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八零,让催生的婆婆一胎多宝》 第1章 医学博士惨遭老太婆口臭袭击 坝下清水镇,杨柳村。 酷暑炎热,阳光炙烤大地,河岸那头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地埋头干活,分不清谁是谁。 丁安夏在晃眼的太阳下站直身体,腰背那处的痛让人迷茫。 她不是在药房磨药吗?怎么一会功夫,腰像是快断了,手里拿着棍子,身边还有好大一盆脏衣服。 “又偷懒!” 没等想明白什么,腰上挨了一记,一只干瘦黝黑的手拧住腰间软肉,丁安夏差点没跳起来。 但这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让柳苗花看得格外不爽,又是一记飞腿,张嘴骂道:“赶紧的,再偷懒老娘打死你,用力洗,洗不干净腿给你打断!” 丁安夏机械地动了动手里的棍子,还是没能回神,这木讷的神情看得柳苗花人都麻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张嘴闭嘴都是臭气,抬手就要教训她。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嘴里是个什么味儿,夏天的臭脚丫子和化粪池发酵后的味道参杂在一起,全都往丁安夏正脸扑去。 “呕——” 这股味道,直接给丁安夏熏yue了。 上气不接下气,连棍子都没拿稳。 柳苗花本该气急败坏,举起的手还要往她身上招呼,却因为想到什么瞬间变得喜形于色。 “这是有了?!这个月来没来?” 用手捂住鼻子的丁安夏,吐得腰都直不起来:哈? 柳苗花太兴奋了,手上的活都不管了,拉起丁安夏的手就往村里老大夫家跑,嘴里念叨着:“哎呦,乖孙孙可算是来了。” 她看丁安夏肚子的眼神狂热,浑浊的眼瞳张开,直勾勾的。 丁安夏打了个寒颤,这具身体的记忆逐渐复苏。 大夫柳智才的家在村中心,几步路就到。 青瓦红砖,几棵杨柳,看得出是一处精心打理的住所。 柳苗花将她定在院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张口吆喝老大夫,嗓门之大,惊走无数鸟雀。 柳智才还以为是什么重病患者,急冲冲从后院跑来,手里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草药,就见柳苗花拉着自家儿媳的手朝他这边招呼。 “快给二丫看看是不是有了。” 丁安夏刚好接收完记忆,听到这话,急忙:“没有,没有。”手都快摆出残影了。 柳苗花一听,脸瞬间拉了下来,眼神狠戾,蒲扇大的巴掌瞬间落在她头上,疼得人直抽气。 丁安夏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瞬间红了。 柳智才看她那样见怪不怪之余,又是叹气,熟练地把脉看诊,没一会对柳苗花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她刚才都吐了,你再仔细看看。” 柳苗花不依不饶,柳智才却不会跟着她胡闹。 “没有就是没有,不相信你就让别人看,”想着柳苗花儿媳的身体状况,于心不忍的他补充道,“孩子这种事急不来,催来催去容易有压力,一有压力身体就会出现反应,你看这不就出问题了嘛。” “身体出问题……?”柳苗花一句话都没听全,只听到丁安夏身体出毛病的话,脑子瞬间嗡的一声,炸了,“她是不是不能生!!!” “……”柳智才都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眼看柳苗花要癫狂了,连忙:“能生,能生,只是这事急不来。” “什么急不来,养她这么大,养头猪都能吃了,她呢不下崽不下肉,还整天偷懒白吃白喝。” 越说她气越大,家里只有一根独苗苗,比不上那些人丁兴旺的,不仅不能多要点地,还不敢让独苗苗受苦受累,为了不断香火更是早早买了童养媳。 眼见着孩子大了,童养媳也有,同房半年却迟迟没有孙子的影儿,柳苗花本来就因为自己只生得出一个孩子而自卑寄希望于下一代,现在更加着急冒火。 她看丁安夏的眼神顿时阴毒起来。 “你给我起来!”知道她肚子里没有肉,连动作都比刚才粗鲁好几倍,将人推搡着出门。 柳智才看着她们的背影摇头叹息。 丁安夏被扯得东倒西歪。 村口大喇叭持续不断响着“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只生一个好,优生优育优教,幸福生活从这里开始……” 柳苗花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出:“胡说八道,多子多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现在这些人懂什么。” 她又扯住丁安夏的头发,害她向后一趔趄。 “你给老娘使劲生,有多少就生多少,别听计生委乱说,咱家是村里大户,吉祥他爸还是生产队长,有什么事他顶着。” 1982年9月,计划生育正式实行,只是刚开始的阶段仍有老百姓对政策不以为然。 柳苗花就是个例子,丁安夏甚至觉得她催生催到疯魔了。 想死,现在就是很想死。 以目前的记忆来看,她穿越了,从医学博士变成了农村童养媳,而扯住她命脉的老虔婆就是买家,且指望她当个母猪,一胎接一胎地产仔,好延续香火,振兴家族。 至于生产队长,如果她没记错,1984年这职位就消失了,所以柳吉祥他爸能顶多久的事?就算还有两年的时间,村干部顶风作案属知法犯法,想也知道这家人讨不了好。 她可记得头一批偷生多生可是被强制打胎了,即使不打胎也面临着巨额罚款,她可不能被柳苗花害了。 丁安夏搜刮脑子里关于穿越的各种知识,思索面对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 生是绝对不可能生的。 她一个现代不婚主义怎么可能换个环境就跟男人上床,当下崽的母猪。 更不能被公然和政策叫板的一家连累。 所以她得逃。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里什么逆袭,翻身做婆婆主,一胎多宝后全家团宠我的情节统统散去。 现实又不是小说,她才不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多逗留。 柳苗花还在唧唧歪歪,嘴巴依旧臭的很,丁安夏只能屏住呼吸,下一秒却因为柳苗花的话倒吸一口臭气,脸瞬间绿了。 她说,“晚上老娘去你和吉祥的房间,看着你们造!我乖孙要还不来,老娘就把你卖了换个人给吉祥生!” 她嘴上说着威胁的话,没注意到丁安夏目瞪口呆的表情。 老登不仅口臭重,口味更重,简直突破人的下限。 随之而来的便是让人产生一种更加迫切想要逃离的念头。 原身本来就是被卖到柳家的,可以说娘家靠不住,老登要是想把她卖了,亲妈估计都不会说什么。指不定还希望她二嫁后给自家带好处,反正她从原主丁二丫手上抠东西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而原主平常被柳苗花看管着,根本没有人身自由,只有伺候柳吉祥的时候能松口气,但今晚柳苗花连这种事都要观摩指导,那原身和柳吉祥相处的情况不就暴露了…… 要是被她知道宝贝儿子和买来的丫头还清清白白,估计又要发疯。 时间紧,丁安夏皱眉思索着怎么办,一路被拉扯都没反应。 直到被一株草绊倒,人才回过神。 柳苗花回头:“要死啊!路都不会走了是吧!” 丁安夏没有说话,视线被那株小草占据了所有注意力。 是一株根茎韧长的杂草绊住了她,当然重点不是它,而是它身边另一株草。 根茎粗短,顶部有心形小叶片,基部深心形,混在一堆杂草里并不显眼,但是它是淫羊藿啊,丁安夏以自己药膳学博士的专业打赌,这就是淫羊藿。 啊,她不可能认错,每回有那种秃顶、满脸遮不住疲惫的中年男性来找她调理身体,都会偷偷摸摸打听一种药膳——淫羊藿壮阳汤,以淫羊藿、太子参、生姜和红枣等做成的药膳。 拜业务能力优秀,她闭着眼都能做出来。 她好像知道怎么解决晚上的危机了,比如这药膳可以让一个年近四十,苍老得却如五十老媪的人没有精力去管儿子的房中事。 “老太太,你家那位身体怎么样?” 丁安夏下意识扶了下眼镜,发现鼻梁上空空如也,没了眼镜,也让那双略微飘忽的眼神显露出一丝心虚。 确实挺心虚的,毕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人老的快,四十岁的年纪在她这里可以算六十岁了,让两个六十的老人……哎,造孽,罪过。 柳苗花先是一愣,再是被那声老太太气得横眉怒目:“你叫我什么?!” 丁安夏僵住,抿了下唇,期期艾艾:“……妈。” “我看你是要造反!” 说完便是拳打脚踢,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人浑身战栗。 丁安夏哪时受过这样的苦,心里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再一次坚定了离开的想法。 “小贱蹄子,孙子孙子生不出来,现在连这声妈都敢不叫了,你以为我想听你叫?掂量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个买来的骚货,呸,就是我家的一个下人,我让你蹬鼻子上脸……” “之前还偷偷补贴娘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嘶,别打了,嗷嗷疼啊。” 柳苗花根本不听,呼哧呼哧又打了好久,丁安夏从一开始的呜咽,到后来麻木地抱住脑袋蜷缩起身体。 过了好一会,柳苗花终于停下后,趁她扶腰喘气的机会丁安夏扯了全部的淫羊藿,一株都没落下。 柳苗花叉着腰:“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丁安夏木然:“刚才看到智才叔手里拿这个,看诊的钱都没给人家……我想用这个抵给他。” 柳苗花顿时讥诮出声:“你是猪脑子长的吗,上赶着给人钱,有病。” 丁安夏咬着后槽牙,挤牙膏似的:“顺便问下智才叔怎么怀孩子。” 一听这话柳苗花也不数落她了,几根破草跟她的大胖孙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那你快去。” 急吼吼的样子跟孙子马上就要来了似的。 丁安夏听到这话立刻就溜了,平常柳苗花看管得严,她要是不赶紧跑指不定她会提出陪她一起。 那样就坏菜了。 淫羊藿虽然有,但是还有一些药材需要从柳智才那边顺,也不知道以他的医术能不能看出那些药的用途。 怀揣着这样的担心,丁安夏去而复返。 正在挑草药的柳智才看她一脸青青紫紫也是纳罕,出去一趟被打了? 随即想到柳苗花的彪悍也不奇怪了。 “叔……”丁安夏期期艾艾,“赊我点药行不。” 柳智才还以为是伤药,想都不想就点头了,“抽屉里有活血化瘀的药,自己拿。” “是太子参……” 柳智才从草药堆里抬头,这时他才注意到丁安夏手里的草药。 内行人看门道,太子参和淫羊藿两者被提及,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神农本草经》里对它“真阳不足者宜之”的描述,而且柳智才也是男人,这两味药相当挑战人的神经。 “你知道手上是什么东西吗?太子参也不能乱吃啊。” 丁安夏点头,脑袋一转想了个借口:“我以前看我那早死的爸吃过,我弟就是这么来的。” 柳智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是一个问题:“吉祥年纪轻轻不需要吃这个吧……” 他自动将需要这两味药的人锁定在柳吉祥身上。 柳智才要这么猜,丁安夏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哦,他早泄。”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些都跟年龄没关系哈。” 柳智才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俩夫妻同房半年没孩子的原因了。 嘶,他记得柳吉祥是独苗苗吧,儿子不行的话,柳苗花不得疯。 “这事我妈不知道,希望您也别说。”丁安夏露出祈求的表情。 柳智才也不想跟柳苗花沾上关系,讳莫如深地点点头,“可怜你了孩子,后面药柜四层第三格,别拿多了,只能赊这一次啊。” 药柜有两排,丁安夏走到后面那排,不仅拿到了太子参,还有壮阳汤需要的其他药材,以防万一拿了五次的量,至于柳智才说的别拿多了,她是半点没听,毕竟这事关系到她的清白。 留下一句“等我有钱了,我会还的,谢谢”,就跑远了。 第2章 促.孕散 离开柳大夫家,丁安夏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脑子里完善计划,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老头老太太结婚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其中至少有一个身体不行,因为不知道是谁只能两个一起“治”。 壮阳汤是给老头的,它能调理身体,但要激起人的原始欲望却需要老太太配合。 什么药既能引导欲望又能给她用,以现有的药材来看,丁安夏只能想到催.情.促.孕散。 比较埋汰的是这药一般给家畜用,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丁安夏的良心在自由面前不堪一击。 这药控制好了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刺激生理需求,老太太兴奋了,老头有用了,等于干柴烈火,事也就成了。 丁安夏向来缜密心细,绝不会只让一个人一头热。 不过据说这药要是用的好,还可能刺激性腺发育,促进排卵,绝经的人都有可能怀孕…… 秉持严谨的态度,这个想法只一闪而过。 路上,她还特地采了两把韭菜,又到河里张望了一下,看有没有生蚝。 可惜没找到,倒是遇到了壮阳汤的另一味药:牡蛎。 丁安夏赶紧取了一些。 这些动作都是偷偷摸摸的,还要避着村里“熟人”,她简直心累又身累。 好在东西收集好,她就回了“家”。 此时衣服兜着那些东西,手心、额头已经沁满了汗。 丁安夏推开门,环视一圈。 呼,柳苗花不在,一家之主柳明振也不在。 悬着的心刚放下,楼上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头,一张白生生,五官普通的脸露了出来。 “二丫!” “……” 丁安夏心里骂娘。 眼前人不是别人,就是柳苗花的心头肉,柳吉祥。 丁二丫五岁来到这个家,柳吉祥才一岁,这家伙从小体弱多病,还有轻微的智力障碍,笨头笨脑的,生活不能自理,好人家的女儿根本看不上他,于是家里两个老谋深算的东西就早早买了童养媳回来伺候他。 为了给丁二丫树立柳吉祥为天的思想,柳苗花从小没少磋磨她,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 与丁二丫相反的,柳吉祥倒是被家里人护的好,虽然常被教育他是丁二丫的天,可以主宰丁二丫的一切,却不懂得使用这份特权,依旧傻乎乎一个。 但也让感到不公平的丁二丫十分厌恶他。 她身处地狱,有人却可以纯如稚子,凭什么,更何况她痛苦的源头还是柳吉祥。 丁安夏穿到这具身体,承载着丁二丫的喜怒哀乐,看到柳吉祥的瞬间自发生出厌恶。 但要她自己来说,却觉得这恶的源头应该是柳苗花柳明振,和不惜卖了她的人,以及这个不太好的时代,柳吉祥只能算是迫害者发展的下线。 “二丫,上来!”柳吉祥又叫了一声。 虽然被教导对丁二丫要高高在上,但他实在愚蠢,这么多年也只学会一些小打小骂,就像现在也只是板着脸,龇牙威胁。 丁安夏抬头看着楼阁上的少年,他今年才14,家里就急着要他传宗接代,是真不怕精子质量堪忧再生出个智障。 从前丁二丫不喜欢这个有缺陷的小丈夫,倒是没让他碰,柳吉祥也是个好糊弄的,被她胡说八道的那通骗过去,以为自己和丁二丫发生了关系。 柳苗花之前怕宝贝儿子学不会生孩子那档事,只教了丁二丫,她以为丁二丫会很听话地“伺候”好儿子,却不知道柳吉祥到现在都不清楚怎么真正人道。 丁二丫把两个人都骗了。 但今晚……就不一定了。 想到今晚要是不成功的后果,丁安夏瞬间回神。 “二丫你去哪了!” 叫不到人的柳吉祥只能跑下楼,不由分说地扯着丁安夏的辫子往楼上走。 丁安夏赶紧把一兜子“宝贝”藏在角落,这才跟他上楼。 柳吉祥一进房间就指着桌上的书本:“你赶紧帮我做了,快点快点。” 因为智力问题,他已经读了三年的一年级,三年的二年级,现在是小学三年级的水平。 哦,他也不是完全不会行使特权,开始上学后他就无师自通学会了摇人帮写作业。 丁安夏:“……” 看着纸面上的加减法,丁安夏拿起笔,根本不需要思考,一分钟不到就写完了一面小学算数。 柳吉祥简直惊呆了,以前丁二丫做算术题的时候都需要犹豫几秒才下笔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 丁安夏在柳苗花那受损的自尊心瞬间回来了一点,哪怕是这个智障给的,她也好多了。 有什么比敌人的儿子是傻子这种事更安慰人的。 她笑了下,云淡风轻道:“你以后也可以。” 柳吉祥点头,肯定道:“废话,我也就是吃了年纪小的亏,等我到你这岁数肯定也可以。” 丁安夏看着他自信放光芒的侧脸,笑了下:“是呢。” “我饿了,你赶紧给我做饭。” 头等大事解决,柳吉祥又提出要求。 他的人生切实贯彻吃喝拉撒睡的方针,青春期本该抽条是身体因此横向发展,在村里一众苗条的少男少女衬托下独树一帜,成为杨柳村一道肥硕的风景线。 丁安夏晚上需要单独给老头老太太准备惊喜,柳吉祥肯定不能沾到一点,这样想着,她心里也起了“补偿”的心思,打算喂饱这个胖子。 毕竟把他喂饱了,他就不能碰那些东西喽。 “好,给你做。” 两个人来到厨房。 这厨房充满着年代气息,空气里是泥土和柴禾的味道,土灶、瓦缸、陶罐摆在地上……看得人怪想念现代的电磁炉、陶瓷碗、碗柜的。 丁安夏打起精神开始做饭,按照丁二丫的记忆控制火候。 她会做各种药膳,还比任何人都会放调料,厨艺自不必说。 哪怕现有的食材有限,也叫她做得色香味俱全,一旁围观的柳吉祥口水都流了下来。 丁安夏用的都是瓷实的米面,烙饼香脆,米浆浓郁,米糕香甜,柳吉祥吃不撑算她输。 而且她还在这些东西里下了点助眠的东西,也是从柳智才那顺的,如果晚上老头老太太那把柴火烧不起来,柳吉祥也别想醒着就是了。 做好后,丁安夏还像以前一样喂着这位,好像一切都没变。 柳吉祥狼吞虎咽起来。 足足喂了好一会,柳吉祥才腆着肚子停下,顺便打了个哈欠,他不仅吃饱了还犯困了。 “我扶你去睡觉?”丁安夏善解人意道。 “嗯,好。” 丁安夏将人扶上楼,送进朝向最好的房间,沾枕的柳吉祥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接下来就是老头老太太了。 第3章 中老年的干柴烈火 丁安夏重新回到厨房,翻出藏起来的东西。 壮阳汤改壮阳粥,需要的药材该研磨的研磨,该捣汁的捣汁,只是两个人吃的药不同,饭也要分开做,很是需要时间。 等柳苗花和柳明振回来的时候饭才将将做好。 两个人同姓,丁安夏合理怀疑他们近亲结婚,这才有了柳吉祥这个智障。 “爸,妈。” 丁安夏像平常一样伺候两个人,把饭端到他们面前,但她是不能上桌的,还要帮他们夹菜,接他们吐出来的垃圾,如果桌上有一点脏东西,柳苗花又要发火。 等到他们都吃完,她才能吃剩下的东西。 回忆着这些,丁安夏磨了磨牙,什么封建糟粕,官不大脸挺大。 “吉祥呢?”柳明振问。 柳明振自诩在村里有头有脸,一般都面无表情,故作威严,现在也不例外。 丁安夏:“他刚才一直喊饿,让我给他做饭,现在吃饱了就睡了。” 柳苗花皱眉:“他现在怎么能睡!你俩还没……” 丁安夏:“……晚上我叫他。” 柳苗花想,现在睡会晚上也精神,遂点头,又问起丁安夏去柳智才那里的收获。 “……智才叔说不能急,吉祥毕竟年纪小,教了我也没用。”搪塞的话,她张嘴就来。 “你是说我儿子不行?!” 丁安夏可不敢,不过还不等说什么,柳明振拍了下桌子:“行了,智才说的也没错,吉祥是有点小,着什么急。” 虽然是这样说,他眉头可还紧紧皱着。 “要不是你,咱家能只有吉祥一个孩子吗,给我悠着点,我儿子要是因为你催出毛病……”他的眼神一瞬间阴沉下来。 柳苗花哆嗦了一下,可毕竟是在儿媳面前,也不想太露怯:“14也不小了其实,村里屠户13就……知道了知道了。” 眼看柳明振越来越严肃,柳苗花也不敢说什么了。 丁安夏适时将今晚的饭菜夹到二人碗里,包括那盘韭菜炒鸡蛋,和放了不同药的粥。 能磨成粉弄成汁的药材,她都尽量这样做了,但是还是有些固体依稀能看出来是什么,而且煮完后也有些许药味。 柳苗花一闻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还有红枣,外面一斤五毛呢,你怎么回事。” 计较到钱身上,瞧把她给抠搜的。 丁安夏陪着笑脸:“我是看爸妈太辛苦了,想给你们补补。” 柳苗花:“怎么还有股药味。” 丁安夏:“从智才叔那边拿的,估计是枣子和其他药放在一起串味了。” “没给钱吧,就这点东西咋的能要钱。”柳苗花臭着脸嘀咕。 丁安夏被无耻到了,她是因为身无分文这才不得已赊账,老太太是明目张胆抢东西啊。 “……没要钱。”我欠着呢。 两个人这才没说什么,一口一口吃起来,越吃越停不下来,跟没见过世面的猪似的。 突然间的厨艺猛涨,也害得丁安夏被老两口看了好几眼。 不过这顿饭两个人吃的都很满意,甚至都吃撑了。 柳明振家底不俗,至少在这个村里是那种吃穿不愁的大户,所以粮食绝对管够,以前他们能吃饱,现在的丁安夏却让他们吃爽了,一时间竟然夸起她。 “今天的饭不错,明天依样来。”柳明振吩咐。 丁安夏糯糯点头。 夏日残阳里,余晖映入室内,照在柳苗花身上,照得她浑身暖洋洋的,一张黢黑的脸竟然透着股红。 她自己给自己扇了扇风:“咋还这么热,”她又看向丁安夏,“傻站着干嘛,给我弄点凉白开来。” 还没吃饭的丁安夏:“……好嘞。” 转头又进了厨房。 所谓凉白开,先要煮上水,然后立马要给它晾凉,柳苗花是会折腾人的。 丁安夏站在灶台前叹了口气。 她所生的时代教她自由平等,文明友善,可在这个不大的家里,她只能感受到封建压迫。 这个吃人的时代,这文明人她不当了。 一时间,丁安夏的心理包袱放下。 只是眉头依旧藏着愁闷。 短短半天像是老了好几岁。 没一会,水就开了,有二丫的记忆加持,精准拿捏烧水时间。 这意味着用来伤春悲秋的奢侈时间也用完了。 丁安夏拿了两个碗,热水在碗里来回倒腾,再用物理技术,鼓足腮帮子吹,好一会水才变温,但离变凉需要一段时间。 只是很奇怪,柳苗花竟然没进来找茬。 丁安夏不由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然而静悄悄的。 想到今日之壮举,淫羊藿之奇效,丁安夏拿起水碗,扭捏地走了出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一出来,只见吃饭的地方已经没有老头老太太的身影了。 整个院子好像风平浪静的,一片祥和。 只除了—— 头顶木制天花板突然多出了吱扭的声响。 丁安夏蹑手蹑脚地上楼,站在老头老太太房间外,都不需要趴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就叫人害羞。 “苗花!”柳明振低吼。 “明振哥!”柳苗花应和。 门外,一名药膳学博士丁安夏女士小脸红扑扑的,听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患者有了治愈的可能她感到很欣慰。 她只希望这样的成就感能一直延续下去。 为了不打扰两个人,丁安夏悄无声息地下楼,来到院门口,坐在门槛上,捧着温水轻啜。 “苗花”和“明振”。 她和残阳,一派岁月静好。 哦,再加上一个睡得跟头猪一样的柳吉祥。 第4章 苗花明振爱的火苗 晚上,“苗花”也许是累了,并没有来视奸丁安夏。 柳吉祥也“安分守己”,并不知道亲爹妈发生了什么。 丁安夏随便找了个房间打地铺应付地度过一晚。 第二天,丁安夏有这个身体的生物钟,因此早早起来做饭。 有柳明振发话,她那带着药味的药膳可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餐桌上。 柳明振和柳苗花都比平常起的晚。 两个人相携走下楼,丁安夏不禁抬头去看。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含羞带怯,说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也有人信。 想来夜生活愉快,两个人都爽到了。 丁安夏注意到这点,思考的却是药是不是放多了,药膳是调理身体的,比较忌讳药量致死。 因为当时危机在前,她下了重手,接下来还是注意一下,万一把人药残了,她就麻烦了。 但是,今晚也不能放松,还是需要把这两个人送入洞房。 思绪飞来飞去,但丁安夏手里的活儿一点没停。 早餐,一盘香甜的拔丝蜜薯,浓稠的小米红枣粥,还有一叠咸香的麦饼,再给二位加点能补气血的桂圆赤小豆,保管老头老太太身体变好。 至于药膳,只能等晚上再端上桌,一周四次,这是丁安夏预估的吃不死人又不会叫两个人闲着的药量。 其他时间里,她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技能给俩夫妻养护身体,补肾补气,再补血。 她想过了,像柳明振这种外强中干的男人,一遭变回真男人,前面几天确实会不断证明自己,但是几天之后呢,柳苗花可说不上风韵犹存,当柳明振理性战胜野性,就是他对柳苗花失去兴趣的时候。 那时丁安夏就危险了。 所以只能重新找到牵绊柳苗花让她不能成天催生的办法。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那就只能让她自己生了。 依旧是时间紧任务重,丁安夏还不能放松。 思绪间,柳明振夫妻满意地吃着饭,柳吉祥更是吃得把头拱进碗里。 “吉祥,慢点。” 柳苗花轻声言语,丁安夏竟然从她身上看到母性般的慈爱,比平常温柔百倍,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吉祥傻傻地从碗里抬头,柳苗花嗔他一眼,帮他擦掉嘴角的残渣。 “昨晚……”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柳明振,脸上浮现一抹红,又很快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你和二丫咋样。” 站边上的丁安夏立即回神,心里一紧。 老太婆,真是怎么都不放过她。 “二丫?”柳吉祥挠头,“我昨晚睡着了,二丫咋了?妈,昨晚好好睡啊,嘿嘿,都没有蚊子咬我。” 柳苗花下意识皱眉,丁安夏趁她还没发作,赶紧道:“妈,昨晚吉祥睡太死,我叫不醒他……都怪昨天天气太好,太适合睡觉,爸妈也有这种感觉吧,一沾枕就不想起来。” 柳苗花想到昨晚,轻咬下唇,没了声。 “嗯,昨天天气是好。” 柳明振突然出声,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顺带看向柳苗花。 柳苗花本来黑里透红的脸这下更黑红了。 丁安夏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在两个人发现前偷偷转身回到厨房,透过没关紧的门看向外面。 她这个电灯泡走了,柳吉祥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原本还算正经的夫妻俩顿时变了味儿,眉来眼去起来。 一个娇羞,一个骄傲,腰板挺得老直。 “……”丁安夏有些牙疼。 昨天她还在欣慰两人上床了,今天她终于有时间想点别的了。 柳明振是真下得去嘴,柳苗花口臭是实打实的,话说昨晚他们两个人张嘴了吗。 “来吃这个,这个甜。” 走神的功夫,柳苗花娇羞地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蜜薯凑到柳明振嘴边。 柳明振虎着张脸,斥她“我自己来”,但也没拒绝她的投喂,一口一口咬着,直到喂完一整根红薯,还看似不经意地舔了舔柳苗花露在红薯皮外的手指。 “……”丁安夏猛地咬住下唇,才避免笑出声。 玛德,她可真是造福这二位的神,昨天还冷言冷语的,今天就百年好合了。 好消息是这俩人完全有生二胎的可能,坏消息是她好像成了老年夫妻play中的一环,快憋死她了。 柳明振漫不经心地吃着饭,自己则陷入昨晚重振雄风的回忆,完全不管柳苗花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如何想入非非。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行了。 昨晚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他不仅行了,老婆子竟然变得眉清目秀起来,还主动得跟村里的李寡妇似的。 他现在还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陷在棉花里,心口都被捂热了。 柳苗花早上起来还打扮了一通,指甲剪了,头发齐整了,脸上还抹油了,在桌子底下的脚碰了碰他,立马叫人心猿意马。 柳明振现在就有种龙精虎猛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就是现在叫他起一栋房子好像也能做到。 柳明振感受到身体变化,吞了一口红枣粥,咂摸了一下嘴,想到什么,对着厨房方向喊:“红枣能干嘛来着?” 丁安夏立刻:“补气血。” “啊对,补气血。”那就没错了,他故作淡定道,“拿钱找智才多买点红枣,还要这种。” 丁安夏咧了下嘴角:“好嘞。” 吃完早饭,柳明振要去和村主任开会,柳苗花要给丁安夏派任务,比如送柳吉祥上学,割猪草喂猪,洗衣服,打扫鸡圈,打理田地…… 而她自己只需要监视丁安夏,然后就是和村口的老头老太太说一嘴八卦,边纳鞋底,等到初一十五赶集的时候再卖给城里人,日子惬意极了。 因为丈夫是生产队长,村里人也乐意捧着她,生活不知道有多惬意。 丁安夏有柳明振的命令在身,送完柳吉祥上学,找了个机会就单独行动了。 第5章 老头老太太妖精打架 再次来到柳智才家,把昨天赊的药钱给人家,惹来对方一个怒瞪。 “二丫啊,不是什么药都能拿的,你啊你,什么都不懂就乱拿。” 丁安夏走后,柳智才盘点了一下药柜,发现少了好几种药材,可不止太子参,还有些红枣熟地黄曼陀花等,这些药有些对人有害,有些对人有利,他合计了好久都不知道这丫头想干嘛,为此心惊胆战了一晚,时刻注意着柳苗花一家,生怕他们家有人吃出什么毛病。 “叔,我有分寸的,”丁安夏挠挠头,“你以前给人看病我都瞧见了,这些药是干什么的也晓得,你放心好了。” 柳智才咦了一声,“还记得呢?”他记得丁安夏字都认不全吧。 丁安夏半真半假道:“吉祥会的我都会,每次送他去学校,也能蹭点课听,我识字的,你别小看我。” 柳智才恍然,心里却道可惜,孩子是聪明的,就是可怜不能正经上学。 “那也不能乱拿,不同的药搭在一起效果天差地别,小心吃死人,那个曼陀花有毒嘞。”柳智才吓唬道。 丁安夏挠挠头:“这药不是可以让人睡好觉嘛,我就拿来用用,没死。” 曼陀花有阻断神经的作用,花枝可以制成迷药,丁安夏本来可以拿些有安眠成分的药草,偏偏却拿了这种可以麻痹神经的药,就是怕柳吉祥会对她不利。 柳智才不知道这层关系,还以为她是拿来自己用的,纳罕道:“你晓不晓得这花要提纯才能……哎呀,你把手给我,我瞧瞧。” 丁安夏摆摆手:“我会用,这花挤出汁煮煮就好了,简单的很。” 虽然是挺简单,但是柳智才记得自己没跟她提过,但是也不排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偷师了。 “也是从我这学的?” 丁安夏点头。 “你这丫头……”柳智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又呢喃了一句“可惜”。 丁安夏打断他,一边朝药柜走去:“叔,我还要买点药。” 村里人生病买药都要靠柳智才配药方,丁安夏倒好两次都是自取,柳智才有些好奇她又要做什么,于是敞开了药房让她捣鼓,自己则跟在一边瞧。 丁安夏拿枸杞,白豆蔻,苍术,肉桂的时候。 柳智才思索:健脾除湿?益气养阴? 然后又是几株曼陀罗花。 柳智才想:年轻人压力真大,但是也不能太依赖这药,一会得提醒她。 丁安夏又拿了一些不起眼的薄荷朱砂可以提神醒脑的药。 柳智才只以为她上工需要打起精神的时候才用。 “叔,有黑豆黑米吗?” 黑豆倒是有,黑米有什么作用他也知道,但是这地界不产啊。 一般来说没人将粮食和药材一起提,柳智才已经很久没遇到能将粮食和药材联系起来的人了。 柳智才这才惊觉丁安夏要做什么。 “你是要做药膳?” “药膳?”丁安夏故作不知,“那是什么,以前我爸在的时候我妈就是这么给他补身子的,我打算做做看嘛。” 柳智才抚额,好吧原来是家学渊源,他瞬间把丁安夏的行为合理化了。 于是他把家里的黑豆给了她一点,然后给她科普每一味药的作用,尤其提醒曼陀不能跟这几味放在一起。 丁安夏乖巧点头。 这些零散的药加起来要十块,柳苗花扣扣嗖嗖的只给了她三块,还完之前的药钱已经不剩什么,最后还是要赊。 丁安夏说要赊账的时候脸都烧起来了,眼神看向四周,看到院子里的那些草药时,挠了挠脸:“叔,要不你告诉我这些药到哪里采,我采来依样还你。” 村里人买东西不给钱是常有的事,柳智才也不知道被占了多少便宜,本来都要答应赊药钱了,听到丁安夏这么说也很高兴。 “那样好,这样我也省得采药了。” 除了特别贵重、生长条件刁钻的药需要从别处进,他这边的药都是自给自足,杨柳村的山多,野生的药材不少,山底还有他专门开辟出来的药田,丁安夏要的那些药很容易就能找到。 柳智才当即给她指了条路:“你知道村长家怎么走吧,他家屋后三里地就是了,不远,就是路难走了点,你到了就在山脚下转悠就好,山上有野猪的。” 丁安夏记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以后自己采药就不用事事在柳智才眼皮底下进行了。 丁安夏满意地离开。 晚上照旧复刻了昨晚,柳苗花和柳明振打得火热,正是心荡神驰的时候,倒也没功夫催生,甚至为了不被坏好事,催着两个人赶紧睡觉。 晚上妖精打架,动静难免比较大,他们这时候倒是知道要脸了。 丁安夏乐得如此,为了成全两个人还顺便给柳吉祥下个药,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而她则换到柳吉祥房间角落,一整晚猫在那,继续研究药方,偷偷配药。 在给两个人调理身体,补气补肾补阳的同时,她得让两个人食髓知味,沉迷其中。 这当中要不要放致幻的药,令她十分纠结。 致幻药比催.情散还刺激人,还容易成瘾。 放了有违医德,不放可能清白不保。 她真的很怕赤条条的被围观,农村人不讲究,随口黄腔,晚上偷看别人家A片,都是常见操作,她绝不会对他们的素质抱有期待。 何况柳苗花是个为了孙子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 不过应该还有时间吧,毕竟昨天借用柳智才的话拖延了一会儿,柳明振也是同意的,丁安夏想。 这样想着,她终是安抚住自己,加了曼陀罗的药也只配了一副,只打算在紧急的时候用。 . 日升月落,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足足过了半个月。 柳苗花因为药胖了不少,柳明振变得昂扬向上,柳吉祥被养得膘肥体胖。 只有丁安夏一个人因为思虑过重,肉眼可见地瘦了。 她这样的努力,也不是全无收获。 某一天,柳苗花发现自己来月事了。 丁安夏终于确定这个家之所以只有柳吉祥一个独苗苗,是柳家夫妻都出了毛病。 本来她该沮丧的,这意味着治疗难度加大。 但是她既有本事让四十岁的男士重振雄风,又能让断经五六年的女士枯木逢春,足见专业能力过硬。 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一定让“苗花”“明振”下崽! 第6章 婆婆来月经了 一大清早,柳苗花拿着腌臜衣服反复研究,都没马上叫丁安夏洗。 女人来月事不稀奇,她这种绝经好几年还能来的就很稀奇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还在丁安夏面前看,一点也不害臊,嘀嘀咕咕着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 “看来得找智才看看。” 说起来,她这半个月也挺奇怪,身体竟然丰腴了,经常脸红心跳,人也精神很多。 柳苗花私以为是好兆头,但是毕竟涉及身体,她想着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丁安夏在一边听到了,淡定地来一句:“妈,上次买枣咱家还欠着点钱,你去找智才叔的时候一起还了吧。” “还什么还,滚。”柳苗花想都不想就开口。 她才不去送钱,欠都欠了,哪有还的道理,然后她又数落丁安夏:“你是不是有病,这种事记这么清楚是觉得咱家很有钱?智才都没说什么,你上赶着做什么。” 随后落下一句,“不去了,我这身体挺好的,你也别整天发神经凑人家前头去。” 丁安夏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么个反应,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算是把柳苗花的无耻体验了个遍,所以才故意提醒她欠钱的事。 对还钱这事,柳苗花躲都来不及,就不会想着往柳智才那边凑了。 这样柳智才就不会发现柳苗花身体的异样。 其实丁安夏知道柳苗花身体变化的原因。 身体变胖,脸色红润,多半是激素引起。 给柳智才看看也没什么,她只是怕柳智才会给柳苗花开败火降气调理内分泌的药。 这药如果真开了,柳苗花突然性.冷淡了,那她不就完蛋了。 催.情.促.孕.散毕竟吃不死人,她也一直为柳苗花调理身体,所以问题不大就别去打扰人家柳智才了。 丁安夏伸手,一个拿东西的假动作,手指随之按在柳苗花的脉上。 药膳学虽然只专注于中医基础知识,药膳原理,营养学等知识,对把脉并不要求,不过日常写论文什么的多少要接触专业以外的内容。丁安夏就因此拥有非常丰富的课外知识。 她那半吊子把脉技术这一次用在了柳苗花身上。 然后,让她失望的是柳苗花没怀孕。 眼看半个月过去,再让人上头的原始运动都该下头了,柳苗花还没怀上,她着急啊。 柳苗花见丁安夏伸手,直接把恶心的裤子扔给她,然后刻薄道:“给我洗干净了。” “……好咧。”猝不及防被袭击的丁安夏点头哈腰道。 柳苗花看她那小身板,和日渐瘦削的面颊,再对比了一下自己这半个月因喝红枣粥变胖的身体,皱眉道:“晚上给你两颗红枣补补,再给你半碗粥。” 丁安夏一惊,柳苗花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在她的刻意渲染下,夫妻俩真以为红枣粥是什么大补之物,平常把粥吃个精光,生怕给她吃到一点。 现在整这死出……? 不怕老太婆使坏就怕老太婆憋坏。 她诚惶诚恐的:“可不敢,那是给爸妈补身体的,不敢不敢。” 柳苗花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给你啊,你配吗。” 丁安夏:“不配不配。” “知道就好,”柳苗花随即又道,“虽然吉祥都14了他爹还觉得他小,但是村里13,14岁生孩子的不少,最多等到下半年,我一定要看到小孙孙,红枣粥补身体确实很有效,所以你一定得吃。” 丁安夏:“……”老登,原来你还是你,还是那个喜欢催生的你。 只是丁安夏可不想占了柳苗花应得的份,她还指望着她给她生大胖小子呢。 “妈,我也盼着孩子来,但是红枣粥就不跟你和爸抢了,一斤五毛呢,”丁安夏提醒,夸张道,“智才叔那熏了药味的更贵,我吃红薯也一样补。” 不待柳苗花骂她不识好歹,丁安夏小心地转移话题:“要是暂时没怀上呢?” 她总要考虑到如果柳苗花的身体还没调理到位,或者柳明振还不太行的可能。 柳苗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冷笑一声:“没怀上?你以为老娘说要把你卖掉是开玩笑?隔壁村有个老瞎子出20块找媳妇呢,再不济送你当乞丐婆也是可以的……” 丁安夏懂了,她不能对两个老登心慈手软,还得加把劲。 她瞬间表明立场:“妈,其实我比你还着急呢。” 小叔子能不能来关系着她的安危呢。 “你放心,我努力。” 努力给你再开点药。 她这一声保证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柳苗花脸色好了不少。 丁安夏则毕恭毕敬地拿着裤子退了下去。 一走远,在柳苗花看不到的地方,丁安夏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叉起这恶心的东西,然后才朝河边走去。 走路的时间她已经将促进排卵的中药材想了个遍。 赤芍,当归,旱莲…… 心里有了谱,洗衣服的地方也到了。 河岸边到处是洗衣服的小媳妇、老太婆。 区别在于,小媳妇盆里的衣服像小山包,老太婆只洗自己的衣服,还喜欢高谈阔论,对着别人家的是是非非指指点点。 丁安夏插进小媳妇的队伍里,开始洗衣服。 她在柳苗花面前鸡贼圆滑,在这却换了一副模样。 时常挂起的谄媚笑容一点点褪去,河水映照出她疲惫木然的一面。 阳光下,波光嶙峋,岸上喧闹,嬉嬉笑笑,只有她跟一个局外人似的。 来这块洗衣服也洗了小半个月了,柳苗花穷讲究,非要学城里人一天洗一次衣服,但受苦受累的都是丁安夏。 短短半个月,捣衣杵怎么个角度省力,衣服怎么洗干净,她都能总结出一套流程。 柳苗花再也找不到机会挑她洗衣服的刺。 但是这个老太婆不懂适可而止,只会变本加厉地要她洗更多衣服,洗不怎么脏的衣服。 所以丁安夏除了在柳苗花面前能装个样子,实则在外面一天比一天沉默,身边不乏有以前和丁二丫交好的人想和她交流一下感情,她也爱答不理,逐渐脱离小媳妇的社交圈。 不过也正常,反正她又不是丁二丫,自然不想延续过去的人际关系,毕竟对付柳苗花就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其他人就只能靠边。 “二丫,二丫!”耳边传来一声娇俏的声音。 啊,丁安夏忘了,虽然她没有维系关系的意思,但是总有人凑到她面前。 丁安夏抬眼看向远处跑来的人。 用眼神示意,干嘛?走开,OK? “你妈来看你了!”没读懂丁安夏眉眼官司的村长女儿柳晓华笑着来到她身边,仿佛亲妈探望是什么好事。 也许对柳晓华,对大部分人来说确实这样,但是丁安夏一听亲妈来了,恨不得掏掏耳朵。 你说谁? 吴燕芳? 如果不是洗衣服蹲太久,脚麻,她真的会撒腿就跑。 第7章 断绝关系 跑是跑不了了,但是丁安夏一张脸拉的老长。 柳晓华身后的大妈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她一抬头就能看到,是个看着比柳苗花还老一点的女人。 五官和她有点像,但与她的青春靓丽相比,大妈脸上有种被辜负的苦瓜模样,非常不讨喜。 丁二丫和丁安夏有着同一张脸,所以这个大妈如果眼熟的话,那确实是吴燕芳无疑。 随着来人缓缓走近,她正在思考的聪明脑壳好像被人敲开了似的,一些尘封的记忆随之而来。 “二丫,妈没用,养不起你和安华,妈也不想送你去苗花家,但是妈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他们家很有钱的,你嫁过去不仅有饭吃,还能穿好看的衣服。” “妈没有卖你,你还是妈的好女儿,你一定要记着,咱家就只有你和安华了,你们姐弟一定要拧成一股绳,互相扶持。” “哎,我怎么会害你,你弟注定要跟着我吃苦了,但是妈只有你一个女儿,绝不能让你受苦。” 可是后来丁二丫只有被无尽索取的份儿。 “二丫,你弟学费……妈没用筹不到钱,你看能不能……” “二丫,这是你弟给你省下来的糖糕,学校就发了一块,专门给你留着,都不让我碰,你看你弟对你多好……哎,就是路上差点被同学抢,裤子都破了,缝缝补补怕是不能要了,真羡慕吉祥有好些新裤子。” “二丫吉祥一个月是不是有好几块零花钱呢,我一个月也赚不到那么多,我就说你是个享福的命……你看能不能……妈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二丫……” 一开始只是一条裤子几块布,后来是几毛钱,几块钱,最后演变成好几十块钱。 随着丁二丫底线变低,吴燕芳逐渐狮子大开口。 …… “你弟要考试了,能不能考上高中就看这次了,家里情况你也知道,哎,想给他买点补药都难。” “请补习老师也难,但是你弟聪明,那老师只收一半的补课钱,一星期可以去三次呢……就是,妈的手上还差点……”钱。 一晃神的功夫,吴燕芳已经站在丁安夏面前并熟练地说出这番话,最后再以“我真没用”作为结尾。 柳晓华将丁安夏身边的人都赶走了,特地给母女俩留下聊天的空间,村里人因她是村长女儿倒是迁就她,纷纷找其他地方洗衣服。 不过也有不少老太婆在上游支着耳朵,伸着脖子朝她们这看,精准地避开柳晓华驱赶的方位。 片刻后,柳晓华也体贴地离开。 这一块就只有丁安夏和吴燕芳了。 吴燕芳唉声叹气,一张苦瓜脸皱纹密布,嘴角习惯性下垂,整个人透着沧桑悲苦。手指习惯地揉搓洗得起毛的衣服,给人一种拘束可怜的感觉。 要是以往,她都不需要将“我真没用”几个字说完,往那一站,丁二丫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然后把从柳吉祥那骗来偷来的钱全补贴给家里。 丁安夏却无动于衷,并双手环胸看着她表演。 丁二丫的记忆是一回事,吴燕芳这只猴亲自表演又是另一回事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她看来,落后时代也专出极品嘛。 我辈先人吴燕芳竟然这么早就精通PUA,她简直叹为观止。 一个软弱的母亲趴在她弱小的女儿身上吸血,全然不顾她在婆家是怎样的处境。 丁安夏替不知道去哪的丁二丫悲哀,也为接手这破烂人生的自己心疼。 玛德,都去死吧。 “二丫,你怎么不说话?” 悲苦了好一会的吴燕芳终于发现不对,独角戏快唱不下去了。 而且对上丁安夏的眼神,那里平静且深邃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 丁安夏背过手去,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假如我说二丫死了,你会掉眼泪吗?” 吴燕芳一愣:“你这孩子是不是不舒服,都说胡话了。” 说着她的手就要摸上丁安夏的额头,丁安夏避开,再问一遍:“你会掉眼泪吗?” 吴燕芳还是觉得她胡闹,嗔到:“别这么咒自己,妈心疼。” 避而不谈,嘴里没一句真话,丁安夏烦躁极了。 “你就当她死了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丁安夏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会以“丁安夏”的身份游走在世上。 所以丁二丫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对柳苗花一家可能没办法快刀斩乱麻,但是吴燕芳就不是这样了。 在柳苗花面前丁安夏逆来顺受,是因为她还没能脱离这个地方,代表身份的证件在柳苗花手里扣着,身上也没有可以倚仗的钱财让她逃跑。 经济基础决定逃跑距离,她要的可不是五块十块这种最多只能搭汽车的钱,她要的是能搭火车坐飞机的钱,她要离开这个省! 所以为了得到想要的,丁安夏会继续应付柳苗花,表演一个唯唯诺诺卧薪尝胆的小媳妇。 可吴燕芳是个纯种吸血鬼,是那种越弱越有理的人,她只会索取、压榨女儿,给不了一点好处。 所以有多远滚多远。 “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这一句掷地有声,惊掉无数大妈大婶的下巴。 第8章 老太婆丰富的性知识 村口,大柳树下围坐着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人。 柳苗花一边纳鞋底,一边听八卦。 东家长西家短,越离奇越好。 比如,村里小卖铺遭贼了,抓贼抓到老板孙媳妇头上,这才发现这家孙媳妇是为了贴补娘家。 比如,住在后山的李寡妇的女儿因为经常带婆家的东西回娘家,被老公赶出来了。 还有还有,木匠家再娶了一个,不要前头生的一儿一女,他家女儿嫁出去后把弟弟带走了,打算养他…… 诸如此类的八卦能说上一天。 有人说小卖铺老板倒了霉,孙媳妇不能要;也有人说寡妇家的女儿好,重情义知道孝敬;还有人说娶了木匠家女儿的那户才是真亏,竟然还要养小舅子。 说什么的都有。 这伙人里,同样儿子结婚,也有小舅子,儿媳妇娘家还有个寡母的人只有柳苗花。 “咋样,你家没遭贼吧?” 坐在柳苗花身边的人这样问,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柳苗花想到家里有好几次丢钱的经历,脸色不太好,成为八卦中心,被所有人看着就更不好了。 “哪能啊,她家买断人家闺女一辈子,哪还有什么娘家,咋的还不晓得童养媳是啥啊,你们想多了。”有个人帮柳苗花解围。 “那可说不准,”另一个老太婆神秘兮兮道,“我看到好几次二丫和她妈走在一起了,都是苗花不在的时候,这不,刚才我又看见她往河边去了,估计现在和二丫在一块呢。” 柳苗花噌的一下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哪能骗你。” 柳苗花天也不聊了,鞋底也不纳了,趿拉着拖鞋就去找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引起新一轮猜测和八卦。 . “你说什么?” 吴燕芳瞪大双眼,根本不相信丁安夏会说断绝关系这种话。 但她属于眼泪说来就来的人,看起来像是寻常被女儿伤透心的母亲。 丁安夏懒得重复。 她是行动上的巨人,说断绝关系就不会只在口头说说。 转头要走,却被抓住了手。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远处跑来的身影。 一道念头闪过,让她嘴角微勾。 吴燕芳哽咽道:“二丫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对妈说这种话,你知道这话多伤人吗,我心都要碎了,我就你和你弟两个孩子,自问从来没亏待过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丁安夏短暂懵了一下,“没亏待过我?” 二丫可是五岁就被卖了,有点良心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显然吴燕芳是比较没良心的那种。 “我把你送到苗花姐家,你享尽了你弟没享过的福,吃穿不愁的,怎么还养出这样冷血的性子,你简直伤透了我的心。” “你说当人家童养媳是享福?” 吴燕芳脸上不自在了一下:“不然呢,苗花家可好了。” “这福气给我弟呗,童养夫在市面上还挺紧缺,要么入赘也行,如果怕养不大丁安华,完全可以过继给别人啊,男娃不缺人要的。”丁安夏一口气列举了三条路。 “你你你,”吴燕芳指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还能罩着你,老丁家传香火也要靠你弟传下去,咋能给别人!” 丁安夏面无表情:“那二丫就可以给别人?” 吴燕芳嘴唇蠕动:“你们不一样,女娃迟早嫁人,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不同,还能跟吉祥培养一下感情。” “你也知道你比吉祥大好几岁呢,不趁着这几年把他拿下,以后多少好姑娘要扑到他身上,你哭都没地方哭。” “妈都是为了你好。” 丁安夏鼓掌,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是有必要贬低一下她年纪大吗,柳吉祥还是个智障呢,再家业再大,他守得住吗? 吴燕芳这话说的,要是年纪小点的姑娘,就像丁二丫这样的,怕是真会因年龄自卑,还觉得自己配不上柳吉祥。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二丫……”吴燕芳抓她的手,一腔拳拳恳切之情,还想再哄两句。 丁安夏心里计算着时间,又听越来越近的脚步,翘了下嘴角。 下一刻,脸上浮现出沉痛,挥开吴燕芳的手,大声道:“你别再来找我了!你再逼我给你偷东西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朝河边走了几步,震得吴燕芳傻眼,原本周围洗衣服的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丁安夏继续哭嚷:“我既然嫁过来了,就是这家的人了,你老逼我补贴家里,我怎么对得起婆婆,她对我那么‘好’。” “这次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听你的了!” 吴燕芳瞠目结舌,嘴巴根本合不上。 这么短时间二丫怎么又变了一副样子,刚才不是嫌弃死这档婚事吗? 伴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边上人古怪的眼神一直围着吴燕芳打转,俨然把她当做打秋风的穷鬼。 从来只接收同情关爱眼神的吴燕芳一时间难以适应。 但还没等她想到为自己开脱的说辞,丁安夏身后冒出的人冲撞向她。 那女人肉厚敦实,瞬间将她撞倒在地,吴燕芳愣愣抬头。 “你个臭娘们,又来骗钱!这么穷怎么不把自己卖了!” 人吴燕芳没认出来,声音倒是听出来了。 “苗花姐……” “你听我说……” “呸!”柳苗花叉腰,“我说二丫这死东西怎么敢偷吉祥的钱,合着是你逼的是吧。” “看不出来啊,平常装得跟正经人似的,没想到把女儿当血包吸。” 丁安夏挑了下眉,这形容很对。 她默默退到一边,假意啜泣。 然后就看到柳苗花压倒吴燕芳,两人翻滚,其中一个单方面抽另一个人的嘴巴子。 “啪啪啪——”连环霹雳掌。 丁安夏尔康伸手,弱弱道:“别打了。” 两个女人为她大打出手,真是…… 打了有一会儿,以吴燕芳落荒而逃告终。 吴燕芳没要到钱,本来柳苗花来找丁安夏的茬,却被吸引走火力。 平安无事的丁安夏立刻狗腿子上身,给柳苗花捏肩,并做出郑重承诺:“我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 柳苗花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却因为她这话刚升起的迁怒瞬间消失。 在这看重宗族血缘的年代,能说出断绝关系,就意味着丁安夏真的归属于柳家了。 以前她虽然是自家童养媳,但是柳苗花清楚人家有个弟弟撑腰,根本断不干净。 现在可算是归心了。 柳苗花拍去手上的灰尘,怪叫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丁安夏点头如捣蒜。 “回家!” 丁安夏赶紧提起柳苗花的恶心裤子,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丁安夏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的柳苗花翘着二郎腿:“你过来。” 这语气,平静,很平静,不像是找事的。 但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丁安夏提着一颗心,站定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看似恭谨,实则进可躲退可逃。 “既然跟那边断了,我有话就直说了,以后你好好在家里待着,给吉祥留种,家里自然留你一口饭,以后还能给你多添半勺榨菜。” 好慷慨,好仁慈,丁安夏星星眼。 柳苗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说起正事。 说起这个,她比较迟疑:“……这些日子我也研究了一点学问。” 丁安夏:? “就是怎么好怀孩子的学问,智才一个男人肯定不知道我们女人什么情况,我来给你说说。” “虽然我不能生了,但是我这把年纪还是能教你很多的。” 说完,她就凑近把这半个月的亲身经历传授给丁安夏,各种姿势体位怎么好怀孕怎么说。 这也是她时隔多年再次有所体悟,虽然自己不能生了,但是也更明白了那档事,有时候细细品味一下也就那么一回事。 当然村里那些老姐妹都没第一时间听到呢,可见她有在认真接纳二丫了。 柳苗花觉得天底下可再没她这样贴心的婆婆了,一时有些感慨。 丁安夏则呆滞着一张脸。 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脏了。 柳苗花明显是把她看顺眼了,竟然亲身传授性知识,这比当初的性启蒙还刺激。 丁安夏……丁安夏……想昏死过去。 难道这就是接纳一个人就要跟这个人分享秘密? 但是别人不知道,丁安夏却清楚,这是苗花和明振的私密啊QAQ 斯密马赛妈妈酱,我不想听了。 好不容易听完,丁安夏瘫坐在地上,一张脸红得不能看。 早知道还是让苗花讨厌她好了,揍一顿也行。 农村人太不讲究了,竟然什么都说QAQ “没出息。”柳苗花啐了一口,施施然站起身,也懒得监视她了,转身回了屋。 刺激的一天在丁安夏恍惚中过去。 白天这通教育,除了柳苗花单方面拉近关系外,她还嗅到了她迎接孙子的决心。 所以压力越来越大了。 晚上,受到刺激的她给明振准备了十全大补汤。 还有专门针对柳苗花研制的养护卵巢的坤宝丸。 过分神经紧张的下场就是她明明白天才帮柳苗花洗了小三角,却下意识忽略经期不能行房,只一个劲希望他们夜夜笙歌。 然后报应来了。 柳明振吃了补汤,柳苗花却不方便,这就导致,他夜不归宿了。 痛失夜生活的柳苗花大半夜来查房了。 第9章 婆婆夜半敲开儿子儿媳的房门 一脸怨妇状的柳苗花时而在楼梯口游荡,时而到门口张望,却迟迟等不到丈夫归来。 她其实心里清楚他去了哪里,但是还是抱有一丝期望他能回来,这半个月的蜜里调油毕竟不是假的,她对柳明振的感情也逐渐死灰复燃。 这最是上头的时候,却因为自己不方便而把老公推出去,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她一边怪自己,一边又嫉妒柳明振可能找的某某某。 怪东怪西,就是没有怪过柳明振这只发情的狗管不住下半身。 幽怨的的情绪作祟,让她慢慢踱步到了儿子房间,什么招呼都没打就打算推门。 没想到里面上了锁,她怎么都推不动。 她皱着眉,又一次使力。 还是推不动。 还想再推,没想到里面传来了动静。 先是床榻吱吱呀呀地扭动,再有男女之间压抑的嘤咛。 这动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苗花:“……” 打算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合着今晚就属她一个人寂寞失意是吧…… . 实在听不下去的她在楼梯间溜溜达达。 一会儿上楼一会下楼。 走了一会身上出汗了就不想走了。 于是坐在楼梯最后一节,看着门口的位置发呆。 脑中闪过一辈子的记忆,小时候的太模糊了,但是大致记得饥一顿饱一顿,那些日子太苦,她选择跳过,然后记忆又跳到结婚那会子。 那时候柳明振还什么都不是,两家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谁能想到他会有当上生产队长的一天啊。 想到这柳苗花的嘴就忍不住翘起来。 家里有人当官腰板就直,这话不假。 再然后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生孩子。 那也是一段很不好的日子,从怀孕到生产都不好。 但是有同村的小姐妹互相比肚子,比谁能生,再讨论谁家肚里的娃不折腾人,她也就习惯了那种孕吐、浮肿,低头看不到脚的样子…… 一个个肚子浑圆的孕妇,有时候还会互相撞肚子,看谁肚里的娃娃先给反应,孩子在肚子里踢踏的时候就会引起惊呼,撞肚子的双方就会笑起来。 然后她们会比较各自的月份大小,可能关系好的就会想着结娃娃亲,当然前提是必须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是男娃,其中家里有男娃不怕生女娃的就比较好说话。 但是苗翠花是指定要生男娃的,柳明振和她都希望第一胎是男娃。 期间还各种问村里的赤脚大夫,就盼着他说一句她肚里的娃娃是男的。 万幸十月怀胎,确实是男的。 柳苗花的腰板一下挺起来了,坐月子的时候柳明振各种夸她是家里的大功臣,她那些涨奶、肚子痛、腰疼、恶露……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果然老话说得对,有儿幸福一家。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还是没持续多久,吉祥很快被查出智力有问题。 他们哪晓得智力是什么东西,但是“会变成傻子”这几个字却听懂了。 柳苗花发誓,那段时间是她最黑暗的日子。 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生了一个不正常的娃,村里的流言蜚语几乎压垮她。 然后柳明振开始夜不归宿,衣服上经常带女人的头发丝。 他什么时候抱回来一个孩子,她都不奇怪。 可因为他老拿吉祥是傻子这件事,骂她这个下崽的也有问题。 她就不敢反驳,于是一直被冷着、打着、骂着…… 好在挨过那些,明振没有和她离婚,也再没有孩子,她就这么跟他过一辈子也挺好。 管他外面有多少个女人…… 这么想着柳苗花站起来,回屋去。 第10章 公公出轨,婆婆心伤 屋内,柳吉祥蹲在床尾,吭哧吭哧地摇床,间或粗喘一声,低吼一句。 这么一通下来很快就满头大汗。 他是孩子心性,没一会就想撂挑子不干,丁安夏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一块饼干,又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压低声音道:“还想不想吃了,赶紧干活!” 柳吉祥盯着她手上的纸袋,殷切地点头,手上更加用力,床似乎都要散架了。 丁安夏继续趴在门上听。 柳苗花一共推了两次门,第一次推的时候差点没给丁安夏吓死。 刚穿来那会儿她是随便找了个房间打地铺,但也怕什么时候露馅了,所以已经搬回柳吉祥的房间。 只不过依旧是她睡地板,柳吉祥睡床。 这样的日子安稳了小半个月,没想到竟然因为她急功近利的做法,令柳苗花痛失床伴而遭遇危机。 失策,丁安夏女士第一次因自己的鲁莽而后悔。 好在每日绷着一根神经的她没有睡死,还能很快想到对策。 她把柳吉祥从床上薅了起来,再以利驱之,让他配合着唱了出空城计,成功将危机挡在门外。 以前丁二丫也这么干过,只不过当时摇床的人是她自己,柳吉祥呼呼大睡罢了。 自始至终,柳吉祥都还以为丁二丫摇床哼叫是为了哄他睡觉。而一到白天,丁二丫就一直表示他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柳吉祥信了,还傻乎乎的准备当爹。 但是穿来的丁安夏可不会让自己做苦力,凭柳吉祥那贪吃的德性,一包他见都没见过的饼干就能让他乖乖听话。 因为柳吉祥见过丁二丫干活,所以他一上手就很熟练,甚至有着自己的节奏、韵律。 “哼嗯~”柳吉祥又发出怪叫。 听到这一声,满意中的丁安夏慢慢收回表情,眼神渐渐死寂,再懒得看柳吉祥一眼。 柳吉祥做的好,是因为他还是小孩心智,羞耻心不强,但是她不一样,整个人臊得慌。 门外没有了动静,柳苗花应该走了。 丁安夏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楼梯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声音大得吓人,是有人持续不停上楼下楼弄出的声响。 要真有人在这样的背景音下干什么,大约会萎吧,丁安夏想。 后半夜柳苗花依旧在楼上楼下楼梯口发疯,丁安夏只能陪着且不敢停下。 凌晨时分,柳吉祥撑不住睡着了,丁安夏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也睡了过去。 而颠婆却还在发癫。 第二天,丁安夏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柳苗花一双黑眼圈。 顿时明白这个神金空虚寂寞冷到彻夜不眠的程度。 丁安夏:“……” 挺稀奇的其实,赶上农村怨妇发疯现场版。 就是希望以后别这样了,吓得她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一会是霸道婆婆强要你,一会是在逃媳妇带球跑……不管过程怎么样,最后都是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吓死她了。 柳苗花精神这么不稳定,丁安夏打算一整天都绕着她走。 但丁安夏明显想的过于乐观了。 做饭的时候,柳苗花跟鬼一样缠了上来,害得丁安夏都不敢偷偷下药了。 让她真正喘息的是柳明振在早饭做好的时候终于从外面偷腥回来了! 这对老夫老妻气氛很微妙。 柳苗花不敢明着当怨妇,但已经凑到柳明振身边,闻他身上的味道。 柳明振无所谓她闻什么,仍是一副大爷样。 丁安夏都能想到柳苗花在吸收完某雌性香精后思考辨认抓人等一系列操作。 但是要她说抓小三还不如收拾柳明振,从源头上遏制。 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柳苗花因为生不出儿子在柳明振心里的地位并不怎么样,年轻那会儿没少采野花,而柳苗花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地位低,一直只敢对外重拳出击,对内委曲求全。 哎…… 如果一个女人的地位要靠生孩子来衡量,并且这样的价值观根深蒂固的话,丁安夏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责任在身的,她一定要帮苗花生下大胖小子,让她的腰杆挺起来! 因为比起改变柳苗花的观念,让她如愿以偿比较简单。 丁安夏把早饭端上桌,依旧是简陋中暗藏绝味的风格。 她立在一边,本本分分,想要安稳度过这一天。 但是柳苗花心里有刺,非常刻薄地吐了一桌子,然后指着她的鼻子骂。 “这什么,你看菜熟了吗!你想让我拉肚子是吧!” “妈,这是凉拌菜。” 柳苗花啪一下扔掉筷子:“我要吃热的!” 昨天还说要在夏天吃点凉的,现在反复无常成这样。 丁安夏:同情早了,这个神经病和出轨男绝配。 “好的,我这就去热。” 其实桌上其他东西都是热的,但是柳苗花明显是在找茬,如果不让她得逞了,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躲厨房可以保平安。 “热什么热。” 没想到柳明振出声叫住了她,并用严厉的态度对柳苗花说:“你爱吃不吃,凉拌菜做成热的存心找人不痛快是吧!” 夫妻俩视线交汇,火星撞地球的程度,但没一会就以柳苗花低头,火星从地球边上擦身而过告终。 柳明振一根毛都没伤着,依旧威严,且因为压制了柳苗花面上更加莫测。 他一定觉得自己帅惨了,缩在角落的丁安夏想。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西风压倒东风,男权压制妇女的戏码啊。 凉拌菜到底没热成,饭桌上重新安静下来,柳吉祥姗姗来迟,安稳地躲过了爹妈间的暗涌。 丁安夏羡慕极了,他命是真的好,简直是傻人有傻福的典型代表。 这两个人吃完饭分道扬镳,柳明振去地里视察,柳苗花准备在村里巡回找小三,虽然昨晚各种说服自己,可是心里那口气到底咽不下。 她出门后,丁安夏送柳吉祥上学。 上学路上有不少结伴而行的学生,面貌和服装都让丁安夏挺新鲜的。 她来自2034年,有时候看这群相差五十年的老祖宗,就跟看上世纪古董似的。 “傻子娶了个老姐姐,没人要的傻子竟然有媳妇儿哈哈哈哈!” “傻子啥时候当爹啊,我给你祝酒!” 柳吉祥14,他的同学却只有9岁,但埋汰人的本事已经不差了。 丁安夏觉得这群老祖宗的嘴忒臭了,搞集体霸凌呢? 看柳吉祥又急又气的模样活像只河豚,也不怕他的队长爹妈来护犊子,单蠢的老祖宗们,丁安夏心里好笑。 当然她没笑多久,火波及到她身上了。 气起来的柳吉祥要赶她走。 “我自己去学校,你给我滚!” 丁安夏耸了耸肩,“得嘞。” 活该被笑话,真好,终于又是一个人了。 至于要不要帮柳吉祥打抱不平,丁安夏想都没想过,差着辈分呢,她怎么可能对“老人家”不敬。 而且这里人的素质不详,家族成员盘根错节,谁知道惹了小的会不会来个更老的祖宗。 她最终一定会离开这鬼地方,才不要和这些人加深交集,给自己找麻烦。 切~ 丁安夏毫无负担地回到家。 拿上工具,她要去采草药。 第11章 糟!要被创死了 丁安夏要找专治不孕不育的药,期间如果遇到珍贵的药还可以送给柳智才。 按照柳智才说的,村长家屋后三里地有座山,路程一点五公里。 山脚有药田,柳智才嘱咐过她不要往山上去,因为山上有野猪。 不过丁安夏偏要上山一趟。 山脚的药材没看就知道是常见的类型,山上才值得探索。 为了这趟探险,她准备了纯度极高的迷药、毒药、防蛇虫鼠蚁的药,自制的袖箭,以及锋利的大砍刀。 准备好一切,行动上的巨人丁安夏女士即刻出发。 村长家是必经之地,所以无可避免的,她遇到了村长女儿,柳晓华。 这姐们的命也挺好,老爹是村长,老娘出了名的滚刀肉,家里三个哥哥,唯她一个小女儿,从小受到全家万千宠爱。 所以有些不识人间疾苦,天真过分了。 她那么积极地带吴燕芳来见丁安夏,无外乎想做成一件好事,但是显然昨天那场闹剧以母女俩断决关系落幕。 岸边很多人都听到了柳苗花骂人的话,脑补出丁安夏被娘家吸血的故事,柳晓华自然也知道了。 好心办坏事的她乍一见丁安夏直接脚底抹油跑了。 丁安夏没把这事放心上,继续往山上走。 半小时后终于到了柳智才说的药田,总共有四块。 有两块种在山体内凹的空间,那里土壤湿润,头顶还有山可以遮风挡雨,喜阴草药居多。 另外两块药田就相反了,处在四面向阳的位置,种的多是喜阳的草药。 每块田二十八格,种有四种,每种七格。 这里一共有十六种草药。 真是惊人,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竟然有这样的规模。 丁安夏赞叹地看着这一幕。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和她想的一样,这里并没有特别珍贵的药材。 继续往山上走。 深山密林的面貌缓缓向她展露。 空气湿润,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弥漫,身体一下就凉快了。 丁安夏小心往上爬,专门走容易站住脚的地方,一边用锄头嵌在山体上,加固一下自己的位置。 脑中闪过她想要的草药的生长习性,脚步慢慢朝可能的方向探索。 第一次来探索,不求能找到稀世奇药,但求能有些微的收获。 一路来到山腰处。 这里的雾气更加浓郁,周围能见度肉眼可见地变低。 但是真让她找到东西了! 野生黄芪!红景天!绞股蓝! 没有经过破坏的生态,处处都是宝贝! 丁安夏眼神放光,手上没停,她选择都要! 再往上走,哎呦卧槽,何首乌!丹参! 就算现在有头猪创死她,她也不走了! 这地方好东西这么多,竟然没人来采!暴殄天物!!! 等等那是什么!狗脊!金樱子! 有一道药膳叫狗脊狗肉汤,用的就是这两味药,可以提高精子质量! 西八,全是大自然的馈赠! 苗花,明振有救了! 丁安夏跟老鼠进了米仓一样,眼神冒光地游走在这片快乐天地。 然后她又找到了巴戟天,脑子自动闪过鹿鞭巴戟天汤、羊腰汤的做法。鹿鞭是不用想了,羊腰汤可以盼望一下。 很快背后的框装满了。 得意忘形的她:“……” 有种拿不了想兜着走的想法。 但是只有两只手的她其实拿不了多少。 哪怕一道手指缝塞两株草药,八道手指缝也很快塞满了。 无奈丁安夏只能往回走。 一回头,山间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浓稠,让人看不分明来时的路。 蝉鸣鸟叫的天地在这一瞬被按下静止。 丁安夏眉头一跳,预知危险的第六感让她的一颗心下坠。 她将爪子里的药材插进衣兜,领口里,实在装不下的才忍痛扔掉,然后一手掏出大砍刀,一手拿迷药,小心翼翼往山下撤。 山林寂静,万物止息,十分不寻常。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柳智才和村里人放着满山的宝贝不要了。 小村庄一年也没有几个重症病人,药材的需求量远比她想的低,村民常见病也有柳智才种的药田保证药物供给,这些都可以是柳智才不上山的原因。 另外,这里确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会子功夫,丁安夏长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慢慢往下,尽量放轻动作。 可还是晚了。 她惊扰了此地的主人。 一群……不对,是两群,一前一后,在薄雾中向她靠近。 地表震颤,鸟兽退场。 丁安夏定睛一看,差点昏死。 野猪王者——巨林猪,踏雾而来! 形似骏马,体型巨大的马鹿破开迷障,优雅登场! 巨林猪有獠牙,一只就能把她打出屎来,但是它们来了三只! 马鹿的角能把她拱出十里地,然而它们来了六只! 她丁安夏,何德何能被这么凶猛的动物以这样隆重的方式请去死?! “……” 丁安夏搓了搓手里的药包,又松开。 这种时候等死比较好。 无谓的挣扎只会成为猎食者的狂欢。 她闭上眼,生前苦逼医学生的一幕幕闪过,到最后穿越的场景闪回,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说……死前没看到小叔子,有点子遗憾,毕竟努力了这么久。 此时六只马鹿,三只巨林猪前后夹击冲了过来…… 第12章 野生鹿茸 丁安夏女士安详地闭上眼。 等待死亡是很漫长的一件事,她开始回想短暂的一生。 她是家中独女,从出生就背了三套房,可以想见她不努力也可以过上包租婆的日子,但她和每一个从小许下宏愿的小屁孩一样,许了个长大要做医生的愿望。 但她和其他小孩又不太一样,她真的把成为医生当作人生理想。 为了达成远大抱负,所以刻苦读书。 却还是被高考洪流冲击到,一不小心和西医内科大学失之交臂,于是只能转道中医大学,她当时想学什么都行,只要穿上白大褂人生理想就实现了。 理所当然接受了调剂。 结果踏马的,竟然误入药膳学这个坑。 别人在科室把脉,学针灸,她天天在科室熬药膳,搅锅炉,跟个厨子似的。 属实有点学得不太正经。 真正穿上白大褂后还是在药房实习的时候,但也是成天磨药,手都快磨烂了。 哎。 但是怎么办呢,她就是想让人叫一声“丁医生”。 “丁医生——” “丁医生?” “丁医生!” 无论是什么语气都好,只要她是丁医生。 但是丁医生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穿越这档事没弄死她,柳苗花这个神经病没有干死她,结果死这了…… 丁安夏抹了把迟来的眼泪,直言: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她留下最后的遗言:“人呐真的不能太贪。” 贪着贪着就瘫了。 她准备好了,快创死她吧。 长痛不如短痛,最好一击进心脏。 她想无论是巨林猪的獠牙,还是马鹿的角都有能力办到。 但她又怕它们是动物,没受过专业的教育,于是念念叨叨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一会儿往这创,死的快。” 然后闭眼静待死亡。 一秒后,两秒后,三秒四秒,无事发生。 连风的流动都没有感觉到。 丁安夏睁开眼。 巨林猪和马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隔着丁安夏这个中间人,彼此对望,神情凛然, 好像在它们眼里,只有同个生物链的才配当对手。 丁安夏感到有一丢丢被冒犯,她人这种高等生物的尊严此刻被践踏了。 于是她想既然被迫丧失尊严,不逃跑一下是不是不太划算。 索性艺高人胆大的她向旁边迈出一只脚。 谁知没给过她眼神的两种畜生瞬间看向她。 凛然的,霸气的,威胁的。 丁安夏又把步子收了回来,眼神杀随之消失。 好了她懂了,这群畜生虽然看不上她的弱小但是也不见得会放过她。 真滴坏!心大大滴黑! 但是马鹿和巨林猪又不动弹,她只能开启被动技能——站桩。 甚至站桩的时候她还异想天开,希望马鹿和巨林猪为了她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最后她可以逃之夭夭。 怀着这样的希望,她又期待起后面的情况。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六只马鹿抬头嘶鸣,二十四只腿踢踏在地面上,好似千军万马。 丁安夏等待的两败俱伤画面没有出现,因为很快巨林猪怂了,那三只三四百斤的巨林猪因为敌我数量差距太大怂了! 很好,丁安夏要独自面对马鹿了。 她面向它们。 领头的马鹿甚至都没冲过来,它一步步靠近,丁安夏腿就软了。 直至马鹿到跟前,那种泥土的潮湿气息让她眩晕。 马鹿低头,巨大的角露了出来,这不是邀请抚摸的意思,它要开始创她了! 丁安夏缓缓抬起大砍刀。 虽然她是坐以待毙了,但是种花家的骨气告诉她,引颈就戮的前一刻一定要让压迫者付出代价! 大砍刀顺势而下,砍断一根鹿角。 丁安夏眼里的阴霾逐渐散去,顺利的第一刀让她自信心膨胀,她想,她要给这个畜生一个教训——以她临终之前的全胜状态,以她切了多年药材的绝对控刀能力。 于是又抬起刀。 可下一刻,刀落空了。 马鹿首领递来轻蔑的一眼,将丁安夏的自信踩在脚下。 完了—— 可是马鹿并未乘胜追击,相反他带着鹿群离开了。 竟然离开了?! 丁安夏这才发现,另外五只马鹿竟然从头到脚都没靠近,即使首领在面对人类武器时也没有靠近。 丁安夏迷糊了。 所以天杀的马鹿只是想让她砍一刀? 那它为什么不让她砍第二刀? 她快上瘾了。 最后宰了马鹿的画面都闪过了,结果它又跑了。 干嘛,欠呢? 还有最后那带着人性的一眼…… 思考间丁安夏瞟到地上的鹿角。 新鲜的,还冒热气,出热血。 等下! 丁安夏灵机一动,刚才的马鹿难不成是想叫她修理一下角? 这么想的话,倒也合理。 但是……这么玄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可确实发生了。 丁安夏面对地上的鹿角,流出了口水。 阿西,原来绝处逢生后可得大机缘是真的。 她找到柳明振不育之症的最优药材了!!! 鹿茸! 第13章 一胎多宝新念想 丁安夏拿着鹿茸和药材下山去了。 她这一回学聪明了,几乎是快速的,悄摸的,溜下山去。 她发誓这一遭之后能不上山就不上山了QAQ 山下人不上山是对的,只有她这个憨批对大自然失去敬畏,才导致差点死在这。 她现在只希望柳明振吃了她用十级惊吓换来的人参鹿茸鸡汤肉,一定要生精补髓,补肾阳。 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他们怀上,只怕她要疯了,唯有同归于尽能抵消连日来的磋磨、委屈和隐忍。 想到这,丁安夏再也不掩饰眼中的阴霾,狠毒。 这眼神叫路过的小蚂蚁都要退避三舍。 这么一路拽回去,然后她想到一个问题。 额,鸡肉哪里来…… 犀利的眼神褪去,露出茫然。 可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鸡自然出自柳苗花养的家畜上。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鸡笼里的鸡。 假装溜溜达达,制造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随后一个蹲下系鞋带的假动作,等待某只傻鸡路过,最后眼疾手快,一下掐住它的喉舌。 一拧。 死翘翘了。 做完这些,丁安夏女士自觉完成人生蜕变,已经进阶成可以冷酷地杀掉鸡的选手。 她想,如果苗花明振辜负了她的期望,从而反迫害她,她可能会像拧鸡脖一样下死手。 当然她本人不能出事。 脑中闪过各种悬疑片子,什么栽赃嫁祸,傻子杀全家,聪明媳妇挺身而出无奈却只能保全自身……这等可以上社会新闻的案件。 越想越觉得可行。 一直以来丁安夏都不想做得太极端,是出于法治国家人民的素养,但如果这个时代的人不讲武德,在她一而再再而三想让所有人皆大欢喜(柳家添丁,她逃跑)的情况下,还想压迫她,她是绝对不会引颈就戮的。 毕竟柳吉祥就是这个家最大的弱点。 这是她一路转变思想的结果,山上那么危险她去了,整天被打骂她也忍受着,为的不过是逃跑。 如果这个愿望达不成,她愿意和这个时代的人共沉沦,用血腥暴力打响反抗的号角。 这样想着,丁安夏将稻草盖在死鸡先生身上,扔在角落,然后坐在屋前的门槛上,等待辛苦上学归来的柳吉祥,一边还要耳听八方监视柳苗花是否先一步回家。 两个人谁先一步回来,都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因为鸡的死亡有两套说辞。 然而命运并不眷顾她,他们两个竟然在村头村尾遥遥相对。 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 丁安夏咬着下唇,再次痛骂命运。 如果柳苗花先回来一定会先查看自家的财产,溜溜达达的鸡首当其冲,她那么精一定会看出数量不对。 可如果在柳苗花回来后才杀了鸡,只消它叫一声,扑棱一下翅膀,柳苗花那样机警的人就能将偷鸡贼抓住。 丁安夏选择将杀鸡的时机提前是带着投机性的,但她没想到柳苗花真的回来了。 就心梗。 当然丁安夏绝不在此等待命运审判,她一定要做什么,马鹿巨林猪都挨过来了,没道理被两个人吓得一动不动。 于是她拿出了包饼干的袋子,一边观察柳苗花,一边高举吸引柳吉祥。 饼干香甜,柳吉祥就算不闻着味回来,也能在看到纸袋子时眼露垂涎。 这般想着,那边柳吉祥真的为此多蹦跶了两下,丁安夏眼前一亮,继续勾引着。 好在柳吉祥选手真是绝品贪吃鬼,他真的快了柳苗花好一会。 “二丫!”一蹦一跳,尽显童真。 他近在眼前了! 丁安夏女士从来没这么渴望见到这个白痴,于是她和蔼一笑,如春风拂面,只为这一刻战胜了命运! 柳吉祥看着她的笑容,虽然心底在颤抖,可架不住被那双明亮、散尽阴霾的眼眸吸引,一时呆愣住。 丁安夏两指捏住他的一节衣袖,引到死鸡先生附近。 “二丫……你干啥?”柳吉祥挠挠头,眼睛还是舍不得从丁安夏身上拿开。 走路开小差,又有人故意引导的结果就是不等他再问,脚下一个刺溜滑,整个人摔了出去。 一滑滑到鸡圈和猪笼中间。 丁安夏捂嘴,吃惊,高喊“天呐”。 柳吉祥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我没事二丫,我可瓷实了,嘿嘿。” 丁安夏才不管他暗含炫耀的语气,指着地上一只有几根稻草的鸡。 “你完啦!” “什么完啦?” 柳苗花听到家里一声惊叫着急赶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寻思着什么完了,然后就见宝贝儿子茫然无措地站着,地上有一只她培养了很久的走地鸡一动不动的,好像死翘翘了。 她瞬间想到,一只农家土鸡能卖到四块钱! 眼睛立马红了,不是伤心是气愤,“谁干的!” 丁安夏卑微胆小,畏畏缩缩,埋头犹豫,但眼神不由看向柳吉祥那个大屁股。 是他,就是他坐死了鸡。 他那么胖,一下就把鸡脖子坐断了,鸡血都是热乎的。 丁安夏拼命示意。 柳苗花也一下就明白了,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好久才问柳吉祥:“咋的那么不小心?” 语气轻忽,压抑着,竟然没破口大骂。 再看柳吉祥也是一头雾水,但因为他确实摔倒了,旁边还有一只死鸡,那应该就是他坐死的,于是他抹着眼泪,“妈,我不是故意的。” 柳苗花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这是家里的独苗苗,不能打,不能骂。 不能打……不能骂…… 但她真的好气! 几步走到丁安夏面前,薅了把头发,手上左右开弓,一边一巴掌。 “你个赔钱货,害得吉祥摔倒,你就不能垫一下?” “这鸡都够买你了!你个晦气玩意儿!吉祥吉祥护不住,鸡也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明儿个老娘就把你卖了!” 丁安夏原本还暗暗窃喜,特喵突然被左右开扇,一时间懵住了,待到脸上的胀痛传来,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玛德! 玛德! 玛德! 都已经做到这么天衣无缝了,当事人也承认了是真凶,柳苗花这个贱人竟然还袒护得下去!!! 又拿要卖她的话威胁。 死掉,你这个恶心的女人,马上死掉! “妈……这鸡咋办?” 柳苗花追着丁安夏打的时候,柳吉祥还惦记着鸡,想着鸡毕竟死了,是不是可以吃掉了,于是他吸溜着口水问。 闻言,柳苗花停下来,一边扶着腰喘气,一边可惜道:“只能煮掉了,趁热乎的,你赶紧给我处理了!” 说着,她又踹了一脚丁安夏。 此时丁安夏头发散乱,脸颊红肿,嘴角都破了。 如果人的抗压强度是十级,那她大约已经到了破表的边缘。 报复心一起便想让做些恶毒的事,于是她沉默着捡起那只鸡,心里想着—— 人参鹿茸鸡汤肉…… 人参鹿茸鸡汤肉……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 甚至每一道药膳步骤都要拿出来回忆几遍,从放血到为鸡做马杀鸡……每一个步骤,不肯放过一点细节。 经过柳苗花无脑护的一遭,此时此刻,她想,她已经不愿意再止步于逃跑这个层面了。 这一脑门的疼痛都在叫嚣着她要复仇。 黑暗心思引人入深渊,她则在心底庄严宣誓—— 我将用我毕生所学,倾其所有,助力柳苗花一胎多宝,让其享尽“儿孙绕膝”的福气…… 第14章 万事俱备,坐等小叔子 人参鹿茸鸡汤肉,需要小火慢熬小半天,丁安夏趁着这点时间又去了一趟柳智才的住处,将山上采来的药分给他,最后才开口用丹参换了几片人参。 丹参属寒,人参属温,拿来交换最好不过。 不过人参比丹参贵一些,原本采来的药将将还上欠下的药钱,因为交换又欠了一点钱。 丁安夏苦了脸。 柳智才看了下丁安夏采来的药,都是一些不常见的药材,看品相年份也不像是他摘种的那些,他立刻明白这人应该是上山了,不由为她这样不知死活的做法感到气愤。 “我不是叮嘱过不要上山!究竟是啥事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丁安夏心想,当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但她又不能直说,只能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应对:“叔,别念了别念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柳智才目光在她红肿的脸上划过,轻叹一声:“去吧去吧。” 待到丁安夏走到门口,柳智才又出声:“二丫,我看你采药的手法很不错,要是有空就来找我,你跟苗花说我这边可以让你学点东西,不收钱。” 他实在见不得有点欣赏的小辈活得这样小心,于是说出这番话。 虽然不能帮丁安夏摆脱柳苗花一家,但让这孩子有个喘息的机会也是好的。 丁安夏一怔,随即转头表示感谢。 回到住处,丁安夏将人参掺进汤里,之后着手准备做饭。 期间柳吉祥来厨房好几趟专门盯着鸡汤,丁安夏可不能让他对这锅鸡汤有想法,于是如法炮制地又一次将人喂撑喂睡着了。 等柳明振回来,正好可以喝上鸡汤。 夫妻俩一人一碗,浓郁的药材味道被鸡汤的鲜美中和,甘中带清甜,让两人眼前一亮。 还想要第二碗时,丁安夏:“爸妈这里头加了参,还没煮透,一下把汤喝完了不划算。” 柳明振蹙眉,一下抓住重点:“哪里来的参?” 丁安夏:“我帮智才叔采药,拿药材跟他换的。” 又瞥了眼柳苗花:“智才叔说可以让我去他那边学东西,不交钱。” 柳苗花嗦一口筷子:“去什么去,浪费时间。” 同时她还有点心疼被丁安夏拿去换人参的药,到底是什么药才能换到人参啊,有这好东西就应该藏起来悄悄卖掉! 柳苗花啐了一口:“你个败家玩意。” 丁安夏眯了眯眼:“智才叔说我采药有天分,要是在他那边多认点草药,指不定以后能靠采药赚到钱。” 柳苗花一听到有钱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还嘴硬着:“家里的活也不能耽搁,否则你也不用去了。” 丁安夏自然点头哈腰说好。 这一顿鸡汤一共吃了三天,就属柳明振吃得最多,最后连锅里的人参片都要捞起来嗦一嗦吃掉。 柳苗花有男人大过天的思想,所以一切都紧着老公。 正巧遂了丁安夏的心意,希望柳明振因此提高精子活性。 丁安夏专门给柳苗花算了排卵期,定下了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那时候柳苗花不在安全期,柳明振也已经生精补髓了好一些日子。 双方身体好了,内外兼治,怀上的概率在她看来是最高的。 至于一胎多宝,则需要多给老太婆加点促排卵的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到那天真正来临,丁安夏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她已经想不出会失败的理由。 在此期间,她又被柳苗花逮着薅了两把头发,每薅一回,她就多放点促排卵的药。 甚至为了柳苗花能时时吃上,还学会了手里藏药,给柳苗花的粥里放一点,她要的凉白开放一点,看到她和村里某个疑似小三的寡妇扯头花时,劝架都不忘让她吸一吸神奇药粉…… 可以说她现在强的可怕。 还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 于是这天雨夜,丁安夏停了双方正在吃的壮阳汤,补气粥,只从厨房摸出一瓶酒倒了点催情的药粉下去。 酒是好东西,藏在厨房最严实的柜子,托柳苗花丁点信任,她终于有机会靠近这酒,保管两个人喝得找不着北。 “你个败家玩意儿,怎么把酒拿出来了,不过年不过节喝什么酒!放回去!” 正用孤勇对抗世界的丁安夏听到柳苗花的一声骂,也不觉得奇怪,逢年过节才喝的东西在柳苗花看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桌上。 丁安夏没急着撤酒,而是眼神看向柳明振,男人好酒,这可是上好的米酒,这他能忍? “行了,一人一杯就算了,孩子也是好心。” 说完,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最后还咂摸两下嘴唇,又倒了一杯。 柳苗花见状也小酌起来。 待两人三杯下肚,丁安夏见差不多了就把酒收了回来。 惹来柳明振犀利的一眼。 丁安夏:“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酒只是助兴的东西,如果喝多了就麻烦了,烂醉的人一般硬不起来,对她后续的计划很不利。 丁安夏将饭菜摆上,没了药味的饭菜,一时间竟然令两个人有点不适应,直接批评起丁安夏厨艺退步。 丁安夏自然点头“是是是,下次改进”。 “吉祥呢?”吃了几筷子,柳明振才想起儿子。 丁安夏:“今天周末休息,和同学玩累了,一回来就睡了。” 事实是又一次被她药晕了。 外面正在下雨怎么可能出门玩。 选在今天促成柳苗花和柳明振的好事也是因为这样的天气,柳明振不容易出门偷腥。 她都算计到这份上了也该让柳明振一击即中了吧。 而且来这个世界也有一两个月了,丁安夏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见缝插针地做了。 就算命运从不站在她这边,她也已经撑到了现在。 就差一个结果了。 柳明振和柳苗花吃完饭,都有点酒精上头,懵懵地听雨滴落在屋檐的声音,每一下敲击就跟敲在心头上似的,再有外面的风,也好像直往人心口吹,呼呼呼的,吹得人内心空荡荡的,总觉得现在有些寂寞,该做点什么。 于是两人收回看雨的眼神,视线在彼此脸上停留,直勾勾的,像有个耙子将人的心人的魂都勾走了。 “上去歇歇。”柳明振率先站起来,甚至用了命令的口吻。 柳苗花愣愣点头:“歇。” 第15章 懵懂的智障,露骨的情话 丁安夏倚着厨房门,目送两位老东西离开。 片刻之后,又熟门熟路地来到他们卧室正下方,抬头盯着天花板位置。 抛开雨声风声,木质天花板的吱扭声也不容忽视。 以前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有点成就感,如今再听也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人一旦努力到一定程度,便只想要个结果,她也一样。 趁着这个时间,丁安夏也没闲着,她开始地毯式搜索楼下可以藏东西的区域。 虽然不觉得老太婆会把身份证这种东西藏在这,但她还是搜了。 万一呢,对吧。 她太渴望离开,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去探一探。 最终查了厨房,仓库,地窖,柴房,墙和地板一寸寸摸过去,感觉就没有一个像藏了东西的。 但丁安夏不能停下来,她此时整个人是焦虑的,她必须给自己找事情做,要不又会对着天花板发呆了,然后思索一百种柳明振柳苗花一击不成的后果,这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内耗。 真的有够离谱的。 公公婆婆怀不上孩子,她在焦虑,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同化成催生一族了。 为了缓解压力,她又偷偷学着撬锁,那些个被柳苗花看得死紧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 但是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厨房柜子有酒糖米面毋庸置疑,但仓库有铁质大锅,地窖藏着外地来的酱菜,柴房啥也没有。 都是一些她看不上的东西,结果柳苗花将它们当成宝贝特意锁起来。 再一次对撬锁失去兴趣的丁安夏只能回屋。 屋里睡着一头猪,她则继续打地铺,还给自己喂了点药,主打一个心烦意乱时睡死就好的方针。 第二天一早,不出意外,柳明振和柳苗花又起晚了。 丁安夏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竟然对着脏黄瓜还能有兴致,还有柳明振也是,喝个酒就能发情,跟畜生比也没差了。 当然了人在屋檐下,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但丁安夏觉得自己体内的作恶因子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大有一种怀不上就去死的想法。 而就算怀上了也必须让柳苗花怀得辛苦。 这般想着,她将今日份的药膳放在柳苗花面前。 暖宫羹,采用鹿茸粉,红豆等物,可以将卵巢养得更健康些。 至于柳明振她给的是普通红豆粥。 两份除了味道不一样,外表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习惯了丁安夏的伺候,根本想不起来去厨房添个饭或者去倒杯水,一切都需要丁安夏送到他们面前。 所以二人也就没有发现粥从两锅出的现象。 等到吃完,丁安夏照例还需要送柳吉祥去上学,只来得及拿个馒头就上路了。 因为心里存着事,并不如往日活泼。 柳吉祥频频看过来,发现丁安夏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气闷地拍了下她。 不要忽略一个胖子的手劲,丁安夏被这么一拍差点没摔出去,可惜馒头都掉了。 “你做什么?!”站稳后,她忍不住吼他。 柳吉祥撇嘴:“你再不理我,我就跟妈告状!” 丁安夏紧急将抿直的嘴角拉上来一点,做出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没有不理你。” 我踏马是在思考你什么时候能有个弟弟,怀孕的脉象至少要一个月才能诊出来,如果看经期,也要停经十天才有把握。 这么一起思考可不就头疼了吗,哪有空管你这个白痴。 但这个白痴肯定不懂这些东西,丁安夏又只能哄着。 柳吉祥被哄得眉飞色舞,一下就没了小脾气,他拉住丁安夏的手晃悠:“二丫你嘴咋滴这么甜,我想尝尝是啥味儿。” 握草! 丁安夏噌的一下抬起头,瞳孔地震,唰的一下抽回手,还用衣服使劲擦了擦。 她看着柳吉祥,真的心梗了,小小年纪就学会耍流氓,他爸妈已经够难缠的了,又来一个,简直可以算得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丁安夏眼前顿时乌漆嘛黑。 千防万防,竟然没防智障添乱。 “吉祥啊,”丁安夏沧桑地抹了把脸,“你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柳吉祥挠挠头:“昨晚在爸妈房间听到的。” 他起夜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就忍不住停下来听了。 丁安夏倒吸一口凉气,率先想到的却是柳吉祥背着她起夜,房门大开,这要是被柳苗花这个神经病看到他俩分床睡,她就完蛋了。 未免计划出现纰漏,她郑重其事地对柳吉祥说:“以后要起夜,要出门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 柳吉祥爽快地答应了。 而后他盯着丁安夏的唇:“那我可以尝尝吗?” 丁安夏:“……” 尼玛,去死。 她沉重地摇摇头:“你别好的不学学坏的,你这样是耍流氓,要被公安抓起来关的。” 柳吉祥一听到公安就吓得不行,连忙开脱:“可是爸妈他们都这么说,”其实还有一些更露骨的话,但因为没太听懂,他也就忘了。 “为什么他们能说,我不能?” “他们成年了自然不怕,你还没成年啊。”丁安夏继续忽悠。 “好吧,以后我不说了。”柳吉祥低头认栽。 丁安夏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神金,神金,这一家子都是神金,看把她给吓的。 还好没给柳吉祥开性.教育指导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丁安夏不由想起半个月前的人参鹿茸鸡汤肉。 虽然大半都被柳明振消耗了,但是柳吉祥这个贪吃鬼投胎的也捞了两块去吃,当夜就起了反应。 第二天要不是以为自己尿床了,羞于启齿,怕是整个家都知道他半夜雄起了。 懵懂无知尚且以本能发泄,一知半解却学着家里人张口荤话,真不知道等他弄懂男女之事的那一天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丁安夏想离开的心更迫切了。 攒钱的想法也越来越深刻。 于是她将视线瞄准柳智才。 之前说的采药赚钱不是糊弄那俩夫妻的,对她来说这个方式是唯一能赚到钱的途径。 她需要试上一试。 采药,炮制,制药,她都是专业的。 于是丁安夏向柳智才报了名。 第16章 一些小矫情 那天柳智才说的话还算数,丁安夏一提出跟着他学东西,他就答应了。 至于钱的事情,丁安夏暂时没提,等她做出点成绩,又或者淘到什么好药材再说吧。 柳智才简单地告诉她一天都要干什么。 不忙的时候,需要在清晨带露水的时间段采草药,中午整理药材晒药材,傍晚需要磨药,整理药柜。 忙的时候就是一整天都要看诊,收集医案,分析病理。 他要丁安夏一天至少过来一次,无论是外出搞药材还是看他坐诊都可以,他慢慢教,丁安夏慢慢学,先把药材认个全。 这样细致贴心,丁安夏都要以为柳智才将她当成徒弟培养了。 柳智才:“你要是好好表现,收你一个又能怎样。” 丁安夏没料到柳智才这样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正在分门别类晒药材。 丁安夏低着头不说话,柳智才却打开了话匣子。 “当然你要是净给我添乱,那我也不会留你。” 丁安夏心说放心好了。 柳智才教的她都会,凡是讲到药材的模样特性,只需要一遍,她都能复述出来,半天下来柳智才简直惊为天人。 “你这……”柳智才瞅了瞅丁安夏的脑袋瓜子,“你脑子咋长的,我小时候背这玩意儿天天被师父打。” 这让他唏嘘之余还有点嫉妒! 是那种对天才的嫉妒! 他三四岁就接触中医了,这丫的比他晚十多年了还能过目不忘,真他喵令人眼红。 偏偏人还虚心,一夸她就低头害羞,不骄不躁的,比他这个养气多年的人还沉得住气。 这绝对是个天才吧。 柳智才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收徒之言隐隐有朝真的去发展,于是教得更耐心了些。 中药种类少说几千种,分为动植物矿物等科目,单植物科甚至能精确到12000种,庞大的药植库穷尽一生恐怕都不能学完,柳智才主要是将日常用得到的500多种草药介绍给丁安夏。 他给她规定半年时间将500种草药的特性习性背下来,还给了她一本自绘的草药大全。 他想着就算她过目不忘,学这么多应该挺吃力,谁想到丁安夏半个月就完成了。 来交差的时候,柳智才特意考了一些难题,结果丁安夏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药材的模样牢记心中,可随手画来。 表面上,柳智才点点头,赞许她还不错。 背地里,实则早就吓得带上纸钱和蜡烛就偷偷拜了医圣张仲景。 嘴里念念有词:“祖师爷保佑,弟子遇见个可造之材,其天分有点吓人,所以弟子特来请示一下该不该收她为徒,唯一不太好的是她是女的。” 抽签的结果是可以收。 柳智才一拍大腿,激动的不行。 这个时代本事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他要是想收丁安夏为徒,必须先过祖师爷这一关,其次才是流言蜚语。 然后他又拜了药王孙思邈,药圣李时珍,结果抽出来空签,一种没有结果的签。 柳智才当即表示不信。 其实柳智才并不十分迷信,只是人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需要外部力量支撑,那几尊医药大拿的雕像如果给出积极反馈,他信一信也无妨,要是不能,他则表示封建迷信要不得。 而且张仲景都说他能收徒了,另外两个算个der。 于是柳智才特意在某一天清晨,表示丁安夏暂时不用出去采药了,并且郑重其事地将收徒的想法说了出来。 悟性高,脾气好,人机灵的徒弟哪找,他越看丁安夏越满意。 “……你觉得咋样,以后我来当你老师,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而且做了他徒弟,村里人和柳苗花都会高看她一眼,也不用成天当个受气包了。 瞅瞅身上的皮包骨,多可怜。 “……智才叔。” 柳智才以为她要答应了,嘴角不由上翘。 “……你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吗?” 犹豫,不自信的语气,再配上迷茫的小表情,柳智才这才发现丁安夏精神状态有点不好。 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只是当一个人的气息变得浑浊的时候,她的精气神会体现出那一部分特质。 就比如现在,丁安夏明明是亢奋的,却也是消沉的。 柳智才心一颤:“孩子你怎么了?” 怎么了?丁安夏心里默念这三个字,想告诉这唯一对她心存善念的人,她真的用毕生所学让柳苗花怀上了。 她离逃跑更进一步,甚至再也不用担心被逼上演活.春.宫,今早的柳苗花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力气搭理她。 这一切真的非常好,既让她的专业没有白费,又让她一直以来紧绷的弦松懈一刻。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只是高兴之余,却听到了柳智才要收她为徒的话。 第一反应并非高兴,而是惶恐。 她其实清楚从自己出手下药的那一刻就不能算做救死扶伤的医生了。 那个曾高举拳头,对自己,对病患,对一切需要用到她专业知识的地方做出承诺的人已经变了—— 那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将尽我所能,维护生命的尊严和健康的权益……始终以患者为中心,提供最高水平的医疗服务……”的话已经成空话。 药膳学虽然是中医边角料,宣誓时也只能站在边边,但她确实这般对自己对他人做出承诺。 可现在她到底是违背了诺言。 柳苗花固然罪有应得,但她也不无辜就是了。 这样的她还能当个好医生吗? 第17章 恭喜你老太婆 丁安夏的信仰在崩塌,自我在溃散。 她的一切彷徨都来自于柳智才脱口而出的“收徒”。 如果不提再次学医,她可能永远将内心痛苦的一面藏起来,继续干着打杂挣外快的事,然后和柳苗花一家斗智斗勇。 但柳智才偏偏提了。 他称她为可造之材,甚至打破传男不传女的传统也要收她为徒。 男师女徒,在这个时代都不知道会编成什么香艳绯闻,而且他们还差着年龄,最是容易让村里碎嘴的大爷大妈展开联想。 柳智才是真的想收她为徒吧,丁安夏想。 那种被选择被肯定的感觉实在美妙,却对现在走了弯路的她来说无异于穿肠毒药。 仔细想来,丁安夏想过逃跑,想过报复,唯独没有想过逃跑报复后未来的自己要怎样谋生。 现在这个问题却是由柳智才变相提出来,他要收徒,必然是有一个长远的打算,他想让丁安夏未来成为和他一样的大夫。 丁安夏看向柳智才,像个迷路的羔羊:“智才叔,如果医者从医却伤人身体,这样的人可以当医生吗?”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自爆的趋势,柳智才看向丁安夏,蹙眉:“你害人了?” 丁安夏不知道怎么说,害是害了,但柳苗花这件事算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最多造成一个身体损伤,一个心里内伤,但最终目的都达到了。 “我把婆婆补过头,她好像是有了。” 最终丁安夏这样说,反正柳苗花发现自己有了以后也会来找柳智才看的,她现在说出去也算给这位老大夫打个预防针。 “补过头而已,”柳智才还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这一口气没顺下去:“你说什么!!!” 有了? 什么有了? 谁有了? 柳苗花吗? 握草是柳苗花有了? 这踏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柳智才指着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问:“……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怎么想的,苗花催你,你倒好,给人整怀孕了?!” 随即他又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计生委最近查得严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闹!” 数落一通后,他其实最想知道丁安夏是怎么做到的,都绝经的人了还能怀上简直奇迹。 丁安夏看了眼门口的位置,柳智才顿时意会,去把门关上。 丁安夏收起伤春悲秋的心思,挑挑拣拣,半真半假地告诉他,从这边拿去给柳吉祥吃的药有部分进了公公婆婆的肚子,毕竟一家人吃同一锅饭,混在一起很正常,然后他们就…… 柳智才听得目瞪口呆:“所以你那些药膳都进了这两个老东西的口?!” 这算什么,误打误撞吗?柳吉祥早泄,结果造福了他爸妈…… 完全不知道丁安夏险恶用心的柳智才不得不感叹这其中的阴差阳错。 “叔,这件事还没个定论,你当做不知道吧,省得惹麻烦。” 丁安夏指的是柳苗花还没确定自己怀孕了,希望柳智才别掺和进去,当然他要是大肆宣扬,她也不介意,计生委的罚单越早到越好。 柳智才摆摆手,一脸讳莫如深:“我肯定不乱说,我当做没听过这回事,你家那位太厉害了,我可不想沾上一点。” 甚至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帮柳苗花看诊确认她怀没怀,就怕真怀了却闹得个人尽皆知,她反而怀疑他,讹上他。 他绝对相信柳苗花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再结合丁安夏刚才的问题,柳智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甚至结合过往她在药柜来来去去,一些一开始还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药现在也有了思路。 再看丁安夏一脸忐忑,等待他审判的样子,柳智才心中叹气,是个聪明孩子,可惜被柳苗花扣着,否则这样隐忍又能及时醒悟的心性,指不定是多好的学医苗子。 实在可惜。 柳智才也不劝她拜师了,相反他想解开这孩子的心结。 “刚才你说苗花可能会来找我看看,我就盼着她别来找我,所以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都会趋利避害,没有人天生是圣人,我也不例外,如果这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那一定是苗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咱们得先活成人,之后才被套上身份、责任。” “只要那人没死,只是怀个孕而已,那也是人家求仁得仁的结果。” “你这孩子在他们家这么多年竟然也没学着自私点。”柳智才失笑。 在他看来只有心底纯净的人才会因为一点污迹就受不了自己,这样的人通常非黑即白,过于恩怨分明了。 如果设身处地想一下,他要是丁安夏,别说不小心给婆婆补得老蚌生珠,他恐怕会干脆利落地用自身所学药死他们,中医讲究五行、五气、五脏、五味、五色,哪些食物相生相克总知道吧,随便喂几顿,人也就死了。 所以说这孩子还是太有良心了。 因为有良心所以会反思。 “智才叔……”丁安夏嗫嚅。 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做心理辅导,那堵住的心结一下就打通了。 “行了行了,”眼看小姑娘要眼泛泪花,柳智才摆摆手,“你可快点走吧,今天没你什么事了。” “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反悔想拜师了,下次就需要三跪九叩地求我了。” 第一次招揽徒弟失败,他也是要面子的。 丁安夏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谢谢叔。” 也很抱歉,不会有下一次了。 因为她哪怕不知道未来做什么,也决定了绝不在这座城市久留。 他们注定没有师徒缘分。 丁安夏飞快地跑回家,这次心里是轻松的,惬意的。 活泼的丁安夏女士又回来了,哪怕面对晕头晕脑在床上指着她骂的柳苗花也能挤出笑来。 甚至她还会好声好气都握住柳苗花的一只手,两指在她的手腕上按压着,笑呵呵地告诉她自己从柳智才处学了诊脉的法子,可以帮她看看。 这样也算是她变相报答智才叔吧,至少没了这个麻烦精。 听到她说会把脉,柳苗花暂停呻.吟:“你能行?” 一张嘴满满的质疑。 丁安夏笑笑不说话。 其实满打满算才半个月根本查不出滑脉,但谁叫丁安夏看过母猪怀孕呢。 早说了催.情.促.孕.散是给畜生用的,它们怀孕什么样,她能不知道? 而且因为激素的原因柳苗花胖了一圈,她的孕早期会比寻常孕妇表现得更早,更严重,所以她才有六分的把握。 剩下四分如果不是,她就把自己的头吃掉,从此再不谈医。 “您是不是恶心头晕,不想吃饭?”丁安夏问。 柳苗花:“你不是说废话吗,你一天净在我跟前晃悠能不知道吗?” 那就说点她不知道的,丁安夏:“是不是常觉得胸涨,经常想上厕所,去的时候却伴随轻微出血。” 柳苗花想到上茅厕这种事她都知道,不由狐疑起来,才跟智才学了半个月好像是有点本事了。 “恩。” 丁安夏咧开嘴,“妈,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是我想你是怀孕了。” 恭喜你老太婆,我最出色的作品。 第18章 柳苗花的脑回路:一起当妈 “怀,怀啥?” 柳苗花结结巴巴,脑子都是宕机的。 “你有病吧,我咋可能怀孕。” 太离谱了,这件事比柳明振抱回一个私生子还离谱。 柳苗花嘴巴微张,神色困顿,浑浊的瞳孔都是散的,这件事太超出想象了,她想过丁安夏给她吃坏东西想谋杀她,都没想过自己会怀孕。 “你这也太不靠谱了,老娘不信。” 虽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她更怕一场欢喜一场空,便逼着自己不信,为了说服自己,她还骂丁安夏:“才和智才学了多久就晓得胡说八道了,敢拿老娘寻开心,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作势就要撑起身体打她,奈何一动弹就头晕目眩,只能哎呦哎呦地扶着脑袋躺回去。 丁安夏眼神玩味地看着她,眼里具是舒心笑意。 “您之前不是来月事了吗?指不定身体养的不错,您再想想和爸有没有……”丁安夏暗示道,“算算日子也就知道了。” 柳苗花心里一咯噔,她确实来月经了,而且一结束就和柳明振同房了,还不止一次,两个人都是十几年没尝过荤的人,自然喜欢胡闹。 难不成……真的? 又听丁安夏苦口婆心道:“妈,你别着急,这不过一两个月的事情,月份大了,总能查出来,你可以等等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啊,万一真有了却不小心掉了,多亏,而且说句实在的,您这年纪也不好怀孩子,该小心还是小心点。” 这番良言,柳苗花倒是听进去了,手不由放在小腹上,心里琢磨要是真有了,确实要好好养着。 随即便是一阵迟来的激动和害臊。 怀孕固然可以打破她这十几年来不下崽的耻辱,但她这把年纪都可以抱孙子了,要是肚子揣着一个怕是会被村里人耻笑…… 而且也确实没确定,万一告诉柳明振让他白高兴一场,只怕又要被削。 想到这,柳苗花脸色不自在道:“这事还没有影儿,你别到处乱传,你也是赶紧向智才多学点,他要是在这直接号脉号清楚了,哪像你吞吞吐吐还要等一两个月。” 丁安夏咧嘴:“好嘞。” 其实柳智才就算来了也查不出滑脉,但是他会察觉她的孕激素飙升,特别适合怀孕,而这在中医里仅表现为肾精活跃,脾肾气盛。 即使不说催情促孕散、暖宫羹那些东西,就单单乱吃了男性大补之物就可能造成激素紊乱。 所以柳智才便是查探也不会怀疑她是有意为之。 虽然丁安夏因为心里脆弱问题自爆了一把,便是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但她还算有分寸,只在尘埃落定的时刻爆出来。 现在不仅不需要面对柳智才对柳苗花身体的追问,也不用再担心他给柳苗花开什么降气调节的药了。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时风平浪静。 又过了一会,可能是耐不住了,柳苗花:“智才那边每天是不是人挺多的?” 丁安夏点点头。 柳苗花嘀咕一阵,只能歇下现在去找柳智才看看的想法。 听说最近计生委严打二胎,万一被他诊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等治病的村民听见,传到计生委那就麻烦了,虽然也不是很怕他们,毕竟家里有人当官,可万一争吵的时候磕碰了孩子就得不偿失了。 哎,她还是再等一两个月吧,再则二丫学了本事,就能偷偷照顾她了。 这胎她一定得生下来!偷偷生! 柳苗花打算从怀孕到生产都要压榨丁安夏,而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正盘算着怎么帮柳苗花固胎。 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怀上算什么本事,生下来才算本事。 虽然她不打算全程护理,但一定要让柳苗花把胎坐稳喽,便是计生委的人来拖人堕胎,也能安稳度过。 而且此前她可是开了促排卵的药,指不定里面多少胎。 杨柳村唯一的多胞胎,她得都保下来! 这么一想还挺累的。 于是之后的日子丁安夏开始给柳苗花巩固根基。 也不叫她一直躺着,该走动走动,该多吃多吃。 本就胖的水桶腰一下又长了一圈,胳膊上都有腱子肉了。 柳苗花虽然苦不堪言,但以为丁安夏是为她好,因为面色日渐红润,精神头都好了,也就不排斥这样的方式。 对她的毒打都少了,就是骂人的习惯一直没改。 脏的臭的都骂。 又是一天走步运动,柳苗花腿部浮肿,根本走不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丁安夏过来扶她,两指顺势按在脉搏上。 目前柳苗花怀孕差不多一个月了,脉象还不够明显,但按照常识孕妇血流量比正常人快百分之二十,脉搏更有力,柳苗花符合这两点,所以大体上确实怀了,当然也不排除是运动后脉搏变快,不过她可以一整天把很多次脉,减少误差。 而且,她想知道她到底怀了几个。 “咋样?”柳苗花大口呼吸,一边揉着腿,显然已经习惯丁安夏把脉的动作。 “还需要些日子。” 柳苗花顿时没好气:“要你个废物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看不好。” 丁安夏无语,中医能上手把脉的已经是学过几年的人了,她这自学还能摸得出来的,已经很不错了。 “……我再努力些。” 为了大胖小子,她忍了。 柳苗花:“这些日子太忙了,老娘都给忘了,你和吉祥咋样?” 丁安夏:“哈?!” 握草她怎么还记得? 柳苗花数落她:“叔侄俩要是差太多,你让我怎么说道……还怎么记你名下?” 她甚至嘀咕:“要是俩人一起生,说是双胞胎也可以……” 听她这话,丁安夏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紧接着疯狂响起警笛,提示她柳苗花又搞幺蛾子了,甚至她这个人的思想自己突破了她所有的想象! 草了都!竟然打这主意! 她是万万没想到! 好好好,都开始想这出了是吧!!! 她还是对她太仁慈了! 第19章 “戴绿帽”的公公 “发什么呆!” 柳苗花呵斥傻站着不回话的丁安夏,随即拧眉:“难道你和吉祥没有做?” 她的眼睛微眯,本来就发胖的大脸盘子顿时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丁安夏吓得一激灵,忙摆手:“做了做了!” “但您忘记了吗,大夫说吉祥还小呢。” 柳苗花:“之前是之前,还能给你半年缓冲,现在我都这样了,七八月的时候肚子跟气球一样鼓起来,到时候怎么瞒下去,就算瞒下去了,孩子算谁的,计生委来了咋办,我总要替娃想想。” “给你和吉祥刚好,凑成一对双胞胎,上户口都不用麻烦了。” 丁安夏:“……” 尼玛,为母则刚,为母则精,她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好的,我一定努力,尽快在三个月内怀上。” 玛德,做梦,今晚就让你自顾不暇。 柳苗花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人运动的地方就在自家后院的菜地,从后院走到前院,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柳明振。 他照例是去偷腥了。 身上还有女人的气味和头发。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色不太好。 昨晚他又举不起来了,李寡妇那身子都没尝几口就被下面堵的不行,害得他白白被笑话。 硬生生试了一晚上都没用。 心情能好才怪。 而且一回来就看见家里越来越肥的婆娘,一时心里有气推了她一把:“给我死开点。”丑得人眼疼。 然后径直离开。 这一推让柳苗花尖叫一声,率先捂着肚子,就地滚了一圈,好一会趴在地上都没动弹,感受了下肚子,还好,没事。 但是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少。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不停。 柳苗花慢腾腾地站起来,脸色黑如锅底,不敢大动作,但也是不客气地拽了一把柳明振稀疏的头发。 “你要死是不是!” “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你敢动老娘肚子,我就弄死你!” 以前没孩子腰杆挺不起来,现在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有个,自然小心翼翼揣着,就算是柳明振都得给肚子里的孩子让道。 柳明振头皮一疼,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柳苗花话里的意思,满脑子都是这个臭婆娘竟然敢打他,挑衅他! 她竟然敢对一家之主动手! 她凭什么敢理直气壮地对他动手! 反了天了! 于是想也不想地挣脱开,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既脆又响,柳苗花先转了三转。 在他们身后的丁安夏:哇哦0.0 然后一只手扶住了柳苗花快要倒下的身子。 讲个笑话,虽然丁安夏看夫妻俩斗殴挺快乐的,但是真不敢让柳苗花出意外,这也是为什么她要为她养身体的原因。 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万一柳明振一巴掌过来,孩子没了,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扶住人后,柳苗花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喘气,不是肚子痛,是气的。 柳明振看着肥婆大鼻孔一呼一吸,一阵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在这个家什么地位,敢打老子!呸!” 既然都动手了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之前半个月突然不让他碰了,要不是他都腻了这个肥婆,他真的会抽死她。 但那次柳苗花也算是挑战了他男人的权威。 故而两笔账,柳明振好好跟她算,对着丁安夏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赶紧滚楼上去,看好吉祥别让他下来。” 他要好好收拾这个臭婆娘。 他甚至把家里的门和窗户都关了,保准邻居看不见一点。 村里打老婆的人多了去了,但只要不被人看见,就算听到声都默认没有这回事。 关好门窗后,柳明振阴恻恻地走来,慢慢地解开皮带。 他一个生产队长,皮带这种有派头的东西自然不可少,这一条还格外结实。 “你现在知道嫉妒了?早干嘛去了,既然生不出孩子,咋滴还不让老子找外面的女人?你个不下蛋的肥鸡怎么不去死,老子对你已经够好了,没休了你,也没给你沉塘,找几个女人怎么了!” 他以为柳苗花的不对劲是源于他早上从别的女人床上醒来。 “你不让老子碰,老子还不想碰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挫样,真令人倒胃口。” “这个家,我才是天!” 他一切的不满,不行,不痛快,悉数含在高高扬起的皮带上。 丁安夏看得心一凉,正打算说出实情。 柳苗花临危不乱,还挺了挺肚子,一手附在肚子上,一手扶在腰上,冷冷道—— “我有了。” 皮带凌空而下,抽打在空气中,在这声“有了”之后,急转而下卸了力气也转了方向。 柳明振小腿被牵连,收力的时候甩在小腿上,疼的他额头青筋直跳,但是他来不及看伤,而是匪夷所思地看着柳苗花。 有了? 有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有孩子了? 随即他又否定,听说过男的四十还能生,女的四十早绝经的话,柳苗花怎么可能怀孕。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又没少找女人,却没一个怀上的。 柳苗花以为他不跟她离婚,是因为好心,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外面有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这个婚就离定了。 他之所以不离婚是想拿柳苗花当借口,掩盖自己不行。 但是她竟然说她有了? 这是真的吗? 柳明振脸上明灭不定,不见喜悦,只见纠结。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行。 心爱的皮带被他攥得死紧,起皮了都没放开。 “是我的?” “你不会背着我偷人了吧。” “你要是敢给老子戴绿帽……呵。” 三句话,语气一句比一句狠厉。 始终不敢走了丁安夏目瞪口呆。 她之前是没想过柳苗花想瞒天过海,现在则更没想到柳明振会怀疑不是自己的种。 啊天哪,这一家的脑回路,她就算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啊。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卒。 柳苗花指着他:“老娘没你那么恶心!” 她一辈子就一个男人,又不像柳明振一样拈花惹草。 但看着柳明振还不太相信的样子,她冷笑一声:“是不是你的,生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不是你的,咱俩离婚,孩子我带走,是你的,你就得跟老娘道歉!” 柳明振没想到她这么强硬,突然就气短了,想想也是这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他最有精力的那段时间可都是浪费在柳苗花身上,她怀上也有可能。 只是这么一想又觉得亏,总感觉好种会让这婆娘浪费。 一时五味杂陈的,胡乱点了点头。 原地去世几秒的丁安夏又复活了! 第20章 柳苗花崛起! 早上吃饭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气氛蔓延在空气中。 以前全家看柳明振脸色,他动筷子,其他人才能动筷子,现在摊牌的柳苗花自觉扬眉吐气,把肉菜新鲜好菜全往自己碗里倒,看也不看柳明振黑如锅底的脸色。 她以前不这样的,就算怀柳吉祥的那阵都没这样过,每天大着肚子伺候柳明振,还要下地,累死累活的同时还要答应他提出的同房要求。 最严重最累的那阵好险没流产。 后来柳吉祥出生被诊断成傻子,她又再没第二个孩子,才让她卑微到泥里。 现在嘛,肯定不一样了。 柳明振刚才刺激了她,有了孩子这个依仗,她那气性肯定不一样了。而且这么多年了,家里就一个孩子,甚至没有私生子,这不就是命中注定他的孩子只能托生在她肚子里吗? 这么一想,底气又足了。 而且看柳明振刚才想打不敢打的动作,她就知道他挺在乎这个孩子的,这下不就被她捉住把柄了吗?可以说只要孩子揣肚子里,柳明振就得当孙子! 于是柳苗花那股子对外的泼辣劲儿,瞬间敢朝内使了。 这股气足足憋了十多年才得到释放,可以想见其中怨气绝不是短时间可以消的。 柳吉祥一醒来就发现家里变天了,一脸懵逼地看着主位换了人,家里那些好吃的也不紧着他了,顿时眼泪汪汪。 “妈~我的菠菜团子,吉祥那个呢?” 柳苗花腮帮子鼓鼓,一张脸吃到冒油,手里正是绿色的菠菜团子,闻言抬头,看到柳吉祥时心里有点复杂的情绪闪过。 嘴里动作没停,三两下把团子吃个精光,就算柳吉祥哭出来也没什么表示。 “坐下来赶紧吃,你妈最近要补补,多吃点正常,你再不赶紧吃,一会就没了。” 她这么说是事实,最近虽然吐的多,但是胃口也大,虽然浪费但是没办法,不吃饱了再吐,身体就发虚冒冷汗,肚子就痛,她又不想失去孩子,自然要使劲吃。 至于吉祥会不会难受…… 柳苗花疼了他这么多年,完全是出于他是家里独子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光凭他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她都该把他扔了。 也因为柳吉祥她在村里收到许多嘲笑,其中还有柳明振打压,一直不敢怨他也是因为他是独苗苗的原因,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要有弟弟了。 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孩子。 柳苗花的心自然偏了,而且也敢迁怒了。 “赶紧坐下来。”她不辨喜怒道。 柳吉祥眼眶冒水,手忍不住去揉搓,没一会哇哇哭起来,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打着滚哭。 丁安夏躲在厨房一边咔哧咔哧啃黄瓜,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然后下一刻,柳苗花蹭的站起来,饭桌抖三抖,几步走到儿子面前,啪啪两巴掌,落下一左一右两个红印。 丁安夏:哇哦0.0,咔哧咔哧。 柳明振眼皮一跳,听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大,之前没体会过,这下真的有实感了。 身为当事人的柳吉祥则愣住了,傻了三秒才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嚎啕大哭:“你打我!” “你竟然打我!” “以后我长大不想孝顺你了!我要让你当乞丐婆!喝洗脚水!” 要柳吉祥孝顺父母,给父母养老的话是柳苗花常常对柳吉祥说的,他一直记得,现在嘛气得直接口不择言了。 柳苗花被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这么诅咒,感到一阵心寒外,对肚子里那个更加上心了,于是又狠狠抽了好几下柳吉祥。 “我供你吃供你穿,伺候祖宗一样尽心尽力,就因为一个破菜团子你就让老娘去当乞丐婆,你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让你现在就去乞讨!” 柳吉祥满眼惊惧地看着凶狠万分的人,虽然懵懂无知,但孩子般的直觉告诉他,柳苗花这回是真的不会顺着他了。 这种感觉让他恐惧,一向予取予求的亲妈像换了个人,让他不能理解。 于是他哭嚎:“你不是我妈!你不是!你个妖怪快走开!” 他甚至看向柳明振,求助道:“爸快让妖怪从妈身上走开呜呜……” 柳明振啪的放下筷子,对他撒泼打滚的样子也有些不满,而且本来就窝火:“赶紧给老子起来!信不信等会我亲自抽你!” “哇呜——!!!”柳吉祥简直伤心欲绝。 丁安夏咔哧咔哧几下吃完黄瓜,擦了擦手,她知道很快该cue到她了。 果然,柳明振朝厨房喊:“二丫!” 乖觉的丁安夏:“在!” “把他带上去换身衣服,洗干净脸,像什么样子!” 丁安夏:“好嘞。” 丁安夏半拉半拽,把人送上去。 就算回到房间柳吉祥都抽泣不止。 丁安夏可没打算哄人,他们一家心路历程的转变啥的,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其实如果现在给柳吉祥灌输一些对亲妈仇恨的想法应该会很成功,但是她实在懒得做,于是就静静地看着柳吉祥哭。 哭到没力气了,眼睛肿的不行了,才把衣服放到他面前:“只有换上了才能下去吃饭。” 她的本意是想让他尽快穿好然后吃上饭,结果柳吉祥哇的一声眼泪又决堤,甚至控诉她。 “你是我媳妇儿,不帮我打那个坏女人还不让我吃饭,以后我打死你!”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甚至“呵”了一声。 死胖子吃了她那么多饼干那么多顿饭都不知道感恩,活该被殴。 “小子,你踏马以为人人都欠你的啊。”她双手环胸,靠在门上,“你要是蠢得天真烂漫估计还能讨喜一点,又蠢又坏,别说你妈,我都想抽你。” 柳吉祥一不共情亲妈,数十年如一日地当索取者,二愚蠢的底色让他张扬跋扈的本色没能发挥个十成十,但是已经初见模型。 这个巨婴完全可以长成又坏又蠢的模样。 她无意帮柳明振柳苗花教孩子,但一定会在他们二人对柳吉祥转变态度的时候落井下石。 因为丁二丫也是被柳吉祥压迫的那一个。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柳吉祥今天已经很伤心了,亲妈变了,亲爸也呵斥,怎么现在连媳妇儿都变了! “我打死你!” 说着他几步上来,抬手要打。 第21章 茶言茶语丁女士 死胖子的手又厚又瓷实,一掌下去打脱臼都可能。 丁安夏干不过柳苗花柳明振,当然也干不过这个胖子。 但是她这人一向聪明,喜欢智取。 所以她会输给这个空有力气又失势的家伙? 丁安夏会让这个智障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 死家暴男!接受审判吧! 只见她灵活转身,柳吉祥一巴掌拍在门上,弄出好大声响。 楼下两个狐疑地朝楼上看。 半晌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祥。 甚至地板踩踏的声音,落灰落到厨房饭菜里,都让下面的两个人皱眉。 最终放了碗筷,上楼去。 越上去,越能听到柳吉祥的怒吼,还有丁安夏的求饶。 “我打死你个臭婆娘!” 这句话也不知道柳吉祥跟谁学的,但是吼出来时气势不凡。 “啊——!!!” 动静这么大。 柳苗花柳明振暗道不好,连忙拍门:“吉祥,开门!” 这一声,不仅没让里面的人停下,甚至越来越震动。 对,就是震动,桌子,椅子,衣柜,大型家具移位的声音。 “赶紧撞进去,别出人命了。”柳苗花退后一步,照例护着肚子。 柳明振虽然讨厌她指使的语气,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抬脚。 一道势大力沉的声音,让房门都震三震,好在门也没关得特别紧,很快就打开了。 里面的场景暴露无遗。 家具和想象的一样都移位了,衣架倒在床上,桌子堵在床脚,凳子卡在床缝隙和桌子间,其他三面自有其他柜子桶子堵着,这样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柳吉祥拿着根棍子,在空隙处捅来捅去,表情狰狞。 柳明振赶紧把人薅过来,先一巴掌把人打清醒,再去看床底下的人。 这一看就感觉不太好。 柳苗花弯不下腰,看他表情,连忙问道:“咋样,二丫在里面吗?” 说着她还踢了踢床,叫她出来。 柳明振:“里面有血,二丫好像昏过去了,一动不动的。” 听到有血,柳苗花先后退两步:“先弄出来看看啥情况。” 柳明振敲了敲床板:“二丫?” 丁安夏没回应。 柳吉祥倒是气哼哼的:“为啥打我,二丫坏!” 床底的人眉毛一抖,呻.吟出声,又很快夺走了柳明振放在柳吉祥身上的注意力,连柳吉祥想数落她哪里坏都忽略了。 丁安夏捂着肋骨,侧身看了下外面,纵使环境漆黑,柳明振还是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爸……吉祥咋滴还有疯病,我差点被打死……” 柳明振还没反应,柳苗花先吓了一跳。 柳明振:“你先出来。” 丁安夏痛苦,呻.吟,为难,“我,我好像,动不了了,内脏好痛,骨头好像断了。” 柳明振:“这还得了,赶紧去找智才看看。” 事情大条了,打出内伤了。 丁安夏闻言,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一点点挪了出去,通过柳明振拆下的凳子,钻出那个通道。 一出来,柳吉祥的大脚就朝她头跺下来,柳明振吓得不轻。 丁安夏头一猫就往原来的路,滑进去。 一进去就忍不住龇牙。 这个神经病,不就是把床改造了一下,让他进不了,又骂他祖宗十八代,骂他是智障吗? 用得着下死手吗,哼。 当然他下手重点也没事,正好让她身上的“伤”更真实。 至于床脚的血……一半来自于柳吉祥往床底探索却被底下的木刺扎的,还有一半是她从柳吉祥书包掏的红色粉笔,掺了水。 一真一假,真的在外边,假的那滩在最角落。 床底光线又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听着外面柳吉祥被数落的声音,丁安夏快速把本就脏的脸涂得更黑了,床底下有的是这些,然后快速卸了自己两条胳膊。 最后从床底出来的丁安夏就变成了一个疑似肋骨断了,被打至内伤,两条胳膊脱臼正在晃荡的可怜人。 一张脸又是血又是灰,看着可怜死。 柳明振直接皱眉,一股的火气,对着柳吉祥就是一脚:“你给她打成这样,这怎么出门,难不成都让村里人知道咱家要打死人?!” 柳苗花也皱眉:“这要是传出去,你都别想找第二个媳妇儿!” 丁安夏“虚弱”,“痛苦”,“麻木”,并不说话。 柳苗花烦躁地皱了皱眉,丁安夏这一遭比她自己被打的任何一次都严重。 伤一天不好一天不敢给人放出去,更别说卖给别人,而且要是让人知道吉祥会打人,只怕二婚就别想了。 最终柳明振发话:“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去智才那也得悄悄的,就是被人看见了也不能说是吉祥干的,给我养好了再出门!” 这话主要是跟丁安夏说的。 她沉默地点点头。 拖着步子往外走。 谁想兜头一件衣服包了过来,上面有酸臭味,有点恶心。 害她差点破功,转头看去竟然是柳苗花给她的。 这让丁安夏有点诧异,难不成她要变好了?懂得关心她了? 这么一想还怪恶心的。 下一秒,柳苗花:“遮着点别让人看见了。” “……” 是她误会了,一家子黑乌鸦,心真黑。 她点点头,正要走,柳苗花又走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找智才买点治疯病的药,让吉祥先吃着。” 显然她把丁安夏说的话放在心里了。 而且可能是怕柳吉祥再次失控伤到她,和金贵的肚子,所以也不管儿子到底是不是真有病了,直接下死命令。 这是丁安夏没想到的。 她原以为柳苗花会对柳吉祥宠爱到底的,但是今早的情况推翻了想象,而现在的叮嘱更是推翻了她对柳苗花的印象。 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 难不成她恨自己儿子? 要不然怎么会在有其他孩子后这么对他? 随即想想也不奇怪,这个孩子造成了她十多年的悲剧,平常以爱包装看不出来,可其实内里也有怨恨,想抛弃,想抹杀,因为这就是个污点。 哎。 最终丁安夏摇摇头,不再深想这一家扭曲的爱恨情仇。 她哼着歌,专往人多的地方走。 只要有人问怎么了。 “是的,就是那个村里着名傻子打的。” “他啊,都疯啦!” “嗯嗯,是这样,打死人了嘞。” “哎呦,痛死喽。” 第22章 玩人就跟玩狗一样 丁安夏整个人惨的不行。 村里人就算下地种田成天灰头土脸,都不至于像她那样,一脸的血,气色灰败。 她这一路可谓是吸引足了眼球。 其实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有自己卸的两条胳膊,对于关节错位脱臼以及人体骨骼之类的,上选修课的时候就涉及过,所以她随随便便拆了接,接了拆。 当然这种事只能在特殊情况用,不能天天的拆,否则变成了习惯性脱臼就麻烦了。 她这样高调也是想让柳苗花一家架在火上烤。 至少在重伤这段时间,丁安夏这个重伤患者,能借着伤痛轻松一些日子。 再一个柳苗花要求丁安夏尽快怀孕的事,也可以就此打住了。 简直一石二鸟。 心情蛮好的丁安夏一路来到小诊所。 柳智才在给病人看病,抬头只虚虚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认出是谁。 低头写药方时,丁安夏那双熟悉的眼睛才闪过脑海,他又狐疑的抬了一下头,这一眼对上对方湿漉漉的眼睛。 吓得一下站起来,可算是认出来了。 “你咋的回事!” 那病人也看了过来。 丁安夏继续装可怜,无辜,弱小,支支吾吾:“柳吉祥打的。” 柳智才药方都写不下去了,一下绕到她面前。 “他把你打成这样?!我找他去,小小年纪这么残忍,以后等着吃牢饭吧!”他看好的徒弟苗子被这么作践,气死他了。 丁安夏暗暗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柳吉祥打了人,在闹的人尽皆知的地步,要是不想吃牢饭,柳苗花一家对她这个受害者就得客气点。 她吸吸鼻子,神情落寞:“叔,我没关系的,你赶紧看病。” 院子里至少还有七个病人,都对丁安夏进行全方位的扫射,这几个人里不乏村口大树底下的八卦群体。 丁安夏默不作声地给他们展示凄惨的面貌。 而在柳智才看来丁安夏太惨,他得赶快把其他人看好才能去给丁安夏治。 于是重新面对等开药的李寡妇,咬牙继续把药方写完。 李寡妇催他:“智才你快点!” 柳智才:“……” 说起来也挺无语的,今天这个李寡妇,竟然来找他开安胎药。 村里人都知道她们家什么个情况,女儿被婆家赶出来,同样没有男人的母女俩住在草屋里,掰着手指头算家里也不可能有个男的。 偏偏李寡妇怀孕了。 来的时候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还不让他大声讲话,明显想把孩子偷偷生下来,很可能孩儿他爸还是村里人。 柳智才经常遇到一些奇葩事,也遇到过随便怀孕的女人,但这两年随着大家素质提高,偷人的事发生的少了,突然撞上个,心情还挺复杂。 他三两下写完药方,再去拿了几服药给李寡妇。 这女人一拿到东西就跑,钱自然是提都不提。 柳智才:“……” 算了,习惯了。 处理完最后几个病人,柳智才赶紧去看丁安夏。 手在她不正常的胳膊上按了按,“脱臼?” 丁安夏:“嗯呐!” 柳智才看她还挺高兴,不由疑惑:“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一边扶着她的胳膊,一边摸索肩膀上的关节,又按又晃一阵后,利索地接好关节。 两只手臂顿时就好了。 丁安夏感到一阵松快,简单和柳智才交代了一下战况。 “那小子跋扈的很,硬是要来打我,这不给我揍成这样,叔他们太坏了,我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所以夸大了伤势,”丁安夏指了下肋骨,“我说我肋骨断了,五脏六腑伤了,你别拆穿我。” 丁安夏忽悠起人,根本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又哪句半真半假,反正两头骗,骗别人也骗自己。 柳智才果然上当,对她的请求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你这样也好,让他们养着你,还不敢对你怎么样,明振是个好面子的,村里人都知道你被他儿子打了,他再怎么样也不敢赶你出去。” 柳智才理解丁安夏夸大伤情的原因,所以不打算拆穿。 丁安夏知会过他,又道:“给柳吉祥开点镇定的药吧,那么暴躁跟疯了一样。” 柳智才:“行。” 他转身就去拿药了,顺便把丁安夏都考虑到了,虽然她身上没有明显伤,但毕竟做戏做全套,也该带点药回去。 丁安夏这次出来,柳明振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给了五块钱看病,她全都给了柳智才,一部分抵以前欠的药材钱,一部分是这次的看诊钱,算来算去还少了点。 “叔,我下午去采药,争取今天把所有药钱还上。”丁安夏对着在药柜前忙碌的人道。 “你这样就别去了,在家休息!” 丁安夏笑笑不说话,对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 她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第一,当她满口谎话,柳智才却事事有回应的时候,她就格外想报答这人,所以怎么都不想欠着他。 第二,她这样身残志坚,在村里晃荡,指不定柳苗花一家被怎么戳脊梁骨。 所以啊,出门是有好处的,她自然要出去。 最后丁安夏拿了药,又对柳智才道了声谢。 走的时候又是捂肋下,又是捂肚子,一瘸一拐,再次晃悠回去。 路上再次遇到好些打招呼的,其中就有本来要开溜,但看到她受伤忍不住上前的柳晓华。 这姑娘确实心好,咋咋呼呼,担心的不得了。 丁安夏都不觉得烦了。 还多方面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悲惨形象,就希望她这个村长女儿能把这事捅到亲爹面前,让柳明振再次社死。 “好了,我该回去给吉祥带药了,一会还要做饭给爸妈,不说了,再见。” 就这样,在所有人担心的视线里丁安夏完成了刷脸。 往前是岔口,再经过两条田埂就可以回到住所。 不过丁安夏却在那条路上遇到了撒了药,一脸愁容的李寡妇。 她对这村里人都印象不深,对这个就更不认识了,正要忽略,那人却叫住了她。 “喂,帮我捡一下药,掺在一起我不会吃了,吃死人可就算在智才头上了。” 丁安夏只能停下。 第23章 珠胎暗结:婆婆的绿帽 李寡妇蹲在地上尽量将药拢在纸包里,开的五次药,却混作三堆。 都怪她走的急,晃荡的太厉害,绑药包上的绳子松了都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丢了一路,只能重新走回来一点点捡回去。 但这药也混起来了,根本不能直接煎。 正愁呢,还好遇到了柳苗花她儿媳妇。 其实李寡妇根本不想找她,毕竟是柳苗花家的,但是看到她那惨样,顿时生出点惺惺相惜,再加上这一两个月村里都在说柳智才收了个打下手的,她就想让她直接帮她收拾好了,就省得再跑一趟诊所了。 李寡妇四十来岁,瓜子脸,美人痣,面皮也白,就是一脸孤寡相。 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刻薄。 丁安夏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就不是很爽,但是她说的也对,吃死人柳智才就麻烦了。 所以她耐着性子在岔口替她重新分装。 先看了下这是什么成分的药。 黄芩、苎麻根,丁安夏:“安胎药?” 配甘草、大枣,还不是简单的安胎止呕的药,而是治各种里热腹痛的。 看来怀得不安稳啊。 李寡妇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我娘家嫂子怀孕了,我给她买的。” 丁安夏:“哦。” 不信。 但是无所谓,不关她的事,分好药就将纸包打了个死结,这次保证药材不会散掉。 李寡妇有心套套近乎:“你还有点道行,看来没少和智才学东西。” 随即她挤了挤眼睛:“你和他……” 脸上矫揉造作的暗示,让人以为柳智才教丁安夏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村里人都喜欢荤段子,打趣人也是一种打开话匣子的方式。 丁安夏却冷下脸。 “不会说话就去死。” 傻.逼。 看丁安夏这玩不起的样子,李寡妇收起嬉皮笑脸,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会不会说话,我也就是看你被柳苗花那个泼妇磋磨,感觉挺可怜才跟你说说体己话,拽什么拽,这性格活该被打死。” 说完扭着屁股就走了,药包在手上依旧一晃一晃的。 丁安夏:“……” 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这个村,有病的人太多了。 丁安夏回去的时候成功被骂了,就因为在岔口耽误的那点时间,柳苗花又指着她骂。 “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呢,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这么疾言厉色不知道还以为丁安夏只是得了小感冒,而不是重症,明明丁安夏还将自己的伤夸大了。 可见柳苗花没有心,甚至没再问她的伤情,好像只要她吊着一条命就行, 丁安夏:“……妈,我肋骨断了,内脏出血,走不快。” 所以你懂吧,这么重的伤是会死人的。 “而且路上遇到李寡妇,帮她拣药来着。” 这也是事出有因,不能怪她。 这两点都是为了开脱来着。 没想到柳苗花脸一下黑了,说炸就炸,就是炸的点有点奇怪。 “你说什么!李寡妇?你踏马帮她拣药!她吃死也不关你的事,你帮她做什么!” 说着就要来打丁安夏。 丁安夏捂着肋骨弯腰,口中“哎呦”“哎呦”。 柳苗花只能收手。 “她什么病!”她臭着脸问。 丁安夏实话实说:“她没病吧,她说那个安胎药是给娘家嫂子的。” 反正她也不是很关心李寡妇,甚至连看她面相都懒得看。 “安…胎…药?!!!” 柳苗花一字一顿,眼神逐渐凶狠。 丁安夏看着她那样,眉毛一挑,直觉这事不简单,不走心道:“是啊,安胎药。” “妈,别激动,怀孕激动的话,对孩子不好。”她照例劝了一句。 谁想到柳苗花根本没听,蹭的一下跑出家门,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丁安夏只感觉一阵风扇过,眼前人就不见了。 0.0 what?! 她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屋。 柳吉祥已经磕磕绊绊地跟亲爹告了状,尤其是丁安夏刺激他,骂他的那些话,比如什么他有了个聪明的弟弟,家里人就不要他啦~ 所以他快气死了。 面对柳明振不善的目光,丁安夏一点不慌,道是柳吉祥有狂躁症,还有被害妄想症。 “智才叔说了,他这种病就是会把人想的很坏,我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哪能骂他是傻子,这不是连我也骂进去了吗?还有我可没有跟他说那孩子的事,都没影儿呢,现在可不兴说,我懂。” 丁安夏又将镇定舒心的药递给柳吉祥,赶在他开口前,道:“吉祥啊,咱们好好吃药,别想有的没有,青春期男孩子冲动易怒我理解,以后咱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番漂亮话说出口,柳明振的脸色瞬间好了不少,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自己知道,丁安夏能说出这种话,且不计前嫌,看样子是真心和柳吉祥过日子。 就是柳吉祥不太领情,一把拍开丁安夏的手。 丁安夏苦涩地低头。 柳明振:“行了,伤着了就去歇歇,今天不用你做饭,让你妈来,你把她叫进来。” 他今天也不打算出去了,家里出这么大事,又是媳妇怀孕,又是儿媳重伤,他得捋捋,尤其是计生委最近设了个调查组,正在选组员,他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该不该争取。 现在上面的命令是多生偷生,一经发现,直接送去打胎。 他肯定不能让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死。 所以孩子必须生,但是绝不能让计生委发现。 但这要怎么瞒,又需要他合计合计。 他其实有点想把柳苗花送山里头,待十个月,孩子生下来后就说是捡的,让没孩子的亲戚收养,等过个几年风声没那么紧再接回身边。 但是这中间又有好多麻烦事,比如柳苗花消失这十个月如果起风言风语,他要怎么办。 他甚至想过假离婚。 哎,柳明振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再次为人父的喜悦没感受到,先感觉到负担。 然后他见丁安夏一直杵在跟前不动,有点烦:“怎么还不去!” 丁安夏挠挠脸:“哦,刚才妈出去了。” 柳明振眉头瞬间能夹死苍蝇:“她这种时候出去做什么!臭婆娘净给我添乱,你俩刚才说了啥?” 丁安夏:“就是说我帮李寡妇分拣安胎药,妈就跑出去了,好奇……”怪。 话都没说完,她的眼前也是掠过一片阴影,一阵风拍在脸上,眼睛忍不住闭起来。 再睁眼,柳明振已经跑出去了。 拖鞋掉了一只,都没捡。 丁安夏:“啊哈?” 第24章 不育公公爆改种马,四处留种 丁安夏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慌张的柳明振,忍不住走出去瞧瞧。 很快屋子里就剩柳吉祥了,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不禁委屈地瘪瘪嘴。 爸妈不管他,现在就连二丫这个女人都和他对着干,甚至都不送他去学校了。 柳吉祥气得拿起书包自己朝外边走。 他可以自己去! 可是一出门就被同学扔石子。 “哦哦哦,欺负媳妇儿的孬种来上学喽,快跑快跑。” “他会打我们吗?好害怕啊,我爹妈说了以后不跟吉祥玩……” “吉祥会打人快跑快跑,告诉同学去,咱们不跟他玩儿!” 柳吉祥跺脚:“哇!呜呜——你们不跟我我玩儿,我打你们!” 他冲上去追人,却被嬉嬉闹闹的同学反戏弄,数不清的小石头扔到他身上,还有蹭了一脚牛屎的往柳吉祥屁股踹,得逞后哈哈大笑。 从来没这么失意的柳吉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人生一下来到地狱模式。 丁安夏可不管他受了什么委屈。 她快在村里迷路了。 她出来找人的时候柳明振已经没影儿了,然后她就凭地上的脚印找人。 柳明振一只脚没穿鞋,五根脚趾头还是蛮好找的,就是路上又不止她一个人在走路,这个脚指印记被有些路过的人踩到,覆盖了新的脚印。 丁安夏现在就有点蒙圈。 走着走着来到一家哭天喊地的人家。 她看到好几个戴红袖章的正拖着一个肚子有些起伏的女人走,那女人不断挣扎,身后的家人也在抢人,却难免因红袖章束手束脚。 边上人指指点点,丁安夏凑近听了一耳朵。 “可怜哦,刚怀上就要打了,家里还只有一个闺女,这要是没了以后不就断子绝孙了嘛,还好我们家那个头胎是男娃。” “诶让老牛头交罚金啊,不是说交罚金就可以保住孩子吗?” 丁安夏眨了眨眼,原来已经从一开始的宣传到了现在开罚金抑制人口的地步。 她知道,像这样一刀切的政策起初都伴随着暴力执法。上面的人也许没有想要出人命,所以制定了罚金,但是下面的人为了政绩一定会用尽全部办法去执行。 所以不是交钱就是打胎。 “一个孩子4000块钱哦,累死累活干上十年都不一定有哦。” 这个数额在丁安夏看来中不溜,也不知道柳明振交不交的起钱? 最好是交不起。 打听到最新情报后,丁安夏继续找人,终于在村尾后山处,极偏僻的草屋附近听到了柳苗花的声音。 她倒是没敢进去,因为柳苗花在歇斯底里。 里面传来柳苗花似哭似疯的声音。 “柳明振!老娘给你生孩子,伺候你十几年,没点功劳也有苦劳,要是咱俩一直没有孩子就算了,你随便乱搞,老娘都不管,但现在老娘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打我!” “这个贱人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她就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逼你跟我离婚,谢天谢地,老天都看不过眼这个娼妇,让我也怀孕了,老娘绝不会帮你们养孩子!” “而且你也不想想,她都跟多少人睡过了,这孩子是你的吗?我肚子里可是你的种,但是她肚子里是你的吗!” 柳明振:“别闹了!你俩怀的都是我的孩子,你就不能大度一点?菲菲的月份比你大,她不像你吃的跟球一样,窝在这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还怀得不稳,我又不会娶她,你让一下她怎么了?” 李寡妇:“明振哥~” 门外偷听的丁安,一开始0.0? 然后,o.O 最后,O.o 原来……李寡妇这么勇! 原来,柳明振的出轨对象是她! 原来,她的一系列治疗手段这么见效!一下怀俩。 她一直都知道这里人不讲究,但是没料到柳明振这样的村领导都会随地大小do,还搞出人命。 不过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会跟发情的公狗一样,她也不奇怪了。 甚至她现在想吹个口哨。 两个孩子两份罚款,丁安夏掰着手指头直想笑。 当然也有可能最后情况有变,但是没关系柳明振乱搞一次就多出一次把柄。 猫着腰躲在窗户底的丁安夏一点点往外挪,她不准备听下去了,这场闹剧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越乱越好。 挪了好一段距离,她才捶着腰站起来。 听八卦有风险,腰酸背痛就是一个。 “啊——!!!” 谁知不远处柳苗花突然尖叫一声,给她吓一跳。 丁安夏摇摇头,心说悠着点,小心动胎气,麻烦的还是她。 这么想的下一刻,一直只听到抽噎声音的李寡妇也尖叫起来,之后就是非常混乱的声音,家具移位,扇巴掌,还有男人夹在中间劝说的声音。 柳苗花:“我打死你个娼妇!” 李寡妇:“肚子我的肚子!” 柳明振:“柳苗花!菲菲你怎么了!” 丁安夏:“……”悠着点啊各位,李寡妇还需要安胎呢。 她又看了下周围。 要不是这里足够偏僻,她之前遇到的计生委成员,只怕早就找来了。 这家子运气有点好。 刚这么感慨着,远处跑来一个小娃娃,大约六七岁,神色着急,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提着裤兜,风似的冲进李寡妇屋里。 大喊:“婶子,你家盼娣被计生委的人抓走了!她啥时候怀孕的啊!” “咦…明振叔?苗花婶子?你们怎么在这?” 躲在视野死角的丁安夏看到小孩不知道说了什么,柳明振给了他两毛钱后,就跑了。 可是紧接着柳明振也跑了,当然他还算有理智,把柳苗花也带走了。 只是那副着急的样子和刚才跑掉鞋子的情景逐渐重合。 丁安夏不知道想到什么,逐渐张大嘴巴。 已知柳盼娣是李寡妇的女儿,她都被婆家赶出来好几个月了,这关头被查出怀孕应该和柳明振没关系吧…… 没关系吧…… 关系吧…… 系吧…… 而且……貌似李寡妇都没他着急。 第25章 柳苗花流产? 丁安夏吃了好多好多瓜,回到家的时候恍恍惚惚。 一个人猫在角落想一些有的没的。 直到回到家的柳苗花捂着肚子到处找她。 丁安夏才从犄角旮旯里出来。 她躲在鸡笼边上,用稻草遮住自己,因此出来的时候头上顶着杂草,但是柳苗花已经没有心思损她了,此时她的脸白得近乎于纸。 “疼,我肚子疼,你赶紧送我去找……不,不对,你把人请回来,我应该是动胎气了。”柳苗花扶着门框,艰难地说。 刚才在李寡妇那里受气,本来肚子就坠坠的,后来被柳明振一路拉着跑,一下岔了气,小腹像是翻江倒海,柳明振去找计生委的人,她则因为肚子就先回来了,现在疼得她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丁安夏心里一声握草,连忙滚去扶她。 吃瓜一时爽,看吧,遭报应了,瓜主真的因为情绪太激动不好了。 丁安夏要将人扶回房间,柳苗花走得艰难,每一步都像是打摆,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全压在丁安夏身上了。 丁安夏牙都要咬碎了。 神金,神金,怎么到头来吃苦的是她。 但是很快她又不敢抱怨了,柳苗花这头猪才走一小段路,底下就见红了。 那红色在发毛的深蓝裤子上晕出一抹紫色。 柳苗花低头,哆哆嗦嗦:“我……我的裤子,咋滴湿了。” “……” 丁安夏女士第一次感觉自己要失业了。 她感觉自己这个母猪养殖户即将要在今天做到头了,心里慌得一批。 “妈……”说话抖着小嗓音,“你挺住!小叔子也要挺住!”QAQ 神金,神金,这个世界太神金了。 她弯腰,伸出一只手托住柳苗花的膝关节打弯处,另一只手扶在柳苗花的后背,打算把人公主抱到最近的房间。 “嘿咻!咿!呀!”用劲。 “给我起!”继续用劲。 “……” 浑身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硬是连她小腿都没抬起来。 柳苗花冷汗淋漓:“你,你,你踏马快点!等老娘好了,看我不打死你!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要你命!” 说着还打了一下丁安夏。 虽说柳苗花没力气打人,这个力道不疼,但是丁安夏还是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她真的……为什么要把人喂得那么猪。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最后几乎是半拖半抱,将人挪到了柴房,柳苗花那体格,根本上不去楼梯,她也是真的没本事把人扶上楼就是了。 好在柴房的柴平常码得整整齐齐,她铺一层厚垫子上去差不多也能躺个人,就是柳苗花不太能翻身,一翻一个倒霉。 柳苗花现在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嘴里却还喊着柳智才。 丁安夏一摸她的脉就知道她根本耽误不起,更等不及柳智才来救,于是紧急用按穴位的方式进行第一波止血。 然后她需要一些黄体酮QAQ 但是现在上哪找黄体酮啊。 柳苗花又呻.吟了一声。 颓废的丁安夏赶紧思索身边有什么药材。 她有狗脊,金樱子,野生黄芪,红景天,绞股蓝,淫羊藿,当归,丹参什么的…… 其中淫羊藿好像能提取出4.15%黄酮,黄芪也有3%以上…… 啊对,她还记得有个药方可以缓解先兆流产,只需要用到黄芪,枣皮,大枣,枸杞,淫羊藿等几味药。 想到这里,丁安夏简直想哭,还得是你淫羊藿! 呜呜,万能的保命药。 说干就干,丁安夏跑进厨房开干。 争分夺秒式煮药。 然后等药阶段又给柳苗花按止血穴位,丁安夏忙得晕头转向。 等她把药端出锅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了,也不知道火候到了没,但是柳苗花明显等不起了,于是丁安夏将药端给她。 可能是体谅到她有点惨,丁安夏还吹了吹。结果这个女人根本不管这能烫死人的温度,直接一口闷。 保胎意愿何其强烈。 喝完药,柳苗花捂着喉咙。 丁安夏就知道她会不舒服,但也没她办法。 “我现在去找智才叔,我已经简单处理了一下,只要您别乱动弹,应该没事。” 柳苗花没回应她。 丁安夏也不在意,直接就跑走了。 她刚一露头,田间地头劳作的人突然停下来,一些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丁安夏简直一头雾水。 她也没在意。 跑到柳智才的小诊所,跟他说了下柳苗花的情况:“她现在应该是先兆流产,血已经止住了,我还喂了点药,您看需不需要打个点滴?” 柳智才拍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忙傻了吧,我这是中医哪来的点滴,而且西药都被大医院控着呢,我哪有本事拿到。” 丁安夏这才想起来时下西医的特殊性,它连药店都没有,如果想吃特效药或者用西药快速得到救治,只能去医院。 “那您给看着开药吧。”她最终道。 柳智才点点头。 一边拿药,一边好奇她怎么想出的紧急防流产的药方,毕竟丁安夏也才学了不久,就算记药材也不过记了500种,配药治病还没开始学怎么就会了呢。 丁安夏:“……感觉,感觉可以这样就这么配了,而且事情紧急没办法多想,” 柳智才其实不信,但是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其他了。 “你啊,这天赋,我看着都嫉妒。” 他一边配药一边说。 丁安夏不想他追问,赶紧催他。 柳智才只能加快动作。 可不等两个人出门,门口就有村民探头探脑,见着丁安夏就笑着和她打招呼,简直莫名其妙。 “叔,他们怎么回事,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吧。” 柳智才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出实情:“我就算待这看一天病人都知道了,你不知道?” “啥事?” “哎,明振啊,糊涂!”柳智才打包好药箱,和她边走边说,“李寡妇她女儿怀孕被计生委拖走了,怕流产就一直在那边嚎这孩子是明振的,全村都知道了,偏偏明振一直说没有的事,这些村民也是闲的,就想问和明振关系亲近的,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不,丁安夏被盯上了。 丁安夏:“……” 原来,她的第六感是真的。 第26章 公公的风流韵事:私生子 “如果这事是真的,我都想给明振把把脉了。”柳智才这样说。 柳明振都多少年没孩子了,冷不丁一下又有了,还一次让俩女人怀孕,他是真稀奇上了。 随即想到丁安夏那些药膳,眼神带着点怀疑:“该不会又是你吧,你爹当时吃的那个药膳方子给我瞅瞅?” 显然他还记得丁安夏要黑米那天说的话。 丁安夏:“……我哪有这么神。” 她摸了摸鼻子,催促柳智才:“叔先别管他们了,你走快点,人命关天呢。” 李寡妇和她女儿的八卦都没有柳苗花重要TAT 柳智才看她是真着急,不由走快了些,感慨:“你这孩子过分心善了,苗花平常没少对你打骂,你竟然也不记仇,人呐还是不能太良心,容易遭人欺负。” 丁安夏更心虚了,脸都臊红了,只得一个劲催他。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柳苗花已经昏了过去,万幸她睡着还记得不能瞎动弹,平躺在一堆柴上没有发生摔倒的事。 柳智才先给柳苗花把脉,边问:“血是不是止住了?” 丁安夏点头。 把着把着,柳智才嘶了一声:“咋感觉这脉象不太对劲啊。” 随即他又自言自语:“可能是月份太小,脉涩涩的。” 丁安夏:“怎么了?” 柳智才低头沉吟了一会,摇摇头,回到正题:“之后要卧床保胎,不能瞎动弹了,也多亏你反应快,要不然这孩子说不定真保不住,你那个药还能继续用,别着急停。” 丁安夏:“要躺多久?” 柳智才:“一两个月吧,至少一个月,不能再出血了。” 而且还要保持身心愉悦,否则也是不太好。 再一个柳苗花的身材,柳智才建议是别养得太胖,万一胎儿过大,之后不好生。 丁安夏表示了解。 柳智才紧接着对柳苗花施针。 等了一会柳苗花从昏迷中醒来,想摸肚子却发现身上扎了针,她一下就知道柳智才来了,不禁希冀地看他。 “孩子保住了。” 听到这话,柳苗花长长松了口气。 柳智才则又一次重复注意事项。 柳苗花听的很认真。 末了柳智才指着丁安夏:“二丫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苗花做人要讲良心,积阴德,这遭要是没有二丫你和孩子都有危险,你平常对她好点,要不然迟早遭报应。” 柳苗花不点头也不摇头,比起二丫,她有更重要的事,伸出一只手攥着柳智才的衣服,声音沙哑:“智才,我的事别传出去,我不想被拉去堕胎。” “合着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呢……”柳智才无语了一阵,没好气道,“知道了!” 他又不是村里那群老不死的喜欢对人说三道四。 得到他保证,柳苗花才重新闭上眼。 在她心里孩子是一等一的大事,至于丁安夏为她做的?那不是应该的吗,她买她回来还花了好些钱呢。 收了针,柳智才跟着丁安夏去厨房看药渣,两个人就柳苗花的情况对药方进行改良优化。 其实并没有改动多少,只是就火候和熬煮的时间讨论了下,毕竟药量过浓过淡都会影响效果。 讨论完,柳智才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还没跟我正经学就会开药了,我都不敢想之后你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丁安夏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真的可以了,她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又不是真的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能用药如神,一直夸她真的很尴尬。 柳智才:“谦虚,谦虚!” 他年轻的时候都没能这样沉稳,真是越看丁安夏越满意。 丁安夏:“……” 感觉这波属实装到柳智才了,他看来的小眼神都带着欣慰。 丁安夏顶了顶腮,该死的羞耻心令她脚指抠地。 好在这时,柳明振从外面走了进来,打破了她的尴尬。 只是柳明振的神情并不好,脚上仅剩的那只拖鞋都没了。 看到柳智才的时候,眼神躲闪了一下,不过想到这人不像村里那些围过来问八卦的,很快就自然了。 还问了句:“智才怎么来了?” 柳智才表情换成淡淡的:“你老婆都要流产了,我当然要来看看。” 柳明振头皮一紧:“你说什么!现在咋样,柳苗花呢?” 丁安夏指了指柴房:“我实在没力气送妈上楼,就把她安顿在那了。” 柳明振顺着她指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就把柳苗花抱到了楼上。 动作之细致简直令人惊叹今天是不是太阳打从西边起来了。 柳明振很快下楼来,脸上有着急,脑门都是汗:“孩子还在是吧,她现在是个啥情况,怎么就要流产了?” 柳智才:“孩子还在,但是现在的情况得躺床上养着,不能再激动了。” “苗花年纪本来就大了,不好怀胎,你们平时得更照顾着点,今天如果不是二丫聪明先处理了一下,只怕大人小孩都危险了。” “你们一家啊得念着点这孩子的好。” 柳明振看向柳智才身后的丁安夏,点点头。 既然柳智才都开口夸人了,可见她是真学了点本事。 看来以后得对二丫好点,柳苗花怀孕的时候正好让她照顾着。 这么想着又看了眼时间,柳明振道:“今天这事麻烦你了,留下来吃顿饭?” 柳智才婉拒,他还有很多医案没看。 收拾收拾东西,柳智才打算背起药箱走,柳明振塞了二十块钱过去。 柳智才都被他的大方震傻了:“用不了这么多。” 柳明振不由分说的让他拿走,甚至还多塞了十块钱。 “之前欠的药钱,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补,今天这事儿麻烦你了。” 柳明振是个会做人的,他只要肯好好跟人说话,自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气质在。 柳智才闻言心里受用了不少,在心里算了算这些年他们欠下的药钱,发现还有多出来。 打算给他找钱,柳明振却按下柳智才的手:“多出来的就当是利息。” 这么大方,丁安夏和柳智才都有点傻眼。 人只要遇到个无事献殷勤的就有点怕怕。 好在下一刻柳明振暴露了真实意图,这钱也不是白给,他希望柳智才能假装不知道柳苗花怀孕。 柳智才不想惹麻烦,自然答应了。 这下,一直郁郁寡欢的柳明振脸上终于挂上笑容,笑呵呵地送柳智才离开。 他能不开心吗,好不容易有了三个孩子,差点没掉两个,心都快凉了。 也幸好柳苗花的那个保住了。 就是可惜了柳香肚子里的那个…… 想到这柳明振顿时收起笑,有些意兴阑珊。 第27章 她真的怀孕了吗? 柳香是李寡妇李菲菲的女儿,母女俩都长得不错,在村里某些男人心里挺有存在感的。 会玩,还可以母女一起玩,别提多刺激了。 其中柳明振就挺惦记这俩的。 他那会儿行的时候,正巧柳苗花不方便就去找她们了。 夜黑风高的,她们身边也没个男人疼,他钻进那屋子,这俩女人也是不拒绝的。 甚至他真的开始来活的时候,一个赛一个活泼。 后来又去找了几次,母女俩一个温柔,一个热烈,实在是妙,这比柳苗花带劲多了。 他还真有点食髓知味,为此还给了她们几十块钱,包了她们一个月。 这期间他是不希望她们接待别的男人的。 母女俩倒也满足他一时兴起的占有欲,乖的不行。 柳明振觉得这样的快活日子很不错,想着可以长期包下去。 只是谁想到柳苗花和这俩同时怀孕,当惊喜来三份,他就有点蒙圈了。 柳苗花肚子里的那个他肯定是要的,婚生子在哪里都可以抬头挺胸。 可李菲菲那个却不好办,他现在还没想出来该把人藏在哪里,毕竟十月怀胎肚子跟皮球一样,越鼓越大,再住在那个地方,保不准有其他男人摸进去,发现她怀孕。 他也不想自己用过的女人,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大着肚子被人玩。 而且柳苗花知道了李菲菲怀孕,这件事肯定没完,柳明振不得不分出心神左右看顾。 说实在有点累。 不过好在柳苗花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兴风作浪。 但他依旧有其他麻烦事。 就在刚才柳香那丫头看到别人被计生委拖走,吓得当场反胃,吐着吐着就被计生委怀疑是怀孕了,拉走之后果然发现她怀孕了,当场要给她堕胎。 这丫头怕血,连忙指认他是孩子父亲,希望搬出他的名头能救命,柳明振刚去的时候,被她扒着一条裤子,哭着闹着。 说实在那种场合,面对几十个领导,他生不起一点怜惜,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生长队长的身份随时丢。 于是他当场就否认柳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可在柳香的哭嚎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就知道接下来日子肯定不好过。 柳明振依旧只能咬死不承认。 他要是没猜错下午柳香的孩子就该没了。 柳明振盼了很多年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一次性盼来三个,也是第一次自己亲手送其中一个孩子去死。 说不心痛是假的,可是为了头顶的帽子,村里的位置,他不得不这样做。 不过他也想好了,如果柳香安分守己,闭上嘴好好伺候她妈养胎,他可以给她几十块钱,给她买补品。 柳明振自问不小气,因此总觉得柳香会答应。 但这件事他不能再出面了。 他需要有一个人代替他去。 于是柳明振踱步到丁安夏面前,先是叮嘱她不要将柳苗花怀孕的事到处说。 得到丁安夏重重点头。 他才继续道出真实意图:“你下午替我去看柳香,跟她说几句话。” 丁安夏:“?” 柳明振凑近,压低声音道:“你就跟她说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好好养身体什么都不要想。” 很多事情不用说的太白,只要当事人听得懂就行,他希望柳香是个聪明人。 当然她要是不听话,他也有别的手段让她们母女俩在村里混不下去,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他又正好是村里的生产队长。 说完这些,柳明振才终于松懈下来,回房去。 楼下的丁安夏:“呸,渣男。” 她虽然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光凭柳明振这句话就能推测出许多不好的含义。 这种用钱打发人的戏码,电视剧太常演了,而且他那大男主主义的发言,真心令人作呕。 在她看来这种农村版的霸道总裁,甩钱都甩不出气势,所以他搁那拽什么拽。 一点都感觉不到天王凉破,反而非常的恶臭。 这种人哪里配有孩子啊。 哎。 这样感慨着丁安夏还是去了。 办公室里,计生委的人给柳香灌药,一群男的也不会怜香惜玉,掰着她的嘴就灌下去了。 在场唯二两个女的还只是政府临时工,从医院借来的堕胎医师,没有话语权的那种。 这几天堕胎的有点多,计生委都快被村里人参观完了,因此丁安夏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她其实不太敢看这个时代的流产现场。 因为会悲愤郁闷,外加愧疚,毕竟是她让柳明振这个渣男重振雄风的。 是她间接害了这些女孩子。 只要想到这些,丁安夏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我的孩子啊……” 里面妇女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外面人看着也揪心。 “这一条条都是命,计生委的人造孽哦。”旁边有村民这样点评。 “哪里是计生委哦,是咱们国家有病,好好的孩子不要,硬生生给人流了。” “可不兴说这个,你当心被抓进去关。” “别看了别看了,一会屁股底下就该见红了,看多了会做噩梦嘞。” “怕什么,计生委的人可不会让人脏了办公室,她们几个一会是要被拖到后边茅厕的。” 丁安夏听到这话将捂着眼睛的手拿开,果然见到那三五个或大着肚子或还没显怀的被拉去茅厕。 她也跟了过去。 时下药流简单粗暴,如果出现意外,她是医生,想来可以帮上忙。 那些人看着她跟来,狐疑地看了两眼她的肚子。 丁安夏:“……” “我没怀,就是去见见世面。” 听她这么说几个工作人员顿时笑出声,笑她这人好玩。 丁安夏懒得搭理他们。 茅厕是一个联排,共五间,只有露天的塑料棚子围成一圈,蹲坑的地方却没有门挡着,那几个孕妇在里面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一览无余。 丁安夏吓得捂住自己耳朵,并在中间寻找柳香的身影。 柳香和李寡妇长得挺像的,她没一会就找到了。 她慢腾腾挪过去,又紧张又害怕,因为是间接加害者,她正受良心谴责。 脑子里想着要说什么,要怎么给她减轻痛苦。 丁安夏薄唇轻启,正要说话。 “bu~~~” 柳香直接崩了一个屁,响彻茅厕的那种,丁安夏的话顿时没说出来。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让痛苦药流的人哭喊都停了一瞬间,门口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探头探脑。 柳香却依旧排气放屁,流血也只流一点,脸上也不如那些真正流产的痛苦。 丁安夏逐渐张大嘴巴,一丝不对劲浮上心头,心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这出血量,这踏马,是怀孕吗? 第28章 假孕 丁安夏手里攥着一大卷手纸,假做自然地递给柳香。 有些羞愤,肚子还有一点点疼的柳香想也没想地接过了,她以为是计生委的工作人员对她的照顾。 两人双手触碰之际,丁安夏反手抓住柳香的手腕,当场探起脉来。 被抓住的柳香:“你做什么!” 本来被迫流产脾气就差,莫名其妙地抓她,自然是脾气一点就着,而且这里是茅厕,眼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蹲在她旁边的样子真的很变态。 于是柳香挣扎起来。 丁安夏却抓着没放,脑子里使劲回忆某些论文里对怀孕脉象的描述,什么如盘走珠,往来流利,胎气鼓动,滑脉数搏…… 但很快她就麻爪了,甚至主动放开了明显和其他流产孕妇不太一样的柳香。 丁安夏脸上有些呆滞和无语,一张脸红红白白青青紫紫精彩无比。 脉象告诉她,放了个屁的柳香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 她假孕…… 假孕症状和怀孕如出一辙。 而她因为没怀孕却吃了堕胎药,所以那凉性的药才会让她腹痛如绞。 丁安夏现在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一方面,柳香没怀孕是好事。 可她却受了无妄之灾,喝下会伤身体的凉药。 而她的假孕间接证明柳明振好像还是不怎么行……这让她忧桑,有些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了,想到在药房里秃头的日日夜夜,再看治不好的柳明振…… 此时一名医学博士轻轻地碎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她现在怀疑另外那俩怀孕的也是假孕…… 而且柳智才给柳苗花看诊时,就说过她的脉有点奇怪,当时丁安夏没深想,现在想起来细思极恐,一颗心直接凉了半截。 李寡妇假孕她无所谓,甚至庆幸她不用给渣男生孩子。 可如果柳苗花那个都是假的,她可能会哭。 怎么这年头的人生育压力这么大的吗,竟然一个个都假孕,欺骗她这个医生的感情QAQ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医术超绝,前无古人了。 丁安夏的眼睛真的要尿尿了。 过了一会,柳香终于从茅厕出来,为着流掉的孩子掉了几滴眼泪。 她不仅难过孩子没有了,也难过傍上村里大户的机会没有了。 整个茅厕只剩下她和丁安夏,其余孕妇被各自的家人接走,走的时候不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就是痛晕过去。 柳香在其中就显得生命力过于顽强了,丁安夏看她哭,有些丧丧地安慰道:“你没怀孕,不过吃了凉药还需要吃两副暖宫的药,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本来是好心的安慰之语,柳香却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人吗!” 被指着鼻子骂的丁安夏:“……?” “我的孩子没了,有点良心就不会说这种话,我怀的可是你爸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用得着跟你婆婆一样摆出那么恶毒的嘴脸吗!” 丁安夏:“……你真没怀孕。” 玛德。 柳香直接过来揪丁安夏,两只手臂摇晃着她,“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没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老娘咒你断子绝孙!” 丁安夏:“……求之不得。” 这话给柳香整不会了。 丁安夏将她两只手扯下来:“你确实没怀孕,你看看自己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像流产吗?” 柳香:“我肚子痛啊,还流血了!” 丁安夏:“……没病喝药都会腹痛,更何况你喝的凉药,那个血只是假孕的症状之一。” “你没怀孕是好事,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着急生什么孩子啊。”竟然还自己假孕了,无语! 柳香捂着耳朵:“我不听,你又不是大夫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她是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说不定是她身体好,年轻,所以反应没别人大,柳香见丁安夏一个劲否定她怀孕这个事实,开始阴谋论起来。 “你和柳苗花是一伙的,所以故意说我没怀孕,就是不想让我和明振叔一起对吧。” “那个老女人就是怕我年轻貌美把她的位置取代了。” 柳香轻哼一声:“要我说她人老珠黄早该让位了。”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脸蛋和年龄就是她异想天开的资本。 甚至她也不介意和亲妈一起伺候一个男人,她觉得两个人发力甚至能把人笼络得更彻底。 村里人势力,从小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各种排挤,她好不容易有男人看上可以嫁人,也多是流言蜚语,骂她乱搞又淫.荡的比比皆是,害得她在婆家过得比在家里还差。 那男人对她拳打脚踢,各种侮辱,她早就想回家了。 万幸偷了点东西,终于被休了,但她们母女的处境依旧不好。 不过好在她妈对她这个被赶回来的女儿并不嫌弃,柳香自然是感激她的。 也不希望看着她为了养活两张嘴辛苦地讨好村里男人,于是她愿意献出自己,为她分担。 她总觉得这样,她们母女就可以好好过下去了。 柳明振是她们意外接到的客,甚至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他就像冬天的猪油,夏天的水,是个可以救命,可以改变她们处境的人。 柳香和李寡妇早就打算好了,两个人要用孩子栓住柳明振。 因此这孩子是她们日盼夜盼而来。 现在竟然有人说她怀孕是假的,她自然出奇的愤怒。 “你回去告诉柳苗花这个老东西,叫她省省心吧,明振叔早就腻了她!” 丁安夏退后三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雌竞吧? 这是雌竞吧! 一个年轻小姐姐和个大妈为个风烛残年,还不太行的老头争风吃醋??? 这像话吗? 这个年代已经颠成这样了吗? 丁安夏:“……你是不是有病。” 她突然跳脚:“你是不是有病!” 歇斯底里:“你是不是有病!!” “为老男人,还是个有妇之夫生孩子,你脑子是不是有坑,礼义廉耻没学过吗!” 柳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发怒,当然她也确实没上过学就是了。 “给男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奇怪地看着丁安夏,“说得好像你不用给吉祥留种似的。” “你就知足吧,给谁生不是生,至少吉祥他爸是村里当官的,还是个听话的傻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显然她也是那个暗戳戳羡慕的。 这番真情实感,让丁安夏猛地掐住人中。 神金! 神金!! 神金!!! 这个时代太颠了。 丁安夏终于醒悟过来,她做错了一件事。 她不该和这个年代的人共情,不该去同情、愧疚,甚至想去当别人的人生导师,让她换个活法。 确实,她也本不该这样。 她应该像刚来这个年代时的样子,漠视所有人,哪怕柳苗花被夫权压制,哪怕她对他们下药,都只是为了离开所以那么理所当然。 她只要离开就好了…… 既然无法做到改变这个年代的人,那她就彻底离开这个环境。 第29章 策划跑路 丁安夏不再劝柳香,只是把柳明振交代她的话复述给她,就离开了。 不想刚离开,就迎面撞上神色匆匆的李寡妇。 她紧赶慢赶来到计生委,想找女儿,却被计生委的人拦住,一直到药流结束才放她进去。 一见到柳香,她就抱着她痛哭。 丁安夏并不为这样的哭泣停留。 她又一次主动上了山,这一次去的速度很快,见到什么薅什么,绝不给马鹿野猪找上她的机会。 收获了一棵药用价值极高的紫乌藤后,她主动找上了柳明振。 “你说你要去镇上卖药?” 时下国家已经不禁止个体户了,到处抓投机倒把的公安也不见了,这是个很好做买卖的时机。 丁安夏坚定得犹如一个战士,义正言辞道:“是这样,下午去了一趟计生委,那些人查孕妇查得太严了,我觉得妈迟早被发现,我想您还不如开始凑罚款比较靠谱,孩子毕竟只有一个,以后上学什么的也不能是个黑户吧。” 柳明振蹙眉,道理他都懂,但是4000块还是太多了,他顶了天凑个3000出来,就这还需要到处找人借,而且一交完罚款,只怕家里要穷得揭不开锅。 养尊处优惯了的柳明振无法想象自己过吃糠咽菜的日子,想也不想地摇摇头。 丁安夏把紫乌藤给他看:“您知道这一株值多少钱吗?” 丁安夏把在柳智才那打听来的价格告诉他:“它有三公斤重,年份至少在五十年左右,每斤四块钱左右,而且山上还有不少,卖个几百块还是很容易的,它能降血糖,提高免疫功能,只要肯宣传,根本不愁卖。” 光她手上这个就能卖二十四块钱了,柳明振稍微一算就明白了,这收入都能跟城里工资媲美了,顿时呼吸急促起来,“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值钱?” 拿命换的,能不值钱吗? 丁安夏:“紫乌藤。” 21世纪异军突起的抢手货。 从每斤的几块钱到二十多块,全国收购量从五百吨到两千吨,当然是好东西,如果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还没开发它的作用,哪里轮得到她。 丁安夏继续蛊惑:“我想试一试,如果卖的好,几个月就能凑够钱了,等妈瞒不住肚子的时候,咱们就能直接拿钱出去摆平。” “就算退一万步,紫乌藤不好卖,我会炮制药材,山上还有好多宝贝,万一哪天挖出老人参,咱家不就发了?” 柳明振陷入到丁安夏画的大饼里,觉得可以一试:“我明天送你去镇上。” 丁安夏顿了一下,其实她想自己去,但第一回嘛柳明振肯定不放心她,但只要能走出这个村子就可以了。 “好。” 当晚,丁安夏又给柳苗花把了下脉。 确实是滑脉,也确实古怪。 她的把脉技术又不如柳智才好,便也不做纠结了,反正她要尽快赚到钱,拿到身份证,然后溜之大吉。 而且以柳苗花这么护肚子的行为,就算她是假孕,一时半会也不会露馅,相反那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就更真了。 第二天,丁安夏给柳苗花做了补药,然后和柳明振出发去镇上。 主要是柳明振看着她,而她在各大集市串来串去,偶尔能遇到药材商问上两句。 丁安夏售价四块钱,那些人却想着把价钱压低,她并不理他们。 然后她又去各个医馆询问。 这几趟下来,哪怕没卖掉,也将可以售卖药材的地方认了个眼熟。 最后她才以三块五的价格将紫乌藤卖掉。 虽然不如预期,但是也赚到了二十多块钱,这几乎是农村人干两三个月活才能挣到的钱,柳明振还算满意,而且丁安夏说的没错,山上还有更多稀有药材,他们完全可以做不用成本的买卖。 两个人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等回到村里已经晚上了。 丁安夏当着柳明振和柳苗花的面上交钱财。 这俩人见钱眼开,对她没了以前的数落。 丁安夏很少有机会进这两位的房间,借着这个机会将整个房间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看了个遍,记在心里。 一张床,几张椅子,一个老式梳妆台,两三个上锁的柜子,还有个木头大衣柜,东西一览无余。 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她只需要确定证件和钱放在哪个柜子就行了。 不过这俩老头老太太也谨慎并不在她面前暴露这样的地方。 丁安夏按下心里的着急。 “明天我要上山采药,麻烦爸下午再带我进城。” 柳明振:“行。” 但是他又有些为难,总不能以后他都要接送丁安夏来回吧,他也要忙村里的事不能消失一整天,于是柳明振道:“我也不能常常这么带你,我把自行车给你,以后你自己骑着去。” 柳苗花躺在床上,踹了一脚床尾的柳明振,一点不忌讳:“万一她跑了咋办?” 以前只当丁安夏能传宗接代,但这一遭又让她看到她会医术还能赚钱,柳苗花是绝不能放丁安夏离开的。 丁安夏倒也镇定:“我都是您家的人,您还怕啥,我还能跑哪去?而且过几天我让智才叔跟我去镇上一起卖,他跑了我都不一定跑。” 柳明振:“智才会去?” 柳智才只是丁安夏抛出来的幌子,他去不去镇上还真不一定,丁安夏提他只是想让柳明振更放心,好让她可以摸清楚镇上有哪些交通工具,那些火车汽车飞机轮船又在哪个时间段出发。 “我会问他的,也不一定,毕竟智才叔一直挺忙的。” “爸妈放心好了,这辈子我就赖在家里了,再说了我身上没钱也跑不远。” 柳明振点点头。 柳苗花:“以后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回家,一回来就得把钱交上来,要不然没饭吃。” 丁安夏:“……好。” 柳苗花越苛刻,越是让丁安夏加快动作。 之后柳苗花让丁安夏出去。 丁安夏听话地走了出去,但是并没有走远,她躲在门外,听里面的人打开了某个柜子,脑袋自动调出房间布局,最终将放钱的地方锁定在梳妆台旁边的两个柜子。 第二天一早还没上山前,借着给柳苗花喂药的间隙,她看了看记在心里的两个柜子。 因为给柳苗花下了点助眠的药,她有些昏昏欲睡。 丁安夏等她熟睡时,来到了柜子前。 这很冒险,一旦被发现万劫不复,但她想离开的欲望令她对着柜子的锁伸手…… 谁知柳苗花突然咳嗽起来。 丁安夏浑身一激灵。 第30章 糊弄柳苗花 柳苗花半眯着眼,神情困顿:“你干啥呢?” 她整个人困得不行,却看见丁安夏蹲在她陪嫁的梳妆台旁鬼鬼祟祟。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听见丁安夏嘘了一声,小声道:“我好像听到老鼠的声音了。” 柳苗花哈欠也不打了,微微坐起身:“哪呢!” 有老鼠还得了,她那个梳妆台值一百块呢。 她仔细听了听:“哪有老鼠?” 丁安夏又对她嘘了一声,猫着腰跑了出去,没一会拿着扫帚又悄摸进来,那架势好像真的遇到了老鼠。 搞得柳苗花都想从床上起来了。 又见丁安夏到处听听,最终指着梳妆台旁边的两个小柜子,“这里边有动静,您要不来看看?” 柳苗花其实不太想下床,她现在腰腹酸软,几乎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但如果真有老鼠在柜子里,柜子里的重要东西让她只能爬起来。 “你上一边去。”柳苗花推开丁安夏。 丁安夏顺势站起来,退到房间外。 一出房门她腿直接软了,背后冷汗淋漓。 她这辈子的反应速度都用在了刚才,可想而知有多惊险。 但是她注意到柳苗花的视线一直落在右手边的柜子,心里便也估计里面的东西非比寻常。 下一步就是弄到钥匙了。 这一次操作失误,应该等柳苗花彻底熟睡才动手的。 她决定下次药量增加! 房间里传来柳苗花嘀咕没有老鼠的声音,丁安夏赶紧溜之大吉。 她又一次上山打算采药,柳智才刚好在药田查看,见到她来脸拉得老长。 因为丁安夏已经有一天没去诊所了,柳智才把她当成徒弟看,自然看不得她消极怠工,荒废学习。 丁安夏只能解释自己是去卖药了。 柳智才:“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山上很危险?” 丁安夏露出愁容:“叔,我得为家里赚钱啊,你也知道我婆婆啥情况,万一要交罚款,家里还差点呢……” 柳智才只能不说话了,又是一阵叹气。 “苗花他们净知道耽误人。” 丁安夏看他态度松动了,心里对他道了声抱歉。 “那我上山了?” 丁安夏试探地往前走两步,柳智才不再阻止,只是提出也要跟她上去。 这位叔五官端正,虽到中年仍眉目清澈,一看就是正派人,他无法看着丁安夏这样的孩子独自冒险。 “多个人多份照应。”他道。 丁安夏有些感动,却拒绝了,“我很快就下来,不用麻烦了。” 她接受这位的好意已经够多了,而且离开在即,丁安夏只有单独行动,才不会被人发现意图。至于昨晚说让柳智才跟着去镇上的话,真的只是骗骗柳明振的。 柳智才:“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丁安夏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于是根本不听他多说,留下一句“我很快下来”就跑开了,在草丛树木间穿来穿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丁安夏只采了地丁草,拉拉秧和野生地黄,这三样离她最近,薅完就跑,她确实做到了很快就下山的承诺。 可是柳智才也一直等在原地就是了,直到看见她平安才松了口气。 “你要是缺钱也可以把药材卖给我,还不用到镇上折腾。”柳智才看着惊魂未定的人说。 丁安夏拍着小心脏,摇摇头,无论上山多少次,她还是会因为怕见到马鹿巨林猪而心悸。 对柳智才的提议,她直接拒绝了。 柳智才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折腾:“卖给我不是更容易些?” 丁安夏还是摇头,之前她确实想从柳智才那里赚钱,但是现在又不想了,越认识柳智才越清楚他才是村里被赊账的大户,本身就不怎么赚钱,要是再因为帮她而亏钱,这样大的人情,丁安夏实在还不了。 “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过去了,”丁安夏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过去她去找柳智才是为了避开柳苗花,如今为了自由也可以将他推开,但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对她心存善意的人。 说完,丁安夏径直离开药田,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村里,眼前的风景也愈加开阔,就如她要走的道一样,柳暗花明,终有新气象。 离开后她骑上了柳明振的自行车。 这一趟除了卖药,还要弄清楚离开的话她要坐什么交通工具。 所以等她揣着卖药得来的二十块钱,就在整个镇上乱逛。 经过她确认镇上只有火车汽车大巴车和出海用的小船,如果要乘坐飞机还需要转到市区才能见到机场。 丁安夏想要远走高飞,飞出省的那种,那就只有坐飞机了。 此时丁安夏站在火车站广告牌下,眼前是八十年代挤火车的场面。 人头攒动,吆喝四起。 在她随机向火车站的票务二道贩子问出飞机场在哪里并且不打算买火车票后,他鸟都不鸟她地走开了。 而丁安夏开始思考自己要去哪个城市。 北上广深还是江浙沪,这些都是未来经济腾飞之地。 当然出国也可以。 但是去到这些地方后,她要做什么呢? 她又回到了当初困惑自己的问题上,这次她不再为所谓医德质疑自己要不要学医,而是认真思考未来的路。 丁安夏脸上难得有些迷茫。 从小到大她似乎都在为了学医付出一切,父母亲友也默认了这条路,猛然要她思考新的人生,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还要学医吗?她问自己。 片刻之后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学。 而且不学这个她也没有其他人生目标了。 如果在这个时代也有人叫她“丁医生”似乎也不错。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亲朋好友,但还是有人叫她“丁医生”…… “轰隆”一声,天空突然下起大雨,火车站的人抱头四窜,那个被她白嫖消息的二道贩子跑了过来,和她躲在一个广告牌下。 丁安夏看了眼他手里没卖出去的票,又仰头看天:“哥们,你在这卖了多久的票?” 电闪雷鸣声太大,丁安夏还提高了声音,那个二道贩子发现是她,脸都臭了起来。 “干嘛!” “如果你现在手里有通往全世界的票,你想去哪?” 二道贩子重视实际,想说他并没有通往全世界的票,还想骂这个耽误他时间的神经病。 因为丁安夏来火车站晃悠时,一脸傻乎乎的但不会买票的样子,让他盯上了她。 她说她没带证件但想坐车。 二道贩子见多了这样的人,什么偷渡的,犯事的,离家出走的,一抓一大把,他正好又是做他们这种人的这种生意,巴不得多几个,于是顺理成章地和她聊起天。 这个女人问东问西,他都一一回答了,没想到她并不买票,最后来了句:“我其实是想坐飞机的哈哈哈。” 给他气死,瞎耽误功夫。 “喂。”丁安夏又叫了一声。 “我不叫喂!”二道贩子于鑫。 不过看丁安夏那莫名郑重的脸色,他认真思考了下。 “上海。” 他常年混迹在火车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全国各地的人打交道,从他们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来一些事,比如去上海深圳的那批人基本是一穷二白地去,然后穿着皮草大衣拿着大哥大回来,手上还可能带着金戒指。 这样大的转变是个人都知道哪里好了。 如果不是家小都在这里,他都想出去闯闯了。 而之所以在上海深圳选择上海,只是因为看到的牌子货很多出自上海,这个城市打造品牌有一手,所以他天然对上海印象好点。 “我会去上海。”于鑫再次重申。 第31章 万能钥匙 “那就去上海!” 丁安夏决定好了。 于鑫看到这人突然明媚的笑容,翻了个白眼。 “买票吗?”他甩了甩手上的票。 丁安夏笑:“不买。” 于鑫:“……” 他就知道,又白嫖,他再跟这个女孩子讲话名字倒过来写! 丁安夏:“你知道哪里有开锁师傅吗?我家有个柜子打不开,一直找不到开锁的师傅。” 于鑫左哼哼右哼哼,就是不回答。 丁安夏挑了下眉:“一张票多少钱?” 于鑫立马笑嘻嘻:“五块!” 丁安夏皱眉:“难怪卖不出去,你自己留着吧。” 于鑫指着她:“诶你这话说的。” 丁安夏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脸色,继续搭话:“我很好奇这车一趟趟来,你手上这些总有些卖不出去的班次,你怎么处理它们的?” 于鑫:“这你就不用管了,老子自有办法。” 丁安夏猜测:“难不成过期的票也能混上车?票检员不会发现吗?” 于鑫发现她的问题越来越多,还非常有针对性,有些烦躁,这种行业机密肯定是不能对外说的,但是这个女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烦死了! “不买就别跟我说话!” 丁安夏被他吼了一下,哼了一声。 冷不丁又开口:“开锁师傅在哪里可以找,要技术好的。”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套话,但是既然他不上钩,她就只能死缠烂打了。 于鑫:“……”没完了是吧。 丁安夏一向执着,大有不问到底不罢休的精神。 家里那两个锁对她很重要,于是挪到于鑫旁边碎碎念。 雨下得很大,一时半会停不了,她的嘴也会逼逼个不停。 “啊!烦死了!去天桥底下!”最终被烦的受不了的人这样说。 丁安夏嘀咕:“早说不就得了。” 说着一边挪到旁边给于鑫留下清净。 等雨小了些,丁安夏直接冲进雨里,跑出火车站,骑上停在公安局附近自行车,来到了于鑫说的天桥底下。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都不等雨停,就是为了赶在七点前回去能吃上饭。 天桥处有许多手艺人,下着雨也没生意,于是很多人抱团做游戏,有下象棋的,也有打牌的,还有抽陀螺的…… 丁安夏湿漉漉地钻进人堆,看一切都那么新奇,桥洞很好地替他们挡风遮雨,一个个大爷大妈玩的不亦乐乎。 丁安夏找那开锁师傅颇废了点功夫,那师傅把做生意的小推车放在了角落,自己却和人下象棋,丁安夏找到他的时候正是厮杀的紧要关头。 如果不是答应给三块钱加急,玩上头的师傅根本不愿意放弃形势大好的棋局。 谈好价钱,师傅套上雨衣就打算和丁安夏回一趟家,却被拦下。 丁安夏:“师傅我家在很远的乡下,你看你们有没有万能钥匙,给我弄一个,锁就是那种很普通的黄铜锁。” 闻言,开锁师傅看丁安夏的眼神立马不对了,一副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样子,他脱下雨衣指了指面前的年轻人:“你这丫头心思不正啊。” 丁安夏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这大爷是猜到了什么,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不害人,只在家里用。” 大爷也不知信没信,只是疑惑:“你咋知道我有那种东西?” 丁安夏当然知道,黄铜锁那么普遍,他们行业内早就有打开它的办法,甚至做出了万能钥匙。 曾经药房那些小抽屉用的就是黄铜锁,一根钥匙就可以开遍所有小抽屉。 “您就说帮不帮忙吧?我真的只是想打开自家的锁。” 师傅看了她两眼,伸出四根手指。 “四块。” 他显然也不是十分正派的人,正漫天要价,并且态度强硬。 丁安夏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师傅这才打开工具磨钥匙,磨完钥匙还教她开锁。 四块钱的钥匙还包教学,丁安夏很满意。 离开时对这人认真道谢。 只是她刚走,老师傅就咧着嘴笑起来,旁边有人看到了,问他笑什么。 “有个傻姑娘让我做万能钥匙,那玩意儿两根别针就能撬动,可她用四块钱砸我,能不乐吗?也不知道是哪个活祖宗给我招来的客哈哈哈,这一天都可以躺着休息了。” 旁边人顿时羡慕地惊叹。 还不知道自己被火车站那人摆了一道,又被坑钱的丁安夏趁着雨势变小蹬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回了村。 可惜还是没能在七点到家。 柳苗花做到了她说的,丁安夏七点没到家就没饭吃。 而在她把钱上交后,夫妻俩又嫌弃区区十几块钱比昨天的少,狠狠骂了她一顿。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鬼混了,比昨天还少好几块钱,下次再少于二十块早饭午饭都别吃了!” 他们尝过第一天的甜头后就拿丁安夏当成赚钱工具。 丁安夏只能忍下来。 离开夫妻俩的房间又看了眼角落里的柜子。 再等等…… 丁安夏转道去了厨房,柳苗花不让她吃饭,她又不能真饿着。 而且上次她撬过那里的锁,早就能把柜子打开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在打开藏粮食的柜子前,她试了试万能钥匙。 如果万能钥匙是假的,她肯定会回去削了那老头的。 钥匙插进孔里,往右一转。 啪嗒一声,开了,比起她费劲巴拉探索锁芯,这样快多了。 丁安夏翘起了嘴角。 很好,初步实验,成功。 万能钥匙开锁的速度让丁安夏对自己的逃离大业有了更多信心。 随着她越发频繁的到镇里,她已然摸清楚从清水镇坐车到上海的路径。 而且一连半个月的无成本买卖让她赚了近400块。 就在丁安夏觉得是时候了,悄悄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找个时间再去一趟柳苗花和柳明振的房间时,吴燕芳和丁安华突然找上门来。 第32章 揍亲妈 丁安华和丁二丫只相差两岁,他的五官更像吴燕芳,长着一副人畜无害,青葱小白杨的模样。 一见到丁安夏就开心地握住她的手。 “姐!我考上高中了!” 此时丁安夏背着药篓子,骑着脚踏车,被刚到杨柳村的母子俩拦在半道上。 莫名其妙的被握住手给她吓了好大一跳。 丁安夏想都没想就甩开了,还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丁安华微微眯眼,这跟上次妈说的一样,他姐已经对家里人没有那么好了。 想到没有着落的校服钱、餐费,丁安华笑容愈发灿烂。 “姐,你不为我高兴吗?我可是考上高中了,以后我还能考大学,等我工作了我就能养你了。”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拿二丫费劲巴拉省下、偷来的钱考上高中有什么高兴的?” 闻言丁安华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姐辛苦……”了。 他话还没说完,丁安夏就毫不犹豫拆穿这个既得利益者的虚伪面孔:“你是嫌她被打少了,又来骗钱了?” “姐,你在说什么?”丁安华脸上有些薄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哪里是这种人?” 丁安夏看着他小小年纪装模作样,不禁哼笑一声,把车停好了,双手环胸,好以整瑕。 面上带着戏谑:“那正好你姐我最近缺钱,你给我几块钱花花?” 丁安华低着头扣衣服,耳朵能滴出血来:“我……哪有钱……你知道的,我还是个学生,妈也没有什么本事,我们两个已经有一个月没吃肉了。” 一个月没吃肉,听到这里丁安夏有些想笑,看把他委屈的。 丁二丫就算生活在吃穿不愁的柳家,如果惹了柳苗花生气,两三个月,或者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碰上荤腥,而柳苗花那脾气想也知道她能吃上肉的可能性极低。 丁二丫在他们家顶多是饿不死地活着。 “一个月就挺不住了?”丁安夏嗤笑。 丁安华愤怒的抬头:“姐,你咋变成这样?我根本不是为了自己,你看看妈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把身后的吴燕芳拉出来。 丁安夏一看过去,吴燕芳抬起那张苦瓜脸泫然欲泣:“二丫……”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大白莲带了个小白莲,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她看了眼天色,有些好奇:“你们怎么这么巧在这蹲我。” 他们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她估计已经到镇上了,根本不会有现在这出。 吴燕芳:“安华去学校报道的时候瞧见你了。” 她眼神微微闪烁地看着丁安夏背后的篓子。 丁安华跟她说丁二丫在做生意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现在亲眼看到了心头也热切了起来。 而且据丁安华打听来的,她每次都能揣十几二十块钱回家,有时候甚至更多,只要稍微漏一点,学杂费什么的也能凑齐了。 只不过在镇上的丁安夏骑着车到处跑,很难逮到人,因此母子俩才想来村口堵人。 如果可以还能让她把做生意的门路给他们。 吴燕芳这么想着,走上去想亲近一下这个女儿。 丁安夏眼疾手快的踹了一脚上去,正中对方膝盖。 吴燕芳倒退两步有些不可置信。 丁安华反而先发作。 “姐!你怎么变成这样?她是咱妈,你怎么敢打她,不孝顺长辈,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丁安夏上下打量了眼这小伙:“你这么关心咱妈,怎么就没有扶着点呢。” 从丁安夏踢人,到吴燕芳后退,这小子可是一步都没有动,更别提伸手了。 丁安夏看着他那虚伪的模样就想笑。 丁安华这样对她发脾气,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拿到主导权,紧接着提出一些要求,比如拿钱。 说不定他还觉得这只是丁安夏对亲妈的补偿,还得丁安夏求着他们答应低三下四的求原谅,他们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这一番拉扯下,他们就可以做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而丁安夏永远只能被予取予求。 这种小把戏,丁安夏不屑一顾,但是丁安华明显很喜欢这种道德绑架。 只听他又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太生气了。” 然后他又来劝丁安夏:“妈好歹生我们一场,你别总是这样忤逆她,咱爸已经死了,你让他在天上看着这像什么话?” 丁安夏揉了揉额角的青筋,这俩神经病一定是觉得她还是那么好欺负,竟然跟她讲起大道理来了。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断绝母女关系,这位女士没有跟你说吗?” “我想你真的可以滚了。” “还有姐姐没有钱,姐姐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花。” 她的钱扔水里都比丢给这两个吸血鬼好,扔水里还能有个响声,给这两个吸血鬼只怕连声感谢都没有,还可能背地里骂她穷酸。 丁安夏重新骑上自行车。 正要一脚蹬出去,丁安华直接张开手臂,挡在了前面。 义正言辞道:“你给妈道歉!” 丁安夏鸟都不鸟他,一脚直接踩到底。 自行车唰的一下飞出去,不减速的后果就是丁安华没料到她会直接撞上来,根本来不及躲开。 轮胎直接顶住了丁安华的裤裆。 一瞬间青葱小白杨的脸色变成猪肝色,双手捂着裆部倒在一边。 丁安夏扶着车把手,等彻底平衡后,扭头,竖了根中指。 “傻比。” 还学人家拦路,也不看看自己的胯有没有轮胎高。 身后吴燕芳尖叫一声:“安华!” 丁安夏吹着口哨远去。 第33章 柳苗花vs吴燕芳 丁安夏本以为这个插曲会很快过去。 可之后的日子印证了吸血鬼母子的脸皮有多么厚,对她兜里的钱有多执着。 第二天吴燕芳和丁安华直接从村口一直追着丁安夏满镇上跑,给她的生意带来不少麻烦。 她和药材商谈价格,这对母子就在边上搅混水。 “姐你不诚实,这东西就是大街上捡的,哪里要那么贵。”丁安华对着几棵草做点评。 吴燕芳在一边帮腔:“是啊村里多的是,都是用来喂猪的。” 丁安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翻白眼了,药材到底是怎样个情况,人家药材商估计比她都懂。 他们竟然还想造谣搅黄她的生意。 丁安夏以为药材商不会上当。 但是这样的做法还是给他提供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他想要以此压价,就装成一副糊涂蛋的模样,信了母子俩的话。 “小姑娘你这样不行啊,我都跟你做了好几回生意了,你怎么这样骗人呢。” “我骗没骗人,你自己知道。” 丁安夏对他反咬一口感到搞笑。 她可没空跟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掰扯。 直接起身打算换个买家。 今天卖的是射干金线莲,还有以前柳明振没吃完的一点鹿茸,根本不愁卖。 药材商见她真的要走,连忙赶上去拦。 丁安夏本来打算一百块钱卖他,如今叫价:“150。” 少一分不卖。 “刚才不还100吗!”药材商急了。 射干金线莲就算了,那鹿茸是顶好的东西,他一看就喜欢上了。 “150,”丁安夏朝他伸手,“要不我走。” 药材商看她铁了心的样子,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捣乱的母子俩,“你看110行不行?” 丁安夏作势欲走。 “120!” 丁安夏背上药篓子。 药材商咬牙:“130!” 丁安夏已经走了几步。 吴燕芳和丁安华听到叫价心里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 “只买鹿茸,一百二行不行!”药材商追上去做最后的挣扎。 丁安夏已经骑上了脚踏车。 药材商马上按住车把。 “好好好!150就150,你把药给我留下!” 丁安夏笑着从车上下来:“成交!” 药材商把钱递过来的时候,手还是颤抖的,那50块钱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他又恨恨地看了眼那对母子。 那根本不是帮他砍价的,是来跟他结仇的。 而吴燕芳和丁安华根本注意不到他什么神情,两个人看到钱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等人走了,丁安华走了过来,丁安夏眼疾手快的把钱塞到裤腰带里特意缝的小钱包。 丁安华:“姐你好厉害啊,这些药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这话说的,好似刚才说草药是喂猪的人不是他一样。 丁安夏对他的脸皮有新的认知,没有回答他,而是向下看了眼:“昨天撞的不严重吧?” 丁安华闻言有些幽怨:“咱们老丁家差点断子绝孙,你得给我买补药。” “可以呀!”丁安夏爽快的说。 丁安华和吴燕芳瞬间眼前一亮,感觉那个好拿捏的丁二丫又回来了。 他们期盼着她重新把钱拿出来。 丁安夏却笑的灿烂:“等我把你蛋蛋撞碎了,我把这150块都给你。” 然后骑上自行车示意丁安华到车子前面来。 想到昨天直达大脑皮层的痛楚,丁安华夹紧了双腿,吴燕芳也挡在了儿子面前,一脸谴责的看着丁安夏。 丁安夏看他们这么玩不起,哼笑一声,直接离开。 但是她低估了吴燕芳和丁安华要钱的决心。 她本打算到各个车站再窜一窜,那母子俩却一直跟在屁股后面。 为了不被发现意图,丁安夏果断回了家。 然后一回来就对着身体好多了的柳苗花,哭道:“妈,我被抢钱了!” 她拿出140,指着这些钱说有十块钱被亲妈抢了。 她每天都会拿钱回来,自从上次柳苗花发话不能少于20,丁安夏就都拿2,30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卖到100块以上,柳苗花直咧牙花子。 可刚要吐口水数钱就听到突然被抢10块,柳苗花瞬间就炸了。 “怎么回事!”她撸起袖子,横眉竖眼。 “我妈我弟抢我钱,一对二我抢不过他们。” “他们每天在村口堵我,我还能做生意吗?” 柳苗花蹭的一下站起来,“这俩不要脸的,做!怎么不做!给我继续卖,明天老娘亲自收拾他们!” 丁安夏表面抽抽噎噎:“谢谢妈。” 实则心里笑开了花,狗咬狗,一嘴毛。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脑子里产生另一个想法。 丁安夏假装示弱:“如果他们一直堵我也不是个办法,今天的生意差点被搅黄,您也不可能天天跟着我,我想着是不是要去更远的地方卖,到他们追不上的地方。” “听说隔壁镇也收药材,而且价格比咱们这高。” 柳苗花皱眉:“多远?” 丁安夏:“可能要坐火车去一两天才能回来。” 柳苗花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偷跑吧,老娘警告你,敢有这种心思把你腿都打断。” 丁安夏露出受伤的小表情:“我哪次没有回来?” 又指了指那一叠钱:“钱都有好好的充公,您怎么还不信我?而且我还和亲妈断绝关系了,以后不依靠您依靠谁?” 听她这么说,柳苗花稍微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可说到真放丁安夏走,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想不出把人放跑后丁安夏还能主动回来的理由。 可能柳苗花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个家对丁安夏并不好,她走了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还在镇上卖,不用管他们。” 已经准备好开口要身份证买票的丁安夏:“……” 老东西戒心还挺强。 果然最后还是需要她自己偷,丁安夏想到万能钥匙,心下稍安。 “好的。”她道。 然后隔天,丁安夏给柳苗花做的药膳里就加了几味容易让人产生孕反的药。 柳苗花吃下去瞬间吐得昏天黑地,恶心一阵阵来。 她要是以这个面目去见守在村口的吴燕芳,只怕会被发现怀孕。 吴燕芳是什么人,她可是个吸血鬼,一抓到柳苗花的把柄,只怕会趴在这家人身上吸血。 想想十个月都笼罩在吸血鬼的威逼胁迫下…… 丁安夏笑了。 然后她换了一副面孔,忧心忡忡的:“您这样还能去村口吗,我妈说不定已经在那了……” “呕——”柳苗花趴在床上,好半晌:“去!” 第34章 柳明振vs吴燕芳 柳苗花说是要去,实则并没有动作,她也知道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为了不被发现怀孕,这一个多月连到村口唠嗑都没去,去见吴燕芳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她派出了柳明振,让他跟丁安夏走一趟。 柳苗花呼哧呼哧喘着气,抹了一把嘴上的腌臜物。 叮嘱柳明振:“他们要是敢胡搅蛮缠,就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显然柳明振生产队长的身份给了她十足的底。 柳明振瞥了一眼这开始长斑的老女人,没好气道:“还用你说。” 说着就带丁安夏出了家门。 丁安夏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对出尔反尔抖机灵的柳苗花也有些不满。 于是走之前又给柳苗花装了一碗恶心人的药膳。 然后她才带柳明振到村口的位置。 果然见到了蹲守在那的吴燕芳和丁安华。 柳明振立刻将手背在身,沉着张脸,踱步过去,一副很有派头的样子。 丁安华看到他下意识觉得这人来势汹汹,开始喊妈:“妈……” 吴燕芳看到眼柳明振:“别怕,他是你姐的公公,咱们两家是亲戚。” 她又在儿子耳边开始科普柳明振家是多么多么有钱。 “你明振叔是村里的生产队长,听说他们家可以天天吃肉,你一会儿嘴甜一点没准他能留我们吃午饭。” 丁安华:“你以前怎么不早说?” 吴燕芳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买卖童养媳的身份让两家关系比较尴尬,市面上的规矩就是银货两讫,买卖双方互不来往。 她倒是想攀关系,但是柳苗花那泼妇根本不给机会。 柳明振因为是大领导的关系,他们倒是没怎么打过交道。 吴燕芳就以为他和柳苗花不一样。 丁安华初出茅庐,对这种领导身份的人天然有好感,特意往前走几步,迎了上去。 “明振叔,我是二丫弟弟。”他伸出手去想跟大领导握个手。 这种热切的态度,柳明振见多了,习惯性摆谱,话没说两句,脸色就端上了。 也不跟他握手,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听说你们母子俩这两天一直找二丫的麻烦。” 吴燕芳和丁安华最怕有官腔的人,还没开口脸就吓白了,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想要看看二丫。” 吴燕芳:“她毕竟是我女儿。” 柳明振面色有些讥诮:“早些年我们就说过吧,她被卖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哪还是你女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血脉亲情哪里那么容易斩断,”吴燕芳再次露出熟悉的苦瓜脸,示弱道,“您说是不是?” 柳明振对这种贪心不足的人最有办法,他选择蛇打七寸。 “那就把你们女儿还给你,把钱退给我。” 边上的丁安夏挑了下眉。 妈的,第一次被当做物品买来买去,还怪新奇嘞。 可吴燕芳一听就不乐意:“这哪能说退就退。” 柳明振突然大喝一声:“那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滚!” 吴燕芳和丁安华被吓得浑身一抖。 柳明振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像是来到了主场。 老神在在地继续:“看来平常是我对你们太好了,都忘了和你们村村长老丁聊聊你们这些年从我们家顺走的东西。” 他是生产队长,和隔壁丁家村也有一定的来往,只要他想给吴燕芳找麻烦他们母子俩在村里的情况势必会更糟糕。 吴燕芳一瞬间就想到了后果,连忙:“别,别别,你别找村长,我们走就是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二丫,现在看过了,我也要走了。” 说着她就想拉走丁安华,可丁安华还记得去蹭饭的话,他一个月没吃肉,真心馋的紧。 哪怕在亲妈的生拉硬扯下,还是道:“叔你别赶我们走,我是看我姐卖草药辛苦想帮帮忙而已,而且你看如果我们在镇上卖,我姐在村里摘会不会更快一点?我们两家完全可以合作,我只要一点点跑腿费就行了。” 他脑袋瓜子也是灵,一瞬间想出了这么个合作的方法。 吴燕芳眼睛一亮:“是啊是啊,咱们两家可以合作。” 丁安夏还没说话,柳明振就竖起了眉头。 他最讨厌被人分一杯羹,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也不可能把这种无本买卖透露给这小子。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走!再耽误下去,我就以你们危害村民安全,挤占公路为由,把你们抓起来。” 一听到这个,母子俩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连忙撒开腿就跑。 丁安夏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爽了。 “谢谢爸。”丁安夏吹捧道。 柳明振这一趟下来面子里子都赚够了,心情有点好,对她摆摆手。 “小意思。” . 逃走吴燕芳和丁安华并没有走远。 吴燕芳哭哭啼啼的抹眼泪。 丁安华狠狠的踹着脚下的土地。 “我要举报他们家!” 片刻之后,丁安华这样说:“村干部做生意就是与民争利。” 现在政策虽然放宽了对老百姓做生意的限制,但是还没有宽松到什么人都可以来分一杯羹的地步。 丁安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看不起他,他习惯了,却总是会在事后进行报复,这一次也不例外。 吴燕芳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母子俩在村里一直过的如履薄冰,真的不能生事了。 丁安华看着唯唯诺诺的母亲,眼神微暗,可片刻之后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妈,你真的忍心让我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姐明明有赚钱的门路,却不教咱们,她这样算是你女儿吗?她根本不配做人。” “这样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我和她不一样,您已经有一个月没吃到肉了,我心疼您。” “不这样闹一闹,姐怎么会屈服?” 这番话说的吴燕芳眼泪汪汪,她摸着儿子的脸,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你姐不肯把赚钱的门路交给咱们,咱们就一直闹,他一个村干部肯定怕这个。” 于是两人又往回走。 第35章 跪下来求我 无论柳苗花有没有暴露自己怀孕的事,吴燕芳都打算赖上这一家了。 柳明振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 和丁安夏分开后,他悄悄去看了李寡妇,还给她带了点补品。 柳苗花因为要保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来找过麻烦,因此李寡妇怀得很安稳。 柳香知道亲妈也有了之后,对自己肚子里的二两肉倒没有那么伤心了,反而专心伺候她。 她们的羞耻心不足以支撑她们理解礼仪廉耻,因此并不觉得母女俩怀上同一个人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而柳明振只在乎孩子,就更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李寡妇母女住的草屋简陋却整洁,虽然摇摇欲坠,却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们母女俩在一起,便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柳明振很喜欢那种没有争吵的氛围,因而不知不觉对她们就上了点心。 补品也是比较好的那种。 他一来就成了整个屋里最瞩目的存在,母女俩对他毕恭毕敬,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他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比柳苗花伺候他还让人享受。 所以当柳香摸到他胸膛,顺着衣领往下滑,从衣服口袋拿出几十块钱,柳明振并没有阻止。 “你好好伺候你妈,别让人发现了,孩子生下来后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闻言,她们两个笑容愈发灿烂。 要的便是这样的承诺。 . 柳明振看完他们母女,就回到村委上班,他今天不需要到田里巡视。 只是一回来就被领导叫去了办公室。 村领导脸色凝重。 “你们家做生意了?” 柳明振一头雾水地站在他面前,听到这话连连否认。 当官的最忌讳和商贾有首尾,因为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能牵扯出权利的交锋。 哪怕国家政策开放了对个体户的限制,但他们体质内还是没有明确接受到指示,更没有哪项条款指出他们这样的可以做生意。 所以柳明振要是不想被调查组调查,就只能咬死了自己没做过。 “可是有群众举报你与民争利,还帮着家里人谋取财富,有不正当竞争行为。” 柳明振大写的懵:“这是无稽之谈。” 领导看了他几眼,钢笔在桌上敲了敲。 “后面我会亲自去查,你注意点,还有上次柳香的事,在村里已经起了不好的影响,再有下次,你这个生产队长也不用当了。” 柳明振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想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是领导那个看破一切的眼神叫他怎么也无法把话说出口。 最终他颓废的点了点头,哪有刚来上班时的意气风发。 他走后,村领导想到上面隐约透出来的口风,国家要土地改制,生产队长这个职位应该是不要了。 本来柳明振当不成生产队长后还能调到别的岗位上去,可现在他却要斟酌一下,是不是要直接清退这个人。 身上污点太多的人实在不适合在体制内,更别提为人民服务了。 而且柳明振这个人还有多次公权私用的黑历史…… 这几项加起来,领导对他的印象直接点了个大大的叉。 . 另一边,丁安夏照例卖完药在镇上逛了一圈。 买上一个肉包子就能在车站坐上一天。 这一次她待的地方是汽车站,汽车站又靠近旁边的火车站。 她坐在没人的角落,还能看见上次那个二道贩子在火车站奔跑的身影。 她已经打听清楚从清水镇到市里的机场要先坐大巴车,然后才到机场。 了解清楚后,她就一直观察车站的票价。 大巴车一趟只要两块钱,她兜里揣着20块钱,只要有证件在甚至可以说走就走。 而飞机比大巴贵了点,去上海的则更贵,一般价格在65~75之间。 这段日子她是赚了一些钱,只不过都在柳苗花那里,钱没取出来,她就还只是个穷光蛋。 她现在只需要取钱,取证件,就可以自由了。 不过还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就算她逃跑了柳苗花柳明振也无暇顾及的契机。 丁安夏将这个契机锁定在柳苗花的肚子上…… 想了一阵,丁安夏啃完手上最后一口包子,从这个杂草丛生的角落站了起来。 骑上自行车,赶着回去。 半道上却遇到了还在路上的吴燕芳丁安华。 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柳家村,丁家村徘徊。 丁安夏仍然被拦了下来。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并不计较差点摔倒的仇。 “你们想干嘛?”她老神在在地问。 丁安华那个厚脸皮的,恳切的看着她:“姐你让我跟着你做生意吧,咱们才是一家人,理应互帮互助,早上你那样让明振叔羞辱我,我都不计较了。” 丁安夏:“跪下来求我。” 丁二丫因为血脉亲情被牵绊住,可她却不会,提出这要求的时候,一点也不迟疑。 丁安夏单纯就是想爽一把。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就柳苗花怀孕那阵她开心了一下,之后情绪就一直为她差点流产焦虑。 趁离开之前爽一把,也让她心情好一点。 “二丫!” 丁安华气得在瞪她,吴燕芳一张脸在夕阳下沟壑纵横,气急的指着丁安夏。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老丁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你让我们好过点怎么了?而且你是女娃娃不为家庭着想,你这样还配做女人吗?” 说着就抽泣起来,“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这么个样子,只怕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你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吗?” “老东西,”丁安夏突然想笑,“……你要是为家庭着想,怎么不去死了?为我死去的老爹在地里想想,你跟他去了还能在地下伺候伺候他。” “没有你在下面,谁给他打洗脚水啧啧啧。” “你们能拿捏我的也不过就是我这一身血,还有彼此那稀薄的跟空气一样的亲情,但我要是不鸟你们,你们拿什么来威胁我?两个心里没点数的狗东西。” 丁安夏又看向丁安华:“弟弟,跪下来求我,这样姐姐才带你赚钱哦。” 她等了一会,欣赏丁安华青白交加的脸。 看他真的不打算求。 “不求的话我就走了。” 丁安夏作势欲走。 一直没说话的丁安华终于开口:“姐……” 扑通一声,烟尘四起。 丁安夏咧开嘴。 说真的,她爽到了。 爽的头皮发麻。 而且她高估了丁安华的自尊心,他根本没有这东西。 于是有些猖狂的丁安夏女士:“磕个头来听听。” 也算祭拜一下亲姐姐了。 第36章 没骨气的弟弟,发疯的妈 跪下后,吴燕芳赶紧扶起儿子,丁安华顺势站了起来。 母子俩非常自然地忘了丁安夏另一句“磕一个”,甚至都没当真。 然后丁安华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看向丁安夏:“姐,我跪也跪了,可以了吧?” 他在想如果这一跪能让他姐回心转意,让家里多出进项,那这一跪也值了。 比起又穷又没尊严,赚钱才是第一要紧的。 而且他知道,他越卑微吴燕芳越会心疼他。 这不才跪了一秒就被扶了起来。 “你咋的能给她下跪,安华啊妈的好儿子,是妈没用啊。” 吴燕芳哭着说。 这次是真的掉眼泪了。 丁安华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不动声色的抽回被握住的手。 确实,他妈就是很没用,遇到事永远只会哭。 他听烦了也听厌了。 丁安华朝丁安夏走了几步:“姐,你现在能说了吧,你是在哪采的药,能教教我吗?” 他的目的性很明确,他就是要知道丁安夏是怎么赚到钱的。 可丁安夏只是问他:“头呢,头都没磕。” 丁安华嘴角耸动了两下:“姐,我已经跪了……” 丁安夏笑,清透的五官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你的膝盖值不了几个钱吧。” 就这还想套取赚钱的情报,做梦吧。 丁安华低头想了下,认真地问她:“如果我磕头了,你就会把赚钱的办法教我吗?” 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承诺。 可丁安夏笑得狡黠:“当然不会。” 一副无赖的样子。 丁安华诚恳的表情缓缓褪去,眼底燃起一簇怒火,胸膛微微起伏昭示着他此刻被激怒的状态。 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丁安夏是在戏耍他。 “你在耍我。” 丁安夏按了下自行车铃,“叮叮”两声,清脆又欢乐。 “Bingo答对了。” 她欣赏着小白莲被激怒后的脸色,残忍道:“弟啊,你有什么资格怨我?” “你要知道是二丫被卖了,小时候的你才有一口饭吃,再来你妈隔三差五来打秋风,才能让你衣食无忧地考上高中。” 生存压力都给到丁二丫了,这个弟弟也只需要愁一愁一个月没吃到肉了。 瞧瞧多讽刺。 更讽刺的是,她提起二丫永远一副第三视角的模样,可这对母子竟然也没感到不对劲。 哪怕怀疑一下她不是原装的也好啊,或者说她鬼上身也行啊,但是他们没有。 说实在的丁安夏为二丫感到不值。 丁安夏缓缓收起笑,说尽刻薄的话语,打击着这对母子的自尊心。 “你别以为像以前一样闹一闹,我就能因为你是个男的又给你吃又给你穿,你胯.下那二两肉对我来说真没有那么重要,就算老丁家绝种都跟我没有关系。” 吴燕芳听不下去了,怒斥:“二丫!” “你咋能这样忘恩负义,我把你生出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弟要不是为了我会这么求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是要看着我们饿死吗!你这样迟早遭报应!” 丁安夏“哦”了一声。 “大妈,我不是跟你说了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吗,你以为我开玩笑?哪那么大脸天天上门要吃要喝。” “有本事把二丫塞回你肚子,生在这个垃圾时代,晦气得要死。” “你,你!”吴燕芳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你信不信我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吴燕芳开始威胁她,“我让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你,以后你休想回去祭拜你爸。” 听到这,丁安夏脑门顶了个问号,“祭拜那老东西是什么好事吗?” 还有,“你这不是笑死人吗?都把二丫卖给别人家了,又成天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这还要人回去给那早死没用的爹磕头呢。” 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一边重男轻女要把女儿卖给别人家,不顾她在别人家过得如履薄冰,到头来还要回去给同样重男轻女的爹磕头扫墓。 “去你妈的,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吧?” 丁安夏看吴燕芳跟看智障一样。 柳吉祥这个智障,在几次闹事被削,感知到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后都不怎么说话挑衅人了,吴燕芳这个老太婆比他还不如,竟然还掂量不清她在她心里的分量。 还败坏名声呢,她根本不在意。 丁安夏开始觉得跟这两个不要脸的说话浪费时间,重新骑上自行车。 吴燕芳丁安华对视一眼,手拉手再次拦在她面前。 先不说吃不吃肉的问题,高中的学杂费还没有着落,这件事这几天一直悬在两人头上,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们今天都要拿到钱。 吴燕芳:“你既然不愿意教我们赚钱,那就把你弟的学杂费直接给了,要不然今天你休想离开。” “哈——”丁安夏轻蔑一笑。 老太婆终于不装了,两个不要脸的直接化身无赖。 但丁安夏会怕? 她将脚踏板踩到底,不管眼前是谁,直接冲过去。 丁安华有过一次经验,在她冲过来之前,闪身到一边,拽住了丁安夏一条胳膊,这样她就不能往前冲了。 自行车失去往前的冲劲,左摇右摆后只能停下来。 丁安华有些得意地冲车上的人笑了笑,还是那副腼腆又清秀的模样,知道的人清楚他是在当无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个平常的笑容。 下一刻,啪的一声,右脸传来一道巨响,几秒过后火辣辣的疼席卷而来。 丁安华不可置信的捂住脸。 而始作俑者见他这副模样,冷笑着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左右开弓,左右脸匀称地出现红印。 这是丁安华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 家里再穷,再被人看不起,吴燕芳和其他人也没有打过他。 吴燕芳心疼他小小年纪跟着吃苦,最是疼爱不过,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而面对其他人,丁安华永远是嘴甜面软的形象,老师喜欢他,同学暗恋他,从小到大除了家世,他过的一帆风顺。 可今天他竟然被打了。 丁安华委屈的看向吴燕芳。 吴燕芳果然发疯,尖叫一声冲了过来。 第37章 大战亲妈 丁安夏脱下背后的药篓子,哐的一下罩在冲过来的人头。 吴燕芳眼前一黑。 紧接着自行车撂地上的声音响起,她的腿上腰上胳膊上被人快很准的踢中。 那力道一点也没留手,她疼的吱哇乱叫。 可药篓子被一只手按着,她无法挣脱。 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丁安夏将她转了个身,一脚踹上她的屁股。 “二丫!” 吴燕芳控制不住的大喊起来。 可药篓子一定程度吞了她的字音。 丁安夏又狠狠踹了几脚。 吴燕芳不像柳苗花,骨架身材也比她小很多,丁安夏打不过柳苗花,但一个常年装柔弱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拿下。 将人打趴在地上后,丁安夏看向目瞪口呆的丁安华。 然后拽着他的头发往后昂起,啪啪两巴掌打上去。 这一招还是柳苗花在她初来乍到的时候教的。 做完这些,她吹了吹手,因为打太狠,手心有些发热发烫。 这对母子真该庆幸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挨打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又从柳苗花那里学到新招式,有他们受的。 她重新扶起自行车,坐上去,临走前看着狼狈的两人:“再有下一次把你们屎都打出来。” 丁安华还只是青春期的孩子,那骨头架子没长好,瘦的跟猴似的,再加上常年被吴燕芳呵护,刚才根本没想过自己反击,反而依赖亲妈为自己出头。 可当两个人被打后,他才终于正视,母亲和姐姐的关系是彻底决裂了。 看着丁安夏打完人后远去的背影,他看向坐在地上骂人的吴燕芳,眼底闪过一丝埋怨。 如果她能把母女关系处好,他哪里需要这么卑微。 “妈,我的学杂费怎么办?” 丁安华低着头拍打身上的灰尘,像以往一样将压力转移到亲妈身上。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要东西的。 一有不顺心就将压力发泄到她身上,看她着急,看她落泪,看她无能为力的样子,总是觉得好笑。 当然最后他一定会如愿以偿,因为吴燕芳哪怕死都会完成他的心愿。 吴燕芳张了张嘴,默默垂泪。 然而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一走了之的人又去而复返。 丁安夏精准刹车,顶在丁安华命根子上。 飒然一笑:“弟,你学校在哪里?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交学杂费去。” 闻言,吴燕芳眼睛爆亮,抢先道:“二丫,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丁安华捂着裆部后退,“姐,我在清水一中。” 得到准确的消息,丁安夏立马就走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帮这对吸血鬼。 他们敢在这堵她,还胡搅蛮缠,一顿打怎么可能让丁安夏消气。 . 回到家的丁安夏将这件事告诉柳明振。 柳明振果然生气。 丁安夏:“亏我弟还是清水一中的学生,做这样泼皮无赖的事儿算怎么回事,这样的人如果不让老师好好教育一下,以后流到社会上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别人。” 她本意是想让柳明振以被敲诈勒索的受害者家长的身份到清水一中拜访一下老师,给丁安华紧紧皮。 但这一整天心情不爽的柳明振直接放出狠话:“他这样的哪里配读书。” 丁安夏挑了下眉。 “您打算怎么做?” 柳明振:“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保管他们再也不敢来找你。” 敢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真的是活腻了。 而且他已经查到到底是哪个群众到领导面前举报他,就是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新仇旧恨加起来,他要这对母子吃不了兜着走。 丁安夏想了想便把这事交给他了。 第二天,柳明振跟着去镇上,他去清水一中和教育局,丁安夏去卖药,中途去了趟计生委。 拿了几张计生委门口免费提供给举报者的纸。 上面有计生委的章,只要有人愿意把多生偷生的人员名单写在上面,再投进举报箱子就会有人料理。 而另一边,同一时间清水一中和教育局也接到了举报信。 来人举报丁安华敲诈勒索,希望学校清退心术不正的学生。 做完这些,昨天被领导屌的柳明振心里舒坦了。 回去的时候还哼着调。 丁安夏也挺开心的,全程露出淡淡的笑容。 晚上,她给柳苗花做了更补的药膳。 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除了孕吐严重,其他头晕虚弱等症状正在慢慢消退。 不过丁安夏还是怀疑她假孕,离开的日子也一再提前。 所以当天晚上吃过饭,她就把有计生委盖章的信纸塞进了柳吉祥的书包。 那个智障不好好做作业,拿着新发现的纸玩来玩去。 现在他也不敢向丁安夏开口辅导作业了,再加上有了二胎后,柳明振柳苗花又不管他,他玩的更加理所当然。 丁安夏看着两眼自娱自乐的智障,慢悠悠的叠起纸飞机。 柳吉祥看到后顿时眼睛放光。 丁安夏的纸飞机,折的并不好,晃晃悠悠飞不远。 柳吉祥就不一样了,他别的不行,玩的东西特别在行。 “你好笨。” 柳吉祥在看到纸飞机落在脚边就散开的模样,点评了一句。 丁安夏:“你会?” 柳吉祥拍了拍胸脯:“超级会。” 丁安夏:“那你来。” 柳吉祥顺手就用手上的纸折起纸飞机。 手指翻飞间,不过几秒就折成了一个。 丁安夏打开房门,让他对着楼下飞飞看。 她压低声音:“你要是能把飞机飞到你爸跟前,我给你做小饼干。” 这个时间段,柳明振正在楼下院子里纳凉,一边装模作样地看报纸。 柳吉祥已经很久没吃到小饼干了,听她这么说,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是一想到要把飞机飞到他爸面前,他又有点犯怂。 最近家里人对他都不怎么样,他再也不是家里最宝贝的存在了,爸妈一有不顺心的就甩脸色给他看。 他再笨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这个时候要低调做人。 拿着纸飞机的他站在原地,磨磨蹭蹭。 丁安夏:“你把飞机飞下去躲起来不就好了,我就想看看飞机到底能飞多远?” “是哦,躲起来就好。”柳吉祥开心地点点头。 他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对着飞机头哈了口气,瞄准门口的位置,还看了一眼他爸脚下。 手一扬,飞机离手。 他蹭的一下跑回房间。 丁安夏淡定的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她那个破飞机飞来飞去。 等到柳明振的脚被柳吉祥的飞机砸到,看到计生委那个红戳,猛然转头时,丁安夏的破飞机也摇摇欲坠的落在楼下。 柳明振手里攥着纸飞机,几步走了过来看着楼上的人。 “哪里来的?” 丁安夏一脸无辜:“啥?” 柳明振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指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纸飞机:“你飞的?” 丁安夏神情悠哉:“哦不是,吉祥让我陪他玩,这是他的。” 听到这句,柳明振几步冲上楼。 第38章 柳苗花大战小三 柳吉祥躲在门后面,柳明振一找一个准。 他拿着纸飞机,脸色阴沉,柳吉祥吓得直打嗝,恨不得缩成一团。 “这纸是哪来的?” 柳明振开门见山道,然后把儿子薅了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柳吉祥双手垂着,想了一下,拘谨地回答:“书包里拿的。” 这个答案柳明振并不满意。 “学校是有什么活动吗?” 比如计生委成员冒充老师向学生摸底自家家长是不是有了二胎,三胎。 学生单纯,而且惧怕老师的威严,家里那点破事一准藏不住。 柳明振担心的就是柳吉祥傻傻的把家里人卖了。 柳吉祥紧张地抠着裤子沿边的线条,摇头:“没有。” 柳明振看着眼前的傻儿子,再三确认:“你确定?” 他甚至要柳吉祥说出一整天都干了什么。 他并不信任这个有智力障碍的儿子,不是说怕他胳膊肘往外拐,而是怕他的脑子无法衡量事情的轻重。 柳吉祥老实交代了从吃完饭去学校,一整天都干了什么。 交代完,柳明振发现没有可疑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这纸张来的诡异又蹊跷,他紧皱的眉头还是无法松开。 “你再想想这纸是哪里来的?” 充满压迫性的延伸,成功让柳吉祥发抖,说话也磕磕绊绊的:“爸,我,我,我不是故意朝你扔飞机的,我只是……” 话没说完,一边当鹌鹑的丁安夏打断了他,若有所思道:“这纸会不会是你捡来的?” 柳吉祥瞬间忘记了解释是丁安夏带他玩纸飞机的,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他就没有捡过这种红颜色的纸,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书包的。 丁安夏:“那你想一想有没有人碰过你书包。” 柳吉祥只能抓耳挠腮地开始回忆。 旁边被提醒了的柳明振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 也许不是计生委成员在学校当卧底,也许是他们家走漏了风声,柳苗花让人看出点什么,所以这张纸是警告,也是威胁。 既然会把这张纸放在柳吉祥包里,没有直接写举报信,必定有所图,甚至会狮子大开口。 而那个人肯定会再出现。 只是他想要什么?柳明振不得不思考。 要么钱,要么是想让他办事,无论是哪一样对柳明振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更倾向于现在就把人抓到控制住,于是又问了一遍傻儿子。 “快想一想,谁碰过你的书包?” 柳吉祥是个不爱学习的,书包里的书都没有翻开过几次,这些日子因为家长不管更是放飞自己,有时上课遇到不喜欢听的课,嚣张得连打开拉链拿书都不愿意。 而这一整天他就听了一节语文课,其余时候也确实没有打开过书包,更不知道里面什么时候多出一张纸。 他是真不记得了。 “没有人碰过。”柳吉祥只能这么说。 闻言,丁安夏摸了摸鼻子。 柳明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越看这个蠢儿子越气不打一处来。 扯开皮带就往他身上甩了一鞭。 “我看你心思就不在学习上,要不然好好的书包怎么会不知道谁碰了,还玩纸飞机,我让你玩!” “啪——” 柳明振从来没打过这个儿子,现在有二胎三胎的底气在,这个儿子显得就有些不值钱,而且他在气头上,下手只会更重。 柳吉祥被那一鞭打在腰上,那个地方瞬间火辣辣的疼,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又被抽了几鞭后,衣服直接成布条了。 “呜呜,爸,我好疼,你别打我。” 他希望唤醒柳明振为数不多的父爱。 但柳明振只要一想到那张纸,和未知的威胁就一阵火大,下手更是不留情面。 几鞭下去,柳吉祥被打趴在地上,翻滚着逃避。 丁安夏看了两眼这战况,慢悠悠的走下楼。 闹吧,尽情地闹吧,恐慌之后是更大的恐慌,甚至是他们应接不暇的恐慌。 越乱她才越有机会。 柳苗花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现在人前了,会被人怀疑也是合理的。 村子里有好几个张扬的老头老太太,她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个好姐妹老哥哥,发现她消失,怎么会不起疑呢? 所以现在拿出那张纸,柳明振只会想到外面的人怀疑他们,要害他们。 丁安夏全程置身事外,只当是个看客。 柳苗花从后院溜达回来,听到楼上的声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即将培养出新号,她对旧的那个彻底没了关心。 不过看到丁安夏还是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丁安夏正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把计生委的信纸最大化利用。 柳明振看到纸是怀疑外面的人要害他们,那柳苗花又会怀疑谁呢? 语言的艺术很重要。 丁安夏思考之际,柳苗花又漫不经心的说起:“抓紧点你和吉祥的事,就算到时候怀不上装也要装一下。” 她现在也两个多月了,丁安夏如果不能在一两个月怀上,等她四五月份显怀就来不及,所以柳苗花才想到假孕这事。 她的肚子比寻常孕妇大,四五月份的时候就瞒不住了。 她想着可能暂时会失去抱孙子的机会,可肚子里这个能保下来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 到时候再让丁安夏偷摸生一个,应该也是可以的。 听了柳苗花馊主意的丁安夏:“……” 就挺无语的,老太婆还想着这事儿。 她决定岔开话题,“爸从吉祥书包里搜出用来举报超生的纸,吉祥说不清楚纸哪来的,所以被打了。” 她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在这件事上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这么一说,柳苗花果然忘了催生这事,心头一紧:“啷个要害我。” 丁安夏:“您说会不会是太久没出去被人怀疑上了?” 柳苗花心脏扑通扑通的,开始想自己和村里的谁有矛盾,谁会怀疑她。 她素来有泼辣之名,又是谁会这么不怕死的跟她作对。 “我都和智才串通好了,让他对外说我身体不行,在家养病,谁会那么贱净整些胡说巴道的事儿。” 丁安夏继续:“是啊,会是谁呢?” 柳苗花会觉得哪个人会害她?她潜意识里又是谁的威胁最大呢?丁安夏很好奇。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柳苗花双手一拍,眉毛竖起:“我知道是谁了!” 丁安夏挑了一下眉,追问:“是谁?” 柳苗花怒火冲冲:“肯定是……” 她看了一眼丁安夏,将“李寡妇那个贱人”几个字吞了下去。 “这事你不用管了,老娘亲自把她办了!” 丁安夏看着柳苗花杀气腾腾的表情,猜测她到底想到了谁? 但是柳苗花在村里树敌太多,人选太多,她一时竟然猜不出她最大的敌人是谁。 然而等到第二天她就知道了。 柳苗花趁着胎稳,又上门打小三了。 这一次苗花大姐势必要夺回属于她明振哥完完全全的宠爱。 第39章 李寡妇流产 这一次柳苗花是抱着出人命的心态去的。 休养的这一个多月,本来就憋着气,因为想好好养胎,才没有上门找麻烦,可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个企图用肚子顶替她上位的贱人。 原本还想找个机会给她点教训,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贱人先出手了。 一出手就想让计生委把她拖走流产,柳苗花怎么能忍。 想到如果自己肚子没了,她却怀着孕,自己的地位肯定不保,柳苗花便动了杀心。 为了打掉李寡妇肚子里那个,保住孩子和她的地位,柳苗花做足了准备,先是继保胎一个多月后第一次出门观察敌人的情况,看到柳香和李寡妇形影不离,她立刻找上原来的老姐妹,想着让她支开柳香。 这老姐妹和她一样是村里最难搞的老太太。 柳苗花和她关系好是因为两个人脾气一样,臭味相投。 两人一见面,郑翠花亲切地握住她的手:“苗花哟,你可算出来喽,我想你想的可厉害了,村里没你我都少听好多八卦,听说你病的严重还不让人去看,我都担心死了。” 郑翠花一开口便是一嘴的恶臭,以前柳苗花感觉不到,但是这次怀孕,嗅觉变得十分灵敏,一下就闻到了她嘴里酸菜咸菜伴着脚气的味道。 一瞬间想呕吐。 可她知道自己一旦吐了人精似的郑翠花一定会猜到她怀孕了,于是硬生生把到喉咙的恶心压了下去。 她勉强笑着:“智才都跟你们说了吧,确实病得很重,差点见阎王了。” 郑翠花:“你这是啥病?” 她是真好奇是啥病才能把柳苗花养的珠圆玉润,又比以前胖上一圈。 柳苗花眼珠子一咕噜:“心脏方面的,以后不太能动弹,要休息很久,所以也不能经常和姐妹们出来唠嗑了。” 钟翠花点点头,难怪胖了,天天躺着不胖才奇怪。 “那你保重点身体,以后我常去你们家瞅瞅你。” 柳苗花连忙摆手:“心脏疼的时候就只想一个人搁着,你来,我还得去招待你,累。” 郑翠花听她这么说,吓了一跳,“不去了,不去了。” 她也是个怕承担责任的人,生怕一个不好柳苗花心脏承受不住死了,他们家的人再来怪她。 柳苗花松了口气,把脸侧到有风的地方,实在有些受不住那恶心的臭味。 她打算速战速决,提起几个月前的老八卦。 “我听说隔壁村那个挑货郎找媳妇儿,给媒婆的谢礼还挺高,足足有15呢,你不去试试?” 郑翠花顿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没想过?可那小子眼光高的很,给他再多闺女他也不要,偏偏看上柳晓华那个丫头片子,村长能乐意?” 一个是朝不保夕的挑货郎,一个是村长的掌上明珠,顶头还有几个出息的哥哥,门不当户不对的,村长早就让这个人上了柳家村的黑名单。 他挑来的货一概不准进入村子。 柳苗花挤眉弄眼:“你试试村尾那个。” “村委?”郑翠花显然还没有回过味儿。 “柳香啊。”柳苗花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怎么回事儿姐妹。 郑翠花一脸无语:“你想让我跟人结仇,是吧?” 挑货郎好歹是个正经职业,那被休的柳香现在在做什么,村里多少都知道。 她怕被人打,怎么可能把柳香介绍过去? “你不说我不说,挑货郎又进不来咱们村,哪里会知道这些事?” 柳苗花一脸你大惊小怪的模样,“让你把人介绍过去,又不是让你撮合他俩,单单介绍费都有5块,不赚白不赚,最后能发展成啥样都是他俩的事儿,咱们管不着。” “而且柳香那娃长得好,”柳苗花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没准挑货郎一眼就相上了呢。” 郑翠花也想到了那5块钱的介绍费:“……那我咋介绍他俩认识啊?总不能直接说柳香是个寡妇吧。” 柳苗花:“你别说到这上头呗,就挑她那张脸说事,把人带过去,拿了钱就跑回家,那卖货的又进不了咱们村,奈何不了你。” 郑翠花有些动摇了:“能行?” 柳苗花:“试试呗,成了5块钱,没成也不过白跑一趟。” 她本意是想让郑翠花约柳香,给挑货郎找媳妇儿不过是借口。 郑翠花上钩后,柳苗花立马就催她去了。 然后柳苗花找了跟棍子,躲在李寡妇家附近,等看到郑翠花推着柳香出门,她才现身。 李寡妇的破草屋,门都是没有锁的,平常方便其他男人摸进来,现在也便宜了柳苗花。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桌上摆放的安胎补品,和她在家里吃的一模一样,柳苗花瞬间知道了点什么。 怒火席卷而来,让她眼睛发红,鼻子发酸。 再看李寡妇背对着她,手中拿着针线,像是在缝什么东西。 柳苗花慢慢走近。 一身小衣服映入眼帘。 “香香,你刚才跟你翠花嫂子说啥呢?” 以为来人是柳香的李寡妇一点设防都没有。 “你呀别跟她出去了,一会儿去找你明振叔。” 柳苗花胸膛起伏,攥着棍子的手逐渐握紧。 果然他们还有联系! “你跟他说咱们家钱花完了,你不是想吃肉吗?找他多要点钱,咱们今晚吃肉。” 久等不来身后人的声音,她催促道:“你听见没有?” “呵。” 一声怪里怪气的嗤笑,李寡妇猛然回头。 看到柳苗花那张脸后,吓了一跳,手指戳到针,顿时见血。 她看到柳苗花手里的棍子,迅速站起身,不断后退。 “你怎么来了?你想做什么?”李寡妇惊慌失措道。 柳苗花现在恨得心在滴血,手上棍子敲打在手心,一下又一下,越来越重。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的愤恨暂时得到控制。 “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想抢我男人,真是好算计。” 李寡妇看她越来越疯癫的模样,想到了那天,声音有些颤抖:“你别乱来,我肚子里可是你老公的儿子,你要是敢动我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明振哥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本是想要制止柳苗花,可柳苗花听了心里的怒火再也憋不住。 “你个贱人!谁准你怀我老公的孩子!”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柳苗花疾走两步靠近。 李寡妇左右看了一眼,赶紧拿枕头,被子,能看见的东西作为防御工具,全都扔过去。 “你,你别过来,你,信不,信不信我要叫人了。” 柳苗花呼哧呼哧喘着气,用棍子挥开扔过来的东西,瞬间逼近。 棍子毫不犹豫地抬起,瞅准李寡妇的肚子,就挥了上去。 同时她大声呵斥:“有种你就叫!” 这里人这么少,她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 棍子打在李寡妇小腹上,她瞬间惊叫出声:“啊——!” 下一个棍子再次来临,李寡妇拿手去挡。 柳苗花没在客气的,她的力气远不是李寡妇可以比拟,每一棍都力大势沉。 “我今天就算是打死你也是我有理!” 砰砰几下,全都落在李寡妇小腹上和手上,疼得她满屋子乱跑。 柳苗花跑过去追。 “有种别躲!” 屋子小,没两步她就揪住了李寡妇的衣服。 李寡妇那小身板不到一百斤,完全没有力气挣脱柳苗花。 又是一棍落在肚子上,她一张脸瞬间扭曲。 “我打死你个贱人!” “我让你不要脸!” 一棍又一棍落在小腹上还不算,柳苗花直接站在李寡妇身后,一条腿抵着她的背,长棍子勒她的小腹,使劲碾压。 李寡妇一张脸青白交加,疼的五脏六腑不断翻滚,浑身都痛,已经分不清是小腹痛还是身上痛。 坚持不到一会,疼得直翻白眼。 “啊——!!!” 下一刻她晕了过去。 第40章 柳苗花vs柳香 李寡妇当场就见红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柳苗花叉着腰,呼哧呼哧喘气。 看到地上的血,她还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来救后,才慢悠悠的往诊所走。 拉上柳智才折返回来。 她要的是李菲菲那个贱人流产,又不是要她的命。 更何况她也不想因为这事进监狱坐牢。 这事轻重柳苗花还是拎得清的。 但是看到血泊,看到屋子里凌乱不堪的柳智才很不能理解她这样强的报复心理。 他觉得柳苗花简直有病,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一条小生命扼杀了,却一点愧疚都没有。 “你这还是人吗?” 他把李寡妇抱到床上,又是止血,又是把脉。 “咋样?流干净了没?”柳苗花却问。 她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神色有多癫狂。 柳智才抽空看了她两眼,表情里只有对柳苗花的厌恶。 柳苗花自然看出柳智才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你甭这么看我,这个老娼.妇想破坏别人家庭,就该早早想到有今天。” “而且老娘是响应国家政策替天行道的,计生委都省事了。” 在她看来,让李寡妇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孩子回到天上去,就是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 柳智才:“你也怀着孕呢,这么缺德的事也敢做,也不怕损了阴德,影响你肚子那块肉。” 他不信鬼神,此刻却希望用鬼神唤醒柳苗花的良知,让她心怀敬畏。 谁知柳苗花听了破口大骂:“你少来咒我,是这个女人缺德在先,要不是她勾引明振,我压根不屑搭理她,我就是她的因果,她必须偿还欠下的债。” 寡妇勾引有妇之夫已经够恶心了,还和她前后脚一起怀上孩子,这已经不能用恶心来形容了,简直堪比心上长了颗瘤子,如果不亲自把疙瘩铲掉,柳苗花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而且她深知如果没把事情解决彻底,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地位都会不保,甚至柳明振以后的家产说不定都要分给私生子。 她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柳智才觉得和她说不通,但又忍不住多说两句:“明振的错,你该找明振,你拿她出什么气?孩子是无辜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李寡妇扎针。 边上的柳苗花一听就炸了。 “孩子哪里无辜了!野种就不该活着!” 随即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放过柳明振?我已经忍了十几年了,等这个孩子出生我腰杆挺直,我哪里会再忍他?” 这么多年忍气吞声,是时候该硬气起来了。 柳苗花表情似颠似狂,柳智才看着心里咯噔一声。 柳苗花确实疯了。 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专心医治。 治疗空隙,柳苗花又在屋子逛了一圈,把疑似家里的东西全都打包,打算带走。 等柳香从郑翠花那里脱身,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家里被洗劫的模样,还有疑似土匪的柳苗花。 柳苗花那身子坐在椅子上,将李寡妇挡的严严实实,她一时没有看见床上的情况。 “你怎么在这!” 柳苗花拿鼻子看她。 柳香赶紧往前几步,视野变开阔后终于见到了地上那滩血,还有床上脸色惨白的亲妈。 她瞬间惊叫出声:“妈!” 扑到床边:“你怎么了!” 看到柳智才,还有他正在扎针的手,她颤抖着声音:“我妈怎么了?” 柳智才叹气。 柳香怒喝:“她到底怎么了!” 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可越是到这时候越不敢往那方面想。 柳智才从药箱里摸出一瓶药丸:“把这药用开水化开,给你妈喂下去,这孩子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柳香犹如晴天霹雳。 “保,保不住了?” 柳智才:“你可快去吧。” 柳苗花这个心狠的把人晾在地上那么久,血都流了一大摊,再不救人就凉了。 就算救活了以后也会身体虚弱。 哎,作孽。 对他来说孩子是不是私生子,是不是野种,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人命。 柳香听他的话用开水冲泡药丸,将要喂给李寡妇,柳智才趁这会儿功夫又给开了个药方。 递给她:“你一会儿去我那里拿药。” 说完他就收拾东西打算要走。 柳香却开口问:“是不是她?” 她用愤恨的眼神看向若无其事的柳苗花。 柳智才:“……” 这要怎么说呢,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他不想掺和进两个女人的战争,于是也不说话,打算溜之大吉。 可下一刻,柳香朝着柳苗花冲了过去,那架势看着也是要出人命。 “哎呦我去。”柳智才放下药箱,赶紧上去拉架。 他挡在两个女人中间。 柳香留着长指甲的手在他身上抓挠,怒吼:“叔,你让开!让我打死她!” 柳苗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并不着急。 “你敢过来,我就把你们母女俩干的恶心勾当放村里喇叭播!” 她今天不仅是来给李寡妇堕胎的,还是来警告这对不要脸的母女以后少来挑衅她,所以专挑她们最害怕的威胁。 “你以为和你们在一块的汉子敢出来为你们出头?别做梦了,到时候别说是我,就是村里其他老娘们儿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 柳香气得手脚发抖,恨不得抽死前面的人,可柳苗花的话确实让她迟疑了。 那股子意气渐渐消了下来。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明振叔,你害了他的孩子,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苗花不屑道:“现在他就剩我肚子里这个,你看他敢不敢动我?” 她说的是实话,柳明振虽然气她,但绝对不敢动她,孩子就是她的底气。 柳香没辙了,往前冲的力气渐渐卸下来,一时间有些手脚发软。 “我会到计生委举报你,你也别想落得一个好。”死鸭子嘴硬的柳香做最后挣扎。 “你大可以去试试,我保证,绝对让村长把你们赶出去。” 光凭柳香母女做的恶心事,只要村民请愿绝对能把她们赶出去,而恰好柳苗花和村里最会唠的老头老太太关系好,她只要稍微透露点口风,就能煽动一批人。 柳香的威胁全都不管用。 柳苗花是想好了才来的,她既不怕柳香母女报复,也不怕柳明振生气。 前者因为做的事本就不道德,不占理也不占法,害怕被人赶出村子就只能忍气吞声。 后者因为孩子必须处处忍让。 柳苗花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和一大堆东西离开了这间破草屋。 被留在原地的柳智才终于歇下来,累得坐在地上。 但旁边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柳香,他也不敢多留,连忙跑了。 路上遇到刚采完药回来准备到镇上的丁安夏,柳智才赶紧追了上去。 第41章 柳苗花vs柳明振 柳苗花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以前在村里只是个难缠刻薄的老太太,现在简直又疯又难缠。 柳智才找丁安夏这半个徒弟,只是想关心一下在柳苗花手底下讨生活的她。 因为柳香这件事他更觉得徒弟活的不容易。 柳智才简单把上午的事情告诉她。 “你以后小心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让她变得暴躁了,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丁安夏微微张着嘴巴有些难以置信:“李寡妇流产了?” 不同于柳香假孕,这个竟然是真怀孕了?! 柳智才沉痛的点点头。 “孩子无辜啊!” 对这话,丁安夏有些纠结。 她虽然是个医生,但是抛开医生这个身份,她知道私生子在世俗是不被允许的,与其被生下来面对一系列矛盾,还不如就这样重新投胎呢。 可另一方面这又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也有些不忍。 最后只能跳过这个话题,叹了口气:“可能是孕激素导致她脾气这么爆吧,我会注意的,谢谢叔提醒。” 紧接着她脑子一转,“要不你帮我妈看看吧?” 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还是因为她在柳香那里丧失的信心,从李寡妇这边找回来了一点。 毕竟她的医术没有那么差,真有人怀孕,不是吗? 而且柳苗花这胎怀得是真奇怪,现在脾气变成这样,她对她的肚子更好奇了。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如果不是丁安夏把脉功夫不到家,也不会求助柳智才。 至于柳智才会不会当场把出假脉,并说出去,丁安夏是不担心的。 因为柳智才看到柳苗花这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他只会慎重再慎重,不会轻易下结论,她完全有缓冲的时间。 柳智才其实不想再看见柳苗花了。 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真的太可怕了。 但是他想到怀孕虽然会脾气暴躁,但也不可能这么疯,就怀疑她身上有什么病,于是还是答应了出诊。 两个人走在路上。 柳智才又说:“那什么,明振还不知道这事,他俩要是吵起来,你在家看着点。” 丁安夏:“……” 得,今天是不用去镇上了。 柳明振在田里巡视,并不在家,丁安夏回去后只看到一个心情大好,躺在摇椅上的柳苗花。 看到柳智才,柳苗花:“你干啥来了?” 不会是来找她要看病钱的吧? 柳苗花觉得那又不是给她看的病,她只是好心帮人叫了大夫,这钱不能找她要。 拒绝的话到嘴边,柳智才却说是帮她看一看。 柳苗花疑惑:“我挺好的,啥病没有。” 说是这么说,可要是有免费的大夫上门看诊,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的手实诚地伸了出去。 “帮我看看肚子里的孩子壮不壮实,男的女的?” 柳智才:“……生男生女都一样。” 柳苗花手一下拍在摇椅上:“必须是男娃!” 身后的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柳智才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伸手上去把脉。 这次的脉比上次更加清晰,也更加古怪,他咦了一声。 丁安夏一颗心瞬间提起来,紧盯着他。 柳智才皱眉。 喜脉呈流水声,可这才两个多月的脉怎么跟大江大河似的? 半晌,他只能说:“……这孩子挺健康。” 过分健康了。 “要不你去镇上的医院看一下?”柳智才提议,并抛出诱惑,“他们有验是男是女的机器。” 他的医术实在把不出来柳苗花脉象的古怪,还是求助西医吧。 柳苗花听他说孩子很健康就放心了,只是一想到要去镇上大医院又有些担心钱的问题:“上医院得花多少钱?” 柳智才:“要不了多少钱,四五十块钱就能验一个。” 柳苗花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浪费这钱干啥,拿钱补身体才是正事。” 柳智才:“……” 算了,劝她干啥。 他背起药箱,直接离开。 丁安夏出门送他。 柳智才转头看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柳苗花,对旁边的人道:“你找个机会还是劝一下吧,这脉太古怪了。” 丁安夏:“您也把不出来?” 柳智才:“嗯。” “都挺正常的,就是喜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基本没有遇到这样的案例,他打算回去翻翻医案。 紧接着,他叮嘱丁安夏,“你观察一下苗花的体重还有吃的方面,正常孕妇四五月显怀,瞧瞧她有什么不同?” 而且他现在才想起柳苗花那个体格也不太对,怀孕初期一下胖二三十斤是非常不正常的。 听他这么说,丁安夏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可能。 如果柳智才都查不出柳苗花假孕,那就有可能她真的怀孕了…… 而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一方面是有孩子后气势上来了,还有可能是因为早前的药,激素和排卵异常导致的。 甚至如果实验成功这胎很可能是多胞胎…… 中医无法看出多胞胎,所以柳智才就只能感觉到异常的身体素质,就比如柳苗花突然肥了二三十斤,突然脾气暴躁…… 难不成她的医术又行了? 想到这,丁安夏又自信了一点。 但是她注定不可能留到那个时候去验证,便也没有答应柳智才。 把人客客气气地送走后,她刚想折返回去,就看到了黑着脸大步朝她走来的柳明振。 看他那架势,指不定已经知道了李寡妇的事。 八成是回来算账。 丁安夏赶紧回去通风报信。 谁想柳苗花毫不畏惧,挺着肥硕的三层肉肚子,摸来摸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丁安夏:“……” 果然有了孩子,气质都不一样了。 柳明振转眼就到了家。 把门关住,把躺椅上的人薅起来,“你给我过来!” 现在是在院子,吵的事情不好传出去,他只能把人推到楼上。 丁安夏跟在后面:“小心点……” 柳苗花捋了捋衣服:“你发什么神经?” 等进了屋子,关上门,彻底隔绝声音。 柳明振捏着柳苗花的肩膀:“你为啥跟我过不去!非要把我第二个孩子弄死才行!” 柳苗花:“你悠着点,我也怀着孕呢。” 柳明振气势一顿。 可一想到自己就二连三承受丧子之痛,他的眼睛逐渐发红。 “我都说了菲菲的孩子影响不到你,你干啥要害她!” 柳苗花呸的一下,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 大战一触即发。 第42章 找到证件 丁安夏趴在门口偷听。 夫妻俩总算知道要点脸,对于家丑懂得遮掩了。 上次柳明振让丁安夏去给柳香传话就是模棱两可的,而柳苗花也是,就算上门报仇也不会跟她透露原因。 夫妻俩还以为丁安夏什么都不知道。 通过里面传来的声响,丁安夏很快拼凑出一个老头对另一个有恃无恐的老太太无能狂怒的画面。 屋里传来一阵家具倒地的声音。 被吐了口浓痰的柳明振青筋暴跳,随便用桌子上的报纸擦脸。 一开口便是浓重的戾气:“你现在不装了是吧,你就是个恶毒的贱人!” “老子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还没嫌弃你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好啊,才怀上你倒是给我狂上了。你最好祈祷这胎是男娃,否则老子掐死你。” 丁安夏听得出来柳明振是认真的,她都替柳苗花捏一把汗。 却听柳苗花不紧不慢地笑两声:“你放心好了,我比你更希望是个男娃。” 柳明振:“本来我不想给你压力,所以才叫别人都多怀个孩子,想着男娃给你养女娃咱们就可以不要了,你倒好根本不知道事情轻重!我老柳家要是断子绝孙你等着吧!” 柳苗花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可是此时听到他说要把自己的孩子调换,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心头一阵怒火:“老娘的孩子凭什么要跟她换!而且姓李的要害我孩子,我还不能上门打人?” 听到李寡妇害人,柳明振第一个不信。 柳苗花冷笑一声:“那张计生委的纸就是她放在咱们家的!她要害我孩子!” 柳明振继续为李寡妇辩解:“不可能。” 柳苗花看他鬼迷心窍的样子,气的心脏微微抽痛。 开始口不择言:“你怎么就肯定那个贱人的孩子是你的,难不成她还能为你守着?” “你别搞笑了,村里谁不知道花点钱就能搞她们两个了,也就你还真以为那孩子是你的了,指不定你前半夜刚走,她们后半夜又来客了。” 随即她上下扫视一眼威严不再的丈夫,胸中一口积攒多年的恶气悄然散开,令她面目更加扭曲。 “你也是真下得去嘴,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敢上,醒醒吧村里年轻小伙一大堆,哪个不比你个糟老头有用,谁乐意给你守。”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柳明振双腿之间,其中轻视之意一览无余。 “柳明振老娘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帮别人养孩子!” 柳明振气的嘴唇发抖,他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羞辱过,就算再不行柳苗花也该恭恭敬敬的。 “我看你是疯了!” 柳苗花一张脸略显狰狞:“我是疯了!” 她揪住柳明振的衣领,反客为主。 “你刚才说你第二个孩子死了,又是谁怀了?!你说啊!” 女人要是想追究一件事,能把刚才的话翻来覆去复盘一遍,柳苗花就是这样。 她一下就找出了小四的踪影。 柳明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上有过一丝不自在。 但他嘴硬:“你听错了。” 柳苗花啪啪两巴掌打在他身上,大吼:“我都听见了!你当我聋是吧!说啊是谁?!” 她的声音凄厉又癫狂。 柳明振先是被打击做男人的尊严,然后还被发现除了小三,还有小四,气势上不由得一弱再弱,态度从一开始的兴师问罪到躲躲闪闪。 如果是以前这样退却的柳明振会让柳苗花不再追究,在她看来男人露出这副样子已经是在道歉,在妥协,她不应该再得寸进尺。 可今天她非要问个明白。 柳明振如果只把她一个人的肚子搞大,因为是夫妻,他们两个还能互相瞒着。可如果他搞大三四个人的肚子,被人发现了呢。 计生委上门怎么办?万一他搞到有夫之妇又怎么办? 可惜柳明振根本没想过这些问题。 “老娘问你,如果我和那些贱人都被计生委拉去堕胎,你救谁?” 孕妇流产本来就是去掉半条命,先不说柳苗花会不会害怕,她更在意如果家里的钱只够救一个人,柳明振会选谁? 按常理来说,她根本不需要为这种事担心,这钱必须是她和孩子的,可柳明振这种人无法给她安全感。 尤其是在知道他搞了很多人之后,柳苗花对他的信任荡然无存。 她看着柳明振,却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一二,最后还色厉内敛地推开她。 “别胡搅蛮缠了!事情还没发生,想那么多干嘛,而且我是村里的队长,谁不给我几分面子?” 柳苗花又狠狠往他身上拍了许多下。 到底想把钱花在谁身上,他还敢犹豫! “老娘打死你!” “我告诉你再有其他人敢这样,我照样把她打到流产!” 她那个泼辣劲一上来,柳明振差点招架不住,身上被挠了许多伤痕,衣服都变成一绺一绺的。 最后没办法,只能打开门从屋子里跑出去,一边嘴硬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这个疯婆娘,老子迟早跟你离婚!” 门口,鼻子差点没被门板拍扁的丁安夏:“……” 呸,渣男。 还敢放狠话,不要脸。 她偷偷往房间里瞧。 露出小半个脑袋,柳苗花瞧见了,直接把桌上的碗扔出去。 要不是丁安夏灵活,只怕脑袋开花。 “……” 这个也活该。 不把渣男打死,只会找她出气。 呸,一家子恶心的东西。 柳苗花恶狠狠地盯着门外:“滚出去!今天没赚到钱,晚上不许吃饭!”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恶心的女人!!! 烦人! 她走下楼。 但还没走多远,柳苗花从房间里跑出来,捂着肚子,脸色有点难看,对丁安夏颐指气使。 “给我煮个保胎药。” 这次动气太狠,只怕又要卧床保胎。 丁安夏听后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笑她活该,又哭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事。 索性去厨房弄药了。 没多久,一碗能烫死人不偿命的药放在了柳苗花面前。 她躺在床上,抚摸肚子,额头有冷汗渗出。 一看到药就全灌了下去。 然后捂着喉咙难受。 丁安夏感觉她那嗓子都不能要了。 她给柳苗花盖上被子,站在床尾静静等着她入睡。 保胎药里被她加了足够剂量的安眠药物,不同于上一次,柳苗花几秒钟之后就睡着了。 丁安夏走向梳妆台旁边的两个柜子。 第一次打开了它们。 第43章 告别进行时 两个柜子早已掉漆,斑驳的痕迹昭示着年代久远。 丁安夏快速打开来。 万能钥匙插进锁孔,试了试,稍微一拧就开了。 可是开锁的声音让她心惊肉跳,“啪嗒”一声时忍不住转过头去瞧柳苗花。 发现她动了动手指。 丁安夏顿时吓得狂流汗,一点点将锁复原,打算挪到安全的地方。 但她很快发现柳苗花根本醒不过来。 这次的药量让她的意识沉沦在黑暗里,刚才的动手指仿佛只是错觉。 丁安夏大大的松了口,迅速打开柜子。 第一个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钱,数额由几分钱的硬币到几十上百的纸币,花花绿绿,有些放在铁盒子里,有些用绳子捆着。 丁安夏目测有小1000,如果排除她之前赚的,这个家的常备现金应该在500块钱左右。 至于其他钱都被柳明振存在了银行,丁安夏在钱的最下面找到了存折。 将这个柜子快速关上,丁安夏又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还好柳苗花没有要醒的迹象,然后赶紧打开第二个。 说实在的,虽然是第二次做贼但是还是会心惊胆战。 谁叫她第一次就差点被柳苗花抓包了。 那种害怕只会成倍增长。 在红旗下长大,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五好青年干这种缺德事的时候总会莫名心虚。 她打算速战速决。 第二个柜子和前一个一样破旧。 上面还有许多刻痕涂鸦,应该是还没失宠的柳吉祥的杰作。 打开来,丁安夏呼吸一窒。 里面赫然是全家人的证件,就放在铁盒子里,和一堆有的没的账本借条放在一起。 丁安夏在铁盒子最下面找到自己身份证的时候,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 一道声音告诉她,洒家今天值了! 自由!就在眼前! 颤抖的心,哆嗦的手甚至想直接把东西拿走。 但是她不能orz 柳苗花这个守财奴有晚上清点财务的习惯,她绝对不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鲁莽行事,让她发现自己的意图。 以前看纪录片的时候,看到一些被拐卖到深山的大学生逃跑有多么不容易,她还有些不以为然。 直到这段时间,她才觉得人家那才是地狱模式。 有柳苗花这样处处管着的监视者已经是生不如死了,那些被锁在深山里的人只会更难,更走投无路。 难怪她们会为了求生和自由拼尽全力。 丁安夏又有些不同,她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比她们还要多出一个任务,就是卷钱卷证件,然后逃跑。 所以她不能和那些人一样奋不顾身,什么都不要就跑。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社会,没有帽子叔叔会救她,她孤身一人,如果没有准备好一切,根本跑不远。 丁安夏强忍着想偷身份证的想法,果断关上柜子。 万能钥匙攥在手心,她的额头生汗,一颗心七上八下,下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再去看柳苗花。 依旧没醒。 幸好没醒! 她摸着心脏,小心离开屋子。 下午柳吉祥放学回家,丁安夏又往他的书包里塞了张盖戳的纸。 只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有字的。 柳吉祥发现那张纸吓得不行,甚至想把它直接撕了。 丁安夏闲闲地来了一句:“你要是不交给你爸,可能会被打的更惨。” 只这么一句话,他又怂了,赶紧把纸放在客厅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跑了回来。 “你不许跟爸说这纸是在我这里发现的!” 跑回来后,他又假装凶狠的对丁安夏说。 见她不表态,又委委屈屈的跑去拿自己的玩具和钱,堆在了丁安夏面前:“给你都给你只要你别和他说。” 丁安夏挑了下眉,尤其是在看到好几张10块钱的票票后,笑着答应了。 别说这个智障还蛮有钱的,数了数足足有五十多块,就当是偿还二丫以前伺候他的服务费了。 不过她还是挑出五块钱,让他去买纸钱。 柳吉祥:“纸钱?” 这是什么东西他当然知道,可是越知道就越奇怪为什么要买,家里又没有死人。 丁安夏:“问什么问,以后初一十五买点,烧就是了。” 她是不清楚原来的二丫去哪了,但是魂既然不在这个身体了,她就全当她死了。 柳吉祥一家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便用纸钱小小偿还一下吧。 柳吉祥挠挠头:“要烧给谁啊?” 丁安夏:“二丫。” “啊?!”柳智才瞪大了眼睛。 丁安夏懒得跟他解释,转头出了房门。 今天不用去镇里,她一个人溜达着把整个村子都走遍了。 虽是山清水秀,却难掩穷乡僻壤的缺点,未经修缮的道路坑坑洼洼,大多数村民的房子破破烂烂,用石灰红泥勉强修补。 这真是个落后的时代。 丁安夏看够了乡野风光,还是觉得城市的灯红酒绿适合自己。 没错,她就是那么俗,吃惯了细糠的人真的吃不来粗粮。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小诊所。 可惜柳智才不在,但丁安夏仍有办法进去。 柳智才总是喜欢把诊所的钥匙藏在门旁边一个被刨开的小洞里。 她将钥匙找出来插进锁孔。 诊所内部依旧是老样子,有些杂乱。 摆放不整齐的药材,没来得及关上的抽屉,还有看诊台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笔和纸…… 丁安夏挽起袖子,将柳智才没能整理好的草药分门别类。 晒好的药材,捆好。 来不及研磨的药渣,磨好装进药瓶。 然后又理了理药柜,打扫屋子,摆放桌子。 最后屋子焕然一新,她才打开柳智才平常用来收钱的盒子。 这盒子被人随便地放在看诊的桌子里。 可她一抽出来只看到了成堆的白纸。 很多时候村民们并没有现钱,甚至故意不给钱,但这些年下来有良心的人还是会写张借条给他。 所以这盒子里,钱没看到多少,借条倒是看到一堆。 丁安夏看着借条,对这村子里的人有些反感。 她把刚得来的几十块钱塞在了借条最下面。 做完这些她才离开诊所。 路上她遇到好多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 以前丁安夏遇到这些人转头就走,这次不会了,她愁眉苦脸地在田埂上游荡。 路人看到总会问上一句,或八卦一下。 这时她就会说,柳智才可能要离开杨柳村了。 村民听到这个本来不甚在意的脸色一下正经起来:“为啥!” 柳智才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如果他走了,村里人要是病了就只能去医院,想想大医院的治疗费,一些人就肉痛。 于是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丁安夏叹气:“智才叔也不容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说学医没有用,打算进城找活干。” “怎么没用,有用啊,我经常去智才那里看腿脚!” “是啊,是啊!他咋的想不开去城里。” “不行我找他去,不能让他走!”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怀疑丁安夏的话,他们也都有听说她在柳智才那里学过一段时间,两个人有一点师徒关系。 她说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丁安夏拦下了他们,沉痛地摇头,再次重申柳智才“家里揭不开锅”,希望这些人要点脸赶紧联想到自己头上的借条。 她都提示到这份上,可这些人依旧无动于衷。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直言:“没有哪个大夫受得了天天被欠药钱。” 如此直白,是个人也懂了,一大群人也不是傻子,脸色顿时好看起来。 “又不是不还……”有人嘀咕。 “是啊是啊。” “我现在就回家拿钱。” 一群人又跑回家去。 见此,丁安夏满意地离开。 夕阳西下,她吹着口哨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哭哭啼啼的柳吉祥,怒不可遏的柳明振,乱七八糟的客厅…… 柳明振正拿着那张纸。 丁安夏:哦吼。 第44章 小小贱人,拿捏 信纸上写着让柳明振柳苗花带着500块钱到村外十里的菩萨庙,要是三天内见不到钱,就告发柳苗花怀孕。 柳明振看到威胁,就知道柳苗花怀疑李寡妇怀疑得毫无根据。 她是无辜的! 甚至他莫名其妙没掉的孩子也是无辜!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可他又没办法拿柳苗花怎么样。 他很清楚以现在自己硬不起来的身体情况,他这辈子可能就只剩柳苗花肚子里那个孩子了。 他不仅不能收拾柳苗花甚至还要捧着她直到生产那一刻。 就连这巨额勒索费他也要帮她摆平。 一连串的愤怒憋屈,让柳明振再也收不住脾气。 他狠狠把客厅砸了,还把看着碍眼的柳吉祥打了一顿。 一通体力发泄后,他才能坐下来研究到底是谁写了这封信。 从字迹看,这上面的字飘忽无力,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婴儿,每个字看着都吃力,最令人无语的是个别笔画还缺胳膊少腿。 这种字很像一些没怎么读过书的人才能写出来的,而乡下人恰好就很符合。 村里会写字的寥寥无几,他把所有能写出这些字的人回忆了一遍。 村里一些干部都会写,其中还有好些是他的死对头,但要具体到哪一个又实在说不上来。 思考了半天的柳明振只能看向蠢儿子。 这个蠢货竟然还想瞒着他,假装不知道这张纸从哪里来,但是全家也就只有他,容易被人利用,被人塞纸条。 越看这个蠢货越来气。 已经被他抽过一顿的柳吉祥哆哆嗦嗦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那你就说你今天都见过谁了!” 柳吉祥吸了吸鼻子:“二胖、小妞、凌华、齐哲叔……” “得了!”柳明振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给我闭嘴!” 柳吉祥颤抖了一下,委屈地缩到角落。 这时看到丁安夏从外面回来,他赶紧可怜巴巴的看过去,祈求她能救自己。 丁安夏假装看不到,犹豫地走向厨房,毕竟到点该做饭了。 她想以无关人等的身份安然度过这一劫,可变得疑神疑鬼的柳明振却将她叫住。 依旧是盘问有没有在家附近看到可疑的人,或者最近遇到了什么可疑的人。 丁安夏自然说没有。 柳明振突然:“你会写字对吧?” 二丫跟着柳吉祥偷学课本知识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 现在凡是遇到一个会写字的人,他都要怀疑一下。 阴翳可怕的眼神落在丁安夏身上,让她汗毛直竖。 “会写。”她装作谨小慎微的模样。 柳明振指了指茶几上的纸笔:“写几个字看看。” 丁安夏走过去,右手有些生疏的拿起笔,一笔一画写着“西八,老登”几个字。 写完呈给柳明振看。 那时候字的读法是从右往左读,柳明振没察觉到这里行间的恶意。 他拿起计生委那张纸,两两比较。 丁安夏的字迹娟秀工整,笔力转峰间已经能看到风骨,跟另一张纸上的狗爬字迹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柳明振顿时把对丁安夏的丁点怀疑打消。 但他也没多高兴就是了。 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童养媳,写出来的字比他,比上过学的智障儿子都好,不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 他烦躁的挥挥手把人打发到厨房。 那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丁安夏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柳明振看她那怯懦的样子,为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怀疑感到无语。 紧接着他就把所有嫌疑人都写在纸上,再分析谁最有可能害他。 但这样还不够,还要把柳苗花得罪的人一起加上。 这样想着柳明振赶紧在屋前屋后寻找柳苗花。 一般情况这个臭婆娘都会在家里走来走去。 但他前院后院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直到上楼推开房门,看到躺着一动不动的柳苗花。 “柳苗花。”柳明振推了一下这个老太婆。 没反应。 他又拍了一下这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 手底下的皮肤温温的,应该没出事。 可拍了几下始终没醒。 柳明振赶紧去叫在厨房里忙活的丁安夏。 火急火燎上楼的丁安夏:“啥事?” “赶紧找智才来看看!” 这会儿他知道着急了,有那么一点当丈夫的模样,可下一句话让丁安夏想翻白眼。 “给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万一我儿子出事了咋办。” 渣男还是那个渣男。 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丁安夏:“……她就是困了,孕期嗜睡很正常。” 柳明振:“真没事儿?” 丁安夏点头如捣蒜。 可下一秒她惊呆了,柳明振直接把人薅起来啪啪两巴掌上去。 他脸上还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像是为之前被柳苗花一顿锤出气。 这又刷新了丁安夏对渣男的认知。 柳苗花“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柳明振赶紧把人放下,对着丁安夏挥挥手叫她出去。 丁安夏:“……” 神金。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柳苗花摸着发烫的脸有些发懵。 柳明振背着手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柳苗花,正经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柳苗花本来没精打采,一听到钱瞬间从床上弹起来。 “你说夺少!” 这气急败坏的情绪感染了柳明振,他咬牙切齿地重复:“500。” “500!?他怎么不去抢!” 柳苗花锤了下床:“给50还差不多500他去死。” 柳明振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他也不觉得500块钱能填补一个人的贪心,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以后要5000、50000怎么办? 他们始终有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上,总不能对方每次开口他们每次都筹钱吧。 柳明振:“我打算把那个人揪出来,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柳苗花白了他一眼:“除了那俩母女,我还能去招惹谁?” 她都已经好久没出门了。 说起这个,柳明振眼神变冷,顿时觉得刚才打轻了。 “举报的事儿不是她们母女干的,柳苗花你害我一个孩子。” 柳苗花哼哼两声,理直气壮:“那又咋样?野种就不该活。” 柳明振攥紧了拳头。 深呼吸。 忍着再抽一巴掌过去的想法。 他道:“今晚你把衣服收拾好,咱俩去趟菩萨庙。” 他打算蹲那人三天三夜。 柳苗花:“带把刀,钱就不带了。” 柳明振点头。 门口,掌握一切动静的丁安夏笑了笑。 她就知道这对守财奴,绝对不可能花重金去堵一个人的嘴。 小小贱人,拿捏。 第45章 离开 夜里,柳苗花收拾好东西去找丁安夏。 “我和你爸要出去几天,你给我俩烙几张饼。” 丁安夏哈欠打一半:“……好嘞。” 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她且忍着。 正打算下楼加班,柳苗花想了想:“不行,你跟我们去,多一个人也多个帮手,你把饼给吉祥吃。” 话一出,丁安夏踏马头都炸了,差点从楼上滚下去。 她万万没想到柳苗花能想到这出。 她强笑着假装不知道去哪:“去哪呢?” “十里外的菩萨庙。”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 她在这个家的变数已经够多了,但她绝不允许有人更改她的计划。 “……那这几天我是不用去镇里挣钱了吗?” 随即她嘀咕道:“多亏呀,我上回看到一株极好的药,卖出去估计能挣够50呢。” 钻到钱眼里的柳苗花听到这也犹豫了。 抓人要是耽误赚钱也太不划算。 可等她摸到肚子那块肉还是摇头:“你不跟我去,保胎药都没得喝。” 她可还记着自己被气得肚子疼的事。 丁安夏:“……” 妈的,失策。 “……智才叔那有保胎丸,带路上也方便。” 她小声:“村里其他人看到我成天往山上跑,那些不懂得采药的人都想薅几把也学着我去镇里卖,再不抓紧挣钱只怕山都要薅秃了。” 这话是她编的,那些人对山上的野兽仍然感到畏惧,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她挣了钱,所以并不上山。 可柳苗花一听就受了刺激:“那可不行,挣钱要紧!” 她推搡丁安夏,恨不得她下一刻就上山采药。 这一推丁安夏差点从楼梯栽下去,但她一点也不生气,转头还记得朝柳苗花要钱买保胎药。 柳苗花不耐烦:“先欠着。” 丁安夏:“……” 她就知道。 丁安夏趁夜离开。 晚上柳智才的诊所照常营业,这是为了方便村里一些突发疾病的人来看病。 但今晚显然没有人来,他一个人支着脑袋打盹。 煤油灯下,老大夫隐约可见白发,脑袋枕着胳膊,另一只手遮挡光线,显然已经习惯这么入睡。 丁安夏想,也许过去的年月里,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独自坚守,从不言苦。 在拥有医生梦之前,丁安夏也不知道还有值班这回事,但是后来社会实践的时候切实体会了一把其中辛苦。 差一点点就让她打退堂鼓了。 柳智才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在她看来实在难能可贵。 在之前的时代,丁安夏没能做到他这一步,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 她垂下眸子,唤了声“智才叔”。 柳智才从打盹中醒来,迷迷糊糊的要她把手伸出来,一副要为她把脉的样子:“咋了?” 丁安夏好笑之余,又有些难以言表的崇敬。 “我来买药,保胎药,给家里那位吃。” 很多时候她都不想叫柳苗花一声妈。 柳智才终于看清来人,顿时站起来。 “嘿,二丫来了。” 想到什么后,他又不笑了:“是你到处在村里说我这个诊所开不下去了,是吧?” 他倒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好笑,因为这事村民赶着来给他送钱,场面颇为壮观,害他忙活了一下午。 而且在挨个找出欠条后,他还发现欠条底部多了几十块。 简直是意外之喜,天降横财,没有人会不喜欢钱,他也不例外。 丁安夏:“那些人老不还钱,我讨厌他们,以后他们要是再敢赊账您就说要离开村子,看他们还敢不敢。” 柳智才笑:“这种事哪里能天天拿来威胁的,而且村里人也不容易,计较那么多干嘛。” 他快速找出柳苗花能吃的保胎药丸,给她打包好,递过去。 丁安夏:“话不能这么说,那些人蹬鼻子上脸,看着就讨厌。” 不过想到自己身上也没钱,丁安夏脸红了一下:“我明天把钱给您,出门急,没带。” 柳智才揶揄地瞅着她,摇头失笑:“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呀。” 丁安夏:“我说真的,明天就拿钱过来!” 柳智才并不计较,摆摆手:“你的好意我晓得了,赶紧回去吧,天太黑了,注意安全。” 丁安夏拿上药,走了几步,在跨过门槛前向里面的老者鞠了一躬。 不为别的,只为他多年来的坚守,还有这般豁达的心境。 屋内,柳智才先是一愣,再轻轻点头。 . 丁安夏回到家,把药给柳苗花,再熬夜烙了几张饼。 天刚蒙蒙亮时,目送二人出门。 不过在这之前,柳苗花柳明振还不忘嘱咐柳吉祥盯紧了丁安夏,如果她没能按时从镇里回来,柳吉祥就负责联合村民找人,或者报警抓人,又或者直接去菩萨庙找他们。 总之因为这份差事,他可以在这几天不用去学堂。 柳吉祥的欢呼声丁安夏听见了,却毫无波澜。 傻子和贱人们对她再不放心,再怎么刁难,她也是要走的。 等人离开,本该上山采药的丁安夏把柳吉祥哄睡着了。 俩夫妻比平常起的早,傻子犯困很正常。 那俩夫妻心真大,敢让这么个好吃懒做的看着她,她想想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她翻着白眼,一路来到柳明振柳苗花的卧室。 然后她见到了那两个柜子分别又上了两个锁。 丁安夏无语。 拿出万能钥匙,挨个把四个锁都打开。 她发现里面的钱半点没少,可见那俩货真的是铁公鸡。 丁安夏快速打包了钱和证件。 她不止拿了自己的证件,还把夫妻俩的一起拿走了。 相当于就算她上了车,没有证件的两人都追不上她。 做完这些,她才跑去找柳智才。 不仅是为了还钱,也是为了做最后的道别。 清晨的小诊所依旧空荡荡。 当她将100块钱拍在桌子上,柳智才惊呆了:“用不着这么多,10块钱就够了。” 他还打算找零钱,丁安夏摇摇头说是不用了。 “叔,这是你应得的。” “不要对别人太好了,这还是你教我的。”柳智才开导她时,就表明过人心险恶,最好独善其身。 丁安夏今天拿这话还给他:“以后凡是欠你钱的,都别让那个人赊账,有些人赊着赊着就耍赖皮了。” “还有遇到柳苗花这种人,不给钱就不给看病。” 柳智才迟疑地看着眉眼疏阔,神情闲适的丁安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那样轻松写意,神情恬然。 而且她居然敢直呼柳苗花大名。 “你咋说起这个?” 丁安夏摇摇头,新编的辫子晃来晃去。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旭日东升,背对柳智才。 “叔,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大夫,可惜生错了年代。” 柳智才一头雾水:“那我该生在哪?” 丁安夏:“少说四五十年后吧,虽然中医没落,但你一定可以将它扶起来。” 在她看来,那个相对和平的年代不会遇到极品,虽然中医没落,但没有那么多竞争对手,他完全可以利用流量,站在风口浪尖上。 柳智才:“你这丫头又在说胡话。” 他以为丁安夏在胡说八道。 丁安夏转身,明媚自信的神情显得朝气蓬勃,她背靠万里霞光,竟说不出的耀眼。 “叔,我要走了。” 柳智才打了个哈欠:“去去去。” 他还想再眯一会。 丁安夏:“我跟你打个赌。” 柳智才眯着眼,趴桌子上:“什么?” “我说柳苗花怀了多胞胎,你信不信?” “你大可以等她显怀了再去看一下,如果证实了我是对的,以后别给那家人优待,更别给村民优待。” 这个赌不涉及双方条件互换,只是因为她真的见不得那些人占便宜的嘴脸,所以才提出。 柳智才嗯嗯啊啊的,并不当真。 丁安夏笑了笑,抬脚离开。 第46章 菩萨庙前行凶 菩萨庙在村外十里处,是远近文明的求子圣地。 即使是这个提倡破除封建迷信的年代,也仍有一大批人偷偷前去供奉,因此菩萨庙前百果充盈,香烛长明。 柳苗花柳智才两人从清晨走到下午才将将到达那个地方。 中途柳苗花还歇了很久,柳明振只能迁就着。 她如今体硕丰盈,近乎肥胖,走几步路就要喘一喘,到达菩萨庙时,一张脸都白了。 他们这次虽然没带钱,但是却带了贡品,除了要抓敲诈勒索的混蛋,还想拜一拜菩萨,求个男娃。 所以到菩萨庙的第一个流程就是点香烛拜菩萨。 烧纸钱,点蜡烛,燃妙香,庄严法相前,菩萨拈花微笑,金童玉女左右侍奉,两人虔诚跪拜。 “信女柳苗花,来自杨柳村柳家……”柳苗花口中念念有词,说着烂熟于心的自我介绍,“求菩萨一定要赐我个男娃,男娃,男娃,男娃……” 柳明振也在一边念叨“男娃”…… 两个人似乎觉得多求一求就能愿望成真。 等到求签时,俩夫妻一个比一个严肃。 柳苗花先是把手搓热,再虔诚地捧着签筒上下摇晃,柳明振紧张地看着。 待到第一根签掉出来,两个人赶紧去看上面的数字。 第三十八签。 菩萨庙里有专门解签的人,多是本地修宗建庙的读书人偷偷运营,他们只需要拿着号码去找那个人拿签文就可以了。 不过因为政策上不允许封建迷信,那个人住的地方在菩萨庙后的三里地。 柳苗花和柳明振只能多跑三里路。 那是个只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不见多华丽,只能看见岁月变迁的沧桑,屋内只有满墙签文,一桌一椅,一个老人,和一个功德箱。 他们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一两个神情紧张的女人,其中一个身怀六甲,看着都快生了。 只见年过花甲的老先生摸着自己黑白参半的胡须,一边向满眼紧张的孕妇解释签文的含义。 “美璋原是汝心欢,美瓦何须以皱波,莫道美璋多吉庆,要知美瓦也堪怡。” 孕妇:“啥意思啊?” 老先生看了眼孕妇,“生男为璋,生女为瓦,你想生男娃对不对?” “对头,对头。”孕妇连忙点头,顺带摸了把滚圆的大肚子。 老先生:“这上面的意思呢就是说你想生男娃的事菩萨知道了。” 孕妇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菩萨知道就好。” “别打断我,”老先生不满道,孕妇连忙闭嘴,他才继续,“但是生男娃也不见得多好啊,生女娃也许会有意外之喜呢,菩萨是想叫你不要重男轻女,男娃女娃都一样。” 一听这话,孕妇差点跳起来:“那咋行,必须是男娃!” 后面排队的柳苗花和柳明振连连点头。 老先生可不管她最后是不是男娃,又摸了把胡子,“行了,签我也解完了,下一个。” 孕妇还想多说两句,挺着硕大的肚子,一直往老先生面前的桌子挤,旁边等待已久的女人不满地挤开她。 “到我了!”那人怒道。 孕妇却看都不看她,抓着老先生一只袖子:“菩萨是不同意我生男娃吗?” 老先生看了眼她即将临盆的肚子,正和他的桌子相撞,眼皮直跳。 怕出意外,他才道:“我已经解完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再去拜拜或者捐功德,让上天感受到你的诚意,而且菩萨只是让你放宽心,不要纠结太多,要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都解释到这份上了,是个人也该听懂好赖话了。 孕妇却丧气得不行,“我再去拜拜,菩萨一定没说清楚,俺肚子里就是男娃。” 她扶着腰,拖着脚步离开,看都没看旁边的功德箱。 柳苗花柳明振前面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女的。 她也着急:“第二十二签!” 老先生从满墙的签文找到第二十二签。 “行人怨曰气难吞,忽有灾事勿近前。巢破林鸟无所宿,可寻深处稳安身。” 那女人:“咋样?” 老先生皱眉,那人瞬间提起了心,柳苗花和柳明振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你要是想怀孕的话,先停一停吧,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如果不想流产,就先养好身体。” 那人顿时颓废下来:“菩萨果然什么都知道,我身体确实一直都不好。” 老先生:“下一个!” 一天天的净跟一群女人打交道,他早已学会解完一个喊下一个,绝不给她们拖延的机会。 除了个别有执念的,就比如前面那一个大肚婆,其余人还是比较听话的,柳苗花前面那个女人捐了一块钱,很快就离开了。 柳苗花和柳明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第三十八签!” 前面两个人都是不好的结果,轮到他们心里也有些慌。 老先生拿出签文,念念有词。 “福德修满功自成,把定心肠勿起歹。直待有人轻着力,枯枝老树再生花。” 柳苗花杵了杵柳明振,小声:“啥意思?” 柳明振读过几年的书,但也仅限于识字,写一手乱七八糟的字,像这种文绉绉的诗句他却是不懂的。 半天得不到回应的柳苗花翻了个白眼。 老先生看这副签文的时间比前面两个人长,好一会儿才道:“此卦为枯木生花之相。” “生花?”柳苗花急了,“咋能生花,我要儿子。” “不要打断我!”老先生再次不满。 本来工作就烦,还天天和女人打交道,更烦,和听不懂好赖话的女人交流,更更更烦! 他臭着脸:“此签讲的是让你们顺其自然,修得福报后,会有有缘人帮你们达成所愿,切记不要因为急于求子生出歹念,沾染因果。” 柳苗花:“可我已经有啦。” 柳明振:“我们是来求菩萨赐儿子的。” 听到这话,老先生打量了一眼柳苗花,眉头一皱,感觉不妙。 签文和所求大相径庭,签文显示因果未到,缘分未到,上面内容是对求签人的警示,可缘主已经育有果实? 都还没成因何来的果? 这实在是超出认知了。 他摸着胡须,捋了又捋,都薅下好几根毛,都没想出来是为什么? 最终他摇摇头:“你们再去问问菩萨吧。” 柳苗花赶紧问:“这是不好的意思吗?” 老先生:“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答案与所求风马牛不相及,问题出在这,我猜可能菩萨没有听清你们的请求。” 当然他没说的是如果菩萨听到了,却还是给出这样的警示。 那便意味着因不是好因,果不是好果,孽缘已结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每人每天只可求一签,再有问题明天再来吧。” 希望这个门槛可以劝退一些人,好减轻他的工作量。 柳苗花和柳明振只能叹气。 接下来几天,他们得去抓敲诈勒索的人,肯定要躲在暗处,哪有拜菩萨。 哎,夫妻俩叹了口气。 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抓到。 积攒了一肚子气的两人气势汹汹地回到菩萨庙。 第47章 卷款 此时已将近傍晚。 两个筋疲力尽的人简单吃了烧饼,开始布置起来。 写在纸上的威胁,除了要他们三天内把钱带到菩萨庙,还指明了放钱的地点——正殿神像后面。 他们虽然没带钱,但是随身携带了一个小铁盒,装作里面有钱的样子。 将那个生锈的铁盒放在神像后面,他们躲到了偏殿。 菩萨庙不只供奉着一个菩萨,还有月老土地和城隍等神佛,偏殿里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正殿神像的情况。 他们猫着腰躲在窗户底下偷窥,柳苗花更是拿着把刀。 只要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今晚敢出现他们就敢把人往死里弄。 弄完了他们才好再求菩萨赐个儿子。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 三天时间里,足够让丁安夏做好多事情。 她给柳吉祥下了点药,能让人全身乏力。困意横生的药。 那药的剂量足可以用五天,也就是说这五天里柳吉祥除了会被饿醒尿急而醒,其余时间手脚发软,头脑发昏,只会想睡觉。 她在他床头准备了足够多的水和食物,想来这个智障这五天都别想离开房间。 而她自己只带了1000块钱和证件存折,骑着自行车当天早上就离开了杨柳村。 离开村子时,她的背后依旧背着一个药篓子,遇见的人因为这熟悉的一幕连探究的欲望都没有。 熟悉的土路消失在身后,片片芦苇也被抛在后面,丁安夏从未有一刻觉得身心如此舒畅。 等顺利来到镇上,她火速买了张汽车票。 车是下午1点出发,她还要再等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里丁安夏去买了两套换洗衣服和吃的,然后去了趟银行。 凭着柳苗花柳明镇的身份证和存折,取出了他们的积蓄,足足两千块。 银行人来人往,业务繁忙,每个人自顾不暇,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 柜台工作人员甚至只例行问了她是否本人持有或他人代取的问题,丁安夏随意答,她漫不经心地听,然后就取出了钱。 根本没有后世一系列严格的盘问。 丁安夏走出银行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 两千块钱在她手上发烫,不对,她现在身上有3000块钱。 丁安夏第二次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全程下来脸蛋都是通红的。 但是一想到这两个多月为那一家人当牛做马,受尽欺负,她才减少一些尴尬。 然后她反复告诫自己,抛却羞耻心,不要站在恶人的立场共情他们,拒绝精神内耗。 就当做精神损失费和打工人窝囊费好了。 这样想着,最后她才将3000块钱分别放在三个纸袋,藏在衣服内部特意缝出来的三个口袋,安心地来到车站,坐在广告牌下等待发车。 车站人来人往,每个人忙忙碌碌,丁安夏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喂,买车票吗?”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丁安夏转头,是隔壁火车站的二道贩子于鑫。 看他手里拿的不是火车票,反而改成了汽车。 丁安夏心说真不巧,她已经买完了,于是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不买。”因为她已经有了。 于鑫一张脸又臭下来,随后又叹了口气坐下,也不计较她三番五次不买票的事了。 一叠车票在他手上甩来甩去,“哎——” 丁安夏出于人道主义问了声:“咋了?” 于鑫:“难卖哦。” 国家票务系统越来越规范他这样的二道贩子指定没活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没了工作。 这段时间他已经察觉到了风声,再加上生意难做心里越来越苦。 丁安夏:“你没想过去干点别的?” 于鑫瞥了她一眼:“你天天来火车站也没看见你真坐火车啊。” 人是一种很难改变,很难往前迈步的生物,如果原地踏步能有安稳的生活,没有人会想要去突破自己。 虽然说他现在工作难做,可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只是没有以前赚的多了,基于这个基础他确实没想过转行。 于鑫:“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直想要逃跑,并且已经买好票打算跑路的丁安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fighting。” “啥?” 丁安夏摇摇头,背着药篓子里的新衣服打算离开。 她不打算和这个人多聊了,假装往车站外面走。 “喂,妹子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聊聊天嘛。” 丁安夏颇有种过去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架势。 “回去喂猪。”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但其实她是来到离车站最近的小摊子,点了一碗水果茶,打算一直等到发车。 她要离开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即使这人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向来谨慎的丁安夏女士,甚至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将柳苗花柳明振那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身份证、存折一分为二,丢进了来往的垃圾车。 看着垃圾车上的工作人员辛苦搬运垃圾桶,丁安夏发起呆。 其实如果她再狠一点,完全可以用两个烂人的身份证贷款、金融理财,套出一大笔现钱。 可是这也意味着,再折腾下去恐怕还要多逗留一天,而越晚离开越危险。 丁安夏摇摇头,将脑子里多余的想法清除,告诉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 跟着滴滴答答的垃圾车远去,才是那两人证件的归宿。 垃圾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她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真的要和烂人烂事分开了…… 她,真的解脱了…… . 不远处—— “妈,你快看!是姐!” 第48章 舌战群儒,吊打白莲花 这段时间丁安华吴燕芳都不好过。 不久前有人到教育局举报丁安华敲诈勒索,为难亲姐姐,吃人血馒头。 学校出于声誉着想对丁安华进行了口头教育,但教育局表示要对他接下来的在校行为进行查看监督。 这让丁安华很是惶恐不安。 这几乎等同于他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安稳毕业,只要犯一点点错误就会被清退。 而且都快开学了,他出现这样的传闻,如果传到学生家长耳朵里以后上学的日子只怕会被区别对待。 这让一直装作三好学生的丁安华感到焦虑又害怕。 起初,他和吴燕芳一致认为是丁安夏搞的鬼! 可是几番打听下却被门卫告知那天只有一个老头去了学校和教育局。 这又让他们迷茫了。 虽然没能找到罪魁祸首,但并不妨碍他们看到丁安夏后变得激动起来,因为丁安夏说好的来交学杂费其实并没有来。 如果没有学杂费,他甚至不用去学校,连可能遇到的异样目光都不会有。 丁安华最气让他失望又给了他希望的人,就好像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他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反复被人玩弄。 于是他想也不想冲到对面马路,吴燕芳紧跟在后头。 一见到特意打扮过的丁安夏,丁安华仿佛忘了两人不欢而散的那天被怎样警告过,满心满眼只想着发泄怒火和质问眼前人。 “姐,你骗人!你都没有给我交学杂费,你怎么能这样呢?” “还有是不是你举报的我!” 气头上的他就算证实了这件事和丁安夏没有关系,也要拿出来说,为的就是先声夺人。 显然他成功了,给丁安夏吓得一激灵。 他的大吼大叫,引来茶摊上一些人的瞩目。 “我是你弟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就只是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身上还欠着好多学杂费,所以来找你借点钱。你不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去学校举报我,让我书读不下去,难道我和妈要死在你面前,你才肯放过我们吗?”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丁安夏的所作所为,茶滩上的人一听交头接耳起来。 丁安夏耳边传来对她不太友好的讨论声。 “挺白净的一姑娘,怎么心这么狠。” “这也太不孝了吧。” “不肯给钱就算了,咋还能祸害人家前途呢?” 时下的人听风就是雨,自诩正义感爆棚,所以纷纷站出来说话,还有些人直接拿着椅子就坐到了丁安夏身边。 一个拿着编织袋的老婆婆苦口婆心得劝着:“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你娘把你带到这世上不容易,你就算不养她,总不能害他们吧。” 吴燕芳听了这话泪眼朦胧,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婆婆,轻轻擦着眼角的眼泪。 这装腔作势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给丁安夏看笑了。 “婆婆,”丁安夏看向这质朴的劳动人民,并没有直接反驳她站出来的好心,而是轻声纠正丁安华的片面之词。 “您误会了,我是被他们家卖出去的童养媳。”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寂静,有些人顿时明白这其中还有隐情。 丁安夏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神色,勉强的勾了勾嘴角,看着比吴燕芳还要楚楚可怜。 “我妈她……”她哽咽了一声,小脸一时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继续说,“她把我卖了还想让我从婆家偷钱,为了养弟弟,这些年我不知道偷了多少次,又被打过多少回,浑身皮开肉绽,差点被婆婆打死。” 她落下一滴泪来,像纯白茉莉上的露珠,那样清新动人,又可怜可爱。 吴燕芳看着这熟悉的招式,心里咯噔一声。 她清楚这样下去不行,连忙出声:“对不起二丫,是妈没有用,妈赚不到钱,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不得不找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给你找一户有钱人家。” 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丁安华。 丁安华:“姐都怪我,如果不是家里多了一个我,你根本不用受这样的苦,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恨我和妈。” 丁安夏:“……” 死白莲,不要脸,二打一,不讲武德。 但是没关系,魔法打败魔法。 丁安夏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摇头,“其实我没有怪过你们,只是我很没有用,实在偷不来钱,真的没办法帮你们了,而且我没有举报你。” “没有举报”几个字加了重音,力求在场人都听见。 “你是我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你。” 她又看向丁安华,断断续续的抽噎:“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了你的学杂费我天天从村里跑这里想办法。” 正义之士们都来看看,她真的很辛苦,跑前跑后就为了挣点钱。 “因为这事儿,吉祥气的不行,他甚至说不要我了,我以后可咋办呀……钱钱挣不到,还要被人嫌弃死……” 说起吉祥二字,丁安夏爆发一阵痛哭,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吉祥可能就是她老公。 老婆婆叹息一声,眼眶也有些红了:“是我误会你了,你是个好姑娘。” 她又看向吴燕芳和丁安华:“都挺难的,你们自个儿想办法吧,毕竟都把姑娘卖了,再指望她,怕是会被赶出来。” 丁安华急了:“姐,你咋胡说八道呢,你不是赚到钱了吗,我那天都看到了,你老有钱了。” 因为财不外露的原则,丁安夏虽然买了新衣服,但身上穿的还是有补丁的破衬衫。 丁安华这套说辞显然站不住脚,丁安夏擦了擦眼泪,鼻子红彤彤的,一阵失落:“我弟都钻钱眼儿了,都怪姐没用。” 丁安华:“你身上铁定揣着钱,不然你拿出来瞅瞅。” 第49章 丁女士憋坏 丁安夏会听他的才怪,陷入自证陷阱才是最蠢的。 她顶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表现的痛苦又隐忍。 “弟弟,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揣着厕纸的人不一定是有钱人,你看到的也只是你想看到的,就像你怀疑我不给你钱,甚至举报你,那只是因为你不信我。” 她低着头,重复低语:“是啊……你们不信我……” “就像你们总觉得我过得很好一样……” 这种不被信任,被怀疑,只能用深深无力的语气解释的行为,让周围人鼻子一酸。 吴燕芳、丁安华两张嘴一时之间竟然被堵得说不出话。 “……” 旁边又有一个妇女听了半天,总算理出头绪,嘀咕:“原来是吸闺女血啊。” 一句话打破沉默。 有人安慰丁安夏:“闺女别哭,大家都不容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也有人瞪着吴燕芳两人:“既然都卖了,那就是别人家的闺女,老这么来往也不是个事儿。” “是啊,这么逼自己闺女把人逼死了怎么办,有没有心啊?” “没用的亲妈,吸血的弟,可怜的闺女,恶毒的婆家……哎。” 总结的很好,丁安夏甚至想为他鼓掌。 吴燕芳一张脸红的滴血,仿佛又回到和丁安夏断绝母女关系的一天,她难为情道:“我们没有想吸二丫的血,她之前还想跟我断绝……” 可惜已经没有人想听她说话了,问道:“你闺女要是被夫家赶出来了,你养她吗?” 吴燕芳一时没了话:“……” 众人“噫”了一声,终于看清这是个只会伸手不会管闺女死活的亲妈,顿时有些鄙夷。 看向丁安夏的时候多了些怜悯。 眼看局势要反转,丁安华急了:“我养!” 亏他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丁安夏都被恶心到了。 可丁安夏抬头,眼中迸发出惊喜:“真的吗!” 过分灿烂的笑容,此时此刻却不显明媚,只会让人觉得心酸,配合脸上的泪痕就好像流浪狗突然有了家,对主人摇尾乞怜,那样小心翼翼,可怜巴巴。 围观群众一阵揪心。 “傻闺女,别被骗了,他连学杂费都没有,还要追过来找你要钱,怎么可能养你?” “是啊,是啊,你呀就在婆家好好过日子吧,娘家人靠不住哦。” “就这傻闺女,怎么可能跑去举报,几句话都快被骗走了。” 众人摇头,轻叹。 丁安夏露出迷茫的神色,小声反驳:“他是我弟弟啊……我信他。” 众人有些激动了:“怎么不会!” “他都不信你了,你信他个鬼。” 丁安夏被说得又难过地低下头。 丁安华指着丁安夏脑袋,手指颤抖:“你,你……” 这怎么还两副面孔,现在他就算说出几天前才被眼前装可怜的人打了,其他人也不会信了。 此时丁安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他人只看到了她怯怯的表情,丁安华却发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仿佛在说,小样。 这招他柔她更柔,清风拂山岗的招式,没能让丁安华挽回一点名声,甚至随着丁安夏越发“势弱”,还引发了一群人对她的同情和不值。 丁安华扯了扯吴燕芳的衣袖,想叫她出头。 吴燕芳对这样的场面也是无措,平常都是她堵得别人哑口无言,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栽在了曾经那个予取予求的傻女儿身上。 吴燕芳不禁在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得不出结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随着周围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指桑骂槐,只能躲在角落想着怎么离开,可那些人围着他们也不好有所动作。 而丁安夏又接受好一会儿“心理辅导”,“生存技能”科普,连连保证不会回娘家,热心群众才放过她,四散而去。 这个时代的人确实富有正义感,他们能为吴燕芳丁安华发声,也能因为丁安夏的“可怜”而围攻对方。 这就是丁安夏想要的效果。 舆论战是唇枪舌战,色厉内敛,咄咄逼人都没有好效果。 吴燕芳丁安华靠着弱势群体的滤镜得到关注,她就能比他们更弱,更有理! 人全部走后,丁安夏借附近商铺的时钟看了一眼时间。 所以说这些人吵吵闹闹,可竟然才过一个小时,现在也不过十一点半。 丁安夏还需要等一会才能上车。 她决定再利用这点时间做点事。 于是她付了茶钱,走向狼狈离开的母子俩。 附近没走的人看她追上去,只是摇头,觉得她白听了那么久的经验,可能还会想她傻的可怜,却不再拿语言攻击她。 只有丁安夏自己清楚为什么会追上两个不要脸的。 她站在犹如落水狗的小弟弟面前,欣赏他们狼狈的神情。 丁安华:“做什么!滚啊!” 丁安夏:“你不想知道是谁举报你的吗?” 其实刚才吴燕芳思考了一点,只是不确定,丁安夏笑眯眯地证实了她的想法。 “是柳家那位哦,毕竟你们在村口堵过我,他可能因为这件事不爽吧。” 所以小弟弟记得找他报仇哦。 问清楚学校名字就是为了让柳明振替她找茬,现在她也能反过来利用丁安华给柳明振找茬。 最好都斗起来。 说完她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吴燕芳思索,那就没错了,那天他们也去举报柳明振来着,他估计是知道了,所以来报复他们。 丁安华:“咱们不过就是堵了姐两天,他要不要这样,你不是说姐在他们家过的不好吗,他怎么会给她出头?” 其实他都清楚二丫在婆家的处境,只是装作看不见。 吴燕芳叹了口气:“咱们妨碍人家赚钱了呗,你姐说到底嫁过去了就是他们家的人了,她赚的钱自然要孝敬公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吴燕芳懂,但是他们都还没有闹起来,在赚钱上掺和一脚,柳明振直接就拿孩子的学业威胁她。 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实在是两个人没想到的,也确实掐在了蛇的七寸上,吴燕芳丁安华哪里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两个人又是叹气。 丁安华:“妈,我的学杂费咋办?” 丁安华再一次将压力转移。 吴燕芳本就发苦的脸色更加愁容满面。 另一边,丁安夏却利用最后的时间真的去了趟清水一中和教育局。 她打算最后给丁安华致命一击。 谁叫这两人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给她来这么一出,虽然最后成功反杀,但也确实让她受到惊吓。 这段恩怨势必要了结的,否则等她到了上海,躺在新房子里,半夜睡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受惊后竟然没有报复回去,可能会睡不着吧。 所以她想上去添把火呀! 第50章 终于解脱了 “老师啊,你们学校的学杂费太贵了,就是卖了我也出不起呀,我弟说可以卖肾捐肝,你们收不收啊?” 清水一中在即将开学的日子里,迎来一个特殊的家长。 一些陆续返岗的教师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为她话里的卖肾捐肝皱眉。 高一一班班主任想知道丁安夏口中的弟弟是谁,毕竟这也太没用太缺德了。 而且这个傻姑娘竟然以为学校收这些东西。 “你弟弟是?” 丁安夏继续哭:“丁安华啊,老师认不认识?” 办公室里的老师面面相觑,认识啊,怎么不认识?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被举报,害得所有教师被叫到学校临时开会的家伙吗,会上还要求老师在开学时对学生做品德教育工作来着。 他们被迫加班,因此怨念不小,也记住了这个还没开学就惹事的学生。 清水一中是镇上唯二两所高中,师资力量全镇第一,学校基础设施建设由许多名人出资修缮。 而且一中学生如果考不上大学,就业时可以选择去那些名人的企业,只要肯去就能被优先录取。 所以就算不为了升学,也有人为了稳定的工作而来上学。 现实就是清水一中不缺学生,反而是学生要求着来上学,像丁安华这种不珍惜机会,还一开始就作妖的,他们是没见过的。 “你是他姐姐?” 丁安夏亮出身份证,沉痛的点点头。 一班班主任皱眉,正巧丁安华被分到了他们班。 从丁安夏的表现来看,丁安华敲诈勒索,吸姐姐血的举报是真实的,甚至现实比举报人说的还要离谱。 让亲姐姐卖肾捐肝,这还是人吗? 之前学校和教育局出于这件事没有实证,仅凭举报人片面控诉,所以没有清退学生。 但当事人都走投无路哭成这样,他信了七成。 至于另外三成,不是班主任信任他,而是对会招来麻烦的学生本能讨厌。 看来还要和校长好好聊一聊。 一班班主任已经决定不带他了,谁爱带谁带。 “这位家长,你的诉求我们已经知道了,后续学校可能会为你弟弟申请补助,你别担心。” 丁安夏虚弱的笑一笑:“老师,谢谢你。” “不过补助的事情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弟弟从小好面子,你要是刺激他,他又要打我出气了,唉……” 如此委曲求全的话语,让一个忘恩负义虐待姐姐的弟弟形象跃然于纸面。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叮——下课时间到了——”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丁安夏慌张的问:“啥时间啊?” 一班班主任:“12点了。” 丁安夏畏畏缩缩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嘴唇哆嗦:“我先走了,还要回家做饭呢,晚了……晚了可就不好。” 一眨眼跑出办公室,消失在众人眼中。 办公室里的老师这才交头接耳起来。 “看着姑娘的表现,我都忍不住鼻酸,丁安华是农村户口吧?农村人都这样,重男轻女不把女孩当人看。”一个女老师道。 “这样的学生来我们清水一中,只会败坏校风,影响声誉。” “是啊学校对问题学生还是太宽容了,咱们又不缺学生。” …… 有些事已成定局。 丁安夏离开清水一中后,整个人挺直腰杆。 然后她又转道去了一趟计生委和镇政府。 她说过要用柳苗花肚子里的孩子对付她,后来她发现自己还很讨厌柳明振,恰好他还有个人作风问题,所以…… 丁安夏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办完这两件事,时间到了12点45分,她买了点干粮,然后坐上等待发车的班车。 下午1点,车子准时出发。 车子驶出车站,镇上的水泥房子渐渐后退,她有些热泪盈眶。 呜呜,上海,未来的国际大都市,她来了! 屎一样的开局总算可以翻篇。 . 另一边,柳吉祥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头脑发昏的他根本想不起还有丁安夏这个人,自然想不起自己的任务。 而在菩萨庙,柳苗花和柳明振一眼不错地埋伏“敌人”。 可惜第一天,不见踪影。 “可能是他以为咱俩还没到。”柳明振猜测。 毕竟给了三天时间,敲诈勒索的不会那么早出现。 夜里,两个人一人站岗,一人睡觉,打算轮流守在小窗前,神像一旦出现异动就冲出去抓人。 前半夜柳苗花躺在拼凑成床的蒲团上睡觉,整个人缩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但是她毕竟是个孕妇,就算睡不安稳也需要充足的睡眠,所以当柳明振叫她起来轮换的时候,她还是像一头猪一样怎么都睡不醒。 柳明振不得不熬一整宿。 第二天,他几乎要站不住,于是只能白天睡觉,晚上值守。 柳苗花照例该吃吃该睡睡,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柳明振忍了。 而此时丁安夏已经坐上飞机,彻底远走高飞。 第三天,柳明振已经变得脸颊凹陷,黑眼圈明显,整个人没精打采。 柳苗花也因为不舒服的环境憔悴了几分。 而且烧饼只剩四块,最多还能吃两顿。 菩萨庙依旧没有可疑人,只有络绎不绝的信徒。 神像后面的盒子在他们多次检查后,也没有发现有人动过的痕迹。 柳苗花摸着肚子,她最近食量大,本来可以留六张烧饼,硬生生多吃了两张。 “咱们还等吗?” 柳明振躺在蒲团上,这偏殿里供奉着城隍,但并没有人来拜,因为门外有柳明振特意挂的维修牌子,一般不会有人来检查,信徒看到那牌子也会绕路,所以他们就仗着这样的做法硬生生待了三天。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柳明振:“等到晚上,如果还是没有人来,明天中午再走。” 他觉得被歹人戏弄了。 虽然愤怒但也没到方寸大乱的时候。 而且即使没抓到人,他也不觉得大难临头了,总觉得背后的人迟早会跳出来。 抓到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走之前再拜拜菩萨,那天那个签感觉不大好。” 柳苗花连忙点头。 那天老先生解的签让她很不安,现在养成没事就摸摸肚子的习惯。 第四天一大早,两个人再次去检查神像后的盒子。 还是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 柳苗花气的把盒子往地上一摔,吓得前面的香客一个激灵。 绕到后面看到他们发神经,劝道:“别吵到菩萨,当心遭报应。” 柳苗花赶紧把盒子捡起来。 “不小心掉了,不小心的……” 和柳苗花一样感到心情不好的柳明振脸色发青,就跟被吸了精气似的。 歹人还没有出现,就证明了他们确实被耍了。 “去拜拜,然后赶紧回去叫二丫做饭。” 他们饿了只能偷吃供品,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两个人绕到正殿,从上一个香客讨来几根香,虔诚下拜。 这回他们一字一顿说的很慢,就希望菩萨能把他们求子的心愿听进去。 最后才是摇签。 签筒一甩。 落地三八。 两个人大惊失色。 第51章 计生委上门 柳苗花:“菩萨啊,我们夫妻很诚心的,就想要个儿子,求您成全啊!” 写着第三十八签的竹签重新放回去。 签筒再甩。 落地依旧三八。 柳苗花腰瞬间塌下去,“咋回事啊?” 柳明振黑着脸:“我来!” 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鄙人柳明振只求再有一个健康的儿子,求菩萨成全。” 这次他更加小心的甩签筒。 签落地时是反面,他小心的捡起来。 可看到熟悉的三十八,眉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苍蝇。 这代表已成定局。 柳明振开始回忆,当时老先生说什么来着。 等待时机,自有人相助? 他琢磨签文的含义,反复想着这应该不是不好的吧?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咱们回去吧。” 这趟菩萨庙之行,实在是糟心,两个人回去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柳苗花和柳明振下午到村口附近。 这一次他们一直不停歇地走,眼看家就在前方,就想歇口气,于是两个人坐在村口上的大石头。 “呦,苗花!” 熟悉的声音在前边响起,柳苗花一看,是好姐妹郑翠花。 她喘着粗气,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郑翠花走了过来,眼神诡异地看着她,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小腹上。 柳苗花注意到这一点,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那个敲诈勒索的人是这老姐姐吧。 “你看啥?” 郑翠花张了张嘴,随即摇头,讪笑:“没,没看啥。” 柳苗花眼神一沉,杵了杵柳明振。 柳明振不明所以。 柳苗花:“你一直看老娘肚子干什么?你知道啥?” 说起肚子,柳明振顿时明白了,眼神不善地看着郑翠花。 他的裤腰带上还别着一根柴刀呢。 两个人站起身,渐渐接近郑翠花。 郑翠花下意识退后一步。 “我先回去了哈。” 说完便想走,柳明振几步拦在了她面前。 被围在中心的郑翠花:“你们想干啥?” 柳苗花:“你又为啥看我肚子?” 郑翠花强笑:“这不是瞅着你变胖好多嘛。” 柳苗花过去拉她胳膊,“你也想变胖?我教你呗。” 说着就想把她拉回自己原本坐着的石头上。 郑翠花连忙摆手摇头:“不用不用,胖点哪好啊,现在都是瘦比较好看。” 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都是以胖为美,只有人胖了才显得富贵有福气。 郑翠花说出和时下审美完全相反的话,就显得心虚又奇怪。 柳苗花更加不肯放过她。 任凭郑翠花怎么想抽回手都无计可施。 最后她被按在了石头上。 俩夫妻虎视眈眈的盯着。 柳明振:“说吧,为什么没去菩萨庙?” 柳苗花:“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 睡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她整个人都发臭了。 “啥?”郑翠花一脸莫名其妙,脸上的慌张都减轻了些许,“啥菩萨庙?你们去那里了?” 看她一脸迷茫,柳明振皱眉,思考着她演戏的可能有几分。 比起柳明振的多疑,柳苗花更了解这个老姐妹,她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很多时候心直口快。 就因为没那么会伪装,所以才会在她面前暴露。 不过她还是要诈一诈她:“不是你敲诈的,干啥看我肚子?” “敲诈?”郑翠花一头雾水,“没有的事儿。” 可要她说看柳苗花肚子的原因,她又支支吾吾。 柳明振拿出柴刀,有些不耐烦:“赶紧说!” 柴刀锋利的刀刃还会反光,弯钩上的尖尖更是尖锐。 郑翠花傻眼了。 她不就是看了一眼柳苗花的肚子吗,怎么后果这么严重? 她有些受伤:“我还是你好姐妹吗!” 这话是看着柳苗花说的。 柳苗花叹气:“那你赶紧说为啥看老娘肚子,说了不就没事儿了吗?” “你不说,才是不把我当朋友。” 郑翠花看了看柳苗花,又看向一脸煞气,浑身不爽的柳明振,知道不说的话难以善了。 都怪她,干嘛来这看热闹,应该马上跑才对! 柳明振不耐烦:“赶紧的!” 此时他的怒气已达巅峰。 郑翠花神情委顿,妥协了。 她神情闪烁:“那你不能跟别人说是俺告诉你的。” 柳苗花:“快说!” 她现在真的很慌,很明显郑翠花是知道了什么。 “计生委上你们家了,说是你怀孕了,但是没找着你,让我们多留意。” 她原本还不相信来着,老蚌生珠从来只在故事里听过,但看到柳苗花的反应,她再不相信恐怕也是事实。 没想到柳苗花都是个绝经的人了还能怀上…… 她现在很震惊。 柳苗花一惊一乍:“上我们家了!?现在还在吗?” 郑翠花:“他们在村里巡逻的时候,会特意绕到你们家瞅瞅,现在在不在,我也不晓得。” 柳苗花一瞬间有些手脚发软,眼冒金星,呢喃:“这可咋办……” 下意识看向柳明振,只见他眼神幽深,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郑翠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我说完了,就先走了。” 柳明振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又让人坐回石头上。 郑翠花:“你,你,想干啥……” “你要是走了,跟他们说看到我俩了,苗花被抓咋办?”柳明振阴沉道。 他就剩一个孩子了,绝对不能发生意外。 柳苗花:“对!你不能说出去!” 郑翠花脸皮轻颤,皮肉挂在身上有些松弛,一脸的惊恐:“绝对不说,我嘴严的很!” 柳明振挥了挥手中的柴刀。 他那一副疯狂的样子,郑翠花差点哭出来。 柳苗花:“要下手吗,其实不用的……” 毕竟是多年好友互相吃瓜吐槽的八卦搭子,她感觉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极端。 柳明振将柴刀横在郑翠华脖子上。 “别别别,我肯定不说——!”郑翠花尿都要吓出来了,发出尖锐爆鸣。 第52章 偷生大队再添一员 “我不会说出去的!” 郑翠花再三保证。 脖子旁边的柴刀让她遍体生寒。 村口位置连个人都没有,他们又在角落,有芦苇遮挡,如果不仔细瞧,三人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柳明振要是想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她大概也没有能力反抗。 “我……”郑翠花打算自救,于是提高声音。 不想柳明振一下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一脸阴恻恻:“不想死就闭嘴。” 同时柴刀又进了一分。 四几年的时候,柳明振和自己的爷爷杀过人,当时洋人摸进村,想在半夜找个落脚的地方。 因为对方太过嚣张,几乎是强迫性质地征用房子,他爷爷又是个没法受气的直接一刀把人剁了。 手起刀落,头身分离,那一幕对小小年纪的他触动太深,即使过了几十年还没有忘记过。 当时的爷爷还在他面前处理尸体,隐藏痕迹,所以柳明振对杀人这种事颇有些心得。 况且他继承了老人家的脾气,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喜欢动手的人。 而且即使现在过了40多年,国家警察系统仍不算完善,他大小是村里领导,洞悉村里一举一动,想隐瞒一些事,完全有能力做到。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可是柳苗花碰了碰他。 很明显这个胆小的女人已经察觉到他的想法并且害怕了。 柳明振感到不屑,哪怕窝里横,也改变不了她在大事方面畏畏缩缩的态度。 柳苗花:“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咱要想办法逃。” 她觉得威胁威胁郑翠花得了,不至于非要她的命,而且眼下也不适合再搞事情。 郑翠花:“对对!你俩赶紧逃,到山上去。” 可千万别来吓她了,这会儿功夫全身流冷汗。 柳明振沉吟一会,说实在他并不相信郑翠花这张破嘴能守住秘密。 但他确实想到了一个主意,比起把人做了更加保险,又不会让自己暴露的主意。 “前两年你家旧屋不是不住人了吗?你让苗花住进去,直到她生完孩子。” 郑翠花一家原本住在又破又小的房子里,后来家里添丁进口,原来的房子已经住不了,他们可以选择翻新旧房子也可以选择在村里重新划一块更大的地。 一家人商量以后决定在村里重新划地,于是就有了新房子和旧房子。 她原来的房子已经慢慢不住人了。 柳明振觉得这样就可以拉郑翠花下水,她一个包庇的人,要是被计生委查到,也是要做处分的。 柳苗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家人成为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就不存在背不背叛的问题。 她眼睛放光的看着郑翠花。 没想到这人表情顿时奇怪起来,眼神闪烁,看着不太乐意。 柳苗花:“咋啦?老娘不能去?你不想活了?” 她露出凶狠的模样。 郑翠花:“……就是不行。” 柳明振干脆利落的将柴刀划了过去。 郑翠花脖子瞬间见了血。 “诶诶诶!!!!!” “去!!!” 柳明振瞬间捂住她的嘴。 郑翠花噤声,柳明振这才将刀收回来。 郑翠花磨磨蹭蹭的站起来。 柳苗花推搡着她,催促:“咱们走小路。” 他们不能再走村里大门,而是要绕着村子翻过好几个山坡,避开几户人家,才能在村尾的位置找到郑翠花的破房子。 那小路又要走三公里,柳苗花走得小腿肿胀。 对那个举报的人又恨了一分。 郑翠花一路上眼睛就没有停下过,她特别希望路上突然来一个人,发现柳苗花,然后跟她一起把这丧良心的夫妻俩制服了。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愣是一个人都没见着,而且这俩货还专门往草丛偏僻的地方走。 最后等他们到了那户院子,郑翠花忍不住演起戏来,她摸遍了全身,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没带钥匙啊,这可咋整?要不我回去拿钥匙,你们等等我。” 柳明振:“不用。” 他把想要离开的郑翠花按在原地,然后逃出那只柴刀,砍在了拴住门的铁链上。 叮铃哐当的,发出一些声音。 郑翠花突然反应很大:“别,别,别!哪能这样整!” 她还想去夺柳明振手上的柴刀。 柳苗花直接按住她的手。 柳明振对这女人突如其来的反抗表示无语,一路上都不老实,现在突然爆发也没用。 “妈?” 突然被紧锁的院子传来人声。 除了郑翠花,柳明振和柳苗花都失语了片刻。 郑翠花露出懊恼的表情。 完了。 柳明振将郑翠花拉到门缝隙处,让人可以透过门缝看到的地方,并示意柳苗花别说话。 然后他们很快听到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一道女声。 她抱怨道:“还真是妈呀,给我吓一大跳,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是又煮了什么好吃的吗?” 郑翠花苦了脸,没有柳明振强迫,她不想和里面的人搭话,于是沉默下来。 可随着里面的人说话不断,她都希望这祖宗赶紧闭嘴。 “妈,你怎么不进来?你还别说,我和二宝都饿了。” “你下次过来注意点儿,门口太大动静,给我吓得肚子疼,我还以为是计生委来人了。” 听到这,郑翠花捂住脸,柳明振和柳苗花仿佛明白了什么。 “真有意思。”他说。 “谁!” 刘晓英听到一道男声,瞪圆了眼睛,她使劲从门中间那道缝隙往外看。 看来看去却只能看到她婆婆轮廓不太分明的脸,可惜对方站在阴影处,她看不清她的脸色。 郑翠花:“……” 最后她认命地从内衣口袋摸出一根钥匙。 门打开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贼喊捉贼?”柳苗花笑出声。 刘晓英摸着肚子,看向郑翠花:“妈?” 她嫁到在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乡亲都认了个遍,如果她没认错,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像村里生产队长的媳妇儿。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上门。 想到一种可能,刘晓英悄悄后退。 她在城里卫生所上班,见过太多在政策下强制流产的人。 一时害怕不已。 “别抓我,妈,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她越惊恐就越慌张,一不小心踩到了台阶边上的青苔,脚下一滑,下一刻整个人往地上摔。 “啊——” “晓英!!!!”郑翠花目眦欲裂,冲了上去。 第53章 上海的漂亮哥哥真多 郑翠花抓住儿媳妇的手,再有柳苗花搭把手,总算避免了刘晓英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结局。 她吓得呼哧呼哧喘气。 好悬,孙子差点没了。 刘晓英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柳明振看着这场闹剧,冷冷地对郑翠花说:“人我就给你放这了,如果我家孩子出了问题,你们家也别想好过。” 郑翠花唉声叹气的点点头。 柳明振看了眼柳苗花:“一会儿我让二丫给你送饭,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这回又要从原路返回,再从村口大摇大摆进来。 中间又耽误了一两个小时。 当柳明振走进村子,出现在村民视野中,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注视,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不悦。 平常这些人哪里敢这么看着他,一口一个队长、大领导,再恭敬不过。 现在他一出事,这些人连眼神都变了。 他把一些看着他发笑,对他指指点点的人记在心里,打算等以后慢慢算账。 等他再次推开自家院子的大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直冲鼻子,让他有些作呕。 那种粪便屎尿在大热天里发馊发酸的气味,充斥在整栋房子里。 而且家里的鸡鸭猪牛羊不是倒在地上,就是抢树皮吃,活像是几天几夜没吃饭似的。 柳明振忍受不了,大声吼道:“二丫!” 他不过才离开了几天,家里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好好好,看来几个月没有给她点颜色瞧瞧,这臭丫头就上天了。 “二丫!” 他一遍遍地叫,奈何连个回应都没有。 家里安静的跟住了个鬼似的。 柳明振烦躁更甚,再看家里放自行车的位置空空如也。 难到是去镇里了? 他又开始叫傻儿子:“吉祥!” 依旧没有回应。 但随着他走进屋子,右边天花板的位置正往下滴水,他走近时,一滴水落在他额头上。 那水从额头滑到嘴巴,让他尝到了一股尿骚味。 “呸!”柳明振狠狠吐了一口。 “吉祥!二丫!”他大吼一声! 滴水的位置正对小夫妻的卧房,肯定是他们俩搞的鬼。 柳明振几步冲上楼。 一脚踹开他们的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瞳孔紧缩。 只见柳吉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伏的胸膛上有好几张饼的碎屑,而床尾床下到处都是他的排泄物。 这里简直像个猪圈。 “吉祥!”柳明振怒不可遏地扇了一巴掌床上的人。 柳吉祥的脸瞬间红起来了,但是他砸吧砸吧嘴没有醒来。 柳明振忍着脚下那堆恶心的东西又踹了一脚床上的狗东西。 柳吉祥依旧睡得很死。 柳明振抽出腰带,不把这个儿子打死,难消心头之恨。 尤其是他本来心情就很不好。 握紧了腰带,他发狠地抽上。 如果是正常人怎么也该跳起来了,可柳吉祥只是哭了两声,蜷缩起身体,然后抱住脑袋。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让柳明振抽第二下的时候迟疑了。 第二遍虽然不如第一遍,但也在他身上留下了红印子。 奇怪的是柳吉祥仍旧没醒。 生出不安的柳明振冷静下来。 “吉祥你咋了?” 他推了推儿子。 柳吉祥虽然呢喃着疼,但眼皮就跟被粘住似的。 柳明振一把将儿子拉起来,又拍又锤好一会。 可还是没用。 他肉眼可见变得慌张,虽然他有二胎,但是也不希望大儿子出什么问题,毕竟二胎是男是女也不好说。 “吉祥别怕,爸带你去看大夫。” 他正要将人拦腰抱起,但儿子太大只,他的腰差点折了。 最后只能把人背下来,可就是这个动作,他本就不好的腰更雪上加霜。 佝偻着背的他,没办法时刻注意脚下的脏东西,一不小心就蹭上了屎尿。 艰难的来到楼梯口,颤颤巍巍地走下楼。 好几次差点栽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来到平地,一群人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我们是计生委的,麻烦你配合一下,请问柳苗花在家吗?” . 上海,红星招待所。 丁安夏来到上海,住在招待所里狠狠休息了四天。 从前起早贪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的梦里也再没有柳苗花一家,自由程度像是来到了人间天堂。 她小有钱财,这些天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招待所的环境很好,她选了个单间,一天一块七,开发票两块。 又是一个惬意的傍晚,该吃晚饭了,丁安夏起床梳洗。 她穿着简约的白色短袖,下.身阔腿喇叭裤,脚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活脱脱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 而且来上海的第一天她就学着城里的都市丽人烫了个大波浪,又加了点巧思进去,在发尾处挑染了几抹靓蓝色,行走在阳光下,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丁安夏去吃饭,习惯性把头发扎成马尾,调皮的头发在脸颊两旁打了个卷。 然后她一蹦一跳地跑向招待所大食堂。 大食堂除了大锅饭还可以专门点菜,掌勺的听说还是从国营饭店退休下来老厨师。 丁安夏喜欢这里的红烧肉糖醋鱼酱肘子驴肉火烧。 她每次吃饭必点一个师傅的招牌菜,今天该吃驴肉火烧了。 曾经柳苗花不让她吃的,她可以在这里通通吃回来! 花她的钱,过最好的生活! 丁安夏吐出一口浊气,浑身轻松。 想到当初对那家人产生的歉意,她感觉自己有病。 早点离开,也不用苦兮兮那么久了。 她离开晚了!!! . “师傅一个驴肉火烧,一碗酸辣蔬菜汤!” 师傅操着一口轻微的河南腔:“好嘞!” 大上海就是不一样,连人才都来自世界各地。 丁安夏这几天来吃饭的频率很高,尤其是她顿顿点肉,奢侈花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厨师。 这里的肉菜一块五到五块钱不等,蔬菜几毛钱。 丁安夏每回连吃带打包都要花上三四块钱。 这些钱都够她多住几晚了。 而且她这人过分有特色,灵秀逼人的五官,就算是杀马特的造型也不奇怪,反而让人觉得蓬勃向上。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嗨。” 一个穿西装,腕上戴表的外国男人站在丁安夏对面的位置,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我能坐在这吗?” 丁安夏抬头。 金发碧眼的男人,高挑俊秀,深邃的五官配上流畅的脸型,有些像复古的西域人。 好漂亮,丁安夏心说。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54章 一见钟情的外国“金毛” 麦凯斯看着眼前的灵动少女,她有一汪非常漂亮的水眸,含笑看着人时藏着盈盈波光,看着柔情似水。 她有些瘦弱苍白,甚至营养不良(?)但奇异的是笑起来脸颊边与生俱来的嘟嘟肉,赋予了她可爱俏皮的一面。 这无疑是个眼神sexy,却意外可爱的女孩。 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被深深吸引了目光。 之后几天他总能在固定的时间找到女孩出现在大食堂的身影。 据麦凯斯观察,这个性感小可爱还是个吃货。 看她吃东西,他都不知不觉多要了碗饭。 几天下来,他想,和这个女孩成为朋友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于是他鼓起勇气前来搭讪。 好在女孩没有拒绝,他在她对面坐下。 “我就麦凯斯·耶瑟夫古德,你可以叫窝麦凯斯。” 不知道这蹩脚的中文有没有将他的名字说清楚,但是麦凯斯发誓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女孩,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丁安夏接收到外国人亮晶晶的眼神,眨眨眼:“我叫丁安夏。” 不是杨柳村的童养媳丁二丫,也不是吴燕芳的女儿,丁安华的姐姐,而是来自未来比较倒霉恰好和丁安华名字相近的丁安夏。 麦凯斯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叫你夏夏吗?” 对外国人来说三个不同字音还不如两个叠词好说出口,丁安夏理解并表示同意。 麦凯斯浅浅的勾起嘴唇,他的认知里互换姓名是交朋友的第一步。 金色的发丝垂在麦凯斯耳边,他像只大金毛。 还是那种比较单纯的傻金毛。 丁安夏总觉得自己如果现在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于是她尝试着问这只有些羞涩,敢于搭讪却不擅长搭话,社交尺度时大时小的傻金毛:“麦凯斯,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麦凯斯挠挠脸:“一直等到开学。” 丁安夏挑眉:“你在哪所学校上学?” 这么早就有往内流的留学生了? 她还以为这个时代的留学生都是向往国外绿卡,致力于往国外发展的。 “你为什么来中国?” 麦凯斯:“我是复旦大学新生,我们十月份开学,我在这还要待半个月。” 至于为什么来中国? 他低头:“我妈妈是中国人。” 他远赴万里来到中国,只为解一个疑惑。 他出生在一个离异的家庭,妈妈生下他之后就和爸爸离婚,并离开了伦敦。 他从小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妈妈宁愿放弃在伦敦的优渥生活也要回到残破不堪的祖国。 她那句“生在华夏自当落叶归根”的话,他始终不明白。 结了婚难道就不是落叶归根吗,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应该依附男人,嫁了人她就有了新的根,只要她好好经营他们的家就会好好扎根在英国这片土地上。 可他的妈妈还是离开了他和父亲。 这让年幼时期的麦凯斯疑惑不解。 所以长大后他一直想来中国看一看这个破败的国家究竟哪里值得母亲惦记。 丁安夏:“啊,原来你是来找妈妈的。” 麦凯斯摇摇头:“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和妈妈没有感情,我不会去打扰她,我只是想要到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上海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母亲,而是一个人住在招待所的原因。 他这番话倒是让丁安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她以为麦凯斯是什么寻母小可怜,没想到还挺独立。 麦凯斯看向丁安夏:“夏夏又为什么在上海?” 丁安夏神秘一笑,“你猜。” 其实是她暂时还没打定主意下一步路要怎么走,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说。 再次成为丁医生是必然的。 可要怎么做,她想来想去,似乎就只有重新求学和直接考证两条路。 而要不要跳过求学这个步骤,丁安夏也在犹豫。 当一个人没有任何教育背景,却突然能考下医师证就显得有些不合理了,她不想引人瞩目。 而且她一没人脉,二没经历,如果连学校这个社交圈子都失去了,也不知道需要多走多少弯路。 任何时代都需要人脉,她也不例外。 比如去大医院实习的推荐名额,参加医学交流组织等,这些都需要人引荐。 当然还有一点…… 她可能不会甘心永远只是个药膳学博士。 她如果想要学西医或更加高深的中医就必须上学或者找到靠谱的师父拜他为师。 到底是上学还是拜师,各有各的烦恼。 所以这几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其实她潜意识里觉得应该上学的,毕竟学校的圈子比较单纯想要获取什么也容易些。 但是吧一想到穿越前看不完的文献,写不完的论文,她就眼前发黑。 是人就有惰性,她也不例外,面对选择时她会下意识逃避劳累,以至于心中一直没有定论,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说不出准确的目标。 “我猜……”麦凯斯的声音传来,丁安夏看着他,只见他若有所思,又打量了一下丁安夏的打扮,“我猜你是来做生意的,比如开发廊?” 他耸了下肩:“要知道你这头长发真的很迷人,会有人愿意为你买单的。” 充满个性,神秘的发色,让这性感又可爱却还没完全长成的尤物,多出一抹青春期时的野性。 想想吧青春期的女孩她们稚嫩又青涩,可因为桀骜的心理状态染了一头异色头发,和世俗叫嚣,多酷啊! 麦凯斯亮晶晶的看着丁安夏:“我愿意成为第一个顾客。” 丁安夏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失望,这个开发廊的主意并不对她胃口。 因为心里早有想法,所以她对任何其他选项都有些排斥。 她轻轻摇头:“不是哦。” 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来做生意的?” 麦凯斯醉人的眸子眯起,理所当然道:“很多人来上海都是为了赚钱。” “难道夏夏不是吗?” 眼中倒映着丁安夏年轻的五官,麦凯斯一拍手:“那你和我一样也是学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算是被充斥着金钱气味的都市迷惑了。 麦凯斯来中国的一个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目标好像就只有一个字:钱,其中不乏和丁安夏一样年纪的。 所以他下意识以为丁安夏也是。 可暂时没想好的丁安夏摇头了。 麦凯斯又迷惑了。 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挑眉:“难道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某些奇怪目标?” 就像他妈妈一样,可以隔着千山万水思念故土,远赴万里回来建设祖国。 母亲的做法对麦凯斯来说就像是直面一个理想主义的疯子,所以还不如给他一个世俗的理由,比如赚钱什么的。 丁安夏呢,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来读书的……某些虚无缥缈的事…… 麦凯斯猜测:难不成是爱情? 他脑补出叛逆大小姐离家出走只为追爱的戏码。 丁安夏看着他脸上刺眼的笑容,心里突然生出一根刺。 情不自禁吐露:“爱你大爷……” 第55章 求学,买房两不误 丁安夏换了个位置坐。 麦凯斯根本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脸,还惊讶了一下。 但是惹女生不开心,一定是他哪方面触及到对方的敏感神经了,麦凯斯很识趣地低头:“夏夏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 “……” 合着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错,真没诚意的道歉。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麦凯斯:“哇,你连这么粗鲁的动作都做的好可爱。” 丁安夏气笑了。 这只傻狗,是真的狗。 她一开始怎么就被他的长相迷惑了呢。 好在这时饭菜端上了桌,丁安夏专心干饭,免于和这个二缺说话。 可麦凯斯跟有什么大病,眼睛直直看着她,跟她脸上有菜似的,几乎是看一眼吃一口饭,不知不觉连炫三碗。 这种行为其实也是不礼貌的,丁安夏提醒:“你别看我。” 麦凯斯咽下口中的东北大米饭:“你们中国有句话说好看的脸可以搭配好吃的饭,饭就能更好吃了。” “秀色可餐?”丁安夏反应了一下,然后无语,“谢谢啊……” 这是非常生硬的感谢,甚至是有些贬义性质在里面。 可麦凯斯收到的反馈是丁安夏喜欢他看着她吃饭。 吃着吃着嘴边的头发吃进嘴里,他需要不断拨弄开,没一会儿脸上就粘上了米粒油渍。 丁安夏看不下去了,把手腕上的发绳递了过去,她一般会多备一根。 麦凯斯顿时弯起眼睛,说了声谢谢。 这顿饭总体上还算过得下去,丁安夏单方面有些郁闷,麦凯斯却觉得他们相处得很好,关系更进一步。 于是没眼力的傻金毛又在饭后问丁安夏之前那个问题:“夏,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来上海呢?” 他总算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才是根源。 丁安夏:“……” “来当医生的。” 丁安夏最终还是说道。 “really?” 麦凯斯睁大眼睛。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丁安夏无奈的点点头。 麦凯斯:“为了报国?” 丁安夏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怎么拐到了这里:“……倒也没有这么伟大。” 麦凯斯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他庆幸眼前的人不像母亲一样,大脑只有空泛的理想。 他心情颇好,于是好意提醒道:“学医很辛苦,夏你知道吗?” 丁安夏头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用筷子拨弄餐盘里的剩菜。 “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前路艰辛,所以才会希望达成目标的同时减轻痛苦…… “哎呀不说了!” 突然丁安夏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跟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影响心情。 麦凯斯看着丁安夏远去的背影,伸出手想挽留。 他还没邀请她出去玩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他希望这位新朋友可以和他一起。 不过算了,等下一顿饭的时候,他再邀请也是一样的,麦凯斯想。 可他不知道,有些邀请只是迟了一分半秒,错过的可不是一时半刻。 . 上海的夜晚,由霓虹灯点亮。 吃完饭的丁安夏在招待所外的小公园散步。 小公园绿化做的不错,夜间照明度也够,走在其中很是惬意。 听说从这里一直往东走可以到大名鼎鼎的黄浦江。 黄浦江的西边靠近徐汇区,徐汇区东北部又是曾经着名的上海法租界,里面有上了年份的老别墅区。 据说住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钱人,资产占据上海一半。 丁安夏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是看上了浦东的房,所以才会和招待所前台侃天侃地,偷偷打听浦东浦西的情况。 如今浦西依旧势大,但她知道浦东以后会是个潜力股,当然要趁着它还没发育之前买上两套房。 她记不清彩票密码,背不住股票名称,买房总可以吧,既然都穿越了,怎么也要赶在房价上涨前抓住一波红利。 而且她也打听清楚了,浦东房价在360~1000之间,是整个上海最低的存在,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当然她全身上下的身家只能买十平方。 但丁安夏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把。 于是在了解浦东基本情况后,就打听了浦西徐汇富人区的内容。 她想去给资本打工,希望能多攒点钱,好落实第一套房QWQ 快速积攒资本的方法,她只会这一招orz. 医要学,房要买,感觉她还挺忙。 . 第二天。 除了在医学上纠结,其他情况下有强大执行力的丁安夏女士一大早跑徐汇区去了。 她果断退了房。 也不知道大食堂里有个大帅逼等了她一天又一天。 来到浦西,丁安夏才真正感觉到资本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它的建筑、基础设施通通透着股精致。 大街上干净,水泥铺地,一丝尘土也看不见,定时还有清洁工打扫。 来往的人西装革履,小轿车和摩托车比较普遍,时下比较落后的人力拉车根本见都见不到。 路上的电车路线也已完善。 说一句人流如织也不为过。 丁安夏看着这一幕只感叹不愧是富人区。 虽然比不过后世,但也是目前较为繁华的城市了。 丁安夏想要找工作,颇费了一番力气。 她以为要到处询问,拿钱和人套近乎。 结果打听之下才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专门的招工告示牌,由政府特别划分运营。 一些骗人的勾当根本别想出现在招工告示牌上。 她找到时,那告示牌下,人山人海,丁安夏好不容易挤进去,只搜寻别墅区的工作。 终于看到一个。 最顶上也是最适合她的工作。 某上海影视公司为明星招营养管理师。 虽然没写薪资待遇,需要面谈,但是丁安夏一眼就觉得这个工作适合自己。 于是跳着把纸撕了下来。 上面有影视公司的电话。 她特地找了个电话亭。 扔下几毛硬币,输入号码后,丁安夏接通了对面的人事。 “你好,我是应聘营养管理师的人。” 对面传来一声古怪的声音。 丁安夏听到了。 “啊哈,又是一个倒霉蛋……” 丁安夏原本自信满满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感到一丝不妙。 第56章 我有“婚史” “你说你曾经是药膳师?” 一栋崭新办公楼里,翘着二郎腿的胖男人,从上到下审视丁安夏。 “你来错地方了吧,你应该去艺人面试部。” 准确来说是药膳学博士,无奈只能冒充药膳师的丁安夏,正襟危坐:“没来错。” 杰瑞看着虽然过分瘦弱,但很适合扛镜头的女孩,视线仔仔细细描摹她未经雕饰却已灵气逼人的五官。 “你还是去艺人面试部比较好。” 看着这个试图拐自己当公众人物的胖纸,丁安夏:“我不合适,我有婚史。” 身为经纪人的杰瑞一下被噎住。 他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你脑子……怎么想的,这么年轻就结婚。” 这么好一个好苗子,如果可以他想把她签下来来着。 丁安夏扔下炸.弹:“原来是童养媳来着。” 杰瑞的腿都翘不动了,目光从一开始的审视商品转变成同情。 有点可怜了。 “那你夫家……同意你上班吗?” 他没问专业能力而是先问了丁安夏是否方便上班,光凭这一点丁安夏就知道自己这面试有百分之五十过了。 “我又离婚了。” 其实根本没有离婚一说。 感谢农村没有领结婚证的习惯,她和柳吉祥既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自然没有道理离婚。 可杰瑞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脑补了她从童养媳的身份摆脱出来经历过种种痛苦。 感性的他拖着旋转椅靠近桌子,和桌前的人更近一些。 “可我们招的是营养师,要照顾艺人吃喝的,药膳师……具体是做这方面的吗?” 今天之前他都没听说过药膳师是什么。 丁安夏:“药膳师的工作是用中医药材和食材科学配比调养人的身体,和营养师差不多,我们用的是正儿八经的药材,配合流传至今的药膳方子一起,所以可能比营养师还要专业一些。” 杰瑞点点头,“行,我这边你算过关了,但是我得看看你的专业能力,你需要先试岗三天,艺人同意留下,就可以签长久合同。” 丁安夏立马想到试岗阶段的工资问题:“这三天有工资吗?” “有。”杰瑞一边站起来,一边拿了车钥匙,“走吧,我带你去见你老板。” 丁安夏:“老板?” 杰瑞解释:“虽然是以公司的名义招人,你的工资也走公账,但是实际上最后都要从艺人片酬里扣,所以他才是你真正的老板。” 这是当代合理避税的法子。 离开公司前,丁安夏又撞见了和她沟通过的人事,对方依旧是一脸同情她的表情。 就好像这个工作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 而恰好他们又要去见雇主,丁安夏都有点慌了。 杰瑞引她上了公司空地上自己的车。 丁安夏看不出牌子,又听杰瑞说:“你老板刚结束工作,因为身体不好特休三个月,嘶……三个月啊……好多钱。” 杰瑞心痛难当,但还不忘提醒:“你要是过了他那关,需要在他家常驻,哦对了,他住静安区。” 要住家,那跟保姆也差不多了,丁安夏虽然别扭,还是问:“我老板是?” 杰瑞从后视镜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心想她要是知道某个大明星是她的雇主,可千万别激动得晕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大街小巷关于某人的海报:“喏。” 丁安夏往外看。 街上有很多广告牌,现在已经有人将明星当成一样宣传手段,使用他们的肖像印在产品上达到宣传的效果。 丁安夏确实看到了某张出现频率很高的脸,但是她不认人啊…… 而且现在的广告质量海报画面,人物上面都有一坨高原红,她只觉得辣眼睛,根本不想细看。 她实话实说:“我平常不关注这些,所以您直说就好了。” 杰瑞:“……你不认识杭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丁安夏:“……可能我以前住的地方太偏僻了。” 这个年代,不是任何地方都有娱乐的,很多地区可能连报纸电视机都没有。 杰瑞突然想起来忘问一件事。 “你是上海本地的不?” 丁安夏:“不是。” 上辈子是。 杰瑞握方向盘的那只手捂着头:“我说你怎么没有上海口音呢……” 丁安夏:“……”没口音是因为习惯普通话的字正圆腔。 咋滴?还歧视外地人呢。 想了想,还是问一声:“老板他只招本地的吗?” 杰瑞:“倒也不是,我是怕你听不懂上海话,跟他很难沟通。” 丁安夏:“听是没问题的哈。” 一点压力都没有。 杰瑞松了口气:“那就好。” 从徐汇区到静安区直线距离8公里,杭承住的地方正好是这两片区域的交界,所以没一会就到了。 车子开到一个离闹市很远的小区,向门卫请示后又打了电话,才放他们进去。 小区是联排别墅,每一个别墅间留出小路作为间隔,别墅前还有自带的车库,停着好几辆车。 丁安夏感慨:“好高档……” 杰瑞骄傲地说:“那还用说,这里住的可都是大人物,有大领导,还有外宾咧。” 又往前行驶几分钟,小车才彻底停下。 杰瑞带丁安夏站在那户门前,按铃。 好一会都没人来开门,杰瑞嘀咕:“这祖宗难不成又在睡觉?” 丁安夏伸手再去按门铃,叮咚一声给杰瑞吓一跳:“哎呦喂,别按!” 丁安夏不明所以:“他不开门啊……” 怎么还不让人按? 杰瑞:“那祖宗要是在睡觉,咱们麻烦大了,门卫吵醒那一次,咱俩又吵醒一次,他有起床气啊。” 丁安夏很想翻白眼:“那咱们就干等着?” 杰瑞昂首挺胸:“当然不是!” 丁安夏:“?” 杰瑞:“你跟我来。” 他把丁安夏带到了别墅后面,指着一堵很高的墙:“咱们爬进去。” 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的丁安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杰瑞从角落的杂草堆拿出一个梯子,丁安夏这才发现那地方藏东西了。 熟练的样子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杰瑞先爬上去,丁安夏看着他浑身肥肉颠来颠去还坚持爬,不禁为这个经纪人感到心酸。 轮到丁安夏后,几下就爬到了上面,杰瑞又把梯子拿到了墙里面,两个人从上往下爬。 这番折腾后,两个人终于站在别墅里面。 而从他们这个方向看,蓝天,游泳池,遮阳伞还有旁边随时听命的厨师帮佣…… 而这一切都由遮阳伞下的男人享受。 金钱的气味扑面而来,丁安夏发誓和这些资本家不共戴天。TAT 此时此刻她下定决心,她要狠狠薅他们羊毛,在上海狠狠买房,落户,待到十几年后,等待拆迁暴富。 她迟早是个有钱人! 第57章 又一个肾虚的 丁安夏跟着杰瑞来到遮阳伞附近,询问帮佣才知道,这小子凌晨4点才睡。 现在正是深度睡眠时。 杰瑞虽然讨厌艺人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但因为对方咖位过大,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一边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等待他醒来。 杰瑞对丁安夏说:“你可以下去准备了,要什么食材或者药材跟张姐说。” 张姐就是那个帮佣,看年纪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 丁安夏对杰瑞点点头,由张姐带到厨房。 一路上张姐对丁安夏嘱咐:“杭承他有忌口,不太吃甜的东西,也不能过咸。” 丁安夏想,口味清淡呗。 张姐:“你是要药材是吧?杭承也不喜欢中药的味道,你……最好把味道去掉。” 她其实是不太相信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能做到让挑剔的杭承满意。 之前来了无数个营养师,连国内外知名的专家都来了,但是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杭承赶走了。 这一个履历经历都比那些人普通,感觉也留不久。 好像被看轻的丁安夏:“你能告诉我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吗?你们要调养到哪个地步?” 张姐:“他的胃不好,胃口也不好,饭菜稍微冷一点就拉肚子,然后他的精神也不太好,昼夜颠倒还经常失眠。” 听到这,丁安夏嘀咕:“可能还肾虚。” 经常熬夜的人肾一般都不好,排毒功能差,胆经方面有阻碍,浑身的功能器官能好才怪。 张姐:“你说什么?” 丁安夏:“没……” 张姐狐疑地看过去,丁安夏赶紧转移话题:“我要做海参煲鸭汤,需要海参两百克,老鸭一只,菟丝子十五克。” 张姐听了,有些诧异,之前那些营养师哪个不是要国外的澳龙,美洲的水,空运过来的水果,还有某些实验室里新出的转基因食品…… 新来的竟然只要这些,她是真觉得吃惊。 “只要这些?” 丁安夏想了下:“请将鸭处理干净一点,食盐、葱花、姜末这些也给我准备好。” 张姐直言不讳:“这也太简单了。” 丁安夏坦然:“他现在虚不受补,只能慢慢调养。而且这药膳适合治疗失眠多梦。” 还有肝肾不足,身体亏虚等。 在丁安夏看来养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张姐:“行,一会儿给你送来。” 两个人站在宽敞的厨房内,张姐离开,丁安夏熟悉厨房用具。 半个小时后,张姐带来所有的食材,药材。 丁安夏快就把东西放进炖锅里,调了个小火,就坐在一边等待了。 张姐看的眉头直皱,这一套下来还不用十分钟,食材简单,步骤也简单,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不像过去那些营养师,要么改花刀,要么做拼盘,还有人自制了一个烟雾型的冷气小池,虽然最后因为杭承还是吃不了冷的而被赶出去,不过因为他的用心,他们还是给了一个月的工资。 丁安夏实在是太随便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用最朴素的方式烹饪。”丁安夏引用经典名句,对这个没见识的帮佣叹息。 张姐冷下脸,干脆由着她折腾,转身又回到工作岗位。 又过了几个小时,丁安夏海参鸭汤都好了,杭承却还没醒来。 此时已经中午12点。 丁安夏一边用小火温着汤,一边打哈欠。 还别说,这工作还挺轻松。 之后该谈一谈薪资问题了。 听说这个年代演员收入一般,但是以她目前观察来的情况来看,杭承应该不属于收入一般的行列。 能和政要外宾一起住,还独占一栋别墅的人,起码要达到有钱有势这个标准。 所以这小子肯定不是一般的明星。 那在工资方面她就要狠狠敲他一笔了。 但这件事不急,她可以找个机会问问附近干活的人他们的薪资标准,到时候再自由发挥。 一直等到三点,丁安夏都睡一觉起来了,张姐才姗姗来迟告诉她可以上菜了。 丁安夏一瞅锅里的汤,唔,鸭肉软烂,已经脱骨,滋味更鲜。 不错。 她盛了一碗饭和一碗汤。 张姐看着她的动作,阻止:“杭承不吃米饭。” 丁安夏:“那不行,养好身体的前提就是要吃主食。” 张姐皱眉:“你还是听我的好了,你端上去杭承也不会吃,甚至还可能被赶出去。” 丁安夏耸肩:“那不行啊,只要我在,他迟早还是要吃的。” 不遵医嘱的病人不是好病人,如果她因此被辞退,她就去找下一份,反正她都已经进到这个别墅区了,正好问一问其他人家缺不缺人。 最后张姐拗不过丁安夏,只能把鸭汤和米饭摆在杭承面前。 眼屎都没擦干净的人眯着眼睛打量食物。 下一刻就把米饭端远了。 杰瑞还谴责的看了一眼丁安夏。 不过杭承倒是喝了口鸭汤。 丁安夏善放调料,鸭汤第一口便带着甘甜。 杭承又喝了一口。 直到一碗汤下去,他有些满意。 可面前也多了一碗饭。 杭承抬头,只见一个没见过的女生正俏生生地看着他。 其中之热情,让他以为是粉丝,下意识勾起一抹完美的笑。 听到的却不是粉丝的追捧之词,反而是丁安夏平和到没有情绪的声音。 “米饭配汤绝佳哦。” “我是新来的,唔,药膳师,麻烦病人遵从医嘱哦。” 两个“哦”,其实一个赛一个没有感情。 杭承,杰瑞和张姐同时皱眉。 尤其是杭承看向杰瑞的眼神有些不善。 “我没病。”清澈的嗓音道出这几个字。 他俊秀的五官,在这一刻有些冰冷。 丁安夏觉得下一刻就要被眼前这位赶出去了。 她的预感是真的,杭承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丁安夏:“肠胃不好,脾虚气虚,如果要养的话先从吃主食开始,五谷轮回才能带给身体新的能量。” 不吃饭,新陈代谢功能紊乱,都可能导致肠胃功能异常。 杭承:“我不喜欢。” 也不喜欢眼前这个,emmm药膳师。 他叫了声杰瑞,想现在把人赶出去。 谁想丁安夏下一句话成功制止了他的动作。 “据我推测,你不止体虚气血虚,脏器功能有损,可能还肾虚。” 所以男人啊,治吧。 她有很丰富的经验:) 第58章 薪水85刀 丁安夏的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似乎是不敢相信这种话由一个求职的人说出口。 她疯了吗?她还想不想要工作了?她没考虑过惹恼杭承的后果吗? 种种不可置信盘绕在心头。 但看着丁安夏镇定自若的样子,众人恍然以为这是个缺心眼的人。 杭承有的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与生俱来的书生气令他一举一动都充满着魅力,可这一刻他气笑了。 柔和的唇瓣扯出一抹犀利的痕迹,一瞬间完成了从学霸到校霸的转换。 “杰瑞,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吗?” 杰瑞苦了脸,看向丁安夏:“你咋能胡说八道呢?杭承年纪轻轻的,就算是我虚他都不可能虚。” 说一个男人肾虚不就是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嘛,杰瑞之前还比较同情这个女孩,现在却觉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丁安夏好笑道:“年轻人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的工作性质导致肾虚也是合理的,甚至很普遍,你们不要讳疾忌医。” 丁安夏又不是没给明星调理过身体,那些人常年节食,为了保持身材吃减肥药或者干脆不吃东西,这些都会导致身体出现各种毛病。 杰瑞一脸的你可别说了。 因为杭承已经冷脸了。 丁安夏却自信满满:“给我三个月还你一个好身体!” 她甚至都不打算做长工,只要了三个月时间! 杭承看着她自信放光芒的脸,冷不丁:“你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不把自己身体调养一下?” 瘦的只剩骨头架子,当事人这样就像活招牌,没有说服力。 他起初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到这么推销自己的也有些好笑,面对会争取的人,他多听两句的同时也在找她话里的漏洞。 丁安夏没料到他会注意自己的身材。 低头看了眼自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确实造成她瘦骨嶙峋,不过自从穿越来有意无意的调养下,多少长了些肉。 只是现在还是有些偏瘦而已。 “那是因为我刚逃出深山老林,没来得及调养自己。” 杭承不紧不慢道:“药膳师?深山老林?哪个深山老林可以培养出药膳师?” “你在撒谎。” 他从躺椅上支起身体,漫不经心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面对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丁安夏开始瞎编乱造:“深山老林也有隐士名医,我就不能在那里学了点东西嘛。” 杭承:“那你说的逃?是犯事了?” 不用等丁安夏开口,杰瑞就在他耳边说了童养媳的事。 杭承面色一顿,看好戏的表情瞬间淡下来。 他以为是个骗子,没想到是个敢于逃出困境的励志女孩。 “算了,你留下打个杂吧。” 最后杭承这样说道。 丁安夏:“……” “你们信我,我的专业能力还是很好的。” 杭承一脸无所谓,“嗯嗯。” 虽然和丁安夏想的不一样,但她好歹有工作了。 “那你把饭吃了吧。” 杭承:“……” 顶着丁安夏“可怜兮兮”的表情,杭承多少扒拉了两口。 丁安夏再劝他却不吃了。 他给这个女孩的宽容仅限于两口饭和一份能立足的工作。 . 当天下午丁安夏就从徐汇区看到了静安区的别墅。 这个地方包吃住,有她睡觉的小单间。 然后傍晚的时候,丁安夏在看到隔壁别墅有人除草时,出去和人搭话,还送了她一袋小饼干。 隔壁这户是外国人,老板是使馆工作人员,保姆也是外籍人员。 不巧的是这片别墅区大多都是中国人,玛丽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英语了,丁安夏出现并对她说英文时,她惊喜的几乎要说不出话。 “哦,上天啊!生活在上世纪的野人终于等来和她说话的人了呜呜。” “亲爱的东方小可爱,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丁安夏。 本来就打算套近乎的丁安夏有些欣喜于她的热情,赶紧和她交换姓名。 没一会玛丽安了解到丁安夏是新来的,她想向她打听一下她待的这户人家是怎样的? 玛丽安脸上有些犹豫,倒不是不能说,反正又不是她的雇主。 “这户男主人脾气可不好,前前后后送走了八九个工作人员,一般都待不过三天。” 随即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丁安夏:“我希望你能留久一点,杭先生他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你一定不能触怒他,得罪他。” 同时据她观察,杭承只要是回到这个别墅来住,心情一般不会很好。 丁安夏点点头表示了解。 其实提炼出来的信息只有一个,杭承脾气不好。 玛丽安毕竟没在他手底下做事,他们又隔着围墙,再多的消息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有一点,玛丽安表示自己可以透露一点对面的隐私,希望能帮助丁安夏安定下来。 她一脸八卦:“每到初一,十五,杭先生的别墅都会迎来一个美人,你可以留意下,而这一天他一般都比较安静。” 玛丽安挤眉弄眼的样子,就差没直接说杭承谈恋爱了。 丁安夏表示了解。 玛丽安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一说起话来就跟倒豆子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而且越来越亢奋。 丁安夏甚至听到了她对自家雇主的吐槽。 emmm,玛丽安的雇主是一位花花公子,完成大使馆的工作后,夜里总能迎来许多漂亮女孩。 玛丽安每天早上醒来都要面对沉重的家务。 主人家贪玩就容易把屋子弄得……她对此很是困扰。 丁安夏虎躯一震,觉得是时候了:“如此忙碌的你,想必工资很高吧?” 玛丽安矜持地点点头,比划了两个数字。 “八十五美元。” 这是住家保姆的普遍工资。 这一年人民币与美元的汇率是1:8.5,马丽安的工资在人民币700多元左右。 算得上很高很高的薪水了。 丁安夏对这片别墅的有钱人到底多有钱心里有数了。 “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丁安夏真诚道。 无论是哪一个时代人们对钱都是比较敏感的,她没想到玛丽安可以这么实诚的把工资分享出来,还以为要再费一番功夫呢。 玛丽安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心宽体胖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如果夏真的想感谢我,请一定要留下来,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让人寂寞了。” 自从来到中国,她一整天甚至可以不用说一句话,我的雇主也无法察觉到她的心里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依旧像往常一样,无视对她的存在。 她只需要每天按部就班的完成工作,然后当个隐形人就可以了。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玛丽眼圈发红:“夏,明天也请和我说说话吧。” 丁安夏看着明显抑郁了的玛丽安:“好!” 第59章 你妈? 之后的几天,张姐真的就把丁安夏当成打杂的,除了第一顿饭给她准备了食材外,后面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买药或者买食物的时候,都需要她跟着采买的人上街去。 而每次丁安夏给杭承准备药膳,如果有药味,他看在丁安夏“可怜”的身世上只尝两口,没药味他就多尝几口。 他们真把丁安夏当成需要养几个月的闲人。 丁安夏每天都到隔壁和玛丽安说话,看她有抑郁倾向,定时用药膳投喂,她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很快时间来到下月初一。 这天丁安夏和管家坐小汽车到市区买菜回来。 临近中午,她要做肉苁蓉羊汤。 羊汤多少有点膻味,张姐又又又一次提醒她杭承不喜欢这种又膻又重口的东西。 丁安夏每次都表示知道了,但是菜单是一点没改。 她有分寸。 短短半个月改造,杭承哪怕多不情愿,也口嫌体正直地开始吃主食,肉眼可见面色红润了一些。 他们这些人和他朝夕相处没发现,但是丁安夏可一直关注着他的身体。 其实她到现在都不觉得杭承难搞,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虽然偶尔不近人情,但会对“身世悲惨”的底层人士报以同情。 这样身负责任感的人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去。 中午12点,羊汤做好了,丁安夏打算端给昼夜颠倒的家伙。 杭承的作息,是她准备下一步掰正的。 否则再好的医生也干不过想要“自残”的病人。 等来到那家伙的卧室,杰瑞去用眼神示意她别进去。 丁安夏:“?” 杰瑞捂着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不打算告诉丁安夏,丁安夏却没那么好糊弄。 她把餐盘放在楼梯间的小桌子上,正大光明地凑近门去听。 杰瑞自己也在听,没有心思去关注她这一举措。 他希望里面最好有动静。 因为越平静,杭承的情况可能越糟糕。 他们就这个姿势听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打开房门。 丁安夏差点和红唇大波浪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她吃惊的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人。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性感,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 是个尤物! 丁安夏想起来了,玛丽安说过每当初一十五这栋别墅就会迎来一个女人。 是她吗? 丁安夏的脑子告诉她就是这个人。 不是,她从雇主房间里出来,他俩…… 丁安夏一脸的八卦。 但女人很快扭着腰肢走了。 丁安夏还记得要把饭菜端进去,可杰瑞疯狂给她使眼色。 不要去! 但丁安夏已经进去了。 杰瑞见此情况,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溜了。 杭承在阳台抽烟,没有吞云吐雾,只是一直看着手中的烟一点点燃尽,待到星火灼烧他的手指,他也没有放开。 丁安夏挑眉,这不像是谈恋爱的感觉,倒像是闹别扭? 是和刚才的美女闹别扭了吗? 把饭菜端到杭承面前:“吃饭了,人是铁,饭是……” 话还没说完,杭承抬手一掀,饭菜落地,洒了两个人一身。 无辜躺枪的丁安夏:“……”有病啊! 丁安夏女士大胆开麦:“老板,我就说你有病吧,需要我给你开清心降火的药吗?” 杭承:“杰瑞没告诉你不要进来吗?” 丁安夏:“……没有。” 杭承迎着微风,眉眼淡淡:“告诉他这个月工资没有了。” 他心情不好,眼神却始终注意楼下的动静。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可能快下雨了,那个女人钻进红色的小轿车里一下就没了影子。 她刚才离开,向上投来的一眼,四目相对时仿佛在说他会后悔的。 而两个人的对话自动浮现在杭承脑中。 顾清婉一如既往劝他离开娱乐圈,放弃这份抛头露面的工作。 她视这份工作为下九流,言谈之前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 然后她亮出了今天来的目的:“你爷爷七十大寿,你爸想带我们一家人回老宅。” 他只是回了句“那是我爸,我爷爷吗”,那女人就恼羞成怒的走了。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她总是这样不耐烦应付他。 杭承讨厌这样的顾清婉,也讨厌每次放她进屋的自己。 “老板……” 耳边传来丁安夏的声音,杭承的思绪短暂偏移了一下。 指缝间的烟被拿开,那种灼烧感突然没有了。 是丁安夏多管闲事地帮他扔了烟蒂。 杭承一直相信疼痛转移法,如今没有手痛压着,心脏都不舒服起来。 “你干嘛。” 他脸臭臭的,那种云淡风轻四十五度角悲伤的感觉瞬间淡去。 丁安夏淡定地又给这个资本家点了八根烟,一根指缝一根。 想让它慢慢燃烧,每个手指头都灼伤一遍,以报她辛苦做饭却被糟蹋的仇。 “老板,多抽抽,抽多早死早超生。” 杭承看着满手的烟,下一刻十指张开,所有烟掉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面前这个女人是要开解安慰他,他都做好准备将她赶出去了。 结果来这死出。 “……” 他指着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转身就去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留丁安夏独自面对残渣。 就……无语! 生气! “钱难挣,屎难吃。”她不禁哼唧出声。 “失恋就失恋,装什么忧郁男,恶心,恶心!”她把残渣一点点弄进垃圾桶。 “美女能看上你这么个鬼才怪。”丁安夏又拿来抹布一点点擦。 总结:“没风度的东西。” 她不知道衣帽间不隔音。 正在挑衣服的杭承一脸黑线地听完了全部。 本来忧郁得快爆炸的心瞬间变成气得要炸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刷的一下打开房门。 对心不甘情不愿收拾东西的丁安夏大声:“那是我妈,你胡说八道什么!” 其他吐槽他的就算了,怀疑他母子乱.伦,这算怎么回事! 丁安夏惊恐回头:“嘎?” 都听到了? 嘶—— 杭承快步逼近,丁安夏忍不住后退。 第60章 干老板 丁安夏急中生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又指了指还没收拾干净的地板,让杭承成功停在三步外。 如果杭承到处乱走,只怕整个屋子都会油滋滋的。 杭承也想到了这一点,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眼中喷火,谴责丁安夏胡说八道的功底堪比香艳小报。 “不管你是从哪听来的,以后再听人家乱说,我扣你工资。” 三天试岗期已经过了,丁安夏成为了他的正式员工。 在他们的博弈下,她的薪酬暂时定为100美元,也就是一个月850,三个月2550,丁安夏很快就能达到首付标准,还有剩余。 所以一听到扣工资她脸立刻变了,瞬间总吐槽小妹转变成卑微打工仔。 “我错了,老板。” 杭承哼哼两声,对她乖顺的模样很是受用。 “这里收拾好,给我再去打份饭。” 丁安夏看了一眼已经擦干净了地板,眨了眨眼:“没了,就做了这一份。” 其实买的材料不止可以做一份,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做。 让资本家饿着吧。 已经习惯吃药膳的杭承皱眉。 丁安夏:“我让张姐准备你平常吃的东西?” 只能这样了,杭承:“嗯。” 得到他的点头,丁安夏直接开溜。 片刻之后,杭承知道了和以前一样的饭菜。 无油无盐无主食的沙拉。 “……” 他插起一块番茄,嘴里还咀嚼着青菜,眼神空洞洞的,像是置身青草地的素食主义者。 从精致药膳到轻食,就像一个天一个地,让他浑身不得劲。 吃没两口就撤了。 张姐很快就将餐盘端走了,好像没有意识到杭承仍然饥肠辘辘的肚子。 杭承整个人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算了,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安慰自己。 可是下午两点他饿的不行,肚子咕咕叫。 三点的时候更是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一朝碳水快乐无边,一朝戒碳,生不如死,淀粉就是该死的有这样的魅力。 下午4点,他终于忍不住了,摸到厨房,打算找找米饭吃。 如果能发现丁安夏新做的甜品就更好了。 丁安夏住家这段时间他发现她总有奇思妙想,能做出许许多多健康又好吃的零食。 杭承在厨房溜溜达达东翻西找一会,叹了口气。 这里收拾的太干净了,连一粒米饭都找不到。 就,无语。 “老板?” 背后传来某人的声音,杭承迅速站好,“食材一般放哪,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丁安夏握着根黄瓜,有一下没一下吃着,杭承又一次直观感受到她身上的松弛。 她好像不是在别人家打工,而是在度假,有种依然自得的感觉。 这是在很多人身上都看不到的东西。 丁安夏耸了耸肩:“不是您说的嘛食材要新鲜,所以要现买现做。” 她手里的黄瓜就是从张姐将剩余食材分发给下面的人才有的。 丁安夏又咬了一口黄瓜。 杭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尤其是咔嚓声,还有咀嚼声,让他肚子更饿了。 “给我一半。”他不自然道。 丁安夏瞬间把黄瓜塞进嘴里,两三下就咽下肚子,虽然差点噎死,但是可以很嚣张的对雇主摊手表示没有了。 杭承来厨房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家伙想干嘛,而且这家伙身上的偷感真的很重。 “老板,饿了呀?” 她身上有几十年后年轻人对待资本的态度,为工资怂,但也喜欢戏谑地看着老板出丑。 谁让这资本刚才让她拖地来着。 “不好意思哦,没有了,”丁安夏面露惋惜,“不过可以等五六点开饭的时候。” 她这个点下来就是为了买菜做饭。 “您忍忍。” 回应她的是杭承肚子里的震天响。 丁安夏差点没笑出来,硬生生憋住导致表情有一瞬间扭曲。 杭承:“……” 他转身就走。 来到丁安夏面前,想说什么,比如对他放尊重点,但是人家非常有眼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她不礼貌吧,她又很鸡贼,说她礼貌吧,总能看到她对老板的嘲讽。 杭承这短短半个月已经感受到无数次对丁安夏的无奈了。 “古灵精怪。”他吐槽一句。 丁安夏全当他夸自己了,含笑送走资本家。 然后她就跟着采买的人去买新鲜的食材。 下午五点,准时做饭。 她做的是炖猪腰。 两个猪腰,三十克杜仲和核桃肉。 炖猪腰有强腰益气,治胃寒的功能。 不等丁安夏做好,杭承破天荒来厨房蹲守,自从吃惯了丁安夏的饭,别墅里其他厨师已经很久没开火了。 在那烟熏雾绕的环境中,他看到了丁安夏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不像那些大厨油光满面,或者花里胡哨的整一些摆盘功夫,她只是很精细的用小药秤精准地测量药量。 那一丝不苟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做什么课题。 认真的她没发现弯曲的发丝粘在了脸颊上。 杭承手有些痒地动了动。 “要多久?”他出声。 丁安夏这声音轻轻的:“一个小时。” 今天买菜买晚了,一个小时可能炖不熟,但是汤可以喝。 趁着这会功夫丁安夏又做了几个小菜,凉拌山药和清炒鲜蔬,淋上她特制的酱汁,鲜香扑鼻而来。 杭承饿得受不了,直接端了一盘就走。 他这种情况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吃碳水,突然饿一顿就容易烧心。 丁安夏理解,然后慢悠悠的上菜,装饭。 她总是在他没菜的时候上饭,没饭的时候上菜。 狠狠恶搞了一波。 等杭承终于吃饱,并且乖乖喝下药膳,丁安夏:“老板这边建议你饭后散步,日常进行运动,否则这么吃下去迟早变成猪。” “而且调养身体的过程中运动是必不可少。” 酒足饭饱的杭承不想动。 丁安夏轻咳一声:“杰瑞说了两个月后你有一个电影要拍。” 杭承怒瞪她。 “你想让你的影迷看到你大腹便便的样子吗?” 杭承本来躺在躺椅上打算睡觉,听见这句话瞬间坐起来。 丁安夏挤眉弄眼地继续说:“感觉会很丢人哦。” 话落,杭承站了起来,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到洋洋得意的丁安夏。 坏笑道:“你跟我一起。” “不是……我……”丁安夏抿嘴,“我还没吃饭。” 杭承:“你在厨房没少偷吃,也该饱了吧,没有的话我还能再陪你吃点儿,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跑步。” 丁安夏从来不委屈自己。 可能老板没吃,她就先给自己做了一份饭, 此时被挑破,她:“……” 但是她也不想受要挟和跑步。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我的工作内容不包括陪老板跑步。” 杭承料到她不会轻易跟自己去运动,于是伸出五根手指头:“跑一次50块。” 果然下一刻,女孩中气十足的“去”字回荡在耳边。 她甚至已经跑了出去。 杭承笑:“贪财的家伙。” 第61章 难产 这栋别墅有专门用来运动的小操场,一圈大概两百米左右。 杭承和丁安夏匀速向前,跑了一圈又一圈。 跑得丁安夏狗喘气。 四圈之后她就不行了,体测八百米也就这样了。 杭承停在她面前,一脸欠揍的表情:“真菜。” “再跑三圈,再加五十。” 丁安夏本来是想看杭承热闹,现在变成自己出洋相,气的要死,但是资本拿钱来砸她,她又心动的要命。 “行!” 丁安夏又哼哧哼哧跑了三圈,实际上是快走了三圈。 杭承无语的陪同:“喂,你这样耍赖。” 丁安夏一点都说不出话,干脆不理他。 跑完就跟这个神经病老板说了再见,临走嘱咐他别忘了自己的100块。 看着丁安夏的背影,杭承嘀咕:“这是给自己招了个什么呀?” 她根本不怕他嘛,而且也不怎么听话。 这样的人是怎么被困在穷乡僻壤里十多年的,他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杭承独自又跑了几圈,直到出汗后才慢慢往休息的地方走。 夕阳西下,他的头发汗湿,汗水从额头滑过脸颊,最后滴入尘埃,如果有粉丝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尖叫的晕倒。 可是在初一这一天,整个别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一天心情不会好,因此尽量不出现在他眼前。 也就只有丁安夏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伙什么都不懂,会在这一天故意惹恼他。 不过也多亏了她,这一天似乎变得不再难熬。 那个女人的身影再没有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杭承猜可能是运动起了效果,让他心无杂念。 他吸了口心旷神怡的空气,心情不错。 在杭承手底下干活都是初一发工资,丁安夏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九百五十块。 她离买房更近一步。 同时她已经决定好要重新参加高考。 只有这样才能在符合这个时代的背景下,得到合法的资源,比如院校,比如国家的培养。 所以第二天她就买来高中的书籍,打算边学边等待时机。 下一次高考是明年六月,她至少还有八个月时间复习。 一边备考一边给人调养身体,她开始没那么多时间和别人斜科打诨,为了记知识点,对外界就有些忽略,表现得呆呆的。 杭承敏锐的感觉到了。 他要想知道这栋别墅的人做了什么,张姐很快就能帮他打听到,于他很快就知道了丁安夏想考大学。 张姐:“大学可不是想考就能考,这丫头也是心大。” 她有些讨厌丁安夏的不安分,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工作还不满足想东想西。 杭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淡淡地看了眼张姐。 “她如果安于现状,就不会从乡下跑来上海了。” 每一个怀揣梦想的人都应该给予尊重,而不是奚落和不看好。 “以后除了做饭给她减轻点工作量吧。” 丁安夏虽然是负责调养杭承身体的人,但张姐常常把她当做打下手的,啥活都让她参与一下。 当然杭承也知道,凭这姑娘的心性,绝对不可能乖乖被差使,她将阳奉阴违那一套使得极好,很多事情都是表面答应张姐,其实什么都不做。 好几次都把张姐气晕过去。 杭承看她们针锋相对,感觉日子都变得鲜活起来,也就没有阻止。 张姐心不甘情不愿:“知道了,先生。” . 三个月过去一半。 丁安夏跳过小学知识,直接复习初中三年,并且习题都做了好几套。 等到要背高中知识时更用功了一些,说是起早贪黑都不为过。 杭承常常看到她眼下挂着一团青黑。 除了一开始嘲笑她,觉得有些好玩外,这么个努力肯上进的姑娘,渐渐让他心生佩服。 又是一天晚上,杭承站在窗前,窗帘拉开一角。 楼下小操场上,那个身影正慢跑着,他都能猜到丁安夏一边运动一边背知识点。 背到卡壳的地方又狠狠跺脚生气。 杭承听丁安夏无意间提起过,她没办法在房间背书,因为只要一看到床就馋的不行。 所以她才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学习。 杭承看了一会儿,套上衣服,来到楼下。 慢慢跟上那个人。 在一个多月他的体格明显有所上升。 多亏丁安夏督促,他即使吃的多,消耗也多,身材不再是白斩鸡,反而更有望朝健美运动员看齐。 杭承臭屁的想,迟早有一天一定让一些料定他只能演文弱书生的人刮目相看。 前面传来阵阵背书的声音。 杭承听了一会儿,尴尬的发现自己听不懂。 他所受教育都是国外知识,小时候就留学了,国内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根本不知道。 前面的人渐渐累了,由慢跑到慢走,悦耳的读书声却仍不止歇。 杭承也慢下来。 末夏晚风,清凉舒畅,动听书声,是他此生都没有经历过的。 突然之间—— “啪”的一声,丁安夏拍着自己的胳膊,骂道:“该死的蚊子啊啊啊!” 一下破坏了闲静的气氛,杭承好笑地摇摇头。 丁安夏这个女人总用出其不意的方式打破一些意境。 他停在原地看了看,等她远走后,折返回去。 这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跟在丁安夏身后听读书声。 每每这时心中杂念一并去了。 ……今晚是十五,那个女人又来了。 好在他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脑中再没有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声,指控他因为不参加寿宴,害她在老爷子面前丢了面子。 . 另一边,郑翠花的儿媳刘晓英要生了,柳苗花时隔多年再次直面孕妇难产的画面。 第62章 你肚子里有很多个 刘晓英两天前发动,孩子却始终没有落地。 郑翠花没敢给儿媳请产婆,只能自己上。 再有旁边的柳苗花搭把手,她觉得应该是稳了。 可是目前的情况是刘晓英已经快生不动了。 她躺在床上哀嚎:“妈,我好疼呀!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快救我!” 郑翠花急的直冒汗,手一直在她的肚子上摸索,胎位明明是正的,怎么就是不出来? 听到儿媳的话,怒骂:“你个没出息的,生孩子不就是这样吗?好些人生个三天三夜都没事,少说丧气话。” “我乖孙就是因为你说的一嘴破话才不肯出来。” 刘晓英只能哭,看着自己高耸的肚子,咬牙,明明脸上一副怨恨,开口却是甜如蜜的诱惑:“崽崽,你快出来,你爸早晚盼着你出生,他在钢铁厂上班,有钱嘞,还给你买了好多小衣服,小玩具,你出来就可以享福了。” 强撑着力气把话说完,肚子传来动静,产道传来一股尖锐的疼。 刘晓英尖叫:“啊——” 郑翠花一脸欣喜:“有用诶,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奶奶的乖孙呦,快出来,出来奶奶给你买糖吃,有爹妈养的,奶奶供着,你还有个姐姐,她也会养着你,一出生就享福嘞。” 旁边目睹了全程的柳苗花不知道为什么看的心发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摸上自己四个多月的肚子。 她现在虽然只有四个月,但肚子像是七八个月的样子。 从一个多月前开始肚子就像发面馒头一样膨胀,有时候她都觉得能被撑爆。 看到刘晓英生的这样困难,她开始害怕自己之后的生产。 郑翠花:“快,人参!” 郑翠花叫一边发呆的柳苗花。 柳苗花赶紧从柜子里找出人参,递过去。 几步路的功夫她就感觉下身一股尿意。 这也是她怀孕之后发现的,可能因为胎儿发育过快,导致她提前步入孕晚期,时常尿频尿急。 柳苗花赶紧往外跑,郑翠花看她背影,啐了一口。 “不顶事的东西。” 一边快狠准地把人生片塞进儿媳嘴里,刘晓英含了人参片,发白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一点。 之后又是漫长的蓄力用力。 柳苗花回来后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 “要不……找智才来一趟吧。”柳苗花看着情况不太妙。 床上的人:“去,快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郑翠花犹疑片刻。 柳苗花一句“这么下去孩子能憋死”,终于让她冲出门外。 很快屋子就剩下两个人。 刘晓英“哎呦,哎呦”的声音不停。 柳苗花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 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一边发呆。 她想回忆第一胎生柳吉祥的场景,但那毕竟过去太多年了,很多记忆遗失,她已经想不起当时有没有被这么折磨过。 再要仔细回忆,只能想起产婆满手的血。 应该是疼的吧? 生孩子都很疼。 “疼啊——”刘晓英泪流满面,“姨,给我揉揉肚子,好疼啊!” 柳苗花机械地走过来。 她没发现自己伸过去的手正在发抖,等到真正放到那发硬的肚皮上时,瞳孔紧缩,一滴冷汗落下。 她静静帮她揉揉肚子。 这是一种助产的方式,通过特殊的手法把孩子推出体外,效果因人而异。 刘晓英哼唧两声。 过了好一会儿,柳苗花觉得自己腰不行了,于是站起来揉了揉。 这时,郑翠花和柳智才姗姗来迟。 这个年代思想守旧,但是男大夫替产妇接生的例子不胜枚举,很多人也习惯了,而且比起村里那些碎嘴婆子,柳智才这个人嘴巴更加牢靠。 万不得已的时候,郑翠花更愿意请他来接生。 在来之前郑翠花把儿媳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柳智才一来就开始施针助产,让郑翠花煎药。 等药过程中他忍不住抱怨:“人命关天,咋能这么迟才来找我,再晚点,只怕大人小孩都救不活。” 刘晓英的生命力不算顽强,现在是脱力,下一步就该进气多出气少了。 郑翠花一听急了:“那我孙子呢?还好着吧。” 这也是柳智才要说的一点:“脉象很弱,憋气憋太久了,就算生出来只怕身体也不会好……”只怕要养好些年。 不过他还没说完,刘晓英就开始哀嚎:“这不是要我命吗?我儿子就指望着这胎是个男娃,如果这胎生了个病秧子还不如不生。” 然后她又看向床上的人,一脸气愤:“都怪她瘦不拉几的,生几下就没力气了,一定是她拖累了我孙子。” 柳智才:“……” 一边的柳苗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郑翠花的一番指责让她想到了自己婆婆。 当时那个老太婆还没死,重视肚子远胜于她,听说鸡汤养身子,鱼养脑子,就拼命给她喂,不顾她想吐的心情。 甚至真的要吐的时候硬是让她把恶心的东西憋回去。 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说是某个时辰生的孩子更容易是男的,就硬生生让她挺到了那个时候。 郑翠花和她那个婆婆何其像,为了个男娃跟疯了一样。 当然她也一样。 虽然讨厌那时候被那样折腾,可是到头来她们都知道只有生男娃才能改变处境。 柳苗花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心情,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再加上怀得也不太舒服,她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柳智才见了,视线在她大得不正常的肚子上停留,想起丁安夏的赌约,走了过去。 “一会儿我给你看看身子。” 来这里之前,他还不知道柳苗花去了哪里,还以为和丁安夏的赌约只能就此作罢。 倒不是他多看重这个赌约,而是那个告别的清晨在他看来有太多的遗憾,于是那个早上的赌约也就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而他也是在之后才发现,那姑娘早就想走,他因为没看出来,到最后也没能和她说句正经的告别话。 比如希望她以后的日子顺遂平安。 现在看到柳苗花,终于松了口气。 “是我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柳苗花听到柳智才为她看诊,不像以前一样觉得白嫖了一次机会,现在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柳智才却只是摇摇头没说话,转头去看产妇的情况。 刘晓英的孩子一直到晚上才落地。 声音微弱,和柳智才说的一样有些体弱。 而且柳智才没说的是在肚子里憋久了,也不知道以后这脑子会不会出现后遗症。 柳智才累了一天,刚结束就找上了柳苗花。 柳苗花肥硕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惊讶了。 那不正常的肚子才是可怕的源泉。 还记得丁安夏说过,柳苗花怀了多胞胎。 但是究竟是怀了多少才会让她看起来像是临盆…… 柳智才的手按在柳苗花的腕上。 第63章 减胎and破碎的柳明振 柳苗花一直注意着柳智才的表情。 “咋样?” 柳智才感受了一番时快时慢的脉搏。 一方面柳苗花是虚的,可另一方面她的五脏六腑都是火气。 这样的胎儿却越长越大。 明显不正常。 “你这个几个月情况怎么样?” 柳苗花赶紧:“浑身不得劲,一起床头还是晕的,常常眼前发黑。” 柳智才:“伸出舌头看看。” 柳苗花听话的张开嘴。 柳智才收回手:“听听胎心。” 从脉象看不出是不是多胞胎,流水声忽快忽慢,时有时无,根本不像普通孕妇。 他拿出西医专用听诊器,这是他最近新增的装备。 虽然中西医大相径庭,但是西医某些工具中医也能用。 柳智才将听诊器放在柳苗花肚子上。 里面杂乱无章又有弱有强的心音让他叹了口气。 被丁安夏那小丫头说中了。 柳智才再次感叹,多好的苗子啊…… 柳苗花紧张起来。 “去医院瞅瞅吧。”柳智才收拾好东西。 柳苗花:“我咋了?!” 柳智才:“你要是听我话就去医院瞅瞅,你这肚子不止一个。” 原本担心的柳苗花顿时喜笑颜开:“我说肚子咋这么沉呢,双胞胎呀,那就好。” 柳智才摇摇头,同情的看着她:“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咯。” 柳苗花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啥意思?别卖关子。” 柳智才伸出手:“给我看诊费。” 柳苗花愣住,随即横眉怒目:“你咋回事?不给病人看完病就伸手要钱。” 柳智才:“你不给我就走了。” 他作势欲走,柳苗花发现他是动真格的,连忙:“我给还不行吗!多少钱!” 柳智才:“两块。” 柳苗花甩了两块过去。 柳苗花臭着脸,让他赶紧说,不想柳智才转头又找郑翠花要了出诊费。 柳苗花在隔壁都能听到对方破口大骂的声音。 她皱眉。 智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很快柳智才拿着钱回到了这间屋子,对柳苗花说:“你不止怀了一个,甚至是好几个,如果不想撑破肚皮,就赶紧去医院瞅瞅。” 柳苗花咽了咽口水:“到底是几个,咋的还会撑破肚皮?” 柳智才怜悯的看着她:“就我听出来的感觉,估计有六七个。” “啥?!”柳苗花蹭的一下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六七个?!!!” 柳智才点点头。 所以呀要是不想撑破肚皮估计要减胎。 柳苗花一只手撑着桌子,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 脑子里全是肚子里有六七个娃的画面。 生一个都能让肚子高耸,两个能让肚皮更薄,六七个……她想都不敢想。 这要是再过几个月,肚皮撑爆是铁铁的。 一瞬间柳苗花如坠冰窖。 她知道生孩子会要了女人半条命,但是这种直接表示肯定会要她命的孩子,她第一次怀,也更加惊恐。 这要是命没了,就算再多男娃也没有用。 柳苗花整个人陷入焦躁中,柳智才什么时候走了她不知道,隔壁郑翠花骂人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因为一直担心着这事,晚上她都没睡着。 第二天就让郑翠花去找柳明振过来。 避免被人发现,柳苗花和刘晓英都不出门,只有郑翠花可以出入。 郑翠花:“队长最近被人盯上了,他不一定能过来。” 尤其是上次计生委上门却没找到柳苗花,现在发动整个村子轮流看着他们家。 虽然人始终没找到,但柳苗花一连失踪了一个多月,让本就怀疑他们偷生的人更加笃定。 现在的情况就是找不到柳苗花,既堕不了胎,又办不了柳明振,可一旦柳苗花被发现了,柳明振和她只怕麻烦缠身。 所以他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出现。 郑翠花想了想:“队长应该是遇事儿了,感觉他这一个多月情况不太好,常常发脾气。” 所以盛怒之中的柳明振还真不一定会来。 柳苗花:“你就跟他说我不好了。” 她不好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好,柳明振一定会来。 郑翠花:“行。” . 柳明振是凌晨的时候才来的。 和郑翠花说的一样,他应该是遇到糟心事了,一个多月里他瘦的只剩骨头架子,脸颊凹陷,眼球突出,像是被吸了精气。 但身上那股子阴沉的气质让人觉得恐怖。 柳苗花一看他这样吓了一跳:“你咋成这副模样了,家里出事了吗?” 柳明振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看着她没有说话。 柳苗花:“吉祥出事了?” 柳明振开口,“孩子怎么了?” 声音沙哑,带着虚弱。 他是来问孩子的情况的,不是陪柳苗花聊天的。 柳明振这一个多月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整个人能好才奇怪。 第一件事是家里遭贼,一下丢失所有现钱和存款。 这是比计生委上门还要严重的事,他几乎一时间丢了一辈子的积蓄。 第二件事是丁安夏也不见了。 他怀疑是这个臭丫头把钱偷走后逃跑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报警,但是没用,无论是这个人还是钱都找不回来了。 甚至警察还说了藏钱的柜子没有被明显撬过的痕迹,屋里屋外甚至没有人走动的脚印,很难判断逃走的人是不是把钱偷走了。 最最要命的一点是由于丁安夏是他们家买来的,却没上他们家户口,他连让警察发布寻人启事都不行。 然后他又去找丁安夏亲妈,让她报失踪人口。 结果这个臭婆娘狮子大开口,非要他把钱找回来后分他们一半。 柳明振哪里肯,于是不欢而散。 第三件事是柳吉祥,莫名其妙睡了好几天,是他用药调养回来的,这中间又花了50块钱。 他身上原本有100多块,现在一下去掉一半。 第四件事是计生委和村民没日没夜地盯着他,让他整宿整宿睡不着。 第五件事是他被村里勒令停职了。 虽然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但是也快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外边还有一个会拖累他的婆娘和孩子。 如果不是对男娃的执着,柳明振真的会让柳苗花直接喝堕胎药。 还不知道他什么情况的柳苗花:“智才说我得上趟医院,我肚子里有好几个,如果不去医院治可能孩子长不成。” 这也是柳智才最后对她说的话,说是不仅母体承受不了,太多个孩子也容易分散营养,到最后可能孩子和母亲都活不了。 柳明振低头看了一眼柳苗花的肚子,这才发现大的有些离谱,确实和平常快五个月的孕妇不太一样。 他没发现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让他眼神一瞬间变得狠厉。 “不能去。”他还是说道。 他趁着所有人睡着才悄悄跑出来,中途一度怕暴露行踪,左拐右拐,东躲西藏才到了这里。柳苗花挺着个肚子恐怕没有那么多体力进行瞬间移动,很容易就被发现。 柳苗花一下就火了,叉着腰:“你还要不要你儿子了!” 柳明振闭了闭眼。 好半晌,他沙哑出声:“要。” 柳苗花得意地笑起来。 第64章 一胎八宝,父亲荣耀 柳苗花和柳明振在三天后终于找到一个离开村子的机会。 那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一整天没人下地,家家户户锁在屋头,监视柳明振的人一早躲雨去了,没能一直盯着。 入夜雨小了一点,柳明振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往四周看去,发现确实没人后才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潜入黑暗。 路上湿滑,本来并不细心的他为了自己的儿子特意给柳苗花准备了一双防滑的雨鞋。 他看着对方把鞋换上,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避免柳苗花摔倒。 又是带鞋,又是搀扶,给柳苗花整的脸红了。 先是惶恐了一下,很快又心安理得起来。 就该这样,她伺候了柳明振那么多年,也该他伺候伺候她了。 柳苗花摸着肚子里的金疙瘩们,心里美的不行。 自从上次跟柳明振大打出手后,这死老头虽然没再像以前一样打她,但是对她变得很冷淡。 现在手被他牵着,柳苗花心里暖暖的。 “这才说我肚子里有六七个,你说咱们留下几个好的?” 埋头赶路的柳明振以为是雨太大,没听清:“你说啥?” 柳苗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柳明振这回听清了,一瞬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他的脸上有片刻空白。 如果是以前的他也许会大喜过望,毕竟要身份有身份,要工作有工作,要家产有家产,再很多孩子他也养得起,但是现在几乎破产了的他,应该养不起那么多个。 “你说留几个?”柳苗花想了一下自言自语,“最多三个,四个的话,我怕肚皮被撑破。” “两个。” 柳明振带她弯腰从村民家后院的窗户下走过,雨声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的说话声,“就只要俩。” 他想,两个孩子总有一个是男娃,而且不能再多了,再多一个恐怕就养不起了。 柳苗花听完还以为他是顾惜她的身体,心里暖洋洋的,就连这场讨厌的雨还有泥泞的路面也不算什么了。 之后好几次快要摔倒,柳明振都用半个身子垫着,这样细致让柳苗花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但又清楚这是因为孩子才会有的转变,于是她没有了一开始听到肚子里有六七个的害怕,而且对肚子里的宝贝蛋更加爱护。 心情很好的柳苗花问起家里的情况。 “吉祥咋样?二丫那臭丫头一次都没给我送过饭,简直不像话,你回去给我狠狠抽她一顿,这臭丫头不紧紧皮心就该大了。” 而且那天把她送到郑翠花那里的时候说过二丫会给她送饭,最后也没来,这事柳苗花可一直惦记着。 此时他们已经离村子越来越远,走上了村外的羊肠小道。 听柳苗花提起这俩货,柳明振眼底积蓄起怨毒,那眼神五步蛇来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她还有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柳明振最后这样说道。 他不想让情绪不稳定的老太婆,听见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从而影响他儿子。 最重要的是他还要脸。 一把年纪破产又失业,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他现在没疯,但也差不多快疯了。 只差一个契机,他就打算和吴燕芳那个臭婆娘合作。 原先他不肯给她一半钱,但是新生儿的压力,还有计生委的压力,让他原本的想法悄然转变。 给她一半又怎样?只要能找到那个死丫头,拿回钱拿回自己的棺材本儿,怎么样都可以。 雨开始变小,但是山间雾气开始变浓,能见度变低,柳明振示意柳苗花不要再说话了。 在这种地方摔跤,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只怕哭都来不及。 两个人沉默着赶路。 一直到十点多才到清水第一人民医院。 柳苗花挂的妇产科产检。 只要做了B超,肚子里有几个就一目了然,到时候再拿着结果找医生想办法。 两人拿着证件到前台登记,这时候国家计生委暂时还没有将个人身份证和是否已经妊娠的数据合并起来。 否则柳苗花刚一出现在医院,计生委的人就该闻着味儿来抓人了。 做完登记,他们加入了妇产科医院走廊里的人山人海。 这年头愿意生孩子的人还是很多的,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像柳苗花一样是偷生户。 柳明振取号,排队,一直到下午才轮到他们。 随后一起进了产检的房间。 柳明振坐在一边,柳苗花躺在病床上,旁边是b超机和胎心监护器,护士正拿着特殊的机器在她肚子上操作。 女护士还有闲心跟她说话:“姨,你这么大把年纪还能有孩子,福气不错嘛。” 柳苗花嘴角抽了抽,如果是别人变相说她老蚌生珠,她一巴掌早过去了,但是这次帮她检查的护士她还得陪着笑脸。 “是这样,家里人确实高兴坏了,我也很惊讶,说起来怪羞人的。” 女护士悄咪咪:“二胎吗?” 柳苗花假装诧异,“咋可能,俺们可是响应国家号召,听从国家安排的良民,不会给国家添麻烦的。” 女护士目露赞赏:“姨是个明白人。”妇产科每个办公室都被警告了一番,要对产妇是否二胎三胎进行一番询问。 如果是直接处理,如果不是就当闲聊,如果是装糊涂的就不用管,留给计生委。 说话的功夫她手上却是半点没含糊,耦合剂涂满柳苗花整个肚子,探头按在她肚子上。 女护士继续:“看这样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了吧,给你们瞅瞅孩子长得啥样?” “之前做过产检吗?” “没有,”下一刻,柳苗花惊呼,“轻点!” 原来是女护士的探头在她肚子上随便碾动,她平常只敢摸摸看,现在对方那么大动作,像是要把孩子揉出来似的,给她吓了一跳。 女护士:“没事哈,只有用点劲才能更靠近孩子,你瞅瞅现在这几个模糊的阴影,就是因为没有贴近肚皮才会出现的……” “等下……”女护士手上的力气越发大,柳苗花都怕她把孩子挤出来了。 女护士看向一边的胎心监护仪,瞳孔渐渐放大。 她伸着手指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最后尖叫一声,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女高音。 “八个——!!!!!!” 这间产检室一共有四床,都听到了她的尖叫,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柳苗花虽然已经知道了肚子有多个崽,但是比预想中还多一个,还是让她吞了吞口水。 柳智才说有六七个的时候,她只是害怕,可当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八个还没成型的肉团,则让她更加直观的感受到那种恐怖。 她的肚皮就那么大,可这八个孩子将全部位置占满了,挤压着她的胃和膀胱。 女护士还难以置信,数了又数,喃喃自语:“医学奇迹啊这是……” “妈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敢怀八个的勇士。” “到底怎么做到的?”她用惊诧的眼神看向一边的丈夫。 柳明振挺了挺胸膛,一连多日的郁闷在此刻有了一点点舒缓。 儿子的数量,爸爸的荣耀。 第65章 柳明振再战吴燕芳 确定怀了八个以后,整个科室震撼。 主任医师全都来看热闹。 女护士在震惊后还不忘将报告给柳苗花,并让在场最有权威的老大夫给她看看。 一连怀了八个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大夫在当地医院已经工作了几十年,能独当一面,是能在妇产科说得上话的人物。 他一看当即就表示需要减胎。 “如果不减胎,孕后期孕妇和胎儿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 他又看了一眼胎心监测结果,表示留下最强壮的那个比较好。 柳明振:“不能留两个吗?” 柳苗花:“是啊,是啊,双胞胎多好。” 老大夫拿着报告沉吟,片刻给出结论:“根据你的年龄,身体情况还有胎像是不太建议留两个的。” 柳明振有些不甘心:“真的不能留俩吗?” 老大夫摇摇头:“最好不要,像她这样的情况生产的时候容易发生意外,最糟糕的是怕一尸三命。” 听到会丧命,柳苗花果断:“那你给我留个男娃。” 老大夫无语了一下,只能无奈地暗示最强壮的那个性别正好是男。 这时候还没有禁止透露胎儿性别。 柳苗花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可以减胎。 只有柳明振还有一些抑郁寡欢。 他还是想要多子多福一些。 老大夫:“家属到前面交钱,准备手术吧。” “还有我再说一点,我们会选取最强壮的胎儿存活下来,但是这只是相对于其他胎儿来说较为强壮。” 他顿了一下:“但是我看了你的身体情况,发现血糖和其他激素指数都比一般产妇要高,不知道你们在怀孕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如果误食什么有害的东西,最终生出来的孩子可能无法像普通人一样那么健康。” 他已经猜到柳苗花一把年纪还能生孩子的秘密了,估计是吃了什么刺激排卵的东西。 而且使用不当,这才出现一胎八宝的情况。 “你刚才不是还说会选最强的吗?咋又比普通人差了!”柳苗花接受不了这个。 柳明振皱眉:“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老大夫又摇头:“你们这孩子来的就不正常,能活着到现在都是因为你身体提供了很多养料。” 柳苗花的胖一定程度地保住了孩子。 如果不是她够胖,身体里的营养过剩,老大夫甚至都不建议留下孩子。 “你们一日三餐可能吃得都太补了,之后不建议这样吃,尤其是怀孕中后期尽量清淡。”孩子个头太大也不好生。 柳明振又提起双胎:“如果非要再留下一个会咋样?” 如果最强壮的那个和普通人比还弱,那另一个呢? 老大夫:“好一点的经过小心调养,只会比较瘦弱,不好的可能一辈子离不开药。”如果母体误食了奇怪的东西,甚至有先天病。 柳苗花呢喃:“那不就废了吗?” 柳明振想到家里一个傻,还要再多出来一个病,当即:“那就只要最强壮的那个。” “我现在就去交钱做手术。” 下了决心的他一下走远了。 柳苗花只能叹气地摸着肚子。 很快这里面就只剩下一个了。 失落间她恍惚想到菩萨给她的第三十八签。 当时老先生好像就是表示不太如意的意思。 哎…… 手术要等明天才能做,但是今晚就要住院。 手术费加住院费要150块。 柳明振没有钱,但他有一堆借条。 可现在回村里显然不现实。 所以他只能继续想办法。 很快他有一个冒险的主意。 那是个很敏感的办法,一旦被知道,恐怕就不只是停职,头上的帽子只怕直接撸下来了。 他只有在刚当上生产队长,头一年没钱的时候才做过这档子事。 他是村里小领导,村里的建设开发对他们这些领导是不设防的。 比如某个山什么时候要开发建路,需要伐木,需要爆破等,这些除了有政府常年合作的施工队还会给外包留出一部分。 他现在虽然暂时停职,但村里消息还是灵通的,最近正好知道有座山要被开发,参加竞标的都有谁他也知道。 所以…… 要参与政府工程需要竞标,一准备就需要一个多月,只要他稍稍透露一点其中的消息就有许多竞标的工程队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们会上赶着给他送钱…… 这么想着,他不再犹豫。 反正工作现在就是这么个死样子,趁着这段时间有多少捞多少,就算撤职、做牢,也得让他先保住最后这点香火。 到晚上柳苗花才住上病房,吃上饭。 兜里有钱的柳明振腰杆都比之前挺拔了一点。 第二天下午,柳苗花进手术室。 她进去的功夫,柳明振去了趟丁家村,让车载着去的。 他的自行车虽然没了,但是花十块钱雇一辆小车还是容易。 他大张旗鼓的去丁家老村长家坐了坐,又和认识的生产队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摇大摆的去了吴燕芳家。 丁安华现在没办法去镇上读书了,只能回村里的高中上学,但是教育资源有限,他所接触到的知识无法让他满足,每天想着怎么重新回镇上。 吴燕芳也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 不过她最近又有了另一条出路。 她那个丧良心的女儿竟然跑了,还卷走了柳家的钱,现在柳明振求着她找警察发布寻人启事,她可以借机狠狠敲一笔。 “安华,你别担心,妈很快就给你搞来钱了。” 她照例这么安慰着。 做作业的丁安华理都没理她。 下一秒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吴燕芳吓了一跳,丁安华浑身一震。 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好几个村里的大名人竟然都来了。 柳明振被他们围在中间,用毒蛇般的眼神盯着她。 吴燕芳心里咯噔一声。 柳明振之前还求着她,现在怎么一副上门寻仇的样子。 还有这些大人物…… “村长咋来了……”吴燕芳小心陪笑。 村长叹息一声:“村里出了这么大丑事,你不跟我讲,现在人家找上门了,简直是丢我们丁氏的脸。” 吴燕芳磕磕巴巴:“啥事?” 村长:“你把女儿卖到人家家里去,却让你女儿帮你偷钱,这种不地道的事都干,明振是上门找公道让你还钱的!” 吴燕芳目瞪口呆:“我没让二丫偷!” 村长,队长,村支书和其他干部都走了进来,大有长谈的架势。 吴燕芳瞬间腿软。 柳明振看她那怂样,冷厉地笑了。 敢敲诈勒索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第66章 反杀 柳明振靠卖竞标选手的资料净收入四千,一共卖给了两个人,两人都是工地上的大老板。 他谨慎,并不做多次买卖,两个人已经是极限了。 一拿到钱他就到丁家村,花钱买礼物,送人情,顺理成章地带人来到了吴燕芳的家。 柳明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撕下一层皮。 虽然警察查不到失踪人员和金钱失窃的必然联系,不予立案,但是这件事只有他和警察知道。 他可以利用这点,让吴燕芳狠狠吐一次钱出来,以报接二连三敲诈勒索的仇。 所以一进门他就摆出受害者姿态:“咱们两家好歹是亲家,这些年关系也不错,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在表明强硬的态度:“但是既然做了,也别不承认,我给你三天时间去筹去借,如果不把这钱还我,我就把你们送牢里去。” 柳明振坐在屋里剩下的唯一一张椅子上,看似谈判实则不留余地。 吴燕芳崩溃:“我们哪有钱!” 她看向一边的老村长和各位领导:“村长他是要逼死我啊!求您帮帮忙,这钱跟我们没有关系。” “是那个小畜生卷钱跑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去找她!” “而且她从小就到你们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滚啊!” 村长拍了下桌子,他活了一辈子,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听不得这种推卸责任的话。 “你给我闭嘴,丢人都丢到别人家去了,我们可是听说了你隔三差五找二丫拿钱,这事说来说去也是跟你这个当妈的有关系,如果不是你老让她拿钱,她胆子能越来越大?” 吴燕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喊冤:“我哪有找她一直要钱,你们可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 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柳明振,暗指他说话添油加醋。 “天地良心,我把她嫁过去之后,就没想过和她接触,再说都是童养媳了,要是再和娘家纠缠不清,那不是害她吗?我又不是缺心眼。” 柳明振看向围了一圈的人:“这事我村里的人都能做个见证,一个月里总能见到吴燕芳好几回,前几天她还在村口堵二丫,我亲眼看见的。” 丁家村生产队长闻言,恨铁不成钢:“你们家是穷疯了吗?还是村里没给你们补助,一直找闺女要钱算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对这种特别贫困,而且失去了主要劳动力的家庭,妇联都会给予一定的资金援助。 而且丁安华出息啊,跟田间地头那些只会玩泥巴还考不上高中的地痞流氓相比,村里更愿意帮扶他。 结果吴燕芳还一天到晚吸闺女的血。 这群男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吴燕芳哭嚎:“村长,我真没有让二丫偷他们家的钱,你帮帮我。” 村支书看了眼这屋子的摆设,看似简洁,实际上丁安华的学习用具占了大半个大堂,地球仪天平砝码还有量杯……都是做实验用的东西,还有一堆历史书。 还都是新的,可见没少花钱。 “没钱你咋能买这么多东西?”村支书指了指那些学习用品。 很多东西都是学校有的,其实不必买,而且看那些东西的落灰程度,明显主人并没有怎么碰过它们。 纯浪费钱。 吴燕芳看向他指的方向,哭声一下就停了。 有些尴尬:“这不是孩子需要吗……” 村长也看到了,脸更加黑:“如果我没记错,安华是住校吧,也就周末回来,这些东西完全没必要。” 村书记一锤定音:“现在你闺女偷了人家那么多钱,你这个做父母的也有责任,这窟窿你不补也得补。” 这种强制执法让吴燕芳崩溃,多年来被欺压的她只觉得满腔愤恨。 那个小畜生怎么敢把她害成这样? 此时此刻最想让丁安夏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走投无路的吴燕芳又哭闹起来。 仿佛只有一再示弱,引起这群男人的同情心,才能活下去。 “村长,我难啊,养一个孩子哪里那么容易,哪哪都要费钱,食堂饭票要充钱,买学习用品要钱,给老师送水果也要钱,我……” 她捶打了一下地面:“我没用啊,给不了我儿子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经常去他们村,偶尔也只是想看望一下我女儿。” “他们家也不是好东西,天天给她打鼻青脸肿,我这个亲妈要是不关心,谁还会管她死活。” “二丫会干出这种混账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也真的没钱赔,就算要了我的命都行,反正我没钱。” 最后一句话属实有点耍赖的成分,但是对这几个男人来说有些管用。 没钱让人拿什么赔? 柳明振无所谓道:“那就让去坐牢呗,你儿子还在读高中吧……可惜了有个坐牢的妈。” 这话吴燕芳一点都听不了,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更不敢看了丁安华,生怕接触到他的眼神。 这时沉默许久的丁安华站了起来,怯怯地走到柳明振面前。 可怜巴巴道:“叔,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我姐,我妈给不了你钱。” 柳明振:“但问题是你姐跑了。” 丁安华立刻表示:“你可以报警抓她。” 急切的样子像是要置丁安夏于死地。 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看到他这样不禁摇。 以为是个好后生仔,没想到事到临头又怂又恶毒。 不经事哦,靠不住。 柳明振顿了一下,警察暂时无法用偷窃的名义发布悬赏,他不能以家人的身份发布寻人启事,所以至今没能立案。 柳明振一想到人还在外面潇洒,就有些不快。 说话带着火气:“用你说,我早就报警了,那臭丫头等着吧!” 这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气势震得在座的人叹息,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啊。 可丁安华和这群人不一样,他敏锐的感觉出不对劲。 一向细致的他开始分析。 柳明振会这么气恼,只可能是案件不顺利,上次他妈也说了这老东西要他们家发布寻人启事。 而且今天他不去派出所催警察找他姐,反而到他们家来逼他,极有可能是这个案子不像老东西说的那么容易。 第一种可能是警察找不到他姐,这钱注定没了,他想把债转到他们头上。 第二种……有些大胆。 上一种是人找不到钱注定打水漂,那第二种会不会是没法去找人钱注定打水漂。 为什么没法去找人? 他姐的户口在他们这里,他们不去报案就没法找,如果手握失窃案的警察局也不去找呢。 为什么,因为……大姐的做案动机被当做是臆测,全程无作案过程,所以…… 所以什么……丁安华呼吸急促。 片刻之后一道声音告诉他。 所以很可能根本没能立案!!! 所以这个老东西这才来狐假虎威! 第67章 寻人启事? 无论是哪一种,柳明振都需要他们,他不该是这么个态度! 找不回来钱的他,更不能把债务转移到他们头上! 这是陷害! 陷害的话他们可以反告回去。 丁安华想明白后,一颗心怦怦跳。 他现在需要的是验证。 但他感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些年受的苦让他习惯性揣摩别人的心意,十多年下来,没有失败过。 除了最近性情大变的丁安夏。 她让他以为自己的亲大姐换了一个人,猝然转变时还用过去那套对付她,显然不再管用,害他再也拿捏不了她。 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很可能这些年都是她的伪装,否则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厉害的赚钱招式。 直到今天才漏出来,就证明了她谋划好了一切准备逃走。 最后还成功了。 想到这些丁安华一股戾气自下而上,让他眼睛发红。 他想,姐姐一定卷走了很多钱吧,可是怎么就不分一点给他呢……他一定不会说的。 他眨眨眼,顺势附上一层水雾,又变成了那个可怜巴巴穷学生。 他对柳明振问道:“其实我一直不觉得我姐会干那种事,她那么胆小。” “明振叔你是不是把她怎么了,然后故意来讹我们家。” 一番话,两级反转。 他也要恶人先告状了。 “我姐在你们家过的并不好,所以我妈才每隔几个月去看她一眼,开解她,让她心里好受点,这点竟然被你拿来攻击我们……” 他伤心地哭了。 柳明振简直傻眼:“可刚刚她都承认了!” 丁安华:“我妈笨嘴拙舌一下被你们绕进去了而已,她没承认,而且她一个农村妇女,你们这一群人围着她难免害怕,屈打成招也不过如此了吧。” 老村长看了一下他们这群人挤满屋子,一下涨红了脸。 好像还真是这样。 丁安华擦擦眼泪,故作坚强,对老村长对刚才定罪的村书记说:“你们是个好人,是人民的好官,千万别被被坏人利用了……” “至于我屋子里的东西,”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没什么用,但读书还是不错的,评奖学金的时候总是有我,我偶尔就喜欢买点学习用具回来,不过因为常常在学校也没怎么用,现在看来还是太浪费了。” 他一番话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比刚才胆小如鼠的样子不知道好多少,觉得丁安华上不了台面的人又觉得他不错了。 现在轮到柳明振愤怒了。 “这事就是你家二丫做的,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丁安华:“那我们要看到警察局的案件梳理,姐姐活得小心翼翼绝不可能干这种事,相反我怀疑她失踪了……” 害她失踪的凶手是谁,他看向了柳明振。 “叔要钱,那我们要人。” 柳明振暴跳如雷:“关键是现在找不到人!” 丁安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快了,就快验证成功了。 “叔不是报案了吗?” “我……”柳明振额角青筋直跳,正要糊弄过去。 丁安华:“就算没我家报案,她偷了钱的话,警察也有备案立案吧。” 柳明振拳头紧握。 备案是有的,但是没有立案。 但是这点他能说吗?绝对不行。 沉默的空隙,足够让丁安华洞悉一切。 让对方自证,如果对方做不到,罪名可以顺势扣到他头上,丁安华深谙此道。 于是他义正言辞道:“说这么多也没用,我和我妈去报警,你一定是对我姐做了什么才让她不见的!” 他又看向在座以伸张正义为名实则私闯民宅的这些人,“如果我姐有罪就让法律制裁她,我们做家人的一定配合,但是如果有人伤害她是为了诬陷我们,我们孤儿寡母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番话字正腔圆,正义凛然,收礼的人下意识不敢去看一个高中生的眼睛。 柳明振眼见局势扭转,气得全身发抖,他今天竟然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反咬一口,简直奇耻大辱。 “你他娘的!” “你妈那个贱人说要她出面找人,就得分一半家产给她!怎么,现在不狮子大开口,反而变成受害者家属了??!” 呆坐在地上的吴燕芳瞬间:“我没有!” 柳明振:“……”妈的。 “你他妈再说没有。”他指着地上的人,猛的走过去,边撸袖子。 丁安华一下护在吴燕芳身前:“诬陷不成又要动手打人了吗?” 柳明振刚才那一动就输了,只要他敢动手,他们就能讹死他。 丁安华还挺期待他过来揍人的。 可村长拦住了柳明振。 “胡闹什么!” 老村长都出动了,其他的也陆陆续续上来拦架。 老村长:“这事你们一人一个说法,都给我这个老头整糊涂了,实在管不了,到时候看警察怎么判吧。” “如果燕芳真挑唆二丫偷钱,那我们丁家村容不得他们。” “如果是你的错,把二丫怎么了,”村长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犀利,目光落在柳明振身上,像是要看清他。 “我们村也会找你们村讨个公道。” 这句话后,就不是两家的事情了,一下变成了两个村之间的事。 柳明振没想到把事态拔高到这种程度,肠子都要悔青了。 眼睛布满红血丝的他恶狠狠的看着丁安华。 他妈的,是他大意了,他习惯用武力和地位制服人,原以为把村里大人物召集在一起就能逼迫这娘俩。 甚至他觉得这两个人不配他花这么大手笔。 结果丁安华不愧是那个臭丫头的弟弟,一肚子鬼心眼。 柳明振眼看这些人都心生退意,也知道今天掰扯不赢了。 “好好好,要人是吧,咱们走一趟派出所就什么都明白了,警察会证明我是清白的!” 他过去推搡母子俩。 临走前还看了一眼不起任何作用的领导班子,冷笑。 白瞎了他的礼物。 第68章 去趟计生委 清水镇派出所。 整个警局每天都有大量的报案需要处理,导致上上下下忙碌非常。 一天下来大概只有吃饭的时候有空。 孟小竹端着餐盘来到柳长元对面。 两位都是警校出身,都是托了关系才到镇上派出所上班。 孟小竹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柳明振家财产失窃,儿媳失踪。 他只将财产失窃做了立案处理,而儿媳失踪只有备案。 本来后者无论如何都该立案,因为苦主的儿媳和钱财一起失踪,即使在场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但也应该立案将人抓回来询问一番。 但是得知他接手这个案子的柳长元让他不要立案。 用的理由还是找不到那个二丫和失窃财务有直接关系的理由,以及柳明振无法出具和丁二丫的亲属关系,所以拒绝立案,拒绝发布寻人启示。 柳长元是杨柳村的人,本着避嫌的规矩,无法接触此案。 孟小竹原本不想听他的,拒绝立案的理由实在太离谱,在村里随便找几个人问问,都知道丁二丫是柳明振的儿媳妇。 一个人十几年的生活轨迹足以一定程度代替文书证明。 但最后他还是照做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派出所里的案子太多了,能少一个是一个。 今天在食堂看到人,他还是想问一声柳长元这么做的原因。 柳长元只是叹气的说:“你也知道我来自杨柳村,村里什么情况我也清楚,那你知道丁二丫是谁吗?” 孟小竹:“柳明振的儿媳啊,村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问问都知道。”所以他才觉得不立案很离谱。 柳长元:“她是他们家的童养媳。” 孟小竹:“那又怎样?” 柳长元垂下眼扒了口饭,含糊说道:“童养媳没有人权,跑了也好。” “……不是,”孟小竹咽下一口饭,“咱们是警察,不是大善人,要找的是真相,是真相啊,哥们。” 柳长元被他说得脸上有些不自然,喝了口稀碎的菜汤掩饰。 好半晌:“咱们事情那么多,晚点立案也是一样的。” 想来晚点立案的话,可怜的女孩已经成功逃离了。 孟小竹一下听出他有意将嫌犯放炮的意思,对他竖了根拇指:“你可真行,那女生你认识吧,她是不是上辈子救了你。” 柳长元摇头没多说什么,埋头扒起饭来。 脑海不由自主想起一个清瘦的身影。 他妹妹柳晓华有段时间一直在他耳边说着另一个女生的悲惨遭遇,说她当别人童养媳多么多么可怜,亲妈吸血婆婆殴打丈夫痴傻…… 这句话出自他天真烂漫,不懂世界险恶的妹妹嘴里,他实在新奇。 那天正好是放假,他就在村里逛了逛。 路过村口时,与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 车上的女孩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进村之前她五官灵动,面软稚气,进村之后她薄唇紧抿,眉间折起,好像心事重重。 这样的反差实在太大,他忍不住就记住了这个人。 后面有机会放假他就回村里看看,见多了她早出晚归的身影,就习惯了早晚坐在村口看看,中午就在村口通过大爷大妈嘴里得到了丁二丫完整的人生。 和妹妹说的分毫不差,甚至现实更加残酷,因为在村民口中她婆婆柳苗花是个厉害人物。 可惜空闲的日子很少,他也就回过三次家而已,那个女孩大约是不认识他的。 再后来就是听到这个案子,他下意识想要包庇。 他可能不是个好警察,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 柳明振和吴燕芳母子来到派出所。 新的案件疑虑又出来了,丁二丫的亲生母亲怀疑女儿失踪,而且跟柳明振有关。 警察间接又多出了工作量,他不仅要调查丁二丫失踪,钱财被盗,还要调查柳明镇。 于是就有了警察问柳明振离开村子那几天的动向。 柳明振只说去烧香拜佛。 一个男人跑去烧香拜佛真的有点奇怪了。 警察要理由。 柳明振就说祈求来年风雨好,村里麦子长得旺。 勉强合理,但是如果求神拜佛和柳明振那个一同失踪的老婆挂上钩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因为他们上门了解情况的时候多少也听说了柳苗花可能怀孕的事,计生委的同志都和他们打过几次招呼呢。 询问和记录的警察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这事儿不归他们管。 柳明振有很明显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他出去的日子里丁二丫是有在村里活动的。 所以很快就证明了柳明振和丁二丫的失踪没有关系。 然后下一步就是发布寻人启事了,因为有家属参与,这寻人启事不发也得发。 孟小竹和柳长元再没有理由阻止。 当然如果丁二丫还在镇上自然能找到人,可如果她不在,即使有寻人启事也没什么用。 日子只会一天拖过一天。 . 柳明振和吴燕芳丁安华两人在派出所不欢而散。 其实双方什么都没得到。 吴燕芳丁安华没法反过来诬陷柳明振。 丁安夏和财物失窃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她和这件事有关,吴燕芳和丁安华在派出所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所以柳明振更不能反敲诈母子俩一笔。 柳明振气急败坏地回到医院。 他走的不是回村的路。 吴燕芳和丁安华又要去原本的清水一中,再看看有没有老师愿意帮他们,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入学的想法。 这两条路一定程度上是有重叠的。 于是很快母子俩发现柳明振去了医院。 丁安华马上拉住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要往目的地去的亲妈。 他下巴往柳明振那个方向抬了抬,能很明显的看到医院的招牌:“咱们跟上去。” 吴燕芳嫌弃:“那地方多晦气。” 但最后他们还是跟着上去了。 然后一路来到住院部,看到了做完手术的柳苗花。 住院部相较于前面一栋的医疗部安静一些,丁安华和吴燕芳站在空旷的走廊上,透过门口的窗玻璃,可以看见柳苗花摸着自己的肚子一个劲的说什么。 那股子又珍惜又可惜的样子,令人纳罕。 他们仿佛从刻薄恶毒的柳苗花身上看到了母爱。 吴燕芳慢慢张大嘴,她有一个想法,脱口而出:“她是不是怀孕了?” 肚皮虽然微微下垂且松弛,但是柳苗花他脸上的神情就跟她为人母时一样。 而且柳明振对着她的肚皮也是一种可惜的表情。 中老年的男人突然对另一个老女人的肚皮露出那种恶心的神情,两个人都有点犯恶心。 丁安华:“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护士台,问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护士,以308亲戚的口吻问了一下柳苗花的病情。 小护士毫无心机,又或是丁安华长得人畜无害。 她毫无防备道:“哦,308,是吧?她没事,减胎很成功,以后好好调养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吴燕芳呢喃:“还真是怀了孩子……” 一把年纪的…… 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有种又嫌弃又羡慕的感觉。 小护士听到吴燕芳的话有些奇怪,丁安华只能赶紧拉着乱说话的亲妈走开。 来到医院外边。 吴燕芳看着儿子,浑浊的眼睛透出光来:“这是咱们的好机会啊,可以讹他们一笔。” 她整个脑子都是赖上他们家,要一笔钱。 可丁安华摇了摇头。 他脑子里还有柳明振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想到了在派出所隐约听到柳苗花也失去踪影的事,可见柳明振是有能力把人藏起来的。 如果此时不做点什么,等他再把人藏回去,他们就更没有办法做什么了。 “咱们去趟计生委。” 第69章 瞒不住了,计生委上门? 吴燕芳不同意:“咱们家缺钱,总要敲一笔回来吧,他刚才还想讹咱们呢。” 丁安华想了下,看到了对面小卖部上的时钟。 他想到个主意,对吴燕芳说:“妈我上去一趟找他要钱,我如果半小时内没有下来,你就去计生委举报他俩超生。” 吴燕芳:“好好好。” 丁安华到了楼上。 气定神闲的敲开了病房。 柳明振脸上的震惊,柳苗花满脸的紧张兮兮,这些在丁安华看来都是他战胜柳明振的一个标志。 柳明振怒喝:“你怎么在这?出去!” 柳苗花悄悄把被子盖在有些弧度的肚子上。 这个病房里有八张床,都是一些怀孕出了差错不得不住院保胎或者即将临盆的孕妇。 他们谁都不敢有大动作。 丁安华挂起温润的笑,对另外七张床的产妇友好点头。 “叔,我是来看望你们的。” 来看望的人一般手上都会拿点水果,可他两手空空,唯一可取的就是态度真诚。 另外几个产妇及其家属一开始因为柳明振那声怒吼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矛盾,现在又打消了疑虑。 不怪他们紧张兮兮,实在是产妇是最脆弱的存在,他们必须时刻保护,而且目前国家只允许一胎,也就是说在坐产妇肚子里的都是七个家庭的独苗苗。 柳明振板着个脸:“出去。” 丁安华不卑不亢地走近,压低声音:“叔你也太见外了,你家添丁这种喜事也不说一声,我好和你们村里的人一起庆祝庆祝。” 柳明振拳头突然握紧,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 丁安华:“我妈说是你举报我,害得我没书读。” “我要重新读书,你能办到我就放过你。” “办不到!”柳明振生气。 他也就在村里有点威望,到镇上谁认识他,更别说是镇上的学校领导了,他当时要是有那个人脉,还需要去举报? 丁安华也没指望他能办成,办不成的话他给柳明振留了另一条路:“叔你看不久前你才到我们家闹事,我们家什么情况你明明知道,还要带着村长爷爷来吓我们,你知道我从小就体弱……” 这就是要钱的意思了。 柳苗花第一个不答应,叫他滚! 丁安华插着兜,无所谓道:“那我走了。” 柳明振赶紧拦住。 现在放丁安华出去,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他最怕下一步计生委的人直接上门。 柳明振又一次栽到这小子身上,眼神将淬了毒一样:“你要多少?” 很快他又说:“别太过分,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我们家也没什么钱。” 丁安华犹豫了下。 他一开始没想好具体要多少钱,现在依旧没想好。 在家里,他认识的最大面额就是100块。 他试探的伸出五根手指:“500。” 柳明振额头青筋跳了跳。 “谁出门在外还会带那么多钱!”很快补了句,“而且谁家有500块的存款啊?这么多钱我要干一辈子啊。” 他一早就把做交易得来的钱换了家银行存,问就是没钱。 丁安华也有点惊讶了,在他看来,柳明振的赚钱能力应该比村里很多人都要强的,会没有500块吗? “那…… 300总有吧。” 有是有,柳明振现在身上就有,是为了给他的大胖儿子买补品的。 可为了赶紧解决这个麻烦,柳明振已经打算给钱了。 给之前他将人拉到厕所,关上门。 “要是你出尔反尔,我一定弄死你全家。” 这威胁的口气又回来了,丁安华有些不爽。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改变主意了。”丁安华说。 柳明振从裤子里的夹缝掏出钱包,里面正正好三张票子。 他把票子扔丁安华脸上。 “一家子跟这辈子没看过钱似的,你姐偷钱,你抢钱,一家子臭穷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群贱人……” 他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只是想让自己的面子上好过一点。 可他看渣滓,看臭虫的眼神,让心思敏感的人生出了更多阴郁的念头。 丁安华想,哪怕到了现在他仍旧高高在上,可凭什么呢,在杨柳村村口被奚落,在家门口被敲诈勒索,凭什么呢,这老不死的只是一个臭村官啊…… 过去种种,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足够让一个汲汲营营,利己主义者短暂地抛弃一些东西,为尊严为自己的心气难平找一个发泄口。 所以丁安华出了病房后就在医院四处出乱逛,并没有下楼。 他在等。 等半个小时后,楼下等待的人去一趟计生委。 反正钱已经拿到手了。 他要让姓柳的知道,如果他不当吸血虫了,那他就会对敢朝他冷嘲热讽的人进行深刻的报复。 且一击必中。 他就是要他痛苦。 . 楼下吴燕芳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小时一到,她就飞奔而出。 第70章 我愿意给钱 “就在前面,”吴燕芳点头哈腰地带着一伙人往医院跑。 队伍里不伐有西装革履的领导。 随着国家号召独生子女的声音越来越大,领导也下场整顿多生偷生的不良风气。 在医院拐角处,他们遇到了溜达回来的丁安华。 他的时间掐的刚刚好,跟着亲妈带来的人很快就能看到柳明振最后狼狈的身影。 . 依旧是那间病房。 可当所有人都冲进去的时候,早没了柳苗花的身影,只有一个柳明振坐在别人床前,和那一床的夫妇亲热打招呼,有说有笑的模样就跟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 他和另外七床的人惊讶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因为实在是太兴师动众了。 吴燕芳已经站在了柳明振面前,在他左右寻找柳苗花的人。 上看下看,床底下卫生间都看了,就是没找到人,她不禁问柳明振:“你家苗花呢?” 柳明振一脸惊讶:“啥?” “我是来看朋友的。”他指了指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友人”。 吴燕芳能信才怪,但是又实在没找着人。一脸无措的看向计生委的人。 “你好,我们是清水镇计生委的。”有计生委工作人员上前,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吴燕芳,再表示希望柳明振能配合调查。 柳明振大方的摊开手:“可以,您随便查。” 于是计生委的工作人员分做几批,一批查医院上下,第二批去查住院记录,第三批对柳明振展开盘问。 可一通下来,不仅没查到住院记录,而且这间病房的人全都咬死了第八床是空的,就连护士台的护士也表明没有柳苗花的住院记录。 这是一场天衣无缝的隐瞒。 柳明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察觉到危险? 大概是从丁安华离开后他就整个人变得忐忑不安。 因为这个邪乎的臭小子已经坑过他两回了,柳明振清楚这种蚂蟥一样的存在,一旦抓到别人的秘密不把人吸干就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赶紧来到窗户那边看看那小子离开医院了没有,不想竟然看到了吴燕芳在楼下蹲着。 而那臭小子迟迟没有出现在楼下,就只可能还在这栋楼里游荡。 柳明振这时的不安感扩散到最大。 他虽然不知道那小子的后招是什么,但本能驱使他做一些措施。 于是他收买了这间病房的人,让他们咬死这间屋子只有七个孕妇,如果他这一劫过了一人包100块红包。 这一屋子的人全是农村出来的穷人,100块钱对他们来说是好几年的积蓄,甚至是半个月的住院费。 他们很轻松就答应了柳明振。 然后他又收买了今天当值的护士让她们删了住院登记表上的信息,依旧是100块钱的红包。 如果是其他老护士绝不可能同意这种做法,但偏偏今天值班的护士是两个年轻又贪财的小姑娘。 最后才是将人藏起来。 对他来说,几百块钱买平安总比花4000块钱交罚款来的好。 看着计生委的人来来去去,又没有一点头绪,柳明振挑衅的看了一眼在人群最后面的丁安华。 跟老子斗你还太嫩了。 丁安华垂下眸子,转身走了出去,对叉腰站在走廊上心情不太好的领导说:“住院部只有住院记录,如果这边没有,医疗部总该有完整的病历吧。” 这给计生委的人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但是对这种额外增加的工作量,他们依旧感到不满。 丁安华毛遂自荐表示可以去一趟。 领导满意的看着这个很上道的年轻人:“你这小孩不错。” 丁安华谦虚的涨红了脸,像极了腼腆乖巧的样子。 他一路离开住院部,来到医疗部。 丁安华面软嘴甜,很快一妇产科打听到了这两天最大的新闻。 ——某产妇一胎八宝。 因为太过轰动,这个科室里的人都知道了。 再稍微一打听那人的样子,一下就和柳苗花对上了,因为只有她是老蚌生珠。 丁安华将住院部护士包庇二胎产妇的事跟老大夫一说:“领导已经来了,他们还是一口咬定那个偷生的孕妇没有住院记录,你要是不想医院闹出什么丑闻,还是去管管吧。” 老大夫眉头皱得死紧。 一方面他不能让医院蒙羞,另一方面是他其实不太满意新政策的强制性,让孕妇堕胎是有伤天和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有些犹豫。 可看着眼前年轻人着急他出面作证的模样,老大夫终是摇头一叹,站起来和他去了住院部。 路上他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的心思有些重,凡事看开一点,小小年纪还是以读书为首要的……” 在他看来,这小孩有些恶毒了,今天这件事完全可以装糊涂,糊弄过去,他偏要较真。 丁安华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哎……” . 两个人终于来到住院部。 有老大夫出面做证,又有手术的详情报告,还有当时一胎八宝中另外没来得及处理的七宝痕迹,柳明振私藏孕妇的事兜不住了。 同一个病房的人怕担事,陆陆续续说实话。 护士台的护士被单拎出来训诫,并恢复记录的数据。 真相大白后,计生委的人要柳明振把人叫出来。 “产妇人呢?”计生委的人很粗鲁地问他。 这又是贿赂,又是包庇,和国家政策做对抗的人,必须关进派出所进行七天教育! 柳明振此时六神无主,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似的。 “我……” 他面前有恶狠狠的计生委工作人员,也有怨恨他的护士,想来这之后不是被辞退就是记大过。 而因为没占到便宜的七床产妇对他露出不满的表情,更有老大夫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可最刺激他的不是这些人,而是站在远处的丁安华。 他就像他姐姐一样,是来他们家讨债的,一个卷钱跑,一个害他亏钱。 此时他像个魔鬼一样笑着。 这是另一种挑衅。 柳明振颓然的低下头。 在盘问中,在计生委即将强制执法时,说:“我愿意交罚款。” 第71章 想把人拐上床 那笔不义之财来的快,去的也快。 柳明振更因为隐瞒的过程太过恶劣,还是需要到派出所关上七天进行教育。 在他去派出所之前将柳苗花从医院茶水间的柜子下带了出来。 那个小小的地方差点没憋死她。 出来时她以为会是风平浪静,所有的不安因素都只是柳明振疑神疑鬼。 丁安华那种小孩更不敢去举报他们,毕竟他们家是最底层的存在,而柳明振可是个大村官啊。 民不与官斗是自古以来的说法,她坚信不疑。 结果刚探出头,想抱怨两句,看到了戏谑地瞧着他们的丁安华,和一个比她老公还要大的官。 计生委领导臭着张脸:“你就是柳苗花是吧?” “你丈夫因为妨碍执法要进行七天拘留。” “鉴于你家领了罚款单,你们的孩子保下来了,但是这次影响太恶劣,你们夫妻俩得写忏悔书。” 柳苗花捶着腰,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略显拥挤,一脸痴呆样:“啥?罚款?”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木头一样的柳明振,“你交罚款了?” 柳明振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苗花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交没交?!” 柳明振心情极度不好,当即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交肯定要交!” 他赌气似的说完,被打得晃了两下身体的柳苗花一屁股坐在地上。 哭嚎:“你咋能交罚款!” 一边哭一边拍地板。 茶水间不大,但她的声音像是立体环绕。 计生委的领导不乐意了:“同志现在超生偷生是犯法的,咱们要为国家减轻负担!而不是知法犯法!” 柳苗花蹬了蹬腿,瞪他:“这是从老娘肚皮里爬出来的,怎么就给国家添麻烦了?我看你们是吃饱撑的!” 在座的公职人员听到这样的话,怒极反笑。 谁不想安安稳稳呆办公室,追着人堕胎有伤天和,难道他们不知道? 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计划生育控制人口数量是因为社会资源就那么多,环境承载能力就那么个程度,不控制的话,未来会有许多的社会毛病。 国家出于这些考量才控制的,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提高人口质量,素质。 他们知法犯法还好意思骂人。 “质疑国家政策,看来你也是欠教育。” 一声令下,柳苗花和柳明振一起蹲了局子。 . 而在柳明振交罚款时,一天之内存入3000多的存款记录让警察注意上了。 别忘了柳明振家中失窃还没有定论呢,这一下突然暴富也是个疑点。 不过这些按下不提,另一边丁安夏终于和张姐有了一次实质性矛盾。 之前隔壁的玛丽安有抑郁倾向,她总是进行投喂,以药物掺杂其中,希望可以治愈这个可怜的姑娘。 结果两个人接头的时候被闲着没事干的张姐发现。 这位30好几的姐姐就跟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似的,将她单拎出来教训。 “一人不侍二主的规矩你懂的吧。” 丁安夏:“……” 张姐有无数次跟丁安夏唇枪舌战的经历,“我都看见了,你不用狡辩的。” 丁安夏:“……你以为我要狡辩吗?” 张姐双手还胸:“不是吗?” 丁安夏:“……我跟玛丽安只是朋友,而且你的话,说错了。” “我是来你们家干活的,不是卖给你们家的。”什么叫一人不侍二主,她又不是签了卖身契。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到隔壁兼职去了,你管得着吗,我并没有占用本职工作的时间。” 丁安夏以为她和张姐只是性格不合,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迂腐的大清脑壳。 张姐:“反正这事我会告诉杭承的!”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去呗,告状精。” 张姐气了个仰倒,一般人不等她表明要告状的时候就会卑微的求她,她以为这次终于能在丁安夏身上讨到一点便宜了,结果这套百试百灵的招式对她还是不管用。 要说张姐和丁安夏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那都是因为她敏锐的察觉出丁安夏不像普通打工人,她的权威时时被挑衅。 作为一个领导一样的存在,她很不习惯有这样的下属。 张姐腰一扭踩着高跟就回了别墅,看样子是去告状。 玛丽安一脸傻白甜地看着他们说话,没搞明白的她问:“夏,你们在说什么?” 那个女人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她就算在中国待了多年能听懂一点,也还是不习惯这种语速。 丁安夏:“She said she was going to eat shit.” (她说她要去吃屎。) 玛丽安0.0:“哇哦~” “噗嗤——” 头顶传来笑声,两个人齐齐往头上看。 罗德里克伸手摆了摆:“嗨。” 他仍在笑,半长的黑发被撩至后面,只留一两缕闲散的落下,弯弯的眼睛下有一汪卧蚕,显得多情又风流,待到眼睛睁开,碧瞳又像一只猫一样慵懒惑人。 他刚才正在浇花,水汽弥漫在周围,一大丛鲜红的野玫瑰包围在他身边。 此时此刻这位风流俊逸的外国友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丁安夏,让她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 “这就是你在使馆工作的老板?”丁安夏用英语问玛丽安。 玛丽安说过他老板是个花花公子,丁安夏之前没见过这人,现在乍一看到终于体会到这个花花公子的分量—— 那种骚中带惑的感觉就跟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似的,玛丽安老板还不太一样,半遮面的同时还会抛媚眼展现魅力。 让她的眼睛离不开他。 骚骚的,美美的,致命又吸引人。 玛丽安赶紧拉扯好朋友:“夏,别被他迷惑,罗德里克是个感情骗子。” 丁安夏含糊地点点头。 还是个长得像古老贵族绅士的感情骗子,气质和身材都是绝顶的存在。 “嗨,姑娘们,我在听哦。” 听到她们对话的罗德里克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 玛丽安翻了个白眼,顺手遮住丁安夏的眼睛。 “夏,一级警惕。” 玛丽安换上小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晚上老板又约了一个猫眼女郎。” 丁安夏:“……你以为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玛丽安沉重地点头。 这种花痴的状态难道不是吗? 丁安夏捂脸。 一见钟情算不上,就是…… 现代追星晓得吧,突然pick了一下,非常短暂且纯粹,完全不是那种想要把人拐上床的意思。 丁安夏是这样想的。 但是罗德里克却在很早以前就想把人拐上床了。 他那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 可口的东方小可爱…… 第72章 你被解雇了! 罗德里克低头,两个女孩仍旧自顾自的说悄悄话,说到兴起时偶尔抬头,她们的眼神令人感到好笑。 玛丽安的话,不用想都知道,这位老姐姐又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而那个隔壁的东方小可爱扑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罗德里克的眼睛始终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她的眼神太过灵动了,像是有什么魅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去追逐,去对视…… 罗德里克歪头想了一下,唔,可能眼神勾人的女孩天生就有这样的魅力。 罗德里克摘下一朵玫瑰,缓步朝楼下走。 “送给你,甜心。”罗德里克站在丁安夏面前。 这一刻,他只需要低头就能和那种水润清亮中带着淡淡漫不经心的眼神对上。 作为情场浪子的他心脏漏跳一拍。 还有那让人想要征服,想要打碎对方漫不经心态度的想法真是久违了…… 丁安夏已经体会到玛丽安说的了,她的雇主虽然好看,但是有一点点油腔滑调。 那朵玫瑰她没有接受。 有些人只可以远观不可亵玩,就像抬头是矜贵的布偶,落地了就是在油锅里滚过一圈的野花,还淌着油的那种。 见她不接受,罗德里克好脾气地收回来,很自然的挑起另一个话题。 “谢谢你为玛丽安做的,她的精神状态好多了,这都要得益于你的饭菜。” 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一盅小小的汤就能让神经兮兮的玛丽安变得情绪稳定,不再迎风落泪或横眉怒目。 玛丽安纠正:“夏说了是药膳,里面有中药。” 某次投喂时,丁安夏告诉玛丽安里面都有些什么中药,分别是哪些功效,所以她现在也能说上来一点。 当时得知有人悄悄为她的身体做这些准备的时候,她感动得几乎落泪。 罗德里克点点头,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妨碍他邀请眼前的女孩来为他工作。 虽然他一向不愿意发展办公室恋情和同事或上下级有感情牵扯,但如果是眼前这个女孩,一定非常有趣。 “一个月200美元,你愿意来照料我的身体吗?” “嘿!”最先出声的不是丁安夏而是玛丽安,她哭丧着脸谴责:“罗德里克你让我觉得我那一个月85美元的工资是个笑话。” 罗德里克晃了晃手中的玫瑰,又将花瓣抵在额角,做出苦恼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玛丽安小姐每天只工作三小时。” 而且工作只有简单的扫扫而已。 丁安夏想到自己备菜做饭,一日三餐,“……” 她那100美元的工资是不是要少了。 不是,这姐妹当时也没有跟她说工作时长的问题呀。 亏了亏了! 罗德里克看向丁安夏:“告诉我你的决定。” 丁安夏赶紧摇头。 虽然薪资很诱人,但她更感觉这像是嫖.资。 不敢答应,完全不敢答应,跟这种经常约妹子的大神待在一屋子下,她怕自己晚节不保。 虽然这个人真的很有魅力就是了…… 罗德里克深沉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强人所难,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丁安夏,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久之后他开车离开。 玛丽安吐槽:“哦,他应该是去接今晚的床伴了。” 又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丁安夏:“夏,你的意志力真坚定。” 为钱动摇过一瞬间的丁安夏只能干巴巴地笑。 之后丁安夏还有事就先回去,顺带拎了一袋玛丽安投桃报李送的水果,回厨房。 紧接着迎面又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大波浪女人在厨房里瞎捣鼓,看她动手的地方好像是正在煮着的药膳。 丁安夏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只见那锅冒着泡的药膳正在被人往里添加胡椒粉、十三香、洋葱丁…… “不是……”丁安夏痛苦闭眼,“你谁呀?” 她好好一锅药膳毁了QWQ 大波浪女人转过头来,没好气道:“没看见我在做饭吗,之前这饭是你做的吧,没滋没味的怎么给杭承吃,实在不行赶紧给我走人。” 女人穿着旗袍前凸后翘,恨天高踩着恨不得长到天花板上去,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让人格外不爽。 更何况她已经触及到丁安夏的敏感神经了。 “大妈,你这么会做饭,另起一锅炉灶呗,别动我药膳啊。”她的健脾汤招谁惹谁了。 “你叫我什么!” 这他妈的关注点格外新奇:“我很老吗!” 她摸上一张不知道擦了几斤白粉的脸,怒瞪丁安夏。 丁安夏皱了下眉,她好像想起这是谁了。 之前离得挺远,以为这个红唇大波浪的尤物,近看这个难掩岁月痕迹的臭大妈——杭承他妈。 哼! “不准喊我大妈,没大没小的,你应该称我为夫人!你是新来的吧,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知道杭承是我儿子,你要是想在这做活就得给我夹紧尾巴做人。” 这高人一等的姿态将贵妇人的做派端了个十足。 丁安夏并不吃这套,当年在穷乡僻壤的杨柳村被柳苗花那样的野蛮人控制,她实属无奈才低头做人,可现在她都进城了,也没有人拿住她的把柄,所以休想再践踏她的人权。 这女人还在唧唧歪歪:“杭承不吃有药的东西,你会不会做活,张姐没教你吗?” “大妈……” 大妈发出尖锐爆鸣:“都说了别叫我大妈!夫人,夫人,夫人!” 丁安夏:“……辈分错了,张姐喊杭承先生,你就是老夫人。” “还有,我是药膳师,中药煲汤煮粥是很常规的事,既然请我来调养他的身体,那就必须要在口味上做出让步,挑东挑西不如直接请让他满意的大厨不就好了。” “你!”女人将勺子扔在地上,指着丁安夏。 丁安夏当着她的面,将那锅药膳倒进厨余池,提前用了晚上用来煲汤的食材,重新炖煮。这段时间为了节省出学习时间,她不再一趟趟出去,而是一次性把早中晚所需要的食材都买好。 女人看了更气了:“杭承还没吃饭!” 丁安夏冷哼一声。 神金,谁让你质疑医生,还胡乱舔食材,都倒了! 女人气的跳脚:“你被解雇了!” 第73章 劳资蜀道山 “张姐!”她大喊。 张姐就好像在附近似的,一下就冒出头来,毕恭毕敬:“夫人有什么吩咐?” 女人:“让她走!” 张姐点头哈腰,“好的!” 听那语调还有点小兴奋。 刚才她向杭承告状丁安夏不好好干活,跟隔壁有说有聊,就好像是给隔壁打工似的…… 结果杭承并不在意。 张姐以为她又一次输了,不想峰回路转,丁安夏自己就得罪了杭承亲妈。 在她看来,杭承和亲妈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一家人,丁安夏可以不拿杭承当主人,杭承看她可怜的份上不计较,可要是触怒了亲妈,杭承怎么着也会为亲妈出气。 所以今天丁安夏只有被赶出去的份。 她甚至还叫来了守卫这栋别墅的保安,要把人叉出去。 丁安夏双手一摊:“这个月工资?” 反正她已经干了两个月,小有积蓄,再找工作不难。 张姐:“你跟我来。” 她将人快速领到财务那里,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她离开。 结果在算工资的时候,丁安夏和财务吵起来了。 财务:“你刚才倒了一锅汤里面的海参红参都从你工资里扣。” 丁安夏一听就炸。 “这叫自然耗损,而且是那个大妈搞事情,就算把那锅汤留着,也没有什么药效了。” 财务:“我不管,要扣钱。” 丁安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我不走了。” 张姐:“别啊,赶紧走。” 丁安夏头一摆:“我不。” 打工人最讨厌被人欠薪,不把钱给足了她就不走了。 张姐握紧拳头又很快松开,深呼吸:“我给你补!” 丁安夏瞬间眉开眼笑。 财务算盘一打:“你要补一百五十块钱七毛。” “这么贵!”张姐吓了一跳。 丁安夏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今天这顿很贵。” 当然杭承平常吃的也不便宜。 她把手放在张姐面前,她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了150块钱,说:“抹零,我没有七毛。” 丁安夏眉头一竖,张姐怕她又胡搅蛮缠,赶紧打住她的话,“行,我拿我下个月工资给你。”她看向财务。 财务表示没有,在职人员发工资时间是固定的,没有说提前预支的情况。 张姐:“……” 最后她只能跑回自己住的房间拿钱。 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区区七毛钱这么奔波。 而等她回来时,财务室早就没有了丁安夏。 财务好心:“她应该是去找先生了。” 张姐之所以这么急把她赶出去,就是防止她去找杭承。 有杭承亲妈扬言要把人赶出去,她可以先斩后奏,事后杭承要是问起,她完全可以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表示自己只是配合对方把人撵走。 可要是丁安夏见到杭承一切就不一定。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姐到三楼主卧。 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张姐停在门外,小心听着。 不怪她这么紧张兮兮,她和丁安夏每次存枪舌战都没赢过,她得先刺探一下军情。 屋内。 杭承一脸无语地听丁安夏在给他算账。 什么精神损失费,焦虑费,起早贪黑费,早中晚被张姐排挤心力交瘁费…… 一场声势浩大的敲诈俨然有变成告状态的趋势。 “……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我每天都很想哭。” 杭承:“……你难道不是因为读书读焦虑了吗?” 是谁因为刷卷子刷到凌晨在厕所抽泣,害他下楼喝水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 丁安夏吸了吸鼻子:“你别说话,我是说我在你们家干活很不容易。” 杭承:“……你直说吧,还有什么。” 丁安夏:“刚才我被解雇了。” 杭承皱眉,“谁解雇的你,我没说过。” 丁安夏:“你妈。” 杭承烦躁地搓了把脸:“别管她。” 丁安夏摇摇头:“我真的受伤了,张姐天天排挤我,我知道她就是嫉妒我才华横溢。” 门外的人:“……”呸。 丁安夏痛心疾首:“在这里我感觉不到快乐,然后你妈妈一个外行人,竟然无视我的专业度,在我的作品里乱放调料,我真的伤心。” 杭承:“……抱歉。” “你别说话。”丁安夏抹掉眼底虚假的泪。 轻咳两声,“是这样的,如果你这边确实不需要我的话,那我就到隔壁上班去了,当然以后你身体上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我人很好的只按小时计费。” 此时此刻杭承听明白了,他虎着张脸:“原来你是找好下家了?” 丁安夏摆手,“没有没有。” 杭承认识隔壁的人:“罗德里克那家伙出了多少钱。” 丁安夏谦虚:“月薪两百。” 强调:“美元。” 多金的大帅逼如果不是个花花公子,她可能真就去了,她现在说出来只是为了涨薪做铺垫。 丁安夏面色一整:“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 打工人诚恳鞠躬。 杭承略有触动,他不想让丁安夏走,也觉得没有理由让她走,这两个月里他的身体好多了,精气神不可较同日而语。 丁安夏这个人虽然皮又嘴欠,但是和她待在一处总觉得生活鲜活了许多。 就算是为了买个耍宝的人回来逗乐,他也希望她留下。 “这样吧,我给你开250的工资,要还是……”不行。 话没说完,绑着高马尾的女孩迅速抬头,一张脸哪还有伤心难过,狡黠地敬了个礼。 “好嘞!老板不弃我不弃!隔壁都是浮云,我看都不看一眼!” 杭承彻底明白了,这货告状的同时其实是为了涨工资。 “……” 他彻底服了。 杭承不禁笑开,无奈地指着罪魁祸首:“你坑我……” 丁安夏吐了吐舌头。 “你要知道工作是双向的,我没签卖身契,当然可以选择对自己好的。” “而且这里确实不好过,一开始我不仅要应对你这个挑三拣四的人,还要面对和张姐一样许多因为我特立独行而引来的异样目光。” 时下的人为了有一份工作,真的将自己当成主人家的牛马,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委屈自己。 但是丁安夏从逃出那个山沟沟后,就决定做自己。 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虽然偶尔她要为钱妥协,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养好自己,并不想和其他人一样长久的将自己当成下位者。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说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两个月养起来的肉,让她一笑就多了两个梨涡。 又甜又灵动,杭承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双手情不自禁掐住了那两坨肥嘟嘟的脸。 他吐槽:“狡猾的家伙。”见钱眼开。 丁安夏感受了一下脸上的力道:“……劳资蜀道山。” 杭承笑:“什么?” 丁安夏反手就掐了回去。 身高不够,垫脚来凑,然后在某位大明星那张价值千金的脸上狠狠的拧了又拧。 杭承:“嗷!痛!”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门外的人,像个木头一样傻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一幕。 第74章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丁安夏摆脱杭承后,在房门外看到了犹如行尸走肉的张姐。 她挑了一下眉,巧了不是,她正好要说自己升职加薪的事。 “姐,我不用走喽~” 丁安夏从兜里掏出她给的钱,拿在手上甩来甩去,打算逗弄她一番再还回去。 她保证要是张姐能好好说话她就把钱还给她。 可张姐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丁安夏,然后僵硬的朝楼下走,钱的事只字不提。 丁安夏感觉莫名其妙,朝楼下的人道:“你的钱不要了?” 回应她的是张姐火速离开的背影。 嘿,白赚了150,丁安夏喜笑颜开。 “小财迷,又坑人钱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杭承看到这一幕,出声戏谑,“丁老板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吧,请客吗?” 他倚在房门口,姿态说不出的慵懒。 顾清婉端着汤上楼,看到这样的儿子,有片刻怔忡。 “小承……” 杭承一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站直身体。 他本来想直接扭头就走,可是想到这个女人要辞退丁安夏,居高临下道:“这是我的房子,这里的人都是我雇来的,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打发他们经过我同意了吗?再有下次你不用来了。” 顾清婉也看到了丁安夏,再结合杭承话里的意思,眉头一皱,上楼的速度加快。 “是不是这个臭丫头跟你告状了?” 她把汤盅放在楼梯间的小桌上,挑剔又犀利的眼神落在丁安夏身上。 “她做饭难吃,我把她赶走有什么错?我是你妈,只会对你好。” 丁安夏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做饭难吃,那不服气的样子,嘴上都快挂油瓶了。 杭承走到汤盅面前,掀开盖子。 顾清婉开心道:“里面放了冰糖,你小时候很爱喝。” 杭承尝了一口。 齁甜。 盖上盖子,当着亲妈的面,转头他就将这碗汤倒进了洗手槽。 顾清婉瞪圆了眼。 杭承眼底有着深深的疲倦,他知道顾清婉肯定生气了。 如果在平常她愿意放下姿态哄他,这样迁就他,为他做饭,无论好不好吃,他都会笑纳。 就像小时候的无数次一样。 即使他不喜欢汤里放糖,讨厌甜腻的味道,也会笑着喝下去。 可现在他只觉得有点反胃。 “我不喜欢冰糖,也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小时候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所以不要再用这种关心的语气,做着不尽如人意的事,然后伪装成慈爱的模样。 真的很恶心。 顾清婉却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你小时候怎么不说,现在长大了,看不上了是吧?” 杭承靠在门框上,不再像刚才那样闲散,而是感觉到乏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没了那份舒心惬意。 他决定消极的对抗,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听着顾清婉的指责,直到她肯离开。 “你弟弟从新加坡回来了,还有你爷爷也想见你一面,上次寿宴的事就算了,但是这周末你一定得跟我回去。”顾清婉自顾自的命令着。 杭承不发一语,丁安夏全程地铁老人看手机。 很嫌弃。 这个看着风韵犹存的老阿姨难道看不出来杭承很排斥她吗? 这种讨人嫌又不自知,脸皮有点厚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丁安夏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来是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顾清婉看时,眼睛犹如要喷火。 “……”丁安夏抿了抿唇,勾起职业假笑,“老夫人我说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个“老”字她读的重,顾清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这个人最在乎这张脸,平常保养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虽说她四十几,但普通人夸她时总会说她像是二三十岁的小姑娘。 说的人多了,她自信心不由膨胀起来,可这一天以来她已经被叫了两次老! 这谁受得了? “你给我滚出去!” 丁安夏:“我被人雇佣的,滚不出去。” 她一步一挪,来到了杭承身边,表示雇主就在身边。 杭承见此,低头看着丁安夏的发旋,也说:“除了我,没有谁有资格把她赶走。” 顾清婉咬牙切齿。 好好好,都气她。 一个臭打工的,对她来说跟街上臭要饭的没区别,稍微用钱就可以打发。 于是她忍着脾气:“给你三个月工资,滚出去!” 丁安夏:0.0 看丁安夏不动,顾清婉:“一年!” 丁安夏算了下她现在二百五的工资,一年就是人民币两万五千五百…… 顾清婉甩她这么多钱,相当于她不用干活就可以免费得到这些报酬。 丁安夏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 可发尾被人揪了一揪,杭承在她挑染的头发上揪毛,丁安夏感到疼痛,转头瞪他。 杭承低沉着声音:“别忘了咱们签过合同的,三个月还差一个月,你哪都不许去。” 丁安夏的心啪的一下碎了。 杭承看她脸上失落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死财迷!” “我对你还不好吗!你上哪找这么便宜技能的雇主?” 丁安夏指了指对面那个老阿姨:“这种不用干活,拿钱砸我的就很好。” 杭承气得又揪了一下头发,惹来丁安夏向后踩来一脚。 杭承感受到疼,但也没哪个放开手里的头发。 他提醒:“你现在要是敢收她钱,估计出了这栋别墅就会被她的人套麻袋打一顿。” 顾清婉拿钱砸人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同样的找人揍这小丫头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而这种事她完全做的出来。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讨论顾清婉,还把她塑造成一个恶毒的人。 “杭承!”顾清婉爆发了。 杭承懒怠地朝她看去。 “你走吧,以后少来我这里。” 一般来说,顾清婉只会在初一十五过来,一个月两次探望美名其曰维系母子感情。 但很多时候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办事,她都不怎么跟他说话,待了几分钟就走。 比起陪他这个大儿子,她更愿意回去照顾自己的新家庭,新孩子。 杭承自己也很矛盾,有时候渴望她来看一眼,有时候又厌烦她太敷衍的态度,就这样自我折磨了很多年,直到今时今刻他才说出心里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冲动。 这一天和无数个过去是一样的,不出意外他也将忍耐一整天,压抑一整天。 可他还是说出口了:“不要再来了。” “以前需要你的时候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了,你也解脱了。” “杭承……” 这下轮到顾清婉慌了,脸上那点怒意被紧张取代。 第75章 勾引 顾清婉最后还是走了。 杭承消极对抗起了关键作用。 他不想面对顾清婉了,于是转头就往房间里藏。 门反锁,顾清婉也进不去。 屋内,丁安夏给杭承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杭承的臭脾气终于对亲妈使出来了。 杭承整个人往窗台的躺椅上躺,心里五味杂陈,看着丁安夏耍宝转移注意力。 丁安夏:“……你别这么半死不活的,你又不是死了妈。” 杭承:“差不多吧。” 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 丁安夏:“……你别太难过。” 杭承不想搞得这么伤感,于是在小小躺椅上翻身,面朝她,幽怨地转移话题:“你刚才是不是被糖衣炮弹动摇了。” 丁安夏眼神看向其他地方,就是不看他。 杭承嗤笑一声。 感觉被嘲笑的丁安夏哼唧:“我这不是为了上大学攒学费吗?” 当然还有买房。 杭承沉吟:“你要是真考上了,你的学费我包了,再送你一套房子。” 他没有嘲笑丁安夏异想天开,也没有问她能不能考上,而是很果断的提出了奖励。 丁安夏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拒绝。 这下轮到杭承吃惊了。 这见钱眼开的家伙转性了? 倒也不是,纯粹是丁安夏不想和杭承牵扯太深,他们只是打工人和资本的关系,不是吗? 如果对方提涨工资或者其他需要靠她劳动赚取的报酬,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答应,可这种随便接受赠与却不是丁安夏的风格。 总觉得一旦接受了一大笔这样的馈赠就是欠他人情。 杭承莫名觉得有些失落,转头又问起她心仪的学校。 丁安夏卖关子,不想告诉他。 “说了就不灵了。” 杭承:“哦。” “那你总该告诉我以后要学什么吧。” “学医!”丁安夏很明确地说。 “我要学医!以后你要叫我丁医生!” 医学是她两辈子的心愿,只要谈及眼神便会放光。 被养的越发精致的五官此时光彩照人。 心里有理想眼前有道路的人总归和普通人不一样。 杭承不自觉被吸引,嘴里呢喃:“做医生好……” “丁医生……” 艳阳高照下,男人一直偏头看女孩,就连某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楼下的车子发动了他也没去看一眼。 . 又一个月匆匆而过。 三个月之期已经到了,杭承和丁安夏又续了半年的合同。 然后他该去拍电影了。 丁安夏差点忘了这人是家喻户晓的明星。 当他穿上人模狗样的中山装时,身上的文气让他看着像翩翩公子。 丁安夏啧啧赞叹,可下一秒杭承冲她得意一笑,生生破坏了那股气质。 丁安夏:“……”如果不做表情就好了。 头一个星期她不需要跟老板一起上班,老板自己要先安顿好。 拍电影的地方就在上海,一个星期后定下拍摄地点,从那以后她就要开始一天之中至少送一次药膳。 如果两地相隔比较远,可能她也要跟组,如果不远就不需要。 杰瑞来接杭承离开。 走之前来到丁安夏身边对她说:“没想到你能留这么久。” 其中之敬意,表明他知道杭承是一个多么难搞的人。 丁安夏:“其实他人挺好的。” 会因为她的“身世”而可怜她,留下她。 丁安夏其实没做什么,她甚至觉得杰瑞和张姐也不了解杭承,所以才会战战兢兢的以为杭承是个忍耐力低的人。 他们人走后,丁安夏又滚回去学习了。 距离明年六月还有半年,这个年代没有学籍一说,她可以凭借社会考生的身份直接参加高考。 目前她已经将初中所有文理知识都过了一遍,现在读高中理科内容。 如果说初中只是小菜,高中则是她开始头疼的地方,难度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丁安夏做完一套高一理综试卷,天都黑了,整个人头昏脑胀。 她在二楼小阳台,对面就是小操场,旁边是隔了一条绿化带的邻居。 丁安夏抬头就能看见隔壁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很显然隔壁在开party。 如果不是两边绿化带隔得开,很可能造成扰民。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看到了对面楼下收拾东西的玛丽安。 而她的老板罗德里克正在送最后一名客人离开。 等大门关上,那栋楼就只剩下收拾东西的服务生,玛丽安,罗德里克还有他今晚的床伴。 那是一个褐发蓝眼的女人,罗德里克搂着她的腰嬉笑调情。 感受到她这边的目光,罗德里克揽着女伴朝她喊: “夏,下来吗,我想你应该休息会儿,别真考上了。” 他在对面早就看到了挑灯学习的丁安夏,任凭他家音响开的多大,那边也窥然不动。罗德里克问了玛丽安才知道她要考中国大学。 对有毅力的女孩他是佩服的,但更想拉她堕落了,于是开玩笑般表示可以为她续场。 最后惹来丁安夏一个白眼。 罗德里克哈哈大笑,风流多情的眼眸一点点描摹楼上不甚分明的影子。 “夏,中国有句话说劳逸结合,工作和休息要并行,所以你完全可以下来和我们一起。” 女孩疲倦地按压额头,但并不理会他。 “好吧好吧,爱学习的女孩,”罗德里克摊手,推开邀吻的女伴,“你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吗?也许我可以帮忙哦,我是哈佛的学生,我的物理化学还不错。” 物理只得70分的丁安夏终于被他一席话吸引了注意力。 黑夜中她的眼睛像星子,罗德里克仰头看去,对她伸出手:“夏,你愿意过来吗?” 温柔缱眷的绅士连伸手都是那么优雅。 他推开女伴,任凭她打闹,只执着的望向丁安夏,好像她是他的唯一。 “……”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丁安夏额角又突突了。 罗德里克退而求其次,邀请她在两栋别墅之间见面,他可以让人很快搭起一张桌子,几张椅子。 丁安夏看了眼时间,9点,又看了一眼糟糕的试卷…… 算了,下去一趟吧,毕竟是哈佛高材生,花花公子又怎样,阻挡不了她上进的心。 然后她带着一沓试卷和一根棍子下楼了。 第76章 柳苗花没气了 罗德里克哭笑不得的看着丁安夏的棍子。 没想到这个东风小可爱竟然这么有戒心,和他以往见过的东方女孩差不多,一样保守。 不过他喜欢张牙舞爪的夏,那样鲜活有生命力。 罗德里克在两栋别墅之间搭起的小天地有酒水饮料,还有小吃拼盘,他想先用这些东西吸引这个东方女孩。 可丁安夏直接把一张物理试卷摆在了他面前。 上面有许多红色的订正痕迹,丁安夏:“长夜漫漫,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罗德里克刚准备递上的酒水停在半空中,对方不接,只用一种渴望知识的眼神看着他。 “哎——”罗德里克叹息,“好吧,好吧。” 他把酒放在一边,开始认真辅导。 中国物理试卷对他难度不大,辅导的本质是让学生听得懂,于是他尽量用一些能让人理解的话去讲解。 从教学正式开始,丁安夏渐渐放松了左手拿着的棍子。 除了物理,她还有化学上的知识没有吃透,于是教完物理的罗德里克还要教化学,他想休息,但只要看到女孩亮晶晶的纯粹眼神,到嘴的休息就散去了。 于是这一教就过了四个小时。 凌晨1点,终于结束辅导,罗德里克终于可以歇口气。 他觉得今晚如此尽心尽力的自己应该有资格邀请某位冷淡的女孩了。 但丁安夏收好试卷,拿上棍子,对罗德里克晃了晃手。 “罗德里克先生,感谢你今晚的帮助,我受益匪浅。”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给罗德里克一个无情的背影。 “噗嗤。” 楼上房间,褐发蓝眼的女郎穿着睡衣掩唇而笑。 刚才罗德里克把他独自丢在这栋别墅里,可把她气坏了,现在看到他吃瘪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罗德里克没想到有人竟然能拒绝你。” 罗德里克抬头,无奈:“黛西……” “好吧,不得不承认,今晚只有你能陪我了。” 之后几天,罗德里克依旧不肯放弃引诱丁安夏。 丁安夏只把他当成学习工具,学完就跑,白嫖了很多节课,将罗德里克弄得很无奈。 . 另一边,柳明振和柳苗花被关七天,写了一封忏悔信后终于可以离开派出所。 但等他们回到村里,面对的是一个和猪抢食,在村里到处偷东西的傻儿子。 他们被关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柳吉祥又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肚子饿了就只能到处抢东西吃。 起先只是抢同学,抢朋友的,后来变成随机找一户人家抢吃的。 柳明振和柳苗花到家的时候发现柳吉祥正被其他人揍。 “我让你个小畜生偷我们家大米,你再偷,我把你皮都扒了!”村里着名的屠户一巴掌甩在柳吉祥脸上。 “你是不是欺负我家大壮偷他糖葫芦了!”槐花嫂揪着柳吉祥的耳朵。 “这死胖子还偷我家大饼!”又有一人一口痰吐在柳吉祥身上。 “你爹妈呢?!队长回来我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养出这么个没教养的儿子,这算怎么回事!” 夫妻俩消失七天,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去干嘛了。 但也有消息灵通的说:“计生委不是说了吗?他爹妈偷生去了,罚款都交了,难怪不管这个儿子了,但各家的损失肯定要找他们家赔的。” “是啊是啊,必须赔我们家。” 正义愤填膺时,眼尖的正好看到门口的人,“是队长!” 一群人不管柳吉祥了,蜂拥而上把两个人围住,开口要钱。 柳明振刚花了4000块交罚款,浑身上下兜比脸还干净,哪有钱赔他们那三瓜俩枣。 如果在平常随随便便就给了,可现在他是真没钱。 他摆出威严的模样:“闹什么闹?吃你们点东西用得着这么打人吗?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给我家吉祥打的,万一他出什么毛病,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我要带他去看病,你们最好祈祷没把他打坏了,否则……呵。” 这一通威胁下村民才有点畏惧,但想到被抢的东西也有点不管不顾了。 “……不是我们想打他,是他实在太过分了,抢了馒头,还要抢鸡腿。” “是啊,他一天吃四五顿,谁家经得住这么造啊。” “我都怀疑我家的大鹅是不是被他偷走煮了吃?” 柳明振听到这不乐意了,柳吉祥连饭都不会做,怎么可能去偷生肉,明显有人是来讹人的。 他眉头一竖:“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个傻子能做饭?还偷你家的鹅……” 那人嘀咕了两声:“啃到我家大鹅也算的……” 等接收到柳明振可怕的眼神,他又不说话了,悄悄往人群最后面走,降低存在感。 柳明振又看向其他人,他积威已久,说明下意识不敢和他硬碰硬,于是很快就散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都去瞧了一眼柳苗花,眼里的八卦都快溢出眼睛了。 柳苗花又是狠狠一瞪。 等所有人都走后,躺地上挨打的柳吉祥才爬起来,哭唧唧喊饿。 柳苗花:“二丫那个死丫头呢!” 柳明振一直瞒着丁安夏逃跑的事,柳苗花到现在都不知道。 柳吉祥嘴一瘪:“二丫都好久没给我做饭了,她人不见了。” 柳苗花听到这话,双手叉腰,“看我找到不打死她。” 柳吉祥在一边拍巴掌:“好哦,打死她。” “打什么打?”柳明振烦躁的走进屋子,“那死丫头早就跑了。” “跑了?!”柳苗花惊呼,“什么时候!” 柳明振坐在椅子上歇口气,想喝杯茶发现桌上根本没有水,气得不行,说出来的话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都跑了好几个月了!你以为她为啥没给你送饭?家里为啥这么乱?还有你宝贝儿子为什么会饿成这个鬼样子?因为她跑了还把咱家的钱卷走了!” 如果只听到丁安夏跑了,柳苗花只会一阵火大,等听到家里的钱被卷光了,她就直接晕过去了。 柳明振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扑通一声,两眼一翻,就倒在地上了。 等他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苗花!!!” 伸手去探鼻息,像是没气了—— 不会气死了吧? 第77章 有丁二丫的线索了 柳明振想到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赶紧把人背上,冲到村里小诊所。 一踏入小诊所就喊柳智才救命。 柳智才今天忙的要死,秋末冬初换季时节,诊所里到处都是得风寒的人。 柳明振却喊他:“先救苗花!” 诊所里的其他人哪里肯,他们自己都还在流鼻涕咳嗽呢。 “不行,我先来的!” “得排队!” “必须排队!” 柳明振大汗淋漓,看着这一个个冲他叫板的人,想到往日里他们点头哈腰的模样,一时间摆起谱来。 “我是村里的队长,听我调度,先救孕妇!” 有人不干了:“队长又怎样,老子小命都要掉了,必须排队!” “我都烧三天了,不给我治,同归于尽!” 柳明振青筋暴起:“你想死吗!” 柳智才看看这,看看那,眼见就要闹起来,连忙喊:“都给我闭嘴!再多话都给我滚出去。” 这几个月他不再让村里人赊账,公事公办,往日里对他不客气的人逐渐敬重起来,顿时不敢吵嘴了。 柳智才还是先来到了柳苗花这边。 那些说烧了好几天的暂时死不了,但是这种一拖几的孕妇可耽误不起。 不过他一把脉就发现柳苗花虚的厉害,而且肚子也比之前小了。 “苗花咋了?肚子看着小了。” 柳明振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医院减胎的经历,包括一开始查出来有八个的事。 柳智才咽了咽口水。 八个…… 比他预测的还多。 “她现在虚的很,不能受刺激,不小心点的话,孩子随时没。” 柳明振心里一紧:“那你看看现在咋治?” 柳智才:“得补,得养,我开个药你们先吃着。” 他写下药方,像柳明振伸手:“三十五块钱,先交钱后拿药。” 柳明振很久没来诊所了,不知道他现在的规矩,还想赊:“我今天没带钱,改天吧。” 柳智才摇头:“不行。” 他顺势将药方收起来。 柳明振这一天简直倒霉透了,不由说话大声了点:“以前都能赊,为啥今天不能赊,你存心找我晦气是吧?” “你说什么呢!”旁边人早他看不顺眼,“智才早就改了规矩,先交钱后治病,不交钱你就赶紧滚,我们还要看病。” 柳明振根本没带钱,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柳智才,他咬牙切齿:“当初这块地还是我给你批的。” 柳智才:“那我之前也给你赊了那么多回,扯平了。” 最终无法,柳明振又要出去搞钱了。 他把柳苗花暂时放在诊所,一个人来到了隔壁村。 之前两个村之间要搞水利工程,双方都有想要用的工程队。 工程队里都是几个村领导的亲戚,谁都不想让别人抢了自己赚钱的机会,所以一直争执不下。 他这一趟出去可以给对手送几个把柄。 等柳明振从那边回来,兜里揣了两千块,他将50一张的大额纸币拍在柳智才面前。 嘲讽道:“你现在见钱眼开的样子,哪还像个大夫,干脆做生意得了。” 柳智才镇定自若的把钱收到抽屉里,给他找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过去他不收钱也会遭到村里人的轻慢,现在他收钱了,就算面对他们的指责也总感觉没那么憋屈了。 这点还要多亏了二丫点醒。 “苗花我已经给她喂了药,你把她带走吧,如果要住在我这边也行,一晚上一块,我会照看她。” 他这边有专门给病人准备的床位。 柳明振:“……”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柳明振最后还是决定甩他一块钱,让他照顾柳苗花。 他现在是罚金也交了,也不怕计生委上门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他的工作,这么久了村领导还没叫他恢复办公,可见是真打算放弃他了,他必须趁清退文件下来之前掌握一些村里的秘密。 没了工作总要让钱包鼓起来吧。 . 柳明振一直假借讨好领导的动作待在村委办公室,一连好几天翻看了许多机密文件。 然后他又通过贩卖情报赚了好一笔。 先是透露爆破公司的竞标报价,然后是政府对建材团队的成本要求,还有某些要开发山林的政府补贴文件…… 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个月进账1万块。 就在柳明振觉得可以安心退休后,警察上门了。 二话不说将他扣走。 此时柳苗花怀胎近七个月,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结果听到柳明振进派出所,又晕了。 :“……” 柳苗花想着要捞人,却发现身上的钱都来自柳明振,而且被抓进去后,她就再也没有收入来源了,身上那一两百块钱根本无法打通派出所上下。 这时她想到被丁安夏偷走的钱。 案件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哪怕寻人启事发出去好几个了。 于是她一边发愁,一边像上个月一样咒骂着丁安夏不得好死。 柳明振听不下去了,于是用他最苦的药堵住柳苗花。 “你给自己积点德吧,再这么骂下去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跟你学,你们家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也知道,人家跑那不是应该的嘛,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苗花气得捶床:“她偷老娘钱难道不该死吗?” 柳智才中肯道:“你要是肯放人家走,她用得着这么报复你吗,二丫的赚钱能力你也看见了,一个月好几百呢,哪里需要偷你家的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气你。” 柳苗花吼:“你向着谁呢!!!” 柳明振心想,当然是向着二丫。 柳明振柳苗花在他这里就不是个东西。 之前李寡妇和柳明振那点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柳智才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怀孕。 之后一些日子李寡妇时不时上他这边来拿药,身体眼见是垮了。 如果不是柳苗花在这杵着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所以这俩夫妻在他这里都是洪水猛兽。 正腹诽着,两个公安上门。 “柳苗花是吗?” 柳苗花不知道要不要承认,她小心翼翼开口:“超生的罚款已经交过了,我老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别抓我!” 公安:“……” 柳智才:“……” “不是来抓你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接了寻人启事,我们有丁二丫的线索了。” 第78章 柳苗花要生了 “找着啦!” 柳苗花一听喜上眉梢,“那死丫头在哪,走走走,看老娘不打死她!” 公安:“同志慎言。” 在公安面前喊打喊杀,简直目无王法,来这边通知柳苗花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苗花看到他们的表情,脸上讪讪,收敛起一脸凶相。 旁边的柳智才有些担心丁安夏是真的被抓住了,试探道:“公安同志,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公安:“在火车站附近工作的群众看到了寻人启事说见过二丫。” “目前判定她是离开了清水镇。” 柳苗花激动起来:“那你们快去抓她啊!!!” 公安有些烦这个粗鲁的女人了:“同志,我们找丁二丫是为了失窃案的线索,目前那件案子还没有下定论,也就是说,她只是嫌疑人,警方没有权利抓她。” “就是她偷的肯定是她偷的,你们必须抓她,要不然算什么公安?”柳苗花怒气冲冲。 公安脸色越加严肃:“我们会调查她的资金去向以及直接询问她本人,如果发现没问题便会撤销对她的怀疑。” “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说完公安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吴燕芳和丁安华也收到了公安的通知。 不同于柳苗花一个人急的团团转,他们是直接到派出所见了那个提供二丫线索的人。 那人叫于鑫,所以说是火车站工作人员实际上只是个卖车票的二道贩子。 他会来举报丁安夏只是为了寻人启示上微不足道的奖金,他丢了工作再少的钱都要赚。 派出所里他交代了认识丁安夏的过程。 “她之前一直在车站徘徊,但是老不买票,有一天这丫头问我如果有通往全世界的票要去哪里,我随口跟她说去上海。” “我觉得八成就是去上海了。” 公安:“照你的话说,丁二丫是处于想离开,但又不知道去哪的状态,确实有可能去了上海。” 他们可以去查一查近几个月去上海的购票人员信息。 如果确认了,那失窃案和失踪案都有了进展,是好事,科紧随其后又有一个问题:丁二丫去了上海哪里。 找人依旧是大海捞针。 于鑫嘀咕:“上海又不大,能去哪,外地人打工赚钱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在那多转几天人肯定能找到。” 这话被吴燕芳听到了,眼前一亮。 于鑫拿了五块钱的奖金就走了。 吴燕芳刚走出派出所,就握住儿子的手。 语气很兴奋:“咱们见你姐最后一面是不是就在车站附近?” 丁安华回忆了一下,点头。 “如果警察那边确认了航班信息,是在上海,咱们去一趟。”吴燕芳说。 丁安华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要找姐拿钱吗?” 吴燕芳笑:“之前那个臭丫头没有把柄,才敢这么对咱们娘俩,现在咱们提前去找她,威胁她把偷来的钱交出来,不交的话就让警察抓她,她一定会怕。” 丁安华犀利指出:“路费呢?” 他们家可没钱去千里捉人。 吴燕芳眼球一转,得意得嘿嘿笑:“柳明振被抓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这事村里都传开了,柳苗花现在急的冒火想拿点钱打通关系,但是她身上估计没有几个钱,要么肯定是不够的,只要咱们说帮忙找人拿钱,以那老太婆的性格多少能给咱们凑一两百块。” 柳明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但是村里的领导村长都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她猜肯定是摊上大事了,而要打通人脉绝对不是几百块钱能拿下的,几千块肯定是要的,所以二丫手上的钱就是柳苗花最后的救命稻草。 事实也确实如此。 柳苗花答应了给他们凑钱,说好把钱找回来后给他们500块钱做报酬。 吴燕芳的野心比柳苗花想的要大,但是并没有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很轻松就答应了她用区区500块钱打发他们的举动。 柳苗花要他们写借条,他们也答应了。 可柳苗花得寸进尺:“把你家安华留下来当人质,如果你没能把钱找回来,我就把他卖了,让他做上门女婿,给别人摔盆。” 前面所有条件吴燕芳都答应了,唯独这一点。 她儿子是她的命,绝不可能被拿来当做筹码。 “不行,我家就一个儿子,你说点别的我还能答应,可这个不行,万一我不在,你把我儿子卖了怎么办,我给你写上利息咋样?” 柳苗花还算有点脑子:“不行,要是你和你儿子女儿在上海吃香的喝辣的不回来了,那利息我跟谁要去,这不是坑我吗?” 丁安华看着突然精明起来的女人,拉住了还想再骗点钱的吴燕芳:“妈,咱们走吧。” 他将人拉走,一直到了马路上吴燕芳都觉得很可惜。 丁安华:“没什么好可惜的,她被姐坑了一笔,能相信我们才怪嘞。” 吴燕芳有些沮丧:“那咋办?” “再等等。” 等什么,自然等确认了丁安夏位置的时候,也等他把钱凑齐了之后才能开始行动。 之后几天丁安华去打听上海各个分区派出所的电话,每天都打,让他们帮忙找人。 但最先给出结果的是清水镇派出所,他们已确认几个月前去上海的航班里确实有丁二丫的身份信息。 然后再是静安区银行账户也多了个用二丫身份证开户的人。 两地公安查了她的流水,宣布无异常状况。 “丁二丫应该有工作了,身后有挂靠的公司,她的银行流水都是来自于工资,并没有大额转存的记录。” 至此嫌疑解除大半,剩下的就只能是上门调查了。 但这些都和吴燕芳丁安华没关系。 他们听到丁安夏有工作了,眼神又放光了。 丁安华:“妈,我高中不读了,如果姐这个文盲都能在上海找到工作,我也能,我想去那里拼一拼。” 他受够了挨饿受穷的日子,而且村里的高中实在不怎么样,他对之后几年的大学也不期待了,因为他偶然得到清水一中的高一卷子,发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很多题她都不懂,显然离考上大学已经越来越远了。 吴燕芳有些踌躇:“不读……咱家还要出个大学生呢,你爸指着你出人头地……” 丁安华习以为常的应对这一番言论:“那我想上镇里的高中,你能办得到吗?” 吴燕芳嗫嚅几声总是没说话。 丁安华抬头看天:“那就决定了,去上海。” 不只是为了他姐手里的钱,也为了他以后的日子。 . 等丁安华和吴燕芳筹到钱时,已经过去三个月。 柳苗花正好要生了。 第79章 找到丁安夏 那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冬日的雪漫天落下。 之前柳苗花和吴燕芳母子俩聊完后突然想到自家有一堆欠条。 于是在临盆的最后三个月里,她拿着借条到处上门要人还钱。 她一个大肚婆行动不方便,如果因为哭因为气倒在人家门口,又能讹上一大笔,村里好些人都将那三个月视做噩梦。 一开始有人不信邪,愣是不还钱,柳苗花直接抱着肚子喊疼,整个村子都听到她喊“出人命了”之类的话。 如果下身再多点血,那家人简直要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不得不把人送诊所,又赶紧掏钱还债。 还有些人想装作自己不在家,柳苗花就带着公安大大咧咧的上门。 经济纠纷本来是要上法庭的,但是她偏偏要在打官司之前先让公安吓唬他们,让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害怕。 于是又有一批人乖乖还钱。 最后三个月时间,总算把以前别人欠的债都讨了回来,然后她转头就把这些钱交到了派出所,为柳明振申请保释。 柳明振是比较严重的经济犯罪,普通的钱还保释不下来,所以又是几千块钱巨款砸进去。 人刚一放出来,柳苗花发动了。 柳明振对这个保释他的女人终于有了点感谢,在风雪天里不辞辛苦请来了产婆。 听着屋里的哀嚎,柳明振双手合十:“生个儿子生了儿子生个儿子……” 一盆盆血水被倒在外面,他依旧念念有词。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他为这个儿子付出太多了,如果不是个男娃,柳明振觉得自己会疯。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唯一的心气也指望着有个儿子来撑一撑。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夜。 柳苗花多少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又因为几个月的奔波劳心劳力,真正生产的时候没力气了。 如果不是对儿子有执着,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一开始她还能喊一喊疼,后来直接自己动手往下按肚子,只求孩子赶紧出来。 产婆也在帮忙。 就这样在她感觉快要死的时候,孩子出来了。 大汗淋漓的柳苗花,惨白着脸,眼睛微突,看向产婆:“是男娃吗?” 产婆随意道:“是。” 但她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柳苗花强撑的一股力气终于卸掉,舒心的笑了。 就在她快要陷入黑暗好好睡一觉时,产婆着急的声音又传来:“咋不哭?快哭一声。” 柳苗花一个激灵又醒了,她努力看向产婆的方向。 只见产婆使劲拍着婴儿的屁股,但颜色青紫的婴儿毫无反应。 柳苗花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把孩子给我,我的儿!!!” 产婆看她那么激动,赶紧把孩子递过去,两个人一起去拍打婴儿。 最后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婆即将宣告婴儿死亡,柳苗花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愣是不让她说晦气话,然后去给婴儿做人工呼吸。 产婆摇摇头:“没用的……” 下一秒,“哇哇哇哇——” 孩子哭了。 柳苗花终于松了口气。 产婆:“……” 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脑子咋样,哎。 她不再说刺激人的话,赶紧出去报喜。 柳明振听到是个儿子,双手拢着袖子的他原地蹦了两蹦。 “好好好,儿子好啊,我又有儿子了!” 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有些老泪纵横,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产婆几次伸手,都被他忽略过去,不得不开口:“队长啊,我的……啧……” 她累死累活帮柳苗花生产总要有报酬吧,再加上生了个儿子,怎么着也要再添点喜钱。 柳明振依旧像没看见一样。 产婆微微提高声音,柳明振摆摆手:“先欠着,你们家以前也欠过我的,我都没找你们要。” 他不是不记得给钱,只是身上确实没钱。 产婆:“……” 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我家早还了!你家那口子天天搁我家门口又哭又闹,指着我要钱!现在轮到你欠我了,赶紧给!” 柳明振刚出来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他稍微一想自己的保释金也就清楚钱是从哪里来。 他依旧满不在意:“欠就欠了,你家以前欠我们家多少年了?不就是欠这一会儿吗?急什么急?” “如果真要算你们家这些年的利息都没给你算呢。” 产婆被说的哑口无言,再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老爷们说理,而且柳明振虽说被抓进去过一回,但以前的威信是实打实的,她不敢搁他面前撒泼打滚。 最后朝地上吐口水,说了句“真晦气”,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柳明振没有理会她,转头就去抱小儿子了。 他像一个新手父亲一样小心翼翼的托举宝贝儿子,哪怕见到那张形似猴子的脸也能夸的天花乱坠。 . 一月份的上海,冷气入骨,吴燕芳和丁安华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打转,也被大都市的装潢吸引了全部心神。 他们觉得自己来对了,但是穿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又有些胆怯。 吴燕芳拉扯儿子:“咱们去哪?” 丁安华:“去静安区。” 出口处一堆人举着牌子,大喊哥哥,他们被挤的出不去了。 “杭承杭承我爱你!!!” “杭承看看我!” “杭承信!给你!” “帮我签个名吧!” 吴燕芳和丁安华置身人群,感觉空气都变稀薄了。 “这人谁呀,这些小姑娘是不是有病?”吴燕芳大声问儿子。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追捧和太过外放的爱慕都是非常羞耻的。 而且从他们这里完全看不到最里面的情形,自然也看不到人们口中的杭承是什么模样。 丁安华拉住人堆里的一个女孩,“你好,同志,航程是谁呀?” 那个被扯住的追星女孩上下扫视了他们,扯回了自己的衣服。 “哪里来的乡巴佬,连杭承都不认识。” 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一脸惊讶:“你说什么?你竟然不认识我哥哥!!!” 就好像不认识杭承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丁安华有些局促。 那两个追星女孩看了眼前面,反正也挤不进去,于是拉着这一老一小到旁边的空位上,给他们科普大名鼎鼎的杭承,沪圈最年轻的影帝。 这时,处于最中心地带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某人,像是心有所感,看到了远处的吸血鬼白莲花母子。 被吓得措手不及的丁安夏揉了揉眼睛:“……” 发现没看错,骂了声晦气。 下一秒,犹如心灵感应一般,丁安华抬头看去。 第80章 买丁女士,开价 丁安华出人意料的看过来,丁安夏下意识缩脖子,一下撞在了杭承后背。 应该没看到吧? 他们怎么会在上海? 他们来这又是做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背后有人拍了拍她,丁安夏悄摸往后看。 是一个眼熟的年轻女孩,杭承三个月两次出行里,都有这人接机,是一个很疯狂的追星族。 “你干嘛往我哥哥怀里撞!!”那女孩不由分说地拽了一下丁安夏,满脸怒意。 丁安夏想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撞上了人家的后背,结果她刚一抬头就发现杭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她现在好死不死在人家怀里。 杭承对这边也有些惊讶,他只是下意识护住被挤到的丁安夏。 “……” 顶着无数道喷火的视线,丁安夏刷的一下退开三大步,双手合十,虔诚对粉丝说:“误会,脚滑。” 所以不是她故意扑人家怀里的。 在她的认知里,追星女孩都是洪水猛兽,能不粘上就别粘上,必须赶紧解除误会。 丁安夏的澄清起了作用,身上敌视的目光减少了,但她一副对杭承避如蛇蝎的样子又让人不爽,追星女孩觉得全世界都该爱她们哥哥,于是用一种“你很没品”的眼神瞪了一眼她。 丁安夏:“……”有病。 后半程她埋着头,避开杭承,避开粉丝,也避开丁安华二人。 . 那边,丁安华久久未曾收回目光,吴燕芳:“你看啥?” 丁安华摇摇头,顺便带着亲妈往更远处走。 他刚才会往那边看,只是因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将目光放在那个众星捧月的人身上。 那种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人重视,并且被小心翼翼对待的人,现在感觉一定很好吧…… 吴燕芳:“咱们现在去哪?” 丁安华:“等人再散开点,咱们住小旅馆去。” 他这次筹到了好些钱,找以前一起上学家世又比较好的初中女生借。 她们喜欢他,他只要卖惨装穷称自己要去上海找姐姐没钱,再说两句好话,和他们暧昧暧昧,钱就乖乖送到手上了。 二十三十,甚至五十,这钱多少也凑到了两百多,减去搭车乘飞机的费用,还剩下六十多块。 用这些钱住几天应该没问题了,他再用这几天找到工作就可以在这个大城市稳定下来了。 丁安华是这样想的,吴燕芳听到儿子一番愿景,也觉得他们很快就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不由对未来生出许多希望。 “不过现在咱们要去找找二丫,把她的钱要过来,”吴燕芳盘算着,“而且她来这这么久了,肯定有门路,到时候要找工作,就让她帮着找。” 丁安华也是这样想的。 前面的追星族终于散去,他们母子俩也离开了机场。 他们站在机场大门的那一刻,与一辆黑色商务车擦身而过。 丁安夏透过车窗确认那俩吸血鬼真的来上海了,心情不由变得烦躁。 她最讨厌阴魂不散的东西。 杭承靠在椅子上:“怎么了?” 这次行程是到外地拍广告,临近电影拍摄尾声,剧组才放他出来放松放松。 丁安夏身为药膳师,作为他的营养师也跟着来了,出行费用由广告商全额承担,杭承带她和身边人好好玩了一通。丁安夏回来时还好好的,结果一上车就拉了脸。 杭承以为是自己粉丝惹到她了,替喜欢自己的人解释:“粉丝的爱恨都比较浓烈一点,等他们再大一些了就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了,多多包涵。” 丁安夏漫不经心的点头,实际上在思考自己的行踪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被那两个臭东西找上门来。 想来想去依旧没有头绪,这个年代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一定是有个引子让他们将目光放到了上海。 丁安夏叹气,世界这么大,跑她一个怎么了! 这是她上车后叹的第五次气,杭承多看了她两眼。 杭承:“明天回剧组了,你确定没问题吗……” 丁安夏没精打采:“嗯。” 其实有很大的问题,那两个吸血鬼就像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她面前打破平静的状态。 . 车子缓缓朝静安区别墅。 今晚先在那边休息,第二天才去剧组报道。 丁安夏下车时见到了刚好回来的罗德里克。 他亲切的和她打招呼。 丁安夏恹恹地点头。 罗德里克感知到佳人心情不好,不顾所有人的眼光朝隔壁走去。 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掏出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递给丁安夏。 丁安夏:“……” 这个花花公子只要出现在她面前,就要撩她一遍,据不完全统计,他发情的次数需要用两位数算。 丁安夏已经对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免疫了,有时候还能和玛丽安一起吐槽他。 玫瑰迟迟没有被收下,罗德里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和男主人杭承完成迟来的交握。 “承,不得不说你的下属太伤我的心了,她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杭承收回交握的手。 礼貌客气又不是凌厉:“很抱歉给你带来这样的体验,不过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如果让你不开心了一定是她还没学会阿谀奉承那一套,所以你可以主动远离。” “不不不,”罗德里克摇头,“我很喜欢这样活泼且不拘束的人,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将她卖给我吗?” 原本当做背景板的丁安夏眯了眯眼。 卖? 她是什么物品吗? 还是说他真把他那套当成嫖了? 艹了。 什么东西。 丁安夏直接出声:“卖你个大头鬼,你怎么不去卖?” 罗德里克愣了一下,看到丁安夏脸上实质性的愤怒,他发现自己引起一个大的误会。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知道的中国有一种借调关系……就比如说夏不用离开原来的工作岗位,但抽空可以调到我这里来,享受我这边的工资,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这个出卖是卖时间的意思。” 终究是外国人一紧张又把多年学的中文忘掉了,磕磕绊绊的解释完,神情很是紧张。 杭承看向丁安夏:“……搞半天是叫你做兼职。” 丁安夏:“……” 如果是以前,她说不定就答应了,但是这个花花公子实在跟发了情的野兽一样,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实在不想羊入虎口。 丁安夏直接拒绝了。 罗德里克叹气,这次谈话不太美妙,他感觉丁安夏现在并不待见他,只能暂时离开。 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让人看的眼睛直抽抽。 杭承和丁安夏一起走进别墅。 “你……”杭承斟酌着说,“以后离隔壁远一些。” 那些驻华的外国人一般玩的都挺花的,他们有高薪的工作,有令人新奇的外貌,还有他们浪漫不羁的性格,总能吸引一些年少无知的女孩。 杭承担心丁安夏也被骗了。 谁知这丫头无所谓道:“一个学习工具人而已,又不会真把他当人。” 杭承:“?” 丁安夏跟他讲了和隔壁的恩恩怨怨,包括她拿他当做免费辅导老师的那段往事。 “凭颜值白嫖的课,听完就跑。” 听她这么说,杭承心里松了口气,心情轻松的他踏上阶梯。 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15岁的少年郎,冲他摆摆手。 “哥哥。” 第81章 我帮你解决你弟 来人是杭承同母异父的弟弟。 有名的少年天才,几次跳级,15岁就已经是高三学生,今年六月份即将下场参加高考。 他来这是要传达母亲的命令。 “妈给你下了最后通牒,这个月你要是再不回家,她就不认你喽。” 随即少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其实她认不认都没关系,反正我们家也没有给你的位置,你要是想去自己带张椅子哦。” 虽说来传话的,但他显然没有真正想邀请杭承的意思。 杭承听出来了。 他骨子里也是个嚣张的人,哪怕外表再怎么文质彬彬都改不了内心的桀骜,在罗德里克这种外人面前尚且会出言讽刺,更何况是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当即反讽:“我这也没有你能下脚的地儿,你麻溜滚呗。” 不仅如此,他还叫来了别墅里放裴英飞进来的帮佣。 “谁把他放进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畜生都引进来,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是吧?” 别墅里的帮佣面面相觑,支支吾吾。 其实是裴英飞拿着顾清婉手里的别墅钥匙开门进来的,他们以为这也是主人,这才没有赶人出去。 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裴英飞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以为我乐意来你这破地儿。” 他不屑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不过在踏出门槛前,杭承漫不经心斜插的一脚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出狗吃屎。 裴英飞嚣张的样子不再,转而变成恼羞成怒地转过身。 “你做什么!” 这时一直安静的丁安夏插了一句:“要关门打狗吗?直接放出去会不会太便宜了擅闯民宅的人?” 杭承眼前一亮:“好主意。” 于是两个人并三四个帮佣一起看向裴英飞。 他不过才15,心理年龄可能更小,面对大人来势汹汹,并不敢硬碰硬,遂放狠话:“这事我一定跟妈说!” 丁安夏“啧”了一声,“小弟弟还告状……” 她就差没把“废物”二字贴在裴英飞身上了。 裴英飞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杭承:“再有下次我让保安进来把你拖出去。” “不只是你,如果那个人再来我同样会叫保安把她拖出去。” 裴英飞受了一肚子气,一脚踹在了门上,本想发泄却把自己弄痛了,只能一瘸一拐的离开。 杭承看着他的背影问旁边的人:“为什么帮我说话?” 丁安夏耸了耸肩:“你刚才不也帮我了吗?礼尚往来罢了。” 杭承嘴唇勾起一抹笑,心中熨帖。 . 当天晚上,罗德里克让玛丽安送来了道歉用的蛋糕,一个三层巧克力蛋糕。 玛丽安和丁安夏分吃了这玩意。 唔,杭承要控制饮食维持身材,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不过有丁安夏准备的药膳粥,多少有点安慰。 第二天他们准时出工。 剧组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因此丁安夏只需要每天去送饭就行。 早上杭承带着养生粥去,下午丁安夏送药膳汤和饭菜去。 片场很乱,远没有电影里看到的那么整洁。到处都是人,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 丁安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前来应聘龙套演员的丁安华撞了个正着。 双方都有一瞬间的怔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姐弟俩会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况这么轻松见了面。 丁安夏拿着饭盒的手攥紧。 真TM倒霉。 丁安华:“姐?” 他也吓了一跳,然后是惊喜。 这么看来,他姐卷走的钱有着落了,而且看周围场务都认识她的模样,应该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丁安华想到自己前来应聘,却迟迟等不到结果,心头一热。 这不是天助他也吗,又能拿到钱,又能胁迫他姐给他工作,简直是一举两得。 上天待他不薄啊。 “姐!”这一生饱含思念和激动。 丁安华马上跑到丁安夏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不是姐弟俩感情多深厚,而是怕她跑了。 丁安夏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面无表情:“你谁呀?耍流氓呢,给我放开,要不然我喊人了。” 丁安华得意的笑:“姐,你就别装不认识了,咱们一个户口本上的,我有证据哦。” 丁安夏:“……”玛德。 无法反驳丁安华的话,但她还是生生把他的手臂扯了下来,继续往前走,一边说:“别妨碍我工作。” 丁安华眼前一亮:“你在这干啥工作呢?” 又看了一下她手里的饭盒:“你是在饭店吗!听说那工资老高了,还是说你是给剧组做饭的?一个月工资多少?” 丁安夏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他。 好在杭承的休息室到了,这里只允许熟人进出,丁安夏几步走上前,丁安华被拦在门外。 “姐!”他在门外喊,遭到工作人员呵斥:“你做什么的!不知道演员休息室不能喧哗吗?给我出去。” “里面是我姐!” 工作人员刚才瞧得真真的是这个人缠着丁小姐,丁小姐一看就很不高兴,也没让他们把人放进来,所以他们猜测是这臭小子撒谎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等到走廊重新安静下来,屋内闭目养神的杭承从化妆镜里看丁安夏,见她默不作声的打开饭盒,一脸抑郁。 他问:“外面的人是?” 外面的动静他都听见了。 丁安夏叹气,顺势坐在另一个椅子上,剩下的活由杭承自己来。 丁安夏:“哎……” 杭承一边找到筷子,一边问:“真是你弟啊?” 丁安夏才不想承认,但是这具身体跟人家确实有血缘关系,她不得不勉强点头。 “关系不好?”杭承问。 丁安夏:“我跟你说过我有婚史吧?” 杭承点头,这件事对他震撼还挺大的,他从小生活优渥,身边并没有早婚的人,相反都是一些舍不得结婚花天酒地,享受自由人生的朋友。 童养媳更是听都没听过,这对他来说像是几百年前山沟里的传说。 丁安夏:“我会被卖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外面那个人,他是我弟,家里人默认女孩子就是要养着家里的男人,所以把我卖了换钱养弟弟……” 杭承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丁安夏和他好像都是没有家的人,甚至她比他更惨。 在不该承担责任的年纪承担了重担。 半晌,杭承看着镜子里的身影:“这件事我来解决吧。” 第82章 买卖孩子犯法 丁安夏可不敢承杭承这么大个人情,连忙摆手:“我自己解决就好。” 杭承想了想,对她说:“那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提,我能帮的一定帮。” 丁安夏道了声谢。 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向场务打听了一下丁安华的情况。 场务:“那小子是来应聘群演的,之前那个老刘不是腿摔断了吗,就提前结了工资回家休息了。” 群演的戏份不重,甚至可能没有一个镜头,往往充当着影片背景板,这活简单又能日结,是个不错的工作,多的是人想要来干,突然空上一个位置,自然有许多人向他这边引荐。 场务以为丁安夏也像其他人一样想引荐丁安华,他看她是杭承身边的人,于是卖了个好想着直接把人录取了。 丁安夏吓得感觉否认和丁安华的关系:“别别别,千万别录取他。” 场务看她这个样子瞬间明白外面的那人也许不是丁安夏亲戚朋友之类,甚至可能还结下了梁子,心领神会道:“我这就把他赶走。” 他的执行力无疑是高的,可惜遇到了个没脸没皮的丁安华。 哪怕被赶出剧组,丁安华下午却依然带着吴燕芳来找丁安夏了。 他们还到处打听丁安夏在组里担任什么职位。 这事很快传到丁安夏耳朵,她知道自己是时候直面这对母子了。 在此之前,她先做了一番准备才去见他们。 丁安华和吴燕芳都以为丁安夏发达了,一见面吴燕芳就抱怨天气冷想去喝杯热咖啡。 她不知道咖啡是什么,但是走在街上听见一些时髦的人是要去喝咖啡之类的话,她以为这是很好喝的东西,刚一见面就要求女儿去买。 她甚至忘了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的不愉快,自以为有了把柄就颐指气使。 “你要不给我买,那我现在就拉你去派出所,你偷了苗花她家的钱,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哩。” 她把事情夸大说严重妄想丁安夏会害怕,会痛哭流涕。 却不想丁安夏翻了个白眼,坚决不承认自己偷了。 吴燕芳眼睛一瞪:“装什么装?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丁安夏无所谓的摊手:“那咱们就走一趟派出所呗。” 她那无所谓的态度让人看着冒火,和吴燕芳想的完全相反。 丁安华却从丁安夏略带闪烁的眼神下发现她仅是外强中干,好笑地看着他姐:“姐,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害怕,你放心,我和妈也不是来揭发你的。” 丁安夏眨了眨眼:“那你们是来干啥?总不能是来找我玩的吧?”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落在丁安华眼里,又成了丁安夏在害怕的证据之一。 “我和妈打算在这里定居。” 这下轮到丁安夏震惊了,她记得过去的老人家和她说过老一辈的人都念旧,对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轻易不会挪窝。 怎么现实跟口口相传的念旧不一样了呢??? “老丁家不是就剩你一个了吗,祖宗排位不供了吗?先人祭拜不去了吗?”她问。 吴燕芳叹气,她来的时候也有想到这点,但是是丁安华说:“有钱了再回去也一样。” 那时候叫荣归故里,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们孤儿寡母。 丁安华现在依旧这么认为。 丁安夏突然对这个敢于突破的死白莲另眼相看了,会变通,不死板,如果是普通人,她一定欣赏他。 但是现在嘛,呵:) “姐,你现在住哪,我和妈住小旅馆,每天都要钱,你看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下?” 他理直气壮的开口,丁安夏久违的又一次被这种不要脸恶心到了。 “滚尼玛。” 吴燕芳呵斥:“你咋骂你弟弟?” 丁安夏:“我还想打人呢。” 想到她过往战绩,吴燕芳赶紧站在丁安华前面挡着。 丁安华继续当和事佬:“姐,咱们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丁安夏:“我不需要照应。” 吴燕芳:“那我就送你去派出所。” 丁安夏依旧是那个说辞。 去呗,反正她身上就没有那3000块钱的踪影,银行账户也找不到那3000块钱。 虽然不看好这个年代的警察系统,但丁安夏还是考虑到了有人会来查,于是即使新开了一个银行账户都没有把那笔钱存进去,而是投进了一个看中的店面,充当定金。 那店面是一个月前看中的,在浦东一个非常冷清且破烂的犄角旮旯处。 丁安夏有意愿但没有足够的钱,店面主人却迫不及待出手想买浦西的房,于是双方就搞了个以定金先让丁安夏定下那个铺面的形式,老板也如愿以偿筹到资金。 可以说她现在清清白白,坦然以对。 吴燕芳却以为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所以领着她来到派出所门口。 再有几步就要直面公安了,吴燕芳贱兮兮地问:“怕了没?要是怕了,就把钱交给我,我给你保管。” 谁知丁安夏转头就进去了,反告他们母子骚扰还诽谤。 公安要写立案表时,吴燕芳脸色一阵青白。 丁安华被丁安夏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搞得一头雾水,他开始怀疑难道真不是她偷的? 这个案子之前因为有清水镇的公安和上海这边交流过,留下了记录,这片区域的人要调取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公安大哥看了眼丁安夏:“你就是那个疑似卷款逃跑离家出走的女生?” 丁安夏泪眼朦胧,一脸无辜:“原来他们是这么污蔑我的,公安同志我我只是想出来换个生路,赚点钱。” “是不是我没有按时给你们钱,所以你们生气了。”丁安夏伤心欲绝地望着吴燕芳,“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人,我不是养弟弟的工具。” 然后她面向有些动容的公安,义正言辞:“你们尽管调查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这一通妙语连珠,态度转变给吴燕芳气得手发抖。 她上次就知道这个女儿会装模作样,好几个月没体会到都快忘了,结果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瞬间把他带回在车站附近的时候,丁安夏也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让她和儿子被群起而攻之。 气死她了! “她在撒谎!我是他亲妈,你们不要相信她公安同志。” 公安边记录,边说:“如果你的指控是成立的,并且你女儿确实有偷盗行为,那就不存在诽谤,相反,如果这些证明不成立,那你们确实存在骚扰并且诽谤的嫌疑,我们会进行拘留处理。” 调查结果需要等待一些时间,他们三个也需要留下来接受调查。 这期间丁安夏又被查了一遍银行账户和现在的工作情况,还好是单独询问,否则那两个吸血鬼就该知道她如今这份工作是多么的高薪,然后更不会放过她。 审问期间,丁安夏故意抛出引子:“公安同志,我想询问如果亲生父母买卖自己的孩子会获刑吗?” 公安停下笔,脸上变得严肃:“怎么回事?” 第83章 丁安夏想成为户主 丁安夏跟他说了下吴燕芳卖二丫养丁安华的事。 “他们把我卖了,在雇主家也过得不好,所以才要逃跑。” “那就解释的通了,”公安若有所思,人只有在被逼入绝境时才会想到彻底逃离某个地方。 “如果真的存在买卖行为,他们这算是犯罪,不过这件事有点麻烦,你可能需要去寻求律师的帮助。” 丁安夏表示明白。 她早就想将那群人送进去了,自然也想过这一点,今天会把话说出来,不过是想拉低吴燕芳在公安面前的印象,这有利于后面她为自己开罪。 傍晚,检查丁安夏来上海所有消费记录和存款情况的公安表示:“存款情况没有问题,但是消费记录这边我想请问丁小姐你哪来的钱一来上海就可以住招待所。” 丁安夏:“之前我靠卖药材赚了点钱,没有全部上交给买我的人家,我偷偷存了点,这件事也可以查,那边的药材商老板我都认识。” 她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公安,没有一丝隐瞒。 如果表明钱的来路是正确的,那她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不过查到现在,在公安眼里丁安夏已经排除嫌疑,因为她在来上海之前有一小笔收入,这份收入有证人,来上海后也有正经的工作,她背后有挂靠的公司可以证明。 可以说,丁安夏此身分明了! 然后是吴燕芳母子。 先不提买卖人口的事,就说她来骚扰并且诽谤亲生女儿这件事就足够她在拘留所待上七天。 得知自己很大可能被关七天,吴燕芳慌了:“同志她肯定偷钱了,我没有毁谤她。” 公安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对女儿这么残忍的女人:“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流水,还要清水镇那边确认无误,这位大姐不要着急。” 可话落,他就拿出一副手铐准备在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把人拷走。 吴燕芳吓的手足无措,下意识看一下儿子。 奈何丁安华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再成熟面对这种阵仗也慌了,他努力镇定。 “公安同志,我姐确定没问题吗?” 公安对这个白眼狼弟弟也没有好感,冷着脸:“暂时没发现问题。” 丁安华忙跑去找丁安夏,软和下态度,挂起笑脸:“姐,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你别真跟她计较。” 丁安夏吃惊道:“弟啊,你怎么能不管妈了,你和妈一样都是诽谤我的人要跟她一起进局子的,别把自己撇下了呀。” 丁安华笑容僵住:“……” 等到上海公安联系到清水镇的药材商确认了丁安夏话里的真实性,公安果断把两个人拷了起来。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我们是一家人。”吴燕芳喊。 “等等,”丁安夏叫住了公安同志,做出一副真的被亲妈伤到又不忍心看她被拘留的表情:“我能和他们说几句话吗?” 眼见有戏,吴燕芳和丁安华都挣扎起来,公安想了想还是让他们说话去了。 不过必须是在明面上,不能讲悄悄话,要有公安在旁边监督。 吴燕芳带着手铐,又是熟悉的苦瓜状:“二丫妈对不起你,妈冤枉你了,我知道错了,赶紧把我们放了吧,你弟弟以后要是要高考,总不能留下案底吧,你忍心毁他前程吗?” 说到后面就变成了为丁安华求情的场面。 不止是丁安夏想翻白眼,公安同志也想翻白眼了。 丁安夏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半晌才开口:“既然你这么在乎他……” 她哽咽一声,目光转为坚定:“我要把户口迁出来,如果你同意,我就写谅解书。” . “他们同意了吗?” 丁安夏一身轻松的回了剧组,和收工的杭承说了这件事。 他好奇这对吸血鬼母子最后答应了没。 丁安夏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眉眼弯弯,有些好笑。 “一开始肯定不同意,那两位还以为出去之后依旧可以赖上我,然后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公安同志在旁边帮我,说这种事会被记档案,以后不仅学业会受阻,找工作也会受阻,我那个便宜弟弟一听就疯狂的求亲妈。” 宝贝儿子那么求她了,吴燕芳当然咬牙同意了。 杭承思考:“那他们会反悔吗?” 丁安夏诧异的看了一眼杭承,没想到这小子揣摩起人也挺有一套。 她说:“肯定会。” 吴燕芳和丁安华估计只想先把谅解书骗到手,然后反悔,不过丁安夏已经在公安面前刷足了受害者形象,表示要在他们面前做公证,才写下谅解书。 所以她明天还要去一趟派出所,吴燕芳也将带着户口本去一趟。 “终于要自由了。”丁安夏热泪盈眶。 随即眼下出现了一张纸,杭承以为她哭了,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 丁安夏愣了一下。 老板是又同情她了? 丁安夏推开这人的手,笑:“你别看我摊上了这俩货,但是他们的实际伤害其实约等于零。” 杭承自然地收回手:“嗯。” “还是那句话,下次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丁安夏嬉皮笑脸:“老板,你搁这同情我不如给我涨工资嘻嘻。” 杭承:“……财迷。” 丁安夏:“答应吗?” 杭承拿着剧本走开了,丁安夏只听到一声“做梦呢”。 其实涨工资对杭承来说很简单,但是他就是想逗一逗丁安夏,如果她追上来,表现的再执着一点,他就答应了。 可惜丁安夏并没有。 她确实贪财,但只把涨工资的事当成玩笑,受固有思维影响,她不觉得一年内可以涨好几次薪。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 第二天丁安夏早早去了派出所。 第84章 新户口本 吴燕芳一直到下午都没来,她大约是想拖延时间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公安直接打电话到他们住的小旅馆,让前台传讯。 之前登记调查表的时候双方都留了地址。 吴燕芳接到电话后只能认命的带上户口本。 这个年代想要落户上海相对容易,除了买房,参与工作也可以,多亏了丁安夏当时挂靠了公司,让落户变得容易了许多。 吴燕芳和丁安华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现在是影视公司的正式职员。 丁安华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他来这里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群演,如果有他姐帮忙运作一下,没准真能成,偏偏几个人闹到了派出所。 看着丁安夏取得崭新的户口本,获得自由的模样,丁安华咬紧了后槽牙。 他们拖延时间,不想来派出所,又或者是在重新编写户口本的空档找公安说话都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这件事办成。 可现在一切都没用了。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母子俩都有些恹恹。 他们能感觉出来这事过后,三个人彻底分道扬镳了。 丁安华不禁挽留:“姐,误会你偷钱这事儿是我和妈做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们吧,你想要自由,我和妈也成全你了,但我们到底留着同样的血,你总不能真那么冷血吧?以后还会常来往的,对吗?” 丁安夏把崭新的户口本放在有拉链的口袋里,然后才看向好像悔改了的便宜弟弟。 她笑的恶劣,此时此刻作为胜利者的人,其实挺想告诉他们把柳家掏空的人确实是她。 完美的作案过程,完美的成为法网下的疏漏,这些都值得让人炫耀一下。 人的劣性跟就是如此,得意便张狂,尤其是面对曾经压迫自己的人,一旦翻身做主便想变本加厉还回去…… 但丁安夏死命忍住这种想法。 她永远记得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话多的人总会被人钻空子,于是她也只是看着他们母子笑,来宣泄过去那段时间的压抑以及最后得到自由的畅快。 在母子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丁安夏上气不接下气:“弟弟落子无悔,来往就不必了,我们这种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解。” “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已经从二丫身上得到够多了,再贪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潇洒转身。 丁安华不甘心的看着那样自由的背影。 明明可以帮衬他一把的人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如果说是怨恨亲妈把她卖了的事,可这年头生存不易,有一大把吃不上饭饿死的人,妈把她送走是为了她好,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吴燕芳:“她现在是潇洒了,苗花他们就惨了。” 她在感慨他们家的钱又没了线索,同时也是为自己没能拿捏丁安夏而心慌,上海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急需有个熟人让他们在稳脚跟,偏偏丁安夏不管他们死活。 “当年要是知道她是这么个德性,就该把她给溺死,一点良心都没有的东西。” 等吴燕芳骂过瘾了,母子俩才回去,一路上边找工作。 剧组肯定是没戏了,丁安华喜欢的那种被众星捧月的生活更是化为泡影。 而等他真的找到工作,已经过去半个月,身上的钱几乎快花完时,他才找到一份在餐馆洗碗的活。 可等真正干上一段时间,丁安华才发现成人世界和学生世界天差地别。 从前他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万事都有吴燕芳操劳,他几乎没有干过活,而现在他起早贪黑,一个月就挣几十块钱,还要天天挨骂受饿,一个不好就要被扣工资。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个月丁安华就受不了了。 吴燕芳和他在同一家饭店干活,干的是一些打扫的工作,脏活累活,洗厕所,冲马桶,都需要她,一天下来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吴燕芳倒是能坚持,可惜年龄放在那,身体一天比一天疲惫,月底的时候直接卧病在床了。 于是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在丁安华身上。 . “妈,我还是想读书。” 某天收工后,丁安华恍恍惚惚的来到吴燕芳床前。 他因为没洗干净盘子又被客人发现,老板扣了他三天工资,他气不过,直接放话辞职。 他浑身都痛,累的几乎直不起腰,于是越发想念读书的日子。 吴燕芳正在发烧,听到儿子这么说,强撑着睁开眼睛。 丁安华:“你能不能让姐想想办法,我想在上海读书。” 吴燕芳咳嗽两声,喉咙干涸:“……我。” 她第一反应是这事办不成,二丫,不对改户口的时候,她还改了个名字,现在叫丁安夏了。 这个白眼狼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帮他们的。 丁安华:“可我就是想在上海读书,我不能再打工了,没有出路的,我身上好痛啊!” 他现在觉得那些来上海突然发财的人都是骗人的,他在这里只感受到本地人对外地人的不屑和排斥,更别谈赚钱的机遇了,根本别想碰到一点。 “咱们现在过的这么惨,她不能不管,都是因为她我们才来上海的。” 吴燕芳想想确实是这样,可她也知道这个女儿已经彻底离心了。 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重新在意他们母子俩呢,吴燕芳思考。 半晌,“咱们跟你姐说你苗花婶来了,说到底她吉祥媳妇儿,你苗花婶一定会把她带走,你姐一定会害怕,咱们这回不逼她,就说把她带来这里照顾,让她躲在咱们这……” 这样丁安夏对他们肯定感激涕零,这样说不定就能挽回双方破裂的感情。 丁安华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第二天,没了工作的丁安华又去剧组找丁安夏了。 这回他看见他这个亲姐姐跟着大名鼎鼎的杭承。 两个人谈笑之间看不出是上下级的关系,倒像是朋友。 丁安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些。 “姐!” 第85章 孩子像个傻子 丁安夏一开始没觉得有人喊自己,她潜意识里可没有把谁当过弟弟。 直到某人闹出点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丁安夏看过去才发现是丁安华。 他正被剧组保安拦在外面,手伸得长长的,眼睛渴望地望着她这边。 丁安夏心道阴魂不散…… 杭承注意到她瞬间降低的气压,也看了过去。 是一个年轻小伙,再结合他嘴里喊的话,杭承明白了。 “你不是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吗?”他问。 丁安夏不阴不阳道:“是啊,但是总是有人没脸没皮,我能有什么办法?” 杭承:“那就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朝那里走去。 丁安华咧开嘴,瞪了两眼保安,“你看他们认识我,你们放开,让我进去。” 保安看着杭承一步步走来,手里松了点力气,但没有放开。 等人到了跟前,问:“杭先生,你们认识?” 杭承随意摇头。 他今天是做最后的补拍,在内景棚里,为了防止影片泄露,雇的保安都是从部队退伍下来的老兵,有人突然闯入,自然认为是偷拍的狗仔。 随着杭承摇头,保安要将人叉出去,丁安华赶紧:“姐,帮帮我,我有大事跟你说。” 丁安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但人都闯到这里了,她也不得不问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他和吴燕芳真的刷新了她对几十年前的人的认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苗花婶可能知道你在哪了,你要是怕吉祥找上门,你可以到我们那躲躲。” “?”丁安夏挑了一下眉。 “你和吉祥是夫妻啊,你忘了吗,苗花婶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是这事,丁安夏却有些无谓,一边的杭承眉头皱的死紧,他压低声音在丁安夏问:“需要我处理吗?” 丁安夏摇头,一边对丁安华道:“你尽管叫她来,你看她能不能把我带走。” 吴燕芳和柳苗花构成人口买卖罪,她已经询问过律师了,随时可以起诉把他们送进牢里。 她在上海等着那个折磨她许久的老东西! “还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柳吉祥没有实质的夫妻关系,我们甚至连形式上的结婚证都没有领,可以说,如果我不承认他什么也不是。” 丁安夏笑眯眯地说完,丁安华张口结舌:“怎么可能,你和柳吉祥……不是,你都卖给他们家那么多年了……” 丁安夏无语:“那小子才十几岁,屁大点的人能干嘛?而且他还不聪明,随便糊弄几句可不就到处说我是他媳妇儿了。” 丁安华:“……” 这么看来丁安夏身上完全没有把柄。 可丁安华不甘心,于是吓她:“再怎么样,你在他们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媳,苗花婶子才不管那些,她一定会来找你的,所以你现在跟我走比较好。” 丁安夏:“我干嘛跟你……嗯?” 她突然醒悟过来,这小子话里话外是想让她跟他走吗? 丁安夏啼笑皆非:“你不会以为有个更可怕的柳苗花,我就能跟你们和平相处,然后趁机刷点感情值,用血脉亲情套牢我,回到以前让你们吸血的状态?” “神金。” 丁安夏真的笑了。 这两个傻逼想的倒是挺美的。 丁安华张了张嘴发现他和亲妈想出来的套路在丁安夏这边竟然无所遁行,甚至他从她脸上看到了不屑和嘲讽,好像这一计策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我……们是为你好。”半天他才憋出这句话。 丁安夏毫不客气:“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 . 丁安华没能在丁安夏刷到一丝好感,回去后有些垂头丧气。 吴燕芳头顶一条湿毛巾,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了,你一会儿去给村里打电话联系上苗花,只有真把人请来,这臭丫头才会怕,她才会明白家人才是她最后的底气。” “想要自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小的时候就是个被卖的命,现在……呵,真以为进了城山鸡就能变凤凰了!?” 丁安华:“把姐逼太紧,不好吧,而且万一苗花婶子真把人带走了,怎么办?。” 吴燕芳:“就像你姐说的,她和吉祥没有领证,她就不是他们家的人,如果你姐听话,咱们就按她的话来,我就说没卖过这个女儿,让她可以摆脱苗花一家。” 换言之,“如果她不听话,咱们就把她推给苗花,”吴燕芳沟壑纵横的脸显得刻薄又阴沉。 “但是这回咱们不能用太强硬,要软刀子磨肉,让她求着咱们。” 丁安华:“好!” . 丁安华的电话很快到了杨柳村,出月子许久的柳苗花一下就知道丁安夏的具体位置了。 之前公安说过联系上了丁安夏,但是他们还说失窃案和人家没有关系,柳苗花和柳明振都不相信,但公安同志已经给出了所有证据,表明丁安夏只是出去务工,并没有不合理的资金流水。 他们本打算从公安那里问出丁安夏的具体位置,上门亲自查一查,但对方死活不说,他们又不能强迫,于是这口气忍到了现在。 没想到峰回路转,吴燕芳出卖了亲闺女。 柳苗花和柳明振开心之际,却因为路费发愁。 柳明振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了,柳苗花甚至都开始用上了私房钱。 维持日常开销还行,但要是去上海恐怕要把所有积蓄都赔进去。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为这趟旅程搭上一切。 两个人在房间商量着。 门口一道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妈……福气又尿了。” 福气是他们的二儿子,就是那个害柳苗花难产的小家伙。 已经两个多月了,只知道流口水,哭闹,喝奶,撒尿……柳苗花特别宝贝这个儿子,但是有时候会因为年纪上来精力不够,只能将他交给柳吉祥看一会。 柳吉祥现在就是弟弟的保姆。 他不敢抱怨,否则会被打的很惨,只能日复一日地伺候着这位小祖宗。 有时候会想起过去被捧着的日子,想着想着还会哭出声,甚至产生把人掐死的想法,但他知道如果弟弟发生意外,他会被打的皮开肉绽,于是只能窝囊的受气。 所以他照顾的很小心,他一哭,柳吉祥就找柳苗花了。 柳苗花赶紧从房间离开,嘴里念叨着“宝贝儿子,妈来了”。 柳明振也跟着去看,脸上哪还有愁容,逗小婴儿的时候,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柳苗花将孩子抱起来,轻轻摇晃,柳明振在一边做鬼脸哄人。 边上看着的柳吉祥,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但那小子还在哭,流着口水哭。 柳吉祥嘀咕:“弟弟听不懂人话,跟个傻子似的……”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听不得宝贝儿子一点不好的柳苗花和柳明振,眉毛瞬间立起来…… 第86章 柳明振被抓 柳苗花和柳明振最听不得小儿子是傻子这样的话,他们已经经历过一个像柳吉祥一样傻的儿子了,最清楚其中的心酸。 所以最后柳吉祥被狠狠抽了一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柳苗花在婴儿床前,轻拍着儿子,哄他入睡,一边愁起来,“福气还这么小,我们也离不开,等他再大点吧。” 柳明振也同意,当然他同意的原因是别的。 就在刚才他瞧见了门口守着他们家的村里人,那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 他现在处境不好,哪怕取保候审也已经被村里人看管起来,随时面临坐牢的风险,恐怕还没出村口就被人抓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不想办法找人把他保下来,只怕真要去吃牢饭了。 找回一个逃跑的儿媳已经不再重要。 这样想着,柳明振看着外面的人影,下意识抱怨道:“要不是为了给你交超生的罚款,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这话他每天都说,几乎形成了一种习惯,每说起一次都像是加深了他对这个家的贡献,然后对一开始没能给他生个正常儿子的柳苗花拳打脚踢。 柳苗花从一开始的不敢反驳,默默忍受,到之后的愤愤不平,理直气壮。 “放你娘的屁!老娘是给你生儿子,差点都要死了,你再说这种屁话!” 柳苗花有子气势足,柳明振职场失意,脾气火爆,于是两个人互殴起来。 互殴完又能在二儿子哭闹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在那哄着。 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之后柳明振除了待在家里,还会去拜访一些人。 可惜他几乎拜访完了以前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他们都没有对他伸出援手。柳明振这才明白那些人跟他只是表面情分,见他真的遇到事,就装作不认识了。 然后柳明振只能寄希望于手里还掌握着村里一两个大贪官的证据,他就指望着他们能运作一下,将他保下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两个村主任,一个会计。 柳明振去接触他们的时候,柳长元也在暗地里调查。 这一回他不用再避嫌,反而可以利用自己是村长儿子的身份,更快融入村子,查到重要线索。 这一查过去小半年,由柳明振牵扯出那三个人同样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利益,金额高达数万。 所以6月,柳明振和那三人正式被逮捕,并处以三年的有期徒刑。 柳明振被带走的那一天,全村人都来围观,对他们指指点点。 “我就知道柳明振迟早有这一天。”这是某个马后炮在那落井下石,“他上回还叫我犁他们家的地,我呸。” “对啊,对啊,从我这拿了两斤猪肉走也没还。”这是村里的屠户。 “净收个民脂民膏了,活该坐牢。” 大伙对此喜闻乐见,一个个开始数落柳明振以前干的破事。 同时还把目光放在了柳苗花身上,他们似乎想从这个老太太身上找到优越感,看她落魄看她无法再像以前那么嚣张。 “哎呦喂,从生产队长媳妇儿变成劳改犯的媳妇儿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喏。” 这话竟然是从郑翠花嘴里说的。 她跟这对夫妻也是积怨已久。 原本浑浑噩噩的柳苗花一听这话,对着还没走远的公安喊道:“郑翠花她儿媳偷生!查她,快查她,把她抓起来坐牢!” 她身上有一股拉人一起沉沦的疯感,给郑翠花吓得肝胆巨颤,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没有,没有。” 柳苗花:“我见过她儿媳生孩子,我是证人!” 这话很快引来计生委,郑翠花被带走了,但是被带走一阵拳打脚踢,恨不得冲过来撕了柳苗花的嘴。 等她走后,柳苗花跟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村里能想到她以往彪悍的战绩,生怕自己也有点把柄在人家手上,默默闭了嘴,离开现场。 等到周围都没有人了,柳苗花萎靡下来,拖着脚步把家门关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哪还有那副彪悍的样子。 她现在感觉天都塌了。 柳吉祥这一边犹豫道:“妈?” 柳苗花抬了抬眼皮:“滚……” 她现在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未来要怎么走。 家里一穷二白不说,因为柳明振从前种种,村里人已经表现得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样子,可以想见以后的地要靠自己种,再没有人帮忙,逢年过节更别想有送上门的吃食…… 以前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一下就变了。 生活即将翻天覆地。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傻儿子和一个嗷嗷待哺小儿子需要她养活。 想到这些,柳苗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她已经有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需要亲自下地干活…… 于是她开始叫柳吉祥下地,逼着他学会插秧种菜。 她无师自通将压力转嫁给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 而柳吉祥很快感受到每天都活在地狱,锄不完的地,挑不完的粪,种不完的菜…… 他的手脚不再光滑,指节变得粗大,先是起水泡,长血泡,流脓之后结痂变厚茧,他真正过上了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可是被人伺候这么多年的柳吉祥不习惯,他开始想要逃避。 有一天竟然异想天开的跟他妈说他要读书,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 短短几天老了好几岁的柳苗花却笑:“就你这个傻子?哈……” 她露出不屑的笑,然后狠狠踹了一脚傻儿子,催促他去挑粪水灌溉。 这样日复一日,无望的生活几乎要摧垮所有人时,全家唯一一个还闲着的柳福气终于让人发现了他的不寻常。 快要周岁的他,竟然还不会翻身,也不会说话。 生怕家里再多出个傻子的柳苗花,抱着孩子去找柳智才,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柳智才现在已经成了村民不敢怠慢的存在,柳苗花以为求他治病要花好些钱,把所有积蓄都带来了。 但柳智才只是摆弄了一下那小孩,面露难色…… 柳苗花心里咯噔一声。 “福气咋了?” 第87章 高考 恐惧在柳苗花心底蔓延,她太害怕再养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了。 她紧盯着柳智才,希望从他口中说出孩子没事,哪怕他说孩子贵人语迟都行…… 可柳智才摇摇头:“我救不了他,这孩子身体没问题,初步判断有智力障碍,其他的你可能要去大医院或者专门的儿童医院瞧一瞧。” 柳苗花觉得脑子被什么人重重砸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她再也站不住,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柳智才:“……” 叹了口气,柳智才认命的用银针唤醒柳苗花。 “当初为啥要生孩子?要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能轻松很多。”柳智才语重心长道。 为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丈夫做大龄孕妇,他觉得很不划算,也很不理解。 柳苗花没有回复他,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 她拼儿子是为了柳明振,但也是为了自己。 让自己挺直腰板,让自己重新硬气起来,打脸那些背地里笑话她生了个傻儿子的人,这就是她为什么拼死都要生一个儿子,生一个健康儿子的原因。 “我……不生个健康的儿子……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柳苗花缓了口气终于开口。 柳智才叹气:“你使劲的地方错了,你抬不抬头做人跟儿子没有关系,你看明振在的时候,还是队长的时候,就算有个吉祥,也没有人敢当面笑话你俩,你再看现在……” 没了身份地位,从前那些恶语都搬到了台面上。 说到底,人要自己立起来才对。 “自己立起来……”柳苗花喃喃自语。 很快她又摇头,“你也说了明振好的时候没人说我俩闲话,我是靠他在村里才有地位,我自己咋立的起来?” “我给他生儿子,让他更看重我,有啥错。” 柳智才:“……” 话是这么说,但是听着也太没出息了一点。 他突然有点想念徒弟了,如果丁安夏在,她一定不会这么想。 柳苗花又说:“女人自己立起来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跟他离婚?” 柳智才:“……” 他搓了把脸,感觉柳苗花说的没错,又总觉得说的全错,他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反驳,憋了半天才说出:“你看看现在这副模样你能依靠谁?当然要自己立起来。” 柳苗花这才不说话了。 . 她身上没什么病,只不过心情太过激动才会晕倒,很快就能离开。 柳苗花带着孩子到家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乱七八糟的院子,她感觉人生一阵无望。 怀里的孩子也变成了千斤重,他不再是一个希望,反而成了累赘。 偏偏此时柳吉祥喊饿的声音传来。 他守在米缸前,小心翼翼地说里面没米了。 怀里的孩子经过一阵折腾在哭闹不休。 柳苗花麻木的给怀里的儿子喂奶,她其实没什么奶水,之前都是用熬的稀烂的米糊,还有家里养的那头母牛喂孩子。 但她现在也顾不上了,孩子吃了个两分饱,就把他扔在了小床上。 轮到柳吉祥时,柳苗花:“你饿一晚吧,看好你弟。” 说完她转身回到楼上,将自己关在房中。 夜里她能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还有柳吉祥笨拙哄人的声音。 难道这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了吗……破败的家,痴傻的儿子,没前途的未来……而她要养着这两个直到死? 柳苗花在心里问自己。 突然她脑中闪过柳智才说的话,他让她把孩子带去大医院检查,并没有说孩子治不好了。 对呀,柳智才没有说孩子治不好了! 柳苗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决定带孩子去看病。 两个孩子里面必须有一个是正常的,否则她没办法带两个拖油瓶活下去。 所以去哪里好呢? 一个地名缓缓浮现在脑子里。 上海。 那里有可以给柳吉祥传宗接代的媳妇,她还能变成家里的劳动力让她压榨,毕竟家里的活以前都是丁安夏来做…… 最重要的是上海是大城市,医院也是最好,一定可以救福气! 她要去上海! 几乎是决定的第二天,柳苗花就开始筹钱了。 她之前打听过搭飞机的费用,她勉强有那个钱,但只够自己和小的那个,她得把柳吉祥带过去让他去抓他媳妇儿回来。 所以还差七八十的路费。 但是该找谁筹钱呢? 村里的人肯定不会帮她,柳苗花很清楚。 但有一个人例外,一个她从前看不上总之笑话是傻闺女的人——柳晓华。 她爹是村长,她自己又是个傻乎乎的姑娘,属于钱多人傻的那种,她也许有办法从那里掏点钱出来。 想到这,柳苗花的眼睛越来越亮。 . 另一边,上海。 进入高等学府之前,每个人都要经历一场考试——高考。 千万人过独木桥也不过如此。 丁安夏在学了大半年之后终于踏上了考场。 杭承今天在家休息,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承担了送考的责任。 考场附近,人山人海,无数人等着学校大门打开放考生进去。 他坐在车里,看着临进场还要背两个公式的某人,嘱咐道:“好好考试。” 丁安夏嘴里念念有词,应付式点点头。 杭承莫名有种家长式焦虑。 他是一点一点看着丁安夏复习的。 无论是在片场还是在家里,总能看到她在忙完之后静下心学习的样子。 杭承没经历过中国式教育却在她身上看到了努力的样子,于是有时候收工了还会去书店里找找应试教育需要的考卷,买下来送给她。 丁安夏在做题上从不敷衍,他总能看到她刷题的样子。 杭承也许是从那时起,产生了望女成龙的心思。 现在丁安夏即将进入考场,他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别看他坐得四平八稳,实际上手心已经出汗了。 “不会做的就跳过,别硬撑。” 丁安夏点头,却继续背。 “听说你们的考试,不会的就选c。” “考场上有没有给你们草纸?” “要是想上厕所了,记得找老师,举手。” “不要被其他人影响……” 话还没说完,学校铃声响起,校门大开。 丁安夏把书一扔,拿上笔袋和身份证,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杭承:“……” 坐在前面的杰瑞:“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杭承看着学校的方向:“什么?” 杰瑞笑:“像个望眼欲穿的老父亲。” 杭承:“……” 杰瑞:“要走吗?” 杭承:“不,在这等她出来。” 杰瑞索性熄了火,转过身:“杭承,你不觉得现在自己很反常吗?我们谈谈吧……” 第88章 杭承谈感情 杰瑞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他说要和杭承聊聊一定是察觉到某些东西。 他看向杭承的眼神意味深长,杭承撇开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拒绝了她的聊天邀请。 “我刚杀青,你放过我吧,成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有这功夫陪你聊天,我还不如睡一觉。” 上次那个电影杀青后,他还接了一个电视剧,最近正好杀青,那是个武打戏,她全身上下都还痛着呢。 杰瑞哼唧:“不想陪我聊天,却来陪考,有毒。” 紧接着他深深叹出一口气,似乎自顾自的说话,实际上是在提点后座的人:“你脑残粉丝挺多的,日常上注意一点。” 杭承呼吸平稳,好像真的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好半天,杰瑞都以为他是真睡着了,杭承突然开口:“你想多了,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不谈感情不结婚好好工作,是我当年答应你的,也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他知道杰瑞的意思,但他未免把他想的像个毛头小子了。 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已经看的太多夫妻间因为感情破裂而产生的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更是见证了亲妈扭曲的感情关系,那些分分合合,你爱我,我爱他的把戏,他早就看厌了。 他能把感情戏演好,一定程度上还要感谢过去的经历。 他演的十部爱情剧里面至少有一半爱而不得或者结局悲惨,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自然掺杂了悲观态度。 所以杰瑞完全可以放心。 杰瑞动了动嘴唇,他听到杭承的保证并没有多开心,相反他有一丢丢同情他,然后不大的车子内响起了他做贼一样的声音。 “……你要是偷偷摸摸谈,我也是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杭承睁开眼睛,轻笑一声,笑他态度左摇右摆,又笑他想的太过理所当然,忘记了感情中另一方起到的作用。 很多时候也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你别把这种事情看的太容易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好歹要你情我愿吧,那小丫头心里除了装着学习和未来,你觉得是什么随便的人可以住进去了吗?” 杰瑞想了一下某学习机器的日常作息,还有那六根清净的模样,突然哑了声,但是为了反驳他还是说道:“拜托,你是谁呀!杭承!谁不想跟你来一段?” 虽然听到经纪人这么肯定自己,杭承有点小臭屁,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那小丫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对他特殊对待,他在她心里恐怕只是个普通人或者一个会发工资的老板。 总之就是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心思。 起初杭承也是因为她心无杂念才放心沟通交流,而现在…… 想到这里,杭承又闭上眼,心中情绪莫名,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上午十一点半,随着打铃声一响,无数考生蜂拥而出,说了语文科的考试。 丁安夏一上车,杰瑞问她考的怎么样。 丁安夏比划了个ok的手势,就冲她早上考语文却在背物理公式就能看出来她对这一科很有把握。 考场上,她第一个写完试卷,其他人都在疯狂赶作文的时候,她已经在观察周围人了,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看,却也注意到好几个社会考生。 那些人里除了普通学生,还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男的多于女的,但妇女也有几个。 虽然那些人的衣着和几十年后不一样,但精神面貌和未来的考生其实是一样的。 丁安夏好好打量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她斜对角线上,离得最远的裴英飞,杭承同母异父的弟弟。 那臭小子也注意到她了,看她已经写完卷子,他的速度更快了,像是跟她赛跑似的。 丁安夏没管他,但是离开考场后,那小子出言嘲讽她是乱写的,让她不要在考场上凑数,趁早滚回家。 丁安夏当时就怒了,差点没当场揍人,还好监考老师发现他们这里的异样,赶了过来,才阻止了一场大战。 不过嘴炮丁安夏上线,出口便是卷面上的正确答案,告诉那小子她可没有乱写。 两个人相当于是在对答案,一开始裴英飞还有一些不屑,后来脸色渐渐严肃,最后不知道听到哪一题,突然黑了脸。 丁安夏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开口便猜测他题目做错了,那小子没有反驳,气哼哼的走了。 丁安夏总结:“那家伙年纪还太小,稍微跟他对一下答案,遇到错题心态就崩了,等着吧,下一场考试是我擅长的数学,他要是再关注我怕是更要崩心态了。” 杭承望着她得意的神态,道:“裴英飞年少气盛,15岁高考肯定是有傲气的,也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 丁安夏很喜欢杭承这么吹嘘她,逐渐挺直腰杆。 没错,她就是那个天外天,嘻~ 下午三点到五点,考数学。 丁安夏依旧第一个完成作答,放下笔的时候,笔头磕碰到桌子上有些响声,斜对角那人耳朵动了一下。 难为他离得那么远,还不辞辛劳偷看过来。 丁安夏附送一个得意的笑,裴英飞感觉被挑衅到了,龇牙咧嘴,气的不行。 然后又开始快速答题,就好像这样能扳回一城似的。 丁安夏也不知道他这样只赶速度,不赶质量是不是好结果,反正她做完了,数学相对于其他科目要更加仔细检查,于是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最后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检查的了,在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时交了卷。 她这一举动无疑让底下的人汗流浃背,心中生出迫切感。 这些丁安夏都管不着,虽然提早交卷了,但还没到离开考场的时间,她被请到别的教室被人看管,直到校门打开才能和其他考生一起出去。 虽然和在考场一样不方便,但在这间教室好歹可以自由活动。 进到那间专门给提前交卷的考生留出来的教室,她才发现不止她一个人提前离场。 小教室里还有三四个人。 三男一女,其中两个看着是正儿八经的学生,另外两个像是社会考生,年纪应该在二十七八。 五个人一起被同一个老师看着,但并不沉默,因为他们在对题。 看到丁安夏进来了还想拉她一起。 丁安夏感觉自己考挺好的,但不太愿意再去回想已经做过的题目,于是拒绝。 “我看你是考的不好吧。” 门口传来讨厌的声音。 第89章 神童陨落 某个紧赶慢赶赶进度的人终于写完了卷子。 裴英飞也被请进了这间教室。 这间教室里不是绝对的学渣,就是绝对的学霸,他自以为是后者,年龄还比他们小,其中优越感自然膨胀。 一把拿过那四人先前写好的答案,看了几道题,他笑哈哈:“你们怎么连这种题都错,向量这题选c,笑死了人了……还有大题第一题答案是a=1。” 那是人被他笃定的语气说的不自信了。 “可是我们都等于零……”有人嘀咕。 本来不想对答案的丁安夏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憋不住了:“小屁孩,你再好好看看,你做错的可能性比较大好吗?” 裴英飞笑容一滞,他开始努力回忆题干。 题目写什么来着? 丁安夏看他想不起来,大发慈悲的口述起来。 另外几个人赶紧把题目记下来,他们虽然有答案,但是也不能这样完完全全把题目复述下来,这完全是过目不忘啊。 几个人围着丁安夏复述出来的题目打转,做题,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几个都没做错,只有这个大放厥词的小子错了。 这下四个人看裴英飞的眼神不对劲了。 什么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自己都做不对,还敢到他们这里指手画脚。最重要的是还影响他们心态,真的晦气死了。 裴英飞继续看着他们事先写好的答案,一看到不一样的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指着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答案,愣是说他们错了。 这样一个劲的质疑只会打击人的自信心。还没有了原来一起探讨的和谐氛围。 其中一个女的说:“不对了,不对了,答案一样还好,要是不一样,我明天还怎么考试?心情都不好了。” 丁安夏在一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捉弄自大的小屁孩,她才不会几次三番和他对什么答案。 其他人见状也不执着了。 但裴英飞不肯放过他们,提笔便是干,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喂,你把大题倒数第二题的题目再念一遍。”裴英飞继续指使丁安夏,毫不客气。 丁安夏装作没听见。 裴英飞气的脸都红了,对着屋里的人便开始羞辱她:“你为我哥做事就是我家的下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赶紧的。” 丁安夏一听火都大了,这又是哪个清朝来的神经病。 白纸黑字合同关系在他嘴里竟然变成了奴仆关系。 我呸! 想要题目是吧,她给。 于是接下来丁安夏把题目复述了出去,还给出正确的解法,一发现裴英飞脸色不对她就开口嘲讽,脸色那叫一个不屑、轻视。 “哈,你又做错了吧?” “这么简单的题你也能做错。” “什么水平啊?该不会是幼儿园来的吧?” “你真的是神童吗?你老师怎么教你的?a指向和b指向都分不清。” 裴英飞在她的嘴炮下逐渐崩溃,眼泪汪汪,在教室里大吼大叫:“你放屁,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丁安夏:“啧啧啧。” 不屑,戏弄,在此时得到了具象化。 旁边四人看得叹为观止。 丁安夏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考完试就不应该对答案,最好考完一科扔一科,否则真的很容易心态崩,尤其是当有人故意打击你的时候,那心态更要炸了。 再不敢对答案了(瑟瑟发抖),甚至他们捂住了耳朵,因为这两人在互相对答案的时候,他们多少也有被误伤到。 答案对到最后,裴英飞不争气的嚎啕大哭,他甚至把桌上的纸都撕了,然后过来要揍丁安夏。 丁安夏左躲右闪,愣是没让他碰到,倒是裴英飞在闪躲中,磕了膝盖,撞了胳膊,疼的龇牙咧嘴。 那四个人怕牵扯到自己,也在小房间里跑动,场面一度很混乱,看着他们的老师不得不出声喝止。 然而下一秒铃声响起,收卷,考试结束的声音传来几个人终于可以离开了。老师也管不着他们了,裴英飞又要过来打人,被丁安夏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菜鸡。”她看着裴英飞,“下场考试,加油哦,晚上好好复习,要不然又是错题频出,这不是白考了吗?” 裴英飞摸着膝盖,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去死!” 丁安夏耸了耸肩,表示做不到,然后扬长而去,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裴英飞边哭边走出校门。 他发誓今天是他15年来最屈辱的一天,他竟然被一个下人这么针对、羞辱! 一钻进来接他的小车里,看到顾清婉后,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大哥家里那个下人羞辱我,考试提前交卷弄出声音影响我,是不是大哥不想让我考好,我错了好多题怎么办?我考不上复旦了。” 顾清婉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旗袍,为了给儿子加油打气,但一天下来眼见着他越来越萎靡,她心里一阵疼惜。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有杭承的原因,现在裴英飞一说她就联想到其他方面,然后开始火冒三丈。 “他这样做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阻止了裴英飞考上大学,裴家老爷子不再看中他们母子俩,裴元庆原配的儿子就能展露头角,裴家哪还有他们立足的地方,这是杭承对她的报复。 裴英飞哭哭唧唧:“我该怎么办?我感觉考砸了,早上考语文的时候作文写的太急,还写的有点潦草,分论点也不清晰,会不会扣很多分啊?还有我都没来得及检查。下午更惨,我错了好多题。” 顾清婉摸摸儿子的头,眉头不由皱起来。 如果裴英飞考试失利板上钉钉,那他这么多年经营的神童之名就会毁于一旦。 该怎么办?顾清婉思考,一边安慰:“别怕,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妈跟你保证。” “还有那个影响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妈等会去找你大哥。”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第90章 被扔山里了 当天晚上,顾清婉果然来了别墅,但她突然发现自己进不去大门了。 打电话给杭承却遭人挂断。 杭承的房子是他自己买的,顾清婉想以主人的身份让保安开门根本行不通。而这片别墅区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安保用的保安都是退伍下来的战士,她也做不到强闯。 正一筹莫展之际,车子旁边停了另一辆车。 一个年轻男子降下车窗,露出他那张精致俊美的。 “Hi,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罗德里克的车在即将驶进大门时瞥见了顾清婉,他认出来这是隔壁那户人家经常拜访的亲戚,看她一直不进去,想着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顺嘴问了一句。 顾清婉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所以有时候很能迷惑人,至少罗德里克从来没能在顾清婉身上看到她尖酸刻薄的一面。 所以他决定出手相助。 在听到顾清婉说和儿子闹了点小矛盾,进不去小区后,罗德里克热情的邀请她坐上他的车。 别墅小区保安早就给顾清婉的车驾做了记录,不允许这车进出小区,但如果是她本人坐着其他业主的车进去他们就管不着了。 所以顾清婉欣然同意。 车上,拥有绅士风度的罗德里克祝福这位美丽的夫人今晚能和儿子化开矛盾。 谁知道顾清婉叹息一声:“我也想啊,但是杭承身边有一个搅家精,害得他和他弟弟都闹了矛盾。” 顾清婉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和大儿子的关系不好,于是只能将矛盾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她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搅家精的含义。 罗德里克露出同情的表情:“希望您能尽快将那个人揪出来,赶出去。” 顾清婉很喜欢“赶出去”三个字,她觉得罗德里克是一个很健谈又非常有礼貌的年轻人,于是话匣子彻底打开。 “你是杭承的邻居,这个搅家精你也认识,我想如果你遇上她也要离她远一些,如果能劝说杭承把人辞退那就更好了,你知道母子之间有些话并不能直接说明白,我总要尊重我儿子的选择。” 罗德里克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请问您说的是谁?作为好邻居,我会将您的话带到。” 顾清婉:“你肯定见过杭承身边有个发尾染成乱七八糟颜色的女孩,就是她喜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罗德里克礼貌的笑容变淡:“您说的是夏?” 顾清婉隐约记得那个女孩好像叫丁安夏,于是点点头。 “就是她,哪个雇主遇上这么个下人都会倒霉的。” 罗德里克眉头一皱,但稍纵即逝,依旧是那副礼貌的样子,但动作间多了几分疏离,他和这位女士拉开了一些距离。 “据我所知,夏是个很努力的人,而且能被杭先生雇佣这么久,他的专业能力一定可圈可点,我的伙伴玛丽安小姐就很喜欢这位善于做饭的姑娘,她还治好了她的抑郁,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 顾清婉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你别被她蒙蔽了,她勾引我儿子,离间两兄弟,是个十足的惹事精,谁摊上谁倒霉。” 看罗德里克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顾清婉恍然一惊:“你不会也被那狐狸精这样子骗了吧,他们这样的人最善于用外表欺骗别人,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野心极大,罗德里克先生要是不想被缠上,最好是远离。” 顾清婉就是个极其貌美的人,年轻时候甚至直到现在这张脸也能带来许多有益的东西,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有一张好看的脸能带来多大价值。 她是获益者,但她反感有人和她一样,用同样的手段得到一些跨越阶层的机会。 而且随着丁安夏留在杭承身边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有危机感,杭承那样难搞,脾气又大的人身边不应该有一份长期且牢靠的关系。他只能和他的亲生母亲有一段长且深的缘分。 顾清婉从前想把她赶走,现在更想了。 脑子里藏着无数阴谋诡计的顾清婉没有注意到自从她说完那一段话后,罗德里克沉默了下来,车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改变了路线,一直在往山上开。 直到联排别墅离他们越来越远,顾清婉才发现不对劲。 “这里是哪?” 罗德里克隐在夜色中的五官模糊不清,只听他小提琴班的醇厚嗓音说:“夫人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到哪里?他们不是要回杭承的别墅吗,顾清婉想。 没过一会儿,车子到达山顶,停了下来。 这片别墅在郊区,后面是风景怡人的山,罗德里克意识到把麻烦带进了小区后就后悔了,只能将人扔在了山上。 这里离别墅至少有5公里,能看到道路设施完善,山路十八弯,却弯弯是险道。 这也是别墅小区某些有钱人的后花园,他们在这飙车竞速,享受极致的快感。 罗德里克把人带到这不是带她去飙车,而是将人扔下。 所以当没了司机保镖的顾清婉被礼貌的请下车,直接在这山路之中懵了逼。 罗德里克能从后车镜里看到女人不可置信的模样,但他也只是耸了耸肩。 平常他虽然是个极其绅士的人,但是如果是亲近的人就会发现他骨子里其实透着傲慢。这一特质在他和无数个一夜情的女郎说再见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罗德里克啊是个无情又冷漠的人。 他吹着口哨返回别墅,今天没带床伴,略显寂寞,但他可以在三楼卧室鸟瞰对面二楼阳台上伏案做题的人。 此时此刻,某人身上总能展露出一些踏实又上进的气质,如果说这样美好的气质本身吸引人,那如果再加上那人的美貌值,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罗德里克撑着下巴欣赏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丁安夏学累了,伸了个懒腰,拉伸一下脖子,然后就看到了楼上的人。 罗德里克wink。 丁安夏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到了,脖子一抻,疼的呲牙。 “……” 对面楼上的人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摆摆手,又来了个飞吻。 捂着脖子的丁安夏:“……” 艹。 罗德里克想丁安夏有空了,从房间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团成团从三楼扔到了对面2楼。 正中丁安夏额头。 丁安夏有点气。 但是还是将纸团捡起来,打开。 罗德里克的话让她诧异…… 第91章 背后贴近一具身体 罗德里克说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如果她现在有时间他想约她到山上看一出好戏。 在搞理综的丁安夏当然没空,想也不想拒绝了。 至于他帮忙解决了麻烦这件事,丁安夏也不是很相信就是了。 不过罗德里克倒是提醒她了,她现在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丁安夏也写了张纸条扔过去。 她问罗德里克现在方便吗? 这是丁安夏第一次表示要进他家的门,罗德里克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连忙跟她保证别墅里只有他、保镖和玛丽安等人。 于是丁安夏收拾收拾理综错题集就跑过去了。 考前一个晚上让她休息是不可能的,临时抱佛脚才能安她的心。 错题集上有四五道她至今都无法顺畅写出过程的题目,还都是物理,她想不到还有谁比罗德里克这个物理学霸更适合被抓来当壮丁。 “你帮我看看这些。” 第一次上门,丁安夏不走心地拿了几个没吃完的水果,和错题集一起推过去。 罗德里克笑她太客气,一边又将题目拿过来看,拿起笔,三两下就把复杂的过程拆解开,添加了几个步骤,让人更好理解。 丁安夏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又背又记。 在罗德里克眼里这些题目都太过简单了,不一会儿丁安夏推过来的五道题就被解开了。 罗德里克今天帮了两次丁安夏,他试图邀功,于是寻找了一个切入点。 “夏,你真的不和我上山看一看吗?” 背步骤的丁安夏摇头。 “可是今晚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诶,”他细长的手指点在错题集上,“唔,还有这些。” 口中念念有词的丁安夏茫然抬头,在看到罗德里克小骄傲的表情,下意识顺着他问:“什么麻烦?” 罗德里克笑得狡猾,如地狱彼岸花,勾人心魄。 “你跟我到山上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在丁安夏印象里罗德里克就是个约炮王,她怎么可能在夜黑风高的时候跟他出去,万一这个人突发奇想,喜欢玩野战怎么办? 能让丁安夏主动来这边别墅已经是天大的转变了,这还是靠分数驱动的。如果不是为了明天的考试,她才不会过来。 至于其他地方还是算了。 丁安夏拒绝了,甚至飞快地跑了。 罗德里克每次见到她这面对洪水猛兽的态度都会觉得好笑又好气。 “夏,”罗德里克喊住了快靠近门口的人,“我今晚没有带女伴,或许你可以留下?” 丁安夏心里握草一声,跑得更快了。 就在她的手按在门把锁上,背后贴上一具热辣滚烫的身体。 丁安夏想都没想,往旁边斜跨一步,反手把人按在门框上。 她这小半年的修养也不是白修的,力气大了不少,罗德里克整个身子砸在了门上。 “额……”罗德里克肋骨有点痛。 “夏,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陪我,我们可以再说一些话,并不是说非要做什么……”当然如果她允许他做什么,他可能会更加开心,但这不包括强迫人。 丁安夏才不信一个情场浪子的鬼话,她再次郑重声明:“罗德里克我只是为了明天能有个好成绩才冒险过来一趟,也许你可能不理解中国高考对每个学子的重要性,但我确实为某个目标努力了很久,更不想因为一丝一毫的可能,葬送了上大学的梦想,分数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我来到这会让你误会,让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任何一点可能,那纯纯就是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我要上学,上个好大学,选上我所想要学的专业,所以我大概率是没有空谈情说爱的。” 说完,丁安夏将人放开,扒拉到一边,开了门快速闪身出去。 留在原地的罗德里克从窗户看到她飞也似的步伐,有些怅然若失。 不是这样的……罗德里克想,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呢? 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时,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他的赞叹和喜悦,那双爱人的眼睛里让他的心瞬间潮湿,也跟着奔涌出想要靠近的浪潮。 不只是这个女孩喜欢他,他也从第一眼喜欢这样的人。 所以,怎么能说对他毫无想法呢?这在罗德里克看来是最伤人心的话。 她否定了自己的感觉,也否定了他。 “先生……我知道你很寂寞,现在离午夜还有一段距离,也许你可以出门再找一只夜猫。” 阁楼上不知道待了多久的玛丽安在他背后幽幽地说:“先生,你放过夏吧,她是中国人,而众所周知中国人保守,他们绝不会像你一样因为一时兴起就打算和人约一炮。” 而且她猜测,因为先生多次在夏面前展露过自己放荡不羁的一面,现在的夏有点反感他。 “先生,你的爱情像烟花一样绚烂而短暂,而中国人追求的是可能是稳定生长的太阳花,那充满生命力的样子才令人安心啊。” 玛丽安就差指着罗德里克的鼻子说他花心了。 罗德里克落寞地叹气:“可是太阳花花期短暂,烟花虽然也短,可它盛大而炫目,比一朵破花记忆更深不是吗?” 玛丽安感觉他在杠她,无语了片刻,用一种很打击人的语气慢吞吞道:“夏不喜欢烟花。” 罗德里克:“……她又没说过,你别乱说。” 玛丽安吹了个口哨:“我们是朋友,我了解她。” 再奔放的女孩,只要她有中国人的血统,她就存在着一种稳定的感情观,而这种人普遍追求稳定,忠诚的感情,喜欢互相尊重,负责任的伴侣。 罗德里克无疑从一开始就被淘汰了。 罗德里克深吸两口气,被她这见解气的不轻。 阴阳怪气道:“玛丽安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如果你觉得太闲了,或者可以将整栋楼打扫一下。” 玛丽安一听,什么都没说,咚咚咚几下就跑回了房间,快速的把门锁起来。 笑话,她才不要打扫整栋别墅。 玛丽安虽然离开了,但是她的话让罗德里克彻夜不眠。 . 回到别墅的丁安夏一打开门就遇到了在客厅喝水的杭承。 杭承:“回来了?” 这语气也轻飘飘,丁安夏也没在意,点点头又跑上楼,继续未完的复习大业。 楼下的人放下不知道续了多少杯的水,施施然地起身回房。 忙着考试的丁安夏一回去只顾得上复习,学累了就倒头睡觉。 第二天准时起床去考试。 依旧是杭承送她。 但出人意料的是,车还没开出小区,就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来人一瘸一拐,带着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莫名被仇恨的两人一头雾水:“……” 然后他们被碰瓷了,车子走不了了。 第92章 车前碰瓷,考试来不及了 一夜过去,昨天还是贵夫人的顾清婉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旗袍,天青色的面料沾了清晨的雾水,潮湿地紧贴在身上。原本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上面的珍珠玉翠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掉落。 曾经风情万种的她,那一张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变得憔悴不堪,眼袋深重,皮肤干燥,嘴唇皲裂,整个人的气质萎靡颓丧。 当她看见杭承的车,那摇摇欲坠的身板一下子变得挺直,怨恨从眼底流泻出来。 她拿着恨天高,用长满水泡的脚一步一踉跄的挡在车子面前。 “杭承你给我下来!”注意到车子里还有丁安夏,她扭曲着一张脸:“还有你!都给我下来。” 可车里的人看到这样的顾清婉十分诧异,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顾清婉从晚上走到第二天清晨,浑身都疼,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她本来就肝火旺盛,再被亲儿子这么忽略,于是更加恼怒。 “你要是不下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她沙哑着嗓子尖叫,俨然一个疯婆子。 这话倒是戳到杭承心巴上了,他早就是释放了母子俩缘分已经尽了的信号,只是顾女士一直没有当真,索性这次让她得到一个更深的体会,于是他也就一直不下车。 这样的做派激怒了顾清婉,她强撑着身体拍打前挡风玻璃,杰瑞看了一眼手表,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不能让她耽误咱们。”高考要紧。 杭承想了想降下车窗。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想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见此,顾清婉顶着一张憔悴又怨毒的脸一下凑近,在背题的丁安夏被吓了一跳。 顾清婉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昨晚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知道你那个邻居有多过分吗?他把我扔在山上!山上信号不好!拨来拨去怎么都拨不到裴家内线!只有你,为什么只有你的可以打通!” “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不接?!!!” 她爆发出尖锐的声音,伸手去扯杭承的衣服。 杭承任她动作,用消极的态度去抵抗这一切。 等到顾清婉稍微平静一些,他才说:“我没有接电话的习惯。” 无论是便携的大哥大还是家里的台式座机,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摆设,而当时夜深人静也许是为了不打扰他家里的帮佣也不会去接这种电话。 顾清婉更加用力去扯杭承的衣领,很快那件定制的衬衫就变得皱皱巴巴。 丁安夏眯着眼看了一会,终于有些明白昨晚罗德里克说的惊喜是什么了,然后她决定仗义出手。 车里有许多没来得及清理的考试资料,有考过也有没考过的科目,她随手拿起一本语文课本,扔到杭承那边的车窗,正中某人眉心。 顾清婉被砸的猝不及防,额头瞬间红了一片,疼痛让她放开了杭承。 丁安夏将身子探到那边,眼疾手快的把窗户升上来,只留一个细小的缝隙,供他们两人沟通。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对有些呆的杭承说:“老板不用谢。” 神色间颇为得意。 窗外顾清婉在发疯,杭承却顾不上,鼻尖一缕隐隐约约的药香让他怔愣,而丁安夏调皮的发尾擦过手背时,又让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近到他甚至觉得能将人拥入怀中,这一想法一闪而过,却显得比他拍的无数感情戏还要来的荒诞。 他兵荒马乱的内心像是昭示了什么。 杭承那点被亲妈拿捏的窒息感瞬间荡然无存。所以顾清婉把手都快拍肿了,也不见里边的人有反馈。 “啊!”她尖叫一声,崩溃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从今天起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杭承回过神,听到这句话,眼睫毛颤了颤,对前面的杰瑞说:“走吧,不能再耽误了。” 顾清婉面红耳赤,狰狞道:“你们休想到考场,我儿子考不好,这个臭丫头也别想考好。” 说着她就在车头前盘腿坐下。 顾清婉像是彻底不顾贵夫人的做派和矜持,脸都不要的她只想给杭承和丁安夏你的教训。 杰瑞无语:“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这一幕,我也是没想到,现在怎么办?” 杭承冷静道:“让保安进来把人带走。” 顾清婉是呗被罗德里克带进来的,而他也可以让人把她带出去。 于是接到电话的保安很快就来了。 顾清婉被拉开,车子终于可以正常开走。 而风驰电掣15分钟后,终于赶到考点。 丁安夏跑进校门,远远的便瞧见裴英飞那个小兔崽子。 亲妈在车前碰瓷,害她差点来不及考试,索性她把气撒在这小兔崽子身上,路过他的时候撞了他一肩膀。 虽然这方法很幼稚,但是意外的对这小屁孩很管用,他成功气炸了。 “喂!谁呀!有病啊!” 熟悉的面孔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裴英飞反应过来是谁撞的他,心里一阵气闷。 他妈骗人的,说好了去找大哥麻烦,他以为今天就看不到丁安夏了,结果她还是来了! 这让本来心情放松的他感到一阵压力。 而等到真正开考的时候,那阵压力差点让他窒息。 因为丁安夏这个提前交卷影响他心态的臭丫头,又又又提前交卷了! 理综这么难,她竟然还敢提早交卷,这是什么变态?! 裴英飞呼吸一紧,有种再次被压制的憋屈感。 这一次他也想提交交卷,奈何看了一眼空了好几题没写的卷面,又气又急。 而他越急越找不到思路,直到打铃那一刻也写不出一个字。 可这不是最悲惨的! 昨晚亲妈没有回来,他没有多想,可今天她既没来送考,也没来接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司机,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司机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 “少爷,夫人进医院了。” 第93章 偷考试成绩 顾清婉会进医院完全是因为昨晚那几乎媲美铁人三项的运动量,她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走那长的路自然受不了。 裴英飞得知她昨晚什么事都没干成,还害得自己进医院,于是抱怨亲妈没用。 这让顾清婉一阵苦闷。 裴英飞:“都怪你,昨晚不见人,今天早上也不见人,害我担心,我理综又考不好了,上大学肯定没戏了。” 被人揉捏小腿的顾清婉支起身子摸了摸儿子的手:“别担心,实在不行到时候咱们看看哪个人考的好,你顶替那个人去上学就行了。” 在他看来花钱买分数也是一条出路。 裴英飞想了想,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我感觉大哥身边那个臭丫头应该考的不错,要不咱们用她的?也不用找成绩最好的,就用她怎么样,我要让她上不了大学。” 顾清婉觉得可行,连忙点头:“她让我吃了这么大苦头,活该她没书读,咱们就用她的!”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冒名顶替的龌龊事,护工倒是嘴严不会乱说,可门口的那人却努力攥紧拳头不让自己失态冲进去质问两个人渣。 杭承看向一边坐在医院走廊上的丁安夏,她投来询问的一眼。 杭承对她缓缓摇头,手心却越攥越紧。 他得知顾清婉进了医院,想着到底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在,想来探望一下。丁安夏本来可以在考点附近吃个饭休息一会等待下午开考,但还是陪他过来了。 他起初不解,丁安夏明明很讨厌那个女人。 直到她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我早上那一板砖书害她进医院了……当然了,我是不会给她道歉的,但是我可以帮她付医药费。” 她傲娇的说完,于是便有了在医院走廊等待的一幕。 杭承对她有了更深的认知。 可他此时此刻却觉得里面的人不值得探望。 于是他说:“他们没事,我们走吧。” 丁安夏:“你都没进去。” 杭承想说进去做什么,里面母慈子孝又阴谋诡计频出,他觉得恶心。 “走吧,她没事。”杭承坚持。 . 下午,丁安夏准时进考场,但她发现裴英飞的位置空了。 另一边,当车内无人杭承对杰瑞说:“让咱们在裴家的人动起来。” 杰瑞:“怎么这么突然?” 裴家从政,是地方小领导,但是从政的人也喜欢钱,杭承这座金山尤其受到看重。 但他们却不敢将杭承的财富轻易收入囊中,只能用不存在的亲情去一点点拉近两边的关系。 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只因杭承不只是沪圈演员,他的亲生父亲有港圈背景,还是早期黑白道上的有名人物。 虽然他亲爹已经去世,但是爷爷还在,这位是比亲爹还要狠辣的传说,势力甚至可以伸向澳门。 所以裴家的人一直是既想要拉拢他,又想要他的财富,裴元庆也是因为这才放任妻子接触前夫的儿子。 杭承一早就看出他们的心思,却并没有阻止,亲妈能借着他的势站稳脚跟,有好的生活,也算是他这个儿子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但杭承还是留了个心眼,在裴家留下了自己的人。 从前他是怕裴家的人阳奉阴违,对他妈不好,所以挑的人都极其隐蔽且潜伏了好些年。 可直到今天,他才用上这批人。 想法却是与当初背道而驰。 杭承那张文气十足的脸望向窗外,语气淡淡:“让他们看好我妈和我弟。” 杰瑞:“???” 眼底积蓄的风暴让杭承语气发沉:“他们要抢安夏的高考成绩。” “我去!”杰瑞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小夏知道吗?” 杭承:“她不知道,这件事我来解决就好,她还要考试就没有跟她说。” 杰瑞点点头,“这件事交给我。” 杰瑞祖籍香港,是杭承爷爷派来看护他的人,自然为他马首是瞻。 他唏嘘道:“你妈和你弟还真损,偷什么不好,偷成绩,小夏那么努力,我看着都心疼了,这要是真被偷走了,我觉得她能拿把刀砍死他俩。” 杭承想到丁安夏那爱憎分明的脾气,眼中的风暴散去露出一点笑意,喟叹:“是啊。” 骨子里带着傲气的人,就是这样百折不挠,万死不屈的存在。 哪怕受环境所困,一时被打压,却总能攀岩向上,她有目标有能力,甚至有脾气,这样的人可能被一时欺负,但不可能一辈子被欺负。 如果顾清婉和裴英飞真偷了她成绩,只怕这辈子三个人要不死不休。 而总有一天那对母子一定会知道他们踢到了铁板。 杰瑞:“那等小夏出来,你要跟她说吗?” 杭承没有回答。 但他思考了两个小时。 直到铃声响起,最后一场考试落幕,丁安夏上车。 杭承才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我向他们对你道歉,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会亲自收拾他们。” 杭承贴心的递了瓶水过去。 刚上车屁股还没坐热的丁安夏:“……” 天降大雷有木有? 抢分数,李代桃僵,冒名顶替这种事情竟然还能落到她头上?! 她还是天真了些,把这个年代的人想的太容易对付了,这一年代秩序还未完全建立,不是人人都有公德心,有规矩懂守法。 “……”她憋了半天,“尼玛。” 杭承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谦逊,他为这件事感到内疚。 “他们享受惯了特权,所以才想靠捷径轻而易举地剥夺你的成绩,这算是我的家事,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丁安夏默默记下这个仇。 “那就拜托你了。” 杰瑞适时出声:“放宽心哈,小夏,杭承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教育局又不是他家开的,咱们不怕。” 丁安夏:“……嗯。” 也没有很怕,她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怕什么,他只知道如果那么这俩真的剥夺了她的成绩,她会用余生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择手段都报复回去。 杰瑞看她还算平静,奇了:“你不生气?” 其实丁安夏只是在短短几秒钟思考了未来的路和报复路线,还来不及生气,经过杰瑞提醒,她久违的来了句:“好气哦,气死了。” 杭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五官清俊的人光是笑都带着一股优雅和清贵。 杭承知道丁安夏没有被影响心情。 这很好。 这样就好。 “你……为什么要帮我?” 片刻之后,车里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甚至不用管,毕竟那是你的亲人,我完全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94章 成绩公布 杰瑞竖起了耳朵。 丁安夏也眼睛不眨的看着杭承,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以杭承那嘴硬心软,又同情弱小的做派,遇到这种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人就有远近亲疏的区别,顾清婉不是别人是他亲妈,哪怕亲妈他也可以大义灭亲吗? 丁安夏眼神闪烁地看着陷入思考的男人。 杭承:“我不想见到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不会善罢甘休的丁安夏,盛气凌人的亲妈,只会把事情推向更严重的地步,所以只有在这种时候出手才能避免真正到大义灭亲的程度。 丁安夏“哦”了一声,对这个答案也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直接闭目养神去了,倒是杭承忍不住去观察丁安夏。 而前排的杰瑞已经无语到直翻白眼了。 多好的一个陈情的机会啊,如果不考虑现实因素,这完全就是男生对女生告白的绝佳机会! 但是杭承呢……说的那么理智官方干嘛! 杰瑞感到对杭承放心之余却第一次担心起他未来的感情生活。 家喻户晓的男神平常钓粉丝跟钓翘嘴似的,一钓一个准,结果现在连漂亮话都不会说了。 他又翻了个白眼。 车子一路开回别墅,丁安夏这个月只有高考两天旷工,刚回别墅她就自动回归打工人的状态,根据杭承最新的身体状态重新制定药补的方案。 但她知道自己离功成身退已经不远了。 杭承的身体已经调整为正常人水平,脾胃问题已经得到大大改善,最多一个月她就可以撤了。 将这个结论告诉杭承后,丁安夏为以后没有经济来源痛苦了一下。 杭承却支吾道:“我觉得身上还没好全,可能也要延长合同。” 丁安夏也想啊,但是她摊手表示成绩出来后,她大概率是要去上学的。 对此杭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神情稍有郁郁,不过他没有让丁安夏看出来,只表现在晚上的药膳少喝了两口。 当晚丁安夏睡了个好觉,终于不用想着考试,彻底抛开书本后,她觉得床即是天堂。 . 高考解放后的日子一切照常,不过丁安夏在发工资的那天,靠现有工资贷款买了一套房,在当初预定的铺面附近。 房和铺子在浦东最破的弄堂,那环境丁安夏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非要一个形容,那就是跟农村厕所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确认这里是上海,她连想买的欲望都没有orz. 每平270,还是她磨破嘴皮子打下来的价格,不止20平,房子70平,贷款50年的话,每月还款不到500。 得知她买房,买的还是那样的房子,杭承很不解,甚至还想叫她退了。 丁安夏却说:“浦东连茅厕都值钱,你别管。” 杭承看她这么执迷不悟,还以为她陷入了什么投资误区。 “谁跟你说浦东的房子值钱?你买的地根本就没人要,跟你说这种话的人是想害你。” 丁安夏觉得这种事时间会验证,没必要多解释,不过既然谈起投资她忍不住开口:“老板买房吗?这是个好时候,趁现在购入浦东的房以后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我找人算过了此地风水好房价不俗,他日必能扶摇直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挑地方,我只要个辛苦费就行。” 杭承看她一脸俏皮的样子,再想拒绝也变成了犹豫。 他不缺钱,但是让他把钱投到那一片死地,又觉得有些傻了。 丁安夏却还在大吹特吹。 “行吧……”杭承无奈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陪她傻子到一块去。 杭承给丁安夏拨了二十万,丁安夏每成交一套能抽取10%的佣金,也就是说她可以用固定的钱买到最多的房产,佣金也可以拿到手软,甚至还能靠老板再买一套房。 杭承简直是在做慈善! “保证完成任务!”丁安夏向他敬礼,“给我十年,啊不,五年,我让你身价翻百倍。” 杭承没当回事,只当20万买个开心。 于是整个暑假,丁安夏除了本职工作就是在外奔波,成功为杭承买了一栋楼,也为自己赚了两万块。 . 高考公布前几天,杭承果然接到了裴家的电话。 顾清婉想靠着裴家在教育局的人脉偷丁安夏的成绩,杭承只是让留守在裴家的人偷偷在老爷子的书房放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只是很客观的阐述了偷成绩这事要是成了,他会怎么反击,当然字里行间他并没有暴露自己。 很快第二天就传出顾清婉和裴英飞被关祠堂的消息。 裴家的人也不敢做的太过,顾清婉能以结过婚并且有一个孩子身份嫁进裴家,其娘家本身就有一定的实力,否则杭承的爷爷早就压着她守寡了。 将人关到祠堂就是为了不再让两人兴风作浪。 . 6月25日,高考成绩公布。 第95章 她作弊了 丁安夏还没来得及去查,教育局的电话就先打到了杭承手机上。 当初填考生信息的时候,需要填一个紧急联系人,于是她就把杭承的大哥大号码填了上去,谁让她身边有手机的人不多。 所以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杭承被大哥大的震动吵醒。 他一向不会接来历不明的电话,而且睡得正香,突然被打断,他也气头上,于是想也没想把电话挂断。 不曾想那边锲而不舍,一连打了七个,杭承气得想要关机,眯着眼去找关机键,结果不小心按了接通。 当对面的人传来声音,他想也不想的骂了一句英文。 对面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应该是没有,甚至异常兴奋的样子,对他说:“请问您是丁安夏的家属吗?恭喜您和您的孩子,她以总分583的成绩成为省第一!!!” 对面几乎喊破了喉咙,成功把杭承的瞌睡吓跑了,也让他短暂恢复了点神智。 “你说……583?” “谁?” “丁安夏?” “省第一?” 杭承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抓了一把细软的头发,成功变成鸡窝头后掀开被子,又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套上鞋,站在房间里眼神有些茫然。 对面的人兴奋高涨地说:“对!您家孩子出息了!!!” 杭承自动忽略了后面“孩子”两个字,满脑子都在思索583是什么概念? 1985年以后,本地采用“3+1”的高考方式。“3”是语数英,“1”代表政/史/地/物/化/生;语数英各150分,理科物化生150分,总分600分,如果当年有附加的综合能力测试,则又有30分。 这一年恰好没有综合能力测试,所以总分是600分。 丁安夏考了583? 杭承轻轻吸了口气,耳边还有教育局工作人员的祝贺,但他的人已经飘着走出房间,来到丁安夏门前。 敲门后里面毫无反应,杭承只能加大力度,敲半天跟他一样顶着鸡窝头的丁安夏才眯着眼开门,神色很不善。 卷曲的呆毛在她脸上跳跃,其余长发披在雪白睡裙上,像一个刚睡醒的精灵。 杭承鬼使神差的将她一缕卷发拂到了耳后,丁安夏迷蒙的睡眼瞬间睁大,抬头看来时轻微皱眉,并伴随着退后半步。 杭承没由来地心口一窒,拂过秀发的手指微微发烫,而他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将电话放在丁安夏耳边。 “有一个好消息你需要亲自听一听,如果着装上再郑重一点,再做个发型就更完美了。” 他将那一刻的情不自禁归结于想要丁安夏用得体的面貌应对人生大事。 丁安夏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对杭承点点头。 考的还不错的成绩让她一扫起床气,暴躁小妹变得朝气蓬勃。 挂断电话后,手机显示才6点多。 不过两人的瞌睡已经没了。 杭承和丁安夏对视一眼,片刻后两人纷纷笑了。 前者是不可置信,这才有身边人突然得了个状元的实感,后者是觉得人生终于可以迈向下一个阶段。 “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杭承问。 丁安夏不客气地要了一天假。 杭承:“只是这样?” 丁安夏点头。 虽说再有四天她就要彻底跟资本家说再见了,但没人嫌假期多。 杭承:“你要用这一天做什么?” 丁安夏叹气:“租房子。” 合同到期就需要找新的地方住了。 杭承:“唔……如果我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直到你上学……而且不收房费。” 丁安夏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摇头。 杭承有些诧异,问她为什么? 有便宜不占,不是笨蛋吗? 丁安夏双手环胸靠在门上,眼底倒映着资本家的样子,不再面目可憎,反而她感受到了杭承这个人的人格魅力。 所以有免费的房子住,有免费的帅哥看,为什么不住呢? 大概是……丁安夏被早上那一撩头发吓到了。 杭承做得太自然,可就因为太自然了才吓人。 “老板够照顾我了,就不麻烦您了。”斟酌后她说。 杭承张了张嘴,竟然发现没有可以挽留的借口。 “你是傻子吗?” 杭承赌气般开口,想到这句话可能带来误会,他赶紧又补了句,“有便宜不占简直不像你了。” 说完看丁安夏还是一副着急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又气得转身就走。 . 丁安夏9点去领成绩单,报考志愿的时间是25~28号,当天下午她就借用教育局的电脑把志愿填报了。 报的是复旦大学临床药学,和上辈子的药膳学有点瓜葛,又有点不太一样。 看着她报考的领导点点头,一副欣慰的样子:“学医好,很不错,国家医学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位领导还告诉她入学之前有一个颁奖仪式,对她这样的第一名有学费补助,足足有两万元,甚至还可以免她五个学期的学费和学杂费。 临床药学五年制。 丁安夏这个老baby又要再读五年书,而五年之后很大可能还要继续硕博连读。 想到这些两万块钱的快乐渐渐消散,苦逼读书人丁女士悄悄落了泪。 领导以为她是开心,感动,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于是跟着一起抱头痛哭。 “不容易呀,读书人真不容易呀,想当年我……” 这位领导又大肆开讲他当年学习的艰苦日程。 其余小领导像是习惯了,一脸木然的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丁安夏:“……”哭不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摆脱所有人。 . 另一边,跪祠堂的母子得知丁安夏成了上海理科状元,差点没气死。 而丁安华在报纸上看到亲姐姐风光地和领导合照,报纸一整个版面都在记载她的优秀,更是将五百八十三的成绩大书特书,正在搬砖的他红了眼。 砖头也不搬了,直接撂挑子,跑回家。 继上次吴燕芳病了,两个人将丁安夏的近况告诉柳苗花后迟迟等不来他们来上海,自然无法再去闹丁安夏。 为了能在上海生活下去,为了让吴燕芳不至于病死,丁安华只能到处找工作。 他什么都干,但什么都干不长,混了个饿不死,但也不好活的下场。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他也许会认命,可偏偏有人过的比他好,甚至比他出色,而这个人曾经是家里最底层的存在,是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亲姐姐。 这样的反差,让他心中不平。 吴燕芳病好后依旧在原来的地方洗碗,丁安华冲进饭店,不顾她有多忙,将报纸拿给她看。 他崩溃道:“妈,大姐可以上大学了!” 哭的眼泪鼻涕横流,那种不甘心和压抑的疯狂几乎叫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嫉妒丁安夏的人生,甚至是痛恨。 “妈,我也想上大学,你让姐把名额让给我吧。” 吴燕芳震惊的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她不识字,但是却认出了女儿,那样明媚,朝气富有生机,像是和过去的二丫截然不同。 她喃喃:“……这个没法让吧,面都露了,领导也认得,这要是让了,指不定你得坐牢。” 吴燕芳还有些理智。 丁安华抹了一把脸:“那就让她明年帮我考,行不行?我也要上大学。” “没人会发现的,我和她长得都像妈,身高也差不多。” 吴燕芳叹了口气:“可这臭丫头不认咱……这咋办。” 是啊咋办呢。 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儿,她抛弃了所有血脉能带给她的羁绊,而他们作为直系亲属,根本没有能拿捏她的东西。 “谁说没有!” 丁安华突然大声起来:“她一个连小学都没读过的废物怎么可能考第一名,说不定是作弊!如果姐不帮我,我们可以举报她!” 吴燕芳眼前一亮。 第96章 踢到铁板了 丁安夏没有任何的在校证明,而且她连小学学历都没有却能考上大学,这就是破绽。 如果丁安夏真的成绩有假,那她一定会害怕被举报,丁安华就能套取替考人信息,让她帮忙也运作一下,用相同的方法考上大学,却能将风险转移给丁安夏。 而如果她的成绩是真的,举报对她构不成威胁,那他还是可以死咬着丁安夏没读过书这一点,让她受到社会各界质疑,如果不想被闻到腥味的苍蝇记者围攻,陷入自证怪圈,势必只能妥协为他替考。 丁安华凭借这点可以轻而易举拿捏丁安夏。 可他也知道自己在亲姐姐身上栽过太多回,所以这一次并没有鲁莽。 而且自从派出所过后他们姐弟就断了联系,他要重新找到丁安夏。 至于要怎么找到她,丁安华只能先从杭承身上入手,想利用他套取自己姐姐的下落。 丁安夏受雇于杭承公司,他之前遇到她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待在一起的,所以丁安华隔天就到处打听杭承,很快就知道了他后天要参加新剧组的围读会。 丁安华一大早就在剧组堵着。 他以为他来的够早了,结果有一大群粉丝天还没亮就蹲守在剧组附近,她们通通扛着长.枪短.炮,镜头一个赛一个大。 丁安华一个什么都没带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他长得实在是太纯良了,没有一个人想到丁安华是来找茬的。 “嘿,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就来蹲承承。” 丁安华蹲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一个在调试镜头的女孩。 她随口一问,丁安华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那人猜测:“你是第一次追星的吧?” 丁安华赶紧点头。 那人见怪不怪:“下次记得买个相机过来,要不然白来了,拍不到杭承的脸是你的损失,不过照片和笔总有带吧?” 丁安华傻乎乎的模样:“照片?笔?” 那人终于调好镜头,闻言夸张道:“你没带照片和笔怎么找杭承要签名,你这不是白来了吗?” 丁安华一时没了话,那人见状拉开背包,展示了一下包里密密麻麻的照片。 她看着颇为得意:“这样吧我可以卖你一张,10块钱。” 丁安华吓了一跳:“十,你说多少?十块?” 这都是他两天的工资了,还不知道要搬多少砖呢。 丁安华觉得很离谱,直接拒绝了。 那人切了一声,重新把背包拉上:“不要就算了,有好多人要呢。” 小小的场地来了更多的人,剧组包下的那栋大楼围了好些个保安,一些工作人员陆续到场,但仍然没有杭承的踪影。 丁安华旁边的位置被压缩,他不得不往一开始和他搭话的人偏去。 “真的有……好多人要吗?” 丁安华忍不住开口:“这东西这么值钱吗?” 刘美美上下打量了一眼丁安华,“你就算第一次追星也该清楚我们承承受欢迎的程度。” “就算是没有签名的照片也有很多人要的。”当然五块,十块还是比较夸张的,她就是想宰一波。 丁安华:“那签名的照片能卖多少?” 刘美美有点嫌弃他是个乡巴佬了,但是一股老追星人对小白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她得意道:“50~200,如果照片是杭承从来没见过的样子,拍卖能到500。” 丁安华渐渐张大了嘴巴,像是不认识这几个数字。 “一张照片而已……”至于吗? 刘美美拍了一下丁安华的头,不客气道:“你在质疑承承的魅力!” “那可不只是一张照片,那可是承承最美好的样子!”她有些生气,“你到底是不是来追星的!” 丁安华一惊,怕露馅连忙说:“是!” 看刘美美还是不满的样子,丁安华转移话题道:“既然是……”他憋了好半天才将杭承的昵称说出口,“既然是承承最美好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自己留还拿出来卖?” 这下轮到刘美美尴尬了。 追星追的是梦想,是眼前那个人的泡沫,但是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 看到活生生的杭承固然开心,但是她也要维持生活,否则365天一直围着杭承打转,她的钱包也受不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设备要养活,自然只能出卖一下偶像了。 刘美美倔强的说道:“我这是合理利用资源,我可以天天见承承,但其他姐妹不一定,我将照片卖到天南海北,就是想圆一下他们的梦。” “这样还能扩大杭承的影响力。”她找补。 丁安华看她试图自圆其说的模样,再结合话里的意思,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个靠贩卖明星签名照而获利的贩子。 丁安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最讨厌将龌龊的心思说得冠冕堂皇,又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也难掩对方趋利的本质。 装什么装。 不过虽是这么想着,他倒是想到了赚钱的方法,如果他和姐姐的关系修补好,说不定可以借她搭上杭承这条线以后要多少签名照还不是由他说的算,大把大把的钱都会落到他口袋,他再也不用辛苦搬砖洗碗了。 果然姐姐就是他翻身的唯一筹码。 丁安华堵人堵得更用心了。 很快人群骚动起来,丁安华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观察那些追星女孩激动的神情大致也猜出来是杭承到了。 “是杭城的车!” 丁安华听到了这句话,而且随着话音刚落,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往开来的车子跑。 车子被人流堵住。 保镖从后面一辆车下来,开始疏散人群。 杰瑞也降下车窗:“都让一下!” 他大喊着:“等工作结束了杭承回来见你们,但是现在时间快来不及了,大家让一让。” “啊啊啊!”疯狂尖叫的追星族将他的声音吞没,“承承!!!” 那几乎掀翻天的声音差点将丁安华耳膜震破。 他努力朝人群挤去,垫着脚往车内看。 结果好不容易来到杰瑞车窗边,透过打开的窗户只看到了杭承一个人,而他的亲姐姐不知所踪。 丁安华扒拉着即将要升上去的车窗,情急之下抓住了杰瑞的衣服,他面色焦急:“我姐呢?” 杰瑞突然被抓住衣服,又因为自己的话没人听见,一阵恼火。 “什么你姐,神经啊。” 来剧组找姐也是醉了。 但很快他意识到丁安华不是来追星的,再看他这张脸,隐约有点印象。 杰瑞轻吸一口气,“你不会是小夏……” 丁安华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我姐呢,我姐呢,你让她来见我。” 杰瑞正想着怎么回答,他隐约记得丁安夏和家里关系不好,现在这人找到剧组还想见她,指不定心里憋坏。 杭承此时出声,在嘈杂的环境里他的音色依旧清晰:“关窗。” 这意思就是不理丁安华了,杰瑞听话的将窗户关上。 丁安华不想被车窗夹手指只能放开。 此时保镖已经完成疏散人群的工作。 丁安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往剧组停车场驶去。 和这遭之后杭承再也没出现过。 他从白天等到了晚上,也不见有人从那栋大楼走出来。 周围那群人都是习惯了,一会儿功夫散得七七八八,等到中午吃饭,午休时间又悄然回来,继续蹲在原位。 可丁安华直接被饿了一天。 就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围读会结束,杭承的车子出来了,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开到了粉丝面前。 丁安华和大部队一样赶紧跑过去。 杭承从车里出来,兑现了之前的承诺,任由大家拍,还给每个粉丝都签了名。 待到他和丁安华对上眼,眼底的冰霜在这一瞬间聚集,生生将丁安华追问丁安夏下落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杰瑞,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出人群,上了另一辆车。 “你找小夏做什么?”杰瑞一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第97章 被收拾了 杰瑞觉得丁安夏家里人都像甩不掉的屎,所以开口的时候并没有客气,神色间带着对丁安华的轻蔑,远没有在面对丁安夏的时候亲切。 丁安华:“我找她有事儿,你让她来见我。” 杰瑞翘起二郎腿,被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弄笑了:“弟弟,你呢现在最好老实交代,到底什么事儿,否则你跟踪了我家艺人一整天,我是可以把你丢派出所的。” 丁安华:“我没有跟踪他,我只是想找我姐。” 杰瑞有些好笑:“这有区别吗,外面的一大批粉丝都可以作证你就是跟踪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外面问一声,他们一定会卖了你。” 丁安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目张胆的说着污蔑人的话。 “我没做过的事情,公安不会关我的。” 杰瑞耸了耸肩:“这些年我送了好多不怀好意的人进派出所,和那些公安渐渐也有了点关系,你说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呢?毕竟杭承确实是重点保护对象,每年给上海交了多少税,捐了多少钱……” 丁安华简直哑口无言,想也知道自己在他们手底下讨不了好。 杰瑞眼神变凌厉:“还不老实交代!” 丁安华支支吾吾:“真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我姐,看看她现在过得好。” 这话杰瑞会信才有鬼,在圈子里混的人都是人精,眼前这个男孩那心虚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也不废话,叫人将车开到外面,几个七拐八拐后已经离人潮越来越远。 车子进入一个黑洞洞的巷子后停了下来。 这周围没有灯光,也没有住户。 丁安华心里的不安被放大。 下一秒,他被猝不及防的捂住了嘴,拖下车。 很快他见识到了此生最黑暗的时刻。 密集的拳头落在身上,每一下都打在关键穴位上,痛苦让他蜷缩身体,想要大声呼救,却因为被卸了下巴,发不出声音。 痛苦席卷全身,令他浑身痉挛。 可这帮打手像是黑色会似的,任凭他怎么摆姿势求饶都无动于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安华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段美妙的声音。 “可以了。”是杭承。 他摆脱了粉丝来到巷子里,这个巷子很黑,唯一的光源只剩杰瑞手上明明灭灭的烟,吞云吐雾间借着星火指了指地上的人。 “问出来了?”杭承问。 杰瑞:“没有,不过快了。” 听到这句话,杭承回到车上,然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陆陆续续又传来几声喝骂和打拳的声音,最后才响起丁安华虚弱的声音。 杭承知道他招了。 他身边这群来自港城的打手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很多时候杭承都不想以暴制暴,但今天围读的时候,他总能想起丁安夏,还有她的家庭。 只要想到那不堪的身世,他就想要帮她,于是便有了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杰瑞来到车旁边:“问出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屑和厌恶:“这小子想要污蔑小夏找人替考,还说她连小学都没有上过,不应该有这么好的成绩,就想拿这点威胁人,这小子还有点异想天开,想让替考的人帮他考一次,要么就让小夏帮他去替考,反正就是想不劳而获上大学。” “最好笑的是这死小子还想让小夏偷你照片,要你签名照拿去卖。” 杰瑞是真的被这个人的无耻震惊到了:“他以为这样可以拿捏小夏,以为自己说两句好话就能让小夏对他言听计从,我呸。” “老子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太不要脸了,这还是人吗?” 杭承掏出烟盒,打火机拿在手中,滚轮式的火机被他不断打着火,却迟迟没有点着烟。 火光也是时隐时现。 杰瑞见此很清楚杭承心里并不平静,迟疑的问道:“要把他做了吗?” 虽然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倒在地上的丁安华浑身颤抖,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做不到,甚至他连动也不能动,被迫听着某人的审判。 他再也不敢,真的再也不敢惹这个人了,太可怕了……丁安华心里哭嚎着,他想活着! 好在杭承摇头:“凡事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次……” 不用他多说,杰瑞也清楚,再有下一次,那就是真的要把人做了。 丁安华松了口气,这一放松让他感到了阵阵尿意。 没憋住的他很快让空气传出一阵尿骚。 杰瑞嗅了嗅鼻子,嫌弃得扇了扇,但还是走过去,踩在丁安华脸上。 “小子,听到了吗?” 丁安华忙不迭点头,他已经顾不上侧脸被地上的沙石摩擦,点头点的非常明显。 杰瑞满意了,又狠狠踹了两脚才退后。 保镖也悄无声息的退出这个巷子。 周围再次变得寂静无声,丁安华体会到逃出生天的感觉,哭的哆哆嗦嗦。 他活下来了! 可杭承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永远得不到答案,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彻底断了和丁安夏联系的可能。 . 车子在繁华的马路上行驶,灯红酒绿的都市驱散了所有黑暗,也掩盖了所有黑暗。 路过一家蛋糕店时,杭承叫停了车子。 第98章 生日蛋糕 丁安夏的生日在夏天,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当初签劳动合同的时候,有用到她的身份证,所以杭承和杰瑞都看见了那个日期。可直到站在蛋糕店前,杰瑞才想起这事,不禁看了一眼似乎早有预谋的杭承。 丁安夏留在别墅的时间本来就只剩一两天,可今天杭承偏偏找了个借口让她休息,还一个人跑出来工作。 杰瑞叹了口气,看着坐在旁边的艺人:“你这样……真的很难说服我你没那心思。” 高考当天的话,还言犹在耳呢。 现在这样算什么? 杭承:“好歹共事快一年,双方合作的很愉快,就像演员间互送生日蛋糕一样,做个人情往来而已。” 杰瑞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演员和剧组是会给送生日蛋糕,但是都是为了面子情,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哪次不是让我随便买了送过去。” 亲自来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杭承不说话了,干脆下车。 蛋糕店里有三个员工,现代化装修风格的店面,摆放着许多琳琅满目的面包,西式甜点,还有杭承想要的蛋糕。 他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模样并没有让店员认出他。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店员看他在几个蛋糕样品前徘徊又迟迟下不了决心,于是走上前来问。 杭承面前有水果蛋糕,奶油蛋糕还有那种花草样式的蛋糕,虽然好看但是无一例外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这有没有巧克力蛋糕现做的那种。”虽然丁安夏非常养生,日常看不到她吃甜食,但是有着女孩子都爱吃甜食的刻板印象,杭承要了最受欢迎的巧克力蛋糕。 店员感觉来了个大单,态度更积极了些:“可以现做,但是请问您要几寸的?” 杭承指着面前那个双层大蛋糕:“就要这样的。” 双层蛋糕,一层四寸,一层六寸,单独送给女生的话有点超出规格了,可杭承没有意识到这点,在这店里他只看到这个还能入眼,所以才点了一样分量的。 “要多久?”杭承付定金时问。 店员:“一个小时后可以来取。” 杭承走出蛋糕店,并没有上车。 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进百货大楼,到了奢侈品区。 不久后,他的西装外套多了一个小包装盒,红色的细丝彩带漏在了口袋外面,等他回去,杰瑞一眼就看到。 他彻底服气了:“什么人情往来要你去买蛋糕,又买礼物,再多的我都懒得说你。” 杭承:“人家都要去上学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好聚好散画个完美的结局不好吗,再说我又不是吝啬的人,带点小礼物,又不用花多少钱。” 杰瑞伸出两根手指,翻了一下西服口袋,看到那熟悉的品牌标签,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形容此时此刻的无语了。 梵奇,一款国外知名品牌,但加工地是港城的珠宝城,而港城的珠宝城十之八九是杭家的。 送礼却暗戳戳送跟自家有关的东西,其中含义鬼才信有杭承说的那么洒脱。 “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杰瑞叹息,“虽然我不赞成,但你要是表现的这么明显,我也不会太阻止。” 小祖宗要是真坠入情网了,他这底下的人难道还能拦得住? “所以应该不是我的原因,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我相信世界上大部分男的直到结婚前都要经历过好几个女人,我能做的只有帮你做危机公关。” 杭承看了一眼手表,快到拿蛋糕的时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杰瑞直接摊牌:“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玩玩就好了,但你偏不,搞这套欲擒故纵若隐若现,你究竟什么心思?” “你是不是心里有疙瘩?”杰瑞大胆开麦,“毕竟你亲妈给你带来心理阴影了,导致你一面对感情就束手束脚。” 杭承眼神发沉,打断他:“少胡思乱想。” 说完下一秒车门大开,他一个人去拿蛋糕。 杭承脚步不急不徐,但只有杰瑞看出了他的步子比平常大,背影更是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猜对了。 杭承就是对感情有很深的阴影。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十岁之前家庭和睦,十岁之后幸福非常的家庭破裂,亲爹早亡,原以为今后孤儿寡母要独自生存下去,结果不到一个月,亲妈改嫁,仿佛那些恩爱时光都是泡影。 就连过去对儿子的关怀都能随着改嫁而消散,母子俩自那以后仿佛陌生人一般。 杭承不解疑惑了很多年,但仍然没能得到答案——为什么恩爱夫妻会因为一方死亡,另一方就彻底绝了爱念,对宠爱有加的儿子也有了隔阂。 杭承并不是不让亲妈改嫁,而是对男女关系的寿命感到绝望,他觉得这种感情是脆弱,不长久的。 所以当有一天他也面临这样的感情时,内心排斥又渴望,融合成了一个别扭的他。 于是他一遍遍给渴望亲密关系的自己找理由,去自洽种种不合理行为。 最后又在暗示自己,你看丁安夏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将关系止步于上下级,合作伙伴就好了。 于是现在的他变成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人,面对丁安夏时不敢靠近,不敢主动争取,故作镇定。 不过好在她快走了,杭承想到这勾了勾嘴角。 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就算被口罩遮掩,眼中也藏着数不尽的失落。 拿上蛋糕,结了尾款,杭承重新坐上车。 . 另一边别墅,天还没黑之前,丁安夏已经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好了。 她来的时候是夏季,现在也是夏季,但衣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套,收拾起来很快,真正麻烦的是那些书籍。 没舍得将它三分钱一捆卖了,但也拿不走,好在最后省状元的名头让一些真正需要它们的高考生拿走了。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丁安夏终于可以坐下休息。 她拿了个小马扎,坐在泳池附近,张姐在她面前来来去去,最后扭捏着来问:“你真要走了?” 丁安夏从她压抑又忍不住泄露几分的兴奋看出了她的真实意图。 整个别墅看来只有她就想让她走。 “是啊,我很快就要走啦,你开心吗?”丁安夏。 张姐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理会这阴阳怪气了,她心里开心到爆炸。 自从上次见到丁安夏和杭承的亲密举动,她还以为这俩人有什么,于是大半年都绕着她走,没想到半年过去无事发生,而丁安夏是真的要走了。 她能不兴奋吗,以后别墅上下除了杭承,又是她的一言堂。 她开心的溜达着,迎面滋来一杆子水枪,给她浇的透心凉。 “夏!” 张姐抬头看去,只见隔壁顶楼天台有十几个穿着泳装的少男少女在玩滋水游戏,其中最风骚最亮眼的那个正是他们的邻居。 明媚的五官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在天台招手。 “夏恭喜你考上了大学,这里有个派对,一起吗?” “上学后就没那么自由了,享受你最后的狂欢吧。” 说完又是群魔乱舞,一阵乱喷水。 又被淋到的张姐:“……” 竟然把泳池搬到了天台,还把烧烤架排了一整个草坪,会玩。 但是—— 滚滚滚,这群狗男女都给我滚!烦死了一天天的。 丁安夏意兴阑珊:“不去。” 罗德里克换了个长枪长炮:“这里也许有你的学长学姐,不来看看吗。” 于是对面的人开始自报家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是那样恣意。 其中就有上海大学,华东师范,财经大学,交通大学……当然也有复旦大学。 能和罗德里克玩在一起,又出自顶尖高校,可以说这就是一场收割人脉的顶级盛宴。 丁安夏可耻的心动了。 第99章 吃醋 丁安夏又又又一次打破了自己不和罗德里克扯上关系的原则——她施施然的来到了对面。 罗德里克虽是政界边角料,但他还是他国商业大亨的唯一继承人,家里只等他褪去大使馆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后,就继承家业。 而像他这种在政商两界混的如鱼得水的人最懂得一次又一次骚人痒处。 就比如一开始物理补课,就令丁安夏一次次和他接触,现在也一样,靠着一场派对,吸引了某个十分上进且很懂得顺杆爬的小女孩。 他拉着丁安夏向那些朋友郑重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夏,一个非常出色的东方小可爱,她非常的聪明,你们可能也从报纸上听说了她是今年的No.1,朋友们,感谢我吧,我把如此优秀的人拉入了群体之中。” 听了罗德里克的话,一群人拿着香槟酒杯恭维。 再去看看丁安夏他们也不再戴着有色眼镜,反而以平等的姿态去结交,因为他们从罗德里克的话里感受到了他的重视,打消了他们以为丁安夏和罗德里克有一腿的念头。 众人友好的笑着,罗德里克笑容扩大,问丁安夏:“夏,你报考了什么学校?也许这里有你未来的学长学姐。” 丁安夏将自己报考了复旦大学的事说给他们听。 人群里有一男子眼睛一亮:“这不巧了吗?我也是复旦大学的,我是金融系资产评估专业,现在研一,学妹是什么专业?” 丁安夏心道来了,她的人脉来了,看向那个五官端正的男生:“师兄我是临床药学。” 林天沐惊讶:“学医啊,不错。”就是辛苦了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开头的,有罗德里克牵头,再经过他时不时的引荐,这场会面进行的相当融洽,丁安夏将每个人都认一遍。 这当中不只有复旦金融系的学长,还有另一个复旦中医专业的大三学姐,两个人一交流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相约开学之后常常联系。 最后丁安夏无比自然的加入了水枪大战。 有时各自为战,有时抱团对战,十几个青年男女玩的不亦乐乎。 罗德里克总是围绕在丁安夏身边。 他的长相俊美如天神,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能融化万物,可他只看得见场中雀跃的精灵。 当又一次找障碍物躲藏时,见周遭无人,罗德里克对丁安夏说出了一直以为想说的话。 “夏,我为上次的莽撞向你道歉。” “那样不知礼数又强人所难的我让我时常后悔,我不应该说出让你在深夜留下来陪我的话。” 无论当时是说只是想让她留下来陪说话也好,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将她当做了一些可以过夜的女孩,他都感到抱歉。 而且自从那夜之后,他不知不觉没有了夜生活,也不再约见任何一个女生。 罗德里克将玛利安的话听进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改变的这么彻底,但是确实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寻找女伴的事兴趣缺缺。 所以这一次他希望用自己的小把戏将人骗过来道歉。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霸道,但是罗德里克发誓道歉是真的。 他眼神真诚的望着丁安夏。 下一秒回应他的是丁安夏那蓄满水的水枪。 罗德里克被浇了个透心凉。 耳边传来丁安夏哈哈大笑的声音:“花心大萝卜我信你个鬼!” 罗德里克:“……” 虽是有些无语,但是受这笑声感染,他也弯起眼睛笑了出来。 他没有反抗,艰难的睁开双眼,眼中倒映着狡猾又可爱的某人。然后在她即将被袭击时将她一把揽过来,避开对面的重型炮。 丁安夏身旁果然有水柱落空。 罗德里克贴着丁安夏耳边说:“好吧,我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让我们携手打败敌人吧。” 热气呼得丁安夏耳朵痒,但是下一秒她就能和罗德里克打配合,背靠着背滋对面的敌人。 至于罗德里克道歉的话,她是一点没放心上。 管他真心假意,她来这派对就是结交人脉的,初心不改,感情退散,未来可期! 玩到后半程,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丁安夏悄摸溜到了那位金融系学长身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林天沐正气喘吁吁的平复呼吸,看到她来打了个招呼:“学妹。” 丁安夏:“学长累了?” 林天沐:“有点。” 丁安夏:“玩的开心吗?” 林天沐:“当然。” 丁安夏:“学长跟我的邻居是怎么认识的?以前怎么没见过学长?” 玩了这么久,林天沐对她没有戒心,挠挠头就和盘托出。 “是我爸叫我来的,我学的是资产评估,罗德里克想要在中国购置土地,他父亲又想要来中国办厂,还有他本人也对一些有价证券感兴趣,所以我爸就叫我来了。” 丁安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不经意的问起:“学长怎么看待上海房地产?” 林天沐推了推眼镜:“你对这个感兴趣?” “唔,”丁安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最近想买房,但是没有太多钱,就想着说有没有一些便宜的房子买进,也算是作为一种投资吧。” 林天木眼前一亮,吃惊地看向她:“学妹竟然有这么长远的眼光,房地产投资已经变为了一种金融性交易。原来我以为只有我感受到它的崛起,没想到你竟然……” 他赞叹的目光让丁安夏低头装害羞。 “学妹想买哪里的房子?”林天沐拍拍胸脯,一副亲近的样子,“我和其他学长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对上海的可投资资产有点研究,其中就包括了房子和土地,你要是有看中的尽管说,我们还能帮你找找有没有折扣。” 要的就是这句话! 丁安夏真心实意的笑了。 身后,摸过来的罗德里克也笑了。 他就说嘛,上进的女孩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他欣赏并且永远愿意为拥有这样心性的人铺路。 丁安夏和林天沐聊得火热,一大群人还到楼下搞了烧烤。 正宾主尽欢时,杭承回来了。 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奈何隔壁灯火通明,他一眼就见到了人群中笑容明媚的那个人。 看了眼手中的蛋糕,杭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杰瑞也看到了隔壁生机蓬勃的一幕,有些担心地看着杭承。 “你先回去吧。” 杭承说完,拎着蛋糕就往自家走。 他将蛋糕放在客厅茶几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也不点灯,耳边依旧是隔壁的欢声笑语,一颗心脏潮湿又冰冷。 心中藏着无限的委屈和埋怨。 就是生气。 看丁安夏笑成那个样子就生气。 尤其是看到她对着隔壁那只花孔雀还能笑出来,更生气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世界重新变回万籁俱静。 欣慰的是隔壁散场后,门口传来声响。 杭承撇开头,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 他企图用这种阴晴不定的神态,吸引某些人的关注。 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能感觉到丁安夏离得很近了。 然而1秒,2秒,3秒,4秒…… 一个人影从他眼前飘过,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踩上楼梯……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弹出来。 他是被忽略了吗? 丁安夏是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他吗? 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 “喂!”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丁安夏快要消失在楼梯尽头时喊出声。 第100章 公主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丁安夏吓了一跳,脚下一踩空,一下就从楼梯上栽下去,猛的倒退好几个阶梯,一举摔在平台上。 脑袋磕在了墙上,尾椎骨着地,脚也扭了,疼痛让她扭曲了五官。 “……” 杭承吓得赶紧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向楼梯。 黑漆漆的楼梯上只有一扇小窗,照进几缕月光。 杭承来到丁安夏身边,手足无措:“你……你没事吧?” 丁安夏很想说没事你个头,她都摔成四仰八叉的样子了还能没事? 这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吓人,丁安夏生气了! “老板……”她阴阳怪气道,“你要是不突然鬼叫一声,也许我真没事。” 疼痛过后,她拍了拍灰尘坐在楼梯上检查四肢,杭承张了张嘴:“你……没看见我在客厅吗?” 仔细听,语气中还藏着一丝幽怨。 但丁安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股一言难尽的味道,似乎在谴责他那么黑怎么可能看得见人? 她又想了想,也许老板是怪她忽略了他,又没打招呼,资本家总有一种官腔嘛,她懂。 丁安夏揉了揉手肘摔疼的地方,一边说:“这事都怪张姐,竟然没把夜灯打开,太不称职了!否则我一进门就看到你了!” 她的说辞俨然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而且一下就将这事归结于工作上的问题。 杭承那点更深沉的情绪,她是一点没有感受到。 这让杭承感到有些许无力。 就是这种感觉,丁安夏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公事公办,拒绝一切旖旎的本事。 “我去给你拿点药。”最后有些无奈的杭承只能这样说。 他往楼梯上迈了两三步,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将人拦腰抱起,安顿在离得最近的沙发上。 药香在鼻尖缠绕,他险些舍不得放手。 不过等看到丁安夏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眼神深处具是对他的排斥,杭承又冷静了,把人放下后,急急转身离开。 坐在沙发上的丁安夏搓了搓手臂,上面的炸起的毛得到了安抚。 穿越前就有好友说过丁安夏这个钢铁直女身上仿佛安装了一种防亲密装置,不让碰,不让摸,十分注重距离感和分寸感。 所以突然被打横抱起,属实也是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如果不是杭承及时把她放下,她可能条件反射要打人了。 杭承说是去拿药,却好一会没回来,丁安夏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一只脚扭了另一只还能单腿蹦起。 一蹦一跳间,她已经将客厅的灯打开,想要看看伤情。 根据刚才摔倒的力度和不小心碰到时那酸爽的感觉应该是破皮或者淤青。 可灯光充斥客厅的那一刹那,桌子上的巧克力蛋糕映入眼帘。 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双层小蛋糕上,那上面的甜甜圈和巧克力蛋卷看着好像不错。 虽然她已经在隔壁吃饱了,甚至在罗德里克的投喂下她可能一个月都不想碰烤串这种油腻的东西,但是如果是甜食的话,也不是不能来上两口。 当然前提是老板愿意跟她分享这个蛋糕。 “嗝~” 楼梯上拿着药的杭承本来看到丁安夏在蛋糕前驻足有些开心以为她感兴趣,结果下一秒她打了个饱嗝,又躺回沙发。 他知道她吃的太饱了,所以对蛋糕应该不会有兴趣了吧…… 杭承无声叹了口气,下楼,把跌打损伤的药还有创可贴放在桌子上。 余光看着蛋糕有些可惜。 他想,如果丁安夏有兴趣尝一尝,只要她开口,那生日祝福就比较好容易说出口了。 可等来等去人家都没有张口,而是静静的处理伤口。 甚至就连处理伤口也没有要他帮忙。 杭承很是挫败,手指摸到怀里的礼物,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丁安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去偷瞄蛋糕了,但是该死的资本家竟然没有邀请她尝一尝的想法! 吝啬!小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又暗藏交锋,张姐差点不敢进客厅,不过她身上有任务在不得不走向丁安夏。 一个信封放在了丁安夏面前。 “这是上个月的工资,因为你要走了,没差两天,所以就把你这个月的也一起算了进去。” 张姐这回长记性了,在工资上不会再拖泥带水,一举将工资结算清楚,想彻底摆脱丁安夏。 丁安夏拿起信封瞅了一眼,又捏了捏厚度,瞬间眉开眼笑,难得给了张姐一副好脸色。 她看钱跟看亲人似的,脸上的笑容如蜜,梨涡甜甜,一下撞在杭承心巴上。 “你先下去吧。”杭承对张姐说。 张姐除了是来送工资的,还需要给杭承准备热牛奶,但是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不需要了。 她迟疑的离开。 杭承深吸一口气,将礼物掏出来,和蛋糕放在一起,然后推到了对面。 他眸色深深,但音色浅浅:“生日快乐。” 丁安夏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难得有些迷茫。 “我生日吗?” 嗯?这蛋糕是给她的吗? 杭承:“既然都要走了,好歹共事一年,既然是你的生日,我也该有所表示,那就用这蛋糕祝你之后一切顺畅,学业有成。” 如果不是张姐提醒丁安夏要走了,只怕他连礼物都不知道怎么送出去,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突然生出一股勇气,用好聚好散当借口,将东西放到了她面前。 丁安夏看着风姿翩翩的杭承,挠了挠脸。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此时此刻想的却是今天好像不是她的生日。 她出生在冬日,丁二丫才是夏天生的。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丁二丫的。 不过……“谢谢老板!”丁安夏还是说。 终归是一份礼物,是他人的心意,这份祝福她收下了。 杭承终于有机会打开生日蛋糕,点上一边的蜡烛。 关了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线就只有窗台边的月光和此时的烛光。 “许个愿。”杭承说。 丁安夏双手合十,虔诚的凑到茶几边。 第一个愿望是给丁二丫的,毕竟身体是她的。 虽然不知道她去了什么鬼地方,但还是祝福她平安顺遂吧。 第二个愿望给穿越前的家人朋友,希望他们在没有她的世界也能好好生活,健康平安,开心快乐! 最后一个,是给陷在80年代的自己! 没有别的,只有四字。 理想!暴富! 达成成为丁医生的理想,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暴富! 虔诚的许下三个心愿后,丁安夏深吸一口气,鼓着脸将蜡烛吹灭。 打开灯后,杭承看着蛋糕:“你要是吃不下了可以不用勉强。” “别别别!”丁安夏舔舔嘴唇,“我还能再塞两口。” 杭承翘起嘴角,明知故问:“你在隔壁不是吃了好多东西吗,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吃了。” 丁安夏:“是吃了很多。” 杭承翘起的嘴角抿直。 丁安夏扬起笑脸:“但这是甜品!能塞!” 杭承眼中划过一丝懊恼,要是知道丁安夏是这样他就不应该那么踌躇。 “那我帮你吃一点。”他拿起塑料刀叉开始分巧克力蛋糕。 丁安夏:“要蛋卷!” 杭承将最多的蛋卷和脆皮小饼干包括甜甜圈都给了丁安夏。 看她嗷呜一大口,吃得脸颊鼓鼓囊囊,心中的荒凉悄然散去。 但新的惆怅又滋生出来。 他明白这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丁安夏过生日了。 这丫头不开窍,而他也无法在情感没有回馈时生出勇气去争取什么。 而且他内心深处对男女之情是持悲观态度,不愿意让父母的悲剧降临在自己身上。 所以啊,再见了,不见了,丁安夏。 “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过好自己的人生,离过去那些给你造成苦难的人远一些……当然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随时给杰瑞打电话。” 杭承口中巧克力在爆炸,可心却一点点苦涩。 他只能这样嘱咐这个不到20岁的小女生,然后将自己剥离她的人生。 丁安夏从巧克力蛋糕里抬起头,嘴角黑了一圈,她咽下口中的蛋糕,想着老板竟然做了最后的告别总结,她也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第101章 解除劳务关系 “老板,你也要保重,你快奔三了,要特别注意肾功能,虽然你们圈子玩的花但是不要见到哪个漂亮女人就出去拱,对身体不好。” 无论是哪个圈的演员,在她看来只要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就会面临许多诱惑,所以保护肾很重要。 正心绪汹涌澎湃的杭承:“……” 他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也可能是无语到了,所以突然没了表情。 丁安夏就是有这种本事,将一切煽情的氛围打碎。 而扯到专业领域的她开始滔滔不绝。 “以前就有那种三四十岁肾就不行的老男人,秃顶又口臭常常来找我配肾宝丸,你是不知道那药一大把一大把吃,但就是喜欢在日常生活里乱搞,最后还反咬我一口,说我是庸医……要我说吃再多药还不如节制和清心呢。” 她摇摇头,像是对那些人很嫌弃。 杭承:“……我没乱搞过。” 虽然确实有很多狂风浪蝶前仆后继,但是他心里有疙瘩,还有洁癖,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丁安夏一副“你看我相信吗”的表情。 杭承额头青筋直跳:“……真的!” 丁安夏眼看要把人惹毛了:“好好好,真的真的。” 但看她那样也不是很相信,杭承气笑了。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莫名其妙又性格跳脱的女孩? 杭承不禁自问,然后开始回忆、复盘。 起初只是同情她的悲惨遭遇,后来被她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吸引,所以日常会关照她一些。 后来亲妈一次次上门惹他心烦,他困在过往的记忆里,又不得不直面已经大变样的顾清婉,在过往温情里沉沦,又被她现如今的冷漠无情拉扯…… 他像无根无萍的杂草,世界充满灰暗,偏偏身边有一个在逆境中挣扎,喜欢和命运抗争,和老板斗嘴的人。 那几次里,她又是无厘头地误会他和顾清婉的关系,又是挑衅顾清婉……都让他摆脱了情绪漩涡。 最后他看着她奋发努力备战高考……朝着目标奔去的人,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耀眼光芒。 无疑,他欣赏丁安夏的不屈和进取,所以才有了动心起念的时刻。 但现在他有些不放心她。 勇而无畏的年轻人确实很鲜活,但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容得下。 “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以后到了外面还是改改比较好。”杭承到底还是说道。 丁安夏:“拜托,我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好吗!” 她和柳苗花周旋的那些日子靠的就是审时度势。 她又不是什么莽撞的人,自然懂得权衡利弊。 听了她的话,杭承眯了眯眼,品出点其他味道来:“所以你常常对我没大没小,是因为觉得能拿捏我?” 丁安夏:“……” “不是!”丁安夏否认。 打工人和资本家的状态是求生模式,但此求生模式非彼求生模式,命只有一条,但工作可以有很多个,所以她才用不着那么战战兢兢。 杭承收拾起桌子:“行了,不跟你皮了,你离开的那天,我可能在剧组拍戏没法送你,咱们就好聚好散吧。” 将小纸盘扔到垃圾桶后,他就回了房间,背影是丁安夏看不懂的落寞。 而她将嘴巴重新填满巧克力后,也不再纠结今晚有些奇怪的杭承。 两天后,丁安夏离开别墅的日子。 杭承确如他所言出去拍戏了,丁安夏本以为自己会静悄悄地走,没想到隔壁的玛丽安和罗德里克来送她。 “夏,今天我特意请假来送你,感动吗?”罗德里克依旧风骚十足。 玛丽安倒是眼泪汪汪,甚至感觉抑郁要复发了。 丁安夏赶紧抱抱她。 玛丽安抽噎道:“哦夏,简直不敢相信,以后我又要一个人守在这冰冷的房子里,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给我做小点心,没有人吃我做的小饼干,我觉得我快死了。” 罗德里克:“……嗨玛丽安,也许你忘了,我常常都有在跟你说话。”他又不是死的。 玛丽安无视了他,丁安夏:“我会来找你玩的,或者你有空了也可以来找我玩。” 这话虽然是客套话,毕竟上学之后她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但多少也安慰了玛丽安。 临床药学专业的需要去张江校区上课,也就是浦东那边的区域,离这边还是有距离的,所以她和玛丽安能见面的机会怕是会有点少。 “哎,别哭了,”她给她擦干眼泪,柔声,“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动作操吗?常常练习,拿胡思乱想的时间用来练动作操,你的心情会平静很多。” 这动作操也就是八段锦算是一种疗法,她教过玛丽安。 玛丽安也记得。 “夏我送你吧,如果我真的有空了,也许能去找你。”她把丁安夏安慰人的话当真了,想要去学校附近认认路。 丁安夏租的房子在学校附近,闻言点点头。 罗德里克负责载在他们去浦东区。 一路上玛丽安抱着丁安夏的胳膊嘤嘤诉说思念,明明还没有分开她就生出许多分开后才有的悲惨幻想。 “你要一个人住吗?外面非常危险,我建议你在学校里住比较好。” 丁安夏:“外面的房子我租了三个月,等到开学我会选择住校。” 开学前她忙着进行初步资本积累,既然和林天沐搭上话了自然要用现有的资产多贷款几套房,所以住在外面方便她行事。 不过以后还是要住校的。 罗德里克这时开口:“唔,夏,我有一套房子一直没人住……” 丁安夏:“打住!不需要!” 罗德里克:“好吧,好吧,我闭嘴,两位女士继续。” 丁安夏正打算再说什么,目光往窗外不经意一瞥,随即瞪大了双眼…… 我擦! 那谁! 看错了吧? 一定看错了! 第102章 撩妹小把戏 撞见见鬼的东西后,丁安夏有些神思不属,连车子到学校附近了都没有发现。 罗德里克:“夏,现在我们要往哪里走?” 学校近在眼前,周围还有好些商铺和房子他猜想丁安夏租的房子大约就在这附近。 玛丽安听到他的话,把头伸出窗外去看不远处的大学,她是来踩点的,所以将校门什么样牢牢记在心里,方便下次来探望。 丁安夏看了眼周围,回过神赶紧指了个方向。 车子穿过马路,进到上海老旧的弄堂。 罗德里克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杂乱无章的小巷内,耳边还有上海大爷大妈扯着嗓子在吵什么,他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和别墅区的安静相比,这里就像马戏团。 罗德里克忍不住开口:“夏……也许你愿意再考虑一下我给你的提议吗,我的公寓安静又整洁……” 丁安夏摇摇头,暂时将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压在心里,然后说:“不用了。” 不就是住三个月吗,等她解决好房子的事,她就该住学校了,用不着罗德里克。 说完她下车拿行李,车子只能停在较宽敞的地方,但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他们需要步行。 三个人大约走了五分钟,经历七拐八拐,才见到了丁安夏租的房子。 虽说是自建居民楼,但这个地方属实有点破了,斑驳的墙体上有野草生长逐渐形成墙皮,有的脱落,有的攀岩而上,金黄的阳光洒在上面就多了一层金粉。 很破,但不是没有优点。 有点好看是它唯一的优点。 三层小楼,一楼是房东自住,二楼有一男一女的租客,三楼则是丁安夏住的地方,而对门暂时没有人住。 他们来时,房东正抱着小孙子玩耍,见到他们一把抄起孙子,热情的将人迎上楼,将钥匙给了丁安夏。 屋内一桌,一椅,一床,一衣柜,伴有一个小窗台和阳台,月租金25。 房东提前将房子收拾好,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小姑娘你看一下有没有其他需要的要跟我说。” 房东说着一口流利上海话,怀里的孙子到处打量,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踢踢他,丁安夏暂时没有要麻烦他的地方,于是他很快就下了楼。 不过他家老太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立马扯着他问:“那小女娃身边怎么有两个外国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房东虎着脸:“关你什么事?不要瞎打听。” 如果不是他接丁安夏办理入住,恐怕他家老太婆就该逮着人家小女孩问东问西,这在他看来很不好。 楼上,玛丽安长吁短叹,罗德里克愁眉不展。 虽然这个地方丁安夏挺满意,但住惯了精致洋房的两个人一朝进小破房子,感觉连呼吸都像是吃灰尘。 丁安夏:“我觉得还可以,至少干净。” 罗德里克、玛丽安:“哎……” “夏,2楼是不是有一个男生,我看到了他的鞋了,我觉得这很不安全,我想……” 丁安夏:“不,你不想。” 罗德里克:“……我的意思是也许我能把这栋房子买下来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你的房东,将他们赶走,你也会很安全。” 如果可以他还想将房子翻修一遍,三楼的破瓦片还有长斑的墙体,以及那成堆的爬山虎在他看来都需要收拾。 而且,他觉得这样的小破房子很便宜,他完全可以买下。 可这话在丁安夏听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我不需要你这样做,而且我必须提醒你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房子是他们唯一的财产,恐怕并不是那么好买的。” 刚出来找房子的时候,她又不是没打听过行情,她也想买这弄堂里的破房子,又是靠近大学,又是在主交通线附近,这是个投资的好地方。 但是瞧这些人的生活状态,又在多方打听下发现真要买房子,恐怕要大出血,甚至还会被要求全款支付。 而丁安夏只想用贷款尽可能多的买多套房,而不是一下全把钱砸在这里,所以注定和这的房子无缘。 她也很可惜呢。 罗德里克思考了一下,却反驳她:“不,不,不,上海即将迎来土改,目前传闻最多的就是在奉贤和崇明两区会迎来大批拆迁,如果消息属实,会有许多人抛售房产,在另外两个区域买房置业,等待天降横财。” “如果这位房东有足够的欲望是非常容易被说动的。” 罗德里克上班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同事对这次涂改的高谈阔论,因为父亲想来华办厂,他多少也关注了一些。 不过最终决定还未下来,他们只是使馆工作人员,不能触及本地政府的政务,所以目前也只是在了解的阶段。 说到这里,怕丁安夏实在有顾虑,罗德里克不得不转移话题:“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将这栋房子买下来,也许你自己可以买下这栋房子。” 丁安夏无奈:“……你要知道我没有足够的资金,要是想买房,需要多贷款。” 罗德里克心想机会来了,他装作不经意道:“因为一些原因,我需要为家族以及为我自己在上海置办一些产业,可以是任何一个地方,你需要资金而我需要产业,也许我可以聘用你为我奔走吗?” “我会付你一大笔报酬,你也就有钱可以买下这里的房子了。” 丁安夏记得林天沐说过罗德里克要投资的事,只是她没想到他想间接投资她,以一种雇佣的方式。 “你是要雇佣我的意思吗?”这种事她在不久前也为杭承做过,然后赚取了两万佣金,也为他购置了一栋楼。 罗德里克耸了耸肩:“如果你愿意的话,唔,成交一套,我可以给你15%的手续费。” 这对丁安夏来说简直像天降横财,害她小心脏扑通扑通,但是她始终牢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TAT 罗德里克有林天沐这样优秀的资产评估师怎么可能需要她,再加上这个人的属性和杭承完全不一样。 他是那么的危险,丁安夏不敢轻易接受天上掉馅饼啊。 “不,不了。”虽然心里泪流满面,但丁安夏还是拒绝了。 罗德里克在心里叹了口气。 知识和人脉可以撬动丁安夏,令她心生动摇,可为什么换成了金钱就不行了呢?他们同样是有价值的东西。 罗德里克百思不得其解。 要怎么打开眼前人的心防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大难题。 因为实在有些郁闷,离开后的罗德里克决定采用自己的方法——仅用半个小时他就得到了房主愿意卖房的承诺。 过程非常简单—— 第103章 柳苗花抵达 罗德里克:“我要买房,这栋楼出价多少?” 房东虽然大吃一惊,但是第一时间是拒绝。 罗德里克:“我愿意全款拿下。” 房东心生波澜,但还是拒绝。 罗德里克:“浦东房价是整个上海最低,而听说另外两个区即将要土改以及拆迁,如果是我也许会立刻买进另外两个地方的房产。” 房东心里疯狂动摇,但还是第三次拒绝。并表示既然有拆迁这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他要是对方应该也看不上自己这小破房子而是去买据说会拆迁的房子。 罗德里克眼神轻蔑,露出倨傲的眼神:“如果不是我的朋友要暂时居住在这里,并且这个地方恰好与她的学校相邻,此生我都不会踏足。” 玛丽安在一边帮腔:“我们不差钱。” 房东想起丁安夏,顿时了然,心里彻底动摇后试探性给了个数字。 “15万。” 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罗德里克的脸色,如果对方要讲价,他可以再降5万块。 甚至降了5万块后他还是有的赚。 可他没想到罗德里克竟然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掏出支票写了个数字上去。 房东看着支票眼睛发直。 这也就是意味着他的房子翻了两倍,他赚翻了! 至此15万的交易达成。 丁安夏用各种理由阻止他买下这栋房子,但在罗德里克看来只是价格没到位而已。 他亲爱的朋友手中拮据拿不出钱,但他却没有这方面顾虑。 在一旁观看了全程的玛丽安:“老板,夏如果知道了,恐怕会立刻搬出这栋房。” 刚才还挥金如土的罗德里克听到这句话,有些沮丧,赌气般道:“她不会知道的, 他晃了晃支票对房东说:“我想尽快过户,如果你要通知楼上的住户房子易主的消息麻烦屏蔽一下我的好朋友,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老房东:“好好好,理解理解。” “我已经让房东闭嘴了。”罗德里克看向玛丽安用英语和她对话。 玛丽安:“老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罗德里克:“像什么?” 玛丽安:“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可怜虫,夏应该不会喜欢你这样步步紧逼的人。” 罗德里克傲娇的撇开头:“可是我没有办法了。” 越要远离他的人,他越要接近不可。 而且中国有句老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哪怕夏有一天要搬走,但这里离她的学校如此之近,他总有机会的。 . 楼上的丁安夏对此一无所知,重新安静下来的她有更重要的事。 刚才在车里一闪而过的人影令她愁眉不展。 如果没看错,她看到的人很有柳苗花的气质,那个走路颠来颠去的颠婆,日常像个骄傲的母鸡,刚才那个就很像。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人过分胖了。 虽说某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可因为车子快速行驶她只看了不到两秒,实在不敢确定。 丁安夏抓了一把头发,感觉那种焦虑又来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之前的打算应该提上日程了…… . 而被她惦记着的柳苗花柳吉祥和柳福气,已经从清水镇找到吴燕芳的住所。 吴燕芳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欢迎之至,立刻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她这异常的举动,让身心疲惫的柳苗花很是受用。 过去几个月,她从柳晓华那处处卖惨骗钱,总算凑到了机票钱。再有吴燕芳和丁安华之前为引诱她来上海而透露的地址,她直接收拾了东西,带着一家老小奔了过来。 由于第一次离开镇子,还要坐汽车和飞机这种见都没见过的交通工具,她在路上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问了多少人才找到正确的搭机方式。 好不容易到了上海,又一个劲问路,因为只准备了机票钱,来到上海后她身无分文,只能带着孩子一路走到目的地。 等见到吴燕芳,再瞅她那态度,柳苗花立刻就下了一个决定,在找到那个死丫头之前就让吴燕芳养着他们一家。 将怀里不知道是饿晕了还是怎么样的柳福气扔给柳吉祥,柳苗花打量起这间在巷尾的破房子。 又小又逼仄,只摆了两张床,用一张帘子隔着,另外的空间还有一张桌子,和角落里勉强塞进去的煤气炉,吃饭,做饭都在桌子和煤气炉上解决。 两个人住都嫌挤,他们一家住进来转个身都难。 “这比俺家猪圈还小,”柳苗花有些嫌弃的说,又闻了闻空气里各种各样的味道,空气中尤其属汗臭味最重,她忍不住问:“你是干啥了?流这么多汗。” 吴燕芳西看她嫌东嫌西,强忍着心里的不满:“我和安华每天都要出去干活,现在又是夏天,多流点汗是正常的。”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敞开的大门,可以照进一些光亮,柳苗花一口浓痰吐到地上,走两步就坐在了唯二两张椅子上。 “太小了,实在太小了,这破地方是人住的吗?我还以为你们来上海混的多好呢。” 吴燕芳忍! 几天前丁安华说要去举报丁安夏找人替考,又突然不吭声,怎么问都不说理由,吴燕芳就只能寄希望于柳苗花能再次拿捏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所以她必须忍。 深吸一口气,吴燕芳还是以往唯唯诺诺的神情:“哪个人不是一步一脚印闯出来的,我家安华已经很好了,以后钱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但是都急不得。” 吴燕芳看了一眼柳苗花,意有所指:“安华这辈子就是个踏踏实实做工的命,比不得二丫。听说那丫头高考考了第一名,政府奖励两万奖学金呢,如果你们家的钱是这丫头卷走的,只怕她现在已经比我们所有人都有钱了。” “我呸,她有钱个屁,钱都是老娘的!” 柳苗花一听到丁安夏就像受了刺激,眼睛泛红,整个人变得凶狠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的钱是她的。 吴燕芳低下头,轻轻勾起嘴角。 “那死丫头现在在哪!”柳苗花又往地上吐了口浓痰。 吴燕芳:“她呀现在了不得了,不仅考上好学校,还在好人家那里当差,跟着一个明星混呢。” “听说那明星一天工资好几万!就在上海拍戏呢。” 柳苗花一听就明白了,不屑道:“戏子啊,哈,老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不过是个千人骑的玩意儿,这在过去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明天找他去!” 第104章 春风一度 累了一天的丁安华拖着脚步行走在最脏乱差的巷子里。 这巷子原本是红砖砌成,经过数年的风霜雨打变得漆黑,又因为无人管理上面贴满了报纸广告。地面还都是泥土灰尘,来往的人都是些碰头垢面和他一样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脊梁的人。 有七老八十的大爷,脊背弯曲,担着沉重的担子一步一个脚印,上面是热腾腾的茶叶蛋;还有腰细却四肢粗壮的汉子,一看就是吃不饱饭,但因为常年干力气活而变得肌肉肿胀;巷子里偶尔还会冒出几个孩童,他们当中有拖着纸壳的,还有鬼鬼祟祟想找机会偷东西的…… 当然还有那种穿着清凉眼神不规矩的女人或男人,他们的共同点是长相都不错或身材有看头,而他们的眼神妩媚又迷离,总是在寻找目标。 丁安华每天走在这条回家的道上,从一开始看不起这些人,逐渐变得麻木,最后习惯看到他们。 “华子~” 路过某个转角,熟悉的人向他招了招手,那男人长得细皮嫩肉,五官清秀,站在一盏昏黄的灯下,就像圣洁的“天使”。 他向丁安华走来几步,半个身子进入黑暗,丁安华只能看到那纤细高挑的身材,和他半长的头发,这下子那人的性别突然模糊了起来。 丁安华狼狈的转开头,脚步匆匆的往家走。 身后的人倒也没有追,很快丁安华还听见身后的人用同样的声色叫住了其他的人,和他不同的是被叫住的人停下脚步,两个人调笑起来。 “恶心……”丁安华脸色一变,几欲作呕。 想都不用想,接下来该是那两个人走进了更深处的巷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待到清晨时分一个要钱,一个给钱拍拍屁股走人…… 而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他被杭承的保镖打倒在地,毫无尊严的像条狗,面对这种有权有势手段还黑的人物,他知道如果不想再出事,恐怕这辈子都要远离丁安夏了。 哪怕再不甘心,为了小命,他也不得不将所有阴谋诡计吞到肚子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家的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骨头缝里渗出疼来,越走心头越念越大,看到路边有小诊所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一头扎进去。 他可以不再找丁安夏的麻烦,但是这一次伤的这么重,总该让那个人付点医药费吧。 只要他肯付药费,那他们就算扯平了,他也能让脆弱的自尊心拼凑完整。 无权无势,自尊心却强的人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报复。 可直到进了诊所,大夫帮他检查身体,告诉他,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问题。 丁安华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只觉得浑身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让他心里发寒。 内心的恐惧一再的放大。 这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只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或者经常使用暴力的人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看不出下手的痕迹。 无疑,那群保镖有这样的本事。 丁安华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触碰到另一个阶层。 他不禁心灰意冷,又感觉自己十分可怜。 从小到大他都需要看别人脸色,讨好别人才能从他们这些人身上他总能得到一些好处。 靠着可怜的身世还有他能说会道的嘴,以及这张无辜的脸,他总是成功的。 这让身世悲惨的他找回了一点自尊心。 而他也相信能利用身边一切资源的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他以为可以一直无往不利,直到去年姐姐就跟变异了似的,害他一连栽了好多跟头。 而他习惯了以前那种日子,竟然一次次找麻烦,一次次跌跟头,于是碰到了更硬的茬。 他头破血流,对方却能全身而退,他的心气被打击得一点不剩,感觉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他又怕又怒,回到家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要疯。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喊住了他。 “弟弟你怎么了?” 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是包容万物的水,而那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雌雄莫辨,一头及肩的发被风吹拂,发丝像是要荡进他的心里。 鬼使神差的丁安华走了过去。 他当时失魂落魄的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像一只落水狗一样狠狠的盯住站在光下的人。 他企图有人拉他一把,让他有尊严的活着。 “尊严?” 那人有片刻的茫然,像是从他这里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随即那张薄唇勾起:“这还不简单,我让你可以像个大爷一样活着。” “跟我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 丁安华握上去时只觉得他指节分明的手将他包裹住,是那样温暖。 他已经想不起任何东西,心里根本就没有防备,也无心探究他为什么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而且他很痛,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疗伤。 于是他们离开那小小的路灯,走向了黑暗深处的巷子,最后打开年代已久的房门。 那里没有灯,唯一的亮光是于飞扬眼里的神采。 “我很痛。”丁安华说。 于飞扬:“哪里痛?” 丁安华摸了摸身上好些个地方,于飞扬的手跟着他也将伤处摸了个遍。 每摸一下,丁安华都要喊一遍疼。 于飞扬的声线不经过刻意包装其实是偏冷的,但此时此刻他带笑的嗓音像是钩子一样挑起了一簇火。 “会玩……”他说。 丁安华有些茫然:“什么?” 他此是还不懂为什么这人会摸遍他全身,又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帮你吹吹吧。” 不等丁安华反应过来,上半身衣服被掀起,他傻乎乎的被人脱了上衣。 “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濡.湿的吻落在了他刚才喊疼的地方。 一个接一个,十分密集。 这让什么都不懂的丁安华一下傻在原地。 皮肤更是火烧火燎。 脑子一阵轰鸣下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是怎样惊奇的感受他不知道怎样形容,只觉得身上那些痛好像被吻抚平了,在于飞扬轻柔的动作下伤口在瞬间愈合。 一种被珍视的情感包裹住他,是于飞扬带来的。 他不讨厌,甚至隐秘的升起了欢愉。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被高大的身躯一步步带进房中。 丁安华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再加上身边的人还是一个拱白菜的好手,一整夜下来,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身心被洗涤,伤痛一下就消失了。 于飞扬真的教会了他什么是“尊严”。 那是独属于男人的尊严。 . 第二天,还属于困顿的他睁眼便发现于飞扬在掏他衣服上的钱。 丁安华一点点恢复神智,也终于看清了昨晚同床共枕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长得秀气的男人,身材高挑,四肢纤细,如果只看背影恐怕会将他认成一个盘靓条顺的女人。 他短暂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发黑,迅速抢回衣服,七手八脚的穿了起来。 他甚至想吐。 于飞扬拿到钱数了数,虽然不满意,但也够几天的花销,他转过身看到丁安华一副作呕的表情,笑了笑并不当回事。 他像没事儿人一样说:“弟弟,下次有需要还叫我哈,我一直在那个地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男人的尊严是靠自己找的,有钱就有尊严,懂吗?” “恶心,滚!” 回忆到此,丁安华回过神来,脸上又是一阵便秘的表情。 他脚步匆匆,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他以为这一天会和无数个以往一样,吴燕芳给他做好饭,然后在饭桌上唠唠叨叨怎么整治丁安夏,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附和她,而这几天他会沉默以对,保护自己碎得不能再碎的自尊心。 小时候他被欺负会和亲妈说,然后到亲朋好友面前卖惨,博取同情,用这些给自己谋好处。可那一夜面对不同阶级的人,他知道他这样卖惨卖可怜毫无胜算,只会将伤口再一次扒开。 所以他不会说的。 推开大门,这栋小院一楼有四个住户,找到自家那扇一直敞开的门。 “我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看到屋里的情形,他瞳孔微缩。 第105章 不速之客 只见逼仄的空间多出两个不速之客。 哦,不,应该是三个。 丁安华从前没和柳苗花打过交道,但是他从吴燕芳口中听过对方许多战绩,知道这个人并不好惹。 她擅长所有农村泼妇的那一套,堪称泼皮无赖之首,能把人撕出一层皮来。 旁边还有一个高高壮壮,和他差不多高,但眼神呆呆傻傻的,应该就是柳吉祥。 他苦着一张脸,摇晃手中的小婴儿。 可那婴儿根本就没有哭,丁安华瞅了一眼婴儿的脸,蜡黄蜡黄的,像是营养不良。 他们此刻在他家里,丁安华猜到了原因。 当初久盼不来的人还是来了,只为千里迢迢找丁安夏的麻烦。 但现在完全看开了的丁安华并不看好,因为他姐已经在上海结交了有权有势的人,彻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甚至很可能柳苗花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家华子?”柳苗花鼻孔看人,眼睛上下打量着丁安华。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有多嫉妒吴燕芳有丁安华这样脑子灵光的儿子。 同样是家里独苗,凭什么吴燕芳能生出这么个伶俐的人? 甚至她家的条件还不如她呢。 哪怕落魄到现在,她家也有地可以种,吴燕芳就不一样了,从她老汉死的那天开始,村里划地只给了一点点。 然后她余光看见柳吉祥和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柳福气,不禁一阵气闷。 一个傻,一个小,她也好些年没怎么干过活,家里的地根本种不出来多少粮食。 “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现在不读书了,在外面干活是吧?找了个什么工作啊?”柳苗花问。 丁安华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冷漠:“这里没有你们落脚的地儿,你们出去吧。” 吴燕芳惊呆了,连忙打圆场:“说什么呢你,”又对柳苗华说,“安华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尽管住这里,床睡不下,还可以打地铺。” 柳苗花双手叉腰:“你以为老娘想住这里,这跟猪窝似的,要不是你妈千求万求把我们求来,老娘才不会来。” “你小子欠的慌,让老娘来现在又让老娘走,休想!” 中国有句古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丁安华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 而看他妈依旧鬼迷心窍,想要整治丁安夏,丁安华把人拉到屋外。 在这僻静的地方不怕有人偷听,但吴燕芳怕柳苗花在屋里乱搞,家里的东西因此少了就麻烦了。 她一边注意不远处房间的动静,一边问丁安华:“你干啥呢,这人好不容易来了,咋能赶出去?你不是还想考大学吗?咱们家要想飞黄腾达还指望着从你姐那里捞一点呢。” “咱们先哄着苗花,让她去找你姐干仗,然后咱娘俩再出去帮你姐,这样肯定能挽回你姐的心,以后吃香喝辣的日子不就来了?” 这还是丁安华说的呢,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吴燕芳:“你放心咱们伺候不了几天,苗花要去找你姐那个明星老板,只要她闹起来,你姐肯定要给钱摆平,她肯定会跟咱俩联手的。” “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能把那臭老太婆赶出去。” 现在的柳苗花看来就是外强中干,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团结起来,对付她完全易如反掌。 丁安华:“……”他是没想到柳苗花想去闹杭承。 为避免再次受到波及,丁安华喉头滚动,想说的话在口中反反复复,差点脱口而出。 “我不考大学了,”丁安华说,“就这样吧,活一天是一天,咱们不靠姐了,行吗?” “现在把他们赶出去。” 吴燕芳皱眉:“这可不行,咱还没把你姐的地址告诉苗花呢,对了,说到地址你不是去找你姐了吗,她现在在哪?” 丁安华不自在道:“她不在那老板手底下做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怎么会!那工作那么好!”吴燕芳疑惑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她肯定是去上学了!” 丁安华差异地看着亲妈,从来不知道她的脑子有这么好使的时候。 “是吧……” 吴燕芳迫不及待:“那我现在就把你姐的下落跟苗花说!” 丁安华:“妈,我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必须把他们赶走,现在!立刻!马上!” 吴燕芳:“不行啊,咱们必须看着她把事情闹起来,得关注她闹到啥地步,越大越好,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咱们再出手啊,肯定不能现在将人赶出去。” 而且丁安华当初那番要出人头地的话,牢牢印在吴燕芳脑子,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定要把这个方案执行下去。 丁安华看着执着的亲妈,一度觉得有些可悲。 半晌,他闭了闭眼:“……你想让我睡不着吗,我一睡不着就容易生病,身体不好,明天还咋干活。” “而且咱们现在不把他们赶走,到时候要是被姐知道咱们收留了她,只怕两边关系再难恢复……” 丁安华决定了,先把亲妈安抚住,到时候柳苗花要是被出手整治了,他就顺势打消她的念头,这样就不用自揭伤疤了。 届时他们和丁安夏、柳苗花桥归桥路归路。 “妈!”丁安华提高声音喊了一下。 这样坚决的态度让吴燕芳动摇了。 “好吧好吧……” 她边嘀咕,边往回走,路过旁边的篱笆还要把扫把拿在手上。 “确实不能让二丫知道她在我这……” “但是这臭老婆子可不容易送走……” 第106章 颠婆们的大战 屋内,柳苗花一屁股坐在床上,打量桌上像是食物的东西,叫柳吉祥打开纸包让她看一眼。 柳吉祥听话的把纸包打开露出三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柳苗花和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们两个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而且西红柿多汁又解渴,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解暑神器。 “快!拿一个给我!”她命令柳吉祥。 “妈……我也想吃。”柳吉祥蒋雄子递过去后看着剩下的另外两个露出渴望的眼神。 “想吃就吃,”柳苗花吃的满口流汁,一说话喷的到处都是,“咱们就当这是自家,怎么舒坦怎么来,你爸进去前说了二丫那个贱货偷了咱家的钱,吴燕芳是她亲妈,也就是说他们家欠咱家好多钱,吃他两个西红柿咋了尽管吃!” 闻言,柳吉祥开心的拿起一个狼吞虎咽起来,不过吃着吃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二丫好像没有偷他们家的钱,警察也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他妈还要这样说二丫呢? 他那核桃大小的脑子想不出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吃完后,柳苗花又打起了其他主意,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下垂的眼尾透露着一股精明。 说到钱,她也在找这个房间里能藏钱的地方。 可惜看了一圈,家族四壁的,也没看出个门道。 “臭穷鬼!”她往地上呸了一口。 然后又往身后的床靠去,整个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就发现直接面对着墙壁了,根本伸不开四肢。 她爬起来,想到今晚要在这里睡觉,突然有些怀念家里的大床。 “得赶紧把二丫带走,这日子我可过不了……” 只要把二丫带走就能要回家里的钱。 警察不给立案,那是他们傻,是人都知道钱和人同一天丢,那钱肯定是被人卷跑了,警察不管,那她就自己把钱要回来。 而只要二丫回来,家里的地就有人种了,然后她再催着她和吉祥生一个健康的娃娃,日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等到柳明振出来,一家人还能过回以前…… 想到这些,柳苗花心头一阵火热。 但下一秒她又缓缓收起幻想,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抓到,然后关起来狠狠教训一顿,让她再也不敢逃跑才对…… 柳苗花抬头,不确定的问柳吉祥:“你还记得你媳妇儿长啥样不?” 一年不见她真的担心以柳吉祥的智商会把人忘了。 好在柳吉祥点点头,表示还记得。 柳苗花还要交代点什么,柳吉祥支支吾吾道:“……妈,福气抱着感觉有点硬。” 小婴儿在他怀里不哭不闹,身上的骨头架子硌人,不管抱了多少次,他都觉得很不适应。 而且柳福气轻飘飘的,重不得,轻不得,他又毛手毛脚,常常会把人弄淤青,虽然爸妈不再因为他没伺候好福气而打他,但听到婴儿哭泣他心里也会慌,和无尽的烦。 “抱给我看看。” 柳苗花冷着张脸叫他过来。 柳吉祥屁颠屁颠的把孩子递过去。 柳苗花一看就明白了,柳福气呼吸微弱,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再看那一直砸吧嘴,一看就是饿的快死了。 柳苗花拧眉,一脸厌烦地拿出孩子衣服里的硬馒头,然后熟练的找水泡开。 泡软的馒头一凑近,果然下一秒孩子的嘴就自动动起来。 她没有奶水,只能这样喂养,孩子营养摄入过少,因此被养的半死不活。 就算被这样对待,孩子也很少哼唧,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而对比其他小孩二抬四翻六会做,七滚八爬周会走,柳福气什么都不会,只能让人抱着。 都不需要柳智才再说什么,柳苗花就已经认定这孩子真是个智障了。 当初决定要带孩子去医院治疗念头也渐渐散去,变得可有可无。 “拿走!”喂的差不多后,柳苗花叫柳吉祥将孩子抱走。 柳吉祥苦着脸重新当回保姆。 就在这时,吴燕芳背着手走了进来。 “跑哪去了?饿死人了知不知道?赶紧给我下点面。”柳苗花不客气的开口。 吴燕芳站在门口,因为天色已晚,门口只有一点点路灯照进来,他们看不清她脸色。 只听见她像变了个人似的,请柳苗花出去。 “我这住不下那么多人,让你们赶紧走吧。” 丁安华默默站在她身后,做无声的支持。 可柳苗花一听就怒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糙你娘的!耍老娘,是不是?” 刚才还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现在不仅翻脸不认人,还敢赶她出去,柳苗花真是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 在她印象里吴燕芳一直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她软弱可欺到极点,整天苦着张脸寻人晦气,感觉不跟她为难,都是对不起自己。 柳苗花冲过去,抄起桌上最后一个西红柿直接扔了过去。 “你个老东西,老娘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赶我走?你怕是忘了二丫逃跑的事了?说起来你还欠我们家一个媳妇呢,之前懒得找你是看在你给落脚的地方,现在你陪俺家一个媳妇儿!要么把钱吐出来还给我!” “当年千求万求求着我收下二丫,现在人跑了就不管了是吧?老不死的说一套做一套,当我脾气好呢?!” 西红柿被丁安华稳稳接住,有一口没一口吃起来。 柳苗花一阵火起,直接上手。 很快她的手快伸到吴燕芳脸上,不出意外能把她挠成花猫。 但是吴燕芳退后一步躲开。 柳苗花改变计策直接去薅头发,吴燕芳刷的一下,亮出身后的扫把。 劈头盖脸一顿乱划。 柳苗花没料到她竟然有武器,当即退开三步。 “还想反抗?!”柳苗花当即抄起屋里的椅子,进行还击。 经历过一场生产,柳苗花这身体素质下降,战力和吴燕芳差不多,所以一个拿扫把拼命格挡,一个拿椅子框框乱砸,但力气也就那样。 丁安华看了两眼加入战场,瞅准机会,一个用力一下就把人推倒在地上。 这下好了柳苗花彻底怒了,眼中生出血丝,踢了一脚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柳吉祥。 “白长一身肉!赶紧给老娘过来帮忙。” 柳吉祥怀里还有个柳福气。 柳苗花破口大骂:“搁一边去!” 柳吉祥只能把弟弟放在最近的床上,没头没脑的冲了过去。 可惜他的动作在丁安华眼里像是放慢了速度,他能预测到柳吉祥的攻击目标和攻击点,所以直接上手反击。 柳吉祥要去拉扯吴燕芳的时候,他就踹他肚子;他要打她脸,他就一巴掌抽过去…… 几个回合下来,迟钝的柳吉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一下被打哭了。 “呜呜呜,妈,我打不过他,好疼啊……” 柳苗花气的一张脸扭曲成树皮。 自己打架的功力退步,儿子又是个不顶用的,这无疑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气的不行的柳苗花看着门口的母子俩:“好,好好,你们是打定主意,不管我们死活了是吧?” 吴燕芳丁安华沉默以对。 柳苗花脑中灵光一闪:“你把俺们骗来上海是不是就为了今天,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是不是一早就预谋好的!在村子里你不敢动我,到这装都不装了!” 说着,她眼神闪过戾气,目光放在周围的物件上,看到什么拿什么。 然后一股脑扔到地上,扔到他们身上。 主打的一个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她要把这里都砸了。 很快桌子被掀翻,椅子被砸烂,锅碗瓢盆无一幸免,噼里啪啦成为碎片,被子被撕烂,踩在地上,棉絮到处飞舞,凉席扯坏成絮状…… 动静大到其他几户人家站在门口看热闹,楼上纷纷探出头来,互相打听消息。 吴燕芳:“要死啊,住手,住手!” 她哪还站得住,冲进去要把人拖出门外,避免东西全部遭殃。 但显然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拉住狂化的柳苗花,而且就算她停下了,还有个柳吉祥补位。 他打不过丁安华,但破坏很在行。 没一会儿,本来就破落的小家变得更加破烂不堪。 柳苗花和柳吉祥几乎闹到半夜,周围再没有可以砸的东西后,丁安华和吴燕芳才找到机会把他们轰出去。 吴燕芳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彩,长长的指甲划了她小半张脸,她站在大门的地方,死死守住两扇门,只留了个缝。 对外面的人大声道:“你要找就去找二丫,她老板是大明星杭承,还已经考上复旦大学了,有本事你让她养你啊!在我这撒什么野!” 说完砰的一下锁住大门。 吴燕芳虚脱的靠在门上,对丁安华露出一个笑容。 那么笑容有些得意,仿佛在告诉他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忘记要怎么给丁安夏找麻烦。 丁安华撇开头,扯了扯嘴角。 门外,柳苗花虽然生气,但得到关键信息的她再次踏上旅途…… 第107章 娱乐头条预定 上海的夜晚热闹无比,整座城市被霓虹包围,金钱与奢靡在黑夜里吸引来无数享乐的人。 行走在这样的大都市,柳苗花和两个儿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们穿着没有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却还是比那些西装革履旗袍加身的人穷酸。 所以难免有人将他们当做乞丐,将10块钱面值的纸币放在他们面前。 而只是坐在角落休息的母子三人错愕的看着那个突发善心的人。 柳苗花第一时间是恼火,想骂那人有病澄清自己不是乞丐,可等到看见钱的面值,又闭了嘴,一时间脸上又臊又红。 她若无其事的将钱揣回兜里,本打算休息完就走,现在也变成了眼巴巴看着过路的人 ——的口袋。 “真可怜,”从对面会所里走来一对男女,看的柳吉祥怀里骨瘦如柴的婴儿,随手拿出50块钱给柳苗花,“拿去给孩子补补,看把他饿得。” 柳苗花看着钱,眼睛都直了。 年轻男女走后,然后就是骑摩托穿夹克的男子路过给了她20块钱。 短短半个小时,她竟然兜里快有100块了。 难不成上海的人人傻钱多?柳苗花心想。 她也不反驳自己不是乞丐了,骗点钱总比没钱过夜好。 她一下就找到了商机。 后面几天一边打听杭承和丁安夏的消息,一边在街口显眼的地方装作穷人。 短短几天净收入150。 如果吴燕芳知道她被赶走后,能有这番际遇大概会气得吐血。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300抵不过人家往地上坐几天,有她半个月工资。 这天柳苗花误入某个剧组,她是哪里繁华往哪里钻,想如法炮制装个穷人,结果还没坐下就被剧组工作人员驱赶。 “走走走,哪来的叫花,这边拍戏要清场了,赶紧走。” 柳苗花尝到甜头后,可不管那些,她只觉得这些人在阻止她赚钱。 于是屁股直接往地上一坐,不走了。 场务见此,喊:“怎么回事?是群演吗?今天没有乞丐的戏份,赶紧走,导演助理呢!” 助理忙跑过来,第一时间想确认柳苗花三人的姓名,工号,没想到柳苗花听不懂。 “说的啥?俺们就是累了歇歇脚,这地这么大,坐一下怎么了?” 助理和场务一听顿时明白是混入了普通人。 “赶紧走,这边要拍戏,这边场地是我们租的,不允许闲杂人等在此逗留,快离开!” 柳苗花就不。 可场务和助理却不是那么好惹的,也不是那些同情心泛滥的有钱人,直接找了几个人将人架走,扔了出去。 柳苗花三人被赶出影视城后,助理指着他们仨:“这地我们包了一整天,剧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你们别再来捣乱,等杭承老师的戏份一过,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说完他就走了,柳苗花却呆住了。 杭承? 二丫那死丫头的老板? 柳苗花:“哎,你别走!” 她还要闯进去,“我认识那个叫什么杭承的,你让他把我儿媳妇叫出来!” 前头听到这话的助理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杭承老师做了什么没有道德的事。 但谁都知道他最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怎么可能和别人的儿媳妇扯上关系。 柳苗花被助理喊来的那几个人拦住,她只能一直喊:“你把杭承叫出来,把我儿媳妇交出来!” 可惜怎么叫也叫不回忙碌的人。 倒是影视城外常年驻守的粉丝听到这话,不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哥哥清清白白,跟你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怎么现在还有人碰瓷儿的?” “阿婆,你和我们家承承看着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要在这发疯行不行,让人误会了怎么办?带着你儿子孙子赶紧走。” 乌拉拉围上来的一群女孩自诩正义要为偶像打假反黑,一个个气势汹汹。 如果是以前的柳苗花可能一个一巴掌过去,让她们见识一下自己惊人的武力值。 但现在嘛……看着她们身上价值不菲的首饰和衣服,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她也不敢得罪这种有钱人。 于是她悻悻的离开人群,远离了追星一族。 不过他们也没走远就是了,一直在影视城附近徘徊。 过了一会,柳吉祥:“妈……后面有人跟着咱。” 柳苗花回头一看,果然有个贼眉鼠眼的人跟着他们。 让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像是相机一样的盒子,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看到他们发现他后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想了想,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星辉娱乐的小报记者。” 第108章 炸裂的新闻 “你跟俺们做什么?”柳苗花打量着眼前这个据说是娱乐小报的记者。 记者,她知道就是能带人上报纸上电视的家伙,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星辉娱乐的小报记者笑得温和,仿佛没有看见他们身上的穷酸气,“您可以叫我小何,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做个专访。” “啥?”柳苗花惊了,“你是要采访我?” 小何:“是的,请问您有时间吗?” 柳苗花眼睛转了转,并不着急回答,她搞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目的,还有为啥要带她上报纸? 小何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一个皮夹:“是这样的,如果耽误了您时间我愿意出钱补偿您看多少比较好?” 一听到有钱柳苗花顿时放开了戒心,想到这几天别人施舍的场面,上海人好像很有钱,一出手就是十块钱以上,要么就是一块两块的。 她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这个一表示十块钱。 小何却误以为那是一块钱的意思,还以为自己捡了便宜,乐颠颠的递出一块钱。 柳苗花的脸当即拉下来。 “打发叫花呢!咱们走!” 小何:“哎,等等。” 他赶紧跑过来拦住几人,然后肉痛的抽出100块。 他不敢再用小面额糊弄人家,于是只能忍痛拿出皮夹内唯一一张百元大钞,这还是他这个月的奖金呢! 柳苗花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一下愣住了,然后赶紧收下,人也变得好说话许多。 “要采访我吗?来吧,赶紧的。” 小何将人带到附近的公园,几个人坐在公园石椅上,他掏出本子,一边问一边进行记录,旁边还有一根录音笔。 “请问您是哪的人?” 柳苗花:“安阳市清水镇滴。” 小何:“为什么来上海?” 柳苗花:“找我儿媳妇,让她还我们家钱。” 小何:“为什么不找警察?” 柳苗花眼神微闪:“警察被她收买了,根本不立案。” 小何:“现在是否有她的线索?”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明显态度更加端正,眼底有隐隐的兴奋。 刚才在影视城门口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柳苗花的几句话而对她感兴趣,现在终于问到点子上可不就兴奋了。 “有啊,”柳苗花说,“她傍上人家大明星啦,”大明星三个字明显有讽刺意味,小何装作听不懂,催她继续。 柳苗花:“她给人家的明星打工,还莫名其妙考了个大学,我现在找不到人可不就是要找那个大明星了,如果再找不到,我就去那个学校找她。” 随即她嘀咕:“一个没读过书的臭丫头竟然能考上,那我家吉祥也行啊……” 小何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巨大的惊喜,他呼吸急促,隐约感觉触碰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您的意思是您儿媳没有上过学,一天都没有吗?” 柳苗花:“你质疑我,那死丫头从小在我跟头长大,我能不知道她上没上过学?!她是俺家的童养媳,没资格跟吉祥上同一所学校!” 小河瞪大了双眼:“童养媳?!” 柳苗花颇为得意的点点头。 小何:“没有任何教育背景,却考上了大学……” “这一切都是在她来上海之后发生的吗?” 柳苗花点头。 小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这事也是发生在和杭承共事阶段吗?” 柳苗花:“是吧。”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吴燕芳是这么个意思。 小何:“那您知道她现在被哪所学校录取的吗?” 柳苗花:“听她妈讲,前段时间上过报纸是你们市的第一,你自己瞅去,我觉得不太可能,肯定是你们小报记者乱写。” 小何瞳孔一缩:“市状元啊……” 这他当然有印象,虽然他是娱乐板块记者,但社会新闻也是有关注的,当时整个社会版面还有那女生和领导的照片呢,青春靓丽又时尚美好不知道被多少同事剪下来当做和明星对比的素材。 这瓜太大了,不仅牵扯出来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竟然还牵扯到社会板块。 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结合之前老太太说的话,小何看着旁边的录音机,试着引导:“没上过学就可以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确实是个传奇,不过上海考试素材和其他地区有所不同,在复习资料上恐怕也是花了大心思……” 柳苗花冷笑一声:“她不是有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吗,肯定就是他给这臭丫头花钱了。” 小何兴奋的把这句话记在本子上,然后就听柳苗花义愤填阴道:“指不定这状元的名头就是那个明星买来送这臭丫头的。” 就算是柳苗花也不得不承认丁安夏是有几分姿色在的,如果不是这样在村里她也不用看的那么紧。 她日日夜夜盯着丁安夏就是怕她出去偷人,可万万没想到她直接偷到了外地去,反正柳苗花是不相信丁安夏和那个明星老板没有一腿,否则她不可能这么快站稳脚跟。 正常人到外地生存就应该像吴燕芳和丁安华一样,哪有丁安夏这样跟开了挂似的,又是和明星搭上关系,又是考上大学的。 反正她是不信的。 小何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写着:高考状元傍大款,疑似成绩作假,作奸犯科。 记完这些他将录音笔关上,心满意足的收拾东西,和柳苗花告了别。 走之前他还留下电话号码和名片。 “我们这边会跟进杭承和您儿媳的情况,如果您感兴趣可以到我们报社了解,也可以随时通过电话联系我。” 柳苗花:“那还有钱没?” 小何看着他利欲熏心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努力做出礼貌的样子。 “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们可以帮您找回儿媳妇,而且如果面对社会不公或者强权人士的打压,我们也可以为您提供帮助,曝光此人。” 最后一句话他意有所指。 柳苗花也听明白了。 最后小何还给一家三口拍了个照。 . 回去后的他加班加点在晚上写好了新闻稿。 将预计成为爆款的新闻放在了主编桌上。 标题为《震惊!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巨星竟私藏人.妻。》 第109章 超级八卦 审稿的王主编看到这新闻终稿,本来还以为是夺人眼球的假新闻,打算像以前一样找个角落刊印,但是看到涉事明星以及小何拍的几张照片,还有交上来的录音笔后,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勒个操!” 他赶紧冲到小河的工位上,拿着稿纸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真的吗?” 小何正了正衣领,矜持的点点头,他想下个月的奖金总有着落了吧。 王主编却薅了一把头发显得很焦虑,“你确定?” 小何:“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他突出有些不屑的笑:“我还以为杭承和其他明星不一样,结果艺德是可以装出来的,咱们不能放过这种人。” 曝光人渣是新闻人的使命。 王主编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初出茅庐的家伙就是勇:“你知不知道杭承是什么人?” 小何:“这还能不清楚,明星啊。” 王主编笑他太年轻。 “总之你重新写个稿子,杭承的这篇不通过。” 小何张大了嘴巴有些生气:“王主编这完全可以当做头条发布,为什么不通过,而且人证也有,咱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王主编拍了拍桌子:“我说不通过就是不通过,你赶紧写个别的补上来!” 小何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奖金就这么飞了,神情有些不服:“您好歹给我个理由吧。” 他倒要看看杭承是哪路神仙竟然让只追求热点的王主编怕成这样。 “杭承继父是咱们市地震局的副局长。” “就这?”小何匪夷所思,“就算是局长要是做出败坏社会风气的人也照样要报!” 王主编:“……平常也没见你正义感爆棚啊,揪着这事干嘛。” 都是一家娱乐小报的工作人员谁还不知道谁了,为了热点胡编乱造的多的是,小何又不是其中的清流,装什么装? 小何:“这是我第一次追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那是谁,杭承诶,有关他的一点点消息就可以卖出好几万份报纸,咱们这季度的奖金不就有了。” 反正他是不会放弃这个爆点的。 王主编看他这裤子的模样,直接把终稿撕了个粉碎,“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才是王主编,你给我搞清楚。” 小何看着纷飞的纸屑,那都是他的心血:“王主编!你也说了那是杭承继父,又不是亲生父亲,你到底在怕什么?!” 王主编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像小何说的区区一个副局长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报社老板还认识教育局局长呢,可杭承情况特殊。 如果细细调查可以发现他的资源有京圈和港圈的投资。 说个题外话,如果他本人在那两个地方发展,一定能比现在更好。 反正有这两个圈子资源背景的人绝对不好惹。 王主编不怕事,但怕惹大事。 他也不跟小何多废话了,反正没他允许,这报纸也发不出去。 打算回办公室的王主编临走前再嘱咐一遍,让他交新稿,“今天晚上要是没有看到新稿,扣工资。” 小何气的不行,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握的死紧。 . 王主编以为这事万无一失了,结果一个晚上过去新稿没见着,那篇炸裂的新闻却不经过他的手直接发在了头版头条上。 机器一早印发完毕,而他当时正要找小何麻烦讨要新稿,却见小河和星辉小报的另一个姓李的主编勾肩搭背从打印室走出来。 李主编是王主编的死对头,两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主编笑容满面,王主编青筋暴起:“你们会后悔的……” 李主编却不搭理,拍了拍小何的肩膀:“年轻人就是厉害,这种爆款的新闻都能找出来不错,前途无量,要是在原来的部门感觉不顺心了,随时来找我。” 王主编:“杭承身后的资本……” 还没说完,李主编哈哈大笑:“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咱们老板可是连局长,省长都见过的人,怕什么?” 说完吹着口哨就走了,他已经预想到这一天报纸卖爆了的场面。 而小何对王主编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开,完全不给任何面子。 . 《震惊!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巨星竟私藏人.妻。》 一经发表果然引的全市哗然,甚至逐渐传向全国各地。 杭承公司被打的猝不及防,整栋大楼全都被这震撼性的消息弄懵了,只能一边向艺人打听消息的真实性,一边做危机公关的方案。 杰瑞感觉自己要疯了,在电话里狂骂:“操.他姥姥的,究竟是哪个鳖孙,敢写这种破稿,歪曲事实,瞎说八道!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电话那头的杭承正在翻看报纸。 报纸上写着:可怜柳氏阿婆知天命时却不知人心,被从小养到大的儿媳背叛,卷走家中财物,远走天涯。穷困潦倒的她只能一路北上,乞讨为生,只为有一天能找到儿媳,不想儿媳早已转投他人,并且功成名就,以榜首的身份考上重点大学。 可怜阿婆求助无人…… 这个人是谁? 据小编了解,这位逃跑儿媳刚来到上海,就与xx别墅区知名演员同进同出…… . 写的稿子的人有些鸡贼,全程不提丁安夏和杭承,却处处像是点这两个。 杭承航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反正看着这稿子就像看别人的故事,有些割裂。 从前不是有没有小报记者胡乱意淫,写一些莫须有的花边新闻,但是都没有这次这么炸裂又富有故事性。 他竟然看下去了。 “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电话里杰瑞的声音有点幽怨,“这个别墅就没几个艺人能对上号的也就只有你了,粉丝早晚猜到是你,小夏那边就更明显了。” 杭承抖了抖报纸,平和温柔的嗓音说:“把报社买下来不就行了,到时候再编几个似是而非的人进去,不知情的人自然会以为是别人故事。” 杰瑞走到窗户边,低头一看,公司门口密密麻麻排着记者:“恐怕不行这事小不了,已经有人来堵咱们了。” 杭承倒也不慌:“那就先发制人,你找几个自己人去问问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报道指向谁?只要他说是我们,直接报警就行了。” “至于安夏……把所有焦点都拉到我们这里,不要伤及无辜。” 杰瑞:“我知道轻重,不会把小夏牵扯进来的,不过……我建议报完警后还是要开一个记者发布会,不能寒了粉丝的心,也不能再让那些小报记者乱写。” 杭承:“你安排就好。” 三言两语解决这件事后,杭承就没放在心上了。 不过他没想到报纸传播范围那么广,丁安夏也很快知道了,甚至她打算来别墅一趟,商议对策。 而此时有不少人已经守在别墅大门,等待更大的爆点…… 第110章 我绝无恶意,且对你永远真诚 别墅小区门口,许多记者、新闻媒体工作者在大门外严阵以待,有保安在虽然进不去,但扛着长枪短炮的他们一直紧锣密鼓做着准备,有调试机器的,也有拿望远镜偷看的,还有已经将初稿写好的新闻人,只等拍到关键人物照片以及录音后就能发布。 万事俱备,只等拿到第一手新闻。 丁安夏不久前买了辆二八大杠,此时就骑着车来到别墅附近。 等看到大门口的光景,刹车一按,停在了马路拐弯处。 她表情有些傻眼。 虽然早前在杭承身边工作见多了粉丝、媒体疯狂的样子,可等到和小区门口乌泱泱的人头对比,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她也看到了某个缺德记者乱写的文章,上面不仅美化柳苗花,还含沙射影她这个高考状元,让他看的心头火起。 而且文章还加上了杭承这个万众瞩目的明星,使得整件事一下变得敏感起来。 她一方面想先找到柳苗花算账,一方面又怕伤及无辜,想着先把事态降低到最小伤害,所以想问问杭承和杰瑞怎样做危机公关,她好配合他们。 她先是去了趟公司,结果发现那里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那些新闻人一下就认出了她,瞬间乌拉拉的冲上来,都还没到他跟前呢,就车子上面问他是不是新闻中的女主角,问她是否抛夫弃家,还问她和杭承什么关系。 丁安夏又气又无语,只好踩着脚踏落荒而逃。 然后她就来了别墅,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好歹遇到个可以联系上对方的人。 结果这里又成为了那些追求热点的媒体和狗仔的新战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从别墅内平缓的驶出。 所以闻着味的新闻人立马扛起镜头想探寻车内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就连丁安夏也伸长了脖子,不过她和那些人相反,希望车子里的不是杭承。 很快有一个胆大的狗仔趴在了车上,往车内观望。 车主降下车窗,骂了几句,丁安夏虽然你听不清,但也知道他应该骂的很脏,因为那个狗仔别骂后在车前点头哈腰都道歉,脸色十分难看。 随后车主并没有放过他,反而让一队保安用电棍将人压下去,不知道去了哪。 住在这种小区的人大多身价不菲,不是名声大,就是位高权重,哪里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经过车主那一遭,这些新闻打工仔终于意识到某些现实问题,于是再也不敢造次。 只是等下一辆车驶来,该伸长脖子还是会伸长脖子。 罗德里克就是在这种时情况下,大摇大摆的离开别墅,来到丁安夏面前。 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向躲在绿化带里的丁安夏招招手。 丁安夏见状丢开二八大杠,猫着腰躲进他车里。 罗德里克以往是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隐隐有些威严。 丁安夏:“罗德里克,杭承在家吗?你能带我进去一趟吗?”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行,我看到那些记者手里有望远镜,不能进去,要不这样如果他在家的话,你把他带出来吧,我有事找他商量,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吃饭。” “我可以联系玛丽安,让她将杭先生带出来。”罗德里克从座椅旁拿出大哥大。 他熟练的按下几个数字,放到耳边又等待了几秒钟,对面才传来熟悉的声音。 罗德里克交代一番后得到玛丽安的保证才挂断电话。 丁安夏松了口气。 下一秒眉间的褶皱被人轻轻揉开,指腹温热的某人叹息一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夏,那份报纸我看了。” 丁安夏无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茫然地看着有些奇怪的罗德里克。 “我没有想到原来你有那样一段过往,报纸的指向性很明显,执笔的人想要所有人同情那位老太太……” 说到这里,罗德里克眉眼微沉,一股难以言明的难受袭上心头,让他愈发怜惜眼前人。 “还好我认识你,还好我知道真实的你。” 但就是因为知道真实的丁安夏,他才更不能接受报道中所写,什么她抛弃亲人卷走钱款离开家之类…… 如果这是假的,那他们是有预谋的污蔑,如果是真的,那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想要跟过去一刀两断。 罗德里克不知道,但他清楚在这件事中夏受了很大的委屈。 “你不要怕,我已经通知人买下报社找出那个该死的记者。” 罗德里克又点了点她的眉心,“所以不要烦恼。” 丁安夏觉得额头有点痒,伸手用力搓了搓,再抬头看向罗德里克时,一下撞进他深邃又灿如星河的眼睛。 丁安夏心头一紧。 此刻的罗德里克和当初在楼上浇花时的样子重叠,只是当时那个人像古老国度的优雅绅士,多情又带着仿佛罂粟般的香气,勾引路过的人采撷,而现在他那轻挑的眉眼,风尘十足的红唇此刻只是担心地紧抿着。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赶紧垂下眼。 在罗德里克不解的视线中,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什么嘛……当初落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山村里,像个拐卖的大学生,天天被人催下崽,除了智才叔所有都是坏蛋……”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好人了?这个世界是颠了吗?” 听不太懂,在努力理解的罗德里克有些担心:“夏?” 丁安夏那被称赞过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眼尾压出一抹红色,让她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如果早些遇到……”丁安夏呢喃,随即摇摇头,正视罗德里克,“报纸上说的是真的,我就是卷款逃跑了,而你呢对我哪来的那么多善意。” 经历过从前种种,她对人性会更加谨慎,绝不能因为他人露出的一两分善意和理解就沦陷。 所以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罗德里克。 罗德里克被满身防备的丁安夏惊住,心脏一紧,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 那种密密麻麻针扎的感觉比刀割还深刻。 夏……不相信他,不,她在防备所有人的好意。 也许他猜对了,做过那些事情的夏一定在过去的某段时间收到了很大的伤害。 罗德里克握住丁安夏的双肩,犹如西方骑士对领主表达忠诚一般,虔诚道: “我绝无恶意,且对你永远真诚。” 第111章 大型表白现场 罗德里克承认自己从前见色起意,而后从未努力追求,依旧游戏人间。 但他也发誓当发现隔壁住着一个善良到可以为玛丽安排忧解难的小可爱,且发现她从不被他任何求爱把戏迷惑时,他的兴趣由此浓厚。 在这场狼吃羊的游戏里,他以为自己是狼,之后更是用了许多手段将人引进狼窟,他以为最后可以品尝“小羊”,最后却发现“小羊”之所以会落入狼窟,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只是想要吃此地的草。 这样一只目标始终如一的“小羊”彻底俘获了他的心。 所以在车里罗德里克说的那话是发自内心的。 他心疼眼前的女孩。 不希望看到她眼里碎裂的光。 他也不打算再“吃羊”,相反他想好好养育这只羊,让她无忧无虑地在草场上奔驰。 所以请相信他,此时此刻的他绝无恶意。 丁安夏被人握住肩膀,那是一个难以挣脱的姿势。 而罗德里克的眼神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也引得她失神了许久。 “你……” 话音未落,一只力道很大的手快速拉开车门挤了进去。 杭承,丁安夏,罗德里克共同坐在了后座上。 玛丽安顺势坐到了副驾驶上。 而带他们来的小车殿后,挡住了记者看向这边的视线。 “呼~”杭承长出一口气。 虽然他不怕狗仔,但是也觉得好烦,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躲躲藏藏不是他的性格。 杭承转头看向丁安夏:“他们是不是找上你然后为难你了?” 这也是杭承会出来见丁安夏的原因,他怕小姑娘遭那群狗仔荼毒。 那篇报道恶毒的很,将人过往的伤疤全都揭开,甚至将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对调,以此来攻讦他们。 杭承想,就算再成熟的女生遇到这种事,只怕也会心情低落,所以他才特地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来一趟。 “你放心,我已经叫杰瑞处理了,最多三天,一切都会好的。” 从上车后,他的眼睛就只落在丁安夏身上,俨然忘记了最旁边的罗德里克。 罗德里克想到被打断的对话,第一次产生不礼貌的想法,他想揍邻居一顿。 他臭着张脸:“……杭先生费心了,我已经为夏准备好了一切。” 他都有些后悔让玛丽安将人带出来了。 前排的玛丽安从座椅缝隙里拉住丁安夏的手,泪眼汪汪:“夏夏,呜呜……” 话都没说完,她就开始哭。 玛丽安看不懂中文字,但是有一个能看懂中文字的老板,所以她也就知道了报纸上写了什么,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觉得报纸是瞎编的,所以现在正为丁安夏抱不平。 丁安夏:“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玛丽安哭声一哽。 下一秒哇哇乱哭:“那肯定是他们犯错了,所以你在惩罚他们!” “对,就是这样!” 这种无脑式的维护让丁安夏很疑惑,就像刚才问罗德里克的,她也问了在场两个人。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玛丽安抢先发言:“因为夏是一个好人!” 杭承:“我从不通过流言去了解一个人,我更相信朝夕相处的感觉。” 罗德里克总结:“因为比起诽谤,我们先认识了真实的夏。” 丁安夏鼻头微微发红,所以是有些触动,却也没有在发表其他话。 明明此时此刻这种氛围下最适合拉近关系,可她还是逃避了。 杭承不明所以想要探究她有些冷淡的态度,还好罗德里克及时打住。 “夏,我为你准备了律师,如果你想告这些人,我的朋友很乐意为你出力。” 诽谤也好,夸大事实的罪名也罢,他相信他的人不会让丁安夏失望。 可丁安夏不按常理出牌,她早有打算。 “我要告他们买卖人口。” 三个人一惊,他们以为小报记者夸大事实,颠倒黑白,侵害名誉权以及骚扰个人生活已经是这当中最大的罪名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买卖人口一说。 “怎么回事!”玛丽安严肃地问。 丁安夏将二丫从小被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的事告诉他们。 “为了养大弟弟,亲生母亲很小就将我卖了。” “我和那所谓的丈夫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也没有事实上的依据,而他们却一直让……生孩子,迫于无奈我才离开那里来到上海。” 说完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哇——” 玛丽安爆发出最凄厉的哭声,她从没想到丁安夏能惨到这个地步。 丁安夏有些无奈的给她擦眼泪。 她其实算有一点幸运成分,能用几个月时间逃出生天。 真正让人无力的是死去的丁二丫,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了十多年…… 也不知道柳吉祥想有没有听她的话给她烧钱? 车子一路驶向法院。 和罗德里克的律师朋友会面后,丁安夏填了一些书面资料。 然后几个人来到了那家报社的门口。 此时报社大门紧闭,可杭承和罗德里克都知道里面正上演着吞并的戏码。 杭承涉.黑,罗德里克砸钱,两个人方式各有不同,但目的一致,只想收购报社。 在这样的夹击下,星辉小报的老板根本无力回天。 但他还想再搏最后一把,让两个势力互相残杀,希望这样可以保住报社的经营权。 两人的手下头一回遇上,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冲动。 杭承的人没有直接火拼,罗德里克的人没有直接使出资本扯政界的那套,而是纷纷向自己的老板汇报。 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不是善茬。 所以杭承和罗德里克的手机同一时间响起。 在听电话的那一刻,双方手机里都能传出同样的电话内容,两个人不禁对视一眼,又厌烦地转开。 夹在中间的丁安夏听的最清楚。 “……”没想到这两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竟然这么有默契,她夹在中间感觉像电灯泡。 杭承/罗德里克嗯,对手机里的人说:“先不要有动作。” 挂了电话,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竟然同一时间脑电波达到了一致,伸出自己空余的那只手—— 石头 剪刀 布 中间的丁安夏:“……”她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最后是杭承赢了。 这也意味着罗德里克退出收购队伍。 他假装看不见罗德里克铁青的脸,云淡风轻地拨回电话。 “把那个造谣的记者给我扣下,再以他的名义多写几篇假新闻混淆视听,然后——” “带到我的记者会上。” 第112章 开庭前 短短两天,星辉娱乐小报的打印室日夜不歇地打印报纸,而随着大量的报纸流入市场,这个小小报社彻底在上海打响了名气。 当然这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们胡编乱造,肆意编写明星艺人的八卦绯闻、离奇日常,引发了一阵非常热烈的讨论。 当然也引起了某些粉粉丝的愤怒。 比如某某刚上位的当红小生和高官富婆有一腿,比如某某以玉女形象出道的女星实则私下烟酒都来,且夜会男模一对n…… 最离谱的还有造谣某刚满18的组合成员隐婚生子的假新闻。 有些新闻故事性很足,编的跌宕起伏,而有些新闻一看就是假,有些人爱看,有些人自然不爱看。 可最终倒霉的还是被当成段子写在其中的艺人,他们蒙受不白之冤,公众形象一落千丈,商业价值一举跌落,简直不知道到哪里叫苦。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起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操作了。 由于报纸传播太广,仅靠经纪公司一直纸声明,在这个不上网的年代,传播力度太小,根本没啥卵用。 怕人民群众就此信了无良媒体,经纪公司着急得直上火。 就在这时,同样身为受害者,且是第一批受害者的杭承宣布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和那些无法解释清楚的艺人不同,他直接和那些人一起联名,在各大报纸上宣布要一起召开招待会的事。 而杭承本身号召力就强国民度又高,几乎瞬间招待会的声势一下拔高,凭借超高传播性,一下就传开了。 距离招待会还有一天的时候,丁安夏的状纸已经在法院立了案,法院通过当地派出所向柳苗花和吴燕芳传达了法院传票。 最先收到的是吴燕芳。 她在上海有临时居住证,警察一下就找到了她的地址。 收到的时候她是不敢相信的。 法院传票是什么她知道,那是犯了事需要升堂才有的传唤证明。 但是,“我犯啥事了?没有啊,我本本分分打工,谁都没惹。” 警察:“原告指控你与另一个女士涉嫌买卖人口,如果有申辩的想法,你可以在庭上向法官阐述,或者请个律师让他代替你阐述事实。”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有些焦虑的吴燕芳。 她觉得这完全是有人污蔑,于是她本交法院传票给刚下班回来的丁安华看。 她不识字,也看不懂上面文绉绉的意思,丁安华却一下看出门道,尤其是当传票上写着的原告名字,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是姐要告你。” 吴燕芳从传票一来就担心的不得了,现在一听到是谁要告她,顿时火冒三丈,眉眼尽是刻薄。 “她竟然敢告我!她竟然敢告我!!她竟然敢告我!!!” 丁安华:“而且她说你买卖人口,从小拿她做交易。” 吴燕芳气的胸膛起伏:“这个白眼狼,老娘送她去好人家,让她吃香喝辣的,享你都享不到的福,她怎么敢说我卖她的!” 丁安华:“现在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了,而是姐真的把你告上法庭了,现在咱们应该想怎么面对法官的审判。” 吴燕芳:“审判个鬼,从老娘肚子里下来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把她卖了又怎样,没我她能生的下来吗,我都没指望她能感恩戴德了,也就平常要点吃喝的,就当她是孝敬父母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吃她点东西就要跟我断绝关系,现在呢还把亲妈告了,好好好等她被苗花弄死求咱们的时候,你看我救不救她?” 丁安华疲惫的揉揉眉心,随即发现另一行字,心上一惊。 “妈,不止你要出庭,好像苗花婶子也要,她和你一样一起被告了。” 这么看来一定是柳苗花去找丁安夏,双方闹得很不愉快,他姐应该是被激怒了,所以才把两个人一起告了。 有人一起被告和自己单独被告感受是不一样的,吴燕芳有些开心还想着联合柳苗花给丁安夏一个教训。 她现在因为过度愤怒已经忘了,要利用柳苗花重新和女儿和好如初的想法。 丁安华把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思考了一下:“他俩到底是怎么闹到这个地步的?” 他有些好奇,这些天他忙着搬砖,并不知道娱乐八卦上的风风雨雨。 吴燕芳:“咱们要不要先去找他们,然后和苗花商量一下?” 丁安华有些无语:“咱们都把人赶走了,还回去找她干啥?” “真正能为妈洗清嫌疑的只有姐,你求她放过你就好了。” 不过大概率他觉得亲姐不会手下留情。 丁安华这么猜测并不是没有依据,第一丁安夏背后有杭承,从那个男人的手段看,不会让他姐受委屈的,第二他们确实卖孩子了,客观事实会让法官很好处置他妈,第三被激怒的亲姐可不是个善茬。 吴燕芳经过儿子这么一分析,有些恐慌的看着他:“你姐不会真想把我送牢里吧?” 丁安华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吴燕芳:“是我生了她,她怎么敢……” 丁安华:“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吴燕芳迷茫的看着儿子:“华子,救救妈。” 丁安华:“我已经说了你去求姐姐,求我没有用。” 是啊,他根本就没有用,也无力反抗。 说完,直接撇开头,离开了家门。 他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游荡,耳边是各家各户传来的声音,有人打骂妻子,有人训斥孩子,有人高声喧哗,呼朋引伴,喝的酩酊大醉…… 这一切都让弄堂里充斥着生活气息。 “嗨,弟弟。” 远处灯下还是那个拥有半长头发,在丁安华心里是个不男不女存在的人,他再次向他款款走来。 本来烦闷的丁安华在此刻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那人伸手来拉他,既不可反抗,也无迎合,犹如一个木偶。 于飞扬轻笑一声,道是长夜漫漫,专门收留失意的人。 …… 柳苗花和儿子们装乞丐装到有钱可以住宾馆,她的身份信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警察办公室。 所以她也很快收到了法院传票。 得知自己被告了,她脑袋瓜子嗡嗡。 她也看不懂法院文书,但来找她的警察很和善向她解释了上面的内容。 所以很快她也知道了吴燕芳和他一起被告。 当即就退了宾馆,朝吴燕芳家跑去。 她自己生的女儿害她到上海流浪,又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今晚就先收拾吴燕芳。 至于会不会害怕对簿公堂?柳苗花表示反正她是出于好心才买了丁安夏,还是吴燕芳千求万求来的,只要她在法官面前表现的可怜一点,罪责就全都是吴燕芳的了。 把事情想简单了的柳苗花并没有太大心理负担。 . 第二天,在丁安夏租住了小楼内,杭承和丁安夏一切准备就绪。 杭承去记者招待会,丁安夏去法院。 有罗德里克的律师朋友帮忙,本该排队的案子很快得到了执行。 临走前,丁安夏问:“真的不用我做点什么吗?比如写封信还原真相什么的。” 第113章 暧昧 杭承看着难得有些慌的丁安夏,笑笑:“不用了,我报警,你起诉,有官方插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表明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丁安夏:“好吧,祝你顺利。” 杭承:“你也是。” 两人都是西装革履,差别只是丁安夏穿着女士西装,脚踩高跟鞋,第一次收起了自己青春靓丽的一面,显出沉稳干练。 她的头发也做成了黑长直的模样,将染色的发尾重新染回黑色。 杭承眼底倒映着焕然一新,有些正式的丁安夏,情不自禁道:“你这样很好看。” 丁安夏笑:“老板手艺好。” 杭承瞬间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耳尖悄然红了。 从别墅区逃出来后,杭承没有选择落脚高档酒店,而是直接在丁安夏对面空房住了下来。 和他一起的还有罗德里克和玛丽安。 昨晚四个人分成两男两女度过了一夜。 杭承而罗德里克自然是相互嫌弃,对面房间的两个女孩倒是时不时有笑声传出,引得他们两个男人心痒痒。 然后对面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女孩们的惊呼声。 他和罗德里克想都没想地打开房门着急不已的敲打丁安夏的房间。 门一打开,便是玛丽安那双手满脸漆黑的模样。 “该死的染发膏……”她哭诉着说自己在帮丁安夏染头发。 但看着效果并不怎么样。 罗德里克用英语嘲笑了几句,成功激怒了玛丽安,于是两个人动起手来。 当然玛丽安的动手可比罗德里克来的严重,她将黑乎乎的手按在雇主全身上下,把他的白衬衫染得乌漆抹黑,且玩的不亦乐乎。 罗德里克倒是没生气,就是夸张的左躲右闪,差点跌落楼梯,还扬言要扣玛丽安工资。 玛丽安正报复得上头,兴奋感让她根本就不怕老板威胁,于是两个人从楼上厮杀到楼下。 杭承也是在这种时候踏进了丁安夏的房间。 她的房间比起刚来时的朴素多了许多暖色调的东西。 色彩鲜艳的花,奇趣童真的玩偶,五彩斑斓的夜灯…… 而她静静的坐在水槽前,垂着头,头发已经染了一半,但很显然在染头发的中途,玛丽安把染发膏玩脱了,跑了后还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丁安夏听着耳边打闹的声音,叹了口气,然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杭承的手此时穿插过发丝,代替了玛丽安的工作。 那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不是玛丽安的,丁安夏稍稍扭头,就看到了杭承的模样。 前老板要爆改男Tony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而且女孩子的头发除了理发师和关系亲密的人其实不大愿意让人碰。 一种小小的别扭袭上了心头。 杭承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像是及时雨,缓解了尴尬。 他细数着自己丰富的美发经验:“你知道的,一年之中我要做几百个造型,染发,烫发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很熟悉那些流程,你把我当成发型师就好了。” “赶紧弄完,赶紧睡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丁安夏想到明天的事情,也不顾不上其他了,点了点头说好。 杭承带着塑料手套,一点点将黑色的染发膏涂抹在丁安夏头上,细腻的不放过每一根发丝。 原本丁安夏只想把发尾挑染的地方染成黑色,但是染发膏的黑是极致的黑,与她带着灰雾色的头发不太相称,于是便决定将整头染成纯黑。 这时杭承的手就需要由发尾移到头上。 手指轻擦头皮时,那抹温润,简直要烫进人的心底。 丁安夏是痒,是不自在,杭承是口干舌燥。 暖色调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像是营造了另一维度的空间。 暧昧与热浪在角落悄无声息的滋长。 杭承感受最深。 他感觉自己不是帮人染头发,而是在打铁,经受过熔炉炙烤般的手产生了不一般的温度。 这工作轻松,他却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结束,两人双双长出一口气。 第二个步骤又需要杭承将染好的头发包起来定调。 他的手指捏着丁安夏整把头发,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将颜色染到其他皮肤去。 等包完后,杭承背后已经湿了。 之后便是等待颜色染上去,最后才是清洗。 而这两个过程他都不需要参与。 杭承感到解脱之余又有些失落。 他也想问丁安夏会不会需要他帮忙洗头又或者吹头发,这两样他都可以做到。 可丁安夏只是转过头对他道了声谢:“老板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 在椅子上坐的太久,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杭承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失落。 为转移话题他装作自然的模样:“叫我名字吧,我已经不是你老板了。” “哦对!”丁安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拍了一下额头,“那我以后叫你杭承?” 杭承:“嗯。” “上次你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你告别,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 丁安夏歪了一下头,俏皮一笑:“怎么会,我可是天天见到你,大街小巷可都是你的头像,我想看不见都难。” 杭承笑:“那这么说来你是夸我名气大?” 丁安夏:“嗯哼。” “你……”犹豫了很久,也许是两个人已经打破了几天不见的生疏,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让他忍不住问,“这个地方安全吗,需要我为你安排其他住处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 丁安夏扶额:“怎么你和罗德里克一样,都想赞助我房子,谢谢两位大哥。不用,真的不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杭承只能作罢。 对话到此结束,因为打闹的两人已经回来。 罗德里克发现是他帮忙做头发,气的直接把他拉回了两人的房间,想一次隔绝开他和丁安夏。 十分幼稚。 . 一夜过去,两个人即将奔赴各自的战场。 杭承却从已经在现场的杰瑞口中得知,顾清婉来了。 而另一边,裴英飞正和柳苗花接触,他带了专业的律师团队,正打算临时抱佛脚为她洗白白。 可惜吴燕芳昨晚被柳苗花打进了医院,即使勉强出庭,也带着对柳苗花的恨。 这场诉讼怕是会幺蛾子频出。 第114章 内讧 前一天晚上,柳苗花杀向吴燕芳家时还捡了根带钉子的棒槌,就怕那两个母子俩联手她打不过。 结果到她家门后才发现,只有吴燕芳一个人在家。 柳苗花可兴奋了,按照心意把人狠狠抽了一顿。 吴燕芳身上被带钉子的棒槌划拉出好些可怖的伤口,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 因为丁安华不在家,还是邻居起了恻隐之心将她送去治疗。 被医生按着缝合了一整个晚上伤口后,吴燕芳彻底将柳苗花恨上了。 所以哪怕身上依旧痛的要命,还是坚持出庭。 她已经决定死活不承认卖孩子这件事,甚至她要在庭上状告柳明花打她。 吴燕芳将法院当成旧时的公堂,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公道。 而她眼睛阴恻恻的眼神很快吸引了柳苗花那一行人的注意。 她正站在不远处,和一堆看着不像同一阶层的人站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找了个律师,律师身边还带了个小少爷,他们在商量怎么摆脱买卖孩子的罪名,并且控诉丁安夏卷款逃跑又不赡养老人的事。 因为他的时间,那个律师几步走到她面前,他脸色严肃,用极其简短的话说明来意。 “吴女士是吧,是这样的,如果二位不想被扣上买卖儿童的罪名最好是将丁小姐在柳家的客观事实说成是寄养,又或者你们农村不是常常有认干爹干妈的现象嘛,你们也可以如此对法官说明。” “这样丁小姐会从小生活在柳家就变得十分合理,而且长大以后和柳吉祥先生的婚约也可以说是两家口头定下,并在长年累月的生活中默认夫妻关系。” “最后,”律师露出一抹稳超胜券的笑,“这一年内丁小姐不赡养公婆和父母都是客观存在,您二位也可以当庭控诉,追索抚养费。” 吴燕芳整个人木木的,她脸上、胳膊和腿上,只要是露出衣服外的皮肤都有一层厚厚的绷带。 律师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担心她脑子也坏了,连忙把话又重复一遍。 吴燕芳根本没有理他,只恨恨的盯着柳苗花。 律师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心里咯噔一声。 他提醒:“吴女士希望你能搞清楚一点,现在您和柳女士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望你要人能配合一下。” “毕竟你们也不希望坐牢吧。” 听到这,吴燕芳眼珠子动了一下,重新看向他:“你为啥帮我?我可没钱雇你。” 律师哑然失笑:“不需要您花钱,因为您二位是农村户口,打官司的话是由国家出资帮扶的,国家给钱。” 才怪。 律师笑着编了一套谎话。 实则他们是被裴家雇佣的律师团,专门为这二人打赢官司而来的。 裴小少爷像是格外重视这个官司,甚至亲身上阵,只是他不允许他们说出他的身份。 吴燕芳点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和柳苗花那个贱人打官司,你帮谁?” 律师:“……”怎么有股内讧的感觉。 他不得不摆出更严肃的表情:“您二位如果有什么恩怨可以之后处理,但目前这件来自丁小姐的指控是最为关键的……还请您不要意气用事。” 吴燕芳扯了扯嘴角。 意气用事的可不是她,是柳苗花。 凭什么他能因为生气就过来揍自己一顿?而她生气了却让她忍着。 吴燕芳现在尤其后悔之前把人赶出家门的时候没多给他们几个扫帚。 这时柳棉花走了过来,她也听到了律师的话,顿时露出得意的笑。 笑自己可以报当日被赶出去的仇,也笑吴燕芳生了个好女儿,让她们不得不联手,吃了亏也必须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吴燕芳悄然握紧了拳头。 又过了一会儿,丁安夏也出现在法院外。 所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无一不是一惊。 利落笔挺的西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黑色的低马尾显得优雅知性,而不再缺食少粮的她皮肤紧致,白皙细腻,五官的优势立马显现出来,变成了一个在人群中也难以忽视的美人。 柳苗花见此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恨不得扑过去抓花她的脸。 “臭女表子,你果然背着吉祥在外面找人了是吧!穿的什么东西给老娘脱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敢穿成这样……” 如果不是律师拦着她大概已经冲出去了。 “冷静冷静,柳女士冷静!在开庭前打架会对您非常不利。” 柳苗花深呼两口气,好悬没有冲过去。 旁边,柳吉祥抱着小弟眼神闪过惊艳和痴迷,像是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好漂亮……” 以前二丫骨瘦如柴,脸蜡黄蜡黄的,头发毛糙,成天扎着一个死板的丑辫子弹根本看不出有多好看看现在的她就像脱胎换骨一般让人简直不敢认。 可随即,柳吉祥神情变成怨恨。 就是因为丁安夏离开,家里的活变成他的了,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刷茅厕,带弟弟,全都需要他亲力亲为……那日日夜夜的疲惫刻在他脑子里像一套诅咒似的,要将他往前几十年都没干过的活都补回来。 柳吉祥从前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别提多难受了。 之前柳苗花怀孕,他地位即使一落千丈也没有这么繁重的家务活,可就是丁安夏的逃跑害他不得不承担起一切。 柳吉祥又恨又委屈,往地上擤了把鼻涕,拇指食指轻轻擦去,然后用身上的衣服抹掉指尖的残留。 他告诉自己,快了,妈说把官司打好,二丫就又能回家帮他干活,给他生孩子了。 吴燕芳第二次见女儿了,自从派出所改户口一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对她的感官有些复杂。 她真的非常讨厌这个没良心又狠心的女儿。 不孝父母,不帮弟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孩子,她实在想不通。 有时候她甚至想当年怎么不把她溺死?现在也不用摊上官司了。 可是如今面对打了她的柳苗花,她又想起了那个计划。 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配合柳苗花,这样他俩就不用坐牢,还能让这个恶毒女儿付出代价。 但她肯定是不开心的,毕竟昨晚那个贱人把她打进医院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她身上还疼的很呢。 第二,她帮丁安夏,承认柳苗花从她这把孩子买走,但她是要坐牢的。 选择第一条路她不甘心,如果柳苗花赢了官司,无疑不是吃的苍蝇般恶心,可选择第二条路,她又不太想,如果她坐牢了,她还怎么照顾儿子? 吴燕芳只能去想第三条路,于是她慢慢走到丁安夏面前。 第115章 我有你们的合照! “二丫……” 丁安夏正在和罗德里克的律师朋友做最后准备,冷不丁听到一道晦气的声音。 “……有事?”这位大姐一定是忘记了她的新名字,其实她不是很想应她。 吴燕芳注意到不远处柳苗花一行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咬咬牙,还是说道:“要是我能承认把你卖了,把苗花弄进去,你能给我啥好处?” “提前说一声,你必须要出谅解书,不能让我坐牢,就像在派出所那样。” 显然她还记得上次那纸谅解书,也让她以为只要得到了它就可以不用坐牢了。 丁安夏觉得她脑子是不是有坑,怎么会提这种鬼要求,既然都把人告上法庭了,怎么还会放她出去。 天真了啊,喂! 她没开口说话,吴燕芳自顾自道:“我可以帮你解决苗花,咱家可以回到一家三口的时候,你还是妈的好女儿,妈以后也会当个好母亲,你看怎么样?” 丁安夏叹了口气,又要给她好处,又要给她当女儿,怕不是想像剥削二丫一样剥削她吧。 她想都不想就要拒绝:“滚……”犊子。 可惜话还没说完,律师米洛森就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替她爽快答应下。 “那就麻烦阿姨在庭上还原真相了。” 吴燕芳终于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慢吞吞的走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面对那些人问她为什么过去的盘问。 丁安夏眯了眯眼睛:“米洛森你要知道我没有答应她的意思。” 米和森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轻松的仿佛不是出庭,而是在郊游。 他怂了耸肩:“确实你没有答应她。” 丁安夏挑了一下眉。 “而我只是感谢她在庭上还原事实真相,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米罗森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自然的野性,他深吸一口空气中的氧气,笑容轻松。 “说实话,在来之前我不认为这会是一场硬仗,可见到裴家的律师团,我觉得这场官司有点难度,那些人是出了名的鬣狗,他们会狠狠缠上任务目标,然后使尽各种办法耗尽他的生命力,从而达到胜利。” “但是夏,”他笑的轻松写意,拍了拍丁安夏的肩膀,“上帝是站在你这边的,很显然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点打赢官司。” 9点一到,一行人走进法院。 另一边,记者招待会也开始了。 媒体记者坐在前排,后面以及左右两边是粉丝座位,而在他们的最前方是一排桌椅和话筒。 杭承和杰瑞坐在正中间,两边是这场绯闻中的受害者和报社涉事人员,有报社主编,也有那个叫小何的记者。 受害者联盟一个个义愤填膺,报社的人则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不久前经纪公司在第一时间就发布了声明进行澄清,还有消息传出要起诉那个叫小何的小报记者。 媒体人和粉丝已经相信了杭承等人被造谣。 但还远远不够…… 杭承看着下面那些人,有在这场风波中为博取眼球写了衍生剧情的媒体,也有从中发现商机将矛头指向其他艺人,打算造点黄谣赚钱的记者…… 还有他的粉丝,总喜欢纠结于他喜欢谁这种问题,只要一有风言风语传出,就将矛头对准无辜的女艺人或普通女孩。 这些都是杭承不能忍的。 今天他就是要倒打一耙,在招待会上听到记者对他的道歉,让媒体同行清楚造谣/夸大事实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另外他还要将粉丝的愧疚值拉到最高,让他们不再听风就是雨,对他身边的女性工作人员或伙伴宽容一些。 所以这场招待会,杭承以一种十分委屈的表情进行着。 其他受到牵连的艺人则大声开麦斥责无良媒体的恶臭行为。 言辞激烈,唾沫横飞,可见是受了不少委屈。 效果也是非常显着的,台下媒体人看着恐惧加身的小何,开始反思以后不能只追热点而不顾事实胡乱编造。 粉丝虽然暂时没能领会到杭承的深意,但也哭的不能自已,觉得自家偶像可受了太大的委屈,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这当中唯一无动于衷的只怕只有台下的顾清婉了,看着装模作样的儿子,她冷笑一声,将一张照片递给了身边的记者。 在来招待会之前她的人打电话给杭承,想说如果他愿意服软,她不会为难他,可对方连电话都没有接。 顾清婉一而再再而三被儿子落了脸面,脸色很好看才怪,她从小娇生惯养嫁人后丈夫也百依百顺,可以说人生根本就没有挫折。 只有杭承,一次又一次给她难堪。 她实在想不通小时候那个乖软的包子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所以她下定决心要给他个教训。 旁边的记者看了一眼照片立马明白什么,于是举手提问。 杭承和杰瑞看到那人举手,也看到了他旁边的顾清婉,所以并没有给他发言的机会。 想也知道他妈为了给他点教训,是不顾儿子死活也要让他丢面子的。 能点他起来提问才怪。 那记者被冷落后,看到其他人被点名起身提问,他不得不赶紧起身,在那人开口之前问道:“杭承我这边有你与那位高考状元出双入对的照片,请问你有什么话想说?而这场招待会是否存在欺骗大众的可能。” 他将照片举起来向四周展示。 一瞬间刺眼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所有媒体人和粉丝噼里啪啦的拍照。 拍完照,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射向台上。 照片都有了,不就恰恰证明报道是真的,而这场记者招待会俨然就是个笑话。 小何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看到希望一般,慢慢抬起头。 就算控制了他们家报社又怎样,人民群众的眼光是雪亮。 媒体方嗅到了大瓜的味道,非常期待这一波三折再生反转的剧情,手中的笔杆子快要写出火星来。 刚才那点愧疚担忧,早就不知道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在场真正受伤的只有粉丝,他们感受到莫大的恶意,台上那像是耀眼星辰的人竟然谎话连篇,将他们的信任踩在脚底。 巨大的背叛和被戏耍的羞恼席卷而来犹如当头一棒。 “杭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否欺骗了所有人!” “我们那么相信你呜呜……” 群情激愤,可以想见杭承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做出点措施,只怕所有在场的粉丝都要叛变了。 良久,台上装了一晚上委屈的某人,苍凉一笑,拉过话筒,眼里有着许多无奈。 他又要开始表演了。 第116章 庭审结果 那张照片是丁安夏在别墅工作期间拍的,无非就是杭承给提着食材的她开门而已。 那个不怀好意的记者想将这一幕塑造成两人同居的故事。 杭承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他微微坐正身体靠近话筒,开口:“这张照片确实是真的。” 瞬间粉丝感觉天都塌了,台下记者媒体兴奋的全身发抖。 顾清婉冷眼看着儿子出丑。 “……但事实绝非报道上所说的那样,我是通过正规途径雇佣这位小姑娘成为我的私人营养师。” 杭承简单解释二人的关系,三言两语表明二者合理合法合规。 “去年《默者》的戏份杀青后我的身体一度变得非常不好,因此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休养,这就是我遇见小姑娘的契机。当时工作室公开招募营养师的公告还有备份和存档,各位可以稍后找我经纪人了解。” 杰瑞点点头。 这番话不卑不亢,一下稳住了局面。 可刚才拿出照片的记者又发问:“我有一个疑惑,根据报道,我们可以看出那位……暂且称之为营养师的女孩出生农村,在教育资源匮乏的地区究竟是怎样一来到上海就成为了本地区的状元。” “这中间是否有你的帮助?” 至于是什么帮助他们没有细说,但是在座的明眼人都知道,可能动用了一些比较黑色的手段。 粉丝的心又揪起来了,生怕自家哥哥真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因为他们从心底也不相信小地方出来的人可以一步登天。 他们本地人想在高考取得一个好成绩都得十几年寒窗苦读,上海高考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一旦从中查出杭承确实用手段帮了那个女孩,纵使他再怎么否认,二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上面传来一声轻笑,好像听到什么荒谬的事。 “我的帮助?你是指我给她买了一堆习题册吗?” 对这种事他表现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你们要知道能当我营养师的至少不是文盲,而且出身农村又怎么样,她一直都有在学习,因为身上有中医的底子,对做药膳修养身体有很深的造诣。” “因为这她甚至将自己和普通营养师做了区分,自称药膳师,足可见对自己的专业实力多么有自信,所以我们才将服务合同延长,直到不久前才因为她要上学才解约。” 杭承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因为她对中医的痴迷,填报志愿的时候好像也是填了相关专业,如果大家质疑她的成绩,不妨之后再关注一下学校对她能力的评价。”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好自信的发言,而且听到现在两个人根本不像真有龌龊的感觉。 杭承喝了口水:“言归正传,我个人受西方教育影响对内地高考实在没有研究,能帮助她的地方少之又少,只能偶尔塞点书店卖得最火的习题册。” 听到这话,下面的人又骚动起来,这句话无疑不是在说杭承很关心那女孩。 最难受的无疑就是粉丝,他们嫉妒那个人可以在哥哥身边朝夕相处,还能得到他的关心。 敏感的人已经咬着手怕哭了。 可杭承接下来他的话又将所有想入非非的人拉回正轨,且话中意思令众人沉默。 “我比你们还早知道她的出身,但并不会因此就觉得她不配留在上海,不配取得傲人的成绩,”杭承看着底下的人是笑非笑,“相反,我十分欣赏这样有进取心的人,所以我才会在有可能的地方帮她一下。” “但也仅此于此了,”他的话音变得严厉,“如果你们质疑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给她买成绩定排名,我在此有必要声明如有这一想法,可以当着我的面提出,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见真章。”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你们在那胡乱给我安罪名,而且我没有那样通天的手段可以主宰中国考试系统!”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全场寂静。 杭承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毫无保留的说出来,那样坦率真诚,最后又严肃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杰瑞简直要为他鼓掌,三言两语解释绯闻,又展示了一波好的三观,最后还能震慑全场,干的漂亮! 这时一个小助理跑了过来,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杰瑞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兴奋。 但还不等他收拾好心情,底下那人又开始为难:“从你的话里看这个女孩子很不错,可是说实在的我很难去赞同一个离家出走,使得一个家庭分崩离析的女孩子是什么好人,要知道小何记者已经联系上了那个可怜阿婆,也证实了她儿媳妇逃跑的事。”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杭承你是在知道她卷款逃跑后还欣赏还帮助她的意思吗?” 那位记者眼中的恶意再也不隐藏,将刚才杭承好不容易塑造的善良形象一举推翻,他那乐于助人的三观也变得像是助纣为虐。 杭承却是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他旁边一副轻松模样的顾清婉。 她就这么讨厌他这个儿子吗……真的要把他搞得身败名裂吗…… 回应他的是顾清婉漫不经心的一眼。 杭承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收回心神。 一边的杰瑞着急的要死,打算开口时,杭承的声音传来。 他像是真的有些生气。 “我已经说了,在你们认识她之前,我先先一步了解过她,如果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也不会聘用她。” 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是突然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忽略,这时终于想起杭承的身份。 杭承是如今最赚钱的明星,他的公司和经纪人绝不可能留个定时炸弹放在他身边,在层层保护下更不会让他接触垃圾人。 旁边杰瑞身体前倾,握住话筒,他面带讥讽,扔下重磅炸弹。 “现在我有一件事想告诉大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得过去。 “被你们诟病的小姑娘正和那个老阿婆打官司,打的是人口买卖的官司。” 一语掀起惊涛骇浪。 杰瑞继续:“就像杭承说的我们很早之前就了解过小姑娘,据我们所知,她从小被卖给那个‘可怜的’阿婆,受尽打骂欺负,几乎没有人权,像个奴隶一样活着。” “所谓逃离婆家,不过是因为被打压的太狠,快活不下去了才离开,报道上那可怜阿婆,不过是记者的片面之词,你们对农村小姑娘既然有刻板印象,为何不想想乡下的阿婆是能好相处的吗?” 杰瑞突然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她有没有罪,是否触碰公序良俗,一切由法律决定,而不是经受你们的审判,各位想要瞎编乱造或仅凭一支笔就造谣的可以看看一审的结果。” 杰瑞突然勾起一个坏笑:“就目前我所知,一审刚刚结束,且即庭宣判,想要关注的可以再看五日后下达的判决书。” 虽然杰瑞没有明确指出谁赢了官司,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已经说明了全部。 所有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多人也是在今天才明白有时候事实也许是事实,但这个事实里又包含许多需要验证的消息,否则它就是薛定谔的真相。 所谓阿婆儿媳妇逃跑是真的,但阿婆是坏的,媳妇是好的,报道这点时明显是颠倒的。 杭承和人家出双入对是真的,报道里指出两人有不堪关系是假的。 在人们隐藏的偏见里,农村女孩考不上大学,在现实却是人家是状元。 众人被打脸,打的脸都麻了,尤其是那个站起来展示照片的记者。他已经打算去追法庭判决书的最终结果了,同时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也许今天所有对杭承的指控都会让他面临事业上最大一次危机。 而一开始缩在角落的小何和报社的人,都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再也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招待会结束前,杰瑞并其他艺人的经纪人都表示会对报社产生了恶劣影响进行追究,拿起法律的手段惩治胡说八道,说话不负责任的媒体人。 紧接着宣布招待会结束。 不过在撤场之前,杰瑞又一脸神秘的对着在座的各位说:“那篇报道还有一个地方是错的,人家小姑娘压根没结婚,哪来的婆婆,你们写新闻的时候记得不要瞎写。” “还有好不容易出一个医学生,麻烦看好她,而不是唱衰她。” 最后杰瑞看向粉丝的位置:“感谢粉丝对杭承一直以来的支持,但是也请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相信他就好。” 杭承对着两边的粉丝深深鞠了个躬。 这一举动又让无数感性的人流下了眼泪。 走在通道里,身边只有自己人后,杰瑞显得有些兴奋,打了个响指,在杭承耳边说道:“这波把粉丝虐惨了,忠诚度估计还能再升一升。” 杭承无语的看向他:“我不是为了虐粉才开这个招待会的,我需要他们追星有度,能分辨善恶。” 杰瑞才不跟他讲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后续杭承的商业价值还能再提一提。 杰瑞:“直接回家?还是到训练室坐会?” 最近杭承又接了部戏,需要练古代礼仪,所以有时候会到训练室练练礼仪动作。 杭承:“她,现在在哪?” 他没说是谁,但杰瑞很清楚指的是谁,看一眼杭承才说道:“你管她在哪,说实在的这事你完全是无妄之灾,既然解决了你俩其实可以不用见面。” 杭承沉默。 . 另一边,丁安夏从法院走出来。 身后是歇斯底里被人控制住的柳苗花。 不过她张牙舞爪的对象不是丁安夏,而是吴燕芳。 吴燕芳当庭反口她俩确实存在买卖孩子的行为,且她以亲妈视角阐述了多年来丁安夏如何被柳苗花折磨,直接把一位女法官说的鼻酸了。 于是当庭就给出了判决。 买卖儿童又折磨儿童,情节严重,柳苗花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吴燕芳最后因为良心发现甚至给法官提供线索,处五年有期徒刑,和少量罚金。 柳苗花得知自己要坐牢,差点昏死过去,直接在庭上大喊大叫。 “我没有罪,那臭丫头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是抵过来的童养媳,是她妈求我收留她的!我没罪,我还有恩于他们!” 然而吴燕芳把他们的交易细节告诉法官,还把当时到底拿到多少钱也说了出来。 柳苗花直接崩溃了。 坐在看台上的柳吉祥看不下去了,直接冲过来想把他妈还有把丁安夏带走,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害,回到过去的生活。 法官见证了她一家的荒唐,对他们的感官很差,当即下了判决,同时还表明丁安夏和柳吉祥没有结婚证,婚姻不做数。 丁安夏补充:“不仅没有结婚证,还没同房,更不是夫妻了。” 所以以后不要给她泼脏水了。 法官点点头宣布庭审结束。 一行人出来后,律师团脸色铁青,他们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到,这两个荒唐的母子全是自由发挥,一点给他们施展的机会都不留。 裴英飞气的不行,对着律师团一阵骂。 然后看也不看柳苗花母子,显然也没打算帮他们翻身,为他们交罚金。 柳苗花被法院工作人员抬着出来,但她依旧大喊大叫,吴燕芳只好躲在其他人后面。 两个人需要关押,因此走的方向是一致的。 不过在被带走之前,吴燕芳还是找到机会到丁安夏面前,用口型说:“好女儿,记得把我捞出来。” 丁安夏:“……” 米洛森笑眯眯,伸手在丁安夏面前挥了挥,“回神啦,不要再看着那位女士的背影了,夏夏不要对敌人有怜悯之心,哪怕她是老人……” “要知道有些老人很坏。” 丁安夏嘀咕:“……我才没有怜悯她。” 没有。 长长的阶梯下,罗德里克向他们的方向招招手。 早上来之前罗德里克就跟她说过因为要上班无法陪她出庭,不过下了班他会来接她。 他果然来了。 米洛森冲丁安夏挤了挤眼睛,十分八卦的模样。 之前罗德里克把他引荐给丁安夏的时候,他就十分怀疑这两人有一腿。 “夏,你觉得我们的朋友罗德里克怎么样?” 他的手搭在丁安夏肩上,轻声在她耳边说:“罗德里克是一个非常迷人,但也很危险的人。” “你要小心喽!” 因为罗德里克同时是一个非常好的猎手。 显然丁安夏就是他这段时间的目标。 丁安夏拍开米洛森的手,口气相当无奈。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只是一个法定年龄不到,还在等待开学的苦逼医学生?” 搞学习,搞事业的年纪,聊这种东西……神金。 而且此时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 丁安夏应该加紧贷款买房的速度,而不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恰好前些天她看上了一栋烂尾楼。 想着想着,终究走完了楼梯,罗德里克笑眯眯的凑近。 “我请你们吃饭。” 第117章 再见小金毛 三人挑了一个饭馆吃饭,丁安夏请客。 这件事罗德里克和米洛森都有出力,她请客也是应该的。 吃饭时罗德里克询问庭上细节,米洛森绘声绘色地告诉她柳苗花那个老太婆有多难缠。 “嘿,兄弟,我保证那个老太太是全中国最邪恶的老太太了,你不知道她的指甲又黑又长,身体又胖又灵活,几个动作就要冲向夏,抓挠她的脸。” “我们都吓坏了,还有她的儿子,一人能撞开两个警卫,可怕吧。” 罗德里克心理一紧,担心的注视着丁安夏。 从表面上看,她身上没有伤,应该是没事。 米洛森继续说下去,罗德里克饭没吃多少,眼睛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丁安夏。 丁安夏:“……” 她加快了吃饭速度。 很快和两个人分道扬镳。 饭店门口罗德里克还想叫住她:“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丁安夏赶紧摇头:“你去上班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罗德里克是公职人员,两点半需要上班。 虽然现在时间还不到一点半,但丁安夏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他送。 看着丁安夏的背影,米洛森叼着根牙签,啧啧叹息,“老兄,东方女人是不是都这么难追?” 旁边的罗德里克呢喃:“不是,是夏格外难追。” . 下午丁安夏来到烂尾楼所在地,旁边是不小心买到这栋楼的倒霉老板。 他笑容满面,脸上带着极致的谦卑,尽力推销自己这栋没建完,摇摇欲坠的大楼。 “丁小姐你看我这楼外面看着不怎么样,但里面的材料都是一等一的,砖头更是防火防潮防噪音,原本这里打算做成像国外的高楼,”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落寞,“材料都是好的,这点你可以放心,你完全可以废物利用,拆了重新建。” 这栋楼仅盖了三层,材料如他所说是一等一的建材,但是地基没打好,导致才盖了三楼就有坍塌的风险。 倒霉老板重新挂起笑:“这里地理位置也好,学校医院菜市场这些都在附近,生活很方便的。” 实际是想去学校,医院,菜市场都需要用交通工具走个七八公里。 来之前丁安夏已经把这里都调查清楚了。 这个烂尾楼是五年前的工程,因为地基问题工程做了一半就出现了问题,差点死人了,然后倒霉的开发商不得不停止工程。 这一停就不得了了,之前预定过房子的人感觉等不到房子建成,直接撤资离开。 这个开发商还算良心,至少把钱还回去了,但也因此再也无力建起高楼。 开发商倒是想自己凑钱盖房子,但拖到今年也没有筹到足够的钱。 而且再拖下去,自己都快负债了,无奈只能想到低价卖楼回本。 但问题是他这工程要重新开始打地基才能建好房子,很多老板都不愿意多花这笔钱。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浦东房子确实没什么人要,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的现象不是说说而已。 房子闲置到现在,才遇到一个丁安夏。 老板几乎是出浑身解数,恨不得化身营销达人把自己的楼推销出去。 “您看您这边如果真的要的话,我可以在首付上让步,”开发商深吸一口气,比了个10%的手势。 他自己也清楚这栋楼盖着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卖出去简直是烧高香。 至于他为什么会明知这边鸟不拉屎却还是承包下土地,那都是年轻时候有钱没地方花,听了算命大师的话,在这儿突然买了块地,他妈的直接套牢他一辈子。 那狗屁算命大师说这里会发达,这些年他也等着浦东发达,结果却是见证大批人迁到了浦西。 反正开发商现在就是很后悔,急着把房子脱手。 两个人在已经歪了几个度的大楼前,丁安夏根据上辈子的记忆认出这栋烂尾楼在不久后是政府地标工程,她完全可以放着不开发,等待政府收编。 不过要买下这栋房子,显然要和开发商分摊在建筑材料上的损失。 首付10%不是指单套房10%,这里有3层楼6套房子,这时候就不得不感谢没有首套房限制,否则利率还要上升。 开发商以一平270的价格卖给她,那六套房平均每套70平,也就是说她要买这些房,首付就要搭进去一万多。 划算是很划算,但是想到钱包一空,还要在往后的日子负债累累,她就眼前一黑。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开发商苍蝇搓手,面带讨好。 丁安夏穿的很成熟,身上还是那套女士西装,言辞谈吐也十分老练,开发商以为她是哪个大老板。 “总价才12万也不贵了。”开发商还在劝。 丁安夏故作深沉,她也知道房价不贵,但如果是有刚需的人来买绝对看不上这种建成遥遥无期的房,所以价格应该还能再降。 “再看看,”丁安夏拿出地图,视线却掠过这片区域,看向了远方。 开发商一看,心都凉了,唉声叹气起来:“丁小姐,我这房子……哎,等我筹到钱一定能盖好,你放心。” 丁安夏突然提出:“能转让土地吗?” “啊?”开发商大吃一惊,“不买了改要土地了?” 他从政府承包地的时候,花了20万,很明显买烂尾楼更划算啊,开发商突然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不过他还是挠挠头说:“你要是有咱们村的户口也不是不能转给你,但是你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丁安夏的小九九因为这句话直接破碎了。 其实比起楼她更想要这块地,故而有此一问。 “算了,”丁安夏转身,状若要走,“这个价格不符合预期。” 开发商赶紧追上去:“诶,诶,诶,别啊,还能再谈,还能再谈。” “我再给你降5000行不行?” 丁安夏心脏一跳。 “6000!” 丁安夏差点被杂草绊住。 “8000!” 丁安夏心脏狂跳。 但是这应该就是开发商的底线了,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丁安夏突然转过身,问:“九万卖不卖。” 开发商看看破楼,又看看折返回来的人,眼底挣扎。 破楼建起遥遥无期,买了也不一定能住进去,其实还是他占了便宜。 但是这栋楼由一开始定价每套5万,一直打折,打到骨折,才推出了首付10%,六套实际不过12万的贱价,他的心在滴血啊。 经过几番天人交战,“卖!” 丁安夏也松了口气,她在开发商思考的时候也十分紧张,现在还好了她还能靠着奖学金付完首付,然后撑一段日子。 两个人达成协议后,火速签了合同。 当然,开发商比丁安夏着急,生怕出了幺蛾子,所以很快将合同条款拟定好。 等拿到合同后,丁安夏手心都出汗了,开发商更是一副累瘫了的表情。 “其实你不用担心没人接手……”看着腿打颤的开发商,丁安夏安慰道。 开发商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苦笑着摇头。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有人替他分担了一些损失。 不过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个傻子,房子都不能住了,还愿意买下来。 他在心里给丁安夏贴上冤大头的标签,但脸上的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感谢有多感谢。 在银行关门之前,丁安夏交了首付。 看着开发商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她想起自己在合同上动的手脚。 合同上有一条对她很有利的规定,就是如果房子遇到了拆迁收编等事情,开发商不得以任何理由收回房子。 . 目前两万块奖金还剩一万,工资还剩九千,还能再贷款买点房。 之后的暑假时间,丁安夏在浦东各个偏僻的地方来回乱窜。 有上辈子的记忆加持,她清楚未来都有哪些地方要拆,所以在暑假结束的最后几天,有可能快速拆迁的一栋楼,四个铺面,并三套房,都被她拿下。 然后她揣着兜里剩下的四千块,开始找兼职去了。 贷款七十年,她每个月至少要还一千五TAT,平均每套每月还130。 好在她是高考成绩不错,很快在学校附近找到了一个给高中生补课的活,每小时15,一天2小时,一周两次,一个月收入240,随着孩子每月成绩提高,还能有额外的奖金。 当然这还不够,她又一次去找药膳师该干的活。 依旧是那写满工作的宣传栏,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丁安夏发现墙上贴满了要找药膳师的告示。 有些告示上面明明写的营养师却将它划掉写成了药膳师。 在人群里的丁安夏找到一个蛮面善的大哥,将心里的疑惑道出。 那大哥上下打量了一眼丁安夏:“嘿,妹子你难道不知道药膳师这个职业火了吗?” 丁安夏:“啥?” 火了?什么时候? 大哥:“就之前啊,咱们市的大明星杭承资助了一个会药膳的穷学生,所以就火了嘛。” 丁安夏:“……” 两个月没关注,传言怎么从大明星出轨人.妻,到资助穷学生了…… 不过她也管不了了,随便揭下一张纸,就要去打电话。 大哥惊了一下:“诶,妹子做药膳的还要会中医,你行吗?” 丁安夏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当然。” 说完,丁安夏找到上次那个电话亭,拨出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外国人,听嗓音有些熟悉,丁安夏直接用英语和他交流。 两人确定面试时间地点后才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麦凯斯挠了挠头,也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不过来不及没多想,他的老师正徐徐走来。 布恩教授是复旦大学化数学系的老师,也是麦凯斯的最喜欢的一个老师。 这个暑假他没有住在招待所,而是被老师邀请住在他家。 两个人共同研究数学,在知识的海洋里快乐徜徉。 但他的老师毕竟已经60多岁,身体十分不好,前一次突然脑梗发作,两个人再也不敢没日没夜地交流数学题。 因为救助及时,他身体没有大问题,但是医生说他这个年纪必须好好休养,而且因为常年废寝忘食的研究学术,导致他的身体有不同程度的衰竭。 布恩教授的夫人十分担心,麦凯斯也非常愧疚。 于是两个人在暑假剩下的那段时间到处带布恩教授辗转在各大医院。 他们先是去看了西医,然后领回一大堆钙片鱼油脑液补品,但效果感觉一般般。 老师每当吃完那些药,反倒像是吃饱了饭,于是饮食方面逐渐懈怠,他开始不吃饭。 所以某一天清晨,他理所当然的又进了医院。 营养不良和肠胃器官紊乱,导致他又挂了几天水,西医医生都建议他去找中医调养五脏六腑。 他们听不懂五脏六腑是什么意思,但听明白了中医有方法疗养身体。 所以他们又去找了中医,开了一些药。 可中医的药太臭,太难吃,布恩教授每天不是吐就是在吐的路上,即使强行把药吞进去,没一会儿又要吐出来。 这就导致他越发瘦削,肠胃越发不好,精神萎靡,整个人有种提前要死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中医医师建议他们可以用食疗的方法改善他的身体状况。 于是就有了他们刊登寻找营养师的告示,当然去贴告示的时候,他们发现营养师的又一新衍生——药膳师。 那是比营养师更专业,且有中医功底的职业。 麦凯斯直接把原来的营养师三个字划掉,换成了药膳师。 可惜他的中文字歪歪扭扭,平常人以为是小儿画画,半个月也没有人来联系他。 直到临近开学,这张角落里的告示才被丁安夏拿下。 . 布恩教授住在张江校区的教师公寓。 丁安夏会选择揭那张告示就是因为雇主离她实在太近了。 她也猜到可能是某个老师,有调养身体的需求,所以在见到布恩教授和他的妻子时,一点也不惊讶。 丁安夏乖乖做着自我介绍。 然后她被迎进了这三室一厅的房子里。 拥有一头金毛的麦凯斯,恰好端着咖啡来到客厅。 他一抬头,惊呼:“夏夏?!” 那包含惊喜,快乐的小嗓音昭示着麦凯斯对她的欢迎。 布恩教授和妻子眨了眨眼,感叹命运奇妙。 只有丁安夏分心思考了一下,感觉这工作稳了。 第118章 没见过世面的老外 布恩教授的家有很鲜明的波西米亚风格。 桌上有装饰鲜艳的手工艺术品,客厅有粗犷厚重的布艺沙发,窗台位置的窗帘采用层叠蕾丝,此时正用皮质流苏扎成一束,有风吹来则轻轻晃动。 就连丁安夏坐着的位置旁边都有一个色彩鲜艳的小篓子,里面有十分精美的手工细绳结,还有没来得及完成的刺绣和珠串。 每一样都采用了浓烈的色彩,繁复的设计,看得出来布恩教授和他的夫人喜欢极了这样的风格。 得知丁安夏是即将入学的大一新生,双方的关系一下就拉近。 尤其是本来就认识她的麦凯斯,嘴角咧的高高的,越发凸显傻金毛的气势。 麦凯斯把加糖加奶的咖啡放在丁安夏触手可及的地方,“真没想到,夏夏以后是我的学妹了。” 两人中间有一年不见,但麦凯斯热情依旧。 布恩教授的夫人却从这样的热情中敏锐的感觉出什么,拍了拍实在有些活跃过分的麦凯斯。 没看人家姑娘有些拘谨吗? 布恩教授的妻子桑娜有着胖胖的身材,脸蛋圆润看着很是和蔼讨喜,她询问丁安夏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因为她和丈夫都在学校任职,于是就想知道这个新入学的新生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以后的学生。 这几个人像是忘记了这是一场面试,像闲话家常一般聊起天来。 丁安夏落落大方道:“我是医学院的新生报考的是临床药学。” “那真是不巧,布恩是数学系的,我是音乐系的。”桑娜有些遗憾。 余光看向小金毛,果然发现他耷拉着脑袋,耀如灿阳的金发都塌下来了。 “当然如果你以后想发展这两方面的兴趣,完全可以找我们。”桑娜又说。 丁安夏礼貌点头。 心里却是摇头,学医已经很恐怖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学数学和音乐。 布恩教授一直在观察丁安夏,此时问道:“你和麦凯斯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俩夫妻没有孩子,麦凯斯是唯一获准进入他们生活,犹如家人一般共同生活的存在,他对这个女孩感兴趣,他们这些当师长的自然会更加留意。 已经过去一年,说实在丁安夏都快忘了麦凯斯这个人,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住在同一家招待所……” 然后……然后就吃了顿饭,聊了几句话就各奔东西了。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麦凯斯就像擦身而过的陌生人。 布恩和桑娜听到这顿时明白了丁安夏对麦凯斯的态度。 麦凯斯张了张嘴,并不同意这淡而如水的相遇过程:“嘿夏夏,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丁安夏:“……”屁嘞。 “那个……”丁安夏不接茬,而是将话题拉回正事上,“我对药膳颇有研究,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教授的身体情况,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啊对,”桑娜赶紧点头,瞬间忘了要替小辈相看的想法,她立即拿出医院的诊断报告,中西医都有。 丁安夏干活的时候,十分认真,西医的报告她简单过一遍,着重看中医定的病症,再询问一下布恩教授病症是否有加重。 “您经常反胃,食欲不振,之前还有过一次消化道出血是吗?” 布恩教授点点头。 丁安夏又对照着西医报告里的肝硬化特征,心里盘算用什么药材。 红花炖猪胰腺、红花化瘀汤的红花,佛手花疏肝汤的佛手花,桂花青蛙粥的桂花和青蛙…… 然后她又往下看了看,伯恩教授身上可以看出有好几项老人病:什么高血压,脑梗,胃药…… 丁安夏越看越有种眼前人……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看着快G了。 她露出苦笑。 桑娜心里一紧:“怎么了?调理起来是不是很麻烦?” 丁安夏:“是有一点,疗程会很长。” 而且因为老人家各项器官都已经衰老,药效呈现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布恩教授倒是有心理准备,“小同学尽力就好。” 到他这把年纪该有的都有了,心性上一向乐观,所以对身体方面也不强求。 桑娜推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 丁安夏:“那午饭交给我?” 这是一次展现实力的机会,做的好了,既可以留下,又好谈价格,做不好即使现在他们把她留下恐怕再过不久也是要辞退的。 “我带你去买食材!”麦凯斯自告奋勇。 丁安夏无所谓的点点头。 两个人离开教授的公寓后,麦凯斯边走边向丁安夏介绍学校附近的路况和周边的店铺,变相的为她科普。 但其实丁安夏住在学校附近的租房时,早就搞清楚了这些,不过她还是静静的听着。 结果麦凯斯说着说着就又聊起了从前:“原来你没有骗我,你说你会学医,结果真的来了,真棒。” “不过,”麦凯斯挠了挠头,“怎么学医还要做饭,你是辅修了厨师专业吗?” 丁安夏:“……药膳学是将药理和食材进行结合,根据人体所需,以一种更令人容易接受的食疗方法治愈和温养人体。” 所以你才厨师,你全家都是个厨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厨子属性,那也不能说出来啊,好端端的中医逼格一下子降了许多。 无语死了。 麦凯斯看着丁安夏疏离客气的眉眼,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懊恼的低下头不再乱说,专心指路。 两个人先是来到药店,买了些需要的药材,该磨的磨,该切的切。 然后才去菜市场买煲汤或者煲粥用的食材。 忙完这些,中午11点准时开灶。 第一道别是桂花青蛙粥。 老外对青蛙有很大的排斥,丁安夏直接叫菜市场的阿姨处理,不叫这些人知道食材的最初模样。 就连傻金毛也不知道那白花花的四肢是青蛙。 丁安夏当时为了不让他看青蛙的肢解过程,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天。 然后小金毛以为她对他热情了,整个人兴奋起来,做饭都要跟着。 对此丁安夏深深叹口气。 有的时候总会遇到那么一些人,需要进行人情往来,还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之前有罗德里克,现在就有小金毛。 哎。 桂花青蛙粥出锅时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又放了枸杞青菜叶点缀。 青蛙肉味道鲜美,肉质软嫩,富含锌铁矿物质和氨基酸,可降血糖助消化,对提升体质有一定帮助。 老外的口味有些重,初尝清淡的味道不以为然,然后舌头上的味蕾渐渐被甘甜和清香打开,逐渐品味到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很意外,他们没有从这道药膳中闻到药味。 就冲这个,布恩教授都愿意接受这碗粥。 然后他又品尝了蛙肉,那润滑的口感很适合他这种老年人吃,一口接一口,渐渐的碗里的青蛙肉被他扫荡一空,待到再也捞不出一只蛙腿后,他遗憾的咂咂嘴,目光看向锅的方向。 很奇怪,这道粥明明平平无奇,甚至比他过往吃的还要清淡,但那股甘甜芳香却流于唇齿,让他吃完了还能品味出其中一些味道,而那个肉更深得他意,让他吃了一块,还想再吃。 “unberliverble。” 他情不自禁表达出对这道菜难以置信的态度。 “我要把你介绍给那群老朋友!” “他们都应该尝尝!” 丁安夏眼前一亮。 第119章 怪癖教授 不过在介绍其他客户之前,布恩教授对她的厨艺表示高度赞扬。 桑娜夫人也点头同意。 而另一个小金毛已经在捞锅里最后那点残羹,吃嗨了的他只来得及给丁安夏竖起大拇指。 吃完后,布恩教授决定给丁安夏开一个月95美元的工资,也就是人民币950。 比钱老板开的工资稍微低那么一点,而且不包吃住。 唯一比较好的是丁安夏一周只需要来四次,另外三天只需要把药膳的做法和材料,写给桑拿夫人就行。 因为她本人也对做饭非常感兴趣,想要偷师,在此之前还询问了丁安夏的意见。 丁安夏巴不得她偷师,使劲偷,最好把她做饭的时间都偷走。 之后丁安夏又做了晚饭。 布恩教授未履行承诺又或是炫耀晚餐,直接带了一碗试吃装来到隔壁邻居家。 丁安夏知道自己是拓展业务来的,这顿饭做的相当认真。 他们一出门就看到了夕阳下躺在摇椅上假寐的中年人。 段弘和即将奔四,但一张脸看着也才二三十,四肢纤细修长,一双大长腿直接把过道占满了。 他脸上带着无框眼镜让他透着股不可言说的精英感,高知感。 具布恩教授说俩人曾在他留学期间结识,一个是真留学,一个是出国交流,因为数学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算是忘年交。 后来他会来复旦任教也是受到布恩教授的影响。 两个亦师亦友的人总是在午后的某段时间一起在躺椅上聊数学,聊世界,有的时候桑娜也会加入进去。 数学有特殊的符号,音乐也有,他们认为这两个学科是可以相互沟通的。 如果麦凯斯被他们视作为孩子,段弘和更像他们不涉及彼此生活的灵魂知交。 所以当布恩教授突然给他送饭的时候,段弘和还挺惊讶。 只听布恩教授很骄傲地让他尝尝自己家的药膳。 段弘和在夕阳下睁眼,偏长的睫毛眨了眨,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送温暖的举动。 布恩教授直接挖起一勺汤塞进他嘴里。 段弘和下意识想吐。 他有蛮严重的厌食症,又因为洁癖的原因,不喜欢触碰别人的东西,包括他人的碗筷,甭管有没有洗干净,只要在他心里认定是属于他人的碗筷他都不想碰。 因为他古怪的性格,所以两家之间才没有在生活上过多交流,更多止步于学术交流。 布恩教授十分清楚他这个怪癖引起的各种身体毛病。 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利用丁安夏做的美食让这个小友能规律饮食。 看看现在太阳下山了,各家都在吃饭,偏偏他一个人像个有病的人似的在这晒太阳,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不是很棒!”布恩教授把碗放在他手边的小桌子上。 段弘和其实还没有吞咽,他是真的有点想吐,只是周围没有垃圾桶罢了。 可随着他的犹豫,味蕾被一种奇特的香味占据,汤汁偷偷潜入食道,让他多少尝到了一点。 他顿了顿。 很不错。 但是还是想吐。 他干脆起身回到屋子。 再出来时,拿着根牙刷使劲清洁口腔。 布恩教授抽了抽嘴角。 知道小友会难受,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丁安夏:“……有这么难吃吗?” 她表情有点不爽,如果不是想到这是潜在客户可能会撂挑子不干。 眼前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是怎样一个伟大的药膳学博士啊! 段弘和实话实说:“不难吃。” 丁安夏:“那你什么意思?” 段弘和看向布恩教授带来的汤碗,“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碗筷。” 布恩教授瞬间想起了小友的怪癖,一拍脑门,他差点忘了小友不仅不喜欢吃饭,也不喜欢用别人家的碗。 “哎。”布恩教授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然后自己把碗中剩下的汤一饮而尽,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 “呕……” 段弘和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反胃了一下。 布恩教授:“……”他自己吃也会让他反胃吗? 段弘和使劲闻牙膏上的薄荷气味,缓过来后说:“不要和我用同样的碗。” 这也会让他受不了。 丁安夏算是彻底明白了。 眼前人就是个奇葩。 她试探着问一句:“您介意别人亲手给您做饭吗?” 段弘和点点头,含着泡沫含糊道:“介意。” 丁安夏噎住,眼前这个明显不是目标用户。 算了,她决定放弃他。 “不过——” 说完,段弘和又回了一趟内室,再出来时他已经漱了口,口齿清晰道:“你可以教我做饭,步骤食材火候药理,教我。” 仅仅是一点点汤,他就从中品尝到了中药的气味,虽然很淡,但他的鼻子比布恩灵,闻得出来。 “不白教,报酬随你提。” 见丁安夏没开口,他又补上一句:“其实味道还不错。” 他这像是夸奖的话,差点让人受宠若惊。 丁安夏眨了眨眼:“只是叫你做饭,不用动手?” 段弘和:“嗯。” 丁安夏咧开嘴:“工资随我提?” 段弘和:“嗯。” 在他看来,中医和食材的混合是一种奇妙的组合,他付费学知识完全值得。 丁安夏一点不含糊,隔壁布恩教授开了多少月薪,这边也开了多少,嘿嘿。 而且她算是占便宜的。 不用动手,只需要把药膳配比,药理知识灌输给这位精英大佬,就能白得一笔钱,nice! 夜幕来临之前,丁安夏当机立断跟两个客户签订了合约。 同时她还打算明天来了解段弘和具体的身体情况,好对症下药。 第120章 柏子仁炖猪心 第二天,丁安夏掐着做饭的时间来到教师公寓。 她今天要做柏子仁炖猪心。 主要材料就是柏子仁和猪心。 柏子仁可养心安神,润肠通便,猪心能治虚悸。 这道药膳需准备15g柏子仁、1个猪心,猪心洗净,切厚片,和柏子仁一起放在小火上炖。同时放一些调味料,等猪心熟透,再次加酱油、葱花。 柏子仁炖猪心对气血不足所致的心悸不宁、失眠多梦等有很好的效果。 桑娜夫人和丁安夏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一个做西餐,一个做中餐,时不时还能交流两句。 “来中国这么多年,我始终绝不会做中餐,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桑娜显得有些丧气,然后给牛排翻了个面。 丁安夏心说不会做就不要做了,没人乐意做饭的。 当然后不能太直白,委婉道:“您现在做的牛排就很好,一个对食物很有追求的人无论做什么菜系都会很好吃。” 这话给桑娜哄高兴了,笑说:“哦小可爱你太会夸人了,那我一会儿给你亮亮厨艺。” 这意思摆明了要留她吃饭,丁安夏余光瞥见锅里油腻的肉,挠挠头:“可我一会儿要给隔壁的教授教学,恐怕要拂了夫人的好意。” 昨天这位也想留她吃饭,丁安夏当时没多想,打算应付一口午饭和晚饭,于是就吃了。 桑娜确实会做饭,西餐和小甜点做的都非常好吃。可她也有许多外国人的通病,做饭时重油,重糖,多吃两口容易腻。 丁安夏的药膳就比较清淡,保留食物原有的味道,有时还能尝出比较清新的药香味。 吃多了桑娜的饭菜,药膳与众不同的风格才能折服这两位。 丁安夏的药膳风格如此,口味自然也偏向于清淡,所以对她的邀请赶紧礼貌回绝。 桑娜显得有些遗憾,不过也知道隔壁是什么情况,于是点点头。 她想想还是打算给丁安夏提前打预防针。 “段,”桑娜有些纠结的拧起眉毛,“他很爱干净。” 这意味着洁癖。 “这个干净不只是物质方面,还有精神方面……”桑娜企图用委婉的方式解释什么是精神方面的洁癖,于是她举了个例子。 “就是……你不要触碰属于他领地里的任何东西,如果可以请真空般的活着。” “啥?”丁安夏艰难的从一锅药膳移开目光,看向桑娜。 真空般的活着? 桑娜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段从不邀请我们去他的家,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这对热情好客的外国人来说感觉十分费解。 “曾经他不住在这栋楼,而是在旁边那栋能养宠物的教师楼,那时楼上总会跑下来一只咪咪,是它让我们看到段的极致苛刻。” 一只刚满一岁的小猫咪可爱又活泼,是个人都会被这种萌物折服,但是段弘和不。 他对咪咪退避三舍,就连日常晒太阳的活动都会因为猫咪在楼梯口的喵叫而终止,继而回到自己的房间自闭。 可有一天猫咪不小心闯进了他敞开的屋子。 段弘和不仅来了一次大扫除,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招了一个工程队,把屋子里的空气都抽光了,换上了新的。 “抽空气???”丁安夏因为听到的事情太不离谱而失去表情管理。 桑娜尴尬的笑了笑:“是啊,抽空气,你也觉得很疯狂吧?” 大扫除还能理解为寻常洁癖,毕竟猫的四肢随地爬行总是脏的,而猫毛也容易掉落,他大扫除,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这个抽空气就很离谱了。 如果嫌弃空气中有猫咪的骚味,完全可以用空气清新剂,而不是大费周章请来抽空气的。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至今还让整个教师公寓的人都津津乐道,而且很多不认识段弘和的人也因为这事都听说过他。 “他是一个很好的学术精英,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如果他对生活宽和一些也许就不会至今单身了。”桑娜叹了口气。 “还请你多多包容他。” 丁安夏麻爪了,这活脱脱是个问题成人。 “段老师,他除了脾气古怪,还有其他疯狂行为吗,比如发狂什么的……”丁安夏小心地问。 毕竟神经质有时也伴随着暴力。 桑娜琢磨了两下什么叫发狂行为,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睨了她一眼:“你放心,段是一个文明人。” 他既不打架也不斗殴,甚至因为缺乏锻炼而显得体虚。 不涉及私人领域方面,他也从不找人麻烦。 丁安夏:“但问题是我怎么真空般活着?” 桑娜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尽量不触碰。他的私人物品,不要带有异味的东西进入室内,这样差不多了吧?”她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她和布恩教授从来没有去过他家。 “你这次可得替我们好好看一眼段的家,”段弘和的房子有时会敞开,但也只能看到客厅一角,其余空间就是怎么都看不见的,别说她还挺好奇。 丁安夏僵硬的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猪心炖好了。 桑娜和丁安夏尝了尝味道,桑娜竖起一根大拇指,非常认可的点头。 在炖汤之前,丁安夏解释过这道药膳的功效,这无形之中让桑娜觉得这锅药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她将药膳端到餐桌,一边询问起明天的菜单。 “夏,布恩晚上会失眠,我想明天让他吃到治疗失眠的汤。” 丁安夏:“可以做红枣葱白汤,很简单,你也可以做。” 桑娜眼睛一亮,听起来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问:“我可以实战了的吗?” 还以为要过几天。 丁安夏:“当然,药膳的功效是循序渐进的,这道汤可以时不时就做一下。” 红枣葱白汤,红枣和葱白是2:1的比例,熬制途中加入适量红糖。 红枣用温水泡,清洗,还要煮三十分钟,然后加入压扁的葱白和适量红糖一起。 比起某些需要定时定量的药膳,这道汤一天中可以喝好几次。 它不仅可以治失眠,还可以治神经衰弱,甚至还能防止感冒,总之好处多多。 丁安夏三两下将配方写出来后,就溜了,桑娜原本想要再次邀请一起吃午饭,见此只能闭嘴。 丁安夏站在段弘和门前,正要敲门,想了想他那个怪癖,索性给自己找了双塑料手套,然后才敲响大门。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段弘和带着手套和酒精消毒液的身影,他先是不由分说的对着门框一阵喷酒精。 丁安夏有种早知道会如此的感觉,磨了磨牙,脸臭臭的将塑料手套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不错。”段弘和停下动作说。 丁安夏:“……谢谢?” 下一秒,段弘和让她换上全新的一次性鞋子和一次性防尘外套。 神金。 丁安夏差点脱口而出。 经过一系列神经质的行为她终于站在了屋内。 第121章 段弘和 段弘和的家通体只有灰白两色,很符合他给丁安夏的印象。 而且这个家放眼望去家具一目了然,整洁、规矩、有形、极简。 丁安夏正打算坐下跟他聊聊身体情况。 段弘和:“你别坐。” 刚弯下腰,腚差点落在沙发上的丁安夏:“……” 这种时候真的有点想骂西巴了。 段弘和又给她拿来一张椅子,很明显非常新。 丁安夏无语的坐上去,如果不是椅子上有软垫,她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在故意给人难堪。 段弘和:“以后你能出入的范围只有厨房,和现在这个客厅。” 还限制范围。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限制的丁安夏,有些被冒犯到,冷冷的看着他。 段弘和推了推眼镜,惊变后的眼睛。搅拌两下,然后从茶几想拿出一只信封,递过去。 丁安夏也不接,打眼看着。 段弘和自觉把信封口子打开,让她看。 那是一叠厚厚的人民币,目测比谈的工资还要多。 丁安夏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段弘和:“精神损失费。” “我知道我很难搞。” 丁安夏来了兴趣,当事人都承认自己很难搞了,这是想做什么? 段弘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行云流水的泡着茶水,一边说:“我这种状态持续了很多年,我想自救。” 他心平气和的说道,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出炉,被推到丁安夏面前,茶技一板一眼,并不炫技。 当然杯子也是新的。 丁安夏不急着喝茶,她眼前的中年人状态很不对。 “为什么不找医生?” 都用到自救这个词了,想必心理问题是相当严重,完全可以靠药物介入。 段弘和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医院,脏。” 丁安夏:“……那就请私人医生。” 段弘和:“他们要求对我进行24小时监测,然后才能给出具体病症。” 丁安夏:“医生看病当然需要这一步骤。” 段弘和:“我不。” 让自己暴露在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地方,还要有一双或者几双眼睛盯着,他想他会发疯。 任性,丁安夏脑子突然蹦出这两个字。 “那你……”丁安夏斟酌,“你这样我怎么治。” 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了这样挑剔的病人。 对这个段弘和似乎有点信心,他指了指对面书架。 “我研究过自己身心情况,八九不离十。” 丁安夏:“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结论给私人医生看,然后让他给开药,这样就不用被监视24小时也能看病了。” 段弘和轻轻啜了口茶:“和布恩一样,吃药像吃饭,那些药害得我更加食欲不振。” 丁安夏明白了,这哥是想用食补的手段达到药疗的效果。 “你可以看看我自己写的医案。” 段弘和将抄写的备份医案推到对面,这一份给丁安夏后,他就再也不会碰它了。 那所谓医案写在一张白纸上,病史上明晃晃的写着两岁前自闭,两岁到十岁胃萎缩,而后报复性吃东西导致厌食。 段弘和还会时常感到情感低落,言语减少,对世间万物提不起一丝兴趣,他对自己有清晰认知,知道这是抑郁症的病。 然后是极致的洁癖,这属于强迫症的范围。 “我不需要你帮我治心理问题,只要让我能吃下东西,改善肠胃就行了。” 丁安夏有些头疼,医案虽然写了病症,但是不清楚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段弘和像个定时炸弹,她生怕治到一半,他自己就爆炸了。 又是抑郁症,又是强迫症,还有厌食症,再看那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治疗难度简直是top级,难怪给的钱多。 段弘和说不需要这心理问题,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们签了合同。”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丁安夏有退缩之意,段弘和淡淡提醒。 丁安夏:“……” 行吧她栽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丁安夏大脑飞速运转。 她记得强迫症可以用中医的法子治。 中医有种辨证治疗法,可以用在强迫症上,治疗时以滋阴降火为原则。 用熟地黄、山茱萸、牡丹皮、山药、泽泻等中药材可达到治疗效果。 丁安夏打算用这几味药材搭配食材,让段弘和吃下去。 至于小小胃病、厌食,在治疗心理疾病的同时,可以辅助治疗。 “我了解完了,”丁安夏将那叠钱正大光明的揣入口袋,“我给你写个方子,你照着做。” 段弘和:“不用,你念,我写。” 丁安夏都不需要思考,就猜到段弘和是嫌弃她可能会触碰到家里的纸笔,所以能亲力亲为的就亲力亲为。 已经清楚他尿性的丁安夏深吸一口气:“行,我念。” “知母,黄柏……” 边说她边拿起刚才没喝的茶一饮而尽,段弘和快速记下药材名。 “一周内喝完,不能做的焦黄,也不能没煮熟,记得控制火候,用温火熬三个小时……” “如果你嫌弃药味太重,可以用老鸭枸杞辅助去味。” 一锅鸭味也比一锅药味好。 段弘和记完了:“还有呢?” 然后才是一日三餐补脾胃的药膳,丁安夏脑子里干货满满,随意列举了几道菜。 大约有一周的量后,两个人才停下来。 段弘和记得密密麻麻整整三张纸,他得承认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有点东西。 他也想过靠自学药理治病,奈何虽然把药材都认了个遍,但是他依旧不敢吞咽那些恶臭的药。 而他也是第一次从布恩教授那里得知有药膳师这么一种职业。 昨天晚上他也查了一些中医流传下来的药膳方子,不仅没有多少流传下来,而且他发现还不如小姑娘随口说的几道汤。 那是将火候时间药量技巧等容于一身的保姆级教程,那些古籍完全不能比。 段弘和:“那我现在去做,你……留下帮我看看。” 说出这句话时,他仿佛下了巨大的勇气。 丁安夏能听出他的勉强,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行,你去。” 段弘和走进厨房。 可是他总是时不时要探出头来,防贼似的。 丁安夏:“……我滚行了吧?” 说着她来到室外,砰的一下,把门关上,想等到这人做好饭菜再进去验收。 然后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在门外的躺椅上。 丁安夏又很快弹起来。 我操,她坐了姓段的椅子。 怎么办? 第122章 段弘和(二) 丁安夏做贼心虚般擦了擦原本坐过的地方,眼睛看向四周,发现没人看见后松了口气。 “夏夏!” 不想楼下传来一声惊呼,又给她下吓一哆嗦。 千防万防没防住,楼下有个看到她就莫名兴奋的麦凯斯。 麦凯斯三两步跑上楼,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丁安夏。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装作没事人一样对他点了点头。 麦凯斯:“夏!我是来找老师吃饭的,你也在那就太好了。” 丁安夏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去吧,我这边还有一个点工作。” 麦凯斯有些失落,然后问:“那你吃饭了吗?” 他的关心做不得假。 丁安夏感觉如果说没吃,这人下一秒就要拉她去吃饭了,于是小小撒了个谎。 “来之前吃过一点了,你快进去吧,饭做好有一会了。” 麦凯斯:“好吧……”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丁安夏假装看不见他的失落。 丁安夏其实挺莫名其妙的,他们外国人是不是都挺情感充沛的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竟然能依依不舍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麦凯斯是这样,罗德里克也是。 “哦对了,”麦凯斯突然转过头,“开学那天需要我帮忙问你搬行李吗?” 麦凯斯也在这个校区就读。 丁安夏疏离地拒绝。 她有手有脚,行李也不多,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屋内,原本干净整洁的厨房变得有些狼藉。 药材,食材分别放在两个切菜板上,油盐酱醋从整齐划一的摆放变为东放一个,西放一个。 段弘和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实在顾不过来。 等他把药材食材都放进锅里后才有时间清理菜板,整理料理台。 然后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见锅里咕噜冒泡有一会了才去叫丁安夏。 当然他要进这个屋子,必须重新换身上的装备。 段弘和递给她新手套,丁安夏胆子变大,直接给了他个白眼。 很多时候她都挺礼貌的,但是段弘和不配。 这么神经质,还形式主义格外严重的客户她是头一次见,如果不是为了钱鬼才来。 段弘和发现她的白眼后顿了一下。 算了,习惯了。 小时候他不知道被多少白眼光顾,就算功成名就,也有许多因为他身上的症状而和他不对头的人,他们可比这个白眼还令人讨厌。 在学术上想要青春他的成绩,谈话时又要贬低他的人格,直白点的还会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 段弘和轻轻推了下眼镜,好似这一下能遮掩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你来看一下汤底的颜色对不对?” 段弘和打开锅盖,舀出一勺汤。 “我按照三克药材一碗水的配比做的。” “你再闻一下这气味,对不对?” 他将那一勺汤药凑到丁安夏面前。 手靠近时,有些抖,再近些能看到他根根直立的汗毛,还有瞬间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丁安夏:“……” “老师,”丁安夏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是真的破防了,“您不用勉强,我自己动手也是一样的,顶多您可以把碗扔了,不用这么折磨自己。” 既不想靠近她,又不想她触碰碗,却偏偏还要给她递汤,都已经起鸡皮疙瘩了,还不放弃,真是难为他了。 段弘和咬了一下舌头,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结,企图速战速决:“你快闻闻。” 丁安夏用手扇了扇热气。 因为家里不想有异味侵入,每个房间都安排了排气扇,此时正努力的工作着。 丁安夏不得不多闻两下。 片刻后,“药味有点浓,你受不了这样的,就只能再加两碗水了。” 稀释后的药汁肯定是不能跟浓郁的比,但比起喝药会反胃,这样会好许多。 于是主要的汤锅里又多了两碗水。 “再煮半小时。” 段弘和严格按照笔记上的来做,锅里放了一只老鸭,但要煮熟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能是鸭子若隐若现的香味,让丁安夏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她饿了。 想下班的心情空前绝后。 不知不觉间丁安夏叹了口气。 段弘和抿了抿唇,转身往外走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几张人民币。 递过去,“你出去买点吃的吧。” 他没有留人下来吃饭的习惯,家里的食物仅供他一人所有,所以也不打算给丁安夏,那就只能让她自己出去吃了。 那张纸币价值50,出去完全能把学校周围的美食街吃个遍。 丁安夏终于发现段弘和的一个优点。 大方。 丁安夏露出进这房子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还不是假笑的那种。 “谢谢老师。” 她快速的收下钱,乐颠颠的往外跑。 暖黄色的长裙一下飞扬起来,马尾一扬,而后一个利落转身,“段老师,你不能吃小吃摊的食物是吧?”她自言自语般,然后点头,“那我就不给你带了,可惜喽。” 人很快没了声音。 段弘和却在厨房门口久站而忘了动作。 耳边尚有热汤滚烫的声音,可在刚才那个时刻他仿佛觉得这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丁安夏的声音,她的声音占满房间,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段弘和不适地皱眉。 如果是丁安夏身上的药香留在房子里,他还能用之前安装的排气扇将空气换上一轮,但如果是声音的话…… 这要怎么做? 想不出个头绪,但段弘和清楚自己排斥陌生人存在在这个房间的情况必须要忍。 他说要自救,并不是说说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向外界求助,想要将自己从崩坏边缘拉回来,所以总要有些东西要改变。 从他向这位小同学递出橄榄枝就是第一步。 第二步便是要习惯这讨人厌的存在。 想到这,他摘下眼镜疲惫的揉揉眉眼,退到门框边,倚靠了上去,闭上眼,心中默数时间。 等到小半个小时后,他睁开眼,再次打开锅盖。 一瞬间白雾扑面而来,药味和鲜香并存,段弘和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混杂的气味。 应该成功了吧,汤底是褐色,鸭子已然软烂。 他将火关掉,却并不动筷,仍旧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雾经过排气扇吸收不再那么浓厚,门口终于传来敲门声。 段弘和拿起酒精消毒液,还有手套,打开门,对着晚上可能被触碰到的地方喷了喷,然后对每次见到这举动都会一脸无语的丁安夏说:“汤好了你来看看。” 第123章 开学 丁安夏又又又换上新的一次性手套和拖鞋,一进厨房就看向汤的成果。 在她看来,味道不错,颜色正确,药材煮透。 “合格。” 段弘和点点头。 “你可以下班了,下周再来。” 丁安夏扭头就走。 身后跟着个亦步亦趋的段弘和。 边走边消毒的那种。 待到丁安夏踏出房门的下一秒,门火速被关上。 段弘和免不了一通打扫。 丁安夏朝门口哼了一声。 死洁癖佬!烦人! 每次段弘和有这种举动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很脏似的。 哼! . 10月9日,高校开学,恰好撞上丁安夏给人补课的时间。 开学不仅要搬行李,领物资,还要在打理好寝室的一切后和同学老师一起开会,所以这一天她会非常忙。 于是乎,丁安夏只能和学生家长请假,答应他们明天补上课。 学生家长却很宽容:“小夏,要不明天还是算了吧,你这刚开学,指定忙的不行,你给小轩多布置点作业就行。” 丁安夏没想到他们能体谅到这一步,连忙点头答应,给易小轩送了六张试卷。 那孩子差点没哭了。 “高中就该多刷题。”丁安夏不走心的安慰道。 这家离学校很近,她特意过来一趟,想请假的时候显得诚意比较足,既然留了作业,她就直接离开了。 然后她他又以非常快的速度来了租房,打算跟房东商量一下退租的事。 结果到了那边却是死活联系不上。 她想问问楼上楼下的住户,全都敲了一遍门后,结果发现屋子里竟然空空如也。 这一两个月以来,楼上楼下的住户陆续有人搬走,她是知道的。 但怎么会全都搬走了? 再看楼下,植花种草,修剪爬山虎的工人,很明显这是房东又要进行一场绿化改造。 租客全都走了,房东联系不上,楼下却有动土的迹象,丁安夏感到一丝不寻常。 想了想,给房东写了封信塞在他房门底下,上面写着她过几天还会再来的话。 丁安夏急匆匆回到学校。 此时已经11点,校门口依旧车水马。 新生开学的时间,校内校外格外忙碌,人流不断。 走进张江校区的大门时,还能看到很多80年代的景象。 有扛被子,拎桶的学生和家长,也有骑自行车,动用汽车的人家。 各自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消费水平家庭背景。 丁安夏属于那种拎箱子去学校的普通学生。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穿的比较朴素,牛仔裤衬衫帆布鞋,还有男生清一色的短发,或寸头,女生要么齐耳蘑菇头,要么麻花辫。 丁安夏上次给自己染黑了头发,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她本可以汇入人流,当个不起眼的学生,奈何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有些张扬,吸引了不少视线,继而再看到她的脸和精神面貌,不少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于是就发生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中心地带的某人,视线略过那橘红色的裙摆,再到白皙细腻的皮肤,然后是那张灵气逼人的小脸。 “嘿,这丫头水灵!”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夸了一句,然后看向身边寒碜的自家孩子,又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让你好好拾掇拾掇你不听,看人家打扮的多好,既然进城了就好好当个城里人穿那么土,老子嫌你丢人。” “妈我也要买那样的裙子,你快给我钱。” “好,好好给你买。” “那同学是什么系的?” “看她走的方向……诶,等等,她朝医学院的带队队伍走了,学医的吗,哎呦,这个分数得多高啊?” “学医好啊,又是一个铁饭碗。” 耳边传来络绎不绝的声音,丁安夏径直走到招揽新生的医学院学长面前,出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立马就有人领她到相应的教室完成登记手续。 302教室。 “柴可,帮我顶一下,我去撒泡尿,太累了。” 忙活了一早上的石建业感觉膀胱要炸了,但是因旁边辅导员还坐着,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同桌表达要偷溜的信号。 他还把药学的入学名单推了过去。 “帮兄弟顶一会儿,你今天的饭我包了。” 撒完尿后他不打算马上回来,他要摸鱼休息一会。 柴可知道他的尿性,只摆了摆手,继续做着记录工作。 石建业猫着腰从教室后方溜之大吉。 “呼,终于出来了!” 他捶了捶坐了半天的腰,嘿嘿发笑。 正笑着,突然卡了壳。 迎面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款款走来,领头的是负责迎新的体育社社长。 他正和那姑娘说说笑笑,然后停在他面前:“这里就是药学专业的报道地点,学妹进去吧,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有不明显的涨红,但由于肤色偏黑,让人看不出来。 石建业突然觉得尿意又能憋一憋了。 他露出自以为完美的笑,想吸引眼前人的注意:“嗨?” 丁安夏看向她,扑闪的眼睛带着疑惑,清澈见底的眸光中是那样灵动,石建业心脏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 他嘿嘿傻笑:“学妹,我带你进去办理。入学手续。” 丁安夏跟他进去。 但由于他的迎新表早就在柴可那里,并且他正在用。 所以石建业只能尴尬的把学妹让过去:“那个,他来登记!” 实则他心里要骂娘了。 柴可老贼!害他和小学妹的第一次初遇变得不完美了! 啊啊啊啊! “药学专业的来这边登记。” 忙碌的柴可听到石建业的声音没有抬头,而是先把前面那位登记完,才让丁安夏拿出通知书。 临床药学,是近几年新开的专业,目前只开设了三个班,柴可大概留意了一下,这个点已经有一大半完成了入学手续。 “学妹来的有点晚啊,”柴可说着推过来一张宿舍安排表,指着表中下位置的720,“填一下联系方式。” 然后他抬起头,待看到人,时间的流速一下变慢了…… 第124章 舍友 “给。” 仅是一个晃神,柴可很快恢复镇定,将学费发票和一些新生注意事项递过去,一边在心里感叹今年新生质量真高。 他注意到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 丁安夏。 一瞬间某个记忆复苏,让他突然想起今年的市状元。 柴可倏然抬头。 不会吧…… 再看学号上的001。 好像还真是她,辅导员特意提过两句。 柴可没想到当事人却是这样的外表,在他印象里读书好的人都有种抹不去的呆愣感,普遍戴着厚眼镜,被学习透支了所有的精力。 但眼前人仿佛没有经历过读书的拷打似的,那样生机勃勃。 柴可摸了摸鼻子,“学妹是今年的市第一,竟然选了我们药学专业,以后咱们药学怕是要出个人才了,不过前提要好好学,咱们学院的老师同学都挺不错的。” 外人看来学医多么多么好,但其实学校王牌专业却不是这个,更不是医学中的辅助学科——药学,所以有个市状元避开热门专业选择药学,柴可还有些高兴,本不多话的他多说了两句。 丁安夏:“学长说笑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丁安夏填完宿舍信息,一边一直插不上话的石建业立马抢先柴可一步说:“学妹,我看你没有带铺盖,前面艺术大堂有新生物资,像是宿舍需要用到的锅碗瓢盆,被子铺盖都能买到,还是很划算的。” “你要是不知道在哪,我可以带你去。”石建业积极道。 柴可看他那狗腿样,桌下的脚伸出去踹了两下,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的辅导员。 石建业一下就老实了,瘪瘪嘴,掏出一张学校的地图给她看,并指明了艺术大堂在哪。 丁安夏点点头,笑着和他们告了个别,轻快的步履很快让这道身影消失在教室。 “我……还想去厕所……”石建业苦了脸。 旁边的辅导员百忙之中抬头瞪他:“我以为你去过了呢,刚才不还有空和女同学搭话吗,怎么现在就没空帮老师干活了?” 他语气危险,其中带着威胁的含义。 石建业夹紧屁股,差点没给辅导员跪下。 “滚滚滚,只给你十分钟,十多分钟要是看不见你人,你给我等着。” 一听他的话,石建业瞬间跑没影。 辅导员:“柴可把新生表拿给我看看。” 柴可递过去。 临床药学共有三个班,180多号人,就目前收录的信息来看,已经完成了2/3的登记。 辅导员看向学号第一的位置,心里动了动。 普通学生不关注,但他却清楚,暑假里某男明星轰轰烈烈的绯闻和这个女同学有一点关系,而且根据报道身世也相当悲惨。 辅导员都做好她一来学校就送上人道主义关怀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人家状态比他还好。 辅导员多少放心了一些,至少证明这个女生是一个独立自主,自立自强的人。 “让我看看720宿舍住了谁?” “嗯?李娅妮?” 李娅妮是这届新生中最积极和他打好关系的,她是最早来学校的那一批,主动帮忙,加入迎新队伍。 辅导员还开了个玩笑,称她为小助手,把她和石建业这种懒蛋做对比,趁机狠狠批了石建业一顿。 而且如果她后续表现的好,又能在新生那边得到认可他就决定把学习委员的重任交给李娅妮。 这么一个负责任的班干部和丁安夏在一个宿舍应该挺不错,但是…… 如果考虑到新生的排名和成绩,这个学习委员的名头就不知道该落到谁的头上了。 大学的学习委员和初高中的不一样,它可以跟老师拉近关系又能在学生群体里有足够的威望,还能通过班干部群体从老师那边得到更多竞赛和其他奖学金的消息,还都是一手资料。 很多时候评国家奖学金的时候一般都默认有学习委员,学生家长考虑到学习委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会产生不服气的态度。 所以这个位置很重要。 但现在嘛……还得看丁安夏是什么态度了,如果她也要争取,凭她的成绩,还有今天初见时落落大方的第一印象,想来会有挺多人支持。 哎,辅导员叹了口气,索性不再看新生表,继续校对课程表和安排军训事宜。 . 丁安夏本打算先是去艺术大堂买铺盖,但她手里还拎着个箱子,恐怕不能拿那么多东西,于是先回宿舍。 宿舍楼在7号楼,坐落在十几栋楼之间,她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720宿舍的的钥匙需要从宿管阿姨那里取,同时还要出示代表新生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学费缴交发票。 丁安夏虽然免了学费,但依旧可以拿得出发票。 和她一起领钥匙的还有其他人,宿管阿姨手里拿着好大一圈钥匙,一边给学生找对应的钥匙,一边用上海话喊:“别着急,别着急,一个个来,别急啊。” 话虽如此,但她脑门全是汗,找钥匙的时候都快手指都是残影。 轮到丁安夏的时候也是等了一会儿才拿到钥匙。 这栋楼总共7楼,她需要一步步爬上楼梯。 中途还遇到了楼梯上帮忙拎行李的学长。 需要帮忙拎行李的同学普遍都是带了太多东西,她们在一旁各种不好意思的感谢学长、夸奖学长,把学长夸的浑身充满力量。 “这次真的谢谢学长了,要不是学长,我怕是天黑都住不上宿舍。” “学生平常是有锻炼吗?我看你好强壮啊。” “哇学校是有健身房吗?想和学长一起锻炼。” 丁安夏被堵在狭小的楼梯上,听到这些话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别说,你还真别说,PUA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挺有用的。 如果恰巧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被PUA了,效果将会更加明显。 丁安夏看那些学长哪怕拎东西拎的吃力,也从不喊累,甚至更加振奋了。 再看小学妹说的强壮,丁安夏的视线落在他二头肌上,被那细胳膊细腿整得笑出声。 那女同学比她还能睁眼说瞎话哈哈哈哈。 这笑声引起前面人的注意,他们双双看过来,丁安夏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优雅而真诚模样好像发笑的人不是她。 那学长看向丁安夏的眼神一亮,下意识道:“学妹需要帮忙吗?” 丁安夏只是摇头。 可学长旁边的大一新生却瞪了她一眼。 丁安夏一愣,然后眼睫弯弯,笑容更像掺了蜜一样,给那女生看的脸都红了。 笑这么甜做什么,讨厌,关琪琪噘嘴,转头又恢复营业性笑容,拍了下学长的手臂:“学长,咱们快点,堵别人道了。” “哦哦……”学生艰难的移开视线,三步并作两步,飞快上楼。 因为还想着身后的人,他有些忘记小学妹住在哪一楼:“学妹,你住哪楼来着?” 关琪琪:“……7楼。” 眼下他们还在4楼。 学长突然感到眼睛发黑,手臂迟来的酸胀感,让他有些后悔。 “学长,怎么了?”关琪琪关心道,“怎么不走了?是太累了嘛,没关系的,我可以帮忙提一点。” 说着手就要伸过来。 但是学长硬生生避开了,笑话他怎么能在学妹面前喊累,他可是七尺男儿! “不用,我可以!” 关琪琪崇拜道:“哇,我就知道学生最厉害了。” 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丁安夏觉得这小姑娘是个人才。 既然都在七楼,那就是她同专业的同学,以后必定有交集,丁安夏好奇她住哪。 很快到了五楼。 之后是6楼,学长此时已经两股颤颤。 眼镜7楼就在前方,关琪琪:“快到啦,学长让我来吧,你真是太厉害了!” “不用!”学长深吸一口气,哪怕手臂在发抖,他也不能说自己不行。 所以他一鼓作气一下,冲到了7楼,在七楼平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关琪琪仿佛没有看见他满头大汗的狼狈,欢欣鼓舞的鼓掌着夸赞着,简直把情绪价值拉到最满。 她长得可爱,脸上还有婴儿肥,夸赞别人的时候像是带着十足的真心,学长被夸的差点要飘起来。 然后他还心甘情愿的帮忙把行李带到关琪琪宿舍门口。 丁安夏抬头一看,哦豁。 720。 舍友。 第125章 舍友(二) 学长把行李放到门口的地上,悄悄记住门牌。 关琪琪道谢,两个人在门口聊起天来。 丁安夏眨了眨眼睛,从两人中间走过,推门而入。 宿舍已经有人了,六个床位,但来了四人,已经把下铺占完了。 丁安夏索性选了个远离门口远离厕所,且居中的上铺。 她的下铺像是打理好了一切,甚至连被子都铺上了,床位还贴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娅妮。 丁安夏看了一眼,然后把自己的东西先放在上铺占位置。 “你好?”身后传来声音,丁安夏转头看去,是个扎着半长不短头发的妹子,有点黑,有点朴实,但五官周正。 丁安夏对她点了点头。 “我叫李娅妮,睡你下铺。”李娅妮落落大方,然后向她介绍剩下三个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同学。 她们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丁安夏。 “门后那个叫金燕燕。” 金燕燕住在门后的下铺,这个身量较小,有些幼态的女孩子,羞羞怯怯却有一对潋滟桃花眼,像是江南女子。 李娅妮:“她是江苏的,我是岭南那边的。” “我叫赖夏彤,上海本地人。”这一个不需要李娅妮介绍就开了口,她睡在靠厕所那张床上,长着英气的五官,又指了指上铺,“上面这个是我堂妹,赖秋芷。” 堂姐妹长得有些相似,不过赖夏彤是短发,没戴眼镜,赖秋芷是长发,戴了眼镜,很容易区别。 而且赖秋芷从她进来就一直是盘腿看书的样子,像一个书痴。 “我叫丁安夏,各位好。” 李娅妮眼睛睁圆很快认出:“你是市状元?!” 金燕燕:“哇0。0” 赖夏彤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很会读书,大佬以后求带!我是走了狗屎运才进这个学校的,高考考完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进厂踩缝纫机,没想到还让我超超超常发挥,而且药学的分数也没有其他的高,这才会来这个学校。” “各位期末考试帮帮忙,小弟可以当牛做马!”赖夏彤又看向其他几位,抱拳的样子十分豪迈。 金燕燕小声:“别担心,我帮你。” 上铺的赖秋芷推了推眼镜,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沉浸在书里,自我介绍都是由堂姐代替,可听到丁安夏的名字后就一直看着她。 等听到堂姐这么个贬低自己,还有人真的信了,她缓缓开口:“你们别信她鬼话,她是考场超常发挥型选手,从小到大都这样,平常学的再烂,期末考试都会一鸣惊人。” 显然她已经习惯堂姐这奇葩的应试操作,甚至还想吐槽。 底下的人听她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大碴子味。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她,有点不相信两堂姐妹腔调南辕北辙。 赖秋芷瘪瘪嘴:“我是上海人但是我长在东北,最近两年才回来。” “噗哈哈哈哈。”赖夏彤捧着肚子笑,“别看她戴着眼镜很斯文,其实她刚回来的时候虎的很。” 赖秋芷敲了敲床板:“笑毛。” 然后重新看向丁安夏,眼神带着审视。 如果其他人是因为听到丁安夏的成绩所以表现出有些夸张的崇拜,但她就完完全全是在审判丁安夏,用居高临下的态度。 面对这样的赖秋芷,丁安夏歪了歪头,不清楚这若有若无的敌意是为什么。 可赖秋芷很快撇开眼,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书上。 “……” “咳咳。” 门口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关琪琪,抱胸,咳嗽,企图用这一举动夺回注意力。 她已经被忽视很久了!!! 岂有此理! “我叫关琪琪,是北京人,我高考成绩也不错,全市28!” 说完她拎起行李,砰的一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学长的眼睛。 她走到剩下那个床位,正好是丁安夏对面。 其他人纷纷对她点了点头,脸上具是友善的笑。 但这和关琪琪预想的热烈欢迎,一点都不一样,哼! “那个……我要出门一趟。”李娅妮突然开口。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报备,就下意识说了这句话。 赖夏彤:“去哪?” 李娅妮:“辅导员找,而且我还要联系一下还没来的同学……” “那个……晚上我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饭,行吗?” 这么青涩的邀请让几个人都笑了,自然答应。 赖夏彤:“快去快去!” 第126章 快乐小狗的友情观 “那正好我们一起吧,我也要出去一趟。”丁安夏对着要出门的李娅妮说。 李娅妮连忙点头,脸上带着笑。 她刚才其实有些担心自己为辅导员办事会惹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毕竟同为新生本该互不认识,结果她却和辅导员有了联系,还俨然成为小助手似的,通常这种都会被当做是老师的狗腿子看待。 老师和学生天然两个阵营,如果她一来就表现出亲近老师一般会被看做异类,严重的还会被排挤。 但是舍友们显然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思,还肯答应她一起吃饭,这让李娅妮很开心。 她自然的问丁安夏去哪:“我把学校的路线都摸清楚了,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指路。” 丁安夏:“我要去艺术大厅买铺盖,认得路。” 两人走的方向一致,速度一致。 “那个……”李娅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为什么选药学?” 如果她有丁安夏那个分数可能就去学内科了。 丁安夏因为上一世有药膳学的底子在,在中医食补上有多年研究,轮到这一世她便想瞧一瞧西医药学和中医的区别,想集两家之长对药这一道有更深的理解。 而且药剂,药理,药物化学是另一个领域。 但她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想了想,回:“比上手术台这个学科比较温和?” 李娅妮:“你不喜欢见血啊,其实移肝换肾的手术挺有意思的。” 丁安夏汗颜,平常人应该不会觉得移肝换肾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看不出来这妹子还挺猛。 “其实也没有不喜欢,”毕竟当初是为了学医而学医,并没有考虑过专业,只要是在医学上发光发热她就喜欢,“在我看来无论是临床药学还是临床医学,只要能治病救人都是同样有价值的专业。”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选这个专业,”丁安夏勾起一抹调皮的笑,“那可能是命运的安排。” 可不是吗?前世今生都跟药之一字纠缠呢。 此刻李娅妮觉得丁安夏会成为一个好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但就是这么想了。 说话的功夫艺术大厅到了。 丁安夏刚要道别,李娅妮偷偷凑上来说:“里面的学长喜欢乱勾搭小学妹,你小心一点,不过也别太强硬,偷偷告诉你里面可以讲价。” “被褥,床垫两块钱可以拿下,再多就是要坑你钱了,然后还有卖台灯的,一盏八毛,如果是外国的电灯撑死也不超过两块,不过我建议可以买蜡烛,这样更省,5毛钱有四十几根呢。” 丁安夏:“好,我进去看看。” 艺术大厅是全学院文艺汇演用的,这样的大厅张江校区有三个。 军绿色的座椅占满了整个大厅,楼上还有观看的坐席,而最前方的舞台中心,呈半圆状是整个大厅的一半。 此时里面热热闹闹,来往都是一些新生和老生。 “想要铺盖的可以到我这边来!” “各种花色应有尽有!” “卖帘子喽,如果不想被室友看光光,睡觉亮堂堂,买它,买它,买它!” “有人要扫帚吗,买回去清理宿舍!” “国外最新出品洁厕灵消毒液,快过来瞧瞧啊!” 有放喇叭的,也有亲自吆喝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丁安夏置身其中仿佛进了某个大集市。 想了想要买的东西,她先去卖铺盖的地方排队,她前面还有好些人也在排。 轮到她已经是十多分钟过去,卖铺盖的学长看着和蔼可亲,但要价两块。 李娅妮说过床单被褥一共两块,可这人说单单床单就要两块。 “学妹要什么花色?蓝的,绿的,粉的,红的,我这都有。”学长笑着对她说。 丁安夏眨眨眼,学着问:“学长打折吗?” 学长也学着她无辜的眨眼:“学妹说笑了,咱这可是国外进口棉花,学长我不仅要花大价钱从国外运回来,还要让工厂赶工在开学前完成,人力物力不知道投进去多少了。” “两块钱都算是友情价,不赚不赔的,总要让我回个本吧。” 说的跟真的似的,丁安夏却是不信。 学长又摸摸鼻子:“那什么,我看学妹长得可爱,我可以给学妹送一条枕头巾,别人我可不给哈,你可别说出去。” 丁安夏:“我不要外国棉,要不你给我找一床中国被子吧,国外的我睡不惯,而且我支持国货。” 这个年代还存在崇洋媚外的心态,东西只要说是国外的好,商品价格就还能再翻一倍,而且还有人买账。学长都不知道用这套话术骗过多少人了,没想到今天有一个看不上国外货的妹子。 他罕见的卡壳了,好半天才挠挠头,随意指了下远处的存货:“行,我给你找。” 但其实遍地都是国货,全都是自家产的棉花,他过去找只不过是不想打自己的脸。 丁安夏:“学长再帮我找个床垫吧,一起买,一样要中国制造。” 还没走远的学长:“……好。” 他叹了口气,看来这一单要少赚两块钱了。 他有些肉痛的呲了呲牙,然后抱着一床被子,一床垫子,递到丁安夏面前,心不甘情不愿道:“两块钱。” 丁安夏接过东西,把钱递过去,露出小白牙:“谢谢学长,这被子摸着好软和呀!。” 学长被她这一笑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又因为她的话而有些得意:“那是当然,我没日没夜蹲在工厂,就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偷懒塞烂棉花,不是我自夸啊,你看旁边那几个卖铺盖的都没我家的好。” 他用眼神扫过其他几个学长的摊子,意思不言而喻。 许是心里畅快了,他又从旁边抄了一块枕巾,放在铺盖上:“也送你了。” 丁安夏想了想放下五毛钱。 学长:“诶诶诶,用不着这么多。” 丁安夏:“那我再买个枕头?” 学长算了一下一个枕头五毛钱,这算来算去,枕巾还是白送,他顿时隔空点了点小学妹:“学妹算盘打的精啊!” 他差点以为自己白赚了五毛呢。 丁安夏眼睛弯弯,“那学长卖还是不卖呢,我看这里的东西质量好,打算买一整套回去,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卖!” 他又讲一个枕头递给丁安夏。 这一整套是暖黄色的,枕巾是浅绿色,是非常温和的色彩。 “谢谢学长了,你继续忙。” 说完转身就走,她还要去买桶和饭盒那些。 “哎,学妹是哪个系的?” 周围吵吵嚷嚷,丁安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等她买完,手上抱着被子,床垫,枕头,胳膊上还拎着桶和盆,盆内装着饭盒台灯之类的东西,满满当当,差点遮住视线。 从拥挤的大厅走出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嘿,夏夏!我来帮你吧。” 丁安夏那用麻袋套住的被子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她的眼睛得以拓宽视野,见到了不知为何大汗淋漓的麦凯斯。 “你怎么在这?” 麦凯斯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副快乐小狗的模样。 “夏,我来找你,我找了好多地方呢……”说到这他瘪瘪嘴,“你为什么不叫我来帮忙?” 丁安夏想扶额。 她常常因为他人和自己边界感的界定问题而感到纠结。 就比如麦凯斯,他们去年在招待所相识,不过几面他就以为两人已经是朋友,前几日相逢,他巨大的热情,让人觉得两个人是多年好友。 而事实上是丁安夏早就快忘了麦凯斯这号人。 因为他这样热情,丁安夏有一瞬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社交障碍症,还是说两个人的几次见面真的能称得上是朋友了? 哎。 “麦凯斯你不要对我这么热情。”丁安夏从麦凯斯手里接回被子。 “你这样会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丁安夏脑中闪过罗德里克的影子。 那家伙和麦凯斯都有一样的毛病,第一眼见面就对人热情似火。 但为什么她和罗德里克相处的时候却没想着把话说清楚?丁安夏心中疑问一闪而过,随即她又想通了。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有用行为将罗德里克排除在外。 如果不是对方帮了她许多次,她还会那么排斥…… 而现在麦凯斯……丁安夏却是要说清楚的。 麦凯斯迷茫的小眼神就好像脑子转不过弯来似的。 “why?我做错了什么吗?夏夏在承受什么?我可以帮忙分担。” 丁安夏服了,这情商感人啊。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多说对方也领会不到意思,甚至有可能白说。 所以,她面无表情:“没事。” 然后三步并做两步,飞也似的走。 麦凯斯在旁边追,手上想帮忙,被避开,嘴上就问个不停。 丁安夏保持无语状态。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宿舍楼。 整栋楼都是女寝,禁止男生入内,麦凯斯不得不停下脚步。 丁安夏即将要上楼时,麦凯斯:“夏夏,晚上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丁安夏累的气喘吁吁,“不可以!” 麦凯斯耷拉着小脑袋:“好吧,我下次再找你,当然如果在食堂遇到就更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你知道吗一区二楼……” 丁安夏却是懒得听了,毫不留恋的离开。 麦凯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低头踢了踢小石子,随即苦恼的揉了把头发。 他怎么会不懂夏夏的意思,他又不是个白痴。 可人在面对感兴趣的人事物总是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动力,所以他也没办法不关注夏夏啊。 过去一年,他可是回招待所好几趟,就是希望能再次遇见她呢。 开学这天也是,校内校外他都跑遍了,只希望再找到她。 夏夏觉得他们相处时间太短,但他在脑子里已经演算过许多遍和她交朋友的场景,说起来在他的心里,他们已经是长达一年的朋友了。 麦凯斯颓丧了一会,又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夏夏对他不熟悉,那他可以制造机会让他们变熟悉。 . 下午,丁安夏收拾好床铺和几个人打扫完宿舍卫生,就到了晚饭时间。 720宿舍的第一次聚餐,在一区食堂。 李娅妮不愧是早早做了学校的攻略,将她们带去了做饭最好吃的食堂。 几个人里有吃粉的,吃面的,吃米饭的,还有吃大饼的,东西琳琅满目,摆了整整一桌。 赖秋芷虽然外表斯文,可她是那个大饼卷葱吃的家伙。 金燕燕吃豌豆面,因为不吃辣,所以只点了清汤,小口小口的,吃饭最为安静。 李娅妮吃酱鸭粉,辣酱挖了一勺又一勺,吃的满嘴红油。 赖夏彤关琪琪和丁安夏吃饭,中规中矩。 一区食堂囊括中国各地区的美食,这些食物是他们各自认为不会踩雷才点的。 一顿饭吃的还算满意,不过因为彼此还不太熟,不敢贸然把自己熟悉的食物介绍给对方,就是看着吃的蛮香的样子,都暗暗下决心,下次交换着来尝。 吃完六个人一起回到宿舍,一边交流即将要到来的军训。 “求求军训那几天下雨吧。”赖夏彤做出祈雨的搞笑手势,“信女愿意用20斤肥肉献给龙王。” 关琪琪碎碎念:“要死了要死了要是把我晒黑了怎么办我这皮肤养了好久!听说军训服还好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军训,不行我要装晕……” 李娅妮:“大家别担心哈,军训还是很有意思的,有好多游戏可以玩。” 金燕燕可没有她那么乐观:“呜呜,听说要和同学自我介绍是不是,我害怕……” 这是个小社恐。 走在最后边的丁安夏听着她们的对话,伸了个懒腰。 真好,这一次是感觉到重新活一回了。 年轻人,朝气蓬勃,又鲜活。 这不比在农村生孩子好吗? 想到被送去坐牢的柳苗花和吴燕芳,丁安夏心情又好了不少。 法院之后,柳苗花似乎有想要上诉的想法,但是由于她在法庭上的粗鄙表现,法官对她的感官不好,再次上诉胜算也低,裴家的人到底是没有再出手帮忙。 柳苗花注定要在牢里过上十年。 至于吴燕芳,听说她在牢里天天咒骂她背信弃义,不守信用,没能用谅解书摆脱牢狱之灾。 丁安夏耸了耸肩,表示多骂两句又不会减一块肉,无所谓。 至于柳吉祥和那个新生儿,丁安夏还是通过其他人的手转交了点钱。 倒不是因为柳吉祥,而是那个孩子,她曾在法院外见到一眼,一下就猜出了他身上的病症。 智力不足,营养不良。 丁安夏想着毕竟是通过她的手段才得以降世,所以才给了笔钱,了断因果。 后续柳吉祥兄弟怎么样与她无关。 还有丁安华,至今她都没见到这个便宜弟弟…… 无人打扰她过新生活,这样就很好。 “丁安夏,”赖秋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你是不是认识杭承?” 第127章 舍友(三) 丁安夏骤然回神,诧异的看向赖秋芷。 只见她扶了扶眼镜,“我是他粉丝,。” 哦吼,遇到前老板的粉丝了,丁安夏想到暑假那个莫名其妙的绯闻,难怪刚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赖秋芷看她的眼神不对,原来如此。 丁安夏讪笑道:“认识……” “但是不熟……”她又赶紧补充,一副立志和前老板割席的样子。 赖秋芷眼神变得有些莫测,“所以报纸上写的那女的是你?” 丁安夏不是很想承认。 赖秋芷:“之前接机我见过你。” 丁安夏:“……” 完犊子,还是个真爱粉。 希望不要影响大学生活啊。 “而且从媒体那边流出来的照片上拍的人就是你,虽然很模糊。” 功课做的这么足,丁安夏只能承认:“那什么……娱乐八卦记者乱写的……我……”们没有关系。 赖秋芷:“你不用解释,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丁安夏的心也越来越凉。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还蛮同情你的,虽然八卦不可信,但是……”应该也不全是胡编乱造。 只要部分是真的,那种身世背景就会让人心疼。 丁安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同情?” 原来这位舍友是这么想的,她顿时放松下来,眼中警惕退散。 赖秋芷:“是啊,你还蛮可怜的。” 丁安夏挠了挠头:“其实我没有不好意思,你也不用同情我。” 赖秋芷点点头。 过了几秒,她说:“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或者我姐,我们都可以给你搭把手。” 丁安夏感受到她的好意,有些开心。 不同于麦凯斯罗德里克这些莫名其妙对她好的人,女孩子的好意更加纯粹,少去很多猜测,所以哪怕她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特殊照顾的那一个,也有些感动了。 一路无话,几个人往教学楼走去。 晚上7点要开新生大会,主要包括欢迎新生,然后给新生发课程表,发军训服,还有辅导员例行演讲。 他们六人到教室的时间还早,索性占了一整排位置。 柴可石建业两人还有辅导员早早在教室等候,那这两个被拉来当苦力正清点着军训服。 关琪琪看到那些绿不拉几的衣服瞬间苦了脸:“好丑啊,救命!” 金燕燕小声:“咱们穿的是一样的,别怕,一起丑。” 关琪琪根本没觉得被安慰到,难受的直皱眉。 李娅妮:“那个……我得上去帮忙。” 辅导员已经看到李娅妮了,随手招了招,李娅妮必须过去帮忙。 赖夏彤依旧是第一个回复她的:“太可怜了,快去吧,位置给你占着了,等会儿别跑错了。” 李娅妮高兴地点点头,然后问:“你们报一下身高体重,我给你们留,还能挑质量好的嘞。” 金燕燕:“哇,这样可以吗?” 赖夏彤:“可以啊妮妮,干活还不忘想着我们。” 李娅妮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催促她们快点报:“不要谎报哈,要是拿来的衣服不合身就麻烦。” 几个人除了有些傲娇,平常喜欢把自己往高了说的关琪琪还有些抗拒军训,最后一个报身高,李娅妮很快收集到其他几个人的。 六人缺一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新生。 这其中不仅有同龄人,还有超龄老人,丁安夏看的有些新奇。 那人留着黑白相间的胡子,大约40~50岁之间,他找了一个最前排的位置坐下,而他身边陆续也有好些年龄较大的人坐在旁边。 在丁安夏那个年代,读书的都是同龄人,很难见到年龄差异这么大的同学。 赖秋芷翻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人书,看了眼丁安夏眼神着落点:“前面那些人不是一些企业老板就是后面有钱来弥补年轻时读书心愿的人,前者来镀金,后者来进修。” 丁安夏点点头,默默记下那几个同学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同学们陆续到齐,新生大会正式开始。 辅导员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不是啤酒肚,但是他秃顶,说话也有一些气力不足,有些许虚,所以说话的腔调拉的老长。 下面的人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辅导员一个大喘气,突然拔高声音。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各位寒窗苦读十多年才走到咱们学校,可想而知这一段缘分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我希望在未来的五年里,不对,甚至是有想法本硕连读的同学,可以互帮互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为我国医药行业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 “所以呀同学们一定要努力学习,并不是说高中过去,高考结束就能放松,改革开放才多久?你们是新时代的产物,你们拥有更多的责任去建设新中国,为我们美好的家园努力奋斗!” 底下的人被他慷慨激昂的话激得热血沸腾,瞌睡瞬间打飞,一个个面红耳赤好似下一刻就要为祖国奉献一切力量,为人民做出巨大贡献似的。 丁安夏看向旁边,金燕燕小手握拳,眼里闪烁着星星。 赖夏彤昂首挺胸,热血沸腾。 丁安夏在现代受过反PUA课程,所以对这种要求自身努力的话,表示哒咩。 和她一样的有关琪琪赖秋芷,一个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面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另一个沉迷在小人书里,如痴如醉。 她们三个都不受外界影响。 但很快辅导员语气发沉,像是憋了个大的。 他将讲台拍的邦邦作响,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语调一高再高,这回还带上了一点痛苦愤恨。 “建国区区四十载,咱们国家的很多东西都来自外国,西医也是,但外国那群瘪三根本不愿意倾囊相授,咱们的医疗事业还面临巨大的困难。” “以前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见多了咱们中国医生求着外国医生主刀的画面,那可是人命关天的档口啊,可那群洋鬼子领着优渥的薪水,却行杀人之事,慢待我们中国人,轻视我们的病患!” “看国人痛苦,他们开心的笑,看国人煎熬,他们喝酒上手术台!而一旦出现重大的医疗事故,他们却蒙蔽国人,拿我们在医疗这方面的缺漏去为自己开脱。” “可耻!可恨!可憎!” 听到这,丁安夏慢慢收起发散的思维,关琪琪的眼睛渐渐从镜子上移到讲台处,赖秋芷这小人书半天没翻动一页。 “你们说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中华之积弱,非一朝一夕可克服,但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华夏将屹立在世界之巅,俯瞰一切魑魅魍魉,各位是国家的希望,你们强则国强……” “故而我盛世之华夏仰赖各位之进取!” 教室安静了几秒,下一秒雷霆般的掌声响起。 丁安夏深呼一口气,心脏被莫名的情绪填充的满满当当。 她仿佛回到了当年立志学医的那一天,也是这般,慷慨昂扬,带着希望。 而那被国家被人民需要的感觉,该死的令人热泪盈眶。 打眼一看,金燕燕直接哽咽了,周围还有不少抽鼻子的声音。 这是一场很成功的劝学大会。 第二个章程便是领军训服。 有李娅妮帮忙开后门,丁安夏她们很快拿到了衣服。 丁安夏看了一下,还有成山的衣服没领,问李娅妮:“多帮忙嘛。” 本来拿完衣服她们可以直接回宿舍,但毕竟是李娅妮先帮了她们,她们也不好叫人留下来应对这么多事情,而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宿舍床上。 李娅妮顶着满头大汗:“155的,拿好了……”听到丁安夏的话,心里一暖,但还是摇摇头:“不用等我,你们先回去。” 她这边只有两个学长,和另外两个班选出来的小助理,即班干预备役,人手是在欠缺,而辅导员又在一边分发课程表,也没有手可以帮忙。 丁安夏想了想,对旁边几个舍友说:“你们想先回去的可以先走。”她自己打算留下来帮忙。 赖夏彤:“回去也是躺下睡觉,我要留下等李娅妮。” 金燕燕轻声:“我可以帮忙。” 赖秋芷继续看书,没有离开的动作,关琪琪照着镜子,嘴硬:“我只等她,我不上手帮忙的,搞得满头大汗的,身上臭。” “行,要帮忙的咱们一起过去,其他的找个空位休息,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丁安夏拍板。 最后她和金燕燕赖夏彤都过去帮忙了。 李娅妮显然有些开心。 哪怕嘴上说着不要,但这种时候有人出来帮忙,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迅速给几个人分配任务:“夏夏管帽子,燕燕管衣服,彤彤管裤子,我这边是鞋子,裤腰带这些不用管,旁边可以领,三个班的登记表由学长他们负责,所以也不用管。” “衣服裤子这些一般按身高领取,但是最后会留下几套互不合适的,”她吐了吐舌头,“那就没有办法了,最后来的总要吃亏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要找室友要身高数据,因为这样就可以帮她们选到最合适的衣服。 分配完任务几个人忙碌起来。 有人帮忙速度加快了不少,学生也变得有秩序许多,至少前排没有那么拥挤了。 半个小时后,衣服全被领完。 丁安夏捏了捏发酸的手臂。 还别说她只是发个帽子,手都快断了。 帽子混杂在一堆衣服里,她需要翻找出来给同学,还不能让原本叠成小山的衣服坍塌,导致二次混乱。 所以说这工作一点都不轻松。 而且她也发现了这些衣服很多都不是新的,很像那种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上一届留给下一届的纪念品。 所以有些衣服其实是有破损的。 不过好在不严重。 对比她们的衣服,丁安夏和三个室友不禁庆幸朝中有人,至少他们六个人的都是全新的,也不知道李娅妮淘了多久。 所有的事情解决,回去的路上,李娅妮提醒:“再怎么新也是要洗的,大家今晚再累一点,把衣服洗好,后天军训才可以直接穿。” 她仿佛有操不完的心,赖夏彤一只手拍向她的肩膀:“你呦,就是个操劳命。” 李娅妮挠挠头:“我妈也是这么说,不过我都习惯了,小时候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力气大也不容易累。” “而且……”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我想当班干部,领奖学金,只有多干活,辅导员才能看到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看向丁安夏。 她是知道丁安夏有高考奖学金的事,所以也很羡慕这种考高分可以免学杂费的人。 丁安夏:“选班干部好像要投票,到时候我投你一票。” 赖夏彤豪迈道:“我把我那票也给你。” 金燕燕:“还有我的。” 关琪琪手指纠缠着发丝:“想让我投你也不是不行,下次再有选衣服这种事多想着我点儿。” 赖秋芷简明扼要:“给你。” “昂?” 这下轮到李娅妮诧异了:“你们不参加吗?” 一般来说选班干部的人没有投票权,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室友们竟然都不参加。 而这当中她以为最具有竞争力的丁安夏竟然第一个表态。 “选班干部,多帮老师干活,给同学干活,是有奖学金的,你们不要了?”李娅妮科普当选班干部的好处。 丁安夏有些好笑,怎么会有这样淳朴的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顺杆子爬,感谢她们吗,然后她就会少了好几个竞争对手。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感兴趣。”有这当牛做马的时间还不如出去搞点兼职。 金燕燕:“我从小身体弱,干不来这么累的活。”刚才搞那些军训服,都快累趴了,现在一张小脸都还白着呢。 赖秋芷和关琪琪一个看起来只对书感兴趣,对服务大众没有兴趣,另一个还需要别人服务,根本不用想什么班干部的位置。 赖夏彤倒是犹豫了几秒,抓了几把头发后,说:“我倒不是对奖学金感兴趣,我就是对当官有瘾,你要选什么职位我不跟你抢,还能给你投票,但之后要是有我感兴趣的社团,那我可就不管你了,我是要进去当社长的。” 几个人顿时笑了。 回宿舍那条路的宣传栏正张贴着许多社团的纳新海报,原来都被赖夏彤看去了。 李娅妮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没问题,如果你有需要我的,我到时候也帮你,是投票还是当亲友团加油都行。” 事情说完,几个人看着彼此,一些生疏陌生,渐渐淡去,只留下浅浅的温馨。 . 后日,艳阳高照,军训开始。 第128章 军训 这个时节虽然已经入秋,但气温一点也没降,盛夏像是要赶着最后一波在大地上发光发热。 军训9点开始,但是这个点同学们已经热的不行了,更何况他们还穿着有外套的军训服,更是热上加热。 用关琪琪的话来说就是:“我恨不得现在死宿舍里。” 她为人娇气又爱美,军训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刚从宿舍楼出来接触一道阳光后,她眼眶直接红了。 宿舍其余几个人也是个个苦了脸,赖夏彤吐着舌头,拼命给自己扇风,但天气又闷又热,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根本没有半点降温的效果。 金燕燕身体最弱,整个人都蔫儿了。 赖秋芷连最喜欢看的小人书都没心情看了,她只觉心浮气躁。 整个宿舍里只有李娅妮身体素质好点,她经常在寒冬酷暑下干活,所以面对极端天气有一定的抵抗力。 在看周边懒懒散散的学生,一个个拖着沉重的步伐也是难受的紧。 丁安夏想了想,这天气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中暑倒下。 丁安夏问身旁的李娅妮:“学校食堂能借火吗?” 李娅妮:“你要做啥?” 丁安夏:“这样下去容易中暑,我打算做点汤药缓缓。” 她脑子一率先跳出麻叶番薯甜汤的做法。 麻叶也称麻秧,麻秧苦寒利于清热解暑,番薯性甘平,可以健脾利胃,加入红糖能解毒,可以很好的对抗夏天的暑气,也利于通便。 而麻叶番薯和红糖都是最稀疏平常的东西,比起用玉竹绿豆冬瓜薏米等制作成的甜汤,成本还很低。 就是不知道学校食堂有没有代加工的了。 李娅妮:“这个我不清楚诶。” “不过如果肯花钱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想起开学时的某件事,小声道:“三区要新建一栋实验楼你听说没?听说是一个有钱人捐的,然后学校破格把人家孩子收进来了。” 丁安夏:“还有这事?”早年的大学这么……现实吗? 李娅妮点头:“哎,这事学校不让传,生怕恶心到我们这群正经考进来的学生。” 学校也是怕学生闹事,搞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被社会各界人士声讨,让学校声誉扫地。 李娅妮能知道这些事还是因为这两天功夫一直待在辅导员身边,才隐约听到一些风声。 听到后,她也对走后门的人嗤之以鼻。 丁安夏若有所思。 思考间,大操场到了。 临床药学三个班的学生自觉分成三个阵营,等待各班的教官。 接管一班的教官是个黑皮战士的模样,五官硬朗,神情严肃,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1班同学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某些人还想着跟教官打好关系,然后偷懒,又或者遇到一个好说话的教官,可以时不时放水。 结果来了一个大老粗,看着还是命黑心狠的那种。 关琪琪两眼一翻:“完了……” “一班的!全体都有!” 黑皮教官突然爆发一嗓子,底下的人用惊恐的小表情看他。 “现在我就是你们的教官,现在给你们一分钟修整好队伍,从左到右从低到高排列。” “我靠,才一分钟……” “不是吧?其他班都还没开始,怎么我们班先开始了?” “疯了吧?” 一班同学怨声载道,丁安夏也想骂人了。 “还有30秒!”黑皮教官显然掐着点。 底下的人头皮发麻,迅速做出反应。 “还有15秒!” “还有十秒!” “9!” “8!” “7!” “6!” …… “3!” “2!” “滴——”哨声一响,全体静止。 从左到右从低到高,一班同学完成任务。 而他们这里的动静被其他专业的同学全程看在眼里,不由报以同情,外加幸灾乐祸,一班同学气的不轻,又不敢表现出来。 “全体都有!”教官整肃了一下神情,“现在我们进行第一个章程——” “站军姿。” “两脚跟并拢,脚尖分开60度,抬头挺胸,小腹微收……” 关琪琪站在丁安夏右手边,金燕燕又在关琪琪右手边,她夹在两人中间,小声道:“一会儿我要是晕了,记得接住我,然后帮我喊教官。” 金燕燕附和:“还有我……” 这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丁安夏差点笑出声,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始终留意着自己左手边的人。 “扑通——” 果然在军训到一半,这两个弱鸡双双倒地,丁安夏赶紧喊人。 教官看了一下她们发白的脸和颤抖的手脚,头一下大了。 他执教这么些年,从来没遇到过身体素质差成这个样子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恶毒。 他打算带两个学生去找校医,刚想找两个男生背人去,一低头又看向一开始呼救的丁安夏。 她此时正蹲在两个室友身边,解开她们最上面两颗纽扣,然后按压某些穴位。 这样简单处理下来金燕燕睁开眼了,关琪琪呻.吟了一下。 教官想了想,点点丁安夏,又点点丁安夏右边的赖秋芷:“你们两个把人扶到医务室。” 丁安夏、赖秋芷:“好。” 赖夏彤此时悠悠开口:“教官,我是他们的室友,我也想上去帮忙。” 教官:“去什么去就给我在这待着!” 赖夏彤:“……” 对上李娅妮的眼神,两个人都有些后悔没有站在身娇体弱的关琪琪身边了,要不现在她们就可以在医务室吹风扇了。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另一边,丁安夏赖秋芷一人扶着一个从操场穿过。 操场大门有专门搭设的小帐篷供教官休息,还负责接应中暑倒地、体力不支的学生。 麦凯斯就是其中一个志愿者,等他看到丁安夏扶着人走来,赶紧冲上去帮忙。 金燕燕关琪琪在一开始的眩晕后,顺势倒地,一离开教官,她们渐渐恢复体力,金燕燕已经能自如行走。 关琪琪还眯着眼装虚弱。 而等到麦凯斯奔来,阳光下他一头金发愈发璀璨,关心的神色那样窝心,关琪琪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位同学怎么了?”麦凯斯的眼睛是看向丁安夏的。 但是关琪琪没注意到,她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又一次头晕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妈妈呀,我陷入爱河了。 第129章 中暑 丁安夏简单和麦凯斯交代了一下。 麦凯斯当即蹲在看起来最虚弱的那位同学面前。 头微偏,“上来吧,我背一个,你们会快一点。” 他觉得他这样在丁安夏面前展现助人的一面,是加分的,殊不知给他加分的另有其人。 关琪琪扭捏一下,娇羞了。 “学长,真是太麻烦你了。” 麦凯斯:“不麻烦。” 关琪琪缓缓趴上去,感受到宽厚的背脊,脸不争气的红了。 丁安夏:“赶紧走吧。” 麦凯斯:“好!” 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医务室。 校医一看就断定她们是中暑了,开了点药,就让她们在医务室里休息一会儿。 金燕燕关琪琪一人找了张床躺上去。 麦凯斯凑到丁安夏面前,但她没有空跟这只小金毛聊天,所以小金毛只能追在丁安夏身后。 丁安夏试探着朝校医买了一些麦冬,无花果,还有他没有喝过的牛奶,她也不确定医务室有没有这些东西。 这是一道新药膳,麦冬无花果煮牛奶。 麦冬能滋阴润肺,清心降噪,健胃生津,无花果有同样的功效。 这两味药都很适合在夏天用。 如果加上牛奶还能美白滋润,起到护肤的效果。 丁安夏除了想做麻叶番薯甜汤,也想做这道药膳。 校医看了她几眼,并不直接说话,而是出了大门往隔壁走,好一会儿才拿来相应的药材。 “我这边都是西医的特效药,你要中医的药材,就只能从中医专业的库房拿的。” 丁安夏啊了一声,她没想到校医竟然去掏人家库房。 校医:“我是中医的任教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原来如此,丁安夏恍然大悟,连忙道谢。 不过随即她便好奇起来,为什么校医教授中医学却开了个西医的诊所。 校医:“要你管?” 丁安夏:“……”脾气真臭。 校医:“反正都是治病救人的,哪管西方的还是东方的?” 也是,丁安夏懂了。 “多谢老师。” 校医:“你要这些药做什么?” 除了要麦冬无花果,她还要麻叶。 丁安夏:“做药膳。” 校医双手插兜,虽然秃了顶,但头上一有两根毛发随风飘扬,此时他的表情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视线落在她崭新的军训服上,“我看你还是新生吧,书还没翻过两本就想做药膳了?” 这明显小瞧人的语气让人火大,丁安夏直接将两道药膳的做法脱口而出。 “我做消暑美白的药膳是手到擒来,不用看书我就会了。” “切~”校医。 不过听她这么具体的讲出那几味药的做法、功效,校医倒是放心了,他生怕学生不知天高地厚,拿药材做实验,结果把自己吃死了,所以才有这一出。 丁安夏眼珠子一转:“既然您是中医专业的老师,那请问药膳学的教室能借我用一下吗?直接煮了就不用去找食堂阿姨代加工了。” 另外她也怕代加工的药膳不如自己做的好。 校医:“旁边就有炉子,还有锅,你不用去教室。” 丁安夏眼前一亮,正打算说谢谢,校医话风一转:“用一次一块钱。” 丁安夏:“……那还是借我教室吧。” 校医:“不借。” “非本专业学生盖不出借锅碗瓢盆还有炼丹炉。” 中医除了磨药的药杵和天平这些常见的东西,还有炼丹的专业,所以他们也有炼丹炉。 丁安夏试图说服他:“……老师,我是临床药学的学生,也是医学的一部分,您刚才也说了,只要是治病救人,无所谓是西方的还是东方的。” 校医耍无赖:“你听错了,没说过。” 说完也不和她掰扯,转头便道:“爱用不用。” 丁安夏:踏马,都什么奇葩老师。 这么缺钱吗,又是在医务室兼职,又是当老师的,还要用学校资源管她要钱,气死人。 “行!” 不过最终丁安夏还是咬牙切齿的答应了。 校医当即伸出一只手:“先付后用。” 隔壁的药材室都是他买的家伙,为保证自己的东西不被损坏,他得提前定规矩,而一块钱就是门槛,也是定金。 丁安夏把一块钱给他后,他把人领到隔壁,边甩着钥匙说:“里面的药材另算价格,用完场地就结算,水电这些我就不收你了,反正是学校付的钱。” 他打开门,扑鼻的药香席卷而来。 丁安夏不再吐槽他,看着琳琅满目的药柜,傻眼了。 她一脚迈进去有些晕乎乎的,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的药房。 而她身后亦步亦趋的麦凯斯被拦了下来,校医毫不留情:“洋鬼.子禁止入内。” 麦凯斯:“???” 校医:“这些都是中华绝密,老外给老子滚!” 平等歧视每一个外国人。 麦凯斯:“!!!” “你这是歧视!我要投诉你!” 校医闻言双手环胸,下巴抬了抬:“尽管去,怕你不成,大不了校医处关门休整几天,我写个处分,但这丫头以后就别想来我这捣鼓东西了。” 听到事关丁安夏,麦凯斯偃旗息鼓了。 校医一看他那怂样,嗤笑一声。 小样,眼前这只金发洋狗对他东方大白菜有想法,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了,拿捏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麦凯斯气得不轻,又不知道说什么,连哼三声毛都炸开了。 校医和他大眼瞪小眼,拽的不行,他又不能干人家。 而里面丁安夏已经开始做药膳,半个小时后,屋内传来阵阵香气,甜香混合着药香,沁人心脾。 校医原本不太正经的站姿,一下挺直,嘀咕道:“有两把刷子啊。” 于是他踏进屋内。 只见一个简易小灶台上架着两个小锅,里面正熬着汤汤水水。 一灶两用被她玩明白了。 校医大言不惭的:“丫头给我盛点儿。” 丁安夏:“……哦。” 校医:“我小看你了哈,以后常来。” 丁安夏:“……”呵。 麦凯斯此时也凑了上来:“我也要我也要。” 丁安夏却没有先搭理他们,而是把这些东西先装了两份,留给两位室友。 第130章 迎新晚会 军训后面的日子,金燕燕关琪琪一个因为身体弱,一个因为娇气纷纷避开了军训。 教官也不敢太过,索性让她们坐在阴凉的地方用眼睛参与到军训中。 每每这时赖夏彤也想昏过去,把15天军训糊弄掉,但她身子骨硬朗啊,想晕又晕不倒,愣是坚持了一天又一天。 每当她抬头看见左前方帐篷底下那两个喝着消暑的药膳,显得有些悠闲的两个人简直要羡慕嫉妒死了。 自从知道丁安夏擅长药膳,而且做的东西不难喝后,那两个巨婴就天天求着她做,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变好。 身为室友,赖夏彤也能分一杯羹,但是有时候她又不禁会想自己现在这么硬朗的身子是不是喝药喝出来的,否则怎么死活晕不过去,她真的不想站在太阳底下了TAT “滴——” 此时教官吹了声哨,“原地解散休息15分钟!” 瞬间这一方阵的所有同学原地坐下,有些干脆躺在滚烫的水泥路上,俨然累惨了。 赖夏彤去旁边拿水,还把另外三个舍友的水壶一起拿了过来,分给大家。 水壶里是丁安夏给配的解暑药茶。 赖夏彤一喝一大口,味蕾被酸酸甜甜的气味所征服,舒爽的眯了一下眼。 她旁边的赖秋芷随意灌了一口,盘着腿又闭目养神去了。 赖夏彤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能这么淡定,站军姿的时候一动不动,跟个木偶似的,而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腿酸得都打摆了。 “妹,你咋做到的?!” 赖秋芷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冥想。” 赖夏彤:“啥玩意儿?” 赖秋芷:“心里默念我不动如山,我不动如山,我不动如山……” 赖夏彤:“……神金。” 丁安夏替赖秋芷解释:“她昨晚通宵看小说去了,所以白天要用冥想恢复精神。” 其实就是半梦半醒去见周公。 一心只想睡觉的人才管不了气温是多少,更不会觉得站军姿是枯燥。 赖秋芷听到解释,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裤腿。 正当她又要沉浸式冥想时,听到了一些不一般的话题。 某些班级上的活跃分子在休息时间说起了打听来的消息。 “听说了吗?学校要办迎新晚会。” “听说请了明星。” “真的假的?学校会为新生花这么多钱请明星吗?” “如果阿飞来就好了,还能给我们说段相声。” 一开始说八卦的人:“当然了,我二舅的侄女的邻居就是学校的保安,他听说校长搞了波大的,真的是巨星!” “谁呀?” 一群人围围了过来,纷纷怂恿他将知道的信息全部说出来。 “杭承,听说过没,我家那一条街的广告全是他,够火了吧?” 赖秋芷刷的睁开眼。 同学们面面相觑,“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你说请个杂耍班子来,我还能信,杭承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分享八卦的人一下不乐意了,站了起来:“爱信不信!到时候他要是来了,你们得给爷爷我道歉!” 他这么信誓旦旦,有些同学信了,有些同学仍半信半疑。 赖秋芷是直接冥想不下去了。 她看向丁安夏,眼底带着询问。 丁安夏也听到了那些话,对她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杭承不会来?”赖秋芷问。 丁安夏:“……我当然不知道啊,我没有和前老板联系的癖好。” 赖秋芷眼神暗淡了一些。 丁安夏想了想,“迎新晚会如果要办的话也就这几天了,来不来咱们到时候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赖秋芷:“哎。” 看得出来她是杭承的真爱粉,丁安夏对这种追星人的脑回路一向不太理解。 究竟要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时时刻刻把一个特别虚幻的人放在心里? 而那个人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出现在生活中,这种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 “帅啊。”赖秋芷听到她的呢喃,回道。 不知不觉将心里话问出口的丁安夏:“……可是人都会老,皮相也有腐朽的时候,想想那些僵尸啊,骷髅的怎么爱的下去?” 赖秋芷放弃盘腿的坐姿,双手抱膝,陷入回忆。 “周围有太多长得歪七八钮奇形怪状的人,那杭承这种特别好看又特别有实力,且为人谦逊的人,就显得更难能可贵了。” “而且太过美好了,即使是虚幻的是假的,都愿意永远放在心里。” 赖秋芷侧头看来:“你跟他共事这么久,就没有一刻被他的脸迷惑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她显得有些郁闷。 她觉得好看的人只能通过接机,通过电视电影画报那些去接触,偏偏她的舍友可以跟真人共事,却还问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的问题,真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她嫉妒啊。 丁安夏挠了挠脸,不知道怎么回。 杭承是正统中国美男子,气质儒雅,如沐春风,但是他的脾气可跟他的外在可一点都不相衬啊。 当初她应聘那会儿,那人可是拽的跟四五八万似的。 那什么明星光环啊,气质滤镜啊,通通打碎,丁安夏能被迷惑才怪。 “那如果他表现出来的只是人设的一部分,真正的他不是这样呢?”丁安夏只能委婉提醒,但又不忍心打破一个追星人的幻想。 赖秋芷十分狂热:“脸在江山在,承承只要脸不垮,管他是什么人设。” 丁安夏:“……” 都提醒到这了,算了,她不懂追星人的心思。 “你……”赖秋芷纠结了一会儿,凑到丁安夏耳边,“要还能见到承承,帮我要张签名,我给你打一个星期的饭。” 丁安夏:“哈?!” 赖秋芷以为他不同意,瞬间加码:“带一个月。” 这……丁安夏:“成交。” “只要我有机会见到人,我一定帮你。”丁安夏特别坚定。 赖秋芷满意的笑了。 她平常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和赖夏彤截然不同,只是突然笑开,顿时有了她的影子,俩堂姐妹更加相像了。 . 离军训结束还有三天,辅导员突然通知学校要开迎新晚会,晚上7点到艺术大厅汇合,观看表演。 “此次来了一位神秘嘉宾,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他说的很神秘,但底下人已经起哄。 “是阿飞还是杭承?” “林导!是不是我家妃儿?” 林导:“大家晚上就知道了。” 第131章 鬼鬼祟祟的杭承 艺术大厅后台。 某个关闭严实的化妆间里,除了化妆师,杰瑞在咆哮:“他人呢去哪了!” “再不化妆,这小兔崽子是要素颜出镜吗!?” 化妆师:“杭承底子好,素颜出镜也很抗打。” “屎,”杰瑞扶额,“他昨晚失眠,黑眼圈老大一个,要是被现场的媒体拍到了,指不定传他去吸鸦.片了,或者纵欲过度……” 无论是哪个版本他都承受不起。 “他到底死去哪了?!” 化妆师:“他说出去走走,没说具体去哪。” 杰瑞一个头两个大,原地打着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紧闭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挂上礼貌的笑,在来来往往的同学中拦住一个,问:“同学,你知道临床药学一班的同学现在在哪儿吗?” 同学看了眼他,不太认识,但她很热心的给杰瑞说了一下晚会安排。 “还有一个小时进场,现在同学们应该是去吃饭,吃完饭的大约会在大操场集合,然后由辅导员领着过来,你可以去大操场看一下。” 杰瑞谢过她,但是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他只希望杭承这个活祖宗能不要被学生围住,或者被混进校内的媒体拍到什么东西。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和丁安夏同框了!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拍戏那么忙还要来这个破晚会,而且他的母校又不在这。 杰瑞却很清楚这厮完全是来看某个人的。 一听说有个拼盘演唱会,就乐颠颠的参加了,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咖位。 学校请来的艺人没有一个能跟他比的,消息一放出去,媒体闻着腥味就来了。 . 丁安夏和室友吃完饭漫步在校园小道上,两边梧桐林立,晚风轻拂,置身其间的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丁安夏感受着这一刻的惬意,赖夏彤在她旁边感叹军训终于快结束了。 金燕燕和关琪琪两人对视一眼,也纷纷松了口气,虽然她们的军训方法比这些人都轻松,但是一整天发呆也是很无聊。 赖秋芷拿着小人书边走边看,并不加入讨论。 李娅妮不在队伍里,一早就去安排班级位置了。 丁安夏的鞋带开了,她蹲下系,舍友也停下等在一边。 赖秋芷一边翻页,一边无意中抬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然后顿住,疑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大树下的人。 那人戴着口罩,眼镜和帽子,眼镜不是墨镜,而是很笨重的粗框眼镜。 赖秋芷能一下看到那双眼睛。 清润,平和,却是桃花眼。 而那人长身玉立,一身竹叶青的唐装,风姿绰约,在缤纷的梧桐叶中驻足而立。 赖秋芷心脏漏跳一拍,脚步不由自主往那里去,想看的再清楚些。 那人捕捉到她的动作,瞬间压低帽檐,一个转身藏到了树后面。 而这一举一动熟悉的感觉让赖秋芷眼睛都瞪大了。 瞧瞧这转身风流又不失潇洒,太是那个味了。 她咽了口唾沫,仿佛中了大奖似的,一张小脸俏红,整个人达到了人生巅峰的状态,兴奋之意不言而喻。 丁安夏系好了鞋带,几个人正打算走。 赖秋芷:“咳,要不你们先走?我吃撑了,在这里坐一会。” 她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几个人不由看向她平坦的肚子。 “哎呀,我没事,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跟上来。” 他们几个人是一个群体,如果都跟着她跑去追星,说不定就暴露了那人的行踪。 赖秋芷可不想让偶像为难,所以她找了个凳子坐下。 丁安夏整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她,赖秋芷只是摆摆手。 等人终于走了,作为只有稀稀落落的学生后,赖秋芷一个健步跑到那株梧桐树下。 她以为能看到偶像,还能跟他说上话,腹稿也已经做好了,甚至即将脱口而出,结果大树后面空空如也。 一阵风吹过,那个位置只有几片残叶。 赖秋芷:“……”心哇凉哇凉的。 她又往四周看去。 结果在梧桐林旁边的一个小坡上,看到了偶像的衣角,他正亦步亦趋的追逐着什么。 赖秋芷心里一喜,连忙跟上去。 然后她就发现了杭承走走停停,眼神一直落在某个位置上。 赖秋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舍友们。 刹那间脑子就跟开悟一般,联想到了和杭承有一些些关系的丁安夏。 她:“……”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看看坡底下谈笑风生的某人,再看看坡上做贼似的杭承。 一种很无语,很凄凉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有道是他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就……很凄凉。 赖秋芷停一下步子,走旁边小道,下坡。 快步追上前面的舍友,着重拍了一下丁安夏。 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神情,大约有些幽怨,否则丁安夏不会这么惊恐。 赖秋芷将人拉到一边。 丁安夏:“你没事儿吧?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赖秋芷搓了把脸。 丁安夏愈发紧张,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淡定的赖秋芷。 “你和杭承真的不熟吗?” “昂?”丁安夏不妨她会旧事重提,条件反射般,“不熟。” “除了工作以外,没有交集。” 当然了,她那时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要和杭承时时刻刻有交集。 但是为什么赖秋芷要再问一遍。 丁安夏有些忐忑不安的摸了摸鼻子。 赖秋芷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表情真郑重:“你向左稍微抬头。” 丁安夏照她的话做,看到了梧桐林旁边的坡道,那地方隐在梧桐林后,是很多小情侣的恋爱圣地。 “看到了吗,有个穿青色唐装,全副武装的人。” 丁安夏眨了眨眼:“好像有。” 赖秋芷痛苦的闭上眼:“不是好像有,是杭承真的来了。” “他……是来……”赖秋芷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找你的……” 此时一个真爱粉的心悄悄的碎了。 话落,她就看到丁安夏“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赖秋芷沉痛:“你仔细看看。” 她现在很心痛,自己的偶像来看舍友就算了,舍友那副不相信又认不出人的样子,让人心碎。 第132章 无声地告白 寂寂梧桐中,有一颗最大最粗壮的梧桐树。 丁安夏和杭承在树后面相对无言,而隔壁树下赖秋芷在放风,此刻正警惕来往的同学。 杭承从没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刻,所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的设想里,只是见见老友而已,想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仅此而已。 而且无论是接这个晚会表演,还是一个人溜出来都只是一时兴起,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但是面对这种突然被逮到,又显得有些偷偷摸摸的样子,他感觉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 沉默许久,眼看丁安夏没有开口的打算,杭承有些窘迫的开口:“我只是想出来透口气,然后没想到会碰到你,又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打招呼……” “不过看你在新学校适应的这么好,我也有些欣慰。” 刚才丁安夏突然窜出来和杭承打了个照面,给他吓得不轻。现在这幅老父亲的口吻,将两人重逢的尴尬冲掉了一些。 丁安夏:“那这么看来,迎新晚会的受邀嘉宾真的有你啊。” 杭承点点头,心里突然升起一些小期待。 比如,丁安夏或许对见到他也有些开心呢。 丁安夏若有所思,手往口袋里探了探。 可惜只摸到赖秋芷对小人书。 她总爱看一些小说、故事集之类的,按照痴迷程度,一天可以看两本以上,她自己的口袋全是小人书,直到再也塞不下去之后就瞄上了舍友的衣兜,丁安夏身上就有两本。 “那……你帮我签个名呗。”丁安夏掏出那两本小人书。 之前和赖秋芷聊天的时候她答应过如果见到杭承就帮她讨要签名,她本来想找张纸给人家签,奈何军训期间根本没有写字的机会。 不过丁安夏随机想起来:“糟糕,忘记带笔了。” 杭承从她掏出小人书后,就有些无奈,现在更是,丁安夏什么时候会在乎这个了,他们在同一屋檐下那么久也没见她对他有什么不同。 可转念一想,还有另一种可能……比如远香近臭,过去两个多月,她突然对他有那么点上心了? “我有笔,你把书给我吧。”想到有那么个可能,杭承心潮澎湃地掏出笔。 他有时会主动给粉丝签名,所以身上常备有笔。 他的字迹俊秀飘逸,不同于过往随便签一签。这一次要更加用心,所以那字就有了些郑重其事的意味。 杭承签完字递过去,脸上有些小开心。 谁知丁安夏下一句话让他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室友可喜欢你了,她看到这个指不定高兴疯,谢啦。”说完她还朝赖秋芷的方向看去,冲她亮了亮两本小人书,有点邀功的意味。 赖秋芷果然脸都激动红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又蹦又跳。 “啊,谢谢她的喜欢。” 杭承眼底有微不可查的失落,再看丁安夏依旧独自开朗。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滋味,明明没说什么,就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冲动的参加晚会,冲动的跑出来找人,一切都显得那么愚蠢。 偏偏对方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杭承犹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也打算赶紧离开这里清醒清醒。 所以他提出了告辞。 丁安夏只是摆了摆手。 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更伤人心,杭承几乎是落荒而退。 他走后,丁安夏勾起的笑容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你和承承说啥了?”赖秋芷见人离开,赶紧跑过来。 丁安夏瞬间回神将小人书递给她。 “啊,啊啊啊!!!”赖秋芷怪叫起来,一点也没有平常的稳重。 “这绝对是绝版,绝版,绝版!你看这个字迹!”赖秋芷把字怼到丁安夏眼前,“这一笔一划写的好认真,跟我以前收集到的签名完全不一样!” 她简直要开心疯了。 但随即又难受的苦着脸,因为她意识到杭承对舍友明显很不一样。 赖秋芷因为激动而微红的眼睛顿时落下两颗泪来,给丁安夏吓一大跳。 “不是,我都把签名给你要过来了,你咋还哭啊,别激动冷静一点,不就两个字吗,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赖秋芷瞪了她一眼。 她恨! 她恨这个女人不开窍,也恨偶像痴心错误! 更恨他区别对待的人不是自己呜呜呜。 丁安夏真的被她吓到了,好声好气安慰了许久,眼看晚会时间要到了赖秋芷才停下哭腔。 舍友大约已经在操场和大部队在一起了。 她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点名前加入到队伍中。 队伍由辅导员带队,到安排好的座位上就坐。 整场晚会只有大舞台亮着灯,还是七彩晃动的。 台下的人聚精会神的看着表演。 开场便是相声,而后是小品,再之后是乐器演奏,最后压轴的是唱歌,由杭承表演。 他一出场,艺术大厅的屋顶都快被学生们的尖叫掀开了。 “我疯了,啊啊啊,真的是杭承。”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快来跟掐我一把,简直不敢相信是本人!” “不是怎么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还好看?我要晕了。” 台上的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说不出的男色惑人,手持话筒的他又显得非常忧郁。 杭承的音色犹如大提琴,低沉又富有磁性,当他娓娓道来时,全场寂静,耳边只有他的声音。 同学们不知不觉被带入到那种难言的气氛中。 “你可知道我在爱你,怎么对我不理睬,请你轻轻告诉我,不要叫我多疑猜……” 这是一首暗恋的歌,底下的人被他唱得泪眼婆娑,尤其是唱歌的人这么的英俊深情,如果带入到自己就更好哭了。 丁安夏看几个舍友都拿袖子擦眼泪了,她一整个大震惊。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不是……这什么歌啊?你们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她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赖夏彤有些懵逼,眼角挂着泪:“你没听过张蔷的《爱你在心口难开》?” 旁边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土老帽?” 丁安夏:“……” 她才想说,你们才土呢。 放她那个年代,这种歌都排不上流行音乐榜。 因为这个插曲,丁安夏都没怎么听。 “现在我想请同学合唱,有谁愿意吗?”唱到一半的杭承突然说。 在幕布后观察的杰瑞骂了一句“操”。 他现在恨不得跳出去把活祖宗绑架走。 妈的!刚才鬼鬼祟祟摸出去找人,这账还没跟他算,现在台上又整幺蛾子。 而且他看的分明,杭承出去一趟后明显失魂落魄了起来,很显然在某人那里碰壁了,可现在竟然又一心撞上去,简直像极了撞了南墙也死不回头的那种。 “贱!” 杰瑞忍不住骂道。 真是气死他。 再看台下被蒙在鼓里的粉丝朋友,他翻了个白眼。 你就作吧,活祖宗。 “我我我!!!” “承承!” “我——!!!” 台下,气氛被炒起来,所有人声嘶力竭,都希望被选上的人是自己。 谁知杭承完全不走寻常路,直接从台上一跃而下,走到哪里,话筒就递到那位同学那里。 邀请人唱了一两句后,他又接着唱。 然后走着走着停在的药学专业的方阵里。 杰瑞真的真的真的要杀人了! 没看到台下那么多闪光灯吗?大哥,你想什么呢!收敛一点啊! 杭承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行为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有丁安夏在的地方就像一个自动的聚光灯,像他这样有表演欲的男人会忍不住往灯下凑。 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 所以杭承将话筒递了过去。 他饱含缱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果不是个傻子,应该会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成不成就看今天了。 反正最后一次了,他心想。 可谁知下一秒,丁安夏一个灵活走位,一屁股坐在旁边舍友身上,她那个空位瞬间被后面的积极分子补上。 话筒传出女生娇羞的声音。 杭承心上中了一箭,待到女生唱完又将话筒移到了丁安夏面前。 他又又一次告诫自己,最后一次。 丁安夏几乎躲无可躲,直接埋进舍友的怀里。 赖秋芷:“……” 妈啊,这个女人在拱她的胸,耳边还传来她焦急的话:“救救我,快救救我!” 赖秋芷只能就势帮唱。 杭承肉眼可见又失望了,发现这一现象的赖秋芷一脸黑线。 她现在算是彻底搞明白了,偶像暗恋舍友未果,舍友避如蛇蝎。 单从第三视角看就完全是一个很可悲的单恋故事,但要是换成她认识的人,赖秋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恨不得以身替之。 赖秋芷夹在爱情和友情之间,整个人无助极了。 而最离谱的是整个寝室都看着这段互动,却没有任何想法,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内情这么的刺激。 她太难了QAQ 再看她怀里的人,直到杭承走开,还像一只树懒一样不打算离开了似的。 赖秋芷只能拍拍丁安夏的后背:“人走了。” 所以别吃老娘豆腐了。 “唱两句又不会要你的命,至于吗?” 丁安夏埋首颈间,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不会啊。” 赖秋芷:“昂?一句也不会?” 丁安夏:“是啊,好尴尬的。” 赖秋芷:“……那你也赶紧给我回位置上去。” 丁安夏稍稍扭头,偷偷看了一眼。 杭承真的不在她的位置上了,她不禁松了口气,屁股一点点挪过去。 不过因为有这一特殊的经历,接下来的表演她全程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生怕杭承这个人来疯又要做出点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承承什么意思吗?”赖秋芷突然凑过来小声问。 丁安夏被热气熏的耳朵痒,一边挠挠,一边叹气。 “你别瞎猜,我前老板喜欢捉弄人。”丁安夏唉声叹气。 赖秋芷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上次也说不熟,结果杭承百忙之中还来一个小小的迎新晚会,局长都不一定请动的人,他竟然还过来了,过来也就算了,还偷偷从助理保镖那里溜出来见她。 瞎子也该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丁安夏既然还能用这话搪塞,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不愿意面对。 台上,随着杭承最后一段哼唱完毕,晚会结束。 但大部分的同学都不愿意走,一部分往后台跑,一部分堵在各个出口。 赖秋芷本来也想去,但还是被几个室友拉走了。 她正惋惜着,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关琪琪瘪嘴,护住脸,金燕燕捏紧衣服,生怕着凉。 李娅妮自告奋勇:“我去看看哪个出口最好出去。” 她去了没一会儿又很快回来:“b3楼梯那里没什么人,咱们走那里。” b3楼梯通往网球场,不在杭承可能会去的路线。 但她们显然忘了,网球场附近是停车场。 于是两拨人在楼梯间撞了个正着。 由于杭承正被围追堵截,身边跟着许多保镖,这本就不大的楼梯间有她们的加入后变得更加拥挤。 几个舍友哪怕不是真爱粉,但对杭承也非常有好感,第一次见到这么近的真人,一下面红耳赤起来,再看他们防备的样子,赶紧解释:“我们不是来堵人的,只是恰巧,巧合哈,我,我们要回宿舍。” 杭承的眼睛只能看到丁安夏,杰瑞气得朝他腰间狠狠一拧,然后勾起招牌式笑容:“没事,没事,小同学不用紧张。” 杭承突然道:“那一起下去吧。” 他让自己的人让出一半的空间,两拨人一左一右。 和他的位置恰好和丁安夏并列。 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异样,只除了知晓内情的杰瑞和赖秋芷。 两个人无意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知晓太多秘密的沧桑,和没法阻止的无能为力。 杭承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里,他还有很多话是在梧桐林没说完的。 可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为什么不唱歌?” 他觉得他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那首歌表达出了他所有的压抑和自欺欺人。 他想,一个答案而已,很快就能揭晓。 而他也能接受被拒绝。 但他万万想不到,丁安夏很无语地说:“哥,我不会,你为什么要强人所难?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以后我同学怎么看我,万一我在学校混不下去,他们不跟我玩了你负责啊。” 杭承:“……” 他深吸两口气。 被万万没想到的答案弄得好气又好笑。 终于:“这歌不说家喻户晓,大街上都能听到,你……气死我了。” 丁安夏还想说气死她了呢,哼的一声,转头,不理他了。 很快走到一楼,杭承要去坐车,几个女孩要回宿舍,两拨人终于可以分道扬镳。 但当他们从b3的楼梯口出来,便面临着许多闪光灯。 “快!杭承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乌泱泱的媒体人瞬间从各个通道跑来。 这里一下就围满了人。 第133章 放屁了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眼见要被包围住了,保镖强行带人突破。 丁安夏几人只能跟着走。 突出重围时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脚,谁又扯坏了谁的衣袖,又或者头发被谁给勾到了,反正几个人都挺狼狈的。 尤其是关琪琪,一旦被碰到就吱哇乱叫,就属她的惨叫声最大。 “杭承方便留下来做段采访吗?” “杭承,杭承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请问以后还会有在大型晚会上露面的想法吗?又或者今晚这场演出是为了春晚预热?” “杭承杭承杭承据我们所知,你一般不参加晚会,那你今天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学校?” “选定歌曲爱在心口难开是否别有深意?”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过来,杭承却只是被保镖护在中心低头赶路。 但由于他们实在是太过兴奋了,便有些不管不顾,一起挤过来时,引得丁安夏一个趔趄。 丁安夏惊呼一声。 下一秒手腕突然多了一股拉力,让她将将站稳。 抬头一看,杭承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身侧。 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保镖,所以没有人看清楚杭承扶了她。 杰瑞扯着嗓子喊:“别挤了,都别挤了。” 奈何声量太小,根本没人听他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挪到门口的位置。 杭承微微侧头,给丁安夏一个眼神,也不管她是否看懂,人往停车场那一钻,给身后几个女孩留下另一条脱身的路线。 好在那几个人不算太傻,一猫腰就窜了出去。 杭承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慢悠悠对着媒体说:“感谢大家喜欢这首歌,之所以来这里演出只是因为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来这边上学,我后爸一家想让我来看看弟弟。” 这又是“不成器”,又是“后爸”的,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自然无暇关注跑了几个学生的事。 杭承不再多说什么,留出想象的余地后,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车走去。 除开今晚混沌的感情状态让人心情低落,结局却是不错的。 这群好八卦的媒体人一定会照着他的设想往下查,想必很快就能查出裴家的骚操作。 裴英飞高考落榜,却因为有个当局长的爸,向学校捐了一栋楼而被破格招收,应该会遭到很多人记恨吧。 杭承不负责任的想。 很快车子扬长而去,丁安夏也回到了宿舍。 当天晚上,宿舍四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杭承,即使熄灯了也难掩兴致。 只有赖秋芷长吁短叹的表示自己要脱粉。 但要问原因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丁安夏:“那太好了,和我一起认真学习吧。” 赖秋芷吸了吸鼻子,带有哭腔的“滚”脱口而出。 室友一时都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不成? 赖秋芷:“你们都是傻子,都滚。” 丁安夏:“……” 其余四人:“……” . 三天军训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周末,过完这个周末正式的校园生活拉开序幕。 丁安夏终于有时间去搞自己的兼职了。 小半个月被困在学校里,她上次出校门还是上周。 给易小轩补习,给段弘和和桑娜药膳方子,忙得不可开交。 后来她发现真的不能兼顾三位雇主时,果断和布恩教授提了改变雇佣方式,有空时就亲力亲为,没空时就像对待段弘和一样只提供方子、药材和步骤。 虽然和合同条款上大差不差,但是大大降低了自己变成一个厨子的可能。 药膳师也确实不是厨子。 当然赚的也不如自己亲自动手的多了,不过有段弘和这个喜欢拿钱打发人的大哥在,丁安夏计算发现自己的钱包在付完每月房贷后还可以剩余好些生活费。 这天中午她先是带来了给布恩教授换的药膳材料,将作法演示给桑娜后,才去隔壁找段弘和。 他放在门口的椅子从上周起就换了一把崭新的。 丁安夏上周看到时还是无语了一阵,他肯定是发现她坐他凳子了。 丁安夏当时还不怕死的问他怎么知道的。 段弘和一脸冷漠:“上面落了根女人的头发。” 然后他眼神飘向丁安夏头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心里又来了一句:“仔细头发,小心秃。” 丁安夏当时气的牙痒痒,可这货像是要报复彻底一样,后续又问她什么方子可以保持秀发浓密,硬生生让丁安夏下周带上这道药膳方子过来。 丁安夏不仅带了,还从药商手里买到了许多何首乌。 那何首乌新鲜还带泥土,就这么被丁安夏扔在段弘和崭新洁白的地板。 她看着他一脸铁青的样子,心中畅快了不少。 “出去!”段弘和深吸两口气。 丁安夏耸了耸肩走出门,等门一关上,她再一次朝门口的椅子下手,一屁股坐上去。 这次带着报复意味,所以她不慌。 段弘和脾气古怪是不错,但她的脾气也未见得好。 双方摊上这么个雇主/员工就受着吧。 大约过了20分钟,段弘和才重新打开门,客厅里的泥巴不见了。 两个人来到厨房,何首乌已经被上上下下洗干净。 丁安夏指导段弘和何首乌切片。 还教他如何配比。 一个人口述,一个人动手,好像之前的针锋相对,暗中计较都不存在似的。 等段弘和将所有材料处理完毕,丁安夏又一次被赶了出来。 得,这哥就是不喜欢人在他的屋子里多待。 丁安夏气哼哼的坐到椅子上。 结果下一秒段弘和不知道是不是触发危机感,刷地一下打开门。 他看到了丁安夏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他本意也是想提醒一下她不要再动他椅子了。 结果现在抓个正着。 段弘和很少有一天两次被气成这样,就算在学生面前他也没发过脾气,但现在真的有点怒发冲冠的感觉。 “你!”段弘和失态地指着丁安夏,“买椅子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丁安夏原本呲着个大白牙,挑衅地看着他,听到这话后笑容瞬间消失。 “你要不要这么抠。” 段弘和冷冷看着她。 “你心里有病,我这是在帮你克服,这叫脱敏治疗,晓得不?” “没文化。” 段弘和有一瞬间动摇,但他就是气不过,也不管这是不是有医学依据,直接不理她。 在他看来,丁安夏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他吵不过她。 “你……”丁安夏刚想再说点什么,“噗”的一声,她放屁了。 段弘和冷硬的表情当场裂开,额头青筋爆头。 两人之间隔了有段距离,但他总觉得已经闻到了那股气味。 “你听我……”解释。 丁安夏窘迫地想说最近麻叶番薯甜汤喝多了,所以屁也多,但是段弘和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砰”的一声,门再次将她隔绝在外。 丁安夏:“……” 第134章 段哥生气了 屋内,段弘和深吸几口气,好半天才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脏死了……” 嘀咕完,他转头进了浴室。 从国外进口的花洒喷出水来,自上而下淋满全身。 他本意快速冲洗一遍,重点在于眼睛部位。 刚刚亲眼看着人家放屁,就跟眼睛被污染了一样,而他担心空气中有臭气覆盖身体,所以要全身清洗。 可这一洗就一发不可收拾。 闻着薄荷味的他,又挤了两泵。 然后越洗越久……越洗越久。 等到厨房突然砰的一声炸响,段弘和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冲洗身上最后的泡沫,用浴巾包裹身体,打开门。 而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丁安夏。 她一脚将门踹开,原以为出了事故的人只遮了重点部位,其余四肢赤.条条的裸.露。 肌肉修长匀称,上面还有未干的水珠滑落,衬得皮肤白皙细腻。 丁安夏直接闪瞎眼。 段弘和两次被气,这一次直接出洋相,冷白色的皮肤顿时泛起了红晕,有种又气又羞的姿色。 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将人赶出去,还必须赶紧往厨房看去。 厨房一片狼藉,陶瓷小罐四分五裂,药汁撒了一地,只有炉子仍在发光发热。 丁安夏:“……做饭不专心跑去洗澡。” 要不要矫情成这样? 段弘和像是懒得跟她说话,一个转身回了房,然后再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不过头发服帖的落在头皮上,平添多出一分学生气。 “怎么有爆炸声?” 门口传来一声疑问,是布恩教授的声音。 “不知道啊。” “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听到了动静,一群人围在屋外讨论。 段弘和叹了口气,只能先出门解释。 他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却要面临一大波人的询问,回来的时候人肉眼可见疲惫了。 而屋内,丁安夏一直站在原地,厨房也保持着原样。 段弘和终于缓和下脸色,开口:“你做的很好。” 丁安夏:“???” “我就怕你帮我收拾了。”看出她的疑惑,段弘和解释,“如果你真的动手了,这屋子里的东西又要重新购置。” 丁安夏:“……” 神金,真的神金。 她是因为没有义务为雇主收拾房间所以不动手,不是因为这个!!! “你……”丁安夏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你这么不讨喜,小时候没少被你妈打吧。” 这么挑剔,这么矫情,日打一顿都是轻的。 在她看来矫情病可以通过物理手段纠正过来,以段弘和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小时候被打少了。 段弘和看了她一眼,一边走回厨房,蹲下收拾那些残渣,一边回答:“你想多了。” 丁安夏才不会觉得自己想多了,正要开口段弘和下一句话将她钉在原地。 “而且我从小没妈,谁打我。” 丁安夏罕见一脸空白。 段弘和一句话硬控她三秒钟,还滋生了一种名为“我真该死”的情绪。 “对不起……我……我,”丁安夏哭丧着脸,“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段弘和不喜欢在这种事上纠结,但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揭露自己的伤疤,但是看到伶牙俐齿的丁安夏手足无措,心情都好了许多。 大约是刚才赤身裸.体的黑历史让他丧失了安全感和体面感,所以才会用另一个话题转移她的焦点。 “这顿作废了,你提前下班吧。” 丁安夏张了张嘴。 不是,哥们,你不能这样,把人的愧疚心调到嗓子眼,又一副我没事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揪心。 “老师……” 段弘和眼神微动,丁安夏什么时候这么礼貌过。 “那什么……”丁安夏哭丧着脸,把段弘和当成了从小缺失母爱,所以一身毛病的可怜人,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要不给我找点事儿做?” 让她弥补一下吧,要不然良心不安啊。 段弘和将陶罐碎片扔到垃圾桶里,又拿来拖把将地板拖了一遍,闻言心底涌现出一股愉悦。 平常没大没小的人,终于对他有点敬畏了,那感觉比驯服学生还有成就感。 不过还真没有需要丁安夏的地方。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以前接触过一个案例,像你这种身世特殊的病人,可能需要情感转移法。” “你要是因为母爱缺失而造就了后天性格缺陷,我的建议是你再把自己养一遍。” “要么你找个人再把你养一遍,”她闭上眼,视死如归道,“要实在不行,你把我当你妈,我把你养一遍。” 段弘和拖地的动作瞬间停住,眼神有那么几秒是呆滞的。 丁安夏想干嘛?想当他妈。 他没听错吧? 倒反天罡! 段弘和脸色变得铁青,将拖把扔到一边。 “出去!” 是他错了,这姑娘还是那么嘴上没把门! 气到他了。 他一个奔四的人,好多年没这么生气了。 丁安夏:“真的不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段弘和:“出去。” 丁安夏像下了巨大的决心:“我可以……免费。” 段弘和眼中寒芒闪过,像一头冰原上的狼,即将发飙:“出去!” 丁安夏:“哦。” “……不用白打工了。”她嘀咕。 这庆幸的调调,段弘和“呵”了一声,开口:“既然你想找事做,把你坐过的那张椅子扛到楼下。” 丁安夏:“扛下去做什么?” “扔了。”段弘和冷冰冰开口。 那股子嫌弃,根本掩饰不住。 丁安夏:“TMD。” 为刚才同情愧疚的自己,感到恶心! 第135章 小心眼的段教授 周一一大早,赖夏彤就在宿舍里敲锣打鼓。 “起床了,起床了,上早八了。” 最先清醒的竟然是关琪琪,她第二个起床却不是为了上课而是为了化妆。 第三个是李娅妮,其余几个人则是等各自的闹钟响后,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其中有赖床症和拖延症的赖秋芷愣是等快要来不及的时候,才被舍友从床上薅下来。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会赖床的人竟然有丁安夏。 军训的半个月里,她可不是这样的。 眼看快要来不及,李娅妮和几个早起的姐妹先去食堂打饭,占位置。 丁安夏快速收拾好自己,简单扎了个马尾,上身小衬衫,下身搭配长裙,再穿一双小白鞋,活脱脱一朵小白花。 赖秋芷却没那么讲究,踩着双拖鞋,穿上衣服裤子就出门了。 两个人赶到食堂的时候,几个舍友已经将早饭帮她们打好了。 “想毕业。”赖秋芷仍然很困,呆滞着一双眼睛,咀嚼的欲望也不大。 一看她这样子又是昨晚通宵看书了。 “夏夏,你怎么回事?”赖夏彤问眼下有些青黑的丁安夏,“你可不能跟芷芷学哈。” 丁安夏面无表情的吃着包子,咽下:“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 金燕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什么梦?” 丁安夏:“植物大战僵尸。” 李娅妮:“什么东西?” 金燕燕:“僵尸?!” 她显得有些害怕。 赖夏彤却有些兴致勃勃:“说说看。” 丁安夏对角勾起一丝冷笑,却不多说。 准确来说是药植大战僵尸。 她是药植,段弘和虽然那只僵尸。 全身发青,长毛,双手双脚直立蹦跶的那种。 在梦里她为了对抗邪恶势力,不知道吐了多少黄豆,抽了多少鞭子,充值了多少money……最终……失败了。 段弘和这只死僵尸,在她即将胜利时口吐人言:“你放屁~好臭~” 丁安夏直接被秒杀。 反正醒来后觉得气的不轻。 狗男人真的狗,梦里都在折磨人。 几个人吃完饭,跑向教室。 她们来的晚教室里早就坐满了人,而且没有连排的座位了,所以几个人只能分散坐在各个角落。 由于班干部还没正式选拔出来,李娅妮仍然兼任辅导员助理的职位,由她来点名。 点完名,早八开始。 不过班上的人没有一个是看书的,毕竟课都没上,这早八也只能用来预习,而要说预习,他们更不会去看一本高数书。 是的,第一节课就是大一新生必须经历的高数课。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人排的表,第一节就上高难度。 丁安夏翻了一下课本,好家伙,多年不读高数,很多东西常看常新呢:)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高数书的封面,倒吸一口凉气。 教材竟然由布恩教授参与编写、翻译。 不会是他给她上课吧?丁安夏不确定的想。 她没有让熟人当老师的癖好,因为会蛮尴尬的,而且会遭受不必要的关注,万一哪天迟到早退被人一眼瞧出来,那多倒霉。 惴惴不安的她想了许久,直到铃声响起,一群人奔向教室。 丁安夏和几位舍友终于能坐在一起。 赖夏彤:“你们知道高数老师是谁吗?谁看了完整的课程表?” 几个人纷纷摇头,课程表原来有很大一张,上面包括任课老师的名字,很多学生都不愿意拿着巨大的表回去,所以只让打印课表的辅导员省去了介绍任课老师的步骤。 所以几乎没有一个人看过完整的表。 就连李娅妮也不知道。 不过她有学生签到表,上面就有各科老师的姓名。 她从书包里掏了掏,正要拿出来。 “不用找了,人来了。”丁安夏一脸无语的看着高台。 段弘和那厮穿的人模狗样,立于三尺讲台之上,白衬衫,黑西裤衬得他肩宽腰窄,冷峻绰约,丁安夏甚至都听到课堂上一些女生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而她脑中只闪过“完蛋了”三个字。 “吾命休矣。” 李娅妮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段弘和食指敲了敲讲台:“安静。” 视线不经意略过下方的某人,喉结滚动,眉毛稍挑。 “现在来点名。”他拿着点名表,在第一个名字上逗留了很长时间。 “丁安夏。” 丁安夏举手:“……到。” 段弘和“嗯”了一声,别人听不出那意味深长,丁安夏却听懂了,后槽牙咬紧,气的不轻。 谁能想到?数学教授跑来药学专业教高数,他数学系是生源了吗!!! 离谱! 段弘和快速过了一遍后面的人名,就开始了正式教学。 课上他好几次视线划过丁安夏的位置,害得她半点不敢走神。 不仅不敢走人还必须要听懂,别提心里有多苦了。 她决定了下周给这个神经病安排最苦的药,他不是反胃吗?吐死他好了。 QAQ 赖夏彤坐在她旁边:“我怎么感觉这个老师一直往我们这边看,我真的好困啊,怎么办?” “姐妹们,救救我!” 金燕燕一早就神游天外,她从小就不喜欢数学,所以她帮不了赖夏彤。 赖秋芷低眉顺眼,实则把小人书藏在了高数书里继续看,偶尔才会抬起头装模作样的看一下黑板。 关琪琪哈欠连天,“我要是现在睡着了,她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李娅妮:“不好说。” 一整节课下来,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像是台上的老师老惦记她们似的。 当然这不是错觉。 两节课即将结束时,段弘和出了六道题,目光直射六人所在的位置,“现在这里有六道题,我请六位同学上来解答一下,做好了平时分加十分,做不好,倒扣十分。” 底下的人皮都紧了,一个个低着脑袋,生怕自己被点到名。 可只有坐在靠后位置的六人感觉这一波是冲着她们来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那就有请中间第七排的女生上来吧,刚好六人。” 他让开位置。 丁安夏则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老贼,我与你不共戴天!!! 她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完了……”赖夏彤。 关琪琪:“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娅妮:“……不是……怎么我们寝室这么幸运?” 赖秋芷:“妈的……” 而且周围那些同学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的很气人。 金燕燕眼圈直接红了:“好难啊,你们要做哪一题?” “第二题好像简单一点,可以留给我吗?” 几人面沉如水,点点头,反正难度介于很难非常难之间,也无所谓把题给谁了。 上台后她们一人一题,可眼神不断飘向隔壁的舍友就差喊救命了。 段弘和看了一眼手表,那是一只黑色镜面的商务手表,与他的冷白皮相对,“你们可能要加快速度,我留给你们20分钟,但是再不动手可能要拖堂了。” 听到这话只能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提笔写题。 丁安夏学过一遍高数,再回忆起来并不难。 她确实很讨厌段弘和公报私仇,不过该做题时也没有马虎,用了十分钟将题完完整整解了出来。 段弘和首先关注的便是她,所以很快看到那解题步骤。 上面的答案清晰又富有条理,很不错。 不愧是市状元,学历这块确实不掺假。 段弘和将丁安夏叫上来确实有私心,但更多的也是想看看这人有几斤几两。 一个人是否有真才实学,还得看她的学习能力。 在药膳一道丁安夏确实有天赋,但她学的是药学,物理化学等也必不可少,而这些理科偏重的专业需要更加聪敏的人深入研究。 丁安夏落下最后一笔,但她也没走,黑板还有空白的位置,接收到舍友们的求救目光,她在空白的地方快速写下答案。 在她左右两边的李娅妮、关琪琪抄的不亦乐乎。 至于另外三个,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丁安夏犹豫的放下笔,爱莫能助的看向远处的舍友。 她正要离开,段弘和冷然的声音传来:“既然这么乐于助人的话,就把剩下三个人的题也解了吧。” “解出来了,每人加20分,解不出来,倒扣20分。” 平时分翻倍了,他要跟她赌。 台下的同学原本被丁安夏能解出题目,已经震惊到了,见她还能帮舍友更是佩服不已,现在听到老师说的话,直觉灵敏的他们仿佛嗅到了针对的气息。 丁安夏会答应吗? 她会。 勇敢夏夏,不怕困难! 她甚至还能在游走题目间,找到机会踩段弘和一脚。 他穿着高级皮鞋,那一脚下去直接让锃亮的鞋面染上了灰尘,出现了褶皱。 而且这一脚踩出了泄愤的力道,可想而知带来的痛感。 又脏又痛。 段弘和已经说不出哪个更难受了。 而更过分的是丁安夏用的是传统粉笔,他手上的白灰也蹭到了段弘和裤子上。 段弘和眼前阵阵发黑,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想立马冲回公寓把衣服换了。 整节课下来,他都是用旁边的颜料笔书写板书,粉笔几乎是能少碰就少碰,为此还专门准备了一块湿手帕,给自己擦手用。 结果小妮子报复心这么强,把他弄脏了,还弄痛了。 段弘和看向丁安夏的眼睛既冰冷又气愤。 他很少能被挑动情绪,这还是第一次想把人打死。 他站在丁安夏身后,他发誓但凡她做错了一步,他肯定狠狠扣分! 丁安夏余光瞥见他的衣角,冷哼一声:“老师,你用得着吗?一个大男人不要那么小肚鸡肠。” 段弘和也冷嗤了一声,压低声音:“我的椅子,昨天还占我便宜,还有现在……”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熊孩子。 不整治一下都对不起他为人师表的责任。 丁安夏:“……没品的男人。” “你说什么!”这花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段弘和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丁安夏:“我说你很没品,针对学生就是很没品。” “那些事是什么大事吗?你作为一个男人不要那么的小气,行不行?” 段弘和几乎要气笑了:“也只有你目无尊长,敢这么挑衅我。” 他之所以揪着这些事情不放,是因为丁安夏总是挑他死穴下手。 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丁安夏偏偏在雷区上蹦跶,现在反咬一口说他心眼小,好好好,他还是把题出简单了。 随着丁安夏最后一个符号落下,找不出错误的段弘和扶了一下眼镜:“做的不错,你们六个人每人加20的平时分,而这位同学……” 段弘和饶有深意的看向重新变得乖巧的丁安夏:“我觉得你在数学这方面很有天分,老师这边有套题拿回去做,下节课我来验收。” 说着就把自己课本里塞的题目递了过去。 这套题是给数学系某些天之骄子出的题,这时候拿出来为难人刚刚好。 再看丁安夏一脸便秘,憋屈的模样,段弘和的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 和他没发现,平常死水般的情绪从上课第一秒就已经开始沸腾。 “叮——” 下课铃响,学生蜂拥而出,逃也式的离开课堂。 路过丁安夏时,纷纷投以勇士的目光,有些胆大的还竖起大拇指。 这是对高数强者的敬佩,反正一节课下来,听懂的只有少数,半之不解的才是大多数,所以李娅妮她们才只能将题解出一半。 赖夏彤一把抱住丁安夏:“姐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以后你指哪打哪,姐妹跟你混。” 金燕燕眼冒小星星,用力点头。 关琪琪双手环胸:“你要是让我期末考及格了,我请你吃大餐。” 赖秋芷:“随一本小人书。”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 她手上还拿着题呢,有苦说不出啊。 李娅妮:“这个老师是不是有点针对我们啊?我总觉得不对劲。” 丁安夏眼睛一亮,总算有个明白事的人悟出了点门道。 “可不是嘛,这个老师简直变态。”丁安夏连忙帮腔,“他对我们绝对有敌意,要不叫谁不好叫咱们六个。” 李娅妮若有所思:“那我下次打听一下这个老师。” 丁安夏赶紧:“他数学系的,你要有机会就问问其他导员,他是不是这么个神经质。” 李娅妮突然发现华点:“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这个老师?” 丁安夏:“……” 糟糕……要是被她们知道段弘和针对的是她,他们几个只是被连累的,会不会被群殴啊? 丁安夏连忙搪塞:“你们也知道我平常在某个数学教授那边兼职,多少知道点他们的事情。” “这样啊……”李娅妮。 丁安夏松了口气。 下节课是无机化学,任课老师带了助教,丁安夏一进教室就看到了熟人,让本就心力交瘁的她更加疲惫了。 第136章 告白 麦凯斯从丁安夏进教室开始,那眼睛蹭的就亮了。 如果小金毛真有尾巴,此时大约已经摇的飞起了。 麦凯斯学的化学,数学只是他的兴趣。 两个专业他学的都很好,所以才能给化学教授当助教。 当然从看到老师任教的班级有药学专业的学生后,他也存着私心,想在丁安夏面前多表现表现。 所以一整堂课他将自己的专业知识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到老教授休息喝口茶的功夫,换他讲解题目,则滔滔不绝,险些喧宾夺主。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这厮和段弘和一样,关注丁安夏的同时拼命叫她上来做题,像是生怕教不会她似的。 因为被叫上来做题的的频率太快,老教授都不由将目光看向好像发情的麦凯斯。 他那格外积极的模样,是耳朵透着粉色,脸颊泛光,眼底含水,龇着白牙乐呵呵的。 班里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年轻人,这方面比老教授精明,哪还看不出这位学长对年级第一有不一样的感情,一个个顿时八卦起来。 课有什么好听的,看年级第一的热闹才有趣,不是吗? 所以,当麦凯斯又一次说“那就再请丁同学上来解一下这道题”时,周围出现了起哄声。 丁安夏表面笑嘻嘻,实则放在底下的手攥成拳,恨不得ong在麦凯斯的脸上。 不用想,今天过后她的绯闻八卦将传遍整个专业! 丁安夏忍着气上台做题,路过麦凯斯时,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你再叫我上来一次试试。” 试试就逝世。 麦凯斯眨着无辜的眼睛,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这样能加好多分,夏夏这一堂课下来,你就能把平时分加满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要让她多多表现啊。 旁边老教授可是在计分呢。 丁安夏:“我缺你这点平时分吗?别再叫我!” 气死了。 脸都丢完了。 落下最后一笔,她像上一堂课一样假装不经意、狠狠踩了一脚好心办坏事的小金毛。 她以为这样麦凯斯会收敛,会像段弘和一样讨厌她,结果麦凯斯笑了。 他竟然笑了?!! 还发出嘿嘿嘿的声音。 “不是,你笑什么呀?”丁安夏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声音来。 “嘿嘿,夏夏的脚好小,鞋子好可爱。” 他可能真的爽到了,原本还算白皙的脖子一下红透了,和本就红彤彤的脸颊完美适配。 底下人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口哨。 丁安夏想死的心都有了。 丢人丢大了。 她赶紧跑回座位,以手掩面。 “咳咳。”终于后知后觉气氛不太对劲的老教授连忙将走神的同学拉回到课堂。 后面也再也没有让麦凯斯“胡作非为”。 丁安夏着实松了口气,也再懒得看麦凯斯一眼。 不过眼角余光总能瞥见他看向她的模样。 不禁又是一阵牙疼。 没有边界感的老外真讨厌,知道的清楚他们不是很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哎。 整节课都心浮气躁的丁安夏叹了口气。 一直熬到下课,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然后马上薅起舍友就往教室外冲。 “诶,诶,诶,等等跑那么快干嘛?”李娅妮被拉得一踉跄。 丁安夏回:“饿死了,急着去吃饭。” 才不是,她只是怕被同学们取笑,他们脸上八卦的笑容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可谁知麦凯斯突然在教室前头喊:“夏夏,等等我!” 丁安夏气死了,因为她又听到了同学一声“哦”的声音,明显的起哄。 如果这样奇怪的氛围会维持一整年,甚至更久她会受不了的。 所以丁安夏停了下来,站在门边,等麦凯斯追上来,作为同学围观着,她劈头盖脸就问:“我们很熟吗?” “麦凯斯,其实上次我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听不懂,我可以再掰开来跟你解释解释。” 麦凯斯脸上有些无措,像个做错的小孩。 丁安夏却不管,直言:“我们没有熟到可以一起吃饭的程度。” 麦凯斯:“可……以前我们一起吃过饭。” 他指的是在招待所那会儿,还有偶尔在布恩教授家也面对面吃过饭。 几个舍友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吃瓜群众也不着急去食堂了。 麦凯斯可怜巴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鬼的朋友。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棘手。 算了,顺着他的话说吧。 “那我跟你绝交。” “你上课时也别再针对我了。” “那不是针对!”麦凯斯连忙表示,“可以加平时分的!” 丁安夏想说这种加平时分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她不是做学习积极分子的料。 她这么明确的拒绝下,正常人都该退缩了。 谁知麦凯斯突然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来了一波“高情商”发言:“而且你很聪明,如果你都解不出来,我想没有同学能解出来的,他们都在课上睡觉!” 突如其来的揭短让周围同学一阵无语,合着他们成了麦凯斯抬高丁安夏智商的垫脚石了呗。 刚才还有一些同情麦凯斯的人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麦凯斯却是不管周围人的反应,他只看着丁安夏,只关心她的态度。 只见丁安夏原本一点怒容,却因为他的话嘴角被小小钓起,但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硬生生搞成要笑不笑的骄矜模样,麦凯斯的恐慌才没有那么的大。 “夏夏,对不起,”他顺势说起软话,“我以后不会了,我们还当好朋友,好不好?” 丁安夏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中计了? 她是不是不该顺着这家伙说绝交,否则也没有和好这一说了。 因为一旦和好就真的是朋友了。 “……”有些骑虎难下呀。 等一下,不对啊,她什么时候要跟他和好了? 丁安夏鼓了鼓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咕噜~~” 这时,不知道是谁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怪醒目的。 丁安夏看过去,赖秋芷拿起小人书遮住自己的脸。 “这两门课太烧脑了,容易饿……” 更何况她一心两用,看书同时还兼顾上课呢。 “算了,吃饭去吧,”丁安夏叹了口气。 麦凯斯:“夏夏……那我……” 丁安夏只当没听见,目不斜视,拉起舍友就走。 麦凯斯可怜巴巴的。 “你是不是傻,赶紧跟上去啊。”同学甲看不得他这么迟钝。 “学神她老人家明显是不想跟你计较了,赶紧追上去。”女同学乙很清楚女生的心态。 两堂课下来,丁安夏的学霸地位就此立住了。 “去食堂的路就那么几条,很大概率同路,你追上去咋滴,人家还能不让你吃饭不成?”同学丙。 还有同学推了一把麦凯斯。 麦凯斯失落的神情渐渐明媚起来,“你们说得对哦嘿嘿。” “傻子……”有女同学嘀咕了一句,但也深深被麦凯斯执着的模样折服了,“究竟看上我们丁同学什么了?” 麦凯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同学们五花八门的问题就砸了过来。 “你是想让她当你普通朋友还是女朋友?”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态度很奇怪?” “以学长你这架势来看,动机不纯呐,以当朋友的名义搞这种特权式的追求,丁同学会喜欢才怪。” “嘿你们这就不懂了,近可是女朋友,退可是普通朋友,学长他啊一直在试探。”有看透麦凯斯的同学一针见血。 麦凯斯全程插不上嘴,一张脸红得感觉能滴出血来。 但他也有些恍惚,思绪如同乍泄天光一般,将他隐在心底深处的念想暴露在阳光底下。 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确实,如同学所讲,他目的不纯。 从在招待所初见,他就被这个女生吸引了不是吗? 后来执着的去招待所等人,也是想深入认识一下。 动机一开始就是不纯的话,只会将他变得越来越有目的性。 更何况那时他没有找到人。 于是在思念累积到一定程度,普通情感就出现了质变,酝酿出让人猝不及防的爱情。 想明白后,麦凯斯对几位剖析了他心思的同学说道:“谢谢你们。” 他目光认真的记住每一位:“下次上课我尽量点你们起来回答问题,加多多的平时分。” 一听这话,同学们脸色瞬间铁青。 “不是,不带这样忘恩负义的。” “呜呜,学长你是过河拆桥啊,不要我不要被抽中!” 同学们哀嚎起来,麦凯斯有些懵逼:“有很多平时分诶,你们不喜欢吗?” “不喜欢!” “丫的,这货就不应该有爱情。” “活该他单身。” 同学们怒而离开。 麦凯斯想了想也冲出去,不过他不是为了同学,而是在人潮里寻找丁安夏。 找了有一会儿,终于在食堂内找到了她。 那张桌子勉强坐得下六人,麦凯斯只能站在丁安夏附近。 他拍了拍她肩膀,“夏夏,我……” 麦凯斯深吸一口气。 “我想追求你。” “噗——” 正在吃饭的丁安夏没忍住喷出一口饭。 不是她是不是听错了?听到麦凯斯要追求她的话。 视线游移到周围,挤满人的食堂人声鼎沸,听错也很有可能。 丁安夏一边拿抽纸给麦凯斯,一边强颜欢笑希望是听错了。 可麦凯斯仍是说:“我喜欢你。” “非常非常。” 丁安夏呆呆的看着他。 非常不解,他喜欢自己什么啊? 丁安夏咽下最后的饭,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她向听八卦听的正起劲的室友说:“我先离开一会儿……” 目光依依不舍的看了两眼还剩下一大半的饭,而后果断拉着麦凯斯出食堂。 傻金毛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告白场所定在食堂这种地方。 别说丁安夏不喜欢他了,就算喜欢他也受不了有人在这种场合下给自己告白。 两人来到楼下僻静处,一个老树后面那里也是一般小情侣选择幽会的地方。 麦凯斯亮晶晶的看着丁安夏抓住他手腕的手。 这在他看来是接受他的信号。 但下一秒丁安夏就放开了他。 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正经、严肃。 丁安夏:“麦凯斯,很抱歉,我不喜欢你。” “你以后都不要这样了,无论是课堂上区别对待又或者像现在一样傻乎乎的跑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白。”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 这在丁安夏看来是非常不成熟的做法。 “你实在是太善变了,一下要做朋友,一下要追求人,究竟是谁教你一下就将情感过度成这样的。” “我……我……”麦凯斯很是慌张,“是之前就很喜欢,不是突然,我以为没有人能拒绝高分。” “对不起,我……”他眼眶蓦地红了。 丁安夏有些不忍,叹了口气,也怪她每次都因为和他讲不通就懒得多说,导致没有拒绝的彻底,才会让小金毛一次又一次凑上来。 也许只有彻底一点,才能断绝他所有念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我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没有感情基础的喜欢,在我看来不过是一时冲动。” 至少她和他没有感情基础。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两人在做一场化学实验,但由于她是水,他是油,两不相容就无法产生化学反应。 任凭油再多水也毫无反应。 更严厉一点说就是,在麦凯斯身边,她只当他是只小金毛,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男人的荷尔蒙,无法动心啊。 麦凯斯眼眶中水意弥漫,越积越多,直到他终于领悟到什么,刹那间滑落。 明明他想说,他们认识了一年多,是有感情基础的,但这说辞又有些苍白无力,因为这一年当中他们的相处空白居多。 这不禁让麦凯斯怀疑难道他的情感真的来临的莫名其妙吗? 他难过的看着丁安夏,从她眼中只看到了抱歉,却没有一丝爱情萌芽的迹象。 得不到答案,理不出头绪的麦凯斯终是无力地说:“对不起……” 今天过后他的爱情,死了。 麦凯斯擦掉眼泪,金色的发丝无力的垂落,他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离开这个伤心地。 丁安夏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从麦凯斯的眼泪里,意识到自己感知情爱的能力有些许欠缺。 麦凯斯满满的情感浓度,到了她这里可能就只有浅薄的一层。 可见他们的感受力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然后她便感觉自己饿了。 丁安夏喟叹一声,果然,爱情耽误人吃饭啊。 第137章 金融与投资俱乐部 周三下午学校公休,丁安夏既不用给人补习,也不用送药膳方子,难得迎来了休息日。 段弘和给她的题也提早做好了,于是忙碌了许久的人骤然放松下来,她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夏夏,我们几个要去看看社团纳新,一起呗。” 赖夏彤可是要当社长的人,所以对这类活动很感兴趣。 公休这天所有部门和社团都出来举办纳新活动,体育馆艺术大厅,操场又或者是空教室都被各个社团的学长学姐们占满了。 李娅妮答应过要支持赖夏彤当社长,所以会陪同她去,至于其他人,关琪琪午休跟鬼压床似的,到现在都没醒,赖秋芷本来也不想去,奈何堂姐一把将她薅走。 用赖夏彤的话来说就是:“看看看整天看这破书,脑子都看傻了,要我说挑两个社团玩玩要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赖秋芷翻了个白眼,只能认命了,但要是真叫她加入什么协会,恐怕只对读书会感兴趣。 金燕燕自然是要一起,她也对大学生活有着十分的期待,想去看看热闹。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丁安夏。 她想了想,点头:“那就去呗。” 她当初来上大学可不是为了结交人脉嘛,多好的机会。 . 公休期间,老师学生一般没有特殊活动,除非是要参加社团协会,俱乐部等才会一起行动。 而这些团体组织一般需要学校拿经费扶持,或是需要学生自主缴纳会费以维持日常运营。 据丁安夏所知,只要参加以上集体活动还可以在期末加相应的学分。 有些学生会为了那些分数积极的在各个团体里打转,直到凑够课时。 学生可以为了兴趣或学分参加活动,活动的举办方也可以从学生那里得到学校的经费或会费,相辅相成。 而学校也会将这一良性循环认为学生在学校里得到兴趣培养,在来年招生手册上将这些出名的活动写在上面。 赖夏彤就是被招生手册上描绘的社团生活给蒙蔽了。 一路走来她哪哪都想参加。 什么党站,学生会,跆拳道协会,书法协会……简直目不暇接。 “你们说我要是每个都参加了,能不能在里面大展拳脚?” 丁安夏:“我只知道你会手忙脚乱。” 李娅妮目光在学生会的纳新海报上停留,一边说:“好像有规定每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两个,要不然到时候可能没有精力参加社团活动。” 赖夏彤哀嚎一声,她是个选择困难症,怎么可能一下子选出两个合心意的。 正纠结着,她就看到丁安夏已经在一个纳新队伍里停了下来。 “夏夏?”赖夏彤赶紧跑过去,看到纳新海报上的几个字,“金融与投资俱乐部。” 这是金管学院的活动。 但一般来说没有限制其他学院的学生不能参加。 丁安夏果断填上自己的信息。 赖夏彤被她这么迅速搞定,吓了一跳。 “你对金融感兴趣?” 丁安夏:“有点兴趣。” 之前在罗德里克那里认识的资产评估专业的学长冲她点点头,表达欢迎。 经管学院和医学院在同一个区,要是开课了也不用跑来跑去。丁安夏还可能在俱乐部里认识其他人脉。 丁安夏还能选最后一个活动——中医协会。 几个舍友对此都表示不解,她们学的是西医,怎么丁安夏参加了中医协会。 丁安夏还是那句话:“感兴趣而已。” 赖秋芷:“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数学系的奥数俱乐部,数独协会。” 丁安夏脸一黑:“我不喜欢数学。” 她只是课上能把题做出来,并不是喜欢。 而且如果她真选了关于这类的活动,指不定段弘和还会插一脚,就像平白给她塞试卷一样。 “我选完了,你们还在纠结吗?” 赖夏彤瘪瘪嘴:“救命啊,姐妹们,我虽有宏图之志,但是真的太难选择了。” 丁安夏:“你不是有官瘾吗,可以选一些新的社团,这样晋升的快,不过大学这几年你可能会比较辛苦。” 发展、壮大社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有一种选择,比如选发展潜力好,在学院这里地位比较高,耳熟能详的,不过相对的竞争压力也会大。如果你选这种,相对的找老师批经费这种事情就会比较简单,而且很多人都会想要加进来,这就比较满足你当个管理者的想法。” 赖夏彤一听,大言不惭:“小社团庙小,供不住我这座大佛,我要去大社团。” 几个舍友笑了,都还没加进去呢,就这么心高气傲。 有些社团是要经过一面,二面才能正式加入,更有一些还要要求你在班上担任班干部才允许加入。 就比如说学生会。 他们这五个人里,只有李娅妮可以参与。 不久前的一次晚自习,班干部的位置彻底定下来。 李娅妮被选为学习委员。 不过那天晚上还是出了点小意外,丁安夏这名字竟然出现在投票队伍里。 可能是头一天上课表现的太好了,学生们还有一种以学习成绩好坏来定学委的思想,所以丁安夏就很尴尬的和李娅妮并驾齐驱了。 两人的票数相较于其他竞争者一骑绝尘,最后还是所有舍友发力才将她和李娅妮的票数拉开。 事后李娅妮感到不好意思,夹杂着一些愧疚。 丁安夏却表示这个学委是一点都当不了。 “我连其他班干部都不想当,怎么可能想要学委这么个累死累活的头衔……你别多想,好好服务老师同学吧,我不掺和。” 丁安夏是真的不想掺和,还是她撺掇舍友投李娅妮的。 一开始几个舍友在她们两人之间徘徊,都不知道这票该怎么投,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投李娅妮,这事是导员不道德,把人抓过来用了那么久,领材料,发材料都是妮妮,最后却选了一个民主投票的方法……”丁安夏大手一挥,“你们只管选她,我和同学都没有异议。” 如此才避免了明争暗斗。 丁安夏摆烂式参选后,赖夏彤倒是捞了个宣传委员的头衔。 至此720宿舍有了两个班干部。 第138章 考验 在太阳快落山的两个小时前,几个舍友终于选定了未来要参加的活动。 李娅妮加入党站,学生会。 剑指入党的机会和奖学金。 金燕燕和赖秋芷都选了读书会。 俱乐部方面则选了一个和自身专业相关的,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好拿学分。 赖夏彤去了社团管理部,跆拳道社。 一行人回宿舍,关琪琪也醒了,一起去吃了饭。 社团纳新一直持续到晚上,关琪琪也随便选了两个,主打一个混学分。 选完这些大学生活才算真正拉开丰富多彩的一幕。 金融与投资俱乐部第一次活动开始时间是周五晚上。 丁安夏见到了林天沐,他是俱乐部的骨干成员之一。 第一节课主要是彼此见见面,做个自我介绍。 这种场合很像上辈子开组会的时候,丁安夏每次汇报都要面临一堆导师硕士生。 所以历练出来后,再次面对这样的场合,她总是落落大方,口齿清晰。 这个俱乐部小而精,丁安夏经历了二轮面试外加林天沐引荐才顺利加进来,目前整个俱乐部总共也才20个人。 而大一新生里似乎只有三个人。 所以他们三人成了所有人观察的目标。 丁安夏在其中的社交手段远非学生可比,一下就夺取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老林,你看上的人不错啊。”易枫杨杵了杵林天沐。 “哪家的?” 林天沐:“我和她是在罗德里克家认识的,具体背景不清楚,她和我在房地产方面的认知有非常高的重合性,而且上次跟你说的房地产经济也是她先提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前瞻性。” 易枫杨:“难怪你连石油都不看了。” “不过既然认识罗德里克,应该也不是等闲人,不清楚就不清楚吧。” 而且他有预感,既然加入了俱乐部,总有一天会知道丁安夏的全部底细。 “我上去打个招呼。” 说完他来到了丁安夏面前,十分绅士的伸出手:“学妹,你好。” 刚才互相自我介绍的时候,易枫杨已经介绍过自己,他生得一双狐狸眼,眼神好像很纯澈,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眼底常有玩世不恭的神态划过。 就像一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他和林天沐一样研一在读。 丁安夏对他的印象挺深刻的。 “学长好。” 两人浅握了一下手。 他们所住的地方是一间,据说投入了大量资金才建起来的机房。 可这里总共只有十台电脑,还是丁安夏眼里的大肚子老古董,比上一世她随手扔在仓库的电脑还要老旧。 易枫杨却引她来到其中一台电脑面前:“来一场?” 丁安夏:“什么?” 易枫杨:“咱们玩金融的,还能玩什么?当然先从对数字的敏感程度入手啊。” 多元统计分析,货币银行学,运筹学,实变函数,概率论算是最低门槛了。 “不过听说学妹是医学院的,我呢也不强求你能和我们比,你只要能答出一道题就算过关了。” 丁安夏:“……”合着又是框她来做题的。 来者不善啊。 易枫杨还真不是这个意思,他确实要试探一下丁安夏的深浅,却没有一点恶意。 他也知道一个大一新生的知识厚度,根本没法和他们研一的相比,所以真的只是测试一下,如果丁安夏答的出来,甚至能答更多的题出来,那就是意外之喜。 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冲她和罗德里克那层关系,易枫杨也能把小学妹哄开心了,然后让她为他引荐。 之前林天沐能参加那个派对,全因他有一个好爸爸,易枫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两人学识差不多。但家庭背景上还是有些差别。 所以在易枫杨听到丁安夏也能参加那个派对,就打了个接近她的主意。 而且为了博取她的好感度,他还决定在她做不出题时给点提示,给点鼓励。 可惜丁安夏没有领会到他这一层苦心,对着从电脑下载下来的专业题目吭哧吭哧一通写。 易枫杨以为的能通过智商提升优越感,让丁安夏崇拜的如意算盘,在她将十道题目解得只剩三道的时候碎了一地。 他越看越心惊,竟然都答出来了,而且都答对了。 过程非常流畅,除了开头阅读题干几乎提笔就写完了答案。 不过剩下那三题丁安夏没再做了。 她从前就是学医的,数学方面学的再多,也有一些课程没能学到,概率论函数又或者是统计这些题还能做一做,但那什么运筹学就不行了。 这毕竟是人家金融学的专业课,她从没学过,自然不会。 但仅是这样易枫杨也非常震惊了。 他甚至想不起来要帮助丁安夏做剩下的三道题,给自己立一个好学长的人设。 “真不可思议……”易枫杨一脸叹息,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周围能听到他的动静,慢慢围了过来,看到电脑上的题目还有丁安夏纸上的答案,都表露出诧异。 “这是小学妹做的?” “易枫杨你给人家开小灶了?” “不是你有病吧?这才来咱们这第一天就给人下这么大难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难人呢。” “是啊,是啊,搞什么?” “可是小学妹做对了诶,哈哈哈厉害啊!” “以后可能要跟小学妹混了。” 丁安夏解释:“学长们夸张了,还有一些题做不出来。” 一些人看向她做不出来的那3题,很理解:“可能没学过吧,没学过自然做不出来。以后你要是感兴趣,我们都能教你。” 其实来这个俱乐部不是考人学识的,也不是说要提升你所谓的金融素养,更不是让你以为学几个公式读几本书就能在资本市场赚到钱。 真正目的只有一个:结交人脉,或彼此介绍人脉,共享信息,然后制定策划书——赚钱。 他们能获得这间教室的长期使用权,霸占这么多台电脑,正是因为俱乐部的成员骨干会赚钱,能给学校带来巨大的利益。 是的,他们这些人天然拥有的人脉除了同学还有学校。 学校由各个董事、社会投资人组织起来才会有今天。所以如果他们想要办成一件事,策划书和利益足够打动那些人的心,一切的事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林天沐给丁安夏竖起大拇指。 丁安夏翘起嘴角。 打入交际圈的第一步,达成。 第139章 点拨舍友 周五晚上的课上完后,便迎来了两天的周末。 周六一大早,丁安夏早早醒来,发现整个寝室里只有她和李娅妮起来了。 她正在阳台外洗漱,丁安夏也捏手捏脚的走到外面。 小心的关上阳台的门,隔绝这里和屋内的声音。 “你怎么也醒这么早?”丁安夏问。 李娅妮将漱口水吐掉,说:“我也要出门找兼职。” 整个寝室里除了脱贫的丁安夏曾经穷过,也就剩李娅妮了,只是她和丁安夏不同,现在依旧还很穷。 她的衣服虽然整洁没有补丁,但也是那种洗到发白发毛几乎快要脱线的那种。 平常在食堂点饭,偶尔有菜有肉外,大多都是大白米饭和一道菜,其余则是食用自己带到学校的咸菜。 夏天食物容易变质,丁安夏曾经眼看着她的咸菜长毛,但李娅妮依旧不舍得扔,将长毛的部分去掉后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着。 现在她要出去兼职,丁安夏猜测应该是钱用的差不多了。 “你打算做哪方面的?”丁安夏一边刷牙一边问。 李娅妮脸上有些踌躇:“有人雇我就行,我不挑。” 换言之,她什么都肯做。 李娅妮犹豫地说出打听来的情报。 “学校食堂应该有兼职,听说这方面劳动部的人在管,如果有这方面的人脉就很容易得到活儿,而且就在学校也不用到处乱跑,不过也有缺点,就是工资有点低,一小时也就八毛。” 丁安夏听到时薪就这么点,露出一个嫌弃的小表情,“这种廉价劳动力,你还是不要去抢了。” 李娅妮:“还有就是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可能要雇人洗碗,做菜什么的,一小时1块钱。” 丁安夏刷牙的动作都变慢了,这价格太廉价了,她有些看不下去:“就没有别的工作吗?” 她记得她找工作的时候非常有目标性,而且工资都不低。 “比如家教,住家保姆。”丁安夏给她出主意,“要不然还有推销保险的,我记得上海好像有一家人保是吧,你可以去瞧瞧,销售这行还挺挣钱。” 中国人寿保险的前身是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新中国成立那年,这家公司也成立了,可谓是历史悠久。而后96年因为公司业务上调整以及试点的成功让人寿保险诞生。 保险在一开始出现时,确实非常吸引人。 虽然这一年人寿还没出来,但业务恐怕早就已经开始推广,此时正是赚钱的好机会。 当然这些都是丁安夏觉得来钱比较容易的行当,最终选择权还是交给李娅妮。 李娅妮掬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显然有些六神无主,她从来没有独自面临过这么多选择。 “夏夏,你是做什么的?”好半天李娅妮问。 她实在没有主意,所以就想问问有经验的人。 丁安夏:“家教,药膳师。” 李娅妮:“那我也选家教。” 药膳师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家教是什么她很清楚。 “就是不知道那些家长会不会要我,他们给孩子找老师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吗?” 丁安夏:“亮出你的高考成绩就行,然后告诉他们你在哪所学校读书。” 她相信复旦出来的人总不可能没人要。 李娅妮:“那怎么找学生家长?” 丁安夏:“你去那些初中,高中的校门口,要么发传单,要么写牌子简历什么的,自然会有家长找你了。” “要实在不行你就到那些小区物业那里贴招生的广告,总能找到生源的。” 这些都是丁安夏的经验之谈。 “你懂的真多。”李娅妮眼底冒着小星星。 她来自岭南乡下,从小除了读书就只会帮家里干活,怎么接触其他圈子的人是她那个小地方学不到的本事,而且她甚至不知道原来还有除了体力活外她能干的,那个保险什么的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丁安夏给了她不一样的选择。 “你记得要跟人家讲价,表现的理直气壮一些,别让人把价格压低了。”丁安夏嘱咐,又将家教的课时费一同告诉她,“每小时10~15是正常的。” 李娅妮吓了一跳:“这么多?!” 仅仅是一个月240就够她在学校吃好喝好了。 丁安夏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这位:“你值得,甚至可以得到更多。” 李娅妮一顿,眼神颤动,心里暖流划过,然后重重点头。 “嗯!” 李娅妮大约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肯定,整个人都处在亢奋当中。 丁安夏不明所以,李娅妮却很开心的挽过她的手,跟她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妈说我大学毕业能每个月挣200就是祖上烧高香了,如果我挣不到这个数就把我卖给村里那个跛脚的老知青,她说这样才不至于把学费都打水漂。” “但是我才大一呀,我就能自己赚钱了。” 赚比家里人想的多的钱。 所以她很兴奋。 丁安夏摸摸她的脑袋,有些庆幸李娅妮父母的认知仅在于小山村里。 他们不知道小山村和上海的物价差距,也不知道上海是怎样一个繁华城市,更不清楚这里能给李娅妮带来多少机遇。 他们只想让李娅妮能挣到钱,补贴家用,弥补学费上的付出,如果她挣不到钱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贱卖李娅妮。 李娅妮完全可以利用这中间的信息差,蜕变成独立自主的人,摆脱父母。 而每个月她只需要给父母少量的钱。 “你……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爸妈。”丁安夏叮嘱,“尤其是你赚了多少钱都不要跟你父母讲。” 李娅妮眨了眨眼,一副根本没有意识到父母是多么危险的样子。 “他们供我读书已经很辛苦了,我赚了钱让他们高兴高兴不好吗?” 丁安夏:“不是不好,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的太清楚。” “他们是不是经常跟你抱怨家里有多么困难,让你毕业后回去孝敬他们。” 李娅妮瞪大了双眼:“你咋知道?我家两个哥哥可没有我这么好命可以读书,我爸妈对我很好的。” 丁安夏叹了口气,脸也不洗了:“那你告诉我,你两个哥哥没尝试过上学堂吗?” 李娅妮摇摇头:“那倒不是,他们也去学堂上过学,只是学不出什么,老师就让他们回家了。” 丁安夏:“你看吧,是因为你哥不会读书,所以才轮到你去读这个书,你不是家里的首选。” 李娅妮有些迷茫:“但是他们还是供我读书了呀,村里好多孩子都上不了学呢……” 丁安夏:“他们之所以一直供你读书,是因为你读得下去,其他孩子就没有那样的能力了,我记得你的高考分数不低吧,地方政府是会发放奖励的,那你拿到没有啊?” 李娅妮又表现的一脸茫然。 “还有奖励吗?”她听都没有听过。 如果真有奖励,她也不至于在学校吃糠咽菜了。 丁安夏怜悯的看着她,又是一个原生家庭不咋样的。 “你可以问一下彤彤她们,或者找个机会联系你家那边的政府,有没有奖励一问就知道。” “他们在试探你的价值,如果你不值钱,挣不了钱就把你卖给老知青,如果你可以赚到好多钱,你家里人恐怕也会把你当成赚钱工具,养你那两个哥哥。” “不会吧……”李娅妮有些失神。 “反正我是不建议你将所有底牌都给家人看,女孩子还是要藏一些私房钱,别一股脑的全给出去了。” 丁安夏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李娅妮怎么决断了。 李娅妮智商没问题,就看她的情商了,能不能从朝夕相处的家人那里察觉到不对劲还得看她自己。 李娅妮听完后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丁安夏则是快速洗完脸。 然后马不停蹄奔向学生家。 第140章 人前人后两副模样的学长 易小轩是个高二学生,这个阶段的学生还有周末,等到他高三了周末恐怕也就要待在学校过了。 所以他很珍惜周末的时间,父母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关系不太亲近的大哥在,他可以肆意的打电动,还不会被训斥。 因为他眼高于顶的大哥根本看不上他,自然也不会管教他。 易小轩乐得自在。 他这款电动来自国外,是一款叫做贪吃蛇的游戏,那一个个堆叠的石头,最终吞噬小蛇变成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占据整个屏幕,让他享受尽了吞噬的快感。 也正是这个时候丁安夏到了。 易小轩不想给她开门,就只当听不见。 他想着这个年轻的老师说不定会很生气,然后一气之下就走了呢。 他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谁叫这个讨厌的小老师给他布置了许多考卷。 “咚咚咚——” 敲门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 易小轩都佩服丁安夏的毅力,但他依旧岿然不动。 可易枫杨受不了,拉开房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显然还没睡醒。 他那一张脸黑如锅底,看向在客厅抱着游戏机在玩的蠢弟弟。 “不知道开门,是吗?” 易小轩不说话,嘴唇抿紧。 “我说你他妈是聋了吗?” 易枫杨抄起脚上的拖鞋就往蠢弟弟头上砸。 一下命中易小轩,但他仍旧一声不吭,只是手上的动作终究是停了,而屏幕上也传来了game over的声音。 易枫杨轻呵一声,眼角眉梢带着讥诮:“蠢就算了,还又聋又瞎。” 说完话,他重新换了一双拖鞋,然后一手插兜一手去开门。 他有听父母说过蠢弟弟要找补习老师的事,但他显然忘记了,否则也不会大周末回家。 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他打开门,心里想着一会儿就离开家回宿舍睡。 门打开,迎面就是昨晚在俱乐部谈笑风生的女孩。 白皙精致的五官,灵动俏皮的双眼,还有总是淡然自若的神态。 不是丁安夏还能是谁。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连衣裙,腰间由一根银链子缠绕,箍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背后简单背着书包,亭亭玉立。 易枫杨愣住了。 “学长?”丁安夏也有些惊讶,歪头看他。 易枫杨咽了口吐沫,立刻反应过来将炸毛的头发抚平,拉了拉有些褶皱的睡衣睡裤。 想到这一瞬间的尴尬和自己的失礼,他整个人轰的一下就红了,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朵,甚至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透着一股红。 昨晚俱乐部内他是风度翩翩的学长,人设凹的不要不要的,现在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尴尬。 “学妹……”易枫杨尬笑,“你怎么在这?” 丁安夏坦然:“来给学生补课。” 易枫杨恍然大悟,紧接着目瞪口呆:“你是我弟的家教老师?!” 不是,世界这么小,他们这么巧吗? 丁安夏:“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学长啊,原来你是小轩的哥哥。” 她只听易小轩父母提过家里有个读大学的孩子,言谈之间非常的骄傲,但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多说,只是在得知她就读哪所学校后,就不再压价了。 丁安夏恍然猜测是不是因为两人是校友关系,所以他父母才会突然变大方。 “你先进来吧。”易枫杨让出位置,给她拿来一双鞋。 丁安夏在门口换的鞋,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玩游戏的学生。 丁安夏心里叹气,她这学生其实挺聪明的,但是不知道因什么原因有些厌学,还有些讨厌她。 易枫杨顺着丁安夏的目光看向易小轩,突然觉得有些丢脸,他是个学霸,结果弟弟是个学渣,他能考复旦,弟弟可能只能考地瓜,这话说出去谁信?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你很头疼吧。”易枫杨扯了扯嘴脸。 丁安夏:“还好。” 看了一眼时间,她今天耽误挺久了,丁安夏:“我先给小轩补习。” 易枫杨:“好。” 丁安夏去叫易小轩。 易小学却怎么也不理她。 丁安夏心想,这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平常来给他补习的时候,哪怕有些不耐烦,但也不会这么排斥,甚至不搭理人。 易枫杨:“叫你呢,没听见吗?!” 几步走过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感觉要发火,丁安夏赶紧叫人拦下。 “在客厅里教也是一样的。” 听闻这话,易枫杨止住了喷薄的怒气。 他这模样和在学校的时候大相径庭,丁安夏算是重新认识他。 易枫杨帮忙把游戏机的主机搬开了,然后找了张沙发坐上去,一副要监视人的模样。 易小轩看着游戏机被夺走很不忿,但他反抗家里人的手段只有冷战这一种,所以学不会那些大喊大叫,撒泼打滚的做法,游戏自然是玩不下去了。 这种伤敌为0自损800的招数,很让人憋屈,他的眼眶渐渐发红,是气的。 丁安夏本打算马上开始辅导,但看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先拿了张纸递过去。 这弟弟委屈坏了,眼泪直接挂睫毛上,而他可能没发现,看也不看纸一眼。 丁安夏只能轻轻帮他擦去眼泪。 “好了,你如果真想玩等这节课下课再玩好不好?” 她用哄人的语气,易小轩却没注意到,而是被自己突然哭的模样震惊了。 他竟然哭了。 他怎么能哭了? 他怎么就能在大哥面前哭了?! 这对他来说很难堪。 很丢脸。 所以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往房间跑,然后把门关得死紧,谁都进不来的那种。 丁安夏:“……” 死孩子,自尊心这么强干嘛,这样让她很难做。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情绪这么大。 于是丁安夏将目光看向易枫杨。 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易枫杨:“……我不知道那臭小子发什么疯?刚才我在睡觉。” 丁安夏叹了口气,只能试图再去敲门。 易枫杨却撇了撇嘴:“没用的,那臭小子不会开门的。” 随后他眼神复杂:“你不用那么哄着他。” 刚才那个擦眼泪的动作实在是把他惊到了。 他见过丁安夏做题时自信的模样,也见过她自我介绍时的侃侃而谈,面临高年级同学的夸奖也是落落大方。 可刚才她竟然在哄自己那个蠢弟弟。 易枫杨真心觉得没必要,一个上不了大学的蠢货和一个高材生有可比性吗? 他甚至觉得就连给易小轩辅导都是白费功夫。 都已经那么蠢了,还读什么书啊。 他看不起这个弟弟,所以哪怕他的学历在全家这里都是最高的,也不肯亲自教导自己的弟弟。 “别为那臭小子费心了,他就那个样,这辈子完了。” “蠢死了,一道题给他讲七遍,他都听不懂这种人我看也没必要上大学了。” 丁安夏却不赞同。 第141章 利己主义男 “你弟弟不笨,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丁安夏说。 “之前我给他出题他从正确率只有50%提升到了60%,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而且这才多少天啊,他进步非常快,我敢肯定如果给他时间他还能更加出色。” “以现在的情况看,他考上大学完全是可以的,毕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只要好好把握,不愁考不上大学,甚至能考很好的大学。” 丁安夏不知道易枫杨为什么这么看不上自己的弟弟,他们留有同样的血脉,相同的基因,他自己如果能考上复旦,他弟弟想必也不会差。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真的好竹出歹笋,弟弟真就比不上他,那他不是应该担心吗,怎么一副无关紧要的感觉。 难不成这个家还有什么隐情? 丁安夏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家庭阴私。 易枫杨开口打断了她,撇着嘴:“学妹倒是对他期望很大啊。” 丁安夏:“难道你不是吗?” “你爸妈请我来给他补习,也是为了让他以后能考个好学校,有个好前程,这就是你父母对他的期望,你怎么……” “切,”易枫杨挑起一抹不屑的笑。 哪怕他极力的想要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保持精英范,但此时此刻听到这话也有些稳不住了。 “他们有我这个期望就够了。”易枫杨烦躁的捋了把头发。 “一个蠢货就没有必要浪费这些资源,把他硬生生捧上去,强捧遭天谴,不知道吗?” “而且说句自负的,我不优秀吗。”易枫杨看向丁安夏,眼中浓浓的野心和强势,再也不遮掩,“学妹,看在我们是同一层次的人,我不妨告诉你,这个俱乐部就是另一阶层,贫困的人加进去可以鱼跃龙门,富贵的人加进去可以锦上添花……当然这些前提是我们都有价值,所以我们才会聚在一起。” “我既然能创造价值,给这个家更好的,难道就不该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吗?” 他没有将话说的太白,但浅层意思是家里的资源都应该交到他手上,供他支配,供他壮大,而不是将钱拿来给一个注定没什么前途的人补习。 哪怕补习的钱甚至只需要一点点,而他所谓的事业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他也不希望父母将钱分配出去。 丁安夏咽了口唾沫,实在有一些被震惊到了,好精致利己的人啊。 金融男都算计到这个份上了吗,她觉得她的课时费还没有多到能让他破防的程度,怎么一副又嫉妒又小气的模样。 十几块钱的课程影响他继承家产了? 丁安夏大为不解。 她好奇易枫杨为什么会斤斤计较到这个地步。 易枫杨看到她脸上的打量神色,突然一僵,回过神发现自己过激了。 自己装了一晚上的优质学长形象怕是毁于一旦。 易枫杨眼底闪过后悔,但他也是真的压不住脾气。 因为他所计较的事完全合理。 父母生二胎却不经过他的同意又生了一个弟弟跟他平分家财,现在又用他本该继承的财富去供养他,难道对他公平吗?他怎么就不能抱怨一下了? 有他这么个优秀的大号,再去生一个废物就是在羞辱他,凭什么不能生气?! 而且他和这个弟弟就不是同个档次的人,不亲近他,甚至排斥他难道不是合理的吗?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是能理解我的吧?”易枫杨问,“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他看向丁安夏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也觉得自己必然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他们才是同一种人。 同样优秀,同样无懈可击。 可是丁安夏竟然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态。 “学长,你是不是将区区补习的事想的太复杂了一点。” “我只是来补习的,本来并没有想介入你们兄弟之间的战争,但你要是这样,我作为小轩的补课老师必须要为自己学生的身心健康做点事了。” 易枫杨皱眉:“你想做什么?” 丁安夏:“叫你爸妈给你找个心理咨询师。” 简直有病。 这么自私狭隘,感觉就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丁安夏索性冷了下来,继续敲门。 但这一次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易小轩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眶泛红,嘴唇紧抿,十分倔强。 他给她让出了位置,丁安夏这才得以进入房间。 丁安夏注意到垃圾桶有好些纸巾,易小轩应该是哭过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丁安夏假装没看到一样说道。 易小轩:“嗯。” 竟然出声了,丁安夏有些诧异,不过这是一个好现象。 她趁热打铁,赶紧将知识灌输给敏感易碎的学生。 因为耽误了半个小时,丁安夏授课的速度有些快,但易小轩出奇的配合,后面一个半小时的知识被他很快吸收。 丁安夏看着他做对的题目有些欣慰。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你一定会考上好大学的。” “好大学吗?”易小轩也看着作业,“难道不是该说能考上就是烧高香吗?” 他有资格考上好大学吗? 丁安夏不喜欢他这样贬低自己:“你的基础确实很薄弱,但是你并不比其他人笨,吸收东西也快,长此以往下去考上大学是肯定的事啊,你甚至能冲击一波很好的学校。” “所以你相信我?”易小轩问。 他是一个和易枫杨有六分像的男孩,但比他青涩,比他幼态,问出这个问题后,带着强烈的不安感,似乎希望以此得到认同。 丁安夏感受到他这一瞬间的情绪有些难受。 究竟是怎样的打压才让一个叛逆期的男孩,能不自信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但是她能给出强烈的肯定。 “当然了,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甚至是考上好大学,只要你努力。” 易小轩:“好。” ——我努力,让爸妈看得起,让亲哥看得起,让他们都大跌眼镜。 两个人相视一眼,仿佛许下了什么牢不可破的诺言。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明天见。” 易小轩:“嗯。” 丁安夏起身背上书包,易小轩亦步亦趋的将人送到门口。 易枫杨依旧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丁安夏和他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他们知道今天过后两个人心中都有了隔阂。 易枫杨倒不在意这种,因为他始终觉得人的相遇是由利益牵引。只要未来筹码够多,小学妹就能为他所用。 可丁安夏就打算离这个人远远的。 一个人将利益看的太重,斤斤计较到一毛不拔的程度,想也知道跟在他身边,可能连口汤都喝不上。 门关上,这个家重新只剩两兄弟。 易枫杨踹了踹旁边的游戏主机,示意废物弟弟,可以玩游戏了。 易小轩却头也不回的回到房间开始复盘今天的错题。 易枫杨又一次被无视,脸阴沉着骂了一句“蠢货”。 “早这么学习,清华北大都考上了,现在装什么装?” “花了这么多钱,以后也不知道挣不挣得回来,呵……” 声音传到屋里,这一次易晓轩的笔却连停顿都没有。 . 从学生家离开,丁安夏找了个地方吃饭,脑中思索另外几位雇主的身体情况,吃完饭后直接去药店买了些药材,然后才马不停蹄赶去教师公寓。 她去的时候,布恩教授、桑娜还有段弘和竟然这一处。 走廊的位置,整齐摆放三张摇椅,其中两张贴在一起,另外一张隔了些距离,丁安夏还发现那张摇椅又是纯新的。 他们看到她来,反应不一。 布恩教授和桑娜自然是满脸笑意,倒是段弘和对她面无表情。 丁安夏耸了耸肩表示已经习惯了。 “夏夏,快来!”桑娜有些兴奋的说。 等到丁安夏走过去,桑娜指着一张试卷让她看,几个人刚才就是讨论这件事。 丁安夏闻言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了,竟然是一张写着期中考试试题的卷子。 丁安夏第一反应是震惊,而后又窃喜,难不成她提前看到了试题? 她抬头看向段弘和,心道这厮好勤奋,这才开学初就已经把期中考的试卷出了出来。 为了考个好成绩,她偷偷多瞄几眼心里暗暗记下那些题目。 段弘和瞥见她这一行为,抿了抿唇:“既然这么喜欢这卷子就送给你了。” 丁安夏“啊”了一声显然有些猝不及防。 布恩教授则是笑了:“段说你很喜欢数学,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桑娜在旁边也说:“这是去年的期中考试题,有些知识你可能还没有学会,但请不要着急,有不懂的就来找布恩和段,他们会教你。” 丁安夏听麻了。 不是,这是误会啊。 竟然是去年的考题?!她只想要今年的,救命她不要再做题了。 眼看到卷子就要推到自己面前了,丁安夏赶紧退后三步,以超快的速度从包里抽出其他东西吸引火力。 她拿的是之前课上段弘和送的几套卷子,这些她陆续都做完了,现在拿出来正好挡一挡。 “教授段老师经常有给我喂题,”说到“喂题”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所以我恐怕没有精力再做其他的题目了。” 布恩教授:“好吧,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哦。” 桑娜:“真是太可惜了,段本来想借鉴这张卷子上面的题目出今年期中的试卷,我想如果你能提前做一遍,心里也有底。” 这就是为什么桑娜要叫丁安夏过来的原因。 丁安夏:“……”艹。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不是还没出吗,再一个她多少也背了几道题下来,所以问题不大。 “老师……”丁安夏调整好心态,又看像段弘和,语气中带着点不善,“卷子你给我好好改一下。” 段弘和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拿过卷子,向两个老人点点头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丁安夏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一转头又重新挂上笑容:“教授让我来看看这段时间药膳的成果吧。” 布恩教授和桑娜点点头,三个人回到屋子。 丁安夏对老人家望闻问切了一番,她把脉功夫不精,但是这个观察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很快就对老教授的身体有了大致的了解。 经过之前的药膳调理,布恩教授的身体五行算是平衡了。 药膳食补毕竟不能一竿见影,所以短时间内能让他的身体得到平衡,精气神补足,大痛小病逐渐减少,这就很不错了。 然后她便开始写下下一周的药膳方子,在原有的基础上换了几道方子,毕竟同一种药膳吃多了人会腻,身体也会产生抗药性,所以她在此基础上换成了相同药效的药材以及不同做法的食材。 做完这些丁安夏顺便看了一下桑娜的身体情况。 这个工作其实算是便宜她了,毕竟从一开始的事事亲力亲为,到后来只给他们药膳方子,这两位老人家都没有怨言,丁安夏很感激他们自然要投桃报李,所以最近这几次也会兼顾一下桑娜的身体。 另一方面这俩夫妻同吃同住,身体情况却不太相同,如果吃的同一种食物,恐怕会引起其他不一般的效果,为避免桑娜的身体因为吃到不对的药材而产生不好的影响,丁安夏也给她写了几张方子。 写完这些,她一抬头就撞见两双虽然浑浊,但是溢满了慈爱的眼眸。 丁安夏心神一动:“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那长辈看小辈的眼神会让她想亲人的。 桑娜开口:“谢谢你夏夏。” 丁安夏愕然:“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可当不起他们的谢,丁安夏连忙摆手。 桑拿却不认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学业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你仍然愿意照顾我们的身体,这还不值得感谢吗?” 丁安夏:“我们签了合约,你们付了报酬,我应该履行我的责任与义务。” “哦夏夏,你太可爱了。”桑娜笑着说,然后感叹一声:“像你这样富有责任心的年轻人,真的很好,很好。”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责任心,才让他们夫妻俩更加相信这个女孩。 “没有你布恩的身体还要遭受不少折磨,是你让他平静了下来,身体好转,就连医生也说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布恩教授笑着开口:“所以夏夏,你是我们的福星。” 丁安夏还是不敢应下,“福星”这顶高帽有点戴不住,让人诚惶诚恐的。 不过她还是非常感谢他们的认可。 于是,丁安夏对他们的身体更上心了一些,除了必要调养身体的方子还多了些关于保健的运动指南,只要平时肯动一动,身体的沉疴能去除个一两分,对他们也有莫大的好处。 做完这些,夫妻俩本想送她吃好吃好喝的以表示感谢。 丁安夏却不给这个机会,赶紧溜之大吉,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第142章 他愿意沾染她的气息 段弘和这个洁癖的人习惯了丁安夏带一次性手套,这回没有拿消毒水和酒精。 可能发现丁安夏手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还得意的看着他,仿佛就是故意要气人。 段弘和生气了脸一沉,眼睛一瞪,平添三分冷。 如果是在课堂上,学生们怕是早就瑟瑟发抖了。 但他偏偏遇到的是丁安夏,人家单手背包,不知道天高地厚。 段弘和强忍着心底的不适,给她拿了一次性手套。 丁安夏不戴。 段弘和:“带上” 丁安夏:“不” 段弘和:“我要把你解雇了。” 丁安夏:“这叫脱敏治疗,我身为医生我能不知道?你要配合我。” “当然你要是坚持要解除合同的话,可能要多付一笔赔偿,根据劳动法……” 话还没说完,段弘和打断:“你威胁我。” 丁安夏:“不是哦,只是想要你配合医生治疗。” “医师资格证还没考出来,口气倒不小。”段弘和轻嗤。 丁安夏想说自己早就有了,但那是上辈子的事,她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上辈子有证,所以气鼓鼓单:“迟早会有的!” 空气中一阵静默,隐隐有肃杀之相。 但很快局势发生变化。 本以为还会僵持一会儿的丁安夏看见段弘和让开了位置,让她进屋。 而他自己则是拿了酒精消毒液对着门框又擦又洗。 丁安夏注意到那门,被他擦得当真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做完这些段弘和才把门关上,然后眼神冷冷的看向丁安夏。 丁安夏也不甘示弱,挑衅般向他晃了晃自己什么都没带的手。 段弘和:“你最好适可而止一些。” “我可以允许你不戴手套,也可以独自打扫,但我不希望你这个脱敏治疗太过激进,我已经感到不适了。” 丁安夏缓缓收起欠揍的笑容。 不是吧?这人真的以为她在给他做脱敏治疗吗?她只是纯纯因为那些试卷报复他而已。 阿这…… 当对手以一种正向的态度看待一个人的恶作剧时,很容易引起另一个人的愧疚的。 丁安夏的两只手偷偷背到身后,纠结的攥来攥去。 好半晌,她硬着头皮:“我知道了。” 段弘和点点头。 不到万不得也他不想解雇丁安夏,就像那时他说的,他要自救,所以他极力容许她某些行为。 但是他也不希望她太过突然,没有给一点准备。 那他可能会直接做出过激反应,就像刚才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将人开除。 想到嘴上强硬的说解雇实则逃避的心态,心里一丝难耐的烦躁一闪而过,段弘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几分钟。 两个人都不说话。 丁安夏知道他是受了刺激,后知后觉心中产生一些愧疚。 她决定下次不这样了,跟个病人计较什么的没品。 这么想着,她还打算道歉来着,可是这静默的几分钟让她体会到一种异样的感受。 死死沉沉的。 这房间经过改造很是隔音,大门一关上,便只有死寂。 如果没有人说话,那就只能听到风声,而因为段弘和不怎么开窗通风,这也就造成了风声都是从缝里传来,非常细微,外界的声音也根本传不进来。 这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一呼一吸,只能感觉到自己。 再看段弘和,他就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命力,这和三尺讲台上的他完全不一样,也和在厨房忙碌的他毫无关系,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与世界隔绝。 丁安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揪,难受的很。 这情况绝对不一般。 她不禁想知道这样的状态他持续了多久? 如果正常人在独处的时候这样封闭自己怕是早就疯了,可白天段弘和却能清醒的站在讲台上,他到底是有多坚强。 他病了,可这病到底病了多久,能让他平常像个没事人一样…… “段老师!” 丁安夏只知道自己不想持续这样的状态。所以她打破了寂静,大声呼喊段弘和。 段弘和机械的抬起头,眼中是无机质般的空洞,他看着丁安夏又仿佛看的不是她。 丁安夏快速将刚才没有戴上的手套套在自己手上,然后去拉段弘和。 不出意外被躲开了,甚至他整个人都躲远了。 他本能的排斥她。 丁安夏皱眉,但这次不是吐槽也不是带着个人情绪讨厌段弘和,她只是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还感受到这病情的棘手。 “老师,我的试卷呢?”丁安夏打算先挑起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段弘和。 看他眼珠子动了动,眼神重新有了神采,她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段弘和指着茶几上已经批改过的试卷,示意她过来。 “做错了五道题,很不应该……” 他终于说话了,像是本能的去进行教书育人的工作。 段弘和确实是个古怪的人,也是个不讨喜的人,但他是个称职的老师,一个年轻的学者。以他这个年纪就能在数学圈子里占得一席地位,可见其天赋强大,如果没有病痛缠身,也不会被她一个小小学生拿捏。 丁安夏突然明悟了一般。 段弘和的身影顿时变得崇高起来。 她想她应该尊敬面前的人,因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师。 她坐在之前专门给她的椅子上,细心听讲。 一张卷子虽说只有五道题,但是也不是说做对了就全会了,总有一些模糊的知识点让人困惑,丁安夏趁机提出来。 段弘和不吝赐教,随着话说的越来越多,他的状态好了许多。 等试卷讲完,段弘和才总算缓过来,那股子半死不活的状态才终于消失。 “写方子吧,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他说。 今天太累了,有种深入骨髓的疲倦,像是要将灵魂拉入深渊,所以他提不起劲去做饭,也不需要丁安夏在旁边看着了。 丁安夏没有立刻动笔:“我带你出去吧。” 段弘和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紧接着摇头。 丁安夏:“你待在这里对病情没有好处。” “跟我出去吧。”丁安夏殷切的看着他。“外面鸟语花香,不比这冷冰冰的石头房好吗?” 冷色调的房子,除了必要的生活家具什么都没有,放眼望过去单调乏味又死气沉沉,跟停尸间似的。 还不如去外面看鲜花野草,有生命力的东西势必能治愈一些。 段弘和:“改天吧。” 他是真的很累。 丁安夏想了想,只能点头,不过她可没有放弃让段弘和接触有生命的东西的想法。 “我出去一趟,等回来再给你写。” 说完她快速离开屋子。 最后房子里面只剩一个人。 段弘和终于可以倒在沙发里,用手盖住眼睛。 他既颓唐,又疲倦,只是不敢在学生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强撑罢了,而她一走身体变相垮了一般倒了下去。 他闭上眼任由黑暗吞噬灵魂最终陷入到沼泽里。 他忘了清洁丁安夏离开后的椅子,也忘了打开排气扇,将她存在的气息排出去。 他只想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任由灵魂漂泊。 他像是睡着了。 他觉得他睡着了,骨头缝里细细密密的疼也不见了。 浑身的感官寄托在一叶扁舟上,它承载着他,摇摇晃晃仿佛回到了年轻母亲的怀里。 温暖的,包容的怀抱……应该是这样的吧? 段弘和没有经历过,但他猜测,应该就是他此时的感受。 幼年时被查出自闭症后,他被遗弃了。 当孤儿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由一开始的被孤儿院抚养到后来被人领养,又被发现毛病众多时再次被遗弃在山野小巷里…… 一次又一次,然后他长大了,孤儿院,福利院也不收了。 他磕磕绊绊的活着,每当难受痛苦了,就会想象自己还是个孩子,有母亲的怀抱。 这样做足以让他一天下来重新拥有活力,过着日复一日的捡垃圾乞讨的生活。 然后等他再大些除了幻想自己有妈妈的怀抱,他还有了别的乐趣,那就是去偷听偷学课堂知识。 这会让他麻木的身心重新兴奋起来,尤其是数学。 后来的后来嘛,命运终究是眷顾他的,他被人发掘潜力,资助读书,再没有受过苦。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正大光明的坐在课堂上,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经历。 之后更是一路保送,出国参加交流会,和许许多多天之骄子并肩。 他也曾西装革履,运筹帷幄地站在竞赛台上,然后金奖拿到手软,结交了许多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他们甚至会主动引出话题,想与他多交流一些时间。 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荣耀加身有时候段弘和都会恍惚许久,他都有些分不清哪一段经历是真的,哪一段经历是幻想出来的,又或者两段经历都是假的……他分不清。 好在过去的经历对他造成的伤害让身体多出损伤且不可逆,这些会让人疼,让人痛的身体疾病提醒了他:两段经历都是真的。 知道胃疼了心绞痛了,他才切切实实把世界当成真实的,知道他自己也是真实的。 可今天身上的病症大约没有疼到让他清醒,所以段弘和就着这个状态,不知道过去多久。 直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段弘和的眉梢动了动,刚想起身就听到丁安夏进来的声音。 他猜测这家伙大约出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既然进得来,索性他也不管了,只不过待她离开后恐怕要完完整整把家里再清洗一遍。 下一秒门口处传来巨大的响声,挪重物的声音。 段弘和一边叹气一边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盆绿意盎然的君子兰,鲜翠欲滴,看着讨人喜欢,而它旁边还有文竹和半人高的仙人掌。 受视线影响他只能先看到这些,丁安夏撅着一般屁股,不知道捣鼓什么。 然后门外的走廊依次摆放了其他绿植。 那么养眼。 段弘和不知不觉坐起身,静静的注视着那一幕。 视线从抖动的绿叶划过,然后是先念欲滴的花朵在眼中绽放,再就是那高高的仙人掌,透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段弘和转动眼珠,另一个蓝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微风轻拂下裙摆微动,手臂部分裸露出来,抱着盆栽时,露出纤细优美的弧度。清风吹过细碎的发丝微微飘动,高扎的马尾自然的垂落身后。 这个人,才是最富有生气的那一个。 . 丁安夏把绿植摆放好,一转头就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边的段弘和。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当当——” “这样不用出门也能看到植物了!”丁安夏欢快的说。 段弘和不喜欢人,那就多看绿植,怕脏那就放在走廊上观赏。 为了病人的身心健康,丁安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老师以后就麻烦你多照看这些绿植了,你平常浇浇水就行,不需要多出力的。” 她买的都是好养活的,绝不会让超级排外的段老师感到负担。 段弘和眸光倒映着她,口中却问:“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丁安夏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不是因为报销两个字,而是因为段弘和没有拒绝!!! “你真的愿意养他们?!” 段弘和:“都送上来了,不养又能怎么办?” 尤其是将它们搬上楼的女孩额头正滑落一滴汗水,可见辛苦极了。 再听见他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比灿阳炽烈,比绿植养眼。 最后她还是他的学生,作为师长,就该包容某些学生的无理取闹,不是吗? 种种思考下,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丁安夏欢呼一声跑进房间里。 段弘和最后看了一眼绿植,然后将门关上,将热气阻挡在门外。 丁安夏半点不休息,直接爬在茶几上写药膳方子。 她似乎有很多灵感,写了一张又一张纸,总共十张,对应了七天的量。 可是她以前三张就写完了七天的量。 段弘和走近一看,发现她竟然还写了除食物以外的疗养方式。 有改善睡眠的动作,有补阳气的运动,还有训练对世界感知力的冥想任务…… 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段弘和看的很认真。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细致照顾着他的人。 比起从前用数倍钱财雇佣的保姆还要仔细。 就好像——他很重要。 段弘和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只是站在这就感受到了别样的悸动。 这份悸动让他忘却丁安夏的身体正倚靠在他心爱的茶几上,让他忽略了她身上格格不入的药香,他甚至愿意深吸几口气,沾染上她的味道。 段弘和也确实这样做了。 动物界靠气味标记领地,而他沾染了她的气息,是为愿意敞开心扉…… “写完啦!”丁安夏举起手中的纸。 段弘和注视着她:“嗯。” 丁安夏眨了眨眼,感觉眼前的人有了些变化。 困惑的神情在眼底一闪而过,想不出头绪,她也就不想了。 “老师,我这边有一位补气安神的药,你要不煮着吃?”丁安夏打着商量。 她是想让段弘和去做饭的,就冲他刚才的状态,丁安夏都不敢轻易离开这房子。 所以必须劝他在药膳里掺点药吃。 段弘和讨厌过重的药味,丁安夏已经想好食材调和的方式了。 结果段弘和竟然问也不问,径直走向厨房,开始行动。 哪还有半分拖延,要死不活的样子。 丁安夏大为吃惊的看着他背影。 不寻常啊。 下一秒她又开心起来,肯动肯吃饭,那就证明还有救!!! 于是丁安夏盯着他把药膳做好,又看着他吃到肚子里,然后才想着离开。 “你……吃饭了吗?” 即将推门离开的丁安夏听到这话,感觉是不是耳聋了,她竟然听到段弘和问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有些傻眼的转过头。 结果这人在茶几前慢条斯理的擦拭,嘴巴紧抿不像是开过口的样子。 丁安夏想应该是听错了,不管段弘和看不看得见,挥了挥手,直接离开。 门关上后,房子又陷入寂静中。 段弘和缓缓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失神。 刚才怎么就……那么自然的想要关心一个人? 是因为丁安夏不辞辛苦送来绿植吗,那他表达感谢也是对的吧…… 只是好像她并没有接受。 段弘和无声叹了口气,又清理起桌面来。 只不过这一次动手的力道远比不上从前恨不得把茶几搓出一层皮的样子。 . 另一边,离开教师公寓的丁安夏去了趟从前租住的小楼。 她还有钥匙没还呢!!! 第143章 神秘金店 上学后丁安夏几次出门,一有空都会去那边瞧瞧。 一开始她以为就还个钥匙而已,能有多难,结果每回去每回都扑空,房东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且更诡异的是她竟然没有去收房。 从丁安夏搬出来到现在房间里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虽然她将所有东西都清走了,但难免会有一些小玩意落下,如果是吹毛求疵的房东一定会将那些东西扔掉然后从押金上扣钱,美名其曰房间的清洁费用。 丁安夏也已经准备好了,结果房东愣是没有出现,也没有收房,更不要说扣水电费那些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退她押金! 半个小时后,丁安夏再次站在小楼前,整栋楼都没有租客,只有施工工人。 目之所及的破旧小楼焕然一新,刷了白墙,栽了绿植,甚至不知道是谁买了一颗巨大无比的梧桐树,巨大的伞盖下还摆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好似变成供人休息的场所。 而墙皮那块的爬山虎已经被彻底除去,取而代之的是水墨画,有工人正在上面调试颜料,看到她来也没个反应,专心自己的工作。 丁安夏却不得不出声:“师傅房东今天来了吗?” 那师傅听到这话不紧不慢的画上最后一笔,然后才低头看向木架下的人。 “又是你啊,房东今天也不在啊。”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栋楼的房东是谁,因为他没见过啊。 丁安夏:“那到底谁雇你来的?” 师傅说:“不知道啊,他包了整个工程队交了钱,但没露面呢。” 像这种给钱爽快还不对施工指手画脚的顾客这年头可难得了,所以他即使不出面,他们也会把工程做好。 “咱整个队伍里也就包工头见过那人了。” 丁安夏:“那你们包工头呢?” 师傅:“当然是坐办公室吹风扇喝茶啦。” 脏活累活可都是他们干呢。 丁安夏:“……” “那这边就没有再出租出去吗?” 师傅:“没有嘞,这么多天只有你一个人来这里。” 感觉问不出什么了,丁安夏只能打道回府。 她还没走出几步,刚才和她说话的师傅匆匆从木架上跳下来,从丁安夏面前走过,热情洋溢的喊了声:“头儿,您怎么来了?” 丁安夏定睛一看有个中年大腹便便的人走来,他身旁还有个熟人。 罗德里特与丁安夏四目相望。 罗德里克先是诧异,而后一阵惊喜。 丁安夏则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看了看小楼又看了看穿着红色西装的风骚男人。 该不会是他把所有房间都租走了吧? 嗯,感觉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罗德里克和那包工头说了两句话,然后径直走向丁安夏。 “夏夏,好久不见。” 丁安夏心中有许多猜测,但开口却是:“你怎么来这了?” 然后紧接着有些憋不住都问:“你是把这栋楼都租下来了吗,这房东不知道去哪了,你能联系上他吗?” “你是怀疑我把楼租下来了?”罗德里克有些好笑,“可是我把它买了呀。” “买?” 罗德里克点点头。“是的,我把整栋楼都买下来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房东竟然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人,紧接着丁安夏:“你为什么买这栋楼?” 罗德里特回了一个那还用说吗的表情。 丁安夏:“?” 她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使馆工作人员会把楼买在不属于工作范围的地方,是别墅区住的不香了还是突然得到了某些上级指令,出来买房置业了。 她记得罗德里克的父亲好像有意在中国置业……他是指这件事吗? 罗德里克叹息一声,感慨还是那个铜墙铁壁的夏夏啊。 索性他有嘴,自己会说:“当然是为了能常来看你呀。” 丁安夏:“……” 又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味道。 不过丁安夏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自从被人表白过一次她就开启了全面且深刻的拒绝模式。 她会将对方蠢蠢欲动的心思掐灭,掐死,掐到灰飞不在! “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容易让人误会,那既然房东变成你了,我就把钥匙还给你。” 丁安夏有预感应该是拿不回押金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那钱不多。 她将钥匙递过去,罗德里克却没有接。 丁安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罗德里克:“夏夏那间房我会一直留着,你要是愿意出来住,随时可以来。” 所以啊别轻易替他划清界限,没用的。 丁安夏:“……” 罗德里克不收,丁安夏只能将钥匙放在小楼大堂里的一张桌子上。 罗德里克见她这么固执,长长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两个人明明没有说什么,但中间就是出现了鸿沟,还是丁安夏亲手画下的。 究竟要怎么跨过去呢?罗德里克有数年谈情说爱的经验,但面对此时此刻却束手无策,而且他非常想知道为什么丁安夏这一次会如此果决。 难道她谈恋爱了? 罗德里克开始扫视面前的女孩,想从他的穿衣打扮表露在外的气质感受一下是否有恋爱的酸臭味。 看了许久,他有些开心,因为丁安夏还是以前那副模样。 那究竟为什么要划清界限了呢? “因为你图谋不轨。”丁安夏听到罗德里克的呓语回答。 罗德里克发现自己说漏嘴后,索性和她摊牌:“我想跟夏夏谈恋爱,难道不对吗?” 他终于说出来了,罗德里克鲜少心律失常,这一刻却感受到心脏快速的跳动。 可他看见丁安夏翻那个白眼:“可我不愿意呀。” “我不想成为你的猎物,也不想在人生最关键的几年里分出精力谈个鬼的恋爱。” 上一世她就是个母胎solo王者,也因为她心无旁骛的搞科研,搞学习,这才在30岁不到博士毕业。 而今生她所面临的年代有机遇,有挑战,也比过去还要落后,她必须时刻鞭策自己,让自己积累财富,学到真才实学,否则如何在这个时代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谈感情,还是得等到她事业有成之后吧。 “我明白了。”罗德里克听完她的解释后有些低落。 他眼神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为她拼搏昂扬的精神所折服,也明白她真正想要的。 如果无法达成目标,而他又几次三番成为绊脚石,罗德里克很清楚自己将永远失去资格。 “抱歉,夏夏。”罗德里克立刻向丁安夏道歉:“给你造成了困扰,这实在很不绅士,我以后不会了。” 这就表明这件事过去了。 丁安夏着实松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不像麦凯斯那样哭哭啼啼就好,她虽然愧疚却会觉得不耐烦的,罗德里克这样就很好,既把握的分寸也不会让两个人太尴尬。 丁安夏:“那事情到此为止,我就先走了。” 想了想补上一句:“有缘再见。” 罗德里克垂眸浅笑:“嗯。” 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失落缓缓退去,唯剩意味深长。 他曾经说过自己是一个很好的猎手…… 而一个好猎手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就是:耐心。 . 丁安夏离开小楼后就回了学校。 第一周课程浅浅的见了所有任课教师一面,之后便是更加紧张繁忙的课业。 她属于三头跑,一边兼顾学业,一边给人补习,另一边又帮人照顾身体,忙的不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至少她每个月都能付得起房贷,还能留下好多余钱。 而人一旦有余钱就总想着再搞点投资,丁安夏也不例外。 她将目光放在能赚钱的行当上,房地产虽然能转化成钱但是也要等到拆迁,等到房价上涨,弊病就是利润回收的周期太长,她只能将目光放在黄金上。 无论任何时期黄金都是硬通货。 80年代1g黄金32元,到了88年代,1g需要50块,而据她所知,到了92年黄金的价格会直线飙升,到达120每克。 最多三四年,黄金价格将会翻倍,她得赶紧囤一点。 为了能利用有限的闲钱买的尽量多的黄金,丁安夏在上海的金店挨家挨户问价,终于让她在某个最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家似乎不太正派的店。 他们的店藏在很隐秘的地方,根本不像敞开大门做生意的样子,丁安夏起初也有疑虑,比如黄金造假,又或是克重缺斤少两等等。 但他们卖的实在有些便宜了,市场价1g 50块钱的黄金,从他们那里买只需要40,丁安夏有些心动,于是买了几g。 她怕有诈,又跑到专门验真假的金店称了称,烧了烧,结果货竟然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货是真的却要低价销售,那只能证明黄金来路不正。 丁安夏第二次踏进金店时,就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 她头戴渔夫帽子,宽宽大大的帽檐将整张脸遮了一半。 店面灰扑扑的,但这家店的柜台上摆满了许多首饰有玉有黄金,还有玛瑙,一件件美轮美奂。 可这些东西并不是放在玻璃柜里的,如果客人只在店外瞧,根本看不见那里到底有什么,他们用的实木的柜子盛放这些贵重物品,只有进了店,来到柜台,低头看,才能真正看到好货。 这种遮掩的严严实实又大大方方摆出来的样子实在奇怪。 丁安夏好奇难耐,就问了在柜台旁打瞌睡的老板:“我看大商场里都是用透明玻璃面向买家,顾客看了说不定就进门来买了,怎么你们用木头还遮上了?” 老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看着丁安夏却不回话,只是说:“还买黄金吗?不买就赶紧出去。” 态度之随意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意好坏,而且他显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丁安夏是上次来买黄金的人。 “我买,”看他不想说,丁安夏暂时作罢,“再来5g。” 她这个月只能买这么多了,上次买了5g,这次买了5g,花了400,再多买一分一毫,只怕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老板转身回了内堂,再出来时拿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称有剪刀,还有一块成人拳头大的黄金。 黄金上面有块红布盖着,老板将它拿开,然后用剪刀随意剪了大致的克数称了称。 丁安夏上次已经见过一次但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无语。 太随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剪不值钱的面团似的。 老板剪黄金的功夫还很差,一开始剪了坨大的,结果发现超过了,只能一点点减小,这就导致他放回托盘里的黄金碎的不成样子。 好不容易剪完称完,终于把黄金递给丁安夏。 丁安夏趁机问:“老板,你这么多黄金,你从哪进的货啊?” 老板看了他一眼,其实已经说不上是一眼了,感觉他在瞪她,警告她有些事情不该问。 那表情显然是有些凶狠的,但丁安夏没有表露出害怕,反而问:“我要是想买你这一整块黄金总要知道它的来路吧。” 老板鼻孔看人:“你买得起这么多吗?” 丁安夏一噎:“说不定有呢。” 老板:“你有10万?” 丁安夏:“……”还真没有。 老板看她表情,了然。 “所以问屁呀!有便宜就占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又没坑你钱。” “你也不用怕有人找你麻烦,都剪成这么个稀碎的样子了,谁还认得出来?” 这话也是变相的说这黄金确实来路不正,但作为第三方买家的丁安夏完全不用担心。 丁安夏却没敢完全放松。 老板见她这样嗤笑一声:“我敢开店,就不怕人查,你要是怕就回家喝奶。” 说完,老板把托盘重新拿到后堂。 丁安夏心想也对,他敢卖,她有什么不敢买的。 想通后她又问老板:“你这里的其他东西怎么卖?” 老板重新做回摇椅上:“市场价的8折。” 丁安夏瞳孔震动,好财大气粗的老板竟然让利这么多。 柜子里有首饰,有摆件,连赌.石都有,如果不是钱包不允许,丁安夏甚至想大手一挥,让他每样来一个。 老板看她迟迟不走:“看够了没?要买直接买,穷的话直接滚。” 丁安夏:“……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东……” 话还没说完,老板打哈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发出一声爆笑,“穷30年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安夏:“……”玛德。 那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个老板绝对背后有势力,否则哪能这么狂。 有势力等于有实力。 丁安夏索性不纠结他那嘴贱的毛病,问:“这家店会一直开下去吗?” 老板:“怎么还想一直薅羊毛呢?” 丁安夏直言不讳:“当然。” 老板摸了摸青色的胡茬,他其实长得非常俊秀,但因为不修边幅,显得邋里邋遢。 听到丁安夏的话,想了想:“不一定。” 他要是开心了就把店一直开下去,他要是不开心了,指不定明天就关门大吉。 至于为什么这么任性?那只能说他有钱啊,还很闲。 如此任性,丁安夏忍不住愤愤不平:“真想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哈哈哈!” 老板开怀大笑起来,但下一秒喉咙跟卡痰似的嘎了一声。 他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再转红,然后猛的咳一声,揭开旁边的痰盂吐了唾沫。 丁安夏原先的注意力是在他半死不活的模样上,自然也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他脚边的痰盂,起初只是一眼,紧接着那上面繁复华丽的样式像是刻在她脑中,让她忍不住多加关注。 总感觉似曾相识。 她仔细回忆,然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蓦地眼睛瞪大,差点跳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痰盂看着是平平无奇的盏,仔细一瞧,能发现它上面是金丝手把,用螺钿工艺妆点。 这么个艺术品被拿来当痰盂?丁安夏感觉世界观被颠覆了。 “老板,你怎么可以吐那里……” 虽然东西不是她的,但是她会为东西感到心痛。 有时候跟错了主人,怀才不遇,也是一种天人共愤的事情。 老板缓了过来…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呼吸着,听到丁安夏的话,冷冷道:“要你管?” 丁安夏:“……暴殄天物。” 老板:“不服?” “憋着。” 这欠揍的模样真让人想冲过去揍他,究竟是怎么活着长大到这个岁数的,丁安夏不禁有些好奇,但她也懒得问了。 算算时间她也该走了。 走之前,看到病人例行问诊:“你是不是有哮喘病啊?” 老板对她挑了一下眉,没有否认。 丁安夏:“参芪山药粥,取黄芪、山药、糯米和党参,把党参、黄芪煮出汁,去掉药渣,然后加山药糯米,熬半小时后吃掉,这对哮喘有一定帮助。” 怕他讳疾忌医或者是不相信她,丁安夏也来了句:“你要是想尝就试试,要是怕也不用听。” 这无所谓的态度和刚才的他一模一样。 老板扶额轻笑。 小屁孩还挺记仇。 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语气还击。 真有意思。 第144章 做有前途的中间商 丁安夏离开金店后思来想去,总觉得要趁92年金价大涨之前拿下那块金子。 但资金哪里来成了最大的问题。 她身边能来钱的地方全是靠打工。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打工真的发不了财。 至少不能瞬间发财。 所以她需要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捞钱,而目前从她手上的人脉来看,好像只能从那个俱乐部,那个爱好搞钱的俱乐部身上下手。 于是等到又一个周五俱乐部上课,丁安夏试图找到突破口。 此时,教授在前排传授金融知识,这位好像是着名的投资大佬,台下的学生聚精会神的听着他对资本和金融的看法。 丁安夏却在分神,眼神往周围看了看,离她最近的有林天沐和易枫杨,就在前排。 想了想,她写了张纸条,戳了戳林天沐的后背。 对方先是抖动了一下,应该是被吓到了,然后才有些疑惑的转过头。 丁安夏示意手上的纸条,林天沐连忙接过。 他还偷偷看了一眼台上的教授。 这个举动瞒不过旁边的易枫杨,他有些好奇,于是斜眼看过来,可丁安夏在纸条上的第一行字就是:不要被人发现! 所以林天沐把纸条遮的严严实实,易枫杨没能看到一点,急着他抓耳挠腮,心头闪过许多烦躁的念头。 就好比好朋友突然和第三人有了秘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更令人着急的是他身处极善于搞钱的俱乐部,大家彼此互通的消息很大一部分跟钱有关,他自然往这方面想,然后他就更担心好朋友和第三人万一偷偷赚钱没带他怎么办?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天沐可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想法。他被纸条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 纸条上是询问他对于硬通货黄金的看法。 林天沐心想那还用问,当然是囤越多越好。 不过他清楚丁安夏既然这么问了,肯定还有别的门道,所以他直截了当的询问丁安夏是有什么想法吗? 纸条传到后面。 丁安夏看到上面的问题。也直接写:有一笔净赚12500的生意做不做?前提是需要100000。 那个金店老板说需要10万买下那个金疙瘩,1g又只卖40,比市场价足足少了十块钱,那净利润就是25000,这还是金价还没上涨的前提,只要多藏几年25000还不知道翻了几番。 黑心商人·夏打算中间商赚差价,每g赚个五块钱,林天沐也能从中获利12500以上。 纸条打过去后,林天沐冒着被骂搅乱课堂纪律的风险转头给了丁安夏一个“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 丁安夏郑重的点头。 她知道这个时代凡是百元以上的交易都要深思熟虑,千元的都已经算很大了,至于万元的更要慎之又慎。 可他也清楚在座的人里有能力一次性拿出10万的,恐怕也只有林天沐了。 要不然易枫杨怎么会一直扒着他不放?而他在看到纸条上的10万没有拒绝就表明他有这个钱。 丁安夏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再次传纸条过来。 林天沐是将纸条收到书包里,虽然没再传纸条,但满脑子都是那12500的利润。 他在想丁安夏是得到黄金要涨价的消息了?还是她自己挖到金了,想尽快出手,所以低价出售? 脑子里思绪纷飞,导致一整节课他都没怎么听,更是将教授说有个项目要招人的事情,忽略了个彻底,只盼望着早点下课。 就这样一直等了快一个小时铃声才响起来,林天沐在听到铃声的那一刻火速转头,“学妹咱们详细聊聊?” 丁安夏做了个ok的手势。 林天沐又朝易枫杨说:“你自己先回宿舍吧。” 易枫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有什么事我不能听的,还是说你邀咱们小学妹意图不轨?” 他挤眉弄眼,做出一副调笑的样子。 林天沐拍了一下他:“别胡说八道,有正事你就先回去吧。” 说完,他示意丁安夏和他一起走。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易枫杨的视线里。 下课后已经是9点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上课的同学大多数人大约已经躺在宿舍床上了。 丁安夏和林天沐走到僻静的篮球场,打算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深聊。 不想这时那掩在树丛后面的休息椅传来啧啧水声,两个人起初没有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虫鸣鸟叫声,结果一走近就看见了一对情侣在亲嘴。 亲着亲着,可能缺氧了还喘了粗气。 两个人直接尬在当场。 好在那两人亲的忘我,并未发现他们,如果此时偷偷离开也没有那么尴尬,结果林天沐还要倒吸一口凉气,声音被人家听见了,两个情侣双双扭头看过来。 四双眼睛,彼此对视。 丁安夏捂脸,后退。 林天沐刚才满脑子赚钱的计划,瞬间被打散,只剩下无措和抱歉,连忙对他们点了一下头拉着丁安夏就往篮球场外跑。 篮球场的隔壁是棒球场,两人慌不择路,但好在那里没有人,同样休息区的位置还没有情侣。 林天沐和丁安夏都松了口气。 他们跑的太快,篮球场和棒球场之间有段距离,所以这段路程下来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喘了好一会儿,林天沐发现自己还拉着丁安夏,顿时慌的不行,一边放开她,一边道歉。 “学妹,我……” 丁安夏摆了摆手,并不计较。 真要计较,那才叫尴尬,就让它自然的过渡掉,然后忘记这件事吧。 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直接开聊赚钱的事。 林天沐见她如此坦然,也放松下来。 其实如果要细究,在这个年代男女牵手也是非常炸裂的存在。 好在一个人思想太超前,另一个人比较正派不会想入非非,两个没什么绮念的人很快正经起来。 丁安夏只说手上有块金子,可以比市场价低5块钱出售,林天沐一听哪还想得起牵手的事情,眼睛跟灯泡似的,直接亮了。 5块钱,不是五毛,也不是五分,而是1g5块的利润。 “有多少?”他迫不及待问。 不等丁安夏回答他就想到之前纸条上说净利润12500的数字,心里稍微算了算,惊呼:“五斤吗?” 市面上的小金鱼有一两,大约31g左右,大黄鱼310多g,而5斤是相当大的手笔了。 “有资格证吗?是足金吗?可以当场熔炼吗?”林天沐问了很多个问题。 丁安夏一一解答。 不过她并没有把卖家的身份透露,并且表明如果拿下那块金子就会当场熔炼。 毕竟她也怕拿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假货。 林天沐:“那学妹要什么?” 既然都给他介绍产品了,作为中间人又或者代理人的丁安夏总要拿到点什么。 丁安夏眨了眨眼,其实她只要把东西推销出去,自己那部分就已经拿到了,但是听林天沐的意思要额外给她佣金啊。 这……这多不好意思。 林天沐应该没想到这当中的差价是10块钱,甚至于他可能想都不敢想还有净赚10块的利润,以至于都没有怀疑过丁安夏中间商赚差价。 看丁安夏懵了好一会儿,林天沐有些惊讶道:“学妹难道没想过自己要什么吗?” 他以为对方会跟他讲条件,可思考了这么久都没头绪,还是一脸单纯的样子。 林天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和小学妹在罗德里克的聚会上认识,之后便是在俱乐部重逢说,实在的两个人没有深入了解过,他只是从她在俱乐部上的表现知道她是一个聪明优秀的女孩,但没想到能单纯至此。 不过脑子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再等等,聪明的女孩也许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需要给她时间思考。 丁安夏却在此时问:“学长就这么相信我吗?买下那些金子的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就不怕我卷款跑了?” 林天沐实话实说:“家中长辈在司法部门和警局任职。” 所以这样的关系网下没有人敢欺骗他。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点醒丁安夏不要有其他心思。 但丁安夏吃惊的是自己这么顺利就套出他的关系网了。 这和“我爸是李某”事件有何区别? 想到未来官二代富二代因为行事太高调,被全民抨击连累家人的下场,丁安夏语重心长:“学长,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林天沐一愣:“不记得了。” 丁安夏扶额,就算为了那五块钱的差价,她都需要告诫眼前单纯的二代:“不要将自己的底牌轻易亮给他人,虽说这些排面可以震慑威吓图谋不轨的人,可你俨然变成了一块大肥肉,有多少人是因为你的价值而聚集在身边,又有多少人想吸你的血。” 她语重心长的模样既认真又严肃,林天沐听的浑身一震。 这句话只有家里长辈会说,他以往结交的人里却从来没有提醒他的。 这更让林天沐感觉丁安夏是个赤诚的人。 他眼神一软:“我知道的,家中长辈提醒过。” “那你还屡次提起。”丁安夏无语。 林天沐连连摆手:“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丁安夏感觉他没有听进去,补充道:“位高权重者更需要行事低调,而学长是家中亲人的后辈,一个行差错踏就会连累家人,学长既享受了他们带来的便利,就不该给他们带来麻烦。” 听到这话本来没当回事的林天沐沉默了。 确实如此,有些事情如果表现的太理所当然,比如理所当然的使用特权,理所当然的招摇过市就容易连累家人。 “我知道了。”林天沐低头,“多谢学妹提醒。” 丁安夏点头,听得懂人话就行,要还是听不懂,约束不了自己,那也跟她没有关系了,反正两个人又不是很熟。 “那我下周把钱凑齐然后陪学妹一起与人交接。” 这也是刚才提到的,熔炼的时候他要在旁边看着,因为他也猜到了这块金子可能来路有些不正当总要亲自一验真假。 他这样身份的人只关心货真货假,对其他内情的关心并不多。 丁安夏表示OK。 “至于抽成,我愿分三成利给学妹。”林天沐表情诚恳的说。 这下轮到丁安夏倒吸一口气了。 不是因为感动的,是因为良心不安。 因为这样算下来她赚大头了,林天沐则成了冤大头。 好心虚啊。 心里边的声音又告诉她想赚到钱就不能太有良心。 一边是良知,一边是黑心,反复拉扯着她。 丁安夏竟然脱口而出:“这样可以?” 林天沐更加觉得小学妹单纯了,忍不住像她刚才一样多念叨几句:“你应该担心的是将卖家介绍给我后我会跳过你去与人交易。” 丁安夏心说应该不会,以金店老板那个性格这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而且他很烦变价的,一口唾沫一个钉。 至于害不害怕林天沐问到真实价格,丁安夏表示不慌,只有在熔炼的时候她才会叫上林天沐,而老板有哮喘,想来不会插手冶炼的事情,林天沐那更不可能拿到真实价格了。 而且老板都不在乎赚多赚少,怎么会在乎她作为中间商赚差价。 最后一点才是她的强心剂。 “那就这么说定了……”最后丁安夏语气飘忽地说道。 林天沐点头。 他们没发现,这场交锋里,两个人因为心思不同都把双方当成了单纯的那一方,并且为对方的单纯感到担忧…… “下周一下午第二节我没课,学长有空吗?” 林天沐:“有。” 丁安夏:“那校门口见?” 林天沐:“好。” 说定后,两人离开棒球场。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都在同一方向,林天沐送丁安夏回去。 聊得有点久,之前外出运动的,下课的都陆陆续续没了人影,路上只剩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情侣。 也只有这时候处在黑灯瞎火的他们才敢释放出爱的信号,亲密的手挽手,不怕被人批斗风气不正或是耍流氓。 丁安夏受过去影响见到小情侣亲个嘴,拉个手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林天沐不是这样,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刚才的情侣亲嘴已经让他很尴尬了,现在路上又偷偷摸摸有野鸳鸯,他就更不知道把眼睛放哪了。 眼珠子乱转时,又不小心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周围漆黑但有月光的映照下丁安夏显得美丽动人,脚步轻盈,身姿秀美,比路上许多女生还好看。 林天沐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反应过来,不自在的直挠头。 人是视觉动物,他也不例外。 他想找个话题和身旁的人聊一聊,破解这份尴尬。 可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打探。 “学妹和罗德里克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吗?” 丁安夏:“还好。” 林天沐:“你们是认识多久了?” 丁安夏:“一年吧。” 林天沐眨了眨眼:“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随着他的问题越来越多,丁安夏侧头看去,答:“之前我打工的地方离他很近,他有时会辅导我功课,一来二去就熟了。” 她省略了其中花花公子各种花枝招展,将这段关系平静的陈述出来。 林天沐心念在丁安夏“打工”二字轮转,顿时清楚自己怕是搞错了她的家庭背景,从前他以为能出现在罗德里克聚会上的人都是同一阶层的。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另有问题,罗德里克不可能邀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现在他的社交场合里,除非他对那个人有意思。 对……丁安夏有意思吗? 可是从她的描述里根本没有暧昧的成分。 那就证明罗德里克本没能打开身旁人的心扉。 这些念头产生时不过几秒。 林天沐得出结论后不由得有些开心。 至少这证明学妹不是个随便的人。 “学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林天沐突然以一种很欣慰的目光注视着她,让人怪不自在的。 林天沐也不隐瞒:“高兴学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丁安夏一愣。 林天沐虽是个纯粹的人,但他所在的圈子会让他见到更多灰暗的事情,钱权交易,权色交易,钱色交易,权权交易……不胜枚举。 罗德里克比他家世更甚,容貌也是顶尖,面对这样一个肯敞开社交圈子的优质男,自然有一大把沦陷者,但是丁安夏好像根本不在意他。 林天沐感到意外之余也很感慨有这样的人,所以他会觉得开心。 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才更加会觉得保持初心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洁身自好?” 丁安夏感觉林天沐好像对她开启了某种滤镜,挺让人无措的。 她只是单纯的solo久了,那方面上变得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而已。 还有这些有钱人的联想能力是不是天然就很厉害?林天沐看她的眼神好像更加欣赏了。 虽然这是好事,但这会让丁安夏怀疑自己。当年她还是上海包租婆的时候也很有钱啊,怎么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难道是她还不够有钱? 还是学医学傻了? 得不出个结论,就只能归结于人类多样性。 “到了。” 没一会,两人已经在女生在宿舍楼下了。 大门附近的阴暗处又或者是树木下的阴影都能看到有几对偷偷摸摸的小情侣。 宿管阿姨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一手拖着脑袋一手边嗑瓜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在看热闹。 她应该是极其开明的人,否则早就该像其他舍管一样拿扫帚赶男同学了。 丁安夏跟林天沐打了声招呼,宿管阿姨已经看到他们了,原以为又要上演一场难舍难分的戏码,结果丁安夏毫不留恋的往楼上去。 她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林天沐。 好像在可怜他没把女同学搞定。 林天沐:“……” 第145章 婚恋观 丁安夏打开宿舍门,结果各个床位都没有人。 倒是当门关上时,趴在阳台上不知道干什么的几个女生齐刷刷的转头看她。 五双眼睛跟电灯泡似的直直射向丁安夏,让她瑟缩了一下。 “干嘛……” 那几人走进来,有打量的,也有兴奋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赖秋芷双手抱胸:“我上完课回来发现你和男同学走在一起。” 赖夏彤挤眉弄眼:“我看见你们手拉手奔跑,还跑到了黑咕隆咚的地方,嘿嘿……” 金燕燕眼睛亮晶晶:“我和琪琪看到那个男生的侧脸了,是好看的。” 李娅妮:“夏夏,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她们一致认为丁安夏在短短时间内谈上恋爱了。 可明明她们常常待在一起却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于是这五个人就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在。 丁安夏:“……” 她慢吞吞的把书包放下来,有些哭笑不得:“误会,什么事都没有。” 李娅妮:“那你俩会手拉手?” 她明显不信,其他几个人更是点头。 赖秋芷恨铁不成钢,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含糊道:“那男同学有什么好的,还不如……”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对偶像单恋好友的事做出反应,劝丁安夏和杭承好? 她直接一个大摇头。 而且据观察,丁安夏对杭承根本没别的想法,甚至可能还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的,所以更不能直白的说。 赖秋芷心里想着这些事,紧接着就听见丁安夏高喊:“冤枉啊,你们不要瞎猜了我和学长是有正经事,我们路上碰到了小情侣那个……他带我逃跑而已。” 金燕燕:“哪个?” 关琪琪:“亲亲还是抱抱了,还是……咳咳。” 最后那个咳咳,十分灵性,几个人显然都懂。 丁安夏都快败给她们了,无奈:“亲了,所以跑了。” 主要是林天沐接受不了,所以反应大。 “这样啊……” 赖夏彤眼中的兴奋散去,看着怎么有点失落,丁安夏抬手给她个爆栗。 “哎呦!”赖夏彤捂着脑袋控诉她。 丁安夏:“让你们看我热闹,活该!” 这时李娅妮说:“其实没有在一起也挺好的,听说学院要抓那些晚上夜不归宿,和在公共场所败坏风气的人。” “还好是假的,但要是真有情况,还是要小心一点,被抓可不是仅仅通报批评,可能还要处分。” 为谈一段恋爱背一个处分实在是不值得,所以她告诫时语气严肃了很多。 丁安夏同意,现在要搞钱,搞事业,爱情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再谈也不迟。 可室友不这么想,原本只是调笑丁安夏,可听了李娅妮的情报,顿时鬼哭狼嚎。 赖夏彤:“不是吧?大学不谈个恋爱怎么对得起我辛苦读书多年。” 关琪琪捧着脸:“我这张脸要是不多谈几个不是浪费吗?” 金燕燕脸红红:“我妈说大学可以谈恋爱了,知识水平一样,话题也多,找到真爱的几率比较大。” 李娅妮一面觉得不值得为谈恋爱被处分,一面又觉得觉得她们说的对,其实她个人也倾向于在大学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毕竟上次听了丁安夏的话,她对家里能给她介绍靠谱的婚姻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是身为班干部她不能这样说,只能委婉提醒:“还是不要被发现比较好。” 换句话说可以偷偷谈。 赖夏彤:“我就奇了怪了,学校里还有好多携家带口的呢,怎么不抓他们抓我们呀?” 李娅妮无奈:“人家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能和咱们一样吗?”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听说会成立督察小组,到时候我会申请参加……” 朝中有人好办事,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互相通知一下。 领悟到她的意思后,其余几个人欢呼起来,赖夏彤反应最大直接抱着李娅妮蹦来蹦去。 丁安夏看她们喜上眉梢的样子,摇头。 谈吧,一谈一个不吱声,等谈了她们才会知道感情影响赚钱的速度。 丁安夏拿上睡衣,直接去洗澡。 洗完澡躺在床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床。 11点学校准时熄灯。 黑暗中有人踢被子,有人翻身,还有人轻轻呼吸,感官将这些声音无限放大。 就在丁安夏即将沉睡时,赖夏彤的声音传来。 “你们……有理想型吗?” 可能是今晚的事涉及到男女恋爱方面让她们有了多余的想法。 赖夏彤都有些蠢蠢欲动。 其他人更是如此。 但这种话题在这个年代极其敏感,许多人将男欢女爱当成一件羞耻的事情,只敢关灯后或者在黑暗中进行,并不敢放在台面上讲。 这就导致赖夏彤问完话其他人一声不吭。 丁安夏是根本想不到理想型,所以没回话。 等了好半天,最先开口的竟然是金燕燕。 她这人一向胆小,从不冒尖,和每个舍友都很好,更像是是寝室里的润滑剂。 此时的她却大胆发言:“我喜欢踏实的。” 这一开口等于打破了沉闷,其他人也踊跃发言。 李娅妮:“我也喜欢踏实的,有责任心比什么都重要。” 关琪琪却另辟蹊径:“我喜欢好看的,不好看不要,想想吧如果长得丑可能都下不去嘴,怎么可能过一辈子?” 李娅妮:“但是人也会老,也不可能好看一辈子,过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讲究实际。” 关琪琪:“你们看我是个踏实的人吗?” 一句话把舍友们干懵逼了。 关琪琪双手环胸,端的是个嚣张不羁:“对方要是不踏实,我比他更不踏实,我长得这么好看能给他当女朋友当老婆,那是他三生有幸,敢不踏实?那我也可以乱搞。” 这话说的虽然离经叛道,但仔细回味一下也有道理,一群人心里虽然明白事,但明面上却说不出赞同的话。 长久以来的教育都告诉她们要符合大众价值观,女人要从一而终就是这一价值观的体现。 关琪琪的话还是太超前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丁安夏听后库库鼓掌:“说的好!你若无心我便休。” 真不愧是自恋的关琪琪,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这想法在很多脑子裹小脚的人那里简直是罪无可恕,那些人从小就被灌输无私的思想,稍稍表示自己更重要,就会被打出自私的标签。 久而久之,这种思想就被打压了。 丁安夏必须给予这种思想高度赞同。 关琪琪骄傲地轻哼出声,其他人不敢接话。 还好这时赖夏彤抬脚顶了顶上铺,打破安静。 “妹,你倒是说话呀,别一声不吭的。” 原来她是将话题抛到了堂妹身上,真有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没想到会被点名的赖秋芷:“……我……我……” 我了半天,她才有些无奈的说:“我的理想型恐怕是追不到。” 赖夏彤立即激动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你有喜欢的人了?” 赖秋芷:“不算喜欢,算崇拜吧,但我觉得这种喜欢是根本得不到的,没有结果的,所以你们还是讲点实际吧。” 她是站在追星人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但周围人不知道,以为她爱而不得。 赖夏彤叹了口气:“我懂了,可怜的妹呀!” 赖秋芷用脚踢了一下床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别给我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追星人的感情是很纯粹的,不是他们满脑子废料,要跟人结婚的那种,她自己几斤几两他难道不知道吗? 赖夏彤:“那你到底崇拜谁嘛?” 赖夏彤:“……” 赖夏彤支起身体,在上铺探头,被赖秋芷摁了下去。 但赖夏彤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又探头探脑几次后,赖秋芷翻了个白眼:“我崇拜孙悟空,你说我追不追得到?” 赖夏彤以为她在开玩笑:“妹,你又胡说八道了。” 赖秋芷不想让她听出自己在开玩笑,于是更加认真的说:“人家七十二变还会翻十万八千里,又能占山为王,带唐僧西天取经,身负大义,又不抛弃,不放弃,够踏实了吧。” 神金。 说完整个寝室除了丁安夏夸她有眼光的笑声,其他人都沉默了。 很难想象有个人会将一只猴子当成理想型。 “咱们猴王确实魅力十足。”丁安夏哈哈大笑。 听她笑成这样,赖秋芷冷不丁问:“那你的理想型是怎样的?” “额……”丁安夏顿时被点了笑穴。 赖夏彤不想再探讨他妹的理想型是一只猴子这件事,于是顺理成章的问:“对呀,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丁安夏还真没想过。 以前忙着学习,忙着科研,没空想,来到这个时代后,又面临各种生存挑战,还见到了柳明振柳吉祥这种人类低质量男性,对异性就更没有想法了。 久久听不到回复,赖秋芷:“就没有几个看得过眼的嘛。” 听到这话,丁安夏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的身影,不等她深思,李娅妮猜测的声音传来:“夏夏应该跟我们一样也喜欢踏实的。” 关琪琪撇撇嘴:“没眼光。” “其实不是的。” “嗯?”李娅妮诧异,“那你喜欢哪一种?” “虽然不能肯定喜欢哪一种,但我倾向于有钱的。” 不防她说出这句话的几个人,瞬间想到了拜金这个词。 这是比贪图慕虚荣还要更市侩的词语。 这个词汇在这个年代属实是非常糟糕的形容词了,女生一旦被冠上这么个词恐怕会招有色眼镜。 李娅妮她会被人诟病,出声提醒:“以后在外面不要说这样的话,喜欢条件好的不是错,但是要委婉一点。” 现在大爷大妈给儿子讨媳妇,最讨厌女方开口问钱,而这类老人最是难缠,一旦揪住女方把柄,恐怕十里八乡都要知道女方的错处了。 丁安夏却不在意,反而问:“你们理解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你们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什么样吗?” 这两个问题是还没有进入婚姻,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人所难以想象的,它就这么被赤.裸.裸的铺设开。 丁安夏虽然没谈过,但是拖那个年代信息爆炸的福,各种人性在互联网上大披露,各种五花八门的情感纠纷露出丑恶的一面,她自然也就清楚故事背后有多么伤心伤情。 “你们可能觉得夫妻扶持共同克服难关可歌可泣,但是这是需要面临人性的考验,如果有一方承受能力差呢,又或者只想让我们累死累活的承担呢。” 金燕燕:“所以还是要找个负责任的人。” 丁安夏继续:“假如遇人不淑还会遇到一个有三条腿的渣男,你们觉得是有钱被劈腿还是没钱被劈腿,哪个好点?” “到时候离婚别说精神损失费了,连根毛都带不走,多惨啊。” 这话让其他几人哑口无言。 “有情饮水饱只是骗骗小姑娘的,”她叹息,“婚姻是两姓缔结,也是良心缔结,最后过成什么样全凭各自良心。” “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传宗接代这些就足以磨灭许多人的爱情,所以还是讲点实际的有钱比较重要。” 李娅妮:“不是所有男人都没担当的,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赖夏彤:“对呀,对呀。” 丁安夏:“那你们又怎么判断遇到的不是渣男呢?他们伪装自身,可能十年八年都不会暴露,可一旦暴露了呢,你们抗风险的能力究竟有多少?” 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确实,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也不是没听过十几年恩爱夫妻反目成仇的。 还有那抛妻弃子、杀妻另娶、两女一夫的荒唐事…… 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她们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跳出这些画面,可能是即使在信息闭塞的今天,那些村里流传的八卦就包含了这不堪的一面。 女人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确实不应该抱有太多的幻想。 就在所有人都在沉思时,丁安夏想了想,感觉价值观好像有点偏了,面对不良婚姻好像还有另一种完美的解决办法。 “其实这些风险什么的也可以不用面对。” 快对婚姻感到绝望的几人纷纷竖起耳朵。 谁知听到丁安夏说:“不结婚不就得了。” “而且说来说去感觉话语权都在对方手里捏着,钱财方面也是,”丁安夏差点被绕进去,好在及时醒悟,赶紧说:“其实对方有钱和自己有钱还是不太一样的,与其等精神损失费,还不如自己有钱。” “另一方面讲,自己有钱了要什么男人没有啊,还是自己过自己的比较好,吃喝拉撒只要承担自己的……” “还不用想着承担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连孩子都不用生了……” 越想越对,就是这个味儿。 “不结婚了……”赖夏彤喃喃自语,“我妈会打断我的腿的。” 这个年代不结婚就是死罪。 李娅妮也说:“真要敢这么做,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了。” 金燕燕本来已经被那些渣男的各种面貌吓得缩在被子里,可听到丁安夏说不结婚,也有些踌躇地劝:“你爸妈不会同意吧?” 丁安夏蹙眉,有些难受:“我没有爸妈了。” 吴燕芳不是她妈,她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 永远见不到了。 “对不起……我……夏夏你别难过。” 金燕燕手足措起来,丁安夏能看到她爬起来头往她这边瞧的模样。 “没事儿,”丁安夏收拾好心情,尽量忽视一波又一波的情绪,以往也有回忆上一辈子的时候,但她总能用另一种方式将情绪忽略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乐观道,“不结婚对你们来说实行起来确实有些苛刻,好在我会比你们自由些。” 赖秋芷开口终结话题:“行了,睡了吧。”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暑假报纸那档事,她的室友明显不关注明星绯闻,自然不知道丁安夏在其中的角色。可这件事她是知情的却忘了丁安夏不想结婚可能是被婚姻整怕了。 赖秋芷有些懊恼自己的破记性,只能快速结束话题。 一夜无话。 . 周六,丁安夏又早早起来当牛马赚钱了。 易小轩早早等着。 易枫杨也破天荒地早起等人。 俩兄弟各自占据沙发一角,井水不犯河水。 当敲门声响起,发呆的易小轩、闭目养神的易枫杨,瞬间站起身。 第146章 段老师的转变 易小轩那么积极,易枫杨看的不爽,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他今天有事找丁安夏打定主意好好表现一番,怎么可能让这个弟弟坏他好事? “你给我安分点。”易枫杨警告道。 易小轩企图挣脱他的手,奈何怎么也撼动不了比他年长几岁的哥哥。 “你凭什么管我?”他有些生气,忍不住开口。 易枫杨见他还敢回嘴,有些不屑:“你说我凭什么管你?我是你哥,我就能管你,小蠢货。” 敲门声短暂停了几秒,好像在疑惑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开门,然后又坚持不懈的敲响。 易枫杨再次警告的看了一眼易小轩,然后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的同时脸上露出完美的笑。 丁安夏看到来开门的是易枫杨,对他点了点头,在看到客厅里站着的学生后赶紧走过去。 易小轩此时就有点眼巴巴的样子,丁安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转念一想,这房子里也就只有易枫杨了估计他们兄弟俩又起什么矛盾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上次就已经让她领略到了,所以这回她假装看不见,直奔今天的主题。 “今天小测,准备准备,一会开始。” 易小轩愣了一下,然后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丁安夏似笑非笑:“你下周有月考,提前测一下水平,顺便查缺补漏,临时抱佛脚一下也好,能让卷面好看一点。” 易小轩垂头丧气的往房间走。 一旁的易枫杨感觉自己被忽略,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快,在这个家里他本该拥有绝对的地位,可易小轩的出现不仅夺走了父母的注意力,现在也夺走了学妹的注意力。 这在他看来是很不应该的。 易枫杨:“学妹。” 他叫住丁安夏。 丁安夏本来都快进房间了,听到他的声音,不禁侧头。 “你要喝什么茶?” 只见易枫杨端着完美无缺的态度询问。 丁安夏:“谢谢,但我现在不渴,学长不必费心。” 在这一瞬间易枫杨眼神变得危险,丁安夏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禁定睛看去。 可易枫杨只是失态了一秒,很快又恢复正常。 丁安夏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易枫杨倒也没有为难,点了点头,自顾自坐回客厅泡茶。 丁安夏以为这就没事了,正式开始监考,还有批改易小轩上周的作业。 可没过一会儿,易枫杨端着茶,放在她手边。 杯子放下后,他的手撑着桌面,以半环抱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丁安夏。 丁安夏不由得皱眉,她有一种领地被侵略的不适感。 易枫杨已经突破了正常社交的范围。 简言之,他们离得太近了。 她站起身,稍稍后退一步,疏离道:“多谢学长。” 易枫杨柔和的笑着,眼睛撇向有些分神的易小轩说道:“这臭小子!有老师在都敢分神,就该把他单独锁在一个房间里。” 话音一转,易枫杨暴露真实意图:“我看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要不咱俩聊聊给这个臭小子腾一些空间?” 他还注意到丁安夏已经批改到最后的作业,手指点了点那些作业,示意她不要用这些作业当推脱的借口。 这样强势的易枫杨,丁安夏第一次见,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丁安夏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她想知道他究竟想聊什么。 丁安夏对偷听的易小轩嘱咐:“好好做题,一会儿要检查了,还有自觉点,不要翻书。” 易小轩:“哦。” 丁安夏这才放心把门关上,两个人来到客厅,一人占据一个位置。 易枫杨用新的茶具给她递了一杯茶,但丁安夏没接。 刚才那富有侵略性的递茶动作还在她脑子里呢。 易枫杨见状当做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无比自然的把茶水放在她手边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些正题才开始。 “天沐是我舍友,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也略知一二。” 易枫杨展现出他和林天沐关系不错,以此来降低丁安夏的戒心,毕竟只有林天沐肯信任他,才会向他说这些。 “天沐这个人比较单纯热心。” 说到这个时候他表情是琢磨不透的,但只要多加注意就能发现他眼底那骨子轻视的含义。 在易枫杨内心深处,单纯,热心可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那是和蠢等价的词语。 “我们是从本科一起升上来的好朋友好兄弟,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太没心眼,所以我会格外照顾他一些,可是昨晚回宿舍他明显状态不太一样,一直在联系家里人,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就想知道昨晚你和林天沐去做什么了才会让他这样。” 这种长篇大论下来,丁安夏已经很不适了,她感觉面对的不是林天沐的舍友,而是他爹。 易枫杨有股浓浓的爹味。 而且她特别想说关你屁事,可两个人好像还没有严重到要触发这种口舌之争,于是她委婉道:“谈事而已。” 易枫杨笑笑:“学妹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你们两个走在一起难免让人多想。” “我院有名的富家子弟,万年不开窍的林少不会和一个陌生女孩走在一起,昨晚你们从教室出来后被许多人看见了,我这个做舍友的自然也有些好奇。” “本来我是抱着一个八卦的心态去问这个问题,但看学妹的样子,你们谈的是正事咯。” “咱也是同一个俱乐部的元老了,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林天沐手上有一根大哥大,平常几乎不使用,但昨晚破天荒的打了一夜电话,他对他并不设防,所以易枫杨很快就知道了他在调集资金的事,想到昨晚他只和丁安夏单独在一起过,易枫杨就猜测这事情恐怕是丁安夏挑起的。 而能让林天沐不顾一切集资表明了这是一单大生意或者是一单获利极大的生意,易枫杨当时就心动了。 只不过林天沐虽然单纯好骗,但口风很紧,并不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事情。 易枫杨想了一个晚上,发现只能把丁安夏当做突破口,为此天刚亮就急匆匆从学校回了家。 丁安夏终于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竟然不是很意外。 上次对他的印象是自私自利,今天看起来还要加一个急功近利。 “原来学长想帮忙啊。”丁安夏假装上套易枫杨眼睛瞬间亮了。 “对,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 丁安夏看似认真思考了一下,实则很快拒绝了他。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件事你恐怕帮不上忙。” 易枫杨笑容一滞:“你不说怎么又知道我帮不上忙?” 丁安夏:“因为这件事已经有人能办了自然不需要人了。” 易枫杨有些不甘心。“那方便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吗?” 很多时候关于敛财的消息是转瞬即逝,他就算不能横插一手,也要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门道。 可惜丁安夏还是摇摇头。 易枫杨咬牙憋着一股气。 “学妹还真是滴水不漏。” 丁安夏假装没听懂他的阴阳怪气,转身就去找学生了。 易枫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但他是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几次三番找借口进易小轩的房间,有时是拿水果,有时候拿蛋糕,有的时候是进屋扫地,总之就是要找机会和丁安夏多说两句话,顺便展示一下自己贴心的行为。 可惜他道行太浅了,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出现有多么不合时宜,丁安夏只会觉得他故意卖弄,虚假的厉害。 一个即使有意接近但破绽百出,另一个人铜墙铁壁,不会被轻易拿捏,注定不可能有合作的机会。 以至于一上午的课结束后,易枫杨再没有找到机会。 而当他想要留丁安夏在家吃饭时,丁安夏以还有工作打算溜之大吉。 易枫杨:“学妹认识罗德里克先生为什么还要这么奔波?” 其实他早就感到纳闷了,一个能参加上流圈子聚会的人竟然要四处打工,这合理吗?这根本不合理。 丁安夏已经在爆发边缘了,听他这么问,而且那个势力的嘴脸硬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不由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呛了一句:“奔波当然是为了赚钱啊,学长与其在俱乐部里高谈阔论,还不如干点实际的,等到钱真正入账了再说。” 说完她浑身舒爽,不再给他挽留的机会。 易枫杨却被震在当场。 丁安夏是指他需要实操吗? 可没有人给过他机会啊,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有人肯带他进投行做事,或者领他进大公司做项目,他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可丁安夏在说什么,先去赚钱? 难不成当家教打工可以进行资本积累吗? 易枫杨想不通了,240的课时费好像发不了财吧。 与其夹枪带棒的教训他,不如让他接手林天沐手上的事业,他能做的比他更好吧。 但是丁安夏连说都不说。 易枫杨感到无比愤怒。 . 离开易家后,丁安夏越想越觉得该请老师的不仅是易小轩,还有易枫杨。 前者要补课业,后者要治心理。 纯纯一个大势力眼,好高骛远,纸上谈兵,还立什么好学长人设。 呸。 不过她也知道这很难。 易家父母对易枫杨显然很看重,否则也不会任由老大欺负老二,让彼此家庭地位失衡到这种情况。 另外他们的父母似乎非常忙碌…经常出差丁安夏上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大半个月前,所以也就没法提醒二人易枫杨的问题。 当然了,即使提醒了,以易枫杨这一把年纪来看,三观塑造完毕的人,感觉也纠正不过来了。 这样想着,丁安夏感觉晦气了很多。 希望明天不要再遇到易枫杨了。 补完课,趁着还有时间,她抓紧把午饭吃了,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些药材,这才去往教师公寓。 丁安夏每回去找布恩教授,都得到了热情的回应,比起去给易小轩补课,可能会遇到时不时出现的易枫杨,段弘和的难搞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了,她发现自己更喜欢来这边。 给布恩教授和桑娜量身定制了药膳后,丁安夏转到去隔壁。 只是这一次她都还没有敲门,门就先从里面打开了。 段弘和穿着得体的卡其色毛衣,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整个人闲适很多。而且这身打扮有些减龄,说他是刚毕业的学生也有人信。 丁安夏多看了他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让段弘和眉毛都快起舞了。 他的手不禁揉捏裤腿上的布料,以减少莫名的紧张。 没人知道他面对千人讲座都能面不改色,为什么会在学生打量的眼神下突然心跳加快,他也想不通。 丁安夏将药材抱着,转过头发现段弘和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两个人差点撞上。 “老师,药材放哪,你以后划个地出来吧,放地上你又嫌脏,这里就没有可以放的。” 之前药材在处理和清洁上失了许多药性,丁安夏其实不太赞同段弘和非得把药材处理干净的做法,但她也知道这种东西是要入口,她强迫不了一个吃到脏东西会反胃的人。 她只希望药性积少成多吧,别耽误她治疗就好了。 这次拿了新药过来她都以为又要见到段弘和非常有特色的清洗大法了。 那种非得把药的根茎药的叶片,洗无数次的行为,真的让她无语到了。 但下一刻段弘和竟然徒手来拿她手里的东西?!! 丁安夏一整个大震惊,以前他都得先进行清洗的第一步骤,等洗了八九分后,段弘和才会勉为其难的接力。 “老师,你吃错药了?”她下意识问出口。 段弘和身体一顿,然后给她看了一下自己手上戴的手套。 丁安夏长出一口气,这就对了。 有洁癖的人有这种操作才正确。 段弘和将药材拿到厨房收拾,丁安夏也给自己找副手套带着,帮忙处理。 段弘和看见后,突然:“不想戴也可以不戴。” 丁安夏:“?” 段弘和抿了抿唇,“反正你走后我也会大扫除。” 丁安夏:“……那真是太辛苦你了。” 段弘和:“习惯了。” 丁安夏:“……”她就不应该跟他多说话,这多说两句就被嫌弃成这样,哼。 洗手池前,两人一人一个水槽,不再多言,专心清理。 段弘和应该是拿出了搓澡的劲,非常用力的扒拉药材,从前他都是等丁安夏洗过一轮才来碰这些药材的,如今直面那些黑色的尘土,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丁安夏看不过眼:“要不你别为难自己了?” 段弘和努力使自己平静,但手臂上根根立起的汗毛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听到丁安夏的话,他回:“我照顾你那些花草的时候,难免也会弄脏自己,如今一周过去,我多少也能承受一点了。” 他知道什么是好赖,就好比丁安夏送来绿植是为了让他心情好,他就需要变相去照顾它们,承受那些尘土。 学着去照顾,去适应,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明白这对病情有好处。 听了段弘和的话,丁安夏突然有一种终于看到希望的感觉,她最难缠的病人好像有救了呜呜。 可是不等她多感动一会儿,就听到段弘和说:“你今天晚来了半小时。” 丁安夏:“……不是吧?这也要计较。” 段弘和:“你的不守时让我不舒服了。” 一个拥有强迫症的人他的洁癖不止包括外在的,还有精神层面的。 丁安夏想通这点后两眼一黑,告饶:“我下次一定准时!下刀子我都来。” 段弘和面容柔和了一些:“嗯。” 丁安夏离开前,段弘和又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装的依旧是钱。 “那些绿植应该花了你不少钱,就当是我买的。” 还有,谢谢。 那一天他沉闷的心情被绿意戳破一个角,陡然有了些生机。 这些话注定说不出口,那他就拿钱来表达这份感谢。 丁安夏果然十分高兴。 有些人见钱眼开是市侩,有些人见钱放光却是可爱。 段弘和目光柔和了一瞬,嘴角有不明显的笑意。 他将人送走。 却没有立刻展开大扫除。 如果是在以前面对已经“脏了的”房间他会觉得喘不上气,犹如溺水的人只觉得可怕。 这样的病态是正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但段弘和就是如此,每年,每月总有那么一天,要面临那样的窒息。 可今天他站在有丁安夏药香的地方,觉得这样的环境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第147章 钱包到账—— 洛阳街深巷内的小店,胡子拉碴的老板迎来了他熟悉的客人。 只是当时他睡得正迷糊,突然被门口的欢送铃吵醒就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在他眼中那女孩背着一小筐植物,放在他面前献宝似的,脸上带着某些笑,一张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板?” “嗨!” “我给你送药材来了!” “不是吧?睡到失忆了?还是睡傻了?” 还真是这样,老板睡迷糊后会有短暂的失忆情况,不过在丁安夏的反复念叨中,他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也终于认出来那一筐植物是药材,而丁安夏脸上的笑是有求于人的笑。 老板伸了个懒腰:“说吧,有什么事?” 面对药材,他假装不在意。 丁安夏:“那啥,我找到你那块金子的买家了。” 老板的眉毛高高挑起,有一瞬间的诧异。 “接着说。” 丁安夏:“我嘛做了个中间商,赚了点差价,就是说到时候您别戳穿我,不要把底价说出来。” 丁安夏还拍了拍小筐:“这东西适合治哮喘,对身体有益,里面有一剂药补的方子,你可以吃吃看。” 这算是变相的贿赂,老板点点头。 随即又感到有些好笑。“其实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能买下那块金子的人我是不会见的。” 丁安夏:“?” 老板从小床上下来走到旁边的躺椅上,一摇一晃地说道:“有实力买下那么大块镜子的人,未必想见到我。” 他的金子之所以低于市面的价格是为了尽快出手变现,本来这么低的价格根本不缺买家才对,可是偏偏有实力拿下整块金子的人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而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只需稍稍一查就能知道他和他背后的家族,到时不是人家明抢,就是会对他不利。 所以分割金子,让散户将金子买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总觉得要在这个破巷子里待上几个月,才能变现完然后随同家人往南方去。 没想到丁安夏倒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而且她居然肯成为挡在他前面的人,让他不至于暴露身份。 “我是不会见他的。”老板再次强调。 “既做了挡箭牌,就该承担之后的业力,我不关心,但也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所以这药……”老板笑的狡猾,“还是心甘情愿送我的吗?” 丁安夏:“……” “你老实告诉我会有什么业力?” 她大约知道自己是遇到了某些上层阶级的权利游戏了。 老板:“这个不一定,得看买下这块金子的人家到底有什么实力,具体能查到多少。” “假如你还算幸运,对方也许什么都查不到。” 老板这里特指中低层阶级的人。 因为再往上点就该知道,叶家在竞选上失败,变买家产,举家南迁的事情了。 对丧家犬的处理方式往往只有落井下石这一条,中层阶级的人办不到,但中上层的却可以做到直接扣了他这店,丁安夏这个普通人自然少不了被为难。 老板没有将自己的姓氏告知丁安夏,但也模棱两可的表示自己的店本身存在风险,丁安夏听完直接被干沉默了。 老板看着她石化的模样,闲闲的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谁知丁安夏像是缓了过来,坐到柜台前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要走?” 老板大手一挥指着柜台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卖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吧,要么就是这店被封的时候。” 他也算看出点苗头来了,尤其是丁安夏眼里的野心勃勃让他起了丝兴趣:“怎么你的胃口已经大到还想盘其他东西?” 丁安夏沉重的点点头:“有这想法。” 老板突然哈哈大笑。 “你这家伙胆子真够大的,我这店在这一个月了有那么几个进来瞧的,却只有你敢买,还敢借我的东西挣外快,现在竟然还想盘了我这所有东西。” 真是太搞笑了,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艺高人胆大,老板不知道,但老板很想笑。 也许是笑她的不自量力吧:“这些东西合起来总计三四百万,你买不起。” 当然从另一方面讲,这些东西如果转卖出去无限逼近于1000万。 不过三四百万是普通人家打数年的工恐怕都赚不来的,更何况眼前的小姑娘。 被小看了的丁安夏却不慌:“你这店里的东西想卖个七七八八,没有一年,两年恐怕做不到,看你这贱卖的架势不像是有时间等那么久的感觉。” 老板身体一僵,还真被丁安夏说中了,家里只给了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他要是不能如约往南方去,家中长辈则会带着所有人去往国外。这一年是缓冲期,也是藏匿期,更是家里人更换身份的重要时期,容不得他一直逗留在上海。 “你需要迅速处理这些东西,还不能被特别厉害的人发现,所以不能在大街上到处吆喝。” 老板:“你想说什么?” 他此时脸上有些不愉快,也许是想到了一些烦人的事。 丁安夏:“我可以帮你卖,又或者说给我几年时间等我有钱了就把货款结给你。” 老板刚才还觉得这小姑娘胃口大,现在是觉得她不自量力了。 “大言不惭,”他眼中叹息,只觉得自己之前高看眼前的女孩。“三四年赚三四百万,滑天下之大稽。” 丁安夏撇撇嘴,这种事确实难以置信,但是她知道最多两年,自己买的房产里就有要拆迁的部分,只要拆迁款下来买他这些东西是分分钟的事。 “不相信就算了。” 事已至此,老板百无聊赖,挥挥手让她走。 丁安夏:“周一下午,我把买家带来,他要当场熔炼辨别真假。” 老板颔首,表示知道了。 丁安夏离开,只不过她站在巷子外其实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是因为老板看不起她,而是因那柜台上的物品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想买。 可惜了,时间不对,缘分不到。 周一,好不容易上完课,丁安夏早早等在校门。 林天沐来的稍晚一些,丁安夏能看到他跑的气喘吁吁的模样。 等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学妹,久等了吧,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意外。” 丁安夏没有说话,看向他身后的易枫杨。 “为什么易学长也在?” 林天沐其实也有些烦恼,对身后的易枫杨说:“你看吧,你真不能跟着。”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易枫杨无法通过丁安夏那里的门路跟着他们,而林天沐显然也不是个能任他拿捏的人,可是易枫杨就是不甘心,于是跟林天沐打了个赌。 他赌赢了,就让他跟着,林天沐因为不小心输了只能愿赌服输,但心里是不认同他跟过来的,所以寄希望于丁安夏能将人赶走。 好在丁安夏第一句话就办到了,林天沐顺势驱赶。 易枫杨这个没脸没皮的,却笑呵呵没当回事儿:“我正好也没课,既然都是同学出去一起玩怎么了,别那么小气。” 丁安夏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林天沐也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彼此之间积攒了一些同学情谊他此时真的会骂人的。 也不知道易枫杨怎么这回突然就那么讨人厌了。 “要不算了吧,没课的话,你就去别的地方玩,我们是真的有事儿。” 易枫杨假装没听见,还笑嘻嘻的充体面人。 但是没过一会,门口驶来一辆小汽车,降下窗子的人是林家的人,林天沐摊手:“我堂哥来接我们了,这回由不得你了。” 易枫杨很快笑不出来,看向林天沐强调:“愿赌服输。” 林天沐:“我确实服输了啊,但是学妹不同意,家里人也不同意,你说我怎么办吧,我都把你带到门口了。” 他虽然珍惜友情,但不至于为了正事带个拖油瓶。 易枫杨此时真的生气了,他有些失态的问他:“带我一个,怎么了?我就帮不上忙是吧,还是说你们喜欢吃独食,就这么怕我赚到一点钱?” 林天沐根本没有和易枫杨提过自己要出去谈生意的事,而那个赌约也只是让易枫杨可以跟着林天沐出门,两个人都没有提钱的事情,结果他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真实意图。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林天沐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他只好说:“我以前给过你机会,但是那一次不就搞砸了吗?家里人就不许我再和你合作了。” 其实他们还说让他和易枫杨绝交,但他念在多年好友的关系没有那么做,可如果易枫杨再这样下去,林天沐可能真的和他断绝往来。 而且那一次易枫杨亏了林家很多钱,如果再让家里人见到他,只怕免不了一顿挨打。 林天沐坚决不带易枫杨,易枫杨就算再气也没用。 他只能看到两个人坐上林家的车扬长而去。 林家的司机还特意降下车窗轻蔑的扫了易枫杨一眼。 易枫杨不由攥进拳头,但他也没放弃,骑这一早准备好了的二八大杠,悄悄就是跟在后面。 小汽车一路来到洛阳街,那家金店已经没有了店家的影子,就连柜台上其他珍贵物件全都用一块块木板遮了起来,只留下一个装着金子的托盘放在上面,还有一个看着像伙计的人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老板果然不在。 林天沐看了一眼简陋的店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这里会有这么多的藏货。 但等到托盘上的金子露出庐山真面目后,他又不得不信。 林家带来的人总共有五个,他们四处打量这间没什么特色像是要倒闭的店。 “如果没问题,那就跟我去后堂吧。”伙计说。 林家的人要负责验看金子,所以伙计需要领他们到后堂,那里有熔炼的工具,他们负责进行熔炼,林家的人监视。 当验货无误后,林天沐对丁安夏点了点头,迅速撤出店面。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深深看了一眼柜台,有些东西的光华是怎么也盖不住的。 汽车扬长而去,丁安夏却没跟着走。 作为中间人的她早就拿到了支票,他先是和伙计一起将支票换成钱,然后再分别汇入彼此的账户。 这桩生意也就完成了。 再次回到那间店。 金店老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柜台上被遮挡的货物又重见光明。 “刚才学长好像对你其他东西感兴趣……”丁安夏是打算再次推销给他的。 老板却笑她天真:“金子能融了,这些东西却不好处理,他嘛……没本事处理。他们林家也一样。” 丁安夏没有透露过林天沐,老板却一副已经知道了的样子。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林家的。 这个只能说是中下层,有些闲钱,家里有那么几个当官的富贵人家。 丁安夏眉毛竖起:“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有谁能买你这些破东西?砸手里得了。” 老板:“地位高的直接抢,地位低的不敢抢,只有中间层次的才敢拿钱来付。” “而你的学长既然花了那么多钱,买这块金子,家中怕是也没有闲钱了。” 林家什么财富量级他还能不知道?有本事从他这里拿货,却没本事做第二笔生意。 不过这话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林天沐的家世不错。 丁安夏:“……”砸手里得了。 “哦,对了,还有一种人应该有钱,但我估计兜不住底,”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那就是像你这种喜欢投机的。” 他虽然嘴上说着让丁安夏当挡箭牌,实则也会变相保护她,毕竟按照她的方子做的药膳,让他的哮喘有好转的趋势。他投桃报李会提点她一些。 丁安夏不管未来有什么成就,有再多钱,那都代表不了她现在,而一旦现在没有能力的她得到这些东西,只怕也守不住还图惹一身骚。 只希望她能明白。 好在丁安夏听进去了。 不过这个小财迷在离开时看着那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些依依不舍,垂涎若渴的模样给老板都看笑了。 第148章 金店风云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下沉时,易枫杨踏进其貌不扬的小店。 那时老板正听着录音机里的戏曲轻声吟唱。 易枫杨左右打量着这间店:“喂,刚才那些人找你买了什么?” 老板吟唱的声音一顿。 “要买买,不买滚。” 他态度一贯如此,但是易枫杨不乐意了:“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你给我起来!” “你家老板呢,叫他给我出来。” 老板身下的椅子被踢了一下,他已经不悦。 “我就是老板,”边说他一边对易枫杨的腿就是一脚,“小子,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儿。” 易枫杨猝不及防被踢,一脚正中小腿骨头上痛的他面部扭曲,差点跪下。 就算他是老板,易枫杨也不能忍:“我可是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板哼哼呀呀一段,随后道:“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易枫杨拳头举起已是在暴虐边缘,老板看他一眼却不为所动…只觉得这个控制不住脾气的人犹如一只乱吠的狗。 有心相问却态度不佳,一进门就把自己当大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易枫杨本来还想发难,只不过这时看到了柜台上的物件,眉头一皱:“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眼前有个美容美奂的头冠,像是博物馆出土,可是上面又没有尘土,连灰尘都没有,只有时光赋予它的昏黄,更添一丝古韵。 “这个多少钱?”易枫杨指着那个头冠。 老板看他一眼,然后不屑冷笑:“你买不起。” 易枫杨:“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买不起?” 老板:“一个藏头露尾还需要到我这里来打听别人事情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 易枫杨:“你!” 易枫杨被戳中痛脚,实在生气,他进店之前已经观察过许久,这店又破又旧,还没什么人,所以一开始他抱着轻视的态度,如今被这个老板刺到了,他想搬回一城告诉这个人顾客才是上帝这个道理。 “这些东西说是你的,我不相信,除非你拿出资格证来,要么就叫你背后的东家来见我,我是真的要买那个头冠,我要看它的证书。” 老板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那一次家里被死对头搬空了仓库,连贴了金箔的墙纸都给扒走。 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普通气质卑劣,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却大言不惭的说要买。 前面那个小朋友说要买带着点傻乎乎,后面这个连他的底细都没查清楚就那就在那吱哇乱叫,这叫蠢。 老板挥了挥手,本想打发他,可随即计上心头一个好玩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他站起身,换了个位置。 “这些东西都没有资格证。” 易枫杨一听瞬间抖了起来:“你把刚才那两个人都做了什告诉我,否则我就举报你。” 老板并不意外他会这样说,但他也不慌:“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是保密,那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易枫杨眉头一皱,当即要发作。 “我呢可以低价卖你东西,但前提是你要管得住嘴。” 易枫杨从他刚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打算为难他,跟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狠狠动了,眼神不由放在那些精美的器物上,心想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捡了个大漏。 “那我要那个头冠,你开个价。”易枫杨赶紧说。 老板轻笑。:“那玩意不值钱,倒卖出去没人要,最多是上交国家放博物馆里,工人展览。” 易枫杨呼吸急促:“还需要上交?这些东西是真的?!” 老板:“我从不卖假货。” 易枫杨:“那你这里什么东西能卖给我?快点,我要看。” 知道他急,不知道他会这么急的,老板摇头失笑,转头回了后堂,眼神示意他在这等等。 后堂的门一打开,早上那个伙计对他点了点头,俨然是个守门人。 而那个门上有两个隐形的孔洞可以看到店里的情况,两个人自然也看到了易枫杨偷偷拿起一件玉器打量的模样,目光是那样贪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把玉器揣兜里偷走了。 易枫杨确实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柜台上摆放的东西每一件都只有一个,托盘这件东西要是凭空消失他的嫌疑最大,哪怕老板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也有点发怵。 首先他从小到大没偷过东西,其次,像这种真的丢了一件,他怕人家跟他拼命,他的命最是值钱,可不能折在这些事上。 而且他还打算拿把柄换取最大的折扣。 老板很快走了出来,手里的托盘同样用红布盖着,上面有一个凸起的形状,易枫杨迫不及待的叫他打开。 老板将红布轻轻一掀,露出里面玉色的酒樽,下有三足,有兽衔环耳,玉色清透,光照在上面伴着特有的水色,好像还能流动。 易枫杨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拿出来的会是这种,即使不用验真假也看的人心潮澎湃的物件。 “多少钱?”他呼吸发紧。 老板浅笑:“50万。” 易枫杨浑身一僵。 他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把整个家卖了,也不一定有这么多钱。 50万他应该要打好几辈子的工。 “便宜点。”他强撑着说出这句话就是不想露怯,“别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老板:“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5万,我就把它卖了。” 易枫杨:“真的假的?!” 这个价格是易枫杨听到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老板耸了耸肩:“不是你说的吗?我有把柄在你手上,尽快卖出去,保平安啊” 他这么一说,易枫杨竟然也信了,哪怕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他也受不了价格的诱惑。 他一咬牙:“行,下周我把钱给你凑齐。” 他们全家人的家底凑起来都不一定有5万块,顶了天3万块,估计还要卖房子,借款才能凑齐,所以需要一段时间。 老板点头重新拿红布将东西盖上,易枫杨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不要把东西卖给别人。” 老板:“不会。” 易枫杨这才放心离开。 他走后,伙计从门后走出来。 “少爷,老爷说过玉色九樽价值500万,为什么要卖?” 老板:“这东西是文阁时期藏起来的,比头冠还值钱,但它曾经也是国家文物,早就在博物馆那边过了明路,没人敢买的,这小子敢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收回去了。” 所以啊刚才那狂的不行的小子估计得去牢里走一圈。 伙计:“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咱们在这怎么办?” 老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发现就发现吧,就像那丫头说的,再不赶紧出手就都砸手里了。” 除了戏耍那小子,他也是想冒险试上一试到底有没有人敢从他叶家手中接过这一批物件,他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了。 这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被扣押,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迅速脱身。 伙计听了他的解释默默的退回后堂。 叶家这个劫难他无力回天,只能陪着叶家少爷断尾求生。 .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易枫杨说说服父母,变卖家产借一大堆钱。 他把那个摆件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说它价值怎么高,变卖出去自己家就能直接一步登天,成为非常有钱的人家。 父母哪怕半信半疑但也因为易枫杨的强势以及他家中长子的地位妥协了。 所以一个星期后钱如约到了老板账上。 东西也到了易枫杨手里,交货的时候他是带着父母一起去的,两个人看到实物也非常满意连夸赞儿子眼光好。 从那一天开始,易枫杨就有那种当家做主成为家中顶梁柱的感觉,他更加迫切让酒樽卖个好价钱。 所以在那一周周五的俱乐部上,丁安夏看到易枫杨辗转在每一个富家子弟身边,谈笑间像是涉及到什么巨大的生意。 不过每当林天沐和丁安夏误入其中时,他总会一种神秘的语气跟其他人到另外一个地方谈事,俨然是将他们两个隔除在外。 小心眼如他,在和人谈完生意,找好卖家后特地跑过来向丁安夏林天沐炫耀一番。 “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生意了,我做的会比你们更好。” 丁安夏林天沐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易枫杨一副即将实现阶级跨越的模样,之后的日子甚至不再当林天沐小尾巴也不再缠着他同进同出,营造出一种好兄弟的氛围,就连在宿舍两个人也不再说话。 为此,林天沐有些失望。 “学妹,你说为什么?人可以变来变去,他以前从不对人呼来喝去,可是他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另一个室友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正在写作业的丁安夏:“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不必伪装了。” 今天是周四,又到了有高数课的时候,她本来在图书馆狂写作业,结果遇到了来这边散心的林天沐,于是就被拉来诉苦了。 丁安夏对易枫杨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因为他们的交集少所以没发生什么值得抱怨的事。于是她承担了一个倾听的角色。 林天沐在对面,深沉的叹了口气:“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毕竟是五年同学了,五年啊,我怎么才认清他?” 丁安夏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学长,你们家长辈不是让你远离他了吗?是你不听话。” 林天沐:“哎,是啊,哎……” 丁安夏听不下去了,果断把手里的高数题推给他:“学长,我这有一道题,你帮我看看,与其想那个烂人不如跟我一起学数学。” 林天沐看一眼高数题,眼前花昏,连忙摇头:“别了,我不喜欢做这个题。” 丁安夏诧异:“这题还没有易枫杨这个人复杂呢,你宁愿想那个复杂的人,也不肯做这题吗?” 想想好像也对,林天沐挠挠头接过题目:“好吧,我看看。” 看了一会儿,他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一副稳操胜卷的样子拿给丁安夏看。 他不知道丁安夏的水平,误将她转移注意力的法门当做向自己求助,写的时候可认真了。 可是丁安夏看一眼就知道他做错了,随意的划了几笔:“从第四个步骤开始,公式就用错了,你再看看。” 林天沐:“怎么会?” 一旦有了疑问,他就认真起来了,哪里还想得到易枫杨这个人。 再有丁安夏额外给他开小灶,让他温故知新,林天沐就更没空搭理易枫杨了。 结果一周之后,易枫杨休学了,学院将消息封锁的很紧,但是林天沐等几个舍友还是知道了易枫杨坐牢的消息,据说是私藏国家文物还倒卖,这才坐了牢。 消息太过猝不及防,他们几个人还懵逼了很久。 易枫杨怎么会和国家文物扯上关系。 “难道是那天……他到处拉拢其他人时说的生意?”林天沐将这事告诉丁安夏。 丁安夏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林天沐发现丁安夏突然流下了豆大的汗水,抬头看了一眼天,现在都已经入了深秋,即将入冬了,怎么还会流汗? 丁安夏摇摇,脸色难看得紧。 她已经猜到易枫杨这事的另一层隐情,很可能跟金店老板有关,而如果真是这样,她自己差点就成了进去的那一个。 时代的红利还没吃上就进去那多亏啊。 还好最后没成。 老板救她狗命,还给她上了一课。呜呜 丁安夏当晚什么都没说,但是隔天就去了趟金店。 她写了一晚上的药膳方子,又买了一大筐药材,本想用这些啥答谢对方。 可等到她到了打金店却发现巷子口有人巡逻,她连进都不能进。 但这难不倒丁安夏,她可以抄其他小路。 巷子四通八达,总有一条小路可以看到金店的情况。 于是她七拐八拐。 可令人费解的是,每一个出口竟然都有警察进进出出。 丁安夏正在思考怎么突出重围时,眼熟的伙计坐在二八大杠后小声说:“到明府街。大少爷在那。” 第149章 同性恋 明府街。 有伙计一路指路,丁安夏很快找到地方。 那是一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地方,三教九流,混杂不堪,十分隐蔽。 “狗娃你是不是偷我家煤球了。” “谁把衣服晾在电线上了?哎呦,差点让我撞到墙。” “让让,让让,把家里的菜都收收,垃圾车就要过来了。” 嘈杂声吵闹声,间或有孩子在巷子里穿梭打闹的声音。 伙计带丁安夏熟门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户。 “到了。” 门打开后,赫然就是老板,她还注意到屋内干净整洁,该有的都有。 老板像往常一样躺在一张躺椅上,摇摇晃晃,悠然自得。 和丁安夏想的火烧眉毛完全不一样。 但也难以想象老板竟然会住在这个地方,一时间没有说话。 丁安夏把东西放下,老板听到动静,缓缓伸了个懒腰。 “来了?” 丁安夏:“嗯。” “还带东西来。”他走到框子旁边,挑起药材,看了两眼,又从里面翻出了药膳方子笑了。 丁安夏:“来谢谢你。” 老板稍微一想就明白。这个谢代表什么:“有心了。” 见丁安夏偷偷打量这个地方,老板大方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丁安夏斟酌再三:“不问了。” 她本来有很多疑惑的,但现在不问了。 “哦?”这下轮到老板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傻乎乎却什么都想插一脚的女孩吗? 丁安夏:“有些事情不该我知道的,知道了也是麻烦,倒不如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老板哈哈大笑,修长如玉的手指隔空点了一下她:“不错,有长进。” “不过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老板渐渐和丁安夏说起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 易枫杨带走的酒樽引起了某些高官政要钱财大亨的注意,那玩意儿是真的值钱,没有人不想收藏,但易枫杨竟然到处宣扬这个东西,一些想要私底下把东西搞来的人家,顿时变得束手束脚。 所以易枫杨进了局子。 那些人的想法老板也不是不清楚,无非就是他们得不到的,普通人更别想染指,所以就上交了国家博物馆。 但同时他们也瞄上了易枫杨的进货渠,自然而然查到了金店的位置。 老板从各方窥探的人手中认出了几家有实力的,于是也没放过这些潜藏的客户,暗地里勾搭了起来。 那些人得知东西是叶家的,自然想不付钱,想要空手套白狼。所以将店面以一个正当的借口围住了。 这才有了老板来到明府街暂住的时候。 他早料到那些人贪心不足,所以东西也转移了地方。别看这巷子内的人家杂七杂八却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丁安夏好奇的转动脑袋,想看看他藏东西的地方。 屋内那样空旷,好像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吧? 老板看她好奇,掀开床底给她看看那一个个白色坛子。 丁安夏:“东西是藏在白色坛子里了?” 老板点头。 丁安夏:“不怕被偷吗?” 老板闻言又笑了,把其中一个坛子转过来给她看,只见上面写了某某某的骨灰,一个黑色的封字带着煞气和晦气。 平常人看还真不一定敢碰。 老板促狭道:“骨灰盒我看谁敢动。” 丁安夏:“……里面真的有骨灰吗?” 老板:“当然。” 他还打开了其中一个坛子,想给她瞅瞅里面。 丁安夏直接大步退后,手都摆出残影了。 她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 老板真贼,她心想。 “应该不止有这些吧?我看你店里的东西有很多,是不是被扣押了一部分。” 老板将东西重新放回床底,一边回答:“没有的事,之前已经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出来了,都藏在这边其他房子里。” 很早之前他就有这边的房产,给自己安排几个空房间还是很简单的。 伙计会负责每晚巡逻那几个没人住的房间。 “那……”丁安夏问道,“搬到这里你的生意怎么办?” 老板说:“放心好了,那几个想空手套白狼的扑空了,但是还有其他窥探过这些东西的人家都被我联系上了。” 至于后来被联系上的人家都是一些没有资格给他找麻烦,但手里又有闲钱的中上层人家,他们会将东西买回去收藏又不会轻易暴露。而等到漫长的时间过去,东西再次面世时价格也会翻数倍,没有人想错过这桩生意的。 最多一个月囤积的东西就可以全部出手了。 釜底抽薪又暗度陈仓,是一招险棋,但他似乎成功了。 老板看向丁安夏感慨如果不是有眼前这个女孩激一激他似乎也不能这么快将东西脱手。 此时丁安夏不合时宜的想到易枫杨:“他们家怎么样了?” 会想到这个人还是因为明天也到了要去家教的时候。 老板语气轻松:“自然是破产了,不过入狱的可能不是长子。” 丁安夏:“嗯?” “作为倾尽所有资源培养的优秀继承人,他家父母还是比较溺爱的,听说想用小儿子顶包。” 丁安夏皱起眉头。:“易小轩是无辜的他爸妈是老糊涂了吗?” 老板:“要拿小儿子顶包,就必须让他们提前拿到易小轩参与的证据,否则一个还没毕业的且还未成年的孩子根本做不到这件事,该进去的人还是会进去。” 丁安夏:“他们能拿到吗?” 老板:“不能,东西都是由易枫杨一手包办,有太多的证人了。” 丁安夏:“既然这样坐牢的肯定是他,那你为什么要说不一定是她。” 老板:“还有一种可能,他亲爹给他顶罪。” 丁安夏替易小轩松了口气,但也疑惑易枫杨亲爹会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老板:“那谁知道呢?万一今天溺爱他。” 丁安夏:“但他作为家中顶梁柱,如果也进去了,只怕债务缠身,整个家就败了,我倾向于最终还得易枫杨进去。除非易枫杨为了不进去反咬一口诬陷。” 比如说是他爹指使的,他只是听话照做也有可能。 “是这样。”老板说。 丁安夏:“但我还是希望冤有头债有主。” 而且经过这件事如果易枫杨父母能在还债的过程中产生怨气,然后逐渐放弃大儿子,转而去培养易小轩就好了。 . 临近中午,伙计带了午饭过来。 老板顺势邀请丁安夏留下吃饭。 伙计手里有一个四层高的桶,平平无奇的桶里却能拿出山珍海味。 聚贤楼的烧鸭,佛跳墙,猪肚鸡,八宝菜……气味扑鼻而来。 丁安夏闻到那些香味,肚子咕咕直叫,也就没有拒绝。 三个人坐在简易的餐桌上吃饭。 老板用饭时不喜欢说话,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门口都是恰好的分量不会出现胡吃海塞的不雅模样。 他吃饭时的姿势也极极优雅,像是某个大族里从小培养的世家公子。 丁安夏吃着吃着难免会对他心生好奇,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但这份好奇心也仅限于偷偷的思考了。 中饭很快吃完,丁安夏该离开了。 老板将她送到门口。 “以后就不要过来了。”他说,“我们的交易早就结束,礼物我也收下了。” 丁安夏点点头表示明白。 “送你一样离别礼物。”在丁安夏即将打开房门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丝制的盒子上绣了一只凤凰,丝线华彩灿烂,金色和红色相映成趣,极端秾丽,好看的犹如艺术品。 盒子都这般颜色了,里面的东西只怕不是凡物,丁安夏这回纠结了。 老板看出她的踌躇,眼中含笑,不错,一朝看蛇被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抖机灵了。 “拿着吧,当做收藏,十几二十年后再拿出来,或者等你有实力了随时可以拿出来。” “我不怕你用它,我只怕你拿着这东西招摇过市,遇到危险,但现在看来你不会。” 老板眼神包容的看着丁安夏,明明他还不到30岁,但眼中的沧桑却好像是个百年老人。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要为它奔波一辈子,有时候想想真亏,我是做不到独善其身了,但你还可以,我希望你不要钻进钱眼儿里,过好自己的日子,平平安安就好。” 他低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是谁逼你,又或者你就是这样,那样进取,那样不顾自身安危,都要挣一份财富。” “但钱是挣不完的,有大起,有大落,人的一辈子还是随心而为,随性而活才算不负。” 丁安夏怔怔的看着他。 他竟然看出她在快速进行资本积累。 不过这话听听就好了,时代的机遇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的,她要想无忧无虑的过下半辈子只能把握这一次时机,老板是站在顶尖上的人,他早就拥有了一切自然活的淡泊无为,可丁安夏不能。 她被时空卷入回到过去,失去了许多东西,那如果不能从利益层面上弥补自己,那她才算是白活一世。 父母朋友捞不着,钱总要捞着吧。 不过他也提醒她了,人生还有除了赚钱更有意义的事。 而对她来说有意义的就是学医。 丁安夏:“我的心叫我成为一名医生。” 老板:“这很好,你写的药对我很有用。” 丁安夏:“但我也不会放弃赚钱。” 老板眨眨眼,丁安夏继续:“你信不信,未来医疗系统内的医生穷的很稳定。”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话,老板都愣了。 “这你还能知道?” 丁安夏知道轮到自己装逼的时间到了,表现的非常深沉:“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知道你不信,反正时间会证明的。” 头部医生的福利待遇虽然好但是和工作时间,工作强度根本不成正比,中下级医生是大部分医生的常态就真的属于穷的很稳定的那一批。 丁安夏给自己选了药学是想着不至于把自己累死,还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又想趁着年轻赚点钱,让退休后的日子好过点。 所以呀她才不会全都听老板的。 这条街这条巷子住着很多富有生活气息的人,他们也许不富裕,但足够鲜活,丁安夏离开老板的家后,在巷子里慢慢走动,就当做消食。 由于她是新面孔,路过一些人家的时候,总会被多看两眼。 其实丁安夏还挺佩服老板的,这里的人有很多长期住户,突然搬来的什么人,他们多少知道,说不定还会八卦上一番,然后就将他的消息传播出去,可老板还是选择了这里。 他肯定不喜欢被编排,也不是一个毫无准备的人,所以一定早就在这埋下了前因,自己的出现不至于过于突兀。 这样想的,她不由摸向书包背后的拉链。 她也是个有“准备”的人,所以她将那个礼物放在了最隐蔽的背后。 丁安夏刚才打开看了,里面是一只凤头钗,凤凰口中衔东珠,眼为红宝石镶嵌,足斤足两,价值不菲。 经此一遭,她对这些东西生出点“敬畏”,终于懂得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短时间内她绝不会让这只凤头钗面世。 而她也要抓紧时间变得强大,让之后的财富等级足以匹配这支凤头钗,而不引人怀疑。 思来想去要暴富还是得买房。 她决定把这次赚来的钱全都投到房地产上。 她记得城西好像有个垃圾场,和垃圾场相连的地方还有一片建自上世纪50年代的城中村,足足有六栋楼……以后会是着名的商城,哥大牌汇集的地方。 统统贷款买下来。 想到就做,她脚步一转就要往城西去。 “歘”的一下,脚步急刹。 丁安夏差点跟人撞上,定睛一看傻眼了。 和她有五分像的丁安华正跟她大眼对小眼。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丫的手怎么再摸一个人,在人家腰上捏来捏去。 那个人还比他高半个头,头发及肩,长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但是丁安夏从他的骨架和衣服打扮,还有胸前的平坦,一下就认出这是个男的。 所以丁安华是在摸人家男人的腰吗? 嘶—— 丁安夏倒吸一口凉气。 “华哥,怎么不走了?” 那男生一开口也是较为清爽的中音,此时正一脸疑惑。 丁安华已经将手默默背到身后,脸上犹如调色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抿着嘴,倔强的看着许久不见的亲姐姐。 她变得更加容光焕发了,吃好喝好的状态下,又有书能读,背着个书包像个高知分子。 反观他,因为一直忙于做体力活,肩上扛了太多重物,反而不长个了。 丁安华久久压下去的不甘在此刻有了冒出来的苗头。 亲妈进局子,亲姐陷害的,而她还在外面潇洒度日,全然不管她这个弟弟活的有多狼狈。 “你来做什么?滚!”他开口。 丁安夏去反应慢半拍的问他:“华哥?” 丁安华捏紧拳头,有了些许羞耻心。 “……你给我滚!”他是对旁边的人说的。 旁边的人知道他是什么尿性并不当真,反而笑的可爱又魅惑。 丁安夏看到这一幕,更加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一边是嘴角抽搐,但抽搐着却拉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破世俗的惊天大瓜。 “那个,方便让我到你家坐一下嘛?”她决定半路关心一下这个便宜弟弟。 第150章 再见丁安华 丁安夏满脸好奇,丁安华一脸愤恨,两个人对峙了好半天,主要是丁安华单方面不想让丁安夏去家里。 “要不去我那?”于飞扬主动提议。 这个岔道口离他家很近。 丁安夏眼咕噜一转,再次看向两个人。:“不用。” 她也就是提了一下,对方不同意,她也不是非要去。 “你们……”丁安夏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你妈把你当做全家的希望,她知道吗?” 感觉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否则吴燕芳要气死。 全家唯一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主儿竟然是跨性别恋爱者,很是传统的吴艳芳肯定受不了。 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旁观这件事,丁安华却觉得她在取笑自己。 这个时代普通男女谈朋友都要藏着掖着,生怕拉一下女同学的手,抱一下女同学就要被说成耍流氓,关进派出所,男人和男人之间更是被当成怪异,是离经叛道为世俗所不容的。 丁安华也有这样的羞耻心,他最不想让认识自己的人看到自己这不堪的一面。 “你还好意思提她,她都是因为你否则也不会落得坐牢的下场,要关好几年啊,你怎么忍心?” 他试图转移话题,并习惯用道德谴责对方。 可话题一旦扯到这,丁安夏就要说道说道了:“是你们一直来招惹我的,我哪里做错了,本来呢来到上海就是为了远离你们,以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也就算了,偏偏你们要出来给我找麻烦,我不反击一下,都当我是傻子吗?” 她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丁安华,也再没了打趣的心思。 这一变脸,丁安华就慌了,想到这些日子,无依无靠艰难求存的生活,他忍不住喊了一句:“姐……” 这可把丁安夏恶心坏了,浑身一抖,汗毛炸起。 她亲生爸妈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可没有一个弟弟呀。 “别!既然断绝了关系就不要这么喊我,怪恶心人的。” 丁安华见她这么排斥,咬紧后槽牙,忍住了即将变扭曲的面部,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转而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和杭承还在一起吗?” 突然提起一个毫无相关的人让丁安夏满脸问号。 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跟杭承在一起过。 丁安华看她的脸色,那里没有羞涩,没有不好意思,只有疑惑,他猜到了什么,眼神出现了别样的光彩:“你们没在一起了?” 丁安夏:“我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过?你是指我打工阶段吗?我们的合约早就到时间了。” 丁安华一惊,没在一起过?那当初杭承为什么替丁安夏出头?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即使他们没在一起过,杭承会为他出头,想必也是关心丁安夏的。 丁安华继续问:“那你们还联系吗?” 丁安夏眉毛一抖,发现事情不一般。:“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打听这么仔细,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以丁安华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来看,极有可能杭承做了什么让他会这么关心她的动态。 丁安夏反问:“你认识我前老板?他是对你做了什么吗?” 丁安华:“你不知道?” 杭承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做的事?为丁安夏出头却不说,这是什么相处模式,丁安华实在年轻,虽善于揣摩人心,但面对拧巴人的百转心肠还是不太理解,只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到底什么事?”丁安夏有些不耐烦了。 丁安华:“上次我要去剧组找你麻烦,他找人给我打了一顿。” 想到当时的灰暗无助他忍不住深呼吸,缓解身体下意识带来的紧张。 丁安夏眯了眯眼:“你去找我麻烦……” 好家伙,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丁安华这么欠呢。 丁安华:“你和他到底还有没有联系?” 丁安夏没好气:“关你屁事,滚!” 这下是轮到她排斥丁安华了,甚至懒得跟他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丁安华急得几步上前,但丁安夏早就消失在这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丁安华颓废的靠在墙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姐和杭承一拍两散后,她身后再也没有保护伞,他就有机会…… 有机会什么他无法直说,无非就是从丁安夏身上找到获利的途径。 她身上整洁干净的衣服,还有不事体力活就能吃好喝好保养出来的一身皮肤都那么让他渴望…… 他也想找个人养自己。 但现在嘛…… 于飞扬走了过来,双手挎着丁安华的胳膊,温声细语道:“还去我那吗?”。 看似善解人意,实则有目的,下一句就是:“我为你做的饭菜要凉了。” 丁安华闭了闭眼,他知道如果顺着他的意进了那间房,接下来身上所有的钱怕是要易主了。 可于飞扬会做饭啊……就像他妈一样,为他准备好吃的饭菜,还有干净的衣服,温暖的床铺…… “走吧。”他有些沙哑的说。 于飞扬轻轻一笑,将人带着走,丁安华转头看了一眼丁安夏离开的方向。 总有机会的,是不是? 总有机会修补好姐弟关系,重新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是不是? 而且她背后的保护伞不在了。 . 丁安夏离开明府街后,心里也是不平静。 她感觉自己欠杭承人情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丁安夏是个有恩必还的人,就跟她有仇必报是一样的,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快睡不安稳。 所以她难免要去关注杭承的动向,然后就注意到了大街小巷挂着的海报。 全都是他的人像。 从前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从来没有把他放心上,看过跟没看过是一样的。 可现在看着那上面的人脸,更多的是叹息。 迎新晚会发生那些事,即使当时刻意回避了但事后也会渐渐回过味来。 杭承那时候的欲言又止、神情纠就会被放大数倍,更有晚会献唱的那首歌,还能品出别的味道。 丁安夏这个木头……哎,终是懂得一点。 这次又欠下大人情…… 见是不可能去见的,但欠的那份人情总要还。 丁安夏思来想去只能想到通过杰瑞去还这份人情。 于是丁安夏走了街角的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 . 杭承最近发现自己的食谱有了很大改善,他目前这个营养师来自西方,他做的一些饭菜也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类型。 而最近几顿他吃的很多东西都是中餐。 营养师禁止吃的红烧肉都上桌了! 不过仔细闻里面有股淡淡的药味。 他十分熟悉,不由看向杰瑞。 杰瑞:“怎么,给你换个口味还不高兴?” 杭承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扫过,又看向他身前紧紧搅在一起的手指。 杭承轻笑一声点破:“你在紧张,你有事瞒着我。” 他还指了指杰瑞不安分的手指。 杰瑞这一看顿时不装了:“哎呀,真的是。” 杭承再次问:“这些饭菜怎么回事?” 杰瑞:“还不是小夏那丫头。” 杭承夹菜的时候炖住:“她怎么了?”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杭承不由翘起嘴角。 杰瑞:“就是之前咱们帮过她一次,就是他弟弟闯剧组那事,她知道了然后打电话过来特地说谢谢。” “他打听了你最近的身体情况,然后去教我们怎么做药膳。” 这就是这桌菜的由来。 杰瑞:“小丫头还挺懂感恩的。” 杭承收回笑容,淡淡:“她那是划清界限,不想欠人情。” 杰瑞:“那还能想着咱们也还不错了,这难道不比那些忘恩负义的强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厉,“刘志强这东西抢了优昙这个角色你就不生气?宋珊珊之前还追求过你呢。她当初没资源,哭着求着想你带她进剧组打酱油,你答应了。为此还欠了导演一个人情,结果呢她为了帮现在的男朋友都敢替他抢你的角色了,死白眼狼。” 咀嚼着红烧肉的杭承眯着眼享受,听杰瑞这么生气摇摇头:“不用管他们,这个角色也没有多好。” 杰瑞气道:“不管这个角色好不好,她敢抢,就是跟咱们做对,咱可以不去演,但不能被抢。” 杭承对这种事都是不在意:“我又不是没有别的本子可以演没必要对这种事上心,影响心情。” 他这不在意的态度刺痛了杰瑞,手指戳着杭承的背,气呼呼的:“合着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白眼狼是吧?看我气成这样,你还敢摆烂,是不是跟我一条心的?” “可怜我啊,为你谈资源喝到胃出血……” 以杭承背后的人脉资本其实根本也不需要杰瑞为了一个本子喝到胃出血,事实是那次谈事,杰瑞正好遇到了特别好喝的酒,一时贪杯,这才把自己喝到胃出血。 眼看经纪人又要夸大事实诉苦了,杭承赶紧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在碟子里递给他:“快吃吧,要凉了,味道很不错。” 扑鼻的香味传来,哪怕杰瑞还想再说什么?也忍不住先尝了几口,然后一尝就停不下来了,那些抱怨啊,诉苦啊,通通被咽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当两人将食物光盘后助理突然拿了份蛋糕进来,面色有些怪异。 “宋珊珊给剧组送福利了。” 杰瑞捧着浑圆的大肚子,翻起白眼:“不去领不就得了。” 助理苦笑着说:“她让自己的助理把东西特意送上门来,所有人都看着呢,我不好不收。” 杰瑞:“……” “那你吃掉,别拿过来恶心人。” 助理:“哦。” 杰瑞对杭承吐槽:“这个女人又想让大家误会你们的关系了,明明自己有男朋友还到处聊。” 真的贱。 这样一想丁安夏这种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杭承:“随她去吧。” “对了,她……最近在做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丁安夏。 . 丁安夏自觉解决完还人情这件事后,就开始放心大胆的搞事业去了。 她先是去了易小轩家,他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处理大儿子的事,丁安夏一见他们就发现两人比上次还要苍老几分,都有白头发了。 易枫杨虽然被关进去了,但还没有最终下定论,就是不知道这家父母会不会给大儿子顶罪。 不过好在易小轩劝住了他们。 “大哥做错了事就应该让他自己承担。你们已经负责了他前半生难道还要把自己赔进去吗?” “你们要进去了,这个家才是真正完了,易枫杨从小心高气傲,肯定受不了这次的打击,很可能一蹶不振,爸或者妈任何一个人进去了,留下一个没用的大哥,家就真垮了,还不如让他在里面受点教育呢。” 听到儿子的话,易家父母被说服了。 易枫杨最终没能找到顶包的人。 而对他的判决也很快下来了,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这样重的刑罚一定是有人要搞他,易家父母瞬间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犹豫。 他们本来也就不年轻了,坐牢七年指不定出来就该死了,但大儿子不一样,他风华正茂,进去之后不仅能被调教好,出来也还是年富力强。 这样想和他们更加心安理得,然后决定重点培养易小轩。 但由于散尽家财还背了一屁股债,他们显然无力支撑起补课费。 丁安夏成功被解聘了,而且没拿到当月的工资。 不过她也不难受就是了,易家确实面临重大危机。 “我照着你的学习进度写了一份笔记。你看看,以后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离开之前,丁安夏也给易小轩准备了补习计划,多参照他现今的成绩和掌握知识重点的多少进行整理的。 易小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眼含热泪:“谢谢老师。” 丁安夏赶紧摇头。 如果不是还有许多房贷压在身上,她其实不应该在易家破产的关键时间点离开的。 老板说不应该太执着于钱,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不,她想免费给易小轩补习都恐怕没有办法。 告别了易小轩后她又去城西看了那个垃圾场和城中村的6栋楼。 那地方鱼龙混杂,破败不堪,都是以极低的房租吸引外地租客,所以环境不会有多好,都是脏乱差,有些楼的电线胡乱分布,揉杂成一团,看着相当危险。 这里墙体斑驳,好像废墟,丁安夏还看到了一座摇摇晃晃,要窗户没窗户,要门没门的危楼,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可还是有人住,在那红砖房里,她还能看到有人在里面晾晒衣服,有人为活动。 附近的垃圾场也是臭气熏天,都还没走进几步就看到一大团苍蝇,以及恶心的蛆。 丁安夏看了几眼就退出来了。 买是会买的,但不一定想再来了。 之后她花了一星期搞定垃圾场和城中村的事,直接把那块地承包下来。 就是两块破地几乎把她赚的钱贴进去八成。 实在是那六栋楼虽破,但地值钱。也只有这里的地不需要村户口就能拿下,否则还要更麻烦一些。 做完这些她又该滚去找兼职了。 这一次是在疗养院找到的,那是一位卧病在床多日的夫人。 据说是某研究所的退休人员,因为对研究所有巨大的贡献,所以在她倒下后研究所出资为她寻找护工和疗养师。 护工已经找好了,就剩疗养师了。 一起来面试的就有40多个人。 不仅有国外的还有国内的,一部分人穿西装打领带,一个赛一个专业。丁安夏这个穿着休闲的人默默和另外一群跟她一样打扮普通的人待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某个空房间准备着,有人在背面试话术,有人在收拾自己带来的各种证书,奖状,权威机构的证明…… 总之看着很卷。 丁安夏都有点晕了,她记得当时发现这则招聘的时候,感觉没有多高大上啊,不就是照顾一个病人吗? 怎么这些人这么严肃? 有人听到她的疑问,答:“这个研究所属于国家,福利很好的,给的工资自然不低呀,要不然咱们怎么会扎堆来这。” 丁安夏挠头,好吧,国企资深员工招聘,懂了。 但是贡献究竟有多大才能当研究所这么重视…… 丁安夏问:“面试官是谁?” 一开始回答她的人:“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他的同事,要么家里人吧,反正咱们工资跟着研究所走。” 很快有人到隔壁面试去了。 他又以很快的速度出来了,并且垂头丧气。 有些人有心想问特意上去攀谈,只是那人出于彼此都是竞争对手的原因,并不想跟他们多说话。 周围一群竖起耳朵偷听的人,不由有些失望。 “小气死了,多说两句会怎么样?” “我真的想知道里面的面试官是谁?” “一看他就是被刷下来的那种,这种人心里阴暗的很,自己选不上,也不想让别人选上。” “对,出来的这么快,估计没戏喽。” 闲言碎语让第一个出来的人恼羞成怒,也不等最后的结果,直接离开了现场。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进去面试,但都以很快的速度出来了。 有些人摇头沮丧,有些人疑惑不解,还有些人出来骂骂咧咧。 “什么鬼,老子是营养师屈尊给你当个疗养师绰绰有余,要求这么多难道还要我学的着看病不成。” “有本事雇医生啊,顾我干嘛,什么还要跟进医生的治疗进度提供术后修复……我要那么专业直接当医生了。” 随着他们的吐槽,还没等到面试的人不由紧张起来,似乎面试很难的样子。 然后很快一个看着像保镖的人在门口放了个牌子,上面写的面试将持续七天,看着像是打算打持久战了。 这下子,面试难度一下拉到地狱级别,还没面试的直接炸了。 “好像很难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办?” “不是吧?就一个疗养师,搞这么大阵仗想吓死谁啊?” “我可是东华大学的高材生,职业是医护,应该有机会吧……” 全程围观骚动的丁安夏皱眉。 这么难的吗? 不过没关系,这份工作不成,还有别的工作在等她。 这样想着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很快到了她。 “37号!” 丁安夏的位置靠后,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隔壁。 只见一条长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两个不认识,但有一个竟然是熟人。 金色的毛发,牛奶皮肤,碧色深邃的眼眸…… 丁安夏恍然记得这个人笑起来时像个没有心机的金毛,哭起来一抽一抽的像落水狗。 “……” 为什么又一次在面试场所见到了熟人。 上一次运气好有工作了,这一次嘛…… 经过上一次不欢而散后,这工作怕是要泡汤了,丁安夏想。 她默默叹了口气,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丁安夏,擅长药膳养生,中医药补,目前……” 打从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发上正中央的人就从闭目养神的状态睁开眼。 第151章 金毛的蜕变 丁安夏很快介绍完自己。 同时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润了。 只不过这场面试不单单是简单的面试,还有实践和理论的考核。 从面试者讲述他擅长的部分后三位面试官就会挨个考核一番。 丁安夏说自己擅长药膳和中医,他们就让她当场把个脉望闻问切一番。 这里是疗养院,有着名的医生坐诊,她写的方子,搭配的疗养方法都会有专业的医生验看。 这才是判断面试者是否应聘成功的唯一标准。 丁安夏自然也需要经过这一步骤。 她给其他两名面试者简单看了一下,然后就轮到了麦凯斯。 麦凯斯和她上次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是整个精神面貌已经从傻乎乎的大金毛转变成冷酷锋利的人。 简言之,他不笑了。 而且他瘦了,人也疲惫了很多。 “那个……”丁安夏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只是想到这时候叫他的名字,就有攀关系的嫌疑,于是就用很生疏的语气叫他,“你好,把手伸出来一下。” 她号脉的水平一般般,但这种时候嘛,能多一份技能,就多一份展示,她也就不吝将这份手艺拿出来。 麦凯斯没说什么话,直接把手伸到她面前。 他也装作不认识她。 丁安夏也能理解,毕竟当时确实尴尬了一点,她见到了眼前这个人最狼狈的时刻,他躲着她是应该的。 她认真把起脉。 片刻之后,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心气郁结?” “抑郁寡欢?” “忧思多虑?” 她又让他张嘴,伸舌头。 舌淡苔白,符合抑郁了的症状。 不是……麦凯斯和那个生病的人有什么关系啊,竟然紧张成这样,甚至都快抑郁了。丁安夏惊讶。 麦凯斯收回手,眼眸下垂,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一切情绪。 丁安夏从错愕中回过神,赶紧提笔写相应的药膳方子。 做完这些面试也就结束了。 但她发现时间过去好久了,这跟前面的面试者略有不同。 咋滴难不成前面的人都是用口述吗?还是说展示专业的时候比较简单? 丁安夏想不通,不过她乖乖留下来等结果了。 成不成的随缘吧。 她的本事也就放那了,但要是麦凯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再好的本事那也没用。 不过她还是问了下和她一起留下来等候结果的人:“你们刚才怎么出来得这么快?” 所有人的面试都结束了,这些人也不至于藏着掖着了。 有人回复:“那些人要我写个具体的疗程,我又不是医生……”语气中带着无语。 “我是觉得应该配合医生的诊治去定方案,于是让他们给我看了病例,结果发现根本没头绪,这个病人太弱了,什么都只能吃一点,蛋白质也不能过多摄入……”所以才随便说了一些常吃的东西,企图蒙混过关。 “这么复杂吗?那我刚才只是介绍了一下我以前都服务过什么人,还有他们都有什么评价,就被赶出来了……他们是不是嫌我太聒噪了?” 说不准,周围人心想。 “我也是我还有我前雇主的介绍信呢。” “我倒是给他们写了方案,但因为我写字快,所以比较早出来。” 几个人说完,都是各种尽快结束面试的五花八门的法子。 丁安夏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完全没戏。 “各位结果出来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隔壁终于来人,一群人围了上去。 可那黑衣人却径直走到丁安夏和另一个高个子男生面前。 “你们被同时选中了,不过我们只要一个人,麻烦你们加试一轮,不过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问题。”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注视着丁安夏两人,有嫉妒的,有羡慕的,还有丧气的。 丁安夏一不小心就咧着嘴笑了。 整场面试下来,她只有四成把握。 这四成还要多亏了她的专业能力,而另外六成的不确定性自然是和麦凯斯尴尬的关系。 结果麦凯斯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丁安夏在心里说了声抱歉,都怪她把人想的太坏了。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隔壁。 刚才来通知的黑衣人一上来就问:“虽说护工已经招了,但是最好能够24小时待命不知道你们有办法做到吗?” 丁安夏身旁的人瞬间点头,非常积极的表示一定能。 丁安夏就不行了,她有些遗憾道:“我平常还要上课,只能跟进医嘱,然后定下一整周的饮食计划。” 此话一出,黑衣人顿时眉头一皱丁安夏旁边那人却忍不住开心起来。 他们家开的是食品厂拥有提取食物营养成分的机器,能脱颖而出也不奇怪。只是旁边这个女孩能跟他一起入围,想必也不容小觑,结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学生。 马浩然有种天助他也的感觉,这让他有些飘飘然,忍不住说:“学生就该好好在学校上学,赚钱这种事急不来,而且这里明显要全职,你怎么能兼职,这对病人来说很不负责任。” 这副稳超胜券的口吻带着规劝。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麦凯斯侧头跟另一个坐在身旁的黑衣人说了几句话。 “那这样你们每人试岗一周,谁能先做出成绩谁就应聘成功,不论兼职全职。”那黑衣人转诉麦凯斯的话。 马浩然急了,不能当场定一下自己的话,就相当于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他急不可耐的:“一周能有什么效果?依照我的经验,还是长期且固定的人来照顾比较好。” 听了他的话,丁安夏小声:“我不同意,一周也不是不能整出些名堂。” “你!”马浩然转头狠狠瞪她。 丁安夏轻哼一声,带着十足的挑衅。 看到这一幕,麦凯斯手指动了动。 马浩然还要再说什么,麦凯斯突然站起身:“就从现在开始。”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根本不给其他人反驳的机会。 这样的他比过去多了丝霸道和独裁,丁安夏感觉有些陌生。 . 为期一周的试验期里,丁安夏每隔两天去一趟疗养院,用的还是放学的时间,这已经是她能抽出来的最多时间了。 马浩然则不同,他恨不得天天住在疗养院照顾满卿。 那位夫人叫满卿,不久前进行了一次心脏手术,术后的她非常虚弱,而过去沉浸在科研当中的她有个大大小小的病痛,当时也许觉得没什么,但大手术过后那些病痛席卷而来,让她萎靡不振,出现了许多伴随症状。 吃不下饭就是其中一点。 高营养,高蛋白的东西也不容易吸收,因此不能多吃。 马浩然干脆用家里的工厂提取了营养元素,再通过液体让这位夫人在吃饭上不那么吃力。 丁安夏做不到这点只能用汤药去一步步打开对方的味蕾。 为了避免药味让这位夫人的身体出现排斥,她不得不往药膳里添加许多去味的食材,光从成本来看就是马浩然的两倍。 马浩然一度以为这个工作非他莫属了,他每天十分积极的让满卿口服营养液外加注射营养成分。 然后第三天后满卿的胃受不了,又进了一次手术室。 丁安夏真的是服了,这一天她本不需要去疗养院的,但听闻马浩然把人又弄进手术室,她必须去一趟,调整一下药膳方子。 第五人民医院和学校之间的距离还算近,骑自行车大约15分钟就到了。 可偏偏这时候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说砸下就砸下,给丁安夏浇个透心凉。 全身衣服紧贴着皮肤,由于雨雾弥漫遮挡视野,她不得不慢下来。 这一行为间接让自己浇的更透彻了。 所以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落汤鸡的形象。 顾不上糟糕的形象,她得第一时间去找主治医生。 李医生知道聘请疗养师的事,也猜到她会来,但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狼狈的她。 “哎呦,怎么淋成这样?别着急啊,快,先坐下来喝杯热茶。” 丁安夏气喘吁吁,椅子也不坐了,反正坐下去也是把人家椅子弄脏,干脆站着问他:“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李医生叹气,摇摇头:“他们这些搞科研的人总是废寝忘食,吃了上顿忘了下顿,胃本来就不好再被这一折腾,变得跟纸一样薄,不好办啊。” 丁安夏:“为什么会这样,马浩然的营养液应该没有出错吧?” 李医生:“她喝下去的没问题,但注射进去的营养液就不太好了,相当于肠外提供营养,不经过消化器官,这对胃的蠕动没有好处,胃功能甚至会减退,而且长期摄入的话,血液中血糖过高会引起尿频和头疼。” “满卿之前手术的时候就有过长期注射的经历,水肿,皮肤疼都是其次,关键是这次马浩然操作不当,让她的皮肤出现炎症,这又引起了一系列并发症,已经不单单是胃的问题了,炎症会影响到各个器官。” 李医生说起这些的时候也很懊恼:“也怪我们,没有时时刻刻看着他,否则那炎症至少可以避免。” 丁安夏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李医生扶了下眼镜:“我之前看过你写的方子走温补的路子,挺好。” 虽是这样说,走出主治医生的房间后,丁安夏脑子还在疯狂思考之前定下的药膳方子有哪些需要修改的。 思考时不看路,然后“砰”的一下,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撞到了一个很硬的后背。 那人转过身,目光落在狼狈不已的丁安夏身上。 见她头发湿哒哒的,衣服也湿哒哒的,但五官可以称得上一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只不过那张白生生的脸额头多了一抹红。 丁安夏抬头:“……” 麦凯斯垂眼,倒三角的身材,像一堵山一样,不说不笑时竟有一股威慑力。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股尴尬的气氛在两人当中弥漫。 “人醒了,你可以进去了。” 好在没过一会,一个黑衣人从房间出来说道。 这话是对麦凯斯说的,等看到丁安夏,那人又说:“你也可以进去。” 经过这一遭,马浩然给自己作得丢了工作,一周还没过呢他就无法在病房附近出现了。 丁安夏想着一会儿再进去,先让一让麦凯斯。 但他似乎也不急,竟在这个档口脱起外套。 等他脱完,又把外套递给了丁安夏。 黑人面上有一丝诧异。 丁安夏则是不太想接,这三天她和麦凯斯几乎没有说过话,既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医院又不知道他和满卿是什么关系,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装个陌生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搭理她。 丁安夏:“不用了……谢谢。” 麦凯斯拿着外套的手一动不动。 丁安夏:“……”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声对峙着。最后还是黑衣人看不下去了:“丁小姐我们不希望你生病,因为一旦生病了,恐怕就无法近身查看夫人的症状了。” 满卿是很脆弱的病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即使是感冒这样的小病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非常棘手的。 麦凯斯点头,表示赞同。 丁安夏这才接过披在身上,外套上清爽的薄荷味瞬间钻进鼻孔,丝丝缕缕的侵占人的感官……让人怪不自在的。 丁安夏衣服底下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汗毛根根直立。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还是她第一次披男人的衣服。 真古怪。 而且她的肩膀甚至兜不住大宽肩,时不时就要溜一下,另外衣长对她也不友好。 丁安夏短暂的发散了一下思维。 然后这些杂乱的心思在见到满卿的那一刻消散一空。 这不是丁安夏第一回见她,每一次见面她都会产生揪心的情绪。 满卿长得瘦瘦小小,若是她养好了也是个精致美人,但此时的她面颊凹陷,皮包骨头,眼下青黑,身上青筋遍布,那是体虚的证明。 此时她睁着眼含笑看来,眼中温和慈爱。 “母亲。”麦凯斯说,坐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母亲”两个字,让丁安夏惊了一下。 原来麦凯斯曾经要找的妈妈是满卿…… 第152章 满卿 满卿对麦凯斯小幅度点点头,她现在还在吸氧,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丁安夏走到她跟前:“夫人,我想帮你号个脉。” 满卿伸手。 麦凯斯让出一些位置还给她拿来了一张椅子。 丁安夏坐下,握着那细瘦的胳膊感觉轻轻一碰就要折了,而且那上面的温度也比她这个淋过雨的人要冷一些。 这健康状态简直堪忧,丁安夏忍不住先帮她把手捂暖才开始号脉。 这一探发现确实和李医生所描述的一样,内里亏空的厉害,需要精养细养,而且需要的时日还不短。 按照她之前写的方子进行温补也是可以,不过丁安夏想到两味更加温和的药,决定替换原先的。 “夫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满卿语气虚弱:“感觉还好,只是胃一抽一抽的疼。” 丁安夏:“那我一会帮你按按腹部?” 吃喝可以先放一边,她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舒缓病人症状,当年有关推拿的中医知识可没少学,不过丁安夏也有些懊恼,如果当初更深入一点,说不定她能学会针灸,针灸的效果在满卿如今的脆皮身子上能比按摩好更多。 满卿:“谢谢。” 丁安夏:“夫人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丁安夏用眼神示意麦凯斯出去。 麦凯斯领悟到这层意思倒也听话,立刻消失在两个女人眼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满卿:“你和满满认识?” 正打算开始的丁安夏听到满卿的话,“满满是谁?” 满卿手指向她宽大的衣服:“他的中文名字是满满。” 丁安夏咀嚼着这个名字,挠挠脸回答:“认识,他是我学长。” 满卿:“他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 丁安夏正在搓热双手,闻言目露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诶。” 满卿:“他以前……很讨人喜欢,可这次再见像变了一个人。” 丁安夏愣住:“他不是因为担心您的病情吗?” 满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们最近才相认,可我刚看到他就是现在这样了,原以为你们认识,能多打听一些他以前的消息原来你们不熟啊。” “哎……”她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 丁安夏沉默着将手放在她的腹部,非常轻柔。 满卿一时伤怀,一些回忆被勾起,不由自主地开始絮叨过去的生活,这当中也包括了和麦凯斯的过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用的气声,无法说一长串话就断断续续地吐字…… . 往前数年,风雨飘摇,山河破碎时满卿的家族为了避难保平安,迁往国外,在那里生活数年,家族被逐渐西化,但是好巧不巧即将成年的她在新中国诞生之期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以游学的名目在北京大学就读。 华夏大地的文化向她敞开,几千年文明令她目眩,她一头扎了进去,并且为之着迷,此后她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潜心学习几年后她的内心被种下一颗回归祖国的种子。 不过当时这个想法还没有太强烈,它需要时间去孕育。 种子催发的时间里她还需要回国学习工作。 后来又因为工作变动从新西兰到英国。 异国他乡又孤身一人,她常常感到孤独,麦凯斯的父亲就是在此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风趣幽默的英国绅士一颗心虔诚又炽热地爱着她,满卿短暂沉沦了几年,并嫁给了他。 不过很快她又有机会去中国公干,也就是那一次让他愈发想念回到祖国的怀抱。 新中国刚成立那会儿,百废待兴人民生活水平在她看来是急需改变的境况。满卿生活在一个富庶的家族里,但她却有一颗可以反向理解苦难人民的心,这份同理心让她想要去拯救那些人。 父亲族人得知她这心思笑她圣母,笑她天真理想化,他们觉得那个国家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国家的兴衰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满卿却不这么想,她固执又坚定,所以一次又一次在中国往返,终于在她30多岁的时候,她决定将国籍改回中国,长久且永远的留下。 可麦凯斯的父亲必然是不同意的。 他生气愤怒,咆哮,歇斯底里,却仍旧挽回不了满卿的心。 “你根本就不爱我!” 纠缠到最后都无果,麦克斯的父亲忍不住控诉她。 英俊的男人依旧英俊,为了取悦妻子,他的外貌、身体在结婚后也有保养,但是他无法忍受妻子不爱他,甚至还想离开他。 其实满卿早就说过了要分居两地的话,麦凯斯的父亲本就不赞同,这一次又发现妻子有改国籍的想法就更加受不了。 满卿也感觉有些抱歉,刚开始她没想着离婚,只是想一个人回国,安定后就来往两地,虽然奔波,但至少家庭还在。当然如果丈夫愿意,他们可以一起去中国。 麦凯斯的父亲看起来实在可怜,满卿承认自己心软了,但是他总在闹,还差点搞黄了她的工作。 满卿在与之拉扯的过程中,产生过两个人和平分手的念头,又或者将人带回中国,这两个念头的强烈程度此消彼长,令她纠结。 真正让她做出抉择的是最后一次纠缠中,丈夫过分了。 这也导致了麦凯斯的到来。 那人将她拘起来,藏起来,日夜发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满卿爱他,然后留下来。 孩子是他达成目的的过程中额外找到的其他工具。 男人总是希望用温情、用孩子拴住一个人,合理化那份病态的占有欲。 但满卿心里有目标,眼前有方向,根本不接受洗脑。 她将麦凯斯生下来是为了麻痹丈夫,让她能够继续工作,继续找机会往返中国,毕竟国籍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她需要大量的时间,也需要拿回自己被扣押的证件。 于是生下麦凯斯的四年里她充当贤妻良母的角色,然后提出自己需要有社会价值——她需要一份工作。在丈夫同意后,又选择了可以外出公干的工作,又一次次去往中国回到英国,以此来降低丈夫的戒心,告诉他她离开了又为了他回来了。 那人果然上当了,他认定了满卿“爱他”,手上的狗链就越发的松。 满卿也在这个时期中找到机会一举拿到自己的证件更改国籍。 她离开那天特地雇了许多保镖,回到家和小麦凯斯做最后的告别。 无论父母有多少矛盾,这个孩子却是无辜的,他被迫来到这个世上,却要承受父母之间越来越大的隔阂,这对满卿来说是最感到抱歉的地方。 她想将自己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回国,甚至不惜和他父亲决裂的原因通通讲清楚。 但小孩子只记得哭,只记得她话中提及最多的是生在华夏,自当落叶归根…… 她也模棱两可的将丈夫曾经囚禁过她,凌.辱过她的事一笔带过,不希望小麦凯斯有心理阴影。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造成了麦凯斯更痛恨她,讨厌她抛夫弃子的行为。 当满卿和丈夫的跨国离婚案圆满结束后,这份痛恨达到了顶点。 满卿曾写信回去,想要缓解一下母子关系。 可是麦凯斯那时提前进入了青春期,不听,不管,不接受,更断绝了和她所有的往来。 满卿很愧疚,也很无奈。 可生活不只有这些亲人还有她的理想、事业。 忙的昼夜颠倒时他就想不起现实生活中各种纠缠来纠缠去的关系,她只知道今天实验成功了,又或者失败了,数据出错了又或者数据通关了…… 就这样她和麦凯斯再没有了联系,独自度过了几十年理想生活,靠自己的发明给数以万计的中国人带来好处。 她喜欢这份成就感。 直到病痛倒下的前一刻,她依旧喜欢。 她倒下后,迷迷糊糊的进行手术,又进行康复期,然后一周前研究所的人突然联系上了麦凯斯。 麦凯斯这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满卿一开始根本认不出他来,因为前夫的容貌只在相爱的那几年短暂的存在过脑子里,后面直接忘了。 说到这一点,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的伴侣,好的爱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更像一个自私又自我的人。 但是……无所谓了,这几十年是她最满意的生活。 经过研究所的人介绍,她才认出自己的儿子,久远的记忆让她想不起他叫麦凯斯,只记得那个好记的名字“满满”。 好吧,她起名也挺敷衍的。 . 从回忆抽身,腹部那里传来暖暖的感觉,上面的某些穴位被反复按压,她觉得胃好像不痛了。 再看旁边女孩子细致认真的模样,满卿:“你比马浩然做的好。” 丁安夏低着头:“谢谢。” 又按了一小会儿,满卿拿开氧气罩,忍不住说更多的话。:“小丁是吧?你帮我打听一下满满在学校的生活,你看看他有没有遇到困难或者麻烦,都告诉我。” 儿子远赴万里来求学,跟她当初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满卿想帮他。 丁安夏认真回想了一下就发现她是真的不关心麦凯斯,他平常在学校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完全不清楚。 “我以后留意一下。”丁安夏只能这么说。 满卿:“麻烦你了。” 解决完自己的事,她又清醒了一点,这回终于发现了丁安夏巨大外套下的湿衣服。 她扭头看向窗外。 天黑沉沉的,正是乌云密布时,窗台上还有无数的雨点滑落,被感官屏蔽的雨声,一下传入的脑子。 “下雨了啊……”满卿呢喃。 她实在有些后知后觉,然后赶紧对丁安夏说:“我让人找件衣服给你换,别感冒了。” 此时丁安夏也感觉身上有些凉,尤其是背后。 满卿扯了扯旁边的摇铃。 两个黑衣人很快打开门。 满卿:“找一件干衣服给这个小姑娘换上。” 想了想,迟疑地补充:“是不是还要再吃点药预防感冒啊?” 她的生活常识实在有些匮乏,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种被雨淋过的人,最后只能无奈的对丁安夏说:“你有什么需要就找他们两个,要是发现自己病了就去找李医生。” “好。”丁安夏一边点头一边停下对腹部的按摩。 即将走出病房前,丁安夏对满卿说:“其实麦凯斯是来中国找你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也许他对母亲的感情并没有满卿所想的那么痛恨。 刚才满卿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意识不清醒的她念念叨叨的。吸氧时说话也有些含糊,但丁安夏还是凭借个人的努力听了个大概,听不出来的,模模糊糊也能猜出来。 对这一家子的矛盾她不想掺和,但他又觉得满卿应该知道麦凯斯的一些情况。 也许知道这个她心里能好过点,对病情也有好处。 门被轻轻的关上,满卿愣住的脸也渐渐消失。 . 黑人找来的衣服应该是满卿自己的,完全是理工女的审美。 衬衫和工装裤,一点点缀都没有。 他们还领丁安夏去洗了个热水澡。 他们显然比满卿想的周到,洗完澡后还给丁安夏准备了一杯姜茶。 穿着干净的衣服还能喝上热腾腾的姜茶,丁安夏舒服的眯起眼。 “谢谢。” 黑衣人听到她的感谢后,对视了一眼,眼睛余光不由看向门边的某人。 因为某人的吩咐,他们才会额外给予外人更多人道主义关怀。 否则换个衣服就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姜茶的事了。 不过他们不喜欢多嘴,于是什么也没说就将丁安夏脱下来的外套拿走了。 麦凯斯在门后等着他们,顺势接过自己的外套拎在手上。 “去备辆车。” 黑衣人:“您要外出?” 麦凯斯:“回学校。” 黑衣人:“不是请过假了吗?” 麦凯斯撇了眼没眼力的家伙,下巴指了指屋内的人:“她没有请假。” 外面下着大雨,自行车肯定是不能骑了。 而且依照丁安夏匆匆赶来的情形,想必也是没有请假的,学校不管学生外出,但要是没请假导致夜不归宿,恐怕会闹大,听轻则到辅导员办公室挨训、写检查,重则估计要收个小处分。 黑衣人:“我们这就去准备,五分钟后车子会到楼下,我和阿成留一个下来陪护,另一个带你们回学校。” 麦凯斯:“嗯。” .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丁安夏写完改良后的药膳方子后就急得团团转。 已经9点了,再不回去,门禁时间该到了,保安可不会听她解释那些所谓救死扶伤,在校外治病救人的话,根本不管用。 丁安夏企图找一台电话向辅导员请个假。 但这年代不是人人都有大哥大可以随身携带,而电话只出现在辅导员的办公室,这个点他恐怕早就下班,更无法去接听一个晚归学生的请假。 丁安夏搓了把脸,有点着急上火。 这时麦凯斯走了进来。 他离开了很久,此时再回来,手上拿着两个盒饭。 他坐在丁安夏对面,盒饭一份放在自己面前,一份放在她面前。 丁安夏刚才喝了许多姜茶,水都填满了一个肚子,还真没感觉到饿,但是麦凯斯一掀开盒饭,喷香的饭菜味飘出,她就觉得需要尝一尝。 人嘛总是无法拒绝碳水的。 更何况盒饭里有红烧肉红烧排骨酱黄瓜,还有绿油油的青菜。 两荤两素算是很丰盛了。 而且这是在疗养院,这种饭一般来说价格还会高上一筹。 “学长,我这份多少钱?”丁安夏想着自己把它买下。 这是她今天见面以来第一次和麦凯斯说话。 领个盒饭就将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哪还有之前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 麦凯斯嘴角轻轻翘起一个不太能被发现的弧度。 丁安夏主动和他说话了,那他就原谅她当初毫不留情的拒绝,也同她说话好了,他保持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赶紧吃,吃完回学校,这里的伙食由研究所报销,不用你付钱。” “真的吗!”丁安夏惊讶。 麦凯斯:“正式员工可以包三餐。” 丁安夏瞬间从这句话读出不一样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转正了?” 麦凯斯:“马浩然走的时候,” 丁安夏眼睛一亮:“嘿这泼天富贵是轮到我了。” 说话一来一回间,两人之前那点疏消失殆尽。 麦凯斯:“快吃。” 丁安夏听话地埋头吃饭。 这种时候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因饭结识的场面,麦凯斯那时还说过丁安夏“秀色可餐”,不过当时两个人的地位是相反的,一个满脸无语,一个傻呵呵地吃饭。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回忆过去的麦凯斯恍然发现该怎么和丁安夏相处了! 他只是冷淡了一点,夏夏就主动和她说话了! 那是不是说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情绪外露了。 要变得深不可测,要神秘,要引起她的兴趣! 这一天他因为赌气愣是不理她,已经憋很久了,但如果憋着憋着能让两个人的结果不一样,他愿意继续憋下去。 想通后,因失恋郁郁寡欢的金毛又活过来了。 . 9:30,两个人准时坐上回学校的车。 第153章 宿舍夜话 雨变得更大了,车子也不敢开快,硬生生用了十分钟才回到学校。 校门是可以进去了,但是又怕宿舍楼下的门被阿姨锁上,据说10点就不能自由出入了,还要被登记名字交给辅导员。 离10点之前还有20分钟,但这点时间只能将将抵达宿舍楼,还不保证能在宿管阿姨下钥匙前拦住她! 紧接着丁安夏还发现车上只有一把伞! 两个人的学院都不在一个方向,他们必然共用一把伞,一个人先送另一个人回寝室才能避免两人淋湿。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麦凯斯可能只有一个人能避免宿管阿姨的盘问,逃脱写检讨的命运。 丁安夏麻爪了。 她眼一闭,心一狠:“学长咱们石头剪刀布,谁赢就先回谁的学院?” 丁安夏举起拳头,麦凯斯久久不动。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绅士的表示可以先送女生回宿舍,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人设不能表现的太积极,不想崩塌功亏一篑的话就要保持高冷。 这无疑让麦凯斯很不习惯,在丁安夏提出剪刀石头布游戏的时候,他在和从小到大的教养作斗争。 黑漆漆的车厢内丁安夏的眼睛是那样的亮,里面既带着紧张又带着催促,仿佛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要争分夺秒的解决这个问题。 麦凯斯缓缓伸出的手。 剪刀 石头 布—— 丁安夏出剪刀。 麦凯斯想放水,所以握着拳头一直不变。 结果他赢了。 丁安夏吧唧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上面全都是懊悔。 麦凯斯哪里见过丁安夏这么鲜活的表情,以往她在他面前要么无语,要么冷脸,从来没有同他好好说过话。 车子停在校门口。 “走吧。”心情莫名很好的麦凯斯撑开伞催促她。 化学化工学院还是有段路程的。 丁安夏认命地下车,然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小汽车。 如果车子能开进学校就好了,哪还用纠结。 伞由麦凯斯撑着,正好遮住两个人,但他人高马大一步就是丁安夏的两步,她需要跑起来才能跟得上,跑了一段路程后,着实累的气喘吁吁。 麦凯斯一直保持着冷酷的姿态,但此时也不由放慢脚步。 丁安夏却以为他走不动了,连忙催促:“快点,要不然来不及了。” 她身上的检讨是跑不掉了,但麦凯斯努力努力,说不定能躲过。 黑沉雨夜中,雨点打在伞上,非常大声,丁安夏不得不提高声音。 而且伞虽能装下两个人,但也只能装下两个人,空间有限,她的身体常常因跑动而触碰到麦凯斯。 在跳过又一个水坑后,丁安夏让麦凯斯再加快速度。 他们想用20分钟到达化学化工学院感觉有点难,毕竟跑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化学化工宿舍的影子。 “夏夏……”看他跑的实在太累,麦凯斯不由产生一个问题,“如果刚才你坚持要去你的学院,我会同意,所以为什么……”不说。 如果女孩子坚持的话,他肯定也拗不过她,而且如果她肯说一些好话,只怕他会非常开心的送她去医学院。 但是丁安夏没有。 “女孩子的特权是耍赖。” 为了一个可以糊弄过去的剪刀石头布游戏这么认真的去奔跑,去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学院,这让麦凯斯心里很…… 他就是有些后悔自己立的人设了。 他觉得如果刚才她能对结果提出异议,他也没有那么倔该有多好,此时丁安夏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到他的学院了。 想想后面她还要回到自己学院,一来一回还是需要这样奔跑他感觉有些心疼。 这种情绪细细密密的缠绕在心口,产生一种名为酸涩的感受。 麦凯斯会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不该那样计较,非要在这段关系中争个高低。 “你在想什么呢?愿赌服输,我是输不起的人吗?” 还特权……丁安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麦凯斯呢喃。 她的回答仿佛是给他上了一课,一下就将丁安夏和普通女生区分开。 麦凯斯恍然想起丁安夏好像本来就不似其他女生。 她既不会草率的接受别人告白,也不会因为被夸赞了容貌就沾沾自喜,更没有太过矫情的时候…… 麦凯斯叹了口气,终于发现自己过去的思维有多狭隘。 难怪丁安夏总是排斥他。 “糟糕,门被锁上了我们还是迟了。” 丁安夏的话唤醒了一直在思考的麦凯斯。 他抬头看去,果然发现宿舍大门被锁起来了。 要想进去只有去找宿管做登记唯一一条解决途径,然后他就该等着明天辅导员传唤他写检讨了。 “不是吧,现在10点了吗?啊就算是10点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丁安夏眉头皱的死紧,忍不住抱怨。 她跑的很累,鞋子还进水了,如此倒霉,竟然还是赶不上。 阿西。 “没关系,”麦凯斯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麦凯斯站在淋不到雨的屋檐下,他将伞递出,丁安夏接过,原本在黑暗里的麦凯斯一下暴露在昏黄的灯泡下,丁安夏一眼就看到了那大半个肩膀湿透的痕迹。 那里的颜色都比旁边的衬衫颜色要深。 而麦凯斯没有穿外套,没有了遮挡就看得更清楚了。 丁安夏愣愣地看着湿透的地方。 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两肩,一片干爽。 她最是知道湿透的感觉有多么糟糕。 如今…… “你这里淋湿了。”丁安夏开口,手指指向那块地方,声音比平常温和,“你快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喝杯热水,不要感冒了。” 麦凯斯感受到她话语里的关心,心脏漏跳一拍,为了掩饰异样也看向肩膀的位置。 “没关系的。” 说完他依依不舍的往大门方向挪步。 “还有……” 麦凯斯歘的一下转头,速度快到险些闪到脖子。 “面试那天你让我和马浩然试岗的提议我需要谢谢你。”至少有了他这个缓冲,就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失去得到工作的机会,毕竟马浩然是真的全职。 全职比兼职占太大的优势了。 “然后今天的外套也是,”丁安夏对他点点头,“谢了。” 麦凯斯缓缓点头,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一份傻气。 说完话道完谢的丁安夏直接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麦凯斯站在原地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隐隐绰绰的人,才一步一个脚印来到大门旁边,宿管值班的位置,那里开着一扇窗,里面的人冷冷的看麦凯斯。 他刚才可是将这个男同学和那个女同学唧唧歪歪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 在他这里能腻歪成那样的都是谈恋爱的人。 而为了谈恋爱,这么晚回来的通通该死。 宿管企图用眼神制裁麦凯斯,希望看得他心里发麻,发颤,发抖,然后让他怕,让他畏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 但是麦凯斯没有,他连求饶都没有,很干脆的把自己的名字登记上,用眼神示意他开门后就站着发呆,恍恍惚惚的样子。 本该去开门的宿管干脆不动了,他被这个学生毫无忏悔的态度给激怒了,他要晾着他。 他想着让他站一会儿,好歹能生出点忏悔的心思吧。 结果没有。 这个男同学傻傻的站了五分钟,十分钟,甚至半小时也不催他。 宿管最终服了,没好气得给他开门。 “同学下回注意再晚归就直接处分。”例行的批评还是要的。 可麦凯斯还是傻不愣登的点头,感觉都没有听进去。 宿管诧异了,难不成这个同学真的是傻子? 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和那个女生不是聊的挺好的吗?那怎么回事? 他满脑子问号得不到解答,从一开始的想给个下马威,到现在也不敢多问了,生怕这同学的脑子真出了什么毛病,毕竟让他站了半小时也算是给他点教训了。 麦凯斯走进敞开的大门。 略过宿管打量的眼神,他满脑子都是—— 他第一次被夏夏关心了!!! 还听到她说谢谢了!!! 她对他不再是从前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了!!! 他要高兴疯了!!! .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丁安夏感觉就不是那么好。 她也被宿管阿姨拎出来教育了一顿。 她倒是没什么过激的言论,就是那苦口婆心,痛心疾首,悲痛欲绝的态度令人招架不住。 仿佛她是一个堕落的社会青年,又或者是夜不归宿和男人厮混的不良少女。 丁安夏除了要登记,还要向她表示自己是纯良民,然后又解释了一下今天的去向,保证绝对没有跟男人私会。 宿管阿姨听了她的解释,心情好一点了。 “不管出去办什么事,下次都不能这么晚了,你还是学生在学校学习才是头等大事,管他外面有什么吸引人的或者要你去办的事,通通没有学习重要。” 丁安夏:“是是是,您说的对,我也确实认识到自己错误,下次一定不再犯了,再也不敢了,您看外面下那么大雨,我这不是哎呀,您懂的,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嘛,我也不是不想马上赶回来,就是雨太大了。” “这不我鞋都湿透了。”丁安夏动了动脚。 宿管阿姨哎呦一声:“你不早说,赶紧回去泡个热水脚,再捂着被子睡一觉,要不然明天该感冒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丁安夏被“推”着进大门。 她赶紧溜之大吉,长腿一迈横跨两三个阶梯。 但是等到了宿舍她又变得蹑手蹑脚起来。 万一舍友睡了可怎么办?因为门是从里面锁的,要想进屋,只能敲门。 丁安夏只敢轻轻的敲门,一下,两下,三下,像猫挠似的。 她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一边又忍不住想万一没人给她开门,她要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 过了难熬的30秒,门终于开了。 早在她从其他学院赶回来,又被阿姨训了半个小时后,时间已经来到了11点,寝室熄灯了,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来自赖夏彤手里的蜡烛。 也是她来开的门。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声音在楼道里还有回声,丁安夏赶紧把她的嘴捂住,侧身进屋,迅速把门关好。 “别喊,宿舍不隔音啊。”她不想明天早上被人骂扰民啊。 赖夏彤把蜡烛一放,双手环胸:“你给我老实交代,今天去哪了?” 李娅妮:“是啊,天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你还不回来我们担心坏了,” 金燕燕打了个哈欠:“夏夏,你被雨淋到了吗?” 丁安夏定睛一看,宿舍内的所有人都睁着眼,一个个望向她,眼里是纯粹的关心。 丁安夏心里一暖:“有个雇主出了点事,我去疗养院了,没被淋湿,一个学长送我回来的。”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 赖夏彤一如既往的八卦:“学长,哪个学长,什么时候认识的,是谁啊?” 丁安夏扶额:“是化学化工学院的,就是上次无机化学课上的助教学长。” 金燕燕想了想:“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外国人?” 丁安夏:“嗯。” 关琪琪:“啊,我听说了,他是不是追你来着,都追到了你工作的地方啊?” 丁安夏摸了一下鼻子。:“……不是,那个雇主是他家人,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和那人的关系,他也不知道我会去应聘,所以纯属巧合。” 关琪琪:“那你们算不算是已经见过家长了?” 丁安夏:“这什么跟什么嘛,我心无旁骛,只爱搞事业,就算是见人家家长也只是看上人家家长兜里的钱包。” 说的这么现实,赖夏彤差点就信了。 “我记得当时在食堂,你俩单独出去了是不是……” 赖秋芷:“我也记得。” 金燕燕:“还有我。” 关琪琪:“我们几个一起吃的饭,记得可清楚了。” 话夹子一打,一个两个八卦的要死,准备睡觉的不睡了,偷看小人书的也不翻页了,不是竖着耳朵就是探头探脑。 丁安夏叹了口气,赶紧澄清:“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大家歇歇吧。” 李娅妮:“不信,他那次给你加了那么多分,期末都不用愁了。” 丁安夏:“……话不是这么说的,谁爱加谁加吧,一节课被叫上去那么多次,我尴尬的不行。” 赖秋芷:“真没别的想法?” 那位学长的颜值差杭承一丢丢,赖秋芷生怕丁安夏找了个不如杭承的人。 丁安夏心说哪有什么想法,她都把人拒绝死了,之前那哭哭啼啼的狼狈模样也全被她见着了,如果换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早就不待见她了。 麦凯斯虽然不是那种人,但他肉眼可见的变得冷酷成熟,想来感情也没那么泛滥了。 丁安夏双手合十,眼神哀求,求这些八卦的姑娘们放过她吧。 几个人哼哼一声。 丁安夏穿着湿鞋子有点难受,打算脱个鞋,结果还没动手,就先被赖夏彤塞了一杯热水。 她说:“算了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不能再跟男生待那么晚,即使是他载你回来也不行。” “说错了,是根本不能为了工作待这么晚。” “好嘞!”丁安夏乖乖敬了个礼。 这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众人失笑。 橙黄色的蜡烛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显得有些温馨。 丁安夏喝完热水,赶紧去洗漱。 她和宿管阿姨说的都是真的,鞋子进水,难受的紧,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五花八门的鞋子,想要防水,只能穿那种橡胶雨靴,奈何她今天根本没有准备,所以鞋子进水是必然的。 脱了鞋袜,丁安夏的一双脚又冷又冰,穿鞋时看不出来,一脱鞋袜就能发现被泡白的双脚。当双脚沉到热水里她才有种活下来的感觉。 宿舍里的热水都要靠平常拿热水瓶去接,这一泡脚几乎用光了所有储备的热水,还要找室友借。其他人一看她情况,炸了:“哎呦喂,这是在水里泡了多久啊,都发白了,赶紧用醋洗一洗,要不然一会儿该发痒了。” 赖夏彤更是懊恼:“你刚才早点说啊,还站那挨半天训。” 丁安夏倒成了安慰的人:“没事,没事,不慌不慌。” 关琪琪:“我桌上有药箱,有止痒的药,借你涂涂,涂完记得给我放回去。” 说完她就躺下,大被一盖,见周公去了,丁安夏都不知道一声谢谢有没有传到她耳朵里。 洗完脚涂完药,她也钻进被窝里,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整个人就很舒服。 所有人都躺上床后,赖夏彤拿东西轻轻一扇,桌面上的蜡烛也熄灭了,宿舍又重归黑暗。 她们听着雨声,终于轻松下来。 丁安夏一直没回宿舍,可担心死她们了。 之前面们也知道丁安夏在做兼职,她们从未过问,但此刻却有了想了解她更多的想法。 赖夏彤:“夏夏,你去疗养院做什么?” 李娅妮也好奇:“当护工吗?你之前不是在干家教吗?怎么又不做了?” 她最近也找了个家教的兼职,也终于体会到拿“高薪”的快乐,就很奇怪丁安夏怎么还想找别的工作。 丁安夏将之前家教的家庭出现变故,无法继续雇佣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所以我就换工作了。” 金燕燕:“是做什么的呀?” 丁安夏:“疗养师,但其实是药膳师。” “啊对,你上次说过,”李娅妮想起来了,“但是这是做什么的啊?” 她至今还不知道呢。 这个问题丁安夏很熟,张口就来:“这是集营养学,营养卫生学,营养治疗学和烹饪学为一体,运用中医药膳理论为人调养身体的一类职业。” 半天没说话的赖秋芷精准抓到某些字眼:“中医?” 赖夏彤:“你还会这个?咱们学的是临床药学啊,相当于西医,你怎么还会中医?看不出来啊,是家学渊源吗?” 时下的手艺,技能类的活一般都有传承,中医更是讲究一脉相承,没人领进门几乎学不会。 所以她们几个都很诧异,丁安夏还会中医。 “以拜过老师,他教的。”此时柳智才特别适合被拉出来挡挡,不过她也没说错,她确实在村里被认为是他的徒弟。 “还有你们是不是忘了?军训的时候我给你们天天煮东西吃,那些东西里面可都有药材啊,吃的时候不见你们多想想,现在倒是想起来问了。”丁安夏表示对这群人的敏感度很失望。 金燕燕“啊”的一声:“我记得,但我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汤汤水水,没想到那就是药膳啊。夏夏,你真厉害。” 李娅妮轻声:“那你现在学的是西医方面的,不会觉得很混乱吗?” 丁安夏:“不会。”她学了那么多年的药膳学,早就在中医那边腌入味了,药学才学多久,不会混乱的。 赖夏彤幽怨地来了句:“我学习西医都费劲,你竟然会中医了,我要是有你这本事,当初直接选中医,这样毕业也容易很多,你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就是市状元的能力吗?羡慕哭了好吗。 丁安夏:“不管学什么最终都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工具,多学点也不是坏处。” 李娅妮:“真好,感觉更有学习的动力了。” 听到李娅妮的话,赖夏彤感觉两眼发黑。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看到卷王学霸,只会本能的想逃跑。 “老天啊,让这两个爱学习的人从我眼前消失吧,太可怕了。” 赖秋芷:“有点志气行不行?劝你多读点书是为你好,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赖夏彤:“多读点书是指看小说吗哈哈哈哈,妹你可没资格说我。” 赖秋芷:“……” 赖夏彤说的没错,赖秋芷除了教科书,教辅书任何杂书都喜欢看,尤其爱看小人书,小说,换句话说就是所有不务正业的书她都喜欢,所有正经的教科书她通通不喜欢。 赖秋芷:“滚蛋。” “那你以后正式就业的时候会去医院吗?”李娅妮又问,“选科室的时候怎么办?中医还是西医?” “这个问题嘛……”丁安夏打了个哈欠,“再说再说,各位该睡觉了,明天有课。” “夏夏,你在卖关子!”赖夏彤说。 “冤枉啊,我是还没想好才不说的。” 丁安夏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计划,是她需要用这几年时间慢慢去实现去规划的,反而不好说的太准确。 再一个睡眠时间真的到了,她今天太累了。 “我真的睡喽,你们也早点休息,以后我会尽力避免再发生此类现象。” 说完丁安夏放开身体的控制权,让灵魂沉到另一个维度,将意识带走。 想到明天又是周四又要上高数课,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 那个段老师简直恐怖如斯,据说在期中考来临之前,他要在接下来的每堂课都出一份测试题,以保证学生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去应对期中考试。 第154章 调戏舍友 第二天早起,720宿舍上演了一出兵荒马乱的戏码。 她们全都睡迟了! 还一同错过了早八! 辅导员哐哐哐敲门的时候,宿舍六个人是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有人吗?宿舍里面有人吗?” 辅导员在外大喊的声音她们都听到了。 然后是宿管阿姨拨弄钥匙串的声音,看样子是要直接开门啊。 李娅妮这个学习委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是她睡得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睡迟了,只是凭下意识反应给外面人回应:“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几个人快速套上衣服,李娅妮正要开门,目光不小心落在宿舍中央那条长长的学习桌上以及摆放在自己位置上的闹钟,她顿住了。 上面的时针在8和9之间,分针即将到达12。 这啥意思,每个数字她都懂,但合在一起的意思却有些分不清了。 意识还处于混沌时,是搞不懂这些的。 李娅妮愣了好几秒,然后看了看阳台那大亮的天光,还有其他跟她一样懵逼的舍友。 “现在几点了?”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桌面的钟啊表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丁安夏,这一看她表情都裂开了。 “握草!” “9点了!” 她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快快快,高数已经上了有一会儿了,拿上书,拿上书,快走,快走!” 这一催促仿佛按动了什么启动键,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连忙拿书。 一个个脸上都是悲戚。 李娅妮一边开门一边哭:“老师,对不起,我们不知道闹钟为什么全都没有响……”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是害怕,声音都是颤抖的。 金燕燕的害怕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打了个哭嗝:“嗝……怎么会没有响……呜呜迟到了怎么办嗝……” 关琪琪的反应是直接把自己的闹钟摔进了垃圾桶,气的一张小脸涨红:“没用的东西!” 赖夏彤和赖秋芷只是快速拿牙刷,刷了两下,然后漱个口,用水搓了把脸,就算是清洁完毕。 等她们从阳台出来见到气势汹汹的辅导员时也是低头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个年代的学生对老师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天地君亲是不是说说的,从小到大尊师重道的教育也不是白教的,现在的情况是她们不止翘了一个老师的课,还面临另一个老师的怒瞪,这对几个乖了十多年的学生来说,是真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 辅导员身边除了宿管还有另一个班的班干部,他此时应该是没有课,所以充当了学生助理这个职位。 辅导员气的插腰:“现在几点了!哈!你们还真能睡啊,一整个宿舍都没醒!” “昨晚是打老鼠了!还是出去流浪了!你们是我从业五年以来见过最离谱的宿舍!” “六个人六个闹钟都叫不醒,你们是猪吗!”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金燕燕直接一个大嚎啕。 她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哭的可惨了。 丁安夏也火速梳洗了一下,听到舍友被这么骂,有些生气了。 而且这件事责任在她,要不是昨晚她那么晚回来,舍友不至于晚睡。 “老师这件事和她们没有关系,是我的失误造成的……” 话还没说完。辅导员视线落在丁安夏身上,他自然是认得这位状元的。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是你晚归是吧?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不许晚归,不许迟到早退这是最基本的吧?你呢!” “早八翘了,第一节课翘了,还晚归,好,好好,给我把学生手册抄十遍,外加10000字的检讨!” 他指着屋里的其他人:“你们也是,学生手册抄五遍5000字检讨。” 丁安夏拧眉:“老师你罚我就好了,这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昨天是因为我回来晚了,所以影响到她们休息,早上起不来也情有可原。” 她想把所有责任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李娅妮却对她摇摇头,赖夏彤也表示不赞同,她出头的表现在辅导员眼里是逞英雄,容易让他更加生气,无异于火上浇油。 学生当了这么多年,她们最清楚在老师发脾气的时候怎么应对,通常这种时候乖乖听训就好了,这样也好大事化化小小事化了。 可丁安夏没有她们那么重的敬畏心,从前是独生女,在家中也是被捧着的存在,而那个年代的家长因为极其宠爱孩子,有时候还会和老师干仗。 反正丁安夏不记得自己有在老师在学校那里吃亏过。 “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老师不要牵连其他人。” 辅导员:“你是说我无事生非?” “我没这么说。”不知道他怎么联想到这的丁安夏,“而且如果我们现在跑去教室还来得及上最后半节课,还请老师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 辅导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浪费你时间?!!!”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感觉权威被挑衅的辅导员彻底被激怒了:“好,好好,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学生来着,骨头这么硬,那就抄20遍写2万字检讨!再做一周义务劳动!” 丁安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行啊,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 辅导员就没有见过不怵老师的学生,但看丁安夏真的那么坦然的模样,他也只好,“赶紧走!” 丁安夏:“那老师你让开。” 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辅导员:“……”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如果不是有另外一个学生助理扶着他都快气倒了。 学生助理看向丁安夏的眼神带着震惊,他还没见过有学生敢这么硬刚老师的,今天这一幕他会记很久。 六个人快速收拾好自己后飞也似的跑向高数教室。 路上,李娅妮一边跑一边说:“夏夏,你刚才不应该那么呛老师的,否则也不会受这么重的惩罚了,你分我一点,我帮你抄。” 丁安夏毕竟是为她们出头的,她想要替她分摊一点。 金燕燕和赖夏彤也纷纷表示愿意分摊。 关琪琪和赖秋芷则表示自己的都不一定抄完,所以爱莫能助。 她们最不喜欢碰书了,更别说抄书了。 丁安夏收到她们的好意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却是摇头。:“不用了,你们写自己的,我自己的自己抄。” “别说话了,赶紧跑,要不然又来不及,都怪他骂那么久干嘛?耽误时间,分不清轻重缓急,这胖子真没用。”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不敢接。 虽然好像……还真是这样。 第一时间不想解决办法,而是训斥,这对学生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余几个人想到这,对老师的敬畏悄悄散去一点。 毕竟敬畏的另一面是慕强,因为老师高大的形象,所以才会又敬又畏,但要是他的能力一般,那估计也敬不起来畏不起。 紧赶慢赶的,几个人终于在第二节上课之前抵达。 可惜那小测早就结束了。 六人组齐齐向段弘和鞠躬道歉。 这个才是真应该觉得抱歉的存在。 段弘和一早就因为没看到熟悉的人影而感到心神不宁。此时见到她来那紧锁的眉头才悄然打开。 “什么原因?”段弘和问。 李娅妮:“对不起,老师,我们……起晚了。” 理由非常的朴实无华,顿时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尤其是起晚的人里面还有一个学习委员就更好笑了。 段弘和听到这个回答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就好。 “回去坐着吧。” “昂?”赖夏彤惊讶的脱口而出。 不需要被骂,不需要罚站,也没被处罚吗? 太不可思议了。 段弘和是他们公认最严厉的老师,原以为会遭到比辅导员还要严重的斥责,结果竟然没有! 赖夏彤呼吸发紧,表示从今以后高数就是她最喜欢的课,段老师就是她最爱的老师,她以后上课一定不开小差,努力学习! 金燕燕微红着眼眶,仰视台上的男人,心里也默默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不辜负老师这次的放过之恩。 段弘和想了想:“你们下午没课,我给你们补上小测和上节课的内容。” 关琪琪、赖秋芷:“……” 不用了吧? 虽然很感谢老师,不多加斥责,但是加课加训,这对她们来说太残忍了。 尤其这两个还不爱看书。 李娅妮挠挠头,想的却是段老师竟然知道他们药学的课程安排吗? 段弘和:“好了,回座位上吧。” 上课期间段弘和总是不动声色的扫视全班,然后又在某个身影上多留意几秒。 因为太过隐蔽,没有人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注视。 一节课很快过去。 趁着下一节课还没到来,丁安夏赶紧拦住即将要走人的段弘和。 “老师,我们迟到了,要扣分吗?”她表情可怜巴巴:“可不可以不扣,我们愿意比其他同学多交两次作业。” 段弘和却没有先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为什么会睡得这么迟?” 丁安夏:“我晚归了,舍友是因为我才那么晚睡的,是我连累她们的,和她们没关系,所以也不要扣她们的分。” 她眼一闭一睁,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要扣就扣我的吧。” 段弘和:“为什么晚归?” 问出问题的一瞬间,他已经把所有晚归的可能性想了一遍。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谈恋爱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段弘和就下意识不愿意去深想。 “算了,你没必要跟我讲。” 他绕过丁安夏径直走向门外。 刚打算要解释的丁安夏满头问号。 那还扣不扣啊? 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丁安夏是无法安心的,于是等到下午补课时,她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一整间教室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所以她也更加大胆起来。 “老师别扣了,求求了,你开个条件也行啊。” 又或者她私底下给段弘和开个小灶也是ok的。 看在两个人是极好的合作伙伴的份上,通融一下吧。 丁安夏用眼神传达出这个意思。 段弘和却因为那个“为什么晚归”的问题而耿耿于怀,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 他自己不愿面对是一回事,这个问题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者是他逃避,后者让他自闭。 其他几个舍友看段弘和久久不说话也惴惴不安起来,纷纷开口求情。 “是啊,老师,别看我们分高,高数课加一些分数很难的。” 她们不像丁安夏那样可以每回都将题目答对。 段弘和回过神来,面对台下一众愁云惨雾般的脸:“不扣你们的,但接下来要认真听课。” 说完他也不理会台下人的欢呼直接开讲。 . 丁安夏发现段弘和终于正常了。 从那天补课开始,他就不怎么叫她上来回答问题。 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她的表现分已经满了,已经是加无可加的程度,所以能不用上去做题,她也清净很多。 丁安夏乐得自在。 然后就是去给段弘和调养身体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他不作妖了,他快速的将自己最近的身体变化告诉她,她也快速的拟定新的方子。 然后她就下班了! 对此,丁安夏只想说——爽! 没那么多事儿,钱照样赚,就非常爽。 段弘和的情绪也相当稳定,一如既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孤僻。 上次那种糟糕的情绪也没有复发了。 一开始她还会担心,后来便想是不是药材起了作用。 如果是的话,那不就证明她的医术又上一个新台阶了吗! 简直可喜可贺。 丁安夏当天就把舍友拉出来吃烧烤,哈啤酒庆祝了。 等待烧烤上桌之前。 不知内情的赖夏彤:“你这样算不算翘班?” 丁安夏:“不算。” 金燕燕:“是什么雇主这么好啊,妮妮这个点估计还在给人上课,脱不开身呢。” 对于段弘和是雇主这件事,丁安夏可还没有透露过呢。 她清咳一声,“我得保护雇主隐私不方便透露。” 要是让外人知道段弘和有巨大的身体缺陷、心理障碍,对他是不利的,所以还是保密为好。 原本在翻小人书的赖秋芷停下了动作:“突然有点想转专业,我以后要是能有这么清闲的工作就好了,临床药学听起来就非常忙。” 关琪琪:“听说上班还不能化妆。” 她捧着自己的脸,忧郁又可惜:“这么好看的脸要在暗无天日的医院里活动,还要在各个科室里当牛做马,有时候还会被患者为难……想想我都要晕了。” 说起这个,金燕燕也愁了:“哎,我最怕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了,这不是要我命吗?到底有什么工作可以减少和人接触啊,我后悔学医了。” 一向很热衷和人打交道的赖夏彤也一脸忧愁:“上班和交朋友不一样,遇到的人越来越难对付,说的话越多越惹人嫌,唉偏偏我又是个存不住话的人……究竟有没有那种可以上班摸鱼和人聊天的部门啊。” 她们才大一就已经想到毕业之后的工作模样,一个个愁容满面。 就算烧烤摆在面前了,都没有心思碰。 丁安夏拿起一串五花肉,上面孜然辣椒面的香味扑鼻而来,咬上两口汁水爆炸,肥而不腻,肉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她喟叹一声:“烧烤啤酒,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肉串。” “你们真不吃?” 这家烧烤可是自从开放个体经营后最火爆的一家,平时订一桌都要提前好几天呢。 丁安夏今天可是捡了一个没办法来吃的客人的漏,才订到这桌的。 其他几个看她吃的那么香,没道理自己还在伤春悲秋,于是也纷纷动手,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赖夏彤哈哈大笑:“可惜娅妮没来,吃不到,她那份我全给她包了。” 金燕燕:“这个肉吃起来一点也不腻诶。” 关琪琪:“瘦的都留给我,我不想长胖,嘶有点辣,明天不会爆痘吧?不行,我得少吃。” 说是少吃,结果一手一根肉串,满嘴流油。 赖秋芷和丁安夏碰了碰杯:“我喝啤酒会醉,你们一会儿得把我抬回去。” 丁安夏:“没问题。” 金燕燕闻了闻酒杯:“啤酒好喝吗?我还没有喝过诶。” 关琪琪将她的酒拿到自己这边来:“小孩子别喝。” 金燕燕:“我才不是小孩子。” 关琪琪:“没喝过酒的第一次喝酒肯定会醉,说不定还会变成一个酒鬼,有一个会醉的已经头疼了,再来一个回学校的时候会很吃力,你不许喝。” 金燕燕一向听话:“哦。” 赖夏彤:“喝嘛,喝嘛。干嘛禁止人家,醉了就找辆车给她载回去。” 赖秋芷:“你觉得这个小巷子像是有车进来的样子吗?黄包车最多在路口就停下了。” 而从烧烤店门口到巷子口有一段距离呢。 “你把她背出去吗?” 赖夏彤豪迈的拍着胸脯:“我背就我背。” 不过最终金燕燕也没有喝上啤酒,她自然是不想让舍友负担照顾她的责任。 她过于乖巧,乖的让人心疼。 丁安夏直接把一瓶没开封过的塞她怀里:“带回去到宿舍喝,醉了也不怕,喝酒总要有第一次嘛,在我们面前醉也好过在别人面前醉。” 金燕燕抱着酒,眼睛亮闪闪,用力的点头。 “嗯!” 几个人能喝酒的都碰了一杯,这一人薅一大把串,一个小时后就吃撑了。 赖秋芷真的醉了。 她醉起来和平常的模样简直毫不相关,平常的她有多安静,醉酒后就有多闹腾。 她先是撕书。 对,就是撕书,撕宝贝的小人书。 先对半撕,再在一半的基础上又撕一半,一本书变成了四份,再有四份变八份,八份变十六份…… 嘴里还要念叨着:“哈哈,我有好多好多书,好多好多哦。” 这是傻样是其余四人看着都有些无语的程度。 赖夏彤:“你们信不信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把自己的书撕了,可能会痛哭。” 丁安夏:“想看。” 金燕燕:“还从来没见过秋芷哭呢。” 关琪琪:“想看加一。” 既然想看,赖夏彤就把赖秋芷撕碎的书全都卷巴卷巴收起来,留着等她酒醒后看。 然后她还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着堂妹的脸又扯又捏。 “嘿嘿,你们不想试试她这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吗,软乎乎的可好捏了。” “醒了就不好玩了,不对,是醒了就不能玩了,赶紧啊。” 丁安夏几人对视了一眼,一开始还没有动作,但下一秒几只爪子就已经摸上了赖秋芷的脸颊肉,嘎吱窝,腰间软肉。 把她捏的扭来扭去,娇躯轻颤:“哈哈哈好痒,好痒啊!” “有虫子,救命!哈哈哈。” 几个人像是逼良为娼的公子哥,猥琐又变态。 赖秋芷就是那个可怜的良家妇女被肆意玩弄。 她是怕痒的,嘎吱窝和腰间肉特别敏感,一有人将手放上去就扭个不停。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放过我吧。” “呜呜……” 她眼角沁出泪花,眼尾泛红,活色生香的模样让几个无良舍友终于体验到什么是兽性大发。 恶趣味压不住根本压不住,就是想好好蹂.躏她。 还好这是在巷尾的一桌,但凡是摆在屋子里,她们这动静都可能招来其他吃饭的人的异样眼光。 打打闹闹了一会,几个人才停了下来。 不是不好玩了,是玩累了,想回宿舍接着玩而已。 结完账,丁安夏和赖夏彤一人撑着赖秋芷一只胳膊往巷子外走。 金燕燕默默把啤酒放在了原位上。 看到这一幕的丁安夏:“不是要带回去喝吗?” 金燕燕撇了眼惨兮兮现在还在抽泣的赖秋芷。 不敢喝。 她刚才还玩的很开心,但是一想到要是自己醉了,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也被这么玩弄着,醒来后恐怕会羞愤欲死。 所以她大约这辈子都不会碰酒。 即使要碰也是将酒量偷偷提升后才会在其他人面前展示。 赖夏彤带着两分醉意,“胆小鬼哈哈哈。” 关琪琪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在憋坏:“还是带走吧,李娅妮还没吃上呢。” 她们有给李娅妮带串回去,那怎么能没有酒呢? 她们吃了什么,她也应该吃什么才对呀。 最终金燕燕还是把啤酒带回去了。 她也想看看李娅妮会不会喝醉。 回去路上,他们发现周围很多个铺子出现了新的广告标语,还有许多穿着橙色装饰物的女孩进进出出。 她们有些带着橙色的发圈,有些带橙色的袖章,发卡,偶尔也会在脸上涂一些橙色的颜料。 还有另外一些人干脆穿了橙色的上衣裤子。 这个年代的人的衣着打扮通常都是花花绿绿,大红大紫,又或者干脆灰扑扑的,不引人注目。 属于两个极端,而这种橙红色的衣服,用色大胆,属于另外一种看着很鲜活的风景。 在看那些广告标语。 什么祝承承永远十八,心想事成。 什么祝宇宙无敌超级大明星杭承永寿安康。 …… “今天是杭承的生日?”丁安夏眨了眨眼。 第155章 吻 一个小时后,丁安夏从某个大型商场走出来,手里提着个礼物盒。 从看到那些标语后,她就让舍友先回去了。 杭承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为她过生日的人。 她还记得他给她买了一条项链,虽然最后压箱底了,但那份心意,那份祝福,她一直记着。 自然,为了投桃报李,她也要送一份礼物给他。 丁安夏以前也有送男同事礼物的经历,她习惯性买家电送人。 她在挑选过程中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搞得纠结来纠结去,还好最后想到了金店老板常常不离身的收音机,这才结束了无休止的纠结。 这是个实用的物件,不像领带袖章什么的具有象征意义,她买的很放心。 然后她花了点钱雇人直接将东西寄给杭承的公司,又到街角电话亭给杰瑞打电话。 “我有一份生日礼物要送给前老板,你代他收一下哈。” 说完她就准备挂电话了。 “那个……小夏啊,”杰瑞艰难开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丁安夏:“什么?” 那头的杰瑞愁眉苦脸。 “杭承他不见了,他今晚还有个生日会要出席,结果现在不见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粉丝交代。” “你知道他时不时就会抽一下风,”说到这个的时候,不禁想到这些年的心酸,杰瑞薅了把头发,还真被他薅下来几根,他手指一抖,不敢再摸头发了。 “而且他前几天还病了,到现在还没好全呢,你也知道这一周的天气不是在下雨,就是阴天,万一要是淋雨了,病加重了还怎么拍戏哦。” 丁安夏:“你想叫我出去帮你找人吗?” 不能吧?他们都找不到,难不成她能找到?而且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留意一下,如果杭承在你那个区出现的话,赶紧联系我。”杰瑞连忙解释。 丁安夏无所谓的点点头:“好。” 反正她是不相信杭承会没事跑到她学校的,而且就凭他那张脸,只要出现在人群中这大街小巷穿着应援色的粉丝一定会将正主认出来,哪里还轮得到她。 说完她顺便询问了一下杭承的感冒,又对症下药的开了几个方子,最后才挂断电话。 丁安夏向学校的方向走,因为杰瑞的一番话,哪怕她不觉得自己能找到杭承,但一双眼睛,也在下意识寻找。 她看到了聚集起来的橙色衣服大军。 也看到了许多商家笑的脸上都出现褶,送粉丝离开店铺,想必这些粉丝在他那里花了很多钱。 粉丝得到想要的老板也赚了钱,这是一场双向奔赴啊。 然后她又去看没什么人的角落。 旁边小巷有流浪猫,流浪狗在翻垃圾箱。 还站着一个人。 卫衣罩头,还带了鸭舌帽,衣服口罩全黑,站在有阴影的角落,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丁安夏差点没能发现他。 她扫了一眼那人,那个人很快扭头看见猫猫狗狗,丁安夏也看向别处。 然后……嗯? 她默默放慢了脚步,头又转了回来。 这个身形……身高腿长站在那就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 丁安夏转回头的时候正好抓到他望向自己的方向。 “……” 丁安夏想了想走进巷子,在距离路口两米的地方停下。 她比较惜命,在这个位置上正好进可攻,退可守,要是遇到变态,流氓,坏人,可以撒丫子跑路,在大街上摇人抓坏蛋。 两个人就静静的站着,一人一头。 那个黑色鸭舌帽下的一双眼睛闪过局促,但最终还是渐渐抬头,让丁安夏看到了那双剔透清亮的眼睛。 也是一双挺熟悉的眼睛。 “……杭承?”丁安夏表情有些无语。 真的被她撞到了。 “是我。”巷子的风将这一声轻轻的呢喃传到耳朵里。 丁安夏:“你怎么会在这?杰瑞在找你,很急的那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晚上有生日会?” 既然已经暴露了,杭承也不装了,一步步走向她,一边回答:“没忘。” 丁安夏:“那你赶紧回去呀。” 杭承太不省心了,丁安夏都替杰瑞着急。 杭承终于站在他面前,口罩下的嘴巴瘪着,是他受到委屈后忍不住的表情:“不想参加。” 丁安夏:“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等你?不去的话,不好吧,万一有人说你耍大牌,你以后还怎么演戏?” 杭承:“可以不演戏。” 这话要是杰瑞听了,只怕当场在他面前抹脖子上吊。 但杭承今时今刻就是这样想的,如果再压抑下去,他怕自己会疯。 丁安夏:“你怎么了?” 丁安夏终于发现杭承有些不对劲。 杭承否认自己的异样:“你陪我喝喝酒吧。” 丁安夏:“……我刚结束一局。” 喝不动也吃不动了。 杭承:“那你看着我喝。” 丁安夏连忙摆手:“不行,你要是喝醉了,我怎么把你交给杰瑞?万一被你粉丝看到你醉酒的模样,你又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八卦媒体会铺天盖地的去渲染杭承烟酒都来,私底下是一个很糟糕的人,负面舆论一轮又一轮,丁安夏怕他招架不住,索性干脆就不要喝,不要给媒体动笔的机会。 而且维护好一个良好的形象也是对粉丝负责。 杭承看她一副规劝的样子,小嘴叭叭个不停,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他到底为什么会来这?她现在这样子就好像杰瑞附体了一样,相当于是换了一个地方听训。 杭承很是疲倦的闭上眼,身体往旁边的墙上一靠。 “我去外面打个电话,让杰瑞来接你?”丁安夏指了指巷子外的电话亭。 杭承听音辨位,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贴时,两个人都是一怔。 丁安夏想抽手,杭承却不愿意放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原来我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可是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就站在学校门口了。” 他絮叨着,丁安夏心里突然有一丝预感,知道他要说什么,顾不上手被握着,急忙打断:“我感觉你现在也没有清醒,我还是叫杰瑞来接你吧,就这样说定了!那什么把我的手放开?”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一股拉力袭来,本就没有几步远,丁安夏瞬间贴上另一具强有力的身体。 “……” 艹啊,她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会比较难回答,可真听到的时候浑身已经僵了。 甚至感觉尸体要碎了。 “你察觉到了吧……”杭承还在自顾自的说话,“我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个倒霉玩意儿就让我惦记上了。” 丁安夏翻了个白眼,前一秒说喜欢,后一秒说是倒霉玩意儿,小嘴跟淬了毒一样。 “但我也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感觉,否则不会无视我,离开得又那么轻松。” 说到这,杭承颓废的低下头,像是感情的失败方,向战胜方低头献降。 而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派直接把丁安夏钉死在原地,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是这样,于是她像被挟持了一样—— 不敢动。 “明明我都不打算结婚生子也不打算谈恋爱了,为什么还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人?” 丁安夏心说她也不知道哇啊…… “我妈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她见异思迁的速度快到我爸头七都还没过,我从那时候起就很清楚感情是最不保鲜的东西。” 听到这,丁安夏终于有了发言权。 “确实是这样,你知道我以前……我的意思是我见到过的,听到过的感情里十有八九走不到最后。” “像什么移情别恋,红杏出墙,知三当三那都是最普通的事情了。我还听过因为真爱而结婚20多年的夫妻,男方有一天突然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18岁的女孩,说这个才是真爱,离谱吗?” “还有还有结婚后给妻子上保险,再把他害死,骗取高额保费的,要么就是给丈夫下绝育的药,养自己和外面男人的私生子,炸裂吧。” 她处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这些八卦常常能被推到首页,不想看都难。 久而久之,看到这些的人对爱情,对婚姻只怕都没有了憧憬。 杭承眼神落在丁安夏叭叭叭的小嘴上。 她又来了。 总能在他伤感的时候突然把话题拐到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程度。 杭承好笑又好气,但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他今天遇到顾清婉了。 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苦难日,他也相信这个说法,毕竟十月怀胎的顾清婉是真的受苦了。 所以当两个人碰面的时候,他态度比平常要好许多。 可这人吧大概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那一套。好好的温情不享受偏偏要毁了他剩下不多的舐犊之情。 “你爷爷是不是有部分人留给你了?裴家有个小辈,参军的,最近想升一升你看看能帮到哪步?一个的旅长,可以吧?” 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要权势的嘴脸让人生厌。 杭承很清楚,大约是裴家的人怂恿她的,就连常常跟顾清婉形影不离的倒霉弟弟都被拘在家里,估计是希望他能和顾清婉叙旧的时候不被人打扰,能让母子俩毫无顾忌的回忆往昔。 “你弟弟以后说不定也要参军,军中有人也好为他铺路。” 听听这是什么话? 杭承:“他老人家可生不了那么长的手。”就算能推,也该是自己人。 杭承想让这个既狠心又天真的女人搞清楚,自己是不会帮忙的。 “而且那是裴家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为他人做嫁衣,反而自己讨不了好。” 这不帮那不帮的,要是被裴家人知道,顾清婉脸上哪还挂得住。 从这几次接触下来,顾清婉早就发现这个儿子不能跟他硬来。 所以她只能说好话先去安抚他。 “你是我儿子跟裴家自然也有亲戚关系,人情往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有来有往才能让彼此更好,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顾清婉实在不是一个会说好话的人,就这几句话,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变成了说教。 杭承都懒得搭茬了。 但顾清婉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于是就出现了她包下整个餐厅,又将其余客人赶走,让所有餐厅员工推出一个两层高的蛋糕,一边为杭承唱的歌,一边营造热闹氛的事。 “好了,别闹脾气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来吹蜡烛。”她脸上带着笑,杭承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回到了过去。 可他回忆的时候,却发现过去母亲的笑脸好像不是这样的。 脸还是这张脸,但经年累月后,当初那甜蜜欢快的笑容多了岁月的痕迹,几层粉都遮不住的法令纹让她变得刻薄,薄薄的嘴唇也显得那么寡情。 终究是一切都变了。 就连生日歌都变得那么刺耳。 “我记得以前生日的时候是你跟爸爸一起唱生日歌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顾清婉的笑容就没了。 热闹的气氛逐渐散去,这个临时起意的生日会就好像个笑话。 杭承丢下所有人离开了。 他连晚上的生日会也不想参加了。 他想回别墅但是想到杰瑞可能会上门抓他,于是没有回。 又想去别的房子躲一躲,后来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房产杰瑞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哪都不能回。 他变得无家可归。 而他走在街上总是能被人认出来。 他像无所遁形的小丑。 他逐渐在街上流浪。 乘电车坐黄包车找出租车,也不知道去哪,搭上车就走。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张江校区,来到了那个人的学校。 …… 陷入回忆里的人被一股拉力扯回现实。 丁安夏想尽办法还是将他的手拉开了。 一得到自由,两个人之间隔了八米远。 心情更好一点的杭承突然有些想哭。 世上唯有两个亲人,一个垂垂老矣,终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另一个人琵琶别抱,忘夫忘子,他被彻底遗弃在两人的世界之外。 他一个人时,让角色附身游戏人间,也属于是将自我放逐去完成别人的人生。 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自己。 唯一不靠演,自主心动是从眼前这个倒霉玩意儿开始。 “不为难你了。”他疲惫的说道。 腰背佝偻着,让背后的墙给予支撑。 丁安夏扭了扭充血的手腕,又看向眼前这人。 头有点大。 这么萎靡,这么抑郁。 如果单独把他放在这里,感觉会出事。 于是她再次提起联系杰瑞。 杭承:“你敢叫他,我明天,不对,我今晚就在生日会上公布你是我女朋友。” 想也知道一旦出了这个事,粉丝会把丁安夏给撕了。 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别!” “那你到底想干嘛?” 杭承:“喝酒。”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也有万般愁千般苦,此时唯有想到酒。 丁安夏妥协了:“行,我带你去。” 然后她又在别处续了一桌。 这次去的是比较隐秘的小餐馆,还叫了包厢,当然了,她还准备了醒酒药,随时给眼前这个作精灌下去。 他此时一杯又一杯啤酒下肚,相信再过不久肯定喝醉。 醉了,她就给他灌药,然后去联系杰瑞,把人拖走。 最后丁安夏就自由了。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杭承就跟千杯不醉似的。 桌上的菜碰都不碰,酒喝了一箱又一箱。 丁安夏这个陪喝的,只浅浅喝了三杯,但因为之前的酒劲还在,她先醉了。 小脸通红,眼睛都是迷瞪的。 杭承一看,先笑出声。 “酒量不好啊。” 丁安夏直接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之间,不让他取笑。 杭承偏要低头凑近了看。 然后笑的更放肆了,因为他看到丁安夏粉粉的耳朵,玫红色的脖子,还有手臂也粉粉的。 整个人像……粉团子。 “像红烧大虾哈哈哈哈。”杭承故意损她。 丁安夏“呸”的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杭承看的可乐,起身绕到她另一边,坐下。 刚要继续取笑。 丁安夏又扭头到另一边。 杭承自然跑到她脸对应那一侧。 几次下来,丁安夏烦了,紧闭双眼,真的不看他了。 “醒醒,别装睡。” “继续喝呀!” “刚才不是还不让我喝吗?没想到吧我酒量这么好。” “我是今天的寿星公,我让你起来喝,你就得起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明明知道我要开生日会,我过生日,结果生日礼物没有,一句生日快乐也没说。” 闭着眼睛的丁安夏心说,才不是,她有送生日礼物的。 但她现在懒得跟这个一喝酒就暴露恶趣味的人说话。 太久没和杭承接触,她都忘了两人刚见面时这人的嘴贱臭屁。 现在可算是切切实实回忆起来了。 就这作死的样子,活该没人爱,能找到女朋友才有鬼。 正吐槽着,额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温热。 软软的,热热的。 头顶还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丁安夏刷的一下睁开眼。 杭承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这里指的是脖子那块。 因为脸那部分她看不见。 还有在她眼前轻微起伏的喉结。 妈妈啊!!! 丁安夏惊恐的想后退,但被椅子限制在位置上。 她:“你干嘛~~~~” 小颤音抖啊抖。 两辈子过去了,第一次有个男的这么接近,还轻薄她! “耍流氓啊!!!”丁安夏突然大喊,同时头狠狠往前一磕,她瞬间疼出眼泪。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伸手想要推开眼前的大山。 结果下一秒,嘴差点被堵了。 虽然只差一点点,但受惊吓的丁安夏直接抄起碗筷砸人了。 杭承的额头瞬间破了,下一秒脸上相继出现两个巴掌印。 丁安夏则在挣脱的过程中把椅子带倒了,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好在逃脱了魔爪。 她火速爬起来,跑呀跑,跑到了桌子另一头,离杭承远远的。 杭承捂着自己的脸,清醒了。 “我……”他哑着声,眼中的痴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刚才……他一开始看到丁安夏装鸵鸟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想逗逗她,揪揪她的胎毛,吹吹额前的碎发,然后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那吹碎发的嘴越来越近…… 然后自然就碰上了。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又是第一次接触,舍不得放开。 一颗心软榻得不成样子,意志力也碎了一地。 更别提,丁安夏排斥他后,节操也碎了。 他就想堵住她的嘴。 维持那一刻的心潮澎湃。 “对不起……” 杭承颓然的低下头。 丁安夏眼中冒火,额头那块火辣辣的疼。 妈的。 “以后离我远远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声砰的一声巨响。 门关上了,杭承后悔的心都碎了。 他看到丁安夏眼中的泪光,那一刻简直呼吸不上来,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他那时能吞下一整瓶。 他坐回位置,把脸埋进双手间。 想必以后丁安夏都不会搭理他了。 . 丁安夏怒气冲冲的走出包间。 “诶,小姑娘去哪呢,还没结账呢。” 一直在前台的老板娘突然叫住她。 丁安夏:“……” 手擦了把眼泪,她走向前台。 “我出来醒醒酒,同伴还在吃,一会他结。”她深呼一口气,做出酒醉模样,“另外,我同伴要订50桌酒席,你现在去准备一下。” 天杀的杭承,今天一定要让他大出血! 老板娘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假的?这么多?” 50桌要用的食材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询问一下里面的客户。 丁安夏:“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老板娘不以为意:“是谁?” 丁安夏:“大明星,杭承。” 老板娘吓了一跳,她当然杭承是谁? 丁安夏:“你看他进来的时候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那身段气质总不能错吧。” 老板娘又信了几分。 “哦对了,听说他今天生日是不是,难怪要50桌。” 一旦有了明确的指向性,她自己就给丁安夏圆了话。 而且一想到生意突然一下变好,她又嘿嘿直笑。 “我这边有低中高三个档次的席面,寿星公如果是杭承的话,你看……” 丁安夏毫不犹豫:“来最高规格的。” “好嘞!!!” 老板娘乐颠颠的跑去后厨吩咐了。 丁安夏终于可以走了。 大约半小时后,老板娘都还没吩咐完,食材也才刚备好,只装盘了几道凉菜,杭承就要走了。 他也不知道这顿饭付没付钱,所以到前台问上一句。 老板娘眼睛不停的在他身上打转。 从他的气质仪态到身形一一做对比,她也是平常没少看电视的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眼前的人还真是很像从电视上下来的人。 老板娘嘿嘿笑了两声,眼睛里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全副武装的杭承:“老板?” 应该没被认出来才是,他都包裹严实了。 “杭……咳,”老板娘及时嘴上刹车,既然对方是私人行程,又不想暴露身份,她也不该随便吐露,他装作一本正经算账的样子。 其实账早就算过了。 “诚惠6888已为您打过折了。” “什么?”杭承口罩下的嘴抽了抽,他吃什么了?竟然吃住这种惊天的价格。 他记得就吃了烤串,小炒,喝的最多的也就只有啤酒,顶了天500块,怎么可能6000多。 “我想知道这6000多的账目明细。”他不着急反驳,只是想问一下自己到底吃了什么龙肝凤髓,以至于吃了6000多。 老板娘:“50根烤串,五箱啤酒,三盘小炒,还有50桌席面。” 前面都没错,“50桌席面?我没点过啊。” 老板娘傻眼:“点过的刚才那个女孩说你点了50桌呢,而且今天还是你生日,50桌我还嫌少呢。”她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原来是丁安夏,老板娘还要证明自己没撒谎,杭承却干脆认了。 没什么好狡辩的,她既然想整他那就整吧,能消消气最好,只希望今天的事没有给她留下阴影。 一个好不容易从农村挣扎来上海的女孩本就对婚姻有着无限的恐惧,却因为他的心急。再次遭受了别样的对待。 杭承害怕她会从此将这件事视作污点,久久过不了心里那关。 如果是这样,他将万死难赎其罪。 第156章 后续 杭承付钱的时候发现钱没带够,只好打电话联系杰瑞。 杰瑞从公司找到电话上说的地址,看到自家艺人后一张脸拉的老长。 丢死人了,一个名声响彻大江南北的顶级明星竟然会因为没带够吃饭钱找经纪人求助,这事要是说出去谁敢信? 他本来要好好数落一下这个偷偷跑跑出来的任性祖宗,结果还要负责那50桌饭菜怎么处理的问题,思来想去只能把它安排到生日会请所有参加生日会的人来吃。 这一通安排下去后,他气都消了。 可是刚上车他又炸了,杭承脱下口罩后,两个巴掌印赫然在上面,一张如玉的脸上顿时有了瑕疵。不是不好的瑕疵,而是那种引起人生出邪念的瑕疵。 这副样子要是被人拍到,鬼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蹂.躏杭承。 “妈的,是谁打你了?老子跟他拼了,这张脸也敢碰,这是要我的命啊。” “是谁!!!!!”杰瑞喊的几乎破音。 杭承碰了碰自己的脸,感觉没多疼:“没事的,先回公司吧,让人多抹点粉,遮一下就可以了。” 杰瑞怪叫:“粉哪里遮得住啊?!!” “那就敷热鸡蛋,离生日会不是还有一点时间吗,会消的。” “万一消不了呢?!!!你要是以这副尊容出现在生日会上,你要让别人怎么想,让媒体怎么写?”他几乎能想象到恶臭媒体笔下各种黄色废料,一想到这眼前就阵阵发黑。 杭承倒是坦然:“好了,快一点回去吧,说这么多也没有用。” 也确实,杰瑞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消肿。 “所以说到底是谁?!!” 他问了很多遍。一路上就没放弃打听到底是谁给了杭承两巴掌,又或者说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给他两巴掌。 杭承在他手底下好些年,在他密不透风的保护里根本没人敢动他,可是今天呢他不过一个错眼就让他受伤了,这对杰瑞来说是重大的失职。 杭承却怎么也不开口,任凭杰瑞快要发疯也不透露对方一点信息。 非常不同寻常,杰瑞忍不住疯狂思考能让杭承一下这个哑巴亏的都有谁? “是不是顾清婉那个女人?” “姓裴的那小子?都不是一个爸的了,你可不能对他心慈手软。” “那到底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杭承身边本来就没有多少亲近的人,能近身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提起那两个人的时候,他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杰瑞:“是小夏?” 不能吧…… 但是原本闭目养神动都不动一下的杭承忽然侧身脸对着窗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真是她!!!?” “她怎么敢!反了天了?” 杭承有些听不下去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了,再这样就给我滚下去。” 这反应…… 杰瑞心里咯噔一声,那就是丁安夏没错了。 该死!怎么会?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瑞心疼小祖宗,但是他已经发脾气了,还放下了狠话,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但是真的气死他了,护了好些年的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是我做错事了,你用不着这样。”杭承一睁开眼就发现经纪人义愤填膺的模样,生怕他在背地里向丁安夏报复。 杰瑞目瞪口呆什么意思?杭承做错了什么? 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两巴掌,通常来说…… 他瞬间捂住嘴,一副惊骇的表情。:“你强了她?!” 杭承一脚踹到旁边人的腿上:“胡说八道什么呢?再讲话你就给我滚下去,烦死了。” 杰瑞不敢说话了,杭承是真的动怒了。 知道是自己这边理亏,即使杭承受伤,他再心疼也没用。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即将睡过去的杭承最后说道: “你敢给他找麻烦就自己滚回港城。” “而且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见面了。” . 丁安夏出去了一整天,等回到学校已经晚上7点。 还好提前撤了,否则又要晚归了。 不过就算她早早回了宿舍楼下的阿姨也警告的指了指她。 显然她比起其他同学又晚了。 而且还把晚自习翘了。 晚自习正是7点开始。 虽说管的不严,但她也不能翘orz 只能拿上书,灰溜溜的跑到自习教室。 几个舍友看见她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她们最怕辅导员突然进来检查,那么丁安夏就完蛋了。 她们手上那几万字的书还没抄完呢。 丁安夏找个最后排的空位坐下来,旁边就是赖秋芷,此刻正呼呼大睡,一张脸躲在书后面,一呼一吸间还有酒味。 一看就是刚被舍友从床上扒拉下来的。 苦逼大学生就算是身体不能动了,那也要满勤,为此不惜装模作样一番。 丁安夏闻着空气中的酒味差点没跟着睡着,她其实也没少喝来着,连喝了两场不倒下都是因为酒量好。 然后她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一边抄书一边抵抗睡意,终于艰难熬过两个多小时。 回去的路上,背着赖秋芷的赖夏彤询问她刚才去哪了。 丁安夏冷着一张脸:“别问了,晦气死了。” 守了好些年的清白,差点被一个乱发情的东西毁了。 李娅妮:“可你额头那个大包看起来挺恐怖的,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你说出来我们也好找应对的办法。” 说起额头上的大包,丁安夏手轻轻摸上去就疼的呲牙咧嘴。 混账!杭承头那么硬干嘛?疼死她了。 哪怕心里满腹愤慨丁安夏还是什么都没说。 舍友再怎么问也没用。 . 另一边杰瑞和化妆师也在抓狂。 “这是什么粉啊?有没有用啊?怎么铺上去还有红痕,这么明显是打算曝光了吗?” “你信不信明天就该有头条,杭承疑似被扇巴掌,疑遭富婆厌弃,要么就是艺人杭承私生活不准点,粉丝精心准备的生日会上顶着别的女人的巴掌印……” 化妆师也很冤啊,平常都是用这款粉遮瑕的,尤其是这黑眼圈特别有用,谁知道这次竟然遮不住。 “不会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吧……那可难办了。” 杭承:“先滚鸡蛋吧,实在不行就画个小丑妆上台就当是逗粉丝乐一乐了。” 化妆师:“也只能这样了。” 杰瑞:“那你头上是包怎么办?我是眼见着它一点点变大的,脸上的巴掌印还能通过化妆,这包可是立体的,一个侧面你就暴露了。” 杭承一顿:“戴帽子。” 丁安夏那时候是真下死手,他当时没喊着是因为顾不上,现在就是发现那块被撞的地方肿起来了,连皮肤都有些紧绷。 哎。 这一切都怪自己。 生日会在晚上8点半的时候召开,杭承敷鸡蛋敷了一个多小时,红色的掌痕淡了一些。 但也只是淡了一些,还是需要扑粉。 唯一好的是这次扑粉全部都遮盖住了。 只要不脱妆就不会被发现。 但头上的包又是个问题了,虽然同样也滚了几遍烫鸡蛋,但还是有一些很明显的鼓起,这就没办法了,杭承只能一晚上换了许多顶帽子,包括但不限于贝雷帽鸭舌帽…… 吃着饭馆美食的粉丝在台下连连尖叫哥哥好帅哥哥的妆照,酷毙了。 杰瑞听到那些赞美的词,羞愧得都捂脸了。 不过生日会最终还是圆满结束,娱乐报纸上又多了许多可写的篇幅。 第二天清醒的赖秋芷直接在校内买了一份带有照片的报纸,将里面帅气迷人的杭承剪下来贴在床头。 丁安夏每看一次就觉得伤一次眼睛,翻着白眼路过。 第157章 拆迁 之后的日子平淡又日常,没有人再去提起小餐馆里那件事,丁安夏也就渐渐淡忘了。 之后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在学习、兼职上。 麦凯斯和她一样也受到了辅导员的处罚,只不过他没有那么惨,只需要写两千字的检讨书就可以了。 丁安夏听到这么轻的处罚时心态都快崩了。 “不是吧?太不公平了,两千字?我两万字呢,还有抄写学生手册……”说着眼前就阵阵发黑。 之前没有对比还好,这突然有了对比,心里就不是滋味,感觉写字的手都痛了三分。 这个时间点是丁安夏刚探望过满卿,然后和李医生聊了聊后续的治疗,就趁空闲的时间里找一张空桌子抄自己一直没能完成的惩罚。 麦凯斯得知她的惩罚内容后,就说了自己的。 丁安夏一整个大萎靡。 “林导就是一个神经病。”她抱怨着。 麦凯斯坐在旁边装高冷,实际上已经想陪她一起吐槽了。 骂人的夏夏,真可爱~ 就连埋头抄书都那么好看,小小的脑袋圆滚滚。 丁安夏突然发现麦凯斯在盯着自己的头顶:“你在看什么?” 麦凯斯:“发旋。” 丁安夏瞪大双眼:“很清晰吗?” 麦凯斯:“嗯。”其实还好,就小小一个。 丁安夏瞬间抱住脑袋,哀嚎:“妈耶,我秃了!” 神情之痛苦,表情之难过,麦凯斯看着就想要安慰她。 结果丁安夏根本不听他要说什么,埋头写了一张又一张药方。 “何首乌、红枣,对,吃这个,好像有一道叫乌发蛋的菜,补气又补血,促进头发生长,唔,还可以做乌发粥。” “有道汤叫奶汁猴头菇来着……啊,对,每天梳300下头,促进血液循环也行。” 药膳治疗,推拿按摩,面面俱到。 麦凯斯:“……”他真该死,就不该开那个口。 “其实……不秃,只是发丝有一个固定的涡轮状,叫我看出来那是发旋。” 丁安夏抬头,狐疑的看着他。 麦凯斯点头:“真的。” 丁安夏:“……”神经,骗我。 她不再搭理这个害她虚惊一场的男人。 麦凯斯看了一会儿丁安夏,发现她真的不再理他后,拿过旁边的纸笔,将椅子拉到她的座位旁,竟是要帮忙抄。 这个举动引起丁安夏的注意,不由侧头去看。 麦凯斯是外国人,他写中文字有一种四四方方的印刷感,每一个笔画都是错的,但写的足够端正。 能写成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鬼知道他努力了多少年。 丁安夏一边想告诉他,他俩字迹不一样,所以别白费功夫,一边又想着如果把他写的那份夹在中间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发现? 这一绞幸心理让他渐渐不阻止了。 试试嘛,反正也不吃亏,要是辅导员发现了到时候罚她呗,万一过关了,那她就不用再抄那么多啦。 两人奋笔疾书了好一会儿。 丁安夏中途还会停下歇歇,麦凯斯就是越抄越亢奋。 丁安夏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抄书,抄的这么开心? 只有麦凯斯清楚丁安夏没有拒绝帮忙抄书这件事,让他有多么快乐。 他能帮到她,而她没有拒绝他。 他没有听到那种生疏又客套的拒绝,就足够让他飘飘然。 这等于夏夏离他更近了……吗? 这时快乐抄书的二人组(?)被人打断。 “夫人醒了,她想见你们。” 丁安夏和麦凯斯只能停下,回到病房。 满卿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满满……” 睡着的满卿和醒来的满卿是不一样的。麦凯斯之前很接近睡着的满卿,却不一定想去接触醒着的她。 麦凯斯不应,也不走近。 满卿落寞地垂下手。 本就瘦弱还流露出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丁安夏看着都揪心,用脚尖碰了碰旁边铁石心肠的男人。 麦凯斯感受到脚尖的触碰,又不合时宜的心花怒放了一些,终是挪了两步。 真就两步。 丁安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又在背后戳戳他。 麦凯斯一边快乐一边又不情愿,然后又慢吞吞挪了两步。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连着戳了好几下。 她戳几下,麦凯斯就走几步x2 好一会,麦凯斯终于来到了床边。 整个病房里的人都能看清楚麦凯斯对母亲的排斥,气氛不由变得沉默,丁安夏只能打着哈哈。 “学长他慢热,一会儿熟起来就好了。” 满卿充满智慧的眼神望向她:“骗人。” 丁安夏:“……” 满卿:“他从小就跟小狗狗一样粘人,可要是不喜欢的人就不会搭理了,这几天除了你过来的时间,他都不来看我的。” 眼神幽怨:“感觉你才是他妈妈。” “咳——!”这话可不当说啊,丁安夏扶额。 几次下来丁安夏多少能感受到满卿的低情商,但是也不要乱说话呀,她貌美如花哪能当麦凯斯的妈。 不过有一点说对了,麦凯斯挺像小狗狗的。 就是这段时间突然变得这么冷漠,应该还是上次拒绝他的事让他有了隔阂。 正这么想,满卿却说:“他可能是要钓你吧,跟他爸爸一个套路,欲擒故纵。” 丁安夏愣住,目光移向麦凯斯,可惜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和他不淡定的呼吸…… 麦凯斯很烦躁,满卿一句话就将他的人设撕的稀巴烂,他想报警啊!!! 而且他很想去看旁边的人是什么反应,又不太敢。 于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芒在刺。 满卿看了看突然不说话的两个小年轻:“?”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没人搭茬,满卿自觉是长辈,应该化解了这样的气氛。 她问丁安夏:“满满喜欢你,你怎么看他的?” 丁安夏:“……” 麦凯斯竖起耳朵。 丁安夏大气都不敢喘,特别希望自己不存在,更不想回答满卿的问题。 前有杭承,后有麦凯斯,这段时间的桃花运是不是过分旺了。 看她在思考,满卿又问麦凯斯:“你和你爸爸性格一样吗?如果一样的话,我劝你还是孤独终老吧,你们不适合结婚。” 听听这什么话,哪有亲妈教唆亲儿子孤独终老的? 但是她的前夫确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她想这一点不应该让很可能成为儿媳妇的人遭受。 麦凯斯:“……” 这话题是聊不下去了。 麦凯斯被亲妈揭短,还撕下了那层伪装的外衣。 丁安夏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两个人有志一同的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本来并排的两个人遇到了岔道口,丁安夏脑子抽了似的:“我去看看药膳准备好了没有?” 麦凯斯:“去打饭吃。” 两个人对视一眼:“……” 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 半个小时后,丁安夏将药膳端到满卿面前。 没得到回复的满卿一度想跟她搭话,奈何护工喂东西的时候一口接一口,药膳还比平常更好吃了。 这就导致最终也没有聊上天。 好不容易吃完,丁安夏又递过来一杯饮料,据说对肠胃消化好。 满卿以为是那种山楂一样功效的东西,而且水的颜色也是玫红色,漂漂亮亮的,她没什么防备的喝了。 结果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给她五官扭曲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丁安夏见状:“这东西对胃黏膜好,多喝点。” 满卿话都说不出来了,苦着张脸,连连摆手。 丁安夏又给她打了一杯温开水,放在旁边:“时间差不多,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赶紧溜着大吉! 好吃的药膳是她安排的,那水也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麦凯斯也要回去,车子早就准备好,在楼下停着。 黑衣人招手让她上车。 丁安夏则是拒绝了。 “这么短的路,我走回去就行了。” 开车的是其中一个黑衣人,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人担任保镖的职位,是满卿身边的警卫员。 得了答案,车子干脆利落的开走。 倒是坐在车后面的麦凯斯死死盯着他的脑门。 他知道从今天起有个女孩要避嫌,避到死了,而他的心也轻轻的碎了。 都怪他们! 黑人开一路的车,背后就流了一路的冷汗。 走在路上的丁安夏有些魂不守舍,即使到了宿舍也还在想刚才疗养院的事。 丁安夏漫不经心的打开从疗养院打包回来的盒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整个宿舍的人都在,她们下午没课,可以睡好长一觉。 但丁安夏带回来的饭菜味实在太香,硬是让一群人醒了。 有人翻身,有人砸吧砸吧嘴…… 这一有人动弹了,整个寝室就醒了过来。 赖夏彤在呓语:“我闻到好吃的东西了,红烧排骨……” 赖秋芷:“好像还有糖醋鱼,好酸呐。” 金燕燕肚子在叫。 关琪琪在咽口水。 李娅妮伸了个懒腰,透过栏杆缝隙看床下的丁安夏。 “夏夏,你回来啦……唔,这个点吃饭好像有点早。”才4:30呢。 丁安夏:“我下班早,所以打饭早。” 李娅妮:“哦,对了,你赶快吃,吃完去找辅导员一趟。” 丁安夏眉头一皱:“他想干嘛?我还没抄完呢。不至于现在检查吧。” 李娅妮:“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事儿,毕竟他中午找我的时候,也没找我拿检讨。” “行。”丁安夏应下了。 辅导员下班应该是6点,丁安夏在5点之前吃完饭,拖拖拉拉的来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报告。” “进。” 丁安夏:“老师,你找我?” 辅导员:“刚才有个政府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到我这里,让我联系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城建部。” 说起这个辅导员也有些奇怪,城建部管理的城市规划和地方建设,这跟他没毕业的学生有关系吗? “城建部……”丁安夏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知道了,多谢老师转达,老师再见。” “那个……”辅导员有些抹开面子,但因为实在好奇还是问,“你跟政府部门怎么会联系上?老师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但你毕竟是我学生,万一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怎么样,说出来我也好帮忙出谋划策一下。” “而且你是我校学生,出去就代表学校的脸面可不能做出没规矩的事。” 丁安夏:“老师,我没出事哈,平常更是讲五讲四美,违法乱纪的事我绝对不做,所以您放心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丁安夏愣是当初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转身就走。 想来辅导员的脸色也不会好。 但没关系,她现在心情极好。 城建部除了规划城市和地方的建设,还要管房屋拆迁。 她距离成为拆迁户暴发户不远了。 一想到这个上晚自习的时候,那嘴角的笑都下不去,晚上睡觉时还会嘿嘿地发出笑声。 第二天一早,关琪琪抱怨:“你昨天发什么疯啊?大晚上笑的吓死人,害我一晚上都在做噩梦,还老被吵醒。” 丁安夏:“嘿嘿。” 关琪琪:“……” 有毒。 丁安夏的毒持续了一整天,包括上高数课。 那明媚中带着发痴的笑容,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班里的同学不由的议论纷纷。 “学神是不是谈恋爱了?” “笑的好甜啊,我要晕了。” “绝对是谈恋爱了,这跟我刚谈恋爱那会儿一模一样。” “靠,究竟是谁啊?把我们学神拐走了,老子不把他打死挂校门口就不姓张。” 段弘和从教室外走进来就听到了这些声音,拿着书本的手逐渐收紧,书页出现了褶皱。 原先该早早的走进教室,一边写板书一边等待铃响,可今天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铃声响后几分钟也没动弹,要不是学习委员出来找他,他能在原地站到天荒地老。 “老师?”李娅妮不解的看着段弘和,他站在离后门很近的位置,可就是没进去。 “老师上课了。”李娅妮提醒。 段弘和如梦初醒:“嗯。” 一节课上的没滋没味,干巴巴的语调,干巴巴的情绪,甚至机械般的出题。 如果不是讲课刻进了骨子里,她今天的状态一定会被发现。 可是段弘和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 他仿佛被一个小黑屋关住,那样暗无天日…… 他既感受不到外面的学生自然也无法去看某人。他隐约感觉如果真的看去,将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像游魂一般讲课,又像游魂一样离开课堂。 . 下午又没课,丁安夏趁着这个时间去了趟城建部。 得知她之前买的一套房入了拆迁范围。 工作人员叫她来是想商讨一下补偿问题。 而其他业主已经来城建部好几天了,这几间办公室早已挤满了人。 第158章 拆迁风波 “按人头来赔还是数砖头?” “你看我家那么多口人要都出去找房子住,又要花好大一笔租房的费用,你们来补吗?” “我家的鸡鸭牛羊怎么办?能卖好些钱呢。猪圈那些算拆迁的地不?” “拆了之后可以换浦西的房吗?” “我想要徐汇的。” “静安,静安。” “孩子读书咋办?哎呦以后可咋生活?” 办公室里非常嘈杂,来的人有普通工人阶级,也有农民,还有穿西装打领带的。当然房间里的气味也很是混杂。 工作人员就那么两三个,还要到处走动,浪费口水。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先冷静一下,坐下来咱们好好谈好,行吗?” 场面之乱堪称乌烟瘴气。 灰尘都布满了整个空间。 而且那些人也不坐下来聊。凳子都没几个人坐。 丁安夏瞧了瞧,感觉还有的吵,干脆搬了凳子坐在屋外,拖着下巴发呆。 可算是拆迁了。 就是这90年代拆迁,拿不了多少钱,肯定是比不上未来动不动几百万,几千万的。 这一批拆迁应该是比较前面的,在拆迁款上的条例还不明确。但可以参照丁安夏所知道的。 一般拆迁款由拆迁费和临时安装费、停产停业损失补偿费、贫困补助费和搬迁奖励费以及房屋装修家电设备等费用组成。 这几项都不如拿最多的房源补偿。 安置费可以少一点。 里面那些人没有经历过拆迁,他们担心的是拆迁后自己住哪儿,生活方面又会变成怎样?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还能争取这么多东西。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们只有尽可能的闹,才有可能得到更多东西。 而政府要是想要安抚他们,就只能许诺更多的好东西。 这里丁安夏就不参与了,有人替他冲锋陷阵,她装个人淡如菊的样子就好。 拆迁奖励费也是一笔大进项,专门鼓励那些好说话的拆迁户,积极推进拆迁计划的人。 里面的人足足吵了一个下午,工作人员都昏了两个,相继抬出办公室。 丁安夏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那两个昏迷的工作人员被安排在旁边小楼里其他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他们形容狼狈,接待的工作人员认了老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隔壁科室的同事,惊呼一声:“你们……你们……” 还有些想笑,但是憋住了,可等看到老张那清清白白,像是死人的脸。瞬间就忘记了那些好笑的念头,排除出去做义务劳动,捡垃圾一天又或者是为人民通下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他们迫不及待问:“老张这是怎么了?” “怎么喘气喘这么急,慢点,慢点。诶,有水吗?给他来点水。” 办公室里另外的同事赶紧过来搭把手。 抬他们出来的人擦了把汗。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要他们房子跟要他们命似的。” “江哥喉咙都喊破了,愣是被他们的嗓子盖过去。” “乡下人就是这么粗鲁,一口一个唾沫,把我张哥都熏坏了。” “这批住户的素质不行啊。” “这劝要劝多久啊?感觉年底动不了土。上头怪追下来又要倒霉,我真的要疯了。” 被叫做张哥的人喝了口水,总算缓过来了。 他嘶哑的嗓音上气不接下气,又如破风箱子似的。 “他们……根本不…信咱。” 说完一口气又上不来,白眼一翻又倒了。 抬他们来的工作人员看一下其他科室的同事:“你们先帮忙看一下,我们还要去安抚那些人。” 他一张脸又黑又臭,很明显对这份工作很厌恶。 可不是吗?100只鸭子对着你嘎嘎乱叫,还听不懂人话,非要工作人员逼到死路上。 要他们房子的又不是他和同事,是国家,是政府,有本事去冲国家政府,把气撒到他头上做什么。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还被踩掉了鞋子,衣服也被撕碎了一大块,只能将将挂在身上,头发更是不知道被谁薅了一块走,导致摸那里的头皮时又刺又疼,还秃了一块。 他妈的! 他现在就跟难民堆里的难民一样了。 所以那些同事一开始还认不出来他们的样子。 听了他的诉苦,其余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有戚戚,幸好自己不是城建部的。 “行了,我要……”走。 话还没说完,躺在长椅上的老张,呼哧呼哧喘气,还伴有口吐白沫,把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老张!” “老张,你怎么了?说话!!!” 可惜一边口吐白沫,一边抽搐的人,回不了他的话。 “怎么办?要送医院吗?”这个科室的工作人员急了。 几个正一筹莫展,一个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那是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和这群被工作,被生活毒打的人不一样,她背着个书包,白衣长裤领口袖花,再无点缀,一身书卷气。 精致的五官,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需要帮忙吗?”她问。 还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她就先看到了长椅上的两个人。 一个一动不动,另一个则浑身抽搐。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浑身抽搐的人,然后脸色一变,几步迈进屋内,手自然的把住他的脉,然后就翻眼皮,听心音。 这套专业的架势,给其他几个人看的一样,又一愣。 但是丁安夏还是太年轻了,看着就是个小孩模样。 “同学,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把人放开,我们要带去医院。” 那人想让丁安夏出去,语气中有些不客气,而且也很着急,生怕耽误了治疗。 就在他想要不要直接把人赶出去时,丁安夏又有动作了。 她不管他,认认真真的号了一会儿脉,然后给老张做了好一会儿心肺复苏。 一边还能安抚一下即将要暴走的工作人员:“他这是气急攻心,如果现在不马上进行干预的话,行至半路,也可能会中风,这个中风是不可逆的。” 丁安夏一边解释一边动作不停。 “到医院后,你们让医生给他检查一下脑部,应该伴有溢血症状。” 过了一会儿,老张不再口吐白沫。 紧接着丁安夏又去按老张四肢的特殊穴位。 等她按到手指都酸了,老张也终于不再抽搐了。 丁安夏有些累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这还没有完,旁边那个不吭声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怕那种表面没什么症状,实则安安静静的猝死,那才恐怖。 她这一通操作下来一屋子工作人员看的目瞪口呆。 但也没有再阻止她了。 一开始呵斥丁安夏出去的那位,“我现在联系医院的人派车来,多谢小同志了。” 他们分的清好赖,有本事的人从来不看年龄。 老张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急促东西不生气,到现在已经平稳下来,他们又不是没有眼睛。 丁安夏看下椅子上,靠里面一些的人。 总共就一张长椅,两个病患。共同躺在一张椅子上,十分拥挤,所以当时工作人员就让昏迷的江哥面部朝椅背,侧着身体躺。 丁安夏费劲巴拉的想把人移出来,但有老张挡着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你们给老张换个地方吧。” 听了这话,其他人顿时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想把老张搬到其他地方。 但是老张刚才的表现太恐怖了,像是随时要死掉一样,他们下意识的会觉得老姜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个,更感觉他不能窝在小小的椅子上。 于是他们就把视线你像呢这个办公室唯一一张茶几,他们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收起来,然后把老张平坦的放在上面。 做好这一切,感觉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他们瞧见了丁安夏比刚才严肃1万倍的脸色。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又去看当事人江哥。 只见他嘴唇淤青,印堂发黑胸膛的起伏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有人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他他他……不会已经……” 城建部的工作人员直接吓的肝胆俱颤,连忙去问丁安夏:“怎么了?他还有救吗?小同志帮帮忙再看一下。” 丁安夏面沉如水,出奇的严肃:“我试一下,你那边也催促一下救护车。” 她没有10成的把握,她也害怕这个人还没治就翘辫子。 因为现在的情况就非常的危险。 照例先来一个心肺复苏。 这个心肺复苏可比刚才那个要持续的时间更长,也更累人。 丁安夏越到后面越没力气,只能让旁边的人接手。 这时就考验到对方对江哥这个人的同事情到底有几分了。 好在城建部的人没有推辞。 丁安夏心里松了口气。 她特别害怕遇到像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破事,如果每个人都不敢出手,她又无力为江哥做接下来的治疗,恐怕这人命就要栽手里了。 那个城建部的工作人员,学着丁安夏跨坐在江哥身上,双手交叠。 然后他迷茫的扭过头:“接下来该怎么做?” 丁安夏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心肺复苏的科普,不像未来,到处都是小视频解说,现在的人估计连正确的姿势都找不到。 看那交叠的时候就不太对。 “你看我。”丁安夏手把手的教他。还把正确的位置告诉了他。 “要按多久?按多少下?按多深?”他第一次给人心肺复苏,有一肚子疑惑。 可以非常显而易见的感知到他此时此刻的紧张。 丁安夏只能出口安抚着,然后再教他施力。 等那人真正上手后,足足按了15分钟江哥的脸才从黑转轻,再变回之前蜡黄的模样。 那人脸上一喜,结合刚才丁安夏就老张的样子,开心的问:“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丁安夏:“还不能停,医院的人什么时候来?” 只有把人送上救护车才是最稳妥的时刻。 恰在这时,离门口最近的的人高兴的喊道:“我听到声音了!!!” 滴嘟滴嘟滴嘟——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丁安夏也是,她这才发现额头已经出汗了。 很快,老张和江哥被送上了车。 看着救护车远去,丁安夏叹了口气。 她救死扶伤的本事还是不到家啊。 说来说去,当年学药膳学的时候可能真把自己当厨子了吧,虽然成天看一些高大上的文献,但是想的也不过是药材和食材的搭配,像是这种实地救人的经验还是欠缺的。 学习之路漫漫,她还有好长一段要走。 “小同志叹什么气呢?”城建部的人也在擦汗,但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仔细看看这整个办公室都是同样的笑,“多亏了你在避免了我们两个同事的牺牲。” 丁安夏:“言重了。” “小同志是还在读书吧?上的什么学校?” 丁安夏:“是在读书,在复旦。” “不得了啊,是个好学校啊,还是个大学生,”那人眼中流露出赞赏,这年头没有人会不喜欢会读书的人,“学医的吧?” 丁安夏乖乖点头。 “怎么来这了?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吗?有什么事只管说。”这意思就是会给丁安夏开绿色通道了,先行办理她的事。 丁安夏:“我是从成建部过来的。” 那工作人员心里咯噔一声,从城建部过来的……那里这几天的主题可都围绕在拆迁这事儿上。 “你们家有房子要拆?” 丁安夏:“嗯呐,你们工作人员联系到我导员,那我过来找你们。” “但是我看屋里太闹腾了,就没有进去,紧接着就看到你们背着人出来。” 城建部的人苦笑一声:“确实是场面太乱了,没吓到你吧。” 丁安夏摇头。 “等等,你说什么我们的人是直接联系你的吗?你父母呢?”工作人员找到了这话的关键。 旁边的人也提醒:“这事儿太大了,还是叫你父母来吧,而且这一商量还不知道要商量多久,你还在学校上学,恐怕不能一直顾着这事儿吧,还是父母来好了。” 丁安夏眨眨眼睛:“那恐怕是不方便了,他们不在这,而且房子名字也写着我,我想着说尽快办理完,把手续签了就行了,没想那么麻烦。” “哎呦喂,傻闺女,”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这单纯傻乎乎的模样,真是令人心疼,“你咋能这么好说话,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屋子里之所以那么吵,就是为了多要几套房,多要点钱,你……哎。” 城建部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小孩却仿佛白纸一张,不懂为自己筹算。 如果是在平时看来还好,这么爽快肯签协议的人自然好配合,好说话,可经历刚才那生死的合作,两个人一起将一个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这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他是将丁安夏当做了自己人,就不想她吃亏。 反正给出去的房,给出去的安置款都是从地方的账上走,又不是掏他们的钱包,只要上面肯批怎么着都可以, 而且他们作为内部工作人员也清楚拆迁款的条例还没有一个完善的章程,这是一个可操作性非常强的地方,只要活动得当,只要肯费心一点,说不定就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你跟我来。” 城建部的人最终这样说。 他领着丁安夏回到隔壁,但不是那些吵吵闹闹的办公室还是一间比较干净,相对清净的小房间,这里摆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应该是工作人员休息时候用的。 他将拆迁的部分文件放在丁安夏面前。 “你先看看这些公文,然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我看你现在什么都不懂,那就先从看政策开始。” 丁安夏睁着无辜的眼睛,等待他下一句。 “然后嘛……”这人意味深长道,“等老张江哥回来给你办理手续。” 他拍了拍丁安夏的肩膀:“这事不急于一时,你看外面那些又吵又闹的人,没个个把月定不下来的。” “外面的人啊贪的很。”他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 而且那些人的嘴脸他这几天都受够了,与其看着他们得财又得利,倒不如看小同学好心有好报。 至少他是真的救了江哥和老张,那两位才是城建部的骨干成员。 等他们身体好了一点,复工时一定少不了感谢这小姑娘。 丁安夏乖乖看起公文。 工作人员转身回了那几个特别吵闹的办公室。 但他下一秒就后悔了。 因为江哥和老张的离开,让某个办公室迟迟没有人去接待这群大爷,他们互相撺掇着不拆迁,真要拆就许更多的好处。 工作人员自然心知肚明他们的小心思,但他不知道这些人会反咬一口说他怠慢了他们,让他们坐冷板凳,然后紧接着就被他们打了一顿。 “死哪去了?故意怠慢我们,是不是?” “你们怎么干活的?” “公职人员就了不起是吧?看不起我们农民是吧?门口写的为人民服务难不成是尿滋上去的?” 一群人围殴一个,想都知道他最后的下场。 只能苦苦求饶。 “我就是个合同工,求你们放过我吧,刚才我是送两位同事上医院的,没想怠慢各位。” 可惜拳头如雨下,拳拳到肉。 那人先是皮肉疼,再是骨头疼,最后是气的心疼。 而且他还不能还击,否则这份工作怕是要没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为什么附近几栋大楼的同事全都赶到了城建部。 就连门口的警卫都冲进来了,个个手拿盾牌,警棍。 “谁敢闹事!” 一场群闹这才告一段落。 工作人员佝偻着背站起来,刚才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得不蜷缩在地上,不过他的眼睛还是被打肿了,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全是脚印。 上一场劝架让他的衣服稀碎,这一场直接穿不上了。 身上光溜溜,那已经不是身体痛了,而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 前面虽然不再动手了,但仍然在闹。 他抱着胳膊捂住胸前重点的部位,默默退出人群。 人群之外,那小姑娘担心的看着他,看到他的惨样后又跑回刚才的小房间,拿了衣服,盖在他身上。 那个小房间是他们的员工宿舍,午休或者晚上值夜班的时候可以用,里面自然有他和室友的衣服。 此时衣服披在他身上,终于让他找回点安全感。 “你得上医院去。” 小姑娘的手把着他的手腕,非常认真得去感知他身体的变化。 “不排除内出血,要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她说。 “我会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这几天不要来城建部了,”他又说,“等一切安排好了,我们会再联系你。” 至于那些敢殴打政府工作人员的人……他知道大约是讨不回公道了。 但他能在这里工作上面也是有人的,等着吧,呵…… 第159章 “对象” 这事过后,丁安夏果然没再去城建部。 城北一户破旧的小民房内聚集了众多人,他们今晚讨论的主题是怎样争取更多的权益和福利。 “我家孩子上学的事必须要落实,否则这房子我不搬。” “我家外面有一条臭水沟,要是要拆,那也要算做我家的房子,否则我也不搬。” “安置费至少要2万以上。” 一时间众人都齐齐发表自己的诉求,这次召集这些人来的主事人坐在中间的桌子上,拿着个小本本记录。 “马岩柱,你家那口子之前不是给城建部部长家的小孩做过衣服吗?你去问问赔偿的房子能不能要别的区的,我想要浦西的。” 他问的正是奋笔疾书的主事人。 主事人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想的也太美了吧,咱在城建部闹一闹就算了,心里多少知道压根不可能,问个毛。” 最开始问话的人:“切~还不是马岩柱说他政府里有人的,我寻思着打听打听也不会怎么样吧。” 马岩柱终于抬起头,却不搭理说话的人,而是问:“怎么还有一户人家不说话?” 这次他们是召集一整条弄堂的业主,按道理来说拆迁这件大事,应该是要来齐的,但他在登记的时候发现有一户始终没有讲自己的诉求。 正在和政府谈判的关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不希望有人缺席。 “哪一户啊?” 马岩柱:“就巷子最里边的那栋楼,那楼就两层,一层铺面一层住的地方。” 那楼藏在阴影里,常年不见光,走夜路的人都不爱往那里去。平常人也不经过那里,马岩柱当时只是贴了个要开会的条子在人家门口就走了。 “嗨,你说的是我二叔那房子啊,他早卖了,我瞅着里面现在都没住人。”突然有个人说。 马岩处惊讶:“卖了?卖给谁了?” 明小右:“不知道,我明天问问他。”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觉得这拆迁是好事吗?” 马岩柱:“我觉得至少不会比现在差,咱们住的这片区,要太阳,太阳照不进来,要月亮月亮照不下来,其实拆了重建也挺好。” “而且还能多要点补偿,这不比打工来钱快嘛。所以啊这次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在定下满意的补偿之前绝对不能签拆迁协议。” “谁要是当了叛徒,别怪咱们弄堂容不下……”他眼神犀利。 其余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顿时感觉到杀气腾腾,但心中也更加有和政府叫板的底气了,纷纷响应。 “一切听马哥的。” “和马哥一起发财。” 马岩柱轻咳两声,对明小右说:“你赶紧找你二叔要来新业主的联系方式,咱们得拧成一股绳,事才好办……” 明小右:“好!包在我身上。” . 大约三天后,辅导员又叫来丁安夏。 “你这是把学校的座机当成你的办公座机了呀,丁安夏你到底把号码给了多少人,一天下来我接了12通,全都是来找你的。” 丁安夏来时辅导员抱怨。 “额……” 谁叫现在没有智能手机呢,留辅导员的座机号码也是万不得已。 丁安夏不再去想这令人难过的事,直接问:“老师他们找我有啥事?” 辅导员:“说是让你参加一个集体会议,就在今天晚上,城北路那里的,但是我可跟你说好不能再晚归了,否则就要处分了。” 丁安夏:“老师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听到是城北路,丁安夏就知道是什么会议了,顿时失去了兴趣。不过是一群业主些拉帮结派的把戏,她去了免不了被那些人摆弄、教唆。 不去也罢。 丁安夏是不去理会了,但是后续几天辅导员被骚扰烦了,差点想拔网线。 “你要不去一趟吧?我给你特批。”一天内接了20个催促电话,那群人是疯了吗?什么大事要催成这样。 丁安夏:“电话不是能拉黑吗,老师尽管拉黑,不必顾及我。” 辅导员:“究竟是什么大事?” 丁安夏:“没大事儿。” 她装傻充愣,辅导员再问也是同一个答案。 拉黑后又过了几天。 丁安夏本以为可以清净了。 结果那些人生怕自己拉帮结派的大业少了一个人会影响大局,硬是派了几个人到学校去和丁安夏“洽谈”。 他们顺着电话线找到了丁安夏所在的学校。 “李小优你确定是这吗?” 李小优:“绝对没错,我一个在通讯局干活的二大爷说那电话就是在这。” “还有你明小右,你确定那小姑娘能做房子的主吗?” 明小右:“那当然,这房子当初是我二叔卖给她的,他现在得意的不行,逢人就说当初卖出去多聪明,还说人家小姑娘是傻瓜蛋子。” 他也听过好几回马岩柱分析了拆迁是不是好事儿,反而觉得自家二叔才是个傻子。 “拆迁哪里不好?拆了旧的,换了新的,还有钱补偿,再美不过了。而且咱们以后住哪的问题政府肯定要给咱们解决的,还有工作啊,孩子上学的事,他们得给咱安排的妥妥当当,要不这房子哪能直接给?咱们不腾位置,他们就不能建更多的房子,这工程队呀,买的材料还不得砸自己手里。” “是这个理没错,所以更要联合起来跟政府好好说道说道。” “我说这小姑娘是什么人?怎样个脾气,好拿捏不?” “能那么傻的买那个黑咕隆咚的老破小,估计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这年头有钱买房的人也少。大约家里是个有背景又或者是有钱的,咱们还是小心对待。” “说的是,那你们说她什么时候出来?她出来的时候你能认得吗?” 明小右:“一早我二叔就来观察过了,还把那小姑娘的样貌给我描绘了,说是鸡群里的鹤鸭群里的鹅,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还说她每隔几天就会出学校,周六周日更是雷打不动,今天正好是周六,她一定会出来的。” “小优,你一会儿仔细看,我眼睛老花,说到这个都怪那个保安,一个看门的神气什么?还赶我们走。” 四个大男人一开始蹲在学校门口,但是被保安驱逐了,现在只能蹲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他们的样子跟不良少年似的,来往的学生或者普通人都不想靠近,保安自然在把他们当成危险分子赶了出去。 4个人改换阵地,但他们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校门,生怕漏掉了人。 他们等了很久,但具体怎样一个鹤立鸡群,另外两人还不知道,明小右只能跟他们形容丁安夏日常背什么书包,怎样的穿衣风格。 “我二叔说那个女生长得高,长得白,盘靓条顺,看着就舒服,背着个黑书包,包上还挂着只小熊。” 听的人突然开启黄腔。 “长这么漂亮,又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也不知道好不好玩嘿嘿。听说学生妹又纯又骚,勾的人心痒痒。” 旁边还算有理智的人说:“哪敢玩哦,人家是大学生,咱们是什么人啊?这要是被发现,那些老师教育局的人都会上门给你两巴掌。” 那人不乐意被这么贬损,有些不服气:“可我们也不差呀,马上拆迁就有钱了,以后跟着我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又不会亏待她,而且你们想想,小右他二叔说过这女娃子有钱,这要是娶回去不就等于自己发财了嘛。” “而且下一代的脑子肯定能更好,家里说不定又能出几个大学生,大学生出去找活干出了名的工资高,等咱们老了,拆迁款花完了,那女孩子的嫁妆花完了,孩子们不得孝敬孝敬,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 他又嘀咕了一句:“再不济娶不了那就玩一玩……他们这些读书的人最重清白,又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敢随便乱说自己被糟蹋了。” 这么一说感觉还挺有道理,一开始反驳他的人也说不出违心的话了。 可是大学生就一个。 他们这有4个人。 人的邪念一起是怎么都压不住的,更何况他们4个又不是道德底线高的人。 明小右突然说了一句:“大学生肯定是和大学生做朋友,她有那么多同学,还有舍友……” 一句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个人都懂了,顿时云开雾散,眼中淫.邪的光越来越盛。 正在这时,“来了!那个是不是!黑色书包的!上面还挂了一只熊。” “是她!!!我二叔说那人有钱,出门都骑自行车的。” “快跟上去!” 丁安夏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慢悠悠的。 眼睛随意的看向四周,根本无法将路边4个人不良青年联想到自己身上。 她想不到那几个好像街溜子的人和她会产生什么联系,于是也没防备,结果就被尾随了。 她照例是先去教师公寓,安排好布恩教授和段弘和下一阶段的疗程才会去疗养院。 可途经一个又深又窄的甬道时,车后座被人把住了,她差点从车上以一种倒栽葱的形象往前摔。 丁安夏赶紧握住车把,双腿踩在永道两边,强制性让自己平衡了下来。 她这车都没买多久,可刚才的那一下直接让车把,有了新的刮擦。 丁安夏愤愤的转过头。 “嗨,妹妹。”一个牙黄脸黑的丑东西对她笑着。 他死死的按在车后座上,丁安夏:“你谁呀?” “我们来找你开会的,你知道城北那块地要拆了吧?”又有一个家伙冒出头来,“我叫明小右,也是那边的业主。” “我们都是,”李小优在那两人身后使劲举高手,想让丁安夏注意到他,“妹子你是丁安夏吧?我们请你走一趟。” 丁安夏冷冷的盯着他们。 这种请人的态度倒不如说是绑架。 敌众我寡,而且她感觉再和这些人聊下去,怕是要迟到了。 如今最明智的逃脱方式就是装傻。 “你们认错人了。” 明小右:“不会,我二叔是明大志,就是之前卖你房子的,你肯定认得,要不然你跟我们走一趟,让他再认认你?” 这家伙也不管是不是认错人,只想着把人带走。丁安夏听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去搜索甬道里其他人,如果有其他人她好求助对方。 “我说了不认识你们,你给我放开。”她冷漠的眼神射向一开始按住车后座的丑东西。 那人被这眼光一刺,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可又想到这里荒无人烟就抖擞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劝你乖乖听话。” 丁安夏那个眼神让他想到了平常卑躬屈膝像个小丑一样,供客人取笑,一时恼火不已。 “啪”的一声,清脆又动听。 猥琐男挨了一巴掌不可置信的指着丁安夏。 丁安夏:“我也不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死变态!” 李兴:“你!” “啪”又是一声,丁安夏:“你什么你,你妈我在这呢。” 这下是两边都对称,她是一点力气都没省,两个巴掌顿时肿的老高,比起杭承当初那一下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紧接着在那人要动手的时候,丁安夏找准机会,不出车把头用力的一退,金车的轮胎瞬间卡在了猥琐男的裤裆上。 他发出一声惨叫。 “啊——” 见状,丁安夏又是干脆利落的一脚,猛踹在他的肚子上。因为后面有人垫着,他躲闪不及,反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 一到识破惊天的惨叫,再次响彻上空! 麦凯斯来到巷子时刚好听到,顾不上慢吞吞的寻找方位,他凭着声音的位置跑向那里。 好在李兴不是只惨叫一声。 麦凯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只允许过一人的甬道。 而他也看到了那四个尾随丁安夏的混混。 他原本要去疗养院,等待再次见到丁安夏,偏巧刚出校门就让他遇到丁安夏被4个混混尾随。 他当时想上去提醒她,可惜丁安夏一踩脚踏板就溜出去好远,而他又走在她的老后面,根本来不及追上去。 不过他也没放弃,一路跑,一路追,然后就到了这个甬道。 但是他现在生怕自己晚到了,害的丁安夏受到欺负。 “夏夏!” 麦凯斯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拳头紧握,一拳一个。 他平时没打过架,但此时却好像点亮了武打技能,一身蛮劲专往人脸上砸,往肚子上踹。 他甚至还用牙咬。 “操了个比,你属狗的吗?还咬我。” “啊——!!!” “我的胳膊!!!” “头发,头发,别动我头发!” 很快甬道里就响起一片哀嚎。 麦凯斯打人的手法无所不用其极,毫无章法可言,那些人根本无力招架。 而且他长得人高马大,一个人就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只管前进就已经压缩了他们的活动范围。 麦凯斯嘴里喊道:“夏夏,你别怕我来了!” 但实际上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在害怕。 “你们不要动她!否则我打死你们呜呜!” 说到最后又狠狠咬了一口前面的人。 他实在是太勇了,那4个人除了最前面的李兴,其余三个全都在麦凯斯的努力下被打趴了。 他快速的将腿软脚软身受重伤的三人叠在脚边,然后自己从缝隙里卡了进去。 他口中喊着“对不起,我来晚了”,可是当看到最里面的情况不由得愣住。 只见丁安夏正用自行车这个天然的工具在折磨李兴的蛋蛋,他弓着身喊痛,只是声音却像是呻.吟。 麦凯斯第一时间去看丁安夏,看她有没有受伤。 好在完好无损。 他蓦地松了口气,将李兴拉开。 李兴一离开轮胎的范围就倒了下去,刚才就是因为他被迫“坐”在了轮胎上,所以才不得不躬身,又因为后面被好兄弟挡着没有退路,被折磨了好久。 麦凯斯也在这时看见他脸上那重重的巴掌。 他眯了眯眼睛,又给补了两脚。 丁安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嘶——”笑着笑着她又不笑了,甩甩手腕,揉着发红的地方。 麦凯斯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 丁安夏:“刚才打人太用力,手腕有点肿。” 麦凯斯小心的捧着她的手:“我看看!” 丁安夏的手又细又长,只不过和成年男人相比还是小了些,放在他的手上就好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整只手莹润白皙,之前手腕位置的红肿破坏了那份美感,显得那一处触目惊心。 麦凯斯顿时心疼坏了。 “我带你去医院。” 丁安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摆了摆,又指着倒了一地的臭流氓:“先解决他们,帮我送他们去派出所。” 一听到要上派出所,几个饱受折磨的人顿时也不敢躺着了,噌的一下爬起来,就连李兴都捂着下半身快速逃向可通往四面八方的巷道。 丁安夏和麦凯斯再想去追,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算他们跑得快。” 麦凯斯担心的愁容满面:“这可怎么办啊?夏夏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堵你?” “估计为了拆迁的事吧,”她想了想感觉也不太对,那几个人刚才实在是太猥琐了,看着也不像是单纯来谈事的。 “拆迁?”麦凯斯疑惑。 丁安夏简单跟他解释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他们是为了房子的事来找你的,他们既想拉拢你成为合作伙伴,却在这边欺负你。”麦凯斯气的脸通红,“这是什么混蛋!可恶!” 丁安夏看着麦凯斯,眉眼弯弯,眼中倒影第一次出现了他的身影。 “你刚才是不是还咬他们了?” 麦凯斯:“……” 他不想承认,于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反正他是外国人,沟通交流障碍偶尔犯一下也是合理的。 “噗嗤——”丁安夏笑,“小狗狗,你在欲盖弥彰。” 麦凯斯:“听不懂。” 丁安夏虚空点了点他。 麦凯斯就好像真的被她碰到了,沉溺在那个笑容里,又在那温柔似水的眼神里迷失,一面脸上飞红,一面痴痴发呆。 原以为自从上次满卿挑破自己的小把戏,他又要被夏夏长时间冷处理了,为此他失落了好久,却不想原来转机在这。 “夏夏,”麦凯斯呢喃,“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我不喜欢你了。”他违心地说,但因为是撒谎,又不敢去看丁安夏,只能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想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当时因为我的鲁莽让你产生不适,我向你道歉。” “我也希望,在我不喜欢你之后,我们可以像普通同学一样相处。”而不是彻底断了联系。 他不再奢求那冒昧的喜欢能被接受,只希望不要被冷待。 话说完了,麦凯斯这才敢掀起眼帘看丁安夏。 谁知撞上了一双眼神中透露着古怪的明眸。 麦凯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于是更加紧张。 丁安夏的视线落在麦凯斯的那双手上,此刻他正抓自己的裤子,非常的局促。 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动作还具有说谎性质。 这还是满卿和她聊天时提起的,麦凯斯说谎的时候会忍不住揪自己的裤子。 “你在撒谎。” 究竟哪句话撒谎了,丁安夏能轻易从这些话中提取核心,因为麦凯斯用了大篇幅说他不喜欢她,想要和她正常相处。 那么这些话就只能反着来理解。 麦凯斯将手背到身后,突然无话可说。 他沮丧极了。 人设立的失败,现在连谎话都被戳穿了,夏夏会从此厌恶他吧。 一想到这他又心碎了。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这时头顶传来一阵温柔的触感。 丁安夏垫着脚摸摸他的头。 “你怎么那么爱哭鼻子?” “别哭了,我手又痛了,我要包扎。” 说完那只手收了回去,丁安夏转身去扶倒地的自行车。 麦凯斯愣愣的看着她,1秒,2秒,3秒……原本向下的嘴角渐渐往上,往上,再往上。 扶自行车的人又轻嘶一声。 麦凯斯迅速解除傻子状态,擦了把脸,赶紧上去帮忙。 两个人一点一点挪出了甬道。 医院离这边太远了,他们只能临时找一家诊所进行手部处理。 检查的时候,只要丁安夏轻轻皱一下眉头,麦凯斯就心疼的不行。 “你轻一点。”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交代老大夫。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小伙,你对象这伤不碰一碰,我又哪里知道她是手断了还是骨裂了。” 麦凯斯:“啊,这么严重!” 可是等等,对象!? 因为对中文的慢一拍理解,以及关注点不同,麦凯斯后知后觉地问:“对象?” 他当然知道对象是什么意思了,只是……他现在是该笑呢还是为夏夏的伤哭呢,纠结ing。 丁安夏瞅了一眼独自开怀的麦凯斯:“大夫,你误会我跟他是同学。” 前一秒,麦凯斯偷偷嘻嘻。 后一秒,麦凯斯不嘻嘻。 老大夫:“哦,光棍儿啊。” 麦凯斯:“……”他听懂了,呸。 “还好没断也没裂,就是普通的肿了,我去拿药,你们等一下。” 大夫离开得潇洒。 麦凯斯却因为他的话又重新做回了一只像被遗弃的大金毛,配合脸上的泪痕,眼下的湿意,更加可怜了。 丁安夏从旁边拿过一张纸,纸巾碰上了他饱满的卧蚕,轻轻擦去那泪水。 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傻金毛害怕她重新疏远他,但是这一回她有些不忍心。 在甬道的时候,看他哭,看他失魂落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无关紧要的心态去看待。 她想了许多,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满卿那天说过的话。 “……这几天除了你过来的时间,他都不来看我的,感觉你才是他妈妈。” 当时她以玩笑的心思想着才不要这么大的儿子。 但现在想想那段话的前提是她哄满卿说孩子为了她的病情身形瘦削。 那如果麦凯斯不是为了满卿,突然的变瘦成熟就只能是因为上次的拒绝了。 丁安夏在那个时候突然就不忍了。 所以……哎。 这点不忍代表着什么,丁安夏心知肚明。 “那就再多接触接触吧……” 傻金毛的眼睛逐渐瞪圆。 原本已经擦干眼泪的纸巾更湿了。 第160章 矛盾——解聘 因为手的事,丁安夏去的晚了。 麦凯斯不放心她,于是也跟在身后,顺便还能去看看老师。 布恩教授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很是高兴,桑娜更是用暧昧的眼神调侃他们。 她和布恩可是很久之前就看出自家学生对丁安夏那点心思。 所以对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近是抱着欣慰的态度。 麦凯斯小心的看向丁安夏,怕这打趣又将两人的进展拉回到原点。 丁安夏接收到他们的眼神,挺直了腰杆,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磊落模样。 本来就没什么。 所以尴尬不到她身上,哼。 快速完成今日份的工作后,丁安夏紧接着敲响隔壁的门。 她不让麦凯斯跟着来,毕竟段弘和这个人实在龟毛的很,她想着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麦凯斯对古怪的段弘和也有所耳闻。 “我只是送你过来,一会儿就回老师那里,顺便跟段老师打个招呼,不进去。” 他一副将自家孩子送幼儿园的担心口吻,惹来丁安夏的轻拍。 段弘和打开门时就看到这幅打情骂俏的场景,登时脑袋轰的一声,周遭的声音画面瞬间消失,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变为死寂。 风的味道是咸腥的。 眼前画面是灰白的。 他脚下仿佛不是遮风挡雨的家,而是一片废墟。 “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因为要谈情说爱,所以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迟到了? “昂?”丁安夏疑惑的看着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老师,正要开口问。 “你被解雇了。” 丁安夏:“……” “砰——”门被摔上。 “……” “……” “……” “不是……他有病吧?” 原以为灵活兼职后迟到这件事也能小小被原谅一下,但现在看来远不是这样。 她以前也有小小的迟到过啊,怎么这次就被甩脸色了? 布恩教授和桑娜,他们脾气向来好,丁安夏一开始就不担心。 段弘和虽然性格拧巴,但是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原来她是这样想的,结果事情出在了他身上。 就这么罪无可恕吗?要直接解雇她? 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丁安夏不知所措之余又有些生气。 不知所措是因为自己迟到是事实,也是理亏,生气则是段弘和根本不给机会道歉。 总之憋屈死了。 “夏夏……”麦凯斯看不得她这受委屈的样子,抬手就要敲门。 丁安夏赶紧拦下。 麦凯斯:“夏夏,我们要把事情说清楚,而且她不应该这么对你。” 丁安夏瘪嘴:“可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家的任何东西,我来吧。” 她抬手,敲门。 一下又一下,可里面的人却怎么都没有回应。 丁安夏敲的手都酸了。 这一天之内她的手承受太多了,一只手重伤,另一只手在打斗的时候也没少出力气,所以现在敲门都有些力不从心,没一会儿就累了。 丁安夏干脆放弃。 她转身就从布恩教授那里借来纸笔,写段弘和接下来的疗程,还有各种注意事项。 写完后本想从门缝里塞进去,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从门缝里塞东西出来。 还是丁安夏熟悉的信封。 只不过这次除了钱还有一封解聘的正式书函。 真是一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快狠准的就将合同切断了。 就……气! “老师,我真不是故意迟到的,在路上遇到……遇到点意外,手受伤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用在包扎上来的时候就晚了。” 丁安夏对着门解释。 书涵和钱她收下,但该解释的她还是要解,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走,否则能憋屈死自己。 将话说完,她才离开,只是屋内将自己完完全全埋进沙发里的人更加痛苦了。 他那是因为迟到才结果她的吗? 不是。 可是外面的人不懂。 他也无法解释。 许久以后—— 就这样吧,他想。 就这样两不相干,各自安好。 . “夏夏你别难过。” 走出教师公寓后,麦凯斯安慰着丁安夏。 两个人现在要去疗养院。 丁安夏郁闷的不行,没有接话。 这简直是她职业生涯中最憋屈的一段经历,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好使。 这样的情绪一直影响到和满卿见面。 不过她没看出来,钝感十足的女研究员还要求她做更多好吃的。 因为丁安夏手艺好,她险些忘了那些吃的,喝的里面都有相应的药材,而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个药膳师。 当一个药膳师正常工作的时候自然会满足雇主的任何要求,可是当他心情很动荡的时候,做的饭也会相应出现一些味道上的改变。 就比如一道加了党参的汤,原本是鲜甜的,现在是苦涩的。酸酸甜甜的山楂也能叫它和区药材混合成一种很恐怖的药味,大约是那种酸中带臭甜中带臭的气味。 “呸。”满卿喝完之后,虽不至于吐出来,但是嘴巴里的余味让她想呸掉。 “不好吃。”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丁安夏。 谁知亲儿子直接将她的专属药膳喝了个精光,还背刺她。 “夏夏别听她乱说,很好吃。” 他虔诚又珍惜,喝完后还要舔舔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满卿一愣一愣的。 因为那汤是真不好吃。 可麦凯斯吃的这么香,难道是自己舌头出问题了? 丁安夏对此的解决办法就是再去做点别的。 因为满卿没喝几口,就被亲儿子全吞了。 她又去忙活了2小时。 期间麦凯斯各种刷宝,还不忘帮忙,丁安夏渐渐不郁闷了。 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好吃了。 满卿的食量一点点变大,胃的吸收功能也在变好,能将新上来的这份药膳吃光一半。 而剩下的还是让麦凯斯包圆了。 以前满卿吃剩的东西,麦凯斯只敢偷偷吃。 意思不想在亲妈面前落了下乘,二嘛当时和丁安夏的关系让他不敢让自己的行为变得露骨。 但现在他敢正大光明的吃丁安夏亲手做的东西了。 不是因为和亲妈和解了,而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感觉到丁安夏对他放松的态度。 人对喜欢的另一半总会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对方一旦给他开了一个口子,他就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进入到她的心。 而这一次那个口子有了。 这才是他肯正大光明在丁安夏面前吃东西的原因。 满卿见到这一幕,也突然顿悟了。 偷吃的这么熟练,之前她剩下的,又突然消失不见的,应该就是被这小子吃掉了。 钝感力十足,但分析能力很强的女研究员感觉破案了。 “啊,这也太没出息了。”也和他爸爸太像了。 满卿脑中闪过以前的片段,英国绅士的脸仍然不清晰,但某些事情只要一被调动,当时真情实感投入的感情也被唤醒了。 哎,她叹气。 不服老不行,人老了回忆过去的时间也变多了。 . 那天之后,那批拆迁的人就没再找过丁安夏,估计是怕坐牢,也是觉得双方闹成那样,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就连伤最重的李兴,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丁安夏以为是这样。 但后来她才知道李兴的子孙根彻底废了。人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想法。他家里人自然是不忿的,想要上门讨个说法。 哪怕过错方是自己儿子,他们还是看在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所以想叫丁安夏付出代价,想给儿子要个交代。 “她不是个女的吗?那就让她来赔啊,我儿子再也娶不了老婆了,那就让他赔给我儿子。”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男丁,废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可以传宗接代,这件事绝对不是只陪一个大学生伺候李兴可以轻易过去的。 所以他们觉得自己是网开一面,大发慈悲。 “绝对不能这么放过那臭丫头,把咱儿子害这么惨,她家不仅要赔人还得赔钱!”李兴父亲说。 “读书的人最重脸面,咱们就去她学校闹,让她再也上不了学,必须乖乖上门道歉!”李兴母亲说。 李兴的亲哥也帮腔:“这女孩子太恶毒了,进门前还得给她立规矩,否则娶进来也是个祸害。” 李兴母亲:“说的对,我亲自调教她。” 李兴亲弟:“她好像也有咱们附近的房子拆迁也能得不少东西呢……”一屋子都是男丁,光是娶媳妇盖房子,就不是这个家庭能承担的,而正好丁安夏来了,正好解决了分家产也分不到他的窘境。 哪怕用一个李兴去换。 三言两语定下了计策和赔偿。 去学校闹,用各种方法败坏丁安夏的名声,逼她嫁进来。 不仅要人要钱也要房。 还要对方卑躬屈膝。 原本是要实施的,可惜在计策商量好的当天晚上,就迎来了某研究所的警卫员。 他们刚一到李兴家就听到了这炸裂的发言,不禁想到满卿女士的吩咐。 “如果他们想要害小夏,那出手就不用客气。” 满卿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还是看到丁安夏手上的伤,询问之下知道的。 两个小孩子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交给派出所,但她不觉得事情能这么顺利的解决。 能养出畜.生的家庭能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人家吗? 显然不是。 所以她就用自己的方法为两个小朋友解决后续的麻烦。 并且和丁安夏分析了一下她身上的价值。 学识、财富。 前者代表着脑子好,遗传基因好。 后者是指她那即将要拆迁的房子,这对那群拆迁户们来说是极大的吸引,毕竟自己手上只有一套房,如果能多出来一套,得到的利益也会更大。 所以这根本不是和李兴一个人的恩怨。 “越是这个关头,越不要让自己暴露在外。” 满卿女士用充满人生智慧的眼神注视着丁安夏和麦凯斯。 然后就下了命令。 警卫员会好好招呼这一家人,让他们不敢再觊觎一个小姑娘,和她背后的东西。 .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李兴坐牢,一家的因为教唆犯罪要关6个月,想也知道肯定要错过拆迁争取福利的时机,从牢里出来后,说不定只能和别人剩下的汤。 警卫员这一趟,不仅是李兴一家知道怕了,那整个弄堂里的人也都知道这边最破的房子的业主不是个好惹的。 丁安夏这才避免了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又是一个静谧的晚上,马岩柱再次召集大家商讨拆迁福利的事。 不过大家讨论的重点还放在李兴一家坐牢的事上。 “李兴他一家还没把那小姑娘怎么着呢,他妈也只是耍两句嘴皮子,这就坐牢了……啧。” “有这能力干嘛不帮咱多争取一些福利?” “你敢去找人家不?别到时候自己也坐牢了连累家里人。” “真是可惜了。” “你们说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呀?我从我家门缝看,来的都是穿制服的人。” “我知道!那升本我在街上看到过老兵退伍,那些人肯定是当过兵的。” 马岩柱看大家心思都不在搬迁上,眉头紧皱,脸色比平常还要严肃很多。 “回神了各位,出事了。” 他这边得到了消息之前两个被他们气进医院的城建部工作人员回到岗位上了,并且对他们这些人提出了诉讼。 不管在诉讼能不能成,城建部周围都派了更严密的安保,而且后来被打的那个工作人员好像是某个局长的外甥,还和军部有点关系。 很明显的情况就是这几次来催签署拆迁协议的人越来越少了,可是工程队的人却将他们弄堂围了起来,这附近还多了巡逻的兵。 马岩柱最担心的事情怕是要发生了。 “如果那些人要暴力拆迁,咱们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各位今晚的主题是还要再继续逼政府吗,如果继续的话还能从他们口中套出多少好东西?值不值得冒险?” 其余人的面面相觑。 “人家动真格,咱们玩不过啊。” “小老百姓没人权啊。” 马岩柱:“大家要这么算了?去签协议,然后拿一点点钱去外面租房?这附近都要拆了,孩子学校肯定要变的,还有咱们的工作又该怎么补偿?这拆迁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等房子建回来还要重新装修置办家具,这个那个还不知道花多少钱,赔的那点钱够置办这些东西吗?” “那就再死扛一下?” . 时间来到放寒假之前,城建部的人终于又给丁安夏来消息了。 第161章 拆迁后续 城建部最近动作闹得挺大,尤其是城北住户拒不拆迁成了当地有名的钉子户。 其他小区都在观望着,那些人家能不能成功从政府手上撕下一块肥肉。 结果警卫都出动了,将道路封锁,断水断电,居民除了能正常出入以外,生活变得非常不便。 此时丁安夏已经来到了城建部。 和她上一次来看这里有些不一样。 没有那么吵嚷,一群人也终于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因为屋子里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干脆将桌椅摆在了外面空地上。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协议,读过书的交头接耳,讨论协议上的条文,不识字的也会凑过来听两耳朵。 丁安夏上次救过的江哥老张和一众公职人员在最前方拿着喇叭向他们解释。 这一回不用再扯着嗓子,旁边还有警卫人员他们压根不怕这伙拆迁户,再加上一直以来被拆迁户们各种刁难,他们现在连个好脸都不给,直接公事公办,爱签签不签滚,反正大不了强制施工。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自然有工程队的人挡着。 换句话说,他们部分人已经默认了暴力拆迁这个法子。 “你跟我来。” 丁安夏正观察着,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是上次那个最后被打的很惨的工作人员。 他脸上缝了针,手臂挂在脖子上,对丁安夏友善的笑了笑。 “你这……”丁安夏感觉他受伤颇重,这么早就复工了吗?“不多休息一下嘛。” 刘和峁:“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伤的是左手,不影响日常活动的,而且我待在医院里也没什么事儿,就申请复工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打算出来给趾高气扬的拆迁户们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刘和峁将人带到上次那间员工宿舍里,给了她一份更加厚的合同协议。 “这是张哥他们商量出来能给出的最优条件,你看看。” ——原本27平方的房子可以分浦东3套平均在80平方2房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和用于安置的4万块钱人民币,外加奖励拆迁的补偿费2万元,同时包括建成小区后三套房带一个车库一个停车位和包家具还免费装修。 丁安夏看完后,小脸紧绷。 “是不满意吗?”刘和峁问,“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商量。” 作为老张他们的救命恩人怎么都好说,大不了从别的在监护那里,再多扣一点补到这边。 “不是,我是觉得给的有点多。” 一下赚了三套房,这投资比简直了。 “害我还以为你不满意呢。”刘和峁松了口气,“应该的,像你这种不给工作人员带来麻烦的自然要多多奖励。”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江哥他还给你申请了提前批款,估计下半年就可以到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丁安夏不签就是对不起钱了,而且这些条款里都没有陷阱,她很快签完字。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刘和峁的手:“你听过双补汤吗?紫河车10~15克,和猪肾一只可以用来炖,有助于手臂骨折恢复。” 刘和峁闻言心里一暖,同时意识到她是学医的:“知道了,谢谢。” 离开宿舍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签协议的事。 而外面又闹起来了。 “凭什么不给我儿子安排工作!你们这样我们还怎么敢搬?” “还有1万块钱的安装费,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家那套少说50平,这上边怎么只写了43平!给我吞哪去了?” 看他们那么吵,丁安夏怀疑他们又要打起来了。 刘和峁冷眼看着:“不会动手的,你放心,我们吃过一次亏,不会什么都没准备。” 丁安夏:“那是警卫吗?” 刘和峁眼中闪过阴毒:“当然不止。” 紧接着丁安夏就听到:“怎么马岩柱家也一样50平,上面写着实打实的50不说,咋安置费比我家还多5000!不公平!凭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我要公道!” 那人声嘶力竭,表情说不出的委屈,可没有让公职人员有半分动容。 刘和峁:“这个马岩柱就是当初挑事的人,就属他蹦跶的最欢。” 话还没说完呢,获利最大的马岩柱被撂倒了,一开始叫嚷的人眼看得不到公道,直接就去找马岩柱的麻烦,两人直接打起来了。 高。 丁安夏还想竖个大拇指。 这种将矛盾转移到人民内部,直接瓦解了闹事组织的手段,实在漂亮。 刘和峁:“走咱们过去,假装签一下合约,不要和那群人多说话,也不要参与到他们的团体。” 丁安夏:“好。” 两个人走个过场,来到了最边边的一张桌椅上。 坐在旁边的人看到一个新面孔,不免要凑上来问问。 “妹子,你是谁啊?这边是城北弄堂千拆迁协议的地方,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他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实则把注意力全放在丁安夏后面的刘和峁身上,他认得这个人,也是城建部的工作人员,上次他被打的可惨了,不过古怪的是他被打后他们弄堂里的好些人走夜路都被套麻袋殴了一顿,导致现在夜里要外出都得呼朋引伴一番。 这个人带着小妹妹过来肯定有他的道理,宁大伟有心想要和人家攀谈,所以才故意调节话题。 “哎呀这拆迁的事儿闹的搞得人都没心思上班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政府的人突然就不好说话了……” 他偷偷的去看刘和峁,就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哎呀,我说这些干嘛呢,这东西谁能知道呢?咱小老百姓只能任人宰割喽。” 刘和峁假装听不懂,拿出原来就准备好的假协议,这份假协议没有盖公章,就连条款都是缺字少句的,属于是认字的人,一下就看出是假的来。 不过这旁边的人可不识字。 丁安夏也清楚这是假的,所以很爽快的签了个假名字。 “诶,诶,你都不看清楚吗?”宁大伟惊讶了。 还有人不在乎钱的吗?连看都不看一眼,万一损害到了自己的权益怎么办? 丁安夏对他礼貌的点点头,并不多说。 她身上还背着个书包,和这里,和这些吵闹的人格格不入,也不像一个业主。 这让宁大伟想到一件事,听说把李兴一家搞进去的就是个大学生。 “操,你是那个大学生吗?” 丁安夏:“?”她都没见过他们怎么看他们的表情好像认识自己。 算了,无关紧要。 “诶等等!”眼看丁安夏要走,宁大伟急了,“别急着走啊,咱们是邻居,分房的时候估计也会住在一出,多聊聊增进感情嘛。” 丁安夏眼神略过刘和峁公文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三套房子连号,如果未来是一楼有三户,那大约都是她的,何谈邻居之说。退一万步来讲她还有别的房产,不至于非要住那里。 “我还要回学校上课。”婉拒了哈。 “别呀,妹子,和叔聊聊嘛,我这不听说你挺有本事的嘛,你帮我们打听打听为什么条款变成这样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分配不均哪能行啊。”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丁安夏赶紧澄清:“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刘和峁:“行了,办完就走吧。” 他看不下去了,直接为丁安夏解围。 丁安夏给了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溜之大吉。 城建部的闹剧还在继续,但已经和丁安夏没有关系了。 . 第一个寒假如约到来。 寝室里的6人除了金燕燕关琪琪要回家外,都在上海。 赖夏彤本身家就在上海,赖秋芷父母也从东北回到了上海。 李娅妮嘛,她决定留在上海赚学费不回去了。 “多攒点钱,我心里也踏实。” 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有些伤感。 舍友感知到她的情绪纷纷问怎么了。 李娅妮看向丁安夏,眼中有感激的水意划过。 丁安夏心咯噔一声。 不会是她当初嘱咐她远离原生家庭的话一语成谶吧。 李娅妮惨笑:“我爸妈看我是个大学生,脑子好,基因好,在家里给我说了门亲。他们说等我嫁过去,我哥就可以娶上城里的老婆了。” 她的家人们完全没有考虑到她是不是想要这门亲事,这就把她卖了,这跟猪肉称斤卖有什么区别? 之前不把她卖了是因为对方筹码不够高,所以才叫她努力赚钱补贴给家里,而这一次之所以答应据说那个富商为了改善子孙后代的基因直接许诺只要娶到她就给1万块聘礼。 父母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然后写封信直接叫她回去结婚。 所以李娅妮罕见的发了脾气,也不像以前那样寄钱回家了,她更打算以后从此留在上海。 丁安夏同情她的遭遇,想了想说:“不能一点钱都不寄,你要稳住他们,否则他们万一千里迢迢赶来上海给你添堵怎么办,毕竟学还没上完,父母大闹一场,对自己也不好。” 关于煞笔千里追杀来上海给人添堵这个话题她很有发言权,这煞笔说的就是柳苗花和吴燕芳她们。 李娅妮一惊:“可是我已经写信回去骂他们了。” 丁安夏:“你还可以写信回去寄一些些钱,然后说自己要挣大钱去了,咱们是学医的嘛,好多中外合作的实验室研究院给的薪酬待遇就很不错,你就照着方面跟他们讲,把福利待遇吹的天花乱坠,最后赚的钱说比那富商给的还多,你也因为工作不能离开上海。” 反正工作什么的全靠一张嘴编,那些人也不会知道一个大一学生到底能不能参加什么实验室研究。 李娅妮:“那要是他们让我拿出那些钱怎么办?” 丁安夏一拍巴掌:“那就更好办了,项目经费缩水,项目停滞,项目中断,项目出意外……随便你编编个两三年,三四年的,再拿高高低低的‘工资’寄回去,到最后来一句,实验室倒闭了,钱没拿到手,反而欠了一堆材料钱,这时候你就反向从他们那要钱。” 赖夏彤:“那万一他们又要舒服李娅妮去卖呢?” 李娅妮点点头,可愁死她了。 丁安夏:“你们以为材料钱就一两万吗?你就往死里夸大,说自己欠了几十万,几百万,要想娶你就先把你的债还清,这么一屁股债你就看吧,谁会主动凑上来还钱,你爸妈肯定是第一个先跑。” 赖秋芷给丁安夏竖了个大拇指。 李娅妮终于笑了:“好,那我就这么办!谢谢夏夏!” 关琪琪和金燕燕刚收拾好了行李,累的坐在自己的床上问她:“学校不让住人,那你寒假要去哪?” 赖夏彤:“对,这也是个问题,诶,等等你们和我回家过年吧,你可以跟我或者秋芷一起睡。” 李娅妮下意识拒绝,连连摆手:“太麻烦了,不用了。” 丁安夏:“和我住宾馆?我也不回去。” 她说不回去的时候,舍友竟然一点都不奇怪。 赖秋芷对丁安夏的身世是一知半解,理解她不回去的原因,其他几个人则是从丁安夏很少提及家里人,猜测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对她做的各种决定不好奇不主动询问。 丁安夏很喜欢舍友不鸡婆不八卦的性格,然后又看向明显纠结的李娅妮。 李娅妮思来想去,到底是舍不得那钱,要整整住一个月,加上吃喝,两三百块的花销就出去了,做家教一个月还不到两三百呢,而且她说了要攒钱是真的要攒钱。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大家不用为我操心。”李娅妮说。 “我觉得还有其他办法,”丁安夏沉吟了一下,问:“就是前段时间我不是做一些投资嘛,我名下有那么几间破房子,没收拾,可能是毛坯,具体你可以去看一下,如果不介意,我们住那里。” 李娅妮是知道丁安夏有住宾馆的实力,但她没想到她真的愿意收留自己,还肯陪她一起住破房。 李娅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动的想流眼泪。 丁安夏:“先别急着哭,到时候收拾房子,有的你哭。” 李娅妮破涕为笑:“我最会干活了,这些都包在我身上。” 事情就这么定了。 ——才怪。 寒假的前一天,又是去疗养院的日子。 满卿从自家儿子那得知放寒假的消息,所以也问她寒假有什么安排。 她和麦凯斯可是要回一趟家的,这里是指她在上海的住宅。 丁安夏:“我和我同学打算留在上海,所以之后也会帮您继续调养身体。” 满卿:“我住的房子比较远,可能需要麦凯斯来接你。”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儿子。 果不其然,这小子在暗爽。 于是丁安夏就报了自己可能会住的几个地方,主要还是要去实地看一看那些房子能不能住上人,能不能通水电,当时买的时候只看地段,可不管这些的。 满卿赞许:“年轻人不错啊,都懂得置业投资了。” 然后当天下午,为了熟悉那几个房子的路段,麦凯斯偷偷去摸点了,自然也就看到了那糟糕的环境。 那边不是臭水沟遍布,电线杂乱,就是地处城中村鱼龙混杂,空气中弥漫的沉浮气味。让过惯精致生活的他感到非常不适。 他绝不允许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住在这种又差又不安全的地方。 但麦凯斯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去改变丁安夏的主意,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寻求满卿的帮助。 但是鉴于他和满卿关系还不太“好”,他非常冷淡的到病房走了一遭,让黑衣人“无意间”提起丁安夏未来的居住环境。 黑衣人:“我和满满少爷一起去看的,那地方确实很混乱,只怕丁小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住进去会有很多麻烦。” 听到“满满”两个字,麦凯斯脸黑了一下。 不过好在满卿果然和他一样也有同样的担心,坚决反对丁安夏住那种破地方。 “我那里有很多空房间,你让你同学跟我们一起住!”满卿固执又生气地对丁安夏说,“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问我呢?我完全可以为你安排,而且你是在为我做事,我为你提供生活上的便利也是应该的。” 端着药膳进来的丁安夏突然被劈头盖脸的批评给弄蒙了:“……” 如果是别人对她说这些话他估计理都不会理,可是满卿是那种非常执着到自我的科研人员,她要是不听她的话,她能纠缠死你。 丁安夏只能答应了。 这件事情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憋屈…… 1月26日,寒假正式到来。 第162章 交往 一大早,麦凯斯就来接丁安夏和李娅妮了。 两人行李不多,但是很重。 李娅妮箱子里除了衣服就是书。 丁安夏也差不多。 苦逼医学生放假都要学习。 麦凯斯带了车很容易就装下那两个箱子。 他一个人坐副驾驶位,两个女生坐后排。 车子从张江校区离开,之后直接出了浦东区。 然后车越开路况越眼熟…… 等到停在熟悉的别墅群,斜对面就是曾经自己工作过的地方,丁安夏不由得扶额。 她和这地方的缘分是不是太深了? 麦凯斯见她的动作:“怎么了?不喜欢住这里吗?没有关系,我可以带你们去宾馆。” 他不回国的时候,平常也是住宾馆,招待所这些地方,要么就是去布恩教授家住上几晚,但总体来说,住宾馆这些地方的时间居多。 而且麦凯斯想到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家招待所里,不由得有些怀念。 旁边的黑衣人:“赶紧进去吧,夫人在等着了。” 他可不能让这几位轻易离开,他可知道满卿对和这几位同住屋檐下有很高的期待值,从疗养院回来的这几天精神头都足了很多。 听到催促,就算对面住着前雇主,丁安夏也没什么好避开的,她拉着李娅妮一起进去了。 满卿为了不爬楼住1楼,他们几个年轻人可以在别墅里随意挑选房间,丁安夏和李娅妮挑选了4楼的房间,那处有天台也是一处花园房,一拉开门或窗户就能欣赏到美景。 麦凯斯偷偷摸摸的选了丁安夏对面的房间,本来他想住她隔壁的,只不过隔壁被李娅妮占了。 丁安夏扑向大床。 美好的寒假从此刻开始。 之后的日子她一边为满卿调养身子,时不时再去找布恩教授,然后其余时间都用来放空和李娅妮一起读医书。 累了就睡,饿了就吃,乏了就去浇花赏花。 4楼大阳台上的花是一簇簇火红的玫瑰。 丁安夏发现这里的住户似乎都很喜欢用玫瑰点缀房子。 比如对面那栋——罗德里克先生家。 而且这群有钱人挺有意思的,这种时节花大多会枯萎,可他们每天乐此不疲地让花房的人送来新鲜娇嫩的花朵,等待花死去,又重新换上一批新的。 属于很奢侈了。 此刻丁安夏浇的正是这些娇贵的花,而对面正巧在换花。 一个在4楼,一个在3楼。 罗德里克一个不经意的抬眸,和早就发现他的丁安夏两厢对望。 丁安夏挑眉。 罗德里克则是愣住了,然后就用手擦了擦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对面的人是她。 美丽的又灵动的东方小可爱,是回到他身边了吗? 不对,她在对面,离他很远的地方。 “我的迪克,你在看什么?”浑厚的嗓音唤醒罗德里克,他的父亲此刻也往那边看。 小名迪克的罗德里克轻轻摇头:“一个……朋友。” “不会是女朋友吧?”老罗德里克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尿性。 “你要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接下来的时间可不允许谈情说爱,孩子资本进场的时间到了,你应该将心思花在挣钱上。” 罗德里克收回视线,压下心里的恋恋不舍:“我明白的,父亲。” “让你找的厂区都找到了吗?” 罗德里克:“已经买下,还买了几个中国品牌。” 老罗德里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表示赞许:“走吧,爸爸给你做一顿大餐。” 他揽着儿子就要走,罗德里克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窗台,这一看眉头狠狠皱起。 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环住夏的周围,她整个人几乎要进入对方的怀抱。 当然这不是刺激他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嗷! 可恶! 东方小可爱是食言了吗? 她说在事业有成之前不会考虑情感的,他这是被耍了吗?! 重逢的喜悦消散一空,罗德里克非常生气,花匠刚摆上的鲜花被他扯掉了好几株,娇嫩的汁水浸润掌心,指甲也狠狠的扣进掌心里。 是谁说不会在人生最关键的几年里分出精力谈个鬼的恋爱! 骗子。 骗子! 骗子——! 他甘心等待是因为对方坚定的态度,折服于她坚定的内心,可如果她变了呢! 罗德里克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做一个放长线的猎手。 他狠狠破防,狠狠愤怒。 当天夜里,罗德里克不顾老爹的警告开启单身男女的party。 喧嚣震天,男女淫.乱,是发泄也是对峙。 可怜丁安夏根本不知道对面在发什么疯,只能捂着耳朵艰难入睡。 好在还有满卿女士,她直接派了一队人,上门和对方“讲理”。 一场无脑的发泄这才宣告失败。 . “对面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满卿顶着一对黑眼圈,和几个人说起昨晚的事,“那群臭小子玩的可真花,你们是没看见他们脱的只剩下身上的毛了。” 这群外国人的开放是她这个即使出生在国外的人也无法苟同的。 她摆摆手不想再聊昨晚的糟心事,而是问起丁安夏和李娅妮怎么放假都这么忙? “你们才大一就有学业任务吗?”比如做实验什么的。 李娅妮和满卿不怎么熟,但她特别喜欢这个有话直说的老太太:“我期末考的时候有一科考差了,所以想补补。” 满卿喜欢勤奋的孩子。 “勤能补拙,不错。” 她又看向丁安夏。 丁安夏:“我要考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还有药师资格证,时间不多了,所以要抓紧。” “而且当时我是临时起意要报的,说起来准备特别不充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先试一下吧。” 李娅妮听到她的话,倏地握紧拳头,她还是太不思进取了!瞧瞧夏夏! 她要努力向她看齐! 于是她也找丁安夏要了资料,准备明年考。 小姐妹跟着一起努力自然再好不过,丁安夏更自律了。 不过这就苦了麦凯斯。 自从那天他特别“无意”的抱了一下后,丁安夏整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翻开书本的路上。 那时她还用玫瑰花刺扎他,麦凯斯还喊疼,这下是连玫瑰花刺都没机会扎了。 苦啊。 . 等真正过年那几天,丁安夏终于不再抱着书啃了,她约了李娅妮和曾经的好朋友玛丽安小可爱一起出去玩。 许久不见,玛丽安一直粘着她,还把李娅妮的位置挤占了。 她用英语宣告:“我和夏是最最要好的朋友。” 李娅妮刚才被她用一屁股顶了出去,此时也来了胜负心:“我和夏夏是室友,我们睡在一个房间里,所以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玛丽安嘟嘴:“我吃过夏夏做的饭!” 李娅妮:“我喝过她做的解暑汤” 玛丽安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叉腰:“去年我们一整年都在一起,晚上我们还互相约着看星星。” 李娅妮:“未来4年我们也在一起,也能一起看月亮,看星星。” 玛丽安发现自己作为丁安夏最好的朋友好像真的没优势:“……你可真讨厌。” 李娅妮捂嘴笑:“你也不赖。” 玛丽安输了。 ——才怪, “……你英文有口音。” 李娅妮:“……”输了。 这般吵吵闹闹,你来我往后,她们倒也没有真的讨厌对方。 玛丽安依旧喜欢会说英语能和她沟通的人。 李娅妮和她吵也是逗趣成分大。 两个人都没有恶意,所以不过几次相见就成为了好朋友。 这期间,几个人活动的范围有时会经过杭承的别墅。 这房子虽有人在却久久不见主人回来。 玛丽安:“隔壁的先生好像出国了,他那个聒噪的经纪人好像说要参加时装、表演展,好像很忙很忙,哦~他可真是太可怜,过年也许回不来。” 丁安夏莫名松了口气。 不过杭承虽然没见到,倒是张姐时不时就碰上面,她每次看到丁安夏都不带搭理的,但实则她是躲回了别墅。 丁安夏没有打招呼的想法,也当她是个透明人。 大年三十,满卿本打算为所有人下一次厨,却差点把厨房点燃了。 她的技能点全点在工作上了,对于下厨这种事简直一塌糊涂。 最后没办法,只能请大厨上门煮饭。 丁安夏也终于短暂的摆脱了厨房。 就是麦凯斯很失落,没能借着这个机会看到丁安夏大展厨艺。 他一表露出这层意思,满卿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就忍不住:“她是我的药膳师,但这份职业又有区别于厨师,麻烦你搞清楚。” 麦凯斯:“哼╯^╰。” 满卿:“哼个鬼,压缩技能者的专业价值,这无疑是扼杀他们的生命,没有人会喜欢被看轻的,如果你不懂得这一点,就别想抱得美人归。” 麦凯斯没意料到她这么认真的开展这个话题,沉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他想明白又赶紧向丁安夏道歉,他不该把她当成他们家的厨师的。 莫名其妙收到一个道歉的丁安夏一脸懵逼的收下这个道歉,在得知来龙去脉后,看满卿的眼神都柔了几个度。 麦凯斯看得好嫉妒。 除夕之夜,烟花四放,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天空。 丁安夏三个人收到了来自满卿的压岁钱,很厚很厚。 李娅妮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包,诚惶诚恐的想退给人家,又被满卿骂了回去。 “给你的就收下,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发压岁红包不许退。” 今年是满卿来到中国后唯一一个有亲人陪着过年的除夕,她很喜欢这些孩子,于是将往结数年的压岁都补上。 不过第一次做长辈嘛,难免用力过猛,这一塞就塞了小1万块,所以不怪李娅妮诚惶诚恐。 大年初一他们不需要走亲戚,于是就围炉打牌,以一盘金瓜子为筹码,1分为四,看最后谁赢的最多。 金瓜子不是实心的,只在外面包了一层金,里面是银又或者玉,每一个都不一样,所以就算不是真金,也能值不少钱,不过这件事情暂时只有提供金瓜子的满卿知道,现在嘛其他人还只以为金瓜子只是个道具。 4个人水平高低不一。 满卿靠着高智商赢的最多,丁安夏和李娅妮差不多水平,前者小时候玩的都是电子游戏之类的东西,这种纸牌接触的少,后者从小读书,要么干农活,根本没时间接触这些,真正会玩也是到了高中住校时期,偷偷被同学教的。 最拉胯的是麦凯斯,他的金瓜子全输给了在场的三个人,因为他是真不会打。 几个人欺负麦凯斯欺负的也很开心。 这个游戏一直玩到了大年初三,一直被欺负的人不干了,他要跟她们玩麻将。 因为布恩夫妇就很喜欢玩这种东西,有时候缺人的时候会叫上他,所以他觉得自己很会,肯定能让她们三人把赢走的金瓜子全吐出来。 但他小瞧了自己亲妈的脑子,还有怕自己不敌而暗自联手的丁安夏和李娅妮。 最后嘛当然是输的连裤衩都没了。 大手一挥,桌上牌面扫开,麦凯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玩!了!” 满卿:“害,玩不起。” 李娅妮、丁安夏:“噗嗤。” 麦凯斯:“你们!” 他气的不行,又不舍得离开,当然了他和满卿的关系,只能说有好转的趋势,但并没有彻底化开心结,真正不舍得的是另有其人。 于是他索性坐在客厅一个能看到所有人活动的位置上,打开电视。 其实有没有看进去从他不断瞟过去的眼睛就能发现。 在他的视野里,那三个害他破产的女人根本不关心他的负气离开直接就开始聊天了。 哼! 在欢声笑语又或者拧巴生气中,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然后就是开学。 两个证书分别在3月,4月考试。 5月6月出成绩。 丁安夏很是努力了一番,早上学,晚上学,熄灯之后偷偷学,吃饭还不忘看两眼书。 然后这就造成了720寝室不知不觉掀起一股学习考证的热潮。 五六月出成绩的结果是好,她顺利通过了。 而就在这时,当初的拆迁赔偿款也到了账上。 丁安夏趁着暑假时间又去买新的房子和地。 她的收支总体保持一种平稳的状态。 只要每月有钱交房贷,剩余的钱就用来购置房产。 也多亏了有满卿给的这份高薪工作才能让她轻松很多。 所以相应的她也会投桃报李劝她买一些房产。 满卿不缺买房的钱,相反她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缺钱,所以她能陪着丁安夏“瞎胡闹”。 是的,她觉得陪丁安夏买房子是在瞎胡闹,因为她们买的所有地段都是又差又住不了人的农村地带。 但没关系,有钱任性,有钱可以砸钱玩。 麦凯斯也会横插一腿,表示自己要住在丁安夏边上,于是也一起买了。 暑假再买房办手续的过程中度过,然后就是大二学年的开始。 丁安夏在学期初答应了和麦凯斯交往。 第163章 恋爱 谈恋爱这事儿在丁安夏这里其实是没有规划的,甚至她觉得会重复上辈子的情感状态,然后使劲搞事业。 但是谁知道呢,几十年前的“老东西”竟然那么会撩。 麦凯斯像是拿网抄鱼的人,丁安夏是鱼,他就以温情铸网一点一点的兜住她,用他那张帅脸也用他赤忱的狗狗心。 等丁安夏发现的时候自己真的被兜住了。 在明显能看到漏洞的网里,她懒洋洋的不愿动弹,于是束手就擒,找到了一点属于心动的感觉。 而正式答应交往还是比预想的要来的早。 她从“再接触接触”到有些冲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冲动的想谈恋爱了。 只是看着麦凯斯提着蛋糕满头大汗朝她奔来的模样,她的心就猛然一跳。 她当时发着高烧,也许是病情引起的心率过快,又或者是背着舍友偷吃偷喝感到心虚……反正她那时就是对会无条件答应她所有无礼要求的麦凯斯更心动了。 她拆开奶油蛋糕的包装,说:“如果蛋糕里面有草莓,我就随机找个人谈恋爱。” 一开始麦凯斯还没听懂,丁安夏也不急,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蛋糕。 满足又快乐。 因为生病舍友管的严,这不许吃,那不许吃,害她憋了好久。 笑死,谁才是医生,哦大家都是,可是她才是医学博士! 我!丁医生! 我说生病的时候,吃个蛋糕一点事没有! “夏夏……” “你不可以随便找一个人!” 麦凯斯又快要哭了。 “找我!!!” “要找也只能找我!” 丁安夏没说话又挖了一大勺,有些遗憾的说:“可是蛋糕里没有草莓。” 麦凯斯松了口气,吃的脸颊鼓鼓的丁安夏抬起头,那双眼睛带着好笑,他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了。 为什么没有草莓呢? 有了草莓,就可以请求夏夏和自己在一起了。 是啊,没有草莓是多么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麦凯斯失落的到处去看,哪里有卖草莓给蛋糕塞两颗进去。 可惜学校门口没有。 他们是偷偷跑到校外来吃东西的,还专门找了一个可以坐的店,而这个店只提供饮料面包。 麦凯斯现在就是抓心挠腮的想要一颗草莓。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边跑向店外还一边说:“等我一下,很快就会有草莓了。” 丁安夏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的吃着。 哎,生病的时候,嘴里没味儿,只能尝尝口感了,真是可惜。 就在丁安夏即将吃完一个4寸小蛋糕时,麦凯斯回来了。 汗水密布在他整张脸上,他吐着舌头大喘气,这时倒真像是只狗狗了,然后他邀功似的提起一篮红色的草莓。 眼睛仿佛在说,“快看啊,又大又红的草莓。” 麦凯斯献殷勤似的,赶紧将草莓摆在残存一点点的蛋糕上:“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那一小口蛋糕,其实已经留了很久,草莓放上来时,直接压塌了上面的奶油。 丑丑的。 麦凯斯似乎感觉这一口不太美丽,想给它立造型,拨弄几下把本就稀碎的蛋糕弄得更稀碎了。 他懊恼极了:“对不起,夏夏。” 他知道刚才夏夏说的话肯定失效了,因为他搞砸了。 要说现在是什么心情,说是想要垂足顿胸都不为过。 麦凯斯气的想锤自己,可头上又有柔软的触感传来,手的主人从椅子上站起,隔着桌子温柔的安抚他。 麦凯斯因为难过而揪在一起的手指放松下来。 “夏夏……” 他也抬头去看她,然后下一秒一口稀碎的蛋糕和草莓戳到嘴边,麦凯斯下意识吞咽。 草莓汁水充足,甜甜的,蛋糕奶香浓郁,也是甜甜的。 丁安夏:“如果蛋糕里面有草莓,你可以随机找个人谈恋爱。” 麦凯斯咽下蛋糕:“嗯?” 三秒过后,“嗯?!!”他瞪大眼睛,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那我要和你谈恋爱,可以吗?” 丁安夏轻笑着坐回位置。 麦凯斯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在堪比死亡审判的3秒,令他想过许多往事,比如从前夏夏的无情拒绝,比如得知他立人设后的疏远冷漠…… “嗯。” 丁安夏收拾收拾,拎起那筐草莓,闲庭信步地离开这家小店。 身后—— “诶?!” “诶!!!” “OMG!” . 丁安夏回到宿舍,刚放下草莓,自有闻味而来。 “哪里买的?你得少吃,还病着呢。” “好新鲜啊,不像是校门那个经常摆摊卖烂草莓的大叔的货。” 丁安夏:“随便吃,麦凯斯请客。” 正摸向草莓的赖夏彤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眯了眯眼,感觉有情况。 “你接受男生的礼物了?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娅妮也感觉有情况。 关琪琪直接拿起一个草莓塞进嘴巴里,含糊道:“这种事我有经验,你就老实交代吧。” 作为寝室里最娇气的作精仅是大一一年,关琪琪就秘密谈了6个男朋友,平均每个月换一个。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只要勤更新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款。 这话出自她第一次和男生约会被抓包时的至理名言,那时候她已经换了两任。 一时间室友的视线全都落在丁安夏身上,尤其是没开口但小脸绷的死紧的赖秋芷。 他那镭射灯泡一样的眼睛看向丁安夏,等她回答的功夫里简直可以说严阵以待了。 丁安夏挠了挠脸,拿起一颗草莓就往阳台走去,“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背后伸了一只手,直接把她拽了回去。 “什么?!” 舍友反应出奇的大。 “咳……别这么看我。” 两辈子头一次谈恋爱,还是挺让人害羞的。 “夏夏,可他是外国人啊!?” 丁安夏摸不着头脑,外国人怎么了吗?还是说这年代不能和外国人有首尾? “那万一以后他要回国发展,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了?我们这些在中国的同学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啊。” 赖秋芷最为严肃,堪称警告:“外面有什么好的,吃喝玩乐都不顺心,会水土不服的。” “哈?!”丁安夏,“谈个恋爱而已怎么说到出国了?” 金燕燕小眉头皱紧:“因为你们在处对象啊!夏夏你又不是个随便的人,你愿意和他处对象,不就是证明要跟他结婚吗?” “……” “……” “……不是你们这样想我的吗?”真是诚惶诚恐啊。 丁安夏终于明白了,原来谈恋爱在他们眼里是处对象,要结婚的那种。 也对,这个年代一向保守,像关琪琪这样的人不多,很多人都是认定一个就不再放手了。 “没你们想的那么远,就是当时感觉来了就同意了。” 赖秋芷:“你这样太草率了!” 赖夏彤愁坏了:“不是说好认真学习吗?怎么一个错眼就出去谈恋爱了?早知道应该把你看紧的!” 丁安夏觉得他们太夸张了,做举手投降状:“这只是工作学习之余的调剂品,不会耽误正事的。” 李娅妮:“可是夏夏从你答应他交往开始,你的感情就不再由自己掌控了。” 赖夏彤:“你看琪琪每次失恋都哭的撕心裂肺。” 关琪琪无语:“……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事不能这么说吧,我就是心疼在那男的身上花的钱,就哭了10分钟而已,至于吗?” 赖秋芷双手环胸:“为男人花钱难道不是一种失控的表现吗?” 她当然也是那种能为追星失去理智的人,她能不懂那种一时上头的感情? 而且丁安夏之前还有过创伤。 她可不就更担心了。 丁安夏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听他们科普各种为感情失去理智的典型案例,还把当时几个人夜聊时说的话甩在她脸上。 赖夏彤恨铁不成钢:“是谁说婚姻是女人的坟墓?” 赖秋芷没好气:“是谁说以后不会结婚谈恋爱?” 李娅妮:“又是谁劝我们不要为男人动心。” 金燕燕:“还有不能为男人花钱!” 关琪琪也来凑热闹,笑的欠揍:“你怕是忘了吧哈哈哈。” 丁安夏:“……” 什么都别说了,脸疼。 很疼,非常疼。 还很丢人,非常丢人。 她双手合十,说不出的虔诚:“小女一定初心不改,不会轻易陷进去的……” 赖夏彤正要以她突然答应人家告白这件事作为例子反驳,丁安夏伸手挡挡在前面做一个停止手势:“……你们放心,我有自己的节奏。” “我只是假装陷进去了,不会傻乎乎的成为恋爱脑的。” 她说的掷地有声,舍友再要说什么也被她坚定的态度打败了。 五个人齐齐说道:“你最好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丁安夏点头哈腰:“好的好的,一定记得。” 在室友那里过了明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一半。 不过最后的日子嘛,少不了要被这5个人在背后蛐蛐,偶尔和麦凯斯走在路上还要被监视。 每到这时,丁安夏都有种被他们抓奸的感觉。 久而久之和麦凯斯约会都到更偏僻的地方,把低调贯彻到底。 比如在图书馆的犄角旮旯处,某个小秘林,舍友最不常去的食堂等等。 不过在此期间她倒是误入了段弘和的秘密花园。 因为这些人烟稀少,平常人不常去的地方正是他最爱去的地方。 就比如有一次,麦凯斯在和丁安夏讲数学题,他的高数是真的好,所以就被丁安夏拉来当做预习的工具。 以她目前的进度已经学到了大四的课,没人带的学多花费一些时间。 丁安夏总是希望能节省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去搞别的事情。 药师资格证考下来后,她打算开个大药房。 目前上海的大药房都被医院垄断,但据她所知不久后药房允许个人经营,成为私企,她正为选址做着准备。 还有中医职业从业资格证,她还想利用这个证书在药房旁边开一家中医药膳馆。 这些构思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她需要想很多东西,比如许可经营证,药材和药品如何供应,怎样讲价利润几何等等。 除了事业方面,学业上大二要分方向,分别是药理,药学,药剂,以后都会将所选方向当做重点去学。 所以丁安夏在各种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里显得倍感忙碌。 “哎……”丁安夏做题分神的时候,总会被这些杂念影响。 她突然叹气,麦凯斯就以为她又生病了。 这小半年来丁安夏由于太过劳累,一边要搞事业,一边要取得高绩点,还要兼顾兼职的事情,这些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让她压力太大之余,身体也出了问题,所以经常生病。 麦凯斯习惯性的用自己的掌心去摸丁安夏的额头,发现没有异常的热度后才松了口气。 但这没完他还要用手背去贴住丁安夏两颊、脖子,因为有时候额头是会骗人的。 “我没事儿。” 丁安夏拉下他的手,麦凯斯反手握住。 丁安夏将他的手一起拉过来垫在下巴上,抱怨:“好累呀……” 这是图书馆接近安全通道的一侧,平常没有人来,即使说话也传不出去。 麦凯斯被她撒娇的模样搞得心疼的不行。 “那你把事情都放下行不行?” 丁安夏白了他一眼:“你是说不学习?不兼职?不搞事业?” 怎么可能? 男人就是假大空,嘴里心疼的不行,但没有实际帮助。 不过想也知道他也给不了实际帮助,专业能力以及未来发展都摆在那了,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懂。 麦凯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安夏:“你别说话了,我趴一会儿。” 说完她任由意识沉到黑暗里。 麦凯斯一动都不敢动,他的手紧紧贴着丁安夏的下巴,两人肌肤相贴,温度传递,这一幕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此刻他的心软塌成一团。 丁安夏睡姿乖巧,红唇微微嘟着,卷翘的睫毛投下阴影,卧蚕那一块的颜色不由加深,其中分不清是不是黑眼圈所致。 麦凯斯是又怜又爱,忍不住想要凑近去亲一亲可爱的姑娘。 他呼吸发紧有千般紧张。 越靠近越能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味。 麦凯斯贪婪的吸气,头也越靠越近。 也正是这时,一只手敲了敲桌子。 丁安夏惊醒,一抬头撞见惊慌失措也被吓了一跳的麦凯斯,两个人的距离只差那么一点就亲上了。 这时候是个傻子,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丁安夏脸不争气的红了。 但是也好在有人打断了麦凯斯施法。 她抬头看去,段弘和那张冷漠的厌世脸映入眼帘。 他说:“同学公共场合不要做有伤风化的事情。” 他眼神是看着麦凯斯的。 但丁安夏感觉也是针对自己的。 这下别说脸红,汗都要流下来了。 “老师……咳……”丁安夏顿时往旁边挪尽量离麦凯斯远点,表明他们清清白白。 段弘和目光中的冰寒这才消退一点。 他又敲了次桌子:“下次注意。” 说完这才离开。 丁安夏目光追随着他,然后就发现了段弘和其实就在后排书架后面的一个位置看书,很可能他们刚才做的什么他全都看见了。 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后面又发生了几次类似的事情后丁安夏和麦凯斯就明白自己闯入了段弘和的秘密基地。此后再也不敢随便在学校约会了,即使约会也不再做一些越矩的动作。 这件事过后,麦凯斯的期末高数成绩莫名其妙挂科,但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和段弘和有关系。 第164章 分歧 因为感兴趣的数学挂科,麦凯斯超级郁闷。 看望满卿的时候不由表露出了几分。 这一年多的时间,母子俩虽然没能将话说开,但是已经能正常相处了。 麦凯斯难得主动吐槽:“你敢相信吗,我的卷面分只有50!平时分只有50!这太离谱了,缺勤早退的同学分数都比我高,我不服气,老师一定是针对我。” 满卿:“那为什么不找老师问清楚原因呢?” 这就是令人郁闷的地方了,麦凯斯一脸愤慨:“我去询问布恩教授为什么我会不及格,但他表示这次的试卷是全体大三同学杂糅在一块,流转于各院老师之间由他们批改,然后直接登记到档案袋上,而我的平时分过高造成了质疑,再就是卷面成绩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出的手,因为不可更改,所以哪怕布恩教授调取了我的试卷也无法更改尘封起来的成绩。” “但可以知道的是我的卷子上并没有大错,只是省略了一些步骤,可老师判定为错误。” 满卿:“那就没办法,等着补考吧。” 麦凯斯:“我觉得有老师针对我!而且不止一个!布恩教授给我的平时分很高,我也从不迟到早退,这实在是太离谱,太过分了。” 满卿正坐在疗养院的阳台上晒太阳,从丁安夏回到学校上学开始她就搬了过来,毕竟这里离她学校也近,方便她过来。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满卿不走心的安慰着:“毕业就好了,只剩一年就可以解放了。” 麦凯斯也有些小开心:“是啊。” 满卿随口:“准备好去哪里工作了吗?” 麦凯斯:“这恐怕不行,我还要回国一趟,毕竟这趟出来是留学,回去还要读研究生。” 满卿稍稍睁开眼睛:“那小夏怎么办?她可没办法和你回英国。” 这一年来眼看儿子泡不到小姑娘,到真的追到手,她这个旁观者可谓是感慨万分啊。 有时候看着小年轻来她这边的时候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浓情蜜意。她竟然有想要祝福这段感情的想法。 不过鉴于没怎么和儿子生活过,满卿更多的是旁观他,了解他的品性,分析他的人格,至少在目前看来,他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也很适合丁安夏。 那思来想去就只有国籍上的差异了。 从丁安夏各种在事业上的安排,肯定是想扎根在中国的,就是不知道麦凯斯的想法了。 “你要不留在中国吧?”满卿说。 麦凯斯表情下意识沉重起来。 这话出自谁之口都可以,只有满卿开口时,麦凯斯才会想起自己还是那个会和母亲赌气,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比不上故土的麦凯斯。 所以他此时此刻突然不再逃避,想知道那个即使漂洋过海都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长时间不去问满卿,其实也是害怕得到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的答案,因为在妈妈心里的分量不够重,所以他被遗弃了,“遗弃”两个字对他来说太重,他不愿意面对。 但今天天时地利人和,他觉得他不该逃避了。 “这个国家就这么值得你眷恋吗?它哪里吸引你,破败又陈腐是他的底色。” 从他的话中不难看出,他对中国始终没有认同感,满卿一听就有些失望。 “如果你不能为小夏留下来,恐怕这段感情也就到头了。” 麦凯斯有些烦躁的摇摇头:“先不说我和她的事,我只是想知道您留在中国的原因至少给我一个留下的原因让我认同它。” 满卿深深看了一眼儿子,知道这应该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终究是要面对的,这一回她也愿意敞开了说。 “我喜欢这个国家,也喜欢这个国家的文化,更喜欢看着和我同样肤色的人经由我的帮助慢慢走向辉煌,它是我的一件作品,也是我唯一产生想要无私奉献想法的对象,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麦凯斯:“可我是英国人,我有我自己国家的文化,那里也有和我同样肤色的人,它已经呈现辉煌,并且供养我一生,我也愿意用自身反哺于他,而你呢?你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国家和你一样的部分所以你倾尽所有去帮助它,可是他并未养育你,真正养育你的是另一片土地。” “中国老话不是说过,生恩不及养恩大吗?为什么你如此不同?父亲他很爱你,我……我就算了,我从小也没怎么见过你,他的爱留不住你吗?外祖父他们也在国外,他们难道也留不住你吗?” “你的价值观有偏颇,我无法认同。” 满卿:“其实根本也不用你们认同,我说了我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在我心中是重要的,所以我去执行。而这个理由既然无法说服你们,那就无法说服吧。” 人种肤色文明,哪里是什么屁的爱可以取代的。 麦凯斯不懂她是因为他是英国人。 而他的父母早就被同化成外国人,已经刨除了根的部分,所以也不能将他们当成中国人对待。 根的地方就是生恩,向外发展的枝叶是养恩,她倒是觉得真正供养她给她内核的是根,是中国。 所以冥冥之中她会选择在某一天踏上这片土地。 而麦凯斯不认同她的价值观其实是看不上她的价值观,因此没将中国放在眼里,于是更固执的想要她给他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答案。 “你要是实在不理解,那就算了吧,个人选择尊重祝福就行,不尊重不祝福也行。” 麦凯斯看着满卿,低下头,柔顺的头发都垂了一个度。 他不理解,他依旧不理解,但是看她这么坚定的态度,麦凯斯要明白他妈妈确实是一个很有目标的人。因为心中有目标,所以才将“外物”看的那么轻。 这个外物指的是包袱,而她的包袱是他父亲,还有他以及外祖父一家。 她可以为了心中目标随意地丢弃包袱。 真是个狠心又绝情的女人,他不得不承认。 “我……可真讨厌你。”他说。 这是20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直白。 不是凭借幼稚的肢体语言去排斥满卿,而是直接告诉这个人她有多么的讨厌。 满卿顿了一下,重新闭上眼:“我知道了。” 一时间母子俩不再开口。 阳台清风徐徐,但盛夏来临,清晨的阳光由舒适慢慢到炎热,吹来的风都带有燥意,拂过每个人的心间。 在每个人都没开口的时间里,这俩的脑子里想到了这些日子相处的画面,本以为已是破冰,可现在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今天之后只怕破镜难圆。 良久,闭着眼的满卿:“你还在吗?” “在吧……” “我从小到大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你的三观,教养都不是由我教导,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教导你。” “但在小夏这件事上作为母亲我不得不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想和小夏长相厮守,留下是你最好的选择。” “她这个孩子主意正,有目标,也有野心……”说实在和她年轻时有些像。 麦凯斯烦躁不已忍不住抢着说:“她很喜欢我!” 满卿:“所以呢?” “她愿意接受我就代表了有十分的喜欢……” 满卿也打断他:“你不会以为她会因此为你妥协吧?” “我……”麦凯斯恼羞成怒,“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说,我们一定不会成为你和父亲那样。” 满卿忍不住讥诮:“以爱为名将人困住是最下等的方式。” 她实在不想在麦凯斯面前评价前夫那恶心的行为,只是多年以后又回想起来总有一股想打人的气愤。 麦凯斯:“我才不会那样,我可以时常飞回中国找他,她也可以飞到英国找我,我们不会放弃彼此!” 满卿呵呵两声:“你现在是现实问题无法解决,直接就开始幻想了是吧?” “做什么大梦呢?你要完成你的学业,她要搞她的事业,哪有可能飞来飞去。” 麦凯斯要被这个不会说话直白到让人愤怒的母亲气坏了:“你可真讨厌。”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满卿:“哦,你爸爸也这么说过。他说我时我还挺开心,你说我嘛……算了,无所谓,没养过,不能打。” 麦凯斯:“……” 满卿久久等不到便宜儿子反驳的声音,顿感无趣:“算了,这种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摆烂了,小年轻嘛,爱起来的时候乱七八糟,分手的时候也是乱七八糟,等到时候哭了就懂什么是多么痛的领悟。 “以后我就常住疗养院了,我在这边养老,安度晚年,你嘛在外面好好学习,做个好人,不要让我出国捞你就行,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没办法,谅解一下,不过我也不担心,毕竟你还有爸爸和你那群祖父,外祖父他们会保你。” 麦凯斯撇撇嘴:“爸爸就算了,自从你离婚他根本也不管我,我是被爷爷奶奶他们养大的。” 这下轮到满卿尴尬了,她知道离异的小孩会过的惨,没想到这么惨,到底是自己的错呀,罪孽。 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她放缓呼吸假装睡了过去。 麦凯斯:“……你没有心吗?你不会愧疚吗?你不需要同我道歉吗?” 满卿想了想:“对不起,满满。” 麦凯斯的肩膀一下松懈下来。 这么多年,他其实也就只想听这三个字而已。 “好了,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麦凯斯说。 . 这场对话后,母子俩的关系已经不能再以血缘论。 会陪同丁安夏去找满卿的麦凯斯只是陪她去工作,而不是看望亲人。 满卿也很识相的再也没叫过“满满”。 丁安夏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有心想问,但是每次都被麦凯斯转移话题,久而久之她就懒得问了。 她现在忙得很,也确实没时间掺和到一些家庭伦理中。 顺利拿到上一学年的奖学金,大二的暑假,她和俱乐部里的林天沐、两个在协会里认识的学中医的学姐达成了合作意向,一起搞药膳堂。 忙起来时,也就只有去看望满卿的时候能和男友说上话。 不过就算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多数时间脑子里也会在构思药膳堂的事。 麦凯斯偶尔会抱怨,丁安夏会顺势哄哄他,事情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发生某些电视剧情节里的大吵大闹。 她以为这是两个人感情够牢固象征,舍友也开始对麦凯斯另眼相看。 赖夏彤每次关于丁安夏的感情问题都是第一个跳出来,这一次表达了对男方的高度赞扬:“学长脾气挺好,还真能处一处。” 关琪琪点头:“通常来说对面只要断联一天,我大概就想着要分手了,他还挺能忍。” 赖秋芷翻了个白眼:“装。”但她语气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犀利了。 . 日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开学前两天。 那时候丁安夏正和林天沐一起去找药材商谈生意。 药膳堂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是一间两个铺面连起来的仓库,简单装修后买了许多药柜,就这直接给丁安夏干破产,还把奖学金花完了,要不是有林天沐这个合伙人补上资金,事情就难办了。 当初卖金子让他们家赚了一笔,所以他们家对再次和丁安夏合作是非常愿意的,顺便也能让林天沐锻炼锻炼,所以在批资金的时候很是大方。 那天去的地方是一片园区,药材商旁边是茶商。 那边在炒茶,机器轰隆隆的响,锅炉也在散发着热量,让这片园区热气与茶香并存。 刚好这边也有药材商在炮制药材,以猛火明煅,炒、炙、煨…… 茶叶清香,药香清苦,两种气味却能兼容,闻者心旷神怡。 只是两边也真的很热就是了。 一群人大约谈了一个小时,双方你来我往,一边压价一边抬价,吵的不可开交。 最终还是丁安夏拿出“不行的话那就换一家”的万金油句式,让这些药材商动摇,这才让谈判的天平倾向他们这边。 事情谈完后,她和林天沐离开了这片园区,但是好死不死丁安夏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她就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她从医院醒,从林天沐口中才知道自己中暑了。 真无语。 正打算向林天沐道谢,他有些愧疚的说:“是我疏忽了,害你累成这样,医生说你不只是中暑,还有太操劳了。” “给自己放几天假吧,反正要开学了,正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丁安夏想了想好像不行,但也没有反驳他的好意,只说自己知道了。 然后麦凯斯就来了,林天沐通知的他。 他也知道两个人在交往的事情,于是将房间让出来,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麦凯斯脸色很不好,两眼直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丁安夏轻嘶了一声,感觉不好哄了。 她坐起身:“那个……睡一觉,神清气爽!我没事了。” 麦凯斯:(瞪) 丁安夏只好去拉他的手,冰凉的小手贴在男人手背上,他立马就来暖着,眉头褶皱能夹死苍蝇。 丁安夏注意到他视线落点,赶紧说:“打点滴手容易凉,很正常。” 麦凯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 丁安夏用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轻抚开他死皱的眉头,而后头稍稍靠在麦凯斯肩膀上。 “我好着呢,我自己就能给自己看病,没多大事,就是天气太热,所以才中暑。”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麦凯斯忍不住了:“你是学医的却让自己生病了,这像话吗?” 丁安夏眉头一拧:“学医又不能让自己超脱生老病死,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 “那,那你就不能不要在这种天气下外出吗?”麦凯斯知道说不过她,于是换了个角度。 “你有事可以慢慢来,或者停一些时候,这么着急做什么?” 这下轮到丁安夏皱眉了,麦凯斯很少干预她的事业,就算有也是买房的时候,只为自己买在她隔壁而已,但那不叫干涉,通常他也不插手地理位置这种事。 可他现在在干嘛,开始插手了? 丁安夏心头有些燥,但还是耐着脾气。 “30不到正是奋斗的好时候,现在不努力,难不成要等我四五十岁再去奋斗吗?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我……”麦凯斯语塞,看她强硬起来,语气不由示弱:“你的事业是为了赚钱,那如果我给你很多钱,你是不是就可以陪在我身边不让自己生病了?” 回应他的是丁安夏一个张大嘴巴的“哈”? 丁安夏满头问号,试图将这段因果关系捋顺。 搞事业等于赚钱,给很多钱但要陪他。那她的事业是不是等于陪麦凯斯? 神金,哪有把陪男人当做事业的,给钱也不能这样。而且她始终记得学医和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将事业做大做强才是她最开始想做的。 麦凯斯从她的表情看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你可以让我的人来帮助你,你不是喜欢买房子吗?只要你愿意,他们还能帮你买到国外的古堡庄园,那些地产的价值比你买……我的意思是那些更能保值。” 丁安夏扶额,搞了半天这哥们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她有些心累:“麦凯斯,你要知道我买不起古堡庄园,有那钱我现在也不会步步为营,一点点钱也要往自己兜里搂,我要做的是资本积累,用旧房做投资,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麦凯斯当然知道丁安夏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当他说起在国外置业时,就自然而然想到了以下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去买更多更有价值的房子,我的资产由你来管。” 说完他如释重负。 他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从夏夏的事业入手,她会跟他回国的,对吧? “再说吧。” 回应他的是一句意兴阑珊的托词。 麦凯斯的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他问。 丁安夏叹气,直接靠回枕头上:“当然是因为怕步子迈太大,扯到裆啊。” 国内的事业都没起来呢,就想到别人的地方去赚钱,这不是笑死人吗。 而且她从小生长在这里,对这个国家的未来走向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跑到陌生的地方去抓瞎。 丁安夏又不傻。 麦凯斯见说不过她,又不能让她改变主意,又板起了脸。 丁安夏直接别开头装作看不见。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定情那次生病要吃蛋糕的时候,麦凯斯可是直接答应的,这一次只是因为中暑就让她停掉工作,这合理吗? 她真是越来越不会谈恋爱了。 男人还是刚交往的时候好,脑子里突然闪过这句话。 丁安夏赶紧摇摇头,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开。 从这一天起,麦凯斯仿佛绑定了一个催促女友去国外发展的系统,总是见缝插针的表示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给她,希望她能帮着统筹事业。 丁安夏心里的烦躁与日俱增。 任凭她说了多少次目前没有出国的必要,麦凯斯仿佛都没有听见。 他会说的总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话。 类似于国外的空气好,国外的月亮圆,国外的福利政策比这里强上100倍。 又或者是从侧面显摆自己家世优越,一个人继承了两家遗产,资产丰厚。 丁安夏:真是谢谢他嘞,都快仇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丁安夏才更加加紧了搞事业的步伐,她不希望麦凯斯总拿这些外物诱惑的时候,她没有可以显摆的地方。 某一次她实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偶然说起自己久远的幼儿梦想,也是“丁医生”执念的由来——愿以用医术救死扶伤的由来。 想以此教会他事业之外还有价值体现。 钱和事业挂钩没错,但也是一个人的价值体现,成就感就是最直观的显化,人不能没有它。 “你应该也知道,幼儿园宣传视频上常常将警察航天员医生这些形象美化再美化,小孩子容易被这些有光环的职业吸引。有些人高喊这长大以后要当什么结果真的长大以后,却忘了当初的信誓旦旦。” “可有些人她是真的固执啊,哪怕很多人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她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如果幼年版的自己站在面前,她大约会非常无奈地叉着腰告诉她愿望达成了……就是累坏了,然后不小心嗝屁了。 当然后半句她不会告诉自己,因为她愿意永远维护小时候自己的梦想,在她心怀期望的时候,绝不以过来人的口吻去打碎它。 可麦凯斯第一次听,却露出了不屑的笑。 只是当时丁安夏没有反应过来,又说起现在。 赚钱当然还是要赚钱,但也想要为普通民众争取到更便宜的药价,顺便将药膳的好处推广下去。 麦凯斯:“你跟我母亲还真像。” 但这不是褒义,他又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问你是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去学医,你说不是现在却又以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拒绝我,你让我很失望。” 他以为丁安夏是想站在道德高地上合理拒绝他的所有让步。 听到他的话,丁安夏惊呆了,然后拳头忍不住攥起。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时:“……滚。” 敢情自己说半天,就只感动了自己呗。 也是从这天开始,两个人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冷战。 但这期间又不全是冷战,冷到极致金毛就发疯了。 比如: “你为什么不能多陪陪我?!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每天一起吃饭就好。” 由于抓紧时间搞药膳堂的事,丁安夏现在一下课就往校外跑了,哪有空陪他吃饭。 但每隔三天她还是要去疗养院的,那时候两人就可以见面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一顿饭。 不过偶尔也会有妥协。 真的陪了很久,可等到下次又忙碌起来的时候,麦凯斯又故态复萌。 丁安夏:懒得说话.JPG。 还有: “你不要和那个男同学走在一起了,我很难过,你们每天都待在一起,我受不了。” 男同学指林天沐,但是没有每天都在一起,这是恋人之间耍脾气的诡计:夸大事实。 不过某一次丁安夏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怒火是真的蹭蹭就上去了。 麦凯斯得到她的解释却不相信,非要自己去看一番,不仅冒犯学长,也冒犯她。 丁安夏:生气冷战.JPG。 以及: “暑假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爷爷奶奶,可以吗?” 嘴上问着可以吗,实则已经开始帮她看办理护照的事项。 丁安夏:“没空,勿扰。”=滚。 另外还有无数个令人发火的瞬间。 他们始终在循环:麦凯斯闹脾气——丁安夏偶尔安抚/冷战——麦凯斯发疯——丁安夏火大。 其实这些都还好。 可非常致命的一点是很多时候丁安夏忙的心力交瘁,有时都快忘了和他吵什么来着,但是他们交流后总能让她想起不愉快,于是1分不快又要叠加起上次吵架的另1分。 久而久之战况就又升级了。 ——麦凯斯开始一次次以哭示弱。 每当丁安夏觉得这个恋爱谈的毫无意义,然后麦凯斯就跟狗一样敏锐的察觉到了,之后眼泪说来就来。 丁安夏:“……” 一次两次还能帮着擦一擦,次数多了是可以无视的。 而且两个人的心境已经不当初的样子,她也不会再为小狗狗哭泣而心动。 丁安夏和舍友说起这事的时候,有过怀疑。 “我是不是不适合谈恋爱,这几次看到他哭我都挺冷静的……” 5个舍友面面相觑已经不好在这段感情中说什么了。 她们是眼见着丁安夏一天比一天憔悴。 最后还是关琪琪说:“把你多余的良心扔掉吧,实在厌烦了,那肯定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赶紧分手。” “你谈恋爱的这些时间够我谈六七个了。” 赖夏彤:“……而且你可能没发现,你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有多么的被动,常常被气到,一点也不像原来的自己,当然情感被牵着鼻子走就算了,你用的最多的反击手段竟然是冷战。” “我们学神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却宁愿冷战也不提分手。” “啧。”这是赖秋芷。 金燕燕小声:“记得你去年说的话吗?” 艹,回旋镖又一次抽中自己,丁安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番谈话也让她醍醐灌顶,既然已经伤口发炎,再拖着也只是发脓,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腐肉割去,让大家都好过。 所以丁安夏和麦凯斯提了分手。 第165章 事业 “我不要!” 麦凯斯反应很激烈。 紧接着眼眶泛红,眼底潮湿,开始抽泣。 那双碧眼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丁安夏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开。 “别这样……”麦凯斯过去拉她的手,“求求你。” 他卑微得几乎要将尊严抛弃。 丁安夏就算不为那两滴眼泪动容,也会为这种姿态生出恻隐之心。 她赶紧忍住,问他:“这段感情已经变了味道,为什么不放手呢?” 无法享受爱情就放弃爱情,这才是正确的。 麦凯斯急忙表真心:“没有变!我依旧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丁安夏:“……可我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的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更不喜欢继续浪费时间。” “不,不是浪费时间,”麦凯斯竭力劝阻她打消分手的念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丁安夏:“没有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不行,不可以,我喜欢你,就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见说不通丁安夏也懒得说了。 最重要的是快上课了,没时间和麦凯斯聊。 他决定下次准备的再充分一些,一次性把婚离了(bushi),把分手的事解决。 这一节又是段弘和的课,只不过不是高数了,而是生物学,这门课不知道为什么又落到他手里了,还教的是同一个年级,丁安夏被迫和同班同学再次进入到段弘和的魔鬼式教学中。 不过开学没多久丁安夏就体感自己被针对了。 从前她即使不愿意上台做题赚平时分也要被叫上去,现在好了即使举手,段弘和也不见得叫她。 就算全班没有同学能回答他,举手想问答的丁安夏也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所以这几堂课上的她尤为恼火。 这一天,丁安夏好好的走进教室,段弘和像以往的每一堂课一样早早来到讲台上,丁安夏从教室后头走进来就必须直面段弘和。 通常来说他都是无视她的。 原以为这次也一样。 不想,段弘和指着她的方向直接让她出去。 what? “老师,我为什么要出去?我是来上课的。”丁安夏非常不解,心里还压了一簇火,勉强没有当场发作。 段弘和脸上不变喜怒,冷峻的脸上全然是冷意。 “我不是对你说的,我是对你身后那位同学说的,他不是我们班的学生的现在,立刻,马上出去,不要扰乱课堂。” 丁安夏往身后一看。 麦凯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跟着他进来,坐在了不远处的位置上。 丁安夏服了。 她发现了麦凯斯,其他同学居然也发现了,顿时课堂里想起一片起哄的声音。 “哎呦我去我们学神的男朋友直接追到上课的地方来了,哇塞,好甜啊!” “要不要这么黏黏糊糊?突然想谈恋爱了,你们负责吗?!” “别说长得还真登对。” “处对象处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也是第一次见,伤风败俗。”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 “现在的小年轻啊,光天化日之下收敛一点吧,我这老家伙看了不舒服啊,这要是在以前估计得被约谈。” “世风日下呦……” 段弘和看麦凯斯没有行动,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麦凯斯只好从后排位置站起来挪到门口。 这下他看着不像是来上课的,而像是罚站的。 那股执拗劲像是要和段弘和干上了。 丁安夏受不了这样,摆摆手,想说让他走。 回应她的是麦凯斯可怜巴巴的眼神,泫然欲泣的小表情。 丁安夏心头不由闪过一丝烦躁。 随便吧,爱怎样怎样。 后面段弘和见赶不走他,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所以麦凯斯成了全班唯一站着的同学。 铃声一响,课正式开始。 赖夏彤碰了碰丁安夏的胳膊肘:“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又烦又惹人心疼的。” 这种就属于太难分的类型。 她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室友。 而且经过刚才的事,只怕全班都知道丁安夏有一个极其深情的男友了,他们这些人当中可能之前在学校遇到过他俩约会,但没有直观的感受到南方这么粘人。 这下还不知道多出多少谈资,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八卦传的贼快,既然班级体都知道了,自怕学院内外很快就要传出去了。 他俩说不定会被认为金童玉女般的存在。 而这个时代一旦被打上某人的标签,真到了分手的时候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亲近的同学,朋友,师长可能都会来问上一句,有些老古板思想的还会劝上一劝,拉拉红线什么的。 到时候就离结婚不远了。 几个舍友能想到这些,丁安夏自然也想得到。 所以更烦了。 . 一节课好不容易上完,丁安夏短时间内有点不想待在会被起哄的环境中,所以想溜走。 麦凯斯又一次追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她和舍友一起走,麦凯斯无法靠近。 当然他企图靠近,但是几个舍友也知道他们的感情状况,所以尽量将两人拉开。 赖夏彤:“这样不是办法。” 麦凯斯在女生队伍后面小心翼翼的走,跟个小怨妇似的,很容易引起围观,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金燕燕揪着衣服:“要不然原谅她一次,好好沟通一下,你们看他有点可怜。” 关琪琪想都没想就露出嫌弃的表情。 “剪不断理还乱。现在最需要的是快刀斩乱麻,你劝什么呢?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赖秋芷:“这话我同意,这家伙太粘人了,谈恋爱费劲啊。” 李娅妮:“其实我觉得还好,外面的男人不一定比学长好。我还见过比他差1万倍的。” 几个人各执一词,一开始只从丁安夏口中知道他和麦凯斯的矛盾,但还是第一次面对会哭的男人。 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会示弱的男人更加稀有。 别说路过的同学了,就连他们这群舍友也将他当成一个稀罕玩意儿。 同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始终分不了手。 感情大师关琪琪说:“估计还差个大矛盾。” 赖夏彤:“怎么说?” 几双眼睛都看了过去,丁安夏不由支起耳朵。 关琪琪以自己谈了多段感情的经历做担保:“你们只是在吵架,但是根本矛盾没有被激发,所以最多累点,耗费点心气也就那样了。” 赖秋芷:“哪里算根本矛盾没激发,你没看人家学长一直在拖夏夏的后腿吗?之前不是送合同吗?晚了1分钟人家都不要,最后赔了多少钱?不仅是把那段时间的盈利都赔了进去,还倒贴1000块钱的违约金。” 这件事他们寝室的人都知道,药膳堂试营业期间能有多少盈利,那肯定是几乎没有的,最多维持一下水电费。1000块钱违约金还是林天沐和丁安夏共同赔的,另外那两个学姐出技术,在花钱这方面上几乎靠不上她们。 关琪琪:“但是夏夏不是能忍吗,那就证明还没对感情完全失望。” 丁安夏:“……我不能忍的,最后赔的钱是有报销的。”满卿主动要给儿子赔钱,非常豪气的甩了一张卡,可惜的是最后没有成功,麦凯斯自己赔的。 关琪琪想了想:“能被解决的矛盾不算是根本矛盾。” 赖夏彤:“那到底什么是根本矛盾?” 关琪琪心里直犯嘀咕,这所谓的根本矛盾其实就只要一个触动女孩子心情的矛盾就好了,就很轻易就分开了。 怎么轮到室友身上就这么费劲? 哎。 “你也说不出来,白谈了那么多恋爱,”赖秋芷笑话关琪琪。 关琪琪强调不是自己的问题:“我是没谈到这么麻烦的恋爱,我这人一向心狠,要分手了,就当对方是死的,再怎么挽回也是没有用的,可是夏夏跟我不同啊。而且学长那么会哭,两个人跟我和历任男友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要我说还是顺其自然吧,学长毕业了就该回国了,到时候两个人肯定会有个章程,有个结果出来。”李娅妮突然说道。 “对哦。”金燕燕恍然大悟,“也就这一年了,夏夏可以说服学长留下来啊,如果他愿意你们也可以继续在一起啦。” 赖秋芷:“如果他不愿意,到时候也能自然地分手了,两地跨越那么长距离,总不能还爱的死去活来吧。” 关琪琪:“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了。” 这次5个人都讨论完了,琪琪将目光看向做决定的人。 之前他们全都劝分,但实际情况在亲眼目睹后还是觉得恐怕没那么容易,所以分析后将主动权交给当事人。 丁安夏:“……”你们让我害怕,因为这真的很渣女发言。 没想到几个舍友都很有当渣女的潜质。当初那些向往爱情想当贤妻良母的话还犹言在耳,原来只是骗骗她的。 到最后只有她吃了爱情的苦orz. 但想了又想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交给时间了嘛,分又分不掉,就只能耗。 想了想她又有些赌气般的开口,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人才说:“搞得谁不会哭似的,等我急起来我也哭一个。” 赖夏彤:“这个办法也可以。” 赖秋芷:“建议从现在开始学会表演,所以夏夏现在给我们哭一个。” 丁安夏:“……滚。” “其实……”李娅妮又说,“等你觉得无论他哭他卖可怜都没什么情绪起伏也不想原谅对方时,应该也能分手成功吧。”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又看向丁安夏。 好像在说就是因为她优柔寡断才让感情的事一拖再拖。 丁安夏:“……我很多时候都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吧……” 话还没说完,赖秋芷冷嘲热讽道:“一句话不要讲“虽然但是”这样的转折词,那昭示着你前面的话说的都是屁话。” 丁安夏手放在嘴边,做拉链状。 室友们现在的口才可好了,不敢惹,不敢惹。 . 后续感情使用拖字诀的后果就是麦凯斯害得丁安夏没能出席药膳堂的开业剪彩仪式。 当时麦凯斯的室友来找丁安夏,说他病的很严重,想让她去救治一下他。 丁安夏想都没想就去了。 好家伙,确实病得很严重。 就是感冒头疼而已。 完全可以去医务室。 丁安夏说的也是:“我送你去医务室吧,我手头没有药。” 是的,非常该死的是她在见到人后才想起自己手头没有药,眼巴巴的赶了过来。 丁安夏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她这多余的善心留给普通老百姓享受更多折扣,那该有多好。 然后她又想起今天的开业仪式,事业心突然暴涨说:“要不你让你室友背你去吧?我小胳膊小腿也带不动你,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哎,她又又意识到麦凯斯明明可以找室友帮忙,却偏偏找她,多么离谱,荒谬。 所以这应该又是死金毛的诡计。 丁安夏打算走了,想试着去赶着和大家拍个照,好歹留下点记忆嘛。 但是麦凯斯抱住了她,展露出病人脆弱的姿态。 “求求你别走。” 因为发烧导致唇色更红,皮肤更烫,两颊生晕活色生香,舍友看了都要咽口水。丁安夏下意识帮他挡了一下。 在看那卷翘的睫毛,此刻正挂着一滴眼泪,轻轻眨眼,泪水从眼睛滑落,路过鼻梁一路向下,落在了丁安夏掌心。 麦凯斯不止在示弱,他还在色诱。 在和丁安夏相对而坐时,他还不忘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摆了摆,示意舍友出去。 “夏夏,在中国你是我最爱的人,不要离开我。” 说着将头靠在丁安夏的肩上。 丁安夏淡淡:“你又不是没妈,爱她也不亏待你。” 她记得当初和满卿说过麦凯斯是为了她来中国的这种话,当时是为了让母子俩能摒弃前嫌,和好如初,结果不知道怎么的隔年暑假那两个人就变得陌生非常,几乎从不过问起对方,哪怕他们在同一屋檐下。 什么都不知道的丁安夏总觉得很打脸,生活的戏剧性让她再也不敢随便介入别人家的家庭伦理。 麦凯斯的唇慢慢移了过来,他的呼吸灼热,喷洒在丁安夏脸上,痒痒的。 他一手托着丁安夏的后脑勺,即将要亲上时,丁安夏:“会传染。” 麦凯斯难耐地蹭蹭她的鼻尖,发泄般的咬了一口,下一秒快很准的吻上。 二人唇齿相依,丁安夏能感受到他的急切,她被动感受着麦凯斯撬开牙关后进行了一个法式深吻。 心想,该死,这还怎么分手? 可随着这个吻的加深,她逐渐缺氧,已经思考不起来了。 体温在上升,呼吸在加快,心跳仿佛也要跳出嗓子眼。 “够了……” 当麦凯斯将吻从嘴巴上移开,换到下巴,脖子,喉结处,丁安夏难耐地拒绝。 她很清楚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麦凯斯喘着气,一滴汗从额头滑下,顺着下颌线落在床单上。 “……夏夏,不要拒绝我,之前好多次你都在拒绝我,我们一直在吵架,一直吵,一直吵……”他突然哽咽了一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妈妈她不要我了。” 丁安夏:“她怎么不要你了?” 儿子闯祸的时候,还愿意帮忙赔钱善后怎么看也不是要遗弃孩子的样子。 麦凯斯的大头在丁安夏颈窝蹭蹭,寻找着最舒服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得到安全感。 他闻着清苦的药香,有些难过:“妈妈是中国人。” 丁安夏:“我知道。”但这和不要他有什么关系? 麦凯斯:“她说她深爱这片土地,胜过爱爸爸,爱我,所以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将她带回英国了。” 这是麦凯斯潜藏在心底里的一个愿望,谁都没说,只告诉了最喜欢的人。 “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 “……只有你了。” 他念念叨叨反复强调。 丁安夏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但稍纵即逝,她没来得及抓住。 紧接着又听见麦凯斯说:“我想带你回英国,我帮你改国籍,好不好?” 这下丁安夏火了,一把推开麦凯斯,什么身体瘫软成水,没力气抵抗,通通在爱国主义的强脊柱上败下阵来。 丁安夏擦了擦嘴,烦的要死。 “改你个头,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想拐带她去英国,想都别想! 她就说怎么不对劲呢,原来这一趴在这等她呢。 该死。 “分……” 又没说完,意识到自己烧糊涂而把真心话说出来的麦凯斯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我我想在这方面上你有绝对的自主权利,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才想共享国籍,但如果夏夏你不愿意,我不提了,我不提了好不好?不要生气。” 丁安夏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睛还不小心看到了桌上的时钟。 看到了即将要错过开业仪式的时间,她忍了又忍,实在没能在分手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于是只留下了一句:“以后有病找舍友不要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走后,麦凯斯狠狠锤了一下床。 而丁安夏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开业仪式,连剪彩都没她的份。TAT .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又陷入新一轮的冷战。 中间依旧穿插着麦凯斯各种求和好的小计策。 丁安夏实在没空搭理他。 药膳堂突然爆火,客人多出好多倍,每天还有来排队的,只靠那两个学姐的话,根本应付不过来,所以丁安夏一下课就要跑到店里面帮忙。 而且除了帮忙,她还要跟进政策去加快大药房的筹办,又要挤出时间和林天沐向西药提供商谈价格…… 之前已经有过和药材商谈价格的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倒也不难。 只是开张后又是哪哪都要人,他们几个实在有些分身乏力。 有一天丁安夏突然问几个舍友愿不愿意去帮忙。 赖夏彤:“你开的药膳堂是中医方面的,我们学科不搭啊。”虽然感谢舍友搞事业还想带着他们,但奈何能力上不足。 丁安夏:“不是药膳堂,是大药房。” 药膳这块确实不适合几个舍友,但是她早就替她们想到了另一个就业方向。 “之前我们不是一起考的药师资格证吗?正好派上用场,而且我们都还是药学的,选的方向也是药理方面,开个药不成问题的。” “诶?!还能这样。” 舍友的思路一下打开。 赖夏彤眼睛放光,“那试试?” 赖秋芷:“我也试试。” 关琪琪:“最近没恋爱谈,适合搞钱。” 金燕燕稍微胆小了些:“万一给人开错药怎么办?我害怕。” 这是个好问题,丁安夏:“所以需要你们更加努力去学,一开始肯定经验不足,没有哪个医生是能一上来就坐诊看病的,所以我会先找一个职业医生坐堂,你们跟着他学。” 李娅妮:“那就太好了!” 丁安夏:“工资待遇方面按兼职的算,1小时20可以?” 李娅妮睁大了眼:“这也太多了吧。”比家教还划算。 这相当于还没毕业就找到高薪工作了呀。 丁安夏:“后面转正还有绩效提成之类的,但前提是你们要跟老医生学好本领。” 药品这块有丰厚的利润,完全不怕会付不起工资。 赖秋芷:“12吧,这钱我拿的虚,而且没给人家医生交学费,你请他肯定要花不少钱,在我还没学成之前,就不要浪费了。” 金燕燕:“是这样。” 李娅妮想了想也点点头,旧时候想拜个师,还要三拜九叩,给很多学费,他们完全是占了便宜啊。 关琪琪:“……你们轻飘飘一句话让我损失好多钱。” 她倒是没生气,就是心痛,谁会愿意看着钱眼睁睁的从眼前溜走? 赖夏彤拍了下关琪琪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12!” 丁安夏哭笑不得。 她们这视钱财如粪土的精神,大约也只有在校园里能看到了。 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啊,太淳朴了,她才是那个想当资本家的才对,怎么可能让自己亏本? 不过事情也算是说好了,等到大药房建成,几个舍友都会过去。 第166章 分手 创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丁安夏除了忙上课,也忙兼职,是的就算这么忙了,她都要抽空去给布恩教授和满卿看看,而有了药膳堂就更方便她开药了。 因为忙的抽不开身,后面应付发疯的金毛时,她有时也会忍不住睡过去。 麦凯斯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了,只能又气又心疼的给她盖上衣服。 久而久之丁安夏去麦凯斯更像是跑去睡大觉的,两个人沟通越来越少,但吵架也少了。 然后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下半学期,即将过暑假的时候。 丁安夏即将大四,麦凯斯也很快要毕业回国了。 一天,李娅妮来找丁安夏:“辅导员找你,去趟办公室吧。” 丁安夏问她什么事,李娅妮露出一个“你自己去看吧”的表情,总之很微妙。 这让丁安夏心里直犯嘀咕。 难不成对她很不利? 李娅妮:“倒是没有,不过要看你怎么处理了。” 丁安夏一边思索,一边来到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开门见山:“学校的留学名额下来了,恭喜你。” “昂?”丁安夏一头雾水:“导,我什么时候申请过了?”本人没有半点记忆。 这就是李娅妮欲言又止又没有说出来的话吗,难不成她觉得她瞒着所有人想出国留学,所以表情才会有些微妙? 正想着,辅导员不满的看着她:“你填没填过表,你不知道啊?” 随即将一张表放在了丁安夏面前。 “白纸黑字,喏。” 丁安夏看了一下上面四四方方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字迹,“这明显不是我写的字,我没有填过这张表,为什么还能正常通过?” 从字迹上来看,她已经知道是谁帮她填的表了。 一时间滋味难明,有些生气,更多的又是伤感。 他们最初就是从要不要到国外发展产生了不一样的意见。 之后大吵小吵不断,事业也总有被拖慢的时候,有时是和林天沐他们开会,有时是和药材商谈事的时候差点迟到,还有因为麦凯斯的胡搅蛮缠,林天沐常常被他气到,丁安夏都不知道道了多少歉…… 现在他都能越过她帮忙填申请表了。 难不成要她彻底抛弃国内的事业吗! 这一次麦凯斯……真的过分了。 丁安夏拿过那张表,对辅导员说:“老师我不要去留学,你把名额给别人吧。” “胡闹!”辅导员拍案而起,“你看看那上面是什么学校?圣安德鲁斯!!!世界第三的古老大学,你去这边肯定能有更好的发展,别人想要还没有,你现在说放弃就放弃,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丁安夏指着上面的字迹:“我本来也没有申请,难道不是老师明知申请不是我写的,还让它通过吗?” 丁安夏不相信辅导员看不出来那字迹不是她的。 从辅导员听到这话还理直气壮的模样,她觉得有必要给个态度。 “你根本也没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就以一副为我好的口吻讲述机会多么多么的难得,可是我不愿意。” “我当然知道是谁帮你填的,”辅导员脸上表情逐渐有些讽刺,“可如果没有你男朋友帮忙,圣安德鲁斯根本不会敞开校门,他们每年给出的留学名额少之又少,还只给一些热门专业留人,咱们药学能捞到一个已经是谢天谢地。” “既然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好好去上学。” 话音刚落,丁安夏直接将申请表撕个稀碎,以这样的态度回应他的话。 ——上你妈的上,滚! “丁安夏!”辅导员怒火中烧,指着她的手指颤抖:“你反了天了!” 稀碎的申请表连粘都粘不起来。 辅导员气急:“你清高!” “你有本事不要申请奖学金!” 丁安夏:“逼我去留学还要我感恩戴德,呵,老师这么羡慕的话,怎么不自己去上啊,当辅导员多累,还要给学生处理麻烦事,你要不也别工作了,直接去上学吧。” “回来就是海归身份,工资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去呗,学生这么为你这着想,感动吗?” 辅导员必然是不敢动的,他刚结婚,岳家是上海的富商,最是宝贝他女儿,他现在要是选择离开只怕留给他的不是祝福,而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海归是个好名头,但混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类人一出去就管不住了,所以哪敢放他这半个赘婿出去,万一染病回来那就更可怕了。 想到这辅导员脸色发青,又听丁安夏说:“还有奖学金是我凭实力拿到的,是经过学校认证的,如果以我的绩点都拿不到,你以为谁还能拿得到?” 说完这些,辅导员只能强撑着说:“反正名额已经下来了,你不去也得去。” 丁安夏:“有本事绑我。” “你!” 还没见过有哪个大学强制送留学生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做了一些资源交换。 丁安夏不去就是真的不去,后面谁顶替了这个名额她也不关心,反正这个时代还是有大把人想当海龟实现阶级跨越的。 . 丁安夏从辅导员办公室离开后,也不打算出校办事了,直接找麦凯斯。 麦凯斯显然很高兴她主动来见他,眼里都是星星。 “夏夏!” 丁安夏推开他要过来抱的手,又和他拉开了点距离。 麦凯斯失落的垂下手,感觉心里空空的,不过他又重新挂上笑容。 丁安夏发誓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讨厌这张脸。 永远无辜,永远热情的小狗狗。 却出人意表的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 丁安夏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是你帮我申请的留学名额?” 麦凯斯:“你知道啦,是我求外祖父帮我办到的,我求了好久,圣安德鲁斯的风景非常好,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啦。” 他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看丁安夏的脸色,显然他也知道擅自做主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可越说越兴奋,很快他就忘了忐忑,开始畅想两个人以后的生活。 “那里每周都会举行派对,如果我们加入了正确的团队,那一定是个非常精彩的校园生活。” “我可以带你去看大橡树,和小松鼠一起捡松子,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花坛,去湖泊散步,那里有非常美丽的天鹅。” “哦,对了,还有圣萨尔瓦多大教堂,它很漂亮。彩色的玻璃还有古老的雕刻艺术,都显得它是那么的迷人,另外还有一座集合了古希腊和古罗马建筑元素且非常古典的图书馆……” “我可以向你发誓,这些在中国根本都见不到!这所学校简直是世界史上的殿堂级艺术,你去了一定不后悔。” 说到忘我的麦凯斯没留意到丁安夏黑如锅底的脸色。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外祖父就在这所学校任职,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他,他是个很可爱的老人,和母亲一点都不一样,相信我,你也会喜欢上他的。” 丁安夏静静的听完了他所有的话。 连续三个深呼吸后,脸色好转。 “我不去。” 麦凯斯无奈又宠溺的笑着:“夏夏事情已经决定好了,你不能这么任……”性。 丁安夏:“我们分手。” “夏夏!” 麦凯斯摇着头,试图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安抚女朋友又一次“任性”。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知道吗外祖父……” 麦凯斯越走近,丁安夏越后退。 她也摇头。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如果我心无所依,出国镀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项,可我心有成算,只想专注于这里的事业,你到底做了什么努力,又或者出了多少力我都不关心,反正你也没有问过我,我现在呢也是正式通知你——分手。” 麦凯斯眼眶一红,又要哭泣,又要撒娇。 丁安夏“啪”的一巴掌甩了上去,手立刻肿了起来。 但是—— 呼,爽了。 可能是她想打这张脸已经很久了。 “再装可怜,我给你补另外一巴掌。” 麦凯斯震惊的捂住右脸。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一个小干道上,旁边就是供人休息的椅子,大部分人在上课,但也有小部分同学在这边看书听音乐或谈恋爱。 这一巴掌的动静可不小,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柴可推了推眼镜,看到是同专业学妹后想了想把书放下,曾经为丁安夏办理过入学,自然认得她,而且这位学妹在整个专业里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很快他就搞清楚了事情的走向,那个外国男同学在挽回丁学妹的心,而丁学妹铁了心要分手,所以两个人纠缠上了。 他看着那个男同学死抓着女孩子的手不放,丁学妹的手没多久就红了一大片。 然后又是“啪”的一巴掌把那位外籍同学给打了。 柴可眉毛跳了一跳,虽然他没被打,但已经从声音里感知到这一巴掌下去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其实呢这一步那男同学还是死抓着学妹,任由学妹各种想办法挣脱都无济于事。 虽然不应该介入人家的关系,但到了这份上女孩子会非常吃亏。 他刚从长椅上站起来,那边的局势瞬息万变。 学妹哭了。 那位男同学吓得脸色惨白,更衬得脸上的巴掌越发清晰。 男同学被这一幕吓到,不自觉就松了手。 柴可又默默坐回位置。 “夏夏……我……”麦凯斯想要为她擦眼泪,眼神里全是对她的愧疚,也因为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而感到痛苦。 他自己就是最会哭的人,从前只将眼泪当做武器,倒没觉得它多有杀伤力,无非是那些看不得眼泪的人,比较优柔寡断罢了,可如今在看到恋人两行泪珠,他心痛的仿佛要碎开了。 一直因为想要挽回感情每回见面都绷紧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这仿佛也预示着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我真的受够了……” “我们都有问题,那就不适合在一起。” “你不听,我不顾,不同频的感情是不应该存在的。” “就这样吧,真的,我真的累了。” 丁安夏擦去控制不住的两滴泪。 她等闲不哭,就连穿越之初遇到颠婆也没哭过,这次是真的逼急她了。 一想到分手分不掉,以后的人生还要被人操控着,顿时觉得黑暗无比,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麦凯斯还要再说什么,丁安夏从他张嘴的口型就能知道又是那些早就听腻了的挽回话术。 她只是摆摆手,不愿意去听,也根本不给他机会开口。 纠缠了这么久,希望是最后一次了。 玛德,以后再也不敢谈恋爱了。 丁安夏快步离开时想。 走了有一段距离,她还要转头看看死金毛有没有追上来。 好在没有。 也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忘了追上来,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只要不在跟上来就好。 丁安夏和他提过许多次分手,也不确定这次分彻底了没有。 但是没关系,她突然发现眼泪挺好用的,下次再纠缠不休,再哭,嗯! . 之后的几天她很是风声鹤唳的一番,非常不希望麦凯斯又像以前一样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一个脑袋,说一些没有用的甜言蜜语求复合。 因此那几天过的神神叨叨的,时常让舍友打掩护,把她保护起来。 “太夸张了……”关琪琪摸着脸上的口罩,还有躲在他们5人中间的丁安夏,“你是生怕别人认不出咱们,是吧?你以为我这张美丽的脸被这块破布遮住。就没人认出我了吗?” “看4点钟方向是我的前前前前前男友。”那个男的正以诡异的眼神看关琪琪,让她有点不爽。 “还有12点钟方向,那个跟小学妹谈恋爱还不忘偷偷看我的渣男很明显认出我来了。” 关琪琪臭美的捋了捋头发。 赖夏彤也觉得有些夸张,他们宿舍几个人全戴了口罩,跟明星出街似的,唯一有区别的是没有明星那气场。 李娅妮:“其实咱们还挺好认的……”会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一般都是自家学院和隔壁学院的人,宿舍也在同一方向,所以每次出行哪个寝室走在一起了都一目了然。 更何况他们寝室6个人感情都很好,不像其他会分小团体的寝室。一出街6个人就是一大团,自然而然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其中关琪琪和丁安夏最好看,其次是小美女金燕燕,都会让队伍非常吸引人。 赖秋芷:“这口罩才是最吸引人的,本来没什么,这一挡那些人都在看咱们呢。” 丁安夏低头垂眉,都往旁边看去,还真是这样。 她气的一把将口罩拽下来。 “算了……” 几个舍友也赶紧把口罩拿下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就算摘下来了她们也紧紧的将丁安夏围在了中间。 舍友好不容易要坚定的分手,可不能再被狗男人突然来的忏悔哭诉挽留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就这样,她们一路走到上课的教室。 好在麦凯斯没有出现! 丁安夏松了半口气,不再那么紧张。 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麦凯斯深深的看了一眼恋人。 ——曾经的。 又默默的离开了。 事情比他想的要出乎意料,他即使将留学名额捧到丁安夏面前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失去了所有。 这何尝不是他的一次孤注一掷。 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一直是要碎不碎,粘又粘不起来,碎又碎不彻底。两个人都有心结,又怎么都无法找到那个平衡点。 所以当丁安夏越来越消极以对,每次见他不是发呆就是睡着,他就知道爱情如果不能以另一种形态发生转变,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他真的努力了。 结果不尽人如意。 这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到了该回国的时候。 再见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东方女孩。 如果说这一段感情让你感觉不到快乐的话,也请你在以后的生活里找到乐趣。 还有我不希望你忘了我。 最后——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