无疑是在向阮凝初抱不平。 怎么他没认出她? 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 【他和阮凝初绝对没睡过!】 稚宁笃定。 不仅没睡,小手也很少拉。 应珣这也算一种古早文男主中的清流了吧? 系统:…… 死丫头,什么时候瞒着它偷偷开窍了? 【他们是没怎么有过亲密接触,但你最好不要抱侥幸心理,男女主从小一起长大,判断对方身份的方式肯定不止搂搂抱抱。】 【这次任务至关重要,成了任务进度推进15点,反之惩罚力度也够大,足够你吐血三升,瘫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稚宁才不怕,【你这么一说,人家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呢。】 系统‘呵呵’两声,她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了。 稚宁没问,系统也没告诉稚宁,剧情确实出现了偏差。 比如男女主的初次激战并没有达成,又比如这次应珣受伤,阮凝初并没有心软前来营救,反而和男二的感情线有了新进展。 这也是为什么上面需要稚宁来救人,假扮阮凝初欺骗应珣。 这对男女主,一个嘴硬,一个心狠,再这样下去,男二上位真不一定不可能。 到时它和稚宁全完蛋。 但离奇的是,出现这样的偏差,主系统并没判定任务失败,并一而再下达指令,要求推进剧情。 应珣发起疯来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冷嘲热讽,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其中少不了故意的成分,但稚宁正巴不得快点离开,门一摔,头也不回。 稚宁不确定应珣有没有识破她的身份,他那句‘瘦了’很可疑。 之后的自问自答,更有可能是为了放松她警惕,诱惑她露出马脚。 必须要再下一剂猛药。 下午,‘阮凝初’有课,一向好学生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逃课的。 天黑,稚宁才回来,拎着晚饭,看着应珣冷脸吃下,准备展开自己的计划。 深夜的住院部,静得针落可闻。 稚宁的手机震动一声,她拎起热水瓶,照计划离开病房。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应珣。 鼻子高挺,唇色惨淡,下颌处的伤痕显得他凶相更甚,这会他闭眼睡得正香。 当然,这是装的。 系统开外挂一直监测着应珣的精神状态,不然稚宁真有可能被骗过去,毕竟连换药护士进来都说他这一场车祸伤了元气。 高超的演技让稚宁羡慕得流下眼泪。 医院走廊里灯一会亮一会暗,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本就微凉的秋意更胜一筹。 【跟来了吗?】 系统:【一直保持距离你十米远。】 【他果然在怀疑我。】 稚宁纳闷应珣眼都瞎了,是怎么捕捉到她的位置,不被她发现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男主的特异本领。 稚宁接了一壶水,磨磨蹭蹭在楼道口徘徊一阵,左顾右盼进了步梯间。 哪怕应珣看不见,她也做足了鬼鬼祟祟的姿态。 一整个过程,应珣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监视’着她。 看客到位,稚宁开始了她一人分饰多角的表演。 步梯间外,应珣抚着墙壁,周身的血腥味很重。 这一路,他如同走在刀尖上,从他下床牵动第一块肌肉起,全身的疼痛就蜂拥而至。 他一直没睡。 白天时,他就觉得阮凝初不对劲,本来她默不作声就很可疑,而他又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让他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阮凝初。 站定不多时,步梯间传来说话声。 “你就用这破水壶给应珣装水?” 是稚宁,颐指气使的语气,应珣一下就认出了她。 冷淡的眼眸不期然微眯,她怎么会在这? 她口中的‘你’指的又是谁? 很快,稚宁就给了他答案,这个答案和他心底的名字呼应,无甚波澜的眼神倏忽间变得危险。 她说:“阮凝初你装哑巴上瘾了?” 对方还是不说话。 应珣捕捉到关键词,装。 困扰他大半天的疑惑,好似就此捕捉到了真相的影子。 “不说就不说吧,我听见你那假清高的调子就难受,晚饭他吃了吗?” 片刻沉默后,应珣听到了稚宁满意的笑声,“吃了就行,也不枉费我大老远给你送来。” 这句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怪不得。 怪不得他没在那些汤水中尝到之前的味道,他本以为是阮凝初没时间做,从外面买来的。 不想竟然是稚宁送来的。 应珣容色森寒,他不认为大小姐会亲自下厨,饭菜必定又是她从哪抢来的。 只是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是要干什么? “阮凝初,注意你的眼神,你很不服气?你再冲我瞪眼信不信我打你!” 应珣双拳握紧,险些迈出步子,但好在,大小姐只是逞逞嘴上威风。 应珣压制着心底的戾气,如果稚宁敢对阮凝初动手,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出现在这! 步梯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阮凝初,能代替我的身份照顾应珣是你的福气,别人求我我还不答应呢!” “怎么样?我三万块一件的衬衫穿着舒不舒服?这样的衣服你从前碰都没碰过吧?你该感谢我给你一次体验千金小姐的机会!” “看在伺候人这活又脏又累的份上,我会给你很多钱,放心,绝对是你这辈子都挣不到!” “你记住了,要让应珣感觉是我在照顾他,要是你敢跟他透露一个字,你和你妈都别想再在京城混下去,回家放猪吧!” “不要妄想得到他的心,他是我的未婚夫,等他眼睛好了,我会去亲自照顾他,记得,你的功劳是我的!” “听见了吗!” 第51章 威胁阮凝初扮演她?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的是阮凝初,她被薄稚宁胁迫扮演她! 应珣怒极而笑,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阴冷。 可愤怒只占据了应珣所有情绪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替阮凝初感到委屈,心疼。 全身上下伤口的剧痛,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应珣心中只有一个冲动,带阮凝初离开。 可他无法不顾及阮凝初的自尊心,她一向要强,如果她知道他撞破了这一幕,她会有多难堪? 几步之遥处,大小姐还在威胁人。 “最后,我警告你,不该看的东西你一律不准看,不该碰的也不准碰!应珣是我的!别以为他瞎了你就可以对他上下其手!” “还有,把你的廉价香水换了,好好的栀子花做成这个样子,调香师是用脚丫子工作的吗!我堂堂薄家千金,怎么会用这种地摊货!” 威逼利诱的戏演完,念完最后一句台词,稚宁背后忽然吹来一阵阴风,她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系统:【应珣离开了。】 稚宁抹了把汗,【我没露馅吧?】 【你要相信你恶毒女配与生俱来的本事,歹毒得我都想给你两巴掌了,应珣也是能忍。】 稚宁干扯着嘴角,她要真是什么恶毒女配,就用不着挨个救人,领救世主的盒饭了。 稚宁望向应珣站过的位置,地上几滴血诉说着他的愤怒与隐忍。 这下好了,应珣彻底恨上她了。 这么做全是不得已。 但不这么做,很难打消他的怀疑。 今天这场戏一过,她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兼具她和阮凝初两人的特点,而再不被应珣发现破绽,怀疑她的身份。 同时她也不必堵住医院所有人的幽幽众口,可以直接以她薄家千金的身份示人。 反正这在应珣看来,都是她的钞能力办到的。 比其她担惊受怕苦苦演绎,随时都可能掉马甲,这法子不知道简单高明多少倍。 这么做的代价,必定是应珣更加厌恶她。 但稚宁才不在意。 一刀两断是迟早的事,他的喜欢和厌恶都和她无关! …… 稚宁拎着热水瓶回到病房时,应珣已经回到病房,又变成了那睡得正香的模样。 要不是被角微微出现褶皱,真就和从没出去过一样。 想到地上的血,稚宁幸灾乐祸起来,他现在指不定怎么疼呢。 长夜漫漫,座椅又冷又硬,稚宁十分想念她的大床。 【我要在这待几天?】 系统:【快的话一周,上不封顶。】 一周?! 十一假期总共八天,她要耽搁一周! 一周她能帮池昼做多少事? 又能赚多少气运值? 全耽搁在应珣身上,亏大了好吗! 稚宁一生气,就想骂人,【该死的阮凝初为什么不自己来!】 系统:【你要有本事让她来照顾应珣,我倒是可以向上面申请,撤销你这次任务。】 稚宁眼睛亮起来,【真的?还能撤销?!】 【前提是你能把人叫来。】 在这次任务下达之前,上面就有人试图拨乱反正,用巧合的形式巧妙地让阮凝初知道应珣又要置身危险,分析她按照剧情设定行事的可能性。 结果是,阮凝初犹豫徘徊过后,决定视而不见。 不仅对应珣的事置之不理,还和温润如玉的教授去了隔壁市参加研究课题,教授就是男二。 因而,稚宁能把阮凝初叫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这个恶毒女配身上的变数很多,说不定就成了呢? 闲聊一会,系统觉得稚宁烦,不再理她。 稚宁托腮发了会呆,看着钟表指针又绕过12,突然觉得口渴。 水杯好巧不巧放在应珣身边的床头柜上。 系统的睡眠监测外挂实现早过了,稚宁不确定应珣有没有睡着。 没睡着还好。 万一睡着了,他才被暗杀草木皆兵,误以为她是坏人奋起击杀弄伤自己就不好了。 可现在才十二点多,不喝水就这么干坐着等到天亮,还要五六个小时,稚宁忍不了。 一番挣扎后,稚宁决定赌一把。 她先是从座椅上坐起来,做了几个伸展运动,俏咪咪观察应珣的反应。 其实没什么反应。 稚宁心悬着,她又故意碰到凳子腿。 ‘吱——’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应珣还是没反应。 之后无论稚宁弄出怎样的声响,应珣都像睡死了一样。 很好,他是装的。 确定应珣不会突然奋起弄伤他自己,稚宁走向床边。 她快渴冒烟了! 三步…… 两步…… 一步! 稚宁早早伸出渴望的小手,咽起唾沫,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水杯。 稚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腕又会被捉住。 短短一天不到,牵过的手,比两人订婚后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是误把她当成是阮凝初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哪怕不再喜欢应珣,被嫌弃,稚宁还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恶毒女配就活该吃不到糖吗! 知道了‘阮凝初’的身份,应珣有意收着劲,他的掌心依旧温温的,触碰上去,并不突兀。 但突如其来抓握,足以吓得稚宁心惊胆战,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 不然这两天都白忙活了。 有惊无险,稚宁低头,视线撞进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应珣皱着眉,锐利的眼神藏在朦胧的睡意中,看起来尤其不悦。 装! 就装吧! 稚宁这一晚上见识够了他的演技,恨得牙根发痒。 “阮凝初,你一晚上折腾什么?” 这个称呼,让稚宁好奇。 怎么他还不配合她演出呢,她可是‘阮凝初’扮演的千金小姐啊! 哦,也对。 他还缺少一个识破她身份的契机,毕竟他一白天都叫她阮凝初。 稚宁拍拍他的手背,算作回应。 “还是不肯说话?” “行。”应珣摊开手,“写上面你要干什么。” 经过刚才的一场戏,稚宁再也不心虚。 一手捧起男人那比自己大了近乎一半的手掌,轻轻在上面划下几个字。 “喉咙疼,想喝水,不是故意不说话。” 这番托词,放白天那会,应珣肯定让稚宁出声证明。 但现在应珣知道了她的苦衷,“随你的便,不嫌麻烦就这样。” “想喝水自己倒,别再弄出动静打扰我睡觉,真的很烦!” 稚宁冷笑,还惦记着赶‘阮凝初’走呢。 稚宁倒了水,猛灌两大杯,才总算抚平了干渴的痛苦。 一转头,应珣正在‘看’她。 第52章 现在,去亲应珣一口 稚宁停下所有动作,说实话,心里有些发毛。 她承认这些男主们在智商上无人能及,她的小伎俩,在他们面前可能根本不够看。 应珣仿佛和她有心灵感应,知道她在问‘怎么了’,兀自道:“今晚你回去睡。” 这简直像一道赦免圣旨! 稚宁心里噼里啪啦放起烟花。 但稚宁现在毕竟扮演着亲他爱他的小白花,装模作样拒绝,“你受了伤,一个人,我不放心。” 应珣抿唇不说话。 稚宁又写,“明天是假期,闲着没事。” 她的戏份演完了,应珣这么喜欢阮凝初,一定不忍心她窝在这烂地方受累的。 快点强势拒绝她吧! “好。” 好? 好!?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稚宁预料。 她就是礼貌客气一下! 稚宁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留下受苦受难的。 她厚着脸皮再一次拉起应珣的手。 然而不等她指尖触碰到他掌心,应珣突然冷冷说:“你难道想回去?你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这是什么阴晴不定的狗东西! 有被害妄想症吗! “我没有,我就是想问,你喝不喝水。” “不喝,睡了。” 说罢,就拔吊无情抽回自己的手,阖上眼帘。 稚宁:“……” 还以为小白花平时吃得有多好呢,摊上这么个神经病,麻烦快点跑好吗! 走是走不成了,稚宁只能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艰难,跑去找护士再要一床棉被。 稚宁刚出门,应珣就睁开了眼,嘴角轻轻勾起。 笑容转瞬即逝,更沉重复杂的情绪,像阴云笼罩在应珣心头。 他承认他今晚自私了,哪怕这么晚让她回去,确实有危险。 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送她回去,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应珣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留下她背后的动机又有多卑劣。 他想让她陪着他。 不是贪恋她的照顾,只是单纯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今晚确定了她的身份,他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哪怕伤口崩裂未经处理,很疼,也无法阻止他进入梦乡。 今天的她,莫名让他很有安全感,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抛弃的安心。 而他的自私又岂止这一点。 自从他偷听完回来,就一直为着一件事摇摆不定。 ——究竟要不要应承薄稚宁的阴谋诡计,顺势把阮凝初认成是她。 不应承,阮凝初无法完成薄稚宁的任务。 而如果应承,就意味着阮凝初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被那些人盯上,这段时间他和薄稚宁的虚与委蛇与就因此失去了意义。 他不能不顾及阮凝初的安危。 稚宁真的累瘫了。 去护士站要被子,小护士人美心善,体谅稚宁也受了伤,不仅给了她一床新的,还给她拨了张空床。 小医院里的小病床,比起稚宁的豪华大床,实在不够她打滚‘发挥’。 快清晨时,稚宁苦熬一晚上,总算酝酿出些睡意。 就在这时。 【叮!】 突如其来的电子音如雷贯耳,吓得稚宁诈尸蹬腿,身子过电一样抽搐滚下了床。 什么鬼东西! 病床不高,摔下来并不疼。 稚宁颤颤悠悠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嘴张不开了。 那种被502强力胶糊住的感觉,瞬间让她清醒。 【你干什么!】 稚宁脑电波在狂喊。 系统就像那精通冷暴力的渣男,语气淡淡,【别嚎了,有任务。】 稚宁愤怒掀开被子,准备睡回笼觉,【我不是在执行了!】 【支线任务,你头一次听说?】 当然不是头一次。 稚宁一晚上没睡好,本来就上火,【快说,让我干什么!】 【现在,你去亲应珣一口。】 捡被子的动作僵住。 稚宁静了五秒。 然后发疯大叫:【你不要太过分了!不要太过分!】 鬼知道稚宁这五秒经历了什么。 端茶倒水伺候应珣已经够憋屈了,还要她亲他?! 她没听错吧! 凭什么! 她宁愿去亲路边的流浪狗,也不要凑近应珣的臭嘴一点! 系统仿佛早知道稚宁会发疯,【有件事早该跟你说的,任务发布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上传下达,外加监管督促,你跟我大声吆喝一点用没有。】 【任务内容你已明晰知晓,现在进入倒计时,2分58秒,2分56秒……】 两秒过得比一秒都快。 【有你这么读秒的吗!】 【2分46秒!】 稚宁泄了气,她承认她是剧情的走狗。 可咸鱼都有翻身的一天,走狗什么时候可以亮獠牙! 她要咬死他们! 秋天的早晨,天亮的比夏天晚的多。 快六点了,病房里还是一片昏暗。 应珣还在睡。 稚宁一天蹑手蹑脚八百回,一开始还晃悠悠像走钢绳,现在已经稳如一条老狗。 她悄无声息来到应珣身边。 床上的男人秀色可餐,漆黑的碎发软软垂在额前,削减了攻击和危险,英俊的面庞令稚宁唾弃。 【要亲嘴吗?】 系统:【你说呢?你当这是小孩看的东西?】 稚宁无语的一个字也不想说。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应珣的薄唇,悲壮得像是即将英勇就义。 可千万别倒霉扑他身上,不然真不好解释。 这么想着,稚宁低头排查障碍物,任何有可能绊倒她的东西都不放过。 倒计时还剩30秒,稚宁终于排除掉一切危险。 她人也距离应珣更进一步,近到能闻到应珣冰冷男性气息中掺杂的药味。 算了。 早死早超生。 拼一把! 第53章 应珣人醒着 稚宁又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手撑住床沿,身子一点点前倾。 鼻尖碰到鼻尖,唇珠贴上唇角。 一触即离! 系统多次批判应珣嘴硬,但这嘴巴亲起来其实挺软的。 【还要深情凝视十秒。】 稚宁恶心极了,正要起身,差点闪到腰,【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哦。】 稚宁头一次做偷摸亲人的事,不可能不紧张心虚。 盯着应许看一会对她来说,其实是有必要的。 于是,深情对视,成了鬼鬼祟祟的审视打量。 秋风轻轻吹拂着窗帘,病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一室沉寂。 还好,睡得够死。 【叮!支线任务已完成,任务进度+3】 不幸中的大幸,这次任务竟然没出意外,稚宁万万没想到。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压根不跟系统掰扯。 但既然已经掰扯了。 稚宁不要脸起来。 【把昨晚晚饭钱报销了,你话说一半这事就算了。】 亲应珣一口,稚宁肚里的饭都要yue出来了,必须索要赔偿。 系统:【让我找找你最近使用道具的报销单,我给你打八——】 【当我没说!】 回到床上,稚宁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拼命擦嘴。 这是稚宁的初吻,竟然便宜给了应珣! 随着稚宁嘴巴被擦红擦肿,她内心的憋屈感达到了巅峰值。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应珣悲伤绝望哭着求她,出一口恶气!? 把阮凝初抓起来虐一虐可以吗! 这个想法,稚宁也就奢望一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应珣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只要她忘了,今天这事就没发生。 而且又没伸舌头,不算不算! 病床上,应珣竭力屏住呼吸,才没有被稚宁发现他其实早已经醒了。 藏在被子下的手,揪住了床单。 半陷在枕头里的耳朵红到了耳根。 这同样是应珣的初吻。 在旁人看来,他花名在外,又和阮凝初暧昧那么久,必定一身腥。 但其实他还纯情得很。 外面的女人逢场作戏,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而阮凝初自尊心 、边界感都很很强,早些年碍于两人的身份差距,不肯妥协和他在一起,之后更因为他和薄家的婚约,发展到几乎和他划清界限。 这次意外之前,应珣以为他和阮凝初,会一直这么僵持着,直到他和薄稚宁分手,都不一定能挽回。 阮凝初这个人心硬的很,对自己狠,对他更狠。 但没想到,她还记挂着他,爱他。 爱到忍不住偷偷吻他。 咚、咚咚…… 应珣抚了抚胸口,捂住重而无序的心跳,指尖发烫。 他早该知道她爱他的。 一切都藏在细节中。 因为闹矛盾而日渐消瘦,他出事她立刻赶到,她嘴上说着远离,事实上一直默默关心着他…… 应珣心里臌胀着温暖,眼眶有些酸。 在这世上,对他最好的,果然只有她。 快了,快了…… 应珣微微偏头,哪怕看不见,也依旧用他那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 等他处理完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他就解除婚约,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两米之外,稚宁的回笼觉依旧睡得很不舒服。 豌豆公主的部分经历,在她身上同样适用。 翻来翻去半天,被子又一次掉到了地上。 稚宁懒得去捞,但靠窗秋风习习,太凉了。 应珣在稚宁下床捡被子时,迅速闭上了眼。 他听着她的动作,嘴角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总想翘起来。 她是害羞得睡不着吗? 还是在尝试演戏。 不得不说,她演的挺好的。 千金小姐的冒失笨拙,演得很像那么回事。 * 七点多,稚宁又回了趟薄家大宅,盛了一保温桶汤水。 但这次的离开,没有上次那么顺利。 稚宁撞见了薄野。 薄野明显又是一夜没睡,而且脾气暴躁。 他衬衫歪斜,打着电话骂骂咧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我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都他妈是吃干饭的!” 看见从拐角处突然出来的稚宁,薄野猛地止步,后退,眼里的意外与厌恶清晰可见。 稚宁也没料到会遇上薄野,全身炸毛,眼神警惕。 不想下一秒,薄野直接走人,“我再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还没消息,就统统给老子滚蛋……” 薄野步子很大,声音很快就听不清。 稚宁纳闷。 他在忙什么? 看见她拎着保温桶往外走,如果在往常,不指桑骂槐,也得眼神攻击一波。 这会竟然视而不见。 稚宁才不关心薄野在忙什么,拎着保温桶往外走。 他最好一直这样无视她。 时至今日,薄野在她心里好弟弟的形象荡然无存,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怎么把她踹下泳池,又是怎么坑害她的。 到了医院。 也许是‘阮凝初’的身份外挂起了作用,应珣闹归闹,但把控着尺度,没让稚宁太为难。 吃完早饭,应珣借口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想休息,嫌弃稚宁总弄出声响,让她离他远点该干什么干什么。 休息这话稚宁不信。 故意支开她罢了。 稚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确实也很想离开。 稚宁前脚刚走,应珣的小弟们就来到了医院。 吩咐完公事,应珣才进入今天的主题。 “以后无论在医院看到谁,都按照薄稚宁处理。” “刚子,你到外面放出消息,说薄稚宁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们感情很好,有年底结婚的打算。” 小弟们纳闷,什么叫都按照薄小姐处理? 照顾他的明明就是薄小姐啊。 珣哥一进医院,薄小姐就来了。 不对,珣哥就是薄小姐背来的。 救命的是她,不眠不休守着的也是她,为了救他还被那群不开眼的打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事情做到这份上,他们真看感动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薄小姐喜欢老大只是看中了脸,十分瞧不上她的肤浅,背后说她坏话。 现在他们是真心佩服。 刚子他们看着应珣。 年底有结婚的打算……所以珣哥是看到薄小姐的好,打算正视两人的关系了? 这可太好了,不枉薄小姐一往情深。 但总觉得怪怪的。 小弟们没多想,珣哥的决定向来有他的道理,照做就是了。 稚宁这边,她掐算着时间,正赶往车站。 她打算去找阮凝初。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遍遍琢磨着系统的话。 ——只要她把阮凝初叫来照顾应珣,系统就向上面申请,撤销这次任务。 稚宁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亲了应珣一口之后,她真的受够了。 她其实明白,她那一口是代替阮凝初亲的。 应珣不管人醒着还是睡着了,在之后的某一天,这一口都会记在阮凝初头上,然后成为他们撒糖的垫脚石。 而当稚宁得知阮凝初正在男二那‘刷进度值’,她更不能忍了! 凭什么,自己男人的好感度,自己刷! 阮凝初她!一定必须要来亲自照顾应珣这狗东西! 第54章 给应珣戴绿帽! 稚宁花大价钱雇了辆车,一路加价,总算在一个小时内,飞奔到了阮凝初所在的城市。 见到阮凝初时,她刚和男二教授分开。 阮凝初一身白大褂没来得及脱,看到大小姐稚宁,立刻收起笑容,针尖对麦芒。 “站住!见了老熟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吗?” 阮凝初脚步微顿,“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稚宁一把将人拉住,迎着对方眉头紧皱的眼神,“可我有话跟你说。” 阮凝初不觉得稚宁这千金小姐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直接甩开稚宁的手,阔步往前走。 不想下一秒,她听到了一声‘谢谢’。 阮凝初知道稚宁为什么道谢,那天在更衣间,稚宁被孙思莹她们欺负,是她找了校长和主任。 这声谢谢,阮凝初担得起,但这两个字从大小姐嘴里说出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并且让人觉得她不怀好意。 阮凝初不相信偶遇,稚宁不至于大老远来,只为道声谢。 再看稚宁,为了请阮凝初回去,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笑容灿烂,轻声细语。 不料这谢道了,阮凝初还是没给稚宁好脸。 “你要真感谢我,以后就离我远一点,我一点不想掺和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活。” 不想掺和? 这怎么行! 应珣还等着她呢! 她还要代替她照顾应珣呢! 稚宁追上阮凝初的脚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阮凝初,应珣出事了你知道吗!” 阮凝初看到了稚宁脸上的焦急,气喘吁吁,好像这是件天大的事。 稚宁喜欢应珣,阮凝初很早以前就知道。 稚宁追求应珣的勇气,让她恐慌又羡慕。 她曾幻想过,如果她能有稚宁那样的家世就好了。 不。 不必像薄家这么显赫,也不需要有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撑腰的哥哥,只需她和应珣之间身份的鸿沟不那么大。 让她和应珣在一起,不用遭到那么多非议。 可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 阮凝初心底一片酸涩,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痛苦,她正在体会,锥心刺骨。 每每想到以后都要和应珣做陌生人,她就心痛难忍,滋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可家世背景最终决定两个人的结局,相爱不能抵万难。 她其实明白应珣和稚宁在一起,或许有别的苦衷。 但仅仅是为了扳倒夫人和大少爷,他就可以这样不择手段吗? 应珣的做法,阮凝初不敢苟同。 而应珣,未必对稚宁没有感情。 她见过他们一起在餐厅吃饭。 两个人笑得很开心,应珣发怔看着稚宁的眼神,并不是他口中说的厌恶。 不管怎么说,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放下应珣,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人。 抛开杂乱的思绪,阮凝初握紧双拳,对上稚宁的眼睛,里面的色彩她看不懂。 她冷漠道:“我和应珣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没有半点别的关系,他受伤这种事薄小姐不必来告知我。” “我不知道薄小姐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薄小姐身为他的未婚妻,这时候最该陪在他身边的是你。” 道谢可能是陷阱,只要她放松警惕表现出一丁点关心在意,日后迎接她的都将会是灾难。 最近薄应两家的婚事传出去,没有人再找她麻烦,日子平静,她感觉很好。 除此之外,她也不用再遭受良心上的谴责,可以专心医学研究上的事。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少一天天有被害妄想!” 稚宁很想说,应珣现在需要的、渴望的,是她阮凝初! 可偏偏这话,稚宁不能说。 说了就崩人设。 哪有恶毒女配上赶着撮合男女主的? “那最好。”阮凝初面无表情,“薄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着,绕开稚宁。 稚宁哪想到阮凝初这么决绝,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追上去,“阮凝初!你该回去见见他,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这话,多少有点危言耸听了。 阮凝初后不后悔,稚宁不知道,但阮凝初不去,她一定会痛心到在夜里哭! 这是最后的尝试。 阮凝初沉默两秒。 明显是在揣度进退两难。 稚宁大喜,觉得有谱,又添油加醋,“他眼睛看不见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就快没命了。” 但沉默过后,阮凝初态度依旧很坚决,“应珣的事,和我无关,我还有事,薄小姐请便。” 绝情又油盐不进,说好的爱到死呢! 稚宁急了,不依不饶缠上去,“阮凝初你不能走!” 她不回去,打晕她也要把人抓回去! “你是谁?抓着小初干什么?” 冷不丁的。 身后传来寒凉陌生的男声。 稚宁回头,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金丝边眼镜,唇瓣绯薄。 系统:【这是男二,秦见川。】 稚宁有些傻眼,这个浑身浸满冰碴子似的男人是男二? 不是说温润如玉,这和温润沾一点边吗! 【人家温润如玉是对女主,不是对你一恶毒女配。】 稚宁:…… 去他妈恶毒女配! “你是谁?”男人将阮凝初护在身后问。 作为男二,秦见川的容貌气质并不输男主应珣,抛开身份只看剧情,因为他温润暖男的人设,稚宁还挺欣赏他。 但现在,他的眼神让稚宁很不爽。 做剧情的走狗已经够憋屈了,其他人她可不供着! 大小姐美目一凛,“我是谁关你屁事!这没你事,起开一边去!” 秦见川纹丝不动,打量稚宁几眼后,“你就是薄稚宁?” 稚宁矮他一个头,气势上拽的二五八万,“你耳朵聋了,我让你别挡道!” “秦老师!” 剑拔弩张的间隙,阮凝初上前拉住秦见川袖口,摇了摇头。 阮凝初担心秦见川会因为她受到连累。 大小姐的脾气,阮凝初领教了不少,薄家的权势,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对抗的。 两人默默对视。 看明白阮凝初的担心和劝阻,秦见川并没有逞威风强出头,成熟男人的情绪收放自如,很快就看不到他任何动怒的迹象。 那碰撞的视线里,满满的激情荷尔蒙。 稚宁在一边看呆了眼,手里缺一把瓜子,【瞧他们这拉丝的眼神……应珣难道要戴绿帽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第55章 你是薄稚宁?! 应珣这么在意阮凝初,要是被一脚踹了,估计真能哭出来吧! 稚宁期待极了。 这事要成真了,她螺旋升天扭麻花给他们助兴! 【好个屁!阮凝初和男二在一起,剧情就be了,你想死想疯了?!】 系统难得爆粗口,它快被稚宁气死了! 稚宁立刻警铃大作,【我这就去拆散他们!】 男二爽歪歪,竟然要用她的小命祭天? 口嗨可以,真上可不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男二他还是孤独终老吧! 稚宁撸起袖子。 系统连忙制止,【你站住!你敢胡作非为我就地抹杀你!】 【他们在一起我就完了!】 【目前还用不着你行动,你代替阮凝初照顾好应珣就可以了,别再生幺蛾子了!】 阮凝初见稚宁撸袖子要干架,心道不好,立即进入战备状态。 谁知大小姐,撸完袖子又解扣子,脾气暴躁,“这什么鬼天,热死人了。” 秋风很凉,稚宁汗毛倒竖。 阮凝初:“……” 秦见川:“……” 稚宁这一趟来得属实匆忙,中午还要赶回去给应珣送饭,现在距离午饭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 再不走就赶不回去了。 “阮凝初,你确定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跟我回去吗?” 阮凝初不容许任何人误解自己敬爱的师长,义正辞严解释,“我和秦老师只是师生关系。” “是吗?你说的最好是心里话。” 稚宁无意伤害小白花,矛头指向旁边的男人。 大小姐圆溜溜的眼睛里凶光毕露,指责嘲讽道:“老师,还是个教授,看你眼角的皱纹,少说你也快三十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别总想着吃嫩草,为人师表,要点脸吧!” 秦见川:“……”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遭受容貌攻击。 时间不允许稚宁多耽搁,她掏出手机叫车就要走。 阮凝初突然从身后叫住她,“薄稚宁,有时间去趟医院做个体检吧。” 稚宁心头狠狠一震! 她怎么忘了小白花女主学的是医学专业,日后会成为国内外顶尖专家,拯救无数人! 她看出她有病了吗? 拜托救救她吧! 可小白花已经转身走了,提醒只是随口一说。 * 稚宁提着保温桶赶回医院时,已经下午快一点了。 时间掐算的再好,也架不住堵车的突发状况。 一到医院,稚宁就狂奔起来,拎着沉甸甸的保温桶,跑得满头大汗,速度堪比百米最后冲刺。 下电梯,差点撞上一人。 是应珣的小弟刚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惊了下。 尤其是稚宁,红扑扑的小脸刹那间白了,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完了,她的马甲! 刚子见到她一定会跟应珣说的! 怎么办!怎么办! 风吹在身上,稚宁如坠冰窖,她亡羊补牢把保温桶藏到身后,但明显没什么用,刚子已经看见了。 稚宁慌得整个人都麻了,就在这时,刚子开了口。 刚子见到稚宁也惊了下,又见稚宁一脸惊恐,只当是差点撞一起吓到了,很诚恳道了声歉。 这友好态度看得稚宁迷惑。 没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又听刚子说:“珣哥等你好久了,嫂子快进去吧。” 说完,笑得一脸暧昧走了。 稚宁像个被撬走脑子的呆瓜愣在原地,他叫她什么? 嫂子? 【你用道具给他洗脑了?】 系统:【没。】 那他为什么这样笑? 忐忑不安进入病房后,应珣还在睡。 被叫醒后脾气没有很差,也没有询问‘阮凝初’为什么迟到。 稚宁猜测,他大概是把迟到的缘由又推到了大小姐稚宁身上。 毕竟午饭是要大小姐送来之后,‘阮凝初’才能拿来给他。 背锅而已,只要不掉马怎样都行。 也许是因为病号没胃口,午饭应珣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饭后,护士来换药。 应珣不肯让小护士碰他,指名道姓让稚宁上。 经过这两天,医生护士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听到应珣口中‘学医的’三个字,小护士没说什么。 顺势把托盘推到稚宁面前,退到一边盯着以备不时之需。 包扎的活稚宁本来就会,为防止出错后要跟护士搭话,稚宁小心再小心,伤口处理得很完美。 没一会就交了差。 应珣感受着‘阮凝初’时不时的触碰,伤口酥麻,心中甜蜜。 他努力压着唇角,心中一遍遍重复:她果然十分在意他。 其实眼下这种状况,是她扮演大小姐的最好时机,大小姐笨手笨脚,包扎这种脏累精细活肯定干不好。 只要她故意弄疼他,他就会更加相信她是薄稚宁。 可她没有。 可能是关心则乱,忘了任务。 也有可能是她明知任务,却选择放弃,他的感受更重要。 不论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让应珣窃喜雀跃。 稚宁多年来被薄瑾屹磨出来的手艺,得到了小护士的认可和赞叹。 临走前,小护士冲应珣眨眼睛,虽然他看不见,“你未婚妻对你真好, 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一句话,把病房里的气氛推上了风口浪尖。 稚宁屏住呼吸看着应珣。 小护士话一说完,应珣的脸色就变了。 小护士走后,病房门关上,应珣整个人陷入震惊中,表情错愕迷乱,被欺骗后的薄怒稳居其上。 “你是薄稚宁!?”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冷不丁被点名,稚宁手还是抖了下。 稚宁不知道应珣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听到了她的计划,按兵不动,究竟是在等一个识破她身份的契机,还是压根就不想委屈阮凝初? 前者自然是稚宁期待的,毕竟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显露一些自己的特点,不用再遮遮掩掩。 现在,小护士的一句话,倒是强行让这种可能变成了现实。 手腕被应珣拉住,用力拽着蹲下,唯一自由的那只手一路向上摸索。 很快,他就摸到稚宁胳膊上保护伤口的厚重绷带上。 “真是你!” 第56章 池昼越发得不安 应珣表情里的惊愕不似作假,但很快稚宁就明白他是在演戏。 刚才刚子为什么喊她‘嫂子’,也有了答案。 应珣这是决定让‘阮凝初’完成任务了啊。 “为什么不说!我把你认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稚宁还是不说话,“认错人也没什么,你又不是一直看不见,等你眼睛好了,不也就知道了?” “别写我手上!说话!” 稚宁抿唇无措站了会,小心翼翼试探着又拉住应珣的手。 写道:“没法说,我嗓子还没好,不能说话,那瓶过期矿泉水你还记得吗?就这几天,我嗓子又严重了。” 应珣心底一片阴鸷如墨,他很佩服稚宁设计撒谎的本事,环环相扣,不愧是薄瑾屹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佯装愤怒,喉结滚动遏制情绪,语气软下来,“我不是在责怪你,如果我眼睛好不了呢!你就这么一直被我骂?一直受委屈?” 稚宁赶紧写道:“你眼睛怎么可能好不了!而且我也不觉得委屈。” “阮凝初是你家保姆的女儿,听她妈妈的话在这照顾你理所当然,可如果是我,你肯定会让我回去,而我想陪着你。” 情真意切的谎话,应珣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些同样也是薄稚宁指使阮凝初说的。 “你想留下我不会赶你走。” 他用虚情假意回敬。 殊不知,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子弹,在他失去稚宁之后,打入他的灵魂,烙印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曾经有个人深爱他宁愿受尽委屈,他却只想着利用与辜负,甚至连累害死了她。 ‘阮凝初’就这样被拆穿了身份。 一切仿佛如常,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午休时,不用再隐藏身份的稚宁,暴露她大小姐的铺张本性。 病房里塞进了张大床,光是床垫就花了两百万,床单被褥也都换了。 钱自然不能是稚宁掏的,而是来自‘宠溺’她的未婚夫。 几百万而已,对两人来说都是小钱,因而并没出现你客气我、我客气你的画面。 午休。 睡上豪华大床,稚宁总算舒服了,很快就睡着。 应珣在旁闭目假寐,心中蒙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他知道一旦承认了‘薄稚宁’的身份,身为当事人的阮凝初一定会受委屈。 对待未婚妻,他必定是体贴温柔的,装出深爱的样子。 这对阮凝初来说,无异于凌迟,也将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亲手将她推得更远。 可不承认,她无法完成薄稚宁的任务。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危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护住她。 只能暂时委屈她。 * 养病这几天,被应珣当做是他和阮凝初最后安稳的一段时光,他借着对未婚妻好,把所有的宠溺都给了她。 除此之外,应珣很配合治疗,住院第四天,就出了院。 而随着应珣办理完出院手续,稚宁的任务也完成了。 【叮!目标任务已完成,任务进度+15】 除了进度值,稚宁这几天气运值也蹭了不少。 也许是顶着女主的身份,蹭到了女主光环,从前摸一下+1点,现在直接翻了十倍。 简直是意外之喜! 医院陪护这几天,堪称稚宁这辈子里过得最艰难的几天,重归解放,稚宁回到薄家大宅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黑白日夜彻底颠倒了。 半夜十二点,稚宁怎么也睡不着。 生物钟乱了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直到现在,本该来自池昼的那份气运值还没到账! 稚宁猜测是她最近气运值一下涨太多,成黑户了?类似于银行卡有大额可疑进账,会被限额锁定。 这还好,稚宁很怕是池昼又出了什么事。 稚宁跑去问系统。 系统真心为它这个没脑子的宿主感到心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通过同一种方式蹭来的气运值,是有上限的,没有一劳永逸,你想一直有气运值进账,需要努力开拓新的途径。】 稚宁放下心来,还好不是池昼出了事。 随即她敲敲脑壳。 她也是傻,池昼要是出了事,老板娘那肯定会来消息。 稚宁傻笑起来。 但轻松没两分钟,稚宁翻了个身,又变成了苦瓜脸。 又要开始为了气运值想新的办法了。 * 池昼那边,同样是不眠的深夜。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冰冷的雨丝敲打着用胶带粘了又粘布满裂纹的窗户玻璃,每一丝都仿佛浇在池昼身上,带走本就残余不多的余温。 池昼请完假,麻木着听完网吧老板的训斥,挂断电话,额上的血划过脸颊。 池母今晚又犯了病。 直到现在人也还没有清醒,绑在卧室,嘴里嘶叫着‘小雅’的名字。 今晚在小饭馆时,池昼就一直心神不宁,回来一看,家里果然一片狼藉。 被抓挠殴打是常态,除了谩骂负心人、思念故去的女儿,池母嘴里又有了其他人。 她仍旧称呼那个人为‘小雅’,池昼却听出是那个好心送了她米和油的女孩。 医生说,那个女孩的出现,调起了池母对生的渴望,或许可以缓解母亲的病情。 如果能得到那个女孩的帮助,加上药物治疗,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可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对池昼来说,都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说宛如天文数字的治疗费,光是那个女孩,他就不可能找到。 一面之缘,不知姓名,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京城那么大,每天来往的流动人口数以亿计,万一那个女孩只是来旅游呢? 而听母亲的描述,那个女孩似乎家世不菲,有钱人家的小姐,更是他们这些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对方做做好事,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女孩的事,池昼暂时放在一边。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衣柜上,里面安放着盛放那五千块钱的盒子。 池昼表情如一潭死水,血打湿了衣领,良久,走向衣柜。 打开盒子,拿出纸条。 小心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池昼眼里有了些许动容,随后又一次有了想拨打这个号码的冲动。 哪怕这是空号,永远也无法被他期望的人接听。 这些天,老板娘依旧每天用丰盛的晚餐款待他,池昼却越发得不安。 因为除了晚餐,他再也捕捉不到任何那个人存在的迹象。 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再也没有那些惊喜。 他并非贪图她的好,更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反过来照顾她! 他只是想确定她还在。 她赐予他的救赎和帮助,有朝一日他一定加倍偿还!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57章 要找到她,或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池昼很担心,一辈子没怎么尝到好运和善意的他,忍不住往坏处想。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遭遇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种可能,无措和慌乱就毫不留情冲击上池昼的大脑。 明明是个从未见过的人,一点也不了解,池昼却因她寝食难安,焦急揪心。 他害怕是自己把灾厄带给了她。 又或者是她腻烦了。 在背后默默注视观察他一段时间后,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发现了他的无趣、不堪、贫穷,嫌恶他犹如一摊烂泥一样的生活。 和以往所有见过他的人一样,避之不及。 池昼低下头,无措与自卑袭击着心中的那抹残烛,微弱的光随时可能熄灭。 有那么一刹那,池昼想,只要她能继续注视着他,他可以变成任何她喜欢的样子! 别抛弃他。 池昼告诉自己,别总这么悲观,他仍然每天都能吃到她送他的食物,是她给了他享受温饱的资格。 可是等这些钱用完呢? 她还会继续让老板娘善待他吗? 是不是到那天,她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池昼很失落,不愿承认自己是别人调剂生活的乐子。 他体会过温暖,就再也无法适应那个冰冷的寒夜。 他要找到她! 哪怕用些极端的法子。 第二天。 池昼就展开了他的计划。 由于时值假期,小饭馆人流量大增,白天池昼也会去打工。 不仅是池昼,今天还来了另外两个兼职生。 “哎呀小池!这活用不着你干,放下放下,你还伤着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 老板娘大老远从院子跑进厨房,拉着池昼远离泡菜缸。 清晨一大早,池昼顶着一身伤来小饭馆时,老板娘就曾惊恐让他回去。 池昼拒绝了。 加上今天确实忙,一来二去,老板娘就答应了。 但老板娘眼睛一直跟在他身上,但凡有点体力活,都会把池昼支开,只准他扫地擦桌子。 这才一小会没注意,他竟然就又要‘惹祸’! “我来我来!这缸是我老宝贝,交给你我不放心。” 破缸而已,老板娘压根不在意。 可她宁肯闪了自己的老腰,也不能让这财神在她这丢一根毫毛! 泡菜缸很大,到人大腿这么高,里面虽然没有卤水,但仍旧重量惊人。 老板娘试了又试,牙险些咬碎,泡菜缸仍旧纹丝不动。 池昼等了会,“还是我来。” 泡菜缸很重不假,但对于从小干苦活累活长大的池昼来说,抬起来并不困难。 “不用!不用!你不行,这活必须得两个人干!” 说罢,扯开嗓子去喊那两个兼职生,生怕晚一点池昼就上手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脸色苍白一身伤的样子有多吓人,万一晕倒了,她怎么交差! 天地良心,为了获得那笔佣金,她一点假也没掺,每天好吃好喝,营养搭配,给神仙上供都没这么实诚过。 要不是清楚池昼的伤是他妈弄的,她都想去人抓起来了,万一冤枉到她身上,她真说不清。 兼职生是两个男生,个头没有池昼高,但看着比池昼壮实不少。 见他们来,池昼没再说什么,退到一边。 老板娘煞有介事唠叨她这缸的来历,有多贵重,一定一定让两个男生小心。 缸是口光面大黑缸,没有抓手,两个男生摸了很久才勉强找到着力点。 移动得很谨慎,十几步路走得如履薄冰。 但其实老板娘不说话还好,越说话俩人越紧张,手心冒汗。 而就在两人一前一后下台阶时,泡菜缸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前面一个人,手心汗湿打滑,大缸突然摇摇欲坠。 “小心!” “啊——” “嘭——” “我的缸!池昼!” 老板娘跑起来地板都在颤,等她冲过去,池昼已经连人带缸躺了一地。 缸砸在池昼身上,碎片割破裸露在外的皮肤。 老板娘见到血吓得脸都白了,两个男生更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吓得像木头人。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老李头叫来!” 老李头就是那个老大夫。 但池昼的情况,并没有老板娘以为的严重。 这点伤痛,远够不上池昼的忍痛极限,从小到大,他受过太多次比这严重的伤。 但他还是‘昏’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那刻,池昼突然改变了今天的计划。 要见她,或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 老板娘给稚宁打去电话的时候,稚宁才从床上爬起来,吃着早餐,盘算待会偷偷盯着池昼,寻找新的送温暖的方法。 手机屏幕突然蹦出老板娘的名字,稚宁心‘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宁,小池被泡菜缸砸了!砸晕过去了,你快来啊!” …… 稚宁赶到小诊所的时候,老板娘正气急败坏在诊所门口数落那两名男生。 一偏头看见稚宁,京剧大师似的脸色突变,怒火中烧变成紧张讨好。 “池昼这事是意外!你听我给你解释……” 诊所里面,池昼装晕骗得过老板娘,却骗不过老大夫。 他一眼就看穿了池昼的伎俩。 “吵架了?” “别演了,眼睫毛抖成那样,我又不瞎。” 池昼定力十足并不上当,老头儿冷哼一声,缠绷带的手猛地运劲。 池昼吃痛,深知瞒不过,睁开眼。 “怎么?不装了?” “有件事,一会需要您帮帮忙。” 老头大概能猜到,“是要我不告诉她你其实没事,还是扯谎说你快没命了?” “她要跟你分手你不乐意?” 第58章 找到她了! 池昼很想解释他和稚宁不是那样的关系,但人已经到门口了,没时间了。 池昼权衡时的沉默更让老头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俩人分手可能是自己害的,老头有种罪恶感。 不自然答应下来,“就这一回!” 池昼不知道老头儿是不是也收受了好处,才对他这么宽容,但他心里很感激。 真挚说了声‘谢谢’后,又嘱咐:“您别吓她,只说我稍后就醒就行,千万别吓她!” “知道了!一句话说几遍!” 见老头答应,池昼放纵自己凌乱的心跳,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外面。 那个人已经来了。 听到外面的对话,女孩嗓音细软轻灵,每一个声调都像钩子勾住他的耳膜。 池昼内心激动沸腾。 找到了! 找到她了! 他听老板娘喊她小宁。 小宁…… 原来她叫小宁! 外面车来车往,总有鸣笛声。 池昼急得抓心挠肝,恨自己听力不够灵敏,捕捉不到更多有用信息。 这一刻之前,池昼心情忐忑又仓惶。 那种处在被抛弃的未知中的紧绷滋味,仿佛有根尖针悬在命门上,随时随地能将他送进修罗地狱。 如果她不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被放弃了怎么办? 如果是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可现在,他的世界春暖花开。 她还在意着他! 一得知他出意外,就立刻赶了过来! 池昼从没这么庆幸过,感激上苍,没有收走他生命中唯一的幸运。 诊所门口,听完老板娘的解释,稚宁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她心急又无奈。 在医院照顾应珣这几天,稚宁一听到类似‘受伤’、‘住院’这类词,就头皮发麻。 怎么他们一个个的,比她这个癌症患者还脆弱? 她干脆在医院开个户常驻那算了。 老板娘解释完离开了。 稚宁走进小诊所,池昼躺在他之前躺过的位置,少年长手长脚,存在感极强。 察觉到稚宁进来,老大夫抬头,表情凝重。 这一幕看得稚宁心里发虚发紧,又见池昼缠满的绷带,和垃圾桶里血染透的棉球,紧张感猛地被提起来。 老板娘不是说问题不大?! 稚宁慌里慌张跑过去,差点绊倒,“他怎么了!” “唉。”老头重重叹了口气。 按照电视里演的,一旦医生露出这表情,下一句必定是‘我们尽力了’。 稚宁仿佛被雷劈了。 男主怎么能死?! 难道是因为她把他气运值蹭完了,他变倒霉,被砸死了? 她把男主害死了?! 稚宁不敢想,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他快不行了?” 还是已经…… 老头儿没想到稚宁脑补的剧情这么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含糊道:“差不多吧。” 床上池昼听到这几个字,急得几乎忍不住要从床上蹦起来。 他果然不能信他! 老头儿有自己的主意,谎话连篇,遗憾道:“他被泡菜缸砸中了要害,送来的路上又不小心磕碰了头,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大概也就……唉!” “那还在这干什么!打120啊!” 小诊所救不了,大医院说不定能行,在这耽搁等死算什么事! 稚宁一脸崩溃,着急上火。 吼完,就掏出手机。 老头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制止,“我又没说我不能救,你年纪不大怎么学人家瞧不起人!” “那你说这些……是为了讹钱?” 稚宁可算见识到人心的险恶了,气得大喘。 老头儿虽然医德不咋地,但还从没被人这么侮辱过。 脸红脖子粗道:“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 稚宁压根不想听他狡辩,冷声打断,“麻利点开个价!” 竟然同意了? 老头儿看了眼病床上的池昼,在他欲要起身的瞬间,眼疾手快按住,“多少你都愿意?” 手上铆足了劲,威胁:你要敢起来,我就把你骗她过来的事说出去! 稚宁看不懂老头儿突然掐住池昼脖子的操作。 “你在干什么?” “治疗,续命,独家秘法,你一外行人看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确定要给他花钱?多少都行?” 稚宁怎么看怎么不像,但比起分辨真假,她更担心池昼。 “多少都行,只要你能治好他!” 她不信这小诊所的小大夫有胆子草菅人命,不过是贪财罢了。 但其实也不是多少都行,她最近没有进账,又挥霍一通,老头儿真狮子大开口,她得开口跟她以前的朋友们借。 稚宁坚定不移的态度,看得老头儿眼热又羡慕。 他松开池昼,上前拍了拍稚宁的肩膀。 “我承认我之前骂你太大声,我跟你道歉,你人其实真挺好的。” 稚宁知道老头儿什么意思,她受之有愧,但一想到自己被敲诈,就气得不行。 她嫌弃拍开老头的手,“要多少你快说!耽误了救命我告到你牢底坐穿!” 老头只要了一千块。 这个金额着实让稚宁大跌眼镜,但其实真的很多了。 池昼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一百块都用不上。 想到两人在闹分手,老头儿有自己的心思。 “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能醒,从明天开始,你来照顾他。” “今晚就醒?” 稚宁觉得自己被骗了。 “也可能是明天,怎么他好起来你不愿意?” “那倒没有……就是,明天我来不了。” 稚宁可是牢记系统的警告,不能和男主产生面对面交集,以防影响男主的后续剧情发展。 哪怕她也很想,尤其她现在没有一丁点蹭气运的新头绪,而面对面机会最多。 “来不了?他都这样了你还忙什么?!” 老头儿怀疑稚宁刚才的爽快另有隐情,她豪掷千金,不会是为了走得更心安理得吧?! 竟然真要分手! 稚宁:“我的事用不着跟你报备,他你来照顾,和之前一样,我可以付给你钱。” “钱钱钱!有什么事比你男朋友的命重要?!” 第59章 终于看清她的样貌! 他怎么就是她男朋友了! 这个问题稚宁解释了不下八遍,实在懒得再掰扯。 “我得挣钱!不挣钱我和他都得饿死!又哪来的钱被你敲诈!” 病床上,稚宁的回答听得池昼心口一震。 所以这段时间,她消失不见,其实是去挣钱了? 为了他吗? 池昼记得老大夫说过,稚宁很穷。 他喉咙突然间酸涩得不像话。 所以她究竟为什么宁肯这么辛苦也要对他这么好? 稚宁最终并没有留下。 尽管老头儿很想再试试,但碍于池昼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 而在稚宁准备离开的那刻,池昼悄悄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她。 女孩穿着一条浅黄色的碎花裙,纤细瘦长,有种婀娜袅袅的柔弱感,很能激发别人对她的保护欲。 就是这个瘦小的小姑娘,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关怀和温暖。 而当稚宁侧过身,看清她长相的刹那,掺并着惊悸、兴奋、狂喜的血液,在他胸膛里瞬间奔涌得异常澎湃。 是她! 居然是她! 池昼记得稚宁。 她作为旁听生跟着他们一起上课时,曾跟他的同学介绍过自己。 她叫稚宁,薄稚宁。 小宁! 池昼记忆力很好,他立刻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情景。 那次他们一同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他曾误以为她忌惮害怕那些流言而有意疏远他。 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所以课桌上的药,也是她给的。 而他并没有接受! 她一定知道了,她该有多失望伤心? 池昼不敢回想,他视线变得模糊。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关心他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 池昼的心情很久之后才平复下来,小诊所里稚宁早已离开。 “您答应我了。” 老头正在抽屉肚里数钱,闻言并不吭声,直到零零散散凑够九百,交给池昼。 “我是答应你了,可你就不想知道她爱不爱你?瞧她紧张的,多少钱都愿意为你掏,可把你高兴坏了吧?” “这么好的姑娘对你死心塌地,怎么你救她命了?还是你小子撞大运?” 从被送来这里,池昼的心脏就没停止过撞击胸腔,直到现在,震得他耳膜都在发烫。 他自己也纳闷着。 “我和她真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他们甚至不认识。 老头儿摆摆手,只当这是年轻人的另类狗粮,“是是,你们就要分手了,是前男友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总也斩不断那种。” “不过你也是够坏,为了骗她过来,不惜对自己下狠手,知道你那两个同事刚才被骂的多惨吗?你差点把人吓死!” 这却是老大夫冤枉了池昼。 他救人是真为了救人。 装晕只是临时起意。 他原本想了另外的法子激稚宁出来,但万变不离其宗,除了用自己的安危去赌,他别无他法。 甚至如果她不来,他都不知道该再怎么办。 还好她来了。 一直被人污名误解的池昼,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哪怕从小到大,被人误会是杀人犯。 他甚至有意的应承这一点,因为一个疯子的名头,可以震慑很多人。 可这一次,他不愿再承受。 “我没有故意。” * 稚宁这边,哪怕再也蹭不到气运值,她也并没有撤销池昼的晚餐。 系统告诉她池昼这次受伤,和她蹭气运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稚宁还是有种平白无故窃取了别人东西的心虚感,晚饭算作一种补偿。 而见过池昼的落魄,她也不忍心他再忍饥挨饿。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躺了两天后,稚宁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跳舞的基本功也提上了日程。 每年的十月中旬,京大都会和附近的几所大学联合举办秋季运动会,池昼就读的政法大学也在内。 稚宁向来对这些狂撒汗水的体育项目不感兴趣,并没有参加, 池昼则参报了不少项目,其中就包含稚宁听着就发怵的万米长跑。 打怵的何止稚宁,万米长跑这类项目极其考验耐力,报名的人寥寥无几,哪怕奖金丰厚。 所以当在参赛列表上看到池昼的名字时,稚宁是真心佩服,并且破天荒报名了志愿者。 不为了蹭气运,只是单纯的喜欢干好事。 运动会当天,天气晴朗,操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报幕的喇叭震得看台都在颤。 随着一声枪响,跑道上的参赛者像一只只猎豹冲出去。 稚宁视线紧追着池昼,紧张攫取注意力。 稚宁很担心池昼的身体,距离他被大缸砸晕,才过了一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痊愈。 稚宁知道池昼参报这些项目,肯定不是为了什么荣誉,奖金是他唯一的目的。 少年一直在为生计劳苦奔波。 看着少年瘦削的身形在一堆参赛者赶超,稚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要是真正的薄家千金就好了,手里有很多钱,有权有势,那样就能养着池昼,让他再也不用遭受生活的煎熬。 但很快,稚宁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比赛开始十几分钟,差距已经拉开。 有人一开始用力过猛面如菜色,有人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骂,有人徘徊在放弃的边缘,与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唯独池昼是一股清流,一直保持匀速,处在人群中不前不后的位置,不追不赶,游刃有余。 他看着并不累。 长跑这类竞技,其实很忌讳一上来就使劲发力,池昼的做法是对的。 而当比赛进入后半程,池昼才开始发力。 少年爆发力十足。 他仿佛感觉不到累,一圈又一圈,很快就反超前者,领先其他人好几圈。 稚宁没想到池昼跑起来竟然可以这么快,她听到了裁判席上的欣赏称赞,更是在少年经过她面前时,感受到了他带起的风。 淡淡肥皂的味道,很干净清新,像极了他这个人。 【听说耐力项目很强的人,某些方面也很擅长。】 系统:【你是指男性性功能?】 【小点声!你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你光天化日的意淫这些难道就有羞耻心?】 稚宁不想和不解风情的家伙说话,又看向池昼。 少年秀色可餐,腿很长,除了有点瘦,各方面都长在稚宁的审美点上。 她看得入神,哪知池昼也在看她。 第60章 忍不住悄悄看她 稚宁没有注意到,每当池昼经过她身边,速度都会加快,而当与她错过,速度又会刻意慢下来。 这么做,并非是孔雀开屏,故意在稚宁面前卖弄自己多有本事,而是因为一旦远离,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视线放逐在她身上。 而适当放慢速度,他就可以看她更久一点。 池昼不知道稚宁为什么隐藏身份,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没有异议,并且配合。 池昼其实明白,要想一点不暴露,最好的就是保持原样,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可他做不到。 他还是没忍住悄悄看她。 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没办法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再度与她擦肩而过,池昼又感受到她了直白又热切的目光,那让他耳热,双拳紧紧捏着。 她难道真的很喜欢他吗? 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的少年,哪怕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也实在难以琢磨出喜欢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猜测、脑补、上网去查,用网上浩如烟海的论断去分析,但最终得出的结论,不是确定她喜欢自己,而是自己喜欢她。 直到这一刻。 池昼心中多了几分确定。 少年半垂的眸子熠熠生辉,身体发烫不仅因为剧烈的运动,更是肉体在为他灵魂的巨大愉悦而狂欢,荷尔蒙躁动。 最后一圈跑完,池昼的比赛马上接近尾声,荣誉和奖金毫无疑问都是属于他的,可池昼却已经开始失落。 他没办法再偷偷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极为不舍。 他后悔自己没有再慢一点,与第二名的距离拉得还是太大了。 池昼告诉自己要学会知足,太贪婪不会有好下场。 而就在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他在女孩脸上捕捉到了激动与狂喜。 她高兴的蹦跳着,高束起来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俏皮甩动,白生生的小拳头举在胸前。 就好像即将拿到第一的是她。 池昼失笑。 不是要隐藏身份吗? 这么明目张胆,是低估他的洞察力,还是高估了他的克制? 稚宁确实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躺着,对任何体育竞技项目都提不起兴趣,可今天的长跑,愣是看得她热血沸腾。 从池昼开始反超时,她就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加油呐喊。 稚宁真心在替池昼高兴,多校联合的运动会,奖金极为丰厚,仅仅是第三名就有五千,第一名更是高达一万块! 一万块,这意味着池昼在接下来短暂的日子里,不用再忍饥挨饿,再为钱发愁! 稚宁一激动,就容易脑子短路。 系统提醒她,【你不是要给人家送水送毛巾?去啊,记住收一收你的哈喇子,敢勾引他你就完了!】 稚宁这才回神,颠颠去取一早准备好的功能饮料和毛巾。 但近乡情怯,真等要正大光明走到池昼面前,稚宁紧张起来,有点迈不开步。 然而求之不易的蹭气运机会容不得稚宁退缩。 为了不显得刻意,稚宁又拿了一份饮料毛巾,打算给不久后就要过来的第二名。 可即便这样,稚宁还是紧张,她努力压制着情绪,捏着饮料瓶,眼神乱飘,假装若无其事。 突然,手上一空。 稚宁下意识抬头,接着就看见了少年运动后微微泛红的脸颊,这张脸轮廓清晰,冷漠又不驯。 稚宁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是她头一次在少年清醒时,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更显得眼睛深邃。 这美貌攻击,也太蛮横了! “谢谢。” 低沉微哑的嗓音也分外好听。 但稚宁顾不上细细感受,他这性格竟然会主动和她搭话? 稚宁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客气!” 稚宁生怕在池昼心里留下印象,像只垂头鹌鹑迅速躲到一边,欲盖弥彰盯着跑道上仿佛去了一条命的第二名,喊着加油。 余光俏咪咪观察。 但好在池昼并没有看她,拿了毛巾就走到了一边和裁判员对话,面无表情,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稚宁放下警戒。 池昼其实也很羞赧忐忑,不敢多看。 就在刚刚,他看到少女羞红的脸色,可爱的样子让他心脏酥软。 池昼无法精准形容出自己的感受,心里很满,整个人轻飘飘的,连带走体温的风都是柔和的。 而今晚的衣柜里,又要多一些新成员了。 万米长跑过后,今天一整天都没再有池昼的比赛项目,但稚宁的志愿服务工作还在继续。 穿梭在人群之中,稚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又在刺痛。 这个月,她的生理期还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伤失血,被薄野踹下冰冷的泳池,又在更衣室被泼了冷水,导致了紊乱。 稚宁的生理期,其实一直不太准,而每当这个时候,稚宁都不可避免的想到薄瑾屹。 她痛经的毛病,从最开始就有。 但那时,薄瑾屹的细致和关怀没让她吃一点苦。 药膳、补品、定点提醒的保暖衣物…… 回忆着过去,稚宁又想起一些事。 薄瑾屹其实是疏远过她的。 就在她刚来生理期那会。 一向不避讳她亲近的薄瑾屹,突然变得很忙、很冷漠,隔天就飞了国外。 就因为她突然流血求助无门,跑去他房间哭嚎求救,血滴到了他房间的地板上。 那天她很狼狈,眼睛哭肿,鼻涕冒泡,裤子也被血湿透。 那是稚宁第一次见薄瑾屹对她露出嫌恶的表情,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就把她推出门外。 事后佣人把卫生棉送给了她,并安慰她流血是正常生理现象,让她好好休息,但还是给稚宁留下了阴影。 她也意识到,哥哥真的很讨厌脏东西,哪怕脏的是与他最亲近的她。 第61章 她不是穷人,而是薄家千金! 稚宁小时候很调皮,和薄野上窜下蹦,没少惹薄瑾屹动怒。 对于他的突然出国,那时的稚宁只以为是自己毫无常识的行为耽搁了他的正事,他必须去补救。 可他总不肯理会她。 为了重归于好,稚宁拿出了她死缠烂打、撒娇卖萌的看家本事,解释自己之所以打扰他,是害怕得了不治之症、害怕死去、害怕离开他和薄野……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不懈的努力换来了薄瑾屹的正眼。 他那句‘你就这么怕死’,现在想想,真的满满的都是嘲讽和恶意。 可惜她没看懂,沉浸在他又肯和她说话的兴奋中,蒙蔽了理智。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哥哥一直在骗她,并且讨厌她、利用她。 想到这,稚宁又想哭。 她吸吸鼻子很快收回思绪,忽略疼痛,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现在不是追腼过去的时候,她要做的是保证自己顺利活下去,并且之后都有能力好好生活。 十一点整,青春昂扬的报幕结束后,京大校长占据了话筒。 台下,站着孙思莹和几个小太妹。 道歉检讨时间到。 稚宁并不怎么期待这一刻,她有仇当场就报了,而小腹疼痛越发厉害,更是让她无法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今天我们站在这,是想向薄稚宁同学道歉……” 孙思莹等人的态度很诚恳,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一而再说对不起。 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孙思莹几次三番提及假千金这个词,虽然全程在否定,却还是引得台下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薄稚宁,真的对不起,我为我污蔑你假千金身份的事道歉,请你原谅我。” 孙思莹的嗓音很洪亮,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明显心怀不轨,但稚宁无暇分析她的目的。 脑子嗡嗡响,脸色发白,眼前乌黑,整个人的重心摇摆不定,有种坐在船上的无力飘荡感,恶心想吐。 另一边,池昼通体发凉。 他呆愣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一瓶烫好的牛奶,滚烫的温度刺激得他手心通红,他却仿佛没有知觉。 原来……她是薄家千金。 不是什么和他一样的穷人。 池昼活了快二十年,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开始奢望、幻想。 可现在,他觉得他天真的像是个笑话。 她不缺钱,他视作天大馈赠的礼物,在她看来也许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不及她衣服上的一根线、一个边角。 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施舍? 还是大小姐的玩乐? 池昼不愿揣度稚宁接近他的动机,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年幼时的遭遇。 还在上幼儿园的他,曾被所谓的朋友故意接近。 他们释放善意,乐于助人,看他傻傻的袒露自己软肋,放松戒备,找准时机一刀子捅了进去。 那个寒冷的冬天,他被他信任的朋友污蔑偷盗,被势利的老师拎到操场罚站,那天雪很大,他很冷,单薄的毛衣被雪水打湿,像冰冷的枷锁死死压在他肩上。 所有人都在笑。 因为他们得逞了。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那个女人指使的,她想看她丈夫在外面生的野种痛苦绝望,最好承受不住自己去死。 薄稚宁,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薄家。 薄家和那个男人所在的赵家,分列京城几大顶级家族的阵营,他们都认识,且交往过密。 所以,她也是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才来…… 突如其来的身份认知,不可直视的真相……让池昼望而却步,猩红着眼,不敢上前质问。 他怕事实真如他所料,他喜欢的女孩是在捉弄他。 “同学?你让我把牛奶给谁?” 池昼回神,“没事了。” 池昼决定离开,他承认他怯懦胆小,他接受不了那样可爱灵动的女孩,包藏着祸心与欺骗。 而就在这时。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阵阵惊呼。 池昼几乎下意识就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朝他一直以来偷偷凝视的方向望去。 接着就见稚宁倒在了人群中。 稚宁坚持了很久,她大口喘气,可依旧没办法平复眩晕,她全身都在抖,疼痛逼出眼泪,打湿了睫毛。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一股热流奔涌而出。 可预想中砸在地上的闷痛并没有传来,后背仿佛坠入一片暖洋,不等稚宁回头去看,整个人突然腾空。 紧紧包裹她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气息。 “让让!快让让!有人晕倒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池昼抱着稚宁一路狂奔,稚宁虽然意识模糊,但随之而来的提示音,很快让她认出是谁在抱她。 【叮!气运值+3!】 果然,池昼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池昼跑得很快,身体幅度巨大,防止掉下去,稚宁本能抓紧他的衣襟,虚弱得让人揪心。 脸颊一下下撞上少年的胸膛,她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远比刚才在操场上凌乱粗重。 他好像很着急。 稚宁突然感动不已。 不愧是男主,对陌生人都这么拼命卖力,人品真没话说。 冷漠果然只是他表象。 可是像他这样热心肠的人,为什么大家会排斥疏远他呢? 虚弱的身体一路上下颠簸,暖流汹涌不断,隐约有湿透衣裤的征兆。 稚宁突然紧绷起来,她记得池昼合身的衣服很少,如果弄脏了…… 她强撑起一口气,推了推池昼的胸口,小声道:“我的,那个……生理期来了,你放开我吧,别弄脏你衣服。” 女孩的话,让池昼惊愕不知所措。 这样私密的事,池昼不知该怎么应对,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衣服,只挂心他怀里的人。 他曾见过他的妹妹在床上捂着肚子死去活来,稚宁这样子似乎比小雅还严重,至少小雅没有晕倒。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池昼第一次抱女孩子,还是他喜欢的女孩,身体紧绷的像块木头,步子机械。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眼睛有意落在四周的风景,可完全没有用。 他手心甚至出了汗。 心脏声剧烈,池昼很怕被稚宁发现什么,只能逼迫自己去揣摩她对他好的动机,转移注意力。 这果然有些用,不安和愤怒稍稍挤走了羞赧和担心。 渐渐的,他开始唾弃自己的心软,一看到她晕倒就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他明明早已经决定远离她。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好的坏的,有心的无心的,他都不会再接受。 可他就是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就算她真的心如蛇蝎在玩弄他。 他更清楚的知道,不管她,他一定会后悔。 第62章 他不敢问 稚宁情况并不严重,去医务室挂上点滴,肚子上贴好暖宝宝,喝下热水,恶心和坠痛慢慢在消退。 一旁,池昼抱臂倚在门边,修长高挑的身形,几乎赶上了门框。 他又恢复了冷脸无情的模样,黑白是他的底色,唯一的异色,是衣服下摆点缀上的那道刺目的红。 稚宁时不时偷瞄他一眼,脸颊烫红。 她谨记系统的警告,不能和未来男主产生正面交集。 可他都把她送来医务室了,还被她弄脏衣服,不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稚宁斟酌半天开口。 “你不必知道我叫什么。” 稚宁想的是,既然池昼帮了她,她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给他答谢? 不为了气运值,只是单纯的想帮他。 她听说他家里还有个重病的母亲,她或许能够为他减轻些负担。 但池昼的态度,让稚宁无从开口。 她想起那天喜欢小白花的男二见到她的态度。 她这个恶毒女配,果然到哪都不讨喜。 也许只有真正的女主出现了,才能融化他们这一座座冰山。 “同学,我问你名字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把我送来这里。” “举手之劳,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池昼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痛恨自己的怯懦和贪婪。 他明明可以质问她的,他有一肚子话。 他们面对面,只要他问,他就可以得到答案,哪怕她谎言再高明,他也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他不敢问。 他害怕真相真的会是他想的那样,让他没办法再说服自己靠近她。 临近中午,阳光格外温暖,却怎么也驱不散池昼心底的阴霾。 * 池昼的离开,让稚宁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么久以来,她的小动作池昼分毫不知,不然他不至于对她这么冷淡。 忧的是,她已经和池昼打过照面,为了避免两人再产生交集,导致他加深对她的印象,她只能放弃运动会期间对他的志愿贴心服务。 系统跳出来洗脑,【要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走你的任务,去薄瑾屹和应珣身上蹭,虽然慢了点,但安全又稳妥,你一天天的这样绞尽脑汁怕这怕那,不累吗?】 稚宁正烦着,它也说了很慢。 改变她被诅咒倒霉体质的关键,是尽快提升气运值,一天1点2点的涨,根本追不上她变倒霉的速度。 一直那么倒霉,她根本没法好好走剧情,完成任务好吗? 稚宁还是不甘心放弃这次蹭气运的机会,自己不能去,其他的志愿者总能去吧? 一番挥洒金钱的操作下,稚宁果然又有气运值进账,但这相比于她自己上,转化率低到没眼看。 而随着池昼在运动会上取得了一项接一项的荣誉,他开始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热闹的运动会结束,校园里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池昼的生活也变得和从前一样沉寂麻木。 心里的疑问,一直反复磋磨着他。 她其实真的很不聪明。 不仅被他发现了她暗中的小动作,连他已经察觉一切也不知道,还在不遗余力的对他好。 运动会上那些热情洋溢给他送东西的志愿者,毫无疑问都收了她的好处。 可这一次,他再也从中体会不到喜悦。 清甜的功能饮料,驱散喉咙里的干渴,落在肚子里却好像掺着砒霜的蜜糖。 池昼越想越觉得稚宁接近他另有目的,少年的不配德感根深蒂固。 就算她真的只是单纯觉得他可怜,想对他好,他也没办法再接受。 他不想要她的怜悯。 可转念一想,除了怜悯,他又有什么资格获得更多? 他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一无是处,私生子、患病的母亲、还不完的巨额债务…… 她不可能喜欢上这样的他。 * 这天下了课,池昼正打算去打工,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车棚里,他的自行车又被人故意放了气,熟悉的手法,池昼立刻知道是谁。 他们歹毒的用刀子划烂了车胎,剪断刹车线,车座里的海绵也斑驳不堪。 自行车不能再骑,想到电话里的内容,池昼破天荒打了一次车。 满头大汗赶回家时,巷子里没有一丁点异样,没人知道一贫如洗的池家来了大人物。 院子里。 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一张和破落小院环境格格不入的檀木交椅上。 老者身后,成排保镖身着西装,墨镜盛气凌人。 池昼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没看见自己的母亲,神色一戾,立刻往客厅里冲。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站一坐在池母身边,手里拿着检查仪器。 “你们干什么!” “小昼……” 池母在看见池昼的瞬间,眼里的泪水失去控制。 池昼发狠将两人撕开,挡在母亲面前,上下检查,“妈,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池母含泪摇头,“妈没事,小昼,是妈又连累了你。” 池昼摇头,“妈你别怕,这里我来处理。” 池母很怕赵家,她后半生的苦难全拜赵家所赐,他们带给她的不仅是恨,更有无法摆脱的地狱般的阴影。 池母不知道这些人突然上门的原因,心中挤满了不安和愧疚,如果不是她,池昼不用再拘泥于这里,外面的世界很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池昼却知道他们登门的目的,这早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找上他。 “池昼,见到长辈连声最起码得问好都没有,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话这人,正是刚才院子里的老人:池昼血缘关系上的祖父,赵振廷。 老人撑着拐杖,稍带病容的他说话中气不足,但沧哑的嗓音更为他的权威气势增添了几许威严。 池昼丝毫不怵,眼里盛满令人心惊的杀意,“我妈怎样轮不到你来置喙!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面对这番呛词,赵振廷并没有生气,他很欣赏,欣赏池昼身上那股如满弓拉起的狠劲。 只有这样狠戾性情的人,才有资格在京城拼杀,和其他两家抗衡。 第63章 稚宁和赵家有勾结? 京城三大家族鼎立的局面,早在建国后就形成了。 最新一代的小辈里,薄家出了薄瑾屹,少年英才,说一不二。 应家的应珣看着混不吝,最近竟也开始崭露头角,逼得他后上位的继母自顾不暇。 唯独他们赵家,精心培养的两个继承人差强人意,差不到哪去,可在其他两家面前,显然不够看。 而薄应两家有意联姻,如果不采取措施应对,他咽气的那天,就是赵家被踢出鼎立之局的日子! 庆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赵寻锋那无能浪荡的歹竹,临了给他出了棵好笋! 无视池昼的尖锐抗拒,赵振廷朝两位医生笑了下,“年轻人难免气性大,你们两位继续。” “我让你们滚出去!” 少年羽翼未丰,却已经有了豁出一切震慑四方的威势,牢牢挡在母亲面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赵振廷越发喜欢,他不爱用武力镇压,他看中的好苗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缓下声,像个疼爱孙子的慈善长辈,“池昼,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爷爷,哪怕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你身体里也淌着我的血,骨肉亲情永远也割不断。” “我自觉没教好你父亲,指使他胡作非为伤害亏欠了你们母子,人老了,总想积点德,我这次来没别的目的,只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们。” “况且,为难你我能有什么好处?真要怎么着你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还是你觉得凭你的两个拳头,能打得过我身边这些人?” 这话一出,保镖们隐约有了动作,这是种无形的威慑,无意真的动手,可池母显然不这么想。 她一下从池昼的保护范围退开,主动走到两名医生身边,摇头,“小昼,小昼!听他的!别动手!” “别跟他们动手!” 池母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池昼回来,是赵振廷擅自做主,抢了她的手机,联系池昼。 池母恨自己年轻时的无知,恨自己看清赵寻锋真面目后的痴心妄想,更恨自己的无能没办法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的小昼吃了太多苦,不能再受伤,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她的一条命,去换他余生的自由! “妈!” 池昼气恼母亲的自作主张,可赵振廷说的是事实,双拳难敌四手。 几分钟后。 池昼跟随赵振廷去了院子。 客厅房门紧闭,保镖在门口站成一排,将他和母亲彻底隔开。 赵振廷面容慈祥,“听说这次运动会你表现不错,五个项目全是金牌,爷爷为你高兴。” “这样吧,你从小到大,爷爷没给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正好借机补上,你想要什么奖励?” “带你的人离我远点。” 少年满身戾气尖锐得能把人刺穿,也成功将赵振廷面上的假面撕开了些许。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一而再的忤逆。 “池昼,年轻人有血气是好事,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这就不该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股市、政法、商业头脑……你过去的经历我多有了解,虽然处事稍显稚嫩,但你没受过专业的教导训练,能撑那么久,尤其难得。” “审时度势你看得比谁都明白,拼了命想飞起来,可你永远差一个契机,你斗不过强权,反而被压得死死的,只能在最底层靠体力讨生活,原因你知道吗?” “因为你不懂变。!” “穷人想站起来何其艰难,更何况是你们母子?” 池昼冷笑。 这就是赵振廷几次三番找他的原因。 ——劝他回去,要他屈服! “池昼,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点头,你母亲立刻能得到顶尖的医疗资源,里面那两个人,是享誉全球的精神科圣手,他们出面,困扰你们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你母亲的病与其说是精神病,不如说是穷病,有了钱很快就能好。” “池昼,你说呢?” 池昼承认,只要有了钱,母亲的病在一定程度上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可如果他为了所谓的前途、一些蝇头小利,就向赵家低头,这无疑是对年幼时所遭受苦难背叛。 如果不是他的才能远超赵家的两个废物,他们不会找上自己。 池昼永远也忘不了妹妹的死,他们冷眼旁观,像驱赶苍蝇一样把他们打出去,那时候怎么不及他们之间有血脉亲情? 那是一条人命! 小雅原本能活下来! 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上他。 而他无根基、无依靠,回到赵家,也只是被利用,和拉磨的驴子没区别。 他们会坐在他拉动的驴车上挥舞鞭子,坐收渔翁之利,但凡他反抗,就会毫不留情用母亲威胁,逼迫他为他们卖命。 只要他点头,他们就会落入更大的深渊,母亲的病可能会被医好,但脖子上也会随之被套上锁链,随时随地出现在铡刀之下。 赵振廷观察着池昼的表情,虽然困扰池昼的执拗,却也为他的淡定沉稳而满意。 处变不惊,这才是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听说这次运动会上,你救了薄家千金,你喜欢她?” 如果他的这个孙子,能有本事把薄稚宁抢过来,倒是刚好可以破了另外两家的联盟。 冷不丁提及稚宁,池昼心中那根陌生的弦骤然拉紧,他想也不想就否定。 “我不认识她!” 到底还是稚嫩了。 情窦初开,学不会掩藏。 赵振廷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了笑,“是吗?爷爷这么问不是想打探你们年轻人的私事,只是想说如果你喜欢,爷爷可以试着为你争取。” “薄家的那个小丫头,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是打心底里喜欢。” “咱们家什么都不缺,唯独光头小子太多,少个伶俐丫头。” 少年冷冷注视着不怀好意的老人,“我说了,我不喜欢。” “当真?孩子,你还小,不懂什么叫缘分稍纵即逝,有些人你不抓紧些,很快就是别人的了。” “等她嫁给别人生了孩子,到时你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是我赵家的孩子,配她薄家绰绰有余,只要你点头回来,薄稚宁就是你未来的枕边人。” 枕边人。 这三个字对池昼有着致命的诱惑。 可同时,赵振廷的说辞让池昼心生警觉。 稚宁的刻意接近,难道是赵振廷骗他回去的另一种手段,他们之间有勾结? 第64章 不准再掺和池昼的事! 无数种巧合碰撞在一起,池昼免不了多想。 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不该擅自揣测她! 他不能上当! 他心里的疑问,即便不主动找她对峙,也不应该把莫须有不确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她帮了他,不管怎样,这是事实。 池昼不愿与赵振廷废话,转身欲要离开,事不关己的态度,让赵振廷失望。 以他对池昼性格的了解,如果心里真没想法,他不会管薄稚宁。 唯一的解释,是池昼心存喜爱却不敢奢盼。 也是,他这个孙子在穷窝里待惯了,一身穷酸傲骨,怎么会有和千金小姐发生牵扯的想法? 想也不敢想,没出息的东西! “池昼,爷爷不是个喜欢把夸奖挂在嘴边的人,但爷爷承认,过去轻看了你,也苛待了你,爷爷愿意补偿。” “池昼,爷爷实在不忍心看你就这么一辈子被圈禁在这个地方,蹉跎下去!” “你还年轻,可你母亲呢?池昼,你是个孝顺孩子,为了你母亲怎样的苦都愿意吃,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可笑的尊严?” “尊严,向来是高位者才配拥有的东西,这点想必你从小到大深有体会。” “池昼,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连口都不敢开,你还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 恰逢这时,两名医生从里屋出来,其中一人到赵振廷身边耳语。 赵振廷目光似有惊讶,但很快隐匿,视线落在池昼身上,“我知道了。” 全程,池昼漠不关心。 “你母亲——” “我和我母亲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滚!” 好话说尽,对方还是一副不领情的态度,赵老爷子也不是个好脾气。 他冷笑着锤了下拐杖,“倒是我老头子自己送上门来讨人嫌了!” “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根倔强的脊梁骨,到底有多硬!” 赵老爷子走了。 池昼进屋,池母正在沙发上抹眼泪。 两人对视无言,却又互相什么都明白。 “小昼,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永远支持你。” 池昼笑了笑,转头开始收拾被弄乱的家具。 越忙碌,池昼脑子越清醒。 很小的时候,池昼就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过目不忘,超高的计算天赋,那些在旁人看来困惑难解的数学题,他稍看两眼就知道答案。 股市、计算机、包括现在就读的政法专业,取得成绩在他看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有人不肯放过他。 正如赵振廷所说,他最会审时度势,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最优解。 隐藏一切,越平庸越安全。 他要忍耐着被人欺负、被人打,否则就会换来猛烈残忍的打击。 忍饥挨饿,还能活着,敢反抗,下场就会和小雅一样。 池昼不是没想过赌一把,年轻人的血性在他身上始终存在,可他绝对不能将母亲置于危险中。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不能冲动,一定不能冲动! *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一天天过去。 北方的十月末,夜晚在寒凉中悄然而至。 池昼的车子又被人刻意毁坏。 少年早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将车子从车棚拖出来,朝小饭馆走去。 阴沉沉的傍晚,街边依旧不减繁荣,车道上鸣笛不断。 池昼形单影只走在路边,表情沉冷,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角,热闹喧嚣、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 渐行渐远。 忽然,几个看着与池昼同龄的年轻人挡在他面前。 “呦,今儿赶巧!这不是以前咱们班的大天才吗?大天才门门拿满分,不知道现在在哪高就啊?” 几人绕圈把池昼围住,“大天才,最近你气色好了不少嘛,肯定是发达了吧?也关照关照我们哥儿几个啊!” 不是偶遇。 这几个人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弄坏池昼车子的凶手。 池昼‘杀人犯’的消息,也是他们散布到池昼的中学、大学,如同跗骨之蛆,毁掉池昼的生活。 “让开。” “让开?呦!听听这语气,底气十足,明显吃饱饭了嘛!” “是啊是啊!” “都是同窗别这么见外,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大气点,给哥儿几个指条路,再不济,拿俩钱也行啊!” “我说,让开。” 池昼用他惯常冷淡的语气开口,尘封起来的锐利,远比曝露在外的锋芒骇人可怕。 却被目中无人的少年们曲解成外强中干的退避,讥笑起来。 ——这早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找池昼麻烦。 这段时间,他们隔三差五就会给池昼的自行车来一套‘大保健’,这要放从前,池昼早和他们打起来了,哪会忍气吞声? 唯一的解释,是池昼有了软肋,他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不敢再惹事。 原因嘛,他们大概听说了。 但大小姐哪能看得上他? 这个认知,让目中少年们嚣张的气焰空前膨胀。 其中一人直接踮脚搭上池昼的肩膀,“池昼,你最近日子很潇洒嘛。” “不仅在校运动会上拿了奖,大出风头,连京大新闻系的系花都给你送水了。” “还抱上了薄家千金,你跟我说句实话,千金小姐和咱们穷坷垃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香不香?软不软?” “啊卧槽——” 淫邪的笑声倏忽间变成了惨叫,被打的少年倒地捂脸,不可置信。 “池昼!你娘的跟老子动手!” 寥落无人的废弃篮球场外,稚宁躲在路灯后,尾随池昼停下了好久。 男生们似乎总是好斗,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 拳拳到肉的闷响,伴随脏污的谩骂传来。 稚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上前,冒着被池昼发现的风险,蹲在距离他更近的花坛边。 她尚且还有几分理智,紧张抠着墙上裸露出来的砖块,克制着不暴露。 而随着打斗越发激烈,稚宁无比期盼这时候能来个任务,让她再承担一回‘救世主’的责任,帮帮池昼。 可池昼从来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 不仅等不来帮助池昼的指令,系统还下达了警告:不准稚宁当着池昼的面掺和他的事,不准再发生正面交集。 第65章 少女皎洁如圣光 稚宁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系统知道仅仅是警告,压不住稚宁蠢蠢欲动容易心软的心。 【你放心,池昼从小在豺狼虎豹里摸爬滚打,长得高,力气大,还有肌肉,你上次被他抱一定感觉到了,你还夸他胸肌手感好我都记得,这么厉害,肯定不会让自己吃——】 系统话没说完,就见池昼猛地被人一脚踹到,身边迅速围上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 系统瞪大了不存在的眼睛,它看到了什么?! 池昼怎么不还手? 倒也不是丝毫不反抗,只是……他不是很能打! 作为男主,池昼的战斗力绝对没话说,看他经常身上有伤一定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怎么现在这么像只软脚虾! 原因大概只有池昼自己清楚。 池昼一直知道稚宁在跟着他。 她自以为机灵高明躲藏得很好,实则漏洞百出,他甚至捕捉到了她小计谋得逞时灿烂的笑。 他知道此刻,她正在暗中看着他。 所以,才选择不反抗。 越是和稚宁‘相处’,池昼越是弄不明白她帮助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没想过捉住她逼问。 可错过了最初冲动的那一腔孤勇,他再也生不出站到她面前的勇气。 他只能等。 等她烦腻的那天。 或者等她见时机成熟,朝他举起刀子。 等到了那一天,他一定……狠话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可更令池昼难以预见承受的,是被骗后的崩溃和痛苦。 只是池昼没料到,稚宁竟然出奇的有耐心,一天又一天,对他的好丝毫不减。 池昼不得不逼她一把。 就当她真的有点喜欢他吧。 长街拐角处,稚宁听到了池昼吃痛的闷哼。 每一声都像一只无情大手蹂躏她的心,她焦急得低声呢喃起来,“池昼他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所以打不过?” 系统立即警铃大作,【不要过去!不准过去!】 【薄稚宁!你不会以为你做了几件好事,就能当救赎文女主了吧?你就是一恶毒女配,你知道抢了女主戏、剧情崩塌的后果吗!】 稚宁知道,她会死,任务什么的全完了。 可是…… 强烈的难受憋闷感噎在心口,稚宁怎么也无法忽视。 系统还在一旁半劝半威胁。 薄稚宁! 薄稚宁! 薄稚宁—— 一声比一声大,吵得稚宁心烦。 而池昼那的情况,已经到了令稚宁忍无可忍的地步,她看到他额头出了血。 【薄稚宁!你敢!】 眼见着稚宁捡起地上的砖头,系统目眦欲裂嗓子破了音。 稚宁怒发冲冠,【再逼逼叨就一起死!】 系统:……? 它这是被威胁了? 她怎么敢的!? 稚宁还真敢。 稚宁没有忘记池昼是怎么帮她的,一直以来,他被那么多人孤立伤害,非但没有丧失一颗善良的心,还对需要帮助的人施加援手,正直率真。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好人,在她面前受到伤害! 夜色笼罩的废弃篮球场里,阴冷的风吹乱了池昼的头发。 他咬牙承受着雨点般砸在身上的拳脚,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没有人会喜欢懦弱无能的人,也许见过他的窝囊不堪,她就会放弃了。 一切会恢复正轨,他不必再忐忑、猜度、心存妄想,也不必再担心她被自己连累,陷入危险。 被池昼故意激怒的少年们毫无顾忌发泄着,谩骂羞辱声刺耳。 池昼嘴里泛起血腥,他闭上眼,咽下血沫。 再坚持一会,一小会。 她看了这么久,一定在讨厌他了…… 池昼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听到稚宁的声音,那轻灵的嗓音,如同梦中的和旋。 “你们这些杂碎!” 当然,内容多少有点不雅。 但池昼并没有留意这些,他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恍惚中。 循声望去,池昼看到了一双纤细的脚踝,莹润的肌肤被小皮鞋绑带缠住,无法绊住她冲向他的脚步,坚定决绝。 ‘嘭——’ 一掌大的砖块,砸中欲往池昼身上挥拳的少年,一个趔趄歪倒在地。 视线没了阻隔,池昼将少女的全貌收入眼底。 她穿着纯白无暇的裙子,腰身纤细,微卷的长飘散在月光里,整个人散发着圣光一般的耀眼洁白。 时值天色昏暗的傍晚,少女叉着腰粗喘,红唇微启,漂亮夺目的双眸里翻滚着熊熊怒火,那是因他而燃烧的。 “敢动我的人,你们完了!” 宣示主权的话,如雷贯耳,池昼浑身一震。 得不到系统的道具支持,孤注一掷的稚宁,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她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无视他们的震惊探究。 “不知道我是谁是吗 ?刚才不是还纳闷我香还是软?怎么我来了你又不认识了!” “你是……薄稚宁?!”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少女光洁如玉的面庞尚且带些幼嫩,像春日里的花骨朵娇俏可人,说话的语气气势却凶残得令人胆颤。 这样的威仪,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培养出来的。 少年们眼中出现慌乱。 可少年们好不容易压池昼一头,被个女人吓退回去算什么事! 哪怕真是薄大小姐,面子里子也必须找回一样! 其中一人蛮横道:“你他妈少装逼,薄大小姐什么身份?怎么会来这破地方!” 再往东走二里地,就到贫民窟了。 难不成还真喜欢池昼? 怎么可能? 对薄大小姐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应家少爷! “谁不知道薄大小姐最喜欢红唇大波浪,你这清汤寡水的,假扮也多打听打听行吗?” 稚宁的白眼蠢蠢欲动,这个坎是过不去了是吗! “所以你要对我动手?” 稚宁嘴上不惧,实际上,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慌张。 怎么办? 系统好像真的生气了,无论她怎么呼叫都不搭理她。 没有道具,她就是有八条腿,也打不过这些人。 殊不知少年们也心里犯嘀咕,怕真的触了薄家的霉头。 “我从不打女人,可你先跟我动手,我不能嗷——” 话音戛然而止,穷凶极恶的少年背后突然遭受一股猛烈的冲击。 人撞上铁丝护栏,又重重坠落,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 第66章 少年冷漠说两清了 惊变发生在眨眼之间。 稚宁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少年突然消失不见,一脸茫然,脑子一片懵。 是池昼。 只见刚才还奄奄一息,被按在地上无力还击的少年,转瞬间变了个人。 他像一支满弓射出气势汹涌的利箭,速度快到,稚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逆转反击的。 他来到了她身边,如同天然不可攻破的屏障,挡住不怀好意的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 稚宁心疼的同时,突然就不怕了。 “我们的事,和她没关系。” 伤后的嗓音异常嘶哑,稚宁的心顿时揪紧,两手下意识环握住他的手臂。 “池昼你怎么样?” 少女的手心温热柔软,奇异又陌生的触感,让池昼瞬间僵硬。 这是他印象中,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心如擂鼓,池昼紧抿起染血的唇。 在这之前,池昼算到稚宁会嫌恶、害怕、抛弃他,他会失望、痛苦,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这些都是他心存妄想该付出的代价。 唯独没有算到,稚宁会不管不顾冲出来保护他。 她根本打不过这么多人,而他身处颓败,自身难保,保护不了她。 她躲在暗处那么久,必定犹豫了,可见这些她都明白,但她还是冲了出来。 她不要命了吗! 池昼气恼她的冲动莽撞,但不可否定,心中更盛大难以抹去的是欣喜。 她似乎真的有点在意他。 “我没事。” 池昼还是抽出了手臂。 而随着他的渐渐远离稚宁,对面的少年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池昼!你是装的!” 池昼不顾身上伤口往外冒血,说话声毫无波澜,脊背挺直,仿佛刚才的殴打只是毛毛雨。 “没装,没心情跟你们动手。” 这话简直不要太侮辱人。 被砖头砸中又惨遭池昼夺命一脚的少年,气得险些吐血,“你现在就有心情了?!” “你说呢?” 少年们不傻,最开始打起来,就是因为他们议论薄稚宁说了难听话。 现在池昼又因为薄稚宁反击。 池昼还真他妈偷偷喜欢薄大小姐。 眼前这人竟然真是薄稚宁! 可薄稚宁不是喜欢应珣吗? 少年们得了上面的吩咐和好处,最看不得池昼过得好,看向稚宁,姿态无比恭敬。 “薄大小姐是吧,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说了错话,我代我兄弟几个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别计较。” “我知道我说话您不爱听,可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得说,池昼接近您就是看上您钱了!您别被他骗了,您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啊——” 凶恶少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完,猝不及防的过肩摔掀翻在地。 话总被打断,换来了趴在地上的呻吟。 “池昼你娘的没完了是吧!” 池昼没有废话,照着地上的人又是一脚,成功让人闭了嘴。 其余几个少年,见自己兄弟被打的没了声息,怒吼一声,纷纷动起手来。 池昼将自己的书包塞到稚宁怀里,染血的手隔着书包,猛地用力将她推开。 少女干干净净远离纷争,池昼不舍得把她弄脏一丁点。 匆忙的对视,稚宁鬼使神差看明白了池昼眼神里的深意,听话站在一边。 正如系统所说,池昼身经百战,不会让自己吃亏。 闪避灵敏,进攻稳狠,其中一人身形远比池昼壮硕,可还是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夜色渐浓,哀嚎声此起彼伏。 稚宁抱着少年的书包,早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害怕,眼里明晃晃的全是惊艳的神采。 除了自己的哥哥,稚宁长这么大,就没崇拜过什么人。 长得好,吃苦耐劳,心地善良,学习运动各项都能拿第一…… 真不愧是男主啊。 稚宁羡慕起那个至今没过露面的女主,未来能和池昼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 不像她,背着恶毒女配的剧本,连活命都困难。 如果不是系统限制,她一定第一个和池昼做朋友,向他请教变厉害的方法! 阴沉沉的浓云不知什么时候被月光驱散,朦胧的月色照亮了整个废弃篮球场。 池昼最终以压倒性的胜利,离开了战局。 稚宁激动上前,夸赞的同时,打算查看一下他的伤口。 却被少年毫不掩饰疏漠的避开。 稚宁手僵在半空,怀里短暂保管的书包,重新回到了它主人手上。 身前一片冰凉,一如少年的眼神。 “两清了。” 回应稚宁的,只有这疏冷的三个字。 说完,池昼就转身离开。 稚宁被池昼的眼神吓住,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塞在了喉咙里。 她恍惚间意识到,池昼似乎很讨厌她。 她哪里惹到他了吗? 稚宁还是追了出去。 她不确定池昼伤得有多重,这么久以来,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绝不能让他因为缺钱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系统忍无可忍,【你差不多行了!人你已经救了,还想怎样?】 稚宁猛然清醒,追随的脚步随即顿住。 是啊,她还想怎样? 追上去的结果,必定是一问一答,产生交集。 在池昼的世界里,她不配和他做朋友,甚至连做个点头之交的路人的资格都没有。 心脏狠狠地被蛰了一下,第一次,稚宁这么痛恨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 系统见稚宁死死抿着唇角,眼眶泛红,顿时心疼起来。 再怎么说,池昼也是外人,它不应该为了他批评她。 系统有些慌乱,软下嗓音道歉,【你别哭啊……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更没有否定你,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和他说话不合适,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你还是很棒的,真的!】 【我之所以阻止你,真的就是想让你多替自己考虑一下,从实际出发,你不能总这么冲动。】 【我知道池昼是好人,你同情他、担心他,很正常,我也觉得他可怜,忍不住想对他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任务失败了,你不在了,谁还能在背后默默帮助他?】 【他又会像以前一样吃不上饭,生病了没钱治病,走投无路,贫民窟里的人没几个好的,没有你给的钱,他们才不管池昼的死活。】 【你现在跟上去又能做什么?他连碰都不让你碰,在他心里,你们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你莫名其妙的关心在意,说不定会被他误认为是心怀不轨,逮起来,揍你一顿!】 最后几个字,成功把稚宁逗笑。 她吸吸鼻子,【池昼才不会打人。】 系统:…… 他才把一群人打晕好吗? 人好不容易哄好,系统不敢再惹她,【是是,你说的都对,池昼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第67章 他把她弄哭了 池昼那边。 目送稚宁安全上车,他才又形单影只转身离去。 他把自行车送到了修车铺。 面对修车匠的疑惑,一言不发。 池昼满脑子都是稚宁最后惊诧受伤的表情,她哭了,被他弄哭了。 眼泪像硫酸烙烫在池昼心口,还没尝过爱情的甜,就已经开始吃苦了。 这一次,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没让她跟上来。 她也似乎真的对他失望了。 也是。 不管不顾冲出来保护,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白眼狼。 池昼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掩去苦涩,这样的结果,是他一早便期待看见的。 从稚宁冲出来保护他的那刻开始,池昼心中对稚宁意图害他的怀疑就已经荡然无存,没人知道他有多庆幸、多激动。 可他不能太自私。 他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她又会因为自己遭受多少危险,他比谁都清楚。 但凡和他走得近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赵家那个疯女人的攻击目标,那个女人绝不容许他和母亲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 池昼抬起头,浓云卷土重来,再度掩藏了月光。 月亮远离了他,而池昼,绝不容许任何人把自己的月亮弄脏。 这世间的苦难,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 稚宁并没有气馁。 相反,经过回去之后的一番反思,稚宁庆幸池昼对她的态度冷淡,没有和她产生进一步的交流。 不说影不影响任务了,单拿她和应珣的婚约来说,如果薄瑾屹知道她和池昼牵扯不清,一定会勃然大怒,从而威胁到池昼的安全。 薄瑾屹绝不会让任何忤逆他的人存在在这世上。 但也许是心存着对池昼身体的担忧,稚宁隔天放学后,还是尾随着池昼一起离开了教室,只是相比于从前,小心谨慎了很多。 池昼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上课、打工,打工、上课……就这么转啊转。 为了避免一步不差的跟随被池昼察觉,稚宁摸清池昼的日常后,先他一步赶到了自行车棚。 然后!她就看见了熟人! 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不是前天在废弃篮球场被池昼痛揍一顿那几人又是谁! 看着他们拿着刀子不停在池昼的车坐上划来划去,稚宁火冒三丈,满腔怒火空前绝后。 这群人真的很不长记性! 系统默默扶额,【要道具不要?】 如果动手,麻烦速战速决。 岂料稚宁咬着牙,【不要!】 她有别的办法治他们! 稚宁确定池昼身体没大碍之后,转头去了一趟保安室。 一到地方,就‘嘭’一脚踢开门。 “你们领导呢!” 摆足了薄家千金的谱。 薄家的名头,稚宁用起来一点也不心虚。 原因无他,难道只能他薄瑾屹能利用她给亲妹妹挡枪,不能她利用他的威名震慑谋取便利? 她人还当着挡枪替身呢,好处不用白不用! 保安处的领导不在,只有两个看门的小哥,人手一灌啤酒,翘着二郎腿,五迷三道,人事不干。 稚宁的突然出现,吓得两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是哪个系的学生!” 稚宁不答反问,扫了一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上班做事的?” “你是谁!哪个专业的?导员叫什么!” 一人厉声发问,另一人眼疾手快拿来垃圾桶,将瓜子皮啤酒瓶一股脑收拾干净。 稚宁‘嘭’一下又把门关上,“你脚底下踩得这栋楼,是我家砸钱盖起来的!” 上次被孙思莹在更衣间泼水,提及捐教学楼这事,回去后稚宁就好奇做了个调查。 这不查不知道,薄瑾屹在学术界砸的钱,不说是天文数字,也差不多了。 人脉,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两名保安才来的不久,却早已打听清楚学校里的各路大佬,自然知道楼是谁捐的。 嘴唇哆嗦了下,“您是……” “我姓薄。” 保安小哥不约而同抖了抖。 稚宁径自坐上主位,“把天润楼南侧车棚的监控调出来。” “是是,没问题,薄小姐您稍等!” 两个保安立刻凑电脑边,一通忙活。 良久,俩脑袋上都是汗。 “这……监控坏了……” 稚宁慢条斯理看过去,“坏了?这么巧?究竟是坏了,还是你们不敢调出来给我看。” “真、真坏了!不信您自己看!” 屏幕上一片漆黑,稚宁不懂真坏假坏,她也不在意。 “你们知道最近几天,车棚里发生了什么吗?” 保安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几个保安,平时除了拦一拦硬闯校的陌生人,其他时候和摆设没区别。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稚宁拿出手机,点开录制的视频,随手往桌上一扔。 两名保安在稚宁要扔手机的瞬间就伸出了手,手忙脚乱往前拱,总算没磕碰了大小姐的所属物。 稚宁之所以录视频,就是为了防止保安删监控不认账,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视频里,池昼的自行车被毁坏得不成样子,车座、车胎、链条……能破坏的地方,没一处是好的。 录视频时,稚宁的牙咬了又咬,才忍住没上前揍人。 这会儿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怒火又烧起来。 保安察觉到稚宁的不悦,立刻绷紧身子,“这个少年是……” “他是我家亲戚,上个月才来你们政法大学读书,品学兼优、性格低调,从没想过用身份压人,可谁知道你们这治安竟然差成这样?!” 第68章 被玩弄,也愿意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回了,从一开始车胎放气,到现在能下手的零件全弄坏,几次三番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还说监控坏了!” 具体几回稚宁不清楚,她胡说一通,不认为保安会反驳。 “我觉得,我需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下个学年的——” “薄小姐!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考虑’两个字橡根棒槌敲脑门发人警醒,一名保安赶忙上前打断稚宁的话。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一定妥善解决!绝对绝对不会让小少爷在政法大学受一丁点委屈!绝对!” “是啊是啊!您喝茶消消火!” “您来一趟的目的,肯定不是来跟我们这些小保安计较的,我们哪辛苦得着您亲自出面?一通电话就打发了!” “您要的是解决这事的办法!是道歉!是作恶的学生受到惩罚!是为了小少爷!我们都明白!您放心!我们保证这类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不得不说,两人能托关系得到这份闲差,人情世故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稚宁这趟来,目的也确实在于此。 她冷声道:“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必须抓到人!让他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给小少爷道歉!” 稚宁冷笑,“我说了,我家亲戚为人低调。” 说话这人一噎,“对!对对!小少爷品学兼优,才高八斗!” “那那那这样——” “别这那了!我说,你们做,懂?” “懂!您说您说!” 稚宁觉得,池昼在学校里需要一份保护。 这份保护不在于有保镖时刻跟在身后,让他变成个异类,而是要让他在有危险的时候,随时能有人伸出援手,不至于孤立无援。 同时避免出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包括但不限于校园霸凌、所属物被弄坏…… 不是稚宁危言耸听,学校就是个小社会,坏心眼的人太多。 稚宁的要求,保安明白并理解,只除了一条。 其中一人颤颤发问:“您说的收罚款这事……” 稚宁:“钱我不要,收多收少全看你们本事,你们自己留着。” “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私收罚款这……不符合规定。” 稚宁让他们抓到一次欺负池昼的人,就收一次罚款,按人头,每人一百块。 稚宁反问:“那你们上班时间喝啤酒、嗑瓜子,监控坏了一个月还不知道,就符合规定?” 保安讪笑。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是看在你们辛苦办事的份上,想让你们多一份收入,你们不领情?” “领!领!” 保安哪敢不领情,欲哭无泪,这哪里是给他们钱啊,分明是贿赂! 让他们上贼船! 只要他们哪天没保护好池昼,他们私自乱收罚款的事就会被捅出去! 俩人都是托关系进来的,最怕被人抓住小辫子。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威胁人很有一套。 稚宁收起手机,“既然你们答应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家亲戚大度,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有下次——”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稚宁很满意,“今天的事,不准你们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来过一趟,否则……” “我们自己引咎辞职!” 这事不用稚宁提醒,他们也不会往外说。 “很好。” 稚宁总算体会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话说一半被秒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这天之后,池昼的自行车再也没有被人破坏过。 不仅如此,他的车每天都干干净净,有人擦。 早上才发现螺丝松了,中午就自动上紧了。 下雨天淋不着,刮风天车不会倒,这待遇,放从前,池昼想都不敢想。 事情似乎就此圆满解决。 系统:【我发现,你最近聪明不少。】 稚宁找保安之前,系统原以为她会再次依赖道具,用武力镇压,让那群刺头不敢骚扰池昼。 没想到,她竟然动起了脑子,不费力,不硬刚,还一分钱没花。 稚宁明白系统什么意思,【揍他们一顿治标不治本,还会反噬到池昼身上,这事得有第三方出面。】 再说,池昼又不是没动过手,一点用没有。 此时的稚宁,尚且不清楚池昼的遭遇,仅仅是在学校里的保护,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 池昼却清楚他学校里的短暂安宁因何而来。 是薄稚宁。 他生命中所有的善意和温暖,都是她赐予的。 *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又受了伤,老大夫又开始每天来小饭馆报到。 起因是老大夫去小饭馆打酒,偶然发现他伤了。 池昼从不认为这世上有那么多和他有关的巧合,一定是稚宁将消息告知老大夫,通知他过去。 还有老板娘那,从一开始的家常小菜,到后来慢慢开始有烧鸡肘子,最近竟然连人参药膳这些也弄来了。 除了每天上药,老大夫还送来了衣服、鞋子,不仅有他的,还有他母亲的,美其名曰他们家亲戚用不上的,实则都是她安排送来的。 池昼拒绝了,但第二天清晨,东西又送了过来。 不论他重复拒绝几次,包裹总会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家门口。 池昼十分清楚,这些钱对于稚宁一个大小姐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动。 或许他没有那么不堪,或许他身上有零星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深夜,池昼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而又单薄的被褥。 她送来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部放在衣柜里,上了锁。 池昼习惯性的望向衣柜,良久,自暴自弃闭上眼。 如果她能就这么装一辈子,哪怕真的被玩弄,他也愿意。 第69章 池昼摊牌倒计时 得幸于应珣正忙于对付后妈,薄琬乔忙于和她的男主发展感情,稚宁最近空闲还挺多。 自从投喂晚饭、包扎伤口不再能提供气运值后,稚宁就开始致力于挖掘各种帮助池昼、又能不被他察觉的方法。 这天,稚宁拨通了修路灯师傅的电话。 像修路灯这种事,不仅造福于池昼,还给附近居民提供了便利,如果成了,蹭到的气运值远比单纯的帮助池昼要多。 当然这是系统说的,稚宁一开始并没想那么多,也没那么高尚的思想觉悟。 更多的,是她自己害怕。 随着冬日脚步渐近,夜晚来得越来越早,偏僻的巷子泥泞又复杂,时不时就会有野猫野狗窜出来,吓得她几次险些尖叫出来,坏了大事。 而如果不是稚宁钱不够,她能把路一块修了。 又是要去政法大学蹭课的一天早上,五点不到,外面天还是黑的。 稚宁总算明白什么叫‘铁打的身体磁打的床’,她很有先见之明定了五个闹钟,没一个成功把她叫起来。。 最终,系统实在看不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劲爆薄荷糖,这才逼得她龇牙咧嘴从床上蹦去了卫生间。 稚宁也不想起这么早,但这是修路灯师傅定下的时间,不然就要排到下周。 实际上,却是对方欺负她是小姑娘,又是给贫民窟修路灯无权无势,才把时间定在了大清早,这样比较不容易耽误他上午再接一单。 平时除非必要,为避免薄瑾屹察觉到异样,稚宁是能不动用薄家的身份就不动用,这就意味着单纯的她,要吃不少亏。 薄家大宅的清晨五点,佣人们已经在忙碌,怕被发现,稚宁像从前一样绕过花园泳池,打算从后门溜出去。 殊不知她这鬼鬼祟祟的动作,全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系统薄荷糖的功效褪去,稚宁又开始昏昏沉沉,从这到池昼住的地方,有差不多半小时的车程,稚宁盘算着上了车再睡一会。 谁知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水鬼,将她的瞌睡虫全部吓飞。 最先吸引稚宁注意的,是‘哗啦’一阵水声。 稚宁偷偷摸摸走后门,本来就心虚,一察觉有人,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一直长毛男鬼从水里探出头。 少年上半身肌肉匀称,臀部以下泡在水中,细腰两侧的人鱼线格外清晰,宽肩的影子浮荡在波纹上,白皙健壮的胸膛上时不时有水珠滑下。 从小一起长大,稚宁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更别说他紧接着随意把头发拢起,露出了他精致立体的五官。 是薄野。 见鬼的惊悚感随之褪去,被抓包的心虚感顶了上来。 但很快,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漂亮少年的湿身诱惑,不可避免的让稚宁想起了昨晚那本少儿不宜小说里的内容。 需求旺盛的男主怜惜身娇体软的女主,大半夜靠洗冷水澡缓冲欲望。 露骨的内容,火热的桥段,精准的描述,看得稚宁面红耳赤,蹬脚捶床,嘴角咧到后耳根。 这才是她今早起不来的原因。 没点事,正常人谁大冷天扎冷水里? 稚宁秒懂,孩子长大了。 撞破这样的事,稚宁多少有些尴尬,她假装没看到人,拔腿就要跑。 “薄稚宁!” 却被无情叫住。 对于见到稚宁,薄野也是一肚子纳闷窝火。 梦里不放过他就算了,怎么大清早的他来了这还能撞见她? 她不是最爱睡懒觉,跑来这干什么? 由于时常在梦中见面,薄野怀疑稚宁很久了。 她是不是找歪鼻子老道给他下降头了?! 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变成她的舔狗。 想到自己哥哥姐姐对稚宁的偏心,荒谬又蹊跷,薄野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无可能。 大哥就算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可如果稚宁没做什么,怎么会连薄琬乔也关心喜欢她! 薄琬乔不止一次劝告他不准欺负稚宁。 鬼他妈不准欺负,她就是个假货,迟早被扫地出门! 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水里,隔着薄薄水雾,薄野和稚宁对上了眼。 捕捉到稚宁尴尬又羞涩的眼神,薄野仿佛回到了梦中。 懊恼愈演愈烈。 梦里她也是这么欲拒还迎勾引他的! 想让他当她的舔狗,想都别想! “薄稚宁,你最近在搞什么幺蛾子,整天早出晚归!” 语气很冲,带着迁怒的火气。 薄野笃定自己的怪梦,和稚宁脱不开干系,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要害他! 他不知道梦境在某种层面上,是潜意识的映射,是他尚未察觉的真实渴望。 所谓的真相有时会骗人,但感觉不会。 夜路走多了果然会见鬼,意识到自己早出晚归被人察觉,稚宁满心惊悚,怕池昼被薄野发现,赶忙转移话题。 “我说句实在话,你要精力实在泛滥,就去犁地。” 稚宁没别的意思,正值秋冬交替,园丁伯伯很忙,如果薄野他真睡不着,不如帮忙干点活。 薄野不却可避免的想歪了,她果然知道他为什么来这! 她是来偶遇勾引他的! 艹! 薄野满心防备潜回水中,只露个脑袋,水面倒映着他小媳妇似的羞愤欲死的表情。 “薄稚宁,我劝你早点死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大哥一回来我就让你从这滚蛋!” 这什么跟什么?! 喜欢她? 稚宁通体恶寒,“泡太久脑子进水了吧你!” 稚宁正准备脏话输出,电话响了,是她叫的网约车到了。 稚宁讲着电话小跑离开,一触及池昼,什么都忘了。 在薄野看来却是她小心思被说中,畏罪潜逃。 小少爷狠狠击打着水面,溅起水花。 她果然对他图谋不轨! 可一直以来她不是喜欢应珣? 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假千金的身份,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换目标了? 还算她有点眼见。 薄野当然知道自己比应珣优秀,但他已经有青蛙公主了,其他的谁也不要! 稚宁不知道薄野擅自给她扣上了‘觊觎他’的帽子,一上车就昏昏欲睡,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死而复生的瞌睡虫蚕食殆尽。 因为上车耽误了会,稚宁到地方时,修灯师傅已经来了一会了。 修灯师傅骂骂咧咧没好气,稚宁自觉理亏,没有还嘴。 这就导致修灯师傅误以为稚宁胆小好欺负,没过一会,竟然以灯泡型号不对为由,让稚宁加价。 荒谬的说辞,稚宁不能忍。 “你就是专业干这个的,自己工作失误凭什么赖我头上,昨晚我们电话里沟通确定了,你说没问题我才同意你来的!” 师傅理直气壮,“那是我昨晚太忙了,你自己说错了型号我没留意才觉得没问题!” 稚宁气死了,“我们根本没讨论过灯泡型号的事,我一问你你就‘嗯啊哦’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以为你专业干这个的,肯定什么都懂,所以才没追问,你现在给我坐地起价算什么事!” 胡同深处,池昼刚从网吧下工回来。 昨晚网吧电脑照例系统升级,他忙到后半夜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在躺椅上休息了会,五点多又醒来。 自从发现池母在吃用上苛待自己,池昼就决定每天的早饭在家里吃,早饭也由他来做,因此需要早下班早回来。 听到争吵声,池昼猛地停下脚步。 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第70章 原来她没有被讨厌! 少女的嗓音陡然出现,又消失。 池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在追寻,自嘲,他累糊涂了吗?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可迈开步子没走两步,稚宁的声音又穿破晨起的风,撞上池昼的耳膜。 这一次,池昼听得十分清楚。 呼吸猝不及防停滞,少年拔步而起! 稚宁这边,这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修灯师傅就是故意欺负她一个人。 一边朝他对骂,稚宁不停打起哆嗦,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天太冷。 身为恶毒女配,稚宁吵架的本领还是值得肯定的,她一口咬死是修灯师傅的错,并扬言自己有录音,激得修灯师傅脸红脖子粗。 这人一心虚,就容易动手。 稚宁早有预料,在他伸手欲要推搡的时候,灵活的往后躲开。 不期然,后脑勺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强烈的碰撞感吓得稚宁差点跳起来,一回头,正对上池昼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睛。 少女瞳孔剧烈震颤。 “池、池昼!” 池昼居高临下,把少女的慌张意外看得透彻,无奈想笑。 不装不认识了? 上次还追问他叫什么,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这下终于露出了马脚。 稚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伪装露了馅,她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池昼为什么在这? 他又来了多久!? 这些姑且不论,稚宁觉得自己要先解释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然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防备,以后再想蹭气运就难了! “我那个……” 然而不等她解释,修灯师傅突然站出来,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谁啊!” 高亢粗鄙的喊声,刺激着稚宁敏感的神经。 她还记得池昼身上有伤,当即也顾不上找理由搪塞,一马当先挡在前面。 她双臂张开,“他是我弟弟!” 保护意味十足,谨防修灯师傅朝池昼动手。 “你弟弟?” 看着不像。 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顺势望进少年的眼睛,立刻被少年身上的肃杀之气吓到。 修灯师傅踉跄后退半步,“你你——你想干什么!” 池昼站在少女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丝毫没有被保护的姿态,反而像是给少女撑腰的霸主。 他很淡定,不疾不徐,以至于光听语气,都不觉得他动了怒。 “不干什么,只是在想你是哪个单位的,工号是多少,承接任务下派的工单又在哪,别怪我想这么多,据我所知,现在还不到正规单位的工作时间吧?” 池昼抬头看了下天色,他很有礼貌,只有和池昼面对面的修灯师傅,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凌厉恐怖。 “你收了她多少钱?退给她。” “池昼!” 一听要退钱,稚宁立刻转过身来制止。 她并不在意这笔钱,今天早起忙活这么久还发生了冲突争吵,为的就是把路灯修好。 退了钱,路灯怎么办! 池昼垂眸看她一眼,又对修灯师傅说:“愣着不动是想我打电话举报你?” 修灯师傅啐了声,“算老子今天倒霉!” 竟然碰到个道行深的硬茬! 直到确定预付款如数原路返回稚宁的账户,池昼才放修灯师傅离开。 “路灯坏了,打市政服务电话就行,看到路灯铭牌上的编号了吗?是几号告诉接电工作人员,用不着你自掏腰包。” 稚宁一个大小姐,走哪都车接车送,连坐公交都是最近才学会的,哪懂这些。 她挠了挠后脑勺,“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懂得比较多,哈哈……” 稚宁用笑声掩饰尴尬。 “冷?”池昼问。 当然冷。 从薄家大宅出来,稚宁才发现今天下了霜,她冷得瑟瑟发抖,后悔没多穿一件出来。 稚宁看了看池昼的外套,又大又厚实,肯定很暖和。 按照偶像剧的桥段,他应该脱下来,温柔地披到她身上。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恶毒女配不配吃糖,而池昼面无表情,更和温柔沾不上一点边。 少年一言不发往前走,稚宁亦步亦趋跟着,该解释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她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自圆其说。 又因为有了充足思考的时间,稚宁更想要一个趋向于完美的答案,一路沉默。 七拐八拐,路越来越陌生,稚宁不知道池昼接下来要去哪。 他要回家吗? 池昼性子冷,不是个话多的人,不问她是不是顺路并不奇怪。 如果他回家,就这么贸贸然跟他走,好像不太好。 要不还是算了,他没问她为什么在这,她就别没事找事了,说不定他根本没多想,是她杞人忧天了呢。 这么想着,稚宁慢吞吞一点点掉了队。 就在这时。 “跟上。” 少年嗓音的温度不比霜花柔暖多少,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在等她。 稚宁立刻站直,心脏咯噔一跳,既是紧张,又是欣喜。 欣喜的原因不得而知,大概是因为一直被池昼留意着,没有被嫌恶无视。 池昼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 稚宁不知道他要买什么,考虑到可能是私人物品,她没跟着,老老实实站在收银台处等他回来。 池昼拿了条毛毯回来,就看见稚宁乖巧站在门口,少女正盯着棒棒糖发呆。 她的头发有些乱,微金朝阳从她侧脸洒下,衬得她发丝柔软茂密,像极了今年春天降生在他家院子里的那窝小猫崽,毛茸茸可爱。 付完款,毛毯递给稚宁。 稚宁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给我买的?” 明知故问。 池昼没有回答。 毛毯厚实且柔软,落在肩上的那刻,寒意瞬间退却,稚宁几乎要感动哭了。 这是什么外冷内热的大好人啊。 原来她没有被讨厌! 稚宁开心得几乎丧失了理智,像只欢快的小雀鸟,“有没有镜子!” 售货员指了指左边。 稚宁立刻跑过去,摸着毛毯上得到软毛,爱不释手。 毯子只是最普通的毯子,还有些工业原料的味道,稚宁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真挚的礼物,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 池昼看了稚宁两眼就收回了视线,敛下柔光。 他其实一直挂念着她冷,但他的衣服她不能穿。 他忙了一晚上,衣服上除了汗就是灰,会把她弄脏。 而穿他的衣服,太暧昧。 他不在意名声,却不能不考虑她。 第71章 一起吃早饭 他当即决定给她买件新的。 他有考虑过她冷,跟着他走在路上耽搁太久会承受不住,他独自一个人快去快会更好。 但又怕他跑开一会回来,她人不见了。 贫民窟的治安太差,他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他没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只能迁就着她慢吞吞这么走着。 此时此刻,看着她欣喜接过,毫不嫌弃披在身上,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池昼的心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紧张与忐忑烟消云散。 一路上,池昼的心理活动并不比稚宁少。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欣喜、眷恋、贪婪、后怕……各种或熟悉或陌生的情绪应接不暇,除了用冷漠掩饰,池昼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如何不清楚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他。 池昼假装看外面的风景,余光贪心窥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披着廉价的毛毯,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她无疑是美丽的,怎样都美丽,却也不免违和。 一条破毯子如何配得上她? 她一个大小姐,为了他,大清早来这种地方,跟下三滥的人吵架,受这样的委屈…… 池昼低下头。 少年不寻常的悸动中滋生出一股酸涩,有些东西,他不敢想,也不配。 从便利店出来。 稚宁拢着毛毯,叫住池昼,“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稚宁点点头,没有强求。 转账意味着要加微信,而她和他之间不宜有更深的接触。 也是在这时,稚宁才发觉今天的系统出奇的安静。 因着池昼的大方,稚宁默默在心底给他加了分,他都那么困难了,还愿意慷慨解囊替她考虑,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寒冷的问题解决了,两人又一言不发。 一前一后走着,稚宁犹豫好久,问:“你要去哪?” 她记得池昼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病人要静养,她突然登门很不礼貌。 如果他要回家,她不能再跟着。 少年脚步不停,“上午有课。” 意思是要去学校。 刚才在便利店,池昼给池母发去消息,说有事耽搁,不回去了。 池母回了个‘好’。 于情于理,池昼今早都应该请稚宁吃顿饭,她帮了他那么多那么久,甚至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他该带她去见他的母亲,郑重地感谢。 可池昼不想。 池昼不知道稚宁清不清楚他家的情况,或许她只知道他家庭贫困,不知道他的坏名声,更不知道他有个疯了的母亲。 否则,她不会接近他,对他这么好。 也许她只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她想象中他最光鲜的一面。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可能不知道贫穷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觉得他衣衫褴褛有多难堪。 如果她知道他是私生子、杀人犯呢? 母亲病发的节点越发不确定,如果母亲突然病发,肯定会吓到她,更甚至可能伤害到她。 到那时,她又会怎么看待他? 池昼不敢想,以往所有的经历告诉他,等那天到来,他会失去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可明明他是想让她远离他的。 理智总有打不过感性的时候。 池昼从没因为自己的经历自卑过,唯独面对稚宁,他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光鲜的羽毛、正大光明的身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掩饰伤疤。 稚宁确实不知道池昼的具体情况。 一来,系统那没有他的资料。 再者,她没钱请私家侦探,这个举动更会增加被薄瑾屹发现的风险,得不偿失。 而她只想帮他,虽然动机不纯,但无意刺探他的隐私。 他只是贫穷,他该拥有生为人的尊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不被别人窥探。 稚宁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池昼是要去学校。 才七点钟啊。 都是学霸了,还这么刻苦,稚宁打心底里佩服。 不等她开口赞叹,池昼说:“你要来旁听?” 反问句,却用确定的口吻说出。 稚宁想拒绝,她直觉今天被抓包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池昼风平浪静,可能要憋个大的。 却又听池昼说:“今天是专业课,老师格外严格,如果被他抓到逃课,下次再想旁听他的课恐怕很难。” 课不课的,稚宁不在意,但池昼的话和威胁有什么区别? 如果她拒绝,一定会引起池昼的怀疑,认为她心虚在躲他。 她讷讷点头,“我也觉得,那个……池昼你饿不饿?要不要找地方先吃点东西?” 吃个东西换换脑子转移下注意力。 “跟我来。” 稚宁硬着头皮跟上,心里大喊着系统,寻求场外援助。 谁料系统根本不理她。 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但凡她和池昼走近点,它都一副要炸锅的样子,仿佛它是扞卫男主贞洁的圣斗士。 怎么今天哑巴了? 早餐是在校外一家小店吃的。 不同于池昼打工的苍蝇馆子,这家小店在大学城,干净正规很多,当然价格也更贵。 稚宁一开始想拒绝,但一想不在这吃还能去哪? 校餐厅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一定会被熟人撞见。 池昼也是这个想法,不能被赵家的人知道他和稚宁认识。 其实最一开始,池昼原本是打算赶稚宁离开的,就在买完毛毯之后。 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渴望和她相处,他想起她那天在废弃篮球场的眼泪。 心疼的滋味锥心刺骨,他再也无法做出任何一件让她伤心的事。 只能应承着她的话,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早饭,两人吃的是馄饨。 池昼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对方还是他喜欢的女孩,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一顿饭,他吃的食不知味,舌头被烫也不在意,注意力全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第72章 摊牌1 ——她不太能吃辣,却又爱吃辣,馄饨汤上浮着一层红油,每吃一口都要‘嘶哈嘶哈’,小巧的嘴唇红彤彤的,让人羞于直视。 她还格外爱吃香菜。 刚巧,他也喜欢。 来这之前,池昼担心这地方会被稚宁嫌弃,会被认为不干净。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 稚宁身上没有任何不可接受的表现,只有新奇与期待。 她和池昼认知中的有钱人都不一样,没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子,更不会看不起普通人,连给她端馄饨的服务生都会得到她的感谢。 她眼睛弯弯,平价的食物每一口都吃得很开心。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坐在一起。 咸咸的汤,池昼尝出了甜味。 早餐钱自然也是池昼付的。 池昼心甘情愿,稚宁却很过意不去,担心起池昼的钱包。 虽然他刚在运动会上拿了不少奖金,但他花钱地方多,不能这么挥霍。 可如果她抢着付钱,又会显得太刻意反常。 ——他是男生不是吗,哪有和女生出来吃饭,要女生买单的道理。 但稚宁绝不白吃白喝,她决定待会就联系老板娘,晚上给池昼加餐! 这天上午有两节大课。 快八点时,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稚宁发现,从进校门开始,池昼就有意和她拉开距离,具体表现,是他走得很快,并且头也不回。 当然,她是乐见其成的。 进了教室,稚宁又为难起来。 池昼一进教室,就和往常一样,直奔最后排他的专属座位。 稚宁在犹豫要不要也跟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一起吃了顿饭,他们怎么着也算不上是陌生人。 哪怕进了校门两人就没说过话了,但她明晃晃把池昼扔在最后排,怎么想怎么不好。 而且她书包里还掖着他给她买的毛毯。 这个问题稚宁没困惑太久,就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稚宁同学!今天你来的好早啊!” 手臂被人从后面抱住,来人正是稚宁旁听以来,和她坐在一起的女生,叫苗苗,同时也是稚宁最开始瞄准打听池昼消息的对象。 苗苗性格大大咧咧,丝毫没注意到池昼和稚宁之间的不寻常,拽着稚宁坐好,吧啦吧啦开始说话。 一上午,稚宁都没和系统联系上。 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绞尽脑汁想对策,苦熬到两节大课上完,生怕池昼放学后会留下来堵住她逼问。 但幸运的是,池昼好像完全把今早的事忘了。 下课铃一响,就背着书包离开,从始至终没看稚宁一眼。 稚宁激动得难以置信,觉得这次真踩狗屎运了! 她拍着胸口庆幸笑起来。 怪不得系统没理她,原来是她内心戏太多,自己吓自己! 危机解除,稚宁整个人放松下来,很快,她转而想起一件事。 ——今早遇见池昼的时候,他没骑自行车。 自行车是池昼的主要交通工具,走哪他都推着,就算坏了,也会推着走。 今天这两手空空的情况着实蹊跷。 论及脑补的能力,稚宁的天赋无人能及。 难道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少年被保安看着破坏不了车胎链条,干脆直接把车偷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稚宁‘噌’一声站起来,夺门而出。 稚宁去了车棚。 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她揉了又揉,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鬼鬼祟祟东躲西躲。 这个时间点,池昼应该在吃午饭,下午有课,中午他不会离校,因此也就不会来车棚。 稚宁自认为对池昼还是有些了解的,一般午饭后,他还会去图书馆补觉。 图书馆没位置了,就会就近去教学楼附近的躺椅上眯一会。 稚宁笃定自己绝对不会被抓到。 但有时候,意外的发生就是因为一个人太过自信。 偷摸着尾随池昼那么久,稚宁对池昼自行车的熟悉程度堪比自己的所属物,大老远一进车棚就看见了。 自行车完好无损,且干净整洁。 稚宁走过去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常。 奇怪,自行车还在,那他早上为什么没骑? 池昼进入了稚宁的视线,就是在她挠头纳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那一瞬间,稚宁的心肝儿一股脑全悬到了嗓子眼,眼珠子险些蹦出眼眶。 阳光在少年肩头洒下朦胧的光晕,那张脸凌然、完美、如琢如磨。 稚宁根本没心思欣赏,脑海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 可池昼并没有看她,目无波澜,像是这逼仄拥挤的车棚里,从没有过她这个人。 加上两人其实还有一定的距离,这让稚宁自欺欺人的心开始膨胀。 她慢悠悠尽可能减小动作幅度转过身,踮起脚尖,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一点点往车棚外面挪。 就在距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的那刻,身后传来池昼的声音。 “去哪?” 脊背霎时间绷紧。 少年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稚宁身后。 他背着光,挡着太阳,在稚宁身上洒下他的影子,如同一张漆黑的大网,将她圈束在自己的领地。 稚宁登时转身,下意识后退,望着池昼的眼睛,口干舌燥。 完了! 又被抓住了! 他刚才肯定什么都看见了。 这下彻底完了! 早上修路灯,她还能勉强找理由搪塞,说是路过,现在她又该怎么解释她趴他自行车上瞧的行为? 说认错自行车了? 鬼都不信吧? 她这算不算自己作死?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自行车有没有被偷! 第73章 摊牌2 殊不知,尾随的人早已变成了池昼。 但凡稚宁做一丁点与他有关的事,局面都会变成今天这样,无关她来不来车棚,又是今天还是明天。 少年的忍耐早在早上她张开手臂挡在他面前时,就荡然无存。 不逼问,只是暂时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不想再和她玩‘你暗我明’的游戏,也不能再玩。 如果今早没有遇见他,她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池昼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再发生。 稚宁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不到真正死到临头,总想试试。 她揪紧了衣角,“我来……” “来看我的自行车。” 池昼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 稚宁强撑淡定的表情出现裂痕,她完全没料到池昼会这么直接。 她觉得她可能要晕过去了,胸闷气短,目眩耳鸣,被池昼吓的。 池昼早预料到稚宁不会承认,定定看着她,不容许她逃避。 “好奇我为什么没骑车?” 稚宁疯狂摆手,“没!没好奇,我好奇这个干什么!” 池昼却顾自解释起来,“昨晚是网吧老板载我回去的,网吧电脑系统需要升级,耗时很久,老板不想耽搁时间,就来接我了,我没去小饭馆吃饭。” 稚宁眼神仓皇乱瞟,“哦,是嘛,你老板人还挺好的……” 她真的不好奇! 别说了! 池昼好像感觉不到她的抗拒紧张,千丝万缕的目光锁定着身前的少女。 “他人是挺不错,但远比不上你。” 他在说什么! 稚宁化身成了一只哑了嗓子的尖叫鸡,意识到什么,灵魂在疯狂求救。 救命!!! 她好像要掉马甲了!!! 稚宁发了疯的想逃,可偏偏她整个人僵如泥胎雕塑,寸步难行。 而铡刀高悬于头顶,总有落下来的时候。 很快,稚宁就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缱绻、嘶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 “网吧老板不会管我有没有吃饱,不会管我身上的伤有没有上药,不会送我去医院,不会给我送衣服,更不会给我擦车、拧螺丝、试图照亮我回家的路。” “偷偷在背后关注我的一切,只有你。” “薄稚宁,为什么?” 此时此刻,变成尖叫鸡的,又岂止稚宁一个。 只是不同于稚宁的哑口无声,系统真的崩溃嚎叫起来。 它就知道! 它就知道! 它就知道! 它和稚宁玩不过男主! 这个男主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并且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默不作声在心里衡量盘算! 稚宁贫瘠的脑容量想不明白事,它怎么也跟着发糊涂变得大意! 其实今早稚宁偶遇池昼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一上午,系统想了很多。 这个女配身上的偶然性太多太大,太倒霉,跟着她迟早要死。 它考虑要不要换人绑定。 答案自然是不行。 那就只能硬抗。 它闭嘴一上午,就是在找补救的方法。 不理稚宁,是因为听她叫嚷会打断它的思路,智商贫瘠是种病,超强传染病! 综合池昼的各种反应,系统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缓冲。 谁能想到,池昼的演技这么好!他是装的! 一直以来,它和稚宁都被他骗了! 此刻透过稚宁的视角,系统看到了池昼猩红的眼眸,直想原地去世。 要不它直接一棒槌把他砸失忆算了! 稚宁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传说中的偏执男主,疯狂向系统求救。 【统统,怎么办,我好像要完了,我不想死,我不蹭气运了,救救我!】 系统却想死,【晚了。】 时至今日,怎么狡辩男主都不会信了。 【你看着现编吧,别告诉他蹭气运的事,其他看你发挥。】 系统破罐子破摔,这种时候正统方法已经来不及了,稚宁的智商也够呛能在这短短三五秒内领悟其中的精髓,只会越搞越糟。 系统的话,一下把稚宁推入了无底深渊,她真的要晕倒了! 这下连系统也救不了她了吗? 可现实却是稚宁连晕倒的余地都没有。 她被少年扶住肩膀,力道万钧,“看着我!” 一声低吼,稚宁被迫抬头看着他,大脑空空。 池昼无意吓她,在成功攫取少女的注意力后,又缓下声,卑微询问。 “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昼的心寸寸冰冷,看稚宁的反应,他意识到她根本不喜欢他。 如果喜欢,她该是羞涩的,而非是现在这样如临大敌。 可他已经泥足深陷。 而稚宁,她并不太能看懂池昼眼神里的东西,如果说他很愤怒,她还能理解。 可偏偏他很可怜,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让稚宁更加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接近你……是想跟你学东西。”许久之后,稚宁低声说。 池昼手脚僵住,“学东西?” 长长的沉默后。 池昼放开手,自嘲笑出声。 她是被他抓了现行,证据确凿,没法再掩饰,所以连骗他的谎话也懒得琢磨了吗? 她出身薄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学东西,多的是名师前仆后继。 就算不请老师,她的哥哥也可以教她,在京城,谁没听说过薄瑾屹的大名? 商界的帝王,名下商业帝国涉猎之广阔令人望而生畏,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他一个落魄私生子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学习? 学习怎么做苦工,简衣缩食吗? 这点她的哥哥确实不如他。 自卑不断在壮大,压制在心底阴暗角落的猜想见机蠢蠢欲动,牵动着少年的情绪,撕扯着少年的心。 她接近他……难道真的是为了赵家? 稚宁读出了池昼眼神里的悲哀,他后退远离,痛心疾首看着她。 心口不知怎么突然憋闷起来。 她看出了他的不信与受伤,而她似乎……不想看他这样伤心。 她犹豫着,不多时,作出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 “真的池昼,我没骗你。” 稚宁直白望着少年的眼睛,“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请你务必听我说完。” 池昼深知他不该再对稚宁抱任何希望,可听她这么说,他的心竟然又一次不争气的生出了期待。 他总想给她机会,哪怕换来的是更深的伤害。 少年的懊恼到达了顶峰,痛恨自己毫无底线,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太过渴望拥有一个朋友。 可只有他知道,稚宁是个例外。 稚宁把池昼拉到了车棚的小角落。 全程下来,池昼没有反抗,任由她不费吹灰之力抓着他的袖口,像只脖子上套了锁链的猛兽,乖乖臣服,跟随着主人的脚步。 这点让稚宁很意外,他是不是听话的过分了? 第74章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信 稚宁以为池昼这样生人勿近的性格,会在她想狡辩的那刻直接甩开她,掐着她的脖子,凶狠威胁她坦白所有。 当然池昼能安静听她狡辩是最好的。 确定四下无人,稚宁开始了她的解释。 她望着他的眼睛,“运动会那天你在看台上,所以孙思莹在台上的讲话,你肯定听到了。” “她说的其实是真的,我虽然姓薄,但根本不是什么薄家千金,我跟薄家人没有一点关系。” “我是从医院抱错回来的,真正的薄家大小姐,是前不久回到薄家的薄琬乔,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稚宁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池昼始料未及的,脱口而出的豪门秘辛无根无据,毫无可信度。 可池昼竟然信了,只因是她说的。 荒谬的信任连池昼都觉得荒诞,而相比于追究这些,池昼更担忧起稚宁的处境。 “那你父母……” 稚宁摇头,“我不知道,从有记忆起我就在薄家了,没人告诉我我不是薄家的孩子,我也一直以为已故的薄夫人是我的母亲。” “薄夫人对我很好,就在我四岁那年,她因病去世了,再之后,薄先生也走了,他们感情很好,对我也好,应该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稚宁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经过系统的剧透,稚宁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 这个女人像恶鬼阴魂不散,在她成长的路上,制造成了不少阴影。 最让稚宁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在游乐园偶遇她,那年她才五岁,薄先生去世后不久。 她所谓的母亲,趁她去洗手间的间隙,找上了她。 女人先是假装不经意把年幼的她撞倒,又用她指甲鲜红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女人一遍遍问她有没有事,可她眼神很可怕,像是要吃了她。 稚宁尖叫着哭喊,也因此激怒了女人。 女人捂住她的口鼻,咬牙切齿说‘他把你养得可真好’,跟疯了似的。 这个‘他’,是女人爱而不得、故去的薄先生。 作为母亲,女人嫉妒自己的女儿得到了心爱男人的爱,凭什么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换不来对方一个正眼? 那次,如果不是薄瑾屹及时赶来,年幼的稚宁很有可能被自己的母亲泄愤捂死。 这么一想,薄瑾屹其实早知道害他丢了妹妹的真凶在哪,他进来的时机太过凑巧,像是站在外面听了很久。 而那一年,薄瑾屹十岁,已经重生有了前世的记忆。 可为什么他知道了,还不去报复真正的恶人,反而留下她养在身边? 把她养成废物,性子跋扈,锒铛入狱最后惨死。 唯一的解释,是他发觉了比弄死她更有意义的利用价值。 ——正因为这次濒死意外,稚宁更加依赖信任从天而降救她一命的哥哥,此后的无数个做噩梦的夜晚,她都蜷缩在他怀里,全然敞开心扉。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论心机,怎么玩得过一个灵魂早已成年的家族掌权人? 稚宁半真半假将自己假千金的事告诉了池昼,以此为解释她接近他的目的做铺垫。 少年神情专注,听得很仔细。 “你哥哥是怎么知道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 稚宁欲要继续解释的话音顿住。 男主就是男主,脑子灵光,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她当然不能把‘重生’这么荒谬的事说出来。 于是,再次摇头,“我不知道,薄野给我看的视频里没有说,我只知道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利用我,等我没用了,就会被赶出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 “薄家所有人都讨厌我,薄瑾屹、薄野——” 稚宁本打算把薄琬乔也算在内。 可想起那次被薄野踢下泳池,薄琬乔不管不顾跳下水救她的画面,‘薄琬乔’三个字,稚宁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话音一转,卷起袖子,“你看我的胳膊,这是不久前才被薄野弄伤的,他还不顾我的伤把我推下了泳池,孙思莹就是在那时候知道我不是薄家千金的。” 池昼的眼神在看到少女白皙手臂上狰狞的伤疤时,陡然变得阴沉恐怖。 稚宁也知道很不好看,很快把伤口藏起来。 “我跟着你,真的是为了跟你学东西,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剥夺金钱地位,变成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我什么都不会,而你似乎很厉害。” 稚宁失落低下头,她现在说的话,并不全是撒谎欺骗池昼。 她是真的想在池昼身上学到些东西,可惜命运和系统都不给她机会。 “我不知道为什么薄家一直没有公开我的身份,我不敢违逆他们,只能时刻准备着。” “只能偷偷摸摸跟着你,我不能一次给你太多钱,否则一定会引起薄家人的注意,而我也……没那么多钱。” “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不是觉得你可怜,更不是因为同情,只是想通过等价交换,换取你的帮助。” “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先被你抓住了。” 到了真正宣判裁决的时刻,稚宁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她饶了一大圈,连老底都揭了,就为了圆这一个谎。 她低着头,紧张地攥紧袖口。 少年似乎在沉思,许久后,问:“你保证没骗我?” 问这话之前,池昼其实已经相信了她,这么问,不过是想要一个最后说服自己的台阶。 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她确确实实给了他保证。 稚宁说不心虚是假的,但不得不装得无辜,“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最高明的谎话,往往是虚假和真实缠在一起的,只有这样,才会有更高的可信度。 她假千金的身份是事实,按照剧情线,迟早被爆出来。 稚宁知道自己蹭气运的行为不厚道,骗人更是,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事已至此,要想和池昼划清界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 她已经在他生命里划下了痕迹。 她当然可以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把帮助曲解成有钱人的玩弄或践踏,他一定会愤而远离。 可稚宁私心不想让困苦的少年,因为她再遭不公的伤害。 她也不能让池昼恨她,毕竟一直以来,在应珣、薄琬乔这两本书的主角雷区蹦迪,她已经小命难保,如果再来一个男主,她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75章 哥哥来电 稚宁并不担心自己和池昼暂时成为朋友,会对他和将来的女主造成什么影响。 受她恶毒女配身份的影响,池昼没厌恶她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喜欢她? 不可能的。 而她注定会死在剧情的洪流中,会彻底消失在这些人的世界里,等她消失后,池昼和他的女主,该怎样还是怎样。 此时的池昼,根本不知道稚宁已经做好了抛弃他的打算。 他在心里窃喜着,她和赵家无关,哪怕遗憾她并没有喜欢他,可这对他而言早已无异于有了一份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躁郁一扫而光。 “我可以答应教你一些你想学东西,但你必须答应我之后不再为我花钱。” “啊?” 这点稚宁很不乐意,不帮他,她的气运值怎么办? 池昼见她为难,佯怒,“你不是说你没钱,难道你在骗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少女脸颊泛红,着急辩解的模样很可爱。 池昼突然很想揉一揉她的发顶,但他忍住了,藏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解释:“你不用担心我,我有钱吃饭,生病了家里也有药,冷了会添衣服,倒是你,如果某天真的要自力更生,你目前首先要做的,是学会存钱。” 池昼说的是实话。 他之所以忍饥挨饿,除了早已对苦难感到麻木,不甚在意,更多的是要给赵家人看。 他假装无力堕落,时而垂死挣扎,他把自己逼入绝境,都是为了换取生的机会。 稚宁听着池昼的教诲,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有了靠山,做什么都有人指点出主意。 他现在就要开始教她本领了吗? 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身为男主,池昼懂的一定不比薄瑾屹少,弱势是暂时的。 而单论脑子,他就比她聪明太多。 稚宁暗自欣喜。 突然。 面前多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少年手心里躺着一个塑料包装的小东西。 “这是……” “棒棒糖,今早我看你一直盯着它看,你想吃?” 这……看了两眼,就是想吃了?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稚宁哭笑不得。 她回想起今早的情形,她其实并没有在看棒棒糖,只是单纯的在发呆走神。 不过稚宁还是很感动,她更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伤害他。 棒棒糖的包装很好撕开,在少年敛藏着期待、装作漫不经心的眼神注视下,稚宁尝到了果味的清香。 预料之中,味道很好,一开始只看包装,稚宁就知道口感肯定不会差。 稚宁心疼池昼的一片诚挚,“你也不要乱花钱,普通的糖果我也很爱吃。” 这天之后,稚宁就和池昼成了朋友。 而在她不能再为他做一些事的时候,换他开始为她默默付出。 比如池昼回家必经之路的路灯,变得空前明亮。 以往池昼从不做这样的无用功。 在治安混乱的贫民窟,路灯的熄灭不是偶然,常有人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将公物挪为己用。 新换的灯泡,用不了几天就又会被偷走,但从今天起,池昼愿意一直承担这份花销。 他知道稚宁总喜欢偷偷跟着他,他不确定自己每回都能发现她,但希望她走的每一步都不再有黑暗。 池昼这边,紧急避险成功,稚宁后怕不已,短时间内不敢再有新动作。 而随着应珣生日的到来,她这个挂名未婚妻 ,也变得忙碌起来。 周末上午,稚宁毫无准备接到了薄瑾屹的视频电话。 由于时差,薄瑾屹所在的集团分公司那边正值凌晨。 男人背后落地窗外,是高耸繁华的夜景,霓虹炫目,远处江水蜿蜒的港口处,游轮如同点缀的星子。 他身上还有未退却的严苛气息,几乎成了他标配穿搭的白衬衫罕见的有些凌乱。 这么晚了,薄瑾屹还在工作。 透过视频,稚宁看到了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以及露出一角的领带,格子纹,有些眼熟,似乎是她某年送他的礼物。 但不及她细想,就被薄瑾屹肉眼可见的疲惫吸引去了注意力。 时隔一个月,又见到了自己的哥哥,稚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关心,但又开不了口,身份不合适。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类似断联这么久的事发生。 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但她脸皮厚,又爱粘着他,但凡他出差,她总要一天到晚电话问候。 不厌其烦和她说身边小姐妹的事,催促他回应,他也一向纵容着她。 稚宁还记得曾有薄瑾屹的好友调侃他,说他将来的老婆一定会吃醋嫉妒。 薄瑾屹笑说不会。 确实不会。 他早知她看不到他娶妻生子的那天,而她不是他的妹妹,更没有资格再亲近他。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这样残忍的事实而心情低落,但心里的酸涩和逃避骗不了人。 “稚宁?” 手机传来男人的声音,唤回稚宁的心神,“我在。” 手机里又窸窸窣窣传来些文件翻动的声响,关门声后,才又是男人的脸。 “怎么不说话?不过一个月没见面就生疏了吗?” “没有……” 稚宁想说这样才是未来的常态,才是正确的。 她要尽快习惯没有哥哥的日子,努力自己活下去。 男人却好像看出了她的失落,呼吸低沉,“稚宁,是不是只要我今天不拨出这通电话,你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我?” 稚宁没说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断联的原因,但都心照不宣选择不揭穿。 “哥哥在那边很忙吗?” “很忙,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但再忙,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话阻断了稚宁找借口挂电话的可能。 稚宁强逼自己忽略心里的沉闷,绽开笑容,“哥哥在那边记得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 薄瑾屹也跟着笑,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不存在。 “我这用不着你操心,又到月初了,听李婶说你前段时间的药膳没吃,是觉得苦还是别的原因?这次又没准时?” 第76章 稚宁是想有自己的秘密了吗? 薄瑾屹问得一本正经,稚宁听得脸色涨红。 薄瑾屹说的药膳,是针对治疗她痛经的,准不准时,也是在问女孩的私密事。 稚宁不能理解薄瑾屹的云淡风轻和关心。 她早已成年,不论是哥哥、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讨论生理期这种事,都太过了。 稚宁本以为揭开了二人身份的秘密,薄瑾屹不会再费心关注这些,他很忙不是吗? 更何况,他明知她看到了薄野的视频,清楚听到了他跟薄家长辈说的那些话。 ‘利用’这类冷漠无情的字词,横亘在二人中间。 为什么他能这么无动于衷? 一个字也不跟她解释。 是笃定她不会生气,没胆子忤逆他? 还是自信于她只能被他捏拿,翻不出浪花。 稚宁很气愤。 但迫于任务需要,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只能顺着薄瑾屹的话,维持和谐的假象。 她避开视频中他的目光,小声回答:“挺准的,这次没怎么疼,就没吃。” 药膳确实苦,但效果显着,可这次她被池昼抱去医务室,打了点滴,更有效。 好像只是简单问一声,薄瑾屹无奈批评她一句‘娇惯’,照常叮嘱一些注意保暖、忌食辛辣的话,转移了话题。 “应珣生日快到了吧。”他问。 稚宁觉得,这才是薄瑾屹今天找她的真实目的,刚才的关心,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资本家的功利,没人比他更擅长调用人心。 “在下个星期,已经确定要举办生日会,请柬已经收到了。” 薄瑾屹并没有什么反应,不喜不怒,令人捉不透。 “准备了什么礼物?” “还没想好。” 这点稚宁没说假话,她确实没想好,哪怕她早就用准备礼物这样的借口骗过应珣。 稚宁对礼物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宴会前一天随便买点什么,口头赋予些特殊意义,说好听一点就是了。 应珣心压根不在她身上,无论她说什么,无非是过一下耳朵,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薄瑾屹却不信。 沉沉的注视,是审度的一环。 “是还没想好,还是不想告诉哥哥?稚宁是想有自己的秘密了吗?” 听着酸酸的,好像多伤心、多在意她一样。 稚宁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能拿小金人。 她也装的很乖巧,“真的没想好,今年应珣的生日很特别,我想送他些不一样的。” 顺便反问:“我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你想有什么秘密?” 漫不经心的轻笑,像是大人在纵容逗弄调皮的孩子。 他为什么总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总不能什么都说,我已经成年了。” 男人略有疑惑,“从前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学校里的事喋喋不休,连晚上做梦的内容也要告诉我。” “今年春天,你说你梦到应珣很喜欢你,央求我帮你促成和他的婚事,春天你没成年?” “还有去年冬天——” “好了好了!” 这是到了揭老底互相伤害的环节了吗!? 她、和应珣的婚事,是稚宁目前为止最后悔厌恶的事。 而她显然不愿被提及过去的糗事,“不玩这个游戏了,我怎么会有秘密瞒着哥哥?!” “一直以来哥哥是怎么照顾我的,我很清楚,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 话说一半,觉得不太合适,稚宁顿了顿。 “总之,这个世界上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告诉你。” “不说,只是觉得事情太小没必要。” 薄瑾屹似笑非笑,但周身凛冽的气场淡弱很多,“比如?” “比如……我又和薄野吵架了!” “前段时间他还把我踢下了泳池,泳池水好冷,我差点呛死,哥哥替我惩罚他!” 对待薄野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稚宁提他挡枪毫不心慈手软。 稚宁无比期盼薄野能再挨一次家法,最好能把他打得爬不起来,疼到睡不着。 省得他一天天意淫她勾引他! 她疯了喜欢他?! 这件事,薄瑾屹事发当天就听说了,“觉得他烦就离他远点,不必管他。” “不搭理他,他尝不到乐慢慢就老实了。” 听听,听听! 有血缘和没血缘就是不一样。 稚宁气极,凭什么让她一个受害者远离加害者,而不是让薄野离她远点? 这其实是在打预防针吧? 警告她,怕她没了姐弟关系的束缚,撕破脸伤了他的宝贝弟弟! 双标狗! 愤愤不平,但稚宁有自知之明。 她早放下了心中的奢望,如果不是为了任务,她早卷铺盖和这些人再也不见了。 薄瑾屹却并没有心慈手软,背地里夹带私心的惩罚,没必要也不能让稚宁知道。 关于薄野,在察觉到他对稚宁的异样感情后,薄瑾屹便打算趁他还没开窍,把人丢去国外。 等稚宁彻底归属于他、受够伤害再不敢对别的男人生出其他心思之后,再让薄野回来。 行程薄瑾屹已经替薄野安排好了,就等个合适的时机实行。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薄瑾屹知道薄野在大张旗鼓寻找什么‘青蛙公主’,幼稚无聊,但不可否认,这极大消减了他倾注在稚宁身上的注意力。 只要薄野不再跟着稚宁想些有的没的,他可以网开一面。 毕竟是亲弟弟,他不想对他动用那些残忍的手段。 “说说你送应珣的礼物吧,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稚宁对于惩罚薄野这事不抱任何希望,闻言点头,垮着脸,“后天就要送了,我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好多东西都已经送过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薄瑾屹观察着少女的每一丝表情,苦恼、为难,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身为哥哥,他很温柔,缓声安抚两句,若有所思。 “不如哥哥替你想一想?” 稚宁一愣,“哥哥有推荐的东西?” 第77章 给她的报复与惩罚 “算不上推荐,说出来供你参考,行不行你自己决定。” “哥哥快说!” 少女全然信任又依赖的娇俏模样,成功取悦了男人的心。 “听说应珣最近拿到了东蓬岛的开发权,东蓬岛地理位置优越,风景秀丽,资源更是丰富,唯独交通不便,你不如送他一艘游艇?” “当然,应珣未必会缺这些东西,他缺少的是个善解人意又支持他做事的人,一艘游艇方便出行,几千万而已,既不贵重也不廉价,应该不会出错。” 刚得一座小岛,就送登岛的游艇,这就是传说中的锦上添花吧。 什么让应珣知道她在背后默默关注支持他,说这么多,薄瑾屹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早不找她晚不找她,临办事了来督促她了。 不是在担心她乱送东西搞砸两人的婚约,损害他的利益,还能有其他原因? 肯定是! “可是只有不到两天了,我去哪里买游艇啊,我没买过这些东西。” 薄瑾屹笑着,“哥哥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 这意思就是要替她出钱喽!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稚宁甜甜冲视频里的男人露出笑容,碍于空间的距离,稚宁无需牺牲自己投怀送抱,笑容里更多了几分实打实的喜悦。 不花一分钱就把事办了,不高兴才怪! 少女的小心思,薄瑾屹一清二楚,包括她想让他出钱买单。 她的卡是他冻结的,她没钱。 爱耍小聪明,她果然还是从前的她。 至此,薄瑾屹近来忽生的不安稍稍得到了缓解。 薄瑾屹突然打这通电话,确实是为了他自己。 但不同于稚宁认为的撮合她和应珣,薄瑾屹担心的,是她会和应珣发生些实质性进展,谨防她再做出类似上次下药的事。 有什么礼物能比少女自愿献上的纯洁更贵重? 当薄瑾屹听到稚宁说要送些特别的东西时,他心中霎时间山雨欲来,杀意呼啸。 幸好,她没往这处想。 否则,他真的会收回她的自由就此把她关起来。 她的纯洁,注定只能属于他。 “最近在忙些什么?” 正事说完,免不了闲话家常问询稚宁的方方面面,对于自己豢养的这只小金丝雀,薄瑾屹把控得十分严格。 稚宁对此早有对策,“忙着跳舞。” “跳舞?” 薄瑾屹沉吟片刻,“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常去隔壁的政法大学,认识了新朋友?” 稚宁立刻紧张起来,她就知道凡是能劳烦薄瑾屹开口的事,目的都不简单。 在薄瑾屹看不见的地方,稚宁小巧白皙的拳头死死握着,指甲刺痛掌心,维持着冷静。 她努力做到面上不见一丝惊慌,“新朋友?苗苗吗?” 男人嗓音温润,“那个女生原来叫苗苗。” 稚宁害怕极了,他果然已经注意到了苗苗! 那池昼呢? “哥哥!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薄瑾屹没有否认,“是关心。” 稚宁气恼又心寒,甚至痛恨,在他面前,她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随便出入她的房间,翻找衣柜,现在连她出门都要被监视! 活了两世,无论是阅历还是为人处世的经验,薄瑾屹都远高于稚宁,她的怨恨自然也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怨恨是对的。 而他不在意,他也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她的喜欢——对男人的、兄长的,各种喜欢。 因为不需要。 两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日后也是。 他只要她臣服,要她明白她永远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否则也不会‘大方的’帮她追求应珣。 两人的婚约,与其说是纵容与成全、注重利益,不如说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调教手段。 他在利用应珣的伤害,让她受挫、受伤、恐惧,这算是对她前世做下坏事的惩罚,也是他将来用来束缚她的锁链。 对她占有的心思,是基于情也好、欲也罢,她作为金丝雀,永远只会被藏在暗处。 而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他也不指望能结出什么正常的果实。 妻子的位置,薄瑾屹暂时没考虑让稚宁坐上去。 薄瑾屹无视稚宁的情绪,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为什么要去政法大学旁听?” 稚宁强压着挂电话的冲动,“可以不说吗?” 薄瑾屹笑了声,“刚才是谁说什么事都告诉我?”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哥哥不是那些蛮横不讲道理的家长,可你要知道,哥哥想弄清楚一件事,方法有很多。” 稚宁呼吸艰难,让他查,池昼肯定瞒不住。 她竭力维持着理智,许久,不得不装得羞于启齿,“去旁听……是因为应珣说他喜欢有脑子的女生,哥哥,他是不是嫌我笨?” “学舞蹈也是,跳舞可以磨炼气质,说不定我再变漂亮一点,应珣就喜欢我了呢?” “而且我觉得既然这大学都上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混日子。” 稚宁委屈得挤出几滴眼泪,后来越想最近的遭遇越憋屈,眼泪开闸受不住,最后哇哇大哭起来。 薄瑾屹一直是温和的态度,等稚宁发泄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我们稚宁怎么会是笨孩子?” “稚宁,哥哥之前就告诉过你,感情不能一味靠讨好,也不能操之过急,逼得太紧不但你自己受不了,更会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还有,你用不着努力,混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你和别人不一样。” 是啊。 不一样。 别人最起码是自由的,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她,是被挪来挪去的棋子。 “好了稚宁,时间差不多了,午休时间快到了,睡一会吧。” 稚宁忙不迭点头,她真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哪哪都是摔死她的坑。 可临挂电话,又被叫住。 薄瑾屹说:“稚宁,多吃点饭,不要节食,另外,哥哥争取月底回去。” 拜托别回来了好吗! “好。” 视频挂断,薄瑾屹叫了助理进来。 他隐匿在黑暗中,说话时的模样完全不似方才的温柔,生杀予夺,令人隐生畏惧。 “去查查小姐身边一个叫苗苗的,她们之间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查清楚。” “……哪个小姐?” 第78章 少女与油画 助理才进来,又不清楚稚宁假千金的身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视线触及男人的眼睛,恍然大悟!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查!” 还能是哪个,多年前至今,他负责监视的只有稚宁小姐一人,只有另一边人手实在紧缺时,才会偶尔涉及琬乔小姐的事。 能让薄先生事无巨细连对话内容都查清楚的,也向来只有稚宁小姐。 薄瑾屹对稚宁这样几近变态的掌控欲,对于助理来说,早不是什么稀罕事。 身居高位的男人,对于自己这个从小看护到大的妹妹,独占欲近乎变态。 像是孤单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玩具,霸占着不许任何人染指触碰,可再舍不得,也有要放手的一天不是吗? 稚宁小姐已经订婚了,之后会结婚,而这天似乎不远了,应家那边已经传出了年底举办婚礼的消息。 助理突然好奇,等稚宁小姐完婚彻底离开薄家,薄先生又会做出什么事? 总不至于让应家少爷倒插门来薄家住吧? 小夫妻俩一起被盯着? 助理离开后,办公室再度归于冷寂。 薄瑾屹起身,而随着他走向休息室,衬衫的纽扣一粒粒被解开。 沉重的木门敞开又关闭,衬衫被男人丢到床尾,袖口拖垂在地上。 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哭红眼睛、不停抽噎啜泣的画面,那么委屈、脆弱、无力,让人生怜。 薄瑾屹很喜欢看稚宁哭。 从前,基于报复的快感。 后来不知不觉,变了味道。 又有金属重物落在地上,皮质沙发猛地陷入一角。 薄瑾屹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 房间里没开灯,但恰好有皎洁的月光。 画中的少女发丝蓬松微卷,微笑着,仅有薄纱遮羞。 脸颊圆润,秀鼻挺翘,樱唇饱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勾勒出少女的神韵。 无论是发丝,还是肌骨,都出自薄瑾屹之手。 画中是薄瑾屹想象中的场景,却分毫不差极近真实,就连锁骨下的那粒小小的朱砂痣也找准了位置。 薄瑾屹望着油画怔怔出神,渐渐的,漆黑的眸中翻滚出浓烈骇人的情绪。 类似的画作,在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幅,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地方略显斑驳。 月色倾洒在男人身上,轮廓清晰优越的影子遮住少女的笑,一举一动都被刻画成光与影的艺术。 而随着月影的浮动,画里少女身上的薄纱,多了些异样流动的颜色。 另一边。 稚宁挂断电话,整个人陷入了虚脱。 她瘫卧在床上,失神望着天花板。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稚宁很害怕池昼被薄瑾屹发现。 被池昼抓包之前,稚宁还有那么几分把握,这事一过,她才惊觉自己有多天真。 她不能再去找池昼了,最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可以。 薄瑾屹办事效率超高,午觉醒来,稚宁就收到了关于游艇的信息,一张又一张图片,事无巨细介绍着游艇的型号功能。 稚宁随便看了两眼,她对这些船啊车的不感兴趣,而这是薄瑾屹一手操办的,肯定不会出差错。 应珣的生日宴那天恰好是周一。 稚宁放下基本功的练习,万般无奈请了假。 从小到大,稚宁参加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宴会,就算再怎么翻出新花样,也万变不离其宗,提不起兴致。 而这一场宴会,并没有稚宁想象的正式。 来得多是同龄人,各个家族的二代、三代,真正说得上话的掌权人,没有几个。 稚宁原以为应珣顶着男主的光环,无论是夺权还是反击,都该很简单顺利,现在看来,应珣的处境还是很艰难的。 难怪他要利用她。 又难怪薄瑾屹要让她送游艇,做个善解人意背后支持的贤内助,以此换取应珣的好感。 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想取得成绩哪是件容易事? 小说里只言片语轻松带过,现实里,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努力。 就连薄瑾屹这在外人看来惊才绝艳的商业奇才,背地里也常因工作忙得昏天黑地,累得不轻。 对于应家这一场夺权之争,多数家族还在观望。 因而虽说真正掌权的没来,来的二代三代却不乏后起之秀,做足了进退可守的两手准备。 比如薄家除了稚宁这个未婚妻,还来了薄琬乔。 作为女主的薄琬乔,未来可以说是半个薄家家主,而薄琬乔来了,男主周正自然也会来。 有了周正的坐镇,加上薄琬乔近来一路打脸建立了威慑,在场并没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 相比于薄琬乔这边的恭敬有加,另一个女主阮凝初则正身处水深火热。 阮凝初并没有受邀成为宾客,而是作为服务人员,穿着统一的黑白服饰,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中。 应珣对阮凝初没有丝毫偏袒仁慈,要不是稚宁提前预知了剧情,真的会误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 而随着薄、应两家婚约的正式公开,阮凝初成了真正意义上被放弃的人,以及应珣追求者不甘心泄愤的靶子。 除了追求者们的刁难,其他一些富二代小开们的虎狼之心也蠢蠢欲动。 要知道身为女主,阮凝初的相貌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也正因这份美貌,给阮凝初带来了数之不尽的灾难。 正如此刻。 小白花被一群人恶意拦住。 有人拉她手腕,有人扯她白围裙,还有人摇晃着酒杯,作势要把艳红的酒水泼到她身上。 不用听,只看表情,稚宁就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恶心,太恶心! 这是什么贱男! 稚宁烦透了这些人,直想隔空打爆他们的头。 她随即想到自己的任务。 【需要我过去添把火吗?】 欺压女主,逞凶作恶,怎么能少了她这头号恶毒女配? 而当她上场,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对这些贱男动手了! 第79章 火葬场的火得烧多旺? 现实总不会令稚宁如意。 系统把任务面板翻了又翻,【没收到这类指令。】 绑定这么久,系统了解稚宁,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但它没有戳穿,【没任务歇歇不正好?不动声色的击杀,有时候更能让人痛苦,看阮凝初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和应珣婚约被公开,已经对她造成了一百点暴击,你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接下来,你只需要笑得灿烂再灿烂,用你这张完美得意的脸膈应死女主就行。】 稚宁有些遗憾,但无关阮凝初难不难受,只是因为不能手撕贱男。 既然不能作恶,稚宁干脆也不看了,转而找了个角落坐下,研究自己的任务进度。 【阮凝初和应珣和好了吗?】 上次跨市请阮凝初来照顾瞎眼的应珣,阮凝初的态度实在冷漠,稚宁真捏一把汗。 【用你的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好不了,这是虐文,不是小甜文,应珣都要和你结婚了,他俩能和好才有鬼。】 【那他们不会一气之下老死不相往来吧!?】 这才是稚宁真正想问的。 应珣这么作死,火葬场的火得烧多旺? 万一真烧成了灰,他俩不能在一起,她岂不是要完蛋?! 系统没说话,它真不敢打包票。 由于它绑定的宿主是稚宁这恶毒女配,阮凝初那边,它并没有探知好感度的权限,因而也就不知道阮凝初的真实想法。 但阮凝初确实和男二有些暧昧不清。 【必要的时候,需要你发挥作用,上面会有提示,你做好心理准备,你不仅是恶毒女配,更是男女主修成正果的幕后推手,所以你要做的包括但不限于做坏事。】 稚宁沉默了,不再询问任务相关的任何事。 有些事经不起唠叨,说着说着就来了,还是能不提就不提,没有哪个打工人喜欢干活。 宣布完订婚的事,需要稚宁出面的场合渐渐变少。 由于受到癌症的影响,稚宁没过一会就觉得累,知会应珣一声,自己一个人往三楼休息室走去。 宴会人多,电梯被挤占,霉运附体的稚宁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踩着高跟鞋走了步梯。 而当她走到二楼,恶心的调笑声又传了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稚宁走到了露台边。 接着就看到了小花园里,阮凝初又被一群吃饱了撑的不知愁滋味的富二代围住。 【小白花她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系统:【你也说她是花了,招蜂引蝶不是很正常。】 稚宁冷‘呵’一声:【你懂得真多。】 稚宁没再搭理系统,眼睛耳朵关注着下面的情况,越听越气。 不同于刚才在宴会厅,小花园里人烟稀少,很适合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这个时候,往往需要男主从天而降痛揍流氓,大秀光环救下女主。 【接下来是有应珣出场的剧情吗?】稚宁问。 如果有,她可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擦亮眼睛看戏了。 系统:【你偶尔也翻翻任务大纲,不要总问我好吗?】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帮稚宁查看了。 【没有,阮凝初这一段纯属是为了增添虐文的看点,就好比有些主角分手必下大雨,走神必针扎手,心上人订婚,阮凝初这必遭流氓刁难,就是为了虐。】 稚宁听得冒火,这是什么又癫又土的剧情?! 而随着系统的介绍,小花园里,几个富二代已经不再局限于拉拉手腕、扯扯裙子,直接上手又搂又抱。 由己度人,如果是自己被贱男骚扰…… 稚宁拳头硬了! 稚宁想起上次在更衣室,阮凝初见她被欺负,不计前嫌帮忙叫了校长和主任,算是帮了她。 而当稚宁看到其中一个富二代撅起猪嘴凑向阮凝初的小脸蛋,她彻底不能忍了。 稚宁还有几分理智,记得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不能做崩人设的事。 她原地转着圈,不多时,看到了旁边矮几上的水景盆。 水景盆不大,里面流水潺潺,她一个人能抱动。 稚宁有了主意。 楼下,阮凝初被人拦着走不了,内心充斥着绝望。 她很少哭、很少怨天尤人,可今天,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眼眶发胀,鼻子泛酸,眼泪打转。 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公布了和另一个人的婚约。 阮凝初早有心理准备,也在有意远离应珣想办法走出来,可这天来了,还是像一道晴天霹雳。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暗自伤怀的时候,有更令人崩溃的事等着她。 应珣追求者冷嘲热讽、所谓好友羞辱冒犯……阮凝初知道她没有生气的资格,她是保姆的女儿,在这些人眼里是伺候人的下人。 她已经很努力的躲着他们了,打还还手、骂不还口,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放过她! 冰冷滑腻的手掌像毒蛇,沿着她的手腕往上,肩膀被揽住,混乱的气息扑打在身上。 阮凝初几近崩溃,如果她大声呼喊,应珣会来救她吗? 从小到大,他救过她无数次,很多她不知情的时候,他都默默在她身后。 这次还会像从前一样吗? 可阮凝初没等来应珣。 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搂着他的未婚妻,接受别人的祝福吗? 想到这样的场景,阮凝初顿时感到密密麻麻的痛。 她反复在心底默念,她和应珣不可能,他给不了她要的忠诚,她也给不了他事业上的助力,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但感情的事,根本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阮凝初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有多重要,京城名流都来了,还有他的未婚妻在他身边,应珣不会来也不能来。 她不能向他求救。 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上,她也不能给他添乱。 手腕挣脱不开,羞辱的话不堪入耳,像钝刀子切割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可如果真的要被……想想后果,阮凝初闭上眼睛,决定鱼死网破。 出了事她一个人担着,哪怕要被赶出去、赔钱、坐牢。 而就在阮凝初下定决心,赌上一切时,有东西从天而降。 没等阮凝初看清,她手臂上豁然一凉,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往后退。 她面前的富二代就没这么好运了,此起彼伏重合的惊叫声后,几人变了大样。 ——水草、砂石连着发腥的凉水一并浇在了头上,一丝不苟的发丝软趴趴和青苔不分你我,华丽的礼服变得花里胡哨脏污不堪。 最夸张的,是有一人头上多了只绿壳王八。 阮凝初愣住。 第80章 傻乎乎的小姑娘越看越顺眼 稚宁走到水景盆边上时,才发现水底趴着只打盹的乌龟。 乌龟很警惕,且凶悍,有稚宁手那么大。 一见稚宁这陌生人要掀它的窝,立刻张嘴伸脖要咬人。 稚宁才知道乌龟的嘴可以张这么大,吓一跳,后退数步之后,打消了把乌龟拎出来的想法。 乌龟壳又硬又亮,这么厚应该摔不死吧,而且这是二楼,下面还是很厚的草坪…… 阮凝初那边的情况不允许稚宁过多考虑,手边趁手的工具,只有这个水景盆。 稚宁端盆盯着乌龟,一步三低头,谨防被咬。 水景盆不大,但毕竟装满了水,重量在那。 稚宁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挪到护栏边,等了一会,本就因病疲乏的她累出一头汗,终于找准时机泼了出去。 可惜,假山固定在了水景盆上,泼出去的除了些水和装饰物,就只有那只张大嘴的乌龟。 但好在有用。 油腻泛着淫光的贱笑瞬间冷却。 一盆乌龟洗澡水,换来了楼下几个男人的吱哇乱叫。 稚宁迅速躲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谩骂。 “谁!谁泼的水!” “这什么鬼东西,黏糊糊,呕——” “哪来的王八!?” 而后,惨叫声传来。 “嗷嗷——这王八咬人!手手手!” 阮凝初看着眼前这始料未及的混乱一幕,很久才回神。 她立刻抬头寻找,她知道是有人帮了她。 ——这盆水来得太及时,并且有意避开了她,帮她解围的同时,没弄脏她一点。 是谁?! 是应珣吗! 欧式的五层洋楼,白色罗马柱护栏边空空如也,阮凝初没看到任何人。 她失落又期待,濒临死去的心仿佛沐浴到了春日甘霖。 殊不知,帮了她的人根本不是应珣,这人正在捂嘴偷笑。 乌龟也是个暴脾气,一顿晕头转向的自由飞翔后,一口咬住了抓它那人的手指。 凶狠至极,几乎撕下一块肉,疼得男人乱蹦跳脚,甩着手臂,几人合力也没把它薅下来。 这一幕刚巧被放下水景盆的稚宁看到,只一眼就戳中了笑点。 稚宁毫无形象地藏在墙角,笑弯腰不停捶墙,时不时伸头看一眼,笑得更厉害。 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 稚宁不知道在一楼的另一侧,薄琬乔和周正这对男女主,把她掀王八缸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园外滑稽的闹剧惹人发笑,薄琬乔和周正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周正满脸惊讶,似乎才认识稚宁一样,“你这个妹妹……想法挺清奇的,她怎么想到拿王八捉弄人的?这王八个头不小,她也不怕砸死人。” 薄琬乔抱着手臂,“被砸死也是那人活该!再说,她是我薄家的,就是翻了天,也有人给她兜底!” 周正:…… 这怎么听着还挺自豪的? 在他这军政出身根正苗红的正直青年面前说这话,真的好吗? 周正循着薄琬乔的目光看去。 二楼墙角处,稚宁扶着墙笑得花枝乱颤,偶尔伸出脑袋偷看的一眼又缩回去,像极了某种胆小却爱逞强的小动物。 周正这回倒是勾了勾唇。 这薄稚宁,挺有意思的。 但当他看到花园外正仰头寻找什么的阮凝初,笑意又收敛。 小声嘀咕,“她是不知道小保姆和应珣的传闻?” 这话被薄琬乔听到,凌厉美眸瞬间扫过去,“你知道什么?” 掐得你死我活的欢喜冤家,某天突然看对了眼,周正被薄琬乔这凶巴巴的样子吃得死死的,呼吸一紧。 挠挠头,支支吾吾道:“就是……大家都知道啊,应珣他……喜欢这小保姆,俩人情投意合……不过你才刚来京城,没听说也正常!” 周正觉得,这事稚宁肯定知道。 那次在餐厅被稚宁泼了一身盖浇饭,回去后他就查了她的事。 好家伙,一查结果那叫一个疯狂。 警犬都没她灵敏! 但凡谁挨近点应珣的边,隔天必定会收到她的问候。 阮凝初和应珣的事,连他都听说了,薄稚宁不知道,不可能。 可现在,周正突然看不明白了。 薄稚宁这样也不像是讨厌阮凝初啊。 总不至于说这王八是冲着阮凝初去的。 可要真这样,阮凝初没被王八砸中,她也不能笑得这么欢。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 “帮助自己未婚夫的绯闻女友,你说她是不是傻?” 薄琬乔回身给了周正一拳,“你才傻!你又蠢又傻!” 周正冷不丁吃痛,捂着肚子,甜蜜又无奈。 得,赶明儿他得想办法讨好薄稚宁这小姨子了。 旁边,薄琬乔同样不理解。 关于应珣的绯闻,薄琬乔确实头一次听说。 可就像周正说的,她不知道是因为才来京城不久,那么薄瑾屹呢? 以薄瑾屹人脉、能力,应珣和阮凝初的事,他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既然听说了,为什么还同意薄、应两家的婚事? 难道应珣和阮凝初之间只是传言,捕风捉影子虚乌有? 而更让薄琬乔困惑的,是薄瑾屹究竟喜不喜欢稚宁。 直觉告诉她,薄瑾屹对稚宁,绝非外人看到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疼宠。 可哪有人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的? 除非薄瑾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这些,薄琬乔想不通,也没心思想。 她看着薄稚宁笑得欢快,慢慢出神,也跟着笑起来。 傻乎乎的小姑娘越看越顺眼。 她就知道,薄稚宁是个嘴硬心软、心地善良的人。 第81章 确定老婆还能追得回来? 二楼上。 稚宁对于自己偷袭别人被人看到,一无所知。 她满脑子富二代小开被王八咬的滑稽画面,笑得合不拢嘴,紧紧拿手捂住,才总算不至于笑出声。 坏事做完,此地不宜久留。 稚宁边忍笑,边逃离作案现场。 埋头提着裙角,小高跟鞋咯哒咯哒。 跑着跑着,冷不丁迎头撞上一人。 居然是应珣。 看他气喘吁吁,神色焦急,稚宁立刻明白,他这是来救阮凝初来了。 可系统不是说他来不了吗?! 早知道他要来英雄救美,还用得着她忙活出一身汗吗? 和阮凝初一搂一抱,感情不说和好如初,但肯定不能再势如水火。 后悔! 真后悔! 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另一边。 满身狼狈自顾不暇的富二代没心思再想其他,阮凝初赶紧趁乱离开。 她跑进小洋楼。 阮凝初不知道帮她的人还在不在,但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丝希望。 她希望是应珣。 哪怕知道这种想法背离了道德。 应珣已经有了未婚妻,她不能做横插一脚的第三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冷静了那么久,克制了那么久,她还是放不下。 脚步越来越快。 而正如阮凝初所期待的,她见到了应珣。 可激动与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 看到应珣的那一刻,阮凝初脸上转瞬间血色全无。 心痛的感觉,比刚才被人羞辱时强烈千百倍。 只见被正统黑色西装勾勒出颀长挺拔身形的应珣,正如珍如宝的抱着他的未婚妻,阔步往前走。 他一手拖住对方的腿弯,一手抱着纤细的脊背。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还亲密的拎着对方的高跟鞋。 应珣额上有汗,而他怀里的未婚妻,脸颊绯红,虚弱又无力依靠着他,两人像是刚做完某些事。 阮凝初浑身冰冷。 不是他救了她。 他一直和薄稚宁在一起。 稚宁没想到阮凝初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还看到了她被应珣抱着的一幕。 心中直呼不好。 应珣之所以抱她,是因为刚才两人出其不意的碰撞,导致她摔倒崴了脚。 无巧不成书。 怪不得系统没有任务下达,敢情是在这等她呢! 四目相对,这对男女主眼中都再容不下其他人。 稚宁明显感觉到应珣抱着自己的手劲变大,束缚着她有些难受。 一个震惊失神,一个泫然欲泣,空气中弥漫起虐恋情深的味道。 几乎是本能,稚宁挣扎着想下来。 可偏生稚宁这一动,唤醒了应珣的理智。 他牢记贯彻自己的计划,按住稚宁的小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 姿态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不仅如此,他还低下了头,薄唇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 嗓音宠溺,“不疼了吗?别乱动。”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稚宁想死。 除此之外,惨遭利用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刚从厕所吃完自助餐的狗舔了,恶心嫌弃得不行。 这么一抱一吻,稚宁听到了气运值进账的声音。 但这根本不是报酬,而是精神损失费! 阮凝初心高气傲,一吻过后,她脸色惨白跑开了。 应珣看着她掩唇哭泣逃离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失神。 正如系统所说,应珣的失明是暂时的,他这会眼神比谁都好。 他捕捉到阮凝初的痛苦,并感同身受。 稚宁仰头看看他,又看看逃开的阮凝初,无比头疼。 大哥你这么虐,确定老婆还能追得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应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就这么纹丝不动抱她,不嫌累吗? 稚宁觉得她需要稍稍提醒他一下。 “应珣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真的不用看医生。” 应珣闻声,这才惊觉自己发呆了很久。 怀疑蜂拥而至,森然危险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薄稚宁她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应珣不敢赌,问:“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不是说累了,要休息?” 稚宁一听这话,心底冷笑。 试探啊。 他可真会顾左右而言他。 稚宁这会比谁都冷静,她忍着恶心,依偎在应珣胸口,软白细嫩的手指戳着他硬邦邦的肌肉。 装得得意又恩爱缠绵,“确实累了,累得没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就碰上了你。” “应珣哥哥,你不是在忙着应酬,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呀?” 应珣来这,自然是为了阮凝初。 按插在阮凝初身边负责监视保护的人,告诉他阮凝初被人骚扰。 消息一再传来,他一直隐忍着,相信阮凝初能自己解决。 直到那个人亲自去宴厅找上他,这意味着阮凝初的处境很危险。 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哪知道稚宁在这,还意外和她撞到了一起。 也是在稚宁摔倒在地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特殊意义的铃声,告诉他阮凝初身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且负责保护的人再一次归位。 至此,为了掩饰他的出现,他不得不抱起伤势没多严重的她,借带她看医生离开这是非之地。 稚宁娇滴滴撒娇、没有丝毫动怒不悦的样子,打消了应珣的怀疑。 他俯下身,下颌蹭了下她的发顶,“自然是想你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呕—— 命难救屎难吃,稚宁觉得,她需要向系统申请工伤补助! “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人家太感动了,感动哭了,应珣哥哥竟然是为了我特意来的。” 补救性的,稚宁蹭了下应珣的脖颈,夹着嗓子道:“你别抱着我了,你才刚出院没多久,再伤着怎么办?” 应珣垂眸,少女笑意盈盈,羞红了脸。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脚。” 稚宁踢腾着腿,不想多生事端耽搁时间,“哎呀,不用不用!我真没事,是你大惊小怪了!” “应珣哥哥,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好不好?” “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稚宁现在只想早点完成薄瑾屹交给她的任务——把他大费周章、精心准备的游艇送给应珣。 然后拍屁股走人。 少女眼眸亮如星子,目光真挚、热烈,且专注。 她眼里盛放着他的倒影,光华灼灼。 应珣一时间有些惊讶。 排除稚宁的不择手段,她的喜欢,在应珣的世界里,绝对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独一份的。 大胆,张扬、毫无掩饰的偏爱,似乎只要他肯接受,她能把命都给他。 这对于从小失去母亲,又被父亲和继母伤害践踏的应珣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应珣没有太高的道德感,也许是受他父亲的影响,他自小就对未婚妻、妻子这类虚名不看重。 对待感情,也始终抱有消极的态度。 世上的感情千万种,其中男女之情最是瞬息万变,上一秒恩爱如初,下一秒就可能两看相厌。 两个人在一起,完全不必被世俗虚名束缚。 可少年人难免会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在恰到好处的年龄,遇上了阮凝初,对方也倾慕着他。 应珣有时候会想,如果他先遇上的人是稚宁,结果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第82章 薄瑾屹害她?! 秋日暖阳下,少女的形象生动鲜活。 稚宁身上,有应珣紧缺想要的安全感——永远不会变心、为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安全感。 她永远会在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等着他。 可现实没有如果。 而薄稚宁利用伤害了阮凝初。 这犯了他的忌讳。 经过这次失明意外,经过那几天的照顾相处,应珣笃定他要的人,只有阮凝初。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阮凝初的牺牲和委屈付诸东流。 他看着少女盛满爱意的眼睛,笑着回应她的请求,“好啊。” …… 【统统,刚才走廊里,应该没有监控吧?】 和应珣去往看游艇的路上,稚宁突然想起自己‘恶女救美’的一幕,有可能会留下痕迹。 悄无声息的,做了也就做了。 可如果被监控拍到,那她的人设……! 系统早习惯了稚宁做事不过脑子、事后担惊受怕。 霸总附身说了声,【放心。】 在她盯上阮凝初时,它就做好准备把小洋楼附近的监控全关了,这事保准没有任何人知道。 应珣这次生日宴的欧式别墅,建于人烟稀少沿海的地带,这是应家的属地,距离游艇停靠点很近。 临近正午,海面波光粼粼。 身形流畅的游艇停靠在海边,透过透明的玻璃护栏,里面的豪华布置可见一斑,长桌、沙发、宴厅、热带绿植……相比于动辄上亿的豪华游艇,这一艘真不算贵。 见应珣望着游艇,稚宁说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话。 她挽着应珣的手臂,小鸟依人,“听说你最近拿到了东蓬岛的开发权,恭喜呀,应珣哥哥。” “这艘游艇,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才准备好的,关于送你的礼物,我想了好久,什么首饰啊、字画古董,都太俗气,我以前也都送过了,实在没什么新意。” “最后定下了这艘游艇,当时想的,是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出海看星星,现在刚巧可以载你去东蓬岛!” “应珣哥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可不知为什么,好话说完了,稚宁却觉得应珣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应该没说错话吧? 这感觉没错,因为接下来,应珣就告诉了稚宁答案。 “应珣哥哥,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应珣的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视线仍旧在游艇上。 “没有不喜欢,只是突然想起些旧事。” “旧事?” 应珣垂眸,眉梢微扬,“你想知道?” 直觉告诉稚宁,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话已经到这了,没有后退的余地。 她甜甜笑着,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想,有关应珣哥哥的事,我都想知道,应珣哥哥告诉我嘛……” 应珣稍作停顿,视线复又回到游艇上。 “我妈死在游艇上,准确来说,是死在了海里,就在我七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我爸带着郑曼和他们的孩子出海游玩,完全忘了早先答应要陪我庆祝生日,我妈气不过,驾游艇追了去,那天我也偷偷跟了上来,躲在底层甲板后面,刚巧撞见了他们争吵的画面。” “郑曼故意在这天叫走我爸,被戳穿后,我爸为了郑曼打了我妈。” 郑曼就是应珣的继母。 应珣很淡定,跟说别人的事似的,“那艘游艇和这艘很像,白色主体、玻璃护栏、茂密的热带植物……我亲眼看见我妈从护栏上翻下来,掉到了海里,救上来,人已经没了。” 卧槽! 卧了个大槽! 稚宁和系统都震惊了。 这事两人完全不知道! 原文剧情并没有详细交代应珣母亲的死,只作为人物背景板提了一嘴,说是被应珣的父亲和情人逼死的,借以铺垫应珣和继母争斗的前因。 现实中,关于故去的应夫人,也很少有人提及。 一来,旧事久远。 再者,这对于应珣后来者居上的继母来说,是忌讳,应家也有意粉饰隐瞒这样的丑闻,以至于稚宁这疯狂的追求者,也只知道是出了意外,不知内情。 但活了两辈子的薄瑾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京城三大家族,既是互利伙伴,也是对立竞争对手,毕竟蛋糕就那么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占得上风,应夫人的死,作为家主的薄瑾屹绝对清楚。 所以薄瑾屹在害她?! 七岁生日的前一天,那昨天不就是祭日? 祭日刚过就送游艇! 薄瑾屹究竟是想促成他们两个,还是要他们分手?! 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巧游艇和应珣记忆里的那么像! 稚宁如临大敌,汗毛倒竖,原本惬意舒适的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刺骨。 她手脚僵硬,抱着应珣胳膊的手,放开不是,不放开也不是。 过了很久,稚宁才勉强找回思绪。 “抱歉,应珣哥哥,我、我只是听说你新得了一座小岛,想让游艇载你过去,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事。” “应珣哥哥,对不起,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背后支持你,没别的意思……” 混乱颤抖的语调,昭示着稚宁的紧张。 应珣却没有任何迁怒稚宁的表现,“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一遍了。” 他甚至笑了起来,仿佛这件事早已经过去,不再在意。 可应珣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是生他的母亲,母子间短暂相处的七年,是应珣这坎坷多舛的前半生中,美好记忆最集中的时候。 此后,狂风暴雨袭来,无人替他打伞。 应珣疯了一样夺权,甚至不惜以伤害最心爱的阮凝初为代价,目的就是替母亲报仇。 稚宁觉得,作为一名合格的未婚妻、深爱应珣的舔狗,这时候应该说点安慰的话。 她想了又想,空荡荡的脑子里实在没什么有用的存货。 又过了好一会。 “就是……有句话虽然老套,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第83章 你怕水? “什么话?” 应珣朝她看去,懒洋洋的,语气平和。 他越是好说话,稚宁越不安,“就是……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有件事说起来挺邪乎,但确实是真的,我亲身经历的,保真!” 应珣轻笑了声,笑容带些玩味,“怎么个真法?” 稚宁早已放开他,绞着手指,“说出来你不能笑话我,就是我到了五岁,晚上睡觉还要抱娃娃,没娃娃我会焦虑睡不着。” “我妈刚走那会,有天晚上我娃娃突然不见了,怎么着也找不到。”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爸爸喝得烂醉,哥哥也紧关着房门不出来,恰好那天佣人也被家里长辈调去不知干什么去了,家里没一个人理我。”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不知怎么睡了过去,然后在梦里,我见到了我妈。” “她温柔地给我擦脸,给我重新扎了头发,还笑我哭鼻子逗我开心,陪了我好久,最后告诉了我娃娃在哪。” “你猜怎么着?醒来一看,果然在那!原来是被薄野的宠物狗叼走了!” 这事绝对是从自身出发,深切实际了。 五岁前,稚宁睡觉必定要抱着娃娃,五岁之后有了薄瑾屹搂着她,才慢慢改掉这个习惯。 也是因为这件事,稚宁确信薄夫人不知道她被换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来她梦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灵魂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但娃娃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稚宁的话,应珣少有能听进心里的时候。 但也许同样是失去母亲的遭遇,唤起了心底的共鸣,他偏头看着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少女。 “你意思是,我妈也会在天上看着我?” “肯定会的!阿姨就你一个孩子,最爱的肯定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她一定会一直关注你的!” “阿姨说不定也帮过你,只是你没留神没注意,要不你哪天试着再央求一次,比如让她托梦把下期彩票号码告诉你。” “彩票?” 这两个字从稚宁这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着实新鲜。 “你缺钱了?” 稚宁呼吸冷不丁停住,他怎么知道?! 几千万的游艇很廉价吗? 不应该啊! 稚宁强撑镇定,“应珣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赶话。” 她又转移话题,“星星一直在,就像白天你看不见,但它们永远能看见你。” 应珣也就漫不经心一问,只有缺钱又急用钱的人,才会有彩票中奖这种一夜暴富的幻想。 薄稚宁怎么会缺钱?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一开始,稚宁还有些担心应珣知道了什么,按照任务要求,现阶段,他绝对不能知道她不是薄家千金。 但慢慢的,旧事悲伤蔓延,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时间久远,关于薄夫人、薄先生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但稚宁仍然能记得薄夫人温柔的笑,生下薄野后她的身体就开始急速变差,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而薄先生,也一直待她很好,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会躬下身让她骑大马,会在草地上边跑边叫她‘小公主’。 包括那次去游乐园差点被生母捂死,起因也是薄先生去世,她整日伤心哭泣,薄瑾屹没办法了带她去散心。 想起过去那些美好,稚宁理解了薄瑾屹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确实是她抢了属于薄琬乔的爱,物质可以补偿,可逝去的感情永远也无法弥补。 在某种程度上,她同属于她的母亲,都是罪人。 稚宁抬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如果薄先生、薄夫人真的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还会爱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后悔对她这么好。 稚宁嘴里泛起苦涩。 就在这时,系统出声,无缘无故夸她,【你刚才表现得很好,应珣居然都被你糊弄过去了,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别崩人设,应珣这会正伤心,正是立人设的好时机,千万别错过!】 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偏爱。 稚宁心中的悲伤被感动代替,【统统,有你真好。】 系统话音突然顿住,不自然清清嗓子,【说多少次了,不要肉麻!时刻牢记你是应珣的舔狗,要让他知道这世上你最爱他,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稚宁听之任之,【好的呢,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 于是,稚宁再一次挽住应珣的手臂。 她拿出毕生的演技,真挚又专注看着他,“应珣哥哥,虽然我们都没了母亲,但我会很爱你,我会永远永远在背后支持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替你实现所有愿望。” 这话莫名惹人发笑。 没有母亲,和她会爱他,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但应珣又不觉有什么奇怪,这全归功于稚宁最近时而发送的土味情话,她的示爱总是那么的无孔不入。 “走吧。”应珣反过来牵住稚宁的手。 “去哪?” “看星星。” 稚宁边走边问:“啊?现在?” 大白天的,哪有星星可看? 应珣反问:“你不是说星星一直在?” 游艇驶离岸边,稚宁和应珣站在甲板上,海鸥偶尔会从身边飞过。 而随着他们越发的往海洋中心驶去,海风变得大了起来。 发丝舞动,裙摆飘荡,游艇不期然大幅度摇晃起来。 又一次,浪花拍上游艇,溅起的海水驱散了歇脚的海鸟,也驱走了稚宁。 她倒吸凉气后退数步,缩着脖子,心有余悸。 应珣拿了饮料回来,“你怕水?” “啊?没有啊。” 倒也不是怕水。 稚宁胆子小,怕高怕水,怕黑怕鬼,但这都是在极端情况下,比如站在悬崖上。 又比如现在,身处在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大海中央,面对着未知,害怕很正常。 应珣把饮料分给稚宁,“别逞强,害怕我们就回去。” 稚宁可不同意。 游艇牵扯出应夫人的死,这事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好不容易才圆了谎,现在离开,应珣肯定知道她送礼物是敷衍他了。 舔狗会干敷衍的事? 稚宁摇头,竭力抚去紧张,“有应珣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应珣却什么都知道。 恐惧不是说掩盖就能掩盖的,她紧紧抓着护栏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 有件事,应珣一直想不明白。 “薄稚宁,你喜欢我什么?” 就因为他随便的一句话,值得她这么拼命? 第84章 吃抗癌药 在应珣印象里,他没给过稚宁什么好脸色,甚至最一开始,没打算利用她的时候,还对她恶语相向。 这样的对待,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厌恶远离。 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阮凝初,自诩爱他、了解他,也在他接二连三的驱赶下,失望生出了离开他的心。 唯有稚宁,不论怎样对待她,都始终往前凑。 她是真的傻? 还是压根不知道‘厌恶’两个字怎么写? 一听这个问题,稚宁立刻在心里喊出答案。 当然是受剧情控制! 她又不是受虐狂,天生喜欢做舔狗! 还有,他是不是忘了他一而再给她希望诱骗她上当的事? 稚宁真希望有一天她能正大光明喊出这些话,甩他两巴掌。 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装得意外于他的问题,红了脸,眼睛含羞带怯偷看他好几眼,最终视线落定在海面。 无比诚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可能一开始是看中了你的脸?觉得你长得好看,色心大发。” “慢慢相处下来,发现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大概是你不会顾念我的小姐脾气,把我当个寻常人?” 稚宁配合着缓慢的语调,煞有介事停下来思考。 话音一转,“但我清楚的知道,一看见你我就很开心,说不出来的开心。” “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能和你一起生活,我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前段时间,听你说你也喜欢我,我真的,从没这么激动过,古代将军打了胜仗也就这样吧!” “哦!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其他东西!” 少女小巧的手掌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应珣被她牵着,回想起那些毫不掩饰爱意的剖白,心里乱七八糟的躁意奇怪的被抚平。 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宁静。 身处于他们这样的位置,身边处处是阴谋和算计。 一开始,应珣以为稚宁也是一样,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孩子,婚事向来身不由己。 她极有可能是听了薄瑾屹的吩咐,为了得到什么,毕竟这婚事的促成,薄瑾屹出了不少力。 可经过送游艇一事,他发现稚宁是真的傻。 她一门心思追求他,却连他母亲的死都不清楚,包括之前那些所谓的投其所好,也笨拙不已。 这样的她,能有什么算计? 薄瑾屹当初上门促成婚事,大概也是爱妹心切,假使薄瑾屹有牵涉其中,薄稚宁做的事不可能漏洞百出。 稚宁给应珣准备的,不是什么更特殊的礼物。 她把应珣带到餐桌边,桌上摆着个保温桶,正是前段时间应珣失明,她多次拎着去医院那个。 “快尝尝,我给你准备了明目安神汤,现在你眼睛是恢复了,可也不能大意,要多喝点有营养的补一补……” 看着少女沾沾自喜的卖弄,端着汤碗送到他面前,应珣心情忽而沉郁下来。 一碗汤,浇灭了刚刚滋长而出的微弱火苗。 凭借对应珣的了解,稚宁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心里默默高兴起来。 这一切,都在稚宁的预料中。 保温桶里的汤,算是为防止意外发生的第二手准备,没想到真用上了。 【这下,应珣应该能想起阮凝初的好了吧?阮凝初在医院照顾他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又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觉得今晚他就得去找她!】 系统倒也赞成稚宁的做法,【想起来了,但也更恨你了。】 稚宁一点也不怕,【他最好一直恨我,心里只爱他的女主!】 患癌犯病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相比之下,应珣的怨恨就和毛毛雨差不多。 味道熟悉的汤水,唤醒了应珣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 就像稚宁期待的,他想起了阮凝初被迫假扮成另一个人照顾他的片段,那些讥讽、命令的话,令他陡然从沉溺中清醒。 大白天不会有星星,应珣也没心情再陪着稚宁。 两人在游艇上各怀心思待了一会,一通刻意安排好的电话响起。 两人赶在午宴开席前,回到了岸上。 薄瑾屹交予的任务有惊无险完成,接下来,稚宁终于可以放心吃喝。 唯一让稚宁意外的,是薄琬乔对她的态度。 ——薄琬乔总莫名其妙对她笑,笑得稚宁心里发毛,还有男主周正,竟然亲自拿了蛋糕饮料来投喂她。 这让稚宁吊起心肝,不会又要有什么让她作妖的任务吧? 所幸,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任务掉落。 稚宁心肝归位,但她心情仍旧不太好。 原因无他,应珣没有否定关于年底完婚的传闻。 这意味着这天之后,车祸、绑架、下毒……又会变成家常便饭。 宴席散了,稚宁回到薄家大宅,已经是晚上了。 泡了澡,身心俱疲的她从床头柜摸出一个白色药瓶,从中倒出两粒药片,吞进了肚里。 药片是针治癌症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稚宁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虚弱,哪怕她一直卖力在推进任务进度。 前几天和薄瑾屹视频,他也看出来她瘦了,足以证明这不是错觉。 稚宁怕极了自己某天会突然猝死,于是决定不能什么都指望任务和系统。 可这无异于无用功。 系统说不通也劝不动,只能给她弄来药。 为了自己的身体,稚宁吃完药,又强逼着自己吃了几片维生素,灌了一大杯牛奶。 躺在床上,她捂嘴打了个饱嗝。 然后想起白天自己那一保温桶明目安神汤。 她问系统,【应珣去找阮凝初了吗?】 【去了。】 稚宁瞬间来了精神,【抱了吗!亲了吗!和好了吗!】 系统想说她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天真,但又觉得这类废话说了实在没意义,于是如实相告。 【没抱没亲没和好。】 稚宁苦恼挠头,【到底发了什么?难道谁又没张嘴,吵起来了?】 第85章 找到了青蛙公主 系统:【比这还严重,阮凝初撞见应珣抱你,心生误会,冲动之下跑出了别墅,刚巧遇见了男二,男二心疼女主雪中送炭把她送回了家,应珣找到阮凝初的时候,正巧撞见阮凝初抱着男二哭。】 这么狗血?! 稚宁急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应珣就和男二打了起来。】 【再然后呢!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系统叹了口气,【再然后你肯定猜到了,男主男二打架,打得你死我活,小白花女主肯定要拉架。】 【因为今天的误会,小白花女主正要和应珣彻底划清界限,于是应珣就成了被无情摒弃的那个。】 【应珣弄得满身伤,一气之下摔门走了,气得车都忘了开走。】 【你开窗看看,这会外面正下雨呢,虐男女主呢。】 稚宁:…… 她就说怎么突然这么冷呢。 NPC的世界什么时候能不围着主角转! 【应珣正淋雨在街上溜达,马上要晕倒了,你要去送伞吗?】 系统觉得,这对于稚宁树立舔狗人设大有裨益。 稚宁翻了个身,事不关己,【我是疯了才会去给应珣送伞,这鬼天气躺在被窝里才最合适好吗。】 拜托雨再大一点! 把应珣淋死才好! 但稚宁并没有闭上眼睛美美睡过去。 她拿出手机,仔细斟酌一会,敲敲打打,给池昼发了消息。 嘱咐他下雨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可能要降温多穿衣服。 朋友间的问候,无关私情。 当然,稚宁也不是全然无所图。 她还是想要一点点气运值的。 这是稚宁从之前给应珣发暧昧骚扰短信上得来的经验,说些体己话能有气运值进账,只是不太多,但也聊胜于无。 另外,发这条消息,稚宁还有其他目的。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再去找池昼了,政法大学旁听也得少去。 发条消息,能极大可能避免之前的谎话被拆穿。 否则她刚被抓包,人就消失不见、原地蒸发,池昼不多想才怪。 另一边,破旧的出租屋里。 池母放下针线,看见刚回来的池昼捧着手机发笑。 “小昼,你在跟谁发消息?” 池昼正犹豫着给稚宁回复些什么,听到池母的话,把手机收了起来。 “一个朋友。” 池母意外,“小昼有新朋友了吗?” “嗯。” 池母为池昼终于有了朋友感到高兴,“是男生还是女生?是新学校里认识的吗?有机会带到家里来吧,好好招待一下。” 一直以来,池母都在为池昼没有朋友担心,现在终于有人愿意接纳池昼,池母很紧张又惊喜,下意识想要讨好。 不想池昼的态度很冷淡,“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怎么敢把她带到家里来? 贫瘠、破败…… 她越是待他友好,他越不敢把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她看。 如果连她也嫌弃自己…… 这样的情景,池昼想都不敢想。 当然,以她的善良,他害怕的事可能并不会发生。 她只会更加的同情,从而默默帮助他。 不为那些好处,她的友好自然是他所期待的。 可他不能因为她善良就道德绑架,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池昼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衣柜,眼神晦暗。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 第二天起来,稚宁神清气爽。 经过一夜的大雨,树上零星几片枯叶也落了下来,冬天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这么冷的天,应珣受伤淋了一夜雨,结果可想而知。 他进了医院,并且人现在还高烧昏迷不醒。 【他不会再瞎一次吧?】 系统:【这倒不会,主角的生命力强到超乎你想象。】 这点稚宁不怀疑,古早虐文里有些主角器官被挖了都还能活。 不像她这种NPC,动不动有被噶掉的风险。 稚宁上午有课,快速收拾完自己,下楼吃饭。 巧合的是,薄野也在。 黄毛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了绿的,穿了件绿卫衣,配了条绿裤子,连球鞋也是清一色的绿。 卫衣背后还夸张印了个青蛙头,咧着大嘴,朝稚宁笑。 诡异的穿搭,吓得稚宁差点打鸣。 如果不是系统说她没事,她一定会怀疑癌细胞转移到了她眼睛上,让她成了色盲。 “你被蛤蟆精附身了?!” 站定到餐桌边,稚宁实在忍不了了。 她也就比薄野大一岁,不至于有代沟,所以薄野又在发什么癫? 薄野正捧着手机和什么人发消息,一脸甜蜜的笑。 就在前天,薄野终于找到了他的青蛙公主。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直暗恋自己,数次递情书被他拒绝的向氏集团千金向慈。 见到人那天,薄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他不来电,说实话向慈长得很好,性格也还行,但薄野就是感觉事情不该是这样。 可向慈承认了。 动机、时间线、起因经过都对上了,向氏是开保镖公司起家的,向慈也被她爸从小教导很能打。 还有那身青蛙服,也从她家找到了。 这下彻底没了反驳的余地。 由于日思夜想自带滤镜,薄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一气呵成和对方建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小情侣间互相问候的甜言蜜语已经安排上了。 薄野头一回恋爱,心底那点抗拒被新奇掩盖。 长久以来期盼的愿望终于成真,薄野心情不错,连带听着稚宁的阴阳怪气都顺耳了不少。 消息发送出去,薄野才看向稚宁。 他皱眉,“管好你自己吧,瘦得像麻杆,怎么你要进军娱乐圈演白骨精?” 才几天没一起吃早餐,她怎么瘦成这鬼样子? 稚宁没兴趣知道薄野刚才在做什么,冷笑,“我一般不攻击别人的外貌长相,除非别人的外貌长相先攻击了我。” 薄野皮笑肉不笑,“巧了,我也是。” 一顿早餐,在姐弟俩暗自较劲的眼神中,被风卷残云吃干净。 吃完饭,稚宁去了学校。 一上午的专业课,稚宁上的无比认真,以至于下了课,她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来电人是应珣的小弟刚子,从前稚宁追求应珣追得紧,他身边人的电话她都有,方便查岗。 刚子找她,无非是为了应珣。 思索一会,稚宁回拨过去. 果不其然,是为了报告应珣昏迷不醒的消息。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稚宁再不去不合适。 第86章 帮他们重修旧好! 半小时后,稚宁见到了还在昏迷的应珣。 单看脸,没看出应珣伤了那,挂着点滴,除了嘴角有一片淤青,英俊帅气的脸还是从前的样子。 稚宁有些遗憾,但当着刚子的面,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心痛着急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又进了医院!” 刚子忙上前解释:“嫂子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你先坐下,珣哥他没大碍的,还没醒只是因为烧还没退,你先坐,千万别急!” 事情的经过,刚子他们已经弄清楚了。 全是阮凝初惹的祸! 从前,他们还挺欣赏阮凝初的。 ——人长得好,性格温柔,做饭好吃,最主要的是她跟珣哥青梅竹马,珣哥也喜欢她。 但患难才能见真情,他们现在真心替珣哥不值! 上回珣哥失明住院,阮凝初连个头都不冒,还和什么狗屁教授去了隔壁市,要不是薄稚宁,珣哥可能连命都没了! 谁知道阮凝初和那狗屁教授那次有没有发生什么? 表面上喜欢珣哥喜欢的不行,背地里早找好了下家,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这样的人没有做他们嫂子的资格! 更别提这次珣哥受伤还是因为她! 刚子现在就认稚宁一个嫂子,屁大点事都要给她打报告。 但刚子并没有如实把应珣这次受伤的前因告诉稚宁,只解释说应珣是见义勇为,光辉人设塑造的那叫一个夸张。 一心想让稚宁多爱应珣亿点。 叫稚宁来,也是想着应珣受伤了,身边没个体己人不行,想让两人借着这次机会,感情更上一层楼。 殊不知,稚宁什么都清楚。 物以类聚这话一点没错。 撒谎精身边的人,也都是撒谎精。 今天这事,稚宁也算看明白了,应珣对阮凝初失不失望,她不清楚,但在应珣这群小弟这,阮凝初失去了人心。 这群人,可以统一理解为两人虐恋情深路上的砖瓦,随时随地化身两人感情达成圆满的绊脚石。 简称:反派。 稚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和老说她坏话的刚子他们站同一条战线,剧情的发展越发迷惑。 只是……一定要这么虐吗? 应珣和阮凝初的感情拉扯三五年,她难道也要拖着患癌的病体耽搁三五年? 想想都绝望! 想起系统那句‘以后她要做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要做坏事’,稚宁心里有了打算。 她决定赌一把。 隔天下午,稚宁只有一节通识课。 下课后,她跑去隔壁医学院,见到了阮凝初。 只是这个‘见’,是躲在暗处偷瞄,而非是面对面。 为防止像上次一样,正大光明出现被阮凝初误会是不怀好意,稚宁请了外援。 ——秦见川的追求者。 身为男二,优秀的大学教授,秦见川自然少不了明里暗里的追求者。 稚宁找的追求者,就是暗戳戳搞暗恋,没胆子露头,最方便接近又不会惹得阮凝初警觉抗拒。 “只要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了,秦见川就有机会是你的。” 稚宁见到人后,直接说明来意。 当然,这免不了被对方询问‘可你不是应珣的未婚妻?’、‘你不是喜欢应珣?’、‘你怎么想的居然想让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这类问题。 稚宁自然早有准备,回答冠冕堂皇,连带着她十分擅长的威逼利诱,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达成交易。 稚宁这一番豪赌操作,风险系数可谓是超级高。 但富贵险中求,循规蹈矩永远只能做牛马。 可说到底,稚宁之所以敢赌,心里其实是有些底气的。 应珣生日宴上,她帮了阮凝初,这在事实上,已经构成了人设崩塌。 但她事后并没有收到警告或惩罚。 稚宁猜测,也许只要不让剧情范围内的人察觉到,她就可以适当做一些脱离她人设的事。 因此这次的追求者,是稚宁和系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剧情的边角挖出来的,连姓名都没有,无论如何也干涉不了主线。 躲在角落大概五分钟,稚宁看到一个穿风衣的女生,找上了阮凝初。 正是这次的追求者。 追求者说是身处剧情边缘,但京城就这么大,有钱人就那么几个,和阮凝初也是旧相识,并且也恰好参加了应珣的生日宴。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借口有事要说,不一会就来到了走廊。 稚宁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和以往一样,阮凝初穿着一身白大褂,没化妆,清汤寡水,但别有一番韵味。 也许是刚和应珣‘决裂’,阮凝初极为伤神,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她,身上多了些弱柳扶风的脆弱感。 稚宁心说既然这么痛苦,干脆顺着心意在一起算了,还纠结什么? 背德不背德的,她这未婚妻也不在意。 没工夫瞎想,里面的人开始说话,稚宁赶忙竖起耳朵。 就像先前约定的,追求者把所谓的‘正事’说完后,不经意间把应珣昏迷的消息透露给了阮凝初。 阮凝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冷淡。 这点稚宁早料到了,上次应珣瞎眼,她跑大老远去请人,阮凝初就是这态度。 但这不是还误会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这才是稚宁费这一番功夫真正想要的。 走廊里,追求者表示完全能理解阮凝初的决定,但很可惜。 面对阮凝初的疑惑,追求者如愿顺利站在阮凝初好友的角度上,热心替她分析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谎称应珣是突然收到什么消息才离开了宴厅。 并阴差阳错解释了应珣抱稚宁离开的原因,说是谁谁看到两人意外撞到一起,伤了脚。 至此,阮凝初知道应珣并没有和稚宁发生乱七八糟的事。 那句‘不疼了?’,是她草木皆兵想多了。 阮凝初紧皱的秀眉,总算舒展开来。 误会可算是解除了,稚宁期待着阮凝初的决定。 应珣是为她打架才受伤的。 为什么打架? 是因为吃醋。 为什么吃醋? 当然是因为喜欢!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两情相悦,当然要重修旧好! 第87章 五百万,离开阮凝初! 不想期待来期待去,阮凝初态度上还是一点没变。 ‘他的事和我无关’,这话听得稚宁心脏哇凉。 在阮凝初身上,稚宁是能看到犹豫和担忧的。 阮凝初是真的很爱应珣,也是真的在担心他。 既然这样,那就上啊! 稚宁觉得,月老的活是真难干,红绳都换成钢索了还是拉不动! 她还能再想些什么办法让他们在一起? 难道要她按着他俩头亲一块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 稚宁扣着墙壁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稚宁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蹦起来,一回头,看见了男二。 秦见川戴着副无边框眼镜,高出稚宁许多站在她身后。 他还是上次见到时那张冷脸,和面对阮凝初时的温润和煦截然不同。 一天到晚被吓来吓去,稚宁一肚子暗火,说不出好话。 “你是死了没埋吗?变鬼来吓我!” “大白天没有鬼,是有的人心里有鬼。” 秦见川一下楼梯,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稚宁,话音刚落,跨步上前,朝稚宁方才面向的方向张望。 稚宁汗毛倒立,伸出手就要把人拉住,生怕秦见川看见阮凝初和追求者,她恶女人设不保。 说来也是巧,追求者想说的话已经和阮凝初说完,两人前脚刚进实验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 秦见川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注意力再度回到稚宁身上。 看着她伸出的手,凉飕飕的眼神在问‘这什么意思’。 稚宁确定他什么没看见,忙不迭收回手。 劫后余生,突然来了底气,“看什么看,我就是来堵你的!” “我说怎么半天没见到你,敢情你躲在别的地方!” 大小姐颐指气使,气得不轻。 秦见川并不意外,“哦?来替你未婚夫抱不平?因为我打了他?” 稚宁着急扞卫自己岌岌可危险些崩塌的恶女人设。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见川鼻子,“是又怎样!我劝你,当着我的面,态度不要这么嚣张。” 秦见川看起来像是早习惯了大小姐的傲慢,“就因为你是薄家千金?” “就因为我是薄家千金!” 秦见川下楼,是因为实验室有数据要记录。 他无意和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说废话,转身就走。 稚宁也想走,远离这个危险地界。 但她‘堵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切齿不依不饶跟上去。 “你去哪!你站住!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授,敢这样无视我,你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让你从学校里滚蛋!” “如果你是故意激怒我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我让你回答我,你聋了吗!” 说这些中二到尴尬挠地的话,全是顺应自己人设。 除此之外,对待秦见川,稚宁很难不迁怒。 ——挖应珣墙角,害她任务徒增波折。 感情的事各花入各眼,无论阮凝初最终和谁在一起,稚宁都没资格指摘责怪。 可牵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稚宁没那么高尚舍己为人。 她就是看秦见川不顺眼。 巧了,秦见川也一样看她不顺眼。 秦见川站定在实验仪器前,记录数据,又倒了些花花绿绿的液体进去。 做完这些之后,才回头看着稚宁。 “不是每个人都把应珣当成是香饽饽,你喜欢他,不代表别人也喜欢他。” 稚宁头一次踏进实验室这种地方,难免新奇,听到秦见川的话,她赶忙从正在冒火星的玻璃试管上移开眼。 虎着脸,“你说的别人,指的是阮凝初?你凭什么代表她发表意见?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老师。” “哦!你是她老师,你还记得你是老师?你整天跟在女学生屁股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苍蝇!” 秦见川最讨厌人大呼小叫,额角跳了跳。 “你喜欢应珣,自己把人看好,有功夫来我这叫嚣发疯,不如想办法让他多看你两眼,少骚扰别人。” 发疯? 她怎么发疯了! 稚宁小手猛拍桌子,拍完就后悔了。 好疼啊! 她强忍着没把手缩回来,疼痛催生出怒火,这下她是真生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得什么好事,我把应珣看住了方便你对阮凝初下手是吧!” “上次警告你了,少做老牛吃嫩草的白日梦,你都三十了,能不能不厚脸皮盯着小姑娘?!” “我这个人,最看不得鲜花被牛粪糟蹋,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做件好事,五百万,离阮凝初远点!” 她现在就要做拆散有情人的恶毒后妈! 呸! 他们两个算什么有情人,不要脸单相思,赶苍蝇罢了! 五百万,是稚宁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大数额。 薄瑾屹替她打牌赢来的,她怕有诈一直存在银行没敢花。 如果这些钱能让男二离阮凝初远点,管他薄瑾屹将来想干嘛,承担点风险也没什么。 秦见川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不怎么聪明的大小姐,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 看得稚宁心里发憷,“你笑什么?你嫌少?” “五百万你还嫌少?!” 男二的背景她查了,家里有个研究所,不差钱,但也远达不到巨富的程度,尤其最近他正在研究一个巨烧钱的项目,五百万对他不是小钱。 秦见川没回答,反而问了稚宁另一个问题。 “薄小姐,你是觉得将我赶走了,应珣就不会再挨打了吗?” 他意思是他比应珣牛逼? 他脸上确实没见什么伤,但明目张胆说出来,未免太自大。 稚宁冷嗤,“你在侮辱人?” 秦见川同样冷下脸,“是你在侮辱人。” 稚宁这次学聪明踢了一脚桌子,“秦见川我告诉你——” “薄稚宁?你为什么在这?” 威胁的狠话,被推门进来的阮凝初打断。 看到阮凝初,稚宁的脸黑透了。 她还没问她为什么会来这呢! 稚宁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倒霉透顶! 总被人抓包,是因为最近没去池昼身边做好人好事吗? 第88章 常把示爱的话挂嘴边 “你管我为什么在这,这栋楼是我哥砸钱建的,我想在哪在哪!” 重复许多遍的台词又一次无奈被拿出来用,稚宁无助得想报警。 她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 【统统,我这样是不是很惹人烦?】 系统:【别怀疑别在意,你本来就很惹人烦。】 稚宁要气哭了,她不想再当恶毒女配! 察觉到实验室里的紧张,阮凝初来到秦见川身边。 侧着身,明晃晃的将稚宁视作一等危险物。 “薄稚宁,如果你是来为应珣受伤的事来找秦老师麻烦的,你来错了,那天挨打,是应珣自找的。” 那天打起来的经过,稚宁阅文无数早脑补了七七八八,应珣见阮凝初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吃醋口不择言很正常,更有甚第一个动手的都可能是他。 她压根就不是为了应珣来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万一阮凝初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男二这种专搞科研的聪明鬼,一定会联想到什么。 但应珣挨打是个很好的借口。 “阮凝初,我对你挺失望的,你竟然护着这个对你图谋不轨的人!” “你知道应珣伤得多重吗?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 阮凝初当即反问:“那你又知道秦老师伤得有多——” “我不想听你狡辩!”稚宁言辞激烈尖锐,“如果应珣有一点事,你,还有你!等着从京城滚蛋吧!” 说完,稚宁一身冷汗,转身离去。 而随着稚宁的离开,阮凝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她忽略了。 但不等她追探,就被身边的男人夺去了目光。 “秦老师你还好吗,身上的伤有没有事?” 秦见川抚着桌角,“还好。” “薄稚宁来干什么?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砸钱,五百万,让我离你远一点。” 稚宁:…… 日狗了! 他怎么什么都说! 她一双小腿倒腾得飞快,生怕被捉住一问究竟。 她的恶女人设唉! * 应珣这次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退了烧,当天晚上就出了院。 出院的当晚,应珣就投入到了工作中,仿佛不知冷热的工作机器人,忙起来不要命。 稚宁这几天,在系统和刚子的‘督促’下,一直肩负着体贴未婚妻的重担,到了饭点就要送吃送喝,晚上过了十点,还要打电话催促上床睡觉。 活脱脱的人形闹钟,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苦不堪言。 从秦见川的实验室逃离,稚宁捏了把冷汗,坐在凉亭缓了好一会,才往校外走去。 今天,她不打算给应珣送饭了,时间不够她回薄家大宅取餐,在校餐厅打饭带过去又显得诚意不够。 她决定今天和应珣一起出去吃。 不料不等稚宁给应珣发消息约时间,应珣先打电话过来了。 下午五点,稚宁在校餐厅见到了应珣。 他穿了件低调的黑色连帽卫衣,蓬松短发刘海慵懒搭在额前,褪去凛冽,少年感洋溢。 最近总在校外碰头,见多了应珣穿正装的样子,她差点忘了应珣也是学生,他今天下午也有课。 也是得亏刚才的消息没发出去,不然指不定暴露些什么。 对待应珣,没了最初的痴迷,稚宁越发不上心,好多细节都抛在了脑后,就比如课表,她记池昼的都比记应珣的清楚。 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翻车。 稚宁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喜悦的笑容,心中默念:爱他、爱他! 看完文件,手机息屏,应珣听到了小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几秒过去,后背撞上柔软的娇躯,脖颈被抱住,清甜的少女气息将他包裹。 “来很久了吗?” 少女像只愉悦的百灵鸟,说话声音带着小钩子似的,总给人一种她在撒娇的错觉。 不怪薄瑾屹这么疼爱她、宠着她,如果他有这样的妹妹,他也如珠如玉呵护着,不让任何男人触碰染指。 如果不是她喜欢极了他,薄瑾屹大概也不会点头。 应珣扶住少女的胳膊,“没有很久,我记得这个时间你是没课的,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在舞室耽搁了会,我们吃什么?我好饿呀。” 稚宁回答得很自然。 应珣之前就听稚宁解释过她变瘦的原因,想要在舞台上更完美,节食是,勤加练习也是,因而并没有多想。 “吃虾可以吗?白灼虾清淡,多吃一些也不容易长胖。” 稚宁一向什么都听他的,“那你呢?” “我和你一样。” 稚宁来得还算早,餐厅人不多,很快应珣就端着餐盘回来。 除了应珣说的白灼虾,他又点了几道时蔬小炒,营养搭配,颜色漂亮,看着就很有食欲。 “蔬菜也要吃一些,不然会上火,身体早晚要出问题。” 不论是应珣,还是薄瑾屹或池昼,独自一人挣扎长大,生存能力都很强,照顾人的事轻车熟路,面面俱到。 两人位的小餐桌几乎摆满了,各种营养元素都包含其中。 稚宁皱着眉,“可是这么多,我吃不了,浪费粮食不好。” 说完,意识到自己骄奢的恶女人设,稚宁话锋突转,“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全部吃完的,这是应珣哥哥精心为我准备的爱的晚餐!” 稚宁还饿着肚子,但已经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应珣却颇为受用,失笑,怎么会有人送不动就把示爱的话挂在嘴边? 也不害臊。 “我来。” 稚宁说完就准备开吃,应珣赶在她上手之前,端走她面前的白灼虾。 “应珣哥哥要亲自给我剥?” “不然呢?” 少女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很快她就腼腆掩饰起来,但也不动筷子,眼巴巴看着他剥虾。 少女偶尔会砸吧下嘴,期待十足,应珣眼底笑意放大,手上动作加快。 “好了,吃吧。” “谢谢,那我不客气啦!” 一只又一只。 剥壳,蘸料,应珣剥完虾刚放到稚宁碗里,她就吃进肚里。 她吃得很香,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很治愈。 应珣尔虞我诈忙碌一天的心情,不期然轻松了不少。 可她只吃虾。 第89章 撞见向慈捡走青蛙玩偶服 “也吃点蔬菜。” 稚宁正准备伸手吃虾的动作顿住,脸颊微红,‘哦哦’两声,敷衍夹了一筷子青菜。 然后吃虾,接着等。 应珣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给她剥。 正待他要擦手时,稚宁制止,“我来我来,我来给你擦!!” 少女含娇带媚,注视着他,完全没有吃不到虾的失望,像是在说‘给我一个牵你手的机会嘛!’ 看得应珣莫名耳热,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的就把手交给了她。 他没发现,他早已不像最初那么厌恶稚宁的触碰,那时两人接触,全靠隐忍。 稚宁擦得尤其卖力。 挨着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翻来覆去,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湿巾擦完换纸巾,纸巾擦完又用湿巾。 应珣明知她是故意的,也纵容着她,不催促。 殊不知稚宁早已急得满心焦灼,她的气运值呢! 不会这一招也失效了吧?! 不要不要—— 过了好久,稚宁才听到系统提示音。 【叮!气运值+5!】 稚宁又喜又惊,竟然这么多?! 同样在餐厅里,几桌之外,薄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剥虾投喂,擦手的一幕,全被薄野看在了眼里。 愤懑不平,呼吸不畅,不远处两人的一举一动,格外刺眼。 薄野并没有看到这摧毁他好心情的画面就收回视线。 他一直看着,自虐一般,嘴里的饭菜变了味,如同偷吃了一颗不熟的果子,满嘴的苦。 莫名其妙的,正在丰满自己舔狗人设的稚宁突然觉得有人看她,本能一偏头,和薄野对上了眼。 少年双眼喷火,跟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吓得她张嘴忘了呼吸。 他怎么在这? 稚宁没多想,她转而注意到了和薄野一起吃饭的少女。 这又是谁? 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服,高马尾,皮肤偏小麦色,看起来就很健康有活力。 她大姨妈一定很准时吧? 稚宁羡慕的想。 所以这是谁? 同样的双人位,薄野身边没见有他的朋友们,是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就在稚宁纳闷这女孩身份时,薄野当着她的面,握住了对方的手。 稚宁眼睛霎时睁大,没看到少年的挑衅,只感觉震惊。 卧槽? 女朋友? 薄野什么时候脱单了?! 她不记得原文剧情里薄野有官配啊? 难道她记错了? 【那小姑娘,是薄野女朋友?他从谁那挖来的墙角?】 自从那次穿青蛙服救了薄野一条狗命后,稚宁就觉得薄野很有做小三的潜质,小弟爱睡别人的女朋友,当大哥的癖好口味应该也差不多。 系统没说话,它也纳闷着,薄野确实不应该有女朋友啊,可这手都拉上了…… 怎么现在剧情歪成这样了吗? 目视着稚宁的错愕,薄野靠自己脑补,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但残余更多的焦灼却总也无法挥散,形容不出来的坐立不安的感觉。 薄野对面,向慈察觉到男朋友走神,好奇循着他目光看去。 这一看,整个人愣住,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稚宁一直好奇向慈的身份,盯着看,自然注意到了向慈的变化,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她很吓人? 稚宁不这么认为,她早就不爱烈焰红唇大波浪了。 于是她左右两边看了看,最终确定女孩确实是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对方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还是说她坏话了? 稚宁细细回想,很快摇摇头,摒弃了这个想法。 她们又没见过,初次见面,心虚什么? 可事实上,稚宁的感觉没错,向慈确实心虚。 稚宁不知道向慈,向慈却早知道稚宁,并且研究透了薄家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 那天,是向慈趁稚宁不注意,偷偷把她扔掉的青蛙玩偶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也是她顶替了救下薄野的功劳,借用这个跳板,成为了薄野的女朋友。 向慈喜欢薄野很多年了,也追求了很多年,可每一次告白,都被拒绝,甚至因为这份喜欢,都不被允许参加薄野举办的任何一场聚会。 这也是稚宁从没在薄野的社交圈里见过向慈的原因。 向慈做梦都想和薄野在一起,哪怕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几乎魔怔了。 而这不光彩的手段,竟然真的被她等来了。 正因不光彩,向慈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尤其在面对稚宁的时候。 有件事向慈辗转反侧思索过无数次,总也想不通。 ——身为薄野的姐姐,薄稚宁救人就救人,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仅如此,事后还要急匆匆把青蛙玩偶服扔掉,生怕被人知道是她似的。 包括后来,薄野大张旗鼓地寻找他的青蛙公主,薄稚宁身为姐姐,和他住一起,关系紧密,不可能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站出来? 是接受不了薄野对她异样的感情吗? 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察觉到? 向慈希望是后者,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问题,答案只有薄稚宁自己知道,而她向慈,或许一辈子要带着疑问。 因为她冒名顶替,永远也无法找到薄稚宁质问。 心里‘呼通呼通’极为不安,向慈回避着稚宁的目光,安慰自己,她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们是亲姐弟啊,法律、纲常,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如果薄野知道他和真正喜欢的人永远也没办法在一起,他该会有多伤心? 她不忍心自己喜欢的人伤心。 她只是……好心替他圆一场梦。 一旁,应珣察觉到稚宁半天不说话,也回头望去,看到了薄野和向慈。 稚宁没见过向慈,应珣倒是认识。 他记得上次见向慈,是在商业街,稚宁给他挑礼物被自行车撞倒受伤那天。 他去接她,恰好见到向慈抱着一身脏兮兮的青蛙玩偶套装,从商业街跑出来,神色匆忙,青蛙套装上似乎还有血。 当时如果不是赶着去找稚宁,看在故交的份上,他说不定会停下来问上一问。 “要去打个招呼吗?” 第90章 下一剂猛药! “要去打个招呼吗?” 稚宁摇头,“薄野似乎在约会,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她才不要去找薄野。 他们俩现在一个人是火星,一个人是炸药桶,碰在一起准没好事。 薄野这疯子,一个不留神把她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就完了。 应珣听到‘约会’两个字,有些意外。 薄野和向慈,怎么看也不像是互相喜欢的,虽然两人正牵着手。 向慈战战兢兢,薄野脸色看着也不太好,似乎很不满他这个姐姐的未婚夫,哪里有一点如胶似漆小情侣的感觉? 应珣顺着稚宁的话,“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家?” “嗯嗯!” 稚宁吃得差不多了,不想看到薄野,正想快些离开。 应珣回头示意和薄野打了个招呼。 然后很有身为未婚夫的自觉,收拾端起稚宁的餐盘,牵着她的手离开。 稚宁看都不看薄野,像小尾巴似的紧跟着未婚夫的步伐。 等到稚宁走了,薄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松开向慈的手。 懊恼啃食着他的心。 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拉住向慈的手? 是在炫耀?还是…… 薄野想不出一个精准的形容词来阐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怎么也填不满。 而作为旁观者的向慈,在被薄野甩开后心如刀绞,同时惴惴不安无法凝神。 薄野他,果然喜欢薄稚宁吗? 绝对不可以! * 接连又下了几场雨,天气愈凉,十一月眼看过去了一半。 小半个月过去,应珣受伤感冒已经彻底好了,稚宁也不必再像先前那样,顿顿不落给他送饭。 这人一闲下来,总容易多想。 又是一天周末,稚宁懒洋洋躺在露台晒太阳,半睡半醒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过系统下达的任务了! 没作妖、没拉仇恨,咸鱼了很久! 这让稚宁很慌张,【统统,咱们是不是意外出太多,任务失败了?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任务?】 有活干,愁。 没活干,更愁。 系统也不明白,它不是高级系统,一直以来都听指令办事。 有关稚宁的疑惑,它比她发现得还早,并且一早跟上面进行了反馈,并没有收到回复。 担心稚宁多想,它安慰道:【不会,只是暂时用不着你而已,你之前看小说,也没见恶毒女配隔两章就蹦出来一次吧,哪个读者爱看恶毒女配这种脏东西天天出场?他们又不是受虐狂。】 【放心吧,任务进度条一直亮着呢,失败了会熄灭,我也会被抓回去,现在一切都好好的,别自己吓自己。】 【有时间,多看看原文剧情大纲,省得下次有任务再问我,任务出意外,一半原因是你太慌张导致的。】 稚宁半信半疑,出意外难道不是因为她太倒霉? 不过任务没失败就行。 她真的挺怕死的。 一上午,稚宁前前后后梳理完了两本书。 确实像系统说的,作为剧情推手的恶毒女配,她真正出场的章数并不多,每次出场,必定会给男女主造成伤害,惹来读者谩骂。 她更发现,现实和原文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比如应珣和阮凝初,初次激战没达成,不仅如此,原本处处透着黄色的文字,如今变得无比清水。 别说动不动就床上激战了,他们俩现在连话都说不上。 薄琬乔那也是,说好的打她这假千金的脸呢? 上次应珣生日宴上,她还冲她笑,诡异的亲热。 难道她需要去勾引周正,原文里也没这段啊…… 没有任务,稚宁是真不想去招惹真千金,她想起来薄瑾屹那张脸就害怕。 且拖着吧,任务一样样来。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应珣和阮凝初一定得在一起,别管剧情偏不偏,结局对就行了! 任务不来,那她就主动出击! 这么想着,托腮思索半天,稚宁翻出手机。 点开联系人,找到很久没联系的号码,拨通。 周天上午。 稚宁来到了应珣接管的应氏集团子公司大楼。 说是子公司,其实也相当气派了,又是喷泉又是广场,因为阴天,大厦隐没在浓厚的雾气中,高不见顶。 进入大厅,稚宁找到了电梯,看到最里侧墙上贴着‘总裁专用’,满意笑了起来。 这几个字,多少带些独裁的意味,别的公司有没有,稚宁这条小米虫不知道,但她在薄瑾屹那也见过,直达总裁办公室。 小说世界,有什么都不奇怪。 主角心情不好天还下雨呢。 看今天浓云密布的,应珣指不定在办公室怎么糟心呢。 再等等,等他的真命天女来拯救他!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稚宁兴奋地搓了搓手。 【统统,确定能让电梯出点小故障吧?别搞出人命,只要稍稍有点小故障困住里面的人就行。】 ‘小故障’稚宁唠叨了一路,系统耳朵都生茧子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靠谱、我不靠谱,也要相信道具,再说电梯里是男女主,就冲这金光闪闪的身份,也一定不会出意外的。】 【话说,你真是坏到家了,竟然想到在电梯上动手脚。】 这搞不好能把人吓死。 稚宁哼笑,不坏怎么做恶毒女配? 而且她也是真没办法了,不得不采取些极端手段。 最近几天,稚宁没再给应珣送饭,应珣也没饿着。 阮凝初的母亲是个合格又善良的保姆,把应珣当自个儿亲儿子,得知应珣又受伤住院,紧张得紧抓应珣的三餐,没时间回家,就派人送去公司。 当然,这个透露受伤消息的人是稚宁。 阮凝初来给应珣送午餐,也是稚宁背后促成的。 可结果实在拉胯! 男女主的感情线没有丝毫进展。 他们是瞎了吗?见了面都不知道说句话! 稚宁一着急,直接下猛药。 她就不信了,待会阮凝初和应珣一起困电梯里,还能不说话! 第91章 为保护阮凝初而来 稚宁计划得很好,等一会应珣乘坐他的总裁私人电梯上来,阮凝初也到位时,就让系统把电梯弄出点小故障。 她一个‘脚滑不小心’把阮凝初踹进去,按头把他们两个强行关进一个密闭空间。 这种生死攸关的紧急情况,阮凝初肯定会害怕,应珣就是再能忍、再狠心,也一定忍不住会抱紧阮凝初安慰呵护! 马上要死的危急时刻,说不定还能直接把‘爱’说出来,来个死前深情大告白! 稚宁不是第一次来集团子公司,有乘坐电梯的权限。 上电梯后,她观察评析着作案地点,越看越满意。 很快,电梯直达顶楼总裁办公室,应珣这会正在二十九楼开会。 也正因为在开会,应珣没拿手机,不知道稚宁会过来。 稚宁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然应珣得知她来,一定会让阮凝初回去,避免她们两个见面。 稚宁到达顶楼没一会,系统告诉她阮凝初来了。 而应珣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根本没有午休这回事 ,阮凝初午饭送来了,才会拨出点时间回到总裁办公室。 万事俱备,只差稚宁的一脚! 在这之前,她需要拖住阮凝初,等应珣乘电梯上到顶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把阮凝初踹进去! 阮凝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稚宁。 视线两相碰撞,阮凝初提着饭盒,愣在电梯门口。 今天的稚宁,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 鲜亮的颜色衬得少女肤白如雪,昂贵的衣服布料,即便到了冬天,也轻便保暖,极大程度上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凹凸有致,气质绝然,几乎寻不到半点瑕疵。 难怪应珣会喜欢。 不像她,只能穿着厚厚看不出版型的棉衣御寒。 站在稚宁面前,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身材长相,阮凝初都有些自卑,哪怕她曾无数次暗示自己人生来平等。 而随着阮凝初走出电梯,她想到最近被广为传开薄、应二人年底完婚的消息,呼吸变得艰涩吃力。 但这真是阮凝初想多了。 稚宁这么穿,其实没别的原因。 红色喜庆,她倒霉怕了,病急乱投医,玄学什么的也信,烧香拜佛,就差早晚念经了。 穿红色,只是想搏个开门红的好彩头。 不仅穿红衣裳,她兜里还揣着平安符呢! 稚宁不知道阮凝初心里的弯弯绕绕。 她看着电梯门前地板上,残留着保洁刚拖过未干的水印,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这样就算阮凝初待会意识到是被推进去的,她也有解释的理由。 计划一定能成! 下了电梯,阮凝初提着饭盒往应珣办公室走,想快点送去就离开。 稚宁叫住她,“我是会吃人吗?怎么每次见面你都不打招呼?” 阮凝初预料到自己来了这地方,稚宁撞见,肯定会被为难。 她低眉顺眼,放低了姿态,“薄小姐。” 可预料之外,稚宁并没有发难。 而是问她:“来给应珣送饭?你不是不在意他吗?” 阮凝初呼吸停顿两秒,“薄小姐误会了。” “误会?误会你和应珣?还是误会你和你那狗屁教授?” 提及秦见川,阮凝初脸色变了。 应珣的事阮凝初不想管,也没资格管,可她绝对不容许有人污蔑秦老师。 秦老师帮了她很多,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业上。 更甚至在应珣生日宴那天,如果不是秦老师陪着她,她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车多的马路上,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阮凝初迎上稚宁的眼睛,努力做到不卑不亢,“薄小姐,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把秦老师牵扯进来?” “没什么原因,瞧不上秦见川罢了,他不适合你。” 稚宁知道自己这么对待男二,有些不依不饶不讲理了,但她说的是实话。 在原文里,到最后小白花没和男二在一起,男二不如男主强大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小白花过不去心底那关,她不喜欢男二。 既然不喜欢,就该离远一点划清界限,否则给了别人无谓希望的同时,也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适不适合我,是我自己的私事,秦老师的为人,也轮不到薄小姐来置喙。” “薄小姐一而再的揣测污蔑,对我和秦老师已经造成了人身伤害,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报警。” 阮凝初自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斜,警告说着,就要离开。 稚宁看时间还早,想找茬把人叫住,虽然对于阮凝初的话,她赞同得不能再赞同。 但就在这时。 【男主要上电梯了。】 稚宁意外,【这么快?】 平时不都要到十二点半? 【可能是听说你和阮凝初一块来了,担心你欺负阮凝初。】 稚宁心里呵呵,这么宝贝干脆在一起多好!把人含嘴里! 这一走神,阮凝初已经速战速决放下午饭,走出办公室准备离开。 眼见着阮凝初按下电梯,站在电梯边等电梯来,稚宁止不住雀跃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呢? 都用不着她另找借口,阮凝初就自己站过去了! 一切出奇的顺利,稚宁觉得,今天的计划一定能圆满成功! 一墙之隔,阮凝初等待的电梯,和应珣乘坐的电梯同时往上升。 只是阮凝初等的电梯,速度明显比应珣的要快。 一个已经到了33楼,一个才刚到30楼。 稚宁着急起来,虽然只差三层,但万一阮凝初先进去了,她计划岂不是又白费了? 而如果她强行把人拉住,又会显得很刻意! 【别着急,我来给你暗箱操作一下。】 系统话音刚落,阮凝初等的电梯突然停在了35楼,一直到应珣的直达电梯上了45楼,才又动起来。 这样一来,应珣电梯门开的时候,阮凝初一定还在! 稚宁活了过来,【统统,还好有你,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别肉麻,快干活,道具马上生效了。】 系统话刚说完,稚宁就听到了道具生效的提示音。 而随着提示音的响起,总裁直达电梯门开了。 应珣轮廓清晰又桀骜的那张脸映入稚宁眼帘,而他最先看到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阮凝初。 谁在他心中最重要,一看便知。 应珣确确实实是收到了稚宁和阮凝初同时来到的消息,为保护阮凝初而来。 也是在这时,电梯厢突然发生晃动,晃得应珣皱眉,几乎站不稳。 稚宁最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 “应珣——” 第92章 意外不期而至 稚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掉下去的人,会是她自己。 这次没那么多意外——时间卡的刚刚好,阮凝初站在她方便下手的位置,手伸出去了,连表情都做到位了。 只差一步稚宁就能碰到阮凝初的后背,把她推下去。 只是稚宁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阮凝初会在她大声喊出那声‘应珣’后,无视应珣身处险境,往一边躲! 没碰到阮凝初,稚宁脚底打滑成了替死鬼,整个人刹不住车翻进了突然开始下坠的电梯厢里。 为了方便之后解释、并用以掩饰内心激动,而故意装出来的紧张,在这一刻变得名副其实。 她尖叫出声。 哪怕她紧接着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男人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带来无法忽视的安全感,尖叫也没停止。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电梯门随之关闭,隔绝了阮凝初在上面的惊呼。 金属碰撞的咯吱声,让人头皮发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发自本能绷紧了身体,直到下坠突然停止。 事出突然,稚宁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愣怔趴在应珣怀里。 她眼前频频闪过阮凝初躲闪的一幕,脑子里一团乱。 为什么掉下来的人会变成她?! 阮凝初是没看见应珣有危险? 没看见她躲什么? 可看见了又为什么会躲?她不是最爱应珣了吗?! 应珣同样身处震惊之中。 电梯突然出意外,生命遭受威胁是其一,而相比于这一点,他更震惊于阮凝初和稚宁面对同一件事时的不同反应。 ——阮凝初冷着脸躲向一边,而薄稚宁,为了他不要命的跳了下来! 应珣比稚宁先冷静下来,看着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撒手、瑟瑟发抖、脸色发白明显吓得不轻的少女,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里燃烧起来。 烧得他理智全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钳制着少女纤瘦的双肩,把人从怀里撕扯出来。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电梯在下坠!” “我自身都难保,我护不住你,你竟然敢跳下来!你在犯什么蠢!” 应珣这一吼,稚宁总算回过神,抬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乌泱泱的蓄起泪水。 完了。 计划又失败了。 为什么啊! 想什么什么不成,她上辈子毁灭世界了吗!? “说话!发什么愣!” 看到她哭,应珣火气更甚。 稚宁从没见过应珣如此暴怒的一面,吓得心中不甘悲愤尽数退散,颤颤抬起头。 “我没有不顾危险跳下来,我只是……脚滑了。” 应珣没有反驳。 脚滑是真的,可她看到他要掉下去,眼里的惊恐也是真的,下意识伸出的手更是真的。 而阮凝初…… 应珣再一次回想起她那双浸润着冷漠的眼神,他置于死地而无动于衷的闪躲,进而引申出阮凝初最近对他的态度。 生而为人,本能会想远离危险的事物,阮凝初没错。 可为什么薄稚宁就能义无反顾的跑过来? 因为薄稚宁喜欢他。 那么阮凝初呢? 阮凝初不喜欢他吗?她难道真的喜欢上了秦见川? 那天,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随之变得清晰,应珣眼神变换,最后凝成失望,胸腔牵带起窒痛。 也许是无意识的,应珣的钳制捏得稚宁肩膀很疼,她下意识扭动着就要挣扎。 一动,电梯再度下坠。 “啊——” 稚宁尖叫之余,呼叫系统。 【怎么回事,不会要出人命吧!】 就因为掉进来的不是阮凝初,电梯的安全就要失去保障了吗? 可是应珣还在啊! 难道他贵为男主的气运也压不过她的霉运?! 她不想死! 她再也不胡来了,没有任务她就躺着! 【冷静点!道具运作的正常现象,你死不了!】 电梯这一下坠,打断了应珣的失望悲恸,他因为稚宁的尖叫把她抱紧。 另一只手急忙去按电梯按键。 唇瓣贴在稚宁耳边,“别怕,别怕……” 可明明他也不确定。 电梯下坠几秒,猛地又停下。 应珣趁此机会按下求救按钮,尝试呼叫无果后,转而察看稚宁的情况。 “有没伤到哪?” 稚宁脚有些疼,刚才没刹住车脚底打滑,崴伤了脚。 她以后再也不穿高跟鞋了! “没有哪疼。” 稚宁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小伤小痛,她不知道应珣有没有看到阮凝初闪躲的画面。 计划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重来,但如果应珣看到了,因此误会阮凝初,那可就完了! “应珣哥哥你呢?” “我没事。” 稚宁点点头,稍作思索,主动替阮凝初解释。 “刚刚脚滑,我看见阮凝初往电梯按钮那跑,她肯定是想以此尝试让电梯停止下坠,她可真聪明,不像我只会大叫。” 一个冷静机智采取有效措施,一个大叫只会添乱,是个人都会选前者。 歪打正着,稚宁说出了阮凝初闪躲的原因。 事出突然,阮凝初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失神过后,立刻做出了补救的动作,可那时,应珣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向他扑来的稚宁身上。 裂缝一旦产生,错过最佳修补的时机,就会越变越大,误解也会因此产生。 而自负和胆怯的人,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薄稚宁,你现在是在替阮凝初说话?” 他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稚宁心头大乱,她的意图很明显吗? 即便被看出来了,也不能承认。 有赖于过分倒霉的体质,经过了这么多突发状况,稚宁装傻充愣很有一套。 “什么替她说话?关阮凝初什么事?我是在说实话,我意思是我们肯定会被救出去的,阮凝初一定会去求救的!” “应珣哥哥你别怕,我真看见了!” 少女笨拙又天真,原来是他多想了。 应珣失笑点了下她的额,“我不需要你来安慰。” 越描越黑,稚宁欲哭无泪,她没有在安慰他…… 第93章 黑灯瞎火好办事 电梯的数字停在28,过了很久都没再变化,危机似乎解除了。 应珣飞快将剩余楼层都按了一遍,又按了一遍求救铃。 没有反应。 “手机带了吗?” 稚宁摇头,手机在包里,而那挂在身上似乎是个累赘,她担心出意外,行动前特地把包扔在了一边。 可意外还是没躲过去。 “你的呢?” 应珣举着手机试了又试,“没信号,电梯内部对讲也不通。” 不通就对了。 因为这是稚宁事先吩咐系统做的,为了给应珣和阮凝初制造出绝对紧张的环境,逼他们说出真心话。 谁知道现在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 “别害怕,我们会没事的。” 应珣见稚宁要哭,摸了摸她的头。 稚宁‘嗯’了声。 抛开自己的倒霉体质,稚宁其实并不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应珣是男主,命硬。 可紧接着,意外又发生了。 ‘嘭——’ ‘滋——’ 电梯再度剧烈晃动,这次没再下坠,电梯里灯灭了,一片漆黑。 稚宁始料未及,忙向系统求救,【倒霉体质又发作了?!不会真要死在这吧!】 系统嫌弃得不行,【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你上来的时候说要熄灯?色眯眯说什么黑灯瞎火好办事。】 稚宁差点跳起来,【不可能!我才不会这么猥琐!】 【那需要我给你调监控情景重现一下吗?】 【不用了!】 稚宁已经想起来了,可她就是碎碎念唠叨了一句,系统怎么就听进去了! 稚宁仔细回想自己还有没有提什么变态的要求。 系统:【我觉得我需要再次提醒你一下,由于你再三要求不能出意外并大方花了钱,所以兑换来的道具在它时效耗尽前,电梯门打不开,相应的,你们的求救也会被无视。】 稚宁脑子里猛地一炸,她这是自食恶果吗? 来不及悲伤,稚宁听到了身旁男人异样的喘息声,重且压抑。 黑乎乎的看不清男人的脸,“应珣哥哥?你怎么了?” 应珣过了几秒才回答:“我没事。” 嘶哑的嗓音磨砺着喉管,带着颤抖。 稚宁皱眉,他这是……在害怕? 系统:【他这表现,应该是有幽闭恐惧症。】 稚宁瞪起眼,【什么叫应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你一个专门负责任务发布的系统,连目标人物的背景资料都没有吗?!】 应珣母亲的事系统一问三不知,稚宁已经很无语了。 这次又来! 这种病,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是会死人的! 如果她事先知道,根本不会这么做! 系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剧情里就没写,也从没体现。 一切只是它的推测。 【应珣在他母亲去世后不久,曾被他父亲以顶撞长辈之名关过禁闭,目的在于阻止他把他母亲死亡的真相说出去。】 【那次如果不是短时间内母子皆亡传出去不好听,不利于小三上位后的名声,应珣不可能活下来。】 这么惨? 亲爹要他死…… 稚宁听着耳边颤抖的呼吸声,突然有点同情应珣。 而在她身边,担心自己的恐惧会让稚宁害怕,应珣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 满嘴的血腥和刺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极力克制着不软下身子,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从前,应珣有意向所有人掩饰自己的这一弱点,这会被有心人利用,带来致命的危险,哪怕是阮凝初也不知道。 可这一刻,他想的全是不能吓到稚宁。 她已经很害怕了,如果他再出了问题,她该怎么办? 人在极度惊恐之下,真的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稚宁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偏见,说她心软了也好,说是为了任务大局男主不能死在这也好,她抱住了应珣。 “应珣你别怕,我在这里!” 应珣的身体摇晃了下,似乎想挣脱,但无力抗拒,最终还是瘫靠在了稚宁怀里。 【你可以把手机打开,有光会好很多。】 稚宁连忙照做。 有了微弱的光,稚宁看清了应珣的脸。 脸色煞白,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漆黑的瞳孔里激荡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嘴角有血丝溢出来。 “应珣你咬了自己?!” 应珣咽下血沫,努力笑了下,“我没事,你别害怕。” 他脸撇向一侧,避开极度渴望的亮光,担心稚宁看见自己的表情,情绪受到影响。 而他也已经到了强撑的极限,话音未落,突然朝后倒去。 稚宁的力气扶不住一个成年男人,手机‘咚’一声坠落,不知碰到哪光亮瞬间熄灭。 稚宁顾不上手机,迅速朝应珣倒去的方向走去,摸着黑寻找。 “应珣!应珣你怎么样?” 应珣勉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别乱动,别管我,电梯会下坠。” 稚宁不确定之后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她不停寻找,直到将他抱在怀里,她只怕他会被吓死。 很快,她摸到了手机。 按着应珣的手解锁,手电筒打开,漆黑的电梯里总算又恢复了些光亮。 可这对于半昏厥的应珣来说,杯水车薪。 【你多说些话,转移他注意力。】 说话! 说话! 她说什么?! “应珣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唱…唱小天鹅!” 说完,不等应珣同意,就顾自唱起来。 一边唱,一边着手解开应珣衬衫的纽扣,依偎在他身边,最大程度的让他感受到身边有人存在。 应珣果不其然被吸引了注意,意识清醒了些。 因为,稚宁的歌实在难听。 应珣从不知道耳熟能详的歌,调子能跑歪成这样。 他凝神默默跟着她对了好几句歌词,才确定真的是小天鹅,否则,稚宁说她自创的他也信。 她唱,他也跟着在心里唱。 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光,还是稚宁的体温,亦或是因为她跑掉难听的歌声,应珣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透着微弱的光,应珣视线勉强定焦在稚宁脸上,他看到了她的担忧。 她总在为他担忧,并且奋不顾身采取行动。 “薄稚宁……” “我在!应珣我在!你别怕,阮凝初知道我们掉下来了,肯定会找人来!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可这只是在安慰应珣,距离道具时限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这一刻,复杂的因素纠缠在一起,稚宁十分后悔。 应珣看着稚宁苦着脸,只当她在忧心焦急。 他反手扣住她微凉的手,努力呼吸着,笑道:“你猜到了是吗?” 第94章 同情他,就不会再害怕 稚宁听着他虚弱的语气,试探道:“……幽闭恐惧症吗?” 果然。 应珣混不吝笑了声,慢慢放任自己坠入漆黑的回忆。 “我妈走后不久,我被我爸关进了别院的地下室,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和郑曼害死了我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可一个孩子,怎么斗得过一群大人?” 稚宁愣了下,没想到应珣会主动把这种事告诉她。 就像系统猜测的,应珣的幽闭恐惧症,是由于那次禁闭。 应珣疲虚的话音有气无力,他痞里痞气笑着,可总是透露着脆弱。 从他如何崩溃质问自己的父亲,到如何被期待上位的小三挑衅嘲讽,再到如何被家中长辈反驳镇压,母亲的死被粉饰成因病暴毙,群起而攻之将他锁入地下室。 郑曼曾告诉他,他会死在那,有那么几个瞬间,应珣也这么觉得。 本该被欢声笑语围绕的生日,在黑暗中煎熬度过。 一天、两天…… 紧缺的空气,难捱的饥饿干渴,失去母亲的绝望……年仅七岁的应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恐惧中,垂死挣扎了近四十个小时。 应珣不止怕漆黑密闭的环境,还害怕打雷。 可也正因那一场罕见的冬日雷雨,从天而降的雨滴,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此时此刻,他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既是强逼着自己面对,主动寻求愈合,也是为了转移稚宁的注意力。 同情他,就不会再害怕。 说到这,应珣看向稚宁的眼睛。 少女澄澈漂亮的眼眸里,反射着手机亮光和他的残影,他和光一起被朦胧的水雾包裹,又和光重合。 光明如影随形,像是自此他再也无需惧怕黑暗。 狭小的空间里,少女的拥抱犹如一块救他于生死的浮木。 让他有勇气直面犹如噩梦一般的恐惧。 对于应珣这从未向旁人提及的过去,稚宁听得很认真。 亲生父亲偏爱小三和她的孩子,为了他们不惜害死发妻和亲子,简直禽兽不如! 她突然有点理解应珣为什么这么疯狂,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如果她是应珣,只剩牙了她也要咬死他们!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认可原谅他。 同情稍纵即逝,稚宁想起了任务,以及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 终有一天,应珣的伤痛会被阮凝初治愈,他们会一起走向圆满,儿女双全,此生再无遗憾。 而她,需要利用他的圆满换得新生。 她不想报复他,只想摆脱既定命运,远离他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脑海一派清明,该演的戏还是要演。 稚宁顺应着心底微薄的同情,轻轻抚摸着应珣头顶的碎发。 从应珣开始自揭伤疤的时候,他就仰躺在了稚宁大腿上。 此刻他恢复了很多,一件事说完,又找新的话题。 他侧了下头,“你外衣口袋里什么东西硌人?” 东西? 稚宁还没想起来,应珣就已经毫不见外摸了过去。 平安符映入二人眼帘的时候,稚宁想起来了。 暗红的底色,黄色的绣字,下方配有金色流苏,看起来就很贵。 “给我的?” 稚宁:…… 带来见他就是要给他的? 这什么逻辑? 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刚刚居然会同情他。 但舔狗不能直接说‘不’。 “是打算给你的,但我来的路上想了想,觉得还是最开始那个更好,这个流苏太女气了,不适合你,等我过两天有时间再去一趟,把那个请回来再给你送来。” 她眨着眼睛,无比真诚,“应珣哥哥,我只想把最完美的东西送给你。” 所以别跟她抢! 说着,忙不迭伸出手,想拿回来。 应珣手突然一抬,稚宁在即将抓到的那刻扑了空。 “别麻烦了,这个就挺好的。” 应珣完全没听出稚宁的话外音,护身符放进紧贴胸口的口袋里。 这种迷信的东西倒是头一回有人送给他。 感觉……应珣轻笑。 在这之前,应珣拎着绑带在半空中,正反上下看了一圈又一圈,眼里流露出喜爱。 这简直是在杀人诛心! 稚宁手握成拳,无声在哭泣,这是她咬牙忍痛花了888请大师开了光的! 没过多久,稚宁真的哭了。 疼哭的。 等待救援的时间尤其漫长,说了一会话,应珣就闭上眼睛,为应对接下来的突发状况积蓄体力。 由于大腿被应珣枕着,动弹不得,没过多久,稚宁的腿就麻了,整条腿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 这一麻,稚宁老想动。 她小幅度挪动着腿,一下、两下……突然,小腿肚传来一阵熟悉尖锐酸涩的剧痛。 像被电流穿透,她止不住低吟一声。 应珣紧跟着睁开眼,“怎么了?” 稚宁下意识想伸手去捏,一动,痛意在加剧,“我腿好像抽筋了……” “我压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应珣立刻起身,声线拔高些许。 “只是抽筋?” “嗯。” 稚宁疼得不想搭理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我看你好像睡着了,不想吵醒你,而且是你说不能乱动,电梯会下坠。” 前者有几分真,稚宁辨不清,但后者绝对保真。 稚宁怕死了自己的衰神附体,生怕好好的她一动,会再生变故。 应珣听了又气又无奈,“我没睡。” 他慢慢调整坐姿,坐在稚宁身边,“这会你倒是记住我的话了,早先让你离我远点,你倒像没听见。” 稚宁说假话心虚,眼神闪躲,“人家喜欢你嘛……” 应珣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 “我看看你腿。” 稚宁抗拒往一边移,“不用了,我自己捏捏就好了,我晚上经常抽筋,早习惯了。” 应珣态度坚定,“我看看。” 闭目养了会神,应珣面上的疲虚之态褪了不少,本就长相算不上温和的他故意板着脸,稚宁拗不过,只能老实任他检查。 “左腿?” “嗯。” “小腿?” 稚宁又‘嗯’一声。 红色长款风衣里面,是剪裁合体的连衣裙,稚宁爱美,由于要穿高跟鞋,她只象征性的搭了条肤色丝袜。 应珣很有分寸的把裙摆撩到膝盖处,微凉粗糙的手掌从上往下一点点揉按。 “这里疼吗?” 还没到位置,稚宁摇头,“要往下。” 应珣了然,视线随着手往下移动。 一两秒后,瞳孔猛然一刺。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第95章 坠入更加深不见底的暗洋 手机光源有限,直到应珣手掌触到小腿肚的位置时,不经意往下一瞥,才惊觉稚宁的脚肿了! 少女纤细的脚踝泛红肌肤不正常隆起,破坏了美感的同时,让人心疼不已。 莫名的怒意袭上心头,应珣咬牙切齿质问。 稚宁被他的突然发怒的样子吓得缩起脖子,她真没怎么觉得疼。 少女害怕瑟缩,应珣见状深吸一口气,说了声‘抱歉’。 而后缓下声,“你是不是该去医院查下身体?怎么动不动就崴脚?” 不久前他生日宴,她也崴了脚,那次不像这次这么严重,但也疼了会。 另外,她怎么瘦得这么快? 稚宁心说她不止老崴脚,还经常恶心头晕肚子疼,就快死了呢。 哦,腿还容易抽筋。 “不用不用,哪有这么严重?滑一跤崴脚不是很正常,以后少穿高跟鞋就好了。” “再说,上个月胳膊缝针不是体检了?报告你看了,哪有什么事?” 任务限制,医院还是少去。 应珣想起那次体检,报告他根本没看,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他突然有些后悔。 但转念一想,薄瑾屹爱护妹妹,分派下来的医疗团队一群群围着稚宁转,有什么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哪能拖着。 也许是他想多了。 他冷着脸没再说话,不容拒绝脱下稚宁的高跟鞋。 一只脱完,又换另一只。 期间无论稚宁怎样挣扎解释她没事,他都没搭话。 直至检查完,确定无碍,才沉声说:“下次再问你伤了哪,如实告诉我,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你可以相信我。” 稚宁想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不是了。 按照原文剧情线,最迟来年开春,她假千金的身份就会曝光,到时他就会察觉她对他再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一脚把她踢开。 而经他手散布出去的婚礼消息,日期定在年底。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她结婚的。 在这之前,他必定会甩开她,甚至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有了计划。 怎么会有人把骗人的违心话说得这么真挚呢? 良心不会痛吗? 但仔细想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睁眼说瞎话,为了活命假装爱他? 稚宁心里平衡了些许。 而很快,稚宁就再没心思多想。 应珣不止手大,轻轻松松就能圈住她的脚踝,劲也很大,经他手揉捏的肌肉,酸胀到爆炸。 莹白小巧的脚趾无措蜷缩起来,尖细的呻吟声引得应珣抬头看她。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再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稚宁脸爆红,急忙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晃晃的全是辩解。 应珣被她这可爱的样子逗得胸腔一震,低笑,“不用捂,没外人。” 稚宁头摇的像拨浪鼓,太羞耻了。 她怎么会发出这样惹人误会的声音? “抽筋的位置,要用力揉一会才会缓解,再坚持一下。” 应珣很温柔,罕见的温柔,眼神暴露出宠溺,黑灯瞎火的,稚宁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紧盯着他,下一秒,极致的酸痛冲入脑髓,袭遍全身。 “唔——” 她没忍住踢了一脚,铆足了劲,却在应珣的束控下纹丝不动。 稚宁疼出了泪。 饶是如此,应珣也没心软。 避开她红肿的脚腕,抓握得更紧,少女无法挣脱。 “轻点轻点!应珣哥哥,别碰那里……” “轻点轻点!” 却并没有换来怜惜。 尖叫声聒噪不已,稚宁不得不捂紧嘴巴隐忍。 应珣原本没多想,但由于稚宁捂着嘴,痛呼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闷哼呜咽,眼尾泛红,又娇又弱。 她不停颤抖,像只受不住折磨濒死的天鹅。 眼泪向来是很好的催化剂,惹人遐思,她那双眼睛更仿佛会说话,一直在凄凄哀求。 有些事,应珣没有实战经验,可维持这么多年浪荡子的伪装,理论知识早已刷满。 怪诞的感觉奔涌在心间,跃跃欲试的情绪以迅疾之势破土而出。 突出的喉结在昏暗中滚动。 纯洁懵懂的少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另一人的视线强行染上了浮靡的光。 仅剩的憋闷不适,被热浪淹没取代。 这是多年以来,应珣被困在黑暗密闭的环境里,第一次脱离了欲以死寻求解脱的苦海。 却也坠入更加深不见底的暗洋。 隐秘的情潮应珣一时难以应对,但好在是在黑暗中,不至于被发现。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稚宁:“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赖于应珣刚才的狠心,稚宁的腿好了很多,而随着他放开手,抽筋的小腿已经不疼了。 应珣紧接着为她处理脚踝的扭伤,她没拒绝,“哪里突然了,我有给你发消息事先通知的,可你都不理我。” 应珣目视着她抱怨的小模样,“抱歉,事情都赶在周末了。” 谁知稚宁根本不生气,仰着小脸,“我知道,所以我过来了,来督促你好好吃饭!谁知道你根本饿不着,阮凝初每天都来给你送饭?” 应珣哑然失笑,“吃醋了?” 应珣有意转移话题,喉咙发堵,呼吸里充斥着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么快赶到顶楼,初衷是为了阮凝初。 他担心阮凝初不敌稚宁,受到刁难。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稚宁的处境,身为他的未婚妻,提防刁难一个背负着绯闻的女人,是应该的。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稚宁,不在意、不关心。 可为他奋不顾身的,偏偏是他最不在意的人。 稚宁哪知道应珣默默在心底给她加了分,还在暗戳戳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我才不会吃阮凝初的醋,你又不喜欢她!但你必须记住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只能吃我给你准备的食物!” “你会做饭?” 稚宁一愣,打肿脸充胖子,“当然。” 胡说八道罢了。 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他还能真让她下厨? 他讨厌死她了,该巴不得见不到她。 “话说这么久了,阮凝初怎么还没叫来人?我亲眼看到她按电梯按钮的,她当时急成那样,救援早该到了,她不会急晕过去了吧?!” 第96章 喜欢与胆怯并存 稚宁绕这一大圈,就是为了再解释一遍阮凝初闪躲的原因。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脑子聪明采取了更有效的措施,而非上赶着赴死送人头! 别管应珣看没看见阮凝初闪躲,他必须知道阮凝初心里有他! 正说着,道具时限耗尽倒计时提示响起。 3、2…… 【叮!】 与此同时,电梯内部对讲刺啦刺啦传来呼喊声。 “应先生、薄小姐!你们还好吗!” “有人受伤了,去叫救护车!” 应珣立刻回道。 稚宁知道他口中受伤的人是她,刚想制止,但又想到他的幽闭恐惧症,救护车还是很有必要来一趟的。 紧闭的电梯门,终于在五分钟后打开。 触到刺目的亮光,两人不约而同闭上眼,随即一前一后被救出来。 被拉出来后,稚宁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阮凝初,她迫切需要她的解释! 可四周并没有阮凝初的身影。 稚宁心凉了大半截,惊恐万分。 阮凝初走了? 难道阮凝初真这么狠心?不爱应珣了? 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但好在,一切只是稚宁自己吓自己的臆想。 很快,她就在茶水间门后,找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阮凝初正神色仓惶偷偷朝这边张望,发现稚宁在看她,下意识往回缩。 “阮凝初!你站那干什么!” 稚宁吓得分崩离析的灵魂,在找到人的瞬间七拼八凑归位,她急得要死,就差直接喊出声问她为什么不蹦进电梯了。 但她随即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诉求是多么无理且离谱的道德绑架。 爱一个人,就必须要为他送死吗? 不。 阮凝初往一边闪躲,也许真像她骗应珣的那样,是为了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 就冲阮凝初上次见她被人泼水欺负,不计前嫌帮忙叫人过去这点,稚宁就笃定阮凝初本质不坏,更不是个会公报私仇伺机报复的人! 她不会因为受到应珣的不公平对待,就不顾他死活。 既然是女主,就算没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也一定不会是个三观扭曲的坏人。 女孩子们似乎天生具备宽容善良的心,稚宁七七八八猜到了真相。 可有的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妄加揣测,导致误会越来越大。 应珣目视着阮凝初一步步走出茶水间,被意外状况强行压制住的失望与窒闷卷土重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辨,阮凝初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爱着他。 从前,他笃信不移。 哪怕从他们互相意识到对方喜欢自己时,阮凝初就一直若即若离,总给他一种两人的关系要就此终结的错觉。 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心生动摇。 就像阮凝初自己说的,她厌恶他们不实关系给她带去的麻烦,所有人都因为他针对她、欺负她,她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 他心疼、理解、愧疚,所以竭尽所能的远离了,为此不惜利用薄稚宁转移危险。 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些时间,等等他。 可就连这点宽容,她也吝惜于给他。 他电梯坠落时她的冷漠与退却,他永远也忘不了,还有她不久前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那个男人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看着两人的表情,稚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弄巧成拙,闯了大祸。 她急忙想要补救,“阮凝初你动作挺——” “救护车到了,我们该去医院了。” 应珣冷脸抱起稚宁,打断她的话。 说着,就与阮凝初擦肩而过。 阮凝初摇晃后退半步,失神看着应珣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应珣对待稚宁的小心呵护,砥砺着阮凝初的心,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强压着泪水,眼眶酸胀的痛楚蔓延至身体各处。 阮凝初清楚自己没资格追上去,无论是身份,还是感情,她都没有和薄稚宁相提并论的资格。 相比于薄稚宁的义无反顾,她逊色很多。 刚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稚宁已经掉下去了。 而有一点,稚宁想错了,阮凝初确实怕了。 应珣看到的退却,并不是错觉,而这才是他失望的根本。 人性向来是复杂的,爱恨交织,喜欢和胆怯也可以并存。 那一闪而过的胆怯退却稍纵即逝,却足以让阮凝初捕捉到,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她似乎真的没那么爱应珣,最起码,没有薄稚宁那么爱。 她也确信自己没有薄稚宁勇敢,做不到发现危险的那刻就伸出手,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 稚宁被送进了医院,因着应珣正确及时的处理,伤处并没有大碍,看诊取药后,就被应珣派人送回了薄家大宅。 夜晚,薄家大宅尤其安静,薄琬乔、薄野都不在家。 计划接连失败,这一次更是起到反推作用,破坏了男女主的感情,稚宁心情灰暗,没吃晚饭,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愚笨不堪? 从小到大,她没做成过任何一件正经事,整日吃喝玩乐,是废物中的废物。 薄瑾屹故意养废她是原因之一,但稚宁清楚,更主要的是她自己太懒惰、太冲动,自以为是。 屡战屡败,任务停滞不前,稚宁泄气塌下肩膀,整个人被沮丧的阴云笼罩着。 突然,枕边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池昼发来了消息,询问她明天要不要去政法大学旁听。 自从察觉到薄瑾屹的威胁后,稚宁就再没见过池昼,两人的联系也不频繁,但每到周末,池昼总会问她要不要去旁听。 自然是不能去的。 稚宁回复了消息,手机又被扔到一边,瘫倒在床上。 如果是池昼,遇到类似的任务,一定能轻松解决吧? 他做事一向冷静有条理,而他明明比她小一岁,懂得却比她多得多。 想着想着,手机又一次震动。 是池昼打来了电话。 池昼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稚宁心一紧,没多想,按了接听键。 “池昼?” 出声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复。 稚宁手心冒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池昼你在吗?池昼!” 第97章 池昼,谢谢你 “……我在。” 少年话音平稳,似乎并没有遭遇什么意外。 稚宁仔细分辨,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池昼,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池昼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很想她,想到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好。 池昼从没这么狼狈思念过一个人,他每天都想见她,每天都会拿着手机发呆,想给她打电话,知道她的近况。 可他们非亲非故,连正经同学都算不上,他有什么理由联系她? 只有每到周末的询问,给了他看似正当的借口。 但今天,简单的文字回复,远远不足以满足他的贪婪与渴望。 等他回过神,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她的声音。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为什么不来旁听了,如果之后还有事耽搁,我可以替你跟代课老师说一声。” “暂时先不用了,就是家里……有些事。” 稚宁说得含糊,她知道池昼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多问。 池昼也恰如稚宁预料的。 只是。 “薄稚宁,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池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她平时叽叽喳喳活力十足,显得今天的沉闷太反常。 难道是她家里人因为她的身世,为难她了? 想到这,池昼的眼神变了,变得危险阴戾。 稚宁却在想,她现在所遭遇的困境,是不是可以稍稍向池昼寻求一下帮助? 且不说他远比她聪明,毕竟旁观者清。 她试探道:“池昼,我刚才看了一个电影,有些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你说。” “嗯……就是……电影的主人公是头很笨的猪,这头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正事也不干,所有人都讨厌她,讨厌到欺负她、利用她,最后把她赶出了窝棚。” 电话那边,池昼眉心深深皱起,“这是什么电影?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稚宁顿了顿,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她怕池昼听出来这头猪是她。 池昼并没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小猪被赶出去了,之后呢?” “……之后,她需要盖房子。” “这是个外国电影,很小众,讲一头猪被赶出家门后盖房子,如果在冬天来临前盖不好,就会被冻死,还有可能会被附近的野狼咬死,总之,房子必须盖好。” “听起来有点像三只小猪,然后呢?” 池昼的回答很认真,并没有夹带或怀疑、或取笑的个人情绪。 稚宁抿了抿唇,“然后……这头猪很笨,什么也不会,她想了很多办法盖房子,木块、石头、泥巴……什么都用上了。” “可每一次都以失败收场,就算参照着详尽的图纸,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她的房子塌了,冻死在了冬天,尸体被路过的野狼叼走了。” 池昼那边静了几秒,随后声音传来。 “那那只路过的野狼岂不是白捡一头小猪,得了大便宜?” “……啊?” 他在说什么啊? 嘲笑她吗? 稚宁更心塞了,却在这时,听到了少年爽朗的笑声。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少年的笑,仿佛具有驱散阴霾的神奇魔力,也刷新了稚宁的认知。 整天冷着脸的池昼,原来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吗? 听完稚宁的故事,池昼已经基本确定她没有被家里人欺负,高悬的情绪变得和缓。 但她似乎确实遇到了难解的困难,并有意识向他求助。 池昼突然有种被需要的价值感。 他清了清嗓,正色道:“我猜你是想问,如果我是那头小猪,该怎么办对吧?”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池昼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有没有可能,小猪从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是错的呢?比如小猪拿反了图纸?并不是她笨,或者不努力。” “有的时候,小猪只顾着往前走,埋头苦干,却忘了留心脚下的路,是否能够通往成功的终点。” “不要气馁,或许冷静下来,换个方向重来一次,就成功了也说不定。”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拿反了图纸…… 挂断电话后,稚宁反复思考池昼说的话。 方向错了…… 反了、反了…… ! 电光石火间,稚宁想起一件事,浓浓迷雾豁然开朗。 可不就是反了! 应珣之所以利用她,是为了保护阮凝初。 为什么要保护? 是因为他夺权复仇的事有极大的风险。 而她一直以来强行撮合两人,和应珣的计划与初衷背道而驰! 她一倒霉透顶的恶毒女配,违抗男主的意志行事,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意外和阻碍! 之前那些让她头疼的误会,也许正是虐恋剧情所需要的,并不是她以为的危机。 是她想错了,草木皆兵,自以为两个人要在一起,就不该有一丁点误会。 她要做的,不是替他们解开误会,而是尽早帮助应珣实现他的目的,帮助应珣成功夺权复仇! 等到应珣不用再保护阮凝初,也就不用再利用她挡枪,她这个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未婚妻,自然也就随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根本用不着她费劲去解释! 可生意上的事,她一概不知一窍不通,手里没钱没项目,该怎么帮他呢? 而她对于应珣的生平,知之甚少。 问题依然有所存在,但心底的茫然,早已消散一空。 稚宁很感谢池昼。 她拿起手机,郑重其事的发去消息。 “池昼,谢谢你。” 对方很快回复,像是一直都在,“不客气。”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希望小猪能早日拥有自己的房子。” 一定会的。 一定! 稚宁抱着手机,看着窗外乌云散去的夜色,唇角翘起。 一件事解决了,乘胜追击,稚宁叫出了系统。 【为什么你这么废物?】 毫不留情的批判,像棒槌直敲脑门咣当响,系统就知道这件事过不去。 它其实也挺冤枉的。 【幽闭恐惧症的事,我确实不知道,至于不知道的原因……应珣的背景就是这样设定的,但很可惜原文剧情中并没有用上。】 【你知道的,小说中常有霸总患病,不是胃疼,就是头疼,要么失眠睡不着,要么不举没反应,这些病等他们遇见女主,自己就好了,幽闭恐惧症,也算是主角们的常见病了。】 稚宁气笑了,【这就是你的解释?】 第98章 真千金对她是不是太好了点? 系统:【那不然呢?原文里没写我有什么办法?作者喝茶敲敲键盘编段故事,故事里的主角却一步一脚印过了一生!他们也是要拉屎吃饭的,总不能什么都写。】 【关键写了你爱看吗?故事开始前,先无关紧要的介绍个百十来章,八辈祖宗都刨出来问候一遍!谁谁为什么爱吃榴莲,谁谁为什么半夜尿床爱起夜,谁谁太爷爷出生前妈就死了……有意思吗?】 出生前妈死了? 话很荒唐,但稚宁竟然被说服了,撇撇嘴,【你嗓门大,我不跟你吵。】 【不是我嗓门大,是我们任务难度系数高,手头唯一可供参照的,只有两本加起来不到一百万的原文小说。】 【稚宁,原本你就是书里的人物,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人设是呆板单薄的,但人生不是。】 …… 不知是不是身体素质太差,稚宁脚伤好得很慢。 没办法再练习舞蹈,除了一些文化通识课,稚宁多数时间,都请假躺在家里。 这天,薄家大宅突然热闹起来。 薄琬乔、薄野都在家,还有薄家旁支的一些小辈也来了,甚至包括向慈。 只因这天是稚宁目前名义上二爷爷的八十大寿。 公开宴会之前,要举办私人庆祝的家宴。 这位二爷爷年轻时颇有权力,薄瑾屹没成为家主前,在薄家很能说得上话,更是看不起、利用稚宁的第一人。 稚宁很小的时候就频遭他白眼,因此对于庆祝这人的寿辰,稚宁提不起丁点兴致,躺在房间蒙头睡大觉。 可薄琬乔却不愿放过她。 九点过半,薄家大宅闹哄哄的。 有人指使佣人收拾布置,有人来来往往搬运礼物,厨房里,薄琬乔准备亲手给二爷爷做生日蛋糕。 就冲这份心,就能看出二爷爷对她有多好,稚宁曾以为的‘重男轻女’,轻的从来只是她。 薄琬乔再三让人来请,稚宁换好衣服,不情不愿下了楼。 西式厨房里,岛台上摆满了各种蛋糕原料,薄琬乔恰好人不在,只有向慈扎着高马尾正在清洗待会要用的水果。 见到向慈的第一眼,稚宁留意到她小麦色的肌肤,元气十足,气血充盈,身体一看就很好。 稚宁低头看看自己,叹一口气。 凄惨,马上月底了,这个月大姨妈又没来。 第二眼,稚宁看到了向慈的胸针。 胸针是只亮闪闪镶满绿宝石的青蛙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稚宁立刻想到了薄野的青蛙卫衣和绿头发,相当辣眼。 稚宁实在不理解向慈和薄野为什么这么喜欢青蛙。 这种滑溜溜满身腥气的小东西,如果蹦到身上,她能原地去世,根本不会喜欢,哪怕是可爱的卡通形象。 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稚宁不理解但尊重。 “你——” ‘好’字没说出口,稚宁突然闭了嘴。 迎面,向慈猝然抬起头,脸色难看,脚步虚浮后退,两只眼睛里醒目的写着‘惊恐’两个字。 下一秒,手毫无征兆捂住胸针,活见鬼一样。 又吓到了?! 稚宁正准备进去的脚步被迫顿住。 她觉得自己的长相真不吓人,虽然时常猫嫌狗恶,但也有不少小孩喊她漂亮姐姐。 难道是被她之前嚣张跋扈的事迹吓到了? 那可真是罪过。 向慈的手仍然防备地捂着胸针,稚宁努力扬起友好的笑容,“没有跟你抢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青蛙……挺别致的,在哪买的?” 这纯属是为了缓和气氛没话找话了。 稚宁重新拾起步子,缓慢挪着伤脚走进厨房。 向慈似乎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再度走到水池边,清洗水果。 她低声说:“这是定制的,外面买不到。” 哦,肯定是薄野送的。 面对一个很怕自己的人,稚宁尴尬癌犯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薄野讨厌她,向慈是他女朋友,平时肯定没少听薄野说她坏话,害怕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薄野这贱嘴坏她名声的狗贼! 正为气愤着。 【叮!】 久违的任务掉落提示音响起,稚宁一下亢奋起来。 终于有任务了! 可听着听着,她疑惑起来,【统统?什么叫‘协助真千金完成蛋糕制作’?】 不像之前,要么往真千金头上泼盖浇饭,要么大冷天把真千金推下泳池,做个蛋糕能对真千金造成什么伤害? 难道还有下文? 可等了很久,只等来了系统的猜测。 【打脸环节,大概是要用你的笨拙,来衬托真千金的能干不凡,别多想了,任务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你不老早就想干活了。】 稚宁想说她根本不想干活,她只是怕死。 衬托就衬托吧。 今天薄家大宅里站满了姓薄的,和真千金关系好得不得了,真要她欺负真千金,那才难办。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稚宁和向慈相顾无言,空气中充斥着尴尬。 不一会,薄琬乔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面粉。 向慈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去接。 薄琬乔笑着没让她上手,“别沾手了,也不重。” 说着,看向稚宁,“什么时候下来的?” 稚宁不咸不淡回:“刚来。” 薄琬乔不甚在意点点头,抬手,“你身后柜子里,有给你准备的三明治。” 稚宁:…… 还有三明治,真千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 稚宁没吃早饭,但不饿,“不用了。” 不管是出于自身感受,还是人设需要,这三明治都不能吃。 薄琬乔没有强求,别人做的三明治不吃正好,待会她亲手烤制的蛋糕还能多吃两口。 越想越期待,说干就干。 薄琬乔条理清晰,分工明确,吩咐向慈称量糖和面粉,稚宁则得了个看起来很简单打鸡蛋的活。 稚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进过几次厨房,打鸡蛋的活更是只见别人干过。 但蛋壳一敲就碎,下面放个碗接着,怎么想都不难。 稚宁本想着怎么也得装一装,毕竟要衬托真千金,可现实情况是她高估了自己,笨手笨脚根本用不着演。 第99章 胳膊上的疤不能留! 鸡蛋在她手上,不是用力过猛,直接在她手上炸开,就是用力太轻,蛋壳只裂一条缝,在空碗上扣半天,碎片全落了进去。 每一颗当日配送的新鲜鸡蛋,在进入薄家大宅前,都经过了细致到不能再细致的清洗。 可即便如此,蛋壳掉了进去,还是很膈应人。 哪怕她自己不吃。 但随即想到她不吃,瞧不上她的老头吃,稚宁又觉得蛋壳在里面挺好的。 她真不想重来。 要知道这敲鸡蛋有大学问,蛋黄不能破一点,因为一会要捞出来,蛋清单独打发,薄琬乔千叮咛万嘱咐了。 稚宁实在嫌麻烦。 可任务又让她协助薄琬乔完成蛋糕制作,故意留鸡蛋壳在里面…… 犹豫半天,稚宁觉得还是老实点吧。 薄琬乔正在一边调试电动打蛋器,不经意间看见稚宁苦大仇深往垃圾桶旁跑。 只一眼,就猜到了什么。 她迅速做完手边的事,走过去,“我来吧。” 稚宁正为从头再来发愁呢,见到薄琬乔活似见到了救星。 可向来和真千金不对付的恶毒女配能好好说话? “不用你假好心!” 这话稚宁说得想抽自己嘴巴,她没脸面对真千金,倒了鸡蛋,捧着碗就走。 薄琬乔无奈摇头,只能另外拿个碗去敲鸡蛋。 叫稚宁下来,本来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只是让她也参与进来,不至于在这样团聚的日子里,被全家人排除孤立在外,更能借用亲手制作的蛋糕在长辈面前刷刷好感,毕竟都是一家人。 稚宁这边敲鸡蛋很不顺利,一次次返工,薄琬乔那边已经开始捞蛋黄了。 看着薄琬乔套上一次性手套直接下手去捞,稚宁和向慈不约而同惊讶得嘴巴大张。 薄琬乔知道这一幕在很多人看来很难接受。 她解释道:“我之前在蛋糕店打工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量大,这样做更快一些。” 不仅用手捞,有的甚至连手套都不戴。 啊…… 真千金还在蛋糕店讨过生活啊。 这也太辛苦了。 和自己的锦衣玉食对比,稚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和她亲妈真是造老孽了。 稚宁眼里的愧疚很快就被刻意伪装的鄙夷取代,但薄琬乔一直留意着她,自然有所察觉。 孰真孰假,她分得清。 薄琬乔这么说,只是阐述事实,并没有想让稚宁同情愧疚。 她从不觉得去蛋糕店打工有多苦。 应薄瑾屹的要求,体验生活而已。 很小的时候,薄瑾屹就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衣食住行面面俱到,除了没有薄家千金的威风名头,其他的都大差不差。 可薄瑾屹向来会教育人,怎么薄稚宁在他手里,却成了这废物模样? 不正常。 稚宁不知道薄琬乔在琢磨什么,眼见着蛋糕制作进入了下一个步骤,用不着她再敲鸡蛋,她干脆也不浪费粮食了,转头去冲洗用过的工具。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暖气很足,忙活一会,稚宁出了汗。 任务进行中,为避免出岔子,稚宁不好离场再换一件,于是将袖子使劲往上挽了又挽。 一抬头,对面的向慈正在看她。 稚宁循着向慈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哪不对吗? 身上沾脏东西了? 没有啊。 “你这道伤疤……” 一直以来远离自己的向慈,毫无预兆的来到自己身边,关心询问自己胳膊上丑陋的伤口,稚宁贱嗖嗖的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可对方神情严肃紧绷,又让稚宁有种莫名不对劲的感觉。 稚宁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的薄琬乔,正在专心打发蛋清,没注意到这边。 于是放下心来胡说,“哦,你说这道伤疤啊,不久前在商业街,被骑车的小孩撞到了,缝了几针,早好了。” 向慈藏在背后的手死死扣着台面。 薄稚宁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薄稚宁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因为她胳膊上也有特意复刻的一道伤疤。 这是为了‘救’薄野留下的痕迹。 捡到青蛙玩偶那天,她就发现了玩偶手臂位置的金属片,这是青蛙玩偶染血的根源。 薄稚宁的这道伤疤,绝对不能留! 向慈强自镇定,一脸关心,“女孩子身上有伤疤不好的。” “我那有进口的去疤药你要不要试试?我还知道一家很厉害的美容机构,有个项目专治这种新伤,不麻烦,两三次就见效!” 稚宁听了有些心动,但她可没这个闲钱管什么疤不疤。 婉拒道:“不用了,谢谢你啊。” 向慈拉住她,“女孩子身上有疤真的不好!可能你不在意,但之后很多场合都需要穿礼服,夏天还要穿吊带短袖,到底有些不好看。” “我明天就把药给你!真的特别管用,我家有武馆,受伤的师弟师妹亲测有效,我自己也试过的,很管用!” 向慈突然很激动,薄琬乔零星听到些动静狐疑回头,朝这边张望了一眼。 稚宁有些紧张,她胳膊受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向慈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好像不太好。 “那好吧,明天我正好有课,咱们中午校餐厅见吧。” “好!” 向慈心绪虚浮,脑海中暗自盘算。 等薄稚宁用了祛疤药,之后再找借口带她去美容院,这道伤疤她一个人拥有就够了! 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疤,尤其稚宁还很爱美,这道疤还时刻有可能暴露她救过薄野,能祛除当然更好。 她看着向慈,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紧绷的脸突然绽开笑,友好的态度很是突兀。 向慈这是在隐忍着恐惧在向她示好吗? 因为她是薄野的姐姐?有意讨好? 稚宁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怪不得向慈她能来参加薄家家宴,被主角团认可的人果然都是好人。 可这好人,怎么白瞎配了薄野? “妹妹,你听我句劝,别喜欢薄野了,薄野这人有暴力倾向,打人可疼了。” 稚宁实话实说,没一点夸张的成分,上次被薄野踹了一脚,她尾巴骨疼了好几天! 而她向来不爱占别人便宜。 向慈神情变换,支支吾吾,“薄野他……” “薄稚宁!谁他妈给你的胆子在我女朋友跟前说我坏话!” 第100章 薄野看到了伤疤 一听到薄野的动静,稚宁顾不上手上有水,忙把袖子放下来。 随即冲向慈使了个眼色。 你看,是吧。 向慈躲避着稚宁的眼神,紧巴巴跑到薄野身边,显而易见的背刺。 薄野进门,眼睛直盯着稚宁,“薄稚宁,你刚才,是在说我坏话吧?谁他妈有暴力倾向?” 直到腰间的衣料被向慈攥住,他才惊觉向慈来到了他身边。 见到向慈,薄野更加烦躁。 今天的寿宴,他原本没打算让向慈来。 他们才刚在一起,这种都是家长的场合不合适。 哪怕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不知怎么突然人尽皆知,连远在国外的大哥也听说了。 薄野说不出为什么很排斥这段关系。 可薄瑾屹的一通电话,帮他做了决定。 从薄野有记忆以来,薄瑾屹一直是严兄的形象。 对他动辄打骂,毫不留情,致使薄家没人比他和家法棍更熟。 要不是大哥早早把薄稚宁的身份的秘密透露给了他,并带他见了薄琬乔,他真怀疑他才是被掉包的假货。 可这次和向慈在一起,竟然得到了大哥的夸奖,不只是口头说说,跑车、别墅,每样都奖励到了他心坎上。 大哥还是很了解他的。 但为什么大哥看中的向慈,他相处着这么别扭? 薄野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得到薄瑾屹赞赏的眼神了。 所有人都开心,唯独他。 薄野本来已经够憋闷了,碰巧路过又听见稚宁说他坏话,气得瞬间火冒三丈。 薄野气,稚宁也生气,且丝毫不亚于他。 向慈之所以这么怕她,全拜薄野一张贱嘴所赐!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厌恶惧怕她! 她两手叉腰,“说你怎么了!正经人谁剥了青蛙皮套身上?,你以为自个儿多精神?实际就是个神经!” “你看看你现在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说你有暴力倾向已经是给你脸了!” “向慈你看见了吧,薄野发起疯来可吓人了,你小心哪天挨揍!” “苦海无边,早点分手上岸吧。” 向慈不说话,但她紧贴着薄野的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薄野听着稚宁不屑的话,快气炸了,一把将向慈拽到身后。 也不知是要保护宣示主权,还是嫌向慈堵在他身前影响他和稚宁对骂发挥。 “薄稚宁!我告诉你,我喜欢向慈,向慈也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们不会分手,不仅不分手,还会订婚、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薄野脑海中频频闪过应珣那张脸,呼吸不畅,又补一句,“下辈子也在一起!” 向慈躲在薄野身后,闻言脸上堆满了惊喜感动,偷瞄向稚宁的眼神里则或多或少带些防备。 稚宁:“……” 得,敢情又是一恋爱脑。 人家主角团的事,她一恶毒女配瞎掺和什么? 算她多管闲事!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丢下一句话,就要离这群蠢货远些。 薄野却不肯放过她,阔步上前,“薄稚宁,你刚才什么眼神,你很嫌弃我?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向慈伸出的手,僵硬维持着抓握薄野衣角的动作。 不论是薄野还是稚宁,都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飘闪而过的阴翳。 稚宁曾经受伤那只手被薄野死死拽住,袖子往下坠,眼看就要暴露出什么。 稚宁有些着急,“放手!” “我偏不!” 她让他放手他就放手?她以为她是谁! 最近这段时间,应珣几乎每天都会上门,毫不见外进她房间,一待那么久,还跟个男主人似的,吩咐家里的厨子给薄稚宁煲汤! 凭什么! “薄稚宁,傍上应珣你又有底气了是不是?!” “你当应珣真喜欢你吗?他就是玩你,他那种花花公子根本没有真心,等哪天你没用了一定一脚踹了你!” “你要真长了脑子,就离应珣远点,省的你哪天被骗身偏心,哭都没处哭!” 他当她不想吗! 稚宁手腕被扭得生疼,抽人的巴掌几乎要按捺不住,“你是什么品种的脏玩意儿?满嘴喷粪,真心疼你屋的马桶,一天到晚要应付你两张臭嘴!” 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他是不是携带超雄基因? 肯定是,薄瑾屹从前也爱把她按腿上打屁股! 一家子神经病! 稚宁的话气得薄野的绿头发炸毛,“这也是应珣教你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他教我的怎么了?他是我未婚夫,教什么都是为我好!” “薄稚宁!” 薄野像疯狗在狂哮,手劲大得给稚宁一种手筋被他拧断了的错觉,袖子下的伤疤露出了边角。 薄野眼睛定定落在那里。 稚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忍者神龟,一着急,巴掌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我让你放手!” 可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在薄野脸上。 没人知道向慈居然会冲上来。 ‘啪——’一声。 稚宁这一巴掌在怒气的加持下铆足了劲,向慈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指甲擦过的地方往外渗出血珠。 掌心火辣辣的发麻,打错人,稚宁有些发懵。 “我……” 辩解的话没说完,肩膀突然被人狠劲一推,眼前天旋地转,再之后,后背重重撞上岛台边沿。 稚宁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本就崴伤的脚踝又一次遭受重创,触地痛极,稚宁无力支撑,沿着岛台滑坐在地。 额间的软发很快被冷汗打湿,稚宁倒吸凉气缓了很久,才从一片白光眩晕中找回清明。 之后就看见,几步之遥处,薄野正紧张查看向慈的脸。 薄野狗贼! 下手这么狠,不让他哭着求她,她直播吃屎! 下一秒,狗贼挨了打。 替天行道的是薄琬乔。 第101章 薄野说向慈不是外人 薄琬乔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重重摔在地上,气势汹汹一巴掌甩在薄野脸上,打歪了他的脑袋。 “薄野,我有没有警告你,不准欺负稚宁!” 薄琬乔平时笑眯眯的脾气很好,但只有薄野知道,他这个姐姐和大哥一样恐怖,才回家两个多月,就把看不惯她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薄野钦佩又自豪,眼下被打,他一肚子委屈,完全忘了脑海中闪过的疑惑。 “姐,你打我?你为了薄稚宁打我?是薄稚宁先动的手!” “她打伤了向慈。” 对于此,稚宁到底是愧疚的,正当想解释,薄琬乔忽道:“我管谁先动的手!” 薄琬乔蹲身在稚宁身边,忙碌检查她的情况,头也不回。 薄野不可置信,理智全无的他指着稚宁暴跳如雷,“她一个假货!凭什么!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你不偏向我偏向她?!是她有错在先!” 薄琬乔闻言手一顿,秀眉皱起。 向慈还在这,薄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这个弟弟,早晚有一天折嘴上。 薄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懊恼不已。 但他嘴硬,当着稚宁的面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他把向慈揽在怀里,“向慈不是外人。” 已经是第二次了,向慈保护了他。 就冲这一点,她绝不会做违背他意思的事。 但这次,薄野心里并没有上次被救的激动震荡。 他看着稚宁惨白的脸色,眼神在愧疚和气恼中来回切换,最终定格在嫉恨上。 薄稚宁眼瞎了吗,应珣有什么好?! 就因为他说了应珣坏话,劝他们分手,她就要打他! …… 稚宁伤了脚,无法站立的她,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其实也算因祸得福。 她不想去见什么二爷爷,遭人白眼,脚伤了正好有理由自己待着。 薄琬乔端着烤好的蛋糕进入稚宁房间时,稚宁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查看自己后背的淤痕。 稚宁没有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的习惯,家庭医生为她处理好脚伤,她就让人离开了。 少女消瘦的脊背上,蝴蝶骨精致又漂亮,像极了艺术馆里吸引无数人的展品,白皙、光洁、完美……但多了瑕疵。 一道横亘的青紫淤痕割裂了少女的脊背。 薄琬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打薄野那一巴掌打轻了。 稚宁听见有人来,迅速拢起薄毯裹住自己,“你来干什么!” “想起你没吃早饭,给你送点吃的。” 薄琬乔眼里的关切心疼,稚宁没寻到半点作伪的痕迹,违心讥讽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薄琬乔把蛋糕盘放在移动边几上,“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不能!” 薄琬乔知道稚宁性格别扭,没把她赶出去已经极为难得,担心刺激到她,没有强求。 “薄野这次犯了大错,大哥会教训他,你放心,一定打得他皮开肉绽,再不敢来招惹你。” 三天后,就是二爷爷的公开寿宴,薄瑾屹作为家主一定会回来,薄琬乔说的教训,大概就是在这之后。 薄野违背薄瑾屹的意思,当着向慈的面说出她假千金的秘密,违逆了薄瑾屹的初衷和计划,挨打是板上钉钉的事。 稚宁遗憾不能亲自动手。 让薄瑾屹动手,肯定会放水,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她一定要另想办法出气,薄野这条疯狗,如果不给他个教训,下次说不定会弄死她! 稚宁一声不吭,薄琬乔越发心疼,薄野这次真的太过分了,竟然为了一个才交往几天的女人,伤了一直以来把他当亲弟弟照顾的稚宁。 稚宁心寒在所难免。 但薄稚宁没有替薄野辩解求情的打算。 “薄稚宁,要不……你跟我吧?” 薄瑾屹的态度不明不白,应珣又跟他那小保姆牵扯不清,就连和她一起长大的薄野也处处针对她。 薄稚宁单纯成这样,没个人护着不行。 跟了她,最起码能没病没灾,衣食无忧。 她一辈子养着她。 稚宁一脸古怪。 跟她? 真千金在说什么鬼话? 她只是磕伤后背扭了脚,没伤到脑袋吧? 可她怎么听不懂? 稚宁稀里糊涂问系统,【女主是要招揽我做她的狗腿?】 难道是看上了她一巴掌能给人打出血的本事? 越想越觉得可能,稚宁气得脑壳疼,【我是什么天选舔狗吗?!我长得很没有尊严吗?!】 系统打量了稚宁一圈,圆脸圆眼小翘鼻,一脸呆愣蠢相。 也得亏在原文里她常化烟熏妆,不然别说逞凶作恶了,她吹胡子瞪眼往那一站能给人笑趴。 系统:【可能吧。】 稚宁嘴差点气歪,这对姐弟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大白天没喝酒你撒什么酒疯?” “薄琬乔,你别太自视甚高了,竟然想让我当你小跟班!我可是薄稚宁,是哥哥最疼爱的薄稚宁,你想让我给你提鞋,下辈子再投一次胎吧!” 薄琬乔莫名其妙被骂得狗血喷头。 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青筋暴跳。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长了张嘴? 薄琬乔坐了一会,观察稚宁确定她伤没大碍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并没有听稚宁的话,把亲手制作的蛋糕拿走。 稚宁因为薄琬乔的这一番‘羞辱’郁闷得不行,人一离开,就裹起被子,怒捶床垫。 她气吼吼在心里骂了一会,骂到肚子叽里咕噜和她唱反调才停下。 这都快中午了,稚宁早饭还没吃,能不饿吗? 肚子里的馋虫一闹,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移动小边几上的蛋糕,瞬间化身成了勾人的小狐狸精。 稚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探出头,直勾勾看着那一只只金黄松软的小东西,咽了口唾沫。 好香。 好饿。 好想吃。 可这是真千金送来的,她一高贵的恶毒女配,怎么能吃嗟来之食? 这未免太跌份了! 可她真的好饿,要饿晕了。 唾液腺异常活跃,口水来不及咽就又冒了出来,稚宁小嘴努来努去,盯着小蛋糕,移不开眼。 薄琬乔人已经走了。 所以…… 她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她饿死了,最爽的是仇人,她才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对! 她要好好养伤,让薄野跪地求饶! 于是稚宁一个扑腾坐起来,靠着出色的柔韧度,用她没受伤的脚把小边几勾了过来。 小蛋糕真的很香、很软,里面的菠萝夹心清脆爽口。 稚宁吃了第一个就再也放不下,直接端起盘子放腿上,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塞得腮帮鼓鼓。 “吼吼次啊……” 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薄琬乔一直没走。 第102章 报复薄野 看到房间里的画面,一直没走的薄琬乔无奈失笑。 到底什么时候薄稚宁她才能改掉嘴硬的毛病? 薄琬乔离开后,稚宁这边收到了任务成功的提示音。 稚宁:…… 系统:…… 所以这次的任务,到底推进了哪条剧情线?! * 第二天,稚宁并没有因为脚伤,就没去上课。 她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又了解自己的弱点,短板必须强化! 这学习的苦,她吃定了! 午饭时,应珣照例来接她一起吃饭,之后就在校餐厅见到了约好了见面的向慈。 向慈戴着口罩单独过来,巴掌印遮得很严实。 她没料到应珣也在,犹豫半天,直到稚宁开口,才局促把药膏从包里掏出来。 向慈走后,应珣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稍沉。 接着问稚宁,“她怎么看着挺怕你的,你找她麻烦了?” 稚宁闻言一愣,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应珣也看出来了。 向慈就是在怕她。 薄野那张贱嘴究竟说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稚宁噘着嘴反问:“在应珣哥哥心里,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应珣捏了下稚宁的小鼻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向慈有些不太对。” “有吗?” 稚宁装作不在意研究着药膏,“可能因为我是薄野的姐姐,她是薄野新交的女朋友,担心我不认可她,所以有些紧张。” 真正的原因肯定不能说,不然会暴露她和薄野不和,继而深究出她假千金的身份。 “可能吧。” 嘴上这么说,可应珣并没有被说服。 要说讨好,送药膏的行为确实可以解释得通。 可向慈那分明是害怕、催促,关心的成分更是少之又少。 薄稚宁的脑子看不出来很正常,但应珣自小就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判断好人坏人的预感一向准。 刚才,向慈总下意识盯着稚宁受伤的胳膊,反复叮嘱稚宁一定要按时涂抹,好像这伤跟她有关似的。 难道……那天骑车撞上稚宁的是向慈? 他记得向慈那天刚巧也在商业街,急匆匆抱着的青蛙玩偶染了血。 怎么这么巧? 血、受伤…… 可稚宁明明说是骑车的孩子伤了她。 * 回去之后,向慈送来的药膏被稚宁丢到了一边。 其实不止应珣觉得向慈奇怪,稚宁这个当事人也觉得事出反常。 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她,这药膏用不得。 而且昨天向慈亲近薄野背刺她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谁知道向慈上赶着给她送药,是不是要要讨好薄野、为薄野出一口气。 想到薄野,稚宁大半夜睁大眼睛睡不着,气得脑壳疼。 也别等薄瑾屹了,有仇这次她要自己报! 隔天,是狗屁二爷爷的公开寿宴。 所有姓薄的都起得特别早,按计划,人在国外的薄瑾屹也会回来。 清晨,人来人往的薄家大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杀猪声。 稚宁正慢吞吞拖着伤脚在洗漱,刚吐出嘴里的泡沫,房门‘嘭嘭嘭’被砸响。 “薄稚宁!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薄稚宁!出来!” “薄稚宁你少他妈装死!” “滚出来!” 稚宁早料到薄野会来找她,这么大火气,看来是她成功了。 薄家大宅的门,每一扇都是特制防弹的,反手一锁,拦住薄野不在话下。 稚宁听着薄野的发疯叫骂,哼着歌洗漱完,才慢吞吞把门打开。 门一开,差点笑出声。 别说,薄野这张脸姿色真挺不错的。 都说寸头是检验男生颜值的标准,秃头更是。 稚宁看着他的秃瓢脑袋,想起了某部小黄漫里的和尚男主,他倒是挺有资本为艺术献身的。 就是没有眉毛特别滑稽招笑。 昨天下午,她趁薄野不在,偷偷溜进他房间,往洗发水、沐浴露里挨个掺了强效浓缩脱毛液。 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别说头发了,腿毛都给他褪干净了! 他现在,就是一只没毛的白斩鸡! 脑补着薄野滑溜溜的样子,稚宁努力憋住笑,不看他,“你有病,大清早在我房门口吊嗓?” 薄野一看稚宁的表情,就知道他找对了人。 “薄稚宁,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薄野脸红脖子粗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他妈恶鬼上身了做出这种事!” 稚宁真的很想笑,藏在背后的手指使劲掐着自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他妈睁眼瞎?!” 稚宁翻白眼,“别动不动就妈妈妈,妈妈不在家!” “还有你才瞎,不就是头发眉毛没了,你品味向来清奇,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赶什么潮流,故意把自己弄成这鬼样子!” “我这人特有素质,从不对别人的衣着外貌评头论足,对丑东西视而不见是我高尚的品格!” 放屁! 前两天还冷嘲热讽他的绿头发,说他披一身青蛙皮,今天又说自己他妈的有素质! 屁素质! “薄稚宁,你行,你不承认是吧?你惹到我了!” 稚宁摇头晃脑,捏着嗓子跟着学,“咿……你惹到我了……” 薄野看她这嚣张样,气得浑身哆嗦,嘴角抽搐。 稚宁好心解释,“你当你是霸道总裁吗?” 这跟总裁有什么关系? 薄野从不看小说,不明白稚宁嘲笑他的点在哪,他也不理她,用力拽住稚宁的胳膊,使出蛮力把她往外拖。 他非要把那些掺了脏东西的玩意儿全倒她脑袋上不可! 稚宁根本不怕,她有胆子直面薄野这条疯狗,说明早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可还不等稚宁拿出秘密武器,薄琬乔就闻声从楼下上来了。 空气出现几秒钟的寂静。 随后,变得聒噪。 见到秃头薄野,薄琬乔这亲姐姐愣了一会后,很不给脸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半天,才直起腰停止对墙壁的捶打,准备给两人主持‘公道’。 掐手憋笑大军又加一员猛将。 第103章 惨遇绑架一次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一看就明白,薄琬乔还是走流程问了一嘴,神情严肃。 薄野头一个扯着嗓子跳出来伸冤,“薄稚宁往我洗发水里下毒!头发给我药没了,还有眉毛和——” 薄野话音及时刹住,“总之,薄稚宁她丧尽天良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少他妈胡说八道往我头上泼脏水。” 稚宁双臂环胸,义正辞严,“谁知道是不是你整天烫染洗剪吹,把自己折腾秃头了?” “现在好多无良理发店,用的都是三无产品,理发店老板肯定是看你人傻钱多,给你用了便宜货!” “薄稚宁!” 不让他妈妈妈,她自己倒妈妈妈上了! “干什么!我不聋!” 薄琬乔看着这一双又要打起来、伸长脖子斗鸡似的弟弟妹妹,头疼不已。 但她真心觉得薄稚宁这一手反击干得漂亮,谁不知道薄野这小子最在意他头顶花花绿绿那几根毛。 “好了,下没下毒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薄野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别延误了病情。” 薄野光秃秃的眉头愤怒打起结。 怎么不重要! 薄琬乔她偏心要不要这么明显! 他才是亲生的! 薄琬乔她不管,这账他自己算! 这么想着,又蛮牛似的上手把稚宁往外拽。 “薄稚宁,今天你头上要是还有一根头发,我他妈跟你姓!” 薄琬乔按住薄野的手,说话慢条斯理,“薄野,前两天的事,大哥还没找你,怎么,你现在是想再添一笔吗?” 威胁! 不要脸的威胁! 薄野不怕和薄琬乔硬碰硬,但却怕极了一手把他和稚宁带大的薄瑾屹。 他曾倒霉撞见过薄瑾屹在满是血的昏暗地下室里,拿着高尔夫球杆一击敲断一个成年男人的腿。 那年,薄瑾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对外温润有礼,谁都夸。 谁知道背地里这么狠? 薄野不敢顶撞薄瑾屹,“薄稚宁,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今天这事没完!” 十几分钟后,一辆颜色骚包的跑车,风驰电掣驶出了薄家大门。 薄野掏出他八百年不戴一次的帽子,也不管今天是什么不可缺席的场合,直奔医院挂急诊。 小少爷嚣张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还是把狗屁二爷爷一顿好气,差点没当众厥过去。 医院里。 确定脱毛是一次性的,薄野才松了一口气。 没头发能忍,没毛算什么男人! 薄稚宁……薄稚宁! 手里的检查报告愤怒揉成团,薄野很没素质踹了一脚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他为什么不开心要给他讲笑话的倒霉机器人。 敢下毒,他非要让大哥动家法惩罚她不可!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薄瑾屹并没有回来。 兄弟俩都缺席,原本冲着巴结薄瑾屹来的宾客,大失所望议论纷纷,狗屁二爷爷这下真气晕了。 稚宁看着狗屁二爷爷气僵了的脸,幸灾乐祸到要起飞。 关于薄瑾屹的意外缺席,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剧情强大不可违。】 顺便威胁稚宁,如果不完成任务,必死无疑。 薄琬乔和周正马上要进入一小段虐恋剧情,考虑到剧情的波折度,薄瑾屹还不能出场,于是国外那边又出了岔子。 周正爷爷已故战友的女儿带着信物上门寻亲,老爷子想报恩,有意把这人指给自己最看好的孙子周正。 小作精冲得一手好绿茶,薄琬乔扮猪吃虎剧情走完、换上冷艳美人剧本,心直口快,因此和周正产生了不少误会。 剧情需要薄瑾屹这好哥哥,在真千金最伤心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为她撑场子。 古早剧情,俗到烂大街了。 稚宁无聊到发呆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薄瑾屹突然忙碌回不来,她是不是又可以去找池昼了!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 稚宁计划的很好,但计划总也追不上变化的脚步。 池昼没见到,稚宁差点在马路上被人绑走。 这天下午,应珣得知稚宁脚伤频繁加重,为了彰显他完美未婚夫的存在感,花重金请了个撅着羊角胡的老中医来给稚宁看伤。 应珣全程守在稚宁身边,看着老中医又是熏又是揉,聚精会神,大有学会了要亲自上手的架势。 可惜,不一会,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急匆匆的。 稚宁就知道他的体贴温柔是装的,所谓的有事,十有八九是他提早安排好的。 应珣走后,老中医也很快忙完。 临走前,看着稚宁欲言又止,咬文嚼字说什么‘天不永年,恐有重疾缠身’,大概意思是她看着面色不对,让她注意。 稚宁心说老家伙有些本事,但这本事救不了她。 应珣归期不定,稚宁一个人待着看了会电视,实在无聊,就想离开。 她给应珣打了电话,没通,想了想又发了条‘她出去走走’的消息。 临近天黑,稚宁又饿又馋,大学城小吃街就在附近,她没怎么犹豫就去了。 稚宁没注意到,她身后有人跟着。 直到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气势汹汹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危险来临,系统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稚宁大惊,好在此处并没有相应的任务掉落,她只要做到顺利脱险就行。 稚宁在对方黑手碰到她时,迅速躲开,之后拔步开跑。 人群中的潜伏分子开始躁动。 系统:【这些人是冲着应珣来的,应珣心狠手辣抢了他们一批货,他们想用你做交换,威胁应珣吐出来。】 【本来他们的目标是阮凝初,但你知道的,外界传你和应珣婚事在即,整天出双入对,应珣很宝贝你,所以他们把目标换成了你。】 稚宁忙着逃命还不忘呸一口,真晦气啊! 虽然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剧情,但腌臜事真落她头上,还是觉得无语。 有赖于薄瑾屹早许多年前就开始的利用,稚宁早对追杀绑架这类事有了应对经验,很快就作出反应往人多的地方跑。 老中医不仅眼神毒辣,手上本事更是没话说,经他一番诊治,稚宁好了大半的脚已经不疼了。 但这一疯狂逃窜……稚宁苦哈哈想,她这跳舞靠腿脚吃饭的,日后不能变成个瘸子吧? 傍晚的夜市闹哄哄很拥挤,可架不住对方准备充分,人手众多。 稚宁七拐八拐躲进一家火锅店的卫生间,刚喘两口气,系统又警报提示。 【两名女绑匪尾随进了火锅店,手里有迷药,你小心。】 第104章 项链 还有女人做绑匪? 面对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穷追不舍,稚宁很纳闷应珣抢了他们什么。 身处这类危险,最稳妥的解决办法是报警。 但刚等稚宁按下报警电话,还没接通。 【叮!触发主线任务,请于今晚九点前,完成与应珣共进晚餐约定。】 任务总是来的突然又吓人,稚宁哆嗦手一滑,手机径直掉进了马桶。 当着她的面,屏幕忽闪几下,变得漆黑。 报警电话被迫中断。 稚宁陷入凌乱,气得像水壶烧开了打起鸣。 没手机她怎么打报警求救! 系统:【报警不可取,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了,进警察局有把薄瑾屹从国外招来的风险,真千金那的剧情不能有他。】 排除报警这条路,相应的,跟路人求救的路也堵死了。 稚宁捶胸顿足,绿茶作精来就来,真千金的剧情走就走,为什么头一个受伤的是她! 本来稚宁逃脱,只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量,没人想被绑架受罪。 现在有了和应珣共进晚餐的任务要求,她一定必须得逃脱被绑危险。 不然今晚九点,她和应珣在绑匪老窝吃饭吗! 情况紧急,系统又催促,【趁女绑匪还没进卫生间,赶快翻窗户逃走吧,我把门给你挡一下,你动作麻利点。】 两分钟后,稚宁灰头土脸头发散乱,从卫生间的小窗户翻了出来。 稚宁觉得她现在脏透了,恨不得把一身衣服都扒了。 那么大个火锅店,生意火爆,卫生情况怎么这么差! 她要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 不过这倒是给了稚宁躲灾避祸的新点子。 小吃街稚宁不算熟悉,但没走两步就有几家女装店。 稚宁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挤进人堆,也不看衣服款式,随手拎了一套就钻进了更衣间。 这是件小香风外套。 外貌优越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这话一点不错。 稚宁小腰一把掐,换好衣服刚从试衣间出来,就吸引了老板娘过来。 “哎呦哎呦,这是哪的天仙儿下了凡呦!这一身和同学你真搭!把你这气质衬得就跟那御蓝山上的千金小姐似的!” 御蓝山,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但比起薄家大宅独占一整座山头,还是小巫见大巫。 老板娘舌灿如莲,夸人话一套接一套,一整天了,好话说得总算不那么违心。 稚宁却不满意,她这张脸太惹人注意了。 期间,有绑匪从门前经过,吓得稚宁赶忙背过身。 “快给我拿个帽子!就拿……那老虎帽!” “这……” 老板娘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姑娘人长得不错,怎么这品味…… 老虎帽顾名思义,老大一个能包住脑袋,且布有老虎又黑又黄的纹路。 和小香风差十万八千里。 但有钱谁不赚? 稚宁戴上帽子,一张惹眼的脸顿时遮了七七八八,她舒了口气。 但就是……确实和她这一身不搭。 小香风配老虎帽,这要穿出去,盯着她看的就不止绑匪了。 于是她扫视一圈,“再来个貂。” “那件黑色的!” 开在小吃街的服装店,衣服属于普通人常来消费的平价档次,所谓的‘貂’也是人造仿皮草,版型不正,也就挂着好看,纯撑场子的装饰。 曾有人试穿过,顿时化身黑熊精。 老板娘早已经词穷,但怎么也没想到,稚宁搭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 气场全开,跟警匪片里二话不说的女老大似的,又美又飒。 唯独一双运动鞋太碍眼。 正听老板娘推荐着高跟鞋,稚宁惊悚想起自己手机泡水没法用了,这可怎么付钱啊! 系统提示,【可以拿你身上的首饰跟她换。】 稚宁也是这么想的。 她上下一顿摸,从脖子上拽下条链子。 “今天出门没带手机,这项链给你。” 稚宁也不知这一身多少钱,但这项链是薄瑾屹送的,不低于八位数,怎么着也够了。 这要换别人搞这一出,老板娘指定翻脸。 可稚宁气质在那,加上老板娘有双识货的眼睛,项链一上手,立刻掂量出了价值。 乖乖,这是真的千金小姐! 遇上活财神了! 短短几秒,老板娘已经想好怎么躺平养老了,见稚宁要走,忙拉住人。 “小姑娘,钱不钱的一点不重要,真的,我再送你双高跟鞋吧!你穿几码的?” 但手很诚实的把项链揣进了兜里。 “不必了。” 稚宁这辈子都不想再穿高跟鞋,这玩意跟她犯冲,而且她正逃命呢,穿高跟鞋是嫌自己跑太快了吗! 从服装店出来,稚宁肉疼极了。 早知老板娘这么好说话,她就不说‘换’字,说抵押了! 这条项链,是稚宁十四岁那年,薄瑾屹送给她的。 不年不节也不是她生日,但背后意义很特殊。 那次稚宁意外被绑架,薄瑾屹人在出差,收到消息赶来时,稚宁人已经昏迷不醒躺在了医院。 那次绑架十分惊险,害得稚宁几乎丧命。 稚宁醒来睁开眼,就见项链摆在她枕边,精致夺目,加上薄瑾屹百忙之中不眠不休守在她身边好久,她很快就把那次阴影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哥哥的好。 现在回看一切,所谓精心挑选的礼物,八成是薄瑾屹给代替真千金受过的她的补偿。 不对。 说补偿多少得带点愧疚的意味,薄瑾屹利用她毫不手软,应该说是扔给家养犬换忠心的骨头棒。 但这条项链,稚宁真的很喜欢,平时都不舍得戴,哪怕薄瑾屹曾多次问及建议让她戴在身上。 今天戴出门,也是一时兴起。 稚宁肉疼,无关薄瑾屹。 她只是想到自己很缺钱,既然项链注定没办法还给薄瑾屹,干脆自己卖二手货赚一笔多好。 稚宁越想越憋闷,都怪那该死的恶俗剧情线! 殊不知就是这条项链,日后将她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第105章 早已不再坦荡 十二月初,京城早已步入冬季。 夜风一吹,稚宁穿着一身貂,走在人裹一件厚棉衣的街上并不突兀。 那群绑匪不知道稚宁已经换了身风格打扮,依旧一圈圈绕着商业街打转找人。 稚宁戴着口罩,好几次和他们擦身而过,都有惊无险。 系统见稚宁一直在商业街溜达,提醒道:【别忘了还有任务,九点前和应珣吃上饭,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当然是要见到应珣。】 稚宁并不是在瞎溜达,只是借着小吃街的人潮,在等天色彻底黑下来。 她没有手机,又不记得应珣的号码,更不知道应珣去了哪,要在九点前见到应珣完成任务,最稳妥保险办法,就是回到不远处应珣的住处。 应珣不一定回来,但等到了那,找物业的人可以跟应珣这个业主通电话。 系统明白稚宁要原路返回,【应珣住处附近有劫匪的人蹲点。】 稚宁早有预料,【我知道一条小路。】 稚宁很感谢从前自己对应珣的疯狂追求死缠烂打,让她在这种时候能想到办法脱险。 而这也是她一直溜达,等待天黑的原因。 夜色浓,一身黑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偏僻的小公园,鲜少有人经过,而这附近,并没有绑匪的人埋伏。 任谁也想不到,她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有胆子来这连路灯都没有的后山。 稚宁也确实害怕,但她更怕死,加上有系统跟她作伴,恐惧少了不少。 但稚宁还是猫着腰,走得很小心,她这倒霉体质,鬼知道一大意会发生什么意外? 稚宁走得很慢,七拐八拐终于到物业时,已经八点多了。 此时距离任务倒计时结束,还有不到一小时。 稚宁饭没吃上,饿的前心贴后背,但幸好,应珣电话打通了。 物业位于小区最前侧,百米之外的马路对面,有一辆绑匪停在那的车。 这明晃晃的地方,稚宁担心被绑匪发现,联系上应珣后,就离开物业,小心翼翼往应珣家走。 稚宁不敢进门,怕开灯被绑匪发现。 而她也进不去。 另一边。 正在着急寻找稚宁下落的应珣,在接到稚宁经由物业打来的电话后,无边无际的恐慌终于停止了蔓延。 电话挂断,应珣立刻往回赶。 八点过半,应珣见到了稚宁。 院子里没开灯,也没有月光。 漆黑的深夜笼罩着,但也许是应珣视力出众,也许是受到某种牵引,他一进门,就锁定了稚宁的位置。 小姑娘倚着廊柱,蜷缩成可怜的一小只,双手托着下巴门口石阶上。 稚宁早已抛弃了从前艳俗的装扮,露出她本真的模样。 对于她毫无预兆改变的风格,他不在意也不关心,无论她怎样,在他看来都没什么不同。 但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她身上他从未有过的裸露干净的纯真感。 攫取他的视线、心神,令他向往。 哪怕她如今这一身打扮和纯真毫不沾边。 确定稚宁人在这,好好的安然无恙,应珣心中恐惧战栗的涛浪总算停止了翻涌冲撞。 惊惧一时无法彻底平息,残存的余韵让他他气息不匀,“薄稚宁……” “应珣哥哥!” “你回来了!” 抬头见到他,她立刻朝他跑来,像只急于归巢的幼鸟。 应珣几乎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她,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肌肉紧绷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 应珣有许多话想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的少女突然挣扎着要出来。 应珣潜意识里不怎么想把人放开,但架不住稚宁的焦急询问。 “应珣你受伤了!?你身上有血!他们——” 稚宁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我看看你伤哪了?!” 应珣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是那群意图绑架稚宁威胁他的绑匪的。 今晚,找老中医过来,应珣并没有别的意图。 他不知道稚宁伤势加重,其中有薄野的一份功劳,只当稚宁的脚伤是因为他。 不想欠她也好,担心愧疚也好,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他跟着学,也是出于这份目的。 可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出去。 他本没有多想。 但之后各种巧合碰撞在一起,让他察觉到这次的事另有隐情,是有人故意引开他。 而那时,稚宁已经离开家,失去了联系。 他赶忙查看家里的监控,确定是稚宁自己离开的。 而根据他之后对绑匪的严刑逼问得知,就算稚宁不自己走出去,他们也会想办法把稚宁引出来,继而绑架。 电话不通,短信不回,他和稚宁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生怕稚宁出意外,像无头苍蝇一样翻遍了商业街,却只抓到了几个同样在找人的绑匪。 他抓到的这些只是些小喽啰,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郑曼的表亲,那人受应家庇佑惯了,在京城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连薄家人也敢动。 应珣不是不知道稚宁出事了,对郑曼只有好处,借机除掉惯爱惹事的表亲是其一,还能顺带激怒薄瑾屹毁了他和薄家的联合。 百利而无一害,面对他打去的电话,郑曼装得一问三不知。 让郑曼或绑匪放弃,是不可能了。 应珣只能靠自己。 是顺从了内心,也是在博弈,他必须先于绑匪找到人! 应珣知道稚宁这次是为阮凝初挡了灾,他故意和稚宁亲近的目的便在于此,可他并没有预想中目的达成的成就感。 他心里很慌,六神无主,甚至后悔。 如果稚宁落到他们手里,如果她出了事…… 应珣怎么也没想到,稚宁会再回来。 这么危险的时刻,如果能逃跑,她该回到薄家! 她最信任的人是薄瑾屹不是吗? 她该第一时间向薄瑾屹求救! 她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如果早知她会回来,他一定会在家里留人! 隐秘的惶恐不安始终留有余韵,面对稚宁的关心询问,应珣告诉自己,他只是担心触怒薄瑾屹,他还需要借用这份婚约关系,震慑郑曼和她的党羽。 薄稚宁对他不重要,从一开始他就厌恶她。 可如果他当真如此坦荡,为什么他不敢直视稚宁澄明满满都是他的眼睛? 第106章 很有男人味 应珣接打电话就急匆匆往这赶,身上只穿一件方便动手的单薄衬衫,满身的汗被冬夜的风一吹,很冷。 而稚宁的手,比他更凉。 应珣担心稚宁的身体,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进去说,外面冷。” 却不知稚宁一到冬天,就有手脚冰冷的毛病,哪怕她穿的很厚,现在也根本不冷。 房间里,暖气十足,吊灯驱散了黑暗。 就像应珣说的,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确定这一点后,稚宁脸上的紧张担忧不见踪影。 她脱去身上厚重的外套、帽子,应珣这才发现她里面衣服也换了。 他抿紧薄唇,换衣服的原因他猜到了。 嗓音无端变得嘶哑,“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既然知道有危险,又一定要回来,为什么不在家里等? 稚宁摸摸耳根,不自在羞窘起来,“我没有钥匙。” “没钥匙?” 应珣完全没想到,这会是答案。 稚宁解释,“我手机不小心掉到了马桶里,泡水不能用了。” 应珣家的门锁,稚宁一直用手机NFC感应解锁,这还是她早先死缠烂打逼着应珣给她设置的。 其他途径,应珣主观不想给,稚宁也没强求,反正这个家应珣平时也不常回,这里也没别人。 应珣自小失去母亲,遭家人虐待针对,缺少安全感,对人极不信任。 不熟的佣人他不用,平时主要是他自己收拾卫生,要么就是阮凝初听她母亲吩咐,来给他打扫。 这幢小别墅,只是临时落脚,上下加起来不到两百平,没有佣人。 稚宁这么说,应珣才想起来,她确实没有钥匙。 如果她等他回来的中途,绑匪突然找来……这件事没有变成现实,但负罪感却在这刻滋生。 应珣当即拉着稚宁的手来到门边,输入指纹,又从边柜里拿出一把钥匙,郑重其事放入稚宁手中。 “其他几处房子的钥匙,我明天给你。” “……好。” 稚宁因着应珣的操作感到迷惑,怎么忽然不担心她不知收敛侵入他的世界了? 他以前不是最烦他的视线里有她的影子吗? 稚宁不想动脑子,钥匙给就给,反正非必要她也不来。 钥匙给完,应珣想到稚宁的脚伤,稍作询问后,把人带去客厅坐下。 “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犹豫再三,应珣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稚宁不意外他会问,记挂着任务,干脆也不找别的借口了。 “人家还要和你一起吃晚饭嘛,说好了的。” 此时,距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 稚宁不认为自己直奔主题有多突兀,可应珣突然动了怒。 “就因为这个?!” 怒意毫无征兆出现在应珣眼里,如海啸疯狂席卷。 稚宁被他吓住,“不、 不然呢?” 不然呢?! 应珣血压飙升,她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外面绑匪正在找她!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这身换掉的衣服就是证明! “有些承诺,不一定非要履行,薄稚宁,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你明不明白!” 这话听得稚宁想鼓掌。 她现在人在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活下去。 她不知道应珣气成这样又是在闹什么,关心她? 假装关心她吧。 她可没忘了她今晚的遭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装得这么激动,是怕她向薄瑾屹告状? 一定是。 行吧,又到了飙演技比谁更爱谁的时候了。 “可是应珣哥哥,在我这里,你比我重要。” 稚宁说情话不嫌恶心,一双眼情深意切,“今晚的事,应珣哥哥你都知道了是吗?我也不一定会出事,你看我换了衣服,不就逃脱他们的追捕了吗?” 应珣听着稚宁的狡辩,越听越气,而愤怒的同时,一股不安分的情绪,钻入了他的灵魂。 面对应珣的怒火,稚宁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 她却仍然在撒娇。 应珣拿这样的她没一点办法,“为什么不报警?” 稚宁见应珣情绪有所缓和,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我想的!但手机掉马桶里,绑匪又追得紧,我一着急,就忘了。” 想得到换身衣服混淆视听,不知道借手机报警?! 薄稚宁这脑子! “应珣哥哥,那些人其实是冲你来的对吧?” 她看着他身上喷溅未干的血渍,问得直白。 平白遭了大难,稚宁心里多的是怨气,让她无动于衷把这篇掀过去,不可能。 可‘深爱’他的她,绝不可能质问责怪,更不能报复,但适当的警告要有! 稚宁这么问,目的在于让应珣明白,她不是傻瓜,她知道她因为谁受了连累,以此让他收敛,少把麻烦事往她身上引。 却不知应珣因此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看着少女澄澈明晰的眼睛,应珣身躯猛然一震。 所以这才是她不报警的原因? 不是忘了,而是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怕贸然把事情捅出去,闹大危及到他? 所以她才会回来,不是记挂什么所谓的约定,她放心不下他! 在常年麻木的世界里,已经太久没有感知过这种无条件偏爱的心脏,怦然跳动。 恍如缠上了魔障,激荡在心头。 应珣神色发生变化,一直以来依靠欺骗伪装而生的柔情失去背后的支撑,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茫然和谨慎。 “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待。” 应珣不知道,他如今的表情,和他决心保护阮凝初、疏远她强装冷漠时,几乎如出一辙。 映射着真实发自内心的保护欲。 稚宁却以为应珣被她戳中痛点,心虚得连伪装都忘了。 拼演技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不如她的了! 她掩饰得意演戏更卖力,摇了摇头,“我不在意这个的,应许哥哥,我只想要你平安。” 应珣闷闷‘嗯’了声,心间躁动不止。 如果稚宁知道应珣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惊失色,跳起泼他一脸马桶水,大喊让他清醒一点! 任务结束进入最后十分钟倒计时,稚宁只挂念着任务。 “应珣哥哥,我好饿呀,我还没吃晚饭。” 应珣回神,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哑然失笑。 她这好哄的性子,从前他是怎么觉得她很麻烦的? “我来做,但要等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身上又是汗又是血,脏东西弄到饭菜里可不行。 就十分钟了,还要去洗澡? 稚宁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一把拉住人,“没关系的,我不嫌应珣哥哥脏,应珣哥哥这样很有男人味。” 第107章 应珣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薄野 说着,强忍不适摸了摸应珣带血脏兮兮的手背。 柔嫩的小手仿佛带着电流,裹挟着燥热欲求,狠狠穿过身体。 应珣通身酥麻,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稚宁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示好惨遭拒绝,脸色哀怨。 “应珣哥哥……” 应珣思绪乱糟糟的,负疚又羞赧,一时竟想不起怎么解释自己过激的行为。 他绝对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他只是……忽然,他想到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做饭对吧?” 稚宁:“?!!” “去吧,冰箱里有食材。” 说着,逃一样上了楼,没给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 落荒而逃,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情绪。 而让稚宁做饭,是为了给稚宁找点事做,方便他通知手下人处理掉该死的杂碎。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把稚宁送回家之前,处理掉所有隐患! 应珣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局势已然无法挽回,这一拉一扯,又浪费了两分钟。 稚宁焦急的心‘嘭’一声落入翻滚的油锅,整个人火烧屁股着急冒烟。 八分钟,应珣洗再快八分钟也不够啊! 系统倒是还算淡定,【先别管应珣出不出得来了,先把晚饭做了吧。】 稚宁一听更急,【我哪会做饭!】 她鸡蛋都磕不利索,做饭怕是能毒死人。 系统:【不是还有万能的我,听我指挥。】 倒计时7分钟…… 稚宁翻出应珣冰箱里所谓的食材——两颗孤零零抱团取暖的鸡蛋。 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又在顶柜里翻出两包泡面。 倒计时5分钟…… 稚宁畏手畏脚终于打开了天然气。 倒计时4分钟…… 锅里水刚变温,稚宁就迫不及待把面饼扔了进去,并自以为是把唯二的鸡蛋磕了进去。 系统:【错了错了!水开下鸡蛋!鸡蛋快熟了再扔面饼,水开明白什么意思吗,咕嘟咕嘟冒泡!】 只是煮一碗泡面而已! 这么简单也听不懂? 稚宁听懂了,但她想的是,她要赶快下锅,端着饭去找应珣。 水、面、蛋,煮熟三者同时进行,能一起干嘛分开? 她真没有时间耽搁了! 她本想着应珣这两天住这里,冰箱里怎么说也得有些吃的,谁知只有泡面,更没想到应珣会让她下厨。 早知这样,她叫外卖了! 稚宁本来就不会,眼下越急越乱。 【你别吵了,熟了总能吃的。】 说着,拿筷子搅了搅。 她很聪明的觉得鸡蛋散了会更容易熟,蛋花汤泡面应该也很好吃。 却不知,鸡蛋被她一筷子搅得稀烂,清澈的面汤,瞬间变得浑浊。 恶心得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啊啊啊——你真的挺不适合待厨房的,下次别来了!】 稚宁不以为意,水温上来就能变成蛋花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肯定好吃! 可事实毫不留情打了她一巴掌。 终于在还剩一分钟时,浑浊的‘蛋汁泡面粥’出锅了。 稚宁挠破脑袋也不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她的蛋花呢?! 而随着锅变空,任务成功提示音响起。 系统吐出一口浊气。 它就知道。 任务目标到位+任务成果具备=任务达成。 应珣洗完澡、安排完所有事,再见到稚宁,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 他看着稚宁乖巧坐在餐桌边等他,腰背挺直,手规矩放好,桌上两个白瓷碗热气腾腾,隐约有家的感觉。 嘴角上扬,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染上柔和的色彩。 只是随着他走近,色彩急速退去,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 只见白瓷碗里盛放着依稀能看出什么食材的糊状物,白的、黄的、黑的……色香味全部弃权。 “这是……你做的饭?” 稚宁知道自己会做饭的谎话肯定会被拆穿,紧张半天,不敢看人,“嗯……稍稍出了一点差错。” 这叫出一点差错? 应珣突然想起他失明住院时,阮凝初每天带来的汤。 果然连那些汤,也是薄稚宁抢占了别人的功劳。 躁动的心忽遭冷却。 应珣心中再度竖起高墙,掩饰和伪装再一次变得得心应手。 “我也经常失误,可能新换了地方你不熟悉,快吃吧,饿了。” 稚宁感受到了应珣的变化,心说脑袋让水浇一浇人果然清醒了,演技都变好了。 任务已经成功了,谎话识破就是识破吧,反正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歹毒自私的人,为了缠上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 稚宁赶在门禁前,被应珣送回了薄家。 巧合的是,薄野也才回来。 三个人,两辆车,那么宽的马路,在正门前差点撞到一起。 从大宅正门到主楼,还有一段距离。 应珣不打算进去,下车后,体贴地给稚宁系围巾,防止她吹冷风着凉。 薄野是围巾系一半时来的,开着他动静贼大颜色骚包的跑车,马路上起飞,差点把两人撞飞。 见薄野下车,本就不太高兴的应珣基于未来姐夫这个身份,主动和小舅子打了招呼。 却遭薄野白了一眼。 薄野面部表情扭曲,敌意与怨念毫不掩饰。 应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薄野。 也许是错觉,他居然觉得薄野看他的眼神,像极了不久前秦见川在看他。 秦见川喜欢阮凝初,薄野他难不成喜欢薄稚宁? 应珣很快摒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疯了不成? 他们是亲姐弟! 而且薄野有女朋友。 稚宁同样不知道薄野为什么讨厌应珣,最近几次,他们之间但凡爆发争吵,十次有八次会把应珣牵扯进来。 担心薄野见到应珣受刺激再发疯,把她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稚宁忙不迭催促应珣离开。 “应珣哥哥,天不早了,你忙一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第108章 被捉弄 应珣心底存疑,但他无意和薄野发生冲突,有台阶就下说了声‘好’。 又对稚宁说:“晚上别熬夜早点睡,睡前记得喝一杯牛奶,可以安神。” 稚宁点头,“知道啦,每晚都说,你路上小心。” 应珣离开后,车子完全隐没在夜色中,薄野才把要吃人的视线转移到稚宁身上。 稚宁正要走,被薄野怒声叫住。 少年周身竖满尖刺,“你们今晚干什么去了!” 稚宁听着这审问犯人似的语气,皱眉,“你今晚又干什么去了?” “我干什么去了轮得着你管?你这破帽子什么品味!” 薄野想要攻击的,其实是稚宁身上的大衣,应珣的大衣。 那件仿皮草,直到快从应珣家离开时,稚宁才发现它很脏。 毕竟挂了很久,当时着急掩人耳目,没仔细看。 发现脏兮兮的,稚宁登时不想再碰,但因为是用项链换的,她也没打算扔,在应珣家找了个奢侈品袋子装好拎了回来。 薄野却误会了,鄙夷道:“和应珣出去一趟,陪他到大半夜,他就买这么点东西给你?” “有病。” 稚宁累一晚上了,没精力和薄野在这小孩拌嘴。 薄野惨遭无视,怒上加怒,“薄稚宁你给我站住!” 他双臂大张,稚宁被他挡住路,“大晚上的你非要在这发疯?” “你把这破帽子摘了!” 还有大衣! 薄野受不了稚宁身上有任何属于应珣的东西,从前看不见也就罢了,可薄稚宁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 忍不了! 稚宁觉得薄野脑子真有病,“你怎么不把帽子摘了!” 让她摘帽子,现在有多冷他感觉不到? 他自己帽子倒是遮得严实! 因为秃头没了眉毛,薄野最近几天,但凡出门,总要戴帽子,能盖到眼皮上那种。 薄野没领悟到稚宁生气的原因,因为他不冷,他整个人正架在怒火上烤。 只觉得稚宁极在意应珣。 越想越气,他怒而反问:“你就这么喜欢他?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们是不是还要亲一口再走?” 没人知道他刚才看到俩人脑袋凑一块,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有多紧,他恨不得一脚油门撞死应珣! 稚宁很不爽薄野质问的口吻,“是又怎样?岛民吗你是,管这么宽!” 亲不亲关他什么事? 难道又想说应珣在利用她、压根不喜欢她这些话?借此贬低她? 薄野接下来的暴怒印证了稚宁的猜想。 他一声怒吼震天响,“你们真亲了?!” 稚宁觉得薄野气成这样很有意思。 真误会了应珣喜欢她? 她这在他看来必被扫地出门、落魄乞讨的假货,竟然真被应珣看上了,翻身要做少奶奶,可不就是让他大失所望了? 瞧瞧他这气癫了的嘴脸,可真解气啊! 这么想着,稚宁又补刀,“未婚夫妻亲个嘴怎么了?我们不止今天亲了,昨天也亲了,每天都亲!” “不仅亲嘴,我们以后还会在床上抱一块这样那样,大战三天三夜!” “我告诉你薄野,应珣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根本不是你说的利用,他只爱我!” 稚宁一高兴,嘴皮子就变得特别溜,堵得薄野没机会插嘴。 等她一顿输出结束,薄野脸已经黑的像锅底。 “薄稚宁!你给我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立刻!” 薄野并不怀疑稚宁说的话,他想起早些时候稚宁脖子上的吻痕,她一直无脑迷恋应珣,只要应珣想要,她能自个儿脱光了送上门! “脱了!把衣服脱了!” 稚宁不依,薄野就亲自上手。 少年天生比稚宁力气大很多,他一手钳制着她瘦弱的肩膀,另一只手连撕带扯把大衣往下拽。 过程中扭得稚宁胳膊险些断了。 薄野和薄瑾屹这对兄弟,不用做鉴定也知道是亲生的,眉眼神韵相似,有那么一刹那,稚宁真被他这发疯动怒的样子吓住了。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刹。 ‘啪——’ 稚宁给了薄野一嘴巴,用得正是她胳膊上有疤的那只手。 “你什么身份扒我衣裳,亲弟弟都没资格管我,别说你这毫无血缘关系的!” 稚宁吼得理直气壮,终于轮到她拿两人身份回敬他了! 稚宁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薄野从小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什么离谱的事放他身上都正常。 打女人他不一定干不出来。 不想薄野吃痛偏头,竟塌下肩膀,安静下来。 最近几天,薄野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稚宁她胳膊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她胳膊有伤关他屁事! 薄稚宁满脑子应珣,整天围着应珣打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救他! 她也没那个身手本事! 薄野头也不回往跑车边走。 稚宁不敢相信薄野挨了打竟然会就这么算了。 他不会要开车撞她吧? 稚宁拢紧大衣,防备后退。 忽然,两人又对上眼。 薄野人坐在车上,半侧过来的脸五官凌厉,“上车。” 稚宁:“……?” 刚才还凶神恶煞要剥了她的皮,这会竟然让她上车。 良心发现了还是有诈? 薄野发动车子,见稚宁不动,没好气催促,“你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仍然不友好要吃人的态度,消减了些许稚宁心中的怀疑。 这冷天,她想死她温暖的大床了。 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小时候打架闹矛盾薄野主动求和的画面。 和现在很像。 稚宁犹豫一会,高傲扬起下巴,“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 薄野嗤笑一声。 稚宁拎起地上的袋子,小跑过去。 可就在她手碰到车门时,‘嗡’一声油门加速声响起。 跑车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薄野手伸出车窗挥了挥,笑得那叫一个贱,“骗你的,自己腿回去吧!” 稚宁咬着牙,“薄野!” 狗贼! 再信他她就去死! 第109章 哥哥动怒 薄家大宅说大也大,说不大稚宁也很快进入了主宅。 泡了个热水澡,给脚敷上伤药,稚宁终于躺在了床上,即将结束这惊险的一天。 临睡前,稚宁翻出新手机,和池昼的聊天页面里,一片空白。 白天发给池昼的消息,大半天了还没收到回复。 没看见吗? 今天很忙吗? 池昼要打工,每天日程都排得很满,没看到消息很正常。 但稚宁仍然不放心,想打个电话问问。 只是这电话没拨出去,她先接到了薄瑾屹的电话。 稚宁人一下精神了。 由于时差原因,不想打扰到她休息,薄瑾屹的电话通常在白天打来。 这个时间还是头一回……是有什么事吗? 稚宁心里总觉得不安,前脚弄丢了薄瑾屹送她的项链,后脚就找来了,别是来讨债的吧? 还是和池昼有关? 薄瑾屹发现池昼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稚宁居然觉得被薄瑾屹讨债也没那么可怕! 铃声一直响,如同催命,逃也逃不过。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稚宁接听了电话。 “在忙什么?” 薄瑾屹的声音语气,一如往常那样深不可测,在他没进入主题前,谁也猜不出他究竟心情如何,目的又是什么。 稚宁手心里全是汗,“刚才在卫生间,听到手机响才急忙出来,哥哥你吃午饭了吗!” 稚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找借口关心。 “这边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啊?” 稚宁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对他的不上心,他跟她说过具体的时差问题,不止一次。 她悻悻干笑,“那应该……吃过了。” “没有。” 手机里有文件翻动的声音传来,这几乎是每回两人通话的固定背景音。 以至于稚宁都怀疑自己PTSD了,听见电话里谁翻文件就芒刺在背。 “那……是一直在忙吗?” 薄瑾屹嗓音透着些沉冷,“有没有想哥哥?” ? 稚宁险些没跟上思路。 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问题的答案,有且只能有一个。 “想的。” 薄瑾屹这边,恰好进来送文件的助理,汗毛倒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因一进门他就撞见了自家老板山雨欲来的脸。 薄瑾屹抬眸,“进来。” 助理颤了下,“是,薄先生。” 稚宁听到对话,立刻问:“哥哥你那边有人来了吗?” 忙得饭都吃不上就别兴师问罪了! 薄瑾屹没理她,兀自压抑着胸口横冲直撞的怒气。 想他,还把他送的项链扔在那种地方,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稚宁好似感受到了薄瑾屹的不悦,紧着呼吸乖巧等了一会。 等待的每一秒,都想消失在这世界上。 直到助理离开,稚宁才又磨蹭一会小心开口,“哥哥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薄瑾屹那边又有文件翻动声,“稚宁的意思是说,没事哥哥就不能找你了吗?” 明明在一心二用,却每一件事都不失精明敏锐。 稚宁抖如筛糠,“不是!绝对不是!” “哥哥不是一直在忙吗?所以……” “怪我太忙爽约没回来?” 啊? 她有表达出这种意思吗? 稚宁崩溃又错愕,“我怎么会怪哥哥!哥哥辛苦努力工作,全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我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是吗?” “是的!” “所以我不回来你其实很开心对吧。” 稚宁:“……” 聪明人的脑回路都这么跳脱吗? 她哪里表现得很开心了?! 薄瑾屹的不悦已经再明显不过,再听不出来,稚宁就白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了。 她屏着呼吸压抑紧张,再开口嗓音细弱又可怜,“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哥哥不高兴了?我认错道歉行吗?” “稚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 她做错的事多了,她哪知道是哪件?! 稚宁闭嘴不说话,万一猜错了不打自招,岂不是罪加一等? 可一直不吭声也不行。 要不……干脆直接认罚算了,管他什么错。 “哥哥罚我吧。” 薄瑾屹许久都没有回音,吓得稚宁以为又触到了他哪片逆鳞。 良久,他问:“说说该怎么罚。” 怎么罚? 薄家家规稚宁倒是背过了,但不同程度的错事,惩罚的轻重也不一样,虽然对于她来说,惩罚左不过也就哪几种方式。 而使用最多的……稚宁不愿回想那些屈辱的历史。 绕来绕去,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问你,该怎么罚。” 薄瑾屹语气越来越凉。 稚宁一瑟缩,脑子顾不上想其他,下意识说:“打……打屁股!” “打几下?” 能不能别再问了! 稚宁真不清楚薄瑾屹究竟在因为哪件事为难她。 但电话那边似乎笑了声,“你倒是还记得做错事要挨打。” 稚宁几乎快碎了。 这么羞耻难堪的剧情,想忘掉也难吧? “连再说一遍的勇气都没有,当时是哪里来的胆子决定那么做的?” 啊!!! 稚宁快被吓疯了。 他到底知道了哪件事?! 不打自招是决对不行的,稚宁死马当活马医,决定装死。 好在,薄瑾屹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为什么不报警。” 同样的问题,一晚上先后被两个人询问,稚宁立刻意识到,不是池昼被发现了! 活过来了! 稚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池昼,担心到甚至超出了对自身安危的在意。 ‘为什么不报警?’ 这个问题她回复池昼说忘了。 这两个字,回复薄瑾屹却万万不能。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也养了她两辈子,远比应珣了解她,不是个好糊弄的。 于是稚宁回说:“因为我怕把事情闹大,从前不是也有过类似的事,如果这些人因为哥哥找上了我,那些不好的事报警的话……” 稚宁欲言又止,把那些所谓不好的猜测藏在沉默中。 凭薄瑾屹的智商,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她不知道,应珣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薄瑾屹刚恢复些温度的嗓音,又一次冷若冰霜。 他毫不留情拆穿,“究竟是担心危及到我,还是怕危及到应珣?” 稚宁心脏无端咯噔一声,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薄瑾屹他这么直白的把他和应珣同放在一架天平上,真的好吗? 他不是一向很支持鼓励她和应珣在一起吗? 怎么现在有点因为应珣争风吃醋的感觉? 第110章 薄稚宁,和他退婚 “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哥哥就知道她在国内遇到了绑匪。 他不是一直在忙? 他对她的监视,难道已经严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稚宁惊悚战栗,她以为他只在家和学校安排了人。 薄瑾屹倏地冷笑,“又要来怪我监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应声有重物稀里哗啦砸到地上。 粗重的喘息声哪怕稚宁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也听得清楚。 薄瑾屹动怒了,勃然大怒。 稚宁一下子六神无主,“哥哥……” 她印象里,鲜少见到薄瑾屹气成这样,他一向是睿智沉稳的,做什么都运筹帷幄,波澜不惊。 今天怎么会气成这样? 薄瑾屹面前,堆成山的文件散落一地。 他愤怒撕扯着领口,扣子崩落,暴露而出精壮的胸膛剧烈起伏。 为了保护应珣,她自甘选择落入危险。 而他精心严密的保护,在她看来却是累赘,侵犯了她该死没用的人权和自由! 很早之前,她就怀疑他安排人一直在背后跟着她! 误解、防备、不信任……毫不掩饰,这让薄瑾屹怎么能不生气? 稚宁很识时务,意识到不对,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错了,让你担心是我不对!” “我承认我不报警是因为应珣,但绝不仅仅是为了应珣,我真的害怕这件事有可能牵连到你!” “在我心里,你和应珣一样重要,哥哥,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一样重要。 应珣才和她认识几天?! 稚宁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 薄瑾屹不想听稚宁狡辩,沉默走进休息室,看着墙壁上半裸的少女画像。 少女毫无防备对他敞开一切,微笑着,任他攫取一切。 而现实里真实的她,只想脱离他的掌控。 她想也别想! 少女怯懦的道歉还在继续,薄瑾屹听了会,掩下疯狂狠绝,哑声说:“薄稚宁,和他退婚。” 他承认目前的情况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她因为应珣受到伤害,这分明是他促成这桩婚事的初衷,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今晚接到警局回拨联系不上她继而找上他的电话,又只通过项链里的定位找到服装店老板,怎么也找不到她,他慌了神。 惩罚她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利用应珣。 很多事他可以亲自来。 他后悔让他们订婚了。 这件事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她点头,并且承诺以后都不再见应珣。 他甚至可以宽赦她前世犯的那些错。 机会他只给她一次。 薄瑾屹尽可能收敛着怒意,“稚宁,应珣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和他的婚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听哥哥的话,离开他。” 离开? 真的假的? 稚宁突然有些搞不懂薄瑾屹。 一心利用她和应家交易的,不是他吗? 为什么现在反悔了?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是在试探她对应珣的感情? 她做了什么让他怀疑的事情吗? 难道是池昼? 薄应两家现阶段的合作没达到他的预期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稚宁承认自己智商贫瘠,仅凭目前的三言两语,猜不透薄瑾屹的心思。 但她始终记得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场联姻薄瑾屹又在图谋些什么。 而任务不可违逆。 她抿了抿唇,坚定道:“哥哥,无论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应珣连累了我,我都不会退婚的,最起码最近这段时间不行。” “如果真像哥哥说的,今晚的事因为应珣而起,这恰好说明应珣处境危险,需要人从旁帮助,要退婚,也要等这些事过去,大家冷静下来好好谈,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应珣一个人不管。” “哥哥说应珣不单纯,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并在之后的日子里认真考量,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更不会因一己之私连累到哥哥和薄家。” “哥哥,你给我些时间好吗?” 少女话音里的可怜哀求,哪怕跨越重洋、隔着重重电波也没削减半分,无限催促着薄瑾屹垂在身侧的手掌不断收紧,狰狞的青筋从冷白的手臂,蔓延到了小臂。 这些话,竟然是从薄稚宁嘴里说出来的。 这还是薄稚宁吗? 前世她不是这样的,趋利避害、自私怕死,察觉到危险,一脚把应珣踹开才是她会做的。 怎么这一世变了?! 而相比于惊讶不解,薄瑾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怒她不犹豫选择应珣、信任应珣,更怒自己竟想给她机会。 前世薄稚宁处处与薄琬乔作对,伙同薄野一起寻衅滋事,闯下大祸,屡教不改。 他恨她、厌她,哪怕这一世他对她生了别的心思,也始终没有放下这份仇恨。 她必须要为她前世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可今天,就因为她差点遇险,他竟然就要放弃对她的惩罚! 他居然害怕见到她受伤! 电话另一边,稚宁等了很久都没等来薄瑾屹的回答。 这让本就坐立不安的她,更加忐忑。 “哥哥,你会答应我的对吗?小时候你就疼我,现在也一样的,对不对?” 原来她还记得他对她好。 记得一切,心飞还向了另一个人,她就这么报答他对她的好? 可忘恩负义不正是她的本质吗? 他本就不该对她仁慈。 “薄稚宁,我倒是小瞧了你的胆子,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记得日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今天求来的。” 阴冷的语气,让稚宁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可她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啊。 挂断电话,稚宁彻底没了睡意,陷入茫然惶惑的情绪中。 最近发生了太多超出剧情大纲的事。 薄琬乔那边,明明她该作妖的,比起最近新登场的绿茶小作精,她薄稚宁才是头号恶毒女配,反派第一人。 争抢掠夺、设计陷害,不把薄琬乔折腾得身败名裂不罢休。 可这类剧情,最近居然一次也没发生。 不仅没发生,薄琬乔还有心招揽她加入主角团,虽然只是条小狗腿。 还有薄野的女朋友、今夜反常的薄瑾屹……每个人都让稚宁觉得自己任务要完。 伴着焦急,后半夜,稚宁浑浑噩噩终于睡了过去。 却坠入了另一重世界,她又梦到原文中自己的结局。 第111章 向慈绝对有问题 入狱、患癌、孤单死去……这些事,在薄琬乔去世的消息传来后,纷纷提上了日程。 薄瑾屹痛恨失望的眼神,像锋利的匕首戳烂了她的心,她明白她完了。 她知道错了,她什么都不抢了!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监狱中,她拼命想见薄瑾屹一面,解释薄琬乔的死和她没关系,她会老实听话,更愿意为之前的事赎罪。 但薄瑾屹根本不愿见她,对她的哭求置之不理,仿佛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直以来和她亲近的薄野,被逐出国外。 应珣和阮凝初订婚那天,监狱里,她被查出患了肝癌。 生病真的很难受,腹部的剧痛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 可没人能救她,也没人愿意救她。 恶毒女配就该落得个众叛亲离、凄惨死去的下场。 “不要——” 稚宁满头冷汗睁开眼,天色早已大亮。 她粗喘着气望向窗外的朝阳,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心中极度恐慌。 直到枕边手机闹铃响起,她才怔怔找回了心神。 这个梦究竟是预兆,还是警告? 难道她注定难逃一死吗? 小抽屉里,稚宁藏在里面的抗癌药已经下去了大半,她哆嗦翻出来,倒出几粒,囫囵往嘴里填,腥苦的味道逼出了眼泪。 她不要得癌症,不要死! 这天之后,薄瑾屹再没联系过稚宁。 断联的第四天。 稚宁终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主动给薄瑾屹打去电话。 可薄瑾屹并没接。 除了电话不接,稚宁微信上发的消息、分享的视频,他也没回。 稚宁心里空落落的。 经过那一场梦境,见过薄瑾屹在薄琬乔去世后对她失望的眼神,稚宁明白薄瑾屹重生后对她做的一些事,或许偏激,但不能说有错。 她怨他利用,却也理解他。 如果不是她觉醒了自主意识,薄琬乔恐怕还要再受到她的伤害。 身为失去一次亲生妹妹的哥哥,薄瑾屹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薄琬乔才是他最该做的。 如果她不是恶毒女配,只是单纯的一个读者、局外人,见到四处作恶的自己被薄瑾屹利用,她也会拍手称快。 可她偏偏是这恶毒女配。 总有一天,薄瑾屹会彻底放下伪装,用厌恨的眼神看她,他一直恨她。 系统盯着稚宁看半天了。 它知道稚宁做了噩梦,见她眼眶泛红又要哭,满不在意嚷嚷起来。 【大清早的,打起精神了!】 【不就得了个小小癌症,我最近发现了一种新药,晚上就能到手,保准你吃了一夜睡到天亮,管他美梦噩梦,全部去无踪!】 【我现在就下单!】 稚宁失笑,它明知道吃这些药没用的。 窗外,冬日暖阳照亮了大地,冬夜如果熬过去,暖春便不远了。 稚宁推开窗,深吸一口冷气,【统统,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 稚宁原打算,趁薄瑾屹被剧情力量限制忙碌自顾不暇的机会,去找池昼见面,做好事蹭点气运值。 可一想到薄瑾屹一直在严密监视她,她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稚宁决心要老实一点,踏踏实实走任务,但池昼却先按捺不住找上了她。 稚宁在校时的午餐,多数时候还是和应珣一起吃。 这天他们又遇上了向慈。 向慈没再戴口罩,经过这么长时间,她脸上的伤早已经看不出痕迹。 只是人似乎精神不太好,一向让稚宁见了就心生羡慕的好气色,总显得有些虚乏。 而向慈今天似乎也没和薄野一起。 稚宁见向慈朝自己走来,直觉告诉她,是为了她胳膊上那道伤疤的事。 可最终,向慈并没有走过来,因为她貌似才发现她身边的应珣。 向慈也害怕应珣吗? 稚宁懒得理会,她手机里刚巧来了条池昼的消息。 池昼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有事想约她见面。 时间倒是有,只是池昼有什么事? 一旁,应珣从一见他就变了脸色、落荒而逃的向慈身上移开目光,见稚宁正捧着手机,刚巧又有消息进来震动。 问:“你在和谁发消息?” 稚宁不慌不忙,也不抬头,“一个小姐妹,你应该不认识,她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很久没见了。” 稚宁坦荡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应珣的怀疑,而他这才发现,稚宁今天这一身好像是去年的款。 “薄稚宁,你最近是在走节俭风?” 不仅是衣服,包包配饰也多是上半年或去年的款式。 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去年这时候,他和阮凝初的冷战。 那时他为了破冰,手一挥给阮凝初买过包括稚宁身上这件在内的同系列服装配饰,一排排模特转着圈展示。 只是当时阮凝初并没有接受,两人还因此又吵了一架,他被骂了铺张浪费。 可那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应珣垂下眼帘,原来他和阮凝初的矛盾,早在去年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不是因为薄稚宁,或者秦见川。 稚宁装模作样的跟别人回完消息,才抬起头,“应珣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应珣微笑,“没什么。” 稚宁也没追问,她本就是在装没听见。 “我下午还有一节形体课,不能吃太饱,不然会挨骂,剩下的应珣哥哥你吃吧。” 应珣没拒绝,几分钟后,他吃完,提议送稚宁去舞室。 稚宁笑着摇头,“不用了,舞室就在不远,我走两步就到了,你不是说下午公司还有事,你快去忙吧。” “真不要我送?” “不要。” 说着,手指轻点着应珣的手背,“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呀?” 应珣刮了下稚宁鼻尖,“是,数你最体贴。” 稚宁有意撒娇混淆视听,应珣没多想,刚巧他也有些事要去查。 向慈绝对有问题。 第112章 池昼难道喜欢她?! 和应珣分开后,稚宁就按照池昼信息里的约定,来到了政法大学的操场。 冬天很冷,又恰好赶上是阴天,忽然刮起的冷风狡猾钻进衣缝,逼得人直打颤。 篮球架下,池昼依旧穿得单薄,卫衣、卫裤、运动鞋,少年像不怕冷的小白杨,在风中站得笔直。 稚宁发现,池昼穿的衣服,并不是她送给他的。 应该是旧衣服,但好在不短不小,没有像最初见到他时紧促露出脚踝。 但稚宁仍然有些生气。 衣服已经给他了,他不穿留着干什么? 堆哪里好看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池昼!” 池昼从给稚宁发消息约时间见面时,就等在这里了。 那时,天色还不像现在这么阴沉,有太阳、微风,着急去食堂吃饭的学生成群结队离开,很快篮球场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四下难得安静,情绪也被放大,池昼期待又紧张。 他和稚宁很久没见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故意在疏远他。 哪怕电话、消息,她都表现得很正常,她甚至有意无意的向他寻求帮助,可小时候的经历给了他阴影,他总忍不住多想。 等待对于池昼来说,极为漫长,他坠落在卑怯的漩涡里挣扎,直到身后传来少女隐含怒意的喊声。 一听见稚宁叫他,池昼立刻像哨兵接到上级指令,紧绷回过头来。 可看到她,却发现,她不高兴。 池昼顿时无措,而当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明白了缘由。 她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胡思乱想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急速退去的浪潮。 因而当稚宁站定在他面前,他解释说:“我不冷,这厚度刚好。” 稚宁正准备发难的话头,硬生生被按在喉咙里。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她可能嘴硬不承认。 可这是池昼。 少年生活艰辛,她总想让他过得好一点。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穿那些衣服的理由,是不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少女听了他的解释,板着脸,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池昼张了张嘴,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不信你试一下,我没说谎。” 哪怕知道她在关心他,他仍然惧怕她的不悦,他总怕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疏远离开他。 因为她不是第一个。 试什么? 稚宁不明所以。 下一秒,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这只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匀称,指甲修剪整齐,一眼略过有些书生温雅,但仔细看到他掌心的薄茧,又凭添几许匪气。 少年从不是个好欺负拿捏的,只是在她面前披上了温顺的外衣。 稚宁只在美色中沉迷了两秒,就回过神来,羞恼涌上心头。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让她碰他的手? 他这样的尤物,被人摸一下不亚于被占便宜,他怎么一点没有身为男主洁身自好的自觉? 这么单纯,以后绝对会被人骗走的! 正当稚宁开口要说教。 “你——” 手背被人碰了下。 一触即离,却足够互相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热的,我真的没说谎。” 所以别厌烦他,别觉得他麻烦,别丢弃他。 少年动作自然得像宠物在主人面前,予取予求。 池昼说的是实话,今天的温度,他穿着卫衣,体感刚好。 他是生活拮据不错,却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生活已经够苦了,没人喜欢生病的滋味。 四目相对,稚宁怔怔坠入少年的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诚恳。 他专注看着她,真的……好像一只敞开肚皮的小狗啊。 随即,稚宁回过神,脸颊早已滚烫不自知。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是个病秧子,不懂他们这些生龙活虎少年的世界。 稚宁心跳声很乱,她扭开头,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嗫嚅含糊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话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约女孩子见面,就来篮球场? 他难不成还要跟她投篮比一场? 虽说他们只是朋友,远没必要风花雪月,但再不济,也要去个奶茶店、约个餐厅什么的。 在这吹冷风算什么事。 愣头青。 以后和他在一起的女主可有的忙活了。 池昼细细观察着稚宁的表情,他知道他的解释她听进去了,她不再生气。 而当意识到稚宁害羞了,池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触碰有多出格,他太急于自证,忘记了他们只是朋友。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违背了心志。 “我,恰巧在这附近。” 午饭时间的操场,阴着天,大老远才能看见一个人。 篮球场旁边就是操场,四周空旷方便她一来就找到他,而这里不容易藏人。 更重要的,这里不是隐秘的地方,不会瓜田李下被人撞见传出流言蜚语。 他喜欢她。 但第一反应不是占有,或是和她发生些什么故事,得到她同样回馈的感情,而是想要保护,不想她因他沾染上任何麻烦。 但他的考虑还是欠妥当了,他没想到会忽然刮这么大的风。 “这个你拿着。” 稚宁低头望着池昼从书包里翻出来的东西,“水杯?我不渴。” 稚宁惊得话险些说不利索。 池昼今天怎么回事,先是碰她的手,又是让她拿着他杯子喝水,这都算间接接吻了! 他不会……喜欢她吧?! “不是让你喝,水杯是热的。” “啊?” “暖手。” “暖、哦…哦!暖手啊!” 原来是她想多了。 太丢人了!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她? 她一恶毒女配,没被嫌弃厌恶,已经是烧高香了好吗!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 第113章 她在薄家受委屈了? 稚宁确实冷,而为免她拒绝引得池昼多想,她故作大方接过。 “谢谢你。” 池昼点头,嘴里微苦。 她的错愕与慌乱,醒目且直接,很难不让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真的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一丁点别的心思。 水杯里是刚接的热水,稍有些烫,但恰好驱散了寒意,风也似乎小了些。 池昼有意站在上风口,“我今天找你来,确实有事,这五千块钱,你拿回去。” 池昼把装了钱的信封递到稚宁面前。 五千块,熟悉的数字与信封,唤醒了稚宁的某些记忆。 她睫毛一颤,想也没想就装傻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钱是你留下的,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再找借口推脱。” 稚宁张开的嘴尴尬闭上,他怎么总能先她一步知道她要说什么? 其实早在池昼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摊牌那天起,她就知道有些事被他知道是迟早的事。 但她还是想再垂死挣扎一下,毕竟他当初只说她送他去医院,没说匿名给他捐钱,而且她送他去了好几趟医院,不能这么倒霉回回都被抓到证据。 当然,如果小诊所也算医院的话。 但很显然,她失败了,也低估了池昼的机敏。 稚宁没接,“池昼,这些钱你拿回去吧,你知道的,我现在住在薄家,有吃有喝,不缺钱的。” “现在是冬天了,马上就要进入各种流感、疾病的高发期,你手里有些钱总是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嘛。” “不行就当是我借你的,要是你没地方放,就把它们存进银行,存银行还可以换米和油,可以吃的!” 池昼无奈,不是谁去存钱都会有米和油的,而区区五千块,更不会有。 她这千金小姐,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确实需要普及。 池昼想起她说接近他是为了跟他学东西,忽然间有了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她相处? 经过这些日子的分别,池昼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 从前他自认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喜欢什么人,这世上也不存在值得他喜欢的女孩,可遇见了她,才知道动心越来是件这么轻而易举的事。 而隐忍着思念,远比提防着赵家那些人更难熬。 赵家…… 只有铲除了赵家,他才有资格站在她身后。 “池昼,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吧,趁着还有时间,你把米和油送回家。” 稚宁固执不肯接,池昼却不能再将这笔钱放在自己那里慰藉相思,尤其在他得知她在薄家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无忧无虑之后。 她比他更需要钱,而他目前有赚钱的能力,她似乎没有。 池昼还是决定再冒犯一次,拉起她的手,把信封放了上去。 “薄稚宁同学,我明白你的好心,你担心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小孩,也不是头一回过冬天,你不必这么担心我。” 系统最看不得这种因为钱推拉往复的画面,【快拿回去吧,他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你硬是不收,万一被他误以为你在拿钱彰显优越感、践踏他就不好了,小心他日后报复你。】 【池昼才不会!】 稚宁想也没想就大声反驳。 却不想下一刻,池昼沉声说:“还是你觉得,我连照顾好自己的本事也没有,是个无能只靠他人接济过活的弱者?” 卧槽?这话! 难道系统说的是真的?! 稚宁急忙慌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不行!” “那就拿回去。” 他包裹着她的手,将信封握紧。 池昼误会了,稚宁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钱不钱,任由她的手被池昼握着。 “池昼 我从没觉得你是个无能的人,你很厉害!学习好、脑子聪明、体育也好跑得快,哪哪都好,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我从没有因为出身就看不起你,真的,你相信我!” 她又自己瞎想了些什么? 怎么这么不经吓。 池昼心里柔软又无奈,“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解释。” “把钱还给你,不是想跟你划清界限,也没觉得你在拿钱彰显优越感,只是这些钱我用不上,所以拿来还给它们原本的主人。” 系统:??? 它刚才说话漏音了? 不然怎么这么巧他解释了它吓唬稚宁的话? 池昼的话,恰好抚上稚宁不安的心,她不太信,“真的?” 池昼点头,放开手,“我不骗你。” 绝对,永远。 稚宁终于半信半疑,看着信封,“那如果你缺钱了,一定得跟我说,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吧?” 池昼轻笑,“当然,朋友。” 下午两人都有课,天气不好,钱还给稚宁,池昼就把她送回了京大。 这天之后,池昼来找稚宁越发频繁了。 头两次,稚宁碍于薄瑾屹的监视,拒绝了池昼的约见。 直到池昼问她‘不是要跟他学本事?’,再推脱要惹大祸,她才不得不冒死又见了池昼一面。 这天没课,稚宁又去政法大学旁听。 很久没见,苗苗很激动,抱着稚宁胳膊追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去了哪。 稚宁打哈哈糊弄过去。 也因此得知一件事,薄瑾屹的人找过苗苗。 但从苗苗的描述,薄瑾屹应该没有发现池昼。 稚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直觉,如果池昼被薄瑾屹发现,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还风平浪静,只因池昼还没暴露。 另外关于自己被尾随监视一事,应该是她草木皆兵想多了。 如果薄瑾屹真这么做了,依照他的脾气,他不会动怒,只会站在制高点上蔑视嘲讽她的无能。 可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快得知她遇上了绑匪的事? 神游太虚想了又想,稚宁什么都没想明白,很快,下课铃响了。 这天下午,只有一节大课。 池昼接下来要去小饭馆,稚宁也跟着去了。 两人见面,不可避免要解释前段时间旁听请假的原因。 稚宁把一早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我其实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我脚受伤了,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说。” 池昼推自行车的动作顿住,眉头紧起望向稚宁,“脚受伤了?” “哪只脚受伤了?” 难道薄家人对她动粗了? 她受委屈了? 垂眸看着稚宁裙摆下纤细漂亮的脚踝,池昼的神情,像是面对敌人立刻要冲上去决斗。 第114章 点鸭子犯法 稚宁当然不会认为他要打她,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 “不严重的,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你知道的,我们学舞蹈的经常有些反人类的动作,下腰劈腿什么的,我就是一不留神,伤到了。” “在家躺着休息了几天,现在已经好了!”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高兴,正大光明的逃课可太爽了!” 池昼不知信没信稚宁的话,问:“那次电话里的事解决了?” 池昼并非没听出稚宁话里的闪躲,事情的真相,极大可能不是她说的那样。 他不怪她,就算她不解释他也不会生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多事她完全用不着告诉他。 他会默默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想告诉他那一刻的来临。 听着池昼的问题,稚宁意识到那次他果然听出了些端倪。 其实那晚他发来那句祝愿的话,她就该发现的。 但稚宁并不想承认,“什么事?小猪房子?那本来就是个电影呀?” 池昼端凝着看了她片刻,点头,“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 稚宁后背冒汗,摆手,“没有没有,我每天有吃有喝,能有什么不开心?” “现在在薄家多待一天,都是我赚了,那地方跟以前的皇宫似的,别处可比不了,哈哈。” “那天我就是看那头小猪被狼吃了有些伤心而已,再相处久一点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你就放心吧。” 稚宁踮起脚,煞有介事拍了拍池昼的肩膀。 池昼弯唇一笑,不疑有他全然被糊弄过去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某一角早已被锁链死死拴住。 落锁的人是他自己,哪怕锁链被炙烤得宛若烙铁也不愿松开。 他明知她在骗他,却连追问都做不到,他看不得她紧张害怕,就连她为搪塞他而苦思冥想,他见了都会心疼。 池昼从未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段关系中,处于这样卑微下位者的位置。 如果某天她抛弃离开了他的世界……这种冥冥之中会变成现实的假设,只要稍稍想一想,呼吸就变得吃力。 得知稚宁脚受了伤,池昼没再骑自行车。 下了公交车,两人都选择为着刚才的事装傻而不说话。 稚宁不喜欢当下掺杂着尴尬的死寂。 很快找了个话题问:“池昼,你为什么会想要学法律啊?” 凭他的脑子,应该学商科,这玩意来钱快,他又是男主,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脱贫致富。 当然,稚宁绝对没有瞧不起学法的学生,更不觉得学法律没前途。 她只是小说看多了,思维惯性觉得在这小说世界里,动辄能甩出几个亿的男主都是霸道总裁。 涉及沉重的过去,池昼破天荒的没回答,反问:“你呢?又为了什么来旁听?” “当然是为了普法学东西!” “可我根本就是高估我自己了,我以为来这就能变聪明,谁知我压根听不懂那些深奥的东西。” “教授在台上讲得五谷丰登,我在台下听得颗粒无收。” 池昼被稚宁垮着脸的形容逗笑,“比如?” 比如? 稚宁就是随口一说,她来旁听,究其根本是为了接近他。 真相哪能透露,于是她装模作样想了想。 “比如……我去鸭馆点鸭子,不小心遇见帽子叔叔,会被抓吗?我需要脚底抹油逃跑吗?” 惹人深思的词汇落入耳中,池昼眉心一跳。 “你说的鸭子……该不会是?” 稚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凑近问:“会被抓吗?” 稚宁真挺关心这个问题的。 假设有朝一日她任务成功了,有钱有闲,身体健康有活力,正值荷尔蒙荡漾的好年纪,不找几个年轻的小酒保乐呵乐呵真说不过去。 她现在就喜欢小的,毕竟大叔心眼多有钱不一定给她花,但弟弟有劲是真给她使。 稚宁想着想着,痴痴笑起来。 看得池昼脸色发黑,“嫖娼犯法。” 稚宁火热的心,被池昼这凉飕飕的回答浇了个透凉。 “给一见钟情的男朋友花钱怎么犯法了!” 池昼闭了闭眼,似在强迫自己冷静。 紧接着,字正腔圆来了条法条口播。 什么罚款多少、拘留几日、情节严重者怎样怎样……稚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仅没往脑子进,还听着听着眼神开始发飘。 池昼真不愧是男主啊,长得好,声音也好听。 吐字清晰,抑扬顿挫,都能去配广播剧了。 他这妥妥的是男神音,攻气十足,要是念些这样那样的台词,哼哼两声,肯定能收获不少她这样的女粉! 稚宁脑子里飘过一些羞耻的字词,好想让池昼照着念一念啊。 啊……怎么这么好听! 池昼念完法条,发现稚宁在走神,一瞬间,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老师喜欢在课堂上朝学生扔粉笔头。 他轻轻弹了下稚宁的额头,肃声问:“在想什么?” 稚宁眼神立时聚焦,紧接着羞耻心爆炸。 “没!没想什么,你说完了?” 池昼见稚宁脸红,只以为是因为她被自己抓到了没认真听知识点。 他叹了口气,“我们学院,多年前有个学长姓邓,大三那年和大家一样准备各种升学考试,他是少有考研、法考两者同时兼顾还高分通过的,一时间被奉为传奇。” “可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研究生毕业后备考公务员连考了两回都没过。” “法考是什么?” 稚宁问完就捂嘴,她是不是又暴露了些什么? 池昼不想再吓她,温声说:“法考,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简称,难度大,通过率低,所以邓学长两者都过了很厉害。” 这样啊,涨知识了。 稚宁点点头,“他公务员考试为什么两次都没过?” “各种原因,公私都有。” “上个月末,他报名参加了第三次,最近这段时间,他终于闲下来了,不止在群里闲聊,还把备考的资料全送人了。” 别人的八卦稚宁爱听,竖起耳朵猜测道:“他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觉得这次稳了?他有没有把资料分给你一些?” 没有她可以送他! 说回学长,学习成绩就算再不好,考三回,也该考过了,更别说人家法考高分过,是好学生。 池昼摇头,“不是,他爸嫖娼被抓了,情节严重,涉及刑事拘留,他被取消考试资格了。” 稚宁:“……” 搞半天,他还在说鸭子的事! 他这是换了种她能接受的方式跟她讲道理,让她明白点鸭子的后果? 挺好的,她记住了。 备考三年,考试资格说取消就取消,换她真的要杀人了! 第115章 应珣问她知不知道青蛙公主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小饭馆。 池昼晚上才开始工作,一直到天黑,都是给稚宁安排的补习时间。 池昼本来打算的很好,从最基础定义逐字逐句开始讲,再笨也总能讲明白。 可谁知稚宁的问题那么多。 什么‘上网买到假鞋,店家承诺假一赔三,又发来三双假鞋,三三得九她可以再要九双吗?’ 什么‘婚内老公找了个男人、老婆找了个女人,四个人在两张床上打牌,互相算出轨吗?’ 又什么‘买了一斤藕,半斤都是洞,她可以告卖家消费欺诈吗?’ 还有‘她练科目三路上不小心撞死路人,要被抓去坐牢吗?’ 问得池昼头大。 偏偏稚宁问得十分起劲,往常一听法条就犯困,今天越听越起劲。 这可苦了池昼。 在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池昼抿唇陷入沉默后,稚宁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池昼?你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下个问题。” 稚宁却不敢再听下去了,她想起小时候背乘法表三八二十五,被薄瑾屹隔着睡裙打的悲惨经历。 她可能真的笨的很离谱吧。 “池昼,快六点了,你好像该工作了。” 恰好这时,老板娘端了晚饭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稚宁听池昼的,没再给他预定晚饭。 但老板娘却没有停止晚饭的供应。 或许是相处久了看清池昼的为人同情他的可怜,或许是池昼另外承担了老板娘孩子的补习辅导,老板娘心存感激。 只是不再像之前单独开一个小灶,饭菜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奢华夸张,都是些家常小菜,和老板娘一家一起吃。 “薄小姐也来吃点吧。” 老板娘很热情,稚宁鬼使神差就跟着一块坐下了。 老板娘的两个孩子正上小学,叽叽喳喳话很多,一会问池昼些问题,一会又夸稚宁漂亮,听得稚宁心花怒放。 可不一会,稚宁就笑不出来了。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热流喷涌而出。 池昼第一时间察觉到稚宁的不对,稚宁也似有感应看向了他,表情僵硬。 稚宁这样子,池昼一看就想到了什么。 “你……” 眼神往稚宁的小腹处飘去,她一只手捂在那。 仅仅一眼,赶忙偏过头。 稚宁羞耻极了,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罢,冲了出去。 老板娘一脸莫名,接着又听池昼支支吾吾。 老板娘性子直,“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池昼一咬牙,“有没有卫生棉?” 两个小学生小嘴‘哦’起来,八卦脸对着池昼。 老板娘早过了因为这些事害羞的年纪,把小学生赶走。 想起稚宁急匆匆的跑去卫生间,问:“薄小姐生理期来了?” 池昼艰难‘嗯’了声,耳尖发烫。 “你等着,我给你拿,不过就是不知道她用不用得惯。” 毕竟是大小姐。 卫生间里,稚宁捂着坠痛的小腹,又羞又窘。 该死的生理期! 迟到那么久不来,才和池昼待一块半天,准备干点正事,它冒出来了! 怪不得她最近老想些带颜色的东西,原来不是池昼人好看声好听,是激素影响了她! 稚宁捂着肚子,已经有预感这次又会狠狠遭一次罪。 门外,见稚宁在里面蹲半天没一点动静,担心她又晕倒,池昼有些着急。 “薄稚宁?” “薄稚宁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疼得厉害别硬撑!” “我没事,一会就好。” 稚宁已经准备叫车了,她要快点赶回家,家里有之前没吃完的药。 池昼听她说话还算正常,紧绷的情绪稍松,“我……你……” 手里的东西轻飘飘一小点,池昼拿在手里却好像它有千斤重。 这一会功夫,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耻的。 可两个小学生总探出头来,暧昧的眼神反复暗示他,他如今面对的是薄稚宁,是他喜欢的女孩。 里面,稚宁没听清池昼在说什么,“池昼?你有什么事吗?” 池昼一下子绷紧,随即深吸一口气。 “薄稚宁,卫生棉我给你放房门口了。” 卫生棉? 他…… 稚宁心跳错漏。 很奇怪,明明没做任何剧烈运动,心跳却一下比一下有力,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拍拍脸颊,逼迫自己定神,解释说:“不用了池昼,卫生棉我有,我一般都会随身携带,谢谢你。” “……没事。” 原来一直带着吗? 池昼没有异性朋友,妹妹又去世得早,自然不知道女孩子包里平时会准备什么。 他只是想起上次在校医院,被护士吩咐去小卖部买卫生棉。 那时,护士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稚宁从卫生间出来没一会,网约车就来了。 池昼不放心,打算跟着一起把她送回家。 稚宁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她和他见面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生怕他暴露在薄瑾屹面前,送她回家? 被薄家的佣人看见还得了? 可池昼放心不下稚宁一个人。 最后还是老板娘站出来替稚宁说话,这事才算了结。 稚宁这次果不其然又疼了好一阵。 腥苦的汤药灌了一肚子,蜷缩在床上出一身汗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好一些。 往常这时候,薄瑾屹会打电话来,虽然有时也会晚几天,但总不会缺席。 可这次,佣人主动找了薄瑾屹,他也没理会她。 听着他那句冷冰冰的‘该怎么办怎么办’,稚宁有些想哭。 哥哥他,大概真的生气了吧。 稚宁生理期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池昼可能出于她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也没找她。 应珣倒是见了好几面。 两人一起吃饭,偶尔还去约会,当然这个‘约会’,应珣十有八九另有目的。 但他出手阔绰,请稚宁吃了不少好吃的,又难得大方回馈了她不少气运值,稚宁还是很开心的。 除了一件事。 ——问她知不知道青蛙公主。 第116章 他又何尝不是在嫉妒 应珣这么问,意在打听稚宁知不知道薄野在找救命恩人这件事,包括薄野有可能喜欢她。 稚宁不知道。 关于薄野的事,可以说一问三不知。 自从觉醒了自主意识,稚宁每天睁眼只想一件事:怎么顺利活下去。 她知道薄野恨她占了薄琬乔真千金的位置,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每天能躲着绝不往前凑,怎么可能主动关注薄野在干什么。 而一提起青蛙,稚宁立刻想到了薄野吓死人的打扮。 她就纳闷了,怎么应珣也开始和青蛙扯上关系了。 他难道也要染绿头发?! 这个世界,难道是什么恐怖青蛙星人统治的吗? 一连好几个‘不’当着应珣的面喊出来:不知道、不喜欢、不感兴趣! 应珣终于不再问。 稚宁这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真的要讨厌青蛙了! 和讨厌薄野一样讨厌! * 夜色深沉,应珣摇晃着酒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稚宁鬼鬼祟祟处理青蛙玩偶的画面。 应珣确定稚宁对他撒了谎。 她胳膊受伤谎称被小孩撞到,实则是为救薄野被小混混打伤的。 向慈那天抱走的青蛙玩偶,其实是稚宁在穿,上面的血,也是稚宁的。 所以,薄野大张旗鼓寻找的心上人,那名青蛙公主,其实是薄稚宁。 向慈应该目睹了稚宁救人的过程,在稚宁扔掉玩偶后,急忙捡走冒名顶替。 因而那天他见到她,神色那么慌张,不是遇到了麻烦事,而是着急把关键证据占为己有。 给稚宁送祛疤药,也不是稚宁以为的是弟弟另一半的讨好,而是为了掩盖证据。 向慈冒名顶替,成为薄野的女朋友,目的动机不难理解,喜欢薄野罢了。 这事应珣早有耳闻,只是不怎么在意过。 可稚宁为什么不想让薄野知道是她救了他? 那天情况据说很乱,连薄野都不敌,薄稚宁是怎么打过那些混混,把薄野救下来的? 其实不怪薄野把人认成向慈。 如果应珣没拿到了附近车辆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亲眼看到青蛙玩偶血淋淋从稚宁身上脱下来,又被向慈捡走,他也一定认为是自己想错了。 太多疑问在应珣心里叫嚣。 而最终,疑问汇聚在薄野不久前满怀敌意看他的那一幕。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稚宁的某些表现,其实可以用紧张来解释。 薄野一出现,人就变得紧张。 她害怕薄野? 如果害怕,那他们姐弟之间多年来的感情,未免太过浅薄了些。 而薄野对稚宁的感情…… 应珣心里莫名很是不爽,他那天也许根本不是错觉。 薄野就是在嫉妒。 也许薄野本人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过来人一看就明了。 因为心里早有好感,所以才会在被稚宁救下后,怦然心动,对青蛙公主一见钟情。 可薄野又和向慈确定了关系。 唯一的解释,是薄野没意识到自己对稚宁的感情,加上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这鸳鸯谱乱了套。 有趣。 应珣冷笑一声。 发现这种豪门秘辛、见不得光的丑闻,如果在以前,他一定很乐见其成,拿着这沉甸甸的筹码,好好跟薄瑾屹谈谈弟弟妹妹的教育问题。 可此刻,酒水全部灌入口腔,辛辣在味蕾炸开,应珣决定按兵不动。 ——如果薄野知道救他的人是薄稚宁,他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震惊?觉得丢人? 他只怕是期待又激动,一下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喜欢谁。 这两人的身份关系,注定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可自己的未婚妻,让别人盯着觊觎,怎么想怎么让人恼火。 甚至这件事根本还没发生,应珣就想把薄野抓起来揍一顿。 应珣告诉自己,他只是没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癖好,无关其他。 婚约一天没解除,人就还是他的。 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在嫉恨。 他胸有成竹,自以为把控着一切。 应珣把电脑视频拷贝保存好,关于这份秘密……向慈和薄野最好不要惹他,否则他一定送他们一份大礼。 只是……无缘无故,薄稚宁为什么要去奶茶店打工?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 夜晚被窝暖烘烘,稚宁吃了系统给她的特效新药,难得睡了个舒服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人掏了大半。 第二天是周末,由于前一晚睡得好,稚宁起得很早。 六点钟,天还不太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洗漱。 之后早餐也不吃,背上书包出门。 今天,池昼难得不去打工,约了她去市图书馆,帮她普及法律常识。 最近几次见面,似乎并没有引起薄瑾屹的关注。 没有引发可怕的后果,稚宁胆子又变大起来。 她实在忍受不了倒霉的命运,而她也真心渴望一个不看她出身、不利用她的朋友,一起进步,一起玩。 直到出了大门,稚宁都没碰上什么差错,诸如之前在拐角碰上神经病薄野,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稚宁喜笑颜开,果然和池昼多待在一起,运气会变好! 说起薄野,稚宁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但她不关心也不在意,他最好一直这么消失不见! 七点多,天才大亮,街道上早已车水马龙。 稚宁打车到经过早市,见到来往热闹的人群,叫停下了车。 世界是繁忙而充满活力的,之前坐在豪车上,稚宁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这些。 卖各种蔬菜、肉类的小贩,各种或蒸或炸的小吃,看得稚宁目不暇接。 她新奇极了,背着书包,也不嫌来往拎着鸡鸭蔬菜的行人弄脏她的衣服,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逛着逛着,稚宁好奇跟着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包子铺。 熏白的蒸汽中夹杂着面食的香味,稚宁深嗅一口,唾液腺疯狂躁动。 她饿了。 老板吆喝‘别挤’破了音,食客们热情不减紧接着喊‘我要豆腐粉条、我要纯肉……’,一声盖过一声,场面很是聒噪。 稚宁决定今早就吃这个了。 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消息发送,“池昼,你吃早饭了吗?” 然后仰着脖子看价位表。 人群中,稚宁像条瘦弱的沙丁鱼被挤来挤去。 有些难受,喘不过气,但并不减稚宁的好心情。 两三分钟过去,手机还静悄悄的没有收到回复 第117章 有个中年女人在求救 稚宁这次没法打字了,直接发语音问:“没吃的话就空着肚子来吧,包子你吃什么馅的?” 还是没回复。 而稚宁这会已经来到摊位前,面对老板忙红了脸粗噶的询问,稚宁自作主张给池昼买了份和自己一样的,当然,份量翻了倍。 几次一起吃饭,她发现池昼的口味和她出奇的一致。 这难道就是天选友谊? 可她一个注定要消失在剧情里的恶毒女配,怎么配和男主做朋友? 剧情线随着时间往前赶,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池昼,有他的剧情、他的时间线、他的女主…… 剧情不可违,总有一天,她会被淡忘在他的记忆里。 想着想着,嘴里香喷喷的包子变了味。 周末图书馆人多,要提前来占座位。 一直到八点半,约定时间已经过了,池昼仍然没回消息。 稚宁看着不停往图书馆里走去的人,决定不再等。 她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挑了本书名感兴趣的书,翻开第一页。 可池昼不来,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九点多。 藏在书包里的肉包子已经凉了,池昼还是没到,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 池昼他……不会路上出车祸了吧!? 稚宁如临大敌,不怪她胆小多想,实在是池昼受伤进医院的频率太高了! 这么一想,稚宁再也坐不住。 拿着手机出去,拨打电话。 ‘嘟——’声过后,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难道真出事了?! 她六神无主想要立刻找到池昼,可她不知道池昼的家在哪。 她一边催促系统查找池昼家的地址,一边反复拨打池昼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 不知试了多少次,就在稚宁心焦意躁准备另寻他法时,电话终于通了! 电话那边,刺耳的骂声源源不断。 有个中年女人在求救。 另一边,池昼家。 此刻闹做了一团。 胶带粘过的窗户玻璃在蛮力敲击的作用下,玻璃渣碎得到处都是。 破旧不锈钢锅被人连着小方桌一起被掀翻,稀薄的清粥淌了一地。 本就极力维持摇摇欲坠的家,在这一刻,彻底被击碎。 巷子口,两辆黑色越野一左一右蛮横堵住进出的路,堵住池昼的同时,也变相堵住了其他人。 池家母子名声并不好,一个患有精神病,时常发疯攻击人,一个小小年纪就被传杀过人,整日阴沉着脸,厄运缠身。 有这样的邻居,加上贫民窟环境恶劣,附近能搬走的居民,早就搬走了,剩下几家,要么是穷得不怕死的无业游民,要么是另有所图。 此时,一墙之隔,几个觊觎池母的光棍汉正趴在墙边偷听,不怀好意。 “肯定又是池昼这小崽子在外边惹祸了!” “早说让他娘仨跟了我,老子罩着,至于混成今天这样?死的死伤的伤!” “那小丫头死了是真可惜,细皮嫩肉的,娘俩一块收被窝里,光是想想,老子下边就躁得慌!” “你小点声吹牛皮吧,这次来的人不简单。” “哪不简单?再不简单还能给池昼这小崽子撑腰?他们分明是来寻仇的!” 里面的人,确实是来寻仇的。 自从那天赵振廷来过,劝他妥协回去,不欢而散,池昼就知道赵家的人迟早还会找上自己。 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他决定反击,并着手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只是他没想到赵家的人会这么快在今天找上他。 今早七点多,他本打算出门赴约,刚走到巷子口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下。 他眼前这个比他矮大半截的少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家次子,赵煜阳。 关于赵煜阳,池昼对他只有恨。 小雅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在赵家门口跪了一夜。 他放下自尊,哀求赵寻锋去见小雅最后一面,那是妹妹死前唯一的愿望。 可赵家的大门怎么也敲不开。 第二天早上,载着幸福一家的豪车驶出赵家大宅。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拼死挡在路中间,截停了车子。 可他连句话都没跟赵寻锋说上,只透过后座降下的车窗,看到男人冷漠的背影。 之后赵煜阳从车窗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笑得轻蔑。 “你这个贱种在这待了一晚上吧,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你下跪了,跟条狗似的!” “贱狗,你饿了吧?本少爷请你吃早餐啊!” 所谓的早餐,是他啃剩一半的香蕉。 连着皮黏糊糊砸在他脸上。 “再给你喝点牛奶。” 牛奶是干净的,可被泼出去前,赵煜阳往里面吐了一大口口水。 接着兜头泼了他一身。 池昼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温热屈辱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时,赵寻锋就坐在驾驶位。 冷眼旁观自己的儿子羞辱践踏另一个儿子,甚至冷笑出声。 为了妹妹,池昼忍耐着煎熬与恨,任他们戏耍,只希望他们心满意足后,能去满足一个小女孩在这世上最后的愿望。 可赵寻锋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即将死去。 此刻,赵煜阳依旧嚣张,只是这嚣张中,掺杂着不少气急败坏,暴露了他找上门来的目的动机。 他拿着棒球棍在老旧的家具上敲砸,一边砸,一边骂。 “贱种,你使了什么法子让老头子对你刮目相看?!竟然想把你接回赵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法是为了什么!” “我告诉你,在这京城,有钱的才是爷、是法!是你们这些穷鬼的天!” “贱种,就要一辈子跪在地上!你想反击,想报仇,想出人头地,门都没有!” 赵煜阳之所以登门,不过是慌了。 不知谁放出风去,赵老爷子有意择选新的继承人。 以往,赵煜阳乐见其成,身为赵家次子,他也想反败为胜骑在他哥哥头上。 可这一次,候选人里多了池昼的名字。 这个整日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贱种,不知什么时候入了老爷子的眼,竟然还暗戳戳准备了起来! 赵煜阳的所思所想,瞒不过池昼。 看着他歇斯底里发泄怒火,池昼一直事不关己,他不会表现出愤怒让赵煜阳如意。 直到赵煜阳的棒球棍挥向了角落的柜子。 那里面,安放着池昼此生所拥有的第一份善意。 第118章 不知道稚宁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赵煜阳的棒球棍挥得正起劲,冷不丁芒刺在背,回头望到池昼的眼睛,登时有种被剥了皮的惊悚感。 池昼一句话都没说,赵煜阳却还是被他吓到,他甚至都没意识到池昼因为什么动怒。 他本能想要压池昼一头,一挥手,怒斥命令黑衣保镖上前。 池昼被黑衣保镖钳制着动弹不得,赵煜阳才满意,再一次神气起来。 “你瞪啊,你再瞪!” “你敢反抗,我立刻一把火点了你的狗窝,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钱能让鬼推磨!” “你信不信这一把火下去,我能把你这受害者送到牢里去!” 一边,被赵煜阳刺激发病的池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 见池昼被黑衣保镖押着肩膀,满身是伤羞辱隐忍,唯恐他有事,连忙摸起地上的手机要报警。 手机是池昼的,静了音,没有密码。 可池母受病情影响,手不停打颤,她流着泪,泪水打湿屏幕,试了好几次才打开拨号键。 说来也是巧,这时刚巧有一通电话进来,没有备注署名,只是一串原始号码数字。 池母没有犹豫,按了接听键。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稚宁逼迫系统带路,赶到池昼家附近时,两辆越野车还堵在巷子口。 由于赵煜阳笃定池昼没有帮手,除了司机,带来的几个保镖,全部用来撑场子挤进了池昼家的小院。 稚宁一看这场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给我来个道具,能飞能打飞檐走壁那种。】 系统可算知道它为什么大清早开始脑壳就疼了,劝道:【还是别进去了!别再掺和男主的事了,知道他有危险,报警不也一样?现在警方出警很快的!】 稚宁人已经到这了,绝不可能放任池昼有危险不管,【报警如果有用,这些人就不敢明目张胆上门找事了!】 系统直想挠头,劝不成威胁道:【这可是池昼家,你掺和进去事情闹大了,就不怕传到薄瑾屹那去吗?!】 稚宁怕。 可她更怕池昼现在就受到伤害。 刚才在电话里,她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池昼的母亲!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怕成这样? 稚宁无法想象。 对方哭着让她救救她的孩子。 系统见稚宁不听,急得上火,【别进去!你不是女主,你只是另一本书里的女配!还是恶毒女配,这事平时你记得比谁都清楚,怎么一到池昼这就全忘了?】 【道具有没有!没有我硬上了!】 稚宁撸起袖子,一脸的没商量。 系统爆了句粗口,口音七拐八拐,【你就可劲欺负我吧!迟早后悔你!】 稚宁有了秘密武器傍身,神不知鬼不觉打晕了两名司机。 一个纵翻踩着车顶越过障碍,向池昼家走去。 稚宁不确定里面有多少人,但绝对敌众我寡,这种时候,智取为上,要先摸清里面的情况。 她轻手轻脚靠近池昼家大门,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了里面的赵煜阳。 第一眼,稚宁觉得眼熟。 这人和池昼站一块,面容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相像。 再看,稚宁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赵家那混世魔王赵煜阳吗? 赵家的二公子,怎么会在这?! 这时里面又传出难听的骂声。 稚宁竖起耳朵捕捉到几个字。 赵家、老爷子、一个爹生的、贱种私生子…… 这些词汇串联到一起,稚宁惊得张开嘴。 她错愕道:【池昼是赵家的孩子?】 系统不想理她。 稚宁震惊得忘了系统还在生气,【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系统觉得它英年早逝一定是稚宁害的,【你不都听见了!还问我!】 稚宁从系统那得到了答案,顾不上想其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池昼身上。 男主就是男主,再落魄,也必定会有不凡之处,要么是血统、要么是天资,总之不会是普通人。 要换其他人,稚宁一定会觉得这剧情烂俗极了,又是这该死的打脸逆袭剧本。 可因为现在是池昼,她就双标只心疼他的遭遇、被人侮辱是贱种。 稚宁的双标不是没有原因,她对赵煜阳没有丁点好印象。 她讨厌薄野,可对比赵煜阳,薄野绝对算得上正人君子。 薄野混归混,但从不仗势欺人、践踏弱小,乃至有时候还会捡几只流浪受伤瘸腿的猫狗回家喂养。 而赵煜阳不是,所过之地,必要唯他独尊,谁敢忤逆,遭到孤立霸凌都是轻的。 稚宁先前没少听到这些破烂事,但没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屑招惹。 可现在池昼之所以落魄成这样,是受到了赵煜阳的欺负打压? 稚宁气得握紧拳头。 在她印象里,两人的父亲赵寻锋,算是个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人,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没做出格的事,没养情妇,也没和小明星勾搭传绯闻。 相比于应珣他爸把小三迎进门害死原配,赵寻锋可以说是好丈夫、好父亲了。 可明面上没有,不代表背地里是干净的。 因着池昼的人品,稚宁笃定池昼和他母亲一定是受害者。 再说,能教出赵煜阳这样的混球,他老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再看赵煜阳这张脸,脸型和池昼相似依稀能看出有血缘关系,可五官神韵差远了,歪嘴斜眼,简直就是一猥琐的流氓! 而这个流氓,现在正在欺负她的朋友! 屋里面。 池昼不知道稚宁已经到了他家门口。 他庆幸自己从没带稚宁来过他的家,否则她如果找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知道他不堪的出身和过去,一定会远离他。 对于自己的出身,池昼一直是自卑的,这是他自小苦难的根源,小时候他翻不过去,长大了,依旧有阴影。 这份阴影,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世俗对他的偏见,形同枷锁。 他相信稚宁是善良的,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坦荡的面对她,他总是怕。 如果连她也抛弃了他,这个世界就真的一丁点光亮温暖也没有了。 其实早在赵煜阳出现时,池昼就试图联系稚宁取消今天的补习。 却被赵煜阳的保镖误以为他要报警,强行把手机夺走,摔砸到了墙上。 池昼不知道手机还能不能用。 碍于担心被赵家发现她的存在,害她被自己连累,池昼不敢贸然再联系。 现在已经九点了,联系不上他,她一定会很着急吧? 这里的事,必须速战速决。 他抬眸望着赵煜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昼好好说话,赵煜阳以为他怕了,更来劲。 “来揍你啊,看你不爽,看你妈不爽,想看你们跪地给我磕头!” “你不知道你妈刚才有多吓人,她发起疯来原来是这样的?又打又骂,还流口水!就凭她还想杀了我爸报仇?” “什么被骗,被骗的人多了,怎么就她这么惨?说到底还是她太蠢太天真!” “老贱种生的小贱种就该死!池昼,你应该庆幸你那个贱种妹妹死的早,不然现在她肚里也该揣上贱种了!” 池昼默默听着,也不还嘴。 哪怕这几个保镖,在他看来,解决掉并不难。 如果他想,今天跪下求饶的,会是赵煜阳。 但如果他反抗,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是他扳倒赵家那个女人的关键时期,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不奢望将来能在稚宁身边有一席之地,却希望某天能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不用担心自己会带来危险。 可池昼能忍,门外的稚宁忍不了。 第119章 心里充斥着怀疑与不安 透过里屋没了玻璃的窗户,稚宁看到了池昼脸上的青紫,少年的肩背被人屈辱按压着。 稚宁了解池昼,他向来不是个好欺负的,如今一动不动,该是伤得有多重? 稚宁气得眼前发黑。 她今天不把赵煜阳揍得吐血,她就不是薄稚宁! 半开的木门,被稚宁推开。 她记得这是池昼家的东西,弄坏了要花钱换,真正能拿来出气的沙包,在里面站着。 屋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池昼身上,欣赏他被践踏的狼狈。 没人知道稚宁正在慢慢靠近。 直到赵煜阳被人猛踹一脚,手里棒球棍飞老远,整个人趴地上脸直直往地上磕。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七嘴八舌的叫嚷取代。 黑衣保镖们炸了锅一样,自发站成一圈,护在赵煜阳面前,怒目看着稚宁。 稚宁这一脚使出了八成力,又有怒气的加持,踹倒赵煜阳后疼得他好半天才缓过劲,哀嚎出声。 抬起头来,一嘴血,哀嚎痛呼顿时转变成惊恐尖叫。 “血——出血了!” 叫声吵得包括保镖在内所有人觉得刺耳。 赵煜阳倒霉,脸正好磕在地上的不锈钢锅上,门牙断了一颗。 而不锈钢锅是他进门后掀翻的,落得这下场,只能说报应不爽。 保镖们一见有血,当即也顾不上池昼了,将人放开,一窝蜂往前拱,询问赵煜阳的状况。 稚宁趁机走到池昼身边,拦着他上下左右检查。 “池昼,你还好吗?!” 池昼没回答。 此刻,他全身紧绷,失了声,在稚宁进来时,就呆呆看着她。 如今她朝他走来,越来越近,他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耳边全是虚渺恐怖的声音尖锐叫嚣。 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一直以来,他小心遮掩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她为什么会来? 这难道才是赵煜阳真正的目的? 他太自大了! 他又要被抛弃了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发生了扭曲折叠。 过去曾因他身份遭遇而讥讽欺辱过他的人,一股脑全钻了出来,无孔不入围绕在年幼无力的他身边,指着抱头缩成一团的他,或笑或骂。 ‘贱种!’ ‘杀人犯!’ ‘疯子养的!’ ‘没爹的私生子!’ ‘没人会爱你,去死吧!’ 一声又一声,将他最脆弱的一面,毫不留情暴露出来。 池昼呆滞没反应的样子吓坏了稚宁。 他很不对劲,脸色苍白,眼眶猩红。 在池昼的脸上,稚宁看到了惊恐,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从未暴露过这样孱弱的一面,像一只在濒死的幼兽,陷入了极端痛苦的梦魇。 稚宁愤怒又焦急,怪不得池昼刚才不反抗,赵煜阳竟然把人折磨成了这样! 她回头怒瞪一眼,恨不得杀了赵煜阳。 可当下最要紧的是池昼。 情况紧急,稚宁顾不上其他,踮脚抱住池昼,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池昼!池昼你看着我!” 可池昼根本听不见,他的眼睛像触不到底的黑洞,里面无边无际全是惊恐。 “池昼!” “池昼没事了!” “我在这里,我来保护你了,没人能再欺负你,谁也不能!” 稚宁不知道池昼听不听得见,她微凉的双手,捧托着少年的脸颊,不厌其烦的叫着他,安慰他别怕。 过了一会,也许是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梦魇中的少年。 池昼僵涩的眼珠动了下,随即慢慢低下头,虚无的目光落在稚宁脸上。 看着她,直到几秒钟后,才认出她是谁。 没有。 没有那些人,没有那些刀子一样的眼神。 他有些恍惚,心里充斥着怀疑。 今天之前,池昼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过去那些事了。 他自以为早已战胜了那些苦难,他成长路上所遭受的一切,都和赵煜阳的母亲脱不开关系。 这个女人明知所有事都是赵寻锋惹出来的,却仍然选择迁怒,她的不甘怨恨必须找到一个发泄口。 发泄口很好找,赵寻锋玩弄欺骗的女人不知有多少,私生子也不止池昼一个。 池昼在其他‘兄弟姐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命运,不同于他们歇斯底里最后走上死路,池昼在经历了一番折磨后渐渐变得麻木。 他浑浑噩噩的活着,承受着随时到来的厄运,也一步步变得强大。 可不知什么时候,稚宁成了他新的弱点,而那些过去化为了刀子,不再能让他痛苦,却能一击致命。 池昼知道今天的一切,瞒不过稚宁,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看清他是个怎样不堪的人。 到那时,他所惊惶的结局会有一个答案。 他从不奢望能独占拥有她,他也终会和赵家有个了结,也许会死,死无葬身之地。 可在这之前,他希望能拥有一段让他死前回忆起来,始终觉得美好的经历。 可就连这样渺小的希望,他好像也不配拥有。 第120章 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少年的自卑深入骨髓,心里的不配得感,让他明知稚宁是个怎样的人,也不敢奢望。 在他心里,不堪的他,被人抛弃才是应该的。 他的出生预示着母亲的悲剧拉开了序幕,从小到大,所到之处,处处是谩骂诅咒。 他一直活在不幸里。 稚宁的出现,她的友好,美好得像是做梦一样。 池昼把这视作命运的馈赠。 可他相信她是美好的,却不愿相信命运会善待他。 失去她,似乎是命运借由过去的经历,预先告知了他结局的另一场捉弄。 他知道他注定会因失去痛不欲生,可还是忍不住靠近、沉沦。 她说她需要他,他就义无反顾。 池昼想不到稚宁会以何种方式离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大概是她看透他的本质,嫌恶他、主动离开。 因此,他才那么怕她知道他过去那些事。 可此刻她身上,似乎没有他不敢见到的东西。 池昼的呼吸一如刚才混乱紧促,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她。 “薄稚宁……” 见池昼终于认出了自己,稚宁险些喜极而泣,“是我!池昼是我!你终于认得我了!”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你被欺负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池昼花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丝毫不嫌弃他,捧着他的脸,像捧着她最珍视的珍宝。 小心翼翼触碰他的伤口,她在心疼他。 她的责怪,仅仅因为他没向她求救。 池昼喉咙干涩,“你……” “小雅!” 不安的话不等问出声,池母颤颤巍巍从角落走来,看着稚宁,目不转睛。 池母人还有些迷糊,一遍遍喃喃道:“小雅……真的是小雅……” 池昼闻声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向池母一直看着的稚宁。 什么小雅?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稚宁。 听声音,这似乎就是刚才电话里求救的女人,池昼的母亲。 池母疯癫识人不清的模样,稚宁没觉得可怕,只觉得很可怜。 这个女人,一看年轻时就很漂亮,现在被折磨成这样,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叫她小雅? 小雅又是谁? 稚宁完全忘了自己曾跟池母换过坐公交车的硬币,她还吃了池母给她的糖。 倒是系统认出了人,【原来是她啊。】 稚宁:? 【谁啊?】 系统才不会说,在它看来稚宁这爱心泛滥的虚假恶毒女配,最好一辈子也不知道她和池昼有过这种渊源。 找事的人还在,系统不愿说,稚宁也没追问。 她要尽快赶在道具权限结束前,把赵煜阳痛揍一顿。 说干就干。 稚宁气吼吼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就要上前。 却被池昼拦下。 白皙的拳头被池昼严丝合缝包裹在掌心,他的体温远高于她,瞬间转移了稚宁的心神。 稚宁:“怎么了?” 池昼没说话,只摇了下头。 稚宁隐约读懂了他的意思,他在保护她,担心她受到伤害。 稚宁想说她不会受伤,也就在这时,满屋子人开始兴奋起来。 兴奋的原因,是赵煜阳终于找到了他摔掉的门牙。 他血淋淋的手捧着还带些碎肉的牙,嚎叫着,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牙!本少爷的牙!” 末了,看向始作俑者。 “是你!薄稚宁!竟然是你!” 不像刚才稚宁站在门口半天才认出赵煜阳是谁,赵煜阳在看到稚宁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不止因为稚宁在京城几大家族里被薄瑾屹宝贝着很出名。 更因为在稚宁和应珣定下婚约之前,赵家也曾想和薄家联姻。 赵煜阳作为一心想上位做继承人的次子,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不喜欢稚宁霸道的性子,也不喜欢她红唇大波浪的穿衣打扮,却放不下利益以及薄瑾屹的支持。 他追求过稚宁,厚脸皮送过花,却被稚宁以太矮为理由,敷衍连多看一眼都不肯,无情拒绝了。 那一年,赵煜阳不过才十六岁,个子勉强一米七。 被稚宁拒绝后,他挽尊说还会再长高,一定会长到一米八。 可两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高,甚至如果稚宁穿上高跟鞋,隐约还比他高一些。 这一段经历,稚宁脑子不记事,早忘了,可赵煜阳却怎么也忘不掉。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尤其在稚宁和应珣订婚之后,愈演愈烈。 应珣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身高,都远优于他,这总让赵煜阳在深夜破防,‘薄稚宁’三个字,几乎成了他生活里的禁忌。 如今看到稚宁和他作对,站在他践踏以此享受优越感的私生子身边,赵煜阳肺都要气炸了。 “薄稚宁,你竟然和池昼这贱种搅和在一起!”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薄稚宁居然捧着贱种的脸,还安慰他! 比不上应珣也就罢了,凭什么池昼这贱种也能超越他得到薄稚宁的青睐! 没了门牙,赵煜阳说话漏风,破口大骂时,有掺了血的唾沫飞出来,搞笑的要命。 稚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煜阳气急败坏,连忙捂住嘴,“你笑什么,不准笑!” 稚宁上前一小步,“笑你也管?” “嘴张我身上我愿意,哎!我笑你是个矮子,笑你没有牙!笑你说话漏风大舌头!” “我就笑!” 身后,刚被放开的手,又被池昼握住。 他不赞同冲她摇头。 稚宁知道他不想她以身犯险,激怒赵煜阳。 可赵煜阳这种人,不强硬一点,他只会觉得他们怕他! 她轻轻挣脱开,拍了下少年的手背。 ——不会有事,相信我。 对待稚宁,赵煜阳远没有欺负池昼时的底气,他敛着火,“我没牙是谁造成的!薄稚宁,你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稚宁反问:“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她站在池昼身前,用瘦小的身躯护着他,“你去告状试试,看看是你哥厉害,还是我哥厉害,是你哥比较疼你,还是我哥更疼我!” “你!” “我什么我?要现在打电话吗?我哥那边现在是半夜,这会肯定睡下了,但你放心,你用我手机打肯定能打通。” 说着,稚宁就看起来很兴奋的把手机拿了出来,往赵煜阳面前凑。 把猛虎从睡梦中叫起来,告诉他最宝贝的妹妹正被他欺负。 他是嫌日子太舒服,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第121章 池昼是最完美的! 赵煜阳吓得远离稚宁的手机,“你少拿薄瑾屹吓唬我!” 先不说自己的哥哥和薄瑾屹有没有可比性,单说这份兄弟情,赵煜阳心里就有数,小时候还勉强能穿一条裤子对付外人,现在? 他们不是亲兄弟,而是竞争对手。 赵家,只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继承人! 稚宁一听赵煜阳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心中有了底,一脸无辜反问:“怎么是我吓唬你,是你先说要找我哥告状的。” “赵煜阳,你其实很怕我哥吧?瞧你这么神气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的羞辱,保镖们一个个讳莫如深,自觉被自己人看了笑话,赵煜阳气得血直往脑门涌。 可他除了隐忍,什么也不能做。 薄家面前,没有他撒野的余地。 而薄稚宁现在这样子,故意说难听话激他,分明是想让薄瑾屹介入! 薄瑾屹不会帮池昼,却一定会帮薄稚宁。 如果薄瑾屹对付他,赵家的继承权别说和他无缘了,他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稚宁一看赵煜阳这怂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满肚子气没撒出来,可做不到见好就收。 她笑了声,“赵煜阳,我比你大,大人有大量,我给你个机会收回刚才的话。” “跟池昼和他母亲道歉,并且十倍赔偿他的损失,这事就算了。” “可如果你执意要把事情闹大,我可以让我的保镖也进来,咱们先打一场,生死不论,省得浪费我哥时间看一场小孩闹剧。” “保镖!你居然还带了人来!” 薄家的保镖几乎都是从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在枪林弹雨里淌过血,和他们打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而且赵煜阳还不知道稚宁带了多少人! 他恼羞成怒原地打转,也顾不上捂嘴了,指着池昼破口大骂。 “薄稚宁你一定要护着这个贱种是吗!你知道他是谁吗!做过什么吗?他是私生子!他还杀过人,是杀人犯!” “我绝对不相信你哥哥会同意你和这样的贱种待在一起!” 稚宁脸色阴沉,“你再冲我大吼大叫,我也变杀人犯你信不信?!” 在她身后,池昼默默后退远离了她。 赵煜阳是个畜生,但有句话他说的很对,薄家的长辈绝对不会允许她和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她很善良,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身就嫌恶他。 他很感激。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能害她,不能让她因为他和家里反目成仇。 她在薄家,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稚宁发现池昼后退时,两人已经隔开了半米远。 她不用猜也知道池昼为什么远离她。 赵煜阳这贱嘴王八蛋,今天非得让他哭着回去不可! 稚宁一把拉住少年的手,紧紧握着不放开,她也不解释,直接冲赵煜阳开火。 “私生子又怎样,在我眼里池昼就是池昼!和你们赵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他妈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他姓池!” “赵煜阳,你很瞧不起他是不是?可你瞧不起他什么?就因为你生在赵家他生在外边?可你哪点比得上他?” “照你的意思,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锦衣玉食占尽资源,应该比他优秀比他棒才是,可你却连个私生子都比不上,又丑又挫还蠢,丢人现眼的是谁啊?” “你们可是一个爹生的,按道理,种都一样,结的果应该差不了多少,可你……啧啧!” “薄稚宁!你别太过分了!” 稚宁无视赵煜阳的吼叫,想了想,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妈妈不如池昼的妈妈吧?我记得你哥哥好像也没有很高,当然,比你高一点。” “薄稚宁!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你少拿身高说事!” “是是是,你到进棺材那天还在长,你生长期无敌长,埋进土里还能生根,能扎穿地球,直奔宇宙!” “可你长再高也比不上池昼一根汗毛,脸不如池昼好看,脑袋也不如池昼聪明,你的优越感究竟从哪来的,梦里吗?” “我告诉你,池昼在我眼里是最完美的,谁都比不上!他是不是私生子根本不影响我和他的关系,你自以为是的这点说辞,在我这屁用没有!” “还有,别说我哥现在不同意了,他就是以后也不同意,也不影响我和池昼一起玩,我哥疼我,我想要什么他都满足我!” “不信你就贱嘴到我哥面前告状,看看最后哭的人是谁!” 利用薄瑾屹威名的话,从稚宁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心虚。 每到这时候,稚宁总会安慰自己:薄瑾屹也利用她了,利用了很多年,一点威名震慑杂碎而已,不疼不痒的,根本没什么! 可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不用再依靠别人? 赵煜阳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人过,他气得手抖想把薄稚宁弄死,可薄稚宁姓薄,是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的人。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不怀好意反问:“薄稚宁,你找到这来是要干什么?你喜欢池昼?可你不是一直追——” ‘啪——’ 稚宁最近没少抽薄野嘴巴,打起人来很顺手,“一直什么!少说废话,立刻道歉!” 刚才赵煜阳盯着她和池昼看的时候,稚宁就有预感赵煜阳要拿应珣说事。 事实证明,赵煜阳就是这么打算的。 稚宁倒是不怕自己订婚的事被池昼知道,但她不想让她的朋友知道她无脑走剧情的黑历史。 稚宁用了道具,赵煜阳痛挨一巴掌,刚止住血的牙龈,又呼呼往外冒血。 他被打蒙了捂着嘴,“薄稚宁你哪来这么大的劲!” 他疼得跺脚,“你们给我上!给我揍她!” 池昼见状立刻阔步上前,挡在稚宁前面。 少年肩背挺直很有安全感,刚才的孱弱好像只是场错觉。 第122章 她原来也很不好惹 稚宁才不会让伤势不明的池昼以身犯险,她冷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好啊!动手啊,试试今晚是谁看不到月亮!” 可赵煜阳昏了头,不代表他身边的保镖脑子也不清醒。 赵煜阳就像个光杆司令,可劲吆喝没人敢动。 气得他泄愤对身边的保镖又打又骂,“废物!都是废物!” 稚宁悄悄松了口气,把池昼拽到身后,仰起脖子,不可一世道:“我待会还有事,再耽搁,我叫我哥来了!” 见稚宁这么护着池昼,赵煜阳气得怀疑人生,“薄稚宁,你真喜欢池昼?!”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你气成这样,不会想追我吧?” 原以为被嫌弃拒绝就够让人羞恼了,可原来还有比这更气人的,薄稚宁压根不记得他追过她! 赵煜阳算是明白了,应珣花名在外,薄稚宁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女人,没和她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他嘲讽道:“薄稚宁,没想到你居然对池昼这样的货色感兴趣,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你以为我说他杀过人只是羞辱他?” 稚宁回之一笑,压根不在意,“赵煜阳,你还真是只记吃不记打,我看你另一颗门牙是也不想要了是吧?” 关于池昼的过往,稚宁好奇不错,也想知道以池昼为男主的这段故事里,究竟有怎样的波折起伏。 但绝不是通过赵煜阳的嘴,被人拿来当做攻击伤害他的武器。 池昼可以选择永远不说,如果他想说,她随时随地是他的听众。 “赵煜阳,我听说你最近在骚扰郑家的千金,那好像是你大哥的未婚妻吧,今天这事,其实都用不着我哥收拾你,你说是吧?” “薄稚宁!你威胁我!” “我不是一直在威胁你?才听出来?赵煜阳!现在,立刻赔钱道歉!” 脸上的痛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减,也带走了怒意。 理智回笼,赵煜阳瞪着稚宁越来越没有底气。 最终,赵煜阳还是乖乖掏了钱,三百万现金,一分不差提到池昼面前。 不情不愿,但总归池昼没有白挨一顿打。 赵煜阳走之前,稚宁笑眯眯把人叫住。 赵煜阳一手血,正要把他掉了的那颗牙包进纸巾,有保镖要上前制止。 听见稚宁叫他,赵煜阳动作一顿,眼神警惕,“你还有什么事!” 稚宁笑嘻嘻笑容灿烂,“放心,不打你。” “你道歉诚恳,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再怎么说咱们两家长辈也都认识,冤家宜解不宜结,给你点建议喽。” “你这牙,要含嘴里,弄脏了可就装不回去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 稚宁嗤笑一声,“不信算了,知道你不爱学习,这种常识没听说过很正常。” 赵煜阳还真不信,因为稚宁那张脸上就写了‘我骗你呢’四个字。 打掉了牙往肚里咽,从来不是什么好话。 他反骨又抽一张纸巾。 保镖见状,急忙伸出手,“二少爷,您听——” 赵煜阳恶狠狠的,“闭嘴!” 稚宁一看赵煜阳把牙包进纸巾,就知道赵煜阳的假牙肯定没跑了。 小时候薄野很皮,也有过这么一次磕掉牙的经历。 那次如果不是薄瑾屹来的及时,薄野小小年纪就要镶假牙了。 摔掉的牙被纸巾一包就废了,想再种回去,最稳妥的方法是含在嘴里,再不然就泡牛奶里。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散了。 池昼看着稚宁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明白她的小心机,才知道她原来也是不好惹的。 赵煜阳一走,稚宁就赶忙把大门关好。 回来后,池昼和池母都在看她。 稚宁想起自己刚才大嗓门和人对骂、又一脚踹掉赵煜阳门牙的凶狠模样,两颊发热。 “那个……我平时不这样的,我就是气急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池母早已清醒过来,笑得慈善,“薄小姐,你不用解释的,我和池昼都明白,今天谢谢你过来帮我们解围。”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不客气!阿姨您叫我稚宁就行,幼稚园的稚,安宁的宁,稚宁。” 池母点头,她笑着,眼里的慈爱情绪复杂,稚宁看不懂。 她对池母一点印象也没有,“阿姨,您刚才叫我小雅,小雅是谁呀?” 池母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变得僵硬,“小雅她……” 慈母般的眼神收住瞟向一边,整个人显得卑懦。 池母知道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时常把池昼认作他父亲打骂,今天她又把另一个人认作是小雅了吗? 池昼出于对母亲病情的考虑,从没跟她说过这件事,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发病时到处找小雅。 但认错小雅却是第一次。 池昼心里隐约有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答案,解释:“小雅是我妹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稚宁一听,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池昼摇头,“没关系,是我没告诉过你。” 稚宁下意识觉得,池母变成这样,和死去的小雅有关。 她不想触及一个母亲的伤心事,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阿姨,您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呀?” 池母唇瓣嗫嚅,看了眼池昼,见池昼没有反对的意思,点了点头。 稚宁这反应,一看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稚宁你跟我来。” “哦,好的。” 池母引着稚宁往厨房走,余光不舍的跟随在稚宁身上。 其实稚宁和小雅,一点也不像,只是她们都很善良,喜欢帮助别人。 池母想起小雅小时候经常拉着她的手,年幼的小姑娘正是细皮嫩肉的年纪,可小雅的手心却满是茧子,她总喜欢把‘不累’挂在嘴边。 直到去世前,还拉着她的手,让她别哭,说她先去另一个世界的新家看一看。 稚宁知道池母一直在看她,她更加疑惑。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池昼的母亲? 难道是在赵家的某场宴会上? 她又要带她去哪? 想着想着,稚宁突然捕捉到池母在看她的手。 是想牵一下吗? 稚宁也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下一秒就付诸了行动。 而池昼,正巧看见了母亲手被牵住,受宠若惊,眼眶泛红的一幕。 第123章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孩 心里的答案似乎就这样得到了证实。 客厅离厨房很近,没走两步就到了。 而里面,凌乱程度和外面客厅差不多,盛放酱油、醋的玻璃瓶被恶意砸烂,玻璃碴到处都是。 稚宁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下脚,“阿姨您小心。” 池母握了握稚宁的手,笑说:“我没事。” 接着池母打开了最里侧的柜门,也许是有些杂物堆在柜门前,这里并没有遭到毒手。 然后稚宁就看到了已经吃了大半的油和面。 很眼熟。 某些记忆随之开始活跃。 她看了看池母,又看了看米和油,视线最终定格在池昼身上。 “原来,你妈妈……” 池昼已经全明白了,压抑着激动复杂的情绪,点头。 稚宁惊喜看向池母,“您是给我硬币的卖菜阿姨!” 池母见稚宁想起来了,笑了笑。 稚宁不好意思挠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可能有点脸盲,记性还不太好。” “不会,换做别人,一面之缘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稚宁不以为然,对方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有些话,点到即止,不然她不尴尬,别人也要尴尬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池母很感谢稚宁的帮助,张罗着要做饭。 池昼拒绝了,家里太乱,到处是碎玻璃,会弄伤稚宁,而且他也有话想跟她说。 稚宁倒是没多想,她和池母很投缘,池昼叫她走之前,她一直在跟池母闲聊。 如果薄夫人没去世,稚宁想象中,她年老之后大概就是这样,很温柔、和善。 临出门前,稚宁叮嘱池昼把钱箱子收好。 刚才锁门的时候,她看见好几个猥琐大叔趴门口。 几人一见她,眼中淫光乍现,令人不适。 要不是稚宁目光不善瞪了回去,而赵煜阳又满脸血走出去,这些人估计接着就能进来。 附近什么情况,池昼心里有数,他本想拎着钱箱离开,可三百万不是小数目,到底不方便,稚宁也不好拿。 他把钱箱子放到床底。 “妈,我送我同学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池母应下,看着稚宁略有不舍,但她有自知之明,这里不是大小姐待的地方。 她挑了个最好的苹果给稚宁,“家里没别的,你别嫌弃。” 稚宁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您不用给我苹果,池昼是我朋友,他需要帮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池母却不依。 池昼从旁看着两人推脱,按下池母的手,“太凉了她吃不了。” 池母没考虑到这点,表情顿时变得局促。 稚宁最看不得这个,一把夺过苹果揣进书包,“谁说的,我回家吃!” …… 贫民窟的小巷到处都是摆放的杂物,排水沟脏污,空气憋闷,池昼下意识加快脚步,带着稚宁远离这里。 没看到稚宁脸上露出不适,才稍稍放松下来。 其实稚宁来时已经走过这条路,有了心理准备。 她不会嫌弃池昼什么,只会心疼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这包子给你。” 刚才往书包里塞苹果,拉开拉链,稚宁才想起自己早上给池昼买了早饭。 “……谢谢。” 不久前打开手机,池昼看到了稚宁给他发的消息。 几十条短信、未接通话电话,她一直在尝试联系他。 除了自己的母亲,稚宁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这么关心、在意他的人。 温暖直达灵魂深处。 “今天让你一个人在图书馆等那么久,耽搁了你的时间,让你担心,对不起。” 稚宁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道歉。 本来她还想问他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找她求救,之前他们就说好了,他们是朋友,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吭声。 可转念一想,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狼狈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为了活命死缠烂打追着应珣不是吗?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迟到的,错都在赵煜阳身上,就是这包子你没趁热吃上有点可惜,凉了,也挤烂了。” “但既然是给你买的,还是给你吧。” “不过你自己吃就好了,别给你妈妈,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买些你带回去。” 池昼应下来,心说只要是她给的,别说包子凉了、挤烂了,就是馊了,他妈估计也会吃的很开心。 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稚宁会是那个给了他们米和油的女孩。 长得漂亮、出身不俗、声音好听,原来说的是她。 他曾以为永远也找不到这个人,茫茫人海,也从没试图去找。 可她居然就在他身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帮助过他的母亲。 缘分?巧合? 池昼从前从不相信这些,命运论这类不切实际的东西,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从没被命运眷顾过。 可突然有一天,好运降临到了他头上。 她是那么的善良、友好,不仅帮助了他,还帮助了他身边的人,细心为他着想。 这让他如何不贪恋沉沦? 此时此刻,池昼早已不像今天初见稚宁时那么紧张。 那些紧张不确定的问题,在她当着赵煜阳的面,握住他的手时,有了答案。 她微凉的体温,冷却了他心里的卑怯。 虽然她的那些话,有和赵煜阳对呛的成分,却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她说他只是池昼,不是谁的私生子。 她不认为他的存在是错误的,并为有他这样的朋友感到庆幸。 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可心底的不安仍然存在。 池昼总觉得稚宁会离开他,去往他无法涉足的世界。 先前他把这归结于两人身份的差距,怕稚宁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嫌弃他,如今这种可能已经排除。 难道是她家里人会阻挠他们相处吗? 池昼想到了薄瑾屹。 稚宁曾说薄瑾屹利用她、厌恶她,从她的一些话里,他能感觉到她对薄瑾屹的畏惧。 而赵煜阳也说了,薄瑾屹不会同意稚宁和他这样身份的人待在一起,她也变相承认了…… 第124章 他的过去想让她知道 池昼想着稚宁,稚宁却满脑子都是钱。 她还是不放心那笔钱就这么放在池昼家里。 她之所以开口只要三百万,主要是怕要多了赵煜阳肉疼,会再找上门讨要,到时池昼会再吃亏,还不如拿了三百万了事。 毕竟三百万对于赵煜阳来说,出去惹狗斗鸡溜一圈就没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可这笔钱对赵煜阳来说不算什么,对贫民窟里的其他人来说却无异于一笔横财。 放手里怎么想都不安全。 “池昼,你考不考虑买房搬走呀?” 稚宁突然停住脚步。 池昼拿着包子,也跟着停下,“你是觉得我住的地方很脏吗?” 少年语气平平,稚宁抬头端凝着他,不多时,使劲掐了下他硬邦邦的胳膊。 “池昼,我才发现你原来也很坏,总开玩笑捉弄我!” “是,我嫌弃你家的小巷子脏,有眼睛有鼻子的人,都会觉得你家巷子脏!东一脚泥西一脚垃圾,我又不瞎!” “连你自己也嫌那里脏,不然你根本不会这么问我!” 少女生起气来,眉眼灵动,池昼冲她笑,“包子现在能吃吗?饿了。” 稚宁气呼呼瞪他。 池昼顾自撕开包装,大口大口,狼吞虎咽,饿极了的样子。 稚宁想起他以前总挨饿吃不饱,心口泛酸。 再开口,嗓音有些哑。 “池昼,我们是朋友,我交朋友从来不看出身的,你品行不好,就是住在金窝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确实不喜欢脏兮兮的地方,没人喜欢脏东西,可因为你在这,我来了。” “池昼,我不想说好听的违心话骗你,说了你也不信,可我从没嫌弃过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你就是狼狈的,假使我讨厌你,那天我就会离你远远的。” 池昼咀嚼变慢,“我明白。” 如果不明白,他不会直接问她是不是嫌弃他。 真正在意这个问题的人,是开不了口的,只会躲闪逃避。 “池昼,我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这笔钱你不想买房也没什么,我不会多说劝你的话。” “但这笔钱在你家放着不安全,你家附近的邻居不是好人。” 池昼神色忽冷,“你遇到他们了?他们刁难你了?” 稚宁下巴一抬,“怎么可能,我一个眼神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好吗?” 池昼失笑,“你这么厉害?” 稚宁‘切’了声,“当然,我一脚踹掉赵煜阳门牙你可看见了,这要换以前,我就是解危济困的大侠!” “你叫声女侠姐姐,以后我罩着你呀!” 少女娇俏又得意,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大衣,一手拍胸脯,一手叉着腰,像极了在一只张开翅膀骄傲等人夸奖的小鹦鹉。 池昼心里翻滚着数不清的欲念,渴望拥有她的念想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揉进骨血。 可他知道一切都为时尚早,现在的他,连在心里偷偷肖想她的资格都没有。 但哪怕竭力克制,仍有情绪从眼眸中偷逃出来。 “女侠姐姐。” 少年嗓音低磁,臣服乖顺。 稚宁忘了呼吸。 又是这种眼神,乖得像要一直跟随她的小狗。 氧气紧缺加快了心跳的频率,杂乱的心跳声又吵又闹。 稚宁慌乱移开眼,“池昼,待会咱们就去把钱存进银行吧!这笔钱是你受伤得来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池昼把她的闪躲看在眼里,明白她的心意。 她不喜欢他。 他轻笑,“好啊,这次跟银行的人谈谈,说不定能拿到米和油。” 其实关于这笔钱,他本打算明天存进银行后让她把卡拿走。 这本就是赵煜阳忌惮于她给她的。 可现在看她凶巴巴的样子,他只得答应下来。 之后再找机会给她吧,如果她真的会被薄家赶出去,这笔钱她迟早用得上。 就当暂时替她保管了。 包子边走边吃,等差不多吃完,两人走到了老李头的医馆。 稚宁说什么也必须让池昼先处理伤口。 巧合的是,老李头人不在,只有一个小学徒捧着厚厚的医书在看门,一见来人了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池昼久病成医,要了些便宜有效的伤药。 离开医馆,两人去了附近的小公园。 快中午了,阳光很暖,照得人造湖水面波光粼粼。 池昼很熟练的给自己上药,稚宁在一边看着,也不吭声。 她知道这时候,她该伸出援手。 可池昼刚才的眼神让她很不安,他们之间不该也不能有超出朋友范围的感情。 池昼处理伤口,时不时会皱下眉,稚宁在一边看着越发尴尬。 她欲盖弥彰说不擅长这些,如果插手帮忙会害得他伤势加重,还是他自己来更好。 池昼知道她骗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问:“你是怎么找来的?” 稚宁威胁系统带路时,就预料到池昼可能会问。 她含糊道:“找你家地址还不简单,我可是薄家千金,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池昼点头。 剩下的药收好,池昼问:“关于今天的事,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稚宁抬头,当然有,可太多了。 可是,真的能问吗? 池昼看稚宁澄明的眼睛,也许是被人保护的太好,她很不擅长掩藏心事。 她分明很好奇,却在犹豫。 “什么都可以。”他补充,“过了今天,再想打听,可就要看我心情了。” 他在鼓励她,可稚宁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不知道她的问题会不会揭开他的伤疤,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无所谓。 但如果真的无所谓,他不会被赵煜阳折磨成那样,赵煜阳当着她的面揭他老底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紧张。 稚宁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拒绝,“没什么想问的,我和你交朋友又不看过去,你是个很好的人,而我直觉一向准。” 无处遁形的善意,无论捕捉到多少次,总会让池昼心生悸动。 这在稚宁身上很常见,像是老天知道他被恶意侵蚀折磨多年,要把他缺失的东西一股脑全补偿回来。 他垂眸认真看着她,眼里的柔光化不去,“可我有事想让你知道。” 第125章 心头没由来刺痛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如我说你听?先从杀人犯说起。” 稚宁想拒绝,可已经来不及了。 池昼面朝着太阳,身后的影子浓稠且黑,袒露在稚宁面前。 “我确实伤过人,那个人也确实死了,死在我动手伤他那天。” “今天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妈她精神不正常,她年轻时并没有这毛病,性格温柔、很单纯,人也漂亮,哪怕落魄了,拖着两个在外人看来父不详的孩子,也依旧有不少追求者。” “不,不是追求,说骚扰才对,被传死在我手上的畜生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我妈精神已经开始有问题了,那畜生趁我和小雅上学不在家,闯进我家想欺负她。” “他不知道那天我刚好逃了体育课,想帮我妈一块把没卖完的菜卖掉,我在菜场没找到我妈,就回了家,没等进家门,就听到了我妈的哭喊呼救。” “那个畜生他骑跨在我妈身上——” 回忆起痛苦的经历,池昼还是无法把这一切掀过坦然面对,那是他最近的亲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遭受侮辱伤害。 感受到池昼的情绪波动,稚宁微凉的掌心覆盖到池昼紧绷的手背上。 “要不还是别说了。” 少女的体温总带着股能抚平人心的魔力,池昼笑了下,“我没事,都过去了。” “我回来得还算及时,那畜生没得逞,我妈只受到了些惊吓。” “为了给他个教训,我把他打得半死之后报了警,把这件事捅到了那畜生家人面前。” “那畜生平时装得道貌岸然,最在意周围人看他的眼光。” “那天,是那畜生的妻子出面道歉赔偿写保证书,连哭带嚎把人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那畜生就死了,说是死于心梗,那畜生死后,他妻子草草处理完后事,隔天就带着孩子搬了家,我杀人的谣言在这之后就传开了。” “报警那天,附近的人看到那畜生被警察从我家抬了出去,误以为那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那年我还小,十一岁,不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可即便不用坐牢,也不可能没事人一样出事第二天就到处乱逛,附近的人不懂法,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 “为了保护我妈,这杀人犯的名头我没否认,我想借此警告附近的人,让那些同样盯着我妈的畜生知道,欺负我妈没有好下场。” 几句话,轻飘飘的,池昼说完了他生命中沉重艰难的一段过去。 稚宁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 十一岁。 池昼他十一岁就在背负骂名保护他妈妈了。 在那还需要大人保护的年纪,他也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夜里偷偷地哭吧? 不对,可能不会哭,因为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开始背负重担了。 十一岁的她在干什么? 池昼的遭遇,总能无限刷新稚宁认知的下限,她呼吸又酸又涩,心头没由来刺痛。 “你妈妈她为什么……” “为什么会疯是吗?因为小雅不在了,也因为赵寻锋骗了她。” “不止贫民窟里的人,赵寻锋也是被我妈的美貌吸引来的畜生,在我妈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披着真命天子的外皮,诱骗她上当。” “他们在一起的头一年,就有了我。” “那时赵寻锋或许还没玩够,或许根本不在意一个流着他血的孩子意味着什么,为了不让我妈看清他的真面目,骗我妈会娶她,只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他需要处理的时间。” “我妈信了,可一个让她才出月子就又怀孕的男人,哪里会是心疼她、爱她的?” “很快,我妈又有了小雅,她怀着孕,没名没分期待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赵寻锋却背着她另娶了他人,那个女人就是赵煜阳的母亲贺捷。” “贺捷你应该不陌生,但她做的那些事,你也许并不知道。” “我妈原本家世并不差,独生女,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公职人员,我妈刚成年他们就给她购置了房产,存好了嫁妆,如果没遇到赵寻锋,我妈这一辈子哪怕不会大富大贵,也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也许是忌惮我妈的容貌,也许是痛恨我妈为赵寻锋生了两个孩子,贺捷视我妈为眼中钉,处处针对。” “整个过程,赵寻锋一直袖手旁观,他从一开始就把我妈当成是玩物,玩腻了,也就不在意了。” “京城能有多少人是赵家的对手?家破人亡早已在贺捷知道我妈存在那天就注定了,死的死、瘫的瘫,家产被骗,无家可归。” 池昼母亲的经历,让稚宁想到了某些虐恋文学里的女主角。 她们会在经历完情爱的苦难后,迎来男主角的深爱与后悔。 可现实里,负心的人永远不会有回头的一天,他们赶着奔赴下一场盛宴。 池昼陷在回忆里,“我们不是没想过离开京城,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每当我们搬去一处新地方,贺捷总有办法逼我们回来,直到把我们赶到贫民窟,踩在眼皮底下,随时监控打压。” “我妈在遇到赵寻锋之前,没吃过什么苦,后来为了我和小雅她一直死撑着,找不到工作,就靠卖菜养活我们,她总是笑,说好日子总会来到。” “但她等来了小雅的死。” “小病拖成大病,因为没钱,小雅被赶出了医院,而这成了压垮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之后,她就疯了,时常会变成今天这样。” 今天这样? 稚宁想起赵煜阳说池昼的母亲发疯又打又骂、还要杀了他爸,随即想到池昼身上隔段时间就会出现的伤。 “那你身上的伤……” 池昼眼里写着肯定的答案,“有时我妈会把我认成赵寻锋,我身体里毕竟淌着赵寻锋的血,长相上有几分相像再正常不过。” 居然真的是他母亲伤得他! 那些伤稚宁只是想想就觉得疼。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第126章 亲自照看 稚宁很想帮帮池昼,并非出自于想要获取气运值的初心,她单纯的想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少年。 “你妈妈的病医生怎么说?” “如果还有的治,钱这方面你别担心,我可以想办法!” 池昼很想揉开少女紧皱的眉头,但他不能也没资格。 他假装不在意,笑容明朗,“不必了,她已经在接受治疗了,情况也在好转,你别担心。” 医生曾说,找到那个施与馈赠的‘小雅’,两人多接触,母亲治愈就有希望。 可池昼深知他不能那么自私。 贫民窟人心险恶,稚宁她每多来一次,遭遇危险的几率就会增大一分。 稚宁有点不信,“真的?你可别骗我,治疗的钱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小意思,你看我今天动动嘴皮就能让赵煜阳吐出三百万!” “我还认识很多权威医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出面介绍你们认识!治疗费用也可以减免!” 池昼摇头,“真不用,我没骗你,你看我妈刚刚不就恢复正常了,还跟你闲聊,要给你做午饭,她有在吃药,病情正在好转,真的。” 池昼曾在心底发誓永远不欺骗稚宁,可涉及到她的安危,他的誓言、原则永远要靠边站。 从前,池昼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逼成那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自甘堕落的人? 可原来,他和他的母亲一样。 “你不用同情我,这些事早就过去了。” “我把我的过去告诉你,只是希望将来的某天,这些过去不会变成伤害你我之间友谊的刀子,被赵煜阳这类人利用。” “而且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不是吗?” 这怎么一样? 她当时之所以吐露出她的身世,全因不得已而为之,想打消他的疑虑。 她接近他,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 而他,却是真心实意敞开一切,把她当朋友跟她分享。 这让稚宁羞愧不已。 诉说完自己的过去,池昼就把稚宁送回了家。 稚宁不放心池昼,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存钱、看看哪里她能帮上忙。 池昼拒绝了。 考虑到那是他的家事,且他态度坚定,她强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稚宁只能答应下来。 回到薄家大宅,稚宁孤身一人坐在花园里。 冷风不停吹到她身上,她拢紧大衣,没有一点要回到房间里去的打算。 手机里,应珣发来了消息,约她第二天出去看展,稚宁没回。 但她想到了应珣的身世经历、不幸的过去。 池昼是私生子,应珣则自小被私生子霸占一切。 世人眼中对立的身份,却有着相似的命运,两人同样不被父亲喜爱,母亲各有各的悲剧。 应夫人是死去的池母,池母是活着的应夫人。 这些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呢? 哪怕做不到一直爱,也不要同时脚踏两条船,一段结束处理干净,再开始下一段不好吗? 下半身那档子事,难道就那么让他们欲罢不能吗?! 稚宁在冷风里吹了很久,后果就是这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 高烧来势凶猛,稚宁看一会电影觉得冷,就缩进了被窝。 晚饭一直拖到晚上八点还没用,佣人叫了又叫,察觉不对开门一进去,才发现稚宁脸红得吓人,已经烧得人事不省。 佣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庭医生,又给薄瑾屹那边去电话。 电话没通。 薄琬乔人也不在,佣人没办法了,只能去找这个家里唯一能说话做主的薄野。 薄野正准备出门,他约了向慈。 被佣人告知稚宁高烧不醒,薄野没有犹豫直奔稚宁房间。 恰好家庭医生也到了。 稚宁高烧的症状很明显,家庭医生听佣人说稚宁下午在花园待了很久,基本确定了病因。 开药、挂点滴,看守一会确定没有大碍,家庭医生离开了。 离开前嘱咐薄野,最好让稚宁最近去趟医院,做个全面细致的体检。 只是说这话时,薄野一直盯着稚宁走神,也不知听进去几个字。 稚宁的身份,家庭医生是知道,他毕竟掌握薄家所有成员的血型情况。 假千金,还是注定要被赶出去的假千金,主人的态度还不明确,有些话点到即止。 挂水离不开人,佣人见薄野一身打扮要出门,“二少爷,稚宁小姐这边我们看着就行,您有事就去忙吧。” 薄野看着稚宁熟透了粉桃子一样的脸颊,“不用,你忙你的。” 想起姐弟二人之前的矛盾,佣人有些摇摆不定,薄野少爷不会趁此机会折磨稚宁小姐吧? 但薄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佣人只得妥协。 房门轻轻带上,房间里静悄悄没了别人,薄野站了会,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他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床上昏睡不醒的稚宁,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见稚宁额头不停冒汗,打湿了刘海,薄野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回来。 薄野没伺候过人,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他把湿毛巾叠了叠,搭在了稚宁脑门上。 刚坐下,又觉得不妥,应该先把汗擦了。 薄野是行动上的巨人,刚动念下一秒就把毛巾掀了起来。 但他没擦汗,他看着稚宁,沉默着,鬼使神差捏了一撮湿透了的头发,在指腹捻了捻。 又细又软,和他的硬茬子头发一点也不一样,软到了薄野心坎里。 软发下的肌肤温温滑滑的,薄野不经意间触碰到,放开头发,粗砾的指腹在那方寸之地流连。 从鬓角到眉心,又从眉心滑到另一边鬓角…… 这一抚摸,弄乱了稚宁的刘海。 薄野看着看着,心里突然间冒出个主意。 他把毛巾随手丢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床边,两手齐上阵,摆弄起稚宁的刘海。 不一会,一个巨丑的发型诞生在他手下。 他舔了下虎牙,挑着嘴角笑开。 原本湿乎乎显得稚宁娇弱可怜的软发,变成八条章鱼腿趴在她的脑门上。 不丑,但滑稽又搞笑。 薄野胸膛闷闷作响,欣赏了一会,掏出手机。 ‘咔嚓、咔嚓——’对着稚宁的脸,闪光灯频频亮起。 拍完,又玩了起稚宁的刘海。 他身子越来越往前,影子暧昧的压在她身上。 第127章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薄野做的事无关风月,像是孩子在摆弄心爱的洋娃娃,一会单手捏住她两边脸颊让她嘟起嘴,一会又捏住她鼻子。 一边摆弄,一边笑。 期间,稚宁没有任何反抗。 薄野少有这样的新奇体验,心中愉悦的情绪爆棚。 人睡着了,看着倒也不讨厌了。 毕竟是病人,玩一会薄野就收了手,湿毛巾洗干净重新敷上稚宁的额头。 回到座椅上,薄野翘着腿一张张划拉着看稚宁的丑照,脸上的笑意不断放大。 丑八怪! 再惹他,他就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 欣赏一会,药瓶见底,薄野叫人给稚宁起了针。 不挂水,也就不用再留下看顾,但薄野仍然没走。 被子捂得严实,稚宁觉得热,手脚无意识伸出被子。 薄野看到这一幕,忙上前给她掖好,心想他留下果然是对的。 不然他今晚就睡这吧。 稚宁半梦半醒觉得脸上很痒,像有蚊子一会落这一会落那,她想拍走这只烦人的蚊子,可手脚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不痒了,又开始热了,口干舌燥,整个人感觉马上要被熬干。 这简直是种要命的酷刑。 稚宁意识几经沉浮,终于铆足了劲,奋力一蹬。 一边,薄野第五次看见稚宁蹬被子,气笑了。 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烧晕了也有法子折腾人。 薄野倒也不觉得有多麻烦,照顾稚宁的感觉,说实话,挺好的。 以往大哥在家,这种机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他今天之所以留下,一方面是不放心,更多的是想知道薄稚宁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每每她生病,大哥都能守她一整夜。 又不是亲妹妹,他这亲弟弟都没这么被仔细对待过。 事实证明,确实挺好玩。 被子拎起来,薄野准备重复刚才的动作,给稚宁掖好被子。 可这次,却没像前几次那么利落。 薄野看到了稚宁半露的胳膊。 睡衣的袖子堆叠,再往上撩开一点,就能看到那道伤疤。 薄野喉结滚了下。 这伤他一直觉得很奇怪,是新伤,并且和向慈胳膊上的很像。 向慈那一次受伤,缝了很多针,薄稚宁应该也是。 按薄稚宁咋呼怕死的性格,手上划条小口子都要翘着手指让人伺候,受这重的伤她不应该不吭声。 如果不是那次亲眼看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受过伤。 不正常。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他必须要看清楚! 那套青蛙玩偶上的金属片形状特殊,是不是,他看了就知道了。 如果救他的人是她…… 薄野心脏乱跳起来,如果是她,那他的青蛙公主…… 薄野伸出手,潜意识里期待与恐惧交缠不清,他对此毫无认知,眼睛一会盯着稚宁的胳膊,一会又看向她红彤彤的脸,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 也就在这时,稚宁眉心拧了拧。 她要醒了? 薄野说不出来的心虚猛烈撞击而来,他第一反应是后退。 他回到椅子上坐好,想也没想就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假模假样盯着外包装空白的瓶子看。 眼睛甚至不敢乱瞟,低头屏着呼吸。 耳朵竖起,监听稚宁的一举一动。 稚宁确实醒了,热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到薄野正拿着装满她抗癌药的药瓶。 任务要求像刺耳的铜锣在耳边敲响,稚宁瞳孔一缩,一下子惊醒了。 “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药瓶劈头被夺走,薄野愣住,没想到一个小药瓶竟然让稚宁有这么大反应。 稚宁光脚踩地,鞋子也顾不上穿。 薄野见了皱眉,“这什么玩意?” 至于让她这么宝贝,他碰一下都不行。 “维生素!” 薄野不信,“维生素你这么紧张?” 却又紧接着想起什么,声线拔高,“又是应珣给你买的?” “你管得着吗!” 稚宁生怕自己得癌症被察觉,影响任务,紧紧护着药瓶。 如果药瓶里的药被懂行的人看到,或者被有心人拿去化验,立刻就能知道她生了病。 到时任务肯定会受到影响。 绝对不可以! 薄野若有所思看着稚宁,想起刚才家庭医生好像说让他有时间带稚宁去医院体检。 好好的为什么要体检? 他戏谑一笑,“薄稚宁,你不会得绝症了吧?” 稚宁呼吸一滞,抬头看清薄野的表情,紧张化为愤怒。 他爷爷的,这狗贼怎么一脸期待的样子? 她死了他就这么开心?! “你才得了绝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明天就要死!” 薄野嗤笑,还是这么凶。 想也不可能得绝症,顶多长痔疮,薄稚宁最怕死了。 要是有病,早哭爹喊娘求救了。 还有医院那边,薄稚宁要有病,那群上赶着争前途的老家伙早来打报告了,哪能拖到今天。 这么想着,薄野坐椅子上往后一仰,讥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治治你这鸠占鹊巢的假货!” 一段时间过去,薄野的眉毛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因为太短,他还没来得及折腾,黑眉毛、黑头发,不经意间一笑,有种痞帅的感觉。 可在稚宁看来,依然丑陋! 没了五颜六色的头发,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稚宁很讨厌薄野。 一秒也不想看见他,趿拉着拖鞋把人往外撵,“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薄野一听不乐意了,赖在椅子上不起来。 “薄稚宁,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再怎么说我也守了你大半天,一会给你擦汗,一会给你盖被子,一刻没消停!” 稚宁干扯嘴角,“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才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肯定又憋着什么坏! 薄野没生气,语气轻佻,“不客气。” “薄稚宁,感谢可不能只嘴上说说,你知道我时间多宝贵吗,我推了今晚的约会——” 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向慈。 稚宁瞧见屏幕上跳跃的青蛙头,一阵恶寒。 她笑了声,“请吧!女朋友召唤您呢。” 薄野的好心情在看到‘向慈’两个字后散了个干净,他没理会一直响的手机,抬眸看着稚宁。 她眼里全是笑意,看热闹、置身事外、高兴他终于要走了…… 就是没有他期待看到的东西。 可他究竟期待什么呢? 第128章 被绑架,二选一 听着稚宁一口一个‘女朋友’,薄野想不通,越想越烦。 稚宁被薄野紧盯着她诡异的眼神搞得一身毛毛汗,她强撑着镇定没后退,“快点吧!女朋友等着呢!” 薄野憋闷得要死,霍地起身,走两步,一脚踢飞地上碍事的布娃娃。 走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稚宁:“……” 有病! 走到门外,向慈没打通电话,改发来消息。 “薄野,你还有多久能来?” 刚才一听稚宁发高烧,薄野立刻赶去她房间,一句该交代的话都没跟向慈说。 一连近两个小时,他眼里只有稚宁,直到刚刚跟稚宁索要报答,才想起来他今晚约了向慈。 但也仅仅是想起来了,没有丝毫放人鸽子的慌张或愧疚。 这不是身为男朋友该有的心理。 薄野扪心自问,他真的喜欢向慈吗? 对青蛙公主的迷恋,好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薄野面无表情倚着墙,回了句‘不过去了’。 他甚至没道歉,看着对方一句句关心询问发来,烦躁扔下‘在忙’两个字,再无音信。 另一边,商场门前,冬夜里冷风一直吹。 向慈捧着手机,看着薄野发来的消息,脸色受伤。 他在忙什么? 刚才等不到人,她不敢打扰薄野,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他那群兄弟,薄野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薄野他在家吗? 家里能有什么事在忙? 犹豫着,向慈转而联系上薄家的佣人。 和之前一样给了对方好处,换来了稚宁发高烧、薄野在照顾的消息。 电话挂断,向慈不安担心的脸上霎时间覆盖上一层阴霾。 下一秒,手机被摔的稀巴烂。 向慈喉间溢出一声发疯似的低吼。 薄稚宁。 又是薄稚宁! 她为什么总这么阴魂不散! 薄稚宁她根本不是薄家千金,只是个顶替了薄琬乔的身份,是个父不详的贱种! 薄野明明很讨厌她,却被她留下来照顾! 薄家那么多佣人,用得着少爷亲自上手? 一定是薄稚宁,一定是她耍了心机! 她是想勾引薄野吗? 她休想! * 稚宁发了一场高烧,第二天人还恹恹的不怎么精神。 有了正当理由,她推了应珣一起看展的邀约,却又在快中午时不得不出门。 因为有任务下发,系统要求她在中午之前,被应珣的对家绑走。 是的,绑走,还要和阮凝初一块被绑走。 ——废弃仓库里,两人同时被绑匪拿刀架脖子上,逼问来赎人的应珣,未婚妻和小青梅,他选哪个。 老套的二选一剧情,稚宁看得那叫一个酸爽。 因为她带入阮凝初的女主视角,真的被虐到了。 稚宁不想承认自己是土狗,但这样剧情她真上头。 原文剧情中,应珣选择她丢下了阮凝初,导致阮凝初受伤中枪,命悬一线。 那个缠绵悱恻啊,稚宁都哭了。 哭完才想起来自己是恶毒女配,眼泪一抹,口是心非骂这剧情真俗! 如果在以前,稚宁肯定绞尽脑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男女主还要重修旧好呢,哪能这么乱来! 现在,她放弃挣扎了,总归死不了,爱咋滴咋滴吧。 什么男女主在不在一起的,她当好她无情的演员就行了。 上午十一点半,稚宁赶到了事发地酒店大厦。 待会,她和阮凝初会在这里一块被捉走。 阮凝初之所以来这,是来陪她舍友捉奸的。 舍友的渣男男朋友勾搭上学姐,俩人趁周末来酒店赤身肉搏,舍友收到消息伤心赶来,阮凝初不放心就也跟了来。 当然,所谓的出轨是应珣对家一早设计好的,目的是借阮凝初舍友的手,把阮凝初引来。 这次这群绑匪是冲着阮凝初来的。 在反派不断作死送人头的古早剧情里,总有眼神好的聪明蛋一眼看透主角的伪装,找到他最爱的人,加以利用。 换句话说:被绑架是阮凝初身为女主的殊荣,大大的主角光环。 等待被捉走的过程中,稚宁在想一会被应珣救下来后,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原文里,一句薄稚宁恰好经过,被绑匪看见顺手掳走,就顺理成章把她拽上了虐恋舞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男女主上,没人关心恶毒女配为什么会突然来这。 可现实里,必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尤其她还称病拒绝了应珣的邀约。 前脚说自己高烧难受见不了风,后脚就来到这和大小姐身份极为不符的小酒店,还那么巧一块被绑走了。 耽误了应珣营救阮凝初,害他心上人受重伤,这要没点合情合理的理由,应珣能弄死她吧? 编点什么好呢?! 正思索着,一辆出租车在酒店大厦前停下。 两个学生打扮的女生从车上下来,火急火燎,一个红着眼披头散发,另一个一脸焦急紧跟其后,是阮凝初。 系统一提醒捉奸二人组到位,稚宁立刻往前迈了两步,打算和阮凝初汇合。 可下一秒,她又鬼鬼祟祟藏好。 还是等绑匪来了她再出面吧。 不然依照她的倒霉体质,万一和阮凝初发生口角,出点岔子,阴差阳错避过绑匪就全完了。 好在,绑匪很敬业,阮凝初和她舍友刚上电梯,他们紧接着就来了。 系统:【可以行动了。】 稚宁‘嗯’了声。 她不经意间看了眼绑匪,这一看,心脏‘扑通’一跳,脚丫子下意识往后缩。 好家伙,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好吓人,一看手上就有好几条人命。 比上次那些恐怖多了。 应珣怎么净招惹这样的人? 系统被稚宁这怂劲儿气到,【快点吧你,你得和阮凝初一块被捉走,这次是主线剧情,要是错过了,任务失败,你可就没救了!】 稚宁心跳还没缓过来,【知道了,你小点声,没被绑匪吓死先被你吓死了!】 她害怕怎么了?很丢人吗? 是个人马上要和绑匪正面交锋都会害怕吧! 第129章 和阮凝初同时被绑 酒店大厦总共有三部电梯,阮凝初和绑匪分别占用一部,稚宁碎碎念吐槽着紧接着上了最后一部。 下了电梯,阮凝初和她舍友已经被绑匪围住。 稚宁还是怕,她鼓起一口气定神,随后迈步,和原剧情一样,偶然一瞥,装得才看见阮凝初。 “阮凝初?你怎么在这?” 又看向绑匪,“你们是什么人?” 绑匪一听两人认识,想也没想,一并把稚宁拽进客房。 稚宁的胳膊被扭得生疼,“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闭嘴!安静。”绑匪掏刀威胁。 “我们今天只要阮凝初,无关的人不想死,闭紧嘴,说出去一个字,后果自负!” 好蠢的台词,稚宁紧张中生出些无语。 但再无语,台词还是要念。 大小姐扯着嗓门,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要绑架?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京城!治安最好的地方!” “我劝你们最好立刻收手,把我们放了,否则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你知道我是谁吗!” 绑匪压根不理会稚宁,看向阮凝初的舍友。 “你是她舍友?我不弄你,去,去找应珣,告诉他他最爱的女人在我手里。” 女孩嘴皮子打颤,“你是谁?” “怎么?问了我是谁打算报警?警匪片没看过?” 绑匪上一秒还轻声细语,下一秒就掏枪直指女孩额头,脸色阴鸷,“去找应珣,他知道我是谁!” 女孩摇头,看着阮凝初喃喃道,“不,我不能丢下小初。” 阮凝初眼泪在眼眶打转,嘴里无声说着‘走’字,她不能连累无辜。 绑匪打定了主意,容不得忤逆,抬手就吩咐手下把舍友扔了出去。 “头儿,这个怎么处理。” 稚宁梗着脖子,“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你就完了!” 绑匪认出了稚宁,沉默两秒,邪佞一笑。 “一块带走!” 话音刚落,身后一只大手捂住了稚宁的嘴。 眼皮落下的最后一眼,稚宁看见阮凝初倒在了地上。 成了! * 迷药的刺激气味冲击着嗅觉,头碰触着地,身体仿佛有千斤重。 稚宁皱眉,头重脚轻,费了好大劲才挣扎着坐起来。 稚宁旁边,阮凝初保持着被丢进来的样子,还在昏迷。 由于绑匪的药劲大,量又下得足,他们这次并没有绑住她们手脚。 外面天已经黑了,手机被收走,稚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身体虚弱,又渴又饿,迷药的苦腥味灼烧得嗓子眼感觉要冒烟。 系统:【你左手边的柜子里,有一瓶矿泉水。】 【没过期吧?】 系统:…… 稚宁在这上边吃过一次亏,这破烂地方,就差结蜘蛛网了,矿泉水还能喝? 但稚宁实在渴极了。 从柜子里翻出矿泉水后,逐字逐句里外看了个遍,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咕嘟咕嘟喝起来。 稚宁从没觉得矿泉水这么甘田过,久旱逢甘霖的滋味太美妙了! 正美妙着,她突然觉得身后很不自在。 一回头,就见阮凝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深更半夜,像具死不瞑目没埋的女尸。 稚宁一个激灵,差点吓晕过去。 “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也不出声,吓死了!” 阮凝初没说话。 稚宁看她两眼,转过头来,继续喝水。 喝了两口后,阮凝初还在看她。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干脆也回头盯着她,偶然间看见阮凝初干裂的嘴唇,挑了下眉。 她也想喝水? 按照原文剧情,应珣要到天亮后才来,这一晚上一口水喝不到,该多难受啊。 稚宁设身处地,想想刚才的自己,一咬牙。 “麻烦,给你!” 还剩大半的矿泉水瓶扔到了阮凝初面前。 阮凝初一愣,没动。 稚宁没好气问:“怎么?你不是要喝水?还是你嫌弃这瓶我喝过?” “爱喝不喝,就这一瓶,不喝渴死你!” 阮凝初:“……” “谢谢。” 说着,同样很费力坐起来,拿起矿泉水瓶。 稚宁别别扭扭白她一眼,心说用不着谢,待会还有她受的。 被丢下、中枪、大出血命悬一线……这么多虐身又虐心的剧情,够阮凝初喝一壶的了。 稚宁越想,越觉得阮凝初可怜。 她这恶毒女配虽然憋屈,但比起阮凝初这女主,真的好太多了,至少不用中枪流血。 阮凝初确实有些口渴,但不是不能忍,刚才看着稚宁也不是想讨水喝。 她小口喝水,余光留意着稚宁的表情,思索最近跟稚宁有关的一些事。 矿泉水滋润着嗓子,很舒服,连带着意识也变得更加清醒。 阮凝初知道稚宁其实没有她表现得那么恶劣,起码,最近没之前那么坏。 看着看着,就又找到了证据。 那是怜悯吗? 阮凝初看不懂也想不透,薄稚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阮凝初的打量渐渐变得直白,稚宁又不瞎,板着脸回敬。 阮凝初移开视线,只喝了几口就把瓶盖拧紧。 “薄稚宁你不怕吗?” 稚宁不太爱搭理她,斜着眼,“你怕?” 阮凝初不说话。 被绑架了,面对未知的危险,没人不害怕吧? 稚宁不想一晚上都坐地上,凉冰冰,硬邦邦,也不符合她高贵女配的身份。 她翻箱倒柜找出半包卫生纸,可劲对着一张掉漆的木板凳擦呀擦。 一边擦,一边言不由衷安慰阮凝初。 她语气嘲弄,“穷人也有穷人的好啊,最起码没人惦记。” “放心吧,以我从小到大平均每年被绑两次的经验,这次他们肯定也是图钱,钱到位了,咱们也就安全了,要不一早对你我动手了。” 阮凝初听出了稚宁的话外音,心里微暖的同时,不赞同道:“薄稚宁,如果你能好好说话,会更招人喜欢。” “招谁喜欢?你?我用得着你喜欢!” 稚宁‘啪’得把用剩的卫生纸扔地上,坐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混不吝的样子和薄野如出一辙。 同样的话,薄琬乔好像也说过。 她这张嘴说话难听,她承认,但这是她想的吗? 稚宁越想越气。 话不投机,阮凝初见稚宁生气了,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又过了不知多久。 阮凝初总也想不通,问:“薄稚宁,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看应珣?” 她总觉得薄稚宁做的一些事,目的动机不像她表现的那样。 薄稚宁她好像……在创造机会让她和应珣在一起。 第130章 是她想多了 这太荒谬了。 但直觉告诉阮凝初,是这样。 稚宁没想到阮凝初会察觉到她行动背后的动机。 这什么破小说,男主聪明,女主也聪明,就她一恶毒女配脑子生锈不灵光?! 她胆虚装傻问:“你说什么?” 阮凝初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表情严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应珣两次受伤,一次遭人暗算眼睛失明,还有一次和秦老师发生冲突挨打住院,两次,你都有意无意把消息透露给我,想让我过去。” ?! 合着上回她费劲找秦见川追求者是白忙活了? 阮凝初是怎么看出来的?! 稚宁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她变得很凶,欲盖弥彰似的,“阮凝初,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是真厚,你不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对你好吧?你听不出好赖话?” “你这么天真爱幻想,学什么医,编童话故事去得了,怎么你对你自己的身份就没半点自觉?” “你是应家的保姆,照顾应珣是应该的,别说什么你口中的什么第二次跟我没关系,就是有关系,我找你,除了让你伺候人,还能干什么?” “你不去,难道伺候人的脏活让我干?我一堂堂大小姐,身子金贵,应珣伺候我还差不多!” “要点脸吧!” 稚宁的话,说的足够难听。 阮凝初惨遭人身攻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看着稚宁眼底无处遁形的厌恶与讥讽,难道……她想多了? 稚宁又加一把火,走到阮凝初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硬逼迫她抬起头,笑容扭曲。 “阮凝初,我不知道这群绑匪为什么会认为你是应珣最喜欢的人,但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他是我的!” “年底我和应珣就要结婚了,你要是敢给我生幺蛾子勾引他,信不信今天的事我重演一遍给你看?” “我可不会像这些人这么胆小怕事,一定给你招呼十个八个壮汉过来,让你爽翻天!” 阮凝初脸色已然铁青,奋力拍开稚宁的手。 果然是她想多了。 薄稚宁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被阮凝初视作两人友谊开端的矿泉水,无情被丢了出去。 稚宁差点被掀老底,正为自己的无脑设定恼火,矿泉水瓶‘嘭’一声落地,把她吓一跳。 她怒火中烧,泄愤一脚把矿泉水瓶踢飞老远。 画面和昨晚薄野怒踢毛绒玩偶的一幕重合。 系统:【……】 怪不得原文里稚宁能和薄野沆瀣一气联手干那么多坏事,这俩人本质上就臭味相投! 长夜漫漫无比难熬,稚宁揪着系统聊着天打发时间,聊到系统嗓子冒火,房间的门终于从外面打开。 绑匪进来,动作粗暴给稚宁和阮凝初套上头套,黑咕隆咚,之后手被麻绳一圈圈绑住。 “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们去哪!” 阮凝初听见稚宁说话尾音里的颤意,说好的不怕呢? 殊不知,稚宁这是激动的。 马上,她就要见证原文里的虐心名场面,走完剧情结束任务了! 阮凝初则是真的在害怕,从一开始就是怕的。 怕自己死在这,更怕应珣会因她受伤。 这群绑匪真的会像薄稚宁说的,只图钱吗? 还有应珣……真的爱她吗? 阮凝初痛恨自己心里每到了这时候,就死灰复燃的爱意。 她明知应珣和薄稚宁就要结婚了,他们名正言顺,她的存在和第三者没区别,可她就是放不下。 上次应珣生日宴,她被人刁难,她也是期待他能来救她。 而他也没有不管她,他匆忙赶到和薄稚宁撞到了一起。 应珣也是爱她的吧? 这一次,应珣他也会救她吧? 阮凝初心里其实有个答案,并为此担忧恐惧着。 应珣他总怪她不够勇敢、不够坚定、顾虑太多,如果这次她能活下来,如果他们能活下来…… 稚宁骂骂咧咧一路,和阮凝初一起被推到绑匪老大面前,头套被绑匪老大一把薅下来。 没了遮挡,稚宁看清四周的环境,是原文里写的废弃工厂。 但怎么看都有点磕碜。 就这破地方,就这几个人,一眼望到头,戴头套有意义吗?! 系统:【能不能不要再瞎想吐槽了,有这时间多回忆回忆剧情不好吗,待会还有台词要念!】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啊。】 这群绑匪不会是警匪片看多了吧?认为黑头套是标配? 一边,炮灰绑匪头子正在往女主阮凝初心里捅刀子,细数应珣做的恶事,威胁她一会应珣来了,就弄死他。 稚宁在边上充当背景板。 一字不漏复刻的原文剧情,看得她津津有味。 而阮凝初,这朵倔强的小白花果然名不虚传,明明害怕极了,却硬撑着不肯落泪,惹人怜惜,又莫名让人想要摧残。 稚宁心下啧啧,换她是男主,她也喜欢。 绑匪放完厥词,听到稚宁没忍住打出的喷嚏,脚步一顿。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薄小姐。”他朝稚宁走来,不怀好意,“你大哥薄瑾屹我可是久仰大名了,不知道这一次他愿意花多少钱赎你回去?一个亿?” 一个亿? 十年前她被绑架,绑匪就已经开价三个亿了,十年过去了,猪肉都涨价了,她怎么还贬值了? 稚宁讥讽一笑,“你这眼界,跟针眼似的,别说出来让人笑话了。” “呵!薄小姐对自己很有自信,你这性子倒是对我的胃口。” “只可惜,今天不是薄瑾屹的场子,他也来不了。” “不如这样,待会你未婚夫来了,咱们玩个别的!” 接着就不再理她,又去阮凝初身边痛述他对应珣的恨意,一定要让应珣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应珣害死了他全家、毁了他生意、断了他后路…… 话偏听一边,如果不是看过原文,稚宁都觉得应珣死了活该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贪心在前,你家里人根本不会出事!” 阮凝初听完后大骂评价,她很机敏的从一团乱麻中分辨出真相。 事实确实如此,绑匪头子违反和应珣的约定,背地里走私贩卖违禁物,死了全家确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原文一章三千字的剧情,稚宁这恶毒女配,只占了可怜百十来字和标点符号数量差不多的边角。 稚宁乐得清静,看着阮凝初咬着嘴唇低头的表情,默默估算着剧情进度。 这会,阮凝初心里应该在大喊祈祷‘应珣不要来’。 但,应珣马上就要来了。 她也马上就要回家了! 第131章 薄稚宁是在保护她吗? 应珣那边,不同于他在电话里面对绑匪头子的淡然,这会他正着急朝绑匪提出的约定地点赶来,十几辆车驶向郊区,风驰电掣。 昨天中午,绑架一发生,阮凝初的舍友就把消息传给了应珣。 正在开会的男人,脸色在听完话后变得骇人,当着一众重要合作伙伴的面,火速离开了会议室。 应珣确如绑匪头子所料,一下就知道了他是谁,打去电话。 绑匪头子有意折磨应珣,故意拖着不理会。 直到今早,才把两人套着头套被绑的照片发给应珣,要他不准带人,自己过来。 两方火拼,不带人?那不是去送死。 大家族里,绑架勒索根本不是稀罕事,应珣多的是应对方法。 可他心弦依旧始终紧绷。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凸显。 担心不安的情绪并不陌生,可这一次,他搞不清楚来源。 是为了阮凝初? 还是薄稚宁? 路两边的树木飞速后退,应珣脑海里频频浮现稚宁上一次险些被绑架后,不顾安危在他家门口,缩成一小团等他的画面。 她期待他的回归,在看到他安然无恙时,眼睛变得晶亮,朝他跑来,撞进他怀中。 那次,她其实有更多更稳妥的方法脱险,却傻傻的只为他考虑,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 好运气撞上一次已经是难得,这一次,她又因为他陷入危险。 她一直娇生惯养,被薄瑾屹宠着,被关在那种脏乱的地方,该有多害怕? “珣哥,放心吧,吴麻子这次是冲咱们来的,咱们不出现,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不会动嫂子她们的!” 应珣充耳不闻,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西装内衬口袋里,装着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他一直随身携带。 隐隐有些发烫。 废弃工厂这边,绑匪头子穷途末路赌上一切,耐心有限,哪怕应珣已经争分夺秒往这赶了,他仍觉得度秒如年。 空气慢慢变得焦躁。 绑匪头子一遍遍回头看监控,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更别说应珣的影子。 他气得踹桌子,“操!再给应珣打电话!” 手下哆哆嗦嗦应‘是’。 绑匪头子不认为自己抓错了人,别人都传应珣和薄稚宁看对了眼,即将修成正果,他偏不觉得应珣喜欢薄稚宁。 薄稚宁这徒有其表的花瓶,哪里比得上阮凝初有滋味? 和薄稚宁在一起不过是应珣下的一盘棋,为了得到薄瑾屹的支持,应珣做事向来荤素不忌阴险狡诈,可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今早,他发过去的照片,没有一张是薄稚宁单独一个人的,他把重点全放在阮凝初身上。 却得到了应珣冷淡的回复。 可电话是应珣主动打来的,如果真不在意,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就连他提起薄稚宁,对方也浑然不在意。 两个女人里总有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这足以说明他在伪装淡定。 但绑匪头子到底在心底打鼓,他在应珣手下吃了太多亏,一刻不见到应珣,心里就一刻不得安宁。 恰好此时,阮凝初从监控屏幕上收回视线,没看到应珣,轻吐一口气。 绑匪头子看到这一幕,当即变得怒不可遏,上前粗暴抓起阮凝初的刘海。 “阮凝初,应珣不过来你很开心?” 阮凝初强忍痛苦,冷脸道:“没什么开不开心的,应珣和我只是简单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他怎样都与我无关,抓我过来,你算是白忙活了。” 绑匪头子可不信,暗自用力,“他不来,你就要死,这样你也无所谓?” “阮凝初,你别装了,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应珣一定会来,就算不为了你,薄稚宁在这他也总会来的,薄稚宁可是他的未婚妻。” “阮凝初,我们来做个测试怎么样?” “每过五分钟,我就在你身上划一刀,你猜应珣见了会不会下一秒就从天而降?” 阮凝初很怕,应珣一定会来。 她咬着牙,“你就是杀了我,应珣也不会来的,我只是他家保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保姆以身犯险!” “而薄稚宁,她真的是你的筹码吗?你确定你有胆子动她?薄瑾屹在京城的势力,你真的不怕吗?” “你怕!连我都知道的事,应珣会不知道?” “他这么久没出现就是证明,你信不信,待会就会有警察进来把你们一网打尽!” 阮凝初的话,直戳绑匪头子肺管子,稚宁在一边听着,如果不是双手被绑,一定给她竖俩大拇哥。 但阮凝初显然低估了绑匪头子失去一切的恨,“来不来,试试就知道了。” 他抱着和应珣同归于尽的目的,虽然,注定成功不了。 绑匪头子说要动刀,一点没开玩笑,眼见着锋锐的刀尖就要划开阮凝初脸上的皮肉,稚宁尖叫着‘啊’了一声。 像颠婆受了惊吓。 绑匪头子注意力一分散,加上阮凝初有意往后躲,无瑕的脸颊堪堪躲过一劫。 “薄稚宁!” 面对绑匪头子凶恶的眼神,稚宁解释,“别搞出血,我晕血!要动刀你们去外面!” 大小姐理直气壮提要求,丝毫没有自己同样置身险境的自觉,搞得绑匪头子满肚子窝火。 他都要死了,还要听这些自以为是人上人的家伙吆五喝六! “薄稚宁,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 刀尖转而指向稚宁。 稚宁大气都不带喘的,“我没忘,但你也不敢动我。” 笃定又高傲。 绑匪脸色难看,“这话倒是被你听进去了,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只要能除掉应珣,别说一个薄稚宁了,就是薄瑾屹人在这,他也照杀不误! 绑匪头子笑容残暴,跃跃欲试。 一旁,阮凝初摇头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薄稚宁的性格真的被娇惯坏了,她这么说、态度嚣张,会激怒绑匪的! 可……她真的这么傻吗? 还是说她其实有别的目的,是为了救她? 一切太过巧合了,而薄稚宁明明也很害怕。 阮凝初呼吸一顿,昨晚被推翻的疑问,隐约又有立住脚的趋势。 第132章 心在偏移 “阮凝初你那什么眼神,嘲笑我?” “你觉得我很蠢?你居然敢瞧不起我?!” “你!去给我抽她两巴掌!要不就去外面,捅她两刀!” 绑匪不明白为什么要捅阮凝初的人从他变成了稚宁。 大小姐像只多嘴的八哥,叽叽喳喳,朝不知怎么惹到她的阮凝初开火,吵得人脑壳里炸了锅。 他怒吼一声,“闭嘴!” 死到临头了还敢指使他! “这么大声干什么!比谁嗓门大?” 稚宁一脸的不知‘怕’字怎么写,施舍道:“哦,我懂了,你是想要钱吧?我给你!” “一千万换一巴掌,你给我狠狠抽她!满意了还能加钱!” “什么东西啊,一个小保姆,居然敢拿这眼神看我!” 时值此刻,绑匪头子总算切身领会到大小姐的跋扈难缠,有些后悔把人一块掳了来。 而稚宁,还在不知死活的加大筹码催促动手。 神态语气像一盆盆冷水浇灭了阮凝初心里的期待,也火上浇油般让绑匪头子气红了脸。 下一秒,稚宁纤细的脖子被狠狠掐住,绑匪咬牙切齿。 “薄稚宁,别以为你是薄瑾屹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你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爽他很久了!” 绑匪头子言辞里,尽是对薄瑾屹的愤恨。 稚宁屏住呼吸,不是,哥们儿你仇富啊? 薄瑾屹又没得罪他。 稚宁得偿所愿把绑匪头子惹恼了,接下来但凡他要动阮凝初,就是顺了她的意,要领她的赏。 绑匪头子都到孤注一掷的份上了,哪会做让自己觉得憋屈的事。 这就意味着阮凝初暂时安全了。 承迎着阮凝初的冷眼,稚宁痛恨自己心软,可同为女性角色,阮凝初没伤害过她,还帮过她,稚宁实在不忍心她在自己面前受伤。 原文里没有阮凝初挨刀子这一段,是不是就意味着阮凝初其实不受这份罪也行? 不管是不是,稚宁都这么做了。 待会还要挨枪子,阮凝初这伤还是能少一点少一点吧。 正好演这么一出戏,也能顺带让阮凝初看清她的丑恶嘴脸,打消阮凝初心里的某些疑虑。 稚宁悄咪咪叹了口气。 这都是她前段时间自作主张想要撮合俩人惹的祸,弄巧成拙。 今后这种蠢事真的要少做,不然填起坑来跑断腿! 经过这么一闹,没过多久,应珣人终于到了。 阮凝初脸色煞白,名场面即将拉开序幕。 可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动静、绑匪兴奋的笑声,稚宁却没了看现场版剧情的兴致。 她刚才动了脑子,好累,好想快点回家,到她的大床上躺一躺。 应珣一下车就直奔废弃仓库,心脏揪到极点。 他步速很快,明知这种时候,博弈全看谁更淡定,谁先暴露底牌,就意味着要失去更多。 可一想到稚宁在里面会害怕,他就一刻也等不了。 应珣很快就见到了稚宁。 废弃仓库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他就仿佛受到某种特殊牵引,在人堆里找到了她。 她的头套已经被摘了下来,手和照片里一样被绑在身后,喜爱的裙子脏了,乱蓬蓬的比上一次还要可怜。 不过幸好,她没受伤! 确定这一点,应珣才将视线汇聚在阮凝初身上,随即愧疚铺天盖地涌来。 比起稚宁一见了他就恢复活力,阮凝初虚弱很多,头发是乱的,脸色也惨白难看。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摇头,无声让他走。 停留在阮凝初身上的目光远比稚宁的长,也许是习惯性的愧疚衍生出了刺骨的痛,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因为稚宁安然无恙而卸下紧绷,一时难以置信。 应珣陷入了短暂的呆愣。 不应该的。 他最在意的应该是阮凝初,他是厌恶薄稚宁的。 薄稚宁总爱大呼小叫宣示主权,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他让他厌烦,甚至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她还利用过阮凝初、他最心爱的人。 他不应该这么在意她。 可一进来,他的本能替他做出了选择。 趋向于背叛的认知,让应珣无所适从。 他表情僵滞,不敢看阮凝初的眼睛。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薄稚宁恰好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仅此而已。 他从前不爱她,现在、以后也不会。 这一幕落在绑匪头子眼里,满意极了。 可他自诩了解应珣,却看不懂他的愧疚——连累受伤的前因中,掺杂了别的情绪。 绑匪头子傻乎乎激动坏了,由衷佩服应珣的演技。 “应珣,你可真会装啊,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一进门先看薄稚宁,是要迷惑他吧? 那紧张的眼神,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应珣爱惨了薄稚宁,薄稚宁这蠢货也信了,瞧她那激动样子,已经开始卖可怜了,殊不知应珣他是想转移他们加注在阮凝初身上的危险! 蠢货! 薄瑾屹居然有这样弱智的妹妹。 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只毒蚂蚁嗜咬着,应珣不想和绑匪头子浪费时间。 “你开出的条件,绝无可能,那批货被警方缴获,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违背你我约定,鸡飞蛋打是你自寻死路!” “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最恨被人设计,但人总有头脑发晕是时候,念在过往交情上,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你把人放了,我可对你从轻处置。” 绑匪头子笑了,“从轻处置?这话放你身上你信吗?老子他妈的用得着你从轻处置!” “应珣,我看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知道你带了人来,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埋了炸弹是吗。” 应珣嗓音沉冽,似笑非笑的眼神像透明的锋刀。 “你那点伎俩,还没资格在我眼前卖弄。” 两相博弈,筹码碰撞,威胁的台词一来二去,稚宁强忍着乏味,扮演好她时而愤怒、时而担忧的背景板角色。 在这个以主角为中心的世界里,炮灰注定要落下风。 很快,绑匪头子就气息不稳,面露慌张。 而当绑匪头子触发关键词,稚宁来了精神。 第133章 居然喜欢上了薄稚宁 系统:【马上要到你表演的时候了,台词背熟了吗?】 【记住我们的任务,当着阮凝初的面,让应珣带你走,扎她的心,让她中枪受伤,刷新虐心值,达成原文二选一名场面!】 稚宁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放一百个心,保准没问题。】 应珣又不是糊涂蛋。 这种关键时候扔下她,就意味着一直以来,他苦心经营利用她保护阮凝初的谎言不攻自破。 而如果她惨遭他遗弃,出了事,薄瑾屹也不会放过他。 ——就算薄瑾屹不在意她,但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薄家的一份子,总要维护该有的体面。 求应珣带她走的台词,估计都用不着说。 但稚宁还是时刻准备着。 绑匪头子被逼到绝路,情绪激动。 “应珣,你害死老子全家,老子就算弄不死你也要让你去半条命!” “我知道我跑不了,两个人我带不走,一个总绰绰有余!” “我手上这两位,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 “我给你一分钟考虑,小青梅和未婚妻,你要哪个?”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前途利益,他选哪个? 废弃工厂里,阳光常年照不到,应珣抬起头来,本就黑沉的眼神,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然他内心很乱,从他收到两人被绑架的消息时,惶悚不安就开始了。 应珣比谁都清楚吴雄此刻的心情,吴雄的势力是被他亲手瓦解的,吴家人失去庇佑被仇家所害,归根结底,和他脱不开关系。 吴雄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搞出今天这一出,只想报复。 留下的那个人,必定要受到伤害,最坏的结果,会死。 而他想带走谁,在吴雄喊出这个问题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应珣不愿相信,转而看向另一方。 理智告诉他,那才是他该选择的。 他和阮凝初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失去母亲那年,阮凝初的母亲带着她来到了他身边。 在他风雨飘摇不相信任何人的那段日子里,是这对母女,给予了他缺失的关怀。 他很感谢她们,将她们当做唯一的亲人。 从意识到他对阮凝初的感情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可今天,他想带走的却是薄稚宁,那个他曾经深恶痛绝、厌入骨髓的女人。 不为所谓的利益,更不是害怕承受薄瑾屹的怒火,他单纯的想要她安然无恙,脱离险境。 他似乎……对薄稚宁动了不该动的心。 这让应珣不知所措,自惭形秽,可他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自欺欺人。 应珣在心底自嘲,原来,他和他的父亲一样。 见异思迁,都喜欢不堪下作、手段歹毒的女人。 他明知阮凝初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为了爱他,她被人欺负、羞辱、针对。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和薄稚宁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她。 当初失明住在医院里,他贪恋她的照顾,享受两人的相处,借着对薄稚宁的好补偿她,那段时光,是他近年来少有的平静的时候。 在她被迫屈服于薄稚宁的时候,他在心里坚定许下承诺,他一定不会辜负她,一定会拼上所有,给她一个美好安稳的未来。 可现在,他的心偏向了另一方。 他居然会喜欢上欺负过阮凝初的恶人! 但心里的声音不会说谎。 他心里,薄稚宁的音容笑貌不停壮大,不断告诉他,他就是这样的下贱不堪。 “应珣哥哥,救救我。”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害怕,你快带我走好不好?” 绑匪跟前,后脑勺被枪抵住的稚宁,在系统的催促下,念出了她的台词。 她说话带着哭腔,颤颤的发抖,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每当出现这种剧情,女主角通常会倔强看着掌握着她生死的男主角,置身在绝望的边缘,缄默不言。 而恶毒女配,则会用尽各种办法,求这个求那个,不知羞耻企图活下来。 稚宁照做了。 听见稚宁的哀求,应珣终于看向她,只一眼,心中就做下了决定。 随即,他看向阮凝初,眼里的歉疚,同时落入了阮凝初和稚宁两人眼中。 任务妥了! 预先得到答案的稚宁放松下来,维持着可怜害怕之余,留了一抹余光观察阮凝初。 她心疼起来。 小白花如同被霜打了,看着她心爱的男人,神色怔忡,她在笑,可眼神却是空的,呆滞涣散。 应珣似乎心虚不敢看阮凝初,扭头看向稚宁时,目光沉重。 四目相对,稚宁赶忙冲他摆出弱不禁风惊恐的样子,“应珣哥哥,带我走好不好?” 心里直呼牛逼。 稚宁承认,应珣的演技她鞭长莫及,单是这临场发挥复杂又不显心机的眼神,她就学不出来。 搞得他多爱她、多对不起阮凝初似的,为了阮凝初争取生机,他这演技真真登峰造极了。 越不爱,越安全。 应珣并非承受不起丢下她触怒薄瑾屹的后果,但却不能不顾阮凝初之后的安危,这一点,原文里写的很清楚。 他注定要带她走。 稚宁默默点头,果然只要不自作主张,任务就会顺利很多。 系统却不敢放松,【快!再补一句!让应珣选你!这时候了你就不能哭两声?你看人家女主,绝望得都快昏过去了!】 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好吗? 稚宁无奈。 算了,也宠它一回吧。 绑匪开始了最后十秒的倒计时,稚宁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后腰,硬挤出两滴眼泪,打湿了睫毛。 而应珣在触及稚宁眼泪的那刻,心脏顿时如同被带刺的绳子死死勒住,细细密密的痛,让他无法喘息。 别怕。 他会带她走。 今天救她一命,就当是还了他对她的利用,把她拽进这场纷争,是他对不起她。 他对她的感情,觉醒在今天,也注定要消亡在今天。 从今往后,他会和以前一样,心里只会装着阮凝初一个人。 阮凝初活着,他会退婚,和薄稚宁再无瓜葛。 如果不幸出了事,他会用命偿还她! “三!” “二!” “我选——” “珣哥,等等!” 第134章 让你哥哥杀了他 刚子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应珣的话,也阻断了绑匪头子的倒计时。 绑匪头子怒吼,“你们在搞什么把戏,拖延时间是不是!信不信我两个一块弄死!” 刚子立刻摆手,“真有事!真有事!” 说着,粗喘着气凑到应珣跟前,两人耳语,旁人听不清。 稚宁看见应珣的脸色变了,似乎发生了什么超出了他控制预料的事。 他问:“你确定?” 刚子也一脸很不愿相信的样子,“确定,咱们的人亲眼见到的。” 稚宁藏在身后的手,紧攥着指节泛白,泄露出她不安。 她安慰自己,不会出差错的。 这次的行动,她按照原文内容表演,几乎一字不差。 应珣会带她走的,不会出差错的。 刚子最近对她一口一个嫂子叫着,对阮凝初却很不爽,他一定是来劝应珣选择她的! 一定是这样。 稚宁手心又冷又湿,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关系着剧情的发展走向,如果失败了—— “放了阮凝初。” ……什么? 凛冽的寒风,瞬间袭来。 稚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应珣。 应珣复杂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肃清干净,没有爱、没有纠结。 他冷声重复道:“我选阮凝初。” 短短一句话,宛若雷声炸开,稚宁身子猛然一颤。 绑匪头子癫狂大笑起来,“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阮凝初才是应珣最爱的女人,薄稚宁只是个幌子! 意识到这一点,绑匪头子朝阮凝初举起枪,他也要让应珣试试痛失所爱的滋味! 可扣动扳机的那刻,绑匪头子又改了主意。 在应珣以及几乎所有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绑匪头子狠狠用力把陷在怔愣里的阮凝初推了出去,之后反手将稚宁拦肩圈锢在怀中。 上了膛的枪抵住稚宁的太阳穴,“小青梅我还给你了,应珣,你的未婚妻,我收下了。” “明年今天,如果还有命,记得去她坟上头上柱香。” 应珣浑不在意,他稳稳接住阮凝初,将人护在怀中。 稚宁闻到了绑匪头子身上难闻的汗臭,令她作呕,却不及应珣的冷漠令她难受。 事情的转变发生的太突然,稚宁整个身处在巨大的漩涡中,震惊、怀疑、恐惧……无数种情绪像飓风无情撕扯着她瘦弱的身躯。 她红着眼,“刚子,你说了什么!你对应珣说了什么!” 刚子扭头不看她。 逃避的姿态足以证明,是刚子的出现改变了应珣的决定。 “都是假的是吗?连你也骗我,你口口声声叫我嫂子,其实你真正承认的只有阮凝初!” 主角骗她,炮灰也骗她! 她曾以为他们这些炮灰能够冲破剧情束缚获得好感,是种莫大的缘分,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稚宁脸色惨白到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倒下。 应珣分明已经决定要带她走了,他刚才做戏给绑匪看,眼神里充斥着对她的喜欢,如果被丢下,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没有主角光环,她会死在这里! 就算苟延残喘能留半条命,她也活不久了,任务失败癌细胞会把她吞噬,她会被活活疼死! 稚宁不想死。 乌泱泱的眸子处处透露着惊恐,眼泪夺眶而出,“应珣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 “应珣哥哥!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是爱我的,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丢下我!” 稚宁拼命挣扎,可绑匪头子的手臂就像一只大铁钳子,捏得她生疼。 “你放开我!你敢动我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放开!” “应珣哥哥,你回来!” “不要……” 稚宁努力尝试各种方法,哀求、威胁、歇斯底里像个疯子。 可应珣就是无动于衷。 他打横将阮凝初抱起来,像从前他抱着她,一步步小心护着阮凝初,将稚宁丢在刀山火海中。 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模糊了视线。 呼吸抽噎,空气变得窒闷。 终于等眼前再度恢复清明,四周哪还有应珣的影子? 任务在这一刻正式落锤敲定。 系统同样错愕不解,但它顾不上深究哪里错了,语无伦次安慰稚宁。 【没事的没事的!别气馁,失败这次死不了的,只要阮凝初和应珣最后在一起了,任务就算你成功,你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薄稚宁!你冷静一点,绑匪手里有枪,你不能死在这!】 【你听见了吗!你要自力更生努力活下去,我给你派发道具!我会保护你的!】 稚宁的眼泪不停往外淌,她听着系统的话,强迫自己冷静。 在这个世界,她能相信的只有系统,只有它! 她唯一能依靠的,除了系统,只有自己! 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一边,绑匪头子松开稚宁,换他手下小弟押着她,饶有兴趣大笑着。 他把玩着手里的枪,嘲弄道:“薄稚宁,被心上人放弃,什么感觉啊?” “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吓成这样?你这么怕死?” “不如你求求我吧?我想看看你们这些上等人,为了活命,究竟和我们这些蝼蚁有没有区别。” “你求我啊,我爽了就放过你怎么样?” 稚宁呼吸颤抖,眼神很凶,“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哥哥一定杀了你!” 绑匪头子捂着胸口,佯装被吓到,“好可怕,吓死我了,我好怕你哥哥,他要杀我怎么办?” 但紧接着,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稚宁头顶的长发。 力道远比刚才折磨阮凝初凶狠。 发丝一缕缕脱落,首端带着点点血色,剧痛让稚宁冒出一身冷汗。 惨白的小脸被迫扬起,浑浊的口气伴随着凶恶的语气迎面而来,“都他妈到现在了你还敢威胁我!” “薄稚宁,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没想活着走出去!你也一样!” “我这辈子是没办法除掉应珣了,但薄瑾屹一定有办法。” “薄瑾屹想要谁死,易如反掌对不对?” “薄瑾屹可真是个好哥哥,瞧把你养的,天不怕地不怕,你一定没见过他满手是血的样子吧?我见过,我亲眼见过!” “薄瑾屹他就是个疯子!” 第135章 只爱我对吗 “薄稚宁,其实今天就算我放了你,薄瑾屹也不会放过我的,你以为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 “你一投胎就是大小姐,享受了二十年,也该为其他人做点贡献了,你这条命,不如就用来成全我吧?” “你死在这,薄瑾屹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是应珣让你死的,是他为了阮凝初那小贱人害死了你!薄瑾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薄稚宁,你现在一定恨死应珣了吧,他这算不算给你戴了绿帽子?其实你不知道吧,应珣他压根不喜欢你,阮凝初才是他的最爱!” “你被他利用了,蠢货!” “不过你放心,薄瑾屹很快就会送他们下去向你赔罪,你有什么仇怨,当着那对野鸳鸯的面一起清算!” 男人的恨意如同滔天巨浪,他笑着后退,举起枪,笑容癫狂。 “薄稚宁,下辈子,离这些人远点吧。” 废弃仓库外。 应珣抱着阮凝初,坚定不移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刚子等人围在应珣身边,七嘴八舌,有人急忙抬着医疗担架过来,但应珣抱着阮凝初没有放手。 目空一切,仿佛不知疲累。 在场除了刚子,都心领神会,果然阮凝初才是他们真正的嫂子。 薄稚宁追得再紧,也比不上一开始的心头好。 只有刚子,面色凝重,他知道今天一过,珣哥算是和薄家彻底闹翻了,薄瑾屹不会容许自己的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而珣哥并不是他外表表现得那样,不在乎稚宁。 这都是他带来的消息惹的祸,可他不能让无辜的人白搭上性命,哪怕阮凝初真的不配当他们的嫂子。 他也怕珣哥将来会后悔恨自己。 “珣哥,有那些人在,薄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应珣没理会。 他很快把阮凝初塞进越野车,正要关车门,袖口被拉住。 阮凝初不知在哪沾了灰的手脏兮兮的没有一丝血色,“你要去救薄稚宁吗?” “我先送你去医院。 阮凝初第一次在应珣身上感受到这种近似冷酷的情绪,“薄稚宁那边……” “她不会有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他真实内心分明不是这样的。 阮凝初眼尾的红晕尚未退去,她戳破他的言不由衷,“应珣,我不用去医院,而且这里有医护人员。” 应珣注视着她,缄默不语,不多时,掏出烟叼在唇间,眉眼疏冷,神色莫测。 就像应珣说的,他没有一丝一毫要去救稚宁的意思,倚着车门,姿态自在而随意,似乎真的放心不在意废弃工厂里那人的死活。 打火机时不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火苗总也打不着。 一遍、两遍……男人执拗不肯放弃,眉间腾起烦躁,也摩擦在阮凝初心上。 “我来。” 阮凝初接过打火机。 以往因为她最讨厌烟味,应珣从没在她面前抽过一次烟,就是抽了,他也会赶在见她之前,把身上的烟味清除干净,永远保持着她喜欢的清爽的味道。 火苗在风中颤抖,被吹熄的那一刻,缭绕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升腾而起。 “谢了。” 阮凝初没说话。 应珣也不在意,或者说,从刚才开始,他的心思就不在阮凝初身上。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积压起铅云,凛冽的寒风将呛人的烟气吹散,快到阮凝初哪怕想要捕捉,也感受不到分毫。 阮凝初循着应珣的视线,看向废弃仓库,心忽的一痛。 从前,她总能在应珣身上感受到他坚定追随自己的心,即便两人闹得再僵、冷战再久、说了再难听的话,她也始终有一种自信。 ——就算他娶了薄稚宁,他心里也会始终留有她的位置,在他心里,她永远是特殊的,享有别人都没有的特权。 阮凝初的人生信条,是做个坦荡善良的好人,仰俯不愧于天地,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人性里的阴暗面她一样不少,她也会得意、会沾沾自喜,也会道貌岸然渴望听到别人的恭维,虚伪又下作。 应珣喜欢她,甚至说爱她,这点她十分清楚。 不仅清楚,还仗着这份感情,横加利用满足自己卑劣的心。 她口口声声说想划清界限,满嘴仁义道德,究竟是为了劝诫他、要他远离恪守底线,还是在享受说教的快感,以此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 假使应珣真的离开了,后果她真的能接受吗? 她不能。 如果能,她不会因为应珣和薄稚宁婚事将近寝食难安,不会在看到两人在餐厅相视而笑相处融洽心如刀绞,更不会在和应珣对话时夹枪带棒隐含怨愤……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时起时落的负面情绪,都源自于内心真实欲望的作祟,她舍不下应珣,也承担不起两人在一起的后果。 哪怕她曾真心想要远离 ,也是因为她被欺负怕了,不堪其扰,是为了她自己。 这一刻,阮凝初像是终于看清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虚伪的面具撕开,露出肮脏的心。 可人是复杂的生物,她心里始终有一道声音,大喊着想和做是两件事,她能克制住,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大抵是真实存在的良知。 可在一边倒的自厌情绪的倾轧下,这点声音微乎其微。 她自认为自己就是个虚伪的人。 “应珣,都是假的对不对,你真正在意的人是我对不对?” 罪恶冲破道德的束缚,嘶吼着,要拉人一起堕落。 经历过那濒死的绝望,认清自己的本质,阮凝初突然很想放纵一次,与其畏首畏尾,担心这个那个,不如顺从心意赌一把。 经过这一次选择与放弃,应珣和薄稚宁必定不可能了。 他们会分手、退婚,从此再无瓜葛,应珣又是一个人了。 就算他不是一个人,只要他点头,她就和他在一起,风险也好,骂名也罢,她和他一起承担。 只要他点头。 “他们说,你和薄稚宁在一起,是为了利用。” “你利用薄稚宁转移危险,保护我,你爱的人是我对吗?只有我。” 原本沉默目视前方的应珣转过头,嗓音掺着点烟熏过后的嘶哑,“这事她知道了?” 第136章 哥哥中枪 阮凝初表情僵硬,不曾想应珣关心的重点在稚宁身上。 “你很在意这一点吗?” 应珣倏地笑了,似在自嘲,也似漠然。 他复又看向灰蒙蒙的天,垂着手,任由烟灰兀自掉落,燃烧的热意灼烫着手指。 阮凝初突然变得不再能看懂他,紧迫感摧残着她的心。 “应珣,不要再利用薄稚宁了好不好?” “我不怕危险,不需要她为我牺牲,不需要她为我承担风险,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无辜的人好不好?” 应珣回眸注视着阮凝初的眼睛,那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可又不一样了。 从前,他最渴望在她眼里看到对他的认可,但凡她表露出一丁点对他的喜欢,就足以让他欣喜异常一整天。 如今,他看到了。 她对他的感情再不像从前那样,被别的东西掩盖,变得直白又热烈。 她在向他退让,乞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决定和她分开、和薄稚宁在一起时,他曾想过有朝一日事成,只要她心里还有一丁点他的位置,他就会想办法挤进去,占据她整颗心、全部的生命。 现在,他只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本该如约而至的喜悦久久不见踪影。 可他难道要辜负两个人吗? 是他先招惹了阮凝初,她一直恪守本心远离他,是他紧追不舍不愿放弃,把危险带给了她。 他已经对不起薄稚宁了,难道连阮凝初也要惨遭伤害吗? 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阮凝初是他最在意的人,她会被置于风口浪尖下,没有他的保护,结果可想而知。 而薄稚宁……现在她应该已经看清他是个怎样的人了吧? 明白他的利用,明白他不爱她,心里只装着阮凝初。 即便她傻傻的什么都不明白、不在意,她大概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薄瑾屹不会允许。 心口的痛来得空前剧烈。 能摧毁一切的风暴在他的世界里肆虐过境,任他怎样镇压,也无济于事。 就在刚刚,他顺从本心即将喊出薄稚宁名字那刻,刚子跑来告诉他,在阮凝初和绑匪到达酒店大厦之前,薄稚宁就鬼鬼祟祟等在了那里。 而薄瑾屹,也在他之前赶来了这里。 薄家的人,早就埋伏在废弃工厂附近,武力装备充足,却不进去。 薄瑾屹居然回国了。 在此之前,他没收到一点消息,没听到一点薄瑾屹动身的风声,这个令人京城所有人都忌惮的人物就像个裹挟着阴谋的游魂,突然降临。 薄稚宁也不知道吗? 她或许是知道的。 那是她最亲最爱的哥哥。 种种迹象表明,薄稚宁一早知道了些什么,薄瑾屹的回归、今天这场绑架,又或者今天这场局,其实根本就有她的一份算计…… 应珣不愿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稚宁有关,可他无法忘记她当初是怎么对阮凝初威逼利诱的。 她是薄瑾屹一手养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学得心狠手辣、唯利是图。 她或许早知道他心里惦念的人是阮凝初,平时装得天真不在意,她恨阮凝初抢了她的位置,嫉妒阮凝初得到了他的爱,所以要借着绑匪的手,把人除掉! 可他却爱上了她。 爱上了一个自私歹毒的人! 还差点为了她,将阮凝初置于危险不顾。 如果他现在带走的人是薄稚宁,阮凝初必定会死,就算绑匪放过了阮凝初,隐匿在暗处的薄瑾也会杀死她。 为了自己的妹妹得偿所愿,薄瑾屹不在意手染鲜血。 当初薄瑾屹为了薄稚宁找上他,不惜以庞大的利益作为交换,这样的他,怎么能容忍其他女人抢走薄稚宁的所有物? 薄瑾屹埋伏在暗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铲除阮凝初。 他不该爱上薄稚宁的,他怎么能该死的对她动心! 应珣从未有过这样痛恨自己、难能自控的时刻,他怨恨稚宁的狠辣的本性,怨恨她惯会装得无辜诱骗他心动,更怨恨她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爱。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少女崩溃的尖叫声随即穿破了猎猎风声。 未燃尽的烟蒂不期然从应珣手上松落,未等落地就无情被风卷走。 表情变得空白,应珣脑海里顿时响起尖锐的耳鸣声,接踵而至的是锥心的寒意如同毒蛇攀附上脊骨不断往上爬,冻得他浑身发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人中枪了。 刚刚崩溃尖叫的好像是薄稚宁…… 是她! 如果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开枪? 中枪的人又是谁? 应珣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声音嗡嗡响着,脚下突然一软,挺拔的身躯摇晃着要倒,下一秒,他拔步朝废弃工厂跑去。 再然后,眼前被一片血色充斥。 稚宁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在国外的人,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在她用尽浑身解数无果、自知即将踏足死亡之地时,张开双臂,强势将她纳入怀中。 迎接她的不是疼痛与绝望,而是他炽热的体温,以及一片安然如故的气息。 他低声安慰着她,轻轻解开麻绳对她双手的束缚,还她自由。 “不怕了,哥哥在。” 濒临死境,稚宁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却在听到这犹如叹息的安慰后,奇迹般和缓过来。 但稚宁的意识仍然是懵的,“哥哥……” “我在。” “稚宁乖,没事了。” “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湿热的气息蛮横的在她耳边横冲直撞,有力的手臂环过她腰际,险些将她揉碎了融进他的身体。 稚宁被勒得呼吸艰难,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危机在心底里解除了。 哥哥来救她了。 稚宁鼻尖忽的一酸,争先恐后的眼泪冲出憋得眼眶生疼。 “哥哥!” 委屈的脸庞埋进极具安全感的胸膛,她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腰,却在下一刻,摸到一手湿腻。 应珣踉跄着跑进废弃工厂时,就见薄瑾屹高大的身躯瘫靠在稚宁身上,他后背上开出一大朵嫣红的花,将原本雪白的衬衫衬托得格外刺目骇人。 脚步停住了,世界里,到处是少女无助惊恐的哭声,她一声声喊着‘哥哥’,崩溃大哭,完全不知所措。 应珣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她。 第137章 她眼里没有他的存在 没有证据,但看到她此刻这张脸,应珣就是这么认为。 她是无辜的。 层层慌乱感几欲压弯他的脊梁,“薄稚宁……” 应珣无比艰辛挪动着脚步,向稚宁靠近,可回馈给他的,只有她的哭声。 她无力承担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滑坐在地。 已然失去意识的薄瑾屹半跪在地上,下巴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双臂从她腰间滑落,仍然呈现着保护的姿态。 “哥哥!你别吓我!” “哥哥,你醒醒!睁开眼睛!” “哥哥你不准睡!你怎么了?不要……不要!” 缴械、镇压…… 薄瑾屹的人迅速将场面控制住,绑匪头子发疯般狂笑,“我杀了薄瑾屹,我杀了薄瑾屹!你们看到了吗?薄瑾屹死在了我手上!” 绑匪头子自豪又癫狂,每说一句,都像带刺的鞭子狠狠抽搭在应珣身上。 “薄稚宁……” 稚宁身边,薄瑾屹的助理带来了急救人员,还有应珣的人,七手八脚全部围了过来。 稚宁只感觉一群群人影挡住了光,她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无暇顾及,她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她要哥哥活着,她只要哥哥活着! “稚宁,让他们看看你哥哥!” “你松手好不好?你这样捂住他伤口不会有用的,薄稚宁,你听话!” 稚宁根本听不到应珣的声音。 她不相信任何人,哭求着向系统求救,可系统仿佛消失了。 稚宁总也不松手,没办法,应珣只能联合薄瑾屹的助理,将两人强行分开。 她的手冰凉,黏糊糊的血水像是结了冰,她那么瘦,一把骨头似的,应珣却怎么也抱不住。 她不停在他怀里挣扎,又踢又打,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哭肿的眼睛注视着一个方向。 应珣浑身颤抖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停亲吻她的发顶。 “薄稚宁,你哥哥他会没事的,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会没事的!” “薄稚宁,别哭了。” “薄稚宁,你相信我好不好……” 喉咙里挤出她的名字,声嘶力竭,可稚宁眼里只有一个人。 应珣到底还是被稚宁推开了,她哭着迅速从他身边远离,踉踉跄跄跟上被抬走远去的人。 第一次,应珣发现自己在她眼里没留下一丝痕迹,完全被排除在外。 * 薄瑾屹被送到抢救室,整整三个小时后,才被告知脱离生命危险。 这之前,应珣一直陪着稚宁守在抢救室门外。 闻讯,薄琬乔也在第一时间赶来。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妆容凌厉,看样子是匆忙从某个重要严肃的场合刚出来。 她神色焦急,行走间肃杀之气让人望而却步,又在见到满身是血的稚宁后,收敛了全身的骇然之气。 “稚宁,去换身衣服吧。” 高跟鞋停在稚宁眼前。 来的路上,薄琬乔就听薄瑾屹的助理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唯一庆幸的是稚宁没有受伤。 少女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垂头失神,全身乱糟糟的,没有一点以往精致高傲的样子,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是萧索的。 没得到回应,薄琬乔又上前一小步,她蹲在稚宁面前,握住少女冰冷的手。 “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大哥受伤也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薄琬乔让人端来热水,放在稚宁手中。 可稚宁只是机械的端着,感觉不到烫,也不知道放手。 薄琬乔只得将水杯拿走,“稚宁,你这样闷闷不乐,大哥知道了会心疼的。” 听到薄瑾屹,稚宁惴惴不安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她看着薄琬乔那双和薄瑾屹相似的眼睛,泪意再度上涌,也顾不上两人敌对了,颤颤发问:“哥哥他会没事的对吗?” 稚宁的样子让薄琬乔心里钻出一股涩意,薄瑾屹会不会平安,现在她也不确定。 但确定的是薄稚宁虽然是假千金,可她在薄家长大,关心在意薄家的每一个人,这份感情,不掺一点虚假。 薄琬乔不忍心稚宁继续这么害怕下去,故作轻松笑了下,“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可是薄瑾屹,多少风浪都闯过来了,怎么可能死在个小绑匪手里?” “还有啊,大哥他才从国外回来,这么久没见你,憋着一个字不说就想给你的惊喜,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句话,哪能舍得就这么离开?” “你也说过你是他最爱的妹妹不是吗,他心里挂念着你,必定要时时刻刻护着你的,死了还怎么保护?” “不为别人,单单为了你,他也会拼着一口气咬牙挺过来的。” 如果在从前,稚宁或许会在心里大声反驳,她看过原文剧情,薄瑾屹恨她的母亲,也痛恨厌恶她,把她送进监狱,看她患病油尽灯枯。 可今天、现在,她动摇了。 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保护讨厌的人吗? 他冲上来为她挡枪,一刻也不曾犹豫。 就连他摇摇欲坠即将失去意识的那刻,他还在安慰她、保护她,没有一句怨言。 哥哥他,其实也很在意她的吧? 情况未定,任何事薄琬乔都不敢打包票,她知道稚宁现在很害怕,胡思乱想很容易出事,最好和她多说话转移注意力,但外人在这,有些话到底不方便说。 她看向几步之外不敢靠近的应珣,走了过去。 “应先生。” 应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神,他看着稚宁,薄琬乔拔高些音量才唤回他的视线。 “薄小姐。” 面对应珣,薄琬乔冷若冰霜,今天的事,可以说全拜应珣所赐。 她早听周正说过应珣极在意他身边的小保姆,和稚宁订婚目的不善,她担心却一直放任着,因为稚宁很喜欢他。 可他居然惹出这样的事! 迎着薄琬乔的冷脸,应珣原以为薄琬乔会为了他今天丢下稚宁的事发难,也做好了对方说难听话的准备,甚至是挨打。 却不想,是逐客令。 第138章 离她远点 薄琬乔很客气,“应先生接下来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忙,稚宁这有我,应先生先回去吧。” 这让应珣一时有些意外,薄唇动了下,几秒后才嘶声道:“我没别的事。” 应珣不想走。 哪怕他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从刚才到现在,稚宁没跟他说一句话。 别说说话了,她的眼神就不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喊她她不理会,触碰也没反应,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流着泪,仿佛对她来说,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还没解释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没解释他为什么那么久才赶回废弃工厂。 他怕他一走,两人之间的误会会再难解开。 可他又能怎么解释? 说他判断失误? 还是说他和阮凝初没有一丁点关系? 已经过去的事,注定无法改变,比如他深切迷恋过阮凝初,比如他不计后果利用过她,再比如他因太过自负错过了救她的关键时机。 如果他将阮凝带到安全的地方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废弃工厂,赶去救她,薄瑾屹或许根本不会出事。 这一切,他都没法解释。 如果薄瑾屹今天不幸因此丧命,薄稚宁会怎么看待对她见死不救的他? 害死她哥哥的仇人吗? 她会恨他吗? 会的,薄瑾屹对她的重要他看得一清二楚,嫉妒又羡慕。 想到这,应珣胸口狠狠一痛,他抿了下苍白干裂的唇,呼吸里夹杂着酸楚。 “我想在这再陪她一会。” 薄琬乔恨不得应珣立刻消失,可她看了眼稚宁,有些话到底没说出口。 但薄野却没这么好说话。 “你陪她?你算什么玩意儿有脸说这种话!” 远处,薄野风风火火赶来,不同于薄琬乔的冷静,薄野性子暴躁,摩托头盔被他砸在墙上,拽着应珣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 接着是第二拳。 少年正在气头上,几乎杀红了眼,拳拳到肉,应珣很快就吃痛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他没反抗,任由痛意弥漫,好像这样,他心里的罪恶感会少很多。 薄琬乔在旁冷眼看着,没说一句制止的话。 薄野干了她想干的事。 薄琬乔瞥了两眼后就看向了稚宁,瘦削的少女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关心,还是压根就没留意到应珣这发生了什么。 薄琬乔侧身两步,挡在稚宁身前,隔绝眼前的闹剧。 看向稚宁的又何止薄琬乔,应珣表情沉怆,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言说的伤痛愈演愈烈。 她不在意他了吗? 以往她最见不得他受伤,她紧张他的一切,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确定他安然无恙,甚至可以跳下失控的电梯陪他去死。 可现在,她竟然无动于衷。 她真的不在意他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应珣呼吸哽窒,绝望难受的感觉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薄野挥了好几拳,才注意到应珣一直盯着稚宁看。 薄野自认为应珣是个狡诈的小人,他在对方身上屡屡栽跟头,一件事但凡和应珣扯上关系,薄稚宁总无脑偏听偏信。 应珣在卖惨? 故意不还手是想博取薄稚宁的同情?还想像之前那样让薄稚宁护着他? 门都没有! 薄野怒笑一声,最后铆足劲挥出一拳,手一松把人推开。 无视应珣脱力后退重重撞在墙上,嘴里咳出血沫。 薄野朝稚宁走去。 越走近,心口越酸涩难当。 他唇瓣嗫嚅“薄稚宁,你怎么样?” 稚宁没有回应。 “你怎么……弄成这样?” 薄野眼尖,看到了稚宁手腕上一圈圈乌青的勒痕,杀人的心都有了。 早晨起来她还好好的,昨晚她还牙尖嘴利和他吵架。 才过了半天而已! 话音无法控制被哽咽的哭腔浸透,“薄稚宁,你疼不疼?” 听到哭声,稚宁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很快又低下。 “我没事。” 少女眼里的血丝和浓重压抑的情绪,看得薄野眼尾泛红,他抬起手。 发现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应珣的脏血,恶狠狠在衣摆蹭干净,才小心落向她凌乱的刘海。 她最爱美了。 可刚碰到,还不等为她整理,后衣领猛地被一股蛮力扯住,随即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撕扯到一边。 是应珣。 他一改刚才任杀任剐的态度,撕开薄野后,自己占据紧靠稚宁的位置,占有欲十足,防备看着薄野。 “不准碰她。” 敌对的眼神像火星子落入炸药桶,一股暗火直冲薄野脑门。 “草你大爷应珣!” 薄野再度握拳冲上前,应珣反手格挡,他下盘很稳,面对薄野蛮横的冲撞,纹丝不动。 他低声警告,“我不想跟你动手,但你离她远点。” 薄野气炸了,怒笑反问,“我离她远点?你居然有脸让我离她远点!你凭什么!” “应珣,我早他妈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你占她便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忍了,可你今天居然差点害死她,到底是谁该滚远一点!” “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说不出这种话!” “你最好带着那个贱人消失在京城,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应珣不否认他错了,暗沉沉的眼底看不见一丝光亮,“你又有什么资格守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薄野,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她的弟弟,一辈子永远只能是她的弟弟!” 应珣眼含警告,他无比庆幸稚宁和薄野之间阻隔着一道化不开血缘关系,不论是伦理道德,还是纲常法律,都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薄野连和他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薄野心中隐秘而朦胧的情绪又一次被触动,有些东西只差一点就要冲破束缚。 “……你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薄琬乔也是一头雾水,她怎么觉得应珣的眼神像是在看情敌? 情敌?薄野? 薄野喜欢稚宁? 开什么玩笑! 第139章 颤栗兴奋 什么意思应珣自然不会说,他巴不得薄野一直云里雾里,一辈子和向慈纠缠在一起。 两个男人的较量,终止于抢救室大门敞开的那刻。 红灯熄灭的瞬间,稚宁倏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起的太猛头晕目眩差点跌倒,有人扶住她,继而牵住她的手。 稚宁整颗心挂在薄瑾屹身上,着急知道结果,也不看是谁,顺从着对方的搀扶,快步往抢救室的方向走。 她看着医生疲惫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然后告知了手术结果。 抢救及时,人暂时没事。 听到这几个字,稚宁喜极而泣哭出了声。 戴着呼吸面罩的薄瑾屹被人从抢救室推了出来,稚宁迫不及待冲到他身边,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护士拦下。 薄瑾屹需要立刻被送到加护病房,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一点疏忽。 稚宁连忙点头,她心里被感恩和激动占满,哥哥还活着,哥哥还活着! 也是在这时,稚宁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人是应珣,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竟然也有些许水光。 很快,稚宁就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后退远离。 得知薄瑾屹还活着的那刻,应珣濒死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却又被稚宁避之不迭的态度刺伤。 恐惧卷土重来。 “稚宁……” 同样在这时,系统急促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刚才发生了点意外,稚宁你别怕,薄瑾屹之后还有戏份,死不了的!】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给你换点特效药,保准他吃了一星期内生龙活虎!】 系统的话给稚宁吃了一颗定心丸。 冰冷的心总算回到温暖的胸腔,连同被冰封的理智也开始恢复活跃,稚宁想起任务还要继续。 稚宁沉默了多久,应珣就忐忑了多久,而当他看到稚宁的笑,一颗心彻底碎了。 少女的笑容有种无法形容的破碎美感,她脸上沾着薄瑾屹的血,经过这么久早已干涸乌黑,将她衬托得生机枯槁。 她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可又有一瞬间距离他特别遥远。 应珣见过稚宁的许多种笑,得意的、开怀的、狡黠的、言不由衷的,甚至是邪恶歹毒的……唯独没见过现在这种。 她居然不怪他,她眼眸澄澈,看不见一丝恨的影子。 她很平静,以至于他都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这让应珣格外恐慌。 他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而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先开口叫住他。 她仍然在笑,嗓音低软,“应珣哥哥你回去吧,辛苦你守了我这么久,待会我要去照顾我哥哥,可能顾不到你,我这样子也没法送你,你自己回去吧。” 然后呢? 应珣等了又等,再无下文。 仅仅是这样吗? 她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他为什么抛下她,为什么和阮凝初牵扯不清,为什么没有立刻返回救她,她明明该有很多疑问亟待解答! 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要这样笑? 她难道已经放弃他了吗? 医院里相对惬意的温度,一瞬间冷如冰窖。 “薄稚宁……” “应珣哥哥,没别的事我先去收拾下自己了。” 她要走! 应珣急忙将她拉住,“薄稚宁,我可以解释的!” “她让你滚!” 薄野一把攥住应珣的手腕,狠狠用力拉开,“她不想见到你,听不懂人话?” “薄野,公众场合不要这么大声。” 说着,又冲应珣笑,“应珣哥哥,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都没办法再去找你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吧,你回去路上小心。” 应珣身体一寸寸变凉,她还会再接他的电话吗? 对薄野是耐心劝阻,对他是疏离客气,这样的对比,让应珣明显感觉到自己之于她是个外人。 认识这么久,她从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 这天晚上,阮凝初在漆黑的小公寓里找到了喝得烂醉的应珣。 他鲜少有这样颓丧不理智的时候,放着一堆事不管,自己躲起来。 推开门,呛鼻的烟味混杂着酒水的辛辣冲进气管,屋里味道令人欲呕,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酒瓶,差点把阮凝初绊倒。 刚找来时,阮凝初不认为应珣会在这,应珣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厌恶害怕黑暗的环境,而这里没开灯。 应珣早已神志不清,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平安符。 阮凝初尝试着拿走,却换来了他更用力的抓握,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枚平安符,阮凝初从没在应珣身边见过。 是最近才得到的吗? 自己求来的?还是谁送他的? 薄稚宁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应珣他已经喜欢上薄稚宁了吗? 心中的疑问太多,可又桩桩件件都算不得疑问。 阮凝初苦笑,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 薄瑾屹是在第三天早晨醒来的。 稚宁记得系统的话,应珣刚走,她就毫不犹豫用辛苦得来的气运值兑换了特效药。 只要哥哥能平安醒来,她不在乎自己变得倒霉。 从觉醒了自主意识、知晓薄瑾屹的利用那天起,稚宁就默默告诉自己,薄瑾屹不是她的哥哥。 小时候那么多次危险,都是他带来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无情驱赶,她要尽快收回自己的依赖信任,把他当做陌生人。 可如果没有薄瑾屹,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这份恩情,她放不下,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承认,在她心里,他始终是小时候抱着她哄睡的哥哥。 稚宁无法忘记薄瑾屹是怎么为她挡住子弹,就连在睡梦里,也总会回到那危机绝望的时刻,耳边全是他灼重的呼吸和安慰。 他让她别怕,可恐惧始终萦绕,除了崩溃大哭,她什么都做不到。 有了特效药的帮助,第二天薄瑾屹生命体征恢复平稳,医生就允许家属探视看护了。 稚宁趴在床边睡着,嗅着浓重的药味,又坠入了血色的噩梦中。 薄瑾屹是被稚宁的哭声吵醒的,猫儿般的泣音断断续续从喉中哽出,那么可怜,要哭断气似的,让人心疼怜惜。 可薄瑾屹睁开眼,眼底并没有这类神色,又或者它们存在但被更浓重的情绪覆盖,挤到狭小的角落,令人无从捕捉。 磅礴而明晰的是从容与残忍,专横独裁,控制欲得偿所愿的自得与了然。 少女脸上布满泪痕,困在噩梦里艰难求生,薄瑾屹听着、看着,没有要拉她一把的打算。 他目视着她的面容,聆听她的哭声,享受着血液里迸发奔涌的颤栗与兴奋。 她的哭声总能勾起他心里最肮脏的欲望。 第140章 想我了吗? 微凉的指腹描摹着她唇瓣,蛮横粗暴,像忍到极致的爱抚,又像高高在上的磋磨作弄,把玩着某种低贱的物件,不屑鄙夷,却又欲罢不能。 而稚宁,深陷在梦境中,灵魂是痛的,肉体也是,两者交织,她分不清哪个是真的,除了哭,别无他法。 一直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薄瑾屹知道她很难受,却没有要叫醒她的打算,反而期待她越加沉沦。 从薄瑾屹明白自己对稚宁动了欲念那天起,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是他的所属物。 哪怕她的心飞得再远,只要他略施小计,她就会乖乖回来。 比如那场绑架。 从一开始,应珣带走阮凝初的结局就注定了。 事情的发展尽在薄瑾屹掌控之中,他有无数种方式逼迫应珣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不管应珣心中是怎么想的,稚宁都会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就是要让她试试这种绝望的滋味,被背叛、抛弃、伤害,举目无可依,让她害怕! 唯一的变数,是他挨得这一枪本该伤在稚宁身上。 薄瑾屹本打算让稚宁感受一下死亡的感觉。 前世她欺负薄琬乔,坏事做尽,这是她应承受的惩罚。 可到了最后那一刻,他又有了其他打算。 不如让她就此恨上应珣。 她一向蠢笨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受伤,过不了多久又会被应珣花言巧语哄好。 可如果受伤险些丧命的人是他呢? 为了救她而受伤。 关于自己在稚宁心中的地位,薄瑾屹有自信。 他吃下了那一枪,今后但凡见到应珣,稚宁都会想起应珣怎样放弃了她,又是怎样连累他。 绑匪有句话说得很对,薄瑾屹是个疯子,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流血丧命。 而他也死不了,来之前他就带了精良的医疗团队,做好了各种准备。 久居高位的男人傲慢又狂妄,自以为凌驾于所有,可有些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比如人心——他自己的心。 心软不舍不被承认,不代表不存在。 而当他有所意识,一切已经晚了。 在之后无数个思念稚宁的岁月里,薄瑾屹做梦都想再回到今晚,他仍是她最信任依赖的哥哥,占尽先机,有机会博得她的心。 “不要、哥哥……” “别走!” “别丢下我!” “求你,别走!” 少女的啜泣慢慢演变成哭诉,薄瑾屹很满意稚宁的表现,欣赏着,粗粝的手指找准时机钻进她因哭求轻启的唇瓣。 湿软的小舌激起他蹂躏的冲动,薄瑾屹呼吸渐紧,仰起头叹息,仅仅是简单越距的触碰,就足以让他疯狂。 他不想弄醒她,手指停顿数秒。 但隐忍不是男人的性格,他已经等了够久了。 有意模仿着某些动作,灼灼目光注视下,少女的低喃化为不适含糊的呜咽,泪水自始至终不曾停下。 这么害怕,她应该能看清应珣是个怎样的人了吧? 可薄瑾屹却有些看不清她。 前世记忆根深蒂固,薄瑾屹印象里的稚宁,是个愚蠢坏到骨子里的人,庸俗势利,可她这次居然笨拙的保护了阮凝初。 她满嘴刺耳难听的话,自以为谁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他养了她那么多年,有些事在他看来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有关稚宁的一切,他都知道。 就像应珣在最紧要关头知道了她一早等在酒店大厦附近,这件事薄瑾屹也知道,比应珣还早。 薄瑾屹原也以为这场绑架会和稚宁有关,但现在看来,不是。 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薄瑾屹并不关心,无论她要折腾什么,最后,她都要认命回到他身边。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而得到她的心,轻而易举。 稚宁是被薄瑾屹叫醒的。 在那场永远摸不到边际的噩梦里,她失去了保护她的哥哥,冰冷的子弹射入他的心脏,残忍将他带离了她的世界,留下一地血和罪恶。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崩溃欲死。 睁开眼,迎接她的是哥哥柔和的眼神,他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她。 “怎么哭成这样?” 嗓音嘶哑却饱含宠溺。 好似幻觉,稚宁愣愣的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 她不敢动,生怕他会像梦里那样消失。 直到微肿的眼皮被抚摸,拭去泪水,稚宁才大梦初醒。 狂喜攫取理智的位置。 她‘噌’一声站起来,扑到床上,抱住男人的肩颈,失声大哭。 “哥哥,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终于醒了!” 莽撞的动作,不可避免压迫到了薄瑾屹的伤口。 伤口崩裂引起剧痛,立刻有血从破口涌出。 薄瑾屹呼吸吃力,但他并没有制止稚宁的拥抱。 他纵容稚宁攀附在他身上,连接着输液管的大掌很自然轻拍着她的背,眼底含笑。 一下又一下,一改刚才的阴鸷强势,任谁看都会以为他是个极其宠爱妹妹、放任无度的好哥哥。 对人心的阴暗一知半解的少女,轻而易举落入算计,她忘了原剧情中的自己是怎么被伤害利用的,只记得她的哥哥保护了她,人终于醒来。 “想我了吗?” 不知过去多久,薄瑾屹才终于开口。 此时稚宁的哭声渐弱,两人身体相拥触碰的地方,体温交融不分你我,她意识到薄瑾屹的伤,手忙脚乱爬下床。 “我,哥哥!我有没有弄伤你!?” 紧张说话间,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她皱眉。 稚宁不记得自己嘴角有伤,下意识舔了下,竟觉微微肿胀发麻。 怎么搞的? 做梦咬到了? 第141章 残忍诡诈 稚宁没心思管自己,“哥哥!我去叫人来!” “不用。” 薄瑾屹拉住她,“先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想我?” 自上次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他就没给她打过电话,这是除了她初次来生理期他躲去国外那回,两人断联最久的一次。 稚宁紧张薄瑾屹的伤势,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之前几次通话,他就反复问过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 想与不想,说实话,稚宁是不想的。 哪怕到了薄瑾屹突然回国那刻,她都没怎么思念过他,最多有些不习惯,纳闷他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害怕自己做了他不满意的事,危及任务。 她甚至有些希望他永远在国外别回来。 但她想起之前几次电话里,他的期待与失望,看着他的病容,不忍心他再伤心。 可他的抓握、眼神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面对着面,总会令人丧失许多勇气,稚宁讷讷点头,无声回应。 “低下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点头。” “嗯,点头,想还是不想?” 点头不就是想,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稚宁觉得薄瑾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空气是憋闷的,让人想要逃脱。 薄瑾屹一眼看出稚宁的心思,不等她扭转手腕挣脱,先她一步把她往身边拽。 “我在问你,想还是不想。” 稚宁堪堪撑住床沿,才没让自己摔到薄瑾屹身上,她身上冷汗未消,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渊一般的眼睛。 她忘了责备,只听他又问她想与不想,含着笑,不厌其烦。 “想。” 薄瑾屹挑眉,“真的想?” “……真的。” “那下次你要说的清楚些,要说我想你哥哥,或者我很想你哥哥。” 薄瑾屹语速很慢,眼神蛊惑,就像他们还是孩提时,他把她抱在腿上,逐字逐句翻读图画书。 那是稚宁记忆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可现在,稚宁享受不了片刻,紧张占据她整颗心。 同样的问题,无论问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薄瑾屹听出了稚宁的口是心非,倒不像之前那么生气。 她哪有时间想他,她很忙,忙着追求应珣,忙着和那穷学生体验穷人的日子,乐不思蜀。 薄瑾屹没有戳破,就放任她去享受最后一场自由吧。 总有一天,她会真心实意说出‘想’这个字。 这一天不会远了。 薄瑾屹这次伤得不轻,没轻没重被压了半天,稚宁实在担心,抿了下唇还是决定去叫人。 薄瑾屹却不肯松手,“真没事,不相信你自己看看。” 说着,拉着她的手去解他的病号服纽扣。 稚宁可干不来这种事,分开这么久,她早已将两人的身份差距刻在心底,男女有别。 她如临大敌,拼命直起身子远离,“哥哥,我相信你了!我不去叫人了,你先放开我!” 薄瑾屹依旧没松手,“这么多天了,手一直这样?” 薄瑾屹皱着眉,不怒自威,看着稚宁纤细的手腕。 稚宁手腕上的勒痕,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关节处有扭伤,除却青紫烙印在肌肤上,拖了这么久没处理,已经有些肿胀。 最近几天,薄瑾屹重伤未醒,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大小事全落在了薄琬乔和薄野身上,里外应付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稚宁。 因而这么多天以来,薄瑾屹是第一个关心注意到稚宁手腕不对劲的人。 稚宁委屈想哭,过去一直呵护她的哥哥好像又回来了。 “疼吗?” 他轻轻翻转着她的手腕,小心检查。 “疼。”稚宁诚实点头。 真的很疼,开始只是微微刺痛,她不想再添麻烦,一直忍着,直到昨天晚上,她突然不敢抓拿重物。 薄瑾屹不愿人来打扰,却在这时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进来。 “薄先生您醒了!” 一大群医生争先恐后挤进病房,围在床边嘘寒问暖。 薄瑾屹没耐心听他们询问唠叨,仅剩不多的温润岌岌可危,“检查先不急,拿瓶药酒进来。” “药酒?薄先生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如果有我们建议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您的身体耽搁不得!” “是啊是啊……” “上次您给我们医院的拨款已经到位了,新上的机器是进口的,一定能——” “我说,拿瓶药酒!” 重伤才醒来的男人,说话中气不足,可威严向来不以音量高低评判,仅靠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 成群结队的医生护士被薄瑾屹赶走,药酒很快送来,他冲稚宁招手。 “过来。” 稚宁自刚才医生进来时,就被挤到了一边。 她也觉得当下重中之重,是薄瑾屹先去做个细致检查,再怎么说这次的枪伤也险些要了他的命。 但薄瑾屹的命令,向来容不得她忤逆。 她听话走过去,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多说,交出自己受伤的手。 薄瑾屹熟练拧开药瓶,“你这伤摸着不严重,没伤到筋骨,用不着费功夫去做那些检查,淤血揉开了也就好了。” 稚宁不疑有他,但还是觉得这件事用不着他来做,随便哪个护士都能代劳。 揉药酒这种事,看着简单,实际上很耗费体力。 感受到稚宁的不配合,薄瑾屹倒出药酒,一手攥紧她柔软的手掌,“那些人不知轻重,会弄疼你,还是说你其实是害怕我弄伤你?” “怎么会!哥哥你明知道我是在担心你!” “你才醒来,应该好好休息。” “我的身体我有数。” 相比于他的身体状况,他有其他更想知道的事。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不轻不重的扭伤,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他揉按着,随口问:“应珣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淤血被推开的过程很疼,像酷刑,稚宁的精力全被用来抵抗疼痛,这种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问出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严刑逼供能够成功,有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薄瑾屹血快湿透纱布,还要硬拉着稚宁。 可他低估了稚宁想要活命的心,涉及任务,她的防备心霎时间树立起来。 经过这次的事,稚宁不想把薄瑾屹往坏处想,但受制于剧情,薄瑾屹对她的厌恶是事实。 他救下她,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在担心利益受损? 当初薄琬乔回来,他没把她赶出去,不正因为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吗? 在她价值没耗尽之前,她需要作为薄应两家关系维系的筹码活下去。 这一点,原文里写的清清楚楚。 心里空落落难受起来。 稚宁知道自己这么想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区别,薄瑾屹都豁出命去救她了,她还恶意揣测。 但他也确确实实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 稚宁的机警是薄瑾屹没预料到的,但他不准备给她退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或许我该问得再直白一点,关于这次绑架,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 第142章 居然还不肯退婚! 在薄瑾屹面前,说假话很难,想要有所隐瞒,每说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 “这次……难道不是意外吗?” 稚宁低着头,琢磨不清薄瑾屹的目的。 ——究竟是要确保她和应珣现阶段的感情,还是真动了让他们退婚的心念? 上次在电话里,薄瑾屹似乎是因为她不愿退婚才动怒的。 原文里没有这件事,如果薄瑾屹想让她退婚,违逆了剧情设定不说,目的又是什么呢? 稚宁想不明白。 薄瑾屹很奇怪,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奇怪。 稚宁绞尽脑汁琢磨薄瑾屹的时候,薄瑾屹将她的纠结一览无余。 究竟什么时候,他也成了她小心翼翼要说假话防备的人? 似乎是从被告知假千金身份那天。 没有血缘关系不好吗? 和他在一起不好吗? 为什么要怕他? 他不是满足了她和应珣在一起的愿望了吗? 她想要的他哪样没给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至于收回了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稚宁觉得这是意外?” 薄瑾屹语气戏谑,他没打算和她玩虚与委蛇的游戏。 稚宁的唇瓣咬了又松,“……是仇家寻仇。” 话到了这份上,再装傻就没意思了,稚宁有预感,接下来薄瑾屹会再次提及退婚的事。 “看来还不傻,上次我说退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果然。 可就算有所预料又能怎样?还不是没法解释。 稚宁进退两难,宁愿薄瑾屹还晕着。 “这件事,需要你思考很久?” 薄瑾屹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稚宁会很轻易就做出选择。 最近几天,他虽然昏迷着,但意识有些时候是清醒的,他不止一次捕捉到她拒接应珣电话的瞬间,那个特殊的铃声,他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 应珣找来医院,也被她冷冷拒之门外。 他以为她会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变数。 阴戾的情绪暗潮般在薄瑾屹眼底涌动,如果稚宁现在抬头,一定会能见到男人嫉妒外露的狰狞,不至于之后毫无防备落入囚笼。 可惜,她现在全部的心力都被用来琢磨薄瑾屹的心思。 稚宁越想越觉得薄瑾屹之前动怒的症结,出在她对应珣的执着迷恋上。 现在,只要她点头答应退婚,她就能得到他的笑脸和夸奖,他会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笑夸她真乖。 可她的直觉真的准吗? 这和原文剧情相差甚远,自作主张的苦果她吃了不止一次。 “哥哥,我不想退婚。” 想来想去,稚宁还是决定顺应剧情设定。 ——她是深爱应珣的。 她无力承担剧情崩塌的后果,只能相信依靠强大的剧情力量。 薄瑾屹倒是没有稚宁想象中那么愤怒。 不像上次掀桌怒吼,这次他脸上甚至能瞧出点笑意,让稚宁觉得她似乎赌对了。 “说说为什么。” 可他越平静,稚宁越害怕,手足无措捏着衣角。 她说话带着颤音,“哥哥,我知道应珣这次太过了,绑匪是因为他才找上了我,也是因为他之前做事赶尽杀绝,绑匪才开的枪,害哥哥受伤躺在这。” “我知道应珣他不喜欢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拼了命的努力,才换来一丁点他对我的好脸,可仍然比不上阮凝初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是哥哥,应珣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能看见我对他的好,也对我照顾有加,我总想着,我现在能捂化他心的一角,迟早有一天,能捂化他整颗心,我……不想半途而废。” “或许哥哥说的是对的,是我太天真了,应珣记挂着阮凝初,他是骗我的,他利用了我,我应该远离他。” “可应珣短短一个月里祸及我两次,那他自己呢?遭遇的危险只会更多,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丢下他。” 随着稚宁话音落下,空气狠狠坠下凝成一片阴霾重重的低压区。 “这就是你思考这么久,给我的答案?” 距离上次两人通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那次,她就说她会好好考虑。 无名的怒火从身体各处升起,薄瑾屹脸上的笑意,早消失没了踪迹。 前世,她也是这样迷恋应珣,相比于对薄琬乔的污蔑陷害,她对阮凝初的伤害才叫真的凶残。 应珣究竟有什么好? 值得她抓的这么紧、这样为他着想?被背叛也不放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对薄瑾屹的讥讽,除了硬着头皮演下去,稚宁别无他法。 她后背湿漉漉的,不停打哆嗦,“哥哥,我知道我想摆脱这种生活,唯一的办法只有远离他,可我……喜欢他。” “要退婚,也要等他安全了,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后。” 重生之后,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薄瑾屹无论做什么都运筹帷幄想即所成,唯独稚宁,给了他数不尽的变数。 贪欲、情欲、思念…… 如今连愤怒,也更甚从前。 她永远有办法激怒他! “你意思是,我不仅要赞成你不退婚的决定,还要变着法的支持你们,给他送钱送资源?” 退婚可以,前提是应珣必须先安然无恙,上一回她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那时他只当她没搞清形势,她一向贪生怕死,疼了怕了,自然会老实,改主意!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倔骨头! 应珣确实有些本事,能力在同龄人中拔尖,可应家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靠他自己镇场子再没人敢放肆,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 她又一次提及这件事,除了搪塞不愿退婚,薄瑾屹只能想到她在求他帮助应珣这一种可能。 稚宁没想到薄瑾屹会这么想,索性将错就错,“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做所有事都是为了我好,上次你提醒过我,我记住了,也认真想过了,可我……” “我真的放不下他。” “我不自爱,让哥哥失望了,对不起。” 薄瑾屹笑了声,“你觉得我失望,是因为你不自爱?” “你不是不自爱,薄稚宁,你是贱!自甘下贱!” 当着稚宁的面,薄瑾屹从没说过一句刺耳的重话,可今天,稚宁触及了他的底线! 蔑视着,冷漠的视线不近人情,“应珣他才为了别的女人丢下你,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才过去几天?才几天!” “你全忘了是吗!你为了他求我,他要你的命你还上赶着倒贴,就为了他能高看你一眼?!是不是只要他好好活着,你死了都愿意!” “他是为了谁丢下的你,那才是他喜欢的女人!” 第143章 哥,你喜欢稚宁 如果那天,没有亲眼见到稚宁被应珣放弃时的错愕震惊,薄瑾屹根本不会这么生气。 气她明知一切还自甘堕落,气他明明给了她回头的机会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她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偏要犯贱! 稚宁低头听训,一言不发,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轻贱不可理喻,她也唾弃自己。 如果没有任务,应珣敢这样欺负对不起她,她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他,把他挫骨扬灰! 可她的设定、她的任务,就是爱他。 稚宁瑟瑟发抖不说话。 薄瑾屹也不指望她能回答,但凡她说出一个字,都只会让他更生气! 正值深夜,整个医院都是静的。 兄妹两个无声对峙很久。 “你确定要我帮他是吗?” 稚宁掐着手指,荒唐又违心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沉默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问你是不是!” 稚宁吓得想哭,憋着眼泪回了声‘是’,又解释道:“不用帮他太多,只要他有抗衡自保的能力就行。” 只有应珣不再需要她,才会和她退婚分手跟阮凝初在一起,她才能早一点结束这荒谬的任务。 在稚宁看来,应珣真的很在意薄瑾屹的支持,不然出事之后这几天,他不会一直试图联系她,他很想见她。 不用多想,稚宁也知道应珣见她是想做什么——解释所谓的误会,告诉她他的苦衷,骗她他爱她。 应珣怎么可能爱她? 但凡他对她有一丁点真情实意,有他对薄家看重的前提,他都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等死。 薄瑾屹看到稚宁嘴角的苦涩,知道她心意已定。 怒笑,“好,薄稚宁你好样的!” “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应珣名下所有正在进行的项目,薄家都会无条件支持,保驾护航!” “最多一个月,你就能得偿所愿,应珣他会成为应家的实际掌权人,所有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 她不放手,那就换应珣来踹了她! 他倒要看看那一天她会有什么反应! 或哭或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被薄瑾屹从医院赶出来,稚宁走在夜色笼罩的医院主路上,冷风拂面,有种死了活着都无所谓的感觉。 今晚,她真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羞愧的同时,稚宁很内疚。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子,她没想惹薄瑾屹生气。 他才醒来,不顾伤痛给她上药,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关心感谢的话,就求他帮助应珣,一个才伤了他的帮凶。 他该有多痛心、多失望? 他骂她、怪她是应该的,被赶出来,她一点也不冤。 她也想做点让他称心如意的事,可她不能和应珣分手,任务完成前都不能。 泪水划过脸颊,稚宁用力抹去,努力扬起笑。 被骂就被骂吧。 只要应珣能顺利和阮凝初在一起,只要她能从这场任务中顺利解脱,怎样都行。 她会把欠薄瑾屹的这一枪还给他,如果之后还有机会的话。 稚宁离开后,薄瑾屹呼吸已近微弱,身上的病号服被血染红,后背伤口的痛感逼得视线飘眩。 才醒来不久,就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伤口撕裂出血,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随着呼叫铃被按响,一群早已整装待发的医生护士齐刷刷涌进病房。 薄琬乔进来时,薄瑾屹身上的纱布才刚解开。 裸露的伤口像个没底的窟窿,血止不住汩汩往外冒,床单、被子、空气里,到处是血腥味。 她没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安静等医生护士处理完离开,才缓步走到床边。 “看见我,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薄琬乔没有大呼小叫关心问责,兄妹两人都是处变不惊的性格。 “那么大个人影在外面晃来晃去,当我眼睛瞎了?” 早在稚宁还没离开时,薄瑾屹就发现了薄琬乔。 那时,他一心追问稚宁的答案,无暇去管薄琬乔是不是在偷听。 “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有气无力的回答平静矜雅,“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不过……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薄瑾屹人处在昏迷的边缘,趴在床上,没力气和薄琬乔猜哑谜。 “有什么话直说,别学外面那些人阴阳怪气。” 薄琬乔歪着头,“那我可想什么说什么了。” 薄瑾屹静等下文。 薄琬乔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哥,你喜欢稚宁吧,男人对女人那种。” 休憩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冷静与克制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凶悍残忍的压迫感,满室铮然。 准确说中男人见不得光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薄琬乔觉得自己会死在他手上,这是她没料到的。 薄琬乔倒是不怕,嘲弄道:“哥,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妹妹,你还真像稚宁说的只爱她啊。” 薄瑾屹意识到自己过了,收敛猛烈的杀气,“抱歉。” 简单两个字,算是让步。 “自家人不说这些。” 薄琬乔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如果稚宁真的能和薄瑾屹在一起,被他护着,她也能放心一些。 可有些事,她必须先弄清楚。 “硬撑着不让她看见你的伤口,把人赶走才叫医生进来处理,是担心吓到她吧?别告诉我你有自残的怪癖,就好疼得要死的这口。” “哥,‘心疼’两个字,就快贴脸上了。” 薄瑾屹强撑着坐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反驳就是承认了,有些事旁观者清。 薄琬乔也不制止薄瑾屹的逞强,抱着手臂笃定道:“劝她退婚不成,气成这样,哥,你在吃醋吧?” 第144章 只有欲,没有情 “劝她退婚不成,气成这样,哥,你在吃醋吧?” 薄琬乔表情饶有趣味,薄瑾屹不说话,纵容着静听,心下一片冷然。 对稚宁,他确实一直在用男人的眼光看她,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可有一点,薄琬乔想错了。 他对稚宁只有欲,没有情。 庸俗、愚蠢、贪婪,在他眼里,她比情妇还不如,上不得台面、见不了光,是个永远只配待在笼子里的玩物。 吃醋不可能,有的只是对她不服管束的愤怒。 兄妹二人各执一词,固执己见。 薄琬乔只当薄瑾屹是在嘴硬,劝道:“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对稚宁的感情,我也不反对。” 薄瑾屹薄唇一撩,“你不反对?” 薄琬乔目光坦然,“我难道有要反对的理由吗?你不会以为我和稚宁不和,要斗个你死我活吧?” “那只是一开始,不,一开始也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和她之间存在误会。” 薄瑾屹笑里带些漠然,“什么误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刻,薄瑾屹才终于有些为人兄长的样子,温和无害听妹妹唠叨。 薄琬乔把男人的嘲弄视作口是心非,“哥,你别装了,我不相信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你一点不知道!” 薄瑾屹还真不是事无巨细什么都知道。 建立在庞大金字塔顶端的薄家,商政两界均有涉足,作为掌权人,薄瑾屹事务繁杂,每天的日程都很满。 男女欲望只占据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兴致上来了,就看两眼,问两句。 他确实在稚宁身边安排了人,掌控一切,却并没有像稚宁之前电话里误会的那样,无时无刻不派人盯着她,吃喝拉撒都管。 重活一世,许多事他都了然于心,没出现太大的偏差,他实在没必要在已知晓的事上浪费精力。 薄琬乔紧盯着哥哥的表情,兴致勃勃想搞清楚心里的疑问,给稚宁寻个稳妥的靠山。 而有些事要想得到真实准确的答案,必须要做一定的铺垫。 她上前一步,“哥,我知道稚宁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之前抢裙子,八成是她早知道裙子有问题,想不出更直接有效的办法,迫于无奈才抢了去!” “她还在餐厅替我出过头!把盖浇饭扣到了周正身上,就因为她大老远看见周正欺负为难我!” “还有前段时间应珣过生日,阮凝初被一群富二代缠上,稚宁她暗地里泼水帮她解了围,事后一字不提,深藏功与名!” “稚宁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笨笨的,但心不坏!” 薄瑾屹听着听着笑起来,薄稚宁善良? 那是薄琬乔没见过她歹毒的样子。 抢裙子,是薄稚宁想向他证明她存在的价值,乞求留下。 她说薄稚宁泼水帮了阮凝初,她怎么知道薄稚宁一开始想浇湿的对象不是阮凝初? 还有在餐厅帮过她,说不定那盘盖浇饭,一开始是冲她去的。 阴差阳错罢了。 毕竟薄稚宁善良不可能,愚蠢倒是真的。 薄琬乔才回来多久?几个月而已。 在这之前,他和薄稚宁已经相处了十几年。 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薄稚宁所做的事,几乎照着前世重来了一遍。 某年某月看上了什么首饰,某月某日又认识了什么人对他们什么态度,无一例外,就算偶有偏差,也是因为他改变过去,产生了微妙的蝴蝶效应。 稚宁对应珣的执着,受伤了也不肯放弃,让薄瑾屹笃定她不是个会轻易改变的人。 真正善良的人是薄琬乔。 “哥,你不信?”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薄瑾屹嘴上妥协,但却是悄无声息的反试探,他想知道薄琬乔还知道些什么。 “哥,我真不反对你和稚宁在一起,但有件事,我想不通。” “你说。” “哥,你明知应珣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还要促成他们的婚事?别说你当时不知道!” “京城有什么事能瞒过你?应珣利用稚宁,外人都看出来了,你会看不出来?不会是稚宁太执拗,你想成全她吧?你觉得应珣能改好?” 刚才病房里,稚宁不愿放弃婚约,并且乞求薄瑾屹帮助应珣的事,薄琬乔听见了,她从不知道稚宁是个这么死心眼的人。 一个长得好看点的贱男人而已,不干不净心里装着别人,哪点值得她掏心掏肺? 但也正因如此,薄琬乔对稚宁对应珣的看重有了新的认识。 受伤了也不肯离开,没底线没原则,这得是爱成什么样了才能忍? 爱屋及乌,所以薄瑾屹甘愿放手,其实是想成全稚宁让她幸福? 薄琬乔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但凭她对薄瑾屹的了解,他不是个大度的人。 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 他只会弄死情敌好吗,再不行拉着喜欢的女人和他一起死,活着不愿意死了也要埋一个坑。 薄瑾屹是情绪把控的高手,从容,不可捉磨,“就当我是在成全她吧。” 只字不肯吐露的态度引起薄琬乔的不满,“你还想否认你喜欢她?喜欢你就说出来啊!” “你是担心她接受不了你身份的转变?只把你当哥哥,说喜欢她会认为你是个变态?这难道比失去她还重要?!” “喜欢就去争取啊,去抢啊!” “你不说出来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万一她也喜欢你呢?只是暂时没意识到!你这样一味满足她的要求、不争不抢是不行的!” “她是记得你的好了,可这个‘好’,无关男人的追求,她只会把这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又或者他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认为应珣不喜欢稚宁,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他在以退为进吗? 可应珣已经开始喜欢稚宁了! 不仅是应珣,貌似薄野他也…… 想到这,薄琬乔泛起头疼,她的这对兄弟,怎么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抢起来,她站谁啊! “哥,你听我说——” “好了。” 薄琬乔还想再劝,却被薄瑾屹制止,“这件事不用你管,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哥!” “回去!” 有些事,不必发问,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145章 抓包前奏 薄瑾屹很忙,醒来的第二天,病床上就堆满了各种文件。 助理隔几分钟就进来一趟,一会这个电话一会那个电话,安静的病房,俨然成了一间肃穆繁忙的办公室。 薄瑾屹早早投入到工作中,稚宁也起了个大早,或者说,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天不亮,人就在厨房里站着了。 不同于之前应珣受伤,她提着保温桶去厨房应付偷拿食物,薄瑾屹入口的每一道菜她都亲自参与了进去。 当然,她不懂做饭,帮不上忙,不添乱就算好的了,可就算这样,她也要在一边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食材下锅出炉。 早上八点。 稚宁气喘吁吁赶到医院,推开门,几个西装革履的秘书、助理正在站成一排汇报工作。 薄瑾屹坐在病床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不经梳理散在额前有些乱。 这让稚宁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他,还是学生,朝气蓬勃,那时多的是女生往他书包里塞情书,她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情书管理员。 但随着他看过来,稳重与权威的气势卷土重来,稚宁立刻打住回忆。 严肃的汇报工作被打断,十几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稚宁进退两难。 薄瑾屹工作起来,一向不留情面、公私分明,稚宁以前还敢搞些小动作背后闹他,现在早已没了底气。 讪笑着说了句‘你们忙’,麻利退了出去。 带上门,靠着墙壁,稚宁深吸一口气。 今天就是挨骂、挨打!她也一定要咬牙把人照顾好了! 稚宁把薄瑾屹的救命之恩视作天大的恩情,却不知,她的心思一早被男人拿捏利用,挡枪是故意,误导应珣判断的也是他。 不然应珣的人怎么这么巧看见稚宁在酒店大厦鬼鬼祟祟?刚子又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消息传给了应珣? 如果不是薄瑾屹临时改了主意,现在躺病床上的人就是她。 稚宁不欠他,欠债的从来只有一人。 半个小时过去,稚宁才又一次进入病房。 她像只勤劳的小鸟,不知疲惫扑棱着翅膀,乖巧替薄瑾屹收拾病床上的文件电脑,一摞摞放好,擦干净桌子,把早饭摆上桌。 做完所有事,局促站在窗边,化身随时听候吩咐的小女佣。 “就这么干站着?” “……啊?” 薄瑾屹视线落在餐桌碗筷上,又扫了眼自己肌肉一牵动就引得伤口冒血的右手。 稚宁见状,心里冒钻出个念头,他这是……让她喂他? 他愿意? 稚宁受宠若惊,急忙跑过去,“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昨晚闹成那样,他那么失望,连‘贱’字都骂出来了,她以为他会连她带的食物都不愿吃。 薄瑾屹说话不喜不怒,“从小到大,你和薄野做的稀罕事还少?” 一句话,让稚宁忐忑一早上的心鲜活起来。 “不少,不少!” “哥哥先尝一下这个汤!里面有很多你爱吃的莲藕!” 说着就端碗执勺,挤到病床边。 和包扎伤口一样,稚宁以前没少照顾病中的薄瑾屹,投喂动作娴熟。 喂一口,薄瑾屹低头吃一口,喂什么吃什么,气氛融洽。 就好像,昨晚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 这让稚宁更加愧疚,整个上午,除了上厕所,一双眼睛都好好盯着哥哥,但凡他有需要,总要第一个冲过去。 薄瑾屹醒来后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这一行为并没人反对。 薄家大宅的医疗设施堪比小型医院,且配备医术精良的家庭医生,回薄家大宅不比在医院差,环境还更优越。 但薄瑾屹并没有老实在家待着,任谁劝也不听。 西装一穿,慢条斯理稳操胜券往那一坐,没人能看出他一个星期前差点丢了命。 需要照顾的人不在,稚宁没了请假在家的意义,加上再过不久要期末考试了,她回了学校。 销假的当天晚上,稚宁在心里泛起低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这天下午,应珣都还在尝试联系她,有两次她还差点被刚子堵到,逼得她不敢出医院大门。 明天回学校了,身边没有保镖跟着阻拦,势必要和应珣见面。 但预料之外,稚宁并没有见到应珣。 什么道歉、补偿、解释,统统没有。 刚子也没再找过她,活似那场绑架是稚宁做了场噩梦。 稚宁百思不得其解,随即气得跳脚,她就知道应珣是装的! 经此一事,薄瑾屹不仅没有迁怒他、针对他,反而处处帮衬,应珣肯定以为没她也行,干脆也不舍下脸应付她了。 她就不该将错就错哀求薄瑾屹帮他! 应珣现在一定得意坏了吧! 但生气归生气,事情都有两面性,稚宁更乐得清净。 任务一天没完成,她就一天要顶着深爱应珣的人设,不能撕破脸。 让她现在面对应珣,装得不在意从前、爱他爱的要死,她真演不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几天她一直躲着他,见了面,她只想刀了他! 池昼那边。 自从上次去过他家,两人也有一周没见面了。 最近几天,池昼并没有联系稚宁。 稚宁担心他又被欺负不吭声,主动约了他出来见面。 现在正是薄瑾屹人在京城的关键时期,见一次面,就增加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可稚宁实在放心不下。 赵煜阳那睚眦必报的狗杂碎,手底下死过不少人,门牙没了,她真怕他一气之下又找池昼麻烦,万一给人弄死了怎么办? 池昼这性子,怕连累她,挨了打血往肚里咽,不被她亲眼看到吃亏绝不会说。 她必须当面确定他的安全!顺便叮嘱解释接下来一段时间少见面。 发完约见消息后,稚宁思前想后,匿名把赵煜阳勾搭郑家千金的消息证据,发给了他哥赵煜嵘。 * 剧透~ 偷偷见面要被哥哥抓包了…… 第146章 坠海前最后一点甜 大家族联姻,除了巩固在京城的地位,于继承人而言,也是扞卫继承权的重要方式。 但凡有野心的,都想找个家世不俗的另一半,京城就那么大,合适的拢共就那么几个,因而挖墙脚这种事也不少见,赵煜阳就是其中不要脸的一员。 不用想,稚宁也知道赵煜嵘收到消息后的反应。 有他大哥牵绊着,赵煜阳就是长了八条腿,也蹦不到池昼面前! 稚宁阴恻恻笑着编辑信息,手机屏幕敲得‘哒哒’响。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欺负了她的朋友,可不是一颗牙加三百万能了事的! 说来也是巧,稚宁约池昼见面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京大专业覆盖面广,外国友人多,历来有在这天举办晚会的惯例,连同之后的元旦一起,晚会相当热闹。 灯火通明,霓虹斑斓,连平常不怎么有人的小路上,也闹哄哄的人来人往。 相比之下,政法大学就冷清太多了。 冷清正适合两人见面。 稚宁把池昼约在了图书馆。 可见面之后,池昼偏要出去走走。 稚宁纳闷,图书馆里灯火通明还暖和,为什么要出去? 他身上难道真有伤怕被她发现?! 她当即板下脸。 “你跟我过来!” 池昼原本就存着小心思,忐忑紧张,手腕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着,肌肤相贴,浑身立刻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他往后退,她紧接着凑得更近,“不准动!” 池昼定住脚。 少女比他矮不少,毛绒绒的头顶在他身前拱来拱去,一会让他抬胳膊,一会踮起脚又拽他衣领。 如果不是两人都有理智,又是在公众场合,池昼甚至觉得她会把他裤子扒下来。 呼吸完全不得章法,他不敢往下看,只觉得时间被放慢,她身上甜甜的香味不住往他灵魂深处钻。 熟练检查一圈,没发现有伤,稚宁才松开手,表情狐疑。 池昼悄无声息往后退,怕她听见他夸张的心跳声,“我没受伤,图书馆里安静,是学习的地方,不适合说话。” 稚宁是学渣,图书馆对她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补觉。 但扫一眼,确实多数人都在奋笔疾书。 “小古板。” 稚宁不再多想,“听你的。” 池昼脖子滚烫,“我给你背书包。” 稚宁书包鼓囊囊的,但不重,里面装了要换洗的练舞服,她不打算看晚会,想见完池昼就回家。 “不用,很轻。” 稚宁才不舍得让池昼替她干活,他一天从早忙到晚已经够累了。 为了证明,她用一根手指勾着书包带,包吊在身前晃了晃,“特别轻,瞧见没,一阵风就能刮跑。” 池昼失笑,为她的活泼心动。 两人走出图书馆,往校门口走去。 稚宁问:“晚饭吃了什么?” 池昼一项项汇报。 他身形瘦且高,身上有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清冷感,透着孤傲,但在稚宁面前,他时而俯身低头,亦步亦趋,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乖巧温顺。 稚宁听完还算满意,“嗯,没有小饭馆吃得丰盛,但也可以了。” “你其实可以再多吃点肉,多点两个鸡腿,鸡翅膀那么小塞牙缝都不够,小心你晚上饿得睡不着!” 鸡翅膀其实是炒青椒的配菜,打菜大姨颠勺抖啊抖,不小心落他盘子里,众目睽睽不好意思往外拨,才让他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肉。 “最近不用打工,不会饿。” “不去打工了?” “你在忙什么?” 他这缺钱缺得快饿死,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能累死在打工路上的小可怜,能躺家里睡大觉? 他难道想通了决定用那三百万了?! 稚宁惊喜。 但下一秒又失望。 池昼解释,“忙着准备期末考试。” 稚宁怒其不争,随即又纳闷,“你这种学霸考试也要准备吗?” 这是什么问题? 池昼哑然笑道:“你以为呢?” 稚宁搓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我以为你们这些天才,脑子都天生自带技能压缩包,什么都会,三岁会编程,五岁变黑客,七岁扛枪血战,十岁回国隐归。” 然后遇上白富美女主,手下小弟一呼百应,走上人生巅峰! 这话逗笑了池昼,“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你不会吗?” 池昼摇头,“不会。” “我不信,你肯定藏拙了!” “真没有。” 他确实会不少东西,但没她说的那么夸张,三五岁的时候,他正饿着肚子东躲西藏,活着都成问题,哪有机会变黑客。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池昼性子冷,却也是男人,但凡是雄性动物,被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崇拜,都会高兴膨胀,嘴角翘起。 池昼克制得很好,“你呢?最近还好吗?赵煜阳有没有找你麻烦?” 赵煜阳被稚宁的小心思害得没了牙,也不知道能不能回过味来。 池昼担心赵煜阳会在别人的提点下,找上稚宁。 稚宁一听赵煜阳就来气,“他敢!” “再挑事我把他牙全拔光!让他镶一口的假牙!” 稚宁张牙舞爪,跟头毛茸茸的小豹子似的,池昼眼波柔软,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包。 “这什么?”稚宁看见了问。 “围巾,夜里冷。” 给她戴? 稚宁不冷,刚想拒绝,围巾就拿到了她面前。 “别冻感冒了。” 池昼多数情况都听稚宁的,但也有执拗不好说话的时候,比如涉及到她的安全、健康等问题。 少年眼里写满了坚定,“要我给你戴上?” 稚宁自知拒绝不了,哪敢劳驾,“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围巾是正得不能再正的红色,路灯一照,靓丽鲜艳。 稚宁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摸了摸。 “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这种颜色呢。” 依他内敛的性格,平时总一身黑,稚宁以为他衣柜里不会有其他亮色。 但。 气运值+5!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身体触碰、帮助做好事,互相接受礼物馈赠也能增加气运值。 稚宁猛地想到什么,“这不会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吧?圣诞礼物?!” 这不是他的围巾? 高悬于头顶的警铃再一次敲响,池昼别是喜欢她吧! 第147章 抓包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是,怕你冷。” 回答很冷淡。 想起上次的水杯,自己自作多情的尴尬,稚宁定神,“谢谢。” 池昼笑了笑,没说话。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涩。 围巾是蓬软的马海毛材质,花纹不比机器编织,略显粗糙,隐约能看出手工制作的痕迹。 “这是你妈妈织的吗?” 这话一出,池昼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凌晨的月光、幻想她戴上的模样…… 稚宁见池昼愣神,察觉不对,“难道是你!?你还会织围巾?” “不是我!” 池昼突然很大声反驳,他耳根‘噌’的很红,浓重的夜色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稚宁被他音量突然拔高的回答吓住,埋怨道:“不是就不是,吓我一跳。” 稚宁也就随口问,她实在脑补不出来池昼这么大一只,被小毛线球围绕的画面。 他从高冷冰山变成温顺小狗,已经够惊悚了,再变得能挑针刺绣贤惠能干……稚宁不想承认自己眼神不好总看走眼! 池昼见她没多想,欲盖弥彰,正色道:“这是我妈织的,她很感谢你之前帮忙,让我带给你。” “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不喜欢就扔了。” 说着,就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要帮她解下来扔掉。 稚宁一听是池母给她的,很宝贝抓紧,“别是你想要吧,阿姨没给你织?我扔了你捡回去?想得美!” 这条围巾,是池昼从织好的五条中精心挑选最好的一条,这之前,他犹豫忐忑了很久。 她在薄家长大,从小见过的精美的礼物太多了,相比之下,他的礼物实在廉价。 此刻见她喜欢,池昼悄悄勾起唇。 “还有这个。” “这又是什么?” 稚宁盯着池昼从包里拿出来的笔记本。 池昼翻开一页,“我整理的法律常识资料,你之前不是问了我不少问题吗,上次我见你好像没太听懂,应该是我当时太着急没说清楚。” “回去之后,我针对你的这些问题做了详解,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相关案例解析,你先看着,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这段时间,除了加紧推进对付赵家的计划,其余时间,池昼都在整理这份笔记,并非是他刚才说的,在准备期末考试。 就像稚宁一开始以为的,考试他确实用不着怎么复习,他记性好,课堂上听得知识点足够应付考试。 稚宁没想到她随口提出的问题,池昼会这么认真对待。 “这么厚一本,全是案例解析?你手写的?” “嗯。” 池昼的字和他这人一样夺人眼神,力道强劲,落笔干脆,用词精到准确,不见一丝潦草不耐烦。 越看,稚宁越惊喜,“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天知道稚宁现在有多激动,她被薄瑾屹圈禁在温室里十几年,上流社会的奢靡日常,她门清,可怎么一无所有的活下去,她不知道。 不管任务成与不成,这种好日子今后肯定都过不上了,她终会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对她这公交车都不会坐的废物来说,这本笔记,简直是她打开求生大门的钥匙! 还有一点稚宁很感动。 听不懂明明是她笨,那天池昼变着法讲解,嘴皮子差点磨破,换别人早就原地暴走了,可他反怪他自己没说清楚,照顾了她的自尊心。 善人! 大善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一本笔记,换来了两个人的开心。 比起稚宁的亢奋激昂,池昼的喜悦多了份绵长,他外表沉稳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刮起一阵风,甜蜜吹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冬天夜里气温低,东西送到手,池昼就提出了离开。 稚宁还和以前一样,不打算让池昼送她回家,扯谎说家里的司机会来京大接她。 池昼向来是她说什么信什么,把她送到京大门口。 一路上,稚宁爱不释手的抱着笔记本,嘴上说着一定要好好感谢池昼,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冷风呼啸的夜晚,停在校门口很久的黑色豪车,车灯突然亮起,差点照瞎并肩而来、有说有笑两人的眼。 说笑声戛然而止,而随着车门的打开,整条街的气氛陡然急转。 看到那道熟悉且颇具压迫感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稚宁大脑宕机,本想大骂乱打灯光没公德心的嘴,僵硬的张着。 薄瑾屹从车上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朝稚宁走来。 “哥哥……” 进入战备状态的池昼,在听到稚宁这一声低喃后,猛然间陷入失神。 身形颀长的男人,穿了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严肃的同色系正装,面容冷硬,不苟言笑,行走间气势凛冽,有股显而易见逼人的贵气和威慑。 池昼不退不避看着,这个人就是……薄瑾屹? 那个利用稚宁、欺骗她,让她为薄家所谓的真千金抵挡灾祸的男人。 相比于池昼的淡定,稚宁如临大敌,看到薄瑾屹的瞬间,她第一反应是逃,池昼绝对不能被发现! 可对方视线牢牢锁定着她,她又能逃去哪? 四周人来人往喧闹不断,却又诡异的急速退去,稚宁能听到的,只有薄瑾屹不断靠近的皮鞋点地声,像砍头行刑前敲响的鼓声,咚、咚…… 冷汗丛生。 薄瑾屹站定在二人面前的时候,稚宁已经摇摇欲坠要倒下。 她死死握着笔记本,钝硬的边角怼进掌心,深深陷入,疼痛完全不足以抗拒恐惧,脚步下意识后退。 “哥哥……” 薄瑾屹扫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池昼身上,问稚宁,“你同学?” 车辆不停经过的大街上,两个男人相向而立,薄瑾屹目光锐利,池昼也一刻不曾避过他的眼睛。 身高上旗鼓相当,外貌上也都出挑不凡,似敌对的诡异气氛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却又在看清其中一人表情后,扭头快步匆匆离开。 第148章 什么都知道 在稚宁看来,池昼到底年轻,身上缺少岁月积淀的阅历,对比薄瑾屹的老谋深算,迟早要落下风。 事出突然,稚宁脑子变成浆糊,至今没想好怎么解释池昼的身份。 “我叫池昼。” 池昼倒是一点不怵。 路灯灯光在薄瑾屹冷厉的眉骨投下阴影,“池昼……姓池。” 已经指名道姓了,稚宁再没办法装傻,“哥哥!他、他是我在政法大学旁听的同学!” “他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我们见面,是我想借他的笔记!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巩固巩固!” 一切前因全往自己身上包揽。 薄瑾屹冷冷扫视稚宁一眼,复又看向池昼,自内而外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一言不发,让人觉得他似乎在思索京城哪个家族姓这个。 但也只是让人觉得。 “家里是干什么的?” 话里颇有羞辱的意思,配合着冷睨的眼神,稚宁一下就听出来了。 也是在这一刻,稚宁终于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天真。 薄瑾屹必定早知道了池昼的存在,今天来这里等她,是在守株待兔。 他在玩弄她,故意想看她害怕出丑。 他对她的厌恶根深蒂固。 可就算明白了薄瑾屹的心思,心里生出一股不想让他得逞抵抗,无边的恐惧依旧像冰冷的潮水冲刷而来。 哪怕触及到薄瑾屹打量池昼的眼神,稚宁害怕间,心中不悦愈演愈烈,也不敢表现出来。 稚宁装傻跑到薄瑾屹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别问了,好冷啊,我们快点回去吧!” 稚宁都能听出来的内容,池昼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这个被称为金融天才、创下无人超越的记录、被上流圈子奉为神一样存在的男人,远比想象中更傲慢、无礼。 面对上位者的羞辱,如果换做其他人,早有自知之明羞得逃跑了。 可池昼的自卑,只显现于稚宁面前。 池昼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薄瑾屹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不过是要利用身份背景打压的前奏。 只要他敢伸头,对方紧接着就会放下铡刀。 身份悬殊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破局的办法。 可稚宁不让他说话。 池昼早知道稚宁害怕她的哥哥,却没亲眼见过,惨白的脸色、惊颤的眼神、错乱的呼吸……无一不让池昼惊讶。 她眼里除了惊恐没别的情绪,似乎他一开口,两人就要同时落入万劫不复。 薄瑾屹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纵然愤怒,可心疼战胜了一切,池昼不想让稚宁更担心害怕,选择了退避沉默。 战局刚拉开,对方就缴械投降,原本有几许兴致的薄瑾屹,突然感到失望。 今天之前,薄瑾屹原以为赵家这个私生子有些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刚才不卑不亢的眼神,也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怎么就突然变了? 不论原因为何,薄瑾屹已然对池昼没了兴趣,。 他转而看向身边不乖的小雀鸟,瞥了眼她脖子上缠着的围巾,抱着笔记本,瑟瑟发抖。 “知道冷还在外面乱逛。” 说着,脱下大衣,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雄厚的独占气息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 稚宁强撑着笑撒娇,拢紧大衣,但还是不停地抖。 “这不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吗,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呀,也不打个电话。” “你再说一遍。”薄瑾屹目光倏然一厉。 稚宁绷住呼吸,“怎、怎么了?” 她说错话了? “手机呢?” 薄瑾屹伸手索要。 “手机?手机怎么了?” 稚宁不想给。 可薄瑾屹态度强势,“手机拿出来。” 稚宁不敢不从,手机在他手上解锁的那刻,屏幕上赫然弹出五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全是薄瑾屹打来的。 “没打电话?” 下一秒,手机丢回稚宁手里,她手忙脚乱接住,收好。 僵硬一笑,“哥哥,我刚才在图书馆学习,怕打扰到别人,所以静音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稚宁没撒谎,每次进图书馆,她都会静音,这点不用池昼教她也知道。 薄瑾屹没追究,“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稚宁忙不迭点头,“本来也是要回去的。” 快点走吧! 薄瑾屹搂住稚宁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往车子的方向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 “池昼同学家住哪?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池昼站在路灯下,“不必了。” “池昼一会还有事!” 稚宁连忙应和,生怕池昼被拽上车,遭到盘问! 薄瑾屹深而沉的目光微微向下凝视,稚宁陡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所幸,薄瑾屹并没有看她多久,儒雅一笑,“是还要去打工吗?既然不顺路,我和稚宁就不送你了。” 这话让稚宁汗毛倒竖。 连池昼打工的事也知道,还知道不顺路,薄瑾屹他果然早就查清楚了一切! 反复试探她对应珣的看法,抛出退婚的诱惑,看似是为她着想,其实是在担心她和池昼有什么,他自己的利益受损吧! 藏那么深,装得那么生气跟真的似的,谁玩的过他啊! 稚宁无比庆幸这次的她没有自作多情、自作主张,一直坚守剧情任务底线,不然肯定完了! 薄瑾屹对她绝对不可能有多少好心! 车子疾驰在路上,车里很暖,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漆黑的车顶宛如天幕,点缀着浩瀚闪烁的星空,也像一张随时吞没万物的深渊巨口。 稚宁像只可怜的幼雀,紧紧抱着书包,里面装着池昼刚刚给她的笔记,还有围巾。 一旁,薄瑾屹亲自开着车,骨骼粗砾有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随着操控方向盘的动作时而鼓动,力量感十足。 稚宁看到了他腕上的表,那是有一年他生日,她送给他的。 她当时很霸道,跨坐在他腿上,亲手给他戴上,命令说只能戴她送的。 她只是说着玩,可薄瑾屹一言既出,就一直戴着,再没取下来。 第149章 只有应珣是她的最爱 那时的稚宁,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害怕他。 害怕他要她的命,祸及她的朋友。 稚宁还是放心不下池昼,想了想,铺垫道:“哥哥,你自己开车来,身体没关系吗?” 薄瑾屹目不斜视,“担心我?不如你来。” 稚宁默了默,“如果哥哥舍不得医院的大床,我倒是可以试试。” 薄瑾屹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 稚宁会开车,车库里也有不少她的车,但没有驾照。 今天之前她没想过去考,薄瑾屹也从没提过,觉得没必要。 毕竟他每回送她车,都会随行配备专职司机,任她驱使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车子里又归于沉寂。 稚宁藏着心事,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紧张滋长。 拐过一个弯,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薄家斥巨资投建的地标性建筑,每当有人提及这座城,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便是这座建筑。 薄家的地位无可撼动 ,而以薄瑾屹的实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让一个人消失,简单到只需要一个电话。 稚宁无法放任池昼落入危险,仔细斟酌后,小声开口。 “哥哥,池昼他…是我花钱找的补习老师,他……成绩很好,是专业第一名,虽然人孤僻了些,也不好相处,但他讲课真的很棒。” 薄瑾屹慢条斯理地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这么紧张干什么?急着解释这些,怕我吃了他?” “不是的!我这不是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他?” 他果然这么怀疑过! 稚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喜欢他的!”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对,朋友也算不上,我和他就见过几次,全是为了学习!” “既然这样,那你觉得我应该误会什么?” 薄瑾屹的逼问格外犀利,稚宁哑口无言,樱红小嘴张了闭,闭了又张。 她就是怕他误会她喜欢池昼行了吧! 薄瑾屹没再追问,稚宁也索性装死,心里盘算着如果薄瑾屹真的对池昼下手,她该采取怎样针对性的补救措施,又有几分胜算。 想着想着,稚宁不经意间看到沿江对面大厦投屏上应家的商业广告,又有了主意。 她看向薄瑾屹,问:“哥哥,应珣那边……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薄瑾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被握紧的方向盘,暴露了他的不悦。 “他没联系你?” 稚宁咬着唇,摇头。 薄瑾屹心下冷笑,她这就委屈了? 这才哪到哪。 接下来,应珣会更忙,公事、私事,他能用来打发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当然,这是在应珣还愿意为她挤出时间的前提下。 最近几天,应珣接连带着那个小保姆出入不少公开场合,大有昭告天下,要正大光明把人保护起来的意思。 当然,确实有这个必要。 毕竟随着薄家暗地里的支持,应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应家的速度,会招来很多危险和麻烦,不多加小心,阮凝初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薄瑾屹在稚宁开口求他那天,就展开了对应珣的帮扶计划。 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应珣不会知道他近来顺风顺水是因为有薄家的参与支持,更不会知道稚宁曾开口替他哀求。 暗中相助,只为了让应珣尽早暴露他的真面目,而非是让应珣知道稚宁的好。 薄瑾屹不瞎,知道应珣对稚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有些事,最好的扼杀时机,就是在刚生出萌芽的时候。 稚宁觉得,要想打消薄瑾屹对池昼的怀疑,关键在于让他明白池昼对薄家的利益没有任何威胁。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深爱应珣爱到极致。 她又说:“哥哥,我知道我的一些想法很天真,给你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这件事关应珣的生死安危,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哀求似的,眼泪都要掉了出来,像是只有应珣才能维持她的世界永不坍塌。 “哥哥,我求你帮帮他,只要他能顺利脱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今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什么都听我的?” “嗯!” 薄瑾屹笑不达眼底,“这是你说的。” 稚宁点头,不就是利用她保护亲妹妹嘛,要么就是拿她换取利益,再不济把她赶出去。 她早知道他想要什么。 却不知,薄瑾屹脑海里飘过的,尽是些污秽糜烂的画面。 那些暴虐的方式手段,但愿她能承受得住,让他尽兴。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掀过去了。 临下车,稚宁仍有些不放心,拉住薄瑾屹的袖子,又补了一句。 “哥哥,误会我喜欢池昼的话,以后能不能别再说了,如果应珣哥哥听到了……如果他听到了,会不开心的。” 薄瑾屹答应下来,含笑注视着少女得偿所愿喜滋滋上楼。 她频频回头,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说:“哥哥晚安!” “晚安。” 待到视线彻底被分隔开,两人不约而同都变了脸。 稚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好门,倚着房间门板,脱力滑坐在地。 池昼怎么就被薄瑾屹发现了呢! 天快亮时,稚宁的房间被人悄无声息从外面打开。 黑暗中,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一切复归从前。 许是前一晚太过惊险,稚宁破天荒的起晚了。 她慌里慌张下楼,书包里乱七八糟,衣服纽扣歪七扭八,拔腿往外跑。 佣人叫住她,“稚宁小姐,先来吃早餐吧。” “不吃了!我马上吃到了!” “稚宁小姐,您不用着急,先生已经替您请过假了,今天一整天,您都可以自由安排。” 稚宁脚下急刹车,“……?” 薄瑾屹又自作主张! 几分钟后,稚宁颓然来到餐厅,嚼着平时最喜欢的小笼包,食之无味。 她为什么是个学渣,除了又懒又笨的自身因素,多是薄瑾屹纵容出来的! 天气好,想出去玩,请个假。 天气差,不想出门,请个假。 心情好,想心情更好,请个假。 心情不好,学不进去,还要请个假! 在薄瑾屹那,总有她不学习的正当理由。 所有人都说薄瑾屹宠妹无度,却不知他心肠歹毒!要把她养残养废! 稚宁气得想摔筷子,但又怕被监控拍到,不好解释。 偏巧这时,薄野趿拉着拖鞋进来。 第150章 薄稚宁,我分手了 少年一脸没睡醒脸都没洗的样子,头发一如既往睡得乱七八糟,穿着宽松的睡衣,胸前扣子就系了一颗,衣摆随着走动飘来荡去,露出胸腹肌肉的沟壑。 稚宁皱眉,“你怎么在家?” 薄野一屁股坐她旁边,嗓音带些晨起的嘶哑,“逃课了,不行?” 稚宁心情本就不好,看见薄野心情更差。 当即也不吃饭了,推开凳子就要走。 薄野眼疾手快把人捉住,手掌轻而易举包裹着她的手,眼里浮现一丝异色。 薄稚宁这手怎么这么小、这么软? 从前都没发现,只记得打人挺狠的…… 下一秒,用力被甩开,手背‘嘭’一声砸餐桌边缘上,一下就红了。 一瞬间,什么旖旎遐思飞了个干净。 “薄稚宁!” 稚宁没一点愧疚感,不理他,迈步就要走。 薄野忍痛又把人抓住,恶狠狠的,但没弄疼稚宁,堪堪用着劲,下意识怕把她手捏坏了。 “哪去?我一来你就要走!” 虽然克制着劲,但依然不容易挣脱。 稚宁手握成拳,警告道:“松手!” 薄野翘着唇,“我问你去哪?” “去哪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什么身份管我?” “随便什么身份,但你不说,今儿这手我就不撒开!” 薄野坐椅子上,手紧了紧,两条腿吊儿郎当伸老长,一副无赖样。 稚宁看见就烦,试了几次没挣开,憋着火深吸一口气,“吃饱了,去上课不行?松手!” 薄野目光一滑,落到窗外,“这个点儿?” 九点多了上个屁的课? 说完,还不肯松手。 稚宁今天穿了双厚底小皮鞋,忍无可忍,抬腿对着薄野脚指头就是一脚。 杀猪声顿时响起。 “薄稚宁!你他妈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脚!” 稚宁趁机闪身离开。 薄家大宅很大,餐厅距离客厅有很长一条落地窗走廊,稚宁的书包刚刚被她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去取的过程中,薄野一瘸一拐跟了来。 “薄稚宁,我分手了。” 薄野倚着墙,吊着条腿,身上单薄的睡衣歪歪斜斜,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肤。 九点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似发着光的少年姿容上乘,含着笑。 薄野说完后,眼神期待的看着稚宁。 他也搞不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稚宁,刚刚看见她,他就走了过来,见她要走,又紧巴巴追出来。 他一看见她,就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她。 稚宁听了这话,瞬间一脸便秘的表情。 她比薄野本人还迷惑,既是不解他为什么好好的和向慈分了手,也不解他为什么把这事告诉她,还他妈看着挺开心。 有病吧。 稚宁不说话,薄野就一直等,眼睛紧盯着,看得稚宁后背毛毛的。 半天,憋出几个字,“你……节哀。” 一定是被甩了,伤心过头,疯了。 薄野脸登时变绿,瘸着腿上前,“我是和向慈分了,不是死了!” 稚宁警惕后退,书包抱在胸前。 她很怕薄野不正常的样子,担心被他逮住,难得好说话解释,“谈恋爱嘛,不是你踹了我就是我踹了你,很正常,你看开点。” 毕竟他这德行,以后被踹是常事。 薄野越看稚宁这看神经病的眼神,越来气,索性大声问:“你就没别的话想说?” 别的话? 她需要说什么? ——可千万别发疯害了她! 稚宁表情看着一本正经,“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出其不意的事,比如……”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关系融洽的时候,薄野心里又酸又甜,忍不住期待起来,俯身凑向前,认真看着稚宁。 可等半天都没等来下文。 他心急温声催促,“比如什么?” “比如……” 薄野屏住呼吸。 “比如……你以为我会举个例子安慰你。” 说话间,等的电梯终于下来了,稚宁铆足了劲一把将薄野推开,拔腿就跑。 留下薄野打了个趔趄,原地傻眼。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薄野脚下拖鞋被他甩飞出去。 草! 她敢耍他! 稚宁很快到达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回到房间,反锁门,决定今天一整天都老实待在家里。 虽然她搞不清楚薄瑾屹给她请假的目的,但昨晚才在他的雷区蹦跶过,稚宁实在没胆子忤逆他的决定。 沙发上,池昼给她的围巾长长一条歪七扭八躺在那,这是她发现要迟到后从书包掏出来扔那的。 昨晚发生了太多,稚宁一回来就把书包扔一边,剖析薄瑾屹的一系列动作,连带回来要洗的舞服都忘了送进洗衣房。 稚宁慢吞吞走到沙发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礼品盒,打算把围巾收起来。 突然,她感觉围巾和昨晚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颜色有些不太对…… 稚宁拿起来看了看,除了颜色,半天也没发现还有哪不对,打消了怀疑。 可能在路灯底下看有色差吧。 围巾胡叠好装进盒子,放进衣帽间的斗柜,稚宁把池昼给她的笔记从书包拿出来,走向阳台。 瘫坐在摇椅上晃着脚丫,稚宁翻看两眼池昼的笔记,又想起刚才的事。 奇怪了,向慈居然会和薄野分手? 印象里,向慈恋爱脑的形象根深蒂固,无原则无底线,简直和原文里的她有得一拼。 俩人爱得这么深,怎么就分手了呢? 谁提的?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稚宁刚才就在纳闷,可薄野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她不敢问。 难不成是向慈终于看清了薄野疯狗似的真面目? 提分手的,自然不可能是向慈,而是薄野。 昨晚京大举办晚会,多的是小情侣约会,薄野和向慈就是其中之一。 但约会只是在向慈看来。 第151章 不会轻易放过他 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向慈收到了薄野见面的消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见面当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妆容、穿搭、发型、礼物……每一样都极近完美。 这天之前,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向慈约了很多次,但薄野不是说他在忙,就是说他没时间,态度敷衍,向慈很惶恐。 终于等来了薄野的主动邀约,向慈总算找回了半条命,但她等来的,并不是她期待的鲜花和拥抱,而是薄野的疏离和礼貌。 他要分手。 薄野没有心慈手软,一见面就直奔主题,没有铺垫,没有缓冲,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向慈怔愣晕眩,觉得她听错了。 她反复询问确认,带着哭腔,不管问几遍,薄野都始终是那个答案。 分手。 向慈不信,想牵薄野的手,却被躲开。 她终于意识到薄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慌乱间,她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哭着问他。 “我救了你,你也不在意了吗?” “当初你那么大张旗鼓的找我,告诉所有人说你喜欢我,带我见你的家人,你那么在意我,你忘了吗!” 薄野没忘,但他就是不喜欢了。 直到提出分手那一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他依然会为之心动,把那视作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当青蛙公主脱下头套,变成了向慈,他怎么也没办法像他想象的那样和她亲近。 他尝试过亲吻她,两人拥抱、牵手,可内心始终存在的不适与抗拒他告诉他,救命之恩和情爱没有一点关系。 薄野很感激向慈救了他,也很感谢她喜欢他、欣赏他,可也正因这份感激,他做不到自欺欺人,耽搁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向慈她应该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人,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被呵护、被照顾,而非是在他这受委屈。 分手了,他们还是朋友,这份恩情他会永远记在心里,哪天她需要帮助,他一定义不容辞! 面对薄野的决绝,向慈崩溃得很想质问他,决定分手是不是因为稚宁勾引了他、和他说了什么。 但她不敢,她怕薄野还没意识到他对稚宁的喜欢,她的质问会点醒他,更怕薄野彻底认清他的心,从此和她再无关系。 可哪怕什么都不确定,向慈依旧把所有的错都归因在了稚宁身上。 薄野忽视她、冷待她、和她分手,全是因为薄稚宁搔首弄姿迷惑了薄野的心! 薄野说完分手,只觉得心里的担子都放下了,简单几句道别后,就要离开。 向慈哭着把人拦住。 她逼问道:“薄野!你哥哥知道你和我分手了吗?他同意了吗?” 向慈总觉得,薄瑾屹是极其赞成她和薄野在一起的。 是不是欣赏自己向慈不确定,但背后一定有薄瑾屹看重的利益,不然两人在一起后,薄瑾屹不会给薄野那么多奖励! 向慈的话,颇有咄咄逼人威胁的意思,薄野听着很刺耳,但一向脾气急冲的他,并没有发作。 分手这事,他自知是他对不起向慈。 反复听向慈提及薄瑾屹,薄野突然想起寿宴那天,他维护向慈推倒稚宁,还没有受到惩罚。 寿宴隔天,薄琬乔就当着他的面给薄瑾屹打了电话,把他骂得好像他做了多大孽似的。 从薄野开始记事时起,稚宁就是薄瑾屹偏心的存在,因为这通电话,薄野战战兢兢了好几天。 惩罚了,这事也就过了。 越是放着不处理,越让他担心他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总瞎琢磨,寝食难安。 对于薄瑾屹惩治人的手段,薄野既惊恐,又佩服。 可直到薄瑾屹人回来了,这惩罚也没落到实处。 薄野渐渐明白,他维护向慈的举动在薄瑾屹看来,并没有错。 而让他困惑的是,薄瑾屹到底看中了向家哪点? 门不当户不对,向家的资产体量哪怕再翻几十倍,也及不上和薄家平起平坐。 薄野打心底里敬重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兄长,不想做让薄瑾屹失望的事。 可要让他继续和向慈在一起,他做不到! 看着她哭,他心里没有一点心疼,只觉得很烦。 她不愿回家,他也没提出要送她,独自一人离开。 就当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对不起向慈吧。 只要能分手,她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复杂的情绪不等到出校门,就散了个干净,冬夜里的风像剔骨刀,薄野只觉得心潮澎湃,身处一片激荡的暖洋。 另一边,上午十点。 薄瑾屹的助理送完文件走出薄瑾屹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打了个哈欠。 昨晚,他在键盘上跪到了天亮,只因他和刚哄好的女朋友约会时,顶头上司一通电话打来,让他照着照片买一条红围巾! 深更半夜,商场都关门了,要是什么高定奢侈品还好办,他有他们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可偏偏,要的是几十块钱的路边货! 这让他去哪找! 还要颜色、纹路、材质全部一样! 他翻遍全城,腿差点跑断,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买了差不多颜色的毛线,求正在气头上的女朋友帮忙。 女朋友快马加鞭织了多久,他就在键盘上跪了多久。 好在,女朋友心灵手巧,保住了他的饭碗,赶在天亮前,他把围巾连同上司点名要的药送到薄家大宅! 廉价红围巾本来已经够奇怪的,吸入式安眠药要来干嘛?这玩意可是违禁品…… 正思索着,手机突然响了。 助理一个激灵,咖啡差点洒一裤子,苦哈哈赶忙投入工作。 “张秘你好,对对,薄先生下午的会见取消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你这边暂时等通知吧……” “哎!钱处长您好……” * 下午两点,池昼打工的小饭馆。 收拾完最后一桌残羹剩饭,池昼发现,停在巷子口的豪车还在。 没打照面,但池昼知道里面的人是薄瑾屹,昨晚正是这辆车,把稚宁带离了他身边。 池昼早知道薄瑾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因而见对方出现在小饭馆,心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背着光,站在狭窄的门边,仅凭一己之力,遮挡住大半投射进来的阳光。 小饭馆瞬间变暗,颀长的影子霸道地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看到池昼从后厨出来,他才迈步进来,手一抬,带的人把老板娘等人清了出去。 第152章 这话骗骗稚宁就行了 池昼身穿着围裙,橡胶手套破了口,手上黏糊糊沾了不少菜汤和油。 相比于薄瑾屹,可谓是相当狼狈。 可面对这高高在上的不速之客,池昼身上没有任何局促害怕的表现,兀自打水洗手。 自来水冰凉,配合着廉价洗洁精,池昼任其冲掉手上的污渍,身后传来男人凉薄的嗓音。 “生意看着挺不错的,一个月能挣多少?” 池昼没回答,洗手水倒掉,擦手,脱围裙,忙完所有事,才走到薄瑾屹对面。 他目光平平看着对方,明知对方羞辱,却不放在心上。 “薄先生纡尊降贵,找我有什么事?” 薄瑾屹并没有因为池昼的怠慢无礼而动怒,“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稚宁常来的地方,见见她认识的人。” “你现在见到了。” “确实见到了。” 薄瑾屹态度平和,隽雅斯文,嘴角甚至始终含笑,可就是能随时随地让人感受到他的那份蔑视。 站在门口的助理得了吩咐进来,拎进来一个袋子。 薄瑾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到池昼对面的桌上。 “这条围巾,是你的吧。” 池昼一眼认出了这是昨晚他给稚宁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化,但很快复归平静。 “是我给她的,她帮了我母亲,围巾是我母亲对她的感谢。” 薄瑾屹哼出一声讥讽的轻笑,“这话骗骗她就行了。” 随即道:“池昼,母亲池颂,赵寻锋弃养在外多年的私生子,妹妹池雅因病早亡,外祖父池浔南在世时曾任京大政治科学院院长,外祖母高葶曾在国家办公厅就职,前途赫赫,可惜两位都没有颐养天年的福分。” “至于你家的债务——” 这并非是件难解决的事,薄瑾屹点到即止,“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什么?” 显而易见的威胁,池昼听完气定神闲,反问:“薄先生,你拿走围巾,她知道吗?” 薄瑾屹很欣赏池昼,不论是头脑还是胆色。 池昼近来一连串反击赵家的举措,被助理整理在册,拿到手的那一刻,说实话,薄瑾屹有那么一些惊艳。 天才薄瑾屹见过不少,能做到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生的更不在少数,可能给他惊艳感觉的人却不多,池昼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原本不出十年,赵家必定要跌出三大家族的队伍,现在看来,倒是有了一丝回缓的余地。 当然,前提是赵老爷子有那个本事给这狼崽子拴上链子。 可认可惊艳,并不代表薄瑾屹就看得起池昼。 薄瑾屹笑容得体,“你可以去问问她知不知道,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在薄瑾屹身上,池昼感觉到了天生狩猎者对猎物稳操胜券般的掌控和压制。 今天之前,池昼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孤注一掷,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常感麻木。 他生平唯一的目标,就是扳倒赵家,可现在,他遇到了除了赵家之外,第二个能让他提起兴致对抗的人。 遇到强敌而激发的兴奋在血液里奔走扩散。 薄瑾屹果真名不虚传。 “怎么?不倒杯茶吗,咱们慢慢说。” 薄瑾屹拉开座椅坐下。 池昼迎着对方戏谑的眼神,笑了声,“只要薄先生喝得下去。” 池昼走到破旧的饮水机边,不多时,端着纸杯回来,里面是冰冷的直饮水。 “慢用。” 薄瑾屹来者不拒,端起纸杯,轻抿一口,似在品析。 不一会,意趣索然道:“平平无奇。” 池昼并不在意他的看法,“薄先生想告诉我什么?” “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听稚宁说,你成绩很好,不如你来猜一猜?” “我记得你就读的专业有开设逻辑学课程,你既然能拿第一,这个问题对你应该没多大难度。” 仅仅几秒,池昼就给出了答案,“是关于稚宁的。” 薄瑾屹把玩纸杯的动作一顿,果然如此。 这个不知好歹的私生子,心里惦记着他够不到的东西。 “你可以继续往下猜,猜对了,我任你提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薄瑾屹给出的承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薄瑾屹身处在金字塔顶端,深谙人性的贪婪,他想看看他眼前这看似不卑不亢的少年,会不会伸出他那只肮脏的手。 就算不奢望得到稚宁,单看眼皮子底下的,池昼如今正在和赵家对抗,如果能得到薄家的支持,结局现在就可以敲定。 池昼心思略沉,异样的预感透着阴冷,“不必了,薄先生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人物,就不占用薄先生宝贵的时间了,有话您直说。” 薄瑾屹倒也不算意外,“事关稚宁,无小事。” “我记得,你母亲病了,病例我看过,并非没办法医治,不如这样,只要你猜对了,我就派一支专门的医疗团队过来怎么样?” 池昼无动于衷,薄瑾屹稍作停顿,加大筹码。 “世人都有登高之心,少年壮志难能可贵,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池昼薄唇轻扬,“薄先生是有钱没处花,出来寻找帮扶对象的?” 薄瑾屹一怔,也跟着笑,笑音低沉。 不生气,反倒多了收敛了些轻蔑,“算了,明人不说暗话,稚宁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未婚夫。” 未婚夫?! 原本心处平静,面对刁难游刃有余的池昼,在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后,心湖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薄瑾屹看着池昼的反应。 温和的笑容里,裹藏着骤起的杀意。 果然,能让池昼色变的只有稚宁。 即便昨晚稚宁没解释,薄瑾屹也并不认为她移情别恋了,她对应珣的执着,让她看不到身边其他人的存在,哪怕对方再怎么示好。 稚宁对池昼没别的心思,否则,就不仅仅是被拿走围巾这么简单了。 早在许多年前,薄瑾屹就开始暗中清除了不少稚宁的追求者,明面上的、背地里的,不知凡几。 小姑娘脾气是差了点,脑袋空空,可漂亮的皮囊摆在那,又有家世地位加持,想得到她的苍蝇有很多。 薄瑾屹之所以先下手为强,不是担心对方会取胜,只是不喜欢稚宁被人觊觎的感觉。 他对别的东西一向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有时候还会享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追捧、眼馋,却又无法占有得到的优越感。 唯独稚宁,别人看一眼都是罪! “看你这反应,似乎并不知道。” 池昼确实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是其一,他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没人把这些八卦消息说给他听。 他也不愿去探究稚宁的隐私,或者说,害怕去探究。 稚宁之于他,是心里唯一一片净土,干净到每多了解一点,都让他自惭形秽,良心责令他远离。 薄瑾屹终于如愿见到了少年的慌乱,却也越看越憋火。 他维持着得体的姿态,“还有一件事,我大概需要你为我解答。” “池昼,你喜欢稚宁什么?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优点值得你这么把她放在心上?” “这一前一后的对比,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稚宁比起你重病的母亲,比起赵家的仇恨,都重要?” 第153章 警告 薄瑾屹依旧是温和的,这让池昼有些疑惑。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顶着稚宁哥哥这一身份的男人,对稚宁感情很不一般。 可现在,薄瑾屹对稚宁蔑视不屑的态度,提及‘未婚夫’时的云淡风轻,不免让他心生动摇。 “薄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和薄稚宁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我对她并没有超出普通同学范畴的感情。” “拒绝您的帮助,只因为无功不受禄。” 薄瑾屹闻言,终于放下手中的纸杯,线条冷淡的唇微勾,“你喜不喜欢无所谓,稚宁可是很喜欢她的未婚夫,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人叫应珣,应家你应该不陌生,应珣是应家的继承人,最迟明年年初,两人就要举行婚礼了。” “稚宁是我带大的,娇生惯养,性子差了些,做事也向来直接不考虑后果,如果给你添了麻烦,我代她向你道歉。” “她一直缠着你,学这学那,全因她想得到应珣的喜欢。” “应珣曾说她脑袋空空,欲要退婚,这让她很是惶恐,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充实,所以她找上了你。” “你教过她,应该知道她资质平平,对学习有心无力,甚至说厌恶。” “宁可违背天性,也不愿离开、不愿放弃,你说她……是不是真的非应珣不可?” 薄瑾屹的话,像根精准刺入池昼命门的尖刺。 池昼辨不清薄瑾屹的话有几分真,可仅仅是‘未婚夫’的存在,就让他撕心裂肺,无法呼吸。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一个男人,有了名正言顺和她在一起的身份。 稚宁对他没感情,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 池昼强迫自己从嫉妒恐慌中抽离,“所以哪怕对方不喜欢稚宁,委屈她、嫌弃她,薄先生也不管吗?” 任由这样一个人去践踏妹妹的真心,池昼也曾做过哥哥,最清楚真心疼爱妹妹该有的样子。 池昼不傻,稚宁很怕薄瑾屹,究其根本,是因为薄瑾屹对她不好。 和应家的婚事,极大可能有内幕。 薄瑾屹今天来,除了警告,无非是想离间他和稚宁的关系。 可薄瑾屹要失望了。 很久以前,池昼就暗自下过决心,绝不会妄加揣测稚宁的为人,他只相信她的话。 薄瑾屹不意外池昼会怀疑,淡淡道:“我是她的哥哥,只要她喜欢,没什么不可以,任何东西,只要她要,我就给得起。” 完全凌驾的姿态,在别人听来可能会羡慕的许诺,池昼听了只觉得厌恶。 怪不得稚宁说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薄家。 他抬起头,“薄先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也记下了,但这是我和稚宁的事,最终的决定我要参考她的意见。” 薄瑾屹点头,“当然,稚宁的意见很重要。” 却又说:“池昼,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知道,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找我,就当是感谢你对稚宁的关照。” “另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稚宁不懂的道理你肯定不会不明白,以你的处境,离她远点才是为她好。” 言尽于此,薄瑾屹不欲再留。 随着他的起身,顷刻间,温和的态度被万钧重压取代。 见薄瑾屹要离开,助理撤回了对老板娘等人的阻拦。 几人立刻跑到池昼身边。 “小池你没事吧。” 池昼摇头,“我没事。” “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等池昼解释,薄瑾屹顿住脚步,回头对老板娘说:“招人眼光挺不错的,好好敬着,假以时日必有收获。” 又对池昼说:“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等人终于走远,池昼在老板娘的追问下,道:“他姓薄。” 老板娘大惊失色,“那他是薄小姐的哥哥?!姓薄……京城薄家?你们……” 回想起薄瑾屹的态度眼神,老板娘下意识想要远离池昼。 看透人心又擅操控的男人,比谁都清楚如何让一个人陷入孤立。 * 另一边,稚宁并不知道薄瑾屹去找过池昼。 天气预报说最近有雨雪,她不愿出门,索性待在房间里一整天,翻看池昼给她的笔记。 学霸不愧是学霸,笔记内容言简意赅,达意精准,稚宁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有一点就透的感觉,理论和现实融会贯通,十分神奇。 仅仅一下午,稚宁就长了不少见识。 傍晚,佣人拿着菜谱上来找稚宁,菜谱是给薄瑾屹量身安排的。 如果不是昨晚被抓包,稚宁至今仍处在对薄瑾屹的愧疚中,她总觉得自己被薄瑾屹舍命保护后,利用他成全应珣、完成任务,有些不人道。 因而对于薄瑾屹的营养餐,她格外上心,自己研究了食谱,如果不是厨艺方面实在没天赋,她能亲自动手包揽一日三餐! 如今切身感受到薄瑾屹的算计,稚宁什么兴致都没了,更不想再浪费时间,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是不能停的。 稚宁捧着平板,装的认真看了看,对佣人说了声‘挺好的’,之后就借口今晚有事要忙,没有跟着去厨房。 这天晚上,薄瑾屹并没有回来。 次日,稚宁花钱从别人手里弄来张电话卡,放进旧手机里,给池昼发去消息。 感谢他的笔记,顺便旁敲询问薄瑾屹有没有找他麻烦。 却不想,池昼又提出要见面,态度坚定,说一定要见一面,他有话要说。 仿佛有大事发生的样子,稚宁无法拒绝,一咬牙,答应下来。 两人约了第二天上午九点,薄瑾屹出差去了隔壁省,晚上才回来,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 可谁知就在稚宁出门时,却撞见了等在门口的应珣。 第154章 能陪陪我吗? 自打小半个月前医院一别,稚宁和应珣就再没见过面。 销假之后,稚宁预料中应珣来找她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种种原因,让她渐渐以为应珣已经放弃她了。 因而看到人的那刻,稚宁很是意外。 就像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今天很冷,憋着场大雪。 薄家大宅所在的郊区,距离海岸线不远,海风呼啸,让人忍不住缩手缩脚。 稚宁出门特意穿了件厚重的大衣,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应珣却只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外套,站在风里,衣摆猎猎作响。 看得出来,应珣今天特意打扮过,裤子鞋子的款式和夹克外套相得益彰,把人衬托得格外孤冷不驯。 可再怎么收拾,也遮掩不住疲倦,面容颓丧,像是很久没有睡好,殚精竭虑导致的。 稚宁不理解。 按理说,应珣有了薄瑾屹的支持,事业上顺风顺水,又救下了阮凝初博得了好感,该满面春风才是,搞出这副样子…… 他是要卖惨耍苦肉计?! ——骗她说他对她日思夜想、后悔万分,希望她原谅,继续当以前的冤大头?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应珣演技又精进不少! 瞧他那悲怆的眼神,还真有那么几分要被人甩了的可怜样。 稚宁一点也不同情,假装没看见,要离开。 应珣等了很久,一见稚宁,紧张落地,窃喜油然而生。 她真的出来了! 应珣迫不及待朝她走去,不想下一秒,她竟装得没看见他似的,扭头就走。 心里顿时慌了神,他急忙拦住她的去路。 “稚宁!” “稚宁!等等!” “稚宁你去哪?!” 稚宁听着这叫魂似的喊叫,脚步不停,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可应珣更快。 “稚宁你别走!” 胳膊被抓住,稚宁顿时有种被鬼缠上的错觉。 忍了又忍,才没把巴掌呼他脸上,但笑容难免有些勉强。 “应珣哥哥,好巧,你怎么在这?” 应珣表情复杂,“稚宁……” 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舞,好在稚宁戴着帽子,遮住耳朵,不至于冻伤,可也正因如此,稚宁觉得自己听力受损。 否则怎么会听到应珣说胡话。 稚宁不知道应珣哪来的脸,什么都不解释,一上来就问她能不能陪他去个地方。 见她不搭话,他又问一遍,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一改往常的慵懒随性,紧绷的样子让稚宁感到陌生。 “稚宁,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他低声问。 答案自然是不可以! 不说她讨厌没打招呼的约会,她还约了池昼呢! 稚宁被系统提溜着耳朵警告不准ooc,不得已耐着性子,“抱歉应珣哥哥,我今天有事,恐怕不能陪你,要不你换别人吧。” 应珣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听她真这么说,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换别人……换谁? 阮凝初吗? 应珣知道那天他的选择,伤了稚宁的心。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能说他被人误导了吗?那个人还极有可能是她最珍视的哥哥。 她会相信吗? 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解释。 事情发生之初,他曾迫切想让她知道一切,用尽全部的办法想见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丝她的理解和宽容。 可她一直躲着他,有薄瑾屹的暗中阻拦,他没法靠近,而后来他越来越忙。 直至最近,时局突变,他对一切都没了把握。 也许远离才是最好的。 马上九点了,稚宁赶着去见池昼,不想在应珣身上耽误,“应珣哥哥,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应珣不肯放手。 稚宁的态度,在应珣看来相当冷淡,且夹带着逃避。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遭遇她这样的对待。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适应,哪怕他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抑着心痛,应珣执拗道:“我问过你哥哥了,他说你今天闲着。” 她难道……不是听了薄瑾屹的话才出来的吗? 难道不是知道他在门口,来见他的吗? 应珣的话,听得稚宁一头雾水,问了薄瑾屹? 为什么要问薄瑾屹? 薄瑾屹说她闲着,她就要和他出去? 他们可真有意思! 现在约她见面,都不用经过她这个工具人同意,他们两个操盘手接头知会一声就行了吗? 稚宁气笑了,“我今天——” “今天是我母亲的冥诞。” 应珣抢着打断稚宁的话,他知道他今天做的事很不尊重人,她会生气,可如果他不这么做,不耍手段,他根本见不到她。 “陪我去见见她好吗?” 应珣垂眸,看着稚宁白嫩的手,很想牵住,握在手里。 可他没有勇气。 “稚宁,陪陪我好吗?” 这世上,毫无顾忌爱他的人只有她了。 稚宁纳闷极了。 按理说,这种特殊日子见婆婆的事,他应该去找阮凝初啊! 那天在废弃工厂,他宁愿放弃前途,得罪薄瑾屹,也要带阮凝初离开,足以见得他对阮凝初的在意。 怎么到了去见亲妈,说真心话的时候,又换成她了? 干什么? 又有人埋伏在草丛里伺机暗杀?又要利用她? 稚宁真的烦透了! “我真的有事。” “就去说几句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见稚宁不肯松口,应珣急忙退一步道:“你要去哪?如果实在着急,我先送你过去,等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去墓园也可以!” 她赶着去见别的男人呢! 稚宁想起池昼,又想起薄瑾屹抓包那天他的冷脸……目光凝滞片刻,回到应珣身上。 “我去哪你都跟着?” 应珣点头,眼里浮现惊喜,“你要去哪?” “……不去哪,去墓园吧。” 应珣不敢相信,稚宁居然答应了他,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却还是先考虑她,“你……不是有事要忙,我先送你过去吧,去墓园晚一点没关系!” 第155章 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稚宁摇头,“你不是说今天是你母亲的冥诞,让长辈等着总归不太好。” 稚宁上了应珣的车。 一上副驾驶上,应珣就拎出一袋零食,小蛋糕、雪媚娘……全是两人之前约会时,稚宁爱吃的。 “才吃好饭,不太饿。” 稚宁心里记挂着要放池昼鸽子的事,没胃口。 应珣手微僵,兀自笑了下,“那我放后面,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拿给你。” 稚宁点头。 车子平稳地往墓园的方向驶去,应珣看路之余,目光频频落在稚宁身上。 小姑娘脸很白净,瘦瘦小小的,褪去早前的浓妆,很符合当下流行幼瘦的审美,她今天连妆都没化,仅仅涂了点口红点缀气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内而外透着纯净气息的女孩,却做出了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 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心,应珣不止一次唾弃、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能对她动心动情? 她没有阮凝初坚强,也没有阮凝初善良,仅仅凭借着死缠烂打的本事,就让他落入了她的陷阱。 可不管他再怎么自责自厌,最后问题都会回到原点,他喜欢她。 喜欢到,仅仅因为她答应和他一起去看自己母亲,就惊喜不已。 那天薄瑾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破碎失神的稚宁,应珣心里冷不丁钻出个念头,他和她完了。 无关他怎么想、是不是要放弃,他和她都不会再有以后。 之后她躲着他、薄瑾屹的阻拦,都印证了他的预感,让他寝食难安。 可现在,她又坐在了他身边。 明明他还没有解释那天的误会,仅凭他一句话,她就放下芥蒂,放下自己的事,陪在了他身边。 是因为心疼他吗? 她其实还是在意他的吧? 应珣眼眶酸涩,他不敢奢望,但却忍不住暗喜。 哪怕他心里始终有道声音,告诉他,他和稚宁不是一路人。 包括他的理智,也在劝他远离。 他也是这样决定的,所以才会在今天和她见面。 今天过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应珣下定决心,心脏因此重重收紧,生出窒息感。 他逼迫自己忽略,放纵自己满心满眼装着稚宁,享受最后为数不多的时光,度过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却不知,稚宁脑子里正想着另一个人。 稚宁眼神直直望向窗外,18路公交车从她身边擦过,她原本该坐在上面,去见池昼的。 稚宁之所以改变主意,放弃和池昼见面,只因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甩掉应珣,而应珣又提及了薄瑾屹。 她毕竟是应珣的未婚妻,贸然不管不顾去见池昼,她不知道应珣发现后,一气之下会不会对池昼做些什么。 薄瑾屹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之前他就怀疑过她和池昼之间不单纯。 稚宁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公交车,这个时间,池昼应该快到图书馆了吧? 稚宁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失约,他会有什么急事吗? 应该不会是薄瑾屹找他麻烦了吧? 想到这,稚宁心里泛起焦灼。 突然,车子停下。 稚宁回神,“怎么了?” 应珣正在解安全带,“下车买束花。” 稚宁扭头,路对面有家花店。 是要买菊花吧? “你要一起去吗?” 稚宁想了下,跟着下车。 不论她心里怎么想的,但死者为大,该有的尊重要到位。 借着过马路的机会,应珣终于如愿牵到了稚宁的手。 她的体温仍然是他所熟悉的,凉凉的,触感软软的,让他着迷。 应珣没忍住将她的手攥紧。 过了马路后,担心她冷,他顺应着私心做借口,没放开手。 稚宁没拒绝,她心思不在应珣身上,走着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了俩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还当和以前一样。 她在心里接连否定了许多想好的理由,理由全是怎么向池昼解释自己放了他鸽子。 不知为什么,那些冠冕堂皇耽搁了的理由,她并不想说给池昼听,就比如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她另有急事。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她不想让他觉得他是次要的、随时随地可以被放弃。 再怎么说,池昼也是她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朋友。 旁边,应珣和花店老板沟通完需求,准备去收银台付钱。 稚宁不想进去,里面花的种类很多,味道混杂有些怪。 应珣不忍心她难受,“那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吧,我很快出来。” 稚宁应下。 揣着心事,稚宁走到阳光下,踢着石子,心烦意乱。 站了没一会,忽然,她回过头,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看她。 身后十几米远处,是信号灯刚由红转绿的十字路口,正值元旦假期,人很多。 车来车往,稚宁皱眉找了会,没发现谁在看她。 狐疑回过头,应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在看什么?” 稚宁吓一跳,下意识摇头,“没,没看什么,账付好了吗?” 应珣‘嗯’了声,“再等几分钟就能拿到花。” “哦。” 稚宁并不怎么关心,抬步往一旁的年宵花堆里走,躲着应珣。 她莫名发虚,不知道是因为应珣,还是刚才被人盯着的错觉。 今年春节早,年宵花早早上市,鲜艳的红色连成片,很喜庆。 看着看着,稚宁突然想,如果要道歉的话,带束花会不会显得更诚恳一点? 池昼的性格不像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但他妈妈应该会喜欢。 马上要过年了,池昼家里很冷清,多些鲜花会不会好一些? 应珣看着稚宁站在鲜花堆里,才想起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送过她花。 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他跑,委曲求全。 心中钻出酸楚,应珣抿唇,走到稚宁身边,“喜欢吗?” 稚宁刚要开口说不喜欢。 系统盯了稚宁半天,忍不住敲打她,【别走神了行吗?你一定要让应珣发现你心不在焉,刨根问底,发现你红杏出墙了才满意?】 【什么红杏出墙!?我和池昼只是普通朋友!】 【是是是,你们是普通朋友,这事我知道,可应珣知道吗?薄瑾屹知道吗?】 【我——】 反驳声大归大,稚宁还是有错就改的,赶忙进入表演状态,“你这么问是要送我花吗?那就要一束百合吧。” 半小时后。 稚宁到达了墓园。 因着是假期,墓园里祭拜先人的人比平时多了些。 稚宁头一回来见应珣的母亲,路不熟,跟着应珣亦步亦趋,眼睛时不时留意周围人,怕有意外。 但其实并没发生什么。 应珣母亲的墓在山顶,到地方的时候,稚宁出了一身薄汗。 她搞不清楚应珣为什么不开车上来,一路上一步步顶风前进的只有她和应珣,像俩傻帽。 大概这样会显得更诚心? 可应珣他又带了个利用的棋子来打扰他母亲。 稚宁哪知道,应珣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延长最后一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而她沉浸在思绪里,更不知周围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她和应珣。 几乎每个人,都将会给她带来灾难。 第156章 还要立!人!设!? 终于站定在墓碑前,稚宁看清了上面人的长相,眼神来回在应珣和墓碑上逡巡。 应珣和他母亲很像,尤其是那双含情眼,眼尾微勾,笑起来妩媚又动人。 墓碑上的女人很年轻,长发被风卷起,照片定格在她笑容最天真烂漫的那刻。 稚宁想,这大概是她还没嫁给应珣父亲的时候,年纪和现在的她差不多。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人,会在结婚后不久,死在丈夫和其情人的手上,还是在自己的孩子生日的前一天。 “花给我吧。” 应珣要的,是刚才稚宁点名要的百合花。 稚宁拒绝了,亲自上前献上花,“我来吧。” 这花稚宁抱了一路,沉甸甸的带上山,累了些,但稚宁心里并没有怨言。 再怎么说,她也真心喜欢过应珣一段时间,虽然是受剧情力量控制的影响,但不可否认这份感情确确实实存在过。 应珣看着稚宁一步步走近墓碑,离他思念的母亲越来越近,眼里泛起柔光。 下一秒,他收起情绪,掏出打火机,拎起纸钱上前。 一开始怎么也点不着,火苗总会被风吹灭,稚宁看了一会,往前走了两步,想挡住风。 不抱希望就是随便一试,不至于站在一边什么不干太难看,但别说,还真就有用。 纸钱点着了,热意瞬间而起。 应珣朝稚宁笑了笑,继而看向照片上的人,“妈,生日快乐。” 随着应珣开始和他母亲说话,稚宁慢慢往后退避,把空间留给这对隔着生死的母子。 另一个原因,稚宁其实很看不得这样的画面。 系统总说她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掉眼泪,稚宁不想承认,但也着实没办法控制。 也是到了这一刻,稚宁才将将放下自己的事,注意力回到应珣身上。 应珣跪在墓碑前,时不时往火盆里扔纸钱,并没说什么。 稚宁不知道应珣此刻沉默着心里在想什么,大概在暗暗发誓? 发誓一定会让害死他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稚宁想不到其他可能。 对于应珣想要报仇的决心,稚宁打包票,除了应珣自己,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同情他的遭遇,也同情他惨遭背叛早逝的母亲。 但还是之前那句话,同情理解不代表赞成支持,她身为受害被利用的一方,永远保留追究的权利。 稚宁不会说安慰应珣的话,一句都不会。 可系统却不愿放过她。 【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吗?】 稚宁一听这话,直觉不妙,抬头看天,装聋扮傻。 系统不依不饶,【别忘了你是无脑爱他的恶毒女配,现在、此刻是你送温暖的好时候,立人设的话不用我多说吧?】 稚宁想打人,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要立!人!设!? 小半个月前,她差点死应珣手里,他连屁都没放,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这时候去送温暖,舔狗它老祖见了她都要让位跪地磕仨头! 系统叹了口气,【稚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时候安慰他确实挺没尊严的,不过,他要真愿意扯谎解释那天的事,你乐意听?】 稚宁当然不乐意。 听这玩意纯属浪费时间。 【稚宁,你要记得你的人设就是他的舔狗,舔都舔了,一次和十次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也舔不了几次了,还有这是支线任务哦,搞砸了要受惩罚的。】 稚宁管他任不任务,捉到了重点,【什么意思?什么叫舔不了几次了?任务快结束了吗!】 稚宁心‘扑通’跳了下,期待又不安。 她做梦都想蹦出这个烂泥潭子,可不论是真千金那,还是应珣这边,原文剧情都还有很多没走,按照一开始的规定,任务不可能结束。 可有些话,系统绝不可能毫无根据说出来。 系统也是说漏了嘴,涉及机密,不能多透露,它含糊其辞,【我的意思是,你戏份本来就不多,舔狗的活干一次少一次,你好歹珍惜一下,别人想舔都没机会。】 稚宁忍不住翻白眼,谁他妈想体验舔狗日常啊! 有些事,心照不宣,稚宁其实明白系统的难处,有些事不能明说。 就好比之前薄瑾屹中枪昏迷,系统失联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是针对她的任务去做了什么。 那次任务很关键,按道理失败了惩罚会很重,反馈到她身上,大概会变得很虚弱,可她至今依然生龙活虎。 唯一的解释,是系统帮她从中斡旋了。 正因这一点,稚宁决定听系统的话。 但行动之前,她试探着问:【统统,我会死吗?】 这活越干越没底,任务随机掉落,原定的剧情线偏的摸不到边。 系统懒洋洋的,【真有这么一天,我会向上面申请让你安乐死的。】 稚宁:【……滚!】 从稚宁现在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应珣的背影。 稚宁还记得第一次见应珣的场景,也是远远的一个背影。 那次是在酒吧,他救下了一名被富二代刁难的卖酒女。 在那样的场合,酒水不是商品,人才是。 卖酒女年纪不大,许是初来乍到,落入了那群自诩掌控资本的流氓手里。 他们让那名卖酒女跳脱衣舞。 在场几乎所有男性都在起哄,吆喝催促,以践踏女性的尊严为乐。 唯独应珣。 他抓起酒瓶砸了为首那人的脑袋。 对方来头不小,随即便和应珣打了起来。 人多势众,应珣并没有讨到多少好,把对方打了个半死,也付出了被开瓢的代价。 蜿蜒的血水从他额前滑下,一滴滴从他下颌坠下,他随手抹去,将卖酒女拎到身后,护着。 稚宁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笑,被血色浸染着,轻佻、风流、玩世不恭。 可现在,跪在母亲墓前,应珣没了意气风发的张扬,他脊梁微弯,低着头,双肩下塌。 阴沉的天,将他周身的压抑、萧条烘托到了极致。 应珣母亲去世那年,他才七岁。 在最期待家人陪伴的生日那天,他等来了母亲死去的噩耗。 稚宁不知道应珣会不会后悔自责,如果那次他没有期待父亲回来陪他,他母亲也许不会出海,也就不会死。 说到底,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失去了母亲、满怀思念的孩子。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第三方,跳出剧情对情绪的控制,稚宁偶尔会觉得应珣很烦,会因他的行为感到不公,甚至失望愤怒,唯独没有恨。 因为没有爱作为养料,滋生不出恨意。 此刻为了任务,稚宁闭了闭眼,放任心底的同情占据思绪。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第157章 安慰 慢慢走到火盆边,稚宁拿起一摞纸钱,跪在应珣身边。 应珣惊讶,“你不用——” “我陪你一起。” 打断他的话,稚宁态度坚定。 应珣定定看着她,到底没再说什么。 山顶的风很大,纸钱刚落入火盆,就被焚为灰烬,火舌猛然变旺旋卷跳跃,带起烟气。 稚宁不可避免被呛了下,她低声轻咳,偏头朝向背风的一边,可白烟依旧追着她跑。 应珣同样遭受着折磨,他皱眉,心疼道:“你走远一些吧,我很快就烧完了。” 稚宁没走,反而回过身来,重回和应珣并肩的位置,跪在墓前。 应珣见状,登时要起身拉走稚宁。 稚宁按住他,看着他,问:“应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烟气,会一直追着人跑吗?” 应珣呼吸微顿,解释说:“理论上来讲,纸钱燃烧时,人所处的位置因为呼吸、说话、活动,造成了气流运动,比起没人的地方气流相对混乱,从而引起了烟尘粒子的偏移运动。” 稚宁‘噗嗤’笑出声,“应珣哥哥,几天不见,你也成了浪漫绝缘体吗?” 应珣很久没见稚宁这样笑了,一时有些怔然,心生怀恋。 稚宁拿过应珣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应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阿姨其实一直在。” “变成了星星?” 他生日那天,她是这么安慰他的。 稚宁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对,变成了星星,同时也能变成风、变成雨。” “我曾偶然听一位老人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你理论知识这么充足,文学常识肯定也不差,应该不用我翻译成白话给你听吧?” 自然是不用的。 应珣没说话,他琢磨着稚宁话里的深意,看着袅袅白烟,酸涩的情绪莫名有了消减的征兆。 稚宁又往火盆里丢纸钱,“据说生与死之间,有一道化不开的结界,亡灵的触摸,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是种禁忌,所以你现在觉得烫、觉得难受,其实是阿姨换了种方式拥抱你。” 和上次的星星理论一样,这是应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慰。 新奇、荒诞,但颇为有效。 没人知道,他真的很想念他的母亲。 对于自己的母亲,应珣有太多愧疚和遗憾,小时候面对父亲的背叛、母亲的落寞哭泣,应珣最大的愿望就是快些长大,给母亲一个充满爱的家。 可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的离开,对应珣来说不仅是场灾难,更是信念的崩塌,他困在废墟里,始终走不出来。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思念的人一直在,爱着他、看着他,为他挂怀。 也许母亲真的在,她配合着稚宁的话,掀起一阵浓烈的烟气,灼烫、朦胧,将两个孩子拥抱在怀。 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流,将心里的空窒填满。 应珣眼里漾起水光,看着稚宁被熏得又要咳嗽,拉起她的手,“她也抱了你。” 稚宁呛咳间得意一笑,“当然,我是她没过门的儿媳妇嘛,她很喜欢我的。” 说着,稚宁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应珣的手背。 “应珣哥哥,以后不论怎样、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姨对你的关心和爱没办法表达,换我代替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稚宁的话,完全出乎应珣预料,也和他今天见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应珣不敢相信自己能听到稚宁说这样的话,她不恨他吗?不怨他吗?不打算和他分手吗? 理智告诉应珣,这大概是一场梦,是他贪恋到极致疯了的幻想。 他唇瓣嗫嚅,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不怪我之前在废弃工厂带走了阮凝初吗?” 那一次,险些要了薄瑾屹的命,她绝望的样子让他害怕。 稚宁歪头轻笑,“你是要把苦衷解释给我听了吗?” 苦衷…… 她居然以为他有苦衷。 应珣自惭形秽,“你要听吗?” “你说我就听,不过应珣哥哥,你好像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好。” “你现在想想,我追了你多久?你又拒绝了多少次,这期间你做的伤人的事还少吗?” “我如果真的在意,早被你气死了,哪还能像今天这样把你占为己有。” “那天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眼睛,能看明白许多事,你的解释想说就说,不想说……那我就等你愿意说。” 这他妈够恋爱脑了吧! 别问了! 这酸掉牙的字眼,她真挤不出来了! 稚宁苦不堪言,在心底求爷爷告奶奶想把这篇掀过去。 幸运的是,现实没有让她失望。 回去的路上,寂静无声的车子里,稚宁因为今天的表演感到疲惫,昏昏欲睡。 系统问:【刚才咬文嚼字的词你从哪学来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背诗。】 稚宁来了点精神,【你瞧不起谁啊,看小说看来的行不行!】 【就你?那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怎么就不堪入目了!黄色文学怎么了?从我打开书页的那刻,知识就在进账,今天不就用上了!以后,拜托你尊称我一声读书人!】 【是是是,读书人!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了不得呢!】 【你什么语气,很不服气?】 一路上,稚宁和系统拌着嘴,偶尔朝旁边开车的应珣暗送秋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自行车一直跟着。 车上的少年机械地踩着脚蹬,神情恍惚,时而眼底涌起风暴,时而自嘲发笑,悲伤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 第158章 不是说好了说分手 被应珣送回薄家大宅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进了薄家大宅,稚宁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房间,总算有机会正大光明翻看手机。 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询问她在哪的短信,无一例外,都来自池昼。 稚宁点开了其中一条,是九点多一点发来的,池昼问她在哪。 其他几条,内容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稚宁深吸一口气,有意放空思绪,可内心的愧疚并没有得到缓解。 找不到她,池昼应该急坏了吧? 稚宁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告诉池昼她去不了了,她实在没想到会耽搁到现在。 一开始,她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避免池昼觉得他是被他舍弃的那一方,后来应珣一直在她身边,她被他盯着,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池昼联系。 晚回复一分钟,池昼就要多担惊受怕一秒…… 算了! 稚宁心一横,敲出几行字。 ——抱歉池昼,昨晚通宵看电影,今天是休息日忘记定闹钟,睡过头了! ——手机静音错过了你的消息,你现在还在图书馆吗? 稚宁等了几秒,坐不住,加急打车去了图书馆。 可约定见面的地方,并没有池昼的身影。 稚宁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心情低落,池昼他已经走了吗? 确实应该走了。 稚宁低头陷入自责,这件事她处理得实在有失妥当,拖拖拉拉的后果,远比直说还要严重。 她心灰意冷回了家,捧着池昼的笔记本,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 结果什么都没有。 池昼没看见她的消息吗? 他生气了吗?不想理她了吗? 不想理她是应该的,无缘无故被放了鸽子,一上午一句话也不说,换她她也会不高兴。 如果池昼仅仅是生气了,稚宁还能接受,怕就怕池昼是有事找她帮忙,而她的失约会导致他置身险境。 稚宁越想越害怕,拿起手机,就要给池昼打电话。 也是在这时,手机弹出条消息提示。 是池昼先是回了个‘好’。 然后又很快发来一条消息,告诉她他只等了一会,老板娘急着找他,等了一会她没来,他就离开了。 没一直等着就好! 稚宁瞬间如释重负。 但心里总有个小角落悬悬的。 稚宁想要追问,可一想到最先放鸽子的人是她,哪有脸去追究池昼是不是撒谎了。 * 应珣把稚宁送回薄家大宅后,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背影消失后,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因稚宁陪在身边儿而舒展的眉心,再度收紧。 应珣脑子里混乱,他吹着窗外的冷风,脸颊变得麻木,心里的郁结怎么也解不开。 应珣驱车回了家。 推开门的那刻,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阮凝初穿着白围裙,见到他,冲他扬起笑,“回来了。” 应珣看到满桌子菜,知道阮凝初应该忙了一上午,‘嗯’了声。 室内的暖气驱散寒冷,应珣心里没由来多了丝烦躁,但仅仅一秒,就被愧疚压下。 “你来的正巧,菜齐了,洗洗手吃饭吧。” “好。” 应珣走进厨房,台面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已经被阮凝初收拾干净。 花瓶里的洋桔梗娇艳欲滴,果盘里摆满各类新鲜水果,极具烟火气的日常,应珣曾经非常渴望。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阮凝初的存在,成了一种负担。 他想从这里逃走。 见应珣站在洗手台边发呆,阮凝初走过去,“和她说清楚了?” 应珣顾自洗着手,没说话。 阮凝初意识到什么,递来毛巾,“你没说。” 平缓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她早有预料的事,可应珣从中听出了失望。 阮凝初口中他没说的‘话’,正是应珣今天找稚宁的真实目的。 去墓园探望,不仅仅因为今天恰好是母亲的冥诞,更因为他想借着两人还是未婚夫妻的机会,让母亲最后见一见他喜欢的人。 在稚宁并肩跪在他身边之前,他一直在向母亲祈求,假使她真有在天之灵,请保佑稚宁,保佑她无灾无难,余生顺遂。 可之后…… ‘薄稚宁,我们的婚事算了吧。’ 寥寥数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放不下她。 尤其当她拉着他的手,在母亲面前许下承诺,她说她会爱他一辈子、永远陪着他,他心里又生出了贪婪。 他想和她在一起。 稚宁这份毫无畏惧的感情,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在近来不断反思自己的深夜里,他大抵找到了他对稚宁动心的根源,她身上,有他渴望的安全感。 她是行事偏激、手段狠辣不错,可他永远不会是她攻击的对象。 在她身边,他可以放心安睡,可以依赖她、暴露最真实的一面,永远不用担心她会离开,她甚至会保护他。 这无疑是自私的,他爱上了对他好的她,而非是被她的灵魂所折服。 他不爱她的灵魂。 应珣反复这样告诉自己,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免于爱上一个不堪的人的谴责。 应珣生平最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不想变成父亲那样的人,臣服于一个庸俗歹毒女人。 可他真的只是贪图稚宁对他的好吗? 看到她的笑他会感到舒心,看到她开心他会感到满足,她给他添乱闹笑话时,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丢人厌烦,只想任她自由自在…… 应珣不想再深究自己究竟喜欢稚宁什么,因为这没意义,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和她划清界限。 他势必要在她和阮凝初之间做出选择。 那天在废弃仓库,他带走阮凝初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早前被转移的危险卷土重来,仅仅是一周,阮凝初就遭遇了不下五次意外。 为了除掉应家那些人,他横冲直撞招惹了太多仇敌。 他只能被迫把阮凝初带在身边,昭告天下一般,将他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正式宣战。 这些事瞒不过薄瑾屹,稚宁势必也已经知道了。 出门前,应珣本以为‘退婚、分手’这类字词或许根本轮不到他来说,稚宁自己就会提出来。 他没想到,稚宁对他的包容度那么高,她说他有苦衷,她对他的宽容……这是他再怎么贪心妄想都不敢奢盼的,更让他自惭形秽。 几步之遥处,阮凝初一直等着应珣的回答。 应珣放下她递来的毛巾,语焉不详解释,“今天场合不对,之后会说的。” 阮凝初并不相信,跟在他身后,“应珣,今早你出门前,我们不是说好了?” 第159章 哥哥喝醉了 最近一段时间,阮凝初一直住在应珣这,营造出两人已经在一起的假象。 应珣分得清自己心里的人是谁,可阮凝初似乎在虚假中越陷越深。 那天被刚子带来的消息误导,背后极有可能牵涉薄瑾屹,真实情况,应珣暂时没办法和阮凝初解释。 那天获救之后,她问他,他是不是爱她。 他选择她放弃了稚宁,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和鼓舞。 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想明白许多事,改了主意,决定和他在一起。 态度的转变,应珣始料未及,如果早知这样能让她屈服认清自己,这场绑架在他意识到她的退避时就会发生。 他爱过她。 也仅仅是爱过。 阮凝初的感情并不难看破,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越发浓烈。 这让应珣生出了罪恶感,是他招惹了她,又变了心。 应珣垂眸看着她,“小阮,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明磊落,我身上有很多毛病,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阮凝初回望着他,“我们从你七岁那年就认识了,一起长大,我不觉得你身上哪一面是我没见过的。” 可他爱上了薄稚宁! 爱上了一个自私不堪的人! 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承认! 有句俗话——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可能本质上,他和稚宁是一样的,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下作肮脏的人! 应珣不想害了阮凝初,“我记得你之前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你喜欢哪个国家来着?” “北半球还是南半球?我记得秦见川在国外有个研究室,如果你对他的项目感兴趣,我可以出资送你去研究。” 阮凝初面色白了几分,他这是要送她走? 以往他见了秦见川会失去理智大打出手,现在却面不改色把她往秦见川身边推。 他要干什么? 阮凝初如鲠在喉,“那薄稚宁呢?为了保护她,你又会怎么做?” 应珣并没有立刻回答,回避似的往餐桌边走。 直到落座,阮凝初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嘶声道:“她轮不到我操心。” 轮不到。 轮不到…… 阮凝初自嘲,意思就是他想,想在旁亲自守着,但没机会、没资格。 阮凝初努力地忽略心里的难受,默了默,笑着回说:“我的学业工作,我有打算,不必你操心。” “应珣,我只希望你别再利用无辜的人。” 阮凝初动作自然地把筷子递给应珣。 应珣犹豫一会接了,却没有动筷子进食的意思,他一直看着她,“所以我们之间止步于此也可以吗?” 这话就是他连利用她也不想。 阮凝初没说话。 这个问题,她给不了他答案。 她知道稚宁对应珣的爱丝毫不比她少,稚宁性格是坏了些,可稚宁身上有她缺少的勇气、执着,也许就是这些,对方赢了她。 可阮凝初不想认输。 那天,她活了下来。 是应珣不顾一切救了她。 应珣心里是有她的。 她或许只是稍稍落了下风,她不想再那么懦弱,她想和应珣更进一步,成为情侣、夫妻、孩子的父母,一直在一起。 她知道只要她提出在一起,应珣不会拒绝,最起码,在现在这个关键时期,他不会拒绝。 哪怕他们能走多远,她一点也不确定,但现在,她想迈出这一步。 如果她的存在,能分走哪怕一点点外界对稚宁的关注,让稚宁的生活变得安稳,她愿意。 或许,等她把欠稚宁的都还给她,应珣的心就能回来。 * 午睡起来,大雪如期而至。 鹅毛般飘在风中,打着卷,仅仅几个小时,就把薄家大宅变得一片银装素裹。 下午四点多,佣人又敲响了稚宁的门。 还是询问关于薄瑾屹营养餐的。 稚宁苦闷不已,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平板看菜谱,发誓一定要找个借口甩了这差事! 但今天已经没办法推脱了,她不情不愿下楼,站在厨房里,指点厨师们忙活。 但庆幸的是,薄瑾屹打来电话,又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稚宁这才想起来,薄瑾屹出差了。 这可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稚宁当即撂挑子,喜滋滋回了房间!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而后急转直下。 京城少见这样的大雪,稚宁看完一部喜剧电影后,搬了张椅子,托腮来到落地窗边。 时而有雪敲打在玻璃上,稚宁看了一会,鬼使神差走过去。 突然,她眼尖发现了一片长得很标致的雪花,贴在玻璃上,和教科书上雪花的形状一模一样。 “哇哇!还真长这个样子!” 稚宁发现新大陆似的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兴冲冲拿来手机,‘咔咔咔’几张,拍了发给池昼,并配了一大段激动万分的话。 然后又盯着雪花看。 稚宁的房间视野很好,眺目远望,能看到东边的海平面,黑漆漆,只有灯塔一点光,而往近了看,能看到大门谁进谁出。 稚宁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薄瑾屹的车开了进来。 低调的黑色车身,像是在风雪中毅然前行的巨兽,吓得稚宁一瞬间什么赏景的心思都没了,猛地拉紧窗帘。 稚宁毫不犹豫钻进了被窝,装睡! 可还是被‘吵醒’了。 薄琬乔‘嘭嘭嘭’砸门,防弹门也拦不住她,像是稚宁不开门她就把门框一起拆了! 稚宁没法再装睡,“你干什么!” 薄琬乔很急,没解释,也没问稚宁这半天在磨蹭什么,拽着稚宁一路小跑下了楼。 只因薄瑾屹喝醉了,薄琬乔叫她下去照顾。 大半夜的,稚宁穿着粉色毛绒睡裙,头发乱糟糟,两条细腿空荡荡没穿裤子,站在客厅水晶灯下,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什么时候薄瑾屹喝醉了需要她去照顾了? 她又不是佣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不会煮解酒汤,能干什么? 第160章 撮合哥哥和稚宁 也是在此时,稚宁发现整座偌大的主楼,安静得离谱。 “人呢?” 薄琬乔正在打电话,没理会稚宁。 稚宁转而看向沙发上的人。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一身酒气,稚宁隔老远就闻到了,和他身上一贯的罗勒气息混杂在一起,不难闻,但存在感更强了。 由于没有意识,他歪坐在沙发上,身躯高大,西装、衬衫不再板正一丝不苟,歪歪扭扭的,领带卡着脖子,看着就难受。 稚宁下意识就想走过去,给他把领带摘了。 刚迈步,薄琬乔挂了电话,“你刚说什么?” 薄琬乔电话没打通,人有些气恼。 稚宁慌忙收住脚,怒视道:“我问你人呢,家里人去哪了?!” 薄琬乔往薄瑾屹身边走,“放假了,都回去了,不然我为什么叫你下来。” 放假?! 稚宁觉得荒唐,“下午我还看见他们了!” 这个天?这么大的雪?放假回家? 薄琬乔试着叫了薄瑾屹两声,没得到回应,又看向稚宁,“你也说了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离大谱了! “不是,好好的放什么假?” 自打稚宁有记忆,薄家大宅就没哪天断过佣人。 这么大个宅子,每天光扫地的工作量,就够十个八个人忙活一整天了,都放假了,不得乱了套? 吹胡子瞪眼的小模样,小脸酡红,薄琬乔看着稚宁,有些装不下去。 她死死攥着手机,虎着脸,“放假怎么了,你这资本家要不要这么黑心?他们只是出来挣钱打工,又不是卖给薄家了,元旦!法定假日好不好!” “所以你就叫我下来照顾他?!” 薄家的佣人哪个不是年薪百万? 轮休!轮休懂不懂! 一周休三天呢,轮到法定节假日薪资还翻十倍,他们都抢着干! 薄琬乔这在各种商业会议上舌战屈辱的大女主,稚宁自知说不过她,伸长脖子找薄野。 “薄野呢?让他来!” 薄野吃得多劲大没处使不说,都是男的,搂搂抱抱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也更方便。 薄琬乔嗤笑了声,“薄野?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今天是假期第一天,一大早就被他那群狐朋狗友叫走,不知哪疯去了。” 薄野也不在!? 稚宁回想起来,今天确实一整天都没看到薄野。 她烦躁挠了挠头,睨着薄琬乔,“那你自己来啊!我不是亲生的,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趁机对你大哥做些什么吗?” 她真的有够口不择言了,这话也说得出来。 薄琬乔憋笑憋得辛苦,“这时候你倒是论起血缘关系了。” “拜托,就因为我是亲生的,才要避嫌好吗?而且我一会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所以这个锅甩不掉了是吗?! 稚宁不信,“都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不准去!” 薄琬乔实在忍不住了,她觉得稚宁这着急忙慌躲灾的样子可爱极了,身上毛绒绒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崽。 葱白细指勾起稚宁的下巴,“你管我呀?” 薄琬乔的脸突然凑得很近,近到稚宁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薄琬乔身上的气息和薄瑾屹很相似,都属于攻气十足那一挂的,而薄琬乔个子比稚宁高,又穿着高跟鞋,气势上更胜一筹。 她勾着红唇,压下身子,“你点头承认……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稚宁呼吸停住,薄琬乔她……她是在调戏她吗?! “薄琬乔,我最近给你脸了是吧!” 她慌忙后退,脸红的要命。 薄琬乔忍不住笑出声。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明明羞得要死,却又装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在是招笑。 “薄稚宁,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这小身板,先不说你肚里装不装得下那么大胆子,单看薄瑾屹醉成这样,硬不起来的。” 什么?! 她在说什么! “你!你要不要脸!” 躺那的是她亲哥哥! 这种虎狼之词! 有些话,稚宁可以趴在被窝里咧着嘴看,真听人说出来,能烧得她两个耳朵冒烟。 薄琬乔混不在意,“说实话啊,怎么了?不信的话,你待会试试看,除非他是装的。” 不过说实话,薄琬乔倒希望薄瑾屹是装醉,借着装醉的劲,把稚宁吃干抹净,把她的心从应珣那脏男人身上抢回来! 但看薄瑾屹今天这样子,似乎真的喝醉了。 可惜了。 薄琬乔也是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薄瑾屹把自己弄成这样。 公事肯定不可能,他这个身份地位,谁敢灌他酒啊。 那就是私事了。 刚才听司机说,薄瑾屹白天去了趟墓园,是去祭拜爸妈了吗?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一旁,稚宁因为薄琬乔那句‘试试看’面红耳赤,“薄琬乔!你脑子进水了吧!” 薄琬乔饶有兴趣反问:“薄稚宁你这么大声,别是不愿意吧?大哥才给你挡了一枪,差点没命,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 “他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万一出个什么好歹,你心里就好受了?” 薄琬乔铁了心要给两人创造独处空间,说不定薄瑾屹突然就醒了呢? 喜欢宝贝的甜心小宝贝在他边上为他忙前忙后,她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俩人今晚最好能有突破性进展! 稚宁觉得薄琬乔这人真真是不可理喻,“你也知道他身上有伤!那还不叫俞主任过来!他真有个好歹,你就好受了?他可是你亲哥哥!” 俞主任就是薄家的家庭医生。 薄琬乔扬了扬手机,“打了呀,没打通。” 这话是薄琬乔诓稚宁的,刚才打电话只是装模作样,她早嘱咐了俞主任随时待命。 她是要撮合稚宁和薄瑾屹不假,但前提是不能出意外。 “好了好了,周正催我了,我真要出门了。” “不行——薄琬乔!你不准去!” “回来!薄琬乔!” 稚宁追到门口,被风雪绊住脚步,不一会,薄琬乔就没了影。 稚宁气得跺脚,不死心,急忙在主楼里转了一圈。 结果令她失望。 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稚宁累得喘粗气,薄琬乔在搞什么! ‘扑通——’ 重物落地的闷响从客厅方向传来。 稚宁猛地回头。 坏了,人摔了! “哥哥!” 第161章 醉得不认人 稚宁乱手乱脚跑过去,堪比八百米最后冲刺,拖鞋都跑掉了。 几秒钟后,没穿袜子的稚宁脚踩在木地板上,看见薄瑾屹毫无霸总形象趴在地毯上。 凌厉的半张脸埋在米白的绒毛里,肌肤泛着粉,两条长腿铺陈在地,西装下摆上撩,露出了被白衬衫包裹的腰,腰细背宽,禁欲又撩人。 稚宁目光被男人腰带往下的位置吸引,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满脑子都是怎么这些男人的屁股都这么翘? 她曾见过应珣的,当时就给她惊住了。 池昼的好像也不赖…… “嗯——” 地上的男人嘴里发出不舒服的闷哼,四肢挣扎,似乎想起来,但又做不到。 稚宁立时回神,跑过去,“哥哥!你还好吗?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薄瑾屹没反应。 脑补着他从沙发上滚下去的画面,稚宁不禁想笑。 稚宁记忆里,薄瑾屹酒品很好。 不会乱折腾,也不会发酒疯,闭上眼睛就睡,直到酒醒。 很省事,但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一刻也不放松,严肃又正经。 薄瑾屹现在狼狈的样子,走下神坛,让稚宁心里生出些亲近感。 她伸手碰了碰薄瑾屹的肩,“哥哥?哥哥你醒醒。” “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好一会,稚宁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终于迫使男人睁开了眼。 “……稚宁?” “是我!哥哥你觉得怎么样?难受吗?头疼吗?能起来吗?” 薄瑾屹没回答,他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漆黑浓密的睫毛遮着眼帘,眼神迷离混沌。 盯着稚宁,像是傻了。 稚宁搞不清楚他听没听进去,心知他肯定不舒服。 趴在这不行的。 薄瑾屹神志不清,她只能尽可能尝试扶他起来。 一边不停叫他,她蹲下身,试着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肩上带。 大抵这个动作顺应了薄瑾屹的想法,他也暗自用劲。 两人居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稚宁大受鼓舞,能站就能走! “哥哥,我现在扶你回房间,你抬抬腿行吗?在客厅睡会着凉的。” 稚宁哄小孩子似的,可惜薄瑾屹并不应声,垂着脑袋,半靠在稚宁身上站不稳,手臂晃啊晃。 稚宁怕他摔着,两只手紧搂着他的腰,吃力道:“哥哥,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抬腿,往前走。” 薄瑾屹还是不吭声。 稚宁知道说了也没用,干脆直接迈开腿。 经过几次险些歪倒,两人终于能慢慢往前走。 一步、两步…… 这时,稚宁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哥哥他好重啊! 他软手软脚,几乎全部的体重都寄托在她身上,仅仅往前走了十几米,她就有种喘不过气要死的感觉,满头大汗。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距离前面的电梯还有一段距离,距离身后沙发也有一段距离,脚下的地板光溜溜没有地毯,她连把人扔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也不能扔下,不然之后再想把人扶起来,几乎不可能。 稚宁咬牙,举步维艰往前走。 “稚宁……” 耳边突然传来呢喃。 “我在,哥哥!” 稚宁惊喜以为薄瑾屹清醒了些,急忙大声回道:“哥哥你醒了吗?” “稚宁……” “稚宁……我妹妹……” “我妹妹……” 听着不像是在跟稚宁说话,在自言自语。 稚宁心里的花儿谢了,重重吁出一口气,继续吃力往前挪着脚,气喘吁吁说:“哥哥,我是稚宁,我在你身边。” “哥哥你能听清我说话吗,你醒醒啊!” “你妹妹快被你累死了!” 薄瑾屹根本不搭理她,他闷闷地笑,嘴里总重复一句话。 我妹妹……我妹妹…… 这话落在耳里,稚宁略有动容。 略带宠溺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讨厌她的样子。 稚宁没多余力气想别的,累得要吐血。 薄瑾屹酒量一向很不错,醉成这样,到底是得喝了多少啊! 出了电梯,往薄瑾屹房间走,又是一段艰难的路程。 稚宁看着墙上的复古壁灯,一盏又一盏,咬紧牙关。 自己住的走廊为什么要修这么长! 十点过半,稚宁终于打开薄瑾屹的房间门,把人扔在了床上。 稚宁随即也瘫在了床上,眼前发黑。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类似低血糖发作的眩晕感,搞得稚宁四肢无力特别想吐,胸腹部隐隐作痛,嘴里上翻出苦味。 她躺在薄瑾屹身边,缓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点劲。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薄瑾屹。 男人双目紧闭,白衬衫下略微突显胸肌轮廓的胸膛有规律一起一伏,脖子上的领带依旧卡得很紧。 稚宁看他一会,攒出些力气翻身爬起来,跪坐在大床中央,手落向领带扣。 这件事稚宁做过无数次,动作娴熟。 领带成功从薄瑾屹脖子上取下,稚宁看着他酡红的脸颊,决定打盆水给他擦擦脸。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能舒服一点是一点吧。 稚宁很快就端着水盆回来了,却发现原本瘫睡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衬衫纽扣被他扯开,领口歪斜,因为出席重要场合而打了发胶的头发乱作一团,还有根呆毛竖在头顶。 滑稽又慵懒,有种令人心惊的凌乱美。 稚宁的出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本定定看着一个点的双眸落在了稚宁身上。 他看着她,也不知认没认出她。 稚宁试探着叫了声哥哥。 薄瑾屹没反应。 而就在稚宁以为他还糊涂着、浅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冲她伸出手。 “过来。” 熟悉的命令,语气依旧是从前那般强势不容拒绝。 稚宁端着盆手一颤,下意识不想过去。 薄瑾屹又重复一遍。 迫于他的眼神压力,稚宁只能放下盆,慢吞吞挪过去。 “哥哥,你酒醒了吗?” “头疼吗?要喝水吗?” 稚宁不敢靠得太近,没穿鞋的脚丫时而蜷缩,脚指头透着白。 薄瑾屹看着她,眼神依旧是迷离的。 这样子,怎么看都还是醉着的。 稚宁觉得,这次的薄瑾屹有点难搞。 她不知道,难搞的还在后面。 小提示~ 接下来要紧急避险一下下,哥哥会用拼音代替,不然容易触发卡章关键词[抱头哭] 第162章 他不干净了! 稚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了薄瑾屹大腿上。 刚刚在他面前站定,紧张得脚趾抓地,等着他的回复,他突然伸手,蛮力一拽,画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像是一瞬间被火炉包围,侵略性的雄性气息,连同浓重的酒气,熏得稚宁脸颊通红,喘不过气。 她躲避挣扎不开,而这还不算完。 惊世骇俗的话随后从薄瑾屹唇间脱出。 “shi了。”按压着她的扭动,不一会,他说。 湿——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稚宁甚至不敢在心里复述默念。 不是! 他在说什么啊!?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稚宁想歪了,尤其她现在正坐在薄瑾屹腿上,腰被他的手臂箍着,姿势暧昧,动弹不得。 男人的手臂不断收紧,将稚宁往怀里压,灼烫的胸腹紧贴着她的后背,毫无间隙。 他下巴嵌在稚宁颈窝,轻蹭着。 被酒气熏哑的嗓子不停重复那两个字……隐含急切催促。 稚宁羞臊得面红耳赤,不住地掰着男人的手,踢腾着腿,却犹如蚍蜉撼树。 “裤子湿了,难受……” 似在抱怨,但稚宁没听出来,思绪一个劲的往不干不净的地方钻。 裤子? 谁的裤子? 不是她! 而当她的手冷不丁被捉住,按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她触到一手潮腻。 身体比意识先感知到异样,低下头。 稚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 与此同时,酒味越发醇厚浓重。 这是……酒? 谁把酒洒他裤子上了? 稚宁立马又想到一些带颜色的剧情——美人计,在生意场上可太常见了。 早前稚宁缠着薄瑾屹一起出差,就曾有幸在他床上见过光着身子的曼妙女郎。 对方在昏暗的房间里扭得像条没骨头的水蛇,嗓音又甜又软,特别好听,还是小女孩的稚宁差点一脚跌进温柔乡,可算开了眼了。 而灯一打开,看见是她,对方登时变了副嘴脸,花容失色,凶悍不已。 那大概是稚宁第一次涉足成年人的花花世界。 薄瑾屹他这次难道…… 越想越偏,稚宁差点流鼻血,立刻打住想法。 她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罪过罪过,她在想什么! 别人不清楚薄瑾屹的人设,她还不清楚吗? 他可是人气超高、守身如玉、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真千金的干净禁欲好大哥! 最近动不动就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书架里的书,真的要删一删,不能再看了! 湿衣服不能一直穿着,尤其薄瑾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又带着伤,万一着凉了,必定受不少罪。 稚宁扑腾着想从薄瑾屹身上下来,她软下嗓子,哄道:“gege,我是稚宁,你放开我好不好?” “你得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gege?” “gege!” 薄瑾屹就跟聋了似的,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纹丝不动。 喷洒的呼吸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逼得稚宁腰背紧绷,浑身发麻。 没办法,叫不醒稚宁只能狠心掐向薄瑾屹的手臂,怕他感觉不到,她使了八分劲。 “gege!”同时她大喊。 薄瑾屹吃痛‘嘶’了声。 稚宁见他有反应,赶紧大声提出让他放开她去换衣服。 谁料薄瑾屹默了默后,回了句,“你来。” 稚宁大脑宕机。 “你给我换。” 这下稚宁听明白了。 可是!她?! 领带可以,裤子……不好吧! 薄琬乔是真千金要避嫌,她这个假千金也需要的好不好! 可薄瑾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执拗道:“你来换。” 说话间,拉着她的手往腰带处扯。 “不不!别!” 这刻之前,稚宁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止一次照顾过醉酒的薄瑾屹,哪怕醉得再厉害,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离谱的发展,让稚宁不禁怀疑薄瑾屹现在是装的。 可是好好的,他装醉干嘛? “不,我不行,我不会……” “你还是自己来吧!” 薄瑾屹不管她在说什么,贴着她耳朵问:“不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 低哑的嗓音带着勾人的热度。 稚宁头皮发麻,缩着脖子,“放开我!” 稚宁一边挣扎,一边推脱,“我真不会!” 薄瑾屹磨蹭着她后颈微凉的肌肤,享受发出喟叹。 而当他唇瓣蹭到她小巧的耳垂时,他笑着问:“不会脱男人裤子?还是不会解皮带?” “都不会!” 稚宁心里发出尖锐爆鸣! 小时候,她也曾这样被薄瑾屹抱在怀里,那时她什么都不懂,被他亲吻脸颊、半夜被他搂在怀里揉按她的小腹……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充斥着对她的关怀呵护。 不似现在,是在索取。 稚宁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接二连三越距的举动惊得稚宁嘴瓢,“我我什么都不会!你放开我!” 薄瑾屹笑了声。 身后热意滚烫,稚宁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那你叫声我的名字,我就教你怎么解男人的皮带。” “叫啊……叫我的名字。” 稚宁差点原地起跳,“ge,我是稚宁啊!” “我是稚宁,你睁眼睛看清楚!” 不是外面的女人! 搞半天,他一直不知道她是谁? 别真是在外面鬼混,被女人泼了一身酒,他以为人家在和他调情吧? 什么啊! 他不干净了! 亏她从前还怀疑过他是弯的! 眼前的情景,稚宁更加相信,薄瑾屹喝蒙了。 从始至终,没把人往禽兽上想。 “你不愿意……不如这样,先给你个礼物。” 礼物? 正说着,薄瑾屹腾出一只手,西装口袋里拎出一条项链。 项链‘布灵布灵’直闪,钻石一颗颗老大,只看一眼,稚宁就估出了价格,八位数不止! 她心中伟岸的形象崩塌了。 他果然出去玩女人了,不然谈个公事而已,他疯了癫了把女人的项链揣兜里! 此时,又急又气觉得自己才认识薄瑾屹的稚宁,并没留意到薄瑾屹手上拿的项链,是她购物车里的款式。 薄琬乔要有嫂子了? 稚宁忍不住这么想,越想越憋闷。 她一点不想待在这,下意识想离薄瑾屹远一些,狠狠捶着他的手臂。 可没捶几下,稚宁突然老实了,全身紧绷。 第163章 谁是乖乖? 她左侧的耳软骨被咬了一口。 “别动,嗯?我给你戴上。” 薄瑾屹咬的那一下,不轻不重,连痕迹都没留下,可就是吓到稚宁了。 她怕极了待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哪怕薄琬乔说过,薄瑾屹喝多了,某方面不行。 稚宁不敢乱动,瑟瑟发抖,像只小鸡仔。 可随即,她想到一件事。 ——戴项链,是不是要两只手? 稚宁觉得逃跑的机会来了。 配合着身后薄瑾屹的搂抱,她挺起腰。 “你、你快点。” 薄瑾屹笑声愉悦,“等不及了?喜欢?” 稚宁硬着头皮,言不由衷,“喜欢。” 拜托她连项链长什么样子都没怎么看清,喜欢个屁啊! 薄瑾屹嗅了嗅她发丝的馨香,“喜欢就好。” 不枉费他特意清空了她的购物车。 箍在腰间的力道一点点变小,稚宁坐在薄瑾屹大腿上,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两只手都松开那一刻的降临。 可谁知,就在这一刻来临的刹那,稚宁的身子突然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个人跌坐在了床上,腰两侧是薄瑾屹的长腿。 紧随其后的,是更加蛮横的覆压。 ——原本她坐在薄瑾屹腿上,转眼变成了他两条腿压在她腿上,陷入更坚固的桎梏。 被他手臂圈着,想逃跑本就已经够难了,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稚宁一下慌了。 然而不等她运劲,耳边响起警告,“你乖一点,我不想弄疼你。” 项链绕过她细长的脖子,钻石贴在肌肤上,将他残余的体温传达给她,仅微微有些凉。 稚宁打起寒颤。 这感觉,像极了套在她脖子上的不是项链,而是剥夺自由的枷锁。 项链戴好了,薄瑾屹手臂又搂住稚宁的腰。 “看看好不好看?” 稚宁机械低下头,看见得不是项链,而是他圈着她腰的手。 紧紧的,用着力。 稚宁要紧后槽牙! 他是真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手脚配合完美,动作娴熟老练,她之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讨厌女人! 这么多年,他肯定没少背着他们偷摸着吃好东西! 她就说嘛,正常人谁快三十了还是童子鸡啊! 剧情白纸黑字居然也骗她,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 …… 薄瑾屹的裤子,到底没能让稚宁脱下来。 不是薄瑾屹不想,而是似乎他身体不允许。 稚宁想尽办法始终没能摆脱的束缚,不期然松开。 “扶我去浴室。” 不再是催促她脱裤子的命令,稚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又说一遍,稚宁直觉喜从天降! 不让她脱他裤子,什么都好说! 等他进了浴室,她立刻逃跑! “好的好的!洗洗睡觉更舒服!” 稚宁满口答应下来,很听话当起薄瑾屹的人形拐杖。 可她低估了男人的腹黑狡诈。 眼见着人就要送进浴室,逃出生天,薄瑾屹突然脚尖一转,一条胳膊拘着稚宁,往房间门口走去。 整个过程,稚宁完全陷入被动,苦不堪言,但她不敢反抗,生怕薄瑾屹这醉鬼又改主意撒酒疯。 稚宁不知道薄瑾屹要做什么,难道他要洗澡,要把她赶出去?! 这可太好了,快快把她一脚踢出去吧! 稚宁期待着,却不想薄瑾屹踉跄着站在门边,当着她的面落了锁。 稚宁眼睛差点瞪出来! 赶忙伸手阻拦,却捂住眼睛。 薄瑾屹改了内置密码。 与‘滴滴’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薄瑾屹凑近的耳语,“你,不准走。” 醉成这样了居然还可以一心二用?! 计划功亏一篑,稚宁脸都绿了,“gege!” 她喊他gege,他却语出惊人,“乖乖,听话一点。” 稚宁脑门冒火,还没清醒! 不过乖乖是谁啊,她是薄稚宁! 锁好门,薄瑾屹似乎恢复了些体力,不用稚宁搀扶,自己往浴室走去。 起初,他没锁门。 一进卫生间就开始宽衣解带,昂贵的手工西装被他随手扔地上,接着是价值连城的手表、衬衣…… 背部的肌肉线条随着他脱衣的动作,起伏堪比艺术馆里供人瞻仰的雕像,极具力量与美感。 可偏在这时,盘踞着站在他背上的一处骇人伤疤,闯进了稚宁的视线,让她脑子瞬间空白。 她刚才又踢又打……应该没伤到他吧? 稚宁忍不住回想。 也就是这一会的功夫,薄瑾屹已经把西装裤子脱下来了! 眼见着要彻底赤身裸体,稚宁呼吸一滞,快步上前,在那片布料即将要落地那刻,‘嘭——’一声,使劲关上了浴室门。 稚宁心跳完全乱了,说不清是羞赧还是紧张害怕,她一步不停往房门边走,尝试着想打开。 毫不意外,失败了。 稚宁急得冒烟,真出不去了! 这下连最后逃跑的机会也没了。 手边没有手机,没法求救。 稚宁想哭,坐立不安,光着脚满屋子打转。 怎么办怎么办…… 门走不了,翻窗户可以吗? 可外面好黑,雪好大,大白天都不一定成功,晚上更不可能了,而且这是薄瑾屹的房间,安全防卫系数拉满,没他刚才的密码,窗户根本打不开! 稚宁欲哭无泪,缩在沙发的角落,尽可能的减小存在感,心里骂着薄琬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佣人遣散! 骂着骂着,一声闷哼从浴室传入稚宁耳中。 稚宁‘噌’站了起来,她以为薄瑾屹牵扯到伤口了。 可别淹死在里面! 顾不上害怕,她快步往浴室走去。 可走着走着,她开始觉得不太对。 这哼声不像是吃痛,倒像是…… 愉悦、舒爽…… 稚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随着她想到些什么,脸颊诚实爆红。 难道里面……! 他难道在、在…… 越听,稚宁越肯定。 这动静,和她之前趴被窝里偷看的小动漫里的动静一模一样! 甚至更欲、更低哑放纵。 眨眼间,稚宁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烙铁上,脚不敢沾地一般一步接一步踉跄后退,臊热直烧全身。 她还在呢,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 还是他脑子断片,以为屋里没人了?! 第164章 为什么要躲起来? 稚宁躲到了阳台上。 缩在距离浴室最远的小角落里,捂着耳朵。 可有些动静,越想忽略,声音越往耳朵里钻, 她记得家里的隔音很好啊! 稚宁用力捂紧耳朵,可脑海里居然不受控制闪过一些画面。 ——刚才站在浴室门口,光影打在门上,透过那层毛玻璃,她看到…… 太震撼了! 不是说喝醉了不行吗? 难道因为是小说里的人物,所以脱离了普通正常人的范畴吗? 这也太……天赋异禀了。 稚宁使劲甩了甩脑袋,心里一遍遍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稚宁蹲在阳台,脚已经麻透没了知觉,里面还在继续。 她不敢起来,难为情得快把自己烧成了灰。 也是在这时,她想起系统曾告诉她,薄瑾屹嘎嘎猛,但跟她没关系。 还好跟她没关系,不然能小死一回吧!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 紧闭的阳台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稚宁一抬头,就见到薄瑾屹裹着浴袍站在她面前,目光从他的脚踝一路往上,面前的人像一座无法攀登跨越的雪山。 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消散干净,发梢滴着水,脸颊不知是因为浴室里的水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透着不正常的红。 稚宁不敢直视,瑟缩着还想后退,却忘了早已没了退路。 “你、你酒醒了吗?” 薄瑾屹垂眸看着稚宁,神情讳莫如深。 稚宁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而后便见他笑了。 “乖乖,原来你躲在这。” 又是乖乖! 都这份上了,还没清醒,他喝的是假酒吧?! 叫不醒装睡的人,装醉的人亦然。 可稚宁完全没往薄瑾屹是装醉这处想。 在她看来,薄瑾屹重活一世厌恶痛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痛快,绝不可能对她生出超出亲情以外的感情,能有点亲情都是她白日做梦了。 男人发梢上的水珠落在实木地板上,溅起的水花迸到了稚宁小腿上,冰冷彻骨。 稚宁直觉薄瑾屹醉成这样找她没好事,心中拉响尖锐的警报。 她想逃,下半身暗自用力,可她的双腿早已经麻透了,不受控制。 她站不起来,稍稍动一下就有种高压电穿过的痛麻感。 稚宁脸色一下子失了血色,咬着唇,痛吟出声。 如临大敌又满身戒备的样子,触怒了本就心情阴云密布一整天的男人。 然他面上不显露分毫。 疑惑地看着她,“已经给你项链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躲到了这?” 站都站不起来,别说逃跑了,稚宁害怕极了。 “我…我没有……” 声音细弱颤抖宛如哀鸣,她不停尝试起身,激起了一波波更难忍的痛。 最终稚宁呜咽着瘫倒在地,眼尾泛起柔弱不堪的红晕。 薄瑾屹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一点上前搀扶帮忙的打算。 “乖乖,你很不听话。” 乖乖,乖乖! 他的乖乖到底是谁?! 居然有本事让他这么挂怀。 “gege,我是稚宁。” 稚宁疼得厉害,可怜提醒。 薄瑾屹却好像听不清,固执己见,直直朝她逼近。 “gege!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稚宁,稚宁啊!” 不可名状的危险侵袭而来,稚宁扯着嗓子大喊,破了音不说,声带撕扯得生疼。 可薄瑾屹依然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还弯下身来,在稚宁惊恐无可逃脱的注视下,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视线颠倒翻转,随着一声尖叫,稚宁的长发倒垂在薄瑾屹身后。 颅顶充血感集聚,可怕的悬空感让稚宁本能捶打起薄瑾屹的后背,妄图逼迫他放下她,却又冷不丁想起那处枪伤,不得不停手,改为两条腿不停扑腾。 她大声喊叫着。 然而没踢腾几下,后臀处感受到痛感。 “啪!” 他打了她。 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唤醒了稚宁的某些记忆。 “再闹,就不仅仅是打两下这么简单了。” 语气平平的警告,效果显着。 稚宁毛骨悚然,僵硬如木偶。 刚才浴室外看到的一幕幕格外清晰。 依照她在书海里积攒下的经验,这时候她乱动无异于火上浇油,万一刚才的火再烧起来,把她这样那样了怎么办?! 稚宁老实下来,凄凄地喊着gege,企图唤醒他的意识、良知。 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火上浇油。 又或者,无论她怎样,顺应或挣扎,都无法浇灭薄瑾屹之于她的欲望,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 稚宁被薄瑾屹径直放在了床上。 床很软,也很大,颜色并非是一贯的黑灰色调,而是明亮的浅蓝。 倒不是薄瑾屹性格使然,而是稚宁年前几年喜欢睡在这,她不喜欢沉闷的暗色,大刀阔斧要求这那。 坐在床上,稚宁还能感受到她侵入他领地的痕迹,那时候的他是纵容宽待她的,哪怕有伪装的成分,可稚宁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完全不像现在,空荡荡的睡裙,提供不了一点安全感。 稚宁被薄瑾屹上下巡视着,有种已经被脱光了的羞耻感。 此刻的他俨然变成了一匹饿极了亟待将猎物生吞活剥的狼。 而稚宁,无疑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血脉压制的原因,此刻,她嗓子里发不出一丝声音,筋疲力竭,小手撑在身后,艰难往后退。 “不、别过来……别过来……” 嗓子里好不容易挤出些细弱的喊声,完全不足以阻挡男人的进程。 床垫受力下陷。 来人步步紧逼,笼罩的影子倾覆而下。 终于,瘦弱的身躯被推倒。 长发铺散,睡裙不期然受力上移,冷冰冰的空气随即化为一双双冰冷的手掌抚上暴露在外的肌肤。 “不要!” 第165章 有人和他一样痛苦 危险降至,稚宁颤抖的同时,应激生出一股力量。 一骨碌爬起来,揪住睡裙下摆,盖住双腿! 却又在下一秒被粗砾的大掌拽住细白的脚踝,整个人被强硬拖到男人身下。 睡裙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裙摆凌乱堆叠在稚宁的纤腰两侧,而后被男人的膝盖压住。 男人弓着背,头颅深埋进稚宁脖颈。 稚宁的手被束缚在两侧,几乎被扭断,她哭喊求救,却只迎来了贪婪如饮血般的嗜咬、吮吻…… 稚宁喉咙里爆发出尖叫。 可薄瑾屹非但不停,反而按压住她的肩膀,镇压下她的反抗,撕扯睡衣脆弱的衣领,蛮力往下拉! 雪白的肌肤晃了他的眼。 薄瑾屹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他清楚地记得白天发生的所有事,外省出差是骗稚宁的谎话,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他更清楚地记得她和应珣在墓前的一举一动,两人惺惺相惜、相看泪眼,许下相互扶持的承诺。 应珣原本是要退婚的,却硬生生被她感动,改了主意。 她平时就是这么勾引应珣的吧? 她难道看不出应珣已经放弃了她吗? 一路上,他一直跟在后面,看她怎么讨好应珣,丢下尊严! 她可真是令他刮目相看,情话说起来那么诚恳、那么好听,却永远只说给一个人听! 池昼是他中途叫去的,从见到她和应珣一同去了花店,他就有预感稚宁说不出他愿意听的话。 恰好,他不乐意听的,池昼也不乐意。 既然两人暂时分不了手,那不如先清理掉另一个! 池昼现在想必不好受。 池昼不是不相信稚宁有心上人吗,这下总该知道答案了。 可即便有了同病相怜的人,愤怒依旧蜂拥堵塞在薄瑾屹胸口。 他比任何时候都恨稚宁。 恨她识人不清,恨她不知好歹,恨她被应珣那样伤害还不死心! 他养了她这么多年,供她吃喝长大,却碰一下都不行。 此刻,她在他身下要死要活,躲避他的亲吻,抗拒他的抚摸,踢打,哭喊,像是遭受酷刑。 他的触碰让她很不舒服吗? 他也很不舒服! 她最近的行为举动,没有哪一样是让他舒心的! 她是他的,一生下来就在他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听他的话老实一点? 她不是最会审时度势了吗?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这么想着,手上的力道失控加重,他泄愤一般咬住她的锁骨,牙齿毫不怜惜刺进皮肉,味蕾很快就尝到了腥甜。 薄瑾屹迫切想听稚宁哭得声嘶力竭。 想要床单上因他绽开斑驳的红。 可现在还不到让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他要再等等。 他必定要见到她被抛弃、陷入绝望的样子! 他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囚笼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自从确诊了癌症,稚宁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难受过。 脖颈连着锁骨的那一片皮肤痛到发麻,耳朵里冒出杂音,头顶的灯时远时近,她看什么都是晃的。 腹部好疼,内脏一抽一抽像有人拿着鞭子追着打,前不久刚压下去的腥苦味卷土重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意识处在消失的边缘,又强行被疼痛拉回来。 她额角泌出冷汗,“gege,我肚子好疼。” “gege,你醒醒……” “我好疼……肚子疼……” 脖子上的吻一刻不曾停过,薄瑾屹在她变了调子哀求他第一声时,便听到了。 肚子疼? 他冷笑。 都没做什么,怎么会疼? 装! 她实在是会撒谎,可怜样装得那么像,她以为他会上当心疼? 即便真的哪疼,那也给他忍着! 可确实有些事不能太过了。 薄瑾屹对自己的耐力有自知之明,他因着她失控不止一回两回了。 再继续下去,他不保证她明早能从他床上全须全尾下去。 有意克制着,薄瑾屹又舔咬着吻了几下,而后装得酒劲席卷,脱力瘫倒在她身上。 预料之外,她并没有逃,一动不动,只是在打颤。 是在担心现在乱动会把他吵醒? 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薄瑾屹没有睁开眼睛,全部的感官都被他用来感受她的体温、战栗,根本不知道稚宁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他不知道她真的很疼,蛮横地用四肢把娇小的人儿缠紧在怀里。 “稚宁、稚宁……我的稚宁……” “睡觉,稚宁乖,gege在,不怕,不怕……” 他在她耳边呢喃,故意伪装出爱怜的腔调,诱骗她卸下心防。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薄瑾屹不知道稚宁疼晕了过去,只以为她睡着了。 他心里又生出一股自信。 瞧,她就是这么蠢,只要他稍稍说两句好话,她就又变得相信他了。 全然不知稚宁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稚宁听着薄瑾屹口中的呼唤,从乖乖变成了她,紧绷害怕的情绪稍稍松懈,他终于不再把她当成是别人了吗? 她想离开,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不仅仅因为他又缠上来的束缚,更在于突然间加重的病情。 痛意的存在感骤然翻倍,能维持着清醒已经很艰难了。 昏迷的前一刻,是他哼唱在她耳边的摇篮曲。 小时候,每当她睡不着,他总会这样哄她。 熟悉曲调牵带出丝丝奢望,都说酒后吐真言,哥哥他……有没有可能没那么讨厌她? * 稚宁第二天醒来时,依旧在薄瑾屹怀里。 此时,天还不亮。 薄瑾屹睡得很沉,垂在她腰上的手臂,很轻易就拂了开,稚宁被困了一晚上,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立刻翻身下床,逃一样。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脖颈锁骨处的伤口。 “嘶——” 稚宁倒吸一口凉气,垂眸就看见长长一道蜿蜒的血痕。 已经干涸发暗,丑陋肮脏,像只丑陋怪物盘踞在她身上,这无疑是昨晚混乱背德之事的见证。 心陡然塌了一角,稚宁汗毛倒立。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会被赶出薄家的吧? 薄瑾屹喝醉了,她却是清醒的,别人会不会认为是她勾引了他?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昨晚家里没有任何人能替她证明。 昨晚薄瑾屹一直叫她‘乖乖’,可见意识不清,如果薄瑾屹醒来后也觉得是她勾引,会不会恶心得剥了她的皮?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绝对不能被赶出薄家! 趁现在还天黑,稚宁抹去昨晚她留下的痕迹,落荒而逃。 第166章 你脖子上有脏东西?! 稚宁在自己房间里躲了四个小时,直到八点多,平时这时候薄瑾屹已经出发去公司,才蹑手蹑脚从房间探出头。 她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又套了件厚马甲,穿脱费力,把脖子上的伤痕遮得严实。 薄家大宅的佣人已经回到岗位,下楼后,稚宁闻到了早饭的香味。 她略微思索,往餐厅走去,倒不是有多饿,她不确定薄瑾屹走没走,想抓个佣人问问。 可还不等抓到人,她先和薄野对上了眼。 餐厅里,昨天消失一整天的薄野正在吃早饭。 他穿着还算板正,不知道一会是又要出门,还是疯了一晚上才从外面回来。 见到稚宁,薄野先是一愣,然后贱嘴调侃,“薄稚宁你脖子断了?” 稚宁的高领毛衣是很厚紧身那种,紧贴肌肤不易被撕扯开,又是白色,远远看着,很像脖子上戴了医用颈托。 而她脸色并不好看,嘴唇白中透紫,眼下青了一大片,活像是一整晚都没睡好。 当然,这只是调侃,薄野并不这么想。 但他觉得奇怪是真的,家里又不冷,她干嘛穿这么严实? 难道……她一会要出去玩雪?! 这敢情好! 他们好像很久没打雪仗了,想到小时候和稚宁追着互砸雪球的经历,薄野顿时有些激动。 却又在捕获到稚宁闪躲不自然的眼神后,心生异样。 不对。 “薄稚宁,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当即反问,口气变得又冲又急,“你昨晚出去鬼混了?” “你不会和应珣上床了吧?你脖子上有脏东西?!” 上次她紧巴巴藏着脖子,就是上面有吻痕。 这次难道又是? 一想到这,薄野火冒三丈,势如破竹冲了过去。 稚宁哪想到薄野这狗贼一上来就冲她脖子发难,“你干什么!薄野!” “我他妈看看你是不是又和应珣睡到一起了,薄稚宁你还要不要脸?!” 骂完,手二话不说直攻稚宁的脖子。 稚宁如临大敌,“你他妈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我昨下午就在家了,倒是你,一整天没个人影!” “你昨晚上是不是一整晚没回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哥哥你夜不归宿,让他打断你的腿!” 稚宁对薄野可没有昨晚对薄瑾屹那么留情,一边言语威胁,一边拼命捂着脖子,逮到机会就使劲抓挠他的手。 此时,稚宁把攒了一晚上的怨气全撒在了薄野身上,如果不是他不守家规跑出去没了影,昨晚至于轮得到她照顾薄瑾屹,她今天哪用得着这么全副武装! 当她喜欢这么藏着掖着吗?! 他这么贱,昨晚被亲的怎么不是他啊! 薄野手被挠出血,可他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表情阴鸷,“你去说,你只管去说!假使你没和应珣睡一块,大哥打死我我也认了!” “薄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我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不期然传来询问,正在鏖战红了眼的两人,瞬间定在原地。 僵硬几秒后,薄野偏过头,“哥…哥你在家啊?” 薄瑾屹从不回答废话,眼波一扫看向稚宁。 下一秒,薄野忙不迭缩回了落在稚宁脖子上的手。 论及心里的紧张,稚宁比起动不动就惨遭家法伺候的薄野,只多不少。 她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险遭侵犯的片段,不敢看人,细若蚊呐喊了声,“哥哥。” 薄瑾屹同样没理她。 几息之后,冷声说:“都坐好。” 稚宁和薄野立刻回到自己座位上,像俩小学生,大气不敢出。 两人同时用进食掩饰慌张。 稚宁心里七上八下,手心出汗,筷子拿不稳,索性换了汤勺喝汤。 凡事发生都有两面性,幸运的是,此刻薄野终于老实了。 恐怖的是,薄瑾屹也在盯着她的脖子,且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薄野要看她脖子,她还能跑、能反抗,如果薄瑾屹要看…… “吃饱了?” 此话一出,稚宁和薄野不约而同抬起头。 发现是在和薄野说话,稚宁赶紧低头装死。 薄野毛骨悚然,想说没吃饱,他才刚坐下。 “吃饱了就去干正事,中午之前,我要看到那份企划案。” 中午之前? 昨天不是说好了三天时间?! 还有!他面前这么大一碗粥满满的,大哥看不到吗? 这又是惩罚吧? 就因为他又对薄稚宁下手了? 他没欺负她! 可薄野不敢反抗,饿着肚子说:“知道了。” 走之前,还不忘冲稚宁呲牙,意思是这事没完! 薄野走后,餐厅里突然静得可怕。 佣人给薄瑾屹端来早餐,手磨浓缩咖啡的醇香弥漫在餐桌边。 薄瑾屹姿态优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期间,稚宁独自承受着薄瑾屹全部的眼神攻击,无比期望现在能有个人从天而降救救她! 可薄瑾屹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出现打扰? “脖子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稚宁捏紧汤勺,强装淡定,昨晚的事他果然不记得了。 平白无故吃了哑巴亏,稚宁相当不满,可这比起被误会蓄意勾引,已经很好了。 稚宁也为此感到庆幸。 “没怎么你们两个刚才在闹什么?” “我也不知道!薄野最近总发疯找我麻烦,我怀疑他脑子出了问题!” 说着,她就开始举例。 “之前!哥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他无缘无故一脚把我踹下了泳池,那天有多冷哥哥你根本不知道,我差点淹死!” “还有二爷爷寿辰那天,薄野他把我推到了琉璃台上!好疼,后背淤青了一大片!” “还有还有!前段时间应珣晚上送我回来,在家门口,薄野在从我们身边经过,明明可以一块载我回去,可他偏要捉弄我,骗我走到他车旁边,然后喷了我一身尾气!” “我发誓这之前我都没有招惹他!” “哥哥,薄野他是不是有狂躁症啊!” 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状,而是借着告状的名义,转移薄瑾屹倾注在她脖子上的注意力。 薄瑾屹细听稚宁一条条告状,眉头下压,“怨他?” 当然! 可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稚宁哪敢说一句不好的话,而且他心情似乎更加不好了。 第167章 指望我亲自侍候你? “谈不上怨他,这么多年我、我也习惯了,就是觉得有时候挺莫名其妙的。” 比如今天,刚才。 在薄瑾屹面前,稚宁一撒谎就容易结巴。 薄瑾屹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执刀叉切割牛排,慢条斯理往嘴里送,细细咀嚼。 四周又变得安静。 稚宁真的一点也猜不透薄瑾屹的心思,她盘子里也有一块牛排,为了缓解尴尬,也学着薄瑾屹的动作,却尝不出味道。 人紧张到了极点,连胃口也会受到影响。 食不下咽,稚宁很羡慕薄野能早早离场,犹豫一会,决定速战速决。 她从口袋里摸出昨晚的项链,怯怯地放到桌子上,“哥哥,这是我昨天扶你回房间的时候,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你收好,别再弄丢了。” 这项链是他买给他的乖乖女朋友的,她可不敢要。 要是他哪天发现不见了,四处找,追查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好了。 烫手山芋还是早点丢出去的好。 薄瑾屹没有要接的意思,淡漠睇了一眼,问:“你觉得不好看?” 什么意思? 他送给女朋友的,跟她觉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稚宁可不敢否定他的审美,“好看,好看的。” “好看就拿着。” “啊?” “啊什么?不是说好看,你在骗我?” “没没!真觉得好看!” 稚宁没说谎。 前段时间,有天晚上她睡不着,习惯性逛奢侈品官网助眠,这条项链她还被她加过购物车呢。 因为是全球限量版发行,她当时也没多看,毕竟再眼馋,以她的经济实力也买不起。 今早躲回自己的房间,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条项链,拿在手里端详越看越眼熟,而后才发现它在她的购物车里躺过。 稚宁脑子转不过弯,不明白项链明明是要给他乖乖女朋友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让她拿着,难道是觉得她碰过了,弄脏了? 有可能,小说里的霸总多的是有奇奇怪怪的洁癖。 见薄瑾屹不像是在开玩笑,稚宁就坡下驴,“谢谢哥哥。” 她把项链放回口袋。 就当是薄瑾屹昨晚撒酒疯咬她的补偿吧,等过两天风头过了,倒手一卖,少说赚一半! 稚宁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一想到手里即将多一笔巨款,喜滋滋的差点笑出声。 然而一抬头,喜悦不翼而飞。 只见薄瑾屹一直在看她,四目相对,他说:“喜欢就戴上吧。” 现在?! 稚宁瞳孔地震。 他果然还是不想放过她的脖子吗? 薄野平白无故发疯他相信,她的解释他不信是吗? 果然还是他们一家人更近! 稚宁心寒极了,脑子飞快琢磨对策。 戴项链势必要露出脖子,薄瑾屹又不瞎,看到吻痕她该怎么解释? 昨晚的事他忘得一干二净,承认是他弄得肯定不行。 要不推给应珣? 可这种事一问就知道了,如果传到应珣那,应珣没做过,势必会认为她背着他偷人了,那她的舔狗人设…… “怎么不动?你在等我给你戴上?” “不是!” “不是?那你在等什么?礼物都给你了,还指望我亲自侍候你?” “不不!我自己来!” 他是在逼迫她自己坦白罪行吗? 太狠了! 男人端坐着,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感觉,稚宁偏偏在他云淡风轻的注视下满脊梁冷汗,手揣进衣兜,钻石触感冰凉。 脖子上的痕迹,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看到。 “那个……一会吃完饭,我找条合适的裙子搭配一下再戴……项链我真的很喜欢,谢谢哥哥!” 这次,薄瑾屹倒没再说什么,他接了一通电话,一口流利的外语稚宁听不懂,然后他就离开了。 稚宁憋肚子里的那口气终于上来了,薄瑾屹一走,她就一刻不停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二连三的惊吓,她劫后余生,发誓等任务完成,绝对要离姓薄的远一点! 薄野那边。 他调了监控,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终于意识到稚宁没有说谎。 她确实从下午就一直在家了。 大哥喝醉了,她照顾了一晚上,直到快天亮了,才回她自己房间。 她没和应珣鬼混,是他想多了。 想到自己当时的态度、说得难听话,她满脸疲惫是为了照顾大哥…… 薄野心生愧疚,眼前频频闪过她羞愤的小脸。 薄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屁股坐不住,电脑上的文件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低咒一声,索性干脆去找她了。 抱着弥补歉意的想法,薄野暗暗告诉自己,待会无论她说什么、就是把脚丫子踹他脸上,他也绝不还手! 稚宁坐在书桌前,正托着腮翻看默记池昼笔记里的知识要点。 不经意一转脸,看见薄野站在门框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直勾勾看着她,魂都吓飞了! “卧槽薄野!你从哪进来的!” 她记得她锁门了! 薄野面上浮现被抓包的慌乱,但也只有极短的一瞬间。 他转而笑起来,努起下巴指了指窗户,一副‘小意思’的表情调侃:“薄稚宁,你居然也学习啊,学的什么?” 薄野来了一会了。 一进来,就看见稚宁像只小猫似的,安静趴在书桌前,暖黄的灯光包裹着她,脸颊皮肤干净又透亮。 这一幕着实稀罕,薄野也从没见过稚宁这么乖巧的一面,心一下子就软了。 带着猎奇,他没叫她。 看着看着,不禁失神,眼神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痴痴的目光中是少年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再有意识,便是刚刚。 已经被发现不必再藏,薄野大咧咧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走笔记。 稚宁往后躲,对着薄野的狗爪子就是一巴掌。 “薄野你别太过分了!” 稚宁这一下挺狠的,薄野被她挠破刚结薄痂的手背上,顿时又往外冒血珠。 稚宁顿时心生警惕。 可他不仅没翻脸生气,反而越笑越开心,收回手问她:“要去堆雪人吗?” 他居然不还口? 稚宁顿感诡异。 她并不认为薄野会有这么好的脾气,想起今早他离开餐厅时的眼神…… 肯定又挖了什么坑要诈她! 第168章 一场大火改变了决定 “我不去!” 殊不知,薄野心里其实在打鼓。 最近他一直在反思,他对稚宁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是无辜的,被利用冒名顶替又不是她自愿的,真计较起来,她也算是受害者,一投胎就成了假货。 听稚宁拒绝,他有些急,“为什么不去?” 稚宁把笔记本放进书架最里侧,“你不是在弄什么企划案?” 原来是在担心他? 薄野笑了,“对啊,我今天特别忙,可还是为了你逃出来了,顶着挨打的风险陪你玩,感不感动?” 陪她玩?是玩她吧! 薄家这群牛鬼蛇神就没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动不动遣散佣人的真千金、发酒疯乱叫乖乖的薄瑾屹,还有薄野这动不动就发疯的狗贼! 稚宁第不知道多少次动了离开薄家大宅的念头,强压着冲动,“不敢动,哥哥还在家呢。” 薄野嗤笑,“薄稚宁,不想和我一块玩也用不着找这样的借口吧?” 他亲眼看着大哥的车开出去的。 稚宁笑得无所谓,“那要不你现在去书房看看,哥哥刚才是出去了,但又回来了,年秘书送他回来的。” 稚宁的表情不像是说谎,薄野将信将疑,“你意思是大哥今天休息?” “假期休息一天不过分吧。” “你少胡扯了!” 大哥要是能歇着,他倒立吃屎! 薄瑾屹确实已经出去了,稚宁之所以敢骗薄野,赌的就是薄野不敢去求证。 其实刚才在餐桌上看薄野的反应,被勒令今天上午完成企划案,稚宁就猜到这是惩罚。 当然,稚宁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薄瑾屹是在为她出气。 薄野十有八九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惹到了薄瑾屹。 稚宁累一晚上了,满肚子心事,实在没精力应付薄野。 她皱着眉,“你想挨揍别拖着我行吗?你是亲生的我不是,你是不是一定要看我被赶出去才开心?” “我——” 薄野想说他现在不想赶她走了。 虽然她是假货,但一直以来住在薄家也挺好的,以后也可以一直住着。 他来找她,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一块玩,让她高兴高兴。 可少年的自尊不允许他说软话。 “是又怎样!薄稚宁,这才几天,你居然变聪明了!” “呵!” 稚宁就知道她没猜错。 话都说这份上了,稚宁也没再给薄野好脸,又踢又打把人赶了出去。 无视薄野不甘心在门口喊叫,稚宁锁好房门,仔细检查了门窗。 确定无误后,完全没了学习的心思,钻进了被窝。 她拿出手机,昨晚发给池昼‘下雪了’的消息,他没回。 是太忙了? 还是出了什么事? 稚宁告诉自己,别把池昼想得那么脆弱,他毕竟是男主,智商高还很能打,不会那么轻易出事。 可稚宁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变故即将降临。 * 一月三日,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池昼打工夜宿的网吧起了一场大火。 后半夜,在几乎所有人都沉睡在梦境的时刻,火势悄然而起,火舌舔舐着天幕,将漆黑炙烤成橙红,消防车鸣笛紧迫刺耳。 由于网吧地处偏僻,年久失修堆满了易燃杂物,大火烧到快天亮才被扑灭。 起火的原因,据推测是线路老化问题,但池昼并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他从不相信巧合,尤其在当下这种关键时刻,起火时网吧里又恰好只有他一人。 ——贺捷想烧死他。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实施计划开始反击,贺捷利用赵家在京城的人脉关系私设赌场、组织经营淫秽交易、贩卖违禁药品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相关负责人被缉捕稽查,造成了重创。 这只是个开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多年来,赵家幕后的非法交易同样不胜枚举,贺捷仅仅是池昼为倾覆大厦抛出去的引子。 池昼并没有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心生退意,相反,贺捷反应越大,就越能证明他的回击扎到了他们的痛处。 相应的,池昼的处境也越发危险。 “烧了也好,烧了也好,这一行其实早没落不行了。” “我开这网吧啊,其实就是放不下年轻时候的执念,说不定这一场大火,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呢?让我快点离开这个烂地方!” “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这一成不变的日子,想出去走走看看……” 参与救火被熏得满身焦黑的池昼,听到了网吧老板的自言自语。 说这话时,老板脸上的泪痕还未消,但他脸上堆满了笑,一改得知起火时的哭爹喊娘、谩骂追责,池昼这么狼狈,就是因为被他强行推进火场,勒令救火。 如果不是消防来了禁止池昼入内,他就是烧死在里面,老板也不会罢休。 老板之所以变了副嘴脸,只因刚才来了几个穿西装、自称保险公司的人。 分析事故原因、评估、确认赔偿…… 一笔巨款从天而降,老板晕头转向,拉着池昼问,“池昼,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投过这份保险?” 池昼神情冷淡,“您都不清楚,我就更不知道了。” “也是……” 有钱白拿谁不要,老板守财奴的性子也不愿跟池昼这个外人多说。 所谓的巨额保险赔偿,其实是池昼自掏腰包垫付的,五百万,取自他这次反击计划的备用金。 保险公司的人是他雇人假扮的,单据也是他伪造的,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网吧老板对池昼固然不怎么好,但池昼念着老板当年的收留之恩,今天这场大火又是因他而起,给予赔偿是应该的。 “那个……池昼啊,你确定你身上没什么事吧?” 老板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担心池昼,而是怕池昼会跟他索要工伤赔偿。 以往但凡有可能,池昼的工钱总要一压再压,老板的形象和铁公鸡差不了多少。 一个学法的高材生,脑瓜子聪明又有本事,老板不认为和池昼硬碰硬能讨到好处,到手的钱还没焐热,说不定就要大出血。 “我没事。” 老板顿时笑了,拍着池昼肩膀,“嗨呀,我就说!年轻真是好啊!” “那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工钱我给你结完这个月的,马上过年了,大家都不容易,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好。” 第169章 相处的时间没多少了 一场大火,烧光了网吧里的所有东西,也包括池昼的私人物品。 没什么好拿的,池昼空手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池母出摊卖菜还没回来。 池昼烧水洗去一身黑灰,套了件干净的旧棉衣,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破旧的民房没有暖气,池昼仅仅坐了一会,发梢就结了冰,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注视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手机被烟熏得不成样子,池昼拿纸巾擦了擦屏幕,不经意间解锁,看到了消息提示栏的一条条消息提示。 池昼没有朋友,这个手机能收到的消息只可能是稚宁。 最早的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今天凌晨三点,那时火势正盛,他被老板一把推进火海,抢救财物。 她给他打了电话,没接通又发来消息。 “池昼你还好吗?我刚才梦见起火了,你被大火包围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收到回复,她等了五分钟,又发消息问:“池昼?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因为一个梦就给你打电话,可我真的很担心,你看到回我个消息行吗?” 她似乎一直无法安睡,过了半个多小时,又发来消息。 “池昼,我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有一场考试,考试结束就要放假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又过去几分钟。 “池昼,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那天我没准时赴约吗?” “你回我一句好吗?” “池昼!再不吭声我可要去你家找你了!” 追溯到池昼没回复的起始,是她发来的雪景照片。 照片很美,剔透的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影、她的笑,最近两天夜里,池昼不知道描摹了多少遍。 雪花的每一处棱角他都记得清楚,她的喜悦与激动他感受得无比真切。 他很庆幸他能成为她分享生活的对象。 却没回复一个字。 不是不知道回复什么,也不是不想回复,而是不能。 十点半。 池昼搓洗衣服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稚宁出了考场打来的。 听着熟悉的铃声,池昼长时间没进食的胃部不适抽痛,他停下手上的活,呆愣站在院子里,冰冷的井水从他指尖一滴滴坠落。 手机响起的刹那,池昼几乎下意识就想跑过去接听,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这么渴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几乎一秒钟都按捺不住。 可他到底没有走过去。 那天,薄瑾屹来找他,有些话他听了进去。 最终,池昼还是接了电话。 “喂。” “池昼,老天!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听到池昼的声音,稚宁紧张得在小树林里抠树皮的小手突然停下。 天知道昨晚噩梦惊醒后,她有多害怕,她梦见池昼被人推进火海,活活烧死! 池昼的人缘不怎么好她知道,周围邻居如狼似虎,还有赵家那些人,薄瑾屹……想要欺负池昼的人太多了。 仅仅听到池昼的声音,不足以平复心里的惊悸,稚宁连珠炮似的追问。 “池昼,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你还好吗?” “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你有好好休息吗?”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阿姨还好吗?” “你们的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稚宁的关心混乱又直接,电话那边,池昼眼眸红得厉害。 他屏住呼吸,好一会才回说,“确实有些忙。” 他记性很好,稚宁的问题他一一记下了。 少年清冷的嗓音从听筒传来,稚宁听到他的回答,心中的紧促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池昼的反应有种说不出的冷淡,哪怕他挨个认真回答了她所有问题。 稚宁听完抿紧了唇,手指又扣紧树皮,“池昼,我今天考完试了,下午没事,可以去你家玩一会吗?” 问完不等池昼回答,赶忙补充,“是这样的,我回去之后翻看了你的笔记,发现有好多地方我都看不懂,数量有点多,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我想让你当面给我讲讲,可以吗?” “我记得那天你说,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你,你今天有时间吗?” “没时间的话我可以等你,反正之后我都闲着,白天不行就晚上,你前几天不是也有事找我,咱们这次见面一块说吧?” 稚宁这话,意思是铁了心要见池昼一面。 所谓的问问题,不过是借口,两人都明白。 池昼看着塑料盆里泡着的衣服,袖口被火燎烫出一个大洞,如果没被浓烟呛醒,他现在或许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沉默许久后,他说了声“好。” 等得太久,稚宁已经做好了池昼不会答应的心理准备,听到他说‘好’,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 “那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到!” “嗯。” 挂断电话后,稚宁有些虚脱。 昨晚那场梦之前,池昼一直没回她消息,她以为池昼生她气了,不想理会她,因为她选择应珣放了他鸽子。 他说那天他没等多久,其实之后想想,并不可能,池昼性子执拗,没见到她肯定会一直等下去。 无缘无故,稚宁就是有这种自信。 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池昼真的给了她太多纵容,池昼他有自己的生活,她的消息他没时间完全可以不回。 是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温顺,对她有求必应,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至于今天,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荒唐的一场梦就答应和她见面。 可稚宁还是想见池昼一面,哪怕是种打扰,又哪怕和她见面对池昼来说太冒险,她实在担心,池昼太反常了。 而且根据系统的话推测,她的任务似乎要结束了。 也许都等不到这个凛冬过完,她就要离开了,到那时,她带给池昼的影响全部会被瓦解,他们之间的友情也将不复存在。 稚宁有预感,她和池昼相处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题外话~ 来了来了!马上要坠海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第170章 断绝关系 稚宁没有空手去,快午饭时间了,她买了很多吃的,肉类、水果,大包小包坐上了出租车。 挂断电话后,池昼草草将被烟熏过的衣服藏好,到巷子口等稚宁过来。 快十一点时,稚宁的身影出现在了池昼视线中。 贫民窟不比中心城市,积雪天不亮就会被清扫干净,在那些享有优渥生活资源的人眼中,雪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是生活的调剂品。 池昼不喜欢雪。 下雪意味着天马上要变冷,小雅和母亲的手要生冻疮,年幼时他无力改变,长大后有了能力也仍旧不能改变。 贫民窟的雪更是肮脏的,被人反复踩踏、蹂躏,变成泥水一般的颜色,胡乱被铁锨铲到墙角。 太阳一晒,泥水淌得到处都是。 比如现在。 天气很冷,稚宁今天穿了件长款羽绒服,随着她的走动,带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衣服。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像个纯洁的天使,落进了肮脏的泥沼。 薄瑾屹的做派招人厌恶不假,可有些话池昼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配不上稚宁,也招惹不起。 “池昼!” 抬头看见风中孤立的少年,稚宁脸上惊喜绽开笑容。 她本想冲他招手,可她似乎忘了还拎着许多袋子,但哪怕这样,也止不住她的激动,袋子被她提到身前,吃力晃动。 她冲他奔跑而来,踩踏着泥泞,义无反顾。 池昼看得眼热,他心底无限的贪欲正在与理智斗争,没等争辩出结果,她已经来到他面前。 她脸颊微微泛着粉,“池昼你是来接我的吗!” 那些不可名状的感情,在池昼的胸膛里鼓动个不停,他若有似无‘嗯’了一声,躲避开她澄明的眼眸,弯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稚宁刚好捕捉到他的声音,绕到他跟前冲他笑,“你等了一会了吗?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个内敛,一个外放,风华正茂的两人好似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刚来。” 稚宁买了什么其实根本不用猜,包装袋上就写着。 可池昼还是配合着稚宁卖关子,“猜不出来。” “池昼你真笨呀!” “有烤鱼、香酥童子鸡、炸莲藕……” 稚宁报了一长串菜名,语调欢快,叽叽喳喳,灵动又娇蛮。 可她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轻松无忧。 喋喋不休,只因害怕两人陷入沉默。 池昼偶尔应和着。 此情此景,短暂的和谐,像极了一段关系消逝之前的回光返照,两个人都想努力挽回,可抵不过现实,无济于事。 吃的喝的讨论完,稚宁又唠唠叨叨说起昨晚的噩梦,说到惊险处大喘着气,暗自观察池昼。 单看表面,稚宁没发现什么异样,池昼好好的,没被大火烧伤……可内里就不好说了。 也许不一定是被火烧伤了,池昼遭遇了别的什么事也不一定。 否则,池昼不会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 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稚宁就是能很轻易的感受到池昼的喜怒哀乐。 池昼他肯定遇到难事了。 想到这,稚宁心里乱麻麻的不安生,心情沉重。 而池昼,已经身处在沉重的阴霾中很多天了,麻木痛苦,心情唯一的起伏,是她昨晚的梦。 稚宁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的梦境,让池昼感到惊诧,也让他短暂的生出了片刻幻想。 昨晚她做噩梦的时候,恰好他正身处火场。 心灵感应通常存在于亲密关系之间,他和稚宁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那么,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可他比谁都清楚,稚宁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不然他也不不至于总患得患失。 她喜欢的,是那个叫应珣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稚宁总觉得今天的池昼,身上有一股强烈的疏离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迫切地想摆脱。 “池昼,你妈妈在家吗?” 她又开始找话题。 池昼拎着袋子往前走,脚下冻住的积雪被踩出脆响,“出摊去了。” 言简意赅,然后就再没了下文 稚宁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口袋里捏紧的拳头泛起死白,“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不错的。” 而后又陷入了死寂。 稚宁:“……” 两人时而冷场,在稚宁不停找话题寒暄了近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家。 一进门,稚宁就像装了雷达一样,趁池昼往厨房送东西,眼睛四处打量检查。 沙发还是上次来的沙发,碎掉的玻璃换成了新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你在看什么?” 池昼一出厨房,就见稚宁挑脚伸长脖子,背对他不知在找什么。 “啊?没!没什么!” 稚宁像个被抓到的小偷迅速转过身。 在人家家里到处看很不礼貌,稚宁局促站直,“就是觉得你家窗户玻璃真干净,是你擦的吗?东西你放好了吗?” “嗯。” 池昼知道稚宁在看什么,她对他的偏心挂怀向来直接,以往他会因此窃喜高兴,忍不住想要更多,可现在,他深知这不是他能奢求的。 “坐吧。” 池昼的态度不可谓不疏漠,稚宁很不适应,点点头往沙发边挪脚,坐好。 池昼家很冷,少了太阳的照耀,体感温度比外面还低。 稚宁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小巧的鼻头泛红几乎没了知觉。 她心说还好没买鲜花来,不然一准冻蔫了。 可鲜花都受不了,那么人呢? 稚宁心疼起池昼,又想给他换个好一点的居住环境。 不等酝酿好说辞,池昼端来一杯热水。 看着放到面前的玻璃杯,稚宁读懂他的意思,赶忙把水杯抱在手里,微烫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哆嗦寒意。 “谢谢。” 池昼没应声。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本打算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她,作为他们断绝关系的开场白,以此彻底抹除后患。 可他该死的看不得她难受一点。 担心自己接下来会心软,池昼不欲多说,神情寡淡退到一边。 可稚宁偏不这么想,她迫切地想弄清楚池昼遇到了什么事,但凡有机会和池昼说话,绝对不会放过。 “这个杯子是你新买的吗?” 给她买的吗? 她本想这么问,杯子是新的,上面印着可爱的小兔子图案、黄色的太阳花……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但这么自恋难免让人难为情,稚宁选择了更委婉的说辞。 她期待地看向池昼。 池昼站在离稚宁很远的位置,面庞淡漠沉静,“不是,这是我妹妹的。” “死人的东西,你害怕吗?害怕可以放下。” 第171章 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疏漠中,又多了些尖锐的攻击。 稚宁敏锐感知到,意外的同时,并不觉得害怕,哪怕手上的被子真有可能是他过世妹妹的遗物。 池昼、池昼的母亲都是善良的人,那么死去的小雅也必定是个很好的人。 她只越发担心,池昼他到底怎么了? 稚宁想起些什么,捧着水杯越发的紧,问:“池昼,那天你叫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池昼目光冷寂看着稚宁,思绪回到打电话约她见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他约她出来,本打算把围巾还给她,以此当做证据,告诉她小心提防薄瑾屹,不要受到伤害。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做,直到昨晚这场大火之前,他都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将她推出他的生命。 自从稚宁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生命不再是荒芜背负着罪孽。 她的出现,让他有了渴盼、有了奢望,体会到了感情的起伏,被关心的温暖。 她不仅是朋友,更是他爱的人。 他想和她在一起,像个有温度的正常人,和她组成圆满充满爱的家。 他自知不配,却总忍不住幻想,万一呢?万一有可能呢? 他们还年轻,岁月漫长,她也许也会喜欢上他。 可现实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那天,薄瑾屹把围巾扔到他面前,不仅是警告他不要贪心不足,更是告诫他他会给稚宁带去危险。 在薄瑾屹面前,他的计划、反击,都不是秘密,作为大家族的掌权者,他一眼就看出了他计划背后可能付出的代价。 不止是薄瑾屹,赵振廷、包括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判断。 九死一生,生是侥幸。 池昼很清楚,不管薄瑾屹眼下对稚宁抱有怎样的看法和态度,短时间内,薄瑾屹都不会允许稚宁出事,如果他不主动远离,薄瑾屹必定会采取强制措施。 他原本是不怕的,甚至想逞一时意气与其对抗,赢了,他就能得到稚宁,这个诱惑太大了。 可昨晚的一场大火,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也许他心里一直以来的不安、总觉得会失去她的恐惧,皆来源于此。 ——假使他不放手,她会被他害死。 那样的画面,只是稍作设想,就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池昼喉咙里仿佛含着无形的刀片,“一些笔记的补充内容罢了,过阵子我可能要去一趟外地,我外婆的老家,在那过年。” “考虑到你可能会有问题不明白,所以想提前告诉你。” 池昼决定瞒下围巾的事。 看稚宁的反应,围巾被拿走,她并不知情,这就意味着薄瑾屹采取了不光彩的手段。 如果他说出来,以稚宁的性格,她保不齐会去找薄瑾屹质问。 两人可能会因此发生争吵,稚宁敌不过薄瑾屹,如果把人激怒,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被罚、被关,再坏一点,她会被赶出薄家。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稚宁吃亏。 而这是池昼最不愿意看到的。 以稚宁当下的认知和能力,凭她自己根本不足以维持优渥的生活,她甚至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太善良、单纯了。 她的容貌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灾难,他的母亲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他能侥幸在这场角逐中活下去,他会护她周全,可在这之前,他自身难保,她还需要薄瑾屹势力的保护。 “只是这件事吗?” 对于池昼的回答,稚宁一个字都不信。 他那天在电话里的语气听上去特别急,如果只是笔记的事,他大可直说,用不着非要见面。 就算一整个寒假都见不到,这件事一直拖着放那,也根本没什么。 “池昼,你有事瞒着我。” 稚宁起身朝池昼走去,直到站定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 她表情严肃,仰着小脸一瞬不瞬看他。 “池昼,不准撒谎!” 听到‘撒谎’两个字,池昼心里涌出一丝丝难言的愧疚。 他曾发誓,永远不骗她。 他食言了。 “薄稚宁,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说……什么?” 稚宁多希望是她听错了,如果她此刻脑子发晕、耳鸣、目眩,但凡出现其中哪怕一种,她都有理由打马虎眼告诉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偏偏她听得无比真切,她的感官无一不正常。 她清楚地看清了池昼的表情,他是认真的! “池昼,你什么意思!” 稚宁夺步上前,心底的慌乱迫使她大声想问清楚。 池昼后退躲避着她的靠近,和她拉开距离,语气疏离,“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断绝关系,不准我再找你?” 池昼装得很不在意,“是。” “不可能!”反应有些过,稚宁强逼自己冷静,“池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一定是这样! “你告诉我,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是不是赵家威胁你了?他们抓了你妈妈?用她威胁你远离我!” 稚宁步步紧逼,池昼一再后退,“没有,不是,他们没有为难我。” 想到赵家那些人,上次池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稚宁怒不可遏,“你骗不了我!他们肯定又欺负你了!”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我现在就给赵煜嵘打电话!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弟弟!” 稚宁怒气冲冲掏出手机,当着池昼的面翻找赵煜嵘的联系方式。 “稚宁!” “你别说话!” 见制止不了,池昼拉住她,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稚宁愣了一下,反手要去抢,“池昼,你把手机给我,赵家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你一味退让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你把手机给我,我去跟——” “薄稚宁!” 池昼大声制止,扼住稚宁的手腕,“你非要我把话往难听了说你才明白是吗?” 第172章 我不做小三 难听话? 他能说出什么难听话? 稚宁并不把池昼的话放在心上。 而这不以为然的态度,让池昼喘息吃力,胸口升起一股撕裂的痛楚,她居然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他此生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居然在心中为他树立了这么美好的形象,美好到不相信他会伤害她。 可他注定要辜负她。 池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很红,语气突然变得疲惫、不耐,“好,我告诉你实话,薄稚宁,你有未婚夫为什么不告诉我?” 稚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懵了,满脸愕然。 瞠目结舌半天,才不确定道:“你……知道了?” 池昼自嘲反问:“我不该知道吗?对方很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人的其实是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告诉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和应珣在一起,无脑追求,并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甚至说是黑历史也不为过。 她和应珣根本走不到最后,迟早要分手的关系,她干嘛没事找事告诉他?徒增他担心。 而且他们是普通朋友,又没有在谈恋爱,难道她有未婚夫就不能交异性朋友了吗? 稚宁不认为池昼的思想会这么狭隘古板,更不认为他会在意这些。 可事实证明,池昼在意。 就因为她的婚约,他要和她断绝联系。 稚宁实在搞不懂池昼为什么会这么做,她茫然抬起头,“池昼,是不是我的婚约,给你造成影响了?” 有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他跟前嚼舌根了? 以往,在稚宁还是恶毒女配的时候,她没少给应珣的绯闻女友们送去问候……应珣难道找人刁难警告池昼了?! 可应珣又不喜欢她,而且她和池昼也没做什么超越朋友范围的事。 难道又是为了阮凝初? 应珣担心池昼的存在会影响他和她的婚约从而破坏他的计划? 稚宁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应珣早知道了池昼的存在? 那她的人设……还有池昼的安全! 这次池昼难道也是被应珣打压了?! 稚宁眼底飘过的慌乱,分毫不差落入了池昼眼中。 那天在墓园,他亲眼见到了她安慰应珣的样子,那是他穷尽一生努力都想得到的,她主动的靠近、牵手、拥抱,她满眼爱意,说她会一直陪在那个人身边。 原来,那才是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池昼不认为稚宁此刻的惊慌是因为他,只觉得她在害怕她心爱的未婚夫会误会她,担心他的存在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他记得薄瑾屹曾透露过,那个叫应珣的一开始并不喜欢稚宁,是她死缠烂打,才求来了对方的正眼。 池昼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了难堪和刺痛,他求而不得的女孩,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跟随着另一个男人。 她无疑成功了,他看得出来,那个叫应珣的也很喜欢她。 两情相悦,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的喜欢、深爱、贪婪……一切一切,都是多余的独角戏。 池昼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四肢冰冷,极速下坠。 他紧绷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觉得不会有影响?” 这样也好,她不喜欢他,离开他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不会像他这么难受。 挺好的。 此刻,稚宁已经基本确定了池昼疏远她的原因,哑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池昼……你别这样。” 他笑得很苦,她看了难受。 “薄稚宁,你放过我吧。” 稚宁一僵,放过他? 为什么说放过? 怎么放过? 稚宁突然听不懂池昼想表达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了进去,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把这归咎于应珣的威胁,“池昼,是不是应珣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可以去澄清的!” “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你别担心,事情一定会解决的!” “我保证!” 池昼凄凄笑着,她怎么还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喜欢难道她一点也不曾感知到吗? “薄稚宁,我不做小三。” 少年嘶哑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我母亲的下场你看到了,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和有伴侣的人牵扯不清。” 稚宁瞪大眼睛,“小——” 特殊的词汇,稚宁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池昼,你……你说你……” 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不能喜欢她的,他有自己的官配、是光芒万丈的男主,而她只是个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但一切又似乎都有迹可循。 稚宁通体发寒。 经过这次的任务,稚宁知道他们这些书里的人物,每个人都有一早被规划好的命运,仿佛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拴上了吊线,奔向定好的点。 对觉醒意识的她来说,偏离剧情线,等同于任务失败,后果是她会死。 池昼呢? 他是否也被剧情束缚着? 他身上又绑定着怎样的‘任务’? 如果‘任务’失败,他会受到惩罚吗? 哪怕没有掌获池昼的剧情资料,稚宁也知道,他的世界里不该有她,是她自私为了气运值,强行挤进了他的生命轨迹。 如果因为她,导致他遭遇无可承受的灾难…… 稚宁瞳孔紧缩,绝对不可以! 池昼目睹稚宁表情由不可置信变得惊慌失措,她在后悔,甚至在反思,反思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 心痛无以复加,池昼的脸色渐次灰白。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说出来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大概对自己的美好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只要她站在那,不用她做什么,就足以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她是不是觉得他很恶心? 她把他当成朋友,全心信任,他却意淫着不干不净的事,企图将她据为己有。 他怎么比得上她的心上人? 今天过后,她一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吧? 第173章 池昼,保重 失落、绝望、自卑……一口一口蚕食着少年的生机,因稚宁而生出颜色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枯萎。 稚宁看着池昼摇摇欲坠,脆弱得几乎要倒下,满目惊慌。 她扶住他的胳膊,“池昼你怎么了?” 池昼躲避着她的触碰,“薄稚宁,拜托你离我远一些吧。”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的不一样,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目前还配不上你,我出身差、家里穷,但我总觉得这不是问题,我不会安于现状,我会想办法给你好的生活,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一定会努力。” “可你有未婚夫,那是你真心喜欢的男人,你让我怎么办?” “我突然发觉我连抢的资格都没有,我不忍心你和喜欢的人分开,而我又拿什么和那个男人争?” “那是应家的继承人,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食不果腹的私生子!” 稚宁摇头,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泪水,她听不得他这么贬低自己。 “池昼,你别这样……” “薄稚宁,我见过你和你未婚夫相处。” 稚宁伸出想拉池昼袖口的手僵硬停在半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我见到你们拉着手,很开心,他抱着你,你也主动回抱了他,你们感情很好,好到让人嫉妒!可我只能在一边看着!” “薄稚宁,拜托你放过我吧!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的不是吗?” 喉咙哽住,试图解释的千言万语拥挤在嘴边,叫嚣着冲出,可稚宁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如果池昼没说出‘喜欢’两个字,稚宁也许会像当初坦白自己假千金身份一样,坦白自己和应珣婚约的内幕。 别管会不会影响任务成败,哪怕有些事不能阐明,她也会想办法自圆其说,她不喜欢应珣,一点也不! 可如果她澄清了,这又算什么? 证明自己心里没有归属,鼓励池昼追求她吗? 池昼有他的官配,而她只是个强行赖在他身边蹭气运的恶毒女配。 她会死、会烟消云散,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何必现在给他希望? 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很久之前,她就想告诉他,他们应该适当分开一段时间,彻底分开不是更好吗? 她不能那么自私。 稚宁的沉默,在池昼看来,像极了无力反驳的默认。 少年情窦初开,只吃到一口甜,剩下的全是苦。 和稚宁认识这么久,他一一领略了自卑、忐忑、不安、贪婪……如今,又明白了嫉妒。 嫉妒那个叫应珣的有资格拥有她未婚夫的身份,嫉妒应珣在他还不认识稚宁时就占据了她的心。 有些话,只听薄瑾屹说,池昼是不相信的。 可那天在墓园亲眼所见的画面,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也像他说的那样,做不到强迫她一点。 三个人的感情会带来不幸和灾难,他和他的母亲就是证明。 赵寻锋没有心,不会感觉到痛苦,可稚宁不一样。 她心软、善良又容易陷入自责,他怎么能让自己变成她的余生的阴霾? 他只要她幸福,哪怕她的幸福和他毫无干系。 胃部的不适愈演愈烈,酸灼的胃液翻腾上涌,压抑着,池昼好像尝到血腥。 池昼强自忽略,看着稚宁,“我求你,离我远些吧。” 少年话音紧颤,脸色差得吓人,他推着她往外走,“走吧,我妈就快回来了。” 稚宁哪见过池昼这个样子,脚下暗自抵抗他朝反方向用力,不想离开。 她不停摇头,“池昼……” 目视着池昼的痛苦,稚宁也仿佛感同身受,胸口憋闷得厉害。 池昼这么难受,是因为她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他居然会喜欢她…… 稚宁说不出话,也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她千算万算,提防着薄瑾屹、提防着赵家,怎么也没想到应珣会伤害池昼。 是她太笨了,又自以为是。 她满脑子只想和他做朋友,她能感觉到他也很开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她身边很重要的人,独一无二的朋友。 她舍不下。 可她难道想害死他吗? 因为她的自私,他被应珣为难,这本不该是他该承受的,如果不是她,他和应珣产生不了一点交集。 ‘死’这个字,使得稚宁心头一震,抵抗的力量就此开始松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因为稚宁这一句话,池昼浑身上下的力气几乎隔空被全抽走,险些维持不住站立。 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是吗? 以前、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连句骗他的话也不肯说,她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是吗? 挺好,挺好。 这不正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吗? 他赌对了。 “好。” 随着正午的到来,院外的小路变得泥泞一片。 被推出大门的那刻,稚宁眼眶的泪水彻底失去控制,她不敢回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痛哭会让池昼更难受。 可最终,稚宁还是没忍住。 她隔着遥远的距离寻找他的眼睛,大概是期望看到不舍,期待他反悔,希望他能相信她能解决眼前的阻碍。 可什么都没有,少年之于她是从未有的冷漠。 稚宁呼吸艰涩,“池昼,你保重。” 她努力冲他笑,竭力表现得完美,想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划上友好的句点。 稚宁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喜欢落不到实处,她选择别人舍弃他,他不恨她就不错了。 但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之后她都不会再来打扰他。 她希望日后他回忆起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微笑的样子,而非是她带给他的屈辱和灾祸。 哪怕他注定会忘了她。 池昼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稚宁,他似乎很不耐烦转身回了客厅,关闭房门。 稚宁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到底还是哭出了声,细弱、压抑、上气不接下气。 而池昼,眼前同样模糊一片。 他回到自己房间,体力消耗殆尽,背靠着藏了她馈赠的衣柜,滑坐在地。 鼻腔因为长时间憋着泪水而生疼一片,下一秒,泪珠无声从他苍白的颊边滑落。 他真的失去她了。 池昼早知失去稚宁会痛,可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刀子割裂肌肤会痛,但真正痛到何种地步,流了血才知道。 第174章 假千金身份曝光 去争吧! 去把她抢过来! 那个叫应珣的对她并没有多好,她跟着那个人风险实在太大…… 池昼心中天人交战,耳边充斥着稚宁在门外无助的哭声,他从没想过弄哭她,他好想去抱抱她,让她永远无忧无虑。 可他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从前,他无法护住小雅,如今,也护不了她。 昨晚的大火给池昼敲响了警钟。 假使某天,她落入了火海,像昨夜网吧的那些财物一样,救不了、在他眼前化成飞灰…… 池昼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堕入黑暗。 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怎样都行。 他只要她好好活着。 池母回来时,池昼仍然浑浑噩噩瘫坐在地上,他右手手腕上全是血,齿痕明显,层层叠叠。 那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在绝望到了极点那刻,他下意识选择用肉体上的疼痛来抵抗灵魂上的崩溃,是否有效,只有池昼自己知道。 池母眼含震惊与心疼,在池昼房门口站了很久,“小昼,稚宁来了对吗?” 知子莫若母,看到厨房里那些吃的,又看池昼这样子,池母明白了些什么。 池昼的心口空荡荡的宛若破了个大洞,听到声音才惊觉母亲回来了,赶忙抹去脸上的泪痕。 “妈你回来了。” 池母温柔笑着,什么都没问,“饿了吗?妈去给你准备吃,喝粥行吗?” 池昼意识慢慢归位,他知道什么都瞒不住,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去准备吧。” 说着就快步进了厨房。 池昼把稚宁送的吃的尽数摆上了桌,因为她的善良慷慨,小木桌上摆的满满的,狭小的客厅里挤满了各种香味。 饭桌上,池昼大口吞食着食物,一口没咽下又塞进下一口,近乎狼吞虎咽。 心脏的位置空得可怕,他迫切想要填满,哪怕胃里早已没了空隙,臌胀欲呕。 而池昼也不想浪费稚宁的心意。 这些食物,他这辈子、余生,都吃不到了。 和池昼不同,池母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眼角湿润看着正在自我折磨的池昼。 突然,池昼剧烈咳嗽起来。 池母递去纸巾,拍打着他的脊背,温声说:“天气冷,放到晚上不会坏。” 池昼似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愣了会神,随即低笑了声,放下碗筷。 他转而认真看向池母,问:“如果我这次失败了,您会怪我吗?” 失败的代价不止是失去稚宁,更会失去生命。 池母摇头,看向里屋挂着黑白遗照的方向,微笑,“小雅在那边应该也等急了。” * 回去后,也许因为天气太冷,稚宁又发了一场高烧。 自从确诊了癌症,高烧就仿佛成了家常便饭,从前稍有小磕小碰就要张罗一堆人为她服务,如今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自觉不对就翻出之前剩下的退烧药,借着温水送服,盖好被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蜷缩在被窝里,隐忍着腹部的疼痛,稚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睡着了就好了,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她睡不着。 辗转反侧,耳边全是池昼哀求她放过他的声音。 听着听着,又有眼泪往外涌。 她不禁去想应珣究竟对池昼做了什么? 她又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她要主动向应珣解释吗?解释她和池昼是清白的,乞求他高抬贵手。 她居然从未察觉到应珣知道了池昼的存在,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她太蠢笨? 又或者因为不爱,所以应珣在面对她的背叛时,心里生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因而不露破绽让她无从察觉。 她苦苦追求、卖力讨好的人,对她没有任何好感,不该喜欢她的人却对她动了感情…… 手上的事全搞砸,她究竟是有多失败啊。 此时此刻,稚宁只想把池昼从误会中解救出来,思索着该怎样打消应珣对池昼的敌意,哪怕是她一直以来最在意的任务、人设,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可没等她想出对策付诸行动,意想不到的事先发生了。 ——她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了。 随着一份稚宁与薄琬乔亲缘关系鉴定书的意外曝光,两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消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消息不知从哪传出,等传到薄家,上流圈子里已经几乎人尽皆知。 稚宁不相信薄瑾屹在这之前没收到任何风声,合格的资本掌握着大众媒体和舆论,而薄瑾屹治下的薄家,是资本中的资本。 消息能被传得沸沸扬扬,背后大概少不了薄瑾屹的推波助澜,就算不是他放出的消息,也该是他默许的。 这天上午,薄家大宅很安静,哪怕外面已经乱做一锅粥,当初薄琬乔的回归宴有多盛大,今天这场闹剧就有多轰动。 鉴定报告书显示两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这就意味着,要么薄琬乔是假的,要么稚宁是假的。 幕后曝光那人,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薄家在稚宁和薄琬乔之间做出选择。 ——薄琬乔和周家公子好事将近,周家在政坛的地位不容小觑,而稚宁的未婚夫是应珣,应家位列京城三大家族的行列,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保应家还是周家,全看作为掌权人的薄瑾屹怎么选。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推翻所谓的证据,哪怕铁证如山,对薄瑾屹来说也不是难事。 但稚宁知道不可能。 怎么选,其实毫无悬念。 薄瑾屹已经决定把她赶出去了。 她的利用价值随着应珣一步步夺得应家的控制权而逐渐消亡,薄瑾屹那么恨她,不会放任她继续在薄家白吃白喝的。 此事一出,稚宁意识到,任务真的要接近尾声了。 哪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薄琬乔那条任务线停滞不前,只有应珣和阮凝初的剧情还在往前走。 接下来,应该是被赶出家门、退婚……死去。 第175章 剥夺姓氏赶出去 稚宁不知道,这样下去算不算她任务失败,剧情线里的很多事她都还没来得及做,真要深究,她大概率会被系统抹杀。 但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应珣和她退了婚,是不是就不必再费心针对池昼了? 池昼安全了。 这么看,这似乎又是件好事。 稚宁真的很累了。 她最不擅长动脑思考,这几个月却绞尽了脑汁,她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哪怕是死也似乎是种解脱。 中午时分,一般这时候不会在家里出现的薄瑾屹把稚宁叫进了书房。 除了他,薄野、薄琬乔也都在。 四人齐聚,看这架势,大概是要宣判最终的结果了。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薄瑾屹一身深色西装,正襟危坐在主位,薄野和薄琬乔并肩坐在一侧。 三人在容貌上很轻易能找到相似,任谁看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而稚宁,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 瘦弱、脸色蜡黄,她穿着毛绒绒的白色高领毛衣,最显胖的款式,可还是看着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走。 薄琬乔一看稚宁这样子,当即便有些坐不住,却又被薄瑾屹森冷无声的目光制止,不得不按捺下关心。 她紧咬着牙关,告诫自己只有稚宁脱离了薄家的姓氏,才能摆脱伦理和法律的限制,有机会和大哥修成正果。 而大哥有意让稚宁看清应珣无情利用的真面目,这场赶出家门的戏码,必须要演得极尽真实。 “最近几天,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应该听说了。” 宣判开始了。 稚宁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不舍,但其实她心里很平静,“听说了。” “你是怎么想的?” “不怎么想。” 稚宁曾见过薄瑾屹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样子,气势凛然,无往不胜。 那时她觉得自己的哥哥睿智又威风,倍感钦佩自豪,恨不得向天底下所有人炫耀。 那时的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她会坐在他的对立面,被他居高临下审视剥削。 他问她:“家规第八条是什么?” 稚宁没有应答。 第八条简单概括下来,就六个字:严禁心不应口。 家是相互依靠的地方,不是互相欺瞒利用的战场,而薄瑾屹一向厌恶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假话。 可她早已经说了无数次,他也自始至终厌恶着她、利用她。 时值此刻,一切尘埃落定,稚宁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薄瑾屹是否有没有些许在乎她都无所谓了。 她望向他锋锐不近人情的眉眼,“如果我说没想法是假的,我其实很想留下来,想继续做你的妹妹,做薄家的千金小姐,我说实话,能改变你的决定吗?” 薄瑾屹没有直言否定,他深深打量着她,“琬乔因为你母亲的自私行为,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她本该生活在薄家,无忧无虑长大,是你母亲,剥夺了她的身份和应得的一切。” 稚宁笑了笑,“所以你看,没用不是吗?” 她会被他赶出去,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了,今天把她叫过来,说不定只是想欣赏她跪地求饶的狼狈,最后再出一口恶气。 毕竟恶毒女配的退场,必须要掺杂着血泪哭嚎才更解气。 而稚宁的顺从,也并没有换来薄瑾屹的仁慈,“既然知道没用,那么最近一两天你就搬出去吧。” 稚宁说了声‘好’。 她欲要起身离开,但在站起来之前补了句,“薄先生,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一趟告诉我的,你是怕我不答应会闹吧?” “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厚着脸皮赖在这,我会赶在你下午下班之前离开。” 这番话算是违逆了稚宁贪慕虚荣的人设,可稚宁甘愿承担风险,凭什么她被利用完了还要向他们哭求? 稚宁的顺从出乎所有人预料,她的不哭不闹,让薄瑾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他做事向来喜欢速战速决,能一击制敌绝不多浪费时间,稚宁的乖顺,本该让他满意。 可现在面对稚宁的洒脱,他却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处发泄的憋闷感,令他心情暴躁。 稚宁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前世薄琬乔去世后,他也曾狠心把她驱赶出家门。 那时的她哭得几乎断气,天塌了似的,歇斯底里哀求他,她跪在他脚边,撕扯着他的裤腿,说她错了、会改,她舍不下荣华富贵。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是觉得应珣爱她爱到不会介意她的出身,她还有退路,所以根本不怕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吗? 除此之外,‘薄先生’三个字,更是莫名戳中了引发薄瑾屹愤怒的雷区。 她倒是很自觉!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 自从那天醉酒意外之后,她就开始明里暗里躲着他,他的触碰让她很恶心、很难接受是吗? 森森怒火在薄瑾屹心里燃烧,他接受不了自己在稚宁心中无足轻重轻易便被舍弃,可随即看到稚宁憔悴蜡黄的面庞后,他又放下心来。 她其实还是很害怕的,吃不下睡不着,她的精神状态说明了一切。 没关系,她会求他的。 她只不过是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等到她被应珣抛弃,等她举目无依,等她被外面的豺狼虎豹撕咬到断手断脚,她自然会乖乖回来。 宣告完决定,薄瑾屹率先离开,经过稚宁身边时带起的风裹挟着霜雪一般寒锐刺骨。 兄妹之情,在这一刻全然终结。 薄琬乔看不得稚宁可怜的样子,担心自己一个不忍心心直口快坏了薄瑾屹的计划,紧随其后离开。 整间书房里,只剩下稚宁和薄野。 薄野盯了稚宁很久,突然‘喂’了声。 从前指名道姓,如今稚宁被剥夺了姓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他无疑也是支持薄瑾屹决定的。 而稚宁,并没有把薄野的意见放在眼里。 从一开始他就一门心思想把她赶出去,处处针对,现在愿望变成现实,他应该乐疯了吧。 稚宁不想理他,站起来要走,薄野眼疾手快拉住她。 “干什么?”稚宁皱眉。 不同于之前被触碰到就甩手挣扎,因为用不着,这次薄野主动放开了手。 稚宁眼里的仇怨冷漠,震得薄野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第176章 是!我要去投奔应珣 薄野本想对稚宁说:假千金的身份捅出去就捅出去,她离开薄家只是暂时的,她不会过苦日子,目前只因形势所迫,需要她稍稍委屈一下。 可目及稚宁看死敌似的眼神,安慰的话薄野又咽了回去,而在这之前,薄瑾屹曾警告过他,不准把实情告诉稚宁。 薄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稚宁不耐烦,“有事没事?没事滚远点!” 稚宁语气很冲,薄野十分体谅她现在的心情,难得没有发作,“打算住哪,我送你过去。” “你会有这么好心?” 有些话,听听算了。 之前在薄家大宅门口,他诱骗她上车,那时她对他仍存在点浅薄的信任,他却喷她一身汽车尾气,嚣张离去。 那次她就明白了,什么狗屁姐弟之情,只有她自己当了真。 稚宁在薄野身上吃过太多次亏,此刻但凡换个人哪怕是薄琬乔,她都不会是这态度。 这个家里,稚宁最讨厌薄野,最令她寒心失望的也是他,同时被他厌恶的印象也根深蒂固。 她不认为一个始终叫嚣着要把她赶走的人,能在这时候对她有多少善心,因而不等他开口,就把人甩在了身后。 好心安慰却碰了一鼻子冷灰,薄野说不窝火是假的。 他远远的喊了句,“你不让我送要让谁送?” 稚宁停住脚步。 薄野的话在她听来很刺耳,怎么她一定要依靠什么人才能活下去吗? 偏偏薄野就是这个意思,她被停信用卡很久了,身上根本没什么钱,她不再买包买衣服足以证明这一点。 被赶出薄家,意味着所有她名下的资产都将被收回,她身无分文,又吃不了一点苦,只能依靠他人。 这些天,她一直在家,什么准备都没有,可她居然说她稍后就离开,除了找应珣,她还能去哪? 最近这小半年,薄野越发得不想听到应珣的名字,从前只是不爽稚宁看上应珣却被应珣嫌弃,如今是真切的厌恶,一听到就咬牙切齿。 这一点,稚宁也多有了解。 她也是反骨,已经撕破脸了,干脆也不忍着。 想到每每提及应珣,薄野总会跳脚,她故意刺激他,“你是不是想知道应珣待会回不回来接我?” “如你所料,我就是要去找应珣!” “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他家里了,搂着他的人,睡着他的床,吃他的用他的,听清了吗?满意了吗?” “薄稚宁!” 果不其然,薄野立刻暴露了他的疯狗属性,眼眸猩红,嗓门震天。 稚宁很解气,她可不是什么正派女主,只要能伤敌,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哪怕这次她并不打算投奔应珣。 不过薄野居然气成这样。 稚宁欣赏着薄野气癫了的样子,纳闷极了,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至于吗? 该不会……他喜欢应珣吧,吃她的醋了? 稚宁惊悚间想到了什么,心里暗骂一声。 怪不得! 怪不得,好好的向慈跟他分了手,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他是弯的! 向慈那么死心塌地都不要他,肯定是他有大问题! 她就说嘛,凭薄家这俩兄弟的身份地位,凌驾于各种资源之上,守身如玉本根本就违背了人性。 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薄瑾屹都暗地里养乖乖了,薄野怎么可能屁动静没有? 说不定他身边常跟着的那群狐朋狗友里就有他的相好。 原来他喜欢男的! 当然,没有证据的事,稚宁不会真往心里去,但管他是不是真喜欢,能气死他就行! “刚才我跟你大哥说了声放心,现在也跟你说一声,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来你家!” “我记得应珣在城西有不少别墅,以后我就和他住那了,咱们一个住城西一个住城东,到死都别见面了!” “薄稚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野放声大吼,他也不知道稚宁说得哪个词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一阵心慌。 “薄稚宁,你给我离应珣远点,不然你迟早后悔!” 稚宁轻蔑一笑,“就算你后悔了我都不会后悔,谁后悔谁是狗!” 说罢,就摔门离去,留下薄野捂着心口,被心慌愤怒侵扰,摇晃踉跄。 稚宁看他时仇视的眼神一个劲在眼前晃荡,薄野委屈不已。 他没有坏心的,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跟他说话? 他明明是想帮她的。 远离薄野,稚宁耳根子总算清净了,出了书房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行李袋,打包了几件贴身衣物,稚宁把觉醒意识那天做的事重复做了一遍。 和上次一样,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值得收拾的东西,仅用了不到半小时,稚宁就收拾好了,一个小袋子装满了所有。 而当她走到书柜边,拿出池昼的笔记,没有波澜的心泛起了伤感。 她曾和池昼说过,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赶出薄家,这一天终于来了。 以往她并不怎么害怕,觉得大不了可以向池昼求助,他懂得多,很多问题他都能给她解答。 可现在,他们断绝了关系。 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她不能再影响他。 稚宁没再多想,把笔记本放进包里,又从斗柜的礼品盒里,找出池昼给她的红围巾,走到镜子边,仔细戴好。 收拾整理完,稚宁把袋子拎到门后,回到房间又做了一次检查。 撕去标签的空药瓶随手丢进垃圾桶,确定没什么遗漏,稚宁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阳台茂盛的油橄榄树是她从小树苗一点点养大的,摇椅也是她亲自挑选的……一事一物承载着她几乎所有的记忆。 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作为三大家族之一,薄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形象必须是光辉伟大的,那么只能牺牲稚宁。 说实话,稚宁并不伤心,因为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薄瑾屹不舍弃她,她才会更害怕。 ‘嘭’一声关上了门,稚宁告别了过去所有的回忆。 第177章 妒意如潮水 薄家大宅里,随着凛冬来临,年关将至,冬樱和红梅开得正盛。 稚宁踩踏着被风吹落的花瓣,问系统:【我刚才的表现,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应该大吼大叫不允许身份曝光才算符合她的人设。 系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任务要求,你不是一早就发现了,任务之外的其他时候,你可以自主发挥。】 系统无可救药的语气稚宁听了心里没底,【统统,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可怜巴巴的,系统听完心里不是滋味,但它不能透露太多,【放心吧,还是那句话,真到了这一刻,我会替你选择一种相对舒服好看的死法。】 稚宁撇了撇嘴,知道事已至此都是她咎由自取,默默咽下泪意,不再多说。 考虑到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稚宁没有费劲找中介租房子。 天很冷,她到大学城附近找了间价格低廉的小酒店。 站在酒店前台,稚宁想起了原文里她的结局——穷困潦倒病死在了小旅馆里。 离开监狱后,她低价卖掉入狱前仅剩的两件首饰,换来一小摞钞票,她既要用这笔钱购买癌症晚期必备的止疼药,又要维持生计,吃了上顿没下顿。 所幸,她现在虽然也得了病,但不至于爬不动,就算真缺钱了,她还可以打工养活自己。 但不得不说,这剧情阴差阳错和原文剧情对上了。 如果不是真千金的剧情半道上突然停了,她十有八九也得进监狱蹲一蹲。 薄瑾屹说一不二动作很快,稚宁的身份证已经失效了,但因为是小酒店,赶上假期没什么人,老板想赚一笔,没怎么深究,就给了稚宁钥匙。 稚宁在顶灯忽闪的楼梯里爬了半天,终于找了她的房间,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憋闷霉味往鼻子里钻。 稚宁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小脸憋得涨红。 【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吧。】 系统看不下去了提出建议。 稚宁关上门,开窗通风,【你知道我身上没什么钱了。】 薄家的东西,她一样没带走,而之前中彩票得来的钱,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早花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 剩下的钱还不知道要用多久,稚宁现在是能省则省,要是有可能,她还想出去找份兼职。 况且,池昼一直以来也都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甚至比这还差,他都行,她也可以。 搬出来的第一晚,稚宁浑身痒得难受,后半夜又肚子疼,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 天一亮,饭都没顾上吃,稚宁就爬起来跑去了商业街,想买床新的四件套。 可因为是假期,商业街都关门了,稚宁不得不选择去更贵一点的地方。 系统:【去你之前常去的商场吧。】 稚宁倒是想去,【统统你最近是不是记性变差了,那的床单够我吃好几年了。】 系统没和稚宁争辩,【钱你不用担心,挑好了刷卡付钱时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就能拿走。】 天灵灵地灵灵,这么搞笑。 稚宁失笑,【你确定?】 【不信你就继续痒着睡不着吧。】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稚宁翻出手套,下楼,扫了辆街边的共享电动车,她知道系统又给她开小灶了。 * 稚宁一晚上没睡好,薄瑾屹同样。 昨天稚宁离开后,薄瑾屹一下午都在等她的电话,可直到天黑他回到薄家大宅,她的房间空空如也,他的私人手机都是安静的。 她并没有向他求救,度过了他设置的第一道关卡。 下午从书房离开后,他就吩咐下面的人撤销了她的身份信息——一份本就是虚构的身份信息。 早在决定让薄琬乔回来时,稚宁的户籍就被迁出了薄家,随之更改的虚假信息随时为被抹除的这一刻准备着。 在薄瑾屹的认知里,稚宁从不会委屈自己,要吃最好的、喝最好的,肌肤娇嫩,稍差一点的洗衣粉残留都会让她过敏,堪比童话里的豌豆公主。 只有高档酒店才能勉强满足她的居住要求,这种地方少了身份证办不了入住。 兜兜转转,找不到地方住,她必定会来找他。 应珣那刚遭遇了一次爆炸暗杀人在医院昏迷,又得知了她假千金的身份,顾不上她,她只能来找他。 可她没有。 稚宁房间的水景灯,如往常一样亮着,房间并没有因为稚宁的离开发生什么变化。 男人伟岸的身躯坐在一张铺了粉色毯子的摇椅上,柔嫩的颜色与黑色西装碰撞,格格不入。 薄瑾屹手上把玩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油橄榄树枝,油亮的叶子时而反射着灯光,让他想起稚宁亮晶晶的漂亮眸子。 灯光阴影下,他本就黑沉的目光越加森冽,就在刚刚,他发现了稚宁遗留在这的东西。 他送她的首饰、衣服、礼物,她一样没拿。 就连前几天他装醉强行戴在她脖子上的项链,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也被她扔在了盒子里。 可她偏偏带走了那个穷学生送她的围巾! 作为把她养大的哥哥、曾经她最放心把后背交付的人,他给她的东西全部被她丢弃。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在她心里,他比不上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陌生人! 强烈的愤怒、妒意像潮水般袭来,薄瑾屹想把她抓回来,撕碎她所有自以为是的天真! 油橄榄枝上的叶子,被薄瑾屹一片一片揪了下来、捻烂迸出汁水,薄削的唇噙着阴郁薄凉的笑,又带着扭曲的偏执。 就算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又怎样,她玩不过他。 她不知道,那条围巾其实也是他的东西。 有些事,和他预料中的截然不同,事态超出控制的感觉薄瑾屹并不常有,可他仍然固执己见,她坚持不了多久。 她迟早要回来。 少女的窗外。 东方海上,朝阳从海平面升起,初升的朝阳总会给人一种人生充满无限希望的错觉。 薄瑾屹看着稚宁每天醒来都会看到的风景,并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之后的许多年里,他都要在这间房间里慰藉相思,靠着她微薄残余的气息苟延残喘。 第178章 搬到贫民窟了? 稚宁人到了商场时,停好共享电动车,戴着手套的手已经冻得几乎不能打弯了。 她笨拙戳着手机屏幕,哆嗦着吸了吸鼻涕,“好冷,风好大。” 系统半道上就在劝她,【钱不是这么省的,冻感冒了打针吃药遭罪不说,花的钱够你打十回车了。】 稚宁垮着脸,【可开锁十分钟之内的两块钱我已经花了,半道停下多不划算。】 两块钱! 两块钱而已,她什么时候这么勤俭节约了?! 系统一时语塞,催促说:【快进去暖和一下吧,麻利点!我可不想整天和个床都下不了的病秧子待一块。】 稚宁知道系统在关心她,心里暖暖的。 幸好还有它一直陪着她。 商场的暖气开得很足,进去没一会,稚宁就满血复活了。 小酒店里没有暖气,空调费还要自理,稚宁决定以后白天她就来这待着了,找份兼职也好、学习也好,暖气能蹭一点是一点。 家居物品区在四楼,考虑到新床品洗完才能用,稚宁不打算浪费时间,直奔电梯。 说来也是巧,就在这时,身后‘哒哒哒’来了一群衣着华丽的名媛千金。 稚宁本能回头看去。 发现只有为首穿红裙子的名媛,她能勉强叫出名字,好像是某个政府高官的独生女。 其他人……稚宁看着眼熟,以前肯定打过照面。 但稚宁一向懒得动脑,以往薄瑾屹给她的底气让她永远用不着主动结交朋友,因而圈子边缘不常见的人,姓甚名谁家里干嘛的她根本懒得往脑子里记。 稚宁满眼茫然明显没认出她们谁是谁的表情,让几人倍感难堪,随即生出怨气。 而当稚宁捕捉到她们眼里的情绪,这架势、这阵仗……在霸总小说里徜徉无数的稚宁立刻有预感一会要发生什么。 她怕是要被她们落井下石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间和她们拌嘴皮不如躺一会歇歇的原则,稚宁打算绕道,可对方却不愿放过她。 去路被拦住。 “呦,这不是曾经的薄家千金,薄先生最宝贝的稚宁小姐嘛,这么冷的天,怎么自己骑着电动车来啊?” 说话的是稚宁唯一能叫上名的红裙名媛,姜文月。 也是此时,听到‘骑电动车’几个字,稚宁知道对方就是冲她来的,躲肯定躲不过去。 “你的司机呢?拎包保镖呢?平时阵仗那么大,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薄先生的妹妹了,被扫地出门了。” “保镖司机肯定都被收回去了吧!” “我呀,每天事情很多的,偶尔一两件小事记不清,稚宁小姐以前也是在名媛圈子里混的,能理解的哦?” 姜文月的开场白尖酸又刻薄,充满恶意,稚宁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剧情包该更新了! 从前,稚宁出门的阵仗确实不小。 她的专属车库里停满了各色豪车,光是司机就养了十几二十个,更别说保镖了,关系到生命安危,薄瑾屹毫不吝惜。 觉醒意识之前,稚宁每每逛商场都搞得像皇帝出行,派头十足,让这些同样仰仗着父辈兄长的千金小姐们羡慕眼红。 那时,稚宁的优越刻在骨子里,并没有刻意炫耀卖弄,但架不住有人心眼小往心里去,眼馋吃不到嫉恨稚宁。 如今稚宁被赶出家门成了落草的凤凰,平时在她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名媛们,在听姜文月打完头阵后,纷纷也大声吆喝起来。 有人阴阳怪气沿用之前的称呼,喊她稚宁小姐,“说说吧,被扫地出门是什么感觉啊?” “你什么时候从薄家搬出来的?你现在住哪?瞧你戴着路边摊围巾,该不会住在贫民窟吧?” “稚宁小姐居然住到贫民窟了?那脏地方……怪不得我一进来就闻见一股臭味呢!穷酸穷酸的臭味!” 几人装模作样后退两步,掩着鼻子大笑,顾不上所谓的名媛礼仪,只想狠狠将昔日的骄傲公主踩在脚底下,以此彰显优越。 “听说贫民窟里的人都可坏了,什么抢劫犯、强奸犯、杀人犯都在那扎堆呢,稚宁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别不小心被他们的脏手碰到了!” “他们这些底层人可不比我们懂得怜香惜玉,你这弱不禁风的,怕是一次就要没命了呢!” “说什么呢,说不定咱们稚宁小姐以后还要靠这行当吃饭呢,一定会注意的!”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稚宁被她们的笑声吵得头疼,子虚乌有的事,她根本犯不着跟这些无脑NPC动气。 可‘贫民窟、杀人犯’几个字联系在一起,让她想到了池昼。 曾经,池昼就是这么被人欺负嘲笑的吧。 而姜文月,她记得她好像是赵煜阳的表妹。 不确定,稚宁问了一嘴,“你和赵煜阳什么关系?” 姜文月没料想到稚宁居然不生气,还气定神闲反问提起赵家人。 但这也没什么,自取其辱罢了。 她挑着眼梢,“他是我二表哥,他母亲贺捷和我母亲是亲姐妹!” 仔细听着吧,她背后可不止姜家能为她撑腰,还有赵家! 从前薄稚宁仗着薄瑾屹压她一头,她什么都得听她的,如今总算轮到她扔骨头棒遛狗了! 失去了身份庇佑,她随时随地都能让这虚假冒牌货滚出京城! 她逼近稚宁,“说起我二表哥,我记得赵家好像有个私生子也在贫民窟,那个贱种的妈是神经病,前几年还死了妹妹,听说他就是杀人犯,可吓人了!” “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打听,帮你躲他远点?杀人犯哦,听说杀人上瘾的!” 稚宁笑了声,原来还真认识池昼。 那一会动手揍她她不怨。 【统统,上回的道具麻烦来一个。】 考虑到稚宁最近几天压抑的精神状态,情绪急需释放缓解,系统同意了。 随着‘叮’一声道具生效提示音响起,稚宁瞬间感觉自己手脚有了劲。 但稚宁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只篮球从天而降,差一点砸在姜文月身上。 “啊——” 姜文月尖叫一声,本能往后躲,花容失色,鞋跟断了差点歪倒在地。 她身边的几个名媛也相当狼狈,不说抱头鼠窜,但也差不多了。 一只篮球的威力持续不了多久,没一会名媛们就一个个表情扭曲往上面的楼层看。 “谁!谁扔的球!” 稚宁也好奇抬起头,好好的,怎么会有篮球掉下来? 谁在上面? 哪有人应声。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大吵大嚷的样子很难看,有名媛爱面子自我找补,“三楼就是运动区,可能是风吹掉了吧?你看那兜网上还有足球呢,装饰品掉了吧?” 可偏有人脑子一根筋,“这是商场,不是操场!哪来的大风!” 她们当然找不到人,因为扔球的人已经躲起来了。 时间回到稚宁刚被拦住的时候,薄野刚巧从三楼运动区暗访出来。 第179章 薄野目击稚宁动手1 前段时间,薄瑾屹交给薄野的企划案,薄野到底还是没有完成。 薄瑾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薄野的惩罚在所难免,但这次时间确实紧迫,于是薄野破例得到了一次补救机会。 ——代为整顿刚收购的商场业绩,假使一个月内没达到薄瑾屹的要求,开春薄野就要被扔到非洲。 薄野这才不得不一大早来‘微服私访’。 谁知正事才开始没多久,就撞见了稚宁被一群不长眼的杂毛鸡欺负! 原本稚宁搬走薄野就够不是滋味的了,见她受委屈,哪忍得了。 阴沉着脸,看见手边的一筐子球就要往下砸。 身边的助理见状满目惊恐,急忙把人拉住,“小薄总!小薄总!您干嘛去?” 斯文的西装挡不住薄野满身混不吝的煞气,他指节修长,单手抓球,垂眸看着抱着他腰的胳膊。 “你眼睛不好使?松手!” 助理可不敢在这时候撒手,“小薄总,我十分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您怎么能偷袭?这事不符合小薄总您的身份形象!这不是君子行径!” 君子不君子的,好听话而已,主要是高空抛物犯法,万一底下的人出个什么好歹,他的钱途就到此为止了! 薄氏集团能人云集,他还想趁这次机会好好表现来个三级跳呢,怎么能让小薄总在他这出事! 薄野似乎被劝住了。 殊不知他想起了前天晚上薄瑾屹对他和薄琬乔的告诫,薄瑾屹不准他们公然维护稚宁,否则骗不过应珣的眼线。 只有稚宁真正失去了所谓的价值,应珣才会露出真面目。 薄野做梦都想把应珣从稚宁身边踢走,对薄瑾屹的命令言听计从。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眼睁睁看着稚宁受欺负。 他点头,“对,不符合我形象。” 他不能被人发现,砸完人就缩起来确实丢人。 助理闻言松了口气,撒开手。 但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薄野说:“所以你来。” 他?! 助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小薄总是君子,他看着就像偷袭小人吗??? 薄野把篮球砸助理怀里,“足球篮球橄榄球,随便哪个给我使劲往?砸坏了我负责!” “不是!小薄总!这这这……” 薄野对外人没那么多好脾气,“愣着什么,不想干就滚!” 为了饭碗,助理只能硬着头皮上。 篮球哆哆嗦嗦扔出去,上演了一出真正的抱头鼠窜。 谁知他才藏好,屁股就被薄野狠踹了一脚。 “你没吃饭吗?!三岁小孩都比你扔的远!” “我让你使劲砸!使劲!” 助理满头大汗,“我再、再来一次……” “来你爹!她们这会儿一个个抻着脑袋往上看,你当她们瞎?” 恰好此时,某个和薄野关系好的小弟来了,助理如蒙大赦,赶忙躲一边去。 楼下大厅,乱糟糟的闹剧,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有人看着姜文月断掉的高跟鞋议论。 “崴一下鞋跟就断了,她穿的不会是假货吧?” “肯定是,这么趾高气扬,我还以为她是什么有钱名媛,没想到也是只菜鸡!想想也是,哪家名媛她这副嘴脸,没家教!” “气质还不如她刚才对面站着的那个……” 姜文月听不得人拿她和稚宁比较,当即扭头谩骂,“闭嘴!我这是正品!你们这些底层人懂什么!” 对方一听不乐意了,“你骂谁底层人?” “骂你!不识货的穷鬼!” 姜文月鞋跟断了,两条腿一长一短,但她生平最恨人说她穿假货,瘸着腿也要上前和人对骂。 路人不甘示弱,两方你一言我一句,争吵越来越凶。 就在两方争执不出高下的紧要时刻,似乎被遗忘了的稚宁出声道:“我能证明姜文月的鞋子是真的。” 争吵一下停了。 看到是刚才被欺负的稚宁说话,两名路人顿时露出气不过又瞧不起的眼神。 而姜文月,也没想到稚宁会突然站出来替她说话,意外之余,优越感爆棚。 薄稚宁果然是要来巴结她了吧? 如果她愿意跪地捧起她的脚,她倒是愿意让她做她的跟班。 昔日的大小姐跟在自己身后端茶递水……这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爽翻了天! 稚宁无视姜文月眼里的得意,上前道:“我能证明她的这双鞋子不是假货。” 姜文月闻言睨了路人一眼,“听见了吗?我这是真货正品!穷鬼!” “她说真就真?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 姜文月笑等着看向稚宁,在京城,没人比薄稚宁更懂奢侈品。 她等着稚宁替她打脸! 谁知稚宁说话大喘气,反问姜文月,“不过,你是不是穿着它踩水了?” “你出门的时候,你家司机难道没有直接把车停在檐廊门口吗?还是你家园子没铺地毯?” 檐廊、花园地毯、车开进去,那是庄园级别至少是别墅才有的。 姜文月的父亲十年如一日忙着树立廉政人设,典型的贪污受贿守着金山没胆子花的代表,哪敢住豪宅? 稚宁又说:“这个牌子的鞋子就这样,踩在地上会有沙眼,湿水后会开胶,断跟很正常。” “姜文月,我知道你很忙,这些细节你记不住不打紧,毕竟你每天要忙着巴结很多人,跑来跑去,还是你爸平时穿的平底鞋更适合你。” “你!薄稚宁!” 第180章 目击稚宁动手2 一开口羞辱两个,姜文月再蠢也听出来了,气得大吼。 稚宁压根不带怕,懊恼拍了下脑门,“瞧我,高估你了!你不是事太多记性不好,是本来就脑子不灵光所以健忘,我已经搬出薄家了,我不、姓、薄。” 她看向在场人群,“诸位,姜小姐的鞋子确实是真货,她爸可是姜贵海,你们去政府大楼随便找门卫问问就知道他是谁,那么大个官,他的千金怎么能穿假货呢?这鞋子也不过才十几万而已。” “薄稚宁!你给我闭嘴!闭嘴!” 姜文月被稚宁反将一军,又牵扯出她爸,花容失色,扑上前就要把稚宁按地上。 谁知稚宁一个闪身,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才给我闭嘴!” 一晚上没睡好,又没吃早饭,饿着肚子稚宁心情本来就不好,姜文月还骂了池昼,稚宁嚣张了大半辈子,就不是个能吃下亏的主! 她知道现在打了人没人能救她,可她宁可自伤一千,也要痛揍对方让对方跪地喊她爹! 她揪着姜文月的大波浪,哪个名媛上前揍哪个,身手矫健,大气都不带喘。 “口口声声‘底层人、底层人’,没有这些‘底层人’种田耕地,你们怕是要张嘴到天台喝风去,不对,连天台你们也没得站!” “我记得你刚才骂我的围巾是路边摊?你好像很瞧不起路边摊?” 刺激稚宁的不是‘路边摊’三个字,而是这几人不可一世的语气。 和池昼一起见识过普通人的生活,稚宁从不觉得摆路边摊有多丢人,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养活一家人,比起现在被她揍的这群仰仗祖宗庇荫的废物,不知高尚多少倍! “一群米虫,有什么资格在这狐假虎威逞威风?!” 名媛们被稚宁打得顾着肚子顾不着脸,疼得哇哇叫,“报警!我要报警!我要叫我爸来弄死你!” “我要找我哥!” 叫嚷七嘴八舌,报没报警没人知道,商场的保安已经到了,他们上前把稚宁拉开。 稚宁任由保安扯着自己胳膊,“我管你叫谁来,再在我面前吱哇乱叫,信不信我打得你们整容医院都救不了!” “我要找我爸!我要让我爸把你送进监狱!薄稚宁你完了,你完了!” 可叫嚣了没几声,她们又都没了动静。 恰逢此时,稚宁的道具时效耗尽,头晕得厉害,没听清保安说对姜文月说了什么。 ——‘刚才站在三楼的是薄二少爷,薄先生从前对薄小姐的态度众所周知,姜小姐你们还是别把事闹大了。’ 三楼。 薄野看完了稚宁揍人出气的全过程,保安也是他叫去的。 看着她推开保安昂首走远的背影,一瞬不瞬盯着,整个人陷入惊疑的旋涡。 “她……什么时候报了武术班?” 刚来的小弟心说他哪知道这个,他又没和薄小姐住一个屋檐底下。 只庆幸从前没和薄小姐硬碰硬,不然小命不保。 薄野脑子有些乱,抓过小弟的领子问:“你有没有觉得,她刚才打人的招式挺眼熟的?” 小弟和姜文月的脑子一样不好使,看什么都不眼熟,“眼熟吗?错觉吧。” “你说什么?” 敢反驳他! 小弟忙改口,“眼熟眼熟!不过……京城里有名的武馆就那么几个,一个圈里师父教出来的,能有多大区别……” * 挑了床相对便宜的床品,按照系统给的方法刷卡付了钱,回到小酒店,稚宁惊讶发现自己卡里的钱居然真的一分没少。 零元购相当神奇,稚宁忍不住向系统追问钱从哪来的。 问了好几遍。 关于这个问题,系统三缄其口,只催促说:【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送洗衣店,不然晚上又要一直挠,你挠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稚宁心里甜滋滋,【不问就不问嘛,干什么这么凶?】 …… 年底找不到合适的兼职,白天去商场蹭暖,有池昼的笔记打发时间,除了夜晚身上有时还是会痒睡不着,稚宁的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一连一个星期,都相安无事,没再有人找她麻烦。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马上要到春节了,稚宁的心情开始变得焦灼。 应珣怎么还不来找她退婚呢? 原本和应珣有关偶尔掉落的任务也没了动静,稚宁坐立不安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任务失败的原因,她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又变差了。 高烧、恶心、腹痛越来越频繁,甚至有天早上起来,稚宁惊觉她皮肤黄得和小黄人有的一拼! 亏得有系统帮她适当遮掩,不然她连门都出不去。 她也不敢去医院检查,生怕患病的消息传出去,导致现在的局面更乱。 但说句实话,没人想死。 虽然稚宁已经摸到了任务失败的尾巴,半只脚踏进棺材,但还是做着能活下去的梦。 这天,稚宁终于接到了应珣的电话。 时隔大半个月,应珣终于又约她见面了。 约会那天,稚宁前一晚又失眠了大半晚上,清晨起来,洗完脸站在镜子前,被自己的肤色吓得鬼哭狼嚎。 稚宁偷偷上网搜过,这是肝癌晚期的症状,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肚子就要涨起来了,并且会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稍稍一想,稚宁就害怕得打起哆嗦。 她摇摇头,赶忙跟系统索要道具,仿佛看不见了,病就不存在了。 但有了系统的道具,还是觉得黄。 系统:【知足吧你。】 没有它每天砸钱,她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 稚宁捂着脸,【可我这样子好奇怪啊,感觉像选错了粉底色号,要登台唱大戏了,统统,你手头还有没有其他道具啊?】 稚宁这话夸张了,道具生效,她现在的样子顶多算得上是没休息好,脸色憔悴蜡黄。 系统受不了她的墨迹,【你一贪慕虚荣的恶毒女配,被扫地出门要是还能满面春风才奇怪吧?赶快收拾收拾出发吧,应珣找你说不定是为了谈退婚呢?】 【任务没到最后,什么都不好说,你多顺应剧情线走两步,万一又有活路了呢?】 稚宁逼着自己笑了笑,但愿吧。 但系统这话,不说了真比说了强,几乎等同于变相宣判了稚宁死刑。 第181章 退婚1 今天天气不错,但稚宁没骑电动车。 她惜命,自从病越来越重,就再没折腾自己,出门打了辆车。 快过年了,路上出来购置年货的人很多,路边挂上了成串的红灯笼,一派热闹喜庆。 看着路边一个少女抱着一捧金合欢和家人有说有笑,稚宁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吵嚷着要和薄野、薄瑾屹一起去南方某个城市亲自采购年宵花的事。 薄瑾屹一直忙到年三十,自然去不了,但还是拨冗给家里的私人飞机申请了航线,送她和薄野去了那座城市。 除夕那天,薄家大宅到处摆满了她精心挑选的鲜花,听着鞭炮声,她无比期待新一年的到来。 却不知道这即将到来的新一年里,藏着她的死期。 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稚宁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也不知道今年的春节,她还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 和应珣见面的地点,是家咖啡厅。 由于价格贵,环境相当不错。 应珣应该是提前包了场,很安静,连氛围音乐也停了,在场除了他只有阮凝初。 一进门,稚宁就看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款式相似的情侣服,并肩而坐,十指相扣……什么关系不用多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稚宁瞳孔一缩,喜悦冷不丁撞上心脏。 他们在一起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稚宁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瞪大了眼睛去瞧,确定不是幻觉,险些笑出声。 这对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 但乐极生悲,情绪一激动,稚宁又有些头晕,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而她不受控制后退的脚步声,同时吸引了前面两人的注意力。 应珣一看见稚宁,和阮凝初交握的手立刻放开,哪怕他是故意的,有意让稚宁误会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翻出无措惊恐,随后衍生出排山倒海般的心疼。 他看到了稚宁一瞬间毫无血色的脸庞,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般虚浮无力,眼神空洞。 这些毫无疑问说明了一件事,她看到了。 少女一副承受不住背叛打击的样子,扶住身旁的座椅扶手,才勉强堪堪站住脚。 应珣几乎下意识就想去扶她,可到底是没能走过去,在他甩开手站起来的那刻,阮凝初拉住了他。 制止了他的盲目冲动。 稚宁摆脱眩晕,视线聚焦看到的就是阮凝初抱住应珣手臂,不允许他上前,明晃晃的正牌女友的姿态。 而应珣也纵容着阮凝初,虽说眼睛看向她,但行动很诚实说明了他心里谁轻谁重。 稚宁板着脸,心里炸开烟花,她不敢做出一丁点表情,生怕嘴角一咧起来就没完压不下去。 在别人那看来,这模样像极了绝望震惊过头愣在了原地。 血液不畅,脚下有些麻,稚宁站了一会才迈步朝应珣那桌走去。 “你来了。” 应珣嗓音听着蛮嘶哑的,大概是自知背德理亏。 稚宁面无表情落座,没应声。 她有预感,应珣今天就是来和她谈退婚的! 稚宁的冷漠不虞合乎情理,但又出乎应珣的预料。 半个多月没见,应珣看着稚宁乌眉琼鼻,恍若隔世。 “瘦了。” 稚宁闻声抬头,打量着应珣的脸,淡淡说:“你也是。” 稚宁并不是在说客套话,应珣确实憔悴了不少,越加冷硬的下颌有道伤疤泛着浅粉,眼下的乌青更甚上次见面,看起来最近过得很不好。 事业风生水起,白月光也抱在了怀,他有什么理由过得不好? 但随即稚宁想起原文中这两人在一起的契机,应珣不要命救了阮凝初, 八成又是苦肉计,以此当做博取阮凝初的筹码。 稚宁没有收敛眼里的讥嘲,这份情绪全须全尾被应珣看在眼里。 他心里一片晦涩。 算不上关心的话,语气里收回了以往所有的热情,稚宁的表现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以她火爆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刚刚进门,看到阮凝初牵着他的手,她该直接冲上来给阮凝初一巴掌。 为了防止此事发生,他特意让阮凝初坐在了里侧。 可稚宁居然没有半点要发泄怒火的意思。 应珣直觉哪里不太对,一方面恐慌不已,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找理由,问稚宁:“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难道生病感冒了?太虚弱没力气? 应珣潜意识里,并不想面对稚宁此刻讥嘲中透着苍凉的眼神和自己有关的事实。 而她真的很瘦,说是形销骨立也不为过,怎么看也不像是健康的样子。 稚宁自嘲,“都被赶出去了,穷得叮当响,我能舒服到哪去?” 应珣握紧拳。 是啊,她被赶出去了。 她不是薄家的孩子,这件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早听人议论过她和薄琬乔长得不像,嚼舌根说两人里肯定有个假的。 那时,他只在意稚宁能带给他的利益,并不在意真假,还曾畅想过如果稚宁是假的更好,没了薄家的庇护,踹起来更简单。 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而他也真要做那狼心狗肺的负心人,欺负她无依无靠没人撑腰。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应珣心脏针扎似的泛起疼。 事情怎么这么巧赶在了一起?薄瑾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把稚宁赶了出来? 京城根基深厚的几大家族,无一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薄瑾屹的决定,也许牵涉着家族命脉。 可薄瑾屹为什么不选择在薄琬乔回来的时候就公之于众,而是选择在现在? 他当初得知真相后留下稚宁,到底存着什么目的? 之前在废弃工厂,又为什么要利用刚子误导他? 就在应珣有意往下深思时,稚宁道:“你今天叫我来,不会是单纯的想问候我的身体状况吧?” 稚宁眼神看了眼阮凝初。 阮凝初触到稚宁夹带嘲讽的眼神,与应珣同样心生了片刻退意,可想起前几天的爆炸、他们的决定……她坚定挽住应珣的手,直直迎上稚宁的目光。 第182章 承认没爱过我很难吗? 触及阮凝初直白的眼神,稚宁冷呵一声,“在一起了?” 有些话,应珣说不出口,沉默半晌后,选择握住阮凝初的手来回答。 稚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今天叫我来,是要退婚?” ‘退婚’两个字,到底还是从她嘴里主动说了出来。 应珣五脏六腑一阵揪痛,气若游丝说:“是。” 她刚被曝光身份赶出薄家,正处在人生的低谷,他本该把她接回家,承担起另一半的责任,就像她一直以来毫无理由包容爱着他一样,照顾好她。 如今他却也要在这寒冬腊月,往她身上泼冷水。 可阮凝初和稚宁分局在天平的两侧,他不可能同时兼顾。 他势必要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这是从一开始就既定的事实。 其实在他母亲冥诞那天,他们就该退婚的,是他太贪婪、太懦弱,把事情拖到了现在,导致对她的伤害越来越大。 可他必须要保护好阮凝初。 阮凝初的母亲照顾他长大,十几年如一日,不辞辛劳,给了他缺失的母爱和温暖,这份恩情他必须做出回报。 那次绑架之后,阮凝初就被迫拖进了危险之中,不过一个月,几经生死险些丧命。 半个月前,明通大厦发生爆炸,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把阮凝初推开,她当场就会变成一摊碎肉。 推开阮凝初的代价,是他重伤陷入昏迷,也是在那几天,稚宁被赶出了薄家。 应珣并不觉得,把阮凝初推开救她一命,就可以偿还过往的恩和债。 不止最近,从前阮凝初身边的灾祸,也是他带去的。 真要计较起来,他欠阮凝初的,远超欠稚宁的。 阮凝初是他曾经喜欢的人,更是他毕生的责任。 阮凝初喜欢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既然要偿还,就该用阮凝初想要的方式。 在阮凝初的生命安全面前,应珣自认为他的个人感情无足轻重。 他只能选择委屈、对不起稚宁。 而和稚宁分开,好处远大于坏处。 婚约的解除、他的绝情势利,可以极大程度上转移那些想要利用他软肋威胁他的人,稚宁会安全很多。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应珣不敢看稚宁的眼睛,他低着头,告诉自己,稚宁的生活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她搬出薄家必定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天,薄瑾屹就会把她接回去。 再怎么说,薄瑾屹也养了她那么多年,极尽宠爱,沉没成本太高不说,单是这份亲情就斩不断。 直觉告诉应珣,薄瑾屹不会放任稚宁在外吃苦受罪。 而她的余生,他没资格插手,更没资格从她身上获取幸福。 对于应珣这时不时露出的悲痛表情,稚宁看不懂,十分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费劲还在演。 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无权也无势,路边随便来条狗都能咬她两口,他直接一脚把她踢开不就好了? 换成她,她必定要踩着他的狗头,叉腰大笑,一雪前耻! 犯得着装得好像他多无奈、多不舍? 又当又立的,这难道才是合格演员该有的职业素养? 稚宁想不到其他可能,佩服得想原地给他磕一个。 果然,反派和主角的思维逻辑就是不一样,反派死于心大话多,主角则成事于秘,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松。 就是他这演技,欺瞒了她他知道池昼存在的事实。 想到池昼的遭遇,稚宁怨气横生,冷冰冰说:“确实该退婚的,和你定下婚约的是薄家千金,薄家如今的千金小姐是薄琬乔,也只有她一人,但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和你无缘,退了是应该的。” “这件事,你用不着来跟我商量,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心里有数,今天也不用非得见这一面,有话电话里说就行。” 应珣猛地抬头。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和她见面? 她把他当成什么?又把她自己当成了什么? 稚宁全然不在意、自贬自嘲的样子,让应珣震惊难受心脏绞痛。 他不禁去想薄家的这次决定,到底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自信又张扬,从不肯示弱,看上的东西哪怕是别人的,只要她想要,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争去抢,完全不计较后果。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丧失了争抢的勇气,变得学会退让、无所谓? 应珣不敢去想。 因为他要做的事,只会加剧这场伤害,且没有别的选择。 他逼迫自己尽可能冷静,不至于泄露不舍,“退婚的事,我会去和你哥哥沟通,你这边……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可以提任何要求,她想要的任何补偿,他都可以给她! 他可以给她钱、房产,可以送她出国,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可惜,稚宁并没有这些诉求。 退婚都提了,她现在只想离他们这些人越远越好! 在应珣面前当舔狗的戏码,她早演得要吐了。 “我——”没有! 【稚宁,你不会这就松懈了吧?回忆回忆你刚才在想什么,学学人家男主,演都演了,为了你的人设,多少再说几句吧?】 【别忘了你是爱他爱到可以去死的未婚妻啊!】 稚宁:“……” 要说这系统,贴心的时候是真贴心,但恶心起人来,也是真让人想弄死它。 都他妈现在了,要被甩了,还要表现深情不悔,她可去他妈的吧! 可谁让系统是眼下对她最好的人呢,稚宁对自己人一向宽容。 咽下恶心,稚宁强逼着自己稍作思考,想起前几天看的某篇虐恋小说里女主的台词。 装出强忍悲恸的模样,桌底下的手使劲掐自己大腿憋出两抹泪意,问:“应珣,你其实一点也不曾喜欢过我吧?” 应珣闻言一怔,痴痴看着稚宁的眼里流露出痛苦和心疼。 少女的感情到底还是无处遁形,哪怕她装得再不在意,身体所反馈出的生理反应还是暴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也许是仅存的骄傲,不容许她去哀求挽留、不容许她落泪。 应珣自认从不是个懦弱的人,可这一刻,他怕极了稚宁的眼睛。 如芒刺在背,他躲避着她的凝望。 稚宁却固执非要一个答案,“我问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很难,应珣在心里说。 第183章 从不曾被偏爱 很难,应珣在心里说。 他喜欢她,爱她,甚至现在仍在爱,以后不出意外,也会爱下去,这辈子他都忘不了她。 可他没办法告诉她。 这一刻,应珣再一次刷新认识了自己的自私下作,他居然不想让稚宁恨他,想让她像他爱着她一样,一辈子把他放在心里。 明明点下头很简单,他也知道究竟怎样做才对她最好。 她没有任何理由要一辈子只爱他。 稚宁替他回答了,“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无所谓。” “下一个问题,你一直在利用我对吧?利用我保护阮凝初,利用我从薄家获取利益,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因为知道我喜欢你。” “我……” “这个问题你也不用回答,已经没了意义。” “我问你这两个问题,不是想再争取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复,也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不要再来纠缠。” 说完,稚宁站起身,学人家台词,说了句‘再也不见’。 矫情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满意了吗?】 系统:【马马虎虎吧。】 稚宁回了声笑,昂首挺胸,往门口走。 而就在她推开沉重玻璃门的那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应珣的喊声。 “稚宁!” 他追了过来,站定在距离稚宁几步的位置,胸膛错乱起伏。 稚宁的态度,让应珣深感愧疚。 她爱他大概真的爱到了极致,面对他的背叛,她不报复、不逼问,他要分开,她就点头说好,不忍心他为难一点。 而她似乎也真的对他死心了,从前耽溺着深爱的眼睛变得毫无情绪,“还有事?” 应珣被她这眼神刺得脚下虚浮,将要倒下的瞬间,被追来的阮凝初搀扶住。 稚宁冷眼看着两人相互依靠,没再等,转身就要走。 身后紧接着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珣甩开阮凝初,拉住差一点就被稚宁推开的门。 从阮凝初的角度看去,像极了应珣情难自禁追上前抱住了稚宁。 可两人之间始终间隔着一段距离,哪怕应珣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想要把稚宁抱在怀中。 像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猛兽弓着背,应珣沉痛的眸子注视着稚宁削尖的侧脸,嘶声道:“以后,别再找我这样的人了。” “遇见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记得躲远一点,一点机会也不要给。” “也不要傻傻的随便和什么人都掏心掏肺,你最应该爱的是你自己。” 这话说到了稚宁心坎了。 从今往后,最爱她的人会是她自己,她最爱的人也只会是自己。 “我记住了。” 说完,用力推开门,阔步离去。 可还是没走成。 系统忽然大喊,【等等,别慌走!】 稚宁吓一跳差点从路沿石翻下去,【有完没完!】 系统自知理亏,说话底气不足,【你心心念念的任务来了,现在,需要你回去打阮凝初一巴掌。】 稚宁头上砸满问号。 系统还说任务延迟,以此作为解释。 稚宁嘴都要气歪了,【任务还可以延迟?我这人设基调都定完了,走得的是绝望小花路线,不是歇斯底里疯婆子原配!你现在让我去打人,我精神失常了吗?】 系统讷讷说:【你也可以这么跟应珣解释,精神失常……】 【滚!】 听稚宁说完那句‘我知道了’,应珣目视着稚宁利落离他远去,整个人开始发抖。 先是嘴唇,然后是双手,最后扩散至全身,像窗外被寒风侵袭的枯萎枝叶,从此再也等不到盛春暖阳。 她走得决绝,不曾回头,背影踏入他无法涉足光明的属地,发着光。 应珣贪婪地看着,贪婪地希望稚宁能回头看他一眼。 如果她回头,他或许能生出赌一把的勇气,他真的舍不下她。 直到一切都摊开,稚宁再也不会原谅他,应珣意识稚宁对他有多重要。 她就像不知什么时候补全在他胸口的那根肋骨,给了他想要的圆满和安全感,失去这根肋骨庇佑,心脏的破口冷风灌入割得生疼。 应珣几乎承受不住,幻想乞求,只要她回头,他就再不放手,再多的危险他和她一起面对! 可她居然真的回头了。 应珣不可置信,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复苏的声音,看着她推开门,朝他走来。 心里忽生莫大的狂喜,双臂不受控制抬起,喉间溢出他此生最爱的名字,“稚宁……” 然而稚宁并没有看他。 身形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向后面的阮凝初。 应珣尚未感知到喜悦破灭的惊痛,便已经意识到稚宁要做什么,瞳孔紧缩。 周身霎时迸发出一股力量,他护在了阮凝初面前。 不管不顾保护的姿态,阮凝初始料未及,“应珣!” 巴掌落在了应珣侧脸上,刺痛发麻,刹那间让应珣从幻想痴妄中醒了过来,想起自己的身份责任。 他脸上温情不再,攥住稚宁的手腕,“薄稚宁,阮凝初她不是你——” “啪!” 话没说完,稚宁迅速挣开手又是一巴掌,“你别急,你我也是要打的。” 随即趁应珣脸颊两边同时吃痛震惊的间隙,一巴掌扇到了阮凝初脸上。 【叮!任务已完成。】 这一下,稚宁没有收敛力气。 因为阮凝初插足是事实。 剧情线发生改变,稚宁不知道阮凝初和应珣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一起的契机又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阮凝初在她和应珣还没分手、退婚之前,和应珣确定了男女关系。 意识觉醒前,她欺负过阮凝初,也被应珣利用当过保护她的靶子,如今阮凝初插足,这一巴掌打完后,她和阮凝初就扯平了。 应珣这个烂人她还给她了! 阮凝初挨了打,脸上并没有或委屈或愤怒的表情。 应珣却反应极大,见巴掌印横亘在阮凝初脸上,脸色难看,“薄稚宁!” 第184章 遗书 “喊什么!” 稚宁目不斜视回瞪着失望看着她的应珣,“你用不着朝我大吼大叫!心疼是你活该!” “我这人一向有仇当面报绝不背后耍阴招,我现在打她,出了气你该放心才是,以后我不会再针对她!” 稚宁似乎又变回了从前趾高气扬骄傲的样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应先生,既然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拜托你也收回你的手,不要再伤害我的朋友,否则,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应珣没听明白,什么伤害? 他什么时候伤害她的朋友了? 她的朋友又是谁? 稚宁没给应珣思考的时间,也不需要他给予所谓的保证,他的话向来还不如个屁能听个响。 她紧接着说:“最后,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虽然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的,但稚宁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真诚的祝福。 只有应珣和阮凝初俩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她才能更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再一次推开门,稚宁面上拂过一阵冷风,带走了所有的郁气。 结束了,这下真的结束了。 * 任务完成、成功退了婚,稚宁身体也并没有舒服多少。 稚宁其实并没有多失望,系统隔三差五的暗示,早给了她心理准备。 在原文剧情中,应珣和阮凝初在一起的剧情,发生在和薄家退婚之后,经历一大段几经波折的追妻火葬场,才在快结局时利用苦肉计博取了阮凝初的同情怜惜。 剧情线早已经乱了。 稚宁不知道她一直兢兢业业走任务,两本书怎么还发展成了今天这样子,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她的脑细胞已经累死太多了。 中午休息一会,醒来后,稚宁吃了几口早上剩下干巴面包,防止待会出门会晕倒。 填饱肚子,打车去了银行。 没几天活头了,她想去银行咨询一下把里面存的五百万定期转给池昼。 原本担心薄瑾屹会用这五百万坑害她,一直存着不敢动,现在要死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稚宁唯一觉得亏欠的,只有池昼。 为了蹭气运接近他,给他带去了麻烦,她很抱歉。 不知怎么让他喜欢上了他,给不了回应,更是对不起。 坐在出租车上,稚宁回想起池昼哀求她放过他的样子,心里坠坠发疼,眼里又涌出泪意。 她好想再见他一面,听听他的声。 她有预感她活不了几天了,可能明天她就忽然下不了床,像原文中一样,在冰冷的小床上,陷入昏迷,直到呼吸停止。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孤零零时死亡的降临。 无数次,稚宁拿起手机,尤其是今天和应珣退婚之后,她又一次萌生出和池昼打电话的冲动。 她想告诉他她退婚的消息,她现在对应珣没有了利用价值,应珣不会再因为她为难他! 可她不能。 稚宁始终记得池昼未来的另一半不是她。 阮凝初带给她的伤害,她绝不能转嫁给另一个无辜的女孩。 而她就要死了。 假使池昼真的那么喜欢她,那她的死亡将会给他带去多大的灾难? 活人敌不过死去的白月光,她死以后,停滞的记忆会自动美化他心中她的形象,永远也无法摆脱。 男朋友心中另有所属的滋味,实在太难受,这对后来者不公平。 不如就这么断了,让池昼误以为是她选择应珣弃了他,恨她怨她。 他们之间的缘分,本就是她强求来的,也该由她斩断。 到了银行,稚宁并没有如愿把钱转给池昼。 她的身份证不能再用,不仅无法转给池昼,连定期也无法一次性取出来。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存折寄给池昼。 她找了个路人,用对方的信息寄出,这么做一是她身份信息失效,无法寄出,再者,她担心池昼看到她寄的信件会拒收。 路人一眼便看出了稚宁身体的不对劲,没收取稚宁给出的报酬,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 遗言。 稚宁想到了这两个字。 她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话能对池昼说。 唯一想说的祝福,他也大概不需要。 不过没关系,假如她有在天之灵,一定会第一个关照他,祝他良人在侧,子孙满堂。 寄出的时间,稚宁定在了两周后,看她这身体状况,那时候她应该不在了。 至于取款密码,稚宁设置了定时邮件,她不知道取款那天银行还会提出怎样的限制,但凭借池昼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取出来的。 她没别的方法补偿,只能用钱。 手头上唯一能做出安排的遗物处理妥当,稚宁开始了她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日子。 由于不想再浪费系统的道具,稚宁没再去商场蹭暖,她买了床电热毯,紧巴巴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借着微薄的热意,等待死亡的降临。 屋子里气温低得可怕,连想下床喝口水都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 稚宁心想,如果现在是春天就好了,不止不会受冻,还可以出去走走,看看鲜花,听听鸟叫。 但稚宁随即悲催想到,她再也见不到春天了。 稚宁的身体越来越差。 躺在小酒店里无所事事的第二天,就出现了长时间昏迷。 再睁开眼,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除夕。 稚宁肚子饿得没了知觉,在系统的催促下,烧了壶开水,泡了碗泡面吃下。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挑了几根面条咽下后,就托腮看着楼下的行人,想她如果能活到年初一就好了。 那天,会有数不清的人给薄瑾屹发消息拜年,她可以借着他们人多势众,给薄瑾屹送去最后的新年祝福。 稚宁恨自己不争气,都被赶出家门了,还在想着薄瑾屹。 但人在生病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到以往对自己最好的人。 小时候的经历历历在目,他哄着她吃药、拉着她的手打针、他暖烘烘的怀抱……稚宁忘不了。 哪怕知道薄瑾屹对她好并非出自真心,稚宁很失望,但不能否认的是,是他把她养大,给了她成长路上所需的所有温暖。 那本不属于她,而人总要为自己所得之物买单。 生命的最后,稚宁一点也不怨薄瑾屹,也不恨任何人。 也不知道薄瑾屹的枪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185章 稚宁之死在于向慈 想着想着,稚宁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给池昼寄存折时剩下的信封,想给薄瑾屹留下几句话。 但提起笔,稚宁又发现没什么好写的,哪怕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 下意识写下的‘哥哥’二字,已经不再适用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想说的话,也是种冒犯。 心血来潮的遗书,停笔于‘哥哥’两个字,雪白的纸上也只有这两个字。 稚宁把废纸团扔进垃圾桶,又回到了床上缩着。 浑浑噩噩的又睡过去,时间来到第二天除夕。 一大清早,稚宁被鞭炮声吵醒,门口,有老板给住户们送来的排骨面。 但其实也只有稚宁自己。 看到热腾腾的食物,稚宁很惊喜,她想道谢,可老板已经下楼了。 排骨面是老板娘亲自擀的,味道不比薄家大厨的手艺,但却是稚宁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美味的食物。 美味到……让稚宁感受到了久违家的温度,想起了故去的薄先生、薄太太。 排骨面的分量太足,吃到最后,稚宁撑得很难受。 但还是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把一整碗面条全吃了下去,而后向系统索要了道具。 恢复体力、遮掩面色…… 系统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贴心附赠了一束白菊,新鲜漂亮,像是刚采摘下来。 稚宁会心一笑,说了声‘谢谢’。 但不等她把自己收拾好,酒店门先被敲响。 稚宁以为是老板或者老板娘,没防备开了门。 不想看到了薄野眉头紧皱的臭脸。 今天格外的冷,冷到薄野也穿了件羽绒服,戴了针织帽。 他带着一身冷气蛮横闯进房间。 又高又壮的少年,进门便将逼仄的小房间衬得更显拥挤,想让人立刻把他驱赶出去。 “薄野?你来干什么?”稚宁眼神警惕。 一进来,薄野眉头拧得更紧。 无视稚宁的询问,他对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房间一阵打量。 窗帘半拉的窗帘遮住本就散射不多的阳光,小房间里很暗,难闻的霉味、冰冷的空气、壁纸翘了皮……这烂地方,她还真住得下去! 垃圾桶里堆着俩泡面桶,几根火腿肠的皮耷拉在桶边缘,垃圾食品没一点营养,她就给她自己吃这个?! 薄野脸色越加难看。 吃了老板送来的排骨面,稚宁本来心情不错,但现在看到薄野这张臭脸,陡然转阴。 “薄野!你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来干什么? 当然是接她回家过年! 她难不成真以为他们这么无情无义,大过年的把她扔在这孤零零一个人? 薄琬乔给她买了一堆新衣裳。 大哥一大早就进了厨房,虽然没直说要接稚宁回来,但厨房里准备了一堆她爱吃的食材,什么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大哥亲自下厨,这可是多少年的头一遭! 而他,负责把她接回家。 这是他抢来的活,除了是个友好的台阶,更打算偷偷问问稚宁她打人贼溜的事。 薄野垂眸端凝着稚宁。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忙着处理她身份的事,眼皮子都合不上,她倒好,这么多天一个电话没有,倒像是真要和他们一刀两断! 想到这,薄野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她现在这可怜样子,再大的气也散了。 “你要去哪?” 稚宁戴着围巾穿着外套,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而当薄野目及桌上那束白菊,了然。 “你要去看爸妈?那不如也带我一个。” 只要出了这道门,上了他的车,她就必须跟他回家! 话说着,薄野顾自把白菊抱在了怀里,嗅了嗅,“还挺香的。” 然后就到门口等她,“快点收拾,还要拿什么?” 没了。 道具时效有限,稚宁没精力和薄野掰扯,而和薄野掰扯,势必要发生争吵,想到待会要去祭拜的人,稚宁实在没脸在这时候欺负他们的小儿子。 还有一点,搭薄野的顺风车,再怎么说能省一笔打车费。 稚宁昨晚清点了一下身上的余额,她兜里现在只剩不到一千块了。 不知道能活多久,还是能省则省。 在去墓园的路上,稚宁难免想到了自己后事。 早上吃了小酒店老板的面条,总不好恩将仇报,如果她死在小酒店,那来年老板的生意还怎么做? 怪不得大家都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原来没有家,连安心死去的地方都没有。 这辈子,她是没那个命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所以,死在哪才能不打扰别人呢? 但其实稚宁的顾虑有些多余了,死在哪根本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而在于向慈。 看着稚宁为难沉思的样子,系统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监视向慈动向获取的情报消息。 就在前几天,向慈联系上了郑凭。 郑凭是应珣继母郑曼的弟弟,同时也是前段时间,在明通大厦制造爆炸,差点炸死应珣和阮凝初的幕后主使。 有了薄瑾屹的势力倾注,应珣以摧枯拉朽之势夺取了应家的掌控权,继母郑曼以及郑家的利益在短时间内极速被压缩。 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郑氏集团必定会面临破产清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已成定局。 向慈找上郑凭,正是打算利用郑家对应珣的恨意,除掉稚宁。 向慈直言应珣最爱最在意的人是稚宁,面对郑凭的嗤笑质疑,拿出了一段视频为证。 这段视频,正是向慈在应珣母亲冥诞那天,应珣和稚宁在墓前牵手相拥时她偷录的。 那天,向慈本打算去找薄瑾屹,试图利用薄瑾屹来挽回她和薄野的感情。 谁料刚到薄氏大厦楼下,没等跟前台约上见面时间,就见薄瑾屹气势凛然乘车外出。 向慈复合心切,没多想便跟了上去,见到了薄瑾屹监视稚宁的一幕,也恰好见证了应珣对稚宁的隐忍深情。 第186章 等我回来接你 躲在暗处,向慈看着稚宁被应珣饱含爱意与克制注视着,恨得牙险些咬碎。 凭什么薄稚宁一个贱人生的假货能这么好命,被应珣这样的人看上? 还有!既然薄稚宁已经有了应珣,凭什么还要去招惹勾引薄野! 难道薄稚宁真和她那贱人母亲一样,喜欢到处勾搭男人,享受追捧? 手机偷偷举起来的那刻,向慈心中便有了除掉稚宁的计划打算。 ——应珣的仇家有很多,随便哪个都能被利用,而且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她和应珣并没有利益纠葛不是吗? 向慈挽回薄野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薄野的抗拒更加坚定了她除掉稚宁的心,她绝不容许薄野被薄稚宁这贱人玩弄! 她要拯救薄野! “障眼法!都是障眼法!” “你看看应珣的眼神,像是对薄稚宁没感情的吗?他的心疼隐忍都要溢出来了!” “退婚不过是应珣在转移危险!他知道薄瑾屹不会放任薄稚宁不管的!” “你还管薄瑾屹怎么想?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让应珣失去最爱,体会和你一样的绝望!” “你放心,我会和你配合的,有我帮忙,你一定能成功,一定!” 向慈会这么狠、这么恨稚宁,系统着实没有料到,它也没办法制止。 带着任务而来,除了和它绑定的稚宁,系统无权干涉书中其他人物的决定,而稚宁,也恰好需要一个离开的契机。 但愿向慈能够成功。 系统收起回忆,车子里,薄野的手机适时响起。 是向慈打来的。 稚宁对于向慈的杀心一无所知,瞧见薄野被前女友找,揶揄道:“前女友找你你不接吗?” 薄野不想接。 自从元旦那天,向慈借着他身边那群兄弟的势,大半夜骗他出去意图复合,两人见过一面之外,其他时候根本没有联系。 而且稚宁现在在他旁边,他不想让稚宁误会他和向慈之间还有什么。 薄野莫名心虚紧张,假装认真看路,仿佛听不见一样,任由手机自己挂断。 铃声停下那刻,薄野松了口气。 可没过几秒钟,向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催命似的。 稚宁听着这闹哄哄的爵士乐,挑了下眉,“快接吧,一个接一个的,别是真有什么急事,不接小心后悔。” 薄野浑不在意哼笑一声,心说他能有什么后悔的? 他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就没尝过后悔的滋味。 稚宁却已经不堪其扰替他接了。 下一秒,向慈的哭声传来,“薄野,救救我!” “薄野是你吗?” “我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爸妈回兰城老家了,我找不到别人,薄野,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车速陡然加快。 嘴硬,但身体反应很诚实,薄野一着急,下意识踩狠了油门。 听见这声声哭腔,电话那头混乱的警笛,薄野好像突然有一刻失去了思维。 回过神来,耳边全是向慈的哭求,“我好疼,好多血,我的腿好像断了,薄野,你救救我……” “救救我,求你了!” “薄野你为什么不说话……” 向慈家里开设武馆,从小大伤小伤不断,除非真的疼了、怕了,否则不会哭成这样。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薄野几乎想也没想就安慰说:“我在,向慈我在!” “向慈你别急,我这就过去,马上!” “你现在在哪!身边还有谁!” “你别怕,我马上到!” 向慈抽噎着报了自己的位置,哭声越来越虚弱。 稚宁全程盯着薄野,见他脸上浮现焦急,笑了声。 这就是他说得不会后悔? 急成这样,错过向慈的求救电话,他不会后悔她跟狗姓! 稚宁很庆幸自己替他接了电话,不然之后指不定怎么遭人埋怨痛恨呢。 分手了还留着联系方式,怎么看都不像是断干净了的样子。 电话挂断后,稚宁问:“你应该不会把我扔半道吧?” 别说,薄野还真是这么想的。 稚宁一出声,他才惊觉车上还有一个人。 看向稚宁,陷入为难。 “要不今天先——” “不行。” 稚宁斩钉截铁。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心软的稚宁,此刻对向慈的求救生不出一丁点同情。 并不仅仅因为从前种种她对向慈没有好印象,心中更是在这一刻生出了浓浓的厌恶,毫无理由。 稚宁的冷漠全写在脸上。 薄野咬牙,看向稚宁,眼神怨怪,失望道:“薄稚宁,你能不能懂点事?向慈她出车祸了,快死了!” 语气极差,但薄野更后悔自己出门开了跑车,又炫又拉风不假,但只有俩座,捎着稚宁待会就没法载向慈。 薄野真的很担心向慈的状况,哪怕两人已经分了手,他早下定决心再不联系。 但薄野心中,始终存着对向慈的亏欠。 向慈救过他的命,胳膊上因为他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疤,她一直是他的青蛙公主。 之后又是他背信弃义提了分手,恩将仇报。 他曾默默许下承诺,一定会给她补偿。 稚宁哪知道薄野对不起向慈,她也不信向慈会死,有力气打给薄野,没力气叫救护车吗? 薄野不是医生,更不是灵丹妙药,去了救不了她的命。 稚宁没多少时间了,坚持一定要去墓园。 但也没逼薄野,“你可以把我放下,我用不着你送。” 薄野又猛踩了一脚油门,瞪着眼看她,脸色骤沉。 荒山野岭的,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扔这?! 距离墓园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不好打车。 薄野深吸一口气,“这样,我先把你送去墓园,你一个人上去,等你祭拜完了我再来接你!” “算了!我把车给你留下,你祭拜完了进车里待着,我忙完来找你。” 今天天太冷,她这身子骨,在外面站着肯定得冻感冒! 说罢,也不等稚宁回话,打电话叫人来墓园接他,之后又是联系医院,又是联系医生,手忙脚乱,满脸写着担心。 就这要说对向慈没感情,稚宁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 跑车在路上疾驰,很快,墓园到了。 稚宁一句话没说下了车。 薄野紧随其后,唠唠叨叨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今天风大,你放下花就下来,别在上面吹风。” “回来上车之后把车门锁好,暖风打开,谁搭话都别理,我很快就回来。” 第187章 不是把她忘了吧?! 稚宁听得耳朵起茧子,她又不是智障,当然不会让自己挨冻难受。 薄野狠狠拽住稚宁胳膊,“听到没有!我让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回来接你!” 接她一起回家。 “听到了,我不聋!” 稚宁很不耐烦,但不可否认,她把薄野的话听进了心里。 薄野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在骗她,虽然气急败坏,但确实是真话。 等就等。 今天年三十,就算走运能打到车,回市区也少说要一百块。 一百块,够她吃好几天泡面了。 薄野心里始终有丝焦躁慌悸萦绕,他把这归结于车祸濒死的向慈,当即便要离开。 可看着稚宁,他怎么也迈不开脚,像有什么东西死死把他拖住,迈一步就要落入万劫不复。 这感觉很荒谬。 薄野从不相信什么玄学、第六感,只当是稚宁还没给他明确的答复,他不甘心。 “薄稚宁,我不来你不准走,你如果敢走,我就——” “你就怎样?你快点吧,司机在外面等你了,去晚了小心你女朋友生气。” “向慈不是我女朋友!” “是是,是前女友!” 多说一句,就意味着要多吹一会冷风,稚宁不想浪费系统为她换来的生机体力,不再和薄野说话。 看着稚宁的背影,薄野心里的不安攀升到了极点。 他说不清因为什么。 因为向慈? 还是因为稚宁误会了他和向慈的关系?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稚宁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难道……难道……喜欢她? 心里仿佛有一根巨大的弦倏忽间崩断,发出的巨响,震散了迷雾,有些感情,再也遮藏不住! 羞耻、震惊、向往……薄野脑子一片嗡然。 稚宁不经意回头,见薄野表情撞了鬼似的,问:“你怎么还傻站着?” 薄野才想起向慈在等他,“我……薄稚宁……” 他想告诉她,他不喜欢向慈,从前到现在都不喜欢! 他不想她误会! 可最后,只化成了‘马上走’三个字。 现在不是时候说这些,等今晚,等他处理好向慈,今晚一起说! “薄稚宁,等我回来。” “知道了,你说几百遍了!” 薄野总算走了。 稚宁再也不用装得生龙活虎,垮下脸,疲态毕露。 她大概真的到了油尽灯枯这一步了。 同样的道具,前几次她用起来能跑能跳,这一次却很累。 没走两步,她就抚着胸口粗喘,像刚跑完八百米冲刺气喘吁吁。 白菊束带不知怎么开了,有几支被风吹落,稚宁也没去捡。 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前挪,十分钟后,她终于站在了薄家夫妇墓前。 得益于薄瑾屹每天派人来打扫,墓地很干净,祭奠的鲜花每日更换,即便是到了除夕这天,也不停歇。 墓前的花瓶里,没有安置稚宁带来的白菊多余的位置,就像她在薄家没有位置一样。 稚宁也不在意,把花束放在墓碑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不似以往来这总告状,哥哥弟弟谁欺负了她,这次她什么都没说。 这对夫妇走得太早,稚宁记忆中他们的影子并不多,但全是美好。 如果可以,死了之后能到他们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们不恨她就好了。 稚宁心里满是思念和悲伤。 就像她答应薄野的话一样,稚宁没再墓前多做停留,但打算离开之前,她拿走了一支白菊,脚尖一转,往回车子的反方向走去。 应珣母亲的墓,距离薄先生薄太太的并不远,走几步就到。 花被稚宁送到了应珣母亲那,不为了应珣,单纯为这个遭遇可怜的女人。 放下花,稚宁就走了。 她不知道,她一直在监视中,孤零零一个人,早落入了危险。 而系统,并不能给予她提示。 回到车里,稚宁打开空调,吹着暖风,闭目假寐。 她仅剩不多的体力,让她分不出心神去想薄野来找她的目的,没过一会,昏昏欲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稚宁还是给了薄野最后的信任。 本以为小睡了一觉,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稚宁一下坐直,四处张望寻找。 却发现薄野还没回来。 墓园即便是大白天,也够吓人的,稚宁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想想自己刚才居然在这睡着了,她搓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给薄野打去电话。 可并没人接。 向慈难道真的伤得很严重? 这个疑问只在稚宁心里存在了几秒,她气闷踢了一脚车门。 他不会把她忘在这了吧? 叫个司机来把她接走也行啊! 稚宁烦躁深吸一口气,后悔过去自己太懒太废物,没有拿到驾照,不然哪至于受制于人! 手机电量不多了,稚宁不清楚薄野几时能来,保存电量不敢玩。 午后,阳光从车窗斜斜洒在稚宁身上,没一会,她疲惫再起,又打起瞌睡。 她最近真的很容易累…… 正想着,稚宁脑袋一歪,意识再度陷入混沌。 直到车窗猛地遭受撞击,她被吓醒,看到几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围在车前,挥着锤子用力朝她头上敲砸! 另一边。 自从明通大厦爆炸案之后,应珣就一直派人密切监视着郑凭的动向。 从手下人那获悉郑凭又有动作,疑似买凶杀人,应珣立刻警戒起来。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他把阮凝初母女从老家接到了他住的别墅,谎称在一起过年热闹。 阮凝初的母亲对此并没有异议,自从知道阮凝初和应珣在一起后,她就实打实把应珣当做了自己的儿子,能一起过年,自然再好不过。 阮凝初不像她母亲那样天真对危险一无所知,看着书房里应珣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出去,冷冽可怕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寒。 似曾相识的战栗,让她明白又有事情发生了。 第188章 追杀 那天的爆炸的余波,始终在阮凝初心里驱不散,像压在城楼上厚重的乌云,令人喘不过气。 生命受到威胁,死亡的恐惧,险些失去挚爱的惊悸……阮凝初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但也是在那天,应珣浑身是血意识弥留之际,答应了和她在一起。 那场爆炸,加速了他和稚宁感情走向终结。 书房里,应珣挂了电话,手机被他扔在了办公桌上。 在他将香烟点着吞云吐雾那刻,阮凝初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放下端来的羹汤,阮凝初朝应珣身旁走去,“又是郑凭吗?” 应珣夹烟的手搭在座椅扶手上,缭绕的白雾遮不住他脸上的余怒,“你听到了?” 阮凝初拿走烟,按灭,烟灰缸里早不知又什么时候堆满了烟蒂。 “听没听到又有什么区别,你想什么一向瞒不过我,告诉我郑凭又做了什么好吗?” 应珣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他在犹豫,太过血腥暴力的事,他不愿让阮凝初接触。 阮凝初走到他面前,倔强扬起小脸看他,“应珣,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是男女朋友,以后更会是夫妻,夫妻一体,我也想保护你。”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懦弱,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的。” 阮凝初的憧憬,应珣听了心里唯有抵抗。 可他既然点头和阮凝初在一起了,就不会说一套做一套。 她也确实应该对他的世界有所了解。 顺从着心里的决定,应珣张开双臂,把阮凝初搂入怀中。 “最近几天,郑凭花重金从国外找来一批雇佣兵,这些雇佣兵专司暗杀屠戮,手段残忍,实力不容小觑。” 阮凝初指尖微颤,“他们盯上了我们?” 应珣点头,疲惫道:“对,就在这座别墅外,你老家附近应该也有埋伏,所以我昨天才连夜把你和你母亲接了过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完全防守得住。” “小阮,这几天要辛苦你和你母亲待在这里了,大过年不能出门,委屈你们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应家的烂摊子,还你和你母亲正常的生活。” 阮凝初摇头,她并不觉得委屈辛苦,只心疼应珣太累。 她倚在应珣胸口,习惯性去找寻他有力的心跳声,不多时,抬眸望着他双眼里密密麻麻的血丝,抚上他紧皱的眉心,轻轻揉按。 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能抚平他疲累的,似乎只有…… 阮凝初心口一刺,突然想起一件事。 提起来不太合时宜,但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 她拉住应珣的手,问:“薄稚宁那边,你有没有派人盯着点?” “听说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大学城的小酒店里,你有没有派人保护她?” 应珣的表情忽而僵凝。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听到稚宁的名字了,虽然每晚都能在梦里见到她,梦到她缠着他笑,搂着他脖子撒娇,叫他的名字,吻着他说爱他。 身边的人在他有意的命令之下,回避提及,他已经五天没有收到关于她的消息。 五天,仿佛五个世纪那么久,煎熬且漫长。 应珣知道薄瑾屹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稚宁身世的事,看样子是想把她重新接回去。 这就意味着薄瑾屹还是在意她的,有薄瑾屹的保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损伤。 “应珣?” 手被抓住紧了紧,应珣回神,想起阮凝初的问题。 答案是没有。 撤回稚宁身边的人,是应珣有意为之,也是不得已。 和应、郑两家的这场仗,他虽说赢了,却也元气大伤。 郑家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清除起来,并不是件容易事。 关于稚宁,他属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稚宁有薄瑾屹保护,他与其在她那分心做无用功,不如全心投入保护好阮凝初。 毕竟,阮凝初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他,而她才是他的将来。 要断,就断个干净。 他不能、也不配再去招惹稚宁。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身边一直盯着他的人相信,他真的不再在意她。 出轨的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阮凝初和任何人都不同,他决不能背叛! 忽视心里的不安,应珣拍了拍阮凝初的背,“放心吧,薄稚宁不会有事的。” * “啊——” 稚宁这边,看到拳头大的锤子重重落在挡风玻璃上,她霎时间张开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如果不是车玻璃挡住了锤子,这一下,足以要了她的命。 【快跑!他们是来杀你的!】 稚宁耳边是一声重过一声的敲砸声,砸得稚宁浑身冒冷汗,【杀我?还是杀薄野?为什么杀我?!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系统大喊:【找的就是你!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你快跑,你搞砸了任务,没有气运傍身,如果死在了这,就真的死了!】 什么?! 看这些人穷凶极恶的样子,手里抡着锤子,稚宁不敢想象如果被他们抓住,她死得会有多痛苦! 【你不是说会替我找个舒服的死法吗?现在可以吗?】 稚宁不想被锤子把头和脸砸得稀巴烂,疼不疼的不用说,她爱美,就算是死也要美美的咽气! 系统恨铁不成钢,【死死死!你难道就不能努把劲活下来吗?】 稚宁倒是想! 她手软脚软,魂飞了大半,【我现在这样子,癌症晚期喘气都费劲,你让我怎么跑得过这些人!】 系统快被稚宁的愚蠢气死了,【你现在不是在车里?开车走!他们总不能跑得过跑车吧!】 【可我没有驾照!】 【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些?!能开着跑不撞到人就行!你正在被人追杀!如果能遇到交警算你走狗屎运了!】 对啊,这时候还怕什么无证驾驶被交警抓! 稚宁屏住呼吸逼迫自己手不要抖,顾不上其他,尝试打火。 锤子不停敲砸车窗,裂痕越来越大,稚宁手哆嗦得像得了帕金森。 快点!快点! 这时候可千万别倒霉发作! 第189章 求他 就在玻璃即将碎裂的那一刻,稚宁一脚油门,车子终于窜了出去。 稚宁开车是薄瑾屹教的,师父厉害要求严格,稚宁的车技还算过关。 见把歹徒甩在身后,她惊喜之下咧嘴笑起来。 “居然成功了!” 她一刻不停往墓园外公路驶去,忍不住问系统,【是不是我躲过了这一劫,今天就不用死了?】 系统回说‘是’,【但从今天开始,你死了就真的死了,连我也没办法救活你,道具也对你再没有用,所以稚宁,为了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务必一定想尽办法活下去!】 始料未及的回答,稚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力。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冒出冷腻的汗,【我能问一下是谁想要我死吗?这些人是来寻仇的吧,应珣还是薄瑾屹?】 弄清楚是谁想杀她,才能找到破除危险的办法,她不认为对方对她的追杀只有这一次。 不从根源解决,今天死和明天死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没等系统作出答复,稚宁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追来的越野车。 系统:【他们追来了!】 粗略一眼,最少有三辆车紧咬在后面,气势汹汹,看架势不把稚宁置于死地不罢休。 稚宁心悬到了嗓子眼,到底是谁想让她死? 薄野人又在哪?! 薄野富二代的消遣玩得花,飙车本事堪比职业赛车手,如果他在,一定能甩开他们! 他不是说尽快回来吗? 三四个小时就是他说得尽快?! 她就不该相信他!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道具时限将要耗尽,稚宁渐渐感到胸闷,氧气无法捕捉,她觉得她就要晕过去了。 她使劲咬了下舌尖,痛出眼泪。 一只手把控着方向盘,稚宁拨通了电话,能想到的人她都求救了一遍,薄野、薄瑾屹、应珣…… 她不能就这么干等死! 可没一个人接听她的电话。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又是因为她的倒霉体质?! 稚宁又急又恨,被恐惧压迫着,喘不过气,欲哭无泪。 她难道要死在这些人手里了吗? 稚宁不想死! 哪怕平时再怎么想要解脱、病痛折磨得她再难受,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她一直都想活下去。 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之下,稚宁不再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主角团身上,他们的电话打不通,她干脆报了警! “有人要杀我!” 到底还是帽子叔叔更靠得住,对方接听她的电话后,当即宣布出警,并保持通话,语音援助,安慰她别怕。 帽子叔叔的安慰专业又有力,稚宁渐渐冷静下来,她听从着对方的指示,往安全的地方驶去。 可很快,稚宁就悲催发现,车子的刹车失灵了! 为了逃命,她刚刚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现在车速直奔200,窗外风声暴烈,树木一道道化为了残影。 稚宁简直要疯了,不信邪反复点踩刹车,可车速还在上升。 为什么停不下来! 【统统!刹车失灵了怎么办!】 系统似乎也无计可施,选择了沉默。 这似乎是稚宁慌不择路无意识的求救,没得到系统的回音她也没追问,仍在不停尝试踩刹车停下。 绷紧脊背,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薄野开车时明明还是好的! 怎么轮到她了就失灵了?! 这么快的车速,她绝对不能按照帽子叔叔的指示进入市区,不然一定会害死许多无辜路人。 她只能往郊区跑! 无法利用市区的复杂躲避追杀,稚宁心里,被警察救下的希望大幅度削减,她彻底慌了神,强抑着的泪水夺出眼眶。 车子在路上疾驰,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稚宁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建筑群。 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回薄家大宅的路! 稚宁眼前霎时间浮现出薄瑾屹的身影。 “哥哥……” 她呢喃着,仿佛又看到了求生的机会。 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 这种时候,她只相信薄瑾屹,只有哥哥能保护她! 在稚宁心里,薄瑾屹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救下她! 告诉警察她刹车失灵正在沿路赶往郊区,稚宁挂断了电话,再次尝试联系薄瑾屹。 除夕的下午,通话铃声变成了喜庆的新年奏乐,可在稚宁听来,格外聒噪,像死亡的鸣奏,引领死路的亡曲。 而她身后,越野车也在提速,一开始的三两车,变成了五六辆。 伴随着‘嘭嘭’的响声,后车玻璃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居然是子弹! 他们有枪! 稚宁害怕呜咽,惨白的小脸被泪痕弄花,“哥哥!接电话啊!求求你接电话!” 薄家大宅里。 正伏案切藕片的薄瑾屹,指尖突然划破一道血口。 汩汩血珠冒出,滴落在案板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身后,薄琬乔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 “太长时间不下厨生疏了吧?快用水冲一下!” 调侃着混杂着焦急,她走过来,看到血淋淋的手,拉着薄瑾屹的手就往水龙头走去。 “林妈,去拿医药箱!” “不用。” 薄瑾屹并不在意,一小道刀伤而已。 他不是稚宁,破点油皮都要干嚎半天,娇贵得要命。 看着薄瑾屹随手抽出两张厨房纸,按压住伤口,薄琬乔渐渐冷静下来。 撇撇嘴道:“我刚才可不是在担心你,只是怕你血弄菜里,怪倒人胃口的。” 薄瑾屹笑了声,“是吗?我这才开始忙活,一会也还要继续,今晚上的年夜饭可要委屈你了。” 他近来心情不错,都有心情开玩笑了。 稚宁和应珣的婚事终于退了,稚宁总算认清了应珣的真面目,打了他一巴掌,算是不欢而散。 自从被赶出去,她就一直住在那间连暖气都没有的小酒店里,吃着乞丐一样的食物,再没有漂亮的衣服首饰,捉襟见肘,吃尽了这辈子没吃过的苦。 和之前在薄家的日子比,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今晚重回薄家大宅,强大的落差,他不信她不动摇! 她必定会求他收留! 想到在外飞了一圈不乖的雀鸟即将归笼,薄瑾屹心底钻出一丝丝隐秘的兴奋。 第190章 为什么不接电话! 薄琬乔哪知薄瑾屹在想什么,还在接着刚才的话题犟嘴,“你放心,你碰过的我保证一口不吃!” 薄瑾屹不动怒时,很容易给人一种儒雅温润的感觉,心机深沉的成熟男人摆出一张能骗过所有人的温柔的脸。 他教育妹妹说:“口是心非的习惯要改改。” 不然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她最近和周正因为周家刚来的野丫头闹分手这事,其实完全可以避免。 特殊的日子,薄琬乔难得暴露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闹腾性子,“还说我呢,咱们家最该改这毛病的是你!你这一桌子菜,是做给稚宁的吧?” “别不承认!你看看这满屋子食材,有哪样是她不喜欢的?” 为了证明,她从案板上捻起一片藕,“这玩意我不爱吃,薄野也不爱吃,你嘛……咱三一个娘胎出来的,也差不到哪去,我从没见你碰过!” 薄瑾屹并不反驳,眼神和煦,像只不可捉摸的老狐狸。 薄琬乔被他和稚宁的感情进度憋得心痒,凑过去,问:“哥,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这一桌子饭菜,其实是补偿吧?你是不是今晚要跟她解释你赶她走的事?” “说话呀!你是在笑吧?不准笑!” 大过年的,薄琬乔不想再继续之前冰冷冷的戏码,稚宁一来她就要拉她上楼试穿她准备的衣裳,她老早就想对稚宁这大号洋娃娃下手了! 想到这,薄琬乔几乎按捺不住期待,攀上薄瑾屹的胳膊,摇晃着问:“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稚宁你喜欢她?” “上回喝醉你是装的吧?你都亲她了!必须得负责!” 那晚之后,稚宁一直穿着高领毛衣,傻子也知道底下藏得什么。 意识到薄瑾屹下手了,薄琬乔激动得失眠了一晚上,。 她这不近女色的哥哥要么不动,一动就来个大的! 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体型,都趋向于两个极端,很难不让人脑补一些激情四射的画面,略带禁忌的身份,稍稍一想,就激动得薄琬乔热血沸腾! “哥,你给我透个底呗,上回你们俩做到哪一步了?” “你那么大费周章把自己弄成那臭烘烘的样子,肯定不止亲亲嘴能满足!你跟我说实话,稚宁是不是特别香、特别软?” 她也好想抱着稚宁睡一觉! 从小,薄琬乔就接受薄瑾屹几近丧失人性的铁血教育,养成了凌厉干练的性格,正因如此,让她内心有所缺失,变得对稚宁这样娇滴滴小公主似的女孩没有任何抵抗力。 当初要不是发现了薄瑾屹喜欢稚宁,她一定自己把人抢来养着! 她又说:“稚宁是学跳舞的,柔韧度肯定特别好,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基本功,大哥你应该没有兽性大发把她——” “这不是你该管的。” 薄琬乔越说越放肆,薄瑾屹收笑,打断她的话。 关于那晚装醉的事,薄瑾屹并没有刻意隐瞒,也不怕稚宁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能随口被提及。 而他和稚宁的事,也无意分享给任何人。 哪怕这个人是他珍之爱之的亲妹妹。 薄琬乔对自家大哥的性子还算了解,见他小气藏着,也不觉稀奇。 换她是他,她也不愿说! 反正稚宁就快回来了,她有的是机会自己体验一下! 薄琬乔收了胳膊,抓起薄瑾屹被割伤的手,揭开厨房纸,已经不出血了。 随手把染血的厨房纸扔进垃圾桶,“其实缓缓也好,省得吓到她,稚宁这人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你直接坦白,万一适得其反把她吓跑,真得不偿失!” “不过哥你可不能再以退为进了,你得让稚宁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对她有企图有欲求的男人!不是什么都顺着她的好哥哥!” “要不我干脆趁这次机会,替你去试试她口风怎么样?” 薄琬乔的想法建议,令薄瑾屹头疼不已,他并不打算继续宠着稚宁。 玩物,有玩物的对待方式。 而他接下来之于稚宁要做的事,注定了她要被吓坏。 他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她也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嫂子,你少背着我私下搞小动作。” 薄琬乔不以为意。 嘴硬的男人她见多了,其他人前期多少还装一装,她哥呢,一言一行生怕别人不知道稚宁是他的宝贝心肝。 薄琬乔已经做了好家里马上要添丁办喜事的准备了,高兴得少女心爆发,蹦跶着出了厨房。 客厅里,佣人正准备贴春联。 春联通常下午贴,薄琬乔见到红彤彤的福字,这才惊觉薄野已经出去很久了。 她看着窗外天色,嘀咕道:“这时候,薄野应该已经接到稚宁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又搞砸了吧?!” 薄野和稚宁一见面就掐,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薄琬乔后悔早上没多嘱咐威胁薄野两句,她又跑回厨房,伸进去个脑袋。 “哥你手机呢?我手机在楼上房间,用你的催催薄野!” 薄瑾屹头也不抬,又在忙活准备激起稚宁心理落差的年夜饭,“在书房充电。” 书房?还是算了。 而在这时,从庭院进来的佣人推开门,放进了外面乌拉拉经过响起的警笛声。 薄琬乔不经意抬头,“大过年的,谁又犯事了?” 也就一分神,她上楼去拿自己的手机,给薄野打电话。 * 另一边,速度失控极速奔驰的跑车里。 稚宁把薄瑾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一直不停拨打他的电话。 挂断、再打、再挂断、再打……她像是陷入了疯魔,固执着非要听到薄瑾屹的声音。 无关能否救命,仅仅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证明一些东西。 可电话总也没人接听。 为什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 往年这个时候,薄瑾屹还在工作,只要在公司,他一定会把私人手机带在身上,不可能打不通! 其实在第三次自动挂断后,稚宁心里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故意不接她电话。 像应珣拉黑了她,拒接电话,只为和她切断联系。 应珣这么做是因为更爱阮凝初,那么哥哥呢? 他难道真的那么讨厌她吗? 第191章 坠海 连她都知道电话一直打来肯定是有急事,薄瑾屹不可能不知道。 他是铁了心不再管她。 心脏像是一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稚宁呼吸艰难,分不清身体上的疼痛是癌细胞引起的,还是因为太过悲伤。 挤满惊恐与绝望的眼睛,被源源不断的泪水裹缠着,视线一片冥暗模糊。 她控制不住抽噎啜泣,体力急速流失,双手几乎控制不住方向盘。 速度急迅的跑车在沿海公路上不稳移荡,而随着车胎被后面紧追不舍的子弹击中,车轮打滑在柏油马路上划下狰狞的痕迹。 车身失控,车头狠狠撞上公路护栏,变形冲破。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啊——” 尖叫声后,是猛烈响起的一连串撞击声。 晴天,却有极大的风。 沿海公路下,高崖怪石嶙峋,崖底海浪蛮横冲击着石壁,击碎岩石,拍打出层层白色浮沫。 严重变形的跑车在接连凸起的巨石上翻滚、撞击,稚宁在车里哪怕有安全带束缚,瘦弱的身子还是反复来回被碰撞。 很快,猩红粘稠的血水便从她发中淌下,漫过额头,纤长的睫毛承受不住血流的覆压,一颗颗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坠下。 她好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好疼。 好疼…… 稍稍一动,凌迟般的痛立刻席卷全身,致使意识震颤。 等稚宁从剧痛中回过神,她摸到了一手冰凉。 颤抖着手擦干净糊在眼前的血,入目是浑浊拍打而来的浪涛,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已经有一大半泡进了海平面之下,黄绿的海水看不到尽头。 稚宁一下睁大双眼,吓得忘记了呼吸。 门缝、车底、玻璃上的裂纹……海水无孔不入,车座湿透,小腿往下已经全部泡在了海水中。 水温冰冷刺骨,冻得稚宁全身血液凝固。 “不,不!” 浓烈的求生欲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她解开安全带,也是在这时,她发现她的腿动不了了。 没有被卡住,一动就疼。 她的腿断了吗? 危急时刻,稚宁根本无暇去想是与不是,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推门求生。 大幅度的动作带起的疼痛激起阵阵耳鸣,稚宁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忍痛继续,然而在强大的水压之下,她根本推不开门。 她在心里大声呼喊系统,可没人理她。 她崩溃大哭。 任务失败了,现在连系统也要抛弃她了吗?! 她被放弃了,没有人能救她。 腥臭的海水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稚宁就没过了稚宁的大腿,前挡风玻璃已经完全浸泡在了海平面之下。 往下看,是稚宁最害怕的无底深渊。 死神仿佛已经挥起了镰刀。 稚宁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在她最恐惧的深海之中。 “不要!不!”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又一次发了疯般挣扎,断掉的骨头因为她这不要命的乱动,发出诡异的‘咯吱’声。 也许是肾上腺素的激素分泌,也许是濒死感官变得迟钝,海水没过腰腹的那刻,稚宁忽然觉得疼痛正在退去。 她又想起了薄瑾屹。 她第一次碰车子,他坐在副驾驶,侧身扶着方向盘,给她讲解驾车的各种常识。 他的嗓音温润又有耐心,笑着告诉她,如果乘车不幸落水,有两次开门逃生的机会。 一次是落水的瞬间。 一次是水灌满车子之后。 前者已经错过,稚宁只能寄托于第二次机会的降临。 她要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要死在暗无天日的海里被鱼虾吃掉,她要埋在一处向阳地方,每天和鲜花蝴蝶相伴! 稚宁已经没什么体力了,但她没有坐以待毙,她一直尝试敲砸车窗,手机很快变了形,滑脱之后,就用手去砸。 一下、两下……可指骨的硬度哪抵得过车窗? 车窗上糊满了血指印,又被灌进来海水冲泡干净。 稚宁耳边反复响起薄瑾屹的嗓音:等水灌满车子、灌满车子就能出去…… 稚宁相信他,哥哥不会骗她! 渐渐的,海水没到了脖子,阴冷束压着胸腔,稚宁不住地发抖,呼吸困难。 她仰起头,拼命汲取车顶仅剩不多的空气。 “哥哥救我!” 这是稚宁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海水终于灌满车子,失重下沉,车门却并没有像薄瑾屹所说的那样能够被打开。 ——剧烈的撞击导致车身严重变形,车门自锁,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加持,否则绝不可能打开。 氧气耗尽,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蜂拥而至。 死死抓着车门,囚禁在顽铁牢笼一般的车子里,稚宁终于意识到,哥哥又骗了她! 海水钻入鼻腔,无情往肺里挤压,稚宁拼命挥动手臂,下意识张开嘴,想要获取空气,却迎来了更凶猛的侵蚀。 意识正在痛苦走向终结。 不知过去多久,稚宁身体渐渐没了挣扎的幅度,四肢和发丝一样变得轻盈,连同车子一起下沉。 这一刻,世界静了,稚宁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越来越慢。 同一时间。 赵家设立的医疗研究室里,喷涌的鲜血溅洒在无影灯上。 池昼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台上,胸膛被手术刀划开,子弹击碎的部位血止不住,地上堆满了止血棉。 失血过多,体温流失,濒死之际,池昼脑海中浮现出他悲惨的一生。 充斥着阴霾,没有一点温度。 嘲笑、谩骂、驱赶、白眼……阴影笼罩着他黑色的灵魂。 仅仅拉着赵寻锋夫妇同归于尽,没能除掉赵煜阳兄弟二人,是池昼唯一的遗憾。 但也无所谓了,他尽力了。 对于这个世界,池昼早没有了留恋。 他冷眼看着过去,麻木等待着走马灯的结束。 他这一生实在短暂,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走向解脱。 池昼闭上眼睛,他其实能听到身边有人想要救他,是赵振廷的人,因为他对赵家还有价值。 他不愿做别人的棋子,赵家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百年大族最好就此倒台倾覆! 池昼有意屏蔽耳边的声音,任由自己被浊雾包围。 可就在这时,银铃般的笑声划破脏浓的雾气。 是稚宁。 第192章 为了她,拼命活下去 走马灯走得匆匆,又在池昼捕捉到稚宁的身影后,定格在少女的笑脸上。 她戴着他送她的红围巾,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像只活泼的小兔蹦跳在他身边。 她嘴角始终上扬,纯粹温软,甜甜叫他的名字。 她说:“池昼,我根本不是薄家的千金小姐,我迟早会被赶出家门,要自己谋生。” “池昼,你教教我好不好?教我怎么活下去,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池昼,假如我上网买到假鞋,店家承诺假一赔三,又发来三双假鞋,三三得九我可以再要九双吗?” “池昼?池昼!回答我啊池昼!” 池昼说了‘好’,他答应她,他回答了无数遍,他什么都答应。 可她似乎听不见。 她缠住他的手臂,委屈撅起嘴求他,“池昼,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想活下去,你教教我!” “池昼!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讨厌我了吗?连你也讨厌我!” “你理不理我?不理我我要走了,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她哭了,眼神变得哀怨,她生气了。 他怎么能惹她生气! 慌乱激起一股力量。 手术台上,池昼青白干裂的唇瓣微微张开,“稚宁、稚宁……别走……” 旁边抢救的医生附耳去听,狂喜大喊,“他有求生意识!快!” 医生似乎意识到池昼口中的稚宁是唤醒他求生的关键,一遍遍在他耳边大喊。 “坚持住,活下去!” “稚宁在等你!” “她在等你,她现在就在外面!” “她在哭,她很害怕!” “你难道要扔下你的稚宁不管吗?” 不…… 不! 深海中稚宁心脏停止跳动那刻,池昼身边的监测仪器波纹重新迸发起伏,垂在身侧染血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握住什么。 稚宁…… 薄稚宁……别哭。 他要活着,活着去见她! 他还没教会她怎么活下去,她一个人会害怕。 另一边,市医院急救室门口。 守在手术室外等候向慈出来的薄野,心脏忽然间泛起一阵沉闷迅疾的窒痛。 毫无前兆的刺痛,堪比心脏病发作,疼得薄野直不起腰。 他捂着胸口,撑住墙壁,张大嘴大口喘息。 路过的护士见状,急忙跑来他询问情况,“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薄野甩开手。 为了证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站起身,脸色仍旧难看。 护士细细打量着薄野的状态,她见过太多因为极度担忧紧张而昏厥惊悸的病人。 薄野的情况很类似,但明显没大碍。 她试着转移他注意力问:“你是在担心里面的病人吧?你是她男朋友吧?你们感情真好。” 薄野心中腾起无法纾解的躁郁,“我不是她男朋友!” 极冲的语气吓了护士一跳。 为什么是个人就觉得他和向慈感情好! 可他却又问:“里面的病人还有多久能出来?” 护士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个大概,“病人车祸双腿受伤严重,抢救需要一个过程,你再耐心等一会吧。” “但你别担心,人送来得及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后积极认真复健,应该能恢复正常行走。” 薄野蹙眉,“你意思是她不能打比赛了?” “比赛?” “她家是开武馆的。” 护士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不行,但真的够呛,“这个还要看这次手术结果以及日后的恢复情况。” 护士离开了。 薄野走到长椅边坐下,他手上、身上向慈的血早已干涸,紧绷着皮肤,散发着腥味,令人想要摆脱。 其实薄野并不怎么关心向慈以后的事,他把她送来医院,救了她一命,之前的恩情算是彻底还清了。 可脖颈处被扼住的憋窒感,怎么也消不去,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彻底离他远去了。 * 下午六点多,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降临。 应珣的别墅里,阮凝初的母亲总算忙完,驱赶走在厨房打下手的小情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年夜饭的饭桌。 三人在一派喜庆的红色中,举起酒杯。 “希望你们两个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尊重,共同进步。” 阮凝初的母亲满面慈祥看着眼前两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女儿、未来的女婿,觉得此生在这一刻到达了圆满。 阮凝初触及母亲的眼神,瞄了眼自己的心上人,娇羞一笑,低头咽下酒水。 她身边,应珣抿酒后再次举起酒杯,“新一年,希望阿姨您身体健康,小阮学业研究顺利,早日学有所成,一切顺心。” 也希望她,稚宁,之后的每一年都健康、快乐。 希望她早日脱离他的伤害,找到真正爱她的男人。 一辈子无忧无虑。 应珣仰头一杯酒饮尽,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口腔,微涩又透些苦,不及心里十之一二。 应珣知道,忘掉他对稚宁来说必定是一个痛苦而艰难漫长的过程,正如他也放不下她。 但总有一天,她能彻底忘了他。 她很好,身边一定会有其他人能发现她的闪光点,取代他,给她幸福。 他也会……努力忘记她。 饭后,借着放烟花,应珣和阮凝初来到了院子。 半下午时,郑凭的人突然全部撤离,没有发起进攻,毫无征兆理由。 这多少有些蹊跷,但也许是郑凭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实力了呢? 没人不希望危机顺利解除,大过年的,应珣实在不想弄得到处是血。 有些事容后处理并无不可。 鞭炮声时而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抬头,天上的星星无比闪耀。 应珣想起稚宁曾经说的话,她说其中一颗是他的母亲。 因为她的话,他渐渐不再惧怕黑暗,因为身处其中能看到他思念的人。 骗小孩的说辞,应珣本不会相信,但因为是她说的,他就会奉为真言。 这一年,他终于替母亲报了仇,郑曼和郑家总算倒台,伤害过他母亲的每一个人,余生都将活在恐怖的阴影折磨之中。 可应珣却感受不到想要的喜悦,心里空洞一片。 大概因为这次的胜利,他牺牲了太多,也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 “应珣,你来点吧!” 石子路上,阮凝初摆好一排排烟花,拿着打火机叫他。 “好。” 应珣换上微笑走过去。 五颜六色的巨大烟花在高空炸开,闪烁的火光照亮了别墅的各个角落,恍若白昼降临,却驱不散应珣心中的阴翳。 他想起来,他还没和稚宁一起放过烟花。 身畔,阮凝初与他并肩而立,安静抬头欣赏着稍纵即逝的美景。 如果是稚宁,大概会很闹腾吧? 第193章 肯定是她故意关机 她会拿着烟花筒跑来跑去,会拉着他的手大喊许愿,又或者他们根本不会待在家里。 这几箱也远远满足不了她,她必定要找到这个城市的最高点,在那扑腾一地,买来最美、最贵的烟花,让全城的人都看见她的张扬、恣意。 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底气,在遇上他之前,她被薄瑾屹娇惯着长大,安乐无忧。 是他,给她带去了生命里的灾难。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是被利用。 “应珣。” 耳边响起阮凝初的轻唤,回神偏头,她刚好踮起脚尖。 几乎是本能,意识到阮凝初要做什么,应珣往一侧躲去。 吻落在了唇角。 尴尬局促无声而起,想起自己的身份,应珣略显无措避开阮凝初的目光,“小阮,我……” 阮凝初却似不在意,挽上他的手臂,侧头依偎在他肩上。 她低声说:“应珣,这是我们在一起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跟做梦一样,去年这个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那时候的我纠结、害怕,又渴望,渴望和你在一起。” “应珣,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应珣眼帘微垂,嘶哑的嗓音磨砺着喉管,“我知道。” “是啊,你知道,很早之前,我们就互相喜欢对方了,只是时机不对,没勇气承认。” “应珣,我很喜欢你,爱你。” 一点也不比稚宁少。 稚宁能为他做的事,她也可以,一定可以。 “所以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过无数个新年对吗?”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哽住,‘对’这个字,应珣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幻想中,能陪伴他一生的,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最终,他还是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应珣出声那瞬,阮凝初又一次踮起脚尖。 她的手臂搭在应珣的肩颈处,拉低他不肯低下的头颅,身体与他紧贴。 这一次,应珣咽下着抗拒,没再闪躲。 他闭上眼,放任阮凝初在他唇上舔舐吮吻。 热情的索吻饱含爱意,应珣比任何一刻都清楚,阮凝初爱他。 心脏像是泡进了硫酸之中,酸痛发麻。 下一秒,他微微颤抖着手扣上阮凝初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 他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人。 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就算他回头反悔,稚宁也早已经不会再要他了。 左肋下的软肉抽痛做一团,应珣眼底爬满了赤红的血丝。 薄稚宁,一定要忘了他。 一定要活出他没有的精彩。 他会在她身后一直看着,一直。 吻毕,阮凝初唇瓣微红,气息不定,她将额头抵在了应珣心脏的位置。 耳边,有频率截然不同的两种心跳声。 纷乱与平稳,极速与缓慢,唯独悲痛类似。 他不爱她。 和她在一起,应珣不快乐。 能让他生命充满鲜活的,只有稚宁。 * 向慈的手术,一直到快七点时仍然没结束。 一下午,薄野脑子浑浑噩噩,心脏不住的呼通呼通跳,像是要从他这具血肉皮囊里钻出来。 忽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脚步声。 薄野一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姐姐,风尘仆仆,面色难看。 他站起来,“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衣领被揪紧,“稚宁呢?!” 稚宁? 坏了! 薄野这才想起来稚宁被他丢在墓园了。 他下意识要掏兜找手机,却被薄琬乔拽着领子攫取了注意力,“你想起来了?你今天出来是干嘛的!” “不是让你去接稚宁吗?你怎么会在这!” 天知道薄琬乔找了薄野有多久,从下午三点一直到现在! 电话不通,他那群狐朋狗友挨个问也不知道他在哪,她以为他又在哪个犄角旮旯玩疯了忘了正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医院猫着! 薄野也慌了神,分不清是被薄琬乔训斥,还是因为他把稚宁忘在了脑后。 “姐,我去接她了!”他解释。 “那她人呢!” “你手机呢?” 手机? 薄野正在摸,但兜里什么都没有。 “我手机呢?” 薄野也纳闷,最后一次用手机,好像是在安排去救向慈的路上。 找到向慈,她看着只剩一口气,他慌忙救人……之后就没印象了。 “可能忘车里了。” 薄琬乔气笑了,“你说你去接稚宁了,她人在哪?” 薄琬乔现在只关心稚宁的去向。 薄野实在说不出口,但现实容不得他隐瞒,他也很担心稚宁会生气。 他如实相告。 薄琬乔不可置信吼道:“你把她丢在了墓园?那荒郊野岭的地方?!” 薄野自知不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她非要去祭拜爸妈,说什么都不肯妥协,向慈这又情况紧急,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什么关系?” “你不是已经和她分手了?你还管她这么多干什么!前女友和稚宁哪个重要你分不清吗?!” 薄琬乔嗓门不小,薄野比她嗓门更大,“我分得清,可向慈她救过我,我不能——” ‘啪!’ 薄野脸被打歪,薄琬乔使足了劲,她一下午心慌意乱,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你冲谁大小声呢!” 她指着薄野鼻子骂,“你最好祈祷稚宁人还在墓园好好的,不然,薄野,你等着我亲手剥了你的皮吧!” 她不敢想象稚宁那胆小鬼这个时间在墓园会吓成什么样子,但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万一她被…… 薄琬乔甩走晦气的想法,反手拽住薄野,“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找她,和她道歉!” 薄野挨了打,反骨上来,甩开薄琬乔,“向慈还没出来,我不能走!” “薄稚宁又不傻,她怎么可能一下午一直待在墓园,她肯定已经打车回去了,你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 “如果她电话能打通,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 薄野笑了,“那肯定没事,有事她早打电话了,她关机了是吧?肯定又是为了报复我,我说她中午那么爽快答应等我呢!” 第194章 是否有时间来趟现场? “你告诉她她赌赢了,我回去又要挨打,我认!她满意了就别再折腾,她就住大学城的小酒店里,现在肯定在那等着看我笑话!” 薄琬乔被薄野这番言辞气得脑仁充血,“薄野,大过年的,你可真是让我开眼了!” “跟人沾边的事你一件不干,跟畜生沾边的事你件件不落!” 正当她要再动手,手机响了,是薄瑾屹打来的。 “人找到了吗?” 一接听,便听薄瑾屹这么问。 薄琬乔心口忽的紧了,“哥你什么意思,你也在找人?” 薄瑾屹灯下的影子拉得无限长,许久后才出声,“她下午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 因为他一直在厨房,所以错过了。 直到刚刚他忙完上楼,才发现未接来电,短短十几分钟里打了几十通,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她不会这么做。 “薄野找到了吗?” 薄瑾屹话音里失去了平素的冷静。 薄野见薄琬乔面色发青,意识到似乎出事了,凑近屏住呼吸去听。 薄琬乔开了免提。 薄野听到问话,舌头打结,“哥,是我,稚宁怎么了?她没在大学城吗?” 话说一半,薄瑾屹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保持着姐弟二人的通话,薄瑾屹接听电话。 几许沉寂后,终于又有了说话声,却是薄瑾屹陡然拔高了声线的反问,“你说什么?” 对方似在解释。 薄瑾屹怒声回:“不可能!” 对方又在解释。 薄瑾屹跟谁通电话薄琬乔这边听不清,越是听不清,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她忍不住问:“哥,是不是稚宁出什么事了?哥!” 回答她的是一声台灯被碰倒的巨响,接着是倒退踉跄的脚步声。 男人粗喘凌乱,说话是从未有过的紧颤,“我知道了,我这就到现场。” 现场,什么现场?! 薄野终于彻底变了脸色,“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夺过手机,扯着嗓子喊,“是不是稚宁有消息了?哥!” 电话挂断了。 薄野和薄琬乔不约而同对视,目光相接,两人都腿脚发软。 究竟发生了怎样严重的事,能让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处变不惊的哥哥慌成这样? 这个关键节点,大概只有稚宁。 薄琬乔惊惧至极,再顾不上其他,朝外跑去。 薄野亦然。 身后,向慈正好被推出手术室,她仍在麻醉中,身边没有一个家属,正是需要人照顾看护的时候。 下午的护士叫住薄野,打算告诉他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却被薄野重重甩开。 薄野现在才真正开始害怕,几乎乱了方寸,他想给稚宁打电话,比任何时候都想确定她是安全的,可该死的他的手机去了哪?! * 天幕下,夜色沉冷。 黑色的迈巴赫如拉满射出的箭,飞驰掠出薄家大宅的门。 薄瑾屹衣服没换,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亲自开着车,朝被告知的事发地赶去。 急吼的寒风,失去车窗的遮挡,锋锐堪比刀子。 薄瑾屹满头乌发被吹起,他感觉不到一点冷,脑子里全是刚才打电话那人哀恸的宣告。 “薄先生,您妹妹、不,稚宁小姐于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八分,在跨海公路因匪徒追击,发生严重车祸,坠崖溺海,目前正在积极展开救援,但一直未有结果,您看您是否有时间过来一趟……” 介于稚宁已经被驱逐出薄家,电话里的人用词斟酌很小心,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稚宁是个和他毫无干系的人。 若在从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一早哭爹喊娘跟死了自己家里人一样。 以往但凡有攀附之心的人,都以与稚宁扯上关系为荣。 怎么现在就避之不及了? 薄瑾屹下颌绷紧,他难道真的太过分了吗? 他们以为他很厌恶稚宁? 她也这么想吗? 风明明一个劲往车里灌,薄瑾屹却无法从中吸取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撕扯着领口,零下十几度的风把他裸露的肌肤割得泛红,稳重自持,濒临崩塌。 薄瑾屹赶到事发地时,架起的照明灯把沿海公路照得仿若白天。 风浪狂涌的海平面上,无数艘救援打捞船亮着白灯,在不着边际的黑海上飘荡,像极了散落天际的星子。 薄瑾屹清楚看到了地上狰狞的车轮痕迹,破碎的零件点缀其上,撞断的护栏朝海平面张着口子,叫嚣着它吞噬了他心爱的雀鸟。 头皮倏然一炸,这时电话里的陈警官跑来打招呼,“薄先生,您终于来了!” “麻烦您跟我过来这边,我们有东西给您看!” 薄瑾屹失着神被拉走,余光始终离不开那撞断的护栏,怎么也不相信稚宁从那里掉了下去。 陈警官搬来一台笔记本,“这是沿途附近监控拍到的视频,技术人员稍作了归总剪辑,保证没有任何作伪,您看一下,车里的人是不是稚宁小姐?” 车速疾驰,视频开了慢速,清晰度调到最高,仍旧模糊不清。 但足以让薄瑾屹认清很多事,比如这辆车子,是前段时间薄野和向慈在一起,远离稚宁,他给薄野的奖励。 而车子里的人,是她。 看清稚宁的脸,薄瑾屹眼前突然一黑,像有重锤凿上天灵盖,耳畔急速真空,意识溃散。 高不可攀神一样存在的人物,脆弱得风一吹就崩坍。 陈警官慌忙把人扶住,“薄先生您小心!” 一晚上接连出现几次同样的晕眩状况,薄瑾屹很快回神,撑住桌角,嘶声道:“我没事。” 他看起来尚算有理智,很快便直身站稳,眼眸沉沉。 但即便如此,还是轻易被人看出他刹那间遭受了极大的打击,眼尾红得骇人。 薄家大宅附近,是一片洋流复杂的海域,暗礁无数,夏天掉下去尚且生机渺茫,更别说零下十几度的冬天。 陈警官开始叙述事发的经过,“下午两点十三分,稚宁小姐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报警向我们求救,原本她该朝着我们约定好的救援地点驶去,可途中她意外发现刹车失灵。” “当时匪徒驾着越野车在后方紧追不舍,手持枪械,有证据表明追击过程中他们朝稚宁小姐开了枪,也许是迫于生命威胁,车速一再提升,以至于后来失去控制。” 第195章 不可能是她! “为了市区市民的安全,稚宁小姐被迫放弃一开始的救援方案,毅然选择驶往郊区,把危险绑在自己身上,这份善良和勇气,实在令人敬佩。” 听着很像假大空的奉承话,其实不然。 陈警官真的很敬佩稚宁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舍己为人。 今天是除夕,一辆停不下来的车子横冲直撞进入市区,死多少人无可估量。 薄家的事最近闹得轰动,稚宁的为人他有所耳闻,骄奢淫逸、自私跋扈,被惯坏了的富二代罢了,陈警官一开始也这么认为。 但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全是真的。 能舍己为人,足以证明她心底的良善。 人在濒死的时候是不会说谎的,多少自诩君子的人为活命行过苟且之事?纵观往昔,太多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更显得稚宁舍生赴死的可贵。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她信不过他们,想回家向薄瑾屹求救。 但她到底没能回去。 在距离薄家大宅不到三公里的位置,葬身海底。 三公里,按照她当时的车速,不过是数几个数的事。 她信任的人就在眼前。 稚宁哭着喊哥哥的声音,电话挂断前,陈警官和救援人员都听到了,叫得人心颤不忍。 但这事陈警官没说,毕竟太过诛心。 后方,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烈风。 车子稳稳停住,车上几乎同一时间下来两个人,是薄野和薄琬乔。 薄野到底没能找到他的手机,慌急了一路,一下车就拼了命的往薄瑾屹那跑。 他速度远快过穿着高跟鞋的薄琬乔,像一头逼急了的猎豹。 然而当他看到那被撞断的护栏,突然间止步愣住,而后又疯了般往薄瑾屹身边跑。 他堪堪停住,握住薄瑾屹的胳膊,笑着问:“哥,稚宁呢?” 薄野笑得实在难看,压抑着粗喘,强逼自己故作出的轻松让表情扭曲。 “给你来这干嘛,大晚上的那么冷!” “谁出了事?二爷爷还是谁?” “二爷爷才过了大寿,他惜命,出门保镖一长串,不可能是他,难道是三叔?” “长辈出了事,所以大哥你才来了这对吗?” 二爷爷和三叔,是家中少有能得到薄瑾屹敬重的人,也是家里最讨厌稚宁的人,带头喊着要把稚宁赶出去。 薄野对他们谈不上多尊敬,但也不讨厌,有段时间还和他们一起盘算着把稚宁赶走。 薄瑾屹看着薄野不说话,忽略眼尾那抹不符合他身份的红,眼眸像潭死水。 薄野再也笑不出来,话音里多出哭腔,“不是稚宁对不对?不是她对不对?” “我中午还见了她,她活蹦乱跳的,还和我吵架,她答应等我去接她的,她答应了!” 他摇着头喃喃自语,说不可能。 可他失约了,一整个下午守着向慈,把稚宁忘在脑后,甚至没有派任何一名司机去接她! 而断掉的护栏就在那,地上散落的零件碎片,来自于他无比喜欢熟悉的那辆跑车! 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稚宁出事是因为他的疏忽。 薄野承受不住这样的罪恶,“不可能,不可能……稚宁那么胆小,怕黑又怕水,破点皮都受不了,怎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 他又拉住他自认为无所不能的大哥,像小时候一般无助哭求,“哥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来是为了别人对不对?” “哥!” 薄野身后,薄琬乔光着脚跑来。 碍事的高跟鞋被她抛弃,脚底因此被不知名的尖锐物扎破,每跑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钻心的血痕。 可没人顾得上。 薄琬乔不似薄野抓着薄瑾屹的胳膊发疯。 她看上去沉着多了,步速由快变慢,最后缓缓走到薄瑾屹面前。 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哥,他们说稚宁从这掉下去了,他们胡说八道的对吧?” 薄瑾屹仍是沉默。 也就在那一刹那,薄琬乔眼眶倏忽间染上雾色,“哥你告诉我不是她!哥!” 强行压制的情绪终究还是失去了控制,一股脑全崩了出来。 尖利的询问,用尽全力的抓握,薄琬乔撕扯着薄瑾屹的衣袖,哪还有一点尊贵大小姐的样子。 “琬乔小姐您冷静一点,目前搜救工作还在继续,稚宁小姐不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便是答案了。 “……真的是她?” 话音未落,薄琬乔两眼一翻,朝后倒去。 身后的警员及时将她扶住。 看着昏厥没了意识的妹妹,薄瑾屹站着一动不动。 而薄野,在听到陈警官安慰薄琬乔的话之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站着像个木人。 薄瑾屹吩咐警员,“麻烦你把她送回车上。” “不麻烦的。” 薄瑾屹没去管丢了魂的弟弟,点开笔记本上的视频,又看了一遍。 追杀、奔逃、枪击、坠落……每一帧他都没错过。 陈警官在视频接近尾声时说:“目前救援工作还没有结果,但薄先生您应该感觉到了,今天风很大,又赶上大潮,搜救工作实在……”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最佳救援时间已经过了,就算能捞上来,也只会是具尸体。 为了一具尸体,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搭上更多人命,怎么算都不值。 薄瑾屹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端方冷静。 “之后的救援工作,我的人会接手。”他说。 “新春佳节,秉公坚守在岗位上,你们辛苦了。” 不愧是大家族的掌权人,这么快恢复了理智。 陈警官钦佩之余,更感到庆幸,今天在这的但凡是薄瑾屹之外的其他家族掌权人,他们这些人就别想回去了,累死都是应该。 “薄先生哪的话,没帮上什么忙该是我们说声抱歉。” 救援人员收了队,之后来的是更精锐的水下救援人员和装备。 漆黑的海面被照亮,可注定不会有结果。 第196章 哥,我做了个噩梦 夜色晦暝。 薄瑾屹孤身站在栏杆边,脚下踩着数不清的碎片,目无波澜,像是根本不在意被搜救的人是谁。 前提是,他没有如刚来时一般不知冷暖穿着单薄的居家服,一丝不苟的短发没有乱入草窝,视线没有一错不错落在漆黑汹涌的海面上。 没人见过薄瑾屹如此狼狈的一面。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刻,整个薄家大宅陷入从前所未有过的死寂,从此永夜拉开序幕。 薄野亲自参与了救援。 在这之前,他被人阻拦过,又在薄瑾屹不置一词的默许下,换上了精良的装备。 薄野是资深的潜水爱好者,下潜深度曾破过记录,衣食无忧的老钱家族少爷,热爱一切挑战生命极限的事物。 薄野去过世界各地冒险,可没有哪一片洋流让他觉得阴冷如此,下水那瞬,牙根就开始打颤。 夜越来越深,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而海洋那么大,找到一辆被冲走的车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次次下潜,氧气瓶空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了倦怠,唯独薄野,跟有使不完的体力似的,来回扎入汹涌的海浪之中。 他在心里默念着稚宁的名字,这是驱动他前行的原动力,她答应了等他,他一定要带她回家! 他必须带她回去,他还没道歉,还没说喜欢她! 他后悔了,后悔扔下她去找向慈,后悔没早点去接她! 他错了! 只要能找到她! 他愿意用命去换! 可最终,薄野的救援还是以昏厥告终。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在海水中挣扎求救的稚宁。 她表情痛苦扭曲,眼里写满了害怕与无助。 她那么胆小,什么也不会,她只能伸出手求救,可根本没人能拉住她。 这画面让薄野呼吸绞痛,可假想的幻境终究还不够残忍。 薄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薄野皱眉翻身,掀被子蒙头,想要躲过这阳光继续睡。 忽然,他想到什么,一脚蹬开被子,赤足冲出房间。 房门一推开,他听到了闲谈大笑声。 那从楼下客厅传来,薄野踱步,站在二楼扶手边,看到的是乌泱泱来拜年的人。 和之前许多年差不多,甚至人更多,沙发、边椅,客厅的各个角落都站了人。 几个一群,互相聊天调侃。 这些人,薄野都认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和他有血缘关系。 而他的亲哥哥,薄瑾屹,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红包逗孩子。 大家都在笑,有个小孩戴着老虎帽爬到了薄瑾屹腿上,咿咿呀呀流着口水,在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伸手去夺薄瑾屹手中的红包。 热闹的场景,让薄野脑子空白了一瞬。 昨天海上的一切,好像只是个噩梦。 薄野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疼,巴掌声吸引了楼下人的注意。 “薄二少可算是醒了,新年好啊。” 薄野怔怔看着楼下的人,他们没有消失,都还在。 狂喜驱散了寒意,薄野快步下楼,跑了一半,嫌太慢直接翻越楼梯扶手蹦了下去。 这一举动惹人惊呼,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薄野直奔向薄瑾屹而去,“大哥,稚宁呢?” 薄瑾屹收笑看着毫无形象的薄野,正打算训斥,肩膀却被薄野按住,“哥!稚宁在哪?稚宁去哪了!” 薄瑾屹定睛看着薄野,眼神肃冷,已然不悦。 薄野对此视而不见,又或者他看见了,但更在意心中所想的答案。 只要告诉他稚宁好好的,大哥打死他也行! 他只要稚宁! 站满了人的客厅里,静得只剩呼吸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对兄弟。 被薄野挤走的小孩愣愣仰头看着他,下一秒,嘴一瘪,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呜啊呜啊’的哭嚎让人冒火,“妈的谁家小孩儿!” 吼完,薄野直接上手要把小孩丢走。 二爷爷看不下去,赶在薄野抓住小孩的前一秒一拐杖敲在了薄野背上。 “大过年的,你提那晦气的假货干什么!” 薄野一个眼刀杀过去,锐利见血一般,吓得二爷爷一噎。 而后震怒,“你还瞪我,我说得不对?” “你这小辈平时看着不错,今天——” 薄野没和他废话,一脚踹了上去,“他妈的老不死的,你说谁晦气!” “啊!” “薄野!” “薄野你干什么!” 客厅顷刻间闹作一团。 薄野恨极了的一脚,一下踹断了二爷爷的龙头拐杖,木茬子飞得到处是,也幸而是拐杖挡了一下,不然出人命都有可能。 可即便这样,也够老头喝一壶的,瘫倒在沙发上,撅着胡子‘吼吼’粗喘,面如黄土。 周边响起指责声,却是火上浇油。 薄野撸起袖子,杀红眼上前,“他妈的老东西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吃我哥的喝我哥的,你算什么玩意敢在这扯嗓子喊!” “稚宁是我哥养大的,是我家的宝贝!”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在后面一直催催催,稚宁根本不会被赶出去!” 二爷爷一圈眼白瞪了出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颤着枯黄的手,指着薄野鼻子骂他不肖。 薄野根本不听,边骂边动手。 腰被抱住,手被拉住,腿也被按住,可制压也不过几秒,薄野很快挣开,满屋子他的怒吼。 “大哥你说句话吧!” “是啊瑾屹,都是一家人,这大过年的,哪能这么闹啊!” “二爷爷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薄野这么胡来啊!” 薄瑾屹不动如山,拿着红包,一手轻拍怀里小孩的脊背,哄着孩子玩。 小孩早就不哭了,瑟瑟发抖,在薄瑾屹抱住他的那刻,像被猛兽咬住脖子似的,大气不敢出。 小孩的父母也不敢上前去抢,在一边战战兢兢,可明明薄瑾屹一直在笑。 直到薄野把二爷爷按住捶了好几拳,薄瑾屹才淡淡一瞥。 “薄野。” 轻飘飘的,力若万钧。 薄野停了手,转身对上薄瑾屹寒芒湛湛的眼。 “跟我上楼。” 两人来到薄野的房间。 薄瑾屹回书房拿来平板,再进来时,薄野刚好从浴室出来,洗完脸收拾好自己。 “清醒了?” 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赋予了薄瑾屹让人难以亲近的冷峻。 薄野点头,犹豫着步子上前,开口便是哭腔,“大哥,待会儿我想去找稚宁,昨晚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她开着我的车掉海里去了,海是黑的,还有浪,她在海里没人救……” “你瞧我是不是睡糊涂了?稚宁她没有驾照,胆小怕交警,怎么会开我的车上路?” “假的,都是假的!不见到她我不放心,哥我一会——” “是真的。” 第197章 她为什么不恨他 薄瑾屹残忍戳破了薄野的自我欺骗。 薄野僵住,“……大哥?” “那不是梦。” 薄瑾屹把平板拿给薄野,“打开看看。” 薄野两手捧着平板,像端着一柄沾满了血的长刀,刀刃直指咽喉,稍不小心就会夺了他的命。 “这是……什么?”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薄野思绪有些空茫,他想知道什么? 哦,他想知道稚宁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好好的。 而现在,答案就在平板里躺着。 薄野一动不动。 薄瑾屹也不催他,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同样能在稚宁房间看到的海,那片稚宁从前最喜欢看着发呆,也让她凋亡其中的寒洋。 农历新年的头一天,天公作美。 海天一线,风平浪静,淡淡的蓝色波纹看不出一丝一毫吞没生灵的无情。 可看不出,不代表没有发生,总有证据留下痕迹。 身后,稚宁的尖叫声从平板中传出。 她的呼救、哭求,她在喊哥哥,在喊他救她。 薄瑾屹的记忆力同样好得过分,视频看过一遍就已经深深钻刻进了他的脑子。 此刻他看着海面泛起金波,眼前又复现出稚宁绝望的脸庞。 他身后,薄野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抖如筛糠。 视频从歹徒重锤落在挡风玻璃上那一幕开始,车载内置摄像头清晰拍下稚宁的一举一动,细微的表情一帧也没放过。 她是怎么痛骂责怪薄野还不回来的,她打过他的电话。 她又是怎样被迫驾车逃命,一路上向他们求救。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他们这些她认识了许多年的人,她的家人、朋友,甚至不及陌生人。 她是那么害怕,哪怕有可靠的人为她提供帮助。 这之后,她发现刹车失灵。 薄野瞳孔骤然聚缩,“刹车怎么会失灵?” 他开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啊。 刹车怎么会失灵? 这些人又是谁派去的? 究竟是谁有本事找来这些老练的杀手,害死了她? 同样的疑问也在薄瑾屹心中。 怎么就这么巧? 因为要下厨,昨天下午他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那本就是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人不多,平时几乎不会响。 打这个号码最多的是稚宁,可自从她搬出薄家,不,从他出国之后,她就再没怎么拨通这个号码。 手机的存在形同虚设。 可即便这样,薄瑾屹依旧带着,哪怕知道她不会找他,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他还是错过了她最关键的求救。 为什么会错过? 因为他片刻懈怠,自信认为薄野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知道稚宁对薄野的重要性,哪怕薄野尚且没有意识到他对稚宁的感情,潜意识也会驱使他不让稚宁受到伤害。 不过是去接个人而已,那么点路,能出什么事? 就算真的有事,薄野的临危反应能力并不差,多数事情他都能解决。 可谁都没想到,薄野会离开稚宁,让她落了单。 怎么偏偏这么巧? 薄野仍在自虐一般端着平板,他一直看,咬着牙,咬出的血从嘴角淌了出来。 他脸色白的像鬼,两只眼珠子又像是在血水里泡过。 当他看到车子失控撞出公路,双眸倏然瞪大,下一刻,平板被他丢了出去。 他或许以为砸了平板,画面终止,悲剧就会定格在没发生的那刻。 平板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屏幕碎裂,画面仍在继续。 薄野眼睁睁看着稚宁在遭受接连撞击后,头上冒出血,浓稠不断,眨眼就染红了她整张小脸。 海水开始往里灌,而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会被淹死的! “起来!稚宁你起来!” “水进来了!你起来!” 薄野扑倒在地,恨不得冲进视频里,把她叫醒,拽出封闭的夺命牢笼。 而稚宁确实醒了过来,她睁开的眼里恐惧远超昨晚薄野看到的幻象,锥心刺骨。 薄野却又庆幸,她醒了,有意识就能求救,她就能逃出去! 她一定出去了,被人救下了! 薄野这样想,期待着稚宁能活下去,然而这却是新一轮灵魂踏伐的开始。 没人能体会稚宁当时的感受,正如薄野此刻看着稚宁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心情也无法被精准的词汇形容而出。 那是他喜欢的人,昨天才意识到还没来得及坦白心意、他喜欢的女孩!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看着她用手敲砸车窗,嘶吼着‘不要’。 一声声,与困在车里的稚宁相呼应。 车窗上满是她的血,她不知疼似的一直砸,她是那么的渴望活下去。 除此之外,她还在喊‘哥哥’。 直至最后,她还在期盼哥哥能救她。 她没恨过他。 他仍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任何人都无法超越取代。 薄瑾屹注视着海平面,冷寂的面容如同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感知不到,却又一切都违抗意识了然于心。 他开始思考稚宁死亡之外的另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不恨他? 她不是一早就看过薄野给她的视频吗? 视频里的他说的很清楚,他留下她是为了薄琬乔,他厌恶她,会亲自把她赶出去。 原本,对她的掠夺会再早一些的,预想中,她得知自己身份那天,她就该求他。 可她没有,装傻充愣,问她也不答。 他因此料定她想要更多,毕竟那时候应珣还没那么喜欢她。 她想把自己折腾得更惨,可以,当然可以。 他期待她遍体鳞伤的那天。 他断定她的讨好是在隐忍,她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尊严,连向他质问都不敢。 可她居然不恨他。 第198章 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她居然真的把他当成她最好的哥哥,把希望寄托于他。 她留在薄家难道是舍不下他吗? 实在可笑。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 前世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终于,视频里她停下了所有的挣扎。 她口中不再有气泡吐出,破了皮的纤纤细指冒着血丝,和长发共舞,她变得那么的轻盈,漂浮在浑浊的海波中,坠入地狱深渊。 “啊——” 薄野把平板砸得稀巴烂,他手上有着和稚宁类似的伤,皮肉碎裂,露出森森白骨。 “不!不要!” “稚宁!” “不!” “稚宁!睁开眼睛!不要!” 嘶吼哀求声中,薄瑾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道长长的阴影盖下。 薄野抬头,怔了两秒,眼睛突然睁大看到了唯一能解救稚宁的人。 他已然没了体力站起来,尝试无果后,跪趴在薄瑾屹脚边,扯着近在咫尺的西装裤角。 “哥,救救她!” “你救救她!” “稚宁她很怕,她疼,你救救她!” “救救她!” “哥——” 薄瑾屹垂眸没有回应,薄野就开始磕头,他那么卑微急迫,慌不择路,额头用力撞在地板上,没几下就青紫出了血。 他声嘶力竭哀求,口齿之间一片猩红。 可又有什么用? “口吐污言,殴打长辈,薄野,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薄野哀求停下,愕然与震惊并存,他不敢相信薄瑾屹会是这样的回答,无关稚宁的生死,更不是安慰。 他居然责备他刚才对那该死的老头动了手。 这和稚宁的死比起来,重要吗? “哥……”薄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抬头看清楚了,男人还是那孤灭冷漠的样子,“看到了,人已经死了,不要再闹了。” 话音未落,西装裤脚已然从薄野手中脱离,凌厉决然,不留一丝温情余地。 薄瑾屹阔步离开了薄野的房间。 门外,薄琬乔不知道站了多久。 薄瑾屹瞥她一眼,没说话,一步不停往前走。 薄琬乔用她哭肿的眼瞪着他,跟在他身后,脚底的伤让她走路一瘸一拐,可步速并不慢。 很快,两人来到了书房。 房门关闭,薄瑾屹回头,“我记得我有派人看着你。” 昨晚,薄琬乔也想参与救援,她偷偷换上潜水服,混进队伍,如果不是她下水动作太过外行被同行的人发现,她或许也会淹死在海里。 薄琬乔有几分水下本事,薄瑾屹清楚,为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添乱,他禁了她的足。 薄瑾屹并没有过多指责薄琬乔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出了房间,他静静吩咐,“既然还能走路,那就收拾收拾和楼下的长辈打个招呼。” 薄琬乔哭了太久,眼睛红肿且疼,此刻她又有泪意,可是一滴也挤不出来。 她嗓子哑了,愤怒困惑在她心里,她控制不住硬扯高音量质问,“为什么不让人继续搜救!” “车子还没打捞上来,稚宁还没找到,为什么让他们回来!” 薄瑾屹目光淡然,“昨天是除夕,下水的人家里都有老少亲朋,他们也要团聚过年。” 薄琬乔像是听了个笑话,“你会在意这些吗?好一句他们也要过年,你扪心自问你是在意这些的人吗!” “你需要我把你过去做的灭绝人性的事统统举例给你听吗!” 一个大刀阔斧开辟出崭新商业版图,踩踏着遍野尸骸建立商业帝国不知退让为何物的资本家,居然会操心他雇来的杂役过不过年? 对于薄琬乔,薄瑾屹一向持以纵容的态度,这是他的亲妹妹,流落在外吃了苦,除非是犯了很严重的原则性错误,其他时候一向予以宽赦。 可现在,她过了。 话她既然说出了口,那就看看她口中的‘灭绝人性’究竟是什么模样。 薄瑾屹眼里沁着森然冷光,“那么你也需要我把刚才的视频给你一份吗?” “如果你想知道人从落水到咽气需要多长时间,又会经历哪几个过程,我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案。” 薄琬乔的震惊不亚于刚才的薄野,她张着嘴,脸色煞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居然在拿稚宁的死举例,那是稚宁! 她走到薄瑾屹面前,仰头看着他的脸,憋着泪,“哥你不难受吗?” 薄瑾屹坦荡回视,“我该难受吗?” 他诚恳发问,同样的不解。 薄琬乔不可置信,“你不难受?你怎么能不难受?!你养了稚宁二十年!她是你妹妹,她把你当亲哥哥!” 薄瑾屹笑了声,“哥哥?我是谁的哥哥?” “薄琬乔,我和她从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他居然连这身份也否认了! 他从没承认过! 薄琬乔突然感到害怕,“哥,你是怪物吗?那是你喜欢的人!” 薄瑾屹声线冷如冰屑,“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喜欢她?” “是你一厢情愿,被臆想蒙蔽了理智,琬乔,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这么天真不应该。” “薄瑾屹!” 薄琬乔想动手,可薄瑾屹不是薄野,他捏住她奋力挥来的手腕,淡淡的,目空一切没动怒。 这种时候,不动怒反而更令人惊愕难以接受。 动怒最起码还能证明他有感觉,冷眼旁观,恰恰说明他真的一点不在意。 薄琬乔痛心疾首,“那稚宁呢?稚宁也是你教出来的,她为什么什么都不会?你把我当妹妹,那她又算什么?!” 她算什么? 稚宁算什么? 薄瑾屹也不知道。 今天之前,他把她视作玩物、无聊重复的一生中解闷的玩具,是只属于他的所有物。 他对她有近乎变态的欲求,从她还是个稚嫩的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画地为牢。 他不是个重欲的人,可只要一碰上她,他就控制不住! 他理所应当觉得她该生在他身边,长在他怀里,任他需索掠取,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因此,得知她坠海,他大费周章找她、救她。 昨晚,薄野昏厥之后,有搜救人员提议寻找跑车的定位信号。 那或许已经失灵,但再怎么说也是一种可能。 可信号没找到,拿到手的是一段视频。 记录了稚宁全部的哭喊求救画面,以及她死亡断气的过程。 第199章 一定要应珣死! 看完这段视频后,他就下令撤回了所有人。 死局已定。 那一刻,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他想要的是活生生能给他反应的人,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不再是她了,继续找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了薄家大宅,洗澡、换衣,把自己收拾得一如往昔,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除却一开始收到她坠海出事时片刻的震惊眩晕,之后薄瑾屹并没有多难受。 他抚着胸口,看着镜子里赤裸的人,努力地想找到一丝悲伤的踪迹。 可什么都没有。 他难道真的那么讨厌稚宁吗? 他恨她吗? 是,又不是。 薄瑾屹没有过女人,不代表他对男女情事生疏不解,他很清楚他对稚宁的渴望和占有欲。 恨确实存在,一部分源于前世,但不及痛恨自己。 他恨自己对她动心、无力掌控的肉欲,他厌恶的是被控制的感觉。 他自认为他之于她,像主人之于精美的玩具。 主人也可以对玩具产生偏爱,也可以不舍。 失去了会心疼。 可这一刻,薄瑾屹产生了动摇。 面对稚宁的死,他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感觉。 哪怕不是心痛,多少也该有些失望,毕竟为了把她赶进笼子,他浪费了太多精力。 可什么都没有。 他两辈子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毫无感觉。 撩起衬衣穿上,一颗颗系上纽扣,一分一秒正常行走,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原来,她连‘心爱的’都算不上。 早上八点,拜年的宾客被佣人迎进门。 没人知道薄家死了人。 他和所谓的亲朋好友互道新年好,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 薄琬乔并不是个只会依靠兄长一点手段本事没有的废物大小姐。 薄瑾屹不管稚宁,她管! 她知道稚宁已经不在了,可哪怕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她也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她不能把稚宁留在那片海里。 生命的最后,稚宁拼命往回赶,是想回家。 她要把她带回来! 薄琬乔本也想叫上薄野。 薄野爱玩爱闹没个定性不假,但他到底也是薄瑾屹带出来的,作为薄瑾屹教养出来防备不时之需的顺位继承人,许多事有薄野坐镇指挥,会顺畅很多。 可薄野还是令薄琬乔失望了。 稚宁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仿佛被抽走了魂,顶着一张又青又紫满是伤和血的脸,没有人气。 不吃、不喝、不动,不论她说什么,他始终把自己缩在壳里,抱着那残破的平板电脑,面朝那片海,坐在阳台角落。 薄琬乔又打了他一巴掌,含着泪,“你现在这鬼样子又是演给谁看?” “你不是一直喊着把她赶走吗,她走得干净利索,连个坟头都没有,你是不是很爽啊?” 稚宁坠海的第三天,出事的车和尸体仍然一无所踪。 这天清晨,熬完一个通宵的薄琬乔,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内容是稚宁出事故的调查结果。 刹车失灵并不是意外,在薄野离开,稚宁前往祭拜的时间间隙里,有人对刹车动了手脚。 郑凭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薄琬乔的视线,并因此牵扯出了应珣、阮凝初。 这是一场仇家寻仇报复。 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薄琬乔想到了周正。 是周正在背后帮她。 他总是这样,明明已经说了分手,他还是总插手她的事! 以往,薄琬乔不胜其烦,可这一次,她由衷感谢他。 这时候,任何帮助稚宁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她的恩人,她会感激一辈子。 薄琬乔不是不知道周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她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她现在只想找到稚宁,为她报仇! 得知稚宁出事和应珣有关,薄琬乔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着证据找上门。 她没忘记应珣是怎么利用稚宁、欺骗稚宁,又是在稚宁没有利用价值后怎么把她一脚踢开的! 她为稚宁的真心和付出感到不值,并且早就想收拾应珣! 薄琬乔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为了童养媳背叛她的周正,也不及应珣分毫! 一个已经退了婚,还依旧给稚宁带去了灾厄的祸患,她绝不会让他在这世上好活! 薄瑾屹骨子里残暴冷血,薄琬乔也不差在哪,她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消失! 初五这天,薄琬乔绑走了阮凝初。 稚宁葬身的那片海上,游艇被海浪冲击,荡来荡去,上面的人站不住脚。 这天的天气,像极了稚宁出事那天。 风很大,只是没有太阳,天空是灰暗的,压抑阴森,连海鸟都不敢轻易出没。 成排的保镖死守在围栏边,持着枪,个个都是枪林弹雨冲出来杀人不眨眼的。 他们脚边,阮凝初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看到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薄琬乔,阮凝初无比疑惑。 “薄小姐,我不记得我哪里冒犯了你。” 薄琬乔望着海,“没冒犯我也没做过亏心事吗?” 几息沉默后,薄琬乔摘下墨镜回过头。 她走到阮凝初身边,蹲下身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声音如冰弦。 “阮凝初,有没有人说过你又当又立的样子很恶心?” 阮凝初忽然明白了,心里生出几许心虚,“你……是为了薄稚宁?” 薄琬乔笑容肃冷,“这不是挺聪明的?” “哦,也是,毕竟你是医科大的高材生,深受年轻教授赏识,入学第二年就跟随参与了大大小小的研究项目,前途不可估量。” “这么看重你的秦老师知道你私德败坏,在外面给人家当小三吗?” “想必是知道的,听说他还追求过你,能看上你他估计也不怎么样,这样的人也配为人师长吗?” 薄琬乔说话不客气,阮凝初同样也不是软柿子,她直直回视,“薄小姐,是薄稚宁拜托你来的吗?” “你要为她出气可以,但麻烦直接冲我来,不要牵涉其他人!” 第200章 稚宁在哪! 稚宁拜托她来? 呵! 薄琬乔样子漫不经心,杀意一闪而过,“这么着急?怕我对秦见川动手?放心,我一向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滥杀无辜。” “你也放心,我不杀你,男人做下的孽要男人自己还。” “但你插足做了错事,也要付出代价,所以我伤你你也别怨,待会缺胳膊断腿你要记得是你活该!” 那天,薄瑾屹中枪,看着应珣守在稚宁身边寸步不离,薄琬乔以为应珣是对稚宁有些感情的。 最起码,不会落井下石做那么绝。 不想,一切都比不上阮凝初冲他勾勾手指。 最近她总算查清楚了,应珣十几岁时就喜欢阮凝初,一直追求未果,是搁在心里忘不掉的白月光,谁都没她重要。 他利用稚宁,一方面就是为了替阮凝初转移危险! 稚宁多傻啊,以为对方爱她,冒着顶撞薄瑾屹被赶走的风险,一次次为他谋取安定和未来。 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而阮凝初,总处于摇摆不定的立场上,模棱两可的态度总让人觉得追求她还有希望! 薄琬乔知道阮凝初是怎么想的,“自知配不上、没胆子接受就滚远一点懂不懂?你是没长腿跑不了,还是没长手剁不断你和应珣藕断丝连?” “一直赖在应珣身边你在等什么?显得你的深情隐忍多感人多伟大?你等得不就是有一天和应珣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阮凝初,稚宁待你不薄了,她救过你、也帮过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抢她的位置,睡她的男人,贱不贱啊?” 薄琬乔的骂声戳中了阮凝初心虚的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承认她亏欠稚宁,但她不明白,稚宁救过她?什么时候? “薄琬乔!” 天空飞来几架直升机,应珣一身浅灰色西装衣摆被海风吹得翻飞作响。 “薄琬乔,你活腻了?” 大言不惭的口气,薄琬乔抬眸注视,冷眼讥笑,“应珣,你果然很在意阮凝初,瞧瞧,这才把人请来几分钟,这么大阵仗就摆上来了。” “当初怎么不见你这么宝贝稚宁啊,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为你掏心掏肺死心塌地,她到底哪不好了这么让你看不上?” “你也是贱的可以,放着真正对你好的人不要,偏喜欢弱不禁风的白莲花是吧?” 说话间,让保镖把阮凝初从地上拽了起来,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 直升机螺旋桨轰轰直响,高度下降掀起飓风,应珣从上面跳下来,落在游艇上,姿势优雅,一步步走来,又像个满身血戾被激怒了的暴徒。 他朝阮凝初递去安抚的眼神,而后眼如寒冰望向薄琬乔,“这是薄稚宁攒的场子?你让她出来,对不起她的人是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 应珣想不到薄琬乔针对阮凝初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稚宁。 听着应珣这护短的语气,薄琬乔被怒和恨充斥的心中,多了些酸涩。 他也说冲他来。 他惹出来的腥风血雨当然要冲他去。 可为什么死得是稚宁! 稚宁又欠了谁、对不起谁! 薄琬乔恨不得把这对狗男女生吞活剥。 压下心疼,目不斜视,“哦,原来你知道你对不起她,我还以为你私底下偷笑,觉得她又蠢又傻活该被你利用呢!” 某些字词令应珣不悦,他更厌恶薄琬乔阴阳怪气的调子,催促,“薄稚宁在哪?” 早前,应珣就听说薄家新找来的千金不简单,虽然常常人前不显泼辣,但事后顶撞她的那些人总会恶有恶报,直至最近,她彻底不装了。 知识、品味、才能……各方面都趋近完美,头脑更是冷静,判断力强,言辞犀利。 一个山沟里长大,才找回来的真千金能有这本事? 怎么可能? 必定是薄瑾屹早早找到了人,暗地里培养了许多年。 这就意味着薄瑾屹早知稚宁不是亲生的,可又一直留在身边。 薄瑾屹不是个做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人,一早做下的决定,不可能控制不住事态任其曝光,突然把稚宁赶出去,应珣一直想不通。 薄琬乔向来沉得住气,此刻亦然。 倒是应珣,稍显急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薄稚宁在哪!” 薄琬乔歪了歪头,“你猜啊,这么着急,担心你的贱人小宝贝撑不住?” 应珣眉头紧拧,却是没追究薄琬乔对阮凝初的羞辱,“她在游艇上?” 眼睛诚实如他所想一般寻找。 薄琬乔呼吸稍顿,笑了,“是吧,她大概也在看你。” 稚宁葬身在这片海,没能入土为安,灵魂大概也会被困在这,可不就是能看见? 可惜,应珣没看出薄琬乔笑容里的哀伤。 “果然是她!” 想到是稚宁主使把阮凝初抓来这,应珣面露怒色。 可这怒气有几分重应珣自己清楚,心中更多的,是几乎掩饰不住的期待与激动。 他要见到她了吗? 他好想她。 那天在咖啡馆,她打了他和阮凝初一巴掌,说从此一刀两断,他真觉得他和她完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人活着也不过如此,死了也并没有多可怕。 她那时太过决绝,抽身利落,甚至于他荒谬的有种错觉,他和阮凝初能在一起,她是开心的、期待的,以至于松了口气。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逻辑,也稍纵即逝。 但联合起她当时冷漠态度一并产生的威力却不减,他以为他们真的不会再有交际了。 可原来她还是放不下。 如他一般,割舍不下这段感情。 这如何让应珣不窃喜? 表面肝火大动,内里亢奋激昂。 “她在哪!” 薄琬乔冷凌凌站在那,似笑非笑一句话不肯透露。 应珣等不到答案就自己去找,辨不清是着急解救阮凝初,还是为了自己思念的私心。 可上上下下,哪有他期待看到的身影? 能看到他又能藏人的角落几乎被应珣翻了个遍。 “薄稚宁究竟在哪!薄琬乔你骗我?” 薄琬乔笑看着应珣找不到人气急败坏,“怎么?应珣你看不见她吗?她就在你脚底下这片海里呀。” “你胡说什么!” 第201章 她死了啊 特殊的字词,怪异的语调,搭配上薄琬乔此刻夹杂着恨与怒的表情,骇人的念头扎进应珣的意识。 但很快被他摒除。 应珣接受不了稚宁一点不好。 下面还有潜艇?他自我安慰似的这么想。 可答案就是这么无情又现实。 薄琬乔不给应珣一丁点自欺欺人的机会,声线苍凉说:“稚宁死了你不知道吗?就死在这片海里,马上头七了。” 死了?头七? 类似于诅咒的字眼,和应珣心中方才一闪即逝的恐惧呼应,瞬间点燃了他满身的戾气。 “薄琬乔!别以为你有薄瑾屹护着我就动你不得!” 这种玩笑,应珣一个字都听不了! 稚宁不可能出事,她会好好的,长命百岁! 应珣坚信! 他牺牲了他们的感情,除了要偿还阮凝初,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 他付出了几乎难以承受的代价,绝不容许稚宁再被自己连累,宁愿她走进别的男人的怀抱再不属于他,也要她安然无恙! 他自认为做到了足够绝情,足够蒙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况且稚宁还有薄瑾屹护着不是吗? 她绝不可能出事,更不可能死去! 死在海里,她怕水不会靠近,这简直是个笑话! 看着应珣气得不轻,又理直气壮反驳,薄琬乔只觉得可笑。 她缓缓说:“我当然不会觉得你没这个胆子,稚宁有我大哥护着,你不照样欺她骗她。” “再说,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和薄瑾屹不同,薄琬乔手里同样有稚宁死亡时的视频,但她不愿拿出来。 应珣不爱稚宁,稚宁的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伤害,让他看见稚宁害怕狼狈的样子,只会得到嘲笑,甚至会成为这对狗男女调情时的乐子。 她不忍心也不能让稚宁再遭这样的侮辱! 可应珣真的对稚宁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不信稚宁不在了是吗?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啊,应家的新任掌权人,扳倒了继母和郑家,本事大过天,想弄清楚一个人是死是活,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这不是秘密,警局有详细出警记录,她几时报警求救,几时坠崖溺海,几时丧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应珣,你知道稚宁是哪天死的吗?” 薄琬乔说话样子认真,应珣感知不到一丝她开玩笑的意思,恐慌慢慢站住了脚,空前庞大。 “闭嘴!薄琬乔!”他厉声呵斥制止。 薄琬乔充耳不闻,她似乎感知到了刺伤应珣的方法,一字一句清晰道:“在你觉察到郑凭收买雇佣兵,决定把阮凝初母女严密保护起来的第二天。” “那天是除夕,风也很大,就在这片海,她连人带车翻出了山崖,困在紧锁的车里出不来,活活溺死!” “应珣,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就来拿你和阮凝初的血祭她的!” 薄琬乔猩红的眼眸,让应珣懵了几秒。 听着含恨的控诉,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高悬的钢丝上,摇摇欲坠。 脸色紧绷难看,心里挤满了反驳,嘴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薄琬乔观察着应珣的表情,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应珣,你这是什么反应?要哭不哭的,别告诉我你喜欢稚宁。” 其实应珣不说,薄琬乔也看出来了。 她想笑,心里疼得要死,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世界如此荒诞。 她以为之前是她看错了! 应珣居然是喜欢稚宁的,他爱着稚宁! 喜欢为什么要伤害利用? 爱又为什么要退婚? 他难道不知道稚宁会伤心会痛吗?稚宁已经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了啊! 他们以为应珣对稚宁利用多过感情,所以才会设计他露出所谓的真面目,可稚宁不知道,她只有他了! 可她等来了什么?背叛! 只有背叛! 薄琬乔憋着泪,“应珣,稚宁不在这,她死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再装你爱她,况且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心爱的阮凝初还在一边看着呢,你这样子她会怎么想?怕是得醋死!” “别以为你装得爱上了稚宁,我就会放过你们!” 应珣的视线,从刚刚薄琬乔转移到了海上,他看着拍打着浮沫的海,心脏有节律的收缩舒张,而后突然在某一刻,膨胀炸裂! 除夕这天发生了什么,应珣一清二楚,他忽然间有种预感,如果薄琬乔说的是真的,那么稚宁的死……和他有关。 他护住了阮凝初,却任由稚宁暴露在危险中,害死了她。 不! 不! 应珣脸色惨白如霜,只感觉耳边有无数道声音在疯狂的嘶喊:他错了,他错估了郑凭的目的,害死了稚宁! 应珣无法接受,他只能反驳、否定,“薄琬乔!告诉我她在哪,稚宁在哪!” 喊声震天,似乎整片海上都是他凄厉的怒气,可见他有多慌张、害怕。 薄琬乔心中并无畅快,只觉得讽刺,眼眶酸胀,“她死了啊,我说了这么多遍,你聋了?” “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你心里不是早有了答案?” 薄琬乔狠恶的笑苦到了心里,“听说除夕那天郑凭的人包围了你家别墅,你派了不少人保护阮凝初,可他们没有发起进攻就撤离了,原因你有没有想过?” “他为什么突然撤离了?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冲着稚宁去的!” 这一刻,看着应珣的震惊惧怕,薄琬乔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有了答案。 在郑凭看来,稚宁才是应珣最爱、最重要的人,毫无疑问。 薄琬乔到底没忍住泪,她想起了稚宁的死状,揪住应珣的领子,恶狠狠嘶吼。 “应珣,你永远不会知道稚宁当时有多绝望,她的哭声有多无助害怕,你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分毫!” “应珣,你明知你招惹了仇人,你知道郑凭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你为什么不管她!为什么!” “她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她那时候打出去的电话意味着什么?她信任你啊,她把生的希望你寄托在你身上!” “可你呢?你呢!你和阮凝初当时在干什么!” 第202章 是她求我哥帮你! “你选了阮凝初,你要对阮凝初忠贞不二和她厮守一生,可以!完全可以!可你为什么这么绝情对待稚宁!” “哪怕你有一点良心、哪怕稍稍想想她打电话的原因、哪怕你给我们打一个电话甩锅通知,稚宁都不会是今天的下场!” 应珣卸了力气,任由薄琬乔指责谩骂,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天旋地转。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打过电话求救,提出退婚那天,他就狠心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们要断,就断个干净。 他不容许自己再去骚扰她,他已经决定了要放她自由。 他是好心,他是为了她好,可为什么会害死她? 应珣任打任骂的样子,看着挺没劲的,薄琬乔松了手。 “应珣,你说稚宁现在冷是不冷,恨是不恨?” “她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泡在水里,你说鱼虾咬她吃她的时候她疼不疼?” 应珣不敢想,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全是当初和稚宁一起出海,她面对海浪冲击,害怕后退的样子。 她怕水,她惧怕深海,她怎么能死在海里? 薄琬乔又说:“你知不知道稚宁为了你究竟付出了多少?” “当初你为了阮凝初把她留在废弃仓库,如果没有我大哥出面,那天她就会死在那!” “你什么真面目,她看的一清二楚,她本该恨你、和你划清界限的,我大哥那时候就提出了退婚,是她不肯!” “她被我大哥骂,骂她下贱!” “我大哥疼她爱她,对她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他真被她气急了,怒其不争!所有人都知道稚宁应该远离你!” “可你知道她怎么回的吗?” “她只要你好,她说你被仇家盯着,她不放心!她要你平安如愿!” “她求我大哥帮你!她哭着求我哥帮你!就在你为了阮凝初差点害死她之后!” “你以为你应家的天下是怎么打下来的?没有我大哥从中斡旋支持,你应珣还在阴沟里被你亲爹继母逼得抓耳挠腮!” 这些事应珣更是不知,震惊抬头,陷入更大更深的旋涡。 薄琬乔没有多做解释,转而看向身后,“还有你阮凝初,你很好奇稚宁什么时候救过你是吗?” “应珣的生日宴还记得吗?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被人纠缠羞辱的你不会忘了吧?” “是稚宁!是稚宁看你可怜在楼上帮你解了围!那盆水从天而降你以为是老天看你可怜无依刮一阵风垂怜你?你就没有试着去找过是谁帮了你?” “如果不是稚宁,你会是怎样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那些爱玩女人的小开能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 在薄琬乔看来,稚宁永远是这么的善良,她肯帮阮凝初,足以证明她没有多讨厌她。 可就是这两个她帮过的人,在她最难堪艰苦的时候,联起手来背叛了她! “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还为我做过什么,你说清楚!” 双肩被应珣握住,几句话的功夫,应珣就全然变了个人似的,锐意尽失,狼狈衰颓得像个失去一切的乞丐。 他手劲很大,如同迫切抓住唯一的珍宝,想弄清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究竟欠了稚宁多少? 薄琬乔挥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啊!” “应珣,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觉得对不起她,很想她?” “这么痛苦,你干脆去死好了,你自杀怎么样?我实在不想脏了手,对不起稚宁你下去和她道歉啊!” “你从这跳下去,你和她一样淹死在这!” “如果嫌慢,我这有枪,很快的,就一枪,对准脑袋你马上就能见到她!” 薄琬乔夺来一把枪,扔到应珣面前。 应珣似乎被说动了,他看着泛着白色浮沫的大海,脚步挪了下。 “应珣!不要应珣。” 阮凝初目眦欲裂,她了解应珣,他真的动了去死的心。 “应珣!不要听她胡说!” 她试图挣脱保镖的钳制,可根本不可能。 她只能拼命拔高音量,“应珣不要!” “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应珣,稚宁大学城住的好好的,你忘了吗?” “薄家把她赶出去了,她一个人住在小酒店了,你别被骗了!” “不要薄琬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话!” “万一稚宁还在呢,万一她还活着呢!” “薄家想一支独大你是知道的!赵家最近死了人,赵家不行了,如果你再死了,这京城就彻底是薄家的天下了!” “她说薄瑾屹帮过你就是真的帮过你吗?真的假的总要有证据证明的!” “如果稚宁还活着呢,她那么爱你,如果知道你仅仅因为诓骗就自我了断她该多伤心,你想想稚宁!” “退一万步,就算稚宁真的……真的出意外了,你难道不想替她报仇吗?郑凭还活着!” “应珣!” 薄琬乔最终下令放了人。 应珣的反应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既然应珣心里有稚宁,那么总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就让他去查,让他仔细弄清楚稚宁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他又欠了稚宁多大的恩情,她要让他带着遗憾和绝望去死! 等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他还不愿意上路,她会亲自动手,连同能言善辩的阮凝初一起,送他们去见稚宁! * 从海上离开,应珣就直奔向大学城。 他一路心慌,把稚宁的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果然看到了除夕那天下午的未接来电。 脑子空滞了几秒,数不清的恐慌如海浪汹涌。 他一刻不停给她打电话,每一个都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苍白的指骨攥得极紧,心里有一把大火在凶烈灼烧,几乎烧光了应珣所有的冷静,灰烬中生出焦躁。 他坐不住,转而给稚宁发消息。 点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和阮凝初同时被绑架之前,某天半夜分享给他的视频链接,有条高赞评论她引他去看,无外乎是示爱。 再往上,多的是她发给他的土味情话,字字句句都是她对他的喜欢,直白又热烈。 以前,应珣当个笑话看,如今全部化成了尖针扎进了心里。 第203章 什么绝症? 眼泪砸到屏幕上,模糊了她爱他的证明,应珣颤着手抹去,快速敲打键盘。 “稚宁,你在哪?” 几乎不做任何等待,他又问:“稚宁,不要吓我,看到了给我个回信好吗?” “稚宁,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别不理我!” “你让我见见你,如果你实在恨我,我们在电话里说也行,稚宁,你给我个消息!” “是我不好,我不该伤害你,背叛你,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你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解释清楚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出事,我求你!” “你生我气了对吗,你躲起来了是吗,你还好好的是不是!” “我求你!别这样,别不理我!” 阮凝初坐在旁边,余光刚巧能看到应珣的手机屏幕,她默念着那些卑微乞求的字眼,宛若凌迟。 应珣一向骄傲,哪怕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过去再怎么被他喜欢偏爱的她,也不曾见被他这样对待。 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玩世不恭的男人几乎快碎了,蜷缩着,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冷静。 终于,稚宁下榻的小酒店到了。 “你确定她住在这?” 一下车,应珣就看到了四周的环境,冷冷清清在一家小超市后面的角落里,酒店门口有环卫堆放的绿色垃圾桶,垃圾桶哪怕反复清洗依旧很脏,随风飘有恶臭。 稚宁从前从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确定。” 最初得知稚宁住在这时,阮凝初也很吃惊,薄稚宁那么被薄瑾屹珍视,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样的小酒店,连她这种普通出身的人都不太会选择。 除非,薄家真的把她驱逐出去了,走投无路。 所以她才会在除夕那天,问应珣他有没有派人保护稚宁。 得到肯定的答案,应珣五官绷得泛青。 顾不上心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稚宁,阔步往小酒店里冲。 越往里走,环境越差。 应珣下颌肌肉咬出冷硬的线条,她堂堂薄家千金,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 却又想起提出退婚那天她不争不抢认命的样子。 如果不是遭受了重大难以承受的打击,一个人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真相似乎揭开了残忍的一角。 应珣忽然有些提不上气,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薄瑾屹真的不打算管她吗? 不管就不管,他带她走! 等待会见到她,他一定要把她接走! 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告诉她他爱她,他会一辈子照顾她,他会比薄瑾屹待她更好,她不会受一点委屈! 这一刻,应珣信誓旦旦,甚至忘了阮凝初。 …… 小酒店老板站在前台,见到风尘仆仆的二人,“先生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薄稚宁住哪间!” 提起稚宁,老板打量了发声的应珣一眼,又看向阮凝初,略显沉重的目光让阮凝初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问你薄稚宁住哪间!” 应珣一刻也等不了,他想见到稚宁,他必须确定她毫发未伤! 他要用事实戳破薄琬乔的诡计,稚宁的安全是他牺牲未来的幸福换来的,怎么能失败害她离开这个世界! 老板终于不再沉默,“二位是来收拾遗物的吧?她的东西储藏室——” “什么遗物?!” 话还没说完,就被应珣揪住衣领打断,男人如同一只草木皆兵的野兽,暴躁异常。 “什么遗物!你胡说什么!” “珣哥珣哥!别冲动!” “放手珣哥!” 闻讯赶来的刚子一进门就拉架,他使出吃奶的劲堪堪把应珣拉到身后,挡在两人中间,满头汗。 “不好意思老板,我大哥他太着急找人,稚宁小姐对他很重要,您见谅,见谅!” 说着,拿出一沓钞票,往老板手里塞,“麻烦您带个路,我们找稚宁小姐有急事。” 老板并没接,也没生气,“跟我来吧,她不住这儿了,但东西我收起来了,你们要吗?” 刚子看了眼应珣,点头,“您带路吧。” 一路上刚子都在道歉。 老板摇头,“一上来就说薄小姐不在了,我也不对。” 这时候咒人家死了,挨骂是应该的。 刚子是个人精,问:“薄家来人了?” 不然为什么说薄小姐人不在了?他和珣哥也不过才得到消息。 话已经开了头,老板索性如实道来,“除夕那天,店里来了个自称是薄小姐弟弟的男人,接她出去后,就再没回来,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老板欲言又止,语气隐含惋惜,听得应珣不安窝火,“以为什么!” 应珣脾气实在冲的可以,发浑的劲儿刚子头疼的同时也开始担心。 冲老板笑了笑,“您为什么觉得她不在了?” 老板也是好脾气,并不介意,“因为薄小姐病了啊,她那样子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样子,就这几天了。” “病了!?” 还活不了几天? 开什么玩笑?! 薄小姐活蹦乱跳,为了珣哥东奔西跑的,哪是有病得绝症的样子! 刚子不信,应珣更不可能相信,他嗤笑一声,薄琬乔就这点手段吗? 刚才说稚宁车祸溺海,这会又来人说她得了绝症,前言不搭后语,一个人能死几次,生怕她死不透是吗?! 应珣的笑声在老板听来恐怖又阴冷,“我可没诅咒她!” 应珣一上来就动手给了老板阴影,赶忙撇清解释。 “薄小姐得了肝癌啊,我都不必问,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家老爹也是得这病去世的,我在床前伺候到咽气,薄小姐得病了她刚来我就看出来了。” “你收了多少钱骗我?” 应珣忽然顿住脚步,眸底透寒。 “什么意思?”善心被人误会,老板不高兴了。 “你上面是谁,你是谁的人!薄稚宁在哪!” 第204章 隐瞒了所有人 “应珣!” 一直没说话的阮凝初拉住应珣,冲他摇头,她俨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苍白,反常的样子成功让应珣哑声安静下来。 “她病了,你是她朋友难道不知道吗?” 老板怀疑身后这群人的身份,虽然稚宁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几人凶神恶煞很像混黑社会的,别是仇家寻仇吧? 刚子见老板一脸警戒,解释说:“我大哥是稚宁小姐的未婚夫。” 未婚夫? 有连自己未婚妻生病都不知道的未婚夫? 但老板到底不敢反驳些什么,应珣的气场太过骇人。 而且人已经不在这了,有什么可怕的。 老板继续道:“身份证失效,钱也不太多,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大过年的来这啊。 ” “她当时那脸色,一看就是到了病程最后了,她自以为遮掩得好,可架不住身边有我们这种有经验的人,脸色蜡黄瘦成那样,算算时间,也就最近这几天的事。” “一个要死的人,我原本不打算收留她的,大过年的人死在这,来年生意我还怎么做?” “可谁这么辈子没有走到最后那天的时候,想起我那死去的老爹,留下就留下吧。” 那碗排骨面算是践行餐,人总要吃饱了上路。 “所以她几天没回来,我才把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我以为她……以为你们是要取走她的遗物。” 三人之中,阮凝初眼睑震颤,刚子白着脸犹豫不定,唯独应珣,坚定认为被骗。 老板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火上来,“有病没病你们要是不信,没必要在这听我一面之词!她肯定去过医院,就诊记录什么的,你们本事大,一查不就清楚了!” 应珣拍着手,表情信誓旦旦,“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你放心,我会去查,查得一清二楚只字不漏,如果被我查到你骗了我哪怕一个字,你这家店,你老婆孩子,谁都别想好过!” “你!你们!简直是土匪!” “你只管去查,薄小姐没病我自认倒霉,她死了你没老婆是你遭报应!” 稚宁的所谓遗物,应珣没拿也没去看。 他坚信自己被骗,人没找到,他要些极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用来骗他的玩意儿干什么! 应珣去了医院。 他印象中唯一一次陪稚宁去医院,是她穿着青蛙服救下薄野受伤那次。 那次他不知前情,被她搪塞把她带去医院,亲自看着她去检查,拿到了报告结果。 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果酒店老板说的是真的,那次体检,检查报告上应该会有她患病的体现,可这份报告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他看了,如果他没把报告扔掉…… 钻心的后悔肆意折磨,应珣闭了闭眼扼住晕眩,他到底还是怕的,没有面上表现得有底气。 他反复深呼吸平息恐惧,不会有事的,如果发现重病,医生一定会通知家属,他那天仅仅拿了报告就没了后续,不可能有事的。 但万一只找了她呢? 万一她早知病情不准医生告知他呢? 应珣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想要获取否定恶劣结果的佐证,可脑袋空空,根本回忆不起更多。 那时,他对她不甚上心,许多事都太过敷衍。 原来他们之间连共同的回忆也没有多少。 应珣紧抿着唇,心中默默重复她会平安健康,他了解她,性格咋呼,娇生惯养,受不了苦,胆小的她怎么有勇气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死亡? 可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否定他:他不了解稚宁,一点也不了解。 担惊受怕又一遍遍自我洗脑安慰着,医院到了。 有钱有权,再难查到的事也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拿到稚宁体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的结果宣判下了死刑。 周遭很静,文字仿佛一下有了跳跃的本事,应珣看不懂文字背后的意义,脑子里像一股脑挤进了成百上千个人,各执一词。 他哆嗦着手让阮凝初给他念,大声、一字不许遗漏! 阮凝初照做了,末了,涩着嗓子低声道:“应珣,刚才那老板,说的是真的。” 稚宁真的生病了,她之前的判断不是错觉。 心情复杂,眼眶隐有泪花。 如果稚宁不在了,她和应珣的结合又失去了大半意义。 阮凝初的语气、表情、反应,无一不在扼杀应珣微薄残存的希望。 衬衫凌乱,脸色铁青,他死死捏着阮凝初的双肩,“连你也骗我?” 稚宁不可能得这种病!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病了?! 她活蹦乱跳很健康! 他跑去质问医生为什么当时不通知,医生也一脸迷惑。 按照流程,发现这类重大疾病是必须要和本人或家属沟通告知的,提出治疗建议,可系统上并无此项记录。 毕竟过去了好几个月,只能归结于失误和疏忽。 应珣暴跳如雷,见鬼的失误和疏忽! 骗他,所有人都在骗他! 稚宁肯定没事,她只是生气了,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刚子来了电话。 “查到了什么!假的对不对,她没病,是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珣哥……” 刚子支支吾吾,查到了几乎同样的结果。 这半年来,稚宁可查到的体检记录一共有两次,一次结果应珣已经拿到,另一次,是这学期刚开学时,暑气未消的夏末。 这天日期应珣有印象,稚宁给他下了药,企图和他发生关系,那药很霸道,饶是他自制力再强也险些被她得逞。 她下定了决心,却不知为什么中途反悔,夺门离去。 这件事他困惑了很久,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现在似乎有了解。 刚子的回复彻底湮灭了应珣硬撑的逻辑。 他如同寒风中抖落的枯叶,脸上表情愕然又僵硬,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病了吗? 自欺的说辞不攻自破,稚宁做第一次体检的时候,薄琬乔还没和她打过照面,他也还没有爱上稚宁,利用情爱击垮他的巨网不可能这么早布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真的病了,并且隐瞒了所有人! 肝癌、绝症…… 应珣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一再消瘦的稚宁,她说她在准备舞蹈考试,原来是在骗他吗? 还有最后见面那次她的脸色,形容枯槁……应珣脸颊褪成纸色,他陡然意识到,即便没有车祸溺海,她也活不了几天。 她要彻底离开他,再也见不到! 第205章 薄瑾屹算她哪门子家属! 应珣大步往外跑,无头苍蝇似的,拨打稚宁的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稚宁!薄稚宁我求你!” “接电话!” 结果依旧那样,冰冷冷的只有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应珣充耳不闻,固执再打,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还有一口气! 他带她出国,去找最好的大夫、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一定会治好她的病! 她还那么年轻,刚刚二十岁,她还没读完书,精彩的一生才刚开始,怎么能因病死去?! * 刚子兜了一大圈找到在警局的应珣时,是半小时后。 接待应珣的,是除夕那天参与救援稚宁的陈警官。 应珣来这,本想利用一部分官方力量,搜寻稚宁的踪迹,毕竟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联系不上稚宁,应珣难免想起薄琬乔的说辞,可没见到尸体,应珣始终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她是被薄瑾屹送出国了呢?送出国去治病! 万一真的像阮凝初猜测的,薄家想一支独大,在利用稚宁击垮他呢? 他不能中计! 赵家最近变了天,阮凝初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薄瑾屹的野心向来不加掩饰。 却被告知稚宁不在了的消息。 伏击、枪战、刹车失灵、坠海……每个字都生猛敲击着应珣的神经。 接待室里乱得很,桌椅被踢翻,文件纸张飞得到处是,墙壁上伤痕斑驳,可见经历了怎样的浩劫。 刚子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空气被狠狠挤压化成阴霾重重的低压区,时间粘稠令人窒息,充斥着血腥味。 血腥的源头在应珣身上,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弓背垂头,肌肉精悍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血珠从他修长的手指落下。 一滴滴在脚边汇成一滩。 阮凝初手里拿着止血绷带,站在一边,局促想要靠近,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珣哥?” 刚子结结巴巴喊了声,没得到回音,无奈只能看向一旁的陈警官。 至此,不好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一刹那,刚子觉得天塌了。 眼神交流点头示意,陈警官视线回到应珣身上。 陈警官听说了薄应两家订婚又退婚的事,也知晓稚宁曾把求生希望寄托在应珣身上,但无果。 说实话,哪怕素未谋面,算得上是陌生人,陈警官也挺为死去的稚宁不值的。 人死了五六天了才来找,需要他时毫不关心,事后再是深情痛苦也令人作呕。 而且还是带着现任,来打听前任的生死去向。 “应先生刚才问,尸体没找到我们是怎么确定人不在了的,其实很简单,事发第二天,薄先生向我们提供了一段视频。” “视频详细记录了稚宁小姐溺水身亡的全过程,经过专业技术人员的鉴定分析,结论绝对真实。” “应先生,稚宁小姐当天下午也向您求救过,可您似乎很忙,但通话记录总骗不了人。” 应珣还保持着那个坐姿,一言不发,身上死气浓重。 许久,在陈警官打算离开时。 “视频在哪?” 粗砾喑哑的嗓音让人毛骨悚然,弑杀猛兽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我们这里有存档,但鉴于您与稚宁小姐并无法律上的任何关系,涉及死者隐私,没有征得家属同意,我方无法提供,抱歉。” “薄瑾屹算她哪门子家属!” 应珣暴怒而起,眼神狰狞。 他要稚宁的东西,还需要征得薄瑾屹薄瑾屹同意? 薄瑾屹到底在干什么,一直和稚宁住在一起,为什么没发现她病了! 他又为什么要把稚宁赶出去,放任她落入危险! 薄瑾屹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 陈警官皮笑肉不笑,“应先生糊涂了,视频毕竟是薄先生提供的。” 出了警局。 打发走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阮凝初,刚子疾步追上应珣。 赶在应珣坐上驾驶位前,把人拦住,“珣哥!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 天已经快黑了,夜色暗沉,吞没天光,聚集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让开。” 应珣手落在门边,刚子固执拦着他,“珣哥!” “我让你让开,滚!” 怒吼如闷雷骤炸。 刚子硬着头皮迎上怒火,“珣哥,你不能再做让薄小姐寒心的事了!如果你出了事,薄小姐看了该多着急?你是她用生命去爱的人啊!” “她那么在意你,你出事她会心疼的!” “你要去哪你知会我一声,我送你去,你听我的吧,珣哥!” 应珣掀唇一笑,她心疼他? 她还会心疼他吗? 她重病在身时,他找了别的女人。 她命悬一线找他求救时,他在保护别的女人,他满脑子想着和她划清界限。 这样的他,她还会心疼? 以往总散漫不羁的男人发丝乱糟糟垂在额前,自嘲哀恸,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脆弱得像个失去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刚子读懂了应珣的痛,急忙解释,“薄小姐在意的!” “她那么爱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怪你的!” “珣哥你忘了从前的事吗?从前你绯闻缠身,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薄小姐都不放在心上!薄小姐追了你那么久,她是最理解最爱你的人,十分爱!” “珣哥你忘了吗,国庆那会你被人追杀,是薄小姐不顾危险救了你,她背着你送去了医院,她急慌了神,连救护车都忘了叫,就怕你出事!” “她担心你啊!” “你失明看不见,她没日没夜守着你,给你带饭,喂你吃下照顾你衣食起居,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薄小姐她爱你,怎么可能不心疼!” 刚子随口举例,本想唤醒应珣的理智,不想却是又捅了一刀。 “你说谁守着我?” 第206章 惦记一辈子 幽深震颤的眼神死死盯着,刚子一瞬间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薄小姐啊,这事珣哥……你不知道吗?” 不能啊,珣哥还亲自为这事下过命令呢! 也是从这件事之后,他们开始对薄小姐改观,当时珣哥吩咐他们那段时间无论在医院看到谁,都当薄小姐处理。 当然这话他当时听了没明白,但不能否定—— 思绪戛然而止,刚子忽的回过劲来,头皮发麻。 “珣哥,你……一直不知道是薄小姐在照顾你?你以为是谁……阮小姐?” “怎么能是阮凝初?!” “阮凝初那阵子和那姓秦的去了隔壁市参加课题研究,去了好几天,一次也没去过医院,在医院照顾你的,一直是薄小姐!” 想起这事,刚子有十二分的意见,着急为稚宁鸣不平。 “你怎么能误会是阮凝初?!是薄小姐一直在医院起早贪黑啊!这俩人压根也不一样啊!” “是薄小姐!兄弟们都看见了!珣哥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去医院调取当时的监控,薄小姐来来回回那么多趟,肯定能找到证据!” 这么正大光明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应珣没说话,他低着头,敛起所有表情让人无从窥探,不一会,嗤嗤笑起来。 笑声由低变高,再变得凄哑,到最后,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瘆人不已。 刚子只见脚下的地湿了一点,而天并没下雨。 聪明如应珣,事情摆上明面,他怎么会猜不透原委? 满腔怨怒无处发泄。 这件事他谁也怪不着,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蠢! 当时他失明看不见,只听到了稚宁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那晚楼道里还有第二个人。 是她自导自演,故意让他误会、恨她! 真相揭开得太快太突然,庞大的信息量化成巨大的痛苦,从心底深处嘶嘶冒出来。 所以他借着她的名义对阮凝初好,她究竟知不知? 她或许知道,什么都知道,她又是怎么想的? 她不恨他吗?不委屈吗? 她不是没感觉的木头,所以为什么还要尽心尽力照顾他,帮他!? 他那时明明应该认出她的,她胳膊上的伤不是伪装,而是真实存在的,在他身边的是她,一直是她!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期望他能喜欢她吗? 这样的功劳她完全可以说出来,让他知道她为他付出了什么! 是不想挟恩求报,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得到他的喜欢? 应珣想起了最后一次见面,他们的关系彻底终结,她得知他和阮凝初在一起时的画面,她的释然与喜悦原来不是假的。 不是错觉! 从一开始,她就想让阮凝初和他在一起。 她是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急切的想把他托付给另一个人吗?托付给他那时真正喜欢的人。 怪不得,那次下药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再故意针对阮凝初,也没再去警告他的追求者。 应珣笑出了眼泪。 阮凝初不在,他没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答他心里的疑问,解释稚宁这么做的行为动机! 她什么都知道,不是在绑架案之后,从始至终她都知道他在利用她,甘愿入局。 她什么都不说,默默为他争取一切。 他放不下又迷恋的温暖,全是来自于她。 无关阮凝初。 这才是他爱上她的根源。 阴冷的冬夜,气温不是一般的冷,刚子打着哆嗦,看着气若游丝被真相冲击的男人,眼里汇聚起无可言说的悲痛。 痛失所爱本就够残忍了,却又在这之后雪上加霜得知许多不为人知内幕,连弥补偿还的机会都没有。 死无全尸,葬身大海,没有坟头,连找地方说声‘对不起’都是奢望。 不知过去多久,应珣动了。 “去薄家,去找薄瑾屹,去拿那段视频!” 语调听着平静,谁又知道这不是踏入癫魔的前兆。 * 应珣赶到薄家,并没有见到薄瑾屹,薄野、薄琬乔亦是,但却拿到了视频。 门卫一见应珣,就把U盘给了他,里面正是应珣要的视频。 U盘是薄琬乔留下的,她早知应珣会找上门,视频不止她有,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愿多耽搁。 与其让应珣费劲去找浪费时间,不如她主动把刀子递上前,推他快些上路去死! 回到别墅,应珣没有着急第一时间打开视频。 他先是安排人送走了年后就一直住在这别墅的阮凝初的母亲,面对长辈的关心询问,他只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事要忙,可能出国,只字不曾透露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创伤。 随后,驱赶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刚子离开,态度决绝。 刚子拗不过,只能离开,走前,他神情复杂叫来阮凝初。 他自认为应珣已经知晓了对稚宁的亏欠,心里另有所爱,就该把阮凝初驱离身边,和她母亲一并送走。 左右护送保护的人力已经搭上了,多一个阮凝初费不了多少劲。 为什么不送走? 难道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吗? 刚子理智上乐见其成,有人陪着,总好过守着死人孤独终老。 但心里对阮凝初的埋怨早不似从前那般只有丝丝缕缕,说是迁怒也好,瞧不起也罢,刚子真心觉得阮凝初在这多余。 可这空无一人的别墅,总要有人看着应珣,防止做傻事。 刚子冷声嘱咐说:“你看着珣哥一点,最好寸步不离,他看着……不太正常。” 阮凝初点头,不用刚子说,她也知道应珣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看似冷静有条不紊,实则早已一只脚踏出了高崖,只等接下来的哪一秒粉身碎骨。 也许这一秒,就在他点开那段视频,看完之后。 刚子离开后,阮凝初痴痴望着应珣楼上,心痛后悔。 她早察觉稚宁身体不对劲,怀疑是得了重疾病症,却只象征性提了一句。 如果当时她没有计较两人的恩怨,再大度一点,坚持深究把这件事告诉稚宁的家人,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稚宁会得到救治,活下来,这样即便应珣欠她再多,也总有还完的一天。 不像现在,人死了,应珣会惦记她一辈子,甚至有可能为她搭上一条命。 第207章 薄野你还是心软了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死亡停滞。 一晃,清晨如期而至。 书房门从里面拉开,惊醒了守在门口一整夜,坐在墙边刚睡着不久的阮凝初。 一见应珣,阮凝初满眼惺忪退散,立刻爬起来,追上去。 “应珣,你去哪?” 让阮凝初意外的是,应珣并无她预料中的狼狈颓丧。 她原以为,今天迎接她的会是满屋子狼藉,烟酒满地,熏鼻呛人,应珣人事不省的颓废样子她见过不止一次,多是如此。 昨晚,她在门外听到了稚宁的求救,她一个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周围人都听得眼泪不止,应珣爱过稚宁,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没什么比亲眼看着深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更绝望,当时屋里传出的摔砸哀吼就是证明。 应珣有多痛,全在那不绝于耳几乎泣血的哭声中。 设身处地,如果溺海死去的是应珣,阮凝初绝对不会独活。 她做好了叫救护车的准备,可颓废自伤不见,男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刮了胡子,换了新衣,头上的发胶一丝不苟,身上还喷了些稚宁早先送他的香水。 这早已经被应珣收起来,却又翻了出来。 儒雅翩翩,贵气逼人,这样子,像极了要去赴一场死亡盛宴,另一边迎接他的是他最爱的姑娘。 “应珣你……” “别跟来,我不会自寻短见。” 表面粉饰得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伤,正如他完全哑了像是沧桑老人的嗓子,声带如同被砂石磨砺。 阮凝初不信,把人拉住,一个绝望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不会声张,只会悄悄离去,不让任何人知晓。 比如患了病却谁也不肯透露的稚宁。 应珣把衣袖从阮凝初手中抽走,“稚宁的事存有许多疑点,我需要查清楚,带你不方便,白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笑了下。 这番解释,并非发自于爱的包容呵护,而是对待外人般的客气,冷淡疏离。 阮凝初脸色一白,陡然意识到,她这一生,恐怕再也回不到应珣心里去了。 …… 次日,稚宁出事第七天,下了场大雪。 最近一段时间,薄琬乔一直没放弃找人,哪怕始终一无所获,也不肯放弃。 劳累、疲惫,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薄野似乎从颓丧中走出,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又接到向慈的电话时,薄野人在海上。 他穿着一身随时准备下海的潜水服,神色孤噩坐在游艇露天处。 瘦削的宽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黑发结了冰,发尾冰珠凝结。 冷冷寒风中,一旁的手机闹个不停,和除夕那天一样,仿佛有要命的急事。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薄野没有动,他想起了除夕那天他是怎么丢下稚宁,导致她死亡的伊始。 尤其在薄琬乔向他投来了嘲讽的目光后,“你还想管她?” 想要拒接的情绪攀升到了极点。 可也掺杂着丝丝冲动,不可否认,那天的错,说到底不在于向慈。 薄野正在挣扎。 自从错过稚宁求救电话以后,薄野就对一遍遍响起的未接来电有了阴影。 他把手机带在身上,哪怕是洗澡也绝不离开视线,铃声一响,便是接听的号角。 犹豫到最后,薄野还是接了电话。 可钻入耳中的并不是向慈的声音,而是一道低哑的男声。 “薄野,你到底还是心软了。” 初时,薄野没听出这人是谁,对方不怀好意,嗓音不知是哑了还是原本就这样,陌生中透着熟悉。 反应了许久。 “你是……应珣?” 对方冷嗤,“是我,怎么,几天不见,小薄总贵人事多,不记得我这姐夫了?” 听到‘姐夫’二字,薄野豁然变了脸色,“向慈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应珣不答,粗砾的大掌死死掐按住向慈的口鼻,垂眸欣赏她因窒息缺氧脸色青胀,听着她低低呜咽的颤音,邪佞低笑。 他问薄野,“时间有没有?你心爱的青蛙公主在我手里,要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这天早上,向慈是被生生盯醒的。 联合利用郑凭的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稚宁死了,消失不见,这简直是向慈过得最舒心畅快的一个年。 哪怕以牺牲双腿,再也无法登台参赛为代价! 向慈觉得值得。 稚宁死了,尸体消亡于大海无影无踪,她救过薄野的秘密也随之被吞没,再没人知道她向慈不是救下薄野的恩人! 向慈做梦都能笑醒,没了稚宁的勾引,梦里薄野的心渐渐回到了她身上,她又是他珍爱的青蛙公主,风光无限,备受艳羡瞩目。 可就在今天这和薄野重修旧好的美梦中,依偎在爱的人怀里,脚底突然冒起了股股寒气。 睁开眼,撞入了应珣紧盯着她的视线中。 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来了多久,站在她病床边,他极高,俊美如雕的脸庞微微向下俯视,漆黑的眼眸深陷于高挺的眼廓之中,亦正亦邪。 应珣的这张脸,出了名的俊,是他吸引无数狂蜂浪蝶的资本之一,包括曾经的稚宁。 好看的容貌,本该带给人愉悦与沉迷,更别说他嘴角噙笑。 可此刻偏给人一种来夺人性命的错觉。 向慈心一突,背后登时密密麻麻生出一层冷汗。 然而,他一直在笑,让人无从开口质问。 “应哥哥,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对视许久,向慈努力使自己镇定,试着让自己不那么大惊小怪。 应珣和向家有些交情,她车祸住院,他来看她并无不对。 桌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果篮,他应该是好心。 应珣却懒得和她演戏,“向慈,吓成这样,梦到冤魂向你索命了吗?” 只一句话,就把向慈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冤魂,稚宁! 应珣居然查到她了身上! 第208章 我喜欢她怎么了?!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向慈本就心虚,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稍稍风吹草动,便全身警戒,毛骨悚然。 而应珣,也没隐藏来意。 他直言道:“你梦到稚宁了吗,她在海里好冷的。” 向慈倒吸凉气,一张脸又青又白像极了调色盘。 她想原地消失,可惜,她腿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更别说逃走。 怎么会查到她身上,应珣是怎么找到她的,这才几天?! 郑凭出卖了她吗! 向慈眼里的惊愕恨意,在她这张看似纯善的脸上尤为突兀。 都不必应珣仔细去想,扫眼一看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在想郑凭在哪是吗?” 向慈呼吸急促,鼻翼翕动,伪善不再,已然如见大敌。 应珣恶心得紧,却仍然聊有风度噙着浅笑,“待会告诉你,保准你不会失望,在这之前,先用一下你的手机?” 向慈怎么肯,按住枕头。 这无疑是个提示,应珣径直走近。 行动受限,向慈不是应珣的对手,仅仅一瞬,枕头就被掀飞甩到了地上。 无视向慈的尖叫,应珣拿着粉色壳子的手机,蛮横攥着她的手解锁。 松手时,向慈表情疼到扭曲,她不敢动,怀疑手骨骨折了。 应珣点开通讯录,斜来一眼,“放心,我不找薄瑾屹,薄瑾屹杀人不眨眼谁都知道,但这种事何必假手于人?” “我找薄野,有些事,跟他聊比较有意思。” “不行!不——呜!” 之后就有了薄野在电话里听到的经过。 向慈自小练武打比赛,上肢力量并不弱,甚至敌得过普通男性。 可还是被应珣单手制压,扼住口鼻,按在床上,除了瞪大眼睛里面写满惊恐,别无他法。 薄野匆忙赶来病房,踢门就见向慈摔在了地上。 她双腿打着石膏,本不能移动,此刻却随着主人蜷曲成自我保护的可怜姿态,瑟缩在床边,满脸的泪。 双腿上坚硬的石膏碎裂变形,渣滓碎了一地。 薄野皱起眉。 “薄野!走!你快走!” “应珣他疯了,他会伤害你,别管我,快走!” 一见薄野,向慈立刻装得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似乎觉得薄野不在,害死稚宁这件事就还有回缓的余地。 在这之前,她几乎绞尽脑汁想要阻止薄野过来,是应珣一脚踩在了她腿上,用劲碾压,才让她老实消停。 薄野哪知向慈死到临头了还想颠倒黑白,他既然来了,总要弄清始末,确保了向慈安全再走。 反观应珣所在的地方,好似是一片净土。 面对这场向慈一个人表演的求生闹剧,应珣坐在沙发上,两条傲人长腿搭在茶几上,好整以暇用镊子捏着棉球擦拭伤口。 薄野望来也不起身。 “等我几分钟处理一下伤口。”应珣抬起下巴一指向慈,“爪子很利,不及时处理怕是要得狂犬病。” 被骂疯狗,向慈憋了一肚子火。 可当着薄野的面,又无法发作,只能将愤怒化为委屈的泪水。 被薄野抱到床上,扯着他的裤筒,催促他走。 薄野安抚拍了下她的肩,横眉冷对目视前方,“应珣,稚宁被你连累丧命我还没找你,你居然有胆子先找上门来!” 应珣随手扔了镊子,砸在金属托盘里,发出刺耳巨响,“我有什么不敢来,我不来,稚宁的仇永远报不了。” “指望你,眼盲心瞎的小薄总?你姐姐怕是要冤死。” “大人的事,还是要我这个做姐夫的亲自来不是吗?” “姐夫?你们早退婚了,稚宁和你没半分关系!她也不是我姐!” ‘姐夫’两个字,无论在何时都能精准击中薄野的雷区,从前辨不清对稚宁的感情,薄野都听不得,更遑论现在他已明白了一切。 他喜欢稚宁。 哪怕不曾跟她坦白,但薄野性子霸道,早已将其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她是他薄家养大的,理应归属于他,就算她不愿意,也轮不到应珣! 薄野额上青筋凸起,凶蛮挣开向慈的拉扯,走到应珣面前,两人眼神对峙。 “应珣,你是不是没认清现实,稚宁到底是怎么出的事,你还需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你是蠢还是没本事搞清楚状况,薄琬乔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招惹了郑凭家务事没处理干净害死了她!” “别以为稚宁不清楚你真面目别人就也不懂,你那点利用的伎俩我和我哥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厚颜无耻欺骗稚宁,如果不是为了逼你暴露真面目让她放弃你,我哥根本不会赶她走!” “稚宁的身份早八百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如果没有你,她会一辈子都在薄家的隐蔽下无忧无虑,是你,害死了她!” “你现在来找我们算账了,你哪来的脸!” 应珣坐在沙发上,空间上矮了一大截,气势却不弱于居高临下的薄野。 只除了一刹那,得知稚宁是因为他被赶出了家门。 让稚宁认清他的真面目,这就是薄瑾屹赶走她的、剥夺她一切的原因吗? 就为了这个? 最近两天,应珣一下查到了太多事,在从前他忽略不曾注意的日子里,稚宁为他牺牲了太多。 他对她不起,每当应珣觉得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再多他死了没脸去见她的时候,总有新的证据告诉他稚宁对他的爱远超他的想象。 年少时,应珣不受父亲喜欢,母亲是他世界里唯一的明灯,母亲的逝去给年幼无依的他带去了经年难以摆脱的阴霾。 稚宁的死,是第二次,远超上一次痛失所爱,几乎致命。 即便已经痛麻了,也仍旧能感觉到更猛烈的疼,他欠了她、思念后悔,永远不会习以为常。 但应珣早习惯了将伤痛藏起了,仇者快的事他不会做,尤其此刻面对着真正害死稚宁的幕后策划者。 “和我有关的错我不会推脱,等处理完一切我会亲自找她谢罪,但你说她不是你姐,小薄总,你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 “我猜你想说……你喜欢她。” 应珣今天来,同样也不希望薄野好过。 他恨薄野,薄野欺负过稚宁,如果他能机警一点和向慈划清界限、把和向慈的关系处理妥善,稚宁不会出事! 薄野也不藏着,“是,我喜欢她,我薄野喜欢她薄稚宁怎么了!” 第209章 青蛙公主究竟是谁? 如果稚宁还活着,他拼死也要把她抢过来,他和她一起长大,了解她的喜好,他能满足她一切需求,情感上、物质上,所有! 可……她死了。 薄野心头又漫上绞痛。 应珣不怒反笑,鼓掌,觑了一眼病床上嫉恨色变的向慈,笑意放大。 此情此景,应珣理应觉得痛快满意,可心里只有悲痛。 是因为刺出去的刀子还不够狠吗? 应珣转而看向薄野,讥诮道:“喜欢?她在薄家没少被你欺负吧?你可别恶心她了!”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害死她的真凶,薄野,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还真奇特。” 什么护着真凶? 薄野思索的间隙,应珣已经拎起果篮,朝向慈走去。 下一秒,薄野挡在了病床前。 在薄野看来,向慈只是应珣逼迫他过来见面的筹码,无辜被牵连,虽然他不清楚应珣有什么脸和理由找上他。 应珣又是嘲讽一笑。 薄野年纪小,却不是傻子,接二连三的暗示并不难理解,应珣口中害死稚宁的真凶是向慈? 这件事和向慈有什么关系? 莫非是迁怒? 稚宁出事那天,向慈刚巧出车祸,他为了向慈抛下稚宁,应珣把这错算在了向慈头上? 薄野怒目而视,“应珣,稚宁出事和向慈没关系,是我丢下稚宁害了她,她怨我找我索命我认了,但向慈是无辜的!” 应珣又是冷笑,真心觉得被薄野喜欢上的稚宁倒霉透了! 如果不是他大张旗鼓找那见鬼的青蛙公主,稚宁根本不会招惹上向慈这疯子! 眼神掠过薄野,冷冷睨着病床上仍旧觉得自己有本事粉饰罪恶的向慈,“想知道郑凭人在哪吗?他今天其实也算来了。” 向慈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不得死到临头,她有胆子找上郑凭,加以利用,自然做好了脱身的准备,应珣查到了她也不怕。 刚才着急赶走薄野,不过是担心产生误会,耽搁她的复合大计。 可仍然免不了心虚,眼朝门口望去。 “瞧你紧张的,放心,他开不了口了。” 向慈的心虚,应珣的笃定,薄野不是睁眼瞎,“郑凭和向慈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回望向慈,“你和郑凭认识?” 向慈摇头,一个接一个的说‘不’。 又看向应珣,“说话!” 应珣还是那混样,面对薄野的急吼,并不着急为他解惑,“葡萄吃不吃?” 他记得稚宁很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小玩意,走之前或许该多给她备一些。 “应珣!你少他妈扯别的,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向慈扯他袖子,“薄野!你别听他——” “闭嘴!” “应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应珣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将果篮上方的水果一一拿去,露出下面白布包着的一堆东西,拿了出来。 薄野敏锐嗅到了血腥,正要开口,应珣将白布揭开,森白伴着猩红的手指一根根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啊!” 向慈尖叫。 薄野也为之色变。 手指有涂红指甲的,也有粗糙一眼能看出是男人的,还有细细白白小孩子的,男女老少涵盖,不是出自一个人。 应珣做了什么?他疯了把这种东西带来这里! 应珣把布包放桌上,煞有介事扒拉道:“我给你找找,哪根是郑凭的。” 其实很好找。 “在这,被其他手指盖住了。” “怕你认不出,我剁了他戴戒指的中指,祖母绿,郑凭前阵子拍卖会上新得的宝贝,皇帝墓里挖出来的,逢人就炫耀,向慈你年前才见过他,不陌生吧?” 说着,就拿着血淋淋的断指朝病床边走。 却被一动不动的薄野拦住了去路,应珣歪了歪头,“怎么,还要护着她?” “知道你身后这人做了什么吗?薄野,你是蠢还是没本事搞清楚状况?” 同样的语调,同样的话,应珣回敬给了薄野。 “也是,毕竟有些事还没说清楚,在你心里向慈比你命重要。” 薄野想反驳,可应珣快他一嘴,“那不如给你些提示?” “薄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巧向慈把你叫走稚宁就出了事?又为什么这么巧稚宁给你打电话你接不到?” “如果我没猜错,你手机当时静音了吧,或者,手机根本不在你身上,事后你手机是在哪找到的?必定又与向慈有关。” “呜——呜——” 就在刚才,应珣拿着断指被薄野拦下,一队人闯入按住向慈,堵住了她的嘴。 好戏就要开锣了,紧要时刻,哪能让主角乱开腔。 薄野心一撞,稚宁出事那天他手机确实不在身上,落在了向慈车上,隔天她发现后托人转交给了他,一切都是偶然。 那几天他得知稚宁死讯,整个人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思多想什么。 应珣斜了一眼,“蠢娘养的?她说你就信?” “呜!呜呜!”向慈不停扭动,听得出痛苦害怕。 薄野这次没管她,也没呛声还口,“你想说整件事是向慈在背后指使?可她和稚宁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珣和和气气的,“这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向慈要针对稚宁,为什么这么残忍要置稚宁于死地,要她尸骨无存!不如你亲自问问她?” 薄野回过头,向慈一时不防,急切于想摆脱压制咬牙切齿眼神凶悍,陌生的样子,薄野一时间怀疑,这真的是他以前认识的说话细声细语的向慈吗? 应珣又说:“听说向慈救了你成了你的青蛙公主,你才一改之前的拒绝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向慈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青蛙公主是怎么当上的?” 薄野足足反应了一分钟,忽的扭过脸瞪着向慈,这件事她也骗了他?! 如果向慈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他的青蛙公主是谁?! 是谁! 第210章 居然是稚宁 应珣见薄野不堪打击,冷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松开向慈的嘴。 向慈早已察觉到薄野对她的怀疑,恢复了娇怜的模样,“不是我,我没有!” 她泫然欲泣道:“薄野,你相信我,是我救了你,真的是我救了你!稚宁的死和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郑凭!” 聒噪。 “太吵了,还是闭嘴吧。” “呜!呜呜——” 应珣走向薄野,“我这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当初救了你人是谁。” “救你的人当时受伤了对吧,这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样本之一取自那套青蛙玩偶服,之二取自……稚宁。” 薄薄的几张纸刚拿出来,就批头被薄野夺过,他粗喘着气,一目十行粗略翻看到最后。 看到最终的结论,薄野眼眸刺疼,忽然想起许多事。 前阵子在商场,稚宁动手打人。 稚宁手臂上的伤疤。 桩桩件件指向一个方向,这些都是他亲眼见到,骗不了人的。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薄野记得那天之后,他曾把稚宁踹下泳池,他当时气急了。 那时候已经是秋天,泳池水很凉。 她以前很喜欢在那浅浅的泳池里泡着,那次却半天浮不上来,呛水险些淹死,如果不是薄琬乔看不下去救了她,凭她自己上不了岸。 那天,泳池里见了血,有没有可能……那血也有稚宁的。 如果稚宁真的是为了救他受的伤,那她胳膊上那道疤又深又丑,有没有他这一脚的功劳? “薄野,救了你的是稚宁啊。” “呜!呜呜!呜——” 向慈目眦欲裂,薄野浑浑噩噩。 “是稚宁,居然是稚宁……” 薄野从没想过自己找到的青蛙公主是假的,他自问从不曾招惹过向慈,她喜欢他,他拒绝,他明确拒绝了无数次! 不准她出席有他的场合,不去有她的宴会,他对她没感觉!他态度够直接了! 他不是滥情来者不拒的人,可就因为她救了他,他决定报答,因为对青蛙公主的一见钟情,也因为她殷切期待的眼神。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性子爽利善良的人,乐于助人,深信不疑,以至于为了她亲手伤过稚宁! 稚宁恨死他了! 可现在证据告诉他,向慈骗了他,抢了稚宁的功劳,并为了掩盖事实害死了她! 稚宁才是他一见钟情的青蛙公主,他爱的人! 向慈被捂着嘴说不了话,摇着头在心里狡辩,不是!不是稚宁,是她救了他,她没撒谎!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真心爱他,薄稚宁勾引他、利用他、爱慕虚荣,只有她对他最好,可以献出一切,不惜杀人害命! 撒谎的是应珣! 证据早被她销毁了,应珣绝对拿不出这样一份报告! 假的!是假的! 应珣似乎知道向慈的委屈,在一旁用眼神无声挑衅。 眉尾上挑,仿佛在说,检测报告是假的又怎样,薄野信了就行。 向慈读懂了应珣的眼神,恨怒横生,她迫不及待想让薄野别上当,可她被捂着嘴,无法自证! 向慈急得连自己的断腿也顾不上,不停踢踹着腿。 应珣静静看着,时机差不多了。 机会来的太突然,保镖的虎口落到了向慈嘴边,她奋力咬下,果然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假的!检测报告是假的!玩偶早被我烧了,你不可能拿到!” 应珣迎着向慈笃定的目光,“哦,青蛙玩偶被烧了。” 话却是对薄野说的,“听到了吧,平白无故的,你的青蛙公主毁了她爱情的见证做什么?” “向慈!” 薄野一直沉浸在恍惚伤痛中,向慈的不打自招,提醒了他向慈的存在。 暴虐仇怨使得薄野完全变了个人,上前掐住向慈的脖子,按在床上,力道大得两个保镖都没抵抗住。 贱人不分男女,薄野发起狠来从不论性别,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照揍不误,他是怀着让向慈偿命的心来的,要把人生生掐死! “薄野,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 应珣俯到薄野耳边,压低声音,徐徐道来,薄野明显僵愣住,欲要回头细问的瞬间,一记手刀劈在薄野后颈。 身躯笨重磕倒在地,应珣冷眼垂眸,“最后一面见完了,送小薄总回去。” 送走了薄野,真正独属于向慈的灾难来临了。 半小时前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她,此刻面临着一步步靠近表情阴冷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她是恨的,懊悔不已,“应珣,你诈我!” “你故意拿眼神激我,你是故意的!故意拿假的报告骗我!” 不然她绝不可能那么轻易把心里话说出来! “是又怎样?” 这事过去了好几个月,向慈行事谨慎,玩偶服拿到手后就烧了,她弄了个一模一样的诓骗薄野,自以为天衣无缝。 他自然拿不到,他更无法获得稚宁的生物样本。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证据我有,比DNA报告还铁,薄野看了一样想弄死你!” 可向慈并不信,“你耍我,你耍我!” 应珣并没有开玩笑,他手里有稚宁丢弃青蛙玩偶服的监控视频,当时正是凭着这份监控,他明晰了整件事的始末。 铁证如山,可他没拿出来,偏要向慈自寻死路承认一切,他要她亲手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美梦! 除此之外,他也并不想让薄野看到那段监控。 稚宁已经不在了,所有有关她的影像都是不可再生独一无二的,他绝对不会拿去和任何人分享! 当然,也不全因如此。 向慈一开始的笃定并非没有根据,他确实没有实质证明郑凭和向慈有所勾结的证据,最起码,现在没有。 以后或许能找到,但应珣等不及了,他要快些解决这些人,然后去找稚宁。 他不敢耽搁,生怕追不上爱的人。 郑凭是个硬骨头,宁可死也不愿配合他为稚宁讨回公道,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要向慈亲口承认骗了薄野! 信任一旦崩塌,其他事便也水到渠成。 好在,一切如计划进行。 “向慈,你说我该为你想个什么死法?” 第211章 不愿承认伤了痛了 保镖回到了门口守着,屋里只剩下应珣和向慈两个人。 他眼里淡静的杀意,比起刚才暴怒的薄野,更让向慈害怕,也是在这一刻,恨与恼怒被死亡的威胁取代。 即便真的要死,薄野会给她个痛快,应珣却只会折磨再折磨。 他刚才就说了,薄瑾屹的那些手段,不必假手于人。 向慈按响了急救铃,企图外面有人报警,闯进来救下她。 这是个法治社会,不是黑道统治的天下! 可病房里的动静闹了这么久,又有谁来了? 呼救无人应答,向慈终于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另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应珣笑了,他拿起医疗车里的医用手套戴上,像极了杀人前抹除指纹最后的准备。 向慈以为他要在这动手,吓得哆嗦,“应珣!你不能杀我,医院里到处是人和监控,你动我的证据消不尽!” “我爸妈、武馆里师弟师妹,他们都会为我报仇!” “如果你敢杀我,法律一定会制裁你的!” 杀人犯叫嚣着寻求法律的保护,属实是口不择言。 应珣笑,“确实,任何一个犯罪的人都要受到惩罚,郑凭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你知道他落得了什么下场吗?” “知道那些手指都是谁的吗?” “一个郑凭已经告诉你了,其余的……嗯……他西长街的几个情妇、妻子、十岁的女儿、两岁的儿子,还有他爸妈……太多了,郑家原来有那么多人。” 郑凭私生活浪荡风流,除了家里的原配,另在外面包了不少女人,少妇、学生,最年轻的不过才成年,却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 也难怪郑家倒了郑凭这么气急败坏,他这些女人不奢求别的,只是张口吃饭每日花销也足够他头疼。 养尊处优的人只是过两天苦日子就像是要了他的命。 “要报仇,自然要一锅端处理干净,指望你爸妈为你申冤?还是想想有谁能为你们一家收尸吧,子不教父之过,你爸妈死了不冤。” 向慈瞪大了眼,“你动了我爸妈?!你居然连他们也……应珣,稚宁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爸妈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 “所以稚宁就不无辜、活该死在海里是吗!” “这时候你想起你爸妈了?你为非作歹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你会害死他们吗?” 昨天,郑凭见到他时,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 他一点没掩饰他害死稚宁的事实,见到他笑得大声又畅快,问他稚宁死了他是什么感觉。 郑凭很得意,和向慈一样,也以为搏一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他一个。 那时,应珣就觉察到不对,郑凭盯上稚宁太过突然,必定有人给了他提点! 郑凭是铁了心要看他遭报应,只字不肯透露,宁愿死也不说。 稚宁的逝去对应珣来说,确实是报应。 可郑凭低估了人在失去挚爱后的疯狂。 一直到深夜,应珣挨个切下郑凭家人的手指,终于轮到他那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的小儿子时,他吐出了向慈的名字。 却也脑血管破裂,无法当面作证。 无趣,实在无趣。 看着向慈哭嚎的脸,应珣自觉没必要浪费口舌。 手套上倒了些粉末,捂上了向慈的嘴。 …… 从医院出来,马路上积雪已经厚厚一层,向慈意识不醒被应珣扔进了后备箱,五花大绑,即将奔赴应珣为她搭建的刑场。 身边没有保镖,也没有好友,应珣独自开着车,向稚宁坠亡的海边驶去。 该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 郑凭死了,稚宁患癌的事也已经告诉薄野了,薄野喜欢她却连她病了都不知道,忽视与伤害,足够诛他的心。 假使薄野没有自我了断,那么他的下半辈子也必将活在痛苦中! 伤害过稚宁的,现在只剩下向慈了。 应珣有些迫不及待。 等他杀了向慈,他就去找稚宁,亲自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不原谅也没关系,他会一直跟着她,替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应珣为即将见到稚宁而高兴,没注意到十字路口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正飞速向他驶来。 “吱——嘭——” 雪天路滑,失控的货车撞上了急速驶过的宾利,翻滚、变形,路人的尖叫与激烈的撞击声交相呼应。 “出车祸了!” “救人!快救人啊!” 路人七嘴八舌,不一会,应珣觉得他好像被人从驾驶位拖了出来。 他眼前糊满了血,筋骨寸寸断裂的剧痛将他推上意识的边缘,一只耳边传来尖锐被拉长的声波,尖锐的几乎刺穿他的颅脑。 此情此景,应珣想到了不久前遭遇车祸的稚宁。 那时候的她,坠下山崖在驾驶位动弹不得,满身是血,她也是这么疼吗? 只有真正有了同样的伤,才有资格去谈感同身受。 应珣眼角淌出泪,这么疼,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为什么死得是她! 应珣随即回归现实,想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向慈似乎没有应珣这么走运,没人知道应珣的后备箱里还有一个人。 油箱滴滴答答往外漏,‘轰’一声,车子爆炸燃起熊熊大火。 隔着马路,应珣感受到了烈焰的炙烤,烫醒了他些许意识。 他半睁开眼,看着火舌燎天,伸出手往前爬。 不……不! 向慈还在里面,他还没有亲手杀了她,她不能死! 路的另一侧。 黑色迈巴赫在雪中缓缓降下车窗,车外的人恭敬低着头,“事情办好了,只是应先生被救,您看——” “不必管。” “是。” 薄瑾屹是在半下午时回到薄家大宅的。 一进门,管家就把薄野被人打晕扔回来的事详细又汇报一遍。 脱下黑色大衣,里面是一身严肃的正装,衬衫领口将男人成熟的面部线条削得更加立体,周身似有流动的森罗万象,又似时间早已凝滞,沉沉如死水。 管家慑于家主的气场,不敢抬头,也因此错过了衬衫领口那星星点点污浊的血色。 “先生,二少爷回来闹了一阵,之后叫了很多酒,估计又是因为稚宁小姐,您看要不要去劝一劝?” 薄瑾屹没有管他,面对管家不放心的询问,丢下一句,“随他去闹,闹完家规处置。”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可真是如此吗? 跟着伺候薄瑾屹的人,都知道他最近变了许多,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第212章 哥,你说稚宁恨不恨你? 暮色降临。 夕阳血一般在雪地里洒下。 稚宁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薄野。 他身上酒气未消,深醉中惊醒,想到了什么突然跑来,走路仍有些摇晃不稳。 稚宁房间的门并没有锁,轻轻扭动把手,门就开了。 薄野愣了下,疑惑跟不上惊喜,磕磕碰碰进来。 站稳后,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某些记忆,他轻轻唤了声‘稚宁’。 屋里静得连心跳声都能听清,哪有人能应他。 自嘲的笑声响起,似又有抽噎。 薄野关上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往里走,薄野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微弱,疑似幻觉,却总有丝丝缕缕浮在密闭的空气中挥之不去。 薄野没多想,他着急有东西要找,往摸黑往稚宁床边走去。 可不等走几步,背后一股被盯上的寒凉涌起,他回头,对上了一双隐匿在暗处的眸子。 房间里几乎没有光,憋闷,阴暗。 厚重的窗帘后,稚宁最爱得蛋壳摇椅摆在那,有只猛兽潜伏在那将摇椅做了窝。 纵然逼仄狭小,魁岸的身躯需得尽可能蜷缩,却是他心灵安生的宝地,在日渐滋生觉醒的凄冷中,予以他喘息休憩的余地。 ‘吧嗒’一声,落地灯亮了。 自上而下在地板投射出男人冷酷的影子。 “找什么?” “哥……哥?” 薄野吓了一跳,酒意散了个干净,“你、你怎么在这?” 薄瑾屹目如鹰隼,“我记得我说过,这间房间不准任何人进来,薄野,最近日子过舒服了?” “那你呢,哥,说好不准任何人进来,你又为什么在这?” 薄野不满质问。 他不喜欢薄瑾屹说话的语气,独裁专制,冰冷无情。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稚宁出事,薄瑾屹以一种无关要紧的态度对这件事置之不理,薄野就开始不满,怨气累积。 薄野以为,薄瑾屹不喜欢稚宁只是骗家里那群老不死的说辞,珍爱稚宁、呵护稚宁才是他的真心。 毕竟过去十几年里,薄野不止一次为此吃醋,抱怨兄长的不公。 可居然是假的。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比薄瑾屹背负得更多,薄野承认他和薄琬乔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赖他们的兄长,他敬重、信服,薄瑾屹说什么他都认同。 可稚宁是他喜欢的人,是他亏欠深爱的人,他不容许别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早将他的心上人视为囚占的猎物,他满腔愤怒,想要所有不公平对待稚宁的人都消失。 他把愤恨的眼神当做武器。 可薄瑾屹什么没见过? 无数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把控全局的常胜之王,见惯了生死,说灭绝了人性也不夸张,弟弟的一个眼神算什么? 坐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居于主人的地位,气定神闲,占据着一切。 稚宁的房间,还是她走时的样子。 离开当天,这间房间就被薄瑾屹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扫、收拾都不可以。 当时薄野并没觉得不对,他将这解读为一种仪式,从哪结束从哪开始的仪式,稚宁关上的房门需要她亲自打开,这里永远是她的家,她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那时候,没人知道稚宁再也回不来。 第一轮攻伐,以薄野的败退告终。 薄野习惯了自己被兄长无视,质问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追究,他记得自己这一趟来是干什么的。 跑到稚宁床边,拉开床头柜,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空手而归。 薄野突然瘫倒在地。 没一会,少年哭声响起,呕心抽肠一般,他一下下抽自己巴掌,压抑的呜咽变成嚎啕。 夜渐渐深了,月光倾洒在海面反射进屋里,给男人颀长的影子添了抹冷暗。 薄瑾屹来到薄野身边。 他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仅仅脱去了西装,深黑色的衬衫上点缀着干透了的血渍。 血腥气唤起薄野的注意,抬起头,无助环住自己的那只手拉住薄瑾屹的裤筒。 一如前几天哀求薄瑾屹去救稚宁那样,哀哀乞求,“哥,把房间的钥匙给我行吗?” 薄野不知道今天过后稚宁的房间会作何处置,是东西全部丢掉,还是重新装修连所有的细节也都要抹除。 他想留住稚宁存在的痕迹,只有拿到钥匙。 出乎他预料的是,薄瑾屹拒绝了,除此之外,不允许薄野再进这个房间。 “为什么?”薄野不可置信,恨薄瑾屹的绝情。 “你都进来了,为什么我不能?” 少年大怒,连同刚才的幽怨不满,一并化为激愤的质问。 “哥,我知道你看不惯稚宁,你嫌弃她的出身,恨她母亲弄丢薄琬乔鸠占鹊巢,你看不上她什么都做不好整天无所事事!” “可她再怎么一无是处,她也始终把你当哥哥,当亲哥哥!” “从前你生病受伤,哪次不是她照顾你,你出差她跟着,嘴上说是去玩,可哪一次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紧巴巴跟去看着你?” “这次你中枪住院,她连夜为你赶制营养菜谱,她大半夜不睡守在厨房,生怕你吃的喝的有什么差池!” “哥,她已经知道你在利用她了,没有她,薄琬乔不会这么安生长大,你不说就真当我不知道,当她不知道吗!” “她完全可以不管你的,挡枪是你自愿,她没求你,她要是没良心她不必管你!” “养条狗十几年了也该有感情了,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薄野不带喘息连声控诉。 可薄瑾屹面上并无动容。 薄野大为受伤,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站起来,失望道:“我真怀疑那天你没接到电话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回来?她死了你是不是终于觉得清净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她最后咽气的时候在想什么?她会不会想你为什么不管她?她会不会伤心?她……” “会不会恨你!” 恨与不恨,薄瑾屹不知道,但他这个弟弟实在是蠢。 薄野哪都好,小时候伶俐活泼,长大了也各方面出类拔萃,唯独男女情爱上,永远差别人一截。 读不懂自己的心,也读不懂旁人的心。 稚宁是属于他的,过去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第213章 见鬼的兄妹之情! 外人不知稚宁的身份也就罢了,可薄野从刚懂事时就知晓了一切,哪家的哥哥在妹妹长大后睡在她房间? 又有哪家哥哥在妹妹生理期时把人搂在怀里为她缓解腹痛? 兄妹之情? 他脑子进水了才觉得他把稚宁当妹妹! 才回来不久的薄琬乔都察觉到了他对稚宁的欲望,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薄野分毫不值实在不该。 居然还有脸跟他索要稚宁房间的钥匙。 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女人的东西转交给另一个男人? 薄瑾屹自是不会回复薄野可笑的质问的,薄野亦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控诉自己的大哥无情,言辞犀利,可又何尝不是在控诉自己、怨恨自己。 稚宁居然病了,他一无所知。 如果今天应珣没说,他还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到死也不知道。 肝癌,要命的病症,发作起来痛不欲生,癌细胞会一口口吞噬她的生命!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他丝毫不知! 明明那么多细节告诉他她生病了,她瘦得厉害,经常没有精神,不爱吃饭,他还在她床头柜上发现了药瓶,就连家庭医生也给过他提示,稚宁不健康,她病了! 他却一再忽视,甚至讥讽嘲笑过她,当着她的面咒她去死。 那时候她已经病了,病入膏肓,她听了他的话是什么感受? 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求救?! 原因薄野其实知道。 因为不信任。 看不起她的,岂止薄瑾屹一人? 他亦在其中,比薄瑾屹更直接、恶劣。 稚宁瘦削,他认为是她故意节食迎合勾引应珣! 他觉得她软弱怕死,头疼脑热会拿着喇叭吆喝,所以无视她身体无声的求救! 说了又能怎样,她没有安全感,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甚至……没有钱。 说出去谁信,住在宛若城堡的薄家大宅里的千金小姐,稚宁居然连治病的钱也拿不出来。 她是主动等死,还是被迫? 她其实也想活下去的吧,只是她早看透了他们这些人,不说也许只是不想再自取其辱。 他的驱赶、薄瑾屹的冷漠,让她开不了口! 泪水夺眶而下,紧咬的牙关拦不住溢出的哭声。 薄野又一次蹲下,抱头不停捶打,为自己的无能深感无力,恨自己自大没能早点发现稚宁的异常! 那时候他每天对她恶语相向,她还肯舍命救他,这说明什么? 她或许气他怨他,但绝不恨他,她一直把他当亲人,在意他! 可他呢? 他一而再说要赶她走,欺负她、捉弄她,放狠话羞辱威胁。 不怪她最后看见他就躲,对他爱搭不理。 他伤透了她的心。 是他活该! 薄瑾屹就站在旁边,看自己的弟弟哭得撕心裂肺,听他哭诉。 “哥,我后悔了,我对不起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哥,我喜欢她,是她救了我,不是向慈,没有别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她!” “可她不知道,她再也没法听我说了,我找不到她了!是我……害死了她!” “哥,我喜欢她,我求你把钥匙给我,你最后给我留点念想,哥!别把她赶走!” …… 哭晕过去的薄野被丢回他的房间,薄瑾屹又回到稚宁这里。 阳台上,那棵她喜爱的油橄榄枝丫上坠着果实,生机勃勃,她却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灯都打开,屋里粉嫩明亮,灯光暖黄温馨,扭过头,似乎还能看见她光着脚在摇椅上晃啊晃,见他看她,俏皮冲他笑。 什么都没变,除了他,像个肮脏的入侵者,破坏了和谐。 薄瑾屹并不在意,从外面一回来,他就来了这。 她是纯洁的又怎样,无论是污浊还是纯白,她都该与他融为一体。 况且,他今天弄得这么脏是为了她。 薄野刚才说的那些,薄瑾屹知道。 并没有提前多久,稚宁坠海之后。 他才意识到,她瞒了他许多,病了不肯说,帮了薄野也不肯说,她跟那穷学生学这学那,死乞白赖讨好,是早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她干过兼职,在那脏兮兮的地方侍候人,企图自己挣钱,救命。 这些天晚上,他一直睡在这,自然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垃圾桶里的空药瓶。 他不认为她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直到拿到了药瓶里残留药物的化验结果——用作癌症病人抑制疼痛,延缓病程。 这药并没有备案,大抵是来自于黑市。 黑市的药胜在价格便宜,但副作用大,吃死人算自己活该。 他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是被骗了,还是没钱不得已的选择。 她明明可以跟他说的,在病情尚可以根治的时候,得到最好的治疗。 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不管她? 只要她说一句,所有的担忧都会迎刃而解,向他低个头就这么难吗? 她本不就是个软骨头吗?什么时候在哪生出了傲气? 他是停了她的卡,但那是他气她从黑市弄来脏药用在应珣身上,作贱自己。 他知她的习惯,花钱大手大脚,停卡之后立刻借着那些富太太的手,把打牌的赢资给了她。 五百万,不多,但也不会影响她生活,京城多数商场都有薄家的控股,她走哪报一声他的名字就行,奢侈品店她喜欢的玩意也会照常送到她面前。 停了卡,不过是想告诉她,她胆大过了头,该受到惩罚,他总不至于像揍薄野一样血淋淋的对她动手。 可那些她都没动,钱,东西……那时他以为这是她的伎俩,装可怜,扮乖巧,想要留下。 她想玩,玩就是了。 可是不是。 按照浓度伎俩和药瓶容量推算,抗癌药一天一片足矣,可以吃八个月,可从她知道自己得病到她离开,半年不到,药瓶已经空了。 她该是有多疼多怕,才会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药全部吃完? 第214章 心理疾病 或许她只带走了内容物,嫌弃瓶子占地方,可这是她救命的药,身无分文唯一的选择,她不可能这么不在意,离开药瓶,药片会失效。 薄瑾屹似乎看到了稚宁一把把吞食药片,忍着腥苦与疼痛,独自承迎着死亡的恐惧,只为能再多活一天。 情绪自这一刻开始不对劲,但沉痛仍可以解释忽略。 就当是他对不起她。 他误会了她,她并不贪生怕死,也不贪慕虚荣,她帮了穷苦的人,乐意和一无所有的人交朋友,她是善良的,是他先入为主曲解了她。 他亦是错了,需要弥补。 是以,他引导薄琬乔找到郑凭,在暗中牵起巨网的一角,稚宁的死太过蹊跷,绝不是偶然,这点他无需证据就能想到。 牵一发而动全身,应珣、阮凝初、向慈,乃至自己的亲弟弟,全是这巨网中应遭良心屠戮的对象。 现在,他目的达到了,死的死伤的伤,但凡欺负过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可他心里为什么再找不到除夕那天晚上的轻松? 沉沉紧压着呼吸。 她一直很健康,前世的她并没有这种病,就像个杀不死的祸害,永远有体力折腾别人。 为什么这一世变了? 即便没有车祸,她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薄瑾屹后知后觉意识到,保住薄琬乔的代价,是失去她。 翌日清晨。 薄琬乔罕见的出现在了早饭的餐桌上。 自稚宁出事,她不是在海上,就是忙着调查稚宁出事的真相,整天忙得不着家。 薄野昨晚又喝的烂醉,薄琬乔对面,只坐着薄瑾屹。 执着筷子,沉稳淡静,像是在他身上永远找不到变数。 “哥,我想给她修个墓。”斟酌着,薄琬乔道。 虽然薄琬乔也不想这么做,这意味着放弃,可稚宁出事已经过了八天,人不可能还活着,连找到尸体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昨天薄野离开后,救援的人告诉她,只有修了墓,死去的人才算是在另一个世界有了家,可以承接香火,得到安稳。 稚宁患病的事,昨天回来她听说了,震惊心痛,她恼她什么都不肯说,却也明白她的苦衷。 稚宁活着时不把他们当家人,没有家,死了之后难道灵魂还要居无定所吗? 她把修墓的事摆上明面,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因为论立碑修墓的资格,只有薄瑾屹拥有。 整个薄家,别人薄琬乔不敢说,薄瑾屹必定是稚宁最在意的人。 就冲稚宁生命的最后选择求救的人是他,最后一声呼唤叫得是哥哥。 可薄瑾屹显然不愿插手。 “随你。” 答案只有不甚在意的两个字,眼底不见波纹,洞若深海。 和以前一样,对稚宁的死持以无关紧要的态度。 是真不愿插手吗? 薄琬乔起身,按下薄瑾屹夹菜的大手,涩声问:“尝出什么味道了吗?” 薄瑾屹皱眉反手,继续夹菜。 薄琬乔直接夺了他的筷子,“哥,你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承认你喜欢她很难吗?” “薄琬乔。” 抬眸,没说狠话,却已是森然的警告。 薄琬乔面色沉痛,“哥,这是稚宁走前为你谱下的食谱吧,这些天,你一直来来回回这几道菜,你吃不腻吗?” 事发之后,薄琬乔为着薄瑾屹的态度控诉过,她为稚宁心寒,恨薄瑾屹冷漠无情。 可就在前天,她偶然得知了一件事。 薄瑾屹早晨偏好西餐,咖啡、牛排,执着刀叉,优雅得像住在古老城堡里的贵族,刻板的机器人。 薄琬乔不清楚那是不是他喜欢的,可最近几天,西餐再不见踪影。 不止早餐,但凡他吃了稚宁的食谱以外的食物,就会狂吐不止。 家里的佣人悄悄跟她说过,跟着薄瑾屹的助理也说过,身体没受伤没毛病,这是心理疾病! “你尝得出味道吗?你知道你吃得是什么吗?” 在薄琬乔看来,薄瑾屹吃的每一口都是机械的在进食,严格按照着餐谱的比例分量,一丝不差。 薄琬乔本不相信他心里难受,她在男人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影子,可她一连观察了他三天! 薄琬乔不是薄野神经大条,感情细腻的她终于明白,每个人对于‘失去’的反应是不同的。 “哥,你哭出来,你疼你说出来,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一直压抑着,迟早会疯! 就像他们的父亲,在母亲死后,维持着理智,一滴眼泪没掉,工作、生活、带孩子们出去玩,身体却在视线之外急速衰败,直到最后死去才得以解脱。 薄琬乔怕自己的哥哥步父亲的后尘! 筷子被薄琬乔夺走,薄瑾屹便拿起勺子。 他捧着碗,瘦肉粥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他确实尝不出味道。 饥饿得到满足本该是种享受,他却不知从何时起,失去了这乐趣。 进食只为活着。 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懂,稚宁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他有点想她,可这又怎样。 他也去死吗? 死了就能见到了吗? 薄瑾屹看不起为感情寻死觅活的人,也深受其累。 上一世,父亲离世时,薄瑾屹还没成年。 家主不在,偌大的薄家,变成了个随便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的烂摊子。 作为新上位的继承人,年幼的薄瑾屹被迫在一夕之间长大。 没有一日停歇,机器人都有维养修整的机会得以喘息,他却连受了伤都没资格停下,阖家欢乐的春节也难免虚与委蛇。 他不会死。 薄野、薄琬乔尚且不成气候,他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受他受过的苦。 另一边。 应珣却笃信死后一定能见到想见的人。 因为稚宁说过,死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一直在,守着他们爱的人。 他要去找她。 可车祸没能要了应珣的命。 第215章 没人是无辜的 应珣是在车祸后的第三天醒来的。 警方第一时间向他询问情况,并告知他车祸的调查结果。 意外。 红绿灯交替的瞬间,载货大车刹车不及时,而他见信号灯变绿赶着驶往目的地,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应珣知道答案并非如此,是有人想要他的命,从小到大,他经历过数不清的暗杀,意外还是蓄意,他分得清。 可应珣不愿追究,他只后悔没能死去,以及向慈死在了车祸里,没能断命于他。 稚宁死得那么痛苦,在密闭的车里挣扎那么久,凭什么向慈能在无意识的时候被炸身亡,没感受到恐惧,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何其不公! 恶有恶报,可能只是一句欺骗善良人的空话!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应珣无计可施,他又搞砸了一件事。 他现在只想立刻去见稚宁。 可有些时候,想死并不容易。 比如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断手断脚动弹不得,连接着仪器,心率稍有异常波动便会引来许多人。 更别说还有寸步不离守着他的人,刚子、阮凝初…… 他需要先好起来,才能找到机会自我了结。 这样其实也好。 比起医院,他更想死在稚宁逝去的那片海里。 阮凝初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时,应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双眸涣散呆滞,来了人也不理。 看他这样子,阮凝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稚宁的死对应珣打击太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可她仍然希望他能活下去。 像小时候失去母亲一样,纵然落得一身伤,但仍然一步步往前走。 可那时候有杀母之仇撑着,现在又有什么? 热气腾腾的汤盛出来,阮凝初摇起病床,汤勺递往应珣嘴边,却被偏头躲过。 自她进来,他不曾看她一眼。 阮凝初放下碗,“你在怪我吗?” 没有特指哪件事,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明白是应珣失明那次。 应珣确实心存怨怪。 如果那次他知道身边的人是稚宁,如果知道阮凝初抛下他选择了秦见川,之后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最起码他对阮凝初的执念不会再左右稚宁在他心中的分量。 应珣做不到不迁怒。 可他又深知阮凝初是无辜的,她从不知他误会了,更不知他把稚宁的功劳记在了她头上。 她只知他对她一往情深。 他能怨谁?怨稚宁自作主张吗? 他是瞎了,可依旧能听能摸能闻,但凡他多留心,稚宁都不至于被误会。 但凡他能对她多一些些了解,他就能从端倪中推测出真相。 她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抓挠,是因为她对阮凝初惯用的廉价洗衣粉过敏,她的小动作很多,他明明都察觉到了。 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希望这个人是阮凝初。 应珣在自厌自弃,阮凝初又何尝不在后悔。 她是无辜的,却也不那么无辜。 如果她没有在那次绑架后,贪婪地顺从自己的心意提出和应珣在一起,没有质问逼迫,他和稚宁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时她已经察觉到应珣心里有了稚宁的位置,却仍想回到从前,甚至有了些和稚宁一较高下的心。 阮凝初向来知道人心的黑暗,她也虚荣自私,也有好胜心,羡慕在不经意的过去埋下种子,在有了胜算的时候,破土而出。 意识到应珣终将选择她而弃了稚宁时,她别说有多高兴了,她家世地位长相都比不上稚宁又如何,她还不是赢了。 哪怕她知道,应珣提出退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保护稚宁。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她也为自己参与背叛找到了正义的理由。 她自我洗脑,得到必然要有牺牲,她想和应珣在一起,必定要承担第三者的骂名,而稚宁,她想平安活下去势必要承受背叛。 多公平啊。 这本是情债,谁也没料到发展到最后,稚宁会丢掉性命。 “你要和我分手是吗?” 话一出,应珣空洞的眼神终于移向她。 “阮凝初,我们没有再在一起的理由。” 更别说,他将不久于人世。 应珣的声带在那夜看完稚宁车祸视频后,一直没有恢复,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阴恻恻透着压抑,像从地狱里来的人。 阮凝初自嘲低下头。 是啊,没有理由。 郑曼、郑家倒台,应家成了应珣的掌中物,和他敌对的势力被他肃清得所剩无几,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没人再能伤她。 更别说,她的生死也许早已不再重要。 应珣委曲求全想保护的人不在了。 阮凝初做不到麻木不在乎,她心里不舒服,有刺在扎,感情不会因为亏欠懊悔就消失不见,她仍深爱着应珣,自和他在一起后,一日比一日更爱。 她不想放手,哪怕应珣心里一丁点她的位置都没有了。 可她又深知她的懦弱让她错过了,她亦怪不得任何人。 感情的事算不得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唤醒应珣活下去的欲望。 “应珣,我知道现在我在这,你觉得烦,可有些事,我觉得你想听。” 应珣连眼睛都不眨,阮凝初什么目的他清楚,同样的招数,刚子也用过。 没有用的,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去见稚宁的决定。 阮凝初预料到了应珣的反应,继续说:“关于稚宁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为了你都做过些什么吗?” 唯独稚宁,能唤醒应珣死去的心,阮凝初又一次悲哀的意识到这一点。 应珣抬起头,微微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他的渴望。 “你把汤喝了,全部喝完,我可以把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你。” “你也不想到了下面见到她时,一问三不知吧?” 十几分钟后。 阮凝初收拾完空掉的保温桶,搬来一张椅子,拿着苹果,慢慢开始削皮。 果皮缓缓落下,记忆里的事娓娓道来。 初时,多是一些小事。 学校楼道里,稚宁不小心把她撞倒,道歉主动求和,和她打招呼,不欢而散。 练舞室里,稚宁被小太妹刁难,她路过解围,之后稚宁报答,在他生日宴上泼水赶走骚扰的小开,在被绑走有生命威胁时,大声站出来转移绑匪注意力…… 一切在稚宁离开后,都变得清晰起来,稚宁不讨厌她,薄琬乔说的没错,稚宁待她不薄。 阮凝初悲切回忆着,说得事并没有直接关系到应珣。 应珣没有催促,安静的一字不漏刻在心里,他甚至希望她们的交集再多一些,让他再知道多一些心爱之人的事。 但阮凝初总共也没见稚宁几面。 终于,轮到了和应珣有关的事。 “你知道吗,你失明住院那次,稚宁其实匆忙找过我。” 第216章 还活着 “那段时间,我和秦老师去了隔壁市,参加一项重要的科研研究,稚宁找上了我,告诉我你遭遇埋伏的消息,请求我回去照顾你。” “说请求大概有些不切实际,她那次态度并不好,或许是因为性子傲,或许出于其他目的,她要求我立刻去看你,言辞急切,还和秦老师发生了冲突。” 闻言至此,应珣情绪变得激动。 从前,他也会因秦见川有反应,吃醋、嫉妒,因为爱她。 此刻,他大抵是担心稚宁在秦见川那吃了亏,哪怕是稚宁先出言不逊。 阮凝初想得没错,应珣确实是在为稚宁担忧,秦见川是个男人,动起手来,稚宁只有吃亏的份,况且,她那时已经病了。 至于那次稚宁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应珣猜测她是不想暴露她知道他利用她的事,她一直隐忍,一面维持着两人的姻亲关系为他谋取利益,一面促成他与阮凝初。 阮凝初没去管应珣,她心里同样不好受。 那一次,稚宁说她如果不去照顾,将来必定后悔。 这话如今应验了。 她确实后悔不迭,恨自己口是心非,关心应珣却弃他于不顾,二人离心。 “再之后,是你的生日宴,你和秦见川发生冲突又住了院,稚宁来找过我一次。”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亲自出面,找了别人替你解释,说你和她没什么,说你匆忙赶去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想让我去医院探望你。” “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庆幸,我不知道人是稚宁找来的,只庆幸你不爱她。” 这也是应珣不知道的事。 他脸上有泪,不知何时无声落下。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绞尽脑汁利用她,榨尽两人关系带来的利益时,她只想着怎样让他如愿。 替自己的未婚夫向他喜欢的女人解释,她该有多痛苦难受?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增加你的愧疚,我想让你明白,稚宁她爱你,她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知道你利用她!” “可她依旧爱你,她牺牲那么多、隐忍委屈,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 “薄琬乔也说过,稚宁为了你求了薄瑾屹,宁愿被骂下贱,宁愿承担被赶走的风险,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包括想要促成你我在一起!” “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如果你死了,她的这些努力又算什么?” “你大可自我了断,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心灵上的惩罚,可你又怎么确定这不是在伤害她?” “你为她想想,如果她在天有灵,见到你寻死觅活的颓废样子会不会难受?”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应珣,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什么只想着自己,你是解脱了,其他人呢?” 然而说了这么多,应珣仍是没有改变主意。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他本就不指望在害死稚宁之后,还能得到她如初的对待。 她打他、骂他、恨他,他都接受,他只想见到她,换他任她驱使。 油盐不进,阮凝初又气又急,她心里生出一丝怒其不争的恨意,巴掌甩到应珣脸上。 “事情还没全部查清楚,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她!薄瑾屹的事你都查完了吗!” “你明知道薄瑾屹不简单,事情我听刚子说了,当初在废弃仓库,是薄瑾屹误导刚子致使你改变了决定,你那次想带走的人是稚宁,你明知还有疑点未清!” “薄瑾屹为什么不管稚宁?那天稚宁打电话求救最多的人是薄瑾屹,薄瑾屹为什么不接电话?这是巧合吗?如果真正想要稚宁死的人是薄瑾屹呢?!” “他有这个本事利用所有人,置身事外!如果他才是害死稚宁的真凶,你又该怎么向稚宁交代,她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 “你知道薄瑾屹每天在干什么吗?他养了稚宁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珍爱稚宁会保护好她,可事实上他一点不伤心!他根本不在意稚宁!” “出事当晚,他就撤回了所有搜救的人,如果他没这么做,稚宁的尸体也许早就找到了,你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你还没弄清楚薄瑾屹这么多年留下她的原因,你不是一直觉得薄瑾屹不对劲吗?他故意误导你误会的原因你不想查清楚吗?” “你要道歉总要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再说,你难道还想她继续误会你吗?” “你真以为她对你没有一点恨吗?你别去打扰她清静了,你现在去找她她不愿见你的!” * 仪器嘀嘀作响。 纯白的病房里,少女长长的睫毛安静合着,唇上没有血色,青色的血管被输液针扎着,乌黑的长发没了光泽。 苍白,脆弱,却仍有一线可挽回的生机。 约莫一周后。 同样被消毒水气息包围的池昼,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来信。 说是信,其实不然,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存折。 五百万的金额,来自于稚宁。 信是赵老爷子拿来的,与之一并带来的,还有稚宁的死讯。 池昼也才重伤醒来不久。 除夕那天,是他筹谋许久,孤注一掷与赵寻锋同归于尽的日子,他与母亲做好了死的准备,安置好了一切,再无后顾之忧。 子弹贯穿脾脏,大出血,手术台上染满了他的血。 池昼心脏停跳过,却又醒了过来,因为稚宁。 这个消息被当时参与救治的医生转告给了赵老爷子,至此,赵老爷子终于找到了给凶狠狼崽子套上枷锁的法子。 初听赵老爷子说稚宁死去,池昼并不信。 他人在孤岛上的研究室里,整日被监视,被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失去自由,背后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赵寻锋死了,赵煜阳兄弟失踪,赵家后继无人,赵老爷子急需一个新的傀儡,他早被瞄上了。 稚宁的死讯,不过是赵老爷子故弄玄虚利用他的把戏。 有薄家、还有她的未婚夫,她能出什么事?他们断联也不过才一个月。 可当看到赵老爷子眼里的嘲讽与怜悯时,池昼不确定了。 第217章 欺骗 以往总存于心中的不祥预感凌驾于意识之上,恐惧造成片刻迷茫与呆滞。 也许是太过看重,自知不配,他早有会失去她的自觉,那时他最怕的就是她会因他受到牵连。 池昼最先怀疑的人是自己。 是自己这不祥的祸害,该死的孽种,害了她。 可他已经远离她了,他为了不连累她逼自己和她分开,她哭得伤心,他伤透了她,怎么还会出事?! 但这一切,都只是赵老爷子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少年目如寒星,慌乱之色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赵老爷子知道池昼作何想法,池昼的冷静最是令他欣赏,不被感情左右,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那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挚爱,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应家的、薄家的,几大家族鼎鼎有名的佼佼少年,尚且承受不住,一蹶不振,偏他的孙子可以! 赵老爷子自得不已,血液沸腾,仿佛看到了将来某天赵家腾跃至几大家族之首的盛景! 虽然不排除池昼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可能。 赵老爷子其实很矛盾,他既期待池昼冷心冷肺,又渴望看到池昼歇斯底里,毕竟越在意,枷锁收得越紧,越是能为他所用! 直升机越过重洋,赵老爷子亲自带池昼去了警局,找到陈警官,找到当时参与海上救援的队伍。 现场的照片、残骸……所有的证据都在告诉池昼,稚宁已经不在人世。 被赶出家门,被抹除身份,被心爱的未婚夫退婚,被连累迫害,死在了海里…… 短短一个月,稚宁的遭遇远超池昼的想象,支离破碎的残破躯体因这消息痛得厉害,以至于没有再看第二遍的勇气。 他僵坐在轮椅上,伤口崩裂,被血染透的绷带一圈圈缠在身上,冷到浸骨。 发着怔,少年久久无法从死寂窒息中活过来,脑海里猝不及防勾勒出许多画面。 ——她走投无路时他并不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也不在,她痛苦濒死迫切需要有人救她时他还不在! 这和池昼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被引去墓园那天,亲眼见证了稚宁与她的未婚夫的感情,就算薄瑾屹会将她赶走,她的未婚夫也会护她周全。 他们的感情让他艳羡嫉妒,克制着插足的冲动,只想她能幸福! 可最终害死她的,居然是她最爱的男人! 郑家、向家,昔日京城赫赫有名的家族,朝夕之间查无所存。 这足以引起轰动,可偏偏他们得罪的是应家、薄家,把控着舆论的顶级资本,而他们也确实死有余辜。 这样的结果,容不得池昼不信。 可赵振廷把稚宁的死讯告诉他是为了什么? 也许那份记录了稚宁死亡视频的关键证据刻意被隐瞒,池昼没有看到,也许因为心脏处的某种若有似无的感应。 池昼没有吼叫落泪,零星的疑点被他抓住,成了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目视着池昼的理智,赵老爷子觉得池昼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珍爱稚宁。 可少年又是那样脆弱。 胸前一大片猩红,瘦得像是只剩一把骨头,空壳一样,一碰就要碎。 满身傲骨总也敲不断的少年鲜少被逼成这样,赵老爷子不觉得他可怜,只感到兴奋,为着接下来的计划跃跃欲试。 一刻也等不及。 离开警局,赵老爷子亲自推着轮椅,主动切入话题,“你并不信薄家那丫头死了。” 果不其然,池昼猛然按下了轮椅刹车。 化雪天要比下雪天冷得多,祖孙二人站在风中。 “你想说什么。” 黑邃的双眸阴鸷可怖,包罗万象,奢盼渴望皆在其中,唯独不见善良。 池昼之于赵家,永远不会有善心。 越是难以驯服的野兽,越是能激发某些人的暴戾欲望。 四下已无人,赵老爷子直言不讳,“你感觉没错,人确实还活着。” “你做了什么?” 赵老爷子笑容和蔼,“我做了什么?池昼,你这样子像是要吃了我,可你该感谢我。” “没有我,你现在不会有底气和我在这争辩,没有我,薄家那丫头该真正葬身鱼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一口气。” “她还活着!” “是,她还活着,但不一定活到最后,她最终的生死,取决于你。” 轰然杀意铮冷迸发。 取决于他,如何取决于他?为什么取决于他? 赵老爷子到底应了姜是老的辣那句话,看透了池昼的思绪。 “你在想什么?怀疑薄家那丫头出事和我有关,还是在怀疑是我见死不救,明知她有危险却冷眼旁观,只等她死在所有人眼前才去施救?” “池昼,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语气听起来伤心,但池昼感觉不到一丝惋惜痛心,有的只是阴谋诡诈。 赵老爷子自知池昼不信,可有些时候话不戳破,戏就能继续演下去。 两权角逐,向来是知对方之杀心而行虚与委蛇之道。 老人表现得很是失落,“可事实是我这个做爷爷的知你在意她,有意派人留意她的动向,拼尽全力,在危急时刻救下了她!” “是,我是等她坠海之后才救的人,你当一辆失控时速超两百的车子拦下来有多容易?还是你以为让一个人消失有多简单?”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得到她!” 诱饵抛下,赵老爷子转而开始打感情牌。 “池昼,你本就是赵家的孩子,身体里流着我赵振廷的血,哪怕你恨我,怨我从前苛待了你,可骨肉亲情割不断!” “你是我赵振廷的亲孙子,是我看中的继承人,我期望你能回来!” “母亲、妹妹的仇,你已经报了,你父亲和那女人已经死在了你手上,若按你的逻辑,我是不是也该把丧子之仇算到你头上?可我始终记得你是我亲孙子!” 池昼冷笑,对于这矫揉造作的好听话充耳不闻。 赵老爷子倒也不失望,池昼要是能听这些,反倒失了意思。 果然还是要利用那死了的丫头! 第218章 世界按照主角意志前行 “在他们眼中,薄家丫头确实死了,我隐瞒了人被救下的消息,昧下把她留给你,让你当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不然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抢得过他们?” “凭你的真心?凭你的执着?还是凭你能为她送命?可你连护她周全的本事也没有!” “只是报个仇便要拿命去赌,你有什么资格和薄家、应家去争?” “你忍痛割爱,那样伤心,最后她还不是出了事,你无权无势,就是再爱,也只能看她被伤害!” 是。 池昼承认自己的退让是因为无能,那段时间,但凡他有余力,一定会留意稚宁的情况,杜绝危险发生,可他没有。 他连复仇的成功都是拿命换来的,如果不是赵老爷子另有所图救下他,他尸体都烂完了。 可他放手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爱他。 她想和别人长相厮守,她的幸福只有她爱的人能给,他不忍心她受一丁点委屈。 否则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哪?” “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见池昼终于有所松动,赵老爷子心中难抑亢奋,“池昼,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可现在不是时候。” “你拿她威胁我。” 话这便说开了。 池昼接受威胁,但不接受稚宁落入危险,为了稚宁的安全,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可即便如此,赵老爷子也没承认,毕竟是祖孙,日后还要相处,总要做足了表面功夫,哪怕两人都心照不宣。 “威胁不至于,考虑大局而已,你该知道薄瑾屹是什么人,不,那不是人,那是鬼!” “京城的事,但凡薄瑾屹察觉风吹草动,想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老辣狠绝,行事诡谲,连赵老爷子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样的年轻人,若是生在他赵家该多好,偏偏是不得不除的死敌! 但池昼也不差! “薄家那丫头是薄瑾屹的眼珠子,你猜他知道人还活着,他会怎么做?你想得到那丫头,就要忍!” “况且她现在人还没醒,见了也说不上话。” “你什么意思。” 她伤得很重? 池昼居然从轮椅站了起来,违抗躯体的本能,完全是意志驱使。 他身上的血滴滴答答淌下,肉体上的疼痛不足以阻拦他的脚步,四周保镖察觉到危险,如临大敌。 赵老爷子目露惊艳,“你别激动,是她本身的病症,无关这次意外,她得了癌症,肝癌,但赵家的医疗室能救她的命,也只有赵家能救!” “池昼,我还是那句话,薄家丫头的生死取决于你,只要你点头,她就能活!” 少年眼瞳氤氲着浓郁的血色,看人的眼神仿佛盯着死物,这般注视下,赵老爷子竟觉胆寒,可这正是他想要的。 二十不到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势,谁又知道这不是下一个薄瑾屹! 他笑道:“你不信我?可你只能信我!连你这死了的人我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区区癌症?呵!” “池昼你没有选择,除非你想她死,她本就该是个死人。” 这才是威胁。 池昼来者不拒,“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如你所愿替你拿到你想要的,但我要先见到她。” “刚才说了——” “照片,视频,方式随你定,我要见到她!” 赵老爷子点头,似乎是同意了,“这可是份不小的礼物,能缓解你相思之苦,还能让你安心,多高的情绪价值?池昼,你母亲没教过你想要礼物要先付出吗?” “既然能站了,那么下个月的商贸会议,就由你代表参加,东城的项目,赵家要全部吃下!” * 云翳笼罩大片阴暗,影子沿着海岛的方向向西移去。 病床上,稚宁呼吸微弱,意识深处,一圈圈光团将她包裹,尘封已久的意识终于再次找到落点。 “稚宁,稚宁……醒醒,你睡好久了,起床了!” “再不起见不到我了,我要走了!” 沉重的睫毛无力颤动,吵嚷的说话声到底还是唤醒了稚宁。 睁开眼,是一片陌生的白芒,如同在发光的雾中,看不到边际,只有光团映入她眼帘。 “统统?” 熟悉的嗓音让僵滞的思绪回缓过来。 光团绕在稚宁身边,激动跳跃着,“是我!终于醒了!叫你老半天了,你是死猪崽子吗睡这么久!” “……我没死?” 稚宁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的一天,摸了摸自己,下一刻心生否定,因为她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了躯体,毫无触摸的实质感。 “这是意识世界。” 声音从光团中发出,稚宁试着托起一团,系统很配合蹦到她手上,想听她夸它可爱什么的。 没想到稚宁情商堪忧,“原来你真的没头没脑不是人。” “你、你才不是人!” 无数光团转瞬间汇聚成庞然大物,居高临下俯视着稚宁。 稚宁惊讶,随即被这幼稚举动逗笑,“任务失败了是吗?” 沉默,寂静。 几秒后,光团散成星星,包裹在稚宁四周,“在你心里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 蛮深奥的话题,一本正经的口吻,稚宁有种上哲学课的感觉。 她努努嘴,没等开始思考,系统先等不及,“算了!就知道你的脑子想不懂这些,你只记住一句话,世界不能违抗主角的意志前行,有些事怨不得你!” 世界按照主角意志前行,这是真千金剧情线发生改变的根本原因,真千金不再像原着那样厌恶假千金,将她视为敌人,生出了呵护喜爱之情,矛盾自然不复存在。 而应珣与阮凝初这边,任务之所以还在继续,开始是因为应珣将与阮凝初在一起奉为人生一大目标,后来他在潜移默化中变了心意,阮凝初却又生出了要和他在一起的执念。 只有两人同时放弃,稚宁才不用再继续任务线。 稚宁大概听懂了些,不在意任务成败、那些人的结局,她只想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接下来的去处。 系统闻言道:“在有些人眼中死了,也在有些人眼中活着。” 人在无奈的时候会笑,“就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第219章 保重,稚宁 “意思是说!你任务成功了!应珣和阮凝初在一起了不是嘛!你摆脱任务限制,你自由了!” “但由于你没有按照原定的剧情线执行,上面也不能完全判定你任务完成,所以惩罚也要有!” 从剧情线上消失,就是惩罚。 从此,薄家的假千金查无此人,成为历史。 “听不懂。” “听不懂拉倒!你只需要记住,你没死,还活着,能喘气,能吃能喝能拉能尿,是个人就行了!” 话说得不干不净怪恶心,但稚宁真心高兴,不过……掉海里了都死不了? “救我的人是谁?不会……是你吧?” 稚宁其实想说,别又是主角团之中的谁救了她吧? 她不希望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论活着还是死了,她都想和这些人划清界限。 “想知道你一会再睁开眼看看啊。” 再睁开眼? “稚宁,任务结束了,我也要走了。” 走? 这么突然? “还记得坠海前我说的话吗,那天开始,你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帮你了,你要靠自己,努力活下去。” 稚宁这一次的死而复生,其实是系统牺牲自己为她争取来的,一个任务做一半的恶毒女配,她本该和那辆车一并沉入海底,可它实在不忍心她失望。 她是笨了些,还总爱自作主张,蠢得人头疼,可她的灵魂底色是纯白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不该有这么悲惨的结局。 和她相处这一段时间,真的挺开心的。 “稚宁你记住,在过去那些人眼中,你已经死了,死得彻底,证据确凿,如果你想彻底翻过这一篇,安稳过完这一生,就不要回头去找他们。” “证据确凿?” 系统默默在心底回了个是,那份突然冒出来记录了她死亡过程的视频,不早不晚时间卡的刚刚好,医院突然能查到的医疗记录,薄瑾屹拿到的药瓶,都是它刻意安排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稚宁一出事它们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这么做,就是为了完全消除稚宁还活着的可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其实稚宁坠海向它求救,那时它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咬牙忍着心疼看她哭。 它没办法做出应答,人一旦有了依靠,外在表现的恐惧必定会失去真实,要想骗过那些人,它和稚宁必须咬牙挺过这一关。 关于这件事,系统欠稚宁一声‘对不起’。 系统显然不愿多做解释,稚宁识相没问,“那我的癌症……” “这你放心,还是那句话,世界不能违抗主角的意志前行,可能治疗过程会痛苦一些,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我真的要走了,你……保重。” 稚宁还有不少疑问,但到底没问出口,“……保重。” 系统开始消失,“最后送你一份礼物,醒来后记得查收,别太想我,我也不会想你,带了那么多届宿主,你最差的!” 稚宁想笑,心情复杂。 从前,稚宁别说有多期盼和系统分道扬镳了,她渴望自由、渴望任务成功活下去,可真到了分别的时刻,稚宁又舍不得。 她真的把系统当成了朋友,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只有它陪在身边。 是它给了她活命的机会,她知道的。 耳畔寂寂无声,稚宁再也感受不到系统的存在。 “统统?” 无人应答,真的走了。 稚宁垂眸,心口涩涩的。 从今往后,只剩她一个人了。 不过系统口中‘主角的意志’和她的癌症有什么关系? 哪个主角?谁不想让她死? 她不是已经死在过去那些人眼中了吗? 清醒的意识没有维持多久,稚宁很快又陷入了混沌。 …… “在海水里窒息那么久,心脏停跳长达三分钟,小姐她本身就患有癌症,身体极度虚弱,没出现脑死亡已经是万幸了!” “可她现在活着!” 医生为难,是,人还活着,可他们现在不是在讨论人醒不过来的问题吗? 他们也没说人要死了啊! 争辩声时远时近,听不真切,稚宁被中的手指颤了下。 这又是谁? 嚣张的语气好像在哪听过,是谁? * 稚宁是在五月春末时醒来的。 浅粉花瓣散在柔暖的风中,树荫下,稚宁打着盹。 一只长毛橘猫打着滚在她腿边求抚摸,‘喵呜喵呜’肉爪子不老实,赶走了瞌睡虫。 见稚宁睁开眼,橘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腿上,撅着脑袋在稚宁脸边一顿蹭,直到上面糊满了它的气味才罢休。 十几斤重的橘猫,踩在身上很有分量,但稚宁没有辜负这份恩宠,轻轻抚摸当做回应。 春天处处美好,日子难得安宁。 去年的凛冬,稚宁没想到自己还有吹到春风、看见花开的一天。 失去过,才更觉珍贵,一切都是那么的可亲可爱。 “最近身体怎么样?” 肩上多了条毛毯,稚宁回头就见一身迷彩短袖的男人。 是周正。 “谢谢,感觉还不错。” 周正点头。 他才执行任务回来,寸头利落,剑眉星目,左边眉尾处有道疤,没有减损颜值,反倒添了股不羁男人味,没规矩时看着不像好人。 第一次在食堂见周正,稚宁还有些怕他,见了面只想躲着。 可现在成了一家人,相处久了,反倒看顺眼了。 当然,可能因为血缘亲情的牵绊。 他席地而坐,拎着胖橘的后脖颈子抓到自己身上,怕这胖东西压坏了稚宁,无视抗议,大掌从猫耳撸到尾巴尖。 “真谢我就叫我声姐夫吧,相比于你喊我哥,我更爱听你叫我姐夫。” 胖橘讨厌野蛮人,又挠又叫,稚宁心疼把猫抱回来,仍有些苍白消瘦的手轻轻梳理弄乱的毛发。 “你还是先追到人吧。” 剧本完全乱了套,但稚宁仍旧记得薄瑾屹重生前的那套剧本,周正和薄琬乔这对男女主拿的是BE结局。 一死一伤,天人永隔。 是薄瑾屹的重生改变了两人的悲剧,可那时剧本还没乱时,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这两人最终会以何种结局收场。 第220章 周家的独苗女娃 第220章 周家的独苗女娃 稚宁为着这对男女主得结局抱有担忧,尤其是在这俩人分手半年,期间总共没见几面、见面就掐的基础上。 “你那童养媳什么时候弄走?” 稚宁觉得,这对男女主之间问题的关键,在于总有恶毒女配作妖。 周正也为这事头疼,“不如你跟爷爷说说?他现在最宝贝你,你去吹耳边风,求他饶了我?” 周正撑着脑袋看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秀眉琼鼻,哪怕在病中,也美得不似人间物。 不怪当初俩人在餐厅一见面,他就怪欣赏她。 谁能想到自己家里英年早逝为国捐躯的小叔,竟然留了条血脉,还是家里老头子最稀罕的女娃,独苗女娃。 当年稚宁母亲一心记挂薄家的家主,人家有爱妻不正眼瞧她,她脑子进水想让对方替她养孩子,孩子哪来?势必要有男人。 惨遭吃干抹净的一夜情对象就是周家小叔。 那年小叔才二十,黑灯瞎火被下了药,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地上的裤衩,才知道自己宝贝的童子鸡身份被毁了,又羞又怒,低调找人久久未果,后来又去了边境线,意外战死。 没人知道稚宁的存在。 直到不久前,稚宁被救下,肝脏移植配型检验曝光了她的身世。 周正没料到稚宁是他的血亲堂妹,救稚宁、做配型,一开始只是为了薄琬乔。 谁知道好心有好报,居然收获了这样的惊喜。 稚宁撸着猫,对于周正的说辞感到无奈,“我去了就有用?爷爷把她赶走了她就不会再回来?这事要你自己和她说清楚,绝了她眼馋你的心思。” “她想要什么?钱?地位?还是你的脸?让她开出条件投其所好啊,总不至于你是独一无二的。”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稚宁还病着,周正舍不得拿自己的事让她分神,惨兮兮开玩笑说:“说起投其所好,这倒是条挽回你姐的好路子,要不我把你送回去算了。” 薄琬乔要知道稚宁还活着,肯定能乐到天上去,别说原谅他那作妖的童养媳了,就是他要求立刻领证让她给他生个胖闺女,薄琬乔都估计能答应。 其实当初救下稚宁,完全是碰巧。 巧的是周家是军政大族,那批雇佣兵一入境周家就得到了消息。 巧的是周正当时正在附近海域执行秘密围截任务,留意关注着那批雇佣兵的动向,意外目睹稚宁坠海。 更巧的是周正早早被丢到了国境线上,有丰富的战地救援经验,潜艇上又有军医跟着。 各种巧合缺一,稚宁必死无疑。 “你不怕挨揍就去说。”稚宁抱着猫笑眯眯说。 周正煞有介事缩缩脖子,“怕,怕死了。” 说完,给嘴巴拉上拉链。 救下稚宁后,周正有想过把消息通知薄琬乔,可当他找到人时,所有人都以为稚宁死了。 一来是忙着救人耽搁了,之后稚宁的身世曝光,周老首长得到消息后火速赶来,盯着稚宁的脸老泪纵横,一口一个‘像’字,下死令封锁消息不准外传! 周老首长查到了稚宁之前的遭遇,恨那些人恨得要死,说什么也不准稚宁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而那时,周正也不确定稚宁能活下来,他不忍心薄琬乔遭受两次失去的绝望,咬牙答应下来。 如今稚宁醒了,要不要告诉那些人她的去向,是她自己的事,周正哪怕再心疼薄琬乔,也不能寒了妹妹的心。 “这次回家能待几天?”稚宁关心问。 “明天就走,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你好好养病,腿才刚好别急着走动,我知道你喜欢跳舞,身体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 稚宁点头,心里却道早没机会了。 周家人把她照顾得很好,断了的双腿本来没有希望站起来,是周家倾尽全力将处在截肢边缘的她硬拉了回来。 外形上和常人无异,能走能跳,只是除了头发光秃秃还没长出来。 这是化疗的副作用,癌症晚期要死的人,被救活堪称医学奇迹,足够载入史册。 周家老小、医生都将稚宁视为上天眷顾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次机会。 世界不能违抗主角意志前行,这个主角是周正,也是她自己。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薄瑾屹你的消息吗?” 薄家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薄瑾屹一手把她拉扯大,周正看过稚宁坠海前的视频,知道她对薄瑾屹有多依赖,薄瑾屹还为她挡过枪,命悬一线。 兄妹感情好的,周正眼馋得厉害。 他以为稚宁之前不说,同样是怕薄瑾屹担心,可现在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通知一声了。 橘猫突然蹬腿从稚宁怀里蹦走,稚宁目视着它追逐蝴蝶,没说话。 不多时,想好了打算回答,橘猫却又去而复返。 周正瞧着它直奔自己过来,正想撸一把,谁料橘猫扫把似的大尾巴一撅,黄滋滋的尿分毫不差落在了他裤子上。 杀猪一样的嚎叫传到了海上,稚宁银铃般的笑声紧随其后。 长毛玩意特别记仇。 周正恨不得扒光自己跳海里,脸黑的像锅底,指着窜树顶上的胖橘,“你等着!明天就送拆蛋专家过来!” * 池昼那边,闲暇之余,他又来到大学城,路对面就是稚宁曾经下榻的小酒店。 数月之前,他拿到了稚宁的‘遗物’,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一些衣服日用品,还有稚宁下塌时楼道里的一些监控视频。 那些自诩在意她的亲人、未婚夫,没人留意这些,便宜给了池昼。 池昼自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他之于稚宁无名无分,伤了她的心赶走她,连朋友都算不上,能拿到些稚宁的贴身物件,慰藉隐秘的情思,是他一开始没料到的。 池昼之所以来到小酒店,一开始本不是冲这些东西来的,他想弄清楚稚宁究竟在哪,是死是活。 彼时,池昼还不知道那份视频的存在,赵老爷子用尽浑身解数瞒着,伪造出稚宁还活着并在他手中的假象,但池昼并不信他说的话。 冬末的某天,池昼还是拿到稚宁坠亡的视频。 第221章 三年,重回京城 第221章 三年,重回京城 赵老爷子在第二天才得知消息,又惊又惧,谎言被铁证戳破,他没把握再牵制住池昼,去见池昼的路上就安排下了杀手。 如果不能为赵家所用,那么就只能除掉。 赵老爷子觉得十分可惜,可让赵老爷子惊讶的是,池昼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各种质问,没有发疯,更没有任何要报欺骗利用之仇的表现。 汇报公事,请示计划,见面全程两小时,只在最后他临走前问了一句,“她治疗还顺利吗?” 赵老爷子搞不清楚池昼究竟是怎么想的,本着虚与委蛇的原则,信誓旦旦回答,“国外那批医疗团队已经有了根治计划,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我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未婚妻。” 也许是这‘未婚妻’暖了少年冰冷的心,那天他笑着把赵老爷子送了出去。 赵老爷子却被他笑得越发心里没底,视频记录了车祸全过程,看了的人都知道稚宁死透了,池昼不会那么好骗觉得稚宁还活着。 他本就对这件事存疑。 可他的诸多表现,都反映出他对稚宁还活着这件事深信不疑。 池昼以为稚宁是在视频结束之后被救下的? 还是他又在隐忍? 像他之前在贫民窟苦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隐藏实力弄死赵寻锋一样,放松懈怠只为一击击杀? 赵老爷子害怕自己和赵家成为池昼手上下一个亡魂,处处提防。 可池昼很平静,听话配合差遣,再苦再累再不公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更像是伪装了。 可就是这一场让赵老爷子寝食难安的‘戏’,池昼一演就是三年。 * 三年足够一个人成长—— “吱——嘭——” 红色车身在路上漂移。 稚宁一下车,就看见自己车头瘪进去一大块,前车盖滋滋往外冒烟。 就在刚刚,为了躲避逆行的电动车,稚宁下意识猛打方向盘,导致车子撞上了路灯。 人没受伤,但冷汗出了一身,自从三年前开车坠海,稚宁就对开车有了阴影 但一个人在国外,不会开车到底不方便,周家的家训,除了恪守铁一般的纪律,其二便是有困难要克服。 不得已,稚宁只能硬着头皮拿下了驾照。 回国第一天就遇上这事,稚宁头疼得直拍脑门。 稍后的惊喜,可千万别变成惊吓。 打开双闪,摆上安全三角架,报警,报保险公司……做完一切,稚宁气喘吁吁走到路边树荫下蹲好。 七月的京城,夏天已经来了,风是烫的,蝉也在叫。 小手扇着风,“唉,怎么还不来。” 着急回家见老首长的稚宁,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天,是老首长的寿宴,稚宁在国外待了三年,每年的寿宴都会被催上一催,老首长翘首盼望她能回来,每一年,稚宁都拒绝了。 回来免不得要碰上过去的人,稚宁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时间不待人,错过了之前的二十年,真正能陪在老人身边的时间早已所剩无几,正赶上今年老首长八十周岁,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事,稚宁决定回到她阔别多年的这片土地。 但稚宁嘴上没松口,打算突然出现,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时间又过了几分钟。 稚宁白皙的额上细细密密冒出一层汗,交警还没来。 大热天的马上中午了,稚宁真想一走了之,可撞坏马路上的公共设施,不能擅自离开现场。 这些玩意看着不起眼但价格超乎想象,一个路灯十几二十万,一块路沿石要好几千,离开就算肇事逃逸。 稚宁才拿到国内的驾照,算是新手期,万万不能因为这种事被吊销上路资格。 而关于撞坏路上公共设施不能擅自离开这事,稚宁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她看完池昼笔记里的案例分析,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也是看完了池昼的笔记,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玄幻得远超正常人想象。 蹲在路边,稚宁除了着急回家,并没有别的感受。 如果在从前,稚宁大概会六神无主,打电话求助这个求助那个,无能又无脑。 现在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她成长了许多,因为池昼。 国外和国内的法律体系不一样,池昼的笔记她没用上,但池昼还是教会了她很多,心性上,方方面面。 处理完事情,回到周家,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老首长有睡午觉的习惯,一般要到下午三点,稚宁没让人打扰。 偏厅里。 为庆祝老首长生日特意回来的几个堂兄堂弟,正在凑堆打麻将。 寸头脑瓜子如出一辙,坐姿颠三倒四,嗓子吆喝着,时不时还唱两句军歌,让稚宁有种掉进部队的错觉。 稚宁来了,哥几个姿势立刻摆正,各个抢着嚷着要给稚宁让位置。 稚宁忙摆手,她不擅长这类废脑子的活动,下棋、打牌、打麻将都不行,一坐到那位置,脑子就像是被叼走了。 哥几个见稚宁真不想玩,干脆也撂了牌,七嘴八舌陪稚宁聊天,一会谁端来酸奶,一会谁抱来西瓜,热闹殷勤,就差上手喂给稚宁吃了。 周家全是寸头蛋子,没一个丫头,稚宁的到来,不止老首长稀罕,小辈们更是激动。 就比如现在,某个堂弟见稚宁要吃西瓜了,巴巴给拿来吐籽的小碗。 谁知稚宁直接咽了。 堂弟捧碗傻了眼,“小宁姐……你吃西瓜不吐籽?” “吃西瓜还要吐籽?”稚宁装得不明就里反问。 稚宁从前也不吐西瓜籽,倒不是她爱吃,而是西瓜摆到她面前时,瓜籽已经被剔除了。 做这事的多数是家里的佣人,但有时候薄瑾屹会亲自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排除他对她的利用,他对她真的挺好的。 出国以后,稚宁有意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不想再做废物米虫,很多娇滴滴没必要的习惯都被她舍弃了。 漂亮堂姐看得少年脸红,碗藏到身后,“不、不吐,我,我也不吐!” 莫名其妙想和稚宁看齐,挠着头,“吃个瓜还吐籽,娘们唧唧的哈哈。” 身边立刻有人捅他一肘子,眼神警告:“说什么呢!” 第222章 人形杀器?不可能是池昼 第222章 人形杀器?不可能是池昼 少年会意,慌乱改口,“不是!小宁姐我意思不是说像女生不好,就是我那个,我,我意思是——西瓜籽挺好吃的,我也爱吃!” 稚宁终于忍不住笑了,“该吐还是要吐的,不然西瓜籽会在肚里长成苗的。” 哄小孩的语气,少年脸上的红又浓了些。 和薄家、应家兄弟阋墙、反目成仇不同,周家的兄弟们十分团结。 回家是亲人,上了战场是战友,随时随地交付后背,什么事都能说,胡说八道出了丑也不担心落把柄。 稚宁原以为系统一走,迎接她的会是一个人相处的孤独,谁知道她竟然找到了家。 真的应了那句话—— 人生是个循环,巅峰是低谷的序章,低谷是新生的开始。 吃吃喝喝闲聊,话题免不得说到京城现如今的局势上。 三大家族鼎立的局面依旧存在,薄家、应家都有了年轻一代的家主,在开辟新路的战场上大刀阔斧,唯独赵家,老将重出江湖。 三年前,赵寻锋一死,两个孙辈继承人失踪,所有人都以为赵家完了。 可谁知居然触底反弹了! 势头迅猛,毫不逊色其他两家。 “要我说,姜还得是老的辣,单冲岁数,老头比其他两家的多活五六十年,光是见过的大风大浪,其他俩人就不及。” “可我怎么听说,赵家如今的实际决策人不是赵老头子?” “我也听说了!什么老将出马,根本就是放出去的烟雾弹,放松警惕扮猪吃虎呢,赵煜嵘三年前就消失了,八成台前转幕后了!” “赵煜嵘?不像,这家伙性子温吞,做事犹豫不决,装装样子行,真让他上……不是我瞧不上他,最近这些事,真就不像是他的手笔!” “近几年赵家办的事,哪件事不惊世骇俗,前年东盛集团股份收购那事你们可都听说了,好家伙,那叫一个在法律边缘来回横跳!赚得盆满钵满,偏还让人抓不住把柄,老东家活活给气死了!” “我听说是来了个厉害的私生子,生性猛戾,为非作歹,堪称人形杀器,叫赵什么来着,嘶——想不起来了。” “小宁姐,赵家有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稚宁正竖着耳朵听他们闲聊。 听到‘厉害的私生子’,稚宁第一时间想到了池昼。 池昼的本事她清楚,冷静睿智,身上又有男主的气运,让赵家起死回生并不难。 可当她听说‘为非作歹、人形杀器’这类描述,立刻否定了是池昼的可能。 池昼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为非作歹? 他勤劳又正直,一定会长成个很好的人,是正道男主! 而且池昼他最恨的就是赵家,怎么可能会和他们狼狈为奸? 稚宁回说:“认识,但都不太熟,点头之交。” 堂弟有些遗憾,“这样啊,还想跟你打听打听八卦呢,听说赵家私生子特多,赵老爷子早死的儿子十五六岁就开始在外边沾花惹草,特能生。” “这事是不是真的?小宁姐你认识赵家的谁啊,赵煜阳?还是赵煜嵘?他俩是不是死了啊?” 袖子被拉住,稚宁有点无奈。 她跟他们不熟,哪知道人是死是活? “我其实也——” “大男人听什么八卦,问这问那,起一边去!” 蛮横的男人踢了一脚凳子,解救了正在头疼得稚宁。 “正哥!” “你可是来了,等你半天了,嫂子你带来了吗?人呢?” 周正抓了颗果子砸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皮痒了是吧!” 三年了,周正还是没能追回薄琬乔。 大喜日子,兄弟几个也不给周正添堵,三两句调侃后,话题会回到刚才。 “正哥,听说薄家和应家最近掐得厉害,我们这都才回京城,你跟我们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 “应珣跟疯了似的死咬着薄家那两兄弟,有仇?当初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两家还差点成了亲家,对自己的大小舅子开刀,应珣搞什么?” 三大家族混战,其他家族难免被殃及,经济动荡,怨声载道,不知哪天是个头。 周正在给桃子削皮,切得一块块的,放在欧式雕花小盘子里,一看就是要给稚宁的。 爱惜妹妹,仿佛是周家男人的天性。 自从确定了稚宁的身份,周正就一股脑的把她过去的习惯都打听清楚了,牢记于心,以便随时弥补过去多少年的缺憾。 盘子放到稚宁面前,他温声问:“葡萄要不要?要的话哥给你剥皮。” 几个兄弟立刻直起身子,抢着说‘我来!’ 稚宁哭笑不得,摇头,“吃桃子就好。” 周正点头,“少吃些凉的也好,晚点让厨房给你热些牛奶。” 说话间,周正眼神在几个寸头上扫过。 有反应快的毛骨悚然意识到了问题。 “小宁姐……” 他们怎么忘了小宁姐以前姓薄,应珣是她未婚夫! 当着她的面议论这些,还满嘴怨气! 稚宁嘴里的桃子又脆又甜,塞得满满的,囫囵道:“你们聊你们的,我没关系。” 他们不常见她,平时部队事多不常联系,忘了她的身份太正常了。 不怕人笑话,周家不常见的亲戚,她到现在还没认全。 某个堂哥见她不计较,松了口气,“嗐,不说这个了,不说了,今儿晚上咱哥几个都在,哪玩去啊?” “好不容易聚齐了人,怎么也得玩个大的!” 谁还敢再继续啊,这不往人心窝子上戳吗? 谁不知道薄瑾屹之前对稚宁好,心肝眼珠子的疼,应珣又是稚宁真心喜欢的,这俩人闹起来,哪个赢了她心里都不好受。 稚宁其实真不在意。 那些事都过去了。 如果不是身体里流着的血,她连这片土地都不会回来。 当年的旧人旧事,她听说了。 薄琬乔当年为了找她,在海上不眠不休,还绑架了阮凝初要为她报仇。 挺意外的。 脱离了剧情的限制,稚宁再也不用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如果将来某天能遇到,她真的很想对她说声谢谢。 其他人……不恨就不错了。 第223章 哪能一直藏着? 第223章 哪能一直藏着? “玩什么玩,都给老子蹲家里!” “周宝宝!过来!” 老首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马上八十高寿,吼起来中气十足。 偏厅里气氛瞬间变了。 堂兄弟几个一激灵,个个站如松,稚宁更是夸张,被吓一跳,桃子汁呛嗓子里,抑制不住咳起来。 周正站她身边,军姿笔挺,目不斜视,正面看不出和其他几人的差别,背后一只手却拍着稚宁后背,帮她顺气。 直到稚宁不咳了,周正放下手,老首长也悄无声息松一口气。 “行了,该干嘛干嘛,散了!” “周宝宝,跟我上楼!” 稚宁头皮一麻,倒不是害怕一个人面对老首长,而是因为‘周宝宝’这名字。 每每听到这名字,稚宁都恨不得把耳朵闭上。 老首长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取名直白,曾给他假想的俩大闺女取名一个珍珍、一个宝宝,意思是他的珍宝。 可怜没有女儿命,直到老伴去世,这俩名字也没用上。 只能退而求其次沿袭到孙子辈,谁知孙子辈也不争气,一屋子全是带把的光头,老首长差点带着遗憾入土。 就在这时,稚宁来了。 差一点,稚宁就要被叫珍珍了,当然宝宝也没强到哪里去。 老人家把最美好的祝愿寄托在名字上,希望稚宁如珍似宝过完这一生,年轻人却倍感压力。 试想人群中突然喊出一声‘宝宝’,不论是听的,还是叫的,都尴尬得足够脚底抓地。 周正心疼妹妹,主动提了这事,建议沿袭之前名字中的一个字,叫周宁。 老首长本不乐意,薄家混小子起得名不好,不吉利,但见稚宁乒铃乓啷的点头,只能退步,但私下没人,还是舍不下他的珍珍、宝宝。 稚宁搀扶着老首长到了二楼。 露台上放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两把藤编交椅,远处是山,翠绿连绵,吹来的风清新凉爽。 “再去拿几个桃。” 稚宁摆手,叫住佣人,“不麻烦了,爷爷,我吃饱了。” 老首长虎着脸,“去拿!” 军威强盛,稚宁只能闭嘴听话等着吃。 桃拿来了,老首长亲自给稚宁削皮。 稚宁看着老人一本正经严肃得像是在行军布阵,攻克什么难打的敌人,想说她现在吃桃子已经不去皮了。 国外三年,她改掉了许多过去矫情的毛病,一个人能养活自己,好好生活。 但她明白老人家对她的关怀,为她做些事,老人家心里舒坦。 她转而拿起核桃锤,“爷爷,听人说,多吃坚果对心脑血管好,您多吃点。” 第一颗核桃,敲得没分寸,核桃肉七零八落。 稚宁大窘,老首长板着的脸彻底破了功,眼尾笑眯眯堆出褶子,“哎好!老头子我就爱吃碎核桃!碎核桃不用咬,咱们宝宝真聪明!” 稚宁更窘了,她已经二十好几了。 “不过你敲两个就行了,女孩家家的,锤子榔头伤手,爷爷想吃自己敲。” 这和周家以往的军式教育截然不同,要知道在周家,就是条哈巴狗也得混成军犬。 周正曾半开玩笑让稚宁做好心理准备,强身健体以后当个女首长什么的,吓得稚宁那段时间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在钢丝泥潭子里摸爬滚打。 “几时回来的?要回家怎么也不告诉爷爷一声,爷爷去接你。” “路上累不累?吃的什么饭?飞机上冷不冷?” 老首长一通嘘寒问暖,心疼挂在脸上,活似稚宁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爷爷,这趟来我给您准备了礼物,我亲手做的哦。” 老首长眼睛‘唰’得亮了,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准备什么礼物啊?不要那些!你能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 “还亲自动手,累坏了吧?去!待会把爷爷的副卡拿走,想吃想玩什么,随便花!” 稚宁把核桃仁送老人面前,俏皮一笑,“那我可不客气了!” 微苦的核桃仁老首长只尝出甜,“客气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听不懂!” “不过周宝宝,明天要不要陪爷爷一起给那帮老东西敬个酒啊?” 说是敬酒,其实就是认祖归宗的意思,正式在人前承认身份。 这件事,过去三年里,老首长提了很多次。 每一次,稚宁都说再等等。 这次也一样。 “爷爷,您知道的,我喜欢清静。” 老首长胡子垮了,再爱清净也不能一直藏着啊! 他天天和他那群老战友炫耀自己有了个漂亮孙女,多乖巧多伶俐,就是见不着人,时间久了,老被嘲笑是在吹牛皮。 脸面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老人家很想给稚宁介绍些靠谱可心的青年才俊,丫头年纪是还小,可好人家也没几个。 他年纪大了不能护她一辈子,家里兄弟也迟早要成家,她身边终究还是要有个体己知冷热的人。 稚宁的不愿意却是有她的理由。 周家虽比不上其他三大家族显赫,可也位居第一流,稚宁如果认祖归宗,传出去势必会让那些人将知道她还活着。 稚宁还没准备好和他们见面。 * 老首长心疼孙女,不忍她有心理负担,第二天并没有让稚宁露面。 这几年,除了老首长拿不出证据跟老战友的炫耀,没人知道稚宁的存在,京城所有人都不知道薄家的假千金还活着。 既因为周家是军政大族,常常涉及军机,极擅长保密工作。 也因为稚宁一直在国外,工作生活没靠任何人。 病好之后,她就开始读书、学习、工作,过去的缺憾她急切的想要全补上。 但她没让任何人帮忙,跌跌撞撞,靠着池昼那本笔记的精神支撑,一个人顶着风雨前行。 苦没少吃,但值得。 她是万万不能再做从前那被养废了的米虫了。 对此,老首长疼惜之余,更是欣赏,老泪纵横,他周家的后辈就该有这份胆气、闯劲! 寿宴结束第二天,稚宁就投入到了工作。 夜晚。 稚宁打开电脑,纤纤素指飞快敲着键盘,莹白的屏幕光照到了脸上。 她没住在周家,在京城影视城附近租了个复式公寓,拎包就能入住。 之所以是在影视城附近,全因稚宁的工作和其相关。 第224章 好眼熟 第224章 好眼熟 编剧。 还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 这行当,从前半文盲的稚宁怎么都不敢想,从事文学相关的工作,还咬文嚼字。 走到今天,纯属是无心插柳。 这要感谢系统。 那是在一个稚宁为任务苦恼,不得不畅想任务结束后的逍遥自在给自己打气的夜晚。 俩人讨论起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一开始,稚宁打算就着自己早年间的爱好,当个举世瞩目的舞蹈艺术家。 那时,没人知道一场车祸会毁了她的双腿,也断了她以此为生的路。 但系统眼睛毒,看出她就算喜欢,也只能当个二半吊子,玩玩可以,靠这个吃饭,迟早饿死。 而且艺术圈不是那么好混的,没有大佬的钱和权背后撑着、帮忙开路,登上舞台难如登天。 蹦蹦跶跶不如敲键盘靠谱,当时系统常被稚宁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胡编乱造说不定还是条出路。 当时也就开玩笑一调侃。 治病那段时间,没有系统继续陪伴,稚宁病床上坐着闲得无聊,每天只能读书看小说打发度日。 突然某天,她想起了系统的建议,就这么动了笔,一发不可收拾。 头一年,稚宁就拿到了稿费。 倒是被系统说中了,是个满肚子烂梗也能开出花的天赋选手。 自那以后,学费、生活费都靠一把键盘。 虽然常常为赶稿抓耳挠腮,但也乐在其中。 邮箱里,剧本围读邀请函被稚宁点开。 最后确定一次时间地点,稚宁合上了电脑。 梦里安稳,稚宁全然没有料到,接下来的某天,将会遇到令她意想不到的人,生活发生巨变。 翌日。 稚宁起了个大早,一套健身操,空腹有氧出了身汗,一天的精神气提了起来。 早餐也吃得很丰盛。 死过一次的人,大病痊愈,总会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 九点半,稚宁开车前往工作地点。 围读工作很顺利。 这项工作,今天之前,其实就已经线上沟通得差不多了,这趟回来只是当面再确定一些细节。 三天后,项目就能开机。 稚宁这次赚了不少,多项版权和初始稿酬加一块,税后能拿将近八位数,又创下了历史新高。 稚宁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她以前吃薄家、用薄家所体会不到的。 但她没太得意大手大脚,她深知这一行的不稳定,今天遍地开花钱拿到手软,明天就可能颗粒无收,坐吃老本。 给老首长、周家的长辈亲人买了些礼物,剩下的钱,稚宁全部存进了卡里。 人要有危机意识! * 周一,开机的日子。 稚宁第一次做跟组编剧,哪怕围读工作让她对工作日常有了了解,还是难掩兴奋。 稚宁很喜欢她目前的工作,也坚定了她学业上的精进决心。 忙完这阵,她就出国重返校园!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 脖子上挂着工牌,普通低调的职业装,吃着大众盒饭,忙起来头发和其他几个编剧一样一团乱…… 没人知道性格随和、吃苦耐劳的新人编剧周宁,曾是薄家那个骄矜傲慢的千金小姐。 片场机器运转起来,到处都乱哄哄的。 演员、导演、道具师傅、灯光师傅……争辩吵架声此起彼伏。 七月很热,片场没有空调,影视棚里闷闷的没有风,坐着不动都出汗。 稍稍耽搁一会,演员脸上的妆就花了,比如此刻从威亚上放下来,站在反光板下的男主角。 “卡!卡卡卡!” 导演第不知多少次喊了‘卡’,终于忍无可忍。 “替身!这段换替身!” 男主角是资本塞进来的二代,鼻子眼睛动过刀勉强对得起观众,可专业素养堪忧,导演气急了也说不了重话,只能一个人咬牙生闷气。 稚宁有敬业精神在身,是剧组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看了也不免为高血压犯了的导演感到同情,气闷不已。 前些年,稚宁曾借薄瑾屹工作之便,探访过许多剧组,见过不少舞台上模样光鲜的演员明星,走后门的家伙太多了。 那时候稚宁置身事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觉得这些家伙都该到天桥底下捧着金饭碗乞讨! 拿着动辄千万上亿的片酬,尽干磨人的事! 尤其当稚宁偶然听到了男主角和经纪人的对话。 “今天吊威亚的戏你必须给我想办法解决了,棚子里热得要死,又是打又是飞,一身臭汗,我还能活?” “找个替身,高难度有危险的动作让他上,关键情节怎么了?找后期换脸处理!要不后期那群穷鬼靠什么吃饭?” “去!一杯拿铁,冰的,不要冰块,三分糖,不要奶,但要有奶味,快去!想热死我吗!” 刁钻的要求,赐人恩典的口吻,气得洗脸冲凉的稚宁差点从女卫生间穿墙跳进男卫生间,打爆男主角的狗头! 一整个上午的麻烦,原来是他故意折腾! 从卫生间回来,替身已经换好戏服就位了。 远远的,稚宁好像看到自己敲键盘时想象中的男主角从书里走了出来,白衣翩跹的仙人,凌于九天云海之巅,俯瞰苍生。 稚宁脚步一顿,烦躁的情绪突然就没了。 回神后发现这人特高,化妆师在他面前需要时不时踮起脚,为了照顾工作人员,他主动躬身低头,维持着累人的姿势没一句怨言。 终于,妆造差不多了,他站直起身。 稚宁又发现这人腰也比刚才的男主细不少,这就显得他肩膀特别宽,飘逸的戏服完全撑起来了,气质比刚才那狗男主强上一百倍! 就是……不知道脸好不好看,好看的话干脆换他好了。 反正没人比男主角演技更差了。 稚宁也就一想,她现在已经不是资本了。 走到其他几个编剧那,商谈细节,但眼睛总不经意落在替身身上,越瞧越觉得眼熟,但她印象里,除了薄瑾屹,还没有这么高的男人。 薄瑾屹怎么可能来这小片场当替身。 但熟悉的感觉骗不了人。 第225章 好久不见 第225章 好久不见 “来个人给替身讲讲戏!” 导演扯着嗓子喊编剧。 稚宁正要举手,想知道这人是谁。 对方背对着她,连个侧脸都不给看,越看不清,稚宁越抓心挠肝。 却有人比她更快,“我来我来!” 说着,踩着高跟鞋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关注替身的岂止稚宁一个人,早有人跃跃欲试想和这没钱没资本只能做替身的帅哥打招呼。 稚宁只得作罢,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可她又看到了同事惊得张大嘴的表情,局促脸红,显然对方的美貌超出了她的预料。 很快,戏便开拍了。 盯戏是导演的工作,稚宁作为编剧,和其他几个编剧围在一旁的小桌边,最后修订剧本的对话小问题。 投入到工作中,注意力渐渐收了回来。 稚宁把替身的事抛在一边。 突然,杂乱的尖叫从拍摄的方向传来,伴随着重物砸落的巨响,稚宁受惊回过头。 只见导演丢下喇叭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并跑了过去,“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道具组!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仔细检查了!” 道具负责人怀疑人生,“我检查了……检查了好几遍……” 稚宁也往那走,原因无他,莫名其妙的担心浮在心头。 别是刚才的替身出了事吧? 越往前走,心跳声越是聒噪。 而当她看到地上昏迷那人的脸,一瞬间吓得她坟头草蹿到两米高! “池昼?!” 稚宁奋力挤进人群,走近一看,冷硬的眉眼,标致的微笑唇,这张脸不是池昼是谁?! “小周,你认识小池?” 小池?池昼!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跑来剧组做替身?! 池昼失去意识躺在地上,额上一道蜿蜒的血痕淌下,领口因为出汗被打湿,脖子泛红,他很热,很不好受。 稚宁手忙脚乱,不知先做什么好,她不敢动,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救护车什么时候来!” 稚宁没心思跟导演解释她和池昼认识,语气很急。 导演也怕出人命,咆哮着催,“去问问到哪了!看什么看!都散开,别挤这碍事!” …… 医院里。 “池昼家属!” “我是!池昼怎么样了?!” “你是?” “我是他朋友!池昼他伤哪了?人醒了吗?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能出来!?” 连珠炮似的关心,眼眶急得通红,反应远超普通朋友的范畴。 “……朋友?” 被护士打量着,稚宁突然想起多年前百口莫辩的误会,“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真的!” 护士的表情看不出信了没,“他家里人没来?父母兄弟在哪?” 池昼哪有父亲兄弟,唯一的家人池母,稚宁还联系不上。 她借口说:“他们在外地,坐高铁要到晚上才能到,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我可以代为转达!” 护士不疑有他,递给稚宁一沓单子,“到一楼收费处缴一下费,病人没伤到要害,外伤需要处理,大概半小时后能出来。”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暂时不确定。” 联系不上池昼的母亲,也不清楚他现在的人际关系,稚宁只能在医院守着。 打着点滴,池昼直到下午快两点时还没醒来。 稚宁坐立不安,担心还有其他病症,叫来医生,结果告诉她池昼昏睡是极度疲累所致。 走前,又给池昼加了瓶葡萄糖。 极度疲累,怎么就极度疲累了? 稚宁站在床边,医院空调温度有些低,她轻轻给他掖好被角,心情复杂沉重。 想想当初为了蹭气运,厚着脸皮跟踪池昼,那段时间,池昼就是医院的常客。 怎么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一身伤? 除了极度疲累,医生还告诉她,池昼身体素质很差。 多项指标不正常,各种挫伤、打击伤很多,多年前做过重大手术,有几处骨头还错了位,也是受了伤不注意养护导致的。 破碎,虚弱,伤痕累累……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沦落到去剧组当出不了头的替身,闷热又危险,工钱还少,他的生活到底有多艰难? 稚宁不敢想。 一小时后,池昼人还没醒。 点滴打完,护士进来起针。 稚宁站在旁边,看到池昼右手手腕内侧上有一道齿痕。 浅浅的颜色,但伤疤很深,和周边的肤色格格不入,看得出来当时下嘴的人有多用力,也挺……暧昧的。 池昼的女主出现了?她咬的? 什么样的情形下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池昼这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难道是要养家糊口? 稚宁心里钻出一丝酸涩,但又很快消失。 她不该待在这,她答应了池昼要远离他。 稚宁很想拿池昼的手机联系一下他女朋友什么的,可池昼手机不在身边。 而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翻人手机万一看到什么隐私就不好了。 万一他女朋友误会了…… 稚宁甩甩脑袋。 剧情线偏了,她差点付出一条小命的代价,万万不敢再造次。 考虑到要避嫌,稚宁想要离开。 可池昼伤成这样,直接把人扔这也不像回事,万一他又像之前那样偷偷把她给他买的药退回去呢? 他这人边界感强,又执拗认死理,疼死累死也不要陌生人的东西。 好歹池昼以前帮过她,他的笔记教会了她不少东西,不好忘恩负义。 最终,稚宁打开病房门,走到窗边距离池昼病床最远的地方站着。 累了点,吵了点,但来往的人都能为她和池昼证明清白。 池昼睁开眼睛时,天已经擦黑。 稚宁肚子饿得叽里咕噜,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一会,出去买点吃的,抬头就见床上的男人正拿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幽幽看着她。 悄无声息,不知看了多久,吓得稚宁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好久不见。” 池昼沙哑打招呼,似乎全然没看见稚宁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你还记得我?” 池昼仍旧直直看着她,不说话,但眼神足以表明他的所思所想。 他还年轻,不至于染上健忘的毛病。 原想着自己这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恶毒女配,不足以被男主挂心,触及池昼的眼神,稚宁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透了的话。 男主们哪个不是记忆超群? 十八年前家门口路过的狗叫什么都记得清,她一个和他一块吃喝玩过的大活人,忘了就有鬼了! 第226章 为什么池昼还这么落魄? 第226章 为什么池昼还这么落魄? 稚宁尴尬得手不知往哪摆,讪讪一笑,“嗯……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在这,首先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池昼面无表情的样子,稚宁看着真挺紧张的,愧疚又心虚。 “就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去剧组当替身!吊威亚,之后出了些意外掉了下来。” “我恰好是那个剧组的编剧,当时在现场,认出是你就把你送医院了,真的只是巧合!” 言辞凿凿的保证后,沉默片刻,还是掩不住关心,她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稚宁还记得三年前两人最后一面不欢而散的情形,那时池昼态度决绝赶她走,让她放过他,不要再纠缠。 她十分愧疚,因为自己连累了他,不知道他还记不记恨这件事。 这三年,稚宁捧着那本笔记,池昼作为原主人,形象在她心中一日比一日光辉伟大,说是精神支撑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稚宁都不希望自己被池昼讨厌。 哪怕做不成朋友,最起码不要做仇人。 池昼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稚宁看着他疏冷的样子,心情下坠。 话说开之后,应珣当年应该没再对他做什么吧,毕竟他们很快退婚了,应珣再继续伤害池昼对他没好处。 稚宁心神不安的片刻,池昼掀开被子下了床。 “周宁?” 站定在她面前,眼睛盯着稚宁的工作牌。 稚宁下意识后退,低下头,“哦,是,我现在叫周宁,中间发生了些事……挺复杂的,今天……就不说了。” 三年不见,池昼又长高了不少,当年稚宁抬头看他就费劲,如今更加不易。 他现在已经完全抛弃了少年的青涩,长成了个男人,稍近一些,就会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 在他身上,稚宁只看到冷淡,没看见克制,她也不敢多看,紧张得呼吸都乱了。 “那什么……你既然醒了,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脚落荒而逃迈出。 池昼怎么可能让她再在眼前消失? 腕上覆上温热,有力的拉扯,稚宁突然一抖。 身子一歪肩膀险些撞进池昼怀里,她连忙稳住身形,慌张望进池昼的眼睛,喉咙瑟瑟咽了下。 “你、你还有什么事?” 池昼目光如炬垂眸看着她,许久才开腔,“他们说你死了。” 说完,他紧抿起唇,唯一能透露温和的微笑唇消失不见。 满身阴郁,很吓人。 他也听说了吗? 所以他现在…… 稚宁摸不透他的想法,打哈哈说:“是吗?你是这么听说的?” “出了个小车祸而已,不致命,怎么到你这成了我死了?不严重的。”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看我的生命线,又深又长,算命的说我最起码活到九十!” “有些事一两句说不清,天不早了,要不改天咱们约杯咖啡细说?” 她试着抽走自己的手,他却抓的更紧,生怕人再消失似的。 稚宁满心诧异,又怎么了? 非要她现在把这事解释清楚? 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稚宁领教过池昼的执拗,意识到他大概非要个答案,已经开始编假话了。 却听池昼说:“我饿了。” 稚宁思绪崩盘,“……饿了?” 就因为这个? …… 华灯初上,夏季的夜晚是烟火气的天堂。 池昼跟着稚宁出了院,俩人步行往东走,来到一片新修的小吃街。 “吃什么?” 稚宁想说,步行街上都是重油重辣的东西,不适合他,他们可以在医院打点营养餐。 是池昼一再坚持要来这,出了大门就往东走。 熟门熟路,可能他也住这附近? 池昼嗓音比前些年低沉许多,“都好,听你的。” 这话听着倒是不像刚才那么凶,可能是吃她的嘴短? 稚宁腹诽不敢说出口,挑来挑去,最终选了家包子铺。 要了纯肉包,又点了两碗小米粥。 简易的折叠小桌边,池昼蜷着身子吃得很香。 包子个头不大,他几乎一口一个,狼吞虎咽,饿了很久似的。 想到医生说得话,回忆起池昼年少时的遭遇,稚宁心头消失很久的针又在往肉里钻,疼痛微末却酸涩难当。 一个没忍住,把自己没动过的小米粥推到他面前。 池昼嘴里塞满包子,问也不问,端起碗,咽下包子就咕嘟咕嘟喝起来。 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啊滚,滚到了稚宁心坎上,她赶忙不自然移开眼。 桌子上,蒸笼叠在一起像座小山,内容物大部分进了池昼的肚子。 心疼之余,稚宁很震惊。 这饭量,快赶上三个她了。 他到底有多饿?! 想起三年前,池昼放学后的晚餐,一份瘦小只刷了一层酱的煎饼果子,他要兑着凉水充饥,根本吃不饱。 三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落魄吗? 赵家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应珣应该早就不为难他了。 他不是男主吗?为什么还没有改变现状? 这些年里,稚宁其实有私底下派人打听过池昼的去向。 她担心他没有摆脱应珣针对,担心他被赵家兄弟找麻烦,担心他为生计发愁,想暗中帮帮他。 可贫民窟已经没了人,他和他母亲搬了家。 她以为他另谋出路去了,京城毕竟不安全,针对他的人又多。 找了几遍没找到人,稚宁只好作罢,没再有其他大动作,她牢记他的请求,不再给他添麻烦。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 反正他是男主,有主角气运,迟早有一天能混出头,再也不被欺负。 可为什么三年后的他,是这样的? 难道属于他的剧情还没开始吗? “在想什么?” 空了的碗放在桌上,池昼又在看她。 第227章 填不满的是灵魂 第227章 填不满的是灵魂 稚宁匆忙回神,“没什么,就是……在想要不要再来一份。” 池昼毫不客气,“可以。” 稚宁:“……” 稚宁一口气又要了两份。 她不知道池昼的肚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怕他碍于面子吃不饱,晚上回去饿肚子,虽然他现在看着不太像是要面子的人。 剩下了也没事,带回去当早餐也可以。 但稚宁的早餐注定和包子无缘了。 池昼吃得很干净,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还看着有点意犹未尽。 “你不能再吃了!” 稚宁大声制止,眼睛带着怀疑人生得目光,望向他的肚子。 吃太多也是会死人的! 池昼看着被她按住的手腕,稚宁后知后觉触及他的眼神,忙收回手,“饿也忍着!” 池昼终于翘起了唇,“好,忍着。” 空虚的其实不是胃,而是填不满的灵魂。 他的心情,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不知道,他为了重逢的这一天,等了多久。 夏天,没什么比一口脆甜的西瓜更解暑。 西瓜摊上。 稚宁弯着手指头敲啊敲,耳朵凑近,愁眉苦脸,她最近在研究挑瓜的窍门。 但她耳朵好像是木的,什么脆的、闷的一点听不出来区别。 卖瓜大爷看她敲了半天也没敲出名堂,抱了一个走过去。 “姑娘,都一样的,我的西瓜个个保甜,不信你把这个抱回家尝尝,不甜你退回来!” 稚宁前天刚被同样的说辞坑过,万分感谢的把西瓜拎回家,吃到嘴里和黄瓜没区别,黄瓜最起码还麻嘴! 稚宁默默走到一边,装没听见,‘咚咚咚’又开始敲。 大爷知她是外行人,没放弃推销他的瓜,“我给你挑了个大的,你瞧这个多新鲜,你听听,你就是放外边一星期也不带坏的!” 稚宁不擅长拒绝年长的老人,尤其对方摆着一张‘我是好心’的脸。 “我来吧。” 池昼的加入,成功制止了大爷丧良心的推销。 池昼的眉眼属于很不好惹那种,个头又高,大爷不敢惹麻烦,脸不好看退到一边。 懂行的人,用不着稚宁这么费事,但池昼还是挨着一排敲了个遍。 “听出区别没有?” 稚宁汗颜,她差的哪是手啊,是耳朵。 耳朵不顶用,就是换西瓜它老子来敲她也听不出来。 池昼没再强求,“要这个,还有刚才你手上那个,一起称了。” 稚宁‘啊?’了声,扯池昼衣角。 眼睛眨啊眨的使眼色,大爷手上的不甜,她都看出来了,池昼这么聪明不会没看出来吧。 池昼没理她。 稚宁见他不识好人心,撅起嘴,难不成他其实也是个门外汉?! 池昼没解释,从裤兜里掏出一沓散钞,有零有整,都不用大爷费劲找钱。 稚宁愣住了。 在国内,她已经很久没见人使用现金了,就算是身边刚入社会没什么钱的年轻人,也多用手机扫码。 零钱散钞,只在菜市场路边很辛苦的大爷大妈身上见过。 池昼他…… 撅着的嘴收回来,“我来拎一个吧。” 池昼偏头垂眸看她,稚宁干巴巴解释:“你才受了伤,还是不要提重物。” 池昼哼笑,“小看我?” “这跟小不小看没关系,你是病号,还是小心些。” “不用,我有分寸。” 池昼瞧着瘦,但实际上都是肌肉,两个十斤重的瓜坠出他手臂的线条,流畅漂亮,不显粗犷,但很有劲。 稚宁都不用上手去捏,就知道很硬很结实。 男人都不愿被人看轻,稚宁懂。 “拎不动了一定跟我说,我不会笑话你的,真的。” 池昼走在前面,没说话,背对着她,嘴角弯了弯。 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说,静静的,只有偶尔稚宁提示要拐弯时,池昼才会‘嗯’一声。 稚宁不喜欢池昼的冷淡,总觉得他还在介怀三年前应珣找他麻烦的事。 她恨死应珣了,一点不想自己被池昼讨厌。 但这事又不好直接说,搞不好弄巧成拙,解释不成,惹得池昼更气。 她想了想,“池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不愿跟我说话?” 池昼脚步一顿,再前行,步速慢了很多。 “你想我说什么?夸你其实很聪明?” 什么意思,真觉得她笨?! 他居然这么想?! 三年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还想顺着他的反驳和他说说话,可他居然……! 稚宁生气了,“是!我承认我有点笨了,什么都学不会可以了吧!” 她突然走得很快,超过了池昼。 池昼瞧着她气吼吼的背影,须臾,失笑摇头。 他拎着西瓜走在后面,“小时候,有年小雅过生日,她吵着要吃肉。” “那段时间,家里两个月没开荤了,小雅瘦得不成样子,我就拿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一只叫花鸡,包着荷叶,裹着泥巴那种。” “那年我只有八岁,每回放学回家,总能在老火车站那边碰到个卖叫花鸡的老妇人,老妇人面善,价格实惠,排队买她的旅人很多,那天我费了好大得劲才挤进人堆,挑了一只大的。” “小雅第一次见这种鸡,很兴奋,我妈擀个面条的功夫,她偷偷摸摸摸了八百回,嘀嘀咕咕,馋的直咽口水。” “可你猜怎么着?” 稚宁对池昼的过去很感兴趣,脚步在他说第一句时就不知不觉慢下来。 池昼没卖关子,“泥巴敲开,荷叶剥开,里面又是泥巴。” 泥巴!? “你被骗了?!” 稚宁彻底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池昼。 池昼嘴角挂着笑,“是啊,被骗了,一两个月攒的钱,买了个教训。”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盯着一摊泥巴,一人一碗只加了盐的面条,唱完了生日歌。” 只加盐的面条并不好吃,还不如喝粥。 池昼是一路吃苦长大的,稚宁知道,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每每听他提及过去,心里还是难受。 “池昼,你——” “稚宁,你只是缺少些经验,还没长大。” 不是笨。 他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在喧闹的路上像是开了大提琴低音特效,围绕在稚宁耳边。 在他身上,找不到刻意的讨好。 稚宁被他看得不自在,撇开眼。 被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人说还没长大,感觉……嗯,挺说不上来的。 她转过头往前走,“好像自己是个多大的人一样,你还没我大呢。” 嘴上抱怨,心里被轻视的不满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路,仍是静寂,稚宁心里却没了不舒服。 直到她想到另一个问题。 一直跟着她,池昼难道不回家吗? 正思忖着,身边人突然开口,“以后还能管我晚饭吗?” 第228章 管人家赵爷图什么! 第228章 管人家赵爷图什么! “啊?” 冷不丁的要求,稚宁没反应过来。 “我说,以后还能管我晚饭吗?” “管饭?” 这要换别人,稚宁听了肯定会觉得冒昧,谁家好人无缘无故开口让别人管饭啊。 但这人是池昼,于她有恩,她又欠了他的池昼。 而且他很可怜,可怜得她心疼。 池昼的话,稚宁当个玩笑听,回答得却认真,“你想我怎么管你的饭?” 和以前一样?交饭钱给他老板? 他现在在哪工作?一直在剧组? 池昼也看似认真在回,“你每天怎么吃?” “我回家吃。” “会做饭了?” 稚宁一噎,脸发红。 当年两人做朋友感情好时嘴没把门,这人知道她不少事,包括她的毒料理。 稚宁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本事,“就……马马虎虎吧。” “那就去你家吃。” “去我家?!你说真的?” 池昼并不像是随口一说,反正稚宁没看出一点他在说笑的意思,瞠目结舌。 他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 不是求她放过他吗?! “不方便吗?你家里有别的男人?” “这倒没有,我一个人住,不过你——” “那就这么定了,我好久没吃过饱饭了,你现在……应该没有落魄到饭都吃不起吧?” 略带调侃的笑意打量着。 稚宁:“……” 到底是谁更落魄啊! “所以作为饭搭子,现在带我去认认你家的门?” 几分钟后,稚宁暂住的公寓到了。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对于池昼,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需要换鞋吗?” 池昼很有礼貌拎着西瓜站在门口,看稚宁收钥匙放下包包。 “不用,我不讲究这些,地方不大,每天扫扫地打扫就当锻炼了。” 池昼点点头进来,“瓜放哪?” “就……放茶几上吧。” 前脚才说自己喜欢打扫锻炼身体,后脚稚宁就想起厨房洗碗池里还堆着前一天晚上偷懒没洗的碗。 实在是尴尬,她急着去遮丑,借口道:“你随便坐,我去拿把刀,天热,你吃块西瓜再走吧?” “你应该还吃得下吧?” 他今晚可是吃了不少。 池昼表示自己没问题,“你的东西,我都吃得下。” “咳……” 稚宁承认这些年网络上不干不净的东西越发猖狂了,看得多了,人家一本正经礼貌说句话,她也能想歪。 他也是,惜字如金也不是这么个惜法! 她给的东西,不是什么她的东西! 稚宁死死撑着正经的语气,“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水果刀,茶几上有水,杯子有一次性的,渴了自己倒。” “好。” 快步进入厨房,到了池昼看不到的地方,稚宁狠狠闭眼吐了口气。 正经一点! 少看乱七八糟的!少看! 万幸一个人吃饭碗筷不多,稚宁很快收拾好了厨房。 拿刀出来,池昼还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俩西瓜被他用纸巾擦干净,放茶几上。 稚宁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把个不甜的瓜费劲拎回家。 “吃哪个?”她问。 “先不着急,再敲敲。” 原来……是想教她怎么挑瓜?! 稚宁一下来了精神! 她就说,她都看出来的事,池昼怎么可能不懂! 这一次,有了老道的师父现场教学,稚宁觉得自己一定行! 竖起耳朵,听得无比聚精会神。 可……还是听不出来区别。 池昼的手指弯已经敲红了,他天生冷白皮,手也是白的,更衬得指关节的红刺眼。 这都是她害得。 稚宁垮着脸。 池昼把甜的那个推到她面前,“切了吧。” 师父也放弃了。 果然还是嫌她笨吧。 见稚宁不动,池昼问:“西瓜你应该会切吧?” “当然!”再不挽尊就真没脸见人了,“切瓜而已,捅进去,按下来!就像这样!” 可稚宁低估了池昼挑瓜的本事。 为了证明切瓜小菜一碟,她劲使得足够大,没想到刀尖才没入瓜肉,瓜皮就裂开了。 不至于说一分为二,但动静不小。 稚宁被这炸响吓一跳,缩着脖子,像极了毛绒绒受惊逃窜的小动物。 池昼使劲忍着才没笑,握着她的手拔出刀子。 “我来吧,别把汁水溅你身上。” 他把水果刀放一边,意思是想上手掰。 稚宁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怂,一晚上来回丢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西瓜在池昼手上很听话,不偏不倚被分成了两等分。 “切着吃还是拿勺子挖?” 当然是拿勺子挖才过瘾! “那你去拿勺子吧。”池昼吩咐道。 稚宁诧异看他,为他对自己的了解,更为他三年不见,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脸皮! 但还是去拿了,毕竟这是她的家。 西瓜很甜,很合稚宁的口,大快朵颐吃下,什么烦恼都没了,池昼看起来也吃得很满足。 遇到池昼,稚宁震惊之余,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三年前,除了系统,就只有他真心拿她当朋友。 当年如果不是应珣从中作梗,她真不一定不跟池昼说实话。 但顾虑还是有的,比如池昼为什么这么落魄,属于他的剧情线又该怎样展开。 再比如,这个不甜的瓜。 “这瓜怎么办?切开尝尝?我觉得也不一定不甜。” 就冲她听不出来区别! 稚宁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很笨。 池昼戳破了她的幻想,“你不用尝,闲着没事就敲一敲,听多了,听习惯了,之后但凡遇到不一样的就是甜的。” “……” 这大概也算是变相学会了本事? 虽然他挑的瓜确实甜,但没事抱着个瓜敲啊敲,也太傻了! 她才不干! 另一边。 片场里,刚刚结束一天的拍摄。 导演满脑门问号跟在制片人身后,“马先生,你说这赵总,赵总那么大个人物,跑来乱糟糟的片场当替身群演干什么!” “这大热天,这环境,图什么啊?” “你管人家赵爷图什么!装不知道,都装不知道听见没!” 图什么,当然是准备进军娱乐行业,暗中走访,准备投钱了呗! “人你给我留住了,别太上赶着套近乎,也别太冷淡,要有人情味,要大家都开心!让赵爷感受到咱们剧组的温暖和爱!” “你要是把人弄没了,你就是导演我也照样换了你!” 赵家!那可是赵家! 赵家幕后的主理人,真正当家做主的大佬! 他马某人居然也有撞财神的一天! 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这剧组常驻了! 财神爸爸,您的小马来啦! 第229章 蓄谋求来的机会 第229章 蓄谋求来的机会 池昼从公寓楼出来,顺道拎走了稚宁的垃圾。 夏夜风吹着树叶,丢完垃圾,站在垃圾桶边,池昼下意识抬头。 果不其然,他爱的姑娘正在阳台目送他离开。 见他抬头,傻兮兮咧着嘴冲他挥手告别。 她站在灯光下,那么活泼,那么健康。 她不抗拒他的靠近,还是那么善良,同情无耻的他。 眼底湿湿的,有泪在颤动。 这天,从一年前他找到她时就在期待。 站在她面前,像朋友一样说着话。 这一年来,他不知往返两国之间多少回,飞越重洋,远远的看着她,汲取她的气息,等待时机靠近。 他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不要脸,提了太多无理要求,利用了她的同情。 可要脸干什么,要脸的人没老婆。 …… 也许是吃饱喝足了,还遇上了从前的朋友,对方没有讨厌她,稚宁这一夜睡得很好。 次日清早睁开眼,阳台上啄米的鸟儿在叫。 稚宁给毛球邻居们新添了干净的水,回来就看见了茶几上的西瓜。 绿油油的皮,一半沐浴在朝阳下,瓜皮上仿佛站了个Q版小人,蹦跳吆喝着让她过去。 大抵脑子还懵懵的没回过劲,她蹲了过去。 “咚、咚、咚……” 空旷的客厅里,敲击声响起。 稚宁耳朵竖着,聚精会神捕捉闷闷的节奏。 哪怕是句玩笑话,池昼认真传授,稚宁也会信。 当然,稚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人。 因而当她从落地镜里看到自己的傻样子,老脸一红,羞恼着起身,碎碎念一会就把烂西瓜丢掉! 来到片场。 气氛有些怪。 这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是真的吹到了风,凉风。 揣着惊奇往里走,稚宁果然看见了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空调,不是一台,也不是两台,而是一眼数不过来的一堆! 要知道这可是占地千平,十几米高的铁皮摄影棚! 凉成这样,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空调在运转! 谁这么大手笔?这么速度! 难道是哪个资本家的二代受不了棚子里的闷热,赞助了空调? 这敢情好啊! 稚宁就喜欢开这样后门的人! 大热的天,谁不想在空调房里待着? 稚宁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嘴角翘得老高,小风扇终于不用惦记着每天充电了! 但高兴没几分钟,稚宁又看到了昨天那道熟悉的身影! 高挑的个头,窄窄的腰,挺直的肩背大长腿,不是池昼是谁! 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晚临走前,稚宁千叮咛万嘱咐池昼今天一定卧床休息,不要再出来干活! 医生原本建议他住院的,他怎么也不依,倔驴似的非要出院。 出院就出院,在家躺着也一样。 他缺钱她可以帮忙,也可以给他介绍其他工作,他脑子聪明,干什么不比干苦力强? 她昨晚说时他笑着不吭声,但最后总算是应下了。 原来是骗她的! 而这家伙被她抓个正着一点不虚,装不认识她,眼梢轻飘飘挪走,一点相熟的痕迹不留。 稚宁更气了! 迎面,他的化妆师不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弯起唇,身子前倾,把对方羞得五迷三道,那可是个男化妆师! 稚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过去把人撵走。 偏巧这时,导演喊她,“小周过来!这两段台词改了!” 而被导演这没好气的一吼,稚宁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这么冲动自作主张。 妆造已经扮上了,走是不可能了,除非池昼以后不想在剧组混了。 稚宁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对于池昼意味着什么,不敢贸然坏他的事。 只能生着闷气,“来了。” 关于池昼的拍摄工作很顺利。 这家伙不像是第一天在天上飞,挂在威亚上,脚不沾地,但就是让他走出了如履平地的自在。 稚宁最近有在积极健身,知道身体肌群开发得好的人,能做出很多反人类的高难度动作,比如单手拉在单杠上踩着空气向上太空漫步。 重力在这些人身上像是不存在,池昼大概也是这样。 稚宁从不质疑身为男主的池昼的本事,但她头一次在导演脸上看到惊艳与崇拜。 惊艳稚宁能理解,崇拜是怎么回事? 行业大拿崇拜新入行的菜鸡? 正琢磨着,制片人来了。 闹哄哄的很闹腾。 这可是片场里的大领导,几乎所有能放下手中活的人都凑上前去,稚宁也不例外。 可谁曾想上一次见面还皇帝似的制片人,这次居然走起了亲民路线。 不仅挥着手挨个打了招呼,连池昼这临时替身都分得了眼神,还每人送了一杯饮料一份甜点,见者有份。 要是便宜的也就算了,能理解为是走走过场。 可拿到手的偏偏是稚宁在薄家时常爱去的那家店,一咪咪的东西就要上百块,价格按克计算,拿到手的这些少说五六百。 片场几百号人人手一份……钱包得破多大窟窿? 摄制才开始,谁也不知道将来哪里要花钱,都是能省则省,上次开会制片人自己也说了,让他们仔细手里的道具,别大手大脚。 怎么这次这么大手笔? 事出反常。 “小周啊,你要感恩,咱们马先生可是行业里出了名的好心肠,接下来好好干,跟着马先生,迟早一天能出人头地!” 此时,导演口中好心肠的马先生像是被人夺了舍,笑得门牙都撅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激动与兴奋。 稚宁觉得他不像好人,暗戳戳决定干完这一票就分道扬镳。 但稚宁不敢反驳,无比真诚点头,“是是,马先生宅心仁厚,感谢马先生。” “去吧,我看好你。” 这边刚感谢完,没多久,稚宁就被制片人点了名,还带上了池昼。 她本打算一会把池昼悄悄带走的。 第230章 别把他财神爹地得罪了! 第230章 别把他财神爹地得罪了! “小周,别只顾着自己吃啊,也给小池拿一份,天气热,消消暑气,工作的事忙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说话间,冲稚宁笑得和善。 这姑娘就是昨天送赵爷去医院的那位吧,听说还是旧相识,也得好好敬着。 稚宁本就打算喝完饮料,等大家都不注意时,悄悄把甜点送给池昼。 她不敢正大光明,毕竟要避嫌,片场人多眼杂,而她现在并不知道池昼有没有女朋友。 但他昨天饿得实在厉害,也不知道今天早饭吃没吃。 估计没吃,骗她休息却又来了,除了缺钱,稚宁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一没钱就不吃不喝。 稚宁一时间不知该拿池昼怎么办,此时听到马先生的话,稚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先生居然记住了池昼的名字,还主动让她送东西给他?! 池昼是什么身份?临时演员!剧组最底层的存在。 这样的他,凭什么能得到最顶层人物的关注? 难道是因为主角光环? 池昼别是拿了娱乐圈影帝剧本吧? 稚宁很后悔当初没死皮赖脸追着系统多问两句,沦落到现在抓瞎,茫然无措。 现实没给稚宁思索的机会,马先生又在催。 稚宁只得快些起身,拎了一袋送到池昼面前。 池昼正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发呆。 搁从前,他是混不上板凳的,抢着块石头就坐会,抢不到要么站着,要么蹲地上。 今天的板凳也变多了! “马先生给你的!” 马先生打从稚宁起身时,就期待的看着她。 稚宁如他所愿在财神爷面前提了自己的名字,马先生别提多开心了。 可这语气动作怎么回事? 要不要这么急、这么冲?! 轻轻放他手里,轻轻的!甩过去是干什么! 虽然饮料包装很好不会洒,可也不能这么粗鲁啊! 哎呦!祖宗! 那可是赵爷! 别把他财神爹地得罪了! 这之后,两人再没说什么,大眼瞪小眼对峙似的,急得马先生陈年痔疮都要犯了,恨不得稚宁立刻消失,换他亲自去给爹地捶腿。 这个叫周宁的怎么回事! 有没有眼力见! 会不会办事?! 赵爷满身的财气她是瞎了吗看不出来! 马先生怒不可遏,已经做好了稚宁回来斥责她的准备,他要把她赶走出剧组,永不录用! 却又在稚宁转身的瞬间,对上了池昼的眼。 马先生没面对面和池昼接触过,见过的照片也是模模糊糊偷拍的,这次得知他身份全靠朋友好心提点,说他小马要发达了。 本以为池昼看稚宁的眼神就已经够凉了,让人打寒颤。 这会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吓人,两腿一瘫,虚脱冒汗。 那默不作声凉嗖嗖的眼神,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就因为他要找那个叫周宁的麻烦? 马先生觉得池昼铁定看出了他的想法,汗哗哗往下淌。 难道这个周宁才是赵爷纡尊降贵跑来这的目的? 所以刚才那一幕,其实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原来那是他财神奶奶! 奶奶! 稚宁气哼哼的来,又气哼哼的走,池昼警告完马先生,眼神又回到她身上。 他知道稚宁生他气了,因为他不听话,因为她还记挂他。 池昼为之庆幸,也自知不该,但有自己的打算。 就这样慢慢靠近,不让她察觉自己对她还有别的想法,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免得把人吓跑了。 而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稚宁心里气得不止是池昼,他为了生活奔波,她理解,没人不愿意休息,可他没有机会,也没资格。 对他的心疼,不论过多久都不会变。 她气得更是别人,冷脸对待池昼,是想快些赶他走。 她觉得马先生好像看上了池昼,欺他无权无势,打算潜规则! 又是空调、又是送吃送喝,还准备了板凳,摆明的讨好! 多少强取豪夺的开篇都是这样的,先讨好,讨好不成强权逼迫把人囚禁! 马先生那老豁牙,亲池昼? 这样的场景稍稍一想,稚宁就火冒三丈! 因此路过马先生身边时,稚宁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这可把马先生吓坏了,脑子一空,直接撒腿跑了。 见了鬼的反应,稚宁越加确定马先生心思不正。 心里做下决定,池昼必须快点离开这个烂泥潭,管他究竟拿的什么剧本,总之一定不能被男人压! 可谁知被男人压的事还没确定,想让池昼压的男人先找上门来了。 午休时,稚宁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来人是早上的那个化妆师,被池昼的笑搞得五迷三道丢了魂的少年。 说是少年,只是长得年轻秀气,实际比稚宁还大两岁,名字也正气,叫罗松。 可偏偏是个弯的。 一见稚宁,罗松就奉上奶茶,“小周姐中午好。” 稚宁才来剧组没几天,认识的人只局限于有工作交集的同事,化妆师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罗松自然也就没说过话。 但人家笑脸相迎,姐啊姐的叫,稚宁自然也回之一笑。 “你好。” 此刻还不确定罗松性取向只嗅到些苗头的她,没想到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实版,只当是正常工作社交。 对方仅凭她客气回敬的笑就挽上了她的胳膊,雄性气息哪怕被香水味盖住,也足以惹人排斥。 稚宁抗拒躲开。 罗松当即躲开,慌张道歉,“不好意思小周姐,我平时和身边的小姐妹玩闹习惯了,你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的!” 刚才就察觉到些苗头,这会听完话,基本确定了。 稚宁从前的朋友里也有不少喜欢同性的,还有男女通吃的,混乱得很。 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多稀奇不正常的事,甚至脑补过薄瑾屹和薄野都喜欢男的。 她只是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但还是基于同事的关系,说了句“没关系。” 罗松立刻笑了,“小周姐,你人真好,我们能做朋友吗?” 挺冒昧的,稚宁脸上笑着,身体后退,“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松心里有所挂念,其实也不愿多绕弯子。 一咬牙,干脆直言道:“小周姐,你是不是认识池昼啊?” 第231章 很像小白脸 第231章 很像小白脸 稚宁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他跟你说的?” “算、算是吧。” “他怎么跟你说的?” 罗松没想到稚宁会刨根问底,“就,就……随便说了两句……哎呀!这不重要啦,我有些事想跟小周姐你打听,小周姐帮帮忙嘛?” “帮什么忙?” 作为文字创作者,稚宁的脑补能力不说拔尖,但也相当不错了。 而事实果真印证了猜测。 罗松支支吾吾说:“就是吧,你能把池昼的喜好跟我说一下吗?” 稚宁背后得拳头收紧,“什么喜好?” “就是……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爱到哪里去……以及理想型什么的。” 稚宁眼前一黑,“你不是要追他吧?” 罗松秀气的脸红透了,“我……想试试,你看我可以吗?” 不可以! 有些话没法直说,稚宁头疼,委婉劝退,“他是直的。” 池昼不是来勇闯娱乐圈,是来招蜂引蝶的吧! 才来一天,俩男的看上他了。 她承认,池昼的脸很好看,身材更是顶,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人自荐枕席吧! 罗松听完急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前男友?你跟他睡过?!” 稚宁更急,“你胡说什么!我跟他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罗松撇撇嘴,“这年头一男一女还有纯洁的关系?” “爱信不信!” “哎——”转身就走的稚宁被拦住,“我信!我信!” “小周姐你别生气,别走别走,你就跟我说说嘛!” “求你了,这些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我请你喝奶茶,每天一杯,不!两……三杯!多了我真请不起!” “这不是几杯奶茶的事。” 首先,稚宁不会随便把池昼的事告诉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其次,池昼有官配,性别女! 稚宁耐着性子好声好气,“我劝你,别对他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他真的是直的,一生下来就喜欢女人那种,刻在基因里,对男人没感觉。” “我不信!小周姐你长成这样他都没感觉,和你保持纯洁关系,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眼?肯定是男人!” 稚宁脑壳很疼。 池昼对她不是没过感觉,只是他放下了,怕了!人多了都不敢跟她多说话! 但这事怎么好和外人说。 “小周姐,你就跟我说说吧,我这辈子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一见钟情,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另一半,我这辈子非他不睡!求你了!” “小周姐,你行行好,拯救一下我可怜的心吧,我生下来就单身,孤寡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他……” 谁说的女人聒噪起来像一百只鸭子同时在叫,男人也一样好吗! 稚宁脑袋里嗡嗡直响,不胜其扰,“行行行!” “真的!小周姐谢谢你!” 稚宁把又扑上来的男人推开,“但今天肯定不行!” 罗松哀嚎,“为什么?你要我送奶茶先表示诚意?” “我不要你奶茶!你先去和池昼交朋友,你和他熟了,到时候你要还喜欢他,我就告诉你。” “还要等——” “你要真喜欢他,一定不希望随便来个什么人,我都告诉他池昼喜欢什么吧?” 罗松眉毛揪成一团,这是自然,他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多出很多情敌。 可如果和池昼做朋友是容易事,他还用得着拐这么大的弯子吗? 脸上笑着,实际一点不好接触! 可他就喜欢这样的酷哥儿,能有什么办法。 * 上午拍摄顺利,一天的工作提前完成,原定下午五点收工,四点多一点,稚宁就回到了家。 当然,回家的不止她自己。 收拾完资料电脑,稚宁大包小包一到车库,就看见池昼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小白杨一样笔挺站在她的车边,等她。 虽然当时只是一个背影,没看到脸,但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要跟她回家吃饭,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也在看到她时朝她走来,“来了,我上午见你从那辆车里拿了东西,那是你的车吧。” 他没有接她的包,就这么站着。 他身后地库拐角,追求者罗松正咬着帕子流泪,看她的眼神羡慕又哀怨。 稚宁有预感,现在但凡池昼对她有一丁点超出朋友关系的异常举动,他就会冲出来大哭特哭。 再看某只四处勾人的男狐狸精,一点没有身为祸害的自觉,催促她快快打开车门。 稚宁低头翻找钥匙,“等很久了?” “是啊,为了一口热乎晚饭,我站在这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是忘了要带我回去,还是不知道这地下车库有多闷多热?” 抬头看见池昼额上的汗,稚宁再一次想起他头上的伤,也不知道早上粘头套的人是怎么被他说服,又是怎么想尽办法避开他的伤口的。 稚宁确实没把带他回家这事当真,她眼神闪躲,“先上车吧。” 然后池昼就大摇大摆上了副驾驶。 稚宁大包小包站在后车门边,直到包放了进去,她还是懵的。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不觉得他应该给她搭把手吗?她的包很重的! 但池昼确实没必要给她搭手,勉勉强强的朋友关系,时至今日,他还乐意跟她心平气和的说话,给她弥补过去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都怪应珣! 上车后,池昼已经调好座椅,系好了安全带,等着出发。 “你这车看着不便宜。” 稚宁启动车子的手一顿,池昼这话真的很像某些小白脸的台词。 “二十来万吧。” “全款?” “我不喜欢欠人钱。” 也不喜欢欠人情。 空调冷风驱散了燥热,稚宁估摸着以池昼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听出她的话外音。 她现在就是在补偿他。 池昼没表情的时候,想法向来也不外露。 他沉吟半晌,回了句:“所以,我应该吃不穷你对吧。” 稚宁:“……” 车子驶出影城,往超市走去。 稚宁前不久才出了事故,车开得十分小心认真,没注意到身边的池昼看她的眼神有多柔和,并带着欣慰。 教她开车的师父还算尽职尽责,他想,但也不能放松,还要继续观察。 第232章 看清楚了吗 第232章 看清楚了吗 终于到了一个很长的十字路口,稚宁停下车,摸出一块巧克力给池昼。 “先垫垫。” 他饭量大,饿得应该也快。 中午又没吃多少,现在指不定多难受。 池昼道了声谢,车里随即响起撕包装纸的声响。 红灯还有90多秒才结束,稚宁想了想,没话找话问:“你会开车吗?” 池昼从巧克力的苦味中尝出甜,“想聘我当你司机?可以,不收你钱,管饭就行。” 稚宁秀眉微不可察蹙起,想不通池昼为什么总惦记着晚饭,说他饿怕了吧,他真不是爱吃嗟来之食的性格。 但稚宁无法拒绝池昼请吃饭的请求,“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以后晚上只要你想,都可以来我家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到时候别因为我吃太多,翻脸把我赶出去。” 回到家,稚宁把新鲜的活鱼放进厨房。 一出来,就见池昼坐在沙发上,他冲她招手。 稚宁没防备走过去,接着就见池昼捧起西瓜,“敲敲?” 稚宁:“……” 白他一眼走开,身后还是传来了敲西瓜的‘咚咚’声。 很大声,明显是故意敲给她听的! 稚宁不愿在客厅里待,心里惦记着事,不是什么高深长远的人生大事,而是眼前的,关于晚饭。 ——杀鱼。 刚才在超市采购食材,池昼说他想吃鱼,两人一并来到生鲜区。 就在捞鱼大妈要把鱼拿去杀时,池昼突然问稚宁,“你应该会杀鱼吧。” 他当时那眼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稚宁不知怎么就被怂恿了。 “当然!” 然后池昼就笑眯眯的跟卖鱼大妈摆手,表示现吃现杀更新鲜。 因此,也就有了现在稚宁看着水池里的鲤鱼发愁的一幕。 稚宁这辈子就没宰杀过活物,蚂蚁都没踩死过,但互联网上网友是万能的。 悄咪咪关上厨房门,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稚宁开始了现学现卖。 视频看完,她点头,信心满满。 其实很简单,拿着刀背往鱼脑袋上砸就行了,一下不行两下,最多三下鱼就能摆脱鱼生痛苦,再世投胎! 直到被稚宁抓在手里,鲤鱼大概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活阎王。 池昼刚走到厨房门口,透过清透的玻璃门,就见稚宁正挥着菜刀,不轻不重往鱼脑袋上敲。 鱼嘴痛苦大张,一个劲摇头摆尾,如果鱼有声带,这会肯定满屋子惨叫。 稚宁却是下辈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使出来抓鱼,累得满头大汗。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长痛和短痛之间,给鲤鱼选了特别痛。 她纳闷鱼怎么还不死,杀生不虐生,她真的很着急,急得不忍心吃它了! 池昼在外面看了会,无奈极了,宠溺的眼神越看越想笑,最后实在忍不住,推门进来。 “怪不得不在外面敲瓜,原来手上有别的活。” 稚宁着急又心虚,冷不丁听见调侃,吓了一大跳,手一松鲤鱼长了脚似的逃命蹦回水池,溅了她一身水。 池昼顺手拿来毛巾,丢她身上,“亏心事做多了?” “敲活鱼不涨功德,要功德你得敲木鱼,木鱼见过吗?庙里和尚拿的。” “……” 这笑话一点不好笑。 但稚宁并不震惊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池昼他压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皮得很,三年前就爱时不时捉弄逗她。 他只是被生活的苦压抑了少年活泼的本性。 “你会你来。” 池昼抱着手臂,“你在求我帮忙?” “你帮不帮!” 池昼一副‘吃人嘴短’的态度,“帮,不帮你要生气了。” 稚宁白他一眼,菜刀塞他手里,“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嗯,不如你。” 捞鱼的动作却一看就是老手,不然稚宁一定会阻止他,说什么也不能继续虐待。 待他看到鲤鱼脑袋壳上层叠的刀痕,‘啧’了声,“这鱼就是闹了龙宫,一辈子作恶多端,遭你这一劫也该一笔勾销了。” 稚宁心虚,也黑了脸,“这是鲤鱼,闹不了海龙宫。” 她把‘海’字咬得紧。 池昼又是一笑,三年过去,常识懂了不少。 但也还差点,不至于让他的存在毫无用处。 “河里也有龙王。” 稚宁:“……” 比想象中嘴还贫、话还多! “快点吧,再啰嗦半夜也吃不上饭!” 池昼抓着鱼按到菜板上,“看好了,一条鱼只有一条命,所以我只教一遍。” “快点快点!” 稚宁到底是想跟着学杀鱼,掌握新本领,站得很近,但这一近,难免被更吸引人的东西夺去视线。 印象里,这是稚宁第一次离池昼光裸的手臂这么近,不像秋冬季节,夏季的短袖,最大程度上将矫健劲瘦的身躯暴露在眼前。 不似国外的男人,手臂上有浓密的汗毛,蚊子落上面都站不住脚。 池昼很白,皮肤滑溜溜薄薄覆在肌肉线条上,不过分秀气,也不会给人粗犷的感觉,是和他人一样真正能靠颜值吃上饭的存在。 就是伤疤有些碍眼。 稚宁又想起池昼身为男主有官配的事,她至今都没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事。 万一有……她默默往一边站了站。 池昼正准备挥刀,“怕水溅身上?” 稚宁囫囵应了声。 感情这种私事,不好贸然开口,稚宁斟酌着用词想打听,冷不丁听池昼说‘看好’。 她立刻低头。 可她看到了什么? 稚宁到底不忍心看鱼脑袋开花,移开眼,偏头往上。 谁知正好看见了池昼的侧脸,又一次愣住。 “咚——” 似乎是刀背发出的声响。 池昼那两片天生的微笑唇真的很好看,在挺直吸睛的鼻梁下,泛着浅浅的粉,嫩悠悠的,和他冰凌凌的眉眼像是两个极端。 冷硬与柔和并俱,那些人被迷得晕头转向,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清楚了吗?” 第233章 对周宁,不除不快 第233章 对周宁,不除不快 “什、什么?” “杀鱼,看清楚了吗?你以为是什么?” 又是调侃。 稚宁闻声仓皇低头,耳根不知什么时候红了,“清楚了!清楚了……” “那你也来一下。” “啊?” 菜刀被池昼塞进手里,“给鱼脑袋再来一下,这次我帮你按住了。” 这一刻,稚宁脑子反应特别慢,“它、它没死吗?” “死了。” “那我再敲……有什么意义?” “练手,找感觉,快敲。” “鱼都为你死一次了,脑袋让你搞成这样,不学会你对得起它?” 稚宁再度无言,说得她以后再也不忍心吃鱼了。 稚宁刚刚光顾着欣赏美貌了,会就有鬼了,她也怕伤到池昼的手,敲得第一下跟没吃饭一样。 “使劲!” 命令声十分严厉,可再严厉,也架不住稚宁胆小。 一连三下,越敲越没劲,人都快哭了。 她手里的可是菜刀,虽然是刀背,但铆足劲也最够池昼皮开肉绽了。 池昼发现了症结,“自己按着,敲。” 稚宁哆嗦着手,按住鱼,没了后顾之忧,明显敢用劲了。 但仍然达不到要求。 “再来!” “咚!” “再来!” 直到最后一下明显比第一次快准狠了不少,池昼才勉强满意。 他去洗手,“你待会应该不会烧了厨房吧?” “你瞧不起谁呢!” 喊完,想案板上因为自己的嘴硬而惨死的鱼,软下声老老实实问:“鱼你想怎么吃?” “随你,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好养活,不挑。” 这话不假。 “那……吃鱼汤?” 煎鱼炸鱼红烧鱼太考验功力,稚宁怕第一次露手,搞砸了丢人,也就乱炖还算有底气。 “行啊,我什么口味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多放香菜!” 他口味和她相近,刚才在超市又买了一大包,怎么忘得了? 池昼放心走了。 稚宁赶忙把厨房门关好反锁,拉上帘子,从冰箱里掏出前几天买的酸菜鱼调料包。 有这玩意,就是鞋底也能煮出神仙滋味! 稚宁信心满满。 今晚,她必定要让山里的野猪知道知道什么叫细糠! 但结果却不怎么尽人意。 做饭这块,稚宁并没有天赋。 好好的一锅酸菜鱼烂得像一锅粥,鱼肉碎成渣,酸菜里依稀能看到鱼刺飘着,让人不敢大口下嘴。 除了这一锅,桌上一共三个菜,俩有点咸,最后一个瞧着还行,但筷子一挑,就找到了下面藏着的糊了的菜叶子。 池昼拿着筷子,表情里写着‘就这’两个大字。 稚宁这下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干巴巴说‘吃饭吧’,之后就埋头苦干,没脸抬头。 但池昼还是都吃完了。 稚宁很想往他迁就自己这上面想,毕竟是朋友。 但事实上,他人饿久了,就是变了点质的剩饭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稚宁觉得挺对不起池昼的舌头的。 饿了这么久,期待着等了这么久,就吃到了这个。 “要不,明天出去吃吧?” 稚宁真心为池昼着想,考虑到一直出去吃太麻烦,她又贴心道:“你家在哪?我给你订餐送过去也行。” 谁知池昼放下了筷子,“所以你是为了赶我走,故意弄得这一桌。” 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的!我很认真在做了,真的!我没有甩锅不想管你的意思!” “是吗?”池昼审视着,“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答案稚宁一时没想到,紧着一口气说:“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池昼看了她一会,重新拿起筷子,没说什么。 就在稚宁以为他要等着她证明没有刻意赶他走,否则不会再理她时,他突然说:“明天还吃鱼,要河里的,新鲜的。” 稚宁:“……” 跟鱼过不去了是吗? 鱼遇到他才算是作恶多端一笔勾销了吧! “你不愿意?所以你刚才果然是在骗我。” 他咬牙切齿。 稚宁欲哭无泪,她能说她真不擅长处理这个吗? 但被池昼‘就知道你骗我’的眼神挑衅着,稚宁胸膛鼓起一口气。 “就吃鱼!谁不吃谁是狗!” 不就是杀鱼吗? 不就是炒俩像样的菜吗,小看谁啊! * 同样的晚餐时间。 薄家的餐桌上,同样不甚丰盛。 三年了,薄瑾屹的晚餐,还是那老几样,非那本菜谱上的东西不吃,谁说都没用,难搞得很。 挑食,常是幼稚的代名词,居然也和薄瑾屹联系在了一起。 倒是薄野,越发成熟稳重,依稀有了家族领导者的模样。 五颜六色的头发早已成了过去,轻佻散漫的金属项链饰品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领带、低调的腕表、严整的西装,俨然一个独当一面的精英人物。 刚从外面回来,薄野手上捧着个礼物盒子,沉甸甸的,交给薄琬乔。 薄琬乔刚在餐桌落座,见了没动也没接。 她还在抗拒和周正联系。 薄野见状了然,顾自把礼物盒子交给佣人,“老样子,放大小姐储物间。” “是。” 这样的事,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回。 不是周正懈怠小气,是他常常任务在外,但凡回来总要亲自奉上礼物,想要借机见上薄琬乔一面。 几年过去了,薄野渐渐认可了这个姐夫,反倒对于薄琬乔的绝情有些不满。 “和周正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也谈了几年了,行不行该有个定论了。” 他也是男人,知道周正的诸多行为,已经是对薄琬乔深爱至极的表现,错过了,大概率会留下遗憾。 有问题解决问题,拖着算怎么回事? 薄琬乔一声不吭,薄野又问:“他那童养媳不是已经处理好了?” “和别人没关系。” 薄琬乔性子要强,轻易不跟旁人透露自己的感情事,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只能得到她敷衍的回应。 薄野皱眉,“是不是周家那老头子又为难你了?” “我说了,和别人没关系。” 薄野冷笑,心说十有八九是那老头子又作妖了,之前那童养媳,就是老头子硬塞给周正的。 “听人说周家新来了个孙辈的小姐,之前一直留洋在外,最近才露头,这事你听说没有?” “真是孙辈的小姐?还是又有什么隐情?薄琬乔,你小心情敌越拖越多。” 周家的事,没公开前,瞒得住大众风声,却瞒不过薄家,尤其周家的事还牵涉着薄琬乔,薄野总会有心留意。 那孙辈的小姐,说是和周家有血缘关系,可周家在京城那么多年,薄野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周家家风清正,周家的男人各个恪守纪律,从不在外乱搞,京城的私生子就没有姓周的! 周家的老头更是出了名的没有女儿命的女儿奴,眼馋闺女恨不得从别人家硬抢。 否则不至于一个送他身边打秋风的战友遗孤都这么在意,典型的馋女儿孙女馋疯了。 这样的人,真有孙女,能憋的住? 估计是看上一个勾引周正的童养媳不行了,新找来的童养媳二号! 这样的女人,不除不快! 第234章 哥哥承认喜欢 第234章 哥哥承认喜欢 瞎眼的老头,怎么就看不到薄琬乔的好?! 薄琬乔哪点配不上周正了! “你就没让人盯着点这人,知己知彼,遇到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薄琬乔并没放心上,“这次和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次真是周家人,叫周宁。” 周正跟她透露过,是真真有血缘关系,特别近的妹妹。 “周宁?” 一听这名字,薄野心里歹毒的恶念霎时打住。 他原本想着,管他是不是老头又作妖了,这次先下手为强,把人从京城弄走。 危险杜绝于未然,绝不能像上次那童养媳背地里使手段,害得薄琬乔差点搭上一条命! 可‘周宁’这名字,给了薄野一种灵魂被击中,一点不敢动的感觉。 “什么周宁?” 门外传来沉哑嗓音。 与薄野一样,心跳错漏一拍的,还有姗姗来迟的薄瑾屹。 这几年越发冷寂的男人,鲜少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尤其这两年薄野逐渐接管一部分薄家的事,但凡能从薄瑾屹嘴里得上一句询问的,都是大事中的要紧事。 薄琬乔见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是周宁,不是稚宁。” 时间凝固。 ‘稚宁’两个字一出,尚算有些温情的夏日夜晚,一下陷入冰封。 佣人们放下餐点,低头匆匆离开,深怕晚一点就祸临己身。 那个已然逝去的少女,带走了欢声笑语,留下悲苦悄无声息蔓延。 家里再没有姐弟拌嘴追着打的热闹。 兄妹三人谁也不再说话,直到薄野草草吃完,“还有些事,先回房间了。” 薄琬乔紧接着叮嘱,“别工作太晚,该休息休息,身体最重要。” 薄野勉强笑着冲薄琬乔点头,“知道了,哥,我上楼了。” 薄瑾屹没出声,眼神默许。 深夜,是兽类藏起来舔舐伤口的时候,人也不例外。 薄琬乔对薄野说的那句‘身体最重要’,其实更想对薄瑾屹说。 一声不吭失了声的人,才是问题最大的。 薄野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餐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年了,哥,你该走出来了。” “所有牵涉稚宁去世的人和事,你都处理干净了,地下室里关着的人早成了白骨,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究竟还要憋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连薄野也不知道,薄家大宅地下有一间隐秘的密室。 阴森、冰冷、常年不见天光,关着一群世人眼中早已死去多时的人。 发现密室存在的起因,是在稚宁去世半年后某天薄琬乔晚归的深夜,她撞见了凭空从走廊尽头出来的薄瑾屹。 满身是血,表情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到她,眼神不像是在看家人,幽冷、无情,充斥着偏执病态的晦暗。 此刻,薄琬乔主动挑起禁忌的话题,随时准备迎接薄瑾屹的怒火,甚至是他不计亲情的屠戮。 可令她失望的是,除那一次之外,薄瑾屹再从没有过失控的时候,哪怕此刻她故意挑开他的陈年旧伤。 他吃着三年如一日重复的饭菜,说好听的是平静矜雅,难听点就是油盐不进! 薄琬乔突感窝火,“薄瑾屹,承认你喜欢稚宁究竟是有多难?” “你是个男人,顶天立地,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稚宁不是你妹妹,她和你没血缘关系,你喜欢她不犯法!” 薄琬乔最看不得薄瑾屹明明在意一切,却该死的不承认,背地里自我折磨的样子! 她不知道薄瑾屹背着他们对向慈他们做了什么,等她避开薄瑾屹找到密室时,里面的人已经断气了,死状……每每回忆,都是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她才知道,应珣当年的那场车祸是薄瑾屹在幕后操纵,他早知稚宁的死因、暗地里的纠葛,却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看着,做下一件件令人惊骇的事! 这些事都在告诉她,他喜欢稚宁! 承认喜欢稚宁,才有放下的可能。 可他就是不肯松口! 薄琬乔受够了薄瑾屹这故作冷静的样子,上前夺了他的筷子,狠狠丢在地上! “薄瑾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别人都说你是天才,京城多少人当拼死奋斗的目标,可实际上,你就是条阴沟里的臭虫!永远只在背地里做阴损的事,永远不敢承认自己的心!” “我就不明白了,喜欢她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 薄瑾屹仍是没有动怒,索然无味道:“是,我承认我喜欢她,我爱她,你满意了?我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抓着这件事不放。” “我承认了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她能活过来吗?” “难道我也要像薄野那样,不吃不喝殴打长辈,闹翻了天才算正常?” 如果这样做她就能活过来,他立刻昭告天下,遇神杀神! 告诉所有人他薄瑾屹喜欢薄稚宁,深入骨髓,非她不可! 喜欢到别说她不是他亲妹妹,就算是,他也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占有她,和她厮守一辈子! 可她回不来了。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他死了,就能再重来一次,就有可能再见到她?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像当初见到幼小鲜活的薄琬乔一样,见到稚嫩健康的她。 一切都有机会重来,他可以宠爱她一辈子。 可重生这种事何其荒谬? 一个人又有多幸运,能拥有第二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过去,他将这次重生视为无聊游戏的开端。 除了可以挽救改变薄琬乔命运,没别的用处。 他麻痹又无聊的过活,甚至想过培养出弟弟妹妹,处理完烂摊子,就找个没人的岛,等着结束这无聊重复的一生。 为了打发无聊,他试着寻找各种刺激,事业上的、地位上的,将薄家推上一个又一个巅峰,直到他对稚宁生出欲望。 麻木的日子里强行被注入了一抹鲜活。 他想得到她,把控着她的命运,并以此体会到乐趣与快感。 她的眼泪是他生命里战栗与兴奋的催化剂。 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可这和他爱她并不冲突。 过去对她的好,真的只是欺骗与利用吗? 他一天比一天更爱,尤其在失去她之后。 听到薄瑾屹这声终于到来的喜欢,薄琬乔落了泪,“喜欢她你就该去看看她!” 她竭力维持着冷静,劝说:“她的墓立了三年了,你没去看过她一次!” “这两年,连应珣都成了那的常客,他不止一次想要把稚宁的墓迁走,换上他立的碑,让稚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只有你,一直躲,一直躲!” “你总也不去看她,时间久了她会误会的,误会你讨厌她!” “你难道打算让她怨你恨你一辈子吗!” 思念也好,感情也罢,他需要发泄出来,一直憋着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薄瑾屹却仍是淡淡说:“应珣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稚宁只能随他姓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失去稚宁,薄瑾屹的生活再无起伏与波澜,眼里看不见颜色,嘴里吃不出味道。 他行将就木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深夜的降临,进入早没了她气息的卧室,他的栖息之地。 这一夜,薄瑾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凌晨,他拨通大洋彼岸的电话。 “去查查周家,有没有一个叫周宁的,之前一直在国外,什么来历弄清楚。” 第235章 在她面前没有隐私 第235章 在她面前没有隐私 稚宁今早难得起晚了。 昨晚池昼离开后,她自觉丢了人,抱着平板,研究了半天鲤鱼的吃法做法。 红烧、清蒸、香煎、油炸……馋的稚宁一个对鱼不怎么感兴趣的路人,口水直咽,大半夜点开了一百次外卖软件。 她决定,最近几天就吃鱼了! 但稚宁有自知之明,她的本领仅限于理论。 就像三年前薄瑾屹受伤,她研究资料为他量身定制了菜谱,实际动手却不行。 国外这几年,她是学会了做饭,一个人住饿不着,可白人饭哪像中餐那么多煎烤烹炸,她本事离练到家还远着。 手忙脚乱赶去剧组,差一点打卡迟到。 稚宁满头大汗,正喘着大气,一杯奶茶捧到了她面前。 没抬头,稚宁就闻到了罗松身上的香水味,不刺鼻,略偏女性向的清新果香。 犹豫一会,不太情愿接下,稚宁道了谢。 她并不想要罗松的奶茶,她本就不爱占便宜,更别说这便宜还因池昼而来,她压力很大。 罗松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稚宁的情绪,摆手解释,“顺手而已啦,好多人都有,没别的意思!” “小周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我看你眼睛好红啊。” “我这有一款特别好用的蒸汽眼贴,消除眼疲劳顶棒,还能淡化黑眼圈和细纹,好多艺人都在用,特别好,我给你拿点过来吧。” 说完,脚尖磨了磨地,“就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池昼早餐喜欢吃什么呀?也不是讨好,就是我住的地方早餐店挺多的,特别多!” 稚宁就知道无事献殷勤,背后必定有所求。 “罗松……” “小周姐你叫我小罗就行!小松、小萝卜也行!我的小姐妹都叫我小萝卜!” 这些称呼,稚宁暂时还叫不出口,“距离你上次来找我,才过去不到24小时,我真不能告诉你池昼的事。” “你如果想知道他早餐爱吃什么,可以直接去问他,他不都告诉你我跟他认识了,你去问他,这样省得中间有误差坏你的事,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早到了。” 罗松耷拉着脑袋,他们认识这事,哪是池昼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池昼难搞得很的。 “池昼今天没来的,小周姐,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 “池昼没来?” “对啊,今天轮到男主角自己上场了。” 男主角上场,替身自然没了用武之地。 但稚宁并不认为池昼会不在片场,片场里临时演员多如牛毛,要一直等、甚至要抢才能得到稍纵即逝的机会。 池昼的性格,做任何事都不会只玩一玩。 可找了一圈,真没找到人。 或许他别的地方还有兼职? 就像以前,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岗赚钱? 池昼没来,连带着昨天的好吃好喝也没了,幸好空调还在吹,当然,也有男主角大嗓门嫌热吆喝命令的功劳。 稚宁觉得大事不妙。 池昼来,就有吃的喝的。 池昼不来,就该怎样怎样,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制片人果然还是那个抠搜的制片人,外加色胚一个! 稚宁哪知道马先生被她昨天瞪得那一眼吓坏了,今天想冷静冷静,不敢再贸然讨好,生怕触霉头适得其反。 事缓则圆,小马深谙,他正加紧打听两人的喜好,发誓一定要抱紧财神大腿! 稚宁在紧张疑惑和纳闷中,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 一白天没见到池昼,饭点,这人倒是准时来了她家门口报到。 他没空手来,手上又拎俩大西瓜。 因为没有钥匙,他一直站着,西瓜拎手上也不放下,感觉不到累似的。 稚宁租住的小区,因为靠近影视城,常有艺人演员租住,安保系数特别高,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入内。 池昼正好属于外来人员,昨天申请的NFC卡还没来得及去物业拿。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保安看了我们的合照,他就放我进来了。” “合照?” 什么时候拍的? 池昼眼往下瞅了瞅自己手上拎着的西瓜,意思‘你就这么让我站门口?’。 稚宁脸微红,“抱歉,疏忽了,进来吧。” 进门,池昼熟门熟路把西瓜放在上次的位置,“这个你还留着呢?” 茶几上,那个不甜的西瓜还摆在那。 稚宁想扔来着,但这是他买的,又是为了教会她挑瓜,到底没忍下心。 “忘了,晚点就扔!你刚说的合照怎么回事?” 池昼拿出手机,递给她,然后转身去找湿纸巾,清理西瓜皮。 “给我手机干嘛?” 这话问得实在是傻,“不是要看照片,没密码。” 稚宁当然知道他是要给她看照片,可他就这么直接把手机给她了? 隐私什么的一点不在意? * 剧透~ 明天开始就是大家期待的哥哥主场啦~ 阴暗爬行修罗场马上到! 第236章 想握她的手 第236章 想握她的手 “要不你找出来我看吧?” 稚宁无意触及池昼的隐私,说话间,手机往回递。 池昼正在忙着清理瓜皮,一脸的‘你看我还有手’的反问,“看就行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稚宁始终觉得不太妥当,“不好吧?” “给都给,有什么不好?” 再推脱就显得矫情,稚宁没再说什么,点开相册,看到了池昼口中的合照。 那是昨晚上她杀鱼时的照片,直男的视角,半张他自己的脸拍得一言难尽,倒是她,灯光下很唯美,当然如果没有手里的菜刀就更完美了。 可他站在门外进来前居然还拍了照! 涉及自己,稚宁没忍住往前划了一下,“你还录了视频?!” 池昼擦西瓜的手停住,半开玩笑说:“哪天你不管我饭了,就拿这出去威胁你。” 他又吓她,“删了也没用,我备份了。” 但其实是池昼放不下任何有关于她的瞬间,下意识记录成了习惯,进入小区,也不是靠着所谓的照片。 在他的另一部手机里,装满了找到她这一年来的照片、视频。 偷窥、偷拍无疑是种冒犯,可他太想她了,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忍住不走到她面前。 他清楚她需要疗愈自己的时间,她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他不能逼她,哪怕再思念、再不舍,也不能贸然搅乱她的计划和打算。 “不过,门卫好像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以为你我是情侣,所以看了照片就放我进来了,还说我俩看着很般配,问什么时候办喜事。” “什么!?” 池昼说话时头也不抬,气定神闲的,完全是在不带感情叙述事实。 稚宁没在池昼身上感觉到他对她的喜欢,从不献殷勤,还时不时调侃嘲笑她,正儿八经普通朋友的对待。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管他晚饭,和他保持联系的原因。 她的存在,不会影响他的感情线。 但稚宁还是不安,她绝对绝对不能再伤害他! 当初为了改变倒霉体质,她一意孤行闯入了他的视线,厚脸皮蹭他的气运。 当时系统就不赞成,说如果影响了剧情线,后果很严重。 剧情线变化带来后果到底有多严重,她早已体会到了,那时是她自己无能,惩罚她没有怨言。 但池昼不一样,他完全是受她连累! 当初她的帮助,目的完全发自于她自己,她行动之前,没问过一句他愿或不愿,也没管他需不需要,偷偷跟着,丝毫没有顾及他的隐私与自尊心。 万幸他是个善良的人,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并为此感恩,如果换做其他敏感扭曲一些的人,被她窥探了落魄难堪的一面,揍她一顿她也活该。 还有应珣对他的伤害,她至今都没弄清楚应珣当年对他做了什么,迫使他要和她一刀两断。 池昼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那必定是极痛苦难以承受的。 这一切,都是如今她愧对于他、想要补偿的原因。 如果池昼因为她乱了剧情…… 稚宁浑身发冷,“池昼,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傻兮兮的,他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故意拿照片诓骗,她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池昼等她问这个问题等了太久,“问这个干什么?你瞧上我美貌了?怕有人跟你抢?” “别开玩笑!回答我的问题!” 池昼很无奈,“没有。” “从来没有。” “我身边没有任何人。” 一连三个否定句,稚宁被他看得心里不自在,她忽然想起两人最后一面时,他说的话。 三年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女主,是剧情节点还没到?还是因为—— “我暂时对这些没兴趣。” 解释着,他摊开手臂。 身无长物,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稚宁是这么以为的,心里名为道德的重石因为他的回答总算落下,随即是同情,急切的想帮他摆脱穷苦困境,不再操劳。 这难免又勾起了白天让她头疼的问题。 “池昼,你是不是有打算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啊?” “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我是不是就行了!” 池昼沉默片刻才出声,“觉得我不行?” 贫苦出身的人,性格里或多或少会带些自卑,稚宁不知道池昼是不是也这样,只想尽可能维护。 “没觉得你不行,真的!” “你长得好,肩宽头小标准的上镜身材,脸也好看,什么扮相都吃得开,而且你很聪明,人设理解比别人强,要是潜心发展搞艺术,肯定能出人头地……” 池昼撑起一条胳膊托着脸颊,若有所思,“你这是鼓励我往这方面发展?倒也不是不行——” “不行!你不适合!” 稚宁突然很大声,池昼狐疑看着她,“哪不适合?你刚不还夸我长得好?” 维护过了头,劝阻成了劝说。 稚宁急得想打自己嘴巴,“哎呀!算了!我实话实说了!” “池昼你听好了,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各种皮肉交易你根本防不胜防,还有很多有变态癖好的人,干净的人进去会被弄脏的!” “你趁现在还没掉进去快点跑!越远越好!” 千万别被更多人盯上! 池昼安静听稚宁说完,心脏被阔别已久的柔软填满。 在她心里,他是个干净的人吗? 他还是干净的吗? 她不知道这几年他都干了什么,他早跟干净不沾边了。 心里唯一保留的净土,是因为有她。 “池昼!你听明白了吗?娱乐圈是来钱快,可麻烦危险也多!” “当然你可以胆子大不害怕,可某天一旦你犯了错、忤逆了资本,随时随地有可能被雪藏,到时候功亏一篑吃饭都成问题,还有可能背上天价违约金,一辈子被压着直不起腰!” “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你母亲,你身边在意关心你的朋友家人,他们会心疼的!” 稚宁实在是苦口婆心,池昼渴望她为他思量打算,但终究不忍心她承受着急不安的折磨。 松口道:“巧了在那罢了,没有拍戏发展的打算,拍完手头上的就走。” 稚宁大喜,将信将疑问:“真的?你别又骗我!” 葱白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逼他发誓的样子,池昼突然很想紧紧握住,再也不松开。 第237章 周宁,这位是薄先生 第237章 周宁,这位是薄先生 “不骗你。”池昼忍住了不触碰稚宁,但没忍住露出笑容,“时间不允许,我还有别的工作。” “今天我就没去不是吗?” 确实,他没来,但…… “池昼,你今天去干了什么工作?” 稚宁想到了池昼身上的伤,他究竟做什么工作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身上的伤疤又是哪里来的? 医生说他曾有过致命伤,胸腹处一大道狰狞的手术痕迹,这在三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还没有。 这事发生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谁想要他死? 应珣不可能,难道是赵家? 前几天,周家几个堂兄弟的议论在耳边响起,赵家隐匿于幕后的年轻家主心狠手辣,为非作歹,堪比人形杀器…… 是不是这人容不下池昼? “池昼,你告诉我好不好?危险的活我们不干了,你缺钱我可以帮你!” “还是说赵家的人又为难你了?” 池昼保持着温雅疏离的笑,“保密。” “池昼!” “敲敲?哪个甜?哪个不甜?” 池昼拉着稚宁来到西瓜前,按住她的询问,“等你哪天学会了分辨的技巧,我就告诉你。” “我保证。” * 兜兜转转,时间过去一周。 稚宁还是没学会挑瓜,池昼也不肯松口,只字不肯透露他的处境和生活来源。 稚宁不放弃追着问,实在不放心,也不知是不是追问得太紧了,这天池昼放着手上的戏份不拍,直接请了假。 一大早,池昼就给稚宁发了信息,告诉她不必准备他今天的晚餐。 问他怎么了,他不答,只说有些私事要处理,别的再不肯多说,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有安全问题。 稚宁放心不下,却也拿他没办法,对他的事,她目前实在知之甚少。 晴朗的天,暴烈的太阳,摄影城像极了一座闷热巨大的囚笼。 稚宁心情潮湿,浑身不舒服。 不知为什么,对于今天的片场,她总有种抵触心理。 今天稚宁还算来得早,她慢悠悠磨洋工似的往摄影棚走,手抵在汗湿的额头,遮住刺目的阳光。 突然,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脚步声。 好奇回头,正对上罗松白里透粉的脸颊。 年轻化妆师实在是精通保养的技巧,稚宁一见他心里就冒出个念头。 下一秒,对方激动开口,“快快!小周姐你快些!马先生来了,迟到小心挨骂!” 听到这个消息,稚宁心情更差了。 她说她怎么不愿进去呢,敢情不想看到的人来了。 稚宁庆幸池昼今天请假了,不然指不定怎么让那老撅牙占便宜! 稚宁不想进去,可工作在身,由不得她自作主张。 摄影棚里远没有平时着急开工的喧闹,但人围了很多,里三层外三层,说密密麻麻也不为过,每个人都朝着中心的方向翘首张望。 空调正在不遗余力的吹,冷风拂在身上,满身的汗瞬间转凉,稚宁打了个哆嗦。 好奇往前走。 人头攒动,稚宁没看到人群中心的人,只瞄到几个眼熟的人影。 制片人、导演、几个主演,熟悉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崇敬到近乎讨好的笑容。 谁来了? 就连不可一世、平时见了导演都不正眼瞧的男主角,这会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眼睛发着光,那个样子,屁股后面如果按条尾巴,他能摇到原地起飞。 可见这人来头不小。 稚宁不怎么爱凑热闹,尤其还意识到来了大人物。 京城的大人物不少,身份越高,曾经见过她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这张脸又十分显眼有辨识度。 稚宁有心躲避,她可不想在这被人当做是鬼,指着她喊‘你不是死了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架不住马先生那张大嘴,有心牵线搭桥抱大腿。 “周宁!你往哪去!” “那就是周宁,我们剧组的编剧!也是剧本的原创作者,有名的才女!” “周宁!快来!跟薄先生打声招呼!” 稚宁从不知道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小。 同样的地方,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先后遇到了两个从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这地方的人。 薄先生。 京城被称作薄先生,又有本事令所有在场之人噤若寒蝉的,只有薄瑾屹一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稚宁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僵固的瞬间,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方便那个人看到她。 稚宁被人催促推着走到薄瑾屹面前,体温被空调带走,连同意识,一起被吸入黑洞。 “薄先生,这就是周宁,我们这次项目的原创,也是主创团队的核心人物,文采斐然,惊才绝艳,是大才女!” “周宁,这是薄先生。” 制片人没有过多赘述薄瑾屹的身份。 不敢,也没必要。 在京城,有野心往上爬的,就是条狗也知道薄瑾屹是谁,当他面直呼大名,即便是介绍,也会被视作是种冒犯。 可谁知稚宁居然是个不上道的,她没有伸出手谄媚上前,也没有结结巴巴自我介绍,就这么看着,干站在原地,像块木头。 “周宁。” 薄瑾屹逼近她,沉沉嗓音缓慢读出她的名字,听不出情绪。 几天前,池昼也曾盯着她的工作牌,念出她的名字,语气里隐含质问。 那时,稚宁也紧张,却仍有心力与池昼打马虎眼,如今她动弹不得,呼吸艰涩,挪脚的力气都无。 熟悉的罗勒气息无孔不入,与成熟男人的侵略热意一并将脑子里的记忆唤醒。 过去的那些依赖、思念、疑惑、怨恨……如鸿毛划过湖面,荡起清浅的涟漪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怕与彷徨。 特别是他现在安静注视着她,那是他动怒的前兆,随时随地要把她吞吃一般,令她畏惧想逃。 “周宁!发什么呆呢,叫人啊!” 制片人和导演在一旁急得不行。 这周宁不是跟赵爷的吗? 按理说该见过大场面的,说不定还和薄先生相熟,他本就是指望亲上加亲才大张旗鼓介绍她的! 可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哑巴了似的?还紧张得不行? 胳膊被身后的人推来推去催促着,薄瑾屹也垂眸看着她,不置一词。 似乎在等她主动向他开口解释为什么她现在叫这名字,又为什么还活着,三年都不联系他。 第238章 等她自投罗网 第238章 等她自投罗网 薄瑾屹要解释。 可稚宁能说什么?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知道的事,根本不需要她来告知,他自己就能查到,事无巨细。 没有人有本事在薄瑾屹面前遮掩真相。 稚宁突然明意识到,薄瑾屹出现在这里或许不是她倒霉,更不是偶然。 他是专门来这里守株待兔的。 他知道她在这里。 否则他这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何至于亲自下到烂泥塘,和虾兵蟹将为伍? “薄先生好。” 被推搡着,稚宁终于用陌生人的语气与他打招呼,不卑不亢。 既然躲不过去,那害怕也没用。 只是稚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早已不是薄稚宁,死在世人眼里,再也没法为薄琬乔挡枪,对他没有丝毫利用价值。 刚才稚宁一进来,薄瑾屹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很神奇,明明没看见,但他就是知道她来了。 从前,薄瑾屹只知自己对稚宁的独占欲强烈。 在她慢慢丰满羽翼变得美丽惑人的那些年里,因着男人骨子里劣根性的作祟,他暗中处理掉了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目的觊觎她的杂碎。 包括应珣在内,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驯服稚宁,让她听话待在他为她建造遮风避雨的笼子里,应珣也会是他刀下的亡魂,死在稚宁初识他的那年。 他实在想要一只听话、只依附于他的雀鸟,只在他面前抖擞羽毛,向他袒露胸怀。 薄瑾屹很后悔自己当年没那么做,否则他不必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差一点天人永隔。 对于稚宁故作的不识,薄瑾屹并不生气,小孩子受了委屈,被他欺负紧了,难免要拿他撒气。 薄瑾屹顺着稚宁的心意,和她玩扮演陌生人的游戏。 看她走远,心里琢磨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宠着她、纵着她,让她离不开他。 以及,怎么处理掉黏在她身边的臭虫! 那个有点本事的私生子,居然早他一年找到了她,并且瞒着所有人,一步步设计她回来,以人畜无害的姿态,骗取她的同情。 差一点,他的稚宁就被抢走了。 直到中午,薄瑾屹都没有离开,稚宁知道他留下的原因,因而当他午休出现在她的休息室里时,稚宁并没有多么震惊。 他慵懒倚坐在躺椅上,猛虎蜷缩在兔窝里一般,打着盹。 纯黑西装裤包裹的大腿上,放着她的毛绒抱枕,指节干净的大掌轻抚着玩偶的脸颊,那么轻,那么柔,还……掺些色情。 不怪稚宁有打寒颤的感觉。 此刻和薄瑾屹视线相接,稚宁突然有种错觉,他抚摸玩弄的不是玩偶,而是她。 从稚宁进入房间,薄瑾屹清明锐利的漆眸便片瞬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小姑娘还是三年前离开他时的模样,只长了年纪,没摆脱稚嫩。 她名字里的‘稚’字,字如其人。 远看着白,近看更是细嫩,那种生来娇弱的质感,让人看了就想蹂躏、扒光,将她白腻纤弱的身子,一整个包纳入怀。 薄瑾屹呼吸有些粗重,从确定她还活着的那刻开始,他终于找到了丢失已久的人气。 世界里失去的颜色,丢失的味觉,神奇的回来了,那都是因为她。 她的出现,又一次为他腐朽的生命注入了新鲜的力量。 此刻,连同欲望也一并复苏。 目光从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向上,落定在她脸上、她柔嫩的唇,想要亲吻的冲动空前暴烈。 不管她是周宁,还是薄稚宁,她都必须是他的! 可眼前,似乎有些事要处理。 小家伙厌恶他,记恨当年那几通他没接到的电话,不愿他靠近。 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信任与依赖,需要重新建立。 而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就冲过去他对她的好,就冲他是她出意外前最信任的人。 过去二十年的记忆,无一不是他的筹码。 “为什么不叫哥哥了。” 放下玩偶,薄瑾屹朝办公桌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保温箱,薄瑾屹慢条斯理的把内容物取出来,一块精致又昂贵的蛋糕,进入稚宁的视线。 他递来,她不接。 男人似乎很无奈,看着她透白纤细脖颈下青淡的血管,点缀着薄汗,问:“不热吗?” 稚宁不答。 “尝尝吧,青梅口味的,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这慕斯蛋糕。” 男人的口吻十分温柔,不像是他这种对外肃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柔情,又深又满。 如果不是见识过他对他那藏在暗处的乖乖热烈占有的欲望,稚宁真会怀疑她是他喜欢的人。 稚宁并不领情,站得离他远远的,“薄先生,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薄瑾屹厌恶两人之间无法亲密接触的距离,“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不是因为工作偶遇?” 他想触摸她的脸颊,她的一切,指尖在暗处轻捻。 “装傻没意思。”稚宁看不懂他的眼神。 “是啊,装傻没意思。”他低喃着重复,注视她的眼睛,“稚宁,哥哥很想你。” 这话从薄瑾屹嘴里说出来,挺稀罕的。 以往,都是他逼问她想与不想,霸道又直接。 两人之间他是主体,她是客体,永远被操纵、控制,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一字一句告诉她他想她。 他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可并没有丢失尊严。 一切都显得那样不寻常。 稚宁蹙起眉,抗拒他的靠近,“你不是我哥哥,我姓周,你姓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还有,别再过来!” 她出言警告,生气了,既是因为她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也想和他斩断过去。 可爱得……像极了笼子里东倒西歪张开翅膀、被逼到角落里的幼鸟。 “可我们之间有感情不是吗?” “感情?” 稚宁后背与冰冷的门板相接,目露讥讽。 什么感情? 利用她的感情? 把她驱赶出去的感情? 还是见死不救的感情? 第239章 你不是我哥哥! 第239章 你不是我哥哥! 薄瑾屹看出了稚宁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稚宁,当年的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所以现在坐下来,吃着东西,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征求意见的话,用着肯定句的语气说出来。 身份显赫的男人永远高高在上,就连解释,也强势的不容许她拒绝。 稚宁气闷不已,却也想弄清楚,他当年究竟是不是真的希望她死。 当年那场意外,她求救未果的原因,她一直放不下。 他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意外发生之前,她真心把他当做哥哥,挂念、不舍、为他找理由,甚至临死之前,卑微的想混进手机拜年的人群里,给他发送最后一条新年祝福。 可他回馈给了她什么? 他曾骂她下贱,她确实贱,但不是痴恋应珣,而在于他。 意识觉醒后,她就不再爱应珣了。 但薄瑾屹不同。 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前,她从没想过他会伤害她。 在她的世界里,他是同辈的兄长,可以倾听她的心事,任她撒娇,更是顶梁柱一般类似父亲的存在,弥补了她缺失的情感。 有他在,她可以无忧无虑一辈子。 她很爱他,哪怕为了他死她都愿意,毫不怀疑! 她心里永远在天人交战,理智痛骂自己该远离,心却永远为他保留一丝余地。 但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没了他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最后一点,当年的意外是否和他有关。 她想给她错付的感情一个交代,给死去的薄稚宁一个交代。 蛋糕稚宁没吃,她从小冰箱里拿出西瓜,那是池昼亲自挑选又放进去的。 入口冰冰的温度缓解了恐惧与焦躁,“我给你机会,不要再骗我,我不会上当,真话假话我会查清楚。” 薄瑾屹笑说:“不会。” 稚宁低着头,抗拒与他眼神交流,没有注意到薄瑾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他胸膛深深起伏,他快要抑制不住弄死缠在她身边的人了怎么办? 但愤怒仅限于在心中叫嚣,开口,他语气嘶哑又落寞,尾音发颤,牵扯出不舍与懊悔。 他从当年赶她出家门开始解释,一直说到除夕那天早上家里怎样热闹,薄琬乔给她准备了新衣服,薄野起了大早去接她,他也在厨房忙碌,期待她回来。 他说了很久。 稚宁抬头便看见了他眼底水光,他故作不在意冲她笑,却不期然使泪水坠落。 泪水不知是冰冷还是滚烫。 稚宁呆愣几秒,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薄瑾屹暴露出脆弱的一面,还是因为她。 他说赶她出门只是权宜之计,既为了堵住家里长辈的嘴,也是为了让她彻底看清应珣的为人,明白应珣不是良配。 她对应珣的屡次包容与退让,让他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他和应珣之间从来不存在她以为的合作共赢,当初上门提亲,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他愿意帮她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但应珣辜负了她的喜欢。 帮助应珣处理家事,是他给应珣的最后一次机会,可应珣没抓住、没回头。 作为兄长,他没办法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他只能用把她赶出家门的办法,逼她死心。 他没想到应珣的仇家会找上她。 听完所有,稚宁的大脑是乱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那是意外,你没有故意不接我电话。” 说话难免哽咽。 委屈在泛滥,可恨至极,但怎么也控制不住。 薄瑾屹眼底浮出血丝,他走到她身边,想抚摸她的脸颊。 稚宁迅速躲了过去。 他笑了笑,苦涩挂在唇角,落寞收回了手。 “稚宁,哥哥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是我的疏忽导致你出了事,你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你恨我,想要惩罚我,我接受。” “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家里你的房间一直留着,还是你走前的样子,没人进去动过,你宝贝的东西都在里面,始终是你的。” “衣帽间里,每个季度都会有你喜欢的衣服珠宝添置进去,哥哥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哥哥的稚宁现在是大姑娘了,喜好可能变了,白色的裙子可能不再喜欢了,高跟鞋也不爱穿了,哥哥很想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 “你别说了。” 稚宁没憋住泪,哪怕她心里清楚,她再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他是什么人、什么段位?骗她太容易了。 他从前也装得像个好人伤害过她,也曾什么都满足她却同时算计。 可他在哭。 她能感受到他的无措和痛苦。 灵魂像是被两个小人蛮力撕扯着,各执一词。 怨恨在她心中滋长。 他怎么能这样,在毫不顾忌她感受给了她一巴掌后,再来讨好?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接受他的道歉! “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抱着睡的毛绒娃娃吗?前年冬天,我到国外出差,意外发现了另一个,是男孩子,和你的娃娃是一对,也许是哥哥、也许是伴侣。” “那时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于是带了他回家,我为他单独买了一张机票,就坐在我身边,我心里幻想着你见到他的样子,你会抱着我的胳膊、会搂住我的脖子……”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可回到家,家里没有你。” 他嗓音凄哑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逼迫压制着痛苦的情绪落下,他又说:“你喜欢的那棵油橄榄,哥哥照顾得很好,按时浇水施肥,去年春天顶端新发出几枝杈,结的果子比从前多很多,哥哥希望——”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稚宁大声怒瞪着他,他别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她心软! “我不会相信你,永远不会再相信你!” 薄瑾屹脸色苍白,“稚宁,哥哥只是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那不是我的家!你也不是我哥哥!” 男人露出失落的表情,房间里的哭声宰割着两个人的心。 “咚咚——” 忽然敲门声响起。 稚宁看到救星逃一样去开门,她只想远离让她委屈悲伤的源头,丝毫没考虑自己狼狈和男人独处一室的模样,会惹人误会。 第240章 因她遭受应激创伤 第240章 因她遭受应激创伤 好在,门外的不是外人,跟了薄瑾屹许多年的助理,稚宁也认识。 “稚宁小姐……” 助理一见稚宁哭红眼的样子,进退两难。 “什么事?” 薄瑾屹出现在稚宁身后,反差极大的身形阴影笼罩而下,冰冷注视着打扰了他和妹妹重聚的闯入者。 助理很紧张,“先生,已经快一点了,您该吃午饭了。” “我吃过了。” 助理着急,“先生——” “出去!” 助理不愿走。 薄瑾屹的三餐都是薄家的厨房每天做好特供的,饭盒还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已经吃过了,别的东西就算吃了也会吐,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做了胃部切除手术。 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是没吃饭,低血糖,再像上次那样晕倒—— 助理不敢想,薄家另外两个祖宗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中间瞒这个瞒那个很难做。 最后是薄瑾屹亲自关了门,隔绝了打扰。 稚宁经过这一会,已经冷静下来,她胡乱抹去眼泪。 疏漠着脸说:“你养过我,供我长大,我也因你受过伤,你利用过我,这是事实,我们扯平了!” “所以以后,我们见面就像今天上午那样,别说话,别靠近,就当陌生人!” “不要再来找我,你早不是我哥哥了!” 说罢,夺门而出。 她走得急,话也说得绝情,薄瑾屹本该失望。 可他却笑了。 她不在,他眼底的势在必得再也无需遮掩,手指摩挲着抱枕娃娃的脸,“稚宁,你不会舍得只和我做陌生人的。” 懂得利用她心软的,怎么可能只有那个该死的私生子? 稚宁从休息室离开,整个人思绪揪作一团,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刚才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部的感官都在告诉她,那场事故和薄瑾屹无关。 他没有想让她死,一切只是巧合,他是关心在意她的,他有把她当做是家人。 她的执念可以放下了,不必再害怕。 可又有一份直觉,警告她离薄瑾屹远一些,越远越好。 “稚宁小姐。” 迎面,薄瑾屹的助理见到她打招呼。 稚宁哭过后鼻音还有些重,“你站这干什么?” 手上还拿着饭盒。 “这是薄先生的午餐。” 稚宁想到了。 只是什么时候他这管公事的行政助理,也包揽薄瑾屹的吃食了? 不仅管了,还在薄瑾屹漏吃一顿他饭盒里的午餐后,急得打转。 疑惑促使稚宁鬼使神差问了句,“他不是说他吃过了。” 助理苦着脸,“怎么可能吃过了,先生他……” 欲言又止。 有些事,好像不该说。 “稚宁小姐要出去吗?”助理转移话题。 可谁都知道越是支支吾吾,越会引来追问。 “他怎么了?”稚宁皱眉。 助理眼神飘忽,“先生他……” 话在嘴边,不吐不快。 助理算是这些年里,知道薄瑾屹私事最多的人,也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明白问题的症结出在稚宁身上。 告诉稚宁实情,由她出面,很多病症或许能不药而愈。 可薄瑾屹三令五申,不准他消息外露。 最终,盼望薄瑾屹早日恢复正常的心占了上风。 助理一咬牙,“先生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你怎么知道?” 吃饭还得当他面吃才算吃?偷吃泡面不行? 就算真没吃,薄瑾屹又不是没饿过,至于这么急吗? “我一直跟着,没见先生吃过,而且……先生他吃不了外面的东西,吃了会吐!” 什么鬼? 吐? 薄瑾屹得了霸总病?胃不好? 稚宁满不在意还有些讥诮的表情,助理看不下去。 “稚宁小姐,我知道您责怪先生当年把您赶出家门,责怪先生错过了您的求救电话,导致您受伤坠海,可先生对您从没有坏心的!” 稚宁嗤笑,又来一个说薄瑾屹没坏心的。 “真的!先生是在意您的!他患上心理疾病就是因为您!” “什么?心理疾病?” 话都说到这了,助理不再藏着,“先生真的吃不下去外面的东西,而且先生的眼睛也出了些问题!” “你别告诉我他瞎了。” 这也是霸总常见病,应珣就瞎过,把她好一顿折腾。 但她不是傻子,薄瑾屹刚才能上看、能下看,还能眼冒寒光,可怕得很! 助理见稚宁不信,着急不已,“不是看不见,是分不清颜色,只有黑白灰,分不清色彩那种!” “这些都发生在您出事之后!” “您出事那天,正好是除夕,先生早早处理完那天的公事,空出时间说有私事要忙,他一直在笑,看得出来很轻松愉悦,当时只以为是新年了,现在想来,是因为要接您回家。” “下午的时候,您出事的消息传来,太过突然,先生整个人都是懵的,没人见过先生那个样子,穿着薄薄的居家服,站在您出事的断崖边,被冷风吹着,一动不动……” “确定您遇害之后,先生就变了。” “刚开始谁也没注意,都以为他不伤心,直到发现他经常性呕吐,眼睛分不清色彩,过马路时偶尔会闯红灯……请了心理医生才知道这是应激创伤。” “他是因为您的离世打击太大才这样的,稚宁小姐,先生他真的很在意您,他只是习惯性把一切都藏起来,性格内敛罢了。” “这些年来,他唯一能吃的东西,都在您留给他的那份菜谱里,不信您可以看一下饭盒里装的饭菜!” “只要不是您菜谱里的,先生吃了就会全吐出来,有几次还吐出了血。”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误会了先生,不要说让先生痛心的话。” “这些事您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说完,退后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稚宁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应激创伤……因为她? 怎么可能? 助理却是刚下楼就撞见了薄瑾屹。 男人站在栏杆边,目光遥望着对面影城的寰宇宫殿,漆黑的影子被午后的阳光拉得无限长,明显等候多时了。 助理脚步一绊,随即汗毛倒竖,刚才那些话…… “先、先生……” 那些事先生不准他透露给薄家姐弟,稚宁小姐应当也—— “政府特批的那张名单上,回去之后,可以加上你想要的名字。” 却是地狱直升天堂。 助理懵了两秒,之后心脏狂跳,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一个。 “谢谢先生!” 夏季燥热的空气比山雨欲来风先来一步。 男人置身其中,“不要告诉她我见过你。” 第241章 不做兄妹,改做情人 第241章 不做兄妹,改做情人 下午,薄瑾屹离开了,不知是不是听了稚宁绝情的话,认同了,所以不再来找她。 稚宁五味杂陈,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是薄瑾屹让她回家的请求,一会又是助理的话。 中午助理说完,稚宁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荒谬,难以置信。 薄瑾屹那样的人,应激创伤……稚宁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薄瑾屹活了两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前世薄琬乔死了他都没多伤痛,一滴泪没掉,那可是他亲妹妹,是她一个假货比不了的。 可心里为什么又有丝丝刺痛? 心不在焉的,一下午很快过去了。 下午五点半,天空降下暴雨,上午的闷热果然是恶劣天气的先兆。 但不巧的是,稚宁并没有带伞。 车子停在摄影棚很远的地下停车场里,需要走过一段露天的路,绕进另一栋行政楼,坐电梯下去。 没有伞,走这段路势必会被淋湿。 稚宁选择了等,夏季的暴雨来的急,去的也急。 可半个多小时过去,雨势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伴随着轰轰雷声,让人心慌。 她本就走得晚,相熟的同事基本走光了,借不到伞。 天色渐暗,乱糟糟空旷的摄影棚如同深渊巨口,有些吓人。 稚宁待不住,她总觉得背后的黑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扯她裤脚,逼得她跺脚。 又熬过一阵雷鸣,就在稚宁彻底承受不住,咬牙举起包打算冲进雨幕的时候,一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熟悉的车身,是薄瑾屹。 “上车。”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优越的侧脸,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微微反射着冷光。 这一幕,曾被稚宁写进过书里,烂俗的桥段,她当然不会认为薄瑾屹是路过,因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借口还有工作不着急走。 “我在后面看你很久了。” 意思是他知道她想离开,有事要忙是谎话。 “所以呢?” 稚宁索性不再装。 她心里憋着怨,她以为她中午时话说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他以什么身份在这质问她,他是不是觉得再重的伤害只要他解释了、给了她台阶,她就会原谅他,不计前嫌?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暴雨带来的风吹乱了她额前鬓边的碎发,将她脸上幽怨、委屈,甚至是愤恨,全部暴露出来。 薄瑾眼神柔和,比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他放低声线,“稚宁,下雨了,站久了会着凉,听话,上车。” “不劳烦薄先生,接我的人马上到了。” 薄瑾屹看了她两秒,随后下了车,穿过厚重的雨幕,来到她身边。 “你干什么!” 本就不大的屋檐,遭到他高大身形的挤占,留给稚宁的只剩一点。 “不是说有人来接你?我和你一起等,天马上黑了,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你!” 他明知这也是谎言,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她后退,他也退。 她往前走险些淋雨,他也跟着站在雨帘下。 就是不肯放过她。 纵然早已收工,可影城到底不是无人之地,总会有人出现,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雨停的那一刻。 稚宁不想再和薄瑾屹扯上关系。 因此宁可冒雨也要离开,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淋湿。 可腰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缠上。 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跃然眼前,薄瑾屹堪堪一条手臂就让她双脚脱离地面,将她蛮横往后带。 一阵天旋地转,稚宁尚且没来得及惊呼,脸颊就撞进了男人滚烫的怀中。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 “稚宁,现在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了,我姓薄,你姓周,你说……如果其他人见到我和你这样抱在一起,他们会说什么?” “不想做兄妹了,想改做情人?” 威胁的话说得半真半假,似在调侃,又似在期待。 稚宁气红了脸,她没有自恋的毛病,不认为薄瑾屹能纡尊降贵看上她,他不过是想让她屈服。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放开我!” 薄瑾屹对于稚宁迟钝的反应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比起重新建立依赖,让她相信、接受他的喜欢更加困难。 也是,他总以兄长自居,确实不太能让她把他往有欲望的男人这方面联想。 他手臂又紧了些,勒进她腰间的软肉里,在她耳畔低喃,“稚宁,我只想送你回去,你知道的,我等了你很久。” “要么我送你,要么我陪你一起等,等你口中来接你的人,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不会放开手。” “你!” 他疯了吗? 居然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逼她! 西裤包裹的长腿微微屈膝,膝盖顶进她腿间,恶意分开,半身的重量严丝合缝压在她背上! 任谁看,都会觉得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稚宁被勒得些微喘不过气,比起变成仇人,她更加不能接受自己和兄长扯上暧昧的关系,哪怕没有血缘。 “好。” “好什么?”他得逞轻笑的闷震从她后背传来。 稚宁愤愤咬着牙,“你送我回去,我上你的车!你放手!” 雨势还是没有变小的趋势,强行被薄瑾屹塞进副驾,等他为她取来毛巾和毛毯,他浑身已经湿透。 他不觉难受般到后备箱取出一个礼物盒子,缠着漂亮的蕾丝,护得很好没被雨淋,在稚宁裹紧毛毯后,放到她腿上。 然后上了车。 车门关闭,车子里瞬间静了下来,静到稚宁清楚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略沉重、微促。 无人知道其中包藏着深重的欲望。 第242章 稚宁,哥哥后悔了 第242章 稚宁,哥哥后悔了 薄瑾屹并没着急开车,系好安全带,擦拭起眼镜上残留的雨珠。 等一切处理完,重新戴上,稚宁还没动礼物盒子。 他侧身看她,“打开看看?” 稚宁怎么可能听他的。 于是薄瑾屹只能亲自动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拿回盒子时,他指尖触到了她手臂的肌肤。 很凉,带着湿腻。 他碰过的那一小块肌肤立时泛起细细的小疙瘩,攫取稚宁的注意。 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必定不好受,稚宁裹着厚毛毯都觉得冷,薄瑾屹的感受可想而知。 礼物很快拆开,是两只娃娃。 其中一只稚宁并不陌生,年幼时多少个黑夜,都是它陪着她,在薄瑾屹之前,承担着哄她入睡的责任。 另一只。 “他叫比洛,是艾娜的未婚夫。” 显然,艾娜是稚宁从前那只毛绒娃娃的名字。 而比洛…… “中午回去后,我特地查了下这对娃娃的信息,比洛和艾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相爱,早早定了亲事,结婚、生子,相伴一生。” 稚宁对虚拟的西方爱情故事并不感兴趣。 中午,薄瑾屹提及他发现另一只娃娃并带回家,稚宁并没往心里去,不说全然不信,最起码连同薄瑾屹所谓的解释一起,持以怀疑的态度。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就好像要替薄瑾屹证明他的那些话,全是真的一样。 礼物盒子拿到稚宁面前,“把他们一起带回去吧,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稚宁却是连最开始那只都不想要。 僵持了近一分钟,薄瑾屹明白了稚宁的意思。 “生气了?” 盒子盖好,他又说:“因为刚才抱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我抱着你?” “夜里要睡在我怀里,拍着背,哼着歌才肯睡。” “吃饭要坐在我腿上,拿小勺子一口口喂才肯吃。” “哪怕出差也要跟着,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开视频会议时拿手指戳我的腰,闹完了立刻爬到我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连碰都碰不得了? 他说得窝心,她听得窝火。 刚才他那是正常的拥抱吗? 还有她口中她缠着他闹他时她多大,现在多大? 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不喜欢。”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四个字,态度决绝。 薄瑾屹故意将眼底的伤神暴露给稚宁看,“好,稚宁不喜欢,哥哥改。” 受伤失落的语气传入稚宁耳中。 他才是精于表演的各种高手,一呼一吸中都是蛊惑,直击摇摇欲坠的心防。 果然,这使得稚宁心软了瞬。 她惊讶于他表现的同时,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假使他中午那些话是真的,假使他真的因为她去世的打击而患上了心理疾病,假使他真的一直思念她、为今天的重逢感恩激动…… 那么此刻她的态度、她说的话,无疑是在往他心上扎刀子。 稚宁看向薄瑾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戴眼镜。 他视力很好,射击、射箭这类极考验目力的竞技项目,丝毫不输参赛的运动员,甚至比他们还专业。 天赋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勤加练习,哪怕这是他前世就已习得的技能,重生之后也不曾懈怠。 小时候,她曾无聊跟他去过靶场,看他大汗淋漓顶着烈日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好奇又不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他说这是要用来保命的。 他和身边的人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仅仅指望别人保护,和等着送死没区别。 因此薄瑾屹绝对不会放纵恶劣的习惯去损伤自己的眼睛。 所以…… 喉间微微堵塞,稚宁有些不太敢直视薄瑾屹,“你的眼睛……为什么戴眼镜了?” “保护视力罢了。”他回的随意,不愿多说,发动车子问:“住哪?” “……我住哪你不知道吗?” 薄瑾屹叹了口气,“稚宁,不要总对我抱有敌意。” 稚宁扭头看向窗外。 她也不想的,恨一个人很累,但他确确实实伤害过她。 就当是她草木皆兵吧,她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如果可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薄瑾屹是爱她、能保护她的哥哥。 车子开始缓慢地往影城外驶去,雨点不停敲打着车窗。 薄瑾屹徐徐解释:“是,我确实在今天见到你之前,就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但这绝不是刻意调查的结果,我没有派人监视你。” “我到剧组来,也不单纯是为了见你,我看中这个项目在先,知道你还活着在后。” “你知道我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最先出现的念头是什么吗?” “我后悔当年没有继续找你,轻信了你去世的消息!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这三年!” 他声线中包含着浅显直接的悔意,见她不为所动,闭了闭眼,放缓情绪。 “稚宁,我不知道我的辩解你会不会相信,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从前,现在,从来没有。” 薄瑾屹知道,稚宁疏远害怕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以为他从前无孔不入的监视与跟踪。 可她真的误会了。 不是过去的他不想,而是没必要,他自认为清楚她的为人动向,而任何后事的调查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他没必要冒着被她发现引起不快的风险,徒增麻烦。 可她就是误会了。 “玉兰湾。” 稚宁报了住址,没理会薄瑾屹的解释。 空气静了一刹,薄瑾屹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没开口。 稚宁也没理他,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玉兰湾就在影城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雨还在下,雨势不减。 “几号楼?” 稚宁无心和薄瑾屹多费口舌,如实回答,有些事隐瞒没有意义。 车子在目的地停稳,稚宁立刻解开安全带,丢下毛毯下了车。 “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