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予眠》 第1章 命运的织线,凡尘之旅的启程 九霄之巅,万道彩光穿透云海的重重帷幔,梵音轻绕,伴随着风的低吟,琼枝玉叶交织成一幅梦幻画卷,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神圣的气息。 仙界的秩序,由上神、上仙、散仙层层构建,宛如天梯,步步登高。 散仙欲晋升上仙,必先经历凡尘试炼,汲取人间信仰之火,凝练为“善功”,待重返天界,依此善功之厚薄,决定其在仙宫中的地位。 此刻,凌霄阁内,一场关于下凡使命的慷慨陈词正如火如荼。数十位身披素衣的散仙,轮番抒发即将降临凡尘的决心,言辞激昂,意气风发,洋溢着无尽的壮志。 而隐匿于角落,试图让自己如同空气一般透明的安予眠,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散仙间的云泥之别。 “区区花神侍女,微不足道的存在,竟也妄想踏足天宫,成为上仙?”仙娥的冷嘲热讽,如针般刺入安予眠的耳畔,但她只是淡然一笑,回以一句,“世人皆论出身,又何必故作高傲?”言毕,四周顿时一片静寂。 唯有家世显赫、根基深厚的散仙,方有机会获得下凡修行的殊荣,最终在众多佼佼者中脱颖而出,步入上仙之列。 安予眠,却是这规则之外的特例。她的家族八代以来皆是默默无闻的小仙,而她亦是如此,今日能立于此地,全赖父亲那不屈不挠的精神。 安父硬是恳求至交,掌管神职分配的神官仲庸,将她挤进了下凡修行的显赫仙裔行列。 也难怪,那些仙界贵族对她诸多不满。 然而,数千年的时光,让安予眠养成了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心态,只愿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但父亲的心愿,却是让她光大门楣,扬名仙界。 最终,妥协的是安予眠。 下凡前的誓师大会落幕,散仙们四散而去,仲庸神官却单独留下了欲离去的安予眠。 仲庸搓着手,挤眉弄眼,低声耳语:“明日,你再来通凡之井。” 通凡之井,是连接天界与凡尘的桥梁,是每位散仙下凡的必经之路。 安予眠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明了。她,必须与那些仙界贵胄有所区分。 她缓步返回自己的小阁,手持花帚,轻轻扫去散落的花瓣。 忽而,阁门外的红鸳鹦鹉振翅高鸣:“有客来访,有客来访!” 接着,门扉轻启,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打破了阁内的宁静:“听闻锦舒仙子即将踏上凡尘之旅!” “既然要去,何不将你那珍藏的百花甘露酒分享一二?”女子双目闪烁,满是期待,显然对此期盼已久。 “水洛仙子,喝了此酒,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安予眠正愁无人照料她的花木,水洛的到来恰逢其时。 水洛欣然应允,豪爽地揭开酒封,随手一掷,酒封飘落花丛,压弯了几茎花草,引得安予眠一阵心疼。 两壶酒下肚,水洛已带了几分醉意。 她一脚踏着空酒坛,一手环抱安予眠的纤腰,另一手则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美人儿,再与本仙共饮一盏。” “修仙者,不可贪杯。”面对爱开玩笑的水洛仙子,安予眠无奈,亲手调制了解酒汤,喂她服下。 “你呀,真是个古板的家伙。”水洛嘴上不饶人,却诚实地饮尽了汤药。 安予眠如水般恬淡,水洛似火般热烈,本应水火不容的两人,却成为了莫逆之交,实属罕见。 “好了,别喝了,快去休息吧。”安予眠施展出安神咒,将水洛安置在床上。 临睡前,她忽忆起尚未感谢仲庸神官的大恩,于是吩咐侍女,将剩余的百花甘露酒赠予仲庸,以表谢忱。众所周知,仲庸神官嗜酒如命,而她最擅长的便是酿酒,这份礼物恰到好处。 次日,安予眠告别水洛,乘云前往通凡之井报到。 穿越层层云雾,她立于山巅,久候未见仲庸身影,眼看吉时将过,正暗自庆幸或许能免去下凡之行,仲庸却带着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驾云而来。 “玉舒仙子啊……”他打着酒嗝。 “小仙是锦舒。”安予眠行礼。 “啊……锦舒,你的酒,真好喝。”仲庸含糊不清地说着,随后凭空取出一本手册,“本神官有些下凡的规矩要告诉你,记住,呃!” “神官大人,您手中的手册似乎拿反了。”安予眠提醒道。 “哦,身为仙人,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仲庸尴尬地摸了摸胡须,急忙将手册正过来,但那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四处跳跃。 见仲庸神官醉态可掬,安予眠只好征得同意,接过手册,仔细阅读注意事项。 仲庸为她安排的下凡之地,是凡间的一片福地,远离战火与灾难,免去了许多烦恼。 她反复研读,将手册交还,“小仙铭记在心。” “如此甚好。”仲庸提笔,在下凡记录上歪歪斜斜地写下锦舒仙子的名字,定下了归期,“百日之后,仙子即可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多谢神官。”安予眠恭敬致谢。 仲庸施展法力,开启通凡之井的结界,“去吧!” 第2章 迷途,玉相之城 安予眠深吸一口气,毅然跃入井中。 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她眼前掠过,强烈的失重感紧随其后,几道天雷轰鸣而至,剧烈的震动竟使结界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她心中一惊,从未听说下凡还需承受雷击之苦…… 霎时,天际被雷霆撕裂,光芒如白昼,照亮了四周。在安予眠的视野中,一条闪耀着九彩光芒的巨龙,带着九只璀璨金爪,腾空而起,与一团缭绕着幽暗妖气的黑雾激烈缠斗,胜负未分。 糟糕!安予眠心中一紧,显然,她不巧撞见了神只与妖魔的大战! 金龙昂首向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口中喷吐出九幽灵焰,直扑那团黑雾,所到之处,万物皆烬! 九幽之火的威力,让维持通凡井的结界瞬间崩裂,安予眠脚下的土地裂开,形成一个无底的漩涡,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拽入,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 与此同时,在凡尘俗世的玉相城,天空异象频现。 雷声轰隆,不绝于耳,狂风肆虐大地,电闪雷鸣间,一道白影穿透厚重云层,疾速坠落于荒山之上,尘土飞扬,一片混沌。 安予眠感觉全身骨骼仿佛都要散架,眼前金星乱舞,气血翻涌,嘴角更是渗出了丝丝铁锈味。本是下凡修行,却不料卷入了神魔争斗,修行之路险些成了劫难,幸而最终有惊无险。 稍作调息后,她自坑中爬出,拭去脸上的尘土,这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凡间。 按照仲庸神官手册的指引,首要任务是寻找城隍仙报到任职。 她不敢耽误,即刻展翅向山下飞去。 立于百尺城楼之下,安予眠凝视着城门匾额上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轻声念道:“玉相城?”这与仲庸神官指派给她的地点似乎不符。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怀疑是否认错了字,于是礼貌地询问身旁的老妇:“请问大娘,此处是何地?” 老妇被她的模样逗笑,爽朗答道:“玉相城嘛。” 安予眠难以置信,多方打听后,终于找到了位于玉相城中的城隍庙。 庙宇年久失修,梁柱断裂,杂草丛生,破败不堪,连鼠蚁都不愿涉足。目睹此番荒凉景象,她不禁惊讶。 绕庙一周,未见城隍仙踪迹,安予眠便念出召唤咒语,良久之后,城隍仙才匆匆现身。他并非常见的白发老者,而是一位憨态可掬的少年,衣衫褴褛,补丁重重,却掩盖不住清秀面容,手中握着一支几乎秃了的狼毫笔,显然是匆忙赶来。 “仙人莅临,未能远迎,小神乐成,此庙破旧,香火难继,实在无以为敬……咦,竟是位仙子?” 乐成略显愕然,连忙将狼毫笔揣入怀中,拍打衣衫,除去尘埃。 “我不是来索要供奉的。”安予眠连忙解释,城隍仙出身卑微,需孝敬下凡的仙人才有望飞升,乐成或许误会了她的来意。 乐成松了口气,拱手道:“仙子召唤小神,有何吩咐?” 安予眠讲述了她的遭遇,请求乐成相助。乐成经验丰富,对凡间之事更为了解。 听完后,乐成一脸同情地摇头:“仙子自踏入玉相城,便受天规约束,非回归仙界之日,不可越界半步,违者重则剔除仙骨,逐出仙籍。” 安予眠低下头,心中明白,仲庸神官手册的第二条,正是此天规。 沉思片刻,她决定振作精神,自我激励:“虽是误入此地,但既来之,则安之。我可成为玉相城的守护神,庇佑百姓,不负此行。” 乐成望着安予眠充满憧憬的眼神,斟酌片刻,委婉建议:“仙子初至凡间,无需急于上任,不妨先游览几日,了解凡间风情,亦不为迟。” 安予眠认为乐成言之有理,她确实需要先考察一番,选择吉地建立自己的神庙,以聚拢香火。 乐成再次拱手:“日后仙子若有吩咐,尽管找小神。” “先行谢过。”安予眠回礼。 神仙建庙,多选山水之间,远离尘嚣。 安予眠回到那云雾缭绕的荒山之巅,俯瞰着整个玉相城,景色尽收眼底,她对此地颇为满意。 漫步山间,她正考虑神庙选址,却在翻过一个小山丘时,意外目睹了一幕。 不远处,四只已化为人形的狐妖正涎皮赖脸地围着一名昏迷的男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身为仙人,岂能坐视不理? 见对方人数众多,且未知是否有援手,正面冲突不利,安予眠决定采取突袭。 她施展隐身术,悄然靠近狐妖,偷听到她们的对话: “一三五归我,二四六七你们轮流。” “不行!凭什么你能独占三天,不公平!” 她们正争论如何瓜分这名昏迷的俊美男子。 眼看狐妖即将内讧,安予眠暂不行动,静观其变。 “因为我最大,我说了算!” 自称大姐的狐妖紧贴男子胸膛,痴迷地凝视着他俊逸非凡的面庞。 即便是阅神无数的安予眠,在看清男子面容时,也不禁屏息。他肤如凝脂,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含威,鼻梁高挺,睫毛如鸦羽轻垂,五官深刻而立体,薄唇苍白,凌乱的黑发散落肩头,完美无瑕。 安予眠不忍心这副绝世容颜被狐妖糟蹋。 她现出身形,冷声道:“妖孽!放开那位男子!” 第3章 神殿初构,主神之威 狐妖们一惊,齐刷刷转身望向安予眠,警惕站起。狐妖大姐眼中杀机毕露,厉声道:“我劝你少管闲事!” 安予眠不喜多言,挥手召唤出她的秘宝——幻彩蛛丝,与这伙狐妖展开了一场光怪陆离的较量。尽管她在战斗方面尚显稚嫩,但面对这些刚刚化为人形、修为浅薄的小妖,她无疑是占据上风。几个回合下来,狐妖们纷纷败退,匍匐在地,乞求宽恕。 “我们姐妹实属初犯,千真万确,我以妖灵起誓!仙子大发慈悲,饶恕我们这一次吧。” 领头的狐妖泣不成声,昔日的傲气荡然无存,其余小妖紧随其后,哀嚎一片,直叫安予眠头痛欲裂。 她背手而立,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公正:“念在你们未取人性命,此次姑且宽恕,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狐妖们感恩戴德,誓言要做有德之妖。安予眠略作沉吟:“未来或有需时,你们或许能派上用场。” 领头狐妖连忙应承:“仙子仁心宽广,今日之恩,今后您的任何差遣,我等必当全力以赴。” 安予眠挥挥手,让狐妖们先行返回巢穴疗伤。随后,她转向那位昏迷的陌生男子,弯腰细察,才发现他身负重伤,非人力所为,更像是妖气侵蚀的痕迹,且那妖气异常强大,绝非先前那些低阶狐妖所能及。 安予眠的目光被他腰间挂着的一枚雕有龙纹的玉佩吸引,那玉佩环绕着浓郁的仙气,隐约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显然非世俗之物。其上刻有“季初泽”三字。 “季初泽?”安予眠低声自语,若非察觉不到他身上的仙气,她险些以为遇到了哪位隐世的仙人。 当前首要之事是救人,安予眠将玉佩贴于他胸前,念咒离去。 --- 在破旧的城隍庙内,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安予眠的侧脸,映出她苍白的半面。为了救季初泽,她几乎耗尽了仙力,身体疲惫至极,幸亏有玉佩中的仙气支撑,才未完全枯竭。随着季初泽体内的妖气被清除大半,安予眠稍感安心,寻一隅闭目打坐,调养恢复。 待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次睁眼,却意外对上了那双深邃如墨的凤眼,不由一惊。 季初泽不知何时已醒来,斜靠在破损的案桌旁,环抱双臂审视着她,全然不见之前的虚弱。 安予眠暗叹,他的恢复能力惊人。 未等她回过神,季初泽已开口询问:“这是哪里?你是何人?” 她答道:“玉相城的城隍庙,我叫安予眠。” “玉相城。”季初泽蹙眉,他竟落入了凡间? “你是神仙?” 安予眠诧异,“何以得知?” 季初泽投以无奈的眼神,她修养时周身散发的仙气,即便是凡人都能察觉。 既然如此,倒是省去了不少解释。 安予眠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是仙界的仙子,玉相城的守护神,于荒山之中救你于狐妖之手,并为你驱除了妖气,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季初泽挑眉,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你想让我报恩?” 一语道破安予眠的心思。 他轻笑,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以身相许?” “不必,不必。”安予眠脸颊微红,连忙摆手,急急解释,“我看你资质非凡,仙骨奇佳,天赋异禀,不如拜我为师,我助你踏上仙途如何?” 安予眠身边正缺一个得力助手,季初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凡人大多渴望长生不老,得道成仙。 季初泽惊讶,“你既见了玉佩,竟不知我的身份?” 安予眠诚恳回应:“我猜,你应是一位修仙者吧。” 他有基础更好,教导起来更轻松。 季初泽扶额,安予眠作为仙界低阶散仙,不常涉足天庭,不认识他也情有可原。 “你看着。”季初泽耐心十足,欲展示一二,以打消她收徒的念头。 安予眠静观其变。 季初泽弹响手指,却毫无变化,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他凝神,又试了几次…… 直至手指几乎磨破,也未见任何法术显现。 两人面面相觑,安予眠强忍笑意,心中暗想,仅此而已? 季初泽沮丧地放弃施法。 他忆起与疫病魔的激战,双方势均力敌,他化身为金龙,倾尽仙力击中魔物要害,霎时间风云变色,雷电交加,撕裂天际。最终,他与疫病魔一同坠落。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重伤,仙力尽失,与凡人无异。 疫病魔虽遭重创,但其残魂逃至凡间,此魔以人类的七情六欲为食,而凡人情感更为丰富。一旦疫病魔卷土重来,六界恐将再遭涂炭。 他决定留在凡间,一边养伤,一边追踪疫病魔的踪迹。 权衡之下,季初泽终是低头,细声唤道:“师父。” 安予眠笑颜如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欣然应允,“好徒弟。” 若是藤花仙子知晓,她这一趟凡尘之旅,带回如此英俊的弟子,定会艳羡不已。 此时,城隍乐成归来,手中捧着油纸包裹的白馍,见到季初泽,热情招呼:“嘿,你小子醒了?快来趁热吃。” 季初泽缓缓咀嚼着白馍,味同嚼蜡。他本为上神,无需饮食,如今却要装作凡人,以瞒过两位散仙。 长夜漫漫,他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第4章 下山,命案之谜 安予眠引领着季初泽与乐成来到一片荒芜之山,指着重峦叠嶂间的一片空旷之地,眼中闪烁着憧憬之光,宣布此处将成为她神威显赫的圣殿。 乐成闻此,神色中交织着复杂情绪。 季初泽则一语中的:“构建圣殿需耗费大量金币,你可有此等财富?” “金币?那是何物?”安予眠显然对尘世的法则懵懂无知。 乐成在一旁阐释道:“于凡尘,万物交换皆需借助名为金币的媒介。” 安予眠半解不解,追问:“那如何取得?” “天律有云,仙人涉足人间,不得以术变金,亦不可贸易求财,故留给仙途的唯一途径,便是凡人供奉的虔诚之资。” 建圣殿以聚财,集财方能建圣殿,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让安予眠眉头紧锁。 季初泽心生疑惑:“在此之前,玉相城岂无主宰之神?” 若有现成圣殿可用,何必多此一举。 乐成低目沉思片刻,再次婉言劝说:“锦舒仙子实无需急于一时。” 未待他言尽,安予眠忽如灵光一闪,觅得了破解之道。 “筑造圣殿,不过土木之事,而这山中,二者皆不匮乏。” 安予眠笑颜如花,望向乐成与季初泽,二人就此被她征召为劳力。 乐成自其浩瀚书海中,寻得一本建筑之术,三人依样画葫芦,边学边建,直至夜幕降临,星辰点缀,他们灰头土脸,却乐此不疲。 五日之后 安予眠立于新筑成的简陋土屋前,伸展着腰肢,虽简朴至极,但每一砖每一瓦皆是众人汗水所凝,她心中满是欢愉。 唯匾额与自画像尚缺,安予眠搜罗木板,全神贯注,以小刀雕琢“主神圣殿”四字,可惜其书法实在…… 数十块木板化为废墟,安予眠之手亦几近崩溃。 季初泽路过,不屑地瞥了那些木板一眼:“便是蜈蚣爬行,亦比你的字迹美观。” 安予眠不服,正欲反驳。 季初泽未给她机会,将一块木板塞入她怀中,额前贴上一幅画卷,飘然而去。 安予眠展开画卷,只见其上栩栩如生地绘着她的容颜,与她本人一般无二,毫厘不差。而木板上的字,龙蛇飞动,苍劲有力,远胜她百倍。 安予眠浅笑盈盈,心中暗喜,自己收了个好弟子。 她步入土屋,小心翼翼地将牌匾悬挂正中,画像安置妥当。 于是,这主神圣殿便宣告落成。 安予眠与季初泽于山中安营扎寨,而乐成身为城隍,不可久离岗位,故常于山巅与城隍庙间往返奔波。 起初,安予眠还忧虑季初泽能否适应山中生活,见他食野果饮朝露,体健如常,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然而出乎安予眠意料,半月已过,山中仍不见凡人踪影,更勿论收取供奉之资。 这段时日,季初泽的内伤已愈大半,仙力亦恢复了三成,他心情颇佳,倚树而坐,二郎腿轻摇,目光落在愁眉紧锁的安予眠身上。 “仙典虽载,凡人供奉主神,主神聆听凡愿,助其实现,以求更多供奉,但师父不可拘泥于此,不通变通之道。” 季初泽轻点其额,“头脑需转动方能明理。” 安予眠恍然大悟,了悟道:“我应亲下山去,主动探察凡间民情。” 季初泽暗赞,此女可教也。 安予眠歪头问道:“你从何处习得仙典?” 季初泽故作神秘,言道:“天机不可泄露。” 安予眠未深究,拉着他便向山下奔去。 她未曾察觉,季初泽凤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随着仙力的逐渐复苏,他敏锐感知到,这玉相城中潜藏着一股妖气,初步判断此妖修行已逾千年,妖力深厚,非安予眠这散仙所能察觉。 而城隍乐成多次欲言又止,闪避回避,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山下,玉相城中 正值四月,草木葱郁,春色满园,虽无仙界之辉煌壮丽,却别有一番质朴之美。安予眠漫步于城中街道,望着熙熙攘攘的市井烟火,不禁为之沉迷。 她后知后觉,发现凡人们皆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她与季初泽,让她一度以为,他们二人脸上是否生了奇花。 季初泽以冷冽目光驱散人群后,忍无可忍地拉着安予眠走入小巷深处。 他驻足,语气不容置疑:“师父,你该换上男装。” 安予眠一脸困惑,“嗯?” 季初泽抱臂,压抑着不耐,向她解释凡间规矩:“凡间女子鲜少在街头抛头露面,更何况你这般……” 他略作停顿,上下打量了安予眠一番,毒舌评价道:“招蜂引蝶。” 安予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凡间规矩知之甚少,自然听从季初泽,愈发觉得收徒之举明智非常。 至于“招蜂引蝶”,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昔日为师在仙界,喜好栽花弄草,身上沾染了花香,易引来蜂蝶。” 季初泽见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失笑。 第5章 共谋,暗夜探秘 他嘴角上扬,笑容温暖,还是莫再逗弄这个小傻瓜了,“师父,正事要紧。” 安予眠迅速换上男装,长发以纱带束起。 重返街道,周遭果然清静许多。 安予眠信步游走,如此下去终非长久之计,她问季初泽:“何处能快速且全面地了解凡人的心愿?” 她总不能逢人便问,那样恐被视为异类。 季初泽心中已有主意:“衙门。” 玉相城内潜藏妖孽,它们若肆虐伤人,那些超乎常理的谜案便成了衙门难以破解的难题,此地或许隐藏着我们追寻的线索。 及至衙门,二人发现门前已是人潮涌动,围得密不透风。季初泽引领着安予眠,穿梭于密集的人群之中。 靠近时,她目睹中央空地上,一群白衣人跪地痛哭,哀嚎声中,他们将白幡与冥币抛洒向天空,如雪片般纷飞落地。她扯了扯季初泽的衣袖,低声询问:“这是何故?” 季初泽语气平淡:“亡魂之事。” 整整半日,衙门前聚集的民众情绪激动,直至夕阳西下,仍无散去之意。衙门之内,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出面平息。 大门缓缓开启,府尹大人甫一现身,即刻被人群包围。 白衣男女忘却哭泣,如潮水般涌向那位身着官服的中年官员,衙役们迅速拔刀,以威吓的姿态将人群驱散。 “草民之子横死街头,恳请府尹大人开堂审案,缉拿真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趁乱抓住府尹衣襟,紧握不放,跪地不起,连连磕头,直至额头渗血,哭声断断续续,闻者无不心酸。 白发送黑发,世间悲情莫过于此,府尹面露难色,叹息不已。 “非是本官不愿受理,实乃此前已有数十桩与尔等相似之案悬而未决,多年间,诸多官员前来玉相城查办,皆无功而返,本官能力有限,实感抱歉。” 然而,失去至亲之人岂能轻易接受,哭喊声中要求正义。 一番推搡之后,府尹终下令,将尸体移入府内暂存,许诺寻仵作验尸,好言相劝,方才平息众怒。 夜幕降临,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安予眠心事重重,与季初泽重返荒山,两人并肩坐在悬崖边缘,安予眠的双脚悬空轻摇,远眺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谈及白日命案,二人议论纷纷。 “衙役搬运尸体时,白布一角被风吹开,露出残缺不全的躯体,此非人力所能为,乃妖孽所为,且是极为强大的妖物。” “妖孽?”季初泽见安予眠心中忧虑,表面却故作镇定,不禁含笑逗弄:“那徒儿需得师父庇护了。” 言下之意,他愿与她共赴险境? 安予眠诧异:“你不惧怕?” 季初泽笑容温和,毫不在意:“师父法力高强,我有何惧?” 安予眠被他一语中的,略显尴尬。 恐惧虽在,但她绝不袖手旁观。 “城中命案频发,凡人日间尚且战战兢兢,夜晚更是不敢外出,更别提登山祭拜了。” “作为玉相城的守护神,保护城中百姓乃我分内之事,此妖,我必除之!” 安予眠眼神坚定,不容妖孽祸害一方。季初泽眼中闪过赞赏,她虽仙力不足,却心怀百姓,是个难得的好仙。 他沉思片刻:“府尹之言透露两线,妖孽在城中盘踞数十年,连夺数十人性命。” “府尹欲寻仵作验尸,我们便扮作仵作,混入衙门,查阅所有案件卷宗。” 安予眠赞同:“甚好。” 次日清晨,季初泽与安予眠下山,至衙门,自称仵作,谎称游历至此,愿助其验尸。 府尹未加迟疑,命衙役引路至停尸房。 原仵作因惧怕验尸遭报复,早已辞职,此后无人敢接,二人自告奋勇,恰解府尹燃眉之急,未经详查便允其进入。 验尸完毕,即可对死者家属有所交代,此案亦可暂时搁置。 衙役领二人至一偏僻小阁,停下脚步,捂鼻厌恶道:“此处便是停尸之所,二位请进。” 言毕,似逃遁般匆匆离去。 安予眠轻拍季初泽肩,鼓励道:“首次面对妖物所害之尸,心生畏惧在所难免。” 季初泽微笑,半开玩笑:“师父此言,莫非自勉?” “哪有。”安予眠嘴硬,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泄露了秘密。 季初泽上前推门。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扑面而来,苍蝇嗡嗡,小虫爬行。 季初泽近前,揭开白布,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映入眼帘。 安予眠定神,随之上前。这是她首次直面凡人遗体,强作镇静。 尸体干瘪蜷曲,口大张,眼圆瞪,保持着死前的惊恐。 安予眠强忍不适,伸出花蚕丝探入尸身。 她猛然睁眼,倒吸冷气:“此人血液瞬间被抽干!” 非数千载修为的老妖,难有如此妖力。 安予眠神色凝重:“这次遇到的是千年妖孽。” 季初泽轻应,心不在焉。 千年妖孽?对他而言,只需举手之劳,当然,是在未失仙力之前。 见他从容不迫,安予眠自愧弗如,徒弟竟比她更为沉稳。 季初泽步出小阁,见她愣在原地,招手道:“随我去一地。” 安予眠紧跟其后:“何处?” 她轻盈跃动至他身旁,双眸闪烁如星辰,宛若天宫中陪伴于二郎神侧的啸月天犬,逢遇珍馐时亦是这般神采。季初泽挂起一抹深邃莫测的微笑,言简意赅:“行则自明。” 途中,他留意到一处典藏着诸多秘案的幽邃灵阁。 第6章 探案,潜入青楼 季初泽与安予眠趁着无人注目,悄然接近那神秘之所。阁门前,两位守卫如石像般矗立。 两位仙人匿于墙隅,暗中窥视。 季初泽退后一步,让出空间,以一种近乎挑战的口吻道:“师尊,展示您的手段吧。” 安予眠指尖轻弹,花粉如梦似幻般飘散,向着守卫拂去。未几,二者相继沉沉睡去。 障碍既除,二人昂首阔步步入灵阁。阁内,古籍堆积如山,尘封已久。 季初泽缓步穿梭其间,目光锐利,依循年份索引,抽出一摞摞厚重的典籍,匆匆浏览后,精选出几本,掷于安予眠,“复制一份。” 安予眠遵令行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运用仙力巧妙复制完毕。 季初泽将复制品留于阁内,真本则暗中携出,毕竟他对她那尚显稚嫩的仙术并不完全放心。 二仙寻得一隐蔽角落,飞檐走壁,悄然离开府衙。 若早知此地戒备如此松懈,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周折。 季初泽做事滴水不漏,离去前于墙角留下字条,简述验尸无果,自觉技拙,羞愧难当,故不辞而别。 在真相未明之际,妄言妖孽作祟,恐被府尹视为妖言惑众,徒增是非。 转入熙攘的主街,人流如织。 季初泽见安予眠独自前行,不仅将他遗忘,且方向非归途荒山,不由微蹙凤目,压下心中不快,问道:“意欲前往城隍庙乎?” 是谁赋予她擅自决定的勇气? 安予眠驻足,回首望向他,“乐成乃玉相城之守护神,现妖孽横行,自当求助于他,他长居于此,或有所闻。” 季初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回荒山。” “吾乃师尊。”安予眠蹙眉,重申其身份,暗示他应听命于她。 “仅因乐成稍具地仙之能,便以为他能助你?”季初泽非怒反笑,嘲讽道,“若乐成知晓妖孽,何以从未告知于你?” 此言如晨钟暮鼓,惊醒了安予眠。 妖孽在玉相城肆虐多年,乐成为何视而不见? 季初泽眼神一暗,“师尊,人心难测,此间,唯我能信。” 安予眠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我明白了。” 季初泽收起怒容,“回荒山。” 她初入凡尘,懵懂无知,他不可吓坏了这个纯真的弟子。 荒山梨树之下,洁白花瓣随风轻舞,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与花香,略带痒感。 二仙盘膝而坐,各持一册,细细研读。 半晌之后,季初泽合上书册,忽生一念,欲试探安予眠所学。 安予眠抿唇,整理思绪后缓缓道:“其一,妖行无定时。” “以丁卯年四月为例,初六、初八及十三皆有亡者,而庚子年至庚午年间,平静近三载,可见此妖行凶并非仅为汲取凡人精气以壮妖力。” 季初泽点头赞许,“继续。” “其二,此妖或为女妖,受害者皆为男子。” 安予眠所知有限,仅能提出这两点。 季初泽以朱砂笔圈点出近期被女妖所害者之名,“以此为线索,探查其间关联。” 以当前二仙之力,难以直接寻得女妖巢穴,唯有从受害者入手,寻找突破。 时不我待,二仙即刻启程。 季初泽令安予眠变出两枚假衙役令牌,佩于腰间。 于街边小巷,找到了受害者的家。 二仙登门拜访。 一日后再见那老妪,依旧泪流满面,悲痛难抑。 安予眠见状连忙宽慰,“逝者已矣,老夫人请节哀顺变。” 老妪颤抖着跪倒在地,紧抓安予眠不放,口中反复恳求,“求官爷缉拿凶手!” 安予眠被握得生疼,再问亦无所得。 她与季初泽交换眼神,老妪情绪激动,于案情无益。 正当二人准备另寻线索之时, 一名肤色黝黑的农夫突现院中,手持铁锤,对老妪厉声斥责。 “呸,咎由自取!稍有积蓄便嫌弃我妹年老貌丑,休妻另娶,如今人死财空,新妇携财私奔,此乃报应!”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 老妪前一刻还紧握安予眠之手,痛哭流涕,下一瞬却如狂兽般扑向农夫,后者猝不及防,脸上被抓出道道血痕。 老妪双眼赤红,疯狂咆哮,“就是你那妹妹!那灾星,害死了我儿,我要你们全家偿命!” 二人皆是一副拼命姿态。 安予眠与季初泽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原本的探案竟演变成调停家庭纷争... 两位仙人耗尽力气,终从杂乱言语中提炼真相,那亡者乃薄情寡义之辈。 其妻以绣艺闻名街巷,夫摆摊售其作品,财源广进,却欲纳妾,妻坚拒,夫愤而休之。然新妇入门不过三日,夫突遭横祸,命丧黄泉。 安予眠与季初泽,顶着满头官司,自亡者宅邸步出,口渴舌燥,疲惫不堪。 夕阳西沉,天际被绯红晚霞染得分外妖娆。 师父,寻一静处,品茶小憩如何? 季初泽掂量手中碎银,乃那汉子硬赠之,虽鄙夷其行径,仍望官府能缉拿真凶。 安予眠惑然,吾等不继续追查? 季初泽轻哼,汝可见哪家捕快,夜幕降临时仍忙于公务? 复审此案本已引人猜疑,若身份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安予眠觉季初泽言之有理,遂从之。 及至目的地,安予眠抬首,眼中满是艳羡。 绚烂织锦自四角楼阁倾泻,覆盖昔日神秘之纱,银铃点缀其间,随夜风轻摇,叮当作响,红烛闪烁,辉煌胜似仙境。 楼阁高悬巨匾,书曰“春色满园”。 第7章 痛彻心扉 季初泽见她垂涎欲滴,不动声色与其拉开距离,蹙眉问道,汝心中又在盘算何事? 安予眠指此地,赞叹不已,此处远胜吾之神庙,壮观非常。 季初泽见她一副初涉尘世、懵懂无知的模样,啼笑皆非。 二者岂可同日而语? 安予眠见季初泽面色微沉,连忙赔笑道,春色满园虽好,怎及徒儿亲手筑造之神庙,师徒情谊无价。 此番比较,令季初泽略感诧异。 他神色稍缓,解释道,此乃风月场所。 她似懂非懂,好奇追问,风月场作何用途? 季初泽清嗓,低声言,男子寻欢之地。 安予眠大惊,凡间竟有此等所在,前所未闻。 她揪着衣角,低头含羞,忸怩低语,吾等何故来此,难道凡间无他处可供休憩饮茶? 季初泽几欲施以禁言咒。 何来诸多疑问! 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总之,吾等非寻欢而来,入内切勿妄言,观吾脸色行事,为师者,需为徒儿增光。 安予眠连忙允诺,一切听从师父。 甫至春色满园门前,二人即被脂粉浓厚之女子包围,纤纤玉手频伸,各色娇媚之音迭起。 小郎君,快来玩耍呀! 小郎君,看看奴家,可美否? 小郎君,抚摸一下奴家吧,奴家思君心切,痛彻心扉。 …… 一女子言毕,欲牵安予眠之手探入其轻薄衣衫,季初泽眼疾手快,将其手腕扔回,冷然制止。 此刻,安予眠面红耳赤,低垂眼帘,不敢旁视。 季初泽拉过安予眠,护于身后,周身散发寒意,孤傲拒人千里,令众女子不由自主后退。 女子们面面相觑,此人哪像寻欢者,倒似寻仇而来。 经验丰富之老鸨,见二位公子气宇轩昂,非富即贵,定是大鱼,忙扭动腰肢,趋近献媚。 去去去。老鸨挥扇驱散众人,转身赔笑,门外那些,皆是俗脂艳粉,怎能入二位公子法眼。 女子们悻悻散去。 老鸨热情引领季初泽与安予眠入门,精明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笑得合不拢嘴,厚重脂粉几欲裂开,心中暗喜,今夜终得两条大鱼,必榨干为止。 老鸨引路至二楼雅间,隔绝外界靡靡之音。 她即命人奉上佳酿,急不可耐介绍道,此城最美之人,非我家花魁莫属…… 先议正事。季初泽婉拒老鸨安排,言辞恳切。 商谈不宜有外人,老鸨识趣道,二位公子赏花饮酒,有何需求,随时唤我。 言罢,老鸨退离雅室。 不久,酒水与美味小菜送至。 待外人离去,安予眠放松下来,吐息一口浊气,心有余悸道,此地凡间女子颇难应付。 身为师父,却需躲在徒弟身后,实为汗颜。 第七章 薄情寡义,因果循环 季初泽执琉璃杯,浅酌一口,闻言皱眉放下,佯作忧虑,望向安予眠,人界女子尚且如此,妖女更甚,师父可有把握? 安予眠不甘示弱,挺胸保证,勿忧,有为师在,绝不让徒儿受丝毫伤害。 季初泽斜靠软榻,展体邪笑,师父可要信守承诺。 她重重点头。 季初泽随手撒些碎银于桌,权作酒资。 起身,对安予眠道,走,办正事。 出雅间,见楼梯口立一管事打扮之男子,正抱臂审视楼下情景。 季初泽指道,对他施以真言术,问账簿所在。 安予眠连连摇头,仙术不可随意用于凡人。 “顽固。”季泽辰以罕见的耐心向她阐述,“若对凡人施以仙术,能除妖救人,你是否愿意为之?” 言毕,安然已仅留背影于后。 季泽辰轻笑,紧随其后。 安然指尖绽放出花蚕之丝,悄无声息地探入毫无察觉的管事体内,低语询问:“繁花楼的账簿置于何处?” 花蚕丝在指间跃动,散发出淡淡光辉。 男子目光呆滞,口中机械重复:“藏于宝库房枕下。” 安然复问:“宝库房何在?” “后院东南偏房,首间。” 安然收回花蚕丝,挥手抹去了男子的记忆片段。 季泽辰牵着她,穿越喧嚣人群,疾步向后院行去。 相较于前楼的喧闹,后院一片寂静,这里是女子们的居所,夜晚皆至前楼迎客,此时空无一人。 季泽辰与安然轻易找到了宝库房。 安然以同样手法复制了账簿,二人迅速离去。 归途之中,疑惑在她心中蔓延,季泽辰费尽心思取得繁花楼账簿,与妖魔杀人的案件有何关联? 夜空中,云朵缓缓移开,露出一弯浅浅新月。 季泽辰席地而坐,黑眸低垂,专注地审视着手中的两本账簿。柔和的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仿佛覆上一层薄纱,隐约闪烁着光芒。 他将案件记录中的人名与常流连于繁花楼挥金如土者对比,两份名单上,诸多名字惊人地重叠在一起。 安然托腮,歪头注视着他用朱笔勾勒出的一个个人名。 季泽辰沉吟道:“此妖行凶之目的,已初露端倪。” “嗯?”安然尚未理清头绪。 季泽辰抬手,轻拍她迷茫的脑袋,言道:“早睡早起,明日我们继续走访几家。” 第8章 如此甚好 安然点头应允:“好。” 晨曦初现,季泽辰携安然下山,前往一户人家。 敲门半晌未见回应,正欲离去之际,一女子声音透过门扉,戒备地询问:“何人?所为何来?” “官府之人,前来查案。”季泽辰出示腰牌以示身份。 门扉开启,一名怀抱幼儿的妇人出现,她屈膝行礼,口中呢喃:“大人。” 安然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我们来询问有关你夫君之事。” 妇人黯然垂泪,随即苦笑:“死了也好,死了便好。” “他不再酗酒赌博,挥霍家财,我的孩子或许能有口白米饭吃,不必再啃硬馒头了。” 孩子似有所感,刚才还安静,此刻却哭闹起来。妇人轻拍孩子的背,连声哄慰,泪水不禁滑落。 待妇人情绪稍稳,季泽辰方问:“你夫君生前常出入烟花之地,是吗?” “是的,他小有积蓄后便十天半月不归,与狐朋狗友混迹于花楼,他去世那天,也是去了那里。”妇人强忍悲声,说完这话。 季泽辰轻轻点头,安慰道:“请节哀。” 了解详情后,安然与季泽辰需抓紧时间赶往下一家。 转身欲离,妇人忽唤住他们,倚门而立,颤声道:“大人,能抓到凶手吗?” 妇人眼中满是绝望、悲伤,情绪复杂交织。 安然眼眶微红,坚定答道:“必能!” 她定要除去女妖,还玉相城以安宁! 妇人含泪而笑,目送他们远去,口中喃喃:“如此甚好,甚好。” 季泽辰与安然接连走访了几户,死者虽各不相同,却皆为风流浪子。 或发迹后抛弃妻儿,强纳妾室;或略有余钱便流连花楼;更有甚者,家贫如洗,仍不惜倾家荡产寻欢作乐。 安然怒火中烧,愤愤不平:“为何凡间男子皆是如此品行?” 季泽辰冷静分析:“非全然如此,否则玉相城早已无男子可言。” 安然虽愚钝,此刻亦明了其中关联:“那女妖是在惩罚不忠的男子?” 季泽辰淡漠言道:“我认为报复一词更为贴切。” 惩罚方式多样,并非必致人死地,教训一番足矣,而女妖残忍的杀人手法,更倾向于报复。 “我们明处,女妖暗处,下一步如何行动?” 安然急于除掉女妖,拖延一日,或许又将有一命陨落。 除妖,势在必行! 季泽辰屈指轻弹安然额头,提醒道:“即便找到女妖,你又凭什么除妖?” 他斜睨着她,以她那纤弱之躯,微薄的仙力。 季泽辰让安然认清了现实。 安然不服,还想争辩:“我能够……” 季泽辰冷笑道:“你将成为首位命丧妖手的仙。” 她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季泽辰望着熙攘的街道,凤眸渐深。 他猛然忆起先前忽略的一条线索,即刻重审案件记录册。 第八章 生祭,挺身而出 季泽辰将男子遇害地点相连,标注于玉相城地图之上,逐步缩小范围。 他以朱笔圈定一处,沉思:“以此圈为中心,周边极可能为女妖藏身之所。” 安然念道:“近心巷?名字颇显诡异,事不宜迟,我们去看看有何异常。” 近心巷,位于玉相城中心地带,繁华非常…… 安予眠的指尖轻弹,绽放出缕缕光华之丝,细腻地穿梭于每一寸空间,连最隐蔽的角落亦不遗漏,然而搜寻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她自责地咬紧下唇,因过度消耗仙灵之力,面色逐渐苍白,步伐也显得虚浮无力。 季初泽轻轻按住安予眠的手,温言劝道:“若寻不着那妖姬之巢,便另辟蹊径,无需过分苛责自身。”安予眠低垂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挫败:“是为师修为尚浅,未能精通仙术。” 季初泽见她沮丧,连忙宽慰:“对抗千载老妖,至少需上仙之境,你我散仙之力,犹如以卵击石。”在这玉相城中徘徊无果,徒耗精力,倒不如返回荒山,重新梳理线索,养精蓄锐,再图良策。 然而,仅一夜之隔,原本稍显宁静的玉相城再次被阴霾笼罩,又一起神秘事件发生。此次遭难者乃是一位地主豪绅的独子,其家族在城郊拥有广阔林地,与安予眠的荒山相邻,消息迅速传至二人耳中,于是携手匆匆下山。 地主府邸坐落于山脚下,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宅第此刻却被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乌鸦盘旋,白幡与孝带随风摇曳。地主交友广泛,吊唁之人络绎不绝,安予眠与季初泽混入人群,悄然步入宅内的灵堂。 灵堂之内,人影幢幢,几近摩肩接踵,中央却空旷异常,仅停放一口沉黑的棺椁。正当二人觅得一隅,欲寻机探查内情之时,耳边却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闻说张老爷晚年痛失独子,后院中已数度悲痛欲绝,此番丧事皆由二少爷一手操办。” “死状虽惨,却也不应如此草率下葬。” “唉,还不是为了那点家业争斗不休!” 第9章 援手,共寝之夜 言者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摆手作罢,毕竟他人家务事,外人难以插手。 未几,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男子自屏风后走出,众人纷纷抱拳行礼,尊称“张二爷”。张家二兄弟,长兄嫡出,二弟庶出,众人皆知,正室无后,承继之责自然落于二爷肩上。昔日备受冷遇的张二爷,今日却风光无限,世事轮回,莫过于此。 安予眠抬眸望向张二爷,其面上非但无丝毫哀伤,嘴角反而偶尔不受控地上扬,令人费解。 人世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便是仙,也难免为之头疼。 张二爷挺胸昂首,傲视群雄,话语间更添了几分硬气:“劳各位亲朋好友送侄儿最后一程,英年早逝,为叔心痛不已。” 接下来的场景却令人啼笑皆非,张二爷佯装悲痛,捶胸顿足,面上却笑得皱纹如菊。 众人虽心中鄙夷,却也只得配合演出,纷纷掏出手帕,假意拭泪,高呼“节哀”。 安予眠与季初泽交换眼神,满是不解。 “好了,灵柩留于家中不利……呸,徒增悲痛,趁吉时出殡为宜。”张二爷险些失言,急忙改口。 正当家丁准备移棺,门口忽现一伛偻身影,虚弱地呼喊:“且慢!” 声音虽小,却极具威势,厅内瞬时一片寂静。 张二爷惊诧万分,原是大哥苏醒,他连忙收敛傲气,唤道:“大哥。”众人随之齐声:“大爷!” 这一声“大爷”饱含敬意,少了些许虚假做作。 张老爷柱杖蹒跚而入,面容悲痛却自带威严,一瞥之下,张二爷便如鹌鹑般缩颈,气势全无,不敢言语。 几步之遥,似乎耗尽了张老爷所有力气,他艰难坐下,喘息间对张二爷道:“我尚未瞑目!” 张二爷一惊,膝软欲跪,连声辩解:“大哥何出此言,实在太过严重了!” 张老爷无暇在此刻计较,首要之事是料理好儿子后事。 他拍手示意,家丁们推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红衣女子步入。 女子身着鲜艳嫁衣,与灵堂的凄清形成强烈反差。 口中被塞布,她只能发出不满的呜咽,四肢被缚,挣扎无果,圆睁的双眼中满是恐惧与惊慌。 张老爷面无表情地下令:“将她放入吾儿棺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竟是活人陪葬! 安予眠皱眉,不解道:“活人与死者同棺,可行?” 季初泽沉默片刻,讲述了凡间冥婚的陋习。 “不可,此乃草菅人命!”安予眠决不允许自己的子民无辜牺牲。 季初泽未能拦住她,只见她身形一闪,已脱身而出。 “且慢。”安予眠一步跨出人群,冷然对张老爷道:“令郎并不愿有女子因他而亡。”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她。 张老爷面色铁青,怒甩衣袖:“滚出去!” 几个家丁围拢过来,却在靠近安予眠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震退,无人看清她的动作,四名壮汉已倒地不起。 张老爷神色凝重,正襟危坐。 安予眠则抓起灵前的香炉灰,洒向空中…… 灰烬轻洒尘埃间,五字蓦然显现,宛如幽冥之语——‘子毋需冥婚’。 碧空如洗,白昼现鬼魅,令人心惊胆战,厅内惊呼四起,更有怯懦者,闻声即晕厥。 目睹此景,束缚红裳女子的仆从亦不敢妄动,五体投地,拜伏不起。张二爷更是惊惧交加,瘫坐于地,冷汗涔涔,口中喃喃:“侄儿啊,叔非有意触怒,冤有头债有主,寻那害你之人去吧。” “住口!”张老爷厉声喝止。 他缓缓屈膝,双手微颤欲拾取那地上的灵灰,却因颤抖不止,屡试不成。 “汝乃术士,能通幽冥?”张老爷望向安予眠,眼中闪烁着溺水者对浮木般的渴求,那是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 “然也,她能。”季初泽悄无声息立于安予眠背后,代为答话。 他耳畔低语,解释道:“在凡尘,术士,半仙之谓也。” 言罢,他面色微沉,补充道:“往后,未经徒儿允准,为师不得擅自行动。” 安予眠颔首,铭记于心。 张老爷当机立断,丧礼延期,诸事皆托付其弟,命仆从抬棺,携安予眠与季初泽转入后院。 红衣女子终得解绑,妥善安置。 安予眠以通灵需近尸身之由,说服张老爷启棺。观尸之后,她断定此乃妖物所为。 然张公子未婚无偶,何故遭女妖毒手? 季初泽思虑片刻,言道:“张公子心中藏一佳人,至死未能忘怀。” 安予眠机敏接言:“未知张公子与那位佳人有何未了情缘,令其至死难忘?” “何来情缘,皆是孽缘!”提及此事,张老爷面色骤变,捶胸顿足,悲愤难抑。 其激烈反应,令安予眠与季初泽愕然。 家丑不可外扬,然念及子嗣未了心愿,张老爷终是长叹,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婚约旧事。 “十数年前,吾与挚友指腹为婚,吾儿与彼女青梅竹马,后挚友迁徙,两家渐呼疏远。 第10章 夜访,棘手难题 今年彼女及笄,挚友遣使询问婚期,提亲岂有女方先提之理?吾心生疑惑,细查之下方知。” 张老爷神色黯然:“彼女身患先天顽疾,恐难育,吾遂退婚,未料她竟轻生,投湖自尽,实乃造孽!” 安予眠与季初泽恍然,女妖之动机昭然若揭。 张老爷悔恨交织,未料退婚竟致人命。 他急切追问:“莫非彼女死后化为怨魂,索吾儿性命?否则何以她逝,吾儿即……” 季初泽打断其言,直言不讳:“此事与彼女无关,但张公子之死确有蹊跷。” 张老爷握杖击地,咬牙切齿:“吾早有预感,他正值壮年,无病无灾,怎会猝死!吾儿究竟如何亡故?” 季初泽直言:“妖物所害。” 张老爷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仇杀、情仇……种种猜测皆有,而这妖杀又是何等光景? 震惊之余,他亟待解答:“二位术士,勿须欺瞒。” 季初泽向张老爷讨得匕首,于尸身手腕轻划,不见血流,只见皮肤如枯树皮,皱缩无弹性。 张老爷眉锁千结,亦察觉异常:“此为何故?” “女妖嗜血,吸取男子精髓,张公子之死,乃因其血被吸干,城中以此法殒命者已逾数十。” 季初泽以帕拭净匕首,归还仆从,后者闭目颤抖接过。 张老爷深知事态严重,挥手摒退众人,独留二人详谈。 “官府未解之谜,凶手竟是女妖?”张老爷虽觉荒诞,然术士于内堂令子显灵,又不得不信。 安予眠点头确认。 张老爷咽下一口唾沫,艰难接受这一真相。 季初泽已筹谋除妖之策。 “吾与师父能除妖孽,为张公子报仇,但需设局诱妖,吾等修道之人,清贫如洗,望张老爷援手一二。” 张老爷审视季初泽,复又打量安予眠,二人年岁相近,师徒之说颇令人费解,难道修道者不显岁月痕迹? “二位术士若能为吾儿报仇,何止资助,千金相赠又何妨!” 于张老爷而言,金银乃身外之物,不足挂齿。 安予眠眸中闪过狡黠之光,心中暗自盘算,此番功德无量,翻身有望! 季初泽见她财迷模样,稍露鄙夷。 然张老爷下言,却如冷水浇头,令安予眠心凉半截。 “吾欲趁吾儿头七之前,使其安心离去,故尔等仅有七日。”张老爷比划七数,限时而发。 安予眠迟疑:“时限太过紧迫。” 季初泽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可。” 安予眠焦虑地扯了扯季初泽衣袖,除妖岂是易事? 季初泽以眼神安抚。 张老爷见二位术士爽快答应,亦不吝啬:“除妖所需,尽管言明,吾即刻筹备。” 季初泽思忖片刻:“小宅一所,白银百两。” 张老爷闻言,惑然:“桃木剑、犬血、丹砂等物,皆无需乎?” 季初泽淡然:“不必。” 安予眠困惑不已,张老爷口中的奇珍异宝,仿佛出自异界秘术,岂非误导?若实战中依此行事,只怕未及妖姬利爪,便已魂飞魄散。 商议既定,张老爷即刻吩咐人手整饬城中一处宅邸,备齐金银,使安予眠与季初泽得以安顿。 其手下效率之高,以至于安予眠踏入宅院时,尚且晕眩未定。 推门入室,见那柔软床榻,她不由自主扑倒其上,愉悦地翻滚,舒展筋骨。自贬谪尘世,她或卧草甸,或宿岩穴,首次体验床榻之舒适。 此时,门扉轻启,安予眠急忙坐起,整理衣衫,以免弟子玄羽窥见自己失态模样。 季初泽怀抱被褥步入,置之于榻边贵妃椅,铺好被褥,和衣而卧。 安予眠满脸疑惑,“此为何意?” 季初泽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弟子伴师父共寝。” 安予眠默默拽过被褥,紧拥胸前,言道:“男女有别,宅中有众多空房,弟子何须与师父同挤一室,况且蜷曲而眠,不利身高增长。” 季初泽臂枕脑后,回首望向她,轻笑出声,“师徒之间,亦需顾忌男女之防吗?” 安予眠沉思片刻,似觉不然。 季初泽又言:“弟子已及师父肩高,实无需再添身高。” 安予眠低头,似觉有理。 欲再言,却被季初泽打断。 他目光幽深,沉声道:“师父可闻凡间典故,谓之‘诱敌出洞’?” 安予眠摇头,“未曾听闻。” “明日起,于外人眼中,我俩乃夫妇。我性喜风流,常留恋烟花之地,夜不归宿。至于师父……”季初泽玩笑道,“便是我厌倦的黄脸婆。” 安予眠下意识抚面,何来黄脸之说? 不对!她恍然大悟。 安予眠紧抓被角,“你欲以身为饵,引妖现身?” “不可!太过危险!”她绝不允许季初泽鲁莽行事,“此事需从长计议。” 季初泽目光中隐含温柔,“师父不正缺香火供奉?若延误时日,张老爷那千两银票便打了水漂。” “香火可弃,我不能让你涉险。”安予眠心中自有轻重,岂能让季初泽独面未知凶险。 昔日季初泽率军抗魔,众仙所言皆为凯旋而归,却少有人真正担忧其安危。 安予眠之言,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有师父在,自会护我周全。” 安予眠羞赧掩面,自觉无颜,凭她那点粗浅修为,料理些花花草木尚可,对抗妖姬,实属……尽力而为吧。 心中忐忑,她喃喃自语:“行事需谨慎。” 第11章 戏中情仇,旧爱新欢 季初泽应声,翻身覆被,“先安歇,明日再议。” 安予眠不甘,“你真不愿另寻居室?” 季初泽反问,“哪家夫妻分房而眠?” 安予眠细想,无论仙界人间,夫妻皆共寝。 她不禁感慨,弟子思虑周全,此戏须滴水不漏。 夜半更深,枝头麻雀几声叽喳。 门外传来异动,脚步声渐近。 季初泽警醒睁开凤目,眼底清明,久经沙场使他养成浅眠习惯,对上神而言,睡眠仅是恢复精力。 他悄然起身,推窗而出,跃至屋外。 隐身柱后,果见一黑影鬼祟,撅臀贴墙潜行。 季初泽饶有兴趣观察片刻,绕至黑影背后,拍其头顶。 黑影受惊,尖叫欲出,未及反应,已被季初泽扼喉,如提雏鸡般拽出。 月光下,季初泽看清黑影面容,松开束缚,“原来是你。” 乐成尴尬抬手挠头,干笑两声,“真巧,你也在这里。” 季初泽凤目微沉,冷声道:“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白日见你与锦舒仙子入此宅,我久未见锦舒仙子,故来拜访。” 乐成眼神闪烁,心虚不已,编造种种借口。 季初泽目光如刃,满是质疑。 乐成面红耳赤,言语结巴,“深夜打扰锦舒仙子,实属不当,小仙改日再来。” 言罢,欲脚底抹油溜走。 “我记得玉相城主神应是朝华上神吧。”季初泽轻描淡写,却令乐成心中波澜四起。 季初泽本也不甚确定,此类琐事从未挂怀,仅隐约记得,乐成之反应,证实其记忆无误。 “朝华曾言,仙界无战,颇感无聊,欲下凡领主神之职玩耍。再见时,却对凡间之事闭口不谈。” 乐成闻毕,冷汗涔涔,背脊僵直,颤抖着唇回应,“未知哪位上神莅临玉相城?小仙眼拙,请恕罪。” 季初泽负手而立,夜风拂动墨色衣摆,月光拉长其身影。 乐成无需知晓他是谁。 至于乐成为何替朝华隐瞒,他颇感兴趣。 季初泽问:“妖姬之事,与朝华有关?” 乐成的头垂得更低,眼看隐瞒已无可能,唯有鼓起勇气坦白。 季初泽仅是推测,未料乐成主动坦承,倒省去了诸多唇舌。 他轻巧地抽出一张薄纸,递至乐成手中,吩咐道:“持此书信,前往仙界寻朝华上神,令其解决此事。” 乐成耷拉着脑袋,满面愁容,“小仙仅为地界之仙,恐怕难以面见朝华上神尊驾。” 更别提将信亲手送达朝华上神,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季初泽掷给乐成一枚令牌,“此物可使你在仙界通行无碍。” 乐成接过后,面露惊惧,双手紧握。 季初泽叮咛他务必妥善处理,随后转身回屋安寝。 乐成孤身立于夜风之中,眉头紧锁,盯着令牌与书信,心中暗自懊恼,不知何故今夜竟自投罗网,接手这棘手难题。 季初泽重返室内,见安予眠正沉浸在甜美梦乡,毫无睡姿可言,被褥已被踢至一旁。他近前,轻轻为她重新盖好。 一夜无梦,直至晨曦破晓。 安予眠被窗外洒入的春日光芒唤醒。 她慵懒起身,披上外袍,欲往院中享受阳光,却见季初泽于院中打坐,周身环绕着仙灵之光,熠熠生辉。 衣带随内力轻扬,碎发轻拂过如瓷般的额角,更显其超凡脱俗之俊美。 安予眠于廊下驻足,春光、梨花、俊美公子,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季初泽凤目微启,恰好与安予眠炽热的目光相遇,他淡然起身,笑道:“师父,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安予眠恍然回神,急忙收回视线,挥手招呼,“徒儿起得如此之早。” 季初泽并未回应,只自顾自地端起石桌上的茶盏,细细品味。 安予眠念及自身为师之责,却未曾尽心教导,不由心生愧疚,连忙认错。 “皆是为师之过,尚未正式传授你修仙之道,待除妖之后,为师定当全力以赴,悉心指导,助你早日飞升成仙。” 以季初泽之根基,有安予眠稍加点拨,成仙之路不在话下。 季初泽被逗笑,她能教他何物?栽花? 他眉眼含笑,先敷衍应允,“好。” 二仙遂转入正题讨论。 安予眠虽觉季初泽之计过于冒险,却苦无良策,拖延一日便可能再有人命丧女妖之手。 显然,商议终了,她唯有赞同。 她剪下一缕花蚕丝,融入季初泽腕脉之中,“携此物,我可即刻知晓你的所在,反之,你若心念我,亦能感知我的位置。” “若遭遇妖物,它便会转红,我亦能察觉。” 季初泽审视着手腕上的花蚕丝,越看越是满意,挑眉问道:“真有如此神效?” “自然,此乃我以万朵仙花花蕊精心捻制而成。”安予眠自信满满。 季初泽不置一词。 安予眠道:“不信?稍后便有验证。” 言毕,季初泽腕上的花蚕丝骤然赤红,一股浓郁妖气扑面而来。 他面色一沉,敏捷上前两步,将安予眠护在身后,警觉道:“师父小心,有妖气接近。” “呀!公子鼻子真灵,我们姐妹还未至,你便嗅到了我们的气息。”女子的笑声酥骨入髓。 安予眠向季初泽示意,“自己人。” 四只狐妖姐妹现形,齐齐行礼,“拜见仙子。” 季初泽疑惑地望向安予眠,怎会与一群狐妖相识? 第12章 环观,夫妻争斗 她解释道:“初次相遇,我便是从她们手中救下了你。” 安予眠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深意十足,似乎在说,若非当时出手相救,你恐早已落入她们手中,遭受不测。 季初泽的脸色瞬间如墨。 但这并未影响狐妖姐妹对他的痴迷,狐眼几乎要粘在他的身上。 “你为何找她们前来?”季初泽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狐妖姐妹罕见地正色道:“仙子有需,尽管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给几位姐妹送些好处。” 仙子之言更令狐妖姐妹困惑不已。 安予眠强忍着背后季初泽那足以杀人的目光,鼓起勇气续道:“你们当初不是想尝尝这男子的滋味吗?现在给你们机会,放肆品尝吧!” “若你们不愿?” 未等安予眠说完,狐妖姐妹争先恐后地喊道:“愿意,当然愿意!多谢仙子成全!” 季初泽几近失控,强忍着将安予眠与那四只小狐狸一同扔出门外的冲动。 安予眠连忙安抚激动的狐妖姐妹,“但有个条件,需配合我们演一场戏,只需两位,你们看……” 狐妖姐妹立刻挽起袖子,准备一决高下,只为争夺那两个演出的机会,至于演什么,已无关紧要。 经过剪刀石头布的公平竞争,老二狸花与老四狸月胜出。 狸花与狸月笑得露出了后槽牙,对着季初泽摩拳擦掌,频送秋波。 老大狸风醋意浓浓,“小心笑掉了下巴。” 老三狸雪愤愤不平,“是啊,也得小心狐狸眼翻上了天。” 安予眠见狐妖姐妹因小事起争执,连忙居中调停,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才将老大和老三劝离。 留下的狸花与狸月一脸兴奋,异口同声道:“仙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不是该挽着季公子回房了?” 季初泽一脸绝望,他的计划中似乎并未包含出卖色相这一项…… 在幽光闪烁的幻月城中,安予眠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口吻向狸华与狸月透露:“于玉相古城深处,潜藏着一名吸取薄情男子精髓的千岁女妖。我恳请二位降临,仅需上演一场戏剧——我扮作那被弃之糟糠,尔等则是新宠,借此诱使女妖露面。” 狸华与狸月闻此言,脸上写满了惊异,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目光。 “何时起,我们的领地竟藏匿了如此强大的古老存在?” “正是,为何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二狐甚至怀疑是否仙子有所误会,毕竟同为妖族,同类间应有气息共鸣,她们却未曾察觉丝毫。 安予眠轻叹,对季初泽言道:“此女妖藏匿之深,实乃罕见。” 季初泽心不在焉,仅以一声低沉的“嗯”作为回应。 “此事凶险异常,我并不强求你们参与。” 安予眠思量,与其让季初泽流连于烟花之地,不如直接携新欢登门挑战,更能触动女妖。在众多选择中,她最终敲定了机智的狐族姐妹。 她自任“糟糠之妻”,而夜幕下陪伴那位薄情郎季初泽的,自然不能是她本人,于是“新欢”的角色便落到了狸华与狸月肩上。 二狐相视一笑,拍胸保证道:“吾等虽身为狐,狡黠非常,但言出必行,定会守护季公子周全,绝不会让他落入女妖之手,受其玷污。” 安予眠握住她们的手,眼中满是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而狸华与狸月更关心的是:“何时我们才能与季公子共演此戏呢?” 她们显得迫不及待,催促声中带着一丝急切。 季初泽心中虽有逃离之念,却身不由己。 安予眠连忙安抚:“黄昏之时,黄昏之时。” 随后,她转向季初泽,赔笑道:“徒儿,劳烦你了。” 季初泽面色愈显阴沉,未发一语。 安予眠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恳求:“求你了。” 季初泽终究是吃软不吃硬,硬生生挤出一句:“下不为例。”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身为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威名足以令六界震颤,如今却要依靠一名散仙与两只小狐狸的庇护,颜面何存? 安予眠笑靥如花:“多谢啦。” 于是,两仙两妖,开始排演首幕剧目。 安予眠以花蚕丝幻化出一鞭,递与季初泽,命他尽情抽向自己,愈狠愈佳,毕竟她并不会感到疼痛。 季初泽生平首次面对要击打女仙的情景,手持鞭子,立于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早已隐身暗处,观察演技效果的狸华与狸月见状,急不可耐地跳出,手把手教导季公子如何“教训”女子,以及如何恶语相向,以增其真实性。 二狐羞涩一笑:“仙子,我们这就得罪了。” 安予眠优雅地一挥手:“请便。” 狸华叉腰,兰花指微翘,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一场“谩骂”。 “好你个善妒之妇!老爷我不过是外出采了两朵花,你竟敢摆出这副姿态,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丑陋至极,我看了都反胃!呕!” 狸月连连摇头,纠正道:“二姐,最后一句不够狠,应当这样。” 随即,她开始了现场教学,音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只怕夜晚翻身,见到你那鬼魅般的面容,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狸华鼓掌,赞许四妹直击要害。 第13章 颜面何存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身为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威名足以令六界震颤,如今却要依靠一名散仙与两只小狐狸的庇护,颜面何存? 安予眠笑靥如花:“多谢啦。” 于是,两仙两妖,开始排演首幕剧目。 安予眠以花蚕丝幻化出一鞭,递与季初泽,命他尽情抽向自己,愈狠愈佳,毕竟她并不会感到疼痛。 季初泽生平首次面对要击打女仙的情景,手持鞭子,立于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早已隐身暗处,观察演技效果的狸华与狸月见状,急不可耐地跳出,手把手教导季公子如何“教训”女子,以及如何恶语相向,以增其真实性。 二狐羞涩一笑:“仙子,我们这就得罪了。” 安予眠优雅地一挥手:“请便。” 狸华叉腰,兰花指微翘,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一场“谩骂”。 “好你个善妒之妇!老爷我不过是外出采了两朵花,你竟敢摆出这副姿态,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丑陋至极,我看了都反胃!呕!” 狸月连连摇头,纠正道:“二姐,最后一句不够狠,应当这样。” 随即,她开始了现场教学,音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只怕夜晚翻身,见到你那鬼魅般的面容,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狸华鼓掌,赞许四妹直击要害。 她们一同望向季公子:“学会了吗?” 季初泽心态崩溃:“学不会。” 安予眠痛心疾首,板着脸问道:“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 季初泽反问:“这就是师父传授的东西?” 他竟敢反驳! 安予眠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内心默念:为师者,不可与弟子过分计较。实际上,她也为自己的教导感到羞愧,所授并非正道。 她厚着脸皮劝解:“时局所迫,徒儿还需顾全大局。” 季初泽心知肚明,否则他早已远离此地! 最终,在安予眠与狸华、狸月的指导下,承载着众人期望的重托下,季初泽挥出了第一鞭。 安予眠佯装痛苦,于庭院中狼狈逃窜,边跑边躲,边尖叫求救,还不忘幻化出血痕,将戏做足。 季初泽努力表现得面目狰狞,提鞭紧随其后,鞭声噼啪作响,模仿着二狐刚刚教授的话语。 “好你个善妒之妇!老爷我不过是出门摘了两朵花,你竟敢对我耀武扬威,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丑态,我只怕夜晚翻身,见到你那鬼魅般的面容,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安予眠连连求饶:“夫君,我错了,别打了!” 季初泽怒喝:“该死的妒妇,丑陋之物!” 她逃,他追,二人在这方寸庭院中,插翅难逃。 两仙累得气喘吁吁,但所幸效果显着,喧闹非凡,鸡犬不宁。邻里们纷纷自带瓜子,趴在墙头,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观赏这场夫妻间的“较量”,而后集体惊愕。 众人惊叹:“天理何在!” 这少年郎难道瞎了眼不成? 被打的小娘子不仅不丑,反而美若天仙。 少年郎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心如蛇蝎的家暴男。墙头之上,有人看不过眼,开始向他啐唾沫。 季初泽被众人围观,手脚变得不自在起来。 安予眠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今日到此为止,她已筋疲力尽。 季初泽早欲罢手,将鞭子狠狠摔在地上,喘息间咒骂:“该死的!今日暂且饶过你这臭婆娘!” 言毕,他夺门而出。 安予眠瘫倒在地,满身“伤痕”,泪眼婆娑,凄凉地问:“夫君,晚上还回家用餐吗?” “吃什么吃,看见你的脸我就倒胃口!” 季初泽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在幽光闪烁的奇幻小镇上,狸花与狸月两姐妹狡黠地交握双爪,隐形之术悄然施展,预备享受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安予眠从袖中抽出一方绣着星辰的丝帕,轻掩面庞,细碎的呜咽声仿若林间轻风,引得四周邻里,尤其是男士们,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用充满魔力的语言编织着安慰。 她点头应和,偶尔穿插几句答语,内心却如被咒语束缚,渴望着围观的幻影早日消散,这持续的伪装哭泣已让她疲惫不堪。 终于,一位壮汉见她泪眼婆娑,忍不住拍案而起,粗犷的声音穿透夜空:“小娘子何不与你那薄情郎断了干系,随我共度此生!” “我乃一鳏夫,膝下仅有一子,年方七岁,经营着一家铁匠铺。虽无金银满仓,但保证不会让小娘子受丝毫委屈。若您愿入门,我必倾尽所有,以心相待。” 首次遭遇如此直白的求婚,安予眠脸色煞白,再也无心扮演,掩面急奔,遁入屋内,将门扉紧锁。 与此同时,季初泽怀抱着狸花与狸月,漫步于街道,笑声与调笑交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们未曾察觉,张老爷暗中派遣家丁,化作邻人模样,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14章 幻现,花蚕之异 家丁们将那场百日斗殴的真相如实禀报,张老爷心中的疑云渐散。 首夜,季初泽醉意朦胧,安然归家。安予眠悬着的心终得放下,忙将他搀扶入室,备好温热的沐浴水与解酒汤。 季初泽捏着鼻子饮尽那碗酸涩的解酒汤,褪去衣物,浸入浴桶,任由温水洗净一身疲惫。 梳洗完毕,他躺卧于雕花长榻,苦笑不已:“若那女妖再不现身,我恐怕就要被这两只小狐妖生吞活剥了。” 深知自己理亏,安予眠连忙安抚:“一切皆是为了玉相城的安宁,徒儿还需多加忍耐。” 季初泽闷闷转身,背对着她低语:“知道了。” 见他似孩童般闹脾气,与水洛颇有几分相似,安予眠赤脚轻移,屈膝与他对视。 季初泽赌气闭眼,安予眠轻抚他的额发,柔声道:“乖徒儿,明日狸花与狸月再来,我必训斥她们一番,让她们有所收敛,可好?” 季初泽傲娇地昂起头,心中不满消散大半:“这才像话。” 好不容易安抚了他,安予眠也因一日的劳累而身心俱疲,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狸花与狸月准时出现,安予眠拎起她们的狐耳,佯怒训斥:“莫要贪得无厌!也要顾及季初泽的感受。” 她的怒容非但未令两姐妹畏惧,反而让她们觉得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分外可爱,不禁调侃:“仙子可是吃醋了?” 安予眠脸颊微红,正色道:“我与季初泽乃师徒情深,那是护犊之情。” 狸花与狸月笑而不语,应允道:“好,我们听仙子的,会注意分寸。” 新的一天,新的冲突再次上演。安予眠在前奔跑,季初泽挥鞭紧随其后,邻里依旧攀墙围观。待时机成熟,季初泽便收手离开,留下一扇震颤的门扉。 这一次,安予眠不敢久哭,因那求婚的汉子再次现身。 她欲逃离,却被汉子隔墙深情告白,只得慌忙奔回房中。 第二夜,季初泽归来,安予眠准备好了沐浴水与解酒汤。浴室中水声潺潺,外间,三人讨论着如何让女妖现身。 “或许我们的表演还不够凄惨?那老妖精阅尽风流浪子,或许根本看不上季公子这样的。” 安予眠认同此言:“那我们得调整策略。” 狸花听着水声,喉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媚意,委屈道:“季公子沐浴,我难以集中精神。” 狸月亦是无奈摊手。 安予眠高声呼喊:“季初泽,速速沐浴,我快拦不住狸花和狸月了,她们说要进去帮你擦背!” 室内顿时响起一阵混乱之声。 安予眠心中默数,一、二、三。 门扉豁然洞开,季初泽如同裹粽,匆匆走出,远远避开狸花与狸月。 两姐妹故作伤心,泫然欲泣:“季公子竟如此避我们如蛇蝎?” 季初泽面色如墨,“白天已被你们的聒噪充斥双耳,夜晚难道不能让我清静片刻?” 狸花与狸月撇嘴,暗想她们并非麻雀化身,怎会聒噪。 安予眠急忙将话题拉回,探讨如何将戏码演绎得更加悲惨。 晨曦初露,二人再度上演争斗,季初泽离去,门扉重响。 安予眠疾步返回,将求婚者的柔情蜜意抛诸脑后。 围观者感叹,这位小郎君实非良人,而那小娘子竟能连续三天挨打后仍活力十足,不禁对那位坚持不懈的第三者心生敬佩。 第三夜,夕阳西沉,季初泽带着醉意归来,怀中还拥着狸花。 安予眠闻声而出,却见“郎君”怀拥他人,视她如无物,步入屋内。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难以置信地指向“新欢”狸花,厉声质问:“她是谁?” 季初泽漫不经心:“我的伴侣!” 安予眠心神剧震,手指颤抖指向自己,悲凉问道:“那我又算什么?” 季初泽故作轻蔑,言道:“区区免费的护院罢了。” 安予眠惊叫响彻,恍若狂澜般扑向那狸花女子,双手紧攥其发,狠命撕扯。狸花亦非弱者,二人瞬时缠斗一处,难解难分。 季初泽面露不悦,拽住安予眠的手臂,反手一记清脆,将其摔倒在地,指其鼻尖,厉声道:“痴妇也敢放肆!” 此刻,季初泽腕间忽感微妙温热,心中一凛,那花蚕丝竟有所感应。 难道那女妖匿于暗处,窥视此景? 寻常而言,安予眠所持花蚕丝仅为低阶法器,非妖近身害人,不应有所察觉。 然此花蚕丝已融入他体,身为暂失神力的上神,两者相合,竟生出意料之外的效用。 见季初泽微露怔忪,安予眠心生疑惑,她焦急示意,欲使戏码继续,勿要中断。 她受击却有仙力护体,无丝毫痛楚。 狸花见季公子语塞,忙上前救场,腰肢轻摆,依偎至季公子身侧,柔声娇嗔:“郎君,姐姐好生凶悍,打得好疼呀。” 季初泽凝神,冷哼一声:“此妒妇,当教训一番。” 狸花心有余悸地抚弄发丝:“确是,姐姐几乎扯断了我的秀发。” 季初泽抬手为她梳理鬓角,狸花顺势倚靠其肩,狐眸微眯,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靥。 季初泽大步流星,携着狸花自安予眠身旁穿过,步入内室。 腕上花蚕丝热度渐消,复归常态。 第15章 突变,尘世苦难 安予眠皱眉,戏未终,何故离去?她起身拍去尘土,紧跟而入。 她问向季初泽:“何事?” 季初泽展示其腕:“适才花蚕丝有异。” “女妖乎?!” 安予眠与狸花异口同声。 季初泽颔首:“已离去。” 狸花心有余悸,室内徘徊,深呼吸连连,口中喃喃:“天哪,千年老妖确有其事,论年岁,该是我先祖了。” 安予眠面带紧张,虽有备而来,但面对强敌,实战经验匮乏,心中无底。 季初泽则显得从容许多,煮茶自饮,淡然言道:“今日所遇,应是其一丝魂魄,真身不久将现。” 安予眠分析道:“戏中还需加把火候。” 季初泽深以为然:“善。” 唯有狸花惧怕不已,泪眼婆娑:“莫非我触怒了先祖?” 季初泽淡漠回应:“你乃狐族,与女妖何来祖孙之谈?你欲攀龙附凤,她可愿接纳?” 狸花望着季公子那令众神嫉恨的俊颜,仰天无语,此乃贪恋美色之果,安予眠自食其果。 安予眠走近狸花,言道:“除妖乃仙家职责,若你畏惧……” 狸花打断她,摇头道:“锦舒仙子,妖孽害人害己,为玉相城妖族安宁,我亦当尽力。” 第三夜,北风骤起,乌云蔽月,星辰隐匿,天地间一片晦暗。 季初泽与安予眠并肩立于廊下,仰望长空。 安予眠叹曰:“天象异变。” 季初泽凤目闪过幽光,沉声道:“天象异变。” 白昼时分,张老爷突访,打断了安予眠与季初泽的戏码。 数日未见,他更显老迈病态,犹如秋风中摇曳的枯叶。 张老爷浑浊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按捺不住提醒道:“二位法师,时间紧迫。” 女妖一日不现,安予眠亦心急如焚,却知急无济于事。 她安抚道:“我们定会加速。” 张老爷击掌,十数名壮汉涌入,排列整齐,狭小的屋内顿时拥挤不堪。 季初泽面色不悦:“何意?” 张老爷答曰:“此乃我精挑细选,以助二位一臂之力。” 安予眠恍然,张老爷借援助之名,实则欲监视,探其是否真能降妖。 张老爷疑心未减。 季初泽冷笑,愚蠢凡人,非但拖累,且妄图白白牺牲。 安予眠严肃强调:“张老爷,除妖非儿戏,处置不当,恐有伤亡。” 言毕,便有壮汉嗤笑出声,视之为天方夜谭,千年老妖、吸人精髓,皆因张老爷舐犊情深,被江湖骗子愚弄。 他们欲趁机渔利,随骗子周旋一圈,即可满载而归,何乐而不为? 季初泽冷言:“张老爷,你的人未必听命。” 张老爷哼声:“能用即可,他们或可助力。” 岂料他的人会违逆? 季初泽怒极反笑:“古语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张老爷坦白无遗:“我既用你,亦寻其他能人异士,皆承诺能诛妖,胜负未分,各凭本事。” 安予眠原欲劝季初泽体谅张老爷丧子之痛,关心则乱,却闻张老爷不仅遣壮汉相助,还招凡人除妖。 她愕然,此为何举! 张老爷不欲多言,留下一室壮汉,转身离去。 季初泽强忍怒火,对安予眠道:“师尊可有良策,将他们驱逐?” 此等人墙,碍眼至极。 安予眠挥袖,烟雾弥漫。 壮汉们前一刻尚趾高气昂,下一刻却蜷曲抽搐,瘙痒难耐,呼号逃窜,瞬间四散奔逃…… 踏入门槛之际,狸花狸月不期然与一群仓皇逃离的壮汉狭路相逢,姐妹俩一脸茫然,步入室内询问:“锦舒仙子,那些人缘何如此慌张?” 安予眠以一种母鸡护雏的姿态答道:“他们触怒了玄羽,我只是略施惩戒罢了。” 狸花与狸月默契地点了点头,望着季公子那比乌木更暗沉的脸色,明智地选择了退避。 狸花将途中所闻告知锦舒仙子:“街头巷尾皆在议论,张家少爷遭妖女所害,如今全城掀起了捕妖热潮,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狸月的狐瞳中满是忧虑,续道:“城中四处贴满了悬赏布告,重金求取除妖之法,赏额已高达三百金,以至于青年男子纷纷弃工,扛起锄头加入了寻妖大军。” 安予眠眉头紧锁,不过数日,赏金竟已如此之巨? 季初泽闻言,轻蔑一笑:“不自量力,反倒是惊扰了蛇蝎。” 安予眠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沮丧地说:“我们之前的筹划,似乎都付诸东流了。” 风雨欲来,众说纷纭。如此大张旗鼓,那妖女岂能不知? 此刻,轰隆隆! 一声闷雷蓦然炸响,闪电将苍穹撕裂,雷鸣震撼着整片大地。 哗哗哗,雨如倾盆,噼里啪啦地击打在走廊的芭蕉叶上,汇聚成涓涓细流。 第四夜,雨势未歇,伴随着连绵雷声,疯狂拍打着屋檐与窗棂,扰得两位仙人难以成眠。 季初泽忽感手腕处如火灼烧,花蚕丝转瞬赤红,他即刻坐起,雷电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副冷峻的轮廓。 他沉声言道:“师父,妖物已觉醒。” 安予眠闻言霍然起身,面色苍白。 待安予眠与季初泽循着花蚕丝指引,急匆匆赶至小巷时,一切已为时已晚。 巷尾,油纸伞碎裂,残片湿漉漉地散落在尸体四周,男子面朝天横卧,四肢蜷曲,全身血液仿佛被瞬间抽干。 二人近前,见其怀中露出一角纸张。 安予眠俯身抽出,展开,神色凝重:“是悬赏告示。” 第16章 面具,银蝶引路 季初泽目光微闪,面无表情地摇头叹息:“凡人愚昧,天神亦难救赎。” 妖女将欲杀她的凡人,吞噬。 妖女的愤怒已被点燃! 安予眠隐约感到,他们已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花蚕丝不再跃动,线索中断,他们只能先返回宅邸。 离去前,安予眠解下披风,轻轻覆盖于男子身上。 第五日拂晓,雨过天晴。 又一具尸体横陈街头,死状凄惨,但这不仅未使民众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的热情,更多人投身于寻妖行列。 狸花狸月如同窃贼般溜入宅内,捂胸惊恐道:“街上那群喊打喊杀的模样,吓得我这小心脏砰砰直跳。” 她们生怕一不小心露出狐狸尾巴,便会被乱棍打死。 安予眠不解,事态为何会演变至此,“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玉相城长年受妖气侵扰,庄稼歉收,许多人食不果腹,他们是在赌博,赌赢了便能衣食无忧,况且妖女害人,积累了太多的民怨。” 茶水沸腾,雾气缭绕,蒸腾而上,模糊了季初泽的侧脸。 安予眠似乎明白了,民间的苦难。 狸花狸月愁容满面:“那接下来,锦舒仙子与季公子有何打算?” 季初泽淡然道:“等。” “等?”二狐一仙诧异。 季初泽意味深长:“等到第七日,月圆之夜。” 安予眠仍旧一头雾水。 狸花狸月隐约猜到了什么,“月圆之夜,是妖力最为衰弱之时,季公子是想在那时行动?” 季初泽确认:“正是。” 狸花狸月抿唇思忖片刻,道:“此计可行,但妖物通常不会在月圆之夜现身。” 季初泽凤眼微沉:“我自有办法让她那夜现身。” 二狐一仙被季初泽的言外之意弄得有些迷茫。 但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案。 无需伪装的狸花狸月,在此时帮不上忙,月圆之夜她们妖力最弱,按照季公子的说法,若真与妖女交手,她们这点修为还不够妖女塞牙缝。 狸花狸月依依不舍地向锦舒仙子告别,先行返回自己的狐穴。 而季初泽与安予眠则留在宅中,闭门不出。 安予眠在院中树下打坐,修养仙力,调整至最佳状态,静候月圆之夜。 季初泽则将自己关在书房,终日涂抹,不知所为,但她信任他,不多过问。 第六夜,月朗星稀,有飞鸟掠空,夹杂着乌鸦的夜啼。 季初泽推开房门,唤安予眠进入书房。 安予眠只见书房地面铺满了废弃的纸张,揉作一团堆积如山。 顺着季初泽的目光望去,长桌上摆放着一幅尚未全干的画像,画中是一位陌生男子的面容。 季初泽吩咐:“仔细瞧瞧。” 安予眠乖巧地凝视许久,直至双眼酸涩,才评价道:“唔,没有你好看。” 季初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狐狸姐妹相处久了,也沾染了她们的调皮。” 她吐舌否认,不敢承认:“哪有。” 季初泽伸展着身躯,活动颈部,吐出一口浊气。 为了将东华的肖像描绘得更为逼真,他反复修改,耗尽心力,才完成了这幅令他满意的画作,几乎累得喘不过气来... 季初泽言道:“师尊,需将吾之面貌易容为画卷所示,毫厘不差,方为上策。” 安予眠手持画卷,细细比对其面容轮廓,沉吟片刻,应道:“吾将竭尽全力。” 只见她十指轻弹,万缕花蚕丝自指尖飞舞而出,交织成繁复之网,她凝神聚气,周身紧绷,宛若弦上之箭。 花蚕丝穿梭于网中,犹如织梦者,渐渐编织出一面泛着幽光的面具。安予眠轻柔地将此面具贴合于季初泽面上,两者仿佛天生一体,浑然天成。 “完成矣。” 季初泽凤眼微启,指尖轻触新颜。 安予眠递过菱花铜镜,似有几分得意地问:“可还满意乎?是否栩栩如生?” 昔日在仙界,某些珍稀仙花专为献于天帝天后而培植,众仙若心生喜爱,便会求她以花蚕丝编织仿真之物,以解一时之渴。 季初泽审视镜中之貌,虽非完美,却也差强人意。 他赞曰:“师尊手段,实乃超凡脱俗。” 安予眠羞赧低头,轻声道:“能助师尊一臂之力,吾之荣幸。” 师生之位,似在不经意间悄然互换。 安予眠望着季初泽那陌生的面庞,颇感不适,好奇之余,目光久久停留:“此颜真能诱那女妖现形?” “平日或不可,然十五月圆之夜,其妖力大减,或可瞒天过海。”季初泽言之凿凿。 安予眠心下稍安,须知明日未知之险,养精蓄锐方为上策。 第17章 情债缠绵,女妖现形 张老爷怒气冲冲,率众人闯入宅邸,指鼻痛斥安予眠与季初泽,须发皆张,唾沫横飞:“尔等皆为骗子!欺世盗至第七日 名之辈!” 安予眠退避三舍,幸免于飞沫之灾。 季初泽冷笑道:“既如此,张老爷,就此别过。” 二仙欲离去,张老爷怒不可遏,命手下阻其去路。 “此地岂是尔等想来即来,想走便走之所?”他咆哮道。 “言吾等为骗子者,汝也;阻吾等去路者,亦汝也。”安予眠面露无奈,凡人心思,委实难测。 季初泽目光凌厉,气势迫人,拦路者不由自主地颤抖。 “黄金千两,如何?”张老爷忽而加价,翻倍以求。 这两日,他屡遭伪术士欺骗,最终仍将希望寄托于安予眠与季初泽。 安予眠未作迟疑,携季初泽离宅而去。除妖救人,非为金银财帛,乃是守护心中主神之责。 重返荒山,前夜之雨滋养大地,野草疯长,已至腰际。 安予眠步入草丛,跨过朽木,望向主神小庙。屋顶稻草已被风雨摧毁,无影无踪,小屋内积水成渊。 她欲哭无泪,外出归来,家园几近淹没。 季初泽悄然而至,轻拍其肩,慰藉道:“早言不应信乐成,稻草难敌暴雨,日后当以瓦片覆顶。” 安予眠黯然低首,哀叹:“然则需金银购买。” 季初泽轻揉其发,许下承诺:“待女妖除,吾可街头卖艺、剑舞,或以画换金,重建更宏伟之主神庙。” 安予眠破涕为笑,展颜道:“一言为定。” 季初泽心下暗道:似有鱼儿上钩之感。 安予眠以仙力清除野草,铺垫于地,足下柔软,青草之香四溢。 然修复主神庙,不可妄动仙力,此事只得暂时搁置。 夜幕降临,星辰隐现。 二人整装待发,直奔山下。 皓月当空,清辉如洗。 季初泽戴花蚕丝面具,立于城楼之巅,负手而立,玉白衣袍随风猎猎,远离尘嚣,以免生灵涂炭,亦减恐慌,防不测之事发生。 安予眠匿于城楼暗角,屏息凝神,不敢稍有动静。 亥时已过,遮月之云散去,月光倾洒大地。 此刻,手腕处传来熟悉的灼热,季初泽凤眸微启,杀意渐浓,血脉中嗜血之性蠢蠢欲动。 远处,嗡嗡之声渐近,无数幽蓝九翅蝶翩翩而至,划破夜空,光芒万丈,照亮黑暗。 九翅蝶美艳而深邃,月光之下,仿佛触手可及的泡影幻象。 安予眠怔怔望着这奇异而凄美的景象,为之震撼。 季初泽嘴角微扬,低语:“来了吗?” 第十六章 情债缠绵,女妖现形 九翅蝶似受召唤,绕季初泽翩翩起舞,蓝光闪烁,绚丽非凡。 季初泽随蝶群南行,安予眠隐匿行迹,远远跟随。 至玉相城中心,白日景象全然不同,楼宇宅院皆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红墙绿瓦的高大庭院,青苔遍布,岁月痕迹斑驳。 季初泽眯眼仰望,门楣之上,赫然刻字——朝华殿! 安予眠匿于暗处,遥望主神庙,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朝华上神,九重天外之尊,为数不多的上神之一,主战护安,淡泊名利。 难怪她先前未能在玉相城寻得前任主神之庙,原是被妖法封印于地底深处。 女妖借助朝华殿中充裕的仙气,掩盖自身妖气,致使安予眠与季初泽难以觅其巢穴…… “万物皆衡,妖魔久沐仙泽,亦难逃仙力反噬,苦痛缠身。”安予眠低语自思,困惑于女妖占据朝华圣殿之谜团,其行径宛如自戕。 圣殿之门豁然洞开,犹如诱饵待鱼。 季初泽迈步向前,瞬间,奇异芬芳扑鼻而至,异香缭绕。 第18章 隐于无形 安予眠施展隐匿咒随之,巧妙融入殿内仙灵之气,隐于无形,誓守玄羽左右,免其遭殃。 殿心矗立一尊主神雕像,分明依朝华上神之貌雕琢而成。 安予眠猛然醒悟,此像与季初泽笔下肖像、她所制花蚕丝面具,竟无二致。 “季初泽,扮作朝华上神,诱敌现形?”心中疑问未解,变故突生。 轰鸣声中,朝华殿门轰然洞开。 正对主街,本为空旷之地,忽闻锣鼓喧嚣,乐声虽为“天偶佳和”,却夹杂凄凉哀怨,如同宿命悲歌。 不觉间,一顶喜庆红轿凭空显现,金丝龙凤栩栩如生,于夜色中分外耀眼。 八名壮汉肩扛红轿,缓缓前行,面露苦色,汗如雨下,似负千斤重担,步履维艰。 季初泽薄唇紧抿,眉头深锁,凝视前方异象。 红轿稳稳停于圣殿之前,一袭红嫁衣女子袅袅而出,步态轻盈,铃铛轻响,清脆悦耳。 鸳鸯戏水之红盖头遮面,季初泽虽不见其容,但花蚕丝之剧烈跳动,预示千年女妖,降临! 透过红盖,女妖炽热而痴迷的目光,季初泽感同身受。 女妖狂笑,“咯咯咯,朝华,你终至矣!” 季初泽与其对视片刻,沉声道:“离魅。” 乐成之言,令他知晓女妖名为离魅。 离魅怨声载道,凄厉异常,“爱我之时,唤我魅姬;不爱之时,冷言离魅。朝华,你心,难道石铸不成?” 又一段荒诞情仇,浮现水面。 季初泽无言,静默良久。 离魅轻盈步入,嫁衣旋转,九翅蝶舞,幽兰之光闪烁其间。 舞毕,她倚坐神像旁,红嫁衣如曼珠沙华般妖艳铺展。 再望季初泽,眼中痴缠渐退,痛楚暗生,“说,可是朝华遣你?” 即便伪装,离魅仍一眼识破,爱之深切,岂能不辨真假。 未待回应,她急切追问,“为何他不亲至?” 两问,季初泽皆无以应,沉默中摘下面具,悲悯之意溢于凤眸。 离魅于其沉默中,似已得答案。 她仰望神像,泪光凄楚,“朝华,我于你领地肆虐,尽诛负心男子,占你圣殿,令你永无宁日!” “所为一切,只为换你一面,我已等你多年!” 绝望中,她认清现实,“你宁避我,不愿再见!你之心,何其狠!” 季初泽依旧冷漠,情爱于他,不起波澜。 安予眠动容,泪光闪烁。 离魅狂啸,妖风四起,十指化为利刃,凶狠袭向季初泽。 季初泽侧身闪过,杀意涌现。 离魅步步紧逼,安予眠现身,挥舞花蚕丝,挡于季初泽之前。 离魅冷笑,“又一寻死者?” 安予眠毫无惧色,挺身而出,“吾乃玉相城新主神,不容你再胡作非为!” 离魅面容扭曲,厉声喝问,“玉相城已易主?朝华,真要弃我?” 安予眠倾尽仙力,抵御离魅攻击,花蚕丝渐被利爪撕裂,碰撞声中,她心痛不已,却坚持缠斗。 妖雾弥漫,地动山摇,离魅之暴虐,可见一斑。 安予眠从未经历战斗,渐感力竭,渐处下风。 季初泽结印施法,闭目低吟,“剑来!” 剑光划破长空,如流星陨落,剑芒绽放,直冲朝华殿,轩辕剑破门而入,剑气横扫,离魅十指尽断。 安予眠惊叹,赞曰:“神剑也!” 季初泽虽失仙力,轩辕剑之威,足以应对千年妖孽。 离魅被剑气震飞,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望着无仙气之男子,反复低语,“怎可能!你怎能驾驭神剑!” 季初泽俯视,神色淡漠。 离魅强忍痛楚,挣扎起身,拭去唇边血渍,再度昂首,眼中尽是不屑,决心殊死一搏! 第19章 破局,天兵降临 季初泽舞剑如风,剑刃沾染妖血,颤动间激射而出,直取妖魅离魅咽喉。离魅疾速张开双臂,袖中飘出八条殷红如血的缎带,瞬间缠绕住八个大汉的颈项,提拉成一面人墙。 大汉们悬挂在半空中,窒息之下脸色涨红,瞪圆双眼,青筋暴起,挣扎在生死边缘。季初泽见此情景,剑锋一转,收起了手中熠熠生辉的轩辕剑。 他眉头轻皱,惋惜地道:“离魅,如此手段,未免胜之不武。” 离魅愤然一声咆哮:“你何需多管闲事!” 她一心等待着朝华的到来,誓要护他周全,无人能阻。 见她顽固不化,季初泽并未再多言,剑气激荡,刹那间,那红色缎带应声断裂,大汉纷纷跌落在地,重重喘息。 安予眠抓住机会,施展花蚕丝秘技,将众人拖至身后。接着她双手翻飞,引动百花花瓣如同飞矢般直扑朝华殿,构建起一道花海结界,阻挡离魅妖气侵袭。 安予眠再度规劝,“离魅,仙妖两途,原本就是无缘之人,不如悬崖勒马,莫再执着。” 离魅闻言嗤笑,眼中尽是蔑视之意:“小小侍花神女,竟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她坚信自己与朝华是生死与共的伴侣,永远不会分离。曾经对神剑的畏惧渐渐褪去,离魅愤然催动妖力,双瞳泛起赤红,弥漫出一团漆黑雾霭,旋即腾空而起,向着季初泽发起猛烈攻击。 季初泽握剑在手,镇定自若地迎接挑战,经过几番激烈交锋,再度将离魅击倒在地。 离魅遍体鳞伤,剧痛犹如蛛网般扩散全身,她痛苦地咳出血来,虚弱地躺在地上,宛如一条即将窒息的鱼。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不甘之火,还未等到朝华的解释,她怎能就此离去? 季初泽将轩辕剑递予安予眠,沉声道:“倾注全力,注入仙力。” 安予眠依言行事,将体内所有仙力汇聚于指尖,缓缓注入轩辕剑中。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轩辕剑贪婪地吞噬着仙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季初泽握住安予眠的手腕,一股暖流瞬间流淌进她体内。他托起安予眠的手腕,剑气随着剑吟激荡而出。 危急关头,季初泽冷喝一声:“破!” 仙力充沛的轩辕剑再次向离魅冲去,然而,离魅周身忽地涌现一道紫色光环,形成坚固的防护罩,其中流转的强大仙气将其紧紧包裹。 轩辕剑撞击在紫光罩上,剑尖迸射出火星,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防御。不多时,轩辕剑内的仙力耗尽,剑气也随之黯淡下来。 安予眠望着局势反转,焦急万分,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这样?” 季初泽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凤眸深处略显黯淡:“有一物,朝华未曾收回,离魅便难死。” 安予眠追问:“何物?” 季初泽一字一顿:“元丹。” 安予眠震惊地险些咬破舌尖,元丹!这岂是可以随意赠予的东西!神仙修行毕生凝聚的元丹一旦破碎,便是永生之终结;反之则得以长存,直至六界万道之外,化为陨落星辰。 此刻的离魅瘫倒在紫光罩内,她感到那股熟悉的温暖气息,惊愕之余,才察觉到朝华的元丹不知何时已悄然守护在自己身边。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紫光罩边缘,眼中饱含深情。 原来,朝华一直在暗中庇护着她。 这一变故,无疑给季初泽与安予眠带来了巨大的困境。元丹未破,则离魅不死;元丹破裂,朝华与离魅皆会灰飞烟灭。 安予眠头疼欲裂,不敢冒险拿朝华的安危开玩笑,但以她微弱的仙力,想要摧毁紫光罩简直是天方夜谭。 重伤的离魅蜷缩在紫光罩下求生,季初泽拽着安予眠坐在地上,询问:“师父是否受伤?” 安予眠摇摇头,“没有,我反应快。” 季初泽拍了拍她的头,低声称赞:“好,师父还不算太笨。” 安予眠反驳道:“我又不是靶子,站在那里让人家妖魔打。” 紧接着,她焦急地问道:“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季初泽轻松耸耸肩,答道:“等。” 安予眠愣住:“又是等?” 季初泽淡然一笑,手中的轩辕剑猛地砸向朝华的元丹。 即便朝华身处九重天外,也应该能感受到元丹的异动。 安予眠查看周围那些横躺竖卧的大汉,利用花蚕丝探查他们的伤势,发现除了极度疲惫之外,并无大碍。她顺便还探看了他们的记忆,得知这些大汉因夜间捉妖不慎被捕,被离魅操控意识和身躯,充当劳力抬轿。 果真验证了一个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紫色光线穿透朝华殿,洒在神像之上,绽放出炫目的光芒。 安予眠抬头望去,刺眼的光芒令她头晕目眩,她立刻警觉起来,立刻挺直了身子。 季初泽安抚她不必紧张,轻声道:“放心吧,那是救兵。” 光芒逐渐消散,神像前方现出一行天兵,他们身披铠甲,身材魁梧,不怒自威,显然是前来救援的天庭兵马。 第20章 无奈接纳 在天堂之门前,一位挺拔傲岸的祭司肃然而立。祭司稳步上前,预备行礼,却被季初泽的打断所怔住。 “枫灵?”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惊讶。 紫色光罩内,离魅看到枫灵,那是华宵大神麾下最聪颖的大臣,她怎能不认识。常伴华宵左右,如同影子般寸步不离。狂喜犹如海潮般涌现,她急迫地问:“华宵呢?他没有一同前来吗?” 枫灵看向瘫倒在地的离魅,冷硬地说:“玉相城城主携带令牌及信函找到华宵大神,我才得知这深远的因果。奉大神之命,来此料理一切。” 离魅眼中闪烁的期待破灭,哭泣出声:“为什么华宵不来亲自处理?他为什么……” “华宵大神近日得子,难以脱身。”枫灵的话语平静如水,但刺痛离魅的心弦。 第二十章 尘埃落定,神魂俱灭 枫灵残忍的事实如利刃,摧毁了离魅最后一缕期待。她的秀发凌乱,情感奔溃,放声痛哭:“我等待了他几个世纪!他在天宫娶妻育子,乐享天伦,那么我是什么?我又算得什么!” 许久的沉默,枫灵视线转向远方,悠悠地道:“离魅,你的路到尽头了。” 话落,手势一动,紫光收束,万千流转光芒凝聚为一枚璀璨的魂珠,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入宝盒,小心翼翼地收藏。两尊天兵上前,以魔链锁住失魂落魄的离魅。 离魅深知无处可逃,再也见不到朝思暮想的华宵,短暂的失神后,她奋力挣脱,悲愤大呼:“华宵!我要诅咒你!” 她的尖叫声如寒针,刺穿安宁。 安予眠心头五味陈杂,痛苦无以名状。 离魅撕心裂肺地吼叫,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嘶吼:“我诅咒你,你永远也无法忘怀我!我将是你背负的最大污点,哈哈哈!” 枫灵的手沉重抬起,掌心聚起神力。离魅身上的魔链紧绷,燃起耀眼火舌。她凄厉尖叫,痛苦翻滚,身体扭曲如绳,血管暴突在艳丽脸颊。她维持不住妖身,斑斓皮毛从肌肤涌现,显露真形。 “华宵大神嘱托,让我送你一程,也算是给你的尊严。”枫灵轻语,几乎无法听清。 这是华宵对昔日挚爱的最后告别。数千年来侍奉在他身边的枫灵,见证了华宵的寂寥淡漠,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精准无误,唯独离魅是个无法忽视的例外。 也许如离魅所言,她的存在,就是华宵最大的败笔。 安予眠心中紧揪,不忍地阖上眼睛。季初泽觉察到了她的不适,立刻带她离开华宵神殿。 殿外,两名神仙矗立于古树之下,似乎特地在等安予眠。安予眠上前施礼:“仲庸祭司。” 面对她,仲庸几度张口又合拢,梳理着胡子却难以启齿。磨蹭一番后他道:“锦舒仙女啊。” 安予眠点头示意。 “那个啊……”仲庸抓耳挠腮,仍组织不起话语。 乐成长叹了口气代替他说出:“当年锦舒下凡之际,祭司大人因多饮了几杯,疏忽在名录上勾错了,出了个小小乌龙。” 仲庸忙不迭附和:“没错没错。” 安予眠轻轻一笑,挥挥手表示无所谓:“无妨的。” 如今成了玉相城的主宰,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加戏剧? 乐成拍拍仲庸的肩头,笑眯眯道:“我早说过锦舒脾气好,不至于小事计较。她在凡尘游历了九十九年,就当领略人世风土人情了。” 安予眠愣住了,脱口问道:“不是九十九天吗?” 仲庸笑着道歉,解释道:“实在是锦舒酿的酒太过美味,一时贪杯手抖了……就填错了。” 若非她拯救了主上的命,仲庸哪会低身一躬到底。 安予眠眼前一阵昏花,险些跌倒。待她的功成名就,再回仙界,那一届的下凡仙位早已分配完毕。她这算落单了吧。 但这也罢了,花花草草娇嫩,不知道洛水源仙子照顾得好不好,这是她最担忧之事。 仲庸见安予眠难以下咽,连忙安慰:“我已解除你下凡的禁锢,仙力得以恢复。觉得厌倦时也可离玉相城而去,不必拘于一地,四处漫步也能有所裨益。” 安予眠听到这样的消息终于舒缓了些许。 事已至此,唯有无奈接纳。她深深呼吸,真心建议道:“仲庸祭司,今后在职期间尽量戒酒,以免误事。” 仲庸忙应允。 见仲庸试图逃跑,安予眠抓住机会挽留。厚颜无耻地说:“听父亲提过,祭司你手中藏着不少珍贵的丹药。” 她拍了拍季初泽,指着徒弟对仲庸道:“我下凡收了个徒弟,不如留下一些助修炼和保持青春的丹药。” 仲庸瞪大眼睛,望着安予眠所谓的徒弟。 他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心神有些无法承受。 季初泽露出毫无害人的笑容:“正是,还望祭司慷慨些。”目光中却透露着冰寒。 仲庸连忙献上所有,无论丹药效果如何,堆积如山。 “都在这里了。”他许诺。 季初泽微微满意的点头,仲庸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慷慨大度 安予眠提起布袋,快速拣选着丹药。仲庸未待枫灵祭司,忙踩云逃离。 待到安予眠收拾完毕,发现仲庸已无踪迹。盯着满满的布袋,她感慨道:“仲庸祭司真是慷慨大度!” 季初泽微扬眉头,他心知这全因了自己的面子。 光阴荏苒,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悄然逝去。在朝华殿穹顶,一声悲壮的呼叫响彻天地,“朝华!”殷红如泪的光芒碎裂溢出,幽蓝色的九翼银蝶飘然坠地,弥漫的妖氛瞬息消退,归于宁静的死亡。 盈枫背负双手踏出殿门,天兵紧随其后,手捧溅血的嫁裳和囚妖索,即将带回仙界向朝华上神禀报这一幕。 朝华上神已弃玉相城主神之职,不再涉足人间繁扰,此后,仙子锦舒将是新的主宰者。 安予眠垂目,低语应承:下仙遵命。 盈枫离去,曙光渐升,带来了新的黎明,朝华殿被光照瞬间瓦解崩塌,转眼之间只剩下废墟一片。 安予眠望着废墟久久无言。 那个名为离魅的女子,曾将朝华殿化为自己囚爱的囹圄,她在生命最后一刻,这座因爱情筑起的牢笼也随之烟消云散。 走吧。季初泽对安予眠说。 他们在城隍庙中停下。 安予眠双手环抱,怒气冲冲地向乐成追问:早知道离魅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乐成低头,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轻轻辩白:不是我不说,只是我和你实力微薄,干预朝华上神的私事恐怕…… 安予眠轻叹,总结道:这便是未尽的孽缘引发的诸多悲剧。 季初泽懒洋洋地跷起二郎腿,好奇问道:想必你了解其中原委吧。 乐成微微点头,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听。 第十九章 往事,有缘无分 千万年前,朝华上神兴起玩心,接过主神之位踏入凡尘,亲历人世的烟火星河。 其实,离魅并非自幼就是妖,她原是只灵气环绕的小猫咪,在朝华殿的仙气庇佑下,才得以化为人形,介于妖、仙、人之间。 那时的乐成,只是修炼百年的小树仙,以见证者的角度目睹了朝华上神与离魅之间的遇见和相知。 他陷入回忆,神色恍惚地喃喃自语:那段时间他们心意相通,犹如糖中浸油,情浓如酒。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渐渐的,朝华上神对凡尘生活心生厌倦,萌生重回仙界之意。作为他的伴侣,离魅怎能不知其苦楚?她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忧虑。 离魅常常泪水涟涟地求助于乐成,希望能挽回朝华上神的心,让他留下。 但乐成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隍,怎能贸然干涉? 许多时候,他只能选择沉默。 直到有一天,离魅的一次冲动,彻底剪断了朝华上神最后的一缕眷恋。 离魅焦急冲动,竟披上嫁衣,打算强迫朝华上神娶她为妻,换来的是他的仓皇逃离。 乐成摇头苦笑,残酷地说:也许在朝华上神的心里,从没有尊重过那只普通小猫咪,只是他孤寂时刻的玩伴,却无意中毁了离魅的一生。 安予眠想到离魅穿嫁衣的倾世姿容,朝华上神真的太无情,说放手就放手,决绝得无丝毫犹疑。 安予眠问:重回仙界之后,朝华上神就迎娶妻室了? 乐成听见这消息颇为惊讶,朝华上神自失踪玉相城后再无消息传来。 是的。季初泽记得那桩亲事,天帝主持婚事,六界共贺,可谓天定良缘。 他与朝华有生死兄弟般的交情,却从不知朝华提及过这个名字。 季初泽继续道:朝华活得万万年,离魅只伴随了他短暂的数十载,稍纵即逝,她早已被遗忘。 直至他重伤落入玉相城,朝华才记起他对人间欠下的这段情感债务。 数百年间,仙界对妖魔实行怀柔政策,实际上离魅不必为此丧命。她只需被困山下赎罪。但或许,朝华是想抹去他凡尘中那段荒唐的记忆,才决心动手。 乐成听完季初泽的解释,脸色阴沉,用力折断了树枝,压抑着内心愤慨的声音:一开始,离魅不是什么为恶多端的恶魔。 朝华上神离开后的数百年,她把自己封闭在朝华殿,以思念为修行的动力,但她心中累积的怨恨太多了,以至于误入歧途修成了妖。 即便成了妖,离魅长时间并没有做伤人之事。 近几十年,她才变得疯狂。 乐成亲见无忧无虑的小猫咪沦为杀戮成性的女妖,却无力阻止。 离魅占据了朝华殿,中断了香火,杀害了玉相城的民众,一切混乱皆源于她的执着,只为引朝华上神现身。 可是,直至离魅生命的尽头,她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乐成双手掩面,抑制崩溃的情绪,低声道:原本,她不必如此赴死。 季初泽看着乐成,心想他自己修仙千年,本可以飞升仙界,但他选择留守玉相城成为城隍,也许是在无声地守望着心中的那只灵猫吧。 第22章 重修,香火绵延 良久沉默的乐成忽然问:朝华上神与其仙侣的情感怎样? 季初泽思虑一番,老实回答:琴瑟和弦,令他界神仙都艳羡不已。 乐成冷笑一声,离魅的深情守候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梦虚无。 安予眠并未打断,静静地抱膝聆听完整个故事,对于朝华上神是否真的爱过离魅,或许连朝华自己也无法说清。 而季初泽和乐成都忽视了一点——朝华上神的元丹陪伴在离魅身边长达千年,她的妖力提升飞跃,也离不开那枚元丹的相助。 他是真的忘记了这一切吗? 安予眠认为,朝华上神并未忘记。 赠予她元丹之时,他也给她一个机会,如果有缘,修炼成仙,他们便能在仙界续写前缘。 第四章 缘浅奈何,仙途渺渺 遗憾的是,离魅最终选择了邪道修行,而朝华上仙也不再等待于她。终究是缘分难续,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皆为空幻泡影。 季初泽在安予眠的耳畔轻轻弹了一下手指,将她的思绪唤回现实。他问道:“你想什么呢?” 安予眠含笑回应:“我想着主神祠堂被洪水冲毁了,今日正是吉日,我们不妨着手修复。” 一听又要劳累一番,季初泽立刻假装躺倒在一堆干稻草上,傲娇地哼道:“我昨晚辛辛苦苦施法止水,如今需得休息,师傅您可不能这般苛待弟子。” 安予眠想唤来乐成帮忙,却被季初泽拉住,他低声说道:“乐成师兄刚刚失去了好友,让他缓两天再说吧。” 于是,季初泽和安予眠便在城隍庙暂时栖身。经过与离魅一战,安予眠损耗了不少仙力,遂决定静心修炼,休养生息。她向仲庸神官讨来的仙丹此刻派上了大用场,两人如糖果一般享用,既是意外所得,便无所顾忌。 仙丹的功效显着,季初泽的仙力也因此得到了飞速提升,已然恢复了五成功力。 一日,阳光明媚,季初泽取出手中神兵——轩辕剑,细细擦拭。安予眠见状,不由得被神剑炫目的亮相所吸引,眼神瞬间凝固,小跑过去赞叹道:“师弟,你这佩剑是从何处得来,如此罕见,六界之内恐怕难觅其二。” 轩辕剑似乎不满安予眠的溢美之词,发出一声低沉的铮鸣。 季初泽微微一笑,抚摸着剑身以示安抚,看着安予眠那副少见宝剑的模样,心中暗笑,竟说自家的轩辕剑只算万里挑一,实则六界第一,远超其他神剑。 季初泽兴起戏谑之心,随口编了个故事:“这是我昔日恩师所赠。” “哦?”安予眠一脸疑惑,她从未听说季初泽曾经有过另一位师父的事情。 她立刻严肃起来,认真教导道:“既然你以前已有师父,便不该再拜我为师。” 季初泽不禁哑然失笑,又继续编道:“我那位师父早已羽化登仙了。” 安予眠点点头,满脸歉意地道:“我先前并不知情,对不起,提及了你的伤心事。” 这个小家伙真是单纯得可爱,季初泽宽慰道:“无妨,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安予眠这才明白过来,季初泽的一身修为显然出自上一位师父的传授。相比之下,她愈发觉得愧疚,自己非但没教授季初泽任何技能,关键时刻还要靠他挺身而出,作为师父的职责她并未尽到。 在城隍庙静养半月之后,安予眠恢复了元气,窝在这破庙实在让她憋得慌。每当想起乐成庙宇,更是无比思念自己的主神祠堂。 这一天,安予眠早早起床,拽着季初泽直奔荒山而去。 抵达目的地时,安予眠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她的主神祠堂竟然被拆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占地半亩的精致红砖瓦房。季初泽瞥了她一眼,提醒道:“再好好看看。” 安予眠稳定心神,终于看清了那座房子上方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赫然书写着“锦舒娘娘庙”。 她惊喜交加,高声喊道:“这是我的庙!” 季初泽微笑着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安予眠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确信这正是她失去已久的主神祠堂。 “怎么会这样?”她满腹疑虑。 原来,在那次朝华殿崩塌之后,被村民们从废墟中救出的八位壮汉讲述了亲眼目睹安予眠降妖伏魔的故事。张老爷得知此事,既惊讶又欣喜。他在玉相城遍寻安予眠未果,却在一个荒山中的破败小庙中发现了她的画像,方知锦舒娘娘乃天上神仙,而他们亲眼见证过锦舒娘娘显灵。 张老爷欢喜异常,立即派人重建主神祠堂,并大肆捐赠香火钱。如今的新祠堂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矗立了起来。 得知真相后的安予眠倍感欣慰,终于,她的主神生涯又回到了正轨。她谦逊地说:“没想到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季初泽略带鄙视之意地调侃道:“你在城隍庙里不是吃仙丹就是打坐修炼,修炼累了就睡觉,哪有功夫出门走动?” 第23章 神祗,人间疾苦之观察者 安予眠这几日确实过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调养仙力。 “张老爷已经去世了。”季初泽忽然插话道。 安予眠愣了一下,本能地发出一声“啊”。 “张老爷听说杀害他儿子的女妖已被你除去,心愿已了,临终前他捐出了所有的金银和土地,一部分用于修建主神祠堂,另一部分则悉数分给了贫困百姓。” 安予眠深受张老爷善举的感动。虽然他曾因一时冲动令全城陷入捉妖恐慌,铸成了大错,但他临终之际广行善事,散尽家财,功过相抵,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夜幕降临,主神祠堂的人影渐渐稀疏,安予眠趁机走进庙内查看。季初泽为她绘制的画像依然挂在正中央,供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祭品。 她环顾四周,发现两侧还有两个空置的厢房,对此甚是满意,对季初泽说道:“看来我们终于有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了。” 季初泽掂了掂功德箱里的零钱,建议道:“我们可以拿这些钱去买两张床榻和被褥。” 安予眠计划次日下山置办所需物品,让新家变得更为温馨舒适。 第五章 伏魔神殿的守护者 季初泽打断了她的思绪,提醒道:“你如今已是伏魔神殿的神祗,得到了百姓的信仰和香火,自当按时履行神职。” 安予眠满脸疑惑,“值守神殿?” 季初泽见她一脸不解,微微拧眉,“仲庸大师是如何告诫你的呢?” 安予眠摊开手,“他醉酒时提及此事。” 他继续解释:“你需要将真身隐入这幅伏魔画卷之中,在无大事之际,便倾听信徒们的祈祷,在不违背天条与伦理的前提下,你可以运用神力助其实现愿望。” 安予眠略有所悟地点点头,但她仍感迷惑。 季初泽宽慰道:“无须担忧,在画卷内多待些时日自然就会明白了。” 听闻此言,安予眠赶忙补眠,自次日起她就要开始尽职尽责地守护神殿。 安予眠瞥见季初泽还未离去,便催促他:“我要歇息了,你也该走了。” 季初泽并未起身,反而躺下,倚着臂膀,神色镇定地道:“这里是深山古刹,夜间猛兽毒蛇出没,弟子,我怕呀。” 安予眠半信半疑地问:“昔日与为师共宿草甸山洞,你怎么不怕?” 季初泽回答:“那时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师父近在咫尺,有师父在旁,弟子自然是无所畏惧。” 他的话语触动了安予眠的护徒之情,万一真遭逢危险,这般英俊少年脸上留下疤痕,岂不是糟蹋了天赐之貌? 安予眠立刻拍胸保证:“放心吧,有为师在此,绝不容许任何猛兽毒蛇伤害你。” 季初泽见她再次掉入他的陷阱之中,不禁摇头暗笑,这个小徒弟真是太单纯了。 夜深人静,他俩共居一室,究竟谁在护佑谁呢? 次日凌晨,尚未破晓之时,一个孩童惊惶失措地冲进了伏魔神殿,嘈杂之声惊扰了安予眠的梦境。 她匆忙将自己的神识沉入伏魔画卷之中,探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吃力地搀扶着一位壮汉走进殿内,两人步履蹒跚,最终摔倒在地。 安予眠仔细一看,那位壮汉唇色泛黑,脸色苍白,呼吸艰难,显然是受了重伤,再看他裤脚,鲜血潺潺流出,瞬时浸湿了地面。 男童哭泣着跪在锦舒仙姑画像前,不断地叩首:“求锦舒仙姑显灵,救救我的父亲。” “我和爹爹上山捕兔时,他不慎失足滑落,被一根树枝刺入了他的大腿。” 话音刚落,他将从山上采摘的野果尽数取出,恭敬地摆放在供桌上,接着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安予眠心想,这孩子别再磕头了,以免伤及头部。 这猎户也太不小心了,摔成了这样,要是再来晚一些,只怕神仙也难以挽回性命。 安予眠察觉到猎户头顶冒出一道青烟,其魂魄脱离躯壳,飘浮在半空中,显得茫然无知,仿佛孩童般兴奋地飘来飘去。 猎户的魂魄发现了身边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安予眠,惊讶道:“哎呀,原来你也能飞啊。” 安予眠抚额,觉得他真是有些笨拙。 她露出温婉的神祗微笑,平静地告诉猎户:“你快要离开了这个世界。” 猎户一时语塞,“啥意思?” 他顺着安予眠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儿子紧紧抱住自己,哭得悲痛欲绝,而自己大腿上赫然撕裂开来,血流不止。 猎户瞬间头晕目眩,颤巍巍地咒骂道:“我娘的,难道我已经……死翘翘了?” 安予眠安抚道:“还没有。” 然而,她还是不得不告诉他残酷的事实,“不过显然离那一刻不远了。” 猎户一听,顿时崩溃,魂魄在殿内焦急地飘荡,弄得安予眠头疼不已。 第24章 抽搐不已 未曾料到,安予眠首次面临这样的灵魂危机,竟是如此棘手。 猎户的情绪失控,令她根本无法驾驭。 毕竟安予眠自己也并无太多经验,她匆忙调动仙力,将正在隔壁屋内熟睡的季初泽唤了出来,并不忘给他施加隐身符,以免再惊吓到小男孩。 安予眠见到季初泽,如同遇见救星,连忙向他请教:“师傅,请问我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季初泽原先是迷迷糊糊的,但当他看到殿内飘荡的白色身影时,立刻清醒过来,果断地说:“先将他的魂魄送回体内,魂魄在外逗留时间越久,就越虚弱,黑白无常就会前来拘拿他的魂魄。” 听了季初泽的办法,安予眠迅速注入仙力至猎户体内。 原本还在四处乱窜的魂魄,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忽然间回到了猎户的体内。 季初泽审视了一下猎户的伤势,开口道:“暂时还能维系一口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救活他。” 他希望借此机会教会安予眠学会独立思考解决问题,而不是过分依赖他人。 安予眠挥手一挥,两颗仙丹凭空坠落,恰好落在男童的手边。 “是仙丹!锦舒仙姑显灵啦!” 男童双手捧起仙丹,激动地高喊起来,他抹了一把眼泪,迅速将两枚仙丹喂入口中。 随着仙丹入腹,猎户腿部的出血逐渐停止,小腿上的那根木枝也在安予眠的法术作用下自行拔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男童注意到父亲身体的变化,欢喜若狂,“爹爹,你能救了!” 他摇着猎户的身体,一遍遍呼唤:“爹,你醒醒,醒醒啊。” 猎户突然咳嗽一声,勉强睁开眼帘,虚弱地说:“我……我醒来了,感觉舒服多了。刚才好像看见自己在天上飞,还看见了神仙……哎呦!我的腿好疼。” 猎户龇牙咧嘴地捂住腿,痛得抽搐不已…… 第六章 锦舒显灵,山神恩赐 “爹爹,看来果真是锦舒仙子听见了我的恳切祈祷,我刚才喂您服下了两枚灵丹妙药,那些仙丹竟然就这样神奇地出现在山林的土地上,幸亏有了它们,您的伤口才得以止血。” 原来大人口中所述的仙神之事确有其事,世间真有神仙存在,只要诚心祈福,便能得到锦舒仙子的回应。小男孩重新端正跪姿,恭恭敬敬地连磕数个响头。 “感谢山神大人,救了我爹爹一命!” 猎户瞥了一眼锦舒仙子的画像,深深地鞠躬,言语间满是对仙子的感激之情,“多谢锦舒仙子出手相救,此后我必定会加倍供奉您。” 自此,安予眠收获了一个忠诚的信众,并且香火更加旺盛。 猎户后来被上山进香的好心人救下山,回到城里疗养好伤后,便把这段奇异的经历讲述给他人听,此事在当地传为佳话,他也因此得了个“山神”的美誉——尽管这只是后话。 得益于信徒们的香火之力,安予眠如同沐浴在春光之中。 她感慨道:“原来凡人的愿望实现起来并非难事。” 季初泽却提醒她不要太得意忘形,“同类相聚,人群分类。” 安予眠不明所以,虚心请教,“你刚刚说的‘聚’和‘分’是什么意思呢?” 季初泽再次耐心解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安予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打算日后细细体味。她立刻回到画像前,继续倾听信徒们的心声。 白天的繁忙结束后,信徒们陆续离开,而安予眠并未闲着,她在夜色中施展法力,清理隐藏在杂草丛中的枯枝败叶,以防以后上山的人们不慎受伤。 连续几天下来,安予眠聆听了许多信徒们的祈愿,开始渐渐了解凡世间的风俗人情。 今天,一位中年男子拜倒在锦舒仙子的神像之下,面容愁苦,一心一意地磕头祈愿:“锦舒仙子啊,我妻子做得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请您显灵,赐予我妻子精湛的烹饪技艺。” 安予眠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做饭”和“厨艺”是什么概念。经过一阵冥思苦想,她终于回忆起凡人必须靠五谷杂粮维系生活的基本需求。 如果食物做得不好,可能会影响到人们的健康,这让安予眠觉得难以接受。于是,她决定帮助这位中年男子实现他的愿望。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安予眠自己并不懂得如何做饭,不知道何谓美味,何谓难吃,又如何去帮助那个男人改善他妻子的厨艺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安予眠直至夜晚。 她疑惑地看着季初泽,不解地问道:“为何凡人都需要进食,而你却不用呢?” 季初泽手中的茶盏一顿,随意回答:“修仙之人需辟谷修炼,这不是常识吗?” 安予眠摇头表示反对:“也不能总是不吃东西呀,那样会饿坏身体的。” 第25章 火炼丹心,风雨厨艺 她不能让徒弟跟着自己挨饿,作为师父来说,这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表现。而且,目前她身边只有一个熟悉凡人生活的徒弟,不用来做实验对象那就太浪费了。 季初泽察觉到,随着安予眠对人间世事的深入了解,她已经越来越不容易被骗过去了。 安予眠卷起衣袖,跃跃欲试地说:“师父,明天你试试我做的饭,尝尝味道。” 季初泽对她的想法感到惊讶,心想她做出的饭菜……还能吃吗? 他委婉地建议安予眠放弃这个念头:“明天还有人会上山给你烧香,你会很忙,哪有时间做饭。” “明天会下雨,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上山。”安予眠早已预料到了天气情况。 季初泽耸了耸肩膀:“做饭还需要锅碗瓢盆和食材,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安予眠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已经安排乐成准备了,他明天上山时会带上。” 季初泽见她兴趣盎然,也不忍心再泼冷水制止,只好同意了。 次日清晨,天空细雨绵绵,但由于这座荒山地势较高,山路湿滑,平日里络绎不绝前往主神庙的香客们今日罕有踪迹。 乐成早早地便上山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大堆东西。 他一件件挑选出来,展示给锦舒仙子看:“这里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蔬菜和肉类。” 安予眠看着这些大小不一、摆放整齐的罐子,不由得头疼起来:“凡人做饭怎么这么复杂啊!” 乐成看着一窍不通的锦舒仙子,心头不由得泛起一股不安:“锦舒仙子,你是不是不会炒菜啊?” 季初泽飘过,向他投去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 乐成被他这么一看,立刻心虚起来。他昨天花了几个时辰精心筹备,满怀期待地上山,就是为了能够品尝到一口热腾腾的家常菜,没想到掌勺的那位大师竟然还不知道怎么做饭! 安予眠斗志昂扬地准备大展身手,自信满满地宣称:“我虽然不会炒菜,但是可以现学啊,这有什么难的?” 乐成也附和道:“厨艺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 这一天注定充满挑战,第二十二章 讲述的是安予眠决心下厨并学习做饭的故事。 安予眠将物品搬运至一间闲置的屋内,接着将季初泽和乐成二人统统赶出门外,将房门紧紧关上,然后专心致志地钻研起来。 门外,两位仙人相对无言。 尤其是乐成,此刻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的这位主儿单独相处,紧张得两条腿都在打颤。此时此刻,他对锦舒仙子是多么羡慕嫉妒,无知者无畏。 季初泽平日并不多话,但在遇见安予眠之后,话却变多了些。 两人沉默良久,乐成鼓足勇气找话题:“羽殿,锦舒仙子其实挺勤奋好学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尴尬。 季初泽嗯了一声,抬眼看向乐成,嘱咐道:“以后在锦舒仙子面前,不要再叫我羽殿。” 乐成低头应允,小心地问:“那我可以叫您季公子吗?” 季初泽点了点头:“可以。” 短暂的沉默过后,房间内的安予眠已经挽起了袖子,初次涉猎厨艺的她对着灶台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在心中默默构思出几种仙术技巧…… 她在脑海中反复推敲,认定时机已然成熟,于是双掌凝力,首先施展了一个引火决,然而由于力道过大,火焰瞬间蹿腾而起,刹那间火光熊熊,直冲云霄。 她惊骇之下疾跃至墙角,快速唤起了降雨咒,全身上下被雨水浸湿,才终于将那肆虐的大火扑灭。安予眠的小脸被烟火熏得黝黑,衣衫早已湿透,但她不顾自身的狼狈,再度施展引火决,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她控制住了力度,总算找回了几分颜面。 屋外,被挡在门外的乐成心情如同坐上了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屋内风雨交加,雷鸣电闪,伴随着火焰四溅的声响,他预感情况不妙,唯恐锦舒真人遭遇危险。 乐成刚欲破门而入,却被季初泽轻轻挡住。“让她去吧,即便房顶被掀翻,自有信徒帮她修复。” 显然,季初泽对于安予眠掌控自身法术的能力抱有信心。安予眠费尽周折,终于将灶膛之火点燃,她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神,准备进行下一步。 她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猛地投入热油翻滚的锅中。大鱼挣扎剧烈,尾巴猛烈摆动,热油四处飞溅。她身形敏捷地退至角落,大鱼终因热度狂澜而停止挣扎,静静地躺在锅底。 安予眠挺直腰板回到灶台旁边,面色从容,手中抓起一把稻米,以散豆化兵的气势将米粒尽数抛向锅内。 她看着正在烹煮的鲜鱼饭,心中颇为得意,成就感油然而生。然而,当她目光触及那一排调料之时,却又不由得犹豫起来,难以把握该放多少合适。 她略作思考,随后唤出了七位各具色彩的食灵助手,它们围绕着灶台跳跃旋转。 “你们给看看,这调料究竟该如何添加?”安予眠谦逊请教。 食灵们欣然领命,纷纷发表见解: 小红言辞坚定:“自然是盐最重要!” 小橙大声疾呼:“醋必不可少,世人皆爱酸爽滋味!” 小青建议道:“糖要多放,甜食最能勾人食欲!” 小蓝紧接着喊道:“辣椒不能少,无辣不成席!” 第26章 识破真面目,登门拜访 小蓝补充道:“还需加入葱姜,烹饪鱼类必用以去腥!” 安予眠听后觉得各有道理,便决定采纳众议,将所有的调料一股脑儿倒入锅中,再次盖上锅盖,静待饭菜煮熟。 一炷香过后,安予眠估摸着饭菜已经熟透,揭开锅盖,顿时一股浓郁的调料香气扑面而来,她嘴角上扬,料想这味道必然不错。 安予眠忙将铁锅捧出厨房,欢快地吆喝起来,“徒弟乐成,开饭了!” 饭桌之上,季初泽与乐成相对而坐,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锅中连鱼鳞都未剔除的鱼,一时陷入沉思,两位仙人都默不作声,似乎都在盘算着谁将成为第一个品尝这奇特佳肴的勇士。 安予眠将锅推向他们面前,并贴心地送上碗筷,笑眯眯地说:“你们别只是看着啊,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季初泽望着眼前的铁锅,手指摩挲着桌面,一脸尴尬之色,“师傅,请您先尝。” 安予眠轻轻摇头,道:“仙人的味觉较为清淡,弟子平时仅食露水花蜜,人间炊烟对我而言,实乃难以享用之物。” 季初泽垂下眼皮,心中暗想:谁不是个仙人呢? 他不甘示弱地做出了最后一搏,“那弟子也需要修炼啊,难道也能像师傅那样只吃花蜜吗?” 安予眠蹙眉反对,“这可不行,那样你会饿坏身体的。” 她拿起勺子,舀出两大碗满满的饭菜,分别放在季初泽与乐成面前,暗示他们品尝,“一会儿凉了,这鲜美的味道就会减退了。” 季初泽紧咬牙关,青筋暴突,他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哪里鲜美?分明就是一锅调料煮出来的! 乐成喉头滚动,硬着头皮开了口,“弟子也是个仙人,大概不需要了吧。” “不然,你是地仙,仍需食用些许五谷杂粮。” 安予眠落座,支颐而望,眼中闪烁着期待的目光,她在等待他们品尝这一顿饭。 季初泽强忍住内心的抗拒,提起勺子夹起一块鱼肉,借着挑刺的机会将其碾成粉末,又小心地刮取了一层浅浅的鱼糜,慢慢送入口中。 乐成瞠目结舌,暗赞羽殿出身的人果然见过大世面,区区一顿饭岂能难得住他?他瞥了一眼季初泽,只见后者勉强挤出微笑,违心称赞道:“美味。” 安予眠满脸喜悦,转向乐成道:“你也尝尝看。” 乐成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勺子,闭上双眼,豁出去一般将鱼肉囫囵吞下。由于吃得过于匆忙,他被鱼刺卡住喉咙,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涌了出来。 安予眠拍打着乐成的背部,助其顺气,见他不再咳嗽,又充满期待地询问:“怎么样,好吃吗?” 乐成憋着一口气,舌头麻木地道:“很好吃,特别的好吃!” 安予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兴奋地起身离去,准备施法告知那远方的妇人,让她也能学会这门厨艺,如此她的丈夫便不会再埋怨她做的饭不好吃了。 说完,安予眠匆匆离室,施展法术向那女子传达秘技去了。留下季初泽和乐成相视苦笑,各自松了一口气。 乐成想起那一锅满满的鱼米饭,不禁头疼不已,他转头向季初泽求助。“季公子,你看这该如何处理才好?” 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连仙人都显得束手无策。 季初泽轻挥衣袖,锅中的鱼肉和米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堆鱼骨残渣。 他说:“我们已经吃完了。” 乐成立刻明白了季公子的意图,忙应声道:“是啊,我已经撑得肚皮圆滚滚的。” 季初泽与乐成二人此刻内心深处的想法唯有四个字——无可奈何。 两位仙人在精准的时间离开,恰好目睹了安予眠完成法术。她回到了餐桌上,眼前是一片光洁,鱼肉的香甜与稻米的馨香已无迹可寻,一股成就之感涌动在她心间。 她欣然笑道:“看来我真的是一名烹饪小达人呢。” 天分和洞察力如此出众的她,假使在法术修行中也能独辟蹊径,自成一派,想必早已在仙途上突飞猛进了。乐成找了个理由迅速遁走,生怕赶上下一餐,那是他避之不及的灾难。 乐成纵有疾风般速度,季初泽却难以逃避,他设法找一件事让安予眠忙碌,以此淡化她的烹饪热情。他略一思索:“师傅今天难得清闲,不如教我些仙术吧。” 安予眠颔首:“也行。” 接着,季初泽便随着安予眠潜心修习数个时辰的仙法。她本为护花神女,精通的些许仙术自然是花之魔力的延伸。 待明月挂上柳梢,季初泽已掌握施展花朵法术的奥妙。目睹他的天赋高绝,一听便会,安予眠心生羡艳,暗忖他不久就可出师自立。 安予眠拍了拍季初泽的肩,感慨地讲:“终有一日你会超越师徒,收我为徒实在太委屈你了。” 第27章 穷途末路,严惩不贷 季初泽直言不讳:“谁叫我有你这般救命之恩呢。” 短暂聊天后,两仙各自回到铺盖中,熄灯安寝。雨后荒山的夜晚格外寒凉,夜风低唱,鸟叫虫鸣时有时无。 夜色浓重,神庙之外竟有人不请自来。季初泽悄然从暗处起身,整理衣饰,给安予眠轻轻施了一个沉睡咒,便推开门离去。 一位威仪非凡的神官屹立于山坡,他见到羽殿,立即躬身:“小神见过羽殿,愿羽殿安好。” 来者正是季初泽的神官,沉央。他时常处理些琐碎之事,此刻代替主人前来。 季初泽瞥了沉央一眼:“有何事吗?” 沉央答:“六界安宁,无大事禀报。” 季初泽眼神微动,仿佛在说:既如此,你还烦扰我何事? 遵命行事的沉央传达:“王后请您告知,羽殿打算何时回归仙界?” 季初泽轻抬眼帘:“如非战争逼迫,我想在这俗世间游历几个月,借此疏解心绪。” 闻言,沉央微微一怔,犹豫显现:“这……” 王后派他来找羽殿并非询问归期,显然是要他马上带羽殿回去。季初泽语气淡漠:“不懂吗?” 被斥责,沉央猛然惊醒:“小神谨记,一定如实转告王后。” 季初泽神色渐冷:“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冰冷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发。 弦外之音,含沙射影,沉央怎会不明白,只是身处在两位主人之间,他进退两难。 季初泽扫了沉央一眼:“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知晓羽殿已不耐,沉央哪里敢逗留,急忙驾云离去。季初泽立于悬崖之顶,脸色晦暗,凤眸涌动寒芒,直到风中吹尽烦躁,他才整理情绪归至房内。一夜无眠,直至清晨的阳光照亮居室。 安予眠起身,慵懒地舒展了腰肢,昨晚她睡得深沉。一转身,瞥见早已清醒的季初泽,难免诧异。她叠被的同时询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平时你最喜欢赖床。” 季初泽语气淡淡:“睡够了。” 安予眠洗漱完毕,同时也为他备好洗脸水,用仙法变出暖水置于架子上:“我去神庙了。” 说完,转身离开。踏入画境的安予眠尚未站稳,只看到昨日那位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来,身后一名妇人匆忙跟随,估计是他的妻子。 原以为昨日梦境成真,夫家厨艺改善,夫妇二来拜访。不料对方开口便泼了安予眠一盆冷水。 中年男子愤然诉说:“锦舒娘娘传授的何等厨艺,又酸又辣,又咸又苦,害得我整夜奔往茅厕!双脚已软如棉了!” 相对的,妇人诚心叩拜,眼泛泪花,“恳求锦舒娘娘收了神功吧,无需教导我厨艺了。” 安予眠十分震惊,一个可怕的想法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烹制的菜肴,怕是极度难以下咽。立刻她以法术抹去了妇人记忆中的厨艺片段。 夫妇两人满载愤怒与失望离开,而这成为了安予眠身为神祗接到的第一条差评,但她并未因此最感沮丧。 放下神庙的事物,低着头,咬着下唇挪回房内,走向季初泽。这阵势令季初泽颇感意外,还以为出了大事。 揪着衣角,面色绯红,安予眠小声嘟囔:“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然那么难吃,终究是人云亦云,失算了。” 她忆起那七个食物精灵给予的提议,现在后悔没采纳其中一二。 季初泽轻笑:“只是调料放多了吗?谁炖鱼不先把鱼收拾干净,刮净鳞片,而你偏偏直接放进锅里煮。” 这他是首次听说,亦是首次见识。 提及此事,安予眠更加羞愧,埋头更低。想起乐成和季初泽昨晚饱食了一锅,她更是羞愧万分,无颜再见季初泽。 季初泽早早醒来,让安予眠不禁怀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季初泽不明白这话题怎么跳跃至此? “昨晚那个来找厨艺指导的夫君拉肚子,一晚上都没睡,你若有不适告诉我,我可以找出两枚仙丹。”说着,安予眠就要取丹药。 被季初泽阻止,他哑然失笑:“师傅,服食仙丹亦需适量,过分滋补反而有害,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听着这番话,安心安然放下紧绷的心弦。在深刻的反省之后,她决然不再涉足半步踏入灶间,拆解炊具,自此废弃那个厨房的用途。季初寒为免她深受打击,在一旁抚慰道:“身为门徒应当代师受劳,怎能让恩师亲自操持饮食?往后,这烹饪之事还是由我代劳吧。” 安心安然听从,低下头,烹饪的道路上障碍重重,她不能妄自菲薄,只能用心探寻每一个细微的可能性。 伴随“锦舒女神”的名望日益升高,来至主神殿上香的信众日益众多,如同繁茂的林中总会有百态人生,凡尘中的所有人并非都遵守秩序、善良纯正。 这一天,安心再次遇上了一个让她头疼的“故人”。一名醉醺醺的地痞恶汉,腰间系着酒壶,跌跌撞撞闯进了神殿,居然当众解开裤子对着墙角便溺。其他人见到此番无礼的行为,皆捂鼻逃离,一时间,只有他醉汉独占神殿。 第28章 锦舒女神 “锦舒女神,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麻子,之前……嗝…请求你的神迹助我找到钱财,哈哈!怎么样,我真的找到了。”张麻子嬉皮笑脸,喷着酒气说道,“接着我就带着那些银两去了赌坊,可惜我没记得向你祈愿让我赢得盆满钵满,所以全输了。” 张麻子扼腕痛心,直敲额头懊悔,现在弥补还不晚。他指着画像大呼:“锦舒女神,快帮助我再找到些钱财,我要在赌坊赢它个满载而归!” “我的确无法购得好香,这次就不祭献了,等我下次赢了,一定一并归还。” 醉意深重的张麻子不停地傻笑,沉浸在自己的发财幻梦中,想象着离开发神殿就能撞上大运。 看着醉酒后胡闹的张麻子,安心满心无奈。对于此人,她是真心敬佩的,张麻子总有层出不穷的奇招想要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 “哦对了。”张麻子猛地开口,慌慌张张摸索身体,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片,摊开,接着直言不讳:“就算没有好香,但我的虔诚之心对女神如你无异啊。看,这是我为你亲笔画的画像,就在你身旁如何?” 安心仔细打量,丑陋得让人生厌。茅草纸上用烟煤描绘的是一位魁梧丑陋的女子…… 哪里有她的影子? 张麻子蹒跚登上供台,伸手就要扯下原先挂上的画像,替换上他的“杰作”。安心以为他仅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他真的动起手来。于是立刻伸手阻止。 一股凛冽的寒风吹来,张麻子被强风吹倒于地,从供台上摔落,脑门鼓起一个肿包。季初寒冷漠的面容中隐藏着愤怒,悄无声息显现,瞥了一眼安心,克制着怒火问道:“你就是这样任由凡夫俗子在你的圣殿胡作非为的吗?” 安心揉着眉心,极度烦躁,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这么一位古怪的张麻子。 她问:“我可以对凡人出手吗?” 季初寒的神色像是在问:“你觉得呢?” “你要救人也要惩罚坏人,让那些作恶之人得到上天的惩罚,这就叫做恶有恶报,这样才能使他们悬崖勒马,赎罪改过。”他解释道,再次严肃问道:“理解了吗?” 安心如捣蒜般连连点头,原来仅仅一味仁慈善良不足以解决问题,反倒是会滋长张麻子这类人的邪恶之气。 这一摔让张麻子醒了多半,他摇摇晃晃站起,手中那一张如厕纸早已被季初寒施展法术撕成了碎片。张麻子捂着脑门的大包,茫然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撞到这里的?” 不理会!关键是要赶快许愿。 他搓着双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舔着嘴唇贪婪地说:“锦舒女神,你看我有多么尊重你,这是感动天和地,连石头都会裂开啊,不如你就显灵让我在路上捡到金石如何?” 季初寒斜睨一眼安心,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让他捡到钱了吗?” “没,没有。”安心连忙挥手否认,“肯定是一个误会。” 她不敢触犯天庭的规矩,神仙不得助凡人不劳而获,这是一种作弊的伎俩,严重影响凡间的正常秩序。 “张麻子真走了狗屎运,路上意外捡到了别人遗失的钱袋,不知道怎么的就赖到我头上,硬说是我的神迹。” 安心表明,这黑锅不能背。 张麻子撞大运捡到便宜后,便像膏药一样粘住了她,再也脱不了身。 经过此事,安心逐渐认清了他的品行。季初寒审视着这个无可救药的恶徒,直言:“你可以履行主神的另一项职责,那就是惩罚。” 安心的目光稍显黯淡,“好的。” 张麻子祈愿完毕,兴冲冲地奔往山脚,来到河边,上次就是在这里饮水时捡到一袋金锭。或许是女神再次显灵,他在河里说不定能找到金石! 他在湍急的河流中摸了很久,虽已是春天,河水仍寒冷刺骨,让他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苦苦探寻半天,终于在乱石之下发现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张麻子欢欣若狂,奔跑过去,脚下一滑,一头栽进河水里,被水流冲刷出很远,整个人如同水淋的鸡。浑身青紫的他,腿都摔伤了,却毫不在乎疼痛,艰难地再次靠近。终于,他拿到了闪闪发光的东西,发现是一面镜子。 张麻子愤恨至极,一路咒骂着拖着受伤的腿下山。 看着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安心的心情再度好转。她看向身边的季初寒问道:“你说张麻子经历了这次事件,是否会吸取教训呢?” 期望不劳而获,无疑是痴心妄想。纪初泽微晃着头,善人不会瞬息变恶,恶魔亦不能一夜转善,一切在时光的洗礼中显现。 安稳于梦之后,安予眠从张麻子的阴影中重返主神庙,此后的信众都是那么寻常。城西牧民的绵羊离奇失踪,祈求锦舒女神显圣找回迷失的牲畜。安予眠一挥手,山羊便重返羊圈,顺遂了祈愿者的期盼。 第29章 庙宇拆毁,轮流守夜 一个七八岁的少女怀抱着毛茸茸的小犬,蓦然在神像脚下叩首不起,恳求哭诉:恳求锦舒女神显灵,赐旺财生命吧!安予眠目睹她泪流满面、双眸红肿,顿感痛心不已。 她检查了少女怀中的小狗,早已失去了生命。本不应违背天理再去施救,然而望着少女绝望的哭号,她又怎能无动于衷?就在此刻,纪初泽悄然而至,冷静地提示说:不可挽回。 生息万物都有既定的循环定律,犬的寿命仅止于七年左右。如今命定如此,即便是神灵,也无法篡改命运。安予眠深深受教,只好强忍心中不舍不救。 稍后,她于少女门口悄然放下一只与旺财相似的幼犬,冀望新生命的加入,能继续这段宿缘。 主神庙难得安宁,直至深夜张麻子卷土重来,这次,他身后跟着一群手执锹铲的人。汹涌的声势震动了正在困倦中的安予眠,纪初泽察觉动静,隐身前来。 人群中,安予眠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她向纪初泽问道:那位不是张二爷吗?怎会与那无赖张麻子混在一起? 纪初泽轻轻应诺,语调深沉:不详之兆。 张麻子卑躬屈膝,讨好地朝张二爷挤眉弄眼:二爷,当年张老爹建这座庙时,必把珍宝藏在下面!我们拆庙或许能挖掘出宝藏。张二爷神情颓丧,兄长逝世后,家族的产业都被捐出,虽然他得到一部分,足以过完一生。但缺少了束缚,他频繁投身赌场,挥霍无度。 如今,他的钱财日益凋零,繁华不再。他遇见了同样债台高筑的张麻子,两者商议一番,张二爷带上家仆,手提工具,气势汹汹地登山。他凝视神像画作,内心不禁犹疑,再次确认:你确信?庙底下埋了金银? 张麻子信誓旦旦地拍胸膛担保:我当时确实见到的,张老爹让人扛着一个大箱子埋了进去。他哪是真的见证,只在某夜梦中瞥见金光,真伪难以分辨。不过,试一把又有何妨? 毕竟是供奉神仙之地,拆毁会不会招来报应?张二爷还是顾虑,他见过锦舒女神的真容。张麻子满不在乎地反驳:那是日后的事。没有宝物,明天讨债的找上门,二爷怕是难逃劫难。 眼前的窘境令张二爷无暇顾忌未来,只想活过今天再说。他咬紧牙关坚定地说:接着对家仆下令:快挖!找到宝藏重重奖赏! 家仆听闻,立即抖擞精神,卷起袖口,操起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拆庙。安予眠气急败坏,这个无赖张麻子,显然是想报仇,上回未能如愿捡到宝藏,反倒受了重伤。 她欲伸手施展法术示威,然而纪初泽适时阻止。他提醒说:天条规定,神灵不得用仙术直接攻击或伤害凡人。 无助的泪水在安予眠眼中打转:他们想要拆毁我的庙宇,毁掉我们的居所,我不能抵抗了吗?天规制定之时,是否考虑过神灵可能被凡人欺侮? “住手!你们不得触碰锦舒女神的庙宇!”一个稚嫩但坚定的声音响起,一位小男孩冲入庙内,勇敢地站在锦舒女神神像之前。 安予眠看见来者,正是曾经救下的猎户之子。猎户紧随其后冲进庙里,手中握着弯曲的弓箭,神色狰狞地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滚出去!要不是他深夜上山打狼,险些让他们得逞。 张麻子被突如其来的恐吓吓得一惊,连忙躲在家仆背后,待看清只有两人,又仗着人多势众猖獗道:哟呵,我们就是要拆了,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男孩紧紧皱着眉,面对一帮凶悍的恶徒,丝毫没有怯弱,大声斥责:你们太过分了!竟敢对锦舒女神的地盘下手?小心被施以咒语,全变成龟孙子! 张二爷和张麻子冷笑,他们已被债务逼至边缘,还会怕个什么神仙!张麻子嘲笑道:锦舒女神正站在你的身后,有本事你让她施展啊! 被困于庙中的安予眠怒意滔天,可天条不容许!难道对这些恶人她束手无策吗? 猎户双目圆瞪,拉开满弓犹如弯月。弓弦地一响!锋利的箭矢准确射入狂言不断的张麻子腿部,他立刻跌跪在地,痛得捧住膝盖翻滚,尖声呼喊:哎呀哎呀!杀人了,有人杀人啦!救命啊! 猎户冷然轻哼,厉声道:冒犯锦舒女神者,此即结局!掀开衣物,稳如磐石的立定马步,拉满弓弦对准人群警告:拆者必亡! 第30章 主神令下,仙凡相遇 他的性命曾蒙锦舒仙姑慈悲相救,今夜纵然付出生命,也要誓死守护这座主神庙。 张疤脸痛得全身冷汗淋漓,他吃力地抓住张老二的袍脚,嘶哑地说道:“二叔还在犹豫什么?我们人多势众,对付一个猎户罢了。” 张老二瞥见不断哀嚎的张疤脸,又望向那个蓄势待发、目光如炬的猎户,他喉头滚动,面露难色。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终于长叹一声:“固然我还惦记着尽快偿还赌债,保全自己的小命,但如果背上一条人命官司,即便寻获黄金又有何用?” 于是,在生死抉择之间,张老二毅然下令:“撤退!” 家丁们匆忙抬起受伤的张疤脸,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去。 猎户长吁一口气,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只见他掌心已被汗水浸透,刚才面对那些手持兵器的地痞恶霸,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小男孩奔到父亲身边,忐忑不安地问:“爹,那些坏人真的都走了吗?” “走了。”猎户拍了拍儿子的头颅,为儿子挺身而出保护主神庙的勇气感到无比自豪。 男童破涕为笑,父子俩并肩跪倒在锦舒仙姑的神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头。他们不敢轻易离开半步,唯恐那些地痞恶霸卷土重来。 神像内的锦舒仙姑感念他们的忠诚与敬畏,悄然泪下。 季初泽抱胸感叹:“此乃你的善缘所至。” 原来,主神与信众之间的联系并非单向的祈求与庇佑,而是双方相互的奔赴与执着。 仙姑以仙法入梦,向猎户与男童表达感激之情,他们在睡梦中微微一笑,似乎得到了仙姑的认可。 黎明破晓之际,有人上山朝拜锦舒仙姑。得知昨夜有人欲拆毁庙宇之事,猎户并未透露真实原因,唯恐引诱更多的恶徒前来。 他只是告诉大家:“张老二和张疤脸因欠下巨额赌债,走投无路之下,便想起当初修建主神庙时用的是上等木材,想借此机会拆了换些银两。” 众人听闻此事,无不愤慨,纷纷指责张老二与张疤脸的恶劣行为,并决定以防患于未然为由,在主神庙前五里处搭建了一个小茅草屋,每晚自发派人前往守护。 张老二与张疤脸欲拆主神庙的事情,在玉相城内迅速传播开来。 乐成正巧前往邻城与城隍饮酒,直至夕阳西下才返回城隍庙。刚踏入庙门,他就听说了拆庙的事,立刻飞奔上山。 当他看到主神庙安然无恙,锦舒仙姑与季初泽正在供桌上品尝新鲜水果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调侃道:“锦舒仙姑怕是历届主神中最会过日子的一位了。” 锦舒仙姑俏皮地向他扔过去一颗葡萄,淡定回应:“当年我在仙术学院学习之时,教导我们的老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称我们那一届是他教过的最差的学生。” 烈日炎炎,正午时分,阳光炽热得仿佛连一丝风都没有。 锦舒仙姑在主神庙附近开辟了一片菜园,她弯腰俯身,辛勤劳作地播撒着种子,稚嫩的小脸上沾满了泥土。 为何锦舒仙姑要亲自耕种?自然是因为贫困所致。 自从锦舒仙姑上次施法,托梦告知所有信徒不再接受银钱捐献,只需焚烧清香供奉,让她以此谋取香火钱之后,信徒们的生活越发艰难。 于是,锦舒仙姑看着那些身穿破烂衣物,甚至在清晨还捐出铜板的穷人,心中不忍。 没了功德箱中银钱的来源,锦舒仙姑与季初泽的生活开始捉襟见肘,为了能在人间存活下去,他们只得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取银两。 季初泽肩扛扁担,两边挂着满满的水桶,步伐稳健地走向田地,将水桶放下。 他退到一旁,掩住口鼻,低声抱怨道:“师父,您难道不觉得……气味很难闻么?” 锦舒仙姑皱了皱眉,季初泽这一提,她顿时觉得臭气熏天。 她忍受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双眼几乎无法睁开,“这还不是为了让蔬菜长得更好些,所以特意从山下捡了一些牛粪作为肥料。” 季初泽钦佩地说道:“师父您可真是一丝不苟。” 锦舒仙姑将水均匀地洒在田地中,却又觉得水分不足,“你再去挑两桶过来。” 季初泽蹲在田边,慵懒地不愿起身,“师父,我累了。” 锦舒仙姑苦口婆心地劝导:“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季初泽瞥了眼眼前的菜地,反问道:“种菜这算哪门子的大任?” 锦舒仙姑一时语塞,整理思绪后再次严肃地说:“修行之人既要修习仙术,更要锻炼身体,体力越强,仙术修为才能日益精进。” 她重新绽放笑容,将水桶与扁担递给了季初泽,并目送他离去。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阵阵牛粪味,锦舒仙姑连忙捂住口鼻,这气味真是太呛人了!但她仍然强忍着恶臭继续劳作。 第31章 诱饵,百姓困苦 “锦舒仙姑!” 正当她专心致志之际,忽闻乐成呼唤,她停下手中活计,转头望去。 乐成站在离她十步之外的地方止步。 锦舒仙姑不禁暗自腹诽:他何必将嫌弃的表情表露得如此明显,简直都要写在脑门上了。 乐成踮起脚尖眺望着她,举起大拇指称赞道:“虽然锦舒仙姑您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是种菜的技术确实厉害。” 锦舒仙姑热情地邀请他走近帮忙,“别光动嘴不动手,快来帮我干活吧。” 既然乐成已经来了,锦舒仙姑岂肯放过这个现成的劳动力?于是,他被临时拉来充当壮丁,与季初泽一起挑水耕地,忙活半天,总算又平整出了两块地,两位神仙这才得以坐下休息片刻。 季初泽连着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喝水解渴。 乐成疑惑不解地问:“锦舒仙姑近来怎么迷上了种地这种爱好?” 安悠然轻轻舒展腰肢,提议道:“待菜蔬熟透,我就送到山脚换取金银。”如果仙境未设禁忌,禁止使用那转化石头为金的神通,她的日子本不必这般辛劳为几文铜钱奔波。 乐城微微诧异:“非得如此费劲吗?” 的确如此,不过安悠然心中早有更迅速的赚钱之道:“要不然你和季初雪组成演艺组合,以剑舞展现技艺,同样是明智之选。” 季初雪和乐城同步回应:“我们还是务农罢了。” 安悠然微摇头,佯装责备:“曾经某人许诺过我,会摆摊绘画赚取银两,来筹建主神之殿。” 乐城目光闪烁,注目于羽毛殿,瞬时兴致高昂,观看羽毛殿献艺,岂是轻易可见之奇观? 季初雪抚额,苦笑说:“当时主神庙被暴风雨摧毁,我只是忧你焦急,才想要速建,如今主神庙屹立不倒,我们并无紧急需银之处,所以……耕田就好。” 他其实很想卖画,可如今囊中连一枚铜板也找不出,更别提买画笔纸张了。 三仙就地而坐,谈笑风生,安悠然忽觉袖中之物热力升腾,忙探出一看,原来是主神令,正散逸神秘红光,微颤不已。 她立时僵住:“发生何事了?” 乐城面色大变,疾步站立,语气紧张:“锦舒仙子正以咒传递消息。” 闻言,安悠然注入仙力于主神令,一块信笺顺势滑出。展开后她念出:“玉石城主神欲邀我共议要事?” 名单下还有三名陌生仙名,想来应是相邻之城的主神。 “不是都说,主神都有禁足令,只能逗留于各自辖地吗?” 乐城预感不佳,拍掌宣称:“出大事了。” 安悠然疑惑不解:“怎么了?” “并非所有主神皆由仙境派遣人间。” 乐城揭秘仙境对于主神职务的规定:“每五位主神之一是凡人生前积善十世,仙境特别恩准其化身为仙,即是大主神。” “当大事临头,大主神便会启动其他四位主神的免禁令,收到召唤的主神则必撇下手头事务,共同商议应对。” 安悠然略点头,表示了解。 季初雪不耐烦乐城繁琐的解释,直接归纳:“言而总之,你需要去玉石城协助。” “互助互助乃是天理所在。” 安悠然启发力,预备启程助大主神一臂之力。 手头的工作只能暂时放下,她托付乐城管理主神庙,同时与季初雪整装待发。 随后才想到:“但我却不知玉石城在何处,该当如何前往?” 哪怕下山时也常常在玉象城迷失,更何况去未知之地。 正犹豫间,天空传来鸟类鸣叫声,久久盘旋不去。 季初雪挥手召唤,一对仙鹤振动双翅翩然而降,低首屈膝示意尊崇。 轻抚仙鹤的脑壳,他宣布:“它们会引我们前往玉石城。” 此场景让安悠然惊奇,首次乘坐仙鹤,这奢华的经历让她对大主神的身份有了更深认知。 安悠然和季初雪各骑行一鹤,在云遮雾罩之间,只片刻便抵达了玉石城上空。 确认下方凄凉景象,一片满目疮痍,让她震惊无比,心灵也紧揪起来。 尚未来得及多望两眼,仙鹤载他们穿越而过,安稳落在山头。 安悠然和季初雪立足之处,土壤寸草不生,荒芜得让人痛心,只见破碎墙体与倒地树木,无处洋溢生机。 猛然,飓风横扫而来,卷携黑云,形成漩涡状于主城上空,百鸟啼鸣刺耳,万兽哀号,土地开始颤抖。 季初雪腕间缠绕的花蚕丝,疯狂地跳跃不已。 黄沙打在安悠然脸上,她颦眉捂胸,苦涩问道:“玄羽,你是否感到了剧烈的不适?” 在此地,连仙力也开始薄弱。 季初雪目光冷峻,言语间压抑愤怒:“是邪祟的气息。” 安悠然惊讶:“怎会演变至此?” 现在的局面比起昔日离魅,恐怕也得用“良性邪祟”来形容了。 季初雪强行抑住愤怒,戴上铁质面罩,起步说:“出发吧,先与其他主神见面。” “好。”安悠然亦赞同,他们必须问明事端原委。 接近了,安悠然和季初雪目睹各位主神相互寒暄。有人注意到他们,上前施礼:“想来这便是管辖玉象城的锦舒主神了,我是大主神穗安。” 安悠然回礼:“大主神好。” 接着为大主神引荐季初雪:“他是我的门徒。” 穗安点头,手指微曲,其姿容柔和细腻,身体娇柔如女子,若散开头发,男女莫辨。 穗安逐一介绍其余主神:“这位是玉石城的秋和主神,玉岫城的秋宇主神,以及……玉石城的苏墨。” 第32章 魅影乍现 双生兄弟秋和与秋宇样貌几无差别,皆穿着月白色长袍,同时问候,让安悠然无法分辨谁是谁。 然而,苏墨…… 苏墨满脸胡渣,浑身酒气熏人,颓然低头,一语不发。 四主神齐聚,穗安请他们入座,随即开诚布公。 想各位已见识过,玉环城如今有些微妙变动。穗安淡笑,轻描淡写道:苏墨上神初次面对此等异状,延误些许时日,妖患已然失控。 今日三位主神齐聚,正是为解决此妖孽寻求协助。穗安笑容满面地提议道。 安予眠还未发声,秋宇已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冷嘲热讽:小事而已?哄骗人吧! 秋和按下激动的弟弟,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毋躁,接着质问道:既然请求相助,总该给出详情,以及...利益所在吧? 绝非毫无回报地替他人解决困扰之事。 明白状况后,安予眠辨认出:急躁的是秋宇,沉稳的则是秋和。 穗安笑容加深,直言道:身为修道者,自然知晓利益所在。 苏墨上神受其父苏和上神托付人间修行,故照顾他是我的责任。 若苏墨上神能晋升天仙之位,各位都将与其共享同僚之位,续写下这份友谊,不失为佳话一件。 呵,野心勃勃! 秋和与秋宇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如此接近天仙之境,难以不动心。苏和上神对儿子如此袒护,可谓牺牲甚巨。 正当各自暗自算计,一个刺耳的女性声音打破了和谐的假象。 安予眠抑制不住怒火,语气咄咄逼人地责问:坐在这里半天,听到的不过是颂词。外面生灵涂炭,尔等视若无睹吗! 苏墨抬起眼,瞥见安予眠后又忙低首,脸颊泛着羞愧的绯红。 静默瞬间凝结全场。 穗安心知不妙,机智地打破僵局,故作欢声道:呀,五大主神少有团聚,我兴之所至多言了。看来锦舒主神真是直爽性格。 罢了,先谈妖孽要紧。 说到底,苏墨也是命运多舛。其父苏和上神费尽周章挑选福地玉环城。 五个城池多产宝石,唯有玉环城宝石最多,堆积如山的宝石环绕城郭,这就是玉环城之名的由来。 玉环城人民倚赖宝石富裕安宁,千百年来平静无事,哪怕尘世战火频仍,也无法波及此地半分。 对于开场即地狱模式的安予眠来说,苏墨手握的是个简单的副本,本可安然度日。 不料苏墨一到,竟遭遇棘手的乱局。 苏墨年轻气盛,初出茅庐欠缺经验。即便心系除妖,也力不从心,不愿麻烦他人。自以为能够解决,故此耽搁至今。 虽然穗安微笑以对,但也略显咬牙切齿。 苏墨显然是年少轻狂,自命不凡,自以为足以应对妖魔,还想着建功立业,直至酿成大错,方才求人清理后续。 若非顾忌苏墨的父亲乃是上神,又有天仙之位为诱饵,只怕穗安与秋宇早就怒火中烧,大打出手了。 妖首度出现的时刻、地点,化形成何物?平素寡言的季初泽突然发言,直击问题关键。 众神的目光汇聚到苏墨身上。 苏墨紧攥手指,结结巴巴答道:我...不知情。 季初泽又问:那妖此刻身在何处,又是用何种手段祸害世人? 苏墨将头垂得更低,如鸵鸟般逃避,摇头道:未知。 秋宇握紧拳头,咬牙发出咔嚓声,不屑道:老子不管了,随你们去找谁解决! 此刻苏墨已恢复口齿清晰,反驳道:你们不管,我只能向天界上报。到时候五城主神,无人能逃脱责任,更别说晋升天仙。 秋宇瞪大眼,愤怒起身。叶枫已懒得制止,秋宇挥舞着椅子向苏墨砸去。 穗安连忙施展法诀拦下,挤出苦笑安慰:各位不要感情用事,想想要下来凡的初心,息怒。 其余主神就算再无能,本是天界之人,而穗安本为凡人,他若要成神,须付出更多努力,所以格外珍视这次机会。 秋宇叉腰,胸口起伏不定:苏墨一无所知,我们要想除妖,去哪儿寻? 穗安苦笑:嗯...功夫不负有心人。 秋宇狠瞪着:你去找,找到了告诉我! 站在那里轻松说话,毫不在乎他人感受。 季初泽无声一拽,牵起安予眠离开。 穗安慌忙唤住:锦舒主神,且慢,有话好好谈! 安予眠不假思索,随季初泽离去。 浪费唇舌和只在乎私利的仙谈论无解之题,此刻外面的妖孽或许已作恶多端。 秋和上神收回视线,冷冷说道:仅花神一女,除妖有何裨益? 在妖身上开花?走了就走了,功劳与她无瓜葛。 穗安坐回原位,面色略显尴尬。她竟敢忽视主神的脸面。 穗安强装微笑,说:女子仙者都胆小怕事,有没有她一个样,继续我们的讨论。 安予眠与季初泽离开山头,走进城门。 四周笼罩于浓厚烟雾之下,压抑难忍,那是妖魔遗留的邪气,持续扩散以汲取凡人的命运之力。 安予眠和季初泽穿梭在街上,只见尸体横陈街头,活着的人疲于应对,没人料理他们的遗体。 尸横遍野之地,腐肉引来了乌鸦啄食,野狗群争夺残羹剩饭,一切犹如修罗场般的惨烈景象。街头上,稀疏的人影如同行尸走肉般晃荡,眼中空洞,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安予眠凝望着这一切,一时失神,“此地莫非真是幽冥鬼蜮?” 季初泽悠悠叹了口气,“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第33章 怪诞显现 安予眠与季初泽踏遍全城,街道上强盗横行,凄厉的哭喊哀嚎不绝于耳。然而,当地衙门却门户深锁,无人主持公道。两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似乎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呼救之声。 季初泽驻足倾听,“声音来自巷子尽头。” 两位侠客毫不犹豫地飞奔入巷,只见两名面目狰狞的狮首人身妖孽,正将一名娇俏少女逼至墙角,污秽的爪子在其身上肆意游移。 少女绝望地痛哭嘶喊:“放过我!谁能救救我?” 安予眠自指尖唤出缠绕着仙力的花蚕丝,毫不留情地抽向两名妖孽。沉浸在美色中的狮妖猝不及防,只得抱头鼠窜。少女忙拉拢衣襟,尖叫一声,蜷缩在墙角颤抖不已。 两名狮妖反击,然而安予眠已怒火中烧,双目赤红,两妖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连连重创,连声求饶:“仙姑饶命!我们知错了,我们只是畜生,请您放过我们吧!” 季初泽见状,开口劝阻:“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不必赶尽杀绝,留下他们或许有用。” 安予眠遂以花蚕丝编织成网,将两名狮妖牢牢捆绑如粽子一般。随后她走向那位吓得面色苍白的少女,轻抚其颤抖的身体安慰道:“不怕了,他们不能再伤害你。” 女子抬起头,满眼恐惧,嘴唇颤抖着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安予眠温和一笑,回答:“我乃江湖上的驱魔道士。” 女子立刻跪倒在地,重重磕头致谢:“小女子名叫和宁,多谢救命之恩!” 安予眠连忙将其扶起:“我叫安予眠,斩妖除魔是我应尽之责,无需客气,请起身吧。” 和宁慌乱地抹掉眼泪,握住安予眠的手臂,欣喜若狂地喊道:“你能对付妖邪,真是太好了!” 夜幕降临,季初泽找到一座隐蔽的山洞作为临时栖息之处。他点燃篝火,又寻觅到一条清澈的小溪,用仙力检测并无妖气污染,便取出水囊灌满带回。 季初泽将水囊递予和宁,后者连饮几大口,倚着篝火渐渐止住哭泣。和宁陷入痛苦的回忆: “那是四月初八,我家小姐出嫁的日子,我是她的贴身丫鬟。可就在那天,街头突然妖风骤起,许多人惨遭不幸,就连小姐都被妖孽擒去了,如今生死未卜。自此之后,城里接连有年轻女子神秘失踪,官府虽全力搜捕,但仍无法捉拿凶手,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却仍挡不住妖孽的肆虐!” 四月初八,成了玉环城动荡不安的开端。安予眠默默地听着,轻声问道:“你曾见过那些妖孽的样貌吗?” 和宁摇摇头,接着说:“后来出现了一种怪病,医馆前挤满了病人,但无人能治愈此病,很快病患纷纷离世,我家几十口人都因此丧生!” 安予眠紧锁眉头望向季初泽,这妖孽远比她先前料想的还要凶猛百倍。 为了让和宁安心休养,安予眠默念咒语让她沉睡过去。她用花蚕丝探查和宁体内,所幸并未受伤,只是受到过度惊吓,歇一夜便无妨。 季初泽施展法术,将两只狮妖拖进山洞。狮妖摔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季初泽冷哼一声:“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兴许我能饶你们不死。” 两只狮妖点头如蒜。 “你们是否效忠于那只妖孽手下?” “是的。”狮妖不敢撒谎。 季初泽追问:“老巢在何处?” “我们真不知晓,我们在它手下不过是小兵小卒,上面还有妖,妖之上还有更大的妖,能亲见妖王的寥寥无几。”狮妖发誓所说句句属实。 “妖王?”季初泽倚在石壁上,凤眸微眯,“那妖孽乃老鹰化形不成?” “正是。”狮妖如实相告,“妖王忽然降临玉环城,招揽百兽,并散播妖力给我们这些低级妖孽,所以我们都听令于他。” 原来他们是普通的野兽,在得到妖王之力后,才幻化为半人半兽的模样。大多数妖喜欢孤身行动,天性贪婪使得他们彼此间勾心斗角,像这般妖王愿意毫无保留地赠送妖力的情形实属罕见。 季初泽转身询问安予眠:“还有要问他们的吗?” 安予眠思索片刻,回应:“已经问完了吧。” 季初泽轻挥衣袖,两名狮妖瞬间回复原形,他收回它们体内的妖力,此刻它们只是一般的狮兽而已。 季初泽淡然地说:“找个地方将它们放归山林。” 他探查了这两只狮兽的意识,得知它们初次作恶就栽在了他与安予眠手中,考虑到它们尚属初次犯罪且罪不至死,季初泽并没有取其性命,而是令它们重新回归兽类本性。 安予眠凝聚仙力,将这两只狮兽远远抛掷而去。 季初泽手中的那团妖力呈鲜红色,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安予眠感受到一阵压抑感,对这股妖力产生了极强的排斥感,她难受地对季初泽说道:“玄羽,那妖力太过歹毒,你最好别轻易触碰。” 安心吧。季初泽递给她一个安抚的凝视,右手轻轻挥舞,黄铜轩辕剑犹如唤醒的猛兽,嘶鸣震颤在弥漫的魔气之间。 紧闭双眼,季初泽感知细微,悠悠道:是它,却不是同一个它。 第34章 辱而不跪 听见他的言语,安予眠略有迷惑,询问:什么? 师傅可还记得,初见我在荒岭之上,虚弱到濒死。季初泽收起剑光,吞噬魔性的力量消逝于无形。暖阳洒在安予眠侧面,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淡然一笑道:当然记得,那次你伤势险恶,我倾注大量仙力,几乎无法确定能否保住你的命。而你康复的速度,令人惊奇,两天便能活动自如。 季初泽注视着她,琥珀般的凤眼闪动不明之色:曾有一魔物与我激战,两者俱损。我陷入昏迷时遇见你,那魔物却藏匿了踪迹。 安予眠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玉环城中的魔物就是那时与你争斗的那个? 季初泽轻轻摇头,神秘莫测地回应:既相似,却又相异。 故事复杂,简而言之:那个怪物四分五裂,生命力强大,主体隐藏未知,而其碎片寄生鹰禽,降临玉环。 她把魔物形象比作虫蚯,顿时明白过来。人世有一种土虫,遭遇危险则断尾求生,断尾再生即为虫蚯之本体和复生。那魔物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处。 忧虑涌上心头,安予眠忧虑问道:分支的巧合出现,难道主体感应到了你,并躲避养伤,派它找你报复? 季初泽并不排除此可能性,若果真是主动送上门,倒为他的追踪省去了诸多烦扰。 唯独对疫病魔的一战,让他体会到了势均力敌的对决。 玉琅城荒废的房屋遍布,他们任意挑选了一间作为落脚地。唐晴敏捷地清扫收拾,安予眠看在眼里,不禁道:江湖游历久了,何处不可居,唐晴姑娘别太劳累。 季初泽轻笑,戏谑回应:师傅,同样是女子,区别还是明显的。 唐晴悄然偷瞄季初泽,迅速垂眸,双颊泛起娇羞的嫣红。 安顿完毕,安予眠和季初泽出门寻找鹰妖线索。离开前,安予眠施加了一层仙障,守护着唐晴。 没走多远,季初泽提出警告:不能让唐晴久留在身旁。 她面露困惑,疑惑地蹙眉:如此弱小女子,如果我们不顾,她还能去哪儿呢? 季初泽质问道:你是为了拯救唐晴一个人,还是整个玉琅城所有的人? 安予眠脱口而出:当然是所有的百姓。 无需更多话语,季初泽引领安予眠跃至城墙。官署人早已各自逃散,城楼上空荡无人,二人轻易登高。 俯瞰城市,只见满目疮痍,妖烟缭绕,不时人悲嚎哀鸣之声钻入耳鼓,令人寒心。 深感动容,安予眠泪光闪烁,攥紧拳头立下誓言,必将这玉琅城之鹰妖彻底铲除! 轩辕剑展露锋芒,割裂长空,在虚空中划出裂痕,撕扯出一道天空缺口。她这才注意到,厚厚的结界环绕玉琅,源源释放阴毒魔气。 魔鹰在城中设下这屏障,如迷宫使人无法退出,唯有等活活耗尽生命。 收剑后,季初泽眼中翻滚无尽怒涛。疫病魔分裂自身,利用分支吸取人间灵气养身,真是盘算了好局。 安予眠忧虑:怎样破此结界? 唯有魔鹰之亡,方解结界之锁。季初泽答。 安予眠头痛不已,降妖除魔岂能片刻解决?更何况鹰妖威力超过想象,她决定:先解救百姓再说! 所想不谋而合。长久思索后,季初泽细观地形,提议:我们可以围绕官署设立避难所,接纳玉琅的居民。 这是当下最佳之策,既能尽可能保护人,亦能减少魔物猎取生命力的机会,拖延其势力增长。 安予眠赞同,但也意识到两难点摆在面前:避难所需要巨大规模,人手不足,况且怎样说服大家相信我们是为了援手。 一遭受伤怕十年,于妖魔横行的玉琅,如何区分她是仙非妖,才可让百姓安然托付一切,踏入避难所的门? 季初泽沉默片刻:帮手只能寻求穗安大主神他们了。 安予眠想起利益至上的主神与纨绔子弟苏墨,心中痛苦纠结。但为救赎玉琅百姓,即使千万不愿,也无法抗拒。回到初次涉足的山坡。 神殿中,穗安和其他三位主神畅饮斗拳,欢乐异常。季初泽冷淡地推门而入,目光如冬夜扫视众仙的酒足饭饱。 阳光透射,耀目的光线令众仙短暂失明。当逐渐适应光线,秋宇半眯双眼,讽刺嘲笑:嘿,那不正是花神和其随从吗?被妖打倒在地,现在屁滚尿流的回来寻求保护了吗! 众人随之嘲笑。端起酒杯,他们瘫倒在宴席上,污言秽语纷飞。 叶枫和叶林家族在穹苍皇后麾下默默耕耘,虽然族小势微,但也得益于皇后的偶尔青睐,使得他们在天宫中占据了显赫地位。更不必提苏墨,其父乃名副其实的上神,对安予眠这类侍花仙女从来视如尘埃。 第35章 惧怕,揭露真面目 安予眠本性柔弱,面对滔滔嘲讽之声,脸颊泛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逃走或反击的冲动如狂潮汹涌,但她为了玉琅城的黎民百姓,选择了咽下这口气。 她哽咽地说:“我们皆为仙境同僚,应共筑和谐,何况如今大势紧迫……” 然而,话未说完,苏墨不耐地打断,酒杯骤然砸来,却被季初泽眼尖阻拦,酒杯若是命中,安予眠必受重伤。 苏墨冷嘲热讽:“哪来的同僚?谁允许你踏上瑶池之地!” 内心燃烧着怒火,正是安予眠的直言不讳使他颜面尽失,显得无能。见她再度出现,决不允许再有任何仁慈。 安予眠垂下眼睑,隐藏泪水。仙界的阶层早已深入人心,这她清楚……不能因此哭泣,更不可示弱。 季初泽紧握酒杯,使之粉碎。怒意稍敛,怕吓到安予眠,温柔地梳理她凌乱的发丝,柔声道:“听好了,师父先退下,这里交给我。” 湿润的眼眸抬头望着他,满是担忧,“不可以。” 季初泽不顾她意见,一手拎起她的后颈,将她带到庙门之外,又施展安定神魂的法术,以免她再入其中干扰。重新踏入主神殿,他取下面具,展现出倾世风采,唇线紧绷,冷冽的目光如刀光闪烁,傲视全场。 苏墨脸色惨白,双腿颤抖,秋和秋宇愣在当地,难以置信。穗安一副茫然无措,心中暗自纳罕,究竟发生了何事? 季初泽冰寒的话语响彻殿堂,“见到本王,为何不下跪?” 苏墨双膝颤抖,俯身拜倒,颤抖着呼唤:“在下苏墨,见过羽王。” 叶枫、叶林互相注视一眼,惊恐跪下,齐声道:“在下叶枫、叶林见过羽王。” 穗安嘴巴半张,惊异之下,手中的酒杯滑落。回过神,他也跟着下跪:“在下穗安见过羽王。” 羽王,万神之上的独尊,战无不胜的仙境战神!他所在之地,群妖丧胆!平日行踪飘忽,凡在仙境中目睹他的仙者已是稀少,更何况在微不足道的玉琅城中。 坐到酒桌边,季初泽将一只手肘靠在膝盖上,整理袖口,从容地问道:“刚才你们提到了本王的救命恩仙?” 话音甫落,殿内众仙无不恐惧地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放肆。能被羽王称为恩仙的安予眠,究竟有怎样的本领,又有何等幸运? 见无人敢回应,季初泽点名道:“叶林。” 叶林打了个冷颤,低头更低,颤抖回应:“在。” “既然你这般喜爱攀高踩低,可见家庭教育有失。既然叶家不符德行,回仙界后,本王会调整你们的仙籍,改为星辰扫帚,打扫天宫吧?” 季初泽食指轻轻敲击桌面,言语淡漠,却重若千钧,让其他仙生疑。 只因冒犯一个侍花仙女,叶家将从上位跌至最底,成了遭人嫌恶的星辰扫帚吗?叶枫满头大汗,不顾是否会冒犯羽王,他紧握双拳道:“叶家曾受穹苍皇后恩惠,管理星宿。” 叶枫想依靠皇后恩宠求羽王饶过叶家,宽恕胞弟。 季初泽对叶枫的暗讽毫不在意,淡笑反问道:“星宿与星辰扫帚,均有‘星’字,多有巧合。” 叶枫、叶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 季初泽随后转向苏墨,眉毛微扬问道:“你是上神苏和之子?” 苏墨连忙点头,“是的。” 他还怀着一线希望,认为羽王会看在父亲共赴生死的情分上,宽宏大量。他对待安予眠并无恶言相向。 苏墨忽视了一点,如今玉琅城混乱不堪的根源在于他失察、隐瞒。 “上神苏和可谓家道不幸啊。”季初泽惋惜地低语,随即绽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提议道:“不然本王为苏和上神清除门户?”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苏墨浑身冰凉,他知道父亲已对他失望。若羽王下令,父亲很可能为了维护名声将他逐出门墙。 连连磕头,泪水混杂着鼻涕,他痛心认错:“是下官失职,导致妖魔肆虐玉琅城。愿以生命除妖,以弥补过失。羽王,求你手下留情,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季初泽脸色略缓,赞赏苏墨在灾难临头尚存清醒。相比那只会抬皇后身份压人的叶枫,聪明许多。 穗安的神情如同月亮掩映在迷雾之中,一抹机敏闪过他的双眼,这位洞察世事的天仙知晓,作为大主神,此刻羽殿恐怕更关心玉琅城的动乱,而非追究责任。透过表面的烟雾,他洞察到核心的真理。 穗安立时摆出痛改前过的姿态,向天起誓:“吾乃大主神,未能适时向上禀告,亦未约束住其他三方主神,愧对此地,愿以微薄之躯成为羽殿扫荡妖邪的前哨!为玉琅城恢复平静!” 季初泽耐心听完这些话,嘴角悄然上扬:“做得好。” 人手短缺的问题得以解决,他还需要处理另一桩事。季初泽的目光宛如冷冽的霜雪扫过众人。 第36章 粮援即启,开始营救行动 穗安领会了其中深意,未待羽殿开口,便肃穆地抱拳:“是吾无眼无珠,不识大神锦舒,待会她来,吾愿三跪九叩以表歉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穗安对于揣测人心已臻至娴熟境界,此番举动让叶枫、叶林和苏墨皆瞠目结舌。 回过神后,三人立刻异口同声地表达立场:“吾愿舍生忘死,消灭一切妖魔,为玉琅城带来安宁!并向主神锦舒真诚道歉。” 季初泽昂首微颌:“随本殿补救过错吧。” 四大主神恭敬答应,玉琅城的灾祸已致无数无辜丧失性命,苏墨难逃责罚。至于叶枫、叶林以及穗安,未来将取决于他们的表现。 在出门的最后一刻,季初泽驻足提醒:“不可在锦舒面前提羽殿身份。” 四大主神纷纷点头,严守秘密。 离开庙门,季初泽瞥见在烈阳下等候的安予眠,伸手解开了她的束缚,而怒气未消的安予眠立刻扑上前,一掌拍在他额头。“怎能对为师施术?” 安予眠少有如此向季初泽发怒,责备之余眼中充满疼爱。身为仙,她尚遭受屈辱,更何况他是个人。 四神走出庙,恰巧看见锦舒对羽殿动手,心提到了嗓眼,紧接着的画面又令他们震惊万分。 季初泽微笑如春风,轻轻揉着她微红的手指尖,体贴询问:“手疼不疼?” 安予眠依然带着愠色。 季初泽毫不在意,像个等待赞美的小孩,嬉笑着说:“我已经说服四大主神任你差遣,帮你除妖。” 安予眠惊讶不已,竟来得如此迅速。没等到答案,穗安首先走上前来,秋和、秋宇兄弟和苏墨相继跟进,深深行礼并说:“我们错了,以偏概全,还望锦舒主神大人不计小人过。” 安予眠:……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快过翻书。 她后退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靠近季初泽低声询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季初泽被她的不信模样逗笑了。“就凭我的舌灿莲花,他们认清了他们的错误,所以才会悔悟,希望向你学习怎样重获仙途。” 安予眠面带疑惑,虽难以置信,但这似乎是最合理地解释了。 季初泽并不喜好权谋,他更崇尚力量说话。然而,叶枫、叶林以及苏墨可以用地位羞辱安予眠,那么他同样可以,他的言语可以颠覆所有神仙的命运,谁能不惧? 在紧要关头,安予眠不会纠结个人恩怨,淡笑道:“既四大主神已有斩妖决心,那是玉琅城之福。事不宜迟,我们先定策略。” 主神锦舒放下心结,秋和秋宇以及穗安与苏墨都如释重负,频频点头并发誓:“我们将唯锦舒主神与季公子马首是瞻。” 回到主神庙,穗安麻利地整理了桌上的酒食,邀请锦舒主神及季公子就座。季初泽问道:“玉琅城究竟有多少人?”苏墨一时语塞,急切翻找,找到了一本蒙尘的记账册,仔细查看后回答:“原先大概有五万人口。” 避难所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只能作为临时之策,长期不行。况且城里无妖气污染的食物极度匮乏,凡人若是食用了,内脏会被腐蚀,逐渐耗尽精元,犹如慢性毒药。 季初泽果断决定:“白日里,四大主神利用各自管辖地的资源运输粮食到庇护所,夜间的妖魔出现时,你们负责清除妖邪,让人们建立对庇护所的信任。” 五仙响应其言。 季初泽和苏墨留在玉琅城筹备庇护所,安予眠与穗安以及秋和秋宇兄弟则穿越了妖障,回到各自的领地,想方设法筹集粮草。 借助乐成的力量,他在神庙显灵并在梦中求助,短短几日便募集到了数十担的粮食。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袋,安予眠的眼眶泛着感激的泪光,对乐成说:“玉相城先前也有苦难,但他们现在过得安稳,却愿意帮助我。” 乐成惊叹道:“由此可见锦舒仙子被子民深深爱戴。” 安予眠不敢耽搁,立即施展仙术将数十担粮食物资运到玉琅城。不多时,穗安与秋和秋宇兄弟带着筹集到的粮食返回,他们几乎倾囊而出,搜罗了多数米仓的储备,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季初泽着手开启粮仓发放食物,供应稀饭和馒头。 半日后,府衙门口排起了长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人们的衣衫破烂,瘦骨嶙峋,木讷地挪动脚步,眼中毫无生气,只有荒芜的寂静。 安予眠弓身忙碌不停,将满满的饭菜递给每一个凡人,同时向他们讲述庇护所的情况。 第37章 暗查,妖魔乍现 在人间的喧嚣与混乱之中,安予眠深深懂得人性的坚韧,她嘴角始终挂着温暖的笑容,一遍遍地鼓舞那些匆匆领取食物便离去的难民,话语坚定有力:“我们要共度难关,不可放弃生存的意志,为了生命,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望着被妖邪之力侵蚀得面目全非的玉琅城百姓,苏墨满心愧疚,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季初泽对苏墨下达命令:“去看看还有多少人幸存。” 苏墨应声而去,步入人群之中,沿途尽是面容憔悴、身形枯槁的面孔,那一幕令他心中剧震,烙下深深的痕迹。他深感自己犯下了大错,然而悔恨已晚,正是他的疏忽,才导致今日玉琅城如炼狱般惨状。 夜幕降临,阴风呼啸,妖气弥漫,遮蔽了星辰月色。 在安予眠的帮助下,唐晴迅速安排妥当庇护所内的凡人。安予眠轻轻敲打着微微酸痛的腰部,赞许道:“你真是个处理事务的好手。” 唐晴脸颊微红,含笑回应,眼中闪烁着少女的情愫:“能为季公子尽一份绵薄之力,对我来说便是莫大的荣幸。” 安予眠嘱咐她:“注意休息,别太过劳累。” 唐晴默默点头,同行一段路后,临近官府门前,她突然开口询问:“你和季公子是何处人士?他是从事何种修行的?” 安予眠随口答道:“我们来自玉相城,共同修习仙道。” 唐晴满脸娇羞,眼中光芒闪烁,轻声道:“难怪瞧着他那模样,仿佛谪仙一般。” “嗯?”安予眠并未听清她的问话。 唐晴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锦舒姐姐,我不打扰你忙碌了。”说完,她离开了。 安予眠目送唐晴离去,旋即转向官府堂内。此时,季初泽连同四位主神正在紧急议事,看到安予眠到来,他们都起身恭敬行礼:“锦舒主神。” 安予眠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过于拘礼,“你们继续吧。” 苏墨低头,试图掩饰眼底复杂的情绪,低声道:“我统计了一下,今天活着的人只剩下五千了。” 安予眠双眸骤然收缩,胸中气血翻滚——原本五万生灵,如今仅余五千! 这些数字背后,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生命的陨落,皆因妖孽作祟! 穗安和秋和、秋宇两兄弟听到这个数字,更是震惊不已,他们深知玉琅城的情况危急,却未料竟已恶化至此。 安予眠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对着苏墨斥责道:“如果我们晚几天到达,那玉琅城岂非要沦为死城吗?!” 苏墨垂头更深,低声自责:“是我错了。” 安予眠被他激得气血上涌,近乎咆哮:“错了有何用?!” 季初泽拉住她的衣袖,冷静地建议:“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全这五千人的性命。” 庇护所内的人早已超过承载量,只能让老人、妇女和孩童居住,所幸正值春季,众人在地上铺厚实的稻草,再加上棉被覆盖,虽席地而卧,也有仙罩防护,不至于受寒。 穗安提议:“我们可以白天强行冲破玉琅城的结界,将庇护所里的人送往其他四城。” 如此便可分批救援,将玉琅城的凡人送出,他们则留下来对付妖邪。 然而季初泽考虑再三,直言道:“此举风险过大。” “首先,我们破开结界向外输送人群,必然引起妖王的注意,它一旦施放妖力,我们或许能够抵挡,但凡人肉体根本承受不住,其后果不堪设想。” “其次,目前四城尚且安宁,一旦玉琅城的难民外流,消息传开,必会引发恐慌,甚至可能搅乱整个五城。” 其余四位仙家弟子听罢,深以为然,此刻他们承担不起更大的风险。 此时,安予眠灵机一动,提出另一计策:“不如我们运用搬山移海的仙术,将周边几座宅院合并起来,打造一座拥有仙罩守护的城中之城。” 既然妖王企图用结界封锁玉琅城的凡人,那么他们也可以借助仙罩的力量进行防御。 待仙家弟子们讨论完毕,季初泽带领秋和、秋宇两兄弟以及穗安外出捕妖。 子时过后,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奔跑而来,紧接着是男子惊恐的呼救声,拍打着官府大门,口中不停地喊道:“救命啊!有妖怪杀人啦!” 此番惊扰,不少避难的人被吵醒,他们惶恐不安地聚在一起。唐晴闻声,慌忙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一名男子跌跌撞撞闯入,唐晴迅速将大门再次关紧。 男子衣衫褴褛,面庞呈现诡异的青紫色,他嗓音嘶哑,激动地说道:“我逃出来了!我真的逃出来了!哈哈哈!” 唐晴见男子情绪波动剧烈,忙柔声安慰:“不怕了,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此刻,苏墨也赶至现场,向男子询问:“你遇到什么妖怪了吗?别急,慢慢说。” 男子缓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回忆起之前的遭遇:“我去打水喝,不知怎地,一团黑雾突然出现,把我推进了井里。我在里面挣扎着往上爬,终于爬了出来。” 苏墨本想追问那团黑雾的具体形态,却发现从男子进入到现在,内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皱紧眉头,摸着下巴思索,一时之间也无法得出答案。 唐晴体贴地说:“你奔波许久,一定饿了吧,我给你拿些馒头和粥来,先垫垫肚子。” 第38章 诡异变故 男子呆滞片刻,唐晴已经端来了冒着热气的馒头和粥。他看着眼前的饭菜,眼神空洞,丝毫没有食欲,只是木然地举起手臂,拿起碗,喃喃自语:“是,我要吃饭。” 男子抱着身体,缓慢进食,喝粥时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如同什么东西在容器里来回晃荡。 安予眠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男子身后,她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语气平淡地制止道:“别吃了。” 男子手中一颤,碗中的稠粥恰好不偏不倚地洒落在地,他望着安予眠的目光中充满惊惧与疑惑,她却笑得愈发深邃,悠悠说道:“一具亡魂,饮之又有何益?” 男子闻声脸色剧变,双眸刹那间赤红如血,全身肌肤竟寸寸迸裂,青紫交织的血脉冲破皮肤,化作根根带有倒刺的触须,嘴巴宛如被生生撕裂,延伸至耳后,露出了狰狞的巨大血口,长长的舌头犹如鞭子般在空气中狂舞。 安予眠见状,嘴角微微抽搐,评价道:“当真骇人。” 略带嘲讽之意的话语几乎让她忍不住呕出隔夜的食物。 变故骤然而至,凡人心性脆弱,此情此景之下,实属无法承受。刚才还是一位寻常人,眨眼间竟成为了一个庞然怪物,谁能不吓得魂飞魄散? 庇护所内尖叫声此起彼伏,胆小者早已晕厥,剩下的恐慌之人四处逃窜,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为了防止凡人因恐慌逃跑而误触妖怪,安予眠施展出昏睡咒,令众人纷纷陷入沉睡之中。接着她又携手苏墨布下了一道仙家结界,将妖怪与凡人分割开来。 苏墨生平首次面对妖邪,心中难免惶恐不安,但他见锦舒主神安予眠依旧从容镇定,不禁暗自钦佩:“锦舒主神便是吾等之心灵支柱。” 安予眠淡然接受了赞美,其实她能如此镇定,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她的花蚕丝尚在季初泽体内,一旦自己遭遇危险,料想他必能迅速感应并前来相救。 她勉励苏墨道:“修仙者切不可失了气势,只有气场充足,方能占得先机,胜券在握。” 然而话音未落,那怪物便率先发起攻击,无数触须如同毒蛇般疾刺而来,伴随刺耳的厉啸声。 安予眠灵活闪避,同时祭出花蚕丝与触须纠缠。借机窥视苏墨的状况,期待他能助一臂之力,共同对付妖怪。无奈苏墨的修为似乎还不如她,想要保住自己的仙命都有些困难。 安予眠望着苏墨的表现,撇了撇嘴,低声叹息道:“就这样?还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自称是上神之后?” 苏墨听见安予眠的评价,欲言又止,奈何此刻正被妖怪的触须缠绕,根本无法开口。 激战十几回合后,安予眠终于发现妖怪疏忽间暴露出的致命弱点,她拉开袖箭瞄准,一箭射入妖怪人中之处。 妖怪头顶立刻涌出浓厚的黑雾,身形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萎靡。妖怪遭受重创,却并未发出凄厉的惨叫,而是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流出的并非血液,而是先前所饮的粥。 苏墨小心翼翼地走近,直到确认妖怪已被消灭,才略显惊讶地问道:“这就解决了?” 安予眠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妖怪的伤口,随后肯定地道:“这只是个躯壳罢了。” “原来鹰王已然知晓我们的行动,今夜将妖力注入这具死去凡人的尸体,企图以此迷惑我们,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妖怪虽死,却依旧保持着人形,其衣物洁净无泥,分明未曾涉水,苏墨这才明白为何之前未能察觉到它的异样。 安予眠瞥了苏墨一眼,心道此人既菜又笨。但她随后耐心解释:“此类空壳之人通常行动僵硬,只会机械重复几句言语,或答非所问。只要稍加交谈,便可识破其真面目。” 苏墨这才豁然开朗,懊恼不已,讪讪道:“都是我平日里修炼仙术不用功,以至于今日差点被骗。” 安予眠摇了摇头,指出更为简单的判断方法:“那人声称自己是从井中爬出来,来到此处,可是你看他衣衫整洁,毫无线索显示他曾沾染过水渍,这如何解释?” 一番话语下来,苏墨羞愧地低下头,承认自己实在是过于愚蠢。 待安予眠收起花蚕丝,撤去昏睡咒后,凡人们陆续醒来,翻身再度沉沉入睡。 此时,季初泽匆忙赶回,见安予眠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唐晴快步上前,手中捧着一方热毛巾,眼中带着些许羞涩与殷勤,柔声道:“季公子劳累许久,不妨拿去拭汗。” 季初泽接过毛巾,只觉上面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豆蔻花香,面色未改,直接将其丢还给唐晴,冷声道:“我对花香过敏。” 唐晴听到这话,不禁咬住下唇,显得手足无措。 季初泽牵起安予眠的手离去,留下唐晴紧紧捏着手中的热毛巾,满脸失落。豆蔻花香本是少女表达爱意的讯号,而这位季公子竟如此冷漠俊逸,莫非他真的毫无察觉? 第39章 变天,风卷黄沙 季初泽回到厅堂,目光落在桌上那具空荡荡的皮囊上,轻轻一笑:“想不到鹰王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乘的手段。” 安予眠摊开双手,回应道:“谁又能揣测妖邪之心呢?不过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 交谈之际,秋和、秋宇两兄弟以及穗安相继归来,禀报今夜斩杀了几只小妖,除此以外并无更多收获。 季初泽听罢,吩咐道:“大家先歇息养神,以便应对明日之事。” 众仙弟子纷纷表示遵命。 待他们都退出厅堂后,安予眠满是好奇地询问季初泽:“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听话?” 季初泽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耸了耸肩回答:“我只是晓以利害,动之以情,让他们明白事理而已。” 安予眠心里隐约觉得季初泽似乎有所保留,却又说不出具体何在。 季初泽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师父,弟子倦了。” 安予眠忙道:“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季初泽答应一声,两人便各自离去。 二仙离大殿而去,季初泽遥望见廊下那抹女子倩影,正踮足凝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他凤眸瞬间黯淡,随后如同跟班一般,尾随在安予眠身后,步入同一间厢房之内。 安予眠刚欲开口驱赶他离开。 季初泽却恬不知耻地接口道:“弟子换宿难眠。” 安予眠不由得抚额长叹,“你认床便来找我有何用意?” 季初泽昂首挺胸,振振有词,“因为弟子只认师父的榻。” 安予眠默然片刻,无言以对。见状,她只好取过一张矮案置于榻中央作为间隔,自己则躺于另一端。 室外廊下,那道身影久久未曾离去。 唐晴手中握着一件精心缝制的新式墨色披风,原是预备赠与季公子的,此刻见他竟与安予眠一同进入一间厢房歇息,不禁心中醋意翻涌,双眸之中怨毒之色渐生。她在心中默默宽慰自己,口中念叨:“他们只是师徒关系,我还有机会。” 然而,突兀间,一个嘶哑破败的声音如同朽木风箱,讥讽之意浓厚,蓦然在夜空中回荡:“何处有师徒如此共寝一处?可怜的小妮子,还是别自我欺骗了吧。” 唐晴闻声惊惧,身形一闪,躲至廊下的柱子之后,紧紧抱住了手中的披风,戒备地大声喝问:“何人在此?是谁在说话!” 刹那间,四周复归寂静,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正当唐晴稍稍放松之际,一个惑人心魄的低语声悄然在她耳边响起:“你想不想令季公子对你倾心?我能助你达成心愿。” 唐晴一声尖叫,惊惶四顾却未发现任何人影。她强作镇定,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反问:“你有何法能帮到我?” 自那日他宛如天神降临,光芒万丈地从妖物手中救下她那一刻起,她便日夜期盼能让季公子成为自己的心上人。 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阴森的笑声:“给季公子服下此药,他的心便会永远属于你。” 话音未落,一团油皮纸包裹的药粉便从空中飘落,恰巧落入唐晴的怀中。 “不可!绝对不行!你这妖怪,我不可能听你的!”唐晴尚存一丝理智,奋力将药包丢开,捂住耳朵拼命摇头,试图驱除脑海中邪念的纠缠。 然而那道声音犹如顽固的狗皮膏药,始终无法摆脱。 与此同时,一股厚重的黑色雾气陡然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四周,将唐晴紧紧包围其中。她的眼神变得模糊,身躯随之诡异扭曲,黑雾趁机从鼻翼侵入体内。 唐晴无力抵抗,倚着门板缓缓滑落,陷入了昏迷。 天际破晓,曙光洒落。 清晨时分,安予眠早已支起炉灶,借助仙术快速蒸好了馒头和熬好了粥,准备分发给庇护所内外的众人享用。季初泽经过,瞥了一眼,点评道:“嗯,这次做得倒是有模有样。” 安予眠笑容满面,回答道:“我的厨艺如今可是进步飞速呢。” 季初泽微微挑眉,勾唇不置可否。 安予眠还在疑惑为何唐晴今日还未醒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起床,但她想到这些日子唐晴奔走忙碌,想必是累坏了,于是也就没有过去打扰她,专心致志地继续熬粥。 正在此时,苏墨神色匆忙地闯了进来,喘着粗气急切地道:“大事不好,外面的天气变了!” 安予眠心头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锅铲,携手季初泽疾步向外奔去,探查究竟。 推开门扉,狂风携带着黄沙迎面扑来,打得几位仙人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肌肤暴露之处疼痛难耐,带着彻骨寒意直刺骨髓深处。眼前再无春日暖阳的景象,只剩漫天飞舞的黄沙遮天蔽日。 苏墨刚要开口询问,便不慎吃了一口沙子,连连咳嗽,往地上吐出几口沙砾,惊呼:“季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初玄目光冰冷,沉声道:“出去瞧瞧。” 第40章 残忍争斗,英勇较量 三位仙人踏足城内街道,赫然发现昔日繁华的玉琅城已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放眼望去,树木花草连根拔起,残肢断片散落在沙地上,原本矗立的大半建筑物已被风沙掩埋,整个城市笼罩在黄沙之下,一片富饶之地沦为荒凉戈壁。 随着深入前行,沙鸣声越发刺耳,黄沙遮蔽视线,行走愈发艰难。苏墨缩着脖子,低声嘀咕:“这鹰王竟然拥有翻江倒海般强大的妖力,果然是个棘手的角色。” 然而,苏墨的话语很快就被席卷而来的黄沙吞噬,无人能够听见。 察觉身边似乎少了人,秋宇赶紧抬头看去,只见季公子与锦舒主神并肩走在前方,稳健前行。 黄沙漫天之中,季初泽屹立不倒,任由狂风扬起他的乌发和飘带,其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凤眸眺望着前方,透露出丝丝忧虑。 三人踏过的足迹很快被风沙覆盖平整,地面上除了沙子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季初泽环顾一周,对于玉琅城的巨大变化,他已经心中有数。 季初泽停下了脚步,提议道:“我们先返回。” 安予眠点头同意,若是迷失在这风沙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三人准备折返之时,忽然发现周围的细小沙粒开始跳跃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沙漩涡。 此刻,季初泽手腕上的花蚕丝突然变得滚烫无比,他低头一看,眼中掠过一抹深沉,厉声喊道:“糟糕,有妖孽作祟!” 话音刚落,苏墨顿感脚下一阵轻浮,随即头晕目眩,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季初泽与安予眠的眼前。 原来,苏墨不幸被那股风沙卷上了天空,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之中! 苏墨悬挂在半空中,天旋地转,眼前金星闪烁,险些呕吐出来。 风沙漩涡中,一道沙哑的声音反复在他的耳边低语:“睡吧,快睡吧。” 苏墨的头脑变得浑浑噩噩,意识渐渐模糊,他费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就在这危急时刻,安予眠焦虑的声音穿透风沙传到了苏墨耳边…… 在风中的最后一丝清醒引导下,苏墨紧紧抓牢飘荡在身边的织梦丝,仿佛一叶轻帆悬在空中的他,仅靠安予眠的坚韧牵引,方能不致跌向无尽的风暴之中。 花梦丝纤柔而顽强,千军难断的法宝,但却在此恶魔风所催生的旋风面前显得如此脆弱。这场力量的对抗即将落幕,短暂的挣扎并不能支撑长久。 安予眠的手被细韧的丝线割破,她在流沙中挣扎,寻找一丝稳固的支点,无果。她扭过头,想要呼唤季初泽,刚要说出口的话语却被风卷走。“恐怕我已撑不了多久了。” 然而她发现,季初泽已在沙尘之中消逝不见。 抬头远望,逆风而上的季初泽如影若幻,在漩涡中挺身而出。持轩辕剑疾冲向苏墨,将他从旋涡深渊中强行扯回。安予眠惊讶于他的实力,居然能够抵挡得住恶魔风的力量! 满面尘沙的苏墨鼻孔、耳洞皆堵塞,衣襟破裂,凌乱如窝巢般的头发下,却透出庆幸之情:“感谢公子季救命之恩。” 季初泽不暇理会他的道谢,带着他们疾退出风眼,退往相对平静的地方。然这肆虐的风仿佛有目一般,紧随而来,将黄沙搅成巨浪,铺天盖地,世界笼罩在昏黄的沙暴之中。 凤目再次睁开,季初泽眼中闪耀着冰冷的杀伐之光。挥动轩辕剑召唤,他向苏墨命令道:“保护好师父。” 苏墨急急忙忙地点头答应,未曾等季初泽转身,他已经奔向风暴。 安予眠岂会坐视自己的徒弟冒这个险?但她刚刚迈出脚步就被苏墨拦住。“公子季说了,你要留在原地。”苏墨坚定地告诉她。 安予眠不满地瞥了苏墨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苏墨退缩,无力地说:“我…我不能胜任此战。” 他在心中默想:此刻挺身而出无疑是白白送死,那位居住在羽殿的战神,无人能敌。他明白自己无法应付任何恶鬼,唯有不去扰乱战局。 安予眠深深吸一口气,不指望苏墨能帮上忙,她说:“你去请其他仙人来协助,应该可行吧。” 说完,趁着苏墨发愣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冲入狂风之中。 视野被漫天沙土阻挡,安予眠干脆扯下一片裙摆遮住眼,依靠听觉探寻。 静心聆听,风声夹杂黄沙的狂吼里隐约传来了金属撞击的铿锵,就在这片风沙的右前上方。 同时,季初泽持剑而立,长衣飞舞,周身环绕着微弱的玄光屏障,抵御狂风沙尘的侵袭。轻笑声中蕴含着讽刺:“来了就现身吧,躲在鹰身上的胆小鬼。” 话音刚落,紧密的黄沙中突然露出缝隙,一道黑雾慢慢凝聚,散去后,正是那只屠杀玉琅城的鹰王显露出真实的形态。说是老鹰,却又过于复杂,只有面孔还能隐约看出鹰的痕迹。 第41章 毒侵骨髓,生死相搏 鹰王身上布满十二只人眼,尖锐双翼变为刀锋,深深刺入豹身的脊椎。原本的鹰爪化作猛虎巨臂,爪子长出疙瘩瘤肿的毒蛇。 怪异而丑陋至极,令人望而生厌。 季初泽看后不仅略觉恶心,更感失望。它确实不是厄疫魔本身,只是一个分支而已,真正的魔物仍潜藏人间,时间流逝,必成灾难。 季初泽从头到脚打量这诡异的生物,鄙视地说:“我见过许多妖怪,但像你这般丑陋,的确少见。” 在季初泽脚下出现的安予眠听见这话,也忍不住惊叹:“的确丑得出类拔萃,骇人听闻。” 季初泽见安予眠出现,脸色骤变,厉声道:“你怎么进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安予眠无邪地盯着他:“我不正为你担心吗?” 季初泽怒气难消,质问:“苏墨在哪里?连你看不住。” 脚下,仙者涌现,满脸风沙的苏墨出现,恰巧听到羽殿唤他的名字,颤抖地举起手:“像锦舒主神一样,我很担心你。” 安予眠对苏墨的勇敢感到惊愕,这个一向胆小的人居然能有此勇气。她问:“不是让你去找穗安他们来帮忙吗?” 苏墨回答:“这种沙尘弥漫的情况他们一定看得到,也许已经来援的路上了。” 面对他们的谈话,鹰王怒不可遏,挥舞着双翅,毒蛇盘踞的翼上释放出带毒的铁钉,如密集的网扑向他们。 季初泽将安予眠拽至身后,手中剑化作千影,割断涌来的毒针。安予眠全神贯注操控花梦丝,灵巧地穿梭,将毒针串起形成球,然后投回给鹰王。 鹰王轻松挥落毒针,但几次交手,它已测出羽殿仅剩下五成功力。兴奋狂笑着,“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只剩一半力量的你如何与我抗衡?玉琅城必成废墟!” 闻言,苏墨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失掉半数仙力的羽殿。 季初泽淡然微笑,无所谓地道:“动手就动手,别光说不做。” 安予眠紧张握紧季初泽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季初泽微微笑着安抚她,示意安然无恙。 鹰王毫无忌惮,握紧铁爪挥展雄翅,脚踏炽热业火,凌空扑向羽殿,二人近身激战,招式狠辣,刀光剑影犹如闪电疾雷,瞬息之间只见两位绝世高手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安予眠欲助羽殿一臂之力,然而手中花蚕丝尚未触及鹰王,便被其强大的力量寸寸割裂落地。 目睹此景,苏墨眼花缭乱,毅然决然地睁开眼睛,咬紧牙关,跺脚唤出上古神器——三叉戟,他大喝一声为自己鼓舞士气,冲入激烈的战场之中。 那三叉戟乃汲取六界日月精华为基,采集亿万珍宝铸炼而成,仙灵之气充盈至极。 苏墨无意间闯入鹰王背后,此刻鹰王正在全力对抗羽殿,未曾料到身后突袭,待他察觉之时,苏墨已借三叉戟精准迅猛地刺入鹰王背部。 鹰王遭受剧痛仰天长啸,周身黑雾翻腾,抬爪奋力将苏墨击飞。安予眠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他。 黑雾愈发浓厚,笼罩四周,鹰王狂吼:“尔等卑鄙,偷袭之举,不配谈论武林道德!” 季初泽冷笑一声,回应道:“跟你们这些妖孽讲什么武林道德?” 鹰王深受重创,失去先机,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于是愤恨地擦去嘴角血迹,振翅高飞逃离现场。随着鹰王的离去,龙卷风消散,世界重归宁静。 季初泽落到地面,面色苍白,刚开口便喷出一口鲜血,朝着跑过来的安予眠低声道:“师父,我中毒了。” 季初泽瘫倒在安予眠怀中,嘴唇乌黑,全身冰凉,他能感受到体内妖气横冲直撞。 安予眠紧紧抱住季初泽,眼中充满担忧,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了阵脚。 安予眠询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季初泽解开衣襟,露出胸前肌肤,虚弱的声音回道:“这里。” 只见五爪痕迹深深烙印在他的胸膛上,伤口已化作乌黑色,仍在向外溢血。 苏墨见状,惊讶不已,说道:“季公子受伤颇重啊。” 安予眠瞥了他一眼,无声地责备他的多言。 她温柔地安抚季初泽:“不怕,仲庸前辈曾赐予我们诸多仙丹,总会治好你的。” 季初泽微微勾起嘴角,他并未惧怕,只是深知这个单纯的小师妹又要因此忧心忡忡好久了,他实在不愿让她痛苦。 安予眠取出仲庸神官赠予的仙丹,从口袋中施法掏出,找到了一颗可以清除妖毒的丹丸,让季初泽服下。 苏墨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回到庇护所吧,万一鹰王返回,那就麻烦了。” 安予眠强忍泪水,点头应允。 随后苏墨背着羽殿,踏着流沙朝庇护所返回,路上遇到了穗安与秋和。他们看到羽殿受伤,均惊讶不已。 穗安说:“城里风沙肆虐,房屋都被淹没,百姓们无处可去,纷纷逃进了庇护所。我们用搬山移海之术扩大庇护所,收纳凡人,见你们一直未归,便立刻出来寻找。” 第42章 原形,万毒不侵 秋和拍了拍额头,懊恼地叹了口气:“还是来迟一步。” 穗安摘下头上的面纱,覆盖在羽殿面上,以防风沙侵害。 安予眠对他们说:“我们先回去再说。” 苏墨、穗安和叶枫轮流背负着季初泽回到了庇护所。虽然庇护所扩展了几倍,仍然人满为患,由于短时间内涌入过多凡人,尚未妥善安置完毕,庇护所内哭喊声此起彼伏,吵闹不堪。 叶林留下看守庇护所,面对如此混乱的情景,他本就火爆的脾气更加焦躁不安,一边抱怨一边期盼兄长们早日归来,让自己也能清净片刻。 五位仙人匆忙赶回庇护所,叶林看到哥哥出现,欣喜若狂,正要走上前去,却被叶枫一把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羽殿受伤了,你别过去大声喧哗。” 叶林一听,惊呼一声:“羽殿受伤了!” 叶枫敲了他一下脑袋,叶林捂着嘴巴,圆睁双眼,叶枫没时间跟他多说,只嘱咐道:“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没我允许,别到处乱窜。” 安予眠将季初泽连同床上,此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安予眠强行喂给季初泽不少仙丹,这才使得他苍白的脸色略有好转,然而伤口部位仍有余毒未净,毒素继续侵蚀着他的身体。 针对季初泽左胸的伤势,众仙展开激烈讨论。 苏墨主张采取保守疗法,提出:“先给他包扎止血,至于妖毒,等季公子醒来后,他自己运转仙力就可以排出。” 秋和连连摇头,坚决反对:“不行,我们无法确定季公子何时能醒,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不确定的因素上,不如直接用刀挖掉伤口,阻止妖毒扩散。” 虽然神仙能够再生肉体,但切肤之痛仍是让人难以忍受,穗安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听闻这番提议,安予眠脸色阴沉,这些乱七八糟的方法,季初泽根本承受不住更多的折磨。 安予眠决定不再拖延,果断地拿起刀,在伤口下方轻轻地划了一个十字形切口,随后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 周围仙人们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发出惊叹之声。这种将妖毒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做法几乎等同于以命换命,他们是不敢提,也不愿去做。 安予眠可以感觉到炽热的妖毒如同利针般穿过喉咙,一路下滑进入食管,疼痛无比,但她仍坚持大口吞噬,将所有妖毒转移至自己身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季初泽除了皮外伤较重之外,体内的妖毒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安予眠缓缓抬起头,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面色如常,然后用最轻柔的力量,在季初泽伤口处洒下药粉并仔细包扎好。 安予眠在众仙惊讶的目光下站起身,语气恳切地请求:“各位能否为季初泽输送一些仙力,帮助他尽快恢复元气?” 穗安立刻回应:“毋需担忧,锦舒主神,请安心。” 安瑜眠轻轻点头,对他们致以谢意,接着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决然而然地走出屋门。 苏墨惊讶脱口:“她是不在乎自己的姓名了吗?” 秋禾蹙眉望了他一眼,提醒道:“那是羽殿和她的私人事务,我们最好还是谨言慎行。” 穗安也随之赞同地微微摇头。 三位仙人不再言语,依次灌注仙力进入羽殿的身体。 门外的安瑜眠靠着墙站立,便瞧见唐晴手持一盏补汤,径直忽略她,径直往里闯。 安瑜眠挺身挡在唐晴面前,虚弱说道:“季初泽正在疗伤,你不宜打扰他。” 唐晴脸上掠过无辜的微笑,说道:“我刚好为季公子炖了固本培元的药膳,姐姐锦舒让我进来,总得问问季公子是否愿意饮用吧。” 安瑜眠全身冷汗直冒,妖毒在她体内肆虐,折磨着五脏六腑,但她强撑着一口气,坚定地道:“禁止入内!” 唐晴无视安瑜眠,整理了一下鬓发,再次绽放笑容,轻轻叩门并大声喊道:“季公子,唐晴进来了哦。” 唐晴推门却发现推不开,她不信邪地加大了力度,可仍是丝毫不得动弹,不由得有些生气,转头质问安瑜眠:“是你从中做手脚吗?” 这回换成安瑜眠无视了唐晴,因为她的确无暇在此做无效的耗费,她急需一个清静之地,以消除体内的妖毒。 离去之前,安瑜眠不忘施加了一个隔音结界,以防唐晴的吵闹分散羽殿的注意力。 她费力挪至一间空房间,竭尽全力阖上了门,此刻手指异变,如花般晶莹的手指化作了朵朵纯白的小花,她的双腿也逐渐变得透明,裙摆之下,花枝无声地生长出来。 鹰王的毒在安瑜眠体内狂暴冲击,她身体仿佛被利器割裂成两边,撕心裂肺的痛楚令神志渐失,四肢痉挛,汗水一层又一层浸湿肌肤。 安瑜眠宛如一条搁浅垂死的鱼,拼命呼吸着,心中不断地给自己打气:熬过这一切,一切就过去了! 第43章 难以避免 很早她就知道,自己具备一项神奇的才能,万毒不侵,而她的真实面貌是一朵从未出现在仙界记载之中的花朵。 怀璧其罪,普通人也难以避免。 所以安瑜眠谨慎隐藏,与世无争,尽量让自己低调。但今天,她算是破例了。 而在那边。 季初泽的妖毒已被清理,得益于三位仙人轮番输送的仙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他很快苏醒过来,尽管身体仍显得虚弱,但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 见到羽殿苏醒,三位仙人的忧虑总算得以释放。 季初泽扬起嘴角,对着苏墨调侃道:“三叉戟可是苏河上神的心头好,几乎从不离手,他竟愿意让你带下去人间?” 苏墨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回应:“是偷的。” 穗安和秋禾抑制不住笑意,轻轻笑出声。 季初泽环视一周未见安瑜眠,凤目瞬间黯淡下来,问道:“师父呢?” 三仙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于先行回答。 季初泽预感不妙,面色凝重地催促:“说话!” 苏墨耸拉着肩膀,结巴地说:“羽殿恢复得如此迅速,多亏了锦舒主神。她把妖毒吸取了出来。” 话音甫落,季初泽脸色骤变,身影一闪,冲出了房间,寻找安瑜眠。 他一间间房屋找过,直至来到一座隐蔽的小屋里,见到被妖毒逼出半副本体、昏倒不省人事的安瑜眠,凤眸中闪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慌张。 苏墨等人紧随其后,欲进又被季初泽拂袖挡住,将门牢牢关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安瑜眠抱起,放到床上,转身朝门外的仙者们说:“不许靠近!” 苏墨他们停下脚步,不明就里。 穗安机智,隔门作礼道:“既然羽殿别无他求,我们先行告退。” 穗安拉了拉苏墨和叶枫的袖口,示意离开,他们迅速离开了。 季初泽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将固元化毒的丹药全喂给她,打算将仙力注入她体内,但却意外发现她的身体竟排斥着外来仙力。 安瑜眠被延伸出来的花瓣环绕包裹,每片藤蔓都开满纯净白色的小花。季初泽轻轻地触碰,花朵随即凋落。 季初泽手里握着一瓣花瓣,不禁疑惑:“你是何种花朵呢?” 安瑜眠的真身异常特殊,即便是她本人恐怕也不清楚。 她排斥着所有的仙力,让季初泽无可奈何。 季初泽刚决定带她返回仙界,并竭尽所能救她时,她竟开始自我治愈。 那些纯白的小花在安瑜眠身上一瓣瓣凋落,随后又一片片绽开,直至将妖毒驱逐净尽,花枝沙沙作响,缓缓收回。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常态,透露出淡淡的红润。 正当季初泽为安瑜眠惊人复原能力感到惊讶时,她已经醒了。 安瑜眠睁开酸涩的眼睛,咽喉火烧火燎般剧痛,本能地呼道:“水……” 季初泽捧来一碗清水,安瑜眠小心饮下,精神稍微回复,声音沙哑问道:“你好多了吗?” 季初泽皱着眉头说道:“我应该问的是你吧。你怎么那么大胆,将妖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不怕死吗!” 安瑜眠虚弱一笑:“我没事。而且我是你的师父,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过程虽如剥皮拆骨般痛苦,但也总算是过去了。 季初泽不再追问,替她拉好被角,关切道:“你好好休息吧。” 安瑜眠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季初泽翻身上榻,守护她疗养。然而他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一件事情,搅扰着他的心绪,令他无法入眠。 在两者激战之际,巨鹰之王突变为宛如安予眠的幻影,巧笑倩兮,让季初泽分心。这一刻,巨鹰之王瞅准时机,猛力击中他的胸膛。 巨鹰之王源于病疫魔族,擅长汲取六大世界的众生之欲望痴妄,洞悉心绪,并善以此惑人。季初泽便落入了其陷阱之中。 他翻身凝视安予眠绝美的侧面,心中千年的冰雪刹那消融,轻触她的鼻尖,凤眼里流露出款款柔情:“师父,你是我心中的执念。” 痊愈后的安予眠和季初泽走出屋舍,环顾庇护之所,一切都秩序井然,人们安居乐业,儿童们天真无邪地游戏追逐。 一个沙包无意间砸到安予眠的小腿,她转身看到一个女童,歉意的站在那里。女童小脸微灰,但明亮乌黑的眼眸透露着纯净,柔声道:“姐姐对不起,没把你弄疼吧?” 安予眠拾起沙包归还,温柔抚摸女童的头顶,微笑着说:“去玩吧。” 女童接过沙包,又加入伙伴们的游戏中去。 殿内,季初泽与诸位仙人在商量大事。穗安皱眉沉思,忧虑地说:“巨鹰之王有洞悉人心,变化莫测的法术,难以应对。” 在六界之中,无人真能心无杂念,即便是仙也是如此。 “或许可以遮眼,眼之所见、心之所念皆为虚幻,若心不动,便不受蛊惑。”季初泽想到,四位仙人都表示赞同。 第44章 鹰皇暗夜问情 谈话间,唐晴袅袅而来,端上一碗汤放在桌前,目光害羞又痴缠地落在季初泽身上。季初泽微愠:“我不是说过,商议时不允许打扰吗?” 唐晴甜声回应,媚态毕现:“听说公子受伤,我不胜心忧,特意熬制了补汤。”穗安轻轻一嗅,别过脸,暗自思量,果然羽殿风流,走到哪儿都能招桃花。 季初泽目光扫过那碗药汤,拿起置于面前,手串上的彩丝微动,他问:“师父受了伤,你也为她熬汤了吗?” 唐晴心底涌上醋意:“城中药材匮乏,奴家先替公子做了些。” 季初泽锐利的目光直视唐晴,这是他初次正视她。唐晴害羞地垂下头,脸庞微红。 当着唐晴的面,季初泽缓缓饮尽药汤。 唐晴眼中的惊喜闪过,随即笑颜如花:“公子先忙,我就不打扰了。”满足于目标达成,她欢愉离去,只等药力发作,盼着季公子心向自己,却不知已深陷巨鹰之王的陷阱。 唐晴走后,季初泽伸出手指,用力一顶喉咙,将口中药汤尽数吐出,面无表情擦拭嘴角。 季初泽沉声道:“这就是受巨鹰之王迷惑的样,被人下了药。” 穗安等人惊讶不已,巨鹰之王的棋子竟潜伏在他们之中? 秋宇二丈疑惑不解:“这与普通人有何不同?” 季初泽说:“正因为如此,巨鹰之王方显狡猾,掌控人心者可变世间。” 秋和与苏墨点头领会,穗安则问:“唐晴该如何处置?” 季初泽想了想:“暂勿打草惊蛇,平日多留神,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 他们处于光明面,敌人却在阴影中窥伺,只得警惕以防不测。 黄沙漫舞的玉琅城里,一条荒芜的街道上,一个人影独自前行。巨鹰之王咳嗽间鲜血洒路,步伐并未停歇。良久,终于在一荒地中停下。 双掌交叠,它低声念叨,乌云缭绕,黄沙如士兵般分成两旁,地震山摇之间,一座华丽府邸缓缓升起。 巨鹰之王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那座府邸。与外界狂沙弥漫形成鲜明反差,宅院虽小巧却精雅别致,楼宇错落,处处花鸟芳香,宛如桃花源。 先回到自己的屋舍,巨鹰之王忍痛处理伤势,这场战它轻敌大意,耗费元气颇重。 尚未来得及歇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女妖仓皇喊叫:“不好了,安小姐又要自杀。” 巨鹰之王神色黯淡,推开房门疾步走向绣楼,途中还不忘恢复人皮伪装。 绣楼依假山建造,昔日待嫁闺秀的住所,现在被巨鹰之王占为己有,里面的女人也就成了它的猎物。 巨鹰之王一把扯烂眼前的薄纱,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手腕流淌着鲜血,染透了锦被。 这一幕让巨鹰之王愤怒至极,咆哮道:“不是让你们收好刀剪吗!她怎么会自己伤到自己?” 一众女妖立刻俯首跪地,颤抖回答:“是安小姐说要化妆,让奴婢找菱花镜,眨眼工夫……” 带头的女妖话未完,巨鹰之王轻弹手指,女妖瞬间化作尘埃——违抗它的下场即是如此。 剩余女妖恐惧无声,伏地匍匐。这时,床上的女子开了口,苍白的唇动了动:“放过她们,此事与她们无关。” 巨鹰之王冷冷望着女子,她的眼睛倔强无比。 最终,巨鹰之王先屈服了,挥手令众女妖退下。她们仿佛获得新生,连忙站起身逃得干干净净。 鹰皇缓步走向女子柳依依,其挺拔傲岸的身影遮挡住了所有光线,在背光之中,使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他低沉问道:“痛否?” 柳依依紧闭双目,内心如同死灰一般回应:“疼死我更好。” 身为操纵人心的魔尊鹰皇,唯独对这位女子束手无策。他抬起手施展出一道妖法,瞬间柳依依手腕处的伤口便愈合如初。 “柳依依,莫再折磨你自己,有我在此,你绝无性命之忧。”鹰皇话语中透露出无可奈何与深深的心疼。 柳依依苦笑一声,冷喝道:“畜生!” 鹰皇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你说得没错,我本就是一头畜生。” 柳依依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你这孽畜!” 数月之前,春游之际,她在深山密林中捡到一只受伤的雄鹰,她善良之心将其带回府邸,精心照料。然而未曾料想,此鹰竟摇身一变,成为祸害城池百姓的大恶魔! 鹰皇眼神复杂,胸中翻腾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猝然握住柳依依的手,将她提起,迫使她直视自己眼中充满煞气的瞳孔。 “你以为你是真爱那个小白脸么?以为非他不嫁么?那我就剥了他的皮,穿上他的皮囊,你看此刻的我和他又有何异样?!” 柳依依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厉声反驳:“我心中永远爱的是永郎,你不过是可笑的仿制品!” 鹰皇勃然大怒,挥手将柳依依掼倒在地,他猛扑上前,撕开她的衣衫,无视她拼命挣扎反抗的身体,强行侵入…… 柳依依绝望地瞪大双眼,身体起伏之间,隐约瞥见挂饰流苏背后的那只雀扇屏风,画面描绘的是花好月圆、百年好合的美好寓意,那是永郎下聘之时,众多礼物之一。 四月初八,本应是她完婚的好日子,而这妖孽却将她掠夺而去,残忍杀害了永郎,还假扮永郎的模样,口口声声称爱她? 真是荒诞至极! 第45章 锋刃边缘的误会 柳依依仿佛随风摇摆的柳絮,无助地飘荡,最终连自己的哭泣声都消失在了这片寂静之中…… 一切结束后,鹰皇起身离去,看见柳依依已昏迷不醒,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满心懊悔,却又无计可施。他又一次伤害了她。 背后的新伤口再次裂开,他知道柳依依不能忍受腥臭味道,于是决定先行离去。 临行前,鹰皇对门外恭候的女妖们下令:“好好照料安小姐,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众女妖齐声应诺:“遵命。” 鹰皇返回自己的房间,身上的皮囊与伤口黏连在一起,撕扯之间,他承受了不少痛苦。 他极度厌恶这张皮囊,恨不得亲手销毁,然而却又不得不仔细擦拭掉上面的血迹。 忽然一股邪恶的风穿窗而入,无数黑雾凝聚在他面前。 黑雾中央传出愤懑的声音:“废物!” 鹰皇垂首,恭敬地回应:“哥哥。” “我分出你的元神,交付重托,你却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黑雾涌动,话音之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我们乃是六界众生心中的操控者,你却将自己的心,交给一个女人主宰!” 鹰皇不愿与黑雾那端的哥哥谈论柳依依的事情。 他转移话题,语气森然地道:“我已经重创羽殿,现在的他仅剩一半修为,身旁又无得力助手,哥哥,我要以整个玉琅城作为羽殿长眠之地!” 厄疫魔兴奋异常,等到羽殿元神彻底消灭,他将成为统治六界的霸主! “一定要让羽殿有去无回!” 厄疫魔言毕,便开始施展妖法,黑雾环绕着鹰皇,其身后三叉戟留下的伤口逐渐愈合。 伤口愈合,然而黑雾并未消散,厄疫魔对鹰皇的身体改造仍不满意,又在其背部增添了一双狼的眼眸。 每一次改造都使鹰皇痛苦不堪,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忍耐下来。 结束之后,鹰皇俯首称臣,保证道:“我不会让哥哥失望。” 黑雾散去,恢复平静。 鹰皇看向铜镜中的身影,厌恶地扭过头,愤怒地将铜镜砸碎。 现如今,他这副混乱且恐怖恶心的躯壳,全然是那位所谓的‘哥哥’的手笔。 厄疫魔分出了他的元神,创造了他,并与其虚伪地兄弟相称。 而从始至终,厄疫魔只是将他视为一枚棋子。 鹰皇推开窗户,目光投向远处的绣楼,锋锐的眼神骤然变得柔和。他甘愿成为那枚棋子,只希望待玉琅城之事终结后,他能够获得自由,带着柳依依远离这里。 玉琅城,官府,避难所。 今日难得阳光普照,安予眠坐在廊檐之下,陪伴一群孩子玩耍翻花绳游戏,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欢笑声,给这个沉闷压抑之地带来了些许生机。 人们在这避难所中,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全感,他们正在渐渐驱散内心的阴影,似乎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自从唐晴成功下药之后,她便不再帮忙做饭,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季公子身上。不过季公子那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唐晴皱着眉头思虑良久,突然灵机一动,领悟道:“对!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应当主动出击!” 定了决心的她,涂脂抹粉,精心装扮后,径直朝季初泽的卧室走去,路过安予眠身边时,还不忘对她挑衅一笑。 安予眠觉得唐晴举止奇怪。 她早就从季初泽口中得知,唐晴已被鹰皇控制,担心她会对季初泽不利,刚欲起身跟踪,却被穗安拦下。 穗安暗示她不必焦急,挤眉弄眼地笑着说:“一个女子而已,季公子自有应对之策。” 季初泽并未在屋内,而是正在附近一处练习剑术。 唐晴手中拿着汗巾走近,离得太近,以至于轩辕剑挥舞时产生的剑气差点伤到她。季初泽迅速收剑归鞘。 他警告道:“刀剑无情,请注意保持距离。” 一道愚不可及的身影直愣愣地朝剑尖冲去,这番行径落在唐晴耳中,却令她误以为季少侠是在关心自己。 “奴婢这不是见公子练剑辛劳,想要替公子拭去汗水么。”唐晴一边说着,一边款款走近,身姿宛如弱柳扶风,欲要靠在他身上。 季初泽则轻退几步,唐晴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膝盖磕得青紫一片。 季初泽凤目中闪过一丝愠怒,一眼便看透唐晴投怀送抱的拙劣手段,他曾在修真界中见过不少大胆的仙子,比起那些擅长撒娇的仙娥们,唐晴的演技可谓相差甚远。 唐晴眼中泛起泪花,她满含委屈地叫道:“季少侠,你把我摔疼了。” 季初泽仿佛洞察了少女微妙的情愫,直言不讳地问:“你喜欢我?” 唐晴羞涩低头,忸怩回答:“季少侠未免太过直接,奴婢脸皮薄呢。” “嗯,凑巧得很,我也是脸皮薄之人。”季初泽语气平淡地道:“我俩相识不久,且我的婚事还需师傅做主,不如先多些相处了解吧。” 第46章 妥协,一言为定 三十六计,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唐晴被季少侠出乎意料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坚定地说:“季少侠,我真的喜欢你!” 季初泽冷漠回应:“我不喜欢过于主动的女子。” 唐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愧不已地辩解说:“季少侠,以前我不是这样的,自从遇到了你,我便难以自持。” 季初泽摆出一脸“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怎么还不懂”的表情。 唐晴自觉颜面尽失,低声道歉:“是我冒犯了季少侠。”说完,她低下头疾步离去。 季初泽继续挥剑修炼,而唐晴失魂落魄地走出一段距离,恰巧撞见了安予眠。 狭路相逢,唐晴挡住了安予眠的去路,高昂着下巴,坚毅地宣称:“我喜欢季少侠。” 安予眠微微拧眉,心想:你喜欢他就去找他说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季初泽。 唐晴接着说:“季少侠告诉我,他的婚事需要你来做主,锦舒姐姐你不会阻止我们的吧。” 安予眠耸耸肩,答道:“的确,我不会插手拆散别人的姻缘,只要季初泽对你有意,我没有意见。” “这么说,你能确定季初泽真的喜欢你吗?” 唐晴一时语塞。 从唐晴的反应中,安予眠已经猜到了答案,她轻轻拍了拍唐晴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吧。” 唐晴赌气般地拂开安予眠的手,掉头疾奔而去。 安予眠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此时,季初泽悄然出现在安予眠身后,他对她说:“我大概明白了,唐晴对我心存爱慕,爱而不得便滋生嫉妒之心,被邪魔诱惑操控心智。” 既已明了缘由,自然有办法破解这个局面。 他沉声道:“我已经安排苏墨每晚监视唐晴,她与鹰王暗中有勾结,若能借此得到有价值的线索,那就更好了。” 鹰王之神识只在深夜显现,趁众人放松警惕之时。 安予眠叹了口气,忧虑地道:“咱们现在处境太过被动了。” 季初泽眯起眼睛,望向黑暗的夜空,淡淡地道:“静待良机。”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唐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屋梁之上,苏墨打着呵欠,困倦至极,他从未想过初次做起梁上君子竟是这般情形。 羽殿封去了他的仙术,让他隐匿仙气,与常人无异,在这房梁之上潜伏三日有余,除了看到唐晴盖被子睡觉,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当苏墨觉得今晚又是无趣的一晚,准备蜷缩身体小憩片刻时,背后忽然一阵寒意袭来,他猛然惊醒。 此刻的唐晴似乎陷入了魔障一般,蓦地坐起,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口中念念有词。 “你的药一点用也没有!季少侠根本没有对我动情!” 苏墨瞪大眼睛,忍不住咒骂一声:“见鬼了!”他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因为鹰王的神识只能由唐晴一人感应到。 粗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那是因为季少侠心中丝毫没有你,只有加大剂量才能见效。” 唐晴满脸疑惑:“再次下药就会有效果吗?当真?” “当然。”那个声音在唐晴耳边诱哄道:“你将这包药投入水井之中,季少侠就能每天喝到,药力加倍。” “好!”唐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而这一切落在苏墨耳中,令他胆战心惊,拳头紧握。 然而这一次,药包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落入唐晴手中,那一团黑雾骤然消散,那道声音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晴四下摸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药包,惊恐地喊道:“别走!给我药!药呢!” 与此同时,在鹰王的住所里,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打断了他的施法。 柳依依疾冲进房间,直扑向那团黑雾。为了避免妖气伤到柳依依,鹰王被迫中断了与黑雾另一端人物的交谈。 鹰王一把抓住柳依依的肩膀,愤怒地质问:“你疯了吗!” 柳依依目光哀怨,失控地尖叫:“你要对唐晴做什么!” 鹰王平息怒火,松开了对柳依依的钳制,冷冷问道:“你认识她?” 柳依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全身颤抖,哭哑着嗓音道:“唐晴曾经是我的侍女。” 原来如此,难怪鹰王在见到唐晴的时候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鹰王冷哼一声:“我的事,最好别你插手。” 他正在警告柳依依,自己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柳依依眼里满是愤恨,她厉声质问:“你杀了我全家还不够,现在连个侍女你都要下手!” 鹰王紧锁眉头,避开柳依依的目光,无奈地道:“我……” 对于此事,他无从狡辩。 柳依依擦干眼泪,带着卑微的祈求说:“求求你放过唐晴,好吗?” 柳依依性格柔弱,令鹰王对她无可奈何,她的亲信几乎已被那恶鹰屠戮殆尽,每日郁郁寡欢,若是有位贴心之人陪伴左右,或许能稍解忧愁。 第47章 一条生路 鹰王为了柳依依,毅然放弃了原先打算利用唐晴向庇护所水井中投放剧毒的计划。尽管那庇护所防卫森严,密不透风,但这恶鹰另有打算,自会寻找时机再次行动。 鹰王沉声道:“若唐晴自愿留下陪伴于你,我便饶她一条生路。” 柳依依眼中闪过一线生机,她回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在玉琅城的庇护所内,苏墨见唐晴已沉入梦乡,忙从窗口跃出,直奔羽殿所在的居所。 羽殿卧室内并未见到其身影,苏墨思量片刻,旋即转向锦舒仙尊的寝居疾奔而去。 安予眠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穿戴整齐,起身开门,门外站立之人正是苏墨,她问:“可是唐晴那里有了什么变动?” “正是如此。”苏墨面色凝重,“可曾见过季公子?” 安予眠侧身让开道路,屋内传来了季初泽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苏墨踏入屋内,将刚才在唐晴房中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羽殿听。 季初泽略微思索,语气平淡地答道:“这鹰王并非愚笨,深知直接使用妖术下毒必然会引起我们的警觉,故此才试图诱使唐晴背叛。” “不过……”安予眠疑惑不解,“为何中途又被打断了呢?” 原来唐晴并未得到那份毒药。 季初泽扬眉一笑:“必是有某种力量阻挡了它的阴谋。” 他对此事颇感兴趣。 季初泽嘱咐苏墨:“辛苦你继续密切关注唐晴的动态。” 苏墨拱手道:“为主公效力,何言辛劳。” 事务报告完毕,苏墨机敏地退下,轻轻掩上了房门。 季初泽倚靠在软垫之上,乌黑长发洒落在身后,眼神深邃如深渊,令人难以揣测他的思绪。安予眠无法猜测他的心意,索性不再过多思考,遵从季初泽的安排总是没错。 她钻进被窝前,随手拉过被子盖在季初泽身上,口中碎碎念叨:“晚上别总蹬被子,小心受凉,害得我也要时常起来帮你盖被。” 季初泽伸了个懒腰,嘴角微翘:“知道了,师姐。” 次日,白昼平静如常,庇护所的秩序井然有序。 至午时,巡逻归来满面尘土的穗安与秋和、秋宇两兄弟,进门之前还不忘摇头晃脑地抖落身上的黄沙。 步入大堂,两人向羽殿报告外面的情形。 “一切依旧如常,并未发现异常。街道上别说妖怪魔物,连活物的气息都没察觉到,至于鹰王的老巢,也是毫无踪影。” 他们言语间,口中沙粒簌簌落下。 季初泽微微点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秋和、秋宇兄弟俩立刻返回,寻水洗净身上的泥土。 穗安却显得扭捏不安,似乎欲言又止,最终没能开口。 季初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话就直说,别像个女子般忸怩作态。” 穗安欲与羽殿商量,提议道:“弟子能否与苏墨互换任务,弟子心细手稳,最适合跟踪监视。” 穗安终于打开话匣子,一口气倾诉出来:“近来弟子的脸皮都被风沙刮得糙了几分,平素我向来视肌肤如同生命一般,季公子看能否……” 季初泽断然拒绝:“不可。” 穗安险些哀伤出声,仍不死心地追问:“为何如此啊?” 季初泽解释道:“在这庇护所内,唯有苏墨修为最低,他外出碰上鹰王无异于送死。” 穗安瞬间明白羽殿所言甚是合理。 季初泽询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穗安连忙回答:“没了,弟子告退。” 穗安离开后,安予眠不禁感慨道:“如今四位主神的态度变化之大,真是天壤之别。” 季初泽淡然一笑:“还不是因为我教导有方。” 这句话虽充满傲慢之意,却由季初泽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理所应当,听得安予眠哑然失笑,也只有他会这么说。 安予眠心中暗想:自己修炼千年成仙以来,唯一做对的事,便是收了季初泽为徒。别的仙都是师父带着徒弟翱翔九天,而到了她这里,却是反了过来。 夜幕降临,已过寅时三刻。 苏墨原本以为昨晚鹰王才来过,怎么也要隔上几天才会再来,未曾想今晚鹰王的神识竟再次出现,并且控制着唐晴离开了房间。 这一切的发展远远超出苏墨的预料。 苏墨不敢紧跟不舍,担心惊动对方,他在心中默默数了三十个数,而后悄然翻窗而出。 落地藏身之后,苏墨看见唐晴步伐飞快,如同傀儡一般径直朝庇护所大门走去,毫不犹豫地迅速离去。 苏墨刚想去通报羽殿,不料转身之际,却发现羽殿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 他连忙禀报:“季公子,唐晴擅自离开了。” “我知道。” 此次鹰王施展妖法秘密带走了唐晴,虽然动作已然极为隐秘,但仍旧被季初泽手腕上的花蚕丝感应到了。 第48章 翻脸,江湖情深 季初泽提醒苏墨:“看好安予眠。” 说完,便身形一闪,紧随唐晴而去。 安予眠朝着苏墨微笑问道:“你是让我独自出去呢,还是你陪我一起去?” 苏墨欲哭无泪,心想:这两仙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么。 他明显再次陷入两难之地,答道:“我去通知穗安和秋和,夜晚外面危机四伏,我们结伴同行更为安全。” 为了避免鹰王采取调虎离山之计,遂留下叶林坐镇庇护所。 此时外界气温骤降,风沙更大,冷风吹在仙人的脸颊上犹如刀割般疼痛。 然而众仙在茫茫黑夜中搜寻了许久,始终未能发现任何线索。 季初泽考虑片刻后下令:“不必再徒劳无功地找了,回去吧。” 只见那招式干凌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显露出针对唐晴的独特杀意。 第四十章 翻脸,情深似海 唐晴神志迷离,脑海中空荡荡的,唯有前行的信念支撑着她在漫天风沙中跋涉,不知行了多少时日,也不知是如何误入了那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庭院。 意识逐渐回笼,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心中涌起熟悉的感觉,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 园中的转角,鹰王背负双手缓步而来。 唐晴惊讶地脱口而出:“是你?那位永公子!” 她定是跌入了梦境之中吧,竟回到了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更匪夷所思的是,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小姐的夫君,那位永公子! 鹰王停下步伐,身后隐现一抹娇小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唐晴惊叫出声:“小姐!” 她一头扑进小姐的怀抱,熟悉的栀子花香气充溢鼻端,那是她的小姐,真的,她此生还能再次相见小姐,实在意想不到。 柳依依紧紧抱住唐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声音颤抖地道:“唐晴,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两人自幼便如同姐妹般亲密,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主仆关系。 鹰王在一旁淡漠开口:“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柳依依垂眸,冷声道:“可以,但我们有些私密话要说,请你先行离去。” 鹰王微微点头,转身离去,身影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柳依依领着唐晴来到花园凉亭坐下,立刻就有侍女端来了瓜果茶点,满满一桌子令人垂涎。 唐晴望着那些鲜美的水果和喷香的糕点,眼睛瞪得老大,自从城中遭受妖孽肆虐以来,她已许久未曾尝过如此佳肴。 唐晴馋得直流口水,开口道:“小姐,我……” 柳依依笑着把糕点推向她,道:“吃吧。” 唐晴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满足地眯起了双眼,此刻小姐与永公子都在身边,家园依旧,这一切宛如梦幻一般令她难以置信。 口中塞满了美食,唐晴含糊不清地问:“小姐,你不是被妖孽捉走了吗?后来又是如何与永公子重逢的?” 还有这座宅院,能在风沙侵袭中屹立不倒,若非亲眼目睹,她简直无法相信。 柳依依强扯起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尽力以平和的语调向唐晴讲述那段被妖孽掠走后的往事。 唐晴听得瞠目结舌,口中糕点不慎掉落地上,惊恐地跳开几步,戒备地看着柳依依。 “你跟那个妖孽,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唐晴满脸警惕地质问道。 柳依依挣扎着起身,向前迈了几步。 唐晴立刻喝止道:“你别过来!” 柳依依无助地站在原地,凄声道:“连你也怀疑我么?” 唐晴冷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愤声道:“谁知道你会使什么媚功,在那妖孽面前委曲求全呢!你可别靠近我,我觉得恶心!” 这些尖刻的话语犹如尖刀刺痛了柳依依的心。 柳依依呼唤着唐晴的名字,后者却避而不答,冷漠地说道:“你别叫我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柳依依含泪道:“听我解释,我现在这个样子并非出于自愿。是鹰王杀了我全家,杀害了永郎,我恨不能剥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身首异处!” 她曾以为陪伴自己长大的唐晴能够理解她的困境,然而此刻的唐晴似乎变得面目全非,言语犀利,让人心寒。 柳依依小心地喊道:“唐晴?” “别叫我名字!”唐晴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从今往后,你当我死了吧。” 柳依依满面悲切,艰难地道:“你难道就不明白,我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吗?” 然而唐晴并未同情她的遭遇,而是嗤笑道:“你从小就娇生惯养,尊贵无比,想不到也有今日,竟然沦落到要委身妖孽的地步。” 这句话如同锥心之痛,让柳依依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勉力依靠着手撑住石桌,才不至于摔倒。 唐晴心中的嫉妒如同毒蛇缠绕,将她吞噬殆尽。 她傲慢地扬起下巴,撕破脸皮地道:“我一直认为我的容貌比你美,只是因为你比我幸运,所以成了主子,而我只能做丫鬟!” 世间便是这般不公,唐晴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嫉妒与仇恨一股脑倾泻而出。 “可是风水轮流转,看着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我高兴得都想放鞭炮庆祝,哈哈!” 柳依依惨然一笑,内心的憧憬破碎,她的身边再无知心之人。 第49章 替身之计 她还想恳求唐晴留下,无论怎样都要保她周全,却换来对方无情的拒绝。 唐晴一脸不甘愿,直言道:“我才不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受罪。” 柳依依纵然有一千张嘴也无法辩解,那半个时辰的时光,眨眼间便流逝而去。 当鹰王再次出现在花园凉亭内时,他看到柳依依脸上挂着泪痕,心疼之余想要将她搂入怀中,却被柳依依用力推开。 鹰王并未强行要求,目光瞥向几乎紧贴在柱子上的唐晴,心中已有数。 他俯身在柳依依耳边低语:“我之前就告诉你,唐晴心机重重,你偏偏不信,现在却又让她伤透了你的心。” 说完,鹰王轻轻挥手,唐晴的身影消失在凉亭之中。 柳依依焦急地问道:“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鹰王回答道:“她从何处来,便送回何处去。” 想到多年的深厚感情,而身边唯一可信赖的人只剩下唐晴一人,柳依依内心悲痛,还想替唐晴求情,却被鹰王果断阻止。 鹰王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地道:“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 他一把抱起柳依依,朝绣楼的方向走去。 夜色漫长,成为柳依依永远逃脱不开的煎熬。 城中,庇护所。 黎明时分,唐晴在自己的屋中醒来,她痛苦地呻吟着,感觉全身不适,手脚酸软无力。 唐晴愣了一会儿,从袖中掏出藏着的一块糕点,盯着它出神良久。 如果不是手中这块糕点作为凭证,她或许会以为昨晚的经历不过是一场噩梦。 唐晴想着出去打盆水清醒一下,打开门却发现苏墨正站在门外… 苏墨朗声道:“唐晴姑娘,季公子在正厅召见你。” 唐晴闻此言,心中喜悦难以掩饰,暗忖这竟是季公子首次主动唤她前往,便娇声道:“我去整理一下妆容再来。” 苏墨挡住她,神色急切:“季公子召唤甚急,唐晴姑娘还是即刻前往为宜。” 唐晴生怕让季公子久候,仅匆匆拢了拢秀发,便翩然向正厅疾奔而去,苏墨紧随其后。 大厅之中,季公子赫然在列,旁侧还站着安予眠与众修士。 唐晴顾不得其他人,径直朝季公子走去,却在靠近之时,感觉右手指尖似被细针轻轻一刺。 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随之消散。 与此同时,只见安予眠手指轻舞,掌控着一根名为花蚕丝的神秘丝线,悄然沿着唐晴血脉游走,进而侵入其体,掌控其心智。 花蚕丝虽非顶级秘宝,但却能探寻人心,摄取记忆。 唐晴的记忆如同画卷般在诸修士面前一一展现,他们借此线索串连起整个事件的因果关系。 穗安手持一把来历不明的羽扇,时不时扇动几下,一边品味这场变故,一边口中低语:“原来那位鹰王,竟也是个多情人。” 得知真相后,众修士明白柳家小姐意图保护唐晴,欲将其留在身边,却不料遭到了拒绝。 然而若以此事为契机,深入鹰王的老巢,唯一身为女修士的安予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予眠不假思索地道:“我可用花蚕丝编织而成的替面,足以混淆视听,再封印我自身的仙术气息……” 未等她说完,季初泽立刻打断:“师傅,我不允许您涉险。” 安予眠望向穗安与其他修士,期待有人能支持她,然而他们都选择了避开目光,默不作声,显然是遵从羽殿的决定。 “你说过要等待时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们可以利用它,扭转目前的被动局势。” 安予眠试图说服季初泽。 季初泽坚决地回答:“此事休要再提!” 安予眠见状,只得暂且放下争论,转而问起唐晴的处置之道:“那唐晴该如何安置?” 季初泽沉吟片刻,答道:“找个隐蔽之地将她囚禁,并施展昏睡秘法,让她长眠不醒。” 众修士合力以仙术加固庇护所的水井和粮仓,确保除他们之外无人能够接近,以免再次遭受鹰王的蛊惑破坏。 于是,他们每晚轮班守夜,以庇护所为界,与鹰王形成了旷日持久的对峙状态。 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不是长远之策,一旦鹰王伤势痊愈,必定重整旗鼓,届时又将引发一场激战。 商议完毕,各路修士纷纷散去,开始忙碌各自的事务。 安予眠怒气冲冲地返回住所,她停下脚步,愤恨于季初泽不同意她假扮唐晴,遂对他大声斥责。 安予眠拿起季初泽的被褥,卷成一团扔出门外,喝道:“抱着你的破被子,给我滚出去!” 季初泽面露尴尬,低头捡起散落的被褥,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低声恳求:“师傅,别这样。” 安予眠双手叉腰,瞪着他道:“你不听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屋子一步!” 季初泽无奈地耷拉着眉毛,不知如何应对安予眠的愤怒。 此时穗安实在看不下去,冒着成为炮灰的风险,拉过羽殿,悄悄在他耳边劝慰:“女子每月总有几天情绪波动较大,羽殿只需耐心安抚就好。” 第50章 发觉,雷霆之怒 季初泽毫无头绪,请教道:“那我该如何安抚?” 穗安挥着扇子思量片刻,反问:“锦舒主神平日喜好何物?羽殿不妨寻得一二,或许能博她欢喜。” 季初泽摇摇头,他对安予眠的喜好一无所知。 安予眠平素总是淡泊宁静,与世无争,从未对任何事物表露出强烈的好感。 穗安只好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既然如此,我也无法提供意见。” “什么杂鱼也敢凑热闹,还不快滚!” 安予眠又是一阵厉喝。 穗安吓得一惊,赶忙拉过羽殿躲到锦舒主神视线之外,低声提议:“羽殿,我们不如先避一避,等锦舒主神气消了再过来。” 羽殿犹豫不决。 穗安以资深修士的身份提醒道:“女子发脾气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等锦舒主神怒气消了,羽殿再好好说话也不迟。” 季初泽想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真的吗?” 穗安心口拍胸脯担保:“我可是实话实说。” 季初泽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抱起被褥,缓缓离去。 穗安望着羽殿落寞的身影,摇着扇子感慨万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千年孤高如羽殿者,也难逃此劫。” 待穗安离开之后,安予眠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踮着脚尖沿着墙根溜向另一个方向。 此时,苏墨看到了安予眠的身影,左眼皮瞬间跳个不停,直觉告诉他,今日恐怕大事不妙。 他打算偷偷溜走,心里默默地祈祷,千万别让安予眠发现他在这里。 然而天意弄人,安予眠还是叫住了他:“苏墨,你别走。” 苏墨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强装镇定:“锦舒主神有何吩咐?” 安予眠笑容温和,看上去并无恶意:“我找你是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假扮成唐晴,以此引诱鹰王上钩。” 苏墨一听,顿时满脸愁云,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变成聋子和哑巴。然而,现实却并未给他这样的机会。 第三十章 苏墨感慨万千:“锦舒盟主,季少侠此言出于关心,你还是听他一劝吧。况且我们这么多修道男儿在此,岂能让一位女侠独闯虎穴?” 话语虽糙,却入情入理,但安予眠并不以为然。 她回应道:“拖延一日便多一分危机,对于我们而言并无大碍,但玉相城那些凡人们呢?他们在妖魔鬼怪的肆虐下苟延残喘,每日朝夕难保,不知今晚入眠之后,明日能否再见阳光。” 锦舒盟主的每一句话如同利箭般深深刺入苏墨心中,让他羞愧至极。 昔日他不过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作为的仙家子弟,即便降临人间,最初也只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镀金而已。 然而亲眼目睹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玉琅城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酿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是一位千古罪仙。 安予眠坚定地道:“只要你心中尚存一丝良善,想要拯救玉琅城的百姓,那就请助我一臂之力。” 苏墨内心的动摇难以掩饰,他迟疑地回答:“季少侠智计百出,锦舒盟主何妨稍作等待。” 然而安予眠却摇头道:“我们的时间可以等,但玉琅城的百姓已经等不及了。” 听到这话,苏墨紧握双拳,当他再次抬眸时,眼中闪烁着坚决之色,点头应允:“好吧。” 安予眠轻轻一笑,两位仙人随后开始默契合作。她仔细研究着唐晴的面庞,用花蚕丝编织出一张人皮面具,细腻至连皮肤纹理都与真人无异。 苏墨则运用仙法帮助锦舒盟主解除体内的仙力封印。当安予眠戴着以唐晴面貌制成的人皮面具出现在苏墨面前时,他竟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几乎误以为唐晴已然逃脱。 苏墨赞叹道:“我和锦舒盟主以及唐晴皆有过一段交往,如今尚且被如此轻易地蒙蔽过去,那么鹰王更是无法察觉无疑。” 安予眠心领神会。 苏墨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锦舒盟主高义深重,若有差遣之处,我愿肝脑涂地,以赎过往之咎!” 安予眠与苏墨的秘密计划悄然推进。 她始终保持冷漠态度对待季初泽,仿佛毫不在意对方的存在。穗安与秋和、秋宇兄弟二人对此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近几日羽殿面色阴郁,始终未曾露出好转迹象,这也让他们忧心忡忡。 某日清晨,穗安发现羽殿并未在屋内。他在庇护所内四处寻找,最后只剩下锦舒盟主的住所尚未探寻。 穗安深知谨慎,不敢冒然闯入,于是找到秋和、秋宇兄弟俩私下商量:“羽殿会不会是在锦舒盟主那里?” 秋和惊呼一声:“不可能吧,昨天我还看见他们两人争吵呢。” 秋宇也拿不准。 穗安挤眉弄眼地怂恿他们:“不如你们去问问?” 秋和、秋宇兄弟连连摆手,穗安不敢去,但他们倒是有这个胆量。 正当三位仙人争论究竟派谁去打探消息之际,安予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淡淡开口:“你们似乎在谈论我?” 穗安赶忙朝秋和、秋宇比了个噤声手势,转身讪笑道:“锦舒盟主,这么巧,原来您也在晒太阳呢?” 安予眠抬头望向头顶阴沉的天空,气氛瞬间凝固。 过了一会儿,秋宇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大大咧咧地问道:“锦舒盟主,您见过季少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