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风也等你：报天晴》 第1章 穿越 夜里，苏小玉迷迷糊糊地醒来。 “嘶——”想动一下胸腔就传来尖锐的痛，脑子也很沉重。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朴的屋子中。 月光透过格子窗棂照进来，她依稀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一个漆红的柜子、一张桌子、两个矮脚凳子，身下是一张木床。 怎么回事？？？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猛地起身，随即一股眩晕感袭来，又缓缓地倒在了床上。 眸子触到垂下的长发时，瞳孔骤然一缩，她明明是短发的！！！ 难道穿越了？？？这个念头一出来，她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一名国学老师，也是一名国学爱好者。诗词、书法、古乐器、围棋无一不通，甚至周易、兵法、奇门遁甲也有所涉猎。 那天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坐上了回家的巴士。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 天上有淡淡的红霞，很漂亮。 夕阳发出橘黄色的光，很柔和。 她静静地盯着，觉得光晕一圈一圈地向她袭来，仿佛置身于软软的棉花上，温暖，舒服。 突然，“嘭”的一声，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想着想着，又沉沉睡去。 次日，苏小玉在似醒非醒中听见门“吱呀”一声，她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正好与一个女子的眸光相遇。 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清秀，衣着青色襦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 “小玉，你醒了！”她激动地跑过去，“你吓死我了，怎么能想不开投湖呢？要不是及时发现，恐怕......” “对了，我去告诉小姐！”说完，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苏小玉望着她的背影，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上来。 那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苏小玉，是国公府大小姐身边的婢女。 刚才的女子叫冬儿，也是大小姐的婢女，她们两个平时十分要好。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女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冬儿。 她就是国公府嫡女，大小姐洛芷柔。 她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百合花，明眸皓齿，容色娇丽。 她疾步走过来，握住了苏小玉的手，“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她的声音清脆、温柔，让人听着极为舒服，被握着的手微微发暖，这是苏小玉来到这里之后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对不起，小姐，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苏小玉垂着头，很自责的样子。 洛芷柔开解了她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屋内剩下苏小玉一人，她开始回忆原主的事。 国公府少爷与少夫人成亲多年无所出，想纳原主为妾，为国公府延续子嗣。原主无法反抗，所以投湖明志。 也就是说，原主在投湖那晚就已经死了，而她穿越到了原主身上。 国公府选择原主为妾，大概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最重要的是她出身低微，又无娘家撑腰，以后诞下子嗣，也无法作妖。 她佩服原主的刚烈，同时又替原主不值，办法多的是，为什么非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眸子瞥见桌子上的铜镜，她探身拿在手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映入眼帘。 镜中的女子面容精致，眉目如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原主与她有七八分像。 第2章 责难 苏小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带着初春的寒气。 苏小玉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向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嬷嬷，眼神冰冷，说话的声音更冷，一如这乍暖还寒的天气。 “夫人传你去叙话！” 苏小玉认出来人，正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崔嬷嬷。 她随即心底冷笑，叙话？怕是责罚吧！ 她低眉顺眼道：“是，请容奴婢梳洗一下。” 她简单洗了一下脸，随便挽了个发髻，便随崔嬷嬷出去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穿过回廊，离开清竹院，向静心居而去。 一路上，苏小玉低着头，余光感受到府内其他人的注视，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传入耳内，大抵是嘲笑她不识好歹。 走在前面的崔嬷嬷倏然停住。只顾低头走路的苏小玉差点撞上去，幸好及时刹住身子。 只见她四处环顾了一下，眸光凌厉地盯在了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 “管好你们的嘴！谁再乱嚼舌根，掌嘴一百，驱逐出府！” 呵斥一出，四周立马噤声。 不多时，到了静心居，门开着。 走近后，苏小玉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坐在屋内，穿着宝蓝缎子的平罗衣裙，整齐的发髻上插着几支银簪，容貌端庄，表情冷漠。 她就是国公府主母，柳氏。 当初纳妾的事就是她提出并给原主施压的，以致原主香消玉殒。 一进门，苏小玉便施礼道：“夫人！” “跪下！”崔嬷嬷已经站在柳氏身后，对她大声怒喝。 她只得乖乖跪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柳氏看了她一眼，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用茶盖拨动着茶水。 苏小玉跪在下方，低垂着头，心里思忖着会如何处罚她。 “你可知错？”良久，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苏小玉低声道。 “大小姐一向待你们亲厚，你不但不思回报，竟然敢在国公府自尽！”柳氏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国公府就会遭人非议！落一个虐待下人、残暴不仁的骂名！” “你死可以，别拉着国公府给你陪葬！” 柳氏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拔高，胸脯快速起伏。 “夫人，喝口茶消消气，别为这个低贱的奴婢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崔嬷嬷一边递茶一边劝慰着。 苏小玉心底的嘲讽更甚。 呵，在你们眼里，自尽就是如此罪大恶极，你们是绝口不提为什么自尽吗？不是被你们逼迫，原主会自尽吗？ 在你们眼里，一条人命远远抵不上你们的名声！就像你们逼死了别人，还怪他为什么死在你们家，弄脏了你们家的地面，而不死在别处？ 但她只能做出惶恐的样子，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腿已经麻木了。 最终，柳氏叹了一口气，“罢了，本该将你逐出府的，但我一向宽宥，去祠堂跪着，向洛家的先祖悔过吧！” 第3章 祠堂 苏小玉被带到了祠堂，门从外面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祠堂很大，供奉着洛家祖先的牌位。牌位前，摆放着香炉和贡品。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家族的族谱和历代先祖的画像。 祠堂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天窗半开着。 她找了一个蒲团坐下，又没人看着，傻子才会跪。 苏小玉没想到对她的处罚会这么轻，按照惯常，就算不逐出府，一顿板子也是免不了的，现在只是罚跪祠堂。 她很不解。 应该是小姐给她求情了吧！她这么想着。 同样不解的还有崔嬷嬷，她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就这么放过那个贱婢吗？” 柳氏起身，缓缓道：“峰儿给她求情，还有柔儿，也护着她，我这个当娘的，总不好做的太绝。” 说起她的一双儿女，柳氏严肃的神色缓和下来。 她早就看出儿子喜欢这个婢女，便想着为他收为妾室。 如今被拒绝，他也没有恼怒，还想着为她说情。她才知道，儿子对这个婢女不是一般的喜欢，只怕已经情根深种了。 如果她执意重罚，只怕母子之间会生嫌隙，没必要为了一个婢女，母子之间闹得不愉快。 天色渐渐暗下来，祠堂没有烛火，只有天窗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苏小玉把几个蒲团并排起来，躺在上面歇息，不久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夜，似醒非醒时，她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窜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不然杀了你！”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克制着什么。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恐惧弥漫到四肢百骸，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来人慢慢松开了放在她嘴上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屋内很暗，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出大概轮廓。 她听见了他浓重的呼吸声，还有拳头发出的“咯吱”声，仿佛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想站起来，离他远一些。谁知，刚起身，腿一软便倒了下去，扑到了那人的身上。 她吓得魂不附体，挣扎着站起来。 “唔——”突然，唇被堵住，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被吻得喘不过气，她才来得及反应。 她用力想要推开，想要反抗，可是徒劳无功，炙热的唇侵蚀着她的理智，将她的呜咽和挣扎全部吞噬。 终于，体力不支，她沉沉地晕了过去。 次日醒来，酸痛的身体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事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抱着腿呆呆地坐着，神情有些恍惚。 如果是原主，应该又会死一次吧！ 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现代人，思想很开放，不必太在意这些，可是为什么心里依然这么难过呢？ 突然，她发现地上赫然出现一块玉佩。应该是那人不小心落下的吧！ 她捡起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玉佩是圆形的，通体青绿，镂空雕刻着麒麟，质地上乘，手感温润。 可见它的主人不是权贵，就是富商，普通人是佩戴不起的。 之前她怀疑昨晚的事是柳氏的手笔，现在她知道不是。因为能佩戴得起那枚玉佩的人，是不会任人驱使做下那种腌臜事的。 第4章 后院 慕天烨回到府中已是丑时，疾风急忙迎出来，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了！”慕天烨脸色阴郁道。 疾风跟着进了屋内。 昨日宴席上，他见主子匆匆出来，脸色潮红，眉头紧蹙，身子微微颤抖，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主子就施展轻功飞走了。他去追也没追上。 现在见主子这黑如墨汁般的脸色，更不敢询问，只得默默站在一旁。 “去查一下昨天夜里国公府祠堂里的人是谁！”慕天烨沉声吩咐道。 “是！”疾风转身出去安排。 慕天烨准备去沐浴，当手触到腰间的革带时，他愣住了，玉佩不见了！ 回忆起昨夜的情景，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开始变红，赶紧褪下衣服没入水中。 玉佩应该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辰时，疾风来报，“主子，昨夜祠堂里的人是洛大小姐的婢女，苏小玉。” 当知道主子让调查的人是一名女子时，疾风就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所以，他欲言又止道：“主子，听说前两日这名女子为拒绝做妾投湖自尽过，现在不知会不会又……” 他的意思是，这么刚烈的女子，被欺辱后应该又会寻死吧！ 慕天烨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暗夜，去盯着！” 暗夜领命而去。 虽然自己并非有意冒犯，但是确实给她带来了伤害，如果因此死了，他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吧！ 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拿着玉佩找来，他会给她足够的钱财，让她一世无忧。 “主子，昨日宴席的事还要查吗？”疾风问道。 “不用，无非是曹贵妃母子。”慕天烨的目光冷冽起来。 “给他们找点事做！” “是！” 三日后，祠堂门开了，苏小玉被放了出来。 她已经饿得两眼昏花、前胸贴后背了。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回到耳房，冬儿已为她准备了包子和清粥。 吃饱后，她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冬儿告诉她，她被调去后院做杂活了，不能待在小姐身边了。 苏小玉知道这是柳氏的意思，得罪了她，以后在府内的日子会很艰难吧！ 后院有一片林子，下面是草地，还有一个人工湖——原主就是丧命于此。 夏季里，府里的主子们会来这里乘凉。 现在是初春，小草刚开始发芽，树上也只有点点新绿，湖里的水冰凉刺骨。 苏小玉每天打扫院子，虽然累些，但也自由自在。 世子府内，暗夜禀告道：“主子，据属下这些天的观察，那名女子并未有自杀举动，情绪也很正常。” 疾风不解道：“不应该呀，就那个性子，没寻死么？” 随后他看着暗夜道：“会不会是你盯错了人？” “怎么会？她从祠堂出来后，我就一直盯着了，现在每天在后院干活。”因为被质疑，暗夜有些生气。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训练有素的暗卫，连个人都盯不住吗？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以后不用盯着了。” 暗夜没好气地瞥了疾风一眼，心里道，就你话多，主子这是质疑他的能力了吗？ 慕天烨想亲自去证实，顺便拿回丢失的玉佩。因为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第5章 道歉 天气渐渐暖和了，除了打扫院子，苏小玉还要用木桶从湖里取水，浇灌那片草地。 装着水的木桶很沉，她走几步就要歇一下，正在她艰难地提着桶向前走时，一只手搭在了木桶提手上。 她顺着手向上看去，原来是国公府少爷洛青峰。 他身着石青色锦袍，五官俊朗，眉目清正。 “我来吧！”他把桶接过去。 “不用了，奴婢不敢劳烦少爷。”苏小玉急忙去抢他手中的桶。 但他已经绕过她，向那片草地走去。 接着他又去湖中打水，一桶接一桶，直到把那片草地全部浇完。 她忐忑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在原主的记忆中，与他接触的时候不多，而且最近又发生了那件事，所以面对他时，她觉得很尴尬。 “对不起！”他突然说道。 苏小玉知道他在为纳妾的事道歉，同时感到很意外。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主子做错事是不必向下人道歉的，况且原主以极端的方式拒绝了他，也让他很难堪吧，他不应该恼羞成怒，或者恨她吗？ 但是他为什么道歉？ 关键是她要怎么接？她说“没关系”吗？但是毕竟原主已经因为这件事死了，她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 说一些指责的话吗？更不能，因为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婢女，那样说不符合她的身份。 见她没说话，洛青峰以为她还在恨他。 他垂下头，自嘲道：“当时没考虑你的感受，以为你会愿意，是我思虑不周。” 当初母亲想从府里的婢女中给他找一个做侍妾，问他可有中意的，他的眼前便浮现出她的模样，以为她会欢喜的，可没想到……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一种挫败感。 “都过去了，少爷就不必提了。”苏小玉淡淡说道。 洛青峰走后，她坐在灰白色的石凳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这里的天湛蓝湛蓝的，云朵也更为细腻。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这样看着天空发呆。 长大之后，就不曾好好端详过天空了。 她想起了与父母在一起的情形，想起了为学生讲课的情形，也想起了与朋友一起玩乐的情形…… 那时候，日子充实，也快乐。 想到这里，心头酸涩难耐。 她再也回不去了吧？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她喜欢苏轼的诗词，喜欢他乐观、豁达、处事泰然的人生态度，尤其喜欢他的那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首词作于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他与朋友春日出游，风雨忽至，朋友深感狼狈，而他却毫不在乎，泰然处之。 她轻声吟诵着，仿佛看到一身蓑衣的苏轼悠然地在雨中行走，脚步轻快、潇洒…… 她突然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穿越到苏轼那个时代，或者历史上有过的任何一个朝代，这样她就能预知一些事情，也会过得好一些。 可如今的大雍是个什么朝代？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且，别的穿越者不是穿越成王妃、皇后，就是大家闺秀，她是个什么运气？竟然穿越成婢女！ 哎，穿越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第6章 初见 慕天烨回到府内，摘下了人皮面具，想着今日国公府内那女子的容貌，他不确定那晚的女子是不是她。因为当时屋内昏暗，他只能看出大致轮廓，并未看清她的脸。 不过，她吟诵的词句，他从未听过。 京城内开设有汇文馆，一些爱好诗词的文人雅士喜欢在此交流新作，举办诗会，每每有好的诗词传出，人们便会争相传颂。 但是，那首词他没有听过。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真是首难得的好词！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林中的桃花开了，开始时星星点点，没过多久便缀满枝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苏小玉深吸一口气，清香沁入口鼻，四肢百骸也随之舒坦起来。 如今未到夏季，后院很少有人来，柳氏也未来找过麻烦，她渐渐放松下来。 闲暇时，她会看着小鸟在枝头跳跃，从这个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而后鸣叫几声，声音清脆悦耳。 她也会观察蚂蚁搬家，一群蚂蚁列队前行，口中或衔着食物，或衔着树叶，走走停停，“声势浩大”。 果然，心情愉悦，万物皆可爱。 苏小玉去湖边洗了洗脸，湖水被阳光照得很暖，掬一捧放在脸上很舒服。 她望向碧玉的湖面，上面映出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稚嫩的脸，比现代快奔三的她要青涩一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一个大龄剩女穿越到这个只有十六岁的身体里，也算捡了个大便宜。 蹲了太久，脚有些麻木了，她想站起身活动一下。 谁料，起身后脚却没有用上力，身子直直地朝湖里栽去。 “啊——”她大叫一声，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突然，腰间一紧，她被人带离了湖面，稳稳落在地上。 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男人的脸，很普通的长相，但是眼神十分冷冽，身姿挺拔，一身黑衣，更添几分肃然。 感觉到她的注视，慕天烨极不自然地松开了她的腰，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眼前的女子身量娇小，一身淡绿色襦裙，眉眼如画，樱唇琼鼻，不施粉黛，清丽出尘，发髻上簪着一个碧玉簪子。 他微微有些怔神儿。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苏小玉福身道。 慕天烨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有些发热，因为就在刚刚，他已经确定了，眼前的女子正是那天晚上的女子。 她们身上有同样的香气——那是艾草的香气。 前几日远远看着，只觉眉目清秀，今日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才发觉她的容貌竟如此惊艳。 如今选婢女的标准这么高了吗？他要回去问问管家，为什么他们府内的婢女不是这个标准？ 对，就是这样，所以他要快点离开这里，因为他总觉得她在背后一直注视着自己。 他加快脚步，慌乱中没有意识到自己顺拐了，直到前面出现一堵墙，他才恢复了神志。 第7章 皇商案（一） 林中枝叶日渐繁茂，草地也早已郁郁葱葱，空气中闻到了初夏的味道。 下值回府后，洛青峰不知不觉来到后院。 平时他也会偶尔来这里，自从被苏小玉拒绝，他已经放弃了纳妾的想法，能够经常见到她，同她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只是这次，他没有说话，一直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天渐渐暗了下来。 苏小玉见他半晌无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走过去道：“少爷，天色不早了，奴婢要回去了，少爷也早点回去吧。” 他抬头愣怔了一下，仿佛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你说，如果一个人被杀，他身上可能不留一点痕迹吗？”他沉沉的声音传来，看似在问她，实则更像自言自语。 “嗯？”苏小玉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没什么，我一时失言了，没吓到你吧？”他这些天太疲惫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但是，苏小玉已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以她的认知来说，被杀是不可能没有痕迹的，而且她看过许多探案书籍、电视剧，不管案件多么离奇，最后都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于是，她神色坚定道：“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会有痕迹，所谓的没有，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闻言，洛青峰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叹了口气，难就难在查不到啊！ 原来，最近京兆府接到了一个案子，皇商郑三爷被害，经过走访调查，得知被害人不久前曾与两个南疆人发生过口角，随后这两个南疆人被拘捕。 但是奇怪的是，并未在被害人身上发现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这两个南疆人也是大喊冤枉，拒不认罪。 案件发生在晚上，因为据郑三爷身边的小厮所述，郑三爷睡觉前并未有任何异常，次日早上被发现死在床上。 郑三爷早年丧偶，并未续弦，也未纳妾，儿子娶妻后搬了出去，女儿也已出嫁。 案发时，家中除了他，还有一个管家，剩下的就是一些仆从。当天晚上，家仆并未听见任何声响。 这些天，作为京兆府司法参军的洛青峰，与同僚查遍了往年案宗，也未查到类似案例。 案件古怪，并且迟迟没有进展，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城中百姓有传言“邪祟作怪”。到了晚上，城内百姓闭门锁户，平时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时冷冷清清。 此案惊动了朝廷，因为被害人是皇商，慧明帝也极为关注，并且令京兆府限期一个月查明此案。 之所以限期一个月，是因为根据大雍律法，如果案件一个月还未查到实证，就要释放犯罪嫌疑人。而此案的嫌疑人为南疆人，若被释放后离开大雍，回到南疆，那么以后即便被证明是凶手，追捕的难度也会增大。 如今已过去半个多月，案子依然没有进展，京兆府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而且，正值夏季，尽管在尸体下面放了冰块，尸身还是慢慢腐烂，所以时间越长，于查案越不利。 苏小玉了解整个案件后，开始思索。 第8章 皇商案（二） 漆黑的夜色就像猛兽张开的大口，仿佛随时会把人吞没。 突然，灵光一闪，仿佛一道强光注入，把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想到了神探狄仁杰中的“铁钉案”，于是郑重道：“人有五官七窍，你们有没有检查过他的鼻孔？” 洛青峰神色一震，随即跑了起来，他去马房牵过马，翻身上马，在街上狂奔起来。 街灯已亮了起来，因为案子的缘故，街上行人很少，冷冷清清。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终于到了京兆府衙，由于激动，他翻身下马的瞬间差点摔倒。 他顾不得这些，拽住一个值守的差役吩咐道：“把仵作叫来，快！” 差役见他双目通红又激动的样子，不敢耽误，转身就跑开了。 半盏茶的工夫，仵作便到了。因为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府衙。 验尸房内，仵作按照洛青峰所说的，检查了死者的鼻孔，果然，从中取出了长约三寸的铁钉。 次日一早，京兆府内沸腾了。他们随即提审了那两个南疆人。 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他们承认了罪行，并供出了同谋一人——皇商郑三爷的儿子郑大有。 据南疆人供述，他们与郑三爷一直有香料生意往来。 郑三爷从他们那里进购香料，然后分类、包装，高档香料供给宫廷，普通香料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出售。 其中，鹅梨提取物是高档香料的重要成分。而今年由于天灾，南疆地区的鹅梨产量大幅减少，所以他们想提高香料的收购价格，但是郑三爷不同意，由此发生了争吵。 郑三爷扬言要与他们断绝生意往来，他们因此怀恨在心。 他们找到郑三爷的儿子郑大有。郑大有平时好吃懒做，嗜赌成性，经常被郑三爷责骂，因此郑三爷并未将家中生意交于他。 他们见到郑大有，先是夸赞他如何年轻有为，只是受到郑三爷的打压才无法施展，然后承诺他，除掉郑三爷后，他们会为他提供更好的香料，帮助他成为皇商。 沉浸在皇商梦中的郑大有，最终同意协助他们杀害郑三爷。 案发当日，酉时许，郑大有以看望郑三爷为由，去了父亲家里。然后，借机去了厨房，把蒙汗药放在了当晚的饭菜里。 所以，案发时，包括郑三爷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昏睡，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听到声响，而郑三爷也在昏睡中被杀害。 案子到此告一段落。但是，慕天烨凭借敏锐的直觉和对南疆人的了解，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慧明帝任命的皇城司指挥使，只听命于皇帝，负责打探情报，承办皇帝指派的要案。 这件案子本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是凭借多年的职业习惯，只要与南疆有关的，他都会格外关注。 南疆人阴险狡诈，曾经屡屡在边境滋事，更是派出多名细作隐匿在大雍各个州县，这些年经他的手查出的细作就有几十名之多。 近年来，大雍国力强盛，南疆表面上有所收敛，但他们的狼子野心依然如故。 慕天烨派人扣押了他们的货物，仔细查验后，在高档香料里面发现了红花成分。 慕天烨去了京兆府，要求再次提审那两名南疆人，在事实面前，他们终于不再隐瞒。 他们之所以杀害郑三爷，是因为郑三爷在这次的香料中发现了红花，他极为愤怒，并扬言要去官府告发。 他们怕事情败露，遂加害于他。 红花具有活血通经、散瘀止痛的功效，但长期接触也会令有孕者滑胎。 高档香料是供给宫中使用的，其中发现红花，其用心不言而喻。 此事上报朝廷后，内务府将各宫剩余香料悉数收回，连同内务府内剩余香料，一起交由太医院查验，结果也发现了微量红花成分。 慧明帝雷霆震怒之下，令皇城司严查南疆人在京城内的所有生意。 第9章 纳妾 夏季渐浓，空气中吹来各种花草的香气，天气也热了起来。 今日一早，国公夫人柳氏、洛青峰和少夫人柳如烟便带着嬷嬷、仆从去了柳府，因为今日是兵部尚书柳大人的寿辰。 柳氏和柳如烟都出自柳府，柳氏是柳如烟的姑母。 柳如烟嫁入国公府中多年无所出，按理说纳一房侧室也无可厚非。 但是柳氏怕侧室生下孩子后，母凭子贵，威胁到柳如烟的地位，柳如烟又是个冷冷清清、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柳氏给洛青峰找侍妾，而不是纳侧室。 不到午时，洛青峰便神色匆匆地回来，因为京兆府出了案子，他回来换了官服，便要赶往府衙。 这时，冬儿来到云岚院，看着即将出门的洛青峰，道：“少爷，天气炎热，喝了这碗绿豆汤再出门吧！” “先放着吧，回来再喝。” “小玉让我送过来的，很好喝的，少爷尝尝。”说着，冬儿把碗递过去。 洛青峰脚步一顿，“小玉让你送过来的？” “是啊！”冬儿笑着说道。 洛青峰接过碗一饮而尽，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然后全身燥热起来。 “少爷”，冬儿走向前去扶住他。 洛青峰眼前出现了苏小玉的样子，“小玉”，他拦腰抱起了眼前的女子，向屋内走去。 醒来后，洛青峰看清身边的女子是冬儿时，惊得坐起来，回想起发生的一切，怒不可遏道：“你竟然给我下药！” 冬儿哭着抱住他，“少爷，对不起，奴婢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 “滚！”洛青峰抽出身来，把她甩了出去了。 冬儿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床前，抱住他的胳膊，“少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滚！你这个贱人！”洛青峰再次推开她。 冬儿从地上慢慢起来，站直身子，突然脸色阴狠道：“好！那我就去告诉小玉，你把我当成了她，你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喊着她的名字……” “你敢！”洛青峰双目猩红，掐住了她的脖子。 冬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使劲挣扎着。 最终洛青峰松开了手，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傍晚时分，柳氏和柳如烟回来了。 洛青峰告诉她们要抬冬儿做侍妾。 柳如烟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仿佛与她无关似的。 柳氏则很震惊，“峰儿，怎么突然要纳她为妾？” “儿子酒后做了糊涂事，所以……”他没有提下药的事。 “罢了，不过一个侍妾而已。”柳氏叹了口气，答应了。 柳如烟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参与，仿佛要纳妾的不是他的丈夫。 她不在意，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嫁入国公府之前，她也有心爱之人，但是被家族拆散，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心了。 苏小玉也听说了这件事。 她和冬儿住在清竹院的耳房中，她住东耳房，冬儿住西耳房。 她来到冬儿房中，见她正坐在床边发呆，眼角还有泪痕。 她以为冬儿不愿意为妾，于是拉着她的手说道：“冬儿，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委屈自己，我去跟他说。” “不要”，冬儿急忙拉住她，缓了缓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愿意又能如何？没了清白，以后我还能嫁给别人吗？” 听她这么说，苏小玉便没有再劝了。但是近日来对洛青峰的好印象已经没有了。 第10章 七夕 冬儿从清竹院搬出去后，柳氏从自己房中的丫鬟中挑选了一个，到洛芷柔身边伺候。 该丫鬟名唤小翠，十三四岁的样子，大眼睛，圆脸，机灵又可爱。 苏小玉也被调回了清竹院。 清早，苏小玉正在给洛芷柔固定发簪，今日她给洛芷柔梳了垂云髻，配上她大气的五官，大家闺秀的气质尽显。 洛芷柔看着镜中的自己，抱怨道：“我哥也真是的，府里那么多婢女，为什么每次都找我身边的呢！” 苏小玉正在给她描眉，闻言，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翠摆好早膳，笑道：“那还不是小姐您调教的丫头优秀！” “就你嘴甜！”洛芷柔含笑道。 今日是七夕节，每年这天，店铺中便会售卖各式各样的巧果。 巧果由面粉、白糖、鸡蛋、芝麻、豆沙等制成，将捏成各种形状的巧果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即可。 其中，以云记的巧果最为有名。他们做出的巧果表皮酥脆，内馅则柔软香甜，混合了麦芽糖的甜、面粉的醇、芝麻的香，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回味无穷。 每年这个时候，洛芷柔便会遣人去买云记的巧果，今年也是如此。 “小玉，要多买些哦！”出门时，洛芷柔又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小姐！”她轻快地应道。 她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能出去逛逛，心情也很愉悦。 她刚走出清竹院，便听见后面有人唤她，“小玉”。 她回头，看见冬儿向她走来。 “冬……呃……”她一时忘了该怎么称呼，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冬儿笑道：“我们姐妹多年，还是叫我冬儿就行。” “冬儿，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小玉，回来时给我带个香缨吧！” 说着，冬儿塞给她一两银子。 香缨，又叫香囊，七夕时男女之间常以此互赠，表达心意。夫妻之间也可互赠此物，表达伉俪情深。 这是因为七夕时的香缨与以往的有所不同。 七夕时的香缨是放于寺庙香案之上受香火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后，再放到铺子里售卖的。因此，人们认为是被授予了神的祝福，所以争相购买。 苏小玉走在街上，小贩们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售卖着各种七夕特有的小玩意儿，有精美的绣品、彩色的灯笼、各种形状的糖果等，吸引着行人驻足观赏和购买。 在街边的茶馆和酒楼里，更是热闹非凡。店家们精心准备了各种具有七夕特色的菜肴，如鹊桥相会、银河暗渡、迢迢织女星等，名字典雅，寓意美好。 售卖七夕物品的铺子里，生意也是异常火爆。 苏小玉到了东街的云记铺子时，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她站在队末，望着前面人头攒动，心里有些焦急。 她排了半个多时辰后，被告知巧果已经售卖一空。 她失望地往回走，然后去香缨铺子买了一个香缨，心里盘算着，是直接回去，还是去别的铺子买巧果？ 第11章 再次相遇 慕天烨最近正在调查南疆人的生意，此时正打算回府，抬眸看到苏小玉一个人黯然地走在街上。 他拐进一个角落，拿出人皮面具戴好，然后闪身出来。 “姑娘”，苏小玉正垂着头思索，听见声音抬头，见一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有些面熟，哦，她想起来了，是几个月前在湖边救过自己的那个男子。 “哦，原来是公子！”她礼貌笑道。 她今日穿着白色中衣，外面套一件粉色的薄纱，衬得她面若桃花。 愣怔过后，慕天烨忙移开眸子，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香缨。 皇城司有为皇上收集情报之职，朝中官员府内的情况他都有所了解，并未听说洛大小姐有相好的男子，所以如果不是帮洛大小姐买的，那么是她自己买的吗？她是要送给谁？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闷，忍不住说道：“姑娘上街买东西啊？” 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香缨，苏小玉了然道：“嗯，帮府中姐妹买的。” 慕天烨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听她沮丧地说：“可惜没买到云记的巧果。” 他想了想道：“我府中的厨子会做云记的糕点，不如姑娘跟我去府中，做好了姑娘带回去。” 说完后，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唐突了。 苏小玉也感到很意外，才见过两次面而已，去别人家好吗？何况谁知道是不是骗子呢！ 慕天烨看出了她的顾虑，“要不这样吧，做好后我差人送过去，姑娘住在哪个府邸？” 听他这么说，苏小玉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何况也不好再麻烦人家送过去，而且他曾经救过自己，应该不是坏人。 一番思量后，她说道：“还是去你府中拿吧！” “好！” 路上，慕天烨说道：“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可否告知？” “苏小玉。”而后她接着问道：“公子的名字呢？府邸在哪里？” 慕天烨笑笑，“待会儿姑娘就知道了。” 苏小玉有些懵，什么意思？搞这么神秘吗？ 她跟在他后面，满脑子疑问，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正当她忐忑之际，来到了一座府邸前，抬头看到“世子府”三个大字时，她满目震惊。 他是世子？还是世子府的什么人？ 只见他抬手摘下了人皮面具，看见他的脸的一霎那，苏小玉如遭雷击。 他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眼神深邃而明亮，鼻梁高挺，双唇线条分明……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长得与谢彧很像。 谢彧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准确地说，是她暗恋的人。 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她是国学老师，而谢彧是武体老师，她曾经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的传统武术，后来怕他看出她的心思，就没再学了。 今日在这里看见这张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慕天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还以为她惊讶于他戴着人皮面具，所以并未多想。 他带她进入世子府，穿过前院，走到楠院时，管家迎上来，“世子回来了！” “嗯！”他淡淡应道。 随后，他把管家叫到一旁，交代了几句，管家点头离开。 第12章 莫名其妙的吻 苏小玉心底震惊，他是世子？醇亲王的长子？ 当今皇上的兄弟都已封王，并去往藩地就藩，只有醇亲王留在京中。世子是他与先王妃所生，先王妃过世后，他又娶了现在的王妃，并育有一子。 慕天烨带她进入屋内，她有些局促，福身道：“奴婢见过世子。” 他正想说点什么，门外有人来报，洛二小姐来了。 他皱眉，对苏小玉道：“苏姑娘请稍等。”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苏小玉暗自思忖，洛含雪？她来干什么？今日是七夕，莫非…… 洛含雪是国公府庶女，乃薛姨娘所生。 她容貌绝色，才华艳艳，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苏小玉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她的视线落到桌案上，那里摆着一副棋局。 她细细观摩着…… 慕天烨回来，看到她站在桌案旁，偏头注视着棋局，神情认真、严肃。 “苏姑娘懂棋艺？” 听到声音，苏小玉方才知道他回来了。 “嗯，奴婢略懂一些。” “哦？那你从棋局上能看出什么？”慕天烨似乎很感兴趣。 “白棋三面被围，北面势重，但偏远，暂无危机；西面势弱，亦不足为惧；南面与其伯仲之间，且已逼近，乃当务之急；南面与西面临近，若合而攻之，白棋危矣！” 慕天烨不由侧目，眼中满是激赏。 这就是如今大雍的形势。 当今世界有四大国，大雍处于中部，东面临海；北面是北朝，国力最为强盛，但与大雍之间有鲜末、元羌、胡氏等小国阻隔，距离较远；西面是西昭，国力相对较弱；南面是南疆，与大雍实力相当，且屡屡生事。 如若南疆单独与大雍交战，双方必定两败俱伤，所以南疆显然不会这么做。他们必定拉拢与其有姻亲关系的西昭结盟，到时候大雍两面受敌，毫无胜算。 慕天烨盯着棋局，面容冷峻，薄唇微抿，似有忧色。 看着与谢彧相差无几的面容，苏小玉忍不住宽慰道：“上善伐谋，其次伐兵，世子不必太过忧心。”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弥漫着一种冷静而内敛的气息。 慕天烨抬头，午时的阳光洒进来，她的脸上漾起一圈光晕，眼中有细碎的光，唇瓣娇艳欲滴。 他们之间只有一尺的距离，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就想这么做，今日一见到她便想了。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吻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反应。 见她没有反抗，他吻得更加肆意，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她的唇柔软、温润，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才不情愿地放开她。 此时的她，气息微乱，两颊通红，唇瓣更加莹润。他忍不住又想吻上去，她慌忙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无奈，向门口走去，打开门接过管家手中的东西。 东西放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看到油纸包上有“云记”标识，心下狐疑，不是府里厨子做的吗？怎么会有“云记”标识？ 但是现在她没有心思纠结这些，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慕天烨看着她错乱的脚步，不由唇角扬起。 第13章 解释 他今日疯了吗？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这么多年他从不与异性亲近，本能地排斥任何异性的接触，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想接近她？也许自那晚后，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她当作他的人了吧！ 出了世子府后，苏小玉终于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混沌的脑子。 他为什么吻自己？有这个癖好吗？她自认为自己的容貌还不到让人一见倾心的程度，最起码洛含雪的容貌就胜过她。 对了，刚刚洛含雪来过，他出去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那么他也吻她了吗？ 她使劲拍了拍脑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想了想，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呢？就因为他顶着一张酷似谢彧的脸吗？ 算了，不想了，因为她属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晚上，浮云阁内，“找我来有什么事？”洛青峰不耐烦道。 冬儿只当没看出他的不耐，温柔说道：“妾有东西送给少爷。” 说着，手抚上他的腰间，想把香缨系上去。 洛青峰侧身躲开，冷冷道：“不必了。” 冬儿从后面抱住他，眼泪簌簌而下，“少爷，不要这样对冬儿好不好？” 洛青峰推开她，冷笑，“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 冬儿止住眼泪，走到他面前，“我知道少爷还在怪我，但是这香缨是小玉买的，少爷……” 洛青峰的眼神变得犀利，咬牙切齿道：“收起你的龌龊心思，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拂袖而去。 冬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这就是她求来的吗？他对她冷漠无情，成为妾室后，他一次都不曾碰过她。 她以为柳如烟那么冷清，他迟早会到她房里来，可事实是，他宁愿自己睡在书房，也不会来她这里。 可是又能怎么样？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只能含泪走下去。 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蝉鸣声此起彼伏。 一早，苏小玉就去后院摘枇杷。 在现代时，每年夏季，她都会做一些枇杷凉茶，用来解暑。 将新鲜枇杷洗净，去皮去籽，切成小块放入锅中，然后放入清水、蜂蜜、冰糖一起熬制，大火煮沸后，换成小火，直至汤汁浓郁。 然后，滤出汤汁，加入冰块，冷却后即可食用。 枇杷凉茶清爽甜美、果香四溢，实属盛夏解暑圣品。 今年来到这里，她也想做些，正好后院有枇杷树，她就起了个大早。 穿过回廊时，她与出门上值的洛青峰迎面遇上。 擦身而过的瞬间，听他说道：“那日我被她下了药，才会纳她为妾。” 她错愕的刹那，他已经走远了。 冬儿给他下药？可明明她见冬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冬儿怎么会是那种人？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但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他也算是行事坦荡的人。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冬儿为什么骗她？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算了，她也不关心这些，横竖与她无关。 洛青峰知道她不在意他，怎会在意他纳不纳妾？但他就是想跟她解释清楚，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14章 救人 早膳后，洛芷柔带着小翠出门，苏小玉在府中做枇杷凉茶。 将近午时，小翠急匆匆地跑回来，直奔静心居，“夫人”，她的声音透露着急切。 此时柳氏正在屋内对账，闻言皱眉，小翠以前是她屋内的，虽说活泼些，但也稳妥，今日这么急冲冲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放下账本，从屋内走出来。 “夫人，大小姐被三皇子带进府内，现在还没出来。”小翠急切道。 “什么？”柳氏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快请府医！”崔嬷嬷大叫道。 顿时府内乱作一团。 今日安国公进宫了，洛青峰这几日一直在城外办案。 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苏小玉从马房牵了一匹马，许久不曾骑马的她，试了几次才上去。 她直接去了世子府。门房来报的时候，慕天烨正打算出门。 “让她进来！”他回身坐在了楠木椅子上。 苏小玉疾步进来，急切道：“我家小姐被三皇子带进府内迟迟未归，请世子救我家小姐。” “哦？”慕天烨挑眉，“救？也许人家情投意合，你去了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吗？” 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揍！ 但是没办法，如今只能靠他了。 “国公爷和少爷都不在，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焦急道。 “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样子……”他不急不缓道。 “怎么求？”她抬眸看向他。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环住她的腰，戏谑地看着她，“你说呢？” 靠，这个变态！ “吻我！”他俯下身，命令道。 苏小玉垂头，心里纠结不已。 见她久久未动，他直起身子，推开她，“你走吧，我很忙！” 在他转身的瞬间，她拉住了他的袖子，然后踮起脚，靠近他。 他偏头躲开，冷冷道：“晚了！” 她生气、愤怒，觉得被戏弄了，更恨自己怎么这么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会不一样，事实证明，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决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不救人了？”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劳世子费心！”她未作停留。 眼看她走到门口，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她福了福身，冷漠道：“请世子让开。” 见她这个样子，他的心有些慌，双手扶住她的肩，“生气了？” 她退后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奴婢不敢。” 他伸手把她捞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道：“玉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跟他貌似没有这么熟吧？可他的举止行为就像他俩有什么关系似的，他对别人也这样吗？ 好吧，她承认她想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而不是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到达三皇子府的时候，遭到护卫的阻拦，当然，没有拦住。 三皇子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见是慕天烨，他有些愕然，随即笑道：“指挥使查案查到我府上了？” 苏小玉问道：“我家小姐呢？” 三皇子嘲讽道：“原来不是查案，是英雄救美啊！” “人呢？”慕天烨问道。 三皇子转身向屋里走去，他们跟在后面。 进入屋内，转过屏风，看到洛芷柔躺在床上。 苏小玉急忙跑过去，“小姐，小姐”，她急声唤道。 洛芷柔悠悠转醒，脑子有些懵懂，看到三皇子时，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 第15章 拒婚 今日在街上偶遇三皇子，他便邀请她去府中赏花，她推辞不过，便跟着去了。谁知进入园中不久，她便开始头晕，随后便不省人事。 此刻，她气怒难当，但碍于对方是皇子，她不好当场发作。 她扶着苏小玉的手起身，克制道：“小玉，我们回去吧！” 苏小玉听出她声音中隐忍的颤抖。 三皇子看着她们离去，没有说话，亦没有阻拦。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国公府大小姐留宿在他府中半日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世家大族最在乎名声，恐怕以后很难议亲。 而他的目的就是与国公府结亲。 他并没有对洛芷柔怎么样，事实上也不需要对她怎么样，只要她来过，其他的，别人自会想象。 安国公刚回府便听说了此事，他怒不可遏，去看过洛芷柔后，便又进宫了。 御书房内，安国公跪在地上，愤然道：“陛下，今日三皇子强留小女在府中，使小女清誉受损，恳请陛下为小女主持公道！” “哦？”慧明帝抬眸，随后下令道：“宣三皇子进宫！” 不多时，三皇子来了，“儿臣参见父皇！” “说说你今日干了什么好事！”慧明帝怒喝道。 三皇子知道所为何事，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适时露出自责的神情，“儿臣对洛大小姐心仪已久，最近得了一株珍奇花种，便想邀其一起观赏，我与洛大小姐相谈甚欢，以致忘了时辰，使其清誉受损，儿臣心中愧疚，愿意补偿。” 听到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安国公气得身子有些颤抖。 心仪已久？相谈甚欢？简直胡说八道！ “你打算怎么补偿？”慧明帝直视着三皇子，眼眸深邃，充满威压。 “儿臣愿意求娶洛大小姐为正妃，一心一意相待。” 安国公知道他的目的在此。 进宫之前，他便找女儿商议过，他虽看不上三皇子，但是如果女儿愿意，为着女儿的清誉着想，他也愿意妥协。 但是女儿明确拒绝，并且十分厌恶。 所以，在慧明帝开口前，他急声道：“小女资质愚钝，配不上三皇子，谢三皇子抬爱。” 三皇子闻言十分恼怒，但面上不显，他温声道：“国公爷，我与令爱情投意合，望国公爷成全。” 安国公心底不屑，不就是想拉拢国公府吗？ 他严辞道：“臣在家中已问过小女，小女不愿，臣没有威逼的道理。” 闻言，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即逝。 慧明帝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最终他下令道：“三皇子慕景毓德行有失，行为莽撞，杖责二十大板，罚俸一年。” “父皇，儿臣真心求娶，求父皇成全……”三皇子不甘心道。 慧明帝烦躁地挥了挥手，三皇子随即被带了下去。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打板子的声音。 天气渐渐转凉，秋意已显，地上铺了一层落叶，走上去簌簌作响。 每年中秋，皇宫都会举办中秋宴席，朝中大臣及家眷都可参加。 今年也不例外。 当日酉时，安国公携夫人、子女及几个丫鬟、仆从前往皇宫。当然，薛姨娘是没有资格去的。 第16章 中秋宴（一） 华灯初上，整个皇宫被无数明灯点缀得如白昼一般。大殿中，一张张巨大的玉雕龙纹宴席桌显得格外醒目，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美酒佳酿。 皇亲国戚、宫妃、一众朝臣及家眷依次入座，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恭敬的神色。 苏小玉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某处，正与慕天烨的目光相遇，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慌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慕天烨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宦官的一声唱喝，皇上与皇后携手走来。 众人忙起身，跪地叩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整齐、洪亮。 “众爱卿平身！”皇上抬手道。 待皇上与皇后落座后，众人也陆续坐下。 慧明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身披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神情威严而又不失和煦。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端起酒杯道：“今晚不分君臣，大家开怀畅饮。” 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端起酒杯道：“谢陛下龙恩！” 乐师们开始奏起悠扬的乐曲，舞姬们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曼妙，如同仙子下凡。随着乐曲的起伏，群臣们也不时举杯相庆，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酒过三巡，将军府嫡女曹曦月起身，朗声道：“素闻皇后娘娘精通乐理，琴技更是举世无双，臣女近来新作了一首曲子，想向娘娘请教，不知可否？” “本宫只不过浅学过几年，哪里称得上精通？”皇后笑道，“你弹奏便是，本宫欣赏欣赏罢了。” 皇后今日身着正红色宫装，宽大的裙裾逶迤身后，雍容华贵。眸色间的笑意又为她平添几分优雅。 她随后又唤来内侍，“取本宫的凤鸣琴来！” 闻言，众人眼睛一亮，都想一睹凤鸣琴的风采。 皇后颜氏曾拜大乐师嵇旷为师，凤鸣琴便是嵇家的传家之宝，后嵇旷赠予皇后。 琴被内侍取来，放在大殿中央的桌案上。 舞姬和乐师纷纷退下。 众人的目光都凝结在这架稀世古琴上。 琴身以千年古木雕琢而成，色泽深沉如墨，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泽。琴首雕有一只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琴上跃然而出，翱翔于九天之上。 琴弦则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纤细而坚韧，每一根都经过精心挑选和调试，以保证音色的纯净与和谐。 在灯光下，凤鸣琴更是散发出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气息。琴身上的凤凰似乎焕发出新的生机，与琴弦交相辉映。 “开始吧！”皇后示意。 曹曦月福了福身，道：“臣女献丑了！” 她坐在琴前，试了试音，音色清正。 她的手抚在琴弦上，琴音缓缓流出，时而如涓涓细流，悠然淌过心田；时而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时而如林间鸟语，婉转动听；时而如古道驼铃，悠远深长。 曲终，众人抚掌喝彩。 第17章 中秋宴（二） 这时，三皇子起身道：“前些日子，洛大小姐同本皇子闲聊时，说起为中秋佳宴准备了曲子，正好凤鸣琴在此，何不让大家欣赏一下？” 洛芷柔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身子气得微微发抖，她忘不了他给她带来的羞辱。 他所谓的“闲聊”，只不过再一次把她的伤口展示在众人面前，而且她根本就没有说过准备曲子的事。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曹曦月故作惊讶道：“洛大小姐？不会是没有准备吧？” 洛芷柔压下心底的悲愤，缓缓起身，向上施礼道：“臣女今日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手指，无法弹奏，请陛下、娘娘恕罪。” 说着，她伸出右手，果然五指有些红肿。 “这么巧？”曹曦月不依不饶。 “启禀陛下、娘娘，大小姐确实准备了曲子，而且每日勤以练习，奴婢从旁伺候，故而熟记于心。现在大小姐不便，不知可否由奴婢代劳？”苏小玉跪地说道。 闻言，洛芷柔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充满惊讶、不解，还有担忧，苏小玉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皇后含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苏小玉！” “好，开始吧！” “是！” 三皇子和曹曦月对视了一眼，随即恢复了神色。 琴声响起，陆知意身形猛地一震，看向坐在古琴前的女子，行云流水般的音符从她指尖间流淌而出，他屏息细细聆听着，神情越来越激动——《青花瓷》！ 难道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琴声悠悠，铺开了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画，烟雨朦胧，炊烟袅袅，伊人衣裾翻飞，曲调如同静静流淌在清涧间的泉水，洗尽铅华而又缠绵悱恻。 慕天烨静静注视着她，她神态自若，眉目温婉，嘴角噙着浅笑，鹅黄色的衣裙衬托得她的小脸更加精致。 他有一种想顷刻拉她入怀的冲动。 她那么美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不想让她承受那些热切的目光，他想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人！ 曹曦月看着慕天烨温柔含笑的目光，心里嫉妒得发疯，原来他喜欢的竟是这个卑贱的奴婢么？！ 不过……她的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这也算歪打正着吧！ 一曲终，四周寂寞无声，众人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久久无法回神。 “好！好听极了！”六皇子的赞叹拉回了人们的思绪，随即赞美声不绝于耳。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老夫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听到如此神曲！” “堪比乐师嵇旷！” “……” 上座的惠明帝也频频点头，与皇后交谈着什么。 洛含雪自然也注意到了慕天烨的目光，她的手死死地捻着帕子，恨意顿生，他就是因为这个贱婢，所以才拒绝自己的吗？ 好你个苏小玉！藏的够深！在府里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你精通琴艺！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出来，不然今日之后，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恐怕就要换人了。 她要让慕天烨知道，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心思百转间，她默默起身，向慧明帝施礼道：“小玉姑娘蕙质兰心，想必棋艺也是不凡，臣女想讨教一下，不知可否？” 慧明帝今日心情很好，“准了！” 第18章 中秋宴（三） 洛含雪今日身穿一件白色衣裙，肌肤胜雪，眉如翠微，仿佛雪域中的仙子。 她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她曾拜棋圣顾言为师，棋技精湛，在京城贵女中，无出其右。 所谓的“讨教”，只不过是让苏小玉出丑而已，她料定苏小玉会输，而且会输得很难看。 或许她根本就不懂棋艺，思及此，洛含雪心头更添几分得意。 曹曦月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洛含雪虽然让人讨厌，但是棋艺确实没得说。只要能让苏小玉那个贱人出丑，她就觉得无比畅快！ 内侍取来围棋，两人相对而坐，苏小玉执黑，洛含雪执白，两人你来我往，皆淡定自若。 洛含雪擅长布局，苏小玉擅长出其不意。渐渐地，洛含雪感觉到了压力。她忍不住抬头看了苏小玉一眼，心底微惊，怎么会……？ 感受到她的目光，苏小玉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但她心里却没有表面这么轻松，洛含雪果然是个劲敌，即便是围棋国手的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大殿内静悄悄的，众人屏息凝神看向两人，更有好事者走近前观看。 最终，苏小玉以半子的优势胜出。 洛含雪心中气恼、羞怒，还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人夺去的不甘。 但她面上不显，依然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浅笑道：“小玉姑娘果然厉害，我自愧不如！” 苏小玉起身施礼道：“二小姐过谦了，奴婢也是侥幸而已。” 那些近距离观看的朝臣啧啧称赞，他们虽为男儿，也自叹弗如。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战未合而算胜者，得算多也。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无算也。 所谓围棋，需要随机应变，更需要谋略布局。眼前的两位女子，显然不是平庸之辈，而是有大智慧的人。 这时，有奉承者跪地道：“我大雍国人才济济，全赖陛下德政如山，泽被万民！” “陛下文治武功，必将开创太平盛世！”一人附和道。 “……” 慧明帝龙心大悦，虽知这些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言，但是谁又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尤其是帝王，更是喜欢别人对他歌功颂德。 皇后颜氏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所以对有才华的女子甚是敬佩。 洛含雪素有才名，她是知道的，没想到今日横空出现一名女子，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觉得与有荣焉。 于是，她清声道：“赏苏小玉、洛含雪南珠一匣。” 自古有云：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可见，南珠之珍贵。 南珠乃珍珠中的上品，其细腻凝重、光润晶莹、浑圆剔透、平滑多彩。 “谢皇后娘娘赏赐！”洛含雪和苏小玉在一众或羡艳或嫉妒的目光中跪地谢恩。 慧明帝看向下座，“安国公，贵府真是藏龙卧虎啊！不止令爱才华卓绝，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惊才艳艳！而且听说在前些日子的皇商案中，令郎找到了关键线索，才得以顺利破案，当赏！” 听到被提及，安国公起身施礼道：“陛下过誉了，臣不敢讨赏。” “传朕旨意，安国公之子洛青峰破案有功，擢升为京兆府少尹！”慧明帝朗声道。 安国公、洛青峰忙跪地谢恩，“谢皇上龙恩！” 京兆府少尹，从四品，虽然上面还有京兆府尹，但是从司法参军直接升到从四品，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一场宴席，国公府出尽风头，风光无限。 安国公可谓春风得意，被恭贺声、奉承声吹得飘飘然，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第19章 中秋宴（四） 中秋宴一直持续到亥时，众人才相继离去。 洛青峰看着走在妹妹身后的那位女子，今日之后，她的才名必将传遍京城，珠玉蒙尘的她，必将大放异彩。 他压下心中的苦涩，自己始终是配不上的。 到了宫门口，陆知意激动地跑过来，“苏姑娘，我姓石！我姓石！” 他紧紧抓着她的袖子，脸上溢满激动、兴奋。 苏小玉神情微怔，随后瞳孔骤缩，莫非…… 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一声怒喝传来，“兔崽子，叫你姓石！叫你姓石……”陆院判已经打了陆知意好几下，拽着他进了自家马车。 苏小玉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默默脑补道：“我姓石，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 随即嘴角掬起一抹浅笑，老乡？？？老乡！！！ 陆院判气得胡子都在微微颤抖，他们陆家三辈单传，这个兔崽子竟然还要姓石！这不是让他们陆家绝后吗？ 陆知意看着父亲愤怒的样子，赶紧解释道：“父亲息怒，儿子不是要姓石……” “不是姓石？那你要姓什么？张？王？李？赵？”陆院判更生气了。 对于这个脑回路，陆知意很无语，心里腹诽道，有没有可能是陆？ 陆院判看着他，面上有浓浓的担忧。这个儿子自从上次跌下马后，性情大变，曾经那么规矩、谦逊的一个人，如今行事乖张、跳脱。 他一度怀疑脑子摔坏了，但为他把过脉，一切正常。他也跟同僚探讨过，最后认为是惊吓导致的性格变化。 在太医院做事，伺候的都是宫内的主子，必须谨小慎微，他真怕哪天儿子的行事作风会为陆家招来灾祸。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马车上，洛芷柔忍不住说道：“小玉，没想到你的琴艺这么好，还有围棋，平日里也没见你练过啊！” 苏小玉知道，对其他人的疑问，她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或者她根本不必解释，那些人就会自动为她找一个答案——隐藏的太深。 但是对于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洛芷柔，任何谎言都站不住脚。 她只得找了一个看似荒诞的解释，“奴婢自从上次投湖被救后，莫名其妙就会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原主，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吧！ “是吗？”洛芷柔消化着这句话，随后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因为站在她的角度，自己身边平平无奇的婢女，突然有一天才华横溢，而这期间从来没见她练习过，而且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也没有离开过国公府，现在一瞬间什么都会了，除了怪力乱神之说，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 见她信了，苏小玉轻轻舒了口气。 随后，她拿出皇后赏赐的南珠，“小姐，奴婢平时也用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姐可以拿来做首饰。” 说着，她把那一匣南珠放到洛芷柔手里。 “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我的珠宝首饰多的很，你自己留着吧！”洛芷柔推辞道。 但是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匣子上，有些不舍。 苏小玉见状，又把匣子推回去，“平时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奴婢，奴婢有了好东西自然要想着小姐。” “谢谢你啊，小玉！”洛芷柔欢喜道。 像洛芷柔这种名门贵女，金银、珠宝首饰自是不缺的。但是，南珠因产量不高，极其稀有，每年上贡给朝廷的也仅有几匣而已，而且基本都送到了太后、皇后、曹贵妃处，一般的嫔妃也是没有的。 所以，洛芷柔的欢喜显而易见。 第20章 中毒（一） 世子府内，慕天烨一回府，便叫出了暗夜，“以后你就留在国公府吧！” “是！”暗夜领命而去。 疾风不解道：“主子这是何意？有人会对苏姑娘不利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慕天烨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夜色。 当天夜里，苏小玉便病倒了。开始时，身上滚烫，像泡在开水中一般，随后，身上渐渐变凉，最后如同躺在冰块上。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夜，苏小玉已经极度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次日，小翠伺候洛芷柔洗漱，“小玉呢？怎么没见她？”洛芷柔问道。 “奴婢也没见，应该还在房中吧！要不奴婢去看看？”小翠道。 “嗯！” 不一会儿，小翠慌张地跑过来，“大小姐，小玉姐姐病了！” “快去传府医！”说完，洛芷柔疾步去了东耳房。 只见苏小玉脸色苍白，汗水已经把头发湿透了，眼睛闭着，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眉头时而皱起，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府医很快来了，诊脉后神色凝重，良久不言。 “姜大夫，诊出什么病了吗？”洛芷柔急道。 姜大夫眉头蹙起，叹气道：“脉象紊乱，冷热交织，看似风寒，实则更为凶险，老夫学艺不精，实在诊不出什么病症。” 闻言，洛芷柔面露焦急：“那怎么办？” 姜大夫略一思索，道：“太医或许可以，但是……” 洛芷柔明白他的意思，苏小玉只是一名婢女，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这时，他们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越过屋顶翩然而去。 世子府内，暗夜回来禀告道：“主子，苏姑娘病了。” “病了？什么病？”慕天烨闻言抬头，面上担忧的神色尽显。 “貌似还挺严重的，府医也诊不出病症。”暗夜继续说道。 慕天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 片刻后，他看向疾风，“去宫里把陆太医请来，就说我旧疾复发。” 疾风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而去。 半个时辰后，疾风回来了，后面跟着陆知意。 “下官见过世子。”陆知意拱手道。 慕天烨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审视，想起昨天宫门口那一幕，随口问道：“你认识苏小玉？” 陆知意微微错愕，原本他就不解，他与世子并无交往，为何指名让他过来。 此刻更是迷惑，难道叫他来不是为了治病？ 而且，他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回答认识，还是不认识？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妥。 因为他们本来是不认识的，但是昨日在宫门口那一幕，无论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原来就认识。 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慕天烨有些急躁，“这么难回答吗？” 陆知意只好收敛神色，拱手道：“认识，我们是同乡。” 他考虑到既然都是从现代过来的，以后少不了要见面，不如直接承认原来就认识，这样以后交往也能顺理成章些。 果然，他们果然认识，慕天烨这样想着。 即便陆知意说不认识，他也不会相信。昨天陆知意见到她很激动，她的表情也很惊喜，他看得出来，那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他乡遇故知？！这个认识让他又莫名烦躁了几分。 想起正事，他压下这股烦躁，正色道：“既然认识，我就直说了，她病了，今日让你来，就是给她诊病的。” 他顿了顿，又道：“若别人问起，知道该怎么说吧？” 太医当值期间出宫给一个婢女看病，又没有奉旨，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他本来可以等陆知意下值后再让他过来的，但是她病得这么严重，他等不了了。 第21章 中毒（二） “下官知道。”好在陆知意很聪明，很快想好了说辞。 陆知意看着他沉静的面色，以及眉目间隐隐的担忧，暗暗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洛芷柔差人去外面请了几个大夫，他们诊脉后，与姜大夫的说法一致，依旧诊不出病因。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听到门房来报，陆太医来了！ 她顿时眼神一亮，忙让下人请进来。 互相见礼后，陆知意开门见山道：“在下今日出宫给世子瞧病，听说贵府的苏姑娘病了，我与苏姑娘是旧识，故而过来看看。” 旧识？她从来没有听小玉提起过，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礼貌一笑，“那就有劳陆太医了。” 她带陆知意去了耳房，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一直闭着，时而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坐在床边，伸手扣上了她的脉搏，脉象起伏不定，时而弦紧而数，时而脉浮而紧。 陆知意皱眉，这两种脉象同时出现，除了急症，还有一种情况…… 中毒？？？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因为连他都未诊出是何毒。 心底不由叹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乡，这么快就要挂了吗？ “陆太医可诊出什么病了？”见陆知意半晌不语，洛芷柔忍不住问道。 陆知意略一思索，道：“风温肺热，起病急，已入肺腑，凶险异常。” “陆太医可能治？”洛芷柔急切道。 “现在还不好说。昨日回来后，苏姑娘可吃过什么东西？”陆知意问道。 洛芷柔并不清楚，她看向小翠，小翠想了想，道：“昨日回府后，小玉姐姐说十分困乏，直接回房歇息了，并未吃东西。” 陆知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以泄火气为由在苏小玉手腕处取了血。 他开了清热的方子，又加了金银花、连翘两味药，然后告知他们这几日他还会再来。 只能暂且如此了。 离开国公府后，疾风已在不远处等着了。 马车上，陆知意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放入所取血内，银针瞬间变色，果然中毒了！ 刚刚他未提及中毒，因为他不了解缘由，怕冒然说起会打草惊蛇。 世子府内，“中毒？”慕天烨皱眉，“何毒？可能解？” “下官能力有限，并未诊出何毒。”陆知意颓然道。 陆知意的医术并不差，甚至比太医院那些老太医都要好，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进入太医院的原因。 现在连他都无能为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找出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陆知意显然也想到了，“下官已问过，昨日回府之后，苏姑娘并未饮食，所以很可能是在宴席上中的毒。” 但是，宴席上，仆从、婢女是没有座位的，他们只能立于一旁，自然也没有吃食。 既然不是通过食物，那么是怎么中的毒呢？ 慕天烨思索着，昨日宴席上，她接触过的物品有三件——凤鸣琴、围棋和南珠。而凤鸣琴和围棋，曹曦月和洛含雪也接触过，如果其中一个有毒，那么她们两个也会有一个中毒…… 想到这里，慕天烨急忙吩咐道：“疾风，派人查一下曹曦月和洛含雪有没有中毒。” 陆知意正想说，他刚从国公府出来，并未听说洛含雪中毒，但是疾风已经不见了人影。 算了，人家叫“疾风”也是有原因的。 第22章 中毒（三） 很快，派去的人带来了消息，她们两个都未中毒。 那么，就只有南珠了。因为南珠是她和洛含雪一人一盒，可以单独在她的那盒上面下毒。 入夜后，慕天烨潜入国公府。当他来到东耳房门前时，暗夜轻身而下，“主子！” “在门外守着！” “是！” 慕天烨推门进去，这两日正值满月，所以月光很亮，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苍白，没有血色，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他心疼地眉心皱起，“玉儿”，他一面给她擦去汗珠，一面轻声唤她，但是没有反应。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也是湿热的，他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玉儿，你坚持一下，我会给你找到解药的。” 这时，听她喃喃道：“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谢彧……” 慕天烨身形一僵，谢彧？ 他给她盖好被子，开始找南珠。结果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见到南珠。 但是在柜子底部看到了他的玉佩，他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次日，陆知意依旧以给世子看病的名义出宫了。 他先来到世子府，慕天烨告诉他南珠不在苏小玉手上，让他今日在国公府时问出南珠的下落。 国公府内，陆知意诊完脉，对洛芷柔说道：“珍珠有清热、安神的功效，南珠作用更佳。今日煎药时，可刮些南珠粉末加进去。” “好。” 陆知意偏头，谨慎道：“这个量不好把握，大小姐可以拿一颗给我，我来做。” “陆太医请稍等。”说完，洛芷柔进了正屋。 陆知意狐疑，怎么会在她手里？是苏小玉给她的，还是…… 如果是她下毒，确实很方便。 陆知意回去后把他的猜想说了，慕天烨皱眉，“动机呢？就为了一盒南珠吗？” 疾风插嘴道：“还有嫉妒啊，身边的婢女比自己出色太多，她心里能好受吗？可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不过，现在能证明一点，那就是南珠没有毒，因为洛芷柔没有中毒。 现在看来，好像只有洛芷柔下毒这个可能。 但是，真的会是她吗？ “早知道她这么坏，主子您当初就不该去救她。”疾风忿忿道，“当日宴会上，还是苏姑娘替她解了围，她这是恩将仇报！” 解围？当日三皇子和曹曦月确实言语相逼，一副她不弹奏不罢休的样子，那么问题会不会出在琴上？ 慕天烨脑子瞬间清明。 也许他们想谋害的人是洛芷柔，只是阴差阳错害了苏小玉。 他不再犹豫，随即去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中养了很多鸡、鸭、鸽子，给它们单独开辟了小院。此刻，三皇子正在小院里给它们喂食。 听下人说世子来了，他有些讶异，又来了？以往也不曾来，最近来得是不是勤快了点？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眸中闪过一抹阴暗。 慕天烨在正厅等着，见三皇子负手而来。 “堂弟，这次来不会又是为了女人吧？”三皇子奚落道。 “正是。”慕天烨不想跟他兜圈子。 三皇子正在跨过门槛，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栽过去。 什么情况？上次从他这里救走洛芷柔，刚才他本是想嘲讽他一下，这怎么……怎么还猜对了？今日他这里可没有女人啊！ 第23章 中毒（四） 他稳了稳情绪，哂笑道：“看来你这指挥使最近很闲哪！不过，今日我这里没有女人。” “前几日宴会上，凤鸣琴上的毒是你们下的吧！”慕天烨并不能确定，但他还是用了笃定的口吻。 “是又如何？”三皇子承认得很干脆，中毒的只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洛芷柔没有中毒，有些可惜。 慕天烨逼近几步，“解药。” 三皇子看着他威压的气势，不免胆怯了几分，但他仍维持着表面的不羁，“凭什么给你？你有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吗？” 他笃定慕天烨找不到证据，此毒名为落回散，无色无味，如果药水暴露在空气中，毒性只能维持一刻钟，时间一过，毒性便会消散，且毫无痕迹。 当日曹曦月事先吃过解药，然后借弹琴之际，把手指上沾的药水抹在了琴弦上，一刻钟内接触到的人就会中毒，但毒性不会马上发作，他们也就不容易被怀疑。此毒虽不致死，但会使人受尽折磨。 他们之所以想害洛芷柔，是因为那日慕天烨闯进三皇子府救人，让他们误以为他喜欢洛芷柔，曹曦月是出于嫉妒，而三皇子是为国公府的拒婚而报复。 慕天烨冷笑，“要什么证据，只要知道是你就行了。” 三皇子斜睨着他，“一个婢女也能劳烦你亲自来一趟，真是爱屋及乌啊！” “给还是不给？”慕天烨没有了耐心。 “你拿什么来换？”一个婢女的命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能交换点有价值的东西，也算值了。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慕天烨负手道：“三月三日，贵妃生辰宴，本世子酒中被人下了药，此事我早已查明，相关人等的口供就在我手中，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如今是时候了。” 毫无意外，他在三皇子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继续道：“在宫中，用此淫物，是想祸乱后宫么？” 三皇子脸色铁青。 他们给慕天烨下药，是为了安排他与表妹曹曦月发生点什么，这样就能以此为由要求皇上赐婚，把他拉入他们的阵营。 不过，现在如果闹到御前，一顶“祸乱后宫”的帽子扣下来，他和母妃必定受到重罚。 思及此，他的态度软下来，“堂弟，都是误会，误会，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了吧！” 说着，他去内室拿出了解药。 “好！”慕天烨拿到了解药，自然也没有再为难他。 当晚，慕天烨再次潜入国公府，给苏小玉服下解药，看着她的气息渐渐平稳后，方才离开。 次日，陆知意来的时候，苏小玉已经醒来。 她已经知道这几日陆知意来给她看病的事，所以她忙起身道谢，陆知意尴尬地笑笑，其实他想说，他也没帮上什么忙。 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们也不方便说话。 陆知意给她把脉，毒素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休养几天便可痊愈了。 曹曦月得知苏小玉的毒已经解了，怒气冲冲地去了三皇子府。 “你为什么给他解药？”她大声质问道。 三皇子无所谓道：“一个婢女而已。”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个贱婢。”曹曦月咬牙切齿。 “哦？？？怪不得……”怪不得他亲自登门逼要解药，怪不得他抓住了他的把柄，却只交换了解药。 第24章 老乡相认 今日休沐，陆知意去了国公府。 苏小玉告了半天假，同他一起出去了。 他今日没穿官服，着一袭白色锦袍，头发用银冠束起，面容清朗俊逸，眉目间透着不羁。 他们去了东市一家茶肆。此时为辰时中，茶肆人很少。 茶肆共有两层，木质桌椅，木质地面，墙壁上悬挂着山水画和书法作品，墙角摆放着绿植，装饰得古色古香。 他们径直去了二楼，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多谢陆太医相救！”苏小玉率先开口道。 “呃……其实是世子救了你。”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不解地看着他。 “你中毒了，是世子找来了解药。”他解释道。 “中毒？？？”她大吃一惊。 陆知意在国公府隐瞒了她中毒的事，府中的人不知道，自然她也不知道。 “谁要害我？”她想了想，好像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不知道，世子想必很清楚，你可以去问他。” 闻言，她垂下头。 问他吗？在他面前，她总觉得不自在，想逃离的感觉。 见她如此反应，他仿佛猜到了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啊？”她正在怔愣间，猛然听他问起，神色有点不自然，“没……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他玩味道，“他很紧张你。” 苏小玉抬眸，言语中有些不快，“陆太医今日是来八卦的吗？” 陆知意身子后倾，斜靠在椅背上，慵懒道：“今日自然是老乡相认，吃瓜只是顺便而已！” 这时，茶上来了，倒入杯中，颜色翠绿，汤汁清澈。 苏小玉抿了一口，入口醇厚，回味甘甜。 在现代，她经常喝奶茶、果茶，几乎从不喝这种茶。因为生活节奏快，她没有耐心品这种茶。 陆知意喝了一口，淡淡说道：“匡山云雾。” 匡山云雾茶以“味醇、色秀、香馨、液清”而闻名。由于匡山地势峻拔，林木茂盛，清泉涌流，云雾蒸腾，在这种环境中生长的匡山云雾茶，便有了“色香幽细比兰花”之誉。 “嗯？”苏小玉抬头，“你对茶挺有研究。” “在中医院时，我们科室谁有了好茶，都会带过来一起享用，所以我喝过不少名茶。”说话间，他的眉头有淡淡的愁绪。 随后，苏小玉也知道了，他也是在那次的两车相撞事故中穿越过来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眉间笼罩着相似的哀伤，或许都在追忆以前的日子吧！ “对了”，陆知意打破了沉默，“我告诉别人我们是同乡，你到时候可别说露了。” “那陆家祖籍在哪儿？”苏小玉问道。 “宁州。” “原主在京都十年了，今年十六，那就是说我们六岁之前认识的，那时候还不怎么记事吧，你觉得可信吗？”苏小玉无语道。 “呃……是不怎么合理……”他当时没想到这一层。 陆家十三年前从宁州迁入京都，陆知意的父亲陆院判因高超的医术被选入太医院，之后又升任院判。 如果按陆家迁走这个时间，他们认识的时候，原主也就只有三岁，那就更不合理了。 “不管了，反正也没人去查！”陆知意自我安慰道。 第25章 求亲 自从苏小玉在中秋宴上一鸣惊人之后，便有不少人前来提亲。 有官员要纳妾的，有富商要娶妻的，有死了老婆要续弦的……当然，这些都不需要她费心，柳氏自会打发，她知道柳氏是不会让她这么快嫁人的。 因为她拒绝了给洛青峰做妾，如果现在嫁人，岂不是让人以为洛青峰不如别人？国公府的颜面何在？ 所以，柳氏尽心尽力地去打发那些求亲的人。 当然，也有打发不走的，比如丞相府二公子江易之。 江易之是丞相江廉的次子，现任翰林院编修。 其他求亲的都是托媒人来的，而他是亲自过来的。 他坚持要见苏小玉，柳氏也不好拒绝，毕竟他是丞相府的人。 柳氏传苏小玉去了静心居。 “夫人。”她进来后福了福身道。 柳氏看着她，想起前不久她在中秋宴上的惊才艳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平平无奇的一个丫鬟，怎么会变得如此出色？ 不过，不管如何，她能赢了洛含雪，就让她心里无比畅快！ 这些年，洛含雪处处压着她的女儿一头，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比她的女儿出色，见她们母女那得意的样子，她心里就很憋屈。 现在终于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人是谁，她都很感激。 想到这里，她对苏小玉和颜悦色了不少。 “小玉，丞相府二公子前来求亲，你想嫁吗？” “回夫人，奴婢现在不想嫁人。” “哦？江公子求娶的可是正妻，你当真不愿意？”柳氏有些不信，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嫁入丞相府当正妻，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她会不动心？ “奴婢不愿。”苏小玉坚定道。 柳氏虽然不解，但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好，既然这样，你亲自去跟江公子说吧。” 江易之在前院等待，见她款款而来，步履轻盈，神态自若。 在宴会上初见她时，他就被她那清丽出尘的气质所吸引，那样一个女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忽而有些紧张，手心已微微出汗。 苏小玉走到他面前，微微福了福身，礼貌一笑，“江公子。” 那笑如初初绽放的花苞，娇嫩、清澈，恍惚了他的眼，让他有片刻的愣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忙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姑娘，江某今日来是想求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他收敛神色，郑重其事道。 “多谢公子厚爱，奴婢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 见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心里有些受伤。 他想到她或许会拒绝，但想不到她会连一瞬都不曾犹豫。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姑娘是否已有心仪之人？” 他自认为家世、相貌、学识都不差，而且那些世家公子沾染的恶习，他一样都没有，能让她这么断然拒绝，他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听到他突然这么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仪之人？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身影，嗯，其实也不算吧！ 最终，她淡淡说道：“没有。” 但她这片刻的犹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果然，果然她心里已有别人。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于是说道：“如若姑娘能嫁于江某为妻，我必一心一意相待，并且永不纳妾！” 闻言，苏小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儒雅，和煦，唇角扬起的笑使人如沐春风。 在这个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社会，这样一个人说出不纳妾的话，确实很让人动心。 但是，就像现代常说的一句话，你很好，但你不是我的菜。 “公子深情厚意，奴婢感激不尽，但奴婢无心婚嫁之事，望公子体谅，愿公子早日觅得良人。” 见她并未改变心意，他的眸中难掩失落，黯然道：“对不起，打扰了，在下告辞。” 随后便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落寞。 第26章 相拥而眠 已是深秋，寒意顿生，落叶满地，放眼望去，一片萧肃与静谧。 苏小玉突然惊觉，已经好久没见到慕天烨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看吧，秋天果然会影响人的心境，就像在现代时，一到秋天，她就会莫名觉得凄凉。 但是为什么会想他了呢？明明自己也没有那么在意他，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想起来。 是秋天让自己没有安全感了吗？ 回想起来，与他只见过四次，而每一次他都在帮自己。 第一次，在湖边救了自己。 第二次，从他那里拿了巧果。 第三次，帮自己救洛芷柔。 第四次，给自己拿解药。 这么想来，他对自己确实很好，那么他是喜欢她的吧！ 但是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看她呢？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果然不能动心啊，动心了就会胡思乱想，就会变得敏感、矫情。 此刻想起了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以前读到的时候，总觉得矫情，现在身临其境，才明白了那种感觉。 入夜， 秋意更甚，空气中挟裹着阵阵寒意，即便是在屋内，依然觉得寒意潺潺。 苏小玉裹紧被子，望着窗棂外的夜色，月亮已升起，弓弦在左，上弦月。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她，回不去了吧？故乡的月亮，她再也见不到了吧？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多愁善感，那种难言的哀伤总是挥之不去。 是秋天的缘故吧！嗯，一定是秋天的缘故。 不久，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已无法抬起。 就在她将要睡着之际，觉得有冰凉的东西触在她的额头上，惊得她猛然睁开眼睛，瞬间睡意全无。 惊骇之际，她见一人背对月光坐在床边，在她出声之前，那人低沉的嗓音传来，“玉儿，是我。” 是慕天烨！她震惊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 还没等她问出来，他已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带着丝丝凉意涌入她的感官，但很快便温热起来。他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辗转反侧，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随后，他的唇下移到她的脖颈间、锁骨处……她身子一僵，猛然推开他。 “嘶——”，听他发出吸气的声音，似乎忍着疼痛和不适。 “你受伤了？”她紧张地问道。 “嗯。” 说着，他挨着她躺下来，随手把她拥入怀中。 “你……你要干什么？”她紧张道。 “睡觉啊！”说完，他果真闭上了眼睛。 他是疯了吧？ 她想挪动一下身子，离他远一些，但他禁锢得太紧，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尝试了几次无果后，最终放弃了。 她又累又困，终于睡了过去。 听见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 片刻之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起身离开了。 次日，苏小玉醒来，身旁的人已离开。望着空空的一侧，她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但是不可否认，这一夜睡得很好，身上很暖，秋季的凄凉感也被驱散了不少。 第27章 佛跳墙 苏小玉今日一直在想着慕天烨受伤的事，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嗯，看他半夜还出来勾搭，应该伤得不重吧？ 世子府内，府医辛大夫眉头紧紧蹙起，“世子，伤口已化脓，需要刮去腐肉，世子忍着点。” “嗯。” 辛大夫拿出短刀，开始在火上消毒，随后剜出腐肉，清洗脓液，撒上药粉，最后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辛大夫重重舒了口气。还好，世子身体底子不错，没有发热。 辛大夫不满地瞅了疾风一眼，“你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这么重的伤，能赶路吗？” 这些天，慕天烨在江都调查走私案，追捕逃犯时，胸部受了箭伤，伤口很深，在当地简单包扎后，并未休整，直接押解逃犯入京了。 疾风也劝过，但世子说这是要犯，要早点押解入京，以免出现意外。 疾风怀疑世子是想早点见到苏姑娘，但他没有证据。 这一路上，就跟被狗撵了似的，别说世子受了伤，就连他也觉得要被累散架了。 此时，面对辛大夫的埋怨，疾风看了世子一眼，默默咽下了这份委屈。 清晨，推开屋门，初冬的寒意扑面而来。院中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更显孤独和凄凉。 今日下值后，陆知意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来到国公府外，门房已经麻溜地去通报了。 因为他来过几次了，门房认识他，而且知道他跟苏小玉是旧识，所以府里人都认为苏小玉拒婚是因为他。 要不然怎么解释苏小玉拒绝江二公子呢？那可是丞相府啊！ 不过，陆太医确实长相俊美，今日一身淡蓝色官服的他，外加一件白色披风，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但是，江二公子长得也很好啊，还是那句话，那可是丞相府啊！ 门房拍了拍脑袋，自己只是个看门的，瞎操什么心啊！ 苏小玉向洛芷柔禀过，将要出去的时候，洛芷柔冲她神秘地眨眼道：“不用着急回来，多玩会儿，有小翠伺候就行了。” 小翠随即接口道：“是啊，是啊，一会儿天黑了还有夜市，夜市上好玩的可多了！” 嗯？什么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们怕是误会了。 她急忙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赶紧去吧！”看她们那一副打死不相信的样子，她放弃了解释。 苏小玉今日穿了一件夹薄棉的绿色糯裙，依然觉得有些冷。 陆知意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有事？”她问道。 “先去吃饭吧，快饿死了，在这里上个破班，也不容易啊！”他嘟囔道。 “西市新开了一家馆子，有好几道菜跟咱们那边味道差不多，你尝尝就知道了。” “今天这么冷，应该吃火锅的，可惜这里没有。” …… 他还在絮絮叨叨。 苏小玉直觉他今天是有事的，因为今天的话尤其多。 他们去了西市新开的那家馆子，点了水晶虾饺、椰子鸡、佛跳墙。 陆知意对佛跳墙极为推崇，直言比现代做的正宗，一定要让她尝尝。 佛跳墙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传说。相传清朝道光年间，福州官钱局的官员宴请福建布政使周莲，席间有一道菜叫“福寿全”，周莲品尝后大为赞赏。 后来，厨师郑春发在此基础上加入了多种海鲜，减少了肉类用量，使成菜内容更加丰富，鲜美可口。这道菜在文人聚会上广受欢迎，有人即席赋诗曰：“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从此，这道菜就被称为“佛跳墙”。 第28章 皇子侧妃 在等菜的间隙，苏小玉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与我有关？” “嗯。” 苏小玉紧张地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今日我去皇后宫中请脉，皇后与身边的嬷嬷说起为太子选妃，六皇子当时也在，说要纳你为侧妃。” “什么？？？”苏小玉惊骇不已，“皇后答应了？” “嗯。” 当今皇后颜氏育有二子，一个是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另一个就是六皇子。 她感觉到一股寒意逼来，迅速蔓延至全身，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如果皇后下旨，她要抗旨吗？然后赔上自己的命？还是委曲求全？ 不行！都不行！她要想办法！ 陆知意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故意问道：“你不愿意嫁入皇室？” “谁稀罕！”她恼怒道，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那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哦？慕天烨也是皇室中人！”他戏谑道。 “他不算！”她斩钉截铁道。 陆知意闻言瞥了她一眼，上次提到慕天烨，她的态度是沉默、犹疑，这次如此干脆，难道两人的关系有进展？ 这时，菜端上来了。 “吃饭，吃饭！”陆知意已经拿起了筷子。 苏小玉没有胃口，用筷子戳着面前的虾饺，夹起一个放入口中。 嗯？貌似真的挺好吃，肉质饱满、鲜嫩，口感爽滑。 她又把筷子伸向了外表金黄的椰子鸡。 嗯，鸡肉鲜美，椰子汁清甜，也不错。 她看了看那道佛跳墙，嗯？这食材——鲍鱼、海参、鱼翅、鹿筋、鸽蛋……有十几种。 肯定很贵吧？ 于是，她扬眉道：“这顿饭是你付钱吧？” “当然。”陆知意头也不抬，只顾干饭。 那就放心了。 俗话说：气死事小，饿死事大。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饱再说吧！ 美食果真能让人心情愉悦，方才烦乱的情绪也得到了疏解。 饭后，陆知意抿了口茶，郑重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毁容。” “不用这么狠吧？” “不然呢？你还有别的办法？” 其实，别的法子是有的，但是她不想用。 比如，她已经没有清白了，只要说出去，这件事肯定黄了。但是，这样太丢人了，以后她还怎么混？ 比如，告诉慕天烨，但是他会为了她与六皇子反目吗？如果不会，自己伤心；如果会，那么就会连累他。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目前看来，也只有毁容可以用。 陆知意见她半晌不语，应该是默认了。 于是，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棕色小瓶递过去，“抹在脸上，当时会有些痛，但效果很快。” 看来，他早有准备。 “以后能不能恢复？”这是她最关心的，她不想一辈子顶着一张丑脸。 “短期内不可能，需要费一番功夫。若非这样，也骗不过那些大夫。” “那大夫能诊出我用过药吗？” “这是外用药，只要量不大，用后及时清洗，他们是诊不出来的。” “你确定别的大夫治不好？”这是最关键的，如果有人能治好，特别是太医院那些老太医，那她就白忙乎了，最后还是逃脱不了。 “那是自然，这个药抹上之后形似烧伤，以这里的医疗水平，他们当然认为是会留疤的。” “烧伤？那我直接烧伤不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本来一问一答得挺好，突然听她这么说，陆知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直接烧伤？烧伤的那种痛你确定受得了？而且，你若真烧伤了，我也帮不了你，毕竟这里没有修复技术。” “嗯，这次要多谢你了。”她真诚道谢。 “那这顿饭……” “你说了你付钱！” “我没带银子！” “靠……” 最终，结账用去了她两个月的月银，然后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第29章 吃醋 皇城司外，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洛含雪从车上下来，向司衙门口走去。 婢女采儿跟在身后，手中拿着一个紫檀木匣子。 慕天烨正在翻看近来的边疆情报。 近日，一向与大雍“井水不犯河水”的西昭频频动作，虽未侵犯，但其意图不得不令人深思。 门房来报的时候，他不由皱眉，洛含雪？她来干什么？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起身向外走去。 见他出来，洛含雪笑着迎上去，微微福了福身道：“世子。” “有事？”他淡漠道。 见他如此冷漠，她的笑变得有些僵硬。 她缓了缓情绪，从采儿手中拿过紫檀木匣子，说道：“听闻世子受伤，府中正好有一株百年老参，补气血效果极佳，想必世子用得上。” “不必了。”慕天烨没有接。 “对了，”她佯装刚想起来道，“陆太医医术很好，他经常来府中找小玉，府中一位老嬷嬷多年的旧疾就是找他治好的。世子可以找他治伤！”这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果然，慕天烨蹙眉道：“他经常去国公府？” 一瞬间，她嫉妒得发狂，他果然在乎那个贱婢，但面上依旧平和，缓缓道：“是啊，小玉姑娘经常告假跟陆太医出去，现在府中人人都传小玉姑娘拒婚是因为陆太医。” 生气、愤怒，让他无法维持一贯的表情，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我还有公务要忙，二小姐请回吧！” 言罢，拂袖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洛含雪恨的身子微微颤抖，指甲掐进肉里。 她挑拨成功了，但同时也证明了他有多么在乎那个贱婢！ 她不甘心啊，京城多少世家公子对她趋之若鹜，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多看她一眼…… 回到衙内，他已无心政事，“让暗夜滚过来！” 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疾风心神一凛，默默为暗夜烧了把高香。 暗夜心情忐忑，疾风告诉他主子很生气，他想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此刻，看到主子黑如墨汁的脸，依旧不明所以。 “最近过得很安逸？”慕天烨打量了他一眼道。 “还可以。”暗夜如实回答。 主子不会是质疑他只拿工钱不干活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他负责保护苏姑娘，但是苏姑娘也没有危险，用不着他出手啊！最近闲得他身子都长虱子了。 “我不在的时候，她都见过谁？” 暗夜知道，这个“谁”应该指的是公的。 “陆太医、江二公子。”暗夜稍稍松了口气，看吧，他也没闲着，看他回答得多快。 “还有吗？” 还有？暗夜愣怔了一下，心想，两个都把你气成这样了，再有的话，你确定不被气死？ “没有了。”他老实回答道。 为了平复主子的怒气，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苏姑娘与他们只是平常交往，并未有越矩行为。” 这句话果然安慰到了慕天烨，他的声音不由得舒缓了几分，“回去好好做事，做不好就滚！” “是，属下知道了。” 暗夜偷偷瞄了他一眼，所以，主子生气是因为苏姑娘见了别的男人，而自己没有及时告诉他吗？ 他决定以后只要苏姑娘见了公的，都来告诉他，哪怕是阿狗阿猫。 洛含雪回到倚梅苑，发现薛姨娘在正屋等她。 “娘”，她喊了一声，发现薛姨娘的神色不对，含着隐隐的怒气。 她心虚地拉着薛姨娘的手臂，“怎么了，娘？” “你去哪儿了？”薛姨娘开口道，声音不大，却莫名带着威压。 “我……” “你又去找世子了是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目标是太子，你要做太子妃！”薛姨娘厉声打断她。 面对薛姨娘的疾言厉色，她低声道：“知道了，娘。” 薛姨娘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语重心长道：“知道就好，以你的容貌和才华，太子妃就该是你的，娘一辈子屈居人下，但我的女儿要成为人上人，你要争气啊！”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反驳几句，但是现在知道她与慕天烨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她就要拥有权力，她会不惜一切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让慕天烨后悔，把苏小玉踩在脚下。 “我会的，娘。”她的拳头微微握起，眸子闪过一丝狠厉。 第30章 相约 在静谧的夜晚，初雪悄然而至。 清晨，雪已停，周遭的一切被银白色包裹。 太阳升起时，苏小玉已经在清竹院里扫出了一条小路。 她裹了裹银白色的斗篷，正欲回屋。突然，一个小纸团落在她面前的雪上，未发出任何声响。 她抬头望向前面的屋顶，屋顶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银光。 但是，没有人。 她朝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人。 她捡起纸团，回到屋内。 展开纸团，一行简洁又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玉儿，辰时初，朱雀大街口。 嗯，这么称呼她的只有一个人。 最近她真的很怕告假，眼见府里人对她和陆知意的误会越来越深，她再出去……算了，就让陆知意背锅吧！ 她出门时，街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脚踏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国公府就建在朱雀大街上，她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便看到了街口的暗黄色马车，车前坐着马夫。 她走过去，掀开车帘，果然见慕天烨坐在车里。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未过来扶她，也没说话，于是她放下车帘，正欲回去。 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同时腰间一紧，她被拉进马车内，倒在了他怀里。 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想坐到旁边去。 正在这时，马车启动了，她一个不防，又扑到他的怀里。 嗯，今日不宜出门。 她尴尬地起来坐好，才后知后觉到，他今日似乎不高兴，因为一句话都没说。 她侧头看向他，一身玄色锦袍，外加一件瑞兽纹素软披风，只是这脸色…… “平日里便见你脸色黝黑，今日被雪一衬托，更黑了。”她打趣道。 闻言，慕天烨不悦地把头偏向一边，她在嘲笑他长得黑？ 昨日，洛含雪说她经常同陆知意出去，他很生气，但是想想自己确实没怎么陪过她，所以得知今日城外有庙会，便想带她去。 她同陆知意走得那么近，自己都没冲她发火，她还嘲笑自己黑，是因为陆知意长得比他白吗？ 想到这里，他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那你去找别人吧！”他冷冷道。 见他这种反应，她有点懵，难道他听不出来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吗？ 她也很生气，干脆利落道：“好！” 见她起身，他更生气了，粗鲁地把她拉进怀里，逼问道：“你想去找陆知意还是江易之？” 她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道：“你这格局小了，向我求亲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我怎么可能只在他俩之中选呢？” 他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了，她的才名已经超过了洛含雪，加上她的美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只要想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他就想发疯。 想到哪天她嫁给别人，他就感觉到绝望。 所以，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软下来，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玉儿，你心里有没有我？” 她没回答。 他又用脸摩挲她的脖颈，“你心里有没有我？” 就像小孩子缠着大人买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得不到答复不罢休的样子。 她依然没说话。 第31章 绵长的吻 慕天烨终于急了，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他紧张地盯着她，怕她说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又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心软了。 于是，她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软软回答道：“只有你！” 她是说她心里只有他吗？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看着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毫无犹疑地吻了上去，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他的面前只有她，而他也只专注于吻她，时而认真、庄重，时而肆意，时而疯狂…… 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她挑眉道：“吻够了？” “没有。” “那就继续啊！” 他愣了一瞬，果真又吻了上去。 马夫冻得缩了缩脖子，把羊皮大氅裹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吻慢了下来。 此时，她的唇已经红肿，火辣辣的疼。 她故意蹙眉道：“这么快就不行了？你这体力一点都不好啊！”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道：“别说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她的脑子在想什么，明明只是接个吻而已，为什么让她说的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对了，他刚才是不是被嫌弃了？嫌弃他体力不好？ 那就向她证明一下好不好吧！ 当他再次压下来的时候，她还在抱怨，“你的肺活量也不好……” “闭嘴！” “你的腰也不行……” 他听不下去了，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这跟腰有什么关系？？？ …… 她的话终于被接下来的吻吞没了…… 当她能顺畅呼吸的时候，睁开眼，发现他正兴致勃勃地盯着她，“还继续吗？” “不要！”她连忙出声阻止。 此时，她的双唇已经麻木，脑子也晕晕的，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饿的。 看着她恹恹的样子，他实在想象不出，看着挺正常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会说出那么闷骚的话。 难道她本性如此？ 他禁不住问道：“谁教你这样的？”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这还用教吗？” 她在现代可是奔三的年纪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会儿，他的脑子也有点晕，不过不是因为缺氧，而是被她的话雷晕的。 怎么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平时的温婉可人、知书达礼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么，他是不是被骗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欺骗，随他想吧，她不打算理会。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发现马车停在一个路口。 此时已过午时，太阳把路上的积雪晒化了一些，有些地方出现了泥水。 他为她系好斗篷，率先跳下车来，向她伸出手，她以为他要扶她。 谁知，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她挣扎了一下，不过片刻，便心安理得地由他抱着了。 走过那段有泥水的路段，他把她放了下来。 第32章 庙会（一） 前面，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街头也摆满了摊位，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很多，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今日是释迦如来成道日，每年这个时候，城外就会举办庙会。 据说，释迦如来在修行过程中，曾深感苦修并非通往解脱的正确道路，因此决定放弃苦行，另辟蹊径。在一位牧女的供养下，他恢复了体力，来到一棵毕波罗树下，静坐沉思，并发誓若不证得无上菩提道，宁可碎身而终不起于座。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思冥想，释迦如来终于豁然大悟，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成佛”或“成道”。 为了纪念这一天，后世将释迦如来成佛的日子称为“佛成道日”，并举行各种庆祝活动。 慕天烨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由问道：“你不喜欢出来？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呃，也不是，就是有点累了。” 很快，她就收到了来自直男的质疑，“累？你刚从马车上下来，一步都没走吧？” 好吧，是她借口没找好，那就换一个。 “我饿了，走不动。” “所以呢？”慕天烨已看出她的心思。 “你抱我！”她撒娇似的向他伸出胳膊。 “好——”他拖着尾音，又把她抱起来，语气中满是宠溺。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很心安，同时也带着一丝担忧。 若她毁容了，他会嫌弃她吗？ 若嫌弃，那么今日便是他最后一次对她好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家名为“食味斋”的酒楼前。 酒楼有两层，里面装饰得古色古香，食客也很多。 他抬步进去，直到进入包间，才把她放下来。 因为人多，上菜很慢，一顿饭用了一个时辰。 她吃饭很快，动作流畅，并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他静静地看着她，今日的她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仿佛跟从前的她不是一个人。 以往每次单独相处，也只是片刻，所以对她不甚了解。 想来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见他盯着自己，她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轻笑道：“世子是不是后悔了？” “怎么会？”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嘴角。 “若你后悔了，今日之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轻飘飘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吗？你说你心里只有我，这才不过半日，就要跟我断绝关系吗？”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么随便的。 见他生气了，她嘟囔道：“我说的是条件句，自己听不懂，还生气……” 再次来到街上时，已是申时，街上已挂起了灯笼。 此时，街上更热闹了。有舞龙舞狮、杂技等街头表演，也有猜灯谜、投壶等娱乐活动。 远远望见一家店铺门前人头攒动，他们好奇地走过去。 这是一家名为“玲珑阁”的店铺，通过答题可获得彩头，一两银子可答题一次。 彩头展示在外墙上，有名家字画、名贵砚台、精美匕首、珠宝等，各个价值不菲。 这也是人多的原因。 第33章 庙会（二） 当然，规矩也很变态，那就是给出的答案要让出题人满意。 也就是说，答案不是单单正确就可以，还要达到满意。 这不就是现代的最终解释权归商家所有吗？ 答得再好，他说不满意，彩头就拿不到。 这不就是妥妥的骗子么？最起码苏小玉这么认为。 在看到一连几人从台上垂头丧气地下来后，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此时的慕天烨，目光停驻在一把匕首上。 匕首鞘部采用精美的铜雕工艺，上面镶嵌着璀璨的蓝宝石，柄部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和纹理。单看外表，就知其绝非凡品。 见他看得这么专注，想必十分喜欢吧！ 算了，骗子就骗子吧！总要试一试才死心。 她顺着他的目光指过去，“看上那把匕首了是吗？” 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莞尔道：“你可以？” 她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挑眉道：“这有什么难的？等着，我给你赢回来！” 转身的瞬间，心虚得厉害，她努力地稳定了一下心神，抬步向台上走去。 望着她施然而去的背影，他心里不禁漾起涟漪，他没指望她能拿到那把匕首，只是觉得她把自己放在心里的这种感觉，真好！ 匕首后面有个木板，木板的背面就是题目。 她拿到题目看了一眼，很简单，根据给出词的词牌，再写一首词。 给出的词是：寒雨湿青杏，空巷无人行。孤影独立听风语，落叶满秋庭。遥望天边月，清冷照孤亭。心事难言谁与诉，独坐至天明。 简单归简单，关键是该怎么达到满意这个点？谁知道这个出题人有什么特殊癖好？与其费脑子写一首，还不如直接用现成的。 于是，她略一思索，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楼上有个人影临窗而立，闻此，神情惊变，向楼下望去，是她！ 随后消失在窗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天烨余光掠到一个人影从二楼窗前一闪而过。 这个人影莫名有些熟悉。 小厮向苏小玉说了一声“请稍等”，便向店内走去。 不多时，小厮从店内出来，取下墙上的匕首递给她，“恭喜姑娘！” 她惊愕，有些不可置信，这么简单？这就拿到了？ 回过神来，她惊喜地接过匕首，转身向台下跑去。 即便多年以后，他仍记得今日她眉眼含笑，向他跑来的样子，这一幕如暖阳恍了他的心神，从此心里再也住不进别人。 慕天烨拔出匕首，刀身流畅，如同一条优雅的银色闪电，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不由得又向二楼窗口看了一眼，目光变得深邃。 已是酉时初，远处放起了烟花，把天空照得忽明忽暗。 街道一旁有一片草地，一条小路蜿蜒其中，小路上人很少，间或有几棵树站在路边，在寒冬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她无意中抬眸，竟在小路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洛含雪，她对面的男子貌似也认识，嗯？是江易之？ 第34章 情断（一） 距离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话，看样子好像起了争执，后来他们抱在了一起，再后来，呃，就有点少儿不宜了。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他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扬眉道：“说得好像你没看似的！” 随即，她忿忿道：“这个渣男，向我提亲的时候说的多好，还说永不纳妾，这才多久，就勾搭上别人了！” 她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他问道：“你以后会纳妾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更没有说过娶她做正室，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以正室自居，询问纳妾的事呢？ 想到这里，她心痛得一窒，赶紧为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所以你娶谁、纳不纳妾都跟我没关系。” 他听到了什么？她说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他正要开口，她裹了裹银白色的斗篷，打断他，“太冷了，回去吧！” 回到马车上，她刻意坐得离他远了些，这个举动让他很受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这样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回想起来，今日的她是有些不正常，而她的多愁善感，她的患得患失，他是不明白的。 两人一时寂然无声，车厢内的温度也仿佛低了几度。 她靠在车窗处，透过车帘缝隙望向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觉得应该找个话题，缓和一下冰冷的气氛。 “刚才那个人不是江易之。” “嗯？”她果然疑惑地抬眸，望向他这边。 见她有了反应，他接着说道：“那是江简之。” 江简之与江易之是双生子，江简之是丞相府大公子，现任太子少保。 她垂头思索，双生子容貌差距甚微，刚刚距离又有些远，他是怎么看出不是江易之的？ 除非，他早就知道江简之与洛含雪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她好奇心起，“皇城司平时也负责收集八卦吗？” 见她情绪好转，他顺势坐过来，“你想听吗？” “快讲讲！”她迫不及待道。 好吧，看来八卦比他有吸引力多了。 他讲了很多，比如哪个大臣有狐臭了，哪个朝臣惧内了，哪个家族的长子其实是“狸猫换太子”了，陆院判曾经为了生儿子躺在雄黄粉上睡觉了，哪家公公与儿媳妇私通了，当朝官员父子为抢花魁大打出手了…… 她听得兴致勃勃，不知不觉他已把她揽入怀中。 难为他一本正经地讲这些，所以对于他的其他举动，她装作没发觉。 直到冰凉的唇瓣附在她的唇上，她抬眸，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他很温柔地吻着她，照顾着她的情绪。 她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但是想到江易之与她只在中秋宴上见过一次，人家就能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不嫌弃她身份低微，还承诺她永不纳妾。 可他呢？只会跟她搞暧昧，从来不说娶她。 这一刻，她甚至都想放弃“毁容”了，皇子侧妃也挺好的，总之嫁给谁都好，她不想跟他继续下去了。 第35章 情断（二）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横，大力推开他，“够了！” 他一个不防，被她推得头撞在车厢后板上。 他惊愕之余，开始担忧，她莫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解释这变化无常的情绪？ 他试探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脑子……不清醒？”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反驳道：“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嗯？这么粗鄙的话都说的出来，看来脑子是真出问题了。 “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她下定决心道。 他猛然抬头，想说点什么，随即又压了下去，点了点头，“好。” 嗯？他竟然说“好”？ 她掩下心痛，勉强维持镇定道：“你占了我那么多次便宜，要补偿我，我要三间铺子！” “好。” “不，五间！” “好。” 她快撑不下去了，好难过，“我回去就要嫁人，你不要干涉我。” “嗯，不干涉。” 她彻底崩溃了，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娶她。 心痛得无法呼吸，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好想从马车上跳下去，只有身体痛了，心才不会那么痛。 她好怀念过去，自己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用敏感多疑，不用多愁善感，更不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她为什么还哭？ 他摸了摸她的头，“玉儿。”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道：“别碰我，不然我就跳下去！” 他无奈。 看她这过激的反应，他想起了以前王府中，有一位老嬷嬷得了疯症，有一天跑了出去，找到时已是一具尸体。 他不由得脊背发凉，越想越惊悚…… 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他不由分说把她抱了下去，疾步进入府内。 她急怒道：“我要回去，放我下来！” 他没有理会，径直向楠院走去。 “放我下来！” 她在暴怒中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他不为所动。 院中仆役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疾风迎上来，见此情景讶异了一下。 “叫辛大夫过来！” “是。” 进入正屋，他把她放到屏风后面的床上。 她迅速起身，向外面跑去，他上前拦住她。 她怒视着他，“我没病，让我出去！” 这时，辛大夫来了。 “我说了没病……”她一边叫嚷着，一边发疯似的推倒了屏风，掀翻了桌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叮咚”“哐当”的声音，顿时地上一片狼藉。 疾风和辛大夫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疾风偷偷看了慕天烨一眼，见他脸色铁青，努力压抑着什么。 辛大夫眉头紧紧蹙起，这还叫没病？这都疯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治得好，他都不敢保证。 发泄完，她从疾风和辛大夫中间撞出去，跑到院里。 此时，已是戌时，天完全黑透，府内已点上了灯笼。 这时，路过几个仆从，端着托盘，里面装着吃食。 她跑着出去，随机撞翻了几个托盘，身后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仆从们面面相觑，就差骂娘了。 一番折腾后，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第36章 情断（三） 慕天烨快气炸了，但想到她如今这个样子，跑出去会有危险，还是耐着性子追出去。 再次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安静了许多。 他抱着她进入屋内，跨过满地狼藉，再次把她放到床上。 她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闭上眼不看他。 他出去向疾风交代了什么。 陆知意，她应该不会排斥吧？他这么想着。 半个时辰后，疾风带着一脸哀怨的陆知意进来。 大晚上还要出诊，他此时比鬼的怨气都大。 当他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差点绊倒，又看到了床上的苏小玉时，顿时脸上的怨气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他一边诊脉，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这是场什么戏？他要怎么配合？你倒是给点提示啊！ 直到诊完脉，他都没收到任何暗示。 他只好如实说道：“身体无碍，除了火气有些大，一切正常。” 正常？慕天烨和疾风有些不可置信，哪个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 陆知意走后，疾风将暗夜叫到院墙处，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暗夜也很懵逼，反正就挺突然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疯了。 屋内烛火暗淡，慕天烨和衣在她旁边躺下，“为什么生气？” 他已经信了陆知意的话，既然不是疯了，那么就一定是生气了。 她背对着他，不想搭理他。 他扳过她的肩，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已带了一丝怒气，“到底为什么生气？” 她咬牙切齿道：“气自己瞎了眼！” 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引燃了他憋了一天的怒火，“我才瞎了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在我府里闹！我凭什么要忍着你！” 他的话成功掐断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她心中酸涩难耐，终于忍不了了是吗？如果他心里真有她，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伤她？ 话说出口，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是已经说出去了。 他自问，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处处迁就她，她还不满意，就是对她太好了，她才敢这么放肆。 他活了二十多年，何曾这么卑微过，既然她不满意，那他也不必再惯着她。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冷漠、疏离。 他是在跟她谈补偿吗？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痛得眼泪不断涌出。她把头埋到被子里，不想让他看到。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他果断道：“不说话，那就按你之前说的，五间铺子。” 声音果决，不带一丝情意，仿佛是在谈一笔生意。 他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已没有别的话要说，遂起身离去。 他走后，她任由眼泪决堤……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想到他的决绝，她的心就抽疼；想到以后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曾经的温柔与呵护再也不属于她，她就觉得痛不欲生…… 这一天好累，好漫长，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次日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昨日的那种痛楚又清晰地传来，毫不留情地告诉她昨日的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起身出去，走过院子，走出府门，尽量让自己的脚步不那么沉重。 冬日的清晨，寒风冰冷刺骨，昨日的雪已成冰，就像她冰封的心，坚硬，彻寒。 第37章 狮子大开口 苏小玉回到国公府时，已是辰时初，府中下人都在忙碌着。 看到她回来，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她知道，昨日她一夜未归，想必已成为他们的谈资。 她不在乎，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国公府了。 回到清竹院时，小翠正在用凤仙花给洛芷柔染指甲。 摘取新鲜的凤仙花花瓣捣碎，然后加入少许明矾，涂于指甲之上，色泽艳丽。 见到她，小翠眨了眨眼道：“小玉姐姐昨晚可是跟陆太医在一起？” 昨日出去的时候，她默认是跟陆知意出去的，所以此时她也只能默认。 她垂头不语，适时表现出窘迫的样子。 “小玉跟陆太医的感情真好，想必难舍难分吧！”洛芷柔打趣道。 “咦？”小翠突然向她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你的嘴唇怎么了？肿了？” 她这才想起，昨日双唇确实火辣辣的疼过，后来她只顾着伤心，就把这事忘了。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小翠突然羞红了脸，“这陆太医也太……” 嗯？好吧，那就背锅背到底吧！总归今日之后她也不会在府里混了。 她装作尴尬的样子，扭头跑了出去。 去往静心居的路上，她把思路过滤了一遍，脑子顿时变得清明。 见她过来，柳氏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斥责道：“现在翅膀硬了，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名，便敢不把国公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柳氏说的是她昨日夜不归宿的事。 她敛下神色，淡定道：“奴婢知错，所以自请逐出国公府。” “你想离开？”柳氏皱眉，有些看不透她。 但想到近日府内的传闻，也就明白了几分。 “你签的是死契，没有我的同意，你走不了。”柳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但是，念在你伺候柔儿这么多年，我可以放你自由，一千两银子赎身。” “一千两？”她震惊道，真是狮子大开口！ 一般奴仆的赎身银子为一百两，自身条件特别好的也不会超过三百两，凭什么要她一千两！ 见她反应如此大，柳氏不悦道：“你现在的才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在柔儿身边学的，是国公府培养的你。再说了，陆府不可能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吧！” 托某人的福，她现在有五间铺子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铺子，但是攒够一千两应该很容易。 问题是，她的计划等不了了。一旦皇后下旨，什么都晚了。那时，不管再做什么，都没有可信度了，还会被认为是抗旨之举。 只有按原计划进行了，本来她也没打算用银子赎身。 她犹豫地看向左右，“奴婢有事同夫人商议。” 柳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屏退左右，只留下崔嬷嬷一人。 “说吧，什么事？”柳氏语气清冷，透着一丝不耐。 听她说完后，柳氏不禁暗自吃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探寻。 最终，柳氏答应道：“好，事成之后，卖身契自会送到你手里。” 苏小玉回到耳房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眼无神，黑眼圈明显，唇瓣微肿，脸色苍白。 她从柜子中取出棕色小瓶，在手中摩挲着，她在等。 如果洛含雪不找她麻烦，她也不想利用她，她还有别的方案，一千两银子也不是问题，她总能筹到。 但是，洛含雪会找她麻烦吗？ 第38章 毁容 七夕节，洛含雪去了世子府，还有中秋宴上，她看慕天烨的眼神，都让苏小玉确定她是喜欢慕天烨的。 如果洛含雪得知她一夜未归是在世子府，她能忍得了？ 她太了解洛含雪了，表面上看着纯良无害，又知书达礼，实际上心胸狭隘，嫉妒心强，只是善于隐藏罢了。 果然，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婢女采儿便来传她了。 洛含雪比她想象的更沉不住气。 今日没有下雪，却比昨日更冷了。 她随采儿到了倚梅苑。 步入屋内时，洛含雪正坐在梨木雕花椅子上，手中捧着一个暖炉。 暖炉为椭圆形的，小巧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纹理。 她盯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洛含雪皮肤极白，生性畏寒，此刻在屋内，仍然裹着厚厚的斗篷，领口有一圈白色的兔毛。 见她进来，洛含雪看了采儿一眼，采儿心领神会，转身出去，带上门，守在了门外。 苏小玉心下了然，这是要为难她了。 “你昨夜去了何处？”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如泉水叮咚。 她不得不承认，长得美的人，声音也好听。 “回二小姐，奴婢……奴婢去了陆太医处。”她装作慌张的样子。 “大胆贱婢，竟敢撒谎！”洛含雪怒喝，但因身子娇弱，显得中气不足。 她垂头不语。 “你是不是跟世子在一起？”洛含雪急了。 知道了你还问？苏小玉真想给她个白眼。 她知道，即便府中人都以为她跟陆知意在一起，也瞒不过洛含雪。 她那么在意慕天烨，怎么可能不知道？ “奴……奴婢……”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洛含雪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面露狰狞，斗篷滑落也未曾察觉。 “说！你们做了什么？！”洛含雪双目猩红，逼问道。 嗯？这么问是不是有点变态？苏小玉心底嘲讽，你的温婉端庄呢？你的知书达礼呢？此刻怎么像个市井泼妇？ 她微微抬头，轻咬唇瓣。 洛含雪的眼神触及到她微肿的双唇时，神情一震，瞳孔剧缩，“你……” 苏小玉以手抚唇，同时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道：“是世子，他……” 洛含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血气上涌，他们……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只觉得怒气攻心，理智全无。 下一刻，一个手炉朝着苏小玉砸过来…… 手炉在触及到她脸的前一刻，盖子掉落，炭火直冲她的脸上扑来，她偏头躲开的同时，双手捂在了脸上。 “啊——”她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片刻，她移开双手，“啊——”又一声尖叫传来，不过，这次是洛含雪的。 洛含雪看着那张起了水泡又红突突的脸，惊慌失措，有些后怕。 苏小玉拉开门，哭着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回耳房，路上并未刻意遮脸，看到她的下人不免惊呼，随后议论纷纷。 洛芷柔和小翠看到她的脸时，都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苏小玉嗫嚅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二小姐……”然后就一直哭。 洛芷柔气不过，要去找洛含雪问清楚，被苏小玉拦住了。 她就要离开了，没必要让洛芷柔为了她与洛含雪起冲突。 小翠去请了姜大夫，给她开了外敷药。姜大夫直言，容貌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得知苏小玉容貌不能恢复，洛含雪神色激动，她深知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现在苏小玉毁了容貌，别说是慕天烨了，世家大族纳妾都没她的份了，以后只能找个平民百姓了。 顿时她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第39章 离开国公府 不到一天时间，苏小玉被洛含雪“毁容”的消息已在京中传开。 消息说，洛含雪因嫉妒苏小玉的才华超过自己，而心生怨恨，所以用炭火烧伤了她的脸。 更有传言说，洛含雪平日在府中经常虐待下人，并以此为乐。 传言越来越离谱，一时之间，洛含雪受到了众人的谩骂，什么善妒，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这自然是柳氏派人传出去的。 太子妃大选将于明年进行，洛芷柔因为被三皇子留在府中的事，而失去了参选资格。 如果太子要拉拢国公府，就只有洛含雪一个选择，所以洛含雪被选上的几率很大，区别只在于是太子妃，还是侧妃。 柳氏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这些年薛姨娘母女一直看她的脸色，一旦洛含雪进入东宫，薛姨娘母女得势，她和洛芷柔的日子必不好过。 所以，苏小玉提出以卖身契为交换条件，她答应了。 为太子选妃，家世、德行、容貌、才学是主要考查项。 如果洛含雪德行有亏，甚至德行败坏，便失去了参选资格。 苏小玉跟洛芷柔说了要离开国公府的事，洛芷柔自是不舍，但是想到如今她毁容了，心情不好，也就由着她了。 柳氏信守承诺，命崔嬷嬷送来了卖身契。 苏小玉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便去向洛芷柔辞行了。 走出国公府的一霎那，她全身舒畅，夕阳映照下的天空显得格外美丽。 下值的路上，陆知意想掀开车帘透透气，远远地就看见苏小玉站在路边。 马车在她跟前停下，陆知意从车上跳下来，见她背着行囊，戴着面纱，他双手抱臂，挑眉道：“呦，这是流落街头了？” 看见陆知意，她眼睛一亮，“这不是等你嘛，今日心情好，我请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知意一眼看破。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现在是酉时，正是吃饭的点儿，酒楼里人很多，很嘈杂，间或听见有人议论她“毁容”的事。 包间内，陆知意直言不讳道：“你是没地方去了吧？” 呃，倒也不用这么直接！ 见她没有否认，他又起了八卦之心，“怎么不去找他？你们吵架了？” 昨日他可是亲眼见识了那一地狼藉。 “何止吵架，我们已经结束了。”她云淡风轻道。 陆知意“啧啧”两声，“我可真佩服你，昨日在世子府闹了一通，今日又在国公府演这么一出戏，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下值路上，他已经听说了她“毁容”的事，只是他不明白，按他们的计划“毁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要把洛含雪拖下水？ 苏小玉没理会他的嘲讽，开始说起正事，“你还有宅子吗？能不能借我住住？我可以付租金。” “我正好有处宅子闲着，租金就算了吧，你能有多少银子！”陆知意不在乎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得意道，“我现在有五间铺子。” 呃，为什么突然有些心酸呢？ “他给的？”陆知意盲猜道。 “嗯。” “分手费？” “算是吧！” 第40章 解围 吃了饭，陆知意带她去了一处宅院。 宅子坐落在青龙大街，是一处二进院落。 前院住着孙老汉和孙大娘夫妇，平时负责打扫，以及院内花草、树木的养护。 进入内院，由正屋、耳房和东西厢房组成。 苏小玉安顿好后，躺在床上，这两日身心俱疲，很快就有了睡意。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简单梳洗后，来到院里，孙大娘很热情，“苏姑娘，锅里给你留了饭！” “谢谢大娘！”她笑着道谢。 吃过饭，她戴着面纱出门，打算去街上置办一些衣物和日用品。 考虑到如今正是她的“毁容”事件发酵的时候，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成为焦点，所以她没有去热闹的街市，而是选择了人少的地方。 苏小玉在街上走着，看到曹曦月从一家胭脂铺子出来，曹曦月也认出了她。 “站住！”曹曦月上前拦住她，面色不善地打量着，“苏小玉，你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苏小玉蹙眉看向她，她不记得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在上次的中秋宴上。 那次她为难洛芷柔，自己替洛芷柔解了围。 难道就因此，她恨上了自己吗？ 曹曦月还在继续输出，“就你现在这副丑样子，慕天烨看了会恶心吧！” 原来是因为慕天烨！ “让我看看你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说着，曹曦月伸出手欲扯掉她的面纱。 她退后一步避开了。 见没有得逞，曹曦月大怒，一个巴掌抽过来。 她的手在将要触到苏小玉的脸时，被凭空出现的另外一只手攥住了手腕。 是洛青峰！ 看见来人，曹曦月忍着怒气，道：“这是我和这个贱人的私事，还请洛少爷不要多管闲事！” “寻衅滋事，是我京兆府的管辖范围，作为京兆府少尹，我当然有权力管。”洛青峰公事公办道。 曹曦月气不过，抽回手就朝着洛青峰打来。 她出身将军府，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是她的那点拳脚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洛青峰，几招之后，便落于下风。 见讨不到便宜，曹曦月气怒道：“苏小玉，你给我等着！”随后便抽身离去。 洛青峰不知道苏小玉是怎么惹上曹曦月的，他也不好多问。 “多谢少爷替我解围。”这时，苏小玉的声音响起。 洛青峰淡淡笑道：“不必客气！” 随后，他想起了“毁容”的事，“二妹做出这种事，实在太过分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关少爷的事，不必道歉。”苏小玉语气平淡。 洛青峰静静地注视着她，她戴着面纱，眸色不悲不喜，并没有“毁容”之后的哀伤。 昨日他回府后，才知道苏小玉已经不在国公府了。 她离开后，平日里怕是很难见到了吧！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想到他今日救了自己，苏小玉也不好刻意隐瞒，“青龙大街30号。” “嗯。”洛青峰故作平静道。 他很高兴，她能实言相告，他以为她对他还有芥蒂。 其实，苏小玉也是有私心的。现在她得罪了洛含雪，曹曦月也对她敌意满满，慕天烨也不会再护着她，她的处境很不好，如果洛青峰能够帮她一些，最起码日子会好过些。 所以，为了表达善意，她把具体住址告诉了他。 第41章 疯魔 这两日，洛含雪快被外面的传言整疯了。 她回忆起那日苏小玉的言语、举止，分明是故意激怒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被苏小玉设计了。 她知道江简之喜欢自己，为了太子妃之位，她对江简之虚与委蛇，甚至让他占便宜，都是为了让他帮助她登上太子妃之位。 现在这一切都被苏小玉毁了，她怎么能不恨！ 洛青峰回来的时候，洛含雪正在倚梅苑发疯，“苏小玉那个贱人坏了我的名声，我要杀了她！” 采儿拼命阻拦，“小姐，你不要冲动，现在你的名声已然受损，如果这个时候杀了她，你的名声更无法挽回了！想杀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洛青峰听不下去了，抬步进入院内，斥责道：“够了！你自己做错了事，不思悔改，还怨恨别人！你现在这样，哪儿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闻言，洛含雪更加愤怒，“那个贱人设计了我，你不帮我，还要训斥我！” 洛青峰不信，“她为什么设计你？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会用毁容这么大的代价设计你？” 洛含雪怒极反笑，“哥，枉你对她念念不忘，她勾搭上世子了你知道吗？她故意用世子来激怒我，毁我名声！” 洛青峰有点懵，府中不是传言她跟陆知意在一起吗？怎么会是慕天烨？ 他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他。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她为什么用世子激怒你？难道你喜欢世子？” 洛含雪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失言了，她用愤怒掩饰道：“总之，她把我害惨了，我不会放过她的！” 洛青峰见她疯魔的样子，觉得多说无益，他应该去提醒一下苏小玉才行。 次日，苏小玉刚刚起身，宫中就来了两位太医，除了陆知意，还有一位张太医。 这两日，她“毁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皇后肯定知道了。 所以，派太医过来，一则看看是否属实，二则看看能否恢复如初。 张太医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诊了脉，随后惋惜地摇了摇头。 当然，陆知意也要做做样子，给她检查了一下，也表示无可奈何。 他们回去把诊断结果禀告给皇后，纳她做六皇子侧妃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慕天烨在书房待了三天，出来时看见疾风和暗夜在窃窃私语。 见他出来，他们两个立刻噤声。 “什么事？”他不悦道。 疾风和暗夜互相看看，最后暗夜站出来，“苏姑娘……毁容了。” 嗯？慕天烨神色微变。 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暗夜继续说道：“听说六皇子本来想纳苏姑娘为侧妃，因为毁容搁置了。” 慕天烨心底冷笑，只怕这毁容是有水分的。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对她的事也不感兴趣。 暗夜见他要离开，急忙问道：“主子，以后我还在苏姑娘那边吗？” 慕天烨脚步一顿，不置可否，随后径直离去。 暗夜一副苦逼的样子，主子到底什么意思啊？自己到底还去不去啊？ 说实话，他是想去的，这份差事不用冒险，又清闲。 但是主子不说，这让他很难做啊！ 暗夜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去了。 第42章 青楼 如今，苏小玉无所事事，每日都很闲，也很无聊。 她想着哪天出去买一些书，平日里翻翻书也好啊，不然闲的都快发霉了。 今日天色晴好，苏小玉正无聊地坐在正屋门口晒太阳，陆知意来了。 他今日身着宝蓝色雨花暗纹锦袍，银冠束发，面如冠玉，更显风流卓绝。 苏小玉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一眼，“今日穿得人模狗样的，去约会啊？” 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陆知意竟然没有否认，而是大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猜对了！” 她靠着门的身子一滑，差点倒下去。 这是要吃大瓜了？ “谁？哪家小姐？”终于轮到她吃瓜了，此刻她的眼中满是亮光。 陆知意一脸神秘道：“你猜！” 苏小玉白了他一眼，这谁能猜的着！ “你啊！”陆知意戏谑道。 她先是一怔，随后她看出了他眼底的戏弄。 她认识陆知意这么久，怎会不知他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甚至根本没把她当成女人。 但是此时看着他明显的戏弄，她也想恶心他一下。 于是，她向他走近，故作娇羞道：“陆太医，你不会喜欢我吧？” “靠……”陆知意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继续靠近，用手拂过他的肩，酥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早说呀，虽然爱慕我的人很多，但是凭咱俩的关系，可以让你插个队……” “你……你离我远点……”陆知意要崩溃了，认识她这么久了，以往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看着差不多了，苏小玉收敛神色，拍着胸口，“受不了了，太恶心了！” 见她是故意的，陆知意神色一松，“吓死我了……我们可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在这里，我们要统一战线，还要互帮互助……” 苏小玉嫌他啰嗦，摆摆手，打断他，“知道，知道，苟富贵，勿相忘！” 陆知意这才说起正事，原来是有位女子看上了他，对他纠缠不休，所以找苏小玉演一出戏，好让她死心。 所以，陆知意带苏小玉去了——青楼。 当她看到“万花楼”三个字时，刀死他的心都有了。 所以，看上他的是青楼女子？ 看着她那一言难尽的眼神，陆知意不满道：“你也太肤浅了，一看就没来过。” “嗯，你有经验，展开说说。”苏小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知意低咳一声，“我只是偶尔来，很偶尔。”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她挑眉道。 “闭嘴吧你！”陆知意急了，拽着她进去了。 进入大厅，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和婉转的歌声。 大厅中央，舞女们身着艳丽妩媚的纱裙，裙摆随着她们的舞步轻轻摇曳，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她们妆容精致，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万种风情。她们的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回眸，都充满了诱人的魅力。 现在是申时初，客人还不多。 二楼是一间间装饰精美的雅间，他们拾阶而上，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上来。 这位想必就是老鸨了。 第43章 演戏 “陆公子，您可来了，我们月红姑娘天天惦记着您呢，您再不来，我们月红姑娘的眼睛可要哭瞎了。”她的声音极尽谄媚。 苏小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陆知意尴尬地笑笑，“听曲儿，听曲儿。” 老鸨的视线在接触到苏小玉时，愣了一瞬，随后意味深长道：“明白，明白。”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又打量了苏小玉一瞬，虽然面纱遮面，但秋水明眸潋滟，这腰身，这气质，如果能来她这里，恐怕会是头牌吧！ 随后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这些臭男人，就是不知足！” 他们进入一个雅间，里面点着香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不多时，一位女子抱着琵琶进来。 想必就是那位叫月红的姑娘吧！ 苏小玉打量着她。 她身材娇小玲珑，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鼻梁小巧精致，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相貌。 她抬眸看到陆知意时，眼中溢满欣喜，当眸子触到苏小玉时，惊愕了一下，随后黯淡了下去。 她垂头不语，婷婷袅袅地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随即弹奏起来。 她轻轻地拨动着琵琶的琴弦，仿佛在唤醒沉睡的音符。 初音如清泉滴落，清脆悦耳，激起一片心湖的涟漪。 随后，音色逐渐丰富，如同细雨轻洒，绵绵不绝，又似山涧溪流，潺潺而下，流淌出无尽的诗意。 最后，琵琶音逐渐哀怨，如泣如诉…… 苏小玉吃了几块糕点，觉得有些甜腻，又喝了一杯茶，方觉得清爽了些。 月红看着苏小玉吃糕点的样子，眼底露出浓浓的鄙夷，谁会一口一个的吃？这么粗鄙的举止只怕乡野村姑才会有。 枉自己刚才看她这气度还以为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如今看来只怕出身还不如自己吧！ 自己好歹也是富家女出身，只是家道中落，被卖进这里而已，何况自己还是清倌儿，并不比她差。 想到这里，她高傲地抬起头，神色中满是挑衅。 苏小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与陆知意低头私语。 一曲完毕，他们也没觉察。 看他们这亲昵的样子，月红心中不忿，遂放下琵琶，走到桌前坐下。 苏小玉似刚察觉到她，夸赞道：“月红姑娘这首曲子弹的极好！” 月红不屑，心想，你个乡村野姑懂什么！ 她深情款款地看向陆知意，“陆公子还想听什么曲子？奴家会上百首名家曲子。” 陆知意看向苏小玉，问道：“你还想听哪首？” 苏小玉还没开口，月红嘲讽道：“奴家的曲子都出自名家，不是市井小民的陈词滥调，只怕不是什么人都能听懂的。” 苏小玉正欲回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着陆知意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道：“她说我。” 陆知意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嗽了几声。 呃，倒也不必如此恶心。 月红看不了苏小玉这般惺惺作态，直言道：“陆公子如此风光霁月的人，想必喜欢的是秀外慧中、才华出众的女子。” 言外之意是，你这种粗俗之人，陆公子是不会喜欢的。 第44章 明智之举 谁知，苏小玉点头赞同道：“对呀，所以才喜欢我这种知书达礼、才华横溢的。” 月红被她的话惊到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于是，她施然一笑，挑衅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不介意奴家讨教一下吧！” “介意！”苏小玉清冷道。 月红一噎，随即更确定了苏小玉是因为心虚，才这么说的。 “姑娘是不敢吧？”月红得意道。 “敢不敢又如何？现在的事实是他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说着，她看向陆知意，“我说的对吧？” 陆知意配合道：“对，你说的都对！” 苏小玉挑眉看向她，“所以，请姑娘把芳心收回，另觅良缘吧！” 眼见他们要走，月红急道：“陆公子，奴家是清倌人，既然与公子有了肌肤之亲，奴家就认定了公子！” 闻言，陆知意大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诬陷我！” 月红反驳道：“怎么能是诬陷呢？有姐妹可以作证！” 嗯？还有证人？ 陆知意气恼道：“那就找稳婆来……” 苏小玉凉凉地打断他，“找稳婆有什么用，谁知道她有没有跟别人苟且过！” 听苏小玉这么说，月红气急攻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清清白白的，你休要坏我名声……” 苏小玉幽幽道：“哦，清白啊，那就好办了……” 意识到被苏小玉绕进去了，月红找补道：“我只跟过陆公子，没跟过别人……” 苏小玉点头道：“那就是不清白了，你怎么证明没跟过别人？” 月红气结，反驳道：“你怎么证明我跟过别人？” 苏小玉摊手道：“所以，谁都证明不了，那就报官吧！” 听说要报官，月红慌了，她本就是随意攀咬的，如果查出来，不但要受到惩罚，而且名声也会尽毁。 她以后还想嫁入官宦人家，怎么能让名声受损呢？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瞪了苏小玉一眼，愤愤地离开了。 他们从万花楼出来，已是酉时初，商量着去哪个馆子吃饭。 慕天烨从皇城司回来，正好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出来。 这是他们分开后，他第一次见她。 她今日身穿一件浅紫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紫色滚金边腰带，腰带的束缚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羊皮长靴。 长发自然垂落腰间，轻轻拂过衣袖。发间插着一支玉簪。 在夕阳映照下，像一朵紫色的云霞。 他从未见她如此打扮过，不由得看呆了。 只见她白纱遮面，眉眼含笑，神色飞扬…… 他一时有些气闷，与他分开了，她就这么高兴吗？ 可见，她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看向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顿时脸色暗沉下来，她居然去了青楼？ 哪个正经姑娘闲着没事去逛青楼？ 他顿时很庆幸，还好自己及时抽身，这个女人就不正常！ 他相信她与陆知意之间没有私情，但是他们经常待在一起，一点都不知道避嫌，什么礼法、规矩，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以前自己被她的美色所惑，现在想想，除了美色，她还有什么？正常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她一样都没有，就会发疯，闹脾气…… 对了，她现在毁容了，连美色都没有了，加上她那个臭脾气，估计以后没有哪个男人肯要她。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与她分开是明智之举。 第45章 挽回名声 薛姨娘听到外面的传言也很气愤，她料定这是柳氏和苏小玉一起搞的鬼。 但她比洛含雪要冷静许多。 她明白当务之急是平息外面的传言，她培养洛含雪多年，苦心筹谋，不能因此事被人诟病。 否定此事，显然不可能。宫中的太医已经看诊，苏小玉毁容是事实。 如果说，是苏小玉为了陷害洛含雪而故意为之，未免缺乏说服力。毕竟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只能说是误伤。故意伤害与误伤的区别很大，然后她们再拿出认错的态度，应该可以平息舆论，为洛含雪挽回名声。 洛含雪登门的时候，苏小玉十分吃惊。 洛含雪今日打扮素雅，她敛眉向苏小玉低了低身子，“前几日误伤了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苏小玉更是惊愕，这是唱的哪出？ 等等，误伤？她说误伤？ 苏小玉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故作姿态？挽回名声？ 见苏小玉没说话，洛含雪走到她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此事之仇，来日必报！” 说完，转身离去。 临走时，婢女采儿扔下二百两银子。 苏小玉看着这波操作，脑子懵懵的，她还赚了二百两银子？ 之后，薛姨娘花银子雇人散播消息，大致内容是，洛含雪误伤苏小玉后，心中自责、悔恨，以致病倒，病愈后马上登门道歉，并给其银子作为补偿。回府后，她每日抄写经书，以反省、悔过。 消息一出，风向开始变了。 那些骂洛含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开始夸赞她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当然这其中有不少是薛姨娘雇的人，目的是引导舆论。 这些年，洛含雪本就刻意积累了一些善名，加上她才名在外，舆论一时反转。 传到苏小玉耳中的时候，她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与洛含雪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卖身契她也拿到了，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安国公这几日在城外山上的兴善寺小住。兴善寺住持与他是至交，平日里闲了，安国公便会去山上，与他品茶、下棋。 安国公回城时，舆论已是另一个版本。 他回到府中，已是酉时，薛姨娘身边的婢女便以薛姨娘身体不适为由，将他带去了薛姨娘的住处——芙蓉阁。 见安国公进来，薛姨娘从床上挣扎着起身，他赶紧走过去按住她，“既然不舒服，就躺着吧！” 薛姨娘神情哀切地把洛含雪的事说出来，末了说道：“妾身教导不周，使国公府惹人非议，是妾身的错。”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雪儿只是误伤，又不是故意为之，你不必自责。” 他进城后，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既然已经澄清了，他认为没必要再责怪谁。 薛姨娘最在意的是，对于这件事，宫里的人怎么想。 他们的态度，尤其是皇后和太子的态度，才是决定洛含雪能否成为太子妃的关键。 即便没有这件事，洛含雪成为太子妃也不是十拿九稳的，所以，还需要安国公在宫中打点。 因此，薛姨娘今日格外温柔体贴，与安国公一同用了膳，便拖着他留宿了。 一番浓情蜜意、温柔缱绻之后，薛姨娘央求着安国公相助洛含雪成为太子妃。 其实，安国公认为洛含雪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她才貌俱佳，又出身于国公府，但是大雍历来重视嫡庶之分，尤其是在选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上，庶女的身份使她注定成不了太子妃，太子侧妃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他本不想干涉，但是，架不住薛姨娘的温柔攻势。 薛姨娘只有三十岁出头，生的美艳，他曾经十分迷恋她。只是近几年，他年岁渐大，顿感力不从心，对她才少了些许的眷恋。 今日薛姨娘的温柔小意，让他十分受用，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46章 遇险（一） 苏小玉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之前的水泡与红肿皆褪去，留下了瘢痕，颜色不是很深，但也很明显。 她开始用陆知意配的药了，以后瘢痕会慢慢变淡，但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而且时机也未到。 无所谓了，她现在没有那么在意容貌了。 之前她还担心，慕天烨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会不会嫌弃她这张脸，现在想想真可笑，还没等到她“毁容”，他们就已经分开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没有容貌焦虑了。 她去书肆买了好些书，平日里无事便用来打发时间。 不过，看书也总有看腻的时候，今日她想出去透透气。 她已习惯了戴着面纱出门。 快过年了，街上很热闹，店铺前已挂起了灯笼，人们忙着置办年货，一派喜庆的景象。 走到书肆门前时，她想进去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话本。 “苏姑娘！”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 她转身看去，是江易之！ “好久不见，苏姑娘近日可还好？”他笑着问道。 她有些无语，她毁容的事，他肯定听说了，还问她好不好，能好吗？ 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挺好的！”之前她对他的印象不错，故而耐心答道。 “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他还是笑着。 现在是巳时初，并不是吃饭的时间。 苏小玉总觉得今日的他哪里有些不对。 “多谢江公子好意，我已经吃过了。”她依旧客气道。 他向前一步，“喝个茶也行啊！” 苏小玉皱眉，从他眼中看到了异样。 “我还有事，失陪了！” 见她要走，他伸手阻拦，斜睨着她。 她稳了稳心神，笃定道：“江大公子是要强人所难吗？” “江大公子”几个字，她咬字极重。 他先是一怔，随后眸光阴沉道：“苏姑娘眼光不错！” 这么快就认出了他！ “既然苏姑娘今日有事，那便改日！” 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肆意，还有意味不明。 苏小玉被他盯着，顿觉身上恶寒，直到他离开，才能顺畅呼吸。 毫无疑问，他是江简之，他装作与她相熟的样子，让她误认为他是江易之。 那么，他接近她的目的何在？她与他并无仇怨，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洛含雪报复她。 她已无心闲逛下去，回去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临近过年，孙老汉夫妇已回家与儿女团聚，过年之后才会回来。 如今整个宅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寂。 谁知，仅仅过了一日，江简之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此时正值黄昏，她在屋内看书，余光瞥见门口一暗，她迅速抬头，发现江简之走了进来。 她吓得忘了反应，恐惧迅速蔓延至全身。 怎么办？她要怎么脱身？越是着急，思维越混乱，最后脑子一片空白。 她平日在家是不戴面纱的。 江简之几步走近，肆意打量着她，“啧啧”两声，“这张脸真是可惜了！” 说着，他轻佻地伸手摸向她的脸，她慌忙起身避开。 看着他毫无顾忌的赤裸裸的目光，她心底的惊慌更甚。 第47章 遇险（二） 江简之一步步逼近，把她抵在桌案上，她心慌颤抖，“你……你这样做……不怕连累丞相府的名声吗？” 闻言，他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谁看见了？你有证据吗？” 继而，他捏住她的下巴，更加狂妄道：“今日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脸色惨白，全身颤抖着。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一手扯开了她的衣服，身上的凉意让她惊醒过来。 她大力推开他，向门口跑去。 江简之暴怒，一把扯过她，往床上拖去。 “放开我！你这个畜牲！……”她一边大叫，一边撕打着。 奈何力量悬殊，她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 她最终被扔在了床上，他欺身而上，把她压在身下。 她拔下发簪刺向他，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簪子滑落。 他把她的两只手禁锢在头顶，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放开我……”她绝望地挣扎着…… 蓦然，一股掌风袭来，江简之惊觉，滚向一侧，堪堪避过。 另一股掌风袭来时，他已迅速起身，与来人交起手来。 江简之招式狠厉，招招致命，来人身形灵活，一一化解。 江简之任职太子少保，功夫上乘。两人从屋内缠斗到院里，均已负伤。 江简之有些急躁，汇聚内力一掌打在了那人胸前，与此同时，也被那人一脚踢飞，撞在了院墙上。 两人都吐了血…… 暗夜一身狼狈地回到世子府，疾风见状，忙命人去传了辛大夫。 慕天烨听见动静出来，见到一身伤的暗夜，心口一窒，几步冲过来，急切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暗夜此刻很虚弱，“是江简之……”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得逞。” 慕天烨呼吸一顿，额上青筋暴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找死！” 他蓦然转身，疾步出去，胸腔压抑着怒火…… 此刻，夕阳已没入云端，一阵寒风吹来，他方清醒了些。 他停住脚步，换了方向。 苏小玉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听见脚步声，她吓得身子一抖，向门口看去，看见来人，她松了口气。 慕天烨快步走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她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让他看见。 他在床边坐下来，想摸摸她的头，手抬起几次，又放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他再次开口。 “不用。”她一口回绝。 她觉得，他对她本也没有多少耐心，自己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呢？ 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他有些受伤，但还是继续说道：“你这里不安全，不如……” “生死由命，不劳世子费心！”她冷冷打断他。 她总是能几句话就挑起他的怒火，她的意思是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他求助吗？ 他气得拉开被子，露出她的头，“你就这么恨我吗？” 她把脸埋在两臂间，不看他。 看她这个样子，他一瞬间心软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嫌弃你的脸？” 呵，她心底冷笑，他嫌弃的哪里是她的脸，分明就是她这个人！ “你想多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嫌不嫌弃的，我不在乎！”她淡淡说道。 呵，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她难道听不出来吗？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你非要如此吗？”他不死心道。 她不敢奢望了，他有耐心的时候，可以哄着她，没有耐心了，就一脚踹开，她不要自尊的吗？ 她容貌尚好时，尚且如此，如今这个样子，她敢赌吗？ 第48章 心上人 苏小玉突然想到，他能这么快过来，那么救她的人应该是他的人。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赌，因为那种痛，刻骨铭心。 “今日的事，谢谢你。”她语气中带着客气，疏离。 慕天烨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冲动放她走。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麻痹自己，用她的各种不好来说服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可是，他做不到，想到她依旧心痛。 即便她一无是处又如何，他想要的依旧是她。可是如今，她却不给他机会了。 他静静地坐着，没有离开，直到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但是睡得极不安稳，她蜷缩着身子，皱着眉，表情很痛苦。 慕天烨靠着她躺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睡得安稳些。 她觉察到了，眼神迷茫地看着他，梦呓般，“谢彧，你怎么在这儿……”然后，又继续睡去。 他的身子陡然一僵，谢彧！第二次了，她已经第二次叫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在她中毒昏迷的时候。 他不禁自嘲，怪不得她对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原来她心里一直有别人，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骗他，说她心里只有他。 他是有多蠢，才会信她的话。 想到这里，他把她从怀中拉开，就欲起身。 苏小玉在睡梦中觉得身子一凉，遂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钻入他的怀中，口中呢喃着，“不要走，我怕……” 他无奈，又继续躺回去，直到天亮。 苏小玉醒来，发现慕天烨躺在旁边，正注视着她，而她的头正抵在他的胸前，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这一幕让她迅速脸红，而后手从他的腰间抽回，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如你所见……并非我想留下。”他凉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的意思是，昨日她缠着他不让走吗？她不记得昨夜的事了，但是刚才的暧昧姿势提醒着她，确实是她缠着他的。 听着他毫无温度的话，她既尴尬，又有些难过，遂低声道：“对不起！” 见她情绪低落，他嘲讽道：“怎么？发现不是你的心上人，失望了？” 昨夜她可是喊着“谢彧”的名字，她将他当成了那个男人，才抱着他不让走的吧？ 心上人？苏小玉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遂没有理他。 她的沉默，在慕天烨看来，就是默认了。 他一时火起，“当初为什么骗我？” “骗你什么了？你一个男人，有什么损失吗？”她也有些生气了。 当初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他要用“骗”这个字？好像她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铺子的事，于是问道：“那五间铺子，什么时候给我？” 慕天烨正在气头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她果然是没有心的，最起码对他没有。 “再加一座宅子，如何？”慕天烨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的眸子倏然亮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当真？”她压抑着那股激动，不想表现得太没出息。 慕天烨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眸色变得阴郁。 “当然……”他顿了一下，“是有条件的。” 靠，能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 “什么条件？” “陪我。” “多久？” “半年。” “一个月。” “两个月。” “好。” 苏小玉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两个月而已，以后有宅子住，还有铺子可以赚钱，她就可以躺平了。 第49章 不介意 这时，苏小玉惊觉她的脸一直暴露在外面，他肯定已经看到她的脸了。 她赶紧背过身去找面纱。 慕天烨一把扯过她，迅速堵住了她的唇。 “唔……”每次都这么直接的么？他果然是有这个癖好的。 看她眉头皱起，睫毛微颤，他轻声道：“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她突然意识到，刚才似乎忘了谈“陪”的内容了，如果他提一些无理的要求怎么办？ 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迅速撬开了她的贝齿，攫住了她小巧的舌，辗转交缠着，她缓缓闭眼，唇齿间充满了他的气息…… 她承认，开始认识他时，因为他那张酷似谢彧的脸，自己才没有拒绝。 但是后来，她是真心喜欢他的，与谢彧无关。 所以，察觉到他没有娶她的想法后，她才会控制不住地发疯…… 此刻，她一瞬间清醒了，她一个毁了容，又失了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娶她，她不配！ 她觉得自己很不堪，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与肮脏。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恶心，她不敢想象他嫌恶的表情…… 唇齿交缠间，她咬向了他的舌，“唔……”他舌尖吃痛，放开了她。 他抬眸，正对上了她那决绝的眸子。 他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下，上次她要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怎么了？”他拨弄着她的发丝，温声道。 她本可以不告诉他，如今的他们，只是一场交易，两个月后，互不相干，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她的羞耻心作祟，使她与他亲近时有一种罪恶感。 她拉过被子，把头和身子都包在被子里，与他隔离开，想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未见她反应，他掀开被子的一侧，也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昏暗，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她生出一丝安全感。 她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不是什么清白女子……” “知道了……”他声音沙哑，又覆上了她的唇…… 苏小玉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头脑发晕，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精虫上脑，听不懂人话。 良久，他满意了，终于放开了她。 被子里空间狭小，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他掀开被子，露出她的头，感觉到光亮，她迅速将头缩回去。 那个样子，像极了一只乌龟。 他不禁笑道：“你想闷死自己么？” 她被他的笑整懵了，这个时候，他该笑吗？还是他根本没有听懂她的话？ 她提醒道：“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什么话？” 果然，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不然怎么笑得出来。 这会儿，她又觉得难以启齿了。 她纠结着怎么开口时，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介意。” 嗯？他听见了？而且不介意？她震惊了，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他再次拉开她头上的被子，郑重其事道：“我说了不介意，你可以安心。” “为什么不介意？”她不解道。 他心虚得很，因为罪魁祸首就是他，他有什么好介意的？自己跟自己介意么？ 面对她的疑问，他一时找不到搪塞过去的理由。 见他面露难色，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 呵，他从来没有想过娶她，自然不会介意她是不是清白。 第50章 做饭 这两日，天气晴好，苏小玉便坐在院中石桌旁，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这天，酉时初，慕天烨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篮。 等他走近，苏小玉瞥向篮子，是一些食材。 “要做饭？”她皱起眉，问道。 在现代，她除了吃食堂就是点外卖，最不喜欢做饭。 来到这里，在国公府时，她是婢女，也不用做饭。 搬到这个宅子后，孙老汉夫妇在的时候，她就去蹭饭。这几日他们回去了，她就出去买包子、胡饼，主打的一个只要饿不死，绝对不做饭。 所以，今日看他拿食材过来，她就想好了，如果让她做，她就装病。 “嗯。”他答道。 “我这几日总觉着……” “我来做。” 她一手扶额，“头晕”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后面的话截断了。 原来没打算让她做，那就放心了。 他抬眸，“你刚才说这几日怎么了？” “没什么……”她尴尬道。 平日孙大娘在前院厨房做饭，内院还有一个小厨房，因为她不做饭，所以从来没用过。 见他将食材拿进去，她觉得应该做做样子，她跟进去，问道：“用不用帮忙？” “不用。”这几道菜他在府中已经练了两天了，自己足够应付了。 而且，他也不认为她会做饭，这厨房一看就从来没用过。 苏小玉一听不用帮忙，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她就喜欢这种做饭不需要帮忙的，这样就不用麻烦她了。 她神色轻松地又回到石桌前看书了。 年关将至，朝廷开始休假，陆知意今日来宅子这边时，在街上遇见江易之，便随他一起过来了。 他们来到内院时，苏小玉正在院中看书。 江易之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她已不再是婢女装扮。 此时，她身穿一袭烟蓝色襦裙，长发自然垂落腰间，发丝随风吹起，脸上的疤痕已淡了许多，单手支撑在一侧鬓间，眉眼低垂，全神贯注地盯着书页。 “咳——”陆知意咳嗽一声，苏小玉惊觉，江易之也收回了视线。 她抬眸看向他们，从石凳上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来看看你。”陆知意答道。 苏小玉看向江易之，她现在对这张脸有心理阴影了。不过细看之下，他与江简之的神色有明显区别。 江易之眸色温润、和煦，而江简之眸色轻浮、阴鸷。 这时，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陆知意和江易之同时一怔…… 嗯？有情况？ 江易之露出好奇的神色，而陆知意则是一副嗅到瓜味的激动…… 他们看向苏小玉，眼神中的询问之意尽显。 苏小玉摆摆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到了厨房门口，只见烟熏火燎和烟雾缭绕中有一个人影在灶前挥动锅铲，看身形是个男的，只是看不清模样。 陆知意向烟熏火燎中走了一步，被呛得直咳嗽，无奈道：“咳咳……阁下高抬贵手，咳……别烧了我的房子。” 他是真心疼自己的房子啊！这哪儿是做饭？分明就是放火啊！ 慕天烨看着做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也很郁闷，明明在府中做的很好了，怎么到了这里搞成了这样？ 他分析，应该是燃料的问题，在府中用的是木炭，在这里用的是干柴，一定是这样，总之不是他的问题。 自我安慰后，他熄掉灶中的火，从厨房走出来。 此时，他脸上沾着一道一道的黑灰，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垂在额前，手黑得像挖了煤似的…… 第51章 算他命大 陆知意和江易之看了看，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没辨认出来。 苏小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天烨洗了脸，陆知意和江易之才认出来，两人心里都挺震惊的，世子刚才在做饭？或者说世子在为苏小玉做饭？ 刚才的狼狈样子被看去，慕天烨觉得清冷的人设维持不了了。 他抬眸看向陆知意和江易之，“二位一起去府中用饭如何？” 闻言，陆知意和江易之挺意外的，就连苏小玉也觉得不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子好意，却之不恭。”陆知意很爽快地答应了。 江易之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回府后，慕天烨去沐浴，换衣服，他们三个被留在前厅，陆知意这才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看向苏小玉，“你们不是分了吗？这么快就复合了？” “呃……也不算是复合……算了，给你解释不清楚。” 江易之今日才知道，当初苏小玉拒绝他是因为慕天烨。 慕天烨出来时，厨房已经把饭菜准备好，此时正一道道摆在食案上。 粉蒸鸡、红烧鱼片、荔枝肉、奶汁豆腐，排骨汤…… 慕天烨给苏小玉夹菜，盛汤，挑鱼刺…… 陆知意嘴角抽了抽，他怀疑请他们吃饭就是为了撒狗粮的…… 不过，菜也确实好吃。陆知意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厨子手艺不错，以后若能常来，在下就有口福了。” “陆太医与玉儿是好友，也是玉儿最信任的人，自然可以常来。”慕天烨不紧不慢道。 嗯，陆知意觉得今日的狗粮吃的够够的。 江易之默默吃饭，慕天烨状似无意道：“大公子的伤势如何？” 江易之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兄长性命无碍，后期恢复的如何，还未可知。” 苏小玉这才知道，昨日江简之骑马路过御兽园时，马突然失控，带着他闯进了园中，他被甩在马下，受到十几只老虎围攻，逃出时，身上已被撕咬得无一块好肉…… 无疑，这是慕天烨的手笔。 慕天烨幽幽道：“这次算他命大……” 闻言，江易之拿着筷子的手一紧，抬眸看向慕天烨，“世子这话何意？” 慕天烨冷笑不语，气氛一时凝滞。 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江易之便起身告辞了。 见此，陆知意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苏小玉和慕天烨两人，此时已是酉时末，天已经黑了。 苏小玉起身，看了看外面，犹豫道：“你能不能送我？” “别回去了。”慕天烨很自然地拉着她从前厅离开，去了楠院。 进入屋内，他脱掉外衣，坐在床边，向她伸出手，“过来！” 看他一副要谈人生理想的样子，她警惕道：“干嘛？” “站着说话不累吗？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她无语道：“你能不能有点其他追求？” 他起身，从后面抱住她，手探向她的腰间，顺势解开了腰带，戏谑道：“这算不算其他追求？” 她按住他的手，气得脑瓜子疼，“我说的是正事，能不能说点正事？” “有什么正事？你说。”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她想了想，谈谈诗词歌赋？显然他不感兴趣。 谈论朝政？她也不懂。 那就谈谈四国形势？呃，这貌似也不是她该管的。 这么想想，还真没什么正事可谈。 哎，算了。 第52章 洁癖 苏小玉默默走向床边，靠着里面躺下，盖上被子。 她不该这么矫情，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少女，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况且他也不会真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这么想想，心里舒服多了，什么礼义廉耻，见鬼去吧！ 他在她旁边躺下，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半晌，她开口道：“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嗯。” 白天她就注意到了，他有几个手指发红，起了水泡。 “做饭做的？” “嗯。” 那是他在府中练习做饭时烫伤的。 “以后别做这些没用的了，我不会感动的。” “你心里没有我，自然不会感动。”慕天烨负气道。 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有没有脑子？难道他以为一座宅子就能收买她？就能让她陪他两个月？还不是因为那人是他！ 她也生气了，“你说的没错，以后谁给我宅子、铺子，我就陪谁！” “不要说这些糟践自己的话！” “陪别人就是糟践，陪你就不是？你比别人高贵吗？”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他的手抚向她的脸，“你故意毁容的？” “嗯。” “你宁可毁容，也不来找我？” “不想麻烦你……” 他已俯身吻向她的额头、眉心、脸颊，最后落到她的唇上，唇齿交缠…… 这是每日“必修课”，她知道，躲不过的…… 将要入睡之际，她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他，“你有没有碰过别人？” “怎么？你吃醋了？”他一时兴起。 她淡淡道：“我有洁癖……” 她觉得自己很无耻，自己不洁了，还说自己有洁癖。 “若是有呢？”他玩味道。 “交易结束，宅子我不要了。”她斩钉截铁道。 见她如此在意，他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没有，我也有洁癖，不是什么人都碰的。” “你有洁癖？”她一脸不可置信，“那你怎么不介意我……” “好了，不说了，睡觉。”眼见她又要提那件事，他赶紧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江易之心事重重地回去，越想越觉得慕天烨话中有话。 难道江简之这次受伤与慕天烨有关？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江易之想不明白，于是他去找了江简之。 刚进院内，他便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和江简之的咆哮。 江易之皱眉。 受伤后，江简之变得更加暴戾。 江易之重重叹了口气，他与江简之的关系并不好，他看不惯江简之的行事作风，曾劝过多次，江简之依旧我行我素，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推门进入，江简之正坐靠在床上，全身被纱布包裹着，地上一片狼藉。 见他进来，江简之冷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待江易之走近，江简之阴恻恻地看向他，“我的好弟弟，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江易之见他这个样子，脊背有些发凉。 江简之凑向他的耳朵，狞笑道：“你喜欢的女人，哥哥我替你尝了尝味道……” 江易之心头一震，身子有些踉跄，急怒攻心，“你……你这个畜牲……” 他随手抄起了旁边的一个茶壶砸了过去，“啊——”随后传来了江简之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他疾步出去，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平静下来。 想到今日见到苏小玉时，她待他如常，并未因此迁怒于他。 他羞愧难当，以后他还有何颜面再见她？ 第53章 极美 这几日，苏小玉一直待在世子府。 除夕当日，下起大雪，顷刻府中便被白色包裹，与屋顶、树枝、地面连成一片，天地浑然一体。 雪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舞，直至午时方才停下。 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 谚语曰：雪打除夕头，来年庆丰收。 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午后，慕天烨送给苏小玉一个长方形锦盒，盒子约三尺长，一尺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疑惑抬眸看向他，“打开看看！”他一脸期待道。 盒子打开，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衣物，还有首饰。 服饰有三套，一套青绿色，一套浅粉色，还有一套淡紫色。 另外，还有玉簪、金钗、珠花、耳环、手镯等首饰。 “给我的？”她浅笑道，眸色并无惊喜。她向来对衣服、首饰不感兴趣，只是他的这份心意让她有些触动。 “嗯，试试看合不合身。” “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尺寸？”她不记得有人来给她量过尺寸。 “天天抱着你，怎会不知道？”他神色暧昧道。 嗯，她错了，她就不该问。 她试了一套浅粉色衣裙，这套衣裙采用交领设计，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细腻的脖颈。 裙子的腰间束着一条同色腰带，腰带上绣着娇嫩的桃花图案。 裙摆部分层层叠叠，如同绽放的花朵。裙子的下摆处，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流苏。 这套衣裙衬得她轻巧灵动，如一只翩跹的粉蝶。 她不喜欢戴太多首饰，发间只插了一支金色的珠花，长发如流云般自然垂落于腰背，柔顺而光滑。 她的脸上还有淡淡的伤疤，即便如此，慕天烨也觉得极美。 他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动情道：“很美！” 她白了他一眼，“违心的话就不要说了，我现在的样子跟美可不沾边……” “真的，没骗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这时，疾风进来禀报，“主子……”他看到屋内情景，又退回去。 慕天烨走出来，疾风说道：“宫里来人了！” 每年除夕，宫里会举办家宴，邀请一众皇亲国戚。 慕天烨进宫后，府中也在准备年夜饭，贴春联。 苏小玉注意到府中多了一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材瘦长，眸光锐利。 他正在与管家说话，眸光扫过她时，眼神中的不满毫不掩饰。 她并不认识此人，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回到楠院，叫出暗夜询问，才知那人是负责打理王府生意的，人称徐先生。府中所有的生意、田产、账册都是他在管理。 她不解道：“我与他并不相识，为何感觉对我十分不满？” 暗夜解释道：“徐先生一向节俭，上次您在府中摔坏的那些东西，换新花了不少银子，当然对你不满。” “就因为这点事？”她完全不能理解。 “对徐先生来说，只要跟银子有关的事，都是大事。”对于这一点，暗夜深有体会。 苏小玉开始担忧，徐先生如此吝啬，那她的宅子、铺子岂不是要泡汤了？ 第54章 答题 慕天烨寻了个理由，从宫中提前离开了，回到府中正好赶上吃年夜饭。 正厅已摆好桌椅，饭菜也陆续端上来。 辛大夫已经回家过年了，京中有家的仆从也回去了。 剩下的人坐了三桌，慕天烨、苏小玉、疾风、暗夜、管家和徐先生坐在一桌，其余人坐了两桌。 席间，众人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和谐。 徐先生不时瞥苏小玉一眼，一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 当时她破坏的那些东西，管家从他这里支取了七百多两银子才补上，那可是七百多两，简直要他的命了！ 这还不算，听说世子还要给她五间铺子，凭什么？她是来打劫的吗？想想就心梗。 他一向信奉“由俭入奢易，有奢入俭难”，府中在他的带领下，人人勤俭，凭什么她一来就要破坏这种风气！ 苏小玉自然注意到了徐先生那怨怼的神情。 她看向慕天烨，提议道：“大家坐着也无聊，不如我出道题，最先答出者……赏银一百两！如何？” “咳……咳咳……”徐先生一口黄酒没咽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他怀疑苏小玉是故意的，她就是来克他的。 他冷笑道：“这一百两，是苏姑娘出吗？” “银子是赏给府中的人，自然从府中出。” 疾风和暗夜默默为她竖起大拇指，真勇啊，竟然敢在徐先生面前提银子。 “府中从来不搞这套！更何况什么题能值一百两银子！”徐先生毫不客气道。 “徐先生若是心疼银子，可以参与答题，若是您答出了，这银子不就省了么？”苏小玉挑眉道。 徐先生不悦地扫了慕天烨一眼，“世子就任她这么胡闹吗？” 慕天烨笑着安抚道：“徐先生过虑了，您的学识在府中无人能及，若有人能答出，那人必定是你。” 话虽这么说，但这是能不能答出的问题吗？他就不能助长这种风气，动辄百两银子，这不是败家么？ 徐先生很生气，想一走了之，又想到他在的话，或许可以截住这一百两银子，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听说答题有一百两银子拿，另外两桌的人纷纷围过来。 他们只是普通仆役，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到一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巨款，虽然他们中有的人根本没读过书，但是万一蒙对了呢？ 苏小玉见众人兴致很高，清了清嗓子，说起了题目： “一个人在街上走，提着酒壶边喝边打酒，每次遇到酒店将壶中酒加一倍，每次遇到花就喝去一斗，这样遇店见花各3次，把酒喝完，问壶中原来有酒多少斗？” 众人听完，有的皱眉，有的思索，很快人走了大半，没过多久，围过来的人都离开了，疾风和暗夜也放弃了，最后只剩下徐先生拿来纸笔写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徐先生给出了答案，答案是正确的！ 虽然比正常速度慢了许多，但好在做出来了！ 苏小玉以手扶额，这道题并没有多难，可见满府上下智商堪忧，这种情况下，徐先生脱颖而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55章 富士山下 “徐先生果然是府中的智力担当啊！”苏小玉拿着徐先生的稿纸，一边夸赞，一边看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她凝眉，徐先生赶忙问道。 “徐先生的方法过于费事了些！” “还有别的简单方法？”徐先生的眼神亮了。 “自然有。”她不急不缓道。 徐先生等她说下去，谁知她拿起筷子又继续吃饭，还喝了几口酒，就是缄默不言。 徐先生有些急切，想到先前对她的态度，又不好意思催促，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慕天烨。 苏小玉看着他求知欲满满的样子，不由感叹，要不人家怎么能掌握府中财政大权呢？人家都做出来了，还要问别的解题方法；反观那些没做出来的，压根问都不问。 她没打算继续为难他，先在纸上讲解了倒推法，然后又讲了一元一次方程解法，考虑到一元一次方程用途广泛，她做了着重讲解。 她讲得认真，徐先生悟性很好，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掌握了。 而后，徐先生眼神中洋溢着知识的光芒，起身向她道谢，“承蒙姑娘指点，在下受教了！” 她便也客气了几句，心想，道不道谢的无所谓，到时候我的宅子、铺子可要给啊！ 不然今日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年夜饭进行到亥时中，大家开始守岁。 每逢佳节倍思亲。 苏小玉席间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脑子有些晕。 她从屋内走出来，寒风挟裹着凉气而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冷颤。 白日下过雪，月光倾斜下来，反射出亮亮的银光。 酒的后劲很大，她的脚步开始踉跄，慕天烨见状，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楠院。 和以往一样，他躺在床上，拥她入怀，她轻车熟路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入他怀中，一切都那么自然，像老夫老妻般。 她该知足的，酒精的麻痹让她只想享受眼前的温馨，不再想其他。 她的手环住他的腰，“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他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好。” 她忆起了从前，轻柔的嗓音响起：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忘掉我跟你恩怨，樱花开了几转/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谁都知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这是粤语版的《富士山下》，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慕天烨听不懂歌词，只觉得曲子十分好听，似乎蕴含着淡淡的哀伤。 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个特别的女子。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却动心于她的容貌和她的那句“上善伐谋”；而后她在中秋宴上的惊才艳艳彻底征服了他；今日她以一道题便令徐先生心悦诚服，对她改观。 他发现跟她在一起越久，越是沉沦，所以当他知道她心里有别人的时候，他心痛不已。 可他还是不想放她走，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心里有谁，他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她能留下就好。 第56章 交付彼此 想到这里，慕天烨试探性地问道：“玉儿，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借着酒劲儿，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想靠什么留住我？靠美色吗？你长得还不如陆知意好看；靠家产吗？徐先生那么吝啬，想必日后在银钱上我也无法随心所欲；还是说靠真心？你的真心还比不上江易之……” 江易之最起码说过娶她，还永不纳妾的话，而他却从来没说过。 “所以，”她继续说道，“你觉得你凭什么能留住我？” 他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竟然这么一无是处，随即黑了脸，冷声道：“既然你觉得江易之真心，当初为什么不答应他？” “因为那时候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她坦诚道。 呵，她说的“别人”是谢彧吧！ 慕天烨真的很佩服她，她是怎么做到心里想着别人，还能跟他这么亲热的？虽说是他主动的，但是她不会拒绝么？ 他嘲讽道：“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唉——”她叹了口气，“空虚，寂寞，冷……”她打算把这次醉酒发挥到极致，彻底放飞自我了。 闻言，他不由侧目，这么轻浮的话她也说的出来？ 随即，他想到了上次在马车上，她说的话比这个还露骨，又想到了她去逛青楼……嗯，不愧是她！ 他翻过身去，不想再搭理她了。 苏小玉也顺势把手从他腰间抽回，他感觉到了，又翻过身来抱住她。 “你心里就没有我的一点位置吗？”他的嗓音低沉，带着酸涩。 她冷笑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一座宅子，就随随便便陪人睡觉？还是我自甘堕落，就喜欢找男人？所有的前提，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听着她类似表白的话，他心神一动，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骗你的！”她赌气道。 他已经听不进她说什么了，手探入她的衣襟肆意游走着，接着重重的吻落下，辗转反侧…… 她感觉身上一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态已经变得不可控制，她想阻止，发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随意掌控，直至水乳交融也没有停歇……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全身也只有思维还能动，只能在心里骂一句，真TM变态！ 他此刻抱着她，有种真真切切得到她的感觉，不止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从此以后，她是他的了！ 他吻着她的头发，保证道：“玉儿，我此生必不负你！” 嗯，确实，若他一直这么折腾下去，等不到他负她的那一天，她的命就交待了。 次日，大年初一，照例是要拜年的，慕天烨要去宫里，还要去醇亲王府。 等他回府后，已是辰时末，苏小玉还在睡着。 他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她。 她的脖颈如羊脂般洁白，脸颊透着微微的红晕，紧闭的双眼掩盖不住她的疲惫，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呼吸轻柔而平稳，乌黑的秀发散在枕头上…… 第57章 依依不舍 慕天烨忍不住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她觉察到了，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他的脸近在眼前，甚至触到了她的睫毛，想到昨夜的事，她忍不住口吐芬芳，“禽兽！” 他毫不在意，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只要玉儿喜欢，骂什么都可以！” 她想起身，顿觉全身酸疼，尤其是腰，像断了似的使不上力，不会真断了吧？靠！ 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恨，为什么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自己却要受这种罪？ 她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扶着腰起来，脚在落地的一瞬，才发现腿是软的，“噗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拜年？”他故作惊讶道。 “滚！！！”她受不了了，想整死他怎么办？ 见她真生气了，他不再逗她，抱起她放回床上，然后出去命人传膳了。 吃饭时，他又将她抱到食案旁，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可问题是，吃饭可以在屋里，她要去恭房怎么办？ 她在床上辗转许久，不好意思开口，最终生理战胜了心理，她“呼”的一下坐起来，把慕天烨吓了一跳。 “我要去恭房！” “嗯。” 他低头默默抱起她，向门外走去，可她为什么觉得他在憋笑。 好在楠院就有单独的恭房，路过院子时碰到了洒扫的小厮，她余光瞥见他们诧异的目光，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第二日醒来，苏小玉感觉身上好多了，活动了一下双腿，也有劲儿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报仇”。 趁他熟睡之际，她抬脚想将他踹下去，谁知，还未碰到他，抬起的脚就被压了下去。 她抬眸，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的一条腿压在她身上，使她动弹不得，“怎么？现在好了？又可以继续了？” 她气的咬牙切齿，“你这个变态！”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怎么变态了？” 她闭上眼，不想理他。 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身子也压下来，她睁开眼怒道：“下去！” “我轻点行不行？”他的头已埋入她的脖颈，低声恳求道。 “不行！” “你忍心看着我难受？”他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间。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心有不忍，遂没有说话。 见她默许，他不再忍耐，开始轻车熟路地一寸寸侵占，她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渐渐有些意乱情迷，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后背，头埋在他的胸口，极尽缠绵中，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一切平息后，她已极度疲惫，身子蜷缩在他怀里，手搂在他的腰间，有些依依不舍。 觉察到她的依恋，他内心欣喜，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嗯——”她轻哼一声，依旧闭着眼。他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体内的火又燃烧起来，他紧紧搂住她的腰，炙热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微微皱眉，听见他沙哑的声音，“玉儿，吻我……”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灼热的目光，下一刻，柔软的唇瓣吻上了他的唇、他的脖颈、他的胸口……旖旎之间，他将她按入怀中，炙热的温度得到释放…… 彼此抱了许久，久到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种事只许和我做，不许和别人！” “嗯。” “你心里只能有我，不能再有别人！” “嗯。” …… 她一一答应着，困乏使她昏昏睡去。 第58章 只娶你一人 苏小玉再次醒来，已过了午时，身边已没了人影。 想想这几日过的真是堕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翻了个身，活动了一下，依然疲倦，但比昨日好了很多。 她起身穿衣、梳洗，然后去了偏院。 徐先生一直未成家，平时与管家一同住在府中的偏院。 她想去找徐先生谈谈铺子、宅子的事。 虽说她现在已经和慕天烨在一起了，但是许诺给她的东西，她还是想拿回来。 进入偏院，徐先生屋门开着，他正在里面翻看账本。 见苏小玉过来，他起身走出来，“苏姑娘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嗯。”她答道。 进入屋内，坐定，徐先生已猜出几分，“是为了铺子的事？” 苏小玉惊愕了一瞬，没想到徐先生已猜到她的来意。 既然猜到了，她就开门见山了，“是的，”她顿了一下，“还有一座宅子……” “什么？？？”徐先生无法淡定了，“噌”的一下站起身，五间铺子已经让他心疼得滴血了，如今又加一座宅子？ 世子是喝大了吗？给东西如此随便，这样下去，家产岂不是很快就被他败光了？ 想到苏小玉那日教他解题方法，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耐心说道：“苏姑娘在府中衣食无忧，没必要一定要这些。” 苏小玉眉目低垂，一副神色哀伤的样子，“我孑然一身，没有家人，若哪日世子厌弃了我，我该如何安身？我不得不为自己以后考虑，请徐先生体谅。” 她开始卖惨。 徐先生被她说动，起了怜悯之心，何况只要世子下令，即便他不愿意，东西还是要给，今日她亲自过来，是对他的尊重。 思及此，他已不想难为她，但还是劝慰道：“苏姑娘过虑了，我在府中多年，世子秉性良善，必不会做出那等无情无义之事。即便以后府中有了主母，世子也必然不会抛却姑娘。” 嗯？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她没有资格成为慕天烨的正妻吗？不过想想也是，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的。 慕天烨回到府中，没见到她，询问之下才知她来了偏院，便马上过来了。如今只要见不到她，他就觉得心慌。 他刚踏入院中，便听到了徐先生的话，他停住脚步，想听听她说什么。 “我不屑与别人共侍一夫！”她神色坚定道，“如若有那一日，我必定离开！” 慕天烨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说他的真心还不如江易之，原来是因为江易之跟她承诺过永不纳妾。 继而他也明白了庙会那日她为何突然发疯，因为那次她问到了纳妾的事，还没等他回答，她就开始发脾气，那时他以为她无理取闹，甚至怀疑她“脑子有病”，现在想来，是因为他从来没给过她承诺，让她误以为他对她没有真心。 他很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明白，让她伤心这么久。 说服了徐先生，苏小玉神色愉悦地回到楠院。 一进屋，她便看见慕天烨站在屋内，“你回来了！”她打了声招呼。 他一把抱住她，半晌没有说话，她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放开她，收敛神色道：“去找徐先生了？” “是啊！” “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我都是你的，你何必在意那点东西。”他温声道。 “当初你答应给我的，现在想赖账？”她不满道。 “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还要过户。” 慕天烨神情微变，“我们之间还要分这么清楚吗？” “既然给我了，当然要过户。”她理直气壮道。 她不是恋爱脑，他现在固然对她好，可是谁知道这种好能够持续多久呢？何况作为一个现代人，过户是一种执念。 慕天烨觉得她还是不信任他，想到她在徐先生那里说的话，心里顿时涌上愧疚。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道：“玉儿，不管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信任我，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 嗯？他终于说娶她了？还说只娶她一人？ 好吧，她是有点感动的，她垂眸掩饰道：“这是两码事，别以为这么说就不用过户，我是一定要过户的。” 慕天烨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恐怕她等这个承诺等了很久…… 他心里更加愧疚，他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第59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 大年初十，朝廷开始复朝，官府也开始办理公务。 一大早，苏小玉便去找了徐先生，她要去官府办理过户。 徐先生微微凝眉，这么着急的吗？心中隐隐有些不舍，那可是五间铺子和一座宅子啊！ 那天她说不会跟别人共侍一夫，徐先生就明白了她要这些东西是在给自己谋后路。 他也理解，她现在无名无份公然住在世子府，她的名声已然受损，日后离开恐怕也难以高嫁，她想要些东西作为补偿也无可厚非。 他只是为她感到可惜，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论容貌、论才学，京中恐怕没有几个女子能与她比肩，她本该有个好归宿的。只要她肯留在府中，以世子对她的宠爱，必然可以一世无忧。 但她偏偏说不与别人共侍一夫，那怎么可能呢？世子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除非世子能够娶她做世子妃，并且不纳妾，这就更不可能了，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世子妃的，就算世子愿意，醇亲王也不可能同意的。 “唉！”他摇头叹息。 苏小玉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见他叹气，不由问道：“徐先生为何叹气？” “没什么。”他淡淡道，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悯。 他们办完过户回来，苏小玉拿着房契，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看向徐先生道：“生意的事我不太懂，以后铺子还是由先生代管，我会每月拿出盈利的一成作为先生的工钱。” 闻言，徐先生不由侧目，那五间铺子是胭脂水粉铺，每个月至少盈利一千多两，她竟然舍得拿出一百多两给他做工钱？ 他的神色有些动容，“在下孑身一人，在银钱上需求不多，不如把这一成归入府中。” 他并不是贪财之人，所谓的吝啬，也只是想为府中省银子。 苏小玉点头同意道：“既然给了先生，先生可以随意支配。” 慕天烨发现这几日苏小玉似乎心情很好，神色轻松，眉眼柔和。 他鲜少见她如此愉悦，不知是因为他给了她承诺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得到了宅子、铺子。 不管为何，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她的日子，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她，晚上拥她入眠，早上醒来便能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悠悠转醒，如一只慵懒的小猫，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神还有些迷离…… 他含笑注视着她，她如今比初相识时更漂亮了些，原有的青涩已渐渐褪去，五官多了几分明艳，像一朵初绽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见他目光沉醉，她慵懒道：“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十分好看！”他的眼神甜腻。 她饶有兴致道：“这么说，当初你对我是见色起意？” “是啊！”他脱口而出，随后赶忙解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 “说的有道理……”她点头同意道，随后眨了眨狡黠的眼睛，“所以，你长得不好看，我是不是可以把你换了？” “想都不要想！”他一时心急道，“你心里只能有我，你答应过我的！” 她继续逗弄道：“我说你就信了？你又看不到我的心。” 他猛然看向她，眸子已变得猩红，“所以，你就能随便骗我？戏弄我？” 她这才意识到玩大了，随即抱住他的腰，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永远都不会变！” 她的话成功安慰到了慕天烨，他回抱住她，缓缓道：“这次是真的？” 她保证道：“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靠……”她还没说完，他又开始不老实了，使她在诗与国粹之间切换得如此丝滑。 折腾了一番，他总算放过了她，还理直气壮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戏弄我？” 好好好，找借口是吧？以往没戏弄你的时候，你也没少折腾好吧！ “赶紧滚！”她冲他吼道，上班不用打卡是吧？搁现代，全勤都扣光了！ 第60章 瑞王 闲庭独坐对闲花，轻煮时光慢煮茶。不问人间烟火事，任凭岁月染霜华。 如今的生活安宁、惬意，苏小玉闲来无聊，喜欢看书打发时间， 志怪类和小说类话本是她最爱看的。 这种“躺平”的日子是她在现代求之不得的，只是有些无聊。 冬季到了尾声，天气依然冷冽，好在这几日天气晴好。 这日，苏小玉正在桌案前看书，管家康伯去唤她，“苏姑娘，瑞王殿下来了，要见你！” “嗯？”她猛然从书中抬头，疑惑道：“见我？管家没有听错？” “是啊，苏姑娘！老奴还没有到眼花耳聋的地步。”管家无奈笑道。 瑞王，慕景琛，当今圣上第四子，是除太子之外唯一被封王的皇子。 在去前厅的路上，苏小玉心中忐忑，不知这位从未谋面的瑞王为何会找她。 她抬步进入前厅，就见一男子负手而立。 他身着暗黄色祥云图案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金色的腰带，脚蹬一双明黄靴。身姿挺拔，龙章凤姿，矜贵之气逼人，眼眸深邃明亮，面目沉稳。 第一眼便给人一种天潢贵溃的感觉！ “民女苏小玉参见殿下！”苏小玉福身施礼。 她现在不是婢女了，所以自称“民女”。 瑞王伸出手虚扶一下，“苏姑娘不必客气！” 他走到桌案旁坐下，随即对苏小玉道：“苏姑娘请坐！” 苏小玉施施然走过去，坐在了瑞王对面。 站在旁边的管家皱眉，嘴角抽了抽，苏姑娘也太不懂规矩了，以她的身份，怎么能跟瑞王平起平坐呢？平日在府中也就罢了，世子把她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如今在瑞王面前也这么没规矩怎么行？ 他朝着苏小玉使劲眨眼使眼色，想让她站起来，可惜苏小玉并未留意到他的举动。 倒是瑞王看向管家，说道：“我和苏姑娘有事要谈，这里没别的事了，管家下去吧！” “是！”管家答道，又看了苏小玉一眼，无奈退下。 瑞王见她走过来时步履沉稳，神态自若，并没有低位者面对上位者时的惊慌，心里不免又笃定了几分。 此刻她坐在对面，眉眼如画，眸光清澈，五官清丽明媚，长发垂落素锦，气质温婉。脸上淡淡的疤痕并未影响她的美貌。 瑞王的眸光淡淡扫过她的面容，醇厚的声音响起，“苏姑娘是哪里人？” 她神情微怔，随后答道：“宁州。”关于这一点，她与陆知意对过口供的。 瑞王不置可否，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去年庙会那日，苏姑娘的诗可是自己作的？” 她想起庙会那日答题，她随口说了一首苏轼的诗。 “并不是民女所作，是民女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她敛眉答道。 “什么书？这首诗的作者是谁？”瑞王似乎饶有兴致。 她有点慌了，总觉得瑞王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隐含试探。 “是一本诗词书，作者是谁，民女忘了。”她垂眸答道。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是苏轼吧！”瑞王似笑非笑道。 闻言，她的手指倏然一紧，惊愕地看着他。 第61章 识破身份 瑞王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心里更加笃定，道：“苏姑娘可是来自异世？”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你……”刚出口便觉得不妥，改口道：“殿下……莫非……” 瑞王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苏姑娘误会了，本王不是，本王的王妃是。” 瑞王妃？已经去世的瑞王妃？传闻瑞王和王妃伉俪情深，王妃去世五年，瑞王也未再娶，府中亦无妾室。 如他所言，如果瑞王妃也是穿越而来，那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知道这首诗了。 苏小玉甚至开始怀疑他就是庙会那日的出题人了，毕竟那些彩头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能出的起的；而且从当时的答题规则来看，要的并不仅仅是正确答案。 这么说来，他是在找人？而她当时因这首诗暴露了自己？那么他今日来的目的何在？ 似是觉察到她的不安，瑞王安抚道：“苏姑娘不必紧张，本王这次来是想请姑娘参与编纂《算术》一书。” 瑞王负责翰林院的编纂工作，瑞王妃曾向他提起过现代算术的进步，她在世时也曾编写过一部分，可惜没能完成就过世了。 所以，当瑞王得知苏小玉与瑞王妃来自同一世界时，便想请她继续完成编写工作。 得知瑞王的来意后，她心里紧绷的弦松懈下来。 她没想到瑞王对穿越者的接受度这么高，就好似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想来是因为瑞王妃的缘故。 她不好拒绝，正要开口答应，这时慕天烨回来了，“殿下——” 他大步走进来，很自然地站在苏小玉身旁，警惕道：“不知殿下来府中所为何事？” 瑞王见他这副样子，不由笑道：“堂弟，本王想请苏姑娘参与编纂事宜，你何故如此紧张？” “翰林院人才济济，为何找她？” “自是非她不可！” “为何非她不可？”慕天烨不信。 “苏姑娘自会给你解释。” 瑞王不知慕天烨是否知道苏小玉穿越之事，所以并未当场说破。 瑞王离开后，慕天烨看着苏小玉，等着她给出解释。 她一时语塞，想解释就必须说出穿越之事，瑞王能够接受这等离奇之事，慕天烨能吗？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她要赌吗？ 慕天烨看着她欲言又止，纠结的样子，神色瞬间阴郁。 他早就发现了她的种种异常，只是她不说，他就不问，他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他，所以他不介意她隐瞒。可是为什么瑞王会知道？他却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 为什么她告诉瑞王，却不告诉他？ 他的心情沮丧到极点，没有耐心再等下去，遂转身去了书房。 苏小玉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她暗自思忖，如果这个时候去找他，他势必还会让她解释；如果不去，他就会更加生气。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一副神伤的样子，让他心疼，这样他便不会再为难她。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奏效。 第62章 闷骚算不算 慕天烨在书房一直待到晚上，苏小玉都没有去找他，他的火气更盛。 明明知道他生气了，她就算不愿解释，也该来哄哄他吧！可她却对他不闻不问。 他憋着一肚子火从书房出来，推门进入正屋，发现苏小玉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好，很好，她竟然还能睡得着？ 他气冲冲地大步走到床边，突然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他偏头看向床上，只见她面向里侧而卧，身上弥漫着浓浓的酒气。 他神情一窒，心里涌上疼惜。 他叹了口气，在她旁边躺下，顺手捞她入怀。 她睡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往他怀中蹭了蹭，搂住了他的腰。 此刻，他已不忍心责备她，他在意的不是她的隐瞒，而是她为什么隐瞒他，却告诉别人？ 他淡淡开口，“为什么瑞王可以知道，我不可以？” 她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角，人家是凭本事猜出来的，有本事你也猜呀？ 不过她也知道这对他不公平，瑞王能猜出来是因为瑞王妃的缘故，他猜不出来很正常。 她装作醉酒的样子，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 这句话百试不爽，果然，他像被顺了毛似的，将她抱得更紧，不再追问其他。 次日一早醒来，她装作宿醉的样子，揉了揉额头，嗯，做戏要做全套不是？ 他见状侧过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给她揉按起来。 “头疼了？”他心疼道。 “嗯。” “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了！” “嗯。”她答应着。 其实，昨天她根本没有喝多少酒，她故意将酒洒在衣服上，让他闻起来酒味比较重而已。 “你想去吗？”慕天烨突然开口。 “什么？” “昨日瑞王说的事。” “我听你的，你不想让我去，我便不去。”她一副讨好的样子。 “那你想去吗？”他停下揉按她额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 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意愿，不想让她委屈自己，亦不想自私地将她困于这一方宅院。 “我无所谓啊，不过天天待在府中确实挺无聊的。” 原来“躺平”的日子也挺无趣的，在现代可以看手机刷视频，在这里是真真无聊的很。 这么说她还是想去的，他松口道：“那就去吧！” “好！”她眉眼染上笑意。 看她这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假装生气道：“你这么想去，是因为陆知意和江易之在宫里吧！” 闻言，她收敛神色，冷脸道：“你这么不信任我！” “跟你开玩笑的！”他赶紧安抚道，“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能放心？”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那是人才聚集之地，不乏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 真不该同意她去，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怎么办？ “你想多了，我这样的身份，人家是看不上的。”她不以为意道。 “但是你漂亮啊！”他看着她，眼里的爱意毫不掩饰。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肤浅吗？” 她越来越发现，他竟是如此肤浅的一个人，妥妥的颜控！ 而且他这个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她是长的漂亮没错，但也只是中上之姿，为什么每次他那个语气夸张得像是倾国倾城似的？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这个她也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他从来都只看到她的外貌，却看不到她的其他优点呢？除了美貌，她还有才华的好不好？可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 思及此，她不满道：“你看人只看外表吗？难道我就没有内在的优点吗？” “内在？”他果然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不确定道：“闷骚算不算？” “滚！！！”果然不能对他抱有期待，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第63章 上值 今日是苏小玉第一天上值，天不亮她便起床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取了一盒细腻的香粉，轻轻地涂在脸上，遮住了淡淡的疤痕，皮肤显得更加白皙。然后开始细细描眉，涂上淡粉色口脂。 最后，用梳子梳理了如丝般的秀发，挽了一个简约的发髻，用金簪固定，又在一侧插上一支珠花，其余发丝如绸缎般垂落。 她选了一件烟蓝色襦裙，衬得她整个人轻盈飘逸。 此刻，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扮”。 只见镜中的女子眉如翠微，目若秋波，粉唇皓齿，娇艳动人。如若说之前只是中上之姿，那么现在便有上上之姿。 她回过神来，发现慕天烨已站在身后，她转身正对上他那双沉醉的眸子，她朝他明媚一笑，“我今日是不是很好看？” 他喉头微动，目光变得灼热，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退几步，“离我远点！” 她好不容易化一次妆，可不想这么快被毁了。 慕天烨顿时一脸哀怨，闷闷道：“那我送你。” 出门时，天刚微微亮，天边被橘红色织染，美不胜收。 随着脸上的疤痕渐渐变淡，苏小玉出门已经不戴面纱了。而今日由于涂了粉的缘故，疤痕已被完全遮住。 马车上，慕天烨郁闷道：“以后每日都要如此妆扮吗？” “怎么？不好看吗？”说实话，极少化妆的她也被今日的自己惊艳到了。 “不好看，丑死了！”他冷漠地别过脸去。 “嗯？”苏小玉感知到他的情绪，“你生气了？” 慕天烨没理她。 苏小玉想了想，应该是方才出门前没让他碰的缘故。 于是，她攀上他的脖子，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这样行了吧！” 慕天烨随即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苏小玉的气息微乱，而慕天烨的情绪明显好转。 她无语道：“你幼不幼稚，就因为这点事生气？” 慕天烨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此刻他没有反驳。 马车停在了宫门一侧，慕天烨率先跳下来，然后把她抱下来。 现在正是上值时间，御街上停了很多马车，六部官衙就设在御街上，而宫门处也有人陆续走来。 苏小玉迅速挣开他的怀抱，窘迫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她转身向宫门口走去，待查验过鱼符，进入宫内。 眼前是一座座宏伟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苏小玉走在青石板路上，看见来来往往的宫人忙碌着，也有在宫内上值的官员从她身边经过。 走了没多久，意外出现了——她迷路了。 尽管昨日慕天烨已给她看过宫内布局平面图，奈何她是个路痴。 正在她徘徊之际，眸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早啊，陆太医！” 陆知意闻声向她这边看来，见苏小玉笑得一脸灿烂，靠，今天起猛了？ “你怎么在这儿？”陆知意一脸惊愕地走过去。 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上班啊！” 第64章 翰林院 “你怎么混进来的？走后门了吧！”陆知意一副欠揍的样子。 “老乡，翰林院怎么走？” 她觉得皮一下很开心。 陆知意见她眉眼含笑、神采奕奕的样子，想必如今过得很好。 一个人幸不幸福，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最近过得很惬意吧？热恋？”陆知意调侃道。 “你怎么知道？” “所谓望、闻、问、切，当然是看出来的。” “嗯，陆太医医术很好！”苏小玉揶揄道。 ……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苏小玉终于来到了翰林院门口。 翰林院坐落于皇宫的东北位置，四周被高高的红墙所环绕，大门之上，金色的门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门上方悬挂着题有“翰林院”字样的金色牌匾，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进入翰林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庭院中种有松柏、翠竹等四季常青的植物，给人以庄重肃穆之感。 庭院四周是错落有致的殿宇和楼阁，正殿后面是一排整齐的房屋，这里是翰林学士们的办公场所，在房屋之间，有回廊相连。 翰林院还设有藏书阁，里面收藏了大量的书籍和文献，是翰林学士们进行学术研究的重要资源。 在大雍，翰林院主要负责起草诏书，编纂文学、经史典籍，主持科举考试。 苏小玉进入院门，穿过正殿，便看见回廊下站立着一道道绯色的身影。 他们看到苏小玉后，停止了交谈，一同向她看来，露出或疑惑，或惊艳的神色。 毫无意外，苏小玉在这些身影中看到了江易之。 他身穿一袭绯色官服，看到她时，神情有片刻的凝滞。 他犹疑着，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又有些纠结，最终他只是浅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这时，一位身穿紫色官服的老者从屋内走出。 这位老者大概六十岁左右，身形瘦削，面容和蔼，眼睛小而有神，留着一抹山羊须。 他便是翰林院掌院李明甫。 李掌院笑吟吟地向苏小玉走来，“想必这位就是苏姑娘吧？” “民女正是。”苏小玉福身施礼。 “殿下吩咐过，姑娘请随老朽来。”李掌院捋了捋山羊胡子，转身领着苏小玉穿过回廊，来到后面的院落。 藏书阁便设在此处。 院子的东南角还有一座花园，花园中有假山、池塘、亭台等景观。 李掌院推开藏书阁左侧的一处屋门，带她进入屋内。 屋子很大，摆放着桌案、座椅、书架，桌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墙上悬挂着书法、画作。 房间的装饰简洁而雅致，营造出浓厚的文化氛围。 房间正中放置着一面屏风，上面绘有万里江山图。 房间与休息室相连，休息室内有一张紫檀木床榻。 李掌院解释道：“前院都是男子，多有不便，所以给姑娘在这里安排了房间，姑娘可还满意？” 对于这样的套房，她很满意，而且院里环境雅致、安静，她简直不要太满意。 正当她要表达感激之情时，又听李掌院说道：“瑞王殿下也会在此，姑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殿下。” 第65章 还能不能摸鱼了 “？？？”苏小玉抬眸看向李掌院，刚刚不是说有男子不便吗？难道瑞王不是男子？ 在她惊愕、疑惑的目光下，李掌院讪笑道：“这是殿下安排的。” 苏小玉瞬间不淡定了，这跟与老板一个办公室有什么区别？还能不能有私人空间了？还能不能摸鱼了？ 李掌院走后，她恹恹地坐在桌案旁，拿过砚台开始磨墨。好久没用过毛笔了，练练字才行。 突然，余光瞥见了门口的一抹衣袍，她迅速站起身，瑞王已信步走来。 “民女参见瑞王殿下！”她施礼道。 “不必拘礼！”瑞王从她身旁走过，坐在了屏风后面。 苏小玉缓缓坐下，等着他吩咐编纂事宜，但是屏风后面除了翻书的“沙沙”声，再未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只得又练起字来，因长久未练，初拿笔时有些生涩，写过几页后，肌肉记忆被唤醒。 她擅长小楷，小楷字形细腻圆润，有一种和谐之美。 半个时辰之后，她心中不由开始腹诽，瑞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领导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本来跟一个不熟悉的人同处一室就很尴尬，现在这个气氛就更尴尬了。 如果对面的人是慕天烨就好了，最起码会很自在，呃……好像不行，如果是他，恐怕就没法好好干活了。 屏风是半透明的，瑞王时而抬头，便能看见她端坐着写字的样子，沉静，内敛。 终于，一个时辰后，瑞王给她交代了编写事项，然后便离开了。 她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一直到下值都是她一个人。 走出翰林院大门，苏小玉就看见慕天烨站在门口一侧，夕阳的余晖洒下来，使他的面目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她眉眼弯弯地向他走过去，慕天烨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她身子一僵，想抽回手，没有成功。 毕竟是在宫里，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赧然，小声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慕天烨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没什么不好！”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人！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了，苏小玉也不再在意，便心安理得地由他牵着了。 反正她脸皮也够厚。 他们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苏小玉问道：“你今日进宫有事？” “嗯。” 今日慕天烨有事向慧明帝禀报，他故意拖到了申时才进宫，这样到酉时就能等到苏小玉下值一起回来。 他将苏小玉拉进怀里，问道：“今日有没有想我？” “每天都能见到，有什么可想的！”苏小玉实事求是道。 “可我一整天都在想你。”他神情委屈道。 苏小玉皱眉，看他一副矫情的样子，故作嫌弃道：“你别这么恶心行不行？” “你才出去一天就嫌弃我了，是不是看上别人了？”他抱怨道。 苏小玉被他的脑回路气到了，“你有病吧？故意找事儿是不是？” “你就是不在乎我！” 好好好，作吧！ 苏小玉不想跟他吵架，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 第66章 怕她离开 见她如此反应，慕天烨心里涌起一股挫败感，他只是想让她哄哄他而已，让他知道她心里是在意他的。 可是目的没有达成。 不久，马车停下，苏小玉先一步跳下车来，向府内走去。 慕天烨神色阴郁地走在后面。 晚膳时，他们各坐在食案的一侧，全程没有交流。 苏小玉神色如常，食欲很好，很快便吃饱了，然后歇息去了。 慕天烨冷着脸，扒着面前的饭，不确定苏小玉是不是生气了。 看她的神色，不像生气的样子，但是她又不搭理他。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回想起今日的举动，确实过于幼稚，想跟她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幼年的他在母亲过世后，便再也没有对谁坦露过心扉，他假装坚强，将自己脆弱的内心藏在冷漠的面具下，竖起铠甲抵御外界的伤害，同时也阻隔了温暖的靠近。 她的出现就如一道光照进了他内心的黑暗角落，使他冰封的心开始萌动，他愿意丢掉铠甲，愿意为她敞开心扉，忍不住想去接近她，想要得到她，最终他如愿了。 可是如今他又害怕失去她，想到今后她要每日跟翰林院的人待在一起，甚至比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他怕她会对某个人日久生情。 他希望她能一直属于他，害怕她离开，他已经习惯了有她，不想再回到从前孤寂的日子。 而且，他了解她，她不会像一般女子那般，委身于他便会不顾一切地跟他一辈子，只要不爱了，她会走得很干脆，所以，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她。 思及此，他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呢？ 这几日，慕天烨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 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便想找个人问问。 疾风和暗夜都是单身，没有经验。 找别人问，他又拉不下那个脸。 最终，他去找了徐先生。徐先生虽然也没有成亲，但是一看就很有智慧的样子。 徐先生如今对苏小玉很满意，原因很简单，她省银子啊！ 什么漂亮衣服，金银、珠宝首饰，这些女子喜欢的东西，她统统不感兴趣。只要一日三餐即可，而且自从她入宫后，一日三餐也减少到了晚上的一餐。 如今这么省银子的姑娘可不多了！ 所以，当慕天烨问到他的时候，他特别重视，绞尽脑汁思索起来，说什么也要把苏小玉留住。 不愧是徐先生，还真让他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生孩子，并且这个办法也得到了慕天烨的赞同。 一个女人，不管多么冷血，只要有了孩子，心肠也会变得柔软，有了孩子这个羁绊，也就不会轻易离开。 当日下值，苏小玉走到马车旁，拉开车帘时，发现慕天烨坐在里面。她讶异了一下，随后恢复了神色，坐在了另一侧。 见状，慕天烨不动声色地挪到她旁边，拥她入怀。 片刻后，“玉儿，”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气了？” 苏小玉抬眸，看着他黑亮的眸子，心想，这是作够了？ 好吧，她本来也没有生气，她现在对他很宽容，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她都不跟他计较。 第67章 原来她不想嫁给他 晚上，夜色如水，月光洒进屋内，苏小玉的周身被镀上一层光晕，静谧，柔和。 慕天烨俯身望着她，手指探入她的发间，声音温柔缱绻，“玉儿——” “嗯？” “你爱我吗？” “嗯。” 他的吻缓缓落下，温柔又肆意，呼吸交织在一起，很快便融入彼此的怀抱里……身体熟悉又默契，贪恋着彼此的气息，一直到三更天才停歇…… 苏小玉以为他只是偶尔一次如此放纵，也就由着他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连三天皆如此疯狂，每次都纠缠到三更，甚至四更…… 持续的睡眠不足导致她白日昏昏欲睡，神情恍惚…… 终于在第四日她阻止了他，她蹙眉，一双秋水明眸中饱含探究，“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她的盯视下，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缓缓开口道：“生孩子。” 嗯？？？生孩子？这个回答让她始料未及。 她微微垂眸，每次事后她都会吃避子药，她不可能怀孕。 而且，她的这具身体只有十七岁，她不想这么早怀孕。 最主要的是，他们还没有成亲，如果怀孕了，最后又没能在一起，那不是麻烦大了？ 只是，想要说服他，她必须另找理由。 她装作生气的样子，反问道：“我们还没成亲，你这样做是想让我被人诟病，被人耻笑吗？” 果然，他面有愧色，自责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那我们成亲好不好？” 嗯？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还不想成亲，她恐婚，觉得婚姻就是束缚，她还想多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 当初她那么在意他是否想娶她，也仅仅是想证明他对她是否真心而已。如果真到了成亲那一步，她是退缩的，最起码几年内是不想的。 见她垂头不语，慕天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为什么不说话？” “我还小，现在还不想成亲。”她搜肠刮肚，也只想出来这么一个理由。 她知道，这里的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可出嫁，而她如今十七岁了，所以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勉强，但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你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想跟我成亲？”他的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见此情景，苏小玉的心已慌乱起来，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想成亲，是现在还不想……” 他眸色中的怒火愈演愈烈，终于爆发了，“够了！” 此刻，他已经认定了她不想嫁给他，她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怒不可遏地摔门而去。 他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开始灌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痛觉。 原来她不想嫁给他，这个认知让他痛到四肢百骸，为什么？难道她心里还有谢彧吗？ 可是她保证过的，她心里只有他。 她说，她心里只有他，永远都不会变；她还说，“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原来都是骗他的！他的真心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第68章 无耻 苏小玉无力地坐在床边，心累！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亲而已，并不是不想要他。 不过他的思维也没错，当初自己不就是以为他不想娶自己而发过疯吗？将心比心，她能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只是如今这个形势，他们怕是很难继续下去了。 今夜横竖是睡不着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除了十几本书以外，只有一些衣物和少量首饰而已。 收拾好东西，她想应该去跟他道个别，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好聚好散吧！ 现在是亥时，院子里寂然无声，她穿过走廊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她看到慕天烨倚墙而坐，手里拿着酒坛。 似乎没想到她会来，在看到她时，他愣怔了片刻。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抬眸看向他。月光下，他面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发丝凌乱，样子有些狼狈。 她偏过头去，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上千遍…… 静坐片刻，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旁边的慕天烨也沉默着，酒水已经将他心中的愤怒浇灭了，如今只剩下心痛。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冷清。 苏小玉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涌出。她记得上次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语气。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道：“道别。” 慕天烨神情一窒，心被揪得生疼，她终究还是想离开，不管他曾经为了留住她做过多少努力，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本世子当什么了？！”他将酒坛子砸向地面，“砰”的一声，瞬间碎片四溅。 “你想怎样？”她的语气平淡无波。 “本世子需要一个暖床丫鬟，本世子有需求的时候，你要随叫随到，伺候的好了，兴许过个一年半载的本世子开恩，就会放你走。”言语间羞辱意味明显，他报复似的等着她发火。 谁知，她竟缓缓靠近他，径直搂住了他的腰，“那世子现在有需求吗？”声音极尽柔媚、诱惑。 他身体一僵，随后有异样传来，“你……你这个放荡的女人……”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惹怒了。 “我只是不想成亲，又没说不想找男人，所以，我觉得世子方才的提议极好！”她的头靠在他的怀中，低低地说道，同时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挑开了他的寝衣一侧的衣带。 他强忍着体内越来越强烈的躁动，迅速按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无耻！” “明明是你说的，我照做了，你又说无耻……”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的发丝落在他的脖颈间，头埋入他的怀中，时不时地蹭着他的胸口，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撩拨着他的神经，独属于她的气息在鼻尖蔓延开来…… 次日，她在他的怀中醒来。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都走不进你的心里？”他的声音带着苦涩。 “不是啊，你误会了，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是不想这么早成亲而已。”她赶紧解释。 第69章 作妖是吧 “我还能信你吗？”慕天烨看向她的眸色带着不确定。 四目相对，她坚定道：“你完全可以信我。” “你太会演戏了，我不知道你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听他这么说，苏小玉终于怒了，“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我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呵，你终于承认了，我在你心里就是可有可无的！”他自嘲道。 她有时候真想骂人，说真话他不信，说气话他倒是信了个十足！ “随你怎么想！”苏小玉翻身下床，不想再跟他废话了，再纠缠下去就迟到了。 她收拾妥当出门，慕天烨已经在马车上了。看他那个架势，是不争论明白不罢休了。 好吧，请提出你的问题，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发问。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怎么证明你心里有我？”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她反问道。 “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信你。” “好，我答应你。”苏小玉爽快道。 慕天烨惊愕了一瞬，随即抱怨道：“你答应得这么快，一点都不走心，我怎么信你？” 纳尼？？？答应得快也不行？若她答应得慢了，会不会又说她不够真心？ 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在无理取闹，好好好，作妖是吧？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关系都那么亲密了，他还是不信任她？ 她无奈扶额，“我错了，我就不该认识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将这句调侃的话解读成别的意思？ 果然，慕天烨急了，“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这么说你方才答应我的话都是假的？” 真是个人才啊！他上任后，皇城司那边应该出了不少冤假错案吧？ 马车终于停了，苏小玉正要起身逃离，被慕天烨捉住了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 “呃，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等我回去再说吧！” 说完，她抽回胳膊，逃也似的溜了。 由于跳下去的时候有些着急，身子向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好在她及时稳住了。 看她匆忙逃离的样子，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度，她就这么讨厌他吗？ 进了宫门，苏小玉长舒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会疯的！ “呦，跑这么快，这是被狗撵了？” 不用回头，听这欠揍的声音就知道是谁。 她未做停留，陆知意从后面跟上来，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脸色这么差，最近睡眠不好吧？” “唉！”她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有什么事说出来啊，兴许我能帮得上忙。” “你个单身狗能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苏小玉脚步一顿，突然想到陆知意也是个男人啊，男人最了解男人，慕天烨最近的反常行为她搞不懂，问问陆知意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说道：“那好吧，午膳后我去找你。” 苏小玉到了翰林院，径直走到后面的院落，举目望去，池塘里的冰有了融化的痕迹，春天快到了吧？ 她来这里快一年了…… 第70章 有被感动到 苏小玉推门进入屋内，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按照现代数学课本的进度进行编写，先从小学课本开始，由易到难。 片刻后，瑞王来了，她没有起身施礼，依然低头书写。 既然他说了“不必拘礼”，她也不必每天都施礼吧，不然多别扭。 她现在已然把瑞王当作普通同事一般。 瑞王坐在屏风后面，看她时不时以手扶额，眉间似有疲惫之色，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状似漫不经心道：“苏姑娘若是精神不济，可以告假，编纂书籍是大事，万不可出错。” 苏小玉闻言笔尖一顿，这么明显吗？他也看出来她精神状态不好了？ 她连忙解释道：“不碍事，不用告假，民女必定万分谨慎，绝不会出错，请殿下放心！” “那就好。” 看她回话时依然端坐如山的样子，瑞王不禁莞尔，她们那里的人果然都是没什么规矩的。 以前的瑞王妃如此，她亦如此。 午膳后，苏小玉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位于宫内西面的位置，距离后宫较近。 正值午休时间，路上人不多，间或有几个匆匆而过的宫女、太监，还有各处值守的禁军。 在后宫门外，她遇到了陆知意。 走出一段距离，苏小玉方开口道：“你刚才去了后宫？” “嗯。” 他们在一处凉亭停下，坐了下来。 陆知意扔给她一包东西，“我不喜欢吃甜食。” 她打开纸包，发现有十几块小巧精致的糕点，栗子酥、绿豆糕、桂花糕之类的甜点。 这是在后宫经常出现的东西，想必是哪位主子赏赐的吧！ 苏小玉没有多想，刚吃了午饭，此刻她也吃不下，于是收起了东西，想等到下午再吃。 这时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向话多的陆知意只说了一句话便沉默了，似乎面有愁色。 “怎么啦？陆太医也有发愁的时候？”她调侃道。 “别瞎打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陆知意又恢复了以往放荡不羁的样子。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的事情什么时候瞒过你？”苏小玉不满道。 “你知道了也没用。”陆知意垂眸，无奈道。 “就算我帮不上忙，最起码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吧？” “知道了对你没好处。”陆知意看向前方虚空的地方，神情又笼上一层愁色。 苏小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继续追问，“好好好，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随后，她故作轻松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别跟我客气！虽然我不行，不是还有慕天烨吗？若他也不行，我还可以去找瑞王，瑞王若是不帮忙，我就不给他编书了。” 陆知意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心里有被感动到。 在这里，能让苏小玉全然信任的人除了慕天烨，便只有陆知意了，她与陆知意同样来自现代，早已将他当作家人一般，她不希望他出事。 望着她施施然离去的身影，陆知意摇头苦笑，这件事恐怕谁也帮不了。 第71章 吐血 回去后，苏小玉神情凝重起来，能让陆知意如此忧愁，必不是一般的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实在猜不到。 瑞王只有上午才来，下午通常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下午是她摸鱼放松的时候。 她想起了那包糕点，拿出来边吃边思索着。 吃到第三个的时候，牙齿咬到了一个异物，她低头看去，见糕点中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 她掰开糕点，将白色的东西取出，发现是一个被折叠成极细的纸条。 嗯？糕点中怎么会有纸条？她疑惑着展开纸条，上面的内容映入眼帘：月下花前独倚栏，心潮澎湃意难安。千言万语难言尽，只愿君心知我欢。 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写。 苏小玉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字条的主人是某位嫔妃吗？这就不难解释陆知意为何那副神情了。 只是不知道是那位女子单相思，还是彼此之间都有情意？ 不论是哪种情况，一旦被外人得知，举报到圣前，等待他们的便是死罪。 妃嫔与外男私通，这是重罪。 那是皇帝的女人啊！只要女方动了心思，哪怕男方毫不知情，他的下场也会很悲惨。 此刻，苏小玉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仿佛耳鸣一般。 陆知意摊上大事了！ 下值后，苏小玉心事重重地出了宫门。 她上了马车，看见慕天烨赫然坐在车内。 嗯，差点忘了这个“祖宗”。 两人无话，气氛有些凝滞。闲着也是闲着，她从怀中拿出剩下的糕点，打算继续吃。 不料，纸条被带了出来，落在地上。 她慌忙起身去捡，慕天烨比她快得多，她弯腰的瞬间，慕天烨已经将纸条拿在手里了。 慕天烨将她的惊慌看在眼里，心里一沉，迅速打开了纸条，随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靠！家人们，谁懂啊…… 原本就没掰扯清楚的两人，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他本已不信她，此刻她更是百口莫辩。 但她还想挣扎一下，于是她弱弱开口道：“如果我说这张纸条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他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好吧，既然他不信，她也无话可说。 见她不再辩解，慕天烨以为她已经默认，顿时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成灾，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双目猩红，紧紧扼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道：“那个人是谁？” 苏小玉决定破罐子破摔，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挑衅道：“凭什么告诉你？” 说完，她还作死般的扬了扬手里的糕点，“看见没？他给的。” 慕天烨觉得胸膛仿佛被无形的烈焰灼烧，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他突然感到一股炽热的液体在胸中翻腾，混合了愤怒、绝望与痛苦…… 紧接着，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情感，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喷涌而出…… 苏小玉彻底傻眼了，她上前扶住他，惊慌失措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滚开！”慕天烨推开她，身子靠在车厢上。 第72章 芳贵人 片刻后，马车停下，慕天烨下车后脚步踉跄地向府中走去。 苏小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管家见状，去唤了辛大夫。 疾风扶着慕天烨进入屋内，随后管家和辛大夫也进去了。 苏小玉在院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去了书房。 她知道慕天烨不想见她，就不去碍眼了。 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她觉得自己对他实在是太宽容了。 昨日他言语羞辱，她没跟他计较，而且厚着脸皮去哄他……他一次次的作妖，她还一次次的迁就他…… 她总觉得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没有背叛，没有第三者，其他的她都可以包容。 可是若他一直这么作下去，她也会累啊！ 今日她是不想再忍了，所以就想气气他，哪儿知道他那么脆弱，竟然吐血了。 那日后她岂不是还要哄着他？不然就吐血给她看？ 她深深地检讨了自己，他这个人身子这么脆弱，智商也不在线，还这么能作妖，当初自己的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看上他？ 不过，发生了今日的事，想必他也厌恶了她，他们之间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慕天烨冷静下来便想明白了，那张纸条的诗中有个“君”字，很明显是写给男子的，但不是她的笔迹。 他误会她了。 可她为什么不跟他解释，还故意气他？ 而且他都吐血了，她也没来看他一眼，她心里真的有他吗？ 次日清晨，苏小玉早早就出了门。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微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 晨光熹微，无端给人平添了一份温暖和希望。 陆知意迈入宫门，便看见苏小玉站在宫墙处。 他看了看四周，走了过去，“在等我？” “嗯。” “怎么了？有事？”陆知意疑惑道。 苏小玉一副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他，幽幽道：“我都知道了。” 陆知意愣怔了一下，有些心虚，“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你若执意隐瞒，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陆知意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点心啊！”苏小玉似笑非笑道。 陆知意了然，苦笑道：“回头跟你细说。” 酉时下值后，他们去了陆知意在青龙大街的那套宅子。 事关重大，不宜去酒楼商谈，以免隔墙有耳。 路上，他们买了吃食和酒。 进入内院时，苏小玉想起了那次遭遇，脚步有片刻的迟疑。 江简之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好后会不会又来找麻烦？ 陆知意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她压下了那股思绪，“没什么。” 坐下后，陆知意便一直埋头喝酒。 见状，苏小玉想安慰他一下，“你的桃花运挺好的……”呃，可惜都是烂桃花。 算了，这也不是安慰人的话。 她有些尴尬，低头喝了一口酒，随即想起了这几日的糟心事，又喝了几口。 “不知那人是谁？”苏小玉好奇道。 陆知意的酒杯停在了嘴边，声音暗沉道：“芳贵人。” 芳贵人？她自是没有见过。 翰林院距离后宫较远，平时她也极少出翰林院，所以后宫的妃嫔她没有见过。 第73章 起了杀心 “呃……那你对她……”她想询问陆知意对芳贵人是否也有情意，没好意思问出口。 陆知意缓缓吐出两个字：“无感。” 苏小玉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办多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继续问道。 陆知意一手抚在额头上，“平日里去请脉时，便对我诸多关切，我没有多想，但是昨日……” “昨日对你表白了？”苏小玉接口道。 呃，她知道用“表白”这个词似乎不太妥当，但是意思对就行了。 “嗯。”陆知意点头道。 “你当时怎么说的？”苏小玉追问道。 陆知意一脸愁苦，“我自是好言相劝，但是无用啊！” 苏小玉安慰道：“总有办法的，比如你可以闪婚，绝了她的念想。” “呵——”陆知意的笑更加苦涩，“你以为她想不到吗？她威胁我，若我成亲，就把我与她之间的事呈到圣前。” “靠，这么疯批的吗？简直是个疯子！”苏小玉忍不住爆粗口。 她十分同情陆知意，遇上这么个疯婆子！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苏小玉也觉得头疼。 如果任由这么下去，早晚会被人发觉，连累到陆知意。 陆知意因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眸色逐渐变得狠厉，苏小玉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同脱口而出：“杀了她？！” 只不过苏小玉用的是疑问语气，而陆知意用的是肯定语气。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苏小玉摇头，不行，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杀了她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得天衣无缝。 而且杀人总归是不好的，良心会不安。 陆知意眸色中的狠厉也渐渐褪去，意识到方才太冲动了，多喝了些酒的缘故吧！ 他们一时也想不到对策，因为对于一个疯了的女人来说，什么办法都无用。 戌时，苏小玉回到府中。 她不想见慕天烨，所以径直去了书房。 谁料，推开房门就看到慕天烨坐在那里，她欲转身出去。 “站住！”一道带着薄怒的声音阻止了她。 “你去哪儿了？”慕天烨晦暗不明的眸色盯着她。 “想去哪儿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小玉满不在乎道。 “跟我没关系？你再说一遍！”慕天烨挟裹着怒气而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 “世子的记性可真差！”苏小玉冷笑道，“昨日不是你让我滚的吗？” 慕天烨自知理屈，“我那是一时生气……” “一时生气？”苏小玉挑眉，然后漫不经心道，“所以今日我也是一时生气，就去找男人了。” “你……你又想气我！”慕天烨急火攻心，觉得胸腔内又在翻腾着…… “怎么？又要吐血了？”苏小玉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一个大男人，身体素质这么差……” 慕天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了升腾而起的怒火。 他关上房门，将苏小玉拉到桌案旁，“我们谈谈。” 苏小玉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慵懒地靠着椅背，很自然地跷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臂，样子慵懒又肆意，“说吧，谈什么？” 第74章 我能抱抱你吗？ 看她这么肆无忌惮，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慕天烨觉得她心里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他了。 他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故意气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你何必在意我心里有没有你？我身份低微，本来就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个世家女子，那才是你的良配。”苏小玉凉凉地说道。 慕天烨被她的话刺痛了，情绪激动道：“这些话你以前怎么不说？无非是现在不爱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随你怎么想！”苏小玉毫不在乎道。 慕天烨终究没忍住怒火，咆哮道：“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苏小玉冷笑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何曾信过我？你一直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不论我怎么解释，你始终不信。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早点结束，互不耽误。” 闻言，慕天烨愣在原地。 他回想了片刻，自从她入宫后，他确实总是患得患失，害怕她变心，害怕失去她。所以，他时刻都想从她那里找到她还在意他的证据，如果找不到，他就会疑心她不爱他了。 他真的是太在乎她了，才会变得疑神疑鬼，不仅将自己折磨得苦不堪言，也给她造成了负担。 思及此，他颓然垂眸，“对不起——” 见他这副神伤的样子，苏小玉也不忍心再说其他。 慕天烨缓缓走近她，神情中带着一丝委屈，“我能抱抱你吗？” “不能！”苏小玉一口回绝。 他的脑子在想什么？正在谈分手他看不出来吗？抱你妹啊！ 他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转身自己坐了下去，又把她放到腿上，搂在怀里。 苏小玉被他的举动整懵了，又急又气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放我下去！” 慕天烨将她抱得更紧，一副无赖的样子，“你是我的，我想抱就抱，我还要抱一辈子。” 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听他这么说，苏小玉心里有所触动，气也消了大半，但她仍嘴硬道：“我已经不爱你了，留下来有何用？” “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他声音涩涩地说道。 苏小玉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此时已经原谅他了。 她软了口气，说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见她不再生气，他殷勤道：“你要去休息吗？我抱你去。” 苏小玉打量了他一眼，“算了吧，你的身体这么差……” 慕天烨起身，径直将她抱到了书房内的软榻上，随即覆身上来，暗示意味明显，“不差的，要不要试试？” 苏小玉白了他一眼，“不行，我来月事了。” “月事是什么？”他疑惑道。 嗯？？？他不懂？他竟然不懂什么是月事？ 于是，接下来苏小玉就详细科普了月事知识，为了让他知道女子的不易，尤其讲解了月事期间身体的各种不适和情绪变化。 说完，慕天烨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副顿悟的样子，“原来你这两日如此对我竟是这个原因。” 嗯，你是懂甩锅的。 第75章 疯的彻底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 春意越来越浓，草木生机盎然，春风和暖，碧波荡漾。 春日困乏，未时许，苏小玉停笔，靠在椅背上歇息，同时望着窗外放空。 不多时，便见李掌院往这边走来。 她迅速坐直身子，调整到工作状态。 李掌院走到门口时，她起身施礼。 李掌院开口道：“苏姑娘，芳贵人派人前来传唤，来人就在前院，请姑娘过去。” 苏小玉惊愕了一瞬，芳贵人？那个疯子？找她想必与陆知意有关吧！ 她暗自思忖。 到了前院，芳贵人身边的婢女秀儿已等候在此。 见到苏小玉，她盈盈一笑，“主子有事找姑娘，请姑娘随奴婢前往。” 秀儿带她去了芳贵人的住处——芳菲殿。 苏小玉随秀儿进入殿内，施礼道：“民女苏小玉见过芳贵人。” 芳贵人坐在软榻上，慵懒抬眸，“起来吧！” 苏小玉起身，微微抬眸，看向坐在殿中的女子。 原来这就是芳贵人。 芳贵人二十岁左右，樱唇杏眼，容色娇丽，身着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淡蓝色蝴蝶，秀发挽起，头上插着一支金色镂空步摇。 芳贵人眸光扫向她，轻启红唇，缓缓道：“听闻你与陆太医是同乡？” “回贵人，正是。”苏小玉敛眸道。 “平日里你与陆太医交往甚密？”芳贵人的神色里笼上了一层探究。 “民女与陆太医是好友，平日里只是友人之间的交往，别无其他。”苏小玉解释道。 芳贵人盯了她一瞬，幽幽开口道：“既是好友，想必很了解他。姑娘可知他喜欢什么颜色？平日里有哪些爱好？” 苏小玉不禁愕然，这么明目张胆吗？芳贵人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竟公然问起其他男子的爱好？ 她稳了稳心神，答道：“民女没有留意过，所以并不知晓。” “嗯。”芳贵人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起身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黄色布袋，“听说陆太医病了，这是我去兴善寺求来的平安符，请姑娘转交给陆太医。” 嗯？陆知意病了？怕是装的吧？ 这个疯女人让她转交，是要将她也卷进去吗？一旦东窗事发，她也逃不掉。 她鼓起勇气劝道：“贵人既如此关心陆太医，就当以他的性命为重，可您此举会给他招来灾祸！” “本贵人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芳贵人怒喝，眸色凛然道：“人生在世几十年，若不能随自己的心意而活，那与死了有何分别？” 苏小玉气得想骂人，你自己发疯没关系，为什么要拉别人陪葬？ 她不死心，继续劝道：“贵人可曾想过，一旦事发，势必连累您的家人。” “家人？”芳贵人嗤笑一声，“当初他们不顾及我的感受，将我送入这深宫之中，从那时起，我便没有家人了，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苏小玉顿感无力，芳贵人疯的彻底，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第76章 湖边 下值后，苏小玉在翰林院门口见到了慕天烨，想必今日有事进宫吧！ 苏小玉见他今日貌似心情很好，不禁暗自思忖，升职加薪？中彩票？好吧，她想多了。 慕天烨告诉她，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看他那欢喜的神情，她也装作很期待的样子。 其实，她是个特别无趣的人，很少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 到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带她来的地方是湖边。 这是一处很大的湖泊。 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如同一幅金色的画卷。微风拂过，湖水波光粼粼，泛起层层涟漪。 湖水倒映着天空，橘红色的晚霞将整个湖面染成一片温暖的色调。 湖边有人漫步，湖中有人泛舟。 他们找了一条小船，划离岸边，划到湖中心后，便任由小船自由漂浮了。 苏小玉站在船上，望着远处山峦起伏，湖畔的垂柳轻轻摇曳，她想起了西湖，随后思绪越飘越远……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襦裙，衣袂飘飘，宛如春日里新叶摇曳。 慕天烨从后面抱住她，“玉儿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她恍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 慕天烨想起她刚刚流露出的眼神，那是一种阅尽千帆的眼神，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该有的。 但他没有纠结于此，只要她是他的，她的心里有他，其他的在他看来都不重要。 苏小玉回过身抱住他，猛然发觉他们之间的身高竟然差这么多吗？为什么她只到他的胸口？她以前竟没有注意到。 “玉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嗯？” “就是去年的今日。”如果祠堂那晚不算的话。 “是么？你记得这么清楚？”苏小玉很诧异。 她只记得当时她来这里不久，遇见他时是一个温暖的春日，也是在湖边。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今日他为何带她来湖边了。 没想到他这么有心。 慕天烨笑得宠溺，“当然，只要与你有关的，我都记得。” 苏小玉顿时很感动，京中才貌双全的女子很多，而且她们家世好，温柔贤淑，与她们相比，她不认为自己有优势能够得到他的偏爱。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的声音涩涩的。 “因为你值得。” “我哪里值得了？”她认为自己对他并没有多好，是他一直在付出。 “你明明有别的选择，但你还是选择了我。”他的声音溢上了柔情。 闻言，苏小玉愣了一瞬，好吧，如果这个也算的话。 “那你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她好奇道。 “算不上，当时只是有一点点喜欢而已。”慕天烨如实说道，“真正对你动心是七夕那日。” 苏小玉想到了去年七夕，想到了那个吻，不由得有些脸红，那仅仅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啊！ 她忍不住问道：“你对别人也那样吗？” 慕天烨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只对你情不自禁。” 闻言，她心里的疑惑多过欢喜。 第77章 我好看还是瑞王好看 其实，苏小玉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她，如果是在去年的中秋宴之后，那她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可谓一鸣惊人；可是偏偏是在中秋宴之前，他就已经对她很不同了，那时候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婢女而已，什么都未显露。 倘若像他说的倾慕她的美貌，但是漂亮的女子那么多，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一口咬定是“见色起意”，她也只能相信。 见她沉默不语，慕天烨问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苏小玉好笑道：“那时候你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那样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我能有什么感觉？” 她虽然不是颜控，但是对于那样普通的相貌，她是提不起兴趣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慕天烨饶有兴致道。 她想了想，回答道：“也是七夕那日。” “为什么？”他追问。 因为那时候见到了他的真面目，发现他与谢彧很像。 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说的，不然他指不定又要怎么作妖。 于是，她编了个理由，“因为见你长得好看啊！” 慕天烨一副认同的样子，“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陆知意好看？” 她曾经说过他不如陆知意好看，看来他还记得。 看他这满满的胜负欲，苏小玉只得说道：“你好看！” “那我好看还是江易之好看？”他又问道。 呃，这还没完了么？她以手扶额，“你好看！” “那我好看还是瑞王好看？”他穷追不舍。 嗯？瑞王？苏小玉沉默了。 瑞王胜在气质，周身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起码，在她两世见过的男子中算是极品了。 可以想象，当年的瑞王妃——那位从未谋面的同胞，当时是多少女子羡艳的对象啊！ 见她垂头不语，慕天烨急切道：“为什么不说话？” 苏小玉抬眸，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慕天烨心中了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苏小玉打趣道：“怎么？生气了？美丑有那么重要吗？不过你这生气的样子确实挺丑的。” 慕天烨赌气道：“在你心里，我没有瑞王好看。” “这是客观事实啊！我没有偏袒他的意思。”苏小玉无奈解释。 慕天烨忿忿不平，“可是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苏小玉笑得眉眼弯弯，“因为这也是事实。” “哼！”慕天烨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苏小玉顿觉好笑，想哄哄他。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声音软软道：“干嘛要和别人比，我喜欢的是你，所以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慕天烨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他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眼神闪过异样，她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抽回双手，想要逃离。 他已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间，接着轻柔的吻缓缓落下，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瓣…… 第78章 果然身体不好 片刻后，他的吻逐渐加深，力度恰到好处，他用心地感受着她的细微反应，调整着自己的节奏，直到她也渐渐沉浸其中。 尽管此刻的情形已有过无数次，但依然令他欲罢不能。她就像有无尽的魔力，吸引着他不断探索，不断开发……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天色已晚，湖中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四周静谧一片。 良久之后，“玉儿——” “嗯？” “我的腿麻了。” “哦！”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坐在他的腿上。 她迅速起身，叹了一口气，“果然身体不好……” “是你太重了！” “是你身体不好！” “是你太重！” “是你身体不好！” …… 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常州知府周远山一家被灭门。 此事轰动朝野，众朝臣议论纷纷，亦引起其他州县的恐慌。 慧明帝对于此等挑战朝廷权威的事件极为震怒，最终交于皇城司查办。 晚膳时，慕天烨沉默着，神情凝重。他即将离京，最担心的便是苏小玉的安全问题。 宫外，有暗夜在，再增加几个暗卫，安全应当无虞。 但是在宫内，守卫森严，也有一些皇家暗卫，其他暗卫是无法藏身的。 所以，他的暗卫无法进入宫内。 一旦苏小玉在宫中遇到危险，她该如何自保？ 再者，若她在宫中受到刁难，他不在，她又当如何？ 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落在苏小玉的眼中，她不禁问道：“你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吗？” “没有。”慕天烨又恢复了往日神色。 “不想说就算了。”苏小玉不悦，放下筷子，起身离开食案。 “你要去哪儿？”慕天烨急忙问道。 “沐浴。” “一起？” “滚！” …… 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脱某人的“魔爪”，被抱到床上的时候，累得全身已没了力气。 她背过身去，低声咒骂，“禽兽！” “玉儿！” 她不想搭理他。 “明日我要离京了。” “嗯？”苏小玉转过身来看着他，“去哪儿？” “常州。” “哦。”她也听说了常州知府的灭门惨案。 “此次恐怕要月余才能回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她想了想道：“常州地处江南，听闻江南女子温柔婉约，美女如云，有看上的，可以带回来。” 慕天烨忍着怒气问道：“然后呢？你会与别人共侍一夫吗？” “当然不会，我说过了，我有洁癖。” “所以，到时候你就以此为借口离开我，是吗？” 好吧，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竟然惹恼了他。 苏小玉赶紧安抚道：“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好不好？” “我不像你这么没心没肺！”他恼怒道。 她瞥了他一眼，嘟囔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毕竟天下的女子那么多，而且各有千秋，多看上几个也实属正常。” 听她这么说，慕天烨顿感失落，“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人生这么长，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变心，更不敢奢望他会对她始终如一。毕竟爱情这个东西，爱的时候是真的，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 第79章 思念疯长 见苏小玉缄默不言，慕天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来还是不信他吧！ 他叹了口气，用手抚上了她的头，认真道：“玉儿，相信我，这辈子我只会爱你一人，也只会娶你一人。” “嗯。”她淡淡应道。 不管信与不信，此刻她不想煞风景。 次日，慕天烨与苏小玉一起进入宫内。 到了翰林院门口时，慕天烨轻轻抱了抱她，“玉儿，我走了。” “好。”她淡淡笑道。 在她转身的瞬间，有泪水悄然滑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伤感，就是毫无预兆地汹涌而来…… 在这场感情里，她尽量表现得很理智，可以爱，可以给他真心，但是不能深陷其中。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但是为什么仅仅只是短暂的分别就会令她伤感至此呢？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事实上自己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所认为的深得多，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她的心。 慕天烨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方转身向另一方向走去…… 三月末，春闱。 在大雍，科举考试向来是由翰林院承接的。 届时，翰林院的人会去组织监考，阅卷。 所以，这几日翰林院冷冷清清的。 不过，瑞王这几日都在翰林院。想来由李掌院主持科举考试，他是不必去的吧！ 苏小玉抬头，便能看见瑞王端坐于桌案前看书，身姿挺拔，面容平和专注。 有些人的仪态是天生的，瑞王就是这样的人，一站一坐皆气质斐然。 想起慕天烨曾问她，他与瑞王哪个好看，此刻她不禁莞尔，他是哪儿来的自信与瑞王相比呢？ 想到慕天烨，思念开始疯长，如藤蔓在心间蔓延开来，挥之不去。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别，平日里他会接送她上下值，晚上一起吃饭，然后相拥而眠。 这些看起来很平淡的日常，现在回忆起来竟觉得十分温馨。 他在的时候，她的心是在实处的，没有茫然无措，没有漂泊无依，她的沉稳与自信皆因有他。 他不在的时候，她的心是空的，任何东西都填补不了的那种空。在这春日暖阳中，她的心是温暖的，但不充实。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他如此依恋了吗？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即她后知后觉到瑞王还在这里，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她马上收敛神色，埋头书写。 瑞王听见了那声叹息，抬头看向屏风那侧，“苏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话一出口，他愣怔了一下，他本没想问的，谁知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闻言，苏小玉也是一愣。 平时她与瑞王的交流不多，即便是有，也仅限于编纂的事，瑞王从未过问过她的私事。 那么今日，又是为何？ 她神色有些不自在，“回殿下，没什么心事。” 瑞王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他与她还算不上熟悉，即便她有心事，又怎么会告诉他？ 其实，有些话他早就想说了，既然今日已经开口，那么就一起说出来吧！ 第80章 暴露心思 “有些话，本王不知当讲不当讲……”瑞王缓缓开口。 苏小玉有点懵，瑞王到底想说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瑞王一直是沉稳、睿智的，今日怎么感觉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她只得恭敬道：“殿下请讲。” “苏姑娘与堂弟尚未成亲，公然住在世子府中，可曾想过对姑娘的清誉有损？” 苏小玉愕然，这也要管吗？翰林院还要考察作风问题么？ 但是她无官无职，不算翰林院的正式人员，她的作风问题还轮不到翰林院管吧。 她心中不悦，但是面上不显，淡然道：“民女不在乎。” 她脸皮够厚，身后又没有家族需要顾忌，自然怎么开心怎么来，她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瑞王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气闷，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冷冽，“这里不是你们那个世界，最起码的礼法规矩苏姑娘还是要遵守的。” 呃，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而且，瑞王一向温和，今日说话如此苛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啊！ 但无论如何，她的私事也轮不到别人来管。 她幽幽开口：“说到礼法规矩，殿下与民女男女有别，每日共处一室，是不是也有违礼法？” 瑞王神情一顿，没想到她会以此反驳，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裂痕，有一种被看破的不自然。 “那怎么能一样？这是公务。”瑞王努力恢复了神色，一本正经地解释。 苏小玉微微挑眉，“殿下怎么知道民女住在世子府不是为了公务呢？” 瑞王被气笑了，“那你说说，你住在那里有何公务？” “若民女离开，世子就会不开心，不开心就会影响判断力，进而就会在查案中出错……所以，民女留在府中确实是为了公务。” 瑞王被她的一番言论震惊了，她是如何做到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一直以为她温婉，聪慧，不拘小节，一如当年的婉儿。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婉儿最起码不会胡说八道。 还有……婉儿待他情深义重。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瑞王貌似关心道：“堂弟若为你的名声着想，就该给你个名分。” “他提过成亲的事，是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为何？”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纯粹不想成亲而已。” “那他也依着你？” 苏小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他宠我，爱我，自然会依着我。” “那你为何不想成亲？莫非你不爱他？”瑞王追问道。 她觉得今日瑞王的话有些多，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坦然道：“我当然爱他，只要他不背叛我，这辈子我只认他一人。” 瑞王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婉儿去世后，他以为再也不会对任何一位女子动心，毕竟婉儿是那么美好，“世间再无一人恰似卿”。 直到她的出现，她与婉儿来自同一世界，他便对她多了些关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神竟被拨动，不知是因为婉儿的缘故，还是其他。 今日他太心急了，失了分寸，恐怕她已经看出来了吧！ 聪慧如她，也许从将她安置在与他同一屋内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吧！ 他顿觉自己十分卑劣，明明知道人家两情相悦，自己这么做又算什么？ 第81章 杜若 之后的日子，瑞王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也未再提及之前的事。 苏小玉觉得自己飘了，竟然以为瑞王喜欢她，冷静下来想想，那日瑞王的反常也只不过是看不上她未婚同居的行为罢了。 他身为亲王，怎么可能看上她呢？凭什么呢？凭她出身低微？还是凭她与人未婚同居？ 这日早上，苏小玉静静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如今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完全祛除了，面容再次光洁如新。 她发现这副面容比之前又漂亮了一些，五官明艳而精致，眸光如秋水潋滟，唇瓣粉嫩而有光泽。 她虽然一向不太在意容貌，但是漂亮总归是让人欣喜的。 苏小玉到了翰林院，推门而入时，发现屋内有一女子。 在她愣神之际，女子已向她看来。 该女子二十岁上下，身着一袭绯色官服，眼神明亮，鼻梁挺直，唇线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你是苏姑娘吧？我叫杜若。”杜若落落大方地与她打招呼。 “嗯，杜姑娘好。”苏小玉回以微笑。 按照大雍选拔制度，一甲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在翰林院历练后，可以留任，也可以分配到别的机构任职。 杜若是刑部尚书之女，女扮男装参加了今年的科举考试，并高中探花。 慧明帝龙颜大悦，非但没有因隐瞒身份而治罪，反而大大嘉奖了一番。 苏小玉对杜若肃然起敬，一个女子在众多学子之中脱颖而出，考中探花，实属不易；她女扮男装参加科考的勇气更是令人佩服。 杜若身为女子，自然与苏小玉在同一屋内。 开始几天，杜若还算安静，后来活泼跳脱的性子逐渐显露出来了。 因为杜若的到来，屋里的气氛不再沉闷。 上午，杜若时常会向瑞王请教。瑞王本就性子温和，也是耐心地一一解答。 下午，屋里只剩下苏小玉和杜若二人。杜若便找苏小玉聊天，聊各种趣事。 看着杜若鲜活肆意的样子，苏小玉不禁感慨，杜若比她还要大上几岁，但是每天活力满满；她这副身体只有十七岁，为什么每天却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也许是心态吧，毕竟她的真实年龄已经不小了，唉，老了…… 没过多久，苏小玉便注意到，杜若似乎喜欢瑞王。 喜欢一个人，而且每天同在一个屋檐下，是不好藏住的。 杜若早上经常会带些糕点、小吃过来，分给瑞王和苏小玉。 苏小玉知道杜若的这些点心是带给瑞王的。小女儿家的心态嘛，如果只给瑞王，那就太明显了，所以苏小玉只是个陪吃观众罢了。 不过，在杜若的投喂下，苏小玉明显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苏小玉以为杜若在平日的相处中喜欢上了瑞王，虽然杜若来翰林院的时间不长，但是以瑞王的魅力，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在一次交谈中，苏小玉才知道，原来杜若已经喜欢瑞王三年了，参加科考也是因为瑞王。 第82章 官方吐槽 那日，她们闲聊。 杜若好奇地问道：“你和醇亲王世子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把苏小玉问住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如今回忆起来，这个过程可以总结为两个词语：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苏小玉如实答道。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年。” “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苏小玉想了想，“半年。” 怎么算“在一起”这个时间呢？中间还分过一次，而且分之前的那段时间也不能全部算为“在一起”的时间，总之拼拼凑凑有半年吧！ “这么说，你们认识半年就在一起了？”杜若很吃惊。 呃，其实认识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就好似模糊地在一起了，这半年只是拼凑出来的时间而已。 不过，看杜若这吃惊的样子，似乎觉得半年时间很迅速似的，她便没把实情说出来。 她点头，“嗯。” 杜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世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性子，你们竟然发展得这么快？” 苏小玉不由腹诽，冷清？那是不存在的，哪个冷清的人第二次见面就会吻别人？ “他哪里冷清？都是装出来的。”苏小玉忍不住吐槽。 杜若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心被勾起，“是么？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幼稚，肤浅，爱吃醋。”苏小玉简单概括道。 “快说，快说，我想听详细的。”杜若顿时眼冒金光，兴致勃勃。 看来，八卦是人的通病。 “他是个颜控，只喜欢漂亮的；他爱使性子，爱作，每次还要我哄他；他还爱吃醋，一点小事就能气得吐血；他敏感多疑，身体不好，智商也不行……”好不容易有个倾诉对象，苏小玉说起来滔滔不绝。 杜若听得目瞪口呆，慕天烨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 不得不说，官方吐槽最为致命，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天烨在苏小玉的吐槽中已经身败名裂。 杜若托着腮，笑着看向苏小玉，“既然他这么不好，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有什么办法，我人品好，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苏小玉叹了口气，无奈道，“能跟他走到现在，全靠我的人品撑着。” “扑哧”一声，杜若被她的话逗笑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舍不得。” “嗯，是舍不得……”苏小玉顿了一下，扬眉道，“舍不得他去祸害别人。” 苏小玉说着嫌弃的话，眉眼却渐渐染上笑意…… 杜若看着她眉眼含笑、神色柔和的样子，有些失神。 杜若不得不承认，苏小玉的美是无法让人忽视的，不要说男子，即便是她，也被吸引了。何况，她有的不仅仅是美貌…… 她才情出众而内敛，气质温婉而出尘…… 恐怕少有男子不会动心。 杜若心里涌上淡淡的失落，但面上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这么说，你是不会对其他男子动心了？” “不会。” “如果是特别出众的呢？比如…瑞王……”杜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苏小玉瞬间看破了她的心思，神色轻松道：“遇到出众的男子我就要动心吗？那我岂不是很花心？何况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出众了，不需要再找个出众的来互补。” 杜若是个好姑娘，苏小玉十分珍惜与杜若之间的这份友谊，她不想让杜若将她当成“假想敌”。 闻言，杜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第83章 灭门案（一） 苏小玉八卦道：“你喜欢瑞王？” 闻言，杜若垂眸，腼腆道：“你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好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苏小玉无语道。 “那瑞王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杜若一下子反应过来。 “肯定啊，他又不傻。” 杜若瞬间脸红，捂脸道：“啊啊啊，我要疯了，没脸见人了！” “就该让他知道啊，不然你不是白忙乎了？” “那以后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放心，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杜若犹疑道：“你觉得瑞王会喜欢我吗？” “我哪儿知道……”苏小玉思索着，“不过，瑞王对故去的瑞王妃一往情深，想必是喜欢瑞王妃那种类型的吧！” “瑞王妃？”杜若深深地看了苏小玉一眼，“瑞王妃倒是与你有些像。” “哪里像？你可不要乱说。”苏小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为什么她总是给自己挖坑？ 杜若回忆道：“感觉，给人的那种感觉，说又说不上来。” 瑞王妃与她同样来自现代，想必性子是有些像吧！ 苏小玉这样想着，转移话题道：“你对瑞王是一见钟情？” “嗯，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兴善寺……当时香客很多，他站在那里，只一眼，便入了我的心……”杜若目光悠远，神情柔和，“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便想着自己一定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哪怕不能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天天看到他也是好的……” 苏小玉惊呆了，三年前？可以想象，三年一次科考，杜若等了三年，才终于来到了心上人身边。 她被杜若的痴心所感动，而且杜若有实力，毕竟一甲前三名不是谁都能考中的。 慕天烨一行人用了五日到了常州，直接去了府衙。 周知府遇害后，如今由周知府的助手曹府丞料理州中事务。 曹府丞带领府衙众人在府衙门外迎接，躬身施礼道：“指挥使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曹大人无需多礼！” 进入府衙，落座后，曹府丞没有过多客套，简单交待了这起案件。 周知府一家于十日前的夜里被杀，家中老小以及家丁、护卫共三十余口皆惨死。行凶后，凶手在府中放火，周府被付之一炬。 这些情况，慕天烨已经了解，上发朝廷的文书上已写明。 随后，他们去了案发现场——周府。 现场被封锁，有官府的人员看守。 夕阳的余晖洒在残垣断壁上，将这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曾经高大威严的府邸大门，如今只剩下一扇孤零零的门框，艰难地立在那里，令人不由联想到那夜的惨烈。 院内，被烧焦的树木扭曲着枝干，样子丑陋又恐怖。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砾和烧焦的木板，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 正厅的屋顶已经坍塌，只剩下几根烧焦的梁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 屋内，桌椅早已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墙壁。 虽已过去十日，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无论是在院中，还是屋内，一片狼藉之中，随处可见到烧焦的尸体，尸体在火中扭曲变形，场面惨不忍睹。 第84章 灭门案（二） 探查一番后，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由于尸体已经烧焦，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已辨认不出。 尸体被抬到府衙的停尸间，与官府记录的周府人数一致，除了周家小姐和其贴身婢女。 而如今，周知府的女儿周盈盈和其婢女就住在府衙。 一则周府已在大火中损毁，她们无处可去；二则担心凶手知晓周家还有幸存者后，又来伺机杀害。所以，曹府丞将她们安置在府衙中。 据周小姐所说，她和婢女梨儿当日去城外的寺中祈福，因需连续祈福三日，所以当日就宿在寺中。 也因此幸免于难。 回到府衙，慕天烨开始着手这起案件。 周知府全家被杀的原因无非有三种：一是仇杀，二是杀人灭口，三是挡了某人或某些人的路。 究竟是哪一种，如今尚未可知。 慕天烨叫来曹府丞，询问这起案件的调查情况。 曹府丞约莫四十岁光景，个子不高，身材微胖，脸颊圆润，眼睛较小，使得面部线条看起来比较温和。 他长叹一口气，神情露出浓浓的悲戚，“周大人如此清官，竟被奸人所害，实在令人痛心疾首！下官每每想起，便心痛至夜不能寐。” 随后他向慕天烨拱手道：“下官必会协助大人查清此案，以告慰周大人在天之灵。” 等曹府丞抒发完情绪，慕天烨方开口道：“这十日里，曹大人可有凶手的线索？” 曹府丞一脸羞愧，“下官无能，还未查到。” 慕天烨神情肃然道：“案发当夜是何种情况？是否有人见过凶手？还请曹大人详细告知。” 曹府丞回忆起那夜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周大人府邸偏僻，当时正值深夜，所以凶手潜入周府行凶时并未有人察觉，直到府中出现火光，才引起巡逻官差的注意。丑时，值夜差役急匆匆来到下官家中告知此事，待下官赶到现场时，便见火势凶猛，已近不得身……大火持续到寅时，方才渐渐熄灭……” 曹府丞停了一瞬，眼中现出悲悯，而后继续道：“下官带人进入府中，便如今日看到的这般……下官下令封锁现场，然后派人去禀告了江宁巡抚汪大人。” 慕天烨沉默不语，眼神淡淡地扫过曹府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曹府丞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汪大人来后，向下官询问了此事。临走时，汪大人让下官等候朝廷指示，并把他的部下冷先生留下，协助下官调查。” 常州隶属江宁辖区，此案件的文书便是由汪巡抚上发给朝廷的。 说完，曹府丞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神情凝重。 慕天烨神色不变，幽幽道：“曹大人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 “哦？？？”曹府丞疑惑地向他看过去。 “大人还没回答当夜是否有人见过行凶者？”慕天烨提醒道。 “哦！”曹府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案发当夜，巡逻官差确实看到几个黑衣人跃过房顶，朝城门方向而去。奈何黑衣人轻功了得，我们的人并未追上。” “下官已派人告知附近州县，若发现可疑人员，可先行扣押，但是直到今日，也未有消息传来。” 听完曹府丞的一番话后，慕天烨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第85章 仪嫔 杜若的生辰快到了。 “小玉，这个月十五是我的生辰，我会在府中设宴，你能来吗？”杜若问道。 苏小玉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无非是一群京中贵女相互攀比，还要说一些虚伪的话，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那个圈子。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就不去了吧！” “我们每日在同一屋内办公，你若不来，别人还以为咱俩之间有嫌隙呢！” “好吧！”苏小玉无法反驳，只能答应了。 杜若又问向瑞王，“殿下，那日若无事，您能来吗？” “好。”瑞王答应得很爽快。 杜若喜出望外，没想到瑞王能答应，而且还如此干脆，心里顿时漾起涟漪…… 这几日，杜若告假在家。 因为瑞王答应去她的生辰宴，所以准备生辰宴的时候，她格外用心，这几日她亲自盯着，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苏小玉正在埋头书写，突然余光瞥见门口有个身影晃动，她以为是杜若回来了，便没有过多关注。 这时，瑞王起身拱手道：“见过仪嫔娘娘。” 仪嫔？苏小玉一愣，连忙放下笔，起身施礼道：“民女参见仪嫔娘娘。” 仪嫔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然后径直向瑞王走去。 走到瑞王身边时，仪嫔停下，盯了瑞王一瞬，而后讥讽道：“殿下真是好福气，每日跟两个女子共处一室，想必十分快活！” 瑞王蹙眉，隐忍道：“娘娘慎言！” 仪嫔冷笑一声，“殿下敢说没有对其他女子动过心思吗？你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吗？” 苏小玉心道，姐姐？莫非这位仪嫔是瑞王妃的妹妹？ 瑞王眸色染上怒气，“本王想如何便如何，还轮不到娘娘置喙！” 仪嫔的神态逐渐变得癫狂，“这么说，你承认喜欢上其他女子了？” 瑞王正色道：“本王的事情，用不着向娘娘交待！” 仪嫔向瑞王靠近，以手抚在了瑞王的肩上，然后摩挲了几下。 瑞王嫌恶地退开，怒斥道：“娘娘请自重！” “自重？本宫已经很自重了，”仪嫔嗤笑一声，而后在瑞王的耳畔低声说道，“不然的话，现在我们已经在床上了……” 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苏小玉的脑子已经被雷晕了。 本以为芳贵人已经够疯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疯的。 瑞王额上青筋崩出，双手握拳，指节泛白，咬牙切齿道：“娘娘若是想死，本王不介意送您一程！” “呵，”仪嫔嗤笑一声，“姐姐在时，你对我不屑一顾；姐姐不在了，你依然对我如此狠心……” 瑞王迅速打断她，“娘娘请回吧，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嗯？这是什么剧情？小姨子爱上了姐夫？苏小玉兀自想着。 仪嫔心有不甘，正欲发作，一直守在门口的婢女进来拉住她的手臂，提醒道：“娘娘，您出来的时间够长了，我们该回去了。” 仪嫔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面无表情地走了…… 苏小玉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腿也跪麻了。 她扶着桌案慢慢起身，然后坐在椅子上缓了缓。 后宫的女人都这么疯吗？前有芳贵人，现有仪嫔，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一幕？那她是不是会被灭口？ 瑞王会杀她吗？就算瑞王不会，仪嫔也不会放过她吧！或者，他们两个都不会放过她……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宫里的瓜可不能随便吃，要命啊！ 苏小玉微微抬眸，偷偷向屏风后面看去，本以为会看到含着怒气的瑞王。没想到，瑞王端坐在那里，神色平和，与平常无二。 这调节情绪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苏小玉联想到了陆知意，不由得眉头紧锁。 瑞王与陆知意的情况不同，瑞王是皇子，就算他日事发，他也不会死。可陆知意不同，一旦事发，必死无疑，即便他是冤枉的。 苏小玉暗自思忖，该好好想个办法了…… 第86章 东窗事发（一） 一日，苏小玉被李掌院叫到前院。 慧明帝身边的林公公等在那里。 林公公五十岁上下，面容白皙，眼神中透露着洞察世事的精明，手拿拂尘，姿态傲然。 “民女见过林公公。”苏小玉福身施礼。 “苏姑娘，陛下召你前去问话，请随咱家去芳菲殿。” 说着，林公公转身，苏小玉跟在了后面。 听到“芳菲殿”三个字的时候，她已然知晓了召她去的缘由。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来，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她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去应对…… 苏小玉在林公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路上有匆匆而过的太监、宫女，“给林公公请安”、“给林公公请安”…… “嗯。”林公公轻应一声，目不斜视，昂首走过。 这时，一个小太监从苏小玉后方经过，错身而过的瞬间，他迅速往苏小玉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苏小玉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她低头看去，是一个布袋。 她以袖子遮挡，打开布袋，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一张纸条，还有…… 她收好东西，神色淡然地跟上了林公公的步伐…… 到了芳菲殿，林公公径直进入殿中，向慧明帝躬身道：“陛下，人已带到。” 然后，他走到慧明帝身边，站定。 苏小玉跟随进入，看清了殿内的情景。 芳贵人、陆知意和婢女秀儿跪在地上，慧明帝坐在上位，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仪嫔。 仪嫔出现在这里，是苏小玉没有想到的，不过想想也知道，准没好事。 苏小玉跪在地上施礼道：“民女苏小玉参见陛下。” 慧明帝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看向跪在下面的秀儿，命令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是。奴婢揭发芳贵人与陆太医私通，这件事苏小玉也知晓。”秀儿垂头答道。 苏小玉凝眉，秀儿是芳贵人的贴身婢女，竟然举告芳贵人？想必是受人指使吧！ 会是仪嫔吗？苏小玉微微抬头，向座位上的仪嫔看去。 仪嫔约莫二十来岁，打扮得雍容华贵，此刻眸中闪过得意之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芳贵人神色激动，“陛下，臣妾没有，这个贱婢污蔑臣妾，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污蔑？现在说污蔑还为时尚早。”慧明帝眸色阴沉，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芳贵人的视线对上慧明帝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苏小玉心底鄙夷，上次见芳贵人那副疯批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怕死，如今却怕成这个样子。 这时，慧明帝看向苏小玉，“秀儿说的可是实情？” “此事民女并不知情，不知秀儿姑娘为何会如此说。”苏小玉敛眉答道。 “你竟敢说不知情？”秀儿回头，愤怒的眸子扫向苏小玉，“你可知欺瞒圣上是死罪？” “我确实不知情，为何不敢说？”苏小玉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秀儿，“况且有没有此事还未证实，也不能只听秀儿姑娘的一面之词吧！” 秀儿冷笑，“我自然有证据，你曾帮他们二人传递信物，信物就是证据。” 第87章 东窗事发（二） “什么信物？”苏小玉继续装傻，“我从未见过任何信物，秀儿姑娘为何要污蔑于我？” “苏姑娘，当日芳贵人交于你时，我亲眼所见，不是你装傻就能抵赖的！” 苏小玉依然一副疑惑的样子，“秀儿姑娘，能否告知，你所谓的信物到底是何物？” “一枚平安符！当日是我陪同芳贵人去兴善寺求取的，寺中的僧人可以作证。”说完，秀儿面露得意之色。 这时，仪嫔眼眸微抬，幽幽问道：“芳贵人，如今这枚平安符在何处？若你能拿出来，自然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芳贵人心头一颤，忙低头掩饰。 仪嫔顿了顿，观察着芳贵人的神色，继续道：“还是说……此物如今在陆太医身上？” 芳贵人惊慌失措，辩解道：“没有在陆太医身上……嫔妾跟陆太医清清白白，从未送过什么信物。” 仪嫔神色晦暗不明，“那你告诉本宫，那枚平安符现在何处？” “那枚平安符如今在芳贵人的母家沈府中！”苏小玉没给芳贵人犹豫的机会，抢先答道。 闻言，芳贵人当场愣住了。 “大胆！”仪嫔怒斥道，“本宫问话，哪里轮到你插嘴！” “娘娘恕罪，民女一时口快，只是想让娘娘尽快知道实情而已。” 仪嫔还欲发作，慧明帝缓缓开口：“为何会在沈府？” “芳贵人的母亲沈夫人近日身体有恙，芳贵人忧心，于是便去寺中求取了平安符，让民女代为转交。陛下可派人前往沈府查证。” 苏小玉拿到那枚平安符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烫手山芋，给陆知意是不可能的，她想着如何合理地处理这个平安符。 于是她便以芳贵人的名义送到了沈府，正巧沈夫人病了，这倒给了她个合理的理由。 仪嫔的眸光淡淡扫向芳贵人，“据本宫所知，你与苏小玉并不相熟，那么你为什么让她转交，而不是让宫人去呢？” 芳贵人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她神色哀伤道：“这几年，嫔妾与家人关系不睦，近来听说母亲病了，想起在闺阁中时母亲对嫔妾的疼爱和教导，心中愧疚不已。嫔妾忧心母亲病情，又不能前去探望，所以便为母亲求了平安符。嫔妾不让宫人去，是担心宫人知晓嫔妾与家人不睦之事，回来在后宫嚼舌……” 芳贵人露出凄楚的神情，“嫔妾位份不高，本就时常受到刁难，如若让人知道嫔妾没有家人撑腰，只怕更受欺凌……” 不得不说，芳贵人的戏演的很好。慧明帝的神色有所松动，显然已经信了她的话。 其实，芳贵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芳贵人一直怨恨家族将她送入宫里，确实与他们关系不好。 苏小玉适时说道：“当时民女也有此疑问，直到今日见到秀儿姑娘的所作所为，方知当初芳贵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仪嫔见状，忍着心中那股急躁，看向已经傻眼的秀儿，“秀儿，你竟敢诬陷自己的主子，你不要命了吗？” 秀儿触到仪嫔那警告的眼神时，瑟缩了一下，随即鼓起勇气道：“不是这样的，当时奴婢亲耳听到芳贵人让苏小玉转交的人是陆太医！” 第88章 一个女人而已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秀儿姑娘还要继续攀咬，莫不是秀儿姑娘喜欢陆太医被拒绝，才如此气急败坏……” 闻言，秀儿猛然回头，怨毒的眸子盯着苏小玉，愤怒道：“你胡说！你休要冤枉我！” 见秀儿已被激怒，并向她这边看来，苏小玉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抚向耳后，缓缓道：“原来秀儿姑娘也知道喊怨，那被你诬陷的芳贵人和陆太医就不冤了吗？” 秀儿的目光在触到苏小玉的手腕时，有一瞬间的惊愣，随后瞳孔剧缩，心中惊骇不已…… 苏小玉的目光意味深长…… 秀儿心中恐慌，纠结…… 最终，她声音颤抖，开始求饶，“奴婢不是故意诬陷贵人的，苏小玉与陆太医一向交好，所以奴婢以为贵人的东西是要转交给陆太医的，奴婢不该妄自揣测，奴婢知罪，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秀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仪嫔没想到秀儿会反口，当下厉喝：“秀儿，陛下面前，说话如此反复无常，你不要命了吗？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事实到底如何？” 秀儿已顾不得仪嫔言语中的威胁，只顾求饶，“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诬陷贵人的，求陛下开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最终，秀儿被杖毙。 慧明帝回到御书房，沉思片刻，然后问向林公公，“林诚，你觉得苏小玉此人如何？” 林公公不知道慧明帝为何有此一问，他恭敬回道：“苏姑娘才貌双全，且看今日镇定自若，进退有度，是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慧明帝眉梢微挑，“前些日子，老四向朕请旨，召苏小玉去翰林院参与编纂。纵然她比一般女子聪慧些，哪里担得起编书重任？故而，朕觉得老四此举别有用心。” 林公公瞬间懂了，“陛下的意思是瑞王殿下对苏小玉有意？” “嗯。”慧明帝靠在椅背上，淡淡开口，“自四王妃故去，老四还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苏小玉虽出身不好，但若是老四喜欢，纳为侧妃也不是不可。” 林公公凑上前，“陛下，您有所不知，其实苏姑娘与世子……已经在一起了。” “嗯？”慧明帝抬眸看向林公公，“你是说天烨？” “是啊，陛下！这事儿宫里好多人都知道。听闻世子对苏姑娘极为宠爱，两人感情甚好。” “哼，就他那个冷淡的性子，哪里会哄人？”慧明帝似是不相信。 “老奴还听说，”林公公八卦道，“苏姑娘第一日来翰林院，是被世子从马车上抱下来的。下值后，世子又亲自来接，从翰林院到宫门口，世子一直牵着苏姑娘的手。从那日起，他们的事就在宫里传开了。” “哼！”慧明帝冷哼一声，“他如此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可不像他的性子！” 林公公偷偷看了慧明帝一眼，心里疑惑，陛下对世子向来看重，今日为何颇有微词？ 林公公赔笑道：“想来是怕有人觊觎苏姑娘吧！” “一个女人而已，也就是他拿着当个宝似的，谁会觊觎！”慧明帝神色微愠。 “陛下，您方才不是说瑞王殿下……”林公公提醒道。 “嗯？”慧明帝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林公公赶紧告罪，“老奴多嘴了，陛下恕罪！” 第89章 徒有其表 慧明帝面色不悦，“她哪里配得上老四！” “陛下说的极是，苏小玉出身低微，自然配不上殿下。”林公公赶紧附和道。 林公公侍奉慧明帝多年，这会儿已然明白了慧明帝这股无名之火的来源。 慧明帝向来偏宠瑞王，若不是有立嫡立长的祖制，恐怕现在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是瑞王了。 眼下除了太子外，瑞王是唯一被封王的皇子。 今日得知瑞王看上的人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他如何能不气？即便那个人是他平日里看重的侄子，但是侄子怎么能跟儿子比？何况还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林公公察言观色，劝慰道：“陛下，京中才貌双全的女子何其多？又不是只有苏小玉一人。眼下就有一人……” “嗯？你说的是……”闻言，慧明帝坐直了身子。 “新科探花杜若姑娘。” “嗯，杜若不错！”慧明帝想起殿试时，杜若不卑不亢、淡定自若的样子。 “林诚，你觉得杜若相比苏小玉如何？”慧明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公公敛眉道：“杜若姑娘家世好。” “其他方面呢？”慧明帝继续问道。 “老奴觉得，苏姑娘除了在容貌上稍稍胜出之外，其他方面皆不如杜姑娘。” 林公公是懂慧明帝的，这句话说到了慧明帝心里。 “嗯！”慧明帝十分赞同，“苏小玉徒有其表罢了，也就是天烨这么肤浅的人才会看上她。” 林公公觉得慧明帝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想为瑞王找回面子。 他赶紧附和道：“是是是，陛下说得对！” 下值后，出了宫门，苏小玉便看见陆知意等在那里。 萦绕在心头的阴霾消散了，此刻他神色轻松，眉眼柔和。 苏小玉一脸笑意地走过去，“去哪儿吃？” “你定！” “找个人均百两的酒楼……” 陆知意瞬间破防，“要不要这么坑？你直接吃银子得了……” 他们去了西市的一家馆子，曾经吃过佛跳墙的那家。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半年时间，店里布置未变，食客也依旧很多。 进入包间，坐定，陆知意立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秀儿为什么突然反口？” 苏小玉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在陆知意眼前晃了晃，“当然是因为这个！” 那是一个极细的金手镯，接口处还缠绕着一段红色的丝线。 “怎么说？”陆知意不解。 “去芳菲殿的路上，一个小太监给了我这个东西，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明手镯是秀儿妹妹的。” “谁做的？” “不知道！” 苏小玉也想不明白，在宫里她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实在想不出谁会帮她，而且这个人还知道芳贵人的事。 “对了，给我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比如药粉了、防狼喷雾了……” 苏小玉想了想，电视里是这么演的，遇到危险时，这些东西能为逃跑赢得时间。 “还有，再准备一些解毒丸，万一有人给我下毒……” 陆知意被她的话搞得紧张起来，“谁要害你？” “没谁，就是觉得宫里太危险了，防患于未然嘛！” 苏小玉没有将瑞王与仪嫔的事说出来。 陆知意不信，苏小玉再三强调没什么事，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其实，她也知道，若真想杀她灭口，准备这些东西也无用，她只是想有个心理安慰而已。 第90章 生辰宴（一） 杜若生辰当日，春意浓浓，惠风和畅。 苏小玉在上值第一日化过一次妆，后来就没有化过了。 原因有二，一是她不喜欢脂粉的气味，二是纯懒。 今日，为表尊重，她化了淡淡的妆，穿了一件藕荷色衣裙。 苏小玉看着穿衣镜中的人，身姿曼妙，风姿卓绝。 她现在对这具身体越来越满意了。 从前，她看不起靠外貌达到目的的人，她认为，有实力的人才值得尊重。 现在，她的心态变了，外貌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靠外貌，就尽量不要靠脑子，不然多累。 靠外貌没什么不对，只要不出卖身体就行。 到了杜府，验过帖子，苏小玉进入府内。 顿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中到处都是妙龄女子，环肥燕瘦，笑语晏晏，环佩叮当，让人眼花缭乱。 她怀疑整个京城的贵女都在此了。 后来才知道，听说瑞王要来，所以那些被邀请的、没被邀请的全来了。 杜府不好拒之门外，便请进来了。 负责引路的婢女将苏小玉引入前厅，杜若正在陪着几个女子说话。 见她来了，杜若起身相迎，“小玉，来这边”，将她拉到一处坐下。 杜若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仿佛云雾般飘逸。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细腻，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泽。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发丝间点缀着几只玉簪，更显得她高贵典雅。 杜若今日也施了淡妆，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不多时，瑞王到了。 刑部尚书杜大人出来迎接，“微臣参见瑞王殿下！殿下能来小女的生辰宴，实属我杜府之荣幸，臣替小女谢过殿下眷顾。” “杜大人严重了！”瑞王语气温和。 进入院内，其他人也纷纷施礼：“参见瑞王殿下！” “大家不必拘礼，都起身吧！”瑞王依旧面色和煦。 瑞王身姿挺拔，龙章凤姿，风度翩翩，面容俊朗，眉目中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众贵女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有的则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 于是，苏小玉见识了大型花痴现场…… 第一次见瑞王的时候，她也被惊艳到了，如今每日都能见到，她已经形成免疫力了，早已没有了惊艳的感觉，所以，此刻的她稳如老狗。 杜大人将瑞王引去正厅。 瑞王走后，那些贵女们开始三五成群地交谈，眼神却时不时地朝正厅瞥去。 她们一个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苏小玉不认识她们，对她们谈论的内容也不感兴趣，于是她走远了些。 走到假山旁，她坐了下来。 已是四月中旬，春和景明，想必江南暖意更甚。 她的目光越过屋顶，看向远方的天空，不知道慕天烨此刻正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她？ 片刻后，她收回思绪，发现已有其他女子向这边走来。 苏小玉起身，顺着来路往回走，半路上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第91章 生辰宴（二） 她抬眸看去，倒是个认识的——曹曦月。 曹曦月面色不善地看着她，鄙夷道：“某些人只会用狐媚子手段勾引人，简直无耻至极！” 苏小玉淡漠道：“曹小姐说的某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挡我的路？” “你少在这儿装糊涂！不过仗着几分姿色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曹小姐说我‘仗着几分姿色 ’，我承认，毕竟我天生丽质；但是说我‘上不得台面 ’就不对了，若真如此，瑞王殿下为何召我去翰林院呢？”苏小玉神色平和地反驳道。 她不是以前那个需要忍气吞声的小婢女了，即便她现在只是个平民身份，她也不会再忍。 “你以为世子真喜欢你吗？不过是看上你这副皮囊罢了！什么时候玩腻了，就会弃之如敝履！”曹曦月嘲讽道。 苏小玉一点儿也不生气，“不管看上我什么，总归是看上了。至于你说的以后会弃我，那可不一定，毕竟世子说过，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个。” 曹曦月妒火中烧，“别做梦了！就你这卑贱的身份，也只配做个侍妾！” “侍妾怎么了？某些人连做侍妾的份都没有！”苏小玉依然云淡风轻。 “你放肆……”曹曦月勃然大怒，扬起手向她打来。 苏小玉迅速攥住了她的手腕，正面迎上她的目光，正色道：“世子对我有多宠爱，想必你也听说了，若今日你敢动我，我保证会让你们将军府为此付出代价！” 所谓的世家大族，哪个没干过一些阴鸷的事？只是查与不查的区别罢了。将军府是曹贵妃的母家，曹贵妃和三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将军府在背后为他们做了不少腌臜之事，若要查下去，就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曹曦月心中纠结，她丝毫不怀疑慕天烨会为了苏小玉而动将军府，但她见苏小玉如此嚣张，又心有不甘…… 此刻苏小玉也是心里发虚，曹馨月是会功夫的，若真要动手，她是挡不住的。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瑞王来了。 旁边的人纷纷福身施礼，“见过殿下！”“见过殿下！”…… 苏小玉的心落了下来，曹曦月也找到了一个台阶，她收回了手，向瑞王见礼。 瑞王走到苏小玉身侧，说道：“你过来，本王有事问你。” 说罢，他向前走去，苏小玉跟在后面。 曹曦月低声咒骂，“贱人！” 目光一直追随着瑞王的杜若，见他们一同离去的身影，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失落。 苏小玉心中狐疑，瑞王要问她什么事？ 瑞王也在快速思考，待会儿要问她什么事？ 两人心思各异。 瑞王走到一无人处，站定。 苏小玉只顾埋头走路，未注意到瑞王已停下，她还在往前走，瑞王正好转过身来，她好巧不巧地便撞进了瑞王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苏小玉连忙道歉，同时后退了几步。 瑞王心神微动，但很快平复了心绪。 为了缓解尴尬，苏小玉率先开口：“殿下找民女有什么事？” 瑞王本就没什么事，刚刚在路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被她一撞也忘了。 第92章 生辰宴（三） 此时，他又要绞尽脑汁去想，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因此显得有些窘迫。 苏小玉见他这副为难的样子，以为是因为仪嫔的事，于是她保证道：“殿下放心，那日的事，民女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瑞王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嗯。”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殿下不会杀我灭口吧？” 瑞王眸光微闪，他以为那日由于他的失态，她已然知晓了他的心意，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不然也不会问出这么多余的问题。 思及此，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无奈，“放心好了，本王不会杀你。” “那就好。”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瑞王心头微凉，她竟然真的以为他会杀她么？他怎么可能杀她？看来她一点也不懂他。 “仪嫔应该不会放过我吧？”苏小玉迟疑道。 事实上，她知道仪嫔已经出手了。 仪嫔收买秀儿揭发芳贵人，也是将她算计进去的。 提到仪嫔，瑞王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那要看她还有没有命活着！” 苏小玉能够理解，仪嫔对瑞王说出那种污言秽语，瑞王怎么能忍得了？起了杀心也很正常。 她只希望瑞王能早点动手，这样她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了。 沉默片刻，瑞王突然问道：“在这里，你是不是只信堂弟一个人？” 苏小玉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但她还是如实回道：“不瞒殿下，在这里，能让民女全然相信的只有世子和陆太医。” “陆太医跟你来自同一地方吧！”瑞王漫不经心道。 苏小玉震惊了，“殿下猜出来了？” “不难猜。”瑞王淡淡道。 确实，以瑞王的洞察力，不难猜出来。 末了，瑞王说了一句，“以后，你也可以信我。”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苏小玉愣了一下，开始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半个时辰后，瑞王与苏小玉又回到了前厅所在的院子里。 苏小玉明显感觉到她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那些目光有羡艳的，仇视的，嫉妒的，愤恨的…… 显然是因为刚刚瑞王找她说话的缘故。 杜若方才见他们从远处走来，两人容貌绝佳，气质斐然，竟如此般配又和谐。 她的心里涩涩的。 刚刚的半个时辰，对于她而言十分煎熬，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他们去干什么了？说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去翰林院之前，他们每日同处一室，这半个时辰算什么？她计较这半个时辰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瑞王神色淡然，苏小玉亦神态自若。 杜若看不出什么，他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 因为来的人很多，杜若收礼物收到手软，尽管大部分是为瑞王而来，但是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苏小玉送给杜若的是一对碧玉手镯，材质细腻，触感温润如脂，花了她一千两银子。 其他人送的大致也是首饰之类的。 瑞王送了一幅由他书写的墨宝，由一个长方形锦盒装着。 第93章 生辰宴（四） 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杜若打开锦盒，拿出卷轴展开，飘逸的笔墨展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上面写着：心境澄明如止水，胸怀坦荡似天池。 字迹流畅、自然，笔触如行云流水，墨色深浅相间，章法错落有致。 字迹一侧，印有瑞王的印鉴。 不得不说，瑞王在书法上是有几分造诣的。 “殿下的书法笔走龙蛇，气韵生动……” “殿下的墨宝用笔精妙，结构严谨，意境深远……” 众人或称赞或恭维…… 杜若喜不自胜，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杜若成为一众女子羡艳的对象，那些放在苏小玉身上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了杜若身上。 苏小玉暗中松了一口气。 看她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心里慌的一批，被那么多人注视，她真的淡定不了，奈何她能装，给人一种稳如老狗的感觉。 心里放松下来，苏小玉的目光向四周环顾了一下，一位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与一众女子围在瑞王身边不同，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不骄不躁，不悲不喜。 她面容清秀，眼神柔和，衣着素雅，端庄娴静。让苏小玉瞬间想到了一个词——空谷幽兰。 许是感受到了苏小玉的目光，她向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朝苏小玉微微点了点头。 苏小玉礼貌浅笑以回应。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太子来了。 杜尚书激动不已。 众人纷纷施礼，“臣参见太子殿下！”“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奴才/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地上跪倒一片。 “起身吧！” 太子的目光开始搜寻着什么，片刻后，终于定在了一个女子身上——正是那位气质如兰的女子。 他大步走到该女子身边，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兰儿，你答应过本宫今日要去赏花的，可是忘了？” 他的语气微愠，眼中的爱意却藏不住。 太子身形修长，面容白皙，眉目清正，与颜皇后有几分相像。 那位被称为“兰儿”的女子有些为难道：“殿下，宴席还没结束……” “是本宫的事重要还是这里的事重要？” 太子不由分说，拉起她拂袖而去。 众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小玉看到太子临走时似乎瞥了瑞王一眼。 以刚才的情景看，这位叫“兰儿”的女子以后应该会成为太子妃无疑了，那么洛含雪的太子妃美梦就要破碎了。 苏小玉心中暗爽。 若是洛含雪当上太子妃，日后成为皇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幸灾乐祸之余，她觉得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才来这里一年，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出了杜府，太子将李馨兰拽进马车内，依然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李馨兰奇怪道：“殿下为何生气？殿下从未跟我说过赏花一事。” “今日你为何会来？你不是说平日里不喜欢出门吗？” “自然是杜姑娘给我递了帖子，邀请我来的。”李馨兰解释道。 “就为此？不为别的？”太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不然呢？还能为何？” 太子欲言又止…… 第94章 绡月阁 李馨兰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好笑道：“殿下不会以为我是为瑞王而来吧？所以吃醋了？” “哼！”太子冷哼一声，把脸转向一边。 李馨兰挽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殿下如此误会兰儿，真叫兰儿伤心。” 太子搂住她的腰，将她的头靠在胸口处，“还不是因为本宫在乎兰儿。” “今日殿下行为鲁莽了些，殿下身为太子，言行当为万民表率，以后切不可如今日这般。” “等本宫娶了兰儿，兰儿每日耳提面命，本宫自然不会再鲁莽。” “殿下……”李馨兰羞涩低头。 太子觉得她此刻的样子可爱极了，不由得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李馨兰察觉到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上染上了红晕。 期待中的吻悄然而至，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随后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停歇了下来…… 李馨兰依偎在太子怀中，面有忧色，“若我落选了怎么办？” 两个月后，会进行太子妃大选。 “以兰儿的才貌和品性，怎么可能落选？即便出现什么意外，本宫也会向母后请旨，本宫的太子妃人选只会是兰儿，不作他人想。” 李馨兰感动不已…… 常州府衙内。 冷先生坐在圆椅上，神色严肃道：“既然凶手是绡月阁的人，还请指挥使大人下令，尽快前去缉拿凶手。” 周知府的案子已有月余，一直没有进展。直到今日，有人前来提供线索，声称事发当夜，自己宿在山中，看到几个人影向落云峰飞掠而去。 这与城内巡逻官差和城门值守人员所说的，当夜看到有人影飞越出城相符合。 落云峰是绡月阁的据点。 绡月阁是十年前江湖上出现的杀手组织，规模很大，分部遍布各个州府，而总部就设在常州城外的落云峰。 “绡月阁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事还需再查。”慕天烨沉思道。 多年来，朝廷与绡月阁已达成了某种默契，朝廷不干涉绡月阁的事，绡月阁也不会招惹朝廷和官府。 冷先生不赞同，“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从前没做过，并不代表如今不会做。” 曹府丞说道：“绡月阁发展多年，势力已不容小觑，没有十足的证据，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曹大人，我等官府之人，难道还要怕他们不成？如此畏首畏尾，何时才能破案？”冷先生越发不满。 曹府丞神色依旧平和，“就算是绡月阁的人做的，他们也只是杀人工具而已，找出幕后指使之人才是关键。” 冷先生皱眉，“我们抓捕凶手难道不是为了问出幕后之人吗？” “冷先生应该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他们是不会透露雇主身份的。”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冷先生已彻底没有了耐心，“巡抚大人派我来协助办案，这么久了毫无进展，我怎么向巡抚大人交待？” …… 第95章 周盈盈 他们走后，慕天烨揉了揉眉心，心里烦躁不已，他没想到案子会如此棘手，而且他并不认为此案与绡月阁有关，但一时又没有头绪。 他本以为一个月足以查清此案，现在已月余，却仍旧一筹莫展。 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精美的匕首，脑子里想着案子的事情。 他的目光触到匕首上时，变得柔和起来，那是去年庙会的时候，苏小玉答题得来的。 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将匕首拿在手里，这样烦乱的心绪便能平和下来。 不知她有没有想他？她向来没心没肺，不一定会想他。 她太理智了，唯一一次发疯的时候还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之后便再也没有发过疯了。 反倒是他，经常会被她的几句话气得发疯，而她却冷静得让他怀疑自己在她心里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也许他不在，她会更开心，终于没人缠着她了，她自由了。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知瑞王会不会对她有所表示，如果有，她会做何反应？ 想到这里，他心中开始担忧…… 当初瑞王来府中想召她去翰林院的时候，他只觉得不解，并没有深想，因为他知道瑞王对瑞王妃用情至深，不会轻易喜欢上其他女子。 但是当他知道在翰林院他们两个单独共处一室时，他才意识到瑞王对她是有企图的。 他怒不可遏地去找瑞王质问，瑞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了一句，“你是没有自信，还是不信任她？” 比起瑞王的泰然自若，他的气急败坏显得那么可笑。 自尊心作祟，他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也没有要求她离开翰林院，那样岂不是承认他不如瑞王？ 但是他确实心慌了，瑞王那样的人，风姿卓绝，身份尊贵，恐怕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 他自认为自己不如瑞王，于是他开始闹脾气，怀疑她，两人一度闹到了分手的地步。 他终于清醒了，她若要变心，他是拦不住的。他这么闹，只会让她讨厌他，什么时候把她的耐心磨光了，她就该离开他了。 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心里只有他一个，可他还是忍不住多想，就像魔怔了一般…… 正当慕天烨思绪漫游之际，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咚咚——” 他抬眸看去，见周盈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有事吗？” 周盈盈步履款款地走进来，“大人为我家人的案子不辞辛苦，连日奔波，小女不胜感激，特地做了几样小菜，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周盈盈穿着素净，柳叶眉，眼睛细长，眼神柔媚，柔声细语，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周姑娘客气了，查案是本官职责所在，且案子并无进展，本官受之有愧，姑娘拿回去吧！” 闻言，周盈盈露出戚戚之色，“大人可是觉得小女晦气？小女全家老小皆丧命，被人避讳也是应该的。” 慕天烨皱眉，“周姑娘误会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周盈盈神色缓和，“大人不嫌弃，小女就放心了。” 第96章 她不会做饭 说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一个个小碟子，放在桌案上。 慕天烨看着她的动作，坐在那里没有动。 周盈盈递过筷子，柔声道：“大人请用。” 慕天烨接过筷子，放在桌案上，“本官现在不饿，先放着吧！” 周盈盈面色一滞，问道：“小女在此处已没有亲人，等案子了结后，能否随大人去京城？” “周姑娘的事，朝廷自会妥善安置。” “朝廷安置也不过是赐予宅院与银两，小女已无依无靠，日后恐被人欺凌……”周盈盈神情凄婉，“若大人不嫌弃，能否在大人府中为小女谋一份差事，不管是洒扫，还是伺候，小女都可以做。” 慕天烨顿生反感，“周姑娘的身份做这些不合适，况且我府中也不缺人手。” 周盈盈见他毫不松动，自知再说下去也无用，“小女唐突了，请大人不要见怪。” 随后，她转移话题道：“饭菜都要凉了，大人请用。” “我现在没胃口，周姑娘还是拿下去给别人吧！” 周盈盈苦笑道：“一顿饭而已，大人如此推却，莫非还是嫌弃小女是晦气之人？” 对于她的一再纠缠，慕天烨早已不耐烦，“本官有心爱之人，除了她之外，其他女子在本官眼里都如草木一般，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周盈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她仍语气平和道：“能让大人如此情有独钟，想必那位女子十分出色。” “那是自然，本官已经习惯于她的美貌，再看别的女子难免觉得丑陋，反胃。”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慕天烨的话已经说的极重，他就不明白了，长成这个样子，是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装可怜的？ 周盈盈已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她不禁开始自我怀疑，她这张脸丑吗？在她看来，还是很满意的，为什么他会说丑？ 周盈盈试图挽回一点自尊，“情人眼里出西施，大人自然觉得她美。” 慕天烨毫不给面子，“这是事实，丑人在谁眼里都是丑的。” 是谁教他这么打击人的？若换成一般女子，早就被气的哭着跑出去了，但是周盈盈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还不能走…… “能得大人如此爱顾，想必那位姑娘一定是位温柔贤淑的女子。” 慕天烨神情一顿，温柔？贤淑？好像不太搭边。 他的神情没能逃过周盈盈的眼睛，她好像找到了突破点…… “大人想必是吃习惯了她做的饭菜，才看不上小女这等拙劣的厨艺。” “她不会做饭。”慕天烨随口说道。 “不会可以学啊！端看有没有心罢了。”周盈盈别有深意道，“为心爱之人做饭，是每个女子都会做的事。” “是么？”慕天烨抬眸看向她，她的眼神很亮，如有潋滟秋水在流动，他的神情微怔。 周盈盈顺势坐在了慕天烨旁边，探着身子靠近他，说道：“是啊，为所爱之人洗手做羹汤是件幸福的事，她若真爱你，即便不会做，也会为你去学……” 她的眸子柔媚，带着某种蛊惑，慕天烨仿佛被吸引了一般，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开始迷蒙…… 片刻，慕天烨垂眸，眼中的迷蒙消失不见，脑子瞬间变得清明…… 第97章 小产 五月鸣蜩，知了纷纷上树，开始了属于它们的鸣唱。 仪嫔来翰林院的藏书阁挑了好些书，只带了一个婢女的她，自然无法搬走，于是苏小玉和杜若便成为她的免费劳动力。 仪嫔扭着身子走在前面，婢女走在她的身后，苏小玉和杜若走在最后面。 路过荷花池，仪嫔抬眸向池中望去，“本宫乏了，在此歇息片刻。” 婢女拿出帕子铺在池边，仪嫔坐在帕子上。 苏小玉和杜若放下手里的书，等在那里。 初夏，荷叶已郁郁葱葱，其间已有荷苞抽出，娇嫩、淡粉，亭亭玉立。 一刻钟，两刻钟……仪嫔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小玉看向杜若，她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在仪嫔面前，她们是没有资格坐的，而苏小玉的腿已经站酸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膝盖。 仪嫔今日显然是要为难她们的，对她已不是第一次出手，而对杜若，恐怕是因为瑞王去了她的生辰宴吧！ 难道只是让她们站在这里？这不符合仪嫔的作风，那么她会有什么阴谋呢？ 苏小玉正想得出神…… 突然，背后被人大力一推，来不及反应，她便直直地朝池中栽去…… “尼玛……”她心里暗骂，哪儿有什么阴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噗通——”“噗通——” 两记落水声响起，苏小玉意识到落水的不止她一个人，不用说，另一个人一定是杜若。 “啊——”“救命——”杜若的声音响起…… 水漫过了苏小玉的胸口，然后到了脖子，她渐渐感到了胸腔内的压迫感，呼吸也变得困难…… 为了能够呼吸，她只能努力抬头，混沌中她好像看见有人游过来，不过——不是救她的。 她站立不稳，在水中无法保持平衡，被水流冲击一下，便有湖水涌入口鼻，由于呼吸困难，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终于，有人将她托起，带着她向岸边游去…… 到了岸上，苏小玉开始剧烈呕吐，吐出几口湖水后，她感觉胸腔内的憋闷感减轻了不少，神志也恢复了。 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情形上。 仪嫔没事人似的坐在一边。 瑞王与杜若在一处，他们的衣服是湿的，显然刚刚是瑞王救了杜若。 而救了她的是——她看向身侧，陆知意？ 此刻，苏小玉坐在地上，全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湿湿、黏黏的…… 她挪动了一下，想站起来，突然一股热流涌出来，裤子和衣裙下摆上沾了不少血…… 靠！这是什么社死瞬间？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碎了…… 好在是陆知意，不是别人，她小声道：“能不能用用你的衣服？” 她想用衣服遮住下身。 “嗯？”陆知意不明其意。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苏小玉身上的血。 陆知意神情严肃地叩上了她的手腕，苏小玉不解地看向他。 片刻后，一道既严肃又遗憾的声音响起，“你小产了……”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第98章 萧妃 “小产？”苏小玉的脑子懵懵的，声音不觉带上了一丝讶意。 仪嫔面色闪过慌乱，杜若错愕地抬头向苏小玉看来。 瑞王瞳孔微缩，猛然向苏小玉这边走来，陆知意闪身挡在他面前，抱起苏小玉向太医院方向而去。 苏小玉很清楚，她根本不是小产，只是来了月事而已，不知陆知意这波骚操作是为何？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如今她们落水后被救起，仪嫔最多就是被责骂几句。可若仪嫔害她小产，性质就不一样了。 走出一段距离，陆知意恨铁不成钢道：“你会不会演戏？小产懂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吗？” 苏小玉正想说点什么，迎面走过来一位嬷嬷，恭敬道：“苏姑娘，我们娘娘有请，请随奴婢去永宁宫。” 娘娘？哪位娘娘？她今年是命里犯娘娘吗？ 有芳贵人和仪嫔在前，苏小玉现在真是怕了后宫这些女人。 到了永宁宫，陆知意将她放于榻上，躬身施礼，“微臣参见萧妃娘娘。” 萧妃？ 苏小玉看向她，与芳贵人和仪嫔的浓妆艳抹不同，萧妃未施粉黛，三十多岁的光景，面容亲切，眼神柔和。 苏小玉起身跪在榻上，“民女参见萧妃娘娘。” 萧妃走过来，往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扶着她靠上去。 苏小玉受宠若惊，“娘娘……” 萧妃看向陆知意，“劳烦陆太医了。” “微臣不敢。” 陆知意提到了小产之事，又开了药方，告退出去。 苏小玉全身湿透，衣服上还染着血污，样子十分狼狈。 萧妃命人给她拿了一套衣服换上。 由于落水的缘故，苏小玉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倒是真像小产的。 萧妃怜惜地看着她，自责道：“烨儿临行前托本宫照顾你，都怪本宫粗心，你们的孩子没保住，烨儿回来，本宫如何跟他交代？” 苏小玉惶恐不已，“怎么能怪娘娘呢？是民女太不小心了，是民女的错。” 她不知道慕天烨与萧妃是什么关系，他为何托萧妃照顾她？听她对慕天烨的称呼，应该是他的长辈吧！ 她小心开口，问道：“民女斗胆，请问娘娘与世子是何关系？” “本宫是他的姨母。” 原来如此！ 苏小玉对萧妃放下了戒备，见萧妃如此自责，她不忍心隐瞒。 “请娘娘恕罪，民女并非小产，”她嗫嚅道，“只是月事而已……” 萧妃怔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放心吧，仪嫔的事，本宫会禀报陛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多谢娘娘。” 这时，一个小太监端了一个碗过来，“娘娘，姜汤熬好了。” 苏小玉注意到，这个小太监就是那日去芳菲殿的路上，给她布袋的那个人。 她这才明白，原来芳贵人的事也是萧妃帮的她。 她感激道：“感谢娘娘多次施以援手，民女无以为报。” 萧妃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碗，语气温和，“你是烨儿放在心尖上的人，本宫自然要多看顾你几分。” 苏小玉垂头喝下姜汤，脸上有些发热。 第99章 玉佩 萧妃让方嬷嬷将她的首饰盒拿过来。 首饰盒很大，打开后，金银珠翠、玛瑙……应有尽有。 而萧妃打扮素雅，头上只有一支金簪，身上没戴任何首饰。 “喜欢什么？自己挑几样。”萧妃很热络，“平日里本宫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放着都该发霉了。” 苏小玉有些拘谨，“多谢娘娘厚爱，民女也不喜欢戴首饰。” 萧妃抬眸，仔细打量着她，一袭淡绿色的衣裙——这是刚刚换上的宫女服饰，头发散开，似干未干地垂在肩上，未戴任何珠钗，未施粉黛，面容清丽出尘，细看之下，又有几分明艳。虽倚坐在榻上，亦可看出曼妙的身姿…… 饶是在后宫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她，也不免惊艳了几分。 宫中女子清丽者有之，明艳者更是多之又多，而集这两者于一身的，她还没有见过。 七分清丽，三分明艳，略施粉黛，清丽与明艳便会五五分。 难怪烨儿会看上她。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以美貌撩拨其心神，再有几分才情，便会令其深陷其中。 萧妃收敛心神，将首饰盒放在苏小玉面前，执意让她挑。 苏小玉不好再拒绝，她挑了一串珍珠和一支金簪。 当她取出那支金簪时，露出半枚玉佩。她瞧着有些眼熟，于是将遮挡玉佩的饰物拨向一侧，整块玉佩展露无遗…… 她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有片刻的失聪…… 玉佩是圆形的，通体青绿，镂空雕刻着麒麟，质地上乘…… 跟祠堂那晚那个男子遗落的玉佩一模一样…… 虽说她已经很少想起那件事了，慕天烨也从未介意过，但如今看到一模一样的玉佩，心里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萧妃与那名男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还是说，那枚玉佩的款式很大众，好多人都有？ 她的心绪被扰乱，以至于萧妃后来说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 为了维持苏小玉小产的假象，从永宁宫出来，萧妃命人用步辇将她送到宫门外的马车上。 借着“小产”，苏小玉可以休息一段日子了。 自从那日苏小玉落水小产，瑞王心里就被愧疚牵扯着。 若那日他先救起的人是她，是不是就能避免？或者他能早些对仪嫔下手，那日的事也不会发生。 想到她身心所承受的痛，他的心里就沉闷不已，想去看看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不合适，但就是想去。 瑞王来的时候，苏小玉正在屋里看书，听管家来报，她急忙躺回床上。 楠院正屋中有一扇很大的屏风，将里间与外间隔开。 瑞王被引进屋内的时候，不由得眸色沉了沉。 这是慕天烨的房间。 纵然他知道苏小玉在府中住了这么久，他们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小产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既未成亲，也未有婚约，居然每日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竟然越矩至此？ 瑞王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第100章 阴阳怪气 苏小玉听见瑞王进来，说道：“民女身体尚未恢复，不便下床施礼，请殿下恕罪。” 瑞王在外间坐下，敛下了情绪，沉声道：“本王此次来是想问问，苏姑娘负责的上部书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若是没问题，本王就安排印制了。” 既然要来，总要找个理由。 “没问题了。”苏小玉答道。 瑞王想了想，又说道：“编纂的事不着急，苏姑娘可以多休息些日子。” “民女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宫里那么危险，民女还是惜命的。” 她的语气凉凉的，透着嘲讽。 瑞王听出来了，还以为她指的是仪嫔。 “本王会除掉她的。” 苏小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想要民女命的，不止是她吧……” 瑞王不明所以，觉得苏小玉话里有话。 他思索片刻，认为苏小玉是因为那日他没有先救她才如此说。 虽说即便他先救她，她的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但是他确实很内疚。 “抱歉，”瑞王低声开口，“本王不知道你有孕，不然那日肯定会先救你。” 呵，这是先后的问题么？他压根就没想救她。 苏小玉眸色一片凉意。 据陆知意所说，他赶到的时候，瑞王已经救下了杜若，但是瑞王并没有想要再下去救她的意思。 呵，他说过不会杀她灭口，但并没有说过不会借别人的手杀她灭口，是不是？ 先借仪嫔的手杀了她，再借慕天烨的手除掉仪嫔，一箭双雕，他自己不沾半点血腥。 苏小玉沉默不语，屋内安静极了。 瑞王抿了抿唇，打破沉默，“本王是有计划的，那日……” “殿下的计划是借刀杀人吗？”苏小玉打断了他的话。 瑞王神情微怔，他是想借刀杀人，但是为什么听着她的语气与他的想法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瑞王朝向屏风那侧，疑惑道：“苏姑娘什么意思？” 苏小玉不答，反问道：“杜若生辰那日，殿下说，以后民女也可以信任殿下。民女想问问，殿下想让民女信什么？信殿下会杀了民女吗？” 瑞王猛然抬眸，盯着屏风那侧，屏风是竹子做的，看不到里间的情景。 瑞王皱眉，“你是怀疑本王会对你不利吗？” “不是怀疑。” 那就是笃定了！ 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瑞王回忆起那日的情景，突然明白过来。 “陆太医告诉你的？” 苏小玉倚靠在床头没有说话。 那日苏小玉和杜若一同落水，仪嫔的婢女跑来告诉他，很明显是在试探，他先救起谁，谁就是仪嫔对付的目标。 他救了杜若，想去救她时，看见陆知意已经往这边来了，所以他才没去，正好借机与她撇清关系。 瑞王不知如何跟她解释，静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不管你信与不信，本王从未想过伤害你。” 正在这时，门口一暗，杜若大步走进来。 “杜若，你怎么来了？”苏小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一种被抓奸的错觉。 杜若看了她一眼，走到外间，对瑞王道：“殿下这几日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这里啊！” 瑞王低咳一声，“本王今日有事来问苏姑娘。” 杜若露出一丝嘲讽，“殿下对小玉妹妹真是思念得紧，才几日未见，就忍不住过来探望。” 苏小玉眉头蹙起，她不明白杜若今日为何如此阴阳怪气。 第101章 先见之明 瑞王微愠，“你在胡说什么！” “殿下生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杜若揶揄道。 瑞王怒了，呵斥道：“杜若！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杜若一脸受伤。 瑞王去参加她的生辰宴时，她认为瑞王是有点喜欢她的；落水那次，她更是觉得，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不是喜欢是什么？ 但这几日苏小玉没去翰林院，瑞王也不去了，又让她变得不确定起来…… 直到今日，在这里看到瑞王，她的失望与不甘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瑞王面前，执拗的眸子盯着他，问道：“殿下有没有喜欢过我？” “从未。” 瑞王这么直白，是苏小玉没想到的，瑞王一贯是会给别人留面子的。 短短的两个字一下子击中了杜若的心，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脊背顿时垮了下去。 再抬头时，杜若的眸子染上了冷意，她抬手指向屏风另一侧，“殿下是不是喜欢她？” “本王的事，不需要向你汇报。” 杜若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眼泪也随即涌出，“即使她怀过别人的孩子，殿下也不介意吗？” 瑞王垂头不语。 杜若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报复似的冲瑞王吼道：“殿下跟我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一厢情愿？人家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瑞王的眸子沉了又沉。 说着，杜若绕过屏风去拽苏小玉，疯狂道：“你去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苏小玉没想到杜若会突然过来，一时不察，被她从床上拽了下去。 “咕咚”一声，摔到了地上。 听到声音，瑞王快速冲过来，看到苏小玉倒在地上，不由分说，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他回过头，对杜若冷喝道：“你疯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小玉赶紧解释，“杜若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为什么此刻她像朵白莲花似的？她随即闭嘴，不再说话。 亲眼目睹了瑞王对苏小玉的在乎，杜若的心都碎了，但她仍不死心地向苏小玉逼问道：“今日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殿下？” 瑞王不想让苏小玉为难，同时也怕她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遂呵斥杜若，“够了！她喜不喜欢本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闹下去别怪本王不客气！” 杜若这会儿反而平静下来，她瞥了瑞王一眼，“难道殿下不想知道吗？” 瑞王垂眸，她是不会喜欢他的，她曾当着他的面说过，只要慕天烨不背叛她，她这辈子只认他一个。 苏小玉沉思片刻，说道：“我如今已有世子，自然不会再对其他男子动心。倘若我先认识殿下，我想我会喜欢。” 闻言，杜若愣住了。 瑞王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的言外之意是，不是不喜欢，而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吗？ 换言之，她是喜欢他的，是吗？ 苏小玉这么说也只是不想伤人而已，因为她这种假设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她也不认为瑞王真的会看上她，就算对她有些不同，那也是因为瑞王妃的缘故。 瑞王和杜若离开后，暗夜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主子真有先见之明。 第102章 有猫腻 几日后，暗夜神情严肃地告诉苏小玉，慕天烨受伤了，让她即刻启程去常州。 苏小玉皱眉，问道：“你们主子是武功不行，还是身子不行？” 为什么一出门就受伤？ 苏小玉记得去年也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人，然后回来就发现受伤了。 暗夜嘴角抽了抽，觉得她的关注点不太对，她不应该心急如焚地询问伤势如何，然后麻溜地去收拾东西么？ 好在她终于问了，“伤的重不重？” “挺重的。”暗夜含糊道。 想来也是，若只是普通的伤，让她去干嘛？她又不是大夫，所以让她去……不会是见最后一面吧？ 想到这里，苏小玉手脚发凉，脸色惨白地盯着暗夜，“他不会……快不行了吧？” 暗夜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属下不知。消息是疾风让人送来的，上面并未提及。” 七日后，他们到达常州。 微风拂面，柳枝轻舞，阳光温暖而不灼热，空气湿润中带着花香。 当然，苏小玉无心欣赏景致。 连续几日在马车上颠簸，苏小玉此刻只觉腰酸背痛，恶心难受。 曾经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她都无法忍受，何况在马车上颠簸了七日？ 到了府衙门口，疾风正巧出来，看到他们，面上闪过惊愕，随后说道：“主子正在与几位大人议事，现已午时，苏姑娘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属下先带您去外面吃饭。” 听到慕天烨在议事，苏小玉松了口气，看来伤的不重。 “不用了，等他忙完一起吃。”说着，苏小玉向府衙内走去。 疾风急忙拦住她，眸色微闪，“主子还不知要忙到几时，想必姑娘也饿了，还是先随属下去吃饭吧。” 苏小玉狐疑地打量了疾风几眼，而后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 “苏姑娘……”疾风还想拦她。 “暗夜，拦住他！堵住他的嘴！” “苏……唔唔……” 苏小玉加快了脚步，直觉告诉她是有猫腻的。 穿过院子，到了屋门外，听见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她的眸色暗了暗，推开了屋门…… 她本想踹开的，想了想，万一人家正在行事，被她吓的不举了，那就不好了。 她是个有素质的人。 门开了，屋内情景呈现在眼前…… 慕天烨坐在桌案前，旁边一女子正在喂他喝酒，女子衣着轻薄的纱裙，内里春光若隐若现…… 他们一同向苏小玉看过来。 看到是她，慕天烨明显一愣。 周盈盈抬眸看了她一瞬，当下了然，身子又向慕天烨靠近了几分，依靠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挑衅。 慕天烨触电似的躲开了她的触碰，眸色阴沉。 苏小玉神色未变，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站定。 慕天烨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别处。 “啪——”一声脆响，慕天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赶过来的疾风和暗夜愣在了门外。 周盈盈怒而起身，“你这个疯子，竟然敢打大人……” “啪——”下一刻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苏小玉用了十足的力，震的手都麻了。 第103章 捉奸吗？ “你这个疯女人——”周盈盈气急败坏，扬手打向苏小玉。 苏小玉后退一步躲开了。 周盈盈怒火中烧，绕过桌案，向她扑来，被暗夜挡住了。 周盈盈推搡着暗夜，见打不到苏小玉，急怒地扬手向暗夜脸上打去，“滚开！” 还没碰到暗夜，便被苏小玉扼住了手腕，随即周盈盈脸上又被甩了一巴掌，伴随着她清冷的声音，“敢打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周盈盈暴怒，朝外面喊道：“来人！抓刺客！” 瞬间，一队官差涌现在门外。 “把这个女人拖下去，关起来！”周盈盈指向苏小玉。 门外的官差看了看屋内的情景，又看了看慕天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向前。 见此情景，周盈盈攀上了慕天烨的胳膊，盈盈媚眼注视着他，“大人，这个女人擅闯府衙，肆意伤人，当拿下审问。” 周盈盈两边面颊已红肿，但眼睛柔媚如丝，潋滟波动，风情而蛊惑…… 苏小玉眸色一沉，疾步走过去，扬起笑脸，“这位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 周盈盈见她过来，不明所以，正欲开口。 突然，苏小玉一扬手，“啊——”一声惨叫传来，周盈盈双手捂住眼睛跌在了地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周盈盈彻底疯了，摸索着朝苏小玉扑来。 苏小玉轻巧地躲过，拍了拍手上残余的药粉，让陆知意准备的用来防身的药粉，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潇洒转身，大步离开。 “暗夜，我们走。” 暗夜神色复杂地看了慕天烨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外面的差役欲拦下她，疾风挥手让他们退下。 慕天烨自始至终，目光阴沉，未发一言。 出了府衙，苏小玉气儿顺了很多。 慕天烨显然没有受伤，那么让她过来是为何？捉奸吗？ 她走了几步停住，目光幽幽地盯着暗夜，“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暗夜头垂得很低，嗫嚅道：“主子临行前吩咐过，若发现您与瑞王殿下有越矩行为，便将您骗来常州。” 但是，至于为何来了之后会是这样一番景象，他就不得而知了。 苏小玉一听顿时炸了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瑞王有越矩行为了？你今日必须给我说清楚！” “主子不在，瑞王殿下还去府中看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暗夜小声道。 “不是还有杜若么？”苏小玉辩解。 “杜姑娘去之前呢？”暗夜声音更小了。 好好好，苏小玉被他气笑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她拍了拍暗夜的肩，语重心长道：“这个家有你，早晚得散。” 也好，反正今日之后她与慕天烨是不可能在一起了，让他以为她与瑞王之间有什么也挺好，这样他们就扯平了，他也不用觉得愧对于她。 看吧，她就是这么善良。 “去吃饭吧！” 苏小玉收拾好心情。 吃了饭，她又去逛了半天街，买了好多东西。 她还心情颇好地对暗夜说道：“看上什么随便拿，我付银子，别客气！” 第104章 逢场作戏 从前苏小玉是不喜欢逛街的，因为她懒，如今她才体会到那些女人喜欢逛街的乐趣，真解压啊！ 男人是靠不住的，好在她懂得未雨绸缪。 如今那五间铺子每个月盈利一千多两，翰林院的月银是一百两，所以短短几个月，她已经攒了六千两银子了，以后还会更多。 她有钱有颜，根本不需要男人。 傍晚，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 苏小玉郑重开口，“暗夜，你从何时开始跟着我的？” “去年中秋之后。” 这她倒是不知道，她发现暗夜是从江简之那件事。 “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银子？” “五十两。” “若你跟着我，我出双倍银子。” 暗夜不解，“现在属下也是跟着您啊！” “那不一样，从现在开始，你若跟着我，就必须听我一个人的。若做不到，我可以雇别人。” 她现在要跟慕天烨划清界限。 暗夜有些为难，“容属下回去好好想想。” 苏小玉知道他要去问慕天烨，没有揭穿他，“好，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 苏小玉沐浴后，换了一套云锦里衣——今日逛街买的。 俗语有“寸锦寸金”之说，但是贵有贵的道理。 云锦色彩艳丽，质地细腻柔软，光泽温润，穿在身上轻盈又舒服。 今日买了不少东西，衣服、饰物，各种小玩意儿，也不是真心喜欢，纯粹为了发泄。 苏小玉躺在床上，舒展着四肢，又困又乏，寻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很快睡去。 睡梦中，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她不舒服地皱眉，翻了个身，随后身子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起来…… 屋内的灯还燃着，她自己一个人睡时是不敢熄灯的。 借着淡黄的灯光，她看清了身侧的人——慕天烨。 想来也是，有暗夜在外面守着，别人是不可能放进来的。 苏小玉当即怒道：“滚！！！” 慕天烨又将她拉入怀中，她被禁锢在他的双臂间，她的腿也在抬起踹他的瞬间被压了下去。 她无计可施，怒不可遏，“滚开，别碰我！我嫌脏！” “玉儿，听我解释。” “呵——”苏小玉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她对你用了媚术，你没有被她迷惑，只是为了破案逢场作戏而已？” 即便她知道，并不代表她不生气，她眼里容不得沙子，逢场作戏也不行。 慕天烨神情一顿，面上闪过讶异，“你看出来了？” “这有难度吗？” 慕天烨本来没有怀疑过周盈盈，直到周盈盈对他用了媚术。 媚术是南疆的秘术。 南疆这些年动作频频，是朝廷的重点关注对象。 而他与南疆人打交道多年，岂会不知媚术？ 牵扯到了南疆人，一直毫无进展的案件终于有了突破口。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挑起朝廷与绡月阁的矛盾，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周知府灭门一案仅有的证据指向了绡月阁，而他却一直对绡月阁没有动作。幕后之人坐不住了，抛出了周盈盈这步棋，企图左右他的决定。 所以，真正的周盈盈恐怕已经遇害。 第105章 已老实，求放过 趁慕天烨沉思之际，苏小玉想悄悄挣脱他的束缚，但没有成功。 慕天烨一手将她按入怀中，一手探入她的衣襟，肆意游走，揉按…… “你这个混蛋！”苏小玉勃然大怒，“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还没有原谅你……” 下一刻，唇也被封住，“唔……”熟悉的气息在她周边弥漫开来…… 慕天烨已忍耐许久，此时一发不可收拾，呼吸越发急促，手上动作更加用力，苏小玉忍不住皱眉…… 此刻即使她满腔怒火，也已无力发泄，干脆闭了眼睛，忍耐下来…… 片刻后，他的唇从她的唇间移开，一路向下，她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你这个……混蛋……”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没有半点气势，反而像娇嗔一般，遂不甘地闭了嘴。 他们对彼此已非常熟悉，只是两月未见，仿佛又生出许多新奇来…… 慕天烨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克制力的，此刻更是不管不顾埋头肆意…… 而苏小玉此刻被折腾得理智全无，全然忘了之前的愤怒，任由自己沉沦…… 渐渐地，她感觉身体仿佛麻木了一般，脑子也混沌起来…… 良久，身体恢复了知觉，酸软无力，神志也渐渐回拢…… 苏小玉懊恼地背过身去，在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 然而，慕天烨又缠上来，一只手将她捞入怀中，另一只手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苏小玉迅速按住了他的手，愤怒出声，“你有完没完？要点儿脸吧！” 慕天烨没理会她的话，一边继续揉按，一边说道：“玉儿，你胖了！” 苏小玉恨的牙痒痒，“你不在，心情舒畅，自然就胖了。” 慕天烨意有所指道：“肯定是缺少运动的缘故……” “你这个……”“变态”两个字正要出口，苏小玉突然想到了报复他的主意。 她饶有兴致道：“既然暗夜是按照你的吩咐将我骗过来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与瑞王做过什么吗？” 慕天烨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冷声道：“不想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苏小玉提醒道：“你别指望问暗夜，他只知道宫外的事，在宫里我们做过什么，他可是不知道的。” 慕天烨手上一顿，咬牙切齿道：“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抱抱、亲亲而已……”她装作很陶醉的样子，“殿下很温柔、体贴，吻技很好……” 慕天烨的脸越来越黑，苏小玉没有注意到，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对了，有一次，我们喝多了……嗯……总之，殿下比你的身体强多了……” “你是不是找死？”慕天烨周身冰冷，从齿间挤出的字带着寒意，仿佛要将她生吞入腹。 苏小玉后悔惹他了，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嘴硬道：“是你先惹我的……” 后果就是，她又被折腾了一次，这一次比以往哪次都狠，最终在她的嘤嘤哭泣中停下来…… 而她也差点享年…… 已老实，求放过…… 第106章 邂逅 丑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周盈盈房中。 “谁？”周盈盈警惕起身。 “你做事拖沓，已经惹得主人不满，如今还蠢得被人伤了眼睛，以后还要你何用？”来人声音暗哑，句句诘责。 “是我一时不察，被那个女人钻了空子。请先生告知主人，我的眼睛并无大碍，不久便可恢复。” 周盈盈面色阴狠起来，“当务之急是除掉那个女人，以免影响我们的计划！” 来人冷笑着，“你自己无能，怨得了别人？一个女人还能阻碍你不成？你不过是想报私仇罢了！” 周盈盈表情阴鸷，“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那个人在乎的人，她在的话，恐怕我们的计划很难进行。” 来人思索片刻，阴恻恻地笑道：“也好，这件事你去安排，找绡月阁的杀手去做。他不是不动绡月阁吗？这次看他还能不能稳得住！” 说完，来人纵身离去。 “梨儿！” “奴婢在！”梨儿从角落闪身出来。 “银钱不计，务必一次成功！” “是！” 次日午时，苏小玉才幽幽醒来。 回忆起昨日的事，越想越憋屈，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人却是她？ 她看着身上一处处青紫的痕迹，恨恨地咬牙，这TM属狗的？ 她起身穿衣、梳洗，吃罢午饭，便带着暗夜出去溜达了。 出门时，眼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么两只眼都跳呢？ 她思索了一瞬，肯定是昨夜睡得太晚了！ 客栈北面不远处有一座天然园林，树木林立，草地如茵，其间夹杂着簇簇芍药。 如今正是芍药盛开的季节，白色、黄色、粉色、紫色、绿色……一簇簇芍药层层叠叠，傲然开放，美艳无双。 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 这里温度比别处要低上几度，来纳凉的人不少。 苏小玉顿觉神清气爽，真是个饭后消食的好地方。 林子低处有一条河，河面很宽，有人在此垂钓。 苏小玉双手抱臂，倚靠在一棵树上休息，目光从河边几个垂钓者身上掠过。 很快，一位白衣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男子身姿笔挺，宽肩窄腰，白衣胜雪，只看背影便可窥见几分洒脱与出尘。 根据往日经验，容貌应该亦是不俗。 左右今日也无事，她想等着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谁知，该男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然回头，向苏小玉这边看来。 她的目光躲闪不及，四目相对，她心里闪过一丝遗憾，原来是戴着面具的。 顾尘在看到苏小玉的瞬间，瞳孔微颤，脑中似有什么炸开…… 他迅速敛下了所有情绪，起身向她走来。 苏小玉进退两难，此时走的话，显得心虚；不走的话，又觉得尴尬。 就在她纠结之际，顾尘已走到她面前。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姑娘方才是在看我吗？” 苏小玉抬眸看去，眼前的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白衣，衣襟和袖口处勾勒着淡雅的云水纹，腰间束以一条同色的镶金边玉带，玉带上绣着暗纹。 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嘴巴以上的部分，一双眼睛锐利又邪魅。 此刻持扇而立，衣袂飘飘，超凡脱俗。 第107章 刺杀 苏小玉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公子误会了。” 她死不承认，能奈她何？ 那个方向还有小花、小草，又不是只有他，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在看他？ “呵——”顾尘垂眸轻笑，声若细丝，“脸皮厚的一如既往。” “嗯？”苏小玉皱眉，“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在下顾尘，敢问姑娘芳名？” 他的眼睛眯起，带着几分随意，等着她的回答。 “萍水相逢而已，名字就免了吧！”苏小玉拒绝得干脆，“我还有事，告辞！”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姑娘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走？” 嗯？苏小玉闻言回头，占他什么便宜了？ 看着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怎么说话这么轻浮？ “姑娘已然知晓了我的名字，却不肯告知自己的，难道不是占了我的便宜吗？” 苏小玉真想怼他，是你自己犯贱说出来的，又没人求着你说，现在却赖在她身上？ 但她是个有素质的人。 苏小玉面上依旧挂着笑，“公子看到了我的脸，我却看不到公子的脸，公子岂不是占了我的便宜？” 顾尘面上一噎，苏小玉趁机说道：“不如这样，我告知公子名字，公子摘掉面具，这样可公平？” 顾尘心里恨恨的，她真是越发会说话了，他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暴露自己？那样就不好玩儿了。 苏小玉见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哼，还治不了你了？只是没看到脸，总归是有些遗憾。 顾尘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暗了暗，不过很快便被笑意取代。 将近酉时，园林中的人越来越少…… 这时，暗夜觉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练武之人对于危险的感知都是异常敏锐的。 他快步走到了苏小玉身侧，用余光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低声道：“一会儿姑娘先跑，属下拖住他们。” “嗯？”苏小玉一头雾水地看向暗夜。 然而，还没等暗夜解释，几个黑衣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分工明确，两个人攻向暗夜，一人向苏小玉袭来…… 苏小玉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脑子吓懵了，一边跑，一边从怀中掏出药粉、防狼药水之类的，一股脑向后面掷去，但是丝毫不起作用。 暗夜被两个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而且两人武功很高，暗夜渐觉力不从心…… 苏小玉在疯跑中瞥见了一抹白色身影，她心中一喜，喊道：“顾尘，救我……” 顾尘见她狼狈地向他奔来，嘴角噙笑，手摇折扇，纹丝不动。 眼见黑衣人已经到了苏小玉身后，举剑向她砍来…… 苏小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顾尘眸色一厉，扬起折扇，一股强劲的戾气夹杂着风力朝黑衣人扫来，黑衣人瞬间被掀翻在地…… 黑衣人踉跄着起身，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顾尘，以及那双冷冽的眼睛，顿时心神一凛。 他将手放于唇间发出一声哨音，围攻暗夜的两人听闻，立马停止进攻，三人纵身离去。 苏小玉方才没命地跑，此刻依然气喘吁吁，抚着胸口喘气，“你……你为何……不早点出手？” 第108章 遵纪守法 苏小玉觉得顾尘是在报复她，故意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们之间很熟吗？我为何要救你？”顾尘轻摇折扇，云淡风轻。 苏小玉理屈，确实，顾尘没有义务救她。 但无论如何，嘴上不能输。 她辩解道：“见义勇为是中……是一种美德。” 顾尘闻言唇角含笑，“我向来只缺德。”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小玉转身就走。 一道幽怨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救了你的命，就这么走了？” 苏小玉微笑转身，福身施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罢，她瞬间敛起笑容，冰冷转身。 “还有后半句呢？”顾尘提醒道。 苏小玉回身，“嗯？？？” 顾尘怀疑她在装傻，他恨恨地开口，“当涌泉相报啊！” 苏小玉心道，台词倒是背的挺溜！ 她咬牙看着顾尘，“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告知你的姓名，不过分吧？” “不过分。” “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一盏茶后，他们坐在了一品斋的包间里。 看着这装潢、这环境，苏小玉开始肉疼。 然而，顾尘仿佛浑然不觉，点了一道又一道。 苏小玉终于忍不了了，伸手抢过了菜单，拍在桌子上，“超过一百两的部分，你付！” 虽说她现在有钱了，但也禁不住这么花。 顾尘不满道：“才十个菜而已，至于吗？” 十个菜，还而已？ 苏小玉此刻真想把徐先生找来，好好给他上一课。 她敛下情绪，平静道：“十个菜够了，不能再加了。” 顾尘随口说道：“你懂什么，吃饭讲究种类齐全，又不是全吃完。” 苏小玉打量了他一眼，自动将他归到了纨绔子弟的行列。 “平日里你怎么骄奢淫逸我管不着，但今日我请客，就要听我的。” “好吧，今日我就委屈一下。” 十个菜还委屈？苏小玉咬了咬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天烨从府衙回来，发现苏小玉不在客栈。 虽然他不知道苏小玉去了哪里，但是他能联系到暗夜，因为他与暗卫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因此，一刻钟后，慕天烨也坐到了包间里。 他坐到苏小玉身侧的时候，苏小玉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直接无视他。 顾尘见此情景，眸光晦暗不明，他们竟然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一般。 “指挥使大人来此，有何贵干？”顾尘幽幽开口。 慕天烨的目光落在一直埋头吃饭的苏小玉身上，“自然是来接我的人回去，以免她被心怀不轨之人所骗。” 顾尘轻笑一声，“我一向遵纪守法，大人何出此言？” 呵，遵纪守法？一个做杀人生意的好意思说自己遵纪守法？ “顾少主这么说，不觉得可笑吗？” 嗯？苏小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若非我遵纪守法，大人为何放任不管？” “暂时不想动。” “是不想动，还是不能动？大人可要分清楚。”顾尘语意玩味。 苏小玉本来看着顾尘很不顺眼，慕天烨来了之后，顿时觉得顾尘顺眼了不少。 第109章 切磋 她淡淡开口，“顾公子，不用搭理不相干的人。” 顾尘眉梢微挑，眸光扫过慕天烨，落到苏小玉身上，“苏姑娘可是单身？” 慕天烨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苏小玉扬起笑脸，说道：“单身，单的不能再单了。” 慕天烨正欲发作，顾尘抢先说道：“那太好了，我对苏姑娘一见倾心！” 苏小玉立马接口道：“巧了，我对顾公子也是一见如故！” “相见恨晚！” “相谈甚欢！” “情投意合！” “情深意重！” “心有灵犀！” “心心相印！” …… 两人一人一句，越说越离谱，慕天烨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去。 会说成语了不起么？ 苏小玉怀疑顾尘跟她一样，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成语说的如此丝滑。 “多谢顾公子配合！” “小事一桩！” 两人吃罢饭，从一品斋出来，天色已晚，发现慕天烨在一旁抱臂而立。 顾尘凑过去，抬头往天上瞅了一眼，“大人还没回去，在此看星星？” “等候顾少主。” “何意？” “切磋。” “现在？” “嗯。” “夜黑风高？” “正当时。” 两人身形极其相似，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黑衣，在夜色中，一黑一白对比明显，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黑白无常？ 苏小玉扭头就走，晦气！ 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爱怎么打怎么打，只要别误伤到她就好。 回到客栈，苏小玉简单洗了洗就爬到了床上，但是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她不知道慕天烨的武功如何，但是顾尘的武功她今日见识到了，深不可测。 而且，顾尘一看就是个腹黑的。 所以，慕天烨大概率是要吃亏的。 活该！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去挑衅，身体不行，脑子也不行…… 越想越睡不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人还没回来…… 苏小玉不由开始腹诽，莫非是打输了觉得没面子，宿在了府衙？ 终于在子时，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她闭上眼睛假寐。 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而后旁边的床榻沉了沉，她就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苏小玉皱了皱眉，打完了还去喝了酒？所以回来这么晚。 她本想一直装睡的，奈何酒味太大，熏的她直难受，于是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不装睡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下一刻，她又被揽过去与他面对面躺着。 苏小玉干脆睁了眼，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你想熏死我！” “你嫌弃我……”慕天烨委屈道。 苏小玉没好气地说道：“对，就是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睡？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 “我吃撑了，积食，睡不着。” “你撒谎！”说着，慕天烨又将她拉进怀里。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为什么非要抱着？ 房间内烛火未熄，淡淡的光晕下，苏小玉发现了慕天烨脸颊上的一块儿乌青。 “你受伤了？”苏小玉盯着他的脸，神情有些凝重。 见她终于发现了他的伤，慕天烨一脸委屈，“身上也有……” 第110章 争吵 苏小玉撩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到哪儿了？” “内伤……” 苏小玉无语，“你是去当靶子了吗？” “反正也没人心疼，我死了正合你意……”慕天烨赌气道，“我死了就没人妨碍你与别人谈情说爱了……” 苏小玉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她反问道：“你能逢场作戏，我为什么不能？” 慕天烨垂眸，沉声道：“顾尘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是不是好人，我自己会判断，今日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趁机接近你……”慕天烨嘟囔道。 苏小玉轻嗤一声，“比起顾尘，我更相信是那个女人做的，毕竟昨日我打了她，还伤了她的眼睛……你把责任推到顾尘身上，是想包庇她吗？” 慕天烨努力压下了心里的不快，“此事还没有调查，我们暂且不论……但是今日顾尘伤了我总是真的吧？你还要帮他说话？” 苏小玉闻言蹙眉，“是你挑衅在先，难道人家不该还手？至于你受伤，那是你技不如人，怪得了别人？” 慕天烨勃然大怒，“噌”地从床上起来，咆哮道：“你才认识他一天，就这么护着他，在你眼里，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我何必自取其辱，在这里碍你的眼！” 眼见他穿着里衣拉开了门，苏小玉贴心提醒道：“你还没穿衣服……” 慕天烨愣了一下，回身拿起衣服，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苏小玉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二货！ 当初自己初来乍到，他对自己好一点，又因为他长得像谢彧，自己才会跟他在一起。若是重来一次，自己绝对不会选他。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宅，随从诸云见顾尘回来，立马迎上去，“少主！” “嗯，我有事问你。” “是。” 诸云随顾尘进入屋内，顾尘慵懒地躺靠在罗汉床上，转眸看向诸云，“今日的刺杀是我们的人？” “是的，少主！二等杀手。”诸云恭敬回道。 “呵——”顾尘轻笑一声，“二等杀手，她的命挺值钱的！” 二等杀手的价格是三万两，今日出动了三个人，那就是九万两。 顾尘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吩咐下去，以后若再有人买她的命，五十万两！” 诸云直接震惊在原地，看着顾尘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五十……五十万两？从来没有过……” 顾尘似笑非笑道：“这不就有了吗？” 诸云走后，顾尘拿出一粒治疗内伤的药丸吞下，眸色渐渐冷了下去。 次日，苏小玉醒来时已是辰时末。 她打开房门时，便看见站在走廊下的顾尘。 顾尘向她看来，嘴角勾起，“早啊，苏姑娘！” 苏小玉愣怔了一下，顾尘仍戴着半张面具，但是这双眼睛，还有说话的这语气，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她愣神的工夫，顾尘已走到她面前。 第11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顾尘戏谑道：“苏姑娘是被我风流倜傥的气质迷住了不成？” “切——”苏小玉回过神来，不屑道，“我只对你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感兴趣。” 顾尘但笑不语。 苏小玉打量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地拍在了他的左肩上，“顾公子今日来此何干？” 顾尘没有防备，昨日他与慕天烨那个疯子所谓“切磋”时，已伤到了肩胛处，今日又被苏小玉猛地一拍，忍不住“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俩人有病！ 苏小玉早已注意到顾尘今日拿着折扇的左臂有些僵硬，想到昨日慕天烨脸上、身上的伤，她便小小地报复了一下。 此时，她表情夸张道：“顾公子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早知道我就拍右肩了。” 顾尘咬牙道：“你还能再假点吗？” 苏小玉一脸无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他……”顾尘恨恨的，“你被他骗了，你以为那些伤，他躲不开吗？他故意受伤，在你面前卖惨，还有……” 还有，慕天烨找他切磋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让那些人误以为他与绡月阁起了冲突，也好顺了他们的意。 顾尘一脸幽怨，“所以，受委屈的人应该是我，被他利用，还受了伤……” 绡月阁有自己的消息网，慕天烨来常州的第一天，顾尘就命手下人查过，传回的消息是，武功卓绝，冷漠寡言，不善心计。 结果，说好的冷漠寡言，说好的不善心计呢？就TM一绿茶。 苏小玉被两人的“口供”整懵了，为什么两人打了一架，一个比一个委屈？到底谁受了委屈？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问道：“顾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昨日苏姑娘说我骄奢淫逸，今日我想带姑娘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骄奢淫逸。” “大可不必，我跟你不熟。” “相见即是有缘，我对苏姑娘一见如故，真心想交姑娘这个朋友，希望姑娘能给我这个机会。” “一见如故？”苏小玉揶揄道，“莫不是贪图我的美色？” 顾尘一噎，倒不必如此直白。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顾尘知道，脸皮对于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苏姑娘未免太过自信了吧？你的美色在这里平平无奇，我的眼睛还没瞎。” 他说的没错，昨日苏小玉就注意到了，这里年轻貌美的女子很多，而且与京城那种教养出来的温婉气质不同，她们那种温婉是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里的男子比京城的都要温润几分。 “那你图什么？”苏小玉问的很直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昨日他们才刚认识，今日一早他就巴巴地过来找她，要说没有目的，她可不信。 苏小玉走近几步，别有深意道：“莫不是……你认识我？” 顾尘面上笑容不变，“当然认识，不是昨日认识的吗？” 第112章 诱惑 苏小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恕不奉陪。” “昨日的事，我知道是谁做的！”顾尘抛出了诱饵。 苏小玉脚步一顿…… “我还能帮你除掉那个人！” 苏小玉回身…… 顾尘以为她被说动了，谁知她樱唇轻启，只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今日梨香院有清倌儿唱卖，想不想去瞧个热闹？”顾尘还在诱惑。 苏小玉神色淡然，“不感兴趣，我是正经人。” “听说还有面首，人均绝色……” 苏小玉神色微动，挑眉看过来，“顾公子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顾尘唇角含笑，肯定道。 苏小玉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但她一向嘴硬，“你怎么知道？” 顾尘轻笑，“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说到“面首”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她眼里有光芒浮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嗯，言之有理。 她不是颜控，但是并不影响她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不是？ “既然顾公子盛情相邀，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顾尘扬眉，浅笑…… 这世上没有谁能禁得住诱惑，如果有，那一定是诱惑不够！ 世上诱惑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 “银子带够了没？” 走出客栈时，苏小玉突然问了一句。 顾尘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小玉唇角弯起，“不是要体验骄奢淫逸吗？没有银子怎么体验？” 见她明显不怀好意，一副要坑他的样子，顾尘不甚在意。 “银子管够！” “那就好。” 苏小玉早饭还没吃，所以他们首先去了酒楼。 她选了一家名为“明月楼”的酒楼，无他，只因名字听起来很雅致。 步入酒楼，便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地面铺设着精美的大理石，光滑如镜。大堂中央摆放着巨大的青铜鼎炉，香烟袅袅。 现在是巳时，用饭的人并不多。 “公子，您来了，我们店新出了几个菜品，今日要不要尝尝？” 掌柜的极其熟络地与顾尘打招呼，然后带他们去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苏小玉刚拿起菜单打量了一眼，便被顾尘抽走，“不用看了。” 他转眸看向掌柜，“这里有的，全部拿上来。” 惊呆的不止苏小玉和掌柜，站在门口的诸云也蹙起了眉。 掌柜两眼放光，激动道：“公子确定？是所有菜品？” “怎么？怕我付不起银子？” 掌柜赶忙赔笑，“当然不是，马上准备，马上准备，公子稍等。” 说完，掌柜腿脚利索地奔下楼去。 雅间内的桌椅皆是上等梨花木打造，椅子配有柔软的坐垫和靠背，坐上去倍感舒适。 苏小玉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顾公子平日里也是这么败家么？” 顾尘轻哼一声，“少见多怪！” 苏小玉撇撇嘴，不再搭话。毕竟吃人家的嘴短，再说风凉话就不地道了。 不得不说，这家酒楼的效率是真高，说了两句话的工夫，已端上来三道菜。 苏小玉瞥了一眼，预制菜？ 不然，怎会如此快？ 一柱香的工夫，桌子上已摆满，俨然一副满汉全席的气势。 第113章 试探 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烧花鸭、什锦素盘儿、熏鸡白肚儿、龙凤呈祥、鸡丝黄瓜、瓜烧里脊、麻辣肚丝、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海参烩猪筋、猴头蘑扒鱼翅…… 还有一些冷菜，汤类，茶果…… 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菜，苏小玉拿起筷子，一时不知先从哪个菜下手？ 顾尘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没出息！” 不怪她没出息，两辈子没这么奢侈过。 片刻后，她看着手边的“龙凤呈祥”下了筷子，名字很吉利！ 这道菜主要以鸡和鱼为食材，另有香菇、竹笋、萝卜、豆腐为辅料，尝一口，鲜嫩柔滑、细腻爽口，汤汁鲜美…… “想不想报仇？”顾尘问的很突兀。 “嗯？”正在享受美食的苏小玉抬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神色平淡，“不想。” 顾尘见她如此淡定，不由疑惑，“你知道是谁？” “不难猜。” 她来这里后就得罪过一个人，除了她，别人的概率很小。 “你别指望着他会帮你报仇，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处置她。” 顾尘的话意味不明，苏小玉听出了弦外之意。 “于私是什么意思？” 顾尘低咳一声，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口中，“没什么，口误。” 这副模样不免给人充分的想象空间。 苏小玉面带微笑，幽幽开口，“顾公子是在挑拨么？” 见她如此反应，顾尘嘴角溢起一抹轻嘲，“呵，挑拨？你就如此信任他？” “不然呢？” 慕天烨或许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对她的真心，她从未怀疑过。 她了解慕天烨，他是个一根筋的人，不会轻易变心。就算哪天变心了，也会明白地告诉她，绝对不会做出一边应付她，一边跟别人暧昧不清的事。 顾尘沉声道：“即便你信任他，这件事他也不会出手。若你想，我可以帮你除掉她。” 苏小玉在他脸上盯了一瞬，她不明白顾尘为何如此执着地要除掉周盈盈。 毕竟她也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而且现在时机也不对。 “不必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朝廷如此重视此案，你若在这个时候动手，便是惹祸上身。” 而且，周盈盈作为周府的幸存者，倘若她在慕天烨的眼皮子底下被杀，慕天烨少不了要承担罪责。 周盈盈的死活她不在乎，但是若因此牵连到别人，她觉得不值得。 “不杀她也可以，”顾尘玩味一笑，“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合起的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在手掌上，眸光温和而肆意…… 苏小玉看不懂他…… 她以手扶额，垂头思虑片刻，而后扬起一张笑脸。 “顾公子哪里人氏？” “本地。” “是否去过京城？” “未曾。” “做什么生意的？” “杀人。” “以前可曾见过我？” “从未。” “政治面貌？” “嗯？什么意思？” 好吧，她试探不出什么。 第114章 壕无人性 吃罢饭，他们去了金店。 这是一家首饰店，主要以金饰为主，头面、手镯、项链、耳环、戒指、金冠、金簪、金钗……还有一些银饰。 进入店中，便被一片金灿灿、白花花晃了眼。 苏小玉想看看顾尘的底线在哪儿。 她暗戳戳地想着要买几十件首饰坑他一把，看他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 然而，她想多了，只见顾尘走过去跟店掌柜说了几句什么。 眼见那位老头激动的面容扭曲，差点抽过去，然后指挥伙计开始收拾，打包…… 整个店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苏小玉不由得目瞪口呆，对！就是她想的那样！顾尘买下了店里的全部首饰。 这可是金店啊！他莫不是疯了？ 简直壕无人性！ 之前她怀疑顾尘认识她，现在她觉得已经不是认识这么简单了。 人家是有钱，又不是傻，能够为她如此挥霍，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认识呢？ 苏小玉回忆了在现代二十多年的人生，别说为她一掷千金了，连个追她的人都没有。她倒是暗恋过别人。 她又搜索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这号人。 所以，顾尘到底是谁？认识的又是哪个她？ 在她沉思之际，东西已全部打包装好，店里已备好马车，准备送货上门。 掌柜的脸都快笑麻了，客客气气地问道：“公子住在哪里？我命伙计给您送到府上。” 顾尘看向苏小玉，她回过神来，“先放到你那里，客栈不安全。” 毕竟是大笔银子买来的，为了安全起见，诸云护送着随马车一起回了顾宅。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顾宅门口，诸云从院里叫了几个小厮，命他们将东西安置到库房。 辛玉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见此情景，拉住诸云问道：“这是干什么？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诸云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辛玉着急，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皱了皱眉，又打开了几个，不由问道：“主子是要开店吗？” “不是……” “那这些东西作何用处？”见诸云吞吞吐吐，辛玉有些心急。 “这是……嗯，这是少主……”诸云不知如何跟她说。 辛玉是少主的人，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平日里俨然已是半个主子。 若实言相告，辛玉会伤心的吧！ 诸云一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辛玉见诸云这副情形，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咬了咬唇，一双眸子直直盯着诸云，“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诸云心下一横，不再犹豫，“这是少主买给一位女子的。” 辛玉心中一痛，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主子如此青睐？这么多首饰，怕是包下了一家店吧！ 她努力压下了心中的痛楚，抬眸问道：“什么样的女子？主子何时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诸云如实道：“昨日认识的。” “昨日？”辛玉的声音不由拔高了一个度，眸色深沉道，“昨日认识，今日就哄得主子为她花费重金，可见此女心计颇深。诸云，主子糊涂，你就不知道劝着些？” 第115章 有钱就是任性 诸云觉得她的话有失偏颇，解释道：“她并没有哄骗主子，是主子主动去找她，东西也是主子主动买的。何况，主子一向英明，怎会轻易被人哄骗？” 辛玉白了他一眼，“那些女人的伎俩你自然不懂，你在主子身边，多提醒些，以免主子被她哄的团团转。” 诸云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诸云走后，辛玉把自己关在屋里，气得拂了桌案上的东西，默默流泪。 她是阁主安排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主子虽然没有给她名分，但是也没有避讳他们的关系，阁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主子的人，对她也很恭敬。 主子身边除了她，没有别的女人，时间长了，她便生出一丝念想，觉得除了男女之事以外，主子对她是有情的。 所以，今日的事对她打击很大。 半晌后，她梳妆打扮，随后出了门。 从金店出来，已过午时，太阳有些耀眼，顾尘用扇子搭在额头上遮阳。 苏小玉负手走在后面，不屑地说了一句，“矫情！” 顾尘回头，没理会她的嘲讽，问道：“现在去哪儿？” 苏小玉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有个提议……” “去哪儿？” “赌场。” “赌场？” 苏小玉怀疑他跟银子有仇，赌场不就是个烧钱的地方吗？ 有钱人的世界她是真不懂。 去赌场前，苏小玉戴上了面纱。 本来还想换套男子衣服，想想还是算了，有顾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顾尘见她戴上了面纱，同样回了她两个字：“矫情！” “唉！我这花容月貌的，在男人堆里多不安全。” “切！” 赌场也分三六九等，他们去的这家，装潢的很高档，环境雅致，里面的人衣衫华贵，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没有普通的贩夫走卒。 顾尘带着苏小玉进去的时候，那些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又低头专注于赌局了。 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定。 规则很简单，摇骰子比点数的大小。 苏小玉果然不负众望，两个时辰后，输掉了十几万两。 走出赌场时，不止摇骰子的手在抖，她的心肝都在颤，我勒了个香蕉大菠萝！ 她究竟干了什么？ 见顾尘面不改色，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为好。 苏小玉清了清嗓子，弱弱道：“今日花出去的所有银子都是你自愿的，我没有逼你吧？” 顾尘脚步一顿，“你想说什么？” 苏小玉“呵呵”一笑，“如果哪天你发现认错了人，可不要找我赔银子，我赔不起！” “放心，这点银子我还没放在心上。”顾尘依旧云淡风轻。 这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加上包下金店的银子，恐怕已经不下百万两了吧！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已是酉时。 顾尘看了看天色。 “接下来，去游湖？” “不去！” “去戏园听戏？” “不去！” “打马球？” “谁晚上打马球？” 苏小玉忍无可忍，他绝对是故意的！ 顾尘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那你说去哪儿？” 好好好，明知故问是吧？ 第116章 梨香院去不去 苏小玉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是个正经人。 犹豫片刻，她决定以退为进，“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嗯？？？她没想到顾尘如此干脆，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好吧，她豁出去了，“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见他一本正经装傻的样子，苏小玉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人要脸，树要皮，大不了不去了。 她怒气冲冲地，不由加快了脚步。 顾尘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 闻言，苏小玉满心期待地凑过去，“想起什么来了？” 顾尘眯着眼，皱了皱眉，“我又忘了！”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苏小玉吸了口气，努力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她出来晃荡了一天，不就是为了后面的重头戏吗？ 结果这厮直接装傻，她怎能不气？ 她一边生气一边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梨香院去不去？”顾尘慵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去！”苏小玉脚步不停。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诸云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顾尘直接上了马车，从苏小玉身旁经过时撩开了车帘。 “真不去？” “不去！” “好吧！”顾尘放下了车帘。 眼见马车越过她，朝前面驶去。 苏小玉急了，“你不再劝劝了？” “强扭的瓜不甜！” 马车扬长而去。 靠！她真想爆粗口，真想骂人，血压都压不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了。 待马车消失不见，她钻进了街边的一家茶肆。 果然，一盏茶还未喝完，她便看见了那辆返回的天青色马车。 顾尘从马车上下来，环顾四周，若有所思。 苏小玉面上露出得逞的笑，然而，下一刻，便见顾尘走进茶肆，直奔她而来。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么快就发现了她？ “呦，顾公子怎么回来了？马车在路上抛锚了不成？” “唉！”顾尘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人是我带出来的，把你扔在外面也不合适……走吧，去梨香院。” 苏小玉面露娇羞，“我一个良家少女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 顾尘没眼看，转身走出去，“您先演着，恕不奉陪！” “哎，等等……” 咋还急眼了呢？ 苏小玉屁颠屁颠地跟着上了马车，不禁眼前一亮。 车厢里燃着熏香，铺着柔软的丝绸地毯，座位上铺着华贵的锦缎垫子。 车厢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小巧的茶桌，上面放置着精美的茶具。 车厢顶部镶嵌着一圈宝石，中间是一颗夜明珠。 如此奢华，比她平日里上值坐的马车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她在心底又一次感叹，有钱就是好啊！ 她决定了，倘若以后她跟慕天烨分了，顾尘就是第一人选。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顾尘是谁，认识的是哪个她。 顾尘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面色几经变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小玉抬眸向他看来，面上染上一抹笑意，顾尘开始警惕…… 第117章 懂不懂怜香惜玉 “啊——”一声惊呼传来，“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坐在车外的诸云面色一红，他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吧？嗯，没听到。 苏小玉手背上立马泛起一道红痕，又疼又麻。 她不过是想趁顾尘不备摘掉他的面具而已，这厮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顾尘眸色未变，“彼此彼此，你对我何曾手下留情？” 苏小玉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早上拍了一下肩膀么？至于这么记仇？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了梨香院，马车停下，苏小玉戴上面纱，率先跳下车来，气鼓鼓地走在前面，顾尘笑笑，眸色深邃。 抬步入内，一股浓郁的脂粉味道迎面扑来，苏小玉不由得揉了揉鼻子，她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姑娘们衣着轻纱，杨柳细腰，身姿婀娜…… 房间内各种调笑、娇媚之声不绝于耳…… 这里的青楼比京城的更像青楼。 眼见一个老鸨模样的中年女人满脸堆笑地向她走来，苏小玉怂了，急忙退到了顾尘身后。 房间是一早订好的，老鸨热情地带他们进入房中，酒菜、茶点、干果不久便端了上来。 顾尘出手阔绰，直接点了十个姑娘作陪。 老鸨眉开眼笑，谄媚道：“俗话说，风月场花钱，银钱赚不完。公子出手如此大方，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日进斗金的。” 苏小玉不禁失笑，这算什么俗语？老鸨自己杜撰的吧？ “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不多打扰了。” 随后，又嘱咐那些姑娘，“你们好生伺候着，一定要让公子尽兴！” 说完，老鸨甩着帕子，扭着腰肢下楼去了。 那些莺莺燕燕温言软语，叽叽喳喳…… “公子，奴家伺候的舒服吗？” “公子风流倜傥，出手又大方，能够伺候公子，是奴家的福气。” “奴家以前学过推拿，手艺在整个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好，公子下次来，可要记得找奴家。” “推拿有什么可炫耀的？床上功夫厉害那才叫本事……” …… 这些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揉肩的，捶背的，揉腿的，喂吃食的…… 看顾尘一脸享受的样子，苏小玉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她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好在顾尘很有眼力劲儿，抬了抬手，分给她几个姑娘，“你们几个去那边伺候。” 几个姑娘袅袅婷婷地向她走来。 苏小玉违心推辞，“不用了，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其中一个姑娘按在了她的肩上，“这位姑娘，不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认银子，不论男女。哪怕是不男不女，只要给银子，我们照样能给伺候妥帖喽。” 这倒是实诚！ 苏小玉享受着几人的伺候，端着一盘子剥好的桂圆、杏仁、瓜子，吃得津津有味，表示这趟没有白来。 她看向顾尘，问道：“顾公子经常来？” “怎么？你没来过？” “我一个女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说着说着她有些心虚，“嗯……在京城，去过一次。” 第118章 唱卖（一） 那次，她是跟陆知意一起去的。 “跟他去的？” “当然不是，他才不会去这种地方。” “那可不一定……”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男人。” “哼，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样。” 这时，守在门口的诸云看见辛玉款款而来。他走过去问道：“辛姑娘，你怎么来了？” 辛玉不悦，“怎么？我不能来？” 没等诸云回话，辛玉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 她的目光从那些姑娘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苏小玉身上，变得阴冷起来。 果然是个祸水，主子什么时候叫过这么多姑娘，一定是被她蛊惑的。 苏小玉也注意到了她，感受到了她的敌意。 辛玉看向那些姑娘，冷漠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都出去吧！” 诸云愕然，今日辛玉怎么胆子如此大？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僭越！ 他不由替辛玉捏了把汗。 那些姑娘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苏小玉见顾尘没有发话，也没有制止，对他们的关系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扬眉一笑，“看来顾公子不需要伺候了，姑娘们可以来我这边，我需要，多多益善。” 听了这话，那些女子们呼啦一下都过来了，围着她揉腿，按肩，扇扇子，拍马屁…… “姑娘的皮肤真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姑娘的身段这样好，腰肢这么软，若是跳舞的话，绝对能够一舞倾城！” “姑娘如此貌美，怕是在整个常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以后谁娶了姑娘，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 苏小玉被夸的眉开眼笑，心里熨帖极了，“哎呦，你们可真会夸，全都夸在了点子上，待会儿统统有赏！” 闻言，那些姑娘们马屁拍的更起劲了…… 辛玉坐在顾尘旁边，冷眼看着，见苏小玉如此做派，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 就这副德行，主子是如何被她迷住的？ 楼下唱卖开始了。 房门开着，房间正对楼下的高台，下面唱卖的情形尽收眼底。 第一场是清倌儿唱卖。 梨香院出一个底价，参与唱卖者随机加价，价高者得。 这次唱卖的有十个清倌儿。 唱卖前，她们依次进行才艺展示，而后开始唱价。 叫价声此起彼伏，气氛热闹非凡。 苏小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个个衣衫华美，面容妩媚，身姿曼妙，摇曳生姿。 最后一个女子出场时引起了一片喧哗。 苏小玉不由得眼前一亮。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尤其是那双美眸，流光溢彩，如星光闪烁。 真真是天生的尤物。 人群开始沸腾，一会儿工夫，叫价就飙到了十万两。 苏小玉激动道：“这个太漂亮了！顾公子，要不要叫价？哪怕放在家里当个花瓶也养眼啊，你也不差这点银子，我帮你叫价怎么样？” 顾尘不知道她激动个什么劲儿，但是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见顾尘没有表态，苏小玉心急道：“这种绝色百年难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顾公子，不要犹豫了，不然该被别人抢走了！” 第119章 唱卖（二） 辛玉见状，恶狠狠地瞪向苏小玉，唯恐顾尘受她蛊惑，真买下来。 她斜睨着苏小玉，不屑道：“漂亮有什么用？一个青楼女子而已，我们公子怎会看得上？倒是你，屡次出言蛊惑，到底有何居心？” “首先，我要纠正你，人家是清倌儿，不是你所谓的什么青楼女子，”苏小玉看着辛玉，义正言辞，“其次，就算是青楼女子又怎么样？青楼女子也有尊严，人家不偷不抢不犯法，你凭什么自认为高人一等，看不起她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姑娘本来就因辛玉一来就赶走她们的行为而心生不满，此刻听到苏小玉的话，于是纷纷加入了声讨…… “有些人啊，表面上清高，背地里也许还不如我们……” “是啊，我们最起码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又当又立……” …… 十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辛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苏小玉垂眸掩下了嘴角的笑意。 她再次抬眸时，正对上顾尘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 她将手伸到顾尘面前，“银子！” 顾尘不明所以，但还是示意诸云给了银子。 苏小玉将银子给那些姑娘分了，“大家辛苦了，下去歇着喝茶吧！” 那些姑娘得了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辛玉气冲冲地对苏小玉道：“你什么意思？” 苏小玉一愣，不解道：“我在为姑娘解围啊，姑娘看不出来吗？难道任由她们说下去不成？” 辛玉气得咬牙切齿，“别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若不是你挑拨，她们会如此吗？” 苏小玉白了她一眼，“你言辞不当，惹了众怒，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么？” 辛玉气得“你你你”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你无耻！不要脸！” 嗯？咋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苏小玉选择沉默，骂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最终，那位绝色女子以二十万两的高价被人买走。 接着，第二场唱卖开始，是她最期待的小倌儿唱卖。 小倌儿是青楼中的男子，可以为男人服务，也可以为女人服务。 所以，这次唱卖的小倌儿有二十个，足足比第一场多出一倍。 与第一场清倌儿依次出场不同，这一场的小倌儿是一起出场的，而且衣服上缝着号码牌，一至二十，一字排开。 这些小倌儿皆一袭华贵的白衣，腰间搭配玉带，远远望去，确实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意味。 但是，气质这个东西是天生的，不是谁都具备的，即便有后天的调教，也总归是差点儿意思。 比如，同样是一袭白衣，穿在顾尘身上，气质超然。相比之下，这些小倌儿就逊色不少。 苏小玉不禁有些失望，“这就是你说的人均绝色？你怕不是对绝色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顾尘眉梢轻挑，“若是跟我比，自然会黯然失色。” 这倒是实话，但是苏小玉看不惯他这副得意的样子。 她轻笑一声，“你肯定没见过瑞王殿下吧？” “怎么？” “那才叫绝色！你，完全比不上！” 第120章 像是在告白 瑞王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她的审美，在气质这条赛道上一骑绝尘，无人能望其项背。 “哦？”顾尘很感兴趣，“那我真要见见……” 苏小玉当即表示，“你一定要见，专治各种自恋，保证药到病除！” 唱卖进行的如火如荼，比第一场更加人声鼎沸。 有特殊癖好的男子、有些官宦人家的女眷都喜欢养男宠，所以叫价的人中有不少女子。 而且女人之间攀比心强，竞价迅速飙升，男宠的价格顿时高到离奇。 苏小玉不禁咂舌。 男宠真有这么好？ 历史上的武则天、山阴公主，还有一些有权势的女子都会豢养男宠，看来是真好。 唉，可惜没体验过。 顾尘戏谑道：“怎么？动心了？” “唉——”苏小玉叹气，“人生百味，谁不想都尝尝？奈何，这张脸还得要！” “你可以不要脸——” “不不不，其他事就算了，这种事还是得要脸。” 苏小玉单手撑在额头上，语气颇为遗憾。 突然，另一只手被拽了过去，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吗？”苏小玉瞪着顾尘，想将手收回来，但没有成功。 “上药。”顾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微肿的红痕，正是今日在马车上他用扇子敲的。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说着，她又欲将手抽回来，依然没有成功。 苏小玉终于怒了，“你有病吧！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顾尘玩味道：“你怎么不客气？” 苏小玉的另一只手果断地猝不及防地伸向了他的面具…… 好了，这下死心了，两只手都被禁锢了。 就在国粹将要出口时…… 顾尘突然一语双关道：“放心，既然是我做的，我就会负责。” 嗯？？？负什么责？手上那道印子两三天就好了，怎么还扯上负责了？ 不过，此刻顾尘握着她的手，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怎么像是在告白？ 就在她脑子迷蒙之际，听见门口有响动，她抬头便看见慕天烨转身离去的身影。 她瞬间清醒过来，“噌”的站起来，怒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你TM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顾尘笑得邪魅。 “你给我等着！” 言罢，苏小玉气冲冲地离开了。 而后，顾尘的眸色陡然变冷，“以后留在落云峰，不用回来了！” 辛玉惊慌起身，“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求主子不要赶走奴婢。” 顾尘语气冰冷，“你也可以选第二条路，滚出常州！” 辛玉顿时红了眼眶，“奴婢走了，以后谁伺候主子……” 顾尘冷笑，“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比你伺候的好？” 辛玉羞辱难当，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苏小玉刚下楼走到门口，就见辛玉跑出来，从她旁边经过时将她撞了个趔趄…… 苏小玉刚才下意识地想去追慕天烨，后来突然想起来他们还在吵架，并没有和好。 于是看着走在前面的慕天烨，她没有追上去，而是慢悠悠地在后面溜达。 她暗自思忖，平日里捕风捉影的事，他都会大发脾气，刚才他亲眼见到了，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一番狂风暴雨…… 第121章 骂骂咧咧 慕天烨想起刚才那一幕，心脏就如同针扎一样痛，连呼吸都是痛的，她终究还是变心了。 他们认识了一年多，却比不上她跟顾尘认识的两天。 他了解她，她一向理智，不可能被花言巧语所哄骗。即便是顾尘为她一掷千金，她也不会轻易感动。 但事实是，仅仅两天，她就对顾尘动心了。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她对顾尘是一见钟情，毕竟认识顾尘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帮他说话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她心里都已经没有他了。 若他现在质问她，冲她发火，结果只有一个，她会趁机向他摊牌。 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敢想象听她亲口说出她已经喜欢上别人时该有多心痛，他需要缓缓。 所以，他明知道她就在后面，他也忍着没去质问她什么。 苏小玉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心里反而越来越沉。 他对她彻底失望了吧？所以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了。 两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地走着，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最终，慕天烨去了府衙，苏小玉回到了客栈。 一连几日，苏小玉都在等着慕天烨来找她，或发脾气，或要解释，但慕天烨一直没有出现。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如此沉得住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在他心里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本来也没有奢望过他会一直对她好，毕竟一辈子那么长，谁也不能保证对谁会始终如一。 但她还是高估他了，以为他不会轻易变心，最起码不会这么快，现实打脸了。 府衙内。 房间烛火暗淡，一个小巧的身影轻身进入屋内。 “小姐！” “怎么样？” “他们坐地起价，要价五十万两。我们需要补齐剩下的银子，他们才肯再次接单。” “什么？？？”周盈盈惊呼，“五十万两？他们疯了不成？” “他们是这么说的。” 屋内静默片刻，“下去吧！” “是！” 周盈盈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她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些许光亮，很快便可恢复如初。 烛焰跳跃，将她阴沉的脸色照得或明或暗。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显然，绡月阁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想法。 报复她还不容易？不一定要让她死，让她痛苦岂不是更好？ 丑时许，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飞了正在附近觅食的一只猫头鹰。 府衙值夜的差役被这叫声吓得汗毛直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梨儿冲进屋内，“小姐！” 周盈盈已经晕死过去…… 慕天烨也被叫声惊醒，他披上外衣快步出来，便看见一个黑影飞跃屋顶，疾速离去。 他当即飞身而上，追逐黑影而去。 黑衣人轻功极好，身姿轻盈，形如鬼魅，慕天烨穷追不舍。 一柱香后，黑衣人似已烦躁，遂不再逃离，转身与慕天烨战到一处。 半个时辰后，两人均未从对方那里讨到便宜，黑衣人心里开始骂骂咧咧…… 第122章 一份大礼 最终，以黑衣人掷出的一记催泪弹结束了战斗…… 过了片刻，慕天烨的眼前方恢复清明，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 慕天烨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顾尘！” 又是睡到日上三竿，苏小玉开始外出觅食。 走出客栈，她便看见顾尘站在对面的树荫下，依然一袭白衣，微风拂动衣摆，给人飘飘出尘之感。 他还敢来？？？ 顾尘也看到了她，“早啊，苏姑娘！” 苏小玉咬了咬牙，“早！” 她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走过去，顺便从路边抓了一把土……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顾尘一边躲闪一边叫嚷，“有话好好说，气大伤肝……” 好好说不了一点，苏小玉又扯下一根柳条，又细又长，柔韧性很好。 顾尘见状，连忙解释，“我是来道歉的……” 话未说完，一记柳条便甩了过去，道歉有个屁用？ 柳枝的一头被顾尘轻松地握住，他低笑道：“你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打情骂俏？” 苏小玉并没有恼，而是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说，你现在这副以手扶腰的样子像不像肾虚？” 提到这个，顾尘就忍不住骂骂咧咧，慕天烨是个疯子吧？每次跟他交手都像有杀父之仇似的，不要命地打……身体是自己的，有必要这么玩命吗？ 跟他交手两次，两次受伤，不是自己打不过他，而是自己不想玩命好吗？ 他没好气道：“被狗咬了！” 苏小玉当然不信，“狗咬的？你可真有本事！” “还不是为了给你备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苏小玉瞬间来了兴趣。 顾尘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看形状、大小，苏小玉估摸着应该能装个夜明珠啥的。 她刚想接过去，顾尘就避开了，“我拿着，你看。” 苏小玉狐疑，谁拿着不一样？ 在她满心期待下，顾尘打开了盒子…… “呕——” 幸亏还没吃早饭，不然这会儿全吐出来了。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根小手指。 “你有病吧？这么血腥……”苏小玉像炸了毛似的，说着说着明白过来，“她的？” “怎么样？够意思吧？我亲自动的手。”顾尘扬起一抹得意。 “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她话未说完，一道玄青色身影向他们走来，“顾少主，人赃俱获，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顾尘“啪”的一声盖上了盒子，微笑道：“指挥使大人来常州是为周知府灭门一案，大人不思办案，致使案子迟迟未能告破，却管起了这等小事，是为何故？” 苏小玉瞬间心寒，慕天烨一连几日不出现，现在出现了，却是为了别人。 而且，她被周盈盈雇凶刺杀的事，他不闻不问，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周盈盈被顾尘切掉了手指，他一大早就过来兴师问罪，这么赤裸裸的偏袒，果然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她冷笑道：“大人如此勤政爱民，实乃百姓之福。民女七日前被人追杀，还请大人查明真相。按照大雍律例，雇凶杀人未遂者，徒三年。希望大人能够不偏不倚，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民女一个公道。” 第123章 孩子是谁的 慕天烨被她说的脸色难看起来。 然后，她从顾尘手中抽过盒子，在顾尘和慕天烨惊疑的目光下，一个抛物线投到了路边的河里，去TM的人赃俱获！ 她能感受到慕天烨隐忍的怒火，轻描淡写道：“大人若是心疼，可以下去捞，十二个时辰之内的话，或许还可以接上。” “可惜啊，”顾尘惋惜道，“断口处我已经用火烧过了……” 苏小玉立马给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干得漂亮！” 苏小玉直接无视了慕天烨那张臭脸，她双手挽上顾尘的手臂，亲昵道：“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转身的瞬间，慕天烨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小玉回头，冷漠道：“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慕天烨沉默不语，片刻后，松开了她。 苏小玉转身，垂头掩下了眼底的落寞。 顾尘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恍若未觉，心情颇好道：“想吃什么？” 苏小玉收敛情绪，扬眉一笑，“灌汤包，豆汁儿。” 她每走一步心就沉下一分，她表现得与顾尘如此亲近，慕天烨依然无动于衷。 这极大地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呕——”的一声干呕…… 顾尘脚步一顿，皱眉看了她一眼，“呕——”又一声干呕…… 顾尘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面上闪过不悦，想将胳膊抽出来，但胳膊被苏小玉死死抱住。 他看着苏小玉拼命干呕，靠在他的胳膊上装柔弱的样子，开始拆台，“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夏季这种肠胃的毛病很常见，前面有家医馆，开几副药吃了就好。” 苏小玉摇头，“不是……” 顾尘作思考状，“那就是昨天吃太多，积食了……” 苏小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声音虚弱道：“不是……” 眼见慕天烨就要离开，苏小玉故作吃惊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来常州后，她与慕天烨只有过一次，按照时间推算，根本还不到孕吐的时候，但是苏小玉知道，对于一个连月事都不知道的人，慕天烨肯定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果然，慕天烨顿了一下，向她看来。 苏小玉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怀孕了吧！” 顾尘已经看不下去了…… 慕天烨向她走来，苏小玉暗自得意，以为自己终于得逞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险些把她雷晕，“孩子是谁的？” 顾尘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听到这话，又溜达回来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也加入了质问的行列，“对啊，孩子到底是谁的？” 嗯？？？跟你有个毛线关系啊？ 苏小玉满头黑线，努力装出一副既真诚又柔弱的模样，用清澈又无辜的眼神看向慕天烨，“是你的。” 慕天烨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沉声道：“怎么证明是我的？” 顾尘又适时插话道：“对啊，怎么证明不是我的？” 尼玛！你是懂捧哏的，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第124章 报复 在慕天烨怀疑孩子不是他的时，苏小玉就心寒了。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她不介意让局面更乱些。 她垂眸，咬唇，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不然……就打掉吧！” “不行！”慕天烨与顾尘异口同声。 苏小玉抬眸看向顾尘，他的眸子中玩味十足，她不禁咬了咬牙，他是摆明了要掺和！ 也好，若没有他，这个谎也圆不回来。 她做出一副无辜又哀伤的样子，“那怎么办？” 慕天烨沉思片刻，说道：“孩子生下来之后，滴血验亲。” 苏小玉无语极了，真想翻个白眼，是他这个脑子能想出来的！ 她极为配合道：“然后呢？” 慕天烨显然还没有想好，他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到时候再说。” 之后，顾尘和慕天烨两人分别向相反方向离去。 哎，哎，苏小玉愣在原地，你们把一个“孕妇”扔在这儿是怎么个意思？ 眼见两人越走越远，苏小玉忍不住向顾尘喊道：“我还没吃饭呢！刚才说好了吃灌汤包、豆汁儿，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顾尘回头，冷哼一声，“饿着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小玉郁闷地走在街上，寻找吃饭的地方。 走了大概一刻钟，迎面遇到了慕天烨。 他手里提着她刚才提到的灌汤包和豆汁儿。 这在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此刻她却有些感动。 她知道自己不该感动，因为他现在做这些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的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她默默接过来，转身往回走。 慕天烨看着她的背影，万般苦楚涌上心头。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他曾经那么爱她，也那么期待过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孩子，现在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可能不对她失望，但是他也有错，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中度过的。 而她每次见到顾尘时，满眼都是笑意，顾尘能让她快乐。 苏小玉回到客栈，边吃边想着自己的计划…… 自那日之后，慕天烨每天都会来，每次无一例外都会带一些小吃，乳糕、杏仁佛手、合意饼、蜜饯樱桃…… 各种吃食几乎不重样的投喂，俨然一副殷切盼望孩子出生的慈父形象。 每当这个时候，苏小玉都会一边往嘴里塞着吃食，一边不忘打击他，“别抱太大希望，孩子很可能不是你的。” 每次毫无意外的，慕天烨的脸色都会黑几分。 苏小玉心里就会暗爽。 她就是要报复他。 不久后，她就会“打掉孩子”，告诉他，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哪怕有一丝可能是他的孩子，她都不想要。 他现在对孩子如此重视，想必那时候会气到发疯吧？想想就解气！ 想到这里，苏小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慕天烨注意到了，“你笑什么？” 正在胡吃海塞的苏小玉顿时噎了一下，像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一般，不由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第125章 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 慕天烨连忙倒了一杯水，给她递过去。 苏小玉喝了几口水，咳嗽方才停下来。 她眸光一转，看向慕天烨，幽幽开口，“你很喜欢孩子？” 慕天烨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哪，”苏小玉分析着，“之前你都不搭理我了，现在就因为一个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对我如此殷勤，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孩子吗？” 慕天烨眸光微闪，压下心中的苦涩，她难道没有想过，因为那也是她的孩子，他才如此在意的么？ 见他垂眸不语，苏小玉问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猜错了？” “没猜错。”慕天烨只能如此说。 苏小玉“啧啧”两声，“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会喜欢孩子，不过就你这脾气，恐怕孩子不会喜欢你。” “你知道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慕天烨质疑道。 “当然知道，肯定喜欢脾气好，又幽默的啊，就像顾尘那样的。”苏小玉脱口而出。 慕天烨心里一痛，声音变得消沉，“你喜欢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苏小玉眸光闪了闪，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要告诉你？” 慕天烨垂眸，不再说话，一种叫自卑的东西由心里破土而出。 他不讨人喜欢，他不能让她开心，所以，她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迅速攫住了他的心，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他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堪堪稳住了心神。 苏小玉见他情绪低落，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比如……” 她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脾气不好、智商不够、爱吃醋、爱作妖等词汇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优点，“呃，比如你长得还算不错……” 而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安慰他？她不是要报复他的吗？ 慕天烨已经不想待下去了，谁料他刚起身，苏小玉嘲讽的声音已幽幽传来，“刚刚是谁说喜欢孩子的？这么没有耐心，万一孩子是你的呢？你就不多陪会儿孩子了？” 慕天烨不得不对她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是一般女子，怀了孩子，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恐怕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吧！她为什么还能如此没心没肺，理直气壮地谴责别人？ 他一直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他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 慕天烨未做停留，疾步离去。 人是有劣根性的，贪图享乐是人的本性。 自那日顾尘带她吃喝嫖赌，哦不，吃喝玩乐之后，苏小玉就觉得那样的日子确实舒坦，以至于后来顾尘每次引诱她出去的时候，她都无法拒绝。 又一次来到梨香院的门前时，苏小玉忍不住调侃道：“这里有你的相好？还是你在这里办了卡？” 那么多青楼，他为什么每次都选这一家？ 说到“办了卡”这几个字时，她留意了顾尘的表情，没有任何发现。 第126章 三皇子 顾尘挑眉，“有相好！” “啊？？？”苏小玉顿时张大嘴巴。 她怎么没见过？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有需求的。” “哦！”苏小玉识趣地闭了嘴。 二人坐定后，苏小玉很快就注意到对面房间有个人影似乎认识。 那人侧对着她，长身直立，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侧脸轮廓分明。 他面前站着一位微胖的中年人，躬身垂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守在了门口。 大约一柱香后，门从里面打开，中年人从屋内走出来，拱手向青衣男子告辞。 这次，苏小玉看到了那个男子的正脸，原来是三皇子！ 他为什么会来常州？跟当前的灭门案有关吗？ 苏小玉暗自思忖。 那么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她发现顾尘的视线也停留在对面，于是用手肘碰了碰顾尘的胳膊，低声问道：“刚刚从屋内出来的人，你认识吗？” “曹府丞，周知府出事后，一直由他在管理常州。” 顾尘也注意到了屋内的三皇子，脸色微沉。 三皇子几日前来常州的消息，手下人早就来报过。 三皇子为人阴险，野心勃勃，消息称，三皇子有与南疆人勾结的嫌疑。 他在灭门案的当口来常州，私下接触当地官员，此举不得不引人深思。 苏小玉不认识曹府丞，但是她知道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就是他毁了洛芷柔的清誉。 三皇子若为公务而来，为何不去府衙？他与曹府丞私下密谈，自然不会是好事。 若是与灭门案有关，那么会对慕天烨造成麻烦么？ 苏小玉两手托腮，如是想着。 “你在为他担心？”顾尘看破了她的心思。 苏小玉回神，眼神闪烁，“我现在巴不得他倒霉，怎么会担心他？” “哼！”顾尘冷笑，“口是心非！” “哪里口是心非了？我现在就是讨厌他！” “呵，他不理你，你着急了，便用假孕吸引他的注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苏小玉嘴硬道：“我那是为了报复他。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搅和，我们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顾尘不以为然，“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们若是情比金坚，谁搅和的了？” 苏小玉哑口无言，顾尘说的没错，她与慕天烨本来就经常吵架，慕天烨不信任她，现在她也不再信任慕天烨。 顾尘眯了眯眼，问道：“他有什么好？你非要缠着他不放……” 苏小玉垂下眸子，缓缓道：“可能是先入为主吧……” “呵，先入为主……”顾尘的目光望向别处，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这时，对面的门开了，三皇子和随从一前一后走出来。 三皇子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对面，苏小玉吓得赶紧低头避开。 若三皇子认出她，会不会以为刚才与曹府丞密谈的事被她看到了？那她会不会被灭口？ 仪嫔的事已经让她长记性了。 第127章 深情依偎 突然，她猝不及防地被顾尘揽入怀中，她的头撞到了他的胸前。 “你干什么？”她大怒，挣扎着想起来。 “不想被认出来，就待着别动！”顾尘警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小玉老实了。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呼出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脖颈处，顾尘的心跳逐渐加快，心神有些不稳。 顾尘垂头，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小巧的琼鼻，娇嫩的唇瓣…… 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不自觉地喉头滚动…… “走了吗？”苏小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顾尘心猿意马道：“没……没有。” 事实上，对面早已不见三皇子的人影。 慕天烨在客栈等到酉时末，也未见苏小玉回来。 他顿时火起，怀着孕还到处跑，对孩子一点儿也不在意，哪有一点儿即将为人母的样子？ 他联系了暗夜，得知苏小玉在梨香院，更是火冒三丈。 虽说他现在没有资格管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他就不能不管。 当他怒气冲冲地来到梨香院时，看到的就是她与顾尘深情依偎的场面。 她安静地靠在顾尘怀中，顾尘的手搂在她的腰间，眼神中爱意缱绻…… 真是一幅温馨的画面啊！ 慕天烨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尽管他知道她已经与顾尘在一起了，但是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 在这之前，他甚至幻想过，也许她是为了气他才故意表现得与顾尘那么亲密，也许她是骗他的，她跟顾尘没有那种关系，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他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身子轻飘飘的像走在棉花上，他终究还是失去她了。 曾经她可以跟他深情缱绻，现在也可以跟别人浓情蜜意，并不是非他不可。 呵，她曾经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还说永远不会离开他，多可笑！ 若真像她说的那样对他一往情深，她怎会拒绝跟他成亲？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可笑的是自己步步深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顾尘余光瞥见了慕天烨离开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了！”他放开了怀中的人。 若再继续下去，他怕控制不住会做出点儿什么事来。 “这么久？”苏小玉狐疑地抬头，她都快睡着了好么？ 顾尘偏头躲过了她的注视，他也很煎熬的好么？ “你为什么脸红？”还是被苏小玉发现了他的窘态。 “啊——”苏小玉猛然惊醒，“你该不会是对我起了什么龌龊心思吧？” “你想多了，热的，现在是夏季，两人靠那么近，当然会热。”顾尘一本正经地解释。 苏小玉看着他那躲闪的目光，眯起眸子，“你指的哪种热？” “你——”顾尘反应过来，咬牙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懂不懂矜持？” “怎么？心思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了？”苏小玉一脸兴味。 第128章 偏偏长了个脑子 “无耻！” “咱俩谁无耻？有龌龊心思的是你，我只是说出来而已……” 顾尘不屑道：“谁对你有龌龊心思？清风霁月如我，自然喜欢洁身自好的女子，怎会对你感兴趣？” “哼，我感谢你对我没兴趣！说得好像你多纯洁似的！” “我是男人，纯不纯洁的又有什么关系？” 苏小玉一脸激愤，“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以后我也要买几个面首养在家里。哎，想想就上头……” “你不是说过要脸的么？这么快就忘了？” “现在想开了，脸有什么重要？快活才重要！” “受刺激了？” “有感而发。” …… 慕天烨已经七八日没来了，苏小玉气哼哼地想着，这慈父形象装了几日便装不下去了？ 好吧，不等了，就是今日，她要报复他，她要以壮烈的方式“打掉孩子”，让他知道她有多讨厌他。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房间的后窗，她住在二楼。 她探身向下望了望，这个高度，只要不是头着地，肯定摔不死人。 她撩开裙摆，爬上了窗台，两条腿慢慢跨过了窗户…… 暗夜已经被她打发出去买东西了，这个时候，只要她纵身一跳，就能趁机“摔掉孩子”…… 这种方式干脆、壮观，能很好地体现她的决心…… 可是，最后一刻，她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害怕了，她怕疼，而且若是摔成残疾，她一辈子就毁了。 她不能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一向理智的，怎会被慕天烨气得做出这种蠢事？ 她后悔了……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绪，吓得她本就颤抖的双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啊——”伴随着一声惊叫，苏小玉华丽丽地坠落下来…… 但是坠落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便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慕天烨那张充满怒气的脸。 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竟然被他看见了，那么戏可以继续演下去了…… 慕天烨此刻仍是心有余悸，看见她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若不是正巧被他看见了，她岂不是已经出事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寻死？她不是与顾尘好的浓情蜜意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气冲冲地抱着她进了客栈，踹开门，进入房间内，又一脚将门关上。 慕天烨粗鲁地将她放下来，脸色阴沉，“为什么寻死？” 寻死？他竟然以为她在寻死？这个高度摔下去能死人么？ 而且他认识她这么久了，一点儿也不了解她么？她是会寻死觅活的人么？ 苏小玉以手扶额，心道，明明长了一副丰神俊逸的模样，却偏偏长了个脑子！这样的无脑基因会影响下一代吧？ 苏小玉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弱智。 见她这个反应，慕天烨当即怒了，“你的死活我不干涉，但是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休想带着孩子去死！” 第129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苏小玉一愣，他说什么？他说她的死活他不干涉？ 看吧，他果然是不在意她了。 苏小玉眸光一冷，迎上了他怒气未消的眸子，“你听清楚了，今日我并非寻死，而是想打掉孩子。只要想到孩子有一丝可能是你的，我就觉得厌恶！” 来啊，互相伤害啊！ 慕天烨瞳孔微颤，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声音凄凉，“你这么恨我？” 苏小玉冷漠道：“有爱才有恨，我对你没有爱，自然也没有恨！只是纯粹讨厌你，不想与你有瓜葛。” 她的话就像一把刀无情地插在了他的胸口，喉间有腥甜涌出，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她竟绝情至此？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她如此厌恶？ 慕天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咬牙切齿道：“好！生下孩子后，若不是我的，我们之间自然不会再有瓜葛！若是我的，孩子归我，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但是在这之前，你休想打掉孩子，我会亲自盯着你，直到孩子出生。” 苏小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生不生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由不得你！” 慕天烨说到做到，留在客栈吃了晚饭，又让店家拿了铺盖过来，在房间打起了地铺。 苏小玉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他真的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如果他知道她骗了他，根本不存在什么孩子，他会不会发疯？ 不过，这也算报复他的一种方式，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不得不说，有他在，安全感增加了不少。 苏小玉一夜好眠，睡到了自然醒。 她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就看到慕天烨坐在那里。 她立马又翻了个身，假装睡了过去。 “去府衙！”慕天烨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冽。 “凭什么？”苏小玉气得“噌”的一下坐起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慕天烨面色冷漠，“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苏小玉“哼”了一声，又倒头躺下，将自己全部罩在被子里面。 慕天烨二话不说，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你TM有病吧？放下我……”苏小玉在被子里反抗，挣扎……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最后，她不得不屈服，“我可以自己走……” 待慕天烨将她放下后，苏小玉开始慢悠悠地穿衣服，穿鞋，洗脸，梳妆…… 比平时放慢了十倍速…… 慕天烨几次想发作，还是忍了下来。 下楼时，苏小玉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楼梯一侧的栏杆，龟速移动，主打一个“慢”…… 慕天烨在她后面跟着，忍了又忍，有一股想一脚将她踹下去的冲动…… 终于，走出客栈，坐到了马车上。 慕天烨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路上，苏小玉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渴了，一会儿又要下车去吐，导致马车在路上停了又停，到了府衙时已是辰时末。 慕天烨黑着脸自顾自地下了车，没有管她。 苏小玉下车后，没有跟着慕天烨进衙门，而是朝相反的方向——溜了。 第130章 看不起谁呢 慕天烨进了衙门，觉察出不对劲儿，向后看了一眼，气得咬了咬牙，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能折腾？ 苏小玉被“抓”回来的时候，慕天烨已经气得发疯，他这一大早的耐心都被她耗光了。 苏小玉看着他那副怒不可遏，又强忍不发的样子，心里舒坦极了。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慕天烨拉着她的胳膊进入屋内时，曹府丞和冷先生已经坐在那里了，二人脸色都不好看，好像方才起了争执的样子。 冷先生看到慕天烨带着苏小玉进来的时候，脸色冷了冷，“我们与大人将要商谈的是朝廷要事，外人不宜在场。” 慕天烨坐在了上首的位子上，沉声道：“无妨，她听不懂。” 嗯？？？谁听不懂？看不起谁呢？ 苏小玉敢怒不敢言，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 曹府丞则是慈善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几人说了没多久，冷先生与曹府丞又吵了起来。 曹府丞与慕天烨站在同一立场，冷先生与他们意见相左，冷先生又是个急脾气，于是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慕天烨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没指望与他们能商讨出个子丑寅卯来，明面上的讨论和调查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案子表面上看似没有进展，实则暗卫已经查出此案与汪巡抚有关，而冷先生是汪巡抚派来协助办案的，所以冷先生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而周知府之所以被害，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或者他们想将周知府拉入他们的阵营但遭到拒绝，于是恼羞成怒杀害了周知府一家，同时也是为了灭口。 他一直怀疑真正的周盈盈已经遇害，而如今府衙中的周盈盈是南疆人易容假扮的，但是他并未看出易容的痕迹，而且仅凭她会媚术这一点，还不能确定她是南疆人。 假如现在的周盈盈是南疆人，那么肯定与汪巡抚、冷先生早就勾结在一起，他们必然是对大雍有所图谋。 曹府丞与冷先生走后，苏小玉问道：“他们经常这么吵么？” 慕天烨不愿搭理她，只“嗯”了一声。 苏小玉不满道：“帮你分析案情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慕天烨扯了扯嘴角，“用不着你操心。” “唉，本来有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的，既然用不着，那就算了。”苏小玉卖起了关子。 慕天烨冷眼打量着她，并不相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骗他，折腾他。 这一早上的经历告诉他，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与他作对。 他倒是想看看她又想打什么主意，于是问道：“什么事？” “大概八九日前，在梨香院，我看到三皇子与曹府丞见面，两人密谈了一柱香的时间。” 八九日前？在梨香院？慕天烨回忆了一下，正是他亲眼看到她与顾尘深情相拥的那日。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苏小玉没有注意他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推测，“听说冷先生是汪巡抚手下的谋士，但从今日来看，他激进，易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谋士所为。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冷先生和曹府丞在你面前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的可能？” 第131章 作妖 如果不是那日在梨香院亲眼见到曹府丞与三皇子接触，只从今日来看，她也不会怀疑曹府丞。 慕天烨怔怔地看着她，她神情郑重，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戏弄他。 “也许他们还有一个目的……”苏小玉双手托腮，认真道，“一旦事发，至少可以保证一人置身事外，比如曹府丞……若他们有这个目的，那么曹府丞手上必然是干净的……” 她的语气认真、严肃，俨然一副认真分析案情的样子…… 慕天烨不得不承认她是聪慧的，只是他一直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而常常忽略了她的其他而已。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每每想到这里，心就痛的要窒息一般，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这个有可能是他的孩子，这是唯一与她有牵绊的可能了。 她如此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是因为他不配得到她的偏爱么？ 他心里涩涩的，开口道：“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些？” “这是公事，我们之间是私事，不能混为一谈。” 呵，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 而他所希望的理由是，她对他还有旧情。 慕天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苏小玉已经开始冷嘲热讽，“你明知道她想害我，还带我来这儿，是担心她下手不方便吗？” 她知道慕天烨没有这种想法，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不会让人伤害她。 但是，闲着也是闲着，给他添添堵也是好的。 慕天烨当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怕她打掉孩子，所以想将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现在他也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周盈盈目前还不能动。 见慕天烨没有任何表示，苏小玉心里很不爽。 哼，作妖谁不会，而且作妖她是认真的。 吃饭的时候，她会对慕天烨说：“哎呀，我怕有人害我，你给我试毒。” 去恭房的时候，她会对慕天烨说：“哎呀，我怕有人害我，你在外面守着。” …… 总之，只要是在府衙，她做什么都会加一句，“哎呀，我怕有人害我……” 以至于全衙门的人都知道了有人要害她。 当然，也有一些人怀疑她脑子有问题。 这些人还会在私底下讨论，“大人真不容易，出门在外还要带个傻子……” “哎，听说她还怀孕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的……” “肯定是啊，不然大人还会留着她么？” “大人也真是的，对一个傻子怎么下得去手？” “她漂亮啊！面对如此绝色，哪还会管她脑子正不正常……” 也有人提出质疑，“我看着不像傻子，就是做作些而已。” 不过，立刻就有人反驳，“怎么不傻？你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陪着出恭的么？” 又有人说，“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才会一直念叨着有人要害她……” 立即就有人附和，“肯定是以前被人害过，受了刺激，脑子才不正常的……” 突然，有人想起了什么，“不对呀！你们忘了吗？前些日子她来过府衙，那时候看着挺正常啊！” 第132章 刺客 苏小玉第一天来常州就去了府衙，所以有些人是见过她的。 这时候有人想起来了，不免疑惑起来。 很快就有人给出了解答，那人神秘道：“你们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她被人刺杀的事吧？会不会从那时候起脑子才坏掉的？” 他的话得到了一致认可，那些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府衙后院。 “小姐，那个女人天天嚷嚷着有人要害她，我们这个时候动手会不会惹人怀疑？” “怕什么！只要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又有什么用？” 周盈盈冷笑着，目光阴狠，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新仇旧恨该一起报了。 这几天，慕天烨总觉得衙门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他不明所以。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别人的议论，瞬间心塞了…… 而“罪魁祸首”苏小玉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至于这么生气么？人家当差也挺无聊的，给他们找点谈资不好么？” 慕天烨气结，他没有她脸皮那么厚，被人当成傻子，还能无动于衷。 但他不想与她争辩。 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顾尘没来找过她。 他每日白天带她来府衙，晚上回客栈，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他不信顾尘不知道。 但是顾尘一直没有出现。 这不正常。 难道他们吵架了？或者已经不在一起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应该情绪有所波动才对。但是她每天能吃能睡，还有心思折腾他，一点儿都不像伤心的样子。 不过，也不能以常人的反应来看待她，她一向没心没肺。 想到这里，慕天烨心里平衡了不少，看来顾尘在她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 一日午时，吃罢饭后，苏小玉躺在内间的榻上歇息。 慕天烨靠在外间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有刺客……” 慕天烨皱眉，眼睛瞬间睁开，然后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喊叫的声音还在继续……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伴着急匆匆的说话声—— “刺客在哪儿？” “声音好像是从后院传来的……”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别让刺客跑了……” 慕天烨眉头蹙起，走到里间对苏小玉道：“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别出去。” 苏小玉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迅速起身，全然没有了睡意。 她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慕天烨走后，苏小玉靠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时刻警惕着。 突然，“哗啦”一声，有人破窗而入，来人迅速跃至苏小玉跟前，向她举剑刺来…… 苏小玉翻身从榻上滚下来，堪堪避过了这一剑，当第二剑向她砍来时，暗夜已经赶到。 来人并未恋战，飞身从窗户逃出，跃上屋顶，暗夜追逐而去…… 苏小玉刚松了口气，便听见外间有“沙沙”的声音传来。 她屏气凝神听着，“沙沙—沙沙—”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第133章 烧蝎子 苏小玉急忙起身查看，眼前的情形让她头皮发麻…… 只见几十只蝎子成群结队地向里间爬来，每只都有成人手掌大小，有黄色的、黑色的。 她知道这两种颜色的蝎子是有毒的。 在她愣神的工夫，那些毒物已经爬到了离她不到两尺的地方。 来不及多想，她从怀中掏出药粉，向最前面的那几只撒去……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有用！ 那几只蝎子不再向前，而是原地打转，挣扎…… 她不再犹豫，将药粉撒向其余的蝎子，待它们全部停滞不前后，拿起火折子点燃。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产生缕缕烟雾，同时刺鼻腐臭的味道传来，苏小玉赶忙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她听人说过，点燃蝎子的烟雾会让人产生眩晕感，甚至产生幻觉。 慕天烨赶到后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刺客，周盈盈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指了一个方向，告诉他刺客刚刚已经逃走了。 慕天烨追出一段，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心头一惊，急忙折返回去。 当他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小玉正在淡定地烧蝎子…… 见他要进来，苏小玉急忙阻止，“别进来——” 听到这话，慕天烨刚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去。 烧完了蝎子，苏小玉灭掉了火折子，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一个箭步扑过去，抱住了慕天烨，声音颤抖道：“有人……要害我，屋里……屋里都是蝎子，我好怕……” 语气充满了惊慌、害怕，又委屈。 慕天烨看着满屋子焦黑的蝎子尸体，扯了扯嘴角。 苏小玉声音又拔高了些，“有蝎子……屋里有蝎子……我好怕……到底谁要害我……” 她的话终于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有差役过来探头向屋内瞧了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为什么是烧焦的呢？ 看着差役们不解的神情，苏小玉主动解释道：“我太害怕了，一不小心……全烧死了……” 一不小心？全烧死了？ 差役们对上她那清澈又愚蠢的目光，不禁摇了摇头，走了。 那些人走后，她也不用继续演戏了，放开了慕天烨，转身进了屋。 慕天烨觉得身前一空，心也空了。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抱过他了。 暗夜制服“刺客”之后，押解回了衙门。 苏小玉神情夸张道：“哎呀，暗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追出去意思意思就行了，现在你将人弄回来，你让某人多为难！不处置吧，有人证；处置吧，又舍不得。不是我说你，你这脑子太直，一点儿也不懂得揣摩主子心思……” 慕天烨被她说的火气上涌，闭眼深吸了口气，强忍怒火。 “哎呀，瞧我这记性……”苏小玉突然像刚想起什么似的，“我差点忘了，你现在的主子是我，所以不用揣摩某人的心思了，实在抱歉，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当初她让暗夜选择是否跟着她，月钱翻倍，暗夜最后选了跟她。 第134章 又要用媚术了 其实，无需审问，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以“有刺客”为由将他们引去后院，然后趁机对苏小玉下手，不管结果成与不成，都可以将责任推到“刺客”身上。 慕天烨默然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我自己待着害怕，我也要去……”苏小玉边说边追了上去。 慕天烨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她。 眼见慕天烨朝后院的方向走去，苏小玉撇了撇嘴，她倒是想看看慕天烨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房间内，周盈盈向慕天烨福身施礼，“大人。” 慕天烨直接说明了来意。 周盈盈顿时泪盈于眶，委屈道：“大人怎能听信别人诬陷之辞？小女先是被她伤了眼睛，而后又被人切掉手指，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哪有心思谋害于她？反倒是小女接连被人伤害这件事，大人不应该管管吗？” 慕天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毕竟苏小玉毫发无损，而周盈盈也确实受伤，并且周盈盈的伤与苏小玉也脱不了干系。 他只得说道：“以前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以后还请周姑娘安分守己，莫要再起害人的心思。” 苏小玉轻扯嘴角，就这？？？还以为他要兴师问罪呢！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放过了？ 果然，报仇这件事，还得靠自己。 谁知，周盈盈并不打算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她上前轻轻扯住慕天烨的衣袖，“大人是要包庇她吗？” 嗯？苏小玉愣了一下，这是她的词儿啊！ 此刻，周盈盈轻咬红唇，泪盈于睫，那双眸子如秋水潋滟，又如烟雨蒙蒙…… 苏小玉以手扶额，又要用媚术了？ 周盈盈恐怕不知道，慕天烨是个颜控，就她这姿色，用媚术怕是没有什么效果吧！ 更何况，慕天烨早就识破了她的媚术。 唉，苏小玉一边替她惋惜，一边酝酿着什么，然后趁慕天烨不备，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她用了很大的力，慕天烨没有防备，身形不稳向前撞向了周盈盈，周盈盈被撞倒在地…… 然而，因为之前周盈盈正扯着慕天烨的袖子，现在她一倒，慕天烨也被拽倒，压在了周盈盈身上…… 苏小玉顿时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不过，此刻她没有心思纠结这些，趁着这个空隙，还是办正事要紧…… 慕天烨和周盈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后慕天烨反应过来，猛然起身，疾步向苏小玉冲了过去，吼道：“你想干什么？！” 苏小玉看着他那要吃人的模样，心虚不已，她只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而已，没想到失误了。 “对不起啊，刚才……头晕……没站稳，撞到你了……”她磕磕绊绊地低头道歉。 慕天烨已经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苏小玉暗自思忖。 周盈盈姿色不行，心计也不行，唯有会媚术这一点，还被慕天烨识破了。 所以，她可以确定，慕天烨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兴趣的。 从今日的观察来看，也确实如此。 所以，慕天烨之前包庇她应该是与案子有关吧！ 第135章 补偿 理智告诉她，慕天烨正在气头上，她现在不能回去，应该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路过前院时，她放轻了脚步，想偷偷溜出去。 谁料，刚走到府衙门口—— “苏姑娘！”疾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没有主子的吩咐，您不能随便出去。” 不是？她最近也奇怪怎么没见到疾风，原来这是干上暗卫的活儿了？ 被拦住的苏小玉心里很不爽，盯着疾风，幽幽道：“你这么能干，你家主子知道吗？” “当然知道，”疾风很得意，“我可是主子身边唯一的贴身护卫。” 听了这话，不止是苏小玉，连身在暗处的暗夜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嗯，有前途——”苏小玉强忍着憋出内伤的风险，夸赞道，“这智商，跟你家主子绝配！” 既然出不去，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反正她现在“有孕在身”，慕天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进入屋内，慕天烨果然还在生气，她很有觉悟，装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垂头默默地坐在了一边。 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慕天烨将翻涌而出的怒火压了又压，终是没忍心发出来。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抛弃了他还不够，还将他推到别人怀里，她究竟有多讨厌他！ 短暂的沉默后。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苏小玉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也轻柔的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所以心生内疚。 慕天烨抬头，正对上她那澄澈又略带讨好的目光。 她的眸光漾着星星点点，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瞳孔亮晶晶的，将他的神色映照其中。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破解周盈盈的媚术了，因为他对别人，只是过眼，并不会入心。 而她是入了他的心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的神经和心神。 就像现在，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已令他心生涟漪。 忽而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苏小玉看出他已不像刚才那般生气，于是趁热打铁道：“我的确做的过分了些，作为补偿，现在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唱歌？慕天烨不由侧目，这算什么补偿？可他想要其他的补偿，不知道行不行？ 但是他也知道，今日她难得服软一次，他不应该要求太多。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小玉的眸子顿时染上笑意，“很好听的，你肯定没听过。” 被她的兴致所感染，慕天烨也难得的弯了弯唇角。 苏小玉清了清嗓子，她不懂唱歌的技巧，好在声线不错，也不会跑调。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台下你望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戏/前事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第136章 试毒 这次她唱的是一首粤语歌曲——《似是故人来》，之前她也为慕天烨唱过一次粤语歌。 她选择粤语歌的原因很简单，慕天烨听不懂。 慕天烨垂头听着，想起去年除夕夜，她也是唱了一首他听不懂的歌，也是从那晚开始，他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她偶尔表现出的异常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并非没有怀疑。 以前不问是因为他想等她亲口告诉他，后来不问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而现在他依然不会问，因为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就算是问了，她也不会说吧！ 苏小玉讨好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最近她一直待在衙门，无聊极了，想出去逛逛。 她提出想出门时，慕天烨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满心雀跃地奔出门去，在看到慕天烨跟随其后的时候，脑袋顿时耷拉下来。 他跟着还有什么意思？肯定又将她当作“孕妇”对待，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 她的眉头蹙起又松开，挤出一抹笑来，“你不用跟着了，有暗夜在，不会有事的。” “不行！”慕天烨没有松口。 苏小玉无奈道：“我向你保证，不会偷偷打掉孩子的，这样总行了吧？” 她那满脸的不悦与抗拒让慕天烨想到，莫非她想去见顾尘？所以不想让他跟着？ 这么说，她讨好他，向他服软是为了去见顾尘？ 慕天烨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回去了。 苏小玉意识到他又生气了，只好妥协，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慕天烨脚步一顿，她让他跟着？难道不是去见顾尘？ 但是现在跟上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见他站在那里不动，苏小玉没了耐心，“到底来不来？” 慕天烨神色微沉，不想被她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但双脚却很诚实地跟了上去。 苏小玉眯起眸子，呵！明明很想跟着，还在那里装深沉…… 如今是盛夏，阳光炽烈，好在这里经常下雨，将酷热的天气分走了一部分。 这个季节，街边冷饮铺子的生意自然十分火爆。 他们去了一家名为“王记冰雪饮”的铺子。 这家铺子售卖酸梅汤、冰雪、凉浆、甘草汤、绿豆汤、各种水果汁等多种冷饮。 苏小玉要了一杯桃子冰沙、两杯酸梅汤，给了慕天烨一杯酸梅汤。 桃子冰沙由桃子、冰块、蜂蜜和糖霜制作而成，放入口中，冰凉爽滑。 铺子里面做成一个个小隔间，他们找了位置坐下。 苏小玉用勺子挖了一勺冰沙，率先送到慕天烨嘴边，“试毒！” 在府衙时，苏小玉天天嚷嚷着有人要害她，每次吃饭前都要慕天烨试吃。 看着举到唇边的勺子，慕天烨有些犹豫。 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因为只有一只勺子，他用了，她还继续用吗？还是找店家再要一只？ 这时，苏小玉开始抱怨，“手都酸了，你吃不吃？” 慕天烨收敛心神，张口就着勺子吃下了那勺冰沙。 入口，冰冰凉凉的，很甜，然后入喉，滑入腹中，整个人的精神都清爽起来。 第137章 污蔑 苏小玉盯着他看了一瞬，仿佛在确认冰沙是否安全。 然后，她垂眸，神色平静地用那只勺子开始吃起来…… 慕天烨心里闪过异样，她竟然没有嫌弃他？ 她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又是她的“阴谋”？ 而旁边的苏小玉没有理会他审视的目光，一口一口吃的正欢…… 此刻，她如珍珠般莹白的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唇瓣被冰沙浸润得更加娇嫩、莹润，整个人如晨起沾着露珠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涌起想采撷的冲动…… 慕天烨不由得喉头发紧……想起往日被他含在口中肆意品尝的情景，不由得脸色发红，心神荡漾…… “好巧，堂弟也在啊！” 一个男声打破了他的旖旎心思，慕天烨抬头看向来人。 苏小玉愣了一下，也抬眸看去。 只见三皇子款款而来，身边跟着一位绝色女子。 苏小玉觉得该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猛然想起，这不就是梨香院唱卖那日，被人以二十万两高价买走的那位绝色女子么？ 原来是被三皇子买走了！ 这么想着，三皇子已来到跟前。 苏小玉连忙起身，因为人多眼杂，她没有福身施礼，只是向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 三皇子面上挂着笑，在他们桌前坐下来，那位女子乖巧地坐在了三皇子旁边。 慕天烨靠在椅背上，沉声道：“堂哥来常州，是为公务么？” “自然不是，散心而已。” “散心？”慕天烨眯起眸子，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堂弟不信么？”三皇子轻笑一声，转眸看向苏小玉，“苏姑娘小产不久，想必也是来散心的吧？” “什么小产？？？”慕天烨猛然坐直身子，睁大双眸，紧紧盯着三皇子。 “怎么？原来堂弟竟然不知道么？”三皇子吃惊道，转而看向苏小玉，哂笑，“看来是我多嘴了……” “怎么回事？”慕天烨看向苏小玉，声音有些发颤。 三皇子在场，苏小玉不方便告诉他真相。 她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被仪嫔推下水……然后小产了……” “仪嫔……”慕天烨咬牙切齿，吐出的字带着寒意。 “堂弟不必如此生气，仪嫔遭了报应，已经暴毙了！” 仪嫔死了？苏小玉心头一颤，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瑞王做的？ 苏小玉环视了一下四周，人很多，声音嘈杂，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 “苏姑娘的事出了没多久，仪嫔就死了。若说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只怕不太可能……” 三皇子一副认真探究的模样。 “既然堂弟毫不知情，那么仪嫔的死肯定与堂弟无关，这就奇怪了，这件事是谁做的呢？” 苏小玉敏锐地觉察到，三皇子似乎想将慕天烨引向某个方向…… 果然，三皇子还在继续输出，“那个人恐怕与苏姑娘交情匪浅，或者是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感情颇深……” 尼玛！苏小玉心里暗骂，这是在暗示她红杏出墙？而且那个孩子也是别人的？ 第138章 嫉妒 她面上微愠，但语气依然恭敬，“殿下方才也说仪嫔是暴毙，那么极有可能是个意外吧！” “意外？”三皇子嘴角泛起一丝玩味，“仪嫔在宫中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为何在苏姑娘小产后就出了意外？苏姑娘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 “也许是碰巧了呢？”苏小玉接了一句。 “苏姑娘的态度倒是令人很意外——”三皇子幽幽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却被苏姑娘说成是意外、巧合，这其中若说没有私心，估计没人会信。那么，苏姑娘是在袒护谁呢？” 三皇子的目光从苏小玉这里移开，落到慕天烨脸上，眼神耐人寻味。 不得不说，三皇子是会挑拨离间的，几句话就在慕天烨心里塑造了一个红杏出墙，事后又袒护“奸夫”的形象。 苏小玉不由得看向慕天烨，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知道，现在她在慕天烨心里已经毫无可信度。 从慕天烨的角度来看，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那么，在他不在京城的那些时日，她与别人勾搭成奸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默默垂下眼眸…… 这时，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肩头，慕天烨浅笑，“堂哥不必再说，玉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若有人存心挑拨，我只能理解为嫉妒。” 苏小玉心里一暖，她没想到慕天烨会在这个时候维护她，毕竟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个水性杨花、放荡无耻的女人了。 “嫉妒？”三皇子轻嗤一声，继而将那位绝色女子搂在怀里，“堂弟，你好好看清楚，有如此倾城之貌的女子相伴，我会嫉妒你吗？” “堂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嫉妒我们感情好……” 随后，慕天烨一把将苏小玉拉入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苏小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印证他刚才说的那句“我们感情好”吗？ 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这样好吗？ 更何况，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怎么能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慕天烨没想这么多，终于品尝到了方才一直肖想的“水蜜桃”，上面还余留着冰沙的甜味，触感柔嫩，软甜，瞬间让他沉迷，他早已忘了对面还有两人…… 苏小玉稍一挣扎，他的双臂便将她禁锢的更紧，吻得也更加用力…… 她的呼吸被夺走了大部分，此刻就像一只被搁浅在海滩上的鱼，呼吸受限，感觉自己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 她狠心咬了下去，丝丝腥甜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慕天烨皱眉，疼痛让他的神志瞬间回拢，终于放开了她。 苏小玉得以顺畅地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狠狠地瞪着慕天烨。 慕天烨偏头避开了她那仇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而对面的三皇子二人早已离开了。 三皇子被慕天烨刺激的心痒痒，没有心情再待下去。 上了马车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绝色女子拉入怀中，吻了上去…… 第139章 祥林嫂啊你 “嗯——”绝色女子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三皇子一边卖力吻着，一边解开了女子的衣带，大手抚了上去…… 片刻后，身子也覆了上去…… “殿下……不要……” 抗拒声伴随着酥麻的娇喘声一并传来，不久便只剩下轻吟和喘息声…… 从冰雪铺子出来，已是申时末，空气中的暑热消散了些。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微妙。 到了客栈，苏小玉进入房间后，反手关上了门，将紧随其后的慕天烨关在了门外。 慕天烨吃了闭门羹，在门外徘徊了片刻，离开了。 苏小玉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慕天烨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她怀了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证明她跟顾尘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今日三皇子又暗示她红杏出墙，袒护“奸夫”。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理吻她的？他不嫌弃她么？ 他这是突然精虫上脑，饥不择食？ 她自问做不到。若是慕天烨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再让他碰她哪怕一下。 晚饭后，苏小玉检查了门闩，确认已经栓好，便早早上床歇着了。 时辰尚早，她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今日慕天烨亲吻她的情形…… 他到底出于什么心理？一时兴起？发泄？或者是在三皇子面前做戏？ 思绪流转之际，窗子“吱呀”响了一声，苏小玉瞬间戒备起来…… 这时，她看到慕天烨从窗户钻了进来。 她回身又躺了回去，面向里侧而卧。 慕天烨看了她一眼，脱去外衣，躺在了她的外侧。 苏小玉眉头皱起，这阵子慕天烨都是打地铺的，今日为何突然上床睡了？他到底想干嘛？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闭着眼静静地分析着他今日的种种反常。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盈了一室微光，也给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 慕天烨望着苏小玉的背影出神。 她周身沐浴在月光中，柔软的秀发散落下来，薄被中的身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从背后抱住她，声音涩涩的，“玉儿，我心里好难受……” 苏小玉身子一僵，没有推开他，而是淡淡开口，“然后呢？” 嗯？她的反应让慕天烨很意外。 她竟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对他冷嘲热讽？ 慕天烨的胆子又大了些，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将她拥入怀中。 怀中温软的真实感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为什么这么对我？” “在你心里，我是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是吗？”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曾经说过心里只有我一个，原来都是骗我的。” “你从来没有真心爱过我。” “我早就知道……” 听他念念叨叨，苏小玉实在忍不住了，“我早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嫁给我，对吗？” 她一接口，把慕天烨整不会了。 苏小玉无奈吐槽，“祥林嫂啊你，每次来来回回都是一套词儿，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这套词儿她都听过无数遍了，早就倒背如流了好么？ 第140章 他是真饿了 可怜又委屈的气氛被她破坏了，慕天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做点什么吧！ 这么想着，慕天烨一只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苏小玉觉得身上一凉，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俯身将头埋了下去…… 她的身子一阵颤栗，随后酥麻的感觉丝丝缕缕地传来，扰乱了她的神志…… “不要——”她本能地加以阻止，却惹得慕天烨更加肆意，力道更重，波及更广，带着愤怒、发泄和不甘…… 苏小玉十分庆幸她现在“有孕在身”，无论他怎么折腾，都会顾及她腹中的“孩子”，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 次日，慕天烨醒来，而怀中的人还在熟睡。 昨夜她的衣服已被他扯去，此刻映入眼中的便是她那如凝脂般细腻、光滑的肌肤，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被他弄出的痕迹。 想起昨夜她嘤嘤求饶的模样，慕天烨有些心疼地慢慢抚过那些印记，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又吻了上去…… 苏小玉被撩拨的醒了过来，睁开便看到埋在她胸前的头…… 感受到他们的肌肤贴在一起，还有身上陆续传来的酥麻感，刚刚苏醒的她又渐渐模糊了神志…… 直到她感觉有异物抵在了她的小腹处，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她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 他是真饿了啊，不嫌弃她脏么？ 难道男人跟女人的思维不一样？ 这么想着，她调侃道：“这一大早的，又开始了么？” 听到她的声音，慕天烨顿了一下，语气闷闷的，“你醒了？” 苏小玉无语，翻了个白眼，他这么折腾，若她还不醒，当她是个死人么？ 慕天烨从她身上移开，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委屈中带着央求，“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苏小玉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求复合吗？ 他真不嫌弃她？竟对她如此宽容？ 她忍不住讷讷地开口，“你……不嫌弃我？” “我更害怕失去你。” 他的语气委屈得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让她瞬间心酸不已。 “对不起！” “我也有错，是我对你不够好，才会让你轻易被人骗了去，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感动是有的，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刻他的情真意切，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日后吵架。 她突然想起“小产”的事，还是要跟他解释一下的。 “我没有小产过，那是为了加重仪嫔的罪责，故意演戏的。” 话题转换的有点快，慕天烨愣怔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 苏小玉继续说道：“至于仪嫔的死……我猜应该是瑞王做的。瑞王早就想除掉仪嫔，跟我小产的事没有关系。” 她能主动向他解释这件事，慕天烨心里很受用。但从她的话中，他也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信息。 她为何会知道瑞王早就想除掉仪嫔？瑞王告诉她的吗？这不是一件能随便对人言的小事，瑞王却告诉了她，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141章 得意忘形 瑞王对她的心思，她知道吗？瑞王有没有对她表明心迹？ 他将她骗来常州的本意是避开瑞王，结果却遇见了顾尘。 呵，他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只要她一天没有嫁给他，他便一天不能心安。 可是她还不想嫁给他，她的理由是现在还不想成亲。 这样的理由他怎会相信？无非是没有那么爱他罢了。 在她心里，他不是她唯一的选择，而是她的选择之一。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也许她从未想过嫁给他。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地攫住了怀中的人的唇，辗转反侧…… 苏小玉被他吓了一跳，心里暗骂，真TM的有病！ 她现在严重怀疑，他如此低姿态地求复合，就是为了“吃肉”。 她本来还想跟他解释顾尘的事，现在看来还不能。因为若没有“怀孕”这个挡箭牌，使他不能更进一步，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会把她折腾崩溃的。 我勒了个变态啊！ 两人起身时，已是辰时中。 坐到马车上时，慕天烨脸色阴郁。 苏小玉瞥了他一眼，心道，这脸变得也忒快了，占她便宜的时候装委屈扮可怜，折腾完她转脸就不认人了？ 她气哼哼地想着，倚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进入府衙时，正巧碰到几个大夫模样的人从后院出来，皆是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 苏小玉心里暗爽，面上不显，若无其事地随慕天烨进了屋。 平日里无聊，她都是靠看书打发时间的。她照常拿出那本游记，翻到了折页的地方。 想到“大仇得报”，苏小玉止不住嘴角上扬，一得意就有些忘形，眼睛盯着书页，顺手拿起砚台上的毛笔习惯性地转了起来…… 她的转笔技术很娴熟，一只手转笔一只手翻页，丝毫没有注意到被墨点子殃及到的慕天烨。 直到发现书页投下暗影，疑惑抬头时，才看到站在面前的慕天烨，脸上还沾着两滴墨渍。 她这才惊觉手里拿的是毛笔，不是曾经的碳素笔、圆珠笔…… 慕天烨盯着她拿着笔的那只手，神情闪过异样。 方才他只觉得她的转笔动作仿佛在哪儿见过，后来想起瑞王妃也有过相同的动作，在发现殃及到旁人时，也是如她这般讶异的神情…… 他对瑞王妃的印象并不深，只在每年的中秋、除夕时，宫里举办的宴会上才会见到。 有一次除夕，皇后出了彩头，在座的女眷们比试书法，当时他就坐在瑞王妃旁边，所以看的真切。 苏小玉见他盯着她的手发呆，不明其意，遂没有搭理他。 她放下手里的笔，继续看起书来。 被她忽视的慕天烨一股火气袭来，她跟顾尘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搂搂抱抱，就是说说笑笑，为什么对他就这么冷淡？ 想到这里，他猝然抓住了她的手…… “干什么？”被他抓疼的苏小玉抬眸怒视着他。 “擦！”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怒气。 苏小玉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也火了，“你没长手么？” 慕天烨一直抓着她的手，很执拗地站在那里，跟她对峙着，大有一副“她不擦就不罢休”的架势。 第142章 她给的更多 苏小玉气哼哼地拿出帕子，在上面吐了一口口水，举到他的脸侧…… 慕天烨皱眉，“你……” 苏小玉连忙解释，“墨都干了，不用口水湿一下，怎么擦的干净？” “你故意的！” “怎么？嫌弃我？那不擦了！” “擦！” “好嘞！” 苏小玉拿着沾有口水的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墨渍。 不得不说，口水很好用，擦的很干净。 谁料，慕天烨并没有放过她，依然攥着她的手腕，命令道：“抱我！” 靠！没完了是吧？ 苏小玉没有动，与他僵持着…… 在这期间，她察觉到，他的神情渐渐地由愤怒变为受伤…… 终是不忍，苏小玉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慢慢靠近他的脸，近无可近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随即将整个唇印了上去…… 慕天烨身形一僵，屏住呼吸，心脏漏掉了一拍，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她的腰…… 她的吻，轻柔而细腻，像春风拂过湖面，带起一圈圈涟漪…… 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苏小玉停了下来，移开的瞬间，又舔了他的唇一下……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天烨，他脸色发红，眼神迷离，呼吸急促…… 为了防止他有下一步动作，苏小玉想赶紧逃离，却没想到慕天烨先她一步离开了现场…… 到了院里，慕天烨长舒了口气，想到刚才的旖旎，不由得舔了舔唇。 他只是想要一个拥抱，证明她还在乎他而已，没想到她给的更多。 那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有他？ 一刻钟后，平复了心绪，慕天烨回到了屋中。 苏小玉若无其事地看着书，慕天烨想到刚刚听到的周盈盈中毒的事，开口问道：“中毒的事，你做的？” 苏小玉不满道：“你少冤枉我，有证据吗？” 呵，要什么证据，除了她，还能有谁？今日一来，她的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以为他看不到么？ 苏小玉冷哼一声，他靠不上，难道她就不能靠自己报仇么？ 昨日她跟着慕天烨去周盈盈那里，就是为了伺机下毒的。 趁他们摔倒“亲密接触”之际，她将毒下在了茶杯里。 当初她从陆知意那里讨要了一些自保的药粉，陆知意还给她推荐了自己研制的一种新药——毒药。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中毒后，白日全身剧痛无比，夜间奇痒难耐，主打一个“折磨”，被他命名为“恶人磨”。 当时她可是狠狠批评了陆知意，说他没有医德，还说这种恶毒的药与她这种美丽善良的气质不相配，记得当时陆知意好像说了一句国粹，就把她打发了。 她还是太仁慈了，周盈盈每次出手都是奔着她的命去的，而她却只是让她受些苦而已。 陆知意说过，解药不好配制，但是七日后药效就会消失。所以，中毒之人只需忍耐七日即可。 当然，这七日会极其痛苦，难熬。 慕天烨看着她那暗戳戳得意的神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最近不吐了？” 苏小玉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呃，她最近忘了“孕吐”这个事儿了。 第143章 恶趣味上头 她一本正经地科普道：“孕吐时间长短依据个人体质不同，是有所差异的。有的人整个孕期都在吐，有的人则不会出现孕吐反应。我嘛，吐的时间比较短而已。” 晚上，慕天烨依然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待到两人都难耐之际，他便背过身去自己解决。 可她怎么办？她也难受好不好？她该怎么解决？ 苏小玉真想告诉他，她根本没有怀孕，省的两人忍得都辛苦。 但想到他的不信任，她还是忍住了。 当初她告诉他怀孕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是谁的”，如此不信任她，就该让他吃些苦头的，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可以做到不嫌弃她，却做不到给她一丁点的信任。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诡异。 晚上两人情意绵绵，即便不能发生实质的关系，依然缠绵的难舍难分。 而白天，两人却相看两厌，互相嫌弃。 主打一个“精神分裂”。 慕天烨听暗卫汇报完，就一个人垂头沉思着。 半晌过去了，两人同在一个屋内，一个看书，一个不知在想什么，谁也没有说话。 忽而，慕天烨的目光向苏小玉扫来，她安静地坐着，神情专注，周身被阳光染上淡淡的光华。 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苏小玉抬眸，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苏小玉勾唇一笑，想到他白日与夜里判若两人的行径，恶趣味上头，呵…… 她起身，撩了一下乌黑如墨的秀发，缓缓向他走来。 慕天烨觉得她的笑有些诡异，不明所以，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思索的瞬间，苏小玉已经走到他面前。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她撩起裙摆，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臂顺势缠上了他的脖子…… 慕天烨呼吸一顿，瞬间血气上涌，心里恨恨地想着，果真是青楼去多了，学会了这种勾栏瓦舍的行径。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目若秋水，面若桃花，长发如瀑，双唇莹润如橘瓣…… 慕天烨晃神儿之际，温软香甜的唇已经截住了他的呼吸，她吻的格外热烈，慕天烨由吃惊到沦陷也不过是片刻，周身温度不断升高，在热意绵绵的夏日，某种情愫似乎更加难以自持，两人皆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最终，苏小玉率先清醒过来，移开唇，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平复着气息。 明明想撩他的，不知不觉将自己陷进去了是怎么回事？ 慕天烨被她撩拨的情动难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喃喃道：“玉儿……” 但是这种旖旎的氛围下一秒就被苏小玉破坏了。 她抬头问道：“你见过顾尘不戴面具的模样吗？” 慕天烨神色一顿，面上瞬间染上愠怒，他们刚刚还在温情缱绻，这么快她就问起了别的男人？ 他没好气道：“没见过。”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 “我怀疑顾尘早就认识我，你能不能帮我将他的面具摘掉？” 慕天烨皱眉，“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 苏小玉如实道：“还不是因为戴着面具认不出来么？” 第144章 第三次交手 慕天烨揶揄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往日里勾搭的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么？” “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苏小玉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毒舌。 “你就说帮不帮吧？” “我技不如人，没这个本事。” 且不说他与顾尘的武功不相上下，他没有把握能摘下顾尘的面具，就凭她跟顾尘在一起过，她是怎么有脸让他帮这个忙的？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与顾尘都已经那么亲密了，竟然还没有见过顾尘的模样吗？ 苏小玉“哼”了一声，“不想帮就算了！” 慕天烨嘲讽道：“你自己没有试过么？趁他不备的时候，比如……” 比如，做男女之事的时候，是一个人的戒备心最弱的时候，她难道没有趁这个时候摘掉顾尘的面具么？ 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一想到这个，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气血攻心…… 苏小玉懊恼道：“试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惜都没有成功。” 她的话在慕天烨听来，就是两人有过多次亲密举动。 他那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火山爆发般奔涌而出，推开身上的苏小玉，像一阵风般席卷而去。 苏小玉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看着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人，顾尘不由得眉头蹙起，看着这个样子，又是来打架的？ 还没等他说什么，慕天烨已跃至眼前，向他出手了。 “靠！”顾尘暗骂一声，开始应战。 两人已经是第三次交手，对彼此的武功路数已十分熟悉，没有任何试探，片刻便激战在一起。 两个时辰后，两人还在酣战，顾红绡负手站在廊下，已观战许久。 诸云站在一侧，沉声道：“阁主，这么久了，要不要……” “不必！”顾红绡抬手阻止。 她的目光看向虚空的地方，某种回忆涌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恨意，冷笑道：“小的倒是比老的要有用些……” 最终，顾红绡还是出手结束了这场缠斗，此时两人脸上都已挂了彩。 屋内，诸云在给顾尘上药，顾尘气得咬牙，“这个疯子！” 顾红绡在一旁，严肃道：“尘儿，娘说过，我们绡月阁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招惹官府之人。” “您老也长眼睛了，难道没看到是他来招惹我？再说了，我跟他之间是私怨，与官府无关。” “什么私怨？为了女人？”顾红绡冷眼盯着他。 顾尘跳过了这个话题，幽幽道：“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是您的儿子，毕竟……” “说什么混账话！”顾红绡厉声打断他，“娘生过几个孩子，自己会不知道？想给我顾红绡当儿子，他们也配！” 苏小玉等的焦灼，不知道慕天烨去哪儿了，难道去找顾尘了？ 方才她提到了顾尘，莫不是他又想起自己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所以气冲冲地去找顾尘打架了？ 很快，她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门外，她看到慕天烨脸上挂着伤，黑着脸，大步而来。 第145章 讲律法 苏小玉急匆匆地跑出来，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道：“你……” 话到了嘴边，她又恶趣味上头，于是拐了个弯，“有没有伤到顾尘？” 慕天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刚才见她着急地跑出来，还以为是关心他，原来竟是关心顾尘有没有受伤？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道：“去找他！” “我倒是想去，这不是他不要我了么……”苏小玉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开始胡说八道。 慕天烨猛然回头，冷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你又来勾引我？” 本来他还奇怪为何顾尘这么久不来找她，原来竟是被顾尘抛弃了？ “是你先勾引我的好吧？你忘了，是谁在三皇子面前强吻我的？”苏小玉辩驳道。 慕天烨脸色一僵，表情依然冷漠，“他不要你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要你？” 苏小玉被他的话惹恼了，“你是不是失忆了？如果你不要我，为何主动找我求复合？” 慕天烨做不到真的不要她，但是想到她一次次地让他伤心，决定也“报复”她一下。 “当时我一时脑热，现在后悔了……” “什么？你占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你想白嫖？”苏小玉更加恼怒。 呃，好像用词不准确，不能用“嫖”，毕竟因着“怀孕”，他们复合后也没有真正做到那一步，应该用个什么词呢？ 苏小玉思考了一下，嗯，应该用“猥亵”比较合适。 慕天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即便如此，你又能怎样？” 苏小玉心里一痛，他后悔了？他不想要她了？她就说嘛，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嫌弃她？ 不过，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既然他不讲情分，那她就要跟他讲律法了。 “根据大雍律例，猥亵他人，情节轻者，徒一年；情节重者，徒五年。大人多次猥亵民女，而且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十年的牢狱之灾怕是少不了吧？” 慕天烨神色一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竟然跟他讲起了律法？她什么时候开始背律法了？ 苏小玉见他默不作声，挑衅道：“怎么？要不要我去报官？哦，差点忘了，现在就在衙门，此刻曹府丞应该还在前厅吧？” 慕天烨被她气得牙痒痒，不过，片刻便镇定下来，“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了——”苏小玉施然一笑，手指轻挑，解开了衣带，“大人要不要看看？” 她身上还有深浅不一的痕迹，都是被他折腾出来的。 慕天烨脑子“嗡”的一声，连忙起身阻止了她，随即给她系好衣带，将她搂在怀里，哑着嗓子道：“你跟顾尘都学了什么？整日去青楼厮混，行为放浪，大白天就宽衣解带，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苏小玉伸出手回抱住他，声音涩涩的，“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什么廉耻？” 慕天烨神色一顿，“你当真这么在意我要不要你？” “嗯。” 慕天烨心中酸涩，“那你跟顾尘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第146章 怀了您的骨肉 苏小玉打算对他坦白了，“其实，我跟顾尘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慕天烨不解。 苏小玉抬眸看向他，“我……” 这时，一道急切的女声打断了苏小玉将要解释的话。 “大人！” 他们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梨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何事？”慕天烨面上闪过不悦。 “大人，小姐中了毒，几日来备受折磨，请大人救救小姐！” 慕天烨沉声道：“不去找大夫，找本官有何用？” “找过大夫了，他们皆无计可施……” 说着，梨儿看了苏小玉一眼，跪了下来，“求大人为小姐取得解药，奴婢与小姐将感激不尽。” 苏小玉心底冷笑，她们也猜到是她下的毒了，所以想从她这里拿解药。 慕天烨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的不悦更甚，“大夫都没有办法，本官去哪里找解药？” 梨儿转而跪向苏小玉，“求苏姑娘拿出解药，救救我家小姐。” 苏小玉冷哼一声，“梨儿姑娘这话是何意？诬陷我下毒？” “先前我家小姐与姑娘有过误会，如有冒犯之处，梨儿代我家小姐向你磕头，求姑娘能够不计前嫌，救救我家小姐。” 梨儿一下一下地在地上磕着，很快额前就红了一片。 苏小玉神色淡然无波，若她拿出解药，岂不坐实了她下毒的罪名？更何况，三番五次地害她，她凭什么给她们解药？ “梨儿姑娘求错人了，我并无解药！” 见苏小玉不为所动，梨儿又将身子转向慕天烨，言辞急切间又带着一股怨念，“大人，您不能不管我家小姐，她已经怀了您的骨肉！” 一言即出，如一声惊雷，将慕天烨与苏小玉都砸懵了…… 苏小玉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梨儿，又慢慢地转眸看向慕天烨…… 慕天烨反应过来，惊怒道：“你胡说什么？” “奴婢并未胡说，大人若不信，可以与我家小姐当面对质。” 苏小玉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不由得抚向胸口，那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玉儿——”慕天烨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掌心，神色闪过一抹心疼，“我没有，相信我……” 苏小玉迅速甩开他的手，先他一步向后院走去，语气冰冷道：“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梨儿疾步越过苏小玉，跑去后院。 苏小玉思绪混乱，想冷静下来思考，却发现思维根本无法聚拢。 慕天烨跟在后面，看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眸色阴沉。 步入后院，一阵断断续续压抑的痛苦呻吟传入耳中。 苏小玉抬步入内，便见周盈盈躺在床上扭动着身子，脸色苍白，额头汗水淋漓，唇间发出痛苦颤抖的哼声。 听见动静，周盈盈抬眸看向他们，挣扎着起身，婢女梨儿将她扶靠在床头。 苏小玉冷眼看着，短短三日，周盈盈已瘦了一圈，那双潋滟如波的双眸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大人……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周盈盈神色恳求地看向慕天烨，声音微弱而颤抖。 第147章 诊出喜脉 慕天烨神情激愤，怒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亲密行为，哪儿来的孩子？” 周盈盈神色哀伤，身子因疼痛而颤抖，在梨儿的撑扶下，方能勉强支撑坐靠的姿势。 “大人……您忘了么？一个月之前……那个晚上……”周盈盈声音颤抖，断断续续，显然忍受着剧痛。 慕天烨脸色倏地变白，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缓了一会儿，周盈盈继续说道：“大人那晚……喝醉了酒……小女给您送了醒酒汤，后来……后来大人将小女……当作了苏姑娘……” 说完，她的额上又盈上一层汗水，发丝被打湿，整个人显得单薄羸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苏小玉脑子一阵轰鸣，险些站立不稳。 她木然地看向慕天烨，他的眸子中有震惊、慌乱，又夹杂着些许愧疚…… 苏小玉的心蓦然沉了下去，徒然地闭了闭眼，睁开时，全身已失了力气。 她倏然转身，却被慕天烨握住了手腕，朝门外喊道：“请大夫……” 他的声音已然沙哑，还有些许隐忍的颤抖。 苏小玉冷笑，请大夫有什么用？既然周盈盈敢说出来，那么即便大夫来了，也必定会诊出喜脉。 何况，若他与周盈盈之间真是清白的，用得着请大夫么？请大夫此举已然证明他们之间有过首尾，他只是想确定是否有孕而已。 思及此，苏小玉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禁锢中抽出，退开几步，与他刻意保持了距离。 床榻上的周盈盈已经凄然垂泪，“小女中毒……每日备受折磨，小女并不惜命，只是……唯恐伤及腹中胎儿，求大人救救……我们的孩子……” 慕天烨眉间闪过一丝戾气，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一盏茶后，大夫来了，是一位老者。 他向慕天烨拱手道：“大人，前几日已为这位姑娘诊过脉，恕老朽学艺不精，无法找到解毒之法。” “诊是否有孕。”慕天烨沉沉道。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缓了神色，走到床边开始诊脉。 片刻后，老者起身，说道：“确是喜脉。” 慕天烨只觉眼前一黑，片刻后视线方恢复清明。 他试图抓住一丝什么，拦住了走到门口的老者，“前几日诊脉时，是否诊出喜脉？” 老者怔了一下，思索道：“并未，但是孕初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前几日脉象还未显现，今日突然诊出也属正常。” 慕天烨颓然松开了老者，眼神黯淡下来。 苏小玉心口闷疼，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快步穿过院子，走出府衙…… 慕天烨追出来拉住了她，神情急切又无措，“玉儿，我……” 他想要跟她解释，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晚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只记得他喝多了，周盈盈端了醒酒汤来，后来的事就记不起来了。 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苏小玉见他这副样子，无疑是承认了，心里的疼痛更甚。 她扬起头，轻嗤一声，“怎么？想从我这里拿解药？告诉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 第148章 决裂 慕天烨此刻并未想解药的事，他眸色慌乱，语无伦次地乞求道：“对不起，我错了，玉儿，对不起，那晚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说着，他的眼圈已泛红，神情可怜又卑微，握着她衣角的手也微微颤抖。 苏小玉眸色冰冷，神情决绝，“我们相识已久，你当知道我的底线，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衣角从他手中倏然抽去的瞬间，他的力气也被抽干了…… 他要永远失去她了么？ 苏小玉回到客栈，开始收拾东西。 常州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蓦然想到，还有一金店的首饰在顾尘那里。 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是不是？ 她去了顾宅，看到顾尘嘴角也挂了彩。 顾尘见到她有些吃惊，随即轻笑，“怎么？想我了？” 苏小玉眉梢轻挑，“想你的银子算不算？” “哼，就知道你没良心。” 苏小玉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接说明了来意，“我要回去了，那些首饰能不能帮我换成银票？” “你要走？” “是啊，所以来拿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顾尘抿了抿唇，“今日你们一个来打架，一个来打劫，还真是绝配！” 苏小玉眸光黯淡，“我跟他已经完了！” “呦，怎么回事？”顾尘顿时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小玉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顾尘只说了八个字，“妇人之仁，自作自受。” 当初顾尘几次提出除掉周盈盈，她均未答应，如今这个结果的确是她自作自受。 “如你所说，她现在中了毒，你就不怕此时离开路上会遇到劫杀，抢解药？”顾尘说道，“而且，你携带巨额银票，不怕遇到山贼打劫？” 苏小玉一听顿时泄了气，“那我就走不了了么？” 顾尘眸光闪了闪，“过阵子，我要去一趟京城，到时你可以跟我一起。” “还要多久？” 她已经离开了将近两月，不知道翰林院那边有没有事找她。 顾尘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大概一个月。” “好吧，你找人帮我送封信回去。” 这么久不回去，总要跟领导交待一声。 “没问题。”顾尘答应着，又说道，“不过，你现在回客栈同样危险，不如去落云峰。这个季节，那里凉爽舒适，景色怡人。” “行吧！”她兴致寡淡，任由他安排就是了。 梨儿见慕天烨回来，急忙迎上去问道：“大人，可曾拿到解药？” “解药？”慕天烨咬牙切齿，“她也配！” 梨儿一听，心里不满，“小姐腹中可是怀着大人的孩子，大人真要弃她们母子于不顾吗？” 梨儿在院子里大声嚷着，差役们闻言向他们看来。 慕天烨气得额上青筋暴露，对梨儿喝斥道：“再敢胡说八道，以诬陷罪论处！” 说完，他杀气腾腾地去了后院。 周盈盈正在床上煎熬着，见慕天烨进来，瞬间欣喜起身，“大人……” 慕天烨一身戾气地走过去，语气带着彻骨的寒意，“本官来就是告诉你，若你中毒而死，此事便罢；若活下来，本官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49章 落云峰 周盈盈被他那骇人的目光惊住了，半晌才颤抖地说道：“大人……连……连您的孩子……也不顾了吗？” “你以为一个孩子能威胁得了本官！若不是怕脏了手，本官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慕天烨走后，周盈盈半天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她从未见慕天烨这么暴戾过。 她屡次对苏小玉出手，慕天烨都未将她如何，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对他还有用处，不会轻易让她出事。 加上“孩子”这个筹码，她认为慕天烨会为她拿解药，却没想到他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梨儿为她擦着额上的汗水，低声道：“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去找我们的人……动手。”周盈盈忍着疼痛，恨声说道。 她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以“孩子”为筹码，让慕天烨为她拿到解药。 即便拿不到解药，慕天烨与苏小玉也会因“孩子”的事闹翻，到时候慕天烨不在苏小玉身边，她们的人动起手来就会容易的多。 慕天烨将自己关在屋里，近来发生的事一一从他脑海中掠过，他的心渐渐由疼痛、后悔走向偏执。 为何她背叛他，跟别人在一起，自己能原谅她，而她却不肯原谅他？ 她凭什么不原谅他？ 她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却要卑微地求她原谅？ 凭什么？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火气直冲头顶，他再也坐不住了。 落云峰位于常州城外。 峰顶之上，云雾缭绕，房屋时隐时现，如同仙境一般。 山脚下，溪流潺潺，水声悦耳。那溪流，清澈见底，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绕过山脚。 溪边野花烂漫，五彩斑斓，与绿树相映成趣，俨然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山中空气洁净、清新，气候清朗，舒适，景色怡人，果真如顾尘所说的那般。 这里是绡月阁总部。 每日清晨，山中第一缕微光显现，鸟鸣声响起，苏小玉便会醒来。 打开屋门，舒展四肢，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不似现代，每日早起，呼吸着新鲜的雾霾。 雾霾也罢，呼吸的时间久了，便有些上头。 若哪日清晨没有雾霾，便总觉得少点什么。 没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便觉得缺少了安全感。 其实，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怎么混也是混，习惯就好。 突然就有了感慨，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 几日后，瑞王收到了苏小玉的来信，信中提到她还需月余才能回去，若翰林院有急事找她，可给她捎信。 月余？瑞王神色微异，若有所思。 御书房内。 慧明帝端坐于龙案前，陆知意正在一旁为他请脉。 瑞王站于下方，向慧明帝道：“父皇，儿臣想去一趟常州。” “哦？”慧明帝抬眸，神色意味不明，“老三才去不久，你也要去，常州那么好？常州有谁在啊？” 陆知意神情微顿，脑海中自动代入了方协文的话，“你偏要去北京什么意思？北京到底有谁在啊？” 第150章 忍不了一点儿 瑞王答道：“近日翰林院无事，儿臣想去游历一番。” “哼！”慧明帝不悦，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天烨在常州，老三也去了，现在你又要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城搬过去了！” 瑞王垂头，低声道：“为何三哥去得，儿臣去不得？” 慧明帝闻言，眉间染上怒意，“老三整日游手好闲，是个没出息的，你也要跟他学？”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就给朕滚回去。若是觉得在翰林院太闲，朕可以给你换个差事。” 闻言，瑞王眸色闪过一抹慌乱，“不必了，父皇，儿臣告退。” 看着瑞王急匆匆出去，林公公笑道：“还是陛下有办法。” “哼，朕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慧明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看他如今毛毛糙糙的样子，哪儿还有从前的一丝稳重……” 林公公赔笑着，“陛下，瑞王妃过世五年有余，难得殿下有看上的姑娘，表现得急了些也情有可原。” 慧明帝气得将奏折砸在桌案上，“他但凡看上个正经姑娘，朕也不会如此生气！” 言罢，慧明帝看了陆知意一眼，“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陆知意出了御书房，边走边想，瑞王到底看上了哪个不正经的姑娘，竟然惹得龙颜大怒？ 御书房内，慧明帝还在发火，“当日他就在场，小产的事他岂会不知？这样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与人无媒苟合的女子，他竟然会看上，他是昏了头了还是瞎了眼了？” 林公公吓得冷汗淋漓，忙道：“陛下息怒，殿下也是一时糊涂，日后会想明白的。而且……陛下说‘无媒苟合’，岂不是连世子也骂了？” “哼！朕就是要骂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醇亲王教育了一个好儿子！” 一日，苏小玉与顾尘正在屋内下棋，有人匆匆来报，“少主，有人擅闯我绡月阁，连伤我们数人！” “哦？”顾尘嘴角噙了一抹笑，看了苏小玉一眼，“谁这么有本事？诸云，你过去看看。” “是。” “你猜，会是谁？”顾尘说着，落下一枚白子。 “这还用猜？你的眼神不是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么？”苏小玉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枚黑子。 诸云回来禀报，果真是慕天烨。 苏小玉捏着棋子的手微顿了一下。 顾尘见状，宽慰道：“放心好了，这里有五百多名杀手，就算是车轮战，他也进不来。” “我当然放心，若你们连这点实力都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她只是在想，慕天烨到底想干什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应该知道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那么，他此番来又是为何？ 一连几天，慕天烨每日都过来打架，打完就走。 顾尘终于明白过来，他是来泄愤的。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是慕天烨犯错造成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拿他的人来发泄？ 想明白之后，顾尘忍不了一点儿。 所以，慕天烨再一次来时，顾尘已早早等候在那里。 见到顾尘，慕天烨有些意外，“顾少主今日有空了？” 顾尘冷笑，“大人不辞辛苦，日日来我绡月阁，我若不出来招待，岂不失礼？” 慕天烨眯起眸子，“那么，顾少主想如何招待我？” 第151章 谢彧 顾尘眸光一沉，一记掌风袭出，慕天烨迅速避过，两人很快战在一处…… 这是两人第四次交手，也是唯一一次顾尘先出手的。 山上地势开阔，两人没有任何顾忌，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绡月阁众人纷纷出来观战。 苏小玉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不由嘀咕道：“靠！这是要同归于尽么？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正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意外出现了，顾尘的面具掉落下来…… 慕天烨在看到顾尘的脸的一刹那，愣住了…… 苏小玉远远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心“砰砰砰”地跳的厉害…… 越来越近了，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不由结巴道：“谢……谢彧？” 话一出口，慕天烨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呆愣片刻，转身离开，脚步虚浮，失魂落魄…… 原来顾尘就是谢彧！ 他以为她当初跟他在一起，是因为真心喜欢他，即便不是，也是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当初跟他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像谢彧。 原来他只是个替身而已。 这就不难解释她为何一直推脱不肯跟他成亲了，她是在等谢彧吧？ 谢彧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而他，只是个笑话！ 现在正主出现了，他这个替身已然没有价值了。 山顶上，顾尘挑眉，对着怔愣的苏小玉道：“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小玉回神，白了他一眼，“意外，不惊喜！” 其实，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她与谢彧同在一所学校，下班时间一样，她赶上了那场爆炸，谢彧也赶上了，一点儿都不奇怪。 只要与这个世界的某个人磁场契合，像她一样穿过来也不奇怪。 当初她怀疑顾尘认识她时，并非没有想过是谢彧的可能性，只是这个念头一出来，立马便被她否定了。 谢彧这个人，幽默风趣不假，但那是对别人，对她一直是冷冰冰的，更不用说为她包下一金店的首饰了。 所以，当时她就排除了谢彧。 顾尘见她如此淡定，心生不满，“好歹也是他乡遇故知，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咋反应？敲锣打鼓放鞭炮？” “也不是不行！” “切！” 顾尘垂眸，掩下了眼底的落寞，她的反应让他明白，她心里已然没有他了。 从前她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出来，只是那时候他刻意在她面前保持着一副高冷的模样，故意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想看看她的反应…… 当意外到来时，他后悔了…… 直到在这里遇到她，他庆幸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几日后，周盈盈不见了。 慕天烨眉头紧蹙，是他大意了。 他早该杀了她的。 他回忆了无数次，那晚的事仍旧想不起来。 但这并不影响杀她。 无论那晚的事是不是真的，无论她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她都要死！ 如今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她已经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