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民开始当皇帝》 第1章 女多男少,媳妇上赶嫁 “不可以!” “夫君,不可以啊。” “您心里不痛快,就打瑶瑶一顿吧。” “但无论怎样,都不可以洞房!” “洞房会害了您啊!” 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徐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双膝跪在地上,青丝如瀑,琼鼻玉挺,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难掩窈窕的身材。 只是她白皙的俏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 唰! 一股洪水般的记忆骤然席卷徐尘的大脑,也让他记起了眼前的人儿。 他穿越了到了一个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大乾。 眼前的人是他妻子,白梦瑶。 一个月前,官府发布告示,未婚的适龄女子,只要嫁人,就可以免除三年的人头税。 无数人家闻风而动,纷纷向外嫁女儿。 徐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选中了姿色极佳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梦瑶。 成婚后,白梦瑶跟嫂子顾妙婉忙里忙外,耕地、洗衣、修缮房屋等,担起了一个妻子所有的责任,唯独不肯洞房。 因为大乾国青兰县的官府规定,婚后三年内一旦成婚女子怀孕,男子就会被征兵上战场。 原主娶了一个美娇娘,却不能洞房,每天都气急败坏,动不动就打白梦瑶一顿。 “哎!” 继承了所有记忆的徐尘叹了口气。 原主是个烂人,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家里更是穷的叮当响,下雨天,外面大雨茅草屋里面下雨,若不是有嫂子顾妙婉照拂,估计早就饿死了。 也正因如此,混到二十岁都没人愿意给保媒介绍。 如果不是官府发布免税的告示,连白梦瑶这样“竹竿”似的女人都娶不到。 是的,白梦瑶在婚嫁市场并不受欢迎。 大乾国接连多年征战,男子的数量越了越少,男女比例将近一比二。 再加上其他男子娶媳妇,更喜欢身体肥胖壮实的,也就导致看似瘦弱的白梦瑶成了剩女,直到十九岁才勉强出嫁。 徐尘收敛心神,看着白梦瑶凄怜的模样,缓慢的伸出了手。 “夫君……” 白梦瑶惧怕不已,乌黑的双眼睁大,娇弱的身子本能的向后躲了一点。 可想到徐尘因为不能洞房的事儿正在气头上,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便弱弱的垂下头,等待徐尘狂风暴雨般的殴打折磨。 让她意外的是,徐尘并没有打她。 伸出的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两侧,逐渐用力,直至把她扯到怀里。 “呜……” 白梦瑶惊恐的蜷缩身子,瑟瑟颤抖:“夫……夫君……” 徐尘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略带几分戏谑:“你说不洞房便不洞房?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我、我……” 白梦瑶脸色苍白如纸,结结巴巴,泪水快速凝聚。 徐尘依旧不客气道:“听好,我是这个家的家主,一切都要听我的,再敢擅自做主……” 说着,他抬起的手“啪”的落下,响声清脆。 白梦瑶失声尖叫,泪水啪嗒嗒掉落,却是不敢说一个不字。 “错了没?”徐尘低声质问。 “错……错了。” “还敢不敢拒绝与我洞房了?” “不……敢,夫君……不可以啊!” 白梦瑶慌忙摇头,苦苦哀求:“我一旦怀孕,你就要上战场,那样会要了你的命啊!” “嗯?” 徐尘眉目一凛:“还敢反抗,皮子紧了是吧?” 白梦瑶死死的咬着牙,泪眼汪汪,像一只被打了却只会缩在角落呜咽的小狗狗。 徐尘见状只好做罢。 他并不着急,快乐的人生才刚刚开启。 只要稳住慢慢发育,荣华富贵、三妻四妾,无限可能近在眼前。 “哎呀喂,大白天就搂搂抱抱的,这么着急嘛?”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徐尘松开白梦瑶,抬头看去。 来人三十多岁,穿着绿萝褶衣服,相貌堂堂,正是村长的儿子刘洪。 他沉声开口:“你来做什么?” 刘洪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躲在徐尘身后的白梦瑶,歪着嘴道:“做什么?当然是收佃租啊。” “哦?” 徐尘顿了一下,很快想了起来。 三年前,哥哥成婚后尚未洞房就被抓去打仗了,因为没有分家,他又四处鬼混,嫂子顾妙婉只好跟刘家租了四亩地,每年租金一两银子。 如果是好年头,四亩地可以产六石粮,卖三两银子。 可偏偏去年的年头不好,只产了两石粮,自己家留着吃都勉强,就别提交租金了。 因为此事,刘洪经常骚扰嫂子顾妙婉。 现在,竟然又打起了白梦瑶的主意。 “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 徐尘毫不客气:“租金我会给你,但你再敢找我嫂子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刘洪却根本不在意,啧啧称奇:“哎呀呀,听说你这个废物为了逃避上战场,还没跟你妻子洞房?不如我帮你?租金就给你免了,如何?” 嗯? 徐尘挑起眉目,腰马合一,抬脚便踹了过去。 “嗷!” 刘洪一声惨叫,歪倒在地上,怒火瞬间把脸烧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尘这废物竟然敢对他动脚。 简直不可饶恕! 可看着徐尘人高马大的样子,对比起来,他显然不是对手,便只好压下火气,想着改天多带几个人,狠狠的教训一下这王八蛋。 “小子,你等着,五天,我只给你五天时间!” 刘洪目眦尽裂:“时间一到,交不上租金,我不但要收回租地以及今年的收成,还要打死你个龟孙儿!” 说完,他愤愤甩手走开。 徐尘哼了一声,坐下思考。 嫂子顾妙婉今年种的地,长势良好,再有十多天就收割了,如果被强行收回,全家人都要饿肚子。 所以,今年的收成务必要保住。 那就要想办法还上去年的租金,还要准备今年的租金。 一共二两银子,相当于大部分石格村村民一年的全部收入。 稍微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 “夫君,我……存了一贯钱。” 白梦瑶怯怯的弯腰,从床底翻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串起来的整整齐齐的铜钱,大多十分老旧。 看样子,应该是她攒了很多年的所有积蓄。 徐尘有点感动,霸道的态度有所收敛。 他一把拉着白梦瑶的柔荑道:“你先放好,等我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他没有贸然拒绝,因为不确定是否需要用到这笔钱。 白梦瑶感觉小手被徐尘温热的大手包裹着,一股羞意顿时席卷全身,想要抽出手却不敢,只能弱弱道:“我整个人都是夫君的,钱财也是,夫君……随便用。” 徐尘嗯了声,旋即开始思考分析当下局势。 大乾国主要以农耕为主,石格村同样如此。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村庄,石格村依山傍水,农闲时节,村民会捕鱼、组队上山狩猎,收获后大多送到三十里外的青兰县城售卖,获取额外的收入。 短短五天内要搞到二两银子,只能从捕鱼、狩猎入手了。 他简单琢磨了下,准备出去逛一圈。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从外面匆匆走来。 “徐尘徐尘,你没事吧?” 第2章 变好了? 来人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很动听,但语气有些焦急。 “徐尘,你怎样?” “嫂子,我没事。”徐尘道。 “那就好。” 倩影走入房门,身段高挑,干净的皮肤染着丝许的风霜,乍看过去像是裂了几道细密纹路的莹白美玉。 她打量一番,见徐尘安然无恙,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我听说刘洪那混蛋来了,担心你们两个打起来。” “怎么会呢。”徐尘笑道。 “怎么不会?” 顾妙婉有些无奈。 对于这个小叔子,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泼皮无赖,斗鸡摸狗,好不容易给他成了亲,想着男人成家立业后能收敛一些,结果依旧本性不改,甚至动手殴打白梦瑶,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眼见徐尘站在门口,准备出去的样子,她皱眉道:“你又要去哪里鬼混?” “出去转一圈啊。” “你……” 顾妙婉气愤又无奈,好在已经习惯了,便冷着脸道:“我这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你也别再指望我给你钱。” 这家伙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没钱就找她要。 最恶劣的一次是借钱她没给,这家伙竟然翻箱倒柜,偷走了她攒了三年的最后二百文家底。 “嫂子,我不借钱的。”徐尘随便说了一嘴。 顾妙婉闻言,刚刚放松几分,就看见徐尘打开了一个个柜子,明显是在找东西。 她顿时一阵气急。 好好好,不借钱,从家里找东西拿出去卖是吧? 她叹了口气道:“你在找什么?家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徐尘丢下几个瓶瓶罐罐,皱眉道:“米呢?家里的米呢?” 顾妙婉暗咬银牙。 这家伙竟然要卖掉家里的口粮? 她歪过头去,气的不想说话。 旁边的白梦瑶弱弱开口:“夫君,家里已经没有米了。” 徐尘心里骂了声娘,忍不住道:“没米吃什么啊?” 白梦瑶指着地上的碎米粒道:“吃这个,米糊糊。” 碎米粒大概三四斤的样子,瘫为一团,是收获时用大石头滚压,压的碎不成型半粉末状的米,混合着土面以及少部分稻麸子。 这是人吃的? 徐尘无奈,嘟囔道:“行吧,凑合用吧。” 他提起了袋子,转身就向外走。 顾妙婉急了:“你干嘛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尘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连掺杂着泥土的碎米都要拿出去卖! 这还是人吗? 她立刻道:“你快把米放下,那是你们两个十天的口粮,你卖掉,让梦瑶吃什么?” “吃什么?吃肉!” 徐尘懒得解释,从外面的碎布上找出一根大头针,又从犄角旮旯翻出酒糟渣滓,郁闷的出了门。 石格村紧挨着石河,出村便是。 徐尘来到河边,简单观察后开始配打窝料。 值得一提的是,酒糟还是原身馋酒,但又买不起,就跟人要了点酒糟泡水煮了,当酒喝。 解决了打窝料,饵料也简单,从地里挖几个蚯蚓即可。 最后是鱼钩,用火烧了大头针后弯出弧度凑合用。 倒刺的制作工艺有点麻烦,需要一定的时间,况且他也只是尝试而已,可行的话再考虑制作精良的渔具。 时间一晃而逝。 而茅草屋内,妯娌二人并排坐着。 顾妙婉看着破败狼藉的家,痛心不已:“梦瑶,嫂子错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嫁给他,是我害了你啊,哎!” 她算是对徐尘死心了。 那浑人秉性不改,连最后的口粮都拿出去卖,对白梦瑶不管不顾,彻底没救了。 白梦瑶摇头:“嫂子,不怨你,是我自愿的。” 她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同样充满了绝望。 成婚前,她就了解过徐尘的脾性,也知道徐尘不是良配。 可嫁人后,官府会给家里免三年的人头税啊,加上父母的催逼,她的年龄也大了,便硬着头皮嫁给了徐尘。 婚后,徐尘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她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忍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两人是一体的,还能怎样呢? “我本打算等你们两个成了婚,就把家分了。” 顾妙婉叹息道:“现在看来,这个家是分不了了,只能苦了梦瑶你了。” 她扭过头,看着白梦瑶脸上的伤痕,又是一阵心疼,泪水朦胧了眼睛。 她想到了自己。 成婚三年,丈夫在外征战杳无音信,家里破破烂烂,非但指望不上唯一的男人小叔子,还要处处为他操心。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白梦瑶的情绪受到感染,哭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特别难受。 过了好一会,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抬起头。 “嫂子,徐尘他……可能变好了。” “他?变好?” 顾妙婉摇头,是半点不信。 三年了,她太熟悉徐尘了。 那家伙要是能转性变好,公猪都能上树。 白梦瑶犹豫了下,从床底把黑木盒子拿了出来,又把刘洪来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顾妙婉看着盒子中一串铜钱,不禁睁大眼。 徐尘那家伙视财如命,没钱尚且还要借,甚至是偷。 现在,一贯钱摆在眼前,竟然无动于衷? 怎么可能?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她想了想道:“你们两个……还没有洞房吧?” 白梦瑶脸颊闪过一抹绯红,轻轻摇头。 “那就是了!” 顾妙婉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他的小把戏罢了,故意装好人,骗取你的信任,等得到你的身子后,就会恢复如前。” 白梦瑶的大眼眨了眨,有些茫然。 难道,真的如嫂子所说,徐尘在骗她? 不会吧? 当时,面对刘洪不怀好意的咄咄逼人,她躲在徐尘的身后,被那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短暂的迷惑了心智,这才把辛辛苦苦攒了十多年的钱全部拿了出来。 如果真的像嫂子说的那样,岂不是意味着她的钱早晚会被徐尘拿去挥霍? 天色渐暗。 饥饿像会传染似的,妯娌二人肚子先后叫了起来。 看着尴尬又难过的白梦瑶,顾妙婉道:“去我家吃吧,再熬个十多天,秋粮应该就可以收获了。” 收了秋粮,就可以吃上白白、香香的米饭了。 就是两年的地租,二两银子,还是个大问题啊。 顾妙婉藏起心中的重担,起身向外走。 白梦瑶有些犹豫。 她很清楚,嫂子家的碎米也不多了。 本就不够吃,她再去吃,接下来的几天嫂子就没什么可吃了。 可不吃东西,肚子受不了啊。 而就在白梦瑶踟蹰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起锅起锅,饿死了。” 门口处,顾妙婉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大摇大摆回来的徐尘,心里顿时像被揪着一样难受。 这浑人卖了仅剩的几斤碎米,挥霍完了,竟还有脸回来吃? 白梦瑶也走到门口,想到徐尘偷偷惦记着她好不容易存下的一贯钱,再望向归来的夫君,心间凭添了一股压力。 此时徐尘已经靠近了小院,见二女一动不动,催促道:“快啊,起火烧油。” 顾妙婉第一次如此厌恶眼前这个男人,冷冷道:“你自己做着吃吧,接下来梦瑶跟我一起吃。” “为什么?”徐尘推开了院门,不解的问。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 顾妙婉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双美眸放大,定定的看着徐尘手里提着的两条大鱼。 其中一条足有小手臂长,还一蹦一蹦的。 另一条更大,都快拖拉到徐尘的脚踝了,膘肥体重。 第3章 一起吃 两条大鱼。 一条大约三斤多,一条五斤多,还活蹦乱跳的,看起来就特别的肥美。 顾妙婉美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 她张口结舌,干涩道:“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两条鱼的?” “换的。” “换的?” 顾妙婉又变得很费解:“用什么换的?” 徐尘放下吊着两条鱼的水草,随意编了个借口:“当然是用那几斤碎米换的,还能用什么?” 他没说实话。 因为钓鱼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今天只是第一次尝试,明天就不好说了。 “碎米?” 顾妙婉樱桃小嘴张得老大,更加不解了。 碎米根本不值钱啊,那三四斤最多也就能卖三四文钱。 而这两条鱼,哪怕只是其中一条大的,放到镇子上,也可以卖二十文。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二十文钱的东西换三四文的碎米呢? 白梦瑶的眼中也充满了惊喜,但又很是担心:“夫君,真的是换的吗?” 她也清楚这两条鱼的价值,害怕徐尘在外干了什么坏事,比如从别人手里强抢,闹到官府,那可是要挨打板子的啊。 “是的,快去起火烧油做饭吧。”徐尘说。 “哦哦。” 白梦瑶这才稍稍放心,看着两条大鱼,心思一动:“夫君,要不我们把大鱼卖了,吃那条小的吧。” “是啊。” 顾妙婉跟着附和:“大鱼能卖二十文钱,可以买四斤陈米,省着点吃,够你们两个吃十天了。” 徐尘知道二人勤谨持家,也确实可以拿鱼去换米。 可是…… “咕咕!” 他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我都快饿晕了,得吃肉啊,快把两条鱼收拾了吧。” 顾妙婉暗自无奈。 这小叔子偷奸耍滑,偏偏还是个嘴馋的。 好不容易即将到嘴的两条鱼,想从他手里拿走拿去卖,根本不可能。 于是也就不再坚持,取了盆开始收拾鱼。 徐尘则是在院子里升起了一堆篝火,填上木柴,等两条鱼收拾好,放在火上炙烤,不一会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院子。 刚才还嚷嚷着卖掉鱼的白梦瑶、顾妙婉二女喉咙涌动,大口的咽着唾液,显然也馋坏了。 一刻钟左右,两条鱼烤好。 徐尘把两条鱼放在盘子中,顺手撕了一块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野生的大鲤鱼经过高温炙烤后,外表微焦黄,里面却是十分软嫩。 再看过去,白梦瑶二人依旧站在后面,有些眼馋的看着。 他催促道:“吃啊。” 二女向后退了退,几乎同时摇头。 白梦瑶说道:“夫君,你先吃吧,我跟嫂子等一会吃。” 徐尘暗自皱眉,这才想起来。 大乾国男尊女卑,吃饭时,女子是不可以上桌的。 近些年因为男子数量减少,这个规矩越发严重,以至于到了男子吃完后,女子才能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他唏嘘的摇了摇头,温声道:“趁热吃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梦瑶二人犹豫了,对视一眼,小心的走上前用筷子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徐尘早就饿了,几下就把那三斤左右的鱼吃了下去,大概七分饱,眼看着不够吃了,也就只好作罢。 白梦瑶和顾妙婉一起吃五斤重的大鱼,好半天才吃了一面。 随着顾妙婉放下筷子,白梦瑶也不吃了,快速收拾碗筷。 徐尘知道二女是为了节省食物,没敢吃饱,便一手挡在盘子上方,沉声开口。 “你不记得我不喜欢吃剩菜吗,吃不完就丢掉,不许留着。” “夫君……” 白梦瑶一手拿着盘子,满脸的祈求。 顾妙婉见状,想起了以前的徐尘,确实是不吃剩菜剩饭的。 可那是以前,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装什么阔。 况且,这可是鱼肉啊! 平日里,她倒也能弄到一些小杂鱼,像这么大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白白丢掉岂不是浪费了? 她有些无奈走过去,用眼神示意白梦瑶:“吃了吧。” “好……吧。” 白梦瑶只好不舍的重新拿起碗筷。 这个时候,院外走来一名半头银发的老妪。 她闻着烤鱼的香味进了院子,咂舌道:“乖乖,徐家小子,你家今晚吃鱼啊,什么鱼,我看看。” 说着,便凑到小桌旁,花白的眼睛冒着亮光,伸手抄了过去。 “这么大的鲤鱼,看着就好吃,刚好老婆子我晚上没吃饱,再尝尝你家做的鱼。” 她拎着一块鱼尾巴,大口的嗦着,还不住的点头。 “嗯,确实好吃,这大鱼果然不一样,哎哎,徐家小媳妇,别端走啊。” “我家还没吃完呢。” 白梦瑶防狼似的把盘子放在身后。 顾妙婉也是有些厌恶,尽量平和道:“刘老婆子,你来做什么?” “哎呦,没事就不能来你家走动走动了啊?” 刘老婆子根本不在意,眼巴巴盯着盘子里的鱼,故作不屑开口。 “别说破鱼肉了,我家二狗还经常带回来野鸡、兔子呢,傻狍子听说过吧?我家吃过!” “那你倒是回家吃啊。”白梦瑶语气不善。 “啊这……现在不是吃没了嘛。” 刘老婆子脸不红心不跳。 徐尘坐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这刘老婆子是他家邻居,出了名的不要脸,好占便宜,要不然白梦瑶也不可能如此护食。 他忽然想到刘家二狗会打猎,便试探道:“刘老婆子,你家二狗那么厉害,怎么没给你打一头老虎啊?” 刘老婆子脸色骤变,忙摆手。 “可别,那大虫可不是闹着玩的,跳起来三四丈那么老高,还能下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人碰到了根本没活路。” “你大概不记得了,十年前,一头大虫跑下山,祸害死五十多人,牲畜更不知道多少了。” “我家二狗说咱们后山进去五十里,就有一头大虫,可千万别再跑下来了。” 她煞有其事,很是担忧的样子。 徐尘略微琢磨,不禁皱起眉头。 后山还真有老虎,进山捕猎的话有点危险! 可是除了捕猎,短时间内也没什么赚钱的好办法啊。 不多时,白梦瑶和顾妙婉吃得饱饱的,剩下一条主刺,刘老婆子也不嫌弃,用手提起了就嗦。 末了,她丢下鱼刺,不屑道:“这大鱼啊,也就那么回事,味道很一般。” 而后她瞟了徐尘一眼,高高在上道:“还是我家二狗好,一年至少赚一两银子,想吃什么买就是了。” 炫耀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尘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会祸害家里。 刘二狗则可以每年为家里赚一两银子。 对比下来,相形见绌。 白梦瑶有些不忿道:“我家夫君也不差,身强力壮,比你家二狗那小鸡子强得多了。” “可我家二狗能赚钱啊。” “你……” 白梦瑶瘪了瘪嘴,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 刘老婆子满脸的得意,摇摇晃晃离开了。 院落安静下来。 沉默许久的顾妙婉缓缓开口。 “徐尘,梦瑶,我们说一下分家的事儿吧。” 第4章 不许忤逆我 “徐尘,你已经成家了,也该分家了。” “咱们的大家,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四亩地了,今年的秋粮分给你们小两口一半,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好像也没什么,就这样,以后就各过各的日子吧。” 顾妙婉慢条斯理的说出了想法。 上午的时候,她对徐尘彻底死心,这个家分与不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徐尘浑蛋归浑蛋,至少把拿走的碎米换成了两条大鱼,让白梦瑶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说明徐尘心里还算有这个家。 所以,分家势在必行。 正在收拾碗筷的白梦瑶停下了动作,看向顾妙婉,眼里满是心疼。 她很清楚,嫂子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独自抗下两年的地租。 今年地里的粮食长势还不错,应该能打六石粮。 如果嫂子把粮食分给他们两口子一半,就剩下三石了,总价值一两半银子。 就算全部卖掉粮食,也不够两年的地租。 况且,嫂子总要吃饭的啊! 她有心开口,不要让嫂子自己扛那么多责任,可想到徐尘才是这个小家的主人,只好憋了回去。 天色暗黑下来,有蚊虫绕着昏黄的蜡烛飞舞。 许久后,徐尘终于开口:“为什么要分家呢?” 声音很轻、很柔,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顾妙婉双眼跳了跳,泛起一阵酸涩,强撑着道:“你大哥不在,我已经照顾你三年了,不想再被你扯后腿,难道不应该分家吗?” 徐尘一声哼笑,无所谓道:“分就分呗,反正以后我家没粮食了也可以去你家吃,嫂子,你也不想看到我跟梦瑶饿肚子吧?” 顾妙婉暗咬银牙,实在拿这个浑人没办法。 以后,如果徐尘两口子没了粮食,她当然是不可能眼看二人饿着。 可话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让人有种怒其不争,想狠狠打一顿的冲动。 她缓了口气道:“谁管你的死活,就这样,明天我去找李老,让他帮忙做个分家的见证。” “明天?” 徐尘摇头:“我这几天都没时间啊,等我有时间的吧,毕竟请人做见证,我个小家的家主至少得在场吧?” 顾妙婉顿时气急:“你没时间?你有什么正事嘛?” 眼见徐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只好改口:“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徐尘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五天后吧。” “好,那就五天后。” 顾妙婉一口定了下来。 那个刘洪给她限定的时间是十天,五天后分了家,到时候欠下的所有债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因为茅草屋是连着的四间房,徐尘兄弟二人各两间,顾妙婉几步路就回了家。 她借着朦胧的月光,脱去外衣,躺在有点凉的火炕上,紧了紧被子。 望着黑乎乎的棚顶,她想到了丈夫。 丈夫很靠谱,如果在家的话,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撑着了。 三年了,数着一个个日夜熬过来的三年啊。 她用力的抿着嘴,情绪再也不受控制,泪珠子断线似的流落。 而在隔壁。 白梦瑶收拾好碗筷后,便快速拿起几个木架,三五下拼凑成了一张简易的木床,快速躺下。 徐尘见了,有些错愕。 他本期待着晚上睡觉的,就算不洞房,两个人躺在一起也是好的啊。 结果就这? 也亏得房子小,若是大一点,这妮子怕不是要跑到天边儿睡吧? 他坐在炕上,眼睛一横:“忘记我白天是怎么教训你的吗?还敢反抗?” 白梦瑶娇躯一个激灵,万分祈求的看了过去。 “夫君,我生生世世是你的人,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不想守寡啊。” 她泪眼汪汪,说不出的可怜无助。 徐尘却是伸出了无情铁手,一把将她从木床上拽了过去,揽在怀里。 正当他准备小小调戏一下白梦瑶的时,猛的感到手臂一凉,好像碰到了铁制物品。 顺着暗黄的烛光看去,白梦瑶的左手赫然握着一把剪刀,刀尖抵在脖子之上。 她的身子抖若筛糠,面无血色,苍白如此,丝丝冷汗自莹白额头渗出。 “胆子很大啊!” 徐尘像叹息一般钳住了白梦瑶的左手,势大力沉的按下,抢过剪刀后丢在地上。 他捏着白梦瑶的下巴向上挑,野兽般低沉声音响起。 “我最后说一次,听话,不许再忤逆我,好吗?” “我……呜……” 白梦瑶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正在挣扎的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暗黑中瞪大眼,身子也像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 徐尘缓慢的抬起头,手臂翻转,白梦瑶便躺在了炕上。 他扯过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平躺着道:“睡吧。” 吱吱! 虫鸣声传入安静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白梦瑶小心的侧过头,一颗心像突然复活了,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她偷偷的看向徐尘,睡的很沉稳,也没任何逾越的举动,她紧张的心情渐渐得以平复。 可又想到此刻正跟徐尘同床共枕,以及刚才徐尘那猝不及防但特别轻柔的动作,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一抹霞红布满整张俏脸。 夜色渐深,渐渐又亮了起来。 徐尘醒来时,白梦瑶已经不在身边,地上的木床也收了起来。 他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清香自外面飘进房间,应该是白梦瑶在做饭。 他起身叠好被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大锅里面一片黑绿的颜色,竟是一大锅野菜。 “夫君,您起来了,饿了吧,快洗脸过来吃。”白梦瑶说。 “嗯。” 徐尘洗了脸,简单尝了口野菜,差点一口吐出来。 味道特别怪,甚至比猪食的味儿都冲,屎臭屎臭的。 他啪的放下碗筷,大步向外走去。 小桌旁,看着徐尘不悦的离开,白梦瑶咬了咬嘴唇,委屈与苦涩快速蔓延开来。 夫君不喜欢吃野菜,可家里连碎米都没有了,她也没办法。 倒是还有一贯钱的积蓄,但那个钱不能乱动啊! 而就在徐尘离开一刻钟左右后,他的身影又出现在院外,随手一丢,几条巴掌大的小鱼掉在地上。 “煮了,叫上嫂子一起吃,我晚上回来。” 白梦瑶眨了眨眼。 夫君不过是出去这么一会,竟然又搞到了鱼? 第5章 进山 徐尘再次来到了石河的钓点。 昨天,他的运气不错,大鱼、小鱼一共钓了十多条。 拿了两条最大的回去,剩下的小鱼被他养在旁边的小河沟里面,刚才出来是为了取剩下的几条小鱼。 综合来看,石河的鱼资源比较丰富。 如果单纯为了吃的话,钓上一天,打个鱼汤喝还是够的,但赚不到钱。 那刘洪只给他五天时间,有点紧迫啊。 “徐二哥?” 这时,河对面传来一道声音。 徐尘抬头看去。 来人身高五尺左右,身材消瘦不足百斤,是刘二狗,手里还提着一只十多斤的小野猪。 “二狗,不错啊,大早上就有收获。”徐尘说道。 “嗨,下了很久的套子了,运气好,终于逮到一个。” 刘二狗从木桥走了过来,看了看道:“徐二哥,你是在钓鱼吗?这么大的水面,能钓到吗?” 徐尘笑道:“没事闲得慌,钓着玩。” 刘二狗道:“钓鱼多没意思,不可能钓到大鱼的,不如上山打猎,运气好逮着狍子什么的,就算是几个人平分,都有二三十文钱呢。” 言语间,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可他刚说完,徐尘的鱼竿忽然向下沉了沉。 徐尘稳住鱼竿向后拉,很快抄起了一条二斤左右鲤鱼。 刘二狗惊讶极了,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还真能钓到?而且鱼还不小? 徐尘把鱼放到小水沟里,笑道:“运气,都是运气。”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什么时候上山,带我一个。” 刘二狗本有些嫉妒,但提到打猎,他又直起了腰杆,得意道:“后天,既然徐二哥你想去,就带上你吧。” 天色渐晚。 茅草屋外。 白梦瑶妯娌二人因为喝了鱼汤的缘故,不是很饿,可饭总要吃啊,顾妙婉便从家里取了二两碎米,准备煮粥。 这边刚刚洗了米,徐尘回来了。 不同于昨天,今天的徐尘带回来一个竹篓,透过缝隙看去,里面至少有十多条鱼,大小都有。 “这些鱼……” 顾妙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问了。 昨晚两条大鱼,今早几条小鱼,现在又冒出来十多条,显然不可能是用碎米换的。 她稳了稳心神道:“徐尘,你老实告诉我,这些鱼到底是怎么来的?” 白梦瑶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接连两天,搞到这么多鱼,显然不是一般的手段。 徐尘似笑非笑的放下竹篓:“我说是钓的,可以吗?” 什么? 二女皆是惊愕。 钓的? 钓这么多鱼? 怎么可能呢! 石格村一百多户,就没听说过谁接连两天钓这么多鱼,更别说是一无是处的徐尘了。 顾妙婉带着几分质疑道:“你……会钓鱼?” 徐尘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让他鬼混可以,但正事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运气好而已。” 徐尘敷衍了一嘴,继续道:“把这些鱼处理了,吃不完的多放点盐腌一下,过两天我要跟刘二狗进山里一趟。” 二女又是一阵诧异。 上山打猎吗? 徐尘什么时候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竟然知道赚钱了? 白梦瑶想了想,有些担忧道:“夫君,山上有大虫,很危险的,那些打猎的人,每年都会有好几个人遭殃,要不还是别去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徐尘摆了摆手。 记忆中,家里地下埋藏了一把宝刀,再制作一些弓箭,只要不深入,防身不成问题。 山里的猛兽,他唯独惧怕老虎。 除此外,哪怕是遇到熊瞎子,打不过还可以跑,可以上树。 顾妙婉则是将信将疑,并不觉得这家伙会干什么正事,大概率是以上山为借口,做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徐尘既然这么说了,她倒是不好驳斥,便安心处理竹篓里的鱼。 饭后,徐尘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从地底挖出了一把宝刀,沉甸甸的,有七八斤重。 也就是他身体素质比较好,像刘二狗那种瘦鸡根本抡不动。 接下来是弓箭的制作。 因为背靠大山,竹子自然是不缺的,箭头稍微有点麻烦,他从家里找了一些小铁块,磨一磨蹭一蹭,勉强能用。 眼看着徐尘连弓箭都准备了,顾妙婉惊疑不已。 这家伙竟然来真的? 她皱着眉道:“徐尘,你该不会是去杀人越货吧?” “不是。” 徐尘道:“我试一试,看能不能打到猎物,争取赚点钱。” 他没解释太多,也不会轻易许诺什么。 顾妙婉听了,尽管依旧怀疑,心里还是不免多了几分感动。 且不管徐尘具体做的如何,能这么说就是在为这个家考虑,已经难能可贵了。 她认真叮嘱道:“山上虎豹多,注意安全,遇事千万不要勉强。” “嗯。”徐尘应声。 这一日,天色晴朗。 徐尘背着用破布包裹的宝刀,兜里藏着短匕首,手提弓箭,在后山小路上跟刘二狗等人汇合。 算他在内,小队伍一共是六个人。 带头人是邻村的,叫于军,三十来岁,一脸络腮胡。 见了徐尘,于军严肃道:“不管你以前怎么瞎混,加入这个小队就要听我的命令,我们的目标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猎杀目标,你能做到吗?” 徐尘点了点头:“没问题。” “好,上山,保持安静,注意四周动向,不要走太快。” 于军说着,走在了前面。 徐尘没什么捕猎经验,不过他会举一反三,学得快,不多久就摸清了搜索猎物的要点。 六人沿着小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朝阳斜斜的穿过高大的林木,映在山石地面上。 来到目标位置,于军抬手停下,压低声音道:“二狗,你确定那头野猪在这附近吗?” “不错。” “好,先隐蔽。” 于军打了手势,冲徐尘道:“你,去那边的石碓趴着,发现猎物后看我手势,随时准备射击。” 徐尘应下,猫腰走到十丈外的石碓跟前。 石碓足有一丈高,石块大大小小,形成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徐尘本想进入缝隙隐藏的,但考虑到不方便射箭,便趴在了石碓前面,借着杂草,隐匿身形。 接下来便是遥遥无期的等待了。 将近一个时辰,安静的林地间终于传来动静。 那是一头黑乎乎的大野猪,獠牙狰狞,此刻正施施然朝着徐尘的方向走来。 暗中的于军见状,高高的举起手,比出三根手指,接着是两根。 就在他准备收起最后一根手指传递射箭信号时,附近隐约有脚步声响起。 而后,一道庞然巨物的残影迅速朝着大野猪飞掠而去,转眼之间便咬住了野猪的后臀。 “嗷!” “吼!” 低沉的虎啸伴随着野猪的嚎叫声,响彻山林。 第6章 富贵险中求 虎啸山林不是盖的。 庞大的身形腾空而起,一爪子拍在了野猪的头部。 野猪的身形也不小,被咬到厚实的脖颈后疯狂挣扎出来,扭头便顶了过去。 转瞬之后,两头畜生竟便缠斗在一起。 徐尘躲在三丈左右处,阵阵翻腾的腥风扑面而来,煞气逼人。 再看,于军等五人见状不对,竟然缓缓向后退去。 把他给丢了! 其中刘二狗一边退还一边冲着他双手合十致歉。 徐尘面色冰冷,但危机当头,只好屏着呼吸,小心的向后面的石碓缝隙里面挪动。 来到这边埋伏的时候,他已经打量过了,石碓缝隙仅能容一人通过,无论是老虎还是野猪都进不来,这一点令人稍稍安心。 “吼!” 面对野猪拼命般的攻击,老虎的野性也被激了出来,大爪子用力的拍打。 奈何野猪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强,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看着两头野兽周转腾挪,徐尘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他有锋利的宝刀,有弓箭,最重要的是这处石碓很安全,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反杀? 有了心思,他盯紧了两头对战中的野兽,双目犀利。 “嗷!”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老虎找到机会,咬住了野猪的脖子。 这一口的位置十分精准,虎牙深入野猪脖颈。 野猪惨叫几声,力气越来越小,最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老虎因为最后的致命一击,腹部被野猪的獠牙深深刺入,丝丝殷红血迹正缓慢向外流淌。 徐尘犹豫着,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野猪死了,老虎受伤了,如果能抓住机会,有很大概率全部拿下。 不过他没敢贸然动手,依旧躲在暗中观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提是一只猛虎了。 又过了一会,野猪彻底断气。 老虎开始享受猎物,时不时朝着徐尘所在的方向抬头观看,目光警惕。 “被发现了?” 徐尘尽可能的控制呼吸,双手摸上了弓箭。 所谓钱到用时方恨少,他制作的弓箭因为材料短缺,只能凑合用,如果这时有一把趁手的神弓,他有足够的信心把这头猛虎射杀。 现在,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动手了! 他双腿半蹲着,一手搭上箭矢,瞄准半侧身的老虎,弓拉满弦,屏气凝神。 “嗖!” 箭矢疾驰而去,转瞬没入老虎的前胸腔。 “吼!” 老虎勃然大怒,几乎一个虎扑就来到大石碓前,大半个虎头奋力朝着里面咆哮。 徐尘躲在缝隙里面,勉强搭起弓箭,又是一记箭矢对准了老虎的大脑袋! “吼!” 老虎受伤,倒退半步,警惕的盯着里面的徐尘。 关键时刻,徐尘来不及心疼箭矢了,直接搭上三枚,满弓射出。 老虎即便受伤,动作依然灵敏,但面对三枚箭矢,即便躲开两枚,也被最后一枚射中。 腹部受伤,额头受伤、外加两枚箭矢的创伤,此刻的猛虎已是血迹斑斑。 它不敢再停留,退的远一些,连猎物都放弃了,转身消失在丛林之中。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徐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小心走了出去。 野猪早已死翘翘,他没有理会,提着宝刀朝着老虎消失的方向缓慢前进。 地面上有血迹,很容易追踪。 终于,在走了将近一刻钟左右,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虎,此刻已彻底不动。 “呼!” 徐尘长长的吐了口气,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运气好,老虎的第一目标是野猪的话,一巴掌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即便此刻老虎已经死翘翘,那锋利的獠牙和庞大的身躯依旧威势恐怖,震人心魂。 他琢磨了一番,取下大约几十斤肉,找了些大树叶包着老虎,用藤子编了简单的绳子吊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他一个人无法全部带走,放在地上会被其他野兽以及蚊虫吃,只能先吊起来。 好在这处丛林较为茂密,没有小路,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 而后他又返回石碓附近,割了几十斤野猪肉,把野猪简单包裹了一下,埋了起来,悄然下山。 与此同时,村里。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黑,白梦瑶、顾妙婉妯娌二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徐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上山打猎过夜也是正常的。 可都这么晚了,如果回来的话,应该到家了啊! 白梦瑶发现隔壁刘家点着灯,想到徐尘是跟刘二狗一起上山的,便隔着篱笆大声询问。 “刘老婆子,你家刘二狗回来没有?” “啊?” 刘老婆子走了出来,眼神有些躲闪。 她故作茫然道:“没回来啊,应该留在山上,今晚不回来了吧。” 白梦瑶只好作罢,返回房间,跟顾妙婉并排而坐。 “嫂子,你说夫君他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没事,咱村里那么多人打猎,大多都没事,不会那么巧的。” 顾妙婉安慰,心底却是打鼓。 徐尘毕竟是第一次上山打猎,虽说有几个老猎人带领,可山里的危险,谁又能预料呢? 万一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不知觉间,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村子里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就在妯娌二人担忧之时,外面传来一道轻咳声。 白梦瑶神色一震,快速奔跑出去,看清徐尘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了上去,豆大泪珠子哗哗流淌出来。 “呜呜,夫君……” “没事。” 徐尘轻轻安抚,瞥了眼隔壁刘家,低声道:“进屋说。” 进了房间,徐尘将肩膀上的一大口猪腿肉放在灶台上。 顾妙婉倒吸了一口凉气:“徐尘,这是……打到的猎物?” 那猪腿看起来很肥大,显然野猪的体型不小。 第一次进山,竟然就打到这么大的野猪。 好厉害! “是我凑巧捡到的。” 徐尘不想让二女担心,没说实话,编了一些措辞。 顾妙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这么说,进山不久后,你就跟刘二狗他们走散了?” 徐尘点头。 于军、刘二狗等五人临阵丢下他跑路,很不仗义。 但他又不能拿几人怎样,最多也就是打一顿出出气,没什么意义。 他在心里已经把几人记上了一笔。 天长日久,不急的,走着瞧。 “对了,我捡到野猪这件事不要外传,尽量保密。” 徐尘嘱咐道:“明天,我要进城,把猪肉卖掉。” 第7章 此骨十两银子 听到徐尘要把猪肉卖掉,顾妙婉不禁欣慰的看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天的徐尘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换作以往,家里没有肉还要想方设法搞点来吃,嘴馋的很。 现在竟然知道把猪肉卖掉换钱了,进步很大。 她看了看那块猪腿肉,应该有三十多斤,开口道:“要不……就在镇上卖了吧?” 去县城的路三十多里,到镇上只有十里左右。 家里没有牛马车,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去县城很费力的。 “要去县城的。” 徐尘坚持道:“镇上跟县城的猪肉价格最多相差一文钱,就算差五厘,以二十斤肉算也是十文钱。” 顾妙婉缓缓点头,双眸不禁多了几丝雾气。 终于啊终于,这个浑蛋小叔子懂点人事了,为了多卖点钱,宁肯苦一些、累一些也要去县城。 只不过…… 她再度看向猪腿肉,不解道:“这么多肉,不止二十斤吧?” 徐尘点头:“等会割下来十斤左右,煮一部分,剩下的晾晒成肉干,留着以后吃。” 顾妙婉嘴巴动了动,刚才那一抹欣慰瞬间消散大半。 这浑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馋啊! 十斤肉都可以勉强换十斤白米了,省着点吃,能吃小一个月。 但如果晾晒成干,最多剩下三四斤啊。 只是考虑到这肉毕竟是徐尘辛苦一整天“捡”来的,至少比以前好吃懒做强的多,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晚些时候。 徐尘酒足饭饱,看着烛光下闷着头洗漱碗筷的白梦瑶,心思微动。 “好瑶儿,你家夫君,棒不棒呀?” “啊?” 白梦瑶愣了一下,脸上迅速升起一抹滚烫,烧到耳根。 这人……竟然叫她瑶儿,好羞人。 她的头低的更深了,蚊子般声音道:“夫君……很棒。” 徐尘故作严肃:“那是不是要奖励一下为夫啊?” 白梦瑶轻轻咬着唇,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怀孕后徐尘要上战场,小心的抬起头,满是哀求。 “夫君,不可以洞房的。” “谁说我要洞房了?” 徐尘摊开一只手:“过来。” 白梦瑶不敢违逆,迈着小碎步,刚走到近前便感到一股巨力,旋即不受控制的栽在徐尘的怀里。 她偷偷的看了徐尘一眼,又忙低下头,脸色红成火烧云。 徐尘单手托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双目对视,而后轻轻的印了上去。 “唔……” 白梦瑶浑身像被下了迷药似的,瞬间浑身无力。 片刻后。 徐尘满意的松开手:“不错,有进步,以后继续保持,早点休息吧。” 白梦瑶应了下,洗漱后躺在了徐尘的旁边。 夜色深深。 她侧身,看着徐尘沉稳的睡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夫君,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目前这种程度,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只是……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因为害怕怀孕,担心夫君上战场遭遇不测,便永远不洞房吗? 那岂不是苦了夫君了? 白梦瑶眉目暗淡下去,有点不开心。 翌日。 徐尘早早起来,白梦瑶竟然比他还早,不但做好了饭菜,还借来了小推车。 “夫君,等会咱俩推着小车一起去县城。” “嗯。” 徐尘点头,心下微微触动。 推着小车走三十里路,并不轻松,可这妮子非但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还理所当然的甘之如饴。 “不需要你帮忙推车,我自己就可以。” 他似笑非笑道:“如果你真想帮忙的话,就把那一贯铜钱给我拿着吧。” 闻言,白梦瑶愣了一下。 那一贯钱是她从小到大的所有积蓄,相当于她的另一条命。 如果用来做正事的话,她一点都不会犹豫。 可就这么拿给徐尘,就有点不舍了。 “夫君你……” 她张口结舌,有些为难。 男人在外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该多嘴的。 “怎么?不舍吗?” 徐尘摇了摇头:“那就算了,我走了,今晚不一定会来。” 白梦瑶咬着银牙,猛吸一口气:“夫君,等一下。” 她蹬蹬跑进房间,从床底取出黑盒子,双手捧着那一串铜钱,泪水噙满了眼眶,颤声道:“夫君,你拿去吧。” “傻丫头。” 徐尘刮了下白梦瑶的鼻梁,顺势抹去她流落的泪水:“等着,为夫回来给你买糖吃。” 看着徐尘推着小车的身影远去,白梦瑶的灵魂像被抽离了身体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大概两个时辰后,徐尘来到了青兰县城。 放眼看去,三丈高的城墙上一片斑驳,年久失修,长满了青苔。 城门口处,三三两两的乡下人正排队检查进城。 徐尘推着小车走了过去,从怀里取出两枚铜钱,递上前。 这是进城费,每人一枚铜钱。 但如果带着货物进城,就要加收。 所以他给了两枚铜钱。 “等一下!” 守城的官兵挡住了徐尘的推车,用制式长刀挑了起推车上盖着的黑布一角,见里面是猪肉,收回长刀,冷冷道:“你携带的猪肉太多了,三文钱。” “好的,麻烦了。” 徐尘没辩解,又拿出了一枚铜钱。 官兵收了钱,不耐烦道:“进去吧,记得天黑之前必须出城。” 徐尘应了一声,推车进城。 关于外来人员不得留宿城内的规定,其实形同虚设,主要针对的还是乡下来村民。 因为住不起店,大多乡下的村民只能露宿街头,再加上一些人小偷小摸,给城内的治安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简单来说,官府设立的这个规定,对人不对事。 包括所谓的宵禁也一样,寻常百姓在天黑后,不得随意出门。 但稍微有钱、有势的,不但可以出门,还可以去花楼寻美人儿、喝花酒。 徐尘按下心思,来到一家肉铺,将里面的猪肉提了出来。 “老板,看看这块肉值多少钱。” “哦?” 店老板看了一眼,笑了:“这野猪腿不小,打得挺不容易吧?一斤给你四文半,如何?这可是良心价了。” “没问题,麻烦您给称称重。” “好嘞。” 店老板把肉挂在称上,提了提:“整好二十斤,一百文钱。” 说着,便取出了用绳子穿着的铜钱,丢给了徐尘。 徐尘接过钱,推着小车便准备离开。 店老板忽然注意到推车的黑布下,依旧鼓鼓囊囊的,忍不住道:“兄弟,还有肉啊?什么肉,不如打开来看看。” “您收不起的。” 徐尘笑着走开了。 店老板眉头直皱。 他一个肉贩子,收不起肉?开什么玩笑。 难道是熊瞎子肉? 熊瞎子很难捕获,一年半载也看不到一只,价格确实不便宜,一斤七八文钱呢。 可即便是这个价,他也收得起啊。 结果那小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是比熊瞎子更贵的虎肉? 徐尘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打开黑布,从里面取出一块一尺左右、黄白色的骨头。 接着他又扒开众多的树叶、草叶等,从里面拿出另一个的物件,重新包进小块黑布里面,转而来到人·流众多的集市。 他把大块的黑布铺在地上,黄白骨头放在中间,最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牌子。 牌子上书几个大字——此骨十两银子。 第8章 五两银子,一块令牌 乍开始,徐尘的小摊并没引起往来人群的注意。 但很快,就有人被牌子上的价格所吸引,纷纷侧目。 有人驻足在小摊前,开口道:“兄弟,你这是什么骨头,竟敢卖十两银子?金子做的嘛?” 徐尘双手抄在袖子里面,懒懒的睁眼看了下,又眯起了眼,没搭理问话之人。 这时又有人来到小摊前,拿起那块黄白色骨头掂了掂,面色微变。 “怎么了,只是一块破骨头而已,有什么吗?”旁边的人问。 说话间,接过骨头,同样掂了掂,脸色也变了。 这骨头不是一般的重,像铁块似的,入手沉甸甸。 随着前面两个人纷纷闭嘴,后面看热闹的人都凑到小摊跟前,想要把玩那块骨头。 这时徐尘睁开眼:“不买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摸,会脏。” 围拢的十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屑。 一人开口道:“兄弟,就算你骨头不一般,非常重,可说到底也只是一块不能吃的破骨头而已,又不是肉,怎么也不值十两银子吧?” 徐尘依旧那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我逼迫你买了吗?” “好好。” 那人涨红了脸:“我倒要看看,哪个冤大头会买你这破骨头。” 徐尘便不再说话。 集市上,人来人往。 驻足小摊跟前的人也越来越多,都对着那块骨头指指点点。 过了大概一刻钟,随着一道身影的出现,四周忽然安静下去。 “有意思,一块破骨头,竟然敢卖十两银子,我黄某人来看看。”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退避让开。 “黄二爷。” “黄二爷。” 众人先后开口。 “嗯。” 穿着锦服的老者走到小摊前蹲下,拿起黄白骨头掂了掂,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面色一喜。 他站了起来,打开折扇,淡淡道:“小兄弟,老夫想买你这块骨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尘见来人五十多岁,衣着不凡,知道真正的买主到了,便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集市,找了处相对安静的地方。 徐尘直接道:“老先生,您看着给开个价吧。” “呵呵,不急。” 锦服老者笑了笑道:“你大概是没见过老夫,老夫名叫黄茂,是黄家之人,黄家你总听说过吧?” “这是自然。” 徐尘道:“生活在青兰城的人,谁没听过黄家大名。” 黄家是青兰城三大家族之一。 名头显赫,势力庞大,连知县都要礼让三分。 黄茂颔首:“知道就好,这样,老夫也不诓骗你,你这骨头确实是好东西,但最多也就能卖百十铜钱罢了,你以此骨为诱饵,想必是有真正的好东西吧?拿出来看看?” “瞒不过您的法眼。” 徐尘笑了笑。 一块骨头自然不值十两银子,之所以开出如此高的价格,不过是为了吸引人罢了。 现在,买主当前,他自然不必掩饰,从推车上拿起小布包递了过去。 黄茂打开黑布包,看到里面的物件后,眼睛骤然睁大:“卧槽,还真有!” 他惊讶不已,旋即满脸喜色:“小兄弟,牛啊牛啊!这玩意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他激动的竖起大拇指,不住的点头。 徐尘便问道:“二爷,您看……这物件值多少钱啊?” 黄茂的眉眼瞬间收敛,沉吟起来:“这物件嘛,好归好,但又不是米面等必需品,所以值不了多少钱。” 顿了顿,他补充道:“这样吧,五两银子,外加我黄家的一块令牌,如何?” “成交。” 徐尘见好就收。 如果只是五两银子,他还真不想卖。 但加上黄家的一块令牌就不一样了。 手持黄家令牌,意味着是黄家的朋友。 在青兰城混,谁敢不给黄家三分薄面? 收下五两碎银以及一块银制的令牌后,徐尘干脆把那块骨头也送给了黄茂。 “嗯,不错,很好。” 黄茂不断点头:“有头脑,知进退,识大体,不简单的,有机会到黄家府上做客,老夫请你喝酒。” “那就多谢二爷了。” 徐尘抱了抱拳,转身推车离开。 有了钱,自然要消费一波。 他买了些油盐酱茶等生活必需品,才花了几十文,又花一两银子买了两匹粗布,最后来到尊享大酒楼。 一只烧鸡三十文,他要了两只打包,随后冲着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扫量了徐尘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客官,您可有事?” “我要买酒,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怎么卖?” “客官您雅兴,我们尊享大酒楼最好的酒叫‘桂花香’,五百文钱一斤,一坛二斤,最少买二两,您要喝多少呢?” “来两坛。” “啊?” 小二错愕了下,再度狐疑的看了看徐尘,快速叫来了掌柜。 掌柜是个中年人,姓徐。 他热情道:“这位客官,您要买两坛桂花香?” 徐尘也不废话,直接拍出一大串铜钱以及碎银。 徐掌柜忙挤出笑脸:“您请稍等。” “等一下!” 徐尘抬手道:“这一串铜钱,你们帮我保存好,过几天我手里有了闲钱,再用银子跟你们换回来,如何啊?” 徐掌柜赔笑道:“好说,您放心,我一定帮您保管好。” 很快,徐尘带着两只烧鸡、两坛好酒离开了酒楼。 回到镇上,他又买了些米面,往石格村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徐家的茅草屋。 白梦瑶、顾妙婉妯娌二人正用草帘修补房顶,一群不速之客走进了小院。 带头之人赫然是村长的儿子刘洪。 “两位徐家小娘子,别忙了,下来聊一会吧?”刘洪懒洋洋开口。 “你来做什么?” 顾妙婉下了梯子,满脸警惕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十天后再给你地租的吗?” 刘洪不屑的哼笑:“那是之前,你家这地租欠了快一年了,今天,不给小爷一个说法,小爷把你这破房子拆了!” 顾妙婉脸色难看下去。 刘洪出尔反尔不对,她拖欠了小一年的地租,更不对。 可今年的粮食还没有收、没有卖,她根本拿不出银子啊。 别说一两了,就是几十文都没有。 旁边的白梦瑶见状,挽着顾妙婉的手臂道:“你之前说好了,给我们五天时间,这才第四天,还差一天呢。” 刘洪想到被徐尘那王八蛋踹了一脚,怒从心起,面色瞬间阴沉下去。 他嘶哑着嗓子道:“小爷我就不遵守诺言了,如何呢?给钱!” 白梦瑶眉眼下垂,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徐尘没拿走那一贯钱,倒是还能顶账。 现在她浑身空空如也,一文钱都拿不出了。 第9章 你敢 茅草屋前的小院内,一阵安静。 白梦瑶和顾妙婉妯娌二人并肩站着,面对村长儿子刘洪的催逼,都束手无策,拿不出钱。 “怎么?现在无话可说了?” 刘洪见状,又笑了出来,如老鼠一样的两只小眼睛扫量白梦瑶妯娌二人:“实在没有钱的话,用其他方式偿还也不是不可以嘛,我这个人比较开明。” 后面的三个跟班泼皮皆是一脸坏笑。 “是啊,两位美人,跟了我洪哥,保准你们从今往后吃香喝辣的。” “也不想想这都什么世道了,女人一抓一大把,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可多了去了,就算你们两个漂亮点又怎样?” “不错,也就是我们洪哥有点特别的爱好,嘿嘿。” 奸笑声十分露骨。 白梦瑶妯娌二人暗自愤愤,面色惨白,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样?我兄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们两位小娘子,考虑好了吗?”刘洪催问。 “你休想!” 顾妙婉怒色道:“刘洪,你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去告官!” 刘洪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自然毫不在意。 他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还钱吧。” “我……没钱。”顾妙婉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家里没钱,今年的秋粮的大部分还要留着吃,根本还不上。 她犹豫了一下,把内心的想法提前说了出来。 “我可以帮你们家做工,抵偿部分地租。” 她原本是想着分家之后再跟刘洪商量的。 因为同在一个大家庭,要照顾到徐尘的脸面。 可如果分了家,那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即便她像奴才下人一样去刘家做工,丢的也只是她自己脸。 “做工?可惜了,我们刘家的下人很多,不需要你。” 刘洪淡淡道:“况且你一个瘦竹竿,又能干多少活呢?所以啊,还是还钱吧,如果实在没钱,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后面的三个泼皮便抬脚把篱笆围墙给踹倒了。 白梦瑶妯娌二人焦急不已,却又不敢阻拦。 刘洪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听好了,今天不还钱,老子非但要打砸,还要把你们的房子给烧了!” “你们……” 顾妙婉看着其中一个泼皮已经拿出了火折子,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不能烧,这是犯法的。” “犯法?”刘洪不以为意。 这时,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两位小娘子欠我刘家的地租,已经拖欠一年了,刚好,她家这四间房子也就值一两银子,今日,请大家做个见证,我要用这个房子抵债!” 周围的众人一阵默然。 说到底,这事还是顾妙婉不占理。 烧别人的房子,让别人无处可住也不大好。 但用房子抵债,这四间房子便等于是刘洪自己的。 人家心情好烧自己的房子,没有任何毛病。 “火来!” 刘洪一声大喝,接过火折子,缓缓朝着茅草房走去。 顾妙婉急了,快速重上前阻挡:“不可以,刘洪,你不能烧家房子!” 刘洪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所以……小娘子,你是同意了吗?” “我……” 顾妙婉用力的咬着唇,心里纵有无边怒火也只能忍下。 她深深的抽了口气,噗通跪在地上:“刘洪,我求求你,不要烧房子。” 刘洪不为所动,一手挣脱开来,继续向前走。 白梦瑶也想去阻拦,可是被三个泼皮挡住,根本走不开。 几个呼吸后,刘洪来到草帘前。 因为妯娌二人原本正在修屋顶,干燥的草帘耷拉着,只要火折子轻轻一碰,便会升起熊熊大火,顷刻间将这茅草屋烧的满目疮痍。 “不要啊……” 顾妙婉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 白梦瑶也是泪水决堤,紧咬银牙。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骤然响起一道怒吼声。 “刘洪,你敢!” 场下忽然一静。 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看去,便见穿着粗布补丁衣服的徐尘迈着强健有力的步伐,快速走来。 他龙行虎步,面上冷漠如冰,眼底藏着无尽的怒火。 “呦呵!” 刘洪放下火折子,脸色也阴沉下去。 作为村长的儿子,他在石格村不说横行无忌也差不多吧,从小到大,哪怕是他的父母都没打过他一根手指,就更别提被外人欺负了。 唯独四天前,他来要账,徐尘这王八蛋二话不说就对他拳脚相加。 当时,他放下话,说五天后过来收钱。 可一想到被徐尘这个小瘪三给欺负了,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实在忍不住了,提前一天过来。 “你小子既然害怕老子要账,偷偷跑路了,怎么还敢回来?”刘洪似笑非笑道。 徐尘没有开口,走过去,一把拨开了两个泼皮。 “夫君!” 没了阻拦,白梦瑶扑在了徐尘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徐尘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对不起,是我的错,没事了。” 接着他松开白梦瑶,走过去把顾妙婉扶了起来:“嫂子,你没事吧?” 顾妙婉已经哭成了泪人,见徐尘归来,不禁叹了口气。 她沙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徐尘这才稍稍放心,抬头看向刘洪,沉声道:“之前说好了五天还钱的,你说话不算话。” “那又怎样?” 刘洪扬着头道:“你们已经欠一年了,老子就算天天来要,你也得给!” “是吗?” 徐尘喃喃自语一般,强行压着心里的无尽怒火。 他自问,几天来,已经足够的低调了。 包括在危急时刻被于军、刘二狗等几人丢下,也只是在心里记下一笔而已。 但现在,他是真的想动手,把眼前这个王八蛋给杀了。 可官府不允许,大乾朝廷还在,还有律法。 杀人是犯法的啊! 呵! 他暗自冷笑着,从怀里取出两块碎银丢了过去:“二两银子,去年、今年,两年的地租钱。” 正暗自得意的刘洪错愕了下,看着地上的两块银子,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混子,竟然真的拿得出二两银子! “你……” 他有些不敢置信,走上前捡起两块碎银掂了掂,有点重,手感和银子一模一样。 真的是银子? “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第10章 滚 “是不是银子吧。”徐尘反问。 “是!”刘洪点头。 这一点无可争议。 碎银这东西,有各式各样的用剪子剪开的切面,不容易造假。 “但是,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的?” 刘洪冷冷道:“该不会是偷的吧?” 他想到什么似的,立刻看向四周的村民。 “大家伙都回家看看,检查一下自家的银子有没有丢。” 小院外,众多村民面面相觑,却是没敢乱动。 徐尘暗中瞥了眼,望向刘洪:“两年的地租给你了,咱们是不是该算一下另外一笔账了?” 还有账吗? 刘洪有些费解,却见徐尘指着散落满地的篱笆,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种小事啊。” 他大咧咧的笑着,故意道:“区区破篱笆而已,又不值钱,小爷我心情好,踹上几脚怎么了?” 他带三个泼皮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徐尘,出一口气。 结果,徐尘竟然给了银子。 他心有不甘,想试探一下村民们的反应,结果村民没有一个配合的。 就在他准备失望而归的时候,徐尘竟然敢主动找茬。 刚好中了他的下怀啊! 只要徐尘动手,他们四个人就可以狠狠的揍徐尘一顿,报那日一脚之仇! 至于徐尘报官什么的,完全不用怕。 反正先动手的是徐尘,他也只是被迫还击而已。 “把篱笆墙给我修好,此事就算了。”徐尘开口。 “修好?呵,简直做梦!” 刘洪嚣张的抱着膀道:“小爷我就站在这里,看你能如何……”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徐尘一个箭步冲过去,抬手便是一巴掌。 “嗷!” 身躯本瘦弱的刘洪一声惨叫,栽倒在地。 他一手捂着脸,来不及多想,冲着三个泼皮咆哮:“上,给老子狠狠打,打死他!” 三个泼皮本准备动手的,可刚一抬头便看见徐尘那凶厉的目光,如择人而噬的猛虎,再加上徐尘身材高大壮实,一时间向前迈动的脚步竟有些迟疑。 徐尘皱眉,看向三个泼皮。 这几个混混他认识,以前偶尔还一起厮混。 他声音低沉道:“怎么?你们三个要动手吗?” “这个……尘哥,抱歉了。” 三个泼皮狠心一下,同时出手。 徐尘丝毫不惧,扯过一个泼皮的手臂,啪的就是一巴掌,又是一脚飞起,蛮横的力道压制下,瞬间解决了两个泼皮。 剩下最后一个,还没等他动手,自己先懵了。 “跪下!” 徐尘一手抓住那泼皮的头发,单臂向下掼。 那泼皮被吓的双腿酸软,顺势就跪了下去,连忙求饶:“尘哥,饶命啊!” “滚!” 徐尘一脚踢了过去,转而看向刘洪。 “额……” 刘洪也是傻眼了,没想到徐尘这家伙,身体强壮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会打架。 眼看着徐尘已然逼近,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开口。 “徐尘,算……算你厉害,别当我怕了你了,咱们走着瞧。” 说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兔子一般向外跑去。 剩下的三个泼皮当然也不敢继续闹,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徐尘抬头看向周围的村民,抱了抱拳道:“今日,多谢大家伙帮忙做见证了,从此后,我徐家与刘家再无任何债务纠纷。” 众人客气的回应,三三两两的走了。 院落终于安静下来。 白梦瑶一把扑在徐尘的身上,梨花泪雨簌簌流下。 顾妙婉心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虚弱,脸色惨白。 但想到银子,她骤然提起精神:“徐尘,那些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白梦瑶也反应过来,松开徐尘,紧张的看着。 “侥幸而已。” 徐尘随口胡诌道:“去县城的路上捡到一块玉佩,卖了二两银子。” 顾妙婉侧目。 捡的玉佩? 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真的?”她问。 “嗯,真的。” “那……那就好。” 顾妙婉不断的点头,心里却是怀疑的。 可二两银子已经给了刘洪了,她也就只好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暗自安慰自己一番后,试探着开口。 “徐尘,跟嫂子说实话,你……没干什么伤天害理、杀人犯法的勾当吧?” “怎么会。” 徐尘感受着再度抱上来的白梦瑶,笑道:“嫂子,你尽管放心,钱是干净的。” 顾妙婉便没有多问,准备回去自己的院落。 徐尘忽然想起外面的小推车,忙道:“嫂子,你先等一下!” 他快速跑出去,把推车推进院子,掀开黑布,一大堆物品显露出来。 白梦瑶妯娌二人皆是瞪大了眼,错愕了好半天。 米面就不说了,里面竟然还有丰富的调味品,还有两只烧鸡以及两匹粗布! 顾妙婉很是心疼道:“这些……花不少钱吧?” “还好,钱都花光了。” “你啊你……” 顾妙婉有心埋怨徐尘大手大脚,可一想到还给刘洪的二两银子,也就只好作罢。 不管怎样,压在她心里最重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徐尘浪费一次就浪费一次吧。 接着妯娌二人便开始分物品。 分到粗布的时候,妯娌二人好奇的展开,看着足有二十尺长,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年头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普通的石格村村民,别说是一年到头换套新衣了,大部分人一辈子能有一套不带补丁的粗布衣服已经很难得了。 而这么大的两匹布,大概可以做五套新衣服。 顾妙婉主动道:“梦瑶,用这个布,给你做两套,给徐尘做两套。” 白梦瑶忙摇头道:“嫂子,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给你做两套,徐尘两套,我一套就好。” 看着妯娌二人谦让的模样,徐尘坐在一旁轻笑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嫂子,梦瑶,别互相让了。” 他一锤定音道:“你们两个,一人两套。” 天色渐晚。 三人掌着油灯,坐在外屋的小桌前,打开了油纸包,大快朵颐起来。 徐尘开了一坛酒,倒了一碗尝了尝。 味道还勉强凑合,就是口感很淡,大约三十度的样子,聊胜于无吧。 酒足饭饱后,顾妙婉回了隔壁。 徐尘二人躺在炕上,熄了灯,寂静下来。 他翻过身,一手揽着白梦瑶的腰肢,低声道:“为夫,好不好啊?” “嗯,嗯……” 白梦瑶深深的埋着头,立刻便知道徐尘要使坏了。 好在黑夜掩饰了她脸上的羞意,便仗着胆子偷偷凑过去啄了一口。 翌日。 徐尘上了一趟山,取了两块骨头,处理过后泡在了那两坛桂花香酒里面。 白梦瑶妯娌二人还有些好奇。 “夫君,那是什么骨啊。”白梦瑶问。 “男人的事别管那么多。” “哦。” 白梦瑶没有多问,也没在意。 不过是两坛酒而已,相比于那两匹布而言,算不得什么,估摸着也就跟一只烧鸡的价格差不多。 妯娌二人继续忙着缝制衣服,徐尘则上房修补房顶。 对于这个破茅草房,他是很嫌弃的。 但重新盖个房子,耗时耗工,人力不足的情况下,天冷之前根本住不上,便只好先凑合一下。 等日后手里的钱多一些,干脆在青蓝城买个房子,或是买块地盖房。 青兰城有三丈高的破烂城墙阻挡,总比这乡下野外的安全的多。 就这个破茅草屋,猛虎下山来,怕是一巴掌就能把房子的墙壁拍倒塌,根本拦不住。 不多久,徐尘补完了屋顶,正准备顺着梯子下来,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他微微皱眉看了过去,双目一定。 第11章 秋收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徐尘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无他,那人赫然是刘二狗。 刘二狗也注意到了屋顶上面的徐尘,急忙一个闪身,躲避到屋子的后面。 “夫君,怎么了?”地面上,见徐尘停顿,白梦瑶问。 “没事。” 徐尘收敛面色,没搭理刘二狗。 他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气的。 毕竟当日的情况很危险,于军、刘二狗等五人把他给丢下了,很不仗义。 可换个角度看,大家又不是很熟,面对生死关头,换做是他也可能会悄无声息的跑路。 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吧。 而让徐尘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刻意躲避他好几天的刘二狗竟然走了过来。 在白梦瑶妯娌二人诧异之时,刘二狗来到徐尘身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尘哥,对不起!” 刘二狗一头扣地,泣声道:“那天,都是我的不对,我不是人,尘哥你打我一顿吧!” 徐尘寒着脸,偷偷瞥了眼正满是不解的白梦瑶二人,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进来。” 刘二狗没有起身,拖着双腿进了房间,关了门后,再度扣下。 “尘哥,我错了!” “起来吧。” 徐尘坐在炕上,叹了口气道:“你们几个也没做错什么,都可以理解吧,毕竟关乎生死。” 刘二狗泪珠子哗哗流淌:“尘哥,求求你打我一顿吧,你不打我,我心里痛快,很不安,睡觉都不踏实,总是梦到你变成鬼找我算账。” 徐尘有些厌烦。 踏马的,怎么感觉这货像诅咒他似的呢? “我不怪你们,站起来吧。”徐尘有些不耐烦道。 “这么说,尘哥你原谅我了?” “嗯……” “太好了。” 刘二狗顿时满脸喜色:“尘哥,谢谢你能原谅我,接下来,咱们一起去打猎吧,这一次,你要相信我,哪怕再碰到老虎、哪怕是我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徐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却是没有声张。 他随意摆手道:“以后我就不打猎了,太危险,没意思,还是混吃等死舒坦。” 刘二狗错愕了一瞬,终于站了起来:“尘哥,别啊,你看咱们上一次的运气多好,碰到那么大一头野猪,要是收获了,至少能卖一两银子呢,来钱多快啊。” “没兴趣。” 徐尘打断:“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我还要继续修补院墙呢。” 刘二狗见状,也就不好多说,摇头叹息离开了。 徐尘冷漠的看了一眼,暗暗握拳。 这狗东西不对劲。 又是主动磕头认错,又是邀请他再次上山打猎,显然没憋好屁。 大概率是惦记上他来钱的路子了。 几乎石格村所有人都知道,他徐尘游手好闲,平日兜里一个大子没有。 忽然拿出二两银子给刘洪,被人怀疑也算正常。 只是刘二狗这狗东西还想骗他上山,味道就不太对了。 山上危险,且没有外人,鬼知道这几个鳖孙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按下心思,徐尘开始收拾围墙。 这个小院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篱笆围墙只能挡住鸡鸭等小动物,稍微大一点的,连小野猪都挡不住,可以说是相当危险了。 不过村里的大多数人家用的也都是篱笆,他家不能太出格,便只好用泥土垒成土坯,搭建土墙。 用了大约三天,在白梦瑶和顾妙婉的帮助下,四间房的四周都变成了五尺高的土墙。 再安装上两个木门,破旧的院落总算有几分家的样子了。 “夫君好棒。” 白梦瑶咧嘴笑着,心满意足。 一个多月来,她终于体会到“家”的感觉了。 以前的茅草屋支离破碎,夏天漏雨,冬天也会漏风,经过徐尘这一番修补,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顾妙婉也是暗自感慨。 真的很不容易啊! 万幸,在这个家最难的时候,徐尘终于像个爷们一样站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二两银子是两年的地租。 也就意味着今年不用卖粮了,一家人的温饱暂时得到了解决。 “不错!继续保持!” 顾妙婉少见的褒奖徐尘:“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收割稻子。” 徐尘应了一声,从家里家外翻找一圈,只找到了一把镰刀。 加上顾妙婉的家里一把,一共两把镰刀。 “要不……雇人割稻子?”徐尘提议。 “想什么呢?” 顾梦瑶白眼:“雇人不得花钱啊?咱家已经穷成这样了,一点余钱都没有,拿什么雇?况且,这点小活,咱们自己就能干。” 白梦瑶也是信心满满:“是的,夫君,明天我跟嫂子一起割稻子,不用你去。” 徐尘笑了笑,也没辩解。 事实上,这几天来,他一直在琢磨挣钱的事儿。 单纯的种地是不行的,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维持年吃年用,碰到不好的年头,饭都吃不饱。 想要过好日子,搞钱才是王道! 只是老话说得好,钱难挣屎难吃啊,凭借他目前手里的这点资源,真不好做什么。 翌日,白梦瑶妯娌二人早早起来,徐尘也只好跟着起来。 三人连早饭都没吃,带上干粮和水,直奔二里外的田地。 四亩地并不多,按照正常农民的效率,大概是两个人一天的工作量。 因为镰刀数量不足,徐尘便跟在二人后面,帮忙捆二人割好的稻子,效率倒也提升了不少。 到了下午时分,三个人用绳子背着捆好的稻子去了“场院”,也就是用于打谷子的地方。 一直忙到晚上,徐尘用前后三次把六袋白米运回了家里。 关上大门,白梦瑶妯娌二人瘫坐在地上,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收获的喜悦。 一年忙到头,终于收获了! 今年冬天以及明年的粮食,也不用犯愁了。 “今年收成还不错,应该有将近六石米。”顾妙婉道。 徐尘点头。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一共便是七百多斤。 确实够吃了。 当当当!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顾妙婉连忙示意徐尘用稻草盖上六袋米,起身去开门。 “刘洪?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问问你家的米卖不卖啊。” 刘洪径直走进院子,瞥了眼稻草堆,笑了。 “看来你家今年的收成不错啊,现在的价格是四文钱一斤,卖不?” 第12章 迷茫绝望 因为今年算是风调雨顺,粮食的产量不错。 自然的,价格也不会太高。 在顾妙婉的预计中,一斤的售卖价格应该在三文七八的样子。 而刘洪却给开出了四文钱的价格,比预期高了不少。 顾妙婉有点心动。 毕竟粮食不少,两家对半分,每家还三百五十斤呢,显然是吃不完的。 再加上家里已经没有现钱了,刚好可以把米卖掉换点铜钱回来。 家里过日子,总不能只吃米啊,其他物品总要买一买的。 她犹豫了一下,但没敢直接答应,而是看向了徐尘。 “不卖!”徐尘很直接。 好不容易收获点粮食,还没捂热乎,卖什么卖? 况且就这点粮,自己家吃都勉强,卖了吃什么? 院落间的气氛冷了一些。 刘洪倒也不在意,淡淡道:“我已经给你开出了最高的价格,你不卖可就怨不得我了,顾妙婉,从明年开始,我刘家的地不租给你了。” 嗯? 顾妙婉愣了下,面色肉眼可见的垮塌下去。 她忙道:“我家给的地租并不少,而且之前是立过字据的,你凭什么说不租就不租啊。” 刘洪冷笑道:“地是我家的,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你管得着吗?” 说罢,他又得意的看了看徐尘,大摇大摆走开了。 大门关闭,顾妙婉垂着头,久久不语。 白梦瑶想安慰两句,可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地种了啊! 乡下农民,地里刨食的,没有地种,以后吃什么啊? 徐尘想了想道:“嫂子,刘家不租地给咱们,咱大不了找白家呗,总会有办法的。” 白家是石格村第二大户,坐拥土地数量虽不如刘家,却也不少。 顾妙婉却是缓缓摇头:“白家的地也都租出去了,很难再分几亩地给我们种。” 顿了顿,她叹息道:“先不管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这些米,我们两家各分一半,改天我去找李老,把家分了吧。” 徐尘不解:“为什么要分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没有为什么,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吧,我不想跟你们两口掺和了。” 顾妙婉疲惫的说了嘴,转身回了旁边的院子。 徐尘站在原地,脸色不大好看。 “夫君,不怨你。” 白梦瑶走过去,轻轻抱住徐尘的手臂,温柔道:“你也不是有意得罪刘洪的,谁让那刘洪太欺负人呢,想来,如果大哥在家也会像你这么做的,而且,我相信嫂子也能理解你的苦心。” “嗯!” 徐尘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只是有点小不爽,并没有很在意。 反正这个家分与不分,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大哥不在,这个家就他一个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嫂子吃苦吧? 说到底,还得搞钱。 没有地种,有钱买米不就行了? 这天底下又不缺他一家种地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妙婉的态度很冷漠。 她分批次将三百斤大米搬回自己家后,便没有再去隔壁的徐尘家,甚至跟白梦瑶说话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一个大家,莫名其妙的被分开了。 与此同时,村子里也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 “也知道徐尘那浑人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弄到了二两银子。” “看到没?粗布的新衣服哎,没有补丁的,啧啧,真有钱啊!” “你要是有那运气,你也能穿上新衣服啊!” 言语声声,顾妙婉时不时的听到,以至于每次都不敢抬头,像过街老鼠似的匆匆离开。 后来,她每次出门都只能穿破旧的补丁衣服。 而即便如此,议论声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徐尘走了狗屎运,但也只是一时的,听说刘家以后不租地给他们了,看他们以后怎么过。” “就是,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呦呦,这是把新衣服藏起来了啊,我有新衣服,我就不穿,故意显摆呗!” 顾妙婉听着议论声,更是难堪,最后甚至连门都不敢出了。 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流言还好,最重要的是未来无望啊。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想到以后没有地种,没有粮食,整个人不禁有些迷茫,乃至……绝望。 难道,以后就只能饿肚子了吗? 而在隔壁。 经过几天的琢磨后,徐尘渐渐有了方向。 他把存放了几天的两坛酒拿了出来,用黑布包裹起来,又借来了推车。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啊?”白梦瑶不解的问。 对于这两坛酒,她还挺好奇的。 因为以前的徐尘是个酒蒙子,别说家里有酒了,就是没有酒还要想办法弄点来喝。 可最近,徐尘买了两坛酒后,竟只喝了一小碗,便放了起来。 “家里没钱了,卖掉换点钱啊。”徐尘笑道。 “啊?” 白梦瑶心下触动。 夫君果然变得不一样了,竟然要卖掉自己喜欢喝的酒过日子。 她想了下道:“要不还是卖点米吧,咱家米不少,卖点也够吃,酒就留着喝吧。” “我自有分寸。” 徐尘也没解释,推着推车离开了。 因为已经熟悉了路,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来到了青蓝城。 这一次,在交进城费的时候,他没有拿钱,而是取出了那块带有“黄”字的令牌。 守城的官兵认真查看了下,虽有些疑惑,还是给直接给放行了,看的后面排队的人好一阵羡慕。 徐尘在城里兜了一圈,选了一家叫食为天的酒楼,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掌柜的,收酒不?” “什么酒?” 掌柜乍开始还没在意,可在看到里面的骨头后,立刻认真起来。 徐尘开启忽悠模式:“这酒是我家窖藏了四五年的,而且还是顶级的桂花香,掌柜的你给出个价吧。” 掌柜犹豫了下,最终一狠心,开到了一两半一坛。 这种骨并不多见,而且酒里面含有浓重的猛兽的味道,说明此酒浸泡年头不短了,值这个价。 “成交。” 不多久,徐尘带着三两银子,来到了尊享大酒楼,找到了徐掌柜。 “我那一串铜钱还在吧?” “在的。” “喏。” 徐尘丢下一块碎银:“麻烦了哈。” 取回白梦瑶辛辛苦苦攒下的一贯钱,这一次,徐尘没敢大手大脚,又用一两银子换了一千铜钱,回了家。 他挖了坑,把白梦瑶的一贯钱埋了起来,而后进了屋。 略微斟酌,提起烧火棍写了一个牌子。 【大量收购蘑菇、木耳、榛子、蓝莓等山货。】 第13章 收山货 其实牌子的意义并不大。 因为石格村的文盲率特别感人,将近百分之八十。 徐尘扛着牌子来到村里面的十字路口,把牌子插在地上,便懒洋洋的等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凑了过来,看着牌子上的字歪着脖子道:“徐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徐尘便按照字面解释了一下。 “什么?” 那人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你收蘑菇、木耳等山货?” 徐尘点头。 那人更是诧异:“有多少收多少?” 徐尘继续点头。 “嘶!”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像看傻子似的上下审视徐尘。 没多久,十字路口便围满了人。 “徐家小子?你没疯吧?” “山货有什么好收的,那玩意有的是,直接进山采摘就行了。” “你都怎么收啊?给多少钱?” 一个个七嘴八舌,看热闹的同时也有人兴奋,很是好奇。 徐尘见时机差不多了,清了下嗓子,朗声开口。 “众位乡亲们,首先要说明,我这山货可不是随便收的,太小的不要,太老的也不要,品相丑的不要。” 四周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后山不小,就算不要老的、小的,那蘑菇、木耳等还不是一采一大堆? 徐尘继续道:“首先说蘑菇,新鲜蘑菇晒干后,符合要求的,六斤给一文钱,新鲜蘑菇也少量收,三十斤一文钱。” 众人立刻算计起来。 蘑菇水分比较大,三十斤新鲜的大概出五斤干。 而徐尘给的兑换价格是六斤一文钱,显然还是卖新鲜蘑菇更划算。 不过这些都不算问题,后山蘑菇很多,运气好,一天采几十斤很容易。 也就是说一天可以“捡”两三文钱。 “那木耳呢?”有人问。 “符合条件的新鲜干木耳,五斤一文钱,新鲜的少量收,八斤一文钱。”徐尘道。 众人暗暗点头,又是一阵合计。 木耳没有蘑菇的数量多,采起来稍微麻烦一点点,但相应的价格也更贵,运气好,一天还是可以采十斤、二十斤的。 徐尘补充道:“除此外,榛子十五斤一文钱,蓝莓十斤一文钱,再次强调,这价格是暂时的,但品质要好。” 榛子那玩意在树上,采摘麻烦点,蓝莓的话只要找到一棵树,就能采个十斤八斤的,也容易。 总的来说,还是那两个字——捡钱! 了解的差不多了,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收这么多山货,有钱吗?” 徐尘便拿出了一贯钱晃了晃,响声哗啦啦:“不多,一千个大子,先到先得哈。” 众人顿时一阵眼热。 现在粮食也差不多收完了,卖完了,交了地租,剩的钱并不多。 与其闲着没事,进山里随便找一找,那都是钱啊! 至于徐尘要做什么,也有人问,但徐尘没有回答,大家伙也不是很关心。 反正徐尘有钱,采摘完木耳、蘑菇等就可以直接换钱啊。 “蹬蹬!” 就在众人神情振奋,准备大展身手时,两道身影快速跑了过来。 顾妙婉看了一眼牌子,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低声道:“徐尘,你到底要干什么?” 徐尘淡淡一笑:“闲着没事,搞点山货玩玩啊,怎么了,嫂子?”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 说着,顾妙婉扯着徐尘的手臂,同时示意白梦瑶拿起地上的牌子。 “干嘛?” 徐尘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嫂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已经分家了吧?各过各的日子,我做什么与你家何干呢?” “你……” 顾妙婉暗暗咬唇,又气又急,同时心里还有些许委屈快速蔓延。 她红着眼,死死的看着徐尘,几乎咬着牙道:“你回不回去?” 徐尘冷冷的瞥了眼:“不回!” “好,不回是吧?好!” 顾妙婉双眸蒙着雾气,用力的点头,转而看向左右为难的白梦瑶,最终一跺脚离开了。 众人眼看着闹了起来,一阵哑然。 有人小声问:“那个,徐尘,你……还收山货吗?” “收。”徐尘很坚决。 “好,好!” 众人连连点头,生怕徐尘跑了似的,快速忙活起来。 四周安静下来。 白梦瑶可怜巴巴的看着徐尘:“夫君……” 徐尘沉着脸道:“怎么?你也要反对我吗?” “不是,我……我只是……” “过来!”徐尘命令。 白梦瑶垂着头,向前挪了挪,旋即顿感一股巨力把她拉了过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徐尘堵住了嘴巴。 徐尘好一阵放肆后,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敢违抗我,家法伺候。” “唔……” 白梦瑶头埋的更深了,层层晚霞晃在俏红的脸颊上,羞涩不已。 这可是大白天啊,还是在外面,路上还有人,夫君他……好生无赖! 天色渐晚。 徐尘和白梦瑶正在吃饭,顾妙婉推门走了进来。 她脸色冰冷如寒霜,站在距离徐尘几步外,定定看了许久后,拖着沙哑的声音开口。 “徐尘,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了,闲着没事,玩呗。”徐尘道。 “你哪里来一贯钱?” “抢的。” “你……” 顾妙婉的声音都在颤抖着:“徐尘,你能不能好好的?你知道吗,现在你收山货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村里所有人都骂你脑子进水、败家子、傻子!” 徐尘理所当然的反问:“以前他们没骂过吗?” 顾妙婉张口结舌。 以前,村民们背地里当然也说徐尘坏话,可那都过去了,最近的徐尘已经像点样了。 这也是她气愤、不甘的缘由所在。 变好的徐尘只维持了那么短短几天,现在不知怎么想的,又开始不务正业,干糊涂事。 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几分希望,转瞬化为了泡影,豆大的泪珠子缓慢滑落。 “徐尘,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她用商量的语气道:“你想要山货,没问题,我可以山上给你采摘去,别跟村民们收购了好不好?” 白梦瑶鼓着小嘴,小心道:“夫君,我也可以跟嫂子一起上山采山货。” “不用!” 徐尘直接打断,看向顾妙婉:“嫂子,我有自己的规划,绝对没有干糊涂事,如果你相信我,过两天就过来帮忙,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顾妙婉轻轻摇头,失望到底。 没干糊涂事? 花钱收购山里不要钱的东西,这还不够糊涂吗? 石格村几十年来,就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傻子! “也罢,家都已经分了,你就随便折腾吧,反正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失落的说完,更加疲惫的走了出去。 徐尘只是平静的看了眼,没解释。 以当下的现状,就算他明明白白的解释了,顾妙婉也未必回信。 倒不如把事情做了,把钱赚了。 他侧头道:“梦瑶,接下来你会很忙,我先教你算数。” 第14章 四舍五入等于白捡 因为纸和笔比较贵重,徐尘便在土地面上教白梦瑶。 这妮子很聪明,学习速度也快,加减法本就会,在徐尘用小写数字的教导下,不到一晚上就熟悉了。 接着是乘除法,稍微有点麻烦,徐尘直接把乘法口诀表写在了纸上。 “慢慢背,学会之后明天就要用了。” 徐尘说了一嘴就开始忙活起来。 白梦瑶看了一会,红色烛光的映照下,脸色红红的,便熄了灯。 月朗星稀。 白梦瑶伏在一侧,小声道:“夫君,收那些山货有什么用啊?” 徐尘道:“可以换钱。” “真的吗?” 白梦瑶的大眼如宝石一般,但又很是疑惑:“如果可以换钱的话,为什么村里从没人收过啊?” 徐尘神秘一笑。 蘑菇、木耳在村里不值钱,在镇上只值一点点钱,到了青兰城才算真正有价值。 之所以没有村民采摘运送至青兰城售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守城的官兵卡在那里。 带着货物进城,少则两三文钱,卖点蘑菇、木耳,可能还不够进城费用。 除此外便是交通问题。 乡下的土路并不好走,东西少来少去还行,稍微多点,人力就不够看了。 而在石格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有牲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出货渠道。 对于这一点,别说只是普通村民了,即便是他,目前也不敢保证能完全出货。 在蘑菇和木耳方面,整个青蓝城肯定是达到了某种平衡。 少量货物倒无所谓了,但如果想大量出货的话,只能从外界找破局点。 第二天,徐尘被白梦瑶匆匆摇醒。 “夫君夫君,你快看看,外面来了好多村民。” “嗯。” 徐尘懒懒的起来,洗了把脸,这才走出去。 不意外的,十多个村民都带着麻袋,站在门外翘首以待。 他打开门,搬出一个小桌子放在门口。 “大家都是卖山货的吧?不急哈,一个一个来。” 他笑了笑,眼睛扫了扫道:“谁家有称,拿来用一下呗?” 很快,一人跑回去取了称。 “你家的称,你先来。” 徐尘打开那人的袋子,还别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新鲜蘑菇,有大有小,总体来说个头都合格。 经过两次过称后,一共是六十五斤。 新鲜蘑菇三十斤一文钱,出现零数了。 那人道:“徐尘,多出来的五斤送给你了。” “别。” 徐尘摆手道:“有两个解决办法,其一是你拿走,其二是记账,下次你再来卖,把这五斤加上。” 那人不在意道:“记账吧。” 第一单交易完毕,其他人见了,一个个眼冒亮光。 好家伙,这小子还真收啊! 不一会,徐尘便收了六百多斤较好的蘑菇,一百多斤木耳,一百多斤榛子。 总支出四十个铜钱。 一只烤鸡多一点的钱,换来八百多斤的山货。 四舍五入,等于白捡。 “夫君,接下来怎么办啊?”白梦瑶犯了愁。 太多了。 七八个半袋子的山货,没法处理啊。 “先把蘑菇和木耳晒干吧。” 徐尘道:“今天暂停收货,明天继续收。” 他写了个牌子摆在了门外,并且交代白梦瑶,再有村民来售卖山货,统一告诉他们害怕蘑菇、木耳腐坏的话,可以晒干,干货也收。 而后,他带上一些新鲜的蘑菇、木耳,又炒了些榛子来到了青兰城。 同样的,出示黄家令牌后,免进城费。 徐尘找人简单打探了下,来到黄家府邸门前。 不同于乡下的茅草屋,黄家的府邸可谓是金碧辉煌,硕大的铁包木红色大门两侧是两尊大石狮子,霸气威武。 敲门后,有下人进去汇报,不一会便将徐尘请了进去。 黄家二爷黄茂精神矍铄,见了徐尘格外的热情。 “哈哈,小兄弟,你来了,老夫刚才还提到你来着,没想到你就来了。” 黄茂招呼徐尘坐下,简单闲聊了会,徐尘把麻袋打开。 “二爷,这是一点小心意,都是山上采摘的,新鲜着呢,您瞧瞧。” “哦?” 黄茂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点头道:“不错,你有心了。” 徐尘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二爷,不知您有没有收山货的路子,我们哪里靠着山,我想卖点山货,赚个饭钱。” 黄茂摇头:“你的意思是向外地卖山货是吧?是个不错的想法,我没有路子,不过……” 他轻轻一笑,大气而豪爽:“不过老夫可以给你铺条路!” 徐尘忙道:“这……二爷,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您呢,您这样的大人物随便给我介绍几个行商就好了。” 黄茂道:“你可能不太清楚,我黄家营生比较杂,其中就有一个小型商队,以前倒是没卖过山货,不过可以考虑试试,你有多少货?” 徐尘想了想:“不少。” “这样,晚点我把府上的管家叫过来,你跟他碰个头,就先定一百两银子的,可以吧?” “可以可以。” 接下来,二人吃喝了一会。 徐尘的话不多,主动敬酒几次后,黄茂的话递了过来。 “小兄弟,你还能不能搞到那物件了?放心,不急的,一年能搞到一条就成。” “这个……” 徐尘沉吟。 他刚才就猜到黄茂别有所求,果不其然。 看这意思是让他每年都上山打老虎啊。 这踏么的……还真瞧得起他。 老虎凶猛,有时候就算一个县城的力量都未必能短时间内伏虎。 黄家虽然家大业大,可要捕猎猛虎,也未必行。 “二爷,您知道的,大虫那玩意太危险,而且就算打到了,还可能是母的。” 徐尘放慢语速道:“所以,我只能保证会尽全力尝试,成与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黄茂笑道:“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来,喝酒。” 酒过三巡,徐尘跟管家对账。 最终定下干蘑菇、干木耳、榛子皆为三斤一文钱。 至于蓝莓,因为总的体量并不大,徐尘没有没提。 转而回到村子,还没走到家门口,徐尘便看到几十号村民把他家门口堵住了。 “凭什么啊?昨天说好收山货的,今天就不收了?言而无信吗?” “就是,还说明天继续收,我看啊,肯定是诓骗大家伙!” “对,要么把大家今天辛辛苦苦采的山货收了,要么就给大家一点辛苦钱。” 一众人愤愤不已。 白梦瑶面对众人,已经解释的口干舌燥,独木难支。 顾妙婉也站在旁边,却是没有帮腔。 “父老乡亲们,我夫君现在不在家,这是他的原话,明天再收。”白梦瑶道。 “不行,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众人依旧坚持。 “这……” 白梦瑶无奈不已。 远处的徐尘见状,暗自摇头。 这妮子还是缺少历练,连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了。 他只好大声开口:“谁找老子要说法啊?老子回来了,来来来,别急,一个个说。” 众多村民扭头看去,见徐尘黑着一张脸,刚才那熊熊的气势骤然降了下去。 第15章 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看到徐尘,众多闹事的村民都老实了。 焦急不已的白梦瑶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小步跑到徐尘身边,小声开口。 “夫君,他们想今天就卖山货。” “嗯。” 徐尘望向众人:“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找老子要说法嘛?老子来了,来来来,一个个说。” 众人偃旗息鼓,视线躲避。 其中一人赔笑道:“徐尘,你昨天说好收山货的,大家伙今天忙一天了,你这不收了,不是诓骗大家吗?” 徐尘扬着头:“我昨天说没说‘少量收新鲜山货’?耳朵都聋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徐尘昨天说的话。 确实,昨天徐尘说过。 “可是你昨天也说少量收新鲜的山货啊。”有人不甘的问。 “是啊,我家院子里面那么一大堆都看不到嘛?已经收完了,接下来只收新鲜干货。”徐尘说道。 众人哑口无言。 理解是能理解,但有点不甘。 主要是干货需要晾晒,不像新鲜的,采摘回来就能卖钱。 一人问道:“那以后就只收干货了吗?” 徐尘早就有了计划,朗声道:“每天上午巳时收三百斤新鲜的蘑菇和木耳,其余时间只收干货,榛子不限量,有多少要多少,新鲜蓝莓也不限量。” 他简单的改了方略。 倒不是昨天没考虑好,而是昨天要调动村民的积极性,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现在村民有了积极性,他这边就可以设卡了。 市场是他买方的,规矩随便定、随便改。 有人不放心道:“那蘑菇和木耳晒干后可以找你卖吧?” “对,干货有多少要多少。” “好的好的。” 众人这才背着袋子,先后离开。 小院安静下来,徐尘看向脸色冷漠的顾妙婉。 这女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还说跟她再也没关系,今天就跑过来帮白梦瑶一起晾晒蘑菇、木耳。 “嫂子,没事的话,以后你就跟梦瑶一起忙活吧。” 他打趣道:“实在不行,我给你开工钱。” 顾妙婉尽管非常反感徐尘的胡作非为,可想到那些铜钱与其被外人捡去,还不如让她赚。 于是她直接道:“好啊,你一天给我开多少铜钱?” 徐尘错愕了下,旋即莞尔:“你想要多少工钱啊?” “三文……不,五文钱。” “可以。” 徐尘一口答应下来。 他在设定收购价格的时候,便将村民忙碌一天的收入卡在三四文左右。 看顾妙婉这样子,大概是想多赚他一点钱,结果好不容易狮子大开口,也只有区区五文而已。 还真是傻得有点可爱。 话说回来,他设置这个价格是相对合理的。 比如一个村民一天赚三文钱,一年便是一千零八十文,合一两银子还多一点。 而这,是在种地之余的收入。 大部分村民种地要交地租,一个家庭一年的平均收入是二两银子。 而他开出的价格,是纯利,而且是一个人的收入。 如果一家两口人同时采摘山货,一年的收入便堪比种地了,更别提大多数人家都是至少三四口人的。 这便是村民积极采摘山货的原因所在。 接下来的几天,徐尘开始忙活起来。 首先迎面而来的便是蘑菇的存放问题。 不同于木耳,蘑菇即便晒干了一样怕压,放大麻袋里面肯定不行。 经过一天的研究,他用小木板制作了带小缝隙的木箱,保证通气性的同时又不至于让蘑菇干掉落出去。 他把木箱的模型交给了村里的老师傅,制作十个一文钱,四舍五入约等于不要钱。 跟着,他又倒腾了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玩意。 譬如制作腊肉、蘑菇咸菜、鱼罐头、用蓝莓酿酒等等。 诸多事宜落在顾妙婉眼中,看得她无奈又头大。 这人,实在是一点正事都没有。 这一天,她再也忍不住开口:“徐尘,你能不能好好的,你收没用的山货也就罢了,可你好歹上点心啊,收回来就不管了吗?” “怎么了?” “你看看,这院子都快放不下了。” “啊!” 徐尘放下了手里的瓶瓶罐罐。 经过十多天的收购,他家的小院已经快堆满了,隔壁顾妙婉的小院也用了七七八八。 主要还是两个宅基地太小了,加起来还不到半亩地,四间房便占了两分,院子的总面积才堪堪三分,大概相当于二十平。 而在两个小院里面,目前大概摆放了二百个木箱。 一个木箱十八斤,叠摞起来五尺左右的高度,好大的一片。 装木耳的大麻袋也占了很大的空间,因为木耳偏轻,一麻袋大概三十斤。 目前干木耳大概装了五十个麻袋,叠了将近七尺高。 装榛子用的是小麻袋,一袋六十斤,也有二十多个。 徐尘看向白梦瑶:“现在还剩下多少钱?” 白梦瑶看了看腰间的小褡裢,苦着小脸:“还剩下十多文了……” 一千文铜钱,也就是一两银子,换来两个院子的货物。 可以说是收获满满了,非常好! 这时,隔壁的刘老婆子提着一个小袋子来到门口。 白梦瑶急忙走过去,称重后给了一文钱。 刘老婆子并没有走开,看着白梦瑶腰间空瘪的褡裢问:“咱们明天还收了不?” 白梦瑶不好作答,只好看向徐尘。 “收,当然收,有多少要多少。”徐尘道。 “那就好。” 刘老婆子似笑非笑,面色揶揄的走开了。 顾妙婉不禁一声叹息:“一千文钱都快花光了,徐尘,明天你拿什么收啊?” 停顿了下,她又补充:“而且,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怎么?嫂子,害怕我不给你结算工钱啊?放心吧,工钱一定给你!” 徐尘不以为意,却是暗自琢磨起来。 货倒是收回来了,可怎么运送去青兰城呢? 除此外,仓储空间也是个大麻烦。 才一两银子的货物就堆满了院子,再多点,往哪里摆放? 问题有点棘手啊! 当然,最后实在没辙的话,他可以厚着脸皮找黄府的管家,让黄家派车过来取。 可毕竟是第一次合作,人情世故方面还是收敛着点好。 第16章 白书君 琢磨了许久,徐尘带上了一点小礼品,趁着黄昏出了门。 没有车,那就借车! 没有地,那就租地! 而在石格村,既有车,又有地的,也就只有两户了。 其一是村长刘家,占据了村里将近七成的地。 其二是白家,白梦瑶的远亲,同时也是村里的第二大户。 白家是这两代人起家的,除了耕地外,主要以打猎为营生。 当代家主白峰,生意方面做的不错,但家庭情况就有点差强人意了,只有一子一女。 其子白轩,智力方面有点问题,平日里傻乎乎的。 倒是长女白书君,长得亭亭玉立不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唯有一点,就是她的年龄偏大了些。 今年芳龄二十三,尚未婚配! 徐尘大概将白家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已是来到白家门口。 他抬手叩门,很快就有小厮开门,见来人是徐尘,面带嫌弃。 “你这个混子来做什么?” “滚开!” 徐尘也不客气,拨开小厮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小厮追在后面,吵吵嚷嚷间,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那人穿着鹅黄的长裙,莲步款款,戴着一朵黄白的花儿,柔情缱绻。 但此刻她柳眉倒竖,不悦的看着徐尘:“你有事吗?” 徐尘眼睛一亮:“白姑娘……不,大姨姐,你好啊。” 按照辈分,白梦瑶管白书君叫姐姐,也就是他的大姨姐。 “休得胡说。” 白书君满脸的厌恶:“有事快说,没事快走。” 徐尘道:“我是来找白伯伯的,有要事相商,他老人家在家吗?” 白书君犹豫了一下,正想着拒绝,厅堂里却是走出一道年迈的身影。 “是徐尘啊,进来吧。” 白峰在前面引路,落座后,示意侍女泡茶,一本正色道:“你小子有什么事啊?” 徐尘笑道:“白伯伯,您先尝尝。” 说着,忙取出腊肉、鱼罐头等摆在桌子上面。 白峰面露疑惑,拿起筷子尝了尝,点头道:“不错,然后呢?” 徐尘松弛的向后靠了靠:“白伯伯,您不觉得这点小菜很下酒吗?” 白峰抬眼瞟了瞟,哼笑出来,吩咐旁边的白书君道:“去准备一些酒菜过来。” 白书君满脸的厌弃,低声道:“爹,这人一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以前就来过好几次。” “去准备吧。” 白峰淡淡的摆了摆手。 不多时,酒菜上了桌,白书君瞪了眼,蹬蹬几步走开了。 厅堂安静下来。 徐尘主动倒酒,随意道:“说来好像还没跟白伯伯喝过酒,倒是不大不小的遗憾,好在今天可以同白伯伯畅饮。” 白峰只是平静的看着,并未多说。 对于这小子,他本也是厌烦的,偌大一个二流子,整日游手好闲,太讨厌。 但近来,这小子倒是干了些古怪的事。 或许在其他村民眼里,大肆收购没人要的山货的行为很愚蠢,可在他看来,这小子可能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 所以他才让女儿白书君准备了酒菜。 喝了几杯酒后,白峰漫不经心道:“说说吧,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徐尘也不隐藏,直接道:“白伯伯,我想租您家几亩地,您看怎样?” 租地? 白峰不解:“租地干什么啊?” 徐尘道:“用来放置山货啊,我家那小院子您不是不知道,根本放不下多少东西。” 事实上,他的本意是想买地。 但手里的钱不多,其次是先用租地的借口试探试探,可行的话以后再琢磨买地的事情。 白峰看了看,心底惊异不已。 好小子,竟然还准备租更大的场子囤放山货? 疯了吧?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关键点。 这小子的本钱,绝对不止那一千文,一定还有更多。 囤这么多货,到底要做什么? 他按捺着,叹息道:“可惜啊,目前我白家的地都已经租出去了。” 徐尘道:“不打紧的,现在不是收割完了嘛,我现在租,明年春种的时候,我就不用了。” 白峰暗暗点头。 换而言之,这小子只准备暂时用地,并不是长租。 那么,囤积货物最多只是持续到明年开春吗? “倒是可以,晚点我跟几个租户说一嘴就好,不过可能得给他们一点钱。” “应该的。” 徐尘点头不迭,跟着试探道:“白伯伯,您家的骡子能借给我几匹吗?我明天用,您放心,一定给您喂的饱饱的。” 来了! 白峰一颗心提了起来。 借骡子,而且不止一匹,这小子显然是要运送山货啊! 也就是说,这小子可能找到了销售的路子。 他故作犹豫的样子,勉强道:“行吧,明天早上过来取骡子,早点送回来。” “好嘞,多谢您!” 徐尘忙点头。 接下来,二人又闲聊了会,徐尘便回去了。 翌日,天色还没放亮,他就早早起来,借了三匹骡子和车,套上垮杆,开始装货。 一车大概能装一千多斤的货物,三个车串联起来,装完后便直奔青兰城而去。 因为车速跟走着差不多,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县城。 守城的官兵见了这阵势,直接是无语了。 有人白吃白喝,这小子持有黄家令牌,白进城! 而且还是整整三车货物! 徐尘笑呵呵道:“辛苦几位小哥了,我还有事,等会可能还要跑一趟,晚点请您几位吃肉。” “去吧去吧。”守城官兵不耐烦的催促。 “好嘞,多谢哈!” 徐尘赶着进了城,一路找到黄家,跟管家对接后,好一阵卸货,又急忙往回赶。 又是两个时辰,院落里面的货物几乎清空,最后跟黄府管家算账。 “一共二百筐蘑菇,一筐六文钱,共一千二百文。” “木耳五十麻袋,一袋十文钱,共五百文。” “还有二十小袋榛子,一袋二十文,共四百文。” “总账就是两千一百文钱,合二两银子一百文。” “你算算,错了没?” 听着黄管家的报账,徐尘松了口气。 终于啊终于,赚钱了。 虽然不多,但这个钱等于是白捡的啊。 他忙开口:“不用算,我相信您。” “好,走吧,跟我去结账。” 半刻钟后,徐尘掂了掂手里的两串铜钱,大概八九斤,沉甸甸的。 家里的各种用度暂时还够,不必买什么。 于是他买了两只烧鸡,出城的时候,送给几名守城的官兵一只。 “几位兄弟,麻烦了哈。” “没事,应该的。” 守城的官兵也是有点诧异,没想到这小子随口一提的“请吃肉”,竟然真的请,暗中对徐尘的印象便好了几分。 “行了,去吧,以后哥几个当值,你小子随便进城,无需盘查。” “那就谢了哈。” 徐尘赶着车,回到村里,直接把骡子车送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白峰走了出来。 “徐尘呐,你的那些山货,卖去哪里了啊?” 第17章 夫君好厉害的 “白伯伯,我那些山货都拉到城里了。” 在白峰好奇的目光下,徐尘呵呵一笑。 他没藏着,而且这种事也藏不住。 以白家的能力,只需要简单的调查一下就能得知真相,甚至,此刻的白峰可能已经知道了实情。 当然了,白家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他这门生意可不是谁想抢就能抢去的,刨除黄家不说,单单是进城费就够外人受了。 即便是他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利润也只是翻倍而已。 “是吗?” 白峰有些诧异的样子:“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有点本事,这一趟不少赚吧?有没有五百文?” 徐尘摆手:“哪能呢,我也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白伯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好。” 看着徐尘远去的背影,白峰深深皱眉。 忙活了这么大一圈,连五百文都没赚到? 不应该啊。 这时白书君走了出来,很是嫌弃道:“爹,您干嘛把车借给那家伙啊?” “你不懂。”白峰摇头。 之所以把车借给徐尘,当然不是他好心,而是想借此探查徐尘出货的下家。 只要能联系上下家,以他白家的实力,怎么也比徐尘那小子强百倍吧。 到时候,看似没用的山货的生意,可就都是他白家的了。 “老爷。” 一名小厮从外面回来,小声道:“查出来了,那小子把山货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商铺,我记下了那个商铺的位置。” 白峰当即大笑出来:“好好好,太好了!” 旁边的白书君不解:“爹,您的意思是徐尘也在做生意?” 那浑蛋,一无是处,竟也会做生意? “不错!” 白峰捋着花白的胡子道:“接下来,咱们白家要发一笔小财了,到时候,全部给你当嫁妆。” 白书君羞涩的低下头:“爹,您胡说,女儿才不急着嫁人呢。” 白峰看了眼,没有多说。 其实他也挺上火的,女儿二十三了,还没嫁人,着急啊。 以前白家倒也考虑过招个赘婿,只可惜这闺女眼高于顶,没有符合的人选,就这么耽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与之同时。 徐尘家门口。 十多个人正围拢着,脚下是装载不多的麻袋。 “徐小娘子,你家到底还收不收山货了啊?” “就是,之前还说有多少要多少呢,现在怎么突然不收了?” “对了,你家院子里那些山货去哪里了啊?” 众人七嘴八舌。 有的关切、有的戏谑、有的不屑。 之前,对于徐尘囤积大批山货,大部分人还很好奇徐尘到底要做什么。 直至今天,那些山货突然消失了。 大概是被徐尘拿去卖了吧? 山货都是从山林里捡来的,本不值钱,进城卖的话,且不说卖多少钱,那么多货物,进城费就得几十个大子吧? 怎么看都是巨亏的买卖。 被众人催促的白梦瑶暗自着急。 按照徐尘的意思,当然是要继续收山货的,可是……手里的钱不够了啊。 她只希望徐尘快点回来,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也好。 终于,在她期盼了大概一刻钟后,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 “哎呦,徐大善人。”有人玩笑似的说。 花钱收大家伙手里白捡来的山货,这不是善人是什么? “徐大善人,你院子里那些山货呢?还收不收了啊?”有人问。 “山货卖给山神老爷了,为了继续讨好山神老爷,当然继续收了。” 徐尘满口胡诌,随手丢个一大把铜钱给白梦瑶:“喏,继续,我累了,休息一会去。” 众人看着那哗啦啦的铜钱,眼睛都快直了。 徐尘之前收购山货的时候,拿出的一千文钱已经用光了,现在竟然又拿出那么多钱。 这钱,难道真是孝敬山神老爷的奖励? 可以前也没听说过这种好事啊! 旁边,顾妙婉美眸深深收缩着,满是不可思议。 她可不相信山神的说法,唯一的解释就是徐尘把那些山货卖了。 问题是山货不值钱,到底是哪个傻子愿意花钱收啊! 终于,在忙碌中,天色渐渐黑了。 前来卖山货的人离开,小院四周安静下来。 顾妙婉忍不住开口道:“徐尘,你跟我说实话,那些山货到底去了哪里?” 徐尘很直接:“卖了。” “卖了多少钱。” “自己看。” 徐尘丢出一串钱,外加一大堆被他拆散的铜钱。 顾妙婉呼吸骤然一定。 一贯加上那么大一堆,至少一千七八百文! 山货,真的能卖钱? 她仍是一阵不敢置信:“你……没有去抢吧?” 实在是这事太玄乎了。 好比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莫名怀孕,根本没可能的啊! 据她所知,几十年来,从来没人捡山货卖钱! 怎么到了徐尘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信不信随你。” 徐尘从钱堆里面捡出六十文钱,用绳子简单串起来,丢给顾妙婉:“喏,你十二天的工钱。” 顾妙婉拿着钱,只觉得手心发烫,贝齿不禁轻轻咬着下唇,心里高兴的同时又很难受。 之前,她索要工钱,只是不想徐尘的钱被别人白白“捡”去。 可现在,徐尘收山货的行为并不是败家、浪费,而是正经的生意买卖。 是她以小人之心,误解了徐尘。 如此一来,她拿了这钱,就显得她好像多么贪财似的。 犹豫了片刻,她把钱丢给了徐尘:“我……我不要这钱,以后也不要了。” 说完,快速跑向旁边的院子。 徐尘弯腰捡起那串钱,随手丢在了顾妙婉家门口。 刚准备开门的顾妙婉身躯猛然一震,缓缓扭头看向隔壁的徐尘,明亮的大眼中泛出浓浓的雾气,旋即快速打开门钻进去,砰的关闭。 “夫君……” 目睹了全程的白梦瑶抱着徐尘的手臂,犹犹豫豫道:“嫂子她很好的,私下跟我说不要钱,您……” “怎么?” 徐尘冷漠的抬眼:“说好的事情,就要一码归一码,不要搞的我徐尘像欠她什么似的,还有,你是在质疑我吗?” “夫君我……不敢。” 白梦瑶弱弱的垂下头,靠在徐尘的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快的事情抛之脑后,心里被喜色填的满满的。 山货可以卖钱哎,夫君好厉害的! 真好。 第18章 士别三日 徐尘收购山货,传遍了整个石格村,甚至连附近的几个村庄都有所耳闻。 更令人震惊的是——山货值钱! 这一事实打破了无数人传统的认知! “不是吧?长在山上的东西,捡回来竟然可以卖钱?” “可是那小子大批收购以后干嘛啊?存放着?还是卖掉?” “听说是卖到城里去了,可青兰城本身也不缺山货啊,进城还要收费呢,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这就不知道了,那小子藏得很深。” 许多人咂舌不已。 有人尝试自己带着山货进城卖,除去交的进城费,最后还亏了。 这也就断却了无数人进城卖货的发财梦。 接着,徐尘的生意越来越火了。 除了本村人,其他村的村民也参与进来,热闹一时。 白家。 这天早上,白峰换了一套华贵的衣服,精神矍铄的出了门。 两个时辰后,在白书君万分期待下,白峰回来了。 “爹爹,如何?是不是成了?”白书君满脸的期待。 她很反感徐尘那浑蛋。 凭什么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能做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山货生意? 后山那么大,山货那么多,这生意由白家做才合情合理。 只是在白书君的期待之下,白峰摇了摇头:“没成。” “什么?”白书君瞪大眼。 怎么可能呢! 那个混子能联系收购山货的商铺,白家这么大的能量竟然不行? 她一万个不解:“爹,怎么回事啊?那个商铺凭什么收徐尘的货,不收我们的货啊?” 白峰疲惫的扶着椅子,想到刚才跟商铺小厮的谈话,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以白家家主的身份亲自出马,甚至都没能见到那商铺的掌柜。 甚至就连那商铺的小厮,都用脚底板看他这个白家家主。 无他,只因那没有牌匾的商铺背后的主人是黄家,青蓝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黄家。 在石格村这种小地方,白家或许有些能量,可跟青蓝城的黄家比起来,屁都不是。 “不要再惦记的生意了。” 白峰无力道:“徐尘那小子不知使了什么本事,跟黄家搭上话了。” 额…… 白书君嘴巴动了动,彻底僵愣住。 徐尘那混子,竟然认识黄家的人!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她很震撼,同时也尤为费解。 白峰想了想,道:“做一些酒菜,老夫要宴请徐尘。” 而这个时候,徐尘正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 因为山货生意的火爆,不过五六天,两个小院再次被堆满。 储存空间的扩建,已经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 租地一事倒是简单些,白峰那边打个招呼,他再给当年租地的租户一点小钱,也就解决了。 可有了场地放置山货,四周还得搭建围墙,还要考虑防盗、防雨等诸多事宜。 简单算下来,费用也不小。 长期来看,倒不如考虑扩建宅基地。 顾妙婉家右边的房场倒塌了多年,现在已经成了农耕地,面积大概半亩。 他家的左边是刘二狗家,面积同样半亩左右。 如果把这两个房场拿下来,再加上自家的基地,总面积就是一亩半了。 而这么大的宅基地的四周,肯定是需要搭建坚实外墙的。 土墙肯定不行,不结实,最好是砖墙。 镇上没有砖窑,从太远的地方购买砖块又不划算,还不如自己搭建砖窑,自己烧制砖块。 砖窑都有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顺便把房子扒了,盖个大点的砖瓦房呢? 一系列想法围绕着徐尘的脑子。 这时白家的小厮敲门走了进来:“徐尘,我家老爷有请。” 徐尘淡漠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家老爷有请。” “你家老爷什么?” “有请。” “有什么?” “请……” 小厮终于反应过来,不耐烦的瞪眼道:“你什么意思?” 徐尘一声哼笑:“所以,这就是你请人的态度吗?这么请的话,老子可不敢去。” 小厮咬了咬牙,忍着气道:“徐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徐尘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阔步而去。 第二次来到白家客厅,徐尘的心情大有不同。 上一次来算是不速之客,这一次则是白家座上宾。 不出意外的,白峰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若不然不会这么客气的邀请他。 “徐家侄子,来了啊,快,请坐。”白峰笑呵呵开口。 “白伯伯客气了。” 徐尘也笑着,视线从白书君的身上扫过,轻佻的丢过去一个飞眼。 而感受着那不加掩饰的目光,白书君觉得身子都脏了似的,厌恶至极。 徐尘也不在意,坐下后跟白峰聊了起来。 首先聊的是租地。 白峰已经打过招呼,地的位置就在徐尘家房后,两家租户,共八亩地。 价格方面,只是象征性的每家给一百文钱,使用期间至明年开春农耕。 接着徐尘又提到了借用骡子的事情。 “都好说。” 白峰痛快答应下来,旋即感慨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徐家小子,你可真是给了老夫一个大大的惊喜,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老夫,没事也可以常来坐坐。” “白伯伯您严重了。” 徐尘笑着,视线不经意的看向白书君。 白书君感觉像有无数根细密的银针刺来一般,浑身不自在,偷偷的剜了徐尘一眼,挪动脚步躲在白峰身后。 徐尘大感有趣。 但很快他就想到家里的白梦瑶,因怀孕要从戎的原因,好事还没成呢。 得想办法把这事解决了啊! 带着几分酒气回到家,徐尘联系了顾妙婉右边的空房场主人家,简单协商后,以一两银子的价格悄悄的买下了五分地。 现在,房场地的面积达到了一亩。 他没有急着盖房,在房子后面的八亩农地上规划出两亩的地盘,招募了五个村民,每个人三天十文钱,而后开始制作土砖。 土砖的工艺非常简单。 铡碎稻草,混合黏土和泥,而后将和好的泥放入预定大小的木框里面,拓出形状,等待自然晾干即可。 等土砖成型,随便用泥巴垒起来即可。 三天后,新的货场成型。 高度大概五尺左右,用来过度足够了。 安全方面,徐尘同样雇了五个村民,两个负责白天,三个负责夜晚。 布置完一切,徐尘便开始琢磨盖房的问题。 目标分两步走。 其一,想办法把刘二狗一家子弄走,买下五分地的房场。 其二,搭建砖窑,准备烧砖。 其中第一步如果实在无法达成,也可勉为其难的用一亩地盖房。 然后,他找到了嫂子顾妙婉。 “嫂子,你想不想住的好一点啊?” 第19章 拱火 几天来,顾妙婉一直在刻意躲避着徐尘。 今日,徐尘主动找上门,她也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可徐尘的问题让她愣了一下。 住好一点的房子? 什么意思? 难道徐尘要把现在的房子扒了,重新盖? 她暗自狐疑着,冷声道:“我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贫贱之躯,有个容身之所就足够了。” 她的话语拒人千里之外,同时也有提醒徐尘的意思。 村里的大多百姓住的都是茅草房,能够容身即可,没必要盖新房。 诚然,现在的徐尘有点本事了,赚了几两碎银,可生活总要继续,该省还是要省的。 “那如果我要盖新房呢?”徐尘直接问。 “那你家盖吧,不要动我家的房子。” “可这四间房是连着的。” 徐尘笑道:“如果我家要扒房子,你家连着我家的墙也要扒掉啊。” 顾妙婉硬生生道:“反正不许动我家的房子。” “那就由不得你喽。” 徐尘懒洋洋道:“我家是要盖新房的,到时候扒了你家左边的墙,可怨不得我。” 顾妙婉咬了咬牙,心知说不过徐尘,态度缓和了几分。 “徐尘,我知道你现在有所改进,我其实挺高兴的。” 她话锋一转:“可你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啊,现在的房子还能住人,就算你重新盖一个,不也是草房吗?还是不要盖了,节省一点。” 徐尘哼笑一声:“谁说我要盖草房的?” 顾妙婉愕然。 不是草房? 那也就不可能是土房,而是……砖瓦房? 她有些头大。 这日子才有点起色啊,怎么能如此浪费呢? 忽的,她想到什么似的,紧张道:“徐尘,你……该不会是要自己建砖窑吧?那可是犯法的啊!” “谁说犯法了?”徐尘不以为意。 他早就了解过建窑的事情,总的来说只要不大肆贩卖,问题不大,最多给衙门管事的一点喝茶钱。 顾妙婉焦急又无奈:“徐尘,不要盖了,听嫂子一句劝好不好?” “没必要,就这么说定了,最近几天就盖。” 徐尘很直接。 事实上,这四间破茅草房也就能凑合住,但也相当的勉强。 说的直白一些,也就能保证人住在里面冻不死而已。 而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攒一些钱在青兰城里面买房,或者买地盖房的。 可现在的院子太小,根本折腾不开。 临时的货场倒是能凑合一段时间,但不是长远之道,反正也要建围墙,干脆一次性到位,把房子也盖了。 至于花费方面,实际上用不了多少钱。 砖自己烧制,山上的木头有的是,石头也用之不竭,随便烧制石灰。 可以说,建夯实坚固的院墙以及盖房子,唯一的花费就是人工。 而石格村,或者说整个大乾王朝,最不缺的就是人工。 一个人一天的工钱也就三四个铜子而已。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于是,就在当天,徐尘组织了一个八人的小队。 依旧是每人三天十文钱,但供早晚两顿饭,选好了地方,开挖! 所谓的砖窑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腾出一个密闭的空间,放置晾干的生砖块,留出烟道,剩下的就是烧火了。 烧干后,自然冷却的砖便是红砖,趁热过一遍水,就是青砖。 因为青砖的耐久度好一点,徐尘便吩咐八个工人预留了一个水坑,留作过水用。 挖坑多出来的土不要浪费,堆积在坑的四周,简单修整就成了墙壁。 大概三天的时间,简易砖窑大抵成型。 下面是三米深,上面是五米高,共八米。 长度则是十米,宽六米。 总空间四百八十方。 因为烧砖时中间要预留空隙,以砖窑里面放置一半的生砖计算,一次性可以二十四万块砖。 暂时大概够用了。 第二天,徐尘临时增加了十六人个人,每人每天三个铜钱,以两天为工期,开始加速疯狂拓模。 拓模跟制作泥砖差不多,甚至更简单。 活好的泥巴放进订制的木框里面,几个呼吸间就可以制作出一块砖。 又是制作砖窑,又是大批雇佣人手,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好小子,这是收购山货赚到了啊,都敢起砖瓦房了。” “收山货这么赚钱的吗?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啊?” “我去看过砖窑了,好家伙,那么老大,估摸着一次能烧好几万块砖。” “私自建砖窑可是违法的,那小子就不怕出事吗?” “谁知道呢,咱就等着看那小子的新房吧。” “嗨,砖瓦房也就那么回事,睡觉还不是三尺宽?” 村民们议论纷纷,羡慕又嫉妒。 下午的时候,刘老婆子和儿媳翠芳来卖山货,忍不住询问。 “徐家媳妇,你家徐尘真的要盖砖瓦房啊?” “嗯呢。” 白梦瑶道:“我夫君说要盖,我也拦不住啊。” 听起来像是埋怨,实则开心不已,配上她那扬起的嘴角,看的刘老婆子不断翻白眼。 这是红果果的炫耀啊! 刘老婆子撇嘴道:“盖砖瓦房可是要很多钱的,好不容易赚了点钱,不好好攒着,就知道浪费。” 白梦瑶便没有接话。 站在旁边的刘二狗媳妇翠芳则是满脸的惊奇。 “徐家二嫂,盖砖瓦房要不要二两银子啊?”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白梦瑶摇头。 翠芳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徐尘走了回来,见了刘二狗媳妇,眼睛一亮。 对于翠芳,他见过的次数并不多。 印象中翠芳是个好吃懒做的,好逸恶劳,在刘家虽说不能当家做主,但刘二狗那货被这娘们治理的服服帖帖,结婚一年多,每日都在消瘦。 一念至此,徐尘朗声开口。 “要说啊,还是砖瓦房好。” “茅草房每年都要补房顶、修墙壁,砖瓦房就不用。” “况且,砖瓦房厚实又暖和,还可以搭建火墙,到了冬天啊,随便烧那么一点,屋子里就跟夏天一样温暖。” “这屋里面暖和了,做饭睡觉都不冷了,水缸也不会上冻了。” “啧,那日子,想想就美呀!” 他一副感慨又憧憬的样子,实则眼睛偷偷瞄着翠芳。 果不其然,翠芳两眼冒亮光,暗自激动,以至于肥胖的脸颊都跟着颤抖。 眼见翠芳上套,徐尘继续拱火。 “我开设这个砖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就是私建砖窑这玩意有点危险,盖完房得把砖窑填回去,如果这时候有人跟我一起盖砖房,那他赚了,可以借我砖窑不少的力啊。” 第20章 盖新房 徐尘狠狠的炫耀了一波。 在他的嘴里,把砖瓦房的好处吹的天花乱坠,听的刘二狗媳妇翠芳眼珠子都快冒出来,像是被萝卜牵引不断向前走的骡子,呆呆的心驰神往。 最后还是刘老婆子,眼见自家儿媳这般向往,急忙打断。 “行了行了,别听这小子瞎说,砖瓦房哪里有那么好,盖个房子得花多少钱。” 说着刘老婆子强行扯着翠芳走了。 只是,刚进了屋,翠芳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去,冷冷的瞥了刘老婆子一眼,返回自己的房间,晚饭也不做了。 等刘二狗回来的时候,见媳妇状态不对,便试探着问:“娘子,你是怎么了?” 翠芳扯过被子,翻个身:“没怎么?不要理我。” 刘二狗无奈,只好走到厨房,小声询问老娘:“翠芳她怎么了?我早上出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 “能怎么的,看人家要盖砖瓦房了,眼红了呗。” “砖瓦房?” 刘二狗愣了愣,明白过来。 有点麻烦了。 自家婆娘的性子他清楚,真要惦记上点什么,念头是很难被打消的。 “二狗,我告诉你啊,这房子不能盖。” 刘老婆子直接警告:“咱家一年到头就攒那么几个大子,算上你打猎,也才不到二两银子,这要是有个灾有个病什么的,根本不够花,还有啊,我听说私自建砖窑是犯法的,徐尘那小子早晚遭殃。” “知道了,娘。” 刘二狗老实答应着。 却是不禁想到徐尘那混子都要盖砖瓦房了,他辛辛苦苦的打猎,竟然还住破茅草屋,心里就不大舒服。 娘俩吃了晚饭,收拾完,天色已经彻底暗黑了。 刘二狗脱了外衣,上了炕,刚想往翠芳的旁边凑,翠芳忽然开口了。 “刘二狗,你敢碰我,我弄死你!” “哦……” 刘二狗瞬间就老实了,平躺下去,没多久就困了。 只是就在他刚要睡着时,旁边隐隐传来啜泣声。 刘二狗睡意顿时消散,侧身关切道:“娘子,你怎么了?” “别碰我。” 翠芳一把推开刘二狗攀过来的手,停顿了下,又不禁哭了出来。 “我当初就是看你不错,还能打猎,想着跟了你能过上好日子,才嫁给你的。” “却不想,你这狗东西,连徐尘那混子都不如。”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徐尘又高又大,男子气概十足。” “也就只有这种真正的男人才盖得起砖瓦房吧?” “可怜我翠芳选来选去,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玩意呢?” “你说你,哪里像个男人?” “我不求多,哪怕你成熟一点、稳住一点,上进一点,哪怕你……呜呜。” 翠芳的哭声越来越大。 旁边的刘二狗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心底怒气横冲之间,一把扣住了翠芳的手臂。 不多久。 刘二狗心下的怒气并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恶狠狠的咬着牙:“奶奶的,不就是一个砖瓦房嘛,盖!” 翠芳亲切的贴了过去:“二狗,你真好。” 刘二狗愤愤的扭头:“二狗二狗,都踏马叫我二狗,你就不能像隔壁白梦瑶一样声好听的?” 翠芳咔吧咔吧大眼,夹着嗓子小声开口:“夫君……” “你……” 刘二狗长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叫我二狗吧,好听点。” 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 徐尘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到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听那样子,应该是刘二狗和媳妇二对一,跟刘老婆子争吵。 太细节的地方听不清,大抵内容是围绕着砖瓦房。 刘二狗夫妇要盖新房,刘老婆子不同意。 “好家伙!” 徐尘一阵暗喜。 昨天他只是尝试性拱火二狗媳妇翠芳,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看这架势,二狗的房场有戏啊! 没过一会,隔壁的争吵声在摔碗声中结束,刘二狗很快出现在徐尘家门口。 “尘哥,那个……” 刘二狗尽量扯着笑脸:“就是那个,我能不能用你的砖窑烧一点砖?” 徐尘老神在在:“我那砖窑是花钱建的,你开口就用,不大好吧?” 刘二狗左右琢磨了下,试着道:“那尘哥您开个价?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呵!” 徐尘冷笑:“二狗,想来你也听说私建砖窑不大好吧?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你用一点小钱就能用的吗?” 刘二狗抬眼看了看,心里骂娘。 很明显,徐尘这是趁火打劫,要黑他一笔钱。 私建砖窑是犯法的。 只不过官府那边管的并不是特别严,偶尔也有百姓私自烧一些砖自己用,像徐尘这样大建特建的太罕见了,一旦官府认真起来,那是要进去吃牢饭的。 这也是他不敢轻易建砖窑的原因。 刘二狗想了想道:“尘哥,那您看如何呢?” 徐尘淡淡瞥了眼:“我看你家那个房场不错啊,一百文钱卖给我怎样?” 半亩地的房场,租也不止一百文钱啊! 简直就是明抢! 刘二狗暗自骂娘,可犹豫了下后,还是打起精神:“房场卖给你,你就答应给我用砖窑?” “可以借你用几天。” “好。” 刘二狗咬牙答应下来,当天就跟徐尘办理了买卖手续,晚饭之前搬了家。 房场地有了,面积也达到了一亩半,一切准备就绪。 徐尘紧盯着拓模,待得第一批二十四万块生砖干燥后,有序放入砖窑里,顶部封口保持密闭性,填入准备好的柴火,开烧! 一般烧砖需要七到十五天的时间,徐尘趁此期间进城送了两批山货。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前期大批量采摘蘑菇,导致数量减少,这两批山货中蘑菇干的比例并不高,一共才二百筐。 木耳多一些,一百三十麻袋。 榛子则是四十小袋。 两批货,共卖了三两三分银子。 因为木耳和榛子的利润相对高一些,成本大概一两半,利润则是一两八。 总体来说,还算稳定。 但可以预见的,随着天气渐冷,山货的生意,怕是维持不了多少啊! 徐尘有些焦急。 等到砖窑烧到第八天,他让人取出几块过了水,测试了青砖的硬度,勉强合格,也管不了许多了,直接把三个房场清理了,合三为一。 扒房子,开干。 第21章 村里第三大户 在徐尘的安排下,八名工人动作迅速的扒房子。 因为旧房子里面有不少的完整的土砖和木头,不能浪费了,挪到一处空地后,简单垒起来,当做临时的居住处。 再度清理房场后,紧接着开始挖地基,忙的热火朝天! 在他的规划中,打算建三个房子。 中间的原房场盖个两间的二楼,左右两侧则是普通的两间房。 因为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想盖好一点的房子时间根本不够,暂时只能这样。 况且对于这个房子他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能够住人、冬天保暖即可。 重点在于院墙。 无论是防贼还是熊瞎子、猛虎,院墙太矮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高大厚实。 因为这第一个房子并不是主要居所,所以地基凑合过去就行。 八个工人的动作很快,几乎当天就下了石灰砖块等,打好了地基,接着便赶工另外两个房子的地基。 在此期间,砖窑并没有停,除了青砖,还有部分瓦片也同时进行烧制。 过了五六天,第一个房子的地基下沉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垒砖、起房。 主体框架用了一天时间,房梁、瓦片等用了一天时间。 到了第三天,房内的地面、墙壁、火墙、火炕等用了大约半天时间,新鲜的砖瓦房就此出炉。 徐尘三人下午便把被褥、锅碗瓢盆等搬了进去。 白梦瑶妯娌二人负责烧炕,猛猛的烧,以驱散潮气。 徐尘则是躺在外面的摇椅上,看着炊烟袅袅,悠然自得。 “夫君。”白梦瑶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屋里比较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徐尘笑吟吟道:“这个砖瓦房就是样板房了,后面两个房子都按照这个模样盖,感觉如何?” 白梦瑶从外面整体看过去,每一间房的前后墙壁都留有两个一尺大小的窗户通道,除此外便是好一片青砖,尽显大气。 但因为房子并不是很大,感觉又很温馨。 “很好,夫君好棒!” 白梦瑶满是欣喜,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注视,快速凑到徐尘跟前,吧唧一口后,便要退回。 徐尘哪里会让她那么容易跑掉,顺势扯着她的手臂轻轻一带,揽在怀里。 “夫君,嫂子还在……” 白梦瑶娇羞,不敢用力挣扎,深深的垂着头。 徐尘却是不管不顾,凑近几分,小声道:“既然为夫这么棒,是不是该奖励点什么啊?” 白梦瑶侧头躲着,蚊子般道:“刚才不是奖励过了吗?” “那可不行。” 徐尘坏笑道:“咱们已经成婚这么久了,就算不能洞房,也该有些进展了吧?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了什么吗?” “啊?” 白梦瑶俏脸顿时红到耳根,羞赧不已,轻拍了下徐尘的手臂,快速躲了出去。 这时,顾妙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平静的看了徐尘二人一眼,没有作声。 徐尘见状,懒懒道:“嫂子,这新房比起茅草房如何啊?” 顾妙婉郁郁的看了眼,点头道:“还不错。” “只是不错而已吗?” “很……很好。” 顾妙婉只得改口。 尽管她不愿看到徐尘乱花钱,也担心徐尘私建砖窑出事,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又能怎么办呢? “既然很好的话……” 徐尘似笑非笑道:“嫂子你看看,给你家盖砖瓦房以及院墙的钱,该怎么结算啊?” 顾妙婉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这家伙强行把她家的房子扒了,现在竟然还找她要工钱? 可考虑到未来的新房子确实很好,也耗费了不少钱财,两家也已经分了家,她确实应该出点。 于是她按捺着火气道:“你说该怎么结算?” “这样吧。” 徐尘也不掩饰:“等盖好房子后,我把总的费用计算一遍,嫂子你家出三分之一,怎么样?” 顾妙婉点头:“可以,不过我手里暂时没有现钱,得慢慢还你,可以给你二分的利息。” 徐尘颇为大方似的道:“利息就免了,毕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顾妙婉便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暗。 吃过晚饭后,徐尘简单洗漱了下,便早早躺下了。 经过一下午的猛烧,自然冷却后,火炕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他美美的脱去外衣,静候白梦瑶的佳音。 而这个时候,白梦瑶则是跟顾妙婉在外面洗漱。 白梦瑶洗了脸,又取出猪鬃毛做的牙刷,放上盐粒以及面起子,认真的刷牙。 顾妙婉有些好奇:“梦瑶,这大晚上的你刷什么牙啊?” “我……” 白梦瑶呜呜吐字不清,却是悄然低着头道:“夫君说……每天早晚最后都要刷一次牙,这样能防止牙齿坏掉。” “哦,这样啊。” 顾妙婉轻点头,等到白梦瑶洗漱后进了屋,她犹豫了下,也拿起牙刷刷了牙。 夜色深深。 累了一天的顾妙婉睡意昏昏,只是怎么都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徐尘和白梦瑶悄悄说话的声音。 因为还没有安装房门,两个房间又只隔着一个过道,隐约间能听到二人说话的大概,好像是跟洞房有关。 想到白梦瑶怀孕后,徐尘就要上战场,顾妙婉心下也是担忧不已。 这两个人倒是成婚了,可因为害怕怀孕久久不能洞房,也不是回事啊! 怎么办呢? 恍然十几天过去了。 第二、第三栋房几乎同时开建。 因为其中一栋是二楼的缘故,速度可能会偏慢一些,徐尘便额外雇佣了二十个临时工,只用了区区五天,就把两栋房子盖好了。 前后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原本破旧的三个房场,焕然一新,都变成了清一色青砖瓦房。 跟周围的茅草房比起来,只是看起来都格外的坚固、稳定、安全。 “啧啧,好大的手笔啊!” “盖砖瓦房还不够,一盖就是三栋!” “比不了比不了,徐尘这是真正的发达了!” 许多百姓唏嘘羡慕不已。 而与此同时,徐尘开始搭建院墙了,消息不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那院墙,赫然有两丈高,放眼看去,差不多有二十丈那么长,青乎乎的一大片,雄伟又壮阔。 “这……这么高的院墙,用的还都是砖,得多少块啊?” “好家伙,将近四个人那么高,至少二十万块打底吧?” “多少?可怕,咱都没听说过那么大的数。” 无数百姓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徐尘盖三个砖房就已经够奢侈了,却不想这院墙更加奢侈。 足足用了五天时间,两丈高的院墙才堪堪砌完,再配上将近一丈高的宽厚大门,豪门大院的气势顿时就上来了。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许多百姓聚集在距离徐尘家不远的路口,男男女女都在啧啧称奇,感慨万千。 “不敢想啊不敢想!” “是啊,谁敢想象,一个多月前,那徐尘还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混子呢?” “现在再看这院墙,除了刘家、白家,还有谁能相比?” “也就是说,徐家现在是村里的第三大户?” 众多百姓惊叹不已。 人群中,刘二狗和媳妇翠芳站在一起,也是一阵眼热。 用不了多久,他们家也可以住上这样的砖房了啊! 尽管院墙可能比不了徐家,可在村里,那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了。 “哎,就是这房场卖的有点亏了。”刘二狗叹息道。 卖完房之后,他就后悔了,总觉得被徐尘那货给坑了。 那可是半亩地啊,价值一两银子的,竟然只卖了区区一百文钱。 “好了,唉声叹气了,明天快点找人烧砖,咱们也盖。” 翠芳期待着,眼睛一眨;“走,进屋去。” 刘二狗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轻咳两声:“那个,娘子,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再聊会。” “可走吧。” 翠芳扯着就走。 第22章 夫君对不起 夜色即将吞没大地。 徐家院内。 顾妙婉巡视着高高的院墙,心下也是惊奇不已。 修建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当修完之后,就着天黑前最后一抹余光看,那种直击心灵的压迫感便滚滚袭来。 太高大了,跟之前三个房子那么高。 如果站在墙下面,甚至一眼都望不到头。 而也正因如此,才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个高度,再也不用担心贼人了,就算是那凶猛无比的老虎和熊瞎子也都不必害怕。 再看向自家的房子,依旧坐落在右边,四面青砖,板板正正,几日住下来,说不出的舒坦。 “嫂子,你这是干嘛呢?” 这时,徐尘锁了大门走回来:“大晚上的怎么不去睡觉?” 顾妙婉略微一惊,回过神来:“没,没事,我还不困,四处走走。” 徐尘大概看出来了,嫂子这是开心的睡不着啊。 他不禁笑道:“这大房子不错吧?还怀疑我盖房的正确性吗?” 顾妙婉抿了抿唇,轻叹道:“当初我也是担心你乱花钱啊,还要那砖窑,多亏没被官府发现,被发现那是要出大事的啊。” 想了想她问道:“改天你算一算盖这房子一共多少钱吧,我慢慢给你。” “不用改天,我已经算出来了。” 徐尘直接道:“且不说砖窑、木头什么的,买地、人工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共七两多银子,嫂子你给我二两就行。” 他倒是没有多说。 实际的人工费用二两多点,买地一两多,其他杂项如铁窗、院墙上面防盗的铁锥等二两。 加上请县衙的衙役喝茶一两多,拢共将近七两,卖山货赚来的钱差不多都花掉了。 这也是从始至终没人来查砖窑的缘故。 顾妙婉没想到徐尘竟然这么快就算好了账,心里怪怪的。 她尽量平静的点头:“行,这笔账我记下了,不需要打欠条吧?” “那倒不必。” 徐尘笑道:“都是亲戚,我信得过嫂子你。” 顾妙婉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十月,晚上已经有点冷了,她坐在暖和的火炕上,怔怔的看着静静燃烧的红烛,不知为何,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她想到了徐尘给她六十文工钱那一幕,又想到徐尘早已算计好盖房费用、如数家珍说出五两银子时的样子,心里仿佛有根酱杵搅拌着似的,特别的难受。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毕竟已经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亲兄弟明算账。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 啪嗒! 雾水模糊了烛光,两行清泪掉落下来。 院内。 徐尘简单冲了个澡,满心欢喜的回了屋。 有了坚固的院墙,安全也就有了保证,他心里的一颗大石落地。 接下来,是时候跟小娘子谈谈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白梦瑶洗漱后回到房间,熄了蜡烛,侧身躺在了徐尘的旁边。 只是和往日不一样的是,徐尘并没有揽住她的肩膀,依旧那么平躺着。 “夫君……” 白梦瑶小声提醒道:“我……我洗漱好了。” 徐尘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白梦瑶有些诧异,不明白徐尘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她向前凑了凑,弱弱道:“夫君,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不是。” 徐尘摇头道:“我在想,现在的日子渐渐好了,新的宅子也有了,这个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家呢。” 白梦瑶忽然沉默下去。 她知道徐尘指的是怀孕上战场一事。 被这个事卡着,他们便不能洞房。 成婚两个多月了,虽说他们的感情在不断的加深,可不洞房的夫妻还是真的夫妻吗? 事实上,这事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夫君,我……对不起。” 白梦瑶轻声抽泣着:“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你上了战场,真要出点什么事,我也没法再活下去了啊,夫君对不起。” 徐尘缓缓伸手垫在白梦瑶的小脑袋下面:“没事的,为夫理解你。” 顿了下,他补充道:“只是为夫有些不解,那么多新婚夫妇,也不是每一对成婚后就怀孕的啊。” 白梦瑶愣了一下。 这话她懂。 有不少夫妻成婚许久才怀孕,但可不是所有的夫妻成婚后没有洞房的。 这意味着洞房不一定百分百怀孕。 这段时间,她也偷偷询问了一些妇人,根据经验来看,一般癸水后十天左右相对安全。 而算算时间,今天刚好是第十一天…… “好了,睡觉吧。”徐尘忽然说道。 “嗯。” 白梦瑶轻点头,伏在徐尘怀里,一颗心却是越来越越慌乱。 最终,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小声道:“夫君,今晚……要不……我们洞房吧。” —— 第二天,天朗气清。 徐尘满面春风,吃过早饭后便开始琢磨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天气的缘故,蘑菇干和木耳干的数量是越来越少了,一天只有几十斤。 榛子倒是还勉强,平均下来,每天能收一百多斤。 综合下来,可以说是非常惨淡了。 以十天送一次货来算,蘑菇、木耳大概有二十袋,榛子三十小袋,能卖九百多文钱。 而成本大概为三百文,利润便是六百多文。 收入锐减! 现在已是十月中旬,再有一个月,天降大雪,收山货的生意将会彻底停摆,一分钱都赚不到。 坐吃山空自然是不行的,还得琢磨其他来钱的路子啊。 “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白梦瑶抬起头走,见徐尘在思索,便走过去,刚打开小门的插锁,外面便传来一股巨力,险些将她撞倒。 再抬起头时,穿着一身绿色褶衣的刘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徐尘,你个狗东西在哪里,抓紧滚出来!” 院落里,摇椅上的徐尘缓缓睁开眼,冷漠的看了过去。 他冷声道:“刘洪,不请自来,你叫私闯民宅,信不信老子一脚灭了你!” 刘洪想到前两次被打的经历,身体一个激灵。 但很快他就挺直腰杆,不屑的撇嘴道:“徐尘,还敢大言不惭,你的好日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徐尘问:“怎么?你又带人来了?” “那倒不是!” 刘洪冷笑道:“我没有带人,但有人来找你了,而且还是你永远都惹不起的存在!” “哦?” 徐尘暗暗皱眉。 有人找他,而且还来者不善? 第23章 抽签募兵 眼见徐尘吃瘪,刘洪心里一阵快意。 他已经前后两次在徐尘手里吃瘪了,一直想着报复回来,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于是他停掉了顾妙婉的地,让徐家一家人无地可种,活饿肚子,继而逼迫徐尘低头。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 徐尘这王八蛋非但没有低头,反而越来越好。 不知从哪里搞了条路子,收山货赚了一大笔,起了砖瓦房,院墙更是堪比他刘家这个石格村第一户,过的风生水起。 他叫那个气啊! 看着徐尘赚钱,简直比他亏钱还难受。 “谁是徐尘?” 这时,一个穿着深色衙役制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徐尘抬起头:“我是徐尘,请您问有什么事?” 男子手持官府文书,在徐尘眼前晃了下:“奉知县大人命令,现在通知你后天巳时之前抵达县城,进行募兵抽签。” 徐尘不解:“按照青兰县官府的规定,不应该是三年内我妻子怀孕我才上战场吗?” 男子不耐烦的皱眉:“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屁话?你还想要造反怎么的?” 徐尘缓缓点头。 刘洪见状,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官府叫嚣,简直找死!” 说完,他看向衙役制服男子:“姐夫,就是这小子打了我两次,到时候去了县城,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收拾收拾他。” 制服男子有些不悦:“在外面,要称呼公职,叫我大人。” “是,姐夫大人!” 刘洪立刻挺直身子,仰着头,傲然的看向徐尘。 徐尘暗自骂娘。 这狗东西是找了当差的亲戚,特意来为难他? 所谓民不与官斗,稍微有点麻烦啊。 “咦?” 这时,又一道衙役制服身影走进了院子,见了徐尘,笑呵呵道:“原来是你小子盖了新房啊。” 徐尘悄然放松了几分,忙走过去:“王都头,是您啊,快,里面请。” 大乾的衙门下设三班六房,三班分别为快、壮、皂。 快班负责侦查、缉拿罪犯、征收钱粮等,头领叫捕头,其他下属叫捕手。 壮班负责站岗,看守城门、仓库等,头领叫都头。 快班则负责开道、升堂、打板子等。 这位王都头王忠便是壮班的头领,也是之前徐尘花了一两多银子请喝茶的存在。 三班的职责各有不同,按理说通知募兵这种事,属于快班管辖范围,跟壮班本没有关系。 可王都头既然出现了,就说明募兵这事没那么简单。 院落内,刘洪见徐尘竟然和壮班的都头认识,愣了半天,旁边的制服男子也是暗暗拧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王都头大概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淡淡笑道:“怎么?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有的话抓紧解决,某和徐尘这小子只是认识而已。” 这话说着轻巧,听在刘洪和制服男子的耳中就不太一样了。 哪里是认识那么简单,分明是熟悉。 制服男子点了点头道:“没误会的,王都头你们聊吧。” 说着,丢给刘洪一个眼神,二人向外走去。 安静下来,徐尘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此番青兰县紧急征调五百兵力。” 王都头解释道:“知县大人也没办法,只好从你们这些刚成婚的青壮里面抽签选人。” 徐尘问:“也就是说,被选中的人,不管妻子是否怀孕,都要上战场。” “不错。” 王都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叹息道:“听说北边打了败仗,死了不少人,朝廷催得很紧,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刚成婚的青壮一共将近两千人,抽调五百人,你未必会被选上。” 徐尘悄然放心了几分。 此番突然募兵,是朝廷的意思,并不是刘洪那狗东西找了当差的姐夫找他麻烦。 想到四分之一的几率,他小声道:“王都头,有没有办法避免抽签呢?” “怎么可能呢?” 王都头摇头,想了想道:“这次的募兵抽签,知县大人亲自监督,唐师爷主要经手,最多也就是唐师爷那边有点破绽,但唐师爷那家伙贪得无厌,没有个三五两银子怕是不行。” “好,多谢都头了,改日有空请您喝酒。” “没事,这次很急,快班的人手有限,我们壮班也动用了一半的人,就先走了啊。” “我送您!” 送走了王都头,徐尘重新坐下,心思有些沉重。 “夫君。” 白梦瑶和顾妙婉都走了过来,面色很是凝重。 募兵突然提前,虽然是抽签,可如果被抽到,那就要直接上战场了。 “这可怎么办啊?”白梦瑶大眼通红,焦急的跺脚。 “问题不大。” 徐尘把王都头指的明路说了出来。 闻言,顾妙婉定了定:“只要给那唐师爷送银子,就可以保证抽签不被抽到吗?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去哪里搞那么多银子啊!” 这一个多月来,徐尘倒是赚了些银子,可那些银子几乎都用来盖房了,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现钱。 “早知道这样,不盖房子好了。” 顾妙婉有些后悔,想了下道:“我那里的三石粮还没怎么吃,徐尘你拿去卖掉换点银子吧。” “不用的。” 徐尘摆手:“钱的问题不是很大,就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白干了。” 没钱可以借,至少他在黄家那边的信誉远远超过五两银子。 问题是他没接触过那位唐师爷,想要在短短两天时间内搭上线,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倒是可以通过黄茂黄二爷引荐,可钱和人情总不能都靠黄家啊! “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声音。 因为小门没锁,一名年轻女子快速跑了进来:“徐尘,徐尘在吗?我家小姐掉进河里了,求你快点去救救她!” 徐尘认识这女子,是白书君的丫鬟。 他站了起来,快速道:“你家小姐在哪个位置掉落的?” “就在你家门前不远的那个小桥。” “我现在去,你去找其他人帮忙。” 徐尘一路狂奔来到小河边,放眼看去,河面上一片苍茫,哪里有半个人影。 秋收之后,河水水位上涨,此刻已经淹没了大半的吊桥,湍流的河水哗啦啦的冲刷着桥面。 徐尘来不及多想,顺着水流的方向快速向下游追寻,一边跑一边呼唤白书君。 他足足追了将近一里路,依旧不见白书君的身影。 “该不会被大鱼吃了吧?” 徐尘不禁担忧起来。 第24章 救命之恩 徐尘快速扫视石河河面,寻找白书君的身影。 他已经足足追了出了一里半,依旧没看到人,越发的担忧了。 白书君不会水,掉进河里拼力挣扎用不多大一会就会失去力气,吸入大量的水,继而昏迷过去。 而石河里面是有大鱼的,未必会吃人,但极容易出现刮扯的现象。 譬如大鱼被白书君吸引靠近,而后被白书君繁杂的衣裙缠住,大鱼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在水里跑,天知道跑的多快。 “白书君!” 徐尘大声呼唤,继续向前追。 足足追出二里多路,他猛然注意到河对岸贴近水面的树枝上好像漂浮着一抹白色的衣裙,忙站住脚步呼唤:“白书君。” 等了一会,对面没有回应。 徐尘看着湍急的水流,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草丢了进去,几乎两个呼吸之间,枯草就飘出了一丈远。 可情况危急,白书君刮着的树枝随时可能断裂,他来不及多想,一头扎了下去。 秋水刺骨的凉,徐尘秉着呼吸,保持稳定的速度,缓慢向前游动,足足过了半刻钟才来到十丈宽的对岸。 一把捞起刮在树枝旁的衣襟,大部分身型藏在水面下的白书君随之浮了起来。 徐尘深深吸了口气,扯着一根较大的树枝尽力向岸边靠,终于拉着白书君脱离了水面。 堤岸有些陡峭,他便从腰间解下腰带绳子,绑着白书君的一条手臂,自己先爬上去后,再小心扯着白书君,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白书君救上了岸。 也顾不得疲惫的身体,他一手搭在白书君的鼻子下面,还有呼吸,于是用力按压白书君的心口。 白书君吐了几大口水后,依旧昏迷着。 徐尘四下看了看,猛吸一口气,对着白书君印了过去。 很快,在大量气体的刺激下,白书君咳嗽了一声。 徐尘终于是松了口气,顺势向后一倒,大口的呼吸着。 也亏得他体力好,换做一般人,从对岸游过来都十分勉强,就更别提救人了。 过了会,白书君又咳嗽两声,幽幽转醒,睁开眼迷茫的打量四周,看到旁边躺着一个人,顿时吓的尖叫出来。 只是四野空旷,根本没人搭理她。 勉强镇定下来,她仔细看去,见旁边的人是徐尘,悄悄放心下来。 只是很快,感受着凉风呼呼打在湿漉漉的身上,她打了个冷战,紧抱臂膀的同时,抿了抿嘴唇,感觉……有点酥麻。 她豁然睁大眼,一脚踢在徐尘的腿上:“你个无耻之徒,趁我昏迷,对我做了什么?” 徐尘大概缓和了过来,懒懒的抬眼:“大姐,拜托你看清好吗?是我救了你,再晚一会,你就嗝屁了!” “浑蛋,谁要你救了?” 白书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失声尖叫,但高亢的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 徐尘救了她,救命之恩,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满道:“说?你是不是轻薄我了?” “大姐,你也不看看我都累成什么样了?就算有那个心,体能也不允许啊。” “你……” 白书君见徐尘浑身疲软的样子,显然刚才废了好大的力气,只好忍了回去。 再看四周,河的这边是连绵的大山和丛林,对面倒是有一些田地,能直接回去村里。 可……根本过不去啊。 她小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徐尘有气无力的回:“还能怎么办?等着吧,晚一点你爹应该会带人找过来。” 白书君哦了一声,静等了片刻后,身子冷的哆哆嗦嗦,牙关也在哒哒打颤。 “徐尘,我……好冷。” “你冷我就不冷吗?” 徐尘没好气的说了嘴,起身找了些干草堆在一起,取出火折子一看,已经湿了。 无奈下,他只好尝试钻木取火,只是手都挫的快冒烟了,下面的干草还没冒烟。 最后他用随身携带的铁片刀摩擦石头,还真溅出丝丝火花,打在本就快燃烧起来的干草上,很快就冒出一股白烟。 他急忙凑近,大口的吹气,一篝火苗徐徐冒了出来。 “你也就是碰到了我,换做另外一个人,没淹死也要冻死!” 徐尘说着,脱下外衣,架在树枝上,放在火堆旁烤着。 “流氓。” 白书君嘟囔了一嘴,转过身去,背对着火堆烤。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已是夕阳西下,仍然没有人找过来。 徐尘暗暗思忖。 白峰得知女儿落了水,肯定会带人找,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找过来,大概是把主要目标放在了吊桥附近。 毕竟一般人也想不到白书君会顺着水流飘出二里多地。 于是他捡了一大堆干草放在水里泡了下,空掉水分,再放在另外一个火堆上面。 湿草遇到大火的烘烤,水分快速蒸发,但着不起来,只有浓浓的黑烟升得老高。 等了两刻钟左右,远处终于出现一大队拖拖拉拉的人马。 “书君,书君!” 白峰一瘸一拐的站在对面,大声呼唤。 “爹,是我!”白书君大声回应。 很快,有小船从上游划了过来,接上徐尘、白书君,再斜着划到对岸,二人终于脱险。 白梦瑶也在人群中,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徐尘:“夫君,我好害怕!” “没事的!” 徐尘笑道:“你自己的夫君你还不清楚吗?猛的狠,区区河水算不了什么的。” 旁边的白峰安抚好白书君,走到徐尘面前。 “徐家小子,多谢你了。” “白伯伯,谢就不必了,说来白小姐还是我大姨姐呢,救她是应该的。” “那可不成,走吧,回去再说。” 一行人又拖拖拉拉的回了村。 徐尘和白梦瑶被请到了白家,酒菜很丰盛,白峰也是三番两次的致谢。 酒足饭饱,有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五块银元宝,应该是五两银子。 白峰开口道:“徐家小子,大恩不言谢,这点钱你拿着,以后如果有用到白家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一定全力帮忙。” “这……” 徐尘犹豫了下,倒也没有推辞:“白伯伯,我现在还真急用钱,这样吧,这个钱,就算我向您借的,日后我有了钱还给您。” 白峰摆手:“借什么借,就是赠送你的,书君的一条命可不止区区五两银子。” “那就先谢谢您了。” 徐尘拿着银子,跟白梦瑶回了家。 有了钱,徐尘便开始计划找黄茂帮忙搭线一事。 他无权无势,贸然联系唐师爷,人家未必会见他。 而找黄茂帮忙,就要欠黄家一个人情。 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按照王都头的说法,他们这些刚成婚的青壮,已经在知县大人的“生死簿”上面了,抽中了签就必须要上战场。 为了避免万无一失,只能让一手操办抽签之事的唐师爷暗中操作一下了。 一夜过去,天色刚刚放亮。 徐尘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县城。 只是他刚刚打开小门,外面忽然迎来一道身影。 “徐尘,你……早啊!” 竟然是白书君。 徐尘点头:“大姨姐这么早赶过来,有事吗?” 白书君微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昨天的事情多谢你啊。” 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你很缺钱吗?” 第25章 饕餮胃口 “大姨姐,看您这话说的。” 徐尘笑道:“别说我了,可能整个石格村不缺钱的,恐怕也就只有刘家和你白家了。” “嗯!” 白书君点头,暗自克制有些慌乱的情绪,镇定下来:“我知道你这么着急出门去做什么,不过我建议你听听我的意见。” 徐尘顺势道:“好,大姨姐请说。” 白书君侧目:“就让我站在这里说嘛?也不说请我进去坐坐?” 徐尘便让开了路,把白书君请到院子坐下。 这时白梦瑶和顾妙婉都走了出来,主动为白书君倒了热水。 白书君不紧不慢的喝着白开水,打量了院子一圈:“这新房倒是还不错,不过比起我白家,还差了许多。” 她的语气很平淡,无形中透着一股高傲感。 徐尘知道白书君是大小姐性子使然,之前甚至都不愿意用正眼看他,也就没在意白书君前后的态度变化。 白梦瑶微微躬身,有些谦卑道:“姐姐,我们徐家只是小门小户,怎么能跟白家相提并论呢。” “倒也是。” 白书君也不客气,平静的看向徐尘:“说回正事,昨天你跟我父亲说急用钱,不出意外的,应该是用钱出去走动吧?” 她想了想,继续道:“此番知县大人临时募兵,你不想上战场,而募兵抽签是由唐师爷经受的,你准备用这笔钱去买通唐师爷,对不对?” 徐尘没想到这妮子竟然如此聪明,一眼便勘破了他意图。 不过细想回来也算正常。 大乾王朝连年征战,折损了太多的男性。 这两年来被征集上了战场的那些人,回来的屈指可数。 可以说,现在上战场,几乎等于送死,活下来的希望太渺茫了。 别说是刚刚成婚、正处于新婚燕尔期的男子了,是个正常人估计都不想入伍。 所以,白书君猜到他准备出去活动是有根据的,也在情理之中。 “你准备送唐师爷多少银子?”白书君忽然问。 “三两或者是五两。”徐尘道。 “恐怕不够。” 白书君摇头道:“看来你是不怎么了解那位唐师爷啊,唐师爷本名唐云,绰号唐饕餮,本是咱们石河镇人,在外面混迹多年,去年走了狗屎运当了知县大人的师爷。” 徐尘有些讶异。 五两银子竟然还不够? 一个家庭一年才赚二两银子左右,平均到每个人的身上,也就是五百、八百文钱。 而这些钱,只能满足日常所需,很难存下钱。 可以说,这五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差不多要攒一辈子。 就这,还不够? 也未免太贪了吧? 目前他手里只有不到七两银子,要留下一两当做收购山货的本钱,等会进城吃饭估摸也要一两,根本不够啊! “我知道你的处境,所以才特意赶来。” 白书君缓慢开口,语气偏冷淡:“目前为止,唐师爷的老父母还在咱们石河镇,唐师爷虽然贪,但还算孝顺,你可以考虑从这方面入手,另外……” 她停顿了下,取出一方绣着花纹的手帕。 “这里是五两银子,因为昨晚我的父亲已经报答了你,所以,这钱是借给你的。” 徐尘看着散开的手帕里面的几块碎银,明白过来。 白书君特意过来,目的就是借银子给他。 可这态度,实在操蛋的很,好像把他当做乞丐似的施舍。 至于白书君透露的关于唐师爷父母的消息,更是没用,时间仅剩一天了,根本来不及从唐师爷父母身上下手。 “大姨姐的好意心领了。” 徐尘没有接银子,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你自便吧。” 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端坐的白书君看着徐尘的背影,有心叫住徐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暗自焦急不已。 这浑蛋,怎么就看不出她的一片好心呢? 她是大家闺秀,就算报恩,也要端着点身份啊! 这时白梦瑶从地上提起热水壶,客气道:“姐姐,我给你添点热水。” “不必了,妹妹自己喝吧。” 白书君冷漠的起身走去。 出了门的徐尘,一路来到了青蓝城黄家,顺利见到黄茂黄二爷后,说明了来意。 “你是想让老夫当个中间人,宴请唐师爷?”黄茂问。 “正是,还要多多麻烦二爷您了。” “倒是不麻烦。” 黄茂满不在意道:“我请他唐云,是给他面子,但能不能谈得成,就要看你自己在酒桌上的本事了。” 徐尘忙道:“可以,只要能见到唐师爷,您这个恩情我必定铭记于心。” 黄茂淡淡的嗯了一声,叫来了管家,一通吩咐。 末了,看向徐尘:“去哪里吃饭啊?” 徐尘有些肉疼,只好道:“您看尊享大酒楼如何?” “那就尊享。” 黄茂望向管家:“你就跟唐云说,我在尊享酒楼请他吃酒。” 管家急忙出去忙活了。 接下来,黄茂慢悠悠的泡着茶,漫不经心道:“快入冬了,山货不多了吧?什么时候进山打猎啊?” 徐尘知道这位黄二爷还惦记公虎呢。 只好敷衍着道:“二爷,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也没胆子进山啊,再等等看吧。” 黄茂应了一声,便没有多说。 恍然时间到了中午,二人来到尊享大酒楼的雅间,等了大概两刻钟,一道穿着灰色长袍的身影才施施然走来。 隔着老远,那人便笑着迎向黄茂:“唐某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黄二爷邀请,着实是三生有幸啊。” 黄茂直接道:“今日请客的不是老夫,是这位小友,徐尘,石河镇石格村人。” “哦?” 唐云故作诧异的看向了徐尘,一边捋着山羊胡,一边上下审视着。 过了几个呼吸,他讪讪一笑:“别的先不说,咱们先吃喝着吧。” 跟着,他叫来了小二,点了几道名菜。 徐尘粗略的算了下,大概二百多文钱。 点了菜,唐云看向黄茂:“黄二爷,您看咱喝点什么酒?” 黄茂则是看向徐尘:“要不,先来一坛桂花香?” 看似询问,实则已经说出了答案。 徐尘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下。 三人吃喝了大概半个时辰,酒足饭饱。 徐尘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拿出了用黑布包裹着的五两银子,推到了唐云面前。 “唐师爷,初次见面,请您笑纳。” “哦?” 唐云不大的眼睛泛出一抹光,笑呵呵开口。 “徐尘小友这是什么意思?” 第26章 老子是空签 徐尘看得出来,这位唐师爷是见钱眼开了,但表面上还在克制着。 于是他也不掩饰,道:“唐师爷,小子也是新婚青壮里面的,明日募兵抽签,还请您高抬贵手。” 唐云好像明白过来似的,长长的“哦”了一声。 不过他没有急着收银子,反而长吟着想了想道:“募兵一事,由知县大人亲自监督,唐某能帮忙的地方怕是不多啊。” 徐尘眉目微动,心底已经开始骂娘了。 帮忙的地方不多,也就等于告诉他:暗箱操作的事情不一定能成。 再直白些便是——钱不够。 他也是见识到这位唐饕餮的胃口了,不是一般的大啊。 “唐师爷,您也知道,小子只是普通的村民,这些已经是平生的积蓄,实在拿不出更多了啊,请您谅解。” “这样啊……” 唐云缓缓点头,却是不着痕迹的收起了银子:“行吧,既然徐尘小友如此有诚意,唐某也就尽力而为吧。” 麻蛋! 徐尘暗自翻白眼,表面上还赔笑道:“敢问唐师爷,有几成把握?” 唐云压低声音道:“此番抽签共两千人,你分配的组里面十人中一签。” 参与抽签的青壮有两千人,选出五百人,原本是四分之一的几率。 而通过唐云的操作,概率可减小到十分之一。 勉强可以吧。 虽然还有中签的可能,但概率大大的降低了,危险性也就小了很多。 “如此便多谢唐师爷了。”徐尘抱了抱拳。 “都好说,毕竟你小子可是黄二爷介绍的人,换做一般人,唐某可是不敢胡来的。”唐师爷老神在在。 简单的一句话,又等于是卖了个人情给黄茂。 一顿饭吃完,徐尘结账。 一共花了一两半,多出来的三百文钱是一坛酒桂花香没够喝,又加了六两。 以现在收购山货速度来算,堪比一个月的收入。 回去石格村的路上,徐尘有些烦闷。 终究还是钱太少啊。 如果钱足够多,别说区区唐师爷了,就算知县都能买的通,也就不必像刚才那样假人辞色了。 “来人呐,快来人啊!” 就在徐尘走到石河镇的时候,远处的田地里传来呼救声。 他顿挫了一下,抬头望去,便见不远处正有一名老者挥动着双手,扯着脖子大喊着。 这种破事他本是不愿意搭理的,可毕竟是光天化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耐着性子走了过去。 “小伙子!” 见到徐尘,那老者急忙开口:“我儿子是唐云,这是我老婆子,正干着活呢,突然晕倒了,麻烦你快点把她背到镇上的医馆可以吗?老头子我腿脚不好,求求你了!” 徐尘神色微动,点头道:“好,大爷你放心,我来背大妈。” 他也不担心被讹什么的,搀起倒在地上的老妇人,一路小跑回到镇上。 救治之时,身在青蓝城的唐云赶了回来,先是看望了下依旧昏迷的老妇人,又望向徐尘。 他板着脸,点头道:“徐尘是吧?不错,麻烦你,明天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吧。” 徐尘没想到唐云面对母亲的救命恩人,竟然如此冷漠。 不过唐云这么说,明天的抽签募兵应该没问题了,他也就没太在意。 “好,多谢师爷。” 徐尘抱拳,回了石格村。 白梦瑶见徐尘回来,急忙迎了过去。 “夫君,怎么样?” “还算顺利。” “这么说明天抽签的事情稳了?” “不确定,不过应该不会抽中。” 徐尘面色严肃,没有多说。 再回头看来,他才注意到白书君早上说的那些话,无形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譬如白书君提醒他唐云胃口很大,他在潜意识里便降低了希望。 接着是救唐云的母亲,在听到那老者呼救的瞬间,他也是带着那么一丝期望过去的。 结果就是,明天的抽签彻底安全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徐尘暗自摇头,想到了平时白书君厌烦他的样子,想到白书君早上进入院子后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莞尔失笑。 这妮子,有点意思。 转来第二天。 徐尘正在吃早饭,外面忽然响起不耐烦的敲门声。 “徐尘,今日老子负责带路,快点滚出来,该上路了。” 是刘洪。 徐尘喝下一碗粥,擦了擦嘴,打开门走了出去。 刘洪见了,顿时一脸的愤恨:“小子,你耳聋吗?没听到我让你快点出来吗?” 徐尘微微皱眉:“你欠揍了是吧?” “我……” 刘洪想到徐尘那蛮横的战斗力,咬了咬牙。 “好,算你有种,等会到了县城,看你拿什么嚣张,我姐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今日也注定必死无疑。” “是吗?” 徐尘不以为意:“没关系,你大可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拉你点背。” 刘洪恶狠狠瞪了眼,却是老实了几分。 一行十个人,来到了青蓝城城外的校场。 此时,在快壮皂三班衙役的组织下,现场乌压压的人群正有序的排队。 “姐夫!” 刘洪冲着不远处的一名快班衙役招手,快步走了过去,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衙役点头应着,安排徐尘等九人排队。 轮到徐尘的时候,刘洪就站在旁边,嘿嘿笑着。 “徐尘,这次你彻底废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你就等着上战场送死吧。” “你最好期望我别抽中。” 徐尘冷冷的看了眼,走了进去。 校场外面是一个大长队,到了里面则分流为二十个小队。 轮到徐尘的时候,一名负责秩序的皂班衙役核对了身份,指着一处最长的小队道:“你,去哪里!” “是,麻烦了!” 徐尘说了嘴,心里悄然放松几分。 不出意外的,到了这一步,抽签的结局已经定了下来。 果然,没一会,轮到他的时候,抽中了一只空白的竹签。 衙役大声唱报:“石河镇石格村徐尘,空,下一位!” 徐尘长出了口气,阔步向外走去。 刘洪负责带石格村的队,一直等待着,见徐尘走了出来,脸上的笑意彻底荡漾开来。 “徐尘,怎么样?这下完蛋了吧?哈哈!” 啪! 徐尘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刘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怒不可遏的死死瞪着徐尘。 “你敢打我?你踏马都被抽中了,马上就要上战场,还敢嚣张?” “谁说我抽中了?” 徐尘哼了一声:“老子是空签!” 什么? 刘洪当即定住,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第27章 白老师 刘洪不敢相信,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没成! 不可能的啊! 为了能让徐尘抽中签,他甚至拿了一两银子让姐夫去贿赂校场里面的衙役。 结果,这都没成? “假的!徐尘,你在装腔作势对不对?一定是!” 刘洪的面色有些狰狞,快速跑去寻找在外面组织纪律的姐夫,还没开口,穿着制服的衙役便拿出了一两银子。 刘洪明显愣了下,红着眼问:“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是里面的兄弟退还给我的。”那衙役解释。 “为什么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想办的事没成呗。” “不可能的,我都送银子了,怎么可能不成呢?” 刘洪不断的摇头,神色已经有些崩溃。 他一直压着对徐尘的仇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报仇,他也送了银子,怎么就失败了呢? “你应该能猜到具体原因吧?”那衙役叹了口气。 “我……” 刘洪张了张嘴,尽管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 他贿赂校场里面的衙役不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徐尘搭上了比衙役更厉害的存在。 而比衙役更厉害的,整个青兰县,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人。 其一是知县大人,徐尘显然是没机会见的,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便是师爷唐云了。 可问题是徐尘不过是乡村旮旯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搭上唐师爷呢? 就算以刘家颇深的背景,他老爹也才勉强能跟唐师爷说得上话啊! 他徐尘,凭什么? 还有便是,贿赂唐师爷至少得五两银子。 徐尘之前盖新房就花了好几两,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返回队伍,刘洪深深的看了徐尘一眼,嗓音沙哑道:“这次算你侥幸,咱们下一次走着瞧。” 徐尘不禁哼笑一声。 下一次? 怕是很难有下一次了! 在此之前,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避免上战场。 现在经历过这么一遭,他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 必须得想办法彻底解决掉上战场这个麻烦了! 刨除个人安全不说,白梦瑶那边也是个麻烦。 那天晚上过后,白梦瑶又变得保守起来,搞得夫妻之间像偷人似的,感觉很操蛋。 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根除上战场的可能。 回到家,白梦瑶立刻走上前,急切的问:“夫君,怎么样?” “算是勉强过关吧。” “那就是没中签,太好了。” 白梦瑶激动不已,一下跳到徐尘的身上,紧紧抱着。 徐尘抬起头,暗暗诧异。 白书君竟然来了! 他小声道:“大姨姐什么时候来的?” 白梦瑶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快速从徐尘身上下来,羞赧道:“姐姐来好久了,说看看你是否中签。” 徐尘应了声,笑着走了过去,故作好奇开口。 “哎呦,这不是大姨姐嘛,两日不见,大姨姐越发的漂亮了,像娇弱的花朵,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你……流氓!” 白书君狠狠的剜了一眼。 不知为什么,徐尘明明和以前一样的轻佻浮躁,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没那么招人厌弃了。 她板起脸来,冷冰冰道:“没中签嘛?看来你运气不错,否则就要上战场送死了,到时候你的娇妻就会被别的男人霸占。” 这话很难听。 不过徐尘知道这妮子是刀子嘴,便缓慢凑前几分,凝视白书君的美眸。 “我去送死前,会把大姨姐你娶过来,如果你不愿意,我便用强。” “你……你这人怎能如此下作?” 白书君气愤的瞪了眼,却是不敢直视徐尘的双眼,故作平静的歪头,不屑开口。 “像你这样的败类,人间渣滓,我就是嫁给乞丐也不可能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徐尘摇头叹息着,旋即收敛了几分,严肃道:“大姨姐你的学问怎么样?” 白书君有点诧异:“问这个做什么?我自幼读书,学问自是极好的,若非身是女儿身,说不定还能参加科举考个状元呢。” 徐尘暗暗点头。 尽管白书君这话有很大的吹嘘成分,但最起码她读过不少的书,应付最初等级的科举——童试,是绰绰有余的。 他心思一动,笑着道:“大姨姐,不如从明天开始,你教我读书吧,我想参加科举。” “什么?” 这下,不但是白书君,就是旁边的白梦瑶都瞪大了眼,惊诧极了。 一般而言,读书都是从孩童时期开始的,一些大家族的子弟更是三四岁就开始读书。 而徐尘已经二十岁了,从现在开始读书太晚了。 至于科举什么的,更不现实。 仅仅是最初级的童试,一年就有数百人参考。 而被录取的,只有二十多人而已。 这些参考人就包括考了数次、乃至数十次的读书人。 可以说,徐尘现在参加科举等于是老年出家,连半路出家都不算。 白书君忍不住道:“你读书?你现在能认识一百个字嘛?” “瞧不起人了不是?” 徐尘大咧咧的吹牛:“这么多年,你以为哥是白混的?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至少也是学富五车了,不信你考考我。” 白书君用葱葱玉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字,还未写完,徐尘便念了出来。 白书君又写了几个较为复杂的字,徐尘都一一念出。 “你竟然真的认识?” 白书君惊讶极了,转而自己念,让徐尘写。 测试了十多个字,徐尘都写了出来,尽管潦草了些,但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怎么样?大姨姐,这下可以教我读书了吧?”徐尘问。 “可以倒是可以。” 白书君沉吟着,心里有些犯难。 她想到教徐尘的时候难免会挨得很近,甚至是碰到孤男寡女的场景,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加快几分。 所以,她必须给自己找个特别合理的理由,让自己信服,同时也避免让外人知道了说闲话。 想了想,她的眼睛一亮:“我教你总不能白教吧?你得给我学费,私塾老师一年二三两银子,我的学问当然比私塾老师厉害,要你五两银子不过分吧?” 徐尘也没在意:“可以,但要按月付钱,每个月给你五百文!” 马上就是十一月份了,距离明年二月的童试,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算下来,也就不到二两银子。 而之所以参加科举,原因在于读书人是不需要上战场的。 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 毕竟,他这个新婚青壮的名字可是还在知县大人的“生死簿”上面呢。 只有参加童试,考上童生,才可以从生死簿上划掉名字。 第28章 我要我觉得 老师的事情敲定后,徐尘开始盘点起来。 穷啊! 且不说白书君白老师每个月的五百文费用,白峰那里还欠着五两银子呢。 这个钱,得给。 当时他跟白峰说五两银子算是借的,并不是矫情,是真的打算还。 至于原因……随着这段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白老师还是很不错的。 不管最后这美事能不能成,先试试再说。 万一成了呢? 到时候别说区区五两银子,整个白家几百两的家产都有他徐尘一份! “徐尘,没中签吧?” 这时,顾妙婉从旁边的房子走了过来。 徐尘抬头,见顾妙婉背着一个背篓,微微诧异:“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顾妙婉道:“这几天山货的生意不忙了,也没有多少新鲜的需要晾晒,我就没必要继续帮忙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去采摘一点山货。” “这样啊……那嫂子你注意安全,不要太深入。”徐尘没有阻拦。 “好。” 顾妙婉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深深吸气,向外走去。 旁边的白梦瑶早就想说话了,见顾妙婉离开,很是纠结道:“夫君……” “怎么?” “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徐尘直接打断。 他理解白梦瑶的意思,无非是现在的日子好一些了,没有必要让顾妙婉出去辛苦采摘山货。 他补充道:“以后呢,跟我们家无关的事情,你不必跟我浪费口舌。” “好、好吧。” 白梦瑶苦涩的抿了抿嘴。 其实她想说嫂子非常的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特别关心、在意他们小两口。 就像昨晚,因为担心徐尘抽中签,嫂子几乎一夜没睡。 嫂子一直在为他们两个付出,而徐尘非但不领情,态度还那么生冷,比对陌生人还要无情,感觉……很不好的啊。 这些话,她有好几次都想劝说徐尘了,可徐尘很生硬,她也就不敢轻易开口。 “与其关注别人,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徐尘揉了揉额头道:“这个月收来的山货数量表拿来我看看。” 白梦瑶哦了一声,快速跑回房间拿了一个用绳子装订的小本本。 徐尘打开来看,里面是用小毛笔记录的各项数字。 他顺着收购数量一栏看了半刻,暗自叹了口气。 木耳和蘑菇干的数量还在往下掉,趋势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可能这个月都过不完,就会降到冰点。 榛子的数量倒是还勉强,但估摸着最多也就再持续一个月。 届时,今年的山货生意将会彻底停摆。 还好有最后一项的蓝莓兜底。 蓝莓的数量并不多,从开始到现在,平均下来一天也就是二三十斤左右。 不过这么久累计下来,数量也挺可观,酿成酒后大概有四五百斤的样子。 经过一番考虑后,徐尘决定开启最后一波收购潮! 他取来了木板和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大量收购蓝莓,五斤一文钱。】 旁边的顾妙婉大眼眨了眨:“夫君,这价格是不是稍微高了些啊?” 她有点费解。 木耳、蘑菇、榛子都不涨价,偏偏不能卖钱的蓝莓? “就按照这个价格来!” 徐尘让白梦瑶把木板摆出去,自己则去了房子左右两侧的仓库。 三个房场合并之后,院子大了三倍。 左右两侧皆盖了长三丈、宽一丈半的仓库,在仓库的前面,则是用瓦片、木头简单搭建的防雨棚。 除此外,在仓库的北边、房子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纵向的简易小房。 不同于主房墙体的五十个厚,这两个小房的墙体只有二十个厚,且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格局布置,是徐尘留作备用的。 尽管这个宅院不尽人意,可该有的功能还是要有的。 譬如……丫鬟房? 徐尘检查了下五十个大酒坛,没有问题,便进入左边的小房。 简单的搭建了一个灶台后,又一番忙活,算是布置完毕。 出来的时候,他特地锁上了门,并且吩咐白梦瑶。 “从今以后,谁也不许进入左边的小房。” “哦、哦。” 白梦瑶连忙答应下来,虽然不懂,却也不敢多问。 第二天。 白书君早早赶了过来,同时带了两本启蒙读物。 开启上课模式的徐尘一丝不苟,格外的认真。 可当他粗略的看完两本读物后,缓缓抬起头。 “白师傅,我觉得,我一天十七文钱的学费,很浪费啊!” “唔……” 正刻意板着脸、等待着徐尘提问的白书君就有点尴尬,神色绷不住了。 “这……那个,咳,这只是最简单的书,适合三四岁孩子看的,我不过是想试试你懂多少。” “有能耐咱别整三四岁的,你给我来五六岁的!” 徐尘自信心爆棚。 简单,太简单了。 就是几个类似于三只小猪的故事,碰到复杂的字眼,还特地用音切法标注出来。 如果童试的内容也这么简单,他有信心随便拿个第一名。 “你先别得意,等我明天再来。” 白书君抱着两本书离开了,第二天,带着丫鬟“白白”,足足拿了十多本书过来。 徐尘随便打开一本看了看,有点懵。 书上绝大部分的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变得莫名其妙,好像有点懂,又好像很难懂。 白书君见了,心底松了口气。 还好,把这个家伙难住了,要不然她这个师傅是当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徐尘的学习能力还是让她暗暗吃惊。 很快! 几乎是在她讲解一番后就能理解文章的大概意思,继而带着整体性逐字逐句的分析,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吃透一篇文章。 按照这种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一本书了。 她想了想道:“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深究其中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活学活用,不能着急,知道吗?” “知道。” 徐尘应着,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玩意不是一般的难,跟昨天那两本启蒙读物比起来,今天像是从小学跳到高中似的,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白书君讲解的比较通透,他学的也认真,进度勉强过得去。 终于,总算熬过了一天,到了放学时间,无精打采的徐尘像打了鸡血一般,骤然精神起来。 “很好,今天辛苦白老师了,咱们明天下午继续。” “看吧,只是学了一天而已,明天上午就要松懈了。” 穿着一身灰色男士长袍的白书君学着老夫子似的叹息,摸了摸下巴,可惜没胡子,只好作罢。 送走白书君,徐尘大口干了三大碗饭,而后看着这两天收来的将近百斤蓝莓,撸起胳膊,开干! 能不能赚到钱,就看这一下了。 第29章 男人最懂男人 徐尘把百斤蓝莓分为三大盆,往里面倒了清水。 白梦瑶则把碗筷放在了一边,也跟着洗。 她随口问道:“夫君,这些蓝莓还是用来酿酒嘛?” 乍开始,徐尘收购蓝莓,她以为跟其他山货一样拿出去售卖,结果徐尘都酿了酒。 她觉得有些浪费。 十斤蓝莓一文钱,前后一千多斤蓝莓便是一百多文钱,只出了五十坛酒,能卖多少钱就不得而知了。 她尝过蓝莓酒,味道偏淡一些,显然卖不多少钱。 更别提现在收回来的蓝莓,价格还翻了一倍。 “先洗干净再说。” 徐尘没接茬,脑中思考着一个个步骤。 过了大概两刻钟,三大盆蓝莓洗干净后,徐尘又把蓝莓捏碎。 白梦瑶见状,便知道徐尘准备继续酿酒了。 因为酿酒也需要捏碎这个步骤。 不多久,所有的蓝莓都捏成了稀粥一样的状态,徐尘先后把三个大盆抱进了左边的小房里面,又取了几大桶清水,开始忙活起来。 锅里面放入蓝莓汁水,再加入清水没过蓝莓汁,用小火慢慢的煮。 等到锅里面沸腾后,再转更小的火,煮上差不多半个时辰,等温度差不多降下来后,用纱布过滤三遍,最后把过滤后的汤汁重新倒进锅里,用大火煮干水分至粘稠状,掏出来放在垫着油纸的木盘中,等待自然冷却。 其间,徐尘尝了一小口,很甜,但带着些许蓝莓的酸涩味。 勉强过得去吧! 前后忙了两个多时辰,一百斤蓝莓,产出十斤多一点的样子。 而后他又在木箱上面套了个大点的木箱,防止蚊虫破坏,这才松了口气,走出小房,锁上了门。 能不能赚钱、今年的冬天能不能过好,就看这玩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尘白天上课学习,,每天都有明显的进步。 以至于连聪明的白书君都怀疑,徐尘是不是天才转世! 学习的速度竟然比她快一倍! 而除了学习,徐尘每隔一天便连夜悄无声息的把收来的蓝莓制作成糖,放在秘密的左边小房里面。 这一日,白书君正坐在徐尘对面,耐心教学,小院的门被人敲响了。 因为门本就是开着的,二人抬眼便看清了来人。 穿着一身暖玉色的袍子,头戴四角方巾,面容俊朗,看起来文质彬彬。 “请问是徐尘徐公子家吗?”那人开口。 徐尘侧目。 他并不认得此人,村里也没这号读书人,便看向白书君。 “我认得他。” 白书君神色平静,压低声音道:“咱们镇上的人,是秀才,叫梁文举。” 徐尘暗呼好家伙。 竟然是秀才! 石格村的文盲率高的出乎想象,读书人更是少得不能再少,只有一个村长刘牧是童生。 这个比例在石河镇、乃至整个青兰县都差不多,童生少见的可怜。 而眼前这个梁文举竟然是比童生还要高一等的秀才! 很不简单啊! 如果说童生是半吊水,那秀才便算是真正的读书人了。 再往上考,如果中了便是举人,再往上……偌大的青兰县城也就仅有知县大人一人而已。 于是他站了起来,朗声道:“我是徐尘,你有什么事?” 梁文举冲着轻点头,算是见礼了。 旋即笑道:“我来找白书君‘白兄’,方才去了白家,下人说‘白兄’在徐公子你这里,我便来了。” 说着已是走进院子,看向了白书君,拱手道:“白兄,春日一别后,已半年有余,可安好否?” 徐尘的眼睛扫了一眼,心里已经骂了起来。 这狗日的,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啊。 到了他的家,在没有任何允许的情况下就自顾自的进了院子。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很好。” 面对梁文举的笑脸相迎,白书君面色冷淡,语气也是疏离的。 “梁秀才前来寻我,可是有事?” “这……” 梁文举看向了徐尘。 意思很明显,我都来你家做客了,你倒是快点请我坐下上茶啊! 徐尘懒得搭理这货,便侧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梁文举只得作罢,讪讪一笑道:“白兄不在家里,跑来徐公子家里是作甚呐?” 白书君一板一眼道:“徐公子上进好学,向我请教学问,我便指点他一下。” “哦?” 梁文举有些诧异的样子:“是这样吗?徐公子倒是会找人,竟然找了白兄这个女夫子,好眼光啊!” 后面几个字,他强调似的加重了声量。 徐尘当然听得出梁文举讥讽的意味,也没当回事,重新坐回白书君对面,淡淡开口。 “我想试试明年二月份的童试,奈何家里贫苦,请不起名师,也就只好请我大姨姐来指点指点我了。” “这样啊……” 似是听到了某个关键字眼,梁文举的语气和声调都轻松了几分。 他故作自然的从院子里面提起一把小椅子,离书桌稍微远一些坐下。 “徐兄如此年纪依旧勤奋上进,实在令人钦佩,在下不才,区区秀才而已,若徐兄不嫌弃,可向在下请教。” 呵呵! 徐尘漫不经心的看着书,道:“梁秀才博闻广见,我才疏学浅,才刚刚入门,可不敢劳烦。” 说着,他指着书本上的一个小字,道:“白师傅,这个字怎么念啊?” 白书君正准备和梁文举说话,见徐尘询问,便看了过去。 但因为字迹比较小,坐在对面的她便俯下身子向前凑。 “哪个字啊?” “这个。” 徐尘手指按着书本上的一个字,同样凑前,但头却是抬着的,看向梁文举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书桌并不大,两个人都凑在中间,头部都快挨在一起了。 如此亲密的一幕看的梁文举神色一定,微微拧眉,疑有怒火呼之欲出。 这两个人……怎能如此亲近? 再靠近一点,都快亲一起去了。 “哎呦……” 白书君看清字眼后抬起头,刚好不小心碰到了徐尘的头。 二人头部相撞,发出低低的砰的一声。 徐尘满脸关切道:“白师傅,您怎样?撞疼了吧?都是我不小心,看书看的太入神了。” “没事。” 白书君揉了揉额头,旋即正色道:“你怎么连这个字都不认得,左边一个酉,右边一个鬼,这个字念丑啊!” 徐尘恍然一般:“原来如此,酉鬼酉鬼,怪不得丑!” 说着,漫不经心的瞟向梁文举。 第30章 小发一笔 都说男人才懂男人。 从梁文举进院开始,徐尘便一眼看出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不把他当回事也就算了,还一口一个‘白兄’的叫着白书君。 于是他刚才用“大姨姐”三个字简单试了下,果不其然,这狗东西忽然就放松下来。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狗东西敢惦记我白师傅? 没门! 梁文举也是被徐尘跟白书君亲密的举动气的不轻,如果不是涵养所致,他恨不得站起来大喊“有辱斯文”! 尤其是徐尘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得他一阵火大! 他深深沉下一口气,道:“你们这样教学,是不是太亲近了些啊?” 徐尘很是不解的样子:“白师傅教,我学,怎么就亲近了?是吧白师傅?” 白书君自然也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味道。 本心上讲,刚才两个人都碰头了,似乎确实不大好。 但这里面毕竟涉及两个男人的纷争,她犹豫了下,还是轻点头道:“我们心底无私,清清白白,梁秀才,请你慎言。” 梁文举悄然握紧了拳头,一阵气急。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都磕在一起了,还心底无私? 你管这叫清清白白? 只是他毕竟不是白书君什么人,即便心里不爽,也只能强忍着:“抱歉,是我一时失言。” “没事。” 徐尘大度的摆手,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梁秀才冒然来访,应该是有事吧?” 梁文举只当没听到徐尘的阴阳怪气,正色道:“七日后,我将在镇上的竹林外,宴请四方贤才,曲水流觞,吟诗作对,故特来此邀请白兄七日后赴宴。” 说白了就是邀请一堆人聚会吹牛! 白书君思索了下,便准备回绝,却是被徐尘抢了先。 “梁秀才说宴请贤才。” 徐尘道:“不知我这种读书人,算不算贤才啊?” 梁文举立刻明白了。 这家伙竟然也想去参加聚会。 他有心拒绝,可想到自己邀请的人,学问也都一般般,大部分人还都没通过童试。 而徐尘也是读书人,如果拒绝了,倒显得他小气了。 于是便点头道:“徐公子智慧过人,自然算贤才的。” 徐尘大手一挥:“那好,七日之后,我与白师傅同去。” “好……吧,那就静候徐公子和白兄大驾光临了。” 梁文举拱手离开了。 安静下来后,白书君叹了口气道:“你不该答应他的。” “怎么?” “没意思。” 白书君道:“今年春天,我也是听闻梁文举广邀贤才,便去了一趟,结果却发现所有人都纸上谈兵,眼高手低,没一个靠谱的。” 徐尘点头道:“所以,你们是春天时候认识的吗?” 白书君犹豫了下,轻点头。 徐尘道:“所以啊,白师傅,你该感谢我的,这梁文举对你居心不良,多亏我帮你挡在前面了吧?” 白书君没有出声。 梁文举怎样的心思她不清楚,可这家伙对她好像没安好心。 譬如刚才碰头的举动,明显就是故意的,演给梁文举看。 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的头更是不该被男子轻易触碰,可再回想起来,她似乎……并不反感。 或许是救命之恩的缘故? 当时她溺水后处于晕厥之中,对外事一无所知,醒来后便感觉嘴巴酥麻酥麻的。 她有心质问徐尘趁她昏迷对她做了什么,可如果徐尘真的那样做了……她还如何做人呢? 如是想着,她便有些烦闷,起身道:“今日,你自学吧,我……我还有事。” “哦,好的吧。” 徐尘送别了白书君,躺在躺椅上,暗自琢磨起来。 之所以答应梁文举去赴宴,是他想见识一下读书人这个群体。 这帮人对于朝廷大事比普通人更敏感,或许会透露出一些常人难以知道的秘事。 居安思危,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提前打算布置。 还有便是……白师傅那么漂亮,他可不想她被外人惦记着,得露露脸,宣告一下主权啊! 恍然又是几日。 山货的生意,除了榛子外,蘑菇和木耳几乎断绝了,蓝莓估计也就剩下最后一茬,用不几天也会彻底消失。 徐尘从白家借了车,把最后一批榛子送到县城。 一共八十小袋,卖了一两六,利润一两三左右。 算上之前的半两银子,他手里大概还剩二两银子。 还是很穷啊! 考虑到今年的山货生意到此为止了,徐尘便跟着管家来到了黄家府上。 黄二爷黄茂懒洋洋坐着,笑道:“本来还说做一百两的生意呢,结果你小子没收上来山货啊,这可怪不得老夫了。” “哪能呢!” 徐尘笑着,在黄茂的示意下坐在旁边:“那么……二爷,咱们这生意,明年还继续不?” 黄茂点头:“可以,明年就不限额了,有多少要多少。” “多谢二爷!” 徐尘抱拳,旋即从袖口掏出了两个小油纸包,推到黄茂的跟前:“二爷,您尝尝看。” 黄茂随意瞥了眼:“是糖块啊?不便宜吧?” 他不紧不慢的展开一个纸包,把糖丢进嘴里,继续开口。 “今年,南方干旱,甘蔗产量严重降低,加上遭了蝗灾,糖的价格一路狂飙,咱们整个南望府下面所有的县城都涨到了百文钱一斤……咦,等等。” 黄茂忽然砸吧砸吧嘴,侧目道:“你这糖,味道怎么怪怪的,好像有股子蓝莓的味道。” 徐尘笑道:“瞒不过二爷您,这糖里面,加了蓝莓的。” “哦?” 黄茂诧异。 这糖里面,竟然还可以添加水果? 倒是有点意思。 他随口道:“这糖你是从哪里买的?多少钱?” 徐尘道:“从山里面挖了点蜂蜜,又掺杂了蓝莓制成的,至于价钱……二爷您觉得多少钱合适呢?” 黄茂缓缓点头,思索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给出了一个价格:“这样吧,八十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如何?” 徐尘苦笑:“二爷,您太高看我了,我们哪儿的后山蜜蜂不多,蜂蜜特别难采,而且这都冬天了……” 黄茂打断:“八十五文一斤,就这样,你小子可别再涨价了,什么时候能送货?” 徐尘道:“过几天吧,应该能有个几十斤。” 谈妥了生意,徐尘便离开了黄府。 外面烈日当空,天朗气清。 他深深吐了口浊气,心胸顿时无限宽广。 赚了! 要小发一笔了! 太不容易了啊! 一栋大房子加上买通师爷唐云的五两银子,掏干了他赚来的所有钱不说,还倒欠白家一笔。 现在,终于能缓一口气了。 于是他赶着骡子车,买了一大堆生活物品,主要以棉花、布料为主。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别管有钱没钱,家里的两个女人至少得穿的暖和啊。 至于他自己,也终于奢侈了一把,买了十尺玉色绢布,准备回去搞一套袍子穿穿。 都已经是读书人了,行头得跟上啊。 第31章 嫂子,帮忙做几件新衣 徐尘赶着骡子车回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顾妙婉。 这段时间,顾妙婉每天都早出晚归,但只能采到极少的木耳以及蓝莓。 榛子是采不到的,需要上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看着顾妙婉背篓里面只有十多斤的山货,徐尘开口道:“嫂子,过来帮下忙啊,没看到我车上这么多货嘛。” 顾妙婉抬头看了眼,疲惫的放下背篓,帮忙从车上往下搬货物。 她的眼神本有些呆滞,可在看到一大堆棉花以及布匹后,还是忍不住一惊。 “咦?夫君,你买了棉花吗?” 这时白梦瑶也走了出来,眼眸睁大:“这么多棉花,要好多钱的吧?” 徐尘一边卸货一边道:“还好,三十文一斤,买了二十斤。” “天啊,好贵!” 白梦瑶捂着小嘴。 一般百姓冬天的袄子用的都是葛、麻等絮在布料里面,如石格村,冬天穿得起棉花袄子的人,绝对不超过十户。 一个棉袄至少要一斤的棉花,如果再加上棉裤、棉鞋、棉帽等,就要五六斤。 穿在身上,那哪里是简单的保暖衣物,分明是明晃晃的钱啊! 太奢侈! 白梦瑶很是肉疼:“夫君,你、我、嫂子,咱们一人五斤棉花就足够了,要不退回去五斤吧?” 还不等徐尘开口,顾妙婉忽然冷冷打断。 “不要把我算上,已经分家,各过各的日子,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们施舍!” “就是,你把嫂子算进来干嘛?” 徐尘接话道:“这些棉花是咱俩的,一人十斤,做两套棉袄、棉裤,喏,布料也都一起买了。” 顾妙婉好像没听到似的,背起背篓进了院子,放在了秤的旁边。 白梦瑶正在忙着往屋里面搬东西,便道:“嫂子,要不你自己称一下吧?” “不用,晚点你称了记在账上吧。” 顾妙婉说了声,就回了自己的房子。 白梦瑶无奈,等徐尘进屋后,苦着脸道:“夫君,你……不要对嫂子那么生分好不好,她这几天很辛苦,又采不到多少山货……” “嗯?”徐尘皱起眉头。 “我……” 白梦瑶嘟着嘴,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狗:“夫君,我知道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可是……” 徐尘抬手打断:“等下你把布料剪裁一下,棉花分出来五斤。” 白梦瑶眼睛一亮:“是给嫂子的吗?好,我一会分好后就给她送过去。” 徐尘摇了摇头:“你去送,她会要吗?还是我去吧!” 他太了解顾妙婉了,正常送东西过去,是不可能要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连哄带骗,强送! 不一会,他把骡子车送回去后,白梦瑶也分好了布料和棉花,他便拿着去了顾妙婉家。 “嫂子,我家要做的新棉衣太多,我担心梦瑶自己忙不过来,你帮忙做几件呗?” “没时间。” “别啊。” 徐尘坐在火炕上:“这样吧,我给你钱总成了吧?做一个棉袄、一个棉裤,二十文钱,可以不?” 顾妙婉犹豫了下:“用不了那么多,请外人做,最多也就是十文钱,棉花、布料都放下吧,我给你做。” 徐尘笑呵呵的放下了东西:“做的稍微大一点啊,方便里面穿衣服。” 顾妙婉终于抬起了头:“如果是送给我的,我劝你现在就拿走。” 徐尘没想到顾妙婉还挺聪明,不大好忽悠啊。 顾妙婉比白梦瑶高一点,穿的衣服自然也要大一点。 他也懒得解释,随口道:“嫂子你想多了,先把棉袄做好吧,过两天我来检查。” 说罢,便转身离开。 顾妙婉看着空荡的房间,许久后一声长叹。 她想说的话太多了,比如徐尘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不要那么铺张浪费。 日子怎么都能过,不缺吃的,砖瓦房也有了,冬天多烧一点柴火就不会冷了,因此穿着方面实在没必要太讲究,按照每年那样凑合一下也就是了。 只可惜,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再也不能说了。 吃晚饭的时候。 白梦瑶小声道:“夫君,今日没少花钱吧?” “花了二两多点。” “哦。” 白梦瑶低着眉头,道:“今天……我娘来找我借钱了。” 徐尘筷子顿了顿。 白梦瑶的娘家在另外一个镇,家里有母亲和弟弟,条件也挺艰苦的。 至于父亲,据说前些年跟一个女人跑了,至今杳无音信。 他直接问道:“阿姨借多少钱?借了没有?” 白梦瑶摇头:“我娘要借一百文,我手里的钱不够,而且没有你的同意……” “嗯。” 徐尘随手掏出一串钱丢了过去:“明天阿姨再来就借给她吧。” 白梦瑶悄悄松了口气,带着歉意道:“夫君,咱家里又没钱了吧?对不起啊,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徐尘笑了笑:“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月吧?” 白梦瑶忽的一阵羞臊:“嗯嗯~,晚上我认真刷牙……” 徐尘应了一声。 这妮子看似小兔子一般温顺,实则倔强的很,只同意每个月癸水十天过后洞房一次,让人无奈又好笑。 恍然又是几日,徐尘的袍子做好了。 所谓人靠衣装,干净的暖玉色配上他刚毅的面庞,洒脱利落,风流倜傥。 赶过来的白书君见了都不禁暗自讶异。 好一个翩翩公子! 赶往镇上路上,徐尘问道:“白师傅,参加今天聚会的都有什么人?” 白书君道:“大多没怎么读过书,和你差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是童生,秀才只有梁文举一个。” 徐尘了然。 怪不得梁文举那厮愿意组织聚会、花钱请客,拿秀才的实力跟一堆文盲比,就像大人打小屁孩似的,妥妥的吊打碾压啊。 很快,二人来到了聚会地点——镇外的一处竹林, 将近午时,竹林外人满为患,其中绝大多数是穿着统一着装的婢女,粗略看去,差不多有五六十人。 除此外则是十多名穿着各色新旧袍子的年轻读书人,正聚在一起聊着。 好家伙,大手笔啊! 仅仅是几十名婢女,就不是一般人能找来的,更别提统一着装了。 “咦?徐尘?白书君?你们怎么来了?”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众多读书人纷纷扭头看向徐尘二人。 徐尘瞥向满脸狐疑的刘洪,这货穿着肥大的绿色长袍,显得不伦不类的,竟也装模作样的充当读书人。 “梁兄盛情邀请,我如何不能来啊?”徐尘道。 “你……” 刘洪咬了咬牙,转而看向梁文举。 梁文举一脸便秘的模样,还要强行笑着,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啊,是、是我邀请的。” 第32章 有辱斯文 竹林间,一阵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徐尘这位“不速之客”。 梁文举无奈,便只好主动介绍:“徐……徐兄年幼时家贫,也是刚刚读书不久,不错他的才学很不错,立志考取童生。” 众人缓缓点头,冲着徐尘拱手。 唯有刘洪,暗暗咬着牙,气的想骂娘。 才学? 就徐尘这混子也配得上才学两个字? 简直就是才学的耻辱! 只是因为这次的聚会是梁文举举办的,他身为宾客,不好发作,便只得强忍着,坐在一个石桌后。 石桌共有二十个,并不大,分列两排,上面摆满了各种菜肴、酒器等。 随着梁文举的一声吩咐,其他读书人纷纷落座。 徐丑选了一个石桌后,又搬了一个凳子,伸手示意道:“白师傅,请坐。” 瞬间,白书君尴尬到极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一个石桌仅摆放了一个凳子,徐尘又取来一个凳子,很明显是要挨着她一起坐。 其余所有人都是独坐,他们二人坐在一起,不像话啊? 徐尘却是浑不在意,冲着众人笑道:“大家谅解一下,我学问浅薄,坐在一起方便随时向白师傅提问。” 众人没有出声,只是平静的看着。 白书君有心走开,可徐尘都这么说了,她若坐在其他桌,倒好像驳了徐尘面子似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离徐尘远一些落座。 酒宴开始。 梁文举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无外乎感谢光临、蓬荜生辉尔耳的。 好一顿唠叨后,到了众人畅所欲言的环节。 说白了就是吹牛皮。 一口一个苍生社稷、黎民百姓,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一副没了他大乾王朝就要灭亡似的。 除此外便是捧梁文举的臭脚了,什么才学匪浅,日后必中榜首、成为千古一人等等,听的徐尘都跟着羞臊不已。 可偏偏梁文举十分受用,坐在两排石桌中间的前方,昂首挺胸,炫耀似的瞟向徐尘。 徐尘只当没看见。 因为他是“新人”,不好乱说,便安静吃着,偶尔夹一块肉菜放到白书君的碗里,没一会白书君的碗就满了。 于是,渐渐的,聚会的气氛变得不大一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留意到徐尘和白书君闷声的举动,暗暗瞥过头去,实在没眼看。 麻得! 大家伙在这里兴高采烈的吹牛,你们两个在下面抠抠索索,眉来眼去的,干脆捧着啃去算了! 太气人! 有辱斯文! 成何体统! 主座上的梁文举则是一阵愤懑,有种花了钱娶的新娘第一晚被其他人给祸害的感觉。 这明明是他的主场啊! 结果这个死皮赖脸自己跑来的家伙不好好吃饭、饮酒也就罢了,还跟白书君眉目传情,把他当成什么了? 啊? “咳!” 梁文举实在忍不下去,轻咳打断:“那个……徐兄,我等正在商讨天下大计,你何故……无心听讲啊?可是觉得我等讲的太肤浅?” “没!” 徐尘忙抬手:“梁兄,我认真听来着,刚才说到‘安民一百零百计’,怎么停了呢?继续啊!” 梁文举深深沉了一口气,不好再追究,起了个头,继续胡天漫地的扯。 而下侧,徐尘则放下碗筷,垂头坐着,不一会就传出了鼾声。 竟然睡着了! 竹林间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黑成了猪肝一般。 这混账,真真是……欺!人!太!甚! 太不尊重人了! 坐在旁边的白书君也是不禁一阵愤然,冷着脸捅了捅徐尘,压低声音道:“别睡了,认真听讲!” “哦哦,抱歉哈,听的太入神了。” 徐尘急忙坐好,擦了擦口水。 场面被他打搅两次,大部分人都没了侃侃而谈的兴致。 倒是坐在后面的一名中年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根据朝廷近期的邸报来看,北边很不安生啊。” “我大乾与北边的大俞王朝对战多年,死伤无数,且至今战事依旧凶猛。” “最近的虎狼关一战,听闻折损了五千余名将士,其中有一部分是前几年从青兰县招募过去的兵卒。”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下去。 就连徐尘都收起了玩味的态度,眉头紧锁。 因为消息闭塞的缘故,这等军机大事乃是绝密要事,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 他悄悄的捅了捅白书君,小声问:“这人是谁?” 白书君也压低声音:“竹林老人傅长歌。” 老人? 徐尘微微诧异。 这男子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并不老啊! 他试着开口道:“傅兄,我大乾外有虏寇环伺,内又如何啊?” 傅长歌捋着胡子,长长一叹。 “内啊,也很难。” “今年南方大旱,百姓收成锐减,可谓是民不聊生。” “远的不说,近的就在我们隔壁的东亭县,因为雨水稀少,地里的收成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向北迁移了。” “内忧外患,真不知我大乾何时才能真正的兴盛起来。” 说着,他不住的摇头,落座后,猛的灌了一大口酒。 徐尘认真听着,第一想法便是要出事。 南方收成不好,百姓们吃不饱饭,闹饥荒,那就不是区区几条、几十条人命的事了。 连隔壁的东亭县都遭了殃,百姓流离失所,可想而知,用不多久青兰县也会跟着倒霉啊! 接下来是不是乱世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冬天会很难熬,明年也会很难。 当务之急,得屯粮啊! “喂,站住,你站住!” 就在这时,竹林入口处传来吵闹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中年男子手持长剑,正阔步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徐尘快速朝着脚下看了眼,白书君穿着绣花鞋,明显影响跑路,他便从身后偷偷摸了两块石头,握在手里,重新看向入口处。 “来者何人?梁家文举在此,速速站住!”梁文举起身呵斥。 只是入口处的中年男子好像没听到似的,完全不顾婢女们的阻拦,横冲直撞来到聚会石桌前,噗通跪下,深深垂头,双手高高捧着带鞘的长剑,高声开口。 “王志叩首,请诸位恩公买下此剑!” 第33章 对赌合作 卖剑? 看着来人,众人紧绷的心思悄然松了点,旋即阵阵怒火涌了上来。 卖剑就卖剑吧,这么横冲直撞闯过来是什么意思? 主坐上,梁文举镇定自若,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速速离开,我就不追究你乱闯的责任了。” 然而跪在地上的虬髯汉子王志没有动,依旧带着几分悲壮,掷地有声开口。 “王志叩首,请诸位恩公买下此剑。” 场地忽然安静下去。 众多宾客看了看王志,又转而看向梁文举。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汉子脑子可能是一根筋,不买下剑就不离开。 梁文举本就被刚才徐尘两次无礼的举动惹得窝火,这王志强闯进来更是令他的愤怒火上浇油。 劝离一次无效,他索性不再掩饰,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大胆贼人,你可知吾是何人?此处又是何地?要卖你的破剑去菜市场,来我梁家地盘捣乱闹事,活腻了吗?仔细你的贱皮!” 王志依旧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仍然高高捧着长剑。 梁文举气坏了,正要招呼人手强行赶走王志,徐尘忽的站了起来。 “你这剑怎么卖?”徐尘问。 “三两纹银。”王志答。 “嚯!” 徐尘笑了:“你也哪里是卖剑,分明就是明抢啊,一斤熟铁的价格也才十文钱左右,你这剑有几斤?” 王志抬起上身,不卑不亢道:“我这宝剑是祖传的,可砍铜剁铁、吹毛断发,自然不是普通刀剑能比的。” “我来看看。” 徐尘说着,接过了长剑,唰的一声抽出。 竹叶掩映下,一抹亮光擦着眼睛而过,再看剑身,光亮如新,寒芒毕露。 是一把好剑! 徐尘微微思索,道:“一两银子,这宝剑我要了。” 王志也想了想,咣当一头扣在地上,久久不起:“王志万谢恩公!” 徐尘应了声,转而看向白书君:“白师傅,你手里有钱不?我出门走的急,没带。” 众多宾客齐齐无语了。 一两银子,并不便宜,你没带钱帮忙买什么剑呢? 白书君倒是没多想,取出一块碎银,丢给徐尘。 徐尘递给王志:“喏,钱货两清了,回去吧。” “多谢恩公,如果有机会,王志必定涌泉相报。” 说罢,王志站了起来,几大步蹬蹬走开了。 好端端的文人聚会前后被打扰三次,时间也不早了,众多宾客便有序散场。 徐尘和白书君同行,经过镇子的时候,特地问了问米价。 五文二! 比秋天粮食刚下来那会涨了一点点,还在正常范围内。 “你觉得粮食价格要涨?” 白书君见徐尘收起了往日间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由道:“每年都有一些地方闹饥荒,粮食价格都会上涨一点点,但不会涨太多的。” 徐尘没有接话。 粮食价格有波动是正常的,但今年的情况不大一样。 根据黄二爷黄茂和竹林老人傅长歌所说,今年南方干旱,甘蔗的产量骤降,所以糖的价格暴涨。 而干旱影响的可不仅仅是甘蔗啊! 其他农作物也会受牵连,甚至出现蝗灾等灾难。 所波及的范围也就不只是区区几个县城了,动辄便是两三个府。 因为大乾王朝闭塞,消息传的慢。 甘蔗成熟的比其他作物早,所以糖价提前上涨。 至于其他粮食等作物是否遭殃,消息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会传过来,这也是目前南望府的粮食还没有大范围疯涨的缘故。 “先回家,我有点事要跟白伯伯密谈。”徐尘加快了脚步。 “哦,好。” 白书君急忙跟上。 其实她想拿徐尘在聚会上不断给她夹菜说事来着。 当时她就用眼神示意警告过徐尘。 只是这家伙好像看不到似的,即便她把碗筷挪的远一些,依旧继续夹菜。 结果也就导致他们两个成了聚会的笑柄,对她的名声也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聚会上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她便想着私下里教训徐尘一顿。 却不想这家伙突然认真起来,她也就不好打扰了。 回到白家,徐尘见到了白峰。 “白伯伯,我这里有一桩买卖要跟您谈。” 徐尘把粮食价格要大幅上涨的猜测说了一番。 白峰闻言,思考了良久:“也就是说,你目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徐尘苦笑道:“白伯伯,您也不想想,如果我真有证据,还能轮得到咱们做这买卖了吗?粮食价格早就疯涨起来了。” 白峰缓缓点头。 这话倒也在理。 只是……无凭无据,贸然购买大批粮食,不大划算呐。 万一价格没有疯涨,倒是不会砸手里,可再往出卖也卖不上价啊。 白峰皱着眉头,想到什么似的道:“还是说说你的合作方式吧,据我所知,你小子手里的钱并不多吧?” 翻译过来便是:我手里有钱,要囤积粮食自己花钱买就是了,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徐尘早就有了腹稿,直接开口。 “您来囤货,涨了的部分,我要两成,如果亏了,我承担所有亏损的部分。” 咦? 白峰诧异的看了徐尘一眼。 还别说,这小子的提议有点意思。 一下就戳中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赔了有人兜底,赚了,也就是分出去两成利润,很有搞头! 至于徐尘是否兜得住底,他倒是不怀疑。 这小子长本事了,搭上了黄家的那条线,山货的生意不说赚的盆满钵满,却也不少,有能力弥补他这边囤积粮食的损失。 “既然如此,便……试一试?” 白峰沉吟:“二百两银子如何?我白家的家底没那么厚啊。” 徐尘没理会白峰的假意哭穷:“出多少银子是您的事儿,反正不管亏损多少,都由我担着。” 事实上,他很着急。 说不好听些,现在囤积粮食几乎就等于是捡钱。 眼看着地上有钱,却捡不着,简直比亏钱还难受。 如果不是他太穷,这种好事也不可能轮到白家。 接下来,二人简单商议了屯粮的计划。 首要前提是要秘密购买粮食,然后便是存放的地方,也要足够的安全。 按照白峰的意思,白家本来就有粮仓,把买来的粮食放里面即可。 “不大好。” 徐尘严肃道:“白伯伯,如果您相信我,粮食千万不能放在粮仓里面,最好是挖个巨大地窖。” 地窖? 白峰连连摆手。 “徐家小子,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哪些大家族为什么都建粮仓,而不是挖地窖吗?” 第34章 安全堡垒 “因为地窖存放不了粮食啊!” 白峰笑呵呵开口。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地窖潮湿,粮食放在里面都涨霉了。” “再者,地窖里面有耗子,你把粮食放里面,都被耗子吃光光了,还存个屁啊!” “所以说,你小子啊,还得再学学,长长见识。” 白峰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 徐尘自然懂的其中的原因,随口道:“那白伯伯您想过没有,如果来了贼人,您家的粮仓能挡得住吗?” 白峰愣了下:“这世道,哪里有那么多贼人?简直一派胡言,你当我白家这两丈高的院墙是摆设?” 徐尘暗自摇头。 如果是少量的贼人自然不怕,有高高的院墙,还有十多名家丁小厮,能挡得住。 可如果来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呢? 两丈高的院墙挡得住所有的猛兽,可挡不住人啊! 到时候冲进院子,一番厮杀,管你粮食还是钱财,一阵疯抢,抢了就跑,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直以来,徐尘都没有安全感。 心心念念进城买房或是盖房,为的就是安全。 迫不得已的盖砖瓦房,起两丈高的院墙,也是为了安全。 赚钱很重要,当个富家翁、娶几房娇妻纳几个小妾很幸福,可最大的前提是得有命享受啊! 而见徐尘久久不说话,白峰心里也是犯嘀咕。 偶尔没事的时候,他也想过万一哪天真有贼人闯进来该怎么办。 结果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没什么好法子啊。 “你……” 他皱着眉道:“你小子有办法?地窖当真可以存粮食?” 徐尘点头:“可以,挖了地窖后先用火烤个几天,然后用砖砌墙。” “用砖砌墙倒是能防耗子,可不能防潮啊。” “是啊,那就再放能吸收潮气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吸潮气?” “您还是先挖地窖吧。” 徐尘卖了个小关子,走出厅堂后,恰好看见装作忙什么事的白书君,不禁一笑。 这妮子应该是在门外偷听来着。 “徐尘,你跟我父亲聊了什么秘事啊?”白书君一脸的好奇。 “这个啊……” 徐尘眨了眨眼,坏笑道:“聊的当然是白师傅你的嫁妆啊,我跟白伯伯合作,多赚点,给你增加嫁妆。” 白书君嗔怒的瞪了眼:“满口胡言,我的嫁妆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毕竟你想嫁的人是我呀。” “胡说八道,你这样的流氓混子,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做梦去吧。” 白书君一跺脚,迈着小碎步走开了。 徐尘则是收敛了心思,回到家,开始盘算家底。 只用了一个呼吸间,他就算出了具体数目——五十五文。 其中白梦瑶那里五十文,他身上还剩五文。 至于欠白家的五两,不,算上从白书君那里借的,就是六两了,暂时先欠着吧。 他这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夫君?你很急用钱吗?” 白梦瑶垂着头,低声道:“我刚借给我娘一百文钱……” 徐尘摆手:“急是挺急的,但少来少去的没用,我需要钱,越多越好。” 白梦瑶只好闭嘴了。 她也跟着着急,但没什么用。 这时顾妙婉提着做好的棉衣棉裤走了进来,刚进屋便见徐尘满脸凝重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 白梦瑶偷偷瞥了眼,小声道:“夫君现在急用钱。” 顾妙婉怔了怔,暗自叹息。 她早就劝徐尘省着点花钱,可惜不管用啊。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想办法筹钱才是正事。 “还缺多少?” 她咬了咬唇道:“我那里还有六十文钱……” 这个钱,还是当初徐尘给她结算的工钱,当时她没要,徐尘却把钱直接丢到了她的院子门口,也就存了下来。 “太少,用不上。” 徐尘想了想道:“嫂子,从今天开始,你跟梦瑶秘密的挖一条从我家到你家的地道,顺便把地窖扩大一点。” 在建房的时候,他就考虑过安全的问题。 除了院墙,这栋二层楼便是最后的防御力量。 因为窗户极小,且位置较高,敌人是进不来的。 防御的重点在于房门。 普通的木门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在建房的时候,他就留了暗道。 只需要砌一面活动的墙壁,通过动滑轮绳索牵引,在危急时刻就可以挪动活动墙壁,挡在木门里面。 如此,整个二楼从外面进无可进,在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至于让白梦瑶、顾妙婉二人挖地道,主要还是担心顾妙婉的安全。 遇到危险了,顺着地道爬过来,三人据守二层小楼,也能增加抗敌力量。 这是目前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好办法了! 缺少可靠的人手啊! 若是有几十个家丁小厮,除非的大军攻打过来,要不然一般的蟊贼根本无惧。 只是可惜啊,钱太少,忠心的人很难找,也就只能从住处下功夫。 “好!” 顾妙婉想问为什么,可见徐尘严肃的样子,便忍住了:“就从今天开始吧,我跟梦瑶一起挖。” 徐尘点头:“挖地道的时候冷,棉衣你穿着,而且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别计较你家我家了,心要往一处想,力要往一处使。” 顾妙婉犹豫了好一会,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就在当天,白梦瑶妯娌二人钻入地窖忙活起来。 徐尘自然也没闲着。 除了研究活动墙壁,还制作了一个大大的蒸馏装置。 在大乾王朝建立之初,就有了蒸馏技术,只不过相对简陋,不够完善而已。 自然发酵的酒,最多只有十多度。 经过简单的蒸馏,如一两银子一坛的桂花香,也就三十度左右。 当然,他制作的蒸馏设备也强不到哪里去,密封性不足,最多和桂花香差不多。 大概忙活了两天。 徐尘从左边小房里取了六个大木盘的糖,带上两坛他自己取名为“兰娘”的酒,又从白家借了骡子车,来到了青兰城黄家。 他把糖交给管家称了重,一共是七十五斤。 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结算了六两三钱银子。 “好小子!” 黄二爷黄茂看着几个大木盘,忍不住道:“之前还说没多少糖,结果一下子拉来这么多,你啊你,还挺会藏。” 徐尘笑着,抱了一个五斤左右的坛子,放在桌子上:“二爷,您看看。” “哦?这是酒?你小子还会酿酒?” 黄茂是真的惊讶了。 这家伙拿出来的东西,看起来都挺普通的,但偏偏是许多人想不到的。 就比如山货,之前就没有人把这玩意想成一种生意。 还有糖,世人的认知中似乎只有甘蔗可以熬糖,许多人都没在意野生蜂蜜。 可能对乡野的普通百姓而言,蜂蜜也就是快活嘴巴的东西。 “来人,准备两个小菜!” 黄茂朗声道:“老夫要尝尝小徐酿的酒味道如何。” 第35章 买买买 黄家家大业大,佣人极多,很快就准备好了酒菜。 黄茂倒了两碗酒,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缓缓道:“看样子还不错,有一股淡淡的蓝莓的味道,是蓝莓酒吗?” 徐尘点头称是。 “不错,你小子真有点东西。” 黄茂笑了笑:“来,干!” 二人碰碗。 黄茂小小的抿了一口,味道尚可,酒劲并不是很冲,偏绵柔,比桂花香差一点。 他吃了口菜,砸吧砸吧嘴道:“还不错,你有多少,打算怎么卖?” 徐尘道:“还是二爷您来开价吧,我不是很懂。” 黄茂自然不会把客套话当真,想了想道:“桂花香一斤五百文钱,但那是卖的价格,一般的进货价也就是二百文左右,你觉得你这酒能卖多少钱?” 徐尘自然知道酒水行业的水分比较大,一倍的利润都是少的。 桂花香是陈酿,他这兰娘酒是比不了的。 可即便差一点,也不至于太低。 他试着道:“二爷,您也尝得出来,我这酒是可以的,您批量收购的话,给八十文一斤如何?” “哦?” 黄茂错愕了下,旋即抬手指着徐尘,笑了出来。 “你小子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这么说吧,你这酒在酒楼卖二百文是正常价格,卖一百五十文能卖的快一点,卖一百文才能勉强畅销。” 他夹了口菜,给出了价格:“五十文一斤,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就去卖给酒楼试试。” “二爷您严重了……” 徐尘也笑了,一阵心动。 对于这批酒,他本没抱太大的希望,估摸着也就能卖十文、二十文的。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翻倍了! 他悄然按捺着道:“就按二爷您开的价格吧,五十一斤。” 黄茂点头:“你小子还有什么稀奇玩意,不如一起拿出来吧?” “没了。” 徐尘苦笑:“这下是真没了。” 糖和酒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了,本来是准备留着慢慢卖的,反正这两样东西一般不会腐坏。 奈何这世道不太平啊。 今年冬天什么成色还不清楚,为了以防万一,当然得尽快变现,然后囤积粮食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 商定了价格后,徐尘便离开了黄家,开始了又一批采购。 油盐酱醋,买。 肉类,买。 生铁百斤、弓箭四把、火折子几十个、火油五十斤、麻药、迷药外加各种药材,买买买。 最后他来到狗市,花一两二钱银子买了六条小土狗。 一番折腾下来,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六两银子进去了。 有点心疼,但没办法,一切为了长远考虑。 回到家,白梦瑶妯娌二人看着满满的一车货,直接是惊呆了。 “夫君,你这是……抢来的吗?”白梦瑶喃喃着。 “你能抢这么多吗?” 徐尘也没解释,招呼二人搬东西。 等卸完了一车货,顾妙婉终于忍不住道:“徐尘,你之前说急用钱,为的就是买这些东西?” 徐尘点头:“差不多吧,还得再买点米面。” 顾妙婉一阵无语。 她以为徐尘可能是碰到了什么事,才急用钱,却不想……这浑人竟买了这么一大堆没什么用的东西。 这也太浪费了吧? “徐尘,我知道不该对你指手画脚,可是你……怎么就不能节省一点呢?咱们家只是看起来好一点了,实际上还很穷,没有余钱啊,你这些东西是借钱买的吗?” “哦。” 徐尘懒得回应,只是淡淡道:“原来是咱家啊。” 顾妙婉面色一冷。 这浑人是在提醒她已经分家的事。 她干脆不再理会,拿着小铲子钻进地窖继续挖地道。 地道的工程量不是很大,再有几天就完事了,她打算着挖完了地道就彻底跟徐尘两口子断开。 因为明天还要用车,徐尘并没有归还骡子车。 他空着手来到了白家,准备上一堂白师傅的课。 让人意外的是,梁文举竟然也在,带了一大堆礼物外,还带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媒婆。 好家伙,这么直接的吗? 厅堂内,见了徐尘,白峰轻点头道:“徐家小子你来了,坐吧,等我跟梁秀才聊完的。” 说罢看向梁文举:“梁秀才,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 梁文举暗自瞥了徐尘一眼,坐直了身子,朗声道开口。 “白伯父,不瞒你说,我对令爱倾慕已久,自打春天一见,她的倩影便日夜萦绕在我的梦里,所以……” 他真诚的看向白峰道:“所以,我要纳白姑娘为妾!” 砰! 白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滚,你踏马给老子滚!” 梁文举却是不为所动,缓缓开口。 “白伯父,白姑娘年纪已经很大了,再不成婚,可能就要孤寡一生了,白家家室虽然比我梁家差一些,但白姑娘蕙质兰心,倒也配得上我这个秀才……” “尼玛的!” 白峰炸裂,抄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梁文举慌乱起身躲避:“白伯父,您这是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算了,您消消气吧,我改天再来。”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剩下的媒婆看了看,也灰溜溜离开了。 厅堂安静下来。 白峰气的呼哧带喘,好半刻才注意到徐尘,瞪眼道:“你小子也想纳我家书君为妾室吗?啊?” 哈? 徐尘愣了下:“白伯伯,我什么都没说啊。” 白峰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那你小子来干嘛?” “来找白师傅上课啊,顺便看看您这边的地窖挖的怎么样了。” “这样啊……” 白峰缓了缓,态度才平和几分:“在后院呢,快挖完了,你小子还是说说到底用什么东西吸收潮气吧。” 徐尘不答反问:“白伯伯,您还是跟我说说,梁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白峰也不藏着,道:“乍开始以贩卖木炭起家,现在什么都做……问这个干嘛?” “那还真巧了。” 徐尘的小道消息中,只有关于梁家的点滴。 现在得到证实,他便直接道:“白伯伯,能吸收潮气的,正是木炭!” 木炭? 白峰怔了一下。 木炭不是烧的吗,竟然还可以吸收潮气? “你这法子靠谱吗?”他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 徐尘道:“刚好我准备自己烧一点木炭,白伯伯有兴趣的话,一起合作啊?” 白峰有点跟不上徐尘的思路。 刚才还在说地窖的事情,两句话的功夫又多了个生意。 他又问:“木炭能卖得出去吗?” “试过才知道啊。” 二人来此后院,徐尘见到了一个硕大的地窖,深一丈,长四五丈,不但可以存粮,关键时刻还可以藏几个人。 他简单指点了一番,让工人预留通道,还有地窖门的打造工艺也说了一通。 晚饭的时候,他留在白家吃了个便饭,而后敲响了白书君的房门。 “白师傅,我来学习了。” 第36章 你笑起来很好看 白书君的兴致并不高。 微微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即便徐尘推门进入也未发现。 “白师傅?”徐尘凑了过去。 白书君缓慢抬起头,见了徐尘也不惊讶,只是平静道:“大晚上的,你不回家,来我闺房作甚?” 徐尘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好几天没学习了吗?来找您复习一下功课啊。” 白书君也没说什么,起身找了几本书,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吧,我父亲叫我过去一趟。” “好。” 徐尘应下,借着红色烛光看书。 过了一会,白书君推门进来,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端坐在徐尘旁边。 徐尘抬起头,随口道:“白师傅,怎么了?” “没事,你先看书吧,一会再跟你说。” “哦,好。” 徐尘继续看书,只是随着阵阵幽香自旁边传来,浸入鼻腔,他的心思始终无法沉浸书本,脑海里的小人各种撒欢翻跟头。 于是他再度抬头:“白师傅,到底有什么事,还是说说吧。” 白书君停顿了下,点头道:“好。” 徐尘便转过身去,二人相对而坐。 白书君认真看着认真道:“经过这段日子的学习,你已经掌握了很多学问,接下来只要多多看书、钻研,相信在不久的二月份应该可以考中童生。” 嗯? 徐尘暗暗诧异。 这话很不对味。 他来不及多想,忙道:“可是,白师傅,我热爱学习啊,如果没有您的指点,我碰到不会的问题怎么办?” 白书君轻轻叹息:“反正不管如何,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轻易见面了,男女授受不亲,整日在一起本就不好,至于你碰到不会的问题……” 她想了下道:“就写在纸上,交给我的婢女白白,我解答后再给你。” 徐尘见还没煮熟的鸭子要飞走,很是费解似的道:“为什么啊?” 白书君微微垂眸:“我弟弟已经娶妻半年了,我弟妹肚子至今还没动静,而且我年纪也不小了,我父亲的意思是招个上门女婿。”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 白峰只有一子一女。 儿子脑子有问题,娶了婆娘还生不了孩子,没办法,只能招上门女婿,勉强给白家留个后。 可招上门女婿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又忽然旧事重提了呢? 是因为梁文举那王八蛋上门求亲,刺激到了白峰? “狗东西,该死!” 徐尘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梁文举,面上则是失落不已的样子。 “那今晚……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上课了吗?”他无精打采的问。 “嗯。” 白书君轻点头:“看书吧,遇到不会的我指点你。” 徐尘便转过身去,重新看着书本,只是久久都无法入神。 白书君见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自语似的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学习。” 其实她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 只是活了这二十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生出亲近的感觉。 哪怕是她以前讨厌的徐尘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再回头看,也变得舒适了许多。 独独可惜的是,两个人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即便徐尘能考中童生,免去上战场的后顾之忧,即便把白梦瑶降为妾室,她也不可能嫁给徐尘为妻。 因为,白家要有后人。 这个重任,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夜色渐深,外面虫鸣鸟叫,房间内烛火摇曳。 “徐尘。”白书君忽然开口。 “嗯?”徐尘扭头。 “时间不早了。” “哦!” 徐尘活动活动脖子,苦笑道:“确实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过……”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松了几分:“呐,白师傅,来玩一个小游戏吧。” 白书君似乎并不愿意多想,点头答应下来。 徐尘从旁边扯过一条红布,晃了晃:“戴在眼睛上。” 白书君继续点头。 徐尘绕到白书君的旁边,轻柔的将红布系在白书君的头上,遮住双眼,而后取出了一样东西。 “来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啊?” 白书君愣了下:“这怎么猜啊。” “猜就是了。” “好吧。” 白书君思索了下道:“是书?笔?纸?” 徐尘摇头:“都不是。” 白书君接连又说了十多种物品,都不对,有些不耐烦了。 徐尘便打开油纸包,递了过去:“来,张嘴。” 白书君张开檀口。 一个块状物入口,触感温凉,旋即是丝丝甜意自舌尖荡漾开来。 她展颜而笑:“是糖!” “对了!” 徐尘看着白书君那如晚风般舒缓又宁静的笑,一时有些痴呆,再也移不开视线。 空气寂静如死。 他俯身下去,慢慢凑前。 白书君身躯骤然紧绷起来,如木头般定定不动,过了几个呼吸后,她像鼓起勇气似的,大胆而炙热的回应着。 良久,唇分。 白书君静静坐着,忽的感觉房间里面空荡荡。 她试着呼唤道:“徐尘?” 没有回应。 她急了:“徐尘!” 说着,抬手便扯下红布,正要起身,却猛然瞧见徐尘就站在她面前,嘴角扯着纯粹自然的笑。 她有点气,小蛮拳捶在徐尘的肩头:“你干嘛不回我话?” “你笑起来很好看,一时看的入了神,就忘记回话了。” “骗人!” 白书君嗔怒般瞪了一眼,旋即展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徐尘的腰,侧着头,久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她长出了口气,松开双手,态度也变得冷漠了几分。 “好了,回去吧,注意安全。” “嗯。” 徐尘应了声,很快又改口:“可是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 白书君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想住在我闺房不成?走走走,快点,别讨人嫌!” 徐尘只好倒退着向后走,直至走出房间,房门被砰的一声关闭。 月光暗淡,打在木门上,透过窗纸,隐约照出一道倚靠着房门的身影,伴着低低的抽泣声。 徐尘驻足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大步离开。 走在路上,他又想起了梁文举。 如果不是这狗东西上门求亲,无论是白峰还是白书君,都能再装一段时间的糊涂。 但现在,白书君清醒了,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也没了。 面都见不到,那还追求个屁啊! “梁家!我让你卖木炭!让你卖!” 徐尘嘟囔着,琢磨了一夜,第二天便开始大肆招人。 继续挖木炭窑,干干干! 第37章 免费送木炭 徐尘的动作很快,天色一亮,就开始招募人手。 每人两文钱一天,供一顿晚饭。 价格方面看似比之前低了点,但因为所有村民都忙完了秋收,家里也储存了足够的柴火,闲着没事干,还要白吃家里的饭,所以前来报名的人依旧不少。 徐尘直接选择了五十人。 其中十人挖土窑,四十人上山截取木头。 开干。 烧制木炭的土窑不用太深,三尺多一点就成。 至于山上的木头,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随便砍伐。 安排完毕后,他来到了白家。 白峰早就注意到徐尘的动静了:“徐家小子,你这动作未免太快了吧?烧制木炭倒是简单,可往哪里卖啊?”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徐尘说干就干。 “还能往哪里卖,城里呗。” 徐尘随口道:“白伯伯,等木炭烧制完毕,还需要白家这边负责运送到城里,利润的话,分给您这边三成。” 人情这东西不好还。 之前他经常用白家的骡子车,尽管偶尔给白峰送点小礼品,可人情终究是欠下了。 所以他提出了这个合作模式,让白家运送木炭,从中少赚点。 总不能继续白嫖白家的骡子车吧? 况且木炭不值钱,量很大,到了冬天路不好走,还是把送货的活外包出去轻松一些。 “只运送木炭的话,倒是没问题。” 白峰斜着眼道:“就是不知你小子能不能把木炭卖出去,不妨告诉你,青兰城每年的木炭可都是由镇上梁家负责的。” 闻言,徐尘顿时斗志大增! 他拍着胸脯保证:“白伯伯,您放心,咱们的木炭保准比梁家的更容易卖,您这边准备好运送的车辆就是了!” 而后他回了家,赶着骡子车进了县城。 四十个五斤的坛子验货完毕,黄府管家给结了账,十两银子! 徐尘提了提装着银子的袋子,哗啦啦的响,心底有些激动。 这是他目前为止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钱,相当于普通百姓劳作五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只不过这股兴奋劲很短暂。 随着他买了十二石米后,一袋子的银子就只剩二两了。 这就是他奋斗了几个月手里最终存下的钱了,而且还要还给白书君一两的买剑钱。 至于之前欠下白家的五两,暂时就继续欠着吧。 没办法,穷啊! 手里总要留点钱,做事才方便些。 回到家,不意外的,白书君妯娌二人看着十二麻袋的米,震惊过后都沉默了。 太多了,一大车。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至少要好几两银子。 如果算上昨天的那一车货,十两都打不住。 顾妙婉心底一万个不解,很想问徐尘到底是从哪里借来这么多银子的,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个小叔子长本事了,能从外面借到钱。 至于日后怎么还,这样的天文数字也不是她能想象的。 不管了! 天色渐晚,徐尘走出院子,来到宅子外面的一个个土窑前。 之前用于暂时存放山货的场地已经扒了,总共八亩地,一亩地挖十个土窑。 除去火道以及预留烧柴的位置,一个土窑大概五十方,每次可出四万斤左右的木炭。 这一日内,土窑挖了十个,其中四个已经填装了截好的木头且密封起来,开始烧制了。 徐尘简单计算了下,要把八十个土窑都填装满木头,以现在的五十个人工,大概需要二十天时间。 这样的效率刚刚好。 等过几天开始销售了,一边烧制一边售卖,正好能衔接上。 恍然已是十一月。 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所有的村民都换上了棉衣。 白家这边,地窖早就挖完了。 白峰为了实验木炭是否能吸收潮气,特地买了二百斤木炭,放在地窖里面。 还别说,效果竟然出奇的不错。 地窖墙壁用火烘烤过好,再放入木炭,就可以正常储存粮食了。 同时,为了以防不备之需,白峰也听从了徐尘的意见,在地窖里面留了暗门,关键时刻还可以藏人。 白峰很满意,捋着胡子开口道:“徐家小子,二百两银子买了的三百石粮食,已经放在地窖里面了,接下来,如果亏了的话,你小子可要做好兜底的准备。” “没问题。” 徐尘一口答应下来:“白伯伯,您这边的车辆准备的如何了?明天第一批木炭就出窑了。” 白峰道:“老夫新买五匹骡子,一共是十五辆车,够不?” 一辆骡子车可以载货一千多斤,十五辆便是两万斤左右。 稍微有点少。 暂时勉强凑合吧。 徐尘应了声,转而问起了白书君的情况:“您家这边招上门女婿的情况如何了?” 白峰诧异的看了眼,旋即叹息道:“不大好,倒是有几个人来询问,但书君那孩子都不满意,哎,可怜我白家万贯家财,难道要绝户不成?” 徐尘嘿嘿一笑:“白伯伯,要我说啊,实在不行您把大姨姐嫁给我算了,到时候多生几个孩子,您挑一个合适的带在身边,给您养老。” 白峰直瞪眼:“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告诉你,没门!” 他早就看出这小子没安好心! 装模作样的学习,为的还不是借机接近他闺女? 他再次警告道:“咱们生意归生意,你趁早打消对我家书君的念头吧,除非老夫死,否则绝不可能!” “您看您,我就是随口一说。”徐尘故作随意的说道。 第二天,天色刚放亮。 白家的六辆骡子车便出现在土窑前面,装满车后,六个白家的下人各自赶着一辆车,跟在徐尘的身后,直奔县城。 旭日初升。 车队抵达城门前,因为守城的士兵都已经熟悉了,徐尘客套两句话后便进了城。 继续走了大概半刻钟,车队来到了西城的黄府门前。 徐尘下车去敲门,很快就有小厮打开了小门,见来人是徐尘,直接让开了路。 “今天不是来卖货的。” 徐尘道:“这位兄弟,麻烦你叫一下管家,就说黄府买的木炭送来了,问问管家放在哪里。” 不一会,管家走了出来。 眼见五车木炭停在门口,很是诧异:“徐兄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府上没有买木炭啊,或者是你之前跟我家姥爷说过这事?” 徐尘笑了笑:“没错的,这些货就是黄府买的啊,一共零文钱。” 关键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不要钱! 也就是这小子白送给黄府的! “可以,你有心了,这事我会跟我家老爷说一嘴。” 管家招呼了下人往里面搬运木炭,随口道:“现在开始倒腾木炭生意了吗?怕是不好做吧,李家听说过吧?” 徐尘点头。 李家和黄家一样,也是青兰城的三大家族之一。 管家道:“石河镇梁家由李家罩着,这些年,整个青兰城的木炭生意差不多都在梁家手里,你要小心啊。”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的,不过还是要多谢您!” 徐尘带人离开了黄家府邸,走到不远处的角落,赶上之前藏起来的一车木炭,直奔东市而去。 青兰城的西城大多是富贵人家,东城则是平民区。 徐尘把车停在东城的集市跟前,先是写了一个大大的招牌——徐氏木炭。 而后又在一块小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 ——免费领木炭! 第38章 可真是大善人啊 随着牌子竖立起来,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堆百姓围拢过来。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免费送木炭,真的吗?”有人问。 其余人等也都睁大眼,好奇的看热闹。 徐尘坐在车上,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账本。 他环视众人,朗声开口。 “诸位父老乡亲,相信大家都看到了。” “我徐氏的木炭开店大酬宾,所有木炭免费送!” “是的,大家没听错,免费,一分钱都不要,一整车木炭,统统免费送!” 他的声音很大,传的也很远,顿时惹得四周众人一阵热情。 这年头,卖什么的都有,可免费送东西的,还是第一次见。 徐尘缓了缓,见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继续开口。 “当然了,木炭虽然不要钱,可也是有条件的!” “领取人必须是户主,也就是每一户只能领一斤。” “领取之前,要先在我这里登记身份。” “身份信息包括户籍、家庭人口数量、婚配情况、年收入等。” 下方,众人神色有些怪异。 这要求,虽然可以接受,但总感觉有点离谱啊。 因为大部分家庭的户主都是男子,而现场的女性将近三分之二,都没法领取。 有人不禁问:“老板,我家户主不在这里,我可不可以替代他领取啊?” 徐尘大气的点头:“可以!”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开始排队。 旁边的白家下人负责称重,徐尘则是一边记录,一边大声吆喝着。 在免费的噱头下,聚集的人更多了,堪称是火爆一时。 “大家不要争、不要抢,今天领不到的,我徐氏木炭明天还来,依旧是免费领取!” 徐尘潜移默化的引导、灌输着“徐氏木炭”的品牌。 大概一个时辰,一车的木炭全部送了出去。 而即便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子,依然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应该是刚得到消息的人。 对此,徐尘照旧告诉众人,明天继续免费送。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赶来的才逐渐减少。 徐尘招呼了一声白家下人,准备收摊回家,一道身影挡在了骡子车面前。 “咦?这不是梁秀才吗?你也来领免费的木炭吗?抱歉啊,今天没有了。”徐尘笑呵呵。 “好一个免费!” 梁文举眉目阴沉,咬牙切齿。 梁家的消息比较灵通,在几天前就得知了徐尘烧制木炭一事。 当时,梁文举并没有放在心上。 烧制木炭容易,可想要卖木炭,就没那么简单了。 整个青兰城的木炭生意几乎都在他梁家手里,城内的各个大小家族、酒楼等,也都是梁家的长期客户。 徐尘想在青兰城打开木炭的市场,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所以,当时他也就没在意,只觉得徐尘是跳梁小丑。 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徐尘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免费送!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梁文举是又气又觉得好笑,怪异的看着徐尘:“所以,你准备用这种方式击垮我梁家的木炭生意吗?” 他摇了摇头:“小子,你太天真了,我梁家的根基,远不是你这种跳梁小丑可以想象的!” 徐尘也不在意:“我怎么做生意,似乎不关梁兄你的事吧?” “是!” 梁文举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徐兄你厉害,钱多的没处花,免费送,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徐尘便没有理会,赶车回到了石格村。 白峰得知消息后,也是一脸懵。 “徐家小子,不对劲啊!” 白峰反应过来,不满道:“之前说好给我白家三成利润的,你这都免费送了,哪里还有利润?那我白家岂不是白出十多辆车了?” 徐尘笑道:“白伯伯,好戏才刚开始,急什么,走着看吧,慢慢您就懂了。” 白峰撇着嘴,实在没眼看。 免费送木炭叫做好戏? 这不纯纯的大傻子吗! 不过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木炭的生意赚多少,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第二天。 徐尘带着两车木炭出现在的集市上,还不等他将牌子摆出来,就有一大批人围拢过来,一个个都激动极了。 “别抢,大家别抢,都有份哈!” 徐尘喊了一嗓子,开始登记,免费送。 这其中有些人的名字昨天就出现过,今日算是重复领取,不过他也没在意,继续送! 又过去两天,徐氏木炭的大名彻底传遍了整个青兰城。 非但如此,就连四周的各个村镇都有所耳闻。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不敢想,这天底下竟然有免费送的东西。” “关键是,那个徐掌柜为什么这么做啊?就算木炭不怎么值钱,那一车又一车的,也都是钱啊!” “不懂,管他呢,反正不要钱,明天继续领去。” 街头巷陌,讨论声不断。 徐尘听了,只是莞尔一笑。 收了摊后,他带着白家的下人慢悠悠的来到梁家当木炭铺子附近,恰巧看到一名小厮正在更换价格牌。 被换下的牌子上写的是“十二斤一文钱”,而新的价格则是“十五斤一文钱”。 而这,已经是梁家木炭铺子第三次降价了。 最开始的价格是十斤木炭一文钱! “小子,你来做什么?”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哦?” 徐尘扭头看去,笑了:“梁兄,好巧啊。” 梁文举暗暗握着拳,气愤不已。 乍开始,对于徐尘免费送木炭的事,他并没放在心上。 可这两天来,不知为什么,订购木炭的一些酒楼等,数量明显减少了。 譬如尊享大酒楼,就从每日的三百斤木炭减少到了二百斤。 没办法,他这边只能降价。 “很好!你小子有种的话,就继续免费送,我倒要看看你能送到几时。”梁文举阴沉道。 他曾托人打探过,这小子不知怎么搭上了黄家的线,货物进城免费。 但,那只是少来少去的货。 如果量太大的话,即便有黄家的面子,守城的士兵也不可能轻易给免费通行。 早晚会有个说法。 到时候,被进城费用卡住,他就不信这小子还敢如此嚣张。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徐尘笑道。 事实上,在山货生意停摆之前,他就想到烧制木炭售卖了。 所谓靠山吃山,总不能到了冬天就蹲在家里吃老本啊? 况且,他手里的钱,本就没多少,能赚就尽量赚点。 至于跟梁家对着干,不过是顺带的,出口气而已。 又一日。 当徐尘的骡子车出现在集市的时候,前方已经聚集了二三百人,一个个皆翘首以盼。 只不过,当众人凑上前,徐尘并没有拿出往日的那块免费送的牌子,而是当场重新写了一个。 ——徐氏木炭正式开售,每三十斤木炭一文钱! 众人见状,纷纷错愕。 这意思是……不再免费送了吗? 第39章 怎么敢的 对于众人的反应,徐尘并不意外。 免费送东西,本来就是这样的,大部分百姓聚集过来,主要是凑热闹以及捡便宜的心理。 现在突然收钱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他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徐氏的木炭也是花钱来的,之前免费赠送是开业酬宾,现在则是正常的售卖。” 众人见状,兴致顿时消散了不少。 三十斤一文钱,虽说比其他木炭便宜不少,可终究是花钱的,哪里有免费的香? 眼见众人即将离开,徐尘继续开口。 “当然了,免费赠送还将不定时继续,今日赠送二百斤,限额一百名。” 咦? 一些人停住了脚步。 “也就是说,今日每个人可领二斤木炭?”有人问。 “对!” “我我我,快,我是第一个。” 众多准备离开的人顿时一窝蜂似的拥挤过来。 徐尘让众人排好队,不紧不慢的记录着,同时也在留意人群外围的人。 过了会,随着一百份额度赠送完毕,众人兴致再度消散下去,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徐尘也不着急。 徐氏木炭的名头已经打响,正式开卖的消息也会很快流传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买家赶来。 果不其然,这边的人群还未完全退散,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逆行走来。 “老板,你这木炭给送货吗?”那人问。 “三百斤以上给送货。” 徐尘道:“不仅如此,还可以提前订货,量越大越便宜。” 那人道:“我是尊享大酒楼的,每日需要三百斤货,能每天都准时送吗?” 徐尘点头称是。 那人道:“好,从明天开始,你们把木炭送过去再结账。” 徐尘便在另外一个本子上记录下来:尊享大酒楼每日三百斤木炭。 接下来,偶尔有几个人过来询问价格以及送货事宜,又定下了两家酒楼。 生意不忙,徐尘百无聊赖,这时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子,你是诚心跟我梁家对着干是吧?”梁文举冷声道。 尽管他早有准备,还是没想到徐氏木炭的价格竟然如此低廉,比梁家铺子便宜了一半! 这是正经做生意吗? 这踏么是砸场子! 他暗自愤然不已,但想到守城的壮班士兵不可能就此放任不管,又悄悄按捺下来。 “小子,你就先蹦跶着吧,好日子没几天了,走着瞧!” 梁文举拂袖而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迎面便碰上了几名穿着壮班的衙役,他立刻让开路,旋即笑眯眯的看向徐尘。 管事的来了! 骡子车旁,徐尘也注意到了以王忠为首的一行壮班衙役,忙迎了上去。 “王都头,您有什么指示?” “有点事过来跟你小子说一声。” 王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车辆进城正常收费。” 翻译过来便是:持有黄家令牌不再免费。 徐尘当然知道黄家的令牌不是万能的。 以前五六天进城一次也就罢了,现在开始卖木炭,预算每天进出几十辆车的货量,涉及的金额比较大,壮班这边不可能继续给免费通行。 “明白的。” 徐尘点头道:“王都头,咱们边儿上聊?” 王忠摆手:“这是公干,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成。” 徐尘把准备好的银子收了回去,笑道:“王都头,您也知道,我们这木炭生意货量大利润小,您看能不能给我们打个折扣?” 王忠想了想道:“稍微有点麻烦啊,进城费最低可以降到一车货三文钱,不过我得向知县大人报备一下。” “那就麻烦您了,晚点请您喝茶。” 徐尘心里有了底。 进城费表面上是看守县城士兵、也就是壮班衙役收取的,但最终解释权在知县那边。 王都头有义务向知县汇报,但这话的实际意思是索要好处费。 “好,那就从明天开始收费吧,我跟下面的兄弟说一声。” 王忠挥手,带人离开。 不远处的梁文举见了,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进城要开始收费了,这小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重新走了回去,笑呵呵开口。 “咋样?蹦跶到头了吧?正常收进城费,一车至少五文钱,徐尘啊徐尘,跟我玩,你还差得远呐!” “是吗?” 徐尘也跟着笑了:“我很好奇,你们梁家一年卖木炭,能赚多少钱啊?” 梁文举昂首挺胸:“整个青兰城的木炭都由我梁家卖,一年少说也可以赚……” 正说着,他忽的发现徐尘这是套他的话,当即哼了一声。 “赚多少钱也不关你的事,我劝你最好放弃木炭生意,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多谢提醒。” 徐尘又守了一会木炭小摊,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白家的下人看着,独自去了尊享大酒楼。 二楼雅间内。 不意外的,壮班的都头王忠已经来了。 徐尘客套了一番,简单吃喝了点,递上了一两银子。 王忠嗯了一声,提醒道:“李家那边找过了知县大人,大人的意思让我们收你的进城费,可不是老哥我刻意为难你。” 徐尘暗感惊讶。 不说其他,单单是这消息就价值一两银子。 卖木炭梁家对着干,梁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继而找上青蓝城三大家族的李家,李家动用势力打压他。 到这一步,其实他并不怕。 因为他在卖木炭之前已经拜过黄家的山头了。 同为三大家族,李家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和黄家对着干。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家竟然为了此事不惜浪费面子找上知县大人。 再进一步而言,他可能在无形中得罪了李家! “好,我记得了,多谢王都头。”徐尘抱了抱拳。 离开酒楼回到小摊,他琢磨了会,抄起一块木炭,走到价格牌子前,把那个“三”,改成了“五”! 这时有人走到小摊前,看到价格后,不禁一脸的惊奇。 “老板,你没写错价格吧?五十斤木炭一文钱?” “不错,仅限今天、明天两天时间。”徐尘道。 “好家伙,疯了疯了!” 那人咂舌不已:“给我来五十斤!” 跟着又有人走来,一番询问后,同样是被这价格惊得头皮发麻。 五十文一斤,太低了。 很快,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快速传遍了整个青兰城,无数人纷纷跑来预订。 梁家铺子。 听到消息,梁文举愣了那么一下,呆愣的看着刚刚改好的“二十斤一文钱”的价格牌,双目缓缓放大,一股怒火冲天而起。 啪! 他抬手打飞了价格牌,目眦尽裂! “这小子,怎么敢的?啊?他怎么敢卖五十文一斤的?不想赚钱了吗?” 第40章 生意火爆 徐氏木炭,五十斤一文钱! 消息不胫而走,令无数人瞠目结舌。 实在是这价格太低了! 要知道,到了冬天,城门那边对城内的百姓的管制会松一些,允许百姓少量打柴自用,自然的也就滋生出一些人售卖柴火。 一般而言,一担柴火的价格就是一文钱。 而一担,差不多就是五十斤左右。 木炭的价格,竟然和普通的木柴差不多! 既如此,还打(买)什么柴火啊,干脆烧木炭好了! 于是乎,无数人闻风而动,纷纷跑去徐尘的小摊订购木炭。 顷刻之间,生意火得一塌糊涂,比之前免费赠送还要火三分! “别急,大家不要拥挤!” 人群里面,徐尘一边吆喝一边收预订的钱,单独记录在册。 至于其他口头上预订的,则记录在另外一个册子上。 忙了大概半个时辰,眼看着超过了第二天的运货量,他急忙打住。 “诸位,今天到此为止,咱们明天继续!” 说罢,便收拾东西,赶着骡子车离开了。 回到白家,他把一兜子钱丢在桌子上,坐下后大咧咧的吃水果。 白峰先是略微诧异,旋即笑了出来:“木炭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 “不清楚,您数数?” “好。” 白峰打开袋子,简单轻点,更是好奇了:“好小子,你这是卖了多少木炭啊?竟然将近五百文钱,这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对于木炭生意,他还算清楚。 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梁家霸占着,盘根错节。 而梁家上面还有李家,想要从这两家嘴里抢肉吃,无疑与痴人说梦。 可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从木炭市场撕开一个口子! 不!不对! 身为生意人,白峰忽然意识到关键点。 这火爆的生意不是一蹴而就的,显然是之前免费送木炭打开了名气,吸引了人。 好小子! 这招虽并不惊艳,但足够的奇,出奇制胜。 缓了缓,他沉声道:“卖多少钱一斤?” 徐尘如实回答。 白峰点头:“那本钱呢?” 徐尘道:“还没仔细算,大概二百斤、三百斤一文钱?” 啧! 白峰龇牙,终于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搞木炭生意了。 暴利啊! 即便是卖一百斤一文钱,那也是妥妥的两三倍利润! “今日,老夫倒是被你上了一课,受教了!”白峰叹息。 别看生意不大,可架不住天长日久啊! 如果当真能把这块肉撕下来,聚少成多,利润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累了,明天要早起,先回去了。”徐尘站了起来。 “要不晚上在这儿吃?” “不了,没娘们陪着,吃不下饭。” “臭小子。”白峰笑骂。 徐尘回到家,白梦瑶已经做好了饭。 因为地道已经挖完,地窖也扩充好了,嫂子顾妙婉就回去了旁边的房子,又恢复到前一阵子冷漠的态度。 对此,徐尘也不在意。 反正棉袄、棉裤已经送出去了。 顾妙婉总不至于把穿过的衣服送回来吧? 晚上休息的时候,白梦瑶有心询问徐尘生意方面的事情,可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又不知如何问起,便只好作罢。 翌日。 徐尘起了个大早,带着十五车木炭进了城,按照付了定金的地址挨个送。 因为都是大户,送起来也省事,不足一个时辰,十五车木炭全部卖完。 简单休息后,他又让白家的下人回去重新取了十五车,刚来到集市,便见前面挤满了人,一个个大多带着推车,有的甚至赶了牛马车,阵势蜿蜒回转,绵延出一里多路。 除此外,还有一大堆人等着预订的。 木炭生意,彻底火爆。 “今天是五十斤一文钱的最后一天,明日,木炭价格四十八斤一文钱!” 十五车木炭兜售一空后,徐尘冲着众人大喊。 场面微微安静了一下,旋即是一阵吵闹声。 “老板,你这价格似乎也不算涨啊?” “是啊,就差那么两斤。” 一群人叽叽喳喳,却都忙着预订。 到了下午,眼看着第二天的运量又要满了,徐尘便在一众人不舍的目光中收了摊。 十五两车浩浩荡荡向外走,经由城门时刚好碰上进城的梁文举。 二人四目相对。 徐尘报以微笑:“梁兄,你好呀?” “你……” 梁文举愤然不已。 乍开始,他还很不解,这么低的价格,加上各种费用,已经很难赚钱了,难道徐尘是赔本赚吆喝?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圈,最终发现徐尘敢如此低廉价格售卖的原因,竟然是石格村背靠后山! 几乎不需要运送木头,就地取材,大大的降低了成本。 而梁家这边,笼统的算下来,一百斤木炭的成本就将近一文钱了。 根本比不了啊! 他冷冷的瞪了眼:“小子,你不要嚣张,迟早要你好看!” 说完,愤愤甩手而去。 徐尘坐在骡子车上,笑呵呵的唱着歌,悠哉游哉。 当天的总收入突破了一两银子的大关,市场彻底打开,接下来就可以交给白家这边售卖了。 至于他自己,看能不能搞一台车,带两个人,围着周边村镇叫卖试一试。 蚊子肉虽小,可也是肉啊! 晚上,徐尘留在了白家吃饭。 酒过三巡,他懒洋洋道:“老白,怎么样?我可还行?” 白峰点头,暗自感慨不已。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真有几分本事。 梁家垄断十多年的木炭生意,被这小子硬生生给抢了过来。 原因有多重,但至少可以证明这小子能力不凡。 不像某些人,嘴上吹的厉害,我上我也行,实际大多是马后炮! “要不要考虑把闺女嫁给我啊?”徐尘笑着问。 “滚!” 白峰立刻翻脸:“小子,我警告你,还是那句话,生意归生意,但不能打我家书君的主意!” “好吧。”徐尘兴致寥寥。 废了这么大周章,也充分证明自己的能力了,老白还是不肯松嘴啊。 看来追求白书君的道路一时半会是没戏了。 他从袋子里面掏出一贯钱:“我去看看大姨姐。” “你敢?”白峰瞪眼。 “最后一次。” 徐尘嘿嘿一笑,走去了后堂。 些许日子不见,白书君憔悴了许多。 她坐在凉亭中,双腿蜷曲着,吹着凉风,呆呆的看着前方。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染上风寒。” 徐尘说着,走过去,为她轻轻披上风衣。 白书君缓慢的抬头,平静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以后不要见了吗?” 徐尘坐在对面,把一贯钱向前推了推;“喏,之前买剑的时候向你借的,现在还给你。” 白书君道:“还钱,你只管给我婢女白白就是,没必要自己走过来。” 徐尘抬起头,对上她那双略带冷漠的眸子,柔声道:“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我……” 白书君的语气弱了下去,神色哀默:“见了又怎样呢?” 徐尘笑了笑道:“知道我最近干了什么事吗?” 他顺势把跟梁家对着干的事情说了一遍,白书君则一直认真听着。 而后,她一声叹息:“其实,我都听父亲说过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为什么?” “因为梁文举那王八蛋对你意图不轨,我气不过,给他给教训!” “你……” 白书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与感动,但很快又消散了。 她又是一声长叹:“好了,钱也还了,回去吧。” “嗯,你也进屋吧,外面冷。”徐尘起身。 夜色空荡荡。 白书君抬起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喃喃自语。 “月亮啊月亮,你什么时候才能送来我的郎?” 又一日。 徐尘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简单吃了点东西,来到白家,牲畜圈里面只剩下两头驴了。 相比于骡子,驴的体力、耐力差一些,不过总比没有强。 他叫上两个白家的下人,拉上两车的木炭,慢悠悠的出发了。 沿着石格村一路向南,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隔壁东亭县的地界。 他随意选择了一个村子走了进去,还没开始叫卖,就发现前方聚集了一大堆人,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他下了驴车,稍微靠近些,隐约听见些许字眼,面色微微一变。 “你说这还是人吗?自己家里遭了殃没饭吃,投奔亲戚过来,亲戚好生招待着,他把亲戚全家给杀了!” “畜生!猪狗不如!” “听说整个东亭县都遭了灾,以后说不准还有其他人投奔到咱们村来,可不能随便留人了。” 第41章 米粮涨价 村子入口不远处。 一群人围在一个院子周围,扎堆聚集,七嘴八舌讨论着。 院子中,五六名穿着制服的快班衙役正认真勘察现场。 “真惨呐,两个老人、一对年轻夫妇、一个孩子,一家五口,都被杀了。” “投奔过来的那个亲戚也太不是人了,丧尽天良。” “希望衙门的人能尽快抓住真凶吧,要不然,那样一个杀人的魔头逍遥法外,太可怕了。” 村民们言语声声。 躲在后面的徐尘大概明白过来。 远方亲戚投奔过来,因为某些原因,把一家人给杀害了。 手段足够狠辣,连孩子都没放过。 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乱世之中,杀人犯法的事儿不新鲜。 东亭县今年的收成并不好,已经有不少人遭了难。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因为出了人命的关系,木炭是不能卖了,徐尘只好调转车头,去了旁边的村子。 一路之上,他看到了很多。 有父子争吵的,有兄弟打架的,也有婚丧嫁娶。 世间百态在一个个小村子轮番上演。 相对来说,或许是因为收成不错的缘故,今年的石格村还是挺和谐的。 不多久,天色暗了下来,两车的木炭竟然兜售一空。 其中的买主家里条件看起来都不错,其中多数是如石格村刘、白那样的大户人家。 回去的路上。 因为兜了一圈的缘故,刚好经过白梦瑶娘家的石木镇。 徐尘吩咐白家的下人从村里面走,路过白家门口的时,忽的听见里面正在吵架。 咦? 徐尘来了兴趣,让白家下人赶车到前面等他,自己则跳下车,凑近了听。 因为天色较晚的缘故,只能勉强看清院子里面的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听声音是中年女子,此刻正骂骂咧咧。 “白元武,我是你娘,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娶不娶媳妇?” 另外一人大概五尺半的身高,身板挺壮实的。 此刻正坐在饭桌旁,瓮声瓮气道:“娘,我说了无数遍了,除了小翠,我谁都不娶!” “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气死我了!那吴小翠有什么好的?人家喜欢的是童生孙丑,要不然怎么会宁可缴纳赋税也不嫁给你?你不要白日做梦了。” “我不管,我就喜欢小翠。” “你……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妇人嚎啕大哭。 “你看看你,整天往人家吴小翠家里跑,一个大子不赚,我好不容易从你姐哪里借了一百文钱修了房屋,准备给你娶媳妇,你……哎呀,我吊死算了。” 妇人说着便往屋子里面走。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本好端端的茅草房忽然倒塌! “妈呀……” 妇人一声尖叫,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叫做白元武的青年急忙起身:“娘,娘你没事吧?” 院子外。 徐尘心下也是一个激灵,本能的就要冲进去。 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看着小舅子白元武拖着丈母娘林蓉离开了倒塌的房子,似乎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悄然离开。 回到家,白梦瑶已经做好了饭。 徐尘吃着饭,随口问道:“你家里没什么事吧?” 白梦瑶略微诧异。 这还是自家夫君少见的提起她娘家的事,便娓娓道来。 “没什么事,前阵子我娘来借钱是为了修房子,给我弟娶媳妇。” “我那弟弟看上了村里的一个姑娘,只不过那姑娘却喜欢另外一个读书人。” “于是就这么拖拉着,也不知具体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 徐尘点头。 暗想你家以前或许没事,现在一定有事。 刚修的房子,突然就倒塌了啊! 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开始冷了,除非手里的钱比较充足,否则再盖房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冬天,住哪里? 也正是考虑到这层原因,在房子倒塌时他才没露面。 目前看来,丈母娘和小舅子似乎都还可以,最起码他发达后,没跑过来占便宜。 接下来,就看丈母娘和小舅子怎么做了。 过来借钱盖房,可以。 直接搬过来住一冬天,也可以。 关键是话要怎么说! 接下来的几天,徐尘继续带着两个白家的下人在各个村镇兜售木炭。 青蓝城木炭生意都交给了白家,他只负责每日验收钱财。 乍开始还好,可没过三天,钱的数量好像出了问题,从平日里的一两一二,逐渐降到了一两左右。 相差一二百文钱。 木炭生意正值火爆,每日运送都跟不上,不存在营业额骤降的情况。 显然问题出在了白家那边。 他有心去问,但转念一想合作的前提是信任,突然去问,哪怕是旁敲侧击都是不信任白峰。 况且,就他的了解程度而言,白峰是值得信任的。 更大的可能是白家的下人手脚不干净,从里面贪了钱! 白峰是了解木炭生意的,不可能看不出问题,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提及此事,说明这里面有蹊跷啊。 是白峰默许了白家下人贪钱? 徐尘苦思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他这边没有放心可用之人! 如果有人可用,每日跟着白家的车,就算有人从中贪钱也不敢如此的明目张胆。 按下心思,徐尘继续兜售木炭。 这段日子,他几乎走遍了附近的十多个镇子以及下面的村子,钱没赚多少,见识倒是涨了不少。 最直观的感受是——各个村子寡妇是真的多啊。 寡妇一个人不容易,打柴不方便,本应该是购买木炭的主要对象。 可偏偏,他见到的大部分寡妇并不缺柴,而且一个个家里的柴火垛都码放的整整齐齐,也不知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除此外,靠近青兰县的东亭县的几个镇子的粮价开始上涨了。 从原先的五六文钱,涨到了八文钱。 相较于秋收时候的价格,翻了将近一倍! 也正因如此,各地冒出了许多收粮的贩子。 包括石河镇,粮贩子纷纷开出了七文三、七文四的价格收粮。 这一日,天色刚刚放亮,外面就响起了叫买声。 “收米喽,七文五一斤,七文五一斤喽!” 声音很大,吵了徐尘的清梦。 他厌烦的爬起来,正准备洗脸,旁边的门开了。 顾妙婉迈着急促的步伐,朝着大门匆匆走去。 徐尘微微皱眉,开口道:“嫂子,大早上的,干嘛去啊?” 第42章 就算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顾妙婉脚步停顿,斜瞥了徐尘一眼。 “我干嘛也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管。” 说罢,她又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 徐尘两步跑了过去,挡在顾妙婉身前:“嫂子,这话未免太绝对了吧?今天这事,我还真要管了!” 顾妙婉别过头,躲开徐尘的视线,冷冷道:“已经分家了,你有什么权利插手我的家事?” 徐尘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别这么说,你的家,还有我大哥一份呢,我大哥不在,我可不得替他看着点?以防你败家啊!” “你……” 顾妙婉暗咬银牙:“简直胡说八道!” 太气人! 什么叫“替他大哥看着”? 这个家,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所有的家产,也都是她赚来的,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况且,已经分家了,在亲疏关系里,还轮不到这个小叔子看管吧? 还有,这个大败家子,竟然说她败家? “嫂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卖粮吧?”徐尘道。 “与你无关。” 顾妙婉把头侧到另外一边,依旧冷冷回应:“徐尘,你给我让开。” 徐尘耍流氓似的挡在面前:“我若不让呢?” 见顾妙婉似乎有些急了,他忙改口:“嫂子,粮食,不能卖的,最起码暂时不能卖,你还记得我之前买的那十多石粮吧?” 顾妙婉怔了下,眉目下沉了几分。 前一阵子,徐尘折腾来折腾去,买了一大堆生活物品不说,还买了十二石粮食。 当时,她还觉得徐尘败家,一点也不知节省着花。 现在回头来看,除去那些生活物品不说,仅仅是徐尘买的那些粮食,是真的赚了。 事实证明,这一点,徐尘是正确的。 且不管买粮的银子是从哪里借来的,那十二石米,一斤赚两文钱,至少赚了二三两银子。 “就算你买的粮食赚了钱,可又不关我的事。”顾妙婉冷漠道。 “怎么不关你的事?” 徐尘道:“嫂子,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暂时先不要卖,等过一阵子再说。” 顾妙婉暗暗侧目:“你的意思是说,粮食价格还要涨?不可能吧?” 徐尘莞尔:“怎么不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今年这趋势,十文钱都挡不住的。” 顾妙婉偷偷看了徐尘一眼,长出一口气:“我忽然想起来,早饭还没吃,我先回去吃了。” 啧! 徐尘失笑。 还真是嘴硬啊。 他忍不住道:“嫂子,我还没吃饭呢,梦瑶也没做好,要不我们小两口去你家蹭一顿算了。” “没门!”顾妙婉生硬的回了一嘴。 徐尘也没在意,懒洋洋打开门,忽的一震。 门外的地上,赫然跪着一道身影。 他定睛细看,悄然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这人他只见过一面,正是当日竹林聚会时卖剑的王志。 “砰!砰!砰!” 跪在地上的王志接连扣了三个响头,朗声开口。 “大恩人买剑之恩,王志无以为报。” “今日,暂以三个响头谢之!” “自今日始,王志见恩公,当眉低三尺!” “若有机会,亦当全力报恩,万死不辞!” 说罢,他又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离开。 徐尘看着他那萧索的背影,一时有点懵,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人……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 所谓买卖,一手钱一手货,当时已经交割清楚了,时隔多日,这家伙实在没必要突然跑来下跪磕头啊! 他摇了摇头,回屋吃早饭。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 白梦瑶快去起身去开门,外面很快就安静了。 徐尘本侧耳听着,等待半刻也不见白梦瑶回来,便放下了筷子。 过了一会,白梦瑶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跟他同时进来的还有两个人。 “夫君……我娘和我弟来了。”白梦瑶小声道。 “嗯。” 徐尘提起了水壶向外走。 丈母娘林蓉和小舅子白元武便跟了出去。 徐尘不紧不慢的泡着茶,头也不抬:“娘,元武,大早上赶过来还没吃饭吧?先进屋吃一口吧。” 林蓉见徐尘似乎不待见的样子,脸色变幻,有些难看。 “徐尘,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点小钱了,我就要巴结着你家,我们白家人就算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嗯。” 徐尘点头:“所以呢?您来的目的是什么?” 林有容有点尴尬,直接道:“借一两银子。” 顿了顿补充道:“我家房子忽然塌了,得重新盖一个,要不然没地儿住。” 徐尘应了一声,道:“我记得没错的话,您之前就找梦瑶借过了一百文钱吧?” “你什么意思?不借就不借,提那一百文钱做什么?好像我要欠下去不还了似的!” 说着,林蓉递给白元武一个眼神:“儿子,走!” 白元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跟上了林蓉的脚步。 房间内的白梦瑶正在添加早餐,见外面吵了起来,母亲和弟弟向外走去,顿时急了。 她一步冲出房门,看了看徐尘,想要追上去,又担心徐尘生气,左右为难,站立不安。 “看着做什么?快去叫咱娘和咱弟留下来吃个早饭啊。”徐尘道。 “哦哦。” 白梦瑶快速追了上去,好一阵劝说,林蓉和白元武才留下吃饭。 其间,白梦瑶来到外面,小声道:“夫君,对不起啊,当时我嫁给你的时候我娘就看不上你……” “没事!” 徐尘笑了笑,还真没在意。 这样的丈母娘挺好的。 脾气火爆,借钱的态度像要债似的,但很诚恳,没藏着掖着。 比那些看到他发达后就贴上来死缠着的强百倍。 小舅子白元武也不错,是个情种,喜欢上一个喜欢其他男人的女人。 怎么说呢,毕竟是年轻人,都可以理解。 见屋里面的林蓉差不多吃完了早饭,徐尘开口道:“娘,您出来一下,我有话与您单独说。” 林蓉便走了出来,反手关了门,坐在徐尘的对面:“说吧。” 徐尘给林蓉倒了一杯茶,缓慢道:“娘,相比于房子,您更操心元武的婚姻大事吧?我有办法劝说他!” 嗯? 正在喝茶的林蓉身子一定,深深皱眉。 “你有办法劝元武?真的?” 第43章 机会终于来了 “当然。” 徐尘轻飘飘道:“不就是劝说元武跟女子成婚嘛,小事一碟。” 林蓉放下了茶杯,怀疑不已:“你有什么办法?” 她并不相信徐尘能改变白元武的态度。 对于自己的儿子,她太清楚了,包括女儿白梦瑶也一样。 都随她,是犟种。 一般认定的事情,一匹马都拉不回来。 譬如儿子白元武喜欢同村吴小翠的事情,她这个当娘的已经劝说过无数次了,甚至以死相逼都没用。 当娘的说话尚且不管用,更何况是徐尘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姐夫? “山人自有妙计。” 徐尘道:“您只管把元武交给我管教就成,我保证,最多一年,不,最多半年,他保准回心转意,听您的话,乖乖娶媳妇。” 林蓉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我把他交给你管教,如果他能转性,那……从今以后我就高看你这个女婿一眼。” “那倒不必,您是长辈,怎么对晚辈都没问题的。” 徐尘敷衍了一嘴,见态势有所缓和,这才提及正事。 “至于您家的房子,我这边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帮您盖新的,另一个是您把房场卖掉,在石格村买个房场,我帮您盖。” 顿了顿,他补充道:“继续住在原来那个村子,元武会一直惦记着那个叫吴小翠的姑娘,只有远离了,才能一点点断了他的念想。” 林蓉一开始还有些犹豫。 可听到后面的话,立刻心动了。 守在之前的村子,孤儿寡母的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搬过来石格村。 “好,我听你的,这就回去卖掉老房场,在石格村买新房场。” “越快越好,价钱可以低一点,剩下我的帮你补贴。”徐尘道。 “好!” 林蓉起身:“那……就先让元武在你这里?” 徐尘点头:“可以,刚好我也想教训教训这小子。” 林蓉便离开了。 房间里。 白元武见自己老娘先走了,也顾不得继续吃早饭了,忙追了出去。 “站住!” 徐尘严声道:“过来坐。” 白元武看了眼老娘,坐在了对面。 徐尘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这你娘说的,不听话就让我往死里打!” 白元武愣了下,有点懵。 这么一会,老娘就把他给卖了? 哈? 徐尘继续道:“认识字吗?会算数吗?” 白元武老老实实道:“认识一些,但不多,会算数,但算的很慢。” 徐尘道:“没关系,让你姐慢慢教你算数,从今天开始,你出去给我干活。” 白元武沉默下去,显然是不大情愿的。 徐尘便改变态度,怀柔道:“你喜欢一个叫吴小翠的姑娘对不对?想要追求她,需要什么?” 白元武抬起头,有点迷茫:“需要什么?” “这个!” 徐尘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银子啊!你想想,如果你有银子,是不是就可以给小翠姑娘买布做新衣裳了?还可以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白元武眼睛逐渐冒出亮光:“是啊,姐夫,您说的太对了!” 想到小翠姑娘穿上他买的布做的衣服,会满脸开心的样子,他就一阵兴奋。 “姐夫,我想赚银子!只要能赚,不管是什么活我都肯干。” “简单!” 徐尘见这小子自己都会找拐了,便道:“一会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个活,一天三文钱,只要你干上一个半月就能给小翠姑娘做一套新衣了。” 白元武点头不迭:“好好好,我一定努力干活。” 于是徐尘便把这小子安排去跟车卖木炭了。 至于丈母娘家的房子,他也在距离徐家宅子几十步远的地方选了一处房场,直接用一两银子买下,当天便雇佣人手挖起了地基。 得知消息的白梦瑶感动不已,泪水断线似的流淌。 “夫君……”她哽咽着抱住了徐尘。 娘家是她在这世上的第二牵挂。 之前娘亲那边一直不待见徐尘,为此闹了不少的矛盾。 让她没想到的是,徐尘为了她竟然不计前嫌,出钱给娘亲盖房子。 “没事的。” 徐尘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后好好服侍为夫便是,你懂得。” 白梦瑶想到徐尘之前提到的事情,竟然是脱掉上衣…… 她扭了扭身子,蹬蹬跑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徐尘继续在兜售木炭。 因为附近的村镇都差不多跑了给遍,他便走的远了一些,准备去隔壁东亭县的腹地。 却不想还没到达目的地,便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正在着火的村子。 光天化日,火光冲天。 救火的人寥寥无几,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家伙,这是碰到了抢劫的?” “胆子也太大了吧?大白天了,就敢冲进村子杀人放火抢劫?” 两名白家下人惊骇不已。 徐尘也是倒抽一口凉气,打手势道:“掉头,回家!” 都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还卖个屁的木炭! 真要是碰上贼人,小命都有危险。 回去的路上,他严肃吩咐:“这事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得外传,否则有性命之忧!” 两个白家下人急忙点头。 恍然又是两日过去。 石河镇还是老样子,没有出现任何传闻。 收粮的粮贩子反倒更多了,价格也是一路飙升,收购价来到了九文五,市场售卖价更是达到了十文钱! 相比于之前最低的四文钱,可谓是暴涨一大截! 这一次,顾妙婉没有急着卖粮,而是在等徐尘的动向。 倒是白峰那边有些坐不住了,把徐尘叫了去。 “徐家小子,真是多亏你了,这一次赚了一大笔啊!”白峰感慨不已。 当初,徐尘说粮食价格要涨,他并没在意,还是徐尘主动提出了兜底一事,他想着左右不会亏钱,便试了一试。 现在来看,感受唯有一点——他娘的,买少了啊!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所有家底都买粮! 徐尘被夸奖了,也不谦虚,还顺杆子爬:“白伯伯,还行吧?” “行,可太行了!” 白峰大笑:“这一次,我算是彻底服了你小子了,这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 徐尘道:“那白伯伯是否考虑把书君姐嫁给我啊?” “这个……咳咳!” 白峰立刻装模作样正经起来,正要说什么,白书君走了进来。 她冷着脸,不悦的扫了徐尘一眼:“徐尘,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胡说八道、痴心妄想,这是最后一次,再敢胡说,小心我告你辱我清白!” “好吧。”徐尘懒洋洋应道。 他知道这妮子只是表面狠厉,又见她消瘦了几分,不免有些心疼。 白峰见两个人吵了起来,便转移话题道:“徐家小子,现在是时候卖粮了吧?” 徐尘摇头:“不急!” “粮价还要涨?” 白峰不禁瞪大眼,失声道:“不会吧?这都已经涨疯了,上一次这么高的价格,还是十五年前。” 徐尘哼笑一声。 这就高了? 恐怕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等待、酝酿、筹备了这么久,终于来了这么一次机会啊。 若是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以目前的实力做不了太大的事,那就…… 先把石格村掀翻再说! “老爷!” 这时,有下人快步走进厅堂:“官府来人了,说要盘查咱们的宅子。” 第44章 流寇 官府的衙役来盘查了? 白峰面色微微一变。 正常而言,官府的人出现,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现在还要盘查宅子,显然事情比较严重。 他沉声应道:“请外面的大人进来吧,顺便把家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让大人查。” 待得下人离开,他看向徐尘。 “徐家小子,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尘随口道,也没多说。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鸡毛蒜皮屡见不鲜,仅仅是他亲眼见到的人命案子就有五六起,道听途说就更多了。 在他眼里,只要不出人命,跟笑话没什么区别。 很快,白家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前院。 因为大部分男性下人都出去卖木炭了,所以仅剩十个人。 带头盘查的是青兰县快班的捕头程喜。 他拿出一张画像纸,按照白家众人的模样对照了一番,便卷了起来,旋即示意两名手下去搜查各个房间。 趁着这个空档,白峰主动道:“程捕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捕头程喜冷着脸道:“出现了一伙流寇,原本是东亭县一带的,但因为靠着你们的这个后山,附近的村子、庄子都要盘查。” “流寇啊……” 白峰喃喃着,脸色不大好看:“上一次出现流寇,还是十多年前,却不知这伙流寇犯了什么事?” 程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们都看看。” 说着,他打开了那张画像。 上面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凶神恶煞,大络腮胡,眼睛夸张如铜铃。 “看好了,这人就是流寇的头领,叫孙占利。” 程喜道:“他在东亭县犯了事,杀害了一家五口人后逃窜进后山,纠集了十余名贼人四处作乱,如果你们看到此人,立刻到县衙报案。” 白家众多下人听到这等惨案,皆是唏嘘不已。 白峰和白书君则暗暗皱眉。 那伙流寇就在后山啊,石格村紧挨着后山,岂不是意味着流寇随时可能下山扫荡? “头,没人。”两名衙役搜查后返回前院。 “嗯,走!” 程喜挥手,走在了前面。 徐尘看了看,也跟在三人身后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随着程喜三人的盘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十字路口,议论纷纷。 “这个孙占利是真狠呐,杀了一家五口后就跑进了山里,这可怎么抓啊。” “不好抓,咱们青兰县三班衙役一共才四五十人,后山那么大,而且还有狼虫虎豹,根本抓不着。” “那就任由这些流寇嚣张作恶?” 徐尘一路听着,回到家的时候,白梦瑶等人也得到了消息。 待得程喜三人盘查过院子后,他把大门插上,平静的面色也随之严肃起来。 “夫君,很危险吗?”白梦瑶担忧不已。 “嗯。” 徐尘一番思考后,叫来了嫂子顾妙婉和丈母娘林蓉。 林蓉的动作很快,当天就卖掉了原房场,因为新房子还在盖,暂时和白元武住在西边的房子里。 “隔壁东亭县遭了灾,贼人头子孙占利投奔亲戚,因为亲戚阴阳怪气嘲讽,一怒之下杀了亲戚一家五口人,逃窜到大山里。”徐尘开口就是重磅。 白梦瑶三人纷纷瞪大眼,惊骇不已。 根据衙役捕头的消息,贼人孙占利只是杀了一家五口而已。 却不想,其中竟还有这等内幕。 “夫君,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啊?”白梦瑶问。 “听说的。” 徐尘不想白梦瑶担心,便没说实话。 通过最近在各个村镇卖木炭,他发现无论是青兰县还是隔壁的东亭县,消息的流传速度都很慢。 孙占利杀害亲戚一家五口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天了,石格村这边竟然才得知。 而且还是官府有意通报的。 若不然,这事恐怕一时半会还流传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村镇已经出现乱套的征兆了,石格村还一副国泰民安的缘故。 消息闭塞! “从今天开始,大门要常闭,哪怕是白天,里面也要插上。” “到了晚上,咱们三家轮流值夜。” “要注意,外面出现异响,尤其是狗叫声,必须仔细查看。” 徐尘一通吩咐。 白梦瑶三人重重点头,都格外的认真。 顾妙婉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听到了一些流言。 众多村民面对此事,只是刚听到消息时有些震惊,但没多久就抛之脑后似的,根本没在意。 可在她看来,这事很重要,也很危险。 万一那孙占利一伙贼人下山掳掠,稍有不慎小命可就没啦! 这就不得不提徐尘在安全方面的先见之明了,真不一般。 三栋房子墙壁和房门都特别厚实不说,院墙更是高达两丈。 而且在四个角落还搭建了高台,建了四个狗窝。 四只狗在两丈的高处俯瞰警戒,稍有风吹草动,院子里的人就会立刻发现异状。 “老婆子我岁数大、睡得少,就由我值夜吧。”丈母娘林蓉毫不含糊。 “不用的,平时该干嘛干嘛,稍加小心就是。”徐尘道。 防范归防范,日子还是要正常过的。 又是两天过去。 和徐尘预料中差不多,众多村民在震惊于孙占利等流寇的事情后,没多久就忘记了。 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在意。 除了两名快班衙役每天两次的巡逻提示着众人后山出现了流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因为相比于流寇所带来的威胁,粮价的暴涨更牵动人心。 区区两日,粮价竟然从十文钱左右,涨到了十五文。 比开始的价格足足翻了三倍! 堪称天价! 无数的村民百姓都疯了似的,有的人提前卖了粮,懊悔不已,也有人还留有少部分粮而激动万分。 而除了村民百姓,粮贩子同样疯狂。 一天之内,至少有三拨人沿着各个村子收粮。 在石河镇,更是形成了买卖粮食的小圈子。 这一天早上,徐尘找到了白峰。 “白伯伯,咱们之前囤的粮食,差不多可以出手了。” “啊,这个啊……” 白峰笑呵呵,漫不经心道:“徐家小子啊,相信你也看到了,今年冬天,可能不大安生啊。” 徐尘暗自诧异,视线挑了过去,却是没说话,静等下文。 白峰顿了顿道:“所以呢,老夫决定啊,那三百石粮食只卖一半,剩下的存起来,以防不测。” 第45章 现成的肥肉就在眼前 徐尘瞬间明白过来,心里暗呼妈卖批! 亏得他一直来还挺相信白峰,到了关键时刻,这老登竟然跟他玩这套? 什么叫之前二百两银子买的三百石粮只卖一半? 分明是看到粮食价格暴涨,起了贪念,不愿意把所有囤积粮食的利润分给他两成。 “徐家小子,你也别不知足哈。” 白峰笑道:“从头到尾,你可是一分钱没出,虽说口头上愿意帮老夫分担风险,可毕竟空口无凭啊,老夫愿意分你两成,已经非常有诚信了。” 他怕徐尘不信似的,补充道:“要不然你去问问整个石格村所有人,哪有一分钱不出就能白得银子的生意买卖?” 徐尘面色变了变,倒是没太大反应。 事实上,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也只是打算让白峰卖掉部分粮食,再留下一部分。 这年头虽不是兵荒马乱的,但因为南边干旱,严重的后果还没传导真正过来,囤积粮食本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在道理上,他是能够理解白峰的。 可这老登太不仗义,哪怕你好声好气的商量一下也成啊。 连商量都没有,就做了打算? “可以。” 他满不在意的笑道:“那就卖掉一半的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刚好我家也有点粮食要卖!” 白峰顿时眉开眼笑:“这才对嘛,今日卖是吧?好,等会老夫就准备一下,咱们一起拉到镇上去卖粮!” “成,那一会您把车赶到我家门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徐尘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白书君。 他咧开嘴巴嘿嘿一笑,大步远去了。 白书君见到徐尘本板着一张脸,可在看到徐尘怪异的笑容后,忽的有些莫名。 那个笑,太夸张,显得很陌生。 她费解着,走进厅堂,询问道:“爹,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 白峰老神在在:“就说了今天卖粮的事情,这次啊,咱家可以赚大发喽,哈哈!” 白书君默然,忽的想起竹林聚会后徐尘那严肃的模样,暗自叹息。 当时她还没太在意,现在细想回来,才发现徐尘的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 很不一般! 这个当初在她眼中一文不值、甚至是臭如狗屎般的男人,让人越发的看不懂了。 尤其是刚才的那个笑容,再次回想,感觉很不舒服。 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徐尘回到家就把卖粮的事情跟顾妙婉说了。 早就等待许多天的顾妙婉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我卖两石米!” 见徐尘皱眉思索似的,她又试着补充:“可以吗?” “可以!” 徐尘看向白梦瑶:“咱家也卖两石!” 白梦瑶点头不迭:“好,一切都听夫君的!” 旁边的丈母娘林蓉看了看,有些尴尬:“俺家一共就收了五石粮,秋收后就卖了两石给了地租钱,元武那小子还能吃,最多只能卖一石!” “好!”徐尘也没阻拦。 这个时候很关键。 孙占利等流寇就在后山,鬼知道这伙人在琢磨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得哭穷。 这也是他让白峰卖粮的缘由之一。 把家里的粮卖掉,告诉所有人我家里已经很穷了,没余粮了,以免被流寇惦记。 很快,白峰派来了一辆骡子车。 徐尘把五袋米扛上了车,随同白家的十多辆骡子车一同赶往石河镇。 短短十里多路,竟然碰上两伙粮贩子。 来到镇上,更是热闹。 在原先的米面铺子附近,已经形成了一个个扎堆的圈子,少也有三四十人。 这些人见到徐尘的车队,立刻迎了上去,七嘴八舌说着,各个势力的代表人物都有。 青兰城的李家、赵家,以及隔壁东亭县的马家等等。 较小的势力如镇上的梁家、周家,甚至是石格村的刘家都掺和进来了。 “呦呵,白老头,卖粮啊?你白家好歹是咱们村的第二大户,竟然也卖粮?”刘洪笑道。 “是啊,没办法。” 白峰表面上很低调:“今年的收入不景气,卖点粮食,给家里的下人改善改善伙食。” 刘洪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徐尘,脸色沉了下去。 但当他看到徐尘车后面仅有的五袋米后,顿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死爷了!” 他指着徐尘道:“小子,你卖山货不是赚了不少的钱嘛,怎么混成这逼样,都到卖粮的地步了?” 徐尘愁眉苦脸的样子:“钱倒是赚了点,但都用来盖房子了,只能卖点粮食,留作过年用。” 刘洪不禁挺直了腰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一共就打了七石粮吧?竟要卖五石?三个人只吃区区两石米?” 徐尘点头:“省着点吃,应该够了。” 刘洪大笑不已,只觉得憋在心里两个多月的闷气骤然消散大半。 爽! 真他么爽啊! 徐尘这狗东西赚了几个钱后,眼皮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打了他好几次。 每每想到以前的事情,他连做梦都恨不得活剐了徐尘。 现在,看到徐尘这么惨,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小子,都已经这么惨了,以后就别在老子面前装了,说不定老子心情一好,赏你一口饭吃!”刘洪得意不已。 “刘少说的是。” 徐尘微微颔首,话锋一转:“话说刘少家里的粮食应该不少吧?” 刘洪尾巴都快翘飞了,哪里还会多想。 他昂首挺胸道:“那当然,谁不知道我刘家乃是石格村第一大户,每年至少存一千石粮。” “呀,这么多?” 徐尘一副震惊的样子:“一千石粮,那得是多少啊,用车都装不过来。” “什么用车装?土鳖一个!” 刘洪道:“我们真正的大户人家,用的都是粮仓,一个粮仓一百石,我刘家宅子里面有十个大粮仓。” 徐尘咂舌不已:“太多了,不敢想,不敢想啊。” 不多久,白峰卖完了粮。 徐尘这边只有五石,简单过称后便对方便付了钱。 离开时,刘洪还冲着徐尘大喊:“小子,以后再卖粮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卖给我就行。” “好。” 徐尘敷衍了一嘴,视线在周围逡巡着。 收粮的人多,不远处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徐尘还是愿意相信人群中混杂了流寇的眼线。 地理位置方面,石格村刘家就在后山山脚下。 很近,且距离县城较远。 粮食储存方面,一千石粮,就在刘家院子的粮仓里面。 现成的肥肉就在眼前! 身为流寇,但凡有那么一丁点脑子,都知道该去谁家抢了吧? 第46章 美滋滋 回到白家,徐尘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厅堂的客位上。 白峰看了看,暗叹一口气,打开了装银子的包裹。 “这次的一百五十袋米,一共卖了二百八十两银子。” “本钱方面,就按照一百两算吧。” “利润就是一百八十两,分你两成,就是三十六两。” “没问题吧?” 白峰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肉都不舍的颤着。 旁边的白书君很是诧异,忍不住道:“爹,粮食是咱们家买的,钱也是咱们出的,赚钱了为什么要分给他?” 她是真的不解,也想不通。 徐尘跟这事没有任何关系,赚了钱还能分钱? 天底下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啊! 徐尘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道:“当然是白伯伯好心了,大姨姐,有问题吗?” 白书君看着徐尘有些怪异的举动,心里很不舒服。 她不知道好端端的,徐尘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好像刻意与她作对似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她想要继续询问什么,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闭嘴了。 白峰适时开口道:“这里面的事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懂的,回去吧。” “哦。” 白书君垂着头,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白峰从银子堆里面取了三大锭银子,加上六锭小银子,推到徐尘面前。 “喏,粮食的买卖从今以后就两清了。” “多谢白伯伯。” 徐尘抓起银子,起身就走,利落洒脱。 等到徐尘出了大门,客厅内的白峰又是叹了口气,肉疼不已。 到手的银子白白送出去,简直比他亏银子还难受啊! “爹!” 白书君去而又返,严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峰咂吧了一口茶,将跟徐尘合作的事情说了一番。 白书君渐渐明白过来,旋即骤然想到地窖里面剩下的一半粮食,一双美眸逐渐放大。 “这岂不是说爹您失信于人?之前明明商量好的事情,赚钱后就临时变卦?” “放屁!” 白峰冷哼一声:“老夫分给他三十多两银子,已相当守信了,换做其他人,比如刘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你信不信?” 白书君焦急不已,同时也明白徐尘今日性子大变的原因所在了。 “爹,话不能这么说,到底是您失信了啊,您也不想想,现在咱家还和徐尘合作木炭生意呢。” “那又怎样?” 白峰不以为意:“没有我白家的车,他用什么把木炭拉到县城售卖?行了,这事你别管了。” 白书君急的团团转。 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还询问为什么分钱给徐尘,一定又让徐尘误会了,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最后,她用力的跺脚,就要追出去。 “站住!” 白峰呵斥:“你还要去找那小子?忘记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从此后不再见那小子!你做到了吗?就这样吧,刚好借着这个由头,与他彻底分开!” “爹……”白书君的泪珠子在眼窝打转。 “滚回去。” “我……” 白书君用力的捂着嘴,匆匆跑回了后堂。 另外一边。 徐尘把三十多两银子塞进胸口,连走路都直起了腰杆。 美滋滋啊! 不同于之前辛辛苦苦挣的那些银子,这银子简直像白捡来似的。 一个字,爽! 以至于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笑。 白梦瑶见了,忙走上前:“夫君如此高兴,一定是卖了粮食赚了银子吧?” “那是,来香一个!” 徐尘揽着白梦瑶,凑近便是吧唧一口。 白梦瑶羞羞的垂着头,小声道:“嫂子和娘都在院子看着呢。” 徐尘也不在意,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敲了敲桌子,顾妙婉和林蓉便走了过来。 “这是第一份,嫂子的。” 徐尘从袖口掏出一堆碎银:“三两六。” 顾妙婉冷冷的面色终于浮现一抹异色,微微颤抖着手捡起碎银,心下感慨万千。 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银子,相当于之前努力劳作两年的收入。 而现在,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她的手中,沉甸甸的。 她从中取出了大概二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盖房时欠你的钱。” 徐尘打趣道:“之前嫂子你上山采摘山货,都卖给我顶那二两银子的账了,不扣除啊?” 换作以往,顾妙婉早就不理徐尘了。 可这一次,她少见的没有生气,反而认真道:“若非是你当日阻拦我卖粮,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那天粮贩子收粮的价格是七文五,今天卖粮价的一半。 如果那天卖掉两石粮,最多能得到一两八钱银子,连盖房的债都不够。 徐尘便也没纠结,拿出了另一份银子:“娘,这是您那一石粮的钱,一两八。” “呀,这么多!” 林蓉也是诧异,想了想,却是没有接:“小徐,你都给我盖房了,这钱我不能要,而且之前还欠你们一百文钱呢。” 徐尘笑了笑:“拿着吧,以后用钱的时候多着呢,但记得,这个钱不能给元武一分一毫。” 林蓉纠结的看了白梦瑶一眼,最终拿起了八钱的碎银。 徐尘则把自己家卖三两六钱银子递给白梦瑶:“拿着,过过手瘾。” “嗯。” 白梦瑶拿着银子掂了掂,喜笑颜开。 这也是她第一次接手这么多银子,很小的几块,但很重。 “夫君,咱们终于有钱了!”她欣喜道。 “嗯。” 徐尘哑然失笑。 之前卖山货、卖糖、卖酒赚的钱,零零散散也有二十多两,但都一边赚一边花了。 这笔钱还真是最后剩下的。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白梦瑶干净的耳朵、脖子、手腕,豪气道:“等熬过了这个冬天,明年给你搞一套三金戴一戴!” “不用不用,太贵了。” 白梦瑶急忙摇头。 能见到这么多银子,已经很不易了。 至于金子,她是想都不敢想。 十两银子才能换一两金子呢!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旧。 值得一提的是,木炭的生意经过前阵子的爆火之后,终于缓慢的回落下来。 原因是青兰县大部分的人家都买够了一冬天用的木炭,只剩下一些大户人家以及酒楼等还在购买。 目前,每天的销售额已经下降到三百多文。 一切都在徐尘的预料之中,也就没怎么在意。 这天的晚上,大部分村民都吃完了晚饭,不少人聚在十字路口闲聊。 一道身影从已经开始冰冻的河对面沿着浮桥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三四十斤的货物。 众人不禁睁大眼,定睛细看,竟然是一只熊崽子! “好家伙,这东西也能逮住?” 众人很是惊奇。 有人大声道:“刘二狗,运气不错啊,都逮到熊崽子了?卖不卖啊,六文钱一斤!” 因为许多人家都卖了粮,手里有了点钱,但家里的肉并不多,所以出价的人不少。 刘二狗笑呵呵道:“不卖,明天我拿到镇上卖去,价格肯定更高。” “你个臭小子,真是贪心不足,话说你是怎么搞到这玩意的?” “也是凑巧,我本来是打算套野猪的,谁成想在后山外围套到了这玩意,都是运气。” 刘二狗经过了人群,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很快,天色暗黑下来。 正当所有石格村村民睡得正香的时候,从刘二狗家新盖的房子里面传出一道惊天的呼叫声。 “救命啊!” 第47章 好一棚大烟火 “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刘二狗家的新房子里面传出惊天呼救声。 只是几乎所有村民都睡了,听到者寥寥无几,足足过去一刻钟,也没人去支援。 大概百步左右的徐家宅子内。 徐尘披上外衣,走出房间,来到西南角的高台狗窝上,朝着刘二狗家的方向看了过去。 夜色深深,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刘二狗一家人的喊叫声,除此外还有偶尔传出的低沉的兽吼声。 赫然是熊瞎子! 过了大概两刻钟,村里面终于有火把亮了起来,前后大概四五道亮光,缓慢朝着刘二狗家的方向移动。 徐尘也大着胆子,打开小门走了过去。 来到刘二狗家时,那只熊瞎子已经离开了。 就着几道火把的亮光,可清晰的看见被熊瞎子破坏的大门。 进入院子,里面是一片狼藉,房门也被熊瞎子砸碎了。 刘二狗浑身鲜血倒在地上,媳妇翠芳和老娘刘老婆子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此刻二人正趴在刘二狗旁边,失声大哭。 十多个村民静默的看了许久,有人小声提议去隔壁村找郎中,只是三更半夜的,路上乌漆嘛黑,太危险了,也就没人答应。 不知觉,天色放亮。 有人帮忙找来了郎中,郎中简单给刘二狗包扎了下,最终摇头叹息。 “胳膊断了,脸上的肉也被舔下去一大块,失血太多,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接着,郎中又给痛哭中的翠芳和刘老婆子包扎了下,收了一两银子,离开了。 此时的村民已经围满了院子。 徐尘混在其中,凑前看了看,暗自咂舌不已。 刘二狗右边的脸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哪怕包扎过,依旧有血迹渗出,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至于翠芳和刘老婆子,则是在打斗中受的伤,并不严重。 有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老婆子哭的更伤心了:“造孽啊,造孽啊……” 接着,她将刘二狗逮到熊崽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原来,那熊崽子并不是套的,而是刘二狗在一个山洞里面发现的,大熊不在,他给弄死后带了回来。 到了晚上,大熊循着气味找过来报仇了。 “这也就是你家盖了砖瓦房,如果还是那个土房,后果恐怕更严重。”有人叹息。 刘二狗家的院墙并不高,只有五尺左右,能防得住一般的畜生。 至于房门,则更简陋了,大门的厚度只有一寸左右。 熊瞎子是爬院墙进来的,离开的时候砸碎了大门。 “都说熊瞎子记仇,果然如此啊,以后大家也都小心点吧。” 众人纷纷摇头。 徐尘则是想到了另一层关系。 好端端的,熊瞎子应该在深山里面,怎么会跑到山的外围寻找洞穴继而被刘二狗发现呢? 他暗暗锁眉,望向了后山的方向。 熊瞎子和猛虎冲突并不是很大,而且也不怎么惧怕猛虎。 莫名其妙的从深山向外迁移,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人! 孙占利等一伙流寇,已经不远了。 当天,有巡逻的衙役来到刘二狗家,随便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众多村民在感慨之余,也都多了几分警惕心,纷纷嚷嚷着晚上睡觉前要锁好门窗。 徐尘回到家,再次吩咐了一通后,便躲在院子里面,静静等待起来。 夜色渐深,他睡意全无,坐在二楼的楼顶,就着微弱的月光泡着茶。 将近子时,他终于有些疲倦了,便准备下楼休息。 就在这时,距离四五百步远的刘家宅子方向,骤然爆发出一道尖叫声,旋即是嘶吼声、呼救声。 来了? 徐尘瞬间精神起来,竖耳细听。 刘家的方向,打斗声更加激烈了,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深深夜色里,有村民被惊醒,掌起了火把,但望着刘家所在的方向,那一道道先后亮起的火把又熄灭了。 “救命啊!” 刘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奔跑中,由远及近。 “救命啊!” 不过一会,刘洪就经过了徐尘家的院子,没几步跑到了村西头。 可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偌大村子,除了刘家宅子传出的惨叫声,只有零星的几道犬吠声。 “啊!我跟你们拼了!” “杀啊!” “你们这帮狗贼,不得好死!” 听着那渗人的嘶吼声,刘洪双目瞪得老大,双膝一软,噗通瘫在地上。 足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伴随着一道微弱的火光,隐约可以听见贼人悉悉索索撤离的脚步声。 转眼之后,刘家宅子火光快速放大,几乎是转眼之后,便燃起了冲天大火。 火光熊熊,伴随着阵阵浓烟,照亮了整片天空。 “石格村的人听着,把你们的粮食、财宝、娘们,都准备好,老子会回来的,哈哈!” 一道声音自山脚下响起,旋即是无数道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回荡在林子中。 呼啦啦! 大火蓬勃,雄劲如龙。 四野寂静如死。 徐尘站在二楼楼顶,长长的吐了口气,火光映衬下,脸上的肌肉有些激动的轻颤着。 “好一棚大烟火啊!” 他嘴角蠕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有微弱的火光从各个村民的院子中亮起,数百村民,无论男女出现在村里的主道上,拖拖拉拉走向刘家的宅子。 徐尘对白梦瑶等人吩咐了一通,也走了出去。 来到刘家大宅时,大火依旧猛烈的燃烧着。 众多村民找了水桶,破开冰面取水灭火。 奈何火势太大,刘家房子用的都是木头,杯水车薪,几十桶水泼上去非但没能减弱火势,反而使得火龙四处飞舞。 众人见状,只好作罢,聚在院子外二十多步的距离,呆滞的看着大火。 “咯咯咯。” 在一阵鸡鸣声中,天色渐渐亮了。 刘家院子的火势减小,众村民再次取水,很快就把火灭了。 阵阵水汽与烟气中,看着烧成了一片废墟的宅子,众多村民脸上皆寂然。 盘踞石格村百余年的第一大户,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黑乎乎的院子中,除了残烬,还有三十多具骸骨。 “让开。” 一道了无生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暗自一震:“刘洪,你……没事?” 刘洪脸上是一片死寂,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走进院子,呆呆的扫视全场,无声的泪珠子啪嗒嗒掉落。 他噗通跪在地上,仰天咆哮。 “啊……” 第48章 这就完事了? 石格村,刘家。 粮食被抢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则和刘家的宅子付之一炬。 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 五十多口人,被杀三十多,目前只剩下刘洪一个活口,其余人等应该是被流寇掳走了,情况不明。 无人敢想,在一夜之间,曾经村里的第一家族,彻底化为灰烬。 “为什么会这样?” “天要亡我刘氏一族吗?啊!” “所有的流寇,你们不得好死!” 几十人从外围冲进刘家宅子,跪地哭嚎。 这些人是刘氏分支在其他村的人,得知消息后赶了过来。 刘洪跪在人群中间,神色呆滞,怔怔如木头,唯有泪水如开了闸似的不断流落。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匹快马来到院落外面,快班捕头程喜巡视众人。 “知县大人驾到,无关人等统统回避!” 众人闻言,迅速让开一条路。 很快,由十余名壮班的衙役开道,一抬八人大轿缓缓而来,后面跟着的是师爷、仵作以及三十余名快班的衙役。 轿子直接进入了刘家院子,师爷唐云急忙掀开帘子,一名留着长长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先是扫视一圈被烧毁的断壁残垣,又看了看院子中的刘家众人,叹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道:“开始吧。” 众多衙役以及仵作等便开始忙活起来,简单清理现场后,找出了三十八具尸体。 经过仵作的核验,二十八具为男性,其余是女性以及小孩。 嘶! 听到这个数,院子外的众人皆是咂舌不已。 这些流寇也太残忍了。 不管是老人孩子,统统抹杀! 知县曾煜应了一声,有些不耐的看向刘家众人:“有谁知道,刘家一共有多少人?” 众多刘家分支的人便后退几步,把刘洪留在了前面。 “五十二人。”刘洪悲怆道。 “嗯,你与刘家人是什么关系?” “我就是刘家人,侥幸逃了出去。” “哦?” 知县曾煜诧异了下:“这是你家?你可看清当时来犯的流寇有多少人?” 刘洪满脸的痛苦,略微回想了下道:“很多,至少三十人。” “是怎么闯进你家的?” “有几个人是翻墙进来的,打开了大门。” “后来呢?流寇抢了钱粮后去了哪里?” “后山。” 刘洪一板一眼的回答,而后噗通跪地,嚎啕道:“大人,三十多条人命啊,还有十多人被流寇掳走了,您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知道了知道了。” 知县曾煜厌烦的应道:“本官乃是青兰县的父母官,当然会为你们做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只是这些贼人行踪不定,后山又是草木众多、千沟万壑的,一时怕不是难以找到贼人,你且耐心等待吧。” 刘洪如何不明白这是托词,心下又气又怒,却是无可奈何。 知县曾煜逡巡了一圈,朗声道:“你们中谁是村长啊?” 院子外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师爷唐云凑前两步,小声道:“大人,出事的这家,就是村长家。” 曾煜的胡子抖了抖,骂了句脏话,旋即望向众人。 “程捕头,等会你把通缉要犯孙占利的画像拿出来,沿着后山山脚下的各个村落张贴一下,顺便把悬赏金额提升到十两银子。” “是。”程喜立刻应下。 “走吧,打道回府。” 曾煜上了轿子,一行人拖拖拉拉的远去了。 众多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 这就……完事了? 算上那些被掳走的十多人,一共可是五十多条人命啊。 那位知县大人只是过来看一看就走了? 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那些贼人明明就在后山,怎么不去抓啊! 而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师爷唐云去而又返,进入院子后,把刘洪拉倒一旁。 二人还没说两句话,刘洪勃然大怒。 “姓唐的,你他么什么意思?地契?我家刚被流寇灭口,你跟我说地契被烧毁了,补办需要一百两银子?” “息怒,息怒。” 师爷唐云笑呵呵,压低声音道:“你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你刘家是村里的第一大户,现在你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不抓紧补办地契,等明年开春了,地被别人抢了去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说罢,他看向众人:“大家伙都别看了,商量一下,抓紧选个村长出来。” 等到唐云离开,众人也不好再留下看热闹,纷纷转移到十字路口,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主要有两件事。 以孙占利为首的流寇一事。 贼人已经放过话了,过两天还会下山掳掠,还让准备好粮食、钱财以及……女人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 “贼人如此凶狠,连刘家都说灭就灭,就更别提咱们这些普通百姓了。” “是啊,衙门里的县老爷又不管这事,难道任由那些贼人胡作非为?” “刘洪说贼人至少有三十人,那一个个穷凶极恶的,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依我看啊,当务之急是选出来一个村长。” 提到村长,众人一番商议后,最终把目标定在了白家。 原来的第一大户被灭了,由现在的第一大户白家来担任才合适啊! “不不不!” 面对众人投来的眼神,白峰连连摆手:“老夫才疏学浅,不堪重任,大家伙还是另选贤明吧!” 亲眼目睹了刘家的惨状后,他差点被吓尿裤子。 太可怕了。 相比于其他普通村民,白家和刘家属于同类。 所以他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之处! 什么百年积累,家产千万贯,在残暴的流寇手下,那都是待宰的羔羊,前后不过区区一个多时辰,灭你全家。 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这个时候当什么狗屁村长,不是主动给流寇当靶子吗? 回到家后,他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 ——跑! 无论如何,这石格村是待不下去了,必须得尽快在青蓝城买个宅子搬过去住。 于是他叫来一名下人,吩咐了一通。 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时,白书君走了出来。 她认真的看着白峰道:“爹,您错了。” “什么?” 白峰错愕:“什么错了?丫头,你怎么说胡话呢?” 白书君摇头:“既然事先说好的事情,您就不应该独自霸占那一百五十石的粮食,您这是背信弃义!” 第49章 丧心病狂 闻言,白峰叹了口气。 “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回去收拾一下吧,” 他不耐烦的挥手道:“就这几天,等县城的宅子买好,咱们立刻搬过去。” 白书君静静的看着,半刻后缓缓向后退步,转身后大步而去。 白峰知道白书君是去找徐尘那小子了,却是懒得再管。 反正很快就要去县城了,见就见吧,又不会怎样。 也是这个时候,徐家。 白梦瑶在刘家触目惊心的惨状后,也是吓得不轻。 她闷着头沉思良久,小声道:“夫君,咱家……没事吧?” “暂时没事。”徐尘道。 “可……” 白梦瑶欲言又止。 若非亲眼所见,她也是不敢想象那伙贼人是如何的凶残。 刘家的几十名下人都没挡得住贼人,反而全部被杀害了,若是那些贼人来偷袭自己家,更不可能挡得住啊! 她担忧不已。 可想了半天,又毫无办法。 无可奈何。 贼人就在后山,随时都可能下山掳掠,别说是她,整个石格村的二百多户,一千多人都束手无策。 关键是知县老爷也不管这事啊,村长又死了,群龙无首,所有人都无头苍蝇一般。 又能怎么办? 咚咚!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白梦瑶起身,走到门口处,透过细小的缝隙看见来人是白书君,便打开了门。 “姐……” “嗯,我来找徐尘。” 白书君说着,便向里面走。 来到徐尘身前时,她将提着的包裹放在桌面上,平静开口。 “徐尘,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和我爹合作的事情,说错了话,在这里,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我爹呢,他违背了你们当初的约定,是他的错,我代替他再向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她接连鞠了三躬。 徐尘抬起,随意扫视了眼,冷笑道:“别,我可当不起你的歉意,世道不安生,回去吧,别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白书君不为所动:“这包裹里面是五十两银子,算是我赔给你的损失,你收下吧。” 徐尘只是冷淡的看了眼,没有作声。 “你……” 白书君抿了抿唇,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快速聚拢的雾气的眼窝里面形成水珠,啪嗒落下。 她强忍着哽咽道:“徐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收下钱吧,你不收,我会很难受。” 在听说了刘家的惨案后,她想通了一些事。 所谓的钱财在生死面前,简直就是废铁。 她不知道白家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但现在,她要做一些事情。 向徐尘澄清误会,并且尽量赔偿徐尘的损失。 ——虽然这么做可能没什么意义! “这钱,我不会收。”徐尘道。 事实上,他很清楚,留下一半的粮食不卖,是白峰的主意,跟白书君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他要记仇,记得也是白峰。 而之所以对白书君冷淡,不过是他故意的罢了。 现在见白书君哭成个泪人,他心下暗自触动着,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 “大姨姐,回去吧,遇到危险,记得往地窖跑。” “嗯。” 白书君悄然松了气,再看向徐尘,眸子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深意。 她轻轻的抽噎了下,凄然一笑,也不顾白梦瑶在场,柔和道。 “来生若有缘,我拼死亦不负你!” 说罢,她快速转身而去。 徐尘站了起来:“钱,钱拿走啊!” 白书君却是没有理会,仓促离开了。 她回到白家,刚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后院,猛的瞧见院子里躺着一具尸体,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 “回来了?” 坐在门口处,好像老了十多岁的白峰疲惫的开口:“回后院去吧。” 白书君定定好半刻,勉强回过神来,颤着声道:“爹,这是……” “死了。” 白峰沙哑着嗓子道:“我让他去县城打探买宅子的事情,刚出村子不到二里路,就被人给杀了。” 白书君又是一惊:“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白峰如疯了似的喃喃着,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低着头,捻开右手上的一张纸条,上面赫然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 【别跑,否则死的更快!】 歪歪扭扭,血淋淋的,像一张催命符。 显然,山上的那伙贼人已经盯上了白家,甚至在一定程度能监察白家的一举一动。 这意味这什么,他太清楚了。 ——等死!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爹,这可怎么办啊?” 白书君没想到流寇竟然如此猖狂,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咱们……逃不掉了吗?” 白峰强提起一口气,道:“你先回去后院吧,我再想想。” 白书君看了看,没有多说,匆忙回了后院。 过了一会,外面响起敲门声。 “白老爷子,新的村长选出来了,现在召集所有村民过去呢,您快点!” “好。” 白峰应了一声,起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十字路口。 此时,千余名石格村村民都来了,拥挤在一起。 而在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认得,叫刘强,算是刘家的远亲。 他没有出声,四处看了看,很快在角落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徐家小子。” “哦?” 正在看戏的徐尘侧头:“原来是白伯伯,您也来了哈?” 看似很普通的话语落在白峰耳中却是如同刀叉一般刺耳。 乍开始,村民们有意选他当村长的,他当时就拒绝了。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早知白家已经被流寇给盯上了,倒不如当这村长,再想办法联合所有人跟流寇斗上一斗。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一声长叹,压低声音道:“大家伙怎么没选你当村长?按理说,你已经勉强算是村里第三大户了啊!” “我年纪不大啊,难以服众呗。” 徐尘说的很平淡,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白峰朝着高台上正在唠唠叨叨的刘强看了眼,又叹了口气。 让这种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当村长,这石格村还有希望了吗? 徐尘并没有理会正在演讲的刘强,视线在周围寻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面色呆滞的刘洪,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也来了。 这下可有趣喽! 刘家只剩下刘洪一个人了,跟被灭口也差不多。 面对这块肥肉,又有几人忍得住不吃呢? 第50章 还是人吗 新村长刘强站在高台上,一手捋着花白的呼胡须,一手高举。 “众位父老乡亲,感谢大家的信任,让我当这个村长。” “眼下流寇肆虐,所以我就简单说两句。” “这第一嘛,就是我当这个村长要做的事。” “我的提议是组织二十个人,日夜巡查咱们村。” “当然,这二十人不能白白干活,要有钱。” “这个钱呢,来自于大家伙筹集的资金,我建议,每个人出十文钱,大家伙以为如何啊?” 闻言,本兴冲冲的人群安静了那么一下。 村长刘强的提议是非常好的,日夜巡防,只要贼人有动静,不管能不能挡得住,至少可以提前得到消息。 得知消息后,就可以相应的做些准备。 可这个钱让大家伙按人头出……就没那么好了。 “村长,每个人出十文钱不公平啊,比如我家六口人,就要出六十文,别人家一口人就出十文,这公平吗?” “就是,村长,还是按照每户出钱吧。” “不对啊,日夜巡防受益的是咱们村所有的人,受益了就要出钱!” “我同意按人头出钱。” 高台下面出现了两种声音。 刘强有点头疼,没想到刚刚当上村长,众多村民就这么不配合。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众人举手表决。 很快结果出来,同意按照人头交钱的占了大多数,此事落定。 刘强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下面是第二个事情。” “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刘家的惨状,贼人当前,可有些事该办还是要办的啊。” 说着,他看向刘洪:“刘家小子,老夫对于你家发生的事情悲伤不已,只是,这后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唰!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人群中的刘洪。 “我……” 刘洪正处于无尽的悲痛之中,忽然被众人注意,错愕了下。 旋即他才想到要给家里那三十多个人办理后事。 麻烦来了! 刘家的钱财都被孙占利那一伙流寇抢走了,粮食也被烧光了,现在的他孑然一身,一个大子都没有。 而刘家的废墟中,还有三十八个人等待下葬呢。 就算是一人一口普通的寿材,那也是几十两银子的支出啊! “村长,我……” 刘洪结结巴巴,最终一狠心:“我家的房场一共十八亩地,我卖!” 房场? 心思已经活跃起来的众人面色有些怪异。 刘家的房场确实很大,可问题是现在都烧成一片废墟了,加上院落里面铺设了砖块,以及两丈高的围墙,清理就是个大麻烦。 除非是钱太多撑的,才会买那个破房场。 高台上,刘强面色不变,冲着众人朗声道:“刘洪要卖房场,可有人出价购买啊?” 下面鸦雀无声。 刘洪双眼茫然的眨了眨。 那可是十八亩地啊,竟然没人愿意买? 他急忙道:“村里的土地二两银子一亩,我十八亩地,只卖三十两,谁要?” 四周依旧寂静如死。 刘洪咬了咬牙道:“二十五两!” 众人皆是看向四周,事不关己一般。 刘洪是又气又愤懑:“十八两,一亩地一两银子!” 众人看了看,依旧不理会。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小刘啊,你家那房场太难清理了,也就能卖个三四两银子,倒不如直接卖地吧。” 刘洪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明白过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股怒火骤然在他的心底沸腾,烧红了眼睛。 他环视众人,愤怒不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惦记着我刘家的土地是吧?” “啊?” “我刘家刚刚遭了殃,差点被灭族,还没过一天呢啊,你们就惦记上我家里的地了?” “啊?” “你们还是人吗?” 他奋力的咆哮着,只是众人都躲避着他的眼神,并不理会。 场下,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高台上的刘强苦笑着道:“刘洪啊,你别气,大家伙也都是为了你着想,这人都没了,还是要入土为安啊,你也不想你父亲、母亲不得安生吧?” “我……” 刘洪差点炸开,可猛然想到双亲还没安葬,又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一声叹息,冷笑道:“我家房场,十两银子!” 无人回应。 “五两!” 依旧无人答应。 “三两!” 听到这个价格,一些人终于看向了刘洪。 刘洪哈哈大笑出来,走到前方:“三两银子,十八亩地的房场,有没有人要啊?” 有人小声道:“清理太麻烦了,二两银子还行。” 刘洪笑若癫狂:“二两半!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人群的徐尘实在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刘洪,虽然我看不起你,但你家里遭逢这么大的变故,我看不下去,也别二两半了,三两银子,我要了。” “你……” 刘洪双目一凛,本能的就要发作。 可回想起刚才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说出“二两半”银子的那人,对比起来,甚至还不如让他恨之入骨的徐尘。 这一刻,他心里感慨万千,点头道:“好,三两银子,卖给你了。” 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若有深意的瞟了徐尘一眼,有些气愤。 刘家差点就家破人亡了,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狠狠地宰上一笔,你徐尘不但不压价,还往上抬价是几个意思? 不过一个破宅子,需要太多人力清理,终究不能跟土地相比,众人也就没有出声。 村长刘强见状,缓缓道:“宅子卖了三两银子,可钱并不够吧?” 刘洪怔了下,又是一股滔天怒火几近爆炸。 他强忍着道:“卖……卖地!一两银子一亩地!” 众人看了看,没反应。 村长刘强见状,不禁叹息:“刘洪啊,我说句公道话吧。” 刘洪心里瞬间把刘强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这话,他如何听不出来? 无法就是嫌他一步步自己砍价太麻烦,要给出一个“公道”价! 而他,不能拒绝! 因为出价权在村长刘强以及所有人的手里。 “这样吧,一两银子,四亩地,就这个价,你也别还价了,怎么样?”刘强道。 “好!” 刘洪点头:“但我只卖没有地契的地,而且只卖一千亩地!” 刘家原本大约有三千亩地,有官府的地契、需要缴税的只有一千亩,剩下的两千亩没有地契,不需要交税。 而根据约定成俗的规定,没有地契的地,只能在本村流转,不可以卖给其他村。 “好,接下来,大家伙可以购买了。” 刘强道:“当场给钱,当场交割!” 第51章 徐家侄子,求你了 在新村长刘强的主持下,当场出售刘洪家的土地。 价格是前所未有的低。 四亩地,仅需一两银子。 可饶是如此,众多百姓购买的热情依旧不是很高。 石格村这一年的收获不错,只是大部分人在秋收的时候就卖了粮食,等到这一波粮食价格飞涨,其中有存粮的大部分人又提前卖了,这就导致手里有现钱的人并不多。 经过大概一刻钟,前后共有三十人出价,共二十两银子。 “没有人要买地了吗?” 刘强环视众人道:“现在只需要报价,今天把钱凑齐即可。” 众人闻言,又多了几个人购买,接着又安静下去。 刘强眼见众人购买热情不高,看向了刘洪,投去询问的目光。 意思是还能不能再把价格往下降一降。 刘洪颓败不已,面对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不要再强人所难了,四两银子已经是最低价了。” 众人反应依旧。 人群中前方的徐尘见状,很是无奈的叹息道:“钱还没凑齐吧?剩下的我来吧?还需要多少?” 刘洪有些诧异的看了徐尘一眼,道:“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徐尘点头:“那我补十两银子,买四十亩地吧。” “好!” 刘洪顿了下,补充道:“多谢!” 徐尘摆手:“不必!” 卖房场、卖地大概凑了三十多两银子,勉强够三十多人入土了,村长刘强便当场拟定了买卖协议,而后挨家挨户收钱。 徐尘买了一个房场、四十亩地,共十三两银子,还有两个人的治安费用,二十文钱。 丈母娘林蓉两个人,因为不是本村人,无法买地,交了二十文的治安费。 顾妙婉是一个人,买下了六亩地,外加一个人的治安费十文钱。 待得关闭大门,三家人凑在一起,看着手里的地契,欣喜又担忧。 顾妙婉感慨道:“这如果是正常的年头,自己家有六亩地,不知道是多好的日子啊!” 因为流寇的存在,给这一切带来的太多的不确定性。 没人知道明年的春天会怎样。 万一流寇依然存在,那这花了一两半银子买来的六亩地,大概是等于白买了。 徐尘却是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别管怎样,这波是赚了。” 他是真的开心。 算上刘家的宅子,一共五十八亩地。 如果是平时,这些地价值一百一十六两银子。 而现在,他只花了十三两就买了下来,差不多是原价的九分之一。 而花的这个钱,还是和白峰对赌赚来的。 前后一综合,等于是白捡中的白捡。 妥妥的闷声发大财! 至于未来会如何,他根本没在意。 就最广泛的思维来看,目前的大乾王朝倒不了,那孙占利等流寇团伙,别管他是三十人还是五十人,早晚会被除掉。 而没有了流寇,他买来的这些地就是好地。 一旦稳定下来,至少价值一百两银子! 这是他推测的最差的情况。 若稍微好一些,便和他之前想的差不了。 ——掀翻石格村。 ——让这个村姓徐! 当晚,在新村长刘强的安排下,组成了二十人巡逻小队,开始日夜巡防。 或是巡逻小队起了作用,这一晚很安稳,山上的流寇并未下山掳掠。 随着天色渐亮,二百多户村民皆是暗自松了口气。 而在徐家,徐尘这边刚刚吃完早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白梦瑶起身去开门,见来人竟然是白峰和白书君。 她有些诧异:“白伯伯……” “我找徐尘。” 白峰满脸的憔悴,走入院落后,坐在了徐尘的对面,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咕咚灌了下去。 “徐家小子……” 他张口结舌,叹息道:“我承认,卖掉一半的粮,确实有独吞的意思。” 说着,他抬起头,满是祈求道:“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一关,别说我独吞的部分,我甚至可以无偿赠送给你一百两银子,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家吧!” 昨晚,他思来想去,彻夜难眠。 白家,已经被山上的流寇给盯上了啊! 为此,他去找过新村长刘强。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 那狗东西一手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漫不经心的说“一百两银子,提前告诉你流寇来的消息”。 翻译过来便是——帮不了你,只能提前告诉你流寇什么时候来,剩下的就看你命数了。 当时的白峰险些气炸,骂骂咧咧的回到家,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在地窖蹲守了一夜,天一亮就跑了过来。 “徐小子,帮帮伯伯吧,刘家的例子就在眼前,兔死狐悲,而且我们白家已经被流寇给盯上了。”白峰悲切道。 “白伯伯,您可太高看我了。” 徐尘摊手道:“流寇凶狠,我这也怕着呢啊,您为什么不搬走呢?” 白峰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可不是想搬走来着,可已经被流寇盯上了啊! 一旦举家搬离,鬼知道那些流寇会不会半路截杀。 现在的石格村,看似表面上平稳,实际上已经成了流寇眼中的盘中肉。 “徐家侄子,求你了!” 焦急之下,白峰起身,旋即噗通跪在地上:“只要能度过这一关,条件你开!只要我白家有,我都给!” 说着,他扯了扯站在旁边的白书君。 白书君看着徐尘,娇躯挺直,而后,在白峰再三的牵扯之下,也跪在了地上。 “徐家侄子,救救我们吧!”白峰痛哭流涕。 徐尘也在看着白书君,眉目微微挑起,似是有些不悦。 他看的很清楚,白峰这老家伙特地带着白书君赶来,是演苦肉计来着。 如果是白峰自己来,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可白书君都来了,而且眸光中还带着些许希冀,他也是无奈。 “白伯伯,您未免太高看我徐尘了吧?” 他平静道:“刘家五十多口人,还有两丈高的院墙都挡不住贼人,您指望我帮您?我还自顾不暇呢!” 白峰却是格外的肯定:“徐家侄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买地了!” 石格村其他村民惦记着刘家的地,是贪念! 而徐尘……这小子稳如老狗,既然敢买地,至少是有后手的啊! 白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之前贪婪惹的祸,我给你道歉,实在不行,我给你磕头还不行吗?” 说着,就要一头扣下。 “等一下,” 徐尘急忙起身阻止:“白伯伯,让我先想一想!” 白峰抬起头,满脸的激动:“徐家侄子,你同意帮我们了?” 第52章 太狂了 徐尘也是没有想到,白峰竟然被吓成了这样。 不过细想回来倒也正常。 毕竟山上的那些流寇杀人不眨眼,连村里的第一大户刘家都说灭就灭,更别提白家了。 他起身把白峰和白书君扶了起来,略微琢磨后,缓缓开口。 “白伯伯,我能力有限,几乎帮不到您,不过……倒是可以给您一条建议,那就是在地窖里面多藏点水,冰块也可以。” “啊?” 白峰愣了愣:“藏水或者是冰块?有用吗?” “有点用,但只能保证您性命无忧。”徐尘道。 参考刘家的惨案,粮仓和房子都被烧了。 那么,藏在地窖里面唯一的缺点便是房子着火时温度过高,可能烫到人。 多储备一些水和冰块就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白峰说着,匆匆跑到门外,吩咐了两句后,提着一个大包裹走了回来。 徐尘不解的问:“白伯伯,您这是……” “我让下人回去把我儿子、儿媳接来,先暂避风头。” “额……” 徐尘有点懵。 好家伙,这是跑来他家避难来着? 而后他不禁想起刚才白峰痛哭流涕以及下跪的事情,明显就是为留在他家做铺垫啊! 跪都跪了,只是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他总不能赶人吧? 这老东西还真是……人精啊! 徐尘无奈,也就只好留下白峰一家人。 丈母娘林蓉和小舅子白元武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但因为贼人的威胁,还住在左边的房子。 现在多了白峰一家子,就有点住不下了。 白梦瑶充分发挥了女主人的角色,把白书君和其弟媳以及老娘安排到顾妙婉的房子,左边的房子则住白元武、白峰和其儿子白元松。 男女分开,倒也合理。 院子里住的人多了,热闹了,睡意就轻了许多。 夜晚,徐尘坐在二楼喝茶,白峰和白书君也都来了。 感受着厚厚的院墙、房子的墙壁,白峰感慨不已。 “还是这砖瓦房好啊,虽然看着糙了点,可这玩意是真结实!” 白家宅子几乎都是木制的,对于防范贼人没有任何效果,还容易点着。 纯砖瓦房就不一样了。 一般小来小去的火根本点不着,就算是大火,也点不着全部都由青砖搭建的二楼房子啊! 他甚至注意到,徐尘家整个院子内没有任何柴火,唯一能点燃的木炭,也只够当天使用的。 可以说,这小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防范做到了最高级! 高大厚实的墙壁、四个角落分别拴着四条狗,然后是全砖的房子。 从外到里,结结实实。 安全感,满了! “小子,等度过了这个难关,我再有了孙子,就同意你和书君的婚事。”白峰道。 徐尘抬头看向白书君,见这妮子一脸的平静,便知道白峰这老登在画大饼,也就没在意。 接下来的两天很平和。 许是新村长刘强组织的巡逻小队起了作用,石格村一片安宁,甚至连粮贩子都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粮价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发酵,已经超过了二十文钱,堪称是十多年来的最高价。 不过绝大部分村民手里都没有粮了,也就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白峰倒是有粮,只不过因为被流寇盯上的缘故,小命都有危险,哪里还有心思赚钱。 这一天,官府的衙役来了。 足有五十人,快壮皂三班衙役全部出动。 徐尘简单打探一番才知道,山上的孙占利一伙贼人非但袭扰了石格村,挨着后山的几个村庄也都没落下,如刘家那样的大户,灭门三家。 除此外,还有一些条件不错的家庭也没能幸免,前后统计下来,死的人已经过百。 “杀啊!” 随着三班衙役进入后山,没多久就传出了喊杀声,阵势极大。 只不过,还不到两刻钟,五十多名衙役就从原路返了回来,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 村长刘强带着一大堆村民迎了上去。 “大人大人,贼人剿灭了吗?” “贼寇凶狠,人数众多,我等与之打得不分胜负,暂作休整,来日再战。” 带头的快班捕头程喜一摆手,众多衙役快速撤离,留下一群村民原地懵逼。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打得这么快吗?” “这些衙役身上的血……好像不大对劲啊,更像是猪血……” 一些人小声言语着。 徐家二楼楼顶。 白峰眼看着众多衙役离开,一阵冷笑。 “这群吃干饭的饭桶,没胆子剿匪,只能演戏骗一骗傻子。” 末了,他叹了口气:“青兰县这五十多衙役是指望不上了,就看府衙那边会不会派大军过来吧,要不然啊,这乱子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 天色渐晚。 各家各户都熄了灯休息了。 忽然,随着一阵牛角声响起,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清醒过来,但无一家敢亮灯。 坐在二楼楼顶的徐尘微微皱眉,望向了浮桥的方向。 那边传来了动静,是不加掩饰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粗略估计,至少五十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进入了村子,抵达白家宅子后停了下来。 “白峰老犊子,老子知道你没睡,滚过来给爷爷开门!” 中气十足的声音自白家宅子的方向传来。 站在徐尘对面的白峰暗暗咬牙。 狂! 太狂了! 这群贼人,之前袭击刘家的时候还偷偷摸摸,而后突然发难。 现在轮到白家,完全不掩饰了,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出现、叫嚣。 再看全村二百多户村民,一个个则老实如鹌鹑一般,别说支援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白峰老犊子,还不开门嘛?” “很好,老子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了,是你自己找死的!” “接下来,白家所有人,都给老子等待死亡的来临吧!” 不远处的声音落下,旋即便是一阵冲杀声。 但和白家持续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不一样,这群流寇进入白家后,不足半刻钟,忽然安静下来。 贼人头子孙占利举着火把,环顾四周。 “白峰老犊子,你特么藏哪里去了!快点滚出来!” 四野一片寂静。 “好,很好,会躲猫猫了是吧?看老子一把火烧你家房子!” 孙占利将手中的火把丢向前面的房子。 因为天干物燥,一股大火瞬间燃了起来,其余贼人也是将火把丢向其他房子,转瞬之后,白家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53章 买地,只要你卖我就买 孙占利等一伙贼人并没有急着离开。 走出大火熊熊的白家后,随便进入一户人家,而后便是一阵惨叫声。 “你们这些王八蛋,畜生,老子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啊……打,来,打死老子!” “不要碰我婆娘,啊啊,我跟你们拼了……啊!” 随着最后一道惨叫声落下,那处茅草小院里面只剩下女人的间断性的咒骂声。 贼人头子孙占利手拿火把,扯着大嗓门开口。 “所有石格村的人听着,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家里不许关闭大门,让老子知道谁敢关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四周一片寒噤。 孙占利等五十余人又“走访”了几户人家,恰巧在一个寡妇家里遇到了新村长刘强! 而后,这伙人就把光着身子的刘强以及寡妇带到了十字路口的高台上,四周点了火把。 微弱的月光下,满脸大胡子的孙占利朗声开口。 “选了新村长,还组成什么狗屁巡逻小队,防着老子们是吧?” “很好!” “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说着,他手持长刀,冲着安静的四周喊话:“现在,老子就杀了你们的新村长!” 被五花大绑的刘强惊惧万分,急忙开口。 “大爷,孙大爷,饶命啊,我发誓,从今以后一定听您的话,绝不违逆!”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孙占利的大刀扬了起来。 “不要啊,我知道白峰在哪里,他就在徐尘家里,对,就是村里第三大户徐尘家!” “好的,谢谢你!” “啊……” 一道惨叫声戛然而止。 孙占利擦了擦脸,转而看向仅有百步左右的徐家,淡淡一笑。 “白峰老犊子,还挺会藏的嘛,很好,今天算你侥幸。” “还有徐尘!” “听说你小子家里有个美娇娘,还有个嫂子?啧啧,可真是福气不浅啊。” “等着吧,明晚就是你家!” 说罢,他大手一挥,五十余名贼人便快速撤离,很快消失在村子里面。 静! 甚至能隐约听见十字路口火把的呼啦声。 二楼楼顶,白峰紧握拳头,骂了一嘴脏话,很快又颓丧下去。 他恨新村长刘强出卖了他,可人都已经死了,明晚孙占利等贼人又要来徐家,危险又来了啊! 坐下后,他喝了口闷酒,低声道:“徐家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徐尘苦笑。 他也是没想到孙占利等人竟然会如此猖狂,把整个石格村都当成了自家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杀人如摘菜。 不过问题不是很大。 只要守着这个二楼,以孙占利那五十多人的力量,应该是攻不上来的。 贼人固然猖狂,但通过这两次的袭扰来看,是不敢在村子里久留的,至多也就是一两个时辰而已。 而二楼的高度为两丈多点,只要能保持弓箭的输出,贼人架梯子上不来,就能保证安全。 “别说我了,白伯伯,你呢?” 徐尘道:“是准备继续留在我这里,还是离开?” 白峰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离开,甚至还想搬走,可已经被贼人给盯上了啊! 现在的石格村,像是法外之地,指望官府衙门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 而现在,白家的大火还烧着呢。 等到明天早上,就会变得跟刘家一样的废墟,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郑重道:“我白家四口人的性命,就留在这里,是生是死,交在你小子手里了!” “可别,我可担不起!” 徐尘笑呵呵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怕死,就是刘家那些地,只弄来区区几十亩,有点不甘啊!” 白峰轻叱了一嘴:“这都什么时候了,性命攸关,你还惦记地、惦记赚钱……”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双目睁大,骇然的看着徐尘。 “你说什么?刘家的地?难道说……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越想越是惊恐。 也就是说,可能从流寇刚刚出现,这小子就开始算计刘家的财产了? 这踏马的,太可怕了! “也不算吧……” 徐尘有些烦闷道:“我没想到衙门的衙役这么差劲,让这些流寇如此放肆。” 额…… 白峰喉咙涌动,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徐尘,心底惊涛骇浪。 也不知说这小子心大好,还是缜密好。 都提前料到了会出现贼寇的情况,竟然还不跑! 他略微琢磨了下,忽的神色一动:“你想要刘家的那些地?这事我可以帮忙!” “哦?” 徐尘来了兴趣。 不知觉间,天色放亮。 苦熬了一夜的石格村村民终于敢打开自家的大门,走出院子。 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十字路口。 看着被烧的破败的白家,看着高台上新村长刘强所导致的一片狼藉,一个个几乎都是神色呆滞。 白家没了,新村长没了。 如果再加上之前的刘家,可以说整个石格村都完蛋了。 躲不了,逃不掉! 而就在所有人都悲伤之际,几道身影从白家的废墟中走了出来。 “鬼啊!” 众多村民皆是被吓到了,四处逃窜。 这时,白峰走了过来,扯着嗓子道:“什么鬼?看清楚!那是我白家的下人!” 众人亡魂未定,却都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十多名白家的下人,整整齐齐的走了过来。 “不是鬼?” “怎么可能!” “白家那么大的火,竟然还有活人?” 众人纷纷侧目,惊诧不已。 有人凑上前去,捏了捏其中一个下人的胳膊,惊喜道:“热乎的,活的!” 众人顿时瞪大眼! 竟然真有活人! 白家都被烧光了,里面的人,竟然还都活着! “诸位!” 白峰朗声道:“这一次,我白家扛过去了,贼人,没那么可怕!” 停顿了下,他继续道:“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现在我宣布,我白家要买地,不管多少地,只要你卖,我白家就买!”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怪异。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买地? 就不怕山上的贼人吗? 而在人群中,本有些呆愣的刘洪眼睛骤然一亮,穿过拥挤的众人,来到最前面。 “白叔叔,你要买地吗?” 第54章 攻不上去 听到白峰要买地,刘洪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跑到最前面,有些激动道:“白叔叔,你要买多少地?” 白峰轻哼一声:“你要卖多少地啊?” 刘洪忙道:“我家共有三千亩地,都卖!” 这几天他一直借宿别人家,受尽了白眼,也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于是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得有钱! 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家被贼人袭扰,没了。 可他还要活着啊。 那就只能卖地。 尤其是师爷唐云、甚至是知县大人都惦记着他的家产,补办地契就要一百两。 之前卖地的钱都用于发丧了,现在兜里空空如也,日子是真难熬啊! “你准备怎么卖啊?”白峰问。 “您准备怎么买呢?”刘洪反问。 “一百两,买你所有的地。” “啥?” 刘洪忽然有点懵,旋即炸毛:“一百两?白峰你个老犊子怎么不去抢!” 他是真被气坏了。 两千多亩地,一百两银子,这特么的……土匪都不敢这么出价! “不卖啊?那就算了。”白峰扭头就走。 刘洪暗自咬牙,愤愤的骂了一嘴,有心追上去,可一想到白峰如此欺人太甚,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等到众多村民离开,悄悄走进白家被烧毁的宅子,找到了白峰。 “白叔叔,我家不交税的地还有一千八百多亩,您想要的话,就出个痛快的价!” “不要。” 白峰摊手:“我白家的地也不少,没必要浪费钱买你家的破地。” 刘洪气急:“可是你刚不久还说要买地的啊!” 白峰不以为意,梗着脖子道:“一百两!” “你……” 刘洪咬牙切齿:“至少一百五十两一千八百五十二亩地,卖你了!” 他是真气坏了! 一百两办理一千亩地的地契,剩下的钱,还可以在县城买个宅子。 没什么太多的要求了。 “最多一百二十两。” 白峰很直接:“你要卖就卖,不卖滚蛋。” 刘洪气呼呼道:“一百三十两,少了这个数不卖。” “滚滚滚!”白峰不耐烦的赶人。 “老犊子,你欺人太甚,一百二十两是吧?行,就一百二十两,掏钱!” “先立字据!”白峰掏出了早就写好的纸。 “你牛!” 刘洪也是没想到这老犊子连字据都提前写好了。 这明显是吃准了他啊! 只可惜,他无可奈何。 于是在字据上写下了大名,按了手指印。 “喏!” 白峰丢出一个装银子的包裹,小心的收了字据。 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明了。 一百二十两银子,买下一千八百多亩地。 换做以前,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成了现实。 其中的关键是他抓住了刘洪的命脉。 因为没有地契、不需要交税的土地只能在本村流转,不能卖给外村。 而在石格村,能一口气出一百多两银子的人,也只有他白峰了,所以才敢如此压价。 至于钱的问题,也很简单,刘洪这狗东西正缺钱补地契呢,他这一百二十两给的都算多了。 回到徐家后,他把票据交给了徐尘。 “徐家小子,别说老夫不够意思,剩下的那一百多石粮食两成的可没这么多。” “哦,好的。” 徐尘拿出了一张白纸和笔。 白峰错愕了下,心里狠狠的骂了一波娘。 这狗东西,太不是人了。 竟然让他写买卖合同! “好好好,你牛!” 白峰无奈,提笔写字。 很快,徐尘看着无偿转让协议,终于露出笑容:“谢了哈,白伯伯。” 赚了! 这波赚大了,一千多亩地,白捡的。 只要熬过这段苦难的日子,他徐尘就是未来石格村的首富! “先别急着高兴,孙占利那伙贼人点名要洗劫你家了,你怎么办?”白峰问。 “他尽管来。” 徐尘不以为意。 而就在当天,府衙来人了。 足有千人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包围了后山,收拢后徐徐前进。 无数百姓欣喜不已。 朝廷派大军来剿匪了,终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啊! 当天,石格村几乎所有人都弹冠相庆,喜极而泣。 可还没到晚上,剿匪大军便从山上撤了下来。 再看人数,折损了近百人! 无数人讶然,惊恐万分! 要知道,这可是朝廷的大军啊,尽是精锐,而孙占利等贼人不过区区几十人而已。 没打过不说,还死了近百人? “是我等轻敌了!” 大军主帅对着众多村民道:“请大家放心,几十名贼人罢了,我等弹指就教他们灰飞烟灭!” 是夜,九百名将士再度上山。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跑了下来。 众多百姓惊恐。 这是……又败了? 主帅扯了扯脸上的包扎物,高声开口:“这次,不过是我等小觑了贼人而已,贼人数量众多,至少有五百人,且占据要地,易守难攻,我等要徐徐图之。” 而后,数百大军便留在了山下,驻扎严守。 日子消停了两天。 就在众多村民以为安全的时候,这一日,朝廷大军“诛杀”了十多个看起来就像贼人的人,而后撤离了。 众多石格村村民一脸的懵逼,还未反应过来,天色暗淡下来时,以孙占利为首的贼人便下了山。 五十多人,排成排,直接是堵在了徐尘家门口。 是夜,万籁俱寂,所有人噤若寒蝉。 “徐尘,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还活着,现在把门打开,饶你不死!” 门外,孙占利高声道。 “射!” 角落处,徐尘低声开口。 紧跟着,四个角落的白家下人纷纷拉动手里的弓箭,射了出去。 门外的孙占利等人猝不及防,面对突如其来的弓箭,匆忙躲避,转眼间倒下了十多人。 “好,很好,徐尘,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孙占利气急,立刻吩咐众多手下攻楼。 因为有梯子,所以众人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后就翻过了院墙,直至中间的二楼。 而后,众人有点傻眼。 火把的照耀下,贼人头子孙占利看着铁骨一般的二楼楼顶,有心骂娘,无力回天。 这破楼……好像攻不上去。 第55章 村长大人,早安 孙占利等贼人傻眼了。 看着铁骨般高高的房子,只能疯狂的骂娘。 实在是因为……攻不上去。 一楼,因为都是青砖,找不到任何可攻之处,二楼更是,除了巴掌大的窗户,这楼就没有任何可下手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还能保持冷静且不断射! “徐尘,你个狗娘养的,有种下来!” 火光下,孙占利大骂。 “有种你先上来!”二楼,徐尘毫不相让。 同时他高高抬手,所有白家下人都随之拉满了弓箭。 而后,他倏地挥手,十多名白家下人同时放箭。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多道箭矢从暗中飞掠,命中了数人。 “啊啊啊!” 孙占利嘶吼,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的看着无可入手的二楼,整个人都快炸了。 敌人在暗处,他们这边只要有光亮,就等于是活靶子! 于是他自己的火把都不敢点了,丢到一旁,再看向那二楼,无形中……竟有些无力感。 “徐尘,你个龟孙,有种下来!”孙占利破口大骂,实在是被气坏了。 “好,爷爷在此。” 二楼楼顶,徐尘应了一声,而后豁然挥手。 唰唰唰! 转瞬之间,一道道箭矢朝着孙占利发声的方向疾驰而去。 “炒!” 孙占利破口,急忙躲避。 感受着各种飞驰的箭雨,他来不及多想,大声道:“快,找柴火,把这破房子给老子点着。” “唰唰唰!” 回应他的是破空的箭矢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放几十人便中了箭,即便是他自己,因为不慎,手臂也中了箭。 “啊啊,徐尘,我瞎了你!”孙占利气炸了。 “你先活下来再说。” 二楼,徐尘的弓箭瞄准了发出声音的方向,直接出手。 一只弓箭破空而出,咣的一声扎在右边的棚子上面。 孙占利等人如芒在背,又气有无奈。 太危险了。 这姓徐的狗东西,碰不到人不说,还他妈不断放冷箭。 还……怪他妈准的。 太狗了! “来人,给我烧,烧!”孙占利破口。 很快,有手下找到了些许木炭,放在楼下,点燃起来。 而后……唰唰唰! 就着微弱的火光,一道道箭矢如不要钱似的飞向孙占利等人。 “啊……” “大哥,救我……” “炒……” 暗中的贼人不断骂娘,越来越多的人倒地。 贼人头子孙占利疯狂骂娘,眼睁睁看着二楼的方向,生出一阵无力感。 这他妈的,完全攻不上去啊! 最重要的是,对面一伙人不断放冷箭,自己这边已经死伤了大半。 “先撤!” 孙占利骂了一嘴,先跑到旁边的棚子里,再看向二楼的方向,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甚至……能看见正在瞄准的人。 木炭的火光下,那人眉目清秀,长弓在手,分外的准,瞄上他们的一个兄弟,基本跑不掉! “炒!啊啊啊!” 孙占利狂怒,大眼都快外翻了。 气气气。 这他妈什么玩意? 啊? 一楼都是砖,木门烧了,里面还是砖! 炒了! 完全攻不上去也就算了,还在二楼放冷箭,炒! 有种真刀真枪的打啊! “咻咻咻!” 一阵箭矢飞过。 孙占利倒抽凉气,只觉得亡魂皆冒。 他大气都不敢喘,感觉中,一道箭矢就擦着他的额头飞过。 小命如栓在绳子上似的,他一阵惊恐,不由得小声开口。 “兄弟们,要不……咱撤了吧?” “大哥,不能撤啊!” “就是,咱们损失了一大半兄弟,现在撤,晚了啊!” “杀,徐尘这狗贼老子必杀之。” 嗖! 嗖嗖嗖! 箭矢如不要钱似的,射向孙占利等人。 “炒,大哥,咱们撤吧!” “刘家的娘们被我正暖和。” “我也同意撤!” 众多贼人纷纷开口。 孙占利有点傻。 喝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这徐家……太不是人了。 村长刘家,白家厉害不? 还不是随便杀之! 可这徐家,房子全部都是青砖,点不着! 还她们放冷箭! 这什么玩意啊? 啊? “徐尘,你小子给老子等着!” 孙占利大骂一嘴,挥手就要走。 唰! 一股强劲的箭矢骤然从他的脖子旁飞过。 他直接是吓傻了。 “走,快走!” 孙占利一马当先,打开大门,飞速而去。 其余贼人顿时散乱一团,极速撤离。 一众人跑出院子后,看着那黑乎乎的房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徐家……有点邪乎。 打不动啊! 孙占利暗感颜面受损,带人手随便冲进一家里,抹杀了三口人后,愤愤的看着徐家的方向。 “徐尘,给老子等着,有生之年必杀你!” 几十名贼人快速离去。 二楼楼顶。 眼看着众多贼人先后离去,白峰激动不已。 “小子,追吧,这会他们肯定没跑远!” 他激动不已,手里的长弓都充满了力量。 孙占利一伙贼人猛不猛?狠不狠? 刘家没了,白家也被烧光了。 可这些贼人再牛,现在不也老实了? “来人来人!” 白峰大声开口:“箭在手,跟我走,瞎瞎瞎瞎!” ““差不多行了。” 徐尘打断,而后让一名下人去关了大门。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柴火不足,孙占利等人连大门都没烧。 整个院子,除了倒地的十多名贼人,安然无恙。 很快,众人集结。 一共二十三人,一个不少。 而在刚才放冷箭的环节,还诛了十多人。 白峰昂首挺胸,激动不已:“白家人,随我征战!瞎!” “瞎,瞎瞎瞎!”十多名白家下人高盛开口。 “你们先老实点。” 徐尘摆手,按下了众人的激愤。 这些白家的下人倒是立功了,若不然以他和白梦瑶等人的力量想要对抗几十名贼人,完全是自取其辱。 这第一波稳定下来……第二波也能撑过去吧? 他心里没底! 不知多久,天亮了。 孙占利等贼人的远去让这个小村落陷入到安静之中,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徐家的大门前。 几十人,上百人,近千人。 噗通!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跪了下去。 “村长大人,早安!” 不知多少道声音汇在一起,响声震天。 徐尘抬头望向外面,笑了。 村长还能这么捡的嘛? 他走上一个狗窝前面,所见之下是数十、数百人集体跪在地上,齐齐冲着他所在的方向伏地。 “村长大人,早安!” 第56章 徐村长 看着伏跪在外面的众人,徐尘笑了。 大概是这些人记性不大好? 竟然忘记了谁是村长? 他急忙冲着众人摆手:“大家伙记错了哈,你们的村长是刘强,跟我徐尘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四野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望向徐尘的方向的目光,却是越发的坚定了。 “徐家小子,这个村长,非你莫属啊!”有人出声。 “是啊,徐村长,除了你,不管是任何人当村长,我第一个不服!” “徐尘,求你了,你来当村长吧!” 看着众人祈求的样子,白峰也笑了。 他双手环抱,满是不屑的样子:“干嘛呢这是?可别选我家徐尘当村长啊,他不配,他年纪小,资历不够,不可能是你们的好村长。” 外面的一众人纷纷低头,汗颜不已。 之前在选村长的时候,倒也有人提起过徐尘,可当时几乎没人觉得徐尘适合新村长的角色,于是乎,就选了个刘强。 现在回头看来……刘强死了,真正适合村长的,也就只有徐尘了。 贼人凶猛,从刘家开始杀,而后是白家。 一路走来可谓是不往不利,可到了徐家,竟然死了十多个人! 那可是连官府和朝廷大军都没能剿灭的贼人啊! 竟然在徐家死了十多个! “徐尘,我承认,是我之前狗眼看人低了,你就不要记仇了!” “是啊,村长大人,求你了!” “之前是我等眼瞎,以后万望徐公不弃!” 外面,一众人再度跪在了地上。 白峰都有些无奈了,转而看向徐尘:“徐家小子,你怎么看?” “我?我站着看可以吗?” “可以哦!” 白峰冲着众人摆手:“好了,大家伙也都别眼瞎了,这村长啊,徐尘不当,都回去吧!” 说罢,他径直走下狗窝,开了一坛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徐尘在清理了现场后,也喝了两口酒。 恍然间太阳已经到了中天,他打开大门,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不禁哼笑出来。 “大家伙这是干嘛呢?先起来!” “听到没?” “起来!”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却是都垂着头,不敢直视徐尘。 徐尘一人屹立在大门口处,缓缓出声:“所以,大家伙是因为害怕吗?” 下侧,无人回应。 怕吗? 谁不怕啊? 那孙占利一伙贼人,穷凶极恶,是真的敢杀人呐! 刘家几十口人,白家也被烧光了,接下来,轮到的就是普通的百姓了。 “感谢大家伙相信我徐尘,我先给大家一个结论,贼人不可怕。” 说着,他抬手指着后侧的几个坟包:“喏,官府剿灭不了的贼人,昨晚,我杀了十五个。” 嘶! 四周无数人倒抽凉气,惊骇不已。 昨晚,孙占利等贼人在徐家败北,也有许多人猜到了其中的艰难。 可贼人进攻不成,反倒被杀了十多人,这等战绩……嘶,不敢想! 太狠! “所以,贼人很可怕吗?” 他似笑非笑:“不过如此罢了,只要我等齐心协力,诛贼易如反掌!” 他巡视众人:“诸君,可愿与我一起诛邪?” 下侧的众人看了看,忙点头:“愿!” “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一切照旧!” 徐尘一通吩咐:“现在,解散,明日,所有人都给老子准备好弓箭,晚上就不要睡了,咱们一起干!” “干!” 众多村民先后离开,神情激动不已。 石格村,有的新的村长了。 院落里,看着徐尘返回来的白峰,暗自叹息不已。 “你小子……太善良了。” “哦?” 徐尘不以为意:“白伯伯,您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有人可挡?” 白峰默然。 确实,现在……好像没什么能阻挡这小子了。 昨晚,区区十多个人就敢和几十名贼人对战,现在有了全村的力量,区区贼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当晚,看着近千人整齐的站立,徐尘叹息不已。 “就这种程度吗?” 他从一个村民手里接过弓箭,随便一掰,就断裂开来。 “看看,就这,啊?糊弄鬼呢?” 他面对众人朗声道:“我们之所以准备,是为了防范敌人,你们拜我为村长,我希望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都能拿出誓死拼命的样子。” “现在,所有人都回去,准备好家伙事!” 随着他一声厉喝,众多村民纷纷跑了回去。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众人再度集合,一个个皆是磨刀霍霍,战意沸腾。 徐尘简单检查了下众人手里的弓箭,缓缓点头:“还凑合吧,今晚,检验你们的时刻到了,是人是熊,今晚见!” 于是,在徐尘的安排之下,近百人蹲守在石河旁,尤其是吊桥附近,更是埋伏了五十多人。 徐尘也是没有休息,等到了月升中天,猛然瞧见山上有人跑了下来,顿时一惊。 “都小心,等到敌人靠近全部放箭!”徐尘低声开口。 “好!” 四周的百姓纷纷点头。 而此刻,半山腰,孙占利看着空荡荡的村子,不禁一声长叹。 没了啊! 五十多名兄弟,昨晚竟折损了十多人,还有十多人受伤,想想就教人难受。 只是,不管如何,昨晚的仇,必须要报! 那小子叫徐尘是吧……歘了,那小子家怎么都是青砖呢?啊? 根本打不动啊! 这小小的石格村,刘家是第一大户吧? 杀了! 白家厉害吧? 照样点着了! 可这徐家怎么办? 都是青砖瓦房,点不着,最主要的是……那些人都在二楼,够不着啊! “大哥,我觉得吧,咱们应该弄点火油。” “你觉得,你就会觉得!” 孙占利狠狠的拍了那人的头,久久后,又觉得有点在理。 该说的是那个徐家,连柴火都没多少。 太鸡贼了! 那么,唯一的破除方法,也就是从外面搞点柴火,加上火油,把他家给烧了! “可以,今晚,咱们必报仇!” 孙占利想了想道:“兄弟们,今晚咱们是必杀的局,且看看,他徐家还有什么!” 他斗志昂扬,甚至亲自从地上砍了些许草木,绑在一起。 烧! 今晚,必须把那个狗东西家给烧了! 第57章 好像很弱哎 孙占利气愤不已。 他也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区区小家碰到了硬钉子! 折损了十多个兄弟啊! 这个仇不报,还怎么当人? “兄弟们,随我杀!” 孙占利带头,沿着主路下了山。 只是,就在众人准备跨过浮桥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响声。 “等一下!” 孙占利暗自一惊,抬手阻挡了众人的脚步,而后细心打量起来。 前面,一切正常,看不出半点问题。 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大哥,怎么了?”有属下问。 “我心神不宁。” 孙占利压低声音道:“这个村子很怪,好像如果我们跨过这个桥,就会有危险。” 另外一人不以为意,哼笑道:“大哥,你小心过头了,区区一个村子而已,就算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是我等的对手。” 孙占利想了想,倒也觉得在理。 大概是昨晚的受挫,让他的胆子的变小了。 区区一个小村子,算得了什么? 像石格村这种小村子,他们屠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强如刘家,还有那白家,怎么了? 到头来还不是被他们杀怕了? “好,兄弟们,都小心着点,悄悄的进村!” 孙占利吩咐了一声,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可就在下一瞬间,他忽的感受到一阵破空声袭来,整个人来不及多想,急忙卧倒在地上。 而后……啊!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兄弟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炒!” 孙占利一声大骂:“小心,有埋伏,所有人,趴下!” 他的话音很快,只是为时已晚。 伴随着第一道箭矢射出,后面是无数道的箭矢,如雨点般疾驰而来。 孙占利等三十多人刚刚反应过来,就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击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撤!” 来不及多想,孙占利大喝一声,带头跑路。 其余贼人亦是来不及多想,快速折返回去。 转瞬之后,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夜色之中,白峰错愕了半刻,还有点懵逼:“这就……跑了?啊?这么不禁打吗?” 众多石格村的村民也都安静至极,微弱火光下,面色呆滞着。 “白老爷子,刚才那些人……真的是流寇吗?”有人小声问。 “不确定!” 白峰皱眉不已:“咱们……该不会是打错了吧?如果他们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贼人,那我们算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深以为然。 确实,太弱了。 刘家五十多口人,还有白家的宅子,都被那些恐怖的贼人给祸害了,不是一般的厉害。 而刚才的那些贼人……甚至都算不上贼人,跟大家伙差不多,就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听闻,贼人一共有五十多人,刚才那些人的数量明显对不上啊,大概只有三十多。” “就是,刚才那些不是贼人,一定是我们打错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昨晚在徐村长家,挂了十多个人……” 随着弱弱的声音落下,举众的无数村民又瞬间安静下去。 也就是说……刚才,是真的? 都是特别凶狠的贼人? 一个个十恶不赦的存在? 可感觉着……好像很弱哎! “先撤,回去问问村长大人!” 白峰带头,悄咪咪折返回村子,领着十多名村民来到了徐尘家。 “村长,敌人被击败了。” “多少敌人?” “只有三十多个。” 白峰犹豫了下,不禁想到昨晚那些贼人凶狠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感觉……好像不是同一批人!” 徐尘哂笑:“先守着吧。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村民晚上集合守夜,弓箭的数量多准备些。”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孙占利一伙贼人并不是很厉害。 当了村长后,他只是最简单的吩咐了一嘴让大家伙准备弓箭,然后……今晚的突袭就有了成效。 近战未必打得过,那就用弓箭。 几百只箭矢同时发射,来者不拒! “切记,不要声张。” 徐尘严肃道:“贼人来了,正常防范即可,不可对外人胡乱吹嘘。” 白峰立刻挺直身子:“好的,村长大人!” 说罢,他看了看身后呆愣的十多人,不禁皱眉。 “杵着干什么,称呼人啊!” “是!” 众人也随之站直身子:“村长大人教训的是!” 徐尘笑着摆了摆手:“安排好守夜的兄弟,尤其注意浮桥已经村口的方向。” “是,村长大人!” 白峰大喝一声,带人转身而去! 自己家的房子被烧了,昨晚又经历了生死,让他看透了很多事。 这人呐,不管你多厉害,多有钱,当多大的官,首先活下来才是真。 像刘家,石格村第一大户,怎样呢? 没了! 差点被人灭门! 就剩下刘洪一个狗东西苟延残喘! 所以,要先活着,然后再考虑怎么搞贼人的事! 孙占利等一伙牲口不够意思啊,他白家住了两三代人的房子说烧就烧,奶奶的,此等生死大仇,不挖他祖坟就不配姓白! “你们说我家书君和那小子配吗?”他忽然问。 “啊?”后侧的十多人满是懵逼。 “不行的,我白家还没有后。” 白峰摆了摆手:“守好各个路口,切记,听村长的,不要张扬,咱们要低调!” 不多久,天色渐渐放亮。 徐尘少见的起了个大早,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在了村子的路上。 “村长!” “村长早!” 道路两侧是齐齐的问好声。 徐尘应下后,严肃开口道:“大白天的,不许聚集,超过三个人一律算聚众,散了!” “是!” 一些村民纷纷退避,没多久,整个村子就陷入到之前各扫门前雪的架势,安泰祥和。 大概中午时分,有村民跑到徐家门口:“村长,知县大人来了!” “哦?” 徐尘微微讶异。 这位县太爷竟然又来石格村了? 倒是有些稀奇! 他简单整顿一番,赶到了村口,一眼便看到以知县曾煜为首的众人,忙迎了上去。 “石格村村长徐尘,见过众位大人!” “你是村长?” 知县曾煜皱着眉道:“最近贼人四处流窜,你们村可有什么防范措施啊?” 徐尘老实道:“回禀大人,我们村因为前面几次被流寇袭扰,现在整个村已经日夜联防了。” “嗯,不错!” 知县曾煜应了一声,倒也没太在意。 让他在乎的是孙占利一伙贼人太猖狂,昨晚一晚竟然接连袭扰了三个村子,堪称是丧心病狂。 青兰县这边的兵力有限,府衙那边派来的一千大军也无济于事。 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控制一下局面,至少……不要太难看。 第58章 我也站不住了 “你叫徐尘是吧?” 知县曾煜看向徐尘,懒洋洋道:“这几天来,贼人可有什么动静?” “没!” 徐尘道:“除了最初一阵子狂了点,现在贼人已经不敢肆无忌惮的掳掠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这一切都是知县大人您的功劳,使得贼头不敢嚣张。” 咦? 知县曾煜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徐尘,抬手指着道:“你这小子,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当村长,是个会说话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本大人汇报。” 徐尘老实拱手:“多谢大人!” 知县曾煜很是满意,带着师爷唐云、快班捕头程喜在石格村巡视了一番,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只是就在当晚,还未等曾煜睡下,程喜就冲了进去。 “大人,不好了,贼人又袭扰了两个村子,杀了二十多人!” “什么?” 曾煜大惊,也来不及理会身边的美娇娘了,快速起身换了衣服,更是顾不了许多,连夜开了城门,直奔出事地。 相距不过二三十里,一路骑马不过区区半个时辰,眼看着一片的尸山血海,曾煜沉默了。 太惨烈! 一家十多口,全部诛杀,连孩子都不放过。 所有的粮食、财宝都被抢走。 纯纯的毫无人性! “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三班衙役全部行动起来,给老子盯死孙占利一伙贼人!”知县曾煜破口。 “大人……” 后侧的快班捕头苦着脸道:“贼人狡猾,看是看不住的啊!” 世人都以为衙门的三班衙役是吃干饭的,可那些贼人也不是死的啊! 人数方面,衙门这边是无惧的。 可架不住贼人跑的快啊! 这边刚准备好重拳出击,贼人提前得知消息,望风而逃了。 府衙那边派出了千人大军来剿匪,结果,还不是一样? 而说来说去,从始至终,贼人只有几十个。 “那你告诉本官该怎么办?” 知县曾煜喝问:“都像你这样废物吗?眼睁睁看着几十个人,在青兰县的地界闹事,都无可奈何?” 捕头程喜苦笑:“你若说废物,那府衙的一千大军才是啊。” “我……曹!” 曾煜是真的气炸了,可偏偏又毫无办法。 快班这边才二十多个人,府衙那边派来的一千大军都毫无建树,指望快班这点人成事,属实有些扯淡。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 他愤愤然:“一天杀十多个、二十多人,如此草菅人命的贼人,我青兰县就这么束手无策?” 捕头程喜指了指地上的尸首:“还可以给他们收尸……” “码的!” 知县曾煜转头就走。 捕头程喜想了想,忙追了上去:“大人,卑职有一记。” 曾煜皱眉:“怎么说?” “您发现没,好像靠近后山范围内的村子,目前就剩下一个石格村没遭殃了。” “哦?” 曾煜回想了下,暗自抽了口凉气。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青兰县的地界,靠近后山的村子一共八个。 其他几个村子都先后出事了,石格村之前也出事了,但目前为止……还算安稳! ……也不过就是死了刘家五十多口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贼人接下来的目标将会是石格村?”曾煜问。 “很大概率是的。” 程喜想了想道:“可是大人,咱们衙门没钱了啊,让兄弟们去拼命,总得有个奖赏什么的吧?” 曾煜顿时又想骂娘,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贼人孙占利不是已经开始通缉了吗,十两银子呢,先把这狗东西给收了吧。” “是!” 程喜应声,旋即开始布置起来。 考虑到孙占利等贼人可能夜袭过来,所以石格村的各个小道都得准备人手,只要贼人一出现,立刻就可以击毙。 知县曾煜见了,也很是满意。 “不错,埋伏各个路口,对敌人来说,石格村就是四面楚歌!” 而后他简单观察了一下整个村子,面色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程捕头,你发现没?” “什么?” “这个村子的百姓好像都很……淡然?” “这……” 程喜认真感受了一番,这才发现不对劲之处。 确实,这村长,很踏马怪! 面对孙占利等贼寇,其他村的百姓早已是战战栗栗,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惊。 而这个石格村……一切都太过平常了。 村子里所有的百姓都感受不到恐惧! 要知道,石格村可就挨着后山的,几十名贼人就在后山,随时都可能袭扰而来,这些人竟然不怕? 都不怕死吗? “有问题!” 知县曾煜抬手道:“先拦过来一个人问问。” 程喜当即指挥手下,拦下了一名面目损伤的年轻男子。 “我问你,你们村是怎么回事?”程喜问。 “啊?两位大人,小的不懂啊!” “不怕!” 程喜直截了当:“别人都怕的要死,你们村的人为什么都不怕?” “啊?” 被拦下来刘二狗哇的大哭出来:“大人,冤枉啊,我们怕啊,那些贼人,太凶狠了,要命的啊,我们能不怕嘛,求您了,放过我吧!” “炒!” 程喜一脚踹在刘二狗身上,叹了口气:“大人,这小子脑子有病,是个傻的。” 曾煜也补上去一脚:“你傻嘛?” “傻,嘿嘿,我特傻,嘿嘿。”刘二狗傻笑不已。 “滚!” 曾煜抬头,看着染透西山的斜阳,忽然就想跑路。 这破村子,乍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可仔细看,又踏马没一处正常的。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程喜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这个平平无奇的破村子,好像总有眼睛在盯着他们,而且随时准备动手。 太危险! 都说孙占利等一伙贼人可怕,可那是明面上的啊,这种阴森森的感觉,实在让人瘆得慌。 “程捕头,本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先撤!” 眼看着天色暗黑下来,知县曾煜带头先撤。 至于快班的二十多人,也都不敢滞留,先后离开。 而就在众人刚刚走出村子,不远处的浮桥方向骤然爆发出一阵吵闹声。 “杀!” “杀啊!” 伴随着阵阵大吼声,有火光自远处亮了起来,旋即是数百人的地动山摇。 村口处。 知县曾煜看着那骇人的动静,不禁脚下一软:“程捕头,扶本官一下。” “大人,我……我也站不住了……” 第59章 一问一个不吱声 “杀!” 浮桥的方向,阵阵喊杀声传来,可谓是地动山摇。 实在是来势太突然,毫无预兆,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的,至少百人齐声喊杀,太吓人了。 以至于包括知县曾煜在内的一众官兵皆倒抽凉气,毛骨悚然。 这特么的……怎么回事啊? 大半夜的,石格村所有人都不睡觉嘛? 还有那阵势,嘶喊声响彻天际,比快壮皂五十多名衙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若是放在战场上,那就是势不可挡的冲杀! “石格村……果然很不一样。” 知县曾煜定了定魂,长长的出了口气。 捕头程喜跟着点头道:“还好咱们提前撤了出来。” 翻译过来便是:都已经走出村了,还是被那阵势给吓到了,这要是在附近,岂不是要吓个半死? “丢脸的玩意。” 曾煜没好气白了一眼,开始琢磨起来。 那边正打的热火朝天,他们这些官府的人该怎么办呢? 过去支援? 有点丢人呐! 堂堂官府知县以及几十名衙役,打不着孙占利一伙贼人,那贼人反倒被一群不成气候的村民给压制住了? 说不好听点,那些村民就是乌合之众啊! “大人,咱们怎么办?”程喜问。 “不急,先看看再说。” 曾煜捋着胡子,深深皱眉看着二里外的浮桥方向。 那里正燃着阵阵火光,应该是打的不分彼此,现在过去没什么好处。 只是,还不到半刻钟,前面的火光忽然熄灭了,刚才吵闹的动静也瞬间哑火,一切的一切变得鸦雀无声。 曾煜直接是惊呆了。 这特么的……幻觉吗? 他不解看向捕头程喜:“你们快班的人能做到这么训练有素吗?” 程喜也是懵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半刻钟前还是数百人冲杀的阵仗,这就……结束了? 而且连踏马放的大火都熄灭了! 这帮人当真只是普通的村民? 就算是训练许久的将士也不过如此吧? “走,跟我回去!”曾煜急了。 这帮人太怪了,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 朝廷是不允许练私兵的,必须要搞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带领一众衙役回到了石格村,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去,四周静悄悄的,街道之上也看不到大批集结的人影。 人呢? 刚才那好几百人呢? “什么人?”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大喝,旋即是白峰带领两个下属走了过来。 见来人是知县等人,白峰愣了一下。 “知县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 曾煜喉咙动了动,暗说老子是来剿匪的,结果大半夜发现你们石格村很不对劲,提前带人跑了,现在又回来了。 可这话毕竟很丢脸,他便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是巡卫村子吗?只有三个人?” 白峰急忙点头:“是啊,按照村长大人的吩咐,每晚三人组队巡逻。” 曾煜知道这老家伙在装糊涂,毕竟刚才还那么大动静。 于是也不掩饰,直接道:“把你们村的人都本官集合起来,本官要问话。” 白峰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大半夜的让村民集合,这不是……扯淡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不过民不与官斗,他点头答应下来,村子里很快便有一家家亮起了灯光。 足足等了近两刻钟,近千村民才拖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的来到十字路口集合。 曾煜心里犯嘀咕。 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是刚醒来的啊,也不像刚打过仗的样子。 难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是见鬼了? 他巡视众人道:“村长呢?过来。” “来了。” 人群中,徐尘揉着眼睛,很是费解道:“知县大人,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曾煜撇了撇嘴,就……很无语。 尤其是徐尘煞有其事的样子,看着就有点欠揍。 他直接道:“说实话,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跟孙占利等贼人打起来了?” 徐尘睁大眼,很是懵逼:“打起来?没啊,这大半夜的,我们都睡觉了啊。” 曾煜斜眼看了看,便猜到是这小子不想说实话。 他随意指着其中一名村民道:“你,说,刚才做什么了?” 人群中的刘二狗似是因为出门着急,裤子穿了一半,此刻正嘿嘿傻笑:“睡觉,睡觉。” 曾煜暗自骂了一嘴,有点无奈。 这群村民有问题! 一问一个不吱声! 刚才呢? 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迅速把孙占利一伙贼人打崩了。 这让他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他想了想,单独把徐尘叫到了旁边。 “行了,你小子也别跟本官装了,老实交代。” “这个……” 徐尘嘿嘿一笑,小声道:“大人,此时此刻还有三十多人在村子外围盯着呢。” 什么? 曾煜暗自一惊。 方才村民聚集的时候,看着挺热闹,结果竟还不是全部的人。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防的啊? 还有,在村子里有影响力的村长不是没有,但能把所以村民训练的如此有素,这石格村也踏马是独一份了。 他不禁认真审视徐尘一眼,低声道:“你们能进山剿贼吗?” 徐尘摇头:“曾大人,让村民保护自己的小命防守村子还凑合,打仗是万万不行的。” 曾煜想了想,倒也在理。 石格村的人是见识了刘家、以及白家惨烈状态的。 刘家的五十多口人,几乎都没了,白家也被烧了个精光,在生死面前,由不得这些人不怕。 因为害怕,所以齐心。 他不禁一声叹息:“那……其他村也可以效仿你们村吗?” 徐尘摇头:“好像有点难,我们村有人出了不少银子购买弓箭,每晚训练还有饭吃。” 曾煜又暗骂了一嘴,有些无奈。 关键时刻,一个好村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有人出钱不说,大半夜的还有饭吃。 但凡其他村的村长有这小子一半的影响力,都不至于被孙占利等贼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行吧,本官记住你小子了。” 曾煜摆了摆手,一股愁云上头。 这石格村挨的孙占利一伙贼人最近,但目前来看,损失是最小的。 可其他村怎么办呢? 还有孙占利等贼人,就放任不管了吗? 亦或者找知府大人哭哭穷,搞点银子过来剿贼? 青兰县穷啊。 因为当年成婚可以免除人头税,现在每年税收甚至不足往年的五成。 这点钱也不够剿贼的啊! 第60章 没种地先交钱 送走了知县曾煜一行人,徐尘回到了自家小院。 因为刚不久在浮桥附近埋伏了孙占利等人,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没休息。 白梦瑶在家里煮了牛肉羹,白峰老犊子回来后也不客气,生生吃了三大碗。 “徐家小子,怎么样,这一仗打的漂亮吧?”他得意开口。 石格村晚上巡逻的探子早就发现了知县曾煜大半夜带人来剿匪了,所以他私下做了决定,在得知孙占利等贼人再度下山后,提前打了埋伏。 结果就是一番故作声势后,诛杀了五名贼人,打跑了孙占利等贼人就熄火了。 “不该如此着急的。” 徐尘道:“这么做等于是向官府张扬武力,好像我们训练了私兵似的。” 白峰吹胡子瞪眼:“谁训练私兵了?我们只大半夜的忽然发现了贼人,简单打了一波而已。” 徐尘便没有辩解。 其实还好,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偶尔向官府张扬一下下,总比一直被人当软柿子要强。 “老夫是不忿,刘家差点被人灭家,我白家的宅子也没了,狗知县曾煜屁也没放一个,我的意思是让他看看,没了官府,我石格村照样能活的好好的。”白峰解释。 “嗯,可以理解。” “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正常办呗。” 徐尘知道这老家伙的暴脾气因为这两天打孙占利等人被打了出来,便严肃开口。 “不要声张,还是要低调。” “好,听你的,老夫去休息了。” 白峰起身,顿了顿,忽然皱眉道:“这几天晚上老夫每天出去巡逻,你小子没勾引我家姑娘吧?” 徐尘一脸冤枉的样子:“您可别乱说啊,我是那种人吗?” “你最好别惦记,我白家还没有后呢。” 白峰说了一嘴离开了。 徐尘则是一个人坐在二楼楼顶。 回头来看,这一次他算是大丰收了。 刘家被灭口,也不知是不是跟他宣扬刘家钱粮多有关,但刘洪那小子如此跳脱,刘家灭亡肯定与此有关。 现在刘家没了,他也弄到了一千八百多亩地,可以说是赚大了。 只要稳住到明年,这些地租出去,至少是四五百两银子。 但如果是碰到饥荒年头就另说了,反正地是死的,放在那里,又不会亏。 如是想着,他到隔壁叫醒了刚刚入睡的白书君。 “你干嘛?”白书君问。 “地的事情怎么样了?”徐尘道。 一千八百亩地买回来后,他就交给了白书君核实统计。 因为都是被刘家私藏起来的地,数量是肯定不会少的,唯一值得注意的问题就是现在正在种这些地的村民。 今年是谁种的,明年还是由谁来种。 “差不多统计好了,不过还有几户人家要具体核实。”白书君道。 “那我明年能收回多少银子啊?” “这个……你等下。” 白书君进屋取了账本,又核算了下道:“按照现在四亩地一两银子的租金的话,是四百多两银子。” 徐尘点头:“好,你明天放出消息,如果现在续租,只要五亩地一两银子。” 白书君讶异不已:“现在就收钱?没有这种规矩吧?” 正常来说,都是当年种完了地,卖了粮食才给地租的。 哪里有地还没种就提前收租的呢? “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先收着看。”徐尘道。 对于在县城买房,他很早就动了心思。 尤其是前几天经历了跟孙占利等贼人的火拼,虽然赢了,可那种小命随时可能丢失的感觉真的很操蛋。 所以,无论怎样,都必须在县城弄一套宅子。 就这一年的大概情况来看,百姓的收入并不好,又赶上闹饥荒,如果青兰县城有人急着出手宅子,刚好可以把地皮买下来。 有了地还要盖新宅子,这里面需要多少钱就不一定了。 如果官府卡的严,所有进城的砖块、木头等都需要进城费,那将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目。 至于现在就收地租的缘由也很简单——现在村民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银子啊! 等到了明年开春,今年过年得花一部分,杂七杂八又都是银子,可能到时候手里的钱就不够交当年地租了。 “好,那我明天去跟租地的村民说一下……” 白书君微微垂着头,有点难为情:“可是我爹已经把地卖给你了,地是你的,我帮你管也不合适啊,我们……只是朋友的关系而已。” 徐尘四下看了看,见其他人都休息了,便悄悄抬起手握住白书君的柔荑,满脸温情开口。 “书君,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的地,你帮忙惯着,不是刚刚好吗?” “我……” 白书君俏脸含羞,很不自然:“可是我白家还没有后呢,我爹他是不会同意的,而且,你已经娶妻了……” 说着,她的面色多了几分幽怨,轻咬薄唇。 徐尘见状,哪里还会管他许多,手臂一挥就把白书君揽在怀里。 二人四目对视,夜色下,对方的脸都有些朦胧。 而后徐尘便印了上去。 “呜……” 白书君挣扎了下,很快便老实下去。 久久后,徐尘一声叹息,柔声道:“梦瑶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发妻,我不能置她与不顾啊,对吧。” 白书君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呢?” 徐尘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缓缓道:“你是我的大管家啊,现在的我,是石格村村长,算是有点家业了,家里总需要人打理啊,梦瑶性情软弱了些,不合适,对吧?” 白书君咬了咬唇:“那……你只把我当管家啊?” 徐尘道:“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温情蜜色,一切尽掩柴扉里。 翌日,一切照旧。 石格村这边,时不时便有三人巡逻,小心警戒,严密防守。 而山上孙占利一伙贼人大概也回味过来,不敢再继续猛攻石格村。 乡下小镇,陷入到短暂的安宁。 这一日,白书君从徐家走出,召集了一些村民。 “各位父老乡亲,我父亲已经从刘洪手里买下了一千八百亩地,明年想要继续种地的,现在仅需五亩地一两银子,现在就要交租金。” 哈? 众多村民闻言,一阵愣神。 现在就交钱? 地还没种呢,交什么钱啊? 第61章 时间会证明一切 按照传统的规矩,一般都是先种地,秋天收了粮食卖了钱,再给租金的。 白书君忽然跑出来卖地,众多村民自然是很难理解。 “现在就收钱,未免太着急了吧?” “就是,这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大家伙辛苦一年,得留点钱过年啊。” “现在交租金,五亩地一两银子……也不是很便宜吧?” 众人纷纷开口。 白书君见了暗自叹息。 和她想象中差不多,村民现在租地的意愿并不强烈。 无奈下,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平时租四亩地就要一两银子的,大家现在手里如果有闲钱,是可以租的。” “租?”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是满脸讥讽的刘洪走了过来:“白家小娘子,你们白家不就是占了我们刘家的一点便宜嘛,村子才刚刚稳定,就忍不住跳出来嘚瑟了?” 白书君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很是难堪。 这话有点道理。 一百多两银子买下一千八百多亩地,是天大的便宜。 得了便宜又跑出来卖乖,确实不大好。 可问题是这些地已经被她父亲转增给徐尘了,最终的赢家是徐尘呐! 她有心解释,可想到这样对徐尘可能会产生恶劣的影响,便忍下了这口气。 她随意辩驳道:“一买一卖,你情我愿,什么叫跳出来嘚瑟?” “嗯?” 刘洪眼睛顿时瞪大,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自从刘家被灭后,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厚着脸皮住在别人家。 曾经的石格村第一大少爷变成了摇头乞怜的哈巴狗,可谓是惨到家了。 不得已,他只好前后两次变卖土地。 第一次是为了给刘家人的安葬,第二次的一千八百亩是白峰那老狗看准了他无处可住,急着搬进城里,往死了砍价。 每每想起这事,他就一万个痛心疾首。 白家得了便宜,老老实实也就算了。 现在还敢出来跳脱? 简直找死! 他当即看着众人,朗声开口。 “白书君,你白家丧不丧良心?” “想当初,我刘家卖地的时候,四亩地一两银子,注意,是卖!” “现在你白家出租地,租地啊,竟然敢要五亩地一两银子?” “现是不是我刘家没了,你白家成了村里第一大户,就敢自以为是的欺负大家伙了?” “啊?” 随着声声质问落下,众人的面色都得精彩起来。 有些话,因为白家势大加上村长徐尘的关系,大家伙不好说。 可刘洪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扎心啊! 别人卖地才四亩地一两银子,你租地就要这个价。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白书君也是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焦急之下反问道:“可你刘家之前租地也是这个价啊。” 刘洪愣了愣,有些气急败坏。 没办法,这是事实。 在孙占利等贼人没出现之前,村子里租地就是这个价,他刘家没落份。 “可是现在贼人当头,大家伙应该同心协力,你租地赚大家的银子,就是不对。”刘洪反驳。 “我也没逼迫大家伙现在就租地,不是吗?” 白书君说了一嘴,知道不能再辩驳下去了,便带着丫鬟回了徐尘家。 二楼处。 因为距离村里的十字路口很近,所以徐尘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看着脸色泛白的白书君,他笑了笑道:“村民们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你怎么说的?” 白书君有点烦闷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 徐尘恍然,抬起手去捉白书君的手,但被这妮子冷冷的躲开了。 他莞尔道:“你应该明说的,地就是我徐尘的,我想什么时候租就什么时候租啊。” 白书君白了一眼:“可是现在贼人当头……” 她话说一半,似乎觉得这样不大好,忍了回去。 “贼人?什么贼人?” 徐尘满不在意道:“现在的石格村是安稳的,正常防守便是。”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晚一点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是我徐尘向外租地。” 白书君起身,冷声道:“你不怕影响不好就租。” 徐尘还要说什么,这妮子便蹬蹬离开了。 他想了想,也知道妮子是为了他好,不禁一阵苦笑。 这地,好像不大好租啊! 有点小麻烦。 最大的原因还是太穷了。 手里一共就二十多两银子,正常花销都勉强,就更别提去县城买地皮、买房了。 还得想办法趁着这个空档把手里的地变废为宝。 他简单琢磨了下,当天就通知了下去。 【我徐尘向所有本村村民租地,一千八百亩地,十亩地一两银子。】 当晚,石格村出奇的安静。 好像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可又有异样的感觉。 第二天,依旧如此。 整个村子都变得以往那般的诡谲。 徐家。 白书君看了看徐尘,不禁一声叹息:“看吧,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任,现在至少没了大半,哎!” 之所以能当上村长,是因为面对穷凶极恶的流寇,徐尘毫不畏惧,打跑了所有的敌人。 这便是信任。 村民们愿意相信你,才捧你当村长。 可在这危急时刻,你竟然想赚大家伙的钱,怎么看都有点黑心。 徐尘倒是不大在意:“我这价格已经很低了,这是给他们机会,等过完年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众多村民的反应,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还在观望。 因为孙占利等贼人不安稳因素的存在,大多数人都不确定明年的地还能不能继续种,先看看情况再说。 除此外便是之前刘洪卖地的价格太低了,让很多人以为地应该很便宜。 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先稳一手,时间会证明一切。 而就在当天,知县曾煜来了。 依旧是三班衙役全部出动,除此外还有石河镇下面十四个村的村长,阵势宏大。 值得一提的是,石河镇鼎鼎大名的秀才梁文举竟然混在其中。 很快,徐尘被叫了出去。 “知县大人,您这是……” “边儿上说。” 二人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南边来了一批流民,大约五千人,已经到了隔壁的东亭县了。” 停顿了下,他又补充:“昨晚石河镇被孙占利一伙贼人袭击了,据说贼人团伙的人数至少有五六十人。” 徐尘倒抽一口凉气,表面上惊恐极了。 两句话,两个关键信息。 流民出现了,相当的麻烦。 其二,孙占利一伙贼人的数量竟然又增加了! 第62章 流民 所谓流民,就是在自己的家乡活不下去了,聚集到一起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谋求生路。 这些人是相当不稳定的因素。 活不下去,就意味着在自己的家乡吃不上饭。 连饭都没得吃了,现在又是大冬天,能吃的东西可就不多了。 草根、树叶,甚至是易子而食等,绝不是玩笑。 若再严重一些,便会有部分人恶向胆边生,强抢、掳掠,而后是像孙占利那样上山为贼。 原本,孙占利一伙贼人盘踞后山,因为前面几次攻打石格村,已经折损了二十多人,剩下的,也就是二十多人。 而在这短短几天内,人数又激增到了五六十。 要知道,流民大军还在隔壁的东亭县,没真正抵达青兰县呢啊! 等大批流民赶至,上山为贼的人数将不可想象。 “现在有两个问题。” 知县曾煜小声道:“其一是你教导一下这些村长的防御措施,其二是……”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能不能想办法拦截一下那些即将抵达青兰县的那些流民?” 对于第一点,徐尘并不意外。 石格村这边防范贼人的办法没什么新鲜的,大部分原因还是他当初一口气打跑了孙占利等贼人,给了这些村民提起了勇气,继而团结一心。 至于第二点,就有点请教的意思了。 说出去可能有些好笑,知县曾煜读了一大堆圣贤书,现在碰到麻烦,竟然向他一个小小村长请教。 当然,话说回来,却也可以理解。 读过书的草包太多了,尤其是面对流民的问题,普天之下那么多知县,乃至是知府,又有几人能安然处置的? “本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曾煜如实道来:“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拦不住这五千流民,就让本官告老还乡。” 消息三天前就传到了县衙,只可惜东亭县那个废物知县根本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五千多流民往青兰县跑。 这几天来,他穷思竭虑,也没想到什么法子。 正犯愁着,昨晚石河镇出了事,他便带人来到石格村,见到这小子后心思一动,便“不耻下问”了。 说来,这小子并不简单。 且不说被所有村民推举为村长,单单是莫名其妙的盖了那个让贼人进不去的宅子就足以说明问题。 “大人,您可太抬举我了。” 徐尘苦笑道:“流民是拦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赈济,而赈济是需要粮食和银子的啊,五千多人每日的消耗……简直不敢想象。” 曾煜点了点头,便没有多问。 五千人,每人每天最少一两米,那就是五百斤。 一天两天倒还能凑一凑,可时间一长,哪怕是青蓝城的三大家族都熬不住。 “行了,你去教导那些村长防御的办法吧。”曾煜摆手道。 “好嘞。” 徐尘转而来到十四名村长面前。 从年龄上说,这些人的年龄都不小了,应该都是村子里得高望重的存在。 当然,镇上的梁文举除外。 应该是昨晚的镇长家里遭了殃,这家伙被临时带了来。 他也不隐瞒,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简单看了几处重点防守要点,而后又提及了弓箭以及每晚供饭的事情。 众多村长暗自诧异不已。 这样……就能拦得住那些凶悍的贼人了? “说的轻巧,我问你,如果贼人同时攻来,你如何挡?”梁文举沉声喝问。 “防啊!” 徐尘笑呵呵道:“我们村每晚出动五十人,贼人来了,动用弓箭,打就是了。” 众人愣了愣。 但仔细琢磨其中的诸多细节后,又感觉这种程度似乎也挺难的。 弓箭容易制作,但要配备几十把,也要一部分银子。 众多村民在没轮到自己遭殃之前,肯定是舍不得的。 “徐村长果然不一般啊!” “是啊是啊,怪不得咱们石河镇这么多村子,就石格村能拦得住贼人。” “佩服佩服!” 众多村长纷纷拱手。 别管徐尘是否藏私,如果能做到这种程度,至少是有了一定的防御力。 人群中,梁文举暗自愤慨着。 在他看来,这种防御的把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只说用弓箭和敌人拼杀就不靠谱。 石格村的百姓都不怕死吗? 等到徐尘离开,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笑着走了过去。 “刘兄,别来无恙啊……” “我……哎!” 刘洪唯有叹息,无尽感慨涌上心头。 哪里是别来无恙,这特么是有大恙啊! 他压低声音道:“昨晚,石河镇也被袭扰了?” 梁文举点头:“很凶,据我估计,至少得有八十人,镇长一家子瞬间被杀崩了。” 而后他又问道:“刘兄,你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感觉……这一切跟徐尘有没有关系?” 关系? 徐尘? 刘洪暗自狐疑着。 在刘家遭殃后,他对徐尘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虽然……以前他一直想弄死徐尘。 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在他最难的时候,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当日他四亩地一两银子卖地,徐尘花了十三两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家的一千八百多亩地,在徐尘手里啊!而徐尘是唯一防得住贼人的大户人家。” 梁文举小声提醒:“如果把前后这些联系到一起,你能想到什么?提醒你一下,在你家遭殃之前,这小子调侃过你家的存粮情况的。” 刘洪面色瞬间凝固。 若是没有梁文举提醒,他还不会多想。 可现在,把诸多事情都联系起来,徐尘那狗东西就是害死他刘家的最大真凶啊! 当日徐尘和白峰去卖粮,当时他还得意的炫耀刘家的存粮。 然后……刘家就出事了。 到现在,刘家遭殃后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是徐尘那狗东西! 白白得到一千八百多亩地啊! 不,如果算上之前徐尘购买他刘家的废墟宅子以及四亩地一两银子的地,那就是一千九百亩啊! “真的……是他?” 刘洪呼吸都停顿了,眼睛睁大如死鱼,点点质疑中伴随着无尽的怒火。 “我猜测,那狗东西可能跟和孙占利有联系。”梁文举道。 “这……” 刘洪又是一震。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为什么附近村子都出事了,十多个大户人家都被灭门,唯有徐尘家安稳无恙? 是这狗东西跟孙占利那贼人联手了啊! 之前孙占利攻打徐尘家,都是假象啊! “啊啊啊……” 刘洪的怒火在翻滚、沸腾! 第63章 有证据吗 怒! 熊熊怒火在翻滚! 刘洪的双目通红,如疯魔一般。 他缓慢望向徐尘家的方向,咆哮了一声,骤然冲了过去。 “徐尘,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刘洪站在徐家门前嘶吼。 院落中,徐尘刚准备上楼喝茶,听到刘洪的声音后,微微皱眉。 自从刘家遭殃后,刘洪就彻底萎靡不振了,整天看起来呆呆的,失落不已。 这很正常。 人在经历了大悲大痛之后,脑子就没那么灵光了。 所以,这段时间,哪怕是仇人相见,二人也都相互点头打招呼。 而现在,这狗东西突然跑过来骂街,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嗯……可以的! 徐尘耸了耸肩,并没开门,而是走到两丈高的狗窝旁,望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干嘛呢?” “徐尘,你个鳖孙……” 刘洪本能的大骂,看到徐尘后,快速跑到角落的院墙下面。 “你给我滚下来!” “我为什么要下去?有屁就放!” “啊啊啊……” 刘洪气的跳脚:“下来,麻的,老子要杀了你!” 徐尘满脸费解的样子:“你脑子进水了吧?我特么好好的,又没得罪你,你抽什么疯?” 刘洪仰天咆哮:“啊啊,都是你,你设计坑害我刘家五十多口人,滚下来,我要杀你!” 这声音极大,因为村子里比较安静,几乎是在大半个村子里回响着。 很快,附近就有一些人走了过来,但因为刘洪处于暴怒状态,都不敢凑的太前。 院墙狗窝上面的徐尘见状,也很是气愤的样子。 “刘洪,你把话说清楚,谁设计陷害你了?” “你!” 刘洪抬手指着道:“你联合了山上我孙占利等人,故意透露我家有余粮,害死了我刘家,要不然为什么所有大户人家都被贼人灭门了,偏偏你家就能保全?一定是你跟贼人是一伙的!” 徐尘更急了:“你踏马放屁,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胡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啊啊……” 刘洪怒火沸腾:“下来,下来,我要杀你!” 这时,正愁的嘬牙花子的知县曾煜带人走了过来,喝道:“吵什么吵,怎么回事?” 刘洪见来人是知县,当即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知县曾煜微微愣了下,旋即看向徐尘。 “这小子失心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带走,抓进去呆两天?” “那就麻烦知县大人了。” “应该的。” 知县曾煜大手一挥:“来人,带走!” 刘洪又急又怒:“大人,这王八蛋真的跟勾搭了贼人啊,您一定要相信我!” “走了走了。” 曾煜很是不耐烦,走在了最前面。 后面,梁文举等十四名村长级的人物已经学习了对战贼人的办法,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只是离开的时候,梁文举斜瞥了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也是没想到,徐尘那狗东西,几个月前还是区区废物而已,现在竟然混的这么好。 赚了钱、盖了房也就罢了,面对孙占利等贼人的袭击,竟然挡住了。 接着便是水涨船高,成了村长,千余村民归心,共同对抗山上的贼人。 可是……凭什么呢? 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跟他抢女人,还混的越来越好! 简直岂有此理! 他是越想越气,尤其是徐尘那狗东西刚才竟然还跟知县曾煜搭上话了,看的他都想骂人。 好在他忍住了怒气,忽然瞄上了刘洪,一通忽悠,这傻叉竟然还真上当了! 很好! 虽然没给徐尘这家伙造成实质性伤害,可能让徐尘不爽,就值得高兴。 众人离开,四周安静下来。 徐尘看了看众多百姓,耸肩道:“大家伙也觉得我跟山上孙占利等贼人合伙了吧?” “没,没!” 众多村民连忙摆手。 徐尘点头:“那行,没事的话,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众人这才拖拖拉拉的走开。 徐尘缓缓吐了口气。 结果,当他刚转身过来,便见白梦瑶、顾妙婉三人并排站在下面。 “怎么了?”他失笑道。 “你先下来。”顾妙婉道。 “哦,好。” 徐尘也没在意,从院墙走下,来到院子前面的茶桌旁,慢悠悠的泡茶。 安静了好一会,顾妙婉很是严肃的开口。 “徐尘,我问你,你是不是设计陷害了刘洪一家五十多口?” 徐尘手下的动作顿了下,抬起了头:“怎么?嫂子也觉得我跟孙占利等贼人勾结了吗?” “不是!” 顾妙婉道:“这件事非常的严重,涉及到了你在村里面的影响力,人言可畏啊。” “无所谓!”徐尘不紧不慢的泡着茶。 “你……” 顾妙婉叹息:“你想想,万一大家伙都认为你和贼人勾结了呢?” 别的事情她倒是不在乎,可徐尘好不容易当上村长,获得了这份信任,一旦百姓们想多了,还会再信任徐尘了吗? 而当所有人都不在信徐尘的时候,会出现怎样的景象? 很麻烦的!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跟大家伙解释一下,好歹让大家心里舒坦一点啊。”她恳切道。 “嗯,知道了。”徐尘道。 顾妙婉见徐尘依旧浑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叹。 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算了,你自己考虑吧,反正……” 她想说“反正已经分家了”,可话到嘴边忍了下去。 家确实是分了,可现在这样子,分与没分,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而且,因为徐尘的关系,她不但住上了好房子,还多了六亩地。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总的来说,徐尘这副不把事儿当事的样子,看的她很着急。 着急,但又无奈。 “夫君……”白梦瑶开口。 “嗯?” 徐尘似笑非笑道:“连我的小娇妻也觉得我勾结贼人?” 白梦瑶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 徐尘一把揽过白梦瑶,低音沉沉的响起在白梦瑶耳旁:“说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啊。” 白梦瑶顿时低头下去,羞色上涌,蚊子般声音道:“快……快了……” 徐尘也不客气,凑前浅啄一口。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徐尘抬起头,温柔的看了过去。 “对不起……” 白书君见二人光天化日便搂抱在一起,低头躲避着视线。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64章 把他绑起来 徐尘看着白书君躲闪的样子,展开另外一只手臂。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你……” 白书君抬头,恶狠狠的瞪了眼,转身便走。 徐尘有些意兴阑珊,揽着白梦瑶道:“看来大姨姐还是很讨厌我啊。” 白梦瑶依旧低着头,轻轻抿着嘴角,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开口。 “夫君,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怎么会呢?” 徐尘轻声道:“我这是尊敬大姨姐啊,小傻瓜,别乱想。” 白梦瑶低低的“哦”了一声,便沉默下去。 其实她看得出来,自家夫君对于白书君姐姐的观感是不一样的。 她的心里不舒服,有点发酸。 可想到自家夫君的本事,她也知道,凭借她这样的女人,是守不住的。 接着便是妻妾的问题。 姐姐白书君是大家闺秀,比较起来,她就太逊色了。 如果要让夫君娶白书君姐姐,她就只能成为妾室了。 日子刚开始好的时候,她很开心。 现在更好了,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不多久,徐尘还是松开了白梦瑶,去隔壁找上了白书君。 “大姨姐,刚才你找我,是有事吧?”他问。 “我……没事!” 白书君撇着头,脸上是明显的不满。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身份来说,她跟徐尘之间是不可能的,毕竟白家现在还没有后。 可在经历了贼人来袭的那个夜晚后,她明知不可以,还是很难拒绝靠近徐尘。 感觉很是矛盾。 尤其是看到徐尘大白天和白梦瑶抱在一起,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哎!” 徐尘也知道这位大姨姐在发醋,便走过去,刚抬起手,却被白书君立刻躲开了。 他也不勉强,轻笑道:“大姨姐,你不会是想说我勾引贼人吧?” 白书君冷冷的邪了一眼。 她刚才可不是想说怎地。 若非一千八百多亩地归属徐尘的事情暴露了,那刘洪未必会过来骂街,也就不会出现更大的隐患了。 “大姨姐,你且不知,坏事未必真的坏。”徐尘淡淡一笑。 对于刘洪那边存在的隐患,他早就考虑到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在琢磨怎么弄死刘洪那狗东西。 刘家被灭口,只能说那狗东西命大,独自跑了出来。 只是……跑出来就能活嘛? ——刘洪必须死! ——皇帝来了都留不住! 他说的! “打个赌如何?” 徐尘忽然道:“如果在过年之前,我的地能租出去二百亩,你怎么说?” 白书君微微思索。 目前租地的价格是十亩地一两银子,二百亩便是二十两。 这个钱看似不多,可于当下的情况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一,世道不稳定,百姓们在观望。 而且自古来也没有先给钱再租地的规矩。 其二,地是徐尘的事情已经暴露,加上刘洪那边骂了一通,诬陷徐尘勾引贼人,百姓会怀疑徐尘,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她反问道:“你想怎么打赌?” 徐尘道:“如果我赢了,你就亲我一口。” 白书君深深呼了口气:“好,那如果你输了呢?” “那还不简单,我亲你一口呗。” “你……流氓!” 白书君气呼呼的歪过头去。 这算什么赌约啊? 怎么看都是她吃亏! 徐尘见状,便顺势拉着白书君的柔荑,轻声道:“好了,别气了,我有分寸的。” 白书君挣扎了下,可不知为什么,力量并不大,她就是挣不开,便任由这浑人胡作非为了。 但很快她就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美眸中多了几分哀愁。 “我爹已经在县城联系好了卖家,这几天我们就要搬去县城了。” “哦?” 徐尘讶异:“可是你家在村里的旧宅子不正在清理嘛?” 白书君道:“旧宅子简单翻盖,留给几个下人住,我们一家子以后就住在县城了。” 徐尘问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怕贼人拦道吗?”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白峰就有意搬去青蓝城,结果被孙占利等贼人给盯上了,为此还死了一个下人。 “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事,每次只搬一点点东西,主要是人先去县城。” “好吧。” 徐尘长长叹息:“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就很难每天相见了啊,可是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白书君垂着头,久久不语。 徐尘伸手去抚她的侧脸,却被她决绝躲开,手也奋力抽离了。 “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白书君转身过去,再不理会徐尘。 徐尘无奈,便没有再强求。 他站起身道:“不管怎样,记得我们的赌约,我会做到给你看的!” 说罢,他离开了房间。 翌日下午,快班捕头程喜带着二十多人来巡查了一圈。 离开的时候,白峰一家人就带着部分物品,跟着搬去了县城。 本热闹的徐家,也回到了以前的居住模式。 丈母娘林蓉和小舅子白元武住在左边院子,右边院子是嫂子顾妙婉。 小院安静下来。 而随着白峰老犊子的搬离,又出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半夜巡逻人员的吃食问题。 得用钱吃饭啊! 徐尘便学着前任村长,让每家每户交了点钱,一切照旧。 又是一日,在县城牢狱关了两天的刘洪回来了。 刚一进村,他就直奔徐尘家而去,站在大门口破口大骂。 徐尘回骂了两句,便不再理会。 众多村民乍开始还看看热闹,可时间一长,就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没再理会刘洪。 然而,到了晚上,徐尘的家里忽然燃起一股火。 旋即是刘洪的大骂声:“烧死你,王八蛋,有种出来,我要杀了你!” 说着,又把几个火把丢进徐尘家的院子。 二楼楼顶。 随着狗叫声响起,徐尘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不过他没有动。 或者说,从刘洪气急败坏开始,他就一直留意着个人安全。 今天刘洪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就没出过院子。 等到院子里面出现十多个火把,照的更亮的时候,他才起身,招呼上小舅子白元武,来到了狗窝上面。 “狗东西,住手!” 徐尘大声呵斥:“再不住手,信不信我射杀你!” 大门前,刘洪狰狞的笑着。 “杀我?好啊,来啊,哈哈哈,只要你敢出来,老子必杀你!” 说着,他又丢了十多个火把。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吸引了巡逻小队,十多人围拢过来。 可看着肆意发疯又怒火腾腾的刘洪,巡逻小队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干嘛?” 刘洪当着十多人的面,向后甩火把,继续喝问:“你们要干嘛?” 十多人的巡逻小队面色默然,看了看院墙上面的徐尘,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徐尘叹了口气,冷声下令。 “把他绑起来!” 第65章 那你再憋一会 “绑我?” 刘洪大笑后豁然呵斥:“来啊,来!” 十多名巡逻小队成员相视一眼,有些犹豫,旋即望向院墙上面的徐尘。 火光映照下,徐尘一脸的平静,却是没有再出声。 “哈哈哈!” 刘洪仰头长笑:“徐尘你个狗东西,看到了吧,大家伙已经不相信你了,哈哈!” 他肆意又畅快,而后便见十多名巡逻小队之人缓缓靠了过来。 “你们……” 他瞬间收敛笑意,怒不可遏:“你们要做什么?还敢帮徐尘?他勾结了贼人啊,你们都疯了吗?” 巡逻小队不以为意,继续向前。 刘洪顿时大怒:“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不是贼人,松手,放开我……” 院墙上的徐尘这才出声:“随便把他丢进一个破房子里面吧,还有,把他的嘴堵上!” 巡逻小队的成员照办,从地上捡起一个破抹布就塞进了刘洪嘴里。 “泥……啊啊……” 刘洪呜呜出声,奋力挣扎,奈何面对十多个人根本没用。 火光渐渐远去,四周渐渐变得暗黑起来。 小舅子白元武看了看,小声道:“姐夫,这些村民好像不是很听你的话啊。” “你也看出来了啊?” 徐尘似笑非笑,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在他这个村长的命令下,刚才的十多名巡逻小队成员竟然犹豫了! 这岂不是说明在刘洪这几天大肆宣扬闹事下,已经有部分村民开始相信他勾引贼人孙占利了? 还真被白书君和顾妙婉说中了! 没公信力了! 说话不管用了啊。 只是因为流言蜚语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解释? “有点意思。” 他喃喃着,嘴角是冷冷的笑。 什么狗屁的民心所向,原来都是假的? 且不说什么信任了,在没有任何证据面前,就敢如此怀疑他? 果然,这人不能当的太好啊。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走吧,先回去睡觉,明天可是有一场大戏等着老子呢。” 转来翌日。 天色刚刚放亮,白梦瑶就起来忙乎了。 徐尘少见的起了个大早。 饭后,他冲着顾梦瑶道:“告诉阿姨和嫂子,今天在我出门之前,都不许出门。” 接着就坐在门口的茶几旁,慢悠悠的喝茶。 昨晚下了一层小清雪,天气好像骤然冷了下来。 就着暖暖的朝阳,喝着热乎乎的茶,徐尘紧了紧身上的破旧袄子,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那叫一个惬意。 不多久,有人跑来敲门。 白梦瑶准备去开门,徐尘却是高声冲外面道:“什么事?” 外面的人回道:“村长,我是李冲啊,那个刘洪怎么办啊?” 徐尘点头。 这人是其中一个巡逻小队的队长,还算靠谱。 于是他便应了一下,高声道:“等着!” 啊? 等? 这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李冲明显愣了下,却还是回复:“好好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过了一会,十字路口那边传来动静。 白元武跑到二楼看了看:“姐夫,村民们差不多都来了。” 徐尘问:“看到五花大绑的刘洪没?” “有点远,看不清。” “没事。” 徐尘也不在意。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外面响起敲门声。 “村长,我是李冲啊,咱什么时候开会啊?” “等!”徐尘更加简洁。 外面的李冲便走开了。 很快,十字路口附近就响起了声音呜呜泱泱的声音,听不清,但听得出情绪。 那是……不满! 又是半个时辰,李冲又跑了过去,依旧是被徐尘一个“等”字给打发了。 十字路口的情绪更加不满了。 终于,在千余村民等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后,徐尘家的大门吱呀打开了。 吵闹的场面忽的为之一静。 便见最前面走来穿着破旧袄子的徐尘,后面是衣着鲜艳的白梦瑶、顾妙婉等四人。 走到近前处,众人快速收起诸多情绪,勉强笑着打招呼。 “村长。” “村长。” 回应众人的是徐尘的一脸冷漠以及抬手噤声的手势。 他走到高台之上,缓慢的逡巡众人。 眼见徐尘如此严肃,压迫感十足,几乎所有人都秉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千人的场面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徐尘终于平静开口:“把刘洪带过来。” 几名巡逻小队的成员快速行动,从不远处的一个破房子里把狼狈的刘洪薅了出来,来到高台后,解了绑,下了嘴里的脏抹布。 “徐尘,我草……” 本还看起来很老实的刘洪骤然爆发,从袖子里抄出一跟小孩手腕粗细的棍子砸向徐尘的脑袋。 “砰!” 徐尘微微后退,看准后,一记飞脚踹了过去,刘洪掉下高台。 这变化来的太快,吓的许多人倒抽凉气。 直至刘洪被巡逻小队的人控制起来,众人才长长的放松下来。 徐尘依旧面色依旧平静如湖,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谁给他松绑的?” 负责带领刘洪过来的几个人顿时低下头。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村长,我……我想着都是一个村的,也不知道他会……会突然暴起。” “所以你猜为什么要绑着他?”徐尘问。 “抱歉村长……我们错了。” “嗯,没事。。” 徐尘应了下,随口道:“反正就这一次,以后你们错不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下侧的众人愣了愣,一时没回味过来。 徐尘则抬手指着被绑在高台柱子上、堵着嘴的刘洪。 “今天有两件事,第一,这犊子昨晚烧我家房子,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 众人面面相觑。 村里没有秘密,连昨晚谁家公公扒了儿媳妇灰这种事都藏不住两天,就更别提刘洪烧房子这么大的事了。 而见众人不吱声,徐尘道:“有谁愿意上来帮我控制这犊子的嘴?” “我,我。” 众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挤在前面有些傻憨憨的刘二狗就举手跑了上来。 徐尘道:“我让他说话的时候,你就拿下他嘴里的抹布,其余时候一直堵着。” 刘二狗忙点头。 徐尘道:“现在让他说话。” 刘二狗便拿下了抹布。 “徐尘我曹……” “塞上!” “呜……” 嘴巴被用力堵上的刘二狗愤怒的瞪着眼,目眦尽裂。 徐尘道:“拿下来……塞上,拿下来……塞上……” 如此被折腾了七八次的刘洪整个人都快炸了。 尤其是刘二狗的动作相当迅速,看似瘦弱的一只手臂格外的有力。 结果就是他刚开口,就被狠狠的堵上。 哪怕他的舌头已经咬出血了都不在意,每次最多只能吐出两个字,憋的他脸色如猪肝。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徐尘问。 刘洪犹豫了下,变得老实了,轻点头。 “那你再憋一会。” 徐尘则看向众人,缓缓开口。 “想来大家都没接触过我大乾律法吧?可以理解,毕竟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 “所谓杀人放火,前后两个词连在一起,已经可以说明放火的严重程度了吧?” “现在,我负责的告诉大家。” “按大乾律法,放火烧自己房子的,打五十棍;烧别人房子的,打一百棍;情节严重者,一百棍加上徒刑三年。” 嘶! 闻言,众人皆是倒抽凉气。 第66章 这村长老子不当了 太可怕了。 别说五十棍了,就是三十棍打下来,都能要你大半条命,七窍流血。 除非是有关系,提前贿赂负责杖罚的皂班衙役,让打的轻点。 否则五十棍下来,人就是不死也废了。 这时徐尘则看向刘洪:“你烧了我家房子,按律要打一百棍!” “呜呜,呜呜呜……” 刘洪疯狂挣扎起来,面目狰狞如野兽,实在是气疯了。 不过是丢进去几个火把而已,又没烧着,这也算烧房子? 这是诬赖! 徐尘没理会,继续开口。 “如何处置刘洪,咱们先按下,说另外一件事。” “想来大家也都听说了,有人说我勾结山上的贼人,刚好当事人在,咱们就说一说这事。” 他看向了刘洪:“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刘洪愣了下,旋即疯狂点头:“呜呜呜……” 这次不用吩咐,刘二狗唰的取下了臭抹布。 刘洪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强忍着骂娘的冲动,简单组织措辞。 “各位父老乡亲!” “他徐尘,简直不是人!” “勾结山上贼人,设计杀害我刘家五十多口人啊!” “不信的话,大家想想,我刘家遭殃,最终受益的是谁?” “是他!徐尘!” 说着,已是怒目圆睁,愤愤不已。 “你们认为他带领你们打贼人?扯淡,是他勾结了贼人!” “都想想吧,为什么这几次对战贼人都能这么顺利?” “因为一切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假的,都是演戏啊!” 言语间,他已是痛哭流涕。 下侧的众人看着不知为何脸上竟多了笑容的徐尘,感到十分怪异,都没敢轻易开口。 “啪啪啪!” 这时,徐尘竟忽然鼓起掌来,笑意洋洋:“好,说得好,请继续!” 嘶! 空气像瞬间被抽空似的,下侧的一众人都懵住了,仿佛有一股凉气从所有人的背脊直窜天灵盖。 唯有刘洪,哇哇大哭后,面色癫狂,忽然癫狂起来。 “徐尘,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你经常往外面跑,肯定早就认识了贼人孙占利,然后暗中勾结起来。” “你……你提前盖那么安全的房子,就是最好的罪证。” “为什么白峰家的房子被烧了,人却没事?因为白峰在你家!” “你假意救白峰,就是为了让他感激你,然后报恩,帮你买地!” “你已经提前算计好了一切!” “徐尘啊徐尘,你这个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 刘洪嘶吼着、咆哮着。 这一次,徐尘没让刘二狗堵嘴。 他环视众人,深以为然办点头。 “有道理啊!大家都怎么看?” 下侧的众人安静了好一会。 “都没话说是吧?” 徐尘面色变得平静:“那就都闭嘴!” 他本就没打算让这些村民开口。 原因很简单,面对刘洪传出的流言,有人愿意相信他,也有人会表面上支持,但心里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一如昨晚,他这个村长说话就不怎么管用了。 他能理解。 但踏马很踏马不踏马爽! 他站在高台上,掷地有声的开口。 “大家怀疑我,其实很正常,刘洪的某些话是有道理的。” “因为我就是最大收益者!” “千言万语,总结下来,我只有一句话。” “老子放着潇洒的日子不过,日夜操劳,废寝忘食,为的是什么?可图你家一分一文了没有?” “现在呢,大家已经形成很安全的防御体系了。” “有没有我这个村长,都无所谓了,安全有保证。” “所以呢,这狗必村长老子不当了,大家另找他人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走下台,带上白梦瑶等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台下鸦雀无声。 突如其来,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什么个情况啊? 不当村长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不当了呢? 有人急了。 是小队长李冲,忙追上几步,大声开口:“村长……” “别叫我村长!” 徐尘转身打断,微微停顿了下,指向刘洪:“至于他怎么处理,无所谓,我是不准备报案的,就让新村长来处理吧。” 眼看着徐尘一家人走的更远了,一众村民都急坏了。 所有人都快速追上前十多步,大声呼喊:“村长!” 回应众人的是几道果决的身影。 众人没敢再往前追,就那么站在原地,都有点懵。 “为什么啊?” “是啊?大家伙不是都支持村长的吗。” “到底是谁在怀疑村长?” 众人小声的嘟囔着,很是茫然。 依旧被绑在柱子上面的刘洪终于松了口气,旋即是扬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果然被我说中了,这狗东西肯定是心虚了!” 他冲着众人急切道:“快,帮我松绑,这新村长我来当,不就是钱嘛,我有!我还有地,明年所有人免租!” “我可去你……” 众人急了,有人从地上捡起土块飞了过去,其余人纷纷模仿,一时间土块如雨点似的落在刘洪身上,砸的他嗷嗷怪叫。 “够了!” 刘洪咆哮:“你们不要被徐尘再迷惑下去了,他不是好人,要不然村长这么大的官,他为什么不当了?他心里有鬼啊!” “巢!” 众人顿时愤愤不已,一些人冲上高台,对着刘洪疯狂的拳打脚踢。 过了会,见这货已经奄奄一息,带头动手的李冲打断众人,走到高台中间。 “大家伙!” 他朗声道:“我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在怀疑村长,能不能像个人一样站出来!” 众人一边左右观看,一边忙附和。 “就是,站出来!” “村长大人多好啊,没有他,大家早就被贼人给杀了。” “没有证据,是谁在瞎比比,滚出来!” “敢诬陷村长,简直找死!” 一个个看起来皆愤慨不已。 比如徐尘解释的那句话。 从始至终,人家可是没占你任何村民一分一文钱啊! 至于是图名气的,更是扯淡。 因为一开始是大家伙求着人家当村长的。 “刘洪那么污蔑村长,村长大人竟然不报案,这是怎样的胸怀?念的又是怎样的乡里情分?”有人道。 听到这句话,一些人顿时看向刘洪,眼睛通红,恨不得撕了这货。 勾结贼人的流言就是这王八蛋瞎说的,太气人! 现在好了,徐尘是好心为大家伙,甚至不惜自掏腰包,保住了整个村子。 到头来呢? 被某些人冤枉、怀疑勾引贼人。 这踏么是天大的委屈啊!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众人皆傻眼。 第67章 有坏人呐 众多村民都傻眼了。 徐尘因为被一部分村民怀疑,一怒之下,不当村长了。 这可怎么办? “要不大家去给村长道个歉?” “道歉是对的,但村长未必接受啊。” “是啊,没看到刚才村长都气坏了吗?” 众人有些为难,也很茫然。 一切都好好的,尤其是安全防护方面,可以说石格村几乎是整个县城最好的村子。 结果在这个时候,徐尘突然撂挑子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吵吵闹闹间,有人开玩笑似的冲着高台开口。 “李冲,要不你来当这个村长吧,反正现在村子已经安全了,而且你本来就是巡逻小队队长。” 众人想了想,有几个人表示赞同。 李冲面色忽然阴沉下去。 果然,这一千多村民里面是有问题的。 徐尘刚说完不当村长,有些人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让他当村长,看似是在捧他,实际只是一个选新村长的由头啊! 他不当,其他人就会站出来。 呵! 李冲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气的想骂娘。 他强忍着冷笑道:“我李冲可不配当村长!不过……我看是有人想当新村长吧?来来来,谁想当谁上来。” 说完,他走到了高台旁边,冷漠的望着众人。 下侧的众人面色有些纠结,没人敢再提新村长的事情。 因为新村长的人选是要被大部分人认可的! 整个村,综合来看,合适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是巡逻小队的小队长。 李冲一句自认为不配,等于是把话给堵死了。 “呵,怎么没人说话了?” 李冲满脸鄙夷道:“敢在背后质疑、说村长的坏话,逼得村长卸任,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哑巴了?啊?来啊!站出来啊!” 说到后面,他嘶声怒吼出来。 全场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哀默,也有人闷着头躲避视线。 说到底,徐尘当了村长后,是立了大功的,拯救了整个村子。 这是石格村的英雄! 而因为少部分人的质疑,寒了徐尘的心,大部分人本就心里不爽,这时候谁敢站出来,迎接的将是大部分人的怒火! “没人想当这个新村长吗?” 李冲怒笑着:“好,那我说几句心里话。” 他停顿了下,以尽量平和的语气继续开口。 “刘家、白家,咱们村里面最大的两户人家,在面对贼人的时候,束手无策。” “请问诸位,就算你们再厉害,可又比得过这两家?” “如果不是徐尘,你们知道现在面临的是怎样的光景吗?” “是当着你们的面,肆意欺负你们的妻儿老小。” “是徐尘,他当了村长后,付出了无数银子和精力,守住了村子,守住了你们所有人!” “这是救命之恩啊!可结果呢?” “是某些人知恩不报,甚至还在背后说村长坏话。” “我就想问问,你们还他妈是人吗?啊?”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你们这群白眼狼迟早不得好死!” “这小队长,老子也不当了!” 说罢,他甩手而去。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沉默无语。 徐家。 回来后,白梦瑶很是担忧:“夫君,虽然有些人不信任你,可是,没必要这样吧?”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自家夫君直接撂挑子了。 “很有必要。” 徐尘哼笑道:“这次因为一点小破事就怀疑我,下次呢?如果出现更大的事,他们岂不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烧?” 村民里面有坏人呐! 其实很正常。 问题是这个坏人的占比多少,坏人多了,他这个村长的地位也就不稳了。 带领村民抗击贼人是有功劳,部分村民心里也有数,可渐渐的,这部分功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甚至变成理所当然。 于是他以退为进,先敲打一棒子。 提醒所有村民,石格村的安全是他徐尘带来的,继而进一步收拢民心。 至于玩脱的情况,他当然考虑过。 问题不大。 就算换做其他人来当这个村长,以他的地位,说话也是有效用的。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捏住了所有人的命脉! ——地! 真把他惹急眼了,一千八百亩地,不租了,都等死去吧。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村长,我是李冲啊,找您有点事。” 徐尘示意白梦瑶去开门。 等到李冲坐下,徐尘倒了一杯茶:“我卸任了,以后别再叫我村长了。” “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 李冲有些气愤,接着道:“是这样的,村长,之前您这边租地是吧?现在还能租不?” 徐尘笑了:“本来不打算继续租来着,给你最后一份吧,十亩地一两银子,想租多少地?” “五十亩!”李冲拿了五吊钱。 “可以。” 徐尘取出之前由白书君记载的账本。 上面已经有了两笔记录,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其中有刘二狗一两银子。 他把李冲的五十亩地记上去,随口道:“别人都在观望,你为什么忽然想起租地了?” “我相信您!” 李冲道:“之前没敢租是担心出什么事,而且以前也没有先收钱后种地的规矩啊。” 末了,又忙补充:“当然,我可不担心,是他们不信。” 徐尘点头。 面对陌生的事情,担心是正常的。 他也只是想提前收点银子而已,收不到也无妨。 在县城买地、买房少也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慢慢凑得齐,不过是时间上往后推移一点。 很快,两日过去。 没有了村长,石格村的防守、巡逻依旧。 日子看似照常过,只是,很多人心里如长草了似的,惶惶不安。 群龙无首啊! “怎么才能让村长回来啊?” “我有点怕,万一贼人打过来,太危险了。” “那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村长的呢?” “该不会是村长对外租地的时候吧?我听说李冲那家伙跟村长租了五十亩地。” “咦?难道租地就可以让村长回来吗?” 有人讨论着,渐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 一开始,当白书君站出来说要提前租地的时候,大家伙都是不在意的。 可轮到徐尘要租地,一些人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直至刘洪说徐尘和贼人勾结,不少人对徐尘的态度就更微妙了。 归根结底,还是在于租地。 发现了问题后,便有人去徐尘家打探租地的事情。 “五亩地一两银子,涨价了吗?” 得知消息后,一些打算租地的人又犹豫了。 价格翻倍了啊,比往年四亩地一两银子也便宜不多少! “那如果我们现在租地,您……能回来当村长吗?”有人问。 “哈?” 徐尘一脸的莫名:“租地是生意买卖,又不是给我送钱,跟回去当村长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失望。 提前租地又不回来当村长,那这个时候租地也没意义啊。 “看吧,以为自己立下了功劳,就高高在上了?” “白捡来的地,十亩地一两银子也就罢了,竟还敢涨价。” “有道理,为什么求他回来?” “现在大家已经有了防御措施,他当不当村长都一个样。” “对,明天大家伙商量一下,选个新村长吧。” 一些人大声嚷嚷着。 到了第二天,十字路口还真聚集了二百多人。 按照规定,少于村里一半的人,是无法选举村长的。 这些人经过一轮轮的鼓动,勉强凑了三百多人。 依旧不够! 于是所谓的选村长也就选了个寂寞。 第68章 禁足徐尘 徐家门口,也来了二十多个人,是租地的。 “村长,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相信您的。” “对,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真该死。” “不止是我们,还有许多人没来,不是不支持您,而是手里实在没有钱。”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众人,徐尘只是淡淡一笑。 他一边记录一边道:“对方带头的人是谁啊?” “是董树,一个小队长,他笼络了五十多个人,四处忽悠村民选新村长。” “嗯。” 徐尘点头。 这个董树他认识,是那晚刘洪闹事时巡逻小队的队长。 稍稍让他意外的是,这董树还真敢冒头。 只能说是阅历太少,没挨过社会的打。 要知道,以他现在的威望,至少有五成村民是明确支持他的,中间左右摇摆的村民大概两三成。 这时候,就算那董树当了新村长,他也可以一句话给废掉。 当日,徐尘这边则一共来了三十多人租地。 总租金四十多两,比预期高出一大截。 “夫君,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白梦瑶担忧的问。 “怎么不好了?” “好像……是你暗中逼迫村民租地才愿意回去当村长似的。” “我明确说过了啊,租地我也不回去。” 徐尘不以为意。 甚至觉得这个价……分明就是给村民们谋福利嘛。 比往年便宜了二十个点,这不是福利是什么? 至于租不租,那就是村民的事了,完全是自愿原则。 跟他徐尘没够吧关系。 又一日,以董树为首的五十多人继续忽悠村民选村长。 相比于前一日,今天多了一百多人,人数将近石格村民的一半了。 值得一提的是,刘洪竟然被放开了。 这货站在高台上,扯着嗓子道:“诸位,选董树当村长,明年种我家的地一律半价,同时每人可以领取一百文钱!” 众多村民沉默了。 接着,没一会,有村民从四面八方赶来,人数近半。 按照石格村的传统,五百人就等于是一半了。 刘洪见状,很是满意。 他看着走来的徐尘,直接叉腰,疯狂大笑。 “徐尘,没想到吧?老子有钱!哈哈哈!” “你现在是罪犯,怎么松绑了?” “你说的啊!” 刘洪得意道:“如何处置我由新村长决定,只要董树当了新村长就可以免除我的罪行,怎么样?没想到吧?哈哈哈!” 徐尘哭笑不得。 他还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可以可以,很好! 再加上每张选票一百文钱的大招,还真有可能让董树选上。 毕竟很少有村民能经得起这种考验。 “徐尘,你当村长期间,功劳确实很大,我承认。” 这时,小队长董树开口:“但你不能利用此事要挟大家,不让大家选新村长吧?既然拉完屎了,就让出坑位吧!” 徐尘摊手:“我没阻拦你们选村长啊,选吧,请!” 他笑呵呵的巡视了在场的众人,凡是他目光触及处,一个个村民皆是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有人小声道:“村长,您的恩情大家永远记在心里,可……不是大家不支持您……抱歉啊。” “我已经不是村长了,叫我名字即可,选吧,不用在乎我,我弃权。” 徐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实际上,已经在暗中记下了一张张脸。 潮水退了,这些人都在裸泳啊! 也亏得他卸任了村长,要不然还真看不出谁是乌龟谁是王八。 选村长开始。 刘洪很直接,在唱票的地方直接设置了领钱处,投了票就直接领钱。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唱票完毕,一共是四百五十多人。 还差四十多! 刘洪狠心一下:“投票给董树一个人二百文钱!” 话音落下,场内有人凑了过去。 可之前投票的人不愿意了。 “凭什么啊?为什么后来的人二百文,我们只有一百?” “就是,不公平!” “日泥哇,退票!” “不投了!” 片刻之间,数百人炸锅了。 刘洪也是没想到会引起群情激奋,简单跟董树商量了一下后,改了口。 “你们也二百文,但现在我手里的钱不够,过几天补给你们,反正有投票名单在,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 徐尘随口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刘洪瞪眼道:“要你管?老子捡的不行吗?” 徐尘冷漠的看了看,没出声,心里已经开始疯狂骂娘。 他很清楚这狗东西的财务状况。 当初刘家被灭口,连下葬的钱都没有。 后来还是从白峰那里搞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根据师爷唐云所说,补办一千亩地的地契需要一百两,这货自己还要花点。 也就是说,现在这货手里剩余的银子应该只有十多两。 而此刻帮董树买村长则需要一百两。 数额,显然是对不上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货在地契尚未办下来之前,偷偷卖了一部分地! 太气人! 这王八蛋,竟然敢卖他徐尘看上的地,简直找死!死不足惜! “五百票!” 终于,又凑了两刻钟,票数满足了当村长的要求。 董树成功上任新村长! 他命令道:“现在,召集所有村民,开会!” 因为是村长发话,所以其他村民哪怕不情愿,也不得不来。 没多久,千余人聚集在十字路口。 后来者站在一起,与之前投票的村民分开,泾渭分明。 “码的,下贱!” “白眼狼,王八蛋,啐!” “面对救命之恩,不但不报,反而投向敌人,还不如我家狗!” 后来者目光凶厉,唾弃不已。 乍开始,被骂的村民还低头忍着,可随着骂的越来越难听,有人开始反击,相互摩擦之间不断靠近,而后打了起来。 一方五百人,一方五百多人。 中间好似隔着一条线似的,大打出手。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董树站在高台上,暗自气愤不已,扯着嗓子道:“肃静!” 然而,根本没人理会。 “肃静,肃静,我以村长的身份命令你们!” 董树气急败坏大喊。 然而非但没用,反而刺激未投票的人,直接越过了无形的线,打的也越发凶狠。 董树实在无奈,只得看向徐尘:“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徐尘清了清嗓子,高声开口:“停!” 他中气十足,一声之下,正在打斗中的人看了看,各自停了下来。 董树见状,眼睛气的都快冒出来。 他这个村长说话不管用,徐尘一个字就能制止场面。 到底谁踏马才是村长啊! 他强忍着怒气,朗声道。 “现在,我宣布第一个命令。” “因为各种缘故,徐尘涉及勾结贼人。”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不得离开家门。” “我也会组织人手调查此事。” 哗! 声音落下,场面忽的为之一静,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眼。 谁也没想到,董树当村长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禁足徐尘。 “草!” 下侧,数十人暴起,朝着高台冲了过去。 董树吓了一大跳。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村长!你们要造反吗?停……” “村你马!” 几十个人对着董树拳打脚踢。 而在下侧,其余人等则看向投票的五百人。 “这就是你们选的村长?你们这群狼崽子!” 言语间,又开始动手,无论男女,一个比一个暴力。 全场上下,仅剩下徐尘等几个人没事人一样干站着。 就在这时,一人忽然从村口跑了过来。 “不好啦不好啦!” 那人眼见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打了起来,又急忙改口。 “别打啦,别打啦,出大事啦!” 徐尘眉目微挑,急忙呵斥众人。 “停!都给我停手!” 很快,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徐尘望向前来报信那人:“怎么回事?” “死人啦,贼人昨晚下山,杀了东边村五百多人。” 什么? 第69章 恐怖 嘶! 闻言,全场皆惊。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狠狠的震住了! 贼人肆虐、洗劫等等,并不稀奇。 时至今日,不知有多少村子都遭了殃。 东边村的恐怖之处在于所杀人数。 五百多! 一个村才多少人? 如石格村这样的是比较大的村,也才一千多人而已,稍微小的一点的村子,也就五六百人。 这是全部屠杀殆尽啊! 徐尘沉下一口气,严肃道:“消息可靠吗?” 那人急忙道:“很可靠,这是刚才快班衙役过来告诉我的,现在知县老爷和所有衙役都去了东边村。” 徐尘缓缓点头,望向瞬间老实下来的众人。 “可有人知道熟悉东边村?他们村共有多少人?” “这……” 人群中,李冲面色惨白:“好像是五百多人……” 唰! 刹那间,所有人都傻了,惊恐交加。 还真是全部给屠了? 这也太狠了吧? “东边村也是石河镇的,他们的村长应该来咱们村学习过防御方法的,不应该啊。” 徐尘自语似的,心底却是暗自打鼓。 稍微有那么一点可怕。 他这个防御的办法是全村巡逻,每晚两个小队,三十人,三个人一组。 如此便可以时时刻刻的巡防整个村子,但凡四周出现半点动静都能提前发现。 发现后,便立刻召集一直准备着的村民,在暗中打埋伏,给贼人以痛击。 总的来说,这方法并不是特别复杂,也不是很高明。 他自己就有数种破解的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声东击西。 先弄出一点风吹草动,吸引注意力后再从另外一个方向发起进攻。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而根据之前贼人孙占利的种种洗劫事迹来看,似乎只是一路横冲直撞,并没有什么计策。 难道这犊子进化了? 他来不及多想,暗中递给白梦瑶几人一个眼神,悄然朝着家的方向后退。 点子扎手,得好好琢磨下。 指望新村长董树防得住贼人,还不如他自己把脑袋砍下来送给孙占利算求! 十字路口的小广场。 众多石格村的村民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 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几乎都看向方才徐尘所在的方向,而后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 “人呢?”众人快速搜寻。 徐尘竟然走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走了? 什么意思? “留下来干嘛?” 李冲冷笑不已:“指望你们选的废物村长防御贼人吗?” 众人这才回味过来。 是啊,徐尘已经不是村长了啊! 新村长是狗娘养的董树! 几乎同一时间,数十人又朝着高台冲了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 被打的没了半条命、刚刚站起来的董树急忙摆手:“别打,先别打!” 数十人站定脚步,一个个皆如饿狼一般的盯着董树。 “那个……” 董树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伙,我的意思是先弄清东边村具体是怎么回事,比如东边村是否也有防御力量,又是怎么失败的,至少我们也可以获得一定的经验教训不是?” 众人想了想,倒也觉得在理。 经过一番商量,派出一个小队,带着长刀、弓箭等直奔八里外的东边村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消息带了回来。 “东边村有防御,弓箭五十把。” “失败的原因是出现了几个贼人吸引了注意力,其余的贼人则从另外一个方向发起了攻击。” “东边村所有人拼死抵抗,最终只活下来二十多人。” “另外,贼人的数量已不再是以前的五十多人,而是至少八十人!” 什么? 消息一出,众人皆倒抽凉气,头皮发麻。 太骇人了! 八十多名贼人,用的还不是以前直来直去的攻击方法,反而采取了计策。 这特么怎么打啊? 同样的防守策略,东边村几乎被贼人给全屠了,那石格村也顶不住啊! 高台上。 董树缓缓挺直了腰杆:“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安静一下,不要自乱阵脚。” “乱尼玛……” 几十人冲了上去,一阵狂轰乱打后,直接把董树给绑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村长!”董树大吼。 “把他嘴堵上。” 李冲说着便走向高台。 这时,忽然一道身影冲了上去,从地上捡起之前堵刘洪的破抹布,嗖的塞了进去。 安静下来,李冲长长的叹了口气。 “相信大家也都清楚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我个人猜测,贼人这一次之所以如此凶狠,很大原因是因为东边村采取了防御措施。” “是东边村的防御,刺激了贼人,继而痛下杀手。” 众人深以为然。 包括刚才投票的那五百人,也都纷纷垂下了头,面色惨淡。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惨烈的状况。 以前的贼人固然也烧杀掳掠,可大多时候挑的都是村里的大户。 而这一次,是不管你男女老少,全部都杀! “以前的防御办法已经没那么管用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一条能让大家活下去的路。” 李冲道:“但是,让董树继续当村长,我不同意。” “不同意!” 下侧,左边的众人纷纷附和,而后望向右边投票的五百人。 场下又一阵安静。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选出了新村长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几个呼吸后,有人走到刚才的投票处,放下了二百文钱,而后闷着头朝着徐尘家的方向走去。 其余人也都默默的模仿。 很快五百人密密麻麻的跪在了徐尘家门口。 高台上的李冲道:“刘洪那小子偷偷跑了,把他抓回来,还有董树这犊子,也绑过去,留下十五个人继续巡逻。”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许久家门前。 最前面是两个被绑着且被堵了嘴的董树和刘洪,后面是跪地扣头不起的五百人,接着是余下的村民。 空地不大,所以看起来很密集,分外的拥挤。 可饶是如此,外面也安静的一塌糊涂,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板着。 院子中。 徐尘坐在茶桌前,茶盘上却不是茶具,而是一张巨大的纸。 上面以石河和通往青兰城的主干道为参考,标注了一个个的小点。 那是一张粗略的地图。 第70章 石格村姓徐 之前在各个村子贩卖木炭的时候,徐尘就记住了每个村子的位置以及大路、小路。 故此对青兰县和隔壁的东亭县十分的熟悉。 地图上,东边村的位置同样坐落在后山山下,贼人从山上下来,可畅通无阻进入。 这是东边村发生如此惨案的原因之一。 比较而言,石格村前面有石河阻挡。 即便是石河已经结冰,两侧还有堤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拦。 除此外,石格村通往后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再者,刚进十二月,天色暗黑,村民们伸手不见五指,贼人也看不见啊! 所以总得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 “汪汪汪……” 这时,院墙的狗子冲着外面叫了起来,持续个不停。 徐尘眉目微动,便知道外面来了人,而且人数不少。 不过他依旧稳稳坐着,没有理会。 白梦瑶也猜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纠结,看了看徐尘,最终摇了摇头。 某些方面固然是夫君不好,比如提前租地,可村里的某些人也着实令人心寒。 现在东边村出事了,就跑来道歉了? 这是诚心认错吗? 分明是怕死! 过了大概两刻钟,外面一道焦急的声音:“爹,爹您怎么了?” 跟着是十多个人的喧闹声。 院墙的狗子又开始大叫,又持续了近半刻钟才逐渐安静下来。 徐尘小心的收起地图,站了起来。 虽说不该轻易原谅某些人,可已经这么久了,再跪下去,很容易闹出人命。 有些事心里记得就好,等熬过了这一难关,再慢慢清算。 他走到大门前,打开小门。 入眼是一大片下跪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他面无表情道:“都起来吧,天怪冷的,别再冻出什么毛病来!” 下侧是一阵安静。 其中一名老者泣声道:“我们不是人,徐尘,求求你了,原谅我们吧!” 其余人也跟着开口:“求求了,我们都是畜生,我们忘恩负义,白眼狼!” 徐尘不想跟这些人计较太深,也没必要。 敲打的这一棒子,效果勉强过得去。 经过这么简单的拉扯,让很多人心中亏欠着他。 况且,最开始提前租地的目的也达到了。 少也有一举三四得吧! 他假装叹了口气道:“嗯,原谅了,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拖拖拉拉的起身,看向徐尘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愧疚与歉意。 因为大家怀疑的缘故,寒了徐尘的心。 可即便如此,徐尘依旧原谅了大家。 一些人越想越是自责,啪啪的打自己巴掌。 也有人弱弱的问:“那……徐尘,你能回来继续当村长吗?” “嗯!” 徐尘点头,目光定格在前面的刘洪和董树身上。 这才是大头啊! “呜呜,呜呜呜……” 因为嘴里被堵着,刘洪说不出话,脸上愤怒的表现像是挑衅的野兽。 徐尘便弯下腰,扯下了他嘴里的抹布。 “徐尘,你个鳖孙,有种放开老子,咱俩单挑!”刘洪愤恨大骂。 “单挑?你配吗?” 徐尘哼笑:“你烧我家房子,我没把你送去官府,你就感恩戴德吧。” 刘洪狰狞如野猪:“啊啊,我杀了你,你个王八蛋,松开我!” 旁边,最开始为投票村民说话那名老者走了过来。 “刘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村长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竟然还口吐脏话,丧不丧良心啊你?” “就是,要不是村长大度,送去官府打一百棍子,早就打死了!” “刘洪,你可长点心吧,要不然你一家子都死不瞑目。” 众多村民言语纷纷。 那一句句话如同刀子般,狠狠的扎在刘洪的心上。 尤其是那“一家子”三个字,更是如重锤一般,锤的他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群王八蛋,之前他骂徐尘的时候,怎么不见放半个屁? 现在,因为怕死,就这般折辱他? 该死,都该死! 他的灵魂都快炸裂一般,无尽愤怒涌现。 “啊啊啊,我杀了你们……呜……” 徐尘抬手就把抹布塞了进去。 刘洪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上翻,加上怒火攻心,咣当栽倒。 “把他丢回之前的破房子里面。” 徐尘吩咐,而后看向了董树。 便见这货满脸的冷色,双眼如刀子似的,死死的盯着徐尘。 “怎么?不服?”徐尘问。 董树依旧瞪眼。 啪! 这时,后面走来一名老者。 “瘪犊子,敢对村长不敬,老子打死你!” 言语间,大巴掌不要钱似的往董树脑袋上招呼。 “董树,都怨你,忽悠大家,要不然大家怎么会上你的当?” “还敢污蔑村长,董老爷子,打死他!” 一些人纷纷斥责。 董树环视骂他的几个人,依旧不服气,哪怕被打着,也死死的盯着徐尘。 徐尘笑了:“看来你还不服啊?来,让他说话。” 早就等待多时的刘二狗唰的一下扯下抹布。 “徐尘,我问你,我哪里错?”董树冷着脸问。 “没错啊。”徐尘不以为然。 “那为什么绑着我?” “也不是我绑的你啊。” 徐尘哈哈大笑,旋即大手一挥:“松绑!” “狗东西,还不快谢谢村长大人!” 董老爷子却是不依不饶,按着董树头咣咣往地上扣。 一场质疑的风波,好似雨过天晴般过去了。 徐尘的小本本上却是多了许多个名字。 不多久,众人集结在十字路口的广场,走了个重新选举的流程,徐尘重新当上村长。 众人满怀期待,眼巴巴的看着高台的方向。 “村长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啊?”有人大声问。 “接下来啊……” 徐尘拉长声调:“照以前办!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 啊? 众人诧异了下。 跟以前一样? 不是吧? 以前的防御办法已经被贼人给破解了,继续用下去,不是一样被贼人破解? “村长,这样的话,咱们……不会成为下一个东边村吧?”有人弱弱的问。 高台上。 徐尘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而后缓慢的巡视众人,也不解释。 这时李冲站了出来,低声道:“刚才的事都忘了?” 提出质疑的那人愣了愣,低下了头。 徐尘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终于啊终于! 从这一刻开始,石格村姓徐。 他面对众人,朗声道:“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从今天开始,巡逻小队的十五人,三人组改为两人组……” 一番安排后,散会。 回去的路上,徐尘看了一眼单独禁闭刘洪的小房子,嘴角牵起一抹笑容。 刺激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今晚熬他一晚再说。 第71章 向死而生 冷! 暗黑不见五指的茅草屋中。 刘洪蜷缩着身子,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的牙关嘎嘎的打颤,双目仿佛陷入死寂般无神。 种种遭遇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小时候被所有人宠溺的的大少爷,渐渐长大,后来在侍女的教导下,完成了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升华。 大婚之后,刘家的真正大权便落在了他的手中,日子也越发逍遥快活起来。 从三妻四妾到祸害村里,可谓是无往不利。 哪怕是丈夫从军的小寡妇,同样是顺手拈来。 直至……他盯上顾妙婉这个刚烈的女人。 本以为可以利用地租逼迫其就范,结果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徐尘这个狗东西。 从此,开始碰壁。 一直到那个晚上,火光冲天,一把把长刀撕裂血肉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不断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刘家被灭口。 他的两个孩子全部被杀,三妻四妾被掳上了山。 那一夜,他像是被从根部砍断的树,整个人轰然倒塌! 原本,他是打算卖掉所有的地,搬到县城开始新的生活。 可梁文举的那番话让他细思极恐。 从层层迷雾中层层剥茧,梳理出一条条线,真相浮出水面。 是徐尘! 一切都是那狗东西! 那日卖粮的时候,是徐尘故意诱引他说话,他才会得意的说出了刘家的存粮情况,然后……刘家就遭了殃。 到了开始卖地的时候,最终的赢家也是徐尘。 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他知道,他以及整个刘家的惨状,都是徐尘一手设计造成的! 恨! 他恨不得亲手杀了那王八蛋! 为此,他甚至在暗中寻觅许多次偷袭徐尘,但都没有机会。 直到徐尘卸任村长,他看到了希望,甚至不惜贱卖尚未办理下来地契的一百亩地,筹集了五十两银子,帮助董树当村长。 结果,同样是没想到啊。 那群贱民竟然联合起来,当场就把他好不容易捧上去的董树给按了下来! 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刻,彻底消散! 以现有的手段,注定无法复仇了。 蹬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吱嘎。 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刘洪抬起头,眯眼看着来人。 是徐尘,此刻正面带淡淡的笑意,如同胜利者一般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 徐尘道:“昨晚下了一点小雪,没冻着吧?” 刘洪冷冷的看着那样他恨不得剁成烂泥的脸。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说什么呢。” 徐尘笑了笑:“我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害怕你轻易冻死了,接下来没得玩啊!” 啊啊! 一股怒火骤然升腾而起,刘洪癫狂如疯牛。 这混蛋在说什么? 没得玩? 是要活生生把他给祸害死吗?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王八蛋不报案的原因了。 什么狗屁大度,明明是想动用私行,私自把他给弄死! 他本就通红的双目瞬间充血,低声咆哮:“我要杀了你!” 徐尘满不在意的摊手:“来啊,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来杀啊,来啊!” 得意的话语配上有些贱贱的表情,看得刘洪整个人都快炸裂开来。 他奋力挣扎,奈何绳子绑的特别紧,根本没有。 “没用吧?那么,要不要听我说说?” 徐尘坐在了旁边,四周看了看,忍不住叹息。 “事实上,我很早就想杀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啊。” 承认了! 刘洪心下一顿,旋即是澎湃火山般的怒火。 他没有发作,强行忍耐着。 徐尘继续道:“杀人是犯法的,而我则是良民,怎么能干犯法的事儿呢?所以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贼人的出现。” 果然!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狗东西竟始终惦记着弄死他! 刘洪狠狠的咬着牙,丝丝血迹渗出,却浑然不不知。 “我猜测,卖粮的时候可能有贼人在暗中盯梢,特意引诱你说出自家的存粮。” “当然贼人未必听得见,但没关系,至少我跟白家都把粮食卖了,这一点消息传播的很广。” “如果这两个消息依旧不能传到贼人的耳中,那就只剩下一点了。” “——你刘家是村里的第一大户,这一点狗都知道。” “所以,无论怎么看,贼人首先应该袭击的,都应该是你刘家。” 徐尘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贼人灭了刘家,剩下的就简单了,三千亩地充公。” “而没有地契的地,则只能在本村流转,你猜,这些地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 闻言,刘洪暗自恍然。 是了,如果刘家所有人都死了,土地充公,当然是谁有实力谁买。 在石格村,除了白家,也就是徐尘了。 “只是你没算到我竟然活了下来?”他问。 “是啊。” 徐尘道:“不过你活着也有活着的好处,一如现在?还不是我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你想怎么死呢?” “我死**……”刘洪咬牙切齿。 “不急的,慢慢玩,我会让你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徐尘起身,脚下偷偷在地上用力碾了碾,而后笑着向外走去。 刘洪愤怒异常,视线却是忽然注意到本就松软的地面上,竟然有一块拇指长、破旧的断刀。 应该是徐尘不小心踢开了上面的浮土显露出来的。 “哦对了……”徐尘转身。 刘洪急忙向前凑了下,用膝盖掩盖那一块断刀,愤恨道:“干嘛?”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有一顿饭哦,哈哈,好好享受吧!” 徐尘大笑着,走的时候还特地用木棍在外面把门支上。 刘洪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留下来注定是死路一条。 那就只能跑路! 可问题是他之前烧了徐尘的房子,如果就这么跑了,徐尘还可以去报案。 到时候,同样的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没有生路可走了。 暗自琢磨许久,他终于艰难的下了决定。 既然没有生路,那就只能——向死而生! 徐尘这狗东西不是要慢慢折磨死他吗? 看看到最后死的是谁! 暖阳当空。 石格村的巡逻小队严防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河的对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哈哈哈,徐尘,你不是想弄死老子吗?” “等着吧,我刘洪发誓,必亲手取你项上人头。” “还有石格村的所有人,你们这群贱民、帮凶,助纣为虐而不自知,都不得好死!” “死死死,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 咆哮声从对面传来,整个村子瞬间哗然。 徐尘从家里匆匆跑到河边,隐约看着刘洪的影子,顿时气的瞪大眼。 “刘洪,你敢!” “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跑了,走着瞧!” 刘洪大笑着深入山林。 很快,徐尘把当日的巡逻小队所有人叫了过来。 这小队正是当日在他家门前由董树带领的那一支。 “你们是怎么巡逻的,竟然把刘洪给放跑了?啊?”徐尘喝问。 “这……村长,不好意思,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外围,没注意村子的内部。”其中一人低头道。 “哼,仅此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徐尘愤愤甩手而去。 回到家,他望着前面的后山,长出一口气。 舒坦了。 终于舒坦了! 这狗东西再不上山为贼,他都怕自己忍不住给弄死。 私下弄死人是犯法的。 可诛杀山上的贼人,非但不犯法,还有功劳! 他把玩着刘洪买选票的五十两银子,琢磨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忽然,前面的后山传来女子呼救的声音。 第72章 狐狸精 徐尘把玩着银子时,后山传来了呼救声。 他也没在意,继续琢磨着。 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可手里有钱就大不一样了。 有太多事可以做。 五十两银子,单纯的防范山上的贼人是绰绰有余的,可单方面的防御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得想办法干他一票! 当当当!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村长,是我啊,李冲,山上跑下来一个女人,留在了咱们村,您看看怎么办?” “哦?” 徐尘停顿了下,高声道:“是哪个村的?” 外面的李冲道:“都不是,甚至不是咱们县府的。” 嗯? 徐尘略微诧异。 对于那道女人的呼救声,他听到了,本以为是附近的村民,却不想是外地人。 他起身走了出去,来到十字路口的广场,很快就见到了那女子。 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头上罩着一个头巾,素色的衣服下傲娇身材呼之欲出。 再看面目,因为是垂着头,只能隐约看见一张风尘仆仆但偏细致的面庞。 “村长大人,求求您了,一定要收留奴家啊。” 女子冲着徐尘躬身,声音如泣如诉,婉转动听。 尤其是那一声“奴家”,更是要勾走人魂儿似的。 “怎么回事?”徐尘问。 “奴家叫名师雨荷,本是青安府人,因被贼人洗劫,不得不随家里人北上来到了隔壁的东亭县投奔亲戚,只可惜又遭了孙占利一伙贼人,被抓上了山,险些被玷污,还是昨晚贼人都喝多了,奴家才侥幸逃了出来,请村长大人一定收留奴家啊!” 言语间,女子轻轻抽泣着,模样凄惨,惹人怜惜不已。 “额……” 徐尘嘴角抽了抽。 就有点离谱。 一个女子,孤身一人陷入贼窝,竟然还能跑出来! 说出去谁会信? 也太不把以孙占利为首的几十号人当回事了吧? 可疑! “你把本村长当傻子吗?” 徐尘冷声道:“那孙占利是何等的凶狠,岂能放松管制让你逃脱出来?再者,你好不容易逃脱了,为何不去官府报案,反而要留在石格村?” 女子师雨荷垂着头道:“奴家听闻村长大人足智多谋,非寻常人可比,相比于报官,奴更愿意相信村长大人。” 额。 徐尘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么说的话……咳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孑然一身,报官了又能怎样呢? 官府又不能安置,又无处可去。 留在石格村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他依旧不信,继续道:“你说你险些遭受玷污,分明是胡说八道,那满山的贼人,女人没几个,狼多肉少,既然把你抓了过去,必定迫不及待的祸害你吧?” “村长大人呐……” 师雨荷抽泣的更加剧烈了:“不是那些贼人心慈手软,而是……奴生的漂亮,贼人头子孙占利想要单独霸占奴家啊。” 徐尘微微皱眉:“你抬起头来。” 师雨荷便缓缓抬起头。 因为灰头土脸,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唯有那一双丹凤眼,眼睛细长,眼尾上翘,丝许泪痕挂在上面,明明楚楚可怜,又泛着无尽的魅意。 好一个狐狸精! 徐尘心下猛的一跳,急忙按捺住。 他沉声道:“你说你从山上逃下来,应该知道孙占利的老巢所在之处吧?” “知道的。” 师雨荷道:“距离上山的这条小路很近,大约三十余里路。” 这时,李冲凑到徐尘旁边。 他担忧道:“村长,我感觉此女子行迹十分可疑,必定很危险。” “确实,此女的话有太多的疑点!” 徐尘严肃点头:“不过她既然知道山上的地形,对我们十分有用,就由本村长带回家,狠狠的拷打审问吧!” 李冲等人愣了愣。 审问来路不明女子是对的,可……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你们继续巡逻。” 徐尘道:“你,跟我来。” 很快,徐尘带着师雨荷回了家。 “夫君。” 大概看清师雨荷模样后,白梦瑶面色一变:“这是……” 徐尘简单解释一番,便让师雨荷去东边小厢房洗漱了。 坐下后,白梦瑶轻咬着唇瓣,犹犹豫豫。 “夫君,此女子有很大的问题,留在咱们家有危险啊。” “嗯,所以我这不是准备盘问她一番嘛。” 徐尘道:“放心吧,问题不大,他一个娇弱的女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白梦瑶垂下头去,哦了一声后,不再多说。 很快,师雨荷洗漱完毕,依旧带着头巾走了出来。 徐尘简单审视一番,严肃道:“你那头巾里面藏了什么暗器吗?为何还带着?” “没的。” 师雨荷微微低着头,轻轻解开了围巾。 刹那间,三千青丝散落下来,随着她轻轻一摇,搭在一侧。 再配上那张绝世容颜,堪称完美! 洗漱后,她的面目轮廓清晰,桃花眼波光流转,琼鼻坚挺,朱唇莹润,好一副祸水模样! 徐尘忙低头泡茶,润了嗓子后,正色道:“你家里之前条件不错?” 师雨荷款款道:“奴本出生在富贵人家,奈何世道多艰险,家里遭了贼人,父母双亡,唯有奴与弟弟苟活。” 她的声音凄然,如风雨飘零,只是听着都让人有一种揽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徐尘点头。 这女子的谈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本好端端的日子,突然掉进贼窝里面,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若是离开石格村,注定漂泊无依啊。 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徐尘自然不是绝情之人。 他带着几分怜悯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石格村吧。” “真的可以吗?” 师雨荷有些激动的望着徐尘,双眸含光,旋即好似觉得这样直勾勾看人不好,双颊忽的泛起一抹绯红,缓缓低下了头。 “如此,奴便多谢公子了。” 师雨荷道:“公子收留的大恩大德,奴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余生伴在公子身边。” 说着,她起身,对着徐尘轻轻的施了一个万福。 不远处的白梦瑶见二人聊的如此尽兴,猛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下好似有什么堵着,憋得慌。 “梦瑶啊。”徐尘忽然开口。 “嗯?”白梦瑶抬起头。 “她叫师雨荷,你来安排一下吧,她暂住。”徐尘道。 “好。” 白梦瑶答应下来。 她是一家之母,徐尘让她安排这些是尊重她,倒是让她舒心一点。 可想到接下来这样一个狐狸精要住在自己家里,她就一万个难受。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的眼睛一亮。 “夫君,刚好我娘家的房子已经盖好了,雨荷姑娘没地儿住的话,就暂时住那里吧,怎么样?” “哦?” 徐尘若有深意看了眼。 他自然看得出这妮子的那点小心思,丈母娘林蓉的房子也确实空着。 于是便点了点头:“可以,刚好也是新房。” 白梦瑶以女主人的姿态带着师雨荷离开了。 到得晚上,因为脑子琢磨了一天了,徐尘躺下便准备休息。 只是白梦瑶这妮子不知为何,格外的主动。 虽然因为害怕怀孕仍拒绝洞房,但那股子粘人劲还是徐尘平生仅见。 他把白梦瑶揽在怀里,两张面孔不足咫尺。 “是不是吃醋了?”他轻声问。 第73章 打脸呐 “没。” 白梦瑶画着圈圈道:“是这个师雨荷来路不明,我担心她的目的不纯,害了咱家。” 徐尘轻笑着点头。 他当然也知道师雨荷有问题,很大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之所以把这女人留下来,是因为她真的知道一些山上的事情,比如贼人的数量。 外面都在传八十多人,实际已经超过了百人。 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人数从原来最少时的二十人,翻了四五倍。 按照这种趋势下去,用不多久这股贼人可就真成气候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徐尘低头轻轻亲在白梦瑶的额头上。 第二天,知县曾煜带着一队穿着制服的男子走来。 为首一名中年男子剑目星眉,双手背在后面,认真观察着石格村这条上山的路径。 不多久,徐尘被叫了过去。 “这位是咱们幽云卫的郝千户大人,此次率领两千精兵特来剿贼。”曾煜介绍。 徐尘面色微变。 好家伙,幽云道的人都过来了。 整个大乾共有十三道,幽云便是其一,相当于行省。 他躬身见礼:“草民见过郝大人!” “嗯。” 郝震点头:“本官问你,你们村附近就这一条上山的路吧?” 徐尘道:“不错,不过自此路上山后十余里,就分成了五条岔路。” 郝震想了想,冲着身边的卫兵吩咐了两声,很快就有五十精兵赶了过来,郝震大手一挥,直接上山而去。 徐尘暗自诧异。 这位郝千户有两把刷子啊。 上一次南望府千户所过来剿贼,驻扎下来开始攻打。 而郝震过来后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亲自率领少量精兵摸地形。 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对于剿贼却有着天壤之别。 “难道这位郝大人真的能剿灭所有贼人不成?” 徐尘狐疑着。 如当真能做到,他倒无所谓,就是不能亲手诛杀刘洪稍微有那么一点遗憾。 他按下心思,把李冲叫了过来。 石格村千余人,除去老弱,壮男男子二百多人,共分为十八个巡逻小队。 而当贼人出现后,壮年女子也要出来作战。 总的战力大概五六百。 “大人,您有事?”李冲问。 “我要编制一个机动队。” 徐尘道:“一会我给你个名单,你按照名单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到村北广场集结。” 接着他根据大概记忆,选取了一百人。 过了会,李冲看着名单,暗自一惊。 这上面的人,九成都是在董树选村长时没投票的,投票者仅有那么十个八个。 他小心的看了眼,没敢吭声,悄然离开。 徐尘则继续写巡逻队的名单,从之前的十八个减少到十个,依旧是每一个小队十五人。 其中女子大概占三成,男子七成。 不多久,他带上小舅子白元武来到村子北的小广场,看着眼前的百人,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巡逻了,所有人开始训练。” 他朗声道:“现在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是训练长枪还是弓箭。” 众人很快选择好了所训练项目。 徐尘简单调和了下,让五十人训练弓箭,五十人练枪。 而后又从中各自挑选了二十五人,便组成两个机动队。 一队由李冲担任队长,二队则是小舅子白元武。 “每日训练三个时辰,供两餐。” 徐尘道:“我希望大家伙都能多用心,认真学习,石格村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们了。” 众人神色振奋不已。 因为没有长枪,徐尘便让人去县城买,物价上涨的缘故,拢共花了十两银子。 左右钱不是自己出的,花着倒也不心疼。 接着他又让李冲按照名单召集了巡逻队的人,简单划分一番后任命了队长,依旧是每晚供一顿饭。 至此,石格村的防御力再度拔高一筹。 村民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诧异。 尤其是机动队的人,几乎都是之前没投票的,让一些人不大舒服,但却没人敢出声。 晚些时候,上山探路的千户长郝震下了山,只不过他后来的那五十名精兵并没有下来,显然是守在了山上。 “咦?” 见到村里的巡逻队,郝震有些诧异:“这个村子一直都这样吗?” 跟在旁边的知县曾煜便解释了一番。 闻言,郝震想起了那年轻的村长,缓缓点头。 “有点意思,怪不得这个村子如此安详。” 点评了一嘴,众人远去。 当晚,后山便响起了喊杀声,火光阵阵,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的传出惨叫声。 如此,足足持续了三日。 堵在山上的两千大军全体撤离,同时公布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千户郝震率领两千精兵,剿灭了孙占利等贼人,共诛贼人六十五名!】 消息一出,无数百姓精神大震。 盘踞了一个多月的贼人,终于被剿灭了。 从今以后,大家终于可以安生过日子了。 太不容易! 徐家。 妖精一般的师雨荷坐在茶桌旁,轻笑道:“徐公子怎么看?” 怎么看? 坐着看! 徐尘平静的泡着茶。 根据师雨荷所说,贼人数量至少破百,郝震剿灭了六十五人,说明山上还有贼人。 最重要的是,这六十五看似有零有整,但极可能是虚数。 谎报军功! “说说吧,你还知道多少。”徐尘道。 “奴家只知道这么多啊。” 师雨荷道:“不过如果公子想攻打贼人的话,奴家倒是可以带路。” 徐尘挑眉扫了一眼,没有出声。 这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师雨荷很不简单。 乍开始还弱不禁风、可怜兮兮的,还说什么为奴为婢,现在却是跟他平起平坐,媚眼含春,让人看不透。 哼,骗子! “别乱说啊,我们只是最普通的村民而已,可没有胆子跟敌人打仗。”徐尘道。 “是嘛?” 师雨荷轻轻凑前几分,低声道:“奴家不信。” 接着她补充道:“公子既然开始练兵了,必定是有意诛贼的,奴家又不傻。” 爱信不信。 徐尘没有解释。 恍然又是两日,天色刚刚放亮,一则消息忽然传出。 昨晚贼人再度下山,去了石河镇,大开杀戒。 短短半个时辰内,杀了三百多人。 无数人哗然! “不是说以孙占利为首的贼人已经被诛杀了吗?而且还诛了六十五人,这些贼人又是哪里来的?” “听说昨晚贼人的数量至少有五十人。” “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无数人提心吊胆,都懵了。 知县曾煜带人去了石河镇后,又来到石格村,望着上山的那条小路,人都麻了。 刚剿完了贼,转头就冒了出来,还泄愤般杀了三百多人。 这是打脸呐! 他把徐尘叫到一旁,小声开口。 “说实话,你们能不能跟这些贼人打一下子?” 第74章 猖狂 知县曾煜人都麻了! 千户郝震率领两千精兵剿贼,对外公布的消息是诛杀了包括孙占利等六十五人! 也就是说,在官方层面上,孙占利已经死了。 按理说,剿贼的势头如此凶猛,威势震天响,怎么也能让孙占利等人老实一段时间。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可他这边才刚刚放松几分,这一伙贼人又行动了,一夜之间杀了三百人! 堪称是又一惊天大案。 偏偏,这个罪名还不能往孙占利身上安。 愁人呐! “曾大人,我们都是普通村民,哪里敢打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您太高看我们了。”徐尘道。 “是吗?”曾煜狐疑的斜了一眼。 石格村从这小子当村长后,不是一般的安稳,打的孙占利等人数次抬不起头,而且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尤其是最近,这小子竟然偷偷的训练了百名村民。 五十弓箭手,五十枪手。 虽然不知具体战力如何,但……你管这叫普通村民? “嗖!” 就在这时,一道箭矢自石河对面的丛林中骤然射来,擦过一名衙役的耳朵,斜斜入地。 那衙役身躯一个激灵,站在原地,不住的打颤,旋即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没一会棉裤就被黄水浸透了。 其余衙役见状,顿时如临大敌,警戒的盯着上山小路的方向。 捕头程喜从地上捡起那根箭矢,从箭羽上取下一张纸条递给曾煜。 曾煜面色凝重,展开纸条看了眼,拧成川字的眉目悄然舒缓了几分。 “喏,给你的。”他把纸条递给了徐尘。 “给我的?” 徐尘讶异,接过纸条,便见上面写着一行红色大字。 【洗干净脖子,年底之前,必屠你等!】 果然是冲着石格村来的。 徐尘暗自吸了口气,隐隐有火气浮动。 这个屠,指的可不是单一的杀害某一人,而是石格村所有人。 他抬起头,朗声开口:“孙占利可在?” 过了两个呼吸,对面回应过来:“爷爷在此!”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自丛林间走了出来,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二十丈外。 当着三十余名衙役的面,堂而皇之。 徐尘顿时一脸大怒的样子:“知县大人您看,这贼人好大的胆子,根本不把您放在眼中,他只有一个人,快把他抓起来!” 曾煜眉毛抖了抖,脸色有些难看。 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对面只有孙占利一个人。 可问题是,抓得住吗? “大人!” 捕头程喜凑到跟前,小声道:“此中可能有诈,不宜妄动。” “确实,” 曾煜缓缓点头:“此贼敢单独露面,必定有所依仗,还是小心为妙。” 他很清楚三班衙役的实力。 对上普通百姓自是毫不畏惧,威风凛凛,可对上孙占利这些杀人狂徒就不好说了。 衙役的俸禄是由县衙发放的。 一个月才几百文钱,没必要玩命。 毕竟贼人常有,而自己小命只有一条。 如果当真要剿贼,县衙这边得拿出大笔银子,先奖赏下去,等立了功,还要再赏。 简单来说剿贼可以,但得给钱! 眼见曾煜和程喜又是装瞎、又是装糊涂,徐尘一阵无语。 虽说衙役不是正式编制,可这尼玛也太怂了吧? 贼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晃荡竟还无动于衷? 难不成要那孙占利把脖子凑过来才动手? 他气不过,冲着对面高声道:“老子就在这里,有种你便过来!” “哈哈哈!” 对面的孙占利大笑,虬髯大胡子都快笑歪了。 “不错,有气概,整个青兰县,也就你徐尘还行!” 一句话,骂遍了在场所有人。 曾煜和程喜脸色都成了猪肝色,但依旧强忍着。 等到孙占利离开,程喜愤愤道:“小小贼人,胆大包天,大人,待我等回去整顿一番,必诛此獠!” 曾煜暗自白了眼,暗骂了一声怂包,也是有些无奈。 确实有点过分。 跳蚤在头顶跳也就罢了,还敢脸上跳? 这是红果果的挑衅! 于是他看向徐尘,严肃道:“徐村长啊,贼人凶狠,你要多加小心,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您管跟本官说。” 徐尘点头,然后呢? 便见曾煜转身过去,大步离开,程喜等人则快速跟上。 走……走了! 真就一点都不管了? 啊? 回到家,徐尘琢磨许久,不禁暗自叹息。 官府算是指不上了,至于幽云卫派兵剿贼,也不用想,那郝震才刚刚剿完,此刻说不得正领功劳呢。 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了。 当晚,孙占利等人再度下山,杀了一百人,并且放出狠话。 【所有村镇,不得设防,否则杀无赦!】 消息一出,无数人骇然。 太狂,太霸道! 只许贼人下山肆意掳掠,不许百姓防御。 把人当成什么了? 猪圈里面的猪?待宰的羔羊? 第二天,石河镇的十三个村子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有人坚持继续防御。 也有人支持放弃防御。 一时间双方吵作一团,甚至有的村子因此大打出手。 知县曾煜无奈之下只好放出消息:剿贼! 安静了一晚过后,捕头程喜带着五十多名衙役来到石格村。 “徐村长,你带上十名弓箭手跟着我们。”程喜命令。 “可以。”徐尘没有拒绝。 贼人手里有弓箭,程喜等衙役手里都是制式长刀,没有远程攻击手段。 于是他直接叫上了二十多名弓箭手,随同程喜等五十多人一起上了山。 山路崎岖。 不过因为到了冬天,所有的杂草都倒下了,四周仅有高低不同的林木,视野还算开阔。 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到岔路,沿着西南的岔路口继续走了五里路,曲曲折折,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贼人的老巢。 放眼看去,两个相距五丈左右的山洞中间早被烧了逡黑,四周也尽是白色的灰烬。 显然是之前郝震剿贼时,把贼人的老巢给烧了。 光秃秃的,只剩下两个山洞。 至于孙占利等贼人,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众人在四周百丈范围内检查了一番后,程喜开口了。 “徐兄弟,你先带人撤退。” “好。” 徐尘便带着二十多名弓箭手下山。 大约过了半刻钟,山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啊!” “杀!” 众人的脚步一顿,不禁回望山顶的方向,面面相觑。 这就是所谓的剿贼吗? 李冲小声嘟囔道:“这些官差要是去了京城,肯定是最好的戏子。” 太他吗会演了。 山上连半个贼人都没有,还能喊杀的如此来劲。 徐尘却是面色凝重,深思后,将李冲叫到了一旁。 “给你一个很重的任务,你敢做吗?有些危险。” “村长您就说吧。” 李冲猜到什么似的,似笑非笑:“我做不到,提脑袋见您。” 徐尘点头:“一会你挑选几个兄弟,严密监视山顶的动静,注意,安全第一。” 李冲果决的答应下来,挑了五个人后,悄然隐没在四周的丛林间。 第75章 我有一计 明月高挂。 随着程喜等诸多衙役离开后,山顶恢复了寂静。 没多久便有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朝着山顶汇聚,直至午夜时分,两个紧邻着的山洞内都燃起了篝火,各种言语、大笑声此起彼伏,毫不掩饰。 贼人头子孙占利命人挖出二十坛好酒,众多贼人聚在一堂,大口喝了起来。 没人敢想象,面对两次官兵的围剿、数次的衙役剿贼行动,贼人的人数,竟还有八十余人。 山洞内。 贼人头子孙占利豪情迸发,快意不已。 “兄弟们,今晚咱们不醉不睡!” 孙占利带头,抱起一个酒坛子咕咚咚喝了起来。 其余众兄弟则嗷嗷叫好。 啪! 孙占利把喝光的酒坛子摔在地上,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睛环视众人。 “兄弟们,我孙某人只问一句,尔等,爽否!” “爽!” 众人齐声应答,旋即是一阵大笑声。 孙占利继续开口。 “当然要爽!” “官军厉害,咱们退避三尺,打不过就跑!” “县衙的衙役虽然不厉害,但都是怂包,咱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来了,咱就撤,给他们面子。” “试问,这青兰县,还有谁?” 声声掷地! 众多贼人兴奋不已,随之大吼:“还有谁!” 而感受着这等磅礴的阵势,坐在孙占利对面的刘洪也是心潮澎湃。 这一步路,走对了! 贼人,太强了,比想象中还要强三分。 之前都说贼人数量只有八十多,可经过那千户郝震一番清剿,还有八十多! 有如此威势,何愁大仇不能报? 他灌了一大口酒,起身振臂:“大当家威武!” “大当家威武!” 众人随之高呼! 孙占利哈哈大笑,落座后,看着对面细皮嫩肉的刘洪,眯起了眼。 “二当家的,现在,该说说你自己了吧?”他问。 前一阵子,此人投奔过来。 自称是读书人,且与石格村有不共戴天之仇。 当时,孙占利眼睛顿时一亮。 读书人呐! 翻遍他们整个土匪窝子,最多也就能找出两三个认全所有大字的。 于是他二话不说,当即任命刘洪为二当家。 这刘洪也是有点脑子,得知郝震大军抵达后,立刻命令所有人撤退。 等到郝震大军离开,又迅速反扑石河镇,诛杀三百人。 狠狠的打了官军的脸面。 至于今日县城衙役的围剿,没必要起冲突,躲着便是。 然后呢? 又怎样呢? 安然无恙! 屁大事都没有! 而这一切,至少有三分之一功劳是刘洪的。 这群狗屁读书人,心眼子坏起来,是真他娘的可怕。 众人的注视下,刘洪站了起来。 他喝了二三斤酒,此刻已是有些晕眩。 在众多崇拜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 “我本是石格村人,奈何那徐尘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村长,欺压我不说,还要杀我,我与他不共戴天!” “杀!杀!杀!” 众多贼人杀气腾腾。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后来的,没赶上之前袭杀石格村的行动。 有些遗憾,同时也很不服气。 小小石格村而已,就算在众多村子里面相对大一些,有一千多人,那又怎么了? 区区废物百姓,长刀之下,还不是要引颈就戮? 孙占利则是稳坐着。 和他第一批起事的兄弟,而今已是十不存一,就剩下三个了。 其中死在石格村手下的,就超过了三十人。 石格村,或者说是村长徐尘已经成为他的梦魇。 自山顶向下,十多条路中,通往石格村的路最为顺畅。 正常来看,石格村也应该是最容易打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村子,竟是超乎想象的硬骨头,崩断了他们一伙人无数颗牙齿。 “我有一计,可彻底覆灭石格村!” 刘洪开口。 而后看向孙占利:“大当家,我想问一句,您对石格村的第一战,为何选择了刘家?” 孙占利倒是不在意,随口道:“有兄弟听说了刘家的存粮情况,当时大家伙手里虽然有银子,可没吃的,其他路径又不好走,袭扰刘家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 一切都赖徐尘! 刹那间,刘洪怒火升腾。 是徐尘,让他暴露了刘家的存粮情况,继而引来了孙占利等人! 最好的运粮路线,刘家又有粮,那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啊! 他想到了刘家被灭口的景象,怒不可遏,旋即走到简陋的沙盘前面。 “诸君且看,这条路是通往山下石格村的,一直都在严密防守中!” 刘洪把之前几次蹲守贼人的事情说道了一番,顿时惹得众人怒火中烧,包括孙占利。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之前袭扰石格村,每次都失利! 主要原因竟然是石格村一直盯着这一条路,只要下山,就会被村里的巡逻队立刻捕捉,而后进行反击。 想到这里,他对于石格村的防御,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徐尘其人,确实很不一般。 能够找到他们这些贼人的痛点进行针对。 “所以,吾之计策,便是躲避这一条路。” 刘洪指着简陋沙盘道:“避开这条路,从其他两条近路下山,而后,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石格村必败无疑!” “好!” 众人齐声欢呼! 孙占利也满意的笑着:“好,果然不愧是我们二当家军师,今晚,那小娘子归你了!” 呼! 刘洪望向山洞深处的一个石室。 那里,关押这一个女人。 之前,孙占利等人从刘家掳走了十多名女子,现在为止,仅剩一人活着。 他趁着几分酒意,走入石室。 简陋的床榻之上坐着一名身躯姣好的女子,只是双目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他站在门口处怔愣好半晌才缓步走过去,低声开口:“柔儿。” 本双目呆滞的女子忽然瞪大双眸看向徐尘:“夫……夫君?” “是我。” 刘洪走过去,紧紧抱住了痛哭流涕的女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很能见到正妻,一时间感慨万千。 过了大概三分之一刻钟。 刘洪穿好了衣物,看着女子满是希冀的目光,从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 “夫君,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你这荡妇!” 啊! 惨痛的叫声自石室传出,众多贼人纷纷看了过去。 很快,石室打开门,满身鲜血淋漓的刘洪走了出来,双目怒火冲天。 “三日后,袭杀石格村!” 一声令下。 他要以石格村所有人的血,告慰刘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尤其是……他的妻儿! 第76章 伏击 后山的丛林间,一道身影悄然潜行着。 前方百丈左右的距离就是山顶的两个山洞,里面聚集着八十多名贼人。 山洞内,有光亮传出。 山洞外有几名贼人正在巡逻。 乍看过去好像很平常,但这些人的手里已经累计了超过了一千条人命。 妥妥的恶贯满盈! 李冲小心的挪动着身子,准备换一处地方继续侦查。 许是距离比较近,感受着里面的猖狂笑声,他并不害怕。 穷凶极恶的贼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也没见这些人厉害到哪里去。 他甚至觉得,如果此刻有二十名弓箭手,都可能把这群贼头给灭了。 因为贼人都在山洞里面啊。 两个山洞口不是很大,每次只能同时出来十多个人,只要弓箭瞄准了,能把这些人打成筛子! “等着吧,过几天村长带人过来,给你们全灭了!” 李冲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悄悄来到一块大石后面。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子一震,旋即瞬间腾空而起,被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他闷哼一声,暗道不妙,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不想摸了个空,跟着脖子一凉,整个人立刻不敢动了。 “什么来路?” 因为背着月光,李冲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只能隐约看见满脸的大胡子。 他喉咙涌动,小声道:“石格村的。” 手持匕首的大胡子皱眉,同样压低声音道:“你们的村长是谁?” “是……徐尘。” “嗯。” 大胡子撤下了匕首,还给李冲后,小声道:“我们也要对山顶的贼人动手,咱们是朋友,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们的村长?” 徐家,二楼楼顶。 看着满脸大胡子的王志,徐尘感慨不已。 当日一别后,不过两三个月,这王志竟然也成了贼人。 遥想当初,这王志跑到梁家竹林去卖剑,怎么看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现如今,却是成了贼人头子。 噗通! 王志跪在了地上:“叩见大恩人!” “快起来!”徐尘连忙去搀扶。 落座后,他倒了杯茶,旋即问道:“你们也要对山上的孙占利等人动手?为什么?” “抢山头。” 王志道:“我们现在有三十多位兄弟,没地儿呆啊,只能把后山给抢过来,当然,那货对普通人动手,我也是看着不顺眼。” 徐尘点头。 目标一致,可以考虑合作。 他想了想道:“当初我买你的剑,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志却是摇头:“大恩大德,此生不敢忘。” 而后他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去梁家竹林卖剑那一日,他的母亲病重,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徐尘买剑的那一两银子,可能对当时的所有人来说,都不过是一笔无足轻重的小钱。 可就是那一两银子,让他的母亲吃上了人生中最后一口饱饭。 所以对于徐尘,他是打心眼里感激。 或许徐尘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他而言,这等恩情已经不啻于救命之恩。 “可以,你先回去等着吧,动手时我会通知你。” 徐尘同意了合作请求。 石格村这边,只有弓箭和长枪,不适合近战。 而王志这边的一众兄弟,用的都是刀剑,刚好弥补了石格村村民的缺点。 “好,那就不叨扰大恩人了。”王志起身。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很容易给徐尘带来麻烦,今天来徐家已经相当危险了。 离开时,他冲着徐尘深深鞠了一躬。 关于对孙占利动手的原因,他没有说实话。 当了贼人当然需要山头,但又不是非这个后山不可。 孙占利对普通百姓动手,穷凶极恶,可跟他有集贸关系? 真实的原因是他听说孙占利一伙贼人竟然对徐尘动手,当时他的火气直接上来了,带领一众兄弟直逼后山,勘察地形,随时准备动手。 恍然又是两日过去。 经过十余日的训练,机动队的战力明显提升了许多。 弓箭手不说百发百中,但十丈距离的综合命中率也达到了七八成。 枪手则负责保护弓箭手。 如果敌人冲过来,弓箭手后撤,枪手同时出击。 如此,便可以在最大程度保证安全。 是夜。 夜色深深,圆月高挂。 徐尘得到消息后,便召集了一百名机动小队的成员。 与此同时,为了安全考虑,他让其余九百多名村民全部转移到徐家的院子。 “如果贼人来犯,可以站在狗窝旁边,用弓箭射贼人。”徐尘交代。 众多村民也知道今晚情况严峻,皆严阵以待。 又是一番准备后,徐尘率领一百名村民沿着小路,悄悄的上了山。 孙占利等人倾巢而动,兵分两路,但没有走这条最快捷的小道,徐尘等人便一路直达山顶贼窝附近。 四散开来后,隔着大概三十丈的距离向上看去,山洞外仅有一人盯梢。 除此外,偌大山顶,空空如也。 徐尘悄然放心了几分。 从眼前的局势来看,贼人几乎没什么防守,只守着那么两个破山洞。 别说王志还带领三十多名兄弟守在附近,他们这百人战力都够了。 旋即,徐尘有些好奇。 官府前后两次剿贼,都干了什么? 以当下的情况看,所谓的剿匪,似乎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难不成是官兵穿着盔甲,不容易隐匿身形,继而被贼人提前发现跑路? 或者是剿匪的主帅根本没考虑过打伏击? 也是这时,山下。 一批人马从小路走了下来,经由一个村子后,逐渐靠近了石格村。 看着眼前安静的村落,孙占利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果然,刘洪是正确的啊。 这石格村把主要的防御都放在了石河的方向,其余地方连巡逻的都没有。 早知如此,别说八十多人全部出动了,只他们这边的四十人都能把整个村子给杀穿。 石格村之所以防御强大,用的主要是远距离攻击的弓箭。 只要能摸到近前处,那便是他们大刀的主场了。 所谓防御,不过是被他们砍瓜切菜而已! 而在石格村的另外一边。 刘洪带着四十多人赶了过来,眼看着石格村安静如旧,心间的熊熊怒火瞬间被点燃! 石格村这些贱民,都该死! 尤其是徐尘,害死了他们一家,还害得他上山为贼,更是死不足惜! 现在,终于可以报仇了! “徐尘啊徐尘,今夜,我刘洪要亲自手刃你!” 他手握长刀向天,杀意沸腾:“兄弟们,给我杀!” “杀啊!” 刹那间,四十多名贼人朝着石格村冲了过去。 第77章 大火封洞口 “杀!” 四十多名贼人瞬间冲进了石格村。 进入第一个房子后,长刀直接砍了过去。 只是预料中房间里面的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没看到,反而砍了个空。 借着月光再看向火炕,竟空无一物。 没人? “撤,下一家!” 众人快速更换对象,冲入了房间,几乎都愣了。 仍旧没人! “人呢?” “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能去哪里?” “走,下一家!” 在刘洪的带领下,众人再度转移。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孙占利听到厮杀声后,立刻行动,只不过他们这伙人没有任何喊杀声,悄悄的摸进了村里,冲入房间便杀了起来。 然后,众人也傻了。 一路进入十多家房子,里面都没有人! 两股贼人汇合,面面相觑。 “人呢?”孙占利瞪着眼,很是气愤。 他本来还想着大开杀戒报仇呢,哪成想,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村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刘洪也是有点懵,想了想道:“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肯定藏起来了。” 一千多号人,能藏在哪里? 他的目光看向徐家的方向。 整个村子,唯一能容得下那么多人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一家了。 很快,众人来到徐家门外,看着那两丈高的院墙,便准备翻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院墙上面忽然冒出二十多道身影,皆是拉满弓箭。 “嗖嗖嗖!” 箭矢飞掠。 孙占利等人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躲避。 “嗖嗖嗖!” 又是一批箭矢飞来。 孙占利气的骂娘:“怎么回事?人都在里面吗?这踏么怎么打啊!” 没法打! 院墙太高了,人过不去,就算手里有弓箭也没多大作用。 “二当家,你想想办法。” “我……” 刘洪暗自咬牙,脑子像被大水浸泡了似的,思绪全无。 他是万万没想到,徐尘竟然把所有村民都集中起来了。 院落里面一千多人,手里有一百把弓箭,这形势,就算是能翻墙进去,也会被射成筛子啊! “大当家,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他提议。 “好吧!” 孙占利挥手,带领众人一路向南,很快就过了石河。 再回头看着静谧的村庄,阵阵火气快速涌上心头。 这特么的……又吃瘪了! 气啊! 在袭扰其他村子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谓是无往不利,攻无不克! 偏偏这个小小的石格村,让他们屡次吃瘪。 尤其是今晚,本以为能砍杀一批人,狠狠的泄愤,结果,整个村子的人都特么躲在徐家院子,根本打不着! 又白跑一趟! “奶奶的,走,把石格村的房子都烧了!” 孙占利发狠,带领众人疯狂的点火,没一会,偌大的村子便亮起了冲天火光。 这样还不够,他又带着人去了隔壁的石东村,不多时便有接连的惨叫声响起。 “各位大爷,我们村也没有防守啊,为什么?” “谁特么让你们不防着的?” 贼人如蝗虫过境,杀了几十人后,才算消气,沿着石河对面的路上了山。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众人回到了山顶的山洞前。 孙占利随口问守在山洞外负责盯梢的人:“没什么情况吧?” “没,一切正常。” 盯梢的人不以为意:“官府大军不出,没人敢惹咱们,就算是县衙的衙役装模作样剿匪,也得在白天,还得提前通知咱们。” “嗯。” 孙占利点头。 这话倒是事实。 县衙的衙役都是一群怂货,唯有朝廷大军让他稍微忌惮,却也不是很怕。 剿匪大军来了,跑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取酒来,今晚老子要喝个痛快!” 想起今晚的失利,孙占利就有些憋闷。 之前还放过狠话,要在年底之前报仇的,结果又特么失算了。 按照这种趋势下去,石格村所有人都藏在徐尘家里,根本就是无解的啊! 这可怎么办? 不多时,众人吃喝起来。 刘洪坐在孙占利对面,想了想道:“大当家,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他的目光阴鹜,闪烁着仇恨。 没上山为贼时,他拿徐尘没有办法。 现在当了贼人,如果还不能报仇,这贼不是特么的白当了吗? “啊!” 就在众人愤懑之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立刻警醒,皆是闭嘴,看着山洞口的方向。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大虫吧?出去两个人看看。”孙占利开口。 这个时候,稍微有点危险的也就是老虎了。 只不过面对这么多人,山洞里面还有火,哪怕是老虎都不敢轻易闯进来,所以他并不担心。 很快,五个人站了起来,走到洞口处,左右巡视。 一切如常,月光皎洁,打在地上……唰! 刹那间,看清地上倒下的同伙,五个人汗毛炸立。 “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破空而来,还未等五个人反应过来,便被射成了筛子! 其中一个人躲在最后面,中了两箭后踉跄返回山洞。 “大哥,不好了,敌袭!” “什么?” 山洞内的孙占利等人顿时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纷纷提起家伙事,准备冲出去。 可看着那个中了两箭的兄弟,众人的眼底皆是闪过一抹惊悚。 敌人有弓箭,而且数量极多! 有点麻烦了啊! “兄弟们,抄家伙,上!”孙占利狠心一下,摸出了一把弓箭。 一众人刚来到山洞口,便见一根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棍子飞了过来。 这是要干嘛? 嗖嗖嗖! 又是一大堆木棍飞进了山洞,伴随着的,还有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坛子。 啪啪! 坛子掉落在地,摔的粉碎,里面的液体四溅。 “这味道是……火油!大哥,不好!” 什么? 孙占利眼睛瞪大,惊骇不已。 嗖! 一道燃着的箭矢飞了进来,落地的瞬间便点燃了地上的火油以及木棍,转眼之后,洞口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孙占利等人来不及多想,急忙后退。 再看那已然被大火封住的洞口,一众人眼睛都直了。 这特么的……怎么出去啊? 啪啪啪! 一个个小坛子飞入山洞,落地便是一股升腾的大火! 看着彻底被大火堵死的洞口,孙占利的虬髯胡子都快裂开了,目眦尽裂。 “是谁,谁敢偷袭老子!” 他嘶声大吼。 回应他的是一根根飞进来的木棍,掉落在火堆中,砸的道道火星飞溅。 而伴随着火星的,还有阵阵浓烟升腾,沿着石壁的方向,朝着山洞内徐徐蔓延过来。 孙占利咬了咬牙:“兄弟们,冲出去,否则咱们会被活活呛死在里面!” “大哥,万万不可啊!” “是啊大哥,这又是大火、又是弓箭的,一旦出去必定被射成刺猬。” “那就这么守着?” 众人三言两语,皆如无头苍蝇似的,不知所以。 待在里面不行,出去也不行。 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第78章 瓮中熏鳖 两个山洞口,大火熊熊! 五丈左右距离的四周,众多机动队的村民皆兴奋不已,干劲十足。 这特么的……刺激! 要知道,那山洞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不知杀了多少人。 为此,无论是朝廷大军还是县衙,都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就是这般难缠的贼人,竟然被他们给封在了山洞里面。 不敢想啊! 按理说,贼人住在山洞里面,最怕的就是被堵,本应该多派一些人盯梢的。 可偏偏这些人大条习惯了,根本没把防守当回事。 然后……就遭殃了! 大火封洞口,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哪怕是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 “村长,太牛了!”李冲激动万分。 “先别急着高兴,贼人可都活着呢,等全部诛杀完再开心也来得及。”徐尘稳了一手。 事实上,他也有点意外。 贼人的防御,可谓是垃的一塌糊涂。 仅有一个人盯梢。 哪怕多两个人也好啊,当他们动手后还能有人跑进去报信。 届时,即便他们这边的速度再快,最多也就是往洞口丢几十根木棍,几个装的火油的坛子,顺便点一把火。 如此,八十多贼人至少可以冲出来一半,然后……被射成筛子! 弓箭太多了,五十把,而且只有五丈多的距离。 只要贼人敢冲出来,一次性至少可以放倒二十多人。 一共八十多贼人,也就是三四轮的事儿!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山洞口已经被他们环形包围起来,跑都没地方跑! 十丈外。 看着堵死山洞口的大火,王志等人皆是眉目凝重,惊心不已。 按照他们原本的思路,是等着大半夜贼人都睡着了,悄悄摸过去,在贼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至少可以打杀四五十,剩下的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结果,他们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这么干! 大火封洞口,外围则是弓箭瞄着。 堪称是瓮中捉鳖,准确来说是瓮中熏鳖! 方法看起来简单,可实际用出来,却是神迹一般。 太骇人! “大哥,这山洞以后咱们是万万不能住了。”有人小声开口。 “嗯。”王志点了点头。 他也是被徐尘这一手给吓到了。 再回头想所谓的合作,忽然就很可笑。 徐尘带领石格村的百人,就那么堵在洞口,别说贼人只有区区八十多,就算是八百人,也未必能冲得出来。 这就显得他们这三十多号人作用全无啊。 “冲啊!” 忽然,山洞内传出动静,旋即便见十多道身影冲进了火光里。 徐尘抬起的手骤然一挥,二十五只箭矢骤然飞了出去。 “啊……” 惨叫声自火光中响起,那冲出来的十多道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人倒在了大火之中,也有人中箭后张牙舞爪,最终依旧没能逃脱大火。 “往山洞深处丢木头。”徐尘下令。 很快,五十名枪手便捡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棍,朝着山洞深处猛的投掷过去。 接着是火油,助跑后向里面投。 啪啪! 一个个小坛子碎裂,山洞内又响起大火滚荡的声音。 孙占利目眦尽裂,手中的长刀都在嗡嗡颤抖着。 这大火烧的太厉害,而且外面的敌人还不断向里面投木头,山洞内的浓烟已经开始呛鼻,再烧下去,他们所有人都要被活生生呛死。 “找点水,把身上打湿,冲!” 关键时刻,孙占利当机立断。 山洞内的水并不多,二十多个人淋湿身体后,就用光了。 无奈之下,孙占利便脱去了上衣,赤着上半身。 “兄弟们,是生是死,在此一举,冲!” 他带头,以极速冲向了洞口处,后面的众人急忙跟上。 只是刚来到洞口,便有一股热浪袭来,刺的皮肤生疼。 孙占利却是管不了许多,一狠心冲过了火堆,旋即立刻贴在石头旁。 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飞过,又有十多人倒在大火中,顺利冲出来的人,只有八个,身上还都沾了大火,扑腾灭火间,如雨点般的箭雨再度袭来,又命中五个。 “啊啊啊!” 孙占利怒吼,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敌人。 其中一人站在众人前方,不断指挥着,竟然是徐尘!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一道箭矢擦着孙占利的鼻子飞过。 他愤恨不已,身上被热浪炙烤着,已是疼痛难忍。 “徐尘,打个商量,放我一马,我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孙占利大声道。 “你死了银子也是我的!”徐尘回。 “不一样!” 孙占利道:“我把大部分银子都藏了起来,只有我自己能找到,你放过我,我就带你去找银子。” 徐尘想想倒也觉得在理,便道:“好,你先出来。” 孙占利小心翼翼,伸头看了过去。 嗖! 一道道箭矢骤然飞了过来,其中一只大概是射歪了,竟然命中了他的肩膀。 “啊啊,王八蛋!” 孙占利大骂,来不及多想,一个大步冲进了山洞。 “大哥!” “老大!” 剩下的四十多贼人皆是一惊。 “没事!” 孙占利一手捂着肩膀,牙齿嘎嘣作响。 恨! 他怎么也没想到,躲过了官军、县城衙役,最终竟栽在这群贱民手里。 尤其是那徐尘,太可恶,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逃是够呛了,兄弟们,取出所有弓箭,给我射!” 闻言,众人立刻搭上弓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嗖嗖嗖一顿猛射。 山洞外,徐尘让众人后靠了些,继续往里面投掷木头和装火油的小坛子。 大概过了一刻钟,不再有箭矢从里面飞出,徐尘命令众人继续上前至洞口五丈左右处,守株待兔。 不多久,先后有人从里面冲出,皆是倒在了山洞口的大火中。 而因为大火封住了洞口,后丢进去的木棍燃烧,里面很快便浓烟滚滚。 渐渐的,山洞内安静下来。 “烧,继续烧!” 徐尘下令,只留十把弓箭守着洞口,其余人皆是跑去找木头。 随着一块块木头越过洞口的大火丢进洞内,有光龙倒抽,发出呼呼声。 而山洞内,再无半点声音。 第79章 简直不是人 大火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燃尽。 阵阵浓烟不断向外冒出。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待得里面的浓烟被吹散,五十名手持长枪的村民走在前面,缓缓走入山洞。 洞内空间相对广阔,沿着两个洞口进入,在里面汇合。 火把的照耀下,横七竖八的身影倒在地上,一个个被熏的逡黑,还有的被烧的焦黑。 所有的贼人,都倒下了! 身为始作俑者,李冲等人咂舌不已。 谁能想象,好好的大活人,竟然真的被闷死在里面了。 “补刀!” 徐尘下令,在地上巡视一圈,盯上了一道斜躺着的身影。 这货倒是聪明,用几个打湿的衣服蒙在脸上,生死不知。 徐尘抬手,长剑直接没入孙占利胸腔! “啊……” 孙占利艰难的发出声音,缓缓睁开了眼,愤恨不已。 “小子,你好狠!” “银子在哪里?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你做梦,哈哈哈,那是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你永远都找不到的!” “那就死吧!” 徐尘毫不客气,一剑抹了过去。 血线迸射,孙占利双眼瞪得老大,至死都不敢相信徐尘竟然如此果决。 那可是银子啊,好几千两! 而且他已经伏诛,没有威胁了,竟还下这等死手? 徐尘俯身下去,摸索起来,很快就从孙占利身上摸到了两条黄灿灿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见众人还在认真补刀,便悄然把两根金条藏了起来,而后开始寻找刘洪。 出乎预料的,山洞内竟然没有。 徐尘微微讶异,继续搜索山洞,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机关。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石室,刘洪正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这石室封闭性不错,里面的烟也不是很多,还能感觉到有弱弱的风在流动,应是另有出气孔。 他抬起长剑,对着刘洪的皮鼓便戳了下去。 “啊……” 刘洪一声惨叫,本能的就要翻身,可随着他翻身的动作,剑锋更厉害了,直痛的他嗷嗷怪叫,身子以不可想象的频率震颤着。 唰! 徐尘抽出长剑,居高临下的看着。 刘洪终于转过身来,待得看清来人,顿时瞪大眼:“是你?” 他惊骇不已! 按照推测,半夜突袭而来的应该是县衙的衙役,或者是官军。 结果,竟然是徐尘! 孙占利八十多名贼人,竟然是被这些贱民给灭的? 怎么可能? “终于见到你了,可真是不容易啊。”徐尘叹息。 他很早就对刘洪起了杀心。 那时刘洪强行收租,踢倒了篱笆墙,要烧他家的房子,白梦瑶和顾妙婉被欺负的痛哭流涕。 若非他及时赶回,可能房子就被烧了。 起了杀心后,他便一直寻找机会,直至孙占利等贼人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而后便是步步为营,把刘洪逼的上了山。 “我好恨啊。” 刘洪牙齿嘎嘎作响,滔天恨意翻滚。 刘家几十口人,因为徐尘设计,被贼人杀了个干净。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本想着卖掉所有家当去县城开始新生活的,却不想被徐尘揪住了小辫子,还要用死刑折磨死他。 现在回头看来,所谓的折磨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徐尘逼他上山的手段而已。 从一开始就想着让他上山为贼,然后再来清剿。 好狠的人啊! 表面上看大好人一个,却是异常的狠辣,走一步看三步。 算到他上山为贼还不算,甚至还带着百余村民把孙占利等人给灭了。 这心机、这手段,简直不是人。 他咬牙切齿,一手已是摸进靴子:“徐尘,我要你死!” 话音还未落下,一把匕首骤然刺向徐尘。 嗤! 徐尘的长剑瞬间没入刘洪的肩胛骨,疾冲的身形也因此而生生止住。 一股鲜血顺着刘洪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面目阴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砰! 徐尘一脚踢在刘洪的面门上,抽出长剑后又捅了进去。 鲜血如注。 刘洪渐渐失去了离去,勉强倚靠着石床,艰难的呼吸。 嗤! 长剑再度捅进他的胸腔,他本能的震颤了下,已是无力再动,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徐尘。 这一刻,所以的仇恨、怒火与遗憾,如尘烟般被席卷,渐渐消散。 “噗!” 刘洪最后吐了一大口血,永远的闭上了眼。 徐尘看着地上渐渐冷却的躯体,面色平静如湖。 堵在心里许久的一颗大石落地,终于落地。 “如果有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他喃喃着,长剑在刘洪的衣服上蹭了蹭,俯身下去摸了一遍,只有两锭十两的银子。 比想象中的少点,却也正常。 毕竟这货身上的银子本就不多,这二十两估摸着还是最近打家劫舍抢来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长眠的刘洪,转身而去。 所有的贼人都已经补刀完毕,且搜了身。 徐尘命人在山洞内以及四周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孙占利所藏起来的银子,便只好作罢。 找不到,便先放一放。 那笔银子的数量超乎想象的多,稍有不慎都容易引起杀身之祸。 出来山洞,王志等人也走了过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徐尘想了想,继续道:“若已为贼,以后便安生些吧。” 王志点头:“多谢大恩人教诲,我知道怎么做。” 徐尘应了一声,让王志等人处理后事,便带众人下了山。 天色渐亮。 众人来到石河旁,放眼看去,偌大村子除了几个砖房,都被烧成废墟。 损失惨重。 不过所有的村民都在徐家院子,应该没人伤亡。 “村长,这是我捡的。” 李冲走到徐尘跟前,打开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些碎银以及铜钱。 其余人见状,虽有不舍,却还是把摸来的银子放在了包裹上,很快便堆积成了一个小山,粗略看,至少有八百两。 “这些银子,是大家用命拼来的,所以每个人都有份。” 徐尘道:“不过,大家伙也都看到了,我们村子损失严重,所以要留一部分钱,来重建咱们的村子,大家伙没意见吧?” “没!”众人齐声应道。 “好,那就每个人分五两银子。” 在李冲的组织下,给每个人分了银子。 剩余的银子经过清点,一共是三百五十两。 看着兴奋不已的众人,徐尘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所有人听好,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声张。” 他顿了顿:“若有人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太敏感了。 一百多人歼灭了八十多名贼人,一旦大范围宣传开来,倒是能涨点面子,可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最简单来说,区区村民就能对战贼人,让县衙三班五十多名衙役怎么看? 枪打出头鸟。 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当然,他也清楚,这事在小范围是瞒不住的。 问题不大,尽力瞒着就是。 不多久,众人回到村里,迎接的是数百双关切的眼神。 这个时候重新盖房是不现实的,天气太冷。 好在山上有很多木头,砍伐下来,简单搭建成房子的形状,就可以住人了。 至于房子里面,一口铁锅、一个火炕便可勉强凑合过去。 当日,石格村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开始大肆砍伐木头盖房简易房。 吃喝方面则是由村里出钱,大家互相帮忙,盖房速度倒也不慢。 没有了贼人的威胁,徐尘终于放松下来。 足足睡了一天,醒来时,天色已经暗黑。 他走出房间,一眼便看到坐在差桌旁的师雨荷,微微皱眉后笑了出来。 “怎么?在等我?” 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他一直防备着,包括此刻。 师雨荷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尘,赞叹不已。 “孙占利等贼人已经被诛杀了,对吗?”她问。 “没,哪里那么容易?你当我是神啊?”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心中的神。” 师雨荷美眸涟涟。 第80章 头皮发麻 真的不简单!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师雨荷都不可想象,官军、官府都搞不定的贼人,这人一出手竟然全部歼灭了! 不是一般的厉害! 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 “所以,你还准备在石格村住下去吗?”徐尘问。 “当然,奴跟弟弟走散了,现在孤苦一人,无处可去,还望公子不弃,继续收留奴家。” 说着,师雨荷凑到徐尘身前,一双柔荑轻轻摩挲着徐尘的大手:“好不好嘛~” 这时,白梦瑶刚好走过来,见二人如此亲密,咬了咬唇,又转身离开了。 “可以。”徐尘点头。 乍开始,他怀疑师雨荷和孙占利有关,现在孙占利死了,这人依旧留下,说明二者之间未必有关联。 有点意思。 恍然几日过去。 在石格村所有村民的努力下,已经盖好了三十多个简易房。 所谓简易房,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子,每家只有半间左右,随便用木头一搭就成了。 按照当前进度,过年之前所有人都能有地方住。 这一日,知县曾煜来了。 眼看着一片废墟,曾煜长长的叹了口气。 石格村的事儿,他两天前就听说了。 只能说孙占利等贼人太凶狠了,连防御最好的石格村都没能幸免。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多久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百人规模,继而大肆的兴风作浪。 稍微值得一提的是,石格村竟然没人伤亡,这一点倒是不错。 他看着一脸悲伤的徐尘,走过去拍了拍肩膀:“节哀吧,能做的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不像其他村,动辄就是几百条人命。” 愁啊! 贼人剿之不灭,官军就出动了两次。 千户郝震带两千精兵还勉强凑合,根据后来的种种迹象推测,至少诛杀了二十多人,已经难能可贵了。 可……接下来怎么办啊? 贼人肆无忌惮,甚至在郝震等人撤退后就洗劫了石河镇,堪称是十足的打脸。 现在才情况是,孙占利等贼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少部分小蟊贼,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就是这些小蟊贼已经成了他的心头大患,比青蓝城外的那五千流民还要恐怖。 “大人。” 忽的,徐尘想到什么一般,愤怒不已。 “大人,我要报案,我们村的刘洪勾结贼人,那晚就是他带的路,烧毁了我们村所有的房屋,现在,他已经上山了。” “哦?” 知县曾煜诧异,眉头拧了起来。 那刘洪他听说过,原本是石格村第一大户,但被贼人灭口了。 后来,这货还花了一百两银子补办地契。 这个人,竟莫名其妙的投身为贼了吗? 他深深的看了徐尘一眼,不动声色道:“证据呢?都有吧?” 徐尘道:“都有的,我们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曾煜心下一动。 他这样的老油条,可太清楚徐尘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开口。 “不管那刘洪去做了什么,他家那一千亩地摆在哪里,少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吧?” “大人,草民不才,只有这么点了,您看看。” 说着,他掏出那两根金条,偷偷递到曾煜手里。 “这……” 曾煜愣了那么一下。 好小子。 些许日子不见,竟然开始用黄金了? 他用手掂了掂,大概二十两黄金,合二百两银子。 大手笔啊! 他暗自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想要刘家的地,可那刘洪还在山上,本官倒是可以发布通缉令,就是那些贼人太狡猾啊,有贼人在,这青兰县就不可能有半天好日子过,你买下刘家的地也没什么用不是?” 徐尘秒懂。 这话表面意思是因为贼人的关系,他买下这些地没有卵用。 再进一步而言,便是这曾煜催促他上山剿贼。 贼人没有了,才能安心种地啊! “大人。” 徐尘小声道:“这些地是我石格村百姓的生计啊,明年能不能活下去,就靠这点地了,请您千万高抬贵手啊!” 曾煜本还没在意,可略微琢磨一番后,顿时发现这番话的味道不对。 有问题! 好似为村里百姓求情,实则信誓旦旦。 好像他不同意便是饿死石格村村民的凶手一般。 下一瞬,他尤为的谨慎,乃至头皮发麻:“你小子……你……” 他结结巴巴,最后心一横,颤颤巍巍道:“孙占利……死了?” 徐尘一脸气愤的样子:“贼人可恶,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只能做到自保而已,还请曾大人您为我们做主,清剿贼人,还我等一片青天啊!” 嘶! 知县曾煜头皮发麻,几近裂开! 什么狗屁自保,分明是这帮村民悄无声息的把孙占利等贼人给干了! 那可是几十号贼人啊! 县衙这边束手无策,南望府以及幽云卫都出动了两千人,都没能拿孙占利等人如何。 结果呢? 这个小小的村子,竟不声不响的把孙占利给干了。 刹那间,饶是以曾煜的心性也不禁身躯颤颤,嘴唇抖若筛糠。 “你小子……那个……都没了?”曾煜艰难开口。 “草民不知。” 徐尘一脸认真道:“草民身为村长,对于自己村子的百姓投身为贼,是又气又无奈,一切还请知县大人做主!” 老子做主你个大头鬼哦! 曾煜心里疯狂骂娘,整个人都脑子都跟不上了。 若不是他相对了解这小子,此刻接触这等骇人的消息,如不吓尿……那都算他牛! 孙占利一伙贼人何其恐怖? 少来少去的官兵半点用没有,毕竟人家更熟悉林地的地形,可随时跑路。 按照之前的推算,如要剿灭这一伙贼人,朝廷至少要出动数万大军,把整个后山都包围起来,才能做到算无遗策。 而现在……没了! 孙占利等几十名贼人,都没了! 缓和了半晌,曾煜还是不可置信的挑眉道:“你小子……来真的?” 徐尘诉苦般道:“知县大人呐,我等只是最普通的百姓而已,还能撒谎不成?” “停!” 曾煜急忙摆手。 事已至此,他自是更加了解这小子了,暗自琢磨了下,低声开口。 “如果本官率领众多衙役去剿匪……可能成否?” “大人乃是青兰县父母官,代表的是天威,而天威浩荡,区区贼人,自然不在话下。”徐尘道。 “好!” 曾煜长吸一口气,顿时斗志昂扬。 功劳已经摆在眼前,只等着他去捡了! 虽说之前剿灭孙占利等贼人的功劳被郝震捡去了部分,可剩下的功劳都是他的啊! “众位父老乡亲!” 曾煜大声开口:“明日,本官将清剿所有流寇,为尔等做主,还我青兰县一片清朗的天!” 说罢,他冲着徐尘使了个眼色。 “本官今日就发布通缉名单,后日,你只管去县衙取地契!” “多谢曾大人!” 徐尘拱手。 刘家那一千亩有地契的地,即将到手。 第81章 冰窖 知县曾煜的动作很快,翌日,天色才刚刚放亮,便带领五十多名衙役直奔后山而去。 旋即便是阵阵喊杀声。 众多石格村的村民怪异的看了看,也未在意,继续忙着手下的活。 大约中午时分,曾煜带着几十名衙役归来。 他手里亲自提着一颗人头,开怀不已。 “众位父老乡亲,从今日始,后山将不再有贼人,大家伙的日子,安生啦!”曾煜大声对众人道。 哗啦啦! 众多石格村村民很是配合,不断鼓掌。 曾煜脸色虽不大自然,却还是笑颜相对。 很快,消息流传开来,众多石河镇的百姓惊异不已。 贼人……被消灭了? 不是吧? 要知道,之前官军可是来了两次的,都没能如何,而现在,知县大人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消灭了所有的贼人? 未免有些玩笑了吧? 说不好听些,有这本事……你早干嘛去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如贼人当真被消灭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还是有许多百姓对曾煜歌功颂德的。 又一日,徐尘赶着驴车,不紧不慢的驶向县城。 所见之下是一处处破败的房屋,显然是之前孙占利等人干的好事。 直至走过石河镇,众多村落的房屋才正常一些。 大概半个时辰,小驴车来到县城附近,放眼看去,在县城北大门的左侧,是一个个破烂的帐篷,附近聚堆坐着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如菜的人。 那是流民。 天色已然入冬,下了两场小雪了,这些人竟然还穿着单薄的夏日的衣物。 徐尘一阵默然,眼底晦涩。 他知道流民会很惨,可亲眼所见之下,依旧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至少四五千人,模样比乞丐还要凄惨。 “老爷,这位老爷,您看看我家闺女,才八岁,可懂事听话了,您给一个馒头就带走。” “老爷,我家儿子十岁了,求求您行行好,带走吧,我们什么都不要。” “答答,我十八岁了,会暖床……” 一些人堵住了徐尘的驴车,满脸祈求。 徐尘暗自沉了口气。 这一刻,他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命比草贱。 为了能活下去,且让孩子吃上一口饱饭,孩子说送人就在送人。 “让开!” 他呵斥,赶着驴车继续向前。 终于来到城门口,再看那三丈高的城墙,竟有些巍峨。 因为都是熟人,他连黄家的令牌都没用,便轻松进了城,向前走了大约一里路,来到了县衙。 不意外的,曾煜并不在县衙前堂办公。 在一名衙役的带领下,徐尘来到后堂,看着坐在凉亭中吃着火锅、喝着小酒的曾煜,凑了过去。 “曾大人,我来取地契。” “嗯,先坐。” 曾煜示意了下,并且为徐尘倒了杯酒。 吃喝了会,曾煜叹息道:“看到城外那些流民了吧?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徐尘苦笑。 流民很多,日子很难过,吃不饱穿不暖。 可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啊! 就算他有心帮忙,可那点家底也不允许啊。 “你可有办法安置那些流民?”曾煜问。 流民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几乎是被他强行逼停在青兰县的。 没办法,上面的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 他若解决不了流民,知府大人就要解决他了。 无奈之下,他求爷爷告奶奶,厚着老脸请求三大家族,让每家出了一百石粮,再在粮食里面掺了些稻壳、麦麸子等给流民们吃。 吃饱是不用指望了,每个人定量,每天一两米,再多放点水,饿不死就成。 就这,每天还要吃掉四石的米! 以眼前的情况来看,倒是能坚持一段时间,可以后呢? 等这些米吃完了,五千多的流民怎么办? 所以还得想办法安置那些流民,这样坐吃山空谁也顶不住。 “大人,您未免太高看我了,您都没办法,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徐尘推脱。 “是吗?”曾煜深深的看了眼。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这小子给他的观感极好,脑子灵活,办事也稳当。 仅仅是灭掉孙占利一伙人便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本官记得,你小子弄了不少的地吧?之前刘家的地都进了你的腰包?”曾煜问。 “都是花钱买的。”徐尘笑道。 “这样啊……” 曾煜拉长声调:“没有地契的地将近两千亩吧?这一年的税可是不少的钱,本官还想着如果你有办法解决这些流民,就帮你减免些赋税什么的呢,哎,可惜啊!” 徐尘神色微动。 大乾王朝有赋税,所谓的赋就是人头税,而税,便是地税了。 一亩地收一斗米,大约是十二斤半。 有地契的地自然是毫无争议的要缴税,没有地契的地就比较微妙了。 根据之前成俗的规定,这些地的税减半上交给县衙,但如果跟知县关系比较好,还可以再商量。 如果以一亩地六斤二来算,一千八百多亩地,一年的税便是一万多斤的米! 徐尘犹豫了下,试探性道:“曾大人,这税……可以减免多少?” 咦? 曾煜眼睛顿时一亮。 好小子,竟当然有办法安置流民? 果然呐,不见兔子不撒鹰,还好用地税的事情诈了一下,要不然这小子绝对不会开口。 他捋着胡子,略微琢磨后,开口道:“如果你能安置流民,在减半的基础上,再给你减半如何?” 一半的一半,也就是四分之一。 “还是说说安置流民的办法吧。” 曾煜道:“是否行得通,本官还要再三思量斟酌。” 徐尘也不掩饰,直接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办法,最简单来说就是让流民干活。” 干活? 曾煜皱眉。 如果是夏天倒还好,至少可以让流民巩固城墙或者是河流的堤岸。 可这大冬天的,没什么好干的啊! “现在来看,挖坑或者可以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徐尘道。 “挖坑?什么坑?”曾煜问。 “深坑,地窖。” “地窖?” 曾煜直皱眉。 挖地窖倒是问题不大,青兰县的冬天其实也没那么冷,冻层不过区区二尺多,挖开了冻层下面便是松软的土了。 只是……挖这玩意有什么用啊? 在曾煜不解的目光下,徐尘给出了最终答案。 “准确来说,是冰窖!” 第82章 县差 冰窖! 听到这两个字,曾煜眉目一抖,大概猜出了徐尘的意图。 五千多流民,至少有三千多是劳动力。 这么多人挖冰窖,一定是超级巨大的。 而冰窖越深、越大,能藏放的冰块越多,放的时间也越长,甚至可以熬过整个夏天。 徐尘的意思是挖一个大冰窖,存储冰块,等到夏天再售卖! 要知道,冰窖这玩意相当的奢侈。 莫说青兰县没有,就算是整个南望府有没有都是两说。 如果能将冬天的冰存放到夏天再售卖,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最重要的是,能让那五千流民有事可做。 等到明年的三四月份,就算这些人不回去老家种地,凭借冰窖的收入,也可以暂时养一段时间。 “好小子!” 曾煜抬手指着徐尘,赞叹不已。 原本,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减税诈一诈徐尘。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小子还真有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并不新鲜,可如果做成,一定有用! “来来来,喝一个!” 曾煜主动提杯,畅怀牛饮:“你小子啊,可是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思路,解决了本官的燃眉之急啊!” 知府那边给他下了死令,必须挡住这些流民,要不然就罢他的官! 从三大家族那边要饭似的要来三百石粮食,最多只能支撑两个多月,等这些粮吃完,那些流民只能眼巴巴的饿死。 可有了徐尘提供的这个方案,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万一真成了,非但可以解决流民的问题,还能顺道赚点银子。 “既如此,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吧。”曾煜道。 “哈?” 徐尘一愣:“大人,这可使不得啊,我只是区区一介草民,哪里能担当如此重任,大人还是另选贤明吧。” 曾煜白了一眼:“你小子就别推脱了,本官任命你为县差,专门负责冰窖的问题,五千流民任你差遣。” 见徐尘还要说什么,他低声补充道:“那一千八百亩地的地税都给你免了。” 徐尘愣了愣。 如果只是监工挖冰窖就可以免除一万多斤粮食的地税,似乎……也挺划算的。 他试探性道:“那这个……县差,算官吗?” “不算。” 曾煜道:“不过如果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络三班六房,也可以找三大家族协商。” 徐尘点头。 没有官职、没有实际的职权,但有一定的分量。 “目前,还有二百多石的粮,剩下你来想办法。”曾煜道。 “大人,等一下……不对劲啊!”徐尘抬手。 只是接受一个县差而已,怎么还要解决后续的粮食问题? 这特么的……简直比娶个婆娘肚子里带一个还离谱。 “本官知道不对劲,但你先别不对劲。” 曾煜不紧不慢道:“总的来说,这是一门生意,而且冰窖挖好后,以后可以一直用,刚好由你全权负责。” 冰块储存好了,到了夏天需要售卖。 官府这边肯定是不能出面售卖冰块的,那就要找一个合适的人。 显而易见,徐尘这小子就很合适。 “既如此,还希望大人给草民写一份任命的文书。”徐尘道。 冰块的生意暂时不赚钱,但长久来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这生意是奉命做的。 虽然没有实权,可凭借这个身份,不管到哪里都说得上话啊。 比如再去黄家,他可就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算的小屁民了,而是……中等屁民! 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就是县差老爷! “可以!” 曾煜一口答应下来,当场就写了一份任命文书,并且盖上了县衙以及他的大印。 徐尘看着文书,心下有些激动。 从现在开始,他也是大乾王朝的编外人员了。 奉命做生意,青兰县头一份,连黄家等三大家族都没有这份殊荣。 他稍微一琢磨,便有了粗略的计划,于是带着地契离开县衙后,直奔东城而去。 东城是青兰城的平民区,住着的几乎都是普通百姓。 白峰老犊子买的宅子就在东城,大概二亩地,花了百两银子。 “你来做什么?” 见了徐尘,白峰很是讶异,同时也堤防着,补充道:“书君没在家!” 徐尘笑呵呵道:“白伯伯,知县大人清剿了孙占利等贼人,咱们的木炭生意可以继续了,您是怎么考虑的?” 因为贼人的关系,木炭生意几乎被迫停止,十天半个月才送一次货。 现在贼人没了,当然要做大做强。 “孙占利真死了?”白峰皱眉。 知县曾煜带人上山剿贼的事情他听说了,毕竟几十颗人头还挂在城头上。 只是他并不觉得以曾煜的本事,能剿灭孙占利等贼人。 朝廷前后两次派大军过来,第二次更是出动了两千人都没能杀了孙占利,就更别提县衙那仨瓜俩枣了。 徐尘点头道:“真死了。” “怎么死的?” “这您就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木炭的生意是可以继续做了。” “哦?” 白峰皱眉看着徐尘,不自觉想到了一种破天荒的可能,旋即牙花子都在打颤。 “难道……是你小子?”他瞪眼,着实被吓到了。 不可想象。 官军和县衙的衙役都不行,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带人把孙占利给干了啊! 徐尘只是轻笑着,也不解释:“怎样?您要不要考虑扩大一下车队的规模?” 白峰深深的抽了一口凉气,按下心里的震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可以。” 白峰道:“我再买几头骡子,凑够三十辆车,利润还是按照之前的模式分我三成吗?” 徐尘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把这部分利润让出去。 没办法,穷啊. 手里一共才几十两银子,还得留着在城里买地盖房,暂时腾不出闲钱买骡子。 当然,如果运力实在紧张的话,暂时可以考虑挪用村里的公款。 “还有一件事。” 徐尘将挖冰窖的事情说道了一番:“白伯伯,您怎么看?要不要参一股?” 白峰被这看似普通、但又有点神奇的想法惊了一下。 挖冰窖,囤积冰块,夏天卖! 炎炎夏日,别人都汗水吧唧的扇风扇,自己坐在家里吃着冰块,那情景,想想就美啊! “怎么参股?”白峰问。 “您家里还有不少粮食吧?先拿个五十一百石出来吧,至于具体参股比例,等我跟其他几家谈完再定。” “一百石粮?你怎么不去抢!”白峰吹胡子。 虽说粮食价格在经过一轮的疯涨后掉下来一点,可一石粮至少还要二两多银子,一百石那就是二百多两银子啊! “徐尘?” 这时,门口处走入一道倩影。 徐尘眼睛一亮,急忙起身:“大姨姐,走走走。” “干嘛?”白书君疑惑的问。 徐尘却是不管许多,拉着白书君走到后院,一番询问后,又进入白书君的房间,关闭了房门。 就在白书君不解之时,徐尘伸手入怀。 “来,大姨姐,给你看个宝贝!” 第83章 竖子尔敢 在白书君的注视一下,徐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账本。 “喏。” “这是什么?” 白书君疑惑着,接过账本翻开来看,里面是几十个人名,密密麻麻,同时在人名旁还写着一个个数字。 她从小在石格村长大,当然知道那些人名都是石格村的村民。 那后面的数字…… 她不禁抬起头,诧异的望向徐尘:“这是租出去的地?” 徐尘淡淡一笑:“一共租出去二百八十二亩地,总租金五十两零二钱。” 这里面租金不一。 有的是十亩地一两银子,余下是五亩地一两银子。 听到这两个数字,白书君不禁睁大美眸,满是不敢置信。 这浑人……竟当真提前把地租了出去,而且还租了五十多两银子。 怎么可能呢? 自古以来都是先种地,等秋收了再给租金的啊! 那些石格村的人脑子都进水了不成? “是你利用村长的身份逼迫村民的吧?”她问。 除此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不巧,租地的时候,我卸任了一段时间村长。” 徐尘笑呵呵道:“那么,按照我们之前的赌约,大姨姐,你可输了?” 卸任了村长? 白书君又是讶异,很难想象其中的经过。 村长当的好好的,怎么还卸任了呢? 而后,她想到了赌约,如果徐尘能租出去二百亩地,她便…… 唰! 她的俏脸不知觉蔓上一层红霞,轻咬薄唇:“你……我当初可没答应你的赌约。” 言语间已是小鹿乱撞,羞赧万分。 大半个月没见,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便和徐尘彻底断了。 可在听说徐尘来到县城白家后,不知为什么,双脚像不受控制似的跑去厅堂去看。 “怎么?大姨姐是要失约吗?” 徐尘微微低着头,直视白书君:“原来大姨姐说话不算话啊,罢了,就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说罢,他转过身去,佯装离开。 “你……等一下。” 白书君急忙开口,见徐尘已经迈开步子,焦急之下一把扯住了徐尘的衣袖。 徐尘重新站定,审视白书君:“大姨姐可还有事?” “我……” 白书君咬着薄唇,心下不断打鼓。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跟徐尘牵扯太多了,毕竟白家正在招上门女婿。 可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而且之前就已经……不干净了,便狠心一下。 她踮起脚,趁着徐尘不注意,飞速凑过去轻啄了一口。 待得重新站好,她的呼吸已是凌乱如麻,深深低着头,不敢看徐尘。 “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徐尘故作费解的样子:“大姨姐,你刚刚亲我了吗?” “才没!” “哦?那就是依旧没履行约定,大姨姐你言而无信呐。” “去你的。” 白书君小粉拳锤了下,又羞又气。 这浑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徐尘见状,便不再逗白书君,把近来的事情说道了一番。 闻言,白书君震惊不已。 孙占利等贼人,被灭了? 还有流民,竟然由徐尘来安置。 那可是五千多人啊,之前多少个县城的知县都束手无策,徐尘竟能安置? 她悄悄抬起头,看着那张刚毅俊朗的面孔,心下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尘竟然变得这般优秀。 如深渊潜龙,只待大风吹来,便腾空而起。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站的越来越高,此生追赶无望。 “赌约已经完成,你走吧。” 白书君忽然变得冷漠:“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也不见。” 徐尘当然感受到了白书君态度的变化,当即反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你好狠的心啊。” 他居高临下:“我无惧山川险阻,使了浑身解数,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连那最后一步都不肯向我走来吗?” 感受着强势又霸道的气息,白书君用力别着头,一抹酸涩迅速蔓延,泪珠子啪嗒嗒落下。 她如何不知道徐尘的心意,可家庭原因挡在哪里,她又能如何? 总不能让白家真的绝后吧? “我……” 白书君开口,却是哭的更加厉害了。 这时,房门忽然被踢开。 眼看着二人搂抱在一起,白峰气的胡子都快炸了。 “啊啊,竖子而敢,我杀了你!” 他怒不可遏,从旁边抄起一张扁担,直奔徐尘而去。 关键时刻,徐尘浑然不惧,依旧单手揽着白书君。 而白书君见父亲气急,扁担即将落下,也管不了许多了,脚步一扭,挡在了徐尘身前。 “爹!” “你……你敢帮这小子?” 白峰气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 他本就知道徐尘这小子贼心不死,两个人刚一见面就拉拉扯扯来了后堂,他便偷偷跟了过来。 而后便撞见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一幕。 太过分! 成何体统! 尤其是自家闺女,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搂搂抱抱也就罢了,此刻被他戳破,竟还向着徐尘说话! 简直岂有此理! 白书君急的泪如雨下:“爹,不要动手,我、我……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他。” “不必!” 徐尘站了出来,自怀里取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来,老家伙,有种你便动手!” 白峰惊疑不定。 他并不担心徐尘耍什么花样,便接过那份文书,粗略扫了一眼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县差! 虽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称呼,可他还是瞬间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为皇帝办事的是钦差,那这县差应该就是为知县办事的了。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竟搭上了知县这条线。 至此,他也算是明白挖冰窖、安置流民的全貌了。 来真的啊! 甚至还有任命文书! “你……” 他悄然收敛了脾气,不耐烦道:“滚滚滚,以后再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徐尘收回文书,递给白书君一个安心的眼神,大摇大摆向外走去。 待得安静下来,白峰不住的皱眉,怎么也想不通。 才过去多久啊,徐尘竟然爬到了这等高度? 县差,虽然不是官职,可毕竟是为知县办事,地位堪比师爷唐云啊!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敢轻易动手。 为知县办事,那便是知县大人的脸面。 打徐尘等于间接打知县的脸啊! “这小子……真的起飞了?”白峰脸色古怪。 别看白家小有家资,在石格村也是上等户,可放在县城来看,屁都不如。 如果徐尘当真能在青兰县站住脚,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嗯,不急,再看看! 第84章 百年未有大变局 徐尘离开白家后,并没有急着回村,而是去了三大家族之一的黄家。 许久不见,黄二爷黄茂十分热情,让人准备了酒菜。 吃吃喝喝好半晌后,徐尘才说出来意。 “哦?” 闻言,黄茂若有深意的看了徐尘一眼。 身为三大家族的族长,他见多识广,瞬间领悟了徐尘话中的意思。 挖冰窖、安置流民,是为知县曾煜分忧。 可偏偏这个出面的人,不是来自三大家族,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就有点意思了。 “老夫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黄茂一口答应下来:“倒是三大家族的另外两家,李家和赵家,你得下点苦功夫。” 徐尘神色一动,谦虚道:“还望二爷指点一条明路。” 黄茂道:“赵家族长赵公辅是个十分低调的人,你费一番口舌应该能说得动,李家族长李经就有些麻烦了,这人很记仇,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可是得罪过李家。” 徐尘点头。 之前卖木炭的时候,为了和梁文举抢占市场,他把价格压得极低。 当时,李家为了针对他,不惜浪费面子找了知县曾煜,强行收取木炭车辆的进城费用。 可即便如此,他这边依旧凭借价格优势把梁文举给压垮了,霸占了整个青兰城绝大部分木炭市场。 自然的,也就得罪了李家。 “不知二爷可有办法劝说李家?”徐尘问。 “你太高看我了。” 黄茂笑道:“李家也是大家族,地位和黄家相当,李经老犊子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连知县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就更别提我了。” 徐尘应了一声,暗自琢磨起来。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打算让三大家族都出资参股的。 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可能还未出师就吃了败仗。 李家那边有点小麻烦啊! 黄茂则若有兴致的看着徐尘,似笑非笑。 挖冰窖、安置流民需要一大笔钱粮,如果李家不同意出钱,就会出现一个口子。 那么,徐尘会用什么办法堵上这个缺口呢? 他忽的有些期待。 要知道青蓝城三大家族已经盘踞百年了,一直都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眼下的事情如果操作得当,极可能出现百年未有的大变局。 不多久,徐尘离开了黄家。 他略微思索,来到不远处的赵家。 赵家的宅子和黄家差不多,占地将近二十亩,门头之上写着两个大字——赵宅。 字体苍劲有力,气势雄浑。 按下心思,徐尘扣了扣门,很快便有小厮走了出来。 “哪位?” “鄙人徐尘,来找赵公辅赵家主,这是我的文书。” 徐尘直接把那份任命文书递了过去。 没办法,人微言轻,若是不用这文书,他可能连赵家宅子都进不去。 小厮不认识字,说了句“请稍等”,便快速跑了进去。 没一会,一名年约七十左右的老者走了出来,见了徐尘后,苍老的面容展开笑颜。 “这位便是徐县差了吧?您好,快请进!” 出乎预料的,赵公辅很客气,把徐尘引入前堂,茶水也已经准备好。 当徐尘说出来意后,赵公辅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钱粮?” 徐尘道:“暂时还不确定,如果不够,后续还要继续追加。” 既然是生意,就要精打细算,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后续的收入划分等问题。 赵公辅想了想道:“且容老夫思考一番,明日再给徐小友一个确切的答复!” “如此,便多谢赵老爷子了!” 徐尘抱拳,大抵有了数。 看样子,赵家应该会参股,那么三大家族就只剩下李家了。 拜别赵公辅后,他并没有去李家,而是买了些年货,直接回了村。 如李家识相还好,若不识相,他还真不稀罕李家那份占股。 相比于其他村子的袅袅炊烟、安静如画,石格村一片如火如荼,男女老少齐上阵,同时盖二十个简易房。 有了前面几日的经验,速度自然是越来越快。 砍木头、运送、破开木头,搭建平顶的雏型,外面再罩上一层草帘子,一个简易房便搭建完毕。 徐尘和众多村民打了招呼,便乐呵呵回了家。 刚走进院子,便有阵阵煮肉的香气弥漫而来,应该是白梦瑶为过年准备的卤肉。 徐尘停好驴车,看向了旁边。 嫂子顾妙婉正在晾晒被子、被罩,一股股热气在冷冬里升腾,遮盖了那张精美的面庞。 徐尘笑着打招呼:“嫂子,我买了一些年货,过来帮忙提一下东西。” 顾妙婉安静的看了眼,便放下手里的水盆走了过去。 年货很多,有肉有蛋、干果、冻货、鞭炮、年画、灯笼等,一应俱全。 按照以前的习惯,徐尘一般会分出一份给顾妙婉的,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单独准备。 于是大包小包的年货便都放在了中间的二层小楼里面,顾妙婉也平静的离去。 看着那道有些落寞的背影,徐尘出声道:“嫂子,梦瑶煮了肉,晚上就别开火了,在这儿吃吧。” “不用。” 顾妙婉冷漠的回了一声。 厨房内,白梦瑶露出一个头:“夫君,我煮好了肉给嫂子送过去一盘吧。” 徐尘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 顾妙婉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啊。 他本打算三十那天叫顾妙婉过来一起过年,可看这样子,估摸着是不情愿的。 还得废一番口舌啊! 按下心思,他开始计算挖冰窖的各种数据。 首先是占地问题。 县衙门本来就有地,而且冰窖的地面部分并不多,哪怕下面挖空了,上面依旧可以耕种。 稍微值得注意的便是防水,问题也不大,毕竟冰窖里面还要用砖砌。 接着是冰窖的大小。 初步规划十米宽高,三十米长,外加拱形顶,一个冰窖总容纳四千多方。 因为是冬天效率偏低,且乍开始挖的时候只能进入少部分人,以每三人每天一方来算,六百人的队伍便是二百方。 如此,三千人力,四十天便可挖十个冰窖。 这是预算较慢的情况,实际会更快。 人力方面计算完毕,对应的便是粮食了。 目前,知县曾煜那边给每个流民的定量是每人每天一两糙米,干体力活的话这点粮食肯定不够,每人至少一斤米。 算下来至少需要一千石粮,为了保险起见,需增加至一千二百石。 按照现在的粮价计算,大概是三千两银子。 徐尘暗自舒了口气,有些感慨。 手里仅有几十两银子,就敢动几千两银子的大生意,也是没谁了。 第85章 新仇旧怨一起算 翌日,徐尘早早起来赶往县城赵家。 赵公辅老爷子依旧很客气,把徐尘迎入厅堂后,喝了口茶才询问正事。 “却不知要出多少钱粮?占股多少?” “赵家出粮即可,二百五十石,占股两成。”徐尘道。 这是他经过仔细衡量后得出的比例分配。 三大家族钱多、粮多,各占两成。 他自己忙前忙后,功劳苦劳都有,占一成干股不过分吧? 还有县衙那边,作为这么大生意的幕后发起人,总不能白玩吧? 也得占一成干股。 剩下不够的部分,在整个青兰县范围内募集就是,凑够相当于一千石粮的钱粮,应该不难。 实在凑不够,就削减冰窖数量,少挖几个便是。 “二百五十石粮啊……” 赵公辅喃喃着点头:“也好,这股,老夫占了,权当是给徐县差和知县大人一个面子。” 徐尘自动的忽略了所谓的面子问题,从怀里取出了两份纸质合同。 赵公辅见状,愣了一下,却还是笑呵呵的签下了合同。 徐尘带着合同拜别,转而来到黄家。 黄二爷黄茂也是痛快人,当场签订合同后,随口道:“三大家族,你小子都拿下了吗?” 看似是在询问三大家族,实际是在问李家的情况。 徐尘并没有遮掩,实话实说:“等一会去李家。” 咦? 黄茂讶异。 好小子,李家那边明明没有确定下来,竟敢提前跟黄、赵两家签订合同。 这般信誓旦旦吗? 他捋着胡子,漫不经心道:“如李家那边不同意参股,你当如何啊?” “那便不要李家的股份。”徐尘道。 黄茂暗自一惊,尤其是看着徐尘一脸淡然的样子,心下更是诧异不已。 犹记得当初这小子卖虎骨的时候,战战兢兢,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 而现在,面对他这个黄家的家主,竟这般云淡风轻,底气十足! 旋即,他暗自感慨。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而且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自高自大。 譬如当下的参股事宜,明明李家那边没有确定下来,却浑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这份自信的来源并不是知县赐予的县差的身份,是本身对挖冰窖、安置流民事宜的智珠在握。 “有点意思……” 黄茂自语,兴致越来越足了。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之所以拉拢三大家族,是在无形之中借势。 三大家族横亘在青兰县太久了,互相合作,又互相掣肘。 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知县来此,但对于顽固的三大家族都束手无策。 在大势方面,知县的官职,可以压任何家族一筹,却是不敌三大家族联手。 而随着这小子的出现,三大家族三足鼎立的局面,可能要变天啊! 又聊了一会,徐尘来到了李家。 还没等敲门,旁边便走来一道身影:“哪里来的叫花子,滚!” 徐尘微微侧目,斜瞥了梁文举一眼。 这狗东西明明看清了他,还如此作态,明显是故意折辱他。 他也没在意,笑呵呵道:“我有点事,要跟李经李家主详聊。” “就你?” 梁文举满是不屑:“你一个废物,也配见我姑父?滚!” 对于徐尘,他可谓是厌恶至极,恨不得生啖其肉。 根据之前的了解,这货之前不过是一个区区盲流、小小混子而已,现如今却是混的风生水起,以极低的价格优势坏了梁家的木炭生意也就罢了,竟还敢来李家谈生意? 简直做梦!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之前,他明明怂恿刘洪去陷害这小子了,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呢? 不应该啊! “我配不配,你大概说了不算。” 徐尘说着,拿出了那份任命文书递给过来开门的小厮。 很快,小厮折返回来,冲着徐尘比出了“请”的手势。 梁文举诧异了下。 他的姑父,李家家主,竟然还真让徐尘这小子进门了? 为什么啊? 明明之前已经结下梁子了啊。 而且,徐尘最多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是真的不配与李家谈生意啊! 他不解,快步跟了上去。 厅堂间,李家家主李经正在慢吞吞的喝茶,感知到徐尘走入,放下了茶杯,鹰一般双眼斜睨了下,冷漠开口。 “徐县差来我李家,所为何事啊?” 县差? 注意到这个用词,梁文举怪异的看了徐尘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混成了县差? “李家主,我来是为了筹集钱粮一事……”徐尘说明了来意。 又是来要饭的? 闻言,李家家主李经一阵厌恶。 之前,知县曾煜不止一次来李家,让李家捐赠粮食,他只觉得厌烦又恶心。 可因为黄家和赵家都捐了一百石粮食,无奈之下,李家只好跟着捐了粮食。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啊,又跑来要饭? 还说什么挖冰窖等,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等徐尘继续说下去,他大手一挥,直接打断。 “李家虽小有家资,却也是勉强度日而已,并没有余粮。” 顿了顿,他哼了一声,补充道:“不过如果徐县差实在缺粮,我李家可以无偿捐赠一石粮食。” 徐尘面色微微一变。 一石粮? 打发要饭的? 他不动声色,不冷不热道:“李家主,最少入股十二石粮的。” “胃口还真不小,就不怕十二石粮撑死你?” 李经满脸不屑道:“老夫话就放在这里,只有一石粮,爱要就要,不要就滚。” 徐尘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本就对李家没抱太大希望,甚至可以说此行只是走个流程。 谈不妥更好。 刚好可以把新仇旧怨算在一起,勿谓言之不预。 厅堂内,看着徐尘的背影,梁文举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姑父,这小子怎么突然混成县差了?” “不知道。” 李经摇头:“看样子,应该是知县曾煜的手段,无非是胁迫我等三大家族捐粮而已,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梁文举恍然。 知县曾煜强行把五千流民扣留下来,为的是功绩。 要知道,这五千流民可是经过了十多个县城,其知县皆束手无策。 到了青兰县这边,只要能撑到明年的四月耕地之时,就可以想办法劝退这些流民。 届时,白捡一波功劳,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姑父,这样的话,岂不是拂了知县大人的面子?会不会不大好啊?”梁文举问。 “面子?” 李经冷哼一声:“他曾煜三番两次来我李家要饭,我送他一百石粮,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现如今还敢厚颜无耻的要饭,当我李家好欺负不成?” 梁文举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知县曾煜虽然是朝廷命官,可在青兰县,面对三大家族,是龙,他得盘着。 地方大族,不是一个小小知县可以欺负的! 第86章 锋利的软刀子 县衙后堂。 知县曾煜坐在躺椅上,瞧着徐尘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这小子是出师不利,碰壁了啊! 却也可以理解。 三大家族中,黄家是最好说话的,赵家也还凑合。 唯独李家,那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别说是徐尘了,即便他这个知县亲自出面,豁出老脸,那李经也是很不情愿才卖给他几分薄面。 “筹集到多少钱粮啊?”曾煜随口问。 “目前只有五百石。”徐尘道。 “这样啊……” 曾煜拉长声调,缓缓点头:“也不错了。” 遥想当初,他厚颜无耻的求爷爷、告奶奶才搞了三百石粮。 而这小子只在一日之内,就弄了五百石,已经很不错了。 先别管什么冰窖生意,有了这些粮食,至少那五千流民是饿不死了,可以撑到春种之时。 青兰县南边十多个县城的知县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曾煜竟然做到了! 加官进爵,近在眼前啊! 曾煜顿时心情大好,冲着旁边的婢女纷纷:“快,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日吾要与徐小兄弟痛饮三千杯!” 不多久,酒菜上桌。 “小子,你可有口福了,这兰娘酒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曾煜倒酒,见徐尘依旧无精打采,便安慰道:“不要灰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二人喝了几杯后,曾煜才问及徐尘碰到的问题。 听闻徐尘果然在李家碰壁,他叹了口气。 “李经老犊子最是抠门,小心眼,他不肯出钱粮,再正常不过。” 顿了顿,曾煜问道:“目前这五百石粮,应该可以挖两个冰窖吧?” 徐尘摇头:“按照目前的估算,这些粮食远远不够啊。” “那怎么办?”曾煜问。 他真正关心的是五千流民会不会饿死,对于冰窖生意,并没放在心上。 炎炎夏日吃冰块固然舒坦,可这里面也有很多的问题,譬如冰窖里面的冰能否放到夏日,会不会融化等等,问题太多。 “可能还要大人亲自出面。” 徐尘说着,取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曾煜定睛看去。 ——仁善贴! 什么玩意? 他快速阅览一遍,很快明白过来。 这帖子的用意是招募整个青兰县仁善的富绅们,出钱出粮,救济流民的同时顺带参股冰块生意。 嗯,还不错。 至少比他之前亲自去三大家族要饭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要饭是厚着一张老脸,而这种方式有冰块生意兜底,颜面上好看一些。 钱不白拿。 等以后冰块的生意赚了钱,再分给出钱出粮的富绅们。 “要本官出面邀请青兰县的富绅吗?” 曾煜略微一琢磨,点头道:“没问题,本官这就命人誊抄几十份,分发出去。” 徐尘没有做声,又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曾煜打眼看去,暗自一震。 这是一份规划书。 上面清楚的罗列了挖冰窖所需的钱粮以及占股比例,更不可想象的是,连利润都预算出来了。 如果盖上草帘、被子等保持温度,一块冰在夏日可存放近三个时辰。 而运送速度稍微快一些,一个时辰可行五十里路。 以青兰县为中心,百里范围内共有包括南望府在内的十个县城都可以售卖。 如果按计划推行,十个冰窖一共可以存储七千二百万斤冰块。 以十分之一的售卖率,最低价每斤一文钱,一年的产出便是七千二百两银子。 嘶! 曾煜倒抽一口凉气,直接惊呆了。 好小子! 竟然来真的! 原本,他不过是临时起意,让徐尘做这份差事,保证五千流民不饿死,顺带着弄几个冰窖。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在一日之内弄出一份如此详尽的规划。 规划上面,好像每个数字都十分合理。 尤其是售价! 大夏天的块冰,一文钱一斤? 想屁吃! 最少也要卖三五文钱啊! 换而言之,这生意,至少是以万两为单位的,而且只是一年而已。 嘶! 曾煜头皮发麻,一瞬间,狠狠的动心了! 他的一个区区无心之举,竟然值这么多银子! 每一个数字都合情合理,经得起推敲,综合起来,更是一片不可想象的宏伟蓝图。 简直就是捡钱啊! “这……能赚如此多的钱吗?”曾煜问。 若不是碍于身份,他都想当场拍板出钱占股了。 徐尘笑了笑,道:“不好说,但长远来看这生意肯定是不亏本的,一切还要看运营的如何。” 大道至简,商品的本身并不复杂。 只要运营手段到位,稳赚不赔。 曾煜瞥了徐尘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规划书,大概明白过来。 这玩意很大概率是忽悠人的啊! 画大饼,诱引一些富绅上当。 回头想想也有道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暴利的生意呢? 半年回本,往后每年都能赚大几千两?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份规划,他也是有些动心的。 虽然未必赚那么多,但长远看绝对不亏。 也就是说,无心之下,这小子还真弄了一门生意,能真正救济、安置那五千流民。 “不错,你小子当真给了本官一个大惊喜啊!” 曾煜感慨,略微思考,忽然意识到一个重点,再看向徐尘,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就在刚才,这小子在李家碰壁了! 亏得他还苦口婆心的安慰了一番,没想到啊,这小子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去李家谈生意只是假象,真实的目的是恶心李家啊! 稳赚不赔的生意你李家不要? 那就对不起了! 老子让你后悔不及! 咦? 等等! 不对! 想到什么似的,曾煜神色一震,看向徐尘的目光再度为之一变。 按照规划以及那仁善贴所写,徐尘是准备拉上整个青兰城所有富绅的,黄家和赵家已经签订了契书合同。 这其中,独独撇开了李家。 别管这生意如何,至少有部分目的是救济流民,打着仁善的幌子,而且背后的主导者还是他这个知县。 一旦此举落成,李家便要被扣上为富不仁的大帽子啊,还间接得罪了他! 好一记锋利的软刀子! 曾煜惊心不已。 第87章 仁善会 德行两个字,看似轻飘飘,但有些时候,重者甚至可能要一个人的命! 别说是普通百姓了,即便是君王,背离了德行都要被无数人口诛笔伐,乃至遗臭千古。 自然的,如李家这等地方大族也不能例外。 可以说徐尘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极可能使得李家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杀人不见血。 “本官记得,你跟李家似乎有点小矛盾?”曾煜问。 “矛盾?” 徐尘一脸茫然的样子:“曾大人,您说什么呢?草民听不懂。” 曾煜错愕了下,旋即哈哈大笑。 他当然看得出这小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懒得戳穿。 再者,他也从很早开始看李家不顺眼了,而今能让李家吃瘪乃至被架起来烤,他也乐得见。 很快,在曾煜的安排下,二十多份仁善贴发了出去。 时间是明日,地点是尊享大酒楼。 广邀青兰县有仁善之心的富绅赴宴,筹集资金以赈济城外的五千流民。 消息一出,顿时惹得整个青兰城哗然不止。 有人质疑:“这该不会是知县大人强迫我等捐粮吧?” 也有人看了仁善贴后,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挖冰窖,而且是自愿占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怕就怕我等过去之后,有人利用道义绑架我等,不占股可是会被记仇的。” “尔等以为不去赴宴就安稳了?要我说啊,倒不如参详一下这份仁善贴,我觉得很有搞头。” “不错,按照这上面所说,一共一百股,一股三十两银子或者是十二石粮食,如真赚钱,以后可是每年都有钱的啊!” 许多人议论纷纷。 李家。 得知消息后,家主李经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好小子,狗胆包天,竟然跟老夫玩这一套,不自量力!”李经冷笑。 很明显,徐尘那小子是实在筹集不到钱粮了,没办法,只好把目标瞄准到青蓝城其他富绅身上。 再进一步而言,不过是知县曾煜哄骗富绅捐钱捐粮的小把戏而已。 “姑父,不会出事吧?” 旁边的梁文举有些担忧:“我听说,那什么狗屁冰窖非常的赚钱,一年能赚几千两银子呢。” 李经满是不屑:“那徐尘当银子是他家大风刮来的?一年几千两,亏他说得出口,异想天开。” 诚然,夏天的冰块是好东西。 可冰窖是那么容易建造的吗? 而且,就算建造好了,能不能卖得出去还是一回事。 “曾煜那狗东西故意不邀请我李家,哼,明日老夫便去看看,到底有多少傻叉会购买那所谓的股份!” 李经面色阴冷,有些不爽。 他不过是拒绝了徐尘那废物一次而已,便被嫉恨上了,竟然没给李家送仁善贴。 反而是邀请了那些不如李家的小家族。 这无疑是明晃晃的针对! 要知道,曾煜那狗东西之前可是不止一次的往李家跑呢。 现在竟飘起来了? 翌日。 徐尘早早赶至县城的尊享大酒楼,因为昨天预订了,所以掌柜的提前留了一个大的包间,三张桌。 简单点了菜品,加上酒水等核算下来,三桌所需大约十两银子。 可能对今日来赴宴的富绅来说这些酒菜差了点,但对他而言,这十两银子已经是他卖木炭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有点肉疼。 却也是没办法。 组织青兰城诸多富绅占股,有助于拓展人脉。 将部分富绅与他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利益体系,再不济也可以混个脸熟,为日后的生意发展铺路。 其次,赈济流民可以给知县曾煜带来功绩,打开上升通道。 这又是一份人情关系。 当然,他也有恶心李家的意思。 反正梁子早就结下了,试一手,先看看李家的反应,心里也好有个底。 好处多多,一举五六得。 大约巳时,有人赶了过来。 徐尘虽不认识,却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引客人落座。 又等了一会,知县曾煜赶来,二人站在包厢门口,迎接客人。 “这位是陈老爷,陈老爷家里坐拥万亩良田,在我们青兰县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这位是何员外,从事布匹生意,同样的是仁善之辈。” “这是曹老爷,赫赫有名的春华楼就是他的产业,你小子可不要以为皮肉生意脏,曹老爷时常为县衙捐银子的,非常之善。” 曾煜先后引荐诸位来客。 徐尘则热络的打招呼,同时尽量记下众多宾客。 没多久,黄茂和赵公辅来了,白峰也来了。 偌大包厢一片热闹。 眼看着邀请的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徐尘二人便准备进入包厢。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走了过来。 “呦呵,好热闹啊,今日该不会是知县大人大喜的日子吧?”李经满脸的假笑。 “那倒不是,李家主要不要到里面坐坐?”曾煜笑问。 “既然不是,就不必了。” 李经摆手,旋即带着梁文举走入旁边的包厢。 徐尘和曾煜相视一眼,也未在意。 进入包厢后,曾煜坐在主桌,笑呵呵与众多宾客闲聊。 徐尘知道自己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自然是不能随便坐下的。 简单的敬酒过后,他站在了众人的前方,清了清嗓子,场面安静下来,众人皆若有兴致的望着前方。 “首先,非常感谢诸位前辈百忙之中抽空来到‘仁善会’!” “所谓仁善会,行的自然是仁善之举。” “先如今,青兰城外聚集了数千流民,正饥肠辘辘,忍受风寒之苦。” “……” “故此,徐某人愿意牵这个头,成立仁善会,为救济万千流民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徐尘说了很多。 下侧的众人见了,皆纷纷点头。 年纪轻轻,面对二十多名青兰城诸多富绅,能这般从容,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再者便是,一番话下来,侃侃而谈,有理有据,至少在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众人齐举杯后,徐尘再度开口。 “想来大家都看到仁善贴了,徐某所言,与仁善贴上所述相差不多。” “这冰块生意,不是一次性的,今年挖好了冰窖,至少可以使用数十年。” “众位前辈只占股一次,就可以坐享未来几十年的收入。” 徐尘介绍了冰块项目的背景、市场、风险以及收入。 与仁善贴、规划书上面所说差不多,却是更加精细化。 众人闻言,皆不断点头。 有人随着徐尘的思路思考,也有人神采连连,显然是心动不已。 最后,徐尘开始介绍占股的配比。 “根据当前的预算,共需要一千二百石粮,合三千两银子。” “徐某将这些需求分为一百股,每股便是十二石粮,或是三十两银子。” “又因为此事后续的诸多事宜都由徐某来操刀,为了此项目的更好发展,徐某人首先占二十股的干股。” “所以,此次筹集的股份,共有八十股,目标粮食大约一千石。” 话音落下,下侧忽然一静。 什么意思? 一点钱粮不出,就占了二十股? 这特么不是白捡嘛? 第88章 抢着买 听了股份的配比,众多富绅面色各异。 粉笔不出,占二十股。 按照整体的预算,便是二百四十石的粮,或是六百两银子啊! 简直就是明抢! 有人面色冷了下去:“徐县差,同样是占股,大家出钱出粮,你却什么都不出,这样不大好吧?” “徐某并非什么都不做。” 徐尘道:“冰窖的建设、流民的安置以及冰块的售卖,都由徐某来操刀,说白了就是大家出钱粮,徐某出力。” 众人平静的看了看,没敢多言。 知县曾煜就在现场,脸上笑呵呵,什么都没说,却又说明了一切。 这所谓的仁善会的背后,站着的就是知县曾煜啊。 徐尘见状,补充道:“当然,徐某深知县衙收支紧张,所以,为了青兰城更好、更安全,愿意无偿捐赠十股给县衙。” 他打了个反正手。 如果刚才直接说县衙占十股的干股,好似县衙要从中分一杯羹似的。 传出去不大好听,同时也会让众人有一种被知县曾煜强行逼迫占股的意思。 而经过这一手简单的顿挫,不但把事情办的漂亮了,众人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人群中,黄二爷黄茂大笑着开口:“为万千流民成立仁善会,是善,为县衙捐赠股份,也是善,这股老夫占了,二百五十石粮,要二十股!” 却是比徐尘所说多了十石! 众人知道这是为了方便计算股份,若不然就会出现半石粮的情况,有些麻烦。 安静了刹那,赵家的赵公辅跟着开口。 “很好,既如此,老夫也出二百五十石粮,占二十股!” 三大家族中,已有两家发话。 众人四下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敢乱说。 这是此次宴会唯一的诡谲之处,李家的人没来! 与此同时,隔壁。 因为只隔着一层木墙,隐约可以听见众多富绅的言语。 一直侧耳倾听的李经面色渐渐阴沉下去。 事到此时,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身为局外人,有些事他看的更清楚。 在徐尘讲解完毕后,黄茂和赵公辅就站出来发声,显然是提前商量好的! 三大家族,唯独李家没人出面。 这是变相的孤立啊! 明明李家什么都没做,却被迫的中了一箭! “徐家小儿,竟敢暗算老夫,简直找死!”李经咬牙切齿。 “姑父,这可如何是好啊?” 梁文举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禁一阵紧张。 原本,他还想看徐尘笑话来着,却不想,李家马上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不急!” 李经沉稳有度:“徐家小儿胡说八道,明显是骗局,那些富绅不可能都傻傻的上当!” 梁文举点头,心里却是打鼓。 如果众多富绅不跟,只有黄、赵两家占股,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可关键在于徐尘刚才那番话太有鼓动性了,尤其是收入方面,一年几千两,像真的似的,万一那些富绅一时脑热可就操蛋了。 大包厢内。 看着众人好似思索的样子,徐尘并不着急。 这个饼,它又大又圆,美味又香甜。 如他这般睿智的人都狠狠的动心了,这些富绅又怎么能拒绝呢? 不过是在衡量占股多少罢了! 毕竟,哪怕刨除利润的因素,凭借知县曾煜的面子,众多富绅也得参上一股啊。 “哦,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伙了。” 徐尘开口:“徐某忝为一村之长,代表石格村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占五股,所以,现在还剩下……三十五股!” 嗯? 听到剩下的数额,众人这才骤然反应过来。 听着挺多的一百股,好像突然要没了。 人群中,白峰捋着胡子:“老夫本是石格村人,愿意出一百二十石粮,占十股!” 还剩下二十五股!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我出粮,要五股!” “我要十股!” “我八股!” 众人争抢着开口,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大家请安静!” 徐尘急忙抬手:“这是第一次参股,随着挖冰窖进度的推进可能会出现钱粮不够的情况,届时,还会继续融股的。” 顿了顿,他环视四周:“既然大家都想占股,就小小的限制一下,暂时每人限购一股吧。” 很快,众人先后举手,眼看着一人一股已经不够分,有人忽然提高了价格。 “十三石粮,一股!” “十五石一股!” “十八石!” 眨眼之间,一股的价格暴涨。 徐尘也是小小的意外了下,忙打断众人:“感谢大家的支持,不过价格不宜太高,最高十五石粮!” 不一会,剩下的二十五股销售一空。 全部按照粮食折算,刚好一千石! 而在场的二十多人中,仍旧有两人没买到股份。 “哎,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出手好了。” “是啊,犹豫就会错失机遇,可惜了!” 那二人不住的摇头叹息。 其余买到股的人则面带笑容,吃吃喝喝起来。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比于大包厢,隔壁的包厢却是静的吓人。 李经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所谓的狗屁参股,竟如此火热! 一众富绅抢着买不说,竟还特么的加价! 脑子都进水了吗? 看不出这是一个大骗局吗? “简直岂有此理!” 几个字从他的牙缝中蹦出,满腔怒火不可压制。 完蛋了! 这下事儿大了! 黄、赵两家加上二十多名青兰城的富绅,借着赈济流民的幌子,纷纷占股,偏偏没有李家。 此事一旦传出,不明真相的百姓甚至是上面的州府会怎么看待李家? 没有善心? 为富不仁? 土豪劣绅? 那他么是要被无数人指责、戳脊梁骨的啊! “好好好,徐尘小儿还有那狗知县,竟然如此坑害于我,奶奶的,给老子等着!”李经咬牙切齿。 “姑父,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 李经气的眼睛通红:“难不成等着被人奚落吗?撤啊!” 二人结了账,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徐尘这边在酒宴即将结束时,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合约,与众人先后签了合同,写下了一份购买者名单,交给了曾煜。 股份卖出去了,可钱粮还没到位啊! 以他的身份不适合亲自出面,只能让县衙这边帮忙代收。 拜别众人,他径直走出了县城,望着密密麻麻的流民,暗自出了口气,旋即豪情顿生。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搞一波大的了! 第89章 爱而不得 事实上,对于这些流民,徐尘早就惦记上了。 什么是流民? 在他看来就是吃不上饭,等着饿死的人! 这些人,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那就肯为你卖命! 都是妥妥的免费劳动力啊! 如果不是手里的钱不足,不用知县曾煜开口,他自己都想把这些流民给留下。 不说其他,只是挖冰窖,差不多就可以养活这些流民了。 而除了挖冰窖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就忠诚度而言,这些人比石格村的村民还要强一筹,稍加管制就可以放心使用。 但,可惜啊,手里的钱粮不足。 便也就只好拉拢众多富绅参与进来。 “这位老爷,行行好,我家娃儿被冻得快昏迷过去了,求求您,赏两个大子给孩子买药吧,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名年轻的妇人冲着徐尘便跪了下去。 本豪情壮志的徐尘看了看,暗自叹了口气。 流民这边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衣食住行,除了行,都要慢慢想办法解决。 相当于一千石的钱粮,只能保证绝大部分人暂时饿不死,至于剩下极少部分的生老病死,即便他有心也是爱莫能助。 “再等等吧。” 他平静道:“不出意外,最迟后日应该会有好消息。”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名苦苦哀求的年轻妇人,赶着驴车便离开了。 回到家,白梦瑶竟然少见的不在家。 徐尘也未在意,自顾自的热了些饭菜,准备吃一口便小憩一会。 这几天折腾来折腾去的,有点疲乏。 这个时候,若是有婢女给揉揉肩,按摩一番就好了。 可惜,合适的婢女不好找啊。 而后他想起了师雨荷,这女人口口声声说给他当婢女的,只是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骗子! “夫君……” 就在徐尘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白梦瑶回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暗淡,无精打采,带着几分失落。 徐尘抬起头,随口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梦瑶犹豫了下,叹息道:“是元武,被人打了。” 小舅子? 这石格村还有人敢动他徐尘的小舅子? 他坐了起来,诧异道:“谁打的那小子?” 因为刚刚打完孙占利,石格村所有的百姓都在忙着盖房,白元武那小子闲来无事便四处帮忙。 原本,他打算着让那小子继续跟着卖木炭的,可流民那边的事情刚刚有些眉目,急需靠谱的人,他才给那小子放几天假。 却不想,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那小子竟然被人给揍了。 “因为我们村的吴小翠。”白梦瑶道。 徐尘仔细回想了一番,才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 是白元武那小子之前看上的同村女孩,只可惜那吴小翠并不喜欢这小子,反而喜欢村里的一个童生。 为此,丈母娘林蓉甚至以上吊为要挟,险些被倒塌的房屋砸死。 “行了,别乱想了,我去看看那小子。”徐尘起身。 正值用人之际,他身边的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关键时刻,白元武这小子还掉链子。 这事如果解决不好,这小子估摸着是不能安生了。 来到隔壁,丈母娘林蓉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声痛哭着。 见了徐尘,她哭的更加惨烈了。 “女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白家,难不成真要绝后不成?” 林蓉嚎啕出声:“前几天,我刚让媒人找了个合适的姑娘,想着给这小王八蛋娶妻,结果……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又去找那吴小翠了。” 徐尘一阵头大,连忙摆手:“阿姨,您先冷静一下,我去看看元武。” 他打开房门,便见白元武额头上颤着绷带,两眼空空的望着棚顶,一副为情所伤,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径直走过去,坐在炕边:“咋啦?让人煮了?” 白元武眼睛转了过去瞥了一眼,继续呆呆望天。 徐尘见状,不冷不热道:“难道是吴小翠跟那个童生睡了?” “没有!” 白元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怒目圆睁:“是那个丁逅,明明说好了要娶小翠的,可那王八蛋转头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啊啊,这王八蛋,我要杀了他!” 额…… 徐尘一阵无语,却也大概理解了事情的经过。 显然,这小子看上那吴小翠。 爱而不得也就罢了,竟还跑去帮人出头。 结果被人打了。 只能说……不冤! 摆明了犯贱啊! 他瞥了眼,带着几分讥讽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吴小翠和那个丁逅好上了,却始乱终弃……” “不可能!” 白元武大声道:“小翠不是那种人,没成婚之前是不可能跟丁逅好的,最多……最多拉拉手。” 说到后面,这小子的声音弱了下去,眼里只剩下仇恨。 徐尘无奈:“那你想怎么办?让那丁逅休了妻子,再娶吴小翠?” 白元武愣了愣,沉默以对。 徐尘当然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看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走吧,去你们丁家村看看。” 他拍了拍白元武的肩膀,旋即叫来了李冲,吩咐道:“招呼二十名兄弟,随我走一趟。” “好嘞。”李冲一脸的兴奋。 “别带家伙事啊!”徐尘急忙开口。 经过孙占利一役后,石格村的村民武德充沛,若不压着点,说不定干出什么事呢。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几里外的丁家村。 简单打探后,找上了丁逅家。 宅子大概二亩多地,院墙一丈高,也算是村里的大户了。 叩门后没多久,一名穿着素色儒衫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七八名下人走了出来。 双方碰面。 儒衫男子一眼便看到了徐尘,又瞥见了旁边的白元武,哼笑出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徐村长。” 丁逅淡淡道:“不知徐村长带人来我丁家村,有何贵干啊?” 徐尘也是微微诧异。 这丁逅他见过一面,在梁文举办的竹林酒宴那一日。 “来讨个说法!” 他直接道:“没经过我的允许,敢动我石格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言语平淡,但气势十足。 丁逅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来者不善啊! 第90章 从不仗势欺人 丁家门口,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丁逅也是没想到,因为区区一点小事,石格村的村长徐尘竟然带着一群人跑来讨说法! 不过他并不担心。 对面的徐尘固然气势汹汹,但绝对不敢轻易动手。 如果换做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徐尘是村长。 村长带人闹事,代表的是一个村,一旦动手,事态便会升级为两个村的矛盾。 “徐村长,您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丁逅冷声道:“再说了,是白元武这小子跑来我丁家闹事在先,我不过是让下人把他赶出去而已。” 徐尘却是满不在意,直接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摩擦从何而来,但敢擅自动我石格村的人,就是不对。” 硬气! 乃至于蛮不讲理! 后侧的李冲等人皆是眼睛冒光,热血澎湃。 虽然这样多少有点不好,可自己村的人都被欺负了,还讲尼玛的道理啊! 干! 二十多人双拳紧握,只待徐尘一声令下便准备动手。 丁逅也发现了这群石格村村民的异样之处,心底有点打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这阵势,有点吓人啊。 不过想到此处毕竟是丁家村,料想徐尘等人也不敢太过分,又生出了几分底气。 他平淡道:“徐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吾听不懂。” “赔钱!” 徐尘干脆道:“一百两银子,现在拿钱!” 丁逅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两银子? 寻常百姓一年才能赚一二两银子,这徐尘怎么敢开口的? “徐村长真会玩笑,莫不是以为我丁家村好欺负的?” “上!” 徐尘更是利落,大手一挥。 后面的李冲等人早就跃跃欲试了,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你们要干嘛?” 丁逅吓了一跳,失声尖叫出来。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转换为惨叫声。 二十多人对上八名下人,直接是单方面的碾压,丁逅等人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嗷嗷大叫。 片刻后,徐尘挥手。 李冲等人立刻收手,却依旧将丁逅等人围拢起来,随时准备继续。 “现在,怎么说?”徐尘问。 “徐尘,你好大的胆子……” 丁逅说着,顿感一道阴影遮蔽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急忙改口:“停停,我愿意赔!” 徐尘道:“一百两!” “我……” 丁逅蜷缩着身子,哭丧着脸:“能不能少点?我家里只有五两银子了,” 徐尘亲自走上前去,咣的一脚踢过去。 “嗷……” 丁逅一声怪叫:“十两,十两银子,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徐尘又是一脚。 丁逅狠狠咬着牙,眼底厉色尽显:“二十两,不能再多了,打死我也没用。” 徐尘见事态差不多,这才哼了一声:“拿钱,快点!” 丁逅的家庭情况他大概看得出来,最多也就有几百两的家产,二十两银子已经勉强凑合了。 很快,丁逅回去院子,取了二十两碎银。 “可以。” 徐尘掂了掂:“赔的钱够了,现在道歉吧。” 哈? 丁逅心里又涌出一股怒火。 他都已经赔偿二十两银子了,竟还要道歉? 可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李冲等人,他只得忍气吞声,对着白元武鞠了一躬:“抱歉,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 徐尘看向白元武。 “我……” 白元武喉咙涌动,心底触动不已。 他也是没想到徐尘为了帮他出气,竟然真的敢动手。 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了。” “嗯,那就两清了。” 徐尘带头,转身便走。 出了丁家村没一会,旁边的白元武弱弱道:“姐夫,我想去看看小翠……” “看个屁!” 徐尘没好气说了嘴,旋即看向李冲:“派个兄弟回去,招呼巡逻队、机动队的所有人过来,带上家伙事。” 他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过分,丁家村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 既如此便先准备着。 如果丁家村的人追过来,刚好一并解决了。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冲动,而是为了增强石格村的凝聚力。 村与村之间很容易出现摩擦,他原本就琢磨着怎么才能以石格村的名义立威,现在有这个机会,也就顺手而为了。 石格村是他的根底,只有牢牢掌控在手才能安心向县城那边一点点扩张。 不过半个时辰,二百多名石格村的村民呜呜泱泱的赶了过来,皆是杀气腾腾。 “村长,要打哪个村?”有人问。 “大家伙先别急。” 徐尘示意众人冷静,旋即严肃开口:“所有人,立正!” 唰! 百名机动队的成员当即调整身位,站的笔直。 余下的巡逻队成员见了,也急忙有模有样的跟着学。 关于机动队山上剿贼的事情,徐尘虽然明令禁止外传,可毕竟都是同一个村的,纸包不住火,巡逻队的成员自然有所耳闻。 虽然不知道上山剿贼经历了怎样的风险,但没有人受伤。 最重要的是,机动队的人回来后,好像手里都多了不少的银子。 这让巡逻队的人羡慕又嫉妒,同时对于徐尘也越发的钦佩了。 蹬蹬蹬! 在石格村二百多村民等了将近两刻钟后,前面二里左右的丁家村终于传来动静。 听脚步声,人数应该不少。 站在最前面的徐尘暗暗摇头。 这动作,太慢了。 他们这边的人从几里外都赶过来半天了,丁家村才组织好人手。 若是流寇下山洗劫,过去这么久,早就杀干净所有人了。 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徐尘的指挥下,二十名弓箭手上前,箭矢搭在了弓箭上,随时准备拉满弓。 而在前面,丁家村的百余道身影也逐渐浮现在眼前。 只是不知为什么,当双方相距三十丈左右的时候,丁家村的人忽然停顿下来。 一名老者自前方缓慢走来。 见了石格村的阵仗后,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村民,石格村这边整齐有序,堪比朝廷的官军,而且还都带了家伙事。 一旦起冲突,注定会两败俱伤啊。 “徐村长。”老者抱拳。 “丁村长。” 徐尘回礼,简单的把群殴丁逅的事情说道一番。 “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石格村的人从来不仗势欺人,但外人敢欺负我村民,我石格村也不是好惹的。” “这……好吧。” 丁家村村长无奈苦笑:“罢了,也是丁逅那孩子有错在先,抱歉了,我等这就撤退。” 徐尘点了点头,而后率领二百多人跟了上去。 直至来到丁家村村口,他叫上二十名枪手,转而看向有些茫然的白元武。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想看你的小翠吗?走啊!” 第91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当白家村看着徐尘带着大批人走入村子的时候,皆展现出防备的架势。 丁逅站在其中,愤然不已。 简直是欺人太甚。 把丁家村的人逼退也就罢了,竟还跟了上来,要做什么? 示威吗? 他看向村长,小声道:“石格村仗着人多,这般欺辱我等,村长,不能忍了啊!” 村长只是淡淡的瞥了眼:“那就动手啊,你先上,看会不会被射成刺猬。” 丁逅看着徐尘身后正虎视眈眈的弓箭手,暗暗咬牙,却是老实了。 相比于石格村,丁家村的人口数量只有五百多,再加上石格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跟吃了药似的,看起来就相当的生猛。 打不过啊! 很快,徐尘带人走了过来,冲着村长点头致意。 “别担心,有点私事而已,不会闹出人命,都散了吧。” “好。” 丁家村村长点头。 既然不准备打,那就不能闹僵,于是摆手示意众人解散。 徐尘随意瞥了眼丁逅,也未在意,大摇大摆的进了村。 吴小翠家里的条件并不好。 两间茅草房,外围则用篱笆围墙来,和之前的徐家相差不多。 他让二十名枪手守在不远处,带着白元武走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刚才闹的动静不小,吴小翠的父母得到了消息,眼见徐尘二人走了进来,皆一脸的防备。 “徐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小翠呢?” “我女儿不在家。” 吴父瓮声瓮气。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房门便被打开,一道水桶般的身影气呼呼的冲了出来。 “爹,别怕,光天化日的,他们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说着,瞪了徐尘一眼,又气愤的看向白元武。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喜欢你,我们之间更不可能在一起,怎么?搬到石格村,混得人模狗样,就跑来耀武扬威了?要强抢吗?” 声声质问下,白元武如闷屁似的垂着头。 听到后面,他急忙解释:“小翠,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 身高四尺半左右,肥头大耳的吴小翠打断:“白元武,如果不想让我憎恨你,你这就滚,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我……” 白元武张口结舌,彻底蔫了,双肩下垂,颓丧不已。 徐尘见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 一个强势霸道,一个唯唯诺诺。 完蛋玩意! 他不再掩饰,干脆道:“吴叔叔,想来您也知道,我小舅子非常喜欢你家女儿,这样,我们出五两银子作为聘礼,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如何?” 吴小翠当即打断:“不可能,我就是死,从悬崖跳下去,也不可能嫁给白元武这个废物!” 听着如此决绝的言语,吴父老脸有些难看,却还是跟着附和。 “徐村长,请您谅解。” “十两银子。” “婚姻大事,讲的是你情我愿……” “二十两银子。” 徐尘简单粗暴:“吴叔叔,差不多可以了,别人家娶亲,也就是一二两银子,有的甚至还不要彩礼。” 吴父忽然沉默下去。 这话说到了关键点。 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别说是在乡下,即便是在青兰城都屈指可数。 他们一家子,耕种六亩地,一年到头的收入也才二两多银子。 再除去吃喝花销,可能连一两银子都存不下。 二十两银子,相当于他们劳作二十年的努力。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动了心,吴小翠急了,失声哭诉。 “爹,不要,您不能见钱眼开卖女儿啊!” “哎!” 吴父长长叹息:“这事,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应该的。” 徐尘笑着道:“毕竟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翻译过来便是,只要父母同意,有媒人作保,身为女儿是不能反抗的。 吴小翠愤恨的看了徐尘一眼,知道徐尘不好惹,又看向白元武,满脸的怨毒。 “想娶我?好,只要你能当上朝廷命官,或者是家财万贯,我便嫁你!” 说罢,她冷冷一笑:“只是,你做得到吗?废物!” 白元武依旧闷闷的,拳头紧握,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徐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众人走出丁家村,拖着庞大的队伍,返回石格村。 一路之上,有其他村的好事者走到村口,望着那带着家伙事的二百多人,暗自惊心。 之前总是听说石格村如何如何的厉害、团结,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其中的强大之处。 “只是因为一个村民被打,就拉着二百多村民去算账?” “是啊,未免太霸道了吧?” “如果你是石格村的村民,还会不会反对这种霸道?” 安静了刹那,众人再看向那一队人马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身为普通村民,谁不希望自己的背后站着这样如此护短的村长呢? “没什么好羡慕的,即便石格村团结又如何?所有的房子都被流寇烧了,今年冬天挨冻不说,明年盖房又要许多银子,一两年的地白种。” 闻言,一些人深以为然。 在流寇的侵袭之下,虽然石格村没怎么死人,可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烧了啊。 对于一些本就入不敷出的村民而言,跟被贼人杀害也没太大的区别。 人活着,可钱没了啊! 石格村的队伍中,巡逻队中的部分人脸色变了变。 听闻机动队在剿匪的时候,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好处,重新盖房也不费劲。 而巡逻队以及其他村民就不一样了,手里的余钱本就不多,盖个房子不知要付出几年的努力。 只是,又能怨谁呢? 从徐尘第二次当村长后,石格村一千多村民就分成了两类人啊,尽管,表面上徐尘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徐尘自然注意到巡逻队一些人的反应,也没作声。 回到村里,他直接走上十字路口的高台上,召集所有村民开大会。 “第一件事,今日,我村村民被丁家村的人打了。” “对此,我想告诉大家,石格村所有的村民不得胡乱惹事。” “但如果被人欺负了,也无需怕事。” “记得,你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本村长以及石格村所有人!” 哗! 下侧,众人皆振奋不已。 之前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可通过今天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硬气的村长大人,团结的石格村村民,不受人欺! “第二件事,从即日起,咱们石格村有了属于所有人的产业,如产生收入,每年将按照户分钱。粗略估计,每年每家应该能得到几十文钱。” 第92章 白米饭 徐尘没说实话。 主要原因是不想众多村民的期望太高。 毕竟冰窖是否盈利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可饶是如此,众多村民的喜悦也溢于言表。 先别管怎么回事,每年都能分到钱就是好事啊! “第三件事。” 徐尘朗声开口:“过了年,开春后,村里所有被烧毁的房子重新盖,砖瓦房,钱由村里出!” 轰! 声音落下,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村里出钱盖房,而且还都是砖瓦房。 这……太不敢想象了。 从古至今也没有这种好事啊! “村长,是真的吗?”有人忍不住问。 要知道,如果是自己盖砖瓦房,少也要四五两银子。 而现在,一文钱不出,就能住上砖瓦房。 简直跟做梦似的! “当然是真的。” 徐尘道:“所以啊,大家伙抓紧把临时房盖好,不必再考虑明年盖房的花销,今年,好好过个年!” 众人顿时一阵呼唤,喜极望外,盖简易房也更有激情了。 徐尘回到家,便见白梦瑶母女正一脸担忧。 “女婿啊,我家元武到底怎么了?”林蓉问。 因为一家人都没去参加村里的大会,白元武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任凭她怎么叫都没反应。 丁家村的事情她自然听说了,被打的仇倒是报了,可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也变了呢? “没事,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就好了。”徐尘道。 终究还是历经的事情、见过的世面太少,陷入了暂时的混沌而已。 不过那吴小翠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相信那小子应该会渐渐醒悟过来。 转来翌日。 徐尘正在睡大觉,白元武便走进房间。 “姐夫,我要赚钱。” “哈?” 徐尘迷蒙的眼睛眯了眯,坐了起来:“想好了?” 白元武重重点头:“是的,小翠之所以喜欢那丁逅,无非是看中了丁逅的学问以及未来的出息,说到头,不过是一场富贵而已,只要我赚到足够的钱,小翠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额…… 徐尘暗自无语。 好小子! 他还以为这小子看透了所谓的单方面的喜欢不过虚无一场呢,却不想,最终惦记的还是那吴小翠。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暂时有个奋斗目标。 等日后接触更大的世面,固执的思想会在无形中改变的。 “既然想赚钱,就要全力以赴,暂时丢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能做到吗?”徐尘问。 “我可以!” “好。” 徐尘起身,简单吃了口饭,对白梦瑶道:“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元武要在县城,你们在家多加小心。” 白梦瑶微微错愕,有些不解。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留在县城好几日呢?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很快,二人乘坐驴车赶往县城。 路上,白元武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姐夫,能不能把那二十两银子给我啊?” “哈?” 徐尘挑眉:“你被人打的仇都帮你报了,竟然还敢要银子,想屁吃呢?” 白元武哦了一声,便老实下去。 二人来到县城北门一里左右处,放眼看去,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流民,衣着褴褛,比乞讨的乞丐还要凄惨。 白元武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场景,一阵触目惊心。 他本以为村里的村民已经是世上最难的人了,却不想,还有比他们惨烈无数倍的存在。 大冬天的竟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而且大多数人就住在空旷的野外。 这……不会冻死吗? “别看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面对这些流民。” 徐尘说了一嘴,而后开始丈量土地。 一千石钱粮还没凑齐,但这五千流民住的地方已刻不容缓。 除此外便是卫生以及医疗问题,都要一步步解决。 寒冬时节,茅草房盖不了,附近又没有山,建议木房也盖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下挖了。 挖一个过道,两侧掏空,搭建简单的火道,冻不死人就成。 如此,掏一个一丈长、五尺高的洞,用木头搭建简易床的话,可住十五人。 一个过道两个洞,便是三十人。 五千人大概徐尘一百七十个过道,加上公厕什么的,总占地面积约五亩。 接着便是消毒的问题,用的是石灰。 石灰的烧制很简单,找合适的石块,放在火窑里面烧就是。 剩下的治病问题,也就只能用最便宜的药了。 治得好便治,实在治不好也没办法。 徐尘事无巨细的将流民所需一切思考完毕,出声道:“把我刚才丈量过的土地记下了,明天开始挖窑洞。” 白元武虽然还很懵,但还是急忙答应。 而后二人进了青蓝城,找到相当于中介的牙行的人,租了一间小院。 占地面积约两分地,月租金一两银子。 “还真是贵啊!”徐尘感慨。 一两银子都可以在石格村买一亩地的,在县城,却只是一个月的租金。 当然,如果要买的话,这两分地的院子,也就是十两银子左右。 只不过冰窖是短期工程,住不多久,没必要浪费太多的银子。 接着,二人买了被褥等各种用品,又买了些笔墨纸砚,花了二两银子。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各种物价都上涨的缘故,一张三尺乘一尺半的大纸竟然卖两文钱。 “怪不得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少,分明是读不起啊!” 徐尘喃喃了一嘴,在纸张上画了流民居住的窑洞的草图,交给了白元武。 又是一日。 城门刚刚打开,五十余名的衙役便行动起来,在北门外搭建简易的高台,接着将五千流民聚集起来。 大约巳时左右,徐尘、曾煜、黄茂、赵公辅等二十余占股的人出了城。 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五千多神色枯槁且担忧迷茫的流民方阵,曾煜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不要担心。” “今日将尔等聚集起来,目的不是驱赶尔等,而是让尔等吃上一口饭!” “接下来,参与劳作的人,每日将得到一日两餐,且有一顿是白米饭。” “尔等,可愿意否?” 什么? 话音落下,场下顿时一阵哗然。 白米饭? 竟然还可以吃到白米饭?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流民都眼冒绿光,如同疯魔了一般。 “愿意,大人,我们愿意!” 众人争抢着回答。 第93章 光芒万丈 眼看着下侧一众绿油油的眼睛,饶是以知县曾煜的心性,也不禁暗自唏嘘。 对大部分百姓而言,白米饭是稀缺的。 其程度比肉类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米饭可以管饱,肉类就不好说了。 比较而言,顿顿吃米饭和顿顿吃肉,肯定是前者更优先。 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知道,米饭和肉类哪一种更加稀奇。 因为空旷的肚子,本就配不上肉类的填充啊! 一个饿了太久的人,忽然吃肉,轻则胃部不舒服,重则要命! 所以,对于这五千流民而言,肉类固然少见,却依旧比不得白米饭。 “大家伙先站好!” 知县曾煜缓和了下,朗声道:“此一番,大家伙之所以能吃的上白米饭,还要多亏我们的县差徐尘,下面,有请徐县差为大家讲话!” 哗! 刹那间,众多流民皆是疯狂的鼓掌。 虽是流民,可每个人都不傻。 大的功劳虽然归于知县,可实际上,皆幸赖于这位徐县差。 万众瞩目之下,徐尘走到高台中间,还未开口,下侧便是一阵嗡鸣般的掌声。 高台上,徐尘笑了笑,轻轻摆手。 “各位父老乡亲们,徐某人位卑言轻,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他高声开口:“所以,一切都要感谢出钱、出粮的各位股东,他们分别是黄茂黄老爷!” 哗哗哗! 下侧顿时一阵嗡鸣般的掌声,热烈又澎湃。 高台之上,黄茂站出,冲着众人微微躬身,旋即回到原本的位置。 “还有赵老爷!” 徐尘朗声开口:“此番,赵家赵老爷也出了两成的粮食!” 哗啦啦! 下侧的众人又是一阵掌声,诚心诚意。 高台上的赵公辅踏前一步,冲着众人微微躬身,又返回原位。 “下面是白老爷!” 徐尘道:“白老爷出资一百二十石粮,大家鼓掌!” 下侧的众人自是二话不说,疯狂的鼓掌。 于他们而言,谁出的粮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们中就会有人能得到每日一顿白米饭的待遇! 且不说吃饱,只要大家伙有的吃,无论是官府还是出钱出粮的富绅,都是正确的! 接着,徐尘又先后介绍了其余二十多名占股的富绅。 下侧的掌声从始至终便没有停歇过,声若雷鸣! 最后,只剩下徐尘一人。 他站在众人的中间,停顿片刻,缓缓开口。 “徐某人不才,仅负责此番冰窖项目的整体!” 哗哗哗! 数千百姓,掌声不停。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位姓徐的才是此次赈济流民的主心骨。 高台之上。 眼见下侧众多流民皆神情振奋,徐尘也是有些兴奋。 他环视众人,朗声开口:“好,既然如此,开挖!” 轰! 下侧众人皆是兴奋不已,期待万分。 徐尘则是根据之前的预算,当场对数千人进行分队。 先是出自同一个村的,划分一对。 接着是按照各个村的人数数量,每五百人为一个大队,每百人为一个小队,小队下面则是每二十人为一个小组。 数千百姓,按照分组的模式快速行动、站位。 而在四周,众多青蓝城的百姓见了,皆诧异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青蓝城知县大人截留这些流民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让这些人吃上白米饭! 简直不可思议! 这可是流民啊,对于其他县城而言,无异于丧门星一般的存在。 留在青蓝城也就不说了,竟还给这些人吃白米饭? “麻蛋,忽然有点羡慕这些流民了。” “史上罕见,其他县城对流民皆束手无策,唯独咱们青兰县,竟诸多截留这些流民!” “话说,这所谓的县差是什么职位?怎么就能笼络如此之多的富绅呢?” 无数百姓诧异。 “等一下,不知大家发现没有,这些富绅中……好像没有三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有人小声开口。 “咦?怪了?贵为三大家族,竟然没有出钱?不是吧?” “咱听说哈,之前知县大人救济这些流民的时候,李家就不怎么愿意出粮。” “不是吧?李家那么有钱,这点粮都不愿意出?” 一些人言语纷纷。 人群中,乔装打扮的李经紧握拳头,愤恨不已。 身为青兰城的大户,做了什么无关紧要。 可有些事没做……便立刻成了靶子! “走,走!” 李经实在听不下去,带着身边的小厮悄然离开。 跟在旁边的梁文举本也准备离开的,可当他刚转身的时候,便碰到一名中年男子,本准备挪动的脚步也不禁停下。 “唐师爷?” “呦呵,梁小友,巧了不是?” 师爷唐云笑呵呵,带着梁文举走到一旁的空地处,抬头望着高台的方向,笑容冷淡阴鹜。 “好一个徐县差啊,一步登天,无人可阻!”唐云喃喃开口。 “这……” 梁文举抬头看去,便见数千流民几乎同时跪在地上,冲着高台上的众人伏首。 “万谢青天大老爷!” 声音整齐,虽饥肠辘辘,可当所有人同时开口,声势震天! 而在高台之上,徐尘站在最前方,朝阳刺眼。 那道人影仿佛站在光里面,岿然不动,却光芒万丈! 再看四周的百姓,一个个神情肃穆,皆憧憬、崇拜、钦羡着。 这一刻,饶是以梁文举这几十年的所见所闻也不得不佩服。 且不管徐尘是怎么做的,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高台下面的数千流民崇敬又爱戴。 万众归心,且敬且仰! “梁小友以为如何?”唐云不冷不热的问。 “无可阻挡!” 梁文举一字一顿,打心眼里生出一股无力感。 太强了! 这是大势所趋! 知县曾煜,三大家族中的黄家、赵家以及二十余富绅站台。 这等大势,谁又能挡得住? 他不禁垂头下去,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么多人站台,又有众多百姓支持,可以说,此一刻,那徐尘已是站在整个青兰县的最高一层了,丝毫不弱于三大家族! “错矣!” 师爷唐云却是不以为意,笑呵呵道:“任凭他再厉害,借的,还不是知县大人的势?无根浮萍罢了!” 梁文举暗自诧异。 那徐尘站在光芒之中,携大势而无可匹敌。 他皱眉。 根据师爷唐云这话来看,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一刻的徐尘固然很强,可归根结底呢? 什么赈济流民,给白米饭尔耳的,如果没有知县曾煜所赠送的身份,又算什么? 屁都不是! “师爷,您的意思是……”他试探性开口。 “不急,且等等看。” 师爷唐云捋着胡子:“这数千流民,可不是那么容易安置的。” 第94章 对不起,打扰了 “从今日开始,每个小组抽取一人开始干活。” “所劳作的项目包括:挖冰窖、挖窑洞、公厕、消毒等诸多事项。” “当然,随着冰窖进度的推进,所需的人会越来越多!” “除此外,关于大家伙生病的问题,也会有专门的医师给医治!” 高台之上,徐尘侃侃而谈。 下侧的众多流民闻言,皆是感激万分,泪如雨下。 这规划太详尽了,可不是简单的挖冰窖、吃白米饭。 而是基于大家伙的现状,设身处地的考虑。 住处、吃食、治病等等,诸多问题都考虑个全面。 “万谢众位大老爷!” 数千流民集体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高台之上的知县曾煜开怀又畅快。 之前,他强行把众多流民留下的时候,这些人便对他感恩戴德。 毕竟有一口吃食,饿不死,已是他这个知县的最大恩德。 这些人之前经过的那么多县城,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县的知县如他这般。 而现在,看着众多匍匐在地的流民,他又有所感。 如果说众多流民先前对他的感激是流于表面的话,此一刻,便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数千百姓齐齐伏拜! 若非自持身份,他恨不得当场咆哮:普天之下,几千名知县,还有谁? 黄茂、赵公辅等二十多富绅见状,心下也是有些唏嘘。 区区一口白米饭,就能让如此之多的百姓臣服感恩,可想而知,如果天下皆如此,又怎么会出现叛贼呢? 人群中。 眼看着高台上徐尘侃侃而谈的样子,梁文举喉咙涌动。 就在刚才,师爷唐云还说流民不是那么好安置的。 可就在下一刻,徐尘便提及了一系列的举措,事无巨细,以至于下侧的数百流民皆感激不已。 “师爷,这……”他艰难开口。 “那个……” 师爷唐云也是一阵无语,怎么也没想到徐尘那小子,竟然考虑的如此周到。 他不禁有些愤恨。 凭什么啊! 这小子只是第一次安置流民,竟考虑的如此周到? 好似在心里经历过千万遍的预演一般。 怎么可能呢? 他很是不解,也很无奈。 正常来看,所谓的安置流民,给一口吃的也就罢了,如之前知县曾煜的举措。 可现在……一切都超乎预料。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 师爷唐云低声开口,顿了顿,继续道:“你小子可有办法对付他?” 梁文举四下看了看,小声道:“倒是有件事可以做文章,这小子喜欢白峰之女白书君,可白家至今没有后代,所以白峰正在招募赘婿。” 师爷唐云眉目微动,来了兴致。 区区男婚女爱,看起来无关紧要。 可若深究的话,极容易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徐尘喜爱那个白书君,而如果让那白书君嫁给其他男子,必定会让徐尘难受、痛心,乃至于崩溃。 “终究是年轻人啊,哈哈!” 师爷唐云大笑:“就让这小子在天上飘一会,待得他坠地,一下便砸死他,走,详聊!” 接下来的几天,徐尘一直忙碌于冰窖的事宜。 因为工程量浩大,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 小事的话,倒是可以交给小舅子白元武去解决,可遇上大事,他不出门都不成。 这也就导致他几乎没日没夜的忙碌着。 很辛苦,却也值得。 只要稳住当下的局势,接下来,在整个青兰县内,他至少会有一定的地位。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有了名气后,不说在整个青兰城畅通无阻,至少有了一定的优势。 恍然间,年关将近。 这一日,众多流民正在挖冰窖,一行人却是自北边赶着驴车走了过来。 看阵仗,至少二百余人。 没过多久,这一行人出了城,一辆辆驴车满载,兴高采烈的向北而行。 众多流民见了,皆是钦羡不已。 十多辆驴车,都装满了年货,哪怕是傻子也看得出,这些驴车上面的货物价值不菲。 “这是做什么?一个村的吗?约定好了,同时出来购买年货?” “什么?一个村的?不是吧?” “不可能!区区一个村而已,怎么可能如此富有!” “就是,看那些货物,怕不是要二百多两银子,一户家过年花费一两银子?绝对不可能!” 众多正在干活的流民言语着,虽有些不可置信,却仍旧羡慕不已。 正常而言,一般的农户,除去地租、吃喝等,一年到头剩下的钱,都不足一两银子。 而眼前这些人,只是办置年货,平均下来,一家的花费就将近一两银子。 太奢侈! 完全没法比! 大家伙尚且为一顿白米饭而拼命时,人家已经奢靡的用大家伙赚不到的银子办置年货了。 “打探到了!” 就在众人羡慕之际,一人匆忙跑了回来。 “这些人,都是石格村的村民。” “这石格村,颇为富庶,随便一家都有数两银子的家产。” “不仅如此,明年,在他们村长的带领下,村里所有的人家,都要盖砖瓦房呢!” “村里出钱,给盖房!” 什么? 闻言,无数人瞪大眼,满是不敢置信。 村里的百姓本身有钱也就罢了,在村长的带领下,竟然要免费给所有人家都盖砖瓦房? 这特么的……怎么可能? 做梦吧? 众多流民都懵了,双目茫然。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村子?这种村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大家伙连饭都吃不饱,能吃得上白米饭已经感恩戴德了,结果人家一个村都富得流油,办置年货就花一两银子? “快看,那是石格村的队长,他过来了。” 随着一人出声,众多流民皆是瞪大眼,连手下的活都停了下来。 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萦绕。 “这位大人,请问如何才能成为你们石格村的村民?”有人急切的问。 “啊?” 李冲有些不耐烦:“让开,都滚开,老子来找人。” 围拢在四周的人纷纷让开路,没敢阻拦。 传言中,石格村村风彪悍,但凡有任何一名村民被欺负,那便是整个村子全部出动。 眼见李冲烦躁的样子,众多流民皆小心翼翼,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悄然让开路。 而后,在众人注视之下,李冲踅摸半刻,终于看到一道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处,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微微躬身:“那个……村……” “滚!” “啊?” 李冲愣了下,慌乱点头:“好!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转过身去,撒丫子狂飙。 四下寂静如死,众多流民彻底懵了。 第95章 过年 关于石格村的事情,许多流民都听说了。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个村子太好了。 自从流寇出现后,石格村换了村长,带领众多村民共同抗击贼人,把伤亡率降得很低。 最重要的是,虽然整个村子的房子几乎都被流寇给烧了,可那个新的村长却是放话给村里的所有人家盖砖瓦房。 这天下虽大,村长更是不知凡几。 但如石格村这样的村长,还是众人此生仅见。 无数流民钦羡不已。 尤其是看到刚刚石格村的人大肆购买年货,眼睛都羡慕的红了。 也正因如此,对于那石格村什么的村长,众人皆钦佩万分。 生而为人,能遇到这种村长,就算是死也值得啊! 于是,可随着那位石格村队长的到来,被这位徐县差一个滚字骂跑后,所有人看向徐尘的眼色都变了。 “徐大人,您……认识那位石格村的队长吗?”一个叫牛大壮的人问。 “认识,怎么?”徐尘言简意赅。 “哦哦。” 牛大壮不住点头,煞有其事道:“认识就好,小的听说啊,那石格村的人都格外的凶狠,尤其是他们的村长,更是护犊子,如果您不认识的话,得罪了石格村的人可要小心着点。” 徐尘一阵莞尔。 这才几天的功夫,石格村的事情便流传出来了? 而且,听这牛大壮的意思,石格村好像很牛的样子啊。 不是吧? 只是跟丁家村的人叫了一下阵而已,就被传的这么神? 回想过来,倒也正常。 流言蜚语在传播的过程会被放大效果。 一个人受伤了,传到第十个人口中,可能就变成这个人死了。 这时,白元武走了过来,贱兮兮道:“大壮啊,那个什么石格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相当厉害,没看到嘛,石格村的人都组团买年货了。” 牛大壮眼中是无尽的羡慕,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改口。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徐县差不好,徐县差给大家一份差事做,能吃得上一口饱饭,大家伙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言语间,他的神情变得庄重肃穆。 流民并不少见,最好的情况便是如先前知县设立粥铺、每天两碗稀粥赈济大家伙。 至于干活挣白米饭,哪怕是到现在,他依旧觉得跟做梦似的。 不止如此。 在这寒冬时节,身为流民能住上窑洞,冻不着,生病了还可以挂账买药。 这等待遇,跟普通百姓比起来已经没太大区别了。 所以,几乎所有流民对于徐尘都感恩戴德,劳作的时候拼尽十二分力气,因为这是唯一能报答这位徐县差的方式了。 “好了,都去干活吧。” 徐尘说了嘴,旋即看向白元武:“各个工具房都检查完毕了吧?” 挖冰窖需要工具,流民自然不可能有。 于是徐尘便找上了各个股东,暂借了几千件。 “一共有八百把镐,一千五百把铁锹,簸箕、竹筐袋子等三千多。”白元武答。 “嗯。” 徐尘点头:“每日劳作后,吩咐各个大队长、小队长、组长,把所有的工具都放入工具房,每晚出动十个人把手,把手的人每晚加一碗粥。” 各种工具大多是铁器,尽管他愿意相信这些流民不会偷着卖钱,或是私藏,可还是防一手更为妥当。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买几头猪、鸡鸭鱼等,给大家伙改善一下伙食。” 徐尘吩咐了嘴,便赶着驴车朝着石格村驶去。 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知梦瑶小娘子想不想自己。 还有,这马上就过年了,新年伊始,能不能破个例。 天知道这几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年轻气盛,旺盛如火炉,饶是这几日他整个人忙的飞起,精力依旧澎湃汹涌。 “童试必须要过!” 他给自己下了死令。 必须把从军的事情彻底解决,要不然,别说三妻四妾的美好日子了,一个月就能吃一次肉,跟他么过年似的。 也是这个时候,石格村。 白梦瑶正在和顾妙婉、林蓉剪纸,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呦呵,嫂子好巧的手啊,这窗花真漂亮。” “是桂花啊,你家都收拾好了吗?”白梦瑶问。 这桂花是李冲的婆娘,就年纪来说,桂花比她还要大三四岁。 只不过因为徐尘当了村长的缘故,除了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几乎所有村民都改口,管她叫嫂子。 乍开始她还觉得羞臊,渐渐的习惯后,也就欣然接受了。 “我家就那半间简易房,几下就收拾好了。” 桂花说着,凑前几分,压低声音道:“嫂子,你知不知道村长大人最近在忙什么?” “啊?” 白梦瑶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摇头。 几天前,徐尘带着弟弟元武离开时说最近都不回来,她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她曾怀疑徐尘去了县城去找姐姐白书君了,心里有些不是味。 可仔细一想,以徐尘的本事,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如果真能把姐姐白书君娶回来,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好事。 “李冲刚从县城回来,听他说啊,在县城外看到了村长大人,嫂子,您猜猜村长在做什么?”桂花一脸的神秘兮兮。 “做什么?” “指挥流民!” 桂花大为吃惊的样子:“好家伙,好几千的流民啊,那阵仗,可太大了,所有人都听村长的指挥,啧啧。” 白梦瑶也是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徐尘离家的几天里,竟干了这么大的事。 可是……为什么啊? 按理说,那些流民跟徐尘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那些流民为什么听他指挥啊?”林蓉问。 “我听说啊,村长大人有了一份新差事,是知县大人亲自任命的,叫县差,不是官职,却相当于另外一个师爷!”桂花不住的咂舌。 什么? 白梦瑶等三人皆惊诧不已。 这才过去多久啊,徐尘竟然莫名其妙的混上了相当于师爷地位的县差? 也太厉害了吧? 村长的地位当然也很高,但只局限于一个村子。 可县差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在整个青兰县都相当有地位的存在啊! 不多久,桂花离开了。 院落中的三个女子都沉默下去,久久无言。 徐尘一步登天,是天大的好事,本应该开心激动的。 可相比于开心,三人心中更多的是惶恐。 在她们的认知中,知县便是相当了不起的官职了,一个县城的天。 而徐尘,在不声不响中,竟然成为了县差,从小小的村长,一跃成为整个青兰城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好像一道天堑似的,在身份地位上,将她们给分开了。 与此同时,石河镇。 徐尘赶着小驴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镇上简单打探了下物价。 相比于县城,大多物品的价格都贵了些。 比如米价,已经下跌到了十八文一斤,而镇上却还卖二十文。 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暗黑下来。 村民们都吃了晚饭,闲来无事凑在一起聊天扯屁。 见到徐尘,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县差大人好,草民见过县差大人!”有人笑着打招呼。 “都知道了哈?只是一份临时的差事,算不得什么。” 徐尘简单两句话敷衍过去。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县差有多厉害,没有任何权势,也不稳定,被撤下也只是知县一句话的事。 继续向前走进入村子主干道,放眼看去,偌大村落依然破旧,一座座废墟旁边伫立着半间简易房。 可在院落门前,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竖起两根柱子,挂上了崭新的红灯笼。 有的人家动作快,连春联都贴好了。 大人们聚在一起,小孩子则四处奔跑玩耍。 好一片火红热闹的新年景象! “过年喽。” 徐尘喃喃了一嘴,回到了家。 第96章 还要努力啊 此时白梦瑶正就着烛光剪纸,见了徐尘,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夫君吃了没?我给你热一下去。” “好,你先热着,我去看看嫂子。” 徐尘转身来到隔壁。 房门已经插上了,单薄的窗纸也用杂草堵上了,看不到半点光亮。 他敲了敲门:“嫂子,睡了没?是我。” 很快,房门打开。 顾妙婉倒退一步,平静道:“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徐尘笑呵呵的走了进去,看着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间,以及厨房桌子上的两块肉,随口道:“嫂子这是准备自己过年嘛?” “要不然呢?” 顾妙婉不悲不喜:“已经分家了,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徐尘大咧咧坐在炕上:“明天我丈母娘、小舅子都会跟我们一起,你也别单独做饭菜了,大家团聚在一起,才是过年。” “不必了。” 顾妙婉直接拒绝,一双美眸古井不波。 “我会做饭、做菜,也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再劝说,我是不可能和你们一起做饭过年的。” “哎!” 徐尘一声叹息。 就知道这位嫂子倔强,事事都不愿与他们一起。 那就只好耍无赖了。 “嫂子,你也不想你明年种的地颗粒无收吧?” “之前,我很混蛋,是你一直在照顾我,还帮我娶了婆娘。” “这是恩情!” “如果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年,落入外人口中,我徐尘岂不是成了知恩不报的人?” “你想陷我于不义,那我就让村民毁了你明年种的地,让你没有收成。” 他歪着头,懒洋洋说着。 闻言,顾妙婉神色一凛:“徐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反正我名声坏了,你也别想好过。” “你……” 顾妙婉咬着银牙:“你现在当了县差,爬的高了,就这般欺负于我?” 徐尘满不在意的起身:“随你怎么想,明日早点过去准备午饭,否则我说到做到。” 砰! 随着大门关闭,房间陷入寂静之中。 顾妙婉怔怔站着,不知何时,一双美眸噙满了泪水。 她微微颤着身躺下,熄灭蜡烛,汹涌的泪珠便如雨水般哗啦啦顺着脸颊流落。 为什么? 丈夫从军,她一个人已经吃够了苦,为什么还要欺负她? 混混小叔子变好了,有了大本事,当了村长,又当了县差,她这个当嫂子的是开心的。 可再回想,又不禁变得哀伤起来。 徐尘的日子好了,她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那从军的丈夫,又何时才能归来? 她抗过无数的重担,一步步走过来,可她,也是个女子啊,也想有个依靠啊! 夜色深深,安静的房间内,唯有热泪滚烫。 翌日,大年三十。 徐尘少见的睡了懒觉,醒来时,顾妙婉带着购买的年货来了,加上丈母娘,三个人同时忙活着。 大约中午时分,三个女人做了十二道菜。 小舅子白元武回来了,出乎意料的,跟她同时进入院子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是师雨荷! 这女人半点不客气,打过招呼后便坐在桌子旁边,一双狐狸眼冲着徐尘眨了眨。 “县差大人,大过年的,不会没有酒吧?” “想喝酒?自己去厕所尿去。”徐尘没好气道。 想想就气。 这女人明明说好为奴为婢的,结果奴婢的事情半点没做,反倒像个主人似的蹭吃蹭喝。 骗子! 大骗子! 恬不知耻! 呸! 师雨荷也不在意,指着旁边的酒坛,嘻嘻一笑:“喏,我都看到了,快快呈上来!” 麻蛋! 徐尘暗骂了一嘴,把酒坛放在桌子上,提起一串鞭炮走了出去,很快便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伴随着阵阵硝烟升腾而起,他凑过去深深吸了两口,顿觉神清气爽。 这该死的味道,竟有些好闻! 似是因为徐尘开了头,整个村子也跟着响起了炮竹的声音,偌大的石格村地动山摇一般,好不热闹。 吃过了饭,白梦瑶三人负责收拾碗筷。 徐尘作为主人,便烧了水,惬意的喝茶。 白元武与师雨荷并排坐着,偶尔冷眼瞥向师雨荷,很是厌烦与排斥。 这女人心术不正,总有一种勾引姐夫的感觉,太可恶。 徐尘倒是满不在意,淡淡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啊?” “啊?” 喝了几杯酒的师雨荷面色微微泛红,一双桃花眼满是春色,仿佛要滴水似的。 她有些错愕,旋即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村长大人是要赶奴家走吗?可是奴如今孑然一人,已无处可去了啊,村长大人您就可怜可怜奴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炒了! 徐尘骨头都快酥麻了。 这狗女人太要命,即便是正常说话都勾火,更别提这幅娇滴滴的样子。 他没有接茬,也不再追究。 留下便留下吧,无所谓。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大概能摸清这女人的几分底细,应该没什么危险。 只要没危险,对他就没什么影响。 出去走了一圈后,天色已经暗黑下来。 丈母娘林蓉和面,白梦瑶和顾妙婉剁馅。 将近午夜子时,他又放了炮竹,很快整个村子便火光阵阵,炮竹声声。 新的一年,来了! 守岁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花生、瓜子,闲聊着。 徐尘则开始琢磨新年大计。 首要之事便是搞钱! 没钱不行啊! 小舅子白元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被喜欢的女人嫌弃。 倒不是说那吴小翠嫌贫爱富,可富有了便能减少很多的麻烦啊。 譬如那五千流民。 每每看到那些人卖力的劳作,他就一阵眼热。 那哪里是流民? 分明是几千免费的劳动力啊! 只要操作得当,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可惜的是,他兜里的钱不够,养不起啊! 还有土地,目前手里一共有两千九百亩! 按照一亩地产一石半计算,一年下来才四千多石粮。 太少! 要想当真正的富家翁,如青蓝城三大家族那般,手里得有钱、有粮。 所以,他一直惦记着其他村的土地。 之前孙占利等贼人可是杀了不少石河镇各个村的大户,空缺出来的土地太多了。 这若是有钱,都给买过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凭每年的租金,都能过上不可想象的日子。 如果要做点什么,也会更加顺手。 “还要努力奋斗啊!”徐尘喃喃着。 恍然,三日过去。 徐尘和白元武来到了县城,冰窖工程继续推进。 因为操心的问题差不多都解决了,除去每日监察冰窖外,他便看起了书。 只是他自己根本没有书籍,于是,只好往白家跑了。 这一日,他刚来到白家,便见十余名下人带着礼品走入白家厅堂。 为首的是个嘴角长着痣的媒婆,正对着白峰赔笑。 “白老爷,听说您家招上门女婿,李家的六公子年龄合适,刚好与您家大小姐相配啊。” 第97章 慢滚,不送 李家? 徐尘微微皱眉,心底忽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组建仁善会的时候,他摆了李家一道,让李家背负了为富不仁的大帽子。 哪怕过去十多天,这顶帽子依旧在整个青兰城流传。 而现在,李家突然派来媒婆,显然是冲着白书君来的。 最重要的是,听这媒婆的意思,李家竟然要让那所谓的六公子当白家的上门女婿。 白峰老犊子一直心心念念,白家不能无后,为了这合适的上门女婿至少等待了大半年。 眼下有了合适的人选,这老犊子没准就同意了。 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走了出去。 “呦呵,可是新鲜,李家贵为世家大族,其子弟竟然当别人家的赘婿,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不和谐的声音响彻院子。 跟在媒婆身后的李六面色骤然冷了下去,缓缓转身,看到徐尘的瞬间,瞳孔猛的收缩。 “原来是徐县差。” 他一声冷笑,不以为意道:“所谓男婚女爱,讲求的是你情我愿,我听闻白书君小姐博学多才,是出了名的才女,心生爱慕,即便是当赘婿又如何?” 好家伙,还真是不要脸了。 徐尘哂笑着。 他骂李家不要脸,结果这货装出一副喜爱白书君,好似很痴情的样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再者,我乃是李家偏支,而且家业已有大哥继承,当这上门女婿对家族没有任何影响。”李六淡淡解释。 当了赘婿,日后生了孩子要随女方的姓。 家里有人继承家业,便不至于落下不孝的口舌。 徐尘平静的看了眼,懒得接茬。 他很清楚,李家这一手很大程度是在针对他,可问题是,这事的决定权在于白峰老犊子,不是他能左右的。 一念至此,他多少有些不悦。 于是便越过李六,大咧咧的坐下:“老东西,借几本书看看,过几天还你。” 面对这不敬之语,白峰并未生气,捋着胡子,笑呵呵。 后侧的李六也跟着走入厅堂,冷声斥道:“我原以为徐县差既然是知县大人推举之人,定有些学问,却不想竟是如此粗鄙之人。” 徐尘冷漠的瞥了眼:“老东西,你家哪弄来这么一条疯狗,跑进主人家的厅堂狺狺狂吠,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李六面色顿时气成猪肝色:“你……” “你什么你?” 徐尘毫不客气打断:“所谓上门女婿,便是白家一条狗,既然当了狗,还不让说了?” “你……” 李六咬牙切齿,目眦尽裂。 好在他仍旧保持几分理智,于是转而看向白峰:“白家主,您给个说法吧!” 白峰的动作微微停顿,叹了口气:“来者是客,两位客人权当给老夫几分薄面,就不要吵了。” 李六这才冷哼一声,见徐尘大刺刺坐在白峰左侧的座位,又是一阵不爽。 大乾以左为尊。 徐尘所坐的位置,是白家厅堂的主位! 一路走来,他也累了,本也想跟着坐下的。 可回头想来,他是客人,未经过主人的邀请便落座,是很不礼貌的。 于是更气了! 凭什么? 啊? 凭什么徐尘就可以肆无忌惮,甚至还敢对白峰不敬,而他竟只能站着? 压着心底的怒火,他望向徐尘。 “既然徐县差是来借书的,应该要考取功名吧?不巧,某也准备应试此番的童试,不知徐县差可敢比试一番?” “比什么?” “当然是……” “没兴趣!” 徐尘懒洋洋的直接打断。 李六面色又是一阵变幻,只觉得肺腑好似有无数的话,却说不出来,生生憋着。 尤其是看着徐尘翘着二郎腿,浑身痞里痞气的,一时间让他都不知如何说起。 白峰见二人这架势,如果再不阻止,估摸着是停不下来,便清了清嗓子开口。 “好了,李家六公子,你们送的礼物呢,老夫就暂时手下了,至于订婚一事,老夫还要再度斟酌一番。” “好!” 李六点头,自然听得出这话是逐客的意思。 他用力拂袖,又望向了徐尘:“小子,咱们童试,走着瞧,以您这样的身份若是连区区童试都考不过,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徐尘斜瞥一眼:“慢滚,不送!” 李六的呼吸骤然停顿,又是一阵愤然。 到底谁才是白家的主人? 这小子凭什么以主人家的口气说话? 啊? 很快,李六、媒婆等一众人离开。 安静下来后,徐尘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瓜子,嘎嘣嘎嘣的磕着,半点客人的自觉性没有。 白峰也不介意,严肃道:“李六上门,背后是李家的意思,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扭得过李家的大腿?” 徐尘斜瞥了眼,没出声。 他大概能理解白峰的难处,无外乎得罪不起李家。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家既然找上门了,这麻烦是你想躲便能躲得掉的吗? “我借的书呢?怎么还不见人送来?”他问。 “来了。” 门口处,白书君的婢女白白捧着一大摞书走了进来,把书放在桌子上。 “小姐说这些书都是你现在需要的,用心看的话,童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了。” 徐尘随手把瓜子皮丢在地上,提着书本便向外走去。 厅堂中的白峰静静思考许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原本,白家从村里搬来县城,就是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可天不遂人愿呐。 本好端端的白家,就这么被卷进李家和徐尘的争斗之中了。 能怎么办? 拖着吧! 于是他提笔而行,写了一封信给李六。 大概意思是而今童试在即,一切等童试过后再议。 白家后堂。 看到婢女去而又回,白书君停顿了片刻才不经意开口。 “他可说了什么?” “没。” 婢女白白摇头:“我把书送过去后,他带着书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白书君怔愣了下,白皙的手臂青筋跳动了几下,眼中是一抹失落。 换作以往,哪怕她不愿意见,那人也会强行往后堂闯的。 这一次,竟然连半句话都没给她带! “哦,对了,小姐,我听说那李六和徐尘立下了赌约,要比一比此次童试,谁考得更好。” “是吗?” 白书君喃喃着,心下却是泛起思绪希冀:“那……那他怎么说?” 婢女白白回想了下,摇头:“徐尘好像没答应。” 白书君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徐尘没答应,是不愿意以她为赌注。 失落的是……徐尘好像不是很在意她了。 第98章 造纸 徐尘回到租的房子,砰的放下一大摞书,屏气凝神,打开了第一本。 上面的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后,也算认识,可偶尔还会有些地方一知半解。 以他现在的水平,应对童试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真要是把这些基础的书籍都啃透了,可就不只是区区童生了,考个举人都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他本没打算走大乾王朝科举这条路,所谓学习,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应付从戎的事宜。 这一关,必须要过去! 只有考上童生才勉强算是读书人,免去从军的同时,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地位。 于是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趁机在书本中,哪怕有不理解的地方也强行背下来。 “学习!” “学习使我快乐!” “我爱学习!” 徐尘咬着牙,眼睛通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他刻苦读书的时候,青蓝城读书人的圈子也热闹起来。 童试将近,对于这个科举制路的第一道门槛,许多人还是很在意的。 “听说了没,李家支脉的李六公子与徐县差起了冲突,二人约定此番谁考的更好?” “不是吧?为什么啊?”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李六公子和徐县差都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啊!” “听闻那白家小姐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徐县差出身乡下,才刚刚读书不久,而那李六从五岁就开始读书,此番比试,徐县差可能要输啊!” “也不好说,毕竟,那李六可是考了七八次了,还没考上童生。” 一些人七嘴八舌。 对于外面的闲言碎语,徐尘也听说了一些,却没在意。 悠悠众口,堵不住的! 这一日,因为大量练字以及破题做文章的缘故,纸张用完了,他出门买纸,来到县城最大的文房四宝店。 刚一走入,迎面便碰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这不是徐县城吗?好巧啊!” 梁文举似笑非笑:“徐县差正在刻苦读书,需要用很多纸吧?可惜啊,现在所有的读书人都在临阵磨枪,准备应试此番童试,这纸张价格飞涨了啊!” 徐尘暗自皱眉。 “现在多少钱一张纸?”他问。 “十文钱。” “什么?” 徐尘声调都高了几分。 之前,因为南方一些地方闹饥荒的缘故,各种物价暴涨,纸张的价格也来到了两文钱一张。 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涨到了十文钱? “掌柜的,来一百张纸!” 此时,一身锦袍的李六走入店铺,随手丢下一串钱。 看样子,大概三百多个铜钱。 店小二也来不数铜钱的数量,粗略掂了掂,便查了一百张纸,卷起来递给李六。 徐尘看了眼,明白过来。 因为童试在即的缘故,纸张价格确实上涨了,从两文钱涨到了三文钱。 而梁文举所说的十文钱,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一念至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浑身上下都仿佛通透了一般。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不错,就是不卖给你纸,你又如何?”梁文举暗自畅爽。 自从被徐尘摆了一道后,他别提多憋屈了。 气啊! 区区一个泥腿子,不知长的了什么够胆,竟然敢对李家捅软刀子? 简直找死! 可偏偏,无论是他还是姑父李经,都没什么好法子对付徐尘。 现在,看到徐尘吃瘪,终于是扬眉吐气一次了。 “小子,不怕告诉你,我姑父李家,早就垄断了文房四宝的销售。” 梁文举直接道:“你想买纸?呵呵,想屁吃吧,只要李家在,你就别想买到!” “老子还就不买了!”徐尘当即转身而去。 “买不到纸,就做不了文章,不练习做文章,你就考不上童生。” “走着瞧。” 徐尘远远的丢下一句话,回到租房处,赶着驴车便朝着石格村驶去。 近来,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参考童试上面,毕竟这一关影响着他的自由身。 只有通过了,才能安安的稳稳赚钱,当个富家翁。 可李家既然玩阴的,他并不介意现在就搞点事。 譬如……造纸? 在他看来,造纸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 树皮、原木、竹子等,都可以造纸。 其核心原理就是把各种东西碾碎,捣成纸浆。 纸浆的好坏,决定了纸张的质量好坏。 说句最不好听的,纸这玩意,造不出好的,坏的还造不出吗? 先试试再说! 后山就是一个大宝藏,能不能挖出来、怎么挖,全看个人手段。 事实上,他早就想着造纸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实际。 就如当下,天色寒冷,纸浆等极容易冰冻,时机并不合适。 只是现实逼人,而且他也及急需一大笔银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盖房子也要搞! 回到村里,众多村民已经从过年的喜悦中走出,纷纷清理之前被孙占利等人烧毁的房屋废墟。 他直接叫来了李冲,走到石河对面,很快便看中一片空地。 “村长,咱们又要打架吗?打谁?”李冲小心的问。 “打个屁!” 徐尘道:“这次是赚钱,先容我琢磨一番。” 盖简易厂房、扒树皮、捣碎,各种步骤在他的脑中转了一圈后,大概有了计划。 “你先找来一百个村民,在此处盖三个简易房,要大,暂定每个简易房五丈长。”徐尘吩咐。 李冲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村里面招呼一嗓子,就叫来上百号人,甚至连工钱都没提。 对于盖简易房,众多村民可太熟悉了,毕竟在年前盖了将近二百个。 因为简易厂房就在后山山下,木头的运输便捷许多,盖起来的速度更快。 区区两日时间,三个简易厂房便伫立在石河对面。 而在盖房的时候,许多木头是要修正形状的,自然落下了许多树皮。 本着快捷、省事的原则,徐尘直接命人把树皮泡在了石灰水里面。 两日过后,取出浸泡过的树皮,经过清洗、蒸煮等流程后,如捣蒜一般开始捣! 不多久,众人将第一批出现的纸浆汇聚在一个大水池中。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第99章 每卷三文钱 一般而言,造纸分为:原料准备、破料清洗、煮料打浆、抄纸榨纸、晾晒等步骤。 归结下来,其核心便是将原料提取为纸浆。 巨大的简易木质厂房中,众多村民看着大水池中的纸浆,神色都严肃起来。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抄纸。 工具早已准备好,是一个一丈长、半丈宽的竹抄。 两个村民各自把持一端,放入混合的纸浆中反复抄了四次,沥干水分,纸张成品即将成型。 徐尘上前摸了摸细密的纸屑,点了点头:“点火,烘干。” 简易厂房里面搭建了巨大的火墙,把抄出来的纸放在火墙跟前,大火猛烧。 随着阵阵氤氲蒸汽四散开来,纸张渐渐干燥、定型。 大约两刻钟,徐尘让人取下一丈长的大纸,平铺在案上。 纸张泛着淡黄色,触感有些毛躁,就着太阳光看去,隐约可见丝丝纤维突起。 “把纸翻过来。”徐尘道。 不同于反面,纸张的正面很平整,所有毛躁纤维都平铺在一起,触感偏光滑。 只不过细看的话,依旧有些粗糙。 “取笔墨来。”徐尘开口。 旋即命人从巨大纸张剪裁出一小块,毛笔蘸了墨,提笔而行。 唰! 墨水触及纸张,像扩散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散来看,转瞬后就变为黑乎乎的一摊,只能隐约看清笔墨比较浓重的字迹。 静! 偌大简易厂房内,几十名村民皆是紧紧闭着嘴,偷偷瞟向徐尘,噤若寒蝉。 显而易见,经过这两三天的捣鼓,造纸……失败了! 正常的纸张,写上去的字应该是凝而不散。 而眼前的纸张墨迹刚写上去就散开,完全写不了字啊! 众多村民皆是闷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大家伙自然是不懂如何造纸的,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照村长大人指挥来的,现如今失败了,那……应该就是村长大人的方法出了问题。 也正因如此,才没人敢出声。 村长大人是不可能错的啊! “看看你们这些人,毛手毛脚的,把村长的纸都给造坏了!” 李冲佯装生气的呵斥。 众人的头低的更深了,半个字都不敢说。 教训了众人后,李冲小心的看向徐尘:“那个……村长,我怀疑肯定是大家伙操作有问题,要不……咱们再重新试一试?” 徐尘面色显得尤为严肃,偶尔眉头皱起,乍看过去心情似乎不大好。 过了会,李冲小声补充道:“村长,虽然我不懂造纸,可我听说别人造纸好像动辄就是几个月,会不会是咱们造的太快了?” “不快!”徐尘终于出声。 眼前的纸张当然是不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特别差,根本写不了字。 至于造纸时长的问题,他当然也知道。 长时间的浸泡、蒸煮等流程,短则十多天,长则数个月,目的是为了使原料的纤维分离。 还有晾晒等工序,其他人造纸几乎都是自然晾干的。 他这边为了赶时间,所有的流程都采用了最简单原始的粗暴手段。 纤维不分离? 那就砸,狠狠的捣! 干得干? 直接上烘烤! 然后……就出来这么个玩意。 手感绵软如布料,沾染墨迹就荡开。 “去砍几颗竹子,截为半尺长的竹筒。” 徐尘吩咐:“找一根长一点的木条,把这张大纸裁切为半尺宽。” 很快,众人便截好了竹筒,纸张也裁剪完毕。 徐尘将竹筒放在刚好半尺宽的一条纸张上面,缓慢向前推进,卷了起来。 因为纸张有毛渣,偏厚,所以当卷了三条后,就成了直径七寸左右的大圆盘。 众多村民见了,皆一脸的懵逼。 纸张裁剪成半尺宽,太窄了,正常市面上的纸哪怕是最小的,也将近七寸宽。 至于卷起来……就跟难理解了。 纸张裁剪后,难道不应该叠放起来吗? “不错,就这样!” 徐尘掂了掂卷好的纸张:“接下来,继续扩建厂房,就按照这个步骤造纸,每个人每天四文钱。” 啥? 众多村民皆是瞪大眼,更懵了。 按这个造? 这破纸根本写不了字,造出来也没用啊! 至于工钱,每天四文,自然是不低的,至少比去年三天十文钱要高不少。 徐尘没理会众人,回到家便开始算账。 正常用树皮造纸的出纸率将近七成,但时间跨度太长。 采用暴力的方法出纸率大约三成,低是低了些,可没有任何原料成本啊! 后山幅员二百多里,树木无尽,根本用不完。 不仅是树皮,原木本身也可以造纸,无非是把木头切成碎屑,浸泡过分捣成渣滓。 原理很简单。 而根据目前的效率来看,一百个人工,每天大概可以抄出一千张大纸。 一张大纸可裁剪为十条半尺宽的纸条,三条纸一卷,三张大纸便可出十卷纸。 恍然三日过去,第一批纸张造了出来。 两千多卷纸,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库房内。 这是原料准备不足且刚开始制造的缘故,接下来等众多村民熟悉流程工艺后,效率会更高。 看着一大堆卷纸,徐尘深深的呼吸,不知觉神情有些振奋。 好哇! 正经的纸没造出来,不正经的纸造起来倒是容易。 非常好! “咕噜噜!” 这时,身旁的李冲肚子叫了叫。 徐尘侧头看去,便见这货脸色憋的通红,一副强忍着的模样。 “怎么回事?”他问。 “那个……昨晚吃的东西好像有问题,那个……村长,我憋不住了。” 说着,这货从旁边刚裁剪好的纸条上面撕了一块,急匆匆跑了出去。 徐尘的脸色有些难看,转过身来,环视众人。 “所以,这几天中,你们上厕所用的都是纸?” 众人一阵沉默。 也不知从谁开始的,大家伙渐渐发现这破纸虽然写不了字,可上大号的时候异常的好用。 于是乎,干活内急的时候就撕扯一块。 反正这玩意也不值钱,用点也没什么。 可大家伙没想到,用了一点点不值钱的东西,村长大人竟然会如此气愤。 不多久,李冲跑了回来,满脸的舒畅。 可看到徐尘脸色难看后,立刻认真起来。 “村长,您……” “我问你,你们内急用的都是纸?”徐尘声音冷漠。 倒不是因为少了些许纸张,而是没经过他的允许便私自使用。 这个口子一开,就相当于河水决堤的细小溪流,用不多久豁口就会越来越大。 “村长,大家伙想着这玩意又没什么用……” “没用老子造它作甚?”徐尘横眉。 李冲张了张嘴,老实下去。 徐尘叹了口气:“以后,每天把裁剪后破碎的纸张留出来,大家伙都可以使用,但不得带回家,至于制造好的纸,所有人都不可随便使用,被发现后立刻踢出!” 众人见状,这才放松几分。 徐尘略微琢磨,对李冲道:“从明天开始,根据造纸的进度适当增加人手,没有上限。” 一番安排后,他用小驴车拉着一百卷纸赶至县城。 来到李家文房四宝的店铺门前,他从用黑布盖着的车上取出一卷纸,旋即写了个牌子。 【卖纸,三文钱每卷。】 第100章 好,太好了 在李家的文房四宝店铺门前,大多是读书人,所以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徐尘。 “咦?这不是徐县差吗?干嘛呢?” 有人凑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牌子。 卖纸? 一些人不禁看向驴车上摆放着的一卷淡黄色的纸,面色说不出的怪异。 距离上一次徐县差来李家店铺买纸,才过去几天啊,竟然自己造出了纸? 这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别人家造成动辄几个月,而这位徐县差只用了几天? 还有,好好的纸张卷起来是什么鬼? 别的店铺卖纸,都是叠在一起的,一张是一张。 而这,卷起来……还能好用吗? 众人脸色很不自然,一言难尽! 很快,得知消息的梁文举和李六都赶了过来,看着那卷纸怪异的造型,相视一眼。 “徐县差,您这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这也能叫做纸?” “就是,这等破纸,别说写字了,擦皮皮还差不多。” 二人相继大笑出声。 其余人也跟着笑了,揶揄不已。 实在是太奇葩了,纸不像纸。 “三文钱一卷?” 梁文举看到了价格,嘴角都撇成了一条线:“这破纸竟然敢卖三文钱?徐县差,你怕不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吧?我李家铺子一张大纸才卖三文钱。” 徐尘斜眼看了看,没有作声。 就面积而言,李家铺子的一张大纸是三尺乘一尺半,卷纸则是半尺乘三丈。 是那大纸的三倍还要多。 这也是他敢卖三文钱的缘故。 “没人买是吧?来来,我照顾照顾徐县差的生意,买一卷!” 李六说着,丢给徐尘三文钱,捡起车上的一卷纸,转身便去了店铺后堂。 过了大概半刻钟,他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哈哈哈,好,可是太好了。”李六大笑。 众多读书人先是诧异,很快便反应过来。 “李六公子,这卷纸,当真好用?”有人问。 “岂止是好,是真他吗的好!” 李六赞叹一般看向徐尘,竖起一根大拇指。 “徐县差,您这纸,堪称是天下无敌啊,我李六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好的纸……擦皮皮,哈哈哈。” 四周围拢的读书人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别人家的纸是用于写字的,而徐尘的纸,竟用来擦皮皮! 满腔的褒奖,简直像是一记记大巴掌打在徐尘的脸上。 而面对众人的讥笑,徐尘却是浑不在意,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 他淡淡道:“李六,这卷纸不但能擦皮皮,还能擦嘴呢,建议你吃完饭后试一试。” 李六脸色忽的冷了下去,轻哼一声:“我是在羞辱你这纸不好用,你听不出来吗?” 徐尘点头:“听出来了,然后呢?” “你……” 李六呼吸一顿,暗自愤然。 正常来说,他羞辱徐尘,徐尘应该据理力争,跟他对喷个脸红脖子粗。 可徐尘竟满不在意,这让他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都憋在了肚子里。 旁边的梁文举知道李六说不过徐尘,便哼笑一声:“看来徐县差也觉得这卷纸就是厕纸啊,来来来,我买十卷!” 其余读书人不敢在言语上羞辱徐尘,却也有人跟着买了些许。 没一会,一百卷纸便只剩下五卷。 “卖没了。” 徐尘清点了铜钱,美滋滋的离开。 三文钱一卷,竟还真能卖得出去。 当然,也跟那些读书人家庭条件本就不错有关。 如果要铺开市场,这样的价格无疑是偏高的,日后要考虑降价。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他看到了一条光芒大道。 以当前的人工计算下来,一天不过区区四百文钱,平均到每一卷纸上面,四舍五入几乎为零。 妥妥的捡钱啊! 也是这时,李家。 厅堂间,家主李经放下酒杯,有些烦闷道:“某听了一些小道消息,曾煜可能要升官了。” 因为安置了五千流民,给京城那边解决了麻烦。 若不然按照这些流民的轨迹,一路向北,便会抵达京城,届时,皇帝陛下以及朝廷的诸多大员可就要头疼了。 这是一功劳,曾煜也将因此升官。 每每想起此事,李经便一阵憋闷。 被徐尘那小子无形中摆了一道啊! 至今为止还有不少百姓私下里骂李家为富不仁呢,名声一落千丈。 好在李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这么快就升官了吗?”对面的黄二爷黄茂喃喃着。 那曾煜到青兰城当知县才一年多的时间,按照朝廷的规矩,每三年所有官员一次大考核,功绩好的升职,一般的多会平迁。 显然,曾煜赈济流民的功劳,不算小啊! “曾煜如升官,石河镇那边的地就会贱卖。” 李经道:“我把二位请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该如何出价。” 黄茂和赵公辅瞬间了然。 因为之前孙占利等贼人肆虐,至少杀了二十多个大户,空余出来的土地太多了。 这么多地,即便价格便宜,一般的百姓也买不起。 三大家族自然是有实力的,但在出手之前要协商一番,确定了价格,避免出现互相抬价的情况。 黄茂想了想道:“曾煜的任命文书不知何时能下来,如时间仓促的话,二钱银子就能拿下一亩地。” 赵公辅捋着胡子道:“二钱怕是有点少,听闻石格村刘家之前重新办理地契一亩地都要一钱银子。” 大乾王朝的土地,没有一个确切的官方价格。 对于无主的地,地方官说多少便是多少。 而名义上,卖地的钱是归属于县衙的,只不过这钱最后落入谁的腰包就不好说了。 经过一番商议后,三人将定格的价定在了三钱一亩地。 “姑父……” 这时,梁文举和李六赶了回来。 眼见厅堂中有客人,二人简单见了礼,便准备离开。 端坐着的黄茂忽的瞥见梁文举手里拿着一卷纸,眉目微动。 “等一下。” 他开口:“那是什么纸?” 梁文举错愕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徐尘跟黄家有些关系,便老实道:“买了些纸而已。” “拿来我看看。” 听着黄茂命令般的话语,梁文举自是不敢违逆,只好把一卷纸递了过去。 黄茂展开卷纸,表面上一脸的风轻云淡,心下却是暗自诧异。 他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一眼便看出这纸张的特别之处。 造型独特,质地柔软,宽度仅有半尺,显然不适合书写。 于是揪下来一小块,擦了擦油腻的嘴,又用手擦了擦,竟比用手帕擦的还干净。 “还说别,这纸有点意思。” 说着,他把纸张分别递给李经和赵公辅。 二人都擦了擦嘴,也发现了这纸的玄妙之处,旋即望向梁文举。 “这纸是哪里买的?多少钱?”李经问。 “这……” 梁文举眨了眨眼,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重点不应该是这纸张的质量很差劲吗? 第101章 徐老弟 梁文举有些费解。 之所以买这卷纸回来,不过是他想用来如厕,继而奚落徐尘。 可看着三大家族族长认真的样子,似乎……这纸张别有文章? 区区废纸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呢? 他按下心思,老实道:“街上买的,三文钱一卷。” 闻言,李经三人皆是看着那纸张,若有若思。 “呀,时间不早了,老夫得回去了。”黄茂起身。 赵公辅也跟着借口离开了。 待得安静下来,李经终于开口:“把这卷纸全部展开。” 梁文举和李六二人合力,展开一整卷纸,测量了长度。 李经暗自计算了一番,缓缓点头。 在没有闹饥荒的年头,纸张的价格是一文二到一文五之间,根据面积大小计算,这一卷,大概相当于三张半大纸。 因为李家世代经营文房四宝的生意,所以他很清楚造纸的难度。 这价格,实在太便宜了。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质地柔软,用来如厕比普通的纸张好太多了。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是徐尘……”梁文举便将徐尘卖纸的事情说道了一番。 闻言,李经深深的吐了口气,双目之中有怒火闪烁。 如此好的东西,竟出自徐尘那狗东西之手! 这特么的……苍天不公啊! 李经有些愤懑,略微琢磨后,严肃道:“从今天开始,跟那徐尘的种种矛盾,一笔勾销。” 被徐尘摆了一道,生气归生气,但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确实不简单。 且不说这纸张,仅仅是几个月内能从一个村里的混混,混到现如今的高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扪心自问,如果没有李家的各种资源,他李经恐怕做不到。 再者便是孙占利那伙贼人莫名其妙的被剿灭,里面门道太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徐尘这种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姑父,为什么啊?” “是啊,大伯,小小徐尘而已,如不是担心事情闹大,我随便带几个人就可以把他给办了。” 梁文举和李六先后开口。 李经直挑眉:“废物,以为你们私下搞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吗?还有什么狗屁童试比试,你见哪个咬人的狗汪汪乱叫了?仇恨这玩意能写在脸上吗?” 梁文举二人顿了顿,都老实了。 李经继续道:“不管如何,表面上不要与徐尘为敌,还有这纸张,文举,你去与徐尘沟通一番,探探他的底细。” 啊? 梁文举喉咙涌动,脸色一阵不自然。 这意思是……让他主动找徐尘购买卷纸? “爹!”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旋即是一道身影蹦蹦跳跳走入厅堂:“这卷纸是哪里买的?比其他纸张好用多了,咱家能不能多买点啊?” 女子豆蔻年华,大眼若宝石般剔透,双颊带着些许婴儿肥,煞是可爱。 “当然可以啊。” 李经一张深沉的老脸扬起几分笑容,和蔼道:“我家熙儿喜欢,自然要多买一点。” 旁边,梁文举和李六面面相觑。 直至此时,二人才逐渐回味过来。 奶奶嘞,合着这破纸……当真是厕纸啊? 另外一边,城北门附近。 正月过半,经过众多流民的奋战,已经挖好了六个冰窖,其余四个的进度也过半了。 比预期快了近三分之一。 听着大队长牛大壮的汇报,徐尘很是满意。 速度比预期快,在粮食固定的情况下,就意味着可以挖更多的冰窖啊! “白元武呢?怎么没见那小子?”徐尘问。 “这个……白总工他、他……” 牛大壮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徐尘直皱眉头:“怎么回事?那小子没来吗?” “不是!” 牛大壮忙开口,又有些犹豫:“白总工他……可能在窑洞里面。” 哈? 徐尘侧目。 他给白元武的差事是总管冰窖事宜。 结果这小子不好好监工,竟跑去窑洞里面休息了? “哪个窑洞?”他问。 “那……那个……”牛大壮指着一个正在冒烟的窑洞。 徐尘二话不说,大步走了过去。 顺着阶梯下来窑洞,借着微弱的光,隐约可见一道健壮的身影正围在小火炉旁边扇着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应该是在熬药。 光天化日,这小子闲的没事,熬药玩? 徐尘疑惑着,忽的听闻窑洞内传出轻咳声,面色为之一变。 那是女人的声音! “干嘛呢?” 徐尘轻喝,走入窑洞。 窑洞内,一层的火道上面正躺着一名女子,看年纪,差不多三十左右的样子。 正在熬药的白元武被吓了一跳,忙回身,满脸的慌张之色。 “那个、这个……姐夫,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岂不是要翻了这天?” 徐尘声音冷峻,实际上有些无语。 窑洞内只有白元武和那女子,孤男寡女的,什么情况用猪脑子都猜得到。 只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白元武这小子竟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说好的非小翠不娶呢? 啊? 再者,五千多流民,这货偏偏看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大乾王朝合法结婚年龄是十六岁,却也有一些人违法早结婚。 如这女子结婚早的话,孩子怕不是都跟白元武年纪差不多了。 很难评! “县差大人!” 见徐尘面色不悦,躺在火道上的女子艰难起身。 “是民女病情太重,无法起床,白总工担心民女,才亲自煎药的,请您不要责怪白总工。” “是啊,姐夫。” 白元武也是顺坡下驴,跟着道:“柔姐病的太重了,咱们挂账的药不管用,所以我才亲自煎药的。” 见这二人互相挡拆,徐尘又是一阵无语。 能说什么呢? 男欢女爱,各自情愿,总不至于棒打鸳鸯吧? “以后注意点。” 他严肃道:“你是总工,不得以权谋私,还有咱们挂账的药,怎么不好用了?猪脑子!” 骂了一嘴,他转身离开。 管不了的,随缘吧。 再度巡查了一番,徐尘便准备回去租住的房子看书,却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哈哈,徐老弟,忙着呢啊。” “黄二爷?” 徐尘讶异。 他自然注意到了黄茂的称呼,心底疑惑不已。 犹记得,哪怕他当上县差后,这黄茂对他的态度依旧和从前差不多。 才过去几天,就改口叫老弟了? 要知道青兰城的三大家族各自有背景,论财力看似旗鼓相当,实际却不然。 根据知县曾煜的说法,三大家族中,黄家是最有钱的,但很低调。 还有黄茂其人,看似好说话,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这一点他早有领教。 “二爷您有事?”徐尘开口。 “就是因为闲得无事,才想找你小子喝两杯,有空不?”黄茂问。 “二爷您开口,小子当然是有空的,走,尊享酒楼,我请客。” 二人来到酒楼,黄茂足足点了八个菜。 酒至微醺处,黄茂终于提到了正题。 “徐老弟,扪心自问,老哥我对你如何啊?” 第102章 用过都说好 黄茂又是“徐老弟”,又是“对你如何”的打感情牌。 徐尘当然猜得到这老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二爷对小子是一顶一的好,小子感激不尽。” 这话倒也不是虚话。 当初若非黄茂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定额的生意,他赚钱的速度也不可能那么快。 自然的,也就盖不上砖瓦房,防不住孙占利几十人的猛攻。 所以对于黄茂,他还是怀着几分感激之情的。 只是感激归感激,既然是生意,就要在商言商,不是简单两句感情牌就能糊弄过去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小子还在卖虎骨呢。” 黄茂淡淡说了嘴,心下也是感慨良多。 谁又能想到,短短半年过去,这小子竟爬升得如此之高呢? 发展的太快了。 当初是徐尘主动找他做生意,而现在,他这个黄家家主都要亲自求取合作的机会! 可谓是天地之别。 从李家回去之后他便让管家打探卷纸的事情,以黄家的能量自然是片刻就得到了消息。 果不其然,卷纸正是出自这小子之手。 不同于梁文举、李六两个废物,他经商几十年,一眼便看出那卷纸的不凡之处。 若是能跟徐尘合作,前途将不可想象。 “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说说你那卷纸吧。” 他认真了几分:“老夫知道,这个钱,黄家是无法独吞了,可你小子总该给老哥我留一口汤吧?” “黄老哥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有钱当然要大家一起赚了。” 徐尘笑了笑,捋着杆子往上爬:“只是,不知黄家生意的覆盖范围有多大啊。” 黄茂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下,悄无声息的瞥了眼徐尘。 身为老油条,他秒懂徐尘的意思。 这是划分地盘啊! 要合作可以,但要限定售卖的区域。 他放下筷子,不紧不慢道:“我黄家的生意主要以南望府为主,赵家和李家也差不多。” 言外之意是不管徐尘和三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家合作,都只局限于南望府。 “黄老哥,南望府我想自己留着啊。”徐尘道。 “哦?” 黄茂诧异,旋即哈哈大笑:“你小子,有点意思,哈哈哈,老夫活了一把骨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人!” 正常的生意,无外乎一买一卖。 这小子倒好,区区合作而已,竟是要将他赶出南望府的地盘儿。 想要售卖卷纸? 那就只能卖到南望府以外的区域! 很怪。 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徐尘敢这么跟他说话,显然是有一定底气的,对卷纸这个东西信心十足。 恰好,他对卷纸也很有信心。 “把卷纸运送至南望府以外的地界,运费会多一些,你小子总应该在价格方面让一步吧?”黄茂道。 “两文钱一卷。”徐尘给出答案。 他很清楚自己的劣势——运力不足。 而卷纸的市场是广阔的,以他目前的本事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自然要把市场让出去一部分。 卷纸的仿造工艺很简单,可能用不多久就会出现仿品,趁着现在有钱可赚狠狠的捞一波才是王道。 “这样吧,如果只跟老哥我合作,便两文钱一卷。” 黄茂道:“如果你还要跟其他人合作,就一文八,如何?” 说白了便是独家代理和普通代理的区别。 “那就两文钱。” 徐尘点头:“黄老哥,合作愉快啊!” 原本他倒是想找赵家以及其他小家族合作的,可不是太熟啊,还不如卖黄茂一个小小的人情。 黄茂应了一声,旋即问道:“南望府这边你准备怎么售卖?” 他有些好奇。 物品的售卖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网,最简单来说,如果要在青兰城卖卷纸,首先你得有个店铺吧? 如果要在其他县城售卖,就算没有店铺,也得有个对接人。 这里面的道道不少,没那么简单的。 而徐尘,什么都没有! 想要打开市场,怕是没那么容易。 “您请拭目以待!”徐尘笑道。 恍然两日过去。 青蓝城的东区,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店铺门前,忽然多了三块牌子。 【三文钱一卷。】 【每人限购一卷。】 【用过都说好。】 牌子的旁边,则摆放着一个大约七寸的大圆盘淡黄色卷纸。 因为店铺是新开的,并没有牌匾,所以这三块并排而立的牌子以及卷纸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路过的百姓大多是穷苦出身,认识的字不多。 随着一人读出了牌子上的字,周围的一些百姓纷纷侧目。 就……有点茫然。 实在是太怪了。 卖东西就卖呗,每个人限购一卷是什么意思? 生怕东西卖出去嘛? 没多久,这古怪的销售模式便吸引了很多人,其中一大部分竟还是读书人。 近百人围拢在店铺门前,指指点点。 “这卷纸是什么玩意?跟其他纸张有什么区别吗?” “不就是写字的纸嘛,只是把纸卷起来,造型稍微有些奇特而已。” 而相比于大多贫苦的百姓,众多读书人了解一些内情。 可看着那限购的牌子,面色仍旧一阵不自然。 那位徐县差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啊? “掌柜的?”有人嗷唠一嗓子。 “来了。” 一道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望着门前围拢的一众人,面上有些慌乱、胆怯。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扬起一抹笑容。 “大家伙,我是徐家铺子的掌柜,我叫桃花。”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从即日起,徐家铺子开始正式售卖卷纸。” “除了牌子上所写事项外,每日限售五百卷,先到先得!” 年轻女子桃花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完话已是满头大汗。 围拢的众人闻言,几乎都瞪大了眼。 这……什么玩意? 每人限购一卷也就罢了,每天竟只卖五百卷? 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 再者,这纸张比起普通的纸,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差。 就这,还敢卖三文钱? 莫不是把大家伙都当成了傻子? “桃花掌柜,请问徐县差可在?”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去。 “咦?竟然是梁秀才!” “徐县差?难道这铺子背后的主人是徐县差?” “听闻梁秀才和徐县差素来不合,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众人七嘴八舌。 “梁公子。” 掌柜桃花开口:“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事务繁忙,恐怕抽不出时间见您,如果您有紧要事情,我可以帮您转告。” “不必了。” 梁文举摆手,有些烦闷。 他本是不想过来的,可姑父李经交代过,不得与徐尘为敌,还让他与徐尘商谈卷纸的售卖事宜。 不得已,他才亲自赶来。 结果,竟被区区一个小掌柜用“事务繁忙”给打发了! 冰窖的事情有人负责,那徐尘忙个屁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吩咐旁边的下人回去一趟后,叫来了五十多名李家下人,每人购买了一卷纸。 其余读书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购买。 身边没有下人的,便让围观的百姓帮忙代买,多给一文钱。 两个时辰后,五百卷纸张,竟销售一空。 “感谢大家的支持。” 桃花冲着众人鞠躬,关了店铺后返回不大的小院。 看着那道正在认真读书的身影,她的眼中满是钦佩与赞叹。 第103章 火爆 “公子,都卖完了。” “嗯。” 徐尘看着身材傲娇的桃花,缓缓点头。 这桃花是他在流民中选出来的。 相比于大部分流民,这妮子已经算是机灵了,经过他一番教导后,勉强撑得起一个铺子的掌柜。 还凑合吧。 “可遇到什么麻烦?”他问。 “没麻烦。” 桃花停顿了下,小心的补充道:“不过有个姓梁的公子,想要见您。” 梁文举? “该干嘛干嘛,不必理他。”徐尘面色平静。 李家势大,以他现在的手段除了恶心一下,是搬不倒的。 不急,慢慢想办法。 至于梁文举,他甚至都没放在心上。 小小秀才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过来,给本公子捏捏肩。”徐尘道。 桃花二话不说,走到他身后,轻轻捏了起来。 力道适中,耐心十足,不紧不慢。 徐尘闭着眼,静静享受着。 舒坦! 混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半个婢女了啊。 又一日。 经过昨日的发酵后,徐家铺子刚开门便围拢了一大堆人。 除了少部分读书人外,其余几乎都是普通百姓。 开始售卖。 一些读书人早有准备,让身边的下人先后购买,没多久就卖出二百多卷。 而后,随着买了卷纸的人离开,场面忽的有些尴尬。 没人买了! 三文钱一卷,不贵,却也不便宜。 有这个钱,出去吃一碗粉他不香买? 况且,人家读书人买去可以写字、练字,大家伙都是粗人,又无需写字,买来做什么? “给俺来一卷。” 这时,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男子丢过去三文钱。 咦? 众人诧异。 “老孙,你买这玩意作甚啊?”有人问。 “这个……” 被叫做老孙的男子呵呵一笑:“反正只有三文钱,少吃一口饭而已,而且那么多读书人都买,肯定是好东西,俺想试试。” 说着,他忽的变得神秘兮兮:“还有啊,俺听说,这卷纸可以……如厕。” 如厕? 嘶! 众人皆是倒抽凉气。 花三文钱买卷纸,竟为了如厕? 这未免太奢侈了吧? 那是金皮皮还是银皮皮啊! 众人诧异、疑惑间,又有人抱着试试的心态跑去买了卷纸。 生活在县城里,虽辛苦了些,可相比于城外的普通农民,赚的还是多一些的。 三文钱也就是咬咬牙的事儿! 没一会,五百卷纸竟又销售一空。 恍然又过去一日。 徐家铺子尚未开门,店铺跟前就聚集了一大堆人,异常的热闹。 “咦?老孙?你昨日不是买了卷纸嘛,今日怎么又跑了过来?”有人问。 “呵呵!” 叫做老孙的男子抬头挺胸,面上竟带着一抹骄傲的神色:“昨日买了今日便不能再买吗?徐家铺子似乎没有这个规定吧?” 嗯? 众人不解。 看这架势,似乎……很是钟爱卷纸? 本身不写字,用来如厕又太奢侈。 为什么啊? “老孙,能说说吗?这卷纸到底怎么个好法?” “嗯?” 叫做老孙的男子斜睨了眼,撇了撇嘴:“卷纸好不好,你一个老光棍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哈? 一些人彻底懵了。 这卷纸的好坏与否,竟然跟光棍还有关系? 不是吧? “或许有些关系。” 有人站了出来,贱兮兮道:“你们知道的,无论俺买什么东西,俺家婆娘都会骂俺,可昨日俺买了这卷纸后,俺家婆娘竟然少见的夸俺会买东西。” 啥? 区区卷纸而已,竟有这等功效? 怎么会? 大部分没买过卷纸的人都懵了,就很难理解。 很快,店铺开门。 还没等桃花反应过来,就被抢着似的买走了几十卷。 一刻钟后,五百卷纸销售一空。 没买到纸的人呆了,连桃花也惊呆了。 这哪里是买东西,分明就是生抢啊! 三文钱虽然不多,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也是劳作半天才能赚来的啊。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花了,半点都不心疼? 是日。 青蓝城内,卷纸彻底火爆。 无论是豪门望族还是普通百姓,对此都趋之若鹜,惹得无数人惊奇的同时,也都纷纷向往。 “这卷纸,真好啊,以前只能用竹片,现在好了。” “不错,干净又卫生!” “奶个熊的,俺家隔壁那老光棍竟然买了三卷,卖出两卷,赚了四文钱。” 无数人讨论着。 短短两三日,火的人尽皆知。 黄家。 黄茂看着面前的卷纸,捋着胡子,开怀不已。 原本,对于徐尘售卖卷纸,他是持着质疑态度的,毕竟没有店铺、没有渠道,这玩意能卖得出去才怪。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那小子竟然在东城旮旯胡同租了一个铺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短短几天内,卷纸竟火爆的一塌糊涂。 堪称是万民争抢! “后生可畏,不简单呐!” 黄茂感慨着,沉思许久,最终想到四个字:奇货可居。 卷纸本身就好用,这一点他已经深有体会,比他平时用的纸更绵软。 每人限购一卷,更是为卷纸赋予了足够的噱头。 别说不知情的百姓了,便是他自己都想着去凑热闹。 既如此…… “老夫可就不客气了!哈哈!” 黄茂大笑不止。 新奇的售卖方法是现成的,照抄就是! 李家。 家主李经坐在主座上,面色深沉。 他也是没想到,区区纸张,竟如此火爆,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噱头,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每人限购一卷,每日限购五百卷。 看似脑子有病,可越是琢磨便越觉得精妙。 思虑半刻后,他看向梁文举:“我让你去找徐尘商谈售卖事宜,如何了啊?” 额…… 梁文举喉咙涌动,一时语塞。 在卷纸售卖的第一日,他去找了徐尘,但那掌柜的说徐尘忙碌,没时间见他。 后来,他又去了一次,再度被拒绝。 想他梁秀才是何等人物,即便那徐尘有点狗屁身份,也不过是知县给的,算得了什么? 他是越想越气,正准备向姑父李经告一状,然后再慢慢琢磨徐尘。 却不想,姑父李经态度如此严肃,显然十分看重这次的合作。 关键时刻,他不敢多想,只能随口胡诌。 “已经在跟徐县差商谈了,只不过……” 他顿了顿:“只不过徐县差架子很大,似乎……瞧不起我们李家。” 李经眉头挤在一起:“那就把姿态放的更低一点,无论如何,必须拿下此次合作。”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如能拿下此番合作,至少能赚数千两银子,相当于李家数年的收入。 “哦,好。” 梁文举暗暗咬牙:“姑父放心,侄儿一定倾尽全力。” 第104章 一顶一的大英雄 卷纸的热度,超乎了徐尘的想象。 太火了。 每日限购五百卷,完全是供不应求。 回头看来,倒也正常。 三文钱买一张三尺乘一尺半的大纸能写几个字? 如果是初学者,正反面同时用,也就能写百十个字。 卷纸就不一样了。 省着点用,可以用七八十次。 平均到每一天,至少可用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 一年才三五十文钱,除了那些家里彻底揭不开锅的百姓,几乎都能凑合用。 况且,相比于写字用的大纸,卷纸在生活中多了一层必须性。 不用卷纸也能活,可用了,会活的更好。 擦嘴、如厕,包括夫妻同房,都离不开这玩意。 “青蓝城这边逐渐增加卷纸供应数量。” 徐尘略微琢磨,吩咐道:“至于南望府的其他县城,也可以着手进行售卖了。” 整个南望府管辖着七个县城,一个州。 州是比县高一个等级的行政单位,比如南望府下的青州,便管辖着三个小的县城。 就县城数量而言,整个南望府一共有十个大小县。 如果租赁位置较为偏僻的店铺,一个店的租金大概在二两到五两之间。 不算便宜,但架不住卷纸的利润高啊。 如青蓝城这边,一天五百卷就是一两半的银子,一个月四十五两,区区二三两的租金算不得什么。 “公子,人手方面不够怎么办呢?”桃花轻轻捏着徐尘的肩膀问。 “简单,从流民里面抽调就是。” 流民群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库,只要能养得起这些人,所能创造的价值不可估量。 这也是他一直馋这五千流民的原因所在。 众多知县、知府等对流民都避之不及,他却早就馋的眼红了。 奈何兜里银子有限,养不起。 着急啊! 简直和亏银子一样痛心。 当日,桃花就从流民中抽取了两个女子,分别叫绿痕、香云,开始筹备在隔壁东亭县以及五十里外的青州开设店铺。 为防止当地的泼皮闹事,徐尘又挑选了几名小厮负责二女的安全事宜。 安排完毕,他便准备回去学习,却是迎面碰到一个人。 “梁秀才,有事?” “那个……” 梁文举耷拉着脑袋,犹犹豫豫:“之前,多有得罪,抱歉了,徐县差,能不能请……您、吃顿饭?” 咦? 徐尘微微诧异。 对于这个秀才,他再清楚不过,本就因为功名傍身眼高于顶,再加上李家的撑腰,更是无所畏惧了。 二人之间的恩怨由白书君而起,积怨已久。 结果,这货竟然主动跑过来认错? 日头还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梁秀才有事但讲无妨。”徐尘道。 “好,那我就说了。” 梁文举筹措一番,道:“李家想跟你合作卷纸的生意,条件你来开。” 徐尘自然知道这货没憋好屁,笑了笑道:“我已经和黄二爷合作了,不过呢……你们要合作也不是不行。” 梁文举眼睛一亮:“有什么条件?” 他早就猜测到徐尘跟黄家可能合作了,却不想,竟还峰回路转。 还有戏! “缴纳一千两银子押金。” “哦,一千两……” 梁文举正琢磨着,眼睛骤然睁大,声音都高了几个调:“什么?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他瞬间炸毛,怒火蹭蹭上涌。 这时候,任凭傻子都看得出,徐尘是在故意戏耍他! 原本,二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谓不深,而现在,他自忖,已经把身价放的极低了,即便无法合作,这徐尘至少也得给点好脸色。 却不想,这狗东西竟敢当众戏耍他。 简直不可饶恕! “好好好,徐尘,给你三分颜面你就开染坊,咱们走着瞧!” 梁文举拂袖而去,实在气坏了。 徐尘有些莫名。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突然就炸锅了呢? 他跟黄家的合作是独家的,如果要毁约肯定得赔个百十两银子给人家啊。 至于剩下的部分,算作加盟费并不过分……吧? 他摇了摇头,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他拿起书本,准备读书。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徐尘暗自诧异。 这个住所只有他、白元武还有桃花知道,不可能有客人来的。 按下心思,他从旁边提起长刀走了过去,顺着门缝看了看,便见一道绰约的身影笔直站立着。 竟是师雨荷。 他打开门,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照看公子的生活起居啊。” 师雨荷一双狐狸眼眯成一条缝,跟着又做出几分可怜的模样:“公子该不会嫌弃人家吧?” 徐尘不住的撇嘴,满脸的嫌弃不加掩饰。 对于这个狐狸精,他一直保持着距离。 随着长时间接触下来,确定没有危险后,他便任由其住在石格村,也不打算理会。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找上门。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照顾。”他直接拒绝。 “呜,公子好狠的心。” 师雨荷一脸受伤委屈的样子,狐狸眼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奴家不辞辛苦走了三十多里,好不容易才找到公子的住所,公子竟要赶走人家,呜呜,好难过。” “……” 徐尘暗自翻白眼,不得已,只好让开路。 进入院落,师雨荷自然的坐在了书桌对面,徐尘返回原位展开书本,却是怎么都静不下心。 对面坐着这么个玩意,谁读得下去书啊? 他抬起头,便见师雨荷大眼泪汪汪的,脸上还留着丝许泪痕,可怜又凄楚。 刚才竟然真的哭了? “你能不能不要做出这幅可怜的模样?”他有些不耐烦。 不知情者怕不是以为他把她怎么了似的。 戏份太足,还特么很逼真。 “那公子能不能收留奴家?奴……已经无处可去了,这天下之大,奴无亲无故……” “停!” 徐尘急忙抬手,叹息道:“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民,最多有点小英俊、有点小才和小财,你至于吗?” “不!” 师雨荷摇头,含着雾气的双眼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神情也格外的认真。 “在我心里,公子是这世上一顶一的大英雄,无人能及!” “谢谢你的夸奖。” 徐尘阴阳怪气,可不觉得这是夸奖。 他自诩不算差,却也远远不到大英雄的地步。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他问。 “我去找了元武,他告诉我的。” “是吗?” 徐尘满意怀疑。 白元武那小子对师雨荷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烦,怎么会告诉这女人住址? 第105章 你对得起梦瑶吗 “是呀。” 师雨荷期待不已:“所以,奴家可以留下了吗?” 徐尘暗自无奈。 怎么说呢? 这妖精没脸没皮,哪怕他严厉呵斥,这女人最多也就是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简直就是粘人的狗皮膏药,很难赶走。 总不能用鞭子抽吧? 就是抽了也不一定走啊! 于是他点了点头:“留下可以,但不可以私自动我的物品。” “多谢公子。” 师雨荷欢喜万分,信誓旦旦保证道:“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安分守己,除此外,我还可以陪公子读书,为公子研磨。” 徐尘有些诧异:“你还认识字?” “略懂而已。” “那你来看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徐尘把书递了过去。 “这个啊,简单,是……” 师雨荷认真讲解了一番,听得徐尘一愣。 接着他又考了几道题,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师雨荷皆对答如流。 徐尘喉咙动了动,有点呆。 好家伙,这狐狸精竟然真的会! 而且,感觉好像比白书君还要厉害! 不会吧不会吧? 人家白书君从小就开始读书,书龄将近二十年。 而这妖精也就二十左右,整日没个正形,竟有满肚子学问? 特么的……感觉就像青楼的姑娘考上状元一样,太怪了。 “公子似乎很惊讶啊。” 师雨荷轻笑着,狐狸眼充斥着浓厚的学问,乍一看去,竟有几分古怪的知书达理的韵味。 “看来,奴家是可以帮到公子的呢。” 她眯着眼道:“比如……帮公子追求二夫人?大夫人都与奴家说了,公子喜爱二夫人,只可惜二夫人家里只招上门女婿。” 嗯? 徐尘一个头两个大,略微琢磨后明白过来。 所谓大夫人就是白梦瑶,二夫人指的是白书君。 “行吧!” 他也懒得纠结了,直接道:“接下来,我要你助我读书!” 不管如何,这妖精是有真才实学的,童试在即,提升学问是关键。 恍然几日过去。 这一天,城北的流民群走来一道身影。 白元武见了,急忙迎了上去:“姐?您怎么来了?” 白梦瑶精致的面庞上写着几分哀愁,闷闷道:“你们租的那个房子,住了几个人?” “这……” 白元武嘴巴抖了抖,有些心虚道:“有时候三个,有时四个。” 白梦瑶抬起头,很是错愕:“三个?四个?什么意思?” “桃花掌柜偶尔会住在小院,后来又多个妖精。” “……” 白梦瑶呆住了。 徐尘……和两个女子同住一个院子? 自从过了年,徐尘只回去了两次,第二次甚至只是打了个站,便匆匆赶回县城,连平日最期待的葵水后十天似乎都忘了。 她的呼吸像被堵住似的,分外的难受。 那个桃花掌柜她知道,是帮徐尘做事手下,从流民中选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那师雨荷。 狐狸精一般,之前每次跟徐尘见面的时候,她都紧紧的盯着。 直至前几日,那狐狸精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她一番打探才知道来了县城。 在过来之前,她本还抱着几分希冀的,只希望那狐狸精没来找徐尘。 却不想,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掌柜桃花忙于店铺,白元武又整日在流民这边。 那院子里面,可就只剩下孤男寡女了。 “这该死的狐狸精!” 白梦瑶暗暗骂了一嘴,心头如有针刺。 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师雨荷太魅惑,平日里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勾走男人的魂儿,自家夫君又不是圣人,被迷惑也实属正常。 问题的关键是想办法把那狐狸精赶跑。 她很清楚,自己力量可能不够,那就再找一份助力。 想着,她七拐八拐终于找上白家,见到白书君后便垂头坐着,面色哀默。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白书君关切的问。 “姐姐我……” 白梦瑶欲言又止,豆大泪珠滚落:“徐尘他……他好像不要我了。” “什么?怎么可能?” 白书君大吃一惊。 在她的了解中,徐尘虽然偶尔混账了点,可实际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白梦瑶可是他的结发妻,一起从苦难里走过来的,怎么可能不要! 她与徐尘互相喜欢,情愫颇深,可如果让徐尘二选一,她相信徐尘一定会选白梦瑶。 这种感情堪比金坚。 哪怕是天塌下来,徐尘也会奋不顾身的挡在白梦瑶面前。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书君急切的问。 “有一个狐狸精,始终缠着他、迷惑他,现在,他们住在一起了。” “什么?” 白书君暗抽一口凉气,有些愤然。 思索过后,她一把拉住白梦瑶的皓腕:“走!” 二人一路来到小院外面,看着紧闭的院门,白书君忽的犹豫了。 “妹妹,你确定徐尘与那狐狸精住在一起?若不是的话,咱们跑来兴师问罪,恐怕会寒了徐尘的心啊!” “这……” 白梦瑶踟蹰了下,旋即郑重点头:“姐姐,我确定,元武说的,那女人就在院子里面。” “好!” 白书君大步走上前,叩门三下。 很快,院门打开,迎面的正是一名风一般的绰约女子。 白书君眼眸收缩,一把推开师雨荷,气呼呼的望向正在看书的徐尘。 “混蛋,你这么做,对得起梦瑶吗?” “哦?” 徐尘抬起头,淡淡道:“原来是大姨姐!有事吗?” 白书君呼吸一顿。 有事吗? 你们两个都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问? “徐尘,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却不想你与那些登徒子无甚区别,算我看错人了。” “白姑娘,您说什么呢?公子他正直清白,你不可以这么诬赖他!” 师雨荷说着越过白书君,走到书桌旁,漫不经心的研磨。 只是她脚下忽的绊着什么似的,一个不小心,扎在了徐尘的怀抱之中。 “哎呀!”师雨荷像是惊慌失措的兔子。 “雨荷,你没事吧?”徐尘则是一脸的关切。 “奴家没事,就是怕夫人和白姑娘误会,公子,对不起嘛。” 师雨荷嘟着嘴,受了好大委屈一般。 如此亲昵的一幕落在白书君和白梦瑶眼中,简直不啻于晴天霹雳。 当着她们的面尚且如此,那平日里孤男寡女的…… 白书君已是不敢想,宝石般的美眸通红:“徐尘,你……你不是人!” 她猛的转身,扯着白梦瑶匆匆离去。 小院安静下来。 师雨荷侧头,轻声道:“公子,还要抱多久?” “这个……抱歉。” “没关系的。” 师雨荷起身,坐在对面,惆怅道:“三个如此貌美的女人为公子吃醋,公子很开心吧?可是苦了奴家了,白姑娘一定不会放过奴的。” 徐尘知道这狐狸精刚才是故意的,他也就顺势而为,配合演戏。 结果也很明显,把白书君和白梦瑶都气得不轻。 白梦瑶倒还好,一切都解释的清。 至于白书君……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不知能不能换来她的一次勇敢。 第106章 大夫人 卷纸的生意非常好。 在经过一系列宣传后,几近炸裂,黄茂那边大概也学会了宣传手段,售卖开来。 按照最开始的规划,三文钱一卷是偏高的,可是……生意实在是太好了。 石格村那边,总人数不足二百。 一天的产出,大概也就是五六千卷。 除去南望府诸多县城售卖的,已剩下不多少。 “隔壁的东亭县和青州的生意如何?”徐尘问。 “还不错。” 桃花道:“店铺支撑起来后,每日都能完成售卖。” 一天五百卷,只是勉强合格而已。 不过能把市场打开,已然很不错了。 日后随着销售量不断的提升,日赚几十两银也近在眼前。 “公子,夫人那边……好像有点……” “怎么?” “夫人似乎有点不开心。” 桃花捏着徐尘的肩膀:“李冲队长说夫人最近总是找事,卷纸攻工厂那边二百多人,每日只能生产五千多卷纸。” 白梦瑶? 徐尘愣了一下,旋即暗自苦笑。 大夫人好像真的生气了。 平日间,白梦瑶虽然懂的不多,但最起码不会恶意捣乱。 看样子,白梦瑶最近很不安分啊! “不用理会。” 徐尘想了想道:“梦瑶偶尔生点气正常,但她不会把事情闹大的,一切照旧。” 生意是自家的,白梦瑶又不傻,至少在大体上分得清。 “公子!” 这时,师雨荷走了过来。 看着给徐尘捏肩膀的桃花,她淡淡的一笑:“公子真是好福气呢。” 桃花抬眼,有些厌烦。 对于这个一直勾引自家公子女人,她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漂亮归漂亮,可这女人完全没有分寸,把自己当做女主人一般。 “桃花啊,给我泡一杯茶来!”师雨荷道。 “是!” 桃花心底骂了无数遍,奈何自家公子没有表示,也就只好老老实实的泡茶,递送到师雨荷面前。 “多谢了哈!” 师雨荷说了一嘴,喝了口茶后,才随意瞥向徐尘。 “我的好人,白书君约我了。” 师雨荷叹息不止:“很显然,她想要让我离开你,你说吧,我怎么办?明明是为了你好,她呢?她在做什么?” 徐尘苦笑。 近来,再师雨荷的帮忙下,他的知识水平好不断提高,比之还要厉害许多。 白书君的学问不错,可跟师雨荷比起来,还差了一个等级。 就好似秀才和举人一般。 这一点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太厉害了。 甚至能把每一句话都解释的淋漓尽致。 这也让他之前的杂念排除不少,再认真审视师雨荷,这女人似乎没什么毛病,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他好而已。 譬如教他学问,只希望他考上童生。 要知道,童生最多只能算是半个读书人。 一个至少是举人级别的女子辅导他,他未敢全应啊。 “桃花,你去忙吧,我与公子聊一下。” “哦。” 桃花瞥看了眼,快速离开。 安静下来,师雨荷淡淡的起身,而后坐在了徐尘的身上。 她双臂环抱,揽着徐尘的脖子,温声道:“大夫人嫉恨我也叫罢了,二夫人对我又不依不饶,公子您说,我该怎么办?” 徐尘则一把推开师雨荷:“说的老字好像很容易似的。” 师雨荷嘻嘻一笑,缓缓坐在徐尘对面。 她认真的抬头,仔细审视,越看越是觉得眼前男子英俊潇洒,很是不凡。 帅! 比较而言,这男人厉害吗? 相当厉害! 现如今虽然不声不响,可认真回想起来,那几千流民之所以能活,完全在于此人之手。 还有那石格村,此人说一,谁敢说二? “奴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班人。”她喃喃着。 “啥?” “没,您继续看书。” 师雨荷笑呵呵,继续指导。 几日来,她也是发现这人的狠厉之处。 其他读书人许久都学不会的东西,这人只是简单看几眼就能懂其中意思。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堪比普通的举人了。 “那么……” 她躬身:“公子,奴家就先去忙了。” 徐尘正在认真看书,随意点了点头。 很快,师雨荷走出了院子,刚抬起头,便见一群人挡在眼前。 白梦瑶站在众人最前方,接着是白书君,姊妹二人联袂而行,在众多下人的衬托下,气势如虹。 “有点意思。” 师雨荷笑呵呵道:“大夫人,二夫人,你们想找我吗?” 白梦瑶冷冷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师雨荷摊手:“好的大夫人,那么就先请后面那些人让开!” 白书君看了看,挥手让众人散开,同时自己也走到角落处,把空间留给白梦瑶和师雨荷。 “怎么说?” 寂静的场地间,师雨荷笑呵呵:“所以,目前为止,我说得话还不够明显吗?您这大夫人当的很不称职啊!” “你走!” 白梦瑶冷冷道:“我知道你貌美,能勾引我夫君,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你走,我夫君一定被你勾引了!” 师雨荷淡淡一笑:“大夫人,您说什么呢?奴听不懂啊!” 她自然是懂的,可看着这位大夫人一副气势凌人的架势,就很想笑。 拜托,她可是连大夫人都叫的了。 什么是大夫人? 再说那徐尘,可又是一般的人物? “我很讨厌吗?”她忽然问。 “何止是讨厌,我看你很不顺眼!” 白梦瑶也不加掩饰:“我并不排斥我夫君纳妾,但你除外!” 她看的很清楚,这女人有很大问题。 如果徐尘要纳妾的话,她允许,但绝对不能是这狐狸精。 “这么说的话……奴还挺荣幸的。” 师雨荷笑呵呵:“只是……大夫人,您未免太低估自己了吧?白书君姐姐固然貌美,可您也不差啊,凭什么她敢如此肆无忌惮?” 哈? 白梦瑶忽然有点懵。 她只是想把此女赶走而已,毕竟这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狐狸精一个。 “我觉得呢,咱们之间没矛盾。” 师雨荷道:“还是多看看白书君吧,姐姐,那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白梦瑶又是一阵懵逼。 白书君,姐姐? 敌人? 不是吧? 第107章 那是你岳父 白梦瑶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姐姐怎么就成为敌人了。 她与白书君一起长大不说,姐妹感情比金坚,怎么可能成为敌人呢? “大夫人,我问您,公子可喜欢白书君?”师雨荷道。 “这……” 白梦瑶犹豫了。 徐尘喜欢白书君事儿,几乎是世人皆知的。 她虽是徐尘的正妻,可对于这种事也不能拦着啊。 “大夫人,您很厉害的!” 师雨荷道:“莫看公子现在人畜不近,但您的存在,始终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对于此一点,她可是太清楚了。 这位大夫人,乍看起来没什么,可仔细琢磨,这人便是无法替代的。 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你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个男人的发妻更重要? 这人,可是跟徐尘从苦难里走过来的。 若说这时间,唯一能稍微更改徐尘想法的,除了此女外,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顾妙婉! 压不住! 这也是她琢磨许久才发现的一点。 世间之大,可除了顾妙婉,哪怕是发妻白梦瑶,都压不住这男人。 “那我姐姐……她也没错啊。” “二夫人当然没错。” 师雨荷笑道:“您现在这些动作已经惹得公子不快了,夫人,劝您一句,别惹他。” 白梦瑶满脸的茫然。 与此同时,白家。 回来之后,白书君便把自己关了起来,无论是下人、侍女来叫,她都不予理会。 有些……难受。 她不知道那一日为什么去责问徐尘,可回头想一想,忽的觉得自己错的很离谱。 最简单一点,她,以什么身份去问徐尘呢? 白梦瑶是人家的发妻,她呢? 什么都不是! 于是琢磨来琢磨去,整个人都自闭了,很是难受。 她算什么? 最多,也只是白梦瑶的姐姐而已啊! 如是想着,她越发难受了,以至于夜不能寐。 尤其是仔细琢磨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占理。 以最坏的角度来看,就算徐尘与那个叫师雨荷的女人有点什么,那也是正常的啊! 男婚女嫁这种事,你情我愿,她又以什么身份去阻拦对方呢? 于是,沉默两日后,她突然发现了重点:没错,自己只是帮妹妹白梦瑶而已,所有的出发点也只是为了让白梦瑶的日子过的更好,是没有掺杂个人感情的。 如是想着,她直接教人拦住了出门返回的师雨荷。 “呀,二夫人。” 师雨荷笑呵呵:“这大半夜的,您拦住我,有什么事吗?” 白书君微微皱眉,都这个二夫人的称呼有些厌烦。 姑娘家家的,任谁被称作夫人都不会喜欢。 “你必须离开他的身边。” 白书君言简意赅:“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要多久?” 啥? 师雨荷忽然笑了。 她看得出,这位二夫人很是气愤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都欲拒还迎那么久了,若再没有半点情绪,这二夫人……不要也罢! “我为什么要离开呢?”她问。 “不许!” 白书君直截了当:“你这狐狸精,只会祸害他的心性,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师雨荷不住的撇嘴:“啧啧,好大的威风啊,不知情者,还以为你是他的大夫人呢。” “你……” 白书君欲言又止,张口结舌,感觉像是最敏感的神经被触碰一般,明明有很多话,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归根结底,她并不是徐尘的什么人啊! “所以啊,姐姐,您可千万不要再打扰公子了。” 师雨荷道:“为了这次的童试,公子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考试在即,您若打扰,只会让他分心!” 白书君愣了愣,只觉得无数话语堵在胸口,有苦难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竟然成了教导徐尘的存在。 要知道,之前教导徐尘功课的,可是她啊! 凭什么? 她有些气愤,却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姨姐,三更半夜的,欺负我的婢女,有点过分了吧?” 徐尘笔直站立,声音如同魅魔。 “谁……谁欺负她了?” 白书君说着,却是不由自主的哽咽起来,言语之间,只觉得一道强有力的身影把她拦在怀中,臂弯强劲,完全不由自主。 那人的声音很低,如同附在她的耳旁,轻轻道:“你来了。” “我……” 白书君目光躲闪:“我才不要来,你……快放开我,松手啊,坏人!” “被我抱着的,便是我的女人,别想跑。” “谁是你女人了,快放手,你这大混蛋,呜……” 白书君倔强着,此一刻只觉得无尽委屈如海浪一般,汹涌而来。 什么白家要留后,要上门女婿,什么不需要男人,统统抛掉。 这一刻,她紧紧拥抱着怀中之人,只觉得万般想法统统可以舍去。 唯有怀中人儿不可舍! “呜……混蛋,大混蛋!” 她用力拍打着徐尘的肩膀,哭的越发厉害了。 泪水滚滚,千行万行。 无尽委屈只在一瞬间无所控制的滑落。 “松手,放开我,你不要搂着我,我是你的什么人啊,快松手!” “你是我女人!” 徐尘强硬而霸道:“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赚钱、过日子,我自诩,这世间的年轻人,没有几人如我,可……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会忍不住自卑,书君,你可知,我很想你。” 啪啪! 白书君的小蛮拳疯狂的落在徐尘的身上,滚烫的泪珠不断流落,所有的不甘、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任由心思万般,此刻也剩下眼前人。 “坏人,坏人!” 她失声呜咽着,无尽心酸与委屈簌簌流落。 直至许久,徐尘才抬头瞥向四周:“看什么看,滚回去!” 几名白家下人愣了愣,自是不敢多说,悄然离开。 徐尘则是把白书君带回小院,屏蔽左右,径直睡去。 翌日,白书君伏在他的胸膛,扭扭捏捏:“你……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呢?” 她眉头不展,暗自为难。 虽是身子依旧干净,可都跟这人在一起了,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儿。 而白家那边……弟弟尚未生育孩子,白家无后,这婚事,想必自家父亲不会同意的。 “你以为我还是当日我的吗?” 徐尘平静道:“白峰老犊子如不同意,那我就让他选择性同意。” 白书君暗暗皱眉:“说什么呢,什么老犊子,那是你……岳父,不要乱说。” “是岳父啊?” 徐尘笑呵呵:“所以说,你现在是我的妻咯?爱妻,快来让为夫香香。” “不要,讨厌啦!” 白书君双颊翻红,羞臊不已。 而在隔壁,听着打闹的动静,师雨荷用力的堵上耳朵,烦躁万分。 有了大夫人,现在这是又有了二夫人,天杀的,岂不是意味着她只能当三儿了? 啊啊! 第108章 爆点金币 白家。 为了保证自家闺女的安全,晚上出门的时候,白峰一直让人盯着的。 然后……昨晚白书君便没有回来。 跟去的几个白家下人也被徐尘强行赶了回来。 白峰枯坐了一夜,胡子和头发都在不知觉中花白了几分。 感觉,一言难尽呐! 颇有一种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突然变为别人家媳妇的感觉。 直至天亮,他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眸中杀意迸射。 “徐尘小王八羔子,你敢碰书君,老夫便……便打死你!” 他咬牙切齿,叫上十余名下人,一路来到徐尘租住的小院前。 “小犊子,滚出来。” 这一声大喝中气十足,隔得老远都听得见。 徐尘懒洋洋的打开门,有些不悦的撇嘴。 “作甚?没见小爷正睡回笼觉呢吗,猪叫什么?” “你……” 白峰气的几近炸毛。 这王八蛋,占了自家闺女便宜不说,嘴上还如此不客气。 作为晚辈,面对长辈,连敬称都没有,哪怕……哪怕如以前那样叫声伯伯也好啊! “书君呢?”他气呼呼的问。 “谁?不认识,不知道!” “啊啊啊,老夫毙了你!” 看着徐尘满不在意的样子,白峰彻底暴走,抄着拳头便砸了过去。 徐尘微微扭头躲避开来,不悦道:“老登,你为老不尊,再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啊啊!” 白峰一击不中,气的望向众多白家下人:“看着做什么,动手,打,给老子打死这小崽子!” 白家下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敢贸然动手。 打人是犯法的,尤其是这位可不是以前那个流氓混混了,是知县大人亲自任命的县差,地位堪比师爷。 白峰见使唤不动下人,又是一阵气急,正要继续动手,刚洗漱好的白书君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爹,你们这是干嘛呢,快住手!” “住个屁,今日老夫必须要毙了这小子!” “不要!” 眼见白峰还要动手,焦急之下,白书君直接挡在了徐尘面前。 “啊……” 白峰的大巴掌生生止住,看着毅然决然的白书君,一刹那心碎得满地。 自己好生好养二十多年的闺女,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老登,还要动手不?”徐尘问。 “你说什么?” “老……” “阿尘!” 却是白书君扯住了徐尘的手臂,满脸的祈求。 这一幕看的白峰火气蹭蹭暴涨。 他含在手里怕化了的宝贝闺女竟如此低声下气的祈求一个外人? 徐尘则是斜睨了一眼,这才作罢。 那李六要当白家上门女婿一事,白峰竟然犹豫了,对此,他也是有些生气的。 白峰为了白家留后选择招募上门女婿,可以理解,但不爽。 所以才没白峰好脸色。 “大早上就跑过来,还没吃饭吧?刚煮好的鱼粥,吃一口吧。” 他转身进去取了碗筷。 白峰沉着一张老脸坐下,喝了口粥,发现味道竟不错,就着心里窝着的火生生吃了三大碗。 饭后,他把碗筷丢在桌子上,冷冷道:“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说来,他也是有些无奈。 自家闺女心心念念着徐尘,哪怕强行找个上门女婿,这闺女估摸着也安生不了。 再加上昨天晚上……哎,这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 “我要娶书君。” 徐尘想了想道:“嫁妆不用给的太多,随便陪送个二三百两就行。” 什么? 白峰以为自己听错了。 娶他姑娘,不说给彩礼也就罢了,还敢狮子大开口要陪送嫁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白峰沉声道。 “我准备在县城买一块地,盖房。” 徐尘道:“奈何现在手里空空啊,所以,白伯伯,能不能先借点钱?毕竟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白家的就是我的,对吧?” 白峰老脸抽了抽,有种赔了闺女又折银子的感觉。 这特么的还是嫁闺女吗? 分明就是找个祖宗回来! 哎! 都是泪啊! 不过他也清楚,白家未来的好坏,几乎都绑在徐尘身上了。 荣辱与共。 况且买地盖房子是正事,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 “最多能给你拿五十两银子,余下的部分你自己想办法。”白峰道。 咦? 徐尘眼睛一亮。 好家伙,还真能爆出来金币? 原本他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能薅就薅一把,薅不到也不会损失什么。 却不想这老白还挺够意思。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躬身抱拳:“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白峰嘴角抽了抽。 第一次被人叫岳父,感觉有点怪,不过还是挺受用的。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先搞定童试的事情再说吧,否则老夫是不会同意你们这婚事的。”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必定考上童生。” “哼。” 白峰这才看向白书君:“夜不归宿,不像话,走,以后没有老夫允许,你们两个不许私下见面。” 白书君低着头,俏脸通红,蚊子般声音应了下,随着白峰离开了。 院落安静下来,师雨荷这才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神色有些幽怨。 “恭喜公子啊,得成所愿,即将抱得美人归。” “那还要多谢我家雨荷帮忙啊!”徐尘笑呵呵。 如果没有师雨荷从中帮忙,白书君还真不一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公子知道就好。” 师雨荷不咸不淡开口,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狡黠。 这么长时间以来,徐尘一直防备着她,现在终能说两句好听的了。 不容易啊! 她轻轻叹息,道:“若我离开,公子会伤心吗?” “离开?去哪里?” “先别管这个。” 师雨荷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从公子的世界突然消失,公子可会挂怀我?” 徐尘不假思索点头:“当然。”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很好,就是太过妖艳漂亮了。” 他不清楚这个狐狸精的根底,所以在正常交往之外,是不敢乱动歪心思的。 都说红颜祸水,他有几分本事自己清楚。 目前而言,他降不住这头妖精,所以一直在保持距离。 恍然两日过去。 将近月底,天气渐渐转暖。 徐尘花了一两银子报名参考童生考试,接着便和知县曾煜来到城北。 经过数千流民一个多月的奋战,十二个大冰窖将近完工,比预期竟多了两座。 烛光照耀下,巨大的冰窖隐约浮现,寒意森森,给人一种幽深宏大的感觉。 “堪称是天地伟力啊!” 曾煜一手抚摸着冰块,感慨不已。 109 第109章 再度募兵 这冰窖,太大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留了入口,都很难想象在这地下,竟藏着如此恢宏的建筑。 将近四十天的时间,挖空地下,囤积了不知多少的冰块。 而像这样巨大的冰窖,一共挖了十二座。 二人走出冰窖,感受着晃眼的太阳,曾煜一阵恍惚。 他看着黑压压的一群流民,心下叹气。 这些百姓很听话。 明明慢点挖可以吃更长时间的粮食,可他们却提前挖完了十个冰窖,趁着空余的时间又多挖了两座。 活干完了,那接下来,自然就要继续饿肚子了。 每人每天一两粮食,吃到三四月份便驱赶回去原住地。 “若不是你,这些流民至少还要死三四成啊。”曾煜说道。 挖窑洞、挂账看病,再加上干活的人每天一斤粮食,才使得这些人的大部分活了下来。 否则按照之前的粮食,这些人就算不饿死也冻死了,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 也正因如此,这些流民对于徐尘才是打心眼里敬着,其程度甚至远超他这个知县。 “童试过后,本官可能要升官了。” 曾煜道:“现在三大家族正在大批收购土地,价格开到了三钱银子,你还有没有想法啊?” 徐尘暗暗皱眉,羡慕又嫉妒。 换做正常的年头,一亩地要卖一两银子,现在只要三钱,区区三百文而已,相当于之前价格的三分之一。 简直就是白捡! 奈何手里空空,钱不够啊! 不过他琢磨了片刻后,还是小声开口。 “大人,能不能给小子留一块地,位于东边村。” “哦?” 曾煜讶异。 对于东边村他有很深的印象,之前因为防御孙占利等贼人,险些被灭绝户。 现在,偌大的村子就只剩下二三十户了。 而东边村的地,据说并不好,有着一处大洼地,绵连数百亩。 平时倒还好,如赶上大水的年头,收成锐减,甚至是颗粒无收。 对于这块地,三大家族给的价钱是一钱银一亩地。 “别说本官白白承你人情。” 曾煜也压低声音道:“东边村现在也没什么人了,八百亩连片地,五十两银子送你了。” “那可太谢谢大人了。” 徐尘面上一喜,连忙拱手。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曾煜马上就要升官了,用笨脑子想也知道这货势必会在离开之前捞上一笔。 白捡的银子总不能留给下一个知县吧? 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直接找上了便宜丈人白峰。 “什么?这么快就看中了合适的地?你小子倒是够迅速啊!” 白峰有些意外:“地在哪里?东城还是西城,多少钱一亩?老夫听说现在地价下降了些,西城的地才四十多两一亩地。” 徐尘微微心虚。 此地非彼地啊! 白峰老家伙愿意给他出钱,是因为他准备在县城盖房子安家,可不是让他用这钱买村里的那些耕种的土地。 不过早晚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先拿来救急用用再说。 他现在手里的现银并不多。 卷纸虽然挣钱,可开设各个店铺的支出也不少。 等到日后真的挣到钱了,再在县城买地也不迟。 不多久,他拿着五十两银子来到县衙。 知县曾煜也是痛快,大手一挥就让工房拟定了新的地契,大印盖上,八百亩地自此后便归徐尘所有。 “呦,这不是徐县差嘛,这般高兴,莫不是又娶了婆娘?”师爷唐云皮笑肉不笑。 “师爷。” 徐尘拱手,倒也不生分:“看您这风风火火的,可有要事?” 唐云斜瞥了眼,冷淡道:“南望府那边过来的消息,要继续募兵五百人。” 徐尘面色一变。 他们这些刚成婚的青壮一共才两千多人,上一次募集了五百人,这次又要五百。 按照这势头下去,迟早要轮到他啊! “徐县差,某记得没错的话,您也在这批青壮里面吧?” 唐云淡淡道:“按照规矩,你也要参与这次的抽签。” 徐尘怔了一下,暗自骂娘。 这狗东西拿鸡毛当令箭,明显是威逼利诱。 不过他也不怵,笑了笑道:“师爷,小子报考了童试,只要通过了,便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而读书人是不需要入伍的。” “是吗?那就祝徐县差顺利通过童试吧。” 唐云哼了一声,快速向外走去。 没多久,县衙的三班衙役都行动起来,按照之前青壮的名单先后通知抽签。 一时间,偌大的县城陷入到一种诡谲的恐慌之中。 “又募兵了,肯定是北方的战事告紧,哎,什么时候能安生几天啊?” “还好这次依旧从之前的那一批青壮里面抽签,要不然,大家伙都危险了。” “这才春天啊,正常的募兵不应该在秋天吗?” “谁知道呢,每年都募兵,但却不见人回来。” 坊间,流言纷纷。 徐尘也是暗感一阵压力来袭。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了,若考不中,迟早会轮到他上战场。 他回了一趟石格村,先是检查了一下造纸的进度。 因为被白梦瑶影响的缘故,最近这几天生产的卷纸只有五千多卷,而以正常的人力算,应该在六千卷左右。 简单安排了一番后,他打开了家门。 白梦瑶正在做饭,有些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柔柔弱弱,应该是这几日太过伤神的缘故。 他大咧咧坐在茶桌旁清洗杯子,白梦瑶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他,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叫他。 “哎,读书真是太累了,好娘子,来看看为夫瘦没瘦?” 他把脸凑了过去。 “走开。”白梦瑶冷冷开口。 “那我走?” “走,永远都不要回来。” 白梦瑶干脆放下碗筷,用力抿着嘴,没一会豆大泪珠子就簌簌流落下来。 她越想越是委屈,明明是一心为这人好,可这人却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根本不听劝。 而且……她都生气这么久了,也不说回来哄一哄,心里装的都是那个小贱人。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走,希望你不要后悔。” 徐尘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白梦瑶愣了下,抬起头看了看,没看到徐尘的身影,不禁起身来到门口处,向外张望。 走了? 真的走了? 她有点懵,旋即又是无尽痛处、委屈迅速蔓延心间。 他……怎么就变心了呢? 说走就走,半点不留情?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哇……” 想着,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第110章 童试 天色暗淡,微光点点。 白梦瑶蹲在门口处放声哭了出来,心里难受极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徐尘竟然说走就走。 就……听不出她说的都是气话吗?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俯身,拥住了她。 “还气呢?”徐尘问。 “你……不是走了吗。” 白梦瑶面色变了变,却还是挣扎着,只是身后的人臂弯很紧,挣扎无效便放弃了。 “我怎会舍得走。” 徐尘再度凑前几分:“这都快离家一个月了,你不想我啊?” “我……” 白梦瑶咬了咬唇,倔强的哼了一声:“你不是有那个狐狸精了吗?还想你作甚。” 徐尘温声道:“可我想你啊。” 说着,他取出一枚发钗,别在了白梦瑶的发髻上。 白梦瑶愣了下,拿下了发钗,借着暗淡的光看去,那发钗遍体通黄,手感沉甸甸的。 赫然是一枚金钗。 “这……夫君,会不会太贵重了?”白梦瑶有些心疼。 哪怕金钗只有二两重,那也相当于二十两白银啊。 更别提金子首饰的加工还要额外加钱呢! 这段时间徐尘一直以县差的身份忙碌着,并不赚钱。 至于卷纸,那么多人工,又是开店铺又是买驴车运送货物,摊子铺的太大了,短时间内也未必赚钱。 “这金钗只是配饰而已,又不能当饭吃,夫君,还是退了吧。”白梦瑶道。 “退什么!为夫每日忙碌赚钱,还不是为了日子过的更好。” 徐尘道:“现在日子稍微好一点了,当然要给我的女人更好的生活了。” 白梦瑶犹豫了下,轻轻点头,心下顿时生出浓浓的感动。 且不管那个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徐尘心里还有她。 这就够了。 二人进入了房间,徐尘呆呆的看着棚顶,心下暗自叹息。 童试,必须要过! 实在过不了就拿钱砸! 不管如何,都必须从那青壮的名册上面把名字划掉。 接下来的两天,徐尘没有去县城,简单指导众多村民清理房场的废墟。 进入二月,天气转暖。 冻层渐渐融化,清理起来倒也不费力。 让村民稍有微词的是生产卷纸占用了二百人,大家帮忙互相清理房场的时候就出现了些许小摩擦。 比如你家男人生产卷纸赚着钱,大家反倒免费帮你家清理,心里有点不平衡。 好在徐尘威严犹在,即便有人有所不满,最多也就是私下说两嘴。 房场清理好,剩下的自然就是造砖窑、砍木头了。 砖窑容易,之前的木炭窑改一改就可以用。 天气转暖后木炭销量骤减,保留一部分即可。 至于私自开窑被官府追究的问题……这都什么时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让村民有个安全住处再说。 恍然又是几日过去。 这一天,偌大县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二三百名穿着各色儒衫的读书人早早聚集在贡院门口,等候身份核验。 科举考试的第一关,童试,来了。 徐尘起的很早,吃过师雨荷做的鱼粥后,还未出门,白梦瑶、顾妙婉和白书君联袂赶来。 四女碰面,气氛有些压抑。 不过几人都知道今日对徐尘分外的重要,便都克制着。 一路走到贡院附近,师雨荷远远的便停下了脚步。 “前面人多,奴家不喜欢凑热闹,就送到这里吧。” 师雨荷轻笑着挥了挥手:“愿公子榜上有名,一马平川,青云直上。” 徐尘若有深意的看了眼,隐隐感受到一股离别的愁绪。 要离开了吗? 他点头道:“好,那就借你吉言。” 四人继续向前来到贡院门口,此刻已聚集了许多读书人以及家眷,男女老少皆有。 读书人中最年轻的,不过区区十一二岁。 年长者甚至还有耄耋老人。 徐尘的年纪在这些读书人中略微偏大了些,不过既然还有一大堆年纪更大的,也就不丢人了。 “咦,这不是徐县差嘛?您也亲自来考童试啊?” 李六和梁文举一行人走了过来。 看着如娇妻一般跟在徐尘身旁的白书君,梁文举不禁一阵愤然。 乍开始,可是他先看上白书君的,但被徐尘这小子横刀夺爱了。 再加上他放低了姿态去求取合作,徐尘开口就要一千两银子,简直欺人太甚。 “说来,徐县差也算是青兰县的大人物了,可别连区区童试都考不过啊!”梁文举阴阳怪气。 周围的一些读书人见了,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对于徐尘,一些人听过也见过,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不过是一时得到了知县大人照顾而已。 但梁文举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实打实的秀才,比童生高一等的存在。 在科举方面,人家是内行,比大家伙这些连童试都没通过的外行强得多。 “听说徐县差去年才开始读书,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而已吧?” “什么?才读了几个月?就敢来考试?也太不把童试当回事了吧?” “谁知道呢?万一人家是天才,一把就能通过呢?” 一些人出声,面色揶揄。 梁文举见状,当即挺胸抬头,高高在上:“若说这童试啊,难也不难……” 咦? 众人闻言,立刻便知道梁文举要传授经验了,忙凑了过去。 “梁秀才可否细说?” “好说。” 梁文举斜瞥了徐尘一眼,走到一旁,讲解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恍然的样子。 “果然,秀才就是秀才,跟咱们这些门外汉不一样。” “受教了,真是听据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吾有预感,这次可能要上榜。” 一些人斗志昂扬,士气大振。 徐尘这边则是接过白梦瑶带来的饭盒,深深呼吸平缓压力。 “好了,都回去吧。” “嗯!” 白梦瑶点头,很是忐忑。 旁边的白书君和顾妙婉也都紧张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 此一番童试考试对徐尘而言相当于翻身仗,若不通过,哪怕现在有点小成就也会化为一片泡影。 很快,在几名衙役的组织下,开始核验身份。 徐尘随着众人开始排队,旁边是李家的李六。 “徐县差,不要忘记我们的赌约啊。” 李六似笑非笑。 第111章 这多不好意思啊 对于什么狗屁赌约,徐尘自是懒得理会。 是否能在童试中赢得李六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通过啊! 在学问方面,他自诩不差。 可毕竟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即便看起来平淡如水,心里也是难免有点小紧张。 不过随着身份通过核验,所有考生按照顺序进入一个个格子间、融入环境后,他渐渐平和了几分。 主考官知县曾煜坐在最前方,监察全场。 县丞、主簿、师爷以及礼房的人充当监考,十余名皂班衙役巡视左右。 不同于其他的府试、乡试、会试等,童试的考试时间只有一天,期间的吃喝拉撒都要在小小的格子间里面进行。 徐尘按捺心思,屏气凝神。 不多久,考卷发放下来,一名衙役举着牌子巡游,上面是此次考试的题目。 题目并不难,是从四书五经里面截取的一句话。 徐尘仔细分析后,开始打草稿。 先写什么,后写什么,承转启合等等,有了大的框架后再慢慢填充。 一个个小格子间中,有人抓耳挠腮,有人眉头紧皱。 神情各异,看起来都不轻松。 高座之上,知县曾煜暗自摇头。 升迁在即,这是他最后一次担任青兰县的考官,在名义上,他相当于所有参试者的师傅,类似于学政的大宗师。 如果能培养出几个好苗子,日后一路扶摇直上,说不得他还能赚几分人情。 可看这些考生的样子,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上来就被小小的童生考题难住了,日后怕也难成大器。 咦? 忽的,他注意到徐尘,有些诧异。 原本对于徐尘的学问他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读了几个月书而已,基础太弱了。 就全场读书人来说,随便提出来一个,都至少读了七八年的书, 可看徐尘那沉稳的架势,却是全场都少见的。 镇定有序! 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小子,哪怕考不上,最多五年,也必定是一方人物啊。”曾煜冲着旁边开口。 “哦?” 须发花白的县丞徐孝德淡淡的看了眼,点头道:“确实不错,果然还是知县大人眼光毒辣啊。” 曾煜捋着胡子,自动忽略了徐孝德的马屁。 县丞的地位在知县之下,是八品官。 不过这老家伙历来性情淡泊,有好处就占一点,没好处也不记仇,基本不管县衙的事情。 譬如这次童试,若非他提前通知,这老家伙甚至都不一定来。 曾煜没再理会徐孝德,感受着现场安静的气氛,一阵困意来袭,便闭上眼假寐着。 好不容易撑到中午,他匆匆溜了出去,懒洋洋的吃了顿饭,下午又是枯燥无聊的监考。 终于,随着一道锣声响起,曾煜从睡梦中翻醒,命人收卷考并卷糊名后便离开了。 一年一度的童试结束了。 众多考生先后退场,有的无精打采、如丧考妣,也有人神情振奋。 徐尘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考题不难,是关于治理民生一类的,答到后面的时候,他简单的把曾煜治理流民的方案给写了上去。 所谓科举,除了基本功之外,文章好不好还要看主考官的喜好。 这也是一些人会根据的考官的喜好押题的缘由所在。 猜中了考官的喜好,等于捡了半张入场券。 总的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回到家的时候,师雨荷果然不在。 大抵是不告而别了! 对于这个来历不清的女人,他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的,离开便离开了。 “夫君,考的如何?” 见了徐尘,白梦瑶立刻跑过去,抱住了徐尘的手臂,期待万分。 后面的白书君和顾妙婉也都睁大美眸,秉着呼吸。 “还凑合吧,尽力了。”徐尘道。 “尽力就好,夫君一定可以考中的!” 白梦瑶拉着徐尘坐下,桌面上已经摆放了八个菜肴,还有美酒。 四人举杯相庆,开怀欢笑。 恍然三日过去,放榜时间将至。 一众读书人凑在一起,皆翘首以待。 而在县衙。 经过县丞、主簿以及六房的人连日审阅后,五十份考卷摆在了曾煜的案上。 考生总人数将近三百,录取人数只有三十,曾煜自然是没时间一一批卷的,所以只在最后选拔之时把关。 经过一下午的批改后,他从中选取了三十份考卷。 接下来便是名次的排列。 乍开始在几人商定下,后面的名次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可在轮到一份考卷的时候,几人的态度忽然模糊起来。 “这考卷说的很是中肯啊,切题明确,当位列头筹。” “哦?我看看……咦,还别说,写的极好,文采斐然。” “此考生的论题有理有据,是个大才!” 经过众人的一致评价后,那份考卷落在了曾煜的面前。 他粗略的扫了眼,眉目不禁抖了抖。 之前批改的时候他没细看,现在看到后面,自然瞬间就猜到了此卷是谁人所做。 因为这考卷简单提到了流民的安置问题,方法和他之前所做的几乎一样。 他也是没想到随便选取的关于民生的考题,竟然还能跟流民关联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根本来说,流民安置自然是民生问题的一方面,所以考卷上列举安置流民事宜并没有问题。 只是……稍微明显了些! 这么明晃晃的夸赞他这个知县的功绩……多不好意思啊! “那个……咳咳。” 曾煜面色有些不自然,强板着道:“这考卷啊,还不错,先放置一旁,再看看别的卷子吧。” 徐孝德、唐云等几人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继续审阅卷子。 几人都是老狐狸,当然秒懂曾煜的意思。 若曾煜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拍板说“这考卷不行”,那自然是不用在意排名的,反正都已经选中了,放榜就是童生。 可曾煜并没有说考卷具体好不好,这就等于间接认同了那份考卷! 于是在接下来的审阅中就出现了有些怪异的一幕。 “呀,这份考卷也还凑合,应该可以排进前五。” “嗯,这也也不错,前八水平吧。” “这个前十。” 后面的卷子排序很快,但没人敢提及具体名次。 直至最后阶段,几人又是一番商议,从第十名向前排,到第二名后,几人忽然沉默下去。 “唔……” 曾煜再度拿起那份试卷看了看,一脸正色:“怎么?剩下这最后一份卷子了,尔等以为应该排第几啊?” 几人斜眼看了看,没敢轻易作声。 曾煜不禁叹了口气:“这考卷呢,颇有投机取巧之嫌,却也还算中肯,尔等尽管直言就是。” 师爷唐云见状,拱了拱手。 “大人,属下以为此文中正大气,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该列第一的!” “卑职附议。” “附议!” 其余几人忙跟着开口。 说直白些,这特么是考卷吗? 分明是曾煜做出的功绩! 连朝廷都认同那种! 谁敢否认? “是吗?只能说勉强凑合吧。” 曾煜叹息道:“奈何其他考卷皆不堪入目啊,也就只好矮子里面拔高个了,就以此卷为第一吧。” 第112章 放榜 排名定了下来,接着便是拟定榜单。 前三名、四至十名,十一至三十名,各自一个榜单。 等到一切处置完毕,天色已经暗黑下来。 知县曾煜本打算喝点小酒,早早休息的,毕竟都劳累一天了。 就在这时,三大家族派人过来邀请他赴宴。 曾煜当然知道三大家族所谓何事,无非是石河镇一带的土地。 他本想着拖一拖,再把价格提高一些的。 只是按照日子来算,他的升迁文书应该也快下来了,时间不多,该定下的事还是尽早落袋为安。 赶到尊享大酒楼的包间,三大家族的家主都来了。 曾煜摆手示意三人落座,简单吃喝寒暄过后,李家家主李经直接开口。 “知县大人,关于石河镇附近土地的事情,您看……现在应该可以买卖了吧?” “嗯。” 曾煜做出忧愁的样子道:“可恨孙占利一伙贼人,在我青兰县范围内,杀人无数,世族大家就有二十五户,这空余出来的土地足有五万亩,真真是骇人听闻呐!” 李经等三人面色微动,心里暗骂黑心狗官。 就实际土地面积来说,二十多个大户的土地应该有五万亩。 只是绝大部分的地都没有地契,未在上级官府备案。 而根据民间不成形的规矩,没有地契的土地只能在本村流转,不得对外售卖。 曾煜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把那些没有地契的地打包卖了,完全不管民间的规矩。 太特么不要脸了。 “曾大人,那没有地契的地,我等可是不敢买啊。”赵公辅不冷不热道。 以三大家族的实力,强买没有地契土地倒也勉强凑合。 但摆明了坏规矩这种事一旦做了,就容易落人口舌。 如若闹大,得罪的可就不止是青兰县的百姓了,还有其他各地的大家士族。 说白了,没有地契土地的存在,本就是世家大族联合地方官府私藏下来的。 这东西可以有,但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事。 大家各自心照不宣即可。 “这样啊,那尔等就买有地契的土地吧。” 曾煜也不在意,随手取出一份名单,上面是之前被诛杀的大户,以及土地所处的位置。 所有土地总数量,才堪堪一万八千多亩。 李经等三人看着凑在一起,从上到下扫视,很快就发现了一行被墨迹涂抹的字迹,隐约间可见“东边村”的字样。 “大人,这块地……可是卖出去了?”黄茂疑惑的问。 对于东边村,三人都有印象。 主要是几乎整个村子都被杀光了,空出八百多亩地。 只不过这些地的地势相对低洼,不是好地,所以之前三大家族商议之后,给出了一钱的价格。 “嗯,卖给了徐尘那小子。” “原来如此……” 李经等三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言,默契的选择准备购买的土地,不多久便选好了。 曾煜道:“既然都选定了,那么后日便带着银子去县衙办理地契吧。” 因为明日要放榜,有不少琐碎事情要处理。 又吃喝了会,准备离开时,李经叫住了曾煜。 “曾大人,不知我那侄儿李六可否考上?” “这个……” 曾煜沉吟着:“考生名字太多,本官也记不大清了啊。” 李经自是秒懂,悄然递过去一个金条。 “曾大人,麻烦您了,我那侄儿不争气,哪怕考最后一名,我也知足了。” “呀,这么说,本官倒是忽然记起来,那李六好似考了第三十名,李家主,恭喜了啊。” 曾煜悄无声息的收起了十两金条,自然的离开。 李经冷冷的看着那道背影,暗恨的骂了声狗官。 转来翌日,童试放榜。 天色刚刚放亮,便有无数人聚集在贡院门口。 其中不仅仅是读书人以及家眷,一些普通百姓也赶去凑热闹。 若是有大家大户的子弟考上,跑过去报喜,多少能得到一些赏钱。 当然也有一些小家小户的人盯着榜单,若是碰到品行不错的考生,便可以考虑联姻。 日后若能再考个举人进士什么的,整个家族都可以跟着飞黄腾达。 将近巳时,围拢在贡院门口的人已超过千人。 众多读书人挤在最里面,静等放榜。 徐尘赶到的时候,外面的人群自然让开一条路。 “呦呵,徐县差来了,不知徐县差考的如何啊?” “既然已经考完,能否考中便全看运气吧。” 徐尘满脸淡然,神清气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昨晚他收到了一份口信,传信之人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一个他只听过名字,但从未见过真人的存在——县丞徐孝德。 徐孝德派小厮传信,只是简单的说了五个字:恭喜徐榜首。 其中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他给了那传信小厮二两赏银。 “话可不能这么说!” 读书人中,李六走了出来,斜睨着徐尘。 “徐县差,你该不会忘记我们的赌约了吧?不如现在增加一些筹码,败者以后见了胜者,必须叫爷爷,如何?”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赌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任何人,对父母必须行孝道。 而现在,竟是跳过了父母,直接叫爷爷。 说不好听些,岂不是让自己父母成了别人家的子侄辈分? 乱套了! 这是实打实的大不孝啊! 再者,叫别人爷爷,本就是自污,一旦传开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而名声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完全不啻于第二条性命啊! “徐县差,你可敢?” 李六傲然的问,底气十足。 因为他已经从大伯那里得到了些许消息,此番必中。 只要能考中童生,便可以毫无悬念的碾压徐尘。 因为徐尘这家伙只读了几个月的书,这要是能考上,天下读书人干脆都跳河死去算了。 “你……确定要跟我比?”徐尘面色有些怪异。 对于这次的赌约,他本没怎么在意。 可既然大局已定,他自然不介意踩一踩李六。 反正跟李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和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恶心李家一下也是好的。 “看来徐县差是同意了。” 李六冲着众人朗声开口:“那么就请大家为我们做个见证,败者叫胜者爷爷!” 第113章 案首第一名 贡院门前,一阵哗然。 谁也不敢想象,李家偏支的六公子竟然跟徐尘赌的这么大。 输了叫爷爷。 几乎是拼上了一辈子的名声啊! 嘶! 真狠呐! 不远处的梁文举看了看,暗自摇头。 虽然他也不觉得徐尘能够考中,也想看徐尘出丑,可……万一呢? 真要输了,丢人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让开让开!” 这时,师爷唐云打头,几名衙役赶了过来,场面顿时一阵热闹。 放榜了! 榜单有三张,第一张贴的是十一至三十名的。 随着衙役挪至一旁,最前面的读书人立刻挤了过去。 “中了,我中了,哈哈哈!” 有人立刻发乎了惊天的欢呼声。 李六也是拼了命的往前挤,从下往上看,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名字。 “哈哈,我也中了!” 他放肆大笑,激动不已,目光快速搜寻:“徐尘,你呢?你呢?还不快快认输,快,叫爷爷!” 不远处的徐尘也在看榜单,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几个名字。 影影绰绰之间,倒也看完了第一张榜单的全部。 没有他的名字,李六第三十。 他悄然放松几分,淡淡道:“还有两张榜单呢,不急。” “不急?” 李六狂笑:“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能考中前十名?简直做梦!” 很快,第二张榜单张贴完毕。 仅有七个名字,所以众人看的很快。 徐尘依旧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便又放松了几分。 因为按照县丞徐孝德的说法,他是案首,也就是此番童试的第一名。 至于徐孝德欺骗他的情况,微乎其微。 两个人没有利害关系,传言中徐孝德本人又淡泊名利,是没必要无端端坑害他的。 所谓人老成精,活了六七十岁,如果那老家伙还不懂交善不交恶的道理,让他成了笑柄,他不介意动用点手段将其扬了。 “没有!” 李六看了榜单,笑的更是无所顾忌:“徐县差,该认输了吧?” 徐尘依旧摇头。 李六笑的眼睛都藏了起来:“好好好,大家伙快来看啊,我们的徐县差大人自诩能考入前三!” 众多读书人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最后一个榜单上面,几乎没人搭理李六。 这边话音落下,最后一张榜单刚好贴好。 众人快速扫视,在看到最上面那个名字时,眼光骤然收缩起来。 而后,一个个皆是有些呆滞的回望徐尘,惊愕不已。 “怎么?我们的县差大人该不会考入前三了吧?”李六有些诧异。 “不应该吧?” 徐尘说着,向前凑了两步,锁定自己的名字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李六也凑了过去,看到徐尘的瞬间,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第一! 第一? 这……怎么可能! 他机械似的扭头,眼睛瞪得老大:“你……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我不信!” 徐尘满不在意道:“怎么不可能?你是怀疑知县大人弄虚作假?” 李六心弦骤然紧了那么一下,深深皱眉:“你怎么可能第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四下忽的变得安静起来。 众多读书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尘,面色僵固,一个个皆不敢置信。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只读了几个月的书,一下就考中了童试第一。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说不好听些,做梦都特么不敢这么做! “是真是假,考卷放出来一看便知了。”徐尘平静道。 众人这才恍然。 是了,所以考中的卷子都会誊抄后放出来的。 届时,徐尘的考卷是好是坏,一看便知。 “只不过……” 徐尘拉长声调,看着李六道:“名次已出,胜负已定,李家六公子,你该兑现赌约了。” “我……” 李六张口结舌,刹那间,无数道目光如同锥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疼的他面目变得极为扭曲。 “考卷未出,乾坤未定,届时再说。” 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嘴,逃命似的挤出人群。 徐尘则不紧不慢的补刀:“等考卷出来了,我会亲自去你家的!” 人群外的李六脚下一个趔趄,愤恨不已! 赌约的内容是见面就要叫爷爷。 这狗东西担心两人无法碰面,甚至不惜去李家。 欺人太甚! 只不过感受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匆匆逃离了。 场下众人再看向徐尘的目光,纷纷变了。 “恭喜啊徐县差。” “徐县差果然不凡。” “是啊,恭喜恭喜!” 众人先后开口。 不管如何,先恭贺了总没错。 “多谢!” 徐尘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回了租住的小院。 而在小院之中。 白梦瑶从早上开始便一直坐立不安,尤其是徐尘出去看榜单后,越发的局促紧张,其程度甚至超过了成婚与洞房。 大半年了,每一日她几乎都是数着熬过来的,有时甚至会在睡梦中惊醒。 她怕! 怕一觉醒来徐尘便要去沙场征战,怕好不容易组成的家与幸福生生破碎掉。 “当当!” 外面忽的响起敲门声。 白梦瑶一个机灵,拼命似的跑过去,也顾不得看门外之人是谁了,立刻打开了门。 门外,徐尘笔直站立,嘴角是轻松柔和的笑。 “唔!” 白梦瑶嘴角一憋,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徐尘。 徐尘便站在原地不动,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白梦瑶才松开双手,通红的双眼看向徐尘那张早已看过无数遍的脸,紧紧闭着的嘴的两旁泪水不断滑落。 徐尘抬手,为她拭去泪水,轻声道:“中了。” 白梦瑶已经咬破血痕的贝齿立刻松开,无尽的苦楚、担忧、酸涩在这一刻统统化为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呜!” 她放声大哭,再也不顾美丑形象与外人的眼光,只想伏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场。 过了许久,哭声渐止。 徐尘取了纸张,为她擦拭泪痕:“都哭成小猫了,好丑的,难道是为夫考中童生不开心吗?” “不,当然开心。” 白梦瑶嘟着嘴,小声道:“就是……忍不住,想哭。” 顿了顿,又有些心虚的问:“很丑吗?” 她大哭了好一阵,眼睛早已哭,眼皮都有点肿了,小模样可怜巴巴,让人忍不住心疼。 可徐尘还是口是心非道:“丑的。” “我……” 白梦瑶愣了愣,缓慢垂头下去,有点懊悔。 这下遭了! 哭丑了,夫君不喜欢了可怎么办啊? 徐尘见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无论怎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白梦瑶这才稍稍放心,依偎在徐尘怀中。 “阿尘。” 这时,白书君匆匆赶来,因为大门没关,一眼便看到徐尘二人抱在一起,错愕了下。 “我……你们……”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徐尘摊开一只手臂,呼唤般道:“过来。” “这……” 白书君有点懵,可不知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刚刚靠近,便感觉手腕传来一股巨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而去。 徐尘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心下生出一股满足感。 还真是不容易啊! 万幸,考中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小子!” 这时,白峰追赶了过来,刚一见到院落中的场景愣了一下,旋即是一阵怒火。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啊?” 白书君先是一惊,急忙起身,紧张又羞臊的不敢抬头。 白梦瑶也跟着起身,站在白书君旁边,两只小手扣着,也是有些不安。 唯有徐尘,始终淡然自若。 “白伯伯,您来了,过来坐。” “哼!” 白峰瞪了一眼,坐在了对面,故作严肃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光天化日,知不知羞?” 徐尘本想说我抱自己的婆娘有什么错? 可转念一想,毕竟还没成婚,便只好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白峰这才稍稍满意,喝了口茶,再看向徐尘,越发觉得这小实在是英俊潇洒、威武不凡。 嗯,果然不愧是我白家的女婿! 童试第一,今年的全县第一! 不过是读了区区几个月的书,便一举考中,堪称是千古奇才也! 如是想着,他嘴角的笑越发不受控制。 “哈哈哈,好啊!” 他也不再掩饰:“书君、梦瑶,准备酒菜来,今日当畅饮三百杯!” 一顿酒喝下来,天色已然暗淡。 再看酒桌上的徐尘,竟然歪倒在椅子上,呼呼睡着了。 白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晃晃荡荡的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下向外走。 白书君也喝了点酒,红着脸冲着白梦瑶道:“妹妹,你也别收拾了,早些休息。” “好,姐姐注意安全。” 白梦瑶把白书君等人送出了门,刚刚插上门栓,便感觉一阵酒气迅速袭来。 “夫君,你……没醉?” “嘿嘿。” 第114章 煌煌天日,天地大同 徐尘自然是没醉的。 怎么可能醉? 他二话不说,拦腰抱起白梦瑶,大步向主房走去。 可刚走到一半,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二人的身影为之一顿。 徐尘低头,小声道:“大姨姐落下东西了?” 白梦瑶轻摇头:“没有啊,姐姐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 徐尘暗暗诧异。 那就是白峰老犊子? 他有些不悦,正准备躺下继续装醉让白梦瑶去开门,外面响起了声音。 “姐夫,是我啊。” 竟是白元武! 徐尘深深吸了口气,悄然放下白书君,大步走去开门。 天色彻底暗黑下来,有些看不清人影。 大门打开后,白元武正准备进入院子,却是被徐尘给拦下。 “你是干嘛的?大晚上的,要私闯民宅吗?” “啊?” 白元武愣了愣,就很懵。 这宅子虽然是租的,可……也算是他的一个家吧? 回自己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 “那个……姐夫,是我啊,元武。” “什么元武,没听过,我家压根没这号人,滚。” “哈?” 白元武更懵了:“姐夫,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你说呢?” 徐尘直接是丢过去二两银子:“你不是在外面玩的挺潇洒吗,还有脸回来?滚!” 砰! 随着房门关闭,白元武呆愣原地,久久没回神过来。 这是干嘛? 有家不让回? 还是说因为他很久没回来住,姐夫生气了? 不至于吧? 虽然柔姐年纪相对于正常的结婚年龄大了些,可他们是真心的互相喜欢啊。 而且他能从小翠的阴影里走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还是准备一辈子长相厮守的,姐姐和娘亲那边可能有点一点也就罢了,姐夫总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啊! 他怎么也想不通。 本来准备这次回来,是想和姐夫摊牌,并且让姐夫帮忙说说好话的。 结果,被赶出家门。 这天都黑了,城门都关闭了,去哪儿住啊?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忽的反应过来。 娘嘞,姐夫竟然给钱了! 天见可怜啊,终于有钱了! 转来翌日。 徐尘睁开朦胧的眼睛,本能的就要开口询问早饭是否准备好。 在石格村老家的时候,白梦瑶每天都会早早起了准备早饭,来到县城租房子,很长时间内也有师雨荷那狐狸精准备早饭。 可他刚要开口就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白梦瑶正躺在他的怀中酣睡。 “额……” 他缓和了好久,终于回味过来。 考中童生,成为读书人了! 什么狗屁妻子怀孕从军,以后与他无关了啊! 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后拾起地面上散落的廉价的红衣裳和胭脂等,做好了早饭,已将近中午。 白梦瑶依旧没有起来,徐尘便走了进去。 “还要睡嘛?”他问。 “不想起……” 白梦瑶说着用被子蒙着头,又急忙改口:“夫君,你先吃吧,我……我不饿。” 徐尘便没有勉强,简单吃了一口后,转而来到贡院门口。 此一刻,一众读书人以及好事者皆围拢在一堵墙跟前,面色也显得格外的严肃。 “徐县差来了。” 有人大声说了嘴,跟着众人便急忙让开了路。 徐尘走过去,随意扫视了眼排在最上面的考卷,并未作声。 那是他童试时候的答卷。 乍看起来中规中矩,可若看到后面,就有些异样的地方了。 不过他也没有声张,淡淡道:“众位,徐某人的答卷可有问题?” 四周,一众读书人好看了看,嗓子好似被堵住一般,一时间竟不住如何开口。 那份得到案首的答卷好吗? 不可置疑的是,至少比绝大部分试卷好很多,至少是可以上榜的! 可若说这份答卷名列第一……嗨,一言难尽吧! 不能瞎说、乱说的啊! 至少现在的知县还是那曾煜,谁敢乱放屁? “也就是说,徐某人是此番童试当之无愧的第一喽?”徐尘问。 “这……” 四周的读书人好似吃了苍蝇似的,却不得不跟着点头。 虽然刻意捧知县臭脚有点过分,可扪心自问,所谓科举,不就是这么回事? 退而言之,那知县曾煜赈济数千流民的事可是实打实的。 连朝廷都承认,南望府的知府认可。 谁敢否定? “徐县差……博学广知,不愧是第一名。”有人开口。 “是啊,徐县差太厉害了。” “佩服佩服!” “让我们一起恭贺徐县差!” 在众多读书人的带领下,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徐尘似笑非笑的摆手:“大家伙不要这样,徐某人不过是学问稍微高一点点而已,不必如此……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四周的读书人咬牙切齿,鼓掌却是越发用力了。 奶奶的……早知那曾煜如此不要脸,大家伙在答题的时候就应该狠狠的捧臭脚,何至于让这徐尘独占鳌头啊! “敢问李家六公子何在啊?”徐尘淡淡开口。 “回禀县差大人,李六没来!” “这样啊……” 徐尘并不意外。 此番中试考生的试卷放出,至少证明了他的能力,即便那李六跑过来看,也必定会灰溜溜了的跑掉。 “既如此……某只好找时间去一趟李家了。” 徐尘说着,穿过众人,转而来到县衙。 读书人不必入伍,这规矩虽然一直都在,可毕竟他的名字还在南望府那边,想要抹除掉,还要借助知县曾煜的力量。 “来了?” 见了徐尘,曾煜并不意外,淡淡开口。 “本官已经将你的黄册身份递交给知府大人!” 他直接道:“想来,用不多久,你的名字就会从那份青壮的名单上划掉。” 咦? 徐尘没想到此行竟如此顺利,以至于他带来的十两银子都没用上。 “过来,喝一口。”曾煜道。 “好。” 徐尘自是不客气,坐在曾煜对面,正要说什么,却被打断。 “不必感谢本官,都是你应得的。” 曾煜道:“这普天之下还没有读书人还要同那些老农去沙场拼命的道理!” 徐尘会意,却还是冲着曾煜抱手拱拳。 不管怎样,这位徐大人是真的在帮他。 若不然,即便拿出十两银子,这事也未必能轻易搞定。 “来看看这个。”曾煜递出一份纸张。 “好!” 徐尘立刻应下,接过纸张后快速扫视一眼,面色骤然一变。 大同会? 煌煌天日,天地大同! 这是…… 他怔了下,试探着道:“曾大人,这是……叛军?” 第115章 狠,太狠了 县衙后堂,主坐之上。 知县曾煜狠狠的灌了口酒,愁眉不展。 就在昨晚,如这样的纸张几乎是在整个青兰县传了个遍,几乎闹的人尽皆知。 “如你所见,正是叛军!”他开口。 “这……” 徐尘眉目一凛,暗感不妙。 历朝历代,出现叛军并不奇怪。 譬如去年,因为南方受了灾的缘故,各种物价暴涨。 平日里四五文一斤的米粮,最高涨到了将近了三十文。 哪怕到现在,一石米依旧要二两左右。 物价上涨,百姓们的生存难以为继,叛乱也都是正常的。 只是……这事来的太奇怪了。 不管南边是否叛乱,这大半年来南望府基本处于稳定的状态下,物价涨归涨,出现贼人也不奇怪。 可贼人和叛军始终都是两种性质啊! 所谓叛军,是公然和朝廷叫嚣的存在! “距离咱们县一千多里的青安府,去年遭了严重的灾难,有太多的流民向北而来了。” “就如城外那些流民,大多都是出自青安府。” “也就是那个时候,青安府就出现了叛军!” “时至今日,那叛军的人已经来到了青蓝城。” 曾煜说着,幽幽叹息,愁眉不展。 在这青兰县,他当了一年多知县,升迁在即,甚至可以说只要再等一等、缓一缓,任命文书下来,他就可以离开了。 可偏偏,在这关键时刻,青兰县出现了叛军的痕迹。 “有点麻烦啊!” 徐尘喃喃着,心下却是骇然不已。 按照曾煜的说法,青兰县已经出现了那所谓的大同会的人。 时间点不容易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童试这个区间内,青兰县有大同会的人存在。 也就是说,这五六天来,青兰县一直都有贼人。 而他,竟毫无察觉! 草! 这一刻,他的心态是真的有点炸! 所谓叛军最想做的是什么? 首要的,必定是攻破城池啊! 而要攻破城池,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当地的知县! 知县死了,群龙无首,这才容易攻打! 而如果知县不容易暗杀,要杀的,当然便是贴近知县的人! 若说这青兰县谁人风头最盛,当然是他徐尘啊! 太危险了! 徐尘一阵后怕,思索半刻后,严肃道:“大人,可否抓住大同会的人?” “昨晚县城完全夜禁,却也只抓到一个人,但……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样啊……” 徐尘想了想:“可否容草民试一试?” 曾煜又灌了一口酒:“果然,你小子确实不一眼,一会本官吩咐程捕头带你去大牢,这青兰县能否稳住,可就都看你的了!” 徐尘暗感一阵压力。 什么叫青兰县能否稳住? 他不过是一届区区童生而已,如何扛着住这么大的压力? 但话说回来,这事他必须要办好。 知县曾煜升迁在即,在任命文书下来之前出现了叛贼大闹青兰县的事儿,这升迁没戏不说,不掉脑袋就不错了。 没多久,捕头程喜走了过来。 先是冲着曾煜行了一礼,又冲着徐尘抱了抱拳。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嗯!” 曾煜点头,看向徐尘:“兄弟,这叛贼的事情可大可小,老哥我不求多,只要在任命文书下来之前,能稳住青兰县,日后但凡有事,你尽管开口。”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叛贼大同会的人渗入到青兰县,动辄前程尽毁啊! 他本是外地的官员,孑然一身来到青兰县一年多。 三班六房无法指望,至于那三大家族更是没戏。 偌大县衙,放眼看去,在叛军问题上面,竟好像……无人可用! 这里面,唯一让他放心的,竟也只剩下徐尘一人。 师爷唐云跟了他一年多,可信不? 可信! 但跟徐尘比起来,师爷唐云又差了一筹! “大人,您高估草民了!” 徐尘道:“不过草民会倾进全力的!” “好好好!” 曾煜忙点头:“好兄弟,走,只要能解决此事,那东边村的所有土地,余下的部分哥哥全部送给你……呸,全部送给你!”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青兰县大佬。 一个单间内,只关押着一名锁着脚链、手链的犯人。 按照徐尘的秉性,对于这种怎么审问都不说一句话的犯人,只有一个字——打! 如果打得半死还不招供的话,那就……继续打! 折磨人的办法太多了,他就不信此人会一直嘴硬。 只是在看到那犯人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竟……有些熟悉。 他微微琢磨,从捕头程喜手里接过皮鞭。 “曾大人,程捕头,您二位先退后!” 说着,他直接是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那犯人的身上。 啪! 高高扬起的鞭子,毫不留情落下,听得曾煜身子都跟着一阵颤抖。 至于捕头程喜,也好不了哪里去。 太狠了! 也是真的用力! “哈哈哈哈……” 突然,那好似睡梦中的犯人猖狂大笑起来。 “打,有种就打死老子!” “我大同会的圣女和会长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这些狗官,都要死!” “不但要死,还要扬了你们的祖坟,哈哈哈!” 那犯人满脸的虬髯,被打了,竟好似感知不到痛似的,咧着满嘴的鲜血,狠厉的盯着曾煜和捕头程喜。 而在旁边,好似被无视的徐尘就很生气。 刚才的鞭子,明明是他抽的。 这狗币犯人竟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曾大人,程捕头,你们两个先出去,某要单独审问这王八蛋!” 徐尘的语速缓慢,一股森然之意流出。 饶是以曾煜的见多识广,也是被徐尘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徐尘狠厉的一面,着实有点恐怖,那语气,只是听起来都好似要杀人一般! “那个……徐老弟,轻点,别弄死,就这么一个犯人,弄死了,线索就断了!” 曾煜说着,忙是扯着捕头程喜退出了牢狱。 四周安静下来。 徐尘坐在椅子上,手中鞭子扬起,啪的抽在那犯人的身上。 “说,你们大同会背后的主事之人是谁!” “谁?” 被五花大绑的虬髯汉子毫不畏惧,猖狂大笑:“想知道是谁吗?好啊,老子告诉你,那就是……” 他顿了顿,笑的越发夸张:“是你爷爷!哈哈哈!” 啪! 带着响声的一鞭子直接抽了过去。 被绑着的汉子却是毫不在意:“来,打,打死老子,老子一死,你们的线索就彻底断了,哈哈哈,打啊,王八蛋……” “哦!” 座椅上,徐尘放下了鞭子:“所以?你在骂我?我是王八蛋?” “你不但是王八蛋,还是俺的好孙儿,来,打,打死老子……” 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怒吼的虬髯汉子看着那道大咧咧坐在旁边的身影,如耗子见了猫似的,瞬间老实下去。 啪! 一鞭子再度抽了过去。 徐尘生若寒冰:“说啊!叫啊!来啊!” 牢房内空无一声。 徐尘凑前几分,压低声音道:“老子打你呢,叫!” 那虬髯汉子骤然反应过来。 “啊……狗官……啊,还有你个王……死,以后都要给爷陪葬!” 嘶! 牢狱外。 知县曾煜和捕头程喜皆是噤若寒蝉,浑身打摆子。 狠! 太狠了! 对于那犯人,快班这边是不敢用重刑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死了。 可那徐尘呢? 上来就奔着往死里弄去! “大人!” 捕头程喜低声道:“这若是给弄死了,可如何是好啊?” 第116章 放了 弄死? 知县曾煜眉头皱了下。 死不死的重要吗? 不过是区区一个叛贼而已! 重要的是把这件事情狠狠的压下去,至少在他担任青兰县知县这段时间,不再闹事! “啊……” 大牢内,再度传来凄惨的叫声。 捕头程喜和曾煜皆是暗自嘬牙花子。 真狠呐! 再这么打,真容易给打死了啊! 不过即便如此,曾煜依旧没有阻拦。 而在大牢内,徐尘看着那虬髯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人,他认识。 现如今他经常佩戴的长剑就是从此人手里买的。 石河镇,王志! 之前,在清剿贼人孙占利的时候,他曾和此人合作过。 只不过孙占利等贼人不禁打,所以王志一伙人也就没来得及动手,就霸占了后山的山头。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志这狗东西竟然从贼人沦落为叛贼! 占山为王和公然与朝廷作对,那性质能一样吗? “你们那个狗屁大同会,有多少人?”他问。 “不清楚。” 王志很老实,见徐尘似乎愠怒,又忙补充:“我们兄弟一共五十多人,感觉大同会在青兰县的人也就十多个,但都不敢轻易露面。” 徐尘这才冷冷的瞥了眼,越想越气。 这什么狗屁大同会,可是真真实实的吓了他一跳。 隐藏在暗中,连快班的捕快都只抓住一个人,由此可见,这伙人藏的不是一般的深。 然后,问题就来了。 怎么办啊? 按照规矩,这王志是叛贼、反贼,只要知县曾煜一份文书汇报给知府,必定要人头落地。 可不管怎么看,这人都是个汉子,平白杀了,白瞎了。 “你们所谓的大同会叛贼,主要活动地带在青安府,跑来南望府闹事作甚?”他问。 “大恩人,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们圣女说要在整个大乾范围内闹事。” 王志想了想道:“只要整个大乾都风声鹤唳,我们青安府的主力军就更安全!” 嗯? 徐尘微微皱眉,会意过来。 那什么狗屁圣女,有点脑子啊! 竟还懂得分散注意力! 如果大乾范围内,只有一个青安府有贼人,那朝廷只需集中兵力攻打青安府就好了。 可如果整个大乾都有贼人……根本打不过来! “你见过那什么圣女吗?”他问。 “没。” 王志道:“不过圣女最近就在咱们青兰县。” 徐尘侧目:“接下来还要闹吗?” 王志愣了愣,摇头:“不清楚啊,我们就是按照吩咐,发一下……那叫什么来着,就是发一下纸张,让人知道我们大同军。” 徐尘恍然。 这群叛贼目的性很明确啊,尤其是那份传单。 煌煌天日,天地大同。 大同军所过之处不纳粮! 无需缴税! 可谓是直戳大乾朝廷肺管子! 但凡大部分地区闹饥荒,这伙人都能成势!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这青兰县是老子的地盘,再敢闹事,老子把你们都给扬了!” 徐尘的声音很冷,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娘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拿自己脑袋搞事。 这么搞下去,百姓们一心想造反,谁他妈还好好种地啊? 百姓们不种地,那石格村的七成土地,小三千亩,岂不是白买了? 草了! 都该死! 被扣着手铐、脚铐的王志本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可看着徐尘这幅冰冷的模样,还是一阵胆寒。 有点可怕啊……不,岂止是可怕,简直恐怖。 什么大同会、什么反贼,也都是人。 可跟火烧孙占利一伙贼人洞口比起来,他们这些人太不够看了。 “大恩人,我们……错了。”王志弱弱道。 “错你大爷!” 徐尘一鞭子抽了过去,旋即愤愤的转身而去。 很快,牢狱门外。 看着满脸黑气的知县曾煜和捕头程喜都悄然缩了缩脖子。 程喜道:“徐县差……您……没把人打死吧?” 徐尘皱眉:“打死又如何?” 程喜嘴巴动了动,立刻老实下去,多一个字都不敢问。 惹不起啊! 他甚至有种错觉,若这位真的动怒的话,他的骨灰可能都被扬了。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一个平民百姓。 就是如此可怕! “兄弟!” 知县曾煜把徐尘拉到一旁,小声道:“那反贼招了吗?” 徐尘摇头:“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青蓝城内大概只有三四百人吧。” 什么? 曾煜暗自一惊! 三四百人? 县衙三班才五十多人啊! 但凡这些反贼躁动一下,整个县衙就要没啊! 这一刻,曾煜着实被吓坏了,六神无主。 怎么办? 继续查案? 把那些反贼的踪影都给查出来,然后几百人同时冲击县衙? 不查呢,这些人又随时准备干坏事! 妈巴子的,太欺负人了。 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这是! “兄弟,你有办法对不对?”曾煜忙问。 也是真的急了。 升官在即,而且至少是连升两级,从七品官,越过从六品,升为六品以上。 “大人想听真话假话?”徐尘问。 “当然是真话啊!” “真话就是……” 徐尘停顿了下,小声道:“只有一条路可走,放人!” “什么?” 曾煜又是一惊。 放人? 怎么可能! 那王志可是反贼,实打实的死刑,只要通过知府那边,直接拉到菜市口砍脑袋的! 这么重的犯人,岂能放过? 况且,这事一旦传出,他这知县也就不用当了,极容易被扣上叛贼同党的帽子! “所谓放人,不是真的放!” 徐尘小声道:“那贼人在里面,手脚都是链子,那为了让他正常吃饭,手链可以卸下吧?” 曾煜满是狐疑:“然后呢?” “牢狱已经很大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卸下脚链也没什么吧?” “有些道理……” “那手链、脚链都卸了下来,但凡那狗东西有点脑子,都知道要跑路,他跑了,您就安全了。” “有道理……” 曾煜点头,深以为然。 这县城,可是有着三四百贼人啊。 他是官府的人员,未必怕,但这些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亡命徒,能不得罪最好。 杀那王志一个人容易,杀完便是无尽后患啊! 所以回头来看,放了那王志,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说白了便是:你们这些贼人看到了吧?本官给你们面子了,但凡你们懂事一点,都不应该继续在青兰县闹事,对吧? 第117章 终于走了 知县曾煜略微琢磨,便叫来了捕头程喜。 “什么?” 闻言,程喜一阵懵逼:“大人,这可是罪过滔天的贼人,不能放啊!” 曾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你这个捕头当了几年了?想回家种地是吧?” 程喜立刻老实下来,并且按照吩咐,卸下了王志的手铐、脚铐。 偌大牢狱内,只有王志一人。 他四下看了看,忽然觉得这所谓的牢狱,好似只剩下一层纸。 只有一道栏杆了啊! 这玩意,哪怕用绳子都可以随便锯断。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始锯,当然,只锯木头的里层,外层是不敢锯的。 一旦被狱卒发现,他这越狱的计划可就彻底废了。 恍然两日过去。 两根木头被锯了少半,一脚下去就可以跑出去。 王志很开心,悄悄忍耐着,只等狱卒换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然而,还未等他出逃,隔壁有人出声了。 “狱卒大人,您快看,这王八蛋要越狱,木头都锯开了!” “什么?” 狱卒顿时大怒,看了眼王志所在的监牢,更是愤然不已,转身打开那告状之人的牢门,皮鞭狠狠的抽了过去。 “越狱?越尼玛!” 狱卒一顿狂抽! 不止被打的犯人,连王志都懵了。 虽说他没把木头锯断,可牢狱里面这一侧已经锯的差不多了,只要狱卒进来看,他必定现行无疑啊! 可……那狱卒竟然只对告状的人抽鞭子,半点没责难他? 哈? “这牢狱严防死守,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谁能越狱?” 狱卒愤愤然。 于是乎,整个牢狱都没人敢说话了。 这一晚,王志趁着狱卒换班的空隙,一脚踢开了木头,悄然向外走去。 其他牢狱的人见了,皆是焦急不已。 “大哥,帮我,救救我!” “嘘!别说话,等哥哥我出去再说。” 王志一路向外走去,来到牢狱大门跟前,便听外面两个狱卒正在说话,只好悄悄躲避。 过了大概两刻钟,外面安静下来,他小心的推开了房门。 所见之下是一道正在呼呼大睡的人影,似乎……还有些熟悉。 这特么的……好像是快班的捕头程喜啊! 王志很是心虚,悄然退了回去。 他有杀人的胆子,但这人不能动。 一旦动了,他以及所有的兄弟都没好日子过! 只是…… 他在门内等了很久,外面的程喜以及没有动静,好似睡着了似的。 他小心的推开门,放眼看去,前面是一片清朗,灯红酒绿。 而睡在门前的捕头程喜正酣然大睡! 王志还是有点心虚,伸手在程喜的眼皮浅晃了晃,没反应! 竟是这般松懈! 王志一阵惊奇! 要知道,他可是死刑犯啊,卸下手铐、脚铐不说,还能让他逃出来? 这大牢的看管有点松懈了吧? 不过想到被程喜抓回来的经历,他就有点气愤,于是伸手轻轻捅了捅程喜。 “程捕头,醒醒!” “呜……” 程喜迷蒙的挥手,而后继续睡。 王志暗自抽了口冷气,缓慢向前移动。 他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但……不能太过分。 谁家好人在越狱的时候挑衅捕头啊! 他见程喜没太大反应,快速跑了出去。 几个呼吸后,守在门口的程喜终于睁开眼,见那叛贼王志终于离开,悄然松了口气。 走了! 终于走了! 这狗东西再不走,青蓝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当即下令:犯人王志逃跑,全城通缉! 接着又走入大牢内,看着一个个着急又愤然的犯人,有些不耐烦。 “吵什么吵?今晚加餐,每人一个鸡腿!” 刹那间,牢狱内彻底安静下来。 加鸡腿! 那可是肉啊,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次的! “好!” “多谢大人!” “大人万岁!” 牢狱内响起各种声音。 捕头程喜的脸色很不自然,快速离开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县城内竟然出乎异常的安静,无人闹事,更没有叛乱者! 甚至连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了! 偌大县城,一片安静! 程喜直接是惊呆了! 当时,对于暗中释放王志的事情他还是反对的,可现在看来,简直是不能更对了。 那王志有罪,死刑犯,只要禀告南望府就可以直接问斩。 这事不说满城皆知吧,至少三大家族总该知道吧? 结果呢? 静! 偌大县城,连个放屁的人都没有! “喏!” 知县曾煜丢过去一份文书:“帮本官去宴请徐尘,本官啊,要升迁了。” 程喜小心的打开那份文书,顿时惊骇交加。 青州知州! 从五品! 青兰县的知县只是七品,这一下,竟然直接升了三级! 七品,直接晋升为从五品! “谨遵知州大人指令!” 程喜说了一嘴,急忙出去了。 首先是按照吩咐通知三大家族,而后是其他小家族,最后才赶至毫不起眼的石格村。 “哄哈嘿!” “一二一,呦呦!” 偌大村子,大部分人都围在一起,抬着转头垫地基! 其他村庄被贼人袭扰了,大多如丧考妣。 而这石格村……实在是一言难尽。 几乎没人死亡,众多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众志成城,甚至有些人舍弃了自己的原房场,在一片空地打地基。 远远看去,竟有些像半个“回”字形。 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村子的农户并不多,二百多户,如建立一里长、宽的城墙,至少还有一半的地盘! “知县大人邀请我一个平民吗?”徐尘道。 “您可不是平民,至少……咱县衙里面的兄弟佩服您!”程喜道。 “那倒是多谢了。” 徐尘抱了抱拳。 自从县城出现叛贼后,他就跑了回来。 因为总觉得不安全! 地,买了。 五亩地! 因为价格下降的缘故,一亩地只要三十两银。 事实上,这价格都有点高。 因为按照往年的习惯,即便是富人所在的西城,一亩地也就是二十多两而已。 县城不允许烧砖窑,问题不大,我在城外脱模,拿到自己家里烧不过分吧? 于是,县城那边在盖房子,由小白,白元武,负责统筹。 村里这边他盯着,自然有序。 “知县大人升迁了啊?程大人,稍等一下,容草民回家说一声就随您去县城。” 而后,他回到家里,跟白梦瑶说了嘴,转而来到右边的房子。 世事千万般,唯一能让他敬着点的…… 唯有此人了! 第118章 惊恐 事实上,知县曾煜升迁,一直都在徐尘的预料内。 所以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稍微有点难受的是个老问题……白梦瑶没怀上! 这一点,让他很是怀疑人生。 不应该啊! 自己婆娘无法怀孕? 还是…… 就很懵! 几乎是一刹那,整个人都不想努力了。 如果白梦瑶无法怀孕,那没问题,毕竟是自己的妻,反正谁都不能欺负她。 可如果……徐尘揉了揉额头,愁眉不展,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嫂子,我有点事要进城一趟,曾煜大升迁了。” “嗯……” 顾妙婉点头,略微琢磨后,也是一阵无语。 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白梦瑶怀孕重要不? 相当重要! 那可是徐尘的子孙后代! 而现在徐尘不必受困于入伍的问题了,这小两口还没动静……就很难评。 说吧……不能说! 不说吧……可徐家连个后都没有,如此下去,岂不是要绝后了? 所以在看到徐尘的时候,顾妙婉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问题是这话也不好说啊! “那个……你晚上……还回来吗?”顾妙婉问。 “我……” 徐尘也是一言难尽,心下伤痕累累。 这都……什么事啊! 草! 好气哦!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就是要在入伍一事结束后生孩子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刨除这一点……他自己也是希望自己有后代的。 任你再强、再厉害,如果没有后代,那从头至尾便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说不好听些,如果没自己的孩子,造反都不成。 没孩子就没储君啊! 储君是保证跟你造反的人的未来的存在! 问题是……哎,难受! 怀着惨痛的心情,徐尘来到了县衙。 三大家族的人都来了。 黄茂、李经、赵公辅。 分量十足! 这可是升迁,而且还是从七品直接升为从五品,连升三级! 在大乾的历史上有,但不多! “来来来,看看看,谁欺负我弟弟了,惹他这般不高兴!” 见了徐尘,曾煜立刻起身,快速走了过去。 后侧的黄茂忙补充:“也真是,谁惹我徐弟?真生气啊!” 后面的李经个赵公辅看了看,各自在心里骂娘。 气啊! 黄茂这老东西,怎么说呢! 服! 至于徐尘这狗东西,说实话……不好惹! 三大家族的李家强吧? 据说青兰县下一任知县就是李家之人呢。 然后呢? 估摸着是不好惹! 但……李家好像都不敢轻易动徐尘呐! 这里面说法太多,还是不惹为妙。 “贤弟!” 酒局上,知县曾煜提着酒杯走到徐尘面前。 两个大男人,面色都格外的严肃。 曾煜忽然噗嗤一笑。 “怎么的?哥哥我升任青州知州了,从五品,还不如这狗屁七品官啊?” 言外之意是徐尘等人没有贺喜的言语。 升官了,要恭贺的! “大人……” “大人个屁!” 曾煜直接打断:“咱们是兄弟,这青兰县,但凡有人欺负你,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可要生气了,望君慎重!” 言语很平淡,可挺在黄茂、李经、赵公辅等人耳中,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性质。 这话,几乎就是警告! 曾煜本是一任知县,现在说出这话,等于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徐尘是兄弟,他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们最好不要惹他! 兄弟们啊,不说从政与否,这时候但凡换条狗都知道要低调的啊! “这么说……好像不大好是吧?” 曾煜笑了笑:“那好,本官改个口,徐尘是不是很好欺负啊?你们尽管欺负,这只是我兄弟而已!” 黄茂、李经等人一阵咂舌。 一定要说的话,那知州也就是四品官而已! 曾煜这番话无益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名誉等却抛出去,但凡动徐尘就等于是动他自己。 明明自己未来一片晴空,还是认下这么一个兄弟! 而且还是升迁! 翻译过来便是:这位兄弟以后有我罩着,你们尽管玩,且看看在这南望府我好不好使! 青州知州在南望府有地位吗? 全部都是人情世故啊! “兄弟,抱歉了啊!” 曾煜抱拳,也是有些感慨。 他能升职,主要靠的还是政绩。 其一是剿匪,其二是安置流民。 而这两项功劳,都跟徐尘有直接关系。 也正因如此,他才敢如此放话! 或许有些直接生硬,可他跟徐尘是荣辱与共的,而徐尘势弱,三大家族借此欺负徐尘,不行! “谨听知州大人所言!” 李经、黄茂等人纷纷抱歉。 曾煜看了徐尘一眼,也未多言。 恍然几日过去,曾煜上任了青州的知州,青兰县也迎来了新的知县李勇! 三大家族为了迎接新的知县,足足耗费了五千两银子。 饶是如此,当李勇站在青蓝城城头时,众人依旧于一阵沉默。 新任知县,是李家的人!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对于青兰县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这事,有点要命啊! “这是要我等永无宁日啊!” 黄家。 家主黄茂脸色苍白。 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朝廷的官员任命是他们决定不了的,这青兰县知县都姓李了,可还有黄家、赵家好日自过? “老黄啊,咱们两家……都要死啊!” 赵公辅来到了黄家,神情很是严肃:“知县是李家的人,李家本就是三大家族之一,咱们两家,要废啊!” 黄茂一阵沉默。 他如何不知道,黄家和赵家要出事呢? 岂止是普通的出事,动辄便是全族覆灭啊! 都说南官北任,那李家本就算是南方了,可那李勇身为进士,依旧能跑来青兰县任职,这本就不简单! “呵呵,都以为自己厉害了?也不看看城外那些流民!” 赵公辅似笑非笑:“老黄啊,你怕是忘记咱们知县为何升职了吧?” 黄茂先是愣了下,旋即一阵凛然。 人老为精。 知县曾煜安置了五千流民,算是业绩,可……那些流民已经存在。 这……始终是个大麻烦啊! “老赵,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新任知县李勇无法处置流民,那……也是个问题?” “岂止是问题!” “这……” 黄茂一阵悚然。 如那五千流民一直留在青兰县,可不是要出大事! 第119章 明争暗斗 随着新知县李勇的上任,不止是三大家族,其他士绅大族也都沉默了。 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按照朝廷的规矩来看,朝廷命官是不能在自己的家乡任职的。 原因自然是为了防止朝廷命官和地方大族联合起来。 可那李勇还是回到了青兰县! 这对于黄家、赵家乃至其他大家大族,都无异于灭顶之灾。 李家本就是三大家族之一,再加上一个知县,还有谁挡得住? “要坏菜啊!” “别急着坏菜了,先想办法交好李家吧。” “这时候交好还有用吗?” 众多世家大族心思各异。 而在李家。 家主李经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嘴角的笑像开了个花似的,根本掩饰不住。 真真是天降巨喜啊! 新知县竟然是李家在京城的子弟! 这泼天富贵终于是砸到李家头上了! 要发达了啊! “一百多年前,咱们李家的祖上考上了进士,自此李家主家便在京城安了家,现在勇儿高中进士回来青兰县,祖宗有德啊!”李经感慨。 北官南任。 李家主家乃是京城人,来南边任职,没有任何问题。 “叔叔不必高兴太早,此番侄儿担任青兰县的知县,也是想为百姓做一点事的,中间如果遇到麻烦,还要叔叔帮帮侄儿。”年轻人李勇抱拳。 “好说,都好说。” “那叔叔就先给侄儿介绍一下现在的青兰县吧。” “好。” 李经把青兰县的各个势力简单说道了一番,包括之前孙占利等贼人以及城外的流民事宜。 李勇闻言,整个人都傻眼了。 也就是说,前任知县曾煜在上任前,把所有的地都卖了! 甚至连那些没有地契的地,也都廉价卖给了各大家族。 这偌大县城,粮仓空了也就罢了,县衙更是连一文钱都没有。 真就是穷的完全揭不开锅了,一大堆烂摊子。 这特么的……怎么搞啊? 曾煜那厮赈济流民,是功劳一件,现在,到了他手里,那就是烫手芋头! “那仁善会是怎么回事?”李勇问。 “是徐尘那小子搞出来的。”李经解释了一番。 “麻烦了……” 李勇又是一阵惊心。 来到青兰县后,他不止一次的听说那徐尘了,年纪轻轻,好像很多事情背后都有徐尘的痕迹。 此人,不大简单啊! “叔叔可否帮忙引荐一下那徐尘?”李勇问。 “有点难。”李经又把跟徐尘的矛盾说了一番。 李勇错愕了下,只觉得头大。 县衙一地鸡毛,城外又有五千流民,处处棘手啊! 转来翌日,李勇带着程喜等快班捕手来到城北,放眼看去一排排的窑洞,一个个流民眼神空洞,正无精打采的坐着。 他叫来了主事的牛大壮,耐心道:“此番赈济尔等,已是朝廷的恩德,现在青安府那边已经安稳下来,尔等还是快快回去吧。” 牛大壮抬头看了眼,没有出声。 “怎么?不愿意走吗?” 李勇的语气冷漠了几分:“官府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尔等再拖下去,只有无粮可吃一条路了。” 牛大壮咬了咬牙,声音沙哑道:“大人,我等就算回去,也注定死路一条啊,去年的地租、今年耕地总需要种子吧?还有这一年的吃喝,都没有啊!” “这……” 李勇想了想,也觉得在理。 是啊,这些人回去,也是一大堆烂摊子,处处都需要钱粮。 耕地出粮食需要时间,而这些流民,根本等不到秋收了啊。 李勇有些头疼。 这情况,可如何是好。 流民不愿意走,可县衙这边已经没什么粮食了! 最重要的是,之前曾煜在任的时候,一切都井井有条,他刚刚到任,但凡流民们出点幺蛾子,他这官位都不稳啊! “大人。” 这时,师爷唐云凑了过去,小声道:“您到任之前,徐县差可是雇佣了不少流民私自烧砖盖房子的。” 嗯? 李勇暗暗皱眉,旋即眼睛一亮。 雇佣流民什么的无所谓,私自烧砖那可是有罪的,刚好借用此一点试一试徐尘。 “既如此,还望唐师爷去那石格村走一趟。” “乐意之至。” 唐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他之所以没和曾煜一起离开,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低,随曾煜一起离开,也未必得到重用。 倒不如留在青兰县,等新的知县来了,看能否巴结一番,保住师爷的位子。 事实证明,目前为止,他都是成功的。 至少,他还有自己被利用的价值。 于是他便带着捕头程喜,一路来到了石格村。 许久未见,石格村一片欣欣向荣。 一座座新的砖瓦房拔地而起,与其他村子的破旧比起来,堪称是世外桃源。 饶是唐云见过不少的风浪,此刻依旧感慨不已。 这石格村,确实很不一般。 整个村子都盖砖瓦房,而且,村民们干劲十足,难得一见啊! “徐县差,别来无恙啊。”唐云捋着山羊胡,淡淡开口。 “唐师爷。” 徐尘拱手:“您远道前来,所为何事啊?” 唐云四处看了看,笑了:“砖窑暂停了?徐县差还真是机智啊。” 徐尘急忙开口:“砖窑?什么砖窑,唐师爷莫要开玩笑。” 坚决不能承认! 虽然一查就能查得出来,但明面上,石格村就是没有烧砖。 否则落人口舌,那便是牢狱之灾。 新知县李勇是李家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目前来看这火还没开始烧,所以得处处小心提防着。 这也是他让白元武那边暂停盖房的原因。 不能顶风作案啊! 至于李勇要严查私自开砖窑的事情,暂时都无妨,流民那个烂摊子就是他故意留的。 “呵呵,徐县差还真会装糊涂。” 唐云似笑非笑,自然知道徐尘不可能承认,便顺势走到一旁。 “徐县差,城外那些流民不肯走,你们那仁善会还要出钱出粮,继续赈济啊!” “唐师爷太高看我徐某人了,现在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不再是县差。” 徐尘笑道:“赈济流民是官府的事儿,要让仁善会出钱出粮,您得问过其他人的意见,我说了不算啊。” 唐云面色一寒。 那所谓的仁善会几乎绑定了青兰县所有的大家族,除了李家。 问其他人的意见,便等于要跟所有的大家族作对啊! “看了徐县差是打算装死到底了?” 唐云冷声问。 第120章 这就熄火了 唐云很清楚,仁善会出否能出钱出粮,主要还是要看徐尘的意见。 徐尘一直装糊涂,便是不想出力。 同时也不给新知县李勇的面子。 “唐师爷又在开玩笑。” 徐尘笑呵呵道:“我一介平民,能做的事情不多,还请您不要强人所难呐!” 唐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 “莫非徐县差想进号子?” “为什么进号子?徐某人可是犯了律法?” “好好好!”唐云咬牙切齿。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小子是诚心跟知县李勇作对。 “咱们,走着瞧!” 他冷声道:“还有,给徐县差提个醒,这青兰县的天已经变了,是李勇李大人说了算,您这样,是没好果子的。” 徐尘不以为意的耸肩:“多谢提醒!” “哼!” 唐云拂袖而去。 旁边的捕头程喜看了看,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这青兰县,不安生啊! 别的不说,他这个捕头的身份能不能稳固都还不确定,被撤下也只是那李勇一句话的事。 “徐老弟,小心着点吧,能忍就忍一忍。” “感谢程老哥。” 徐尘抱拳,也没在意。 这事,不能低头。 但凡起了个头,日后便会被那知县李勇欺压。 李勇加上李家,一旦成事,倒霉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个了,其他的众多家族也要跟着遭殃。 只有熬过这股暗流,未来的日子才能安生一点点。 不多久,县衙。 看着垂头丧气的师爷唐云,知县李勇又是一阵头疼。 显而易见,这位唐师爷失败了。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那徐尘怎么说?”他问。 “徐尘一直在装糊涂,大人,此子不是善类,要不要抓起来折磨一通再说?” “不可!” 李勇摆手。 对付一个徐尘容易,可对付了之后呢? 那五千流民的事情能解决吗? 几乎不可能。 再者,都说徐尘私下开了砖窑,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推卸的啊! 譬如徐尘故作不知情,把砖窑推给一个村民,死不承认,他这边根本没办法。 还有便是,这时候不能随便得罪人。 他身为李家人,本就身份敏感,那仁善会又拧成了一股绳,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 可以说,当前的情况已经不仅仅对付徐尘那么简单了,而是他以及整个李家,在暗中与青兰县所有的大家族的明争暗斗。 而着力点,便是那五千流民。 处置好了,他便安然无恙,处置不好,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知县官职都可能丢掉。 琢磨许久后,他再度找上了李家。 “叔叔,借点粮食。” “哈?” 闻言,李经愣在当场。 什么玩意,这侄子刚刚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粮? 搞没搞错? 堂堂知县,借粮食? 可当李勇把当前的局面分析一通后,李经也暗感棘手。 他没想到,那徐尘胆子竟然如此之大,根本不给面子。 偏偏,这个人还不能乱动。 那……只能李家出粮食养活那些流民了? “五千流民,每日消耗不少,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经问。 “先养着吧,等日后那仁善会的冰块开始出售,总能赚点钱吧?” “这……” 李经揉了揉额头,也是无语又无奈。 没办法,为了这个侄子的官位,先养着那些流民吧。 要不然那些流民闹起事来,会很难处理。 所谓的大同会叛贼可还在暗中藏着呢,真要鼓动流民闹事,县城都可能被攻破。 于是,就在当日,一辆辆驴车从李家的粮仓赶了出去,停在城外。 众多流民见了,呆滞的神色终于泛起丝许亮光。 “万谢青天大老爷!” 流民们纷纷跪地。 李勇见了,一阵意动,心下生出一股成就感。 这就是流民呐! 给他们一口饭吃,便如此感恩戴德。 若能维持下去,说不得还有另一番造化。 可这一幕落在李经眼中就不一样了,肉疼! 五千人,哪怕每人每天一两米,那也是五百多斤,四石多粮啊! 李家虽然富足,可这般凭空耗下去,也总会有坐吃山空那一天啊! 恍然,半个月过去。 在第三次从粮仓拉走粮食后,李经实在熬不住了。 “侄儿,李家粮仓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可养不起那些流民了。” “不是吧,这才耗费几十石粮食啊。”李勇诧异。 “那个……” 李经面色有些难看:“家里怎么也要留些余粮啊。” 李勇看了看,有些无语。 可回头想来,又很有道理。 养不起啊! 养个猪马牛羊,要么能干活,要么能吃肉。 可养这些流民呢? 最多只能得到些许无关紧要的感谢而已。 李家家大业大,但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那……现在这局面,可怎么办呢?”李勇问。 李经好一阵沉默。 能怎么办? 估计也只有低头了。 要想让那些流民活着,单单靠李家是不行的,还得让仁善会出面。 而要让仁善会出面,首先就要通过徐尘那一关。 “不管如何,要先稳住官位啊。”李经叹息。 原本,他还想借着李勇这波东风翻身起家,然后再慢慢蚕食赵家和黄家,接着是其他家族。 但眼前的麻烦不解决,只要被人弹劾一本,李勇的官帽子就容易丢。 “也罢。” 李勇满面愁容:“这两天我去找那徐尘聊一聊吧。” 他也是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却不想刚刚上任就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恍然又是两日过去。 李勇叫来了师爷唐云:“唐师爷,你与那徐尘熟识,咱们走一趟吧。” 唐云心下一惊。 看这意思,这位新知县竟要主动去找徐尘和解? 不是吧? 这才刚有点针锋相对的苗头,转眼就熄火了? “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的就不要讲了。” “额……” 唐云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皮肉一阵抽搐。 很快,一行人骑马来到石格村。 李勇是第一次来,尽管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惊奇不已。 这村子并不大,但几乎每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激情,与城外那些流民截然相反。 “好一个石格村!”李勇惊叹。 第121章 草民可以赈济 李勇很清楚城外的流民如何。 眼神呆滞、无神,面色枯槁。 可石格村这些百姓呢? 虽穿的也挺破的,但这些人斗志昂扬,神采奕奕。 这一点,即便是城内的普通百姓也未必比得上。 而这么多百姓之所以干劲十足,便是村长徐尘的缘故。 李勇来了兴致,干脆从马上下来,先是看了看正在建设的房子,又看了看四周的土地,微微有点讶异。 因为,这石格村大片的土地,好像改成了旱田。 好家伙,果然不大一样啊! 此时刚好有一个独臂的石格村村民扛着锄头走来,他立刻抬手拦住。 “这位兄弟,你们这旱田种的是什么啊?” “大豆。”刘二狗警惕的盯着眼前几人。 “大豆?稻子种的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改种大豆呢?大豆并不值钱吧?” “不知道,村长让的。”刘二狗道。 果然。 还真跟徐尘有关。 对于农作物的价格,他不大熟悉,可一路走来,基本都是水稻。 说明青兰县的地应该适合种水稻,收入方面有保证。 他看向师爷唐云:“你知道大豆的价格吗?” 唐云摇头:“具体不清楚,咱们县几乎没人种,那玩意不值钱的。” 李勇应了一声,正要继续询问刘二狗,便见这小子单臂扛着锄头快速走开了。 李勇也没在意,继续巡视。 不一会,徐家门外响起快速敲门声。 “村长,不好了,县里来人了,带着官差的。” “嗯。” 徐尘微微皱眉。 上一次,师爷唐云就是带着捕头程喜来的,这一次,应该不是了吧? 想到唐云,他就有点小气。 之前曾煜当知县的时候,那狗东西虽然也看他不怎么顺眼,表面上却还过得去。 现在换了知县,找到新主子了,就开始狺狺狂吠了? “不错,你做得很好,以后继续保持。”徐尘拍了拍刘二狗肩膀。 这小子被熊瞎子咬伤后,受了刺激,有时笑嘻嘻,有时神经兮兮,精神状态不大好。 不过在做监察方面的工作还是不错的。 没事就四处溜达,比其他巡逻队的人还勤快。 刘二狗离开后,徐尘再度插上了小门。 不管来的人是谁,都没必要前去迎接。 如果是新的知县大人,他甚至不介意小憩一会。 果然,没多久,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 徐尘懒洋洋的泡着茶,没有动。 白梦瑶要去开门,也被他伸手给拦住了。 过了几个呼吸,外面才传来声音。 “徐兄弟,是我啊程喜。” “嗯,去开吧。” 徐尘冲着白梦瑶努头,手下不紧不慢的洗茶杯。 院门打开,李勇一行人径直走了进来,不过脚步偏慢,一边走一边审视这房子的院墙、四周。 二楼门前,徐尘只是平静的看着,没有起身相迎。 “有点意思,怪不得那孙占利等人没攻进来。” 李勇笑了,来到茶桌跟前,淡淡道:“你就是徐县差了吧?” “您严重了。” 徐尘随口道:“我那县差的身份是曾大人当知县时临时任命的,现在曾大人离开,县差的身份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李勇笑意更甚。 无论怎么看,哪怕是陌不相识,家里来了客人,身为主人家都应该热情招待。 这徐尘明明猜到了他知县的身份,不起身迎接也就罢了,竟还大爷般坐着。 本地村长太没有礼貌了。 “自我介绍下,我叫李勇,如你所知,是新任知县。” “原来是知县大人。” 徐尘点头,不惊不喜道:“大人请坐!” 李勇撩了下衣袖,正儿八经的落座。 捕头程喜承担防卫事宜,是不能坐的。 倒是师爷唐云,冷冷的看了眼,拉开凳子正准备坐下。 “李大人。” 徐尘忽然开口:“你怎么还带了条狗?去别人家做客,带狗上桌,很不礼貌的!” 乍开始,师爷唐云还没反应过来,听完全部的话后,顿时面色涨成猪肝色,蛮横的怒火直戳天灵盖。 这狗东西说什么? 竟然敢骂他是狗? 就身份而言,他现在可还是师爷的,知县之下第一人! 安敢如此? 只不过因为李勇在场,他不好发作,就那么保持微蹲的姿势僵硬着,又气又尴尬。 “哈哈!” 李勇大笑出来:“徐兄弟真幽默,是前阵子和唐师爷闹别扭了?” “没。” 徐尘低头泡着茶:“我区区一介草民,可没胆子跟唐师爷闹矛盾。” 李勇见徐尘从一开始就处处呛茬,也没有强求,随意摆了摆手,让师爷唐云后面候着。 唐云老脸黑红交加,气愤又不甘,却还是退到了后面。 李勇喝了口茶,捧了一手。 “徐兄弟年轻有为,读书半年多就考上童试的案首,有状元之姿啊!” “李大人谬赞,考中案首不过是巧合而已。” “那也很厉害。” 李勇顿了顿,正色道:“本官初来乍到,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徐兄弟多多海涵。” 这话的姿态放的极低。 堂堂知县,那可是一县的青天大老爷,初次见面就主动认错,徐尘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 “李大人严重了。” 他拱了拱手道:“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李勇也不再掩饰,直接开口。 “那城外的五千流民已经没吃的了,用不多久就要饿死,还请徐兄弟帮帮忙。” 他顿了顿:“你们仁善会不是囤积了大批冰块吗,现在天气转热了,可以开始售卖了吧?” 葫芦盖子打开,药倒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仁善会继续出钱赈济流民,未必行得通。 所以李勇打的是冰块的主意。 将近四月,天气确实转暖了不少,但还不到真正热的时候。 “李大人,现在卖冰块为时尚早啊。” 徐尘道:“所谓仁善会,各个东家都是实打实出了银子、粮食的,我要保证这生意不亏损啊!” 李勇心里暗骂了一嘴。 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卖冰块早,到了晚上还有人穿袄子呢。 可问题是那些流民等不了啊。 再等都饿死球的了! 而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徐尘再度开口。 “不过……草民自己倒是可以出资赈济那些流民。” “哈?” 李勇愣了下,忽然有点懵。 这……什么意思? 自己出资?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五千流民,在保证不饿死的情况,一天都要五百斤粮食,干体力活的话需要的就更多了。 这般生生养着,别说普通的世家,就算是青兰县三大家族都养不起! 因为要一直养着,根本没有出头日。 后侧,师爷唐云也是一阵傻眼。 养五千流民,一天就要好几两银子,这小子哪里来底气? 竟敢这样大放厥词? 还是说那卷纸的生意赚了点钱? 可即便如此,你徐尘也不是什么狗屁九世善人,哪有人花着白花花的银子,半点好处都不捞啊? 那不是纯纯的脑子有病吗! “你……确定?”李勇万分怀疑的问。 “确定,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有流民饿死!”徐尘果决道。 “这……” 李勇沉默了。 第122章 底气所在 李勇深深吸了口气,沉默下去。 无论怎样,他都没有料到,徐尘竟有如此底气! 感觉就像一个街上的乞丐,拿着金饭碗要饭一样。 很震惊! 徐尘发迹还不到一年啊! 到底有多少银子,才敢如此说话?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便意识到这话的潜台词。 可以赈济流民,但有条件! 他悄然松了口气,试探着道:“要本官怎么做呢?” “我们村有村民私自建了砖窑,但为的是给所有村民盖房子,这事得继续。”徐尘道。 “嗯,可以。” 李勇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下来。 跟那五千流民生死比起来,这事太小儿科了。 区区砖窑而已,犯法归犯法,但老话说得好,民不举官不纠。 只要装一装睁眼瞎就好了。 “还有便是草民做了一点小生意,开设了一个卷纸作坊,这商税可否免去?”徐尘道。 “这……” 李勇犹豫了。 关于商税的事,他有所了解。 大乾开国皇帝为了让百姓修生养息,税率定的不高。 其中商税二十取一,也就是五个点。 乍开始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每年收的商税越来越少,听闻,去年只有区区三百万两。 问题的关键便在于地方绅衿大族的商税根本收不上来。 譬如三大家族,每年的收入来源除了地租基本就是做生意了。 可在青兰县的账目上,去年的商税竟还不足五百两。 以五个点的税率算,五百两的税对应的是一万两。 说不好听些,可能李家的生意都将近这个数,更别提整个县了。 这里面的水分大的很。 “此事本官可以考虑一下,还有其他条件吗?”李勇问。 “还真有。”徐尘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 李勇暗自翻白眼。 奶奶的,早知道就不该多嘴。 徐尘道:“赈济那些流民,要考虑吃喝住行多个方面,别的不说,知县大人您得给他们找个地方住啊!” 李勇皱眉。 这话听起来好像挺正常的,但总感觉里面有坑。 他顺口道:“现在流民不是有窑洞可以住吗?” “不一样的。” 徐尘道:“既然要安置,就要长久考虑,住的地方太简陋不行,草民觉得石河镇那些去年出了事的人家就挺不错的。” 李勇点了点头,明白过来。 去年孙占利等贼人烧杀掳掠,石河镇附近确实有一些空出来的房子。 徐尘打的是那些空房子的主意啊,不,严格来说是那些空房场。 空房子不够一千多户的五千人住,那就要盖房,盖房就需要房场。 青兰县不算大,出事的石河镇附近的地都被曾煜那王八蛋给卖了,连没有地契的地都卖光了。 唯一剩下的,也就是那些房场了。 徐尘这家伙,是半点汤水都不给他留啊! “成,空出来的房场都送给你,商税也可以给你免了。” 李勇道:“能说说你准备如何赈济那些流民吗?” 徐尘看了看后侧的唐云。 李勇会意,挥手让唐云离远点。 “额……” 唐云又是一阵愤然,不得已,只好走的远一些。 徐尘这才压低声音道:“不瞒李大人,正是让流民帮我生产卷纸。” 嗯? 李勇讶异。 卷纸的生意他有所了解,来到青兰县后擦皮皮都顺滑了许多。 只是……这卷纸,如此赚钱吗? 还有,让五千流民都生产卷纸? 用得了那么多人吗? 不过他也没多问,不管怎样,只要保证流民不饿死,他这个新上任的知县就算合格了。 至少不会被人一纸弹劾到朝廷。 “好,本官相信你!” 李勇起身,认真道:“此事做成,你依旧是这青兰县的县差。” 咦? 还有意外之喜! 徐尘急忙抱拳:“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后侧,师爷唐云的面色悄然一变,暗感不妙。 曾煜当知县的时候,徐尘是县差,现在李勇新上任,徐尘还当县差。 那特么李勇不是白上任了吗? 他有些愤慨。 好不容易决心留下来,指望再当几年师爷捞点够本就告老的。 结果,新知县倒是巴结上了,可徐尘连巴结都没巴结,竟还能当县差。 不踏马公平啊这! 还有,李勇上任后,不是想着配合李家搞垮其他世家大族嘛? 这徐尘就是最好的软柿子,不捏也就算了,还要拉拢? 没多久,李勇等人离开了。 小院安静下来。 白梦瑶想了想道:“夫君,当真要用流民造卷纸吗?” “用,但只用一点点。”徐尘道。 卷纸的生产工艺很简单,人多手杂,容易传出去。 石格村的村民算是知根知底了,但暂时他也只敢用二百人。 还有便是物以稀为贵,小小的饥饿营销能保持热度。 这小两个月来,卷纸生意除去开销,纯赚六百两。 可谓是一波巨富。 这也是他敢赈济那五千流民的底气所在。 手里有钱了,每日都在盈利。 只要保持下去就能稳住那五千流民。 至于稳住流民的原因,自然是为了人! 不管到任何时候,没有人是不行的。 只要今年各方面都稳住,到了秋天,他的手里将有钱、有粮、有人。 届时,还怕什么区区知县? 不服就给你扬了! 而想到要有人,他不禁望向了旁边的白梦瑶,一百七八十斤的大男人,不知为何就多了一抹哀愁。 “夫君,怎么了?”白梦瑶有些不解的问。 “没事。” 徐尘故作清淡的摆了摆手。 从二月十二童试放榜到现在将近两个月,这傻妮子还没发现问题所在呢。 也好,一个人愁总比两个人一起愁好些。 另外一边。 回到县衙后,李勇抬起头。 “唐师爷脸色不大好看啊,发生了甚么事?” “这……没事。”唐云连忙摆手。 “没事就好。” 李勇淡淡说了嘴:“对了,听徐尘的意思,前阵子你去找他,闹的很不愉快?” 唐云嘴皮子直抽抽:“没有,谈得挺好,就是没谈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勇是要重用徐尘啊! 亏得他为了能让徐尘屈服,当时就差点彻底闹僵了。 这梁子都结下了,能特么愉快吗? “嗯,不管怎样,在流民事情安定下来之前,谁都不要惹徐尘。”李勇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青兰县,无人可用啊! 李家扛不住流民吃白食,黄家和赵家又不可能帮他。 至于其他世家大族,也都是各种盘根错节,利害关系错综复杂。 唯一可用且能用的人,竟然是他上任后就想针对的徐尘。 别管什么砖窑、造卷纸、空房场了,只要能稳住流民,那就是他李勇的好兄弟。 ——大不了事后再想办法翻脸。 怀着无限的感慨,他来到了李家。 叔叔李经正在喝小酒,他坐在旁边,自斟自饮一杯后淡淡开口。 “流民事情即将解决。” “哦?” 李经万分诧异:“那徐尘低头了?同意让仁善会出面了?” 李勇摇头:“是徐尘,他自己揽下了赈济流民的担子!” 什么? 李经倒抽一口凉气。 好小子,好胆识,好魄力! 接着,李勇简单说了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李经明白过来。 怪不得! 那卷纸的生产周期只有短短几天,一边备原料一边生产,那是妥妥的暴利啊! “大伯,李大人!” 这时,梁文举满脸兴奋的走了进来,把两卷纸放在桌面上。 “看,成了!” “我成了!” “我也造出了卷纸!” 第123章 没事,我路过,你们继续 看着桌面上的两卷纸,厅堂间陷入了沉寂。 其中一卷淡黄色,那是徐氏的卷纸,另外一卷是偏深的屎黄色。 大小方面,都差不多,中间用的都是竹筒。 竟还真的造出来了! 李经有些诧异,旋即深深皱眉。 “你不会是盗取了徐县差的制作方法吧?” “没有啊。” “不是就好。” 李经放心几分。 这时候很关键,真要是从徐尘那里盗取了制作方法,这梁子可就彻底结死了。 徐尘那小子手段有点阴,容易下黑手。 李家虽然不怕,可李勇的官职容易不保啊!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超越黄家、赵家的机会,万不能被这破卷纸毁了。 他拿起两卷纸掂了掂,梁文举造的偏轻,又摸了摸,触感有些扎手,偏硬。 显而易见,徐氏纸的质量更好。 他轻点头,道:“这一卷纸的造价几何?” 来了! 梁文举的眼中再度泛起兴奋的光。 刚才,他其实有那么一丝小失望的。 卷纸仿造出来了,便意味着大把的银子啊,而且还可以顺道重创徐尘的生意,一举多得。 可姑父李经呢? 第一反应非但不是高兴,竟是疑问。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慎重道:“现在大概一文半,不过只要以后增加人手,大量生产,能压到一文钱,甚至更低。” 李经微微皱眉。 就这破质量,竟然还要一文半? 哪怕是一文钱也多啊!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卷纸上面的毛刺在擦皮皮的时候会不会剌出血。 不过想到“增加人手”的问题,他不禁望向了李勇。 “你以为如何?” “拿来我看看。”李勇不动声色。 事实上在看到梁文举也造出卷纸后,他刚放下的心弦瞬间提了起来,有种刀了这王八蛋的冲动。 直至听了梁文举的解释后,才悄然放松下来。 至于李经话里的用意,他自然是秒懂。 ——询问是否可以让梁文举代替徐尘,利用流民造卷纸。 “呼!” 李勇吐了口浊气,平静道:“一般般。” 他可不觉得这破卷纸能竞争过徐尘的纸,进一步而言,他甚至怀疑梁文举到底有没有精细计算过成本。 生意,他不是很懂。 可徐尘敢以一人之力赈济五千流民,成本必定特别低。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梁文举都不大靠谱。 “既然是你自己钻研出来的制作方法,试一试还是没问题的。” 李经缓缓道:“勇儿,你看能不能让他从流民中挑选部分人?毕竟这也算是赈济流民啊。” 他的想法很简单,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啊! 万一成了呢? 闻言,李勇本能的有些不喜。 可既然叔叔李经都开口了,试一试倒也无妨。 于是问道:“你准备用多少流民?” 啊? 梁文举愣了愣。 造纸赚钱,跟流民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忙开口:“一百人!” 李勇应声:“可以。” 梁文举满是激动:“多谢李大人!” 赈济流民,同时还可以赚银子。 妥妥的名利双收啊! 李经见状,严肃的交代:“但你要记得,造纸做生意可以,但不能与徐尘为敌。” “好勒,姑父放心!” 梁文举踌躇满志,满脑子都是选取流民、开设作坊造纸的事情。 离开李家,他直接来到城外,命令管事的牛大壮把所有的流民都叫出来。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斗志澎湃。 “都听好了,现在,吾需要一百人手,愿意做工的走到前面来!” 需要人手? 有饭吃? 众多流民眼前顿时一亮,唰唰唰,片刻间,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前踏步。 梁文举有些厌烦,补充条件:“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没有爹娘、婆娘、孩子的,站出来。” 一言之下,众多躁动的流民骤然安静下来。 梁文举微微讶异。 一个人都没有嘛? 不过细想之下他便明白过来,没有亲人的壮年男子,又怎么会在这流民群中呢。 于是他逐渐放宽条件,提出每人每天半斤米,这才逐渐挑选了九十多人。 继续放宽年龄条件至四十二岁后,一名看起来将近五十的男子站了出来。 人群前方的牛大壮很是意外:“陶伯伯,您也要去?” 那男子道:“俺年龄刚好合适啊,只是长得老了点。” “可是……” 牛大壮欲言又止。 这男子不同于其他人,乃是徐氏卷纸大掌柜桃花的父亲。 之前,大恩人徐尘让他帮忙挑选合适人选,他就选择了桃花。 而当桃花离开流民群的时候,便等同于签了卖身契,此后与这位陶伯伯再无关系,只不过桃花偶尔还会回来窑洞看望陶伯伯。 所以,在他看来,别人都可以去做工,但这位不能去啊! “没什么可是,俺一个孤家寡人的,去了还能给大家伙省一口吃的。” 那男子说着,便向前走去。 恍然两日过去。 经过一番规划,徐尘来到了县城,正准备去黄家,路上却是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叫卖声。 “卷纸试用喽,免费的,不要钱。” 嗯? 徐尘有点诧异。 好家伙,有人造出了卷纸? 而且用的还是他之前卖煤时候的方法? 他走了过去,打眼一看,竟还是熟人。 此间,一群百姓正凑热闹排队等着领取免费的卷纸。 梁文举站在最前头,一边吆喝一边撕着屎黄色的纸。 徐尘用力屏着呼吸,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狗东西也特么太抠门了,每次只撕半尺长的卷纸,还一副特别豪气的样子。 半尺左右啊! 都未必够一次擦皮皮的! “徐尘?” 听到笑声,梁文举看了过去,眉头紧皱:“你来做什么?” “我……” 徐尘强忍笑意,忙摆手:“没事,我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梁文举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小子……什么意思? 看到他也造出了卷纸,难道不应该气愤吗? 为什么一副想笑却还要强忍着的样子? 是在……嘲笑他? 啊?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忽的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徐县差,没想到吧?我也造出了卷纸,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124章 灵魂鸣颤 “嗯,厉害的!” 徐尘竖起大拇指,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卷纸这玩意说难不难,说简单,也没那么简单。 就像煮饭一样,水放得少了,煮出来的米饭生硬,水多了,就成粥了。 他也是阴差阳错才造出来的。 至于梁文举,除非是经过成百上千遍的实验,或者是盗取了他的方法。 前者,无关紧要。 后者,关系也不大。 毕竟他已经占据了整个南望府的市场,南望府以外的市场也被黄二爷打开了。 他走上前,拿起一卷纸随意掂了掂。 怎么说呢,这质量,一言难尽啊! 他暗自放心下来,随口道:“挺好的,继续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眼看着徐尘大步离开,梁文举愣了愣,脑子有点懵。 这……又是什么意思? 被无视了? 不是,凭什么啊? 虽说这卷纸比起徐氏的稍微差了点,可也没到完全被看不起的地步吧? “梁秀才,还发不发卷纸了?大家伙可都等着呢!”有人催问。 梁文举这才收起心思,冷冷的看了徐尘的背影一眼。 奶奶的,敢小瞧吾? 等吾的卷纸大批量生产的,定让你走投无路! 徐尘离开闹市区,来到了黄家。 此刻黄茂正看着一块粑粑戒子般的卷纸发呆,听闻徐尘来了,忙让人请入厅堂。 “听说了没?梁文举那家伙也造出了卷纸。”黄茂道。 “刚看到,质量很一般。” “这样啊……” 黄茂沉吟:“如果只是这种质量,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如果让那小子造出更好的纸,咱们的销量就危险了。” 徐尘笑了笑:“可能性不大。” 就在今日,造纸作坊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一次次的实验,已经可以造出更好的卷纸了。 非但如此,连正常的书写用的白纸都造了出来。 原本他就没怎么在意被模仿,现在自然更不放在心上了。 “二爷放心,咱们的生意最多受到一点点点点的影响。” 徐尘道:“小子今日过来,是想问您借点挖土的工具。” “挖土?” 黄茂有些诧异:“又要挖冰窖吗?” 徐尘摇头:“不是,做点别的事。” 黄茂便没多问,直接冲着管家吩咐了一声。 接着徐尘又去了赵家。 赵公辅也挺好说话,二话不说便借了工具。 一番忙活下来,大概凑了两千件工具,徐尘来到了城外。 看着那一个个外面隆起的窑洞,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终于啊终于,可以开搞了。 不多久,众多流民都走出窑洞,见来人是徐尘,纷纷挪动脚步,整齐的战列。 “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徐某来,是为了赈济大家伙的。” 轰! 众多流民顿时一阵躁动。 对于那梁文举的赈济,众人虽然乍开始也高兴,可听到那诸多苛刻的条件后,皆是大失所望。 但,眼前这位不一样。 这可是给了大家伙一口饭,熬过了冬天的大恩人!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完。”徐尘抬手。 众人又立刻安静下去,全场鸦雀无声。 “此次的赈济和以往不同,是我个人出钱的,银子有限。” “所以,粮食的供应会比之前挖冰窖的时候少一些。” “不过呢,徐某人可以保证,只要大家伙愿意跟我走,我便保证所有人都饿不死!” 哗啦啦! 刹那间掌声雷动,一双双本有些浑浊眼睛皆是泛出了泪光。 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从青安府一路走来,忍饥挨饿。 到挖冰窖,换一碗饱饭。 再到挖完冰窖后无处可去、每日只吃一两米的赈济粮食的举目茫然,可以说每个人都从鬼门关走了两三个来回。 现在,终于不用死了! 噗通通!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万谢大恩人!” 饱含热泪的声音,传遍九天,久久回荡。 城内。 在听到那声音后,几乎所有人动停住了动作,呆愣又茫然的看向城北的方向,神魂俱震。 偌大县城,片刻内寂静如死。 黄家。 黄茂正喝着小酒,突然听闻那道声音,缓缓侧头望了过去。 他错愕了下,旋即倒抽一口凉气,惊骇无比。 前几天他就听说知县李勇去了一趟石格村,心下有所怀疑。 刚才徐尘来的时候,他也想询问来着,但最终没有开口。 因为这五千流民至关重要,是黄家、赵家等一众世家大族与李家、知县李勇的角力点。 如果徐尘答应了李勇赈济流民,就要通过仁善会,就要提前跟他们这些参了股的世家大族商量。 但徐尘也没有提及此事,那就说明徐尘和李勇可能没谈妥。 结果……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五千流民如此感恩? 答案缓缓浮现——以自己的能力赈济五千流民! 疯了吗? 就算卖卷纸赚了几百两银子,也养不起这么多流民啊! 县衙。 正昏昏欲睡的知县李勇被惊的豁然起身,先是一阵错愕,旋即浑身血液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 太震撼。 之前,这些流民也谢过他,可当时的阵势与眼下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声音,他只在史书上见过。 现在,亲耳所闻,连带着他自己的灵魂都跟着共鸣。 一股热流涌上他的双眸,激荡的同时又含着无尽的悲愤。 何苦来哉! 妈巴子的,为何要让本官听到这万千流民拿命一般感谢的声音啊! 城外。 徐尘看着众多流民,心下情绪也是久久才压了下去。 “大家伙都起来吧。” “收拾一下东西,随我走!” “挖土工具今晚就能送达,还要搭建临时住处。” 闻言,众人这才先后起身,回去各自的窑洞收拾物品,而后随同徐尘向北而去。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 众多流民经过了一个个村镇,也看过了道道并不意外的景象。 直至靠近一个错落,隔着远远的,众人便被那景象惊住了。 不知道多少人,爬到高处,正在搭建房顶。 而在房顶的下面,则是一个又一个青砖房子。 不是一户人家! 一整个村子啊,同时盖砖瓦房!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 哪怕是县城,听人说还有不少茅草房子呢。 渐渐走近,众人又发现那些没有围墙的院子中,都种了一层层蔬菜,绿油油的,一看就好吃。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村子啊! “各位,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徐尘停下脚步。 众人先后停下脚步,微微错愕后,满脸惊喜的看向徐尘。 “大恩人,这……这便是石格村了吗?” 第125章 水库 众多流民纷纷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太好了! 整个村子的青砖瓦房,还有那一片片青菜地。 只是看着都让人向往不已。 “这……简直就是活在梦里!” “不,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这些村民到底是积了多少辈子的德,才能出生在这样的村子。” 一些流民喃喃自语,眼中有羡慕,亦有哀默悲伤。 如果只是砖瓦房、每家每户都种了青菜,还不至于让大家伙如钦羡。 最重要的是那份勃勃的生机,万物竞发。 好似青苗与野草,在这春天里,互相竞争着、攀比着向上。 如果说能活下去对于大家伙已是最大的希望,那么比较下来,大家伙的这份希望就像刚破土的小树苗。 而石格村呢? 便是那参天的大树,不知多高,而且还在疯狂的向上生长! “大恩人,我们以后也可以在石格村过上这种日子吗……”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开口。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妇人迅速堵住了嘴。 旋即那妇人诚惶诚恐的冲着徐尘快速躬身道歉。 “大恩人,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请您不要在意。” “嗯,没事,童言无忌。” 徐尘笑了笑,而后看向那小女孩。 “好的日子不是一下子就来的,小家伙,不要急啊,会慢慢变好的。” “嗯!” 小女孩重重点头。 四周的流民一阵默然,不知为何,有的人眼中流下了泪水。 会慢慢变好的。 是啊,会变好的! 有人抬头,看着眼前的石格村,眸光变得坚毅起来,斗志昂扬! 当徐尘带着众多流民进入村子时,众多村民也都望了过去。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大多瘦的皮包骨的流民,皆是停下手中的活,静静注视,神色复杂。 很难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 太惨了。 同样是人,同样是种地的农民,比较起来,石格村的人太幸运了。 等到众多流民经过村子,路过木桥,众多村民皆是卯足力气,加快速度盖房。 要努力的,要不然如何对得起石格村的这份光景? 石河对岸。 不远处,一个个巨大的简易房子伫立,道道身影穿梭忙活着。 那是之前盖的卷纸作坊。 徐尘叫来了李冲,简单介绍后,继续带领流民向前走,抵达一处空地才停歇下来。 他转身环视众人。 “接下来,大家伙就暂时住在这里了。” “我也说过了,伙食不如挖冰窖那么多,暂时以稀粥为主,今日每人一大碗。” “先休整一下,等下吃完饭盖简易房。” 众多流民皆是面上一喜,连连道谢。 很快,一口口大锅支了起来。 之前刘洪家被灭族时,房屋烧成了废墟,许多口大锅依旧无恙,被留了下来。 接着是淘米。 米只取了一石,一百二十多斤。 用山泉水简单冲洗后便放入锅中,加水开始煮。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的米粮价格有所下降。 不过一石米也在一两半左右,算下来一斤仍超过十文钱。 等到锅里的米快熟的时候,徐尘让人取来了两千多斤的青菜加上山上采摘的野菜,剁碎丢入锅里,加盐。 最后再剁一些肉丁,不多,每一口大锅里面只有半斤左右。 如此,看起来满满登登、总量足有七八千斤大杂烩稀粥就熬好了。 在牛大壮的组织下,众多流民万分期待的排着队,先后打粥。 接着便听一阵阵“吸溜吸溜”的声音在四周的回荡。 “好喝,太好喝了。” “这是俺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粥。” “妈妈……我还想喝。” 众人开心极了。 虽意犹未尽,却也满足不已。 相比于只加一点盐的白粥,这粥有菜又有肉,堪称是凤髓龙肝。 吃完了饭,李冲让村里人送来锯子、斧头等,开始盖房。 地基就不用考虑了,木质简易房,只要稳固承重柱即可。 为了住更多的人,两丈高的巨大简易房内部隔断为四层,每层再隔断出一个个小空间,便成了鸽子笼般的居室。 恍然两日过去。 二十栋简易房盖好,所有流民都住了进去。 相比于之前的窑洞阴暗的环境,这简易房已堪比豪宅,至少每家每户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不能要求更多了。 牛大壮从流民中抽取了三百人,交给李冲管理,继续盖简易房,造纸。 徐尘则带着两千五百多劳动力,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一处大洼地跟前。 这是他买的那八百亩地。 此处地势极低,四周是未曾耕种的土地,中间处有着一个半亩左右的水池。 看着如此广阔的面积,徐尘豪气顿生。 “大壮,你先带着带着大家伙把中间的水池掏空!” “啊?” 牛大壮错愕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掏空小水池? 这是要干嘛啊?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带着众人开始掏水。 区区半亩地,两千多人都站不下,小水池又只有半尺深,几乎是顷刻间就掏空了。 徐尘走过去,捻了捻有些潮湿的土地,旋即大手一挥。 “开挖!” 众多流民齐动手,把挖出来土运送至百丈以外的地方。 短短一日之内,便形成了以之前小水池为中心、辐射范围超过百丈、几近圆形的大坑。 翌日,县衙。 这几天,知县李勇的心情显然不错。 流民都去了石格村,盖了简易的木房子,接下来,按照徐尘的计划,应该开始大肆造纸了吧? 非常好! 只要流民稳定,他这个官位就稳了。 “大人。” 这时,捕头程喜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李勇问。 “那个……徐县差带着流民出去干活了。” “干活啊?很好,将近三千的劳动力,应该要盖很多个作坊吧?” “不是,卑下也说不清,下面的兄弟说徐县差带着流民去……去挖坑了。” “挖坑?什么坑?”李勇大吃一惊。 徐尘那家伙放着造纸的钱不挣,好端端的挖个屁的坑啊。 “不知道,要不您去看看?” “走!” 李勇二话不出,出了县衙,翻身上马,急速赶往石格村。 第126章 疯了,彻底疯了 按照快班衙役指的路,一行人来到东边村的洼地附近。 首先入眼的是一道围墙,靠近了些才看清是用新鲜泥土围拢的一个圆形堤坝,高度大约七尺左右。 “大家伙不用急,慢慢干,累了就歇息一会。” 堤坝上,徐尘冲着里面大声说道。 没办法,干的太猛了。 昨天一天,粗略估计,生生挖了将近八千方土。 平均下来,每人三方还要多点。 当然这也是土质松软的缘故,随便几锹下去就是一小推车。 “徐县差。” 李勇站在堤坝下面,废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去。 他刚要继续说什么,却是一眼便看到百丈以外的流民正在有序的干活。 那一瞬间,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虽然流民都在中间部分挖,可看着架势,分明是要把这六百多亩地都给挖了啊! 太大! 从这边到对面,直径足有二百丈。 “你这……准备挖多深呐?”李勇颤声问。 “中间深一点,大概十五丈左右。” 徐尘道:“向外,则呈阶梯式,逐渐减少,平均下来也就两丈深。” 额……两丈! 李勇嘴角直抽抽。 六百多亩地,半径超过百丈,挖两丈深! 两丈啊,可不是二尺,差不多相当于四个人摞起来那么高。 嘶! 不可想象! 工程量太大了! 两千多人看似不少,可跟这工程比起来,依旧不够看啊。 “你……” 李勇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疯了! 彻底疯了! 过了好半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舒缓了心思,才皱眉道:“你这是要干嘛啊?” “挖坑啊,这不明摆着嘛?”徐尘理所当然。 “额……” 李勇好一阵无语,白眼上翻。 他眼睛又不瞎,自然知道在挖坑。 可挖这么大的坑有什么用啊! “蓄水。”徐尘给出答案。 “蓄水?” 李勇的眉目拧成川字型。 大乾有这种大型蓄水池,学名叫水库,但也仅有那么几个,皆分布于两条大江两侧。 如青兰县这种地势平缓地带,基本不需要水库。 因为这玩意太耗费人工,动辄几千数万人,劳民伤财。 说不好听的,建造这玩意,几乎和“吃饱了撑的”划等号。 “要挖很长时间吧?”他问。 “预计两三个月。”徐尘道。 事实上,这么大的面积如果真挖两丈深,至少要一年的时间。 这时候洼地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相较于水平地面,洼地平均低了一丈多,所需挖掘的部分只有六七尺。 而挖出来的八十万多方的土填充在四周,一丈长度内,大概一千多方,至少可以筑起四丈高的堤坝。 之所以不敢筑的太高,是担心水库水位高的时候,压力过大,从堤坝的向外渗水,继而出现“管涌”现象。 也就是堤坝被冲开! 至于花这么大代价挖水库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尽量规避旱灾、涝灾的危险。 种地,完全是靠天吃饭。 如去年,隔壁的东亭县就出现了旱灾,石格村还是挨着石河,收成才勉强过得去。 可……万一石河也没水呢?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几十年出现一次,一旦出现便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绝不是玩笑。 眼前这些流民就是最好的证明! 钱可以慢一点赚,保住饭碗才是真啊! 事实上,在他的规划之内,这样分配刚刚好。 五百人生产卷纸,每天产量大概一万五千多卷,在保证收入的同时又不会冲击市场。 否则大量卷纸流出,价格必定骤降。 “这……行吧。”李勇有些莫名。 怎么说呢,就很难评! 这家伙的脑子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不管怎样,只要流民稳定,具体做什么跟他也没屁关系。 恍然又是两日过去。 水库的事情传了出去,惊掉无数下巴。 太不可思议。 哪有正常人闲的没事挖坑玩的? 这不脱裤子放屁,纯纯有大病吗? “啧,这位徐县差可真是……好雅兴啊!” “那水库能否装水不知道,但那姓徐的脑子一定能装。” “整个南望府也没见谁建那水库啊!” 一些人议论纷纷。 徐尘倒是不以为意,监察了几天就完全让牛大壮管事了,他则亲自到地里查看秧苗的情况。 集中培育的稻苗已经移栽到田地里,几乎没有死亡的情况。 大豆地那边,豆苗也破土而出,散开枝叶。 一片向好。 至于流民中余下的老幼病残,自然也不能闲着,都被他安排了不同的简单差事。 无法正常劳作,栽种青菜、上山采摘野菜、清理场地、给青砖脱模、孵鸡鸭鹅蛋、什么的不过分吧? 简而言之,除了无法行动的,几乎都各司其职。 这一日,桃花回来了。 汇报了各个店铺的销售情况后,她有些担忧开口。 “公子,梁文举的卷纸也开设了铺子,整个南望府十个县、一州、一府,十二城池皆有铺子,而且……” 她顿了顿:“而且那些铺子几乎都在我们徐氏铺子附近,有的干脆挨着,明日正式开业。” 咦? 徐尘微微诧异。 还别说,那狗东西有点脑子啊。 竟然还知道蹭徐家铺子的热度! 经过这两个月的销售,徐氏的铺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梁文举新开铺子则寂寂无名,紧邻着徐氏铺子开,便能让购买卷纸的顾客看到。 只是,谁给那狗东西的勇气,敢和徐氏卷纸比质量? “他们的价格放出来没有?”徐尘问。 “没有明确说,但有消息流出,他们的卷纸三文钱两卷!” “嗯。” 也就是一文半一卷。 铜钱就是最小的单位了,无法切开,银子倒是切开使用的,但半文钱的单位太小,称都未必称得出来。 一夜过后。 徐尘依旧骑着那匹小毛驴,旁边的桃花则骑着马,对比下来,相形见绌。 关于出行工具,徐尘倒是不怎么在意。 最远就是县城了,三十多里路而已。 桃花则需要时不时四处奔波,必须得有一批快马。 “公子,要不您也买一批马吧。”桃花有些尴尬。 这世上哪有主人骑驴,仆人骑马的道理啊! “不急,本公子之所以不骑马,是因为暂时还没找到配得上本公子的马匹!”徐尘淡淡道。 很快,二人来到县城的徐氏铺子。 此时,在隔壁,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粗略估计,有一百多人,皆是来购买梁氏卷纸的。 徐尘暗暗诧异。 好个狗东西,竟还真闹出点名堂来! 第127章 优势在我 凡事都有两面性。 譬如梁文举紧挨着徐氏开铺子,自以为可以蹭到徐氏铺子的流量,却不知,不过是以卵击石,充当徐氏铺子的陪衬罢了。 所以在看到梁文举弄出些名堂后,徐尘并没放在心上。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开心。 “徐尘?” 一行人走来,为首的是梁文举和李六。 许久不见,这位李家旁支六公子晒黑了许多,人也更有精气神了。 “你来做什么?”李六问。 “什么?” 徐尘错愕了下,抬手指了指头上的牌匾。 李六看了过去,这才一阵恍然。 原来旁边就是徐氏铺子。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可以说日以夜继,一直在监督卷纸的生产,也就把紧邻着徐氏铺子开店事情给忘记了。 念及此处,他忽然笑了。 这法子是梁文举想出来的。 既然质量上稍微差点,那就比拼价格。 经过了这么久的生产,他们终于是摸清了卷纸的生产成本。 乍开始,因为造的数量极少,所以预计成本在一文半左右,产量上来后应该能控制在一文以下。 而事实上,真正的成本比想象中还要低! “徐县差,大家各自做生意,和气生财,还希望您不要介意啊。”李六笑道。 “不介意不介意,你们今日正式开业,恭喜啊,快开业吧,不要耽误了吉时。” 徐尘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落在梁文举眼中,不知为何,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主要是这小子好像半点不在意、有恃无恐一般。 他实在想不通,梁家这边都紧挨着徐氏开铺子了,明明是冲着抢徐氏生意来的,这家伙难道不应该气愤吗? 为什么啊? 他看了看梁家铺子这边,一百多人排队等待购买。 而隔壁,仅有那么十多个人。 “一百比十,优势在我。” 他暗暗为自己打气,按捺下心思,开门、放炮、揭红绸,一气呵成,旋即,正式开始售卖。 几十卷纸摆放出来,排在最前面的顾客走上前,拿起一卷看了起来。 徐尘就站在旁边,大概能看清那卷纸的模样。 和之前比起来,好像更整齐了一些,质量应该有所改善。 不错不错。 “这纸两卷三文钱吗?”第一个顾客问。 “对,而且不限量。” “好,那给我来四卷吧。” 很快,第一单成交。 梁文举和李六对视一眼,暗自放心下来。 顾客愿意购买,说明他们的卷纸也是不错的。 排在后面的顾客陆续上前,查看卷纸,有人购买,也有人离开。 总的来说,十个顾客中,大概有三个愿意购买的。 这里面包括一个人购买多卷的,也有两个人合伙买的。 不错不错! 接着二人皆是望向了隔壁。 徐氏铺子刚刚开门,排队的顾客依旧是十多个。 “呵呵,徐县差,看来你们家的生意不怎样啊?” 李六嗤笑道:“是不是卖的太贵的缘故啊?你家的一卷的钱等于我家两卷了,这不是把大家伙当傻子嘛!” “是啊,生意不好,真愁人呐!” 徐尘一脸忧愁的模样。 二人见状,彻底放心下来。 所谓徐氏铺子,不过如此,不堪一击! 就算你的质量好一点怎么了? 我梁氏便宜啊! 而就在二人准备进入铺子的时候,梁文举瞥到了什么,脚步忽然顿住。 李六小声道:“怎么了?” “你看。”梁文举朝着徐氏铺子队伍后排怒了努头。 “哦?” 李六顺着看去,便见排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手里竟然拿着一卷纸。 什么玩意? 买完了卷纸,不离开,还要排队购买? 特么的脑子有病吧? 梁文举阴沉着脸,低声道:“徐氏每人每次限购一卷。” 李六眼睛眨了眨,忽的想起这茬。 是了,之前徐氏铺子就限购的,每人一卷,每日五百卷。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这破规矩竟然还在。 最重要的是,顾客还愿意购买! 奶奶的,买个东西排队也就罢了,每次只让人买一卷,把顾客都当傻子吗? 还有天理吗? 于是李六悄悄走了过去,装模作样排队,而后拍了拍前面那个购买了一卷的青衣小厮。 “兄弟,我家便宜,来我家买啊?一卷顶两卷!” “额……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让我来徐氏买的。” “死脑筋,你家夫人肯定不知道我们梁氏,而且,你懂得。” “这……” 青衣小厮眼睛转了转,立刻明白过来。 一卷的钱,买两卷。 反过来看,不就意味着用一半的钱买够了卷数,那剩下的钱…… 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梁氏的铺子买了纸。 大概半个时辰后。 一名鼻青脸肿,浑身血迹的青衣小厮再次来到了徐氏铺子。 徐尘守在铺子里没离开。 通过一上午的观察,他发现隔壁的顾客大多是穷苦人家。 衣着破烂、购买力有限。 而来徐氏铺子的,大多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小厮。 当然,并不是没有下人、小厮在梁氏购买卷纸,而是比例极低。 一番琢磨后,他简单改了策略。 【此后不再限购,每日供货一千卷。】 之前的五百卷太少了,有心之人只需随便观察一下就知道徐氏每日的放货量不止五百。 “南望府其他的铺子,也都按照这个改。”徐尘吩咐。 “明白。” 桃花应下,轻咬着唇,有些犹豫。 徐尘发现了异样:“怎么了?” 桃花微微垂着头,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小声开口。 “公子,今晚……可以留下吗?” “唔……” 徐尘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这妮子,也真是的。 哪有这么直白的啊。 他柔和的白了一眼,赏了个脑瓜崩。 “这是惩罚你的,整天胡思乱想有的没的。” 倒不是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而是有些事情不能轻易逾越。 在他眼中,桃花是得利的下属,徐氏铺子大掌柜。 一旦关系越界,极容易让她产生骄躁之心,不方便管控。 “嗯!” 桃花声音颤抖着,双眸之中已噙满了泪水:“公子教训的是,桃花知道了。” 哎! 徐尘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今晚本公子不走了,可以了吧?” 泫然欲泣的桃花轻点头,双颊闪过一抹红晕。 下午,徐尘去了一趟白家。 新宅子还在建设中,由白元武监工,雇佣的是县城的百姓,工钱每天八文钱。 因为工程量比较大,估计还得两个月。 这也就意味着他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能和白书君成婚。 有点煎熬啊。 造娃的事儿一天确定不下来,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 关键这事也没法安心啊。 第128章 第一把火 白家。 “阿尘,那水库建的很好。” 白书君自然也听说了挖坑的事情,很是赞同。 “一旦碰到干旱的年头,天不降雨,我们至少可以比别的村多坚持几天。” 徐尘也是第一个碰到理解水库的人,故而心情不错。 “书君,你真好,亲一个。” “大白天了……” “白天怎么了。” 徐尘二话不说,拦腰抱了过去,正准备印上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极为刻意的咳嗽声。 老登! 徐尘暗骂了一嘴,只好放开白书君。 “瞧你。” 白书君轻轻垂了一下徐尘的胸膛,脸臊的通红,忙是躲避去偏房。 “小子,跟老夫去前堂吧。”外面的白峰道。 “好。” 二人来到厅堂。 落座后,白峰简单询问了水库的事情,很快便严肃起来。 “你觉得知县李勇对你的态度如何?” “态度?应该还可以吧。” 徐尘想了想道:“因为流民的关系,他暂时还不敢对我如何,真敢动手,咱们堂堂正正,也无需惧怕。” 白峰暗自翻白眼,有些无语。 你那也叫堂堂正正? 砖窑、不交商税,但凡追究起来,哪个都够你喝一大壶。 不过他也知道这小子的本事有点诡谲,不能以常理度之,也就没有多说。 “李勇开始动手了。” 他话锋一转,格外的严肃:“目前来看,赵家疑似投诚,整个县城的各大家族都在小心翼翼观望呢。” 徐尘眉目微顿。 那狗知县动作还挺快。 “怎么回事?” “咱们村隔壁的石鱼村,有个大户叫于朗,是村长,你应该认识。” 白峰道:“去年买了三百亩地,图便宜没走买卖流程,只有师爷唐云的写的契据,没盖印章,问题是唐云写契据的时候还特地更改了笔迹。” 徐尘瞬间了然。 这就是典型的占小便宜吃大亏。 “所以,那于朗买的地,是赵家或是赵家分支的?”他问。 “嗯,赵家分支突然告上县衙,说于朗仗着村长的身份强行霸占了赵家的地。” “挺厉害的手段。”徐尘沉下一口气。 这事可轻可重。 轻则归还“霸占”的土地。 重则发配苦寒之地,甚至是人头落地。 没有大印的地,便是不作数、不合法的,按理要归还赵家。 而且,如果李勇狠心,还可以反告一手“伪造朝廷地契”的大罪。 证据确凿,依旧冥顽不灵,罪加一等。 死! 徐尘看了看担忧不已的白峰,笑呵呵的宽慰。 “却也未必那么可怕。” 他轻描淡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一烧很正常,老白你别想那么多。” 白峰叹息:“老子没什么可怕的,以后不捕鱼、也不打猎了,安安生生,李勇想动我也没借口,倒是你,自己小心着点。” “一直小心着呢。”徐尘道。 此话并非虚言。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安全感。 住茅草房的时候害怕猛兽,盖了砖瓦房,害怕贼寇。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因为不敢轻信于人,导致许多方面都掣肘。 目前为止,身边的可用之人依旧没几个。 细细数来,也就李冲、牛大壮、白元武、桃花等几人。 那个加入叛贼组织大同会的王志也不错。 仅此而已。 晚些时候,他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小院。 房子没退,白元武和桃花都要住。 白元武不在,桃花准备了四个小菜,还有两壶酒。 “这么丰盛啊。”徐尘落座。 “奴婢为公子斟酒。” 桃花起身,拿起酒壶倒酒。 不知是天气转暖的缘故,还是这妮子故意穿的清凉的缘故,弯腰下去便挡住了徐尘的视线。 他忙是转移视线,待得桃花坐下,才清了清嗓子,抬起酒杯。 “最近,辛苦你了,同时打理十二个店铺,如果忙不过来,就从流民中找个人帮你。” “不辛苦的,能帮到公子,奴婢荣幸之至。” 二人碰杯。 徐尘吃了口菜,感慨道:“进步很大,还要再接再厉啊。” 从一个认识简单字的流民,到独当一面,可以说这两个月中桃花的进步堪称神速。 事教人,一教便会。 “多谢公子夸奖,奴婢定全力以赴,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过来。” 徐尘展开手臂,语气很强硬。 大概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桃花的脸颊瞬间飞红一片,僵着身子坐在徐尘怀抱之中。 徐尘大手一揽,桃花便横卧过去,身躯颤颤不敢乱动。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来死去的呢?”徐尘平声问。 “奴婢……奴婢说的是那个意思,愿意为公子付出一切。” “是吗?” 徐尘左手臂抬起,瞬间印了上去。 好一阵窒息后,桃花把头埋在他的胸膛,羞赧不已。 徐尘却是再度把她的头抬起,二人间距不过五寸。 “说。” “说……说什么?”桃花慌了。 “怎么回事?” 徐尘强势而霸道。 从这妮子主动挽留他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再到刚才的生生死死的,一反常态,显然是有事瞒着他。 “奴婢……” “说!” “是……” 桃花哽咽着,双目瞬间涌出含着委屈的水汽。 “是鹿口县,为难我们进出货,他们的都头让……让奴婢去陪……” 说着,已是呜咽大哭。 徐尘面色不改,心里怒火腾腾如巨浪翻滚,不可遏制。 他知道桃花一个女子看守店铺不易,所以除了青兰县外,其他十一个城池的店铺都打点过。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相对来说,青兰县还算比较安泰,在其他县、州、府难免会遇到三教九流,各种势力。 所以该花的钱就花,只要在原则范围内,都给。 但不可给的太多。 低调行事,老实做人,安稳赚钱。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鹿口县竟如此过分,亏得他细心,若不然今夜过后,桃花可能就要把自己卖了。 “这是最后一次。” 他严肃道:“日后再碰到事情,不跟我说,私自做主,被我发现就滚蛋吧。” 说罢,他起身而去。 桃花怔了怔,泪水是止不住的流。 回到房间的徐尘睡意全无,时而皱眉、时而沉息,思考破局之法。 鹿口县距离青兰县五十多里,并不远。 但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他在青兰县有些本事也是鞭长莫及啊! 再三琢磨后,他掌了灯,给曾煜写了封信。 先问问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第129章 价格战 接下来了两日,徐尘一直守在县城。 白天没事便看着店铺,晚上则去白家找书君小娘子畅谈人生。 出乎预料的,隔壁的梁氏铺子的生意竟意外的不错。 徐氏铺子自然也不差,和往常差不多,每日七八百卷。 “到底还是受到冲击了啊!”徐尘喃喃着。 如果不是受到梁氏铺子的影响,每日应该销售千卷左右,毕竟卷纸是消耗品。 但因为梁氏的价格低廉,吸引了不少人。 故此,徐氏这边的销售量大打折扣。 “既然这样,那就玩。” 徐尘也不在意:“桃花,明日开始,降低售价,两文钱一卷!” 不就是价格战嘛,谁怕谁! 很快,一则告示出现在徐氏铺子的门口,顿时惹得许多人注意。 降价了! 而且以降便是三分之一! 好大的幅度! 一众人咂舌。 这下有好戏看了。 如果把质量分为十等级的话,梁氏的卷纸只有六级左右,而徐氏则在第十等。 质量相差较大,而价格之差,只有半文钱。 “梁哥,这可怎么办啊?”李六急了。 在开设铺子之前,他对自己家的卷纸有很大的信心。 可真正与徐氏交锋,他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难。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原本,他们还想着凭借价格的优势与徐氏比一比,结果……人家降价了! 一瞬之间,梁氏的优势荡然无存。 “先不急,等明日再看看。” 梁文举也是暗感一阵压力。 梁氏这边也学着徐氏在整个南望府十二城池开设了十二个铺子。 如果要降价的话,那所有的铺子都要降。 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况且,梁氏这边的降价空间,已经不大了。 如果降到一文钱一卷,利润空间便只剩下四成。 这年头做生意,运送物品十分不便,如果没有一半的利润,根本就是白玩啊! 也是此间,黄家。 徐尘正在与黄老爷黄茂畅饮。 “奶奶个腿的,那赵公辅不仗义啊!” 黄茂愤愤不已:“说好了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李家,那李勇上任才几天啊,直接向李勇投诚了,这特么不是把老子给卖了吗?” 他是真的气! 青兰县三大家族,李家、赵家、再加上一个知县李勇。 这还怎么玩? “二爷,您不考虑也跟着投诚啊?”徐尘开玩笑似的问。 “投他爷爷!” 黄茂破口大骂:“人家是自己家人,跟外人能一样吗?傻叉赵公辅,迟早被李勇和李家吃的一干二净!” 徐尘笑了笑,没有作声。 事实上,他刚才那玩笑话,也是在试探。 如果三大家族加上李勇都联合在一起,整个县城都要老老实实,其余世家大族皆是待宰的羔羊。 当然在一定程度也包括他自己。 没得玩啊! 三大家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背后都有根基,不说直达天际也差不多。 他一个无根之萍,唯一的反抗方式也就只有提着脑袋干了。 显而易见,目前的时机并不成熟。 “二爷打算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老实点吧。” 黄茂无奈叹息:“赵家已经把私盐的生意让出来一部分给李家了,我黄家不跟他们争,但他们想欺负老子也不容易。” 顿了顿,他严肃道:“老夫劝你小子最好也老实点,这不是玩笑,智者明哲保身,你们隔壁村的于朗就是前车之鉴。” 徐尘不住点头,心里一阵凛然。 青兰县这边,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玩不过就撤呗,并不丢人。 问题是其他县城啊! 比如,鹿口县。 如果这也是李家或是李勇的手笔,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鞭长莫及啊! 回到白家,曾煜的书信也返了回来,是青州的一名衙役亲自送来的。 徐尘隔绝了外人,展开书信。 “吾弟,那鹿口县三教九流,混乱一团,不可与之为敌。” “为兄知你心有不忿,但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鹿口县知县与当朝尚书有关,而今蛇鼠一窝,万不可莽撞。” 曾煜交代了很多。 不止是鹿口县,还有青兰县。 而今青兰县形势诡谲,各大世家自保无暇,所谓仁善会并不靠谱,唯一的出路便是退让蛰伏。 看完书信,徐尘沉默良久。 曾煜这些话很有道理。 按照这个趋势看,用不了多久,整个青兰县的所有大家族都会被李勇收拢。 一如之前曾煜在任之时,除了李家之外,所有都家族都归附了曾煜。 而今,又是一个新的轮回啊。 可以说,现在与李家作对,几乎等同于与整个青兰县作对。 很危险。 明面上未必会如何,但在暗地里,可能都是刀子。 可问题是……他现在已经跟李家交锋了啊! 这仗打了一半,哪里有半路而退的道理? 况且,这一次若是退了,日后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至于鹿口县那边,他得知实情后就让桃花暂停了铺子。 先稳一手,不急! 而后他双手抱头,靠着椅子,兀自琢磨起来。 嗯,根据之前掏出来的一些话来看,三大家族都有各自的粮仓,存粮够吃三年。 算下来,至少有一千石。 再加上其他诸多世家大族,大概能凑五千石。 有点少啊。 青兰县的城墙只有三丈高,四周地势几乎是一马平川,并不安全。 不行不行。 那么,找李勇去唠一唠? 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再正常不过,笼络整个县城也在常理之中。 难道要说:老子帮你赈济流民,你特娘的反手捅老子的刀子? 没意义的。 不知觉,东边升起一抹肚白。 徐尘抻了个懒腰,打开房门。 恰巧对面的白书君房间也刚好开门,二人相见,相视一笑。 “好娘子,早啊。” “去你的,不知羞。” 白书君白了一眼,走了过去,见徐尘双眼充满血丝,不禁关心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徐尘用力点头:“是啊,因为太想你了。” 白书君明知这坏人是故意的,却还是一阵耳红羞臊。 不多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早餐,徐尘正准备去店铺,却被白峰拦住了。 “你小子小心点!” 白峰很是严肃:“昨天下午出的判决,那于朗被流放了,所有家产充公。” 第130章 要怕也该是别人怕 隔壁村的大户于朗,被流放了。 所有家产充公。 听闻消息,徐尘自是不意外的。 李勇这第一把火若说不烧的狠一点,如何震慑其他世家大族? 若换做是他,流放都是轻的,直接给咔嚓了。 就问你怕不怕! “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白峰见徐尘笑嘻嘻的,面色古怪又着急:“可别大意啊,那李勇未必如何,可那李经不是省油的灯。” 徐尘笑着点头,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来到铺子,早就有二三十顾客在排队了。 旁边的梁氏铺子也有人排队,但仅有十几人。 桃花还没有来,徐尘便直接打开大门,开始营业。 他先统一收了钱,而后根据各个顾客的购买数量,先后取货,忙的热火朝天。 不多久,两道身影自远处走来。 所见之下是一个个顾客,有的用肩膀扛着,有的用小车推着,皆是满载卷纸,先后离开。 梁文举和李六眼睛都直了。 这特么的……生意也太好了吧。 “呦呵,二位,来的挺早啊。”徐尘笑着打招呼。 “你……” 李六一阵愤然。 他能猜到徐氏降价会对梁氏造成冲击,却不想冲击如此之大。 因为,徐尘刚挂出一个写好的牌子:今日限额千卷已售完。 “你不要得意!”李六咬牙道。 “哎呦,六公子,您看巧了不?我还真有点得意。” 徐尘笑的有点贱。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人生如戏嘛。 “徐县差。” 这时,梁文举站了出来,压低声音开口。 “所谓和气生财,您可不能再降价了,若不然咱们两家注定两败俱伤啊。” “我也没想与你们争啊。” 徐尘淡淡道:“可我得赚钱啊,要不然如何养活那五千流民?” 梁文举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开门了。 徐尘着返回小院,跟桃花知会了一声,便回了白家,跟未来的婆娘谈情说爱。 “好书君,现在没有外人,快来让为夫香香。” “去。” 白书君一手推开徐尘,认真起来:“阿尘,你……不要这样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徐尘愕然:“好娘子,这你可就诬陷为夫了,为夫一大早就去开门营业了,片刻之内卖出一千卷,赚了二两银子,厉害不?” 白书君暗暗垂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徐尘嬉皮笑脸的模样非但不讨厌,反而很喜欢。 可现在的嬉皮笑脸和以往好似不大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眸,明明笑着,却好像有汹涌澎湃的戾气横冲直撞。 “阿尘,我……有点怕。” “别怕,有我在。” 徐尘揽着白书君,轻声道:“要怕也该是别人怕,你啊,就安心等着宅子盖好了,为夫来娶你过门。” 与此同时,李家。 后堂。 梁文举和李六开了门,观察了一会后,垂头丧气的返了回来。 “大伯,那徐尘欺人太甚!” 李六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他降价到两文钱一卷,把该属于我们的生意抢走一半,他还……” 说着,他极尽夸张的把徐尘说要养活流民的事情又说了一番。 李经闻言,眉头直皱:“你们两个废物,老夫没有告诉过你们,不得与徐尘为敌吗?” 李六更委屈了:“可……可是他摆明了欺负人啊!” “怎么欺负人了?做生意、卖东西,人家愿意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李经似是越想越气:“那徐尘帮勇儿赈济了流民,你们两个就此打住,再敢招惹他,要你们狗命!” 旁边的梁文举看了看,扯着李六离开了。 安静下来后,一道身影自旁边走出,朝着梁文举二人的身影看了看,满脸的鄙夷。 “两个废物。” 李勇脸色阴沉:“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去得罪徐尘,叔叔,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经少见的没有解释,不断回想李六表现出的那副夸张的表情。 徐尘赈济了五千流民的事情,满城皆知。 可徐尘却又偏偏在那两个废物面前强调了一遍! “勇儿,废物也有废物的用途。” 李经心平气和道:“叔叔问你,那徐尘当真很重要吗?” 李勇郑重其事的点头:“他那边但凡出点事,那些流民就乱套了,到时候,罪责都在我身上啊!” 李经哼的笑了出来:“未必然。” 李勇诧异:“怎么说?” “那些流民需要他养着,他何尝又不需要流民帮他挖水库呢?” 李经满不在意道:“说到底,任他徐尘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根基的暴发户而已,是你太高看他了。” 李勇久久沉思。 这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如果没有流民,那水库也就挖不成了。 “那叔叔的意思是……” “这青兰县最大的祸害就是徐尘,我已经在暗中帮了你一手。” 李经低声道:“接下来,你无条件信任叔叔即可,其他一概不用理会。” 李勇沉思片刻:“那徐尘呢?真的要动?” 李经笑了:“那徐尘造的纸好吧?动了他,那些纸,都将是我们的。” 李勇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蹭蹭上窜,暗自惊惧。 都说人老为精,这老东西到底在背后搞了什么事啊? 天色渐晚。 徐尘正在和白峰喝酒,桃花匆匆找了过来。 “公子……” 她眼含泪花,见了徐尘,一步便扑了过去,放声痛哭起来。 “公子,我父亲……死了。” 嗯? 徐尘呼吸为之一顿,想了想,平和道:“你父亲不是在流民的队伍中吗?” “不是的,我父亲在……在梁文举他们那个造纸作坊。” “这样啊……” 徐尘拉长声调。 梁文举从流民中选取了百人的事情他知道,也没太在意。 却不想,桃花的父亲竟然就在其中。 他暗感一阵沉痛,略微琢磨后,轻抚桃花后背。 “走,我们回去看看。” 说着,他冲着白峰和白书君简单招呼了一声,与桃花骑着马全速往回赶。 大概半个时辰,二人回到石格村。 徐尘叫上李冲,码了五十人,按照桃花给出的地址,赶赴过去。 不远,同样是在后山的山脚下,距离石格村大概五里多路。 一行人抵达梁氏的造纸作坊,徐尘催马上前,当即喝问。 “李六,可在否?” “给老子滚出来!” 第131章 帮我一个忙 天色已然彻底暗黑下来。 一个个火把将梁氏的造纸作坊映照的通亮。 在徐尘的喝问之下,一名老者走了出来,眼见这阵仗面色一变。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李六呢?让他滚出来!”徐尘毫不客气。 “六公子不在。” “搜!” 徐尘一声令下,李冲便直接带人强闯了过去. 那老者正要阻拦,李冲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那老者扇飞。 五十人,手持家伙事,在偌大造纸作坊搜索起来。 徐尘跟在后侧,所见之下是百余名原流民睡在造纸作坊两侧,一个个面黄肌瘦,比之前在城外的时候还要可怜。 “您是……徐县差?” 流民中,有人小心询问。 “是我。” 徐尘点头:“你们中有个姓陶的,没了吗?” 那人顿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泪水横流。 “徐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这群狗东西,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之前说的好听,每天给半斤米,可干活的时间也长啊。” “每天干七八个时辰,别说省下粮食给家人了,自己都不够吃。” “老陶是今天走的,害了一场病,这帮畜生又不给治。” 众人将徐尘围拢起来,一个个满皆满脸的祈求。 徐尘默然。 他也是没想到,梁文举和李六竟如此黑心。 每天干活七八个时辰,这不是把人当畜生用吗? 畜生这么用都得活生生累死! 不过这些流民是梁文举挑选了,同样打着赈济的幌子,相对敏感,他也不方便出手解救。 “老陶的尸骨呢?” “在那边……” 其中一个流民指向不远处,哪里是一个坑洼。 徐尘走过去,借着火光看去,眸光一凛。 这坑洼里面竟然随意丢弃着五具尸体。 他让人把老陶的尸首抬起,放在车上,正要对那管事的老者开口,旁边却响起一道声音。 “徐尘?你来做什么?” 造纸作坊的上方几十丈远的小山上,李六冷着脸走了下来。 眼见阵势如此之大,他顿时愤怒不已。 “徐尘,你好大的胆,三更半夜,带人擅闯我造纸作坊,找死吗?” “嗯?” 徐尘迎面走了过去,抬手便是一巴掌:“你说为什么?” “你……你敢打我?” 啪! 徐尘又是全力一巴掌,力道蛮横,打的李六原地转圈。 “老陶是我徐氏铺子大掌柜桃花的父亲,这事,我希望你们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徐尘冷声说了一嘴,带人离去。 因为死在外面的人的尸体不得进村,回到石格村后,徐尘便命人把老陶的尸首停在了村外,同时吩咐人前去石河镇购买寿材。 “爹!” 桃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住在山上的流民们听说了,赶过来近百人,看着躺在地上再无生息的老陶,面色戚戚然。 犹记得,那一日梁文举去选人的时候,老陶还笑着说“给大家伙省一口吃的”。 这才过去几日啊,便阴阳相隔了。 当时,若是老陶没去梁文举的造纸作坊,便可以随大家一起来石格村。 那将又是一番光景。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啊! 徐尘没有回家,径直没入暗黑的夜色里。 石河河堤上。 “见过恩人。” “嗯。” 徐尘点头,感受着快速流淌的河水,深深呼吸。 “现在你手下多少人了?”他问。 “二百多人。”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们大同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堂主说我们要积攒力量,等秋收之后再开始行动。” “好吧。” 徐尘暗自叹息。 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这群乌合之众太不争气了。 大同会在青安府那边已经起兵了,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 都已经暴露了,还积攒个屁的实力啊。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四处搞事,闹得各地人心惶惶吗? 让各地县城安生了,倒霉的可就是大同会了。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大同会的事,想了想,严肃道:“帮我一个忙。” “恩人尽管吩咐,王志万死莫辞。” “不急,等我消息。” 徐尘转身离开。 夜色如墨,一丝嗜血的光芒自他眼中一闪而逝。 翌日,李家。 李六肿着脸赶来,见到李经便放声痛哭。 “大伯,那徐尘打我,他敢打我!”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啊,说什么桃花的父亲在梁氏造纸作坊死了,还让我们给他一个交代。” 李六满腔的委屈:“大伯,他太欺负人,看我这脸,被他打肿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旁边,李勇刚吃完早餐,闻言起身走过去。 “李哥,您也要为我做主啊。” 啪啪啪! 李勇二话不说,大巴掌如不要钱似的,疯狂的往李六脸上招呼。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以至于李六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 被打的、被欺负的明明是他啊! “做主,我为你做主,我打不死你!” 李勇气坏了,打的李六浑身乱颤,最后一个抽搐晕厥过去。 “把这混账抬下去。” 李经开口,也是厌烦不已。 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发生这种事情,虽然不麻烦,但着实恶心人。 死一个人不要紧,但死的是流民,而且还是梁文举赈济的流民,那就有问题了。 这是送给那徐尘一个开腔的理由啊! “有点麻烦。” 李经皱眉道:“如果继续忍让,那徐尘势必会蹬鼻子上脸,勇儿,该有个决断了。” 李勇有些烦闷。 事到此时,他才知道这位叔叔背着他干了很多事。 口口声声让梁文举和李六不要得罪徐尘,结果呢? 自己偷偷在暗中下绊子! 在鹿口县让人为难徐氏铺子,推波助澜,让梁文举和李六和徐尘竞争。 这一招招、一步步等于是把他给架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不得罪徐尘都不行了。 因为已经他娘的得罪了啊! 静默片刻,李勇无奈道:“叔叔,我亲自走一趟吧。” 不多久,徐尘便见到了捕头程喜。 “徐兄弟,知县大人来了,在梁氏造纸作坊,让你过去看看。”程喜道。 “好,走吧。” 徐尘叫上了桃花,来到了梁氏造纸作坊。 李勇和梁文举都来了。 见了徐尘,李勇笑叹息道:“徐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啊,你看看这事,哎,人生无常啊。” 他指向昨晚那么监守的老者。 “我查清了,都怨这老头,人生病也不给治,还逼着人干活,这才硬生生熬死了人。” 说着,他面色一变:“看什么看?掌嘴!” 三名衙役走了过去,其中两个人抓着那老者的手臂,另外一人啪啪的打巴掌。 “徐兄弟,外面热,咱们里面聊。” 李勇笑着,走在前面。 一行人来到一个不大的木屋里面,落座后,有侍女泡茶。 李勇喝了口茶,无奈道:“梁文举这废物,着实害人不浅,这一阵子,已经死了五个流民了。” 旁边的梁文举忙是躬身:“大人,实在抱歉,这作坊一直由李六管着的,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道歉有用吗?” 李勇微微侧头:“道歉就能让死者复活吗?若非你是秀才,本官早就把你丢大牢里面去了。” 梁文举垂着头,老实站立着,不敢言语。 “徐兄弟,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把剩下的那些流民也带走?” 李勇以商量的口吻道:“我担心那些人继续留在这里还会闹出人命。” 第132章 一个比一个狗 知县李勇和梁文举一唱一和,落在徐尘眼中,觉得有些可笑。 当然,他也清楚,李勇都出面了,这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所以李勇开口让他带走剩下的九十多流民时,他略作沉默,便答应下来。 “人,我可以带走。” 徐尘道:“只不过这些人面黄肌瘦,身体严重亏空,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劳作啊。” 李勇瞬间会意,扭头看向梁文举。 梁文举愣了下,也反应过来,心下顿时涌出一阵怒火。 奶奶的,这是敲竹杠啊! 他有些不忿,奈何知县李勇当面,也就只好忍着。 “我出十两银子,给那些人补补身子。” 对面,徐尘沉默。 梁文举无奈:“五十两,总够了吧?” 徐尘依旧沉默。 梁文举暗自咬牙:“一百两。” “可以。” 徐尘这才点头:“那五条人命怎么算?人家可都是有家室的,一个人赔偿二十两不过分吧?” 抄了! 梁文举紧握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干仗。 欺人太甚! 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这王八蛋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梁氏铺子开这么久才赚了几十两! 结果这王八蛋开口就是二百两! 简直就是抢钱! 他有些不甘的看向李勇,见李勇不悦皱起眉头,只好忍下所有怒火。 “二百两就二百两,晚点给你送去。” “可以。” 徐尘这才稍稍满意。 原本,李勇不出面的话,他会把事情闹的更大,届时可就不是区区钱财能免灾的了,李家都得掉下一小块肉。 但李勇充当和事佬,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啪啪!” 外面,巴掌声依旧在继续。 徐尘正准备起身,忽听一声惨叫,旋即四周彻底安静了。 他看了看李勇,李勇也是一脸的讶异。 “这是怎么回事?” 李勇率先走了出去,抬头便见那名被打的老者身体被树枝穿透,鲜血淋漓,已断了生息。 “大人,这老头失心疯了,四处乱跑,撞树枝上撞死了。”一名衙役道。 “这样啊?失心疯这病可不轻,死了也好,否则其他人也要跟着遭殃。” 李勇轻描淡写,转而看向徐尘:“徐兄弟,既然此间事已了,本官就先回去县衙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徐尘眸光晦涩的瞥了眼那老者,轻点头。 “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说罢,拱了拱手,带着桃花径直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平静开口:“你怎么看?” 悲痛中的桃花认真想了想:“是在警告我们吗?” 徐尘没有作声。 梁文举赔了钱,这事也就结束了。 但李勇偏偏要闹出人命。 表面上看似乎是为了给他出气,实际是在亮刀子。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或者说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现在才浮现些许端倪。 回到村里,他先让牛大壮安置了带回来的九十五名流民,旋即把流民中管事的召集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五千人便有了二百两共同的财产。” “这个钱,将用于你们生病时看病吃药。” “如果有余下的部分,我会帮你们打理。” 他没有分钱,也没给那些流民家人赔偿。 人数太多了,二百两根本不够干嘛的。 至于那些流民家人,拿了这笔钱固然能改善生活,可其他人呢? 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当然,他知道这么做多少有点不仗义。 但没办法,谁让他要管的是这五千人的整体呢? 况且,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烂好人。 哪个好人敢跟知县李勇、李家这么对着干啊? “熟柿子好捏啊!”徐尘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借桃花父亲之死挑事。 都说和气生财,老老实实赚点钱,当个富家翁,娶几房婆娘,它不香吗? 问题是现在李家的弓箭已经在暗中瞄准了他。 他若站着不动,那就是必死之局。 那李勇不知道梁家的卷纸会对徐氏产生冲击,继而影响收入,影响流民的生计吗? 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当初求帮忙赈济流民的时候像条狗,现在官位稳定了,就迫不及待收割了。 一个比一个狗! 翌日,徐尘来到了县城。 卷纸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梁家铺子这边,直接把价格降到每卷一文钱,依旧是徐氏的一半。 徐尘没有跟着降价,反而是上了一批新货,每卷十文钱! “什么?十文钱一卷?疯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卷纸能值十文钱啊?” “同样是卷纸,至于相差这么多吗?” 许多人诧异惊奇,纷纷凑到徐氏铺子跟前。 徐尘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展示新的卷纸。 “先说好哈,只能看,不能乱摸。” 众人看着那卷纸,大眼瞪小眼。 依旧是卷纸,比之前精细不少,然后……没了。 只是如此而已。 “徐县差好生小气啊!” 梁文举阴阳怪气,来到徐氏铺子跟前,当即掏出一小块银子。 “来十卷!” 接着,他从一卷纸中撕开一块,冲着众人挥舞。 “来来来,大家都看看,十文钱一卷的纸,到底是什么玩意。” 看热闹的众人先后接过纸张查看起来。 入手极为柔软细腻,确实是上等佳品。 可这价格实在太贵了吧? 十文钱,都可以买其他五卷了,更可以买梁氏的十卷。 这不是把大家当傻子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徐尘只是轻笑着,懒得解释。 很快,消息传开。 在许多揶揄声中,当日,上等卷纸销量破百。 关门的时候,梁文举阴鹜的看着旁边,心下恨意滔天。 每卷一文钱的价格,毛利只有四成了。 原本,他还指望利用价格优势狠狠的打压徐尘,却不想这王八蛋压根不跟他玩。 非凡不降价,反而卖更贵的卷纸。 最重要的是……竟还真有人买! 太气人! 当然,值得承认的是,那贵的卷纸质量确实很好,比梁氏的好了两个档次不止。 “小子,给老子等着,迟早弄死你!” 梁文举愤恨不已。 接下来的两日,徐氏铺子和平时差不多,上等卷纸销量日渐增加,普通的也稳定在七八百卷。 梁氏的生意也不是特别差。 各有目标顾客,互不影响。 这一日,徐氏铺子门前出现了一个牌子。 【从即日起,徐氏开始售卖书写纸,每张一文钱。】 轰! 消息一出,全城皆哗然。 要知道,正常的书写纸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过年那会甚至涨到了三文钱一张,现在虽然降了,却也要两文钱一张。 而徐氏,竟只要一文钱。 是李家价格的一半! 第133章 为天下读书人 徐氏铺子售卖书写纸,每张一文钱。 消息传出,偌大县城一片哗然。 首先是这价格实在太低了,遍历几十年,书写纸张的最低价格都要一文二三。 徐氏一出手,直接是青兰县史上最低价。 再者便是,青兰县文房四宝最大的售卖商是李家。 如果说之前卷纸的竞争还只是徐尘和梁文举、李六等小辈之间的争斗,那么,随着书写纸一出,便等同于向李家亮刀子。 而今青兰县风云波诡,三大家族之一的赵家都投诚了,其余世家大族也都老老实实,静观其变。 在这等情况下,摆明和李家对着干,只能说……太狠了。 头铁! 这位徐县差当真不要命了不成? 许多人惊心不已,小心的躲在场外看热闹。 而相比于诸多世家大族,众多读书人就不大一样了。 管你什么争斗不争斗的,书写纸这玩意是严重的消耗品,在质量差不多的前提下,当然是谁家便宜用谁家的。 “徐氏的书写纸怕不是如之前梁氏卷纸那般吧?”有人发出了疑问。 实在是太便宜了,甚至有些不真实。 譬如之前梁氏的卷纸。 为什么会那么便宜? 质量差啊! 许多读书人带着怀疑,纷纷来到徐氏铺子跟前。 因为取消单人限购的缘故,所以两家铺子前都没人排队了,随着众多读书人的到来,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徐县差,徐氏的书写纸为什么如此便宜啊?”有人问。 “因为我们最初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天下学子都读的起书,买得起纸,写得了字。” 徐氏铺子门前,徐尘笑呵呵面对众人。 消息放出去了,但他并没有立刻把书写纸拿出来。 酒香也怕巷子深,得小小的造一波势。 而众人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为天下读书人! 这简单几个字,犹如一把利剑,插在无数读书人心头。 其中家庭相对贫困着更是瞬间红了眼睛,泪湿衣襟。 文房四宝中,综合算下来,最贵的便是纸张了。 因为要练字、做文章。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徐氏铺子跟前已经集中了七八十人。 徐尘见势头差不多了,便命人取出了书写纸,众多读书人迅速围拢过去,小心观看。 “大家伙不用这么客气。” 这一次,徐尘倒是大方:“来,每人一张纸,拿着看,拿去写。” 众人皆是眼中一喜,纷纷感谢。 这一张纸便是一文钱,虽然不多,可毕竟是免费赠送的啊。 “多谢徐县差。” 众人拿着纸张,认真观察、摩挲,甚至有人从附近的铺子借了墨宝,当场写字。 为天下读书人。 几个字落下,墨迹很快被吸附,但并没有任何晕散的情况,一笔一划,干干净净、十分清晰。 “是好纸!” 有人发出惊叹,异彩连连。 质量不差,甚至,比那李家卖的还要好上一筹。 “徐县差,给吾来一刀纸。”有人掏银子。 一刀便是一百张。 因为纸张在造出来后便以百张为单位区分开来,徐尘便直接抽出一沓递了过去。 其余读书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购买。 一时间,徐氏铺子热闹不已,一片红火。 “吾,终于可以用上便宜的纸了。” 人群中,一名读书人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徐县差,吾是康安府人,游历至此。” “余自幼家中贫困,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 “即便如此,笔录用纸亦要小心翼翼,生怕弄破。” “而今幸有徐氏纸,吾日后终于可以放心大胆抄书了。” “您放心,待得吾回去康安府,必定为徐氏颂名!” 那人说着,冲着徐尘深深作揖。 徐尘也是微微诧异:“敢问仁兄贵姓?” 那人拱手道:“免贵,姓方,名和。” 徐尘笑着点头:“如果我徐氏纸用着不错的话,等你回去康安府,帮忙多多宣传哈。” 方和理所当然道:“只冲徐兄那一句‘为天下读书人’,和,定当鼎力宣传。” “什么?方和?” 人群中,有人惊呼,不可思议的看向方和。 “这位仁兄,莫非您就是去岁幽云道秋闱的解元?” “正是区区在下。”方和宠辱不惊。 轰! 人群骤然一阵嗡鸣,惊骇不已。 方解元,这可是幽云道科举的第一名啊! 整个大乾有十三道,地位相当于行省,即便是算上京城,像这样的解元,整个大乾三年一次的科举中,也仅有十四人而已! “那您……没有去京城参加春闱吗?”有人颤声问。 “家中生了变故。”方和道。 啧。 无数人慨叹,暗道可惜。 这等解元,只要参加春闱,极有可能冲击状元,榜眼、探花的可能就更大了。 再不济,也能登榜。 “方解元之孝心,天地可鉴,吾等佩服!”众人纷纷拱手。 科举乃是人生头等大事,唯一能让其暂时放弃科举的,只有一种可能。 ——服孝。 大乾以孝治天下,家中父母故去,需服孝三年。 莫说是学子,哪怕是入朝为官,也要暂时放弃官职为父母服孝。 没多久,得知消息的知县李勇亲自赶了过来。 “方兄何时来的青兰县,怎么没知会吾一声,也好让吾尽地主之谊啊!”李勇抱拳道。 “碰巧游历至此,不敢贸然打扰李兄政务。” “哪里的话,走走走,务必让吾尽地主之谊。” 李勇说着,忽然发现徐尘似的:“呀,徐兄也在,一起一起。” 很快,三人在县衙吃吃喝喝起来。 对于方和,李勇虽未升级到巴结的地步,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客气。 徐尘倒是不稀奇。 这方和可是解元,日后春闱也必定名列前茅,甚至可能考入一甲前三名。 日后入朝为官,起步就是翰林。 哪怕是二甲,那也能留在京城。 所谓近水楼台,留在京城自是前途远大。 像李勇这样的,只是春闱的吊车尾,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上限,跟人家完全没法比。 说来,这二人是同年。 如果方和不服孝的话,今年二月的时候应该和李勇一起参加春闱的。 吃吃喝喝间,方和看向了徐尘。 “吾听闻徐兄为了赈济流民,开设了卷纸作坊?” “区区不才。” 徐尘叹息:“也都是没办法的事,不满方兄弟,我也是从小家贫,根本读不起书,自然也深知百姓疾苦,哎。” 方和顿时肃然起敬,冲着徐尘深深鞠躬。 “徐兄大义如斯,造卷纸是为了赈济流民,造书写纸是为了天下读书人,和,佩服之至!” “惭愧,惭愧。” 徐尘拱了拱手,摇头晃脑,尽力表现出自己很一般的样子。 读书人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而方和这个解元更是读书人的代表。 有这样一个人帮忙宣传,徐氏铺子的生意就算不好,也不会差。 旁边的李勇见了,嘴角直抽抽,心里疯狂骂娘。 这货演的太逼真了,不知情者怕不是以为这货是如何的深明大义。 实际呢? 造卷纸是为了赚银子,卖书写纸更是向李家亮刀子! 他很想说方和方兄啊,你被骗啦,被这货忽悠的团团转。 可仔细一想,忽的一阵凛然。 徐氏的书写纸便宜,打的更是“为天下读书人”的幌子。 一旦宣传开来,那李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第134章 干就是了 李家。 家主李经看着桌案前的一沓纸,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徐尘竟然造出了书写纸,这是他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那小子出手便是一文钱一张,这一刀子捅在李家的心口,不可谓不狠。 文房四宝是李家除了土地外,最大的收入来源。 这一刀,如果应对不好,将会致命。 “姑父,徐尘这犊子欺人太甚。” 梁文举愤恨道:“不如我晚上带几个人,一把火把他那狗屁作坊给烧了算了。” 他想到了前几日被徐尘敲竹杠那二百两银子,屈辱和银钱损失并存。 奶奶的,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啪!” 李经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冷声道:“你个蠢货,要是烧了徐氏的造纸作坊就能解决问题,那作坊还能留到现在?” 梁文举老实低头下去,还是很不甘。 “那总不能任由那小子摆明了欺负咱们吧?人家的巴掌都打到脸上了,咱就干站着不动?” “我再想想。” 李经也是暗自烦闷。 在青兰县,生意归生意,可以正常竞争,但不能乱用阴招子。 这是原则。 那徐尘不是好惹的主儿。 至今为止,他还没忘记孙占利那一伙人怎么没的。 真按照梁文举所说,烧毁徐尘的造纸作坊,导致那些流民活不下去,人家一发狠,祖坟都给你扬了。 而出了青兰县地界,那就不一样了。 在当地,大家都是外地人,一切看本事说话。 所以他在鹿口县那边动用了些许关系,导致徐氏在鹿口县的铺子都关门了。 按照这个趋势,再在其他县城慢慢动用力量就是。 用不多久,徐氏在整个南望府十二城的铺子都得关门大吉。 这是他原本的思路。 然后,徐氏就突然冒出了书写纸,直指李家的大动脉。 很麻烦。 如果打价格战的话,对李家的损失至少是千两银子级别的。 虽说李家家大业大,可要养活的人也多啊,而且,每年还得往京城送银子。 一年到头,盈余真的不多。 “老爷老爷。” 这时管家快速跑了进来:“不好了,方解元出现在徐氏的铺子了。” 方解元? 李经直皱眉。 这特么的春闱都过了,还提秋闱的解元作屁? 接着,管家把徐氏铺子发生的事情说道了一番。 李经神色怔怔,好半刻没回过神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 书写纸市场将遭受攻击不说,李家名声也要出大问题啊! 一如之前仁善会成立,李家就遭受了很多骂名,蛰伏很长一段时间才敢露头。 现在,又来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 徐氏直接是站在了大义的角度,为天下读书人,那李家成什么了? 无情无义? 一心只想坑害读书人兜里的钱财? “徐尘狗贼,老夫与你不共戴天!”李经咬牙切齿。 “那个,姑父……” 梁文举弱弱道:“您之前不是还说不得与徐尘为敌吗?” “我去你娘的。” 李经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气急败坏。 晚些时候,李勇来了。 “情况有点严重。” 李勇道:“那方和对徐尘的卷纸、书写纸都推崇备至,在读书人中,已经有些人开始非议李家的书写纸了。” 李经暗暗沉下一口气。 他也自然也清楚一个解元的分量,有这样一个人为徐尘站台,那卷纸和书写纸可就不能乱动了。 至于一些读书人的非议,也很麻烦。 莫名其妙的,什么都没做,李家再度被迫被架在烧烤架上。 “那就只能先低调一阵子了。”李经无可奈何。 徐尘占据了大义,根本没有破局点。 这时候,低调就是最好的办法。 但凡与徐尘起争执,哪怕是徐尘的错,那些读书人骂的也是李家。 接下来的几日,李家的墨芳斋先是关门整顿两日,开门后每张纸降价至一文半。 梁氏铺子那边,也关门两日,而后只是正常销售。 两家铺子所有的下人、小厮对于此时皆闭口不言。 安安静静,不争不抢。 这一幕落在诸多世家大族眼中,皆咂舌不已。 那徐尘,是真狠呐! 书写纸一出,在解元方和的推动下,明晃晃的一刀子,捅的李家直接老实了。 也正因如此,才惹得无数人惊惧。 那李家是怎样的存在? 赵家投诚,黄家蛰伏,隐隐成了青兰县第一大家族。 如同那凶狠的猛虎,突然安静下去,天知道未来发狠的时候将会何等凶厉。 “徐兄弟,你这么做很不智啊。” 黄家,黄二爷黄茂直嘬牙花子。 “卷纸方面和梁文举、李六,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他无奈道:“可你千万不该去动李家的书写纸生意,这是捅人家的腰子啊,等风头过后,你要倒大霉!” 徐尘笑了笑。 “那绿帽子还分深浅吗?” 他不以为意:“左右已经得罪了,干就是了,管他有什么招子,我统统接着。” 一定程度来说,他已经没有好的退路了。 卷纸生意出问题,那些流民怎么办?拿什么养? 水库的进程才三分之一左右,既然动工了,除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就得挖完啊! 所以,他只能迎难而上。 李家当要那拦路虎,那就打。 “你敢接,老头子我可不敢。” 黄茂无奈道:“那卷纸的生意,暂停一下吧,等这阵子的风波过了再说。” 对于黄茂取消卷纸的合作事宜,徐尘并不意外。 之前,除了南望府十二城池,造纸作坊剩下的卷纸都交给黄茂拉去南望府以外的地方售卖了。 现在黄茂取消合作,南望府便只剩下十一家铺子在营业。 鹿口县的铺子已经关门小半个月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剩下的十一家铺子也很危险。 “总之,你自求多福吧。”黄茂道。 “成,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徐尘道:“流民使用的那些挖土工具,还要用一段时间,还请二爷不要介意。” 黄茂摆手:“那都是小事。” 已经向李家投诚的赵家都没收回工具,他这边自然也没什么影响。 恍然又是几日。 徐氏铺子的生意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普通卷纸销量增加至千卷,书写纸的销售额更是达到了八两银子,火的一塌糊涂。 大概是因为方和帮忙宣传的缘故,南望府以及各地,来了许多行商。 徐尘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在索要了诸多行商的信息后,婉拒了。 倒不是他不想卖,而是书写纸的产量跟不上。 不像卷纸三天就能造出来,书写纸整个生产流程超过一个月,中间积压的半成品等太多。 除非扩充两倍以上的工程量,否则书写纸根本无法大批量生产售卖。 再者便是,书写纸这玩意本身并不贵。 贵的是运输成本。 一文钱的价格,也就在南望府有点优势,再远就不行了。 不知觉,已是来到五月下旬。 将近六月,天气变得热了起来。 安静平和了十多天的青兰县终于泛起涟漪。 【售卖仁善会股份,原价三十两,现价只要二十两一股。】 春华楼的曹老爷曹德当众放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知道,冰块的生意是为了赈济流民而出现的。 当时,青兰县的各大世家几乎都参与了,独独少了李家。 这位春华楼的曹老爷公开售卖仁善会的股份,等于是摆明了向李家投诚啊。 “有意思喽,售卖股份,等于是退出仁善会啊。” “却不知那位徐县差会如何应对。” “最新消息,从事布匹生意的何员外何琼售卖仁善会股份,十八两一股。” “好家伙,仁善会是要崩塌离析的节奏啊。” 第135章 捡钱的快乐 随着曹老爷曹德、何员外何琼接连出售股份,仁善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之前,二十多世家大族因此而聚,组成了仁善会,成为一个整体。 此一刻,这个凝聚了青兰县绝大部分力量的组织,即将分崩离析。 “陈老爷发话了,出售两股仁善会的股份,十五两银子一股。” 一日之内,仁善会树倒猢狲散。 原价三十两银子,随着越来越多的世家先后抛售,不断下跌。 天色暗黑之时,最低价格已是来到了十两银子。 腰斩大半! “那位徐县差有麻烦喽。”有人摇头。 李家势大,但在此之前,诸多世家大族只是观望,并未急着投诚,可以看作是中立派。 而现在,偌大青兰县,几乎所有世家大族都站在了徐尘的对立面。 所谓独木难支,不过如此。 任你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如何是整个青兰县所有世家大族的对手? 徐尘自然也听说了消息,脸色不大自然。 要知道,当初这些世家大族为了加入仁善会,甚至不惜提高价格争抢购买一股。 现在为了向李家表忠心,宁肯低价亏本也要售卖,迫不及待脱离仁善会。 实在是……好哇!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这奶马上就来了,先把自己饿死是吧? 他恨不得立刻同意下来,但为了尽量回购股份,还得往下压一压。 转来翌日,徐尘收到通知。 那位曹老爷曹德要转让股份。 根据仁善会成立时定下的规矩,股份转让必须六成以上的股东到场,且六成以上的人同意。 与此同时,同等价格下,仁善会的成员拥有率先购买的权利。 不多久,仁善会所有成员齐聚一间茶楼。 徐尘站在最前方,沉着脸,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仁善会成立的目的是行善布施,遥想当初,大家齐心协力,这才赈济了五千流民。” “现在,诸位要脱离,徐某是痛心疾首啊!” “当然,徐某无权阻拦,买卖自由是诸位的权利。” “下面,需要转让股份的,开始报价吧。” 看着徐尘沉痛的样子,众人多脸色平静。 不意外的,这位徐县差估计是害怕了。 却也正常。 在滚滚大势面前,谁又不怕呢? “徐县差,不是老夫不支持你、支持仁善会,而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不得不售卖股份,请您谅解。”曹老爷曹德站了出来。 “理解的。” 徐尘无奈叹息:“曹老爷要把股份卖给谁呢?作价几何?” 便见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开口。 “某要转让一股,卖给李六公子,作价一两银子,诸位同意否。” 嘶! 众人神色顿时精彩起来。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然后……卖一两? 这是明晃晃戏耍徐尘啊! 当初徐尘组建仁善会的时候,刻意没带上李家。 而现在李家不但参与进来了,用的还是一两银子。 果然,台上的徐尘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曹老爷,这就是您说的揭不开锅?” “是啊。” 曹德笑呵呵捋着胡子:“我曹家缺的就是这一两银子,徐县差该不会为难我吧?” “好好好。”徐尘一副愤然的模样。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有人先后开口。 人群后侧,李六站了出来,轻蔑的瞥了眼徐尘。 “徐县差,没看到仁善会的诸位同仁都同意了吗?还不快快拟定文书,本公子还要忙呢。” “你……” 徐尘气急败坏:“我不同意!” 李六眉目挑了挑:“规矩是你自己定的,超过六成成员同意即可。” “我知道。” 徐尘愤恨道:“所以,我出价十两。” 李六明白过来,原来是要竞价。 他直接比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好好好,算你们厉害!” 徐尘不住点头,当即拟定了文书。 小插曲过后,他环视众人道,眸光冰冷。 “看来诸位都急着脱离仁善会啊,可以!” “都急着卖是吧?好!” “徐某愿意回购股份,也别一两了,八两银子一股。” “还有谁要卖?” 下侧一阵安静。 八两的价格,低了点。 除去刚才一两银子的玩笑,昨日最低价格也要十两银子。 只不过对于众人来说,脱离仁善会,向李家投诚才是重点。 亏点不要紧,被李家嫉恨上就麻烦了。 你投诚李家未必在意,但你不投诚,李家一眼就看得出来。 再者便是,所有世家大族都没人愿意接受这些股份。 因为买了便等于是得罪李家啊。 “徐县差,不是老夫着急脱离仁善会,而是家里没有余粮了啊,老夫卖两股。” “是啊,还请徐县差原谅则个,我卖一股。” “我也卖一股。” 众人纷纷出售手里的股份。 徐尘也不客气,全盘回收。 除去李六打搅乱的那一股,他收回二十四股。 现在坐拥总股数四十九股,其中有五股是石格村集体的。 股份转让完毕,诸多世家脱离仁善会。 外面剩下的股份有赵家、黄家各自二十股,白峰十股。 “山水有相逢,徐某以茶代酒,感谢诸位之前对仁善会的支持。” 徐尘脸上写着痛苦与失落,猛的喝掉一口茶,悲愤道:“自此后,仁善会,解散。” 而后,他转身,决然的大步离去。 刚走出茶楼大门,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爽! 花不到二百两银子,收回二十四股,跟白捡钱都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立场不合适,他恨不得向李家鞠个躬表示感谢。 倒逼众多世家的同时,只是过来打搅乱而已,没把这些股份收走。 “这徐县差没疯吧?” “谁知道呢,估计是实在扛不住了,以大笑解压吧?” “可能吧,毕竟,他现在几乎成整个青兰县的公敌了。” 众人纷纷摇头。 一定说来,这位徐县差还是不错的。 奈何胆大包天,竟然和如日中天的李家作对,简直找死。 可惜了啊! 另外一边,徐尘回到徐氏铺子,嘴角的笑容依旧收不回去。 捡钱的感觉可比自己辛辛苦苦挣钱爽太多了。 如果不是手里的银子不够,他甚至想去找赵家和黄家问问那四十股卖不卖。 “公子,不好了。” 桃花快步走来:“我们在鹿口县的店铺被人砸了,店内存货被洗劫一空。” 徐尘微微一顿。 来了。 这才是李家的正招。 让徐氏的铺子在其他城池开不下去。 徐氏的铺子倒了,市场自然就都是梁氏的了。 “不急,再等等看。” 徐尘平静道:“来仔细跟我说说咱们南望府的各个城池。” 桃花便根据自己所见所知讲解起来。 徐尘一边听一边点头。 整个南望府整体情况和传说中的差不多,相对稳定。 最乱的便是鹿口县了。 鱼龙混杂,甚至衍生出了帮派——玄天帮。 名字起的好像挺厉害,实际则是一群小虾米。 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鹿口县第一大家族——孙家。 鹿口县知县和孙家沆瀣一气,明面上有衙役,暗地里有玄天帮,黑白通吃。 踏踏踏! 这时,一匹快马来到徐氏铺子门口。 “大掌柜……公子,出事了,咱们在星定县的铺子被砸了,货物都被抢走了。” “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徐尘问。 “不知道,根据有些小道消息,好像是外地人。” “好,知道了,辛苦了,去休息吧。” 徐尘挥退那名小厮。 过了会,又一批快马来到铺子门前。 不意外的,武环县的徐氏铺子也被打砸抢了。 徐尘应下后,便一直在铺子里等待着,直至天色暗黑,没有消息再传来。 “也就是说,星定县和武环县的铺子,都是鹿口县的人前去打砸的,嗯,不错。”徐尘喃喃着。 旁边的桃花看了看,不知说什么好了。 三个铺子都被砸了,公子竟然觉得不错? 没搞错吧? 那是自己家的铺子啊,损失几十两银子啊! 这还不错? 第136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因为其他两个铺子都是外地人砸的,大概可以确定是鹿口县的玄天帮所为。” 徐尘道:“确定了敌人是谁,接下来就好办了。” 至少,省事了。 不用跑去一一调查。 至于凶手不是鹿口县的玄天帮所为的情况……无所谓了。 反正不管是不是,都是那帮孙子干的。 “准备一下,明天去鹿口县走一遭。” 徐尘道:“咱们的铺子被砸了,得走流程,先告官啊,” 翌日。 一行人手持弓箭、长枪等来到了县城外,但没有进城。 徐尘和桃花买了十多只烤鸡,出来城门与李冲等人汇合。 “大早上赶来,累坏了吧?”徐尘笑着问。 “不累的。” 李冲等人吃着烤鸡,一个个劲头十足。 昨晚收到消息后,李冲便码了五十人,兴奋的几乎是一整夜没睡着。 要出远门了,去鹿口县。 这对于许多连镇子都没走出去过的村民而言,是难得的出远门的机会。 很快,一行人步行,向着鹿口县而去。 不多时,李家。 “老爷,那徐尘带着人出发了。” “嗯。” 李经点头,望着鹿口县的方向,目光幽深。 他早就猜测到徐尘不甘心,肯定会去鹿口县查看情况的。 之前,他动用关系,让城守责难徐氏货物进出,徐尘那家伙愣是忍下了。 直至铺子被砸,这才坐不住。 “去吧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绝望了。”李经冷笑。 那鹿口县可和青兰县不一样。 孙家一家独大,掌控着整个县城。 坊间甚至有传言——先拜孙家再拜天。 说的是到了鹿口县,拜山你得先去孙家,然后再去找县太爷。 可想而知,徐尘区区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到了鹿口县,注定无望。 至于告官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那鹿口县知县和孙家是一伙的啊。 夕阳西下。 徐尘等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天才来到鹿口县。 人力终究有限。 三十里路能一口气走完,五十里路就不行了,中间必须要歇息。 于是众人在中间的晋平县地界吃吃喝喝将近一个时辰才继续赶路,趁着黄昏之际才抵达目的地。 放眼看去,鹿口县的城墙满是斑驳,上面长满了青苔,比青兰县还要破旧。 城门也是年久失修,红漆大片脱落,里面的木头严重腐蚀。 进城时,壮班的衙役拦住了徐尘等人。 “干什么的?” “进城,告状,我家铺子被砸了。”徐尘直接说明来意。 “进城可以,只允许带十把武器,剩下的放在我们这里暂存,每一把武器二十文钱。” “没问题。” 徐尘二话不说丢过去一两银子。 这是正常的,青兰县那边也一样。 一个县城才几十名衙役的防御力,大批人携带家伙事进城相当危险。 所以当有行商、镖行经过,都会严格控制进城的武器数量。 那衙役收了钱,也不找零,收拢了李冲等人的武器,旋即放人。 一行人来到徐氏铺子门前,所见之下是满地狼藉。 门被砸的七零八落,里面的桌椅、货柜也都零碎了。 “桃花姐!” 掌柜绿痕一把扑进桃花怀里,放声大哭。 “他们太欺负人,之前要钱就不说了,我们明明都没有开门,他们还硬砸,把货物都抢走了。” 桃花轻轻拍打绿痕后背安抚着,脸色很是难看。 “是那玄天帮所为吗?” “嗯,还说让我们交钱,十两银子,不给就不让我们继续开铺子了。” “嗯嗯。” 桃花不住点头,暗自叹息。 此一行,可能要白来了。 人家都不遮遮掩掩了,这是摆明了欺负人啊。 “他们没欺负你吧?”徐尘严肃问。 “倒是没……” “那就好。” 徐尘点头,似心声似自语:“可以少死几个人……” 接着一行人来到一间中等的酒楼,十两银子丢过去,直接包场。 “兄弟们,累一天了,今晚敞开了吃喝。” “村长威武!” 李冲等人高呼,高兴不已。 这一路走来,不像是来办事的,倒像是出来游玩。 游玩也没这么奢侈啊。 吃饭、住店,平均一个人都快二百文钱了。 众人吃喝过半程,外面响起了吵闹声,旋即酒楼大门被人踹开。 是一名锦衣年轻公子,怀里揽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他随意瞥了眼徐尘等人,冲着旁边低头哈腰的酒楼掌柜开口。 “什么包场了?那里不还有一桌空位吗?去给老子弄点酒菜来。” “这……” 掌柜的无奈,满脸祈求的看向徐尘:“这位公子,您看这……” “无妨,来者是客,再说了,刚好空闲一桌,掌柜的你还能多赚一份钱。” “赚老子的钱?” 锦衣公子哼笑:“老子来这破地方吃饭,是给他们面子,他们还得给老子钱呢!” 酒楼掌柜忙点头:“是是是,孙公子您说的对。” 很快,空桌上摆满了酒菜。 花枝招展的女子坐在锦衣公子旁边,各种投喂,锦衣公子双手闲下来,自然是一阵肆无忌惮。 过了会,锦衣公子砰的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徐尘。 “小子,你敢。” “啊?” 笑呵呵的徐尘略微错愕的样子:“这位孙公子,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敢非礼本公子的女人?” “咱们隔着将近一丈远,我如何非礼啊?” “你用眼睛非礼的!” 锦衣公子怒不可遏:“赔钱,二十两银子,否则本公子要你狗命。” 李冲等人都喝了一点酒,见锦衣公子咄咄逼人,皆是抬起了头,面色不善。 徐尘抬手,按下李冲等人,而后取出两大锭银子,递了过去。 “孙公子,实在抱歉,我这眼睛不听话,非礼了您的女人,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你……” 锦衣公子也是没想到徐尘竟然如此上道,要钱就给,而且数目不小。 这家伙当真是青兰县那个敢跟李家公然叫嚣的徐尘吗? 他有些狐疑的接过银子,装模作样的哼了声。 “怎么称呼啊?” “青兰县,徐尘。” “这样啊……” 锦衣公子缓缓点头,漫不经心开口。 “那徐氏铺子是你的吧?铺子被砸的事情本公子听说过,这样,一千两银子,帮你平事,以后铺子照常开。” “孙公子,您太高看我了。” 徐尘苦笑:“我家底浅薄,全部算在一起也才百余两银子,此次出来就花了七八十两了。” 见徐尘没钱,那锦衣公子便懒得理会,自顾自的喝酒,不多久便离开了。 待得安静下来,李冲等人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村长,那厮太欺负人了,您不该给钱的啊。” 二十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普通村民十年的收入了。 徐尘淡淡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游玩……不,是告状。” “那就好好告状,其他事情,该退就退,该让就让。” “好吧。” 李冲点头,还是有些不忿。 他当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可对方把他们当做软柿子,说捏就捏,蛮不讲理,实在太气人。 第137章 且等风来 翌日。 徐尘等人早早起来,悠哉游哉的逛了起来。 鹿口县的早市还是挺热闹的,物价方面比青兰县便宜了一点,当然,用料也差了些。 比如包子,明明是全肉的价格,里面的馅儿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素菜。 一通吃喝下来,时间将近巳时。 徐尘估摸着县衙应该开门了,便带领众人赶了过去。 意外的是,县衙竟还没开门。 得,等着吧。 过了大概半刻钟,一名穿着制服的衙役走了过来,见了徐尘等人眉头紧皱。 “干什么的?” “报案的,我家铺子被人砸了,抢走了所有物品,总价值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那衙役深深的看了徐尘一眼:“什么铺子?什么物品?” 徐尘道:“徐氏铺子,货物是卷纸,几万卷。” 那衙役道:“你多大的铺子,能存放几万卷纸?” 这时,桃花走上前,轻轻扯了下徐尘的袖子,小声开口。 “公子,这位就是周都头。” “哦?” 徐尘眼睛骤然一亮:“原来是周都头,失敬失敬。” 那衙役见了桃花,也笑了出来。 “某明白了,原来是你们。” 他冲着徐尘挤眉弄眼:“你这婢女姿色不错,让她陪我一晚,你们铺子就能正常经营。” 徐尘无奈摇头:“周都头,您若早说这话倒还行,关键是我们铺子被人砸了,若不找回损失,铺子根本开不下去啊。” 那周都头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徐尘。 徐氏铺子的事情,他门清,不过是装糊涂试探而已。 通过简单交流,他发现此人有那么一点小聪明,故意夸大案值,希望能引起官府的重视。 白日做梦罢了! 别说损失区区几十两,哪怕你是一万两银子的损失也没用。 终于,又等了两刻钟,县衙大门打开,徐尘大步走了进去。 高座之上,知县戴着歪歪扭扭的乌纱帽,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可有状书?” “禀大人,草民的铺子被砸了,价值五十多两的货物被抢,请您为草民做主。” “谁砸的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告什么状?没看到本官这么忙吗?” 知县很是不耐烦:“出去出去,下一位。” 徐尘强调道:“大人,草民是来报案的。” “出去。” “好,打扰了。” 徐尘无奈叹息,转身离开。 “公子,怎样?”桃花忙上前问。 “没怎样,走吧,好不容易来鹿口县一趟,不能白来,再去逛逛。” “这……” 桃花小脸抽抽着。 她虽然对报案也没报什么希望,可告官无望,就意味铺子白白被打砸了,以后也开不了了。 而这都火烧眉毛了,公子怎么还有心思游玩呢? 她心下着急,奈何身为婢女,不好多说,便只好随同徐尘的脚步,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一圈走了下来,徐尘笑呵呵开口。 “你们可知这县城多大?” 啊? 李冲、桃花等人皆一脸茫然。 “长宽应该三里左右吧?” “准确来说是二里半。” 徐尘站在一处高地,环视着整个城池。 正常来说,一般的县城也就是二三里的长宽。 因为建造城墙的工程量极大,听闻,哪怕是京城的城墙,也不过六七里长宽。 青兰县的五里长宽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因素,曾是千年前一个小王朝的都城。 “好了,告状无望,此行无果,也就只好回去了。” 徐尘挥手,带领众人,带上家伙事,当天便返回了青兰县。 黄昏时分,随着一行人进城,立刻引起无数双眼睛的注意。 回来了! 不过去了一天而已,就回来了! 难道鹿口县徐氏铺子的事情解决了? 不会吧? 这么快? 转来翌日,李家。 “姑父!” 梁文举快速走入厅堂:“打听到了,那小子去了一趟鹿口县,跑去县衙告状,还没说两句话就被知县赶了出去,然后就回来了。” 李经缓缓点头,并不意外。 那鹿口县的孙家和县衙几乎是穿一条裤子的。 徐氏铺子是被孙家控制的玄天帮砸的,此一点,鹿口县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 那徐尘跑去告状,跟告知县本身没什么区别,能成才怪。 “这下好了,那小子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梁文举一阵快意:“鹿口县的铺子一倒,其他县的铺子也休想开下去,徐氏,必死!” 这话倒是不差。 此番过后,南望府十二城,青兰县,再加上曾煜管辖的四个城池以及南望府城,徐氏铺子最多剩下六间。 铺子数量腰斩。 反观梁氏铺子,有徐氏铺子的地方有梁氏,没有徐氏的地方,同样有梁氏。 彼消此涨,徐氏距离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不知为什么,李经总觉得怪怪的。 那小子也太老实了吧? 去一趟鹿口县,只是为了告状,不争不闹,这还是那个敢跟李家争锋的徐县差吗? 完全不像啊! 以那小子的性子,再不济也得闹上一闹吧? 结果,一切都特别的正常,尤为合理。 因为自知不是孙家和县衙的对手,所以很无力,老老实实。 “那小子该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吧?” 李经喃喃着,心下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安。 而也就是在这一日,徐尘宣布关闭鹿口县、武环县等六个城池的铺子。 诸多世家大族得知消息,都笑了。 显而易见,徐尘怂了,老实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自以为是跟李家斗呢,结果,就这?” “看来我们这位徐县差本事也就这样了,稀松平常。” “现在徐氏还剩下六个铺子,还能养活那五千流民吗?” “不好说,但收入减半,一定很难就是了。” “这下有意思喽,看看这位徐县差在李家的压力之下,能坚持多久吧。” “我猜最多两个月,他必定会向李家投降。” 暗中,一些人言语纷纷。 徐氏铺子。 看着徐尘一脸淡然的模样,桃花格外的着急。 一夜之间关了六间铺子,徐氏收入锐减一半,这位公子竟然半点不着急。 “公子,书写纸的销量已经跌下来了,一天的销售额只有二两左右。” “青兰县卷纸的生意也减少了三分之一。” “咱们这……可怎么办啊?” 她暗暗跺脚。 再这样下去,不想办法解决,徐氏距离彻底倾倒也不远了啊。 “没事的。” 徐尘轻笑:“顺境不要自满,逆境不要自馁,保持本心即可。” 顿了顿,他呢喃般道:“且等风来。” 第138章 收点利息 徐氏这边关闭了六个店铺,梁氏则顺势而起。 租下了徐氏关闭的铺子,接连开了六个铺子,生意水涨船高,扶摇直上。 与此同时,青兰县的徐氏铺子也遇到了麻烦。 “公子,您就行行好,放过老婆子我吧。” 一名老妇人跪在徐氏铺子跟前:“这铺子,老婆子实在不敢再租给您了,您还是另寻别处开铺子吧,求求您了。” 这是铺子的东家,也就是房东。 当初租铺子的时候,签订的是一年的合约,按月付钱。 现在,房东反悔了。 “老人家,您碰到什么麻烦了吗?”徐尘问。 “没有,就是不敢再租给您了,徐公子,您就饶了老婆子这条狗命吧。” “行吧,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搬走。” “好好,那就太谢谢您了,前面几个月的租金都退给您。” 房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离开了。 徐尘长吸了一口气,平静道:“你出去看看,能不能租到新的铺子。” 风会来。 但等风来的日子,还真是有点难受啊。 诸多世家大族皆向李家投诚,形成了一股大势。 这股笼络了整个青兰县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势力。 徐氏开铺子赚钱? 简单,不让你开就是了。 铺子不租给你,不卖给你,你还拿什么开铺子卖纸? 也是这时,他才切身体会,孙家在鹿口县的统治力。 想要活下去,就得听话。 不听话? 那就让你无路可走。 强硬又霸道,完全不讲道理。 不多久,桃花去而又返。 “公子,我打听了十多个铺子,一听是我们徐氏,都敢租给我们。” “嗯。” 徐尘点头:“其他五个铺子还没这种情况吧?” “暂时还没。” “那就好。” 徐尘放松几分。 关键时刻,还是曾煜老哥靠谱啊。 青州管辖三个县城,算上本身,便是四个城池。 至于南望府那边,就又是一个行政单位了,李家势力虽然不小,但在那等地方,依旧不够看。 南望府的知府是四品大员。 哪怕你的关系能通到京城也未必管用。 “那就……关门吧。”徐尘道。 “啊?关门?” 桃花愣了愣。 青兰县的铺子可是徐氏的根基所在,意义非凡。 连这个铺子都关了,其他的铺子岂不是也危险了? “可是公子……” “没什么可是的。” 徐尘满不在意道:“你家公子啊,一般不记仇,一旦记仇,那就是鱼死网破,你死我亡。” 于是,就在第二日,徐氏在青兰县的铺子,关门了。 几乎无人敢想,盛极一时的徐氏,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关了。 “之前还说两个月,现在看来,那小子啊,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喽。”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而今李家乃是青兰县第一大家族,封杀一个小小徐氏,不在话下。” 一些人议论着。 李家。 “关了,哈哈,姑父,那徐尘彻底怂了。” 梁文举兴高采烈:“徐氏关一家,我们梁氏就接手一家,他徐尘,又能如何?还不是乖乖老实?” 他是真的开心。 之前被敲竹杠的二百两银子的耻辱彻底洗刷。 李经自然也听说了徐氏关门的事情。 都在常理之中。 哪怕不用他吩咐,那些世家大族为了巴结李家,也会联合起来暗中给徐氏施压。 可……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味。 一切都太顺利了。 要知道,那徐尘之前可是利用书写纸,对着李家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啊! 这样一个性情刚直的人,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弯腰了? 理解倒是可以理解,但,很不对味。 “最近老实点,不要跳脚。”李经道。 几十年的风雨走来,让他有一种本能的危机意识。 那徐尘,太古怪了。 因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才显得越发古怪。 “放心吧,姑父,我有分寸的。” 梁文举兴奋的应下,转身便来到了尊享大酒楼。 包间内,一名锦衣公子抬起头,有些不耐烦 “姓梁的,你来晚了,本公子等你将近两刻钟了。” “抱歉哈,孙公子。”梁文举赔笑,躬身坐下。 “说说吧,事成之后怎么分?” “七三。” “放你娘的屁,老子大老远跑过来,你就给老子七成?” “孙公子,您误会了,七成,是我们李家的。”梁文举道。 听到“李家”二字,那孙公子的脸色变了变。 确实,青兰县是李家的地盘,他一个外来的,连“强龙”都算不上,自然不好太放肆。 “我要四成。” “可以。” 梁文举道:“但您要保证,把那徐氏造纸作坊的所有造纸方法都抢过来。” “没问题!” 孙公子点头,旋即不屑道:“本公子就不懂了,区区一个废物,怎么就让你们如此惧怕了,一群饭桶。” 没多久,二人分道扬镳。 孙公子带着十余名手下,一路直奔石格村。 来到近前处,所见是一栋栋整齐的砖瓦房,分外的扎眼。 “好一个石格村,竟如此富有?” 孙公子讶异,简单打探后,来到了徐家门前。 两名小厮上去,咣咣踹门。 “行徐的,滚出来叩见我家公子。” “嗯?” 正在晒太阳的徐尘睁开眼,有些迷蒙。 什么个情况? 徐氏在县城的铺子都关了,一路忍让过来也就罢了,还有人敢欺负到家门口? 他微微思考,没有动。 门外,孙公子等人有些不耐烦,继续踹门。 但很快,一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原本还算安静的村子,不知何时出现了百余名村民,有人手持长弓,有人握着长枪,缓缓逼近,杀气十足。 “你们要做什么?” 孙公子怒喝:“知道老子是谁吗?打听打听,老子可是鹿口县孙家大公子。” 听闻鹿口县姓孙的,人群前方的李冲当即拉满弓,直至那孙公子。 “你……你们敢……” 孙公子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村子的村民竟如此团结。 最主要的是,武德竟如此充沛! 这些人……当真敢杀人不成? 他强行壮了几分胆子,冲着里面大吼:“徐尘,滚出来!” “来了!” 话音落下,一道箭矢从院墙上激射而出,瞬间没入一个下人的心口。 “啊!” 惨叫声响起。 孙公子扭头看去,顿时瞪大眼,满是惊骇。 竟……真的动手了。 杀人了! 他抬头看向院墙上站着的徐尘,目眦尽裂:“姓徐的,你敢……” 徐尘再度拉满弓,箭矢直指过去。 噗通! 孙公子当即跪地,老老实实。 “都绑起来。” 李冲等人二话不说,把孙公子等人五花大绑。 接着弄了些柴火,放在刘二狗家的砖瓦房跟前,点燃柴火。 奈何砖瓦房只有上面是木头,下面的砖瓦根本点不着,没办法,只好再增添柴火,加大火力,终于点燃了房子。 “兄弟们,走,去县衙,报案去!” 李冲带领百余名村民,带着家伙事,拖着五花大绑的孙公子等人,直奔县衙。 徐尘老神在在躺在躺椅上面晒太阳,喃喃了一嘴。 “孺子可教。” 先收点利息回来吧。 二十两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吗? 那可是相当于一万卷纸的销售额啊! 第139章 不和解 青兰县,牢狱之中。 “梁兄,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那孙公子急了,也是真的怕了。 在鹿口县的时候,他见那徐尘如此好欺负,要钱就给,才赶了过去。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那石格村的武德竟然如此充沛,团结一心。 百十号人联合在一起,直接把他们给煮了。 最重要的是,他亲眼看见那个带头的李冲,点燃了一个房子。 然后……他就完蛋了。 奶奶的,被迫成了贼人啊! “这事……不好办呐。” 梁文举暗自咂舌,也是一言难尽。 这孙公子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澎湃的,本以为能成事,把徐尘造纸的配方给弄过来。 结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刚去石格村就被送抓住了,石格村那边告状,打的还是被贼人袭扰的名头。 一旦贼人这个帽子坐实,麻烦可就大了。 “不管怎样,梁兄,你一定要救我啊。” 孙公子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道:“对了,快去通知我父亲。” 梁文举点头答应下来,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通知孙家了。 至于其他,爱莫能助。 便是连他自己都岌岌可危、自身难保啊。 一旦孙公子把实情捅出去,虽说那徐尘已经不成威胁了,可姑父那边和李勇是不会轻饶他的。 不多久,知县李勇见到了鹿口县孙家家主。 看着眼前的一千两银子,李勇叹息不止。 “这事……不好办呐。” 他很是为难道:“石格村的人,一口咬死了贵公子就是贼人,去了人家村子烧杀掠夺。” 孙家家主二话不说,又送上一千两银子。 李勇看了眼,无奈道:“成吧,本官去和那石格村村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松口。” 接着,他骑马来到了石格村。 所见之下是一栋栋刚盖好的砖瓦房,整齐有序,相比于其他村子高低不一的茅草房,不知好多少倍。 一个好村长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徐兄。” 来到徐家,李勇笑呵呵坐在对面:“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徐尘淡淡的瞥了眼:“铺子都关门了,闲得很。” 李勇知道徐尘有怨言,也不在意。 事实上,这也是他亲自赶来的原因所在。 冤家宜解不宜结。 借着这个由头,缓和一下和徐尘的关系。 几乎所有针对徐氏铺子的事情,都是他叔叔李经做的,甚至还有不少是背着他做的。 比如让鹿口县为难徐尘,做都做了,他又能怎样? 也就只好配合了。 “那孙公子的事情,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啊?”李勇问。 此事,他完全可以独断的。 什么贼人不贼人的,误会一场罢了。 但,既然要缓和关系,这一步,他要退让,尽量让徐尘满意。 “什么孙公子?没听说过啊。” 徐尘一脸费解的样子:“倒是昨日出现了一伙流贼,冲入我石格村就各种烧杀,幸亏被制住了,否则我村的损失将不可想象,请李大人一定严惩凶手。” 这是……不同意? 李勇眯了眯眼:“造成了损失,那必须要赔偿,徐兄你看,让那孙家出五百两成不?” 徐尘抬头:“那贼人穷凶极恶,动辄杀人,岂能用金钱衡量?” “八百两。” “李大人,我们村的村民被那些贼人吓得不轻啊。” “一千两。” “那贼人还扬言必要杀我……” “一千二百两。” 李勇忙是抬手:“差不多可以了啊,本官才赚三百两,多少给兄弟我留口汤喝啊。” 徐尘见状,拱手道:“草民相信李大人一定会秉公断案的。” 李勇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压低声音道。 “徐兄赈济流民,对我有恩,我从未忘记。” “奈何这世间的许多事情,不由人呐。” “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种种,还请徐兄不要介意。” “徐兄不是没地儿开铺子吗?明日本官让李家送徐兄一间,如何?” 他把态度放的很低,几乎是商量的语气。 徐尘只是轻轻一笑,摆手道:“多谢李大人好意,不过不需要,都是正经的生意买卖,李家又不欠草民的,没必要送铺子。” 这是……不同意和解? 李勇暗暗皱眉:“可是,这般争斗下去,对徐兄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有多大本事,捧多大的饭碗呗。” 徐尘满不在意道:“心意,草民领了,李大人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李勇自然听得出徐尘心意已决,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呢? 李勇离开了,徐尘则老神在在半躺着,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欺负了人,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杀了人,再说对不起,有用嘛? 当天,一辆马车拉着两个箱子来到徐家。 徐尘关好了门,才打开箱子,里面是锃亮泛光的银锭子,一个十两,一共一百二十个。 小发一笔横财啊! 徐尘取出二十两,给刘二狗十两,剩下的十两给李冲等人分了。 而在县衙。 经过简单的审问过后,孙公子一事被认定为误会。 但擅闯石格村并且烧毁房屋,亦罪大恶极。 ——罚款二百两。 值得一提的是,在定罪的时候,那孙公子把梁文举供了出来。 得知实情的李勇直接来到李家,对着李经说道了一番。 “这兔崽子,真是岂有此理!” 李经愤愤不已,叫来梁文举,大嘴巴不要钱似的扇了过去。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啊?” “老子不是告诉过你,最近老实点,不要跳脚吗?啊?” “还妄想强抢徐尘造纸配方,你找死吗?” 被打的梁文举很老实,垂着头。 等李经稍稍消气了,才小声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李家着想啊,再说了,那徐尘都快废了,就算欺负他又怎样?” 啪啪啪! 李经又是一阵大巴掌招呼,着实被气坏了。 待得冷静下来,他略微琢磨,倒也觉得这话在理。 是啊,那徐尘已经废了。 按照这趋势下去,如果不向李家投诚,死是迟早的事。 “滚回去,禁闭一个月,给老子好好反思!” 李经骂了一嘴,落座后略微琢磨,压低声音道:“那徐尘……不同意和解吗?” 李勇点头,暗自厌烦着。 如果可以话,他是真的不想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生意争斗的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但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干的一些事不大地道。 旁边的李经则是一阵沉默,不知为何,心下越发不安了。 那小子老实的不像话,很符合常理。 也正因如此,才显得很不对劲。 “难道那小子还有后手?可李家已经完全掌控了大局,乾坤已定,即便再厉害的后手也没用了啊。”李经喃喃着。 恍然两日过去。 来到六月,天气越来越热了,哪怕是穿着薄薄的夏衫都流汗。 这一日,中午时分,艳阳高照。 一行商队远远而来,抵达鹿口县南门停了下来。 看守城门的壮班衙役无精打采的拦下车辆,恹恹的,开始检查。 只是,正当一名衙役准备掀开车上黑布查看的时候,旁边,一名虬髯汉子忽然从车上抽出了长刀。 刀锋所向,血溅当场。 “杀!” 一声令下,百余名伪装为商队护卫的汉子,皆以黑布遮掩面部,旋即从车上取了长刀,一路杀了进去。 第140章 白日袭杀 变故,突如其来。 看守南门的十多名壮班衙役还未反应过来,便倒在了闪烁的刀光之中。 一片骚乱下,血液飞溅。 百余名汉子配合有序,诛杀了壮班的衙役后,立刻关闭城门。 与此同时,鹿口县的北门,正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百余名汉子控制城门后,又快速占领城墙,严防死守。 余下的人则汇合南门的人,一路杀到了县衙。 县衙有两丈高的院墙格挡。 将近两百名汉子也不着急,啪啪啪,一个个装着火油的罐子丢过去,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直接点燃了县衙大门。 两刻钟后,县衙沦陷。 二十余名镇守的快班、皂班衙役尽数被诛。 知县以及六房等十余人皆亡。 蒙着黑布的王志手提知县头颅,冲着整个县城高声大喊。 “大同会办事,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街面上,无论男女老少,各自拼了命的奔逃,场面乱作一团。 王志带着人直接来到了孙家,破门之后,所见之下是众多下人逃命的景象。 有的人背着一个大包,架着梯子,正在翻墙。 转眼之后,墙外便传出阵阵惨叫声。 “老子数十个数,不出来者,死!” 王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府邸。 而后,有下人从角落处走出来,人越来越多。 数到十的时候,孙家所有人都走了出来,粗略看去,将近百人。 “钱!” 王志冷声道:“老子不管你的钱怎么来的,交一百两银子保命一条!” 乍开始,众多孙家下人还很懵。 一百两银子,那可是撑破天的数字啊,在孙家勤勤恳恳劳作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下二十两。 但没多久,有人发现王志话中的端倪。 这些贼人认钱不认人,只要交钱就能保命啊! 于是乎,有人迅速朝着后堂跑去,片刻后便捧着大约一百两银子的金银首饰跑了出来。 “你敢?那可都是本主母的首饰啊。”一名中年女子尖叫出声。 只是那下人浑然不在意,卑躬屈膝的把首饰递送到王志等人前面。 “诸位大人,请笑纳。” “嗯,旁边站着,下一位!” 王志望向了其余众人。 有人带头,众多下人也都明白过来,纷纷跑向后堂,各种翻找。 孙家人焦急不已,眼睛猩红。 “你们都找死吗?” 孙公子愤然不已,一步踏出:“我孙家可是鹿口县第一大家族,知县大人更是当今工部尚书的亲外孙……” 砰! 一颗人头掉落。 孙公子一个激灵,待得看清那人的面相后,更是肝颤胆寒。 那人,赫然就是知县大人! 这伙贼人,竟然把知县给杀了。 啊? 这可是明晃晃的造反了啊! “快点!” 王志催促:“老子时间不多,半刻钟内不交钱,一个字,死!” 众多下人皆是发疯一般,四处寻找。 有人从地下挖出了一箱银子,一番争抢后,二十名下人交了钱,站在了一侧。 眼看着时间将近,其他没有交钱的下人急疯了,生死危机,哪里还管得了主仆关系,直接对着孙家人大打出手。 “啊,你们敢!” “老子可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帮狗奴才不得好死。” “啊……” 场面大乱。 王志见银子收拢的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杀! “啊,为什么,我交过银子的。” “各位大爷,我已经投诚了啊。” 回应众人的是长刀所向。 眼看着孙家的人接连倒下,那孙公子被吓的双腿打摆子,黄水横流。 王志缓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那二十两银子,好花吗?” “二十两?什么二十两,啊,你们是……” “唰!” 长刀所过,人头落地。 直至死亡的最后一刻,孙公子依旧瞪大眼。 死不瞑目。 接着,王志等人如法炮制,先分化玄天帮内部,分批击杀。 至于鹿口县城的其他小家族,也都顺手洗了。 粗略清点,得银超一万五千两,得粮食逾三千石。 这还是因为时间太匆忙,来不及仔细搜刮,否则银子数量至少可以翻倍,乃至数倍。 不多久,一辆辆马车、骡子车,拉着一袋袋、一箱箱的货物,排队在北门口。 王志现在一处高地上,朗声开口:“鹿口县的捕头、都头,滚出来,否则杀你全家!” 四周,一片寂静如死。 王志便命人去寻找捕头、都头的家在何处。 就在此间,两名身穿青衣的下人,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衙役走了过来。 没敢靠近最前方,隔着远远的颤声道:“此为周都头,各位大爷请杀!” 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 王志手提长刀,缓步走了过去:“周都头?” “要杀便杀,但凡老子皱一下眉头,便不姓周。” 周都头愤恨不已。 刚特么藏好,贼人还没上门呢,结果被自己家人给揪了出来。 “是条汉子!” 王志点头,一刀斜着撩了过去。 唰! 周都头胸前出现一条深深的血痕 疼痛入股,他忍不住惨叫出来。 “你若忍下这一刀,我便敬你是条汉子,可惜啊。” 王志摇头:“你可知道我等为何袭杀鹿口县?” 周都头咬牙切齿:“你们这些滥杀无辜的贼人,迟早不得好死。” 王志叹息:“听说你是个好色之徒,动不动就教人陪睡?” “放屁,老子让谁陪睡了……” 周都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想到什么似的,惊恐的抬起头:“你、你们……” “是的。” 王志似笑非笑:“所以,那位大人吩咐了,要好好的奖赏你!” 说罢,长刀轻轻落下,一刀又一刀,都不致命,却是折磨的周都头生不如死。 足足疼了近半刻钟,另外一批去诛杀鹿口县捕头的队伍返回,王志这才给早已晕厥过去的周都头一个痛快。 旋即,他巡视四周,朗声开口。 “鹿口县所有人听着,大同会办事,尔等只管听命。” “诸多世家大族,立即把所有财产分给百姓。” “整个鹿口县所有的土地,免去今后三年的地租。” “胆敢违反着,我必杀之!” 说罢,城门大开,一行车队淡定自然的扬长而去。 偌大的鹿口县为之一静,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诸多世家大族的府邸搜刮。 打砸、疯抢、争执,乱做一锅粥。 一时间,竟无一人向上级官府报案。 消息是在三日后传出的。 南望府派遣公差到鹿口县公干,所见之下是偌大县衙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一日之内,消息传出。 整个南望府无不为之震撼与惊恐。 二百多的贼人,袭杀了整个鹿口县,杀人五六百。 而就是这等几近掀翻天的超级大事,消息竟然在三日后才传出! 第141章 恰如此时此刻 青兰县。 这一日,城门紧闭,诸多世家大族皆龟缩在宅子里,各大酒楼、粮油铺子等,纷纷关门。 无数人噤若寒蝉。 于众多平民百姓而言,只是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 而对诸多世家大族来说,这叛贼对鹿口县的袭杀,简直不啻于灭顶之灾。 一个个家主神魂俱震,抖若筛糠。 太恐怖! 贼人突然出现,长刀所向无可匹敌。 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状况,别说是各个县城了,哪怕是南望府城都未必扛着住。 太突然! 大白天的,冒充商人,突然动手。 这谁顶得住啊? 最重要的是,这伙大同会的贼人只针对世家大族,而对普通百姓,分文不取。 这就有点恐怖了。 若是换做青兰县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世家大族都要遭殃? 管你什么青兰县第一家族、三大家族尔耳的,都杀之! 李家。 李勇匆匆赶来,挥退左右的下人,低声开口。 “孙家全灭,周都头身中三十六刀而死,整个鹿口县死亡五百八十人,皆是世家大族的人。” 嘶! 李经倒抽凉气,惊恐交加,以至于呼吸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太狠了! 大白天的,杀了将近六百人。 简直如白日做梦一般! 而且,如此穷凶极恶的贼人……只针对有钱人家。 但凡那些贼人换一个城池袭杀,比如青兰县,所有人都得死! 你在朝廷有关系又如何? 人家可是叛贼,根基越是深厚越杀你! “现在可有叛贼的消息?”李经问。 “不确定,隔着的时间太长了,三天,那些贼人早就跑姥姥家去了。” 李勇想了想:“不过,根据一些线索,贼人好像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后山? 李经神色一怔,双眼瞪得老大,无尽惊恐席卷而来。 他想到一种微乎其微,甚至如笑话般的可能。 ——那些贼人,该不会是徐尘那小子搞出来的吧?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袭杀一个县城,诛杀知县,等于是谋反的大罪。 徐尘那小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没理由提着脑袋造反啊? 可问题是,他偏偏觉着这事跟徐尘有关。 那小子能以常理度之吗? 孙占利一伙贼人,何其凶狠,诛杀的平民以及乡绅足足超过千人。 青兰县衙门没办法,朝廷派出大军依旧没办法。 然后呢? 孙占利等人莫名其妙的没了。 没了啊! 明面上,宣传的是知县曾煜率领众多衙役消灭了孙占利等人。 可这事稍加思索就漏洞百出。 你曾煜有那么大本事,为何没在孙占利等贼人出现的时候就消灭,非要等贼人四处作乱,完全不受控制才动手? 这里面问题太多了。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当初孙占利等人占据了后山,而今那伙袭杀了鹿口县的贼人同样去了后山。 这特么的……好相似啊!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当初孙占利五十多名贼人,朝廷尚且束手无策,更何提而今更为凶厉的二百多人?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李经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无神。 不仅是李家,几乎是整个青兰县的所有世家大族都惊恐不已。 “这……这可怎么办啊?” “万一那些贼人突然袭扰青兰县,我等,岂不是都要完蛋?” “疯了,都疯了,大白天的就敢袭扰城池,这些丧心病狂的砸碎。” 一些世家大族焦急又惧怕。 而相比于青兰县的忐忑与不安,石格村依旧祥和一片。 自然,在表面上,石格村也加强了警戒,巡逻小队全体行动,日夜防守。 稍微让徐尘没想到的是,石格村的村民在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儿后,竟然半点不怕。 他有点气,直接便李冲叫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传闻中,那些叛贼就在后山吗?” “啊?知道啊。” 李冲愣了愣:“那些叛贼又不会打我们,况且,就算打过来,我们也没必要太怕……” “况且?没必要?你脑子进水了吗?” 徐尘直接劈头盖脸的骂。 说好听点,这些村民是因为打过胜仗,勇敢无畏。 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没经历过真正的腥风血雨,自傲自满。 李冲见自家村长发这么大的火,也彻底老实了,离开徐家后,便召集了所有人,再度加强警戒,把巡查范围扩大至村子外二里左右。 如此,整个青兰县在惊恐中度过两日,依旧没有叛贼的具体消息。 徐尘见势头差不多了,也就派出人手,游走于鹿口县等六个之前关了铺子的县城。 不管怎样,生意还得继续做啊。 要不然五千流民怎么养活? 很快,消息传出,无数人咂舌不已。 “好家伙,这小子是疯了吗?” “要钱不要命?” “那些叛贼就在后山,随时都可能下山袭扰,都到了关乎性命的时刻了,竟还敢顶风做生意?” 是真的疯了。 大家伙都怕成鹌鹑了,那家伙偏偏还敢肆无忌惮的做生意。 赚钱固然重要,可再重,也比不过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李家。 “什么?徐尘招收卷纸销售代理?” 得知消息那一刻,李经浑身都在颤抖,战战兢兢。 来了来了! 之前让他不安的感觉,越发的真实了。 或许别人都觉得那小子是疯了,可在他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提前预演好的。 “是他,一定是他!” 李经呼吸都在颤着。 好像只有把这一切跟徐尘联系起来,感觉才对,也符合他对徐尘性情的了解。 李家围剿徐氏的铺子,徐氏便老老实实的关门。 如此软弱怕事,那是徐尘的性子吗? 不是! 现在好了,一切都对上了。 李经越发的确定了,同时脸色也不受控制的泛白。 “姑父,您怎么了?”梁文举关切的问。 “没事。” 李经连连摆手,忽的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看向梁文举:“之前,你联合鹿口县的孙公子,打徐尘造纸配方的主意?” 梁文举虽然不知道姑父为何突然提起这茬,却还是应声。 “是啊,反正那小子已经彻底废了,还不是任由我们欺负?” “好,好好好。” 李经不住的点头。 好? 梁文举则是诧异不已。 什么意思? 难道是姑父突然认同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强取徐尘造纸配方是对的?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再琢磨办法,搞那徐尘一遭呢? 而就在梁文举思考的时候,李经忽然开口。 “你可以去死了。” “嗯?” 梁文举身躯僵住,缓慢扭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经。 他颤颤巍巍道:“姑父,您说什么呢?” “你必须要死。” 李经眼中透着狠厉与果决:“你死,或者整个梁家都死,你选一个吧。” 梁文举彻底懵了。 为什么啊? 第142章 就当自己家一样 梁文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懵了。 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他去死啊? “姑父,您……开玩笑吧?”他艰难的开口。 “谁跟你玩笑了?” 李经的脸色格外阴沉:“最后说一遍,你死,或者整个梁家都死!” “这……” 梁文举张口结舌,彻底傻眼了。 来真的? 可……为什么啊? 他一万个费解,脑瓜子嗡嗡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因为徐尘? 没必要! 他最多不过是打了徐尘造纸配方的主意而已,又不是滔天大罪,犯不上去死。 况且,那徐尘已经走投无路了,偌大青兰县的诸多世家大族都向李家投诚了。 小小徐尘,随手可以碾死。 他很是不甘,喉咙涌动:“姑父……” “闭嘴!” 李经当即呵斥,心底依旧是惊恐不已。 那鹿口县的事情是不是徐尘做的,他不确定。 但,他不敢拿整个李家去赌!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如此狠辣的手段,一旦对上李家,那将是灭族的大患啊! 当然,这话他不能乱说,更不敢轻易举报。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哪怕他这边举报到知府那边,一番审查后,徐尘估计也是屁事没有。 反过来再看……李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所以,仔细琢磨一番后,他找到了唯一和解的办法。 ——用人命抵消之前的仇怨。 种种矛盾皆因梁文举搞的那什么狗屁卷纸铺子而起。 梁文举一死,便等于是人死债销。 恍然过去了两日。 青兰县的城门终于大开,但也只是开了一个缝隙,仅能容一人通过。 碰到紧急事件,可以迅速关门。 也是这一日,一个个队伍自远处缓缓走来,不多久,十余名为首之人便站在了青兰县的十字路口。 “这些人……皆是为了什么狗屁代理卷纸生意而来?”有人诧异。 不敢想象。 在这危急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人敢冒着性命危险跑来青兰县。 “原以为那徐尘已经够疯了,却不想,还有人更疯,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啊!” 无数人咂舌。 在所有世家大族都因为那叛贼而恐惧的时候,徐尘放出消息、派出人手,招募卷纸生意的代理。 结果,还真人有来。 事到此时,众人自然也看得出徐尘的销售方略。 之前,因为被梁氏铺子各种围追堵截,徐氏铺子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只能关门。 于是,那徐尘另辟蹊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招募代理。 所谓代理,自然就是代表徐氏经营卷纸生意。 翻译过来:徐氏铺子在其他城池开不下去,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 而现在,徐尘突然换招子了,从当地选取有实力的人或是家族,代理售卖! “这小子,果然够疯!” “明明已经是死路一条了,竟然还能单独劈开一条路,确实不简单。” “只是,他以为这样就能与李家竞争了吗?异想天开!” 一些人言语着。 “曹德曹老爷带人去了!” “还有何琼何员外,也带人去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外地人来到青兰县,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 万众瞩目之下,青兰县的十字路口,两队人马自远处悄然靠近。 带头的赫然是曹老爷曹德和何员外何琼。 二人各自带着十余名下人,将赶来青兰县准备代理徐氏生意的十余名外地人围拢起来。 “贼人肆虐,尔等非但不害怕,竟还反其道而行,四处浪荡,莫不是与贼人是一伙的?” 曹德开口,大帽子直接扣了过去。 大家伙都战战兢兢,就你不怕,难道你和贼人是一伙的? “这位老先生,慎言。” 有人开口:“我等不过是为了生意而来,可当不起你这顶帽子。” 曹德哼了一声:“什么狗屁生意,一看你们就不是好人,快点滚,小心老子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旁边的何员外何琼也冷笑着。 “就是,外地人也敢跑来我青兰县嚣张作祟,简直找死!” “这……” 十余名准备代理卷纸生意的富商面色很是难看。 对于青兰县的事情,众人之前也听说过。 因为新任知县的缘故,李家一家独大,其他诸多世家大族皆以李家为尊。 了解归了解,可实际来到青兰县才发现,这李家不是一般的霸道。 真真是欺人太甚呐! 生意都不让做! “两位老爷,我们是南望府侯家的。” 有人开口,搬出了后台。 曹德和何琼相视一眼,皆是暗自凛然。 南望府侯家乃是传承了千年的大族,背景通天。 换做平时,对于这样的大家族,他们自然惹不起的,有多远躲多远。 可现在不行啊! 李家的刀子已经对着那徐尘明晃晃的亮了出来,势必要搞死,管你是什么势力,来到青兰县,未经李家同意,就是不行! “什么侯家?南望府有侯家吗?” “不错,南望府吴家?倒是听说过,可也未免太小觑我青兰县了吧?” “一个字,滚,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二人一唱一和,空口白舌把侯家说成了吴家,气势逼人。 众多准备代理卷纸生意的人见状,自知不是李家对手,也就只好忍气吞声,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队人马飞速赶了过来。 “诸位可是来争取卷纸生意的商户?” 李经翻身下马,不住的低头哈腰。 “这……” 侯家的人不明所以,试着道:“我乃是南望府侯家的,此行确实是为了徐氏的卷纸生意的代理……” “欢迎欢迎!” 李经忙是赔笑:“来到我们青兰县啊,就当自己家一样,生意往来对我们整个青兰县都有好处,来来来,诸位请……” 说着,他让李家的管家引领众人去了李家的大酒楼。 待得安静几分,他走到曹德和何琼的跟前,面上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李家主……” “家尼玛!” 李家毫不客气,大嘴巴直接抽了过去,愤恨异常。 旁白何琼也没能幸免,两个大巴掌下去,嘴角血迹横流。 “你们两个王八蛋,都……找死吗?” 他实在是气炸了。 为了缓和关系,他甚至不惜让梁文举,他妻子的亲侄子去自尽谢罪。 结果呢? 这些好似以李家马首是瞻的世家大族,险些坏了徐尘的好事。 “李家主,我们一直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啊。”曹德诉苦。 “站尼玛!” 李经大巴掌再度扇了过去,气的七窍生烟。 “都听好了,生意就是生意,别给老子搞什么势力尔耳的。” 李经愤愤的警告,转而来到黄家。 “老黄啊,别问为什么,把那仁善会的股份,卖给我点,价格你开。” “哈?” 黄二爷黄茂一阵懵逼。 仁善会? 仁善会在李家的打压之下,已经名存实亡了啊! 第143章 陛下何故造反 “老李,你这是……” “别管了,你还有仁善会多少股。” 李经很直接,也是真的怕了。 管你家财万贯,但凡那鹿口县的事儿有一丝丝是真的,都要死! 他没有任何证据,也不可能上告。 但也正因如此,才越发的恐惧!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那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啊! 贼人齐齐出动,管你什么家族不家族的,杀之! “老李,那仁善会已经名存实亡了啊。”黄茂很是懵逼。 在李家的打击之下,诸多世家大族纷纷退出,之前的一些股东的股份也被徐尘廉价收了回去。 目前为止,也只有黄家、赵家手里握着一点股份。 可是……好端端的,李家为什么购买股份啊? 那徐氏在李家的压力之下,已经抬不起头了啊。 他很难理解。 “别管了,卖给我十股。” 李经顿了顿:“五十两银子一股,总可以了吧?” 哈? 黄茂暗自意动。 当初,仁善会刚成立那会,最高也才三十两银子一股,到后来,更是不值钱,几两银子一股。 这老李竟然要用五十两银子买一股? 不是吧? 几乎是快死了的仁善会,一股还能卖五十两? 他暗自琢磨了一会,压低声音道:“老李,我手里一共就二十股……” “卖我十股。” “可我……” “六十两银子一股。” “老李,咱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的……” “八十两。” “草!” 黄茂直接是无语了。 八十两一股,这特么的……谁扛得住啊! 随随便便就将近一千两银子啊! 他犹豫了一下,摆手道:“别八十两了,老李,你跟我说说缘由,我原价五十两卖给你。” 缘由? 那能随便说吗? “如果我说……为了咱们青兰县有更好的营商环境,你信吗?”李经道。 “信啊。” 黄茂郑重其事的点头:“咱们这些家族,除了那点地,最重要的便是经商了,老李,你有这种觉悟,我很开心。” 李经:“……” 他有些无语。 奶奶的,满嘴的胡话,他自己听着都厌烦。 不过他也没纠结,经过一番商量后,最终定价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股! 黄茂这老东西,不声不响,心都黑到姥姥家去了! 还说什么原价五十两,都特娘的放屁! “老李啊,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我想赚你银子。” 黄茂道:“都说咱们这仁善会名存实亡了,连徐尘那小子都说解散了,可咱们手里毕竟握着股份啊!” 握着股份,那便是一家人! “银子晚点送来。” 李经想了想道:“咱们的股份流通,要不要通知一下那小子?” 黄茂点头:“当然要啊,这样,我这就去叫人邀请徐小子,晚上咱们一起喝点。” 李经悄然放心下来。 别管怎样,只要度过这一关就成。 损失些许银子无所谓,至少现在都还来得及。 如那鹿口县孙家似的,那是后悔无门啊! 不多久,徐尘来到了县城。 因为鹿口县的诸多事宜,整个青兰县都在严禁,知县李勇甚至亲自出马,严格盘查往来人口。 “徐兄弟?” 见了徐尘,李勇略微诧异:“晚上别急着回去,喝点。” 徐尘抱拳:“要去黄家,有点事。” “这样啊……” 李勇拉长声调,顿了顿道:“你那宅子快盖好了吧?晚上我过去。” 徐尘见状,自然知道不好推辞,便点头答应下来。 他到了黄家,恰好李经在。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来来来,徐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老李非要购买咱们仁善会的股份,都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我老黄总要给点面子不是?” “这样啊……” 徐尘点了点头,着重瞥了眼李经。 能说什么呢? 算这老犊子不傻吧! 至少知道在关键时刻投诚。 “李家主,我徐氏铺子在其他县城开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招收几个代理,让一点利出去啊。” “是是是。” 李经不住的点头:“看到了,徐氏名气斐然,招募代理,那是别人的福分,都要抢着来的。” 换作以往,面对小小徐尘,他是真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手段不是一般的狠呐! 什么青兰县三大家族、什么第一大家族,有用吗? 值得承认的是,赵家和黄家都很强。 但,没用。 在那两百多名贼人的面前,都没用! 说不好听些,如果贼人袭扰的是青兰县,哪里还有什么狗屁三大家族,都得死! 不多久,三人吃吃喝喝,天南海北的扯着。 消息传出,无数人咂舌。 尤其是曹家、何家,直接傻眼了。 之前,为了巴结李家,两家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售卖仁善会股份不说,但凡与李家有关的事情,必定身先士卒。 比如那些所谓的代理商人来青兰县,两家联合起来,准备把人赶走。 结果呢? 李家直接站了出来,放话出去,让那些商人当自己家一样。 那……他们两家岂不是白干了? 更令人不可想象的是,李经去了黄家,从那位黄二爷手里购买了十股仁善会的股份。 一百二十两一股! 那一瞬间,坐在一起的曹德和何琼,颇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而今的青兰县,李家独大,两家为了表忠心,又是售卖仁善会的股份又是身先士卒。 结果呢? 李家竟然主动率先向徐尘那小子示好了! 这特么的……很难评啊! 好像大家伙全力拥护的人,突然成了叛贼一般。 陛下何故造反? 啊? 大家伙都向李家投诚了,手段用尽,然后呢? 李家突然跟那小子和好了! “草了!” 曹家家主曹德狠狠的摔碎杯子,整个人都快炸了。 这叫什么事? 啊? 曹家和何家打头阵,直接出面,要驱赶那些外地的商人。 然后,李家站了出来。 这特么的,不是里外都不是人了吗? “那小子不能动。” 琢磨许久,何琼严肃道:“以后……” 这边,话音还未落下,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 “不好了,死了,死人啦!” “梁秀才上吊了,就在大街上,吊死了!” 第144章 大婚 梁秀才梁文举,上吊自尽了。 得知消息那一刻,徐尘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大活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自尽了呢? “此事可为真?” 坐在对面的李经面上一惊,豁然起身:“我那不争气的侄儿,自尽了?” 黄家的下人深深垂着头:“都说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好。” 李经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徐尘见状,和黄茂对视了一眼,也是快速跟上。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街上,便见一处矮柱子旁,梁文举半跪在地,脖子上吊着绳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那柱子并不高,只有一人左右。 是梁文举硬生生跪地,如忏悔似的,生生把自己吊死! “侄儿,我的好侄儿啊!” 李经冲了过去,痛哭流涕。 徐尘定定的看了半刻,暗自悚然。 这手段,不可谓不狠。 原本,他对于和李家的矛盾,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点仇恨,但大部分也都是因为生意而起。 在经过鹿口县一事后,李家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了,天大地大银子大,未来好好做生意就是。 结果……梁文举把自己搞没了。 准确来说,是李家让梁文举没的。 “人死债消啊。” 一侧,黄茂喃喃感慨着:“闹出这么大的事,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青兰县能消停一阵子吧。” 实在是闹的太凶了。 一把把刀子,明里的、暗里的,太要命。 事实和黄茂所言相差不多,接下来的一阵子,青兰县异常的安静。 安静中透着诡异。 徐尘和李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各自做着生意。 尤其是徐尘这边,经过一番招募后,从各个县城选取了销售代理,其中的南望府以外的地方交由南望府的胡家代理。 胡家是南望府的大族,人脉强大。 协商后,徐尘让利近半,算是勉强稳住了卷纸生意。 与此同时,经过小半年的营建,县城的宅子也终于盖好了。 占地五亩,相比于黄家、李家等大家族自然是不够看的,不过在一些小家族中,这样的占地面积已经很不错了。 放眼看去,院墙高两丈,皆用青砖砌成。 内部,除去中间的主楼外,其余的楼宇用的大多是木头,称不上雕梁画栋,却也十分气派。 “以后便在县城有房了啊。” 徐尘摩挲着一块块青砖,有些感慨。 他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之前租房,在不知道大同会那帮人的时候还好,知道后便一阵惧怕,以至于很少在租住的房子过夜。 太危险了。 区区小院,贼人一个冲刺就没了。 现在有了自己的院子,墙够高,主体的二楼用的又都是青砖瓦。 一般而言,在县城,是不会出现太多贼人的。 而只要敌人的数量不是太离谱,都守得住。 “姐夫,这宅子可是我从一开始地基跟过来的。” 站在旁边的白元武瓮声瓮气道:“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您看看,我跟柔姐的事情……” 徐尘斜眼看了看,一时有些无语。 怎么说呢? 很难评! 这小子之前喜欢吴小翠,喜欢的死去活来,结果才过去多久,就看上了一个流民中的女子。 若那所谓的柔姐是正常的女子也就罢了,问题是……年龄偏大一点点啊。 他倒是看得开,娶妻生子后都是这小子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丈母娘和白梦瑶那边未必受得了啊! “先跟你娘商量好吧。” 他淡淡说了嘴,转而来到白家。 宅子有了,也该正式成婚了。 更别提……还有一件大事一直憋在他的心里。 “你准备怎么给书君一个名分啊?”白峰严肃的问。 “这个……” 徐尘犹豫了下,认真道:“我准备娶书君为平妻!” 事实上,这事他也是经历过认真考虑的。 正常来说三妻四妾是不现实的,因为正妻只能有一个。 就像后宫的皇后一样,一般是没有两个的。 可问题是他也不能为了娶白书君休了白梦瑶啊! 而白书君又不可能为妾,如此便陷入两难境地。 于是思来想去,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平妻。 白梦瑶是妻,白书君也是妻,都稍微……委屈一点点吧。 没办法,已经没有更好的招子了。 “也行。” 白峰点了点头:“婚期呢,老夫找人看了,六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就那一天吧。”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宴请宾客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要不要邀请曹家、何家?” “之前的种种恩怨,都过去了。” 徐尘道:“请帖我来发,至于具体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后,徐尘亲自写了二十多分请柬。 请的也都是青兰县的世家大族,包括知县李勇在内,统统发请柬。 是日,安静了数日的青兰县一片热闹。 徐尘,要大婚了。 “这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老夫早就听闻他们二人互生情愫,拖了快小一年了,终于要成眷属了。” “看来要破费一遭了,老曹、老何,你们两家的礼钱可不能少啊!” 偌大县城,喜气洋洋。 出乎意料的和气,往日间的针锋相对全然消失不见。 六月十五,大婚吉日。 徐尘按照诸多流程,终于用八抬大轿把白书君娶了回家。 并不大的徐宅内,宾客往来,唱礼声回响不绝。 三大家族家主全部到场,哪怕是之前和徐尘有间的曹家曹德、何家何琼也都来了。 作为新娘父亲的白峰混在人群间,泪水落了一次又一次。 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终于嫁人了。 虽说和之前想象中的上门女婿大有不同,可……这小子也凑合吧。 能把整个青兰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邀请过来,这份本事,该承认的。 徐尘的酒量还算不错,不过一番敬酒下来,也是头晕脑晃。 见宾客差不多都离开了,他提着一只烧鸡直奔新房。 白书君几乎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揭开红盖头后,二人坐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那个……先吃一口。”徐尘有些尴尬道。 “嗯。” 白书君撕下一块鸡腿尝了尝,又递给徐尘:“你也吃点?” 徐尘没伸手,凑过去咬了一口,嘿嘿一笑:“好吃。” 白书君也笑了,前所未有的柔和。 “此后,我便是徐家的儿媳了,君若不负,我必生死相依。” 第145章 大旱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场小雨过后,空气中泛着泥土的清香。 白书君依偎在徐尘旁边,沉默许久后,低声道:“嫂子没来。” 她略微有些遗憾。 因为徐家这一脉已经没多少亲人了。 兄弟两个,大哥去了沙场,徐尘之前又是个混账,全靠嫂子顾妙婉的拉扯才能活成现在生龙活虎的模样。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都很清楚,某个人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但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 甚至可以说是目前为止,徐家唯一的亲人了。 没能得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的祝福,她微微有些不甘。 “明天我们一起回乡下老家,好不好?”她问。 “好。” “梦瑶她……肚子一直没动静吗?” “……” 旁边的徐尘泛起呼噜声。 嫂子顾妙婉没来参加婚礼,白梦瑶自然更不可能来。 那傻妮子懂的事情不多啊! 转来翌日,徐尘睡了个懒觉,白书君倒是起来的很早,在侍女白白的服侍下梳妆后,亲自做了早饭。 二人简单吃了口,便一同坐着驴车,赶回石格村。 李冲等人大概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这边人才刚刚抵达村口,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贺喜声不断。 徐尘一一应下后,逃离似的回到了徐家。 三亩地的院子不小,但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 白梦瑶正在晾晒干货,见了徐尘二人,扬起一抹艰难的笑。 “夫君,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你先和书君聊一会,我去看看嫂子。” 徐尘转而来到旁边的院子,见到顾妙婉,好一阵沉默,旋即鞠了一躬。 “嫂子,我成婚了。” “嗯,听说了,很好。” 顾妙婉笑着道:“徐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若是今年过年能生个大胖小子,无论是谁,都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徐尘嘴唇动了动,小声道:“您没去,书君有点不开心。” “我家梦瑶还不开心呢,她又能跟谁去说?” 顾妙婉一声叹息:“不管怎样呢,以后啊,嫂子是一碗水端平的,书君也别挑理,流民那边今年孵小鸡,出了很多食蛋,今晚吃了,别浪费。” 徐尘便没有多说,转身回了家。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梦瑶和白书君竟然聊的格外的好。 姐妹二人,情同手足。 徐尘见了,自是不忍打扰,转而跑去了几里外的水库。 将近两个月的工期,水库的进城已经差不多完事了。 众多流民的进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其中最深的中间区域已经被地下水填满,覆盖范围将近百丈的大水库,即将落成。 然后,问题来了。 这挖坑倒是挖完了,水怎么放进来啊? “村长大人。” 牛大壮有些为难道:“大家伙想了个办法,把石河的河堤挖开,咱们这大水坑地势低,只要挖开石河河堤就能放进来水。” “不急,容我先看看。” 徐尘带头,来到石河堤坝上面。 所见之下是汹涌的河水直逼堤岸,只差一两尺就要没过。 河水高度与下面的差,将近七八尺。 也亏得石河堤坝比较稳固,换做其他堤坝早就冲烂了。 “这堤坝若是挖开,以后会不会漏水?”徐尘问。 “这……” 牛大壮犹豫了。 石河的堤坝建造的极好,挖开之后,哪怕重新砸上,也未必比得过之前的稳固。 若是水大的时候,渗漏不说,还极容易被冲开。 “那就不挖。” 徐尘想了想道:“派人去砍点竹子,越粗越好。” 竹子? 用竹子放水吗? 可这堤坝不挖开,怎么放啊? 牛大壮有点懵,但还是老实的派人去砍伐了竹子。 靠山吃山。 因为背靠大山,石格村的木头、竹子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徐尘看着内径一寸多的竹子,命人绑在了一起,连成一个长长的管子,又在里面灌满了水。 “打开出口,放水!” 一声令下,把控竹筒下端的流民打开了封口。 跟着便见源源不断的水从竹筒中流了出来。 “咦?竟然可以自流?” “没用水车,只是一个竹筒而已,水竟然不断下流!” “好神奇!” 众多流民都惊呆了。 石河的水位比较高,几近没过河堤。 而自家村长,只用了一根长长的竹筒,就把水引了出来! “增加竹筒的数量。”徐尘吩咐。 水流的流速与落差有关。 相差七八尺,就吨位来说,一根长竹筒就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放水五六十吨。 水流速度与地势高低有关,是根号下2gh。 沿着堤坝向下,地势一路走低,只需挖一条小沟渠即可把所有的水都导入水库。 不多久,众多流民就竖起一个个链接的竹筒。 没挖开河堤,直接取水。 “真是神了。” 看着自动向下流水的竹筒,众多流民感叹。 没有任何外力,只需架起一根竹筒,里面灌满水,就能引流。 徐尘则是看着水库的水越来越多,命人去买了一些鸭鹅的幼崽。 因为水库的水位并不是很高,为了营造生态,他甚至让人往水里面撒了一些草籽,没有鱼苗就买一些大肚鱼回来。 一番折腾下来,又是数日。 好在水库那边相对稳定下来,再过个两三个月,鸡鸭鱼肉全部都有。 粮食方面,稻米不多,不过问题不大,种稻谷的又不止石格村。 恍然将近七月,天气彻底炎热起来。 且不说劳作了,平时躲在宅子里面都不断冒汗。 太热了。 这天气,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把人放在里面蒸烤。 石河水位急速下降,十几天来,说是干枯都不差。 好像前面的日子就要发大洪水,现在突然就变得干旱了。 非但是河水,地下水的水位也急速下降。 如石格村,两个水井已经只能勉强供村子人使用,畜生的用水都不够。 “这老天爷,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俺们这些穷人留了吗?” “太热了,在家里,一动不动,感觉都要虚脱了。” “青天大老爷啊,睁睁眼吧,田里已经旱的不成样子了啊!” 无数百姓哭嚎。 第146章 售卖冰块 一场大旱,席卷而来。 原本背靠石河的诸多村落皆是傻眼了。 因为石河的水位每日都在下降,用一般的水车已是无法取水。 偌大青兰县,堪称是一片大旱。 水井的水位也在急剧下降,给牲口喝都不够。 一些挖的深的倒是还能勉强凑合,如平日只挖了三五丈的水井,几乎是彻底干旱。 无人敢想象,不过区区十多日,原本险些陷入涝灾的青兰县竟会遭遇此等大难。 “夭寿了,诸位老天爷啊,为何要让我等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啊!” “求求各路神仙了,我等,只要一条活路啊!” “天地君亲师,老天爷万岁,下一场大雨吧!” 乡野田地间,无数百姓哭喊。 水稻在育苗、抽穗期,格外的需要水。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整个青兰县凭借着各条河流,也能保证日常供水。 可偏偏,这一年,突然遭此大难。 河里没有水了,水渠没水了,那大家伙今年的收成岂不是要彻底光光吗? 石格村。 徐尘看着大半池子的水库,也是陷入一阵沉默。 如果以之前石河的水位高度,放满整个水库是不成问题的。 结果……这还没放满呢,石河水位不断下降,以至于到了放不出的地步! 难受啊! 如果以水库的堤坝高度来算,如果放满,几百万方的水,养活三四个村庄是不成问题的。 而现在只放了一大半,这水是万万不能轻易放了。 “大壮,派出几十人,每天驻守在咱们水库堤坝跟前。” 徐尘吩咐:“外人胆敢来犯,无需多问,即可缉拿!” 为了建造这水库,他付出了太多的钱币。 三千多劳动力,养了两个多月。 就这,还是因为这村子的地势比较低,挖的才快一些,若换做其他平坦的地势,工程量至少翻数倍。 说不好听些,这水库里面的,现在可不止是水了。 那是命! 整个青兰县都以水稻为主,在如此缺水的情况下,远远可见的,今年的县城,可能要出大事! “石格村的人,都给老子听着。” “老子新挖的水库,都给老子看好了。” “谁若敢乱动,杀!” 听着徐尘公然放话,众多村民也是暗自一惊。 谁都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有些事不可以说,但可以悄悄摸摸的做。 比如那贼人头子孙占利,可怕不? 幽云卫都出动了! 就这,都没控制住。 然后呢? 人呢? 没了! 然而,就是那么严重的事情,村长可都没说一个杀字! 但是,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盗取水资源的事情,村长直接下令,杀! “老少爷们,为了这水库,咱们村长付出的代价,至少是上千两银子!” “那个时候,咱们都忙着盖房,没时间没精力。” “现在,房子盖好了,地也摆在哪里,敢动我水库,就等于动我们的命!” “从今日起,咱们村的老少,且听好一句。” “拿命守护我们的水库!” 随着李冲一句话,整个村子几乎是群情激奋。 而后,无需吩咐,当晚便有几十人组成队伍,严密盘查在东边村附近。 安排了石格村的事情后,徐尘便回到了县城。 水库很重要,一旦堤口被挖开,至少损失三分之一的水。 不过既然安排下去了,相信以牛大壮和李冲二人,应该能守得住。 相比于水库的事情,眼下,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这么热的天,咱的冰块总该有销路吧? “徐小子,你来了,快坐。” 李家。 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哪怕是两个婢女扇扇子,躺在摇椅上面的李经依旧是大汗淋漓。 早晚倒还好,这一到了中午,热的简直不像话。 “李老爷。” 徐尘拱手:“小子来,不为别的事,听说李家拥有尊享大酒楼三成的股份?” 李经斜眼看了下:“你想要?那就送你!” “您玩笑了。” 徐尘苦笑:“小子是来问问,您能不能决策尊享大酒楼,您知道的,咱仁善会,可是还有冰块的!” 李经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仁善会这名字,已经有些陌生了。 至少,在青兰县的范围内,几乎没有流传。 这小子忽然拿出来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你想在尊享酒楼售卖冰块?”他问。 “试一试,不行再说。” “那就试一试!” 李经严肃点头,旋即冲着旁边的管家吩咐:“通知尊享酒楼,以后由徐小子管理。” 强势又霸道。 徐尘也是没想到此行竟如此顺利,无需任何书面文件,只需李家一句话,偌大酒楼,一切都由他处置了。 因为掌柜是老熟人,也不需要什么交接手续,他一声令下,酒楼当日便开始整改,且放出消息。 【自明日始,尊享大酒楼开始供应冰块。】 简简单单。 但消息一出,几乎是令整个县城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当初为了赈济流民,十多丈长的冰窖可是足足挖了十多个。 现在,终于要开始售卖了吗? 这玩意,当真可以赚钱吗? 许多人怀疑且迟疑! 转来翌日,天朗气清,到了中午时分,更是热的离谱,那天上的太阳好似要把地面融化了一般。 也就是在这一日,不知为何,一股冷气从刚刚停业一日的尊享大酒楼传了出来。 炎炎夏日,大酒楼关着门。 可只是路过而已,便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气。 “这……这里面该不会是用了冰块吧?” 有人咂舌。 太惊异。 要知道,这么热的天,管你什么冰块不冰块的,一会就融化了啊! 而这尊享大酒楼,竟然用冰块来降温? “不好了,这这……这可咋办啊!” 街面上,曹家老爷曹德,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 诸多下人围了一团,纷纷傻眼。 天,实在太热了。 别说是人了,牲畜都快扛不住了。 而自家老爷有点胖,加上天气太热,没顶住,晕了过去! “快,送去尊享大酒楼!” 这时,一名下人站出,推着独轮的推车,拉着曹老爷曹德便跑。 其余的下人见了,纷纷跟在后面。 一群人大呼小叫,终于是来到尊享大酒楼。 第147章 热销 徐尘之所以选择尊享大酒楼,是因为这酒楼的名气大。 李家直接参股,黄家、赵家间接参股。 青兰县第一酒楼的名气,不是盖的。 只不过经过他的简单整顿,第一天开业,生意并不理想。 冰块,用了。 除了饭菜外,几乎是整个酒楼都用了冰块降温。 就这,客人竟然没几个! “是天气还不够热吗?”徐尘有些诧异。 “这……” 旁边,李家的老管家擦了擦额头:“应该……不是吧?” 这还不够热? 外面用砂石铺的路,都热的快冒烟了,丢过去一个鸡蛋打开了,都能很快煮熟。 “可这么热的天,咱们的酒楼如此两块,竟然没客人?” 徐尘暗自皱眉:“难道就因为咱涨价了三分之一的缘故?三分之一,很多吗?” 旁边的老管家看了看摆在门口的价格牌,一阵沉默。 原价一两八钱银子的一道菜,现在涨到了四两银子。 这若是涨了三分之一……那么多客人岂不是都成了冤大头? “要不降点价?”徐尘问。 “那个……您说了算,反正现在整个酒楼都归您管。” “还是不要了。” 徐尘一脸的严肃:“天气如此炎热,每日的冰块消耗都是巨大的,这可是关乎几千人、万人的大生意,岂能随意降价?” 他并不觉得价格贵。 整个酒楼用冰块降温,哪怕一个冰块几十斤,最多也就能坚持一两个时辰。 这么大的酒楼,一次性至少用十多个冰块,那就是几百斤的冰块啊。 如此算下来,一天要用两三千斤的冰块。 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菜品的价格涨一点点,不过分吧? 但通过这大半天的营业情况来看,似乎不大乐观。 “快,救命,救命啊!” 忽的,十余名穿着青衣的小厮冲了进来。 一辆小推车上,载着肥胖的曹老爷曹德。 徐尘暗自皱眉,缓步走了过去,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中暑了,人眼看着不行了,徐大人,求求您了,让我家老爷降降暑吧。”一名小厮道。 “是吗?” 徐尘弯腰下去,简单查看,见曹德白眼外翻,早已神志不清,叹了口气。 “找一块冰块,放在他身边。” 顿了顿,又补充道:“门口的牌子写的清清楚楚,进门纳凉需要缴纳半两银子,等你家老爷醒了后,别忘记交钱。” 众多小厮不敢多言,急忙应下。 不多久,曹老爷曹德艰难的睁开了眼。 和想象中不大一样的是,周围的触感是一片冰凉。 原本,他已经快挺不住了,天气太热,昏睡之前最后的一缕意识是……老子要完蛋。 这一辈子,且不说积德行善,至少……不算缺德吧。 按照老话说,即便是驾鹤西游,那也得……两只鹤托着吧。 可在昏睡之前,他只觉得两眼空空,所见是一片的灰暗。 那一瞬间,他对于整个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感受着侵入骨髓的凉意,他深深的出了口气。 凉快! 舒坦! 炎热的天气,好似让他整个身子骨都炸裂开来似的,但此刻,竟是说不出的爽快。 “老爷,您醒了?” “这是……” 曹德有些迷茫。 “这是尊享大酒楼,您还热不?热的话,让人再加点冰块。” “这……” 曹德喃喃着,艰难起身,看着颇为熟悉的四周,双眼茫茫然。 曹家的财力不能说是雄厚吧,但在整个青兰县,至少是上等的。 所以,对于这尊享大酒楼,他很是熟悉。 但这一刻,尊享大酒楼却是熟悉中带着陌生。 太凉快了。 四周皆是冒着凉气的冰块,凉意沁入心脾,说不出的快意。 “也就是说,我这条老命,是冰块救回来的?” 曹德环视四周,最终定格在徐尘身上,激动的泪水瞬间流落下来。 “徐县差,谢谢,太谢谢您了!” “若非是您之前囤积了冰块,我老曹这条命就没了啊!” “此后您但凡吩咐一句,我老曹绝不往东!” 言语间,他抹去泪水,深深鞠躬。 徐尘也是没想到,这位曹老爷如此热情。 他忙是摆手:“哎呀呀,曹老爷太客气了,日后一定要多多光顾我们酒楼哈!” “这是当然,快来人,交钱。” 有下人取了银子,付了钱。 不多久,消息传出,无数人讶异不已。 那冰块,竟然可以救命! 天气太热,曹老爷曹德中暑,昏迷不醒,是冰块,救了曹老爷一命! “曹家也算是大家族了,想不到啊,这么大的家族,族长险些因为炎热毙命!” 一些人感慨着。 这大夏天的,冰块,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与此同时,也有人愤懑不已。 何家。 家主何琼愤愤的摔了杯子,整个人几乎气炸。 “奶奶的,这曹老狗一定是装的。” “别的时候不晕,偏偏等那尊享大酒楼开始售卖冰块晕倒。” “这不是向那徐尘投诚是什么?啊?” “当初明明都为了向李家投诚,卖了仁善会的股份了,现在好了,曹老狗竟然反水!” “气死老子了!” “来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买点冰块回来!” 不多久,冰块开始在整个青兰县售卖开来。 两文钱一斤。 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价格几乎是顶天了。 冬天储藏的冰块,不要钱的,到了夏天,竟然还能卖钱! 一大块冰,五十多斤,一块就要百文钱啊! 太奢侈! 而对于一些世家大族而言,哪怕是一天十块冰,也不过区区一两银子而已。 炎热的夏天才几天? 每天都用冰块降温,也就是几十两银子而已。 于是乎,冰块在整个青兰县畅销起来。 生意,好了起来。 徐尘自也是趁此机会,扩大了销售渠道,除了青兰县,其他县城,如鹿口县、青州等城池,大范围售卖。 价格方面,也不便宜。 青兰县,散着卖,一斤冰块两文钱,其他城池,同样是两文钱。 饶是如此,往来宾客,依旧络绎不绝。 这一日,县衙。 知县李勇吃着牛肉片,喝着小酒,但愁眉不展。 青兰县遭遇了几十年都罕见的旱灾,缺水,可以想象,到了秋天,整个县城都将赤地千里,满目疮痍。 最重要的是,因为地下水水位下降,连人的用水都已经很勉强了,无数牲口,都面临着渴死的局面! “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勇叹息不止。 第148章 卖水 无人敢想,几乎是整个南望府都遭受了几十年都罕见的旱灾,而且不是一般的严重。 对其他县城可能还好一些,但整个青兰县种的差不多都是水稻啊! 水稻没有水,还怎么产粮? 整个县城,将近二十万人,到了秋天都没有粮食,是要出大事的啊! “报,大人,石鱼村的人来报案了,说是他们村几十人突然失踪了。”捕头程喜快步走了进来。 “突然失踪?这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这个……” 程喜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听说与石格村有关。” 石格村? 徐尘管的那个村子? 光天化日的,胆敢杀人? 不可能啊! 李勇暗自皱眉,琢磨许久,不得不起身。 没办法,突然失踪几十人,这可是大事! 而今的青兰县正是多事之秋,可不能再出其他乱子了。 “叫上徐尘,一起去看看。” 也是这时,徐宅。 对徐尘而言,最近的小日子不是一般的舒坦。 天气炎热,冰块的销路彻底打开,每天都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堪称是躺着赚钱,简直不要太美。 稍有遗憾的是,那十多个大冰窖并不是他自己的。 到了秋冬,挣来的大把银子还要分出去。 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当初修建冰窖的时候他的兜里空空,那两成股还是他空口白牙硬抢来的。 好在曹德、何琼等人在卖冰块之前,为了向李家投诚,卖出了二十多股,才让他捡了个便宜。 所以,回头来看,李家……都是好人呐! 至于当初向原知县曾煜许诺赠给县衙的一成股,这知县都换了,此事暂时就压着吧,等到分钱的时候再说。 “村长。” 这时,小队长李冲赶了过来:“村里出事了,咱们隔壁的石鱼村半夜跑去五十多人,要挖咱们的水库。” 什么? 徐尘面色骤变。 今年天气炎热,地下水的水位急剧下降,那水库的水便相当于石格村的命。 就这,那石鱼村的人也敢乱动? 简直找死! “也亏得您有先见之明让大家伙紧盯着,要不然就被这帮孙子给得逞了。” 李冲也是一阵后怕。 水库的水,并不多,严格来说,勉强能够石格村自己使用。 而水库的堤坝一旦被挖开,那么大的水外流,再想堵可就不容易了。 “现在的人怎么样了?”徐尘问。 “都给按住了。” 李冲压低声音道:“伤了两个,其中一个是石鱼村的村长于军,现在该怎么办啊?” 徐尘面色微微一变。 对于那于军,他有印象,而且很深。 去年刚山上打猎的时候,他就跟刘二狗、于军等人一起组队。 结果半路杀出一只猛虎,刘二狗、于军等人二话不说就把他给丢下了。 面对危险,各自保命,可以理解。 但终归是有点小不爽的。 “先扣着,饿他们两天再说。”徐尘低声吩咐。 人不能轻易放。 因为水库的位置在东边村,距离石格村七八里路。 村里的村民日夜盯着,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巨大的。 今日有石鱼村的人半夜挖水库,明日就有其他村的去偷水。 得给暗中的觊觎者一点教训才成。 “公子,知县大人和程捕头来了,就在正堂。”这时,桃花走了进来。 因为卷纸在其他县城都选了代理,不需要她每天都盯着铺子,也就闲了下来,充当徐宅的大管家。 “好,知道了。” 徐尘转而看向李冲,小声道:“一会注意配合,一问三不知。” 很快,二人来到前堂。 “徐兄弟这日子,过的是真潇洒啊。”李勇笑着开口。 在外面看,这宅子和其他世家大族没什么区别。 但走进院子,便可以发现院墙的各个角落都设置了……狗窝。 看似滑稽,可一旦有坏人强攻,就可以站在狗窝上面以高打低。 毫不客气的说,这小小的徐宅的安全感,比县衙还要强。 若非院墙高度有限制,这家伙估摸着得把院墙修三丈高。 “李大人谬赞了。” 徐尘笑呵呵:“不知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李勇不禁一声叹息:“你们隔壁村的人失踪了几十个,你熟悉地形,带本官去看看?” 他没说此事跟石格村有关。 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 “成啊,配合李大人,草民义不容辞。”徐尘道。 一行人走出徐家。 李勇和程喜带着十多名衙役,骑着两匹马。 徐尘不紧不慢的牵出一条驴,一行人优哉游哉的出了城。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城内的用水十分紧张,不过总的来说,还在勉强可接受的范畴内。 而不同于内城的百姓,出来城池后,所见是一片大旱。 偌大天地宛如一个巨大的蒸笼,连空气都充满了刺鼻的灼热气息。 “我的老天爷啊,下点雨吧!” “求求老天爷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活活饿死啊!” 田间地头,有百姓伏跪在地,放声痛哭,眼中是无尽的绝望。 “牛,我的牛啊,千万不要倒下!” 有人扯着皲裂的嘴唇嚎啕。 那是一头黄牛因为炎热酷暑倒在了地上,极有可能是生生渴死的。 一路行来,众人皆沉默下去。 知县李勇知道天气炎热,无边大地皆干旱。 却不想,现实的百姓竟难到这等地步。 人的用水勉强够用,牲畜的用水都不够。 再这样下去,人距离渴死还远吗? 大概一个半时辰,众人来到石格村。 放眼看去是一片砖瓦房,众多村民井井有条的忙着手里的活,瞧那样子,好像完全没受到干旱影响。 李勇艰难的涌动喉咙,再想起徐尘之前耗费那么大代价挖水库,惊心不已。 那何止是普通的水库! 简直不啻于整个村子的救命水啊! “本官算是服了。” 李勇叹息。 对徐尘之前挖水库的举动,心悦诚服。 当时他还有些无语,现在回头看,才知道徐尘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那水库存的水,能不能卖给其他村百姓一点?好歹别让牲口渴死啊。”李勇道。 “卖水?” 徐尘微微皱眉。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又是一门大生意啊! 第149章 没人挖啊 徐尘知道在这干旱时节,水是值钱的。 也就是石格村盯着紧,要不然,早就被人掘开堤坝放空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水还可以这么卖! 耕地的用水是巨量的,尤其是水稻,格外需要水。 所以在挖水库的时候,他考虑的只是石格村。 水库不大,那点存量勉强够石格村使用。 但,牲口用水没多少啊! 稍微卖出去一点也不打紧! “可以,李大人,容我考虑考虑。”徐尘来了兴致。 “这……” 李勇嘴巴抽了抽。 他自然知道徐尘在做生意方面的尿性,来不及多想,连忙嘱咐。 “别太贵啊,百姓们的牲口都要渴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 徐尘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而来到石格村的田地间。 相比于水稻,大豆的涨势还凑合,只要熬过了这阵子,天下了雨,应该能勉强保证收成。 李勇见了,又是一声叹息。 看看人家,再看看那个狗师爷唐云。 当初说什么来着? 青兰县适合种水稻。 可人家石格村怎么就种了大豆呢? 如果整个青兰县种的都是大豆,至于如此惧怕旱灾吗? “这次啊,本官算是学到了。” 李勇想了想,继续道:“这大豆,可否在整个县城推广。” 徐尘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倒不是在整个县城推广种植大豆的难度大,而是百姓们心目中对水稻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了。 道路不通顺,贸易往来艰难。 种了水稻成熟后就可以吃了,可大豆呢? 这玩意不能作为主粮啊。 总不能所有百姓天天都吃豆子吧? 再喝点水,那景象……太美,不敢直视。 所以这事有点复杂。 不是完全做不到,而是中间的过程太麻烦,最重要的是……得用钱! 显而易见,以目前青兰县的能量,是不行的。 “哎,继续往前走吧!” 李勇有些无奈。 能说什么呢? 石格村种豆子,是人家有个好村长,强制租了地的村民种豆子,并且承诺到了秋天会回收。 若换了其他村,首先百姓们就不同意,动辄就要背负无尽骂名! 在石格村的田地间,有着一条壕沟。 水流并不大,在一个个小水车的作用下,导入田地里。 沿着壕沟一直向前,步行几里路,就是好大一片水库。 站在堤坝上,放眼看去,汪洋一片,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水汽。 李勇屏退了程喜等人,凑到徐尘旁边,小声道:“是你们干的不?” “哈?”徐尘一脸的茫然。 “石鱼村那几十人,不是你们动的手?死人没?” 李勇顿了顿,小声道:“死的少来少去还成,要是死太多,本官没法交代啊。” 徐尘不解的摊手:“李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他石鱼村的人失踪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您可不要污蔑好人啊。” 李勇斜眼看了看,心里又是叹息。 看这家伙无辜的样子,估计是……没跑了。 整个青兰县都大旱,不意外的,石鱼村的人是看着不忿,打起了水库的注意。 而对于石格村村民的民风,他是亲身经历过的,那鹿口县的孙公子差点没走出这个村子。 所以,想了想去,他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走个过场。 于是他便带着人去了石鱼村,召集了所有的百姓。 人不多,大概四五百人的样子。 他站在高台上,朗声开口。 “本官收到你们村民报案,说是失踪了一些人。” “现在,本官问尔等,可有人知道这些人去做了什么?” 下侧,众多村民皆是闷着头,有几个小心的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徐尘,而后又默默低头下去。 “没人知道吗?” 李勇有些诧异的样子:“这可奇了怪了,几十个人同时失踪,竟没人知道?” 顿了顿,他严肃道:“尔等最好说实话,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下侧的众人又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没法说啊! 难道要说去挖人家水库堤坝去了? 那石格村村长徐尘就在跟前呢,但凡说出来,知县李勇会如何不好说,但那徐尘一定会当场发飙。 主要原因还是石鱼村做了亏心事,本身不占理。 石格村人多啊! 一个个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可只要徐尘一声令下,几百人战力立刻就会冲过来。 本身理亏,打又打不过,也就只好闭嘴了。 “知县大老爷,我知道,村长叔叔他们去挖水库了。”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就被旁边的妇人立刻堵上了嘴,噗通跪地,颤颤巍巍。 “什么?” 李勇大吃一惊一般:“挖水库?什么水库?你们村有水库吗?” 噗通通! 下侧,其余村民皆是跪地叩首,大气都不敢喘。 李勇一声冷笑:“你们村没有水库,挖的是隔壁石格村的水库吧?好哇,好大的胆子,竟然挖人家的水库,此罪名等若是杀人放火,你们,都想死吗?” 喝问之下,所有石鱼村的村民皆悚然,战战兢兢。 看着安静一片的村民,他又看向徐尘,严肃开口。 “徐村长,他们的人去挖了你们的水库,若是你们抓住,务必交给本官,本官必定严惩!” “哈?挖我们的水库?我们的水库好好的啊,也没人去挖啊!” 徐尘摊手,很是不解的样子。 接着他又叫来李冲:“有人挖咱们水库吗?” 李冲也是摊手:“没有啊,不知道啊。” “好吧。” 李勇见状,暗自无语。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徐尘这是想杀鸡儆猴。 毕竟,整个青兰县就那么一个水库,惦记着的人多着呢。 对于这等罪犯如果不严惩,日后还会发生。 于是他小声对徐尘道:“还是那句话,你懂得,本官就回去了。” 徐尘瞬间会意。 有些事可以做,但话不能乱说。 知县李勇给他面子,他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立刻严肃开口。 “李大人请放心,石格村与石鱼村是相邻的兄弟,他们村出事了,我们也会帮忙找的,相信几天就能找到。” “好。” 李勇点头,带人离开了。 徐尘也带着人,来到了水库堤坝,嘻嘻哈哈的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在这大旱的光景下,水源就是命! 更别提这水库还是他单独出钱修的。 那么大的一个水库,灌溉田地可能勉强够用,但如果泄开一个口子,大水外流,整个石格村都要被淹! 他沉声开口:“人在哪?” “这边。” 第150章 都羡慕哭了 水库的工程尚未完工,每日都有大批量流民在此挖掘巩固堤坝。 为了方便,就在堤坝的背面借势挖了些窑洞。 石鱼村等五十多人就被藏在一个巨大的窑洞中,以村长于军为首,都被上了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给堵上了。 见了徐尘到来,其中的一个人眼睛骤然泛起亮光,呜呜咽咽,满是祈求。 正是于军。 徐尘刚扯下破布,半跪在地上的于军便急忙开口。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徐兄弟,是我,于军,去年咱俩还一起打猎来着。” “你管这叫误会?” 徐尘指着摆放在旁边的铁锹、镐、弓箭、长枪等工具。 那是昨晚于军等人前来挖堤坝带来的。 “这个……” 于军老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没挖成吗,徐兄弟,是我等不对,请你原谅则个。” 徐尘冷笑:“看来不知道罪行的严重性啊。” 说着,他把知县李勇在石鱼村的话转述了一番。 于军蹬蹬的后退,惊骇不已。 相当于杀人放火?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动辄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不……不至于吧?” 他结结巴巴,直接吓傻了:“我们这不是没挖成吗?最多只是未遂啊!” “你可知一旦挖开堤坝,会产生何等后果?” 徐尘喝问,也是气坏了。 水是有冲击力的。 而堤坝都是用土筑成的,但凡开个口子,在流水的冲击下,豁口就会快速扩大,最后甚至有决堤的危险。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啊?”于军完全跪在了地上。 “要死人。” 徐尘很直接:“你们五十多人吧,死五个,至于要死谁,你们商量着来,另外,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条命。” 窑洞内忽的为之一静,所有人呆若木鸡,彻底傻眼。 这徐尘……当真敢杀人? 至于赔钱,完全没可能。 之前石鱼村的第一大户于朗因为犯事,几乎交了所有的银子,可以说现在整个村子凑一凑,都未必能凑得出五百两银子。 “哦,忘记说了。” 徐尘看向于军:“你是带头人,罪责最大,如果你想保命,二百两。” 灰头土脸的于军瞬间脸色惨白,惊恐交加。 “徐兄弟,咱们一起上山打过猎,也算是过命交情……” “三百两。” “……” 于军立刻闭嘴了,呆滞的双眼缓缓看向跟他来的五十多村民,心下骤然一凉。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徐尘见状,便让人重新堵住于军的嘴。 至于这帮孙子怎么交流商量,相信他们自己会想出办法的。 先狠狠吓诈一下再说。 尤其是于军,当初面对猛虎,把他给丢下了,想想就有点不爽。 亏得这狗东西还敢当着他的面旧事重提! 奶奶的,必须给上一刀。 出来窑洞,徐尘开始查看水库的水位。 因为天气太热,水汽蒸发速度快,加上放了一些水给村里用,这段日子来,用了将近五分之一。 也不知这场大旱将会持续多久,若是二十多天再不下雨,石格村也撑不住。 不过这水该卖还是要卖的。 倒不是因为他多善,而是旱灾波及的范围太大了。 稍微一个不小心,到了秋天是要出大事的。 石格村是他的根,整个青兰县也是他的基本盘啊。 “乱世将至啊。” 徐尘鞠了一把水,洗了洗脸。 再给他两三年的时间,无论是什么事都不必怕。 但现在,时间太紧迫了。 距离秋收还有两个多月,哪怕卖冰块赚了点钱,相较于所需,也远远不够啊。 钱、粮食、人手、家伙事,缺一样都不成。 最终,他一番核算,定下了价格。 一文钱二十桶水,大概是一方的样子。 纯纯的友情价。 稍微省着点用,勉强能支撑二十天。 转来翌日,消息传出,偌大青兰县一片大震。 “这也太坑了吧?水竟然还可以卖钱?心都黑到姥姥家了。” “话不能这么说,传言中一些村子人吃的水都快不够了,人家不卖给你,你也得硬挺着!” “不错,相比于家里畜生的价值,一文钱的价格甚至都有些低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相比于众多贫苦的百姓,诸多世家大族皆是叹息不止。 水库,在青兰县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整个大乾也就那么几座。 除了实在闲的没事,谁会傻乎乎花费那么大代价挖水库啊? 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可随着旱灾的来临,无数人麻爪了。 没人敢想象,因为徐尘看似不聪明的举动,极可能拯救整个村子以及无数的牲口。 “这等先见之明不服不行啊!” “是啊,这位徐县差,果然不凡。” “挖一次水库,可保整个村子日后无忧。” 便是连李家家主李经都站了出来。 “徐县差眼界犀利,功德无量!” 恍然又是一日。 天色还未放亮,石格村外面便传来叽里咕噜的车轮声。 因为徐尘提前吩咐,所以巡逻小队并未出村管制、盘问。 村口。 借着朦胧的月光,不知多少百姓站在那里,感受着空气中丝丝凉意,心底也跟着生寒。 “这……便是石格村吗?” “整个村子都盖了砖瓦房?” “我的老天爷啊,村子里还铺了路。” 无数人咂舌。 太惊人! 如果只是一家两家过的好,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可整个村子都富庶,那一定是村长的功劳啊! 旋即,无数人眼红了。 “刚才用手探了探,其他村子的稻田已经干枯,只有石格村,稻子底部还有一汪汪水。” 什么? 闻言,无数百姓跑去石格村的田地去看。 见那稻子底部反着淡淡的月亮的光,眼珠子都快冒出来。 太骇人了! 几乎整个青兰县都因为干旱快完蛋了,这石格村的地,竟然还有一点点水! 水啊! 这个时期正是稻谷的灌浆期,需要大量的水。 石格村田地间的水虽然不多,但至少能保证稻子不至于绝产啊! 对比下来,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不下雨,其他村落今年都有可能颗粒无收! “妈妈呀,同样是地里刨食的老农,为什么啊……” 人群间,有人放声痛哭出来。 太难受了。 “听说,那卷纸也是徐县差造的,石格村的村民除了种地有收入,去那造纸作坊干活还能额外赚银子。” “什么?苍天啊!” “哇……” 这下,不止一人,几十人、上百人都泪水横流。 砖瓦房、水库、造纸作坊收入。 三项中,随便拿出来一项都能吊打其他村子。 可偏偏,这三项皆归属于一个村子。 好似三把刀子,接连不断的在众多百姓的身上循环着乱捅一气。 第151章 传唱不绝 不多久,天色渐渐亮了。 足足数万人排在石格村外的小路上,看着那淡淡光亮下的错落有致的村子,皆震撼不已。 比土包子进城还要夸张。 原本,大家伙的日子都差不多。 但进入石格村地界后,就好似普通老农进了皇宫一般。 惊喜、羡慕、嫉妒……难受! 于是乎,哭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虽不大,但人数实在太多,堪称是万人齐哭。 众多石格村的百姓被吵醒,纷纷走出村子,看着如此“壮观”的景象,一时间有点懵。 村长大人发话了,今日有其他村子人的来石格村的水库打水。 打水就打水呗,可……哭什么啊? 不多久,有人反应过来,小声开口。 “今年外地的旱灾太严重,再不下雨就要绝产了,估计是看到我们村子还能勉强度日,有点羡慕。” 众多村民闻言,皆是一阵静默。 是了,相比于其他村子,现在的石格村仿佛世外桃源,过上了无数老农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日子。 可能大家伙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时间长了,渐渐的习以为常了。 但对外地人来说,这日子是做梦都做不上的。 如是想着,众多村民皆感慨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忘记过去,珍惜当下。 同时,一定要对村长大人心存感激。 也是这个时候,一行人马自石河镇的方向快速走来。 知县李勇坐在高头大马上,隔着远远的,就听到了前方若有若无的哭声。 听人数,不是一般的多。 “卧槽,这是死多少人啊?那家伙该不会把石鱼村的五十多人都给咔嚓了吧?” 李勇惊了,管不了许多,快速催马。 来到近前处,他看着拍在石格村村外打水的百姓,喉咙动了动,好一阵无语。 身为知县,他如何看不出这些打水百姓的心思呢? 真是……一言难尽呐! 没法比! 他叹了口气,提高声音道:“行了,都别哭了,排好队,准备去打水,注意,不要损坏人家的秧苗。” 众多打水百姓这才有所收敛。 李勇则是进入村子,来到徐家。 院子中的徐尘正在核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徐兄,这是咋了?”他问。 “没事,哎……” 徐尘缓缓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 是真的愁。 被这些打水百姓的哭声给吵醒了,左右睡不着,生孩子吧。 结果,白梦瑶来了癸水。 难受哇! 白书君那边也没动静呢,可能是时间还没到的缘故,但……万一是真的可如何是好。 他奶奶的……哎! “走吧,去打水吧。”徐尘起身。 “好。” 李勇也站了起来,低声开口。 “石鱼村那些人还没惩治完毕呢?你不知道,来的时候听到哭声,吓我一跳。” “还没找到呢。” 徐尘敷衍了一嘴。 先饿那些人两天,今晚打水完毕了,再处置也不迟。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水库附近。 众多百姓走上堤坝,望着那一大片的水域,本红着的眼睛更红了。 水啊,还这么多,足有方圆百丈。 太吓人,也太馋人。 而后,又是一阵哭声。 “好了,别哭了。” 徐尘站在最高处,朗声开口。 “首先声明,我石格村卖水,不是为了赚你们的银子。”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种水稻的,水稻需要多少水,大家伙都清楚。” “这一水库的水,还不够我石格村自己用。” “再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水按照一文钱二十桶算,总共还不值一千两银子。”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众多百姓听闻,都沉默下去。 按照这位徐县差所说,如果这些水不值一千两银子,还真不是赚钱。 如果省着用,差不多够石格村几千亩地用小半个月了。 几千亩地的收入,可不是区区一千两银子能媲美的。 “之所以售卖,是因为知县大人说,大家伙都严重缺水,都已经有牲口渴死了。”徐尘捧了李勇一手。 “哪里哪里,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位徐县差心善。”李勇回捧。 众多百姓面面相觑,而后齐齐跪地,千恩万谢。 接着,徐尘又说些注意事项。 如每家每户每天最多只能打十桶水,所有打水的人都记录在册等等。 主要目的是限制一些大户人家跑来与普通百姓抢水。 好一番唠叨后,开始打水。 先报名交钱,然后有石格村的人帮忙从堤坝上面运送上来。 这个时候,会写字算数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徐尘找遍了石格村,还从流民中挑选了二十多人,才勉强凑够五十个打水组。 教育普及,任重而道远呐! 斗大字不识,如何堪当大任? 接下来,一切正常有序,场面一片热闹。 有人离开,也有人赶来。 一天之内,粗略算来,打水的人数将近五万。 几乎整个青兰县的劳动力都来了。 当然,这其中包括一家来两三口人的,也有几户人家合伙买的,规模空前的大。 到了晚上一核算,得银五两多点。 徐尘有些肉疼。 倒不是他有点小钱了,看不上五两银子,而是这个时候水资源太珍贵了。 五千多方的水砸下去,水花倒是哗啦啦的响。 但付出与回报比例太低了。 把这些水放到田地里面,增产的收入至少是这点收入的五倍以上。 当然,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勇都开口了,总不能让整个县城的牲口都渴死吧? “希望能多赚点名声吧。”徐尘喃喃着。 有时候名声带来的收入也是不菲的,如之前他当选石格村村长的时候,若名声臭了,还真未必当得上这个村长。 和徐尘想想中差不多的是,几乎就在当晚,石格村大名,爆了! 偌大县城,将近二十万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跟你们说啊,那石格村,盖了清一色的砖瓦房,没错,是整个村子。” “好家伙,石格村田地里,竟还有一点点水,你们敢信?” “这一切啊,都是那位徐县差的功劳,是他当了村长,带领一个村子的百姓,共同发了家致了富。” “我的老妈妈啊,如果我们村也有那样的村长该多好。” 一时间,无数人议论纷纷,传唱不绝。 第152章 拿下 一夜之间,一个传说中的村子,火遍整个县城。 莫说是孤寡老人,便是连刚会说话的幼童对石格村的事情都数如家珍一般。 除此外,挨着青兰县的其他县城都偶有传闻。 “什么?一文钱二十桶水?那就是一方水了啊!” “这也太便宜了吧,别说一文钱,就是五文钱都行啊!” “凭什么你们青兰县的百姓就可以买,我们就不行啊!” 区区一个不起眼村子的名字,如在风口浪尖一般,迅速传播。 徐尘不知外界的风评如何,也不是很在意。 只要能在青兰县的地界刷一刷名声就够了。 在打水停歇后,他简单吃了个饭,骑着小毛驴,来到了水库堤坝上。 “姐夫。” 今晚的防守负责人白元武凑了过去:“给你介绍个人,来来来,向兄弟,这位就是我姐夫,也是咱石格村的村长,还是咱们县的县差。”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有些微胖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着徐尘,双眼泛光,激动不已。 “见过村长大人,我叫向田,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早就认识您了。” “嗯。” 徐尘有些诧异的点头,眉头挑起,看向白元武。 这小子在县城的宅子盖完后就迫不及待回了村子,和李冲同时负责防卫村子。 “我好兄弟啊……” 白元武说着,压低声调:“柔姐儿子。” 徐尘:“……” 他一阵无语。 这特么……都什么称呼啊。 各论各的是吧? 我管你叫兄弟,你管我叫爹?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娘知道不?” “还不知道呢。” 白元武急忙道:“姐夫,这事,我感觉只能你跟我娘开口,我娘才可能同意,要不然她得打断我的腿,求求了姐夫,帮帮忙。” 徐尘皱眉:“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他可以管,但没太大必要。 万一未来有个好歹,丈母娘还会埋怨他。 他看向那个向田,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体格不错。” 显而易见,这小子是跟白元武混了后,吃食方面上来了,变胖了。 是好事。 体型决定了力量的大小。 如他自己,扛起二百斤的大麻袋不在话下。 白元武更夸张,一鼓作气甚至能抱起三百斤的磨盘。 “多谢村长大人,我一定全力防卫咱们村子。”那向田道。 “嗯。” 徐尘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对面的窑洞。 不出所料的,窑洞内安静如死。 于军等人五十人几乎是活饿了三天,中间只给了些许淘米水,一个个早就饿虚脱了,有气无力。 见了徐尘,于军艰难的爬了起来,咣当一头扣在地上,以努头的方式扯掉破抹布,如同看到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似的哭声哀求。 “徐兄弟,徐哥,求求了,饶我一命!”他长跪不起。 徐尘笑了。 看来这一招的效果不错,让于军这狗东西涨了一大波记性。 “要赴死的那五个人,选出来了吗?”他淡淡问。 其余人闻言,纷纷拼了命似的向后蹭,让出一小块空地。 包括于军等五人便被选了出来,竟都是年轻人。 其余四人见状,哭嚎呜咽着,皆学着于军扣地不起。 “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银子?”徐尘问。 “徐哥,我……我只能出一百两。”于军忙道。 徐尘点头。 应该是这货刚当上村长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捞银子的办法。 “你罪孽最是深重,要三百两。” “徐哥,求求了,以后我于军给您当牛做马,当狗都行,求您留我一命。” “可一百两远远不达标啊。” “我……没有更多了啊,要不……我再自断一臂?” “这……” 徐尘沉吟着。 原本,他也没准备真个杀人的。 石格村的民风如此淳朴,他这个当村长的,得起到带头作用啊。 怎么能随随便便杀人呢? “徐哥,实在不行,我再断一臂!” 于军下了狠心,也是真的怕了。 这帮狗娘养的石鱼村村民,在五个名额中,第一个选出来的就是他。 然后通过眼神示意,用脚扣地的方式选出另外四个人。 太特么狗了! 至于断双臂……断就断吧,虽然以后成了废人,可总比死了强啊! “倒是可以考虑。”徐尘点头道。 “呜呜,呜呜……” 其余四人见状,皆是疯了一般发声。 奈何以头抢地扯断破抹布的技能没于军学的好,只能勉强出声,同时不断扣头。 “怎么?你们也愿意出银子?”徐尘问。 四人愣了愣,逐渐老实。 徐尘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一次,你们罪大恶极,原本我是准备都给你们噶了的。” “但念在你们是初犯,知县大人那边催的紧,便放过你等。” “于军,你是罪恶的头子,交一百两银子,自断一臂。” “此事,就此罢了。” 闻言,于军脸上顿时浮现无尽喜色。 “谢谢,多谢徐哥,以后我就是您最忠诚的狗。” “狗就不必了,不过你这石鱼村村长,还得继续当下去。” “是是,凡事都听您的。” “嗯,元武,动手吧。”徐尘道。 后面的白元武愣了下,但很快明白过来。 提着长刀走过去,对着于军的左手臂就是咔嚓一刀。 “啊!” 惨叫声透过窑洞传遍四野。 “找人给他包扎一下。”徐尘道。 流民中有人会简单的医术,包扎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随着这一条手臂的断落,之前的诸多恩怨,就此勾销。 人不必死,之前这货在老虎的面前带头卖了他,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有点不爽啊。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 但惹了,便要上他心里那个小本本的! 睚眦必报! 呲牙必报! 你敢呲牙,我便记住你了! 日后碰到合适的时机,总要找回来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正常。 除了石鱼村。 随着半夜挖堤坝的五十人的回归,无数人噤若寒蝉。 而就在当晚,死了一个年纪偏大的人。 第二晚,又死了一个。 第三晚,两个! 知县李勇得知消息,人都麻了。 关键时刻,怎么总出乱子? 不过经过调查,发现死了的四个人皆是自尽,也就不了了之了。 消息传开,整个石河镇无数人惊恐不已。 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有四个人同时想不开自尽呢? 渐渐的,一些流言蜚语传开。 石鱼村大半夜挖人家堤坝去了,失踪三天,回来后就接连出了人命。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对于石鱼村的事,徐尘也没在意。 无非是于军的手段而已。 有时候,逼死一个人、逼疯一个人,比想象中简单的多。 事实上,他在让于军等人选出五个人赴死的时候,目的就不怎么纯。 于军回去后,为了稳定村长的位置,大概率会动用雷霆手段。 然后,石鱼村所有人都老实了。 而在此之前,最先老实的是于军啊! 石鱼村不大,才一百多户,五百多人。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拿下! 现在,稍微让他有点难受的是……银子有点多。 冰块的销售极为火爆,已经逼近三千两银子了。 好大一堆银子! 日后还会更多! 感觉好像,无论放在那里都不是很安全,总担心被人偷了去。 关键是这些银子只有一少部分是他的,一旦被偷盗了,他还要倒欠那些股东好几千两。 第153章 你管那叫一点点 炎炎夏日,酷暑难耐。 城外的大冰窖附近,一辆辆马车、牛车、骡子车有序的排着队,看得无数人眼馋不已。 生意,太火了。 南望府十二城,几乎每天都派来车队拉冰块。 值得承认的是,夏天的冰块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也不至于如此受追捧啊! 知县李勇带着衙役从城门走了出来。 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他喝了不少的酒。 鹿口县被大同会的叛贼袭杀,损失惨重,知府大人亲自过去调查不说,甚至传到了朝廷。 听闻,已经派了钦差大人亲自下来查案。 同时,天色大旱,鬼知道今年秋收后会演变为怎样的局面。 事情的严重性越发恐怖了,同时也让他很是不安。 叛贼能杀穿鹿口县,同样可以杀进青兰县啊! 而根据朝廷的规定,地方官府只能招募衙役,不得擅养私兵。 这若是要抵抗那些叛贼,青兰县得招募多少衙役? 每个月又需要多少银子? 穷哇! 狗娘养的曾煜离开的时候,几乎把整个县城都给搜刮完了,留下一个空壳子。 上任以来,他一共才搞了区区几百两银子。 什么都不够做啊! 除了他自己的花销,养活三班六房都十分困难。 更别提继续招募衙役了。 衙役是按照每个月发放俸禄的,其中皂班和壮班俸禄低一些,每个月七百文钱,快班则每月一两。 就这,都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钱给的少了,谁会拼命保护县衙? 万般愁苦在心中,李勇长长叹息,再看向那一辆辆排队装冰块的车,眼中忽的闪过一抹诡谲。 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可是送给“县衙”一成仁善会的股份呢! 很快,一行人来到石格村。 马蹄踩在青砖路面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李勇忽的注意到原来刘家的十八亩老宅:“那里面也种了菜?” “应该是吧。”捕头程喜回。 石格村经过大改造后,形成了一个大概南北东西各一里的四方形规模。 除了二百多户人家的新宅子,其余的空地都种了青菜。 “过去看看。” 李勇策马,来到刘家老宅跟前。 两丈高的墙体依旧残留严重烧毁的痕迹,只有大门的新修的,此刻正紧闭着。 “找梯子,上去。”李勇吩咐。 程喜等人便借了梯子,放眼看去,直接是惊呆了。 李勇站在下面催问:“里面是什么?种的菜嘛?” 程喜嘴角直抽抽:“要不,您亲自上来看看?” “到底是什么啊?” 李勇嘟囔着,顺着梯子向上爬。 还未到顶部,他便看清了点点轮廓,眼睛瞬间睁大。 那是——砖! 再向上,整个宅子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的青砖整齐排列,中间部分更是堆起了一个小锥形! 那一刻,他只觉得徐尘绝对是疯了。 十八亩地,堆起了两丈,不,中间的部分更高。 都特么是青砖! 这得多少块啊! “呦呵,李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真是。” 下侧,徐尘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李勇缓缓扭头,看向徐尘的目光,实在是……一言难尽。 当初,为了安置流民。 他允许石格村的百姓盖砖瓦房,县城那边的徐宅同样可以在院子内开私窑。 房子盖好了,石格村又铺了路。 铺就铺吧,最多多烧几天的砖罢了。 结果呢? 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在盖房的同时竟还私藏了这么多砖。 要做什么? 建城吗? 很快,一行人来到徐家。 李勇全程黑着脸,哪怕坐在茶桌对面也歪着头,斜着眼。 “大人别生气嘛。” 徐尘笑道:“我又没什么大错,不过是多烧了一点点砖而已。” 李勇翻白眼。 你管那叫一点点? 那可是足足十八亩地啊! 他无奈,低声道:“你想在村子四周修建围墙?” “还没确定,看情况。” 徐尘道:“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村子,修围墙不违法吧?” 私自造砖窑违法,所以在整个村子盖房的时候,他让人偷偷挖了四个砖窑,多烧了一点点砖。 “你那是围墙?我看是一个小城墙吧?” 李勇忽然严肃道:“不管是围墙、城墙都不违法,但容易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你懂吧?” 顿了顿,他凑前几分,以极低的声音道:“朝廷派了钦差调查鹿口县的事情。” “啊?” 徐尘微微错愕:“钦差就钦差呗,我不过是烧了一点砖而已,总不至于掉脑袋吧?” 李勇暗自凝眉。 刚才,他一直留意着徐尘的神情变化。 只不过这家伙好像没什么反应。 难道,鹿口县的事情当真跟这家伙无关? “还有一事。” 李勇收敛心神,叹息道:“县衙这边准备再招募二百名衙役。” “呀,这么多人?” 徐尘讶异:“有这么多衙役,未来,咱青兰县一定特别的安全,李大人高义啊!”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李勇撇嘴。 明知招募衙役需要大量银子,却只字不提。 这么会装糊涂,不当个师爷都可惜了! 他摆起了官架子:“你那仁善会的一成股,什么时候分钱给县衙啊?卖冰块不少赚吧?有没有一万两呢?” “冤枉啊大人,一共才卖了不到两千两银子。” “少哭穷,一句话,什么时候分银子。” “年底吧,卖完了冰块,到了冬天还得雇佣人手重新储备冰块,最后才是结算今年的账目。” 徐尘有那么一点点肉疼。 那一成股明面上是送给县衙的,实际则是送给当时的知县曾煜的。 原以为曾煜走马上任了,他能私藏下来那一成股。 却不想知县李勇跑来哭穷要钱了。 当然,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这个钱是要给李勇的。 县官不如现管啊。 人走茶会凉。 天知道日后再和曾煜相见,那点情分还能剩下多少。 “大人缺钱?”徐尘忽然道。 “废话,你不缺?谁嫌银子多啊?咦……” 李勇忽的顿住,投去怪异的目光:“你有路子?” 徐尘笑了,不紧不慢的泡茶。 “听说又有一个小家族遭殃了?手法还真一如既往的脏啊。” 事情是这几天发生的,和之前石鱼村的于朗相似,借用之前的土地矛盾问题,搞死了一个小家族。 “什么事?本官没听说过啊。” 李勇故作不解的样子,旋即又是一声叹息。 “说实话,虽然捞银子,但不可否认,本官是个好官。” 顿了下,他兴致勃勃:“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搞钱路子?” 第154章 大雨如瀑 几天来,徐尘一直琢磨如何找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放银子。 诚然,他在县城的宅子防御度已经很高了。 除非是大批贼人来袭,如王志率领二百叛贼袭杀鹿口县那般,再不要命的向上攀爬围攻,否则问题不大。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如果能弄一个青砖、钢铁浇灌的库房,就好了。 哪怕是叛贼大军打过来,没几天的功夫也很难攻破。 但那样的宝库太费银子,如短期利润不够大,是没必要营建的。 四方干旱,天知道今年秋收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宝库的计划暂时搁置,却也让他想到了另外一门生意。 “放贷。” “放贷?” 李勇皱眉:“像当铺那样,九出十三归?关键是咱们县城已经有两家当铺了啊。” 所谓九出十三归,是拿着物品去当铺作抵押。 如果你的物品价值十两银子,就给你放九两银子,每个月的利息是一成,三个月后归还本金利息共十三两银子。 “是放给所有人,包括普通百姓。”徐尘道。 前两日,原巡逻小队的小队长刘强跑来借钱。 因为这狗东西之前跟他竞选村长,生出了些许间隙,他本是不想借的。 但毕竟是石格村村民,加上刘强的孩子又生了病急用钱,他便借出了五两银子。 当然,利息是两个月后本金的一成。 现在是七月中下旬,两个月后差不多都秋收完毕了,而这时,几乎是所有百姓最穷的时候啊。 “所有百姓?无需抵押?包括农民?万一今年收成全无怎么办?”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在等一场好雨呢吗。” 徐尘也是隐隐担忧着。 干旱的到来已经二十天多天了,大部分稻田不见水汪也五六天了,天气这么热,水库的水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事实上,水库那边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他也已经在筹备囤货事宜了。 凡事循序渐进。 能一步步来,把诸多方面都准备好当然最好。 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但如果三五天内再不下雨,就只能把所有的银子砸出去,疯狂囤货了。 “那,那就等一场大雨。” 李勇点头。 实际上,他也是心里没底。 受灾的不止是南望府,整个幽云道的八个府中,其中五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旱灾,影响的百姓超过六百万。 而在南边的南尚道下辖的青安府,大同会的叛贼正在四处作乱,哪怕朝廷派出二十万大军依旧无济于事。 可想而知,一旦幽云道这边出事,叛贼招摇过境,定会有无数百姓响应。 那景象……不敢想。 往小了说,青兰县撑不过这场旱灾,将近二十万百姓怎么办? 都是要命的啊! “走吧,去水库看看。”李勇起身。 二人来到堤坝上,放眼看去,先前的一片汪洋已经衰落下去,水位已经向内缩减了十余丈。 好似从一个志气勃发的青年男子,迅速变为行将就木的老者。 烈日蒸腾。 堤坝对面两千多流民缓慢的干着活,而在这边,则是数以万计的打水百姓。 犹记得水库第一日放水,这些百姓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有几分冲劲。 而现在,一个个神色怔愣如木头一般,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绝望。 这才过去区区几日啊。 哎! 在县衙,愁钱。 出了县衙,愁旱灾。 尤其是看着那无数百姓从哀嚎道嚎不出来,他都跟着颓丧了。 “还能坚持几天?” “大概五天吧。” 徐尘没说实话。 他这五天指的是那无数百姓的稻田,五天再不下雨,估摸着要旱死一大片。 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精力管牲口? 都发疯去吧! “这可怎么办?” 李勇愁的直挠头,一声叹息后,低着头,神情落寞的向下走去。 也就是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好像暗淡了几分,旋即缓缓抬头看向天际。 原本一片干洗的青天,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抹淡淡的云层,遮盖了毒辣的太阳。 有云! 而且还是一大片! “徐兄,看,快看!”李勇激动万分。 徐尘抬头,眉目微挑,惊疑不定。 难道,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大晴天二十多天了,竟出现了一大片云朵。 有云,不一定有雨。 但没有云,除非上层空气变冷,否则不可能有雨。 转机,来了吗? 众多打水的百姓自然也注意到了天上淡淡的云朵,但大多只是神色微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近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彻底暗黑下来。 最后一批等待打水的百姓已经浑然不管不顾了,直勾勾的抬头,面目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呼呼呼! 阵阵大风呼呼刮裹,吹打稻苗、野草。 黑云如墨,好似有一尊黑杀神自天上缓缓走来,威压人间。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忘了吃饭、干活,甚至忘记了自我,皆望着天际。 啪嗒! 丝丝细雨如绵,轻轻飘落。 啪嗒嗒! 雨点嘈嘈切切,纷纷垂下。 哗哗哗哗! 大雨如瀑,天地一片白茫。 “啊!” “啊啊!” 有人仰天长啸,有人跪地叩拜。 憋了二十多日的苦闷、担忧、彷徨、绝望,在这一刻,倾尽而出! 下雨了! 下大雨了! 终于,有救了! 偌大县城,一片狂欢。 徐宅。 徐尘坐在前堂二楼的阁楼上,透过窗子,看着吓得冒烟的大雨,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一场大雨啊! 不管如何,那一片片的田地,算是暂时勉强保住了。 若是多下上几日,百姓们到了秋天至少还能有些收成,有口饭吃。 而他,也不必花费巨大代价,着急忙慌囤积物资了。 还来得及,稳步有序进行,尽量多搞银子即是。 第一步,先去搞点盐。 翌日。 大雨还在下。 徐尘带着从流民中挑选的护卫,打着伞,来到赵家。 “徐县差?稀客啊。” 赵公辅老爷子很是热情,请徐尘落座。 “冒昧来访,还请谅解。” 徐尘抱了抱拳,寒暄两句后,直入正题。 “赵老爷子,今日,小子过来是想找您买点盐。” 第155章 放贷 原本,青兰县的盐商中,赵家独大。 但前一阵子为了向李家投诚,把盐的市场让出去了一大部分。 “买盐?我赵家铺子就有啊。” 赵公辅笑呵呵道:“若论身价,这青兰县可没几个人有你小子多了,这点小钱还要找老头子我砍价啊?” 徐尘反问:“如果量大,您能给出多少价格?” 赵公辅捋着胡子,沉吟半刻才开口。 “你小子知道的,这年头,都不景气啊。” “今年,盐价最高将近二十文,最低也要八文钱。” “你小子真要大量买的话,给你十文钱一斤如何?” 徐尘轻点头。 这价格,真不算贵。 哪怕是现在粮食价格降了下来,零散售卖也要十二三文钱一斤。 大乾的盐价并不贵,主要原因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朝廷推行了盐引制度。 所谓盐引,就是盐的销售许可证。 朝廷的边疆缺少粮食,因为运力不足,所以鼓励商人运送粮食到边疆,换取盐引,再用盐引去换盐。 之所以是“换”,是因为之前的制度是盐铁专卖,不允许商人卖盐。 再发展,因为边关贸易的原因,就不需要运送粮食到边疆换取盐引了。 于是各种私盐满天飞,根本刹不住车。 也就导致价格一路下降,平时没有灾难的时候,和米粮价格相差不多。 “那就十文钱一斤。” 徐尘道:“先给小子来两万斤。” 哈? 饶是以赵公辅淡然的心性也是猛然一惊。 一个人,省着点吃,一年也就是二斤左右的盐。 流民才五千左右啊! 这是准备养一万人吗? 他有些怀疑道:“你小子来真的?” “当然。” 徐尘很是大气,丢下一个包裹。 哗啦散落开来后,二十个银锭子显露出来。 他也是小小的奢侈了一把。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等今年的钱赚够了,再狠狠的购买一大批盐。 但因为旱灾的缘故,让他心生不安,也就管不了太多了。 先存个两年的盐再说。 两年中如果出现意外,不得已起兵,还打不到海边的话,也就没必要混了,找个小岛凑合活吧。 “好,不过可能要等上几天,这次一共才运送过来五万斤盐。” “没问题,到时候直接送去我们村即可。” 徐尘放心下来。 之所以直接找上赵家,为的就是不想市场上突然减少一大部分盐,导致价格上涨。 盐搞定了,铁就有点麻烦了。 铁在历朝历代都推行朝廷专卖,因为南边出了叛贼,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简而言之,现在购买大批量生铁的话,很亏。 不过这事不算着急,长枪的枪头用不多少铁,弓箭更是,而且石格村的防御力量暂时还凑合,可以稍微缓一缓。 下雨了,道路泥泞,温度也降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冰块估计是不用怎么卖了。 于是徐尘转而来到了县衙。 “徐兄,来来来,快坐。” 李勇当即命人去取了酒杯、碗筷:“早就想与你一醉方休了,今日说好了,不醉不归哈!” 徐尘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喝了起来。 二人推杯换盏四十多个小酒杯后,李勇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狗比知县当的太不容易了。” “钱搞不到不说,还天天为天灾糟心窝火。” “徐兄,你说,为什么别的知县就活的那么滋润呢?” 对侧,徐尘轻笑着。 他莫名想到一句话——明年就好了。 李勇为什么搞不到银子,是因为去年收上来的赋税都被曾煜拿走了。 偌大县衙空空如也,满地鸡毛。 如果不是青兰县有李家这个之前三大家族之一帮忙,一个二十啷当岁的七品知县来到这地方,诸多世家大族联合起来能搞死你。 “说说咱们的放贷?”李勇道。 “正有此意。” 徐尘微微思索,缓慢开口。 “这雨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停的,等大雨过后,众多百姓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百姓需要银子,有没有抵押物,当铺当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当地的富绅借钱。” “大人可知民间借银子多少的利息?” 利息? 李勇皱眉:“只听说很高,但具体多少就不知道了。” 徐尘笑道:“我见过最多的是一成利,按天滚。” “卧槽……” 李勇瞪大眼。 九出十三归已经很高了,在村子里,竟然这么高? 简直离谱! 借十两银子,第二天就是十一两,第三天不是十二两,而是十一两的一成! 加起来就是十二两一。 这特么比抢钱都恐怖啊! “如此说来,如果你拿出几千两银子,至少也能赚几百两?” “不好说。” 徐尘自然听出了诈的味道,随意道:“您这边能出多少?” 李勇脸色变了变:“本官哪里有钱,本官穷的底裤都要掉了啊。” 徐尘淡然道:“您没跟李家主提及此事?” 李勇有些奸诈的笑了:“最多只能借来两千两而已。” 果然! 这小子找上了李家。 徐尘晃了晃酒杯。 他并不意外,毕竟放贷这种事情是一本万利的。 只要百姓们的田地产粮食,就不怕赖账。 “那么,试一试?” 一杯酒喝下去,李勇试着道:“你能出多少银子?先说好啊,这一次,就咱们两个玩。” 徐尘严肃点头。 还好,并没有玩什么花样。 因为这生意一点难度都没有,完全就是凭借大量的银子冲击底层市场,如果加上知县的名头,就更生猛了。 李勇知道了他的点子,但并没有偷偷的私藏下来自己做,这生意就是能合伙做的。 至于这孙子如果私自做了的情况,他也没什么办法。 ——先记在小本本第一页再说。 “三千两。”他很直接。 “炒……” 正在吃菜的李勇骂了一嘴:“那我再去找李经老犊子,凑三千两,咱俩一人一半。” 徐尘应了一声。 都在预料之中。 李勇是京城的李家,青兰县的李家不过是之前京城李家同源罢了。 在利益相同时,二者紧紧的绑在一起。 现在,李家独大,李勇钱袋子空空。 李经可能直接给李勇钱吗? 可能性并不大,最多是一点小钱罢了。 “其实这事就只有一步。” 徐尘道:“让下面的衙役去各个村子,召集所有人,口头宣传。” 他把其中细节说道了一番。 名义上,是知县大人知道大家手里的钱都不多,也知道借钱的利息太高。 现在呢,咱们这里有一个青兰会。 愿意以极低的利息借钱给大家,只要大家秋收卖了粮食,还了钱就好。 至于什么是青兰会,反正在表面上不是知县大人就是了。 第156章 反着玩是吧 大雨倾盆,洒落人间。 县城的道路是用青砖铺就的,在疾雨的洗涤下,整个城池都焕然一新。 第二日的雨小了些,连绵不绝,足足下了五日,天色才放晴。 城外的主路用的是砂石,车辆倒是还能勉强凑合出行,只是速度受到些许影响。 相隔五日,冰块再度开始售卖。 只不过因为天气没那么炎热了,销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之前最多一天能卖将近三百两银子,而重新开卖的第一天只有三五十两。 徐尘有那么一点肉疼,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温度这玩意,根本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啊。 当然,温度较热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还能再赚点钱。 预计总收入应该在五六千两的样子。 看似不少,实际上,所售卖的冰块总量,只有半个冰窖左右。 要知道,当初可是足足挖了十个大冰窖的啊! 当然,为了避免被怀疑,每隔七八天,他就让负责冰窖里面取冰的人换一个冰窖取。 至于剩下的冰块,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还得想办法给扔掉。 “徐兄,徐兄。” 知县李勇来到了徐宅:“一切都筹备好了,现在咱们青兰会的铺子可以营业了不?” 不知为何,他眼冒亮光,竟是有些激动。 活了二十年,读过许多书,也见过许多生意,可终究是第一次亲自上手。 就好似听别人入洞房如何如何,跟自己洞房能一样吗? “我直接招募了二十名衙役,现在快班有五十人,又找李家、黄家、赵家三家借了足够的马匹、骡子给那些衙役骑,保准一天宣传完毕。” “可以的。”徐尘笑了。 还真是不避讳啊。 也不知那三大家族得知实情后,会作何感想。 “走吧。”徐尘取了一百两银子。 铺子里,不能放太多的银子。 二人合作,总共六千两。 全部放在铺子里,哪怕青兰县的治安还不错,李勇这个知县自己都未必放心。 很快,二人来到铺子。 上面悬挂着早已刻好用红布包裹的牌匾——青兰借贷。 言简意赅。 铺子不算小,而且地段极佳。 “这铺子租金多少钱?”徐尘问。 “什么租金?” 李勇奸诈的笑了,小声道:“李家的,暂时借来用一用,等咱们事成了,大不了明年补给他们一点租钱。” 好家伙。 真就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进入铺子,里面有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 徐尘认识,是县衙六房中户房的胥吏,大家都叫他老侯。 真是……很棒棒啊! 徐尘失笑。 随着一阵鞭炮声过后,这铺子就算正式营业了。 没多久,附近便围拢了一大群人过来,看着那略微怪异的招牌,都有点懵。 “借贷?这是做什么?” “难道不应该是当铺吗?没有抵押物就敢借钱?就不怕赖账?” 众人面色古怪。 有人走了进去,见前堂只有一个山羊胡掌柜,便直接开口。 “掌柜的,怎么借银子啊?” “种地了吗?” “啊?老子借个钱还要种地?” “那有抵押物嘛?” “抵押?那不就是当铺了吗?” “也可以说是当铺,老规矩,有抵押物九出十三归,不过我们青兰借贷是为穷苦百姓谋福祉的,种了地的百姓借贷月息八厘。” 闻言,那人一阵恍然,转身出去了。 很快,消息传开,围拢在四周的众人更是讶异不止。 借钱给种地的百姓? 这什么玩意? 千古以来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铺子啊! 人群后方,黄家家主黄茂暗暗皱眉,仔细思索后明白过来。 严格来说,这青兰借贷,还真是为整个县城的百姓谋福祉。 毕竟利息摆在那里,只有区区八厘。 相较于村镇里面的借贷而言,简直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要知道,绝大部分百姓都是租地种的。 而这些地里面的粮食,无法作为抵押物。 怎么抵押? 让县城的当铺去收你家田地里的稻谷?或者是秋收之后再去找人要钱? 很麻烦! 没有抵押物,无法当东西,百姓们急用钱,就只能找相熟的有钱大户。 那利息……啧,九出十三归都特么是天大的仁慈! “青兰借贷,还真敢取名啊。” 黄茂喃喃着,走了进入,刚一抬眼,愣了。 “老侯?卧槽,你怎么在这里?” “县衙那边闲的没事,过来多赚一份钱。”老侯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 黄茂一副恍然的模样,凑上前,小声道:“跟兄弟我说个实话,这生意是不是徐小子……” “二爷,您来了。” 徐尘从后堂走了出来,玩笑道:“怎么,您该不会是也要借贷吧?” 黄茂侧目看去,失笑道:“我就说,青兰县怎么会出现这么个玩意。” 顿了顿,抬手指着徐尘道:“你小子不地道啊,赚银子的事情也不说让老夫参上一股。” 徐尘随口道:“小本生意,还是不要麻烦二爷您了。” 黄茂点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身为朝廷命官,是不能做生意的。 但身在地方,仅靠那点俸禄、赋税,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所以,地方知县、知州在暗中捞银子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共识。 能做,但不能说。 说了可是要蹲大牢,甚至是砍头滴。 换而言之,那冰块生意,岂不也等于是知县带头做生意? “那个……” 忽然,黄茂想到什么似的:“你们这里既然相当于当铺,能不能存银子?” 哈? 饶是以徐尘的心性都愣了一下。 他想出这借贷的法子,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家里的银子太多,有那么一丝丝丝不放心。 所以才想借出去,吃点利息。 结果,竟然有人想存钱? 好好好,反着玩是吧? 他暗自叹了口气,却也知道其中的缘由。 把银子存入当铺,非但没有利息,甚至还要付保管费。 黄家本就有一个当铺,而且还是青兰县的超级大族,是完全没必要把钱存在外面的。 归根结底,只有一种可能。 于是他笑了笑:“保管费,每三个月三个点,暂时最长可存一年。” “好说,等着哈。” 黄茂转身离开了。 徐尘则是返回后堂,莫名苦笑:“果然,还是李大人厉害啊。” 李勇摆手:“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黄茂这老家伙几次找我吃饭都被我给拒了。” 徐尘会意。 当初,诸多世家大族都向李勇投诚了,包括赵家。 只剩下一个黄家和徐尘在硬抗着。 后来鹿口县出了事,所有的问题烟消云散,知县李勇在徐尘这边退了一步,但并不代表也要向黄家低头。 “那黄二爷这钱要不要收啊?”徐尘问。 “收啊,当然要收啊,兄弟我都穷成什么样了。” 李勇缓了缓,平和开口。 “也就是徐兄弟你从中间调和,要不然啊,虽然我不能拿黄老匹夫如何,但想巴结本官,呵,他也得有那个门路才成。” 第157章 好弟弟,快快请起 徐尘是故意说出保管费用的。 事实上,如果他不想理会黄家和李勇之间的小摩擦,完全可以直接回绝黄茂。 ——我们铺子不存银子。 简单明了,完事。 但在之前诸多世家大族联合起来给他施压之时,唯有黄茂选择了中立。 这,便是一种恩情。 所以,在适当时机,他还是愿意充当这个和事佬的。 至于李勇认可他的调和行为,也在情理之中。 老子话都说出去了,总该给点面子吧? “徐兄弟,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多说一嘴。” 李勇叹息道:“诸多往事,已经过去,当初对付你,我也是身不由己,你懂吧?所以就让往事尽付尘烟中吧。” 徐尘笑呵呵道:“李老弟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私下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事实上,在李家那边,他已经捞到不少好处了。 况且,当时的李家直接给他来了一波大的——梁文举自尽。 人死债消啊! 搞来搞去,为的还不就是碎银几两。 而听到“李老弟”一称,李勇明显愣了下,旋即立刻躬身作揖。 “见过大哥!” “好弟弟,快快请起!” 徐尘扶起李勇。 这时,外面响起了车轱辘声,很快便有两个大箱子搬了进来。 “掌柜的,一千两,存一年。” 掌柜老侯核验后便写了契据,把两个大箱子搬进后堂。 徐尘二人看着两个箱子以及一百一十二两现银,相视一眼,都笑了。 这特娘的……纯纯的捡钱啊。 “爽!” 李勇险些激动的跳起来:“奶奶的,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开铺子啊!” 过了大概两刻钟,又有两个箱子搬了进来。 “八百九十二两,存一年。” 掌柜老侯照旧。 这钱,是赵家存进来的,而且是明显提前算好的。 一年的保管费刚好一百两银子。 没一会,其他世家大族也都纷纷带着银子来到铺子,皆存入。 总的保管费,达到了惊人的八百两。 徐尘知道整个青兰县的诸多世家大族都向李勇投诚了,却不想,误打误撞,竟搞出这么多存款。 足有七千二百多两! 这……开的明明是借贷铺子啊! 结果,存入的竟比他们两个准备借出去的银子还要多。 “徐兄,先说好,这铺子是咱们两个开的,保管费一人一半。”李勇道。 “可使不得,李兄弟,这钱分明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哥哥!” “这……好吧!” 徐尘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没办法,兄弟情摆在哪里啊。 太客气就生分了不是? 接着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么多的钱,放哪里啊? 徐尘的建议是:正常情况下的钱从哪里来,就去哪里。 李宅和徐宅各一半。 “还是全部放你那宅子吧。” 李勇道:“李家的情况我看过了,如果出事,根本挡不住。” 徐尘犹豫了下,答应下来。 心下则是又多了那么一抹担忧。 把这七千多两放进徐宅的地库里面,总数量,可就破万两了。 这么多银子……要是扛着跑路简直爽上天! 晚些时候。 出去传达消息的五十多名衙役都赶了回来,但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一个人进入铺子借钱。 徐尘有些诧异。 青兰县的百姓都不急用钱? 不应该的啊! 生老病死都需要钱,而且旱灾刚过,需要一系列的恢复措施,正是用钱的时候。 说句难听的,接连几天大雨,田地里虽然有水了,但依旧不够,还需要往田地里面导水。 至少,得弄个水车吧? 以前,可能几户、几十户用一个水车。 而现在大家都着急往里面倒水,根本用不过来。 “徐兄,这……能行吗?” 李勇有点担忧,却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按照六千两的本钱借贷出去,赚的利息也就是几百两,跟现在的存钱保管费相差不多。 已经可以了。 “不急,再等等看。” 徐尘深吸了口气。 终于,在城门即将关闭的半个时辰前,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跑进铺子。 “掌柜的,俺……借钱。” “好,带你们村的黄册和村长文书了吗?”掌柜老侯道。 所谓黄册,相当于整个村子的人员名单。 携带黄册借钱,可证明是那个村的人,以免铺子被外地人诓骗。 村长文书则可以证明此人当年种了多少的地。 “都带了,喏。” “嗯。” 老侯看着黄册上面的名字,对照文书上的名字,一致。 “你种了五亩地,最多可借二两半银子,你要借多少?” “全借了。” “好。” 老侯则根据村镇的地址,填写册子,而后让那男子按手印画押,给银子。 “谢谢,太谢谢了。” 那男子急忙点头,旋即小心道:“掌柜的,那个……可以让城门的军爷行个好,免去这次的进城费吗?我们村还有二十多人被憋在城外。” “进城费只要一个大子,没有吗?” “是来时候走的匆忙,忘记了,而且……也真没有。” “这……” 老侯也有点无奈。 后堂的徐尘见了,眉目忽的一挑。 出事了! 在整个青兰县来说,哪怕是之前的石格村都是中上等的,可即便如此,当初的嫂子手里也是一个大子都没有。 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生活在村子里,一般的百姓都是尽量一次性购买整年的生活所需,避免出远门。 也就导致许多百姓手里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百姓手里没钱,急用钱,青兰借贷的出现刚好符合时宜。 结果,被进城费给卡住了! 近来,他频繁的往来县城和村子之间,都不交进城费,像白元武、李冲等人,也不用交。 他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掌柜的。” 这时,一名中年女子走入铺子,有些为难的开口。 “是这样的,我是后嫁入村子的,黄册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但有村长的文书,可以借钱吗?” “可以。” 徐尘直接开口。 这里面又是一个问题。 官府对黄册的管制并不严,婚丧嫁娶,完全跟不上。 最严重的是——隐瞒人口。 生了孩子,只要满月就要缴纳人头税了。 所以,为了避免赋税,百姓们是不愿意在黄册上登记的。 而地方的世家大族,也愿意帮当地的百姓隐瞒,一般会瞒到八到十岁。 这是一条默认的规矩,给生活已经很艰难的百姓留点喘息的空间。 对于这一点,徐尘是知道的。 所以才让村长开具文书,以证明其身份。 但,文书这玩意太容易造假了。 “有点麻烦了啊……” 第158章 扫山 有点麻烦? 旁边的李勇闻言,面色很是古怪。 百姓们手里甚至都没有进城的钱,黄册上没有名字又是一个问题。 两点加起来,已经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好吧? 当然,实在没钱可以与同村人拆借,一文钱,等在青兰借贷借了钱再还回去也无不可。 可说到底,收进城费终究是给许多百姓增加了借钱的难度啊! 最重要的是,黄册加上村长文书是双重保障。 但通过刚才的例子来看,这事很棘手。 万一外地人伪造村长文书,这边借了钱,那边人失踪,找谁要去? “或许可以考虑重新造黄册。”徐尘道。 “重新造?” 李勇想了想:“将近二十万人,数量太大了,短时间内也造不完吧?” 徐尘摇头。 “不,其实不算难。” “明日,留几个衙役看守城门,其余衙役全部派出去。” “路远的骑牲口,路近的就腿儿着去。” 啊? 李勇又有点懵。 徐尘便将造册的方法简单说了下。 “呀,竟可以这样。” 李勇很是惊奇,仔细一琢磨,更是两眼放光。 “好哇,不愧是我大哥,连这等法子都想得出来,佩服佩服,我这就回去安排。” “嗯,石河镇就不必去了,我来处理就是。” “好好好,有劳大哥!” 额。 徐尘有些莫名。 实在是这小子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太特么顺溜了。 乍开始,他不过是捋杆子爬了一次,叫了声李老弟,然后这家伙就刹不住车了。 有失知县的身份啊。 不过谁让李老弟一片好心呢? 做大哥的,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承下了。 翌日。 晴。 又是可以售卖冰块的一天,开心。 徐尘早早起来,骑着毛驴刚来到城门,便见八十多名衙役以及十多名胥吏全部出动。 非但如此,知县李勇自己都亲自上阵。 大早上便开始召集全城百姓,且当日严禁出行。 一时间,整个县城大动。 徐尘不紧不慢的回到石格村,并未着急造黄册,而是第一时间来到大豆地。 放眼看去,好大一片黄褐色,看着都叫人心生欢喜。 他掐了一个豆角,捏开,先是查看颜色,再放在嘴里嚼了嚼,带着一点点脆劲儿。 熟了,但还没完全熟。 待得脆劲儿完全消失,才是真正的成熟。 粗略估计,月底差不多就可以了。 进了村,他把所有的流民都召集起来。 水库那边彻底完工,下了几天大雨,权当是给这些流民放个假,休息休息。 啥好人也扛不住一直干活啊。 况且还是在不能完全吃饱的情况下。 “大家伙,这几日没干活,手是不是有点痒了啊?”徐尘高声道。 “可不是咋的,村长大人您说的太对了。” “咱这一辈子就是劳苦的命,让咱闲着,是真闲不住啊。” “一天不干活,我就浑身难受。” “村长村长,痒的可不止是手呀。” “……” 人群叽叽喳喳。 大概是混熟了,少了些许之前的生分感与敬畏。 但当徐尘抬起手时,下侧又顿时安静下去,十分严肃。 “好,那从今天开始,就继续干活。” 徐尘开口:“咱们要做的事,就是……扫山!” 靠山吃山。 得吃啊! 后山的坡下地势相对平缓,靠近石河二三里范围的地方已经被完全清理出来。 除了造纸作坊以及流民居住区,还设置了各种牲畜的养殖区域。 首先是鸡。 原本石格村就有不少村民养鸡鸭的,也有少量的猪。 所以春天的时候徐尘收购了大批的鸡蛋、鸭蛋、以及鹅蛋进行孵化。 孵出来的小鸡最多,目前存活下来的有一万多只。 为此,专门设置了活动围栏,并有专人看守。 鸭和大鹅的数量少一些,只要一两千只,一开始养在石河,后来转移到了水库。 羊羔子一百多只,现在还剩下八十多。 小牛犊五十只,现在还是四十五头。 小马驹三十只,目前还剩下二十八只。 猪羔倒是有一千头,除了死的,还被狼群祸害了一百多,现在还有八百头左右。 而这,都是在搭建了建议护栏的情况下造成的损失。 主要原因是平时都在散养! 当时因为挖水库,人力有限,而且这么多牲口,圈养也不现实。 但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 满山一片荒芜,草根都难挖。 所以必须趁着这段有限的时间,大批量扫货。 “我们扫山的目标有大概分为以下几个种类。” “其一是吃食类的,无非是蘑菇、木耳、榛子、松子。” “其二,水果类,最主要的是蓝莓,其次有李子、蓝莓,沙果、苹果。” “其三,草药,后山有草药三十多种,一会我找人教你们如何辨别草药。” “其四,打草,野草、草籽、野菜照单全收,过年能不能吃上更好的肉,就看这一项了。” 接着,他开始按照组别划分人手。 吃食类,五百人。 水果类,三百人。 草药类,五百人。 打草,一千五百人。 而为了更好、更快捷,他又设置了运输队、防卫队。 此行要深入大山,与猛兽抢地盘,危险重重。 所以,为了众人的安全,他甚至把石格村除了造纸作坊的战力都给用上了。 一切,只为囤货。 “另外,凡是碰到野物的,哪怕是只蚂蚱也要拿下,带回来!” 徐尘气息十足:“最后,都给老子平安归来!” “是!” 响声震天。 不多久,经过简单的休整后,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 至于剩余的流民,除了不能动的,也要劳作。 整个石格的格局为东西南北各一里,总面积是三百多亩。 除了盖房的占了一半左右,其余的地种的都是瓜果蔬菜。 其中尤以青菜为主。 因为青菜在经过水煮之后晾干,可长时间保存。 其中蔬菜大概包括:豆角、茄子、萝卜、大葱等。 前二者晾晒成干同样可以长期保存,后二者本就可以长期保存。 秋季已来,再种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要清理出来,全部改种白菜! 这玩意才是高产菜类。 “之前的农家肥料都收集起来了吧?” “把所有的菜地都收拾一番,撒上农家肥。” 徐尘又是一番安排,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养活五千多人,没那么容易的。 挖水库是为了保证石格村的水源供应,现在,才是真正为了养活流民。 要知道,这些流民可是没有地的。 无法生产粮食。 总不能如春天那般让他自己出粮吧? 养不起不说,而是食材也很单一,营养不均。 “累死老子了。” 徐尘疲惫的嘟囔着,休息了片刻,起身走向隔壁的石鱼村。 该去看看了。 也不知于军那烂货,把村子搞成了什么样。 第159章 上瘾了是吧 自从放了于军等五十多人后,徐尘便没有理会石鱼村的事情。 一切尽在掌控。 两个村子挨着,之前只有百余丈,石格村重新建造后,距离就变成了一里左右。 徐尘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 刚走到石鱼村的村口,便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气息。 很压抑。 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了哑巴一般,说话都只能压着嗓子。 他看向一名正在石鱼村村口割草的中年妇人道:“你们村这是怎么了?” 妇人似乎不想理会徐尘,但还是抬头瞥了眼。 就是这一眼,险些将她吓得瘫倒在地,眼中尽是惶恐。 “没……没事。” 那妇人说着,也顾不得割草了,提着镰刀仓皇而去。 徐尘一阵莫名。 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人啊,又不是什么洪荒猛兽。 长得非但不丑,还很俊朗,至于吓成这样吗? 小毛驴继续哒哒哒向前走。 路上碰到的几个人见了,视线皆躲避,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直至走的远了些,后面才有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开口。 “娘,他是谁啊?” “闭嘴,不要乱说话。” “哦……” 小孩嘟了嘟嘴,小声道:“你们好像都怕他,可他一点都不可怕啊,刚才走的时候还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呢……哇,娘,别打,我错了。” 徐尘顺着主路,来到村里的公房,也就是石鱼村用于公办的地方。 刚刚靠近,里面便传出怒吼声。 “你们做了什么?啊?” “我问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码的,狗胆包天,都想死吗!” 于军的声音极大,震耳欲聋。 外面的徐尘微微愣了下。 这是在……训话? 架子倒是不小,不知情者怕不是以为这货是县太爷呢。 “一天天的,都活腻了是吧?” “我说没说过,以后碰见石格村的人,都给老子低一头。” “包括那些流民,也要给老子敬着。” “结果呢?你们踏马的还敢去抢石格村的水,都不长记性是吧?” “老三,你说该如何惩治?” 接着是另一道声音响起。 “根据村中律例,凡得罪石格村流民的,打五大板,得罪石格村村民的,断一指,惹了骑毛驴的,断一只手臂。” “都听到了吧?” 于军冷声道:“是你们自己来,还是老子帮你们来?” 噗通通! 地板接连发出七八道闷声。 “村长,不要啊。” “错了,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那条沟渠的水,我们再也不用了。” 哭诉哀求声,声声刺耳。 外面。 徐尘骑在小毛驴上,静默良久。 他终于是知道这些石鱼村的村民为什么看到他如看牛鬼蛇神一样了。 这特么的谁不怕啊? 惹了他就要断手臂! 还弄出了个什么狗屁石鱼村律例! 当土皇帝啊? “错了?你们是知道错了吗?你们他娘的是怕了!” 于军怒喝:“怕是一时的,痛是永久的,老三,帮他们长记性!” “村长,村长,饶了我们吧。” “村长……” 砰! 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中了房门。 里面的于军勃然大怒:“好胆,竟敢砸房门,简直找死!” 言语间,直接是一脚踹开了门,怒火腾腾。 他正欲发作,却是忽的看到了那头小毛驴,自然也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瞬间傻眼了。 “徐……徐哥……” 于军颤着声,堆满了笑脸:“您来了,您看看,您来了倒是说一声啊。” 徐尘面无表情:“我砸了门,我在找死,是吧?” “不不不,您看这……” “上瘾是吧?” 平静的几个字,却是蕴着怒火。 这狗东西之前让四个石鱼村的人“自尽”,是为了立威,可以理解。 在村里人心叵测之际,动用铁血手腕,才能起到震慑效果。 这便是所谓的人不狠、站不稳。 可在站稳跟脚后,依旧保持那股所谓的狠劲,就变味了。 横行霸道上瘾了! “徐哥,我错了……” 于军颤颤巍巍,噗通跪了下去。 房间中,十余人顺着门口看着这一幕,皆瞪大了眼,惊恐交加。 而后便见徐尘走了过去,扬起手臂,啪的便是一记大巴掌,打的于军人仰马翻,空荡荡的左臂袖子四处乱晃。 噗通噗通! 房间中,十余人都纷纷跟着跪了下去,抖若筛糠。 徐尘挑眉看了眼,忽的有些烦闷。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道:“打了几个人的板子,断了几个人的手指?” 于军忙道:“还没,这是第一次,我打算杀鸡……” “杀个屁!” 徐尘厌烦的挥了挥手。 两村紧邻,十余年前为了更好的灌溉,共同出钱在石河上建了一个巨大的水车,引水到一个沟渠中。 这个沟渠的水,是共有的。 这几个犯错的人的错,只是用了沟渠的水! 徐尘走入公办的房间,十多个跪着的人立刻掉头,朝向他伏跪。 “起来,都起来。” 十余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平静了好一会,徐尘才开口:“你们村还有几个大户?” “之前有两个。” 于军道:“不过在于朗出事后,另外一个也跑路了,去了隔壁的东亭县。” 徐尘点头。 现在整个村子剩下的一百多户五百多人,都是穷鬼了。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把正事办了,毕竟后面还有十多个村子要去。 “把所有村民都召集起来。” 很快,石鱼村的五百多人齐聚打谷场。 徐尘则是选取会写字且写的流畅的,五百多人,仅选出十个。 开始造新黄册。 以户为单位,户主的信息包括姓名,家中人口数量、所在村镇,以及当年所耕种的土地数量,写在一张纸上。 再把这些信息填写在两本不同的册子上面,户主和村长同时按手印,最后盖上带有特殊印记的印章。 等同于一式三份! 至于非户主,则不必填写耕种土地数量,另加一项户主姓名即可。 相对来说,这新的黄册比老黄册还要简洁,老的还要写哪一年出生、性别等等。 其中的优势便在于备份! 纸张、字迹、手印、印章,乃至于墨汁的浓度,都是鉴定标准。 在最大程度防止造假! “此后,这便是你等的身份凭证!” 徐尘道:“以此凭证,日后再进城,携带三十斤以下的货物,便无需缴纳进城费。” 第160章 天,变了 自大乾王朝开国来,所有人进城都需缴纳进城费。 原因种种。 尤其是在地方,看守城门的壮班衙役月俸不多,都指着从进城费中捞点。 这也就导致百姓们进城的难度大大增加。 不带货物进城,一文钱。 带货物,那就不好说了。 而现在,在青兰县,进城无需费用,携带少量货物也不用交钱。 对整个青兰县近二十万百姓而言,乃是天大的好消息。 譬如石鱼村。 采摘一点山货,去镇上卖不上价。 那就去县城! 付出一些辛苦,总能赚点小钱。 而且,以后再去县城买东西,也不用额外花钱了。 好处多多。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石鱼村的五百多村民只是微微动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徐尘暗自叹息。 他当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待得造册完毕后,叫来了于军。 “来来来,大家伙,现在,某乃青兰县县差。” “县差没有实权,但最近混的还不错,说句话至少能让捕头程喜程大人,甚至是知县李大人给个面子。” “于军,于村长是吧?” “听说你们村把自己列为第四等村民?” “第三等是石格村的流民,第二等是石格村的村民,第一等是骑毛驴的?” 额啊额啊! 就在这时,绑在旁边的小毛驴不合时宜的叫了出来。 众多村民看了过去,骤然一阵紧张。 于军心里更是慌乱如长草。 挖水库一事,断了一臂,吓破了他的胆。 后来仔细回想,既然自己依旧是村长,而且还是徐尘发话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狗怎么了? 那些石鱼村不听话的,老子还不是说咬就咬? 狗都不如! 但今天那一大巴掌让他回过味儿来了,也逐渐明白了徐尘的意思。 “徐哥,不,徐县差大人!” 于军恭敬道:“此事是我的错,在此,我发誓,以后一定带领大家伙奋勇向前,向我们的兄弟村石格村学习。” “既如此……” 徐尘拉长声调看向众多村民:“大家伙,想赚钱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懵。 “想!”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那就去石格村干活,钱不多,每人每天五文钱。”徐尘道。 造纸作坊那边盈利了,日薪酬已经涨至八文钱。 至于让石鱼村的人去干活,实在是因为……石格村的人力几乎动用光了。 所有战力倾出,护卫扫山。 没了劳力,那些扫山扫来货总要有个地方囤放。 哪怕是简易的破房子,保证不淋雨也好啊。 所以,在安排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石鱼村。 既然已经拿下了,关键时刻用点人力不过分吧? 况且还给钱。 田地方面,因为两个的村的地是挨着的,石格村的稻田哪怕在干旱期都一直保证有水可见。 石鱼村也因此而沾了一点边儿。 至少在石河镇范围内,石鱼村的田地是除了石格村外,涨势最好的! 现在增加灌溉量,确实有好处。 可只是放水而已,用得了几个人? 稻田都是相连的,水进入后,挖开田埂即可,只需几个人就可以轻松灌溉所有田地。 而且石格村已经停止灌溉了,静等成熟,不需要水。 那水渠的所有水资源便都是石鱼村的了。 少了用水,水渠的水位上涨,可以增加石鱼村的灌溉速度。 正是基于这诸多原因,他选择了石鱼村。 “于村长,考验你们村人心齐不齐的时刻到了。” 徐尘道:“你自己安排吧,我还要去其他村重新造黄册。” 于军立刻神情大震:“是,徐哥请放心,我必定安排妥当。” 徐尘便没有理会,简单交代让于军去找刘二狗,便赶往下一个村子。 不多久,于军安排完毕,率领三百多劳力,带着各种斧头、锯子来到石格村,找到了刘二狗。 曾经的打猎队友,此刻再次重逢,竟一时无语凝噎,有些泪目。 两只空荡荡的手臂在萧瑟的秋风中荡漾。 一人……一只。 “于大哥。” 刘二狗的神情有些恍惚:“是你?你怎么也成这样子了?” 于军嘴角抽了抽:“我呀,也逮了一只熊崽子,被大熊所伤,嗨,别提了……” 二人相拥,泪水簌簌流落。 “对了,刘老弟,徐哥……咳,徐村长让我们来干活,干什么活啊?” “跟我来!” 刘二狗把众人带到石河对面的一处空地前。 “就在这里建最简易的仓库,只要能防水就行。” 说着,他便要离去,却被于军拦住。 “刘老弟,这仓库怎么盖啊?” “我也不知道,你找人问去。” 刘二狗道:“村里巡逻小队的人都上山了,只有我一人巡逻,我必须去了,全村安全集于我一身,我可不能懈怠!” 于军还想说什么,可惜刘二狗已经远去了。 像是一道风,来无影去无踪。 不多久,刘二狗来到一处田地的高岗前,四处巡视,眉头皱起。 有情况,不对劲。 “谁?滚出来!” 哗啦啦! 杂草被碾压,一道身影显现。 “狗哥,好久不见啊?” “姓王的?你来做什么?” 虽是质问的语气,但刘二狗并未在意,警惕性也随之放松下来。 “嘿嘿,帮我问问大恩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兄弟们一直在山上也不是个事啊。” “继续等着。” 刘二狗忽然变得神经兮兮,小心翼翼:“秋收了再说,就这样,快走。” “好勒。” 那身影再度隐没草丛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刘二狗颤着手拍了拍胸脯,小声自语:“呼,好险,好险,掉脑袋的。” 他再度小心环视四周,烈日炎炎,空气都被灼的泛起了涟漪,哪里有半个人影。 “呱……” “好蛤蟆,竟敢偷听,死来!” —— 县城。 这一日南北两个城门大开。 身为壮班都头的王忠镇守在北门,眼看着那一个个百姓手持身份凭证,畅通无阻的进程,百感交集。 青兰县的天,变了。 大乾王朝开国百余年来,哪有进城不收费的道理啊? 这不是要乱套吗? 当然,命令是知县大人下的,他位卑言轻,是不敢说什么的。 原本壮班在衙门的地位就不如快班,现在,更不如了。 “呀,王兄,忙着呢啊?” 这时,快班捕头程喜出现在城头。 身后跟随的几名衙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冰镇的西瓜。 “来,李大人赏赐给咱壮班兄弟的,随便吃。” “哦,多谢大人。” 王忠说了嘴,捡起一块最大的西瓜直接啃了一大口。 程喜则在旁边低声道:“从今以后,咱们的北门留到戌正时(晚八点),大人的意思是人总有遇难的时候,你说天色暗黑了,外面的百姓身在野外多危险?是吧?” “戌正?太晚了吧?万一碰到贼人袭扰怎么办?” “所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快班五十八名弟兄,轮流在城外看守。” 第161章 是不是有点飘了 青兰借贷的生意好起来了。 百姓们凭借身份凭证,进城无需花钱。 户主的身份凭证上面更是标明了今年所耕种的土地数量。 可以说,只要拿着凭证去铺子,最多也就是验证一下是否是本人,其他无需理会,直接放银子。 大大的简化了借贷的流程。 也正因如此,万千百姓的借贷的积极性空前的热情。 最多一日放出去的银子,足足超过二百两。 这意味着,如果一个月后归还银子,便是二百零一十六两。 两个月后归还,就是二百三十二两。 钱呐! 所有放出去的银子,都等于是在捡钱呐! 知县李勇在铺子的后堂足足守了两三日,感觉就一个字。 爽! 之前青兰县的诸多世家大族存钱,固然不错,可跟当下比起来,又是一种感觉。 因为,这些钱是放给那些急用钱的县城普通百姓的啊! 距离秋收就一个月左右了,今年因为干旱的缘故可能稍微晚一些。 这样更好……百姓们用的时间更长。 银子银子,来来来! “大人,南望府那边下来了公文。” 县衙,师爷唐云在旁边低声道。 “好,先放着吧。” “可是……” “可是什么?” 李勇顿时皱眉:“你没看到本官在做什么吗?这是关乎将近二十万百姓的民生大计,什么朝廷公文能比百姓重要?滚边儿去,一切等本官忙完了再说。” 唐云犹豫了下,低声道:“据说钦差大人近日可能会来青兰县。” “无所屌谓。” 李勇毫不在意:“钦差怎么了?是能扒了本官的官服,还是能要了本官的脑袋啊……” 说着,他自己都愣了下。 那可是钦差啊! 莫说是区区知县,哪怕是南望府的知府陆大人,见了那位也要老老实实。 他……竟然不怕? “我是不是有点飘了?” “这……没,卑下告退。” 唐师爷眼底闪过一抹阴鹜,收回了憋在嗓子眼的话,微微躬身,倒退而去。 不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李勇旁边。 “勇儿。” 隐在光阴暗处的李经平静道:“最近,你好像很忙啊,已经很久没回家吃饭了。” 李勇笑了笑:“叔叔,我乃是知县,要管理近二十万人的口粮,不忙不行啊。” 李经眉目挑了下,暗自叹息。 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之前,李勇找他借银子,一开始是两千两,后来突然涨到三千两。 这笔钱,对于李家来说,不算少。 但李勇要用,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令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借给李勇的钱,竟被这小子拿出去……放贷了。 放贷了! 借李家的钱,然后借贷给别人! 李家自己不会放贷吗? 再者,放贷也就罢了,竟然还放给没有任何抵押物的村民。 这不是找死吗? 今年大旱,如果那些百姓的收成不好,到时候还不起怎么办? “勇儿,你……” 李经仔细斟酌了下:“你不要与那徐尘走的太近啊!” 李勇却是十分的严肃认真:“叔叔,我与徐尘情同兄弟,此话以后莫要乱说。” “这……” 李经嘴皮子抽了抽,好似有千斤的大石堵在心口。 难受! 什么狗屁兄弟! 李家才是你的本家啊! 本家不顾,反倒与外人称兄道弟? 啊? 要知道,你们之间可是闹出过人命的啊! 就算和解,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好吧? 太难受! 这些日子来,青兰县变化太大了。 破了千古来百姓进城缴费的规则也就罢了,更是城门大开直至戌正时。 大晚上的开城门,两侧还提示性的摆放了灯笼。 就差摆明了告诉贼人,我这城池还没关城门呢,快来杀吧。 这……这都什么事啊! 李经欲哭无泪。 “这几日晚上,一共来了十多股行商,进城费加上住宿、吃饭等,总花费超过了二百两。” 李勇道:“商税加上进城费,叔叔可知赚了多少银子?” “多少?” “将近四十两!” 李勇比出四根手指,眼中是亮光闪烁,按捺不住的激动着。 乍开始,他也担心大晚上的开城门怕碰到贼人。 可当时他的那位好大哥说:百姓们如果急用钱,晚关一些城门也无所谓。 距离远,前来借钱的百姓们抵达县城的时间较晚,当日无法借钱怎么办? 蹲守城外吗? 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危险? 身为一县青天大老爷,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蹲守城外忍饥挨饿? 然后,城门大开,就成这个样子了。 外地过来的行商增多了,县城内的诸多酒楼、青楼等生意越发红火。 实际增加收入何止四十两,那可是足足超过了六十两啊! 至于其中原因……大晚上的,没地儿去了,就我这里开了城门,要你正常几倍的进城费没问题吧? 那么,计算下来,十天左右六十两,一年就是两千多两。 简直就是捡钱呐! 而所付出的代价,只是晚关城门一个时辰左右。 “就算赚银子,可……也太危险了吧?城门不关,诸多世家大族都睡不着觉啊!”李经道。 “睡不着?嘿嘿。” “你……” 眼见李勇一副“正该如此”的样子,李经瞪大眼,只觉得这侄子疯了。 绝对疯了! “六!” 李勇比出一个手势:“城外的阴暗处,所有快班衙役,六十多人全部手持弓箭,百丈内两处暗哨,来人不过百,瞬间射成筛子。” 李经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这小子早有准备。 “若来人过百呢?”他顺势问。 “少于二百,继续射杀,再多的话……百丈距离内,关闭城门也来得及。” “这……” 李经惊心不已。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法子看似疯狂,却十分合理。 一般而言,无论是商队还是镖行,人数过百的太少了。 只要管控好这一点,哪怕晚一个时辰关闭城门,依旧安全无虞。 —— 自鹿口县至青兰县的官道上。 “快,还有半个时辰关城门了。” “加速,只要今晚抵达青兰县,我等可节省一日的时间。” 一行商队的马匹以极快的速度行驶。 与此同时,官道的旁边,一队人马正不紧不慢的走着。 人数不多,大约三十左右,皆骑着高头大马。 为首的二人并肩而行。 “陆大人,你的意思是说,青兰县晚关闭的城门的消息在一日传出,所以有许多行商选择走这条官道?” 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开口,不怒自威。 旁边,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颔首:“是的,马大人。” “有点意思。” 马明远哼笑:“鹿口县那边,大白天的贼人都敢袭杀,到了青兰县,大晚上的不关城门。” 陆展垂着头,没敢轻易接话。 他们一行人从南望府出发,在鹿口县调查了将近一个月,才赶来青兰县。 这一个月中,发生了太多事。 整个南望府遭遇了几十年都罕见的旱灾。 这也是他们滞留鹿口县的原因。 鹿口县原知县被贼人杀了,新知县还未到任,于是钦差马明远就留下暂时治理鹿口县。 结果……和其他遭遇旱灾的县城没太大区别,不知渴死了多少牲口 反倒是青兰县,根据诸多消息来看,损失的牲口十分有限,原因是青兰县有着一个巨大的水库。 接着是冰块。 在鹿口县那边,卖五文钱一斤。 听说青兰县这边才卖两文钱。 还有重新造黄册、大晚上不管城门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皆与青兰县有关。 不知情者怕不是以为这才是“府”! 想避开这个县城的名字都难! 很快,一行人来到青兰县城附近,距离大概两百丈左右,跟在后面的护卫忽的一顿。 “谁?” 第162章 当年那人 言语间,那护卫翻身下马,朝着暗中快速追了过去,很快就抓到一名身穿衙役制服的男子。 “敌袭,敌袭!” 那快班衙役冲着远处大喊。 接着,中间的位置处传音,不过几个呼吸,城门口处的大红灯笼便先后熄灭了。 四周,一片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钦差马明远惊了。 这反应,太迅速了。 隔着这么远就安排了暗哨。 若放在大的城池倒也可以理解,可这……只是区区一个县城啊! 被放开的衙役当即拦在一行人跟前:“来啊,有种杀了爷!” 马明远和南望府知府陆展相视一眼,有些费解。 这衙役,一个人面对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三十名护卫,非但毫不畏惧,甚至还敢叫嚣。 “你不怕死?”马明远问。 “死有何惧?” 那衙役哼了声:“老子一条命三十两银子,有种就杀!” 顿了顿,他冷笑:“今天南望府那边刚传来消息,前几年入伍的一批人全死了,猜猜朝廷抚恤多少?二两,嘿!” 马明远眉头深皱,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却听那衙役继续道:“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们是公差,立刻出示文书,如果不是,立刻下马,卸甲!” “大胆!” 一名护卫正要动手,四周却是忽的传出阵阵沙沙声,转瞬就把三十多人围拢起来。 —— 青兰县,后山。此山纵长二百余里,广袤无边。 在石格村上山方向的二十里左右处。 身为数千流民的护卫,巡逻小队长刘强和李冲同行,率先探路。 大山无垠,野兽频出。 十多天中,一行人先后射杀了十多头野猪以及二十多只野狼。 流民中,无人亡命,仅有五人受了轻伤。 在这么大的深山中一路向前横推,面对无数未知的野兽,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至少能说明他们这些护卫尽职尽责了。 此一刻,刘强、李冲等十余人站在一处茂密的林地间,看着一副泛着淡黄色的骨架,皆是头皮发麻。 那骨架太大了,这偌大山林中,除了黑熊外,恐怕也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猛虎! 最令人惊心的是,这幅骨架……竟然被一根绳子掉了起来。 “咱们县近些进来没有射杀猛虎的传闻吧?”刘强小声道。 “有。” 李冲开口,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什么?射杀猛虎这等传奇消息,竟没流传出来?怎么可能!”刘强侧目。 要知道,猛虎危患甚大。 只要击杀了,是可以去官府那边领取奖励的! “这是事实,而且射杀猛虎……只有一个人。” 李冲缓了口气:“一人射杀猛虎我能理解,但一个人是怎么把猛虎吊上去的呢?你能吗?” “我?” 刘强等众人懵逼。 看骨架,这猛虎至少五六百斤,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挪动都费劲,更别提吊上去了。 “这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吧?” “就是一个人。” 李冲十分肯定:“当时……听了这事,我还以为是酒后吹牛,哪成想是真的。” 刘强等人顿时背脊凉气嗖嗖上窜。 一个人,射杀猛虎,还给吊了上去。 这得是何等生猛啊! “老李,你知道那人是谁?” “当然啊。” 李冲苦笑,提起精神:“大家伙都看到了吧,猛虎、黑瞎子,没什么可怕的,切记,面对猛兽,不可自乱阵脚,更不可抛弃队友!” 想了想,他有些不忿道:“都看到刘二狗和石鱼村那个于军了吧?那就是抛弃队友的下场!” “老李,那个人是谁啊……” 吼! 随着震慑山林的咆哮声传出,一道庞大的身影扑了过来。 “不要乱,弓箭,上!” 李冲大喝,脚下虽是有些酸软,却还是手提长枪,冲着那庞然巨物扎了过去。 猛虎见识不妙,只好放弃攻击刘强,闪身躲避。 而后……唰唰唰! 十多支弓箭射出,其中半数命中。 猛虎勃然大怒,正欲攻击,李冲横档过去,长枪所向,浑然不惧。 就在僵持之际,又是一道道箭矢激射,几乎全部命中。 猛虎呜嗷,扑向李冲。 “炒……” 李冲骂了嘴,转身就躲到一颗大树后面,不断转圈。 最终,过了半刻钟左右,终于熬死了那只猛虎。 —— 青兰县县衙,后堂。 “二位大人,抱歉,太抱歉了。” 知县李勇不住的低头哈腰,赔礼道歉。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听到敌袭后,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敌袭?贼人? 不! 这可是少见获得大功劳的机会啊! 于是,他急忙赶往城头。 结果……没一会,捕头程喜就绑着三十多人赶了回来。 原本,他还打算着审问一番来着,可当马明远亮出身份后,他险些吓尿。 钦差! 真的来了! 当朝内阁阁老,最年轻的次辅兼礼部尚书。 二品大员! 要知道,整个大乾的官职,所有的一品都是虚职。 二品已经是顶峰了! 他一个小小七品知县,到底是长了多大的胆子,竟然把二品钦差给绑了啊! “误会,误会,都过去了。”马明远淡淡道。 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挺尴尬的。 原本他是打算微服出巡,在青兰县暗中调查贼人事情的。 结果,还没进城,就被人绑了。 一个钦差,一个南望府知府,三十名护卫,全部被绑! 简直就是……耻辱啊!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出青兰县的治安水平,确实不一般。 哪怕是晚关城门,依旧安全。 知府陆展从中间打岔道:“听闻那石格村不错?要不,去瞧瞧?” 于是三人便赶往石格村。 三十多里路,一路所见到没什么,可接近石格村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远远看去,便见那巨大的后世,好像“秃”了一块似的。 大山苍茫,葱葱绿绿。 唯独那一块,像被薅秃,仅留下几根“毛”,也就是树木。 触目惊心! “李知县,这是怎么回事?”马明远侧目。 “这……” 李勇看着,人都快麻了! 整个后山纵长才二百多里,眼下竟是被薅光了十分之一。 足足二十多里啊,都被薅没了! 这……到底是干了什么啊? 不可想。 二十里不算远,从县城到石格村还三十多里呢。 可二十多里的大山,宽从数里十多里不等,可就不大一样了。 这是何等的伟力? 啊? 是人能办到的吗? “若是都薅光,也是好事。” 马明远缓缓道:“听闻,隔壁的东亭县遭了虎灾,猛虎下山,死了五十多人。” 知府陆展默然。 东亭县虽然挨着青兰县,却不归南望府管辖。 当然,虎灾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很可怕! 能被称之为灾的,那便不是一头猛虎,至少两三头。 同时猛虎领地意识极强,在自己领地内是不允许出现另外一头猛虎的……除非一公一母。 总之,这件事情透着些许诡异,不好论断。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猛虎那玩意,确实不好招惹。 一巴掌下去,可轻易将人的脑袋给拍的脑浆迸射,差不多两千斤的力道。 哪怕是几十人围攻,也未必能成功。 不多久,石格村。 所有上山的流民都撤了回来,眼看着那头庞然巨物,皆是咂舌不已。 “受伤没?”徐尘赶了过来。 “没。” 刘强犹豫了下,补充道:“是老李,他用长枪与猛虎对峙,我们才有机会射杀。” 李冲连忙摆手:“我只是掠阵,功劳是大家的。” 实际上,那一刻,他是真的怕! 实在是这玩意太吓人,换做一般人,莫说动手了,只是见了都要瘫软。 威势太吓人! 他很难想象,村长大人当初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玩意的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第163章 猛 猛虎猛不猛? 非是一般的猛! 那大爪子,比海碗都大,可轻松覆盖人的头颅。 不说用全力了,轻轻一巴掌下去,人就没了。 可想而知,当初的徐尘一个人面对猛虎,是何等的凶险,更别提以一人之力把猛虎给吊起来。 “村长,我们正在巡卫,发现了一副猛虎的骨架,正在讨论,这大虫就冲出来了。”刘强道。 “嗯,正常,都一年了,早就烂透了。” 徐尘略微有点感慨:“有一点点可惜啊!” 当初,他把那头猛虎吊起来,是担心被其他畜生给吃了,也算是一手准备。 如赚的钱少,再考虑上山。 可如果赚的钱够用,就没必要冒险。 猛虎这玩意领地意识很强,死了一只,领地很快就会被另外一只侵入。 至于联合村民、猎人等,并不靠谱。 因为那个时候,他无人可用,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外人的贪婪之心。 要知道,这一头猛虎,如果单独卖,至少可以卖三五十两银子。 “所以,大家伙是想吃,还是想卖钱?” 徐尘笑着问,主要是询问李冲等十余人。 毕竟,这猎物是人家拿命换的! “吃!” 李冲先发话:“钱可以再赚,可这玩意的肉,咱还没吃过。” “好!” 徐尘取了一把刀,走到那猛虎跟前动起了手。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所以还算轻车熟路。 可越是如此,众人看着越是凉气嗖嗖。 操作完毕后,徐尘将割下来的那块“肉”交给白元武。 “冰镇,然后送给黄二爷。” “好勒,姐夫,留口虎汤给我哈。” 白元武说了嘴,快速跑了出去。 但很快又折返回来,走到徐尘身前,小声道:“姐夫,知县大人来了,带着一百多人。” 嗯? 徐尘侧目,抬头便见李勇等人过了浮桥。 此一刻。 堂堂知县李勇,竟然走在两个人的后面,略微躬身,以示尊敬。 徐尘眯起了眼,笑了,旋即迎了上去。 “石格村村长徐尘,见过二位大人!” “嗯。” 马明远应声。 他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目光不禁扫向后侧的从多流民,而后,瞳孔骤然一缩。 那……竟然是一头被开膛破肚的猛虎! 看这样子,是准备……吃? 他惊愕不已! 这可是不是一般的畜生,是猛虎啊! 隔壁的东亭县被这玩意害了几十条人命,人人自危,可在这小小村子,竟要……吃? 他整个人都快傻眼。 一路走来,所见之下,皆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幕。 被薅秃的山、整齐的砖瓦房、水库等等。 太多了! 人都快麻木了! 不过他是当朝礼部尚书,所以哪怕惊讶,也一直绷着。 可在看到那被开膛的猛虎后,他实在是绷不住了。 这石格村……都是啥啊? 啊? “是……准备吃肉吗?可否带本官一个?”他尽量镇定的问。 “当然可以。” 徐尘吩咐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红烧、清蒸、熬汤,各种吃法。 饭间,他试探着道:“敢问二位大人此行是……” “吾是南望府的陆展。” “嘶……见过陆大人。” 徐尘急忙起身,心下惊诧不已。 这可是南望府知府陆展,堂堂四品大员! 之前的曾煜连跃三级,也才区区从五品,说白了就是半个五品而已。 至于另外一个马大人,看陆展那般尊敬的样子,不出意外的,应该就是钦差了。 “你们猎杀猛虎,不怕吗?”马明远忽然问。 “怕啊,可太怕了。” 徐尘想到了自己当初的经历,咂舌不已。 “这猛虎,超乎想象的厉害,我们能猎杀,也只是侥幸而已。” “嗯……” 马明远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他想了想,随口道:“听闻那些袭杀了鹿口县的叛贼,就住在这山上?” 徐尘更是警戒起来。 事实上,自从这二位过来,他就一直小心着。 小孩子之间才是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嘴,你打我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真正的锋芒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决定生死。 当别人拿起家伙事的时候,便是不死不休! “马大人,如果贼人在山上,我等剿贼自是义不容辞。” 徐尘缓慢道:“可如果只是生活,我等已经很难了啊。” 他这话没有任何毛病。 钦差马明远的话有试探的意思,他则是间接回应。 日子不好过,大家都在勉强的生活。 “所以,那些贼人,明摆着的,都没有任何办法吗?”马明远问,有点气愤。 袭杀了百余人,这等贼人如此可恶,朝廷,竟然没任何办法? 当然,如果按道理来说,他懂,确实不简单。 幽云卫一共才五千多人,动用千余人都没有成效,便是五千人也未必如何。 可……也不能任由贼人肆无忌惮啊! “几位大人,今日,我们村开始秋收了,要不去看一看?”徐尘试着问。 “收大豆吗?也好,去看看吧!” 马明远有些厌烦,也顺着徐尘的意思说了嘴。 贼人,就在这后山,这几乎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然后呢? 没办法! 实在是因为后山太广阔了,二百多里,派人去剿贼固然可以,可……剿得完吗? 很难说!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田地间,所见之下是几千名百姓伏在田地,不割,所有的大豆,全部拔! “如果割的话,会留下豆茬。” “但如果拔的话,非但没有豆茬,留下地还是异常干净的。” “当然,说实话,是因为……小子想试着种一白菜!” 徐尘解释了一嘴。 就时间方面,稍微有点勉强。 但,可以一试! 大豆的成熟时间,比水稻早。 因为干旱的缘故,其他村子稻子的成熟时间注定要晚一点,而石格村,一切都是正常的。 比如大豆,本来正常的成熟时间就比水稻早了二十天左右。 白菜的生长时间是多久? 不过四五十天左右。 收了豆子,用二三十天的时间养白菜,虽然无法完全长成,可……哪怕是半成品,那也是菜啊! 一颗成熟的大白菜,七八斤,重的更不必说。 如果以一颗二三斤计算的话,那便是随便种啊! 第164章 天塌了 “也就是说,这,秋白菜,长不熟?”钦差马明远问。 “时间不够,肯定长不熟的。” 徐尘道:“正常一颗白菜可以长七八斤的,大豆秋收完毕后,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只能长二三斤!” 也都是没办法的的事! 实际上,大豆比水稻早熟。 同样耕种下去,时间相差了将近一个月。 生长期差不多,但水稻要育苗等等,随便算下来,无论怎么看,都是水稻的时间更长。 所以,徐尘选择了偏冒险的法子——种白菜。 如果相差二十多天的话,白菜可以长到二三斤,也就是刚发育的水平,如果能涨三十天,那便是五六斤的水平。 因为白菜的生长期才四十多天。 不必完全长成! 主打就是这十多天、二十多天的时间! 以最差的情况来看,哪怕长不成,一棵白菜一二斤,那也是菜啊! 很快,一行人来到大豆地。 眼看着万千百姓都在拔大豆,马明远等人一阵默然。 徐尘走过去,撕下一块豆角,放在嘴里咬了咬。 质地软嫩,一咬既破! 这是大豆成熟的标志。 “来来来看一亩多少。” 很快,一众人把大豆聚集在一起。 一百九十多斤,将近二百斤。 这产量,不是一般的高产。 要知道,一亩大豆的产量也就是一百五六十斤而已,这石格村的地产量这么高,等于是一亩地多产了四五十斤。 种水稻的如何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种大豆的,大丰收! 换而言之,哪怕水稻收入不行,这大豆的收入也是罕见的。 “徐村长本事非凡啊!” 李勇佯装似的说了嘴,旋即压低声音:“徐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个……咱大哥没了。” 大哥? 徐尘愣了下:“我大哥?” 知县李勇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咱大哥……为了救人,没了,徐哥,你……” “知道了……” 徐尘喃喃,忽的有点懵。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 譬如搞钱! 没有钱不行啊! 有钱了,成婚了,无论怎么看,他在无愧于徐家! 完全符合身份、本分! 可大哥没了…… “这是朝廷的抚恤金,二两!” 李勇丢出一锭银子:“徐哥,你可以怨恨,恨我都好,可千万不要自责,咱大哥,是为了朝廷才没的。” 那一刻,徐尘很懵。 他看向哪位钦差马明远。 “所以,马大人的意思是,那些叛贼被我所控制?是我让他们去袭杀鹿口县的?” “没,徐小子,你可别乱说啊!” 钦差马明远是真的急了。 若换做一般的事倒还好,可人家大哥刚没,可不能乱说了。 “所以,我大哥……真的没了?”徐尘问。 “这……大哥,这也不是我想的……” “知道了。” 徐尘摆手,看着眼前的一片景象,看似正常,头脑却是混乱不已。 若说天地,他并不惧怕。 但大哥没了,这事,不好交代的。 一切都不一样了。 甚至……他都不知该如何向嫂子那边交代。 “知府大人、钦差大人,小子就不奉陪了。” 徐尘说了嘴,转而回到徐家小院。 四周是一片寂静,也有热闹,可偏偏,他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这话,怎么说啊? 说不了啊! 不多久,徐家。 相比于外面的一片热闹,徐家显得格外的安静。 白梦瑶出去了,收豆子需要人指挥。 嫂子顾妙婉也在忙,收割猪草,看到徐尘无所事事的样子,还有些奇怪。 “今日不是收豆子吗?你没事?”顾妙婉诧异。 “没事……豆子有大家伙收就成。” 徐尘说了嘴,一时有些无言。 顾妙婉看了看,有些激动道:“听说今年的豆子大丰收,亩产将近二百斤?” 这可太好了,大丰收啊! 虽说豆子不如白米值钱,一斤现在才五文钱左右,可高产了,大家赚的钱也多了啊! “嗯……” 徐尘看了看,好半刻不知说什么。 事实上,这事,一时间他也难以接受。 尤其是看着嫂子顾妙婉辛辛苦苦忙碌的样子,万千话语都堵在心口。 “我……” 他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哥没了。” “嗯,知道的。” 顾妙婉淡淡一笑,又开始忙活起来。 她的动作迅速,把打下来猪草全部归置在一起,可这边干着活,泪水已是不受控制的流落下去。 “嫂子!” 徐尘急了,快步走过去:“我……我大哥,没了。” “知道啊,刚才就已经知道了。” 顾妙婉笑了笑,继续忙活手底下的活。 可干着干着,只剩下眼中的泪,簌簌流落。 她缓缓摊在地上,泪水彻底不受控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了! 自家的丈夫……没了! 天,塌了! “嫂子,嫂子!” 徐尘吓了一跳,忙是起身去搀扶:“嫂子,不要急,不要急!” 顾妙婉缓缓侧头,失声痛哭:“你哥……没了!” “嗯。” “没了,没了啊……” “还有人,还有我。” “没了……” 顾妙婉痛哭,转瞬便晕厥过去。 徐尘把她抬回房间,跟着是一阵沉默。 听闻大哥出了事,他心里也不舒服,可细想回来,这家里,还有更难受的人啊! “阿尘。” “在呢。” “徐家,还没有后代,现在就你一个男丁了,你……要尽快了。” “是是是,我……我努力。” 徐尘是二话都没敢说,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哥没了,可目前为止,徐家还没有崽儿啊! 说句最不好听的,可能老人衰亡后,徐家便无人去上坟了。 何谓坟茔? 这玩意坚持几千年了啊! “徐家,不能断后啊!” 顾妙婉喃喃着,泪如雨下。 自家丈夫没了,徐尘,便是徐家的独苗了! 可至今为止,还没动静。 她想了想,有点崩不住了。 这一日,一切都在忙着。 白梦瑶回来后发现了不对劲,还未开口,大门就被推开。 白书君回来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王不见王,二女一直在避免见面,可此一刻,都沉默了。 大哥没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第165章 怀了 一千亩地的大豆收割完毕了,村民们也都争抢着时间,种下了白菜。 距离秋收已经很近了,所以这一批白菜注定长不成。 一个月左右,大概能长个二三斤的样子。 不过即使如此,也总比没有好啊。 因为五千流民没有耕地,吃食方面一直都是个大问题。 徐尘也是在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扫山、种地等等,一切的一切,只为冬天有一口饭菜吃。 原本,一切也都好好的,可随着大哥出事,徐家的天,好似塌了一般。 白书君从县城赶了回来,坐在顾妙婉旁边,久久无言。 “嫂子,人死不能复生……” 白梦瑶也是张口结舌,眼眶通红。 安慰人的话有很多,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去休息吧。” 顾妙婉开口,声音早已沙哑。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随着丈夫的离去,这个家,像瞬间倒塌一般,再也看不到希望。 这年头,被迫入伍,当然是很危险的。 她也知道,当年丈夫离开家,有很大的可能回不来。 可……现实和梦幻那一道坎,她自己都过不去。 日子,过的好好的,当头一棒就这么砸了下来。 “阿尘,你和梦瑶去休息吧,我陪一陪嫂子。”白书君道。 “不必,都去休息吧,咱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 “嫂子……” “不用劝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道理都懂的。” 顾妙婉挥了挥手。 徐尘三人相视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长夜漫漫,三人皆无心睡眠。 尤其是徐尘,心思有些沉重。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哥没了,他便是徐家的独苗了。 可他这个独苗……好像有点问题。 成婚这么久了,一直无后啊! 若当真有点问题,岂不是以为着徐家要彻底绝后? 接连几日,徐家一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尤其是顾妙婉,几乎没怎么进食。 “嫂子,吃口东西吧。”徐尘劝说。 “吃不下的。” 顾妙婉神色怔怔:“出去吧,不要再来扰我。” 徐尘见状,只好放下饭菜,无奈的走了出去。 关于大哥的事情,他跟顾妙婉商量过,要不要立一个坟茔。 顾妙婉的意思是暂时不立,徐尘便只好尊重顾妙婉的意思。 老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并没有确凿的死亡证据,他也不愿相信大哥就那么没了。 又是两日过去,顾妙婉病倒了。 大夫的意思是只要她吃东西,就能慢慢好起来。 只可惜,她好像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似的,几日来颗粒未进。 “嫂子,吃一口吧!” 徐尘担忧不已:“这天天不吃东西也不行啊,您也说了,咱们还要好好活下去啊!” 顾妙婉只是淡淡看了眼,平静道:“生死有命,弟弟,嫂子命苦,不求多,但不管如何,答应嫂子,千万不要让徐家绝后。” “是,我会努力的……” 徐尘暗暗咬牙,那么大一个男人,此刻也是不禁双目通红。 劝说不管用,总不能强行逼迫嫂子吃东西吧? “好了,出去吧。” 顾妙婉疲惫的挥了挥手。 她是真的累了。 不想开口,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 或许,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就成真正解脱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丈夫归来,两个人不求多,随便找一份生计,生两个孩子,如此一直到老颐养天年,也挺好的。 可惜,回不来了。 曾经一直做的梦,破灭了。 若是当即撒手人寰,倒也是好的,可……徐家还没有后啊! 白梦瑶肚子没动静,白书君也没有。 这……若当真绝后了,她便是死也不瞑目啊! 长嫂为大。 丈夫从军三年来,那么多的苦难都熬过了,怎么就要折在这最关键的一环? “村长……” 这一日,李冲来到徐家:“咱们村的稻子快收割了,估算来看,其他村至少要比咱们村晚十天八天的。” 徐尘点头。 石格村因为在最干旱的时期没有缺水,水稻长势良好。 毋庸置疑的,这一年注定是丰收年。 其他村的稻子因为缺水,要想收获更多,只能趁着秋天的尾巴,再涨一阵子。 但没人知道凛冬什么时候到来,大家伙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时间争抢。 “正常收割就是。” 徐尘道:“有什么困难,与我说,如果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 李冲当然也知道徐家的事情,应下后,想了想道:“最近大家上山很安全,是因为吃了虎肉的缘故。” 徐尘会意。 在动物之间,气味这东西玄之又玄。 沾染了猛虎的气味,其他的动物稍稍感知到,都要立刻退走。 包括他家的狗子大黄,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后,两三天没睡好,吓的直跳脚。 “豆子,不急着卖。” 徐尘吩咐:“大家伙辛辛苦苦一年了,五文钱一斤,便宜了些。” 事实上,今年种豆子的都赚到了。 一亩地产出将近一两银子,比往年高了三分之一还多。 当然,种稻子的也不亏,具体如何,秋收后便知。 “水库那边,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捕鱼的捕鱼,做成鱼干、咸菜。” “扫山要继续,今年,流民们能不能吃得饱,就看现在的成果了。” “打回来的草切断,做成饲料,可以让牲口们吃很久。” 徐尘交代了许多事。 主要还是基于囤货的前提,冬天来了,山上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趁着秋收这阵子,多多的囤货,才能保证安全过冬。 “是,我会全力做好所有事情。” 李冲犹豫了下,低声道:“村长,您也不要太伤心。” 徐尘淡淡的应了声,挥退了李冲。 不多久,白书君走了过来,瞧着徐尘担忧的样子,也是愁容满面。 “夫君,嫂子那边依旧没有进食。” “嗯。” 徐尘叹息。 嫂子顾妙婉已经七八天没吃东西了,每日全靠些许米汤吊着命,再这么下去,是相当危险的。 可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现如今……可能唯一让嫂子好起来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嗯,我……知道。” 白书君咬了咬唇。 要想让嫂子好起来,那必须得出现一件喜事。 大喜事。 她深深的呼吸:“夫君,其实……这个月,我……癸水……没来。” “嗯?” 徐尘猛然一阵:“书君,你是说,你……” 白书君点了点头:“还不确定。” “快,去找大夫!” 第166章 试试 徐尘急坏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 万一真的怀了,至少意味着徐家不会绝后啊! 很快,经过诊脉,天大的好消息传遍了整个徐家。 徐尘二话不说,忙是来到隔壁的顾妙婉家。 “嫂子,有了,书君怀了。” “什么?” 得知消息,本面色惨白、病恹恹的顾妙婉几乎是惊坐起来:“真的?书君怀了?” “嗯嗯,都快一个月了。” 徐尘也是一阵激动。 可太难了! 终于要有娃了啊! 不容易! 如果不是大哥的事情刚刚传出,这一刻,他恨不得放他娘的一天的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这样也是好的,至少……能生孩子啊! 这要是生不了……简直很难想象。 “苍天保佑,男孩,一定要生个男孩啊!”顾妙婉激动的喃喃着。 徐尘微微错愕。 如果可以话,他其实挺希望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的。 当然,这种事情又不是人为能决定的,不管如何,只要母子、母女健康,怎样都好。 “弟弟,给嫂子打一碗粥来。”顾妙婉道。 “好嘞。” 徐尘急忙去忙活了。 嫂子顾妙婉开始吃东西了。 白书君怀孕了。 偌大石格村,一片大喜。 为此,徐尘甚至拿出了藏了许久的蓝莓糖,路过的狗子都要分上一块。 “哈哈哈,好,好好好!” 丈人白峰也是高兴极了,亲自赶来,把白书君接回了县城。 嫂子顾妙婉也恢复了神采,顾不得许多,也去了县城。 徐家,喜气洋洋。 唯有一人,在开心的同时,眼中是无尽的落寞。 热闹过后,白梦瑶平静的收拾碗筷。 徐尘喝了会茶,招了招手。 “夫君……” “怎么?不开心?” 徐尘抬手便揽住了白梦瑶:“徐家,有后了,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白梦瑶咬了咬唇,强颜欢笑:“怎么会?妾身为夫君开心着呢。” 她开心,是真的开心。 可与此同时,又很难过。 成婚前就听人说,哪怕结婚了,也没那么快怀孕的。 所以她就没放在心上,诸多事宜皆随缘。 可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 都成婚那么久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啊! 按理来说,从徐尘考中童生都半年多的时间了,无论怎么说,都该有动静了啊! 甚至……她都曾怀疑过一些其他问题。 可现在回头来看,姐姐怀孕了,她没动静。 那有问题的……是她啊! “夫君,我是不是不能生育啊?”她喃喃着,泪水是止不住的流。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完了? 徐家本就人丁单薄,她若再无法为徐家增添个一男半女,这妻子当的便不称职啊! “不会的。” 徐尘平心静气的安慰道:“不管怎样,我的梦瑶始终可以相信,为夫一直都在的!” 这一刻,他大抵猜得到,未必是这妮子反应慢半拍。 而是许多事情不方便说出口。 要她怀疑自己不能生育吗? 亦或是他不能生育? 都不方便说。 秋天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着。 刚种下去的秋白菜涨势喜人,禾苗旺盛,茁壮成长。 流民们扫山的成效也是极好的,草籽和大草混合为饲料,喂养鸡鸭猪不成问题。 稻子,沉甸甸的,稻穗像是被压弯了腰似的。 石格村,一切向好。 也是这时,随着一则消息传出,整个青兰县又陷入到一阵不安之中。 流民,又出现了。 比之前的规模大了数倍不止,足有三五万。 自青安府一路向北,准备去京城,渴求一份赈济。 知府陆展当机立断,命南望府下十二城分批赈济,分下来,也就是每个县城三千多人。 对青兰县来说,这点人其实并不多。 可问题是……做什么啊? “徐哥,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青兰县要安置三千五百人。” 知县李勇找了过来:“这可怎么办啊?知府大人说了,如安置不了,就要罢官的!” 他很是为难。 换做其他县城也就罢了,因为其他县可以挖冰窖。 但青兰县不一样啊! 去年已经挖过了,十个大冰窖就在哪里。 今年……干什么? 没什么好做的啊! “大人,我们冰窖的账目还没平呢。” 徐尘为难道:“而且您也都看到了,去年那五千流民的生活还没个保证,我们的日子也很难啊!” 李勇皱了皱眉:“哥,去年是我不好,如果……给流民分地呢?” “什么地?” “咱们县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私藏的,我要一点出来,不成问题吧?” “……” 徐尘一阵沉默,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私藏土地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上行下效,比如石格村,私藏的地就将近一半。 这若是诚心调查……他那两千亩地怎么办? “你是准备重新丈量土地?” 徐尘问:“你可知道,这么多地主中,可能你李家藏的地最多。” 李勇一阵苦笑:“这三千多流民的问题若不解决,我这知县的位子都不稳啊,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彻查所有私藏土地了。” 这里面的问题太多。 只是私藏土地的赋税减半,就不知多少人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搞事。 可想而知,如果彻查私藏地会得罪多少人。 “我能要出一些地来。” 李勇压低声音道:“可是,哥……帮帮我吧,其他县城都准备挖冰窖呢,就咱青兰县什么都做不了,三千多人,养活不起啊!” 徐尘犹豫了下。 这些事,说白了,是相辅相成的。 他帮李勇,李勇帮他。 大家伙联合起来,合作共赢。 可如果让他平白安置三千多流民……才三千多? 啊? 全部算下来,加上石格村的村民,也才万人左右啊。 两年的盐,白买了? “李兄弟,你知道的,咱们这五千人的生计还没解决呢啊。” 徐尘道:“他们没有地,我呢,今年是拉着他们干了一点活……” 李勇大手一挥:“分地,明年全部分地,只要能活过今年,一切都好说。” 徐尘又是一声叹息:“我想着,既然没地可种,咱实在没办法了,后山还可开荒一下。” “开,后山就是你家的,随便开,谁拦着,那就是跟俺大哥过不去,俺去找他。”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 徐尘苦笑:“试试?” 第167章 你对得起我吗 有些事是不能摆明的。 例如私藏土地。 朝廷以及那位皇帝老儿不知道这问题吗? 知道。 但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太多,不能乱动! 偌大青兰县,拿俸禄的官员一共才两个,一个县丞、一个知县。 剩下的三班六房都指望着这些私藏的地以及赋税活着呢。 真要是强行动了,地方拿什么来养三班六房? 问题太多,非是一两句话解释的清的。 但面对三千五百多流民,知县李勇下了狠心,要彻查私藏的土地。 要知道,青兰县藏地最多的,就是李家啊! 尤其是自李勇上任以来,明面上,李家的地没有增多,可那些没有记录在册的地,李家拿的不是一点半点。 知县李勇连最大的李家本家都准备动手,可想而知,此次的流民的安置是多么的重要。 “徐哥,安置了这一批的流民,我升官有望。” 李勇压低声音道:“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就要这么一次功劳。” 徐尘会意。 这小子的背后是京城李家,背景强大,只要有功劳就可以快速升官。 “好,我先开山。” 徐尘严肃道:“后山的南面还可以开垦一番,秋收后,我准备先开出一部分地来。” 流民们没有地,指望李勇彻查私藏土地短时间内又不现实。 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垦山地。 因为气候的原因,后山的南边多是杂草,开垦难度小不说,还可以收获更多的草饲料。 一举两得。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勇起身,想了想道:“听闻嫂子怀孕了?恭喜哈!” 徐尘轻点头,开始琢磨冬天的食物问题。 暂时来看是够吃的。 不说养的牲畜,仅仅是种的一千亩白菜就够吃一阵子了。 一亩的白菜两千五百颗,哪怕一颗产二斤,亩产都有五千多斤。 区区三千多流民,算不得什么。 不多久,消息传开。 受到冲击最大的自然便是那原本的五千流民。 因为没有地,大家伙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村长了。 无论是扫山还是种白菜,在这么多人吃食面前,都不是可轻易决定的。 一切,还要看村长的意思。 大家伙吃什么,怎么吃,都要听从村长的安排。 可现在问题来了。 人多了! 三千五百多流民,要过来石格村,与大家争抢食物! 原本食物就不多,大家每天都过的小心翼翼,现在人又多了,岂不是意味着大家伙今年冬天又要挨饿? “村长救济了大家伙,大家伙心里都感激着,可今年又要来人……” “扫山倒是得到些食物,可这么多人,哪里够吃啊!” “都不要乱说,一切自有村长决定。” 流民间,出现了一些闲言碎语。 徐尘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爽,却也不大在意。 都是人之常情,担心自己的吃食不够,可以理解的。 倒是小舅子白元武,有点急了,可还未等他行动起来,石格村便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子。 吴小翠。 白元武之前一直爱而不得的女子。 她刚刚抵达石格村,便发现了白元武与另外一名女子有染,当即炸裂,在村子里闹了起来。 “元武,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吴小翠瘫坐在村子口:“你说好的,非我不娶,你……你怎么能与其他的女子牵扯不清呢,你,负了我一片苦心!” 白元武嘴巴有点笨,一时说不清:“你……你不要污蔑人,你肚子都大了!” “是啊,我这肚子里的,是你的娃啊!”吴小翠失声哭泣。 “胡说,老子压根没碰过你。” “胡说,那天晚上,你明明……” 吴小翠掩面,又是一阵大哭。 若换做其他事情,莫说来村子里闹了,能进入石格村那都是厉害的。 任谁都知道,最近来,村长的心情很不好,脸上少了许多笑容,阴沉的可怕。 但这种事情……不好说啊。 一个女子,大着肚子来村里,怎么说? 自然的,也就不好阻拦。 “啪!” 林蓉直接是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愤怒异常:“白元武,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实在是气坏了。 原本,他们娘俩相依为命,还是摊上一个好女婿,才能在石格村站稳跟脚。 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人家女子大着肚子来村子,这……让人平白看笑话啊! 正是多事之秋,是不能轻易出乱子的啊! “娘,不是我的,与我无关啊!”白元武捂着脸,急的都快哭了。 “你还敢说?” 吴小翠愤愤不已:“今天,大家伙都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与流民中的一个女子好上了?” 白元武本能的就要反驳,可犹豫了下,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这是事实。 他本就焦急,又有一群流民要过来,对之前这些流民已经造成严重的影响,他喜爱的柔姐自然也会受到冲击。 这事若不抓紧一些,日后迟早要黄! “什么?白元武?你与流民中的女子好上了?” 林蓉瞪大眼,有点懵。 这事之前从未传出过,她也只知道自家儿子在帮女婿徐尘做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有相好的呢? “是的,娘!” 白元武很直接:“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您了,我有了喜欢的女子,我要娶她为妻!” 林蓉痴痴半刻,想了想,倒也觉得没问题。 自家儿子不再沉迷于吴小翠,另外喜欢其他人了,如果正常的话,今年就可能成婚啊! “大家都看到了吧?他承认了!” 吴小翠冷笑着,缓缓向前踏步:“白元武,你对得起我吗?来来来,让那个女人出来,让大家伙看看,是她好是我好!”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趣,包括带头的李冲也是笑嘻嘻,在旁边附和。 “是啊,小白,有了喜欢人,就拉出来给大家伙瞧瞧看呗,又不会少快肉。” “这……” 白元武依旧有些犹豫。 在事情没成之前,他哪里敢轻易带着柔姐出来见人? 这要是黄了,柔姐怎么办? 日后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白元武,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人?” 林蓉催问,也是暗自着急。 此事再不落定,他们这一家子就要成为整个村子的笑话了。 “娘,我有喜欢的人,但暂时不方便带出来给您见。”白元武道。 “是不方便吗?” 吴小翠缓缓踏步向前:“也是,明明说好了,非我不娶,转头就喜爱其他女子,你有胆子移情别恋,有胆子把那个女人叫出来吗?” 站在旁边许久的向田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女子蛮不讲理,肚子里怀着其他人的孩子,竟敢冤枉是他白哥的。 简直岂有此理! “不管我白哥喜欢的是谁,与你什么关系?” 小胖子身子骨越发健壮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开口。 “你不过是怀了孩子,想要给孩子找个爹而已,现在想到我白哥了,把他当冤种吗?” “他喜欢我,我现在是在给他机会。” 吴小翠看了看,忽的冷笑:“你是什么身份,敢与我这般说话?滚开!” “我……” 向田拳头紧握:“我乃是白哥的兄弟,最好的兄弟,你欺负人就是不行! 第168章 住手 “兄弟?”吴小翠反问。 “当然,我与白哥情同手足,你再胡乱污蔑我白哥的清白,小心我与你没完……别看你是女子。” “那个……” 白元武有些心虚,抬手道:“向兄弟,这事……你还是别管了。” “不行!” 向田很是干脆,冷冷看向吴小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冤枉我白哥,就是不行!” “哈哈,哈哈哈……” 吴小翠又是一阵大笑:“白元武,都被我撞见了,你还不敢说吗?也行,娶我,这事我便帮你保守一辈子!” 闻言,四周众人也都看出了乐子。 这就是妥妥的威胁了。 因为喜欢的女子不方便提及,所以……只能娶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吗? “吴小翠,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你再胡搅蛮缠,休怪我说出你的丑事。” “我的事情再丑,可又有你的事情丑?” “你……” “白哥别怕,我一直站在你这边。”向田开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与白元武可是过命的兄弟,哪怕是错,他也毫不犹豫的站在白元武这边。 旁边的林蓉和后赶来的白梦瑶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语。 “娘,这是怎么了?”白梦瑶问。 林蓉便把白元武喜欢流民女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白梦瑶暗自皱眉,走过去便是一个大巴掌。 “白元武,有了喜欢的女子说出便是,见不得人吗?” “姐……” 白元武瓮声瓮气,有苦难言。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可这事一旦坏菜,柔姐的声誉可就没了,而且还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白元武,我最后问你一遍,娶不娶我。”吴小翠催问。 “你怀着别人的孩子,还有脸让我弟弟娶你?”白梦瑶侧目。 “姐姐,我在问你弟弟啊。” 吴小翠不急不缓道:“白元武,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这事暴露,非但你白家要被人骂一辈子,你姐姐、姐夫也要被你牵连。” “我……” 白元武看了看,悲愤交加。 事到此时,他如何不知道,这吴小翠就是在威胁他。 一旦事情败露,声誉受损,姐姐、姐夫也要遭受牵连。 他想了又想,狠心一下:“好,这事……” “好个屁!” 关键时刻,人群中走出一名女子,年龄三十左右,一身破旧补丁衣着,但锋芒外露。 “白元武,我只问一句,你,就准备怂一辈子吗?” “柔姐。” “回答我。” 她直勾勾的看着白元武:“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你竟还要忍辱?是,我是寡妇,你一个大小伙子,娶我丢人是吧?” “柔姐,不是的……” 白元武失声,眼睛通红。 按照计划,他是准备先让姐夫那边帮忙说一下情的,可姐夫一直不同意。 无奈之下,这事就便耽搁着。 现在好了,全都暴露了! 若是成不了,非但柔姐无法见人,白家也彻底完蛋了啊! 而四周的众人见了,皆是懵了。 包括林蓉和白梦瑶,怎么也想到白元武喜欢的女子,竟是一个年级这般大的。 旁边帮腔的向田也傻眼了。 他一直当做哥哥般的白元武,喜欢的人……竟是他娘? “白元武……” 林蓉呵斥:“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白元武也是心一横,管他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噗通跪在地上。 “娘,我喜欢柔姐。” “我……我没你这么个儿子。” 林蓉掩面而泣,转身跑了出去。 白梦瑶看了看,又扇了一巴掌,急忙跟了上去。 场面安静下来。 向柔深深吸了口气,站在白元武旁边,直视吴小翠。 “你不是想利用我们之间那点事威胁元武吗?来啊!” 她怒喝:“今日,我便站在这里,有什么脏水尽管往我身上泼,是我不要脸,我看上白元武了,怎么了?我丧夫,他未娶,不能在一起吗?” 吴小翠嘴巴抽了抽,实在是没想到这女人竟敢站出来。 一个带着十多岁儿子的寡妇,一个是大小伙子,完全不搭配啊!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是要被无数人耻笑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以为自己能拿捏白元武。 “你们……算你们厉害!” 吴小翠愤愤,转身离去。 场面又是一阵安静,众人看着白元武、向柔二人,皆沉默无语。 太不相配。 感觉就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竟然偷偷好了。 偷着好了也就罢了,这向柔竟还敢跑出来承认! 这……难评。 “元武,我刚才有些冲动了。” “但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好男儿可以低头,但脊梁不能断。” “今生,便这样了吧,小田。” 她看向一侧。 “娘!” 向田跪在地上,泪水横流。 向柔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事,无怪你白哥,以后,你也要跟在你白哥身边,好生学习。” “娘没错,你白哥也没错,错的是这世界。” “所有丢脸的事情,今日,娘都做了,已是没有脸面见人,现在唯有一事娘放心不下,你,跪下!” 向田愣了愣,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元武,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后,交给你了,现在他给你磕头,不管日后如何,你要待他如子。” 说着,她的语气忽的严厉起来:“向田,给你爹,磕头!” “娘……” “磕头!” “是!” 向田咬着牙,冲着白元武的方向,咣当扣了下去。 “孩儿,见过爹爹。” “好!” 向柔点头,郑重的看向白元武:“元武,今生无缘,万般过错都在我,若有缘,我们来生再见。” “柔姐……” “像个爷们似的,不许哭。” 向柔很是果决:“我死后,简单安葬即可,他日遇到适合的人,你也要成家,白家,不能绝后。” “柔姐……” “嗯。” 向柔轻轻应了声,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 白元武见了,发疯了似的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匕首:“柔姐,不许。” “这是我应得的。” 向柔笑了笑道:“若非村长大人,我们早都死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知足。” 她捧着白元武的脸,轻轻摩挲:“要好好活着。” 说着,她面相众人,朗声开口。 “一切错,皆在我,今日,我以死谢罪,你们不要怪元武,是我勾引他的,现在,我去死!” 言语间,她几乎是匍匐着,拾起地上的匕首。 “住手!” 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不大,但却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振。 第169章 我看成 徐尘是见过向柔的。 当初在流民堆里面,这女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 但刚才,为了白元武的名誉,这女子竟然愿意亲身赴死,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事情,确实有点丢人。 一个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寡妇,如果传出去,足够外人笑话太久。 所以向柔准备用自己的一死,平息此事。 她没了,这事便不会流传的太广泛,给白家保住一丝颜面。 所谓人死债消,不过如此。 徐尘看不下去,所以他站了出来。 随着他的出现,众多看热闹的人顿时哑然下去,满场寂静。 实在是这位村长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只是走在那里,便已是浑身杀气。 这不点都快要着了,更何况点了! “村长大人!” 人群间,向柔扣在地上:“一切错,皆在民妇,是民妇勾引了元武,请惩戒民妇!” 徐尘没开口,转而看向了众多看热闹的众人。 若非他来的及时,今天,可能又要死人了。 “为何不拦着?”徐尘问。 “村长……” 人群中的李冲站了出来:“这事……大家伙也不好管啊,这是家事,” “嗯。” 徐尘淡淡的应了声 确实。 家事,不好管的! 他转而看向了白元武:“丢人吗?” 地面上,白元武失声痛哭,久久无语。 这事当然丢人,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那种。 也正是因为不光彩,他才没敢公之于众,在此之前,连娘亲和姐姐都不知情。 “怎么就丢人了?” 徐尘反问:“一个没了丈夫,一个未娶,都干干净净,什么狗屁世俗礼法,管那么宽吗?” 说着,他一巴掌打在白元武的头上。 “没用的东西,没看到人家都要为你赴死了吗?啊?” “那吴小翠跑来欺负人,你就要认怂?啊?” “是不是今日向柔若没站出来,你就要娶那吴小翠了?” 白元武默然许久。 因为他和向柔的事情,两个人都不干净。 刚才面对吴小翠的催逼,他几乎就要答应下来。 关键时刻,还是向柔站出,阻止了他。 “这事啊,我看成。” 徐尘缓缓道:“两人之间,不过是有点年龄的差距而已,也亏得向柔没死,否则,你们……都是帮凶!” 话音落下,四周看热闹的众人皆是战战兢兢。 任谁都看得出,村长大人……生气了! 这……几乎是头一次。 要知道,当初哪怕是争夺村长的时候,村长大人都没有这般气愤。 说不好听些,那孙占利四处袭扰各个村子的时候,村长都没这么生气。 “不就是丢人吗?好,这个媒,我来作保。” 徐尘很是直接。 原本这事情他是不想管的,可向柔差点都要自尽了,白元武这小子竟一直在哪里哭,着实有点气人。 “白元武。” “姐夫……” “站起来!” 徐尘朗声道:“今日,我为你当这个媒人,如果丢人,那咱们整个村子一起丢!” 地面上,伏跪的向柔有点懵。 原本她以为徐尘是要惩治白元武的,结果是怎么都没想到,村长大人竟然赞许这段不伦不类的婚事。 “村长……”她泪如雨下。 “嗯。” 徐尘应了声:“我会帮忙筹备你们的婚事,彩礼不会少,白家的男人,只有我一个长辈了,元武的婚事,我来做主。” 顿了顿,他看向地上的向田,有些感慨。 这小胖子……估摸着是还没反应过来。 也是事发突然的缘故。 明明刚才还义无反顾的站在白元武一边,结果,突然与自己有关了。 他犹豫了下,严肃道:“向田,白元武这小子欠揍,一会你给我揍他一顿。” “村长……” “揍,现在就动手!” “是。” 向田起身,提着拳头就向着白元武而去,转瞬间二人扭打在一起。 白元武浑身的蛮劲,别说一个人,哪怕是一头中等体型的牛,都能掀翻在地。 小胖向田也不差,因为去年挨饿的原因,力量上差了些,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不过白元武一直收着力,所以一时间也是难分高下。 “村长,别打了,别让他们打了。” 向柔急了。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刚走了一个吴小翠,转过头自己的儿子和白元武又打了起来。 “没事,挺好。” 徐尘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在鼓掌:“向田,小胖,你不行啊,看到没,白元武是在让着你,要不然他一个翻身就把你按下了。” “啊啊!” 正在扭打中的向田好似杀疯了,狠狠的钳制住白元武的双腿,拳头高高的扬起。 地面上的白元武直接是放弃了抵抗,只是平静的看着向田。 最终,向田这一拳没落下,狠狠的锤在了旁边的土地,扬起一阵尘土。 “打啊,怎么不打了?”徐尘还在鼓劲儿。 “村长,我去静一静。”向田道。 “嗯。” 徐尘应了声,看了眼鼻青脸肿的白元武,沉声道:“滚起来,丢人现眼的玩意。” 这一架,打的越早越好。 都是村里人,赤手空拳的打架,问题不大,最多也就是受点伤而已。 真要是动家伙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现在让向田打白元武一顿泄愤……日后就不好再动手了。 “打架好啊,今年秋收后,咱们村就比一比,看谁的劲儿大,获得第一名的,有奖!” 徐尘冲着众人笑呵呵开口,顿了顿,又严肃的补充。 “大家伙是关心来了新的流民,大家伙的饭吃不饱是吧?尽管安心,今年的饭菜,够得。” 挖水库是为了保证今年石格村的收入,囤货则是为了今年冬天有东西可吃。 非但能吃上东西,甚至还能吃上肉! “好了,都散了。” 徐尘说了嘴,转而来到丈母娘林蓉家。 白元武要娶向柔为妻,还差这最后一重阻力。 “我……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儿子呢?啊?我……命苦啊!” 房间中,林蓉失声痛哭。 太丢人了。 平白让人家笑话啊! “你说,咱白家条件也不算特别差,元武什么样的娶不到?偏要娶一个寡妇?” “娘……” 白梦瑶犹豫了下,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白家就这么一个独苗! 这么搞下去,很容易绝后啊! 第170章 又是一年秋收 “我同意了。” 徐尘走入房间,平静道:“阿姨、梦瑶,那向柔年纪也不是很大,横加阻拦是不对的。” 正在痛哭的林蓉愣了下,反应了好久:“这事……行吗?” “两个人互相喜欢,拦不住的,那向柔刚才差点为了元武自尽。” 徐尘把刚才的事情说道了一番,而后认真道:“这个媒人,我来做,秋收之前给他们完婚,明媒正娶。” 林蓉看了看,沉默下去。 这事,她本是强烈反对的,可听自家女婿一说,倒也有道理。 向柔那女子也是刚烈之辈,险些为自家儿子自尽。 这份情谊不可谓不深、不厚。 老话所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也就是这样了。 不多久,消息传出。 周围几个村庄皆是一阵哗然。 实在是不可思议。 好好的一个儿郎,竟然要娶一个寡妇。 只不过因为徐尘的关系,在石格村,一切都很正常。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偌大村子大摆宴席。 得知消息的白峰、白书君、顾妙婉皆是赶了回来,为白元武贺喜。 莫管怎样,白元武是白家这一脉的独苗,成婚这种大事,必须得回来。 酒宴过后,顾妙婉找上了徐尘。 些许日子不见,她清瘦了许多。 “看样子,书君这一胎是保住了。”顾妙婉道。 在大人都艰难存活的年代,哪怕怀孕,也因为种种因素,未必能诞下孩子,更别提存活了。 白书君刚怀孕,现在一切正常,她才稍稍放心。 “我想搬出去住。” 顾妙婉想了想道:“能帮我盖个房子吗?在流民住的附近就好,盖一个小竹屋,能容身即可。” 徐尘犹豫了。 盖一个小房子当然再容易不过,可在河对岸,单独的一个房子,是不大安全的。 万一猛虎下山呢? 流民们住在一起,人多,还有一战之力。 可顾妙婉自己一个人,拿什么挡? “嫂子,你心情不好,住在县城徐宅也好啊。” 徐尘道:“就这么搬出去,太危险了,而且咱家的砖瓦房也是去年才盖的,都好着呢。” 顾妙婉摇头:“我只是想清静清静,家里太吵闹了。” “这……我考虑一下吧。” 徐尘也是无奈,开始琢磨安全问题。 因为扫山,石格村附近的二三十里山上都快被薅光了,其实是相对安全的。 但为了顾妙婉的安全,还要再多一重保障。 当晚,徐尘为了不出意外,把向田叫了过来。 酒菜都是从隔壁端来的,向田吃着白家的酒席,左右不是个滋味。 他一直都把白元武当做兄弟来看,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都什么事儿呢? 甚至,在那一日,他都给白元武磕了头,叫了爹。 “村长大人,我……难受。” 向田喃喃着,泪水横流。 他的脑子有点懵,至今反应不过来。 “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莫过如此。” 徐尘缓缓道:“你娘一个人拉扯你到现在,容易吗?” 向田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何止是不易,去年都差点饿死了。 “可……以后我如何与……与他相处啊?” “这个……” 徐尘也是一阵无语,想了想道:“之前怎样便怎样呗,反正你都叫过爹了,以后,你叫他爹,他叫你兄弟,各论各的,不过……” 他顿了下:“如果这么算的话,你是该管我叫点什么啊。” 向田也是认真想了想:“我娘的姐夫,我该叫您……姨夫?” “应该是吧。” 徐尘含糊了一嘴,转而道:“这阵子要盖新的房子,你能否胜任?” 要来新的流民了,如果要安置在石格村,就要盖新的房子。 趁着现在天气还没那么冷,要抓紧盖。 “这事就交给你了。” 徐尘直接道:“就在你们住的附近,继续盖房子,顺便……多盖一个小竹屋。” “村长姨夫,我……没干过这么重的事儿啊,而且我只是一个半大小子,大家伙也未必听我的。” “就这么定了。” 徐尘沉下一口气,开始琢磨扫山的问题。 山货和杂草什么的已经不多了,若要保证顾妙婉的安全,只能再把附近这二三十里清理一遍。 争取抹除所有的野兽。 尤其是猛虎和熊瞎子,若没有倒还好,若有,必须抹除。 继续扫山、盖房子,还有秋收,已在眼前。 那稻谷已经很是干燥了,几乎是用手一碰就要裂开,涨势喜人,大好成熟期就在眼前。 转来翌日,徐尘也是不管许多,直接让向田监管新房的建设,自己则是带着李冲等人,再度扫山。 凡事碰到有危险的,统统抹杀。 直至前进将近二十五里,众人正准备动手,却是碰到了四只虎崽子。 猛虎不在,小崽子估计才出生几天,正在呜呜的叫着。 “最近杀虎了吗?”徐尘问。 “杀了两三只……” “嗯。” 徐尘长长的叹了口气。 猛虎威胁村子,所以村子这边是见虎就杀。 剩下这么四个崽子,如单独留下,注定必死。 他想了想道:“带回去,我家大黄刚生了狗崽,还有奶水,能养活。” 所谓养虎为患,但从小养大,是没太多问题的。 也就是大一点的狗狗。 再度扫山完毕,确定附近没有大型野兽,石格村开始秋收。 稻谷已然十分干燥,打下来,当日便可成米。 上了称,亩产将近二百斤。 这也算是高产了。 要知道,其他的村子的稻谷还未彻底成熟,所谓一场秋霜一场寒,今年,因为干旱的缘故,其他村甚至连自己的口粮都是问题。 石格村能有这等产量,已是极好。 正常的光景,一亩地产一石半,大概是一百八十多斤。 这可是米啊! 从稻谷脱壳,这中间还有三成的差距呢。 因为正常的情况下,一百斤米脱壳后,是出七十斤左右米的! 如果与好的年头相比,今年自然是差了些。 但就这一年而言,石格村,大丰收! 而就在村子大丰收的时候,一行流民不知觉来到了青兰县的城外。 人数不多,三千多点。 可落在众多世家大族的眼中,这些流民非是一般的可怕。 太要命! 相比于其他的县城,青兰县的衙役已经不少了,将近二百人。 可在众多流民的面前,依旧不够看。 只要这些流民一个冲击,这县城……可就要没啊! 而面对这庞大的流民队伍,知府陆展都亲自赶了过来,所见之下是满目疮痍。 太可怕! 就这,还是给其他县城分流的结果。 若不然,数万流民一同过来,那景象,简直不敢想。 “这……怎么办啊?” 陆展脑子很懵。 南望府共有十二城,其他的城池可以挖冰窖,可……青兰县呢? 已经挖过了啊! 第171章 好冷 南望府共有十二城,朝廷为了避免这些流民造反,特命南望府这边安置流民。 这事很重要。 听闻青安府那边,朝廷派出的十万大军都没能剿灭叛贼。 若是叛贼大军人数再增加,可就不是麻烦了。 那是要命。 所以钦差大人给他下了死令,必须安置流民。 不得已,他只好将众多流民分散开来,每个城池赈济三千多人。 然后,新的麻烦就来了。 青兰县这边去年已经挖过冰窖了啊! 今年怎么办? “今年冰窖的收益如何?”知府陆展问。 “这……还不大清楚。” 知县李勇想了想道:“估摸着是能赚点的,但冰窖需要维护等等,也要不少的本钱,等冬天重新填充了冰块后再算总账。” 有些话不能乱说。 比如青兰县卖冰块赚了不少钱,能说吗? 还有城外这些流民,安置的办法他与徐尘商量过了,但……也不能乱说。 这是个麻烦事。 如果轻易解决了,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知县很没用? 没有困难尚且要创造困难,更别提这本就是困难了。 “这几天其他县城会派人过来,学习如何挖冰窖。” 陆展道:“现在,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三千多流民?” 李勇一脸的为难:“没办法,暂时就由仁善会出粮食养着吧,另外,您也都看到了,现在正是秋收季节,今年的产量很不理想啊。” 陆展看了看,叹息不止。 粮食产量低,就意味着价格要上涨。 价格涨了,养活这三千多流民就更难了。 “那就暂时先养着吧。”陆展焦急。 他也没办法,实在是因为人太多了。 哪怕是身价万贯,这些流民一直吃白食也养不起啊! 不多久,徐尘得到消息。 其他县城的要派人过来查看冰窖。 “是每个冰窖都要查看吗?”他问。 “这……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前来报信的捕头程喜诧异。 “没,没事。” 徐尘连忙摆手,暗自着急。 学习冰窖的挖掘,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十个大冰窖里面的冰块还剩下那么一大堆呢,一共才卖了半个冰窖左右的冰块。 这事一旦传出,那是要出大事的! 因为青兰县去年成功的赈济了流民,南望府十二城今年都准备照猫画虎呢。 若是外人知道冰块只卖出去那么一点点,谁还愿意出银子挖冰窖啊? “程哥,回去告诉李大人,就说……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城门。”徐尘道。 原本他就打算着秋收后再琢磨冰块的处置问题,现在不行了,必须得尽快。 趁着外人还未发现之前,“毁冰灭迹”! 所有冰块,半点不留,全部丢掉。 至于降价售卖等事宜,他完全没考虑过。 因为冰块这玩意卖的就是一个稀奇劲儿,穷苦人家的百姓根本吃不起。 考虑到冰块会融化的缘故,售卖的覆盖范围最多在南望府一带,再远就不行了。 所以不能降价。 价格低了,能吃得起冰块的人哪里还有成就感? 黄昏之际,他让向田和牛大壮给五千流民加了餐,吃了顿饱饭,趁着天黑之前,悄悄的赶往县城。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彻底暗黑下来。 青兰县城门关闭,三千多流民便在北门附近围拢在一起,抱团取暖。 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尤其是夜里,露珠不断滑落,穿的少一些都要打哆嗦。 三千多流民吃了官府的赈灾粮,每个人只有一碗粥,此刻皆昏昏欲睡。 就在此间,不远处的地面好似震动了一般,转眼后便有一群黑压压的人赶了过来。 双方见面,相互对视,忽的一阵沉默。 原本,石格村的流民对于新的流民是排斥的,因为大家伙还没真正吃饱肚子。 可在黑夜中,看着那一道道瘦骨嶙峋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去年的自己。 这些新的流民,都是因为在自己的家乡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外逃过来。 若能安稳度日,谁又愿意颠沛流离? “好了,好都别看了,干活。” 牛大壮和向田安排起来。 接着便见同样是三千多人,纷纷进入冰窖,开始忙活起来。 从里面取出冰块,向着二里地外左右的大河走去。 而后……咔嚓,咔嚓嚓! 一块块冰被丢在河里,相互撞击,碎裂满地。 夜色深深。 城内的百姓随着城门的关闭,都早早休息了。 只是睡着睡着,不知为何,许多人都醒了。 好冷! 明明还是秋天,田地里还有许多稻谷还未收割,而就是这个时候,这一晚的青兰县几乎是冷到了底。 盖着棉被,但依旧被冻得打哆嗦。 “怎么回事?” 知府陆展被冻醒了,倒抽了一口凉气:“今晚怎么会这么冷?” 李勇也是有点懵。 他身披棉被,茫然的看着冷气传来的方向,那是城北门,流民所在的地方,同时……也是冰窖所在。 难道,那冰窖里面还剩下许多冰块? 之前他也只是听说了一些传闻,说那冰窖里面的冰块太多。 一共十个冰窖,才卖了不到一个。 这事如果传出去,青兰县如何不好说,但整个南望府都要崩塌。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通知徐尘一声。 然后……大晚上的,天气骤然转冷,冻得人睡不着觉。 “完了完了,今年是要出大事啊!” 陆展喃喃着,惊心不已。 南方,如青安府等地有两季稻,天气骤然变冷,水稻颗粒无收,再加上青安府那边本就有叛贼。 这……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李勇,本官明日就要回去了,你这边,要尽量安抚、安置好那三千多流民。”陆展交代。 “陆大人!” 李勇急了:“我青兰县本来就已经很难了,您也都看到了,流民们没事可做,只能暂时养一阵子,日后,还要府衙帮忙。” 陆展忙是摆手:“暂时就先这样赈济着吧。” 他暗感不妙,可两眼一望,又是一阵茫茫然。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根本没地儿逃啊! 当然,身为朝廷命官,堂堂四品大员,他是不能逃的。 逃了要掉脑袋。 包括下面的县城,所有的县衙都没有后门,为的,就是阻拦地方的知县、知府无法外逃、 可看这阵势……滚滚大势如洪流,根本挡不住啊! 至于几万流民,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活下来再说! 转来翌日,一队马匹来到了青兰县北门外。 看着刚刚打开的城门,青州知州曾煜打了个寒噤。 好冷! 明明青州那边只是刚刚转冷而已,相隔几十里路,这青兰县怎么会这么冷? 哗啦啦! 一队马车自城内走来,后面是几十名护卫。 双方见面,皆停了下来。 “陆大人?” “曾煜?你怎么来了?” “来学习如何挖冰窖啊。” 曾煜道:“下官得到消息,带着青州下面的三个知县一起来的,陆大人,你这是……” “这样啊……” 陆展拉长声调:“本官也是知道青兰县这边有麻烦,特地来看看,现在府衙那边很忙,要立刻回去。” 顿了顿,他严肃补充道:“曾煜,你之前是青兰县的知县,此番算是回了娘家,但也好好与青兰县学习冰窖的建造。” 说完,他合拢帘子,马车一路赶往南望府。 第172章 都没憋好屁 不多久,曾煜便带着三个知县来到青兰县县衙。 两任知县相见,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 不过李勇很是热情,让人准备好了酒宴,又把徐尘请了过来。 简单吃喝后,青州下面的三个知县离开,留下徐尘等三人。 “曾老哥,还是要多谢您之前在青兰县的功绩啊,今年的冰块生意,赚了一点点,咱们县衙占一成股,应该能分个几十两银子吧?” 李勇转而看向徐尘:“徐哥,能赚几十两不?” 徐尘偷偷瞄了李勇一眼,缓缓点头:“应该是有的,不过也不会太多。” 曾煜漫不经心的抚着胡子,淡淡道:“去年冰块生意赚了点银子,明年就很难了吧?毕竟南望府十二城池都要建冰窖,青兰县的冰块没地儿卖了!” “那可不好说,曾大人可不要咒我青兰县啊!”李勇道。 “说实话而已。” 曾煜道:“本官心疼的是那万千流民,譬如现在的青州,一共四城,要赈济一万多流民,难啊!” 李勇也跟着叹息:“确实难,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还可以挖冰窖,可青兰县去年挖过了,今年无事可做啊!” 旁边的徐尘看热闹一般,自顾自的吃着。 唇枪舌剑。 简单的几句话,里面的刀子满天飞。 提及了仁善会那一成股份事宜,接着是诉苦。 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难,青兰县也很难! 怎么办? “我让人称了一下今年的收成,青州一亩地产粮,只有一石左右。” 曾煜有些无奈道:“李勇,李大人,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年冬天以及明年的日子,都很难过啊!” 李勇看了看,也是沉默下去。 天下大旱,百姓们收入锐减,乃至颗粒无收。 这已经不是难了,是特娘的要命啊! 如果大同会的叛军攻打过来,首先要杀的,就是朝廷命官。 曾煜继续道:“各个城池都挖冰窖,明年冰块必定卖不上价格,青州那边的士绅大族都不愿意出钱,府衙又强制每个县城收纳三千多流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李勇又是沉默。 各个县城的世家大族自也不是傻子,每个县城都挖冰窖,明年能卖上价才怪。 而各大世家不出钱,便无法赈济流民。 相比于活生生饿死,流民们显然是更愿意选择提起刀子! 到时候,天下将大乱! 于是思来想去,李勇的眸光一凛,压低声音道:“徐哥,如果咱们动手了,有几成胜算?” 什么? 徐尘吓了一大跳。 什么叫动手了?造反? 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忙是摆手:“李大人不要乱说啊,咱们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老老实实的种地,赚点银子,好好活着就是。” 李勇琢磨了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 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干违法的事儿呢?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滚滚大势,他忽的就不想升官了。 哪怕回去京城又如何? 如果叛贼打过来,守得住吗? 倒不如留在青兰县! 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但他感觉这青兰县相当他娘的安全。 “曾大人。” 徐尘压低声音道:“挖冰窖不一定靠谱,要趁着冬天还没来,种白菜,哪怕一棵白菜只有半斤,那也能活下来一大批人。” 之前,曾煜给了他不少的照顾,所以他愿意说一些实话。 因为当下的境况,让他也感受到了危险。 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收成倒是不错。 可如果数万大军打过来,莫说是区区县城,整个南望府、幽云道也未必扛得住。 得想办法尽量稳住现状,而后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啊! “徐哥,那咱们青兰县呢?城外那些流民怎么办?我先养一段时间吗?”李勇问。 按照二人之前所商量的,城外的三千五百多流民是要交给徐尘赈济的。 那么大一片山都快给薅光了,石格村今年的粮食存量惊人。 但此刻,他的想法改变了些。 这天下,要出大事。 趁着还有时间,得做点事情才成。 比如官府这边先养活一阵子流民,给徐尘缓解一下压力。 “你们两个……” 曾煜瞪大眼,惊恐的看着二人。 刚才他就听李勇的话不对味,此一刻几乎是明摆着要闹事啊! 李勇一个堂堂进士,刚当上知县,这就要闹了? “曾大人,具体怎么回事,您也听到了,反正今天只有咱们三个坐在这里,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只有一句话,不管怎样,咱们得活下去,且活得更好。”李勇道。 这话很直接,就差摆明了说咱们三个一起造反吧! “疯了,李勇,你简直疯了!” 曾煜气的拍桌子。 好好的一个朝廷命官,竟然要造反! 活腻了吗? 好好的当知县,搂点银子,妻妾成群,醉生梦死,那日子不好吗? 偏偏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他左右气不过,站起来左右琢磨一圈,冷冷开口:“我做什么?” 旁边的徐尘也是听的懵了。 李勇年轻,偶尔意气用事可以理解,可你老曾凑什么热闹啊? 你可是带着三个知县,来学习如何挖冰窖的啊! 这男人啊,果然不能凑在一起喝酒。 总有人出歪主意! 他有些为难。 问题是李勇摆明了态度,曾煜也认同了,现在就差他一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老弟,你知道的,我们石格村总是受到猛虎的侵袭,我盖一堵墙,保护一下村民,不过分吧?”徐尘道。 李勇愣了下,很快会意过来。 他也不掩饰,贱兮兮道:“石格村有个刘家,去年被孙占利等人灭族了,十八亩地的宅子,落在徐哥手里,曾哥,您猜猜那院子里面现在装的是什么?” “什么?” “青砖,十八亩地,两丈高的墙,里面都是青砖。” “好家伙。” 曾煜也是惊了。 徐尘这小子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干好事啊! 三人嘻嘻哈哈,大口饮酒,激动之下,竟是拜了把子。 曾煜年纪最大,是老大,徐尘是老二,李勇年纪最小,是老三。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李勇问。 “先秋收,尽可能的存货,剩下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徐尘道。 事情稍微有点复杂。 三个人都敞开了心扉,一致认同要搞点事。 可这事……怎么搞呢? 起兵是不行的,现在的存粮太少,人数也不足。 最重要的是,因为流民的事宜,安全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报!” 声音响起,转眼后捕头程喜便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徐氏卷纸的车被大同会的人给抢了……” 话音,戛然而止。 程喜有点懵。 这三人,竟坐在一起喝酒呢? 他忙是看向徐尘,强调道:“徐兄弟,大同会的人抢了你的卷纸车!” 第173章 村墙 声音落下,房间忽的一阵安静。 大同会,竟然抢了徐尘的东西! 这里面可就有些说法了。 之前,大同会的人曾出现在青兰县,那人好像叫什么王志,但被徐尘给“放”了。 有着这么一层人情关系在,大同会的人哪怕劫道,也不该对徐尘的货动手啊。 “多少货,在什么地方?”徐尘问。 “在赶往鹿口县的路上,大概两车,不过人都没事。” “嗯,如此便劳烦程大哥好好调查一下此事了。” 徐尘抱了抱拳,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卷纸的生意招了代理,不过之前买的一些骡子车也不能浪费,各地代理加点钱,他这边给提供一定运力的陪送服务。 赚钱不分大小。 他这千两银子的身价也都是一点点赚来的,其中艰辛自己知道,所以但凡能赚的钱,他是半点都不放过。 扫山也是同样的道理,趁着还能囤货,尽可能的多囤。 至于卷纸被抢,他一时也理不清思路。 按照王志的说法,大同会在南望府就他们一伙人。 虽说在鹿口县的事情后,双方撇清了关系,可也不至于抢他的东西啊。 难道又出现了一伙大同会的贼人? 问题是以贼人的狠辣程度,不该只抢货,不动人啊! 有点邪门。 “曾大哥,李老弟,我回去一趟石格村。”徐尘起身。 出现了贼人,为了安全,送货就要增加人手了。 除此外,他还想去问问王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久,他回到石格村,直接从流民中调取了两百人,全部配备长枪、弓箭。 这一批家伙事是他从县城买的生铁,给村民以及流民练手用的。 表面上打造农用工具,锄头、镰刀什么的。 暗地里,则是打造了一批家伙事。 摊子铺的大了,安全方面必须要跟上啊。 也就是在当晚,还没等他主动找王志,王志便悄然出现在石河的堤坝上。 “大恩人,这事可不是我们做的。” 王志急忙解释:“我们的弟兄一直躲在深山中,没敢四处活动。” 徐尘缓缓点头。 不是王志干的,当然也就是不是大同会在南望府这一只人马干的。 有猫腻! “你们大同会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啊。” 王志想了想道:“前两个月,我们之前的圣主称王了,大同王。” 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我们,最近一直没接到指令,兄弟们在山上都快憋疯了,大恩人,要不您帮我们寻个去处吧,总不能一直躲在山上啊。” 为了这事,他也是急坏了。 在鹿口县的事情之前,他们这些人还能隐蔽的活动,但出了这么大档子的事儿,也就只能躲在深山中了。 吃食方面倒是不愁,搜刮来的粮食足够了。 手里的银子更多,可这玩意就像糟老头子娶小娘子,中看不中用啊。 “幽云卫那边一直没动静?”徐尘有些诧异。 这事有点怪。 无论怎么看,鹿口县的事情在调查后,朝廷都应该出兵剿贼的。 当初孙占利闹事的时候,幽云卫还出动了兵马。 结果这事都过去三个月了,钦差马明远也亲自赶来查探后山的地形,竟没出兵? 虽说后山苍茫,贼人不容易轻易剿灭,可又是诛杀朝廷命官,又是杀了一百多人,无论怎样,朝廷至少出兵做做样子啊! 这是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不要了? 不应该的啊! “关于你们的去处,我会想个办法。”徐尘严肃道。 种种事宜,让他感觉到一股大乱的势头已然出现。 但目前而言,基础还是太薄弱了。 短时间内无法起兵,还要面对太多的不确定性,不安全。 必须得想办法增加自保的能力。 尤其是曾煜和李勇二人都跟着疯了,他也得拿点“诚意”出来了。 “好好好,多谢大恩人。” 王志忙是躬身,感激涕零。 之前,这位大恩人在让他去鹿口县时,用的是“帮忙”两个字。 帮过了忙,便意味着从此两清,互不相欠。 而现在大恩人还愿意帮助他们,便意味着又有了人情关系。 这对他们这伙被困在山上三个多月的叛贼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日后大恩人但有吩咐,王志莫敢不从。” “嗯。”徐尘淡淡的应了声。 王志见状,更是一喜。 像是一群无头苍蝇,忽然有了主心骨。 大恩人,认可了他们。 没拒绝啊! “容我思考一下。”徐尘道。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稍有不慎,暴露了,那……也就只能提前起兵了。 檄文一发,昭告天下,靖难,清君侧,一路杀到京城去。 当然……暂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打仗只是手段! 天下即将大乱,出现的叛贼未必只有大同军一伙。 先让别人打生打死去,他在青兰县这边种种地,广积粮。 待得兵强马壮,甚至都不需要动武,其他各路诸王就要乖乖投降。 转来翌日。 徐尘带着李冲、白元武、牛大壮三人走在石格村的外围,开始规划起来。 村墙,必须要建了。 要不然如去年那般,孙占利几十个贼人便一马平川的踏平了整个村子。 如果有一道墙,哪怕战力不足,也可以挡一阵子。 一切为了安全。 至于外人怎么看,管不了那么多了。 别问,问就是村子今年赚了钱,山上猛虎随时可能下山祸害村子,为了保证村民的安全,建一道墙怎么了? 很快,经过一番规划后,众多村民、流民开始行动起来。 “都听好,不要大张旗鼓,偷偷的建。”徐尘吩咐。 这事不怎么光彩,张扬不得。 规划中,村墙高两丈,厚度为一尺左右。 而为了更加坚固,在村墙上设置了垛口以及扶垛。 垛口就是墙上面的缺口,扶垛则是一个三角形抵在墙上,双方面的巩固。 青砖早已准备好,数量足够。 如果只是用来建村墙,甚至不足总数的三分之一。 这便是囤货的好处。 用的时候完全不必担忧。 开建! 秋高气爽。 其他村子几乎都收割完毕了,一个个的脸上并不开心,反而是忧心忡忡。 稍微值得庆幸的是,粮食的价格又涨了,已经达到了一两二三。 于大部分百姓而言,除去地租、缴纳人头税等各方面开销,大概能勉强活命。 而相比于其他村,石格村这边干的是一片火热,大汗淋漓。 包括于军等三百多石鱼村的村民,在山上搭建了简易仓库后,便转战到村子里,继续搭建仓库。 需要保温的东西,如白菜等,便用青砖。 底下留出火道,外墙七寸左右厚即可。 不怕冻的,如菜干、米粮等,直接用木头,防水防耗子就成。 徐尘简单巡视了一番后,便回了家,一边琢磨一边静等。 看曾煜的意思,其他县城挖冰窖这事,未必能成。 那可是总数四万多的流民啊,真要饿肚子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届时,整个南望府可就彻底大乱了。 乱了,王志那边就可以做点事情了。 除此外,还有劫了卷纸的那伙大同会贼人。 指望程喜等衙役调查未必靠谱,所以他单独了安排送货的车夫、护卫,严密注视路上以及各县城的动静。 贼人洗劫了卷纸,得出货换钱、换粮食。 有迹可循。 而只要发现蛛丝马迹,就可以不断深入调查。 “最好只是一伙小蟊贼,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徐尘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第174章 万民欢庆 两车卷纸不算多。 三千卷左右,便宜的、贵的皆有,算上被抢去的车马,大概价值三十两银子。 可这伙人精准无误的选中了徐氏,就很可疑。 那么多商队不去劫,偏偏抢徐氏的卷纸? 所以,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怀疑自己可能被针对了。 这事,得好好调查一番啊。 恍然两日过去。 徐尘亲自赶至县衙。 “二哥,你来得正好。” 知县李勇迎了上去:“程捕头刚公干回来,两车货物都出在了晋平县,车马也都卖给了当地的老农,但因为青兰县和晋平县中间有个小山,贼人逃入山林后彻底失去了踪迹。” 徐尘点头。 当初去鹿口县的时候,中间经过晋平县,所以对于地形他还算了解。 隔在两个县城中间的小山并不大,不过却是两县往来最近的一条路。 当时他还笑呵呵说了嘴“此山是我开”,认为那小山是极佳的打家劫舍地,结果自己反倒被抢了。 货物出了,贼人失踪,再想追查就难了。 茫茫人海,就算能画出出货人的画像,也未必能追查到。 有点麻烦。 “贼人干坏事吃到了甜头,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县衙这边正常追踪即可。”徐尘道。 他已经派了小胖向田跟踪车队,隐在暗处。 贼人再敢动手,全部缉拿。 “对了,二哥,我这里有个事跟你商量下。” 李勇想了想道:“秋收完毕了,我想把私藏土地的税收改成直接收粮,如此也可以给百姓们减少一些压力。” 咦? 徐尘微微诧异。 这想法,很可以啊,竟然和他不谋而合。 大乾刚开国那会,税收收的本来就是粮食,不过在几十年前改制后,就改成收银子了。 也就是所谓的折色。 朝廷倒是方便了,百姓们却麻烦了。 这里面有太多的问题。 譬如百姓手里没有银子,要缴税的话,只能变卖粮食。 大批百姓急着卖粮,粮贩子便可以狠狠压价。 除此外,还有火耗。 银子在流通的过程中,要剪开来称重使用,也就导致市场上的银子质地驳杂不一。 朝廷负责把这些碎银重新炼制成银锭子,中间就会产生损失。 这部分损失就是火耗,摊在了百姓们的头上。 其比例,按照朝廷规定,一般是正税的两三成。 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在一些偏远的地区,甚至是正税的数倍,堪称恐怖。 青兰县这边还凑合,只收两成半。 “不错,此方法一举两得。” 徐尘点头:“给百姓减轻压力不说,等税收完毕后,米粮价格必定会上涨,届时再卖,可轻松找补回来。” 李勇眼中一喜,但很快又忧愁起来。 “怕就怕其他县城得知此事,有许多人不满啊。” 得罪的人太多。 首先就是粮贩子,接着是各地的知县、知府等。 大家伙都想法设法的搂银子,你直接收粮食,给百姓减负担,不让大家好好的搂银子是吧? “没事,不满就不满,我帮你兜底。”徐尘道。 对于王志的安排,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不算成熟,还需要继续完善细节。 谁乱嚼舌头,瞎告状,就打他娘的!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二哥。”李勇暗自激动。 上任知县半年了,现在,终于可以搞点事了。 银子照样搂,但也不能忘记治下的百姓。 尤其是想到当初城外五千流民对徐尘感恩戴德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神往。 是日,消息传出。 偌大青兰县大震! 无数百姓皆高呼青天大老爷。 “直接用粮食交税,等于是免除了火耗啊!” “何止是火耗,无需低价卖粮,至少还能省出来一两成。” “也就是说,大家伙间接少交了将近五成的税?” “天啊!” “有生之年,终于碰到一个好的县太爷了,苍天有眼呐!” 万民欢庆! 而对于一些世家大族而已,也是好事。 直接缴纳粮食,种自己地的佃农日子过的轻松了,中间省了太多的事了。 而且……明年可以考虑涨地租了啊! 皆大欢喜! 也就在当日,青兰县开始收秋税。 二百名衙役同时行动,赶赴各个村子,当地的世家大族也相当配合,有的甚至主动出人、出车帮忙拉粮食。 青兰县私藏土地极多,占了大约六成,总数将近五十万亩。 而私藏地是赋税减半收的,一亩地六斤二。 当然,私藏地大多在世家大族手里,这里面像徐尘这种关系户也不少。 走动关系,少缴纳一些税,甚至干脆不缴的都比比皆是。 粗略估计,青兰县的税收大概在一万五千石左右。 至于记录在册有地契的地,那是朝廷规定的,没办法,依旧只能缴纳银子。 也就是在当日,青兰县的粮食价格开始暴涨,一石一两半! 万千百姓又是一阵欢腾。 “怪不得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徐尘感叹。 以青兰县私藏地的税收来看,都已经破两万两了啊。 简直比抢钱来的还快。 他这费心费力的搞来搞去,一年也才赚个千把两银子啊!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啊! “听我叔叔说,曾大哥在青兰县的一年多,至少搞了一个数,不过送的也不少。”李勇道。 “好家伙。” 徐尘一阵羡慕。 当然,这也是青兰县比较大的缘故,换做其他几万人的小县城,地再少一些,这个数就要大打折扣了。 又一日。 青兰县的消息彻底传开,紧邻着的几个县城的百姓都懵了。 “不是,凭什么啊?啊?” “为什么好事都是青兰县的?” “之前牲口都快渴死的时候,有水可用,现在交税了,他们竟然可以直接用粮食交税?” “大家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无数人羡慕嫉妒。 有的村子明明和青兰县只有一条道的差距,差别却这么多,直看的无数人眼红不已。 太难受。 得到好处的,总是青兰县! 苍天不公啊! 另外一边,南望府,府衙。 知府陆展满面愁容。 事情,有些棘手。 原本那四万多流民就已经让他愁苦不已了,好不易容下分到各个县城,结果,当地的世家大族都不愿意出钱。 不出钱、出粮,流民们吃什么? 还怎么挖冰窖? 他奶奶的,为什么人家青兰县的世家大族就愿意出钱,就可以挖冰窖? 在其他县城为什么行不通? 想想就气! 这时,钦差马明远赶了过来,脸色也是十分的沉重。 “南望府的千户所能够调动多少兵力?”他问。 哈? 陆展忽的愣了下。 看这意思是要调兵? 他微微迟疑,试着道:“您要去青兰县的后山剿匪?” 第175章 坏规矩 去剿青兰县后山的叛贼? 钦差马明远暗自沉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去带兵剿匪的。 太猖狂,大白天的杀入县城,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当然,这里面也有各地县衙衙役数量太少的缘故。 一般都是几十人的编制,贼人二百多,根本不怕。 包括南望府这边,管理着大约二百万人,也仅有直接归朝廷管制的千户所罢了,至于府衙,衙役数量也才二百左右。 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朝廷要养的兵卒数量太多,尤其是近几年征战不断,损耗太大。 地方的衙役都是由各地官府自己开月俸的,养不起太多的衙役。 “南尚道的青安府那边,朝廷派出的十万大军……败了。”马明远忽然道。 什么? 知府陆展直接是惊呆了。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哪怕是外敌入侵都能抗一阵子,结果,败给了大同会的叛贼? 怎么可能? 要知道,相比于叛贼,朝廷这边的将士装备精良,无论是盔甲、刀剑,还是将士们的身体素质,都远胜叛贼。 而叛贼那边呢? 刀枪剑戟都不多,听说有不少人甚至拿着镰刀、锄头上阵,就更别提防护的盔甲了。 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这,朝廷的十万大军竟然败了! 那叛贼到底有多少兵力啊? 二十万?三十万? “陛下下了中旨,让本官从整个幽云道调兵一万,驰援南尚道青安府。” 马明远道:“你们南望府情况略微特殊,所以本官才过来问问,最少留多少将士才能稳住当前局面。” 陆展会意。 这是要从南望府的千户所调兵。 千户所并不归当地的官府管辖,不过南望府接收了四万多流民,很不稳定,关键时刻需要兵力镇压。 若换做前一阵子,他估摸着还能说出一个大概数字,但现在……心里没底啊! 学习青兰县挖冰窖的事情,要黄了! 镇压四万流民需要多少兵力? “马大人,要不……您还是放过南望府吧。” 陆展无奈道:“我这边一旦出现乱子,根本镇压不住,除了青兰县后山的叛贼,又出现一小股贼人,刚洗劫了那徐尘的两车货。” 马明远暗暗皱眉。 对于那个小小村长徐尘,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整个村子都建了砖瓦房的景象。 听说那徐尘和曾煜,当初为了青兰县的稳定,私自放了大同会的叛贼王志。 这是相当不对的,深究起来至少要掉官帽子。 但也正因如此,青兰县,或者说那徐尘与叛贼王志在暗中结下了一份情。 劫徐尘的货,必定不是王志那伙人,而青兰县目前为止也仅有一伙大同会的叛贼。 那这小股的贼人是从哪里来的? 马明远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 四万流民抵达南望府不久便出现了贼人,让人不多想都难啊! 而这,只是一个苗头而已。 “学习青兰县挖冰窖一事,不行吗?”他问。 “各地的世家大族不愿意出钱。” “哎……” 马明远叹息。 他当然也知道整个南望府都挖冰窖并不是十分妥当,相当于一拍脑子做决定。 可问题是,除了挖冰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南望府是南边通往京城的要道,一旦让这四万流民过了南望府,后面的诸多城池同样赈济不了,是天大的麻烦。 “那南望府千户所的兵卒不能调动了?” 马明远道:“调走五百,给你留五百行不行?” 整个幽云道下辖十府,幽云卫有五千多人,下面的十个府有十个千户所,总兵力便是一万五千多人。 问题是总不能把一个城池的兵力抽空吧? 没办法,只能从各府凑点。 “您调走五百?那我这边有点撑不住啊。”陆展道。 南望府千户所那边啥逼样他太清楚了,说是千户所,实际兵力也就八百左右。 至于剩下那两百人……当然是在吃空饷。 “三百,三百人总成了吧?”马明远道。 “这……成吧,但如果碰到麻烦,马大人您一定要快速回援啊。” “行吧。” 马明远也是无奈,琢磨了下道:“流民到底怎么办?各地官府的粮仓中一点粮都没有吗?” 陆展微微垂头,暗想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莫说没有粮,哪怕有粮,也是人家当地官府的。 谁愿意无端端拿出来给流民吃? 这几乎是各地都默许的事情。 当初随着朝廷改税制,各地没有地契的地也都跟着收了银子。 如果是平和时期,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伙。 可当下祸乱四起,贼人横行,大麻烦就来了。 无粮可吃。 “报!” 就在此间,有衙役快步走了进来:“鹿口县新任知县的文书。” “拿过来。” 陆展接过文书,展开来看,面色一阵怪异。 这是一份弹劾文书,弹劾的是青兰县知县李勇。 上面提及,知县李勇蔑视王法,私自更改税制,把今年的秋税全部改成了粮食上交,此等大罪,人神共愤,按律当扒下官服。 陆展的脑子嗡的一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李勇疯了吗? 税制是朝廷定下的,如此公然改为粮食上交,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很快,又有几份文书送了过来。 说的都是青兰县的事,都在弹劾李勇,甚至有人准备给朝廷上奏疏。 文书是各地官府的交流用的,奏疏,可就是直接向当今皇帝弹劾了。 旁边的马明远自然也看到了文书,沉吟许久。 “以最快速度去青兰县打探。” 距离不算远,不过区区百余里,快马加鞭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有预感,知县李勇不可能那么傻。 私自更改朝廷税制,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冒天下大不韪的可能! 不多久,派出去打探的衙役返了回来。 马明远看着李勇的书信,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而递给了陆展。 接着是一阵安静。 消息,得到了证实。 但与其他知县的弹劾文书不同的是,李勇在上面说的很清楚。 上缴朝廷的税,依旧是银子,只不过是那些没地契的、归于当地的税收,收了粮食。 “怪不得五六个知县几乎同时弹劾那李勇。”陆展喃喃着。 坏了规矩啊! 大家伙都在想方设法搂银子,你个狗东西搂粮食? 有了粮食,就可以赈济流民了? 你要陷大家伙于何地? 啊? 银子这玩意收上来多少,没几个人知道多少。 可粮食那么大一堆摆在哪里,一看就知道多少啊! 这是与南望府诸多县城、包括附近一些县城的官府,明晃晃的作对! “马大人,那这事……怎么办啊?” 陆展问,也是踟蹰不定。 第176章 学,都学青兰县 青兰县干的事太出格。 好似狗群中混入一只狼,间接抢了其他狗子的口粮。 得罪的人太多。 首先是各地县城,接着是从事粮食买卖生意世家大族中的粮贩子。 如果真捅到京城,在各方压力下,那李勇的官皮都可能被扒下去。 这也显现出那李勇的魄力,果然是非同寻常啊! 因为当下是紧急时刻,不同往时往日。 “此事影响太大,本官也无法直接做主。” “如果南望府都学习青兰县,赈济这四万流民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就此放任下去,可就彻底乱套了。” “这样,本官写一封急报,上奏陛下。” “南望府这边,除了青兰县,全部暂时停止税收!” 钦差马明远很是严肃。 他很清楚,如果其他县不暂停,得知消息后,恐怕都要连夜加急收税。 银子进入各个县衙的口袋,再想拿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翌日,仅仅的一个上午,暂停收税的事情便传了出来。 青兰县,县衙。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其他县也要学习咱们青兰县?”知县李勇问。 “大概是。”徐尘点头。 他并不意外。 大概是因为青兰县挖冰窖的缘故,几乎成了整个南望府的特例。 不按常理出牌。 在四万流民的压力下,秋税改粮食上交,可活人无数。 其他县城学习挖冰窖的事情失败了,知府陆展,甚至是钦差马明远都急着呢。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岂能轻易放弃? 这法子其实没什么稀奇的,但因为大家伙都已经墨守成规了,在规矩里办事,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比如一道从未接触过的题目,几乎所有学生都做错了,但经过师傅的点播,便豁然开朗。 啊,原来如此。 原来还可以这样! “一共收上来多少粮食?”徐尘问。 因为青兰县的衙役多,再加上各地的士绅大族配合,无地契的税两日左右就收完了。 “这个……” 李勇很无奈似的道:“只有区区八千石,没办法,这里面还有私藏的地。” 徐尘会意。 朝廷优待士大夫,童生可以减免两成,秀才减免五成,举人可全免。 有这个政策,一些世家大族就会把自家的地放到秀才、举人等生员名下。 这便是所谓的土地投献。 如此,几经流转,账目都快乱套了,这些被投献的地也就莫名消失了。 消失了,也就不用交税了。 这也是无地契土地如此之多的一大缘由。 但按照推测的一万五千石来说,这数目相差太多了。 “这个……嘿!” 见徐尘一副你看我信你的样子,李勇又改口。 “是一万两千石多点,也就你是我二哥,要不外人休想知道实际数据。” “还少了些吧?” 徐尘一副琢磨的样子。 李勇垂头丧气:“额外捞了八百两银子。” 徐尘这才白了眼。 这小子,满嘴胡话,也不知跟谁学的。 总的来说八百两银子不多,按照今日粮食的价格,一两六一石,也就差不多五百石粮。 相较于他推测的一万五千石,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这里面还有很多的人情世故。 比如某个世家大族有人在朝为官,象征性的给点就是了。 “那还说什么,开始卖粮吧!” 徐尘起身道:“别一次性卖太多啊,要偷偷的卖,根据当前的形势推测,最多也就能涨到一两七八的样子,然后就会快速滑落。” 粮食这东西,运输不方便。 朝廷改税制也有这个原因。 运送一石粮食和运送一斤银子,自然是银子更方便,差距百倍以上。 也正是因为运送不方便,粮贩子才就近收粮。 在南望府内,如果只有青兰县以粮为税,价格还可能上涨一点点。 但其他县城都跟着学了,价格就会滑落一点。 当然,这是暂时的。 长期来看,粮价虽比不上去年,但冲击二两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他想趁此期间做个差。 高价卖出去部分,低价再买回来点。 小小的赚一笔。 不多久,徐尘回到村里,把所有村民都着急起来,包括石鱼村的人。 “各位父老乡亲们,现在有这么个事情。” “本村长推测,近几天内,粮食价格要涨一点,而后跌下来。” “现在粮贩子给出的价格,大家也都知道,一两半左右。” “有意者可现在卖出,等价格跌下来再买回来。” “当然,一切采取自愿原则。” 话音落下,很快有声音响起。 “村长,那我们呢?” 徐尘看了过去,是种大豆的。 他直接道:“因为收购大豆的人极少,暂时不要动。” 大豆这玩意营养价值很高,但价格比水稻低太多了。 前景一片广阔。 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他太忙,还没来得及抽空处置。 很快,一伙粮贩子来到石格村。 简单打探后,徐尘才知道这伙人跟石河镇的梁家有关,是远亲。 “你能做的了主吗?要收多少粮啊?”他问。 “自然是能的,鄙人梁亮,是东亭县梁家的管家。” 那人道:“至于收多少,自然是有多少收多少,价格一两半。” 徐尘不屑的哼笑:“你们东亭县的价格比我们青兰县还要低吧?为什么跑来我青兰县高价收粮?” 他这算是明知故问。 东亭县紧邻着青兰县,虽不归南望府管,可整个南望府都暂停收税了,百姓们看着,也就不急着卖粮了。 如果门路比较厉害,如青兰县的李家,或许能打探到实情。 但对于一些小家族来说,完全不知情,满脑子茫然。 那梁亮苦笑道:“我们东亭县价格也开始上涨了,和青兰县差不多。” “那成,开始卖吧。” 徐尘道:“我们村的百姓都卖。” 梁亮错愕了下,一时回不过味来。 整个村子都卖粮? 在这么大不确定性面前,都疯了吧? 不过家主给的命令是尽可能的收粮,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求之不得。 于是,整个村子齐动,留下明年的口粮,余下的全部卖出。 包括石鱼村,一辆辆骡子车拉着粮食过来,纷纷售卖。 最后剩下的是徐尘。 两千亩地水稻,除去当初提前租出去的五十两银子,以一两三一石的价格抵价,最终到手四百多石粮。 在村子里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到手六百多两银子,是许多百姓奋斗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奈何摊子太大了。 仅仅是那五千流民都养活不了。 况且他手里还有一千亩有地契的地,要缴税呢! 穷哇! 银子不多也就罢了,粮食更少。 “徐村长。” 交割完毕,粮贩子梁亮看着已经搭建起来的一丈高的村墙,脸色还不自然。 他试着问:“您这是……” 徐尘淡淡道:“今年收成不错,为了防止野兽扰乱才建的。” 梁亮嘴角直抽抽。 太豪横了。 区区一个村子建村墙,不敢说整个南望府,至少在青兰县来说,这是独一份! 当然,他早就听说过石格村的大名,也不好冒然多问,带着粮食离开了。 第177章 村长大人牛 恍然两日过去。 随着一纸令下,整个南望府所有城池,皆以粮食缴纳当年无地契的税。 甚至紧挨着南望府的几个县城都推行了此政策。 消息传出,无数人茫然又哗然。 完了! 朝廷强制命令! 抗令者斩! 这下彻底完了啊! 众多知县皆是骂娘不已。 “奶奶的青兰县,气死老夫也!” “他李勇自己想挣功劳,凭什么连累大家伙啊?” “青兰县,又是狗日的青兰县!” 各个知县都气坏了。 一些县城的动作快,已经开始收秋税,但因为衙役数量有限,所收银子并不多。 可也好歹得到点啊。 而动作慢的县城就惨了,收来的全部都是粮食,后面的问题一大堆。 至于一些粮贩子,也都跟着傻眼了。 肠子都快悔青了! 因为,粮价正在以恐怖的趋势下跌,如断崖一般,一落千丈。 一日之内掉到了一两二! 来势汹汹! 这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那边的价格又嗖嗖向下掉了。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还是一片上涨势头啊!” “完了,老子可是把所有家当都压上去了啊!” “可怜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就是这么个穷命呢。”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一两六七价格的时候卖掉的啊!” 无数人懊悔不已,包括普通百姓。 自然的,也有人在欢腾。 石格村一片欢天喜地。 千言万语好似都化为了一句话——村长大人牛*! 太开心、太激动,有的村民甚至手舞足蹈。 原本以为亩产量一石半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毕竟,大家伙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为的就是这点玩意。 可万万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惊喜。 石鱼村这边也很是兴奋。 “徐村长可太厉害了!” “是啊,早知如此俺早些年搬去石格村好了。” “现在也很好了。” 众人言语纷纷,也有一些人为之前挖水库的事情暗感羞愧。 村长于军带领四十多村民找上了徐尘,晃荡着一条袖子。 “徐哥,什么别说了,之前都是我们的错,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这一刻,他心悦诚服。 徐尘笑了笑道:“我要你的命作甚,好好干活。” “放心吧,现在我恨不得把牛换下来耕他二亩地去。” 接着,于军便率领石鱼村的三百多人开始疯狂干了起来,力气好像使不完一般。 徐尘一阵欣慰。 一两五卖的,现在可以用一两二买回来,纯赚两成。 看似不多,但如果换算成今年的粮食产量多两成就不一样了。 如石格村,原本亩产一石半,现在,一石八。 这是好年头都不多见的产量。 最重要的是,用时只有区区几日! “村长。”牛大壮走了过来。 “你来的正好。” 徐尘道:“之前给你们要了一些地,大概一百多亩,分散在各个村子,回头你问问有多少人愿意搬过去住。” 这些地是之前被孙占利烧杀村子出来空地,较为分散。 因为要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春种时节,他本是打算种菜的,但等他过去时候,那些被烧的房场已经被种了。 考虑到管理比较麻烦,他只是警告了下耕种者,也就作罢了。 到了明年,他打算把同一个村的地合并在一起。 至于盖房还是耕地,届时再说。 “村长,这……” 牛大壮面色微变,心里不大舒服。 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行,去忙吧。” 徐尘骑着小毛驴朝着县城的方向赶去。 四周正在建的村墙周围,五千流民并不知道徐尘说了什么,所以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一阵激动。 热泪盈眶! 石格村的好让人很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大家伙都是从生死边缘走过来的,懂得感恩。 是村长大人给了大家一口饭,让大家活了下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在村长大人的带领下……未来可期! 县城。 知县李勇心情不错,正美滋滋的喝着小酒。 “因为以粮代税赈济了流民,得到了朝廷嘉奖,赏银百两。” “不少啊。” 徐尘道:“我这忙来忙去,这几天才赚七十多两。” 四百多石粮赚了一百多两,可之前被洗劫的一批货亏了三十两啊。 “一切幸赖二哥!”李勇暗自感慨。 之前,在他想搞点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粮食。 可以没有银子,但不能没有粮食。 只是怎么才能搞到粮食呢? 然后他就盯上了税收。 也亏得徐尘支持,“兜底”两个字,给了他信心。 若不然以他自己的胆量,未必敢这么做。 “卖了多少粮?”徐尘问。 “不到一千石,也不敢卖太多啊,怕冲低了价格。” 李勇想了想,话锋一转:“李家开始出手了,大批量收购粮食。” 徐尘会意。 真正的大家族在暂停税收时早已得知内情,所以在等待观望,只等消息一出,疯狂压价。 这也是价格下降如此之快的原因。 有大手子在背后压价! “那三千五百流民我就带走了。” 徐尘道:“今年村里配备的菜品齐全,主食就由县衙这边出吧,哥太穷了,总收成才四百多石粮。” 按照原计划,其他县城挖不成冰窖,是要是乱子的。 出了乱子再把流民带到石格村,又是一种性质。 结果却是弄巧成拙,青兰县以粮食抵税,其他县城又跟着学了去。 恍惚间,青兰县好像成了整个南望府的标杆。 不过这样更好,各个县城都屯粮! 那……可都是粮食啊! 徐尘顿时憧憬无限,眼冒亮光。 “成成,可太谢谢二哥了。”李勇忙道。 他手里有粮,勉强算是一个狗大户。 可再大的户也扛不住三千五百流民吃白食啊! 不多久,在捕头程喜的带领下,城外的流民赶往石格村,一个个皆是不大情愿。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再赈济大家伙了吗? 当然,差爷有令,不敢不听,众人便配合着来到了石格村。 接着……都懵逼了。 这是村子? 看起来比县城还气派? 村墙两丈高,已经在封顶了,虽比县城的城墙矮了些,但给人的感觉依旧气势非凡。 尤其是众多百姓,干劲十足,红火一片。 而在城墙上,众多正在干活的原流民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知觉停下了手,沉默以对。 任谁都看得出,这些是流民。 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又有许多人衣不蔽体。 而这,便是去年的“他们”! 第178章 一个都别想跑 乍开始,五千流民对于新的流民还是有些意见的。 可这一刻,在真实看到这些新的流民后,心底最后一丝丝的不满也都消失殆尽。 新老流民相见,久久对视,相顾无言。 捕头程喜叹了口气,把新流民交给了李冲。 众多新流民看着程喜的背影,双眼茫茫然。 大家伙……当真被抛弃了吗?以后不再赈济? “好了,大家都别看了。” 李冲早就得到了徐尘的知会,开始安排起来。 他朗声开口道:“既然大家伙来了石格村,日后的吃食放心便是,至少,我们的村长可以保证大家饿不死!” 话音落下,四周唰的一阵寂静。 石格村? 众多流民皆是睁大眼,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于这个名字,身为流民自然早就听说了。 之前那五千流民来到青兰县,是官府以及那位徐大人共同出力,先是赈济,后来更是把所有流民都带到了石格村,让流民劳作赚饭钱。 对此,他们羡慕不已。 因为流民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哪怕好不容易熬过了今年冬天,明年呢? 而现在,大家伙的钦羡,成真了! 噗通通! 众多流民纷纷叩拜下去,齐声致谢。 “大家都起来吧。”李冲道。 接着配合牛大壮开始分队,依旧和以前一样。 大队、小队,小组。 分队后便带领众多流民经由村子,转而来到石河对面。 流民们先是一阵震撼,感觉很不真实。 直至看到那鸽子笼般的木房,才欣慰般的松了口气,心下喜悦更甚。 天色渐晚。 等到老的流民劳作归来,一起开饭。 晚饭是浓粥,里面有各种青菜、甚至还有肉丁,只是看着都教人眼馋。 老流民这边,干活的劳力每人两碗,非劳力一碗,配着各种小菜。 新流民刚来,待遇也不差,每人一大碗。 安眠一夜后,由牛大壮带领千余新流民,一路上山,行了三十多里,来到了后山的南山坡。 搭建简易避风避雨棚子。 县城,徐宅。 徐尘在等消息,所以没有回去村里, 诸多事情已经提前安排下去了,该怎么做李冲、牛大壮等几个带头的人心里有数。 如果什么事都要他亲力亲为,怕不是要累死。 当然……生孩子除外。 白书君的肚子已经隆起那么一点点了,不过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徐尘轻轻抚摸着,诸多感慨油然而生。 八月怀胎,预产期在明年的五六月份。 到时候,就可以当爹了啊! “梦瑶那边……还没动静吗?” 白书君轻声问,有些担忧。 所谓家大业大,家里人丁凋零,那还能叫“家大”吗? “没呢。”徐尘摇头。 对于白梦瑶,他自然是心疼的。 可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啊。 “要不……” 白书君犹豫了下,试着道:“纳个妾吧,我看桃花就挺好,或者是我那婢女白白?” 徐尘沉默下,严肃道:“暂时不方便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我若纳妾,村里那帮家伙就会不老实,风气不正。” 石格村才刚刚走上正轨,只要村里的男人一句话,流民中的女子哪怕不要彩礼都抢着上门。 长此以往,全部都乱套了。 白书君见状,便没有多言,转身走开。 徐尘一人坐在凉亭中,眸光深邃,泛着丝丝寒气。 过去这么久了,劫车的贼人还没有动静? 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他也不着急。 贼人已经尝到甜头了,好似一个人从富贵日子一夜变穷,只要有重新暴富的机会,哪怕豁出命都可能去做。 “村长。” 这时,一个石格村的村民走了进来。 “有动静了,就在青兰县和晋平县交接的那个小山上,出现了一伙贼人,大概五十多人。” “走!” 徐尘当即起身,沿着官道一直来到小山附近,步行上山,与小胖向田汇合。 “情况如何?” “在前面五十丈左右处,大约有两把刀,五六根铁棍,余下是都是木棍。” 向田道:“村长姑父,咱们要不要上?” 徐尘严肃摆手:“暂时先别动,静观其变。” 很快,一辆骡子车由远及近自官道上走了过来,不紧不慢。 车上坐着四个人,竖着一个写有“徐”字的旗子。 前方的贼人见状,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朝着路边靠近。 后面的徐尘等人则蹑手蹑脚的向前跟着,保持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直至抵达道路边缘,五十多名贼人一哄而上。 “站住,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货物留下,留尔等一条狗命!” 七八个手持家伙事的贼人冲在最前面,手持木棍的,则在旁边掠阵。 因为徐尘提前交代过了,所以运送货物的人立刻认怂。 “饶命,大爷饶命,货给您,都给您了。”四个送货的急忙倒退。 “站住!”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呵斥。 “为何此次只有一辆车,是不是害怕我等劫道?警告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运送货物至少两车,否则休怪小爷刀下不留人头。” “是是是。” 四个送货的仓皇离开。 成功拿下一车货物后,五十多名贼人皆开怀大笑。 “哈哈,胆子真怂,上一次还敢跟我们对峙一下,没想到这次一吓唬就跑了。” “正常,我们上次才二十人,能一样吗。” “王大哥,事不宜迟,咱们快快去送货吧。” “对对对,那狗娘养的知县一天就给咱们一碗稀粥,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众人说着,正要赶车向前。 那王老大想到什么似的,忽的道:“出来十个人赶车,其余人跟在后面殿后。” 其余人错愕了下,纷纷点头:“确实,人多眼杂,要小心着点。” 山上的徐尘有些诧异。 竟还挺谨慎的? 他略微琢磨,小声道:“向田,你带上几个兄弟,抄远道跟过去,注意隐蔽,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要动手,盯住了,随时汇报。” 向田带着人绕过山头,朝着骡子车前面快速追了过去。 徐尘则吩咐人去取马车和毛驴,跟在了那四十人的后面,隔的比较远,但能保证不跟丢。 走了大概三刻钟,前面的两股贼人兵分两路。 一队赶着骡子车走向不远处的村子,另一队则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过去一百人,从两边包抄,拿下!” 说罢,徐尘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村子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久,骡子车停在了一个村落跟前,等了会,一名老者自村子里走了出来。 双方交涉了一番,由那王老大跟随老者,赶车朝着晋平县城方向走去。 徐尘依旧没有动,只是眸光越发森寒。 “敢动老子的货?” “一个都别想跑!” 第179章 断头钱好花吗 一个小村落的不远处,徐尘等几十人隐匿着。 所有的贼人,包括那个帮忙出货的老者,一切尽在掌控。 之所以没急着动手,是因为他想把这帮人一网打尽。 动了他的货还想跑? 简直找死!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王老大和老者走了回来。 一车货,包括骡子、车,卖了个干干净净。 “兄弟们,走,进城,吃他娘的一顿。” 王老大招呼其余九人,高高兴兴,再度朝着晋平县走去。 “留下几个人,日夜盯着那老头。” 徐尘吩咐了一嘴,旋即带着人便摸了上去。 “王大哥,这次卖了多少钱啊?” “这次少,奶奶的,都是不好的卷纸,才一两银子,倒是骡子和车卖了七两。” “那咱们才分到四两?也太少了吧?” “下次徐氏的车再过来,如果还是一辆车的话,就打断一个人的腿!” 王老大一行人骂骂咧咧。 不过想到那四两银子又很快高兴起来。 正热热闹闹间,忽的瞧见路中间站着一头毛驴,上面坐着一名俊朗的男子。 王老大等人顿时噤声,皱眉看着徐尘。 “呵呵,不好意思哈,挡着兄弟的路,来,都让开。” 王老大笑着,主动让路。 只是挡在前面的徐尘并没有动,面色平静如湖。 王老大踟蹰了下,赔笑道:“兄弟……有事?我们没得罪您吧?” 徐尘终于开口:“断头钱,好花吗?” 嗡! 王老大等人面色骤变,一手已是摸在刀柄上:“你……你到底是谁?” 唰唰唰! 四周,一把把弓箭拉得满弦。 王老大等人立刻就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急忙举手。 “兄弟,有话好好说,我……我也是一时起了贪心,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 “上山为贼,死不足惜。” 徐尘缓缓道:“不过不着急,剩下的人也应该快到了!” 剩下的人? 王老大等十人瞪大眼,脑瓜子嗡嗡的。 难道…… 很快,一行人拖拖拉拉走了过来,前面的几十人衣着褴褛,被绑的严严实实。 王老大等人彻底懵了。 抓了! 剩下的四十多兄弟,都给抓了! 这怎么可能呢? 劫道不过是在片刻之间,接着便分开了啊。 这……都能抓住? 没道理的啊! “你们劫道的时候,我们就在你们的旁边。”徐尘道。 “额……” 王老大一阵头皮发麻。 当时,这批人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们劫道? 也就是说,今天的这次劫道,完全是一个圈套? “人都齐了吧?” 徐尘看着眼前王老大等五十多名贼人:“说说看,你们想怎么死?” 噗通! 王老大等人当即放下家伙事,跪在地上:“这位大爷,错了,我们错了,求求您了,饶我们一命吧!我们是流民,都活不下去了啊!” “都绑起来!” 徐尘缓缓吐出一口气。 暂时……还不能动手。 对于这伙人流民的身份,他早就猜到了。 整体来看,今年整个南望府百姓的收成还勉强过得去,不至于饿死。 能活着,又有多少人会干掉脑袋的事情? 他之所以一直等到此刻才动手,为的便是幕后指使之人。 生意的上的对手明着来,包括当初的梁文举,他都没在意。 正常竞争而已。 但下阴手,尤其是这种劫道的事儿,那便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不死不休! “村长。” 等了大概半刻钟,一个探子跑了过来:“出现了,果然有人与那负责出货的老头接触,俺跟兄弟们直接给按下了。” “嗯。” 徐尘长长的出了口气。 终于冒头了。 不容易啊! 也不枉他亏损总价值四十多两的前后三车货。 而后他看向王老大等人:“现在时机到了,该了结了,咱们便按照朝廷律例来,走,去青兰县官府吧。” “不要啊,这位爷,求求您了,我还有老母、妻儿要照顾,求您大恩大德,留我们一命吧!” 被绑着的王老大等五十多纷纷跪地扣头。 上山为贼,按照律例,死刑! “你们劫道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那也是别人的生路呢?”徐尘问。 “错了,爷,大爷,错了。” 五十多名男子扣在地上,哇哇痛哭。 徐尘默然。 按照朝廷律法,这些人当然该死,都要拉去菜市场咔嚓那种! 只是人生天地间,谁还没个难处? 身为流民,几乎在生死濒临的地步徘徊了,被有心之人一鼓动,冲动之下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真正该死的是那个幕后鼓动的人! 至于这五十多贼人,或者说是流民,也亏得没动运送卷纸的人,否则必死! “你们铸下大错,都该死的。” 徐尘缓缓道:“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互相砍断对方一只手臂。” 说着,他命人丢出早已准备好的蜡烛。 断臂之后会流出很多的血。 如何止血? 当初砍于军的时候,用的是纱布包扎。 至于这些人,用火烧吧! 火烧伤口可快速止血! 很快,王老大等人被松绑,徐尘也让向田递过去一把宝刀。 那是当初徐家祖传的刀,他第一次上山的时候还带着的,后来送给了向田。 那王老大等人百感交加,奈何为了活命,只能照办了。 接着便是阵阵惨叫声响起。 五十多人,互相砍对方的手臂! 场面血淋淋,看得向田等人直呲牙! “走!” 徐尘带着人,朝着那个村子赶去。 刚走到村口,又碰到一个探子赶了过来。 还没审问,对方自己就先招了。 “这样啊……” 徐尘喃喃着,不怒反笑:“行,向田,你去,砍下那出货老头和接头人的手臂。” 向田有点懵:“村长姑父,我……” “不敢?”徐尘眉目骤然收敛。 “我……好,我去!” 向田提着带着血的长刀,走进了村子。 没多久便传来两道惨叫声! 待得返回来时,向田脸颊、身上都染着血,却是懵懵的、恹恹的,无精打采。 “走,回青兰县。” 徐尘大声说了嘴,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 一路无话。 直至接近青兰县城的时候,徐尘才开口。 “小胖,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去砍断那两个人的手臂?” “不……不知。”向田有些失魂落魄。 哪怕到得此刻,他的脑袋依旧是动手砍断手臂的景象。 明明……那两个人都已经无法还手了,还要断人家的手臂。 感觉像大恶人似的。 他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你太愚蠢了,让你见见血,清醒一下。” 徐尘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喙:“你可知那些人做了什么?” “抢了我们的卷纸。”向田道。 “那只是卷纸吗?那是钱!” 徐尘道:“我们的银子,都是靠着那一个个看似不值钱的卷纸赚来的,是这些钱买了粮食,养活了我们所有人!” 向田愣了愣,只觉得这话振聋发聩。 第180章 背后真凶 “我问你,如果你现在已经活不下去了,手里只有一斤粮食,别人来抢,你怎么办?”徐尘道。 “我……” 向田咬了咬牙,想起了自己和娘亲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眼睛通红。 “我当然弄死他!” “那我告诉你,那些贼人,就是在抢我们的粮食啊!”徐尘语重心长。 可能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 之前,他让小白白元武砍于军的时候,那小子只是犹豫了一下,接着便义无反顾的动手。 嗒嗒! 马蹄声、驴蹄声越发的清晰。 非但是向田,包括跟在后面的一百多从流民中抽出的护卫,此一刻,也都沉默无言。 唯有一股股杀气腾腾,不可遏制。 徐尘看在眼中,松了口气。 刚才这些护卫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 在那王老大等人互相砍手臂的时候,一个个好像都有些不忍。 这是相当不可取的! 同时也是流民与石格村村民的不同所在。 如果换做石格村村民,他一声令下,莫说只是砍断手臂了,便是砍脖子都不会眨一下眼! 因为石格村是从腥风血雨走过来的! 所以,要培养这些流民的杀气。 告诉他们,但凡动石格村银子的人,便是敌人。 不多久,一行人回到青兰县。 天色渐晚。 徐尘带着众人进城吃了顿饭,留下了向田等十多人,其余人等则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回去石格村。 他当然也知道大家伙劳累很久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也想留下所有人。 奈何没地儿住啊。 也就只好回去了。 徐宅,凉亭中。 “阿尘,此行可还顺利?”白书君问。 “还不错。”徐尘点头。 其实是相当顺利。 毕竟,背后的真凶已经揪了出来。 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接下来该操心的就不是他了。 “过几日我就回村里了。” 徐尘想了想道:“会停留一段时间,有许多事情要做。” 总的来说,这么久以来,他只做了一件事。 ——囤货。 因为要囤货,才有了许多配套设施。 如村墙、仓库等。 如果没有村墙,建造仓库就没什么用了。 但凡来敌人,一个冲杀直接抢光光。 目前为止,货物已经囤积的差不多了,各类牲畜,如鸡鸭鹅舍、猪牛马羊圈等的建造,也都到了尾声。 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腾出一些功夫处置那放置太久的大豆了。 如果操作得当,一千亩大豆的产出将是稻谷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这也是他不让种大豆那些村民出售的原因所在。 自己都未必够用,卖什么卖? 除此外,还有王志那边的事情。 细节方面差不多思考完毕了,接下来只待时机合适,直接开干! “阿尘……” 白书君咬了咬唇:“你现在是咱家的主心骨,不管如何,一定注意安全。” 虽然徐尘从未说过,但她隐隐有预感,自家夫君做的事情,可能不大安全。 “放心吧,我有分寸。” 徐尘笑了笑,轻轻把白书君带入怀中,耳鬓厮磨。 夜色渐深。 一间无名的宅子中。 师爷唐云躺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 按照时间来算,他当这个师爷,已经两年多了。 从一个孤寡的落魄书生到现在,不说是家财万贯,千两银子总是有的。 很不容易! 因为这些银子主要是一开始跟着前知县曾煜捞的。 后来,随着那徐尘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按理说师爷乃是知县的话事人,在一个县城内,除了知县外,是最大的。 哪怕是县丞都不行。 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县差徐尘,解决了流民的事情。 自那以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到了李勇上任,他本想着表现一番,结果……更差劲了。 若非他帮李勇搞了两个小家族,立了点功,早就被换下去了。 所以,他恨! 恨不得宰了那小子! 凭什么啊? 要知道,去年的时候,那小子还要低声下气的求他办事。 只是过了一年而已,就敢骑在他的脖子上拉粑粑了? 简直找死。 当然,以徐尘现在如日中天的势头他是不敢动的,那么……给徐尘找点麻烦,恶心一下出口气总没问题吧? 于是他让管家去找人劫道。 显而易见,第一次是非常成功的,听说把那徐尘给气坏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今天,是第二次。 “管家还没回来吗?”他淡淡的问。 “还没。”旁边,年轻的女人回应。 “估摸着是去晋平县潇洒了。”唐云道。 劫道所获得的钱不多,他都赏赐给管家了。 反正,只要能给徐尘那小子添堵就好。 可以想象,今日过后,那徐尘又将气炸。 只是这般想着,他就开心不已,招了招手。 “过来,让老爷我稀罕稀罕,争取啊,今日生个孩子出来。” 转眼一夜过去。 唐云神清气爽。 也不知能不能怀个孩子。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娶了一个妻,纳了两个小妾,可至今……都没有动静。 愁人呐! 按下琐事,他换了一身罗袍,转而来到县衙。 知县李勇正喝着小酒。 见了唐云只是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道:“还未找到合适的对象吗?” “暂时还没。”唐云摇头。 之前石鱼村的村长于朗以及另外一个小家族出事,其实都是他在暗中帮忙谋划的。 现在正在寻找第三个合适的对象。 “那就不必强行寻找了。” 李勇不以为意道:“没事的话,帮忙处理一下县衙的事情。” 不找了? 唐云微微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个师爷……没用了? 一个不能帮知县大人搞钱的师爷,注定没用啊! “是,一切听大人的。” 唐云失落的应了下,刚走出县衙,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异常的刺眼。 他很清楚,自己几乎等于被舍弃了。 原因……皆在那徐尘。 若非徐尘,李勇如何舍得抛弃他这个能搞钱的师爷? “徐尘啊徐尘,咱们……走着瞧,老夫要让你所有的车队都溃散!” 他咬牙切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正走着,旁边响起了讨论声。 “听说了没?晋平县的流民出了问题,昨天,有五十多人都被砍了手臂!” “不是吧,流民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伤害他们,为什么啊?” “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谁知道呢……” 说者无心,落在唐云耳中却无异于晴日霹雳。 充当贼人的晋平县流民被砍了手臂。 难道……事发了? 第181章 现在知道怕了 师爷唐云一个震颤,惊心不已。 充当贼人的晋平县流民出事了。 岂不是意味着,可能要东窗事发? 他眉头紧皱,脑子嗡嗡的,只觉得天旋地转。 但凡出事,以徐尘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最新消息,那些被砍了手臂的人……其实是山贼!” “是徐大人亲自带队,在暗中埋伏,把所有贼人一举抓获!” “什么?流民当了贼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明明各个县城都收了粮食,可以赈济流民,这些人活腻了吗?” “也就是徐大人心善,如果把这些人交给官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街头上,一些百姓言语着。 唐云听闻更是一阵惊悚,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回到家中。 他面色惨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像无头苍蝇似的,一时间完全不知做什么好了。 徐尘亲自找了贼人,砍了手臂。 这是不是意味着……徐尘已经知道他是幕后真凶了?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住的摇头。 对于劫道的事情,他为了把自己规避出去,甚至吩咐管家另找一个出货人,听说一个关系颇广的老头。 贼人劫道后,首先要找老头出货。 出完了货,分了钱,管家才过去取钱。 这里面设置了三层的阻碍。 那徐尘确实是抓到了贼人,但并不意味着找到了出货的老头,更别提背后的管家了。 再说了,哪怕是不幸中的不幸,徐尘抓到了管家,以他对管家的恩情,也不会出卖他……吧? 如此,过了大概半个时辰。 唐云实在按捺不住,催促道:“管家还没回来吗?” “还没。” “青兰县距离晋平县不过二三十里,这都去一天了,还不回来?死外面了吗?” 唐云直接是破口大骂:“去找,奶奶的,等他回来,老夫非弄死他不可!” 很快,两名小厮出了门。 大概四亩地的宅子,陷入一阵安静。 渐渐的,日落西山。 两名小厮赶了回来。 “老爷,没找到。” “什么?” 唐云直跳脚:“老夫不是告诉你们地址了吗?没人?” 一名小厮道:“没人,只有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头,奄奄一息。” 咚! 唐云的怒色僵固,一屁股坐在摇椅上。 因为太突然,摇椅翻转,张了个跟头。 “完了……这下完了。” 他喃喃着,彻底傻眼。 连老头都被徐尘给抓了,意味着管家也要完蛋啊! 现在管家突然消失,极可能被徐尘抓起来,动私刑审讯。 “一定不要招啊,一定!” 唐云声音都颤着,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瑟瑟发抖。 恍然又是一日。 城内依旧,吆喝叫卖声,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枯坐的一夜的唐云双眼通红,缓慢的抬起头,听着外面那热闹的声音,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这青兰县,呆不得了! 再呆下去,注定必死无疑。 于是他收拢了一个褡裢,只带了五十两银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出了家门。 可还没走几步,便感觉后面好像有人盯着似的。 他回头看了看,只有几个百姓正常走路而已。 继续向前走,又好像有数道目光盯着! 他倏地扭头看去,一切都很正常。 “假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他暗暗想着:“这时候,那徐尘肯定在严刑逼供管家,如果查出了真凶,以那厮的性子,早就带人打上门了。” 如此,他继续向前走,还未靠近南门,便碰到一个熟人。 都头王忠。 “呦呵,唐师爷要出门啊?”王忠道。 “这……” 唐云很不自然,勉强撑起一抹笑容:“是啊,要去一趟南望府,公干,哈哈,王都头这是干嘛呢?” 王忠叹了口气:“还不是晋平县那边出了点事,知县大人让我多盯着点进出城的人。” 话语如家产一般,可落在唐云耳中就不一样了。 盯着点? 盯着谁? 万般思绪转瞬而过。 他再度牵强的笑道:“那王都头先忙着,我这边事情挺急的。” 说着便继续向前走。 只是刚刚走到城门附近,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如果说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现在则至少有十多道目光。 他快速扭头,查看左右四周,结果依旧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难道……徐尘已经知道了真相?不可能,我也算是救了管家一命,他不会轻易出卖我的。” 他安抚着自己,继续迈步。 奈何才走了几步,双腿如灌了铅似的,越发的沉重,呼吸也是更加急促。 不知为何,在冥冥中有一种预感。 好像只要他出了这个城,就必死无疑! “码的!” 他大口喘气,豁然转身过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到了家,他左右琢磨不对味,便换了身普通的儒衫,前往县衙。 不管如何,先去打探一番再说。 万一那徐尘根本没抓到管家呢? 万一只是自己吓自己呢? 最后的最后,说到底,就算他有错,从始至终也没动过任何一个人的一根毫毛啊! “呦呵,唐师爷。” 县衙门口,徐尘笑呵呵的打招呼:“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搞了多少银子啊?” 银子? 唐云面部有些不受控制,暗自抽动着。 一共三车的货,才买了二十多两银子而已啊!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妥,勉强笑着道:“徐大人玩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师爷,搞什么银子。” “那唐师爷可要多努力了,咱们都是帮知县李大人干活的。” 徐尘道:“我在明面上帮李大人搞政绩,你在暗中干脏活累活,得多搞点银子啊!” 暗中? 脏? 唐云身躯又是一阵颤抖,只得不住的点头。 他眼看着徐尘进了县衙,便转身回了家,却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徐尘带着人,把他的家杀了个天翻地覆,连一只鸡都不放过。 直至晚些时候,他已是吓的魂儿都快丢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收拢了所有的家当,一千二百两银子,来到徐宅。 凉亭中。 徐尘挥退了桃花等人,淡淡的看向唐云。 噗通! 唐云直接跪在了地上:“徐大人,我有千万般错,但……请饶我一命!” 徐尘笑了:“唐师爷真会玩笑,你何错之有啊?” “我……我暗中蛊惑人,劫了徐氏的车。”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调查出来的结果是晋平县的一个缙绅蛊惑的人,糟了,要杀错人了!” “徐大人!” 唐云当然知道徐尘在胡说八道,当即一头扣地。 “一千二百两白银奉上,请徐大人饶恕我妻儿……妻老小一家性命!” “呵。” 徐尘这才收敛略微夸张的样子,平静道:“现在知道怕了?” 第182章 绝户 事实上,徐尘早就有所猜疑。 因为在他和李家缓和关系后,整个青兰县不说一片清朗也差不多。 知县带头,各个世家大族全力配合,大家伙一起合作搞银子,美滋滋。 种种矛盾皆因利益而起,都是暂时的。 唯有利益永恒。 而在这里面,唯有师爷唐云,始终没有主动与他缓和关系。 整个青兰县跟他有恩怨的,就唐云一个。 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能凭空污蔑人。 所以在徐氏车辆被劫道后,他一直都在忍着,直至查到背后的真凶唐云。 “徐大人,我……我也曾救过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入伍去了。”唐云忙道。 “当时你没拿我的银子吗?我没救你老娘一命吗?” “你……” 唐云豁然抬起头:“你非杀我不可吗?” 徐尘莞尔:“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你肯放过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过你了?” “你……” 唐云勃然大怒,目眦尽裂。 事到如今,他自然看得出来,徐尘这是在猫玩耗子。 抓到了,但不急着弄死! 让人生生活在惊恐之中! 他实在是受够了! 虽然出事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但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 痛苦,绝望! “好,知道了。” 忽的,唐云冷静了,缓缓起身,着重看了徐尘一眼。 “如果下辈子还是这种局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会宰了你!” “别咒我啊,人生苦短,一码事归一码事。” “短个屁!” 唐云破口大骂:“老子绝后了,绝后啊!” 徐尘默然。 关于此事,他其实没什么发言权。 因为白书君这边,肚子也才有动静不久! 唐云缓了缓,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滑落。 他泣声道:“如果我有孩子,你……会放过吗?” 徐尘道:“我说了,一码事归一码事啊。” “明白了。” 唐云离去,连带来的一千二百两银子都没拿走。 是他主动的银子。 人生归去来,没什么用了。 回了家,他让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一妻两妾,父母皆在。 欢聚一堂。 好一顿吃吃喝喝间,妻子试着问:“老爷,怎么了?” “没事,就是……开心,哈哈!” 换了一身朴素儒袍的唐云笑着,举起酒杯:“爹,娘,孩儿不孝,以前没为您二老尽孝,日后……一定!” 说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流落。 “云儿,你这是……” 唐母正说着,忽感头晕目眩,还未说完,便咣当一头栽倒。 唐父正要开口,也是咣当栽倒。 咣当当! 一妻两妾接连倒地。 “哈哈,哈哈哈!” 唐云泪流满面,抽出一把长刀,颤颤巍巍,对着自己的心口,猛然插下! 是夜。 两名小厮被惊醒,看着躺在地上的六人,惊恐交加。 翌日。 “大人,真不是我们两个干的啊。”一名小厮道。 “嗯。” 知县李勇看完唐云的绝笔信,又看了看惨烈的现场,一阵默然。 唐云毒死了自己的双亲妻妾,自己则是自尽。 至于两个小厮,也已经安排妥当,各自给了十两银子。 有些……难评。 唐云坑害徐尘的事情他昨晚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唐云会这么做。 可仔细回想,又有部分合理的地方。 唐云是独子。 他一死,谁来为父母养老送终? 至于妻妾,也不过是因为利益关系走到一起的。 人没了,一切都按照流程走。 只是当仵作验尸的时候,忽然有些诧异。 “大人,这位女子腹中有个刚怀不久的胎儿。” —— 石格村。 徐尘已经将可能发生的危险提前跟李勇说了。 紧挨着青兰县的晋平县出现贼人,未必都是偶然。 所谓恶向胆边生。 根据那些流民贼人所说,晋平县那边每日只给一碗清粥,勉强吊着一条命。 长此以往,即便没人蛊惑,也容易出事。 所以青兰县这边要提前做准备,在最大限度内保证管辖范围内百姓的安全。 至于他自己,回到村里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村墙、村门都已经建完。 虽然不高,只有两丈,却也可以勉强凑合用。 接着便是开山了。 新老流民一起,在后山南边开垦。 工程量很大,不过胜在人多,慢慢开垦便是。 村子里,各个作坊也开了起来。 首先是榨油。 一直来,村里人吃都是买来的菜籽油。 现在,又多了一种选择。 大豆油! 一百斤大豆,大概出油十二斤左右。 除此外,榨过油的豆粕还可以用来制作养牲口的饲料。 不浪费! 接着是磨豆浆。 豆浆不但可以喝,还可以用来制作豆腐、豆干、豆皮等等。 这里面又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比如研磨后的豆渣,仍然可以充作牲畜的私聊。 再比如豆皮,加上各种作料,外加其本身就容易卷曲,制作出来后,就成了一个又一个条形的东西。 “咦,还别说,按照村长大人所说,这东西制作出来,看起来还挺好看。” “岂止是好看,刚才俺偷偷的尝了一口,味道……简直就是一绝。” “所以这条形的、辣辣的东西叫……条辣?” “村长大人没说啊,不过叫条辣似乎不大顺口,调过来,叫辣条似乎更好。” 一个个村民趁着休息的间隙,言语纷纷。 与此同时,在豆腐作坊,出事了。 因为附近村子没有卖豆腐的,所以石格村这边大量的制作,进行售卖。 倒也不算贵,一块豆腐,大概一斤左右,只卖两文钱。 乍开始的销量还算火爆,完全不愁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过区区三四天,销量就突然下来了。 豆腐制作的多了,剩了下来。 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豆腐这玩意如果放在炎炎夏日,用不上半日就会发酸,腐坏。 现在是秋末,冬初,可存放一日半下来,味道也开始便得古怪了。 “村长,这可怎么办啊。” “咱们这豆腐,放不住啊。” “超过一天半……好像就不能吃了。” 豆腐作坊的一些人找徐尘诉苦。 赚钱最快的也就是豆腐作坊这边,但只有几天新鲜的。 “放不住?简单啊,放盐啊。” 徐尘笑呵呵:“大家伙都知道,放不住的东西,多加盐进行腌制,可存放的时间就变长了。” 他当然知道加盐腌制后是什么玩意,不过并不着急。 让大家伙慢慢的摸索。 一如当初造纸,乍开始只是试探着造,造着造着就出来了卷纸。 这才有了后面的正常的纸。 通过不断实际操作,也就是所谓的实验,才能出现更好的东西。 “村长,不行啊。” 有人道:“大家伙尝试了,哪怕是放了盐,那豆腐放置的时间太长也不行。” 徐尘问:“放了盐还不行?怎地了?” “臭……臭了。” 第183章 纷乱四起 正常来说,多加盐进行腌制,大部分物品都能储存很久。 比如咸鱼。 用盐腌制,哪怕是放个十年八年的都可能。 但,到了豆腐这里,突然就不行了。 “臭了?放了盐都臭?” 徐尘打开一个坛子,便见里面哪怕是放了盐的豆腐,都已经长了毛。 绿色的毛,看起来有点渗人。 “都已经这样子了,不管了,继续腌制着吧。” 徐尘大咧咧的样子,随口道:“给我找几张千张来,饿了,回家卷着吃,明年最好每家都下点大酱,奶奶的,就石鱼村就一家有大酱的,咱石格村穷到这地步了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因为青兰县冬季比较寒冷,冬季是要储存食物的。 腌菜、咸菜等便应运而生。 还有大酱。 配上千张,大葱等,卷在一起,那味道,美滋滋! 若说来,其中的灵魂就是大酱。 煮熟的豆子捣碎、发酵,加盐、水等,继续发酵。 在村里面可能比较少见,不过在县城,一些个酿酱人家,每家每户出来味道都有所不同。 而在不需要储存跃冬菜品的地区,如千里外的青安府那边。 隔不多久就有新鲜的蔬菜出产,几乎没必要囤货。 是以,大家的许多生活方式都是自古来,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活着且活的更好,大哥不要笑话二哥。 “还是卖的太便宜了。” 徐尘吃着千张,感叹着。 这玩意在各地叫法不同,有人叫豆皮,也有人叫干豆腐。 一斤豆子,大概出四斤白豆腐,出一斤二左右的千张。 综合算下来,一斤豆子才出产八文钱左右。 太少。 虽说豆子这玩意不能当做主食,可比米价便宜就稍微有点过分了! 产量低啊! 当然,这也就是在各个村子实验性质的售卖。 到了县城,这价格不说翻倍吧,也差不多。 综合来看,大有可赚。 徐尘回到家,直接是来到狗窝。 去年养的大黄下了一窝崽儿,但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此一刻,三只“狗狗”正在吃食,其中一只尤为明显。 因为体型偏大,将近成年猫般大小。 那是四只虎崽儿。 当初拿回来四只,仅存活下来一个。 徐尘给这小东西起名为“二汪”。 “坐!” 他拿着食物开始训练。 “趴!” “起立!” “叫!” 乍开始,三个小东西动作还算一致,但到了叫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两只小狗汪汪出声,二汪明显愣了下,只能发出呜呜声。 徐尘一个巴掌拍在二汪的脑袋上,自是没用力,旋即提了起来。 “叫!” “呜……” “叫!” “呜……” 小家伙明显不会,大概是想学小狗狗叫,只是发不出那种声音。 徐尘则是越看越喜欢。 这小家伙出奇的聪明,已经堪比狗狗。 正常而言,一般的猛虎的智商大概相当于两三岁的孩子,可这二汪,现在就已经很聪明了。 可想而知,再过两个月左右,体型就会长到跟大黄差不多,这小家伙将是何等聪明。 “夫君……” 这时,白梦瑶走了过来:“刚才,二狗来了一趟。” “嗯,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要找你……” “嗯,知道了。” 徐尘点头,自然知道其中的诸多事宜。 无外乎那王志实在坐不住了,特地找了过来。 之前,他几乎是与王志说好的,不过因为各个县城都把税收改成了粮食,所以这事还得往后推一推。 凡事,要稳! 恍然又是几日过去,知县李勇来到了石格村。 眼看着两丈高的村墙,李勇感慨良多。 整个村子大门只有一个,在东边,小门则有三个。 在门的背后皆有一面巨大的石墙,无惧火烧。 严格来说,或许这村墙不如县城的高,但在一定程度而言,已经不弱于县城的防御度。 “二哥,出事了。” 李勇很是直接道:“除了咱县城,其他的县城都出现了流贼。大大小小,近百股。” 徐尘则好像没听到似的,笑呵呵道:“来来来,三弟,咱们村子的豆腐臭了,看你敢不敢吃。” 说着,他亲自下厨。 锅里是大豆油,臭了的豆腐则切成了小块,放在里面炸了下,撒上些许作料。 “来尝尝,这臭了的豆腐能吃不。” 徐尘很是热情:“这豆腐啊,都挺好的,现在是腌制过的。” 李勇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腌制的东西他知道,可这毕竟是豆腐,而且已经臭了……还可以吃?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因为徐尘已经用牙签扎了一块,放入口中,咔吧一下,吃了一大口。 “呼……好脆,口感不错。” “好吧。” 李勇也不多想,跟着吃了口。 入口清脆,乍开始还有点臭,只不过真正吃了后,便又是一种味道。 好吃! 是那种很难用语言言明的味道。 “二哥,这臭了的豆腐竟还如此好吃?” 他很讶异。 任谁都知道,坏掉的东西是不能乱吃的。 尤其是豆腐一类,在夏天只能保准一日半左右,结果这玩意已经发臭,味道竟是出奇的好。 “我也是没想到啊。” 徐尘笑了笑道:“如果咱俩吃了不闹肚子,就可以售卖了。” “……” 李勇暗自无语。 合着他这是被当做实验对象了? “没有毒吧?” “不知道啊。” “……” 他无奈的点头:“得,亏得你是我二哥,换做别人,敢这样,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吃,上来就给他这个知县吃。 也是没谁了! “咔咔!” 徐尘自己又吃了一小块,美滋滋。 这是难得的美味。 因为放的盐并不是很多,所以吃起来刚刚好,甚至于……少放盐的目的就是为了简单的腌制。 “二弟,你说,如果这玩意没有毒的话,放在县城,十块,一份,该卖多少钱?”徐尘道。 “再怎么说,这也只是豆腐而已,也就几文钱吧?” “少于十文钱,不卖!” 徐尘嘿嘿一笑,又吃了口,才认真几分。 各个县城都出现了流贼的! 严格追究起来,各个知县的脑袋是要掉的! 第184章 起事 流贼因何而起? 说最简单直白些,是因为这些人吃不饱,于是恶向胆边生,干了些不法的事情。 “可出现人命?”他问。 “这倒是没有。” 李勇道:“那些流贼只要钱,不要命,大大小小加起来,至少一百多股,现在都快闹翻天了,各种劫道!” 徐尘点头。 对于此事,他早就预料到了。 流贼从哪里来? 不过是流民而已! 这些人吃不饱饭,所以干了点坏事。 却又不敢太过分,只是劫道,不敢闹出人命! 当然,这是初期,后面就不可预测了。 值得一提的是,徐氏卷纸这边一直都很稳,哪怕闹了流贼,也无人敢洗劫。 这是威势! 之前有山贼动了徐氏的货物,他直接带队,全部砍了手臂! “咱们县城没有流贼吧?” “没!” 李勇摇头:“这么多县,就咱们这里没流贼,不过流贼的活动地带已经接近咱县城。” 徐尘会意。 青兰县为何没有流贼? 是因为那诸多流民已经转移到了石格村。 吃得饱! 所有的老幼妇孺皆有一口吃的,在这等情况下,还有谁还会拿自己脑袋犯事? “我会做一点事。” 徐尘也不掩饰:“隔壁的东亭县没有安置流民,我盯着许久了。” 这…… 李勇暗自咂舌,当然知道所谓的做一点事是多么的大。 那是随便做一点事吗? 那是要命啊! “哥……那王志……当真是你的手下吗?”他试着问。 “王志是谁?” 徐尘摊手:“可说好了啊,我跟王志可是没有任何关系。” 李勇秒懂,牙花子都有点痛。 那是没有关系啊? 那王志简直都是您的属下了啊! 不过他也清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毕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外人是听不到这话的。 “需要什么不?” 李勇也是压低了声音:“银子我这里就没多少了,不过粮食倒是很多。” 徐尘想了想道:“拿一千石吧,那边只要三千多石,未必够用。” “好说。” 李勇道:“晚一点,我让人运送过来,不过……那东亭县好打吗?” 徐尘只是笑而不语。 好不好打? 根据诸多消息来看,东亭县的衙役一共才四十多个。 莫说开着城门,就算是不开,用云梯上去,整个县城也顶不住! 王志等人,各个都是好手,战斗力一个顶两三个。 他所思考的细节是能不能收得住! 这帮人,野性十足,如果攻下了东亭县,但凡杀疯了,就不好管控了。 而这些人不在可控范围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多久,李勇离开了。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徐家。 “大恩人,兄弟们已经等很久了!” 啪! 徐尘直接是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毫不客气! “等很久?等什么?” “这……” 王志有点懵,却还是低着头,半天不敢言语。 他很清楚,这位大恩人是生气了。 “这点耐性都没有,要你们做何用?” 徐尘冷声道:“乱子是迟早要出的,这几天都等不了?都欠揍了是吧?” 如果按照正常的节奏,其他县城无法安置流民,注定是要出乱子的。 只要诸多县城乱了,就可以起事了。 不过因为青兰县这边以粮代税,其他县城学习了,暂时安稳了一下,也就耽搁了一段时间。 而王志这边,一个个皆躁动不安,这是很不可取的。 “大恩人……” 王志乍开始有点懵,但来不及多想,噗通跪在地上:“无论任何事,但请大恩人吩咐!”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一喜。 被大恩人打了啊! 换做以前,可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以前,他是贼人,甚至联系过大同会那边。 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游兵而已。 但,随着这一巴掌的落下,他再也不怕了! 因为这位大恩人接纳了他,以及手下的诸多兄弟。 要知道,他可是反贼啊! 大恩人愿意接纳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徐尘严肃道:“要攻城,东亭县必须打下来!” 之前虽然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早就瞄着东亭县了。、 若说来,东亭县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 紧邻着南望府,却不归南望府管辖。 处于边缘地带。 而且县城的衙役数量有些,才四十多,一旦起事,是最容易攻下来的。 所以他将第一目标定为东亭县,管他许多,直接杀就是。 能拿下东亭县,但王志这些骄兵,不容易控制,所以他才会打那一巴掌。 “大恩人尽管放心,如果我王志不能完成任务,愿意提头来见!” “老子要你的头有何用?” 徐尘缓缓道:“好好打,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但也要记得,不要太放肆!” 言外之意是打归打,但要对手下束缚着。 事实上,在他看来,东亭县很好打。 一打就打下来了。 然后呢? 那是一堆的破事、乱事! 因为,动手后,就意味着要面对朝廷的大军。 如果是在山上,其实并不用怕,但攻下了一个县城,就要守。 凭借这二百多人,守一个县城,难度很大的。 诸多事情很麻烦! “是,大恩人尽管放心……” 王志犹豫了下,小声道:“大恩人,以后,我……我……该叫您主公吗?” 这是他最大的念想。 之前受了恩情,后来更是有救命之恩。 奈何投身为贼,不敢与大恩人过多接触。 只不过在他心里,一直都记得这诸多恩情,不敢忘记。 “也是,你等需要一个名号。” 徐尘认真想了想道:“暂时便叫武义吧,你可暂时当武义大将军!” “是!” 王志越发的激动! 如果是起事,大多是要称王的。 而他,只是一个将军。 这意味着,他的上面有一个“王”啊! 这个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要夜攻!” 徐尘提及了攻打东亭县县城的方法:“正常来说,白天的东亭县是有所防备的,但到了晚上,一片寂静,该休息的都休息了,架上云梯,可大开城门!” “是!” 王志自是立刻应下,战意沸腾。 这可是主公第一次安排任务,哪怕是拼死也要完成啊! 第185章 谁赞同,谁反对 秋末的一天夜里。 深山中,露水一片,随便走上几步便是满身的露水。 而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夜里,一行人悄悄下了山。 青兰县的后山极为广阔,连接着数个县城。 一行人自山上下来,直接来到了东亭县。 城郭在望,因为要夜攻,云梯等也都提前准备好了。 “大哥,咱们要攻打东亭县吗?”有手下的兄弟问,一脸的兴冲冲。 “啪!” 王志直接是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很是严肃。 “从现在开始,咱们是一只有规矩,有纪律的……反贼!” “咱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武义!” “我乃是武义大将军,尔等,皆是我的手下。” “以前,你等有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统统揭过,日后好好的,咱们便依旧是兄弟,如果敢乱来,休怪老子不客气!” 这番言辞很是严厉。 王志自己也知道攻城之前说这些话不妥,容易影响士气。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珍贵,显得格外的认真。 “都好好的。” 王志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咱打下了东亭县,过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必落荒为贼。” 后面的众人一阵沉默。 确实,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大家伙都憋坏了,每日能做的,就是打架。 赤手空拳,兄弟们之间打来打去,以此宣泄。 现在,也就是过了今晚,只要拿下了东亭县,大家伙的日子也就好了起来。 “大哥,拿下东亭县容易,可……日后怎么办啊?”有人小声问。 “日后……” 王志也是有点懵。 打下东亭县很容易,可日后怎么办,大恩人那边没说啊! 攻下了县城,日后朝廷大军围剿过来,还不是双眼一抹黑?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不管如何,按照大恩人指示做就是了。 至于打下来后该怎么办,一切听大恩人的! 很快,一伙人接近了东亭县的城池。 相比于青兰县,东亭县的县城小了些,大概二里半长宽的样子。 因为城门已经关闭,城头上只有七八名衙役看守。 如果以二里半来算,这一圈的城池也才十里左右,而防守的人竟只有几个。 “怪不得大恩人让我们先打这东亭县,岂止是容易打,简直就是白给!” 王志喃喃着。 想来也正常,毕竟,整个东亭县的衙役才四十多名。 三班衙役,这里面负责城池安全的壮班衙役也才十多个人,别说是晚上攻城了,哪怕是白天,都可以轻松攻过去。 “上!” 王志一声令下,自己则是亲自登上了云梯。 城高两丈半左右,只要翻过去,偌大城池,尽在掌控。 “敌袭,敌袭!” 当二百多人几乎都快翻过城墙后,有衙役大叫出来。 “杀!” 王志毫不客气。 已经进来城池了,城门关闭,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鳖。 按照主公的意思,凡是反抗的,尽管杀! 一道道白光在暗淡的夜光下闪过,看守城门的几名衙役被诛杀。 接着一行人直接是来到县衙,看着那两丈高的墙,也不必多想,架着梯子翻过去既是。 可怜东亭县知县刚欢乐完事,才睡下,眼睛都没睁开就被抹了脖子。 是夜,几乎无声无息,东亭县被攻下。 “城里有钱有势的,交钱即可,当然,如果不交钱,直接杀!” 王志下令,又强调道:“还是那句话,不许继续作奸犯科了,咱们的王说了,不可以为难穷苦百姓!” 也就是在这一夜,东亭县血流成河。 无数人都听到了惨叫声,但却不敢声张,一个个皆是怕的抖若筛糠。 翌日,城门只是开了一个缝隙。 “都给老子守好了,除了老子外,不管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城。” 王志吩咐了一嘴,转而隐入山林。 是日,东亭县严禁,无数百姓皆骇然不已。 不敢想象,只是一夜之间,整个东亭县的天,变了! 后山。 很土的一个名字,不过却连接着诸多县城。 石格村的位置再山的边缘地带,山的北坡被薅了二十多里,乍看过去光秃秃的。 而山的南坡也好不多少,碰到树木直接砍伐了,碰到各种草则直接砍断,草籽和草都收集起来。 所过之处,堪称绝迹! 除此外,山的南坡还有些石头,也都被收集起来,盖了简易的房子。 “大恩人!” 这时,王志走了过来,眼见徐尘在认真的捡东西,没敢过多打扰。 接着便见徐尘从地上捡起一坨白色的东西,用手捻了下,轻轻一吹,便散开了。 那是一团……棉花! “之前明明种了十颗的,就长成了两三颗,产量有点低啊。”徐尘喃喃着。 这棉花是春天的时候他亲自种下的,不过种了之后就没有管。 按照正常的产量来看,一半的存活率还是有的。 山上,可以种棉花! 于是他看向了前方偌大一片被开垦的土地,其中有石沙地,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 不过因为是开垦的,这些地哪怕只有一半有收成,那也是不敢想象的。 完全都是白捡的啊! “考你个数算的问题,这山上的长、宽各二十里,一共是多少地?”徐尘开口。 “这……” 旁边的王志有点懵。 长宽各自二十里,这……怎么算啊? 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种问题啊! “看吧,不会算!” 徐尘缓缓道:“这就是最简单的社稷民生,你打下了东亭县,是不是该给百姓们分地了?这么简单的账目都不会算,如何分地?” 王志愣了愣,有点懵。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严肃起来。 给百姓分地? 按照主公这意思是……把整个东亭县的土地,都分给百姓? “你能打东亭县,能打下石格村吗?”徐尘问。 “这……” 王志本能的摇头。 东亭县好打,一打就打下来了。 至于这石格村,明明都建立了村墙,整日依旧有人在附近巡逻,可能还未靠近就被发现了。 根本没法打! 哪怕抛出按照的巡逻,即便攻到了村墙下面,整个村子齐东,也是数百的兵力,更别提石河对面还有那么多流民。 稍有不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收拢所有的土地,给百姓们免费种三年。” 徐尘缓缓道:“谁敢反对,杀!” 第186章 前方青兰县,请绕行 徐尘说了很多。 东亭县打下来了,容易打。 可接下来的治理却是一个大麻烦。 那么大一个县城,怎么治理? 把地分给百姓! 只此一举,就可以解决无数麻烦。 东亭县的百姓并不多,只有十多万。 可就是二百多起义军加上这十多万百姓,莫说朝廷已经独木难支,就算整个幽云卫,五千多人都过来,也未必管用! “接着是增加人手!” 徐尘道:“现在一共搞了多少银子?” 王志不假思索道:“算上之前的一万两,也才三万多两,昨晚搞了两万多两。” 徐尘点头:“稍微有点少,不过暂时也勉强够用了,明日开始征兵,分等级,一级的兵,每年十两银子,尽快打造三千以上兵马。” 虽然不用怕,可人得有啊! “是,主公,可如果朝廷大军打过来,该如何?”王志有些担忧。 之前,他们只是贼人而已,朝廷兵力有限,一时间束手无策。 可这般光明正大的占据了一个县城,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没事,先分地,然后募兵!” 徐尘想了想道:“不只是东亭县,整个南望府,都可以试试,未必需要打,吓诈一番即可,当然了,青兰县绕行,我还要好好种一年的地呢!” “是!” 王志有了方向,顿时激动不已,回到东亭县便开始吩咐起来。 而今东亭县已经归叛贼所有,呸,归起义军。 地,重新分! 如果你之前是世家大族,手里有地,那抱歉,现在,所以的地都归为武义军。 谁同意,谁反对? 一番威慑后,无人反对! “大家伙,我等此行,不为造反,只为大家伙有一口吃食!” “朝廷给不了的,我给!” “一切的一切,和以往一样,但是,谁敢动大家伙的地,我王志与他没完!” 一番言语后,入伍的将士激增,足足超过五千。 以前大家伙种地,那都是租的。 可从武义军出现,把地划分下来,不需要再缴纳租金,自是无数人支持。 “最后说一嘴。” 王志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多厉害,青兰县,绕行,谁敢违反,格杀勿论!” 接着,一队队人马开始跋涉,来到一个又一个城头。 王志更是亲自带着五百多人,来到南望府城外。 “知府陆展,滚出来!” 一声怒吼,传遍整个城池。 片刻之内,无数人惊恐交加。 这些贼人,太狠了。 在这一两日内,几乎把整个南望府攻了个遍,此刻直接是打到了府城! “下方何人?” 城头,知府陆展高声道:“以为我南望府好欺负吗?信不信本官随时可以剿灭你等?” 王志却是浑不在意:“少耍官腔,在你治下,流贼四起,你配得起这知府吗?” 知府陆展一阵张口结舌。 这话,没太多的毛病。 近来南望府贼人四起也都是事实! 关键是他也没什么办法啊! 那些贼人几乎都出自于流民,流民吃不饱,起来闹事了,又岂是他一个区区知府能阻止的? “以后,南望府归我管!” 王志毫不客气:“你这知府能当就当,当不了,老子帮你当,南望府所有人听着,明年种地无需缴纳地租,谁敢收,看老子杀他不!” 不多久,王志等人离去,留下知府陆展迷茫不已。 “大人,出事了,拦不住,根本拦不住啊!”陆展哭诉。 可太难了。 整个南望府下面一共十二个城池,可只是几日而已,都被王志等贼人占领了。 最大的问题是目前朝廷兵力不足,无兵可用啊! “知道了……” 钦差马明远暗自叹息,也是无奈不已。 一定要说,只能说王志等武义军太守规矩了,几乎无可挑剔。 人数倒是不多,只有五千多而已。 可就是这么一伙人,肆无忌惮,真要打起来,可轻松打穿这南望府! 表面上贼人的数量只有几千,可那王志真要一声令下,何止这几千人? 数万人都有! 在这等势力面前,别说区区幽云卫了,哪怕是十万人都未必能奏效。 马明远一阵头皮发麻,越想越是觉得恐怖。 贼人的数量并不多,但如果打起来……根本没法打啊! 这南边有大同军,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武义军,这……怎么打啊? “大人,这……该不会真出事吧?”陆展问。 “不好说……” 马明远摇头,整个人也很懵。 实在是贼人的势头太大,几日之间就控制了整个南望府,如果大规模推展开来,不可想象。 “暂时一切求稳,不要乱动。” 马明远想了想,压低声音道:“陆大人,你发现没有,南望府十二个城池啊。” 陆展忙是点头,瑟瑟发抖。 南望府一共十二个城池,可都被王志武义军给占领了啊! 若说王志打不进这城池,他是不信的,一定说来,不过是人家不稀罕打而已! 南望府这边有千户营,但被抽走了三百,只剩下五百人左右,未必打得过王志等人。 “之前,几乎每个城池都有贼人出现,但随着王志一伙贼人的出现,贼人……没了。”马明远道。 “这……” 陆展也一阵傻眼。 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因为流民太多,所以出现了流贼。 对此,官府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随着王志等人的出现,流贼,忽然就没了。 “说了这么多,还不明白?” 马明远一声叹息:“整个南望府一共十二城池,你现在回头看,哪个城池最安全?” “青兰县?” 陆展喃喃着,整个人都快炸裂开来:“青兰县?一点事都没有?” 南望府下面一共十二个城池,几乎都遭殃了。 贼人肆虐,尤其是那武义军,乍开始才二百多人,现在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尤其是那青兰县……实在是一言难尽。 因为南望府管辖的十二城池,仅有这么一个城池没收到威胁。 “那王志,非同常人,可即便是他,也只是自称大将军而已。” 钦差马明远道:“这意味着他上面还有人,必定有个王,我大乾,要完啊……” 他喃喃着,惊惧不已。 青安府那边几十万的叛军,他没怕。 可南望府出现几百、几千叛军,他整个人都麻了! 第187章 豆子要紧 随着武义军起兵,诸多县城几乎都快怕的麻了。 这阵势太可怕。 没有实际的打,却是比打了更可怕。 无人敢想象,那武义军只不过是区区几天内,总兵力就超过了五千。 连带着青兰县的知县李勇都惊了。 太吓人! 就好比死刑犯似的,反正就那么一刀,结局注定,无需害怕。 可如果这一刀一直悬再头顶,就有点吓人了。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二哥,这……是真的吗?” 李勇跑到了石格村,有些惊恐。 关键是整个南望府,所有的县城都被贼人攻陷了,说的很清楚,免除接下来三年的赋税,谁敢收税就开杀。 然后……南望府十二个城池,只有青兰县屁事没有,青州那边情况也轻了些。 这也……太明显了吧? “那王志……是咱们的人吗?”李勇惊恐的问。 “什么?” 徐尘侧目看了看:“不是啊,那王志乃是叛贼,咱们可都是良民,三弟你不要乱说啊!” 李勇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就是咱们青兰县没被威胁呗?” 徐尘缓缓道:“小事,明日让那王志去装装样子就好了。” 李勇:“……” 好吧。 好的吧。 刚说了不是自己人,转头就可以吩咐那王志做事是吧? “来尝尝,这豆浆刚磨出来的。” 徐尘兴致冲冲,给李勇弄了一碗豆浆,自己也喝了起来。 还别说,这味道,竟异常的鲜美! 浓浓的,新鲜的,滚烫的。 好喝! “二哥,咱现在说的是……贼人的问题啊。” 李勇小声道:“那伙贼人……在可控范围内吗?” “什么?等我喝完这一碗的,还别说,三弟,你可能从没喝过如此好喝的豆浆。” 李勇被迫喝起了豆浆,一边听着徐尘说着。 “后面的辣条、臭豆腐等,都是豆浆出来的。” “这么好的豆浆,都卖不上价?” “我不信。” “一定是市场没有打开,否则这东西该有价值的!” 徐尘喃喃着,也是有些费解。 按照道理来说,市场上缺少大豆制品,价格应该上涨的。 可这一次……好像有点翻车了。 大豆的价格大概涨到了一两银子左右,算下来便是七八文钱。 石格村这边倒是不亏,可……赚的少啊。 也就是辣条赚了点。 臭豆腐还没开始正式售卖。 其他的大豆腐、千张等,只是少赚而已。 “二哥,会不会是大家都很穷,根本吃不起?”李勇道。 “有可能。” 徐尘点头。 事实上,无需李勇多说,他已经想到了。 白米对于百姓们来说是必需品,这习惯绵延几千年,已经成了惯性。 至于豆制品,并不是必须的,所以才卖不上价。 “那我……先回去了?” “嗯,注意安全。” “……” 看着深思中的徐尘,李勇暗自无语。 也不看看如今各个县城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位……非但不在意,反而在犯愁自己的豆制品生意不好。 实在是一言难尽! “二哥,那贼人就在东亭县啊,挨着咱的青兰县。”李勇强调。 “嗯,没事。” 徐尘道:“小小贼人无需惧怕,但咱们村的豆子,今年可能要亏啊!” 李勇:“……” 得! 就当什么都没说。 他一阵无语。 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叛贼何其的可怕? 青兰县倒还好,其他几个县城的知县都差点吓尿。 可在这位二哥这里…… “万一朝廷大军打过来,可怎么办啊?” “打过来?” 徐尘抬头:“打谁?打王志?打王志关我徐尘何事?” 李勇看了看,走到一旁L:“二哥,当真没事……?” 他也是麻了。 实在是太快了。 整个南望府,几乎就在一日之间给拿了下来。 “有什么可怕的?” 徐尘满不在意。 莫说整个幽云卫空虚,就算正常时候都没什么好怕的。 一卫也才五千多人。 不打起来倒还好,如果打起来,那……那就是送装备! 刚好,武义军这边缺少盔甲,过来打一个试试。 当然,话说回来,其实武义军这边还是很保守的。 拿下一个城池后,也不急着做什么,不过是把地分给百姓而已。 “那……那咱们现在就……卖豆子?” 李勇喉咙涌动,也渐渐明白过来。 卖豆子不重要,但这毕竟是一千多亩地的产出。 卖得价格越高,百姓们的收入越多。 “店铺已经在准备中了,明日正式开始售卖!”徐尘道。 豆子不是必需品。 不过综合来看,至少不会亏。 问题是能赚多少! 转来翌日,县城。 无声无息间,一间铺子开业了。 名字简单直白——油炸臭豆腐! “臭豆腐?臭了的豆腐还能吃?” “疯了吧,这年头,什么钱都敢赚!” “还别说,这味道……有点冲!” 店铺还未开始正式营业,不过经过了油炸的臭豆腐,味道别样的出奇。 很臭。 但臭里面又带着香! 用言语很难形容。 不过可以肯定,这味道在整个青兰县,几乎是独一份! 除了某些地方,几乎是独树一帜的! 因为实在是太特别了。 将近巳时,店铺正是开业。 因为是味道比较特别,所以周围围拢了许多人,包括爱凑热闹的黄家黄二爷黄茂,也赶了过来。 “来来来,老夫要吃第一份!” 黄茂挤在最前面,笑呵呵,但眼底明显带着几分抗拒。 豆腐可以吃,可臭了的豆腐还能吃吗? “二爷!” 店铺的小厮彬彬有礼:“这一份油炸臭豆腐,三文钱哈!” “以为老子吃不起?来,三两银子,老子请一千个人吃!” 黄茂很是大气,直接丢出一块碎银。 后面的众人见了,皆是纷纷叫好! 有人请客了,不必自己花钱了啊! 很快,小店跟前生意火的一塌糊涂。 不多久,知县李勇都亲自赶了过来,吃了一份后,点头不已。 “闻着臭,吃着香,好一个臭豆腐!” 消息传出,臭豆腐店更是一路生意火爆。 臭吗? 很臭! 不过吃起来,味道非常特别,外酥里嫩,竟是别样的美味。 第188章 三分醉 几乎无人敢想。 明明是臭的东西,可经过简单油炸后,味道竟别样的出奇。 很好吃。 “一斤豆腐卖两份。” “而一斤豆子出四斤豆腐。” “算下来,除去诸多成本,一斤豆子可卖二十多文?” 徐尘一阵算计。 赚了! 至少比起来白米,这豆子的综合价值已经超过了二两。 哪怕抛出盐等各种物料,纯利润而在二两以上。 而有了臭豆腐打底,接下来的豆干、辣条等,销路自然也不用愁了。 要知道,今年的豆子的产量,已经可以媲美稻谷了。 哪怕是一石一两半,那也是赚的。 更别提经过简单加工后,一石豆子的产值可轻松超过二两银子。 除此外,还有豆油和大豆酱。 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改地!” 徐尘当机立断。 石格村一共四千亩地左右,其中他占据了三千亩,丈人白峰一千亩。 种稻子是主粮,可明显种豆子的产值更高啊! 不管了,先把稻田都改成旱田! 一声令下,整个村子都行动起来,把稻田改成旱田。 只不过当前面遇到一小块稻田的时候,许多人犹豫了。 李冲是徐尘的坚决拥护者,可看着前方仅有的一块地,也是有些犯怵。 地不多,仅仅六亩左右。 “为什么停下来了?”徐尘问。 “村长大人,前面那块地……大家伙不敢乱动。”李冲老实道。 在整个石格村,哪怕是村长大人,到了关键时刻,他都敢顶撞。 但那个女人,不管你是任何人,到了村里,都得敬着! 说不好听些,惹怒了村长大人,最多挨一顿揍。 但惹了那个人,可能都不一定有活路。 “我嫂子的地?改,改了!”徐尘很是直接。 李冲等人有些犹豫。 就这么……直接改了? 不需要经过主人同意的吗? “你敢!” 关键时刻,顾妙婉出现,挡在众人跟前。 “我就站在这里,我看谁敢动我的地!”顾妙婉怒视众人。 李冲等人嘴巴抽了抽,老实了。 还好没把田埂给翻了,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姐姐,是我下的命令。” 徐尘走出,赔笑道:“今年种豆子的,都赚了,粗略估计一亩地,多赚七八百文钱。” 顾妙婉很是执拗:“那也不许!” “把地给我翻了!” 徐尘说了嘴,旋即扯着顾妙婉离开了。 “放开我!” 顾妙婉怒气冲冲:“说,凭什么翻我的地?强行把稻田改成旱田,你当个村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徐尘赔笑:“姐姐,这是明眼摆着的,算上辣条,咱一亩地产出将近三两银子,实在没必要种稻子啊!” 顾妙婉怒气勃发,只是眼眶已经不受控制的发红。 “那……那你也不能擅自更改我的地啊!” “大家伙都改种旱田了,也不能就差您那一块地啊!” “不许,就是不许!” “这……可也不能就差您那一点点地啊。” “不许!” 顾妙婉大吼着,快速跑开了。 徐尘摸了摸鼻子,怔了半刻。 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他回到家,正想着,白梦瑶回来了。 “夫君,嫂子好像被人欺负了。” 白梦瑶很是严肃:“我刚才去看她,她哭着呢,我要不要带人,去收拾一顿?” 她很清楚,在石格村,哪怕她都可以受一些委屈。 但如果让嫂子受委屈了,那是不可饶恕的! “是我让人翻的地。”徐尘简单解释了一嘴。 他也是有些头疼。 那么大一片土地,区区六亩地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姐姐顾妙婉那边似乎很生气。 理解倒是可以理解。 因为几千年来,百姓们都是地里刨食的。 有了主食,才能稍稍放心。 都已经习惯了。 忽然不让人种稻子,似乎不大好。 话说回来,可能整个村子也就这么一个人敢如此反对他了。 惹不起啊! 不过不管如何,得想办法度过这一关。 正常来说,要改地,是要经过当事人同意的。 目前呢,整个村子,好像只有姐姐顾妙婉这边有点意见,其他人都同意。 那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降低或是改变此事? “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 徐尘忽然道:“我去把这件事平了。” 白梦瑶倒也没多想,不过却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好平。 夜色渐深。 徐尘过了石河,来到一处竹屋跟前。 旁边就是原流民居住的鸽子笼,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这上山已经扫过一遍了,没有猛兽,安全是有保证的。 “呀,今日这么清闲吗?还有功夫来我这小破院!” 顾妙婉正在喂鸡,阴阳怪气。 徐尘只是平淡的扫了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走进院子,坐在椅子上。 “咋啦?村长大人,强行把别人家的地改成旱田,还挺有理的?” 顾妙婉是半点不客气,暗自嘲讽徐尘。 可话音刚刚落下,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那么大一个男子汉,此刻……竟然落泪了! 徐尘,哭了! “小徐,怎么了?怎么了?” 顾妙婉一阵着急:“出什么事了吗?你说啊,说啊!” 徐尘咬了咬牙:“我找人把脉了,说……说书君肚子里面,是个女娃!” “什么?” 顾妙婉一阵头晕目眩。 女娃? 不是男娃? 那岂不是意味着……徐家要绝根儿? 要绝后啊! “摸脉准吗?” 她试着问:“这里面会不会不太准,万一……万一是个男娃呢?” “准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徐尘哭的更厉害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啊!” 顾妙婉又是一阵懵逼。 女娃? 啊??? 就真的……绝后了? 她连呼吸都困难了:“弟弟,把脉不一定准,万一是男娃呢,你……你可千万要振作啊!” “我怎么振作?” 徐尘泪流满面:“梦瑶不能生,书君肚子里又是个女娃,我大哥没了,徐家,绝后啦!” 他放声哭泣,同时……悄悄睁眼瞥看顾妙婉。 没办法了,只能卖惨了。 他知道嫂子在意什么,所以故意顺着话说。 至于白书君肚子里是男娃女娃,他也不知道,如果是女娃更好。 “不可以,不可绝后!” 顾妙婉急了:“娶妻,纳妾,小徐,你知道的,嫂子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你这一脉如果断了,整个徐家家没人了啊!” 徐尘诉苦:“可如果我纳妾,咱们整个石格村都不得安宁啊!” 他把纳妾的后果说了一通。 顾妙婉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在理。 当村长的,带头纳妾,整个村的风气都要出事的。 两个弟妹,一个可能怀的女娃,一个无法孕育。 徐尘憋了许久,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姐姐,我要明媒正娶!” 第189章 坦荡 啪! 顾妙婉毫不留情,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徐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喝问。 本来还没什么事,可这小子的“明媒正娶”四个字着实惊到她了。 要做什么? 娶她? 小叔子娶嫂子? 自古来,自然是有兄终弟及的。 因为一家子的生活压力很大,当哥哥的没了,弟弟与嫂子在一起的并不少见。 说白了,都是为了这一家子。 “说,是不是喝酒了?”顾妙婉问。 “是,喝了点。” 啪! 顾妙婉又是一巴掌过去:“喝了点酒,就来欺负人是吧?” 她的眼眶通红,泪珠子滚滚落下。 人家说孤儿寡母,她这……只是一个寡妇而已,连个孩子都没有。 成婚当日,丈夫就走了,然后人没了。 再然后……这个小叔子还欺负人! 未经同意,直接把地给翻了。 “所以……真的是女娃?” 她泣不成声,也不管那许多混账话了,很是着急:“书君怀的是……女娃?那咱家这日子……可咋过啊!” 徐家本是两兄弟,大哥没了,老二这里,又是个女娃。 这是要绝后啊! “反正大夫摸出来脉象是这样……” 徐尘弱弱开口,略微带着那么一点心虚。 反正他带着三分醉,所有事情都解释不清了。 一如种地似的……心思歪了一点点。 “咱徐家不能就这么绝后。” 想了下,顾妙婉严肃道:“不能纳妾,梦瑶又不能生,是吧?” 徐尘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是很担心。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装也要装下去。 “你不要再说那些混账话!” 顾妙婉道:“徐家不能断后,书君怀的女娃,梦瑶不能生,这个娃……我……我来生,你再容我考虑几日。” 徐尘便老实退去。 接下来的几日,顾妙婉一直在翻地。 竹屋外有一大片地,山地的话,其实产不了多少粮食。 这也是整个后山没有被开荒的原因所在。 大家伙都是地里刨食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产粮? 不过即便如此,顾妙婉依旧在翻地。 今年秋天翻了地,明年就是好收成! 流民中,牛大壮等人看了,皆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向田实在看不下去,跑了过去,也不多说,吭哧吭哧帮着翻地! “听说……今年的豆子没少赚?”顾妙婉问。 “何止是没少赚,咱们村的臭豆腐火的一塌糊涂,村长姑父说的太委婉,也很保守,实际上,一亩地的产出已经逼近五两银子。” “种豆子,可以赚那么多?” 顾妙婉也是有些讶异:“咱们种稻子,好的年头才亩产一石半而已,之前咱家租了四亩地,好年景产粮六石,就是这点粮食,养活了咱们所有人。” 向田只顾着干活,却是不敢多说。 他注意到了用词,咱家! 那此后便是一家人。 传闻中,村长姑父之前挺糊涂的,缺德事没少干。 但在大事面前,那个男人没糊涂。 最简单来说,挖水库,如果没有那个水库,石格村哪里有今年的收成? 至于流民……反正村长大人说什么,大家伙就干什么。 至今为止,有资格摸进石格村大门的,还没人! 任你再厉害,首先进了石格村的大门再说。 “小向,你既然叫他一声姑父,为何不去村子里面住?” “不去……那以后……我可以叫您姨娘吗?”向田问。 他知道自己矮了一个辈分。 同时也知道,整个村就这么一个人惹不起。 整个村子,谁敢不服村长? 村长大人记仇啊! 且看刘二狗还有那于军,怎样了? 都剩下一条胳膊了! 如果说二狗,狗哥是被熊咬的,那于军呢? 也亏得是被熊咬了,要不然那条胳膊,早晚要掉! “你娘嫁入白家,日后,你也是白家的人,不改姓了吗” 这话,敢问的人都不多。 换做一般人这么说,向田管你那么多? 直接动手揍你了! 但如果是这位,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也是知道辈分有点乱了。 村长姑父,那这位是……姑妈? 不管了,统统叫姨娘! “姨娘,我不进城!” 他老实道:“我拿他白元武当兄弟,可他……呜……” 说着,这个十六七的汉子竟是哭了起来。 他是流民出身,与白元武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然后……成他爹了? “小徐他做了些事情,确实不错。” 顾妙婉试着道:“筑建城池,为的是百姓们的安全,哪怕是有外敌,石格村也不必怕!” 她这话偏委婉了些。 流民们在山上,当然无惧猛虎什么的。 因为人数太多,扎堆聚集,哪怕是猛虎都未必敢来! 至于说防着猛虎的说辞……她是半点不信的。 石格村,村里就有那么一只,虽然才一个多月,并不大,却也是十分凶猛的。 之前她回家,险些被咬,不过一脚踢过去,都老实了。 “姨娘,活干完了,我先走了。”向田放下刨子。 “嗯,去吧。” 顾妙婉点头。 平日里,如果她碰到难处,也只是有一些女性过来帮忙。 其余男性都在避嫌。 “我很可怕吗?” 深夜,山上。 顾妙婉看着前方的一片灯火,平静开口:“小徐,大家伙都怕我?” 旁边的徐尘想也不想:“没有吧,想来大家伙是尊敬您。” “那王志造反了。” 她缓缓道:“现在整个县城都怕的很,有人说……他是你的属下?” 这话可不兴说啊! 徐尘犹豫了下,却还是说了出来。 “至少我说句话,管用!” 当初,他甚至打了王志一巴掌,目前可以看到的是,这伙人,是听话的。 反正不管如何,石河镇、石格村都无需害怕。 你王志招兵,有了五千人,很厉害吗? 现在石格村就有五千人,五千战力! 真动起手来,这人数都有点多。 “是的,反了!” 徐尘也不再掩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朝廷管不了的,我管,现在整个南望府,我说话,管用!” 什么? 顾妙婉大吃一惊。 这男人还真是坦荡啊! 反了! 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第190章 装病 “那王志……是你的人?” 顾妙婉惊呆了。 这是什么? 造反啊! 乍开始,王志才二百多人,然后,现在五千多了。 如果换做其他的反贼,此一刻早就杀疯了。 但王志一伙人没杀。 只是到各个县城警告了一番,提前警告,勿谓言之不预! 到了明年,如果再不听话,可能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咱们,小徐,咱造反了吗?” “没啊!” 徐尘忙是摇头:“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家干干净净,就是地里刨食的,不敢乱动的!” 顾妙婉泪水连连:“走,你走,以后,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 “我做错了什么?” 徐尘少见的发作了:“兄终弟及,古来都是很常见的,我错了是吗?可以,顾妙婉,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说着,他扬长而去! “小徐,阿尘,回来……” 后面的顾妙婉泣不成声:“回来,回来啊!” 徐尘却是头也不回,干脆果决! 他是有些小心机的。 所谓欲擒故纵,无外如此。 自从大哥没了后,他就改了称呼,不再叫嫂子,叫姐姐。 心思不大正。 反正哪怕被打,他也受着。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不可以接济顾妙婉!” 回到家,徐尘大发雷霆:“我大哥没了,她不再是徐家的人,也别说我欺负她!” 这一日,徐家特别的安静。 大黄都特别的老实,连二汪都挨了一脚。 而后……整个村子都安静了。 大家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动静都小了很多。 如果是傻的,一些人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追求顾妙婉了,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那位,得罪不起。 你顾妙婉没了丈夫,可以再嫁的。 但如果你主动招惹一下这位试试! 反正你掉脑袋的速度比你追求顾妙婉的速度更快! 长久以来,石格村的人也渐渐发现了,咱家村长不好惹。 不惹事,但不怕事! 隔壁的东亭县闹的那么乱了,石格村依旧屁事没有。 这,便是村长大人的威严所在。 叛贼都不可怕。 村长大人一声令下,大家伙都愿意提着脑袋去干! 但这事……听说二汪都被踢了一脚,很难评! 二汪是啥? 那可是猛虎啊! 那玩意长大后,一巴掌可以把人的头骨都拍碎。 也不知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说用滑铲可以跟那玩意对抗,哪怕是你铲到了,一巴掌,只需一巴掌,你人都没了! “听说了,白书君肚子里……可能是个女娃!” “什么?那村长家岂不是要绝后?” “嘘,别乱说!” 无数人惊恐。 徐家,要绝后了! 这哪里是一般的小事,这……天都要塌了啊! 没人! 绝后啊! 徐家本来有两个男丁,但一个没了,只剩下一个,然后……怀的是女娃? 那徐家这一脉不是要绝户吗? 是日,非但是石格村安静了,哪怕是隔壁的东亭县也分外的安静。 王志乃是老大。 打任何县城的时候,他不虚,也不怕。 不服来干! 老子二百人的时候就能打下一个县城,现在还俱你? 只不过在听说哪位,刚刚娶的妻子,肚子里坏的是个女娃,他有点懵。 “今日……所有人都给老子本分点。”他吩咐,却是不敢多言。 不明内情,不要多说。 与此同时,徐家。 徐尘病了。 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梦瑶,我……我可能不行了。” 他很是艰难的开口:“都说病来如山倒,现在,我信了,可也起不来了,日后书君生了,你一定要当做自己的亲生的看待啊!” 白梦瑶还有点懵。 白书君是她的姐姐,而她自己……始终没有动静。 很难受。 可万般事宜,在自家夫君重病面前,都不足看了。 “夫君,咱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事,我有安排,咱家啊,终究是一家人,不要怕啊,我也做了些错事,原谅我啊梦瑶!” “原谅,都原谅了,可你……倒是好起来啊!” 她哭诉不已。 “起来,徐尘,你给我起来。” “不要吓我了,你给我起了!” “我是你的妻,起来啊!” 徐尘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白梦瑶反应这么大。 他这……只是装的而已啊! 所谓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骗别人可以,可梦瑶这个傻白甜,不能骗啊! “我没事!” 驱散了所有下人后,他压低声音:“这是我计策,注意配合,千万不要失败啊,你懂的!” 什么? 白梦瑶猛然一惊。 计策?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夫君,你……真的没事?” “没事,但你要装出我有事的样子。” “这……好吧。” 白梦瑶很懵。 听了自家夫君的解释,她当然知道这事什么事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这都……什么事啊! 她是不能生育,姐姐白书君那边肚子也是刚有动静。 可这……哎! 当然,这事说到底,似乎……好像,也只能这么办。 徐家到了这一代,没人啊! 说不好听些,现在的家业已经不小了,所谓后继无人,也不过如此。 徐尘是可以纳妾的,但一直没那么做。 “我去城里去看望一下姐姐。” 她垂着头,百感交集。 “不要去,我病了啊,留在家里照顾我。” “好……好。” 白梦瑶泪流满面。 很快,消息传出,徐尘,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 无数人惊呆了。 尤其是石格村的百姓,得知消息后,一个个都茫茫然,彻底懵了。 大家伙的日子才刚刚好了那么一点点,村长大人怎么就出事了呢? 这……这可怎么办啊? 一瞬间,无数人难受不已,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流落下来。 村长出事,这天……要塌了啊! 就在当日,太多的人来到徐家。 李冲、刘二狗等等,看着躺在炕上的脸色发白的徐尘,皆泪目不已。 “村长……” 最难受的是刘二狗,噗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当初被熊咬了后,他整个人神经都错乱了,后来,是村长渐渐的引导他,才好转了一些。 这无异于救命之恩啊! “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火炕上,徐尘呵斥:“滚,所有人都滚!” 事实上,他也是有点小郁闷。 感觉不大吉利。 明明只是装病而已,结果村子里大半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当然,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是带着一些缘故的。 人性不可测。 他也不愿意去试探,但现在的问题是那王志已然势大。 如果能归为己用倒还好,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尽早铲除了。 第191章 见王上 当晚,石格村戒严。 实在因为这事太严重,但凡村长大人出点事,那……大家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天色暗淡,不过村门并没有关。 一行快马自远处赶了过来,是知县李勇。 旁边的马匹上则是一名中年男子,青州的知州,曾煜。 得知消息后,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因为都是熟人,所以负责防守的李冲自是不敢拦着,带着两位大人来到了徐家。 “二弟!” “二哥!” 兄弟三人相见,李勇和曾煜皆是泪流满面。 这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得病了呢? “大哥,三弟。” 徐尘暗自有些心虚。 他这只是装一场病而已,突然就有点刹不住车了。 闹的极大。 不过事已至此,无论怎样都要继续装下去啊! 于是他出声安慰道:“只是生病,又不到生死的地步,吃点药,慢慢的也就好了。” “可咋病的这么厉害啊?”李勇眼睛通红。 “没事,病一场罢了。”徐尘敷衍着。 “那……” 李勇犹豫了下,见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王志那边没事吧?” 他很是担心。 石格村能有今日,盖上砖瓦房、种地大丰收、赈济八千多流民,功劳皆是这位二哥的。 他这个知县位子能稳固,徐尘也是有许多功劳的。 如果徐尘出事,后果……他不敢想象。 除了徐尘,谁能镇住那王志啊? “应该没事,我会交代下去的。”徐尘道。 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没底。 王志等人一开始只要二百多人,但打下东亭县后,在银子的力量下,人数激增。 现在,他能压制着,也愿意相信王志,可……无人敢保证那五千手下都认可他。 换而言之,万一王志那些手下一个狠心,让王志黄袍加身呢? 都不好说! 反正装病的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索性就看看这事稳固与否。 “最近……可能要出事。” 曾煜小声开口:“随着武义军的出现,各地的流贼老实了一阵子,但现在又有点不安生了。” 流贼害怕武义军。 因为四处作乱,朝廷则兵马紧缺,未必能拿这些流贼如何。 只要闹的不是特别严重,暂时朝廷都未必有精力去管。 但如果这些流贼惹了武义军,那是真的敢杀啊! 所以在武义军的威慑下,最近的南望府看起来都一片平和,但现在又不大安生了。 “青州那边有个村里的大户被洗劫,抢走了所有的粮食和银子,失手打死了两个人。”曾煜道。 “什么名头?”徐尘暗暗皱眉。 他知道今年百姓的日子都很难,尤其是随着四万流民出现在南望府,天知道这个冬天的日子如何艰难。 “没有名头,只是贼人而已。” 曾煜道:“不过……有消息传,极容易成为大同军。” 大同军是叛贼,和武义军的性质一样。 现在那些作乱的人只是一小股,但如果借着大同军的名义,就可以迅速拉拢一批人。 因为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大同军的事情在整个大乾都传开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股叛军,朝廷打了一年都没平叛。 “二弟你好生休养,不要急。” 曾煜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跟老三也能抗一阵子。” 接着,二人离开了徐家。 因为天色一晚,所以便住在了村子里。 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曾煜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这位二弟的病,来的似乎有点巧合了啊! “大哥,你说,如果二哥出点事,咱们这……能守得住吗?”李勇暗自着急。 东亭县紧挨着青兰县,那王志等五千多贼人可都在呢。 真要打起来,凭借区区二百多衙役的力量,怎么可能守得住。 “出事?出什么事,二弟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慢慢养着就好了。” 说着,他却是看向了东亭县的方向。 徐尘是否有事倒是不必担心,但因为这场“病”,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深夜时分。 一片警戒的石格村外出现了一队人马。 李冲等人直接给围了,一把把弓箭拉满弓,随时准备动手。 “干嘛的?”李冲问。 “来见一个人,我们的王。” “什么王?” “武义王!” 嗯? 李冲暗自一惊。 武义军的事情他自然很清楚,毕竟石格村几乎是挨着东亭县。 而武义军的头领,自称为武义大将军,这预示着那上面还有一个王。 虽然没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哪位王才是武义军真正的头领! “我这十个兄弟,都是过命的,还未见过王上大人,特来相见。”王志道。 他也听说了石格村的事儿。 之前还在看热闹,结果,主公突然就病了。 他直接是吓坏了,左右琢磨,最终决定带上最好的十个兄弟,前来拜见。 “你也都看到了,兄弟们都没带家伙事的。”王志道。 三更半夜,如果带着家伙事,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了。 李冲犹豫了下,把人给放了。 王志便带着十个兄弟,来到了徐家。 夜已经很深了,敬着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的徐尘,王志的泪珠子瞬间滑落。 噗通! 他单膝跪地,失声道:“主公!” 对于这位的大恩大德,他从不敢忘。 尤其是后来接纳了他们这些叛贼,他的心底更是感激涕零。 因为有根底,所以哪怕在起事的时候他都不担心,有后盾在,便是朝廷大军打过来都没什么。 可如果这位出了事,那后盾……可就没了啊!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见过主公?”王志扭头看向后面的十个兄弟。 “这……” 后侧的十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乖乖低头,单膝跪地:“见过主公!” 徐尘只是冷淡的瞥了眼,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东亭县打下来了,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要束缚好了手下,不得作乱。” 他简单安排了两句。 毕竟之前是贼人,野性难驯,刚有了点成就就飘的,不在少数。 比如肆意烧杀,强抢民女等,屡见不鲜。 “一切谨遵主公法旨。”王志果决道。 不多久,一行人离开了徐家。 暗黑的夜色中,一道声音弱弱的响起。 “大哥,咱们这所谓的主公,也就那么回事而已,两只眼睛两条腿。” “嗯?” 王志豁然扭头,深深皱眉。 第192章 乱了,彻底乱了 这是他的五兄弟,石老五,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中年汉子。 至于这话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是我的大恩人,没有他,便没有我这条命,现在更是咱们的主公。” 顿了顿,他严肃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他知道,兄弟们中,对于武义王,有人是不服的。 大家都是打生打死过来的,凭什么让一个外人当大王? 好像在无形之间,大家伙的地位又落了一截。 之前他一直压着,很诚挚的告诫所有人,不得对自家主公不敬。 但随着主公这一病,可能有些麻烦了。 众多兄弟们……恐怕压制不住了! “主公便是咱们武义军的天,再有人敢乱说、乱想,休怪我不客气!” 他再度开口,严重警告。 “知道了。” 中年汉子石老五只是撇了撇嘴,依旧有些不忿。 也是这时,徐家。 徐尘长长的叹了口气,睡意全无。 这人多了啊,不好带了啊! 王志之所以带人过来,是为了见他这个主公,只是瞧着那十个手下的样子,对他很是不服气啊。 总的来说,勉强可以理解。 人家是从生死人堆里面打出来的,他的存在有点半路摘桃子的嫌疑。 没有功劳,至少在表面上是没有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所有叛贼的老大,换做许多人都可能会不舒服。 说不好听些,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造娃,结果……出来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有点难以服众啊! 好在王志这边还凑合,坚定的拥护他,要不然他真的要考虑换一个武义大将军了。 “这场病,装的对了。”他喃喃着。 “夫君,所以……咱们真的……反了?”白梦瑶小声问。 之前,她还不觉得有什么,满心思都是自己无法生娃。 现在亲自看到王志带人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造反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嗯。” 徐尘点头:“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乱说。” 这也是无奈之举。 按照原本的想法,他只是想好好种地,多搞点银子,等日子好了……多娶几个婆娘。 那小日子,想想就美。 可问题是流贼四起,没办法好好搞银子,到了明年也未必能好好种地了啊! 没办法,那他就来当这个贼人头子! “这……哎。” 白梦瑶一阵忧愁:“他们……会真正听你的吗?” 她又想到了孩子的问题。 后继无人啊! 如果成了事,那些跟着起事的兄弟就需要一份保障。 分封各种爵位,赏金赏银,娶妻生子,享受俸禄。 可没有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你这个王,没有下一代,不是同宗同源,大家伙拿什么相信你? 到头来,换另外一个人,那大家伙的子孙后代还有保障吗? “不急,先看看。”徐尘道。 如果王志压制不住,东亭县那边是要出麻烦的。 “嫂子……妙婉姐姐,还没来。”白梦瑶小声道。 自家夫君“重病”一场,传遍了整个村子。 可这都一天过去了,顾妙婉肯定得到了消息,但没来。 “不来就不来吧。” 徐尘想了想道:“咱们的白菜快好了,明日你叫上李冲等人,把白菜都收了吧。” 这是最后一波的秋粮了。 种了一个多月的白菜,因为天色已经有些冷了,所以没完全长成。 不过饶是如此,也比预料中的要好。 根据估算,一颗有三四斤重。 以一亩地五千颗算,亩产便是一万多斤,村里面的空地一百多亩,也算是大丰收了。 主粮有,配菜也差不多齐全了。 今年,可以过一个安稳年。 到了明年,后山已经在开辟了,到时候把山地都种上棉花,穿的就有了。 很快,一夜过去。 白梦瑶按照徐尘的意思,叫上了李冲等人。 只不过似乎因为村长徐尘伤病,众多村民都提不起精神,一个个无精打采,面色惨淡。 “我家夫君只是生病了,不多久就能好起来,大家伙,都振作,先把白菜收了啊!”白梦瑶冲着众人道。 众人看了看,依旧没有精神。 这些白菜,是为了流民种的。 包括那无数的菜干,也是为了让流民有一口吃的。 可现在村长都生病了啊! 这些白菜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吭哧吭哧!” 人群中,向柔站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十分的卖力。 白梦瑶看着这个之前不被认可的弟妹,忽的感觉有些委屈。 她知道自己的信服力不足,村子里的人叫她一声嫂子,完全是看在徐尘的面子上。 可现在,这些人……有点指使不动啊! “石格村的男女老少们!”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响起。 穿着极为朴素,甚至有些简陋。 只不过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几乎是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这些白菜,是小徐的一片心血,大家伙务必好好给收了。” 顾妙婉站了出来。 说罢,她直接走到向柔的旁边,开始收了起来。 众多村民见了,微微错愕,但反应过来后,也都来了力气,奋力的收白菜。 不远处。 在村子驻留一夜的李勇和曾煜看着这壮观的一幕,也是感慨万千。 “二嫂这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啊。”李勇道。 在整个村子几乎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时候,这个女人站了出来,并且亲自带头。 可以说,这个女人大概是除了徐尘外,可以指挥村里所有人的唯一存在了。 “弟妹确实厉害,女子之身,能让这么多人信服,本就极为罕见。”曾煜道。 他自然注意到了这里面的称呼,也觉得这段好事将成。 徐家本就人丁稀少,再不开枝散叶,哪里还能压制住王志那么多的刺头? “报!” 这时,一名衙役快速跑来。 “大人,不好了,晋平县起了贼人,正在攻打县城。” 什么? 李勇和曾煜皆是大吃一惊。 如果只是流贼,还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人数不多,小打小闹。 可突然起兵,那就不是区区几个、几十个贼人那么简单了,那可能是万余叛贼啊! “青州出事没?”曾煜问。 “没,目前就只有一个晋平县,贼人数量将近万人,以大同军的身份起的兵!” “这……” 曾煜一阵惊恐。 完了。 乱了,这下彻底乱了。 按理来说,南望府十二城池,每个城池分了三千多流民。 现在突然出现近万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聚一起的? 第193章 得偿所愿 这一股大同军是从哪里来的? 曾煜很清楚,都是从流民里面走出去的。 之前,钦差马明远下令,各个县城都用粮食缴税。 按理说,有了粮食,流民有一口吃的,是不会轻易拿自己脑袋开玩笑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这么一伙打着大同军名义的叛贼出现了,刚出现就有万人。 “奶奶的,这帮狗官。” 曾煜直骂娘。 关于各地赈济流民的事情,他也隐隐听说了,每人每天半两米的标准。 这点东西,哪怕是煮稀粥,也吃不饱。 流民的肚子填不饱,所以联合起来闹了事。 “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都是每个人每天一两米的标准。” 曾煜缓缓道:“一斤米出二斤多、三斤左右的米饭,如果煮粥,哪怕吃不饱也饿不死。” 旁边的李勇会意。 之前他也骂过曾煜,搂银子的时候是半点不手软。 但无论怎么说,终究没饿死人。 可南望府的其他县城,如那晋平县,流民直接起事了。 现在是彻底乱套了。 一万多人,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不是一个县城承受得起的啊! “我担心的是刚种的白菜。”曾煜道。 当初,他回去会就鼓励百姓种白菜。 秋收后的稻田种白菜是不行的,为此,他直接命人把稻田改成旱田。 种一点是一点。 哪怕出来的白菜只有二两、三两,整个县城的地加起来,也饿不死人啊。 “如果这些人打到青州,毁了白菜的青苗,那整个青州四个县城流民就养不起了啊!”曾煜叹息。 “朝廷会派出大军平叛吧?”李勇问。 “平叛?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力?” 曾煜无奈道:“现在整个朝廷已经是四处漏风了,哪怕是拆东墙补西墙都已经来不及。” 譬如青安府那边的大同军,朝廷一直在平叛。 结果越是平叛,叛贼的人数越多。 根本打不过来! 要不然过去这么久,东亭县那王志的武义军为何起事这么久了,朝廷一直没动静? 整个幽云道的兵力几乎都被抽光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李勇也是有点懵。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好自己的城池吧。” 曾煜想了想道:“青兰县这边应该没事,青州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我要回去,集中粮草,组织所有流民,共抗贼人。”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青兰县紧挨着东亭县,如果贼人打青兰县,就会对王志等武义军产生威胁。 届时,两方叛贼必定会起冲突。 如此再回想过来,晋平县的大同军未必敢随意动青兰县。 “那行,不管出任何事,只要大哥知会一声,我都会赶过去。”李勇道。 不多久,二人离开了石格村。 而在村子内。 在顾妙婉的带领下,几乎不足一日,便把所有白菜收了起来。 老旧的白菜帮也不丢,能吃的便焯水,实在不能吃的,就收集起来,留着喂牲口。 一日劳作下来,白梦瑶也是累坏了,回到家,简单吃了口便呼呼大睡。 顾妙婉也回来了。 毕竟院子里一共有三个房子,其中一个还是属于她的。 简单的冲洗一番后,她来到了中间的房子。 火炕上,徐尘正躺着,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 她简单整理了下衣领,缓缓坐在了炕上,微微斜瞥了眼,沉默许久。 “书君肚子里的……当真是女娃?”最终,她开口问。 “是啊,大夫把过脉的。”徐尘依旧是满口胡言。 男娃、女娃自然不是简单把脉就能摸出来的。 “小徐,你给我听好。” 顾妙婉严肃道:“你哥没了,我现在是寡妇,可以改嫁,但我不要任何名分,如果我侥幸……生了个男娃,便过继到梦瑶名下,你要好生对着,当亲生的一样。” 徐尘错愕了那么下。 什么叫当亲生的? 本来就是啊! 不过他也懂顾妙婉这话的意思,可以生娃,但依旧不愿与他有纠缠。 一如她当初搬出去住,清静、安静、淡薄,有远离俗世的意味。 啪嗒! 安静的空气中,一颗扣子解开。 …… 夜空里,云卷云舒。 时而乌云遮蔽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时而在暗淡的月光下,星光明媚。 “放开我。” 顾妙婉背对着徐尘,眼角已是噙着泪水。 她本是要离开的,但徐尘不让,紧紧抱着。 “不要走。” 徐尘呢喃似的道:“我很累,让我安宁片刻,可好?” 顾妙婉犹豫了下,缓缓转身。 她看着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庞,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决堤似的流落出来。 “小尘!” 她抿着嘴,紧紧拥抱。 这一刻,她再也不顾许多,万般委屈的泪水尽管哭出来。 平日里,她几乎从未与外人说。 但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一开始还有些盼头,可随着徐家老大的消亡,这日子,哪里还有什么可盼的? 只不过随着徐尘说出那些大胆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生出一种错觉。 兄终弟及,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大家都是为了活着且更好的活着。 所以那种怪异的错觉便是:好像自己一手养好的男人,突然与自己没任何关系了。 在徐尘的带领下,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说是千人敬仰都不差。 但,与她无关。 这是白梦瑶和白书君的男人。 可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男人曾相当的混账,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用俗话说,便是那街溜子。 那三年里,丈夫入伍,是她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同时还要养着这家伙。 更不会有人知道的是,当初,为了这个家,她在耕地的时候,曾短暂的晕厥在稻田里面。 操碎的心还要揉成八瓣,这才勉强度过那几年难过的日子。 “从今日起,我这身子,便不干净了。” “不!” 徐尘摇头:“干净的,妙婉姐,我要明媒正娶。” 他依旧坚持。 徐家的新娘子,要有仪式感。 同时他也知道顾妙婉的心思。 觉得丢人,甚至不愿面对村里人。 好像不大光彩! 但这事拿出去问,如果只是问村里的人,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甚至会有许多人拍手叫好。 “不要乱说。” 顾妙婉轻声开口,一手堵住徐尘嘴。 “凡事种种,都不管了,你我注定有缘无分,今晚,姐姐是你的人!” 第194章 满心思只有种地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 顾妙婉便离开了徐家,回到了石河对面的竹屋。 徐尘本打算是明媒正娶的,但顾妙婉不许,他便也遵从了她的意见。 接下来的几日,他的“病情”,渐渐好转。 首先是查看后山的开垦情况,接着是村里的各个仓库存储情况。 整个村里,也就是用村墙围拢起来的面积,三百多亩,其中一半是空地,种的都是白菜。 一亩地的产出超过万斤。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好消息。 毕竟原本在他的预料内,种一个多月的白菜也就二斤左右,现在涨到了三四斤。 还是去掉了老掉了白菜帮的。 堪称是大丰收! “现在天气开始转冷了,冻点。” 徐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吩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南望府的冬季不算特别的寒冷,但也……很冷! 所以出现了大豆酱这种东西。 因为今年的大豆煮熟了,明年才能做大豆酱,所以暂时还吃不得。 不过可以从村里酿酱的民户里借点。 大酱,做成鸡蛋酱,配上冻白菜,那不是一般的好吃。 “哎呀,村长大人,您可小心点。” 看着大病初愈的徐尘,李冲忙走过去搀扶。 “今年的收成很好,大家伙都把米给买了回来,平均算下来,一两一左右。” “还不错。”徐尘点头。 当初卖的时候,收购价格是一两五。 一两一收回来,赚了三成多,将近四成。 算下来,整个石格村已经不是丰收了,是前所未有的大赚! 包括他自己,当初卖的四百多石粮,现在变成了六百石! “但是……” 李勇犹豫了下,小声道:“晋平县那边出事了,县城被打了下来,用的是大同军的名义。” 徐尘暗自警戒。 事实上,他当然听说了晋平县的事情。 万余人起事,用了五天左右攻下了县城,杀了知县,占据一城。 不过他并没有怎么在意。 相比于晋平县,他更在乎东亭县那边的动静。 只是都已经过去七八天了,除了王志当初带了十个兄弟来见,后来就没了消息。 稍微有点微妙啊! “没事,村子里的活儿都忙完了,让大家伙去山上开垦!”徐尘吩咐。 晋平县那边的问题不大。 除非是学着王志等人,打下一个县城后好好经营,否则只是一群莽夫而已,不足为惧。 甚至,相比于石格村这边的开山大计,他都没怎么把那伙贼人放在心上。 大概是……在地里刨食上瘾? 今年的食物没什么问题了,明年再种了棉花,穿的问题也不大了。 管他什么大同军晋平县分支尔耳的,反正不影响青兰县这边种地,他都懒得理会。 除此外,他也在思考。 接下来还要继续搞钱啊! 要养活的流民已经八千多了,暂时可以支撑,但也不能一直亏钱啊! 事实上,这一年,他赚的钱不少。 造纸、冰块,放贷等等。 但花销也是极大的啊! 现在没有仔细算,不过到了年末,要笼落所有的账目,把赚来的银子分出去一部分。 这一日,知县李勇悄悄跑了过来。 “二哥,不好了,知府陆展来了青兰县。” “来剿贼?”徐尘问。 “名义是剿贼……” 李勇一阵苦涩:“甚至,他还拿出一万两银子,让我聚拢所有的流民,一起对抗那些起事的流民。” 徐尘侧目,暗自沉吟,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堂堂知府,竟然借着剿贼的名义,跑路了! 那是来剿贼的吗? 那是来避难的啊! 贼人打下了晋平县,但对于紧挨着晋平县的青兰县,一直没有动作! “不用理他。”徐尘道。 “可人家毕竟是当朝四品,我一个知县,才区区七品而已……” “不用管,之前的流民都忙着开山呢,没时间。”徐尘道。 从种种事宜来看,这大乾王朝似乎很危险了。 兵力不足,流民四起,祸乱不断。 但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反正谁都不能影响他种地,必须开山种棉花,至于什么知府不知府的,只要不影响种地,都没问题。 但影响了,那……怕是要说声抱歉了! “三弟,不必怕。” 徐尘道:“贼人,从不可怕,你甚至可以直接大开城门,且问那些贼人敢不敢攻来!” 李勇的嘴角抽了抽。 之前的青兰县确实大半夜开城门,但那是为了把银子放出去,生崽儿。 现在呢? 那晋平县可是紧挨着青兰县,三十多里的距离,快马急行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哪怕是大军压境,也才区区一个多时辰而已。 这个时候城门大开,那不是找死吗? “哪怕我愿意开城门,知府大人也要拦着啊……” 李勇无奈道:“现在的问题是,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咱们违抗……不好吧?” 徐尘挑眉:“那他就让我这八千多流民充当兵力?大家伙就活该命贱吗?” 他有点生气。 如果是石格村遭受危险,甚至不用他开口,八千五百多流民以及石格村、石鱼村的人加起来,一万人,战力在七成左右,直接上。 但现在,大家生活的好好的,让大家伙去打仗? 而且还不是朝廷的命令? 不该的! “行吧。” 李勇也不好多说,转而离开了。 不多久,一行人赶至石格村。 带头的是南望府知府,陆展。 看着一片朝气蓬勃的村子,陆展深深吸了口气,有些难以名状。 感觉不大真实。 若说来,这村子之所以有今日,都是村长一个人的功劳。 是那个人,带着大家伙,从贫苦的不像样子,以至于被狗熊袭击,到现在的无懈可击。 但,他是朝廷命官,不可能允许这种人继续胡闹下去。 “所以,按照你所说的,这石格村已经是听调不听宣了?”陆展问。 “可不是啊,陆大人,那些流民,都在忙着,咱也不能强行命令啊!” “知道了……” 陆展看向村子,缓缓走了过去。 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正在吃午饭。 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冬季,所以还无法冰冻。 不过那个人吃的竟然是……冻白菜。 经过冰冻的白菜和寻常的是不一样的,冻了后,再焯水,异常的脆嫩。 如果再蘸上鸡蛋酱,那味道简直不可想象。 而这个男人,正在吃。 “徐大人,好福气啊!” 知府陆展似笑非笑:“这南望府都快崩塌了,你竟然还在品尝美食?” 徐尘笑呵呵的起身:“陆大人,欢迎啊,请坐,我知晓今日您要来,特地准备的,不管有什么事,咱坐下,一边吃着一边说。” 第195章 针锋相对 知府陆展来到了青兰县。 自然不是一个人,带着五百南望府千户营的兵来的。 目的是剿贼。 甚至,他以南望府的名义拿出了一万两银子。 这一日,他来到了石格村徐尘家。 炕桌上,摆放着一盘冻过的白菜,旁边是热腾腾的鸡蛋酱,还摆着一坛酒。 徐尘很是热情的招呼,亲自倒了酒。 “嗯,这冻白菜好。” 陆展尝了一口,旋即有点疑惑:“现在还有冰块?” 若说来这深秋时节,是没有冰块的,哪怕是晚上最冷的时候,水都不会结冰。 至于之前冰窖里面的冰块……都被徐尘带人连夜给清空了。 当时几乎整个城池都冷了许多,也把他给吓坏了,第二天就从青兰县跑回了南望府。 “我石格村也有一个小冰窖。” 徐尘随意解释了嘴。 事实上,冰窖确实有,就在村里,只不过刚开始挖不久。 至于这些白菜是怎么冻的,还要从……鞭炮提起。 制作出来的并不多,自己以及村子里够用就成,他也没打算利用制作冰块牟利。 没必要。 冰窖可以储存冰块,等明年村里的冰窖挖成了,储存一点也就够用了。 “这样啊……” 陆展点头。 接着二人寒暄了一会,陆展提及了此行的目的。 “晋平县的贼人头子叫武广,现在杀了许多城里的大户人家,抢夺粮食,彻底占据了县城。” 嗯? 徐尘微微诧异。 晋平县也用粮食抵税了,按理说县衙的仓库是有粮食的,没必要继续杀大户人家抢粮食啊! “晋平县收来的秋粮被原知县偷着卖了‘一部分’,粮食已经不多了。” 陆展道:“但现在,贼人抢了粮食,而且把所有铁器都拿去熔炼,打造兵器,很危险。” 咦? 徐尘愣了愣。 这特么的……好熟悉的味道啊! 竟然和王志攻下东亭县做的事情有点像。 粮食、兵器。 现在都有了! 模仿能力这么强的吗? “所以我要你这边的流民出动一部分人,攻打晋平县,平叛贼人。”陆展道。 “这个……” 徐尘沉吟:“陆大人,倒不是我不同意,而是那些流民刚稳定下来,身子骨都没养好,哪里有战力可言啊!” 他当然不希望流民们去参战。 甚至……还希望出点乱子。 比如以大同军名义起事的武广等人,学着王志的做法,龟缩一城,也不急着打仗,这样……反而有点好处。 出的乱子越多,朝廷越麻烦,王志那边越是安全。 反正青兰县这边不出事就好,大家伙安心种地,多多的收获,比什么都强。 “你的意思是……不借喽?”陆展皱眉。 “大人来到青兰县的意思是真正的平叛吗?” “你在说什么?”陆展勃然大怒。 “大人在说什么?” 徐尘笑着,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旁边的李勇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两个人撕破脸皮,简单的几句话,可都是够掉脑袋的了。 比当初他们三个兄弟私下聊的那番话都刺激。 那天,他们也只是说搞点事而已,没敢明说。 而徐尘和陆展,直接明着来了。 陆展说徐尘听调不听宣,这是大罪。 毕竟陆展可以管着整个南望府,石格村自然也在陆展的治下。 而徐尘的意思则是说陆展跑来青兰县,是跑路的行为,不是真正的平叛,同样也是掉脑袋的大罪。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 房间中的气氛冷的可怕。 最终,陆展愤愤的喝了一大杯酒,很是生气的……坐下了。 “陆大人,吃菜,要说这冻白菜啊,至少在现在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徐尘笑呵呵。 “码的,确实好吃。” 陆展气呼呼,旋即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声开口。 “这青兰县……不会有事吧?” 等于是变向承认了,平叛是假,但跑路是真。 没办法,太可怕了。 一万多人,五天时间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县城。 那武广等贼人能攻破晋平县,就能攻破南望府啊。 指望南望府千户营五百兵力能守得住? 简直玩笑! “暂时是安全的。” 徐尘也算是交底了。 大乾朝廷四处漏风,天下大乱已经不远了,所以说点实话也就无所谓了。 “这还行……” 陆展喃喃着,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开口。 “北边出现了一股势力,十分凶猛,孤军深入,打的朝廷大军不断后退,现在已经退到了老长城了。” 老长城? 徐尘暗自一震。 这是相当严重的秘事! 因为消息闭塞的缘故,一般只有当朝命官才能听到一些风声。 所谓的老长城是千年以前建造的,为的是抵御外敌。 到了现在的大乾,早就掌控了老长城以外的近千里地域。 但现在被一股势力打了过来。 “那个势力的名字,听闻自称叫‘石格部’,看样子不会久留,大肆搜刮一番可能就离去了!”陆展小声介绍。 什么? 徐尘动容。 石格部? 这名字……未免有点巧了吧? 竟然和石格村重名了? 什么个情况?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陆展道:“形势很不好,所以,我这边哪怕是装也得装一下啊。” 徐尘会意。 陆展跑来青兰县是避难的,不过毕竟大乾王朝还在,他身为朝廷命官,管理整个南望府,有责任平叛的。 说白了就是还要点脸。 保住自己的官位的同时,又不危险。 双重保险。 “我这边的村民都忙着呢,您去找其他乡村的百姓,不用多,凑合千余人,假装打一打就是了。” “也是,那就这么办。”陆展点头。 他过来就是凑人数的,石格村这边的流民都忙着,可青兰县还有其他村民百姓啊! “你这边……” 他犹豫着,道:“没什么事吧?” 关于徐尘和王志那伙武义军叛贼的事情,他也察觉了几分。 但这事不能乱说,只能隐晦的问。 “一切尽在掌控。”徐尘道。 其实他也在等王志那边的动静。 因为之前是贼人,行事可肆无忌惮,但现在以武义军的名义起事了,也不知那王志能不能镇得住一群骄兵悍将。 第196章 黄袍加不了身 东亭县。 相比于青兰县,东亭县就小得多了,只有十万人左右。 平均下来,一个人的耕地也就三亩左右。 县城也不算大,长宽大概二里左右。 王志等人攻进来后,没有随便杀人,哪怕是城里的大户人家、诸多世家大族,都没动。 不过铁器倒是收上来不少,都给银子,一斤铁……五文钱。 虽然少了点,可总比不给强啊。 所以一切都还安稳。 一共五千人马,大多都是后来招募过来的,给银子。 稍微不老实的就是之前一起攻打县城的二百弟兄。 平时倒也凑合,只不过喝点酒后,就容易惹事。 其中有两个兄弟为了争抢青楼的一个姑娘,直接打了起来。 两个人打的鼻青脸肿,最后还是他亲自过去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也都还凑合吧。 至少没有强抢民女。 只不过在主公生病,他带着最好的十个兄弟前去探望一番后,情况变得有点微妙了。 他已经明确强调,主公就是武义军的王,是武义王。 但以石老五为首的一伙人,似乎依旧不服。 为此,他找石老五谈过,声明主公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大恩人那么简单,更是整个武义军的头脑。 石老五这才老实一些。 “头疼啊!” 王志揉着额头。 他喝了点小酒,也大概了解了为何之前那么多知县不作为的原因了。 这东亭县打下来容易,但要治理就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民生百态,不是短时间内能完全治理的,涉及的问题太多。 也就是主公在背后撑着,要不然以他的脑子,打下了这东亭县,直接开杀抢银子了。 但那样显然是不行的。 至于那些兄弟,一个个也都是莽夫。 要他们打仗可以,但要治理一个县城,出谋划策,一个个都蔫的像霜打的茄子。 “大哥……不,大将军,石将军带着一众兄弟来了。” 这时,一位手下来报。 王志直皱眉:“带人来的?” 那手下点头。 “要做什么?觉得我这个当大哥的不配了?想要换个人吗?”王志道。 “不知道,据说是……给您做了一件袍子。” “袍子?做袍子干嘛?让他们进来。” 很快,石老五等人进入县衙后堂。 一共三十多人,皆是王志的亲信兄弟。 这些人神情严肃,像是在做一件大事般。 “干什么?”王志直接问。 “大哥,大家一起凑了点银子,给您做了一件衣服而已。” “什么衣服?” “来,兄弟们,呈上来。”石老五高声开口。 几乎是转眼间,几名穿着素色衣服的女子便抬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走了进来。 那袍子是明黄色的,上面绣着金龙,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竟是龙袍! “放肆!” 王志顿时大怒:“你们都疯了?现在只是攻下一个城池而已,竟然敢做龙袍称帝?” 石老五凑前,笑着道:“大哥,您看清楚了,这是四个爪子,四爪金龙,是王啊!” 啪! 王志直接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 “咱们武义军,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咱们的主攻武义王。” 他怒目而视:“谁再胡来,要么他砍了我,要么我砍了他!” 声音落下,前方三十多人一阵安静。 石老五无奈道:“大哥……” “我现在是武义大将军。” “大将军。” 石老五改口:“您这是何必呢,大家伙认同的一直是您,那个徐……” 啪! 王志又是一巴掌打断:“胆敢称呼王上姓名?这是死罪,来人,把石老五给本将军绑起来。” 前方的三十多人皆是一阵沉默。 “好啊。” 王志忽然笑了:“抗令不遵?你们一个个真是好样的。” 他很生气,但强行克制着,尽量冷静着开口。 “真以为自己无往不利,打仗必胜了?” “当初那孙占利事情,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 “都忘了?啊?” “才吃饱几天啊,就这般忘乎所以?自骄自大?” “咱们的王上,不动手则矣,但凡动手,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那晋平县的武广也就是有点脑子,据守一城,没乱动,但,你以为怕的当真是我们吗?” “你们信不信,但凡那武广的一万贼人,稍微动一下青兰县,注定活不过三天!” 这番话很平静,但听起来却是格外的吓人。 同时也有几分夸夸其谈的意味。 那位所谓的主公,竟然如此厉害? 简直堪比神人? 不至于吧! 对于之前徐尘攻打孙占利一事,王志说过许多遍,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而已? “那是孙占利窝在山洞里面,被堵住了。” 石老五道:“我们占据的可以县城,有城墙保护,那……那个人难不成还能从天上打我们?” 用弓箭堵住出口,火攻。 “你以为我们现在的县城不是另外一个山洞吗?” 王志摇了摇头:“都老实着点,尤其对主公,要敬着。” 接着,无需王志再行吩咐,一根绳子出现,几个兄弟上前便把石老五绑了起来。 “今晚,我带你去石格村,至于如何处置,一切看主公的意思。”王志道。 这事闹的比较严重,相当的逾越。 所以必须带到主公那边,任由处置,哪怕是直接给杀了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是他对主公尊敬、敬仰、敬畏的一种体现。 如果随便含糊过去,万一被主公知道,便有可能不再信任他了。 也是此间,石格村,石河对面的一个小竹楼。 天色渐晚,徐尘来了。 已经过去十三四天了,但在此期间,顾妙婉一直都不愿意见他。 暂时不愿意让他明媒正娶,他同意了,可……还要造娃啊。 只不过当他刚来到竹屋跟前的时候,房门就关闭了。 意思很明显,依旧不愿意见,不让进门。 “哎呀,妙婉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总是避着我也不是一回事啊,对吧?”徐尘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你速速离去,我已经与你徐家没什么关系。”竹屋中的顾妙婉冷冷的回。 “好吧。” 外面的徐尘无奈,不过没有离开。 他走到一根桩子跟前,逐渐用力,晃动支撑竹屋的桩子。 因为没有地基,哪怕木桩打的极深,整个竹屋也随之轻轻晃了晃。 “呀,这竹屋不结实啊。” 徐尘道:“妙婉姐,要不你还是搬回去住吧,这万一出现个猛虎什么的,一巴掌下去,竹屋就垮塌了,太不安全。” 嘎吱! 竹屋房门打开。 顾妙婉冷冷的看着徐尘,眼眶通红。 她有点生气。 这坏人……到底要做什么? 猛虎? 随着之前扫山,这附近哪里还有猛虎了。 再说了,如果真有猛虎的话……也就只有徐家有了。 “徐尘,你要欺负我一个寡妇到什么时候?” 她冷声道:“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无关系,你为何三番五次的打扰我?” 徐尘微微歪着身子,一副可怜的模样:“可是……徐家要绝后了啊!” “绝后与我何干?我最后说一遍,不要扰我,余生我就在这里清静了,不要逼我与你决裂。” “好好好,动真格是吧?” 徐尘也是急了:“那以后就再也不见,徐家不会绝后,老子可以纳妾,纳他一百个,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会有无数女人爬上老子的炕上?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说罢,他愤愤的扬长而去。 竹屋外,顾妙婉泪水横流,在几分夜色下,早已打湿了衣襟。 因为……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癸水……没来。 第197章 见过主公 顾妙婉刚刚成为“过来人”,可也见过猪跑的。 所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有了。 就是那么一晚,她怀孕了。 徐家的种。 可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在这贫苦的年代,兄终弟及并不罕见,甚至很常见,但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只不过那一天徐尘还“有病”在身,她担心出问题,所以稀里糊涂的,就留宿在那二层小楼了。 然后……就有了。 这是值得开心的。 白书君有了,她也有了。 两个,总不可能都是女孩吧? 倒不是她嫌弃女孩,相反,她格外的喜欢,隐隐预感中,徐尘也应该很喜欢。 但现在徐尘闹了事,拿身家性命做的事儿。 那可是造反啊! 如果没有一个男孩,那诸多部下如何信服徐尘? 这是她答应生孩子的一个缘由。 可除此外,她又很难接受徐尘说的明媒正娶。 那……那不是教外人看笑话了吗? 说句不好听的,如徐尘这样的首领,娶的应该是白书君那样的,温婉淑良,身子干净,清白,而她呢? 她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啊! 配不上妻的身份。 难道要当妾室吗? 无奈之下,就选择不见,断绝关系。 如果日后生出来的是女娃,就自己养着,如果是男娃,就过继给白梦瑶。 她很清楚一个女人没有孩子会如何。 老话说,哪怕是宫里的那些尊贵的娘娘还有不少母凭子贵呢,更别说平民百姓了。 几千年来一贯如此。 这是血脉的传承。 本性如此。 别说是人了,动物也是这样的。 本能的传承血脉。 比如熊瞎子,到了发情期,如果碰到的母熊有了崽儿,想方设法给你杀了,然后再怀,生下来的便是自己的崽儿。 还有这天底下当父母的,哪个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生几个娃? 只要生养得起,那当然是要生的。 养不起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于是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泪珠子止不住的流。 “恒儿……” 她呼唤。 这是她给肚子里面这孩子起的小名,希望他长长久久,一生平安。 至于日后孩子具体叫什么名,那就要由徐尘来起名。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降生,活过满月,最好是此生都无事啊。”她喃喃着,泪流不止。 因为治病以及生活的诸多缘故,刚出生的孩子夭折的太多了。 只有满一个月,才算是真正存活下来。 她很担心。 与此同时,石河堤坝上。 刘二狗走到徐尘身边:“村长大人,王志带着人来了,有一个是绑着的。” “带来见我。”徐尘平静开口。 不意外的,应该是王志那边解决了内部的问题。 压制了下来。 这是好事。 不过此一刻他一身的火气,燃烧着怒火,需要一个发泄口。 很快,王志等十一个人来到了堤坝上。 月光很暗淡了,隐隐可以看见中间处的石老五被绑着,但满脸的不服。 “主公,是这样的……” 王志将事情说道了一番:“如何处置,一切看您!” 徐尘缓缓点头,看向石老五:“你很厉害吗?” “反正你是不行。” 石老五毫不客气:“我们兄弟和王志大哥打生打死,凭什么向你臣服?你算老几?” “好,放开他!” 徐尘开口,同时开始解扣子。 他的身体颀长,实际来说大约五尺半,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但随着上衣的脱下,一身的腱子肉便在暗淡月光下显现。 “主公,您这……” 王志大概看出来了,这是要干架啊! 徐尘却是没有理会,只看着石老五:“来,试试,让老子看你有几分本事!” 被松开的石老五本就不服,此一刻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转瞬之间,二人扭打在一起。 王志等人只是在旁边看着,不敢作声。 “啊!” 二人皆是互相牵制了对方的手臂,都想抱摔对方。 只不过手臂限制了力量的发挥,一时间竟都无可奈何。 紧接着……二人便从堤坝上滚了下去,掉入石河中。 河水噗通通,扭打依旧。 但很快石老五就没了力气,脖子被徐尘双臂狠狠的勒住,根本动弹不得。 “叫啊,继续狗叫啊!” 徐尘怒骂,手臂的力气却是减少了些。 石老五则不断拍打河水,示意求饶。 “这一次就饶你狗命,再有下一次,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徐尘大喘着气,放开石老五后便游向河边。 处于河水中间的石老五依旧不断噗通着,上气不接下气,很快就没了动静。 “他不会水?”浑身湿漉漉的徐尘问。 “不知道啊。” “炒!” 徐尘骂了嘴,又朝着石河中间游了过去。 很快,随着他一个猛子下去,捞出了石老五,拖到了岸边。 王志等人急忙过去急救,按压胸口。 随着石老五吐出几口水,这才渐渐转醒。 “是个好手,有把子力气。” 徐尘点头,不急不缓的穿上了外衣。 他的力量不算小,能扛得起二百斤的大麻袋,一怒之下更是朝着三百斤去了。 这石老五能跟他在力气上旗鼓相当,已经不简单了。 “你……” 转醒后的石老五似乎还有点不服:“你能在三日内攻破现在的东亭县吗?” “三日?”徐尘反问。 “五日也行。” “瞧不起谁呢?” 徐尘出了气,人也平和下来,笑呵呵道:“从石格村翻过后山就是东亭县,赶路要一个时辰,打你们城内的五千人?一日足以!” 噗通! 石老五跪在地上:“老五,见过主公!” 他叩拜,心悦诚服。 刚才他已经被勒的晕厥过去,如果这位主公不救他,可能就危险了。 要知道,他可是犯了忌讳的。 王志等人会水,但未必敢救他! 命悬一线! 但主公不计前嫌,还救他一命。 这等心胸气魄,值得敬佩! 其余几人见了也是心生敬意,不敢造次。 “去试试那武广的水平,不用打,简单尝试即可,实力如何,自己心里有个底。”徐尘道。 晋平县起事的都是流民,之前都饿的皮包骨了,不足为惧。 因为没劲儿啊! 要是再饿一阵子,可能刀都提不起来。 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哪怕是石格村的女子都能单挑你三四个流民。 区区万余贼人,随手可破。 只不过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背后疑似有高人指点,所以先试一试。 “是!” 王志带头,果决应下。 转来翌日,五千兵马从东亭县县城出发,经由青兰县,直奔晋平县。 正在招兵知府陆展等人见状,忙是躲避,都有点懵。 这是做什么? 他这个官府的知府还没动手,王志等人就开始动手了? 两方贼人,要打了? 第198章 竟是熟人 五千人马,皆是带着家伙事。 这可和普通的流民不一样了。 因为朝廷管制的缘故,盐铁专卖,尤其是铁制品,管控十分严格,所以大多流民手里都没有家伙事。 现在有了家伙事,那还哪里是普通流民? 那是兵! “大家伙不要扰民!” 王志朗声开口:“咱们只是借道青兰县而已,要好好的和父老乡亲说话。”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正在逃跑的几个村民。 “老乡,别怕啊,我王志是去晋平县干仗的,又不是来洗劫的。” 而后……那几个村民跑的更快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志嘴角抽了抽,略微想了想,无奈苦笑。 大概是之前的动静闹的有点大?百姓们得知武义军的名头都有点害怕? 他也没在意,转而看向旁边:“老五,晋平县这一战,就看你的了!” 石老五相当果决:“大哥,你就说咱要攻到什么程度吧?老五我豁出命,可以把晋平县给打下来。” 他知道自己之前犯错了。 犯错要认,挨打要立正。 所以必须要立功,这一战,就是机会! “不用打下来,就是试试武广那一伙小蟊贼,同时也是警告!” 王志顿了顿:“顺带着……搞点粮食,搞点银子。” 那晋平县的大同军首领武广,只是洗劫了县城,一路几乎都是学着他们在东亭县做法。 这也就导致,哪怕晋平县出现那么多叛贼,整体也是稳定的。 没大开杀戒啊! 百姓们都没事。 如果按照主公的意思,只是试探而已,是不必出动这么多人的。 不过回去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总不能主公打一鞭子向前走一步吧? 所以琢磨来琢磨去,他想到了粮食。 正经的百姓不可以动,但各个村子的那些大家大户的粮食,还在啊。 这都不抢过来,岂不是给那大同军的武广留下粮食了? 资助敌人,等于毁了自己。 那还管什么,干就是了。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了晋平县。 县城内,一片安静。 只不过在城头上,一道道箭矢已经上弦,随时可以拉满,严格戒备。 “叛贼武广,滚出来,我是你家石将军,石老五,你石爷爷。” 石老五一马当先,直接叫号。 他手持一把长刀,杀气凛然。 略微等了会,城头处出现一道身影。 看年纪并不大,三十左右,留着大胡子。 “我并未得罪你武义军,为何来犯?” 武广高声道:“我敬着你武义军,而且咱们同是叛军,是一伙的,咱们的目标都是大乾朝廷,你为何要打我!” 石老五更是不客气:“来,你下来,爷爷两刀要你狗命!” “非打不可吗?” “这个……” 石老五顿了下:“也不是不可,但你要保证,所有商人皆可通行,不得阻拦,你要知道,这晋平县,原本是我武义军的地盘,现在只是暂时借给你!” 城头上的武广点头:“可以,我本来也没劫道。” 石老五继续道:“那你愿意做个买卖吗?我们这里有一批粮,不贵,二两银子一石。” 武广微微愣了下,旋即勃然大怒。 他也已经看到了,以石老五为首的武义军,并没有车,更不可能有粮食。 那所要卖的粮食从哪里来? 要就只有一种可能。 抢! 从晋平县那些居住在乡里的世家大族手里抢,然后拿来卖! 这晋平县,可是他的地盘啊! 他都没来得及动手,你武义军凭什么抢? “你武义军以为我大同军无人吗?我家军师大人出马,你们都要死,现在,我只是敬你们三分,没动青兰县而已!” 武广破口大骂,正说着,旁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实际的身高也将近五尺半,穿着大黑袍子,遮住了面庞,只能看到将近胸口的大胡子。 而后武广立刻闭嘴,恭敬的抱拳。 城外的不远处,石老五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便看向王志。 王志的神情豁然严肃起来。 以前他还没什么感觉,但自从打下东亭县后,他的感觉越发明显。 一个有能力的人,是真的可以顶千军万马。 外人所知道的晋平县的叛贼首领是武广,可在背后……还有人! “王志来了没?” 城头上,黑袍人开口。 王志并不怵,驾马上前:“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来了?抢占我的城池,是要与我武义军为敌吗?” 接连几问。 只不过那黑袍人好像并不在意,淡淡一笑,旋即高声大喝。 “开城门,我去见一见这王志!” “军师大人,万万不可啊!” 叛军头子武广急了:“贼人就在城下,还有马匹,一个冲击就可以攻城。” “攻城?他若知我真实身份,至少……要叫我一声大哥!” 黑袍人毫不介意,强行命人打开城门,而后,就那么一个人走了出去。 一人,直接面对千军万马! 武义军这边,王志抬手挥退了石老五,下了马,步行上前,与王志会面。 两个汉子,相距一丈左右。 如果不大声说话的话,外人是听不清的。 黑袍男子很是直接,淡笑道:“你们的武义王,可是徐尘?” “你是谁?”王志反问。 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是真正攻打下晋平县的真凶。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很不错。” 黑袍男子笑着道:“武义军,很猛,但这晋平县啊,王志弟弟,你不能打,同宗同源,日后武广是你们的一大助力!” 什么? 怎么可能! 让他过来试试武广叛军的人可是主公啊。 可看这黑袍人的意思,那武广……是自己人? 哈? 这特么根本不可能啊! “事实如此。” 黑袍人随口道:“这局势,我已经看懂,日后咱们一定有机会一起喝酒,届时,你至少要叫我一声大哥。” 说着,他转身,朝着晋平县走去。 城门开了一个缝隙。 如果以马匹的速度冲过去,是可以直接杀的。 但没有王志的命令,所有人都没敢轻举妄动。 此一刻,王志有点懵。 这番话,模棱两可,乍听好像不着边际,可仔细一想,又有点可怖。 砰! 城门关闭。 王志缓缓回神过来。 他认真的看了看,并没有选择抢夺粮食,大手一挥,带着众人远去了。 晚些时候,石格村。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那个黑袍人,认识我?” 第199章 扒寡妇门 徐尘一阵警戒。 不出所料的,那武广一伙贼人的背后,也有高人。 眼光极为犀利,胆子也很大。 因为正常来说,如果贼人起了事,是要不断攻城略地的。 但晋平县那边完全照搬王志等人之前在东亭县的做法。 搞粮食、家伙事。 这是有备而来啊! 所以他让王志试一试,然后……就出事了。 “他怎么可能认识我?而且听意思,与我还很熟悉?”徐尘侧目。 “事实就是,那个黑袍人很自负,而且郑重承诺,日后晋平县的武广等人将是主公您的一大助力!” “这不可能啊……” 徐尘喃喃,实在想不明白。 他几乎没怎么出过远,最多也就是去了一趟鹿口县,余下都是围着青兰县打转的。 认识的人其实并不多。 至于帅才,更是没见过。 千军万马,不是那么容易指挥的。 那个人到底是谁? “黑袍遮挡着,看不清面容,只有满脸的大胡子,已经到胸口了,看起来很凶。”王志补充。 “暂时不要乱动,静观其变。”徐尘道。 稍微有点棘手。 但对方已经释放了善意,就不能轻易打了。 反正也不着急,先看看对方什么来路,再做决定。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徐尘没事便在村子里闲逛。 村子里是有寡妇的。 他稍稍在门口停留一会,院子门就打开了。 “村长大人!” 是村子里闲言碎语比较多的一个寡妇,本姓已经不知道了,随了亡故丈夫的姓氏,冯。 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冯寡妇。 面容很是娇俏,并没有什么打扮,但看起来就很撩人。 尤其是那几分微微羞赧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搂入怀中。 徐尘笑呵呵,倚靠在门口,随口道:“听说你家养的狗,生病了?” “啊?” 冯寡妇错愕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羞涩的点头。 “也不知怎地,我家那狗子,每到晚上就闹肚子,闹腾好多日子了。” 她掩着嘴,轻声道:“好村长大人,晚上的时候,您可快帮忙看看吧,要不然好不容易养的狗子就要没了。” “咳……” 这时,李冲带领巡卫的人经过,看到这一幕,又不好意思上前,所以只能咳嗽提醒。 随着村子的日子好起来,这位村长的大人威望已经遥不可及。 平日里引诱村长大人的大姑娘、小寡妇不在少数。 不过之前都被村长大人给骂了,后来才消停一阵子。 今日……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邪风,村长大人竟然大白天的扒人家寡妇的大门。 要知道,这在以前可是村长大人严令禁止的。 正常的娶妻可以,村子里很支持。 比如之前的白元武和向柔的事情,大家伙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吃席喝酒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喝的开心。 但是,如果胡乱搞,村长大人是会生气的。 结果……这位村长大人……自己带头了? “什么事?说!”徐尘朗声开口。 “发现了一队商人,像是北疆的人,距离咱村子只有三里路了。”李冲道。 “北疆?” 徐尘皱眉。 那是北边了。 对于北边的称呼有许多,有人叫北疆,有的叫北域,还有叫北虏的。 叫法不一,指的都是大乾以北的无边广阔的地域。 但……商人? 那一股势力已经打到老长城了,还有北边的商人在大乾的疆域内活动。 为了赚钱,命都不要吗? 再者,石格村这边也不挨着南北要道啊,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外来的商人? “不用理他。” 他装作不厌其烦的样子开口:“他们不动手,就不必怕,动手了,直接往死弄!” 李冲得令,转而带人离开了。 徐尘则倚靠门口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容易吗,为了这村子,操碎了心。” 冯寡妇只是轻轻一笑,柔和道:“村长大人,您就别操心了,要……” “不要乱说啊!” 徐尘忙是阻止。 他很清楚,这些寡妇平时都不收着,放开了说,那荤话都没边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忙。” 徐尘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别给老子胡扯,碰到好人就嫁了,村子里,你的名声最差,自己还不知收敛?” 冯寡妇瘪了瘪嘴,有点委屈:“可那都是别人传出去的啊,我倒是想改嫁,可是……”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配合我演一下。” 徐尘小声道:“一会我还要去其他寡妇家里敲门呢。” 冯寡妇也大概反应过来,知道村长大人今日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后山竹楼那位还气着呢啊! 于是她收敛心态,一个哭诉,扑在徐尘怀里。 “村长大人,我……我这命好苦啊!” 她彻底不要脸了。 反正名声已经很差,村子里都在传她人尽可夫。 但现在能帮村长,什么狗屁脸面都不要了。 于是,徐尘又接着敲了十多个寡妇的门。 尤其是冯寡妇。 据传,都已经搂抱在一起了。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消息传开。 徐尘则是回了家,悠然自得的喝茶。 “吼。” 大黄和几个狗崽坐在旁边,还有一个格外的突出。 二汪! 小家伙长得很快,虽然才一个多月,但体型已经接近土狗大黄了。 “喏,一人一口,不许抢!” 徐尘把手里的馒头揪下来,分成一个个小块。 第一口是给大黄的,不过大黄没吃,反而是叼着过去,分给了一个体型最小的狗狗。 再丢过去一小块。 二汪直接扑了过去,喉咙几乎都没动,就吃光了。 徐尘有些诧异,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二汪不是一般的聪明。 正常来说,猛虎的智商相当于人类的两三岁。 但这二汪明显开智很早,有了意识。 很聪明! “都滚蛋,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他骂了嘴。 无论是狗子还是二汪,都是定时投喂的。 只不过,今日家里的女主人不在! 在他去撩拨冯寡妇之前,就让白梦瑶去县城了。 孤家寡人的,有点饿了,就啃了个馒头。 实际上,他会做饭,而且味道极好! 毕竟是穷苦人家出身! 只不过只剩下自己了,懒得弄,喝点茶,就着馒头,凑合吃点。 他很清楚,接下来必定会一场暴风雨。 顾妙婉会过来,会很生气。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呢? 再装一场病? 或者是继续耍无赖? 第200章 全村放炮 紧邻着石格村的石鱼村。 今日无需干活,“村长大人”说了,干个五六天,就休息一天。 人不能一直干活不休息啊! 但突然闲下来,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无聊。 于是在真正村长于军的带领下,做点事儿吧! 一个多月的磨炼,大家伙已经习惯了盖房子,快、准、狠。 闲下来作什么? 继续盖房子! “石格村有一个房子,那是村学,咱们也要有。” 于军高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盖出来!” 一声令下,整个村子齐动。 盖村学! 大乾王朝最多有县学,是教导学子的机构。 万千学子在里面学习,以后要考秀才、举人、进士。 但现在,石格村已经开始盖了。 那现在还管什么,盖! 石格村有的,石鱼村都要学着! 区区一个宅子,只要木头运送过来,晚一天盖出来,那都是所有石鱼村村民的不合格。 “一二三啊,走啊!” 所有人同时用力,随着号子声的响起,更是干劲十足。 木头是被截断的,却也很重。 但整个村子齐心协力,莫说是区区木头,哪怕是石头,也给你烧了,做成石灰。 运回来的木头,树皮扒下来送去石格村,造纸要用。 至于搭建村学的宅子,一日时间可能不够。 以后是要给娃娃们遮风挡雨的,太简陋了不行。 那就……三日! 简单的地基、墙是木头的,房顶也是木头的,很容易。 但一定要够结实。 三天的时间差不多够了。 “一二三呐,嘿呦嘿呦!” 深秋时节,所有的男子赤着上身,喊着号子,同时用力。 女子自然是不能脱衣服的,但也都用力的扯着绳子。 所有能干活的都在全力以赴! 此间,一名中年男子缓缓靠近,看着那进度差不多到了一半的宅子,眼眶通红。 这可不是普通的宅子,严格来说,这是学堂。 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因为牌子是提前立起来的,石鱼村村学,几个大字就摆在那里! “干嘛的?” 于军直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男子的大胡子,将近胸口,一阵警戒。 他已经注意到了村子外面的马车,知道这是一伙行商。 如果来者不善,他直接准备把这伙人给噶了。 但这一伙行商似乎没有恶意,很和善,尤其是这个带头的大胡子。 竟然触动了情绪? “路过,只是看到你们在建造学堂,特地来看看。”那大胡子道。 “可以,随便看。” 于军点头:“兄弟,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说,吃不饱饭,咱们村也有粮食,我是村长,不会饿到你们。” 那大胡子的男子眼眶更红了:“咱们一个村子,都盖学堂了吗?” 正常而言,一个县才有一个学堂。 现在一个村子都开始兴建学堂了? “学啊!” 于军道:“我们这就是不漏风、刮雨,旁边的石格村的学堂正在建呢,占地十亩多,那才叫气派,今日我们休息,学着石格村建一下学堂。” 顿了顿,他皱眉道:“等一下,兄弟,你哭什么啊,没吃的了吗?” 大胡子男子缓缓扭头:“我能吃口东西吗?” “吃,随便吃!” 于军很是大方,直接命人去准备吃食。 粘稠的米粥,还有一份冻白菜。 “我家大哥说了,饿的时间太长的人不宜吃太多东西,所以啊,大哥,你也别怪我待客无道,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住。” “那……” 大胡子男子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止不住的流。 “那石格村,很安全吗?” “安全?” 于军直皱眉:“大哥,你没听说武义军吗?就在我们隔壁,翻山过来,最快不足一个时辰,但,他们敢来吗?” 言语间,他自信无比,指了指山上。 “哪儿……还有八千多人,你猜还有多少战力?” 于军淡淡道:“也就是我家大哥没生气,但凡他气不过,呵,这大乾王朝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大胡子男子指了指于军左边空荡荡的手臂:“怎么回事?” “这个……大哥,先和你说好,到了石格村,你也可以吃饱饭,但不要惹两个人。” “什么人?” “其一当然是我大哥了,当然惹了也没事,我大哥就是稍微记仇,但不会要你命,但如果你招惹另外一个女子……” “报!” 这时,有村民快速赶来:“刚传出的消息,大嫂,有了身孕!” “什么?” 于军一惊,忙道:“快,去放炮,今日吃肉,学堂的宅子也不急着盖了,酒肉管够!” 什么都不重要了。 开心,高兴。 虽然他只有一条手臂,但现在可是跟着徐尘混的。 至于徐尘做了什么,他虽然不知道内情,可看样子,感觉中都好像冲着那个宝座去的。 现在,大嫂怀了,其中的诸多关系不知如何。 但他们这些人,都等于多出来一条命! “噼里啪啦!” 石鱼村这边还没动静,石格村竟然先响起了鞭炮声。 像过年了似的,十分热闹! “这是做什么?又不是逢年过节?”大胡子男人诧异问。 “你可能很难懂……” 于军顿了顿:“这么说吧,我家嫂子怀了,兄弟们,多了一道护身符!” 他激动不已,哪怕喝着酒,泪珠子都滑落下来。 为什么?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位的杀伐果断。 他的另外一条胳膊,就是那么丢的! 但之前的大嫂现在成了真大嫂,日后,哪怕他们这些人犯了错,也可以保下一命! 因为,那可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劝说得住大哥的人! 白梦瑶和白书君都是嫂子,但当大哥杀疯了的时候,能拦得住吗? 未必! 但那个大嫂或许可以! “你们那个嫂子……是谁啊?”大胡子男子问。 “还能是谁,整个石格村就那么一个,说话能让我大哥听劝的,等等……” 于军直皱眉:“兄弟,你有问题啊!你是行商,经过我们村子,我安排一顿饱饭,但你为何总是打探?” 这话十分的严重,动辄拔刀相向的! 这特么是刺探消息来的啊! 你是远道而来客人,我愿意招待你,但你来刺探情况? 噶了你!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石格村看一看了。” 大胡子男子捋着胡子,但是神情很是严肃:“于军,你这手臂是怎么断的!” 什么? 于军大吃一惊! 本来,他很是开心,但现在却转变成了惊恐。 这行商的头子,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你……你到底是谁!” “我在问你,手臂是怎么断的!” “是……是我犯了错,我家大哥砍的,不对啊……” 于军站了起来,满是杀气:“我好生招待你,你竟辱我?” “哈哈……” 大胡子男子大笑,站起身来。 “我本就是来见徐尘的,但刚刚靠近三里路左右,就被石格村的探子发现了,这一村子,防守如此严密?” 第201章 这都什么村子啊 什么? 已经被发现了? 于军愣了愣。 石河镇并不靠近主路,尤其是那条从南到北的大路,隔着有点远。 所以正常来说,是不会出现商队的。 但是,隔着三里多路,这一队商人就被发现了行踪。 也就是说,石格村那边已经提前发现了这伙行商,但没动手! 石格村没动手,那石鱼村也不能动啊! 于是他来不及多想,匆忙跑了出去,大声呼喊。 “别动手,石鱼村的,都给老子放下手里的家伙事!” 旁边,跟出来的大胡子男子骤然一顿惊悚。 便见暗中的男女老少缓缓冒出了一大堆,各自放下了弓箭、斧子、鱼叉、刀枪棍棒等。 各种家伙事。 换而言之,整个村子的人,也已经瞄上了他们这货“商队”,随时准备动手! 这踏马什么村子? 大胡子男子头皮发麻。 悄无声息之间,他带来这三十多人,差点就没了? 之所以没有动作,是没有信号。 如果刚才他和于军吃饭的屋子里传出什么动静,整个村子,带着家伙事的人足有三百,还有弓箭,哪怕都是好手也未必扛得住啊! “大家伙,都没事了,快去吃肉喝酒。” 于军冲着众人招呼了一嘴,旋即看向大胡子男子。 “你让你的那些手下把所有家伙事都卸了,安全方面,到了这地界你只管放心就是。” “你怎么知道我们都带了家伙事?” “反正看着不对劲。”于军道。 商队带着家伙事是正常的,毕竟是为了安全。 但带的多了,就有问题了。 就像之前鹿口县那边,区区二百多人,带着家伙事,突然动手,直接把整个县城给洗了。 “行,兄弟们,把家伙事放下来吧。” 大胡子男子下令。 很快,车队上,一把把刀剑被从车上取了下来,足有百把。 于军见了都吓了一大跳。 这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明面上三十多人,带这么多家伙事,岂不是意味着暗中还有人? 不过这些人愿意把所有家伙事都交出来,便没什么问题了。 “走吧,我带你去石格村,但能不能见到村长大人就不好说了。”于军道。 “听你这意思是……那徐尘很忙?”大胡子男子问。 “当然忙。” 于军道,皱了皱眉:“还有,我只跟你说一次,不要直呼村长大人的名字。” 大胡子男子笑了:“你可听说过石格部?” “什么石格部?整个青兰县就只有一个石格村,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叫部落的啊,北边的吧?” “哈哈,你若知道,便知道我有多猛,我叫他徐尘的名字,已经给他面子了,否则只是弟弟而已!” “弟弟?你这是瞧不起我们村长大人啊。” 于军说着,已是皱起眉头。 他只有一条手臂了,但这一刻半点不怕,有了动手的意思。 “你打不过我的,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话。” 大胡子男子不以为意:“走吧,到了石格村我不会乱说的,只是想看看。” 看似轻飘飘,甚至还笑着,但眼中再度泛出了泪水。 两个村子很近。 刚走出石鱼村,便看到了一道长达一里的围墙,很是惊人。 要知道,这只是区区一个村子而已啊! 因为村子的大门开着,所以刚刚靠近便可以看见村子里面一栋栋青砖瓦房。 这景象十分的骇人。 其他的村子,大多都是茅草房,破旧一片,但这村子,崭新一片,好似世外桃源。 村口处是刚放过的鞭炮,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去,地面上的鞭炮纸屑遍布。 红红火火! “老李,你这忙什么呢?”于军开口。 “我准备带人清理一下咱们的谷场,村长说了,过阵子村里所有人,每天都要过去读书识字。” “整个村子?所有人?” 却是大胡子男子打断了话:“读书认字不该是从孩子开始吗,现在都晚了啊!” 李冲淡淡的瞥了眼。 这大胡子在石鱼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甚至连家伙事都卸了,并没有危险,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原本他准备全村戒备,随时动手。 结果半路得知嫂子怀了,高兴之下,他带头,把大家伙去年过年剩下的鞭炮凑了凑,叮叮咣咣放了一阵! 过年留鞭炮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意味着“余庆”。 每家每户几乎都会留一点点,不会多,因为也过年也不会买太多。 等到了节日,简单放一下,一直到下一个新年。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放了。 开心啊! 这特么比过年都值得欢庆! 要不是村长一直让大家伙低调着点,全村直接吃大席,杀猪宰羊,酒肉管够,一起庆贺。 所以他没有理会大胡子,凑前几分,小声对于军道:“你们村开始吃上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们村没酒席吗?” “没动静啊。” 李冲小声道:“白嫂子去了县城,家里只有村长一个人,现在一片安静,刚才嫂子又去了,这会估计开始吵上了。” 于军错愕:“吵什么啊?这该开心,该庆贺的啊。” 李冲道:“还不是因为村长去扒了冯寡妇的门,村里人都知道,但都不敢说。” “什么?不是吧。” 于军想了想道:“人家冯寡妇一直都干净,是你们村的一些长舌妇乱传的,说人家很随便。” 李冲道:“我知道啊,冯寡妇一直都很检点,都是村里的闲言碎语,可村长去了,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啊。” 接着两个男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说悄悄话。 至于大胡子男子,则被晾在了一边。 徐家。 徐尘就着茶水,吃了十多个馒头。 大黄和二汪等都快喂饱了。 可是……人还没来! 他暗自诧异。 这不对劲啊! 按照村子里消息的传播速度,这会儿顾妙婉那边应该知道消息了啊! 怎么还没来人呢? 顾妙婉该生气,该来质问他的啊! “难道知道我在演戏,知道是假的?”他喃喃着,面色古怪。 不会吧? 已经演的很像真的了,甚至还被冯寡妇抱了下。 这还能有假? “二汪,你过来。”他开口。 地面上,和其他小狗狗正在晒太阳的二汪慢悠悠站了起来。 刚才的十多个馒头里面,它抢的最多,但也没把其他小狗狗饿着。 徐尘也站了起来。 吃饱喝足,心里烦闷着,没什么好做的。 “来摔一跤吧!” 说着他直接把二汪按在了地上。 “吼!”二汪龇牙咧嘴,表示不满。 徐尘放开手,二汪便直接扑了过去,接着便扭打在一起。 小家伙比大黄的体型还小一点,没什么力气。 徐尘自然也没用力,只顾着翻滚、打闹。 就在此间,门外传来了声音。 “徐尘,开门!” 第202章 他来了 徐尘正和二汪打闹着,同时也有训练的意味。 小家伙才一个多月,几乎快学会锁脖了。 很聪明,不用教的都会,一教更会。 “好了,该做正事了,晒太阳去吧。” 徐尘起身打发了二汪,端坐在茶桌跟前。 模样……有些滑稽。 刚才在地上翻滚,都沾了灰尘,脸蛋也有大片沾了土。 正襟危坐,但……灰头土脸。 不过因为顾妙婉已经在门外了,来不及清洗,也就懒得动了。 “门没有插,进来吧。” 他开口,很是高冷,好像不想理会顾妙婉似的。 嘎吱! 院子小门被打开,顾妙婉缓慢的走了进来,满脸的怒气。 这浑人做了什么? 去扒冯寡妇的门,还有其他的寡妇。 “徐尘,你还要不要脸?”她喝问。 “我怎么不要脸了?” 徐尘冷漠道:“我要纳妾,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不是我徐家的人了!” 顾妙婉眼睛通红,泪水已然滑落。 “你纳妾我不反对,可你为什么去找冯寡妇?她早就臭名远扬了,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进徐家的门?” “你管我?” 徐尘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徐家,是我的徐家,与你何干?你已经进不去我徐家的祖坟!” “你说什么?” 顾妙婉怒气腾腾,抄起茶桌上的茶宠,砰的摔在地上! 那小茶宠是一只蟾,也就是癞蛤蟆,瓷器,很是精致,足足养了一年了。 一摔之下,碎裂满地。 没了! 徐尘当即大怒。 “顾妙婉,你敢摔我茶宠?我养了这么久,已经有了感情,你敢摔?”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很简单。 逗逗猫,逗逗狗,溜溜鸟, 又比如刚才训练二汪,都是玩乐。 还有这茶宠,在茶废料的浇灌下变了颜色,那都是自己亲手培养的。 现在竟然被摔了! “我怎么不敢?生气了?好啊,来打我啊,我就是一个外来的人,以后也不是徐家的人了,你打死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也就是你是女人,要是个男人,敢这般激怒我,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院子!” 随着二人的争吵,四周都安静了。 大黄带着小狗狗和二汪,回去了狗窝,瑟瑟发抖。 其余的邻居等,也都噤声。 而就是在这极为安静的时候,村子里,竟然响起了鞭炮声。 噼里啪啦。 响了足足半刻钟! 徐尘深深皱眉,脸更黑了。 这是做什么? 不是过年,也没有过节,竟然放炮? 一直以来,他对于整个村子的观念都是——低调! 比如建造村墙的时候,悄悄的,动静不要闹的太大。 现在竟然突然放炮,要做什么? 造反吗? “顾妙婉,你给我等着。” 他是真的有点气了。 如此高调行事,生怕外人不知道吗? 如果一家两家放,那可以理解,但整个村子都在放,一片欢庆的样子,很不对头。 “恶意打碎我的茶宠,你要赔钱!” 走到门口的徐尘气冲冲,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院落内,顾妙婉泪水横流,怎么也止不住。 徐尘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子都在放鞭炮,但她心里明镜一般。 因为在回来徐家的时候,要过桥。 那是浮桥,并不稳定,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所以让人搀扶了一把。 然后消息就走漏了。 这么一会的功夫,全村庆贺。 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是整个村子都很开心。 这是一份认同! “呦,村长大人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啊。” 当徐尘经由冯寡妇门口的时候,声音响起。 徐尘直皱眉。 因为一路走来,就碰到这么一个人。 他压着怒气道:“怎么回事?整个村子都这么开心,庆贺什么?都过年吗?” 冯寡妇自然清楚其中的缘由,凑过去小声开口。 “嫂子怀了。” 嗡! 刹那间,徐尘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懵了。 顾妙婉……有了? 他很难置信,头脑内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就那么一个晚上啊,有了。 这……都什么事啊? 整个村子都知道的事情,就他自己不知道? 刚才还在吵架啊。 他刻意找茬,为的就是让顾妙婉回心转意。 结果有了? “嫂子要过桥……” 冯寡妇把事情说了一遭。 刚开始怀孕是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孩子就滑了。 等以后渐渐大了,就没那么危险了。 石格村的吊桥其实已经很安稳了,但万一走着走着,晃那么一下,掉河里呢? “所以,全村都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徐尘问。 “那没办法的,消息传的快,差点就奔走相告了。”冯寡妇道。 “谁带头放的炮?” “还能是谁,李冲呗。” “我去找他!” “村长大人,晚上记得来啊,奴家这心里空空的,一直想着您呢。” “你那是心里空吗?少说骚话!你们这些寡妇,迟早把你们都嫁出去!” 徐尘说了嘴,跑去找李冲了。 奶奶的,这么大的事……该庆贺的。 就放那么点鞭炮? 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石格村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似的! 也是此间,李冲匆匆走来。 “村长,那个人要见您,自称是晋平县的军师。” 原本,他正在和于军说悄悄话。 但那个大胡子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身份。 晋平县军师? 那也是叛贼的头子啊! 于军的一条胳膊已经蠢蠢欲动,有动手的意思。 拿下了这叛贼的军师,那是大功一件啊! 不过被他给按了下来,接着便急忙跑来找村长大人,在半路遇上了。 “他来了?” 徐尘面色骤然平静下去。 对于这个武广一伙叛贼的军师,他已经开始注意了。 此人是个劲敌! 若非此人,那武广等人打下晋平县后,早就开始四处攻城略地了。 但也正因此人,武广等人拿下晋平县后,什么都没做,一切都学着王志一伙人的做法。 这是一个极为聪明,可总揽大局的人! “我去会会他!” 徐尘开口:“另外,你找几个人去县城,买点鞭炮放了,就……先放他半个时辰的,但酒宴就先不摆了,一切如常。” “是!” 李冲面色一喜。 不出意外的,这事,稳了啊! 以前的假嫂子,终于成为真嫂子了! 第203章 一山不容二虎 以前,村里的人敬着顾妙婉,是因为这是嫂子。 现在……那是真的嫂子。 尤其是经过这么一闹,村里人都知道了,大嫂那边总该借坡下驴了吧? 毕竟村长大人都发话了,放炮,狠狠的庆贺。 放他半个时辰! “那个男人看起来饱经风霜。” 李冲忽然提醒道:“晒的有点黑,大胡子更是到了胸口那么长,一脸的横肉,看起来有点凶。” “没事!” 徐尘平静的应了一嘴,大步走向村口的方向。 那个男人很聪慧,会打仗,也懂方略。 要不然也不会在五日内攻下晋平县。 武广一伙叛贼人数固然多,可都是流民,哪怕一万人,在没有家伙事的情况下,也不足为惧。 是那个男人在背后指点,一步步走来,武广等人才吞噬了晋平县。 而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认识他!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经过前后两次的试探,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认识的。 所以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村口处。 大胡子男子正在和于军聊着,看着一派新气象的村子,大胡子眼中蓄满了泪水。 情绪完全控制不住了。 “来了,我大哥来了。” 说话间,于军骤然提起精神:“记住,别乱说啊。” 而后他快步奔到徐尘跟前。 “大哥,我感觉这大胡子不是什么好人,满嘴胡话。” “刚才还跟我吹嘘,说什么石格部是他的。” “太能吹了,那不是意味着他有一个部落吗?” “他还动不动就哭,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军开始悄悄的告状。 “嗯?” 徐尘皱眉。 外人或许不知情,但知府陆展那边的消息已经过来了。 大乾王朝已经被打到了老长城,万余兵马犹如一杆长枪,刺破腹地千里。 十分的迅猛。 而那个部落的名字和石格村一样,都以石格为名。 太巧合。 因为之前根本没听说这样一个部落。 现在把诸多信息串联起来,让他联想到一个不大现实的可能。 村口处很安静,满地大红色的碎纸屑。 大胡子男子站在哪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走来的徐尘。 徐尘也在看着男子,双目锐利,含着杀气。 二人相距五丈左右停下,相互对视,像是两只成年的猛虎对峙。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自己的领地内,出现另外一头猛虎,是要打架的,甚至是击杀。 四周一切都安静了。 杀气十足。 二人都没有出声,只是对视着。 无人敢上前。 旁边汇报消息的于军都吓得颤抖,躲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两个人……很不对劲。 他还算了解自家大哥,平日里嘻嘻哈哈,现在突然对一个陌生人严肃起来。 这里面显然有问题啊。 但没过多久,这股杀气就渐渐变了味道,很难言明。 因为大胡子男子再度落泪。 “客人从何而来!” 终于,徐尘先开口,眼睛也红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这一刻也是有些绷不住。 他大概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通过刚才的见面,越发的确认了。 “外人都叫我老黑。” 大胡子开口,所问非所答。 “因为一直在打仗,晒黑了。” 他解释:“我冲锋的次数是最多的,但都没有军功,不把我当人,所以我叛变了,投敌了。” 徐尘紧握的拳头在颤抖,眼睛红的更厉害了。 他一身的蛮力,可扛二百斤的大麻袋,哪怕碰到一般体型的野猪也不怕。 目前为止,也就王志那手下石老五能和他碰一下。 至于小舅子白元武,没碰过,但是无惧。 向田也是不错的,但也没试过。 而就是如此生硬的汉子,此一刻,很是难受,泪水有点控制不住,在强忍着。 “我的手下都缴械了。” 大胡子男子道:“你应该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冲杀千里,为的……就是回来看看!” 刀不离身。 刀剑便是自己性命。 把刀剑都交给了别人,自己的命就会有危险。 但这伙人还是把家伙事上交了。 徐尘轻轻点头,旋即长长吐了口气。 “走,回家!” 很平淡的三个字,也好像很平常。 但其中那股子意味,悠远流长。 “好!” 刹那之间,大胡子男子泪流满面。 偌大的男子汉,这一刻,哭的稀里哗啦。 他经历过生死的阵仗,早已无所畏惧。 唯一惦念着的,就这么点事。 回家看看! 快步跟上徐尘的脚步后,他好奇的问:“整个村子都要读书认字?” “嗯,不但是村民,那些流民也要一起学,不认字不行。” “好,非常好。” 大胡子男子高兴的点头,看着一栋栋青砖瓦房,更是感触不已。 整个村子的日子,不是一般的好了。 “咱小时候,那破房子到了下雨天就漏雨。” “那时候穷啊,一心只想把地伺候好,多打点粮食,赚点银子,不要饿死就好。” “现在都是砖瓦房了,再也不怕漏雨了。” 大胡子男子自顾自的说着。 经由冯寡妇的门前时,哪怕是平时很愿意搭茬的她此刻也选择了沉默。 无他,实在是这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太像了。 身高都差不多,那个大胡子稍微矮一点点,但满脸的横肉,看着就不好惹。 她倒是不怕,只是这大胡子的面相,依稀透着一道熟悉的影子。 想到什么似的,她试着开口。 “徐大哥,二楞……真的死了吗?” 嗯? 徐尘和大胡子几乎同时回头。 徐尘选择了沉默,因为冯寡妇叫的不是他。 大胡子无奈叹了口气:“二楞比我早两年去的北边,我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影,几乎是必死无疑!” “砰……” 冯寡妇迅速关闭大门,泪水簌簌往下流。 二楞是她的丈夫,等待五年多了。 其实三年前朝廷就已经给了抚恤,可刚才都看到了那个人,她还抱有丝许念想,觉得自家丈夫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现在看来,几乎是没可能了。 “这么多年,冯寡妇一直在等着二楞的归来。” 徐尘缓缓道:“可惜人已经没了,永远回不来了,我一直在琢磨让这些寡妇改嫁。” 家常一般的话语,却是暗藏深意。 大胡子脚步微微顿挫,侧目。 “所以,她是不是也改嫁了?” 第204章 她改嫁我了 徐尘忽然沉默下去,看起来很平静。 但心里头有太多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顾妙婉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刚刚正吵架呢。 他发现村子里突然放鞭炮不对劲,这才出来一趟,而且回去后还准备继续“吵架”! 但这个男人突然回来了。 事情也就跟着变得麻烦了。 怎么办? “算是……改嫁了吧。” 他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嘴。 原本,他是不想带这个男人回来的。 可考虑到这个人为了回来看看,一路从北边杀穿千里,杀到了老长城,加上种种血脉上的牵连,最终还是准备带回家看看。 只不过这个人投敌了,在明面是掉脑袋的大罪,他是不能叫出那个称呼的。 “改嫁了也行,终究是我有愧于她,对不起她。” 大胡子叹了口气。 因为他已经“死”了! 朝廷的抚恤已经下来了。 这年头消息传递的比较慢,按照时间点来算,至少一年以上了。 那个女人改嫁并不稀奇。 成婚当日,他就离开了,对她有太多的亏欠。 “她现在过的可好?改嫁后的丈夫对她如何?可否欺负她?”他问。 徐尘缓缓摇头。 是没有人敢欺负顾妙婉的。 之前倒是有个人欺负过一次,不过已经没了,被他亲自手刃。 “那就是咱家。” 徐尘突然转移话题,指向了村里唯一一个小二楼。 大胡子驻足观看了半刻,重重点头,眼中含着热泪。 “好!很气派!” 他微微哽咽道:“位置应该还是咱老房场的位置,但扩建了,变大了,很好,有能耐的,像个男人!” 很快,二人来到徐家大门口。 门没有插,徐尘很自然的走在了前面。 “她改嫁给我了。”徐尘突然道。 “嗯……” 男人骤然停顿,站在门外,微微垂着头,整个身躯都轻颤着。 门是开着的,踏前一步就可以进去。 二人隔着门槛,好一阵沉默。 “这气味好像不对劲,应该是大型猛兽。” 大胡子鼻子抽了抽,皱眉道:“弟……徐尘,你让开,家里可能出事了。” 说着,他踏前一步,一手拨开徐尘,手中亮出了一把匕首,警戒的环视四周。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关闭房门,快速离开,同时注意后方的动静。 但大胡子男子依旧选择了硬杠。 “自家家里养了一只。”徐尘不紧不慢的关闭了门。 他当然知道大胡子的小心思。 这个手拿匕首面对猛虎的举动,使得他迈进了大门,同时也避免了些许尴尬。 要不然那一步之隔,真的不容易越过。 “先喝点茶吧,这两年后山不怎么产茶了,我只搞了一点点,很珍贵的。” “好。” 大胡子点头:“北边完全喝不到咱家这边的雾凇茶,我出一千两银子找行商买一两都买不到,根本没有。” 不多久,二人坐在茶桌前,聊了起来。 大胡子说了很多。 冲锋陷阵杀敌,但大乾边关的一些人从中贪墨了粮草的钱,有时候饭都吃不饱。 有一次冲锋后,他身负重伤,没有随军离开,而是悄悄逃离。 最终,被一个牧民女子所救。 “生了个男娃。” 男人的面上终于露出一抹释然与轻松的和蔼。 “长的真像咱们小时候,虎头虎脑的,长大一定是把好手。” “叫什么?”徐尘问。 “徐猛。” “好,记得了。” 二人说了许多,但关于某件事情,一直避而不谈。 只是,有些时候,好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右边的房子房门打开,顾妙婉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砰的丢下一袋碎银在茶桌上。 “这是我攒下的,一共十两,赔给你的茶宠钱。” 她冷着脸道:“如果你要讹诈更多,那没有了,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干了这些丢人的事儿,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院子中忽然一阵沉静。 徐尘和大胡子几乎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顾妙婉本气着呢,可发现有客人,立刻正式起来。 她随意看着那客人,暗自皱眉。 这人一看就不像中原人。 村子里的人夏日农忙虽然会晒黑点,可并不是这种红扑扑的样子。 尤其是那大胡子,一看就经历过很多风霜。 “这位是……”她看向徐尘。 因为是客人,所以她并没有多看,只是粗略扫过。 “一伙行商,走错路了,来到了咱们村,聊的比较投机,就请了过来。”徐尘道。 “这样啊。” 顾妙婉点头:“那成,你们聊着,我去准备晚饭。” 有外人在,哪怕她多么的生气,也不能继续吵架了。 看着顾妙婉远去的身影,大胡子喝茶的手都在颤着。 他放下茶杯,紧紧握着,双臂压在桌面上,再看向徐尘,眼中已是带着几分怒气。 蹬蹬蹬! 茶桌随之震颤,所有的茶具都不稳了。 徐尘的双臂也在桌子上,暗中用力,同时凝目看了过去。 蹬蹬蹬! 茶桌颤的更厉害了,嗡嗡作响。 而后……砰! 整个茶桌碎裂开来,茶具、茶水洒落满地。 只不过两个男人依旧在对视,对于这些浑然不顾。 “怎么了?”顾妙婉从厨房探出头。 “没事,桌子长时间腐蚀,不结实了,你忙你的。” 徐尘回了一嘴,看着大胡子道:“摔一跤?” “正有此意!” 大胡子脱下了外衣,浑身的腱子肉。 徐尘同样如此。 两个男人赤着上身,走到一块土地跟前,各自双臂搭在一起,旋即开始用力。 “啊!” “啊!” 刹那间,尘土翻滚,仿若虎啸山林,目的皆是把对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做饭的顾妙婉被惊到了,忙跑了出来。 “没事,手痒了,摔一跤!”徐尘道。 “哦哦,那你们继续摔。” 顾妙婉又去做饭了。 接着,两个男人继续翻滚,浑身的力气,目的皆是为了控制对方。 如果是生死搏杀,一个锁喉都可以瞬间毙命。 但二人都没有用杀招,拼的就是一身力量。 不多久,一小块空地像是被犁过一遍似的,土地都被翻了,两个男人也都气喘吁吁的躺在了地上。 天色渐渐暗黑。 两个男人灰头土脸,鼻子都出血了,但都没有起身。 “你欺负她了?”大胡子问。 “哪里敢,就是吵了一架。” 顿了顿,徐尘补充道:“刚怀孕,我也是刚知道,要不然是不会吵架的。” 大胡子叹气道:“其实我猜到了些许,你做得对,咱们哥俩都亏欠她。” 关于徐家的事情,他简单打探了一番。 娶了两个妻,一个在县城,怀孕了,一个在石格村。 可无论是石格村还是石鱼村,都欢天喜地的放炮,原因是嫂子怀孕,这就很不对劲。 当时他就联想到了此事。 但,在亲口听徐尘说了实情后,他还是一阵莫名,诸多情绪翻滚,很复杂。 “我赶回来的时候,晋平县还没打下来,不过我简单指挥了下,就打了下来,也就顺便充当了军师。” 大胡子解释道:“那武广很听话,以后可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现在又出现一伙贼人,已经渐渐成型,你怎么办?” 当初经由南望府的流民足有四万。 武广一伙人大概万人,实际战力才几千。 而随着这伙人起事成功,紧跟着又出现一股叛贼。 “我听说了。” 徐尘点头,满不在意道:“反正我只想种地,谁影响我谁就死。” 简单的言语,却是异常的霸气。 “哈哈,好,那我不动了,留给你。” 大胡子大笑。 第205章 不回竹楼行不行啊 两个男人就那么躺在地上,平息着。 实在是因为这事……几乎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只能如此。 在名义上,真名为“徐牧”的大胡子已经死了。 所以顾妙婉改嫁并没有什么问题,徐尘娶她也没问题。 万般的情绪无处宣泄,只能通过这种摔跤的方式缓解。 这也是小孩子们经常玩的游戏。 又不能真个打生打死,打坏了也不行啊。 那就摔跤吧。 “都别在地上躺着了,多凉啊。” 这时顾妙婉走了过来。 她原本很生气的,本打算给了银子直接返回后山竹楼的,所以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大胡子男子。 但现在看着这深秋时节,地上已经凉了,徐尘还躺在地上,又难免有些心疼。 她催促:“饭好了,吃饭吧,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吃饭。” 徐尘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递出去一只手。 大胡子搭着徐尘的手站了起来,三人同时进屋。 小油灯并不是特别的亮,房间有些昏暗。 顾妙婉做了四个菜。 一条大鲤鱼,糖醋做法,排骨炖豆角,麻辣豆腐,还有一个焯过水的青菜。 很简单,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平时吃的。 徐尘拿了一坛好酒,是他经过多次蒸馏出来的,度数将近四十度。 因为过程很麻烦,浪费的又多,平日里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二人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大碗满上。 “干!” “干!” 二人一阵豪饮。 其间大胡子只是扫了顾妙婉两眼,没敢多看。 酒足饭饱,他站了起来。 “今日……多谢徐村长款待了,饭菜很好吃,酒也好,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酒菜。” “要不住下?”徐尘问。 “不了。” 大胡子摆手:“都听外人说石格村不寻常,我们商队走错路,索性过来看看,看一眼已经足够,该启程回去了,一切,保重!” 徐尘知道大胡子所说的“启程”,指的是回北边。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哪里还有什么下次,这次带商队过来都已经十分危险了,保重吧徐村长。” “保重。” 徐尘亲自送着大胡子出了门,又接着送到了村门外。 夜色已经暗黑下来,附近有人在巡逻。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好,注意安全。” “好。” 大胡子转身朝着石鱼村的方向走去。 夜色静谧,前方是一片灰暗。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大哥!” 那一刹,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泪水汹涌。 不过他没有停留,依旧向前走。 村落在渐渐后退,好像一切都在远去,变成了曾经与过去。 直至四周再也没有巡逻人的影子,他扭头看了眼泛着丝许亮光的村子,似心声似自语。 “哎。” 他用袖子狠狠在脸上蹭了下,笑了笑,大步离去,毅然决然。 —— 徐尘回到家便冲了个澡。 因为是秋天,白天的日头很足,晒了一天的水并不凉。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顾妙婉正收拾着他脱下来的衣服。 “你们这些大男人,不让人省心,遛狗、摔跤,衣服一天就脏了,真是的。” 顾妙婉埋怨着,却是把衣服放入水盆中,不紧不慢的清洗起来。 徐尘也不在意,一边收拾一边开口。 “梦瑶去县城了,大中午的,我实在没什么吃了,就着茶水啃了十多个馒头。” “这家里啊,没个像样的女人,是真不行啊。” “别回竹楼了行不行啊?” “呀,洗完澡见了风,有点凉了啊。” “也是这天气转凉了,住在竹楼,又不能生火,凉着了容易使得孩子流产啊。” “嘶,好冷,我进屋了。” 说着,几步就溜了进去。 顾妙婉正在洗衣服的手顿了下,神色很是复杂。 不过徐尘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在徐家住,有火炕,可竹楼四处漏风,确实有点凉了。 过了会,徐尘又走了出来,帮忙挂上刚洗好的衣服。 “是徐牧吗?”顾妙婉忽然开口。 “徐牧?我大哥?我大哥不是亡故了吗。” “嗯。” 顾妙婉点头,手下依旧忙活着。 事实上,在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但也没敢过多去看那个大胡子。 哪怕知道了实情又如何? 而且听二人吃饭时聊的话题,那大胡子已经在北边有了家室,也有了孩子。 那么,她也就只好装糊涂,假装不知道了。 洗完了衣服,其余的事情也都做完了,便该休息了。 顾妙婉便朝着右边的房子走去。 徐尘则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 顾妙婉停下脚步:“已经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你还不回自己家?” 徐尘也跟着停下,左右看了看,笑呵呵开口。 “今日这风儿甚是喧嚣啊,妙婉,不回去后山竹楼了吧?” “这个房子也是我家,你管我住在哪里?” “是是。” 徐尘不住的点头,自然知道顾妙婉暂时不回去后山了。 不过是嘴硬而已。 “还要纳那冯寡妇为妾室吗?”顾妙婉问。 “不了。” 徐尘凑前几分,正要继续说,顾妙婉却是向后躲了一段距离。 “想听实话吗?想听就凑过来,这是秘密,只能用最小的声音说。” “你……” 顾妙婉气息一顿,犹豫了下,便站着不动。 徐尘顺势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开口, “其实都是假的,我要不去敲寡妇门,你能生气吗?” “你不生气,能回来找我算账吗?” “不找我算账,我怎么把你留下来?” 声音极小,随着话语的吐出,一股股气息打在顾妙婉的耳畔。 她先是有些躲闪,只不过听到后面,骤然大怒,抬手就揪住了徐尘的耳朵。 “好啊,徐尘,你敢这么骗我?” “哎呀呀,疼,疼啊,好姐姐快松手。” 徐尘急忙求饶,龇牙咧嘴……自然是装出来的。 顾妙婉这才瞪了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徐尘笑嘻嘻,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其实在顾妙婉回到这个宅子后,就差不多稳了。 原因很简单,顾妙婉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要纳妾的话,早就纳了,何至于干出那么荒唐的事儿? 大白天的,毫不避人。 哪怕要去……那也要晚上去啊! 但她还是回来了。 心里都各自清楚,但需要台阶,一步步下来。 “还跟着我做什么?回你自己家睡觉去。”顾妙婉瞪眼。 “这……” 徐尘无奈,突然又有些烦闷了。 这一家子三个女人,各住各的,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第206章 卖地 顾妙婉回去了自己右边的小房子。 徐尘在原地站了半天,左右有些烦闷。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家子人,各住各的! 自从他和白书君成婚后,白书君就没怎么回来,白梦瑶也极少去县城那个家。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关系自然极好,但他看得出,心里都那么一点芥蒂。 现在的顾妙婉也一样。 还是他利用刚怀上的孩子,住的地方太凉容易滑胎才把她留了下来。 然后……不让进门! 一口一个你家。 话说回来,他很清楚,现在的顾妙婉心里还带着一点气的,但心里已经彻底接纳了她。 那……怎么办呢? 徐尘犹豫了一会,悄然走了过去,轻轻推门,没有插! 这是给留门了啊! 他面上一喜。 那还有什么可想的,当然是进去了。 于是他悄咪咪的走进去,做贼似的蹑手蹑脚。 直至进入房间,他才轻声咳嗽,示意顾妙婉。 因为害怕吓到她。 顾妙婉已经躺下了,清冷出声。 “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不回去你自己家睡觉?” “我来看看炕热不热,如果凉的话,我再给你烧一点。” 徐尘坐在了炕上,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顾妙婉瞪眼。 虽然在黑夜里看不清,但那股气势已经显现。 “你做什么?滚下去,回你自己家。” “我家的火炕没烧啊。”徐尘依旧脱衣服。 都已经留门了,他若离开,那才是傻子。 “做饭的时候,我明明给你烧炕了的……” 顾妙婉一副不悦的样子,犹豫了下,又补充:“刚怀孕,同房很危险。” 徐尘信誓旦旦:“没事,我就抱抱。” 夜色已深。 只不过二人并无睡意,聊了许多。 “如果以后王志一伙人不听你的,该怎么办?”顾妙婉问。 “早就防着呢,不过现在基本解决了,问题不大。” 徐尘道:“如果我起事,必定出檄文,通告全天下,但现在还不能乱动,时机不到,明年种点棉花,要所有人都有衣服可穿。” 顾妙婉沉默许久。 这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大咧咧的,实则心思十分缜密。 吃的,穿的,基本都有了。 如果起事,吃饱穿暖的将士们战斗力上升可不仅仅是一个台阶。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平静开口。 “记住了,以后你是我男人,以后不要轻易犯险,否则……否则我就与你和离!” “是是。” 徐尘不住点头。 心里却是想着,那也要有人敢判和离才是! 没人判,就不算和离!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欠顾妙婉一个正式的婚礼! 明媒正娶! 恍然又是一日。 徐尘还未起炕,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村长,是我啊,李冲。” “干嘛啊?” “村子外来人了,要在咱村子买地盖房子。” “等我。” 徐尘一个骨碌,草草穿了衣服。 习惯性的他想泡点茶再谈事,不过茶桌昨天已经毁了,也就不装了,直接出门见李冲。 “怎么回事?”他问。 “乱了,现在整个南望府彻底乱了。” 李冲急忙道:“昨天晚上,出现了四五伙贼人,疯狂攻城,现在的鹿口县已经被打了下来。” 徐尘皱眉。 这事,之前他倒是没听说过。 只是隐约知道有一伙贼人在作乱,结果变成了四五伙? 而且,鹿口县又崩了? “现在都听说咱们村子安全,所以跑过来买地盖房子。” “这样啊。” 徐尘有点……痛心。 出现的贼人多了,不受控制,生意上要少赚许多啊。 尤其是卷纸,要运送,以后的短时间内,可能赚不多少钱了。 难受啊! 养活这么大一堆人,他容易吗? 今年倒是赚了不少银子,可花的也多啊。 摊子铺的大了,银子紧缺着呢,现在又要少赚,这可怎么办? “走!” 他带头,来到村口,很快就看到要买地的人。 是个很年轻的人,和他年纪差不多,穿着虽然朴素,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英气逼人。 “要买多少地?”他直接问。 “怎么卖?” 那年轻男子开口:“我可听说了,之前你们这边的地,只要一两银子一亩地。” 徐尘道:“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这是宅基地,你也看到了,我们有村墙,一亩地……一百两。” 他狮子大开口。 乱世纷争。 能保全财产,能活下来,已经大不易。 卷纸生意已经少赚了,必须得找补回来啊! “好,我要一亩地。” 出乎预料的,年轻男子竟然没有还价。 徐尘皱眉不已,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伙人有问题。 哪怕是纷争极多,买卖之间,也要还价啊! 他想了想道:“要盖宅子不?需要人手不?” 剩下的青砖还有许多,都是建造村墙剩下的,人手方面自然更是不缺。 “我要一栋和你们村子一样的宅子,要多少钱?” “这你是问对人了,一百五十两,绝对安全,院墙给你建半丈高。” “给钱!” 年轻男子开口,后面的下属便再度递送上来银两。 徐尘都有点懵了。 竟还不还价? 这钱赚的太容易了吧? “听说石格村现在就已经有冻白菜了?能吃一口不?”年轻男子问。 “可以啊。” “那就……去徐村长你家吃吧。” “可以。” 徐尘很是果决。 这可是大客户啊! 二百五十两银子,买地、盖房子。 如果以后还有这种客人,那赚的钱,简直不敢想象。 毕竟,石格村内还有一百多亩空余的地! 在路上,他叫上了冯寡妇。 “看什么看,你嫂子怀孕了,快去做饭!” 接着他又吩咐李冲:“招呼人去干活,按照咱们房子的规格,盖一栋,就在东门那边。” 村墙建立起来后,一共有四个门。 西门是大门,其余皆是小门。 东门的位置其实有点偏的。 他小声补充道:“地基就不打了,随便清理一下,盖出来就行。” “是!” 李冲应下,旋即小声道:“是一天盖出来还是半天?” 经过整个村子盖房后,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能手。 都会。 如果短时间住,不打地基都成。 招呼上人手,不足半天就能手搓出来一栋房子。 那石鱼村都以为自己盖房子厉害,盖的快? 在石格村诸多村民的眼里,都是弟弟! 大家伙之前可都是跟着村长大人搞砖窑、炭窑的,又经过整个村子的二百多栋房子建设。 简单来说……盖房子比吃饭喝水都容易,随便盖。 为什么村里的二百多栋宅子盖了好几个月? 地基要打好! 那是要长时间住的。 要一步步来! 如果不要地基,他甚至敢尝试两个时辰内手搓出来一栋宅子。 至于会不会倒塌、什么时候倒……那就不知道了。 “什么一天?” 徐尘大怒:“天气彻底寒冷之前,保证人家能住上就成。” “是!” 李冲瞬间反应过来,犹豫着道:“可是村长大人,您这有点强人所难啊,盖个宅子,最快也要三个月以上啊。” “滚蛋,限期一个月!” 徐尘说了嘴。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徐家。 因为冯寡妇是先跑过来做饭的,已经忙活出来一个菜了。 就是冻白菜。 年轻男子吃了口,先是皱眉,而后不断点头。 “好吃的,难得的美味。” 他看向徐尘,缓了缓,沉声道:“听说,你造反了?” 不装了,直接亮刀子了。 徐尘侧目:“您说什么?” “听说你造反了?” 年轻男子重复:“那王志就是你的部下?好大的本事啊,徐村长、徐县差。” 第207章 贼不出溜,但众志成城 年轻男子不装了。 直接给徐尘打上了叛贼的标签。 徐尘也不急,随意摊手,笑呵呵开口。 “污蔑人总要有证据啊,您这位大人,空口白牙污蔑人吗?” 事实上,他早就看出这年轻人有问题。 并非一般的世家大族子弟,而且出手相当阔气,都不还价。 这样的人在石格村买地,本身就不正常。 所以他也不客气,狠狠的黑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至于盖房子,都是虚的,装装样子而已。 地基都不打,简单给手搓出来就完事。 至于这年轻人的身份,现在看来恐怕不简单,怕不是相当于钦差马明远那个级别的官职。 不意外的话,应该是朝廷派下来平叛的! “我污蔑你了吗?” 年轻男子冷笑:“给你个机会,否则本王的一万平叛大军,必定消灭你等所有叛贼!” 本王? 这……竟然是个王? “整个南望府,晋平县,鹿口县,都已经被贼人所占据。” 年轻男子道:“除此外还有三伙贼人在攻城,你若教王志等人去对战,本王可赦免你们所有人。” 意思是让王志等人去跟正在闹事的贼人对战。 以贼打贼! 想的倒是挺美。 徐尘笑着道:“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平平无奇一个小村长罢了,怎么可能命令王志那等大贼!” 虽然被戳破了身份,但绝对不能承认! 年轻男子暗自皱眉:“本王以礼而来,诚意还不够?” 买地是假,盖房子自然也是假的。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释放了平和亲近的态度。 这是先礼! 如果礼不行的话,后面跟着的,可就是兵了。 “什么诚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知道啊。” 徐尘直接装糊涂:“我就一地里刨食的,您可不能冤枉人啊!” 年轻男子不怒反笑:“好大一个村长啊!” 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不同意! 没得谈了! 但这个时候并不适合翻脸。 他带来的兵只有万人,如果王志和武广联合起来,别说平叛了,他自己都有危险。 “也罢!” 他站了起来:“我叫魏兴德,徐村长,我希望你再仔细慎重的考虑下,毕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您这可太吓人了,我只是想种地而已,谁影响我种地,我搞死他!” 徐尘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半点不客气。 什么狗屁诛九族,吓唬谁呢? “好,徐村长留步。” 魏兴德大步走了出去,正气着呢,便见不远处起来了一个“宅子”。 上百人在干活,垒墙的速度嗖嗖的,看着都吓人。 同心协力,配合的太好了。 这才半个时辰左右,墙已经将近三尺高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村子啊! “殿下,没打地基!” 一个公鸭嗓的男子开口:“咱花了银子,他们给咱盖宅子,竟然不打地基,这是奸商啊!” 所以这是……硬生生往上垒墙? 魏兴德的嘴角抽了抽,忽的就有那么一点难受。 那可是一百五十两银子盖宅子的钱啊! 哪怕不住人,银子花了,总该把房子盖好啊! 至少打个地基啊! “走吧,顺带写一份奏疏回京城,问问那帮老不死的,本王招安的对策可对!”魏兴德道。 这石格村的人,都好像那成精的动物。 贼不出溜! 而且众志成城! 说好了一个月盖好宅子,看这进度,估计用不上一天就完事了。 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让人猝不及防。 这已经反映出整个村子人的调性,看着都让人感到害怕。 不正常啊! 不按常理出牌。 真要打起来,他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没法打啊。 根据一些暗中的消息,这村子巡逻的地界已经扩展至十多里外的石河镇。 那是巡逻吗? 简直就是探子! “我大乾,真的要亡吗?” 魏兴德暗自想着,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 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 南望府是通往大乾南北的重要经商要道,叛乱必须要平息。 算上王志、武广在内,一共六伙贼人。 这其中自然是王志最强,接着是武广,余下那四伙都还没成气候。 必须抓紧时间,把这四伙软柿子给捏了,否则后患无穷! “打下鹿口县的韩业东那伙贼人,一共多少人马?”他问。 “一共五千多人,实际战力不足两千。”公鸭嗓回。 “那就先打他!” 魏兴德顿了顿,道:“知府陆展,他不是在募兵吗,让他的人当先锋,我们在后面掠阵。” 不多久,青兰县县衙。 知府陆展得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他确实在募兵,为的只是简单打一打那武广。 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要真刀真枪的去打了?还打头阵? 都什么事儿啊! “李勇,这可怎么办啊?”他急了。 完全措手不及。 “陆大人想听真话假话?”李勇道。 “废话,当然是真话啊!” “真话就是您主动请辞,致仕,不干了,然后在我青兰县买个宅子,安度余生。” “哈?” 陆展有点懵。 青兰县宅子的价格最近暴涨,涨了将近三分之一,有许多外地人过来购买。 这事他知道。 可辞官致仕的话……他又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当上朝廷命官,读书读了十多年,又当了十多年的官才有现如今的成就。 突然不干了,好似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啊。 而且递交辞呈去京城,还要当今皇帝批准才成。 未必会同意,而且还需要好多日子呢! 他犹豫了下,试着道:“那……假话呢?” “去找我二哥请教吧,现在能控制整个南望府盘子的,只有他,他给你出个主意,估计就没事了。” “你二哥?” “徐尘啊。” “卧槽……李勇,你一个朝廷命官,竟然……” “我只是拜把子而已,有问题吗?” “没问题。” 陆展瞬间蔫了,同时心里涌出一股古怪的念头。 之前他假装来青兰县剿贼,可以避险,同时也可避嫌。 是双赢的想法。 现在看来,要不……也反他娘的吧? 整个朝廷都快崩塌了,还当他娘狗屁朝廷命官? “我现在就去找徐尘。” 他按捺下心里可怕的想法,带着护卫,骑马出城,直奔石格村而去。 而这个时候,石格村。 徐尘正在忙着。 这一日,来石格村询问购买宅子的人竟有十多个。 徐尘开心极了。 都是银子啊! 所以他极为热情,把所有询问的人凑在一起,又准备了瓜果、瓜子等款待。 “地呢,一百两银子一亩,这价格是暂时的,以后必定要涨。” “建宅子的费用呢,也是一百两。” “不瞒大家说啊,我们村的人建宅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保证天气冷之前让你们住上宅子。” “可如果你们请外人建啊,我看今年估计是住不上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喉咙涌动,都有点懵。 第208章 喜脉 为什么请外人建造宅子的速度慢呢? 实在不行,多请一些人呗。 总的花费也不至于到百两银子啊! 但这位村长大人发话了,你的宅子就是建不成的。 人可以请,可青砖、瓦片、木料呢? 当然也可以买,但未必买得回来。 半路上随便给你截了。 这里面可以使用的阴招子太多了,防不胜防啊。 那就只能让石格村的人来建房子。 一亩地的宅子,地一百两、建造费用一百两。 拢共是二百两。 这价格,哪怕是在青兰县都能买到不错的宅子了。 “管家,管家。”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跑进村里面的办公处。 “买,咱家老爷说了,不管多少钱都买!” “发生了什么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 “杀疯了,鹿口县那边杀疯了,开始搜罗各个村子的世家大族!” “什么?” 众人皆惊恐。 也就是说,鹿口县那伙姓韩的贼人,开始洗劫各个村子了? 疯了吧? 但很快众人又渐渐冷静了。 可不是所有的贼人都像王志、武广一样,攻打下来县城,老老实实的。 “那鹿口县的韩业东真就一点余地都不留了?”有人惊异不已。 “谁知道呢。” 接着,众人都不禁看向了徐尘。 “徐村长,刚才说的价格……还算数吗?” 出大事了。 韩业东一伙贼人不守规矩,碰到有钱的就抢,不给钱就杀。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多少安全的地方啊! “算数,今日是这个价格,明日可就涨了。” 徐尘笑呵呵:“所以说,你们都赚了!” 他当然清楚骄兵悍将最是难管。 管的过头了,连这一伙人的老大都敢杀。 反正已经提着脑袋造反了,生死都不怕,还怕你一个狗屁老大? 一如当初王志那伙人,被管的那么严格,没以下犯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很快,石格村卖出去十亩地。 当场带了银子的,当天直接开始盖房子。 没交银子的,哪怕签订了契书,也得等你银子到位才能开始建造。 两千两银子,到手! 徐尘用小毛驴拉着回了家,全部丢在地上。 “来,过来数钱。”他喊了一嗓子。 很快,白梦瑶和顾妙婉都走了出来。 看着满地白花花的银子,都惊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顾妙婉问。 她知道徐尘赚了些银子,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还是惊呆了。 “就说厉害不厉害吧!”徐尘得意洋洋。 “厉害。” “那还不快过来让为夫亲一口。” “你……” 顾妙婉气急。 这浑人,大半天的,说的什么浑话? 白梦瑶还在当场呢,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梦瑶,你先来。”徐尘高高在上的开口。 “我……好。” 白梦瑶犹豫了下,凑上去,轻轻啄了一口。 顾妙婉见了,转身就要走,却是被徐尘给拉住了。 “好姐姐,为夫赚了这么多银子,总该有点奖赏吧?” “你……” 顾妙婉被徐尘这举动吓了一跳,偷偷瞄了白梦瑶一眼,气的够呛。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颜面都丢光了。 “徐尘,你再这样,我……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放手。” “好吧。” 徐尘也是无奈。 他本想借着赚了银子这事缓和白梦瑶和顾妙婉之间的关系,但看这架势,还是不行啊! 没办法,也就放任顾妙婉离开。 而后,他也不管干不干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恹恹的。 白梦瑶见状,咬了咬唇走上前:“夫君,你不要生气难过啊。” 徐尘则是一把揽了过来,轻声道:“哭啥?” “我……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白梦瑶依偎在徐尘怀里,泪水簌簌流落。 倒不是因为之前的嫂子成为了姐姐,这事,她开心都来不及。 大哥徐牧已经阵亡了,剩下顾妙婉一个人。 这孤儿……这一个人,以后的日子得是多么的艰难? 现在成为自己的姐姐,那是天大的好事。 问题是……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啊。 “傻妮子,你急啥。” 徐尘安抚着:“我多努努力,总会有的,但咱家现在这关系,各住各的可不行,你要扛起来这个重担啊。” “我知道,咱家左边的房子还空着呢。” 白梦瑶点头:“如果我怀了,书君姐大概就肯回来了。” 在年纪上,她是最小的。 三个都是正妻。 她若怀了,两个姐姐必定是在身边照看着的。 因为这个家里还没有丫鬟、婢女。 怀孕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悔之莫及了。 还有便是,徐家这个院子里,左边的那个房子还空着的,哪怕白书君回来也有地方住。 实在不行,都住在这小二楼里,房间也是够用的啊! “夫君,我好没用啊,我……呕!” 白梦瑶正哭着,突然一阵干哕。 徐尘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拍着她的后背。 待得白梦瑶缓和几分,他大步奔了出去,叫来了村里的大夫。 这大夫也是刚开始学不久的,还在学习期,不过摸个脉还不成问题。 片刻后。 那大夫起身,冲着徐尘躬身:“村长大人,恭喜,是喜脉!” 什么? 徐尘顿时一喜。 有了! 白梦瑶也有了啊! 这下不愁了! “快,通知李冲,放炮!” 没一会,整个村子顿时又是惊天动地,噼里啪啦,同样放了半个时辰的鞭炮。 得知消息的顾妙婉急忙赶了过来,姊妹二人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最后还是顾妙婉先缓和了情绪。 “妹妹,不要哭了,平时也注意自己的情绪。” 她严肃道:“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稍微不小心就容易滑胎,以后啊,咱姐妹就开开心心的,做做饭,简单洗洗衣服,不要干太重的活了。” 刚怀孕的人其实没那么娇气,日常琐碎的活儿都可以做,但不能吃力。 旁边的徐尘见了,笑的更开心了。 还是妙婉姐识大体啊! 尤其她后面的一些话,意味已经透露出来,就看白梦瑶能不能听出其中的意味了。 “姐姐,既然如此,您也搬过来住吧。” 白梦瑶道:“咱姐俩平时也好有个照应,毕竟都刚怀孕不久。” “这……” 顾妙婉犹豫了一下,有些难堪。 可想到家里还有不少的活要做,两个姐妹要团结一心,她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万一白梦瑶因为干活滑胎了呢? 她也将是徐家的罪人啊。 于是她轻点头:“好,我晚上就搬过来,咱姐俩好好养胎。” 姐妹二人再度相拥。 而后……徐尘的铺盖卷就被丢到了隔壁的房间。 “干嘛啊,好娘子,我……我认炕,换了一铺炕,我睡不着啊!”徐尘嚷着。 “滚!” 顾妙婉毫不客气:“我们姐妹睡在一起,你做什么?” “好吧。” 徐尘很老实。 惹不起啊! 这两个女人竟然联合起来了。 他一个“弱”男子,完全不是对手啊! 但……嘿嘿。 如果缓和几天,找到合适的时机,晚上耍无赖,偷偷摸过去……嘿嘿。 这时,敲门声响起。 “徐尘,在不在?我是陆展。” 第209章 当年最后一次收获 夜色已经暗淡。 陆展来了。 徐尘仔细琢磨了几个呼吸才跑开门。 “陆大人,里面请。” 他一路将陆展引到新的茶桌前,开始泡茶。 如果按照正常的交流、请人帮忙等,是要“润”一下的。 先简单寒暄一番,再提及正事,否则有些不礼貌。 但这一次陆展实在是太着急了,直接说出了目的。 “那位王爷让我亲自带兵去剿鹿口县的韩业东等贼人,还要打头阵,这可怎么办啊?” 原本只是想假装剿贼,避险又避嫌,一举两得。 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坑。 “徐尘,徐老弟。” 陆展急切道:“李知县可是说了,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可别不能我笑话啊。” 徐尘漫不经心的泡茶,心下却是暗自皱眉。 那个叫做的魏兴德的王,有那么一点本事啊。 先跑到他这边“招安”,未成,接着就找上了陆展。 一手借力打力,玩的还不错。 “现在摆在陆大人面前的有两条路。” 徐尘道:“要么带兵去剿贼,要么直接不听调,只能二选其一了。” 陆展面色一阵难看。 他当然也知道目前的困境如此,二选其一。 可……他怕死啊! 贼人凶狠,连城池都能破。 他才区区一千多人,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征调的民夫,战力十分有限。 以低打高,强攻就等于送死。 “真就……没有双全法了?”他万分希冀的问。 “容我想想啊……” 徐尘沉思。 其实在陆展说出缘由后,他就隐隐猜到到那魏兴德的诛贼策略了。 挑软柿子捏。 为什么? 因为捏完软柿子,会增强兵力! 届时,再回过头来攻打武广和王志两伙人。 于是琢磨片刻后,他压低声音道:“那魏兴德一万大军的粮草从哪里来?” “主要从南望府取,不够的部分再从各个州县抽调。” “押送粮草的兵力多吗?” “这……估计不多。”陆展道。 如果是远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押运的兵力几乎相当于出征人数的一半。 但因为距离比较近,就不必太在意粮草的问题了,派少量兵力押送即可。 “你的意思是说……” 陆展豁然睁大眼:“劫粮草?” 这想法,可谓是石破天惊。 太大胆了。 但同时又有极大的操作空间,很有可能实现。 但很快他就想到要点:“你帮我劫持?放心,劫持去的粮草都归你。” 徐尘摇头:“我不会主动参与战事,除非敌人对我产生极大的威胁。” 如之前的武广等人,他就派人去试探了。 因为青兰县紧挨着晋平县。 而眼下,挨着鹿口县的是晋平县,又不是青兰县,跟他没太大关系。 至于大胡子所说武广是自己人,日后将是他的一大助力,他也只是听听。 既遇王上,为何迟迟不来拜? “行,我回去琢磨下。” 陆展一咬牙,离开了。 徐尘则是琢磨村子里的诸多事宜,还要许多方面需要完善。 学堂、百货铺子、医馆等等,还有还多细节要补充。 如学堂这边,桌椅,文房四宝、以及书本等,要准备到什么程度。 百货铺子,油盐酱醋,后两者都已经开始酿造了,不过要明年才能售卖。 医馆稍微有点麻烦,大夫、学徒以及产婆等,还要一步步筹建。 除此外,还有两件大事。 于是,第二日天色刚放亮,他叫来了李冲。 “从流民中调动一定数量的人,东边的城墙再向外扩充半里,同时在新扩充的村墙内直接盖宅子,一百栋,简单地基即可。” 做这个、那个生意的,都不如这个来钱快啊。 直接卖地皮、宅子。 “另外,在村口竖起一块牌子,石格村新宅子,冬日之前可入住,今日价格一亩地三百两。” 涨价了! 一天涨一百两。 如果一百栋宅子都能卖得出去,那就是妥妥的三万两! 他搞来搞去,这一年来也才搞了几千两而已啊! 很快,李冲跑去做事了。 但紧跟着,白元武就走了进来。 “姐夫,胡掌柜的商队大约中午到。” “嗯。” 徐尘点头。 因为四处纷乱的缘故,卷纸的生意都快停摆了,只剩下最大的代理商,南望府胡家。 这胡家势力极大。 一般别人不敢走的路,胡家敢,别人不敢轻易运送的东西,胡家同样敢。 因为商队太庞大了,护送人数从数十至数百不止。 这一次,胡掌柜亲自赶过来,则是因为他购买了一批面粉。 青兰县主产白米,不产大小麦,所以面粉的价格比米价偏贵三分之一左右。 他订购了一千石,当时的订购价格是一两半银子。 主要目的是偶尔给流民改善一下伙食。 一千石看似不少,可相比于流民的数量,并不多。 毕竟这是明年一整年的用量。 “成,跟我走一趟。” 徐尘先走了出去。 二人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给白元武都快转懵了。 “姐夫,咱这到底要干嘛啊?” “今年最后一次收获。” “收获?” 白元武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山上的东西都快被薅光了,各种青菜、青草、菜籽等所剩无几,还去收获什么啊? 再者,如果是收获的话,不应该出去外面吗? 在村子里打转能收获什么? “这里!” 徐尘选择了一块两亩的空地:“去找人,从这里开始挖,向下挖一丈深,再从中间隔开,一分为二。” “哦,好。” 白元武想不明白,也就不想,立刻点头:“那挖出来的土呢?” 徐尘道:“夯实这个大坑的周围后,都拉去塑泥胚,烧砖。” 十八亩地的囤砖基地,砖块的高度下降速度很快,得补充点。 至于烧砖违法什么的,呵,都什么时候了,管他呢! 很快,众人行动起来。 徐尘看了好一阵热闹,最后才若有深意的看向位于村墙东南角附近仓库较为集中的区域。 产业太多了,就会出现许多麻烦事。 感觉村子里剩下的一百多亩地不够用了啊。 到了明年,再继续扩充一下村墙,争取扩至东西南北各二里! 中午,胡掌柜来到了石格村。 将一千石面粉卸货后,开始装载卷纸。 “徐村长,您这村子……” 胡掌柜不住的摇头感慨。 他数次来到石格村,真的很难想象,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村子的气象竟变化这么大。 顿了顿,他严肃起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做卷纸生意了。” 徐尘无奈苦笑。 完了,卷纸生意要彻底停摆了啊! 第210章 石格村再无弱点 事实上,徐尘大概也猜到了。 因为这次胡掌柜商队的人数太多了,将近千人。 这说明整个南望府已经乱到胡家都已经捉襟见肘,开始收敛做生意的范围。 如此庞大的胡家都这样了,可想而知,那景象得是何等的凶险。 不多久,卷纸全部上了车,开始核算钱数。 一千石面粉的钱是一千五百两,卷纸的钱是一千二百两。 之所以这么多,是因为卷纸积压了太久,被胡家一次性全部包了下来。 徐尘倒找了胡掌柜三百两银子后,一行人准备离开。 “希望明年内,事态能够有所缓和。” 胡掌柜叹息道:“届时,再与徐村长继续做生意。” “会的,看这架势啊,最晚明年年底之前应该会稳定。” 徐尘笑着点头:“毕竟,朝廷那边已经派出了一万大军剿贼,是吧?” 胡掌柜没有多说,带队离开了。 过了会,桃花赶来了。 因为是提前吩咐过的,所以今日的她特地穿了一身襦裙。 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大气。 “好,些许日子不见,我家桃花倒是出落的越发丽质了。” 徐尘笑着,旋即指向村里的办公处。 “已经让向田帮你物色了二十个姑娘,你挑选十个人出来帮忙端茶倒水,你则与那些来买房的人商谈。” 接着,他将卖宅子的事宜说道了一番。 他太忙了。 要操心的事情极多,没办法,只能暂时把桃花调过来卖宅子。 这妮子办事有分寸,他放心。 “是,公子尽管放心。” 桃花去忙了。 徐尘则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而来到水库。 秋高气爽的时节已经过去了,水库里面的水并不多。 此一刻,在向田的带领下,十多艘小船已经守在了岸边,携带了各种捕鱼工具,总人数大概二百左右。 除此外,在水库外面已经挖了一个小池塘,一分地左右。 并不深,最深处只有两尺左右,呈大锅形,由浅入深。 “村长姑父,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向田道。 “好,今年最后一场大收获,秋捕,开始!” 徐尘一声大喝,神采飞扬。 也是真的高兴。 每每到大型收获的时候,他都开心不已。 大概是种地有点上瘾的缘故,一心想收获? 很快,所有的小船行动起来。 主要用的网是之前不能高强度劳作流民编织的,下水后由岸上的人拉网。 吼喝吼喝,齐心协力。 不多久,第一张网拉了上来。 还未出水,便一阵噼里啪啦,大小都有。 其中最大的重约七八斤,当然是之前买来撒在里面的,数量极少。 少部分体型在半斤至一斤左右。 这些是当初购买的鱼苗,经过三个多月的生长来的。 最多的是两寸至三四寸体型的。 这些,大多是新生孵化出来的。 各类鱼都有,鲤鱼、草鱼、鳙鱼、青鱼、鲫鱼以及山胖头等杂鱼。 粗略估计下来,这一网至少三百斤。 “村长姑父,丰收了,大丰收啊!”向田激动坏了。 “不错。” 徐尘满意的点头。 看样子,今年的鱼类也将迎来一次小收获啊。 水库里面鱼,一直处于半养殖的状态,所以生长速度还凑合。 “那还等什么,挑些大一些的大肚子鱼丢回去,其余的,快快放入池塘里面。” 徐尘道:“先养活两天,元武那边很快就挖好养殖水塘了,到时候全部转移过去,还可以再狠狠的喂养一个月。” 向田立刻带头,抱着一个装满鱼的大竹筐,蹬蹬跑了向了小池塘。 接着便见池塘内翻起无数小片的白浪,看着都叫人心生欢喜。 恍然两日过去。 石格村内,两个紧挨着的一亩见方的鱼塘挖了出来,四周都经过了夯实。 里面放了从水库倒过来的水,大概七尺深左右,而后开始运送捕上来的鱼。 一车又一车,全部放入鱼塘。 徐尘看着里面鱼儿乍开始先翻滚而后迅速活跃起来,松了口气,嘴角是忍不住的笑。 他也算是半个钓鱼佬了。 以后在池子中间搭建一个亭子,看着不断上钩的鱼儿,那感觉,一定美极了。 “姐夫,为什么不等这池子挖好再捕鱼,直接运送过来啊?”白元武问。 “没看到咱村子东边都忙疯了吗?” 徐尘解释道:“所有人力、畜力抽空一大半,哪里有那么多精力运送鱼?况且鱼出了水也要有个暂时存放处。” 顿了顿,他补充:“晚点让人喂鱼,多喂点。” 喂鱼的饲料其实早已制作好,和喂鸡的相差不多。 鱼饲料大概以豆粕、碎草、草籽等组成。 而根据这两天收获的预测来看,今年的鱼获应该在五万斤左右。 再养上一个月,必定结冰了。 不过无所谓,等冰层达到一定厚度,提前投入大批量饲料,继续养着。 “小徐,这么养着有用吗?” 徐尘回到家后,顾妙婉问。 她自然看得出来,这两天徐尘很是喜悦,都快比得上秋天大丰收时候了。 “当然有用啊,” 徐尘点头:“如果平均每条鱼再长五分之一,今年的总鱼获就是六万斤左右了。” 顾妙婉大概明白过来。 怪不得徐尘如此开心,那可是六万斤的肉,相当于好几百头猪了。 徐尘道:“其实最值得庆祝的是,现在已经可以预见到明年的鱼获,绝对是一场真正的大丰收。” 水库中的这些鱼种,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抱籽了。 这也是他大小鱼全部都收的缘故。 网眼不小的,当年的漏网之鱼到了明年,加上半养殖状态,将是不可想象的数量。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也是最重要的。 不过已经让白元武那边动手了。 那便是在水池一侧的上方砌砖,以油纸隔水,设置火道! 结冰后,火道点了火,在控制温度下,可保证附近冰层的厚度。 等到了完全寒冷下来,就可以将里面的鱼全部捞出来。 无需用盐腌制晾晒,简单剖鱼后,直接冻上。 当然,池子里没有了鱼,火道就无需控制温度了。 日夜猛烧,把火道附近的冰块烧的彻底融化也都无所谓了。 “以后的石格村,再无弱点了。” 他欣慰的笑着,不禁想到鹿口县。 却不知陆展和魏兴德那边如何了。 都过去两三天了,该打起来吧? 也是此间。 鹿口县。 知府陆展带着一千多兵马终于赶至。 刚刚靠近,便见鹿口县的城头上竖起了一把把弓箭。 粗略估计,至少上千。 阵势极为吓人。 陆展看的头皮发麻,腿肚子都软。 “何苦来哉啊!” 他喃喃着,心里在骂娘。 他只不过是想当个朝廷命官,搂点银子,大富大贵过一辈子。 怎么就跑到最前面了呢? 但,他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根据消息,那魏兴德王爷已经率领一万大军从南望府出发,此刻距离鹿口县,估摸着只有三十里左右的距离了。 这一仗他若是不好好打,必死无疑。 只不过看着阵势,用云梯攻是不行的。 贼人弓箭数量太多,严防死守,完全攻不上去。 “来者何人!” 城头上,一名中年男子高喝。 陆展回应:“本官南望府知府,贼人韩业东,你死期已到,还不快快投降。” 中年男子韩业东错愕了下,突然大笑。 “原以为是谁,是知府大人陆展啊,你不去打那武广,跑来打我,欺软怕硬吗?” “你……”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暗指他假装募兵清剿武广一伙贼人。 陆展深深吸了口气,想到已经在南望府至鹿口县路途安排了人手,杀气骤然升腾而起。 “来人,开始攻城门。” “死者,抚恤百两!” “活者,奖五十两!” 话音落下,百余名背着包裹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旋即快速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211章 公若不弃,展愿拜为义父 城头之上。 叛贼头子韩业东眼见百余人背着袋子冲了过来,只是不屑一笑。 要做什么? 攻击城门? 如果城门那么好攻击的话,他也不至于用好几天才攻打下来,而且还是架着云梯上去的。 因为城门虽然是木质的,但却做了诸多防火措施,同时异常的坚固。 哪怕用攻城的车,短时间内也未必攻的下来。 况且城下面的陆展本就没携带攻城车。 无惧耳! “陆展,你在自取其辱!” 他高声道:“待得本王彻底安稳下来,必定杀你全家!” 而后,他看着已经靠近射程的百余人,面色一凛, “杀!” 嗖嗖嗖! 一根根箭矢飞了过去,千余人同时放箭,如同箭雨一般。 城头下。 那百余人大概是提前训练过,错分开来,接着是按照一定不可预测的节奏停顿。 一时间,千余只箭矢竟没射杀多少人。 但随着那百余人再度靠近,射杀的精准度提高了不少。 在第二轮的箭矢下,命中了二十多人。 只不过,当第三轮箭矢刚刚搭起来的时候,余下的人已经抵达城门跟前。 接着便是哗啦、哗啦一阵声响。 “他们在做什么?丢的是什么?”韩业东不解的问。 “回大王,看不到啊!” “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还真的能攻破城门!” 韩业东咬牙切齿。 没人知道,他已经提前安排了一批人,大概五百左右。 按照速度而已,此刻已经埋伏在那魏兴德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 只要撑住几轮的攻势,截获粮草,哪怕那魏兴德携带万余兵马又如何? 至于眼前的陆展,哼,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而已。 但很快,城头下方便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 “那是什么?”他不禁问。 “不知啊……” 啪! 韩业东一个大巴掌甩了过去:“老子要你这狗头军师有屁用?” 然而,话音刚刚落下,下方骤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王,不好了,那些死士袋子里面背着的是木炭,堆在了一起,还放了火油、干草,瞬间燃烧了起来。” “什么?” 韩业东大惊:“大概有多少木炭?” “大概,一千多斤。” “炒!” 韩业东大怒:“那还等什么,快灭火,快,用水浇!快啊!” 接着他看向那些正在折返回去的死士:“杀,给老子全部射杀了!” 接着是一轮又一轮的箭矢。 只不过那些死士好似又经过提前预演,四处逃窜,根本无法锁定路线。 很快,众多死士回到了陆展的阵地跟前。 出去一百多人,死伤过半,仅剩下不足五十人。 “本官说话算话,亡者百两,回来者五十两!” 陆展很是果决。 他一共带了一万两银子过来,这一次,直接用掉了七成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后他看向了那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城门处,暗自祈祷着。 快,快浇水灭火啊! 只要浇水了,他就算是立功了。 小命也就保得住了啊! 这也是徐尘教他的法子,先用木炭猛攻,如果对方浇水灭火,他就可以保住一命。 对此,他本还是有些怀疑的。 但此一刻,很是期待与兴奋。 因为火势熊熊,一千多斤的木炭一直烧着,哪怕是那木质城门耐燃,时间长了也未必扛得住。 哗啦…… 忽的,一桶水自城头上浇了下去,顿时燃起浓浓的白烟,循着城门、城墙缓缓向左上方蒸腾着。 “哈……” 陆展想要大笑,但强忍着。 接着,哗啦哗啦。 一桶桶水先后浇了下去,如烟如雾,以很快的速度朝着城门左边扩散着。 大约不足半刻钟,熊熊大火便没了,仅剩下淡淡烟气飘散。 “哈哈哈,狗娘养的陆展!火已经灭了!” 城头上的韩业东大笑:“你折损了五十多人,换来的,就这?哈哈哈!” 陆展也是忽的有些茫然了。 不是说放火后,如果对方浇水就可以立功了吗? 没反应啊!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继续攻城? 城头上那一把把弓箭竖着呢,根本打不上去。 带来的木炭也都用完了,无法继续烧城门了。 他忽的有些茫然。 过了大约半刻钟,一行人马自陆展队伍后方急速靠近。 所见之下,怒色尽显。 “陆大人,你在做什么?” 魏兴德直皱眉:“火烧城门?脑子进水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对方会从城头向下浇水灭火?” 陆展大惊,急忙下马叩拜。 “下官陆展,见过王爷。” “见你大爷!” 魏兴德破口大骂:“让你攻城,你竟然当做儿戏一般攻击城门,城门如果那么容易攻下,那还能叫城门了吗?” 陆展更是不敢多言,一头扣地,瑟瑟发抖。 这一刻,他只剩下两个想法。 ——我命休矣! ——徐尘误我! “陆展,你该当何罪?”魏兴德呵斥。 “下官……” 陆展结结巴巴。 而就在此间。 砰! 砰! 城头的左边,先后十多人从上面栽倒下来,咣当掉落在地。 魏兴德乍开始还没在意,可抬头看去时,城头上还有人继续向下栽倒。 咚!咚!咚! 淡淡的烟雾飘散间,不一会就倒下了几十人。 “快!” 城头,韩业东吓坏了:“那烟雾呛晕了人,最下面的木炭还在燃烧,快快,灭火!” 片刻间,又是一桶桶水浇落下去,白烟蒸腾后,彻底安静下来。 魏兴德和陆展等一众人看着倒在城头下的几十人,几乎都懵了。 这……这都什么玩意啊? 呛死了这么多人? “殿下啊,下官这是用浓烟熏贼人啊!” 还不等魏兴德发声,陆展立刻哭诉起来。 只不过这一刻,他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公若不弃,展愿拜为义父! 成了。 徐尘所说的,成真了。 攻城,虽然没攻上去,但却杀了几十名贼寇。 立功了! 小命保住啦! “你……” 魏兴德也是一言难尽,总觉得这用烟熏贼人的办法不靠谱。 可偏偏,建功了。 他本想借机狠狠敲打陆展的,暂时没想处死。 因为他听说了一些传闻,这人三心二意,实在该死。 敲打一波后,如果再不去拼命攻城,那就可以动刀子了。 但陆展莫名其妙的立功了,就没办法进行敲打了。 “不错,很好!” 他想了想道:“接下来,你暂时就不必冲锋了,退后二里路,在后面掠阵。” 陆展当即大喜,不多久便带着人向后走去。 只是刚刚抵达二里左右处,他便看见不远处走来一群黑压压的人马。 皆身着盔甲,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他暗自抽了一口凉气。 按照距离来算,魏兴德等万余兵马应该在距离鹿口县三十里左右处的。 此刻,竟然提前到达了! 当真不需要运送粮草的吗? 第212章 这下妥了 显而易见,魏兴德等人是急行军赶来的。 粮草辎重在后。 而且运送粮草的人应该不多! 那么……劫粮草一事,也有戏? 陆展瞪大眼,着实惊了。 这情况,竟然和徐尘所说的,一模一样! 虽然当时他也觉得这法子可行,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实际操作下来才知道这里面多么的凶险。 譬如刚才魏兴德突然带着少量骑兵提前赶来,但凡他佯装攻城,此一刻,可能人头都落地了。 “嘶……好险啊!” 他咂舌不已,与此同时也庆幸万分。 还好一切都是按照徐尘谋略来的,侥幸保住一命啊! “或许,这是徐尘大人想拉我一把!” 他暗自喃喃着。 不知为何,心下却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说实话,有些难受。 拿命去攻城,死了五十多人,那魏兴德竟然还对他起了杀意! 如果不是对方也死了人,他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效忠吗? 自然,他很清楚自己是三姓家奴,左右徘徊不定。 他也没办法啊。 当初读圣贤书的时候,谁不是一腔热血? 但在入仕之后,那一腔热血逐渐凉了,而后随波逐流,贪生怕死。 “再看看吧……” 他暗暗想着。 如果实在不行,就反他娘的了! 就是不知徐尘大人会不会嫌弃他。 说不好听些,这是……表子从良? 可信吗? 换做他自己都未必信啊。 也是此间,城头跟前。 黑压压的兵马缓缓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两千重甲骑兵,黑光嶙峋,阵势格外的可怖。 跟在后面的则是八千步兵,有的手持长枪,有的则是刀盾。 皆是精锐! 城头上。 叛贼头子韩业东惊骇不已。 他们这些叛贼,连家伙事才勉强凑齐,更别提盔甲了,哪里见过这等的阵仗。 这是真正的朝廷大军! “苟军师,这可怎么办啊?”韩业东慌了。 刚才,那陆展在城门口放火,里面竟然放了毒烟,一共毒死了将近百人。 除去掉下城的,还有许多人栽倒在城头。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那陆展一直用这个招数可怎么办? 结果应对办法还没想好,朝廷真正的大军就来了。 他们这一帮泥腿子,面对这等大军,就好似小孩子拿着木棍,大人拿着刀枪,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如何对战? “先不急,看看对方主将怎么说。” 苟军师苟获摇着折扇,实际也是心虚不已。 相比于真正的朝廷大军,南望府这边的叛贼闹事,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好在只是攻城战,他们占据城池,对方的骑兵作用并不大。 只要守住了城门,对方就冲不上来,除非以巨大的损失为代价。 “叛贼韩业东,可敢下来一叙?”魏兴德开口。 下去? 那不是找死吗! 谁敢拿自己性命赌对方会不会动手? “本王已经命人去准备了,晚些时候,备上酒菜,等你下来。” 魏兴德说了一嘴,便笑呵呵率领众人向后退去。 直至见到陆展一众人,他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陆大人,这次做的不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杀了贼人,便是功劳。 于是他命人准备了简单的酒菜。 吃喝间,他漫不经心道:“陆大人这一千多兵马是从青兰县招募的?” “当初晋平县闹贼,下官本打算是去平叛的。” 陆展解释道:“只不过因为整个南望府的男丁已经很少了,根本征不上来,所以拖沓了些许时间。” 这里面有个小坑。 募兵和征兵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出钱招募,后者是强制的。 危急时刻,哪里还跟你商量那么多,直接抓壮丁。 所以陆展用的是“征”字! 魏兴德只是淡漠的瞥了眼。 他当然清楚这货为什么去青兰县,无非是去徐尘的地盘避险。 不过他也懒得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没什么必要。 严格来说这是投贼,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这里面略微巧妙的是,徐尘并没有光明正大的起事,青兰县也没有贼人。 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得不断扯皮。 太浪费精力。 他也想砍了陆展,但这货又莫名其妙的立了一点小功劳,一时不好下手。 那就暂时留着,等到日后将所有叛贼都剿灭了,狠狠的杀他一批南望府的朝廷命官,震慑的效果更好。 “本王急行军,粮草还在路上,你带人去接应一下。” 魏兴德缓缓道:“记住,此事不得有误,否则本王拿你是问!” “是!” 陆展立刻应下,心底却是暗自狐疑。 这特么的什么玩意啊? 难不成魏兴德已经知道他暗中派人劫持粮草了,所以特地让他去接应? 届时一旦出事,就要掉脑袋? 不多久,他带着一千多人马离开,朝着三十里外的宝塔县赶去。 事实上,哪怕是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速度慢,区区三十多里路,两三个时辰也应该到了。 但问题是运送粮草的车队不可以在晚上赶路啊! 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万一碰到不测呢? 所以,随着天色渐晚,车队要寻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埋锅做饭等等。 需要注意的事项比较多,浪费的时间也多,行进速度才比较慢。 陆展等人赶至宝塔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不过要去接应粮草队伍,他自然是不能停的,便趁着夜色,缓慢向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停!”陆展抬手。 月光极为暗淡,看不清前面的人马。 但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有数百人,黑乎乎的一大团,也停下了脚步。 双方隔着大约三十丈左右的距离。 “尔等何人?”陆展高声问。 安静了几个呼吸后,对面回应过来。 “我等无意冒犯各位军爷,这就退避。” 之所以知道来人是官兵,是因为有数百盔甲在暗淡的夜色下……反光! 陆展想了想道:“你等可是来劫持粮草的?” 对方心里忽的一惊。 什么情况? 这伙官兵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劫持粮草的? 难道消息走漏了,这伙官兵特地来清剿他们? “各位军爷,我承认,我等确实是来劫持粮草的。” 其中一人开口:“但是,那批粮草被人提前……劫持走了,与我等无关啊!” 哈? 闻言,陆展自己都愣了下。 被人提前劫走了? 难道是自己派出那五百多人,真劫成了? “你们是哪一伙的?” 陆展高声道:“说实话,否则今晚你们走不了。” “我们是……武广一伙的。” “说实话!” “这个……” 那边犹豫了一下:“韩业东一伙的。” 陆展暗自松了口气。 他冲着旁边的一个亲信道:“你去禀报王爷,就说韩业东一伙贼人劫持了朝廷粮草,我带人去追击了!” 这下妥了。 有背锅的了! 第213章 黄泥巴抹裤裆 天色已晚。 鹿口县城外大概一里处,摆起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是几个小菜以及酒水。 远远看去,一抹亮光在城墙百丈左右闪闪发光。 贼人头子韩业东静默许久,很是踟蹰。 关于出城商谈,他和军师苟获商量过,都觉得这事很危险。 但此一刻,一万朝廷大军在二里左右处,并未上前。 城头下方,也仅仅有那个魏兴德一个人。 要不要去? 去了,谈的又是什么? “极可能是劝降!” 军师苟获道:“大王,您是怎么想的?” 韩业东有些茫然。 投降?招安? 可之后又该怎么办? 这里面的问题很多,包括对于诸多下属的安排,都要考虑到。 否则,他这个王会很不称职,对不起下面的兄弟。 “且容我先去看看。” 韩业东下定了决心。 左右对方只有一个人,并未大军压成,过去看看也无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被烧的黑乎乎的城门打开一个缝隙,韩业东缓缓走出,来到那亮着烛光的小桌跟前。 他不是朝廷命官,所以不必见礼。 “来了哈,快,坐!” 魏兴德很是热情招呼着:“老韩啊,本王可是等你半天了啊,快坐,今晚本王开心,喝点。” 说着,他开始倒酒。 因为没有酒杯,二人各自倒了一碗酒。 韩业东坐下,简单吃喝了会,平静的开口。 “王爷,我韩业东没怎么学过知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 “呵呵,不急……” 魏兴德说着,却是严肃起来。 “老韩啊,本王知道你们的难处,一时犯了错,可以理解,只不过……” 他拉长声调:“只不过,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啊,可否帮本王一把?” 韩业东明知故问:“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招安!” 魏兴德道:“然后,帮助本王去劝降其他几股贼人。” 韩业东瞬间会意。 什么狗屁劝降当然是假的,是让他出兵,威慑其他几股贼人,然后让那些贼人都投降。 接着,自然就是筹谋武广、王志等大贼! “你放心,好处是不会少的!” 魏兴德道:“本王这就可以许诺你一个伯爵的爵位,如果能平定整个南望府,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哪怕是一个侯爵也未尝不可!” 似是知道韩业东所担心的事情,顿了顿,他又补充。 “包括你下面的那些兄弟,该赏的赏,反正不会差就是了。” “这……” 韩业东犹豫了,暗自心动。 如果是开国之时,功劳较多的,才能被封为侯爵、伯爵。 可换做当下这时代,别说侯爵,可能百年来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封伯爵。 这封赏,不可谓不丰厚! “殿下,这事容我想一下吧。” 韩业东道:“毕竟关乎几千兄弟的生死,我也要跟他们商量一番,是吧?” 魏兴德点头:“确实,那本王就给你三日的时间,商量好了再回复本王!” 接着,二人开始吃喝起来。 而就是这个时候,一名探子悄然靠近。 “大王!” “嗯?” 韩业东扭头:“什么事?” 那探子靠近几步,凑在韩业东耳旁,小声说了嘴。 “什么?” 韩业东大惊,很是不敢置信。 粮草,竟然提前被人给劫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有点懵。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想等劫持粮草的兄弟传回好消息,增加谈判的资本再考虑是否投降的。 可现在,粮草竟然被人提前给劫持了。 这……这怎么办? 他脑瓜子嗡嗡的,六神无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韩兄弟,发生了什么事吗?”魏兴德问。 “没……没事。” 韩业东摇头,忽的有点心虚。 一万大军就压在城外,粮草没劫到,根本没有商谈的资本啊! 也是此间,在魏兴德后侧,一名探子快速靠近,凑到跟前,小声说了嘴。 嗯? 一刹那,魏兴德瞪大了眼,怒色尽显。 粮草,被劫持了? 而且,疑似韩业东一伙人所为? 好大的胆子! 对于粮草,他本就担心着。 如果是边疆打仗,至少要三四成以上的兵力运输粮草的,只不过考虑到只是在南望府,他便只留下了千余人运送。 南望府的贼人固然猖獗,可千余人也不少了。 而且这关乎着万余将士的口粮,哪怕贼人有心,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劫持。 谁敢动,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他不禁起身,随同探子来到远处,压低声音道:“确定了吗?” “基本确定了,是韩业东一伙人所为。” “好,本王知道了。” 魏兴德返回小桌旁,冷眼看着韩业东。 这时候的韩业东也有点懵:“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兴德缓缓道:“把粮草还回来,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韩业东愣了愣:“您在说什么?” 他有些傻眼,心下已经感觉不妙。 这……什么意思? 归还粮草? 言外之意是他劫持粮草? “就是表面意思。” 魏兴德毫不客气:“现在归还,还有商谈的余地,否则本王会生气,把你们所有人诛杀!” 他也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关乎一万将士的口粮,此事不得有误。 “王爷,冤枉啊……” 韩业东急了。 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也就罢了,归还粮草就是,还有商谈的余地。 可现在……明明劫持粮草的不是他,罪责都怪到了他身上? “所有的死刑犯,都觉得自己冤枉。” 魏兴德很直接:“你快些归还粮草,这事本王可以忽略,但迟迟不归还,本王的刀子可能忍不住!” 韩业东本想解释一嘴的,毕竟粮草被人提前劫持了,根本不是他做的。 可回想过来,哪怕他说出实情,这魏兴德也未必相信啊! 完了! 这特么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根本解释不清! 因为他确实派人去劫持粮草了。 怎么办? “这……我想想吧。” 他无奈开口:“如果真是我手下劫持的粮草,无论如何都要归还。” 说着,他站起来,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烛光下,魏兴德看着韩业东的背影,眸露凶光。 “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开口:“如果错过……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第214章 破 韩业东烦闷不已。 无他,实在是太冤枉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或者说去劫持粮草,被人提前抢了过去,结果……背锅的是他! 太特么憋屈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此事,他这边和魏兴德那边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都什么事啊?” 韩业东气的想骂娘:“限期归还粮草?老子去哪里搞粮草归还啊?” 他着实被气坏了。 原本还想着更兄弟们商量下,顺利招安的。 毕竟那魏兴德开出的条件让人很心动,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就不会再有了。 与此同时,还会面临真正的大军压境,危险重重。 两千重甲骑兵,加上八千步兵,真要是碰撞一下的话,他这点人完全不够看。 哪怕是十万人也未必打得过。 他没亲自见过骑兵冲杀的样子,但根据诸多传闻,一个骑兵的战力几乎相当于五到十个人。 “大王,没喝点啊?” 这时,军师苟获走了过来,笑呵呵,递过去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东西。 那是一个二踢脚,也有人叫“双响”,各地的叫法不一。 “什么意思?”韩业东问。 “我小的时候啊,每到过年放鞭炮的时候,村里面的马儿就不老实。” 苟获不紧不慢的递上一壶酒:“放这玩意,会惊到马儿,如果没有束缚的话,马儿会四处乱跑。” 韩业东骤然一惊:“军师,你的意思是……” “不急,先缓一缓。” 苟获低声道:“如果实在不行,就试试。” 他自然是听说了背黑锅的事情,也很烦闷。 但是,任何的情绪都解决不了问题啊! 还得想办法,解除眼下的困境。 无法和解,那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打了! 怎么打? 朝廷的大军皆是精锐,足有万人,其中还有两千骑兵。 他们这边完全不够看啊! 于是,思来想去,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打不过,那就先让敌人自乱阵脚。 “能行吗?”韩业东担心的问。 在外面的传言中,他们有数千人,实际上,真正的战力也就两千左右。 家伙事才勉强凑够,拿什么和朝廷的精锐打? “先等一等,如果实在没有缓和的余地,就打!”军师苟获道。 左右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说不好听些,横竖都是个死。 那还管什么? 干就是了! 恍然两日过去。 经过反复催促后,韩业东依旧没有归还粮草,魏兴德也实在坐不住了,率领一万兵马,直接来到了城下。 “韩业东,你找死吗?” 他当场大喝,也是真的生气。 劫持粮草自然是不对的,要掉脑袋的。 但他都没有计较,只要归还了粮草,一切都还可以谈。 结果那韩业东缩头王八似的躲在城里,哪怕他传唤,依旧不动! 城头上,韩业东也是气愤不已。 “王爷,那批粮草真不是我劫的,另有其人!” 他高声道:“这里面有误会,您如果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魏兴德大怒:“放你娘的屁,劫持粮草承认了、归还就是,还跟老子装什么?” 他越发的确定了。 有些人就是嘴硬,不打到他们痛,是不会悔改的! 城头上的韩业东看了看,无奈叹息。 看样子,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那就只能打了。 于是他让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二踢脚,瞄准了前方,同一时间点火。 “砰!” “砰!” 震动全城的声音响起,霎时间,地动山摇。 两千多二踢脚同时升空,在魏兴德大军上空炸响。 原本老实、安静、听话的马屁骤然被惊吓到了,扬起蹄子,嘶叫不止! “什么情况?” 魏兴德有点懵,话音刚刚落下,他坐下的马匹便扬了起来,尥蹶子,直接是把他给掀翻,而后也不管方向,扬长而去。 “殿下,殿下!” 旁边的太监也被扬在了地上,见魏兴德受伤,急忙冲了过去。 转眼之间,场面乱作一团。 所有的马儿都被惊吓到了,有的尥蹶子,有的带着骑兵四处狂奔。 明明之前还整齐有序的一万大军,彻底乱了。 “啊!” “别过来,别过来啊!” “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 有的人抬起了刀子,但依旧不济事,马儿的冲撞速度太快,尤其受伤后,几乎所有的野性都被激化出来,很难训! 几乎是转瞬之间,人仰马翻! 城头上的韩业东见状,当机立断,立刻集结了所有人,城门大开。 “杀啊!” “杀!” 两千多将士全部冲了出去,逮着乱套的平叛大军,疯狂冲杀! “快,保护殿下,快走……” 太监的公鸭嗓都快冒烟了,依旧高声嘶吼:“去青兰县,快,去青兰县!” 呼吸间,太监就想到了逃跑的地方。 没办法! 一万大军都败了,接下来韩业东等人必定会疯狂追杀,去哪儿? 当然是选择安全的地方! 这偌大的南望府,唯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只有青兰县了。 很快,几十护卫几乎是拼了命的控制了马匹,护送魏兴德一路离开,狂奔向青兰县。 韩业东这边自然也不闲着,该杀的杀,该俘获的俘获,尽可能的收拢跑掉的马儿。 不过区区半日,得到的马儿将近一千匹! 至于那一万平叛大军,足足杀了五千多人,俘获三千多。 余下的,都跑掉了。 一战之下,大捷! 不多久,消息传出,无数人惊骇不已。 就兵力而言,韩业东一伙人当然是不行的,战力也就两千多。 但因为魏兴德一伙人自乱阵脚,一万精锐大军战力全失,还没真正的打,就已经败了! “一个好军师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那魏兴德是作茧自缚,攻城战竟然带骑兵过来,这不是找死吗?” “韩业东得到了许多盔甲以及家伙事,兵力迅速壮大,这下麻烦了!” 一些人皆是咂舌不已。 不敢想啊! 那一万大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韩业东一伙人给破了! 与此同时,青兰县县衙。 魏兴德仓皇逃了过来,见到知县李勇的时候还想装一装样子,可在看到知府陆展后,彻底绷不住了。 这狗东西,明明说是追击劫粮草的贼人的。 结果出现在了青兰县县衙? “陆展,你大爷的,老子弄死你!” 第215章 教他做人 魏兴德直接是气炸了,冲了过去,抓着陆展的衣袖,疯狂动手。 “奶奶的,说好追击敌人呢?” “为什么你自己先跑了回来?” “南望府是你陆展管辖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提前跑路?” “老子弄死你!” 魏兴德不断挥拳。 陆展虽然没有还手,但也用双手护着头部。 “王爷,殿下,你听我狡辩……呸,听我解释啊!” “好!” 魏兴德竟然真的停手了:“你说说,你追击的那一伙贼人去了哪里?” 陆展一脸茫然的样子:“没追上啊,没找到人,刚追到青兰县,那伙贼人就失去了行踪,下官也就在青兰县暂留一下。” “去你大爷的!” 魏兴德又打了一拳,旋即长长的叹息。 这下麻烦大了。 那韩业东等人缴获了一批大盔甲以及刀剑等家伙事,势力快速壮大。 在他看来,这韩业东甚至比武广和那王志都要棘手。 马匹、家伙事等,都是最好的。 战力拔高一大截,根本打不了。 之前他手下有一万将士,攻城都异常的困难,现在收拢一番,最多也就是两三千的兵力,更没希望了。 “去叫徐尘……” 顿了顿,他又忙改口:“不必了,明日,本王亲自去石格村。” 都说养虎为患。 那韩业东等人马上就成气候了,必须趁现在,将其消灭。 要不然,这股势力再继续壮大,可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另外一边,石格村。 水库的鱼差不多捕捞完成了,因为网眼不小,捕捞上了的鱼几乎都是两寸以上的体型。 到了明年,必定又是一番大丰收的景象。 徐尘自己都很期待。 这是意外之喜! 半喂养一年,今年的小鱼都有可能长到二三斤。 至于村里的池塘,收获比预想中还要多一些,差不多六万斤。 再养个一个月左右,还能再多五分之一的肉! 想想都开心啊! 村里的池塘中,建了一个小亭子。 徐尘坐在亭子里面钓鱼,不一会就鱼获满满。 “今晚有下酒菜了。” 他很是开心,把大鱼都放了,留下小鱼,准备晚上炖个鱼酱! 小鱼去头、去内脏,简单煎炸一下,放水,而后是诸多酱料,等到汤汁煮的差不多没了,就可以出锅了。 再撒上蒜沫、葱花、香菜等,那小味道,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只是想想,他的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村长大人。” 这时,刘二狗赶了过来:“来人了,是之前您见过的那个,应该是个王爷。” 魏兴德? 徐尘略微思考了下,点头道:“没事,让他直接过来就是。” 很快,魏兴德来到了村里的池塘,看着慢悠悠钓鱼的徐尘,又是一阵无语。 鹿口县那边打生打死,都已经崩了,这家伙还有闲心钓鱼? 到底是多大的心啊! 他走到池塘中间的亭子,低声道:“你该出兵了,再不遏制那韩业东,等他发展起来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殿下真会玩笑。” 徐尘淡淡开口,递过去一个鱼竿。 “喏,先钓鱼,大鱼放了,小鱼留着,今晚吃杂鱼酱,我已经让我两个娘子准备配菜了。” “你……” 魏兴德又是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都快火烧屁股了啊! 再不打那韩业东,等到他发展起来,那至少是万余兵马的,且都是真正的战力,怎么打? 就这,这家伙竟然半点不着急? “如果那韩业东成气候,可随时打过来青兰县!” “打就打呗,我只是一个村长而已,殿下,难不成您希望的造反?” “你……” 魏兴德气结。 你丫明明已经造反了啊,虽然藏着掖着,可消息稍微灵通些的,谁不知道? “鹿口县只有南北两个城门,现在城中有多少粮食?”徐尘突然问。 “不好说。” 魏兴德想了想道:“传闻之前是有两万石的,但劫持了我的粮草后,现在应该是三万石左右。” 徐尘将刚钓上来的小鱼放入篓子,叹了口气。 “他若不懂事,我会教他做人!” 最近的南望府太乱了。 不过这样还挺好,村子里的宅子卖的更多了,几天时间而已,卖了三十多栋,到手的银子近万两。 爽歪歪啊!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青兰县安全的情况下。 那些买了宅子的人,是为了保命、保全财产。 如果青兰县都不安全了,谁还会来买宅子? “希望他们有点脑子,不要膨胀。” 他淡淡开口:“否则……会死很多人的。” 这是他的底线。 不要乱动青兰县! 不管外面有多乱,或者是有多少兵力尔耳的,跟他无关。 但,动了青兰县,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全部都要死! “这么说的话……是没什么事?”魏兴德问。 要知道,王志那边才有区区五千多人,而韩业东那边破万人是迟早的事。 兵力上本就不足,就更别提攻城战了。 “不知道啊,咱还是先钓鱼吧。” 徐尘满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钓鱼好哇,哪个钓鱼佬能经受得住不断上鱼的喜悦? 也就是这时,李冲匆匆走了过了。 “村长,那韩业东等人快速发展壮大,人数已经过万,昨日袭扰了青兰县的一个村子,杀了十多人。” “嗯,知道了,退下吧。” 徐尘淡淡开口,依旧乐此不疲的钓鱼。 李冲看了看,后退了几步。 没一会,徐尘钓了一条黑鱼。 他乐呵呵的看向旁边的魏兴德:“看到了吧,是这条鱼先动的手,我不过是钓着玩而已,它竟然咬勾,哈哈,该死啊!” 魏兴德忽的有点懵。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侧,并未远去的李冲暗暗皱眉,思索了下,快速离开了。 去码人! 因为接触的时间比较长,他很清楚自家村长的性子。 如果是破口大骂,那估计是没什么事。 但如果村长大人不怒反笑,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也正因如此,村子里一直流传一句话:村长一笑,生死难料。 不多久,徐尘钓上来一条大鲫鱼,差不多半斤的样子。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 “快,快去送我家去,告诉顾妙婉,做成鱼酱,我明天回来吃。” 为什么是明晚? 因为今天有事! 做什么? 出去杀人! 第216章 有错,那就开杀 徐尘是很少生气的。 平日里嘻嘻哈哈,跟村里的许多寡妇有说有笑,说过一些荤话,但从未碰过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小孩子,都敢和村长大人开几句玩笑。 比如李冲家的小崽子,被徐尘摔跤摔倒一次后,扬言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把徐尘放倒。 对此,徐尘分担不怒,反而大笑着鼓励那小崽子。 “等你长大了,老子都老了。” “但到了那个时候,你摔跤再摔不过老子,你就是真废物。” “我让你爹揍死你!” 结果是李冲家的小崽子依旧不服,才五六岁,就是不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服。 当时的徐尘哈哈大笑,并且表示肯定:长大了,是条汉子! 可笑和笑,是不同的。 李冲看得出来,村长浑身的杀意已经快掩饰不住了。 所以他立刻召集人手,码了三百人,每个人胯下皆是一匹好马。 魏兴德看着最前面的一匹马,暗自皱眉。 “你看那匹马,像不像本王之前的坐骑?” “像……有点像。”旁边的太监点头。 何止是像啊,简直就是! 魏兴德嘴皮子不断的抽搐,很想骂娘。 这特么什么村子啊! 隔着好几十里路,他带来的两千骑兵被冲散后,马匹竟然“流落”到了石格村! 不过这时候也不适合计较了,他快速上去,压低声音开口。 “就带这点人?那韩业东一伙贼人可是足有一万啊!” 顿了顿,他补充道:“要不,把王志一伙人叫上?” 徐尘只是淡淡一笑:“大人,您玩笑了,我这边只是因为青兰县被贼人袭杀了,带人过去看看而已。” 依旧嘴硬,死不承认? 魏兴德也不好多说,无奈叹了口气道:“一路顺利!” “会的。” 徐尘带着三百人,骑着马匹,快速离开了。 路上,他低声道:“被袭扰的村子,死了多少人?” “还不清楚,根据推测,可能是几十人。” “嗯,先过去看看,先把被杀的人入土为安。” 不多久,一行人骑马来到被袭扰的村子。 从远处看过去,整个村子还算安详,但时不时透出哭嚎声。 这村子紧挨着鹿口县的地界,距离鹿口县的县城也才二十多里路,但此一刻哭嚎声不断,明显是死了很多人。 徐尘少见的沉默了。 策马缓缓来到村子里面,所见是一片白色。 几乎整个村子都在办丧事。 白茫茫的一大片! 一些个家里条件还凑合的,都买了棺椁,条件差的,用的只是草席,裹着人,直接下葬。 “去买棺椁。” 徐尘吩咐:“查一下一共死了多少人,全部买棺椁,已经买了的,补银子,这场丧事,我来办!” “是!” 李冲二话不说,带着人,快速去买棺椁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家村长身上的杀气更胜一筹,几乎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哪怕是之前打孙占利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气愤。 不多久,李冲买回来一百多个棺椁,先后下葬了村子里被杀的人。 抗棺椁的时候,徐尘亲自上阵。 四个人,扛着一千多斤的棺椁,吭哧吭哧的向前走。 最后,在一百多个坟茔地跟前,徐尘深深鞠躬。 “各位父老乡亲,我也有错。” 他眼含热泪:“这是最后一次,韩业东等人不懂礼数,我现在去教他们做人,谁再敢动青兰县,我屠杀他祖宗三代!” 他冲着众人再度鞠了一躬,转而上马,朝着鹿口县县城的方向赶去。 路上。 李冲很是担忧。 “村长,咱们的人有点少吧?” 一共才三百多人,绝对打不过对方一万人的。 “弓箭不都备好了吗?”徐尘道。 “都带着呢。” “够了。” 徐尘并不在意,这一刻,他只想杀人。 他亲眼下葬了一百多个人,都是被韩业东一伙贼人所杀。 但凡让这伙人活下去,那都是他的不称职! “我联系了王志王哥,让他在后面掠阵。”李冲老实交代。 “用不上他们。” 徐尘道:“鹿口县一共两个城门,一百五十人,手持弓箭,可杀爆他们,出来多少杀多少。” 李冲暗自咂舌不已。 所以这是……用三百人去打人家的一万人? 如果手持弓箭的话,倒是可以打。 堵住城门口,出来多少人死多少。 但问题是……人家未必会出城啊! 一万大军,其中还有骑兵,真要冲杀的话,他们这三百人太不够看了。 “怕吗?”徐尘问。 “这……有点。” 李冲没敢吹牛,实在是太危险。 他们这点人,根本承受不住贼人骑兵的一个冲击。 “兵不厌诈,该害怕的是韩业东一伙人!” 徐尘缓缓道:“这一次,你们要做的便是堵住城门口,出来多少给老子射杀多少!” 李冲嘴角抖了抖,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村长大人确实不简单,但这一次兵力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除非敌人挤着出城,要不然根本无法承受。 “一会抵达鹿口县县城跟前,不必急着动手。” 徐尘吩咐:“让所有兄弟都检查好箭矢,动手的时候,要稳准狠,这一次如果不打爆他们,外人还觉得我们青兰县好欺负呢!” 顿了顿,他冷笑道:“犯我青兰县者,虽远必诛!” 不多久,三百人来到了鹿口县的城头前。 徐尘一马当先,朗声高喝:“韩业东何在?滚出来!” 城头上,韩业东同样高声回复:“来者何人?” “徐尘!” “……” 城头上,韩业东腿肚子一阵颤抖,慌乱不知所措。 当初面对一万朝廷精锐大军的时候,他怕,但结果如何了? 那一万精锐还不是被他给破了? 可面对眼前这个人,他是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徐尘,知道些内幕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真正的武义王,竟然亲自带人杀来了。 “大王,别怕。” 旁边的苟获小声道:“他们只有三百多人,不是来真正打仗的,不必害怕!” 韩业东想了想,也觉得在理。 区区三百多人,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你来作甚?”他高声开口。 第217章 能不能留个全尸 “我来杀你!” 徐尘毫不客气:“谁允许你动我青兰县的?找死吗?现在选一种死法吧!” “哈哈哈!” 韩业东大笑:“徐尘,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就凭你这三百人?你可知,我手下有万人,只需一个冲杀,你们就没了。” 徐尘冷哼:“给你机会了,既然你不选,我帮你选,就……五马分尸吧!” 城头上的韩业东又是一个激灵,惊惧不已。 如果徐尘带着大批兵马过来,他还真未必怕。 可只带着三百多人过来,气势汹汹,反倒让人害怕。 “此中……可能有诈!” 军师苟获看了许久,皱眉不已。 他也是看不懂了。 因为,自古来对战都没有这样的。 哪里有人只带着三百人来攻城啊? 而且他们城中本就有一万兵马,但凡稍微动一下,这三百人可在瞬间给冲杀个干净。 但对方竟然如此放狠话,说明背后必定有驰援的力量。 如果这个时候出城,很容易被围攻。 “大王,咱们就不要出城了。” 苟获严肃道:“左右咱们的粮草的数量够了,至少可以吃半年以上,只要咱们按兵不动,不管他们有任何招数都不管用。” 他也是有点怕了。 太吓人。 那徐尘上来就要人命,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给人下了死亡通牒。 哪怕是跟朝廷大军打仗,人家还事先招安呢,哪有这样的啊! 太不讲道理! “徐大哥!”韩业东忽然高声开口。 “怎么?”徐尘站定。 “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啊?不要五马分尸了。” “……” “……” 徐尘错愕了下,后面的李冲等人也都是一阵懵逼。 这还没开始打呢,就求着人给留个全尸? 关键是己方这边,只有区区三百人啊! 听对方的意思……好像已经做好了战败的准备了? “我原本准备明日回去吃鱼酱的,你耽搁了我的时间,三日内攻下鹿口县,你想怎么死,自己选!”徐尘道。 好不容易钓的鱼,他都吩咐顾妙婉做鱼酱了,再放点小辣椒,那味道,简直美极了。 但攻下鹿口县的难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最快,估摸着也要三天的时间。 那鱼酱,可就吃不上了啊! “成!” 城头上,韩业东高声道:“如果我守不住,我会自裁,还请徐大哥帮我安葬一番。” “好说。” 徐尘带着众人,消失在城头外。 不多久,消息传出,四方皆惊。 包括正在攻打县城的其他三股贼人,听到消息后,都选择停手,暂时不打了。 人的名,树的影。 徐尘亲自带人攻打鹿口县,这要是成了……这特么怎么可能成呢? 那只是区区三百多人而已啊! 但,万一呢? 如果徐尘当真攻下了鹿口县,便意味着哪怕是呆在城池里面也未必安全,人家随时可以杀你。 “听闻,王志带着五千大军,已经压境,就在鹿口县附近。” “武广那一伙人也有了动静,大概是觉得王志要动晋平县,现在一万大军已经处于戒备当中。” “其他三伙贼人都停手了?明明正在攻打城池的啊,为什么啊?” “只能说这一仗很关键,四方都在关注。” 这一日,莫管什么贼人不贼人的,都老实了。 无数人惊惧! 青兰县,县衙。 知县李勇,知府陆展,王爷魏兴德,三人坐在一起,皆是一阵沉默。 好消息是,徐尘出手了。 坏消息是……只带了三百人。 这特么不是玩笑吗? 区区三百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韩业东的一万人? “如果他能打赢,本王会向父王禀报,至少奖赏一个侯爵……甚至是公爵!”魏兴德道。 “……” 李勇和陆展相视一眼,再看向魏兴德的面色,多少带着怨气。 而今的大乾王朝都快崩塌了,还用什么狗屁侯爵、公爵忽悠人? “你们两个要冷静啊!” 魏兴德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劲之处:“别头脑一热,拍屁股做决定,徐尘可是还在前线打仗呢,咱不能添乱!” 他也是有点怕。 陆展倒是无所谓了,可如果李勇脑袋一热,突然起兵叛乱,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啊! 现在,青兰县的状态是没有摆明了造反。 但稍微懂点事的人都知道,知县李勇已经是徐尘手下的人了,在暗中已经不老实了。 “我二哥但凡有点事,谁都别想好了。” 李勇不加掩饰:“那个大胡子能杀穿千里,我们也可以!” 旁边的陆展犹豫了下,当即硬气的补充:“对,勿谓言之不预!” 两个朝廷命官,说的都是掉脑袋的话。 魏兴德有点懵。 这还没真正起兵呢,这两个人就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都疯了吗? “我家二哥,但凡有个好歹,别怪我们不客气。” 陆展气愤不已,再看向李勇,却是笑呵呵:“三哥,你看,我说的对吧?” 李勇一阵无语。 你陆展好歹是一任知府,四品的朝廷大员,就这么不要脸? “先看着吧!”李勇道。 安全方面应该是无虞的,毕竟王志五千大军已经在鹿口县和晋平县的边界了,随时可以过去驰援。 但是以三百人攻打一个县城的万人,多少有些离谱。 与此同时,石格村。 天色渐晚。 只不过这一晚,整个村子几乎无人睡觉。 篝火下,是一口大锅,里面煮着杂鱼酱。 “辣椒都准备好了吧?”顾妙婉问。 “都洗干净了,只等开锅,切段下锅即可。”旁边的冯寡妇回应。 “小尘说要吃鱼酱,要我做好了,明日吃,但看这样子,明日是不成了。” 顾妙婉道:“那咱们就多做一点,火不要停,小尘他们回来就有吃的,米饭和馒头都准备着,等咱们的将士们归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嫂子,都热着呢。” 旁边的冯寡妇热泪满眶。 村子里的战力几乎都被抽空了,但也只有三百多人而已。 用三百多人去打人家的一万人,相差三十多倍的兵力,这……根本没法打啊! “向柔!” “在的,姐!” “你家向田呢?让他去收拢一番,就说村长徐尘可能遭遇不测,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去驰援!” “是!” 向柔立刻应下。 顾妙婉四下看了看,高声道:“白元武?何在?滚出来!” 人群后方,白元武立刻跑了出来:“嫂子,我在。” “你去清点一下咱们村所有的家伙事,如果小尘出了半点事,就把鹿口县平了,鸡犬不留!” 第218章 有点想哭 在石格村,村长大人说话都未必管用。 因为村长大人玩笑的时候比较多。 那么大一个男人,竟然还跟小孩打架,外人很难猜测哪句话是真的。 但如果是嫂子开口,那就是真的。 无人敢忤逆! 村长大人说要杀的时候,未必是真的杀,可嫂子开口了,不管对方是任何人,注定是必死的局面。 于是,就在这一日,石格村的后山,出现了一伙人。 总人数逼近六千,拿着镰刀、锄头等工具,整装待发。 要知道,流民的总数量才八千五百多人,除了孩子以及不能动的老人,几乎全部上阵。 “大家伙都准备好,只要嫂子一声令下,咱们就去鹿口县。”向田高声道。 按照辈分,他当然是不该叫嫂子的。 但现在大家伙都那么叫,他也就跟着叫了,当然,私下里还是要换称呼的。 距离鹿口县大概二里左右的一个村子里面。 徐尘等人走入一个农户的家里。 赶路这么久,得吃饭啊! “每个人二十文一顿饭,大哥您看着随便安排即可。”徐尘对那农户道。 “好勒,众位爷请稍等。” “大哥,还有一件事。” 徐尘道:“咱们村的人能不能捕捉麻雀?” “捕鸟?那太容易了,您想怎么吃?” “不吃,要活的,五文钱一只。” “五文钱?” 那农户都惊了:“这位大爷,您没玩笑吧?” 随便就可以捕捉到的鸟雀,五文钱一只?那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就是五文钱,最好是在野外捕捉的,有多少要多少。”徐尘道。 “成,您就请好吧。” 那农户快步跑了出去,招呼了一些人。 “去野外捕捉家雀,四文钱一只,记住啊,必须是在外面捕捉的,自家房檐掏出来的不要。” 不多久,消息传出,附近的诸多村子几乎同时行动起来,去野外捕捉麻雀。 “什么?三文钱一只?那还等什么,快,去野外捕捉!” “两文钱一只?奸商,别的村子明明三文钱一只的!” “别管了,白捡的钱,捕就是了。” 就在当日,几乎鹿口县四周的村子的百姓都行动起来,疯狂捕捉麻雀。 龟缩在城内的韩业东等人皆是懵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韩业东茫茫然,完全看不懂了。 说好了攻城打仗的啊,捕捉麻雀是什么意思? 用麻雀攻城吗? “大王,我看啊,那徐尘应该是……馋了。” 苟活不住的皱眉:“他们三百人,急行军,没有携带粮草,此番大批量捕捉麻雀,一定是为了存粮食。” 韩业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那徐尘是什么人? 太生猛! 譬如之前孙占利一伙贼人,何等的凶悍? 而根据他听到的一些消息,当初的情况是被堵着打,架着弓箭,火烧洞口,管你多少贼人,出来一个死一个。 所以,在他看来,徐尘是一个不按常理做事的人。 急行军没有粮草,吃什么? 捕捉麻雀! “此人,很不简单啊。” 韩业东踟蹰不已:“要我说,就不应该动青兰县,这下麻烦了。” 苟获也是无奈:“大王,咱们都已经动了青兰县了,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打好这一仗。” “确实!” 韩业东点头。 带兵出去打肯定是不成的。 别看那徐尘只带了三百人,在背后,还有大批量的援军呢。 王志那伙人已经大军压境,五千人,都是精锐,就在鹿口县和晋平县的交界处,随时可以冲杀过来。 还有武广那伙人,也都整理家伙事,不知是要跟王志一伙人打还是要打他们,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最重要的是,石格村那边不加掩饰的传来消息,除去孩子和不能动的老人,余下的六千人全副武装,但凡徐尘出点事,要给你屠杀个干净。 “这三方人马加起来,至少两万人了。” 韩业东很是无奈:“老子……老子招谁惹谁了,不就杀了青兰县一个村的百余人吗,至于吗?” 他有点想哭。 感觉,很是委屈。 闹事的贼人那么多,除去他之外,南望府还有三伙正在攻城呢,为什么打的偏偏是他啊? “大王,没事的,咱们有城墙保护。” 军师苟获缓缓开口。 “那徐尘只有三百多人,根本打不上来。” “只要咱守住城池,不管来多少人,都不用怕。” “除非……除非咱们的粮草被烧毁,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徐尘难不成还长了翅膀飞上天,从上空放火油烧咱粮草不成?” “总而言之,不用怕,咱不打,就守着,看谁能耗得过谁!” 城中有粮草,超过两万石,至少可以吃半年以上。 他们可以守半年,那徐尘还能打半年不成? 天色渐暗。 一批快马来到鹿口县城外,李成端坐马上,高声开口。 “韩业东何在?滚出来见爷!” “李冲?你来作甚?” “我家大哥准备了酒宴,你敢来吗?” “我……” 韩业东犹豫了。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天知道去赴宴会不会是鸿门宴。 但,在道义方面,他是愿意相信徐尘的。 那徐尘心狠手辣,出手几乎是必死之局,但现在愿意宴请他,说明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王,小心此中有诈啊!”军师苟获嘱咐。 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韩业东被徐尘给按住、留下,这鹿口县的城内可就彻底乱套了。 “没事。” 韩业东当即摆手:“我愿意相信徐大哥!” 苟获道:“那您带一把刀?” “不带,我就这么过去。” 韩业东道:“开城门,我去见徐大哥!” 很快,一匹马出了鹿口县的城池,与李冲遥遥相对。 “你竟然没带家伙事?”李冲问。 “感谢大哥容我一条命,何须带家伙事。”韩业东道。 他隐隐警觉到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把握不住,会很危险。 相比于王志的五千大军、武广的一万大军、石格村的六千人,他更怕的,其实就是这三百多人。 “看来你还挺识相的。” 李冲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现在快回去,让所有人看好粮仓。” 什么? 韩业东一阵惊恐,来不及多想,急忙折返回去。 “快,安排人手,看好所有的粮仓,包括所有的鸟类,全部赶跑!” 第219章 大火连城 “大王,怎么了?”军师苟获问。 “别管了,看好所有的粮仓,如果有鸟类过来,立刻赶跑。” 韩业东想了想,又补充道:“提前准备好水,今晚要出大事!” 军师苟获有些为难:“可是现在天色已经很冷了,水井都上冻了啊!” “提前砸开冰层,都准备好,今晚要救火!” 韩业东吩咐了一嘴,转身离去。 只是刚上了马匹,腿肚子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太可怕! 这还是李冲提前通知的结果,否则所有粮食都被烧毁,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韩兄弟,怎样?” 路上,李冲问。 韩业东依旧没缓和过来,连忙摆手:“李兄弟,别说了,服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是我没限制好手下,并非有意杀害平民,咱家王上饶我一命,我必定以生死相报。” 他着实被吓坏了。 不说其他,如果城中粮草都被烧毁,他这大王根本当不下去,下面的人会各种作乱。 不多久,二人来到一处小院。 天色已经寒冷了,外面的壕沟结了冰。 韩业东见状,又是一阵胆颤。 这……亏得李成提前提醒了他,否则,什么狗屁一万大军,都要死! 莫说是三百人,便是二百人都能狠狠的收拾他们所有人。 堵住城门,弓箭架上,任你有多少人又能怎样? 城门就那么大,勉强容得过两车道通行,架好弓箭,几乎是出去就死! 噗通! 韩业东直接是跪在了地上:“罪人韩业东,见过王上!” 他失声,痛哭流涕。 也就是这位大人没打,但凡动手,他们这一伙人可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起来吧,酒菜已经备好,过来吃一口。”徐尘平静道。 “是!” 韩业东很是老实,走上前,自己主动倒了一碗酒。 “王上大人,我有罪,没管好手下,晚点回去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嗯,不急。” 徐尘淡淡道:“今晚,先看一场烟火,如果你反悔,再打也不迟。” 韩业东咂舌。 所以,今晚这一场烟火是避免不了了? 至于打仗,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打? 若非提前通知,他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颤颤巍巍的坐下后,刚吃了一口菜,便见不远处的鹿口县亮了起来。 有火光冲天而起。 夜色下,红火一片,分外的惊人。 “王上大人,这是……”他颤声开口。 “不是提前告诉你看护好所有粮仓了吗?你没让人看着?”徐尘问。 “看着了。” “那就成。” 徐尘点头。 过来鹿口县的时候,他杀心大起,已经准备把韩业东一伙人全部灭掉的。 可想到那两万石粮食,又有些心疼。 粮食是怎么来的? 都是贫苦百姓一粒粒种出来的,真要是这么给烧了,是真白瞎了。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把韩业东给叫了过来。 杀人偿命。 是韩业东没管好手下,那么,接下来人是必须要死的,但凡杀害了平民百姓的人,都要死。 “走水了,快,快去打水!” “天杀的,着火了,快打水!” “这火是从哪里来的啊,我的天爷爷啊!” 鹿口县城内,一阵阵大火接连而起,无数人都吓坏了。 接近半数的宅子在短短半个时辰内都着了起来。 大火连天,烧了半城。 韩业东见状,直接是吓的腿肚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不可想象! 之前他还不以为意,认为只要守住粮草就会绝对的安然无事。 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提前通知,那粮草都未必守得住! 这位王上大人,隔着二里路,看似什么都没做,竟然放了这么一大把火! “哥,徐大哥,明日我必定奉上一百颗人头。”韩业东颤声道。 “但凡吃得饱饭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愿意干掉脑袋的勾当。” 徐尘叹息。 说到底,所谓的叛贼从来都不可怕,因为都是吃不上饭的穷苦人。 饭都吃不上了,要饿死了,那没办法了,提着脑袋干了,造反了。 “走吧,看一看这场大火。” 徐尘带头,来到旷野间,看着那接天的大火,笑的开心极了。 跟在后侧的李冲等人皆是惊惧不已,都吓坏了。 也是这时,他才终于明白村长大人说堵着两个城门,架上弓箭打的缘由所在。 若非提前通知,烧毁所有的粮草,那韩业东等人便都成了困兽。 没有粮草,一万将士吃什么? 没有吃的,那是要闹事的啊! 一旦韩业东诸多下属叛变,那整个鹿口县都要乱套。 最简单而言,没粮食,那是不是要出城找粮食? 那来吧,我区区三百人,堵住你城门口,出来多少死多少。 也是此间,鹿口县城池内,更亮堂了。 何止是半城,绝大多数的房子都被点燃了,火光冲天。 城内,嘶吼声一片,都在着急打水灭火。 奈何冬日即将来临,水井都上冻了,哪怕砸开冰层也来不及了。 偌大县城,惨状一片。 有大叫的,有嘶吼的,也有哀嚎的,可都阻止不了那一场大火。 “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啊!” 徐尘感叹着:“韩业东,你能放出这么一场火吗?” 韩业东一阵惊惧:“王上,您可太瞧得起我了!” 莫名其妙的,满城失火。 这哪里是放火啊,简直就是要命! “其实很简单,你知道我让人去捕捉麻雀吧?” “这……知道。” “这场火,就是麻雀放的。” 徐尘缓缓道:“倦鸟归巢,在鸟的身上绑缚空壳的杏子,杏子里面放入点燃的艾草,时间长了,会自燃。” 韩业东愣了愣。 所以……这还真是麻雀攻城? 非但攻城了,还火烧半城?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似的,当即跪地。 “韩业东愿永远效忠王上!” 他是真的怕了。 面对朝廷一万大军,他也怕,但还能扛得住,可看着眼前这连天的大火,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此同时,徐尘的话也透露出另外一层意思。 这等机密都已经说了出来,那说明……必定还有更狠招子藏在后面啊! 这都已经顶不住了,再上更狠的招子,怎么抗? 完全没办法! “明早我来看血流滚滚。” 徐尘平静道:“之前你们这里有个叫王老大的,被我砍断一条手臂,现在人在哪里?” 第220章 杀疯了 在之前的流民中,有一个叫王老大的人。 徐尘之所以认识此人,是此人之前劫持过他售卖卷纸的车,继而被他砍断了手臂。 当时是几十号人,都被他给砍了。 但现在,那伙人突然失踪了。 这让他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老大?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韩业东仔细想了想:“大王,我知道了,是一伙独臂人吧?他们正在打嘉英县,凑了两千多人,实际战力也就是几百,不过……这两天停战了。” 都说贼人凶狠,攻下了一个又一个城池。 可在徐尘攻打鹿口县的时候,其他三股贼人都老实了,全部停战。 事实证明,这位也是真的狠呐! 若非提前通知,他们所谓的一万大军,全部都要死! 现在的情况是城里有粮食,有银子。 可如果没有粮食了呢? 下面的那些人可还管得住? “果然成为贼人了吗?”徐尘喃喃着,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这南望府,还真不是一般的乱啊!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韩业东,其他的贼人都没有胡乱杀人,闹就闹着去吧。 乱点更好,石格村新建的那一百栋宅子这下有销路了。 “以后管好手下。” 他冷声开口:“这是老子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听话,全灭你!” “大王,您可饶了我吧,这次都差点吓尿了。” 韩业东无奈。 是真的被吓坏了。 那王志有五千大军,武广那边有一万人,石格村则有六千人,这些加起来足足超过两万人。 他都不怕! 管你多少人,只要守住城池,都没什么好怕的。 真正让他害怕的,就是这三百多人。 然后……差点就被全部灭掉了。 “明日早上开杀,杀到大王您开口叫停!” 韩业东抱拳,转而朝着鹿口县县城走去。 徐尘倒是没在意,晚上甚至还喝了一点小酒,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刚醒,李成就匆匆跑了过来。 “村长大人,韩业东开杀了!” 李冲道:“就在城头上,全部绑起来,亲自动手!” 徐尘轻点头。 肆意诛杀平民百姓,这些人,是必须要杀的。 如果换做他亲自动手,死的人只会更多。 但现在是韩业东自己动手,这个条件就要稍稍放款一些,杀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多久,他带着李冲等三百人多人来到鹿口县城外。 城头上,韩业东手持长刀,正在杀人。 他满身的鲜血,一脸的怒容。 “肆意诛杀平民,错了没?”他呵斥。 “错了,但不改!” 跪在城头上的汉子,高声道:“今日,老子可以死,韩业东,但如果你动老子家人一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兄弟!” 韩业东也是触动了情绪,红着眼:“走好!” 言语间,长刀直接是扬了下去。 不多一会,一百多颗人头,皆是落在了城头下方。 徐尘看了好一会,就在韩业东长刀再次扬起的时候,他抬起了手。 韩业东忙是停手,恭敬的看着下方。 “你们是贼人,我不管你们怎么闹,不得杀害平民,谁敢乱杀,我就要谁的命!” “是,知道了,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成,那就这样。” 徐尘的怒火也渐渐消了。 杀的人已经不少了,一百多人,都是韩业东亲自动手,一颗颗大好人头都落在了城外,血流满城,那景象,不可谓不惊人。 回去的路上。 三百人骑着马匹,前方迎来一对人马。 准确来说,是两队。 因为在更远处,还有一队,安静侍立着。 前方,一匹高头大马上,王志快速翻身下马,恭敬见礼。 “王志见过王上大人!” 他的声音不小,后面的众人都听得到。 “你特么想害死我吧?你是叛贼,谁是你王上?” 徐尘笑呵呵,却是下马走过去,亲自搀扶起王志:“大冷天的,守一夜了吧?” “应该的。” 王志笑道:“石老五都快忍不住了,兄弟们都准备动手呢,但您没下令,我也不敢让兄弟们动手啊。” 自从老五跟王上摔了一跤后,所有的兄弟们都服气了。 但凡谁敢有点意见,老五直接去干他。 至于这一次……兄弟们猛归猛,可看到那满城的大火,几乎所有人都吓尿了。 太猛。 直接是杀疯了! 而己方这边……只带了区区三百多人。 他们是贼,可也不是傻叉啊! 眼前这位王上能杀鹿口县,那就能杀东亭县。 “石老五,见过王上!” 这时,后侧响起一道声音,极为响亮。 便见那并不高的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持着大锤,老老实实。 “你们就坑害我吧。” 徐尘笑着道:“这话被人听了去,都知道我是叛贼了,晋平县那边怎么说?” 王志道:“武广等人就在前方,很是老实,兄弟们差点没忍住动手。” 石老五补充道:“武广那孙子还好老实,要不然我去取他项上人头送个王上。” 徐尘笑的更是开心了。 这帮人,是真的跟着他杀疯了。 完全都是豁出命的打法。 关键时刻,他也管不了许多了,高声开口。 “武广是自己人,不能打,外面不是还有三伙贼人作乱吗,你们随便打!” “谨奉大王旨意!” “去你大爷的!” “嘿嘿。” “成了,走吧,本王还他娘没吃上鱼酱呢,你们也都回去,今晚大鱼大肉,吃!” 徐尘大咧咧的,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出去。 整个大乾都快乱套了,他只是想种地而已,多多的存粮食,谁来打扰他,那便是敌人。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晋平县的地界。 武广率领一万大军,就那么横亘在前面。 徐尘等人却是没有理会,一路横穿过去。 没过一会,后面响起了齐齐的响声。 “恭送王上!” 几乎同一时间,万余人同时欢送。 跟在后面的王志等人顿了顿,并没有理会,催马向前而去。 经过了晋平县,前面便是青兰县了。 知县李勇亲自率领众多衙役前来迎接,旁边是知府陆展,再旁边……则是王爷魏兴德。 第221章 心虚 鹿口县的事情已经传开。 可能一些平民百姓还未察觉,可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昨晚,徐尘几乎是杀疯了。 带领区区三百多人就跑过去打一个县城的万人,这已经是相当疯狂的事了。 结果,非但答应了,竟还收敛着。 不敢想! 太狠了! 但凡杀一下子,那整个鹿口县都要被灭的! 于是乎,大早上的,叛贼韩业东亲自提刀砍人,杀了一百多,喋血满城。 这事儿,别说怕了,哪怕是李勇自己得知了都吓的身子乱颤。 “能拦得住吗?拦不住啊!” 旁边,半梦半醒的魏兴德直接是从马匹上跌落下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梦到自己守城,而徐尘则开始攻城,而后……差点彻底崩溃。 因为,根本守不住。 烧毁所有的粮草,所有将士都没有粮草,那是要以下犯上的,全部叛乱,任你有多少人能顶得住? “本王刚才睡着了?说梦话了吧?” 他解释了一嘴,顿了顿,补充道:“快,准备酒肉,本王要犒劳徐尘等三百余将士。” 李勇瞥了眼,有些厌烦。 这话什么意思? 上位对下位的,那是犒劳。 这位王爷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家嫂子已经让人煮了鱼酱,明火烧了一天一夜,一会二哥是要回村子的,不必犒劳。” “这……好吧。” 魏兴德无奈。 他自然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的,不敢多言。 譬如此番鹿口县的事情,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还没开始真正打呢。 真打起来可就又是一种性质了。 但是,根据他所了解的一些事情来看,更可怕的是石格村那个女人。 那徐尘可怕吧? 差点扬了鹿口县!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回去石格村,估计也要老实的。 所以他提前总结出一条教训:惹了徐尘没事,但惹了那个女人,非但石格村所有人找你拼命,那山上的几千流民也会跟着拼命。 “那个女人,威势这么大吗?”他有些不解的问。 “那你惹一下去试试啊。” 李勇斜瞥一眼:“这一次,大嫂很是生气,石格村的流民但凡动了,那就是鸡犬不留的结果。” 想到此事,他也是一阵心惊。 石格村有好手,干架都是一等一生猛的,但此次二哥只带了李冲一个。 那向田和白元武都没带。 可在嫂子的一声令下,都已经准备起来。 向田去组织流民,白元武则组织其他所有人,但凡鹿口县有半点不好的消息,这伙人就直接冲杀过去了。 再者便是,虽然二哥那边在鹿口县都快杀疯了,但感觉着啊……今晚都未必敢回家。 “二哥!” 很快,李勇见到了徐尘一伙人:“快,都准备好了,但提前说好了哈,没有酒。” 徐尘白了一眼:“其他三伙贼人都怎样?” “都老实了。” 李勇道:“只是要一些粮食而已,不打了。” 在上层,消息传递的速度不算慢。 其他三伙贼人知道鹿口县的事情后,一个个都老实了,也不攻城了,索要粮食,不打了。 实在是因为这一仗打的太疯了,可随时诛杀你满城贼人,但只是留你一命而已。 “那就好。” 徐尘点了点头,其实有点失望。 都不打仗了,石格村新盖的宅子卖给谁去啊? 不过考虑到威慑力已经够了,接下来买宅子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晚上……没有酒吗?”他直接问。 “酒当然有,但……今晚不能喝了。” “为什么?老子这一仗干的不猛吗?” “二哥!” 李勇急了:“咱的酒有的是,但石格村那边传来消息,不让喝啊。” 徐尘犹豫了下,狠狠的吃了两口菜,有些厌烦。 这都什么事啊? 凭什么不让人喝酒啊? 这可是大胜归来,必须要庆祝的啊! 但仔细想了想,他也不敢要酒喝了。 关于石格村的一些事他听说了,妙婉那边很生气,都已经组织了人手,虽是准备开干。 说白了,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害怕他出事。 毕竟是要当爹的人了,带着三百多人就去打人家的一万人,这不是冒险吗? 事实上,他这都已经收着打了。 可问题是在顾妙婉那边解释不通啊,依旧会觉得他犯险。 “三弟啊,你自己想想,二哥平时待你还不错吧?”他试着道。 “二哥,可别闹。” 李勇也是怕了:“这不是解释就能了事的,嫂子已经急眼了,我过去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揍,关键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徐尘想了想也觉得在理:“那我暂时不回去了,哎呀,书君哪儿都怀三四个月了,我现在去没什么问题了吧。” 李勇偷偷看了看。 虽然面上依旧严肃,但笑几乎都快憋不住了。 这位二哥何其的生猛? 韩业东能冲杀一万朝廷大军,这位甚至可以把韩业东杀给鸡犬不留。 然后,就是如此生猛的人,竟然……也害怕? “笑个屁!” 徐尘骂道:“帮哥想想办法啊,这可怎么办啊?” 李勇无奈道:“我可听说了,嫂子是真生气了,要把人给平了,鸡犬不留,二哥,我这也没办法啊。” “草!” 徐尘直骂娘,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仗,他从来不怕的。 那鹿口县甚至还没开始打,自己内部就开始崩了。 可回家后……该怎么解释呢? “李冲!老李啊,你先回去……”他开口。 “哥啊,您可放了我吧。”李冲也是怕了。 在外面打生打死的,他半点不惧,再狠一狠,把韩业东一伙人都给灭了。 但回家跟嫂子解释……这破活爱谁干谁干去。 徐尘表面上有些愤愤然:“咱们这可是打胜仗回来的,他顾妙婉要欺负人吗?老子不服!” 李冲偷偷看了看,选择了闭嘴。 其实他想说,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话说回来,带着三百多人出去干仗自然不对的,安全都不顾了,哪个自己家的娘们能饶过你? 就这事,他回去都要解释一番。 但嫂子那边,他是真的帮不了忙。 毕竟村长大人是带头的。 “李冲!老李啊,你先回去,让冯寡妇准备好酒菜,今晚我去她家吃饭。”徐尘道。 “村长大人,您还是弄死我吧!” 李冲一脸的生无可恋。 为什么去冯寡妇家里? 这就是开窗户和掀房顶的区别了。 谁都知道嫂子那边生气了,可这个时候如果村长大人和冯寡妇有点事,哪个更重? 但凡村长大人和冯寡妇传出点事,嫂子那边得气坏了。 “那你先回去准备着吧。” 徐尘想了想道:“今日要大贺,咱所有出征的将士都要好酒好菜,谁拦着老子跟他急!” 之前出去干仗之前,他是从来没有用过“将士”这两个字的。 但顾妙婉都已经用了,他自然不管许多,哪怕是直接反他娘的都不怕! 可问题是,自家娘子生气了,这……怎么哄啊? 继续耍赖? 这一刻的他,有点心虚。 本来还想明年把整个南望府给统一了的,但现在自家都已经不稳了啊。 “村长姑父大人。” 这时,向田跑过来报:“李冲李叔叔回去就被骂了,一句嘴都没敢还!” 第222章 村长大人万岁 李冲先带着村里的三百多人回的村子,然后……就被骂了。 徐尘沉吟半晌,忽的觉得自己……很机智啊! 他若是带着人回去,首先挨骂的就是他自己。 现在李冲被骂了,妙婉姐该消消气了吧? “冯寡妇准备好酒菜了吗?”他问。 “哈?不知道啊。” “我不是让李冲传话吗?让他告诉冯寡妇,今晚准备好酒菜,老子过去睡……呸,老子过去吃。” “李冲叔叔可能没帮你传话。”向田道。 “那你先回去,就让冯寡妇准备酒菜。”徐尘道。 他很清楚,顾妙婉被气坏了,所以哪怕他回去,也要遭殃,要被痛骂一顿。 那怎么办? 没招儿了,得把冯寡妇拉出来。 咱爷们都出去干仗了,还赢的特别漂亮,回来没有酒肉也就算了,回家还要被骂? 这是什么道理? 那就干点更出格的事儿吧! 不让开窗子,那我就掀房顶! 带人出去打仗,顾妙婉生气了,李冲回去直接被骂了一顿,他要是不想被骂,只能找冯寡妇了。 冯寡妇名声不好,顾妙婉是必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要他去找冯寡妇,顾妙婉那边就会快速消气。 这个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冯寡妇名声再臭一点就更好了。 “村长姑父,您可饶了我吧。” 向田也是惧怕不已:“咱村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肉,今日不限量,就等您回去呢,您再不回去,饭菜都凉了!” 徐尘暗自皱眉,看向向田的面色直接变了。 打了漂亮的一仗,庆贺是必须的。 可这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手下的兄弟们都等着他回去开饭? 也就是说,他不回去,就不开饭? “你小子怎么回事?谁让你来的?”徐尘问。 “我……” 向田犹豫了下,闷着头道:“嫂子说的,让我过来传话,村长姑父,我也没办法啊!” 徐尘气的想骂娘。 这小子跑过来,竟然是帮顾妙婉传话的。 叛徒!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只能先回村了。 李冲等一众兄弟都等着开饭呢,他躲着归躲着,但正事不能耽搁! 不多久,他带着向田回到村里。 还未走入村墙的大门,村子里就响起了唢呐、锣鼓的声音。 鞭炮齐鸣! 顾妙婉带头,高声开口:“恭迎我们村的大功臣归来!” 后侧,李冲等三百多人跟着开口:“恭迎大功臣!” 徐尘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妙婉姐明显是在阴阳他,而李冲等人,竟然也“叛变”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大功臣,酒菜已经准备好,就等您回来开席了!”顾妙婉似笑非笑。 “那还等什么,开席!” 徐尘高声道:“兄弟们,今日,咱不醉不归,全部吃好喝好!” 酒桌都在外面,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三百多汉子就那么坐在外面,开始吃喝起来。 徐尘带头,砰的丢掉外套,大口饮酒。 “兄弟们,哥们这次猛不猛!” “猛!” 李冲等三百多人齐声高呼。 何止是猛,简直猛的炸裂。 三百多人就去打人家的一万人,哪个主将敢这么干? 但就是这样,非但打赢了,还留有余地。 “咱们啊,不主动惹事,但遇到事情,也不必怕!” 徐尘朗声道:“之前我说过,拿咱们村子的里的钱去入股了冰块的生意,到了年底,每家每户都分钱!” “村长大人万岁!” 人群中,刘强直接高呼了起来。 万岁这两个字,只能称呼当朝一个人,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同时也是掉脑袋大罪。 但这个时候,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叫了出来。 “村长大人万岁。” 李冲见状,也跟着开口。 接着是其余的村民,纷纷高喝。 徐尘则是端坐着,半刻后一阵苦笑。 “兄弟们,万岁这两个字,可不能乱说啊。” “村长大人万岁。”向田又吼了一嗓子。 其余村民见状,也都脱下了外衣,赤着上臂,杀气腾腾。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气血旺盛,直接干了。 什么反贼不反贼的,杀他娘的! “都老实点,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咱们不惹事!” 徐尘不耐烦的骂了一嘴,但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石格村,人心齐了。 “兄弟们,喝!” “喝!” 众人捧着大碗,咕咚咚的往下灌。 没有所谓不会喝酒的人,喝就是了。 酒宴足足喝了将近半个时辰,徐尘最先倒下了。 不胜酒力,喝多了。 “快,村长大人喝多了,找几个人,把他送回去。” 李冲急忙吩咐着,找来一个小推车,快速把徐尘送回了徐家的宅子。 跟着,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徐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村长大人自己扛着了。 毕竟,嫂子那边可还没消气呢。 徐家。 徐尘回来后便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只是睡着睡着,下面的火炕越来越热,根本睡不着。 这时顾妙婉开口道:“妹子,多烧点,咱家夫君喝多了,炕可不能凉着了。” 白梦瑶点头:“放心吧,姐,一定不会凉的。” 说着,又是向炕洞里面添了木柴。 徐尘暗自无奈。 现在的火炕已经热的睡不着了,还烧?要把他烫死吗? 于是他装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好热了,睡不着了,娘子,别烧了。” “睡不着了?那就去吃酒啊。” 顾妙婉道:“我已经让人把酒菜送去冯寡妇家里了,你不是想去吃吗,现在就起来,去冯寡妇家里。” 徐尘又是一阵暗自骂娘。 他要去冯寡妇家里吃酒的事情,首先是让李冲帮忙带话的,接着是向田。 但事情并没有做,话也没带到,怎么顾妙婉就知道了呢? 到底是谁又把他给出卖了? “哎呀,妙婉姐,我这是在哪儿啊,刚才喝多了,现在还难受着呢。” 徐尘开始装糊涂。 事实上,他才喝了半斤左右。 这种破酒,哪怕是二斤都可以随便喝。 但没办法,这一关明显躲不过去了。 上次用的扒寡妇门的办法,被顾妙婉提前识破,又没用了。 这可怎么办? 继续装吧! “哎呀,妙婉姐,我头疼啊,你给我揉揉。” 第223章 我容易吗 “头疼?有多疼?起不来炕了是吧?”顾妙婉冷声问。 她自然是知道徐尘是装醉的。 因为真的喝醉的人,哪里还会知道炕烫不烫,呼呼睡的死猪一样。 “能不能起来了?”她问。 “能。” 徐尘立刻精神了起来,一个翻身坐起,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姐,有事您就说吧,我保证给您办好。” “你给我出来。” “好嘞。” 徐尘应了声,穿了外套,走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以冷,水都已经开始结冰,只要一场雪下来,便是真正的冬天。 徐尘自然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便老实认错。 “姐,您也看到了,就说我这一仗干的漂亮不?” 他准备先吹一下自己,然后再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顾妙婉并不搭理他,满脸的冷漠。 “你很有能耐吗?” “有能耐你怎么不去当皇帝?连个王都不敢称?”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把这个天给翻了?” 顾妙婉气坏了。 在她看来,这事太冒险了。 哪里有带着三百人就去打人家一万人的? 赢了是赢了,可这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书君,梦瑶,还有我,都怀了,你是想孩子出生后没有爹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如此冒险,我都已经准备带人去跟他们拼命了?” “你如果出事,这个家也都不用活了。” “我全给他们杀了,拿命去拼,都去死吧!” 言语声声,徐尘则是一阵触动。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顾妙婉从一开始就是在为了这个家着想。 因为害怕他出事,让向田那边准备好了六千流民,随时可以开战。 这也是他有些惧怕的原因所在。 “姐,我这还是收着打的呢。” 他笑嘻嘻道:“那韩业东并不厉害,我一打他就怂了,这要是不收着点,他们所有人都要被灭。” 顾妙婉阴阳怪气道:“是,你厉害,有本事了,本事大了,反正我们以后孤儿寡母的,你都不在乎了,是吧?” “东边的房子,已经给你烧好了炕。” 顾妙婉道:“你且去吧,有些话,明日我再跟你说。” 徐尘瞬间懂了。 这并不是在赶人,而是东边的房子,也就是顾妙婉之前居住的房子里面有人。 有女人。 而且还在等着他! “我不去。” 他直接说明,而且还坐在了地上,一副无赖的模样。 “你以为我冒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平平安安?” “我容易嘛我?” “搞得好像我犯了多大错误似的,你说,我容易吗?” 他没哭,但那副委屈的样子看的顾妙婉一阵沉默。 她当然也知道徐尘带人出征是为了什么。 那鹿口县不安稳? 给你打了! 其余的贼人看到也都害怕了,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这一战打出了男人的气魄! 打出了整个南望府的安稳。 “小尘,姐是担心你啊!” 顾妙婉也是红了眼:“那韩业东有骑兵,随便一个冲杀,你们三百人就没了啊。” 徐尘毫不在意:“那他怎么不敢带人出城冲杀?他出来一个试试,老子全部给他杀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补充:“而且……你见谁家的将士立了大功,回来还不敢回家的?” “那我错了?” “你没错,错的都是我。” 徐尘大吵大闹:“如果不娶你,我何至于受这份屈辱?有家不敢回?老子带人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然后自家人为难我?” “行,都是我的错。” 顾妙婉转身便准备离开。 徐尘见状,忙是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姐,别闹,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 顾妙婉泪水横流:“我是担心你出事,你反倒怪我?行,以后我再也不管了。” 徐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是硬生生抱着:“姐,我错了,刚才我有点冲动,你别当真啊!” “你错了?”顾妙婉问。 “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尘服软:“姐,你看我认错态度这么好,也就不要气了呗?” 顾妙婉这才冷冷的回头瞥了眼:“我管不得你了?” “管得,管得!” “那一切都是我的错?” “姐,我都承认了,我有错。”徐尘很是老实。 倒不是他不想缓和这点矛盾,是顾妙婉揪着不放,就等着回来数落他呢。 所以他干脆先发制人。 顾妙婉生气了,那上去拦着就没问题了吧? 而且,气过之后也就没其他问题了。 老话说的好,夫妻吵架,还床尾和呢。 “你……手老实点,我还有事问你。”顾妙婉忽然气急。 “是,姐,您问吧。”这一刻的徐尘特别的乖。 按照正常的节奏,他今晚是逃不过一顿骂的。 但通过撒泼打诨,躲了过去。 而且……毕竟是自己的媳妇,也并不丢人啊! “今年,你准备起兵吗?”顾妙婉道。 “没打算。” 徐尘道:“先种地,保证大家伙都有吃有喝,而且今年年底还要分银子呢。” 顾妙婉点了点头。 如果起兵的话,发檄文,昭告全天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只要没起事,暂时来看,就应该没什么事。 “你那鱼塘是怎么回事?” 顾妙婉问:“就为了一己私欲,可以随时钓鱼,挖了两亩地的鱼塘?” 徐尘嘿嘿一笑:“姐,您这都猜到了,就不必多说了吧?” 顾妙婉一阵悚然。 对于那两亩地的鱼塘,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要储存越冬的鱼。 可现在再回头来看,只能说这男人准备的太精细了。 那是简单的鱼塘吗? 那是灭火的水池! 如果是正常的城池,但凡发生火灾要去哪里取水? 只能去水井取了! 但如果是大冬天,水井冰冻,哪怕是砸开也是需要时间的。 可在石格村就不一样了。 两个池塘的边缘是留了火道的,日夜都烧着,哪怕是到了极冷的冬日,也可以随时敲开冰层。 砸开冰层,就可以取水灭火! 鹿口县那边,如果不提前警告,所有的粮仓都会被烧毁。 但显得石格村有水,即便粮仓失火,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灭火。 她想了想,便也不再生气,随口道:“东边的房子里面是桃花,我都安排好了,你去吧。” 第224章 一家人要和睦 石格村这边,在越冬的鱼塘建立起来后,就开始注意防火了。 攻打一个城池最好的办法就是火攻。 归其原因是对方有城池护着,根本碰不到人。 显而易见,用水攻是不成的。 火攻才是王道。 石格村不同与其他村镇、城池,大仓库比较集中,但凡烧起一把火,是相当危险的。 所以徐尘才这般迫不及待的挖水塘,四周设置火道,冬天的时候猛烧,保证边缘的冰层在一定的厚度。 届时,如果失火,可以迅速砸开冰层取水灭火。 “你干嘛还跟着我?去旁边的房子啊。” 看着徐尘又跟了回来,顾妙婉侧目:“我让桃花提前洗漱好了,你去吧。” “不去。” 徐尘扯着顾妙婉的衣袖,笑嘻嘻的,又有些可怜的模样:“姐,好姐姐,我不想去,晚上我想跟你。” 以前他还没发现,但通过这次的事情,让他差不多看清了顾妙婉。 赏罚分明。 明明很生气,但依旧准备好了酒肉款待大胜归来的“将士”们! 一群兄弟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庆贺。 包括他这边,刚才还在吵吵闹闹,可早已让桃花准备好了。 做事、做人的分寸拿捏的极好。 大气的同时又不失“小气”。 当然,这里面未必没有小心思。 桃花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青兰县那个家的大管家,只不过被他调过来卖宅子的。 说白了,在一定程度上,桃花是白书君的人。 但是,顾妙婉却是做主,让桃花提前洗漱好。 这是一种“宣誓主权”的体现,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白书君,谁是这个家的“老大”! 你的人? 我做主! “去吧。” 顾妙婉平静道:“咱家人丁稀少,如果桃花怀了,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徐尘依旧不松手,继续耍无赖,可怜巴巴的样子。 “姐,别看我说的轻松,这一次出征也是相当危险的。” “万一有个好歹,那我该是如何对不起你们三个?” “但没有办法啊,那韩业东一伙人太猖狂,为了南望府的稳定,我只能带人过去打。”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 危险是有的,但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们三百人都是骑马过去的,如果韩业东等人当真选择冲杀,他早就带人跑了。 但那样的话,后果可就不只是仅仅烧毁半城了。 除此外,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石格村的日子渐渐好了,流民们也都有吃有喝,能活得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带人起事的话,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一同干那掉脑袋的勾当? 要知道,石格村这边才是他的根本所在,都不愿意一起造反,他的下一步没办法继续啊! 但经过这么一遭后,几乎等于摆明了要造反的。 石格村的众多兄弟已经亮明,剩下的就是八千多流民那边了。 反不反? 他当然不会逼迫人干掉脑袋的勾当,所以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个方案。 “真的不去旁边的房子?”顾妙婉问。 她也是有些触动。 这一次太危险了,但凡徐尘出点事,她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不去。”徐尘道。 “那你也不许去我和梦瑶的房间。” 顿了顿,顾妙婉补充道:“我们两个都刚怀孕,正是危险期。” 徐尘离开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吧姐,我就在自己的房间,绝对不去你们的房间。” 顾妙婉这才瞪了一眼,打开了房门。 而在房间里面,白梦瑶还在……烧炕。 刚打开门便有一股热浪袭来。 徐尘暗道这傻妮子,怎么还在烧?要把他烫死吗? 刚才就已经睡不着了,再烧下去,让人怎么睡?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过来,这妮子……怕不是故意的吧? 他房间的火炕太热,没地方睡了,岂不是可以去旁边的房间睡? 于是他丢给白梦瑶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梦瑶偷偷的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 徐尘立刻会意,挤眉弄眼,喜笑颜开。 这妮子虽然有时候反应慢,没太多的心机,但会疼人呐! 不多久,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熄了灯,只不过火炕实在是太热了,站在旁边都有一种被烘烤的感觉。 然后他便偷偷摸了起来,抱着被子,来到隔壁的房间。 铺盖卷放下,便躺在了旁边。 “妙婉姐睡着了吧?”他小声问。 “呼吸很均匀,好像睡着了。” “那就好。” 徐尘松了口气,旋即有些感慨:“这次出去打仗,太累了,回来后就想喝点小酒,好好的睡一觉,可隔壁的火炕太热了,根本睡不着啊,今晚我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白梦瑶也小声道:“姐说了,你这人今晚肯定会过来,嘴上说的话没几句真的。” 徐尘嘿嘿笑着。 顾妙婉当然清楚他的脾性如何,但并没有戳穿。 比如他说今晚只在自己房间,可半夜还是摸了过来。 只能说是各自都心照不宣吧。 他看向旁边,小声道:“姐,不要一直背着身,长时间侧卧对身体不好的,容易影响孩子的发育。” 顾妙婉迷迷蒙蒙,缓慢的转过身来。 徐尘的手臂早就垫在了枕头下,夜色中,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他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好。 家里这两位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县城的白书君了。 还要想办法把关系缓和了啊。 若不然这个家东一个,西一个,各住各的,不像话啊! 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的。 转来翌日。 徐尘早早爬起来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又睡了个懒觉,才懒洋洋的起来。 门外,桃花早就等待着了。 她很安静,但心里的失落是无限的。 因为昨晚徐尘没有过去。 “吃过了吗?”徐尘洗了把脸。 “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 徐尘点头,大口吃饭:“这几天宅子卖的如何了?” 桃花道:“一共卖出去三十多栋,看情况,今日应该可以再卖十多栋。” 因为这次的阵势闹的太大了,直接是让乱作一团的南望府彻底老实。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最安全的地方便是青兰县了。 而青兰县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这个村子。 “一共五十左右栋的宅子吗?”徐尘暗暗皱眉。 一栋三百两银子,算下来也才一万五千多两啊! 第225章 让糊涂账继续糊涂下去 石格村盖房子的速度极快。 主要是打地基比较费时间。 地基结实了,砌墙的速度就快了。 所有的物料都是现成的,木头也已经劈开了,在真正入冬之前肯定能盖好一百栋宅子。 可看这架势,一百栋宅子可能卖不完啊! 徐尘有些着急。 按照原计划,赚了这波的银子后,他就准备起事了,先把南望府拿下。 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把路翻新一下,给来往的行商增加便利性。 但现在,这事可能要向后推了。 钱粮不够啊! “你这边正常售卖即可。” 徐尘想了想道:“那一百栋宅子还是要继续建的,现在卖不出去,以后就涨价。” 他也算是吃到甜头了。 做什么生意?还是卖地赚钱啊! 那就好好发展着,慢慢打造石格村,日后来的人多了,还可以继续扩张村墙。 反正村里的地都是他的,便宜丈人白峰那一千亩地以后也是他的,随便扩建。 “知道了公子。” 桃花垂着头道:“如果您没事的话,我就出去做事了。” 徐尘自然知道这妮子的小心思,见顾妙婉和白梦瑶都不在,清了清嗓子。 “别急着走,过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这……” 桃花犹豫了下,凑前几分:“公子请吩咐。” 徐尘哪里还管许多,一把把她拉了过去:“怎么?很失望?” 桃花目光躲闪,但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子掉落。 “不敢。” 她咬着唇道:“奴婢本来就是低贱的命,自知配不上公子,也从未奢想过太多。” 徐尘抬手刮去她眼角的泪花,柔声开口。 “傻妞,你不懂这里面的事情,我没碰你是有缘由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顾妙婉暗藏心思,直接做主把桃花送到了炕上,他也就将计就计,准备把白书君给“钓”回来。 没办法啊。 现在已经出现争斗的端倪了,必须要尽快缓和关系。 要不然这一家子闹僵了,日子还怎么过? 至于顾妙婉和白书君二人直接谁争得过谁,他就不管了。 只要缓和了,一家人和睦,他才能放心出去做事。 “别乱想了,以后看我眼色行事。” 他安慰着,松开了桃花。 一会还要去县城一趟。 昨天回来的太急,没抽出时间跟那王爷魏兴德好好聊聊。 现在,他给对方留了一夜的思考时间,也该有个答复了。 刀子已经亮了出来,看你朝廷怎么办? 继续平叛南望府? 那就只能明着来了! 不多久,他来到青兰县县衙。 李勇和陆展都在,二人正喝着小酒,至于魏兴德,则是呆在后堂,把自己单独关在房间里面。 得知徐尘来了,才满脸忧愁的走了出来。 在徐尘打过这一仗后,整个南望府都老实下来。 其余叛乱的三伙贼人也不打了,找各自攻打的县城要了粮食,就那么驻扎在城外。 现在,整个南望府的情况是,不再乱套了,贼人也不轻易杀人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单独聊聊?”他看向徐尘。 “正有此意。”徐尘则看向李勇和陆展,递过去一个眼神。 二人会意,借口离开了酒桌。 待得安静下来,魏兴德意兴阑珊的倒了一杯酒,咕咚咚喝了下去。 “准备起兵了吗?”他问。 现在,他总算是看透了,这南望府最大的贼人,就是眼前人。 但徐尘并没有直接起兵,只是亮出了武力,距离真正的起兵,只差一份檄文。 发檄文的目的是昭告天下,声明自己起兵的正统性。 比如清君侧、靖难等等。 说清楚起兵的缘由,是你朝廷有问题,我起兵,是为了挽救这片山河。 而没有这份檄文,便名不正言不顺,很难获得支持与认可。 “我是否起兵,还要看朝廷的意思啊。”徐尘道。 看朝廷还要不要继续平叛南望府。 如果朝廷打过来,就发檄文,起兵造反。 如果朝廷不打,就继续偷偷摸摸的,控制整个南望府,然后静待朝廷后续的手段。 按理说,朝廷和叛贼当然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 但现在这个大乾朝廷已经四处漏风,叛贼四起,拆东墙补西墙。 如果从其他地方调动大军过来,会使得整个朝廷危机四伏。 所以徐尘的意思是,就让这笔糊涂账继续糊涂下去。 至于最后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啊! “本王已经给父皇写信了,暂时还没有回应。” 魏兴德道:“不过看眼下的事态,应该不会继续平叛南望府了,你……暂时只要南望府是吧?” 很难想象,当朝的王,竟然在和一个叛贼商谈地盘的划分的问题。 但是,没办法啊! 这伙人,太强了。 王志、武广、韩业东,再加上石格村的数千流民,随便笼络一番便是数万的兵马。 再加上徐尘此人心狠手辣,哪怕兵力相差不多,他感觉都未必打得过。 那就只能继续装糊涂。 不管了,等到朝廷稳定了再商谈。 “东亭县我也要了。”徐尘不加掩饰道。 “成,小意思。” 魏兴德直接答应下来。 区区一个县城而已,而且早就被打了下来。 “你能压得住吧?”他问。 现在的南望府虽然暂时安稳了,可一旦再闹起来,绝对是大乱子。 “没问题,我只是想种种地罢了。” 徐尘淡淡道:“让大家伙都有饭吃,有衣服穿,真不想打仗。” 魏兴德突然有点后悔了。 都吃饱穿暖了,一旦起事,那将是何等的战力? 但现在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答应暂时放弃南望府,这家伙就准备开打了啊。 事情商量完毕,徐尘便离开了县衙。 虽然不必直接起兵,但现在要收拢人手,提前训兵。 就是不知道那八千多流民,有多少愿意跟着他起事的。 与此同时,还要提前谋划,该如何拿下整个南望府。 毕竟,还有三伙贼人在呢,在不起乱子的情况下拿下,是要废一些功夫的。 回村之前,他来到了县城的徐宅。 白书君怀孕三个月多了,已经开始显怀。 二人简单温存了一番后,徐尘压低声音道:“昨晚,妙婉姐安排桃花住在了咱家隔壁的房子。” 白书君微微错愕了下,旋即淡淡笑了。 “桃花是咱家的人,是你的人,妙婉姐自然可以随意安排。” 这话说的很轻,但已经透出了锋芒。 第226章 考问良心 其实徐尘很清楚。 无论是顾妙婉还是白书君、亦或是白梦瑶,都不是争风吃醋的人。 都很懂事,识大体。 但到了这一刻,两个人还是不愿意见面。 那么这一家子就要分开住。 也就是所谓的王不见王。 “乱说什么呢。” 他随口道:“桃花还不是我的人,你才是我的人啊。” 白书君这才收敛几分锋芒,柔声开口。 “这一次我很担心你,阿尘,以后不要轻易犯险了,好不好。” “好。” 徐尘郑重点头。 显而易见,这是在转移话题,不想就刚才的事情谈下去。 却也可以理解。 自几千年前那位千古一帝大一统四方后,这天下倒是偶尔分崩离析过,但绝大多数时候依旧完整的。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底下,只能有一个皇帝! 如果出现两个皇帝,皆桀骜不驯,互相看着不顺眼,用不多久还是要出事的。 皇帝只能有一个,皇后,自然也只能有一个。 整个王朝所有的朝廷命官一级压一级,互相压制。 比如一个县城,只能有一个知县。 如果出现两个知县,在治理一方的时候,两人意见不合,听谁的? 容易乱套啊! 这一次,顾妙婉把桃花送给他,是在试探白书君。 白书君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不想面对。 而他呢? 只是想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不要闹乱子啊。 “晚点我还要回去,有要事处理。” 徐尘缓缓道:“村子里的三百兄弟已经陪着我一起闹事了,接下来得看看那些流民会怎么做。” 白书君自然是深明大义的,知道要以要事为主。 她想了想道:“那些流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从当初饥寒交迫状态下熬了过来,那都没有起事,现在他们都快吃饱了,不会轻易胡闹了吧?” “不管了,先看看他们怎么选,我会尊重他们的意见。” 徐尘自然也不想挟恩图报,所以早就准备了另外的方案。 事实上,这些流民今年为他创造了极多的价值。 就比如村子里正在盖着的宅子,地虽然是他的,可人工大多是流民出的。 不多久,他返回石格村,让小胖向田把所有人流民都召集起来。 无论男女老少,除了动弹不得的,全部到位。 七千多人,一个个人头攒动,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大片。 随着徐尘站上高处,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去,神情肃穆。 虽然徐尘并没有特地禁止那三百兄弟胡说八道,但石格村的村民早已养成的低调的性子。 但三百匹马出征,每个人都带着家伙事,回来又是大肆庆祝的。 哪怕流民想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啊。 “大家伙应该猜到了什么吧?” 徐尘高声开口。 “没错,前几日我带人出去打仗了,打的是叛贼,所以暂时还算不得起兵造反。” “但是,那一日不会太远了。” “而今四方大乱,贼人四起,用不多久就会涌现出无数贼人,叛贼。” “我如果不起兵兴师,我们就会被贼人欺负。” “所以在此之前,要做好万全准备。” “也就是——训兵!” 话音落下,众人更是神色一震。 训兵,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 因为朝廷是不允许擅自养私兵的,别说区区一个村子了,连县城都没有兵,有的只是衙役。 训练私兵,就意味着用不多久要起兵造反了。 “我知道大家伙也很不容易,一路逃荒过来,为的,就是活下去。” “现在,我也没理由逼迫大家伙跟我一起闹事。” “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大家回去后自己仔细思考一夜。” “明日,如果愿意跟我起事的,便赶来这里集结。” “至于不来的,我也会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的安排,至少保证大家伙的日子不比现在差。” 说罢,他巡视众人,有些感慨的笑了。 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啊! 忙来忙去的搞银子,又因为担惊受怕各种盖房子,搞村墙,可谓是操碎了心。 明日过后,便不必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 手里有了兵马,便相当于平和时代手里有大把的银子。 有底气! 在众多流民的注视下,徐尘离开了。 众人站在原地,面色有些莫名,相互对视,一时间茫茫然。 村长大人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话说的很清楚了,是否要跟着村长大人造反? 可那造反是掉脑袋的大罪啊,大家伙辛辛苦苦跑过来逃难,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 “好了,大家伙都回去吧。” 这时,向田开口:“村长大人说话算话,哪怕明日不过来这里集结,也不会记仇的,反而还会安排妥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若可以的话,大家当然是不想蹚这趟浑水。 哪个好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去干掉脑袋的勾当? 但偏偏,村长大人对大家伙有天大的恩情。 是村长大人救了大家伙所有人一命,这恩情比天高,是此生都还不完的。 现如今村长已经发话,大家伙难道不应该提着脑袋去干嘛? 忘恩负义,良心上过得去吗? 于是,无数人左右纠结不已,回到鸽子笼的家里后,几乎都沉默下去,开始思考明日到底要不要去集结。 “向田没回来这边。”有人看着外面,低声喃喃着。 如果向田或者是白元武过来招呼一通,哪怕有人不情愿,也会站出绝大部分人,跟着村长大人造反。 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没回来。 完全让大家伙自己做选择。 这才是最难的啊。 拷问良心。 徐尘倒是满不在意,喝着茶,琢磨接下来要做事儿的细节。 最近赚的银子倒是不少,可接下来眼看着要砸进去一大批啊。 手里这点银子可能不够用。 不过这个时候,青兰借贷放出去的银子也回收的差不多了。 按照原计划,等冰窖那边填满了冰块,就可以考虑分银子了。 事实上,现在到了晚上已经开始结冰,但到了白天用不多久就融化了。 冰层很浅。 所以他准备提前把账目结算了,额外留出几十两的钱雇佣人手,应该可以填满一个大冰窖了。 “村长大人。” 这时,丈母娘林蓉匆匆赶了过来。 徐尘抬头:“阿姨,您有事?” “我能不能也参加训兵啊?” “这个……” 徐尘笑了笑:“您这么大年纪了,就算了吧?” 第227章 全部都来了 这年头,人的寿命都很短。 一般二三十岁可以称之为壮年,过了四十多岁,就可以被称为老头了。 林蓉四十岁左右,如果是正常干活倒是无妨,可以女子的身份去打仗,根本不够看。 “我怎么了?我力气大着呢!” 林蓉很不服气:“别看我瘦巴巴的,一般的男人都未必有我力气大。” 徐尘皱了皱眉,琢磨不定。 林蓉补充道:“咱也算是自己家人,你要训兵,咱自家人怎能不支持?就这么定了,算我一个。” 徐尘长长叹息。 按照原计划,他确实要选一批年轻女子出来的,最好是正在长身体的,以及年轻力气大的。 既然丈母娘如此要求,他也不好过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成,那就算您一个。” “好嘞。” 林蓉开心的走了出去。 徐尘摇头苦笑,继续思索接下来的路子。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并不是一拍脑子就能做决定的 要仔细斟酌,尽量的完善所有的步骤与流程。 比如要训兵,怎么训? 再比如,有了兵马后,家伙事怎么弄来? 因为乱战的缘故,生铁的价格开始疯长,听说已经将近五十文一斤了。 他虽然有点小钱,可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得想办法,搞一个……铁矿。 这事他早就开始留意着了,但一直没有消息。 “愁啊。” 徐尘无奈。 要尽快把南望府十二城池全部拿下来,有了一定的实力后,就可以派人出去打探铁矿的消息了。 转来翌日,徐尘特地睡到日头照屁股才起来。 对于结果,其实他大概猜得到。 预想中,应该是每户出来一到两个战力,毕竟家里还要留着人照顾老幼。 算下来应该是三千多人的样子。 他再挑选一番,凑出一只两千的大军并不难。 兵不在多,在于精! 哪怕只有一千人,加上李冲等三百兄弟,他依旧有信心拿下整个南望府。 当然……如果是碰到废物主将,哪怕再多的精锐也都白搭。 例如那个魏兴德。 明明带来一万大军,硬生生被自己带来的两千骑兵给冲散了。 大概巳时左右,白元武快速跑了过来。 “姐夫,来了,全部都来了。” 他激动不已:“除了无法动弹的,哪怕是带着娃的妇人都抱着孩子来了。” 徐尘眉目一震。 竟然全部都来了! 他缓缓沉下一口气,认真整了整衣服,奔腾有力的走了出去。 来到高台上,所见之下是分列整齐的一个个队伍。 有的妇人抱着孩子,有的则牵着孩子,以孩子的年龄大小排序。 这其中又有区别,比如这些人家里已经出了战力的,则在旁边单列一排。 家里有老人的,需要照顾的,同样单列。 一共八千五百人,足足来了八千四! 剩下那一百,是不能动的。 这一刻,徐尘深深的压着呼吸,眼睛却是不受控制的红了,心下一股股热流涌动,旋即是无尽的豪情! 石格村人心如此之齐,何愁大事不成? “众位父老乡亲!” 他高声嘶吼,转而弱了几分,轻轻颔首:“谢了!” 下侧的八千多人也是情绪被触动,纷纷红了眼睛。 接着,徐尘开始挑选人手。 年龄在四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家中有老人需要照顾的、孩子在五岁以下的且家中有战力的,全部剔除。 男子这边,经过一番筛选,有两千五百多合格的。 女子这边,则有一千多,但被他随手留下了五百多明显合适的年轻女子。 而后是又一轮遴选。 最终,男子留下了一千八百人战力。 另外,又分批次留下了二百多十四至十六、十六至十八岁的男子。 女子这边留下二百人后,同样挑选了部分年龄在十四至十八岁的,单独列队。 最后统计下来,总人数依旧破了两千五。 再加上李冲等三百人,便是两千八了。 比他想象中足足多出七百多人。 “很好!以后,你们便不是普通百姓了!” 徐尘高声开口:“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兵!” 李冲率先带头:“见过上位!” 其余人瞬间反应过来,同样高声道:“见过上位!” 响声震天,久久回荡。 徐尘见状心情缓和了许多。 尤其是那声称呼,代指的比较多,可以是高官显贵、上级,还可以代指君王、帝位! 相对模糊。 不过这样刚刚好。 谁特么拿脑袋造反冲的不是皇帝那个宝座去的? 有了兵,接下来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首先就是体能的训练。 刚好新建城墙、宅子需要强体力劳力,先去干活吧。 “李冲、白元武、向田,你们把这些将士以千人为单位,分为大队、小队、小组。”徐尘吩咐。 很快,三人忙活起来。 李冲负责石格村的三百人,白元武和向田则负责余下的人。 又从其中选出了大队长、小队长等,跑去搬砖、抱木头去了。 众多将士都有点懵,脑子转不过来。 好像成了兵,又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了和之前劳作不同的地方。 干的活,好像重了些。 在李冲等三人的命令下,好像每个人都全力以赴,体力没多久就耗光了。 耗光怎么办? 继续干! 能干多少干多少,实在干不动才停下来歇一会,接着继续干。 直至中午时分,才干了一个半时辰的众人都累的直不起腰,身子骨瘫软一般。 而如果按照以往正常干活的进度,早上吃过饭后,至少是要干到下午的。 毕竟,一天只有两顿饭。 那些有钱的老爷、大人才吃得起三顿饭。 所以哪怕平时拼尽力气干,也有喘息的时间。 哪像这种,恨不得要把所有人的体力榨干。 “三位大人,再这么干下去,大家伙要活生生累死啊。”有人无奈的开口。 “谁在说累?” 李冲豁然扭头过去,满脸的怒色。 而后,所有人都老实了,彻底安静。 李冲则高声道:“听好,你们现在是将士,是兵卒,以后,把累这个字,都给老子忘记。” 众人垂着头,没敢接话。 “向田,那边准备好了没?”李冲问。 “都准备好了。” “好!” 李冲点头,高声开口:“开饭!” 本无精打采的众人忽的一震,所有人皆错愕不已,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中午的,竟然有饭吃? 第228章 潜移默化 两千多由流民变为的将士们错愕了下,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些许古怪的神色。 似是很激动、欣喜,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强行忍着。 在李冲的带领下,众人走向了鸽子笼竹楼。 天色已经开始冷了,因为是北风,所以在石河的对面没什么感觉。 但此一刻,才刚刚靠近就闻到了混合的香味儿。 有鱼,有肉,还有臭臭的。 再抬眼看去,便见最前边摆放着一盆盆白花花大馒头,只是看着都让人肚子咕咕叫了。 太丰盛了! 众多将士再也忍不住,面上浮现出激动的喜色。 还有不少人忍不住吞喉咙,显然是馋坏了。 “还愣着做什么?不饿啊,都洗把脸去,开饭了。” 一个小桌旁边,徐尘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吃的正香。 之前流民们大多时候吃的都是粥,偶尔吃白米饭,极少吃白面馒头。 倒是不他抠门,而是他也……穷啊! 几千人甩开了吃,那消耗量简直不敢想象。 现在不一样了。 首先人数上并不多,只有两千八,而且他也有钱了。 伙食方面得搞上去啊。 要不然体力跟不上,如何锻炼?如何增长力气? 事实上,这些将士以及流民,相比于之前来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面上多了几分红润色。 毕竟,这些人平日里哪怕喝粥,也是稠的,而且粥里面的菜品经常更换,讲究营养。 平时干点活,问题并不大。 很快,两千多人抢着洗漱完毕,来到那一盆盆馒头跟前,却是犹豫了,没敢伸手。 “吃啊?” 徐尘开口:“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将士伙食量增加一半,每日三顿饭,有肉有菜。” 他没敢说不限量,害怕这些人不管不顾的猛着吃,撑坏了。 这年头,真的有人会把自己撑死! 众人紧紧地闭着嘴巴,眼睛再度红了,泪珠子已经开始打转。 曾经的他们,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哪怕是一碗稀粥,都是天下最好的美味了。 后来渐渐的吃的好了,极少时候还能吃到白面馒头。 在他们看来,那样的日子已经很知足了。 而现在,限量放宽了,且主食只有馒头,这意味着每个人至少可以吃上三个馒头啊。 “吃。” 有人抓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只是一口下去就吃了大半。 其余人见了,也都跟着抓起馒头就吃。 “急什么?慢点吃。” 李冲呵斥道:“每个人三个,都坐下,吃点菜。” 顿了顿,他严肃补充。 “先说好啊,所有人都不得将食物带走,拿回去给家里人吃,这是规矩,也是军纪,违反军纪,后果你们知道的。” 正大口吃着的众人动作顿了下,其中有几个人把藏起来的馒头悄悄取了出来。 坐在李冲旁边的徐尘小声道:“要不宅子那边停几天,提前把营地盖起来?” “暂时不必,我相信大家伙不会私藏口粮的。” 徐尘笑呵呵,并未遮掩。 盖营地的事情,自然是他和李冲说的。 将士就是将士,怎么能和普通百姓混住在一起? 再者便是,几个将士住在一个房间里面,可以培养兄弟间的感情。 这对上战场是有大作用的。 吃完了饭,众人皆是打着饱嗝,心满意足。 李冲见状,也是有些感慨。 不出意外的,这顿饭注定让所有将士终身难忘。 于是他严肃起来:“列队!” 因为石格村这边是经过训练的,三百兄弟立刻整齐有序的战列,其余将士见了,便都跟着学。 “记住了,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将士,将士最大的职责便是服从命令!” 李冲说了很多。 让众人逐步的清楚自己的身份。 接着,他看向一侧:“请上位训话。” 徐尘点头,走到前方。 “现在让你们全体去劳作,只是简单适应下身体,涨一涨力气。” “宅子、村墙很快就要建完了,届时,你们将会迎来不可想象的恐怖的训练。” “还有便是,既然你们已经是将士了,从今天开始就要发俸禄了。” “暂时,咱们还很穷,就定为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俸禄吧。” “等日后咱们有了钱,再慢慢的涨。” 什么? 众人皆是愣了下。 能吃饱饭大家伙已经很满足了,竟然还有俸禄? 而且还是一两银子? 那么多钱,岂不是可以买好几十斤的米? 嘶! “万谢上位!” 众人齐声开口。 “不必谢,都是你们应得的。” 徐尘笑了笑,回去了村子。 经由新建村墙的时候,一个正在砌墙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开口。 “村长大人,竹楼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啊?” 徐尘认得此人,是流民中的一个小队长,叫马二。 “没什么事,刚才简单训话而已,忙你们的。” 他说了嘴,笑呵呵的离开了。 将士们这边的事情自然的瞒不住的,他也没打算瞒着。 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入伍为将士,是一种荣誉,而且还不是你想入伍就能进去的。 至于如何处置流民,他自然是经过缜密思考的。 现在可不是平和的年头,要凝聚人心。 如果也让这些流民用自己的劳作换银子,继而用银子购买物品,方向上是可行的。 能者多劳,你干的多,赚的就多。 但那样的话,用不多久就会出现贫富差距。 所谓笑贫不笑娼,患不均啊! 所以,暂时是不可以分银子给这些流民的。 怎么办呢? 徐尘琢磨许久,琢磨用一种记工的办法,也就是工分。 劳作一日,记作为一个大的工分,一个大工分可兑换一定数量的正常的工分。 这样,既然可以刺激百姓们的积极性,还可以使得能者多劳。 一举两得。 当然了,这事推行起来有很多麻烦,他暂时没时间,得忙完这阵子再亲自监督推行。 天色渐渐晚了。 “劳作的百姓们都回去了吧?”徐尘问。 不知觉间,他不再用“流民”的称呼。 因为不雅。 就好像一直被人叫做穷鬼似的,没人愿意听。 “听动静应该是刚经过石河。”顾妙婉道。 “那就好。” 徐尘笑了。 昨日,他让众人慎重考虑是否当他手下的将士,当时所有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中。 是时候给这些人一点点小的教训了。 昨日还有些不情愿? 明日你未必高攀得起! 只不过,就在他期待自己这点小趣味的时候,负责巡逻的白元武带来了一个女人。 第229章 来真的 女人三十多岁,穿着十分华贵,头上还带着金钗。 只不过这一刻,她很是焦急。 见到徐尘后便急忙开口:“徐大人呐,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那丈夫。” “嗯?” 徐尘一脸的古怪相。 什么玩意? 上来就让他救人?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关键是……老子特么认识你吗? 女人大概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便急忙解释。 “我是南望府胡家的人,我叫胡玲,胡奎是我爹。” “前一阵子,我丈夫去护送胡家人去京城,回来的路上被一伙贼人给劫持了,索要赎金一万两。” “关键是我们这些胡家的下等人,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啊!” 徐尘渐渐明白过来。 胡奎是南望府胡家的管家,而这女人是胡奎的女儿胡玲。 只是……他若有深意的看了眼这胡玲。 你这一身装扮可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 粗略估计下来,至少六七百两。 你管这叫没钱? 胡玲也发现了异样,急忙再度解释。 “徐大人,您是想多了吧?” 她无奈道:“这一身衣服,是之前胡家主人家赐给我的,若非出来求人,要装的像点样子,我哪里敢穿这等华贵的衣服。” 徐尘只是淡淡瞥了眼,懒得再理会这身衣服的由来。 “你都求过谁了?”他问。 “南望府,稍微有些声望、实力的都求了,但都表示爱莫能助。” 胡玲哭着道:“我思来想去,可能只有您出面才能把我丈夫解救出来了,徐大人,求求您。” 声声如泣,但哭了好半刻才掉落两颗泪水。 徐尘暗自冷笑。 还真是假性情啊! 却也不知这女人为什么惦记那个被劫持的丈夫。 他不由得看向胡玲的面部。 长着一双杏眸,哭泣之间轻掩面庞,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狐狸精之间又有不同。 比如师雨荷,妖而不艳,媚而不俗。 到了胡玲这里就成了又艳又俗,若是放在青楼里面,保准是头牌。 说白了就是……烧的厉害! 他平静道:“是哪一伙贼人劫持的你丈夫啊?” 胡玲忙道:“王老大那一伙人,带头的几十人都少了一条手臂,所以又叫独臂大军。” “知道的还不少。” “是对方自报的名号。” “嗯,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徐尘转身就要回屋,不想理会。 这女人苦苦哀求他是假,勾引他是真。 平日里村子里跟他说荤话的女人倒是不假,但都是开玩笑。 这女人,来真的了! “徐大人,等一下。” 胡玲忙是抬手,踏前一步:“我爹说了,让我顺道在石格村买一栋宅子。” 徐尘的顿住脚步。 这胡玲提及了胡管家胡奎,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毕竟当初卖卷纸的时候,最先与他接触的就是胡管家。 于是他点了点头:“银子送来后,我亲自帮你安排,回去吧。” “可是……” 胡玲一脸的为难:“可是我只带了一个姐妹过来,大晚上的回去……好害怕啊,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夜?” 徐尘算是看出来了,这娘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他有点小愤懑。 都已经明确拒绝了,还舔着脸往上凑。 以为继续纠缠就能有成吗? “走,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去。” 说着,径直向外走去。 这时,房门打开,顾妙婉冷着脸道:“徐尘,你最好在三刻钟内回来。” 徐尘回头看了看,没出声,走出大门。 胡玲漫不经心般的回头,与顾妙婉对视一眼,轻轻而笑。 那是不加掩饰的得意与轻佻。 她快步跟上徐尘,只不过因为徐尘的脚步有些快,她只能勉强跟得上,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徐大哥,您慢点啊。”她哀求一般道。 “你不能快点吗?”徐尘不怒自威。 “我毕竟是个女子家家的……哪里有你们大男人快。” 胡玲微微垂着头,俏脸之上满是红霞。 这一刻,哪怕是被责骂,她也不觉得生气,心里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男人,只是看着都给人霸气无边的感觉,生猛无比。 “前面就是了。” 徐尘继续带路,来到一处空着的宅院。 这几个月,石格村盖了不少的偏简易的房子,有的是准备做生意用的,有的则是当做村子的公办处,还有学堂等等。 “里面有木炭,你自己烧下炕吧,我回去了。”徐尘道。 “徐大哥……” 胡玲忙开口:“您看,您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此周到,我都不知如何感谢是好了,要不……我把这件衣服送给您吧。” 还来是吧? 徐尘便要开骂。 只不过胡玲又急忙补充。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爹安排的,他说现在的南望府很危险,让我来伺候您一晚,至少日后能保住一条命。” “……” 徐尘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这时,胡玲继续道:“我爹还说,整个幽云道也快大乱了,暗中出现了一伙叛贼,与大同军有关,可能要袭杀整个南望府。” 徐尘暗自一震,双目缓缓收缩。 这消息可是有点吓人了。 他完全不知情。 尤其是这一伙暗中的大同军,与武广等人起事时候假借大同军名头可能不一样。 是真的? 他打那韩业东的事情已经过去两三天了,暗中的大同军应该得到了消息,竟然还敢动手? 他徐尘的威名就如此不值钱吗? “所以,你让我去救你的丈夫,是为了让我去试探王老大一伙人的根底,继而尽快攻占整个南望府?” “不是,我就是喜欢你,一眼就看中了。” “……” 合着依旧特么的是真的? 他不再理会,转身而去。 院落中,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毫不留情的离去,胡玲的双眼中泛着无尽的怒火。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失败了。 连那幽云道的巡抚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她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徐尘身上? “你等着,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为自己的傲慢自大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天上明月皎洁,洒在青石道路上。 “呦呵,徐公子眼福不浅啊?” 一道轻柔又诱惑的声音响起。 徐尘正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忽然被打断思路,眉目一定。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便认真看去。 “这还不到一年呢,公子竟如此健忘吗?” 那人缓步从阴影处走出,外面一身最简单的丫鬟装扮的绿萝裙,却是风情无限。 第230章 师雨荷的身份 夜色渐深。 后山鸽子笼竹楼上。 随着消息传出,无数的百姓既惊叹又羡慕不已。 “每日的口粮增加一半?那岂不是差不多可以吃饱了?” “什么是差不多吃饱,没看到他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吗?不是粥,以后估摸着也要吃白米饭!” “何止如此啊,菜品也是异常的丰厚,至少一菜一汤,小咸菜随便吃。” “我的天爷爷啊,这吃的也太好了吧?” “还有啊,听说每个将士每个月还可以领一两银子的俸禄!” “好家伙,这待遇已经高出天际了。” 无数人钦羡,恨不得取而代之。 大家伙现在的日子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饿不着,住的地方也有,哪怕是冬天也冻不着。 可跟那两千多将士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也还算正常的吧?” 有人小声道:“毕竟以后要上沙场拼命的。” 旁边,当即有人驳斥:“放你娘的屁,上沙场拼命岂不是理所当然?咱们这条狗命都是被村长大人捡回来的,况且,哪怕出事了,也会有抚恤!” 众人沉默下去,心下却是一阵火热,一个个都琢磨起来。 这将士的待遇,好的离谱。 先前朝廷征兵,都说给俸禄,可实际上呢? 平时保证你吃个半饱就不错了,直至上战场的时候才能真正吃几顿饱饭,让你有点力气去拼命。 “老牛,你跟向田是远亲,能不能帮忙说个情,让大家也成为兵卒呗?”有人问。 “远亲有个屁用啊,老子自己都没被录用呢。” 众人见了,只好作罢。 但在这一夜,入伍的心火是怎么都扑不灭。 那么好的待遇,哪怕是死都值得啊! 与此同时,徐家。 乌云散去,繁星满天。 天上的明月更亮了,哪怕是半月也足以让大地生辉。 顾妙婉和白梦瑶都躺下了,只不过二人都没有睡意。 “小尘出去多久了?”顾妙婉问。 “算时间,应该是半个时辰了。” “为何还不回来呢。” 顾妙婉喃喃着,黛眉微蹙。 她自然是相信徐尘的,至少不是什么货色都要,之前去扒冯寡妇的门也只是为了气她而已。 按理说,把那个叫胡玲的狐狸精送到一个空宅子,再返回来,多说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结果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足足四刻钟。 难不成,那狐狸精本事非凡,愣是把徐尘给留下了? 不应该啊! 她虽然没在跟前听,却也隐约听到那狐狸精是有丈夫的,而且被贼人给绑了。 哪怕徐尘再混蛋,也不至于碰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吧? “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顾妙婉担忧不已。 石格村的安全是毋庸置疑的,晚上会关闭村大门,而且巡逻队昼夜不停,巡逻的范围更是囊括了整个石河镇。 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怎么可能出问题。 “再等等看,如果一个时辰后他再不回来,我们就出去看看。” 也是这个时候。 一个空宅子内。 院子的门关闭后,徐尘刚刚转身过来,脖子上便传来一阵温良的触感。 一身罗裙的师雨荷勾住了徐尘的脖子。 月光下,二人四目相对。 呼吸对撞之间,一股子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最后还是师雨荷幽怨的开口:“公子好狠的心,才大半年不见,就把奴婢忘了,好伤心啊。” 徐尘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再度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少跟本公子装。” 他冷声道:“当初,本公子考童试的时候,你不告而别,而今还有脸伤心?” 对于这个真正狐狸精的身份,他其实隐隐猜到了几分。 极可能与大同军有关。 因为这女子刚与他不告而别后,大同军就出现了。 多少有点巧合了。 “奴婢是舍不得离开公子的,只是……” 师雨荷说着,已是泫然欲泣:“只是身不由己啊!” 徐尘知道这妖精谎话连篇,十句话里面都未必有一句是真的。 不过他还是问了嘴:“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 “有人要杀我。” “谁啊?” “我妹妹。” “你家里人不是都快死绝了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 “我还真巴不得我那好妹妹去死,好人,你知道我那妹妹姓什么吗?” “一个姓氏又能说明什么?” “她姓魏!” 魏? 徐尘微微一顿。 这可是皇室的姓氏啊。 “她是皇家的人?”他问。 “嗯,当朝长公主。” 卧槽! 徐尘惊了一下。 这身份来头可太大了,长公主,那可是当今皇帝的长女啊! “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对劲。” 徐尘侧目:“你妹妹姓魏,你为何姓师?难道你不是皇室的人?” “确实不算皇室的人。” 师雨荷道:“我从小就被那个贱女人抛弃了,被一个农户收养,所以改名姓师。” 徐尘知道所谓的贱女人是当今的皇后。 可这……也太乱了吧? 他本想继续问问你亲爹是不是当今皇帝,但人家遭遇已经这么不幸了,再追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啊。 所以他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所以,当今皇后,当真你的生母?” 师雨荷郑重点头:“如若有假,我全家都死光光,天打五雷轰……”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好半晌后,二人才分开。 师雨荷轻轻依偎在徐尘的怀中,羞赧中含着桃花。 徐尘突然笑了:“好妹妹,以后哥疼爱你。” 以前,对于这狐狸精,他一直都避而远之,可渐渐的,随着师雨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两个人也就熟悉了些。 直至眼下,久别重逢,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顿了顿,他认真了几分:“你这次过来南望府是做什么的?” “本来只是去幽云道调查一个人而已。” 师雨荷道:“结果追着追着,那个女人就来到了石格村。” 徐尘暗暗皱眉。 来到石格村的女人? 而且还是追着调查过来的? 难道…… 他不禁后退半步,认真凝视师雨荷:“是胡玲?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调查她做什么?” 第231章 太会玩了 随着两个狐狸精的到来,徐尘一阵头大。 他怎么都没想到,师雨荷竟然是为了追查胡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的。 “公子觉得那胡玲是简单之辈?” 师雨荷道:“这么说吧,那胡玲的丈夫只是表面上的掩饰,实际上,胡玲的儿子的亲爹是幽云道巡抚樊龙。” 徐尘没有开口,仔细思索。 这事,表面上看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唯独能做的就是感慨一句:真会玩啊。 但是,胡玲亲自来找他了,而且还臭不要脸的勾引他。 麻烦就这么来了。 如果被管理整个幽云道的巡抚樊龙知道胡玲勾引了他,必定会勃然大怒啊! 旋即他有些气愤:“那胡玲脑子进水了吗?明明抱上了巡抚的大腿,还把火往我身上引?还让我尽快攻打王老大一伙贼人,快速攻占整个南望府?” 师雨荷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异色。 这话,意有所指。 同时也是在试探。 因为幽云道出现了一伙神秘的大同军的大军。 徐尘的言外之意是怀疑她与大同军有关,且询问那伙神秘的大同军是不是来攻打南望府的。 她轻叹一声,松开徐尘,转身过去。 “公子还是不信任我,怀疑我是大同军的人,对吗?” 徐尘没开口。 那伙暗中的大同军稍微有点棘手,因为他完全不清楚对方的情况。 这正因如此,才打断了他本繁忙且有序进行的计划。 稍微有点乱了。 在他没接管整个南望府之前,万一那一伙大同军打过来,便可以迅速收拢王老大在内的三伙贼人。 甚至,武广都可能被收拢了。 毕竟大家都是贼人,大同军势力庞大,谁不愿意跟着强者混呢? 届时,数万大军挥刀来到青兰县以及石格村,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边还准备着清点今年赚来的银子,大批购买生铁搞家伙事呢。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结果,还没等他准备好,就可能面对兵临“村”下的景象。 很被动,也很危险。 这种不受管控的局面让他很不喜欢。 旁边的师雨荷见状,无奈而笑。 她不知道那胡玲和徐尘说了什么,但能猜个大概。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胡玲亲自来送信,告诉徐尘,幽云道暗中出现了一伙大同军。 “那胡玲,为什么要来送信呢?”她问。 这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何等生猛啊。 胡玲来送信还不是为了多一道保险? 从侧面而言,也就说明了徐尘的实力是非常强悍的,被胡玲认为值得投资。 上一个被胡玲这般认为的,而今是幽云道巡抚樊龙,当朝二品大员。 “公子,您太小觑自己了。” 师雨荷道:“以您的本事,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打,没人敢偷袭的。” 这是两种性质。 光明正大的打,实在打不过了还可以投降。 但如果是偷袭,根本没有任何投降的机会,全部都要死。 就像鹿口县那件事,哪怕此刻回想起来,她依旧惊心不已。 火烧半城。 假若徐尘不提前提醒,所有的粮草都将被烧毁,整个城池将不攻自破。 “这么高看我?” 徐尘冷笑:“不若今晚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师雨荷笑着叹息:“我也想委身公子啊,奈何身不由己,天地广阔,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不过是棋子而已。” 顿了顿,她认真了几分。 “而今大乾四处漏风,十三道都有不同程度的义军。” “这其中暂时以大同军最强,也被朝廷针对的最为严重,派出了十多万大军。” “没办法,大同军只能分散开来。” “而根据眼前这事态来看,最多两年,天下将会彻底大乱。” “届时,一个不小心,这偌大天下极容易被分为许多个小国,各自割据一地。” 说着,她偷偷瞄了瞄徐尘,见其没什么反应,摇了摇头。 “公子,你要快些起来啊。” 她绕了到后面,轻轻伏在徐尘的后背:“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娶我好不好?” 徐尘长长的沉下一口气,挣脱开来。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他径直走了出去。 一定要说来,他还是很感谢师雨荷送来这么多消息的。 因为目前他能管控的区域,只有那么区区几个县城,平时所获的消息有限。 这是他最大的短板。 情报方面太差劲了。 只有统御了整个南望府后,有了根基,才能走出去刺探新的情报。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徐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插好门,直接进入主卧室房间。 还不等顾妙婉和白梦瑶开口,一下便躺在了二人的中间。 “大功臣终于舍得回来了?那狐狸精就如此迷人,为何不留宿在那里?”顾妙婉阴阳道。 “师雨荷回来了一趟。”徐尘道。 嗯? 顾妙婉美眸一定。 对于胡玲那个狐狸精,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师雨荷那个狐狸精就不好说了,之前就跟徐尘眉来眼去。 “她回来做什么?” “也只是一个偶然。” 徐尘并未多说,面色很是平静。 顾妙婉不禁有些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题不大,但有点乱,我要好好考虑一番。” 接着,房间便陷入道一片安静之中。 顾妙婉让靠着炕柜的白梦瑶拿了被子,给徐尘盖上,而后皆是侧身冲着徐尘,平静的闭眼眯着。 徐尘是真的有点混乱。 于是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事情,一步步抽丝剥茧。 不知觉间,他忽的发现一个关键点。 如果……那胡玲是故意来告诉他暗中大同军一事的呢? 让他着急攻打南望府的诸多城池,继而出现破绽? “难道是幽云道巡抚樊龙的计谋?” 一念至此,徐尘瞬间冷静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有点意思了。 胡玲在暗地里可是那樊龙的女人,让自己的女人出卖色相来算计他? 这……有点会玩啊! 不知觉间,徐尘浑身轻松下来。 之前的惊疑不定是面对未知的大同军,现在他直接回归本心。 不管了! 管他阴谋阳谋的,老子按兵不动。 就按部就班的清点银子,买生铁搞家伙事。 至于那些所谓的敌人,要打便过来。 当然了,话说回来,哪怕现在强行攻打南望府的诸多城池,问题也不大。 火烧连城又不是只能在鹿口县用,其他县城同样可以。 除此外,他还有很多阴狠招子没用呢。 之所以训兵,是他想搞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大军! 现在,他想通了,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非但没有问题,甚至还想反将一军。 不管那胡玲跑来通风报信是好心还是故意的,先打回去一巴掌再说。 “救你丈夫是吧?好,明日就去救!” 他面露冷色。 第232章 这就放人 人心隔肚皮。 所以一直以来,徐尘对于别人的话,尤其是外人,都是选择性听信的。 无论是师雨荷,还是胡玲的话,他听了后,都会再行斟酌,仔细辩驳。 现在想明白了,也就彻底放松下来。 于是,第二日。 天色刚刚放亮,他就早早的爬了起来,来到胡玲居住的小院。 稍稍让人意外的是,门竟然没有插上。 他便有些好奇。 到底是这娘们对于石格村的安全格外放心,还是故意给某人留的门啊? 亦或是本就知道他不会来,但还是留了门? 然后等他过来,只需轻轻叩门,门就会自动打开。 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这蹄子是懂点人心的。” 他腹诽了一嘴,直接推门而入。 “啊!” 茅厕里传出一道惊呼声:“谁?谁在外面?” 徐尘暗自翻白眼。 昨晚,他把这蹄子安排在这个小院中,几乎所有巡逻队的人都知道,除了他之外,谁会、谁敢不敲门径直进入? 只能说演戏的痕迹太重了,过犹不及。 他不耐烦的回道:“是我,徐尘。” “啊,是徐大人啊,您……您稍等一下。” 随着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出,胡玲从茅厕里面走了出来,偷偷瞄了徐尘一眼后,又快速低下头,满面的羞红。 “徐大人,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都让您见丑了。”她埋怨。 “快去洗漱,一会出发,去嘉英县,救你丈夫。” “啊?” 胡玲明显愣了下,没想到徐尘竟然这般果决。 那王老大可是有着数千人马的,在出去打仗之前难道不需要清点兵马、准备粮草什么的吗? “发什么呆?去啊!”徐尘不客气的催促。 “啊?啊,好好。” 胡玲身子颤了下,快速跑进屋子里面洗漱了。 过了大概两刻钟,她才施施然打开门,微微垂着头,一副小媳妇不敢见人的模样。 在她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绿色裙子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胡玲所说的陪她一起来的“姐妹”了! 徐尘也懒得理会,转身就走。 他很快招呼上李冲,码了石格村的三百兄弟,骑上马匹,直奔五十多里外的嘉英县。 直线距离上,石格村距离鹿口县和嘉英县都差不多。 骑马的话,哪怕慢悠悠的走,一个多时辰也到了。 可如果是商队的话,就不好说了。 行商者,一切以利益为先,所以车上拉载的货物都很多。 如果是平坦的道路,一天走个五六十里倒也正常,可遇到颠簸崎岖的路,外加货物沉重,就不好说了。 一天甚至都未必走得上三十里。 “慢点,徐大人,你们太快了。” 大概是第一次骑马,胡玲和他的姐妹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上,小心翼翼,跟不上大队伍。 “想不想救你丈夫了?”徐尘冷声问。 “想……” 胡玲无奈,很是委屈一般,小心的直起身子,逐渐加快速度。 一行人,晃晃荡荡,足足两个时辰才走了五十里路,终于来到嘉英县。 放眼看去,城外聚集着数千流民,但大部分人手中都拿着家伙事。 镰刀、斧子、刨子、大多是农具。 随着徐尘一行人接近,前方的众人皆缓缓起身,严以待阵。 踏踏! 一匹马当先,来到前面,空荡荡的袖子在冷风中飘荡着。 “来者何人?” “徐尘!” “……” 马匹上,王老大身子一抖,险些栽倒下去。 旋即,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动。 他的眼睛立刻红了,好似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后,那诸多情绪瞬间释放。 太难受。 这大冷天的,几千人缩在嘉英县城池外面,哪怕抱团取暖也冷啊。 相比之下,城内的知县以及百姓就舒坦的太多了。 至少有个住处,不至于被冻着。 他本是想继续攻打嘉英县的,可鹿口县的例子在前,非但是他,另外两伙贼人也不敢乱动啊! 那怎么办? 等着吧! 等谁? 自然便是眼前这位! 不远处,徐尘暗自皱眉。 这王老大什么情况? 怎么还触动了情绪? 眼见不好,他急忙催马上前,当即严厉呵斥。 “大胆贼子王老大,在知府陆展陆大人的地盘上闹事,找死不成?” 接着他又小声补充:“陪我演一出戏,注意情绪状态。” 王老大还是有点懵。 徐尘气的想骂娘。 这狗东西,反应怎么这么慢呢? 他只好低声严厉道:“你现在是大贼,悍匪,面对我的呵斥该怎么做?” 王老大这才明白过来,立刻做出愤怒的样子。 “徐尘?是谁啊?没听说过!” 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你带着区区三百兵马来找我,所为何事,有屁快放!” 徐尘见这老小子终于上道,继续演戏:“听闻你非但胆大妄为,还敢半路劫道?现在,老子给你个机会,立刻把人放了!” “我若不放呢?” “那你可听闻鹿口县的事情?” 徐尘满脸的怒色:“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扛得住?” “这……” 王老大犹豫了,一时不好接话。 徐尘见状,只得一声叹息,小声道:“行了,就这样吧。” 王老大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放松下来,接着忙是求饶。 “这……徐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为了糊口而已。” 他立刻老实了:“我这就放人。” 不多时,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被放了出来。 胡玲面色有些纠结,却还是走上去,冷眉相对。 “看你干的蠢事,竟然被人给劫持了,胡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干净了,还不快走?” 那男子闷着头,没敢言语。 前方的徐尘则是冷哼一声:“王老大是吧?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敢胡来,休怪老子不客气!” 他放了狠话后,调转马匹,一行人快速远去了。 后面的王老大呆愣了好半天,有点懵。 这就……完事了? 哈? 主公大人,您倒是把我们给收编了啊! 也是这时,城头上,嘉英县知县吴永达匆匆走来。 眼看着徐尘一行人已经远去,他直接是急坏了。 “王老大,干你娘呦,你竟然让主公大人走了?” 他怒火沸腾:“主公大人再不打过来,咱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两日后,幽云道衙门。 按照旧制,一道的衙门被称为督衙。 只不过因为诸多缘由所致,自大乾开国以来,只是叫做衙门。 “什么?” 后堂,一名须发皆白的男子骤然一惊:“你是说,那徐尘只是呵斥那王老大几句,就直接放人了?” 第233章 你可能不配 幽云道巡抚樊龙的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 三妻四妾倒是有的,只是生下来的都是女娃娃。 唯独到了胡玲这里,竟然诞下了男娃。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若非家里的老婆娘身份非凡,他早就把儿子、胡玲以及其丈夫一起接过来了。 也正因如此,他对胡玲还是很器重了。 只不过在得知徐尘只是用几句恫吓的言语就让王老大放了人,他还是一阵皱眉。 “没有道理的啊!” 他喃喃着,很是不解。 如果吓唬人有用的话,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可偏偏,按照胡玲所说,那徐尘并未动手,就是言语吓诈,然后那王老大就老实了。 这……跟他么天书似的。 完全不讲道理的啊! 他缓缓抬头看向胡玲:“你……没骗我?” 胡玲身段本就极佳,此刻稍稍扭捏,便越发妖娆了。 “好人,你可是孩子他爹,咱俩关系才是最亲近的,为何要骗你?” 她话锋一转:“你……你竟然怀疑我,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她半侧过身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若是胡玲不矫揉造作,巡抚樊龙还有些疑惑,可看这样子,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当即抬手扯了过去。 …… 不多久。 胡玲收拢衣物离开了。 厅堂间安静下来,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自旁边走了过来。 “是真的。” 黑袍男子声音低沉,仿佛酝酿着无尽的火气。 “那徐尘,确实只用了几句恐吓的言语,就把王老大给吓坏了。” “这……” 巡抚樊龙一阵惊恐。 竟然是真的! 胡玲没有骗他! 可这……怎么可能呢? 随便骂骂人,就把对方骂的服气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樊龙惊惧不已。 那徐尘的本事几乎快要通天了,还未起兵就已经如此强横,日后,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该怎么办?” 黑袍男子冷笑:“樊大人,您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最好是期望那徐尘不知道你的存在,否则,你必死无疑了!” 樊龙又是吓了一跳:“你是说……胡玲可能出卖了我?” 黑袍男子想了想道:“未必,但是,如果另有其人告知徐尘呢?” 言语间,他的声音低沉若猛虎,眼中是无尽的阴鹜。 恨! 怒火滔天! “凭什么啊?那徐尘有什么好的啊?我金鹏哪里有半点不如他?” “啊?” “她明明是我内定的女人,为什么?” 说着,他缓缓看向:“樊巡抚,你说啊,我哪里不如他?” 樊龙被吓了一跳:“大人,息怒啊。” 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莫名其妙的,突然发火,好似随时要吃人一般。 “要不……我把胡玲叫过来?”他试着道。 “去!” “好好好!” 樊龙快速跑开了。 —— 几日来,石格村都很安静。 该做什么做什么。 许多百姓都表示想要入伍,但都被徐尘一一拒绝了。 他只有一句话: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 再所有宅子盖好之后,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片片雪花落在肩头,久久不散。 天冷了。 几乎是一夜转冷。 明明前一日,趁着暖和的时候还能建宅子,隔了一日后,突然转冷。 徐尘本还想钓鱼的,只不过这一日,哪怕鱼池边缘的火道已经开始烧了,冰层依旧没有融化。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 “老李,你说,这次的事情干的漂亮不?”他问。 “这……” 李冲苦笑。 知道此事实情的人并不多,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看似在演戏,实则在迷惑暗中的人。 当时,连他都给看的迷糊了,后来还是思考许久才明白过来的。 就这,还是因为他是内情人。 换做外人,怕不是一脑子的雾水。 根本看不透。 “不出意外的,幽云道巡抚樊龙已经叛变了。” “然后呢?” “他们竟然想拿我试手?” “放出消息,让我着急,去攻打王老大等三伙贼人,他们则静观其变?” “坐山观虎斗?想得美!” “我这一手反将军,看他们怎么办,但凡敢过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徐尘有那么点生气了。 胡玲离开石格村后,他便派出二百名女子中的几十人去跟踪。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胡玲果然去幽云道衙门! 这也就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胡玲是故意过来放消息的! 哪怕她自己都未必知道实情,那……也是故意的! “村长,要不,我带点人,把幽云道那一伙大同军给劁了?”李冲低声道。 如果对方光明正大的来,他还能敬对方是一条汉子。 但利用胡玲一个女人,玩阴的? “急什么?” 徐尘披着虎皮的披风:“情况不明,就去人家打?找死吗?” 顿了顿,他补充道:“再等几天看看,如果彻底冰冻,就起鱼!” 这一年的天气有点怪。 夏日的气温明显比往年低,冬日又比往年的温度高一点。 这让他有点担心明年的收成。 无论是极热、还是极寒,对于农作物都有不可想象的影响。 据传,在远古时代,有一个冰河时期,整个世界都被冰冻了。 地都刨不开,就更别提种植农作物了。 又是一日,大雪飘扬而至。 冬天,真正的来了! 徐尘很是开心,大早上就开始招呼人。 “今日起鱼,冬捕,哦吼吼,走起走起。” 他开心极了。 偌大一个男人,像个孩子似的,没个正形。 众多的村民、百姓自然也就跟着激动与期待。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好工具,准备冬捕的时候,村子里面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男子。 他一个人,孤身而来。 看着一片红火又热闹的村子,平静到了极点。 众多百姓、村民皆是安静下去。 本冲在最前的徐尘的笑了笑,随意望向那黑袍人。 “干嘛的?” “起鱼?冬捕吗?我可以帮忙!”黑袍人道。 “你?” 徐尘摇头:“你可能不配!” 众多百姓、村民立刻警戒起来。 李冲大队长曾经吩咐过。 如果村长大人面色不善,那就没什么大事,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即可,问题不大。 如果村长大人嬉皮笑脸,那是开心的体现,屁事没有。 但如果村长大人过分的张扬、跳脱,无论是石格村的村民还是山上的百姓,所有人都他娘的给老子准备好! 随时开干! 第234章 还算男人吗 随着徐尘话音落下,一刹那,整个村子瞬间安静下去。 原本,众多村民皆是欢天喜地,准备起鱼。 按照村长大人的说法,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大丰收。 自然是值得开心的。 但,村长大人给人的感觉明显有些反常,大家伙表面上跟着高兴,但都开始警戒起来。 直至黑袍人到来,气氛骤然变了。 “都说石格村热情好客。” 黑袍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便是徐村长的待客之道吗?” 经年的征战让他一眼便看出整个村子瞬间充满了杀气。 若非见识过太多的杀戮场面,寻常人见了这等阵势,怕不是要被吓的尿裤子。 真的很吓人。 一个个都好像饿了太久的饿狼,择人而噬! “客人来了,自然是好酒好肉招待着。” 徐尘道:“但,你算是客人吗?以黑袍遮挡了大半张脸,畏首畏尾,不敢见人,鼠辈也!” 黑袍人顿了顿,缓缓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庞,看起来像是十七八的样子。 “呦呵,原来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啊,胆子倒是不小。”徐尘笑了。 “徐尘!” 黑袍人金鹏勃然大怒:“你敢!” 这是他的禁忌。 明明二十多岁了,可看起来非常年轻。 老话说下巴没毛,办事不牢。 因为这一点,闹出了太多的误会了。 无奈之下,他便用黑袍的帽子遮挡了大半张脸。 结果,他刚刚摘下帽子,徐尘便以此嘲笑他! “哈哈哈,我徐尘有什么不敢的。” 徐尘大笑:“行了,等着吧,你勉强算是小半个客人吧,我们起鱼了,晚点请你吃头鱼。” 接着,在他的带领下,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在一亩地左右的鱼塘内开始冬捕。 相比于那几百亩地的水库,这鱼塘就太小了。 直接强行破开冰层,各种捕鱼工具上去,不一会便捕捞上来几百斤鱼。 在鱼塘的旁边的房子中,几十名妇人早已准备好。 刚捕捞上来的鱼送进来,开肠破肚,再去鱼鳃,拿出去冰冻。 这个时候,鱼塘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秋天捕鱼,因为天色不冷,唯一的保存办法就是腌制。 可腌制的鱼,哪里有冰冻的新鲜? 况且,几万斤的鱼,总不能都做成咸鱼啊? 现在便不一样了。 冰冻过后,只要解冻了,味道依然鲜美。 当然,剩下的内脏也不能浪费,可以吃的如鱼肠、鱼泡等,留下来。 不能吃的,同样留下来,可以喂鸡喂鸭。 不过区区一上午,整个水塘的鱼便捕捉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被徐尘保留下来。 等待着以后没事的时候,还能钓钓鱼。 徐尘挑选了一条十斤左右的草鱼,带去了村子的公办处。 这公办处比较大,占地将近一亩,有厨房。 他亲自下厨,磨刀,杀鱼。 “村长,这鱼咱怎么吃啊?”李冲在旁边,很是期待。 村长大人是会做饭的,而且味道极好。 “这么大的鱼,当然要吃鱼鲙加涮锅啊!” 徐尘说着,菜刀已经破了进去。 不一会的功夫,一条十斤的大鱼便被切分为可透光的薄片。 鱼骨打出浓浓的汤底,放入小锅里面,放入些许佐料,接着便可以吃了。 房间中。 白元武、向田、李冲,黑袍人金鹏也来了。 五个人落座,简单吃喝一番后,徐尘开口了。 “青安府来的?” “是。”金鹏点头。 “胆子不小,活腻了吗?” 徐尘是半点不客气。 玩阴谋诡计,希冀他着急之下去攻打王老大等三伙贼人。 如果他不打,那么以黑袍人为首的大同军就有可能收服王老大等人,继而挥刀向青兰县以及石格村。 如果打了呢? 那黑袍人等大同军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无论怎么看,局面都很被动。 也亏得师雨荷来了,送来一些消息。 譬如,大同军已经拆分开来,分散后再找机会跟朝廷大军对峙。 翻译过来便是:黑袍人跑来幽云道的目的是从后面包抄朝廷大军的,并不是来攻打南望府的。 但,万一这黑袍人跑来南望府收拢王老大等人呢? 所以徐尘选择反将一军。 跟王老大演了一场戏,迷惑对方,看看对方怎么办! 结果,当那胡玲去了幽云道的衙门后,对方忽然没了动静。 这让他莫名的气愤。 就好似两个人都打架,一巴掌打过去,对方忽然老实了。 继续打吧,对方没还手。 不打吧,自己的怒火还未消散。 很他娘的憋闷! 于是便忍着,用跳脱的方式缓解自己心里的苦闷。 直至这黑袍人亲自赶来。 青安府的人,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点赶来,几乎没什么疑问了。 这人应该就是幽云道大同军的头子。 “赔我一个铁矿,这事就接过了。”他狮子大开口。 “嗯?” 金鹏不住的皱眉:“徐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徐尘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了什么,敢算计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金鹏就着蘸料吃了口生鱼片,缓缓的嚼了嚼,笑了。 “徐村长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淡淡道:“我见过许多英雄好汉,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像您这样的。” “我怎样?” “说好听是强势霸道,因为一点小破事就得理不饶人,说不好听点便是……不要脸。” 唰!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李冲、白元武、向田皆是放下筷子,面色不善。 然而金鹏却是浑然不惧。 “怎么?想动手?把我留下?随便!” 他满不在意,也看不出半点怯意。 李冲三人悄然瞥向徐尘,只要徐尘一开口,瞬间就可以将这黑袍人给按住。 徐尘则是微微眯着眼,转而摇头笑了出来。 “有点气魄,但还是要赔给我一个铁矿。” “我自问,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试探你一下而已,后果很严重吗?” 金鹏道:“再说了,如果你徐尘当真有实力,为何不自己去抢个铁矿回来?” 见徐尘没有接话,他继续补充。 “外界都说你徐尘如何如何的厉害,我看啊,不过如此罢了!” “但凡有点本事的,比如换做是我,早就拿下整个南望府了,甚至是整个幽云道都不在话下!” “可你呢?” “畏畏缩缩,龟缩一角!” “你,还算个男人吗?” 第235章 分钱 听了金鹏一番讥讽的言语,徐尘并没有生气。 相反,他一直笑着。 按理来说,他目前还没有真正的起兵,和大同军也都是一路子的,目的都是为了起义、对抗朝廷。 可不知为何,这狗东西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一开始是试探,现在更是出言相讥。 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 “所以,你到底是不想赔偿我一个矿脉了?”他问。 “大同军不久前刚拿下一个铁矿,有种,你自己带兵去取!”金鹏冷声道。 “会的。” 徐尘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送给我的,没什么问题吧?还没问怎么称呼呢。” 金鹏自然不觉得以徐尘这点本事有能力向南千里之外取矿脉。 于是果断的报了名字。 “如果你能打到竹宁府,我就把那条矿脉送给你!” “一言为定!” “好。” 金鹏起身抱拳:“头鱼很好吃,多谢款待,来日,江湖再见!” 说罢,他大步而去。 房间安静下来。 李冲等三人偷偷瞟了徐尘一眼,见其脸色逐渐阴沉下去,便都垂下头,老实喝酒吃肉。 过了好半晌,徐尘才叹了口气。 “看到没?人家大同军瞧不起咱们,觉得咱们打不下南望府,就更别提整个幽云道了。” “那……” 李冲犹豫着道:“现在要开始打吗?” 白元武则是有些愤懑:“姐夫,我觉得,这南望府似乎没那么难打,要不咱们打一个试试?” 谁人不知道青兰县石格村大名? 在鹿口县那一仗过后,原本躁动不已的南望府彻底老实下来。 可以说,石格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了,而是实力的代表! 结果那个穿着黑袍子的金鹏竟如此大言不惭,高高在上,瞧不起石格村。 “先不急着打。” 徐尘严肃道:“被人稍稍激将就坐不住,那是莽夫,咱长的脑子是要用的,不用的话干脆喂二汪算了!”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说。 都是偌大的汉子,谁还没点脾气? 南望府不急着打,但必须得有点动作了。 否则被某些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才有点小成就的人看去,还以为石格村真不行呢! “虽然这狗东西人品不怎么样,但给咱们的赔偿还是不错的嘛。”徐尘笑了。 他的消息太闭塞了,除非是发生极大的事情,否则短时间内很难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儿。 尤其是关于铁矿,他可是惦记太久了。 这是关乎他们这一伙人硬实力的关键所在。 现在金鹏主动送上门,他岂有不要之理? 至于距离方面,也就是一千里左右,大概处于朝廷十万大军和大同军交战地带。 他不过是为了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又不是打仗,总不至于被双方围攻吧? 问题不大! 天色渐晚。 徐尘来到了县城,顺手给知县李勇带来一条八斤重的大鲤鱼。 “呦,二哥,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呢。” 李勇笑呵呵的接过了大鲤鱼,让人拿去炖煮了。 二人落座。 李勇忽的压低声音道:“幽云道出现了一伙大同军,是真的,并非是冒名,大概八千兵马。” 徐尘点头:“已经见过了。” 李勇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这个知县的消息也滞后许多了。 “冰窖重新填满冰块了吧?”徐尘问。 “嗯,这两天找的县城百姓干的活,一天就完事了,储存了两个大冰窖的。”李勇道。 那冰窖实在是太大了,去年一年还没卖出去一个冰窖的。 今年储存两个冰窖,足够用了。 “也就是说,今年能赚的银子,差不多这些了。” 徐尘有些感慨:“一会拢一下账目,把银子分了吧,咱城里还有不少生铁吧,我买点回去。” “买生铁?二哥,我直接给您送过去就是了。” “不可。” 徐尘摆手:“哪怕起事了,一切也都尽量按照规矩来。” 秩序不能乱。 今天乱了这个,明天乱了那个,整个南望府迟早乱套。 这个头不能起! 再者,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强迫人家呢? 辛辛苦苦赚银子,还不是为了花的? “现在生铁的价格已经差不多五十文一斤了。”李勇道。 “……” 徐尘忽的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只能买二十斤生铁。 把生铁锤炼为家伙事,中间还有十个点左右的损耗。 也就剩下十八斤左右了! 他忽的有些后悔。 话说的太早了啊! 要不……还是强抢过来算了? 就在当晚,二人开始拢账。 总贷出去的银子大概万两左右,月息八里。 有的百姓用了一个多月,有的用了三个多月,综合下来,赚了一千八百多两。 青兰借贷这边放出去的钱由两部分组成,他和李勇合伙出的六千两,诸多世家大族又存了七千二百两。 别人的存银是不能动的,那么二人可分的银子便是七千八百两。 每人三千九百两。 青兰借贷的钱算完了,徐尘回到徐宅后又开始核算冰窖的收入。 冰窖总收入除去花销,还剩下六千两左右。 当初仁善会成立的时候,总共分发了一百股。 是时候发银子了! 转来翌日,徐尘让人找来了三大家族的族长以及便宜丈人白峰,知县李勇。 现在的冰窖生意,就剩下这么几个股东了。 徐尘公事公办,拿出了一整年的账本。 “今年的收支情况都写清楚了,总盈利六千零二百两银子,要留下二百两,今年总分红六千两。” 说着,他把账本递给几人,但几人都没接过查看。 “嗨,徐大人,大家都相信您,赶紧分银子吧。”黄茂笑呵呵。 莫说这账本必定看不出问题,就算看出问题,谁又敢乱说。 况且,今年本就已经大赚特赚了。 回本不说,甚至是直接翻倍。 “好,那就开始分银子,一股分六十两!” 很快,一箱箱的银子装入了停在徐家门外的马车上面。 赵家占二十股,分了一千二百两。 之前在对付徐尘的时候,诸多世家大族为了向李家表忠心,纷纷出卖了手里的股份。 唯有赵家不声不响,赚的最多。 “赵老爷子,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白峰开玩笑道。 “嗨,你个老小子不也没少赚?” 赵老爷子赵公辅笑呵呵。 世道已经开始乱了,银子不容易赚了。 分银子的时候,自然是值得开心的。 李家占十一股,其中有一股是当初李六和徐尘争抢得去的。 剩下的便是李勇了。 徐尘之前答应过,要分一成给县衙。 “二哥,这钱我就不要了,咱们大事要紧,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李勇还未说完,就被徐尘打断。 “拿着,你这边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县衙有六房以及三班的二百多衙役,每个月开销不少的。 分红完毕,还有石格村五股,剩下的便都是徐尘的了。 他直接拿出一千两购买了生铁,带着余下的将近两千两银子回了村,召集所有村民。 分钱! 第236章 收入倍增 石格村,千余村民全部集结起来。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天左右,但已经到了年末,是时候分钱了。 高台上,两千两银子整齐的摆放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不夺目。 众多村民皆是兴高采烈,期待不已。 “这一笔钱是我利用属于村子里的钱,购买了当初仁善会的股份,今年赚了。” 徐尘解释:“咱们村一共二百一十五户,冰块生意总收入银两为三百两,每户可分一千三百九十五文钱!” 下方又是一阵高兴的欢闹声。 对于这所谓的入股,许多村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大家伙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莫名其妙的就分银子了。 这……纯粹等于是捡钱,而是还是一两多,简直不能更开心了。 要知道,去年的这个时候,绝大部分家庭,一年也才赚二两银子左右。 除去购买油盐酱醋等基本生活所需,只能勉强活着,一年到头能存一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而现在,只是白捡的银子都一两多了。 美滋滋哇! 很快,在李冲、白元武等人的分配下,石格村开始分银子。 石河对面竹楼的百姓得知消息,只是远远看着,羡慕不已。 在村子里忙活的、已经开始收尾的诸多厂房建设的石鱼村等三百人当然也是钦羡万分。 身为石格村的人,太幸福了。 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捡钱。 这是纯粹的天上掉馅饼啊! “大家伙今年的收入都怎么样啊?”徐尘问。 “好!”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岂止是好啊,简直好的快没边儿了。 粮食收成本来就好,中间一卖一买,又赚了一成,再加上平时劳作的收入以及这一两多银子所谓的分红,哪怕是最穷的人家收入也破了五两银子。 当然,这也跟四方乱战,粮食价格大幅上涨有关。 二两一石的价格,一亩地产一石半,便是三两银子。 稍微多种点地,如李冲,种了五十亩地,一年就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哪怕是刘二狗,种了五亩地,少也赚十多两。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喜笑颜开。 尤其是小孩子,找大人要了零钱,去百货铺子买辣条等零食、糖块吃去了。 至于大人们,手里有了钱,当然也要添置一些油盐酱醋等消费品。 反正村子里就有铺子,买着也方便。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 徐尘则是让李冲准备了一番,召集了之前出去打仗的三百兄弟。 之前都说了有奖赏的,当然不能落下。 “兄弟们,鹿口县那一仗,打的挺危险的。” “万幸的是,咱们没有任何一名兄弟受伤。” “当然了,大家伙也知道,咱们的摊子太大了,处处需要钱,所以这赏钱并不多。” “每个人一两半银子。” 众多将士皆是眼睛一亮。 这个钱,其实比大多数人预想的多了。 一定要说来,在鹿口县打仗的时候,最大的功劳是谁的? 当然是村长自己。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在旁边掠阵而已。 能白捡这一两半银子,已经非常知足了。 说不好听说,朝廷给之前入伍将士的死亡抚恤才只有二两银子啊,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多久,银子发放完毕。 “万谢上位!” 众人齐声开口。 徐尘点头:“都去训练吧,尽快提升战力,最近或许会有动作。” 众将士先后离开。 徐尘琢磨了下,干脆把最后一份钱也发了。 是村民建设新宅子的搭建费用。 虽然说材料什么的大多是现成的,可毕竟需要人工,这个钱要结算。 这一年来,石格村的村民的人工费一直在上涨,包括石鱼村于军等三百人,也都涨了不少。 “这一次,就按照十五文每天结算。” 徐尘道:“你算一下总的账目,去徐家取钱,尽快把今年所有账目都平了。” 至于竹楼那边的百姓,一直都是他养活着,暂时就不考虑给钱了,过一阵子等他腾出时间,考虑折算工分制度。 一天下来,村民的工钱都结算完毕了。 剩下的,便都是徐尘自己的。 他趴在桌子上,快速核算所有的账目。 这一年来,生意的摊子铺的太大了,进账的钱也是十分的驳杂。 卷纸、冰块、卖地,这三项是主要的进项。 除此外还有索要的“赔偿费”,青兰借贷的收入等等。 赚的倒是不少,可开销也是相当恐怖的,毕竟要养活几千人,没那么容易的。 就如地租,如果以现在的价格折算成粮食,至少价值五千两以上。 可是,能出售变现吗? 在这等兵荒马乱的年头,粮食未必是万能的,但没粮食是万万不行的! 最终,经过大半夜的核算,总数出来了。 除去粮食等各种物资以及大笔的支出,他的手里还剩下一万八千多两现银。 其中卖宅子的部分就占了一万七千多两。 很难评! 卖卷纸赚的钱,差不多一边赚一边花了,卖冰块的钱赚了两千两左右,直接花了一千两买了生铁。 就这,也只能勉强给两千多将士打造一套家伙事以及轻甲,连棉衣都没有。 没办法,想让将士们拼命,首先得有保命的东西啊! 归根结底,还是太穷了。 要不是卖宅子赚了点,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保持整个南望府当前的现状。 “夫君,今年赚了多少钱?”白梦瑶希冀的问。 “只有三千多两而已。”徐尘开口,并未说实话。 “啊?只有这么点?卖房子不是赚了许多吗?” “花的也多啊。” 徐尘并未过多解释。 倒是顾妙婉,认真的看了眼徐尘,暗自无奈着。 她很清楚,徐尘的压力很大。 说到底,还是手里的银子不够用。 如果银子足够多,却少什么,买就是了。 哪像现在,要做点什么事,还要算计着花。 她倒是想帮忙,可怎么帮呢? 徐尘要做的事情太大了,以她现在怀孕的身子骨,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最多只能把这个家照顾好。 “小尘,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她轻声安慰,为徐尘揉着额头。 “嗯,不急的。”徐尘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压力很大,因为要一切都要遵守以前的买卖规则,不能硬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237章 剿贼书 徐尘一开始的打算是把石格村打造成一块铁板。 以现在的趋势,再发展个两三年,手里有钱有人有家伙事,任你敌人再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不足为惧! 但时事催人,无奈之下,他只好扩张地盘。 把目标定位整个南望府。 这一步棋至关重要,关乎着他未来大业基石的稳定性。 保持原有的规矩,不可胡乱打砸抢杀,让百姓们修生养息,一年之后,整个南望府二百万人,七八百万亩地产出的粮食,将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 乱世粮为先。 到时候,管你什么敌人不敌人的,还不是想打就打? 总而言之,打仗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是手段而已,不是目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徐尘右边房间的火炕没有烧,摸上去一片冰凉。 于是乎,他就顺理成章的睡在了左边主房间的炕上。 沉静许久后,顾妙婉轻声问:“小尘,是要开始攻打整个南望府了吗?” 她大概能看出来几分。 收拢银子,给大家伙分银子,训兵,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现在一切俱备,只差徐尘一声令下,便要开战了。 “暂时不急着打。” 徐尘并未隐瞒,想了想道:“不过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必须要做一些事情了。” 在南望府内,表面上有着三伙大贼正在和官府僵持着。 其一是王老大一伙人,后面两伙人分别是吕成伟、周佑。 除此外,还有许多股小贼人,虽然暂时停止兴风作浪了,可时间一长,终究是个大麻烦。 转来翌日,徐尘来到了造纸作坊。 因为贼人作乱,造纸作坊已经暂停了。 一个个大的简易房子中,三十多名年纪偏大的男子正在用刀子刻字。 字眼很小,确实如苍蝇一般,不过在刷了墨水后,印刻在纸张上面,依旧清晰明显。 “现在雕刻多少字了?”徐尘问。 “回村长,已经刻出来三千多字了。”负责刻字的人回。 他叫老许,是竹楼百姓中体质不大好,还认字的,便被徐尘派来刻字。 “成,照着这份书稿给我挑选出刻好的活字来。” 徐尘递过去一张纸。 不多久,大概二百左右个活字被翻找出来,按照顺序摆放在一起,上面刷了墨,轻轻一印,一份公式化的书稿便显现出来。 徐尘捡起来看。 字体很小,却能看得清,相比于毛笔的抄写,至少省了一半的纸张。 正常,市场上售卖的纸张是三尺乘一尺半的。 如果用这样的活字印刷,区区二百字,所用纸张不过区区五寸乘五寸见方。 最重要的是效率! 如果要复印文书什么的,只要挑选出活字,按顺序摆放好,便可以无限制印刷。 这,又是一条来钱的路子啊。 奈何四方动荡,哪怕印刷出书本来,也没有销路啊! 商路几乎都快断绝了! “按照这个给我印他五百张!”徐尘开口。 必须要尽快稳定南望府的局势了,太耽误挣钱了。 若是商路依旧畅通,卷纸至少还可以每个月赚三四百两银子。 现在,彻底停产了。 “李冲,你安排三十人,把这些纸张散布到各个城池。” 徐尘道:“包括南望府附近的城池,也都散布、张贴,务必让附近的人都知道。” 李冲接过五百张纸看去,便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剿贼书! 大概意思是,明年一月之前,石格村将无偿派出人手,帮助朝廷剿灭南望府一带的所有贼人,还四方百姓一片太平。 李冲暗暗皱眉,讳莫如深。 这招子看似简单,实际效果却是不可想象的。 “好的,村长,我这就找人去办这事,一定会通知到位!” 李冲快速离开了。 徐尘站在石河的堤坝上面,巡视四周。 他的眸光深邃,仿若看遍了远方的一个又一个城池。 那黑袍人金鹏不是说他攻不下南望府吗? 现在呢? 且来看! 小小南望府,何须用刀剑? 一份书信,可镇四方! 不多久,随着一张张纸传播开来,剿贼二字几乎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南望府,连带挨着南望府的县城都出现了石格村发出的告示。 嘉英县。 “剿贼书?” 听闻这三个字,叛贼头子王老大骤然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主公大人并不认可他们这一伙贼人?要攻打过来? 接着,在听完整篇书信后,王老大反应过来,旋即一脸的焦急。 一定要说来,这不是剿匪的告示书,而是警告的书信。 帮助朝廷剿贼是假,真实目的是要收拢整个南望府,同时也将他们这些人纳入部下。 这是好事,可这……明年一月底? 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还要熬五十多天? 也太晚了吧? 这怎么熬啊? “王老大。” 此间,嘉英县知县吴永达走上城头,高声开口。 “你们这帮傻货准备一直冻下去吗?天气才刚刚转冷,这一冬得冻死多少人?你们倒是学着去年青兰县那边,挖窑洞啊!” “是了。” 王老大一阵警觉。 这样冻下去是不行的,必须得挖窑洞,暂时凑合熬过冬天。 但他依旧表现出不服气的样子:“粮食不够了,再给我丢下来点。” 吴永达气的想骂娘。 奶奶的,要饭都这么硬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 嘉英县还有不少的粮食,给王老大等人一点,倒是无所谓。 “先说好啊,你要保证,嘉英县绝对不可出现扰乱百姓的流贼。” “放心吧,有我王老大在,嘉英县就不可能出现任何另外一伙贼人。” “成,你们后退,我让人把粮食送到城外。” 吴永达说了嘴,旋即开始吩咐人手运送粮草到城外。 等到城门关闭后,王老大才派人上前取粮食。 明明是敌对的双方,此一刻,竟显得异常的和谐。 也是此间。 溪源县。 南望府地界不算大,最多隔着一个县城便可以抵达南望府城。 只不过因为四方大乱的缘故,哪怕距离南望府城仅有五十里,吕成伟一伙贼人在此叛乱,依旧没有朝廷的人过来管制。 有时候吕成伟甚至怀疑,如果他带领众多手下一路向南,会不会连那南望府城都给攻打下来。 当然,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眼下,他连这个溪源县都没打下来,五千多人,压在城池外面,境地有些尴尬。 打吧,不敢打。 不打吧,虽然跟溪源县知县要了点粮食,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两头难。 这一日,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走了过来,很快进入吕成伟的营帐之中。 山羊胡老者很直接。 “吕大王,我家大王说了,只要您肯投诚,便许您一个副手的职位。” 第238章 主公 “你说什么?” 闻言,吕成伟暗自皱眉。 让他投诚? 而后当一个副手? 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山羊胡老者见状只是淡然一笑:“我们大王是郑郏县的,紧邻着溪源县,只要您投诚了,莫说只是打一个溪源,附近的三五个城池,您都可以随便打!” 顿了顿,他补充:“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些人都可以配合您,一统南望府不在话下。” 吕成伟会意。 所谓的配合,不过是多了一个军师指挥。 他当然知道军师的重要性。 一如他们一伙叛贼,如果有军师的指挥,可能早就破了溪源县了。 只是…… 他看向山羊胡老者:“你家大王有多少兵力?” 山羊胡老者淡淡一笑:“真实的战力,至少一千人!而且我们已经攻下了郑郏县,有城池作为守护,吕大王,您要慎重考虑一番啊!” 一千人? 吕成伟暗自冷笑着。 这人还真是太自以为是啊! 他们这一伙人,着急之下,男女皆上阵,至少有七成的战力,也就是三千多人。 对方只有区区一千多战力,竟然敢让他们投诚? 胆子多的没地方放,只想放在他们的刀子下面吗? “若您投诚,我可以保证您可以在十日之内破溪源县的城池!” 山羊胡老者继续道:“您现在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吧?如果攻下溪源县,您的粮食会立刻得到补充。” 这条件,确实让人很是心动。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一伙贼人攻打溪源县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但因为鹿口县的事情,直接是害怕了,不敢打了。 而后,跟溪源县要了些粮食,便老老实实的守在城外。 只是经过这么多天后,粮食俨然不够了,无法度过今年的冬天。 在这等情况下,如果能攻下溪源县城,自然是极好的、 只要粮食够用,下面的诸多兄弟便都是听话的。 可如果没有粮食,下面的兄弟便不好说了,但凡打起来……那情景,根本不受控制啊! “让我们五千多兵力,向您一千多兵力投诚?” 吕成伟笑道:“您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区区一千人兵力而已,只要我挥师向北,弹指间就可以破你是郑郏县。” 山羊胡老者自是听出其中的意思。 吕成伟一伙贼人未必能打下溪源县,但如果挥师向北打郑郏县胜率还是很大的! “所以……您就那么确定,徐尘会造反吗?”山羊胡老者问。 “不知!” 吕成伟摇头:“但我知道,如果挥师向北,打你们,似乎真的不难!” 事实上,这一刻,他也是有些迷茫的。 除了武广那一伙,整个南望府还有三伙贼人。 王老大,他,以及周佑,三伙贼人! 一定要说来,王老大等人还是有优势的,因为那王老大等人胳膊是被谁砍掉的? 断了一条手臂就可以被信任? 那他也可以啊! 问题是目前为止,他都没收到任何一封书信。 也就意味着他还没有被认同! 而今南望府的情况有些诡谲,没得到哪一位的认可,任你再厉害,也都是虚妄的! 那鹿口县的贼人是何等的厉害? 然后呢? 无了! 这还是提前通知的结果! 要不然所有粮草给你烧了,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填不饱手下兄弟的肚子,那也是要反的。 又如现在的他。 是打不下溪源县吗? 是他娘的不敢打! 打下来又如何? 但凡那位来了,几乎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你去见过周佑了吗?”他问。 “还没。” 山羊胡老者似是为了博取信任,直接道:“如果您这边选择跟我们,那周佑也必定是我们的兄弟,所以,一切还要看您!” “我想一下吧!” 吕成伟喃喃了一嘴。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是贼人了。 这也就意味着,此一刻,他已经是没有退路可言。 要说来,这些,他倒是没怎么在意。 关键是,那位始终没有动静啊! 已经见过了王老大等人,却偏偏不见他们,也不谈判,搞得他们现在像是被嫌弃的孩子。 最关键的是,粮草已经不够了。 继续找溪源县的知县要? 人家未必给! 总而言之,一切都要看那位的意思。 但凡那位开个口,什么狗屁县城,他们这伙人都可以拼死打下溪源县,粮草足够吃一年的! 但现在……不敢动啊! “您还是先去说服周佑吧。” 吕成伟道:“他向你们投诚了,我就投诚。” 这话很直接了。 同样是大贼,如果周佑跟着山羊胡一伙人混,那他也可以。 “成,那我试着去游说周佑大王。” 山羊胡老者道:“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留宿一夜,明日再过去。” 吕成伟因为多说,直接同意下来。 而也就是在这一夜,一份份纸张出现在大军驻扎的营地。 吕成伟见了,暗自皱眉不已,不多久,脸上便洋溢起笑容。 “您要不要跟着我混?” 吕成伟笑道:“遇王不拜,真命已失,我家主公现在是给你们机会了!” 山羊胡老者愣了一下,待得看完那份告知书,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刻,他心底只剩下一个年头。 ——完了! 他费尽千辛万苦过来游说,苦口婆心,竟还比不过一份书信! “给你个机会,去游说周佑那小崽子。” 吕成伟道:“他如果同意也就罢了,如果是不同意……你就问问他有几条命,王志、武广、加上我,可否杀他!” 山羊胡一阵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懵了。 他跑过来,是来游说的,然后……又成了吕成伟的说客? “喏!” 吕成伟丢过去那份书信告示。 “我家主公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明年一月底之前要剿灭所有的贼人。” “说白了就是明年一月底之前,整个南望府不允许出现贼人。” “那周佑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所以还要您去告知一声。” “机会,就这么一次。” “如果他不听话,也就别怪我这当哥哥的不客气了。” “还有啊!” 他顿了顿:“你们所谓的大王也最好小心点,不要侵犯南望府任何一个地方,否则……怎么说来着?” “勿谓言之不预!” 第239章 太开心了 溪源县大贼吕成伟开心的笑了。 无他,只因那份书信。 如果是朝廷大军打过来,他是半点不惧,撑死互换性命呗。 谁怕谁啊? 但对于那位,他是半点底气都没有。 好在有了这份书信,或者说是告示。 石格村发出告示,要清剿所有南望府的贼人! 这……可太好了! 意味着大家伙有机会从一文不值的叛贼,变成正规的啊! 这一刻,吕成伟只觉得自己很强,强的可怕! “你们郑郏县需要主公不?” 他直接开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快快向我家主公投诚,勿谓言之不预,哦,对了,快去通知周佑,以后都是兄弟了,希望他自知,他若不懂事,哥几个就教训他一顿?!” 他快速言语,已是有些混乱。 也就是没攻下县城,没有鞭炮,要不然,非要放他一阵子再说。 甚至于,他都想去鹿口县炫耀一番。 你韩业东还有什么苟获不听话,怎么了? 被揍一顿,老实了吧? 咱这一脉一直忠诚于主公,但凡主公一句话,郑郏县直接打他! 说白了就是,提前老实了,听话,不惹事,主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公想要什么? 南望府必须要稳定。 那整个南望府就不能乱! 非但是南望府,如果其他地方乱了,他甚至都想直接打过去。 “帮忙传个信,就问一问他周佑,能否顶得住!” 吕成伟毫不客气:“主公已经发话了,他再不知好歹,我去揍他!” 山羊胡老者有点懵。 他本是过来劝说吕成伟的,结果……莫名其妙成传话的了? “你该庆幸,我家主公只是要南望府而已,要不然……” 吕成伟冷笑:“要不然啊,杀你不用一日,就这样,滚蛋吧!” 山羊胡老者看了看,悄然离去。 不多久,一名年轻男子赶来。 “周佑?” “是我。” “滚进来!” 吕成伟毫不客气,待得见到那年轻人,又不住的皱眉:“咱家主公的告示,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怎么说?” “我……这不是来找您来商量了吗。” “滚!你想死,可别连累老子。” 顿了顿,吕成伟小声补充道:“咱家主公明显很生气,你能帮忙就帮,帮不到,你至少不要添乱。” 年轻男子周佑犹豫了下,有点懵。 这就……拜为主公了? 关键是人家未必认你啊! “话已经给你递到了,你若是惹事,别怪我不客气。” 吕成伟很是直接:“其实,我原本的意思是,咱们一起去拜会一下主公大人,你……怎么想?” 年轻男子周佑犹豫了下,重重点头:“确实,但咱们现在想要去拜会也无门啊!” 大家伙都是叛贼,在南望府,那一个小小的村子,是所有人的禁忌。 换做之前,那位什么都没说,所以大家伙心惊胆战。 但现在,随着告示一出,那大家伙都是那位的部下了。 从没有任何根据到武义王的手下,只差一个面见上位的机会。 “要不要叫一下王老大?”周佑小声道。 “都行。” 吕成伟小声道:“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那货的,但现在咱都是主公的手下了,要团结一致,韩业东那小子其实有点欠揍,也就是自己人,要不然老子早就揍他了。” 说着,他有些愤然。 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韩业东那狗东西,毕竟是他们这一伙人中第一个投诚的,而他们,已经落后了啊! “成,吕哥,我根基薄弱,您一定要提拔我一下啊。” 年轻男子周佑道:“见到咱主公大人,一定要帮我美言几句。” 吕成伟犹豫了下,郑重点头:“届时,见到主公,你先拜!” 顿了顿,他低声道:“有没有一个山羊胡,去找你?劝你投诚?” 年轻的周佑点头:“确实有一个,不过我没同意。” “那就行。” 吕成伟点头,而后严肃道:“接下来,咱们最重要的事情是……朝圣。” 以前是没有机会。 你想要去见那位? 根本没有机会。 强行去见吗? 人家未必愿意见你! 所以此事成与不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若是那位认同了,那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吕哥,我听您的。” 二十多岁的周佑开口。 他也是看到了那份书信,所以异常的紧张。 说不好听些,但凡那位打过来,哪怕他有五千人可又坑得住? 根本挡不住! 现在,在吕成伟的组织下,终于有一次见王的机会了,岂能错过? “那行!” 吕成伟点头:“咱们都老实点啊,咱家的主公不喜欢吵闹,而且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珍惜好了,否则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他说的格外的认真。 就这么一次机会,如果得不到认可,直接废了。 但如果能得到自家王上的认可,一切就大不一样了,至少可以在南望府横着走。 “我去联系韩业东!” 吕成伟直接道:“那老小子赚到了,也都是给他脸了,晚点如加上韩业东,咱们三个人去石格村,咱家王上应该不会太过苛刻。” 年轻男子周佑不住的点头。 还真是有点难啊。 如果没有组织,这世间还真缪什么好怕的。 可有着那位压制着,谁敢乱来? 莫说其他,仅仅是当前的现状,所有人都要服气的! 因为那位已经在之前,杀疯了! 管你许多? “吕哥,你来吧!” “好,我试试!” 吕成伟毫不客气:“明日我就去找韩业东、武广去试试。” 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气的。 因为这事没法说。 能行吗? 不知道! 万一不行的呢? 最少拿武广,他这边是没得到任何消息的。 很难! 他也是有些着急。 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管不了许多了,先试试再说吧! 只要稳得住,就能行的。 但主公那边不行……一切都是扯淡的。 主公大人,那是一切的啊! 第240章 犁廷 转来翌日,吕成伟直接是找上了鹿口县。 他站在城头下面,直接高声开口:“韩业东,滚出来!” 不多久,韩业东走上城头,不住的皱眉。 “来者何人?”他问。 “你吕爷爷,滚下来,有事跟你商量。” “吕成伟?你个叛贼,胆子倒是不小,跑来你家韩爷爷地盘闹事?小心要你狗命!” “下来,快点,着急!”吕成伟催促。 韩业东犹豫了下,还是走了下去。 对方只有一个人,哪怕打起来,他也无惧。 大家伙都是拿脑袋拼命的,谁怕谁? 于是他径直走了出去。 城墙外,两个男人对峙,吕成伟骑着高头大马,韩业东就那么站在地上。 “主公发布的那份告示,你看过了吧?”吕成伟问。 “看到了,然后呢?” 韩业东顿了下,补充道:“另外,你现在就叫主公了?主公大人认可你了吗?无耻!” 吕成伟气急:“干你……你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主公最先打的是你,你哪里有机会跟着主公?” 每次想到这事他就生气。 凭什么啊? 就凭鹿口县距离青兰县比较近?韩业东就是第一个被打的? 那主公大人为什么不稍微绕一点远,打他们溪源县啊! 难受! 羡慕又嫉妒,使人眼红。 “别狗叫,你得了便宜就敢瞧不起兄弟们?” 吕成伟毫不客气:“我准备攒一个局,叫上王老大、武广、周佑,还有你,咱们一起去石格村,你去不去吧!” 若不是因为东亭县并不在南望府地界,他甚至都想去找王志了。 韩业东暗自皱眉。 看这意思是……吕成伟也等着投诚呢?还有那周佑? 关键是主公那边还没开始打呢啊! 这也……太着急了吧? 好歹象征性打一下啊,要不然怎么能彰显主公的实力? “你空着手去吗?”他问。 “我……” 吕成伟犹豫了下,一时有些为难。 是啊,上门去拜会,得带礼物啊。 空着手去怎么能成! 可问题是,带什么礼物呢? “你们溪源县范围内,还有小股的贼人不?”韩业东问。 “没啊,怎么可能有……” 吕成伟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话给他提了一个醒。 是啊,主公大人最希望什么? 当然是南望府的稳定啊! 别的地方乱不乱,管不着,但南望府绝对不能乱。 “我明白了,晚点我和周佑商量一下,把整个南望府犁一遍,剿灭所有闹事的小股贼人。” 吕成伟想了想:“最后问你一句,去不去见咱家王上!” 韩业东笑了:“当然要去,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想王上请教。” “成,我再去问一下武广。” 吕成伟转身就走。 关于武广一伙人,相对来说神秘一些。 因为这伙人当初起事的时候,打的是大同军的名义,其归属问题,至今每个准确的音信。 但有一点可以佐证,主公打鹿口县的时候,是经过晋平县的。 没有打武广等人,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不出意外的,这应该是自己人。 “武广!” 来到晋平县城下,吕成伟直接高声开口:“滚下来,你吕爷爷有事与你商谈!” 城头上,武广略微琢磨,同样高声回复:“吕成伟?你个叛贼也敢来叫嚣,是在质疑老子的弓箭不够锋利吗?” “滚下来,跟你商量事情,别嚷!” “有种你进城!” “进就进!” 吕成伟大大咧咧,就着城门打开的缝隙直接走了进去。 不意外的,他刚走进去,就被按住了,捆上了绳子。 不多久,县衙后堂。 武广看着五花大绑的吕成伟,笑了。 别的不说,这人是真的有胆识,单枪匹马,竟然敢进城。 他让人松了绑,旋即好酒好菜的招呼着。 “你可曾拜过主公大人?”吕成伟直接问。 “这……” 一句话之下,武广几乎无语了。 因为这么久以来,他还真的从未拜见过主公。 之前,主公在攻打鹿口县韩业东等人的时候,也只是遥遥相望而已,没敢贸然近前。 “你什么意思?” “我准备把咱们这些兄弟都聚在一起,同时去拜会主公。” “这样……好吗?”武广反问。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叛贼,而主公那边并没有真正的起事,这个时候去拜见,多少有些不好,会给主公增添麻烦。 “主公散布的告示说的很清楚了,要帮助朝廷剿贼。” 吕成伟道:“翻译过来,这话的意思便是收拢所有闹事的贼人,咱们愿意投诚的,便是兄弟,不投诚的,那就是敌人。” 武广沉默以对。 他自然也是想去拜见一下那位主公的。 那位神秘的军师大人在离开前曾说了一句话:谁敢动石格村,给传个信。 后来,经过种种猜测,他才隐约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带着手下的部落,杀穿千里,把大乾朝廷打的心惊胆战,差点就放弃老长城了。 只不过那个人并没后续的动作,不多久就带着人马简单洗劫一番,撤离了。 后来,在大乾的北边,出现了一个“王”! 自号“北牧王”! 更为离谱的是,大乾和北牧王的商路并没有断绝,反而越发的昌盛,所有去北牧王地界的行商,都被以最高的礼仪规格对待。 显而易见,这是那位北牧王与大乾朝廷达成了一致。 “就这么空着手去吗?”武广问。 他已经清楚了,自己这一伙人,就是主公徐尘的人马。 “所以我打算着先犁一遍整个南望府,当做一份礼物献给咱家主公。” “成,我可以出一千兵马!” “狗大户!” 吕成伟骂了一嘴。 他们这些贼人当中,武广一伙人最是低调,也是最富有的。 当然了,王志那伙人暂时不算在内,因为王志的东亭县并不在南望府的管辖范围内。 二人很快商议完毕,吕成伟便策马离开了,转而来到嘉英县。 “我跟韩业东、武广都商量好了,你这边能出多少人?” “什么意思?”王老大侧目。 商量了什么玩意? 出多少人? 吕成伟便解释了一番。 “犁一遍南望府?” 王老大犹豫了下,当即比出两根手指:“我这边的人不多,两千如何?” 第241章 见过嫂子 王老大这边的人数并不多,总人数也就是五千多。 至于真实的战力,也就两千左右。 出动两千人马,几乎是他们这一伙贼人的极限了。 “成,我记下了。” 吕成伟点头:“好兄弟,回去等我消息,就在这几天,咱们就去石格村,拜见王上。” 王老大顿时高兴起来。 随着那一份告示传出,他便一直期待着。 但凡得到主公的认可,日后便是师出有名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拜会主公的话……那就更好了。 而也就是在当日,诸多贼人先后派出了人马,对整个南望府进行清剿。 总人数,达到了五千。 所过之处,小股的贼人如果愿意投降,便留其一命,如果还不老实,便直接开打。 “我招谁惹谁了?他们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吧?” “大家都是贼人,凭什么他们就联合起来了?” “都老实点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闹事,那是要丢性命的。” 一些个小股贼人言语纷纷,都老实下来、 总的来说,这些联合起来贼人,还是挺礼貌的。 先礼后兵! 先跟你讲道理,但如果讲不通的话,那么,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不过一日之内,偌大的南望府,诸多小股贼人彻底消失不见。 速度极快,不过是路过的功夫,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原本南望府有十二个城池,这些联合起来的人,足足打了十一个城池,唯独漏了青兰县。 没办法,不敢动啊! 那青兰县县城的城门白天照旧开着,可谁轻易去碰? 活腻了吗? 又是一日,一行人马来到了青兰县的县城。 知县李勇不住的皱眉,看着一行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们……都是何人?”他问。 “晋平县武广!” “鹿口县韩业东。” “溪源县吕成伟。” “周佑!”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报出,李勇只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都抖了。 要知道,这一个个可都是大贼啊。 如果单独对上一个他未必怕,可这些人联合起来,背后代表着的可是数万大军,太恐怖。 “我家二哥每天都很忙,未必有时间见你们。”李勇直接自爆老底。 不装了,那是我二哥。 你们闹事归闹事,但在青兰县闹,估摸着还是不行的。 城头下,吕成伟等人不住的皱眉。 二哥? 也就是说,这位知县,是自家王上的小弟? “我等无意打扰。” 吕成伟直接道:“只是路过,借口水喝,另外……李知县,您是懂行的,我们去了好石格村该怎么办啊?” 李勇见这一伙人并没有恶意,便开了城门,放了进来。 他仔细琢磨了下道:“我家二哥生气倒是没什么,但嫂子绝对不能生气,嫂子是一个看起来特别普通的女人,你们过去以后,直接跪下,反正嫂子不开口,不承认你们这帮弟兄,就不起来!” 吕成伟等人顿时懂了。 反正就是厚着脸皮,跪地不起。 只要嫂子……呸,暂时还不配叫嫂子,反正只要那个女人认同了他们这些人,王上那一关就可以过去了。 “多谢李兄!” 吕成伟抱拳。 这是一条明路,能不能走得好,就看个人本事了。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石格村。 此期间,中间至少经过三四层的探子报信。 不过并没有人阻拦他们,于是一行人直接是来到了徐家宅子。 几人全部下马,吕成伟带头叩门。 开门的是顾妙婉。 她表情凝重的看了看:“你们是做什么的?” “见过嫂子!” 吕成伟带头,单膝跪地! 后面的武广等人皆是跪地,齐声道:“见过嫂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顾妙婉有些慌乱。 她在村子里的地位不凡,哪怕是长辈,都要叫他一声嫂子。 可面对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叫嫂子,她没来由的六神无主。 “嫂子,咱们都是一家子啊!” 吕成伟道:“他是周佑,他是王老大,他是武广,我们都是王上的小弟,特地来拜会的!” 顾妙婉闻言,更是心惊不已。 这些,都是大贼啊! 她忙开口:“你们来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们,快走!” 吕成伟道:“嫂子,我们来拜见王上,您一定要收下我们啊。” “什么叫收下你们?”顾妙婉问。 “不管了,兄弟们,跪!” 吕成伟带头,直接跪在了地上:“见过嫂子!” 后面的武广等人皆是双膝跪地:“见过嫂子!” “你们……” 一时间,顾妙婉也是有些慌乱。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动辄就跪下,她自然也不好太过分,焦急之下忙开口。 “起来,都起来。” “谢过嫂子!” “你们……” 顾妙婉有些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根本不认识,上来就叫嫂子? “现在时间尚早,一会准备午饭,小尘在鱼塘钓鱼,要不你们去看看?” “好嘞,嫂子,我们这就过去。” 吕成伟忙是应下。 他自然是注意到那一声称呼,小尘,这偌大南望府谁敢那么叫? 不管了,反正这一波赚麻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提前打探消息的重要性。 没有李勇提供消息,他们那里知道拜会这位更重要? 现在好了,一切妥当,已经拜见了主母,主公那边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李勇是个好人啊。”武广感叹。 如果不是李勇指路,他们贸然过来,甚至都未必能顺利进入石格村。 从石河镇开始,这一路的探子至少三四波,中间没动手,完全是看他们人数并不多,要不然,根本进不来!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水塘。 地方并不大,只有一亩左右,其间摆放着一个羊皮帐篷,不意外的,里面应该便是那位大人了。 “鱼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关键时刻,李冲开口:“都来钓鱼,但如果钓不到的话,别说咱家主公没提醒你们。” 吕成伟等人会意,来不及多想,急忙钓鱼。 而后,一条条鱼被甩了上来。 大小都有,鲤鱼、鲫鱼,甚至包括鲶鱼,都有。 帐篷中。 徐尘看着毫无动静的鱼竿,气的都快炸了。 他搭建了帐篷,钓了两三个时辰,竟只上来一条小鱼。 而吕成伟等人才刚刚到来,一条又一条,不断上鱼。 这一刻,他有些破防。 “不钓了……” 他直接把鱼竿丢了,气坏了。 第242章 拜山 气抖冷! 徐尘是真的气! 自己这边辛辛苦苦,又是投饵料,又是下鱼钩,准备的已经很是到位了。 结果愣是不上鱼! 他自诩为钓鱼好手,技术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就是不上鱼。 反观吕成伟等人,明明什么都没有,随便钓一下就上鱼。 太难受! 他直接是甩了鱼竿,气呼呼的起身。 “有吃的吗?吃点什么?” “主公,我这里刚钓上来一条鲫鱼,好大一条,看着就好吃。” “主公,咱们怎么吃鲶鱼啊,我钓上来这条有点小,才二斤多。” “都说咱这水塘里面没鱼了,我看还不少吗。” 吕成伟等几人先后开口。 徐尘更是气坏了,转过身去,拾起被丢掉的鱼竿,继续钓鱼。 不一会,吕成伟等人已是钓的盆满钵满,唯有徐尘的帐篷中,始终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咱家主公应该是没钓上来鱼,都闭嘴。” “咱的鱼是够吃了,但主公没有鱼,一会都警戒点,快,继续钓鱼。” 而后……一个簸箕都装不下了。 鱼太多了。 有点装不下去了。 “丢,快,把所有的鱼都进水里,假装没钓到。”吕成伟忙是吩咐。 男人最懂男人。 尤其是钓鱼的,一个空军钓鱼佬,那怒气值完全瞬间拉满! 武广等人见状,立刻将钓上来的鱼全部丢出去。 一言以蔽之,反正所有人都没钓上来,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只有主公一人。 “哈哈,李冲,一会去搞点豆腐,咱们吃鱼汤!” 帐篷中,徐尘大笑出来。 那是一条大鲫鱼。 先用油煎了,去刺,放入水,必定是一锅好汤。 这鱼塘中的鱼已经很少了,起鱼过后,剩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能钓上来这样的大鲫鱼,已是十分罕见。 蹲守在旁边的李冲想也不想,忙是去招呼了。 鲫鱼豆腐汤,这是中午的名菜! 直至过了中午时分,徐尘提着一条大鲫鱼走出帐篷。 “村长大人牛!” “村长大人最是厉害了!” “我家村长无人可敌,竟然钓上来这么一条大鱼!” 吕成伟等人先后捧臭脚。 确实……太不容易了。 自家主公如果不上鱼,他们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所以说男人的情绪有时候不是很稳定,他成熟起来的时候,你叫爹都未必够,他孩子气的时候,简直堪比三岁孩子。 “都没上鱼吗?” 徐尘见几人空着手,哈哈大笑:“还好老子钓到了,一条大鲫鱼,够喝汤了,走走。” 吕成伟等人便假装自己没钓到鱼,兴高采烈的跟着徐尘来到村里的公办处。 李冲直接是化身为伙夫,烧火做饭。 白元武则是成了最大的厨子,非但会做鱼,做的还好吃。 “看到没有,咱当村长的,就是有牌面!” 徐尘笑呵呵:“也亏得老子钓上来一条大鱼,要不然咱中午吃什么?今天中午啊,咱们吃的是家宴,都没有外人哈!” 这番话看似很是淡然,但吕成伟等人皆是悚然。 家宴,这便是最大的认可了! “大王!” 武广直接跪了:“之前我有许多过错,我家军师大人确实是个奇才,现在只您一句吩咐,武广不敢不从。” 这话透露的比较多。 最关键的是提及到了那个男人。 徐尘有点生气:“你家军师叫徐牧?现在你还在效忠于他?他杀穿千里,杀到老长城,很厉害吗?” 一言之下,四座皆惊。 造反的,谁能绕过那个男人? 太厉害。 直接杀到老长城,偌大朝廷都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其肆意乖张。 尤其是现在,更是增加了商贸往来。 这等同于认可了那个男人的勇猛! 整个朝廷都认可! "我若杀他,一夜时间足以。" 徐尘缓缓道:“武广,你觉得我能否战胜他徐牧?” 下侧,吕成伟等几人皆是一阵寒噤。 仿佛预料到什么似的,所有人都同时闭嘴了。 武广怔愣了好半晌,才颤颤微微道:“您……认识我家军师大人?” “干过一架,他没打赢我。” “这……” “我也没打赢他。” “额……” 简短的两句话,却是透漏出太多的内容。 外人或许不知情,但他知道,哪位军师大人姓徐,知道内情者更是知道哪位军师大人为何会杀穿千里。 就是为了回家,回来看看,因为这里还有他惦念的人。 惦念着谁? 这一刻,哪怕一武广的心性也是抖若筛糠。 北牧王已经很强了,朝廷都无可奈何,要给面子,关键时刻还要配合人家。 要不然怎么会以商队的名义走到青兰县? 那是朝廷根本不敢打! 人家那一万兵马在跟你开玩笑吗? 真就破不了老长城? 只不过是没打而已,双方各自心照不宣,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好说。 “武广,拜见王上!” 他二话不说,直接双膝跪地,郑重叩拜。 这位的实力如何,何须他赘述? 当初若是把对战鹿口县的手段拿出来……反正他是研究过太多次了,根本顶不住。 毫不客气的说,这位如果要动你的话,你能活过第二天凌晨,那都算你有本事! “韩业东见过王上!” 随着武广扣下,韩业东也是快速参拜。 房间中,忽然一阵安静。 吕成伟见状,来不及多想,也是急忙扣下:“见过王上!” 唯独被剩下的周佑愣了好半刻,脑子还没转过来,但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跟着扣下。 “王上!” 房间中,武广、韩业东、王老大、吕成伟,周佑等五人,纷纷伏跪在地。 任你是多大的贼,任你多厉害,在这青兰县,所有人都要老实的! “都来了哈,不过怎么好像还少个人呢?”徐尘笑呵呵。 “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王志,见过主公大人!” “进来!” “是!” 一个彪形大汉进入房间。 徐尘暗自皱眉:“怎么才来?二狗说你很早之前就进入村子了。” 王志老实道:“我去拜山了,嫂子都认这群狗东西了,偏偏还没认识我王志,我必须要去啊!” “好好好,都去拜山了,我这主公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子重要?” 徐尘气坏了,喝了一大口酒都不解气,想喝鱼汤,但还没有做好。 一时间竟无处可撒气! “是谁?谁出的馊主意,让你们来到石格村第一时间去拜会顾妙婉的?”徐尘喝问。 “这个……大哥!” 王志主动道:“您也别生气了,兄弟们都是为了自家性命,咱现在都是拿着脑袋搞事的,您说往东绝不往西,无论怎样,都听您的令。” 他话说一半。 说到底,兄弟们都需要一种保命的手段。 现在可能都好好的,但万一日后变了呢? 历朝历代,先杀的就是功勋啊! 但是,拜会了嫂子就大不一样了。 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所谓的免死金牌、丹书铁券,都未必有嫂子一句话管用。 第243章 压制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刚才钓鱼的时候,就他的帐篷中一直安静,其余几个帐篷里面都是噼里啪啦的,徐尘自然是听得到的。 除此外,吕成伟等人去拜见顾妙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生气……当然是装出来的。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大刺头,一般人哪里压得住? 今日,是所有人第一次见面,同时也是他要震慑所有人的时候。 “保命的手段?竟然只是去拜会一个女子吗?”他沉声问。 下侧,非但是吕成伟等人,哪怕是王志也都沉默了。 就时间长度来说,王志跟着徐尘的时间最长,所以也更加清楚这位王上的脾性。 平时笑呵呵的,但真要杀起来,根本不给你机会。 譬如之前鹿口县的事情,韩业东最是清楚,但凡起了真的杀心,他韩业东现在还能活着?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拜山的重要性了。 反正已经提前拜会了嫂子,嫂子也认可了他们这些兄弟,日后,哪怕王上杀心大起,至少嫂子那边还能帮忙劝着。 且不说一统四方,即便偏安一隅,这位日后也必定是真的王,那嫂子是什么? 诚然,青兰县县城的哪位嫂子也是极好的,石格村的白梦瑶嫂子也很好,但谁能劝得住提起刀子的王上? “溪源县怎么回事?”徐尘忽然问。 “王上。” 吕成伟胆战心惊:“是另外一伙贼人,老大叫单容,打下了郑郏县,让我和周佑向他们投诚,我们都没同意,咱现在要打过去吗?” “谁说要打仗了?” 徐尘皱眉:“你们的粮草还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要?” 噗通! 一刹那,吕成伟、王老大、周佑等三人几乎同时跪地,泪珠子不断流落。 像是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孩子,鼻青脸肿的回家,突然被父母问及关心,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主公啊,您不发话,我们可不敢乱动啊。”吕成伟失声道。 太难受了。 如果提前打的,如王志和武广,都不缺粮食的。 可他们三个,起事比较晚,现在是左右为难,打不敢打,粮食还是找县城要的,根本不够吃。 “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暂时还没有大的贼人吧?”徐尘问。 “没,从始至终都没人动青州。” 吕成伟答道:“据说哪位知州大人手段不凡,秋天的时候种了白菜,保证所有流民都有一口吃的,所以青州以及下面的三个县城一直都很安稳,没人敢动。” 徐尘点头:“青州知州是原青兰县的知县,我跟李勇还有他,义结金兰,拜了兄弟。” 吕成伟等人又是一阵悚然。 也亏得没人动青州,这要是动了,坟头草可能都被大雪覆盖了。 “吕成伟,老吕啊,你回去盯着点郑郏县,但凡敢越境……” 徐尘面色不善:“敢越境,直接砍了!” 之前,他和魏兴德谈过话,表示只要南望府十二城加上王志的东亭县。 若非有那么一场商谈,什么狗屁郑郏县,他都准备直接打过去了。 什么层次的人,竟然跑到他的地盘来挖人了? “王志。” “在!” “你干什么吃的?吕成伟、周佑、王老大、武广他们几个都派出了人手,清剿整个南望府的贼人,你竟还坐得住?” “这……主公,我……该做什么?” “出人出力啊!” 徐尘直接道:“就先出五百人吧,把吕成伟他们出的人统管一下,记得,不要惹事,更不必怕事,不服的就砍了。” 话音落下,公办处一阵寂静。 吕成伟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敢出声。 原本,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是为了给主公送上一份大礼,清剿整个南望府。 但这个时候王志等人下场了,接收他们联合起来的大军,在一定程度而言,是在交接兵权。 说的很明确了,不服就砍了。 这是第一步,先接手联合大军,后面的……就不好说了。 “南望府不能乱。” 徐尘严肃道:“明年再好好的种一年粮食,咱们不愁吃穿了,也就无所畏惧了,但是,谁敢乱动南望府,祖坟都给他刨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吕成伟、周佑,王老大,你们的粮食不够,只管向当地的官府要,顺道挖一下窑洞,不要冻死人。” “是!” 吕成伟等人顿时有了底气。 无他,这话说的实在是他硬气了。 大家伙是叛贼,没有粮食怎么办? 官府给老子兜底! 官府不给怎么办? 那就有理由动手了啊! 攻城不易,城池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但……你首先得清楚,咱现在背后有人了。 给了粮食,大家都相安无事,不给的话,你一任知县是必死无疑的。 “主公,那……那我呢?”韩业东有点懵。 从始至终,这位王上都没提及他的名字啊。 “看看你管辖的范围内,百姓们的生活都如何,生活困难的,就帮一把。” 徐尘想了想道:“不会的,就学石格村,跟王志学也成,不要扰民是根本,让你手下的兄弟、百姓都吃饱了,是你有点本事。” “是!” 韩业东立刻应下。 几个兄弟间,他是最惨的,如果不是主公提前通知,他么这一伙人早就死了。 换而言之,这也是一种荣幸。 因为他们几个,就他被打过。 哦……好像还有个王老大,断了一条手臂。 不知觉间,几道目光都打在王老大的身上,惹得他一阵不自在。 “主公!” 关键时刻,他直接跪在地上:“我之前错的很离谱,现在愿意和盘托出,万请主公不弃!” 旁边的王志看了看,暗自咂舌。 这狗东西大概还没意识到,主公大人根本没与他计较。 非但没有计较,反而很是看中。 凡是断了手臂的,如刘二狗狗哥,还有那石鱼村的于军,现在哪个没有重任? “你也姓王,咱是本家,以后老实点的,好好效忠主公就是,用行动证明自己,比你现在跪着强一万倍。”王志插了一嘴。 王老大犹豫了下,依旧没敢动。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空着左袖子的男子笑嘻嘻的走入。 “村长大人,忙着呢哈,我饿了,跑来吃点东西。” 吕成伟、周佑、韩业东等人皆是懵逼。 这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见王上,竟然还有人跑来打扰? 而且……这人竟然还是断了左臂? 第244章 对峙 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神经兮兮的? “狗哥?” 王志最先开口,忙是迎了上去,偷偷瞥了一眼徐尘,见其面色如常,快速把刘二狗迎入座位,亲自夹菜。 刘二狗则是看向徐尘:“村长大人,我捡一口东西吃,没什么毛病吧?” 徐尘笑了:“没事,都是自家兄弟。” “好嘞!!” 刘二狗是半点不客气,捡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幕看的吕成伟等人眼皮乱跳,彻底看不懂了。 这人神经兮兮的,难道是很重要的人? “这是我狗哥,手臂是被一只熊瞎子咬了的,我与石格村所有的交流往来,都靠狗哥。”王志解释。 吕成伟等人当即认真起来。 “狗哥!” 众人齐声开口。 刘二狗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兴这个,叫我二狗即可,生来名字就犯贱,兄弟们可不要捧我。” 旁边的王志看了看,低声道:“前一阵子扫山,那头熊瞎子被哥几个给噶了,吃了一锅熊瞎子汤,味道很一般!” 卧槽! 吕成伟等人皆是头皮发麻。 一个个的,都这么狠吗? 老话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这一伙人是真的杀啊! 不对,以后大家就是同一伙人了! 不管了,学着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刘二狗,你在里面躲着吗?给老娘滚出来!” 噗通! 正在狼吞虎咽的刘二狗饭碗差点掉落。 他二话不说,甚至来不及多想:“村长大人,救我!” 徐尘向外看了看,低声道:“是你婆娘翠芳?他来做什么?” 刘二狗解释道:“我这不是嘴馋吗,她做好了饭,我没回去吃,然后她就找了过来,救我啊大哥!” “你家母老虎你自己解决去。” “关键是解决不了啊,我神经兮兮,她非揍我一顿不可,村长大人,快快救我啊!” “等着!” 徐尘站了起来,略微琢磨,打开了门。 二狗的婆娘翠芳正站在外面,面对他这个村长竟然没有半点惧意。 他当即大怒:“做什么?” “徐尘,我家男人呢?还给我!否则老娘与你没完!” “那个……嫂子!” 徐尘笑呵呵:“狗哥在这儿吃的口,您怎么还追了过来?” 翠芳直皱眉:“他精神不好,我是他娘们,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让他滚出来,老娘就想问问他,是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好了吗?” 徐尘犹豫了下,小声道:“嫂子,现在有正事。” “什么正事?老娘照顾他一日三餐,他竟然开始嫌弃了?你让他出来,今日老娘非撕了他不可!” 翠芳气坏了,连偌大村长的面子都不给。 徐尘也只得苦笑。 也不知是谁惯着的,石格村的女子地位都这么高吗? 一个比一个彪悍? “翠芳!”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响起。 顾妙婉自远处走来,只是淡淡的斜瞥了翠芳一眼:“你在闹什么?” “嫂子,我家二狗精神不好啊。” “闭嘴!” 顾妙婉毫不客气:“现在有正事,你不知今日事情何其重要吗?胡闹!边去!” 翠芳看了看,老实的退到了一旁。 她敢和村长大人吵闹,可大嫂都来了,胆子就没那么大了。 顾妙婉看向徐尘,低声道:“如何?” “还能如何?我这个村长当的是一点面子都没!” 徐尘气呼呼的样子:“我连一个村子都管不好,那些人又如何信服我?我败的一塌糊涂啊!” 顾妙婉一阵心惊。 从王志开始,到武广、韩业东等人,都是大贼。 身为王上,竟然管不了那些人? 那也就没什么存在必要的了。 “我去调人,把他们都给杀了。”她开口。 这话如果换做另外一个说,他都未必信。 但顾妙婉真的有那个能耐。 正常朝廷调兵遣将,是需要兵符的,可顾妙婉不需要。 她只需一句话,比兵符还好用。 “别惹事。” 徐尘低声呵斥了一嘴,旋即小声道:“一切都很稳了,就差一声夫君了,快叫。” 顾妙婉瞬间会意,脸色也不禁染上一抹绯红。 这浑人在说什么? 明明已是很危险了,竟然还在跟她……调情? 那么多路叛贼,不危险吗? 武广、韩业东、吕成伟、周佑、王老大、王志,一共六伙贼人啊,但凡起一点乱子,守得住吗? “反正你必须叫一声好听的!” 徐尘气呼呼道:“面子,都给你了,我这个当王上的一点都没?厉害啊我妙婉,你家男人真就啥也不是呗?” 顾妙婉气急:“你说什么?我家男人,何其勇猛?何所惧?” 徐尘也是生气了:“那你连一声夫君都不叫?快叫,叫一声好听的。” “徐尘,里面有正事呢,你跑出来耍无赖?” 顾妙婉也是气坏了:“里面六个人,都是关系到你的大业的,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乎那点儿女情长?” 她很清楚,这一场见面十分的重要。 如果顺利的话,便可以获得六个手下,但如果其他几个手下有不臣之心,就是相当大的麻烦。 结果,就是在这关键时刻,这男人竟使了小性子。 “老话说,家和万事兴,这家都不和,还兴个屁!” 徐尘直接开骂:“旧账还没跟你算,凭什么吕成伟那些人来到村子就先拜会你?就惹我生气吧!” “说来说去,你就为这点事生气?” 顾妙婉大怒:“他们也只是多一条报名的路子,错了吗?是,我是不该认下他们这帮兄弟,我在夺你的权?是吧,那来吧,杀了我!” 徐尘不住的皱眉:“你也知道在分我权?你答应了,我日后如何杀他们?” “不许杀!” “你说不杀便不杀?你算老几?”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算,我答应的事情不算数了,我就是你徐尘的一个妾室,说话不算数,杀了我吧。” “那不管!” 徐尘直接是耍赖了:“不叫一声好听的,这事就不可能过去!” “小尘,你如此逼我?” 顾妙婉双目含泪:“来吧,你来杀!” 第245章 叫夫君 徐尘倒是不生气,但这场戏是必须要演的,顺便……听一声好听的。 二狗的婆娘拂他的面子,自己手下的,来石格村第一件事也是来拜会一个女子。 那自己成什么了? 真就一点面子都没有? 但看着顾妙婉双眼含泪的样子,他也是不好发脾气,旋即心思一动。 “姐,你现在这么生气,容易滑胎的。” “你……” 顾妙婉气息一顿,真的想打人。 这浑人……在如此关键时刻,竟还耍无赖,耍孩子性子,还拿孩子的事情威胁她! 不过这事仔细想想也在理。 自己生气不要紧,但身子骨但凡出了事,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遭殃啊! “快进去吃你的饭,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冷声说了嘴。 “不行!” 徐尘继续耍无赖:“现在外面都传开了,来石格村,先拜见你,我这王不似王的,脸面都丢光了,反正你必须叫声好听的。” 顾妙婉气急:“徐尘,你没完了吗?” 大局不稳,公办处里面六个手下都等着呢,这家伙反倒开始威胁她了? “不叫也行,我晚一点就出去打仗了。” 徐尘气呼呼的样子:“狗日的郑郏县,敢来我这里挖人?我没动他们,他们竟敢妄动?晚点我就过去把他们都砍了!” “你……” 顾妙婉大怒! 这浑人,越说越是离谱。 但她也是有些担心。 万一真带人过去,这一仗可就非打不可了。 南望府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稳定! 再产粮一年,加上棉花,都做成戎装,是真的不必怕了。 可这浑人…… “你……你想听什么?”她服了软。 “你夫君。” “我……叫不出。” 顾妙婉很是为难:“你这浑子,我人都是你了,不要再欺负我了。” 徐尘继续耍无赖:“姐,我就是想找回一点面子,你看刚才,翠芳都敢指名道姓,我拿什么在几个兄弟面前立威?” “你……” 顾妙婉咬了咬牙,只得小声道:“夫……夫君。” 接着她补充道:“现在可以了吧?别闹了,快点回去吃饭。” 徐尘则是脖子一梗,神气不已:“姐,声音太小,没听到啊。” “你够了。” “不够不够。” “好好好,我叫,夫君!” “哎,在的。” 徐尘笑呵呵,是真的开心了,转身就朝着里面走去。 而在房间中,王志等几人都沉默了。 刚才外面的争吵声,他们都听到了,但没一个人敢出去劝架。 劝什么? 那是夫妻吵架,谁掺和进去谁倒霉。 而通过结果来看,大概是自家的王上……吵赢了嫂子? “都看什么?来,吃,喝!” 徐尘面色不善的坐了下去。 刘二狗看了看,忙解释:“村长大人,俺家婆娘有点蠢,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坐下,吃你的饭。” 徐尘不耐烦的开口。 村里的这些娘们,这一两年来,变得凶悍了很多。 他这么大一个村长,竟然被二狗婆娘给骂了。 这老脸岂不是丢光了? “吕成伟,告诉郑郏县那个姓单的,他捡了一条命,以后给老子老实做人。” 单容? 吕成伟有点懵。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跟郑郏县的单容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忙是应了下来。 “行了,都继续吃喝吧,今晚就在村子里住了,来,开喝!” 徐尘说着,大口喝了一碗酒。 其余人见状,也就只好跟上,不一会便放下了全部戒心,大口喝酒。 酒的度数并不高,但也每个人都喝了一斤多。 酒量不好的,如吕成伟,当场就醉倒了。 所幸公办处也有火炕,都无需搬运了,倒下就睡。 王志没少喝,但并没有喝多,亲自护送徐尘回家。 “主公,您和嫂子生气了?”他小声问。 “能不气吗?” 徐尘瞬间站直了身子:“她凭什么替老子认下那几个兄弟?搞得老子如此被动,以后那武广、吕成伟等人是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王志没开口,但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也不知这来石格村第一个拜见嫂子馊主意是谁出的,但,馊归馊,是真的管用。 主公跟嫂子吵架是因为生气,但最后的结局,是捏鼻子认了。 以后兄弟们犯了事,只要不是大罪,有嫂子帮忙求情,就可以保一命! “呦,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夫君喝多了,还要外人扶着回来吗?” 这时,在百货铺子门口,一道声音响起。 王志先是愣了下。 夫君? 徐家加上县城那个徐宅,一共也才三个嫂子吧?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 冯寡妇毫不客气,直接是从王志手里接过了徐尘。 “多谢这位大兄弟了,我家夫君我自己照顾就是。” 说着,她搀扶着徐尘便向着铺子里面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王志在风中凌乱。 徐尘并没有喝多,不过也是有些醉意。 负责铺子生意的冯寡妇打了热水,认真的帮徐尘擦脸,还一边低声的责备。 “这么大的男人了,都不知爱护自己身体,喝那么多酒。” 她唠叨似的道:“这种状态回家,岂不是要挨训?二狗婆娘不懂事,嫂子已经训过一顿了。” 徐尘神色一定。 在他看来,被二狗婆娘骂一顿倒是没什么。 大男人的,没必要跟一个女子计较。 二狗,狗哥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但在暗中立功不少,一直和王志联系的便是他,今日直接站出来,也是为了帮他立威。 敢提着脑袋闹事的,有几个是简单之辈? 要镇住这几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 除了直接的武力外,他和顾妙婉吵架便是重要的一环。 吵了这一顿,便可以让几人彻底放心下来。 原因很简单,顾妙婉间接的认同了几人,几人来到石格村第一个拜见的并不是他这个王上! 再直白一些,谁给你顾妙婉这个权利的? 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先认同了? 所以他选择了迂回战术,跟顾妙婉吵架,表达了自己的气愤,但也同时捏鼻子认了下来。 “翠芳说什么没?”他问。 “哪里敢说什么,翠芳都吓坏了,立刻和嫂子认错。” “那二狗回去不得跪搓衣板啊?”徐尘笑了。 二狗为了帮他,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但家里的事儿,他也管不着了,以后想办法补偿些许吧。 “二狗跪搓衣板不是很正常嘛?” 冯寡妇不在意道:“村长大人,您如果喜欢……我也可以跪。” 徐尘直挑眉:“你……老实点,说你多少次了。” “还有!” 他顿了顿,有些生气似的道:“你怎么能乱叫?谁是你夫君?让你嫂子知道了,我还能回家了吗?” 冯寡妇嘿嘿一笑:“那如果我怀了呢?我可以死,嫂子总不至于弄死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吧?” “你老实点。” “你让我怎么老实?你说要把咱村里的寡妇都嫁出去,你嫁去吧,那一个个个的,都眼高于顶,任谁见识了这世间最好的男人,还能甘愿平庸?” “你……闭嘴!” 徐尘大声呵斥,但很快就温柔了几分。 “你嫂子知道了,我连家都回不去了,她最看不上你。” “反正嫂子看不上我,那我就恶人做到底,好人,给我留给种,我生出来不姓徐,自己养着还不成吗?” “你……好啊!” 徐尘偷偷瞥了一眼外面。 哪里,站着一道冷漠的身影,一身的怒气都快散发出来。 于是他二话不说,一把保住了冯寡妇,小声道开口。 “你嫂子就在外面,配合点。” “好勒!” 冯寡妇是毫不客气,直接抱住了徐尘的头。 “好人,你不知道,奴可是想你死了!” 第246章 等你归来 砰! 二人正搂抱一起,铺子的房门直接是被踹开了。 徐尘“大吃一惊”,很是懵逼的样子。 “娘子,你……你来做什么?” “谁是你娘子?” 顾妙婉呵斥:“徐尘,你闹够了没?没闹够就继续,我不打扰你好事。” 徐尘忙是起身,也改了称呼:“姐,我喝多了,冯寡妇……她勾引我,我一时没忍住……” 旁边的直接被出卖的冯寡妇倒是毫不在意,淡淡一笑。 “嫂子,您这来的太快了点,该三刻钟后来的。” “你闭嘴!” 顾妙婉是半点不客气,冷冷道:“衣服整理好,回家!” 徐尘偷偷冲着冯寡妇丢过去一个眼神,“惨兮兮”的跟着顾妙婉离开了。 家里是准备了晚餐的,甚至连醒酒汤都准备了。 徐尘脸不红心不跳的喝着汤,毫无服软之意。 顾妙婉倒也没有追究,只是低声询问:“那几个人靠谱吗?” “如果咱俩没吵架,未必靠谱。” 徐尘很直接。 因为吵架了,让吕成伟等几人看到了,顾妙婉说话是管用的。 如此一来,也就证实了他们那些人来到石格村第一个拜见大嫂是有用的。 顾妙婉瞬间会意。 翻译过来便是,就是因为吵了一架,这事才稳定下来。 旋即她想到那个夫君的称呼,又想到徐尘去找了冯寡妇,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话说,丑媳妇还要见公婆,怎么的,外面有了相好的,不敢带回来见我这个姐姐吗?” “姐,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跟谁好了?” “那冯寡妇不是吗?” “我如果要跟她好,早就好了。” 徐尘气的起身:“我为了这刚家,我容易吗?为了震慑那六个人,我废了多少心思?面子给足你了,我呢?我要是想扒冯寡妇的门,她……都要提前给老子开着!” “成!” 顾妙婉很是平静的点头:“徐尘,你就气我吧,我越是生气,这肚子里的孩子越是危险,气吧,等我滑胎了,你就彻底顺心了。” 徐尘愣了下。 这……什么玩意? 一直以来都是他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顾妙婉,现在这是被……反制了?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谁他娘说的一孕傻三年的? 旁边,白梦瑶已是很懵了。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根本听不懂啊! 不过,本能的,她还是主动劝架:“夫君,姐,咱是一家人啊,有事好好说!” “说什么?不说了,老子出去干架了。” 徐尘气呼呼:“现在带着人去郑郏县,明日早上奇袭,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们领头的叫单容,明日我提着他的脑袋回来。” 说着,他便向外走去。 顾妙婉直皱眉:“回来。” “回什么回?这个家已经待不下去了,老子出去干仗!” 徐尘话虽如此,但却止住了脚步。 大概是顾妙婉摸透了他的秉性,所以他只是在吵闹。 开窗子不同意? 那老子就掀房顶! 在家里不消停? 那老子就出去干架了! 但……可能是这招用的有点多,被顾妙婉看透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今年还打架吗?” 顾妙婉忽然问:“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要打的话,得提前准备,将士们没有棉衣,还要买些棉花。” 徐尘的鼻子动了动,偌大男人,此一刻却是很老实。 其他无论,在大局观上面,顾妙婉是真的有。 男人有两个家。 在外面打生打死,都是在为了这个小家更好。 “不打了。” 徐尘平静道:“天寒地冻的,只要别人不主动惹我们,就不打。别人主动惹了,那只能说一声抱歉。” 事实上,他还是有一些成见的。 溪源县,吕成伟那一伙人。 竟然有人跑过来挖人! 是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小小郑郏县,劁了他又如何? 但是,没办法啊,自家婆娘都开口了,那就老实一点,先安稳了整个南望府再说。 老话说的缓称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明年秋收不差的话,百万大军不敢说,但几十万人马,随便就码出来! 所以,他一切求稳。 谁敢不稳,那就只能打了。 “确定不打架了是吧?”顾妙婉问。 “不打了,那郑郏县单容谢天谢地去吧,要不然我准备把他扬了的。” “这么说……我的面子还不小?” “何止是不小啊,我手下六位主将都听你的话,搞我的这主公一点面子都没有!” “你……” 顾妙婉瞬间知道这浑人又耍小脾气了,气的直瞪眼:“我没给你面子嘛?我白天的时候都已经叫了……” “叫什么?” “你……” “叫什么?说出来!” “徐尘,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直接起身,抬手便招呼过去,却是被徐尘一把抱住了。 “梦瑶,你看到了,是姐先欺负的,休怪我无礼了。” “放开我!” 顾妙婉大怒:“徐尘,你还是个男人吗,竟然欺负一个女子,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看向白梦瑶:“梦瑶,快去找扫把来,打死这个混蛋!” “啊?”白梦瑶发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吵了起来。 “快去!”顾妙婉催促。 “哦,那我去找扫把!” 说着,快速走开了。 徐尘直皱眉,抱着顾妙婉,气愤道:“姐,你再这样,我可真去找冯寡妇了。” “你敢!” “那你叫一声好听的!” 徐尘梗着脖子:“冯寡妇叫的可好听了,不但叫夫君,我让他叫什么她便叫什么,怎么的,回到家,我自家的婆娘都不叫声好听的?太伤人心!” “你说什么?你看上她了?去!明日我就找人用八抬大轿,把冯寡妇娶回来!” “那我能说什么?自家婆娘,驳我面子不说,还不叫一声好听的,懂事吗? “我还没给你面子嘛?” “反正没有在冯寡妇哪里呆着舒心。” “去!” 顾妙婉大怒:“你现在就去,明日我就找八抬大轿,把她娶回来。” 这浑人在说什么? 明知她和冯寡妇不对付,结果他句句不离? 倒不是她瞧不起冯寡妇,人家也是很好的人,但……她担心出事,所以敌意很重。 还有,这浑人明知她就在门外,差点就和冯寡妇亲热了。 那不是故意气人吗? “姐!” 这时,白梦瑶扛着扫把跑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二汪,但眼见徐尘抱着顾妙婉,犹豫了。 “这……还要动手吗?” “……” 徐尘直接是以手扶额,一瞬间,“失望透顶”! 他和顾妙婉加起来,一千八百个心眼子,梦瑶还是太诚实了。 “村长大人,村长!” 这时,外面响起声音。 是刘二狗:“不好了,溪源县打起来了,单容带着人去攻打了溪源县,现在死伤惨重!” 徐尘缓缓放下了顾妙婉,一张脸已是黑的不成样子。 “姐,我出去一趟。” “小尘!” 顾妙婉直接是扯着徐尘的衣领:“多带点人,安全归来,我、书君、梦瑶,还有孩子们,都等你归来!” 徐尘头也不回:“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叫一声好听的。” “夫君!” “嗯。” “等你归来!” “好。” 徐尘郑重点头。 郑郏县姓单的,趁着吕成伟不在,突然偷袭。 现在的状态是伤亡惨重? “吕成伟,周佑,王老大、韩业东、武广,王志!” 徐尘直接是闯入院子:“都他娘的起来,溪源县出事了,都起来!” 第247章 人越少,事儿越大 徐尘是真的生气了。 郑郏县这伙人有点过分了。 先是去溪源县挖人,现在改成直接攻打了。 原本,他对郑郏县单容一伙人就有些不满,只不过为了整个南望府的安稳,在克制着。 一如他和顾妙婉所说的,今年是不想打架的。 马上就是新年了,安安稳稳的度过,比什么都强。 但如果别人想打,他丝毫不惧! “什么?溪源县被打了?” 闻言,吕成伟直接是懵了。 他这才出来一两天的功夫,自己家就要没了? 不至于吧! 那个山羊胡的军师不是说单容只有一千左右的战力吗? 胆子如此之大? “主公,吕大哥,没事,我那里还有人。” 周佑忙是开口:“哪怕是县城没了,咱还可以打回来。” 韩业东想了想道:“主公,我还可以出动两千兵马,对战他单容,问题不大!” 武广跟着点头:“我那边至少可以出动三千人!” 言语间,除了吕成伟外,其他几人皆是杀气腾腾,战意盎然。 都是拿着脑袋干事的,哪里有简单之辈? 一个比一个好战! 若非石格村在这边压着,整个南望府早就乱套了。 除此外,几人也很想证明自己。 贼人打过来了,这时候打回去,便可以迅速竖起威望,证明整个南望府的实力。 日后,哪个不长眼的再敢来犯,可就要多一层考虑了。 “周佑,你先出一千人,把那单容回去的路给断了。” 徐尘严肃道:“找交通要道,挖开路,至少一丈宽,七尺深。” 他很生气,但并不是莽夫。 目前所知的情况是溪源县被打了,可损失还未统计出来。 这决定了那单容等人的死法! 如果损失惨重的话,他当然也不会客气,会大开杀戒! 这已经不仅仅是对战单容了,包括那郑郏县。 如果打的时候遇到阻碍,县城的百姓帮忙抵抗他们这些人,便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至于怎么个抱歉法儿……反正不会出现在史书上面。 “去告诉李冲,让他码五十名兄弟,今晚咱们快马轻骑,立刻赶往溪源县。”徐尘吩咐。 只有……五十人? 吕成伟有点急了。 这不开玩笑吗? 那单容哪怕再不济,也有一千人马,这位主公大人只携带区区五十人? 送死吗? 然而,没多久,公办处的便闯进来两个人。 “姐夫,这次可以带上我吧?” “是啊,村长姑父,也带上我吧,您放心,我保证不惹事!” 白元武和向田皆是一脸的急迫,也是真的急坏了。 上一次徐尘带了三百人,当时就没有叫上他们两个,这一次又没有叫。 包括那李冲,只是在村子里面找其他兄弟,同样没有叫他们两个! 这一幕看的吕成伟等人都有点懵。 什么个情况啊? 明明主公只是准备携带五十人出发的,跟送死没什么区别,竟还有人抢着去? 脑子怕不是进水了吧? “主公,要不……咱还是多带点人?”吕成伟有些艰难的开口。 人数实在太少,根本不够看啊! “五十人还少?” 白元武急了:“你脑子进水了吗?人越少,事儿越大,功劳也就越大!” 哈? 吕成伟等人更是懵了。 人越少,事儿越大? 这是什么道理? “胡说八道,滚回去。”徐尘呵斥。 “哦,好。” 白元武和向田都很老实,低着头离开了。 不多久,李冲那边召集了五十人,有之前的三百兄弟,也有其他的村民,一个个都兴奋极了。 夜色渐渐晚了,天上明月也显得更亮了。 繁星满天! 并不大的石格村,村门大开,两侧是一道道火把,站着的是几乎所有村子里的村民。 借着火光看去,所见是一张张带着遗憾的面庞,那感觉就好像恨不得立刻参战一般。 战意沸腾,但都在压制着,同时对于能和村长一起同行的很是羡慕。 吕成伟等人皆是头皮发麻。 白日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石格村。 表面上看起来,一如往常,只是日子过的好一些,每家每户都有砖瓦房。 但这个时候再看,完全不一样了。 包括对村子比较熟悉的王志,此一刻也是暗自心惊。 如果要打个比方,那么白日的村子便相当于睡着的猛虎,现在,全部都醒了,只是看着那阵势都吓人。 “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啊?都回去。” 徐尘说了嘴,便带着人离开了村子。 一路之上,他都在思索对战一事。 打仗并不可怕,因为都是刀枪剑,更别提石格村的百姓已经养好了身子骨,战斗力比普通的百姓还要强很多。 但是,敢肆意侵犯南望府是不行的。 所以那个单容必须要死。 只不过随着这一仗打过去,明面上便等于告诉朝廷,他徐尘叛乱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按照正常的计划,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正是休养生息的时节,等到明年春天再称王,还有事可做。 比如修路,这是必须要做的。 搂银子方面,路子也很多。 如之前的青兰借贷,完全可以大肆扩张规模。 但……现在没什么事情做啊! 可以说,那单容彻底的搅乱了他的计划,导致当下的局面有点棘手。 要么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南望府,要么,这次的事情就不能闹的太大。 至于他带来李冲等五十人,自然不是为了打仗的,只是护卫安全。 他要去溪源县看看,是否出现了惨状,才能再做决定。 天色渐渐亮了。 经过一夜的跋涉,一行人也来到了溪源县。 所见之下是城外的流民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且多是老弱病残。 所有的年轻力壮的战力,都被抽空了。 “怎么回事?” 吕成伟急的眼睛通红,快速跑了过去:“人呢?咱们的战力呢?怎么都没了?” “吕大王?” 一名老者当即跪了下去:“大王啊,完啦,跑了,都跑了,跟着那单容跑去了郑郏县,他还杀了咱二十多人!” “我不在,你们就没有反抗吗?” “反抗了啊,要不然能死人吗!” 老者道:“那单容许诺的太好了,他保证让所有人都吃饱饭,那些个年轻人便半推半就,带着家人跟走了。” “啊!” 吕成伟勃然大怒,气的以拳头捶地。 “单容,老子与你不死不休!” 第248章 一句话可攻城 吕成伟着实气的有些癫狂。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石格村,哪怕算是去找武广、韩业东等人的时间,也才区区两三日而已。 结果,出去了一趟,自家没了! 这……怎么办? 还未向主公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已经没了家,只剩下一堆老弱,哪里还有战力? “他们是怎么杀的人?” 这时,徐尘直接带着人走了过来。 他面色冷峻:“是谁先动的手?” 那老者看了看,忙道:“这位大人,是那单容先动的手啊,他上来就杀人,然后许诺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可以吃饱饭,年轻人都跟着跑了,剩下我们这帮老骨头,被嫌弃,根本不要!” 徐尘点头:“现在他们去了哪里?回去郑郏县了吗?” “这……不知道啊,好像是向东去了。” “没有情报吗?” 徐尘暗自皱眉。 情报方面,一直都是他的短板,哪怕是在青兰县,石格村的探子侦探范围才只有十多里而已。 而溪源县这边呢? 更是完蛋! 连敌人去了哪里都不清楚! 这也就导致现在的局面略微有点被动。 单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攻打溪源县的,而是收拢兵力。 一共五千流民,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了,都是老弱。 怎么办? 打单容容易,甚至都不必直接动手,可跟着单容跑掉的那些流民又该如何处置? 如何去定义? 逃兵? 人家也只是想吃饱饭而已,吕成伟这边也不是正规的大军,很难去界定。 这是一笔糊涂账,那些跑掉的流民也很难处置。 “先不打了,进城吧!” 徐尘有些烦躁,直接带头,来到溪源县城门下。 “我是徐尘,开门!” 他几乎是以命令的语气开口:“把城外这些百姓都放入进城,安排好住处,你就可以滚蛋了。” 城头上,溪源县的知县先是愣了下。 不是这……一点都不掩饰了吗? 直接让他这个知县开城门? 但想到徐尘其人,他根本不敢还嘴,立刻让人打开城门,而后携带着一千两银子以及家眷等人,直接跑路了。 至于剩下的银子……根本不敢携带。 带的银子太多,容易丢命啊! 于是乎,偌大一个溪源县,就被这般轻易攻打下来。 入驻县衙后,徐尘立刻召集所有衙役,颁布告示。 “本人徐尘,自愿出兵帮助朝廷剿贼!” “现如今已经清剿了溪源县所有贼人,所有百姓可放心,现在彻底安全了。” “就这些,没什么可说的了,先提前祝愿大家伙新年快乐吧!” 县衙的衙役并不多,只有四十多人。 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纸质的文书了,全部口头相传。 都是大白话,没有咬文嚼字,也很容易理解。 不多久,消息传开,几乎所有百姓都惊呆了。 清剿了所有贼人? 然后……让知县给跑了? 到底谁是贼人啊! 晚些时候,溪源县县衙。 徐尘让人准备了简单的酒菜,小喝一口。 平时,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是不喝酒的,但手下这几个都是兄弟,战事当前,就小酌一口。 “以后碰到溪源县的原知县,留他一命。”徐尘直接吩咐。 因为这老小子很懂事。 跑路的时候还留下三千多两的银子,还有溪源县的县志,全部都给准备好了。 他粗略的看了看,发现这溪源县还是有可为的。 百余年前是通往南北的主路,后来因为有着一个小山的阻隔,所有的商队都选择了绕行星定县,再走郑郏县,南北便畅通无阻了。 而不走这条路的话,至少要绕路数百里。 商队的行进速度和大军相差不多,都是为了装载更多的粮草与货物,一天也就走个三十多里路。 可想而知,如果绕路几百里的话,便要耽搁数天的时间。 在路上,多耽搁一天的时间,便多一份危险啊! 万一在路上碰到山贼什么的呢? 非但所有的货物要丢,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看到没?打一个县城,真的很容易!” 徐尘道:“以后你们带兵打仗,也都要记得,不要扰民,攻打一个县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吕成伟等几人都沉默了。 那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是人不同啊! 人的名,树的影,自家主公已经“凶名在外”了! 随便一句话,就拿下了一个城池。 原因很简单,身为知县的,可以拼死抵抗,甚至带领全城的人抵抗。 但,后果呢? 如城池被破了,所有人都要死! 所以相比于自家人全部死亡,携带着一点银子跑路,然后好好活着,它不好吗? 说句最不好听的,打不过自家主公,哪怕弃掉城池,都可以正常活命,朝廷不会问责。 正常的,率兵打仗,但凡是逃兵,都是要倒霉的。 唯独在南望府这个地方,打不过并不丢人。 能活着跑掉的,都算你有本事! “主公,咱怎么处置单容一伙人?” 开口的是韩业东,言语很是平淡,但看那架势,已经是准备开打了。 旁边的王老大也跟着点头:“主公,要不我先带人把郑郏县给打下来。” 郑郏县是单容打下来的县城。 但那老小子不老实,竟然跑来南望府的地界收拢人马,还杀了人,注定没有活路了……除非主公特赦。 所以这一仗是必须要打的。 怎么打? 你单容能跑来南望府收拢人手,那我们就敢把你老巢给打下来。 打不下也没关系,叫一声王哥,教你没有活路! 他们这些兄弟,都说几千、上万的人马,都是虚的。 哪一个战力的背后没拖家带口? 唯有王志,五千兵马,那是实打实的! 至于石格村……那都是疯子。 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老实,真打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那单容什么出身?多大年纪?有没有儿子?”徐尘问。 “大概三十七八岁,倒是有个儿子,去年刚成婚。” “嗯!” 徐尘点头! 除去平时开玩笑,他徐尘说话算话的。 他之前和魏兴德说要南望府十二城加上东亭县,现在还在遵守,并未越界。 但现在的郑郏县,让他有点心动! 这可如何是好! 贯穿南北的重要交通要道,如果拿下来的话,几乎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哪怕朝廷大军打过来,都要考虑再考虑。 而如果再把溪源县与郑郏县的小山路打通,为行商节省数天的路程……完全就是躺着捡钱啊! 唯一的问题是,郑郏县并不属于南望府管辖的地界! 这可如何是好。 第249章 眼馋 人不信不立。 哪怕是徐尘,自诩手段狠辣,但说过的话也是算数的。 之前和王爷魏兴德说过,只要南望府十二城加上东亭县。 现在可如何是好? 那郑郏县,他是真的想弄到自己手里来啊! 心痒痒,难受! 就好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面前突然多了一块肥肉,或是一碗白米饭。 但……只能看着,不能吃。 感觉糟透了! “现在还没有那单容的消息吗?”他问。 “还没。” “嗯,那就再等等看吧。”徐尘点头。 没办法,吕成伟这边的年轻人都被抽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侦查能力骤降。 他倒是不担心那单容带着大军跑回来溪源县,回来就等于送死。 但如果单容带着人绕路跑回郑郏县,又该怎么办? 攻下郑郏县真的不难,可打下来之后呢? 管理吧……那郑郏县不是他的地盘,到时候朝廷的人来问责,不大好交代。 但如果不管理吧,整个县城就会失去秩序,继而滋生出贼人,彻底大乱套。 如此,足足等了两日后,消息才从郑郏县传来。 那单容在经过溪源县后,又跑去了南望府北边东江府连续掳掠了四五个县,而今兵马已经过万。 相比于之前的千余兵马,战力大增。 “主公,要不要把咱们的人马也叫过来?”王志有些担心。 这兵力,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都是实打实的。 如果再算上拖家带口的老弱病残,那郑郏县的县城此刻至少聚集了三四万的兵力。 这是何其多的人数? 但凡这些人跑来攻打溪源县,他们这点人根本撑不住。 “暂时不用。” 徐尘摆手,琢磨下道:“也就是说,那单容是绕着路回到郑郏县的,顺便在路上聚拢了一批人马?” 他并不意外,但要及时调整方略了。 “周佑,你那边出了多少人?” “几乎所有的劳力都出动了。” “嗯!” 徐尘点头。 之前,他只是让这小子出动一千兵马,在溪源县和郑郏县之间的要道上挖一个大沟,结果这小子几乎是倾力而出。 “把你的人调回来咱们这一边,守着要道的大壕沟。”徐尘下令。 要知道,之前为了堵单容等人,周佑的人马都在大壕沟对面。 现在掉头过来,守着大壕沟就可以形成一道极为有力的屏障。 就算那单容要打溪源县,马和车都过不来,人也只能勉强冲过来。 到时候在高处架上弓箭,随便打! 除非那单容那老小子再次绕路几百里,从旁边摸过来,否则溪源县这边是没什么事的。 现在的最大问题,他要找个由头,跟朝廷那边商议一番。 嗯……再多要一个郑郏县行不行。 朝廷同意了,他自然就可以打了,朝廷不同意……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于是经过一番琢磨后,他叫来了李冲。 “老李,你找两个好手,去青兰县给李勇送个信儿。” “让他写一份奏疏,上报朝廷。” “就说……郑郏县出现了一伙大贼,叫单容,四处作恶,甚至跑来青兰县地界烧杀掠夺。” “我徐尘只是一个童生,但愿意为朝廷分忧,请求攻打郑郏县,诛大贼,还一方平安。” 不管怎么样,先把屎盆子扣在单容的身上。 如此,他才能师出有名。 至于索要郑郏县,自是不必多言,只要把意思透露给朝廷即可。 “那曾煜曾大人那边是否需要通知?”李冲问。 “不用了,让李勇自己上奏朝廷即可。”徐尘道。 而今四方大乱,各路交通要道都被贼人占领,想要传递消息并不容易。 说句最不好听的,法不责众。 一些个穷苦的百姓趁机作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了。 什么掉脑袋的勾当,你大乾朝廷还能把所有的平民百姓都给杀了吗? 而官府这边呢,当地县衙甚至是府衙都没有兵力,有的只是些许衙役,如何限制住那么多流贼? 甚至在传闻中,有些地方的衙役本身在暗中就是贼人。 这世道,很不太平啊!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李冲快速走了出去。 徐尘平静下来,揉了揉额头。 郑郏县,必须要拿下来,哪怕是朝廷不同意。 太诱人了! 现在各地都乱了,行商都很少出来,如果在南望府的交通要道再修一条更好的路,允许所有商人通行,并保证其安全。 那……得赚多少银子啊? 简直不可想象! 整个南望府的要道大概八百多里,贯穿整个大乾南边,如果再加上郑郏县的话,差不多就将近千里路了。 一个商队,以其载货重量衡量的话,收个十两八两银子并不过分吧? “嘶……” 徐尘倒抽凉气,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向往。 小来小去的做生意,哪里有拦路抢劫来的快啊? 当然了,他有比拦路抢劫来钱更快的生意,前提是基于统御南望府,一切安稳有序。 可就在这时,刚刚跑出去的李冲又匆匆折返回来。 “上位,出事了,朝廷大军打过来了。” 李冲忙道:“是知县李勇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一伙大军至少有两万,而今距离郑郏县只有五十里左右。” 嗯? 徐尘暗自一惊。 都这个时候了,朝廷竟然还能派出大军来剿贼? 而且数量比上一次魏兴德带的更多,足有两万? “可知对方主将是谁?”他问。 “不知,听意思,来头好像不小。” “好,知道了,容我想想。” 徐尘琢磨起来。 按理说,他已经和魏兴德商量好了,南望府以及东亭县,他要了,这个时候朝廷就不应该派大军攻打过来了。 四方都乱了,战事连绵,有那个兵力,你朝廷先去剿灭其他贼人以及敌人啊。 等到时候都稳定下来,再来攻打南望府也不迟。 但就是商量好的事情,还敢公然破坏? 以为他徐尘好欺负吗? “等一下……” 他想到什么一般,暗自凝眉:“朝廷先不讲道义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不讲理,把郑郏县给拿下?” 嗯,很好! 不过这事不着急,先看看朝廷那两万大军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来剿贼的,最先打的……也应该是郑郏县吧? 第250章 魏清漪 徐尘看的很清楚。 反正目前他这边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又没有集结大军,也没有直接称王,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单容就不同了。 公然造反,而且距离朝廷两万大军只有五十里左右的距离,如果双方打起来的话,他谈判的资本可就瞬间变多了。 坐山观虎斗。 双方互相打生打死,各自损兵折将,到头来,可就未必敢攻打南望府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郑郏县。 就城池规模而言,郑郏县是极小的,长宽只有二里左右。 但就是这么小的城池内,此一刻城内的人数已是逼近十万。 关键时刻,可战兵力哪怕只有三成,那也是三万人马。 寒冬腊月时节,再营建宅子已经不成了,所以后到来的将士以及亲人等,都住在原有的宅子里面。 “哈哈哈,此行不虚啊!” 单容看着满城的灯火,大笑不止。 原本他只有一千人马,但跑了一圈后,实际的兵力已经破万。 这等规模,在一个县城而言,超过了南望府其他所有城池。 强如那王志,也才只有区区五千人马而已。 其他贼人如武广等,更是不足为虑。 稳了,一切都稳了! 有了兵力,他甚至都不怕同那徐尘交战,如果是守城的话,就更容易了。 “军师,果然还得是你啊。” 单容感慨道:“若非是你,我也不可能有如此大业,盘踞一城,随时可以调动数万人,再也不用害怕了。” 他四十左右的年纪,把头发、胡子都给剃了。 这叫剃发明志。 “一切都是大王战绩彪炳,出去一趟,兵力骤增,再也无惧任何人了,哪怕是朝廷大军!”山羊胡老者笑着。 看似谦虚,实则也是有些傲然。 这个法子是他想出来的。 趁着那吕成伟跑去青兰县石格村,他这边带人把吕成伟的家给偷了。 因为那些将士之前都是流民,给一口吃的就可以为他们拼命,收拢过来再容易不过。 至于其他县城的将士,收拢过来也很容易。 不同意加入他们一伙的,至少被砍了数百人。 剩下的就都同意成为他们这边的将士了。 “不过……” 山羊胡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大王,刚得到的消息,朝廷派来了两万大军,目的不明,咱们现在怎么办?” 单容直皱眉:“依军师的意思是……” “暂时不出城,先观望着,看这一伙朝廷大军想要做什么。” 山羊胡老者道:“如果是来清剿我们的,那么便唯有一·战了。” 单容点头:“那便如此,吩咐下去,让手下的将士们晚上都少喝点酒,随时准备战斗。” 恍然一夜过去。 天色才刚刚放亮,一行人从北边赶了过来。 大概百余人,皆是戎装在身,装备森严。 “干嘛的?” 城头上,单容直接喝问。 他自然看得出,这是朝廷的大军,一百多骑兵,打是不能轻易打的,但如果对方来犯,他也无惧。 “找你问点事!” 百余骑兵前方,开口的竟然是一名女子。 她面容清冷,英气逼人,气势十足。 “呦,还是个娘们大人,您想问什么啊?”单容笑呵呵。 昨晚他就知道了这伙朝廷大军的存在了,却不想带头主将竟然是个女子。 “说谁是娘们?” 带头女将呵斥:“再敢多嘴,剁了你舌头!” “好好好,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本将问你,你可是去了南望府的地盘,收拢了许多兵马?” “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你……” 带头女将有些气愤,但还在按捺着:“那徐尘可是来了南边的溪源县?” 单容不以为意道:“听说是来了,但过去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动静,要不您自己去看看?” “哼,暂时先放过你!” 带头女将直接是策马向前而去。 因为两个县城挨着,不多久便抵达了。 放眼看去,县城的北门竟然只是虚掩着,并未完全关闭。 “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敌人的骑兵突然冲杀过来吗?竟然不关城门?”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诱敌之计,如果敌人冲过来,便可以瓮中捉鳖?”一名中年男子双手插在袖子里面,老神在在。 若是徐尘在场,必定会大笑着上前。 因为这人是老熟人,王爷魏兴德。 “怎么会?那徐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智近妖吗?” 带头女将讶异:“王叔,您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兴德拢了拢袖口,不急不缓开口。 “殿下,不可不防啊,如果你与那家伙接触过,就知道其手段是何其恐怖了。” 言语间,他的眼睛有点红。 当初他可是带了一万兵马过来的,结果被自家的骑兵给冲散了。 而后,韩业东等人差点被徐尘全部歼灭。 以他的眼光来看,如果徐尘当真起事,这大乾……可能要完。 手段莫测,鬼斧神工。 “那您觉得,大贼徐尘会让我们借道南望府吗?”带头女将问。 “应该可以,但前提是要好好商量,言语上万不可冲撞了,更不可称呼其为贼。” “好,我来会一会他徐尘。” 带头女将说着,便要叫阵,直接与徐尘对话。 魏兴德忙是抬手阻拦:“在你们吵闹之前,殿下,我跟您提一个人。” “谁?” “那人姓师,与徐尘关系极好。” “什么?” 带头女将骤然大怒:“岂不是说,武义军和大同军是一伙的?” 魏兴德摇头:“这里面的关系略微有点复杂,反正不要与徐尘起冲突,一切都有的谈。” “好!” 带头女将点头,而后冲着城头高声开口。 “武义王何在?可敢出来一见?” “什么武义王,这里只要武义大将军王志,你是何人?” “某乃朝廷平乱大将军,速速让徐尘来见,我有要是与他相商!” “你姓甚名谁?” “我叫……魏清漪!” “好,进来吧。” 王志说了嘴,快速去禀告徐尘了。 姓魏,而且还是主将,极可能是大乾皇室中人啊! “什么?主将亲自跑过来?没攻打郑郏县?” 闻言,徐尘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既然这一伙大军是清剿贼人的,首先应该攻打单容一伙人啊! 结果,竟然越过了郑郏县,直接来到溪源县。 这是什么道理? 第251章 借道 让徐尘没想到的是,朝廷大军的主将竟然直接过来了。 绕过了郑郏县。 脑子有病吧? 明明是过来剿贼的,结果竟然不打郑郏县的一万兵马? “难道是前来与我商量的?” 他暗自皱眉。 或许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他们这些人,在朝廷眼中,都是贼人。 也就意味着都将被朝廷大军针对。 所以,按照王志所说,那主将魏清漪来到溪源县的目的应该是与他协商。 在朝廷大军攻打溪源县的时候,让他这边不要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正合我意?” 他本就打算着坐山观虎斗,到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收下郑郏县。 略微让他有些诧异的是,一个女子主将,而且还姓魏,如果是皇室中人的话……难道是师雨荷提及的那个人? 不多久,两个人进入县衙后堂。 按照老规矩,对方的护卫只允许十个人携带家伙事进城,其余人全部卸甲。 来到县衙后,所有的护卫都被隔在了县衙前堂。 徐尘得知消息,笑着走了出去。 所见之下,眼睛一亮。 竟还有一个熟人。 “呦呵,老魏?”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 他乐呵呵的打招呼:“你怎么又来了?” 魏兴德:“……” 他暗自翻白眼,老脸逡黑。 感觉有一种在伤口上撒盐的痛感不断浮现。 尤其是那个“又”字,简直戳他心窝子。 不过他不得不来。 因为这一次出征的目的不是清剿徐尘等人,目的地是南边的青安府。 朝廷集结十万大军,看似打了一场胜仗,但感觉要出事。 相比于四处作乱的大同军,徐尘这边还没有正式起兵,所以一切还有的谈,甚至可以最后再谈,尽量招安。 而要向南而行,最近也是最好的路,便要经过南望府。 只能与徐尘借道。 “都说你徐尘才智无双,依本将看啊,似乎也就那么回事。”魏清漪突然开口。 她生着一双凤眸,身披金甲,明明年纪不大,却是透着一股强势的气质。 英气逼人! 旁边的魏兴德见状,心底一急。 进城之前,他好说歹说,让这位小祖宗好好与徐尘商量。 结果,这才刚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呛了起来。 “谁说我才智无双了?我就是一个破种地的。” 徐尘笑着,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魏清漪冷哼一声:“区区种地的?那你外面的人手是怎么回事?” 徐尘莞尔:“都是我们村的村民啊,我这是在为朝廷清剿贼人,还自己出粮草,您这位贵小姐可真会玩笑。” 魏清漪顿时怒色显现:“谁是贵小姐?本将军亲自率领大军出征,哪怕不成,那也是不让须眉!” 来的时候,她其实有些生气的。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结果,朝廷的大军赶路,在自家的地盘上,竟然要借道。 传出去像话吗?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魏兴德忙是打圆场。 还好他过来了,而且认识徐尘。 要不然依照这位的性子,所谓的借道怕是会非常麻烦,搞不好粮草都未必保得住。 没了粮草,那还打个屁的仗了。 “徐兄,咱们说正事。” “好。” 徐尘客气的引领二人落座。 女将魏清漪为首,魏兴德次之。 徐尘随意扫了眼,大概能猜出女子的身份了。 皇室中人地位也是相差极大的。 如魏兴德,地位就很高,与当今大乾皇帝乃是胞兄。 这魏清漪自然的坐在魏兴德前面,又如此年轻,必定是皇室的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帝之女。 “敢问二位前来,有何贵干啊?”他问。 “我们是来……” 魏清漪犹豫了下,只得忍气吞声:“我们要借道南望府,前往南边的青安府。” 嗯? 竟然不是来攻打叛贼的? 徐尘暗自皱眉。 没道理的啊! 无论是大同军还是单容那一伙,都是叛贼。 清剿贼人难道不是朝廷不可推卸的义务与职责吗? 竟然还分先后? “到底借不借,给句痛快话。” 魏清漪毫不客气,带着愤懑,非常的强势:“犹犹豫豫,像个娘们!” 徐尘哼笑出来:“您严重了,南望府乃是朝廷的地盘,您要过的话,自然随意。”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没问题,但,我有一个前提。” 徐尘严肃了几分:“必须留下一个最有分量的人质。” 魏清漪气的瞪大眼:“你说什么?既然是朝廷的地盘,你还敢私自扣留人质?” 徐尘解释道:“因为我之前做了有点犯法的事情,您这边必须留个人质,好让我放心。” 魏清漪一伙朝廷大军没攻打郑郏县让他有点小失望。 但如果让这伙人私自进入南望府地界,是容易出问题的。 万一突然对他们这边动手呢? 他还没有真正起事,人马没有真正组织起来,容易出大事的。 “你……你之前做了什么犯法的事?”魏清漪冷冷的问。 她更气了。 第一眼见面,她就觉得此人不似好人。 结果还真有。 除了叛乱,还干过其他犯法的事! “我私自造了砖窑,卷纸作坊没有缴税。” 徐尘道:“万一你突然对我动手,我岂不是十死无生?” 魏清漪呼吸一顿:“你……” 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区区这点小事,与掉脑袋的叛乱比起来,那能叫事儿吗? 不过她也明白过来,徐尘这是在防着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么做,却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她琢磨了下,微微撇头看向魏兴德,递过去一个眼神。 “成。” 魏兴德毫不在意:“那本王就留下,当这个人质。” 对于徐尘,他还是愿意相信的。 说话算话,他留下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大军过了南望府,就会把他放了。 “魏兄,这恐怕不妥啊。” 徐尘严肃道:“我的意思是,这位贵小姐留下。” 魏清漪又是一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让本殿下留下,你长了几个脑袋?” 她索性不装了,直接自爆身份。 所谓殿下,是不可以随便称呼的。 在宫里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大殿,才能被称为殿下。 而皇帝的子女那么多,宫殿数量又是有限的,能得到自己的一处大殿,证明是被皇帝宠爱的。 身份非凡。 至于无法在宫里居住的子女,到了年纪,只能搬到皇宫外面开府建牙。 第252章 质女 院落间,气氛骤然一紧。 随着魏清漪自报身份,除了徐尘外,附近如王志等人,皆是瞪大眼。 好家伙,这女将竟然是当朝公主。 而且还是受皇帝宠爱的那种。 更让人惊心的是,自家主公(上位),竟然要把当朝公主当做人质。 这也太狠了吧? “您玩笑了。” 徐尘并不在意,自然道:“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殿下,有的只是两军交战的将士,大将军,您慎言啊!” 魏清漪暗咬银牙,被气坏了。 她都已经自爆身份了,这徐尘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扣押当朝王爷都不行,必须要是她这个公主。 而且言语间已经透露出来,这里没有公主。 这是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啊! “徐兄!” 魏兴德无奈开口:“你看这事,还不能再商量商量?大将军是这次的主将,如果她被扣留了,我未必能指挥大军啊。” 徐尘摇头,拒绝得很干脆:“若非如此,他有必要让她当人质吗?” 魏清漪见状,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嚣张了。 大乾王朝兴盛的时候,莫说扣押一军主将了,哪怕是使者被扣留,那都给大乾朝廷动手的理由。 而现在,这家伙在没起事之前,就敢扣押当朝公主。 日后若起事了,这偌大朝廷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王叔,不要与他打嘴仗。” 她直接道:“我们就径直借道南望府,我看他到底敢不敢阻拦。” 魏兴德暗自无奈。 这位公主殿下,太冲动了。 分明说好的有话好好说,结果……从始至现在就没说过一句好话!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起身,坐在徐尘旁边,压低声音开口。 “徐兄,你给我一句准话,如果她留下,你会不会动她?” “不会。” “好!” 魏兴德沉下一口气,继续道:“那……会不会动她?” 徐尘忽地侧头,怪异的看着魏兴德。 同样的一句话,但完全是两层意思。 问题是……他徐尘是那种轻佻之人吗? 瞧不起谁? 于是他犹豫了下,郑重点头:“也不会。” 魏兴德这才放心下来。 有徐尘这句话,那就不会“动”当朝皇帝最为喜爱的康平公主。 倒不是他多疑,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同于男性主将,魏清漪是女子,而且很年轻,并未出嫁。 如是被祸害了,名声不保,虽不至于到自尽的地步,可归根结底,那是侮辱了整个皇室啊。 “成,我与她商量一下。” 魏兴德说着,冲着魏清漪使眼色。 接着便见魏清漪盔甲下白皙的面庞几乎黑透了。 这两个男人凑在一起,说话的声音很低,可这后堂也很安静啊。 所以刚才的那番话她听了个大概,那一瞬,只觉得整个人脸面丢光,不干净了。 二人走到角落处,还未等魏兴德开口,她先说话了。 “王叔,不管怎样,我是不可能当这个人质的。” “哎呀,殿下啊,事实摆在眼前,而且徐尘跟我保证了,您绝对无事。” “那……万一呢!” “不可能!” 魏兴德很直接:“她若对您动手,等于是直接起事,造反、杀害当朝公主,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双罪并罚” 魏清漪有些委屈地瞥了眼,暗想着……王叔您还没说另外一种可能呢。 “殿下啊,如果绕路的话,至少要耽误大半个月的时间。” 魏兴德苦口婆心:“南边的战况您也知道,耽误这么久,容易出大乱子的啊!” 魏清漪犹豫了。 她当然知道南边的战况。 大同军兵分多路,随时可以围剿朝廷的平叛大军。 与此同时,那十万朝廷大军似乎也不怎么老实,骄横跋扈。 迫不得已,才从京城调兵,去稳定局势。 “那……好吧。” 她有些落寞的答应下来:“我当人质,您带兵快速借道南望府,到时候我再与你们会合。” 很快,二人折返回来。 魏兴德笑着道:“徐兄,那我家大将军暂时就拜托您照顾了,待我等过了南望府,再给您消息。” 徐尘点头:“都好说,魏兄尽管放心就是。” 魏兴德便离开了,但留下了五十名护卫。 其中带着家伙事的十人留在了县衙,但不得进入后堂。 剩下的人,也都在县城的客栈暂时住下了。 县衙后堂。 看着四周皆是男性,而且一个个并没有敬意,饶是以魏清漪的性子也忽然生出一股惧意。 那感觉,好似被饿狼环伺。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反正这些人是不敢动她的,如果动了,那便是双重罪过。 杀害一个知县与杀害当朝公主而起事,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朝廷此一刻危机四伏,当朝公主被杀,也必将遭受整个朝廷的疯杀。 “既然已是质子……不对,是质女了,也应该卸甲了吧?” 徐尘躺在摇椅上,懒洋洋道:“否则这县衙只有你兵甲在身,是准备随时刺杀我们弟兄吗?” 魏清漪四下看了看,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于是便走入徐尘安排好的房间,脱下了盔甲。 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她还是留了一把匕首,防身以用。 不多久,魏清漪自房间走出。 徐尘扭头看去,眼睛一亮。 这女子脱下戎装,少了几分杀气与一分英气,但盔甲内是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头发高高挽着,看起来很年轻,但贵气十足。 想到某些事情的他冲着对面的座位努头。 “喏,坐吧,问你点事。” “我没什么好与你说的。” 魏清漪撇头,并不想理会这厮。 如果说此人在刚才商谈的时候还人模人样的,此一刻便好似卸下伪装,痞里痞气,完全就是流民混子。 哪里还有半点英雄气概? “你现在是质女,等于是半个俘虏。” 徐尘直接道:“所以别给我耍那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性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魏清漪不耐烦地瞥看了眼,只好坐在对面,但并没有正面徐尘。 “我听说了一些传闻,想问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倒了杯茶,凑前几分,小声开口。 “你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竟有这等喜好,抢别人的婆娘吗?” “你说什么?”魏清漪豁然起身,直接炸毛。 “难道不是吗?” 徐尘好奇道:“我听说当今皇后之前可是别人的婆娘,而后被你爹强抢过去了,这事难道是假的?” “啊啊啊,忘八端,我与你拼了!” 第253章 激将法中的激将 大乾公主魏清漪看起来并不柔弱。 她英气十足,同时高高在上,好似天生就带着无尽的贵气。 所以徐尘才以“贵小姐”来讥讽她。 这三个字本没什么问题,但出现的场合与时机不对,便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当时的魏清漪只是生气而已,口头上斗角。 可此一刻,她几乎是张牙舞爪,面目都快狰狞了,直接朝着徐尘扑了过去。 “啊啊啊,我瞎了你!” “喂,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徐尘二话不说,直接反手给她按在了桌子上:“我警告你啊,再敢胡来,小心我不客气!” 接着又补充:“我虽然答应了魏兄不动你,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其他手段折磨你!” “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尘呵斥:“你一个小小的贵小姐,就算有些能耐,但现在你是俘虏,敢不听话?” “啊啊啊,王八蛋!” “你再骂?” 徐尘本就擒住了她的一条手臂,稍稍用力,魏清漪便疼的呲牙裂嘴。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大叫着,无尽怒火在燃烧! “好,给你脸了!” 徐尘下了狠手,三两下直接卸下她的两条胳膊。 “你……敢如此对我?” 魏清漪看着自己晃荡的、不听使唤的两条手臂,忽的一阵气急。 好似方才所有的怒火被捂住了似的,一时间有点茫然。 “再不老实,卸掉你的双腿。” “你……” 她气结,无可奈何,囫囵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徐尘见对方老实了,这才展现笑颜。 “咱们先说回之前的事儿。” “你……还提?” “怎么不能提?” 徐尘侧目:“我只是问问而已,因为之前听说过一些传闻,想确定真假。” 他琢磨下:“我见你刚才彻底气炸了,是觉得我的话带有侮辱性?还是被我说中了啊?” 魏清漪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中含着熊熊的怒火。 “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这个问题,放在京城,但凡谁敢公然提及,当日就要掉脑袋,哪怕私下提及,被我父皇知道了,也要死。” “哦……” 徐尘恍然大悟。 竟然是真的! 好家伙! 说白了,这事在京城是禁忌啊,提都不能提,侧面印证了真实性。 不是……虽说这大乾朝廷不怎么样,可那也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的皇帝啊。 竟然有这种喜好? 专门抢别人的老婆? 太刺激了。 当初师雨荷和他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他将信将疑,毕竟那狐狸精的人品摆在哪里。 十句话里面,可能有十句都是假的。 结果真是大出所料啊。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女子,竟当真是师雨荷同母异父的妹妹? 于是他故作生气道:“你听说过一个叫师雨荷的女子不?她是我的敌人,想要活捉她,让她伺候我。” 魏清漪瞥了眼,心下冷笑。 这王八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还以为她不知道他和师雨荷的关系? 王叔在进城的时候已经和她说了! 所以这是在套她的话。 太阴险狡诈! “我知道一些内幕,你帮我把脱臼的双臂接上,我便告诉你。” 她并未揭穿,选择了将计就计。 “不可能。” 徐尘毫不客气:“除非你先告诉我,否则以后你就趴在碗里面吃饭吧,睡觉的时候,衣服也无法脱下。” “你……还敢羞辱我?啊?” 魏清漪又是一气,只觉得方才被捂着的大火又有烧起来的架势。 父王和母后的事情,在她这里也是最大的禁忌。 今日,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敢提及此事,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那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怀里的匕首了,彻底失去理智,只想撕碎这王八蛋。 接着是那个“动”字以及“贵小姐”,都是在她的人格上面狠狠的践踏。 尤其是这王八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好似杀了个人,然后说“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漫不经心,很无辜似的。 太气人,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再浇油!!! “我何时侮辱你了?” “你……” 魏清漪暗咬银牙。 这还不是侮辱吗? 这简直……比“动”她还难受千百倍啊! 但很快,她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毕竟,此一刻的她是“深处敌营”,不可轻举妄动。 要智取! 渐渐的,她恢复了平静、平和。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的无心之举吧。 南望府,相较于整个大乾,泥塘一样的地方,土包子一个,又能有多少见识呢? “世人都说武义王神通广大,我不信!” 她微微仰着头,像是高傲的天鹅。 徐尘却是缓缓摇头,很是郑重:“我信。” 魏清漪不为所动,继续保持刚才的样子。 “武义王自以为是,以为只是拿下一个区区的东亭县,便可以目中无人了?” 她不屑道:“在我看来,他就是泥塘里的土鳖,世上竟然有人觉得这样的小人物厉害?我不信!” 徐尘道:“我信。” “你……” 魏清漪几乎都快无语了。 这……什么人啊?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呢? 自己夸自己? 她干脆直接开口。 “既然武义王如此厉害,怎么敢放纵那单容等人这般放肆?” “老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不是说南望府是他的地盘吗?单容带着人跑到他的地盘四处掳掠,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样的人若是好汉,天底下哪里还有孬种?” 这话若是被心性不好的人听了去,怕不是要当场炸锅。 可他徐尘他什么人? 阴狠狡诈,手段狠辣! 岂会被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激怒? 若论激将法,呵,就某人刚才的行为而言,怕不是要叫答答! 不过这鱼儿既然钓了,且上钩了,自然要收杆了。 他一声叹息,无奈道:“其实打单容并不难,但问题是打下了郑郏县后,很难治理啊!” “你就吹吧!” 魏清漪撇嘴:“吹的天花乱坠,你得有那个本事才成,你说说看,那郑郏县怎么就难以治理了?” 徐尘又是无奈叹息:“因为啊……南望府倒是我的地盘,可那郑郏县不是啊,只是挨着南望府而已。” 魏清漪愣了愣。 这人的意思是……要地盘? 第254章 来把大的 魏清漪并不傻。 一个在后宫那种地方,只是仗着宠爱便肆无忌惮的公主,都未必活得过成年。 她之所以怒极,是因为徐尘这王八蛋几乎一句话,便折辱了整个皇室的颜面。 ——你父皇喜欢强取别人的婆娘? 这简单一句话,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所以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因为,他父皇娶的那个女子,是她的母后。 但当她冷静下来后,便想着扳回一局。 世人不都说你徐尘厉害吗?那好啊,郑郏县的单容那么欺负你,你倒是去打了他啊! 结果这人竟那般厚颜无耻,自己夸自己。 直至最后,听到徐尘想要郑郏县的地盘后,她先是愣了下,旋即脑瓜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惊呆了。 明白了,清楚了。 从一开始,这人就在算计他。 估计提及禁忌事宜,也只是为了激怒她。 后来的种种,皆是她在这个人的划好的圈子里面走! “你是……故意的?”她结结巴巴。 “啊?” 徐尘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一脸迷茫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去打单容,没问题啊。” 他摊手:“可我打完之后不治理,郑郏县岂不是彻底乱套了?那将引起民不聊生啊,我岂不是成大乾的罪人了?” 魏清漪很直接:“那如果把郑郏县也给你呢?” 她倒是不在乎一个县城。 整个南望府加上东亭县十三城池都被她王叔送出去了,多一个又怎么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徐尘问。 “我信。” “你信有个毛用啊。” “你……” 魏清漪差点气的跳脚。 她想到刚的“信与不信我”,就很无奈。 这混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是大乾长公主魏清漪,当今圣上、皇后的嫡长女,一言九鼎。” “我以整个皇室的声誉起誓,包括我的性命。” “但有誓言,不得好死。” 顿了下,她补充:“现在总可以了吧?” 事实上,这誓言其实已经非常值得信任了。 读书人,尤其是京城那边的人,都是敬重祖宗长辈的。 人无信不立,如果皇室的声誉都没有了,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虽然原本就如此。 但在那些腐儒的眼中,这等誓言几乎等于大不孝,哪怕是当朝长公主都敢给你喷死! 可徐尘依旧是一脸质疑的样子:“还不够,除非你继续发誓,加上大乾被灭国,你父皇被杀,你母后再度被人抢了去。” “你……” “我怎么?” “够了!” 魏清漪眸光冰冷:“这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了,不要再逼我,否则……” “否则怎样?” “你早晚会知道的。” “那……行吧。” 徐尘适可而止:“话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我打下了郑郏县,便是我的。” 魏清漪冷漠的扭头过去。 徐尘本已经起身,准备回房间补觉,但见这妮子好似很不悦的样子,也是来了脾气。 他走到对面,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怎么啊?不服气?” 魏清漪的脖子扭的弧度更大了,尤其的倔强。 徐尘则是凑到她的耳旁,如自语似的开口。 “尊重是相互的,我让你卸甲,你竟还私藏家伙事,以为我看不出吗?是要刺杀我吗?” “……” 魏清漪心底豁然一惊。 这……怎么可能? 她的匕首已经藏的非常隐秘了,怎么会被这人发现? 但下一刻她抬头顺着看了过去…… “啊!徐尘!” “闭嘴!” 徐尘呵斥:“这是最后一次,把你那破匕首也卸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而后他松开了魏清漪的脖子,转过身去,神色略微复杂。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一句话。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回到房间后,他开始琢磨起来。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魏清漪的保证,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也该开始考虑打那郑郏县的单容了。 怎么打? 就兵力而言,这边根本不够,就算加上周佑的两千人也不够看。 因为这是攻城战。 如果对方死守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好的方略。 一般而言,除了火攻之外,只能硬攻,或者是围点打援。 只不过那样以来,这一仗就要打很久,动辄将近一年,直至对方粮草耗尽,最终不得已出城短兵相接。 打,倒是打得起的。 但问题是,银子等不起啊! 明年开春,他就要直接称王了,这也是刚才对魏清漪没有否定自己是武义王的原因所在。 称王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搞银子。 银子越多,兵马越多。 兵马越多,守住了南望府,到了明年秋天,粮食才能更多! 所以,现阶段而言,谁阻挡他赚银子,谁便是生死大敌,全部给他嘎了! 这一夜,徐尘房间的灯光几乎一直没有灭。 因为魏清漪是女子,住在徐尘对面的房间,所以看的很清楚。 她非常的气愤,但也知道自己是鱼肉,人家是刀俎,只能服软。 所以她想要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打下郑郏县。 反正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也不是,比如之前鹿口县打韩业东的时候,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烧毁了所有的粮草。 难道,这人还准备用那个法子? 不会吧? 已经有了韩业东的前车之鉴了,那单容肯定会防范着县城粮仓的啊。 “哼,自以为是!” 她瘪了瘪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如果攻城战那么简单的话,老娘大军岂会对郑郏县置之不理?太浪费时间!” 转来翌日。 徐尘起的有点晚,或者说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 方略,他自然是已经想到了,只不过略微有些狠辣。 真打起来的话,便是连他自己都不可预测后果。 但经过一夜的思考过后,他还是决定动手。 单容越界了,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他早就想着打了。 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因为在明面上他只是为朝廷平叛而已。 现在得到了魏清漪的允许,便不管许多了。 上一次在鹿口县放了一把假的满城烟火,这次,来个真的! 来把大的! “一夜没睡?” 徐尘刚出门,便见魏清漪走了出来。 她满脸的讽刺意味:“昨日还信誓旦旦,思考一夜后,依旧愁眉不展,你该不会是只是嘴上说大话,实际也束手无策吧?” “回你自己房间去。” 徐尘抬手。 因为这个时候,李冲和王志早就等着了。 等着他的安排! 第255章 试探贼人单容 “村长大人。” 见了徐尘,王志和李冲皆是起身。 刚打开自己房门的魏清漪暗自撇嘴。 徐尘都已经当着她的面承认了身份,虽然是默许的,但那也是叛贼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村长大人? 大尾巴狼装给谁看? 她漫不经心的关上房门,旋即迅速转身,把耳朵贴在门上。 “到我房间去吧。” 徐尘吩咐:“另外,叫上两个人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很快,三人进入房间。 落座后,徐尘面色也随之严肃起来。 “这一仗至关重要。”他开口。 表面上,他装的满不在意,实际上,单容这一伙人是有那么一点点棘手的。 归根结底,是这伙贼人的真实战力都已经达到了一万。 如果让这些人冲出了城池,会很麻烦。 这也是他思来想去用火攻的缘由所在。 必须一击制胜! 当然了,说这个话也是想给李冲二人一点压力暗示。 “接下来,李冲去找李勇……” 徐尘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三个人足足详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李冲、王志二人才快速走出,忙活去了。 徐尘长长的缓了口气,恢复了轻松的模样。 对面房间的魏清漪见状,急忙打开门,跑进徐尘的房间。 “都安排完毕了吗?”她问。 “什么安排完毕?这才刚开始啊,你以为这是什么?” 徐尘满口胡言,开启忽悠大法。 “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动辄要命的,我虽是想攻城,可也要先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啊!” “你……昨日还自信非常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谨慎了?” “昨日我那是为了忽悠你上当。” “好啊,你竟然承认了!” 魏清漪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再次动手,可她知道,那是徒劳的。 无可奈何啊。 徐尘斜瞥了眼,哼笑道:“胳膊是怎么接上的?” “要你管,反正我自己有办法。” “过来。” “你干嘛?” 魏清漪立刻警戒:“我警告你啊,你答应过的,不会动我……” 她说不下去了,对后面两个字尤为的反感。 徐尘却是不管许多,一把扯过她的肩膀,双臂晃动之间,便听咔嚓一声。 “啊……” “别啊了。” 他冲着她另外一条手臂努头:“胡乱接骨,都接错位了,时间长了,手臂会彻底废掉的。” 魏清漪将信将疑,活动了下被徐尘重新接好的手臂。 还别说,比她自己胡乱接的顺畅太多了。 天知道昨晚她用肩胛骨装木桩子撞了多久才接上一只手臂。 徐尘把她的另外一条手臂重新接好,旋即叫来了周佑。 “主公。”周佑开口。 魏清漪面色顿时一冷。 看吧! 暴露了吧! 徐尘却是不以为意,问道:“你那两千多人马还守着大壕沟吗?” 周佑点头:“朝廷大军过去后,便又回去看守大壕沟了。” 徐尘略作沉默,果决道:“除去必要的守城人员,所有人随我去郑郏县。” 周佑立刻去安排了。 魏清漪则也顾不得称谓的问题了,黛眉微蹙。 “什么意思?这就要动手了吗?” “关你什么事?” “你……” 魏清漪又是一气。 不知为何,这王八蛋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把她气个半死。 她的本意是行军打仗难道不应该准备充分后再动手吗? 再者,谁刚才说“才刚开始”、“以兄弟们的性命为先”的? 啊? “边儿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徐尘随手拨开魏清漪,向外走去。 “你说谁是孩子?” “师雨荷比你大。” “什么?” 魏清漪错愕了下,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 “啊啊啊,徐尘,我瞎了你!” 嘶吼间,她拼了命似的追了上去。 只是刚追出县衙,便见数十人坐在马匹上,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吼叫声,唰的一下扭头看了过来。 气势十足,尤其是那股草莽气息,简直比他身边精锐的护卫还可怕。 她缓了缓,依旧不依不饶:“我也要去。” “只许带县衙里面的十个护卫。” “好。” 魏清漪很是果决,冲着县衙里面开口:“阿大,把马匹牵过来!” 很快,十名护卫带了甲胄,骑着马匹赶了过来。 魏清漪利落的翻身上马,加快速度走到最前面,与徐尘并肩而行。 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多久就来到一个大壕沟跟前。 壕沟一丈宽,七尺深,最下方埋着竖起来被削尖了的木桩。 趁着周佑上前安排的空隙,魏清漪侧头开口。 “这就是你的杰作?好像千余年前双方打仗互相吐口水似的,这法子早就过时了。” “土法子,未必就那么土。” 徐尘很平静,暗中观察四周地势。 这算是一个小的山坳,两侧地势高,中间低,位于溪源县和郑郏县的交界处。 如果当时的单容从这个地方返回郑郏县,就算不死也必定损失惨重。 结果那孙子还挺聪明的,绕路,逗了一大圈跑回了郑郏县,且兵力迅速壮大。 现在而言,这大壕沟的防御作用更大。 “土就是土,你还能土的锋芒毕露啊?”魏清漪驳斥。 “你至少暂时该庆幸一下子,因为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前方简易的木桥已经搭好,徐尘催马上前而去。 过了大壕沟,再走十里左右便是郑郏县了。 很小的一个县城。 或者说,正常的普通的县城都这么大,长宽两里左右。 大概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此一刻,郑郏县城头已经站满了人。 黑乎乎的一大片,如一堵铁墙。 徐尘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是继续向前,直至差不多在弓箭射程范围才停下。 “哈哈哈!” 城头上,阳光照射下,最显眼的一个大光头开口。 “徐尘,徐大人,久闻不如一见!” 他声音爽朗,充满了自信:“怎么的?这是前来攻打我了吗?” 顿了顿,他补充:“真是羡慕徐大人啊,行军打仗,竟然带了个娘们,艳福不浅啊!” 徐尘扭头,便见魏清漪也策马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一双凤眸凛冽,只是那么看着城头,便有一种强势的气息展露无疑。 “单容,记住你说的话,他日,本将必斩你!” 她毫不客气,直接放话。 旁边的徐尘则是笑呵呵的模样,小声开口。 “别瞎说啊,你没那个机会的。” 第256章 吓哭了,也尿了 魏清漪缓缓扭头看向徐尘,面色冰冷,蕴着怒色。 只是见徐尘笑嘻嘻的样子,又缓缓的转了过去。 这一刻,她好不容易找回真实的自己,差点又给气丢了。 什么人呢这是? 两军叫阵之际,竟好似私下玩笑取乐一般,根本没当回事! 还好她绷住了,微微侧头,不再理会。 “单容!” 徐尘终于高声开口,依旧是懒洋洋模样。 “你真以为自己坐拥一万大军很厉害吗?老子问问你,你可知整个南望府有多少人?” 城头上。 大光头单容微微诧异,转而看向旁边的山羊胡军师。 山羊胡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严肃的嘱咐。 “大王,这徐尘诡计多端、阴狠狡诈,您尽量不要搭他的话茬。” “为什么不可以搭茬?” “他这是攻心计,回去再跟您细说。” 山羊胡道:“您现在只管胡说八道,漫天胡吹,随意蔑视与讥讽,骄傲自满等等,都没有问题,就是不要轻易接茬。” 单容虽然不懂,但还是依旧点头。 “徐尘,你真以为自己算根儿大葱吗?” “老子这里有一万大军,城池坚固,你拿什么打?” “还是打鹿口县的那法子吗?告诉你,老子已经在粮仓周围囤了一大堆水。” “你,永远都打不进来!” 他肆意叫嚣。 徐尘见了,只是一阵听小儿自以为是般的大笑。 事实上,他有那么一丝丝意外。 他提及南望府的总人数,是在吓诈。 告诉对方,日后老子统御南望府,至少可以笼络数十万大军,你这点兵力完全不够看。 结果,对方好像对南望府的总人数并不知情? “你这城内现在应该有五六万人了吧?” 他开口:“小小城池,容得下这么多的人吗?睡大街吗?粮草,够吃得上一年吗?” 城头上。 单容顿时一惊。 所谓冷暖自知,谁苦谁知道。 随着他一路强行迫使百姓入伙,兵力固然增多了,可都是拖家带口的,比原有的人数翻了三倍多,将近十万! 原有的宅子就那么多,人数翻了三倍。 大冬天的住哪里? 没办法,尽量安排凑合住吧。 实在安排不下的,也就只能睡大街了。 粮草方面同样差不多,即便他掳掠了部分过来,最多也就能坚持四个月左右了。 乍开始,他为大军人数激增而高兴,觉得自己的大业可成。 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调动三万人。 结果这还没过去几天,诸多问题浮现,让他头大不已。 打砸偷抢,肆意斗殴等等,频频出现。 好像一个用不同人身体上最强的部分,组成的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体。 平时看着还算凑合,可到了关键时刻,就未必协调了。 “大王,您清醒点!” 关键时刻,山羊胡急忙提醒:“他试着在套您的话啊,而且咱们还可以坚持数个月,最后实在没办法,出城打他娘就是。” 单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似乎有点露怯了。 他立刻振奋起来:“徐尘,老子不是吓唬打的,有种你来攻城。” “好啊。” 徐尘高声喝:“周佑,都准备好了吧?去捕鸟!” “是!” 后侧的周佑带着自己手下来的,一声令下,顿时有数百人带着家伙事去捕捉郑郏县附近的麻雀。 城头上的单容见了,骤然大惊。 “完了,军师,这下彻底完了。” “这小子又用之前攻打鹿口县的损招了!” “用不多久,咱们整个城池将会大火连天,会烧死所有人!” 他惊惧不已,只觉得腿肚子有点软。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太吓人。 就好似法场上行刑似的,那刽子手长刀在阳光下反出一抹光,而后倏然落下……但就停留在你脖子上,并未真正砍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哪怕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他娘的心虚啊! “大王,冷静啊!” 山羊胡急了:“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假的啊,不过是徐尘放出消息,来吓诈人的!” 单容不住的摇头。 如果是假的,怎么会闹的人尽皆知呢? 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噗通! 他跪在了地上,偌大一个汉子,泪珠子啪嗒嗒滚落。 “军师,不玩了,咱们不玩了,投了吧!” “这……” 山羊胡微微犹豫了下,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是啊,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急忙劝阻。 “大王,您想一下,当初徐尘打鹿口县韩业东,大火烧城,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知道实情的,只有徐尘带去的三百人以及韩业东等人。” “所以,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一定是他们自己传出吓唬我们的啊!” “大王,您要振作!” “我早就说徐尘阴险狡诈,您……不该接他话的啊。” 山羊胡是真的极坏了。 那徐尘一兵未动,直接把自家大王给下的哭了、跪了,心里崩溃了。 虽说自家大王脑子不怎么聪慧,但够义气,敢杀敢打。 可就是这么个汉子,咋就哭成了孩子样呢? “他奶奶的,跟他拼了!” 单容豁然起身:“左右都是一个死,开城门,杀!死了算求!” 山羊胡焦急阻拦:“不可,大王,这才是万不可取之道啊!” 见单容停顿下来,他仔细分析。 “大王,您想想,徐尘带这么点人马攻城,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必定有后手与埋伏啊!” “咱们现在出去,极容易全军覆没。” “大王,冷静啊,咱们只要稳住,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呼! 单容长长的松了口气,略微琢磨,也意识到自己再度失态了。 确实,不管怎样,只要稳住,守在城池里面,就算他徐尘当真会利用鸟雀放火又如何? 城里这么多人,把所有鸟雀都驱赶走就是了。 没有了鸟雀,那徐尘就无法放火! 再说了,所谓利用鸟雀放火,还真就可能是故意散播出来的消息,吓唬人的。 “主公,一共捕捉了五十只鸟雀。” 这时,下侧的周佑带着一个大笼子返了回来。 徐尘点头哈哈大笑。 “单容,你们所有人都听着。”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机会,弃城投降,可留一命。” “否则,所有人都注定死路一条。” 城头上。 单容不复方才傲然的模样,情绪平静。 “有种你便烧了我这城池。” “好,如你所愿。” 徐尘策马掉头:“兄弟们,撤,等咱们布置妥当,就烧了这郑郏县城!” 第257章 狡兔尚且三窟 徐尘来快,去的也快。 抵达郑郏县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跟单容耍了一会嘴炮,捕捉了几十只鸟雀后,转身就走。 这一幕直接是看呆了魏清漪。 走了? 这就走了? 亲信五十人加上周佑的两千人,虽然打不过对方,可好歹装作佯攻一下啊。 结果,这人连装都不装? 走的那般干脆直接? 她来不及多想,忙是追了上去。 “喂……” “我不叫喂。” “所以……” 魏清漪和徐尘并肩同行:“你来郑郏县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和那单容吵架?” 徐尘只是笑了笑。 他闲的没事跑来二十多里路,就为了和单容吵架? 此行过来,自然是带着目的性的。 ——试探单容。 其一是判断对方有多大的概率率领大军出城攻城略地。 其二则是试探这家伙的实际兵力。 结果很明显,比想象中的人数还要多。 看样子,郑郏县的城中至少有六七万。 这是好事,也有点坏。 一旦打起来,他这边会折损很多人。 但通过刚才的判断来看,这货暂时未必会出城进攻。 那也就意味着他这边的时间还够。 “你那个用鸟雀攻城的法子,是真的吗?”魏清漪问。 这一刻,她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根据王叔魏兴德所说,这事极可能是真的。 但通过刚才那单容的反应来看,此事又有值得商榷的空间。 真真假假,让人看不透。 “想知道?”徐尘问。 “说说看。” “做梦呢吗?” 徐尘哼笑:“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法,如果让你知道了实情,万一以后你率领朝廷大军打来,再用这个法子打我,我岂不是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魏清漪想想也觉得在理。 如果当真有那等神奇的法子,又岂会轻易外传? 毕竟那法子太邪性,真要打杀起来,堪称是无往不利。 “我只是想知道真假。” 魏清漪道:“并不是为了刺探你的法子,这样总可以吧?” “这世上啊,又有多少真,多少假呢?” 徐尘有些感慨,高深莫测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暗自琢磨怎么才能尽量拖几天时间。 在他的判断中,单容暂时是未必会出城开战的。 可……万一呢?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更复杂的人心?真真实实,虚虚假假,不可定论! 回到溪源县后,他留下了周佑。 “接下来,你秘密的捕捉鸟雀,然后每日跑去郑郏县,放生一百只。” “是,主公。” 周佑果决应下,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他还是太年轻了,相比于王志、李冲等人不够成熟,当初之所以能够率领叛贼成事,靠的完全是一腔热血。 现在,在主公的引领下,即将攻打郑郏县,让他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所以斗志澎湃。 接下来的两日,徐尘好似没事人一样。 睡觉睡到太阳照屁·股,醒了就吃,吃了就睡。 如此消极的态度看的魏清漪无语极了,以至于怀疑王叔当初在攻打鹿口县韩业东的时候,是否因为过失太大,而过分夸大徐尘的实力。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英雄好汉啊! 甚至跟枭雄都半点不沾边。 完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般! “亏得我王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来到南望府后,亲自找你借道,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很是后悔,感觉自己被王叔骗惨了。 被留下当做质女,遭受了那么多“折磨”,脸面都丢光了,到头来呢? 被她所惧怕的,只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早知如此,莫说借道了,她直径率领大军经由南望府又如何? 甚至,可以考虑简单的攻打一番,然后再前往青安府。 她沮丧且难过,异常的失落。 恍然又是一日。 徐尘依旧是“老样子”,吃吃喝喝睡睡,没有半点要出战的意思。 他似乎是看出了魏清漪情绪不大对劲,随口道:“看在师雨荷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可以放任你离开。” 他已经得到消息,魏兴德率领两万大军,已经经过了五百里外的南望府。 这等行军速度,简直是神速。 一日行进一百多里! 而且还是在携带粮草辎重的前提下。 要知道,在不好的道路上,正常的行军速度只有区区三四十里啊! 之所以速度这么快,自然是因为他打过招呼的缘故。 马车有限,辎重较多,道路坑坑洼洼,所以速度慢? 没问题! 沿路有人帮忙推车,给点银子就成了。 于是乎魏兴德一伙人几乎是日夜兼程,停停歇歇,行军速度几乎破了大乾有史以来的极限。 “你说什么?看在谁的面子上?” 魏清漪怫然作色:“我要离开,还要看她师雨荷的面子?” “先说好啊,我已经准备放你离开了,但你自己不走,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徐尘说了嘴,转而房间睡大觉。 魏清漪则是坐在庭院的凉亭中,久久无言。 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也不知王叔走了多远。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最多也就是二百多里吧? 而从郑郏县开始经由整个南望府,可是足有千里之遥啊,差不多要走上一个月。 那么,也就意味着,她要被扣押一个月之久? 与此同时,郑郏县。 夜色已深。 街道两侧靠近店铺的跟前,挤满了人。 无他,只因这城内的人实在太多了,骤然多了三倍,根本没有宅子可以居住,无奈之下,一些人就只能睡在大街之上了。 而就在这街上,不知何时,突然响起一道尖叫声。 “走水了,走水啦!” 这一声之下,换做其他城池,莫说是深夜,哪怕是大白天的,也未会有太多的人在意。 可随着声音的传开,几乎是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县衙大门打开,大王单容亲自带人跑了过来,所见之下是一个小二楼着了火,火势不小。 “快,救火!” 单容嘶吼,直接从不远处的房间提了一桶水泼了上去,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相仿,很快便熄灭了大火。 “警戒,全城警戒!” 单容吩咐了一嘴,回到了县衙。 山羊胡师爷自然也被惊醒了,看着眼睛通红的单容,久久无言。 无人可以想象,在徐尘离开后的这三天中,郑郏县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太难受了。 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人。 无他,只因那徐尘在离开之前曾说:要火烧郑郏县。 于是乎,接连三日,几乎每日都有人跑过来,把鸟儿从笼子里面放出来。 每次看到鸟儿,整个县城都全部戒严。 足足三天啊! 几乎是所有人的精神都快被折磨的崩溃了。 那种感觉……简直堪比伸头一刀! “军师,你说说吧,咱们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单容无奈,狠狠的灌酒。 第258章 兵不厌诈 “大王,兵不厌诈!” “什么狗屁兵不厌诈,老子三万大军出击,直接平了他溪源县!” 单容气的捶桌子,当然也只是说说泄愤而已。 这时,一名手下匆匆跑过来。 “大王,查清楚了,今晚的火灾并非鸟雀所为,而是一些在街道睡的人,为了取暖,点燃了篝火,火星四溅导致的!” “什么?奶奶的,杀了,全部都杀了!” 单容大怒! 他还以为是那徐尘的手段,结果只是一场误会? 这……让他这个大王的脸面往哪里放? “大王,不可动怒。” 山羊胡老者摇头:“这……或许是那徐尘的计策。” 单容顿时一惊:“怎么说?” “那徐尘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先产生内乱,一旦乱了,这城中……可是有十万人啊,而且几乎都是被我们强制掳过来的。” “这……有道理。” 单容郑重点头:“不要杀,一个都不要杀!” 顿了顿,他补充:“让睡在大街上的人都燃起篝火取暖,注意防火即可!” 他很清楚,自己的智力有限。 之所以能有所成就,一切幸赖军师大人的指挥,所以他才会尽可能的听军师的话。 恍然又是一日。 白天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动静,只不过就在天色将暗的时候,一行人马赶来,放生了一批鸟儿。 一直守在城头的单容顿时警戒起来。 “军师,你发现没,那徐尘放出鸟雀的时间越来越晚了,今日,不会来真的吧?” “虽说兵不厌诈,但不得不防。” 山羊胡老者很是严肃:“今晚所有人不得燃烧篝火,全城戒备!” 事实上,至此刻,他心里也是没底了。 因为完全看不懂了。 接连四天,每天都放出鸟雀,天知道哪一次是真的! 虽然他也不觉得鸟雀攻城是真的,但……万一呢? 扑棱棱! 一只鸟儿飞入一间茅草房,才刚刚站定,下侧便有人手持扫把,想要轰走。 可那鸟儿或许是飞的累了,竟是一头钻进以干草编织的房檐里。 “出来,出来!” 手持扫把的男子大声呼喊。 可即便如此,那鸟儿也始终没有动静,男子便也没在意,转而继续监视四周飞来的鸟儿。 过了大约两刻钟,一抹火光自茅草房燃了起来。 所谓天干物燥,干燥的草制的房盖瞬间燃起一棚大火,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并不大的郑郏县城内,先后燃起了十多处大火。 “救火,救火!” 单容带头。 因为都提前准备了水,在一众人的努力下,不一会就把大火扑灭了。 累的气喘吁吁的单容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房屋冒出的水汽、白烟,竟是哈哈大笑出来。 “只是这样吗?仅此而已吗?哈哈哈!” 他毫不顾忌:“算他徐尘有些本事,但,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他彻底放松下来。 煎熬了这么久,按理说,这就应该是那徐尘真正的手段了。 结果,就这? 什么火烧连城,只是烧了十多个茅草房而已,根本没波及到粮仓那边! 而既然这已经是徐尘真正的手段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自此后,什么狗屁徐尘,无所惧也!” 面色逡黑、狼狈的单容笑意根本止不住。 跟在旁边的山羊胡也悄然放松几分,但依旧警戒着。 “大王,此番进攻,可能是佯攻,目的是为了让我等放松警惕!” “有道理的,我懂!” 单容并未反驳,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真正值得他开心的事,通过这一件事情,证明了他们有足够强大的救火能力。 日后,哪怕大半个城池都失火,也可也最短时间内救火。 “师爷尽管放心,本王是不会松懈的!” 他笑意不止:“佯攻是吧?咱们就等着,等他攻过来,只要再守住一次,此后便可以无惧他徐尘了,什么火烧全城,放屁耳!” 也是此间,溪源县。 魏清漪对徐尘已是彻底无语了。 这个人看似强大,实则都是表现,根底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哪怕这几日她一再的低估,依旧没看到底线。 真就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全靠外人帮着吹嘘出来声明? 甚至,她都不禁怀疑那王志等人的真实性。 会不会是这些贼人都太差劲了,才显得徐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厉害? 她越想越是不耐烦。 “徐尘,你肯放我走?”她问。 “嗯,看在师雨荷的面子上。” “我不要看她的面子!” 魏清漪大怒:“我现在就要走,你可拦着我?” 徐尘淡淡而笑:“那你可能走不出这个县衙。” “啊啊啊……” 魏清漪快崩溃了。 她可以接受那个无所不能的、统御南望府的武义王的扣押。 但被这样一个废物扣留着,简直就是她此生的奇耻大辱! 因为这样会显得他们的两万大军“借道”南望府很愚蠢! “你倒是去打啊!” 她气急败坏:“打崩那郑郏县的单容,而且我已经把郑郏县送给你了,这你都不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白白浪费姑奶奶高看你一眼!” 啪! 徐尘毫不客气,一巴掌拍了过去。 魏清漪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两步,怒火中烧。 “你……你安敢……” “闭嘴吧你!” 徐尘侧目:“怎么的,希望我打你的脸?如果你有这种要求,我也可以帮你,把你打的双颊肿胀!”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砰!” 徐尘直接是一脚下去,踢的魏清漪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她大怒,正要发作,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进来。 “村长大人。” 李冲说着,斜瞥了魏清漪一眼,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徐尘侧头:“滚回去。” 魏清漪看了看,老实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而后趴在门口,仔细瞧看。 徐尘并未在意,低声道:“都办妥了?” “妥了。” 李冲犹豫了下,艰难道:“嫂子让我传个话。” “说。” “嫂子说,过年可以不回家,但如果您……您敢有个三长两短,让您不要再回家了。” “反了她了!” 徐尘大怒的模样,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心虚中却是带着尤为自然的笑。 “明日就是二十八了啊。” 他抬头望天,那是一片灰暗。 “明日打完后,咱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处理吧。” 其实他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自己营造一座皇宫,再在皇宫里面搭建火炕,总可以了吧? 第259章 天灯 天色渐暗。 县衙内。 徐尘、李冲、王志、周佑等四人坐在小桌旁边吃饭。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与往日并无两样。 甚至,几人还开了一坛酒,小口喝着。 躲在旁边的魏清漪见了,暗自翻白眼。 果然,这伙人,根本就不像干正事的人,一群怂货,废物! 原本以为那个叫王志的离开几日,会有所准备。 结果就这? 几个人对于打仗的事情只字不提,竟然还喝酒? 这哪里有半点要打仗的样子? 分明是闲的聊家常。 “这四方若是安稳的话,老子必定能赚一波好钱啊!”徐尘苦笑着叹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钻研,石格村的印刷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已经可以印出书籍了。 要知道,无论在任何朝代,书籍都是十分昂贵的。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本书都要一二两银子,正常的价格则在二三两左右,和各地的贫富有关。 而印刷一本书的成本多少钱? 如果大批量印刷的话,纸张是自己的,最多给一点人工钱。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李勇李大人看了咱们的书,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李冲道。 “哎呀呀,别说了,难受!” 徐尘是真的有点难受。 眼看着的钱不能捡,简直比丢钱还难受啊! “对了,向柔怀孕了。”李冲道。 “好事啊!” 徐尘顿了顿,很八卦似的道:“向田那边知道不?” 李冲忙摆手:“嫂子说暂时先瞒着,所以这次特地让他出来历练历练。” 徐尘点头:“我丈母娘那边什么反应?开心不?” 这对婆媳之前一直不对付,经常吵架,而且谁都不让着谁。 “开心极了,嘴角都合不上,逢人就炫耀,说白家有后了。” “让向田那小子出来历练是对的。” 徐尘哈哈大笑。 旁边的魏清漪见几人各种八卦的聊着,实在是没眼看,烦躁极了。 “王叔,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欺君,等我被释放后,一定要问你罪!” 阵阵怒火在她的心里升腾着。 不用想,绝对是王叔魏兴德在南望府打了败仗后,回去害怕被处罚,所以撒了谎,把徐尘捧上了天。 而现在,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后,她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那徐尘,名不副实,所有的战绩都是被外人吹出来的,实际上没有半点本事。 如是想着,不知多久,她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间,她好像感知到旁边有人在推她。 她本能的扭动身子,准备继续睡,下一刻却是豁然一惊,腾的坐了起来。 外面一片暗黑,房间中更是,但她隐约间看到了一个影子就站在她的床榻旁。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她后靠着,小心警戒。 “反应有点慢,勉强凑合吧。” 徐尘开口:“要不要继续睡了?” 魏清漪并未放松警惕。 在看清徐尘后,她更加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 “不睡的话,我请你看一场烟火。” “什么烟火?” “大概一个半时辰后你就知道了。” 徐尘想了想,平和道:“给你个忠告,遇事多动脑,千万不要莽撞,如碰到紧急情况,哪怕不敌,也千万不要认怂,虚晃敌人几枪,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实上,这妮子本性并不坏。 只不过一直生活在温室之中,并未真正经历过外面的大风大浪。 大概是因为看过几本兵书的缘故,觉得自己行了,才贸然带兵出来。 魏清漪皱眉,感觉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半时辰后要放烟火? 虽说马上过年了,可毕竟还有两天呢,过了子时才是腊月二十九。 还有什么虚晃几枪,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脑子进水了吧?快出去,否则我……” 她咬了咬牙:“否则我宁死也不可能屈服于你!” 徐尘笑了笑,转身而去。 已经是深夜了,外面的天色一片昏暗。 他带领王志、李冲、周佑等人出了城,一路向北而去。 北风呼啸,天空飘起了点点雪花。 “风有点大啊!” 路上,徐尘喃喃着:“能感受到一个呼吸间风走多远吗?” 旁边的李冲细细感受:“怕不是要四丈多。” 徐尘沉下一口气:“早知如此,所用蜡烛就短一些好了。” 不多久,一行人悄然抵达郑郏县城池附近。 周佑后面跟着两千人马,徐尘这边则有五十多人。 当然,在不远处,王志的人早就埋伏着了,如果周佑这两千人马撑不住,便可立刻支援。 “半个时辰后开始叫阵,注意,当城中出现动静后,立刻后撤,等没有动静了再上前堵着南北两个门打!” 徐尘吩咐了一嘴,带着李冲等人绕了一段路,继续向北而行。 寒冬腊月时节,大多以北风居多。 徐尘等人足足走了五里路,前方出现了一伙人马。 因为是黑灯瞎火的,双方隔着一段距离。 对方先开口:“落魄凤凰不如鸡!” 徐尘回:“虎落平阳被犬欺!” “村长姑父!” 向田激动的策马上前:“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一共三千个家伙事,咱们什么时候放炮?” “不急。” 徐尘道:“这次一共带了多少人?” 向田道:“三千啊,全部出动,又多叫了一些人。” “嗯!” 徐尘应了声。 显然,是顾妙婉担心他出问题,特地多组织了一些人马。 “走吧,继续向北。” 徐尘带头,一行人顶着烈风,向北又走了将近五里路才站定。 此一刻,他们距离郑郏县差不多将近十里路了。 徐尘撕下衣服的一角,接着点燃的火把,随手撒开。 北风强劲,瞬间吹走了布料,嗖嗖向南而去。 徐尘目不转睛的看了看,松了口气。 应该差不多了,尽管误差会很大。 “只要有三分之一的家伙事落入郑郏县城,便是成功的。” 他暗中安慰自己,而后亲自取来了一个“家伙事。” 那是一个将近三尺大小的……天灯! 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用细细的竹子制成的罩子,下面则由粗短的蜡烛提供热气,只要点燃便可以瞬间腾空而起。 而在天灯的下面,则绑着一捆黑乎乎的东西。 扁扁的长方形,大约二三斤重。 他深深吸了口气,取出火折子,避着风,点燃了天灯。 待得蜡烛燃烧起来,他缓缓抬手拖着天灯,轻轻一松,那偌大的天灯便迎着风快速向前飞去。 在此过程中,则以稳定的速度徐徐升空。 “所有人站在这个位置附近,点燃天灯!”徐尘下令。 很快,三千人扎堆,同时“放生”了将近三千盏天灯。 伸手勉强看见五指的夜色中,一道道烛光如天上的星,在北风的吹拂下,快速飘向南边的郑郏县。 “走吧!” 徐尘策马:“让我们追着烛光的方向,看一场大烟火!” 第260章 鞭炮声声 郑郏县城外二里左右处。 年轻的周佑一直在掐着时间,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立刻率领两千人马,直接杀到了城下。 “单容,滚出来受死!” 他举着火把向前,大声呵斥:“有种的,就出来与爷爷打一仗!” 夜色并不静,但因为他的声音极大,还是很快引起了单容的注意。 他从睡梦中惊醒,快速跑上城头。 所见之下是年轻的周佑一手持着火把,另一手则提着一个硕大的……鸟笼! 那一刻,单容是崩溃的! 因为那鸟雀的事情,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时刻提防着。 非但是他自己,城池内的十万人都在防着。 然后……周佑这孙子竟然又来了。 根据之前的规律来看,这孙子每次放鸟的时间都越来越晚,事态也越来越严重。 “你个鳖孙,能不能不要玩这套虚的!” 单容气的破口大骂:“把你那破鸟丢了,爷爷下去跟你打一仗,就咱俩,生死自负,敢不敢?” 火光照耀下,周佑的面上扬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我家主公说了,立功的机会给我了,并且给了我五万人马,今晚必须破你城池!” “你……” 单容惊疑不定。 这是要打最后一仗了吗? 那徐尘,来真的了? 选择的时机在大半夜? 他顺着周佑的火把看去,只能隐约看清在周佑的后侧,确实有着一批人马,再远,就看不真切了。 “军师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单容慌了。 经过这几日的折磨,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怕的不轻。 山羊胡军师捋着胡子,暗自琢磨片刻,顿时自信起来。 “问题不大!” 他自信非常:“大王,您想想,如果对方真的要攻城的话,会直接透露自己的兵力吗?这不过是那徐尘的诡计罢了。” 单容想了想,觉得在理。 换做是他,也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兵力啊。 一如之前,他对外只是说自己有一万兵马。 “那如果我们现在打开城门去杀他一波会如何?” “不可!” 山羊胡摇头:“那徐尘太阴险,如果出城,或许能追上周佑一伙人,但搞不好啊,周围还可能埋伏着他的人马,届时,我们的城池可就要丢了。” 单容皱眉:“竟如此严重?” 前几日,那周佑的人跑过来放生鸟儿,每一次都惹得他惊惧不已。 现在听了军师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绝对有问题! “好,那咱就严防密守!” 单容立刻吩咐起来:“去叫醒所有人,今夜不得睡觉,都给老子注意城中的鸟类,一个都不要放过,尤其是粮仓附近,多去一些人。” 在他的命令下,粮仓附近很快便挤满了人,只要出现一点火苗,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从屋内提出水桶泼过去。 “单容,鼠辈也!” 城下,周佑高声喝:“来人,上弓箭!” 他熄灭了火把,后侧便有一百多人手持弓箭,缓慢朝着前方摸了过去。 夜色逡黑。 不同于地面,那么高的城墙伫立在前方,只要眼睛适应了环境便可以轻易分辨。 而后……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从城下近处飞射过去。 “啊!” 城头上挤满了单容的人,转瞬之间就有十多人中箭。 “糟糕!” 山羊胡军师突然意识过来,急忙开口:“不要慌,分散开来!” 这是被打了个睁眼瞎啊! 敌人知道他们的位置,他们却看不到敌人。 嗖嗖嗖! 又一轮箭矢再度飞了过来。 因为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城头上的众人根本看不清路,此一刻,全部都慌了,拥挤之间又有数十人掉了下去。 足足十多轮箭矢飞过,所伤不知其数,惨叫声此起彼伏。 夜色中的周佑听着,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激荡不已,甚至想亲自上手。 自家主公大人太厉害了。 跟着主公混,三天吃十顿! “杀杀杀,追着杀!” 周佑大喝。 通过城头上的跑动声,他可以轻易判断出那些人正朝着两侧逃命而去。 因为人数太多,逃跑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在地面上可以轻易追上。 箭矢的攻击足足持续了两刻钟,单容的人马损失不知凡几。 “砰!” 就在这时,暗黑的夜色下,一道亮光闪过,接着……噼里啪啦! 那是极小的爆破声,但依旧伴随着数不清的小火光。 周佑眉头一皱,立刻意识过来。 “撤!” 他二话不说,率领众人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向南而去。 城内! 单容等人又是惊惧又是气愤。 奶奶个熊的,竟然被周佑那鳖孙给欺负了。 “啊啊啊!” 县衙内,刚回来的单容一脚踢翻桌子,气的整个人都快疯了。 暗黑的夜色下,城墙的位置容易判断,可在地上的人就不容易找了。 他们险些成了“活靶子”! “大王,冷静!” 山羊胡不住的皱眉:“您听到没?刚才好像传出了一道爆炸声,而且伴随着火光亮起。” “什么意思?” 单容侧目。 因为着急从城头下来,还要防备着被慌乱的手下冲撞,他并未注意到那爆炸声,而且当时本身就一片混乱,吵杂不清。 “可能要出事!” 山羊胡担忧不已:“那爆炸声不小,极可能是……鞭炮。” “你是说那徐尘可能用鞭炮炸我们?开什么玩笑!” 单容有点懵。 区区鞭炮能有多大的威力,哪怕全部落在人的身上也炸不死,最多也就是受伤。 而若是稍微远离爆炸点一点点,哪怕是一尺左右,都屁事没有。 “不可不防啊!” “可这……已经是最严密的防守了,粮仓那边足足聚集了三千人,还不够吗?” “这……” 山羊胡也是有些无奈了,心里惶惶的,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砰!” “刺拉拉!” 这时,清晰的爆炸声传来,距离县衙很近,接着便是一阵哭喊吵闹声! “啊……快帮我,把身上的火灭了!” “救救我!” “我头发着了,啊啊……” 单容听闻,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了出去。 只是,他前脚刚刚踏出县衙,前面一丈左右处骤然爆破开啦。 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以那爆炸点为中心,立刻燃起了几十道小的火蛇,以急速袭来。 “啊!” 单容一屁股瘫坐在地,饶是如此,衣服上依旧被溅了一条小的火蛇,很快便燃了起来。 他立刻用手飞速掸去火苗,大口呼吸,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彻底傻了! 第261章 人间炼狱 随着耀眼的光爆炸开来,一道道火蛇紧随其后,发出滋啦啦的响声,转眼之后四周便出现了一撮撮火苗。 单容瘫坐在地,整个人面无血色。 一刹那,他整个人都麻了。 “哎呦……” 紧跟过来的山羊胡师爷还未反应过来,胡子上便被溅了火苗,瞬间一把火燃起,紧连着的头发也瞬时着了起来。 “我的妈妈爷爷啊……” 他一声惨叫,来不及多想,冲入一个房间,一头扎入水桶之中。 伴随着呲呲呲的声音,他头部的火被熄灭,但强烈的灼烧感依旧让他疼的呲牙裂嘴。 好半刻,他艰难的直起腰,惊魂未定,神情呆滞如鸡。 “完……完了。” 他浑身颤抖,嘴皮子受不住的哆嗦着。 “师爷,这……怎么办啊?” 单容直接是被吓的六神无主,如无头苍蝇,完全不知做什么了。 外面的鞭炮声不断响起,伴随着的是一阵阵惨叫声。 郑郏县是小城,相对来说比较贫苦。 所以,这县城中的大多宅子,都是茅草房。 在那爆炸声后,火射四射间,凡是沾染的人彻底慌了。 紧跟着便是一栋栋茅草房在大风的裹挟之下,以急速燃了起来。 房子着了,且火势熊熊,些许存水完全不够看。 于是乎,住在房子里面的人都跑了出来。 而在街道上,原本就“住”了不少的人。 随着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彻底乱套了。 “轰!” 一记鞭炮落在了正在逃窜的人群中,刹那闪耀后是噼里啪啦的火蛇四处飞溅。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爆炸中间处就烧了起来。 外围的人见了,更是吓的惊恐交加,疯狂四散。 而被点燃的人皆方寸大乱,完全凭借本能四处奔跑,大呼救命。 “救我……” “啊,我的孩子,不要踩……啊!” “你们这群该死的,老子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 “大王,快,把大门关上!” 关键时刻,山羊胡师爷来不及多想,急忙吩咐。 外面乱的疯狂,如若冲进县衙,所有人都要死。 “吱嘎!” 县衙大门关闭。 好似与外面隔绝了似的,悄然安静了几分。 单容怔了怔,又是噗通瘫坐在地。 外面那燃起的火光越发的刺眼了,将整片天空都映照的散发光芒。 轰! 县衙内也出现了鞭炮声,但因为人数并不多,且只有一记鞭炮,县衙的宅子用的也都是木头,火苗很快就熄灭了。 单容久久无言,呆呆望天,如傻子一般。 山羊胡军师也看着天上,眼睛瞪得老大,阵阵恐惧感不断侵袭。 “这是……从天上放的鞭炮嘛?” 他喃喃自语,连呼吸都抽搐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 头皮发麻! 因为怎么都想不明白,身为人类,怎么可能从天上放炮呢? 难不成那徐尘是神仙不成,可以飞天遁地? 可这……怎么特么的可能呢? 轰! 轰! 轰! 密集的爆炸声自粮仓附近响起。 因为单容提前的吩咐,足有两三千人看守着粮仓。 伴随着爆炸声后的火光激荡,直接乱套了,几千人完全顾不得取水灭火,各自疯狂逃命。 而后,不过区区半刻钟左右,那一个个圆形的粮仓便着了起来。 有些人逃命不及时,被散落下来的粮草砸在了下面,便只剩下了惨叫声。 有的人更惨,直接被掉落的鞭炮砸中,瞬间没了声息。 终于,在爆炸声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后,并不大的城池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伴着呼号大风肆意燃烧的一栋栋宅子。 所谓天干物燥,火借风势。 被点燃的木板、房梁、茅草、柴火四处飞滚。 街道上的数万人早就被吓的魂不附体,眼见大火飞来,根本没心思想着救火,只顾着四处躲避。 哗啦! 连接着的商铺倒塌,推着散落的木板滑行数丈,转眼便铲倒几人。 因为城池内人口太密集了,有十万人之多。 绝大部分宅子都燃烧着,所有人只能跑出来,在街道上,东躲西藏。 也就是在这四处逃窜间,一个又一个倒在了地上,被踩踏。 有的被大火点燃了衣服,在密集的人群中疯狂奔逃,又把大火传导到其他人的身上。 短短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内,并不大的城池内,惨叫声连天。 县衙这边也被点燃了。 乍开始只是一个燃着的木板,但因为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是链接的,很快整个县衙就如其他宅子一般,火势冲天。 眼看着救火已经来不及,单容、山羊胡等人离开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所见之下是一片又一片的大火,火势勾连,除了街道,整个城池都被点燃,都着了! 尤其是粮仓那边,在大风之下,火苗窜出一两丈高,把天际都染成了橘红色。 火海滔天,火势滚滚。 所有城中的人都好似成了被熏烤的猪肉,强烈的灼热感遍布全身。 单容眼睛通红如要吃人似的,无尽怒火中烧。 “兄弟姐妹们,不要怕,我们还有机会。” 他高声道:“等会清点一下家伙事,随我杀出城去!” 街道上,聚拢的众人神色木然,像没听到似的。 而后……噗通,噗通通。 有人倒了下去,接二连三,比下饺子还要迅速,转眼便倒下了一大片。 单容见了,更是癫狂不已,张着嘴,还不得仰天长啸。 “快,取水来。” 山羊胡忙开口:“这些人只是被炙烤的晕厥过去,还没死呢。” 然而,无人回应。 整个城池都是大火,几乎所有宅子都着了,去哪里取水? 水井吗? “噗通!” “噗通!” 有人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直接跳了下去。 在大火烧烤之下,所有的水井里面的冰已经融化。 跳进去未必会死,但如果继续被烤着,生死就不一定了。 “大王!” 这时,一个手下披着淋了水的棉被从火光里面冲了出来。 “不好了,咱所有的家伙事都被烧了,弓箭、长枪都没了,刀剑等也都被烤黑了。” “什么?” 单容瞪大眼,呼吸一顿,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咣当栽倒下去。 夜色深深。 本应伸手勉强看见五指的黑夜中,小小城池火光激荡,比白昼还要亮。 第262章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场大火,烧的太猛烈了。 原本是为了防御而建造的城池,此一刻却成了囚笼一般,困住了里面的十万人。 城池,变成了人间炼狱。 徐尘等人停在城池的一里左右处,寒冬时节,在前方那一场大火的炙烤下,竟多了丝丝暖意。 而这……还是在北风强劲的情况下。 旁边的向田见了,暗自咂舌不已。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村长姑父不简单,可眼睁睁看着那无可匹敌的大火,依旧触目惊心。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后面的诸多将士,都没有半点仁慈之意。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甚至,他觉得如果趁着这个时候攻打过去,定然可以轻松将那单容一伙人彻底剿灭。 大火足足烧了大半个时辰,明火渐渐熄灭,剩下的灰烬如木炭似的,将郑郏县城池上方笼罩出一片火红的世界。 “果然距离太远,精准度差了太多。” 徐尘喃喃着。 他目睹了全程,根据爆破的声音以及光亮来看,三千多天灯,只有区区六七百在郑郏县城内点燃,余下的,大多散落各地了。 因为是深夜十分,附近村子的百姓都休息了,想来不会闹出人命。 最多……也就是房子被点燃,哪怕在熟睡中也来得及逃命。 至于城内的情况,他虽没亲眼所见,但也可以猜到大概的景象。 不意外的,单容一伙人,总人数数万,彻底废了。 要说来,人多,兵力多,本是优势。 但在也正是因为人太多,且人有从众的心里,惊慌之下会引起一股恐慌的情绪,一个个都急着逃命,才导致秩序大乱。 若是人少一些,再有人站出来组织秩序,那几百个天灯,最多也就是烧点粮草、宅子、柴火垛等等。 根本不会如此惨烈。 成也“人多”,败也“人多”。 “走吧。” 徐尘带头,缓缓向前行进,越是靠近,温度便越高。 直至接近城池,四周的热度好似蒸炉似的,将城池外面并不厚的积雪全部融化了,土地的冻层都化了开来。 “主公。” 王志赶了过来:“接下来要打吗?” “没必要了,交给周佑处理吧。” 徐尘面色平淡:“天马上就亮了,大家伙休整一下就都回去吧,安安稳稳的过个年。” 很快,周佑率领两千人马也来了。 他看着和往日里似乎并没有两样的徐尘,只觉得心底突突突的颤着,惊惧极了。 单就威力来说,那鞭炮的威力其实很一般。 但在鞭炮的外围增加了火油,那威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未必能伤到人,可如果是放火的话,那景象……他只是看着都感觉灵魂战栗。 鞭炮从天上掉落下来,哪怕有所防备也不顶用。 防无可防! 完全无解! “堵住两个城门,等温度降下来再处理。” 徐尘吩咐:“处理后,这郑郏县暂时就归你管了,另外派人打探一下,看是否有百姓受伤、房子是否被烧,所有损失皆给予赔偿。” “是,请主公放心,卑下必定全力以赴。” “嗯。” 徐尘也没纠结称呼什么的,率领向田等石格村众人缓步向前而去。 在经由溪源县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中。 另外一边,溪源县县衙。 在徐尘离开房间后,魏清漪便又睡了过去。 只是她好像刚睡着,不知为何一阵愤懑感忽然袭上心头。 很烦! 不是那徐尘脑子有病吗? 大半夜的跑进她的房间,只是让她看一场烟火? 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戏耍她很好玩吗? 她左右睡不着,一个骨碌起身,走入院中。 院子很安静,她走到徐尘房门跟前轻轻推了下,竟然开了。 于是她摸着黑走了进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谁让那混蛋大半夜扰她清梦了,她决定报复回去。 可当她走到徐尘的床前时,忽的发现床榻竟是空的。 没人! “他去干嘛了?大半夜的,真去放烟火了?” 她喃喃着,小心着离开院子,向着前堂走去,刚经由回廊处,旁边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魏姑娘是要偷着跑路吗?” “你……” 魏清漪认出了吕成伟,忙是否认:“我不会偷着跑,只是想问问,徐尘去哪里了?” “当然是放烟火了。” 吕成伟不紧不慢道:“主公吩咐过了,您可以随时离开,不过我的建议是,您最好看完今晚的烟火盛宴。” 盛宴? 什么意思? 她愣了愣,想到了一个离谱的可能:“他去郑郏县放火了?” 大半夜的,用鸟儿放火? 可那单容必定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行得通? “郑郏县地势偏高,站在房顶应该可以看得到,梯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吕成伟道。 “好,多谢!” 魏清漪暗自不爽,倒要看看那个废物到底能做成什么事! 她爬上房顶,望着北边。 所见之下是一片万籁俱寂,夜幕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呵,自以为是,跳梁小丑。” 她冷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多远的地方,不知怎地,竟出现一道微弱的光亮,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 “着火了?” 她定了定,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星辰”的地方。 竟然真的点着了? 可这……也只是一缕小篝火而已,能有什么用?人家随便就浇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预料中大火被浇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那如星辰般的火光越来越大。 不过区区一刻钟左右,已是形成了一轮红色的圆月,好似从地底升起,横亘在一座城池的上方。 “这……” 魏清漪的呼吸都好像停顿了,美目圆睁。 紧跟着,一股凉气自背脊簌簌向上窜,直至蔓延全身。 “成了!他竟然做到了。” 她呢喃着,双颊都有些麻木了。 因为隔着距离很远,这火光看着才不大,但可以想象,这一把大火,怕不是把整个郑郏县都给点着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手段啊?” 她的呼吸急促,十分的惊恐。 因为在她原本的认知中,哪怕徐尘有点本事,最多也就是通过诸多手段,一点点把郑郏县拿下。 更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并不觉得徐尘像有本事的人。 结果……太可怕了! 只一出手,就烧了个昏天暗地。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魏清漪的心里翻江倒海,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从房顶下来的。 此一刻,她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等徐尘回来,一定要仔细问问他! 第263章 又是一年新 烛光轻轻摇曳。 魏清漪枯坐在桌子跟前,一手支撑着下颚,看起来呆呆的。 诸多思绪在她的脑中翻飞,哪怕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乱想,刚才的那一轮“红月”依旧不断萦绕。 太恐怖了。 一场大火,烧翻了天。 到底是何等手段啊? 竟然把整个城池都给烧了! 莫名其妙,神鬼莫测。 换个角度看,那混蛋可以在不知不觉中烧毁郑郏县,岂不是也可以利用同样的手段烧毁任何一个城池,包括……京城? “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啊?” 她的眼瞳中泛出阵阵惊恐,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她尽量克制着,试图思考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而后,这几日中的一幕幕便如走马观灯般,快速浮现、闪过。 从一开始见面的争锋相对,到成为“质女”,双臂被扭断,无数画面最后幻化为一张令人讨厌的英俊面庞。 “哼!” 她气的拍桌子:“等你回来的!” 天色渐渐亮了,泛起一抹肚白。 几乎是枯坐了一夜的魏清漪起身向外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便继续回到原位坐着。 结果,这一等,便来到了中午时分。 期间吕成伟送来了饭菜,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等那个人回来问个清楚。 恍然间,中午过去了。 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便随意吃了两口饭,有些不耐烦了。 “仗已经打完了,也应该收拾完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不是那单容还在拼死抵抗?” “整个城池都快被烧光了,那单容拿什么抵抗?” 她喃喃自语着,烦闷不已。 直至天色渐暗,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立刻打开门,坐在亭子中,冷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着。 一道身影出现在后堂,很年轻,是周佑。 “奶奶的,找了一天愣是没找到那单容的身影,气死老子了。” 周佑破口大骂:“若是让这狗东西跑掉,我如何对得起咱们主公!” 旁边的吕成伟讶异:“你们进城之后没有关闭城门吗?” “关了,但清点尸体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人。” 周佑想了想:“老吕,借我一点粮食,郑郏县被烧了个干净,我得简单修缮一下。” 吕成伟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这时,周佑忽然注意到亭子中的魏清漪,侧目道:“她怎么还没走?” “徐尘呢?” 魏清漪索性不装了,直接走了过去:“他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周佑道:“主公回家了啊,昨晚打完就回去了。” 回去了? 魏清漪本带着些许冷色的面庞瞬间平静下去,所有的情绪如同刺猬收起了所有的尖刺。 打完仗就走了! 就这么随意把她这个质女丢下了? 面对大乾公主,竟如此轻慢? “好,我知道了。” 她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房间换上戎装,率领百余护卫出了城,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青兰县县城。 街道之上,此一刻已经摆满了一张张桌子,碗筷、盘子等已经上桌。 不多久,徐尘等一行人马进了城,直接开席。 “恭喜二哥大胜归来!”知县李勇带头。 “哈哈,赶了一天的路,都饿坏了,一边吃一边说。” 徐尘吃了两个馒头,才开始喝酒。 三杯两盏过后,他随口道:“咱们印刷书籍的生意,能否做得起来?” 南望府的大局算是稳定了,必须得加紧速度搞钱啊! 莫说其他,仅仅是这一次向田率领三千人马赶去郑郏县,打了胜仗,要不要赏? 最少一个人也要五百文钱吧? 三千人便是一千五百两。 他手里拢共也才一万多两银子而已,太穷了。 新年近在眼前了,该庆贺的庆贺,该赚的钱也不能耽搁啊。 “南望府就这么大,估计是卖不出去多少本。” 李勇想了想道:“如果有行商经过就好了,奈何四方大乱,听说咱们幽云道最近很不安生。” 徐尘点头。 因为各地都快乱团了,行商的数量锐减,各种商品的流通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在这种局面下,哪怕印刷书籍利润非常可观,但没有行商帮你运出去,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成,我回去再琢磨下。”徐尘起身。 要琢磨的不仅仅是售卖印刷书籍,是整个南望府。 得想办法把如今几乎是陷入一潭死水的整个南望府加上东亭县、郑郏县,十四个城池,给盘活! 众人回到石格村,顾妙婉早已准备好了酒菜。 又是一顿好吃好喝后,众多将士各回各家。 徐尘自然也回了家,而后便见刚才在外面还面带笑容的顾妙婉瞬间沉下了脸。 他心思一动,也跟着冷了脸,随口道:“书君回来了吧?” “回来好几天了,被我安排在我之前的房子住。” “哦。” 徐尘看着已经有了新年气氛的院子,轻轻吐了口气,简单用温水洗了身子,便回去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 至于顾妙婉、白书君、白梦瑶等几人之间的那点小矛盾,已是没精力去考虑。 这一仗,看似轻松,实际打的非常累。 也就是那单容被他虚晃的几枪给吓到了,要不然,数万大军出城而战,将会相当棘手。 说到底,还是他的根基太薄弱了。 关键时刻,倒是可以从王志、韩业东等人那边聚拢几万人马。 但是,一旦和强劲的敌人打起来,注定要损兵折将。 就好比一个人有一千两银子,花五十两并不会怎么心疼,可如果只有一百两,花掉五十两,绝大部分人都会肉疼。 穷,根基薄弱,伤不起啊! 翌日,年三十。 天色才刚刚放亮,外面便响起了阵阵鞭炮声。 早餐相对简单,是白梦瑶做的,白书君也从旁边的房子走了过来。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饭后就开始忙活。 贴窗花、张贴对联、挂灯笼,节日气氛立刻就出来了。 村里的街道上,孩子们在奔跑嬉戏,大概是手里都有了压岁钱,把百货铺子围拢个水泄不通。 “山上百姓以及孩子们都有份。”顾妙婉道。 “嗯。” 徐尘点头。 顾妙婉做事还是比较细心的。 村子里的孩子过年有压岁钱买零食,山上百姓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都准备好了,每家分一份年货。 要说来,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山上百姓一直被他养活着,本身并不赚钱。 对此他早就有了对策,也就是工分制。 之前因为太忙,没时间考虑细节,便搁置了。 等过了年,抽些时间,把之前的规矩的改一改。 至于眼下,老话说得好……大过年的,诸多琐事先往后推一推。 “又是一年新啊!” 中午时分,又是鞭炮声阵阵。 徐家一家人坐在一张桌,桃花则带领几个姐妹坐在旁边的桌子旁。 看着丰盛的酒菜,徐尘偏得一隅心安。 之前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接下来的几日,徐尘难得清闲,偶尔坐在书桌前,编纂学堂接下来学习所用的书,除此外还有工分制框架。 直至初五,随着两个人的到来,本轻松愉快的石格村忽地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其中一人身穿白袍,风度翩翩。 另外一人则是大光头,面上是被炙烤后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竟是单容! 第264章 拜山头 单容竟然没死? 徐尘微微诧异。 按理说,整个郑郏县都被烧毁了,周佑堵着了南北两个城门,应该可以轻易剿灭所有人的。 结果,竟然被这狗东西逃了出去? “哈哈,徐大王,许久不见啊。”单容笑着。 他的双颊大概是之前炙烤的干了,此一刻满是伤痕,皱皱巴巴,笑起来有点渗人。 “没死在郑郏县,跑来我石格村送死吗?”徐尘不咸不淡的问。 “不敢。” 单容老实了几分,旋即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大王,姓姚名奉。” 姚奉! 徐尘看着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似笑非笑。 “兄弟什么来路啊?” “老话说来人不问出处,徐兄不大礼貌啊。” 白衣男子显得很随和:“说来,咱们也算是邻居,我在平安府下面的一个小县城,没什么名气,徐兄不知道也正常。” “敢孑然一身来我石格村,胆子不小。”徐尘道。 平安府在南望府的东边,中间隔着一个绥安府,大概三四百里路。 “徐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谁敢带人前来闹事?” 姚奉道:“我此行过来,是来拜山头的,日后,还望徐兄多多提携啊。” 徐尘点头,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对方。 来者是客,他让人准备了一些吃食,在村子里的公办处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姚奉开口。 “而今天下大乱,十三道皆有不同程度的义军突起。” “目前看来,我们的幽云道跟其他道比起来,算是相对安稳了,可也正因如此,看起来才像是一盘散沙。” “我的看法是,咱们幽云道的人,以府为界限,尽量不打。” “非但不能打,如果有外敌袭扰而来,还要抱成一团,共抗敌人。” “徐兄以为如何?” 徐尘不动声色,喝了一小口酒。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要幽云道内部团结。 对他来说,自然是半点影响没有。 因为他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是南望府,至于其他府城,暂时并没有兴趣。 不过见对方似乎是带着诚意而来,他还是多问了一嘴。 “你有多大本事能从中讲和?” 整个幽云道一共十府,任由诸多贼人发展下去,日后极容易形成十伙贼人。 当中间人讲和的基础是什么? 首先你得有和其他人旗鼓相当的实力! “这一点徐兄尽管放心。” 姚奉道:“在一定程度上,咱俩的发展方向还是很相像的,广积粮、缓称王,至多半年时间,我必定统御平安府。” “不错。” 徐尘点头。 懂得“广积粮、缓称王”这个道理的人,至少不会太差。 也就是而今大乾四处漏风,灾难不断,致使民不聊生。 若不然,如那大同王,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十几万人马。 “你们打你们的,只要不动南望府,都与我无关。”他直接说出了自己想法。 “如此,便多谢徐兄了。” 姚奉抱歉:“另外,这单容而今是我的兄弟,徐兄,您看这事……”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 “徐兄大气!” 姚奉再度抱拳,又简单聊了会,便带着单容离开了。 徐尘沉默良久,长长的缓了口气。 这姚奉,非是简单之辈啊! 所走的路子,和他之前差不多,以一个县城为根基,徐徐图谋一府之地。 带得日后双方皆羽翼丰满,可以预见的,必有一战。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做好眼前事,按部就班,把基础打牢了,日后也就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把编纂好的教材拿去试用了,如没有问题的话,便让印刷作坊那边印一批出来。 山上百姓改制工分一事,也已经开始着手推行。 因为四方大乱的缘故,钱越发的不值钱了,所以暂定为一个工分二十文钱。 餐食则是一顿饭八文钱,无法劳作的孩子、老人一餐四文钱。 暂时就这样,等到日后秋收了,再根据村子里的收获情况进行微调。 原则是让山上百姓劳作一年到头,除了吃喝外,至少手里能剩下些许工分,可兑换为各种物品。 除此外,造纸作坊这边已经全力开工,印刷作坊也都忙活起来,把读书人必读的经义印一遍。 大概十本左右,每本一万份。 不管未来是否卖得出去,先印出来再说。 反正天色还冷着,无法收拾南边准备种棉花的地,所有山上的百姓尽管大批量的砍伐木头,扒树皮,大批量造纸。 恍然来到一月底。 即将进入二月,天气开始转暖,积雪消融。 这一日,曾煜来了。 “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徐尘诧异。 “出事了。” “好,里面说。” 二人进入村子的公办处,曾煜叹了口气。 “青州那边出了一小股流贼。” “这简单啊,我让李冲带人去剿了就是。” “问题其实不大,我自己凭借那百余名衙役就能应付。” 曾煜顿了顿,无奈道:“最大的麻烦是……朝廷突然下来任命文书,让我去担任绥安府的知府。” 哈? 徐尘愣了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朝廷竟然还任命南望府的命官? 而且,之前他和魏兴德明明说好的了,南望府是他的地盘。 现在突然调任曾煜,是几个意思? “这是阳谋?” “差不多吧。” 曾煜点头。 他在青州当知州,当的好好的,手底下一共管理四个城池,在暗中出了不少的力。 至少在整个南望府都闹乱子的时候,青州四城一直都很稳定。 他本打算着暂时就这样,也不指望升迁了,在知州的位置上干着,顺便帮徐尘分担一些麻烦。 结果,这才上任不到一年,竟突然升任知府了。 连升三级! 现在麻烦来了,要不要去上任? “如果不去的话,等于公然对抗朝廷,是掉脑袋的大罪。”曾煜道。 原因很简单。 现在的徐尘并没有明确造反,那南望府的命官依旧归朝廷管。 “如果去的话,我在绥安府没有任何根基,上任就要面对下面诸多县城出现的叛贼,完全束手无策。” “所以,这是朝廷在逼着我反吗?” 徐尘皱眉。 如果现在立刻反的话,曾煜自然无需上任绥安府了。 可不反,曾煜就要上任绥安府,出现纰漏了,朝廷就是要问责的。 届时,麻烦就大了。 要不要保曾煜? 保的话,他的手就要伸向紧挨着南望府的绥安府,坏了两重规矩。 不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煜去死了。 “看来朝廷还是觉得这大乾不够乱啊,呵呵。” 徐尘冷笑,一股杀气腾的窜了起来。 第265章 先修路 徐尘有点生气。 大乾朝廷跟他玩阳谋,趁着他还没正式起兵之前,把曾煜调去没有任何根基的绥安府。 说话不算话,很不仗义,但偏偏钻了漏洞。 怎么办? “大哥,你先拖一段时间。” 他琢磨了片刻后,道:“我已经在做称王的准备了,第一件事便是先修路,等修完了路,随便找个由头发檄文,称王,届时你便不必上任绥安府了。” 在对待敌人的时候,他心狠手辣。 比如这一次,直接把郑郏县烧了,死了数万人。 大丈夫做事,应该干脆果决。 唯唯诺诺、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这是他的准则。 而在对待自己人方面,他算是比较注重情感的人。 之前曾煜在上任青州的时候,曾经对青兰县所有的世家大族放话,毫不掩饰的告诉所有人,徐尘是我兄弟,谁敢动他便是与我为敌。 后来,曾煜、他、李勇三人更是结拜金兰。 在这种情况下,他岂能眼睁睁看着曾煜送死? “不,二弟,我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的。” 曾煜叹了口气道:“我自己倒是不怕,关键是你嫂子、侄子、侄女的安全。” 徐尘微微顿了下:“大哥,那绥安府去不得啊。” 不同于南望府,绥安府去年收税的时候,收的可不是粮食。 下面的诸多县城没有粮食,贼人闹起事来,极容易大开杀戒的。 现在去绥安府担任知府,接手那么大的乱摊子,等于是往火坑里跳。 “在石格村给你嫂子他们盖个宅子吧。” 曾煜道:“我去绥安府,虽然麻烦事不少,但总归是一方知府,关键时刻动用一些手段,还可以帮南望府挡一挡麻烦事。” 徐尘会意。 言外之意是,让绥安府成为守护南望府的一道屏障。 “大哥,不必如此,我跟整个幽云道的义军大概达成了一致,谁都不打谁。”徐尘道。 “嗨,嘴上说的事,未必就靠谱。” 曾煜笑着道:“而且,读了一辈子的书,咱还想当一当朝廷四品大员,过过瘾呢。” 徐尘见曾煜去意已决,便没有多言。 其实上任绥安府固然会面对很多麻烦事,但有他在南望府这边策应着,性命应该没什么危险。 而且,就算曾煜不去上任,等他称王后,也要捅咕捅咕绥安府。 朝廷跟他玩阳谋,那他就玩阴的。 奶奶的,叛贼那么多,你朝廷不去清剿,反而找他一个最老实的欺负。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真惹急眼了,老实人狠起来,连带你魏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成,大哥你万事小心,上任之前把嫂子、侄子他们送过来。” 徐尘道:“石格村别的没有,住的地方有的是,等天气真正暖了,再给嫂子他们盖宅子。” “好,一切都麻烦二弟了。” 曾煜说着,递上一张票凭票。 “先说好啊,亲兄弟明算账,这些银子是买地、盖房子的钱,你不收老子就认为你有更大的企图。” “哈?” 徐尘接过看了看,竟然是青兰借贷存银凭票,数额是五百两。 “大哥,这不成……” “推辞是吧?那就算了,咱带着你嫂子、侄子他们一起去上任算了。” “得!” 徐尘无奈,只好收下了五百两的存银凭票。 待得曾煜离开,他把玩着那张凭票,心底有无数心思闪过。 这存银的凭票是记名的。 按照青兰借贷的规矩,以谁的名义存的银子,取的时候,也只能是存银人本人去取。 毋庸置疑,整个过程是有些麻烦的。 可如果这凭票不记名呢? 便意味着谁手持凭票,存款到期后,都可以去取。 那么,在此基础上,就可以考虑把大额的凭票改成许多份小额的。 一两的、二两的、五两的等等。 不记名,且小额,是否具备了流通性? 到那个时候,这所谓的借贷就要改名了。 卖布的,叫布行,卖米的,叫米行。 那他们捣鼓银子的叫什么呢? 事实上,这事在开设青兰借贷的时候他就眼馋着了,只不过因为当时的条件并不成熟,只能暂时放弃。 现在嘛……万事俱备,只待称王。 “老李啊。” 他叫来了李冲:“木炭烧制多少了。” 因为制作木炭已是传统技能了,他只是交代下去,便没有再理会。 “从过年到现在一直在烧,没停过。”李冲道。 “嗯。” 徐尘拿出了一副简单的地图,上面是整个南望府十二城以及重要的交通要道。 整个南望府南北长,东西窄,狭长数百里,如果再加上郑郏县便接近千里了。 “你先看看这副地图,我跟你说一下大概的方向。” 徐尘道:“此次修路,要征调民夫,相当于‘服徭役’!” 大乾的百姓都是要服徭役的,说白了就是免费帮助朝廷干活。 比如修建城池、河水堤坝等等,都是无偿的。 非但无偿,干活时候的吃食,也要自己携带。 服徭役的时间长度不定,工程量大,就多干一阵子。 唯一的原则便是在耕地时节,大概是四月到九月、十月期间内,不得强制百姓服徭役。 而现在才刚刚进入二月,自然是符合规矩的。 “除了郑郏县外,所有的城池暂时先出一千石粮。” “征调民夫的数量暂定十万左右,每个县城出八千人吧。” “工期的话,这些粮食大概可以支撑一个月左右。” “前面二十天休整路面,总宽度三丈,其中中间的两丈铺砖,左右各半丈先垫起来,然后再在两侧挖壕沟。” “壕沟宽度一丈左右,不必太深,铺设了砖头后,两侧的半丈还要再度休整。” 徐尘交代了修路大概的框架。 一直以来,为了稳定,他都在遵守规矩。 譬如之前购买生铁,也都是自己花的钱,并没有强抢。 现在修路了,就不大一样了。 这条路是武义王修的,而武义王即将统御整个南望府,属于“公”事,各个县城当然要出粮。 “接下来是挖砖窑。” “暂定每隔十里修建中等规模的砖窑十个,直接用木炭烧,这样更快一些。” “每次产量在六十万块左右即可,一个月烧制三次,合一百八十万块。” 事实上,修建一条好的路,根本用不多少钱。 最大的、唯一的支出,只是人工。 而如果强制百姓服徭役的话,人工的钱都省了。 那么,大乾朝廷为什么不把这条贯通南北的要道修的好一些呢? 第266章 十万朝廷大军叛乱 随着徐尘吩咐完毕,李冲开始行动起来。 按照先后顺序,先通知下去,每个县城招募八千劳力,而后是挖砖窑,制作土胚,烧制。 与此同时,余下的人力则负责休整路面。 在现有的基础上,垫高一尺,铺上沙子,用石磙压平,而后才能铺设砖头。 就在当日,青兰县传出消息。 “朝廷”开始组织服徭役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并不是全民徭役,每个村子只需出四十多人。 乍开始,百姓们对于徭役还有一点点怨言。 “冬天才将将过去,这徭役到底要干什么活啊?修葺城池吗?” “哎,咱什么普通百姓,还能怎样呢。” “是啊,现在不服徭役,等到了秋天,这份钱依旧是免不掉的,要折算进入人头税里面。” “就是不知道要干多长时间,还得用百米换成面食,吃着方便,保存时间也更长。” 一些人言语着。 而就在这时,又一则消息传出。 ——供饭! 所有服徭役的百姓,皆有饭可吃,每日两顿,每顿至少一碗半浓稠的粥。 轰! 几乎是在一瞬间,原本兴致聊聊的百姓顿时打起精神,争抢着去报名服徭役,有的甚至为了争抢名额打了起来。 “村长,我先报的名,必须有我一个。” “我也报名了的,只是因为我是后来的,就要被挤掉吗?” “这不公平!” 一个个村子里,随着衙役奔走,传播消息,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急了。 服徭役还他娘的供饭,几千年的历史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啊! 说最不好听些,出去服徭役,还可以给家里省粮食嘞! 石鱼村。 捕头程喜亲自来了。 因为都认识,村长于军笑呵呵道:“这事我得跟大哥请示一下。” 程喜点头:“那就一起去石格村。” 二人来到村里的公办处。 此时的徐尘正在计算修路所涉及的诸多详细数据。 修建一条路,除了当下的工程,日后还要不断的修缮、管理,驿站、收费等等。 问题太多了。 比如路修好后,百姓平日里东西而行需要穿插而过,怎么办? 要知道,他是准备把这条路两侧围起来的,以免平日里被牲口以及人为破坏。 如果让百姓们随意穿插而过,弄脏了路面、阻碍经由的行商的车队等等,问题太多了。 可又不能不让百姓们通过啊! 那么就出现了两个方案。 其一,架设拱桥、修建天桥。 其二,限时允许百姓横穿通过。 这里面又涉及了工程量增大、人工增多等等,都要一一计算,继而选取出最合适的方案。 得知于军和程喜的来意后,他直接道:“这两个村子就不必出劳力了。” 村子里的厂房、仓库等还是要继续盖的,还要给曾煜婆娘盖个宅子,需要人力的地方比较多。 “成。” 程喜也未多说,小声道:“知县大人让我给您带个话。” “什么事?”徐尘问。 “这……” 程喜瞄了于军一眼。 “啊,那个什么,我还有事,大哥,先走了哈。”于军当即转身出了门。 安静下来,程喜才严肃道:“南边出事了。” “怎么回事?” “年前的时候,朝廷派出两万大军借道咱们南望府,到了南边的竹宁府后,本打算收拢朝廷派出的十万剿贼大军,结果……那十万大军暗地里叛变了。” “哦?” 徐尘放下了笔,暗自皱眉。 胆子这么大吗? 那可是朝廷的大军啊,竟然敢在暗地里叛变? 当然,他也清楚,在这混乱的年景,朝廷派出的大军听调不听宣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如此公然叛变,完全不顾及自己在京城的家人了吗?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他问。 “听说是那两万大军的主将过去后,要收拢十万大军的兵权,然后……大同军在第二天就打了过去。” “朝廷的十万大军,冒出大同军,攻打了后派去的两万大军?” “应该是,只是目前没有实据。” “有点意思。” 徐尘喃喃着,不禁想到大同军的金鹏送给他的那个铁矿。 其位置,就在竹宁府。 原本他就打算着南望府这边彻底稳定下来后,带人杀过去,取回属于自己的铁矿。 但这里面有个小问题,那就是直接面对朝廷大军。 他跟朝廷说好的,只要南望府,如果率领大军杀过去,等于是越界,尤其是再跟朝廷大军打起来,容易落人口舌。 现在,十万朝廷大军叛变了,也就意味着他攻打过去也没太大问题了啊。 “很好,感谢金鹏兄弟送来的铁矿!” 徐尘笑了,唯一的后顾之忧也没了。 与此同时,竹宁府。 竹宁府属南尚道,南边便是大同军的贼窝青安府,距离幽云道的南望府有千里之遥。 大概十天前,魏清漪率领两万大军抵达竹宁府。 简单休整后,她见到了十万朝廷大军的主将吴猛。 意思很明显,收拢兵权,自此后,她独自掌控十二万朝廷大军以清剿贼人。 当时,吴猛很老实,一口同意下来。 结果就在第二天晚上,还未交接兵权,“大同军”的贼人便出现了。 足足两万人马,与她带来的两万大军一番冲杀,不敌,快速退走了。 那一战,她这边折损了两千多人马,伤者更是多达五千。 元气大伤! 直至修养到现在,伤者中又死了二百多人,余下大半短时间内也无法战斗。 麻烦大了! “王叔,您觉得,现在是否合适单独宴请那吴猛?”魏清漪问。 攻打他们的那伙人,只是借大同军的名义。 实际上,经过验证,那些人都是朝廷大军的将士。 十万大军主将吴猛距离真正的反叛,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她想摆一场鸿门宴,先把吴猛按下来再说。 “他不会来的。” 魏兴德叹息:“这个时候,不宜轻举妄动,否则把兔子逼急了,咱们容易有杀身之祸。” 朝廷之所以派他们过来,就是担心吴猛叛乱。 结果,担心的事情成真了。 唯一所差的,就是那吴猛没有明着来,表面上依旧是朝廷大军。 “那怎么办?吴猛不交兵权,我们就无法剿贼,总不能这么干耗着吧?”魏清漪道。 “报!” 这时,一名探子匆匆走入大营:“东边出现一股贼人,大约万人,疑似为大同军金鹏,他们喊出口号,说……” “说什么?” “活捉……大乾公主魏清漪。” 第267章 虚晃一枪 魏清漪美眸忽的一定。 那个大同军的金鹏说什么? 活捉大乾公主? 好大的胆子! 身为贼人,非但半点不惧怕朝廷的大军,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太猖狂! “那金鹏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她问。 “大概三十里路。” “嗯,退下吧。” 魏清漪又深深的沉下一口气。 虽然很气愤,但大麻烦摆在眼前,容不得她撒脾气,只得忍着,保持克制与理智。 “三十里路,如果是急行军的话,最快半日左右即可赶来。” 她严肃道:“王叔,你以为如何?” 魏兴德也是暗自头大。 一边是前方竹宁府城吴猛的十万大军,一方是金鹏的一万大军。 他们而今驻扎在城外,但凡有所异动,是相当危险的。 “殿下,我们最好寻找附近的县城的城池,驻扎下去。” 魏兴德道:“再者便是我们带来的两千骑兵,一定要看护好,控制好所有马匹。” 上一次攻打韩业东的时候,他吃的亏太大了,至今还记忆犹新。 但是,如果在野外对战起来,骑兵的威力又非同寻常,所以才甘愿冒险,这次依旧带来了骑兵。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魏清漪道:“那吴猛表面上依旧是朝廷大军,叛军金鹏来了,他难道不应该出兵清剿吗?” 魏兴德会意:“那么,做两手准备?” “不错,王叔您先暗中选取附近的一个城池,我则继续驻扎在此,命令吴猛出兵剿贼。” 魏清漪想了想,写了一封书信,传给了吴猛。 出乎意料的,当日吴猛便派出一万大军,向东而去,当晚便和金鹏的大军打了起来。 伤亡一千多人,最终不敌,败退归来。 而金鹏那边则趁势,再度向前推进了十里路。 魏清漪气急:“这……分明就是佯攻,假打!” 那吴猛明明有十万大军,竟只派出一万兵力,但凡派出两万大军,也岂会败给金鹏? “破乾军,活捉公主魏清漪!” 此间,大军营地附近赶来十多名大同军的人马,围绕着营地快速奔行,同时高声呼喊。 “活捉大乾公主魏清漪!” “抓回去给我家金鹏将军暖床!” “公主魏清漪,劝你识趣,快快自投罗网!” 这十多个人嗓门极大,绕着营地,一阵高喊。 魏清漪顿时怒上心头,当即勒令骑兵去追杀。 只不过那十多人滑不溜秋,四散开来,很快便消失了。 “太狂妄!” 魏清漪面带冷霜,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自然看得出那金鹏的目的,故意激怒她,想要扰乱她的心智。 但只是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太简单与幼稚。 相比于她在溪源县的遭遇而言,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够看。 紧跟着,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某个人的身影,刚刚平息下去的些许火气骤然成倍的翻滚,恨不得立刻带兵杀向金鹏。 想她堂堂大乾公主,竟然被无视了! 凭什么! 就凭你徐尘打了一场胜仗,便可以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轻慢于本宫? “啪!” 她实在没控制住,抄起杯子便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克制自己,但金鹏的派人故意扰乱她的心智,犹如被点燃的火线,把她刻意收敛的怒气炸了出来。 “殿下,息怒啊。” 魏兴德赶了回来:“金鹏的目的就是激怒您,千万不要上当啊。” 魏清漪冷冷的看了眼,缓缓坐下了。 她再次控制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跟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事。 但莫名间,她忽的响起徐尘与她说的最后一番话。 多动脑,不要莽撞,遇到敌人,如果不敌,也要虚晃几枪。 虚晃! “而今吴猛听调不听宣,距离叛变只有一步之遥。” “金鹏大军已经逼近二十里左右处。” “如果双方突然联手发难,我们这不足两万大军根本挡不住,会瞬间溃败。” “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下,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虚晃对方一枪呢?” 似心声似自语。 她琢磨许久,忽的眉目一顿。 “王叔,派出将士,带上抄网,去竹宁城外以及金鹏大军附近,去……捕鸟!” 她吩咐:“记住,一定要偷偷的、悄悄的,捕捉的鸟雀尽量靠近双方大军驻地,记住,千万不要被对发现。” 魏兴德乍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大眼,满是惊诧。 “殿下,您学会用鸟雀攻城的办法了?” “嗯……嗯。” 魏清漪面不改色:“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是底牌,要尽可能多的捕捉鸟雀。” “好嘞!” 魏兴德振奋不已,立刻派人去捕鸟了。 按照魏清漪的吩咐,要尽可能多的捕鸟,同时不可以被双方发现。 这其实挺难的。 因为要捕捉的鸟雀就在人家的阵地跟前,很难不被发现啊。 不过在他看来,都无所谓了,哪怕被发现了又如何? 胆敢多说一句话,烧毁城池以及你所有的粮草。 于是乎,将近千人,兵分两拨,去双方阵地跟前捕鸟了。 这些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很快就被发现了。 竹宁府府衙。 得知消息的主将吴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那魏清漪派人捕捉鸟雀?” 他惊疑不定:“这……怎么可能,她不可能会那等绝妙法子的啊!” 旁边,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想了想,低声道:“可能是虚张声势,徐尘怎么会把那等大杀器的办法教给她?” 吴猛斜眼看了看,也是陷入到一阵沉思。 按理说,徐尘自然不可能教给魏清漪鸟雀攻城的办法,可……那贱女人被徐尘扣押了小二十天。 孤男寡女的,鬼知道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退一万步而言,万一呢? 万一真的教了呢? 怎么办? “郑郏县火烧全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不大清楚,那徐尘藏的很严实。” 黑袍人金鹏也是有些无奈。 如果说徐尘火烧鹿口县半城可能有夸张的成分,是为宣传出去,吓诈所有人。 可郑郏县火烧全城是实打实的,足足死了十万人! 这说明,徐尘确实有手段烧毁城池。 “吴将军,要打吗?”金鹏问。 “打个屁啊,我这边有把柄握在朝廷手里。” 吴猛叹息道:“那魏清漪来的时候,带了竹宁府所有将士的名册。” 第268章 未战而撤 竹宁府有十万将士。 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各地卫所调来的,真正的京营大军只有三万左右。 魏清漪带着所有将士的名册过来,就意味着可以凭借名册诛杀所有将士的家人。 这对他而言,是最大的杀器,也是他不敢光明正大叛乱的缘由所在。 将士们几乎都有家人,魏清漪按图索骥,可令所有将士投鼠忌器。 “那名册是威胁,同时也是吴将军您的刀。” 黑袍人金鹏道:“她魏清漪胆敢大开杀戒,您手下的将士可就彻底无所忌惮了。” 吴猛自是懂的这道理,却还是有些厌烦。 “以后,你不要再轻易来了,万一被发现,那魏清漪就会认为老子彻底叛乱了,再也洗不清。” “好说,那这事我就不掺和了,这就退去。” 金鹏起身,抱拳离开。 就在当日,金鹏退兵至三十里左右处安营扎寨。 吴猛这边则是踟蹰不定,一时间犯了难。 怎么办? 交出兵权? 那魏清漪会放过他以及手下的诸多将士吗? 不交兵权,就可能要面对魏清漪鸟雀攻城,烧毁所有粮草。 就在这时,魏清漪那边传来消息,邀请他去赴宴。 “宴无好宴,大哥,去不得啊。” “是啊,这必定是鸿门宴,您要是去了,恐一去无回。” “大哥,要我看啊,咱干脆打吧,反正前阵子都打一次了。” 一些个手下兄弟开口。 吴猛沉思许久,缓缓摇头:“我必须要去,看看那魏清漪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安全方面……她应该是不敢会对我出手。” 不多久,魏清漪得到消息,吴猛已经出城,朝着他们营地方向赶来。 机会来了。 “王叔,您觉得,要不要把吴猛给按下?”魏清漪问。 “既然我们现在有了鸟雀攻城的手段,就没必要按下吴猛了吧?” 魏兴德道:“强行留下吴猛,他的那些手下会很不老实,容易冲动之下攻打过来。” 魏清漪没有做声。 如果当真有鸟雀攻城的手段,当然无需扣押吴猛。 可问题是,她捕捉的鸟雀,不过是虚张声势,虚晃一枪而已啊。 思考间,吴猛到了。 她只好按下心思,端坐主位,待得吴猛见礼后,才冷声开口。 “吴猛,你可知罪?” “这……殿下,末将冤枉啊。” 吴猛早就预料到魏清漪会发难,忙解释。 “末将什么都没做,何罪之有啊,您是不是听到不好的传言了?” “你让手下的将士扮做大同军的叛贼,袭扰了本将,等同于叛乱。” “冤枉啊,殿下。” 吴猛自是死不承认:“末将一直驻守在竹宁府城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城。” 魏清漪也猜到了吴猛的反应,便顺势开口。 “本将问你,为何过去这么久,你依旧不交兵权?要造反不成?” “这……” 吴猛顿了顿,眼角流落泪水。 他泣声道:“殿下,末将早就准备城门大口,恭迎王师的,只是……等了这么久,您也没去啊。” 魏清漪顿了顿,气的想骂娘。 开玩笑,不先交出兵权,他们这两万大军进了竹宁城,有很大可能直面十万大军,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一派胡言。” 她呵斥:“本将率领王师而来,尔等身为下官难道不应该主动出城相迎?” 吴猛忙点头:“是,是末将考虑不周。” “既如此,你便回去准备一番,择日率领众多部下恭迎本将王师。” 魏清漪停顿了下,补充道:“记得,只允许带部下,不可带士卒,另外,本将给你准备了一车礼品,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接下来,营帐中的三人简单吃喝,吴猛便退去了。 离开的时候,他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几十本册子,应该就是竹宁府十万将士名册中的一部分了。 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魏清漪并没有直接点名,而是让他把部分名册带回去,警戒意味十足。 说白了就是我知道你们这十万人都姓甚名谁,但并未直接戳破。 你等再敢不听话,便按照名册点名,点一个便杀了你所有家人。 很麻烦。 要交出兵权吗? 他很清楚,在这乱世,手里没有兵,就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杀。 可若交了兵权,不也是鱼肉,任由那魏清漪打杀吗? 营帐中。 魏清漪的面色很是沉重。 名册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如果依旧不行的话,就要考虑撤退了。 至于日后如何给吴猛定性,那是朝廷的事情。 没办法啊,她只有区区两万人,还折损了两三千,根本没办法同时面对吴猛和金鹏两方面的大军。 “王叔,走吧,先去县城,暂时安定下来再说。” 他率领众人来到一个临近竹宁府的县城,接着便开始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撤退。 如果吴猛有异动,势必不会放过他们,届时,两千骑兵倒是可以撤离,可余下的将士就有些麻烦了。 恍然间过去了十多日。 其间,竹宁府一直紧闭城门,没有任何迎接王师的迹象。 “完了,吴猛必反。” 因为按照正常的迎接王师准备的话,最多两三日足以。 “王叔,情况不容乐观,你先率领一万大军撤退。” “每个将士身上携带一定量的粮草,注意隐蔽,不要与敌人正面冲突。” “我这边再等一等,如果吴猛打过来,就择机撤退。” “撤退的目的地是南望府,保持联系,只要到了南望府我们就安全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她本是为收拢吴猛兵权而来,显而易见是失败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存兵力,安全撤离。 “好。” 魏兴德一口应下:“殿下千万注意安全。” “嗯。” 魏清漪又琢磨了下,命人去催促吴猛。 究竟何时恭迎王师,要造反不成? 竹宁府城。 “什么?撤走了一万大军?” 吴猛得到消息,不住的皱眉,有些急了。 这若是任由魏清漪跑掉,回到京城,一通胡说,他岂不是就成了真的叛贼? 问题是,他只是拒绝交出兵权,并没有干真正叛乱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打一下魏清漪所带来的大军而已啊! “大哥,不能让这娘们跑了。” “是啊,大哥,咱们虽然有点过错,可以一直在压制大同军,如果没有咱们,那大同军早就翻天了。” “出兵吧大哥,今晚就打,必须要把魏清漪留在竹宁府。” 众多手下兄弟纷纷开口。 吴猛也是有些坐不住了,琢磨半刻,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干了,传令,所以将士脱去盔甲,今晚就动手!” 第269章 千里大逃亡 夜色渐深,天上星光点点。 借着暗淡的光亮,吴猛命两万余名将士脱下了盔甲,悄然出了城,直奔二十里外魏清漪大军驻扎的小县城。 吴猛很清楚,攻城仗不好打。 所以他并未打算着今晚便可以拿下那小县城,主要目的是想办法把魏清漪给留在竹宁府。 只要不让这女人跑掉,他和众多将士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安全的。 大概一个时辰,吴猛等人来到小县城跟前。 放眼看去,县城周围是一片寂静,城墙上也看不出守夜的巡卫人员。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座空城。 “不对劲。” 吴猛暗自皱眉。 无论怎么看,魏清漪的大军驻守城池,至少也要安排部分将士看守城墙啊。 怎么会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当即叫来一个探子,低声道:“你们确定只是跑了一万人?” “确定……只不过后续并没有盯着看,想来城中还应该有几千人马吧。” “废物。” 吴猛骂了一嘴。 看这情形,哪里是仅仅跑了一万人,分明是都偷着跑了。 “来人,架云梯,登城。” 随着一声令下,将近五十个云梯架了上去,旋即众多将士纷纷上了梯子。 然而,就在冲在最前面的人刚登上城头,阴暗处,一道道箭矢如暴雨似的飞了过去,转瞬便射中几十人! “不好,有埋伏!” 有人大吼一声,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从云梯上跳了下去。 因为城墙只有两丈左右高,哪怕跳下去也无所谓。 “嗖嗖嗖!” 又是一道道箭矢自城墙上急速而下,刹那又命中百余人。 “退!” 吴猛当即大喝,带领众人后退至安全距离。 再看向城头处,依旧是一片安静如死,除了他们被射中的二三百将士。 “这是什么个情况?” 吴猛眉头紧皱,有点看不明白了。 若说那魏清漪偷着跑了吧,这小县城依旧有着防御。 通过刚才箭矢的数量来看,暗中应该有一百左右的弓箭手。 相比于数千大军,这数字自是极少的。 哪怕是县城原有的衙役都可以凑出百余弓箭手。 但,问题是现在很难确定城中到底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包括暗中的弓箭手有多少,都是未知的。 如若再贸然攻打的话,面对这些未知的情况,他们这边很容易失利。 “撤,回城。” 吴猛说了一嘴:“另外,继续派人严密监视所有动静。” 众人朝着竹宁府城走去。 路上,东边也出现了一伙人马,双方距离二十丈左右站定。 吴猛看了看,独自策马向前,对面也有人走出。 “怎么回事?我听说那魏清漪率领大军撤退了?”黑袍金鹏低声问。 “暂时还不确定,不过确实撤走了部分兵力。” “你没攻城?” “打了,但并不清楚暗中的敌人。” “那么,等到天亮,咱俩联手?” “自己打自己的,但有一点切记,必须要活捉,不可伤其性命。” “刚好我也想要活的,嘿嘿。” 二人简单商量一番,各自撤退了。 而在小城中。 得知吴猛大军撤退后,魏清漪悄然松了口气。 这,大概算是她虚晃的第二枪。 还别说,这法子看起来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竟然异常的好用。 那吴猛率领大概两万大军过来,只是简单试探着攻击了下,就匆忙离开了。 为什么? 因为看不清城中的虚实! “那家伙,还真是个不世之才。” 她暗自感慨。 不过是轻飘飘的几个字,虚晃几枪,在无形之中已经为她化解了两次危机。 而今的大乾四处漏风,危机四伏,若是那家伙肯接受招安的话,说不定还有一定的转机。 当然,她也清楚,正常情况下,那家伙是绝对不会接受招安的,除非……赐婚。 “呸呸呸,想什么呢,死也不可能嫁给那混蛋!” 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忙是转移注意力。 第二次的危机虽然暂时化解了,但依旧很危险。 两万大军,来的容易,想要安全撤离就没那么简单了,很容易被追杀。 于是,思来想后,她决定今晚就撤离。 几千大军,各自携带一定量的粮草,先行撤离,然后,看具体时机,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再虚晃一枪。 天上渐渐泛起一抹暗淡的白晕,取代了稀疏的月光、星光。 魏清漪当机立断,率领六千人马悄然从北门而出,急行而去。 至于城中,则留下了数百人,简单看守着。 不知觉,天色大亮。 还在睡梦中的吴猛得到消息,骤然坐起。 “这次是真的跑了?大概多少人?” “不清楚,大概几千。” “追!” 吴猛当即大步向外,组织人手,立刻追了上去。 半路上,金鹏带着万余人马,早就等着了。 双方大军,并行向北,快速追杀。 因为是急行军,且没有粮草辎重,魏清漪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五十多里路。 与此同时,探子也传回消息。 吴猛以及金鹏的三万大军,已然追赶过来,速度同样不慢,甚至更快。 因为所有的将士都没有穿盔甲,身上少了二十斤左右的重量。 “报,敌军距离我等只有二十五里左右了。”不多久,探子再报。 “这么快吗?” 魏清漪侧目。 半个时辰左右,便追赶上来五里路。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两三个时辰就会被对方三万大军追上。 “暂时休整两刻钟。” 魏清漪下令,取出地图看了起来。 前方十里左右处,是一个岔路口。 她略微琢磨,心下有了主意。 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必须要分兵而行。 于是他叫来几个部下开始安排起来,兵分三路,她带着两千骑兵向北。 其余两路兵马则各分东西,绕路过后,折返回去,向南而行。 虚晃第三枪! 不多久。 吴猛和金鹏的两路兵马来到岔路口,听着探子的汇报,皆是沉默了。 怎么办? 继续追?可那魏清漪身边只剩下两千骑兵了,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追得上四条腿的马? “不用着急的。” 这时,金鹏笑道:“那魏兴德率领的一万大军,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我不相信魏清漪会舍弃那一万兵马独自逃命。” “有道理,继续追!”吴猛点头。 如此,双方大军,你追我赶,足足持续了三日左右,各自行进了将近五百里。 期间,魏兴德的一万大军也兵分两路,从主要的官道上抄了小路。 “看这样子,估计是追不上了。” 吴猛道:“那魏清漪对于一万大军不管不顾,只想着逃命,我们恐怕拦不住。” “却也未必。” 金鹏笑道:“吴将军,您大概是忘记了,我大同军可不止我这一伙人。” 吴猛侧目:“你在必经路上埋伏了?” 金鹏笑而不语。 也是这时,有探子匆匆跑来。 “将军,不好了,之前左右分道的四千兵马,朝着竹宁府城杀去了。” “什么?” 吴猛大吃一惊:“四千兵马,去攻打竹宁府了?遭了,他们要火烧竹宁府城。” 第270章 孩子和孩子他爹 按理说,竹宁府城现在有八万大军。 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轻易攻打的。 那魏清漪的四千骑兵折返回去,必定有所依仗。 兵力明显不足,那么,依仗是什么? 是那鸟雀攻城的法子啊! “金鹏,你自己追赶吧,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吴猛担忧不已。 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命所有人调转方向,急速赶回竹宁府。 金鹏倒是满不在意,哪怕前面的魏清漪坐拥两千骑兵,速度更快也不着急。 因为,在距离南望府的五百里的途中,可不仅仅有一伙大军埋伏着。 甚至于,哪怕魏清漪等人逃进了南望府,只要那徐尘没有称王,他们也可以短暂的进入南望府地界。 “有意思喽,魏清漪,看你往哪里逃!” 金鹏喃喃着,不紧不慢的向前追赶。 而在另外一边。 魏清漪在北逃的路途中,碰见了魏兴德率领的一万大军。 她当机立断,让魏兴德兵分两路,自己则是继续率领两千骑兵向北而行。 恍然两日后,眼看着距离南望府只剩下百里左右,她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虽然没有建功,但能逃出来已经很不易了。 破吴猛的十万大军容易,只要她活着,回去之后就可以继续调兵遣将,然后,把吴猛手下将士的家人带过去。 届时,任由吴猛有多大本事,也要瞬间老实。 反正,一切的一切,她必须要安全抵达南望府。 “杀!” 就在这时,官道前方的左右两侧忽的冒出数千兵力,以弓箭开路,杀将过来。 “有埋伏!撤!” 魏清漪来不及多想,率领众多将士急忙后退,紧接着又是一声令下,直接扎入官道两旁的田地中,四处奔逃。 一个时辰后。 她出现在被埋伏地点北边二十里左右的官道上,回头看去,原本的两千骑兵只剩下二百多人。 余下的人,有的被射杀了,绝大部分则是走散了。 总的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为她已经提前告知所有人,哪怕逃散,也不必着急,只要安全抵达南望府即可。 “走吧,去南望府!” 她有些疲惫,同时心里暗自祈祷着。 那个人,一定要称王啊! 否则哪怕他们进入南望府地界,也未必真正的安全。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在路上,再遇到埋伏的敌人呢? 仅凭她手里这二百骑兵,完全不够看啊! 又是一日过去。 一路拼命赶路的魏清漪悄然松了口气。 前方,距离南望府的地界,只剩下大概十里路了。 “派人去通知武义王徐尘,就说……” 她顿了顿道:“就说大同军不守规矩准备侵入南望府地界,此刻正在快速逼近。” 前方十里左右是南望府福和县地界,但要穿行三十多里才能抵达福和县城,再向北五百里才是南望府城。 因为南望府南北太狭长了,哪怕进入南望府的地界,依旧不安全。 二百骑兵短暂休整了半个时辰,继续赶路。 只是当她即将进入南望府地界的时候,右侧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伙人马。 数量大概千人左右,皆是骑兵,同时……皆是女子。 一个个盔甲在身,在这黄昏之际,散发着暗黄色的冷光。 竟又是一道埋伏! “踏踏踏!” 千余女子骑兵缓缓向前而行。 魏清漪警戒着,冷眼注视带头的女子主将。 那人以轻纱遮面,远远看着便给人一种冷冽的气息。 魏清漪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一路急匆匆的行军,赶至竹宁府,什么都没做就往回跑,遭遇千里追杀。 直至此刻,她几乎是弹尽粮绝,面对这千余女子骑兵,注定跑不掉了。 踏踏! 女子主将催马,独自上前。 魏清漪见状,也按下后面的二百骑兵,单独走上前。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大同军还是叛贼吴猛,都不敢轻易杀她。 因为这是大乾的颜面。 一旦她出事,哪怕朝廷四处漏风也会疯狂报复。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她出事,便等于整个大乾朝廷受辱,自是不会轻易罢休。 呼! 一股猛烈的北风席卷而过。 马匹上的二人相距十丈左右停下。 魏清漪粗略的扫了那女子一眼,眉目忽的一颤。 “是你?”她冷声问。 “很意外嘛?” 对方冷笑:“你费尽心思想要杀我,非但没杀死,反而杀出了个大同军,我的好妹妹,你可后悔?” “闭嘴!” 魏清漪勃然大怒:“师雨荷,我们两个不同姓,我乃大乾皇室长公主,再敢乱叫,你就准备迎接整个大乾朝廷的怒火吧!” 面上罩着轻纱的师雨荷却是浑不在意。 “大乾的怒火,我早就见识了,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她淡淡道:“倒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阶下囚,还敢嘴硬,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魏清漪看了看,不知为何,竟是噗嗤笑了。 “好啊,如果你胆子足够大,就杀了我吧。” “我想杀你,你也想杀我,所以哪怕我死了,也不会有怨言。” “唯独可惜的是……” 她指了指北边的南望府:“我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要死在娘胎里,却不知他爹知道实情后,会如何震怒!你,包括你们背后的大同军,可又担得起他的怒火。” 师雨荷忽的愣了下。 孩子?孩子他爹? 她莫名的看向北边的南望府的方向,忽的有点懵。 这……什么意思? “还不懂?” 魏清漪淡淡道:“我孩子他爹是这南望府的主人啊,你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怎么,你们没好?也是,毕竟你这个人诡计多端,满口胡言,说的话不可信,我家好人肯要你才怪!” 师雨荷沉默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徐尘竟然和魏清漪好上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一个是大乾朝廷的长公主,一个是叛贼。 这样的两个人,本应是敌对的,怎么能好? “言尽于此。” 魏清漪道:“师雨荷,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师雨荷静默好半晌,踟蹰不定。 关于魏清漪被扣押在溪源县的事情,她隐隐听说了,尽管她不信,但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万一魏清漪真的怀了徐尘的孩子,还真不能动。 相比于外人,她更清楚徐家的情况,人丁稀薄。 如果她动了怀了徐尘孩子的女人,徐尘未必会怎样,但石格村的顾妙婉哪怕不喜,也会动怒。 到那个时候,会相当的麻烦与棘手。 “好,你走吧。” 师雨荷叹了口气:“记得,你只是借了徐尘的光,也是我愿意给徐尘的面子,否则,今日你必死无疑。” “你也就是说一说大话,晚点我就去石格村找顾妙婉姐姐了,大同军指望你一个女子拉拢我家好人?做梦去吧!” 魏清漪很是不屑的样子,率领二百骑兵直奔南望府而去。 不多久,官道上出现一伙骑兵。 金鹏看向师雨荷,沉声道:“你把她放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在教我做事?” 师雨荷毫不客气:“你若有本事,自己去追啊,前面就是南望府了,你带兵去啊!” 金鹏哑然,但眼眸中是阵阵涌动的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在为那徐尘说话! 与此同时,徐尘来到了福和县最南边的边界,四处看了看,有点疑惑。 大同军打来了? 可四周便没有任何动静啊。 那魏清漪是什么意思? 第271章 要开战吗 南望府官道的修建进度很快。 十多天内,已经是将地面垫高了一尺左右,最上面铺了沙子,用石磙反复碾压,此刻已十分坚实。 道路总宽度三丈,中间两丈已开始铺砖。 因为正处于修路期,铺设平整的沙路上是不可以随便走人的,徐尘便在道路壕沟两侧临时开辟了两条小路。 简单铺了些沙子,可正常行人,但走不了车。 此一刻,他来到福和县官道的最南边,放眼看去,前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大同军。 他不禁看向一侧前来报信的朝廷探子。 “人呢?你家主将魏清漪不是说大同军打过来了吗?” “这……” 那探子犹犹豫豫:“确实打过来了,不过还在前方二十里左右处。” 徐尘侧目:“那也不是我南望府地界啊,你向我报信作甚?” 他自然明白魏清漪的意思,大概是遭遇了大同军的攻击,请求他去支援帮忙。 可她以为自己是谁? 大乾长公主身份确实很高,可即便再高的身份,在他们这些叛贼的眼里也不管用啊。 “回去转告魏清漪,在我南望府地盘的事儿,我管,其余地方发生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他毫不客气,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一行骑兵快速自南边赶了过来。 魏清漪一马当先,见徐尘站在南望府官道的尽头,不知为何,鼻子忽的一酸。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着,催马上前,冲着徐尘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武义王。” “别瞎说,我现在依旧是普通的百姓。” 徐尘看着本高高在上的魏清漪此刻灰头土脸的模样,盔甲染血,狼狈不堪,再也不复往日的高贵,不知为何……竟没那么反感了。 “这都二月中旬了,你竟还未称王?”魏清漪问。 “喏……” 徐尘冲着后侧正在修建的道路努头。 魏清漪会意。 这人应该是等着道路修好再称王。 她不禁暗自感慨,也亏得最后碰到堵路的人是师雨荷,换做是金鹏的话,哪怕她真个大了肚子,也未必会放过她。 旋即她又是一阵心酸。 想她大乾长公主,读过许多兵书,率领两万大军,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向南而征。 结果还未真正打仗,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若非最后她谎话连篇,说自己怀了徐尘的骨肉,此刻早就被那师雨荷给抓了起来。 堂堂大乾长公主的身份,贵不可言,竟是不如徐家的子嗣重要。 “踏踏!” 这时,两队人马快速赶来,总人数大概一千五左右,皆是骑兵。 魏清漪冷声道:“看到了吧,他们果然打了过来。” 徐尘冷漠的瞥了眼,转而看向前面带头的师雨荷和金鹏。 “两位,来我南望府做客的话,不必带这么多人马的。” “徐兄误会了。” 金鹏直接道:“我来是抓大乾公主魏清漪的,还望徐兄行个方便,日后我必有回报。” 徐尘指了指金鹏众人所在的位置,旁边,竖立着一块界碑。 “看到没,这里是南望府,擅自带兵进入我南望府,想要开战吗?” “可她是大乾公主,只要抓住,便可以使得大乾朝廷投鼠忌器。” “要开战吗?” 简单的四个字,语气也很平淡,却是强势、直接又霸道。 旁边的魏清漪暗咬银牙,心下情绪触动。 这一刻,她之前所认知中的所谓的英雄好汉大丈夫,在这四个字面前,彻底的黯然失色。 “看吧,我就说,没用的。” 师雨荷叹息,旋即似笑非笑的望向徐尘。 “金鹏,你大概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大乾公主啊,已经成为徐大王的禁脔了。” “哦?” 金鹏讶异,没想到徐尘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他有些不甘,却也只得遵从现实。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徐兄,来日再见。” “是啊,来日再见吧。” 师雨荷也调转马匹,扭头道:“徐大王果真是艳福不浅啊,佩服。” 很快,一行人远去了。 徐尘斜睨,投去质疑的眼神。 魏清漪垂着头,脸颊羞臊的通红,一颗心砰砰乱跳。 回到福和县城后,徐尘让人准备了伙食。 魏清漪饱餐一顿,见徐尘面色冷淡,有些不悦的样子,纠结好半刻才出声解释。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如果不说怀了你的骨肉,师雨荷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呵。” 徐尘冷笑:“你倒是会自污,就没想过这事传回大乾京城,当朝百官以及你父皇、母后会怎么看你?” 想到这事,魏清漪也是有些烦闷。 可她清楚,相比于被师雨荷抓取乃至诛杀,名声……坏就坏了吧。 “既然你现在还没有公然称王,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管控整个南望府。”她忽然认真起来。 “什么法子?” “我向父王请命,封你爵位,公爵。” “你是没睡醒,还是被惊吓过头了,怎么满口胡话?” 徐尘并未在意。 因为封爵根本是不现实的。 整个大乾,就那么六七个公爵,皆是大乾开国时从龙的大功臣。 等到王朝安稳下来,任你立下再大的功劳,最多也就封个侯爵,其中大部分还都是追封的,更别提他没有任何功劳且已经叛贼了。 “我试试,应该可以。” 魏清漪道:“如果我父皇同意了,便将整个幽云道划给你当做封地。” 咦? 徐尘来了兴趣。 古代的天子分封诸侯,每个诸侯管理一块封地,相当于自治。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朝廷封爵划分地盘只是名义上的,并没有直接的管辖权。 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哪怕是名义上的封地,做起事来,那也是出师有名啊! 比如姚奉的平安府,归幽云道管辖。 日后如果双方起了矛盾,他完全可以公爵的名义以及分封的地界进行平叛。 他想了想,忽然道:“我和原青州知州曾煜是兄弟关系,是你或是魏兴德把他调去绥安府的吗?” “啊?” 魏清漪错愕,满是茫然。 徐尘见状,瞬间会意。 看来,调动曾煜应该是大乾朝廷的手段,与魏清漪、魏兴德无关。 朝廷默许了他占据南望府等十四城池,但又在暗中下绊子,说明朝堂之间也不是那么和睦啊。 “成,你给你父皇写信吧。” 徐尘道:“如果朝廷同意封我爵位,我暂时就不称王了,如果不同意,等修好了路,我就要发檄文了。” 第272章 南望高速,日夜两千里 随着大乾公主魏清漪“撤”至南望府,没多久,一千五百多骑兵以及魏兴德率领的一万大军先后而至。 经过简单商议后,大军只是在南望府短暂休整,便转移到紧邻着福和县的东昌府。 魏清漪没去东昌府,留下百余护卫,住在了福和县。 她给京城写了信件,陈述诸多利弊。 快的话,十天左右就应该有回信。 在此期间,徐尘则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道路修建上面。 自福和县最南边的交界处开始,设置收费的岗亭。 根据实际情况,每隔二三十里路设置出入口以及休息区。 休息区设有客栈、酒肆、百货商铺、货场以及马匹所需草料等,可完全满足行商日常的供给。 将近月底,整条道路建设完毕。 在最南和最北边都竖起了两个大牌坊,上书徐尘亲笔三个大字——南望府。 除此外,在距离南望府地界南边五十里又设置了路标以及距离的提示牌。 一切准备就绪。 这一日,巳时左右。 两匹快马自最南边的收费站以急速向北而行,与此同时,北边也有马匹拉着货物,向南而行。 “如此宽阔、平坦的道路,日行千里怕是不在话下。” 魏清漪赞叹,同时也很惊心。 到得此刻,她终于明白徐尘为什么大费周章修建这条路了。 作用太大了。 之前的官道,哪怕官府经常修缮,依旧坑坑洼洼。 平日里倒也能凑合,可碰到阴天下雨,道路便会泥泞崎岖,对满载的行商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全部都是青砖路,即便下再大的雨,道路依旧畅通。 尤其是对拉货的马匹、骡子等,优势太大了。 满载的情况下,每日走五十里已经很快了,因为车轮经过坑洼地带,会格外的耗费畜生的体力。 而这青砖路,一路平坦,可节省牲畜一半乃至三分之二的体力。 这意味着什么? 日行距离可翻倍乃至两倍! 同时,整条大路还设置了驿站,也就是所谓的休息区,急行的话……那速度,简直不可想象。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 一匹快马自北而来。 “报!” “道路测试完毕,全程九百八十里,畅通无阻。” “往返来回,总用时九个半时辰。” 听着测试人员报来的消息,徐尘终于笑了。 不容易啊! 辛辛苦苦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建好了整个大乾最快的路了。 “九个半时辰,跑了来回近两千里?” 旁边的魏清漪直接惊呆了:“这岂不是说,一个时辰跑出将近二百里?日行两千里?” 这是怎样的速度? 要知道,而今朝廷最快的速度也才八百里加急,每到驿站更换马匹,一路全速而行,日夜兼程才能走八百里。 而这南望府的官道……比朝廷最快的速度翻倍还要多! 太恐怖! “还不错。” 徐尘满意的点头:“后面还有两组测试,想来应该不会慢,如此宽阔便捷的道路,是不是应该有一个特别的称谓?” “村长大人,我看啊,咱这路速度如此快,不如就叫高速路吧。”李冲道。 “嗯,可以。” 徐尘亲自提笔,写下了“南望高速”四个大字。 当晚,又一组数据出来了。 是正常骑马,中间偶尔休息、喂马的骑行速度。 总用时十个时辰,行驶千里,大概是极速的一半。 最后一组数据是正常装载货物的行进速度,相较于前两者慢了许多。 “算上休息时间,总共三十个时辰?” 闻言,魏清漪再度震惊。 “岂不是说,行商正常的速度,一日竟超过了三百里?” 她倒抽凉气,着实被这速度惊到了。 比她之前预算的速度,竟还快了一倍。 “道路平坦,节省马匹的体力。” 徐尘道:“最重要的是,可以日夜兼程。” 以往,行商通行,为了安全考虑,到了傍晚十分是要寻找城池休息的。 但在高速公路上面,本就有休息区,所需的供应等一应俱全,休息的差不多了,哪怕是晚上依旧可以继续赶路,大大的提升了行进的效率。 “若是在休息区搭建巨大的棚子,可容将士们休息的话……可做到日夜行军二百里。” 魏清漪想到了许多,越想越是觉得这所谓的高速公路非是一般的恐怖。 要知道,从古至今,步兵最快的行进记录也才是一百多里而已。 可走这高速公路,可轻松超过几千年来的最快行军速度。 而如果整个大乾都修成这样的路,但凡哪里出现叛贼,大军迅速开拔……嘶! 她已是不敢想象,同时下定决心,不管怎样,这个公爵,必须要封给徐尘。 “大人,前面来了一伙行商。”这时,收费站的人员来报。 “哦?走,过去看看。” 徐尘来了兴致,来到收费站。 所见之下是一排的车队,足有五六十车,上面的物品用布匹盖着。 “胆子不小啊,这个时候还敢拉货跑商?”徐尘道。 “您是……徐大王?” 行商中带头人躬身见礼,小心道:“小的肖五六,是听说进入南望府地界便安全了,这才冒险跑这一趟,要……交钱吗?” “走我们的高速路,需要缴纳一定的钱财。” 徐尘指了指旁边的小路:“如果你走那条路,就无需交钱。” 行商肖五六看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又看了看宛如通天大道的高速路,试着询问。 “走这高速,需要缴纳多少银钱?” “根据你的载重与体积大小计算。” 徐尘随意掀开车上的布,便见车上装满了各种颜色的布匹。 “都是布匹吧?每辆车每走一里路缴纳一文钱。” 徐尘道:“这条高速路一共千里,也就是一辆车经由全程,缴纳一两银子。” 那肖五六又问:“如果小的去南望府卖一批货呢?” “依据你所行驶的路程计算,按照距离缴费即可,比如到南望府五百里左右,就收五百里的费用。” “哦,好好,那我们走高速。” 很快,经过核验,肖五六拿到了一张票据。 票据的正面写明了上高速的时间,车辆总数,姓名籍贯等。 而在反面,则印有通行高速的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不得破坏道路中间的栏杆,违者将会被断指以及日后不得走高速等。 规矩诸多,惩罚也很重。 肖五六认真反复的看了注意事项后,心事重重的上了高速。 当他再回过神的时候,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二十五里路。 “这么快?” 他暗自一惊。 要知道,他这些的马车都是满载,一车将近一千二百斤的货物。 平日里,如果道路尚可,一日可经由两个城池。 如道路崎岖,一日只能行驶三十多里而已。 因为晚上要寻找城池休息。 可现在……这才屁大功夫啊,竟然走了二十五里? 再回头看,他才逐渐发现这高速的妙处,太平坦了,没有任何坑洼。 又走了会,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牌子。 “前方一里,福和县城,有休息区。” “前方二百里,唐松县城。” “前方四百五十里,南望府城。” 所有站点,清晰明确的写了出来,甚至是提前提示。 “先去休息区看看。” 很快,一行车队来到休息区。 可以吃饭、住店,甚至还有专门放置货物的区域。 “呀,这岂不是说……可以日夜赶路?” 肖五六讶异,本能的计算一番,发现赶路的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 “先吃顿饭,简单休憩一会,直奔南望府!” 于是,一行人日夜兼程,只用了两日左右便来到南望府城的高速路出口。 出口有收费站,经过最终统计,总行程将近五百里路,总费用二十八两。 “值,这他娘的可太值了!” 肖五六喜出望外。 最重要的安全不必说,行进的速度快了,中间滞留的时间也短了。 自然的,费用也少了。 比如每次进城都需要缴纳费用,再加上吃喝等,综合算下来,至少省了一大半的银子。 “这生意,做得啊!”他感慨。 与此同时,徐尘掂了掂到手的二十八两银子,笑了。 这生意,大有可为啊。 随着高速的消息传开,日后完全就是躺着数钱。 “徐尘,我父王的旨意来了。” 跟在旁边的魏清漪严肃开口。 “哦?同意了?要封我为公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