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开门!我给你送老婆来了!》 第1章 这人是吃大粪长大的吗?长得这么茁壮? “嗯——” 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瞬间唤醒了姜肆的意识。 指尖传来一阵陌生又异常的滚烫。 柔软灼热的触感,是一个男人赤裸的胸膛。 姜肆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 这是她能免费看的吗? 姜肆的脑袋一阵疼痛。 她穿书了,还穿到了一本男频文。 故事很简单,是个无脑男主爽文。 男主季无璟作为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从小生长在乡下,长大后来到京都,在各种天赐机缘和女人的帮助下,最终夺得皇位,成为天下霸主。 而她,穿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脑残郡主,姜肆。 作为一个男宠无数,沉迷男色的炮灰角色,姜肆觊觎男主的倾世容貌,不惜用药迷晕男主,企图霸王硬上弓。 不巧季无璟半路醒来,跳进池塘,恢复了意识,忌恨上了姜肆。 虽然季无璟一路收了无数后宫,但是却厌恶被人算计,所以即使姜肆长相美艳绝世,但还是落下一个堕入青楼,最终跳楼惨死的下场。 季无璟还以姜肆为借口,对她的父族西梁王一族发动战争,收服西南,实现了大一统。 “嗯——” 又是一声压抑的呻吟,再次唤醒姜肆。 眼前这个被人扒光上半身,浑身冒着薄汗,痛苦呻吟的男人,应该就是原书的男主,季无璟。 剑眉星目,明眸皓齿。 即使五官痛苦万分,也遮掩不住眉眼的俊朗。 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姿色。 只是一想到她满身是血,惨死青楼的悲惨模样,姜肆就一阵哆嗦。 连带着眼前的俊俏男子,看起来也面目可憎了几分。 季无璟痛苦地动了下身子,似乎有醒过来的趋势。 姜肆想都没想,端过床头的药碗,捏着季无璟的鼻子,直接给他又猛灌了两大口。 确定季无璟再次昏死过去,才稍稍放下心来。 扫了眼季无璟半裸着身子,躺在一堆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碎布中,姜肆一阵头疼。 但凡早穿过来半个时辰,她就能避免这场悲剧,不用跟这个活阎王碰上面,然后缩在这个富贵王府,安逸快活地混吃等死一辈子。 可是现在...... 满床满地的碎布,无一不彰显着“她”刚才丧心病狂的下流举动。 姜肆记得,季无璟是直接被人打晕绑过来,然后就被灌了药,所以应该还不清楚她是罪魁祸首。 既然这样,只要趁他昏迷时,趁着夜色,把这颗定时炸弹丢出去,就还有一线生机。 “小桃!” “来了,郡主!” 一个机灵的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郡主,就完事儿了吗?这么快?季公子......是不是不行啊?” 说罢,还有些鄙夷地扫了眼还瘫在床上的季无璟。 “废什么话?快来帮忙!叫人准备好马车,把他丢到宋府门口!” “宋府?宋丞相府吗?” “对!” 姜肆记得,宋丞相的女儿宋念安,是季无璟的第一任机缘。 两人定情后,宋念安成为季无璟的第一任发妻,之后一直陪伴在季无璟身边,最终成为皇后,还贴心地帮他纳了后面的许多妻妾,管理后宫。 把季无璟丢给宋念安,既能祸水东引,也能把她彻底摘除出去。 姜肆撩起袖子,想把人抬起来。 可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人移动半分。 “去叫几个小厮来,娘的,这人是吃大粪长大的吗?长得这么茁壮?”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抬上马车,随意丢在后面。 季无璟头发凌乱,表情痛苦,就像只被人玩坏了的破碎玩偶。 赤条条的上半身,看起来十分不雅。 姜肆有些不忍直视,于是抓起床上的碎布条,随意地盖到季无璟身上。 朝小桃招手。 “把他丢到宋府门口就回来。” “是,郡主!” “记住,低调行事。” “是,郡主!” 看着马车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姜肆才终于放下心。 只要解决了季无璟这个大麻烦,以后低调地苟着,不再和主角们相见,就能高枕无忧一辈子。 姜肆望着满屋子金碧辉煌的装饰,不敢想象以后会有怎样破天的富贵等着她享受。 想着想着,她就歪在外面的软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被摇晃着身子叫醒。 小桃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郡主!郡主!不得了了!出大事了!您快醒醒!” 第2章 事已至此,那就先吃饭吧 姜肆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朝身边的人摆手。 “不去了不去了,今天的早八实在上不了了,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今天是我二大爷死亡十周年,我要去给他上坟。” “郡主,你在说什么啊郡主?” 姜肆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满头珠翠的小桃,瞬间清醒。 “怎么了?” 小桃攥着衣角,一脸的愧疚。 “郡主,好,好像出事了。” “什么叫好像出事了?” 小桃抿了抿嘴,犹犹豫豫。 “季,季大人,好像知道了。” 姜肆脑袋一蒙,顿时头皮发麻。 “你别着急,慢慢讲。” “昨天,我按照郡主的吩咐,把他丢在了宋府门口,可是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就上去敲了敲门。” 姜肆痛苦地闭上眼,忍不住扶额。 “你把他扔在那里就行了,敲什么门?” “我,我怕他冻死了,那样郡主还要背上一条人命。” 姜肆脑壳有点疼,朝她摆摆手,“你继续说。” “可是宋府没有人出来,我,我留了张字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就回来了。” “没被人看见?” 小桃点头如捣蒜。 “那还好。” 姜肆的脸色好了些,喃喃自语,“这里又没有监控,查不到的。” 刚倒下身子,想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小桃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蚊子般大小的声音,杀伤力却堪比二营长的意大利炮。 “可是,我用的纸是郡主府专供的纸,上面有‘郡主府特供’五个字。” 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姜肆瘫立刻坐起身,小脸苍白得仿佛死了二十多天。 她抚着胸口,脑海中迅速整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季无璟被丢在宋府门口,结果宋家人回乡探亲,府中无人,他就这么衣不蔽体地一直躺到第二天正午,被路过的百姓像看猴似的围观,直到宋丞相回府,才用水把他泼醒,之后还发现了塞在门缝里的字条。 宋丞相原本就属意季无璟,想把女儿嫁给他。 现在看到季无璟赤裸着身子被丢在丞相府门口,一副被人狠狠欺凌过的模样,还附了张郡主府的字条,任谁看都像是在赤裸裸的示威。 姜肆两眼一黑。 这下不仅得罪了男主季无璟,还连带上了只手遮天的宋丞相,以及女主之一的宋念安。 “郡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您惩罚我吧!” 小桃双眼通红,自责地跪在地上,没想到自己的自作主张会给郡主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姜肆摆摆手,有气无力。 “事已至此,那就先吃饭吧。” “啊?啊,是!” 小桃怔了一下,立刻擦干眼泪,往门外跑去。 原主姜肆就是个不管不顾,上来就给男主下药的脑残,她培养出来的丫头,大脑估计也跟鸡胸肉一样,表面光滑得不超过两道褶。 姜肆盯着富丽堂皇的屋子,陷入沉思。 纯金的镇纸,精致的瓷器,丝绸的桌布...... 随便拿出来一样,都够她不吃不喝,连发五百年的传单了。 还没享受到破天的富贵,绝对,绝对不能死! 姜肆在餐桌旁坐下,脑袋飞速转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能起死回生的转机。 刚想说话,嘴里就被人喂了一口牛肉羹。 “嗯?” 鼻息间充斥起甜腻的脂粉香味,甚至压过了牛肉羹的肉味。 姜肆下意识地转头,直接眼前一黑。 第3章 智商洼地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人手一把银质小勺子,争着抢着往姜肆嘴边递。 “郡主,您吃我的,这是我炖了一早上的乌鸡汤。” “郡主,这是我专门学了一个月的桂花莲子羮,您尝尝。” “郡主,您说过最喜欢我做的千层桃花酥的,趁热吃一口。” 男人们七嘴八舌,尖声细语,嗓子几乎要夹冒烟了。 看着他们像水蛇般扭着腰往前凑,姜肆的脑袋都要炸了。 她立刻站起身,眼神凌厉地扫向旁边的小桃。 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桃不明所以地凑过来。 “他们都是您的男宠,哦不,是门客啊,来服侍您用膳的,不是每天都是如此吗?” 书中只几笔交代了姜肆爱好豢养男宠,没想到竟然大胆到这种程度。 男子们长相各有特色,虽然不及季无璟的一二,但也称得上倾城之姿。 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纱衣,有的肩膀半露,有的大腿若隐若现,姜肆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抓到了盘丝洞。 姜肆虽然平时也喜欢看帅哥,更喜欢在网上口无遮拦地口嗨,但是说到底还是个遵纪守法、连男人的小手手都没摸过的五好青年。 作为全身上下只有嘴硬的保守派,这下真进了男人窝,吓得她只想大喊救命。 更何况她现在几乎要项上人头不保,哪有精力整这些乌七八糟。 小桃见姜肆快步走出门,立刻跟了上去。 “郡主,今日不用膳吗?” “不用了,我等下还要去个地方,对了,里面那些人,全都遣散了吧。” 小桃蓦地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要他们全都离开吗?可是这都是郡主搜寻多年,好不容易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血啊!” 姜肆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一想到她在书中也是死在青楼,那些人的生活有多艰辛,她比谁都清楚。 于是又加了一句,“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多给些银两,放他们自由。” 小桃认真地点头,短短的手指头不停地比划,似乎在认真记笔记。 “都听郡主的,那郡主现在要去哪里?” “去换身男装。” “换男装干嘛啊?” “去抱琴坊。” 小桃的脚步停下,一脸懂了,又没全懂的模样。 “抱,抱琴坊?不对,不应该是逍遥楼吗?抱琴坊不是男倌,可是轻楼啊郡主,难道你......”开始喜欢女人了? 小桃看着姜肆的背影,若有所思。 “难道是季无璟做了什么,让郡主开始厌恶男人了?怪不得要把男宠们都遣散,原来郡主又换口味了。” 姜肆记得书中写过,今天是抱琴坊花魁大选的日子。 原书中,季无璟偶然间和人来抱琴坊谈生意,刚好遇到花魁大选。 说是大选,其实就是拍卖头牌的初夜。 姑娘们上来表演节目,然后恩客们竞价,价最高者就可以和姑娘共度一晚。 其中全场最高价的姑娘,就是抱琴坊接下来一年的花魁。 季无璟一看就看中了红着眼垂泪的迟浅浅,然后从一个粗鄙肥胖的中年商人手中抢到了筹,救了她一命。 那晚他不仅没有对迟浅浅动手动脚,反而尊敬有加。 迟浅浅爱上季无璟,之后不仅用自己的银子为自己保守贞洁,还成为季无璟最好的眼线,最后成为他的妾室之一。 姜肆换上男装,看着镜子里俊朗的少年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在绝对颜值面前,性别根本不值一提。 揣上一小兜鼓囊囊的银子,就往门外赶。 小桃也快步跟上去,没走两步,就被姜肆给制止了。 “小桃,你就先留在家里。”毕竟你个智商洼地,实在不适合跟我一起出动。 “郡主,我懂!”您放心去,府里有我驻守! 小桃的眼神十分坚毅,狠狠点了点头,目送姜肆离去。 第4章 “好腰。” 季无璟刚从乡下来到京都不久,手里的现钱并不多,书中他拍下迟浅浅的钱,还是东拼西凑,从友人手里借的。 现在只要及时出现在抱琴坊,成为季无璟的债主,再表明和好之意,说不定能和他冰释前嫌。 毕竟男主是气运之子,硬刚只会死得更快。 作为一个活不了几集的炮灰,苟住,才能活得更久。 姜肆早早来到二楼的一个包房,拿着一把小铁锤,一边砸核桃,一边四处扫视。 台下的表演已经开始,可是四周却根本没有季无璟的影子。 琵琶独奏,弹琴奏乐,吟诗作对...... 姑娘们不仅人比花娇,才艺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赞不绝口。 姜肆把攒了很久的核桃仁,一口塞进嘴里,餍足地边嚼边拍手叫好。 美食,美人,两不误。 “下一位,迟浅浅姑娘,带来的是独舞,霓裳羽衣舞。” 姜肆立刻来了精神。 她端起茶杯,往嗓子里送了口水,想把嘴里的核桃送下去。 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水进了嗓子眼,害得她差点把肺咳出来。 “咳咳,谁啊,这么缺德?没看见我喝水呢?” 转过头,一张英俊但又抑制不住怒意的脸。 明亮的眸子,就像流星般闪着光,比闭着眼时,更多了几分韵味。 是季无璟。 姜肆艰难地吞下茶水,换上了一副笑脸。 “季大人,好巧。” 季无璟也勾起嘴角,脸上却不见丝毫笑意。 “倒不是巧合,季某是专门来寻郡主大人的。” 咯吱咯吱,后槽牙都要被咬碎的声音,听得姜肆一阵头皮发麻。 “季大人莫要生气,其实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郡主的意思是,你给我下药,把我拐上床,撕碎我的衣服,把我光着身子丢在丞相府外一整晚,任人嘲讽奚落,甚至还留下字条威胁,就只是个误会?” 季无璟每说一个字,脖子上的青筋就突出一分。 说罢还转过身,朝姜肆挤出一个笑。 渗人的模样,但凡是个小孩子看到,晚上做梦肯定会被吓到尿床。 嗅到危险的姜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撇过脑袋,透过窗子看向楼下,避免看到季无璟怒不可遏的脸。 “季大人,这些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弄巧成拙......但毕竟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只希望尽最大的可能补偿季大人......” 楼下的表演已经结束。 迟浅浅无论是长相还是表演,都是姑娘中的佼佼者,出价者络绎不绝。 “我出20两!” “我出30两!” “100两!” “200两!” ...... 价格越喊越高,终于在一个肥胖男人出了500两后,再无人举牌。 “江南米行的孟老板出价500两!还有人加价吗?” 胖男人洋洋得意,浑身的肥肉挤压得他五官扭曲,脸上还残留着糕点渣滓,嘴角因为咧得太狠而合不拢,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 身旁的姐妹无不同情地看向迟浅浅。 孟老板是抱琴坊的老客人了,虽然出钱大方,但是他的钱可不好赚。 不仅人长得肥头大耳,令人作呕,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一绝,每次不把人弄得只剩半口气,就决不罢休。 姜肆紧盯着楼下的举动,无视掉季无璟在旁边的絮絮叨叨。 朗声高喊,“我出1000两!” “1000两?”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楼下瞬间炸开了锅。 拍下一个姑娘,即使是清倌,500两也已经算是天价,现在竟然有人出手1000两,顿时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已经绝望到闭上眼等死的迟浅浅,忽然睁开眼睛,刚好透过窗子,和楼上的姜肆对上了视线。 老鸨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1000两!还有更多的吗?没有的话,1000两成交!” 姜肆唇角勾起,如释重负。 回过身,再次对上季无璟的视线。 跟刚才勉强挤出笑容不同,此刻的季无璟,面色铁青,显然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郡主,还真是会羞辱人。” “不是,季大人误会了,这位姑娘是给您拍下的。” “呵,郡主亲自羞辱我还不够,还专门找了个风尘女子来继续羞辱我?” “不是,你误会了......” 季无璟的怒意再也掩饰不住,“您是郡主,千金之躯,这些戏弄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是还请郡主先把玉佩还给我。” “玉佩?什么玉佩?” 季无璟以为姜肆故意装傻,脸色沉了下来。 “我随身携带的玉佩,是我娘留下的遗物,还请郡主归还。” “不是,我没见什么玉佩啊?” 季无璟的耐心早就被消耗殆尽,此刻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再也忍不下去。 “既然郡主不打算善终,就别怪季某翻脸了。” 季无璟一拳挥过来,擦着姜肆的耳边过去。 鬓角的发丝被呼啸而过风扯得生疼。 季无璟这一拳故意打偏,明显是在警告。 要不是她是郡主,恐怕刚才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 场面发展成这样,继续留下只会火上浇油,姜肆猛地推开门,拿出高中时期食堂抢饭的劲头,埋头就冲。 花魁大会已经结束,楼里熙熙攘攘全是走动的客人。 姜肆一边小心着身后追上来的季无璟,一边躲避着前面走动的人流。 手忙脚乱之下不知道踩了下谁的脚,身前忽然有个人影直直往下倒去。 姜肆下意识地伸手把人拽住,手上的力道加重,直接把人给拽进了怀里。 分明是比姜肆高大不少的身躯,但是腰肢却异常纤细。 被姜肆一把抱了个满怀,忍不住赞叹。 “好腰。” 第5章 传闻 怀里的人抬起头,姜肆立刻定住了脚步。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发红的眼尾。 眼波流转,灵动得仿佛像只活生生的狐狸。 高挺的鼻间,还点着一颗朱砂痣。 明明是阴柔的五官,拼凑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女气,反而有种英姿飒爽的俊朗。 配上一身深红的长袍,贵气十足。 姜肆忍不住感叹,“好美。” “站住!”季无璟的声音传来,姜肆瞬间回神。 把人往旁边轻轻一推,直接从二楼的栏杆跳了下来。 楼间距不算高,对于常年练习跆拳道的姜肆不算什么,但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还是让她崴了脚。 季无璟也从楼上跳下来,紧随其后。 眼见就被抓住,姜肆急中生智,从腰间掏出装银子的钱袋子,抓起里面的碎银就往天上撒。 “伺候好季大人,之后还有重赏!” 然后把怀里装银票的钱袋子,往目瞪口呆的老鸨身上砸,“迟浅浅姑娘的赏钱!” 原本围在门口和栏杆上揽客的姑娘们一窝蜂的冲过来。 有的捡银子,有的抱季无璟,里三层外三层,直接把他团团围住。 嘈杂的叫喊声,完全遮住了季无璟充满怒意的吼叫。 抱琴坊里人流攒动,只有一抹红色就像定格了般,静静倚在二楼的围栏,视线盯着姜肆远去的背影。 ---------- “郡主,休息一下吧,您这样身子会累垮的。” 小桃举着一堆瓶瓶罐罐,看着旁边上蹿下跳的姜肆满脸担忧。 “到点儿了?” “嗯。” 姜肆倒了杯水,把递过来的一把药丸一吞而尽。 这些全是有助于增加内力,帮助打通筋脉的补药。 抱琴坊一行,几乎彻底断绝了她和季无璟冰释前嫌的可能性。 当时为了逃命,迫不得已使出了撒钱的那一招。 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无璟抱琴坊一掷千金的消息不胫而走。 现在传遍大街小巷,全都说季无璟这人看起来稳重自持,其实内里放荡花心。 原本是无数深闺女子的梦中情人,一下子成了流连花巷的登徒子。 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有人说季无璟之所以半裸着睡在丞相府门口,是因为与丞相的小妾私通,被丞相发现,恼羞成怒,专门为了羞辱他,才把他扒光了丢在门口,属实是个下贱坯子。 还有人说季无璟爱慕丞相小姐宋念安,但是丞相不同意这件婚事,于是季无璟故意半裸躺在丞相府门前,就是为了搞臭宋念安的名声,让丞相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真的是个人渣。 更有甚者,说季无璟和宋丞相的儿子偷偷搞断袖,被丞相发现,丢出丞相府,季家人觉得丢脸,为了向人证明季无璟的取向正常,才逼迫他抱琴坊豪掷千金。 消息越传越离谱。 果然,不管任何时代,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都是最强大的。 姜肆刚开始还想着澄清,但是自从听说了断袖传闻后,就知道一切都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现在她和季无璟的关系,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程度了。 小桃又递上来一把药,“郡主,还有这些。” 姜肆的眉头蹙起,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炼丹师把药丸搓这么大干嘛。 一颗颗乌黑油亮的药丸,看起来就像是新鲜拉出来的羊屎蛋。 姜肆端起茶杯,一个仰头,再次一饮而尽。 既然躲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硬刚了。 想到那擦过耳侧的拳头,姜肆就一阵心惊。 打是打不过的,至少要跑得过。 除了加强侍卫,加强自己的轻功刻不容缓。 有过多年学习跆拳道的经历,入门并不算难。 幸亏有郡主这个身份,不仅能轻而易举地找到顶尖的师父,还能弄到各种帮助修炼的丹药。 不过数日的苦练,最近确实感受到脚下生风的感觉。 为了测试效果,姜肆还专门去了城东门的豆花店,故意逗了他家随时发疯的颠狗,从城东到城西,被撵了一路上,竟然都没追上她。 姜肆越想越满意,只要她跑得够快,再厉害的拳头,又能奈我何? “郡主,郡主!不好了!王爷来京了!” 第6章 “管他好不好,反正对我好。” 小桃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站在桌子旁边,弯着腰不停地喘气。 姜肆的脸色难看了不少,被补药滋补得红光满面的小脸,就差耷拉到脚后跟了。 书中提过,姜肆的父亲是镇守西南的藩王,西梁王。 姜肆的母亲是正王妃,除了姜肆,还有一个亲弟弟。 但是西梁王不喜王妃的端庄古板,在王妃嫁来不久,就娶了一名侧妃,这么多年,专宠侧妃和她的孩子。 即使在家族里有侧妃生的长子在的情况下,西梁王还是坚持把年幼的姜肆送来京都,作为皇家的质子。 之后在得知姜肆惹怒季无璟后,西梁王更是火速和姜肆断绝了关系,任由她惨死在青楼,尸体被随意丢在乱葬岗。 最后是弟弟偷偷跑到京都,在尸山扒了两天两夜,才找到原主的尸体,背回故土安葬。 姜肆带着人来到中堂时,西梁王和侧妃吴氏正一左一右,在主座上坐着。 他俩的小女儿姜玉儿正在园中踱步,像只花蝴蝶似的四处打量。 姜肆的眉头越蹙越深。 西梁王这次进京是为了给皇帝五十岁生辰庆生朝贺,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带来的是侧妃吴氏。 “我娘呢?” 听到姜肆的声音,西梁王立刻挂了脸。 “我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到达京都,你不想着先来请安,上来就是质问,也太没有教养了。” 姜肆在凳子上坐下,神色淡然。 “您说的对,我确实是有娘生,没爹养,六岁就被独自丢在京都,这些年,确实无人教养。” 姜肆这话说得没错,虽然皇上对质子没有金钱上的苛待,但是却不可能悉心教导,让她知书懂礼。 从小无人管教,让原主养成了骄纵无脑的性子,长大后更是满脑子只想着沉迷男色,越来越放肆,以至于最后对季无璟下药,把自己亲手送进坟墓。 西梁王被戳中,脸色有些难堪。 旁边的吴氏立刻出来打圆场。 “傻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父王这些年也是一直在担心你,每每想起你都夜不能寐,你现在说这种话,可真是寒了他的心了。” “我同父亲讲话,还轮不到姨,娘,插嘴。” 特意加重的两个字,让吴氏的脸色难看了不少。 这些年在藩地,由于有西梁王的庇护,吴氏衣食住行所有的规格都是和正王妃平起平坐,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平妻了。 现在被姜肆当众点出自己侧妃的身份,面子瞬间挂不住了。 “看来从西梁入京确实是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姨娘都累糊涂了,竟然精神错乱,坐在了主座。” 姜肆瞥了眼身后的侍卫,“都愣着干嘛?还嫌姨娘不够丢脸吗?还不快点把姨娘请到她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立刻架起还愣在原地的吴氏,把她从主座连拖带拽送到了次座。 “大胆!你,你怎么敢这么对你姨娘?” 西梁王显然没料到几年没见,这个女儿已经大胆到这种地步,竟然敢让人对吴氏动手了。 姜肆不为所动,端起茶,轻轻品了一口。 “父亲别动怒,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您和姨娘着想。” “逆女,你,你还敢顶嘴!” “这里可是京都,不是西梁,姨娘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一个侧室敢坐在主座,说出去,会成为全京都的笑柄的。” 吴氏和西梁王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的,清楚是姨娘这些年被父亲宠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西梁是什么穷乡僻壤,连侧王妃都是个不懂理解的乡野粗人。” 乡野粗人几个字,就像是大巴掌,狠狠地抽打在了西梁王的脸上。 这些年在藩地,西梁王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他就是规矩,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所以从来没在乎过什么礼节礼仪。 但是现在他们来到了京都,真正的天子脚下,身边全是达官显贵,天潢贵胄,他可不想成为不懂规矩的乡巴佬。 西梁王无视吴氏委屈求助的眼神,第一次训斥了她。 “肆儿说得对,在京都自然要守京都的规矩,不可像在西梁那般随意放肆。” 姜肆在听到‘肆儿’两个字的时候,恶心得皱了下眉。 这个名字,是她娘帮她取的。 似乎预见到了姜肆身不由己,困顿不堪的一生,帮她取了个‘肆’字,希望她可以肆意生长,自由自在。 姜肆想到原主原本满屋子的男宠,忍不住捏了把汗。 幸亏亲娘没来,不然看到女儿把“肆意”活成了‘放肆’,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我娘怎么没来?” “你娘身子不好,路途遥远,吴氏贴心,怕你娘撑不住,就让她留在西梁了。” 姜肆幽幽的视线飘向吴氏,看得她有些心颤。 “姨娘果真贴心,不过你这样善良,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吴氏有些担忧,“怎么说?” “清楚的,是姨娘体谅正王妃的身子,不清楚的,还以为父亲这是要宠妾灭妻呢。” 被戳中心事的吴氏,脸色铁青,“怎,怎么会......” “我自然是相信姨娘不会,但是京中各位达官贵族的夫人们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宫宴上,姨娘可要好好跟各位解释,条理清晰些,切莫丢了咱们西梁的脸面。” 姜肆的视线又飘向西梁王,语气轻飘飘的。 “当然,丢脸的也不只是姨娘一人,您再丢脸也还只是在后院,毕竟进京朝贺,不带正妻,也不带嫡子的人,可是要在前朝都丢人呢。” “你!你这逆女!大逆不道!竟然说你父亲丢人?” 西梁王猛地拍了下桌子,整个人不住地喘气,脸色涨成猪肝色。 姜肆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往靠背上一倚。 “都愣着干嘛?没看到王爷水土不服,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还不快扶王爷回屋休息,去宫中请来太医好好瞧瞧?” 身后的侍卫再次出动,高大压迫的身躯,直接把刚才还在捶桌板耍威风的西梁王给惊到了。 软着身子,任由他们把自己架进内室。 西梁王被架走,庶女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屋子里能给吴氏撑腰的人,一个也没有。 姜肆直勾勾的跟吴氏对视。 吴氏深切的感受到了眼前的姜肆,再也不是那个任由她拿捏的6岁小女孩。 没等姜肆开口,吴氏就慌忙站起了身。 “我,我也去看看王爷。” 原本热闹的中堂,瞬间空了下来。 小桃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这些年西梁王从来都没给郡主府送过任何东西,连王妃说进京看看也每次都驳回,现在看到他吃瘪,真的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是话语里忍不住担忧,“郡主,咱们这么对王爷,是不是不太好?” 姜肆毫不在意。 “管他好不好,反正对我好。” 姜肆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有些幽远。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离奇。 有些人不会因为你的讨好和服从,而对你好,反而会因为惧怕和忌惮,而对你加倍的好。 人心,向来恶心。 姜肆不相信什么真心换真心,任何人都可能从背后给你一刀。 只有你自己不会。 所以,一切东西都只有攥在手里才能让她安心。 算算日子,应该快要到了。 第7章 我全都要 “郡主,咱们到底在等什么啊?” 坐了一上午了,小桃现在根本闲不住。 端着一碟果盘子,趴在窗户边上眼巴巴地往外瞅。 “再等等。” 姜肆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要想增加活下去的概率,她就要赶在季无璟之前,抢下这个机缘。 她们现在正在衙门对街的一家客栈,过不了多久,衙门就会发卖一批从南夷城掠夺过来的奴隶。 其中一个,就是原书中的女主之一,呼延夏棉。 她是个天才用毒高手,不仅擅长调制各种毒药,更擅长拆药。 只要把药品原样给她,无论什么诡异的成分,她都能快速分解出配方,然后进行一比一还原。 简直就是药物界的拷贝忍者。 呼延夏棉擅长用毒,但是身子孱弱,家人惨死后,只剩自己残存于世。 原本就求生意志不强烈,再被老鸨拍下买进青楼后,更是一心求死。 季无璟在老鸨把人带回馆里的路上,直接抢下呼延夏棉,避免了她堕入风尘。 呼延夏棉为了报恩,成为季无璟的左膀右臂,为他的事业立下了不少奇功。 “来了!” 姜肆丢下手里的葡萄,立刻冲下楼。 得了消息的人不少,大家都想来凑凑热闹,看看这南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哎呦,你看!他们是蓝色的眼珠啊!真可怕啊,就跟妖怪似的!” “但是皮肤却异常白皙!你看那边那几个女奴,蓝眼睛配上白皮肤,看起来还挺带劲的!” “啧啧,南夷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啊?衬得皮肤更加白嫩了!” 说罢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猥琐地笑了。 这些奴隶显然经受过非人的对待,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碎不堪。 身上的鞭痕,更是让那块破布形同虚设。 众人对着那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奴指指点点,眼睛里全是贪婪又肮脏的欲望。 更有甚者,冲着女奴开始说起了下流话。 姜肆来到旁边的时候,有几个老鸨已经开始叫价了。 “那几个女奴,我全都要了。” 姜肆的话一出,众人发出一阵骚动。 她知道原主被卖进楼里时,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那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不是这些区区鞭刑能比的。 姜肆不是圣人,更不屑做圣母婊,她做不到救济天下人,也从来没想过拯救所有人,毕竟人各有命。 但是既然看到了,她只想着,在能力范围内,能救一个算一个,不管以后她们是为奴,还是为婢,至少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堕入风尘。 几个老鸨明显的不开心了。 她们早就打好了主意,要把南夷人作为店里的活招牌。 宣传都打出去了,现在不知哪里冒出个不知天高的野丫头,要跟她们抢人。 “姑娘,这四个丫头,我们可是出了二百两银子的,你现在说要就要,至少出个价,让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吧?” 为了稳稳抢到人,姜肆把府里全部的现银都兑成了银票。 这些年,皇上给的赏赐不少,但是她府内花销也大,尤其是那些个男宠,更是吃钱的鬼,根本没留下多少闲钱。 姜肆:“201两。” 几个老鸨不服气,纷纷加价,“300两!” 姜肆:“301两。” “400两!” 姜肆:“401两。” “500两!” 姜肆:“501两。” 老鸨们明显被姜肆的骚操作给气到了,不管她们喊价多少,姜肆总是只比她们多一两。 有几家实力不够的老鸨早就停了叫价,只剩两个有实力的,还在不停加价。 但是姜肆显然就是打定了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对方出多少,都是只加一两。 “800两!” 姜肆:“801两。” 老鸨们显然没想到只是区区四个女奴,竟然会炒到800两。 这么高的价格,就算买回去,能不能赚回本还是个未知数呢。 毕竟不是她们从小调教的,客人们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 以后万一砸手里面,还要花钱养着她们。 有个唇角大痣的老鸨眼珠子一转,立刻朝其他几个老鸨招手。 几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瞬间聚成一团。 “各位姐妹们,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说说看!” 大痣老鸨嘴角一弯,“你说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没必要在这里互相为敌,各自为战,与其咱们之间内斗,倒不如一致对外。” “怎么讲?” “如果让那个野丫头把人都买回去了,那咱们就什么也不剩!别说吃热乎的了,连渣子都吃不到!但是如果咱们合作,把银子合起来,一起把人买回去,然后让她们轮流出现在各家的馆子里,岂不是共赢?” “有道理!要不姐姐能一个人支起红袖楼呢!” 几个人打定主意,把银票都交到大痣老鸨的手里,让她去出价。 “我出2000两!” 第8章 “你是......好腰?” 姜肆:“2001两。” 老鸨显然没想到姜肆还有钱,于是咬咬牙,继续出价。 “2500两!” 姜肆:“2501两。” “3000两!” 姜肆:“3001两。” 大痣老鸨打量着姜肆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她根本拿不定姜肆到底还剩多少底牌。 于是回去继续跟其他老鸨们开会。 小桃见老鸨们离开,扯了扯姜肆的袖子,担忧地小声嘀咕。 “怎么办郡主,咱们只有6000两银票,万一她们再加钱怎么办?” 姜肆伸手抚平小桃蹙起来的眉头。 “只能拼一把了,乖,眉毛收一收,别让她们看出来。” 大痣老鸨的生意最大,脑子赚得也够快。 她看了眼看热闹的人群,几乎全都是男的,有不少还是她们楼里的常客。 迅速有了主意,“用咱们全部的现银跟她对干,有些太冒险了,毕竟不知道这些南夷丫头,到底能帮咱们赚回来多少。” “那姐姐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那咱们......就先收订金!” 几个老鸨还没听懂,但是大痣老鸨已经行动起来了。 她扭着腰肢,走到人群前面,嫣然一笑,对着众人高喊。 “各位,我是红袖楼的老板娘,这位是醉香阁的,这位是青花馆的......” 一一介绍过几位老鸨后,大痣老鸨才往下继续。 “我们几个对这四个丫头是势在必得,我想各位也都看到了,这几个南夷丫头,各个都是天人之姿,不仅肤白貌美,更是能歌善舞,各有绝活,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哭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大痣老鸨的表情越发下流,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恨不得现在就撕了衣服,冲上去和她们云雨一番。 大致老鸨话锋一转。 “凡是想来尝个尖儿的客人,现在可以提前交押金认购,到时候按照押金的多少排序,出钱越多的,就越先吃到!今天交了钱的,全都会成为她们四个的坐上宾!” 这话一出,早就有些疯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紧接着就是不断地出钱加价。 经过一番操作,大痣老鸨总共凑了将近一万两。 小桃再也绷不住表情了,忍不住偷偷上前攥住姜肆的衣角。 正当官差要把人交给大痣老鸨的时候,姜肆突然发了话。 “6000两现银,只买她一个。” 呼延夏棉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人花了6000两银子买她。 几个老鸨面面相觑。 呼延夏棉显然是四个人里面长相最为出挑的,但是她们现在已经山穷水尽,根本不可能再掏出额外的银子加价了。 大痣老鸨一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直接让了步。 “行,那个归你,其他三个,归我们。” 呼延夏棉整个人干瘦的可怕,官差解下她的脚镣,几乎站不稳。 好像一个喷嚏,就能把她吹走。 姜肆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她走上前,打横抱起骨瘦如柴的呼延夏棉,把人放到马车上。 小桃乖巧地跟在马车外面,没有进去打扰。 呼延夏棉颤巍巍地跪下,想感谢姜肆的救命之恩,却被她给按了下来。 “呼延姑娘不必谢我,我花重金买你,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本事对我有用罢了。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做亏本的买卖。” 呼延夏棉还是跪了下来。 “不管恩人出于什么目的,都改变不了您救了我命的事实,如果不是恩人救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烟花之地,对清白女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有人选择,在其中沉沦苟且。 也有人,会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呼延夏棉是。 原主也是。 姜肆有一刹那的恍惚。 如果,如果当初有人能拉原主一把...... 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虽然不是她亲身经历,但是心口的酸涩,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姜肆把她扶起来,“先起来。” “我感谢您,也感谢自己的这些本事,从今以后,夏眠的命,就是恩人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奈的事有太多。 姜肆从来都不是圣母,相反,她是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她想,如果,如果她能有更多的钱,是不是就能救下另外三个人? 为了避免书中季无璟抢人的事,再次出现,姜肆专门绕路,甚至中间还换了趟马车。 其实姜肆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些,根本没有必要了。 因为呼延夏棉此刻正靠在她的肩头睡觉。 如果不是完全的信任,根本就不可能让一个饱受折磨的奴隶如此放下防备。 呼延夏棉这张牌,注定是和季无璟无缘了。 “郡主,咱们到了。” 小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是,门口好像有人在等您。” 姜肆轻轻动了一下,呼延夏棉立刻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蓝色眸子,就像大海一样幽深。 整个人只受了惊的梅花鹿。 “我自己可以。” “别动。” 姜肆把人抱下车,迎面刚好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 漆黑的夜色,也遮掩不住眸子中的点点莹光。 “你是......好腰?” 第9章 天潢贵胄 “这是四皇子殿下!” 身旁的侍卫突然出声,还没说完就被呵斥。 “大胆,怎么跟郡主说话呢?” 说罢,那人往前走了一步,俊朗的面容完全显露。 “在下祁衍,排行老四。” 姜肆的身子一顿。 姓祁,除了皇家,这天下找不到第二份。 姜肆在第一次见到祁衍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姜肆。” 原主整日荒唐,小时候还战战兢兢,后来长大知道自己的质子身份后就破罐子破摔,甚至连宫宴都敢翘掉,去男倌找乐子。 在京都这么些多年,竟然没有机会正面见过四皇子。 祁衍这人长得很妙。 一双魅惑的狐狸眼,却配了张可爱的小猫唇。 眉眼和唇角都弯弯的,一时间竟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勾人,还是在微笑。 “我是祁四,你是姜肆,咱俩倒是有缘分的很。” 还窝在姜肆怀里的呼延夏棉明显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下来。 祁衍瞥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姜肆。 面上还是那副神色。 “郡主还真是女中豪杰,怀里永远有人。” 这么一说,姜肆立刻回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是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太过荒唐,还是和祁衍的气场比较合拍,姜肆跟他讲话竟然有种莫名地轻松。 她眼睛看向祁衍,也弯起嘴角。 “没有人,比得上四皇子的腰。” 姜肆把呼延夏棉交给身边的侍卫,然后跟小桃嘱咐。 “把呼延小姐安置在秋香苑,好好养伤。” 然后才重新回过身,瞧了眼祁衍身后的马车。 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夜色,隐约瞧出似乎是三个风姿绰约的美人身影。 “四皇子也不遑多让,每次见面,永远都在女人堆里。” 祁衍朝后面招了招手,“这次郡主可就误会我了,这些人,是送给你的。” “送我?” 等人走近,姜肆才认出,这是她下午想买下的另外三个南夷女奴。 “不是被人买走了吗?怎么......” “我看郡主喜欢,就又横刀夺爱买下来,来投郡主所好了。” “为什么?” “我想交郡主这个朋友。” 郡主府门口的灯笼已经添上了灯油,原本漆黑的街道,映着昏黄的灯光。 冰冷的石头地板,配上暖洋洋的灯光,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实感。 祁衍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比起上一次匆匆一瞥的惊艳,这次能仔细打量他的容貌,还是让姜肆心头一惊。 亦正亦邪。 从颜色,到气质,全都超逸绝尘。 依旧是一身深红色的长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浑身上下就透着四个字—— 天潢贵胄。 姜肆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四皇子会是男主最大的敌人了。 不论计谋、身份,还是这张脸,都是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存在。 像季无璟那种万人迷,怎么会容忍祁衍这种人存在于世呢。 祁衍和季无璟才是,真正的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见姜肆迟迟不接话,祁衍继续开口。 “郡主莫不是觉得唐突?我只是那天在抱琴坊见到郡主的所作所为,觉得十分欣赏,所以就冒昧前来交个朋友。” 姜肆知道祁衍此行的目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祁衍早就和季无璟不对付了,无论是在抱琴坊看到她让季无璟吃瘪,还是她把季无璟扒光丢到丞相府的壮举,无不在说明她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估计季无璟抱琴坊豪掷千金的消息,就是祁衍放出去的。 姜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祁衍,眼神中故意带着轻佻。 “四皇子怕是没听过我的事迹?我这人生性贪图美色,更是养了男宠无数,四皇子生得如此绝色,还敢上杆子跟我交朋友,就不怕.....嗯?” 引人遐想的欲言又止,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再加上那个挑逗至极的‘嗯’,完全就是一副把祁衍当成男宠来调戏的模样。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脸上笑容没有任何松动。 “那就更巧了,爱好美色,我也是。” 书中确实如此,四皇子祁衍最爱待的地方就是风月之地。 当时姜肆还吐槽他每天都去打卡,比姑娘们的出勤时间都长,比老鸨们缺席的次数都少,长得那么好看,不如直接打卡留下上个班。 如今看来,这张祸国殃民的长相,确实有做头牌的资格。 姜肆也跟着他笑,“那咱俩算是......蛇鼠一窝?” 祁衍明显对这个词不太满意,摇了摇头,反驳道。 “不对,咱们算是,狼狈为奸。” 第10章 承情 姜肆瞅了眼身后的三个女奴。 “四皇子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不过,这些人,殿下还是带回去吧。” 祁衍有些不解,“下午你不是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怎么人给你送来,又不要了?” 姜肆的声音很平静。 “我当时出钱,只是不想看她们堕入风尘,顺手救一把罢了,现在既然是四皇子救下了她们,这便是她们的造化,人自然应该归您处置。” “你不想救她们了?” “呵,我救不了她们。” 姜肆抬起眸子看向祁衍。 好看的桃花眼,对上对方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丝毫没落下风。 姜肆的声音里带着转瞬即逝的苍凉,“我甚至都救不了我自己。” 她可以暂时救一个迟浅浅,救一个呼延夏棉,可是然后呢。 迟浅浅迟早会迎来下一次花魁大会,等她被剥夺了郡主的身份,呼延夏棉到时候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不是神,她谁都救不了。 只是手里有了那么一点机会,她就控制不住,想要试上一试罢了。 成功,那就多苟一段时日。 失败,那就万般皆是命。 姜肆朝祁衍笑了笑,“人,殿下带走,但是殿下的这份情,我承了。” “怎么承?” 姜肆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塞进祁衍手里。 然后指了指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肆有一瞬间觉得祁衍的小猫唇好像翘了起来。 “郡主这是要......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但是毕竟是在大街上,这样是不是太大胆了?” “殿下,您的嘴角流血了。” 祁衍下意识地去摸,果然指尖沾上几点血迹。 他的手很细,跟他的腰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只剩下了骨头。 细白的手指,配上鲜红的血迹,就像是一夜暴雪后,花开满枝头的梅。 祁衍手下的动作比较重,原本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来。 姜肆从祁衍的手里把帕子夺了过来,轻轻按在了他的下唇上。 血迹瞬间渗出,印红了手帕。 “看来是美人们太难以抗拒,让殿下太过沉迷其中,有些乐不思蜀了。” 祁衍想张嘴,但是帕子还在唇上,又乖乖把嘴合上。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京都的夜太过静谧。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大眼瞪小眼,属实是有些尴尬。 姜肆拽起祁衍的袖子,让他自己扶着唇上的帕子,这才回身往府里走。 “家父身体欠安,恐怕病气过给殿下,就请殿下先回吧,改天我再登门赔罪。” 姜肆是不可能让西梁王接触祁衍的,她要断了西梁王在京都所有的人脉。 当他跟当年的她一样孤立无援,才能更轻易地被拿捏。 --------- “殿下,咱们现在是要去抱琴坊吗?” “回府。” “是。那这几位要一起带回去吗?” 祁衍瞅了眼旁边站着的三个女奴。 脱去囚服,一番梳洗打扮后,她们都穿上了汉服。 幽蓝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就像是装满了要溺死人的海水。 再配上卷曲的头发,确实美得不像话。 祁衍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低下头把玩那条沾满血迹的手帕,随意摆了摆手。 “直接放了吧。” “就这么放了吗?可是殿下可是花了......” 祁衍皱了下眉,侍卫立刻住了嘴。 第11章 监守自盗 夜色已深,姜肆迈着步子,大步往前走。 小桃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郡主,都这么晚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库房。” 小桃指着相反的方向,“但是郡主府的库房在那边啊。” “咱们去西梁王的库房。” 门口的守卫见到姜肆,纷纷行礼。 姜肆摆摆手,示意他们把库房的门锁打开。 其中领头的侍卫出来回话。 “报告郡主,库房的钥匙在王爷和侧皇妃手里,并没有交给咱们。” 西梁王这次远行带的侍卫算不上多,东西倒是带了不少。 自从上次被姜肆威胁后,人手几乎全都调去院中贴身保护了,郡主府里还是姜肆的人在巡逻看管。 带的东西全都锁进了院子旁边的小库房,钥匙还攥在他们自己手里。 姜肆嘴角勾起,不免觉得好笑。 西梁王现在生怕她发疯要他的命,却没想过她会半夜抢他的钱? “把门砸开。” “是!” 几个侍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锄头大锤,立刻开始砸锁。 小桃听着叮叮哐哐的砸门声,忍不住出主意。 “郡主,要不咱们去叫府上的锁匠直接来开锁吧?” “不用,用砸的,效果更好。” 火光下,姜肆的眸子亮的可怕。 小桃看她一脸的兴奋,也就不再劝了,老实的站在旁边。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再结实的锁,也抵不住锤头。 姜肆走在前面,打量着装的满满当当的库房。 箱子上全都贴着标签,分门别类好了,刚好省了她不少事。 最左边,是给皇上的贺礼。 中间,是用来结交京中权贵的礼物。 最右边,是西梁王一家日常用得到的珠宝首饰和衣物。 “来人,把中间和最右边的箱子全部搬走。” 身后的侍卫浩浩荡荡,把十几个大箱子,接连搬去了郡主府的库房。 早已等在库房内的老管家,看到姜肆立刻迎了过来。 “郡主,这些是?” 姜肆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这些东西,但凡刻着西梁标识的,全部挑出来。” 老管家一挥手,身边的仆人立刻上去忙活了起来。 “那挑出来之后呢?” 姜肆的嘴角一咧,“把上面的珍珠宝石全都拆下来,刻着标识的金银,直接融了。” 老管家的脸色一变,有些担忧。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过是些西梁自制的玩意儿,又不是皇家赏赐,充其量只能算暴殄天物,又不违规越矩。” 姜肆瞅了眼屋里热火朝天忙活的人,给众人打气儿。 “手脚麻利点,今晚干活的都有赏,包括侍卫。” 一听到有赏赐,大家干活更加卖力。 天刚蒙蒙亮,十几箱东西就全部收拾完了。 九成新的男女便服,三大箱。 全新布匹丝绸,十二匹。 拆下来珍珠十斗,各色珠宝八匣,融出来白银一箱,黄金一小匣,还有三十张银票。 姜肆很满意,“珍珠珠宝全都放到咱们库里,融出来的白银黄金直接去钱行兑成银票,全新的丝绸拿去当了,也换成银票,装东西的箱子和旧衣服,全部都烧了。” 十几个大箱子接连被丢进大火里,瞬间被火苗吞噬。 通天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天刚亮,郡主府的马车,就一辆接着一辆,拉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各位都辛苦了,领了赏钱,全都回去补觉吧,至于昨晚......” 姜肆忽然拉了个长腔,管家最先反应过来。 鞠着躬,朝姜肆作了个揖。 “昨晚大家都在各自的院中睡得很熟。” 可惜觉还没补够,姜肆就被院中的动静给吵醒了。 “小桃,怎么回事?” 刚看完戏的小桃,火速冲了进来。 “郡主,你快去看看吧!侧王妃发现他们库房的锁被砸了,嚷嚷着要王爷去府衙报案呢!” 姜肆带着小桃,还没来到中堂,远远就听到了吴氏哭天抢地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啊王爷!大半个库房都被掏空了!真的没办法活了,一点东西都没给咱们留下啊!咱们这次带来的全是上好的宝贝啊!堂堂郡主府,这么多侍卫看守,偏偏只有咱们的库房被砸了,我看就是有些人故意监守自盗!她就是小偷!” “监守自盗?小偷?姨娘说的可是我?” 第12章 京兆尹 原本以为姜肆不在,又偷偷摸摸坐在了主座上的吴氏,条件反射般地起了身。 这些天的忍气吞声,终于在库房被砸后彻底爆发。 吴氏再也装不下去,怒视着姜肆,恨不得生吃了她。 为了自己和女儿能够在京中贵人中一鸣惊人,吴氏专门把这些年私藏的珠宝衣服全都带来了。 平时都没舍得穿戴,结果一觉醒来,竟然全部被人搬空了,这叫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府里竟然出了小偷,这可不是小事,小桃,还不快去请京兆尹大人。” 原本刚想对姜肆发作,一听到要请官差,西梁王的脸色有些难看。 “都是些家事,你把朝廷命官扯进来干嘛?” “都进了小偷了,这可就不是家事了,自然要请京兆尹过来彻查。” 姜肆笑眯眯地看着西梁王,“不然父亲年迈,老眼昏花,如果识人不清,听信谗言,岂不是要有人蒙冤?” “你!你!竟然敢说我老眼昏花!你这个不孝女!” 郡主府位于京中的繁华地带,距离府衙很近,没多久京兆尹就擦着汗跑过来了。 刚进门,就听到西梁王对着姜肆破口大骂,旁边还有个呜呜直哭的侧皇妃,京兆尹刚擦干的额角,再次流下汗来。 “拜见西梁王,郡主。” 被无视的吴氏根本顾不上这些,上来就叫嚷着要京兆尹好好查案。 “府里遭了贼了!你们衙门到底管不管啊?” “在京都这地界遭贼盗窃,自然是归我们管。” “那还不快点把她抓起来?肯定是她半夜把库门砸烂,把东西全都偷去的!” 京兆尹能在京城稳稳当当做官多年,靠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 这个叽叽喳喳的侧王妃,可以直接无视。 西梁王虽然是藩王,但毕竟藩地远在天边,在京都也留不了多少时日。 而眼前这个郡主,自小在京中荒唐事无数,却没被皇上责罚贬斥,想来皇上对她暂时还算满意。 于是转过身,对着姜肆作了一揖。 “还请郡主,让我们的人前去查看。” 姜肆点头,“小桃,带官差去查看,周大人请坐,来人,给周大人看茶。” 京兆尹的手下很快就来了,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整个郡主府都完好无损,只有小库房的门锁被砸了。 一听就不是什么胆大妄为的毛贼,分明就是他们的内院宅斗。 京兆尹有些为难,“昨夜巡逻的都是郡主府的侍卫,库房门锁被砸之事,不知郡主可否知晓?” “自然,就是我让人砸的。” “那就......啊?” 别说西梁王和吴氏,就连京兆尹也惊了。 还没审,就不打自招。 自己犯案,还亲自去报官。 哪有这样的道理? 姜肆一脸无辜,满脸苦相。 “哎,周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些年在皇城能够活到现在,全靠承蒙圣恩。” 一提到皇上,京兆尹立刻坐直了身子,跟着作揖。 “自然,皇恩浩荡。” “许是父亲在西梁的事务太过繁忙,这些年,一次都没有将我的食邑份例寄过来,要不是皇上每年的赏赐,我这个郡主,怕是早就要上街乞讨了。” 京兆尹忍不住挑眉去看西梁王,见他果然忍不住了。 西梁王火冒三丈,“今天是来查盗窃的案子,你跟官差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自然是有关才要说的啊。” 姜肆不疾不徐,“仅靠着赏赐支撑整座偌大的郡主府,本就不容易,但缝缝补补,倒也勉强凑活能过。” 京兆尹点头称是。 “但是自从父亲和姨娘一家来了之后,顿顿都要山珍海味,父亲年迈,平日还要人参灵芝养身子,姨娘也要燕窝雪燕吃着,庶妹更是衣服首饰买个不停,郡主府的开支,瞬间就捉襟见肘了。” 京兆尹附和道,“郡主这么年轻,就要操持整个郡主府,属实辛苦。” 原本听了传闻,姜肆整日沉迷男色,混吃等死,还以为她不知道管家,所以吴氏最近用钱确实大手大脚了些。 不仅每顿都要求厨房做最好的食材,也时常支了郡主府库房的钱,去采买一些首饰衣服,没想到在这儿被人摆了一道。 “小桃,叫管家过来,顺便把账本带过来。” 京兆尹接过账本,果然最近几日的开销巨大。 而且每笔钱后面,都有吴氏下人的亲笔签名。 看到西梁王略显不满的目光,吴氏硬着头皮解释。 “这不是刚到京都,看什么都新鲜,手头没有现银,就暂且先支了些银子,更何况咱们都是自家人,这些东西,就不必在外人面前说了吧。” “姨娘此言差矣,我也不是什么见人就哭诉的深闺怨妇,如果不是跟案子有关,自然也不喜欢家丑外扬。” 京兆尹适时插话,“那便请郡主请继续。” “日子过得艰难,但是我为人子女,也不好扫了父亲和姨娘的性兴致,于是就差人砸了库房的门,把父亲给我捎带的礼物,叫人拿去当了,好换些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西梁王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礼物?什么礼物?” 姜肆故作惊讶状,“那些颜色花哨的丝绸布匹,难道不是父王给我带的礼物吗?这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父亲怕我思乡过度,所以专门带了些家乡的布匹给我呢。” 西梁王原本就把这个女儿当成了弃子,所以才把她一个人丢在京都,根本没想到给她捎带礼物。 但是他和吴氏花钱是事实,他多年来克扣姜肆的食邑也是事实。 现在如果说连几匹布料都舍不得给,到时候被京兆尹这老登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在京都待下去? “哦,那些布匹啊,自然都是给你捎带的。” “王爷!那些分明是给玉儿裁剪新衣的啊,我......” “闭嘴!” 吴氏话还没说完,就被西梁王打断。 他努力做出一副还算和善的样子。 “那些布匹是你的,你可以自行安排,但是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是有别的用处的,你必须全部交出来。” 第13章 搜府 “剩下的东西?” 姜肆瞪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我昨日进了库房,就只见到了您给皇上送的贺礼,以及这些布匹啊,不曾见到别的东西。” “你放屁!分明还有十几箱珠宝首饰,你怎么可能没看见?我看分明就是你偷拿的!现在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吴氏原本还想忍耐,但是一看到姜肆开始演戏,立刻就坐不住了。 京兆尹这种人精,常年在京中帮忙处理各种案件,后宅的案子也不在少数,倒是不曾有哪家侧室,敢对嫡长女说这种话,简直是目无尊卑。 忍不住出口制止,“虽然是王爷家事,卑职不懂西梁的规矩,但这里是京都,现在是京兆府办案,还请侧王妃少用些粗鄙之语,诸事还请按照京都的规矩来。” 感受到京兆尹语气里的鄙夷,西梁王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撕下来,丢在地上踩。 忍不住破口大骂,“无知妇人!说了几遍了,让你把嘴闭上!” 姜肆转向京兆尹,“周大人明鉴,我确实不曾见过库房里还有其他东西,管家,你来说。” 管家拿着账簿,立在旁边毕恭毕敬。 “确实没有。” 西梁王压抑着怒意,“我们来的时候,分明还带了十几箱珠宝!” “父亲带的东西,不曾入过郡主府的公账,也不曾与我透露过半分,自然是想说多少,便说多少。” 姜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一切都是无中生有,只是西梁王在倚老卖老、没脸没皮地讹人。 西梁王为了帮吴氏的长子铺路,专门偷偷带了不少珠宝特产来走关系,这种无视嫡子,而专宠庶出的事,他自然没敢跟姜肆提过。 吴氏忍不住插嘴,“从西梁带来的东西,底座上大都有西梁的标识,不仅是珠宝首饰,黄金白银上也有!” 西梁王赞许地看了吴氏一眼,这一看更是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被偷,在府上搜一搜自然就知道了!” 一听到要搜郡主府,京兆尹脑袋上的冷汗再次冒了下来。 眼前这位郡主的荒唐,可是京都有名的。 就连前途无量的季无璟都被她接连摆了两道,更何况他这么个小小的京兆尹。 “周大人不必慌张,既然要还我清白,自然还是查清楚比较好,我愿意配合官府办案。” 京兆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叫来更多人手,把郡主府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报告大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带有西梁标识的物品。” 京兆尹意味深长地看向西梁王和吴氏,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定了是这俩人在诬陷姜肆。 毕竟但凡还是个人,怎么能做出克扣子女食邑,把人扔在外地十几年不问死活的事儿来呢。 现在又闹出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好一个空口无凭的诬陷。 官差继续报告,“但是,大人,有附近的百姓看到今早郡主府有马车出府。” 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吴氏再次亢奋起来。 恨不得跳起来,指在姜肆的鼻子上。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把东西运出去藏起来,或者给偷偷卖掉了!” “周大人,刚才我说了,我拿了丝绸布匹去当,那些马车就是出去当铺的车子。” 吴氏还不死心,“你说只有丝绸就只有丝绸啊?我还说你卖了十几箱珠宝呢!” “管家。” “是。” 管家立刻从后面掏出一张银票,和一把碎银,以及当铺老板开的凭证。 姜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到底郡主府的马车去了哪些地方、当了那些东西,周大人自然可以派人去查,有凭有据。” 吴氏瘫坐在凳子上,神色恍惚。 第14章 堂前尽孝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往下查的了。 西梁王这边根本拿不出十几箱珠宝确实存在的证据,盗窃案自然就不成立。 把整个郡主府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西梁的东西,更不可能断为姜肆偷盗。 京兆尹公事公办,“既然如此,这纸状告就只能作罢,等王爷这边拿出更多证据,再来府衙重新上状。” 京兆尹刚准备抬脚离开,就被姜肆叫住。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周大人在这儿,还请大人帮我做个见证。” “郡主不妨直说。” 姜肆瞥了眼神色狼狈的吴氏,又扫向脸色憋得通红的西梁王。 “东西没丢,却诬陷我是小偷,姨娘是不是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啊?” 吴氏的眸子瞬间瞪大,显然被姜肆的话给气到了,“你,你!” 虽然只是侧室,但是这么多年在藩地呼风唤雨,甚至把正王妃母子按在地上磋磨,一想到自己要跪下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磕头,她就恨不得当场撞死。 “王爷!王爷你说句话啊!你,你就让你女儿这般羞辱我吗?” 西梁王把头偏向一侧,眯上眼假寐。 刚才的一出好戏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哪里还有精力出来维护吴氏。 倒是一旁的姜肆轻笑出了声。 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开个玩笑罢了,姨娘即使是个妾,哪怕是个贱婢,现在也算是家中的长辈,我怎么能让长辈真的磕头认错呢。” 一个‘妾’字,一个‘贱婢’,几个字就像结实的大巴掌,把吴氏扇的头晕目眩,把她这些年靠着西梁王宠爱而制造出的正妃泡沫给戳得粉碎。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的汗。 果然传闻都不可信,都说什么郡主是个沉迷男色的脑瘫儿,这能是一个脑瘫该有的气量和胆识? 单单是能轻易拿捏了季无璟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无脑之辈。 京兆尹的声音多了几分客气,“不知郡主所说到底是何事?” “管家,拿来账册。” 身后的小老头立刻站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本子,连忙递了上来。 “郡主,这是西梁拖欠您的食邑分利的账册汇总。郡主自从入京都开始,皇上特别恩准郡主享单独的食邑,距今已经十二年了。” 姜肆接过本子,转身递给京兆尹。 “父亲年迈,记性不好,子女的一些零用钱,竟然十几年没想起来给,今天想让大人做个见证,让父亲把这些年的例钱,全,部,吐,出,来。” 西梁王作为藩地的土皇帝,这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脸面。 刚才的盗窃事件已经让他丢尽了老脸,现在姜肆又当面要账,还要指明要官差当见证,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连子女的钱财都贪图的无耻老赖! 但姜肆好歹给他留了个台阶,只能装作记性不好,借坡下驴。 “肆儿说的对,为父这些年醉心公务,精力大不如前,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提醒我一下,也不知道这帮属下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肆儿平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肆儿放心,等我回去以后,立刻彻查手下当差的人,命人把例钱给你补上。” “王爷!你知道这有多少钱吗?怎么能随便就......” “无知蠢妇!连后宅之事都安顿不好,我想不起来,你不知道提醒我吗?让肆儿一个女孩子在京城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你这恶毒妇人,还有脸让肆儿喊你一声姨娘吗?” 姜肆看着他俩一唱一和,自己都替他们臊得慌。 “父亲公事繁忙,怎么敢劳累父亲挂心,只需要您手书一封,我直接派人去西梁取来便好。” 姜肆打量的视线扫过吴氏,又扫向西梁王。 语调里说不出的古怪。 “西梁路途遥远,万一父亲派来的人遇到什么不测,半路上再弄丢了东西,到时候可就是做女儿的不孝,给父亲平添忧虑了。” 被戳中心事的吴氏心头一梗,她刚才确实脑子里,确实闪过想要装作土匪被打劫,来扣下姜肆例钱的想法。 咬碎牙齿,还想阻拦,“也,也不差这两天。” “都把送给女儿的礼物当了,已经火烧屁股,迫在眉睫了,姨娘。” 姜肆转头看向西梁王,“最近家里多了几十张嘴,再揭不开锅,就要麻烦父亲去亲朋旧友那里借一些周转了。” 一听到要他豁出老脸去借钱,西梁王立刻从架子上掏出玉玺。 结了账本扫了一眼,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正准备把印章收起来,姜肆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账册。 “父亲,赶巧儿了,这封也一同盖上吧。” “这是什么?” “这是父亲、姨娘和庶妹这些日子在府里的全部花销,还有预估你们在郡主府接下来一些时日可能会用到的银子。” 竟然是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 西梁王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疼痛,“你,你......” “父亲不要责怪,我在京中这些年无所依靠,过得实在拮据,所以养成了一些对这些黄白之物锱铢必较的坏习惯,还请父亲多多见谅。不过父亲不用担心,我从您那里遗传而来的品德还是优良的,不会贪小便宜,您把钱先交了,到时候多退少补,都有管家记账的。” 一句话里三百个弯,每一个字都是在阴阳怪气。 西梁王差点被姜肆气得昏死过去。 这逆女这是要当着官府的面和他划清界限,堂前尽孝,屋后不相往来呢! 第15章 愿者上钩 祁衍揉着眼睛走出雅间,刚好瞧见半倚坐在围栏上听曲儿的姜肆。 眸子一亮。 “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祁衍上前,身前的侍卫率先冲了过去,直愣愣地挡在他面前。 “都退下,这是西梁郡主,以后见到她,无论何时,皆可近身。” “是!” 侍卫后退,祁衍快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会武功,身边的防卫自然比常人更严苛了些。” 姜肆从围栏上跳下来,“自当如此,四皇子天潢贵胄,抱琴坊又鱼龙混杂,确实应该多加防卫,以防不测。” 祁衍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好看,“说起来,其实还是托了你的福。” “我?” “要不是郡主殿下那天......” 祁衍的话欲言又止,狐狸般的眸子眨了又眨。 略带嗔怪的模样,竟然有种少女般的娇俏。 姜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那腰搂都搂了,倒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干脆替他把话补全了。 “要不是我那天唐突了四皇子,现在也不会防卫如此严苛。” “倒也算不上唐突,郡主又怎么知道......” 祁衍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眸子却异常清亮,“......我不是自愿的呢?” 姜肆也不接话,只是跟着他一起笑。 祁衍这种看起来笑呵呵、似乎十分好说话的笑面虎,才是姜肆最忌惮的一类人。 真正的心思深沉,纯正的演技派。 每句话都亦真亦假,根本让人琢磨不透到底那句话走了心。 跟他认真,才是输了。 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把心剖出来给人看,不然根本没人能看得懂他。 不过从小生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整日如履薄冰,变成这样倒也在情理之中。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抱琴坊?” “等你。” “等我?” 祁衍表现得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 “如果方便的,四皇子借一步说话。” 祁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姜肆重新进入刚才的雅间。 房间里的姑娘们正在收拾物品,没想到祁衍去而复返,都呆在了原地。 祁衍朝她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是。”,音色各异,却同样的千娇百媚。 “我是不是耽误四皇子的好事了?” “呵,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就是来睡个觉。” 来青楼睡个觉? 明明是暧昧又情涩的话,在祁衍嘴里就像是刚吃了块糕点一样寻常。 姑娘们穿着薄薄的纱衣,细嫩的肩膀若隐若现。 裙摆开着叉,露出修长的大腿。 每个人的脚脖子上都拴着红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当啷当啷,清脆无比。 这并不是抱琴坊的规矩,姜肆扫了眼祁衍,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恶趣味。 姑娘们得了命令,抱着各自的琵琶竖琴,鱼贯而出。 经过身边的时候,飘过一阵好闻的体香。 “再说了,她们算得上什么好事?郡主来找,对我来说,才是好事。” 不愧是风月场所的固定嘉宾,什么羞耻的话,都能大言不惭地讲出来。 祁衍掀开珍珠线帘,把姜肆迎进去,她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 不同于外面桌子上的酒杯凌乱,装修华丽,隔间的桌子上干干净净,连隔间的装饰都十分素雅。 “郡主,找我是为了?” 姜肆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放在祁衍的面前。 “这是?” “我说过,我承了殿下的情,自然是要还的。” 祁衍嘴角依旧弯着,声音明显冷了不少。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前面的银票。 “算的这么清楚,郡主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姜肆盯着他雪白的指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手指上沾着血迹的模样。 姜肆怕疼,不喜欢暴力,更讨厌流血。 但是不知怎么的,祁衍指尖沾血的样子,总觉得美得不像话。 就像...... 就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红梅骨朵。 “我也想和殿下做朋友。” “做朋友?” “不是殿下亲口说的嘛,想交我这个朋友,我在京都这么多年,还没有朋友。” “那我是你的第一次?”,祁衍的声音轻飘飘的,随即又笑出声来,“口误,是第一个?” 姜肆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不喜欢朋友之间互相亏欠,把这次人情还了,咱们之间才平等。” 祁衍随手敲了下银票,眼上的笑意更甚。 “郡主想要平等,那这些我就收了,不过朋友之间有来有回,有些东西可不像银钱一样能一笔勾销。” 姜肆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祁衍忽然换了个语气。 “银票可不少,我听说前阵子郡主府还遭了贼,这么短的时间,你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姜肆把头凑过来,用手虚虚遮掩着,似乎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既然咱们是朋友,那我就不瞒着你了,这些其实就是赃款。” “嗯?” “我着急把这些钱给你送来,就是为了销赃,四皇子收了赃款,自然就成了我的共犯,那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时候生死与共,一起蹲大牢,可不就是真朋友了嘛。” “蹲大牢倒可不必,有我在,自然不会让我的朋友蹲大牢,不过......” 祁衍对上姜肆的眼睛,“生死与共这个词,我喜欢。” 第16章 玲珑阁 当时京兆尹离府的时候,姜肆是专门亲自把人送出门的。 顺手给京兆尹塞了张银票。 “哎呦,郡主这可是不得,卑职也没帮上什么忙,弄了半天没有案子,卑职只是来郡主府上蹭了杯茶水,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在座的都是几百年的妖怪,姜肆怎么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呢。 顺着京兆尹的话往下说。 “没有案子,还让周大人白跑一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只是些茶钱,就劳烦周大人等会儿带着兄弟们喝点茶水。” “啊这......卑职就却之不恭,替兄弟们先收下了。” 姜肆嘴角带着笑,“其实我还有点事想麻烦大人。” “郡主只管说。” “再过不久就是圣上的生辰了,接下来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家聚会,我父亲作为藩王自然会前往。” “那是自然。” “可父亲他已经年迈,实在是老眼昏花,毕竟连欠了亲闺女的例钱十几年都不曾想起,现在更是闹出这种乌龙,差点酿成大错,到时候在各种宫宴聚会上,估计要闹出更多笑话......” 姜肆抬眸,和京兆尹互换了个眼神。 “那郡主的意思是?” 姜肆朝小桃使了个眼色,她就立刻从后面钻出来,像只花蝴蝶似的,朝下面当差的官爷们冲过去。 人手几两碎银。 “为人子女,我实在是担心父亲。” “郡主的孝心,感天动地。” “我怕父亲到时候因为健忘症得罪了贵人,所以想请大人,和诸位帮个小忙,顺口把父亲健忘的消息放出去,让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病情,这样就算到了宫宴上闹出麻烦,大家也就能理解几分。” 只是碎嘴几句,就能得这么多好处,没等京兆尹回答,底下就有人控制不住地呼应。 “这点小事,郡主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京兆尹专管京都大小事务,西梁王来了京都,自然就是半个京都人,他的事,就是在下的事。” 作为西梁的嫡长郡主,姜肆的食邑是一千两百户。 从她六岁入京,直到现在成年,西梁王克扣了她十几年的食邑。 饶是最近西梁粮食丰收、赋税丰饶,一下子被姜肆挖走这么多钱,也是让西梁王大疼得心肝疼。 自从消息放出去后,郡主府突然清闲了不少。 原本那些眼皮子浅,一心想要巴结西梁王的人都不再登门了,甚至恨不得对他避而不见。 毕竟对自己的亲人都能如此狠心、如此锱铢必较的‘健忘’藩王,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信守承诺呢。 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被这老登背刺一刀,可就太不值得了。 “郡主,好多好多钱啊!” 姜肆让管家把装了满满两匣子的银票收到库房,拍了拍小桃的肩膀。 “走,给你买胭脂去。” 自从珠宝首饰丢了以后,以前穿得花枝招展天天出门社交的吴氏和姜玉儿,就开始闭门不出了。 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盼着西梁的下人能早点把银钱和新衣服送过来。 她们作为主子都没钱花,一听到姜肆竟然还要给丫头买胭脂,话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唱一和,不住的阴阳怪气。 “有钱给下人买胭脂,却不管自己亲妹妹的死活,王爷好心送她来京都享福,不仅没换来孝心,反倒被反咬一口,好一个白眼狼!” “父亲年迈,有些人不仅不多加体谅,更是自私自利的只考虑自己,把父亲都气得卧床不起了,她却开心得遮都遮不住!” 姜肆挑了下眉,专门朝两人走过去。 没有搭理她们,反而把下人们都唤了过去。 “各位,今天我,开,心,所有人都去领一个月的赏钱,郡主府的人,人人有份。” 姜肆长吐了口气,有种被欠钱多年的农民工讨薪成功,还顺便气死包工头一家老小的畅快感。 无视身后气得快要冒烟的吴氏母女,转头吩咐管家。 “对了,把给父亲的人参灵芝之类的补药都停了吧,京都最近天干地燥,吃这些东西只会让人上火,转告父亲,妹妹体谅父亲身体不适,我亦当向她好好学习,多多体谅父亲才好。” 一招祸水东引,直接把姜玉儿气得昏死过去。 “郡主,这家就是京都最有名的胭脂店,玲珑阁。” 店铺位置在中央大街,三面环街,人流量巨大。 店面装修豪华,面积更是大得惊人,层层叠叠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胭脂盒。 各种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都在挑选着东西,果然在任何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现在手里有了本钱,姜肆也打起了做生意的主意,第一步就是要知己知彼。 掌柜一见到姜肆衣着不凡,立刻戴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是生面孔啊,不知道需要点什么?咱们玲珑阁可是京都最大的胭脂坊,您想要的胭脂,这里全都有!” 胭脂的颜色算不得多,但是胭脂盒却极其华丽,各式各色的景泰蓝,美得不像话。 姜肆随手拿了两盒,塞到小桃怀里。 “喜欢就拿着。” “呵,郡主对人的赏赐,还是如此大方。” 第17章 不是什么都应该满天下 姜肆回头,看见一高一低两个白衣男子,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莫名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于是礼貌地询问,“请问阁下是......” 高个子男人似乎早就料定了姜肆会是这样的反应,重重地‘哼’了一声,赌气似的侧过身去,不肯再看她。 虽然被头发遮掩,但是姜肆还是看到那人卷翘的睫毛来了一个深深的上下起伏。 分明是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姜肆的脏话就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矮个子男子朝她作了个揖。 “郡主见谅,哥哥脾气向来如此,他只是难过郡主不记得他罢了。” 怎么说的他俩和自己很熟似的,姜肆求救似的看了眼小桃。 对方立刻会意,嘴巴凑到姜肆的耳边,小声嘀咕。 “郡主,这是被您遣散的男宠兄弟,清风君和朗月君啊!” 姜肆觉得眼前一黑,真是出门忘了查黄历了,讨薪成功出来庆祝下逛个街,这都能遇到被抛弃的前包养哥。 而且还是一对亲兄弟? 原主到底是什么恶趣味,竟然搞兄友弟恭? “哈哈哈,好久不见,两位,额,近来可好?” 高个子的仍是侧身对着姜肆,不肯看她。 鼻息间的那个‘呵’,不用猜就知道他现在骂得有多脏。 但是毕竟是她始乱终弃,姜肆也不与他计较。 旁边的小个子朗月君出来打破沉默。 “回郡主话,我和哥哥都还好,我们兄弟有幸被南阳伯家的小孙女看中,最近在她的府上做门客。” 继续做门客? 姜肆蹙了下眉,“遣散的银子给的不够吗?怎么又......”去给人当男宠了? 姜肆的话点到为止,怕伤人自尊,但是朗月君似乎并不在意。 “郡主慷慨,银子是够我们兄弟衣食无忧的,但是我们这种人,除了以色侍人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与其坐吃山空,不如趁着还年轻,继续做几年门客。” 姜肆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起立给人鼓掌。 这些古代人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就差把‘我们想趁年轻再做几年鸭,狠狠再捞他一笔大的’写在脸上了。 “你们开心就好......” 朗月君拽了拽清风君的袖子,并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继续尴尬地朝姜肆解释。 “郡主别怪罪,哥哥以前一直得郡主疼爱,即使到了南阳伯府,依然想着郡主什么时候能把他接回去,他并不是故意对郡主无礼的,只是在闹些小脾气罢了。” 南阳伯近年来本就有些衰落,小孙女虽然得宠,但毕竟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辈。 虽然每月的例钱算得上丰厚,但是在郡主府被宠上天的日子过惯了,他们还真有些适应不来清粥小菜的日子。 别说他哥,他自己也天天幻想着姜肆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接回去。 姜肆的头皮有些发麻。 这清风君虽然长相好看,但是一个将近一八零的男子,即使十分清瘦,还画了全妆,当众撒娇闹脾气的模样,还是让人有种如骨在喉、不吐不快的膈应感。 回来是不可能让你回来了,识相点的倒不如卖个惨多捞点,毕竟姜肆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那个......” “呵,郡主还真是,身边永远缺不了男人。” 姜肆的话被门口传来的阴沉男声打断。 又是十分熟悉,难道又是哪个她不记得的男宠? 桃李可以满天下,男宠倒也大可不必吧。 姜肆回过身去。 阴戾的眉眼,冷峻的侧脸,压低的气压。 嘿,真巧了。 逛个街又遇上了季无璟这尊大佛。 一身黑金色的戎装,衬托得他越发英俊挺拔。 尤其有清风和朗月两个软着骨头,画着大浓妆的白纱男子的衬托,显得更是阳刚英气。 姜肆忍不住第一万次感慨,原主虽然无脑,但是属实是长了眼睛的。 怪不得季无璟能从一个寂籍无名的小草根,一路靠着女人走得风生水起,疯狂开后宫呢,这长相,是个女人就很难拒绝吧。 “无璟哥哥,这位是?” 季无璟分明已经喊了‘郡主’,但是粉衣长袖裙的女生还是一脸懵懂的朝姜肆探头探脑,躲在季无璟的身后小声的询问。 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嫣红的嘴唇,娇娇茶茶,又有点大脑发育不健全的模样...... 宋念安? 姜肆笑着回应,“彼此彼此,季大人身边也是时常有美人相伴。” 季无璟瞪了姜肆一眼,还不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抓住他衣袖的宋念安。 “呵,我和郡主可不一样,上次被人丢在丞相府外冻了一夜,幸好是宋小姐好心出手相救,我只是来陪她逛街,买些礼物,以表谢意的。” 姜肆故意装作听不出来自己就是季无璟话里的‘某人’,直接无视他特意加重的‘冻了一夜’,仰着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房梁放空。 “我和宋小姐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关系,可不像......” 季无璟扫了眼姜肆身后一高一低的两抹白色,眼底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 一想到在姜肆眼中,把他当成这两个浓妆艳抹的怪物一样,都是以色侍人、可以随意亵玩的男宠,季无璟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宋念安从季无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圆溜溜的杏眼眨巴眨巴,似乎有些害怕姜肆。 “郡主?” 但是跟在她身后的丫头,率先开了口。 “就是那位啊,小姐,您常年在深闺中醉心于琴棋书画,对于街头巷尾流传的恶心传闻自然是不清楚的,有些女人啊,放荡不堪,根本就不守妇道,整天泡在男人窝里,怪不得是从蛮夷之地来的呢,呆了那么多年也学不会京都礼节的半分,光天化日之下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拉扯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只会勾引汉子的乡野村妇!” 姜肆眯了眯眼睛,盯着这个嘴巴凌厉的丫头。 这是宋念安的心腹丫头语嫣,平日里宋念安在一旁装无辜白莲,她来扮演真性情直言不讳的护主丫头。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把男人耍得团团转。 为了能够笼络季无璟的心,书中宋念安还把语嫣作为陪嫁丫头,送给季无璟,最终成为他的侍妾之一。 三个人相处得十分和谐,就连在床上也是配合得亲密无间。 一想到他们三个赤条条抱作一团,拼成一个‘州’字的模样,姜肆就有些反胃,顾不上反驳,忍不住原地干呕。 ‘咻——’ “啊!!!” 语嫣不知被什么砸中,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捂着脸惊恐地大声尖叫着,痛苦地来回打滚。 第18章 “我是来给她撑腰的,可不是来主持什么公道的。” 一颗圆滚滚的青色李子,滚到姜肆的脚边。 还没等她回头,腰就被人给揽住了。 力道很大,姜肆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差点没站稳,顺势栽倒的脚步,给人一种投怀送抱的错觉。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姜肆立刻抬起胳膊,直接给对方的胸口来了个肘击。 “别!是我!” 即将要砸出去的胳膊肘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避免了三根肋骨的断裂。 姜肆偏过头,瞳孔骤然放大。 是祁衍。 玲珑阁里一下子聚齐了清风朗月,加上季无璟,已经好看得让人目不暇接了,不少来买胭脂的小姐们,都躲在柜子后面偷看他们。 现在又来了个祁衍,直接把她们臊得小脸通红。 好家伙,这不比去男倌楼更爽? 祁衍的那张妖冶的脸,不管看几次,都还是会让姜肆忍不住倒吸凉气。 细长的狐狸眼里装有莫名的厉色,平日里有些潋滟的泛红眼尾,此刻只显英气。 上次姜肆抱他的时候,分明觉得祁衍的腰细得不盈一握。 总有一种他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病娇美人的错觉。 现在被祁衍整个人揽进怀里,姜肆才真正感受到两人具有压迫感的体型差。 姜肆仰着头看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祁衍依旧是一身深红的长袍,金色的描花贵气十足。 姜肆的脑袋只到他的胸口,宽大的长袖,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祁衍朝姜肆撇过头,凑近耳朵,报复似的耳语,“好腰。” 语调轻轻上挑,配上好听的尾音,跟姜肆的那句纯纯的感叹,听起来感觉完全不同。 “拜见四皇子殿下。” 祁衍无视季无璟的问礼,“不好意思啊,刚才我的属下手滑了。” 身后一个黑衣男子立刻走出,双手抱拳。 “殿下恕罪。” 嘴上说着有罪,但是脸上分明没有任何愧疚之意。 “寒竹刚帮我办完事回来,从郊外捎带了些李子,可惜了还没熟透......” 扫了眼季无璟身后的宋念安,又把目光放在还在哀嚎的语嫣身上,“酸得很。” 寒竹浑身散发着渗人的肃杀之气,一看身上就沾过不少人的血。 任谁都知道他这般功夫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手滑’。 季无璟瞥了眼疼得涕泗横流的语嫣,语气格外的冷。 “不过,殿下的侍卫好像搞错了道歉的对象,他对不起的人不是四皇子,而是地上这位无辜的姑娘。” “无辜?” 祁衍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看她可不无辜。” “语嫣姑娘说话确实心直口快,但是并没有指名道姓,而且虽然她话说得确实不妥,但是的的确确是事实,并没有血口喷人。” 言下之意,姜肆确实贪图男色,水性杨花,没有指名道姓、骑在她脖子上的骂她,就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祁衍的语气也冷了几分,往前走了两步。 睥睨着眸子。 “语嫣姑娘,寒竹刚出外务,手臂受了伤,确实拿不稳东西。你管不住嘴,他管不住手,都是有情可原,不是吗?语嫣姑娘,应该不会怪罪寒竹吧?” 冰冷的语气,敖世轻物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这趴在地上的人,仿佛在看一只可以被他随手捏死的蝼蚁。 比寒竹身上的杀气更让人心惊。 语嫣的嘴里全是浓厚的血味,捂着嘴角,连滚带爬地躲在了宋念安的身后。 似乎是看不惯女子被欺辱,季无璟立刻站出来。 “还请四皇子秉公处置,不要仗势欺人。” “秉公处置?” 祁衍直接笑出了声,就差把嘲讽写在脸上了。 “季大人是不是误会了?” 祁衍收紧抱着姜肆的手臂,再一次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是来给她撑腰的,可不是来主持什么公道的。” 第19章 “那边有茅厕,可以撒泡尿照照。” 季无璟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从小到大,但凡是有他在场的地方,下到怀春的豆蔻少女,上到独守空房的六旬老太,无论是高贵的千金小姐,还是低贱的女奴贱婢,无不满心满眼都是他。 姜肆前阵子还为了得到他的身子,不惜铤而走险,才没几日,竟然就把他抛之脑后,另寻喜欢了? 瞧见姜肆窝在祁衍怀中,还一脸着迷的盯着对方的脸,季无璟胸口就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郡主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薄情,丢男人就跟丢垃圾一样。” 后面的清风和朗月面色有些难看,他们从小便容貌出众,虽然不及季无璟和祁衍的出身高贵,但是在男倌里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现在被季无璟说成是被随手扔掉的垃圾,两个人都忍不住怨毒地瞪向他。 季无璟无视背后两道杀人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姜肆。 故意嘲讽,“郡主前阵子还爱慕我爱慕到,不惜使用那些下作手段,也要得到我的身子,这才几天,就转头投入四皇子殿下的怀抱了。” 祁衍往前迈了一小步,也把人虚掩在身后,看起来像是姜肆小鸟依人躲在他身后一样。 “什么爱慕不爱慕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季大人说这些可是真的有些矫情了,郡主当时只不过是眼盲心瞎,年少无知,有些贪图季大人的好颜色罢了。” 一句‘好颜色’,瞬间把季无璟和清风朗月拉到了同样的地位。 季无璟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殿下又怎么知道,郡主现在不是在贪图殿下的好颜色呢?我看殿下也是风姿绰约,仙人之姿呢。” “哦?季大人的意思是,郡主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季大人,转而弃暗投明,选择了更好看的我是吗?这可怎么好意思,其实我和季大人的容貌各有所长,并不存在天壤之别。” 话里话外无不在明示自己的外貌碾压了季无璟,所以姜肆才会抛下季无璟,而选择他。 姜肆瞥了眼祁衍一脸大言不惭、理所当然的模样,恨不得起立鼓掌,以表敬意—— 强者如斯,四殿下之皮,厚如城墙也。 姜肆清楚他俩水火不容的关系,即使现在明面上还没撕破脸,但是内里早已互相厌恶,恨不得对方死而后快。 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姜肆从一开始企图缓和与季无璟的关系开始,就一直弄巧成拙。 季无璟原本就嫌恶她,现在她又被祁衍揽进怀里,和他的死敌沆瀣一气,两人的关系也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与其窝窝囊囊的讨好男主,妄图屈居人下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他一场。 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就算最后逃不过一个死的结局,好歹这辈子也没那么憋屈。 姜肆嘴角一勾,双手直接勾上祁衍的脖颈。 强迫他把脸转过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 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以前确实惦记过季大人,不得不说,季大人确实是有几分美色在身上的,但是自从见了殿下......” 姜肆的眼睛定格在祁衍翘起的唇角,仿佛痴迷般,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在上面轻轻触碰。 “别说是我了,就是在场的各位,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该选谁吧?季大人家里如果没有镜子,可以出门左拐,走个十来步。” “什么?” 姜肆捂着嘴,轻笑,“那边有茅厕,可以撒泡尿照照。” “呕——” 语嫣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吐出一口酸水。 她早上吃的东西不少,混着口腔里的鲜血,吐了整整一地,连带胭脂盒和架子上都溅得到处都是。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小姐们,吓得立刻纷纷后退。 用帕子捂着口鼻,不敢相信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顾不上欣赏季无璟和祁衍的好容貌,众人纷纷从大门口夺门而出。 污秽物沾了半个身子,语嫣又羞又恼,趴在地上,恨不得昏死过去。 可惜身体素质实在过人,意识依旧十分清醒。 语嫣求助般得看向季无璟,希望他能过来帮她一把,可惜对方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眼色。 宋念安也感觉脸上无光,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几乎要绷不住。 看到季无璟甩袖往外走,也立刻跟了上去。 回头见语嫣还在地上趴着,呆呆的看着他们,嫌恶根本控制不住。 “还嫌不够丢脸吗?趴在地上等我来背你呢,还不快点出来?” 季无璟走到身边时,突然被人大力地拽住。 转头看到姜肆正眉目含笑地看着他。 “季大人,等一下,你就这么走了吗?” 季无璟冰块般的脸颊,有些松动。 嘲讽地瞧了姜肆一眼,扒拉开她攥住他衣角的手。 “这么快又变卦了?季某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郡主这种所有男人都不放过的行为,还真是令人作呕。” 第20章 天潢贵胄,潦草此生 “呵。” 姜肆也不反驳,噗嗤笑出了声。 看季无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季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你带来的人弄脏了人家的店铺,刚才还一直在美人面前逞英雄,但凡还要点脸面的话,是不是应该把银子给人家赔了?” 季无璟回过头,刚好看到在旁边哭丧着脸,欲哭无泪的玲珑阁掌柜。 原本还以为这次要吃定哑巴亏了,毕竟这一屋子的天潢贵胄,官宦子弟,哪个都不好惹,没想到姜肆竟然会替他说话。 掌柜喜滋滋地立刻拿了价目表,屁颠屁颠儿地走上来。 胖乎乎的手拿着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然后递给季无璟。 “季大人,这些都是被沾到污物,无法再次售卖的商品。” 季无璟的眸子瞬间瞪大。 扫了眼柜台,确实刚才那一吐称得上惊天动地,波及范围极广,离得近的架子上几乎全部都被溅到了。 掌柜装作看不见季无璟仿佛吃了屎一般的脸色,生怕他跑路似的,当众大声报起了价目表。 “红蓝花胭脂,三盒,十五两,金花胭脂,两盒,二十两,山榴花胭脂,四盒,十六两......” 掌柜念完账目,撕下那页报价单,硬塞到季无璟手里。 “季大人,总共二百一十四两,感谢您的惠顾,麻烦季大人先结了账,到时候我让人把胭脂都收拾出来,给您送到府上。” 除了姜肆、祁衍和宋念安,门外还有不少留下来看热闹的不官家小姐,季无璟现在还没定亲,前阵子已经落下一个浪荡公子的称呼了,现在可不能再被戴上抠门穷逼的帽子。 他接过账单,咬着牙将怀里的银票递给了掌柜。 季无璟虽然已经入朝为官,但是她爹季尚书根本对他不闻不问,更别提给他银子了,他自己的俸禄虽然不算低,但是来京都不算久,许多事情都需要打点,开销算得上巨大,闲钱根本不多。 现在又平白多出这么多开支,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气不顺。 扫向语嫣的目光里,仿佛淬了毒。 “不必给我,季某本来就是陪宋小姐来逛的,收拾干净后全都送去丞相府即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别说空气中,就连衣服上似乎都沾染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恶臭。 季无璟甩了甩袖子,甩掉宋念安缠在他手臂上的小手,夺门而出。 要不是宋念安管不好自己的丫鬟,对着郡主口出狂言,四皇子也不会出手教训人,自然也不会有后面这番丢脸又赔钱的举动。 已经走出门的季无璟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姜肆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他到底是小瞧这个郡主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贪图他身子、愚蠢冒进的蠢货,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在她手里接连栽倒了这么多次,在京都这么多年都是荒唐不堪的废物,现在忽然开了窍,甚至还和他早就看不惯的老四站到了一边。 不知道到底是以前在装蠢,还是这两次踩了狗屎运,要好好查查这个郡主到底是什么底细。 “所以到底是谁?” 祁衍把脑袋凑过来,顺势搭在姜肆的肩头。 “是我好看,还是季无璟好看?” “啊?” “问你我们俩到底谁更好看?” 一个是浓眉大眼的周正俊朗,一个是亦正亦邪的摄人心魄。 明明是两个不分伯仲的颜值极端,姜肆却没有丝毫犹豫。 “自然是殿下更好看。” “原来我这副皮囊,如此得郡主的青眼啊。” 祁衍笑得像是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怎么想起来逛胭脂店?有喜欢的吗?” 祁衍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揽着姜肆就往楼上带,却不想手指直接被人给一根一根地掰开了。 祁衍的手臂就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刚从腰上滑下来,转头又直接缠上了姜肆的肩膀。 “不用谢,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说的是刚才替她出气的事儿。 姜肆抖了抖肩膀,不给面子地又把他的手甩下去。 “让人知道我跟四皇子殿下搞在一起,好像也算不上是帮忙。” “怎么?我有什么不好吗?跟我搞在一起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吗?” 祁衍满脸写着不满。 伸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 白皙的皮肤在红色长袍的映衬下,几乎透明。 这个人倒是奇怪的很。 身为一个男子,却总喜欢穿红色。 换个人,姜肆可能就会嘲讽对方是新郎官上了身。 但是祁衍穿红色,却没有那种热闹的喜气。 他的皮肤白得不像话,总给人一种天寒地冻的雪地中,撒了满地鲜血的错觉。 姜肆看着祁衍意气风发的模样,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他悲惨的结局。 祁衍是死在狱中的。 和姜肆一样,是自尽。 一个狱中服毒,一个青楼跳楼。 天潢贵胄,潦草此生。 书中没有过多的细节描写祁衍,毕竟只有他被季无璟狠狠踩在脚下的时候,才有出场的必要。 季无璟夺得皇位,大赦天下,甚至包括四皇子祁衍。 只要他像个蝼蚁一般,老老实实地臣服于季无璟,乖乖被囚禁在四皇子府里,苟且一生。 可是像祁衍这种骨子里就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 姜肆记得,祁衍临死前只说过一句话。 “我是大祁的四皇子,岂能受辱。” 第21章 脏男人 “怎么?郡主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怎么这么含情脉脉的看我?” “不是含情脉脉,是怜惜啊,眼残。” “怜惜?觉得我可怜委屈,不就是爱慕的开始?真的动心了吗郡主殿下?” 姜肆收起刚才对祁衍泛起的心疼,转身就往外走。 “四皇子殿下继续为美人们挑选胭脂吧,我就先告辞了,小桃,我们走。” 祁衍往外追了两步,可是姜肆早就没了影子,“哎,我不是,我......” “郡主,四皇子殿下这是在给您撑腰呢!” “嗯。” “上次就专门去买了南夷女奴来讨您欢心,这次又为了您,和季大人大打出手,您说,四皇子殿下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小桃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郡主,您睁眼看看世界吧!四皇子那张脸长得,那可比那个季大人带劲儿多了!您说您干嘛非在季大人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他长得确实是好看,身材也健壮,但是每次都冷着脸,跟别人欠了他三千两似的,整天就知道板着脸教育人,就像头倔驴!不懂风情,连郡主这种绝世美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还是四皇子识风趣,会调情!” “四皇子有那么好?” “当然!四皇子刚才抱您的时候,老霸道了!大手一伸,您就跟个小鸡仔入了狼口似的,整个人都被包进了他的怀里!外面好多官家小姐看到后,都偷偷羞红了脸!哼,嫉妒死她们!她们才配不上四皇子呢,郡主和他才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一想到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在一起的场景,姜肆就忍不住发笑。 她这边养一屋子男宠,祁衍那边有一院子美女。 看起来是两个人成亲,其实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直接垄断京都所有的风月场所,青楼和男倌强强联合,一家独大。 郡主府和四皇子府合二为一,就是京都最强老板夫妻店。 “郡主,您笑什么啊?” “四皇子说不定真的对我有点意思。” “真的吗?呜呜呜那可太好了!我们郡主终于苦尽甘来,守得什么开见什么明了!以后再也不用让那群娘兮兮、比老母鸡穿得都花哨,整天只会互相争风吃醋的妖男们喂饭了!” 姜肆:“......” “也再也不用每天垂涎季大人的身子,整天想着给扒人衣服,给人下药了!” 姜肆:“......” “我们郡主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也能拥有甜甜的爱情了!” 姜肆觉得脑壳一阵抽疼,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桃,有些于心不忍。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纯种牛马,竟然带着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净干些道德沦丧、在法律边缘试探的变态事儿。 于是忍不住向小桃保证。 “人妖,饿,是妖男喂饭,扒人衣服的事儿,以后是必然不可能再发生了......至于和四皇子甜甜的爱情,那也是绝无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呵,虽然姜肆没有过什么一世一双人的执念,但是也不至于沦落到和成百上千的女人们一起抢男人。 书中几乎所有的笔墨都在描写季无璟如何收后宫,如何和各个美女度过香艳刺激的夜晚,但是对于常年流连青楼的祁衍,却几乎没有什么描写。 只是每每有他出场的片段,不是在青楼,就是在去青楼的路上。 以至于他最后是在四皇子府自尽,而不是在青楼,让强迫症的姜肆难受了好久。 姜肆倒是有些好奇,书中没写过祁衍有钟情于哪个歌姬,她也听到什么小道传闻,说不定祁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性取向有问题。 姜肆不敢往下想,生怕下次见到祁衍会条件反射地上去喊他姐妹。 “到时候我还没嫁过去,就有百八十个的侧妃侍妾等着你伺候,你还甜吗?” 一想到祁衍早就狼藉的名声,小桃瞬间偃旗息鼓。 “那可不能要他!他配不上郡主!脏男人!” 姜肆上去就把小桃还要继续骂的嘴,给一把揪住了。 皱皱巴巴的,像个包子褶子。 “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在大街上说,你以为自己的脑袋是螺丝帽?弄掉了还能拧回去?” “螺什么帽是什么啊郡主?” “没事儿,管好你的嘴。” “是。” 姜肆看她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忍不住发笑,“四皇子女人多,是脏男人,那我养了那么多男宠,我又是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郡主都是把那些妖男的当姐妹的,我猜想,郡主肯定是思念西梁的弟弟,所以才把他们养在府中,睹物思人的!” 姜肆:我替我弟弟谢谢你。 第22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从玲珑阁回来,姜肆激动得翻来滚去睡不着。 趴在床上,手指头不停抽动,噼里啪啦地打算盘。 红蓝花胭脂,五两一盒。 金花胭脂,十两一盒。 ...... 一天如果卖了100盒,那就是五百到一千两。 就按照一半的利润,至少也有二百五十到五百两! 这钱来的,不比大风刮来的更容易? 手里虽然有从西梁王那里扣出来的开店本钱,但是手里却没几个得用的人。 在大祁,为了避免官商勾结,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世家大族表面上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和经商扯上关系。 但是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于是各种傀儡店便应运而生。 大家族投资,然后找信得过的、能力强的人出面经营,不用费什么心思,月底等着分红。 姜肆记得,大祁皇帝身边常年养着一群死侍暗卫。 九人一组,每个人都各有精通。 从画皮造假,到刀枪棍棒,各有所长,互相协作。 死侍常年维持在九组,共计81人。 此外还有成千上万的备选军,一旦这81人中有死有伤,立刻有后备人选顶替上来。 姜肆早就惦记上这群人了,如果真的能搞来一组,不仅能在季无璟杀她的时候护她周全,平时更能替她出面搞钱。 这简直就是能救她狗命的活财神。 死侍人数虽然众多,但毕竟代表皇家颜面,皇上自然不可能轻松送人。 可是眼前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马上就到皇上五十岁寿诞,为了庆生,京都每年都会举办连续三天的普天同庆。 百姓们歇业休息,文武百官进宫朝贺,就连监狱里的囚犯也会连吃三天荤菜。 为了增加乐趣,庆典期间还会举办文武斗,由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参加。 夺得魁首的人,皇上就会给予赏赐。 文斗,顾名思义就是琴棋书画。 武斗,就是围猎。 书中文斗的头魁是京城第一才女宋念安,武斗的魁首自然是季无璟。 季无璟夺魁后,立刻向皇帝求请赐婚宋念安。 两人一个文魁,一个武魁。 一个京中才女,一个前途无量。 还是当众请求皇上赐婚,两人一下子成为京都权贵们歆羡的对象,风光无两。 就是这样一个求婚,被认为是勇敢追爱的表现,季无璟不仅抱得美人归,得到了宋丞相一派势力的支持,还赢得了全城小姐们的爱慕。 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直接给他赢麻了。 姜肆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摸着下巴琢磨。 像是想到什么,立刻从床上跳下去。 拿起毛笔,在桌子前开始了勾勾画画。 “郡主,您在干什么啊?手里拿的是......”笔?! 上次看到郡主拿笔,还是沾了朱砂,往朗月的脸上画胡子。 实在是不寻常,小桃端着牛乳,快步朝书桌走了过去。 姜肆朝小桃举起手里的宣纸,满脸期待。 “怎么样?” 小桃看不太懂,虽然画得一坨,但是敢于勇敢拿起笔的精神可嘉,于是放下牛乳,闭着眼睛开始硬夸。 “真是太好了!” “真的?” “真的!郡主画的是......茅房?这简直就是世间最豪华最华丽的茅房!不愧是郡主!这茅房跟平时四方形的不同,是一个宽敞的长方形,真是匠心独具,独树一帜!” 姜肆手中的宣纸应声而落。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啊,这里是个大门,中间的这里是个恭桶,后面是个遮挡的屏风,在后面是挂了幅画的墙壁!方方长长的,设计非常合理!” 姜肆捡起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无声地流下眼泪:我写的那是“恭喜发财”! 不是有两个窟窿的东西,都是恭桶! 书画是没可能了,那搞点乐器呢? 姜肆立刻叫人把库房里所有的乐器都翻了出来。 从琵琶古筝,到编钟古琴,全都弄来,在房间里一字排开。 迫不及待地上手试了一下。 摸了下古筝,‘啪嗒’,琴弦断了三根。 握了下琵琶,‘哐嗤’,琴头直接断裂。 试了下古琴,‘哐当’,琴身中间折断。 又顺手敲了敲编钟,一声闷哼,薄薄的青铜外壁,直接给砸出来一窟窿。 小桃看到如此堪比台风过境的威猛破坏力,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看到姜肆委屈巴巴地朝她看来,硬着头皮哄孩子。 “不得不说,编钟在被郡主敲烂之前的那一声,还是非常清脆好听的!” “我谢谢你。” “不客气!郡主这么大牛劲儿的人,我在话本子里听过,叫倒拔垂杨柳,不对,叫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23章 人类一败涂地 姜肆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差点被自己给气笑了。 马德,人类一败涂地。 青铜编钟都能给她敲烂,原本想尝试一下的刺绣来着,也被火速放弃。 小桃犹犹豫豫半天,最终嗫嚅着开口。 “郡主如果真的实在是想参加,不如,试试参加武斗呢。” “武斗?那是群脏脏臭臭的老爷们参加的野蛮活动,我可是个优雅的淑女!” 优雅的......淑女? 小桃都不敢想,刚才砸在编钟上的那一拳,如果砸到一个彪形大汉的脑瓜子上,将会是如何的血肉横飞,血流如注。 姜肆的力气,从小就比常人更大。 当别的小女生还羞怯着脸,让自己喜欢的小男孩帮忙拧可乐瓶盖的时候,姜肆就已经在跆拳道教练的指导下,顶着大太阳,吭哧吭哧徒手劈木板了。 文斗的路,已经不是不好走,而是彻底被堵死了。 小桃还想再劝,“也不是所有人都脏脏臭臭的,我听说四皇子和季大人也都会参加的。” 季无璟? 对,季无璟也会参加武斗。 如果今年他夺得头筹,不仅向皇帝请求赐婚宋念安,还顺带要了她的脑袋呢? 姜肆一想到自己白天刚让季无璟找茅厕撒泡尿照脸的模样,就后悔得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土里。 虽然不可能真的要了她的命,但是单是给她使些绊子添点堵,就能恶心得她大半年缓不过来劲儿。 绝对不能让那厮夺魁。 要不......试试武斗? 武斗的规则简单很多,就是众人进入皇家猎场,一炷香的时间,猎到最多猎物的,即为头筹。 箭矢瞄准倒不是大问题,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姜肆也去过学校附近的打靶场打过真猎枪。 倒是骑马是个大问题。 她不仅晕船晕车晕机,就连去游乐园坐个碰碰杯,下来之后都能吐个昏天黑地。 但是现在她穿书了,现在这具躯体是别人的,万一这毛病就不治而愈了呢? “郡主!郡主小心!” 姜肆刚上马背,就觉得有些不妙。 马师牵着马,还没走两步,姜肆的胃里就开始疯狂翻涌。 没等马跑起来,姜肆就一个翻身,直接下了马。 跑到马厩旁,抱着柱子干呕。 正午天热,马厩里不仅有甘草,还有刚拉出来的新鲜马粪。 太阳一晒,臭气蒸腾,又热又臭的味道,直插云霄。 姜肆原本就在反胃,大口吸了两口气,差点恶心得把胃给吐出来。 “郡主,郡主先来这边喝点水吧,呕,呕——” 小桃从小跟着原主长在各种男倌里,每天闻的不是花香饭香,就是各种男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哪里闻过动物粪便,更何况上来就是拉得那么老大一坨的马粪。 别说姜肆还要上马背了,她刚一进马场就开始干呕了。 看着马接二连三的拉屎,就想起平时入春时府里蒸的野菜,隔年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郡主,要不咱们放弃吧,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姜肆猛灌了两口凉茶,不住地给自己顺气儿。 “忍不了也得忍。” 就算赢不下来,至少也要进去给季无璟添堵,把他给拉下头筹。 旁边的马师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给建议。 “郡主如果实在受不住颠簸,可以去中和堂找郎中开剂方子,虽然中药苦了些,但是确实有用。” “还有这种方子?” “自然是有的,中和堂的小大夫虽然年纪轻,但是真的很有两把刷子,我表弟以前晕船晕的厉害,后来去他那里拿了几次药,现在已经彻底痊愈,去西海那边当全职海盗了。” “全职海盗......?” 这是可以说的吗? 姜肆的干呕戛然而止,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赞叹小大夫的医术高超,还是应该去衙门举报马师表弟做海盗的事儿。 -------- 语嫣拿完药,急急忙忙往外走。 刚走出门,才想起来刚才只顾得拿治疗她嘴上伤口的药,忘了帮宋念安抓三白汤和七子白,于是又匆忙重新赶回中和堂。 宋念安生得像丞相夫人,唇红齿白,眉眼如画,身材更是玲珑有致,前凸后翘,惹人垂涎。 只是皮肤却随了宋丞相,生来就黑得像是包公转世。 为了美白,这些年宋念安使了无数法子,效果都算不上显着。 一年前听人推荐,来中和堂找了叫随安的小大夫,内服三白汤,外敷七子白,出门的时候再涂抹上玲珑阁专门研制的珍珠白粉,整个人白了好几个度。 现在整天没事儿了就去大街上晃悠,再也不是那个整日躲在丞相府里弹琴作画的神秘千金了。 语嫣拍着脑袋,庆幸自己早早想了起来,不然回去还要被一通臭骂。 本来嘴巴疼得就烦。 “呕——大夫,我这种症状能治吗?” “什么时候开始呕吐的?” 这声音太过熟悉,语嫣一下子定住脚步。 猫着身子,趴在窗口,偷偷歪着脑袋往里看。 是姜肆! 语嫣把脑袋贴在窗边,仔细地听。 “就是近来,根本闻不得那个味道,更受不了颠簸,胃里一直犯恶心,总想吐。”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刚开始都会有生理反应。” “那该怎么办?” “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喝个三天,没效果的话再来找我复诊。” 语嫣看着姜肆有些憔悴的模样,忽然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 恶心反胃? 生理反应? 难道...... 难道郡主她怀孕了? 一联想到前不久季无璟光着身子出现在丞相府门口的样子,还有那张示威意味满满的郡主府字条,语嫣顿时心如擂鼓。 顾不上宋念安的美白汤,语嫣拔腿就往丞相府冲。 第24章 娶你为妻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西梁郡主怀孕了!” “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有人看到她去中和堂找随安大夫开安胎药了!已经开始孕吐了,估计怀孕有好一段时间了!” “未婚先孕?啧啧,早就听说西梁民风彪悍,原本以为只是不拘小节,没想到竟然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听说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也难怪呢,平日里府里养了那么多男宠,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野种呢!” “就那些浓妆艳抹的男宠,也能让人怀孕?纤腰细腿,风一吹就倒的,蚊子腿都比他们有劲儿,倒是郡主行事洒脱,有几分男子气概,要说怀孕,我看倒是那些男人怀了郡主的孩子好像更合理些!” “你这就不懂了,听说他们西梁好多都是这样的,喜欢搞什么女强男弱,西凉女人那方面的需求特别旺盛,在床上,不把男人榨干是决不罢休!” “啧啧,兄台这么说,我可真想要去西梁走一趟了。” “哈哈哈哈哈哈同往,同往。” 众人一阵哄笑,倒是旁边的季无璟脸色黑了下来。 姜肆怀孕了。 而且还是不久前刚怀上的。 季无璟死死地咬着后牙槽,那晚的事儿他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当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光着身子出现在丞相府门口了。 身上有不少血痕,浑身酸痛。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在马车上颠簸刮伤的,还是被人用手抓破的。 万一...... 万一他那晚真的跟姜肆发生了关系...... 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他的种...... 季无璟的身子莫名地有些发烫。 还没成亲,就已为人父的感觉,陌生、离谱,却又带着禁忌的意味,让他有些莫名的亢奋。 季无璟长叹了一口气,唇角控制不住的勾起。 最近在姜肆那边接连吃瘪的郁结一扫而空,体内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地开始沸腾。 怪不得。 怪不得姜肆会如此疯狂地针对他...... 怪不得姜肆大张旗鼓地把家里的男宠全都遣散...... 怪不得姜肆要和祁衍在一起气他...... 怪不得姜肆不肯把他娘的玉佩还给他......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姜肆怀了他的孩子! 一想到如此高高在上的郡主为了他收起玩乐的心思,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为他怀孕,甚至以后还要为他相夫教子、开枝散叶,季无璟的心就无限膨胀。 姜肆嘲讽的表情,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不知道那夜蛰伏在他身下的时候,她是否也是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季无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墨雨,走。” “去哪里啊少爷?” 季无璟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清楚姜肆的行程。 郡主府? 中和堂? 男倌? 季无璟黑着脸,看着在马场上策马奔腾的姜肆,眼睛凌厉得要杀人。 说是策马奔腾,其实姜肆骑马的速度,和驴拉磨有的一拼。 马背上垫了七八层皮垫,拉着缰绳,在上面一癫一癫地晃悠。 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印度飞饼一样,被甩飞出去。 姜肆骑了一整圈回来,才发现季无璟正抱着手臂在马厩旁边等她。 “季大人?” 季无璟刚想上去扶她,没想到姜肆一个抬腿,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根本没有丝毫想要护着肚子的念头。 季无璟周遭的空气越发阴冷。 这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不在家里安心养胎,竟然跑来马场骑马? 而且还从那么高的马背上翻下来。 这是存心想流掉他的孩子吗? “季大人怎么在这里?” 据她所知,一般习武之人家中都有用惯了的马匹和专门管理的师傅,根本不可能来公共马场找师傅练习。 “来找你。” 季无璟的声音异常冰冷,和满院子热气腾腾的马粪味格格不入。 “找我?”那张臭脸,确定不是来杀我? 季无璟没有回答,转身向外走去。 本以为姜肆会顺势跟着他出来,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丝毫想要鸟他的样子,直接视他如无物,转头上了马,又骑了一圈。 等季无璟发现,回过头时,姜肆已经在远处弯道的地方拐弯了。 胸腔的怒意再也控制不住,季无璟直接一个蜻蜓点水,朝姜肆飞了过去。 在她身边停下,一个翻身,也上了马背。 突然增加了负重,白马一声悲鸣表示抗议。 季无璟扯过缰绳,勒住马脖子,停在原地。 他就着牵马的动作,想把人揽进怀里,可惜姜肆根本不是什么任由他控制的乖巧小猫咪,再次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让季无璟扑了个空。 “季大人,这是何意?” 季无璟看姜肆这般样子,还以为她在赌气。 他以前嫌恶姜肆企图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得到他,确实一度很瞧不起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导致他父爱泛滥,季无璟看着姜肆红扑扑的小脸,细碎的头发随风飞舞,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戎装,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和那些平日见惯了的、娇滴滴的京城贵女完全不同,竟然莫名觉得她有些好看。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孩子。” “孩子?” 姜肆嫌恶的蹙眉,不是吧,还真有成年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个孩子呢? “这次武斗中,我会夺得魁首。” 姜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不少,呵,真够恶心的,专门跑到她的地盘,来给她下马威来了。 “季大人,话可别说得太满,小心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我肯定会夺得魁首,然后向圣上请旨,娶你为妻。” 第25章 你马还好吗? “嗯?” 娶什么为妻? 娶她为什么? 什么她为妻? 没等姜肆反应,季无璟突然朝马屁股狠狠甩了两下鞭子,伴随着白马悲戚的嘶鸣,一溜烟绝尘而去。 “娶谁?做泥马的白日梦呢?西八季无璟,你踏马在放什么臭狗屁?” 娶我? 你也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肆控制不住自己胸口的怒意,顾不上什么礼节文明,直接朝着季无璟远去的方向疯狂飙脏话。 别说只是简单地骂上几句脏字儿了,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抄起马粪,直接甩到他空空如也的天灵盖上! 由于原书中作者把季无璟和各色美女的香艳床戏描写得过分具体,以至于姜肆现在闭上眼,就能想象出当时那个让人鼻血喷张、又有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让姜肆跟季无璟这种种马结婚,感觉就像是失足掉进了蚂蚁窝里。 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上快速爬动,那种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触感,比跳楼都让她更难受。 看着季无璟远去的背影,姜肆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厌恶。 越想越气不过,手臂高高举起,给他来了个国际中指问候。 “本来想再练两圈就回家休息的,马德,现在为了赢,就只能搞通宵了。” 季无璟从马上下来,回过头,看到姜肆瘦瘦小小的身影呆立在远处,似乎还朝他挥舞着手臂。 不由得嗤笑出声。 看姜肆那个呆愣在原地的傻样,猜测她大概是被他刚才那番颇有担当的男人气概给惊到了。 呵,虽然对这个女人还谈不上喜欢,但是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季无璟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天刚蒙蒙亮,中和堂刚开门,就有两道身影一瘸一拐地地冲了进去。 姜肆扶着腰,死死拽住随安的袖子。 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挣扎的模样,像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大夫,救我!” “姑娘这是......?” 小桃在旁边都快急哭了,“我家小姐,昨天骑了一晚上的马,现在脊椎疼得快直不起来了!大夫,您快救救她!我家小姐的腰不会断了吧?” 随安一脸担忧,“你马还好吗?” “泥马才......”姜肆刚要回骂,就被小桃的声音打断。 “马匹都还好,我家小姐一晚上换了六匹马,给马都留了休息的时间,可是她自己却连着练习了一晚上!” 姜肆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随声附和,“对对,马都还好,都还好。” 随安把了下脉,眉头逐渐蹙起。 随即拿过旁边的本子,密密麻麻连着写了两三张方子。 字体龙飞凤舞,和三甲医院医生的病号单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字数的密集程度,姜肆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明显比治疗干呕那次多了太多的量。 随安越写字越多,姜肆心里也跟着紧张。 吞了下口水,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 “大夫,怎么开了这么多药?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啊?要不您再换只手,重新把把看?如果确诊病情严重的话,你也无须遮掩,直接告诉我就好,我撑得住,还有多少时日也麻烦跟我透露下,毕竟我还有很多钱没花,哦不,是很多后事没来得及料理。” 随安把两张写满字的单子递给小桃,“这些是给马开的营养补充剂。” 然后把写了小半张的单子传到姜肆面前。 “这是给小姐缓解腰部酸痛的药方,再配上活血化瘀的膏药,每天推拿,不日便可痊愈。” 姜肆:? 小桃:? 看到姜肆目瞪口呆的模样,随安有些羞怯地挠了挠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来中和堂之前,我一直是干兽医的,听到那些可怜的马匹被骑了一整夜没法休息,忍不住有点心疼,就多开了些补药。” 姜肆刚才都已经把家里的银子怎么挥霍给计划好了,弄半天是个乌龙? 看来黄金棺材板里镶珍珠的想法,只能暂时搁浅一阵子了。 姜肆咬着牙,笑着回答。 “哪里,随安大夫仁慈,真是关心你马,哦不,是关心那些马,我可是替那些马谢谢你全家。” 姜肆扶着腰往外走,留下小桃去旁边跟着药童去抓药。 刚走出门,就迎面撞上一个人的胸口。 “抱歉,我......” “这么巧呢,郡主。” 第26章 就算你怀孕,我都不可能怀孕 “四皇子?” 天色还没有大亮,除了早餐铺已经热火朝天地准备了起来,街道上还冷冷清清。 姜肆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寒竹正闭着眼半靠在车旁休息。 “殿下这是......赶早去青楼,还是尽兴而归?” 祁衍只是看着她笑,只不过眸子里似乎没有几分笑意。 “在郡主眼中,我就是这种烂人?” “不是烂人,四皇子只是,英雄风流爱美人罢了。” 祁衍盯着姜肆扶着腰的手,“郡主身子不舒服?” 没等姜肆点头,祁衍就上手把打横人抱了起来。 径直往马车的方向走。 “身子不舒服,就别老往外跑,都怀孕了,就别再找这些不靠谱的江湖郎中了,之后我跟父皇请命,到时候派几个太医去郡主府上候着,以防有个万一......” 姜肆脑子没反应过来,“谁怀孕啊?” “你啊。” “哈?就算你怀孕,我都不可能怀孕!” 姜肆想从他身上蹦下来,不知道是自己的腰疼得厉害没了力道,还是祁衍的力气太大,挣扎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 “火气别这么大,小心动了胎气。” “我动你大爷!” “都是皇室子弟,我懂你的苦衷。” “你懂个锤子啊你!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祁衍只把姜肆的反驳,当做是被人当众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实在不行,你就嫁给我,我帮你瞒着,咱们朋友一场,孩子我帮你养。” 不是,这些人都有精神病吧? 一群听不懂人话的脑瘫做储君? 大祁等着灭亡吧! 先是季无璟那个但凡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就拱的种猪,舔着张大脸说什么赐婚。 再来是天天泡在青楼,不知道是在故意隐瞒身体隐疾,还是混淆自己性取向的祁衍,想来找她搞形婚。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得了癔症似的? “呵,谢谢四皇子的好意,您这个火坑,我还是先不跳了,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那些命数将尽的人吧。” 祁衍顿住脚步,眸子里难得显露出几分严肃。 “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养孩子?” “我养......”你马! “孩子的父亲是季无璟,还是你的那些男宠?算了,当我没问,今后也不用再提,我知道你和季无璟的关系,以后你在家安心养胎,咱们成亲以后,我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姜肆越听脑子越疼。 生怕祁衍再说出什么能把她气到脑溢血的话,干脆伸出手,五只手指一捏,手动闭麦。 生生把祁砚捏成了瘪嘴小黄鸭。 “闭嘴!到底谁跟你说我怀孕了?” 祁衍尝试着张嘴,却根本纹丝不动。 旁边的寒竹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声替他家皇子回话。 “回郡主,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说郡主未婚先孕,已经有了妊娠反应,一直呕吐,所以来中和堂拿药。” “我呕吐是因为骑马颠的!再加上新鲜马粪那味儿!” “那您现在捂着肚子,是因为......” “我捂的是肚子吗?你脸上长两颗眼珠子出气儿呢?我捂的是腰!” “是因为怀孕了,肚子很重,所以才扶着腰的吗?” 姜肆颤抖着手,指着寒竹。 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好家伙,这东西不愧是祁衍的手下。 不听人讲话的欠扁劲儿,跟他主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寒竹虽然没听到任何声音,但莫名奇妙地感觉姜肆骂他骂得很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嘴唇被捏了太久,好不容易被松开,祁衍立刻张大嘴,迫不及待地活动活动下巴。 “你的腰受伤了?” “不算,就是骑了一晚上马,有点劳累过度。” 祁衍忍不住蹙眉,“那些马又不会跑,要骑不会等到第二天?” 姜肆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难道不知道吗? 她难道不想休息吗? 她又不是什么天生的牛马圣体! 但是回到家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季无璟夺魁后,向皇上请旨赐婚的画面。 一想到自己将来会变成十年八胎,还要强颜欢笑,每年都张罗着给老公疯狂纳妾的怨妇娇妻,她就不寒而栗。 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她也不能输给季无璟! 祁衍看她不说话,以为还在赌气。 “这么喜欢骑马,那我回头给你送去几匹,你养在家里,想骑的时候,随时都能骑。” “别,不用了,已经学会了,以后再也不想骑了。” 姜肆现在看到马,鼻子里就自动生出刚出炉的新鲜马粪味儿,胃里也跟着泛酸水。 等过了这次的武斗,她以后出门只坐驴车牛车,再也不碰这些大便臭上天的玩意儿了! 看到祁衍的眼神,寒竹立刻掀开车帘。 祁衍顺势把人抱上了马车。 “腰疼的话,是不是不能坐?” “也能,就是......” 祁衍把人放下来,随手把摆在椅子上的狼皮大氅丢在地板上,随即原地坐了上去。 然后抬起头,朝姜肆望过去,还顺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根。 笑颜晏晏。 “愣着干嘛呢?快来,趴这儿。” 小桃左手两小包中药,右手一麻袋马匹营养剂。 急急忙忙从中和堂出来,却没看到姜肆。 难不成已经回府了? 想到姜肆那疼得几乎扭成麻花的身子,应该走不太远,怎么就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小桃也顾不上许多,扛起麻袋,就往郡主府跑。 回府一问,知道郡主还没回来,直接给她急得面如死灰。 小桃随即派了一大批侍卫出去找,把麻袋往地上一丢,坐在郡主府门口等,生怕姜肆回来了没人接她。 “嗒——嗒——嗒嗒——” 小桃抬头望过去,是一辆熟悉的红金色车顶的马车,正从不远处缓慢地驶过来。 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驾车的人也很眼熟。 这是......四皇子的马车! 小桃立刻站起身,焦急地等待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郡主就在车上的感觉。 第27章 西梁驸马爷? 马车前拴着四匹健硕有力的汗血宝马,但是那些马愣是像被人放了气儿似的,就跟咿呀学步的孩童一样,迈着小碎花步,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费劲,急得小桃恨不得跳上马车,把前面拽马绳的寒竹给踹下去,让她来驾车。 “吁——” 马车终于停下,小桃立刻迎了上去。 站在马车外等了半天没什么动静,只能试探性地喊了两声。 “郡主?郡主?” “嗯?哎呦!” 小桃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布料互相摩擦的动静。 把耳朵凑近了些,还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声。 “郡主大人,这是要投怀送抱?” “闭嘴!我只是脚麻了,没站稳!” “这就要下车了?真是薄情,真就刚用完就把人丢了?” “我......” “果然跟传说中一样,把男人当垃圾,用完就丢呢。”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刚才还像怨妇似的不停抱怨的祁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调突然变得有些轻快。 “不过有幸能服侍郡主,也算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我和郡主府上的那些男宠比,谁的身子更软,更得郡主的心呢?” “四皇子殿下慎言!” “刚才趴在我身上的时候,郡主可不是这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我......” “郡主抓着我的腰不肯放手的,还把脑袋埋进到了我的腿间,我还以为郡主对我也是有意的,没想到,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殿下!” 小桃的小脸迅速涨红。 以前不是没见过郡主和男宠在一起嬉闹,但是那时候都是在互相喂饭,或者互相描眉涂胭脂之类的,哪里听过这么多如此生猛的虎狼之词? 什么身子软? 还趴在身上? 又是腰肢,又是腿间的,这两个人在车里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小桃立刻抬眼去看寒竹,探究似的盯着他的脸。 没想到寒竹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泛起了诡异的绯红。 黑黢黢的脸上,有些傻气。 小桃两眼一黑,完球,四皇子不会真的被郡主给玩弄,哦不,是郡主不会真的被四皇子给染指了吧? “哎呦。” “郡主,这是乐不思蜀,又要投怀送抱?” “不是!你的衣摆缠住我的腿了!” “哪里是我缠的,还不是郡主上来撕扯我的衣服,衣摆才会勾扯到你身上,你刚才趴在我身上那么久,弄得我......” “闭嘴,别说了!” 马车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伸长脖子的小桃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姜肆面色凝重地从马车上下来。 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不停地捶腿。 一副过度劳累后,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小桃顾不上细想,立刻迎了上去,搀扶住她。 抬起头,看到姜肆右半张脸红丫丫的一片,立刻惊叫出声。 “郡主,你的脸......” “等一下!” 祁衍突然从马车里钻出头来,朝这边丢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姜肆顺手接住,是一个描着金边的青花瓷小瓶子。 “这是?” “你不是那里疼吗,用这个。” 祁衍说罢捂了下嘴,做出一副刚被人宠幸过、不好意思见人的娇羞模样。 看到小桃和寒竹,包括郡主府门口的侍卫全是一副震惊全家、目瞪口呆的模样,姜肆立刻摆手,高声解释。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腰!是我腰疼!是骑马的时候伤到腰了!” “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衍的声音更加娇软,双手捂在脸上,完全是百依百顺的小媳妇模样,火速重新钻进了马车。 寒竹瞬间反应过来,在其他人还傻在原地的时候,几鞭子挥舞下去,驾着马车飞驰而去。 小桃纯洁的小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废料。 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郡主,以后......是该叫您四皇子妃,还是应该叫四皇子殿下,西梁驸马爷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我郡主,叫他四皇子!” “啊,是是,四皇子妃,哦不,驸马爷,哦不,是郡主!” 姜肆的耳根早就红透了。 早就知道四皇子的脸皮不一样,没想到嘴巴也是一样的毒辣。 三言两语就制造出这么大的误会。 姜肆脚下生风,迅速钻进了郡主府。 要不是她刚才睡得双腿发麻,再加上实在是腰疼得厉害,姜肆非得追上马车,把祁衍那厮的头发给薅下来不可。 分明只是不小心在他的大腿上睡着了,硬生生被他说得好像是两人春晓一度了? 而且她还是那个始乱终弃,占了人便宜后,就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陈世美。 第28章 我跟郡主一样 姜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和祁衍分明是并排坐在地板上聊天来着。 “现在满京都,都是关于郡主殿下怀孕的传闻,郡主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殿下也说了,只是传闻,过些时日自然就会散去了。京都日子无聊,给大家添点谈资,也算是功德一件。” “郡主就不担心自己的心上人如果听说的话,会误会你吗?” “那就解释便是,人之所长了张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 “如果他还是误会呢?” 姜肆扭头看向祁衍,“那殿下现在还误会吗?” 祁衍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凝滞。 “郡主的心上人,是我?” “自然不是。” 祁衍:...... “殿下喜欢美人,我喜欢聪明人,殿下这般聪慧的人都不会误会,我若是有了心上人,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祁衍自觉刚才有些失态,清了下嗓子。 “是谁告诉郡主,我醉心那些无脑美人的?” “难道不是吗?” 姜肆再次向祁衍偏过头。 抬起手臂,细白的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下唇。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唇瓣,祁衍一个激灵,差点面部表情彻底失控。 “殿下天不亮就出现在长安街,刚巧碰到我从医馆出来,总不能是专门跟踪我吧?” “自然不是。” “京都入夜就会闭街,长安街东边到皇城,西边到烟花巷,中间的商铺都是傍晚歇业,能让殿下呆一整晚的地方,也就只有烟花巷了。” 祁衍只是笑着看她,也不反驳。 “再加上殿下身上还有浓厚的脂粉气,应该在女人众多的地方待久了沾染上的,当然,化妆的男子也包含在内,殿下如果有别于常人的偏好,也属于您的自由。” 祁衍咬了咬牙,“我没有!” 姜肆不顾他的回答,指尖稍稍用力。 祁衍明显感觉到唇上传来的阵阵钝痛。 “最明显的就是,殿下的嘴唇被人咬破了。” 祁衍突然伸出舌头,没想到刚好舔到姜肆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抱歉。”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祁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郡主殿下一说到我的嘴唇被咬破了,我就没忍住想确认下。” “不用确认了。” 姜肆拽起祁衍的袖子,往他的唇上蹭了蹭。 红色的血液立刻浸湿了外袍,“血都流出来了,看来昨晚是个热情似火的急性子美人,四皇子殿下好福气。” 祁衍放下袖子,用上唇含住了还在流血的下唇。 血液的味道,迅速充斥着口腔。 祁衍仿佛早已习惯了那浓重的血腥味,面色如常。 只是眸色渐深,“其实我跟郡主一样。” “什么?” “比起大脑空空的花瓶,我也喜欢聪明人。” “哦?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马车的前行的速度很慢,车轮的‘吱呀’声,伴随着零碎的马蹄声,让人很容易大脑放空。 再加上昨天一夜没睡,马车里空气密闭,姜肆只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在打架。 脑袋渐渐地垂下去,恍惚中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托住。 然后侧脸感觉到一软,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没有听到祁衍俯在她耳边的那句,轻声呢喃。 “尤其是像郡主这样,漂亮的聪明人。” ------------ 姜肆来到呼延夏棉的院子时,她正在挑着桶浇花。 “怎么起这么早?” 姜肆说着,就往呼延夏棉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脚步就定住了。 “等等,这个味道......” 呼延夏棉没想到姜肆会来看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捅,冲向旁边的水井,手忙脚乱地打水,想要洗手。 “郡主,您离远些,我正在用鸡粪浇花,所以这边味道有点大。” “鸡粪?” “对,这些短柄乌头比较难养,只是普通的肥料恐怕养不活,所以我就找厨房要来了鸡粪。” 姜肆往呼延夏棉的方向走过来,看她打水不方便,就上来帮忙。 “味儿确实大,不过跟马粪比起来,倒是还差点意思。” 呼延夏棉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姜肆会来,早知道就晚点再浇了。 “郡主千金之躯,不该被这些污秽之物冲撞到的。” “无妨,只是点鸡屎而已,下午我还要去继续闻马粪。” “啊?” 呼延夏棉眨巴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在阳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刚好落在她幽蓝色的眼珠上,漂亮得不像话。 姜肆忍不住感慨,娘的,男频小说的男主也太幸福了吧,怎么收的后宫每个都是绝世大美人? “真美。” “什么?” “没,没什么。” “郡主为什么要去闻马粪?” “以毒攻毒,脱敏反应。” “那是什么意思?”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罢了。” 呼延夏棉是南夷人,不认识大祁的文字,更别提那些文绉绉的书籍了。 她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但又怕姜肆嫌她烦,也不再往下问,只是乖乖地低头洗手。 姜肆看出她想知道,于是耐心地用白话解释。 “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屎闻多了,就不会觉得马粪臭了。” 说着便屏住呼吸,帮呼延夏棉浇起了鸡粪。 原本院子的这块全部是空地,只是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被呼延夏棉种上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草。 黑黑绿绿的花瓣,看起来就不像给人活命的机会。 姜肆小心翼翼地浇粪,不敢碰到这些花草的枝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命丧当场了。 呼延夏棉也跑过去帮忙,“郡主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没读过书,整天就只会摆弄毒药。” “对了,这个你帮我看看。” 姜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是刚才祁衍给她的。 虽说他俩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是姜肆还是没办法百分之百地信任别人。 尤其祁衍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病娇大反派。 呼延夏棉拔下瓶塞,放在鼻间反复嗅了嗅。 “没有什么问题,闻起来配方还挺杂的,和市面上常卖的药膏配方略有不同,应该是比较金贵稀有的秘方配的。” 一听说比较金贵稀有,姜肆瞬间来了精神。 “怎么样?方子能拆出来吗?” “可以。” 呼延夏棉晃了晃瓶子,“不过要想把具体的药草和克数全都拆出来,要实验很多次,郡主这瓶药还要拿去用吗?” “不用,你就拿去拆,放心大胆地试,到时候拆出来咱们再批量生产,直接赚他个盆满钵满。” 第29章 驯化 “唔——郡主!你怎么,怎么身上又是一股屎味儿?” “鸡屎,怎么样,是不是比马粪强一点?” 小桃忍不住后退两步,捂着鼻子,脑瓜子嗡嗡的。 以前陪在郡主身边,天天闻妖男身上的香水胭脂。 现在陪在郡主身边,天天各种动物粪便。 小桃竟然开始有些怀念起,那些毒舌又多话的妖男们了。 “郡主,你怎么又去玩鸡屎了啊?” “什么叫玩鸡屎?这叫脱敏治疗。” “脱什么?郡主又要脱谁的衣服吗?” 姜肆跟她说不明白,自顾自地坐下开始喝茶。 脱敏治疗。 像她这种骨子里带点微微自虐倾向的人,最喜欢的一种方式了。 口腔溃疡的时候,姜肆会专门去吃火锅。 辛辣的汤汁划过伤口,就像是刀片划过喉咙,疼得她手心直冒汗。 疼劲儿过去,却又爽得不行。 说起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她体质异禀,每次吃完火锅,口腔溃疡还真的好了不少。 当时姜肆还被朋友吐槽,说她是什么校园狂徒版自虐狂,真人版女子敢死队。 “就是人的身体就跟那些野兽一样,需要被驯化,才会乖乖听话。” “驯化?” “对,你越害怕什么,就越去做什么,让你的身体适应疼痛,它才知道,到底谁是真正的主人。” “意思是,郡主害怕马粪,就去闻更多更难闻的粪?”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越疼,就越代表快好了。” 小桃似懂非懂,倒是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若有所思。 他沉吟了片刻,立刻唤来身边的小厮。 “去叫厨房,把随安大夫给我开的药方子停了。” “可是管家,大夫说了您这痔疮已经从内痔变成外痔,外痔又混合了内痔,现在是变种的内外混合超级痔了,再不喝药调理,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管家坚定地摆了摆手,“越疼,就越代表快好了。我最近半夜时常被那里疼醒,按道理,估计已经快要痊愈了。” “啊?这是什么道理?” “你别管,郡主说的话,肯定有她的道理!” --------- “四皇子殿下早。” “季大人早。” 祁衍穿着深蓝色的朝服,朝阳照下来,上面的银丝泛着光。 看起来矜贵无比。 他背着手站在原地,等着季无璟上前问安。 “季大人如今真是官场亨达,春风得意啊。” 季无璟也不反驳,嘴角带着笑。 “四皇子谬赞了。” “哪里,季大人实在是谦虚了,皇上把治理清州水患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是对季大人能力的认可。” “承蒙皇上器重。” 见祁衍想要离开,季无璟立刻跟了上去。 “以前年少无知,行事莽撞,现在季某年岁也到了,成家之前,自然应当努力立业。” 季无璟特意咬重了‘成家’二字,看似低垂着眉眼,余光却一直观察着祁衍的反应。 季无璟现在异常期待,看到祁衍听说姜肆怀了他孩子的反应。 不久前祁衍嘲讽他是姜肆丢掉的垃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转眼间,两人位置互换。 不知道祁衍知道自己才是被姜肆丢掉的垃圾,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季大人这是有成家的打算了?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四皇子殿下的祝福。” “果然还是季大人有担当,成家之前先立业。前阵子听说了一些坊间传闻,有些没脸没皮的男人,竟然让未出阁的女子未婚先孕,独自背负骂名,简直是斯文败类,人渣中的人渣,把咱们男人的脸都丢尽了。” 见季无璟没有接话,祁衍还专门朝他转过身子。 看向季无璟的眼神,目光如炬。 满脸的笑意,嘲讽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这种垃圾真是枉活于世,真您说是不是啊,季大人。” 季无璟咬着牙,嘴角硬是扯出一丝笑容。 “殿下此言差也,有的时候青年男女两情相悦,情难自已,情到浓时发生这样的事儿,也是可以理解的。难道四皇子殿下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互通心意的姑娘吗?” 季无璟忽然捂住嘴,装作自己说错话,追悔莫及的模样。 “哦抱歉殿下,我忘记殿下向来不在意这些世俗上的男女之情,您一心醉心风月,追求自然和季某这等只想成家立业的俗人不同。” “呵。” “说起来,季某还真是羡慕四皇子殿下的洒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烟花巷里的哪家青楼里没有殿下的传说。” “看来季大人倒是很有与姑娘家互相苟且,哦不,是私下定情的经验啊,季大人这是和哪家的姑娘情难自已了?” 季无璟再次咬紧后牙,也回望向祁衍,“是有这么一位。” “那我可太期待季大人和这位姑娘的好消息了。” “自然不会让四皇子殿下等太久,等我办完清州的案子回来,刚巧能赶上武斗,待我武斗夺魁,就会向皇上请旨,给季某和那位两情相悦的姑娘,赐婚。” 祁衍抬了下手,“那可真是恭喜了。” “是双喜临门。” “哦?此话怎讲?” 季无璟忽然凑近了些,声音也压得很低。 “实不相瞒,和季某心意相同的姑娘,其实也已经怀了在下的孩子,到时候皇上赐婚,天作之合,季某不仅抱得美人归,连长子也一并得了。” “那确实是双喜临门了,只是......” 季无璟不知道祁衍又在憋什么屁,只能在袖袍下捏碎拳头,装作一脸好奇的模样,“只是什么?” “我劝季大人,还是先确认下孩子的事儿,是不是子虚乌有比较好。” “什么意思?” 祁衍一脸讳莫如深,“我听说,前阵子郡主就闹过这样的乌龙。” “嗯?” 看到季无璟的脸色骤变,祁衍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 “季大人竟然没听说吗?郡主骑马晕马,身子不适,所以去中和堂开了些治疗晕车呕吐的方子,不知道被什么丧尽天良的有心之人看见,有意地添油加醋,竟然说成是怀孕的妊娠反应,您说是不是很可笑?” 季无璟不知事情的真假,嘴上却不肯认输。 “殿下又怎么确定郡主真的只是晕马,而不是故意用这个做幌子,来遮掩怀孕的真相的呢?殿下可能不清楚,跟殿下平日里熟悉的那些风月女子不同,正经人家的姑娘,都是很在乎名声这个东西的。”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祁衍不怒反笑。 “怀了孕还通宵骑马?不是怀孕还好,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郡主得有多想流掉那个男人的孩子啊,为了能和那个人渣断绝关系,不惜折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只为了和那个渣男一刀两断。” 看到季无璟的脸色越发难看,祁衍继续添油加醋。 “当然,季大人和您口中的姑娘自然是心意互通,断然不会出现这样出尽洋相的丢脸事儿。” “自然。” “那就祝季大人青州之行一切顺利,盼望大人平安归来了。” 季无璟抱拳回礼,硬是扯出一个笑容。 只是除了嘴角,脸上其他地方的肌肉,全都僵硬得仿佛死了三个多月。 “多谢殿下的祝福,季某自当努力为皇上办差,平安归来,毕竟有佳人翘首以盼。” 看着季无璟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寒竹立刻走了上来。 “殿下,此次清州之行,咱们要动手吗?” 祁衍脸上的笑容尽褪,对于寒竹的问题避而不谈。 “寒竹,你说,如果我去参加今年的武斗,能夺魁吗?” “殿下,可是您的身体......” 祁衍自嘲般的笑了下,“我开个玩笑罢了。” “是。那殿下,咱们要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 寒竹抬起手,比了个手刀在自己的脖颈之间,上下一个比划。 看向季无璟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祁衍把他的手拍下去。 “寒竹,你也不小了,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还是整天打打杀杀的?” “可是殿下,您刚才不是听到了吗,那小子打算武斗夺魁后,让皇上赐婚,万一他真的点名郡主,那殿下您......” “那也得皇上真的会赐婚才行。” “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季大人想成亲,那咱们就成人之美,顺手帮季大人这个忙不就好了。” 第30章 身世 皇帝的生辰将近,文斗的准备工作也迫在眉睫。 宋丞相下了朝,就有无数的官员隐晦地前来祝贺。 毕竟满京都谁人不知,宋丞相的小女儿宋念安,是京都第一才女。 所以此次文斗的魁首,自然非宋念安莫属。 宋丞相谦虚地表示都是大家谬赞,但是心里却也早已将此次的文魁当做囊中之物了。 “安安。” “爹,您怎么来了?” 宋丞相一进到宋念安的院子,就呆住了。 原本该放置木琴的地方,摆满了黄黄绿绿的各种草药。 原本该练习舞蹈的院子里,堆积得全是成袋的粮食。 “这是?” 宋念安把她爹迎进屋子,吩咐手下的人继续干活。 “爹,这些都是赈灾用的。” “赈灾?赈什么灾?” “清州啊,我听说了无璟哥哥要去清州赈灾的消息,打算随同他一起前行,助他一臂之力。” 宋丞相猛地拍了下桌子,气得差点把茶杯打翻。 “胡闹!赈灾是官场上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后宅女儿该插手的事儿?更何况你还未出阁,怎么能为了季无璟一个外男随意奔走?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如何嫁人?” 宋念安似乎早就料定了父亲是这个反应,不怒反笑。 “爹,您先别急,既然是为了无璟哥哥奔走,自然是要嫁给他的啊。”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宋丞相连忙端起水喝了一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温婉天真的女儿,会突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是丞相之女,全大祁的眼睛都长在你身上呢,你怎么能做出与外男私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如果女儿一定要嫁给无璟哥哥呢。” 看到宋念安还要一意孤行,宋丞相深深叹了口气。 换了个态度,苦口婆心地劝。 “安安啊,爹都是为了你好,季无璟虽然得皇上器重,但是毕竟只是个私生子,没有家族势力的帮扶,就算是皇上看好,也只能作为一个孤臣,孤臣的下场,你是知道的,爹不忍心看你跟着他受罪。” 宋念安想说些什么,被宋丞相打断。 “再加上皇上最近的身体也开始不适,立储之事迫在眉睫,季无璟为人孤傲,和四皇子不对付,倘若四皇子真的入了东宫,和季无璟在一条船上,那是死路一条啊!” 宋念安不急不慢,圆圆的杏眼里闪着一丝违和的精光。 “倘若......无璟哥哥才是该入东宫的那个人呢?” “切莫妄言!” 宋丞相一看女儿孤注一掷,几乎要走火入魔的程度,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你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私下议论朝政已属大逆不道,现在你竟然还敢妄加揣测皇族秘闻?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宋念安似乎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父亲先看看这个再说。” “这是......” 是一枚玉观音。 玉佩通体清透,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和做工。 宋丞相觉得莫名地眼熟,却说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 “爹,这玉佩是无璟哥哥的。” “季无璟?” “这是他亲娘留给他的。” “他的亲娘是......?!” 宋丞相的眼睛猛地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想起来了。 他确实见过这个玉佩,是很多年前,在皇上的生日宴上,先皇给当今圣上的十八岁生辰礼。 “这,这怎么?季无璟难道是......” 宋丞相有些语无伦次。 宋念安倒是十分淡定,起身关上门窗,重新坐到桌边。 “爹,无璟哥哥他确实是。” 第31章 重生 “你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念安突然跪在地上,给宋丞相重重地磕了个头。 “爹,请您一定要相信女儿!” “爹当然信你,安安快先起来,地上凉。” “爹,其实,我是重生的。” “重,重生?世间怎有如此荒谬之事?”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接收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宋丞相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完全超出了负荷。 要不是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游龙多年,估计早就昏死过去了。 “你,你且细细说来。” “爹,上辈子,无璟哥哥......” 宋念安压低了声音,眸子里满是认真,不带有一丝玩笑。 “坐到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难,难道他是......长公主的儿子,还是......那位的私生子?” 看到宋念安点头,宋丞相真的是恨不得刚才自己已经昏死过去了。 季无璟,竟然是长公主和皇上,这对亲姐弟的儿子! 那个观音玉佩,是皇上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先皇赏赐的生辰礼物。 在八皇子生日之后,先皇突然给长公主赐婚季尚书。 两人郎才女貌,结成连理,一度成为京都人人歆羡的佳话。 但是成婚不久后,两人就开始了分居生活。 接着就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传出。 最盛行的一个说法是,季尚书和家里的丫头背着公主苟且,甚至在公主入门后没多久,丫头还生下了一个男孩。 长公主气不过,就和季尚书貌合神离,虽然两人并未和离,但是处于分居的状态,长公主离开尚书府,最后老死在了宫中。 这个男孩则被当成季尚书的私生子,丢到乡下养大。 他就是季无璟。 宋丞相狠狠灌了两口茶水。 但是放下的茶杯的手止不住的发抖,碧绿的茶水洒了一桌子。 看到这枚玉佩,当年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长公主和亲弟弟,也就是当今圣上,年少时就朝夕相处,互生了情愫。 这份禁忌的爱意,冲破了伦理道德的束缚,最终在阴差阳错之下生根发芽。 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长达多年的苟且。 不知道先皇是知道了真相有意为之,还是弄巧成拙,没过多久就把长公主匆匆许配给了季尚书。 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长公主就已经怀孕了。 肚子的事儿没有隐瞒多久,就被季尚书发现。 长公主见东窗事发,也不再掩藏,生下季无璟后,就重新回到宫中,继续和皇上荒唐了好一段时间。 只顾得上自己的快活,却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 季尚书无法,只能把季无璟丢到乡下,眼不见为净。 奈何坐上皇位后必须要有三宫六院,于是长公主便在皇上接连不断纳娶新人的情况下,抑郁而终。 但皇上毕竟还是对自己这个长姐很有感情,后来知晓了季无璟的身份后,对他器重有加,最终公布了他皇子的身份,成就了季无璟的大业。 宋丞相缓了半天,才勉强捋清思路。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立刻看向女儿。 “那你?” 宋念安知道他想问什么,上去握住了父亲的手。 狠狠点了点头。 “嗯,爹,我嫁给了季无璟,还成为了大祁的皇后。” “那咱们宋家?” “成为大祁第一重臣,光辉百年。” “好,好哇!” 宋丞相捋了捋胡子,脸上全是欣慰的笑容。 现在他已经彻底从冲击中缓过劲来。 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 “我原本是属意把你嫁给四皇子的,最近也一直因为此事奔走,虽然皇上皇子众多,但是四皇子绝对是其中的佼佼,不仅聪慧过人,而且不急不躁,本想着他最后能继承大统,没想到啊没想到。” “劳爹爹为女儿费心了。” “不过不嫁给四皇子也好,他这人心思太过深重,精于算计,别看他一脸好相处、什么都不计较的模样,性子其实是皇子里面最阴冷狠毒的,嫁给他估计也免不了被他当成棋子,既然你和季无璟有情愫,那便是你的姻缘。” “爹,那我这次清州之行......” “去!不仅要去,还要热热闹闹的去!让所有人都知晓!你这次跟随季无璟赈灾,不仅能联络和他的感情,也能好好打出忧国忧民的好名声,一箭双雕!” 宋念安听到她爹松口,立刻展露出笑颜。 “都听爹的!” “前一世,这次清州之行可顺利?” “顺利的,只是有些小变故,不过爹放心,我都准备好了,有备无患,这次我亲自跟去,绝对万无一失。” 宋丞相满脸的欣慰,忍不住老泪纵横。 狠狠拍了拍宋念安的手。 “安安,真的长大了。” 宋念安伏在她爹的肩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爹,对不起,女儿不是故意骗您的。 第32章 交代 前一世,宋念安确实如愿嫁给了季无璟,也顺利坐上了皇后的宝座。 只是宋家的结局,就不像她说的那样美好了。 为了巩固地位,避免功高盖主,季无璟上位没多久,就开始了动作,逐渐拔出了宋家在前朝的全部势力。 虽然保留了她的后位,但是宋氏全族被贬为庶人,家产充公,发派边疆。 宋念安现在都还记得,季无璟当初跟她说过的话。 “安安,你是一国之后,自当以大局为重,你知道的,这些后宫的嫔妃中,我最爱的就是你。但是为帝之道,就是权衡,我不能前朝后宫都以宋家为重,这样会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也会让咱们的孩子成为众矢之的。为了能够保住你,保住你的后位,我只能牺牲整个宋家,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宋念安坚信季无璟对她,用情至深。 她把宋家的不幸归结于命运,更归结于季无璟成长路上结识的其他后宫们。 “安安,我心里爱的只有你,只是她们在我夺位的过程中付出了太多,我不能给她们我的真心,所以只能给她们一些权利地位这些身外之物,但是你要记住,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你,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要不是她们! 要不是她们,无璟哥哥就是她一个人的! 宋念安上辈子是含着满腔的幽怨,含恨而终的。 她还是少女时期,就盼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桥段。 每次看到话本子里,男女主人公两厢情愿,双宿双飞的情景,她都羡慕得不行。 后来她确实如愿嫁给了自己倾慕的男子,只是这个男子身边还有太多莺莺燕燕。 宋念安从小就被教育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季无璟还是天子。 但是她就是觉得不甘。 明明无璟哥哥这么爱她,明明该是她一个人的无璟哥哥,凭什么要和这么多女人共享? 她为了季无璟付出了那么多,她的青春,她的精力,甚至是她的母族! 凭什么那些女人能够留在无璟哥哥身边? 老天开眼,让她重活一世。 她一定会改变一切,抓住所有的命运节点,把季无璟前世的所有后宫,一一拔出。 让他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 清州赈灾刻不容缓,季无璟等大部队休整完备,第二天就出发了。 赈灾队伍的阵仗很大,光是粮食就拉了几十车。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长安街整备出发。 不少百姓出来凑热闹,更多的是听闻季无璟传闻的懵懂少女们,都跑出来一睹京城第一美男的真容。 姜肆坐在二楼的茶馆,盯着楼下队伍的动静。 她知道,这次出行清州,季无璟会遇到他的另一个机缘。 精通各种医术,堪比在世华佗的神仙医女,岳皎皎。 岳皎皎,人如其名,就像男人心中的皎皎明月。 她和季无璟一见钟情,两人火速干柴烈火,后来她成为季无璟的得力助手。 不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在季无璟受重伤后,多次帮他死里逃生。 但是姜肆这次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清州不像是京都,一切都可以提前布局谋划。 岳皎皎也不是呼延夏棉。 呼延夏棉对于季无璟更多的是感激救命之情,比起爱情,她更多的是在报恩。 这个恩人谁来做都行,只要能帮助她脱离苦海,所以姜肆可以轻而易举地截断这段机缘。 但是岳皎皎对季无璟的,是爱情。 即使姜肆硬是过去横插一脚,也不一定能使两人分道扬镳。 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反倒惹得一身骚。 姜肆向来不做拿不准的买卖,倒不如留在京都安静看戏,好好准备武斗。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季无璟早就知晓,经过客栈时,他猛然抬起头,刚好和打量他的姜肆对上了眼。 “停!” “大人有何吩咐?” “队伍先出发去城门等我,我还有些事没有交代。” “是!” 姜肆蹙了蹙眉,眼睁睁地看着季无璟从楼下,走到了她的面前。 “季大人,这是......可有什么交代?” “别装了姜肆,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季无璟在姜肆面前坐下,面色不似往常冷漠,甚至略显局促。 “我都知道了,孩子的事。” “孩子?” “就是你怀了我的孩子的事。” “根本没有孩子!我拜托你特么......” “我懂!” 季无璟突然抬手,想要捂住姜肆的嘴,却被她快速地躲开了。 季无璟讪讪收回手,“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呼,那就好。” “我懂的,你肯定是太爱我,太想怀上我的孩子,所以整日幻想着能够怀孕,才导致出现了假孕现象。你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又想出晕马这种可笑的借口。” 姜肆:......? “你别嘴硬了,你知道的,就算你再嘴硬,你的身体也根本抗拒不了我。你馋我的身子,你想要我,不然你也不会给我下药,来扒我衣服了,强迫我跟你一夜风流了。” “我不是,我......”季无璟的手又朝姜肆的嘴上伸过来,吓得她立刻又后退了两步。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知晓你怀孕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自私任性、愚不可及的郡主,没想到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对我用情至深。” “有病吧?我哪有?” “你下药扒我衣服,是因为爱我;把我丢到丞相府门口,是恼羞成怒,气我不给你回应;你在抱琴坊撒钱,是想告诉我你的大度宽容,愿意为了我,容忍我纳娶三妻四妾,只为了让我开心;你跟四皇子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气我,让我更加珍惜你;假怀孕的消息,也是你自己放出来的吧,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姜肆听得目瞪口呆,嘴里的脏话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煞笔吧你?脑瘫!季无璟,有空的时候去中和堂看看脑子吧你!” “你看,即使被我伤害成这样,你还是在关心我的身体。” 果然,人最可怕的就是自恋和自我攻略。 现在这个哥们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姜肆这些天所有的挑衅行为,都能被他歪曲成对他求而不得做出的嫉妒反应。 姜肆攥紧了拳头,盘算着如果现在一拳打死他,让皇上另选清州赈灾的人选是不是来不及了。 季无璟深吸了两口气,目光坚定。 “我季某不是那种冰冷的石头,我亦会被真心打动,等我从清州回来,夺得武斗的魁首,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交代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姜肆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知道你想成为什么。” 季无璟先是腼腆一笑,随即又把脸绷了起来,“但是你也不要幻想我会专情于你,能给你一个名分,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了,希望你以后也好自为之。”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被姜肆狗皮膏药似的爱情态度打动,愿意给她一个名分,希望她以后不再作妖。 但是他是不可能爱上她的,所以也顺便警告姜肆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两人成亲,也阻止不了他以后的三妻四妾。 季无璟说罢,不给姜肆任何反应时间,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 似乎猜到姜肆会盯着他的背影,季无璟轻轻挥了下手。 迎着朝阳,步履坚定。 由于全程没有回头,完美地错过了姜肆竖起的中指。 和那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我想成为你爹!臭煞笔!死在清州吧你!” 门口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姜肆朝那边转头。 “呵,好一个深情告别。” “偷听?” 第33章 我又不是狗,不护食的 姜肆有些尴尬地把脚从桌子上收下来。 理了理自己由于刚才的暴怒而炸毛的头发。 抱着膀子,倚靠在椅背上。 脸上想要杀人的表情收敛了不少,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还依旧在咯吱作响。 踏马的,有生之年,一定要亲手送季无璟那个煞笔下地狱! 姜肆顺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听人墙角?我还不知道四殿下竟然有这种癖好。” “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听?我也是刚巧路过罢了。” 祁衍避开刚才季无璟坐过的椅子,在姜肆旁边坐下。 “什么都能让你听见,那可真是太巧了。” 祁衍朝她眨眨眼,“有时候巧成这样,说不定其实是种缘分。” 姜肆把面前的点心盘往祁衍的方向挪了挪,随手捏了块桃花糕放进嘴里。 祁衍也不客气,也上手尝了两口桂花酥。 月满楼的糕点是一绝,专门研究各种鲜花糕点。 一口吃进去,唇齿留香,就像是嘴巴里塞了一朵沾了蜜的鲜花。 正当姜肆以为两人能安安静静地享受完这顿早餐时,祁衍的声音冷不丁地再次响起。 “舍不得?” 姜肆腮帮子鼓鼓的,瞪向祁衍。 “哈?不是都把盘子往你这边挪了吗?几盘糕点而已,怎么就舍不得了?我又不是狗,不护食的。” 祁衍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说的是季无璟。” “呵,他啊,确实舍不得......” 姜肆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和糕点格外适配。 口腔里的甜腻瞬间被冲散,“舍不得他活着回来。” “嗯?” 姜肆转过头,满脸认真。 凑近祁衍,直视着他的眼睛,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说,如果我在路上安排人杀了他,能成功吗?” “当真?” 见祁衍的面色也有了几分认真,姜肆这才恢复了笑脸。 “开个玩笑,今儿起得太早,脑袋有些不清楚,胡言乱语罢了,殿下切莫当真。” “我可以帮你。” 祁衍脸上的严肃了停留不过两三秒,再次恢复平时的笑意。 “我也是开玩笑的。” -------- 季无璟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运粮队伍正在原地待命。 墨雨看到季无璟,立刻围了过来。 “出发。” “大人,等一下。” “怎么了?” “那,那边......” 墨雨吞吞吐吐,手指了指城门的另一边。 季无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后面还跟着十几辆装满了麻袋的货车。 “那是谁?” “是宋小姐。” “宋念安?” 墨雨点了点头,就退到了后面。 季无璟朝马车走过去,还没出声,帘子就被掀开。 宋念安那张明媚的小脸,从车帘后探出来。 和身后一群黑压压的中老年男人粗糙的脸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来人是季无璟,宋念安一脸担忧地下了车。 因为太过匆忙,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径直扑倒在了季无璟的怀里。 “宋小姐,没事吧?” “无,无妨。” 宋念安小脸一红,纤细的双手虚虚地搭在季无璟结实的胸肌上,慢慢站起身。 “宋小姐,这是......” “无璟哥哥,自从知道你要去清州赈灾,我边担心得夜不能寐。听说清州现在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我实在心疼这些灾民,于是便让人从家里的私库里收拾出来不少粮食和药材,想一起随你带去清州,帮助这些灾民,也算是为国为民出一份力。” “宋小姐,我们这次是有官命在身,不是游山玩水,这一路上可能有无数的流民土匪,随时都有各种危险。粮食和药品我替灾民收下,也替他们谢谢你的善心,只不过为了你的安全,宋小姐还是留在京都比较好。” 宋念安听他这么说,神色有些慌乱。 她现在还不是呼风唤雨的大祁皇后,作为一个每月领例钱的官家小姐,即使丞相府例钱丰厚,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粮食和药材也实属不易。 宋念安本来就是拿这些当噱头,为的就是随行季无璟去清州,阻断他和岳皎皎的姻缘的,怎么可能轻易交出粮食药材就回家去。 “无璟哥哥不必担心我,我知道此去路途遥远,而且凶险重重,所以一早就雇了专门的镖局,帮忙运送粮食,无璟哥哥不必担心我,只管率领大部队行进,我们跟在你们的后面同行即可。” “可是宋丞相......” “父亲知晓,并且非常支持我这么做!无璟哥哥,虽然我只是个深宅小姐,但是也知道没有国,何以为家的道理,无璟哥哥就不要再阻拦了,成全小女子这番心意吧。” 没等季无璟回答,身后路过的民众率先鼓起了掌。 对于宋念安的这番慷慨陈词,赞不绝口。 “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格局果然不是普通女儿家能有的!” “这才是丞相之女该有的风范!实在是全大祁儿女学习的榜样啊!” “季大人为国办事,宋小姐心忧天下,两个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面对悠悠众口,季无璟也不好再阻拦,只是点头应允。 随即拨了两队侍卫在宋念安的马车旁边,便上了路。 第34章 脑子没有,胆子倒是大得很 季无璟到达清州的时候,洪水已经退了。 黄灰色的淤泥,遍布河道。 成群结队的流民,衣衫褴褛,赤裸着脚,在淤泥里缓慢移动。 每个人的脸都异常瘦削,就像是被吸干了血的活死人。 城外的街道更是堪比台风过境,除了难民和淤泥,几乎空无一物。 别说野草树叶了,就连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看到季无璟的运送粮车,流民们的眼睛就像是见到了肉的恶犬,全都泛着骇人的绿光。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上’,众人全都一拥而上。 瞬间把车马围得水泄不通。 长时间的潮湿暴晒,再加上饥饿,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是又黑又干,伸出去的手臂就像是陈年老树枝。 黑压压的一片,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马车里的宋念安早就怕得惊声尖叫,就连平时泼辣的语嫣,也是面色惨白,两人躲在马车里不敢动弹。 季无璟朝天上挥了下手,后面运送粮草的步兵队伍火速上前。 手里的兵刃泛着冷光,吓得难民们纷纷后退。 原本泛着光芒的眼睛,再次晦暗了下去。 季无璟直接在马车上站起身,随手拔下插在马车上的大祁旗帜。 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然后狠狠往下一插。 胳膊粗细的旗杆,就这么硬生生地挤进了石板铺成的地里面。 原本心不甘情不愿、不舍得离开粮车的难民们,发出阵阵惊呼,纷纷后退。 生怕惹怒了季无璟,旗杆就不是插进地面,而是他们的胸口。 “各位,我是朝廷派来监管赈灾的户部左侍郎季无璟,负责押送运粮车到清州城,给百姓发放救济粮,粮食每个人都有,大家不要乱,遵守秩序。” “真的,真的是给我们发的吗?”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头颤颤巍巍地开口,手里端着个缺了口的破碗,看着异常可怜。 “自然,朝廷发放的救济粮,当然是发给百姓。” 见季无璟和颜悦色的回应,周围其他难民也大胆了起来。 七嘴八舌地纷纷开口。 “洪水过去都将近半个月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冲走了,我们一家七口就靠着吃草吃树皮活到现在,一粒粮食都没分到过。” “我家那刚满月的小儿子就是昨天活生生饿死的,要是,要是他能再撑一天,就能活了,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苍天有眼!朝廷终于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了,终于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家人饿死了!” 难民们喜极而泣,妇女小孩们低低地哭泣,连几个年迈的老头都忍不住用手抹眼泪。 季无璟的眉头锁紧,“清州县令呢?这么多天,竟然没有组织开仓发粮?” “哪里有什么发粮?自从开始洪水,县令就把清州城的大门给关上了,估计是怕我们这些流民死在城里,现在已经半个月都没有再开过门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人一旦靠近,城墙上就有人朝我们砸石头,隔壁村的王老六因为老娘病危,想进城找大夫,刚靠近城门就活生生被石头砸中了脑袋,整张脸变成了血色的肉饼,当场就没气儿了。” 季无璟朝墨雨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随即派了人,骑着马就往清州城门奔走。 季无璟朝下属发号施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情况紧急,来不到衙门备案了,各部队听命,组织好流民,现在原地煮粥,即刻发粮!” “多谢大人!” “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季大人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见有人跪下磕头,身边的人也纷纷效仿。 瞬间乌泱泱的人群就全部跪倒,流着泪哭喊着谢恩。 “不是我救你们的命,而是当今圣上心系百姓,怜爱万民。” 众人立刻附和。 “谢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祁千秋万代!” 季无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有序领粮。 自己则往身后刚搭建好的临时营帐走去。 他扫了眼墨雨,“记下来了吗?” “是。” “那就好。” “大人放心,人已经派出去了,刚才大人深明大义、救助百姓之举,以及对浩荡皇恩的宣扬,不日便可传遍京都。” 正当煮粥发粮有条不紊地进行时,派去清州城探路的士兵已经回来。 “禀告季大人,确实如难民所说,清州城门紧闭,属下递上进城文书,被当成寻衅滋事的流民假扮,被赶了出来。” 季无璟冷笑一声,“呵,这清州城的县令脑子没有,胆子倒是大得很。” “大人,咱们应该怎么办?直接杀进去吗?” “不必,先发放粮食,安抚好流民,接连奔波了几日,大家也都需要休息,咱们先原地驻扎,明日一早再入城。” “是。” 季无璟刚想往营帐走,身边再次来报。 “大人,您过去看看,出事了!” 第35章 一株长在泥潭里的百合花 士兵们架起锅,把火升起来。 白花花的大米全部倒进去,没过多久,米粥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别说是已经饿了大半个月了,就连平时丰年时,普通百姓也都是吃些糙米红薯,根本没机会吃这么多白米。 早就饿昏了头的百姓脑子里哪还有什么秩序,一看到士兵放饭,立刻一窝蜂地围了过去。 人推人,人挤人,全都拼着老命往前伸手里的碗。 喧闹的人声中,时不时传来儿童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出事了,老刘头被挤得没气儿了’,众人这才停下推挤的动作。 季无璟闻讯快步赶过来。 没想到什么都安排好了,还能出纰漏,而且竟然闹出了人命。 “都散开!” 季无璟徒手把旗杆插进石板地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地听话,纷纷后退。 只是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刺儿头,直接无视季无璟,依旧扒拉着人群往粥棚挤。 “我说,都散开。” 季无璟的声音很低,凌厉的眼神似乎能杀人。 但是那几个混混是从小就在街上混惯了的,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毕竟比起那些上来就让官差拿刀枪开路的钦差,季无璟的长相还是太过正直温良。 这种人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某些高官的儿子,借着赈灾的由头来刷刷功绩,根本就不会节外生枝,更别说是真心管他们这些贫民的破事了。 打头的混混是街上杀猪大户老王家的独生子大毛,从小就被娇惯的不行,吃得肥头大耳,浑身黢黑。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黑野猪。 大毛不管其他,冲过去自顾自地抢过士兵手里的勺子,狠狠往下挖了一勺白米,然后把碗里的清汤倒掉,接着又是一勺。 洗脸盆般大小的饭盆,瞬间沉甸甸的。 满满登登的米饭,堆得像座小山。 “哎呦!” 脑袋不知道被什么砸中,大毛身子一抖,饭盆直接洒在地上。 眼见着到嘴的烤鸭飞了,王大毛瞬间爆炸。 这些天靠着抢夺别人的吃食,他的日子是比一般人要好过不少的。 但是他天生饭量大,再加上从小都是吃猪肉猪下水,一连十几天只能吃干饼馒头,早就让他受不了了。 现在好不容易弄到一盆白米饭,竟然还给他打掉,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王大毛怒气冲冲地回过身,肥大的身子在精壮的季无璟面前,就像是一面墙。 不等王大毛出手,季无璟直接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抽出剑。 冷剑出鞘,没有丝毫犹豫,捅进王大毛的肚子。 季无璟手上加重了两分力道,往前一推。 王大毛肥厚的身子,直愣愣的往地上倒去。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路面都跟着颤抖。 剑柄还插在他高耸的肚子上,缓了半晌,血液才混合着黄色的油脂喷薄而出。 旁边围观的人群早就看傻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钦差大人,竟然是如此雷厉风行的人。 “我说过,一定要遵守秩序,否则一律当做寻衅滋事,扰乱赈灾,杀无赦。” 原本跟在王大毛身后起哄推搡的人,吓得浑身发抖,有个胆小的,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随着季无璟走过来,刚才还堵成一片的人流迅速散开。 躺在地上的老头满脸皱纹,又干又瘦。 表情十分扭曲。 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看起来像是不行了。 “人群里有郎中吗?还能不能救?” “我,我是大夫。”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细软娇媚,却不矫情。 季无璟顺着人群望过去,一个穿着灰色粗布麻衫的女子举着手,正费劲地拨开人群往这边赶。 虽然女子穿着朴素,但是收拾得十分干净。 高高举起的手臂,就像嫩白的莲藕。 就连指尖,都隐隐泛着娇嫩的粉色。 少女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起,挽出一个简单的发髻。 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让人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白净清秀的面庞上。 在一群乌黑干瘦、饱经风霜的人群中,漂亮的就像是一株长在泥潭里的百合花。 娇俏又温柔,完全是季无璟的理想型。 他立刻上前,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群。 望着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庞,有些情不自禁。 “姑娘是大夫?” “民女岳皎皎,是一名乡村郎中。” 昨天见到季无璟勇武霸气的英雄行径,街道上无数的女子都偷偷羞红了脸。 岳皎皎也被这位年轻又爱民,救人于水火之中的钦差大人,迷了心智。 远远看着,只觉得季无璟高大威猛。 现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才知道季无璟有如何的天人之姿。 就是这样俊朗的男子,前一秒还在惩奸除恶,对别人凶神恶煞,后一秒就对她轻言细语,温柔备至。 岳皎皎的脸颊泛着羞赧的粉色,根本都不敢和他对视。 她的手腕被季无璟轻轻攥进手里,对方的指腹上满是练功时留下的老茧,轻轻搓揉着她细白的皮肉,又痒又疼。 细白的手腕上瞬间留下鲜红的痕迹,看起来暧昧又情涩。 “大,大人,请放开我,先让我替老人家诊治。” “哦,哦,那就麻烦岳姑娘了。” 季无璟呆呆地放开岳皎皎,手臂还停留在远处。 鼻息间飘过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有些头懵。 岳皎皎自小跟着师父学医,天资聪颖,再加上勤奋刻苦,是个医学奇才。 只见她动作熟练地拿出银针,在老人的身上快速扎去。 泛着冷光的银针把老刘头扎成了刺猬。 周围不少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岳皎皎却淡定自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已经没了鼻息的老刘头,竟然咳了两下,随即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岳姑娘真是妙手回春,不仅人长得美,心更是美。” 岳姑娘...... 作为一名郎中,正经看病的人一般都称呼她为岳大夫,那些存了心来调戏她的地痞流氓都是轻佻地喊她小娘子云云。 只有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大人,喊她岳姑娘。 既尊重,又有些隐隐的亲昵。 让岳皎皎忍不住红了脸。 感受到对方过于灼热的目光,岳皎皎不敢多做停留,拨开人群就往后面走。 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 纤瘦的腰肢不盈一握。 “谢,谢大人夸奖,民女先去排队领粥了。” 不同于两人之间略显甜蜜的暧昧氛围,不远处的帐篷里,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死死瞪着岳皎皎的背影,眼珠子几乎要充血。 第36章 水土不服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宋念安蓦地放下帐布,怒气冲冲地瞥向语嫣。 “我都说了让你去好好搜搜,一定要在无璟哥哥发现之前,把她找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语嫣低下头,满脸愧疚。 “对不起小姐,坐了太久的车,再加上突然来了葵水,我实在是身子不舒服,而且......这么多的难民,我根本不敢走远,分不清哪个是岳皎皎......” “废物!” 宋念安说是来放粮,其实心思怎么可能真的在那些难民身上。 别说外面地上全是脏兮兮的淤泥,单是那些到处奔走的难民就让人受不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馊味混合着热气,熏得她难受。 想起刚才季无璟看岳皎皎充满渴望的眼神,宋念安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尖细的指尖掐进掌心,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都时时刻刻紧跟在季无璟身边了,没想到岳皎皎这个烂货,还是钻到空子,黏了上来。 难不成,再来一世,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上一世,宋念安人远在京都,她只知道季无璟在清州赈灾时,后期天气变热,许多流民的尸体没来得及处理,最终导致了瘟疫。 在岳皎皎高超医术的帮助下,瘟疫很快得到控制,季无璟也因此立了大功。 两人在危难中朝夕相处,逐渐生了情谊。 所以此次清州之行,宋念安提前准备了各种防疫的药物,她要把岳皎皎的功劳全部抢过来,不给她出现在季无璟身边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瘟疫还没开始,他们两个竟然在一开始,就互相看对了眼。 呵,还跟上辈子一样是个浪蹄子。 宋念安想到岳皎皎那双只会勾引男人的骚狐狸眼睛,就恨得牙痒痒。 明明整天借着行医的由头,跟各种男人眉来眼去,肢体接触,还依旧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可偏偏季无璟最吃清纯这一套,上辈子也是和岳皎皎纠缠得最深。 “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按计划行事,绝对不能让无璟哥哥把她带回去。” 放粮行动,正在有序不紊的进行。 有季无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再也没人敢挑事儿。 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王大毛。 --------- 季无璟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神色有些焦虑。 墨雨在旁边看着,也跟着干着急。 “大人,您可是担心清州城不给咱们开门的事儿?如果大人如此在意,不如属下带些人趁夜色翻过城墙,直接把门打开,让大部队进去?” 季无璟:“......” 墨雨见他不回答,继续试探。 “还是大人担心王大毛的死讯?那王大毛在关键时期不听指挥,目无法纪,死的不冤!这种时候,就是应该杀鸡儆猴,不然后面很难管理难民的秩序,虽然他罪不至死,但是皇上也一定能体谅您的所作所为的!” 季无璟依旧蹙着眉头,没有接话。 墨雨忍不住挠了挠脑袋。 “难道大人是在担心清州百姓之后的生计问题吗?这个清州县令着实是个混账,但是等赈灾结束,您到时候禀明皇上,不日便可派遣得力的县令,带领灾民做好灾后重建的工作的!” “墨雨。” “是,大人。” “你生病了。” “啊?” “我说,你生病了。” 墨雨一脸的呆滞,根本搞不清季无璟这是闹哪一出。 “可是,我没病啊,大人,我现在健康得很。” 季无璟回过头,眼神锐利。 神色有些不耐烦,“不对,你生病了。” 墨雨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期待,试探性地询问,“那,那我是得了什么病啊?” “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没等墨雨反应,季无璟忽然快步走出营帐,对着门口守卫的士兵下命令。 “我的随从初入江南,水土不服,身体很不舒服,你们去把岳姑娘,啊,是岳大夫叫过来瞧瞧。” “是。” 前一秒还摸不着头脑的墨雨,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墨雨老老实实地在榻子上躺下来,脸上换上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 他从小习武,几乎没生过病。 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 为了演得逼真些,甚至还不忘记往自己的脑门上搭了块湿抹布。 第37章 药浴 “岳姑娘,里面请。” “是,大人。” “墨雨可能是第一次到南方来,不太适应这里气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得恶心干呕,上吐下泻,浑身不舒服,麻烦岳姑娘帮忙看下。” 墨雨的功夫好,耳朵也灵敏。 远远的听到季无璟的声音,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心里不停地盘算,恶心干呕好演,上吐也好演,下泄让他怎么办啊? 难不成......? 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墨雨迅速躺回榻上。 刚才计划的所有细节都没用上,这会儿只会死死闭着眼,口不择言地痛苦哀嚎。 岳皎皎见他如此痛苦,快速走了进来,扒拉开墨雨的眼皮瞧了瞧。 又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地把脉。 “岳姑娘,怎样?” “这位大人......” 岳皎皎偏过头,刚好对上季无璟凑上来的脑袋。 两个人近在咫尺,好看的两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四目相对。 都在对方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脸红心跳的自己。 原本以为墨雨真的身体不适,岳皎皎医者仁心、救人心切,来的路上步履匆匆,根本没心思和季无璟调情。 刚才把了脉,墨雨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别说什么上吐下泻、水土不服了,他气血充足到,可以被写进医书里当成健康身体的优秀案例。 也许是不习惯跟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岳皎皎微微偏过头去。 白净的脖颈,就跟主动送上门让季无璟品尝似的。 季无璟也不客气,又凑近了些,深深嗅了一口。 “岳姑娘,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季无璟什么时候走到了岳皎皎的后方。 他垂下头,高大健硕的身躯,几乎要把女子娇俏弱小的身躯完全包裹住。 虽然身体并没有任何的直接接触,但是两个人如瀑布般乌黑的头发,就如同他们此刻的欲念一样,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看起来格外地缠绵悱恻。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头顶,岳皎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回大人,小女从小身体不好,经过师父的指点,这些年一直都在泡药汤。” “确定是药材吗?闻着不像啊。” 岳皎皎的头发被人挑起一小撮。 她吓得连忙回身,刚好看到季无璟正痴迷地把她的头发放在鼻尖。 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狠狠嗅了两口。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火热的欲望。 原本洪水过后,天气就干燥。 空气又湿又热,稍微穿厚了点就会一身潮气。 更别提墨雨现在不仅穿着官服,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了。 整个人捂出一脑门的汗,身子更像是被放进了滚水里。 活脱脱被丢进汤锅里的面条,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热蒸发了。 可是两人在旁边的氛围太过微妙,他根本不敢动。 只能僵硬着身子,继续闭着眼装尸体。 “不像药材吗?那大人觉得是什么?” 难道是这些天忙着救人领粮,没有及时梳洗,身上出现了馊味? 岳皎皎的小脸微红,轻轻偏过头,凑近自己的身上闻。 不应该啊,她从小都泡药草,所有人都说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所以长大后,即便是身子好了,她依然保持着泡药草的习惯。 耳垂上忽然一热,季无璟那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岳姑娘泡的,应该是鲜花,不然怎么这么香?” “大人......” 气氛太过旖旎,就连墨雨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纠结着要不要出声打断。 如果不吭声,万一两人真的在他面前突然上演了活春宫,到时候他阻拦不及,别说工作了,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吗?肯定会长鸡眼的! 可是如果吭了声,坏了大人的好事,不能抱得美人归,他不依旧是死路一条吗? 墨雨的手脚蜷缩,牙齿都快咬碎了。 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哪个神仙大姐,能够救他一命。 “报告大人,宋小姐找您。” 第38章 众星捧月 营帐外突然传来士兵通报的声音,把沉溺于情欲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什么都还没做,但是分明已经用眼神,把对方扒光了,生吞入腹千百遍了。 岳皎皎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把几乎要贴在她身上的季无璟。 匆忙站起身,双手慌乱地整理着衣服。 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瞬间羞红了脸。 季无璟的眼神太过赤裸露骨,让她有种两人刚才发生过什么的错觉。 “墨,墨大人的身体并没什么大碍,我回去开些方子,到时候给大人送过来,服用两天汤药便可。” 说罢,就匆匆忙忙往营帐外走去。 季无璟下意识地伸手挽留,但对方像只灵巧的小蝴蝶,直接从他的手边滑过去,只留下鼻息间淡淡的香气。 岳皎皎死死抓着自己的领口,心脏不寻常地跳着,害得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刚掀开帐子,却对上正打算进来的宋念安。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衣着华贵,笑容得体,就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虽然没有过多的珠翠首饰,却从骨子里透露着矜贵的气息。 能够自由进出季无璟的营帐,应该是和他相当亲近的关系。 难道是......季无璟的心上人? 岳皎皎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虽然她有时刻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即使每日与流民为伍,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依旧坚持洗漱整理,但是她身上粗制滥造的衣服,破旧不堪的鞋子,跟千娇百宠养大的大小姐还是有天壤之别。 岳皎皎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想到这人很可能是季无璟的未婚妻,刚才两人眼中的干柴烈火,瞬间变成了对她人格的羞辱。 季无璟分明有正室,却和她眉来眼去地调情,难不成......是把她当成了人尽可夫的玩物? 岳皎皎心里越发慌乱,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想直接绕过宋念安跑出去,没想到对方却先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 宋念安的眼睛又大又圆,浑身透着一股子无辜又清澈的味道。 “这位就是岳大夫吧?” “啊,是,是我。” “刚才听说了姑娘勇敢救人的事迹,真的太令人佩服了。” “哪里,哪里。” “姑娘不必谦虚,说实话,我也是心系灾民,才陪着无璟哥哥从京都来到这里的,想着也能帮忙发些粮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岳大夫,多亏你出手相救,帮了无璟哥哥大忙。” 宋念安说着,就亲昵地挽上了季无璟的胳膊。 无璟哥哥...... 如此亲密的称呼,如此熟练的举动。 宋念安的每个行为,都让岳皎皎更加如坐针毡。 她的眼眶湿湿热热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是......” 看着岳皎皎低垂的头颅,季无璟心里一阵心疼,生怕她误会似的,拨开宋念安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一步。 “这位是宋小姐,当朝丞相的女儿,宋小姐心善,这次只是随军前来发放救济粮。” 季无璟明显想要划清界限的举动和称呼,让岳皎皎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眉眼含笑地对上季无璟的眼神,似乎从对方那双含情的眸子里,读懂了一些隐秘的心思。 什么衣着差距,什么身份差距,她现在全都觉得不在乎了。 只要季无璟愿意跟她解释,愿意当着她的面和宋念安划清界限,那么在他的心中,她岳皎皎就是更重要的。 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宋念安长相可爱,一言一行中都带着世家大小姐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烂漫。 岳皎皎清纯甜美,就像是长在悬崖上的野百合,自立自强,又惹人怜爱。 看着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谦和有礼,相处融洽的画面,季无璟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熟悉的满足感。 就是这样,事情本就该这样才对。 那种从小就被所有人包围,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又回来了。 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男人们对他俯首称臣。 一个个看似遥不可及的高山,全部都被他逐个击破。 世间万物都臣服于他的脚下。 他季无璟的人生,本就该如此。 本就该备受追捧,本就该顺风顺水才对。 前些日子在京都在姜肆那里接连的吃瘪,让他都快忘记,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到底过着怎么肆意潇洒的生活了。 看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友好地争论着到底谁对他的帮助更大,季无璟的胸口急速膨胀。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爽得他头皮发麻。 如果姜肆,能像她们一样乖乖听话...... 忽然冒出来的念头,让季无璟迅速回归了理智。 对于姜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刚开始明明讨厌她到唯恐避之不及,可是自己的视线,又会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 分明是姜肆先来招惹他的,可是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把他当成肮脏的垃圾,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季无璟闭上眼,几乎能回忆起姜肆所有的样子。 在抱琴坊张皇逃跑的样子。 嘲讽着让他撒泡尿照镜子的样子。 听到他要娶她时慌乱无措的样子。 季无璟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他现在如此在意姜肆,只不过是还没有得到罢了。 等他把姜肆弄到手,一定要狠狠挫一挫她的锐气。 那种目空一切,把他当成垃圾的眼神...... 季无璟攥紧拳头。 这种女人,就该被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教训才能老实。 第39章 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下了早朝,祁衍换下官服,穿上舒服的宽袖外袍。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睡觉。” “是。” 寒竹转头向马夫招呼,“去抱琴坊。” “不是,去长兴楼。” 寒竹有些惊讶,“殿下,这是要去赌坊?” “对。” “可是......”您不都是去青楼的吗? 寒竹的疑惑,被生生咽回喉咙里。 “人都回来了?”,祁衍直接上了马车。 寒竹连忙跟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纸条的竹筒。 “对,咱们在清州的密探一早就传回了消息,人现在还在抱琴坊等着,看您有什么吩咐。” “念。” 祁衍的眼球布满血丝,闭上眼头疼欲裂。 寒竹一边拆竹筒,一边忍不住开口劝。 “殿下,您昨晚又是一夜没睡,这样身体是吃不消的,要不还是先去睡上两个时辰,然后再听?” “不必,直接念。” “是。” 寒竹掏出里面的宣纸,“季无璟到了清州,在城外遇到流民,直接斩杀了个地痞立威,然后还跟一位名叫岳皎皎的医女拉扯不清,对了,宋丞相的女儿也随他共同前往清州,现在两位姑娘还通力合作,帮季无璟发放赈灾粮呢。” 祁衍蓦地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季无璟这人还真是耐不住寂寞,这么快就抱得美人归了?” 寒竹眼里抑制不住对季无璟的鄙夷。 “明明是有皇命在身,也敢带着相好同去,刚到清州又勾搭上一个,真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祁衍听他酸里酸气的语气,忍不住笑,“你不懂,这就是京都第一美男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殿下,您还在笑?就是这种垃圾的男人,竟然还在出城前跟您放下狠话,说要求娶西梁郡主!” 祁衍的嘴角放下来,声音阴恻恻的。 “倒是个胆大包天的。” 寒竹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祁衍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淡淡,但是寒竹自小跟着他,自然知道这是他家殿下想要噶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于是连忙询问。 “殿下,清州现在流民无数,根本没有法度秩序,发生什么意外都合情合理,要不咱们要趁乱把他......嗯?” 说罢,利落地比了个手刀。 “他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可是......” “当年在禹州老家的时候,惦记着他命的人,数不胜数,这家伙总能靠着小聪明,或者女人的帮助侥幸活命。” “那肯定是因为那些人武力不行!殿下如果不放心,我就亲自带人,肯定能结果了他!” 祁衍摆了摆手,“没必要,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寒竹抓了抓头发,“殿下,我不明白。” 祁衍敲了下他的脑袋,“就是能靠脑子取胜的时候,就不要总是喊打喊杀,毕竟说出去的话抓不住,可是刀枪棍棒,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不留痕迹。” “那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他一直都是靠女人,那就让他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祁衍掀开车帘,马车已经停在了长兴楼门口。 虽然还是早晨,长兴楼也是早已人满为患。 毕竟在沉迷赌博的人眼中,根本不存在什么昼夜的概念。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死,也要死在赌桌旁边。 骰子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如抱琴坊的姑娘们叫声娇软,但是胜在足够热闹。 祁衍再次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从寒竹手中接过宣纸,丢进油灯里燃了。 火花突然高涨,又再次恢复平静。 旁边只留下几撮烟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这人,本是不喜欢成人之美的,这次就算便宜了季大人,本殿就帮你一把。” 第40章 吃亏?她只会让别人吃不了兜着走 店里的人显然没料到祁衍会来,几个打手原本凶神恶煞地在门口站岗,看到马车瞬间就慌了,连忙跑进去叫人。 没过多久,掌柜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因为着急,脚上的鞋都穿反了。 “殿下,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长兴楼了?” “我不能来?” “您这是哪里的话,这里是您的地方,您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了。” 祁衍顿了下脚步,朝掌柜扫了一眼。 漫不经心的一眼,看得掌柜心脏骤停。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掌柜立刻跪了下来,伸手不停地掌自己的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祁衍继续往前走,扫了眼人满为患的一楼,直接往楼上走。 “邢掌柜,你也跟了我不久了,怎么还是改不掉嘴快的毛病?” “殿下饶命!这次一定改!这次一定改!” 祁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 肃杀的威压,扑面而来。 “邢掌柜,记住了,我是大祁的皇子,怎么可能会能有赌坊这种不入流的灰色产业呢?” “是,是,殿下说得对。” “行了,以后在顶楼给我准备个房间,我以后要经常过来。” 邢掌柜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立刻连滚带爬地跟上脚步。 “要不要把顶楼给您清空了?这些人玩起来不分白天晚上的,吵得很。” “没事儿,越吵越好。” 祁衍进入隔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寒竹转过身。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个......” “是,殿下。” “没什么,算了。” “郡主殿下今天受邀参加南阳伯的生日宴,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 祁衍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声音比平时大上不少。 “谁问你了?” 寒竹垂着头,似乎在憋笑。 “是属下多嘴了,请殿下恕罪。” 祁衍修长的手指,沿着茶杯瓷白的杯口,来回摩擦。 隔间四周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听得人心焦气躁。 祁衍端起茶杯,又放下。 反复了四五次,终于还是站起了身。 “既然是南阳伯的生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殿下今天不睡觉了吗?” 看着祁衍急不可耐的步伐,寒竹的肩膀忍不住微微抽动,下一秒就被扇柄,狠狠砸在了脑瓜子上。 ---------- 南阳伯六十大寿,整个府邸张灯结彩。 原本以为会是热闹非凡,可等祁衍赶到的时候,门口只稀稀拉拉站了几个小厮还在迎宾。 有人跑过来跟砍门的小厮耳语了几句,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往院子里跑。 寒竹上去抓住跑得最慢的那个胖小厮,问道,“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你是......” “我是来参加生辰礼的。” “生辰礼已经开始了,贵客前往大堂庆贺即可。” “那你们这是要跑去哪里?” “听说侯爷的小孙女抓到了西梁郡主偷首饰,正在当场对峙,现在大家都去凑热闹呢!” 寒竹听完立刻回身朝祁衍跑过去。 “殿下,幸亏咱们来了,不然郡主就被冤枉死了!” 祁衍忍不住想笑,“你怎么确定她是被冤枉的?” “这满京都城谁不知道郡主只喜欢美男,怎么会对珠宝首饰这些俗物感兴趣?你说她偷了别人的男宠还行,说她偷首饰简直太可笑了,您说是不是......” 寒竹的余光忽然瞥到祁衍,立刻噤了声。 眼珠子死死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一头磕死在上面。 “行了,咱们也进去看看。” “对对对,殿下咱们也赶紧进去,省得郡主吃亏。” 祁衍没有回答,只是勾着嘴角笑。 吃亏? 她只会让别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41章 偷盗 一进院子,就看到乌泱泱的,站着一大群人。 寒竹扒拉开前面堵着的人群,把祁衍引到了个绝佳观赏的位置。 脑袋刚探过去,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随即就是重重的倒地声。 “你,你竟然敢打我?” 姜玉儿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在西梁从来没挨过打,别说是姜肆只是个从小被丢弃在京都的质子了,就算是西梁王,也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现在姜肆竟然敢扇她巴掌,还是在外人的生辰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这让她这个西梁小郡主,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还怎么在这些世家小姐面前,抬得起头? 更别说讨个好名声,在京都找个好人家了! 姜玉儿刚想站起来,第二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这一掌,更加用力。 姜玉儿觉得嘴里一阵腥甜,随地啐了一口。 口水混着血水,甚至还夹杂着一颗大牙。 侧脸被打麻了,暂时没什么知觉,但是看到满地鲜血的那一刻,姜玉儿简直差点昏死过去。 姜肆转过身,对着后面全部目瞪口呆的众人,行了个礼。 “让各位见笑了,没管教好庶妹,竟然敢当着诸位的面信口开河,是我的失职,叨扰了各位的雅兴。”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全都跟着姜肆的话随口附和,没人敢提出异议。 毕竟京都中谁家里的大小姐不是弱柳扶风,连出门都需要丫头搀扶的,哪曾想姜肆这个西梁人竟然如此剽悍,上来话都没问完,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肆那第二巴掌过去的时候,姜玉儿的身子几乎都要被打得飞出去了。 那力道,只是堪堪打掉了一颗牙齿,可见还是顾念姐妹之情的。 姜玉儿趴在地上,人都傻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准备好的说辞,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上来就被扇了两个大逼斗。 这姜肆如此野蛮,就不怕以后传出一个野蛮刁横的名声,再也嫁不出去吗? “慢着!还什么都没说清楚,怎么就认定玉儿小姐是信口开河了?” 姜肆顺着声音扫过去,开口的人是南阳伯家最受宠的小孙女,林晗霜。 姜肆没见过她本人,倒是在玲珑阁的时候,从朗月清风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 书中并没有关于林晗霜的记载,大概是她穿来后,突然解散了院子里的男宠,带来的变数。 林晗霜不顾身后南阳伯夫人气得如同倭瓜一样的脸,直接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玉儿姑娘不过是大义灭亲,当众揭发了你的罪行,就被你动用私刑,给生生打掉了一颗牙齿!现在你还有脸说别人信口开河,是不是有点太目无法纪了?” “哦?那就请林姑娘仔细说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行?” “你偷东西!” “敢问我偷了什么呢?” 林晗霜朝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走上前,直接扑倒在姜肆的怀里。 ‘当啷——’ 一声脆响,一根通体透亮的玉质发簪,应声落地。 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被摔成了两半。 林晗霜一脸鄙夷,“东西在你身上都被搜出来了,你还怎么狡辩?” 过于拙劣的陷害,就连后面的看热闹的众人,也都看出来端倪了。 姜肆觉得好笑,“你确定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 她不记得原主和这个南阳伯的小孙女有什么过节,那问题就只能出在朗月和清风的身上了。 “当然!你的亲妹妹和我的丫头翠翠都是人证。” 林晗霜自己也知道这次的手段略显粗糙。 她明明早就安排了人手,要把东西悄悄塞进姜肆身上的。 谁知道这个人防范心理这么重,而且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连她咬牙派去,专门用美人计的漂亮男宠,都没能近姜肆的身。 好在有姜玉儿这个蠢货出来指证,就算没有铁证,也能好好教训姜肆一番。 “哦?” 姜肆微微侧身,弯着眼角去瞧还趴在地上的姜玉儿。 “我的庶妹,也是人证?” “自然!就是你的庶妹发现你在我府中鬼鬼祟祟,才叫上我的丫头一起去看的,结果就抓到了你从放置礼品的院子里,拿了这根玉钗,偷偷放进了口袋里!” 姜肆朝姜玉儿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眼睛里带着一丝阴冷。 “是吗?妹妹。” 一声‘妹妹’,听得姜玉儿脊背有些发凉。 她对姜肆又恨又怕。 一想到吴氏告诉她,都是姜肆把他们的私库偷了,还反咬一口,骗了家里许多钱,她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姜肆。 她没了好看的衣服首饰,根本不敢出门,害她被其他的官家小姐好一通嘲笑,所以今天这个仇,必须要报。 姜玉儿狠狠咬了咬牙,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 “姐姐,您就承认了吧,是我亲眼看到你偷偷拿了林府的玉钗的!” 姜玉儿一副正义凛然,势必要大义灭亲的姿态。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生长在京都,父母都不在身边,无人教导,养成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习惯,外面只知道你荒淫无道,喜爱男宠,却不知你其实手脚也不干净,大家都因为你郡主的身份,被迫对你偷鸡摸狗的行为视而不见,多加忍让。” 姜玉儿话锋一转,陈词更加恳切。 “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越来越堕落,直到万劫不复啊!现在父母都来了京都,我们都是真心实意想帮你改掉这些坏毛病的!姐姐你就向林姑娘磕头认个错,咱们府上也不缺这些东西,回头让父亲把银子补上就好了!” 第42章 癔症 众人听完姜玉儿这番陈词,全都大惊失色。 毕竟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亲妹妹大义灭亲,应该做不得假。 世家大族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基本上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旦一个家族里出了一个名声不好,品行不端的姑娘,就会连累到整个家族,包括旁支外族。 所以大家有事儿了,基本上也都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宁愿胳膊断在袖子里,也要互相遮掩。 能让姜玉儿连自己的颜面都不顾也要出来揭发,可见姜肆肯定是惯犯无疑了。 姜玉儿刚才被打麻了的脸颊,现在逐渐恢复了知觉。 疼得她不停地倒吸凉气。 只要能把姜肆拉下水,她在京都的名声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大不了把姜肆毁了之后,她就回到西梁再婚嫁,但是这口恶气一定要出。 而且有南阳伯家的孙女给她作证,说不定众人会被她大义灭亲的举动感动,一个铿锵烈女的头衔,说不定能让她得到哪家公子的青睐呢。 姜肆只是笑笑,没接话。 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 “看来庶妹的老毛病又犯了,各位见谅,庶妹从小便有些大脑发育不良,哦,就是俗称的癔症,需要人在旁边看着,随时帮她清醒清醒才行。” 姜肆朝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别愣着了,快去帮帮玉儿小姐。” 众人还没听懂话里什么意思,就见小桃火速走了上前。 小桃礼貌地朝姜玉儿行了个礼。 然后瞬间变了脸色,卷起袖子,上去就拽住了姜玉儿的衣领。 刚才听姜玉儿诬陷郡主,她就忍不了了,拳头痒得不行。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她可不能轻易放过。 一手能扛起一麻袋马饲料的大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姜玉儿肿胀的脸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脆响不绝于耳。 就连旁边听的人,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生怕下一秒,姜玉儿的脑袋会被活生生的扇掉下来。 姜玉儿早就傻了。 她没想到姜肆不仅敢自己亲手打她,甚至还让身边的丫头来羞辱她。 她想站起身反抗,奈何身子柔弱,对方的力气远在她之上,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接连不断的大巴掌,几乎要把她的肺打得吐出来了。 姜玉儿只能像个没了生命的破布娃娃一般,任由对方抽打。 林晗霜虽然从小跋扈,但也没见过这种残暴的阵仗。 毕竟姜玉儿和她是一条船上的,忍不住出声阻止。 “你,你这是动用私刑,打算屈打成招,你要是继续打,我可就报案了!” “报吧。” 姜肆根本不在乎。 “我家庶妹犯了癔症,作为姐姐的,帮妹妹醒醒神罢了,这种内宅小事,京兆尹也会管?” “可你都快把她打死了!要是真出了人命,京兆尹还管不得了?” 姜肆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看向林晗霜的眼神,仿佛在看另一个脑瘫。 “我劝林姑娘还是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西梁的家事,还请掂量好自己的分量,再来插手番邦事务。” 一句西梁家世,番邦事务,让原本想要劝架的众人都收了心思。 虽然这庶妹被打得着实可怜,但是如果现在仗义执言,万一弄巧成拙,被安上插手外夷内事的帽子,到时候可是脑袋都不保的。 而且这个郡主看起来就不好惹,嘴巴更是毒辣,再加上平日里听到的乱七八糟的传闻,到时候被她像条疯狗似的咬上,甩都甩不掉。 姜肆摆了下手,小桃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 她甩了甩已经有些红肿的手,顺便活动了下肩膀。 姜肆的声音很轻,“妹妹现在应该清醒了些吧?刚才看到了什么,要不要重新说?” 姜玉儿整张脸肿成了猪头,又青又紫。 原本就肥厚的嘴唇,现在在两腮的挤压下,越发肿胀。 看起来就像是两根上了蒸锅许久,处在临界值,即将炸裂的烤肠。 “你,你敢这样对我,爹,爹和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看来还没清醒,小桃,继续。” “是,郡主。” 中场休息过后,小桃的状态明显更佳。 ‘啪啪’声也越发清脆。 姜肆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喝茶,要不是顾及郡主的形象,她早就就亲自上手了。 书中西梁王和吴氏一家干的缺德事,可不是一件两件。 先不说他们和她断绝关系,把她丢在京中青楼等死的事儿。 单是原主在京中这几年,吴氏和姜玉儿就曾诬陷过她弟弟和院里的丫头苟且,寒冬腊月推过她亲娘入水,还公然指责她弟弟其实是娘和野男人的私生子。 哼,那年她弟弟才七岁,和院子里的丫头苟且? 亏她们一家能想得到这种缺德的借口。 但凡她爹还是个人,都不会被这些下三滥的拙劣表演给骗到。 呵呵,可她爹偏偏是所有人里最牲口的那一个。 害得她弟弟和娘亲这些年,不知道在西梁受过多少苦。 姜肆又抿了一口茶,现在只是找他们的宝贝闺女收点利息罢了。 姜玉儿明显体力不支,直接昏倒了过去。 小桃有些犹豫,看向姜肆,似乎在询问还要不要继续。 姜肆走过去,伸手探了下鼻息。 虽然紊乱,但是明显气息有力。 看来不仅是活着,活得还好好的。 被打成这样了都还这么健康,看来平时是没少滋补身子。 姜肆端过桌上的茶水,直接从头上浇了下去。 水温不算烫,但姜玉儿的脸刚被暴打过,脸颊上的皮肉非常敏感。 一壶水下去,还以为自己的脸被烫得皮开肉绽。 想到可能毁容了,姜玉儿没忍住,害怕得哇哇大叫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全都说!” 第43章 狗咬狗 “都是她!是林晗霜让我做的!” 姜玉儿颤抖着手,指向满脸惊恐的林晗霜。 情绪十分激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由于脸颊彻底失去了知觉,口水混合着血水喷涌而出。 吓得身边的人都不由得往后撤步,生怕那些脏污会沾到自己的身上。 “就是她!我刚来她就把我拉过去,说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 “你不要胡言乱语!自己犯了病被打了,还来拉别人下水!是你自己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质控你姐的,关我什么事?” 林晗霜明显的有些慌乱。 姜玉儿没想到她会倒打一耙,不由得怒火攻心。 连滚带爬地朝林晗霜冲过来。 张牙舞爪的模样,活脱脱的像个怪物。 吓得林晗霜连忙躲避到姜肆的身后。 “你和你姐有仇,说什么她砸了你家的私库,还偷了你的珠宝首饰,所以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这些都是你们家里人的私怨,与我何干?” 姜玉儿没想到对方无耻到,会把她俩谈话的具体细节公布出来。 干脆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一起死。 “哼,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没有魅力,脸长得奇形怪状的,像个男人,身材更是干瘪得同男童无异,买回来的男宠都对你不喜,你就嫉妒姜肆,非说都是她以前给那些男宠洗脑,才导致他们对你厌恶!” “你胡说!我,我没有......” “没有?难不成还是我胡乱编造?那男宠就叫做清风!大家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林晗霜的后院去搜,找到那个男宠出来对峙!” 林晗霜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原本她就一直讨好清风君不成,现在把他当众公布出来,以后岂不是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事情的发展,已经有点超出预料。 众人全都跟着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等秘闻。 堂堂南阳伯家的小孙女,在后院荒唐无度,偷偷养男宠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连个区区男宠的心都拿不下来。 现在还因为嫉妒男宠的前任主人,当众做出污蔑的事情。 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如果不是她亲口告诉我,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养了哪些男宠?更不可能连名字都对得上号!” 看到大家的反应,林晗霜彻底慌了。 她从小就比旁人早熟,对于那方面的欲望也特别强烈。 小的时候有次去齐山寺上香祈福,回来的路上刚好赶上了暴雨,百无聊赖的她,掀开了车帘透气。 在马车里看到马夫浑身湿透的身子,隐隐约约露出健壮的身体,让她直接看傻了。 第一次见到男人雄壮的肉体,林晗霜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再也控制不住,强迫对方在小树林里停了车,和自己发生了关系。 自从两个人滚到一起后,她便通晓了人事。 后来更是对男倌里的漂亮男孩无法自拔。 可谁知偏偏,京都里出了个和她有相同癖好的姜肆。 对方不仅无人管教约束,银钱比她多,就连身份也压她一头。 男倌里的美男子们都是先紧着姜肆挑选,被嫌弃或者抛下的,她才能跟着吃点剩饭剩菜。 她属意清风君已久,知道姜肆打发了这些男宠后,就立刻找上了门。 把人接回了府,当成了大少爷似的,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不仅不舍得打骂,甚至私下里给他偷偷当狗。 没想到清风君竟然还想着为姜肆守身如玉,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被接回郡主府。 这种奇耻大辱,她怎么能忍? 好不容易逮到姜肆来到她的地盘,林晗霜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姜玉儿看林晗霜这失措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慌了。 “怎么?林小姐的房里藏的野男人实在是太多,害怕被人搜吗?” 林晗霜年纪小,还没到说亲的年龄。 再加上她玩心太大,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虽然一直以来养男宠的事儿没断过,街头巷尾也有不少传闻,但是从来没有拿到明面上。 世家大族的看不上她这般做派,但是总有眼皮子浅,想要依附南阳伯的人一直试探,所以将来想说门亲事,自然没什么困难。 但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养男宠的事被人当众揭穿,以后别说亲事,她就算是上街,也会被其他人当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一想到一切都是因为姜肆而起,林晗霜再次怒火中烧。 立刻把矛头转向姜肆。 “你!就是你乱用私刑,姜玉儿被你屈打成招,所以才满口胡言,随口诬陷于我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荒唐之事?” 林晗霜越说越激动,“是你偷了东西还不肯承认,被姜玉儿揭发,还使用暴力让她闭嘴,要不是心虚,你怎么会这么做?” “林小姐还是坚持我是小偷?” “那当然,那么多人都看到东西从你怀里被搜出来,你还想狡辩吗?即使姜玉儿被你打得做了伪证,那还有我的丫鬟翠翠能作证,还有在座的各位老爷夫人可以作证!” 突然被拉下水,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都发出不满的啧啧声。 怎么来吃个生辰酒席,还被迫当成目击证人了? 真是好事没赶上,惹得一身骚。 “林小姐的意思是,只要东西从身上搜出来,还有证人,那么那个人就是小偷,对吗?” “当然!” 姜肆朝小桃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瞬间心意相通。 不愧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丫头,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虽然小桃有时候有些粗枝大叶,但是关键时刻很难掉链子。 小桃忽然跨步来到林晗霜的旁边,跟刚才翠翠的摔倒如出一辙。 ‘当啷——’ 一个五彩绳编织的玉石手链,直接掉到地上。 小桃立刻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满脸震惊地指着林晗霜。 “原来是你!” “啊?” “我说郡主的手链去哪里了呢,来你们府上之前还带着,在这里逛了两圈就不见了,原来是被林姑娘偷了!” 林晗霜也懵了,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在演哪出。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是小偷?我可是南阳伯府的千金大小姐!” 小桃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朝她翻了个白眼。 “林小姐是说南阳伯府是比西梁王府的官阶还高吗?怎么西梁郡主可能会是小偷,但是南阳伯家的孙女就不可能是小偷呢?” “这,这......” 她只是在反驳自己不可能是小偷,怎么又扯上两家到底谁更尊贵上了? 话里的意思被曲解,林晗霜彻底慌了神,“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肆根本没有回头看她,语气幽幽。 “怎么,林小姐刚才亲口说的话都不作数了?东西从你身上翻出来,又有证人指证,可不就是小偷吗?” 林晗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颓然地坐在地上,彻底傻了眼。 她从小被府上的人捧着哄着,以为自己是聪明得举世无双。 很多次,她都不满意凭什么宋念安被评为京都第一才女,分明她才是最有才华,最聪明的那个。 没想到竟然会被姜肆三言两语就耍成猴子。 “不,不是我!” “既然林小姐觉得自己冤枉,我也觉得冤枉,你的玉簪和我的手串都价值不菲,不如直接找衙门报案,这种麻烦事就直接交给京兆尹来办吧。” 林晗霜面色发青,嘴里喃喃,“报,报官?不行,绝对不能报官......” “住手!”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刚才还像灵魂出窍了的林晗霜,像是找回了主心骨似的,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快步朝那人跑过去。 边哭边跑,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无辜小孩。 第44章 咱们现在贸然出动,只会打乱她拔刀的速度 “爷爷救我!我被人给欺负了!爷爷为我撑腰!那个该死的姜肆竟然污蔑我!” 林晗霜刚想跟平时一样,一头扎进南阳伯的怀里。 不曾想刚扑过去,就被人推开,脸颊上还挨了狠狠一巴掌。 “闭嘴!还嫌不够丢脸吗?” 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威严。 林晗霜捂着脸趴在地上,被那一巴掌给打傻了。 南阳伯头发苍白,但是面色相当红润,看起来就是平时注重保养,滋补得很好。 前一秒还在严厉呵斥,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慢悠悠地走过来,朝姜肆行了个礼,“郡主。” 姜肆也站起身,回了一礼,明面上的礼节不能乱。 “南阳伯。” “哈哈哈哈哈,许久没见郡主,如今出落得更是得体大方了,郡主许久没参加过京都各家的公宴,上次见到郡主时还是个孩子。” 爽朗的笑声响彻院子,就像只无形的大手,把刚才沉默血腥的气氛直接撕裂。 忽然提起姜肆的小时候,看来这狡诈的老东西是想打感情牌了。 姜肆也笑着回话。 “确实,我以前身子不算好,所以这些年,京都大大小小的聚会都没怎么有机会参加,这次是南阳伯六十大寿,晚辈一定要来沾沾喜气。” 话语礼貌,态度谦和,不给人留一丝空子。 “郡主能记得老夫的六十大寿,还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南阳伯府蓬荜生辉,倍感荣光。” 南阳伯府低头瞥了眼还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姜玉儿。 语调古怪,意有所指。 “只是......好好的生辰宴,竟然凭空生出这么多麻烦,真是扰人兴致。” 说罢又指了指身后一脸错愕,捂着腮帮子无声哭泣的林晗霜。 “说起来,霜儿和郡主其实年岁相仿,本来应该尽到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郡主的,可我这孙女从小被骄纵惯了,嘴巴笨,脑子更笨,随便什么外人说了几句话,她都要当真,虎头虎脑地就冲锋陷阵,被人当了枪使。” 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三言两语就把林晗霜蓄意栽赃陷害的行为,给包装成了被人蒙骗后的小误会。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林晗霜无辜,只是无奈生来就蠢。 “霜儿这次可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给郡主造成什么不快了?” 把球又传到了姜肆这边。 如果姜丝不原谅,倒显得她小肚鸡肠,无事生非了。 小桃心里憋不过气,想要上前理论,被姜肆给拦了下来。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 “南阳伯的话,我不太明白。” “毕竟今天是老夫的生辰,豁出这张老脸,跟郡主要个面子,咱们先开席,别扫了各位贵客的雅兴。至于晚辈们的小打小闹,咱们私下再解决,郡主放心,老夫一定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分明是在倚老卖老,想用生辰和其他的宾客压住姜肆。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等自己的孙女开始吃亏了,又屁颠屁颠地出来当和事佬。 还扫了贵客的雅兴,大家的兴致早就被姜玉儿的第一口陈年老血,就给彻底喷没了。 寒竹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祁衍。 “殿下,咱们要出手吗?南阳伯这老登可不好对付,话里话外都是在偏袒,说什么私下解决,到最后肯定是和稀泥,会不了了之的!” 祁衍只是站着看戏,伸手拍了下寒竹的肩膀。 示意他别冲动。 话语里,满是笃定,“别急,她是不会吃亏的。” “可是殿下......” “咱们现在贸然出动,只会打乱她拔刀的速度。” 第45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姜肆做出一脸莫名其妙,仿佛听不太懂的模样。 “南阳伯的话,我没听太懂,不知道您说的晚辈之间的小打小闹,究竟指的是林晗霜伙同我的庶妹,当众诬陷我偷盗的事,还是她接手了我打发出去的男宠,金屋藏娇不顺心,反倒来找我麻烦的事儿?” “这......” 大祁官场向来比较含蓄,说话办事讲究给彼此留个体面,日后好相见。 说话更是喜欢绕个九曲十八弯。 没想到这姜肆竟然是个直肠子,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张口就把话全都点透了。 又是违法乱纪、心思不正,又是小肚鸡肠、善于嫉妒,又当着众人的面,把林晗霜的所作所为直接给总结了一遍。 属于是帮忙复习考点了。 “这......” “哦对了,难不成南阳伯说的,是你家孙女刚才偷我手串,当众被揭穿的事?” “我......” “南阳伯见谅,我一个西梁人,没读过几天圣贤书,对于大祁的法律不太熟悉,南阳伯文韬武略,见多识广,我想问问,您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是不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吗?” “......” “在大祁的律法里,栽赃陷害,寻衅滋事,偷鸡摸狗,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一般都是私下解决的吗?” “......” “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南阳伯权势滔天,办案根本不需要京兆尹,您自己个儿私下里,就能给我一个交代。” “......” 南阳伯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姜肆依旧在步步紧逼。 “下个月皇上寿辰,到时候我趁着宫宴,我一定要向皇上请教下,我们西梁王族在京都被人陷害,竟然不需要报告官府,更不需要禀明皇上,而是南阳伯就能轻易解决的吗?” 一顶顶大帽子,接连不断地扣下来,把南阳伯彻底砸懵了。 姜肆的话轻轻柔柔,异常缓慢,却又层层递进。 气势咄咄逼人,却又字字在理,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打手,在人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的时候,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南阳伯本来想着对付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那还不是轻轻松松,手拿把掐的。 没想到不仅没有威逼利诱成功,反倒被对方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往小了说是无视京兆尹,往大了说,那就是视大祁法律如无物。 最后甚至还给他戴上了个藐视皇权,越权私下插手番邦事务的大帽子! 这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是把自己绑了,直接架到火上烤! 南阳伯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林晗霜。 怎么就从一堆人里,找了这么个伶牙俐齿,又最难对付的人精来欺负? 偏偏还是个身份敏感又尊贵的,打不得骂不得,更加杀不得的。 这小孙女,真会给人找麻烦! 南阳伯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是姿态明显低顺了不少。 他朝姜肆俯下身子,甚至还作了个揖。 “郡主可是真的误会老夫了,老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在大祁,自然是一切依照律法来,看京兆尹办案的结果定罪,老夫更没有丝毫想要越过皇上,插手番邦事务的念头,至于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 南阳伯叹了口气,明显着想要弃卒保车。 “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晗霜再傻,也听得出南阳伯话里的意思了。 顾不上散落满地的珠翠头饰,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南阳伯的大腿。 “爷爷,您救救我啊爷爷!我真的只是被坏人蒙蔽!我再也不敢了爷爷!您不能送我一个人去死啊爷爷!” 南阳伯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一脸怒气不争的模样。 他闭上眼不去看林晗霜狼狈的模样,嘴里小声地咒骂。 “蠢货!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自己要求的人是谁吗?” 林晗霜这才反应过来,半跪着往姜肆身边挪动。 “郡主,郡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郡主饶了我这次吧!” 姜肆往后退了两步,绕到南阳伯的身后。 “南阳伯快让林小姐起来,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姑娘家做出这般模样,多难看。” 姜肆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这可把南阳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南阳伯扯着嘴角赔笑,“她这是犯了滔天大罪,跪着是理所应当。” 姜肆往南阳伯的身后移动了两步,忽然压低了声音。 “其实南阳伯不必惊慌,毕竟今天是您老人家的生日,报官可就太不吉利了,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第46章 上船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姜肆话里有话,并不是要赶尽杀绝。 南阳伯猛地回过头,刚好对上姜肆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明是一张明朗美艳的少女面庞,不知怎么的,总给人一种阴恻恻,又不好惹的精明感。 纵横官场那么多年,竟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让他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吐出来。 姜肆看南阳伯猛吸一口长气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继续压低声线,“我是说,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南阳伯想怎么解决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阳伯这种人精怎么会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郡主就是摆明了想要谈条件来的。 他就说这常年不参加京都社交的倒霉郡主,怎么突然就来他家参加生辰宴呢。 原来早有预谋,有备而来。 他这个蠢货孙女,简直是蠢钝如猪,竟然还上着杆子给人送把柄,现在把他也给拉下水了。 真是造了孽了。 都是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南阳王背过身子,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请郡主明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来京都确实有了些年头了,但是奈何身子不好,没什么机会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今天见了林小姐,觉得一见如故,和她志同道合,想着以后我可能要经常在京都走动,所以想和林小姐做个朋友,以后来往也比较方便不是。” “......” “不知,南阳伯意下如何?” 听起来全是些要交朋友的狗屁大白话,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包含的可太多了。 南阳伯抬起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浑浊的眸子聚起了光,仔细打量起姜肆。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他都不敢把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和传闻中只知道包养男人的刁蛮郡主给联系起来。 姜肆这是当众拿了他说话的把柄,打算逼他这个南阳伯站队呢。 西梁王族的传闻,不是什么秘密,他当然也听过不少。 西梁王宠妾灭妻的事迹,几乎人尽皆知。 一部分人支持姜肆的亲弟弟,也就是嫡子继位。 当然还有更多人支持吴氏的长子,也就是姜玉儿的哥哥,继承西梁王的位子。 毕竟西梁王这些年对于吴氏一家的宠爱,几乎到了所有嫡派子弟人神共愤的程度。 原本以为姜肆这颗弃子,被丢在京都多年都没有动静,应该是已经自暴自弃,打算窝在男人堆里,混沌此生了。 等再过个几年,西梁王年迈退位,姜玉儿的哥哥顺利继位,她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不知名的男倌里。 谁知道她沉寂了这么多年,竟然开始谋划,开始结党营私了。 南阳伯的眼珠子飞速地转动着,盘算着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其实他作为京都的一个侯爷,跟西梁原本就没什么交集。 公务上没有往来,私交更谈不上。 这次皇上生辰,西梁王来了京都,也没来过南阳伯府。 所以即使他站在姜肆这边,对南阳伯府来说,也无关痛痒。 更何况...... 南阳伯扫了眼躺在一堆污垢中,熟睡的姜玉儿,脸上抑制不住地嫌恶。 能生出那种蠢货的基因,能好到哪里去? 妹妹是这副德行,哥哥难不成真能越过姜肆这个人精,顺利继位? 南阳伯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霜儿自然愿意和郡主做朋友,能和郡主站在一边,这是霜儿,更是南阳伯府的荣光。” 姜肆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朝旁边摆了摆手。 小桃立刻跑了过来。 “小桃,去拿纸笔,让南阳伯签个字据。” “签字据?” “自然。” “郡主,这是不相信老夫?” “当然不是。” 姜肆脸上的笑意不减,接过纸笔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分明是不相信他的为人。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南阳伯如鲠在喉。 “南阳伯毕竟都已经六十了,虽然老当益壮,但是毕竟是上了年纪,我主要是怕您哪天万一记性不太好,把这事儿给忘了,到时候咱们两边被迫撕破了脸面,被京中这么多贵人看笑话,得多难看啊。” 姜肆沾了点墨,在宣纸上洋洋洒洒一通鬼画符。 看得南阳伯忍不住闭上了眼。 这狗字儿爬的,比地上趴在呕吐物里的姜玉儿都难看。 南阳伯从姜肆手中接过字条。 虽然字体潦草,但是还是能勉强认得出字迹。 只见上面写着—— 【如果背叛郡主,我南阳伯自愿将全部家产,无偿捐献给西梁郡主姜肆。】 南阳伯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第47章 大鬼好杀,小鬼难缠 姜肆看老头愁眉苦脸的纠结,忍不住上去好心提醒。 “南阳伯可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如若是这样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 转过身,看向旁边的小桃。 “小桃,让人把证据收集起来,去请京兆尹大人来南阳伯府断案,然后在让人给皇上递个折子,就说南阳伯对于我们西梁......” “郡主且慢!我签!我签!” 这可真是大鬼好杀,小鬼难缠。 南阳伯认命般地签上字,从属下手里接过印玺。 颤颤巍巍地盖了上去。 把纸交出去后,还不忘拐个弯,狠狠踹了他孙女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肆吹了吹纸上的墨,确定好已经彻底风干,才叠起来塞进口袋里。 甚至还不忘朝南阳伯阴阳怪气。 “南阳伯别担心,我郡主府最近得了笔意外之财,不缺吃喝,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会惦记你那份家产的。” “......” “南阳伯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哪天真的记性不好,贵人多忘事儿,非要上赶着给我送钱才好。” 南阳伯简直气结,他向来是以口才好闻名的,没想到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竟然在说话方面吃了瘪。 “希望郡主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 两个人在大厅里小声嘀嘀咕咕了半天,围观的人们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寒竹也忍不住朝祁衍打听。 “殿下,您说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小声了?什么都听不见,不过我看着南阳伯好像还喘着气儿呢,郡主不至于偷偷把人给杀了,让老头儿的尸体搁那儿回光返照呢吧?” “呵,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同于祁衍的淡定,寒竹急得抓耳挠腮。 “到底在说什么啊?有什么是大伙不能听的?怎么感觉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了。” “大打出手?” 祁衍轻笑一声,“不会。” 果然不一会儿,大厅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是姜肆的声音,异常嘹亮。 甚至还带着一丝雀跃。 “对不住了,南阳伯,都怪我没有管教好庶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下作,自己误入歧途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拉着林小姐一起下水,简直罪无可恕!” 两个人跟唱戏似的,南阳伯跟她一唱一和。 “郡主千万不要自责,你常年居住在京都,自然不知道远在西梁的庶妹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管教无方的另有其人,和郡主无关,郡主无需自责。” “南阳伯放心,我自当把庶妹带回家去,好好管教!只是她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胡言乱语一通,差点坏了林小姐的清誉,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南阳伯摆一摆手,表示自己全部都能理解。 “也是霜儿该有此劫,无妄之灾罢了。” “岂能让林小姐平白蒙冤?我自当为她澄清。” 姜肆说完,就笑嘻嘻地走出来。 朝大家行了个礼,“抱歉,扰了各位的雅兴,都是我庶妹犯了癔症,胡言乱语,才搞出这场闹剧。她大概是随了姨娘吴氏,两人都有这种毛病,上次姨娘臆想出私库被盗案,现在庶妹又整出诬陷偷盗之举,实在是家门不幸。” 南阳伯在旁边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姜肆每说一句,他就跟着感同身受般地点头。 “可能是姨娘一家的基因有问题吧,真是令人担忧,不知道是不是传女不传男,真是担心我那个庶出的哥哥。” 姜肆扫了眼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刚才那番话达到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 于是话锋一转,继续往下说。 “林小姐被我庶妹蒙蔽,差点就被毁了清誉,着实是让我过意不去,不过林小姐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等她癔症清醒之后,亲自登门谢罪。”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跟不上节奏。 怎么前面都打成那样,差点要你死我活的程度,突然就变成都是癔症闹出来的乌龙了? 揍了姜玉儿,罚了林晗霜,又拉了南阳伯下水。 这趟生日宴没白跑。 姜肆的目的都达到了,也就不想再继续跟这帮人废话。 于是草草结尾,“大家都是来参加生日宴的,据说南阳伯请了江南有名的戏班子,大家就忘了刚才的意外,好好享受吧,呵呵,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说罢,转头就走。 南阳伯也急忙让人把林晗霜抬进了后院。 只有没人理会的姜玉儿,还肿着张脸,倒在口水和血渍中呼呼大睡。 只剩下她的丫鬟在旁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殿下,咱们要去哪儿?” “去看戏。” “看戏?那要我去跟南阳伯打声招呼,让他给您单独腾出个隔间吗?” 祁衍的步子很轻快,“不用,咱们去蹭一个就行。” 上楼的楼梯,刚好经过姜玉儿旁边。 血味混杂着口水的腥臭味,直冲人的天灵盖。 祁衍被熏得差点没站稳。 指了指旁边的家丁,忍不住吩咐道。 “都愣着干嘛?搭把手把人抬走啊,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吧?” 祁衍刚才就看到姜肆坐的隔间,刚好在楼梯的正上方,担心味道迟早会飞上去,到时候连口饭都熏得人吃不下。 姜玉儿被丫头晃得半梦半醒。 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惊为天人的祁衍,瞬间精神抖擞了不少。 一听到对方竟然是在担心她睡在地上着凉,更是又喜又羞。 挣扎着想爬起身行礼,没想到对方已经上楼去了。 姜玉儿低头瞅见自己身上的污物,恨不得再次昏死过去。 竟然被四皇子看到了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简直丢死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即使她如此狼狈的情况下,那人也主动前来关怀,怕不是根本控制不住对她的好感? 第48章 仙品 为了庆生,南阳伯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了江南的戏班子来家里。 原本想长长脸,没想到戏开唱之前,就让大伙看到了更精彩的一出。 给各位宾客都收拾了隔间,在二楼能边聊天边看戏。 刚才姜肆闹了那么大一出,现在根本没人敢跟她一桌。 生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上来就是两个大逼斗。 姜肆刚好乐得清闲。 小桃刚才连抡几十掌,现在正饿得难受。 坐在姜肆旁边,拼命往嘴里塞点心。 “郡主刚才,可真威武。” “四殿下?” 没等姜肆反应,祁衍就在她的身边坐下。 旁边小桃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下一秒就被人连拖带抱,给拽了出去。 想骂出口的那句,‘我可不允许那个脏男人接近我家郡主’,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小桃狠狠抽了两下在她旁边并排坐下的寒竹。 “你拽我干什么?有力气没地方使,怎么不去码头帮人扛麻袋?” “没看到主子们有事儿要谈吗?还赖在里面不走,有没有眼力劲儿啊?还扛麻袋,我就算是去村口帮人扛猪都没你重。” “你说谁是猪?” “少吃两口吧,渣子都掉到脖子上了。” “要你管?跟你家主子一样讨厌!” 小桃愤愤不平,又往嘴里塞了两口桂花糕。 把糕点当成祁衍,龇着牙,狠狠地嚼。 就是因为她太有眼力劲儿了,才不能让那个脏男人和郡主单独待在一起! 郡主当局者迷,她可是能感觉得到! 那个四皇子才不像郡主以前养的男宠似的人畜无害,有时候扫到他盯着她家郡主的眼睛,绿油油的,那是要吃人的! 姜肆把小桃刚才吃得正尽兴的两盘糕点给她端了出去,这才重新走进来坐下。 “殿下,你也来给南阳伯庆生?我还不知道,四殿下竟然也会凑这种热闹。” “原本是不会,今天心血来潮。” 祁衍饶有意味地看了姜肆一眼,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想到还真来对了。”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目睹了刚才那出闹剧的全过程。 姜肆也不觉得尴尬,坦坦荡荡地回应。 “能给殿下添点乐子,是我的荣幸。” 姜肆也倒了杯水,端起来又顿住。 忍不住仔细嗅了嗅。 祁衍看她的动作,下意识地也跟着吸了吸鼻子,“怎么了?是有什么味道吗?” 难不成是他刚才在楼下距离姜玉儿太近,身上沾染了那些污浊的气味儿? 祁衍贴着自己的袖口闻了闻,没发现什么异常。 “殿下今天......身上竟然不是胭脂水粉味,而是烟味......” 姜肆仔细打量着祁衍,试探性地问出口。 “殿下这是......去赌坊了?” 祁衍自己都没留意到这些,忍不住嗤笑。 “只不过在那边停留了一会儿,郡主倒是真正的狗鼻子。” “上次说我是狗爱护食,现在又说我是狗鼻子,看来我要是想在殿下面前当个人,还真是路远且长。” “说护食的可不是我,郡主可别往我头上扣帽子。” 姜肆把她面前水晶虾饺往祁衍身边推了推。 略显僵硬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洗白,竭力表现自己根本不是护食小狗。 祁衍没有迟疑,立刻从里面夹了一颗,塞进嘴里。 “殿下喜欢赌博?” “喜欢赌博,但是不喜欢赌骰子。” “什么意思?” “赌坊里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够刺激。” 姜肆放下筷子,朝他看过去,“那对于殿下来说,赌什么才够刺激呢?” 祁衍往姜肆的身边凑了凑。 脸上挂着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 “赌命。” 原以为姜肆可能会大惊失色地让他不要妄言,没想到对方只是微笑着点头。 “确实够刺激。” “郡主也赞同?” “自然,像咱们这种身不由己的出身,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赌一把来的痛快。” 姜肆从小便是这种性子。 all or nothing。 要么就做到最好,要么就干脆舍弃不要。 虽然表面上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对于真正想要的东西,还真就像条疯狗,咬住就不撒手。 让她每天憋憋屈屈,居于人下的苟活,倒不如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姜肆举起杯子,“殿下,仙品。” 祁衍看着姜肆平静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郡主和我,是一类人。” “所以,我们才能做朋友。” 一个出身皇家,生来就要勾心斗角,每一步都殚精竭虑,步履维艰,要么生,要么死,一旦失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从小被丢弃皇城,母亲和弟弟被人随意拿捏,自己更是无依无靠,就像只被人攥在手心的蚂蚁,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这样的两个人,就像是两片漂浮在湍流河水中的树叶。 第一次在无尽的孤独里,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姜肆朝祁衍举起茶杯。 “以茶代酒,我敬殿下一杯。” 第49章 以后,我能不能还跟你睡啊? 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起来了,两个人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殿下不喜欢赌博,干嘛去赌坊?” 祁衍嘴角微微上翘,脸上也没了刚才的认真。 “已经开始关心起我的私生活了吗?郡主不会......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早就知晓了祁衍这种看似不正经,其实是在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术。 姜肆懒得跟他拉扯,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戏台子。 “殿下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没,怎么会不想说呢?郡主好奇我的私生活,我求之不得。” 祁衍伸出手支在桌子上,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苍白又精瘦的手臂。 “我去赌坊,睡觉。” “睡觉?” 姜肆终于把头转过来,刚好对上祁衍含笑的眸子。 “殿下到底是什么恶趣味,之前去青楼睡觉,至少有美人相伴,还可以理解,去赌坊的话,不仅又烟又酒,还十分吵闹,你怎么能睡得着?” “就是睡不着啊。” 祁衍朝姜肆凑近,眨了眨眼睛。 姜肆这才注意到,祁衍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平时只会被他幽深的瞳孔吸引,根本没留意到他的眼白。 姜肆蹙起眉,“殿下这是多久没睡了?” “不久,也就两天吧。” “殿下有入眠障碍?” “嗯。”祁衍的声音软软的,配上他单手托腮的姿势,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 “那殿下之前,都是怎么入睡的?” 祁衍清了下嗓子,似乎不想回答。 姜肆干脆替他说了出来,“去青楼?” 祁衍脸上有些尴尬,又小声地‘嗯’了一句,像只慵懒的猫。 “那现在怎么不去了?” “还不是因为......” 祁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脸的不情不愿,“不想去了。” 姜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还以为是睡眠不足导致的情绪易怒。 忍不住帮他出主意。 “要不殿下在后面的软榻上眯一会儿?” “没用的,我从小就这样,很难入睡。” “所以才去青楼,找美人们把精力全部发泄出来才行是吗?” “我不是......” 姜肆站起身,伸手拽住祁衍的袖子。 把人拉到软榻旁边,也打断了他的回答。 祁衍也不反抗,呆呆地任由姜肆拉着他。 顺从地坐了上去,微微叹气,“没用的,我真的睡不着。” 一只温热细软的手掌抚上眼睛,祁衍的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刚想开口说什么,嘴巴又被姜肆的另一只手给揪住。 “嘘——” 姜肆的声音出现在耳畔,祁衍的身子顿时僵直。 “别说话,把眼睛闭上。” 姜肆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也时常通宵,知道两天不睡觉有多难受。 只是她从来都是主动熬夜,为了玩手机,或者打游戏。 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哪怕只睁开一边儿的眼睛,也依旧努力地坚持。 生怕一个不注意闭上了眼,就到了第二天,又要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去上学。 祁衍的眼下,其实有一圈比较明显的乌青。 因为他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姜肆原本还以为那是他的卧蚕。 现在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其实是黑眼圈。 眼白上密密麻麻分布着红色的血管,就像是眼球充了血般,看着就让人心惊。 书中从来都没提过这些细节。 祁衍是个反派,还是个流连花巷,又心思深沉的腹黑反派。 成王败寇。 帝王之家,尤是如此。 没有人想知道,反派也有脆弱的一面。 也没有人关心配角的人生。 大家只想看主角虐渣,顺风顺水,一路开挂,站上人生巅峰。 有些人生来就是坏种,但是姜肆确定,祁衍不是。 没有任何人,活该注定成为主角的垫脚石。 她是如此,祁衍也是如此。 祁衍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扑闪扑闪,就像只小刷子在轻轻试探姜肆的手。 “我说了把眼睛闭上。” “哦。” 等到祁衍的睫毛不再乱动,姜肆才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慢慢移动到太阳穴的位置。 中指放在穴位上,轻轻地按压。 远处传来清晰的戏腔。 祁衍喜欢听人弹曲儿,却没怎么听过戏。 他以前觉得一群人咿咿呀呀地在台上,有些乱哄哄的。 忠臣或好人扮成红脸,奸臣或坏人扮成白脸。 一眼就看到结局的故事,没有意思。 就像他注定的人生一样。 姜肆的手法很轻柔。 过分温柔的触感,和上次在抱琴坊揽他腰时的霸道完全不同。 祁衍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为什么别人总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女人的骨头比较软,就像是流动的水一般,可以轻易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 直到姜肆的手碰到他的脸,他才知道。 像水的,不是骨头,而是血肉。 祁衍闭着眼睛,远处戏声钻进耳朵里。 猜不透台上人的结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让祁衍猛地回神,迅速睁开了眼睛。 他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醒了?” 祁衍转过头,看到姜肆正坐在饭桌旁边,正朝他招手。 “你才是狗鼻子吧?刚把饭菜端上来,你就醒了。”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不远处的姜肆。 祁衍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脑子没转过来,神色还有些呆滞。 姜肆指了指旁边的水盆。 “快去洗把脸吧,水早就给你备下了,还以为你眯上一个时辰就不得了了,谁知道你能直接睡到下午开饭。” “我,睡着了?” 寒竹把毛巾打湿,递了上来。 脸上满是惊喜。 “对!殿下这次睡了足足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是!您睡得可香了!就跟小猪,啊不是,是跟龙子似的,叫了您好几声都没叫醒!” 祁衍接过帕子,随手抹了下脸,来到姜肆身边坐下。 呆呆地看着她麻利夹菜的动作,欲言又止。 “啧,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吃独食,怎么又是这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姜肆停下扒饭的动作,拿了旁边的公筷,往祁衍碗里加了两片凉拌海蜇。 “刚睡醒别吃太油腻的,吃点凉的缓缓。” 祁衍没有动筷子,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姜肆。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太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祁衍觉得自己仿佛换了颗大脑。 没有头痛,没有耳鸣。 感觉脑袋轻了十公斤。 他竟然睡了三个时辰,安安稳稳,整整三个时辰。 没有梦魇,没有冷汗,更没有突然惊醒。 如果不是仆人上菜,他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姜肆摆了摆手,差点以为祁衍被人夺舍了。 祁衍回过神,呆呆地望向姜肆,“我在你的怀里,睡了足足三个时辰。” 寒竹和小桃的动作明显一僵。 两人默契地侧过耳朵,静静等待祁衍接下来的话。 语句多少有些暧昧,吓得姜肆连忙出声打断。 “殿下切莫妄言!我只是帮您按摩了下头上的穴位,天地良心,可没有占您半分便宜!” 还特么在怀里,说的好像两个人刚才是相拥而眠似的。 祁衍直接无视姜肆的反驳,脑袋凑到她的面前。 神色十分认真。 “以后,我能不能还跟你睡啊?” 第50章 凤鸾高飞 姜玉儿鼻青脸肿地被搀扶着回到郡主府时,吴氏差点被吓得当场昏过去。 “哎呦,怎么了这是?出去参加个生日宴,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了?” 姜玉儿用丫鬟的外套包裹着头,看起来只是略显狼狈。 当她把外套脱下来之后,吴氏才是彻底地崩溃。 姜玉儿小的时候,就跟西梁王长得很像。 当时还只是刚到人膝盖的身高,身子就圆滚滚的,仿佛一个行走的水缸。 后来有了美丑观念,就开始拼命减肥。 每天一日三餐只喝牛乳,再加上她乳糖不耐,喝了拉,拉完再喝,反反复复两个月,终于如愿瘦成了排骨精。 吴氏生得妩媚,身材更是妖娆。 但可惜女儿肖爹,吴氏的外貌优势,姜玉儿是一点也没遗传到,倒是她的无脑,学了个十成十。 姜玉儿自打瘦下来之后,就再也没吃过固体的食物。 脱了衣服,就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深吸一口气,都有厥过去的风险。 不仅身材干瘪,姜玉儿的脸上更是不见一丝血肉。 突出的颧骨,看起来尤为可怖。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干干瘦瘦的小脸,现在竟然肿胀得仿佛一个发面大肉包。 不仅肥大的不成样子,上面还布满了各种青紫的印子。 吴氏的脑袋都转不过来了,想上去摸摸她的脸,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到底是是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姜玉儿想回答,奈何嘴巴肿胀得不行,只能勉强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音节。 吴氏着急得不行,拽着旁边的丫头耳朵,狠狠地拧她。 “快说!小姐到底是怎么弄的?说不清楚,要了你的小命!” 丫头连忙跪在地上,把姜玉儿如何和林晗霜勾结,又如何被姜肆殴打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殴打的过程说得尤为惊心动魄,吴氏强行掐着自己的人中,才勉强保持着清醒。 手指像是气急了,也跟着不停地颤抖。 “这个姜肆,她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不仅在家里做强盗,偷光咱们的私库,还做诈骗犯,骗走西梁的例钱!现在竟然还在外面做暴力狂,不去欺负林晗霜那个外人,反倒只会窝里横,光紧着自家人欺负!” 姜玉儿肿着脸,任由郎中在她的脸上敷各种药膏。 生怕留下疤痕,连说带比划,让大夫一定要小心。 吴氏的脑瓜子疯狂转动,想着等会儿怎么在西梁王面前狠狠告姜肆的状。 不同于她的愤慨,姜玉儿竟然是满脸春色。 就连敷在脸上的芦荟,都被她时不时泛起的笑容,弄得不停掉落。 “玉儿,是不是姜肆那个天杀的打到你的脑子了?被打成这样,怎么还笑上了?哎呦,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娘到底该怎么活啊!” 姜玉儿按住吴氏的手,示意她淡定。 直到大夫给她上完了药离开后,才匆匆忙忙坐起身。 在芦荟和冰块的交替冷敷下,姜玉儿的嘴巴消肿了不少。 虽然说话的时候依旧会流口水,但是至少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娘,你先别急,说不定我这次被打,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你都快被打毁容了,还得福呢?” 吴氏看姜玉儿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倘若因为这次被打,我找到了如意郎君呢?” “什么意思?” 吴氏从小便美若天仙,嫁给西梁王之前,和不少男人有过纠葛。 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尤为敏感。 一听到女儿因为这次无妄之灾,反倒激起了某位大人物的怜爱,顿时换了副神色。 姜玉儿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红着腮帮子捂嘴笑。 看得吴氏急得一阵抓耳挠腮。 “到底是谁?莫非,是哪家的世家公子看上你了?” “世家公子?” 姜玉儿嗤笑一声,语调里带着明显的鄙夷。 难不成...... 吴氏顿时心如擂鼓,嘴巴都开始微微颤抖。 “难道是......” 姜玉儿微微一笑,脸上遮挡不住的得意和羞怯。 “对,是四皇子。” “四皇子?!” 大祁的四皇子,吴氏也是多少听说过一些的。 虽然样貌才学样样精通,但是听说常年流连青楼,跟那些风月女子牵扯不清。 且不说她女儿堪堪能勉强入人眼的样貌,和三脚猫的宅斗手段,是不是真的能得了四皇子的青眼,就算他们现在是真心互相喜欢,以后进了门,她女儿能斗得过那些青楼女子们吗? 与其远嫁京都,倒不如寻个西梁的名门望族,把女儿养在身边,才不会被人欺负。 “四皇子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吗?” “当然!” 听到吴氏话语里有质疑的意思,姜玉儿立刻激动起来。 脸上的冰毛巾顺着脸颊滑落,在内衫上划出一道水渍。 “我当时被打得有些神志不清,躺在地上神情痛苦,其他人抛下我都走了,只有四皇子来关心我!他专门跑过来,让人把我搀扶起来,还关心我的伤势!” 吴氏扫向旁边的丫头,无声地询问对方是否属实。 得到首肯后,心里才信了几分。 姜玉儿一回想起祁衍那惊为天人的外貌,再次害臊起来。 以前总听传闻说皇子里面,四皇子样貌最为出众,当时还以为只是那些人在巴结皇子,今日一见,才明白什么叫做天人之姿。 “娘,不仅如此,当时我想答谢四皇子的救命之恩,还没开口,他就害羞地逃跑了!我看四皇子根本就不是传闻中那样,沉迷风月,反倒是个十分纯情的男子,不然为什么都不敢跟心上人讲话?” 吴氏还是心有疑虑,毕竟这个闺女从小暗恋过不少人,最后发现都是在自作多情。 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 “婚姻是大事,自古都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你们现在可能郎有情妾有意,也万万不可越矩,要等皇上下旨赐婚才行。” 姜玉儿一听她这么说,小脸就更红了。 忍不住幻想起以前看到过的各种话本子。 他是大祁皇子,她是西梁的小郡主,两人甚是般配。 如果皇上直接赐婚,那他俩便是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如果皇上不允,到时候四皇子为了她,反抗全世界,两人伉俪情深,偷偷私奔,然后浪迹天下,也是浪漫得不行! 吴氏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心里。 刚想继续劝说,就被姜玉儿打断。 “娘,我的脸有些痛,想要休息了,你就先出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 姜玉儿猛地翻了个身,眼神凌厉,“娘,不要再说了!女儿是有大造化的,这辈子注定了要凤鸾高飞!” 第51章 醉春阁 戏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再加上刚好正午时分,阳光格外的刺眼,听得寒竹昏昏欲睡。 “砰——” 茶杯重重放置在石桌上的声音,听得寒竹一个激灵。 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连忙转过头去瞧他家殿下,想问有什么吩咐。 一抬头,就看到祁衍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 目光炯炯。 “殿下,您......” “没用。” “啊?什么没用啊?” “听戏。” 祁衍有些焦躁,胡乱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两口。 “听戏没有用,还是睡不着。” 上次南阳伯生日宴,他听着戏班子唱戏,竟然安安稳稳睡了三个时辰,这简直是前所未有。 所以祁衍一回来,就让人去把戏班子给拦了下来,原班人马直接打包接回了府。 还以为听戏会比青楼听曲儿更容易入睡些,想着以后终于能好好睡上几觉了。 不曾想听他们在台上又唱又跳了一上午,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祁衍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 祁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眼前一如上次,彻底陷入黑暗。 耳边充斥着相似的戏腔,整个人却变得更加焦躁和不安。 于是不得不重新睁开。 不对,分明哪里跟上次的感觉不一样。 “为什么没用了?” 寒竹张了张嘴,“殿下,您睡着说不定不是因为这场戏,而是因为有郡......” 话说到一半,就被祁衍打断。 “寒竹,备车。”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醉春阁。” 马车飞速刚驶入烟花巷。 一看到熟悉装饰的马车,各家各户的姑娘们就都迎了出来。 手上挥舞着各色漂亮的帕子,大声地招呼着祁衍。 烟花巷的各家店铺门口都修了高高的台阶,姑娘们穿得风情万种,半倚在扶手上,朝着下面的恩客们招手,美得就像是人间仙境。 有些胆大的,甚至会光着腿搭在扶手上。 微风吹过去,裙底一览无余,看得路过的客人们血脉喷张。 车子停在醉春阁。 老鸨立刻带着院里最得宠的几个姑娘们出来迎接。 “四殿下,您可是有段时日没来了,姑娘们可都想死您了。” 姑娘们也是叽叽喳喳,诉说着对祁衍的思念。 清纯漂亮的脸蛋,配上水蜜桃般饱满的身材。 每个都漂亮的不像话。 “四殿下好久不来,我新练了江南晚的小调,刚好唱给您听。” “四殿下,我也新学了破阵曲的谱子,练了好多次了,等会儿给您弹弹。” 祁衍这种客人,无疑是青楼里最受欢迎的类型。 不仅人长得好看,身材高大,身份更是尊贵。 再加上出手还格外大方,简直就是人间理想型。 单是有机会和这样的翩翩公子春宵一度,就能在烟花巷里显摆上大半年。 如果真的祖坟冒青烟,搭上了他这艘大船,说不定能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即便她们身份地位卑微,不可能做他的正妃侧妃,哪怕只是被封个侍妾,甚至是个陪睡,也能一辈子富贵荣华。 所以每次祁衍来,所有的姑娘都会使出吃奶的劲儿献殷勤。 就连她们楼里以高冷着称的头牌云梦姑娘,亦是如此。 “四皇子殿下,您终于来了,云梦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您。” 云梦不愧是醉春阁的头牌,不仅肤白貌美,身上还自带香气。 身上穿着被她改良过的南夷短裙,原本短裙下搭配的长裤,被她丢掉,露出雪白的大腿。 短裙的材质,也从丝麻换成了轻纱。 汹涌的波涛,躲藏在薄薄的紫色轻纱之下。 几乎让人一览无余。 楼里其他的恩客们都看直了眼,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更有人甚至当场流出了鼻血。 不仅外貌出众,云梦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不管是时下流行的曲子,还是那些坊间流传的古代残曲,她都能弹出独属于她的味道,所以祁衍点她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可惜祁衍每次来找她都只是听曲儿,却没点过她侍寝。 多少男人为了成为她的座下宾挤破了脑袋,她三番五次主动送上门,祁衍却连看都不看她。 为了能早点搭上祁衍,云梦专门托人从南夷引进了外族的服装,还找自家老鸨帮着改了样式。 每一个搭配都火辣性感得不行,她就不信,祁衍真就能坐怀不乱,毫无冲动。 “四皇子......嗯......” 云梦胸前的汹涌贴上祁衍的胳膊,状似不经意的在上面狠狠蹭了蹭。 不知道是祁衍的外袍太厚,还是他有其他心事,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快步上了楼。 云梦咬着嘴唇,呆在原地。 “在下面愣着干嘛?快点上去给殿下弹曲儿啊!” 还是老鸨戳了她一下,云梦才回过神,赶忙跟了上去。 跟平时一样,被侍卫拦在外厢,连祁衍的身都近不了。 祁衍焦躁地闭上眼睛,耳边是这些年早就听烂的曲子。 琵琶弹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祁衍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身体已经困顿不堪,几乎到极限了,可是意识依旧格外地清醒。 有些东西,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他就不会去奢望。 但是睡过前所未有的舒服一觉,再次回到那种浅尝辄止,随时惊醒的浅眠,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第52章 饮鸩止渴 “出去!” “可是殿下......” “滚出去!” 内厢传来‘砰’的一声,是茶杯砸到地上的声音,吓得云梦一激灵。 连忙抱着琵琶,从房间跑了出去。 香肩半露,纱衣根本遮不住雪白的皮肉。 上半身除了一件布料少得可怜的粉色肚兜,几乎一览无余。 薄纱裙摆,随着她快速跑动的动作,被吹到身后。 修长的双腿,遮掩不住,呼之欲出。 门口差点被她撞到的客人,激动到几乎直接昏厥过去。 真是祖坟冒青烟啊,他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云梦过于清凉的打扮,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是被薄纱包裹的白嫩玉石。 客人的鼻间扑来一股甜腻的体香,手背蹭到云梦嫩滑的侧腰。 看到了云梦的果体,闻到了云梦的体香,摸到了云梦的身体。 这跟他睡到了云梦有什么区别? 云梦咬着牙,脸色又羞又愧。 刚才隔着帘子,远远看到祁衍好像睡着了。 她脑子一热,竟然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 就算有,那也一定是装的。 不是云梦夜郎自大,而是她确实是整个烟花巷里,唯一一个多年蝉联花魁的人。 不管什么达官贵人,江湖侠客,但凡是见过她的,全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云梦看着祁衍俊朗的睡颜。 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说不定...... 说不定祁衍也中意她,只是在等她主动呢? 说不定祁衍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虽然身体非常想要,但是嘴上还是在嘴硬? 说不定祁衍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需要她来引导,推波助澜一下呢? 如果不是对她也有意,为什么祁衍每次都单独点她演奏? 为什么对她的赏银格外大方? 云梦的脑海中,盘旋着各种念头。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径直走到祁衍身边。 伸手搂住祁衍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摇椅吱呀作响。 祁衍身上淡淡的药材味儿,钻入云梦的鼻间。 就像是迷幻的蛊一般,瞬间让她迷失了自我。 云梦意乱情迷地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祁衍的胸口。 整个身子紧紧贴在祁衍的身上。 像只青虫一样,拱来拱去。 作为众星捧月的花魁,云梦自小便是阅男人无数。 眼高于顶的她,从第一眼见到祁衍,就无法自拔了。 这个男人的脸,简直比罂粟还要让人上瘾。 凑近了看,比远远看着还要俊俏。 云梦觉得自己喝得要命,分明知道祁衍是一杯毒酒。 她也宁愿饮鸩止渴。 云梦越发大胆,纤细的手指试图钻进祁衍的衣领。 还没摸到对方的肌肤,下一秒,她就被人直接丢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梦觉得自己在空中飞了好几秒才掉下去。 然后她就被震怒的祁衍给赶出了门。 云梦顾不上周围其他姐妹们诧异的眼光,径直冲向自己的房间。 听到祁衍的骂声,原本守在门外的寒竹想要推门进去,也被制止了。 “别进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寒竹张了张嘴,立刻退了出去。 还不忘把门给紧紧关上。 祁衍又开始梦魇了。 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也许是上次在南阳伯生辰宴上睡得太舒服,这次竟然接连三天都没有困意,但是身体分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刚才听着琵琶声,实在有些困倦,祁衍闭上眼睛,逐渐失去了意识。 然后又做了那个梦。 重复了十几年,反复折磨他的梦。 跟当年的雨夜一样真实。 也是祁衍这么多年来失眠的原因。 祁衍怕黑,更怕安静。 所以他喜欢青楼,没事儿了就往这里钻。 因为这里始终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至少,他不用担心会有人趁他和他娘沉睡的时候突然出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他娘拖出去,给活生生地弄死。 小的时候,祁衍还生活在宫里。 虽然夜夜灯火通明,但是始终过于安静。 宫里人多眼杂,除了他这个小小的皇子之外,更是有无数贵人都在里面。 祁衍也被迫保持安静。 可是他受不了这样的静谧。 因为一旦安静下来,他的耳边就会回响起他娘被人拖出去灌毒药时,声嘶力竭的嘶吼。 可是他没办法。 还是孩子的祁衍,只能把门关得死死的,尽量在角落里弄出点动静,让自己短暂的从恐惧中解脱一会儿。 后来长大,祁衍终于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 便发现了青楼这个好去处。 在那里,根本不需要他嘱咐,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轰鸣能持续一整晚,直到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旁人觉得吵闹,而他却觉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因为只有周围永远喧闹,他才不必担心,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趁他熟睡的时候,把他娘杀死。 祁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他终于睡了个好觉。 不是因为唱戏,不是因为弹曲儿。 虽然祁衍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清楚。 而是因为姜肆在身边。 祁衍以为自己这个毛病会持续一辈子,至少,至少会持续到他有能力替娘报完仇。 祁衍又灌了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他的潜意识里,竟然这么信任姜肆。 甚至在她身边,可以做到毫无顾忌的沉睡三个时辰。 祁衍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原本只是觉得姜肆好玩,想着有兴致的时候,便上去逗逗她。 可笑的是,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猎人,等反应过来,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困住的猎物。 ----------- 煮了满满二十多桶米粥,终于不再有排队领汤的流民。 忙了一天的士兵,也都收起炊具,开始原地休息。 宋念安帮了一天的忙,给那些老幼妇孺,和身体不便的人送粥。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就看到季无璟正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难民的临时营帐附近钻来钻去。 “无璟哥哥,你在找什么?” 季无璟有些尴尬,“没,没找什么,就是看看大家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宋念安打量了下季无璟,跟早上时穿的不一样。 大家都忙得双脚都不着地了,他竟然还有时间去换了身衣服。 甚至连头发都重新梳得一丝不苟。 前世做了一辈子夫妻,季无璟撅个屁股,宋念安就知道他想放什么颜色的屁。 满脸红光的样子,就是发春了。 既然不是在找她,那就是在找岳皎皎。 宋念安咬碎了牙齿,面上仍然带着笑意。 “无璟哥哥,该不会在找岳姑娘吧?” “啊对,你看到她了吗?” 没想到季无璟竟然都不遮掩,直接就承认了。 上辈子就是如此。 不管后面娶了多少个侍妾,岳皎皎总是那个让季无璟最记挂的人。 宋念安是和他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发妻,两人恩爱,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敬重。 但是岳皎皎不同,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季无璟对岳皎皎完全就是生理性的喜欢。 控制不住地想要肢体接触,忍不住和她有越矩的行为。 那种无法抑制的生理冲动,让宋念安不管做多少努力,都无能为力。 她咬紧了牙齿,已经重活一世了,难道还是只能重蹈覆辙? “大人!不好了!” 墨雨从远处跑过来,脸色惨白。 “怎么了?慢慢说,可是难民又出了什么问题?” 墨雨神色有些严肃,“是岳姑娘,她出事了。” 第53章 生不如死 一听到是岳皎皎出了事,季无璟的脸色顿时不对劲了起来。 死死掐住墨雨的肩头,“快说,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刚才去巡视难民的安置状况,刚好听到有几个小孩提到岳姑娘,就就过去顺便听了一耳朵,我听到他们说,看到岳姑娘被人用麻袋扛走了。” “扛走了?扛到哪里去?” “没,我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就来跟您汇报了。” 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半大的孩子,“就是他们,我把人带过来了,大人可以亲自去审。” 季无璟放开墨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个蜻蜓点水瞬间飞到几个孩子面前。 上去就扯住最大的那个男孩的衣领,神色狰狞。 “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岳姑娘到底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旁边几个年纪小的,早就被季无璟粗暴的举动给吓哭了。 最大的男孩虽然惊恐,但是还是强忍住了泪水。 “我,我们看到有人来找岳姑娘,说老刘头忽然身体又不好了,让岳姑娘过去看看......” “然后呢?” “咳咳......咳咳咳......” 墨雨上前按住季无璟的手,“大人,您勒到他的脖子了,这样他根本没法说话。” 季无璟这才把手松开,快速催促。 “快说!然后呢?” “然后岳姑娘就跟着他们去了临时营帐,很久都没出来,后来小胖去河边撒尿,看到他们把岳姑娘塞进了麻袋,直接扛走了。” “扛到哪里去了?” 季无璟转头看向旁边的小胖,凶神恶煞。 小胖直接就给吓哭了。 “别哭了!快说!” “我,我不知道,他们跑得很快,我也不知道,呜呜呜......” 季无璟松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胖,转身就往临时营帐飞奔而去。 临时搭建的营帐很多,但是因为老刘头下午刚昏倒过,所以专门给他安排了距离士兵们更近的一个。 季无璟直接就冲了进去,掀开门帘,就看见老刘头和三四个光着膀子的男子正围坐在桌边数银子。 “混蛋!” 季无璟想都没想,对着老刘头的胸口就是一脚。 老刘头本来年纪就大,加上白天还差点背过气儿去,季无璟这一脚,差点直接让他原地归西。 “岳姑娘好心救你的命,你竟然还敢害她?” 季无璟又补了几拳,直到老刘头满脸血肉模糊才松手。 围在旁边的壮汉,早就看傻了。 没想到他们那么小心,还能被季无璟发现。 其中一个络腮胡站了出来,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对季无璟吼。 “什么岳姑娘?岳姑娘不是在帮忙发粥吗?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她!” 看到有人当出头鸟,剩下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对!我们根本没见过她!你身为钦差,凭什么无凭无据地就打人?” “我看你们是找死!” 季无璟根本没精力去挨个审问,生怕晚了一刻,岳皎皎就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现在的武功虽然算不得顶级,但是也不是这些只用蛮力的莽夫能比的。 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全部打趴下。 季无璟扫了几人一眼,从里面选了个看起来最没有主见的软骨头。 什么都不问,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直到那个软骨头满脸是血地求饶,才停下动作。 “你们把岳姑娘弄到哪里去了?” “不,不知道啊,我们......” 软骨头还想狡辩,可惜话没说两句,季无璟的拳头再次无情地招呼了上去。 他又想改口求饶,可季无璟根本不给他机会。 直到几乎没了气息,季无璟才再次停下手。 “我再问你一遍,岳姑娘在哪里。” “我......” “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现在是灾期,本来人吃人的状况就屡见不鲜,消失一两个流民,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听得软骨头心惊肉跳。 这下男人再也不敢信口胡说。 一张嘴,口腔里全是腥热的血腥味。 “在,在清州县的府衙!” “府衙?” 旁边的人见隐瞒不住,连忙跪下求饶。 生怕季无璟杀红了眼,真把他们几个全都送上西天。 毕竟季无璟昨天杀的王大毛,尸体还没凉透呢。 “对,对,在府衙!清州县县令吴刚的府上!” “为什么把她送去那里?” “因为......”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掂量如果说出来会不会被季无璟打死。 季无璟直接一脚,把躺在地上的软骨头踢出去两三米远。 干瘦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掉下来半晌没了动静。 “再不说,接下来就到你们了。” “我说,我说,求季大人饶命!那吴刚好色!平日里就经常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现在赶上水灾,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到处用粮食买别人家的闺女!老刘头被岳姑娘治病的时候,发现她长得好看,人又单纯善良,就动了歪心思,想把她卖给县令换钱花!” 老刘头一听自己被供出来,气得浑身发抖。 可惜他年迈,身体又不好,被季无璟踹倒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颤抖着手指,无声地责骂跪在地上的几个叛徒。 “季大人,我们真的只是被老刘头坑了!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想到这种勾当?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季无璟无视哭嚎不止的男人,立刻转身往外走。 到门口时,偏过脑袋跟墨雨耳语了两句。 “这些人,全部抓起来,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第54章 瓮中捉鳖 “除了驻守临时据点的,其他人,都跟我走。” “是。” 忙了一整天,现在已经入了夜。 原本打算先安置好城外的流民,明天一早再带着文书进清州城,拿下那个目无法纪的县令的。 但是出了岳皎皎这档子事儿,季无璟根本不可能等到明天。 一想到岳皎皎这样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落到吴刚那个见了女人就跑不动路的种猪手里,季无璟就控制不住的焦躁。 万一...... 万一吴刚用了什么下作的法子...... 万一岳皎皎已经被...... 季无璟都不敢往下细想。 他让骑兵和步兵守在距离清州城较远的地方,自己带着十几个轻功较好的,率先飞上城门,打算悄悄把城门打开。 清州只是一个小县,虽然地处江南,粮食富足,但是依旧和京都无法媲比。 单单是县城的城门,就比京都矮上一大截。 因为洪灾饥荒的缘故,守城的士兵也没吃过几顿饱饭。 所以当季无璟等人飞到城墙上时,干瘦的士兵们都歪歪扭扭地靠在墙根上,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已经饿昏过去了。 季无璟朝墨雨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看住上面的士兵,然后径自跳到城内,把城门打开。 见到门开,埋伏在外的骑兵和步兵一拥而上。 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捣黄龙,顺利进了清州城。 城内比城外的状况要好很多。 街道算得上干净,至少没有遍地扎堆的难民。 突然听到城门发出异常的声响,原本还在游荡的百姓们都如同惊弓之鸟。 在外面的匆匆回家,在家里的赶忙锁好门窗。 清州城是传统的四四方方结构,进了城门就是主干道。 一直顺着主街走,道路的尽头,就是清州县衙。 比起破旧寒酸的城门,县衙装修得远比想象中更气派敞亮。 县令吃住办公都在府衙里面。 前面是办公的衙门,后面是个五进五出的大院子。 吴刚白天来衙门办公,结束后就直接回后面的院子。 洪灾之后,清州封城,县衙也关闭,暂时不办案了,所以县衙大门紧闭着,门口甚至连守卫的士兵的没有,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调去了守城门。 季无璟带着兵士来到县衙门口,众人手上都拿着火把。 只听季无璟一声令下,直接撞开县衙大门,朝后院冲了进去。 火把熊熊燃烧,上面的猛火油烟气熏天。 直接照亮了半边天。 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扒开家里的门缝,偷偷往外瞧,声势浩荡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敌寇打过来了。 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把守住了各个大门。 里面的男女老少就像是被堵在瓮中的鳖,在里面急的团团转,却根本无路可走。 季无璟带着人,一间一间地搜。 除了几个中老年的男管家,整个院子里几乎全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尖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 怎么被弄来这里的可想而知。 季无璟的脸色越来越黑,这吴刚看来比传闻中更加好色。 “站住!” 身边的侍卫突然上前,堵住了一个蒙着头到处乱蹿的女人。 季无璟走向前,示意身边的人把火把举近点, “抬起头。” 那人已经缩成一团趴在地上。 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一只受了惊的肥老鼠。 “去把她的头抬起来。” “是。” 两名士兵快步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掰着脑袋,强迫她把头抬起来。 季无璟往前凑了凑,看清那人的模样后,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差点夺过身边的火把,直接捅到对方的脸上。 “你是......吴刚?” 男人还想奋力挣扎,捏着尖细的嗓音,疯狂摇头。 “不是,不是,奴家只是个粗使丫鬟!” 丫鬟? 丫鬟能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吴刚的脸上胡乱涂着血红色的胭脂。 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上面还歪曲扭八地插着几根珠翠发簪。 肥胖油腻的大饼脸上,还留着一小撮修剪整齐的山羊胡。 看起来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的。 在火把的幽暗的黄光之下,仿佛一个刚吃了活人的老肥猪成了精。 吴刚的身上披着一个硕大的披风,整个人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季无璟走上去,一把把他的披风扯下来。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倒抽气儿的声音。 吴刚这恶心人的怪物,里面竟然没穿衣服! 满身雪白的肥肉随着他的颤抖,疯狂晃动。 又白又肥,就像是一头只修练出了人头,身子还保留着猪身的老妖怪。 旁边的人全都在偷笑,只有季无璟的脸色铁青。 他们是突击袭城的,吴刚这身打扮,明显的是好事做到一半,突然被打断后的仓皇出逃。 他全身赤裸,就证明在他们来之前,吴刚他们至少也到了互相脱衣服的阶段。 岳皎皎今天下午的时候,刚被送过来。 吴刚这种猴急的性子,自然不会懂什么叫水到渠成、两情相悦。 肯定是刚把人送来,枕着热乎就往床上送。 那么刚才在吴刚床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季无璟头上的青筋爆出。 上去对着吴刚的脑袋,猛踹了两脚。 力道之大,疼得吴刚甚至顾不上裹上披风,露出个大腚,捂着头不停地原地翻滚求饶。 悲戚的嘶吼,就像是已经被人放了血,等待死亡的老猪。 季无璟命令其他人继续封锁院子,自己则快步走向吴刚才出逃的房间。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甜腻的香味。 这味道,季无璟也不陌生。 就是青楼里特别常见的催情粉。 一般姑娘们的屋子里都会备着,等恩客到了,就把粉末撒到灯油里。 随着烛火的燃烧,粉末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一股子仿佛白糖沾蜂蜜的甜腻味道。 虽然算不上好闻,但是助兴效果确实顶流。 别说是专门过去花钱发泄的恩客,就连不小心误入青楼的愣头青,闻了之后也会有反应。 季无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刚想冲出门去,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他下意识地背过手去推,手掌直接触到一具滚烫的身体。 耳畔传来熟悉的呻吟。 “季大人......求你......救我......” 是岳皎皎。 第55章 白送上门 一双如同藕段儿般柔嫩白皙的手臂,猴急地抚上季无璟的胸膛。 杂乱无章的手法,胡乱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摩挲着。 不知道在摸索些什么。 此刻的岳皎皎就像是一条渴望水的鱼,而季无璟,就是能滋润她身心的一谭清泉。 岳皎皎的手法过于生涩杂乱,虽然摸了半天不得要领,但是还是让季无璟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猛地转过身,刚好对上岳皎皎一汪春水般的小鹿眼睛。 正深情地望着他。 岳皎皎的眸子赤红,脸上也泛着不同于往常的异样红晕。 平时都用筷子高高盘起来的头发,现在正略显凌乱地披在肩头。 季无璟的视线逐渐下移。 原本就有些紊乱的呼吸,顿时停滞。 岳皎皎的身上,只穿了件红色的肚兜。 白嫩细滑的肌肤大片地罗露着。 就连修长纤细的双腿,也展露无余。 肚兜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带子,似乎被人狠狠拉扯过,现在几乎要摇摇欲坠。 看到她这副模样,季无璟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吴刚也同样赤果的样子。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心中一直抗拒的答案,呼之欲出—— 刚才赤身裸体,在床上和吴刚坦诚相见的人,正是岳皎皎。 季无璟骨子里,其实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 他是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红颜知己遍天下。 但是他的女人,必须都要洁身自好,身子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不能和任何男人有过多的牵扯。 这也就是为什么姜肆分明长相很合他的胃口,但是季无璟一开始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原因。 就是因为姜肆养了很多男宠。 即便她并没有和那些男宠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在季无璟的眼中,但凡和别的男人有了一些肢体接触,就已经算得上对他的背叛。 季无璟确实很喜欢岳皎皎。 不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岳皎皎都是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的。 而且他们两人之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却又让他上头的暧昧感。 跟岳皎皎在一起,他就像是个没见过女人的愣头青。 心跳加速,身体反应更是强烈。 但是只要一想到岳皎皎的身子,被吴刚那头死肥猪给看过,甚至还摸过,季无璟就感觉到一阵控制不住的反胃。 岳皎皎不知道刚才还有些情动的季无璟,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但是由于药粉的效果,她现在浑身都觉得烫得难受。 于是身子不受控制地再次贴近季无璟。 即将要扑进季无璟怀里的身子时,突然被一双大手按住。 岳皎皎小声娇喘着抬头,却看见季无璟的脸色越来越黑。 “季大人,你怎么......” 季无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刚才视线被岳皎皎的皮肉吸引,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她的肚兜上竟然也全是褶皱。 一看就是被人很残暴的搓揉了不知道多少把。 肚兜包裹的位置是哪里,不言而喻。 这种粗暴的手法,自然不可能是岳皎皎自己的动作。 一想到吴刚竟然比他还要捷足先登,季无璟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他一把推开已经快被药粉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岳皎皎,迈着步子,想要走出去。 “大人,别走大人......求你了大人......” 后背再次被人抱住,季无璟能感觉得到对方滚烫的身子,紧紧贴合着自己。 他想要再次把人推开,但是岳皎皎轻声的啜泣声,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别哭了。” “不哭了,我不哭了......但是大人,求你,帮帮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好难受......求求你了大人,帮帮我......” “你现在认得清我是谁吗?” “认得,您是季大人!” 岳皎皎忽得羞红了脸。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吴刚那被泡到发白的死肥猪糟蹋,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竟然让她成为了季无璟的人,岳皎皎忽然觉得上天对她不薄。 细声软语的求饶,结结实实地戳中季无璟。 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 原本对于岳皎皎被人捷足先登的恶心,逐渐被一种施虐的心理取代。 季无璟的心态逐渐扭曲。 他转过身,看着岳皎皎摇晃着身体想往他怀里钻。 心里的施虐欲更加膨胀。 这个肮脏的女人,刚才也是这么勾引吴刚的吗? 真恶心,从来就没想过为他守身如玉。 都被吴刚那头猪丢在床上,扒光了衣服,也没有想过跟他同归于尽。 如果...... 如果今天他没有连夜进城...... 如果他赶到这里的时间更晚一些...... 季无璟伸手掐住岳皎皎的脖子,忍不住用力。 这个肮脏的女人,她的身子,就会成为吴刚的。 亏他这些时日还对她颇为心动。 原来平时表现出来的清纯,全都是假装的。 这么轻而易举地就顺从了吴刚,说不定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岳皎皎在一群难民中穿梭的模样...... 又想到她熟练扒开老刘头衣服,帮他擦拭施针...... 季无璟手上的力道逐渐不受控制,把岳皎皎漂亮的脸蛋都捏得完全变了形。 村医? 说起来好听,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染了呢。 直到岳皎皎的脸颊开始泛红,眼睛都逐渐泛起了白眼,季无璟才松开手。 语气说不出的冰冷,“你真脏。” 岳皎皎早就被药粉折磨得没了意识,哪里听得到季无璟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拼命往季无璟的怀里钻。 季无璟抬腿把门踢上,一把把岳皎皎打横抱了起来。 重重地把人丢在床上。 脸上早就没了白天时的羞涩和爱慕,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嫌恶,和发泄欲。 “岳皎皎,这可是你自己白送上门的。” 第56章 只长脑壳,不长脑浆的人,确实会快乐很多 长兴楼里。 祁衍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 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旁边的寒竹站在一侧,拆开一个竹筒,抽出里面的宣纸,开始念。 “季无璟昨天半夜突袭清州城,顺利越过城墙,带兵镇压了县衙,活捉了......” 寒竹顿了顿,眼珠子突然瞪大。 揉了两下眼睛,凑近了字条。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尴尬地看向祁衍。 “愣着干嘛?继续念啊。” “是,殿下。” 寒竹吞了口口水,面色掩饰不住的嫌弃。 “活......活捉了赤身裸体,画着浓妆,假扮成女人的猪头县令吴刚......” “噗——” “上面还专门添加了批注,说吴刚其实原本是披着披风的,是被季无璟当众扯掉的......” 要素实在过多,就连祁衍这种处事不惊的人都差点没绷住笑。 “季无璟还真是......干大事的人......品味独特。” 祁衍摆了摆手,示意寒竹继续。 寒竹点了点头,刚把视线放回到纸上,眼珠子又瞪了起来。 “季无璟他......他还当晚就和被下了药的岳皎皎发生了关系......两人干柴烈火、春晓一度,直到天亮......” 这次的消息,却在祁衍的意料之中。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季无璟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 说好听了是风流多情,说难听了就是处处留情的种猪。 只是没想到,刚到清州城没几天,连赈灾任务还没有开头,他就开始花前月下、乐不思蜀了。 不过为了女人耽误正事儿,倒是不似季无璟以往的作风。 “探子还说......” 寒竹又是一个欲言又止。 “说了什么?” 祁衍也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信息量巨大,信息内容太爆炸,不得不防。 “还说季无璟这人*癖奇怪,口味独特......喜欢在床上做出一些十分异常的举动,喜欢虐待对方......花样奇多,且下手颇重,相当变态......” “噗——” 又是一口茶喷出来。 祁衍干脆放下茶杯,往另一个方向推了推,坐直了身子。 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面色也有些尴尬,“这些探子的工钱,倒是没白领。” 寒竹也连忙附和,“嘿嘿,物超所值,物超所值!” “那个,后面没了吧?” “没了,没了!” 寒竹连忙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快速丢进了灯台里。 仿佛晚一秒,那张纸就会跟他的手长在一起。 看着纸被烧成灰烬,寒竹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是光着大腚的肥猪县令,一会儿又是*奇特的钦差大臣。 寒竹觉得这张纸上都带着传染病! 不仅害他长鸡眼,害他长口疮,甚至还有可能带着让人变态的病毒! 比起当场裸奔的县令,季无璟的本性更让他吃惊。 在京都时看到的季无璟,分明是一个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虽然风采不及他们殿下半分,但是至少也是温润如玉。 没想到前脚刚出京都,就开始暴露本性。 一会儿光天化日之下扯光*股男人的披风,一会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狠狠折磨女人。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实在是够变态的。 “殿下,咱们要怎么办?” “呵,本来还想推他一把,没想到季无璟倒是善解人意,自己竟然上着杆子把把柄送过来。” 寒竹试探性的询问,“殿下,那咱们要把季大人和岳皎皎那啥的事儿告诉郡主吗?等郡主看清了季大人下流好色的真面目,肯定会嫌恶他!到时候就算季大人武斗夺魁,向皇上请旨赐婚,郡主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祁衍看着满脸兴奋的寒竹,叹了口气。 果然武力值和头脑不能并存。 只长脑壳,不长脑浆的人,确实会快乐很多。 “先别轻举妄动,这步棋,以后留着还有大用。” “是,殿下。” “让人盯紧了这个岳皎皎,时刻留意她的行程,千万别跟丢。” “怎么会跟丢?岳皎皎不是都跟季无璟睡了吗,她还能到哪里去?就算不是正妻,好歹身子给了他,季无璟就算再无耻,至少也要把人带回京都,给一个名分吧?” 祁衍嘴角显露出一丝嘲讽。 “名分?” 像季无璟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别说是给名分了,就算是带回来放在外宅金屋藏娇,也不会是岳皎皎那种,差点被其他男人碰了身子的女人。 “岳皎皎来不了京都的,务必让人看好她。” “是,殿下。” “对了,我记得上次你说丞相的女儿,也跟着季无璟去了清州是吧?” “是。” 寒竹凑近祁衍,“殿下是想说,要咱们的人偷偷警告宋小姐,让她远离那个一上床就变态的人渣季无璟吗?” 祁衍:“......” 祁衍长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往寒竹的大脑门上轻轻拍了拍,“空点好啊,空点好,少了那么多重量,起码有利于练习轻功。” “空什么?哪里空了殿下?还有,这和练习轻功有什么关系?” 寒竹也跟着祁衍的动作,往自己的脑门上拍,完全摸不着头脑。 祁衍深吸了口气,别过身不去看身后的傻子。 “让人找个巧妙的法子,把季无璟和岳皎皎的事儿告诉宋念安。” “那咱们呢?” “咱们就看他们狗咬狗,让探子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即刻回报。” “是。” 祁衍张了张嘴,又闭上。 把那句呼之欲出的,‘别人床上的事儿还是少打听’,给生生咽了下去。 虽然很缺德,但是能听到季无璟的丑闻,还是让人心情相当愉悦。 到嘴边的话,最后变成了。 “事无巨细,做得好,让他们每个人都去领赏钱。” 第57章 私情 “请宋小姐尽快收拾一下,随我们一起进入清州城。” 士兵说完,就走了出去,在门口等待。 昨晚季无璟一夜未归。 身边的人全都在传他昨夜袭城有多惊险,害得宋念安担心了一整晚都没合眼。 天刚亮就有人通知她可以入城,看来季无璟昨夜的行动十分成功。 宋念安现在根本顾不上去责怪季无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提前入城了。 哪怕他是真的担心岳皎皎,只要他还平安就好。 整个清州府衙已经被季无璟带来的人完全接管了,里里外外全是士兵,带着刀剑前前后后忙个不停。 院子很大,宋念安想找人问问季无璟的位置,但是每个人都神色匆匆,根本没有人鸟她。 士兵们昨夜领了季无璟的命令,当晚就砸开了吴刚家的私库。 偌大的空间里,塞满了大米谷物。 堆积如山的粮食,甚至一眼都望不到头。 因为洪水的缘故,不少粮食都受了潮,表面上微微有些发霉。 看得士兵们都目瞪口呆,忍不住破口大骂,宁愿让粮食坏掉,也不给流民分发,没见过这么坏良心的。 一想到吴刚自己吃成一个将近三百斤的肥猪,众人对他的憎恶更多了几分。 怪不得他的院子里能养那么多女人,把皇上发派下来的粮食全都装进自己的私库里,别说只是几个女人,就是整个县的女人们全都来吃他家大米,都能吃到猴年马月。 除了粮食,金块银条也是不计其数。 更别说那些奢靡的首饰丝绸了。 但是江南的一个富裕县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利益可捞,让人想都不敢想。 士兵们排着队把粮食往外搬运,把大米转移到外面刚搭建起来的粥棚,生起火,组织难民们领取今天的救济粮。 剩下的物品全部封在私库,等候季无璟的发落。 宋念安和语嫣待在角落,跟周围忙碌的士兵格格不入,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往哪里去。 “请问,您是宋小姐是吗?” 一个陌生的丫头,突然出现。 “是我,你是......” “我是县令府上的丫头,季大人交代,让我先领您去客房。” 宋念安心头一暖,季无璟果然心里是有她的。 虽然当着外人的面,依旧客气地叫着她宋小姐,但是即便他忙成这样,心里还是想着先把她安置妥当。 “季大人呢?” “奴婢不知,大人只是让我带您去休息。” “那就走吧。” 丫头欠了欠身,立刻快步上前领路。 清州县令的宅子远比想象中更大,不愧是贪赃枉法的大贪官,院子也是修建的十分奢靡。 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到处是竹子和曲觞流水,景色美得不像话。 “就是这里了。” 丫头垂着头,把门打开。 厚重得刘海几乎挡住了眼睛,“请宋小姐好好休息。” 宋念安常年居住在京都,哪里见过江南的小桥流水,整个人完全被院子里的景色吸引了。 丫头把门推开后,她还满心满眼地在外面欣赏种了满院子的鸢尾。 “语嫣,你先把行李放下,去帮我采两朵花。” 紫色的鸢尾连成一片,就像是院子里被铺上了一条紫色的丝绸。 丫头见她俩根本没有要进屋的想法,在门口犹豫了片刻。 一咬牙,从背后一使劲,把还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的宋念安直接推了进去。 “你这个死丫头,你推我干嘛?” 宋念安从地上爬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可是身后哪里还有丫头的影子。 她狠狠掐了语嫣一下,“傻愣着干嘛?没看到刚才那死丫头推我吗,还不去追她?你以为自己也是那鸢尾花呢,长在地板里了?” “小姐,这......” 语嫣的眼神疑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话就说啊,吞吞吐吐的。” “这......是不是季大人的衣服啊?” “什么?” 宋念安顾不上自己被摔成两半的屁股,连忙回身,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 深蓝色波涛暗纹的束袖长衫,可不就是昨晚季无璟身上的衣服。 可是他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熬了一整夜实在太辛苦,在这里小憩一下? 刚才那丫头说这里是她的卧室...... 难不成,是季无璟在房间里等她? 宋念安小脸一红,连忙从地上爬起身。 除了外衫,地上还凌乱地散落着很多件衣服。 季无璟的中衣、内衫、靴子...... 可是...... 除了季无璟的衣服,里面还夹杂着几件明显的女装。 宋念安顾不上自己摔疼的身体,快步往内间走了进去。 顺着散落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床帘并没有拉上,上面似乎还躺着人。 两坨肉色纠缠在一起,让宋念安的心瞬间慌乱了起来。 她推开语嫣想要拉住她的手,快步继续往前走。 看清床上人的样子后,脑袋直接就炸了。 床上两具赤裸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是季无璟和岳皎皎。 季无璟的私处好巧不巧被一件红色肚兜给盖住,还不算太难看。 而他身边的岳皎皎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身上不着寸缕,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 也许是怕冷,白皙的身子正缩成一只虾米一般,挂在季无璟的腰间。 两个人的身上,都是青紫一片。 尤其是岳皎皎。 雪白的肌肤上除了青紫斑驳的抓痕,还有很多结了痂的咬痕。 哪怕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昨夜两人的战况该有多激烈。 宋念安重生一世,前世早就经历了无数次男欢女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 分明前世她才是第一个和季无璟共赴云雨的女人。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变成了岳皎皎? 虽然宋念安不想承认,但是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季无璟对她的感情并不是最深的。 除了是因为她善解人意,家世显赫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是季无璟的第一个女人。 宋念安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身子一歪,直接软着身子倒在语嫣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 她分明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这辈子竟然变成这样了? 第58章 谣言诞生 云梦几乎赤身裸体地被祁衍赶出房间的消息,不胫而走。 风月场所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边传闻。 更何况这次丢脸的主角,还是叱咤整个烟花巷的花魁云梦。 也经过不知道经过了几道加工,传闻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是云梦年老色衰,原本两人都已经在床上坦诚相见了,但是四皇子看到云梦松弛的皮肤,顿时失去了兴趣,把人赶了出来。 也有人说是云梦下贱,脱光了送上门,结果身上竟然还有别的男人留下的印子,触了四皇子殿下的逆鳞,觉得她太脏,给驱逐了出来。 还有人说,是云梦年轻时陪客太多,那里吓人得很,四皇子看到,当场就被吓吐了,直接让人把她丢了出来。 更有甚者,说云梦脱光衣服,正打算和四皇子云雨一番,结果被四皇子摸到手,顺便给她把出喜脉,当场就吓萎了,觉得云梦就是想赖上他,让他喜当爹,于是把她给打了出来。 不仅是醉春阁的姐妹们天天来看她笑话,就连平时老死不相往来的别家姑娘,最近也是频繁上门。 说是互相走动,联络感情,但是其实谁都清楚,她们分明就是来看云梦的笑话的。 毕竟四皇子这块肥肉,可是所有姑娘们都眼馋的。 没想到云梦竟然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胆到主动脱了衣服去勾引,现在成了被打跑的落水狗,谁不想来踩上一脚? “我说云梦妹妹啊,你也别太难过,四皇子那是谁啊,那可是真龙天子,不仅身份尊贵,长相也是天人之姿,瞧不上你这种年老色衰的胭脂俗粉,也是实属正常。” “就是说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早就不流行云梦姐姐这种只知道脱得精光,上门白送的低俗套路了,四皇子那可是仙品,还能被你这种直白俗套的手段吸引?云梦姐姐也别固步自封了,多来咱们别家院子里串串门,也学学最近烟花巷在流行什么。” “可不是,四皇子的床上有过多少天仙美人啊,什么样儿的没有吃过见过?云梦妹妹这是把他当成没见过女人身子的愣头青呢?一点情趣都没有,就知道脱光了衣服在床上挺尸?” “云梦姐姐年轻时也是倾国之姿,现在年迈,被四皇子嫌弃也很正常,虽然四皇子眼高于顶,看不上你这身松松垮垮的皮肉,但是好歹还是有些惦记姐姐年轻时身子的恩客,在我床上的时候,也时常提起姐姐当年的风光呢。” “我看姐姐露出来的皮肤倒还好,是不是以前接客太多,那里......” 说罢意有所指地扫了云梦的身子一眼,捂着嘴偷笑,“太见不得人,实在入不了殿下的眼啊?” 在座的几位都是花柳巷几家青楼的头牌。 每年花柳巷大选都被云梦抢去年度花魁,她们心里早就对她不满了。 现在好不容易见她吃瘪,谁都遮掩不住心中的畅快,忍不住落井下石几句。 云梦一向被人捧在天上,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一会儿说她下贱,一会儿说她年迈,更有人阴阳怪气,嘲讽她恩客太多,导致承宠之处无法入眼,这口气她怎么能忍? 云梦脑子一热,直接脱口而出。 “呵,我确实是被殿下赶出来,可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不仅是我,各位在座的姐姐妹妹,又有谁近过殿下的身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 云梦没忍住嗤笑出声,“各位姐妹也别装,都诚实点儿,咱们花柳巷里,可没有秘密。” 见她们翻着白眼纷纷摇头,云梦这才逐渐找回了场子。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自己那天赤身裸体被轰到门外的场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对祁衍爱而不得的憎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控制不住情绪,脱口而出。 “我看啊,八成是四皇子有问题。” 一言既出,众人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烟楼的婉儿反应得最快,立刻站起身,去把门给关上了。 不然她们私下竟然敢议论皇家秘闻,还是皇子的身体残缺,到时候都是要掉脑袋的。 “云梦姐姐切不可胡言。” “我胡言?四皇子到底行不行,姐妹们心里,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答话。 云梦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世人皆知四皇子喜好流连风月,都以为他风流无度,可是四皇子来咱们这儿多少年了?姐妹们可曾听过他有宠幸过任何人?” “这倒是真的不曾听过......” “说不定......是四皇子殿下只是看不起咱们的出身,不愿意碰青楼女子呢?” 云梦冷嗤一声,“这种事儿,是不愿意做就能抗拒得了的吗?入了烟花巷,但凡他是个正常男子,能好些年一次冲动都没有?” “这......” “咱们这条街上哪天不是歌舞升平、酒肉池林?姐妹们各个都风姿绰约,寻常男子光是偶然路过,看见听见了都会饥渴难耐,更别说是各家店里都燃着催情助兴的熏香了。来个一次两次忍得住已经算是正人君子了,可是四皇子几乎日日都来,连着来了那么多年!” “这倒是真的......” “就算四皇子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日日出入各家青楼,哪怕是酒后乱性,这么多年了,也至少有个一两次吧?” 婉儿用帕子捂着嘴巴,几乎要被说服了。 “确实,我记得前些年有个老僧被人戏耍,给带到了醉春阁,刚开始还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诵经,看起来好像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最后还不是被云梦姐姐给迷死了,一大把年纪了,为老不尊,要死要活非要还俗,日日想着替姐姐赎身呢!” “是呢,连修行多年的老僧尚且如此,更何况四皇子还是身体强健,有七情六欲的年轻男子呢?” 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色如常,但心里都莫名地爽了不少。 以前用了万般手段都没勾引到祁衍,她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现在知晓问题其实出在祁衍身上,让她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确实,连云梦姐姐这种行走的春药,都被扫地出门,我看问题八成是出在男方的身上。” “就是就是,我听说去年还有个七旬老汉,死在了云梦妹妹的身上,就连这种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板里的人,对着妹妹都能焕发生机,更何况年轻男子呢。” 一想到那个晦气的老家伙,云梦的脸就垮了下来。 那老东西能死在她身上,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本来以为老登老成那样连上个炕都费劲,没想到竟然还真让他耕起地了。 就连这种老东西对着她都欲罢不能,四皇子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肯定是那话儿有问题。 几个姑娘心里都有了算计,却没人敢再往下细聊。 不知是谁突然转了个话题,众人又欢欢喜喜地说起了玲珑阁最新的胭脂。 第59章 同床异梦 季无璟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躺在床上,四肢舒展,身体说不出地餍足。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血管里却有种血液流通畅快的爽感。 虽然心里依旧烦闷,但是发泄过后的身体却诚实的很。 季无璟想翻了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有人。 他偏过头,看到岳皎皎不施粉黛的小脸。 白嫩的脸颊,有好几个粗红的巴掌印,是他昨天做到忘情,忍不住扇上去的。 他其实一向是比较怜香惜玉的类型,从来不会在床上对女人动粗。 昨天也不知道是药粉的催化作用,还是岳皎皎全程都是一脸的浪荡样,轻松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暴虐,直接对着她上了手。 刚开始那一巴掌,季无璟是实在没有忍住。 一想到如果他不及时赶到,岳皎皎那样的美艳春情就会被吴刚尽收眼底,就让他气血攻心。 所以忍不住抽了上去。 那一巴掌下去,岳皎皎似乎被惊讶到了,表情瞬间从情欲中回了片刻神,随即便是更加疯狂的沉沦。 那个巴掌,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每当季无璟抽向她的身体,岳皎皎就更加的亢奋,叫声也越发放荡。 就连一向在床上把控全局的季无璟,也被她的反应给刺激到,失控般的,下手越来越重。 岳皎皎还在熟睡,脑袋紧紧贴在季无璟小麦色的胸膛上。 两个人过于明显的肤色差和体型差,有种莫名的涩感。 一想到昨晚,季无璟的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 岳皎皎的大腿,甚至还没有他的小臂粗。 握着她的脚脖子时,就像捏着一个任由他把玩的破碎娃娃。 那种一切尽在手中掌握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季无璟依旧觉得爽到头皮发麻。 他昨夜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给岳皎皎合眼的机会,天大亮了才偃旗息鼓。 不同于季无璟的精神振奋,岳皎皎此刻困得不行。 但是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还是立刻勉强睁开了眼睛。 看到季无璟正在看着她,岳皎皎瞬间羞红了耳尖。 昨夜的通宵疯狂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发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现在还赤身裸体地挂在季无璟的身上,简直是羞死人了。 岳皎皎虽然害羞,但是小女人对于男人骨子里的依赖,让她根本舍不得松开手。 在季无璟的怀里晃了晃脑袋,把头更加深入地埋进他的胸膛。 明明是小女生向爱人的撒娇举动,看在季无璟的眼里却变了味。 谁家正经的小姑娘一睁眼,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在男人的怀里,会一个劲儿地往男人怀里钻? 想到自己刚失了身子,难道不应该害羞得躲进被子里,等着男人主动上前安慰吗? 天色分明已经大亮,两人昨夜太过激情,也没有拉好床帘,岳皎皎现在赤裸着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竟然不想着穿衣服,或者找被子遮住,反而就这么大大咧咧露着身子,丝毫不知道羞耻。 屋里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门外走廊上一直有士兵在来回走动。 万一有人不小心进来,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身子,她就不担心被人看到吗? 想到岳皎皎昨夜的主动放荡,季无璟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是些助兴的药粉,就让她方寸大乱成那种样子,不仅叫声过于大胆,禁锢住他腰肢的动作,也是十分熟练。 说她以前没有男人,季无璟根本就不相信。 “大人......” 岳皎皎的嗓子完全喑哑得不能听。 这也没办法,昨天叫了一整晚,中间连个喝水的空都没有,现在还能发出声音,已经算是身体素质极好的了。 一想到昨天屋外到处是举着火把忙碌的士兵,他俩就在这薄薄的一墙之隔的地方做那种事,岳皎皎就羞得不行。 他们昨天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经过的人肯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而且,她还不知羞耻地叫了那么大声。 岳皎皎越想越害羞,身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原本早上就容易有冲动,现在这个饥渴的女人还在他怀里不停蛄蛹,季无璟哪里还能忍得了? 季无璟一个猛地起身,按住了岳皎皎还在乱动的肩膀。 身体的反应,让岳皎皎瞬间红了脸。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一个热烈而又温情的吻,没想到季无璟只是单手支撑在床板上,定定的看着他。 脸上并没有欢好过后的体贴温柔,而是一脸严肃,甚至还有一丝......嫌恶? 岳皎皎有些心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天的表现哪里让季无璟不满了。 于是讨好般得扬起脑袋,对着季无璟冷峻的唇角亲了下去。 没想到被对方偏过嘴角躲开,“哼,真是下贱。” 岳皎皎以为季无璟这么说只是床上的小情趣,于是跟着附和他。 “是,我就是下贱......大人,给我......” 铺天盖地的热吻就砸了下来。 两个人再次没羞没臊地滚到了一起。 第60章 我想去看她 “寒竹。” “是,殿下。” 寒竹推门而入,发现祁衍只穿着中衣,呆坐在软榻上。 “殿下,您没事吧?” 祁衍的眸子赤红,眼睛下的乌青已经到了骇的程度了。 距离上次从醉春阁回来,已经三天了,祁衍又是一直没有合眼。 祁衍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临近爆发的狼,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月黑风高。 院子里的琴师还在弹着曲子,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悲戚。 寒竹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殿下,要不要去烟花巷?” “没用。” 上次在醉春阁的时候,分明还是白天,分明如此热闹,但是他还是梦魇了。 那里似乎已经不再是他能暂时从回忆里逃脱的地方了。 “殿下......” 寒竹还想说什么,却被祁衍打断。 “跟我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殿下?” 寒竹刚准备出去叫人备车,就被祁衍拦下。 他随手披上外套,径直走出去,“走着去。” 已经是后半夜,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出了四皇子府,再也听不到琴师的弹奏,街上寂静得可怕。 好在月亮很亮,稍稍驱逐了祁衍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寒竹也不敢多问,紧紧地跟在祁衍的身后,警觉地关注着四周。 “到了。” 寒竹抬起头,硕大的三个烫金牌匾。 【郡主府】 “殿下,要我去敲门通报吗?” “不用,直接带我进去。” “啊?” 寒竹眼睛瞪大,似乎没理解自家殿下的意思。 看着郡主府紧闭的大门,忍不住问出口。 “不去敲门,那......我怎么带您进去啊?” 祁衍的手指朝空中抬了抬,指了下不远处的围墙。 寒竹怕自己误会了殿下的意思,小心地确认。 “殿下是说......让属下带您翻墙进去?” “是。” 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如此干脆利落的肯定回答。 真是无耻得十分坦然。 寒竹生怕殿下是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导致的精神错乱,担心他清醒之后会后悔,只能再次谨慎地确认。 “殿下可是跟郡主约好了,这个时辰要在府里见面?” “没有,她不知道。” 啊这...... 这不是妥妥的犯罪吗? 这么无耻的话,能是从他家殿下嘴里说出来的吗? 四皇子虽然疯,但是也没亲自干过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啊。 寒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脑就像是被疏通的下水道,瞬间文思泉涌。 深更半夜偷偷翻墙进别人家里,还在人家姑娘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是过于变态了? 就算郡主以前养过很多男宠,可能早就习惯了这种男人自己大半夜送上门的便宜行为,但是殿下好歹是大祁皇子,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一国之主,做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廉价? 无数念头在脑袋里盘旋,寒竹的头晕晕乎乎的。 不知道该怎么劝,对上祁衍认真的目光,张口只回了一个‘是’。 “对了,先等一下。” 祁衍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寒竹,“先把这个喝了。” “这是......?” 拔下瓶塞,里面躺着几颗白色的药丸。 寒竹没有丝毫犹豫,倒出来一粒,仰头就送到了嘴里。 祁衍又从长袍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筒,“还有这个,你先拿着。” 寒竹接过来,眼珠子直接瞪大。 这竹筒的包装和颜色...... 难不成里面是...... 寒竹欲言又止。 别说他现在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了,就连嘴巴都震惊到开始结巴。 “殿下,这......这是迷香油?” “嗯。” 寒竹借着月光去瞧祁衍的表情,脚步也偷偷地往他的方向凑近。 想闻闻他是不是来之前偷偷喝酒了。 祁衍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里泛着光,清醒得可怕。 月光之下,勉强能看到他冷峻的五官。 微微上翘的小猫唇,没有一丝弧度。 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笑脸,此刻更是冰冷得不像话。 “点了迷香,我想去看她。” 第61章 入眠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寒竹也不敢再多问,他家殿下向来沉着冷静。 每一步棋都有自己的打算。 只要确定了他现在不是在梦游,没有喝酒喝到精神失常,其他的只管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 寒竹张望了下四周,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四下无人后,揽住祁衍的肩膀,直接飞过了围墙。 郡主府的构造和四皇子府的规制差不多,院子都是七进七出。 除了有些房间门口有专门守夜的下人,整座郡主府也是寂静得可怕。 寒竹越过前院,径直往后院飞去。 “那边。” 祁衍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寒竹没有犹豫,立刻朝他所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殿下来过?” “没有。” “那您怎么知道这个是郡主住的院子?” “因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 寒竹这才注意到,这个院子里光秃秃的,除了一个小池塘,和密密麻麻的桃树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刚才他们越过的院子里,不是满院子的牡丹海棠,就是兰花翠竹,只有这个院子,干净得仿佛没有住人。 祁衍低沉地声音再次冷不丁地响起,伴随着情不可闻的笑声。 “宁愿院子里专门种了这么多棵桃树来辟邪,也不肯让下人守着,她这个人倒是拧巴得很。” 寒竹知道祁衍不是跟自己说话,也不敢搭腔。 径直带着他落在主间的房顶上。 伸手揭开一片瓦片,然后退让到旁边。 祁衍透过洞口往里望,点了点头。 “把迷香油滴进油灯里。” 寒竹立刻从口袋中掏出竹筒,掌下运气,将滴落的迷香油准确地送到油灯的火焰上。 ‘啪’地一声,煤油灯爆了下灯花。 随即又陷入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寒竹几乎要在房顶上睡着的时候,再次听到了祁衍的声音。 “把我送下去。” “是。” 不知道是不是迷香油的效果太好,院子里静得可怕,仿佛连桃树都睡了过去,连叶子摇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你等在这里,见机行事。” “是,殿下。” 寒竹抱着膀子,一个闪身,迅速隐匿在黑暗里。 祁衍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桌子上摆着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幽幽暗暗。 祁衍有些不适应这样昏暗的环境,但是身体却没有像想象中应激般的颤抖。 他的长袍拖在地上,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往床边走。 姜肆就在床上。 眼睛紧紧闭着。 不知道到底是她睡眠质量本来就好,还是迷香起了作用。 此刻的姜肆就像是个瓷娃娃一般,一动不动。 祁衍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姜肆的脸。 每次都会被她灵动的眼睛吸引视线,原来她的眼角旁边,竟然长了三颗红色的朱砂痣。 小小的,甚至连间隔都十分相近。 就像是在规规矩矩地排队。 祁衍伸出手,轻轻拨开姜肆额角上的碎发。 三颗小痣完全露了出来。 就像它们此刻的主人一样乖巧。 不知道她哭的时候,眼泪会不会顺着朱砂痣的位置落下来。 晶莹的泪珠,停留在朱砂痣上。 应该会比琥珀还要漂亮。 祁衍往前移动了下脚步,距离姜肆的脸更近了一些。 睫毛好长。 就像小扇子。 姜肆不似寻常女子,手上爱拿些装饰用的扇子珠串。 手上总空空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仿佛不是在享受日子,而是在匆忙赶路。 祁衍忍不住想起她平时笑着眨眼的模样。 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 平时看起来灵动机灵的五官,在睡着了以后,原来这么温柔。 姜肆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她睡觉的样子,也和平时一样守规矩,让人挑不出过错。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花纹的丝绸睡袍。 袖口有些宽大,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 手腕细得不像话。 祁衍觉得挺神奇的。 就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竟然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他这样高大的人轻易搂进怀里。 祁衍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握一握她的手腕。 在接触到姜肆皮肤的前一刻,停住了动作。 祁衍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在床边的脚踏上,席地而坐。 他分明是排斥和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的,为什么每次姜肆碰他,他都没有想过甩开她呢。 上次姜肆替他按太阳穴的画面,历历在目。 不仅没有丝毫的排斥和恶心,反而更多的是眷恋。 祁衍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其实姜肆,好像还挺好看的。 祁衍把胳膊支在床边儿上,单手撑着脑袋,眼睛不舍得从姜肆的脸上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再三确认了对方不会醒过来,他才敢把手臂放平在床沿,脑袋也跟着趴了上去。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姜肆竖起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 “殿下,殿下,醒一醒殿下。” 祁衍猛然回神,意识瞬间回笼。 转过头,发现寒竹正在小心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寒竹?” “嘘——” 寒竹拽起祁衍,在他耳边提醒。 “殿下小点声,迷香的药效大约只有两个时辰,我算了下时辰,现在差不多要到时间了,郡主原本就在练武,可能清醒得比常人更早一些,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祁衍点了点头。 刚起身,顿时又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在地上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他的脚已经麻到彻底失去知觉了。 虽然全身都因为酸痛僵硬,但是脑袋却格外的清醒舒适。 他睡着了。 又睡着了。 整整两个时辰。 没有灯火通明,没有嘈杂的乐曲和人声。 只是听着姜肆的呼吸,数着她的睫毛,他就睡着了。 而且没有梦魇,没有惊醒,甚至到了需要有人专门来把他叫醒的程度。 祁衍任由寒竹把他架起来,拖着他往门外走。 脑袋不受控地回头。 目光有些留恋地停留在姜肆的脸上。 好像已经确认了。 能让他安然入睡的原因,就是姜肆。 祁衍的胸口忽然涌上一股热流,脑子也跟冒出一些荒谬的念头。 有一瞬间,他想把姜肆也一起带走。 把她藏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 --------- 季无璟发泄完后,直接穿上衣服走出了门。 已经昏过去的岳皎皎,还躺在床上,甚至依旧没有盖上被子。 “大人,那吴刚该怎么处置?” 墨雨早就候在外面了,看到季无璟起身,立刻走了过来。 一听到吴刚的名字,季无璟的胸口顿时堵得难受。 攥了下拳头,骨节劈啪作响。 “昨天那几个混混呢?” “大人说的可是老刘头身边那几个?” “对。” “他们都被咱们的人看管着,被折磨了一夜了,现在要结果了他们吗?” 季无璟的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先别,让人把他们带过来。” “是。” “咱们先去大狱里见见吴刚。” 清州县的监狱建在地下。 刚进大门,就迎面一股子潮气。 台阶的旁边都长满了青苔。 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就像是恶心的牛皮癣。 “大人。” “吴刚在哪里?” “大人请跟我来。” 一个狱卒立刻小跑着,到前面带路。 清州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犯人自然也少。 监狱的空间十分有限,每个牢房都又窄又小,勉强够活动活动身体。 为了方便审讯,再加上吴刚的身份在,狱卒也不敢难为他,把他安排进了最大的一间。 季无璟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吴刚敞着发白的大肚皮,呼呼大睡。 “呵,他倒是能吃能睡的。” 季无璟朝狱卒招了招手,对方立刻会意,立刻抬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浇到吴刚的头上。 “啊!!!” 吴刚因为肥胖,嘴巴在睡觉的时候根本合不上。 刚才浇下去的水,有不少都灌到了他的嘴里。 呛得他差点在睡梦中直接厥过去。 “你,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你这种蛀虫,也配叫朝廷命官?” 季无璟在吴刚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心中憋了一晚上的郁结,瞬间充斥全身。 一想到岳皎皎这朵漂亮的野百合,差点被这头肥猪给拱了,他就恨不得直接杀了吴刚。 可是,这么轻易地就让他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第6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朝廷的赈灾粮,全部都放在你的私库里,发霉发烂也不发给百姓,导致上百名清州百姓活活饿死。” “......” “因为你关闭城门,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被迫无家可归,成为流民,死伤无数。” “......” “当街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全部都被你关在府里,甚至跟强盗混混沆瀣一气,只为了抢夺无辜的少女。” “......” “你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吴刚不知道季无璟的来头,但是看到周围狱卒对他的态度,心里也明白季无璟肯定大有来头。 只是没想到对方昨天才刚刚进城,就把他这些年作奸犯科的行为全都摸了个清楚。 可是嘴上还是硬的很,“根本不是这样的!朝廷的赈灾粮,我早就发下去了,私库里的那些,都是我自己囤积的粮食!之所以关闭城门,也都是为了防止流民作乱,干扰了城里其他人的正常生活秩序!” 一想到满院子的女人,吴刚的额头冒出一股冷汗。 “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跟我的!依据咱们大祁的法律,男子三妻四妾正常的很,我都有善待她们的家人,她们都是自愿跟我上床的!” “是吗?” 季无璟的声音阴冷得可怕。 这吴刚也不是个十足的蠢货。 朝廷的赈灾粮刚下来的时候,他确实组织过发放粮食。 只不过根本没有提前通知百姓。 站在前排领粮食的,全部都是他的人假扮的。 等百姓们口口相传,得到了消息来排队的时候,粮食早就被他们的人抢光了。 这边发放救济粮,那边就领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吴刚的私库。 甚至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 关于关闭城门,以前南部水患严重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传统。 虽然不近人情,但是却也不是罪不可恕。 至于那些关押在院子里,被吴刚坑蒙拐骗过来的女子...... 季无璟确实让人去审问过。 虽然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年幼一些的,甚至一听到吴刚的名字,就如临大敌,仿佛见到了什么恶鬼似的,哭得声嘶力竭。 但是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指认作证。 估计吴刚早就把那些女子家人们的性命,攥在了手里。 季无璟看着吴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禁攥紧了拳头。 跟这种泼皮无赖没必要摆事实讲道理,只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季无璟偏过头看向墨雨。 “那几个人到了吗?” “到了,就在门外押着。” 季无璟点了点头,提高了音量。 眼睛却始终盯着趴在地上的无光。 “去附近找个兽医馆,弄点母猪配种的药。” “母猪配种?” “对,越烈越好,越多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 吴刚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发生什么,但是季无璟浑身冒着骇人的冷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我要上奏皇上!我要亲自向皇上解释!你只是个钦差,不能对我私自用刑!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要是想对我屈打成招,我一定要上奏弹劾你!” “弹劾我?” 季无璟嗤笑出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吴刚。 仿佛对方是个即将被捏死的蚂蚁。 “大人,人和药都带过来了。” 墨雨把一包药粉递到季无璟手上,重新站到了后面。 除了老刘头这个勉强还能喘气儿的废人,其他几个壮汉全都被带了过来。 昨晚受了一夜的折磨,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伤口。 现在都缩成一团,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季无璟朝狱卒指了指吴刚,“把他给我按住。” 三四个狱卒一拥而上,手脚并用,才堪堪压住肥大的吴刚。 “掰开他的嘴。” “是。” 季无璟打开药包,就往吴刚嘴里送。 足足半斤粉末,瞬间就被他倒进去一大半。 旁边的墨雨,嘴巴张开,又闭上。 刚才兽医馆的大夫分明警告过,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剂量。 这一包,够一整个养猪场的几百头母猪用了。 当时大夫还递给他一个竹筒小舀子,让他谨遵医嘱。 一指甲盖药粉,配上两舀子水,刚好够一头四百斤以上的母猪配种用。 墨雨袖子里的手指逐渐使劲,小舀子瞬间碎成几块竹片。 药粉倒都倒进去了,现在还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 刚才塞到吴刚嘴里的量,至少够七八十头老母猪同时发青了。 “把这些弄给他们几个喝。” 狱卒接过来,立刻转身往身后的几个混混嘴里倒。 四五个人瓜分小半包,比起吴刚倒是好上不少。 饶是吴刚再傻,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母猪配种的药粉,那岂不是...... 吴刚原本就白的脸,越发苍白。 就像是刚被脱了毛的老母猪。 他挣扎着想把嘴里的药粉往外抠,可惜药粉早就顺着口水咽了下去。 吴刚的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也都开始莫名的燥热。 季无璟见他开始起了反应,露出一个冷笑。 “吴大人给女子们下药,说她们都是自愿跟你,现在我也给吴大人下了药,吴大人自然也是自愿的。” “啊?你,你竟然敢?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季无璟一脚踹到想要扑上来掐他脖子的吴刚,“哼,还想做鬼?你都落到我手里了,我怎么可能给你做鬼的机会?” “你,你......” “我要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才对啊。” 季无璟瞥了眼身后早就看傻了的狱卒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几个放牢房里去啊,没看到吴大人已经哭天喊地,都迫不及待了吗?” 几个狱卒立刻回神,把混混们推了进去,顺便把牢房上了锁。 刚才只是压制一个吴刚,都废了老鼻子劲了。 再加上这几个肥壮的混混,万一他们药效发作,几个人发起狂来,估计所有狱卒们全都过来都压不住。 “看好他们,务必确保吴大人能够好好享受。” “是。” 狱卒们低头应着,甚至没人敢抬头去瞧季无璟。 他们也都是县衙监狱的老人了,审讯的时候,各种腌臜手段都用过。 但是给人下母猪配种药的,季无璟还是头一份。 这哪里是什么酷吏啊,这人简直就是人间活阎王啊! “墨雨,咱们走。” 季无璟迈着步子,阔步走出牢房。 身后传来吴刚杀猪般的凄惨叫声,听得季无璟通体舒畅。 第63章 贵妃娘娘 “你笑什么?” 寒竹挠挠头,嘴角咧到耳朵后面。 “我替殿下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 寒竹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话里却中规中矩。 “属下看殿下终于睡着觉了,心里替您高兴。” 其实祁衍来之前,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入睡。 他只记得自己还在数姜肆的眼睫毛来着,甚至还没数完一只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祁衍嘴角忍不住上翘。 有些人是行走的春药,姜肆倒是另辟蹊径,简直是他的专属安眠药。 “殿下,您可回来了。” 看到祁衍和寒竹,原本等在四皇子府门口的老管家江如海,立刻小跑了过来。 脸色有些难看,“禀告殿下,宫里的那位托人来信儿了,让您立刻进宫一趟。” 话还没说完,祁衍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寒竹,嘴角也耷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祁衍的脸色。 “殿下,咱们......” “现在就去。” “是,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天色还没大亮,东方鱼肚白。 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江如海深深叹了口气。 他是祁衍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也是祁衍的亲生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人手。 祁衍的生母何氏在得到圣宠之前,只是一个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丫鬟。 因为容貌倾国倾城,所以承了圣宠,后来被封了个答应。 何答应不仅人漂亮,身子也好。 虽然承宠的次数不多,但是接连怀上了两个龙种,还全都健健康康地生了下来。 分别是四皇子祁衍,和七皇子祁渝。 原本以为连生两名皇子会让她母凭子贵,没想到却招致了杀身之祸。 等待她的不是受封的诏书,而是一杯见血封喉的毒酒。 何答应死的时候,祁衍只有八岁,祁渝更是才刚刚满月。 她的尸体还没凉透,祁衍和祁渝就被人给带走,养在了贵妃娘娘月如娇的名下。 月如娇也只比祁衍大上六岁,当年把祁衍和祁渝抱过来的时候,她也还是个少女。 但是因为她从小出了些意外,导致伤了身子,被太医们诊断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 为了巩固整个月家的地位,就看中了身份地位都十分卑微的何答应。 不知是因为年幼就进宫,接触到了太多宫中的丑恶,还是此生都无法生子导致的心理扭曲,月如娇的性情异常乖张狠厉,这些年更是没少折磨祁衍。 以前在宫中,隔三差五就把祁衍叫过去。 原本想着离了宫,就能摆脱她,没想到月如娇依旧不死心,三五不时地把祁衍给招过去。 每次收到宫里传来觐见的消息,整个四皇子府都是如临大敌。 江如海无奈地转身走进四皇子府。 有些东西,就连天潢贵胄的皇子都无法反抗,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备好药酒和绷带,等待殿下回府。 “儿臣祁衍,前来拜见贵妃娘娘。” 没有看见月如娇,只有一个丫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近来身子不适,正在卧床休息,四殿下且在此处暂等。” 祁衍站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每次都是这样。 月如娇不是身体欠安,就是前日刚承圣宠,身子疲乏,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让他在宫中罚站。 自从祁衍出宫后,月如娇更是变本加厉,以前甚至让他淋着雨站在院子里一整天,直到宫门关闭前,才装作突然发现他,甚至没有见到她的面,就被赶出宫去。 祁衍早就对这种程度的难为免疫了。 他闭上眼睛,百无聊赖,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浮现出姜肆的睫毛。 无聊到再次数起了眼睫毛的根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丫头来传唤。 “四皇子殿下,贵妃娘娘已经醒了,请您进内殿。” 祁衍随着丫头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他名义上的‘母妃’,正在屏风后,似乎正在换衣服。 祁衍熟稔地垂下眸子,毕恭毕敬。 “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我儿来了,怎么也没人把我叫醒?白白让衍儿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你们该当何罪?” 两人只差了六岁,再加上月如娇保养得当,看起来和祁衍根本就是同龄人。 从她嘴里听到‘衍儿’二字,让祁衍忍不住咬紧了后牙槽。 丫头们立刻跪倒一片,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时月如娇才从后面姗姗来迟。 “衍儿,快来,让母妃看看你。” 月如娇步履迟缓,身姿却千娇百媚。 身上光溜溜的,只披了一条嫩粉色的浴袍。 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并没有系上带子。 中间大喇喇地完全敞开着,光溜溜的,甚至没有穿肚兜和亵裤。 随着她走动的动作,衣摆翩翩飞舞,整个身子,一览无余。 似乎早已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祁衍垂着眸子,死死盯着地面,没有任何表情。 月如娇全当看不到他眼底的嫌恶,快步走上前,小巧的手掌抚上祁衍的身子。 来回地摩挲。 “长大了,我儿现在也是长大了,不过是数日不见,出落得越发挺拔,完全就是一个男子汉了。” 祁衍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月如娇肆无忌惮的手掌。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月如娇抬起胳膊,用衣摆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都怪皇上,非说什么衍儿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府邸了,就把你早早放出宫去了,害得我们母子无法像儿时那般,日日相见。” 月如娇一个跨步向前,身子贴在祁衍的身上。 故意晃动着身子,用胸前的汹涌去蹭他。 “我可是每日都在挂念衍儿。” 第64章 情窦初开 “贵妃娘娘说话请三思。” 祁衍往后退了一步,低垂着眸子,没有抬眼。 对于他的抗拒,月如娇也不生气,似乎对祁衍的反抗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转过身,重新走向屏风后面的衣架。 赤裸的脚尖就像只轻佻的小猫,动起来十分轻盈。 血红的脚趾甲,衬托得她的脚更加白皙。 完全是一副娇俏少女的打扮,根本不像是将近三十岁的稳重妃嫔。 “近来皇上赏了我不少新料子,我让人给我做了几件衣裳,叫你来帮我参谋参谋,哪一件更好看。” “贵妃娘娘天人之姿,自然是哪一件都好看。” 祁衍的话非常官方,滴水不漏。 月如娇也习惯他这副仿佛一个假人一般的死样子,随手指了件鹅黄色的外衫。 “给我这件。” “是。” 跪在地上的丫头迅速起身,将外衫递到月如娇的手里。 她随手接过衣服,搭在手臂上,重新回到祁衍身边。 轻盈的脚步,就像是一只黄色的蝴蝶。 月如娇在距离祁衍不足一步的距离站定,随手脱掉了身上的浴袍。 丝绸材质的浴袍,丝滑非常。 顺着月如娇同样细滑的皮肤,滑落到地上。 月如娇眼睛死死盯着祁衍。 声音娇软。 “衍儿,你帮我看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赤条条的模样,就像是一条被剥干净了鱼鳞的鱼。 不着寸缕。 月如娇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娇羞和害臊,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人群中间。 身边的丫鬟也对此司空见惯似的,全都老实地站在后面,没人敢抬头。 月如娇转了个身,把背朝向祁衍。 轻轻摇晃着下半身。 她的身子生的娇小,连脊背也窄窄细细。 寻常男子的手掌,甚至可以一把握住。 皇上就多次对她的纤腰薄背赞不绝口。 “衍儿,干嘛呢?快帮母妃看看啊,我是不是长肉了。” 一句‘母妃’,让祁衍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 长袖下的拳头死死攥紧,指尖几乎要穿透掌心。 “贵妃娘娘,自然是完美的。” “完美?完美你怎么不敢看我?” 月如娇缓慢的摇着身子,渐渐朝祁衍贴近。 就在她要把光裸的身躯凑到祁衍身边时,对方一个侧身,再次避开。 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告。 “贵妃娘娘贵为百妃之首,还请注意宫中礼节。” “让我注意宫中礼节?你的意思是说......我放荡不堪,不知检点是吗?” 月如娇突然回过身,双手猛地伸到祁衍的脸颊上。 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衍儿不是从小就清楚吗?我原本就是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我就是喜欢被你看到身子。” 祁衍的视线依旧死死盯在地面上,一副灵魂已经升天了好几天,身体还没死透的模样。 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月如娇莫名涌上一股怨气。 从小就是如此。 祁衍这个人倔得很,表面上毕恭毕敬,克己复礼,没出过一丝差错,但其实骨子里,根本就从来没把她放到眼里过。 当年月如娇还是个懵懂的二八少女时,就进了宫。 还没情窦初开,就承了圣宠,早早成了皇帝的女人。 作为月府唯一的嫡女,这是她的命,根本由不得她选。 为了父兄和整个家族的荣宠,她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抓住皇上的心。 但是那个年纪的少女,怎么会不春心萌动呢? 每天晚上对着皇上那张干枯的老脸,她没有直接吐他身上,已经算是意志力强大了。 后来见到小祁衍的第一眼,月如娇就彻底沦陷进去了。 祁衍早熟,明明当时的还年纪很小,但是有何氏悉心照顾,身形已经长得很高大了。 尤其是那张脸,更是美得惊人,几乎完美地继承了何氏所有的优点。 何氏的容貌若是长在女子身上,总感觉缺少了些妩媚和女人味,但是长在男孩子身上,那便是亦正亦邪,俊朗非凡,勾人得很。 月如娇的年龄本来就不大,少女的心思根本遮掩不住。 即使她正得宠,几乎和皇上日日夜夜缠绵,但她依然对皇上这种老头子无感,根本不可能日久生情。 当时的月如娇满心满眼,都是祁衍这种俊朗的少年。 那时候的小祁衍还非常活泼,月如娇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蹦蹦跳跳地从尚书房出来,一溜小跑回殿里找何答应。 从那时起,偷看祁衍放学,便也成了月如娇每日的例行公事。 看到那翩翩少年的笑容,瞬间就能把她伺候皇上一整晚的痛苦一冲而散。 月如娇曾经大着胆子,跟祁衍搭过一次话。 那时候的祁衍虽然年纪小,但是当时礼仪就已经学得非常到位了。 知道她是父皇的妃子,不敢有丝毫僭越。 甚至不多看她一眼,只是在旁边规规矩矩地行礼。 那天晚上回到殿里,月如娇发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 原本以为凭着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祁衍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钟不钟情她不知道,但是这次却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个人的身份差距。 祁衍是皇子,而她,是皇妃,是祁衍父亲的妃子。 他们如果在一起,那就是乱伦。 他们两个注定了此生无缘。 一想到这个,月如娇就气得发疯。 几乎把半个宫殿都砸了个精光。 第65章 玉石俱焚 发泄累了的月如娇,瘫倒在大殿的地上。 依稀想起年幼时偶然听过的话本子,又急急忙忙让人去帮她寻。 月如娇生在武将世家,父兄都是手握兵权的武将。 家里原本就重武轻文,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不喜欢读书,所以即使装模作样地去了学堂好些年,也就勉强认得几个字。 听过的知识,过耳就忘。 现在突然用得到了,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身边的人也跟着着急,月如娇自己都表达不清楚,她们就算识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月如娇终于找到了她想看的字眼。 【筑台纳媳】 月如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抱着书本,甜甜地睡了过去。 即使有身份的差距又怎样? 只要她能得到祁衍的心,那她们就还是有在一起的可能性的。 既然历史上有公公光明正大地抢儿媳,为什么就不会有儿子和父皇抢继母呢? 倘若...... 倘若祁衍也对她爱得无可自拔,愿意为了她对抗整个朝堂呢。 睡梦中的月如娇,嘴角微微上扬。 光是想到她能和祁衍在一起的画面,就让她幸福得不能自已。 可是事情根本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无论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变成‘母子’后的朝夕相处,祁衍都是这样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轻而易举就让她崩溃。 她的一腔热血,就像是洒到了一块万年冰雕的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对方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月如娇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美,毕竟连后宫三千的皇上睡了她这么多年,都依然爱不释手。 虽然年岁大了不少,但是有皇上日夜的滋养,她的身材和皮肤甚至比少女时期还要吹弹可破。 就是她这样的绝色美人,在祁衍的眼中,却如同空气。 “看来衍儿是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是没办法帮我选衣服了。” 月如娇突然一声娇笑,眼中闪过一丝癫狂。 “既然这样......挽珠,去帮我把七皇子请过来,他现在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应该到了通晓人事,能看懂这些女人贴身衣物的时候了,让他来帮我参谋参谋,到底哪件衣服穿在我身上更好看。” “你!” 祁衍猛地抬起头,看向月如娇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呵,衍儿终于有反应,肯看我了?” 月如娇不怒反笑,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大殿。 声音清脆得就像个少女,“衍儿,这才乖嘛,不想让你的弟弟走你走过的老路,就好好听我的。” 尖细的指甲,划过祁衍的侧脸,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 跟祁衍斗了这么多年,月如娇清楚地知道祁衍的软肋—— 他同母同父的亲弟弟,祁渝。 这些年,为了能拿下祁衍,月如娇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恶心下作的手段。 除非她真的越界,否则祁衍就会像个死人一样,不给任何反应。 月如娇曾经也多次试探过祁衍的底线。 何答应死后,祁衍和祁渝就养在月如娇的名下。 两人虽然还是住在原来的宫殿,但是每日下学都要来曦月宫给月如娇请安。 月如娇每天都在期盼着这个时候。 精心打扮,挑选衣服,甚至还专门用鲜花沐浴好几个时辰,只为了在祁衍面前展现出最美的自己。 不知道是因为何答应的死,还是到了男孩子抽条长身体的时候,原本还是带有男孩天真神色的祁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身材高大挺拔,眉眼更是俊俏出挑。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专属于男性的荷尔蒙,青涩却又性感。 几乎把早就馋他身子的月如娇给迷死了。 自从有了祁衍之后,月如娇就不如以前那样讨好皇帝。 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勾引祁衍身上。 作为大祁的皇帝,每天日理万机,他没有注意到,或许是根本不在意后宫妃子的心情,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找人肆意泄欲。 最为年轻性感的月如娇,自然是他最爱的人选。 月如娇原本就因为祁衍的油盐不进而日日苦恼,又加上身子正好赶上葵水不适,可在前场受了气的皇上根本顾不了那些,依旧自顾自地发泄完,就匆匆离去。 之后随便打赏了些珠宝首饰,就算是赔罪。 看着满地珠翠,受了满腹委屈的月如娇,终于绷不住了。 想要的男人,视她如无物。 嫁给的夫君,只把她当做发泄的玩物。 她每日就守着这满屋的金银珠宝,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活物。 月如娇灌了壶烈酒,让人招来了祁衍。 苦酒入喉,月如娇再也顾不上什么,借着酒劲儿,哭着喊着对祁衍诉说起了多年来压抑的情感。 原本以为祁衍也会给予她回应,轻轻把她搂入怀里,温柔地告诉她,自己也暗恋她多年,然后两人互诉衷肠,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祁衍又是一个眼神都没有。 她对祁衍这么多年的爱慕,压抑了太久的心思,不仅没有得到回应,甚至都没有给对方带来一丝波澜。 月如娇越想越委屈。 她的爱意表现得如此明显,像祁衍这般心思玲珑之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他只不过是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祁衍的语气轻描淡,“贵妃娘娘醉了,切不可妄言。” “我没醉!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祁衍,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只不过是碍于我的身份,所以无法坦露你真正的心意,对不对?说啊!只要你说你也喜欢我,什么月府的荣耀,什么贵妃之位,我全都可以不要的,我愿意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一通歇斯底里地表白,最终还是换到了对方的回应。 月如娇到现在都忘不了,祁衍当时如同寒冰般的眼神,和嘲讽不堪的语气。 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睛。 “还请贵妃娘娘自重。” 月如娇再也受不了,这种侮辱性的话,怎么能从她爱慕多年的人嘴里说出来。 月如娇站起身,就往祁衍的怀里冲过去。 抱住他的脑袋,不管不顾地想要吻上去。 她要用自己的嘴巴,堵住对方不停说出伤害她话语的嘴唇。 祁衍偏过脑袋,把月如娇推倒在地上。 “贵妃娘娘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太惜命了?” “什,什么?” 漂亮的眸子里,冒着冰冷的寒意,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 “我这个人,其实并不稀罕自己这条烂命。” 祁衍的低哑的嗓音,听得月如娇浑身冰冷。 “贵妃娘娘如果再有越矩的举动,我不介意跟您,也跟整个月府,玉石俱焚。” 第66章 礼尚往来 “你,你自己不怕死,就不怕我对你弟弟动手吗?” 月如娇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还是强作镇定,不肯示弱。 死死掐着手指,看起来似乎依旧是云淡风轻。 祁衍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月如娇在何答应死后,第一次在祁衍的脸上,看到属于人类的表情。 冰雕玉琢的五官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虽然是对她的嘲讽,但还是让月如娇忍不住看入了神。 “给你机会对我弟弟动手?” 祁衍的眸子就像是一把冒着寒气的冰刀,径直扎进月如娇的眼中。 “不好意思,贵妃娘娘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祁衍往前迈了一步,压迫感十足。 月如娇整个身子被他高大的影子完全覆盖。 此刻她这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记忆中的那个清瘦俊朗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如同高山般巍峨的身躯。 眼前的光影消失,月如娇只能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寒意。 “我弟弟的生命,我会亲手了结。” 祁衍的声音很平缓,仿佛只是在稀松平常的寒暄。 “不仅是他,还有你,还有整个月府,上下满门,月氏九族,我保证,不会留一个活口” 月如娇咬着嘴唇,装作毫不在意。 “哼,从他们把年幼的我,送到老皇帝床上的那一刻,我就跟他们恩断义绝了,他们月府的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是吗?上下九族,竟然没有一个贵妃娘娘在乎的人了吗?” 月如娇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寒力所笼罩。 如同恶魔般的低语,继续回荡在她的耳边。 “说不定是贵妃娘娘,只是暂时忘记了呢?放心,到时候我会先留您一条命,当着您的面,一个,一个,一个地杀。” “......” “您就只管睁大眼睛,在旁边好好看着,看到哪个人死的时候,您心里头有些酸涩,那位,自然就是您在乎的人了。” 越说越惊悚。 月如娇的脑海中甚至不自觉地随着祁衍的话语,浮现出了月氏满门被灭口的场景。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平时如同死人一样任她拿捏的祁衍,忽然变成了这样癫狂的样子。 “祁衍,你疯了!” “我不想疯,是贵妃娘娘逼我的,不是吗?” “我,我......” 祁衍的眸子幽深得可怕,“咱们都有要活下去的理由,也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果贵妃娘娘不给我留活路,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的。” “......” “我这人不喜欢占人便宜,贵妃娘娘送的大礼,我自当百倍奉还。” 意有所指的话语,听得月如娇直咽口水。 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难不成...... 当年的事祁衍都知道? 月如娇越想越害怕,可是祁衍仿佛根本没有想要追究到底的样子,转身走出了殿门。 第一次没有恭敬地请安。 光线从门外照进来,把祁衍原本就高大的身形,拉长得更长更大。 影子如同一个巨人,几乎要把整个曦月宫笼罩在黑暗里。 祁衍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还请贵妃娘娘安分些,不然......” 回荡在空中,让月如娇久久没有从浑身战栗中缓过来。 “......我不介意,那么早就杀了你。” ----------- 从那个时候开始,月如娇就清楚地知道了祁衍的底线在哪里—— 他不能接受跟她苟且。 即使用他和弟弟的性命为筹码。 不仅是上床,哪怕只是亲密的肢体接触,就连亲吻这种简单的碰触,也不行。 无论是因为讨厌她,还是因为她是他父皇的妃子。 祁衍都真心实意地排斥她的触碰。 只要不碰到祁衍的底线,他就会继续做那个‘温顺懂礼’的四皇子。 暂时维持短暂的和谐。 否则,就是玉石俱焚。 月如娇并不笨,道理她都懂。 只是她实在控制不住。 祁衍就像是一株罂粟,美丽又危险。 她分明知道去招惹对方的下场,将会是如何的惨烈。 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保持距离,努力缓和两人的关系。 可是她只要一看到祁衍,身体和脑袋就会同时失控。 想要。 想要得到他。 不知道是后宫的岁月太过枯燥,总想给自己找些刺激,还是祁衍越长大越有魅力,让她总是忍不住铤而走险。 安分了没有月余,月如娇就又开始了各种下作的试探。 肉体上吃苦受累,祁衍似乎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她曾经故意当着皇上的面,诬陷过祁衍。 比起众多皇子中的一个失去母亲的不起眼儿子,皇上显然更在乎这个能给他身体带来无限欢愉的爱妃。 皇上把月如娇搂进怀里,神色下流至极。 “爱妃是老四的母妃,如何教育他,自然都由你来定夺。” “倘若......我想让他吃些苦头呢?” “男孩子嘛,不打不成器,以后他的事务,全全交给娇娇来操持。” 当时还很年幼的祁衍,就跪在曦月宫大殿门口,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得了皇上应允的月如娇,更加有恃无恐。 冬天跪冰块,夏天烤火盆。 只要是没有明显的外伤,皇上根本不会过问。 经年累月的试探,也让月如娇越发肆无忌惮,总能隔些时日,就找到借口来折磨祁衍。 折磨人的法子,她总结出来了千百种。 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让下人用最细的银针,去扎祁衍的脚指甲盖。 脚趾甲和皮肉相接的地方,最是脆弱。 闭上眼睛,凑近一些,似乎还能听到指甲从肉上被剥离掉的声音。 既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外伤,外人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更重要的是...... 十指连心,被扎到指甲盖的祁衍,总是会忍不住痛苦地仰起头,露出他性感的脖颈和喉结。 有的时候疼得很了,他便会死死咬住嘴唇。 鲜红的血液,从他发白的嘴角缓缓滴落,性感的不像话。 仿佛是被祁衍的这种神色上了瘾,月如娇三五不时便去皇上身边告状。 一旦得了许可,就光明正大地对祁衍进行一番折磨。 祁衍神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滑落。 他大多时候,都会死死咬着嘴唇,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有的时候实在疼得不行,也会听到他压抑至极的粗喘。 这时候的月如娇,就坐在曦月宫大殿的软榻上,静静地欣赏。 有时候控制不住心头的欲火,便会看着祁衍被折磨到几近崩溃的狼狈模样,发狂一样地抚慰自己的身子。 闭上眼睛,幻想着祁衍的喘息就在她耳畔。 想象着她们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情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