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皇子》 第1章 我们不合适 大兴十九年，周国发兵三十万南征大齐帝国。 周国大军连破七城，刀锋所指，大齐国诸将难以抵挡。 一时之间，大齐北部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无数百姓惨死周国大军屠刀之下。 如此危急时刻，大齐军神叶离情率领二十万人马迎敌。 但这次，军神叶离情却也在周国的进攻之下苦苦支撑。 周国大军再取三城，眼见就要长驱直入，攻入大齐帝国的都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少年将军横空出世。 少年将军一身玄衣，白马银枪，杀得周军人仰马翻。 之后又奇谋迭出，运筹帷幄，犹如兵圣！ 他不仅深入敌后，收拢残兵以少胜多，还杀死了周国名将赫连城，火烧连营周国二十几万大军。 如此战绩，简直可以封神！ 大齐军队得胜，大军阵前，叶离情甚至恳请玄衣将军摘下面具，一堵真容。 然而玄衣将军依旧是飘然远去，不再出现。 半月之后，大齐帝国京城！ 一支军队正庄严肃穆走入城中。 领头的叶离情，神色萧索。 她凤眸如黑曜石般深邃，鼻梁高挺，给人一种优雅而果决的美感。 她的长发被巧妙地束起，仅在颈后留下一束飘逸的鬓发，其余的发丝被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 美丽之中透露出无比的坚韧。 围观的百姓们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恭迎叶将军回京！” “叶将军威武！” 叶离情乃是大齐帝国的不败女战神，身为上代军神叶家的唯一后人，她年仅二十出头便立下了赫赫战功。 百姓们狂热的目光投向叶离情。 “叶将军果然风采绝世啊！不愧是大齐帝国的女战神！” “不错，叶将军风姿绝世，乃是惊艳绝伦的人物！” 听到这些议论，叶离情心中再次浮现出玄衣将军的身影。 世人不知玄衣将军，都以为是她叶离情的功劳。 唉，玄衣将军此时人在何处呢？ 此时，百姓们继续议论。 “如此人中之凤，陛下为何赐婚她和十一皇子啊？” 人群中好事者说到此处，也是引得周围人一阵气愤。 “谁说不是啊！那十一皇子真是脓包废物一个，我们大齐女战神怎能下嫁给那种废物呢？” “你不要命了，在这里议论皇家的事情。” “我说怎么了，这天下谁人不知道十一皇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听说这次去军中历练，还被吓得提前逃了回来。” “算了，少说两句吧。” 此时，叶离情带着两个护卫，离开了大部队。 她很快就冲到了一座府邸的面前。 这里，正是十一皇子北辰萧的府邸。 在回朝的路上，陛下的旨意就传到了叶家。 陛下竟然赐婚十一皇子和她，父亲第一时间派人快马加鞭告诉了她。 至于怎么决断，父亲也说全凭她。 呵呵，怎么决断？ 我叶离情要嫁的人必须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就像战场上的那位玄衣将军一样。 自己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废物？ 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所以直接就找上门来。 “叶家叶离情，求见十一皇子。” 门口的家丁很快就通传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长相英俊，脸颊如斧凿刀刻般的年轻人就走了出来。 他正是大齐十一皇子，北辰萧。 “十一殿下，臣的来意您应该清楚吧？” 叶离情打量着北辰萧，直接开口说道。 叶离情非常厌恶眼前的北辰萧。 因为这次出征，本来北辰萧也是受皇命前去军中历练的。 但没想到开打第一天，这个北辰萧就消失在了军营。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害怕，所以才第一时间逃回了京城。 北辰萧淡淡一笑，道：“叶将军，你要是想退婚，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叶离情闻言，柳眉一皱。 “殿下是觉得自己撇清关系，最后真能娶到我？” 北辰萧没有生气，而是道：“圣旨乃是上意，叶将军觉得我能左右陛下的心思？” 叶离情道：“我希望殿下有些自知之明，逃避的话，会让我对殿下的印象更差。” 北辰萧有些无语，这个女人还挺自以为是。 当然，一个在二十出头就立下赫赫战功的女人，快人快语加上自傲，倒也贴切她的形象。 “叶将军，我再说一次，你要是有能耐你就自己去退婚，我也没有很想娶你的意思，明白吗？” 北辰萧也语气冷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话说完，叶离情愣了一下。 这语气？ 你意思你还不想娶我？ 叶离情心中对北辰萧的印象更差了。 想用这样的反差吸引我注意？ 还是破罐子破摔？ 不管是哪种，叶离情都觉得北辰萧非常可笑。 “我想我已经和殿下说清楚了，我叶离情要嫁的人，一定是顶天立地的人，就比如在战场上杀得周军人仰马翻的玄衣将军，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叶离情冷冷说道。 北辰萧笑了。 呵呵。 你这女人，貌似你说的在战场上杀得周军人仰马翻的人就是我吧？ 你既说自己要嫁的人是我，又说我癞蛤蟆吃天鹅肉？ 北辰萧非常无语。 没错，叶离情口中的玄衣将军，正是他。 半个月之前，北辰萧刚穿来这个世界，就赶上了这场大战。 因为自己是个废物皇子的身份，所以北辰萧只好假借了一个虚拟身份出现，带领大齐军队打赢了这场仗。 在北辰萧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叶离情正带着一支小股部队穿插敌后，却遭遇到了敌人的圈套。 还好北辰萧及时赶到，才带领她和小部队成功脱险，并且指挥她的人大胜周国大军。 如果不是他，这次和周国一战恐怕会大败，叶离情大概率没法活着回来。 “我希望殿下能明白，我们不是一路人，请殿下接受现实。” 叶离情仍旧是冷冷地道。 北辰萧平淡地说道：“好的。” 说完这话，北辰萧就转身走回府邸。 他竟然丝毫没有伤心或者难过的情绪？ 叶离情有些不解。 但她转而冷笑。 装什么装？ 任凭谁遭到自己的拒绝，都会难过。 她望着北辰萧的背影，柳眉又是一皱。 她恍然间有种错觉。 记忆中那个玄衣人的背影，正在和这位十一殿下的背影重合。 不！ 这不可能！ 他是何等惊艳绝伦的人物，十一皇子怎么配和他相提并论？ 驱逐出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叶离情翻身上马，很快就离开了。 第2章 把我当棋子，你还不够格！ 北辰萧回到府邸，沉默了许久。 说起现在的身份，北辰萧也是苦笑不已。 自己本来是蓝星人，只不过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猝死，竟然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身份，乃是当今大齐帝国皇帝北辰宇的儿子，尊贵的十一皇子。 北辰宇儿子不少，现在成年了的还有八九个。 除去最有希望继位的大皇子和四皇子，其余几个都各自站队两人。 而北辰萧有些特殊，他是前朝公主和北辰宇所生的儿子，他的身上有前朝后晋皇室的血脉。 这一点，不仅让齐帝北辰宇有些忌惮，更让大皇子和四皇子视他为眼中钉。 不过北辰萧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希望。 为此北辰萧也是干脆摆烂，吃喝嫖赌也是无所不作。 前一段时间，齐帝让北辰萧去军中历练，因为这是大齐的祖制，每个皇子都必须经历。 所以，北辰萧就去了，不过他实在是受不了军中的血腥氛围，第一天就活活被吓死。 之后，被另外一个世界的北辰萧占据了身体。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叶离情所知道的那些。 眼下的情况，对北辰萧来说有些棘手。那几个皇子，基本都想弄死自己。 至于齐帝那个老头子，也根本不把自己当儿子。 他必须要自保！ 至于自保的方法，也非常简单。 先想办法让齐帝老头子撤销自己的婚事，然后……远离京城。 片刻后，北辰萧把自己的贴身太监叫了过来。 “准备一下，去万花楼。” …… 大齐皇宫。 御书房。 皇帝北辰宇旁边的心腹太监道：“陛下，叶将军今日班师回朝，还没回府就去了十一殿下的府邸。” 北辰宇嗯了一声，片刻后道：“无妨，叶离情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无非就是想让十一开口退婚。” 心腹太监自然也知道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北辰宇继续道：“德归，你说朕这步棋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德归公公恭敬地道：“陛下圣明，哪能出错。” 北辰宇大笑一声，心情似乎不错。 他将手中的奏折放下道：“这些门阀大臣，倒是统一口径，反对这门亲事。” “朕倒是很想看看，老大和老四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至于自己那从没正眼瞧过的第十一个儿子，北辰宇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 他，不过是自己的棋子罢了。 另一边。 万花楼。 北辰萧带着贴身太监，在豪华的前厅落座。 想到自己即将远离这旋涡，北辰萧心情还算不错。 有一说一，前身本身也没有夺嫡的心思，所以才会摆烂自保。 他的策略是正确的，但是还不够。 这次齐帝赐婚自己和叶离情，其实是齐帝的试探。 北辰萧脸上泛起一丝冰冷。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北辰宇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是也有极重的猜疑心。 叶家在军中有极高的声望，并且许多武将出自叶老爷子的手下。 但叶家没有男丁，叶离情是唯一的叶家后人。 而叶离情要嫁人，肯定只能嫁给皇子。 无论是大哪个皇子谁娶了叶离情，就代表帝位将是囊中之物。 北辰宇不想那么快做选择，所以干脆将叶离情许给自己。 这样一来，能看看那几个皇子怎么做。 其次，也能削弱叶家。 最后，就是能测一测那些前朝门阀臣子的心。 一石三鸟！ 呵呵，北辰萧脸上带着不屑。 纵然你是皇帝，但是把我当棋子！你还不够格！ “今日，乃是我们万花楼花魁如晴姑娘挑选夫婿的日子，多谢各位公子捧场。” 万花楼的老鸨一脸笑容，在上面说了些场面话。 此时，北辰萧身边的几桌客人也在议论。 “都说这万花楼的如晴姑娘乃是有名的美人，也是有名的才女，若能得此女，真乃人生乐事。” “哈哈，你我虽亲如兄弟，但是等等若要比试，我可不会留手。” “尽管全力以赴，我还能怕你不成。” 此时，万花楼内，无数达官贵人都是跃跃欲试。 很快，如晴挑选夫婿的三重考验正式开始。 这第一道考验，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砸银子！ 只有出价最高的十个人才能进入下一轮。 不过这种比试对于那些权势大的子弟来说非常简单，一般人也不敢和他们争。 最终，十个人名单出现，基本都是大官的公子。 此时，北辰萧终于喊道。 “我出一万零一两！” 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惊。 第十名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三品大官的儿子，此人竟敢得罪？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那个户部侍郎公子勃然大怒，指着北辰萧道。 “我管你是谁，我比你银子多，那这个名额就是我的。” 北辰萧冷笑一声道。 户部侍郎公子脸色一变。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和我作对，我可是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儿子。” 户部侍郎公子继续叫嚣。 “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 北辰萧此时站起身，脸色冷漠地道：“户部侍郎，很牛吗？” 说完，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金色令牌。 那令牌之上，赫然是一条金龙，并且写了一个“十一”。 “金龙令？他是十一皇子。” “什么？皇子？” 在场之人都是脸色一变。 齐国皇子都有金龙令，上面的序号就是他的身份象征。 十一皇子？ 那不就是被赐婚的那个废物？ 但即便如此，皇子的身份也是高高在上，不是他们能碰瓷的。 那户部侍郎公子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参见十一殿下！” “殿下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不得不跪拜行礼。 此时那万花楼老鸨出来打圆场。 “不知十一皇子大驾光临，还请海涵。” 老鸨笑着道。 北辰萧直接道：“本王进入下一轮，你们没什么异议吧？” 这话说出来，当然没人有异议。 但是这些二代们心中都是冷笑不已。 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皇子竟然高调出现在青楼！ 他绝对会被陛下问罪！ 很快，第二轮考验也正式开始。 “诸位都知道我们如晴姑娘是当世有名的才女，所以第二个考验乃是作诗词，以‘情’为题，由如晴姑娘评判。” 老鸨说完，二楼就出现了一个白衣丽影。 正是如晴。 北辰萧望了过去，也是微微一愣。 这个女人，果然是魅惑天成，人间绝色。 第3章 还有谁不服？ 美，自然不必多说。 简直如同天上仙子。 如果叶离情是飒爽与英气之美，那这个如晴，便是极尽女子的媚。 尤其是她那双桃花眼，宛如明亮的珍珠，晶莹剔透，充满着深邃和灵动。 而眼角弯弯，如同新月挂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身着白色织锦长裙，裙摆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精美的荷花。 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仿佛在池塘中刚刚盛开，又宛如云雾般环绕着她。 很快，剩下的那几个公子哥都开始挥毫泼墨，写着自己的作品。 此时，看客们也议论纷纷。 “我看能进入第三轮的恐怕也就只有河洛门阀王家的公子王贞了。” “不错，王公子乃是我们大齐年轻一代最有才华的几人之一，恐怕如晴姑娘姑娘最终会选择王公子。” 穿着锦袍的王贞很快就写完了自己的作品。 “春情似水流无尽。” “芳意随云淡欲消。” “几度临风怀袖阔。” “谁家闺恨转迢遥。” “好诗，好一首闺怨情诗啊！” “王公子诗文的造诣果然是天下无双啊！” 所有人都开始拍马屁，让那个王贞非常受用。 此时，王贞皮笑肉不笑地对北辰萧道：“听闻十一皇子好读书，不如就展示一下才学，让我等好好观摩学习。” 但他的脸上，却满是弄弄的嘲讽之意。 王贞身边几个公子哥也是暗自嘲笑，脸上都是浓浓的讥讽。 谁不知道十一皇子是个脓包？ 作诗？ 他作的出来吗？ 北辰萧淡定地道：“作诗又有何难？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着。” “七步成诗，亦无不可！” 此时，北辰萧朝着厅中缓缓迈出一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前两句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就连二楼的如晴姑娘，也是娇躯微动，凝视着北辰萧。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两句继续吟诵而出，北辰萧不过才刚走两步。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口气走出七步，所有人为之震撼！ 七步成诗！ 他竟然七步成诗？ 世上竟然如此逆天之人，七步便能成诗？ 而且，这首诗完全就是对那王贞的碾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两句，更是让二楼的如晴姑娘芳心微颤。 这个传闻中的十一皇子，竟然有如此才华？ 此时，那些刚才还在嘲笑北辰萧的贵公子们个个都跟吃了苍蝇一样，脸色极度难看。 王贞几乎气得吐血，他哪里知道北辰萧竟然真的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但是他可没有胆子随意揣测一名皇子剽窃。 此时，二楼的如晴对着旁边的老鸨说了一句什么。 老鸨立刻对所有人道：“如晴姑娘认为，进入第三轮的只有十一皇子和王贞公子。” 北辰萧所作的这篇诗词的确是碾压众人的存在，所以对这个结果，现场的人没有任何异议。 王贞脸色铁青。 如果今天他败了，恐怕就是门阀世家的耻辱！ 二楼的老鸨很快就说道：“第三题是由如晴姑娘亲自出题。” 如晴很快站了出来，用轻柔灵动的声音道：“此题乃是算学，若是谁能最先答出，便是胜者。” 听闻是算学，王贞的心中总算冷静了一些。 说起算学，王贞也是有些造诣的。 至于北辰萧，王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有些运气不知道从哪里剽窃到了一首好诗词，但是算学题，你绝对没有这么好运！ 王贞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题，一定要当面羞辱北辰萧。 如晴很快就将题说了出来。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个题目一出来，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王贞也是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开始苦思冥想。 这个题目，非常难啊！ 在场所有人都在心中演算着。 一些士子的眉毛几乎都快皱到了脑门上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北辰萧直接开口道：“兔十二只，雉二十三只。” 这个回答，顿时让所有人愣了一下。 这么快就答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认为，这肯定是北辰萧乱说的。 王贞立刻跳出来嘲讽道：“殿下，若是答不出来起码也要装一装样子吧？这样胡说，岂不是丝有失风度？” 旁边也有人马上附和道：“就是啊，怎么能随口胡说呢！” “皇子可是代表皇家威严啊，如此信口开河怎么能行。” “呵呵呵，我看他跟传闻中的果然一样，是个废物，刚才的诗也是剽窃的。” 数落和嘲讽的声音响起来，让秦洛的贴身太监都是怒不可遏。 就当贴身太监准备大骂的时候，北辰萧却一脸淡然地对二楼的如晴道： “请姑娘宣布，本王的答案到底是对是错。” 如晴姑娘也掩饰不住自己震惊的神色。 “殿下……殿下的答案是正确的！” 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竟然对了？ 接着，所有人都开始演算北辰萧答案的正确性。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先前所有人都忙着指责和嘲讽北辰萧，都没有考虑过这个答案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演算一下才知道，北辰萧的答案竟然无比正确。 兔十二只，雉二十三只。 这个，就是标准答案！ 所有人都是脸色发白。 北辰萧竟然这么快就答出来了？ 这么难的题目，恐怕就算是算学大家来了都不可能这么快解答出来。 这个北辰萧难道是个天才？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王贞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败给你！” 王贞顿时吐出一口黑血，直接仰面栽倒。 看得出来，这个王贞显然是急火攻心，直接被气晕过去。 北辰萧如同看小丑一样看了一眼被手下抬走的王贞，冷笑着环视众人道：“你们还有谁不服？” 此时的现场，鸦雀无声！ 刚才数落和嘲讽北辰萧的人，都是脸色铁青，不敢说话。 王贞都败了，还有谁敢不服啊！ 胜负既出，老鸨很快就高兴地宣布，请北辰萧到二楼如晴姑娘的闺房。 第4章 这手感还不错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北辰萧直接进入了二楼如晴姑娘的房间。 另一边，大齐十一皇子逛青楼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一个收到消息的，自然是齐帝。 “什么？你说十一去了青楼？” 齐帝瞬间出现了愠怒之色。 德归公公道：“陛下，千真万确，这是青衣卫传回来的消息。” 齐帝冷哼一声。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敢去逛青楼？是他自己去的？” 德化公公道：“陛下，青衣卫的人说，大殿下和四殿下以及七殿下那边，都没有去找过十一殿下。” 齐帝的脸色震怒。 “这个畜生，竟然这个时候公然去逛青楼。” 哪怕德化公公伺候了齐帝二十多年，也不禁捏了把汗。 这位个皇帝陛下平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古井无波的表情，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这种真是的喜怒哀乐。 而以他对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这个时候齐帝是真的动了怒。 齐帝赐婚十一皇子和叶离情，本来就是他乾纲独断。 统领大齐帝国十九年，这位皇帝的脾气谁都清楚。 有些事情你敢忤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赐婚叶离情和十一皇子，谁都没敢进谏。 可眼下这位十一皇子，竟然趁着这个时候公然逛青楼。 这已经不是忤逆齐帝了，而是在打齐帝的脸。 后果非常严重。 “陛下，要不要让人去把十一殿下拉出来。” “不必——” 齐帝立刻打断了德化公公的话。 “现在去已经迟了，朕想看看那几个到底会怎么做，顺便，你去让青衣卫继续暗中监视那青楼。” 德化公公领命后自然是赶紧去办。 很快，另外几个皇子都收到了消息，并且几个皇子也针对这次的突然事件召来幕僚进行了商讨…… 这一切自然也都在北辰萧的计划之中。 大皇子，素来以仁义表率而居，齐帝也曾说过他宅心仁厚。 不过这人是个伪君子，一切的表现都不过是想要得到帝位而给自己的人设。 至于四皇子和七皇子，这两个都是阴狠毒辣的家伙。 只不过四皇子城府更深，七皇子更加乖张。 按照北辰萧的预计，这几个人之中，老四和老七一定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将自己除掉。 也就是会迅速地落井下石。 而那个大皇子，应该会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去向齐帝求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北辰萧已经踏入了二楼如晴姑娘的门。 “十一殿下在想什么？难道是奴家不能入殿下的眼吗？” 如晴姑娘幽怨的声音传来。 北辰萧淡然一笑，然后坐了下来。 “你果然很漂亮。” 北辰萧欣赏地看着如晴。 如晴也打量着北辰萧。 “十一殿下跟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北辰萧俊朗不凡，尤其此时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窝囊的灵魂。 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已经让北辰萧脱胎换骨。 北辰萧道：“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如今你见到了，觉得自己选的夫婿如何？” 如晴道：“殿下才思敏捷，算学不仅厉害，而且还……诗才无双。” 此时的如晴露出了非常崇拜的神色。 北辰萧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姿色不错，我很喜欢，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有着什么别样的企图。” 北辰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让如晴都是脸色一滞。 “十一殿下说笑了，奴家怎么会有别的企图？” 如晴也嫣然一笑。 北辰萧没有说话，他忽然走上前，直接将如晴拉到了怀里。 美人入怀，香温软玉。 “我出手拉你的时候，你好像有点僵硬。” “即便是卖艺不卖身，但是你的身体反应骗不了我，你会武功，而且是个高手，对吧？” 北辰萧贴在如晴晶莹的耳边，一边吐着气，一边说道。 如晴的身子又是一顿，她强颜欢笑地道：“殿下，您说笑了，如晴只是一介柔弱女子。” 北辰萧继续冷笑一声道：“是吗？” 说到这里，北辰萧的手缓缓朝着如晴浑圆饱满的臀部滑过去。 就在他邪恶的手即将要触碰到那里的时候，如晴身手按住了北辰萧的手。 “殿下……如晴虽然是青楼花魁，但好歹也是黄花闺女，您这样如此轻贱怕是……” 如晴花海没说完，北辰萧又是一声冷笑。 “一个青楼女子别说是面对当今十一皇子，就算是面对寻常四五品官员的儿子，也是逢迎谄媚不已，你竟然表现得这么有节操。” “而且，你不是要挑选夫婿帮你赎身吗？我现在是你夫婿，摸摸都不行？” 如晴的身子又是僵了一下。 北辰萧呵呵道：“你是老四的人？还是老七的人？” 北辰萧挣脱了如晴按住他的手，大手还是触摸到了如晴后背之下的浑圆。 随即北辰萧用力一抓，如晴“嘤咛”了一声。 “十一殿下，奴家……真的只是个寻常女子。” 如晴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让人我见犹怜。 “还装？” 北辰萧一巴掌拍在了如晴的翘臀之上。 这手感，让北辰萧回味无穷。 “殿下……奴家真的不是什么老四老七的人！” “奴家……奴家以后就是殿下的人！” 如晴的声音变得软糯了一些，眼中带着泪花看向北辰萧。 北辰萧哦了一声道：“好吧，这都能忍住，看来你还真不是他们的人。” 北辰萧又是呵呵一笑，拉着如晴坐到了床边。 “你真的只是想找个夫婿，本王还是可以满足你的，不过你的身份低微，只能做个妾室，你可愿意？” 如晴道：“奴家愿意……” “你确定？本王说不定马上就要被流放出京城。” 北辰萧呵呵笑道。 如晴道：“殿下已经是奴家选定的夫婿，不可更改，就算殿下成为庶民，奴家也愿意跟着殿下。” 北辰萧用手指勾着如晴的下巴。 “很好，本王看上你了，准备一下，明日就来接你过门。” “殿下的恩德，照兮一定会谨记，日后定当好好伺候殿下。” “哦？照兮，这是你的本名？” “奴家本名上官照兮。” …… 北辰萧离开后，上官照兮的房间内，忽然走出来一名侍女。 “小姐，您是要转移目标了吗？” 上官照兮的脸上，露出了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神色。 “这个十一皇子，绝对有问题！” 第5章 儿臣要弹劾老十一 “此人的才思敏捷，拥有如此诗才，并且刚才竟然还用那样的方式试探我。” 此时，上官照兮的脸色变得惊疑起来。 尤其是想到刚才亲密的接触，上官照兮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红晕。 “小姐，您是说这个十一皇子在藏拙？这怎么可能？” 这个侍女露出惊讶的表情。 上官照兮道：“这也正是我惊叹的地方，如果这个十一皇子在藏拙，骗过了所有人，那此人的心智恐怕已经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 “如此一来，我们先前计划好利用七皇子的计划，就可以完全搁置了。” “小姐的意思是……” “不错，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十一皇子。”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将消息传回……” “先不用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这个十一皇子敢来青楼这么做，肯定是想破局。” “破局？” 上官照兮缓缓道：“如果事情真是我猜的那样，我们不妨看看后续，到时候再定夺。” “明白了。” 此时，北辰萧直接回到了府邸。 “什么？只有四百多两银子了？” 连夜找来府里的管家一问，北辰萧傻眼了。 “怎么可能？我堂堂大齐帝国的皇子，府上竟然只剩四百多两银子？” 北辰萧嘴角抽搐。 那个老管家也是无奈地道：“殿下，您之前开销甚大，还赌输了很多钱。” “我们府里也因为支付不起下人的工钱，遣散了大多数的奴婢，再加上宗正府那边每个月根本就没有给足我们银钱……” 北辰萧摆摆手，老管家就赶紧退下了。 北辰萧心里骂道。 他这句是连前身和这个宗正府一起骂了。 这个前身就算不想争抢什么，但也不用这么败家把钱都赌输了吧。 还有这个宗正府，真是欺人太甚！ 所谓的宗正府，其实齐国就是掌管宗室的一个机构，负责皇亲国戚的内务和管理工作。 这个宗正府现在的一把手，也就是宗正大人，是四皇子的舅舅。 北辰萧身为十一皇子，按照大齐的规定，每年有一千两银子和二十石粟米。 可是这些东西，北辰萧基本都只能拿到三分之一。 这前身身为十一皇子，也根本就没有讨回来的想法，甚至说也根本不敢去讨。 如此一来，这十一皇子的府邸自然是越来越落魄。 少有的几个衷心的奴仆，都是老人了，而且是跟着之前北辰萧的母亲遗留到现在的。 当皇子当成这样，不得不说是十分憋屈了。 要去赎人，尤其是上官照兮这样的花魁，至少需要三万两银子。 这…… 北辰萧麻了。 既然要破局，自己这几万两银子非得拿出来不可。 那么，这钱该怎么赚呢？ 北辰萧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晚，不光是北辰萧在苦思冥想，夜不能寐，京城之中，还有许多人都是如此。 天还没亮，宫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青衣卫的百户。 “十一殿下，今日朝会，圣上下旨让您也去。” 青衣卫百户开门见山地道。 “那走吧。” 对于这个情况，北辰萧也是早就料到。 换了身衣服进入宫殿，朝会也就即将要开始。 “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帝进来的时候，百官朝拜。 “平身。” 齐帝刚坐下，目光就盯在了北辰萧的身上。 只不过此时的北辰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麻木地低着头站在那里。 朝会例行的一些程序走完之后，又有大臣奏报了一些事情。 很快，所有事情说完，四皇子就亲自站出来弹劾北辰萧。 “儿臣要弹劾十一弟，竟然在父皇赐下婚约之后，在青楼狎妓。” “儿臣也附议弹劾，十一弟此举实在是大逆不道！” 七皇子也紧随其后。 北辰萧内心其实是古井无波，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按照本身的人设，开始颤抖。 一众文武大臣都看笑话似的看着北辰萧。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叶离情的父亲，大齐卫将军叶云空。 叶云空看到此时北辰萧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内心也是不断摇头。 自己的闺女，绝对不能嫁给这种人。 此时，几乎所有人对北辰萧投去的都是嘲讽的眼神。 “逆子，你给朕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帝目光如炬，冷冷地道。 这句话，自然是对北辰萧说的。 北辰萧赶紧装作非常慌张的样子走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儿臣知罪。” 此时，七皇子冷笑不已，用极度嘲笑的眼神看着北辰萧。 “父皇，儿臣请求重罚十一弟，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儿臣也请求重罚。” 四皇子赶紧附议。 似乎是觉得不够，四皇子又道：“父皇，叶将军乃是我大齐卫将军，为我大齐出生入死。” “而叶离情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此事若是不重罚十一弟，岂不是让大齐臣民寒心呐！” 这时候的齐帝无比的冷静。 他忽然道：“叶将军，你觉得如何？” 所有人都安静了起来。 齐帝没有回应两个儿子，而是直接问叶云空。 叶云空多不而出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十一皇子可能是年少顽劣而已，还望陛下能宽宏大量，略施小惩即可。” 叶云空的话说完，一些大臣心中都是暗道好一个叶云空。 这叶云空虽然是武将，但是揣摩起齐帝的心思来一点都不比那些文臣老狐狸差。 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国事。 但是往小了说，其实就是齐帝的家事。 赐婚十一皇子和叶离情本来就是齐帝的乾纲独断，如果这个时候你说十一皇子不好，这就是在打齐帝的脸。 叶云空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大皇子这个时候也赶紧出来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十一弟只是年少无知，还请父皇能给十一弟一个机会。” 大皇子在这个时候出来，自然也符合宅心仁厚的人设。 齐帝缓缓道：“嗯，你们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北辰萧这个时候心中暗骂。 这个老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这皇帝让他做的明明白白的。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朕就给他一个机会。” “十一，你起身。” 北辰萧这时候才缓缓起身。 “听闻昨日你在青楼作了一首诗，那诗甚得朕意。” 北辰萧这时候心里明白了，齐帝要考作诗。 第6章 诗仙传诗？满朝震惊！ 齐帝道：“若是你接下来能作一首让朕满意的诗，朕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北辰萧这个时候在心里沉默了一下。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真的做了诗，那不就是顺着这老东西的台阶下，反而给他不罚我的机会了。 所以，这诗肯定是不能做的。 “父皇……儿臣作不出来。” 北辰萧装作害怕的样子道。 这话一出，四皇子和七皇子都是嘲笑不已。 如果不是齐帝瞪了他们一眼，恐怕他们会笑出声。 “父皇，念在十一弟如此诚实，还请手下留情。” 大皇子再度求情。 四皇子冷然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老十一现在不仅是涉及到有辱皇家颜面的问题，还公然剽窃他人的诗作。” 七皇子跳出来道：“四哥说的不错，这若是不严惩，岂非是让所有士子寒心？” 大皇子道：“你们这话就说的太过了，老十一也没有说是剽窃的吧？” “哈哈，他都这么说了，当然就是剽窃的，难道凭借他的水平，还真能是自己做的不成？” “就是，现在让他作诗，他也作不出来，不是剽窃的还能是什么？” 七皇子和四皇子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嘲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七皇子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官员使了一下眼色。 这个官员马上就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十一殿下在青楼作的诗乃是臣的作品。”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 说这话的，是光禄卿兼宗正府宗正蔡大成，也就是七皇子的舅舅。 可别以为这个蔡大成是靠着贵妃的弟弟才能当官，此人本身也是兴德六年的进士，诗文的确是当朝大家。 此时蔡大成跳出来，肯定是要帮七皇子踩死北辰萧。 而北辰萧的眼神之中，出现一抹亮色。 这个蔡大成刚好是宗正，就是你克扣我的钱？ 本来还想低调点，但是你送上门来，那刚好打死你！ “哦？” 齐帝向蔡大成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蔡大成此时继续道：“此诗乃是臣数十年前所作，只不过没有发表在文集之上，所以世人并不知晓。” “陛下，这是臣前几年所书写的，请陛下过目。” 蔡大成让人呈上来一幅字画，这幅字画的上面，写的赫然就是那首“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北辰萧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七皇子和蔡大成合谋干的。 写了这些东西之后，迅速找人做旧。 一晚上时间做这么多，这厮倒是挺努力的。 北辰萧内心迅速变幻，然后想到了计策。 “十一，朕问你，这首诗是不是你剽窃的。” 齐帝目光如炬。 所有人都是心中清楚，这首诗断然不可能是蔡大成所写。 蔡大成虽然诗才的确不错，但是这首诗风格根本和他不相符，而且功力比其更强。 要说蔡大成能写出来，所有人都不信。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齐帝这么问也是多余。 北辰萧恐怕不敢不承认。 这是一个让齐帝不得不撤销北辰萧和叶离情婚约的计策。 “父皇，这首诗虽然不是儿臣写的，但是是仙人传给儿臣的。” 北辰萧说道。 什么？ 仙人传的？ 所有人都愣了。 四皇子和七皇子更是哄笑不已。 “老十一，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仙人？” “哈哈哈，老十一，我劝你还是好好和父皇说实话，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大皇子也道：“十一弟，不可胡说，这可是在朝会之上。” 北辰萧装作害怕的样子道：“父皇，儿臣说的是实话。” “几日前有仙人托梦，赐下了许多诗词之作，让儿臣谨记。” “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可以再吟诵几首。” 齐帝冷然道：“你来。” 北辰萧清了清嗓子，大声吟诵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北辰萧吟诵的非常慷慨激昂。 那种洒脱不羁的狂放感瞬间震撼了所有人。 所有大臣全都被这首诗给惊呆了。 无论是那些皇子，还是文臣，甚至是武将，全都目瞪口呆。 哪怕是没有读过几本书的那些武将，也知道这首诗极不平凡。 一首刚完，北辰萧又是豪迈开口。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又是一首王炸一般的《侠客行》。 此时，有的人脸色苍白，比如蔡大成和七皇子。 有人神色激动，比如那些国子监的老学究和大学士。 齐帝也是脸色震撼。 然而就当所有人听完两首诗觉得震撼的时候，北辰萧再度吟诵了第三首。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的天啊！ 一个国子监老学士直接老泪纵横。 “诗仙谪尘，此乃诗仙谪尘啊！” “冠绝古今之作啊！” 无数的老学究都是异常激动，脸红脖子粗。 然而北辰萧的疯狂还没有停下。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吟诵到此处的时候，七皇子和蔡大成的冷汗都已经下来了。 可是北辰萧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又是一首王炸！ 朝堂上，已经有些文臣开始呼吸急促，脸部充血。 不过北辰萧不打算作罢。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北辰萧继续开口吐出千古名篇。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词吟诵完毕，朝堂之上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 这怎么可能。 齐帝此时甚至已经爆发出了猛烈的目光。 这些诗无论哪一首都是冠绝古今的巅峰之作！ 除了仙人，谁能写得出来？ 可如果不是仙人，这世上又有谁能写得出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而那些老学究们全都是老泪纵横，无比激动。 “陛下，天佑我大齐啊！” “陛下，诗仙谪尘，十一殿下这是诗仙谪尘啊！” 第7章 下个月完婚！ 此时的北辰萧赶紧恢复到刚才害怕的样子，说道： “父皇，这都是一个仙人托梦给儿臣吟诵的，还有许多诗词，儿臣有些记不太住了。” 齐帝脑海之中也几经变幻。 哪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面对这样的事情，此时也有些平复不了心情。 不过他非常满意。 最起码，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蔡大成，你好大的胆子。” 齐帝冷哼一声。 蔡大成此时冷汗直流。 “陛下……臣……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有冒认的心思。” 如果北辰萧真的不敢承认，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计策。 但是他们失算了。 北辰萧不仅承认，而且还拿出了冠绝古今的数十首诗词。 这样，蔡大成完全就是一个小丑。 而七皇子，也成为了小丑背后的小丑。 此时的七皇子脸上也是没有血色。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肯定已经被齐帝看穿。 虽然挡在前面的事蔡大成，但他绝对也逃不了责罚。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齐帝冷冷说了这么一句话。 “求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蔡大成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一般情况下，齐帝是不会杀了他的。 说一句重话，也不过是在警告其他人。 “剥去蔡大成的官服，贬为庶人。” “是。” 很快，蔡大成就被拖了出去。 这对蔡大成虽然是个打击，但是蔡大成还有个贵妃妹妹和皇子侄子。 所以暂且来说，蔡大成还是有荣华富贵的。 只不过，对于北辰萧来说这是好事。 如果他所料不错，宗正的位置，这老头子肯定会让大皇子那边拿下。 到时候自己去找宗正府要钱，大皇子肯定也是会给的。 这样一来，其实还是有利自己。 愚蠢的东西，让你来惹我。 北辰萧心中冷笑。 他暗暗看了一眼七皇子，此时的七皇子也是满目的怒火，他也正死死盯着北辰萧。 北辰萧不以为然，他已经毫不在意。 自己的身份在一众皇子之中本就特殊，这也是前身备受欺辱的原因。 大齐建立不过四十年，乃是北辰萧的爷爷齐太祖取后晋而代之。 当时的后晋已经只剩下了孤儿寡母，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永宁公主。 这位永宁公主的封号被齐太祖一直保留，后来更是嫁给了现在的齐帝。 只不过在齐帝登基的第二年，这位永宁公主卷入了谋反案，被赐死。 北辰萧作为永宁公主唯一的后代，自然也是被针对的份。 从北辰萧出生的这一刻起，这个皇位就不可能轮得到他。 一众皇子针对北辰萧，甚至是齐帝也不喜欢北辰萧，也都是因为这个。 “十一，朕问你，这仙人托梦于你，只是传授了些诗词？” 齐帝的眼睛扫视着北辰萧，淡淡地道。 北辰萧装作不敢直视齐帝的眼睛，道：“儿臣不敢说谎，仙人托梦确实就只传授了一些诗词。” 仙人？ 这世上是不可能有什么仙人的。 在场的人，至少大部分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如果要相信这些诗词是北辰萧作的，有一部分人还不如相信世界上有仙人。 “父皇，这……这肯定也是老十一从其他地方剽窃的，可能是什么上古古籍。” 四皇子这时候仍然不死心。 大皇子道：“老四，够了，这些诗文风格迥然，无一不是名垂青史之作，就算有什么古籍，也不可能同时记载这么多。” 大皇子的话言之有理，自然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齐帝这时候道：“十一这次的婚约仍旧作数。”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齐帝非常满意。 因为自己的目的仍然达成了。 而在这个时候，齐帝继续道：“麟儿。” “儿臣在。” 大皇子的名字，正是北辰麟。 “朕记得你的妻弟守孝三年已满，这宗正的位置，就交给他吧。” “儿臣谢过父皇。” 大皇子脸上也是一喜。 说完这话之后，齐帝目光再次望向北辰萧。 “十一，朕既然已经赐婚你和叶离情，那就下个月初六完婚吧，朕会让宗正府的人好好准备的。” 这话说完，所有朝臣都是脸色一变。 本来赐婚这件事，所有人都只当做是齐帝的试探手段。 但是下个月初六完婚？ 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这样一来，恐怕…… 难道这位圣上真的想要把叶离情嫁给十一皇子？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尤其是叶云空，现在的脸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退朝的时候，七皇子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北辰萧。 他走过去刚想奚落嘲讽，北辰萧却故意贴近靠了过来。 七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北辰萧就哎哟一声。 他佯装捂住自己的脸，连连往后退。 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七皇子过来扇了他一巴掌似的。 “七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挡你的路。” 北辰萧捂着脸，一脸害怕地道。 “你……你。” 七皇子被这么一演，脸色暴怒。 “七殿下，此时还在大殿之外，如此对待十一皇子，恐怕不妥吧？” 叶云空就在旁边，他直接站了出来道。 叶云空不光是当朝的二品大将军，更是齐帝非常倚重的武将，无论哪位皇子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叶将军，本王……” 七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大皇子也过来了。 “七弟，你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就算是十一弟驳了你的面子，你也不该直接动手。” 大皇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 七皇子暴跳如雷。 “老子没有动他！” “哦？我可是和叶将军还有诸位大臣们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莫非要我禀告父皇不成？” “你……” 七皇子脸都黑了。 “好……很好！” 七皇子冷冷看着北辰萧。 “你给老子等着。” 七皇子拂袖而去。 “十一弟，你还好吧？” 大皇子问北辰萧。 “多谢大哥，多谢叶将军，我……我没事。” 北辰萧说完这话，就匆匆走了，仍旧是装作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不过他的心里却在嘲笑。 刚才发生的事情齐帝必然也会知道，虽然七皇子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对于齐帝来说，这样的事情越多，齐帝自然就会觉得七皇子是个冲动过头的人。 不过想到这里，北辰萧心中又是充满了危机感。 因为他今天从齐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 第8章 绝佳之地，西岭州 北辰萧几乎可以肯定。 齐帝今天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只不过他的怀疑并非针对自己本身，而是在怀疑有人在利用自己，要做别的什么事情。 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齐帝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 况且，他根本就是在将北辰萧当成棋子，当做让那几个儿子夺嫡的垫脚石。 赐婚叶离情和北辰萧，这本身就是一种手段。 这一步棋，非常考验那几个皇子的手腕和力度。 也是为了逐渐削弱叶家手中的兵权。 而北辰萧，就注定只能是个牺牲品。 北辰萧想到这里，嘴角逐渐浮现出冷笑。 你以为我棋子，可知我也以你为棋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齐帝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儿子。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面对自己几乎必死之局，他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回到府邸，北辰萧拿出了地图。 他扫视两眼之后，就把目光定在了一片地方。 西岭州。 此处，是他能苟住发育的绝佳之地。 若能到此处，自己必定是潜龙入海，以此处为据点，只要最多几年时间，天下谁人奈我何？ 北方的大周国这一战元气大伤，短时间定然是不可能再有战事。 至于西面的乌桓国，呵呵，那可就说不定了！ 入秋之后，乌桓国就要为冬天做准备，他们的骑兵无比强大，几乎隔三差五就深入西岭州烧杀抢掠。 这里不光没有几个皇子的势力，甚至连齐帝也不能完全掌控此处。 要知道西岭州不仅有无数的土匪，绿林恶霸，还有非常恶劣的环境。 毒虫沼泽，密林，就占了大部分，还时不时有瘟疫发生。 这样一个官员的发配充军之地，对北辰萧来说，却简直不要太好。 北辰萧想了片刻，自语道：“你不是要一石三鸟吗，若是我继续加码，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冷笑片刻之后，北辰萧直接找来了管家。 “张伯，你立刻去买这些东西回来，记住，要偷偷买，最好走远点，跟其他东西一起买。” 张伯是自小看着北辰萧长大的，也是一直跟随北辰萧母亲的家臣，自然无比忠诚。 “啊？殿下，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张伯看着清单上面的东西，有些发懵。 北辰萧道：“张伯，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用作正途，不会有什么危险。” 张伯欲言又止，道：“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准备。” 片刻之后，北辰萧又换了件下人的衣服，偷偷出门。 他的府邸，必然是被青衣卫所监视的。 身为齐帝身边的特务机构，青衣卫在京城几乎是无孔不入。 其中也有许多武功高手。 想要瞒过他们，其实并不容易。 当北辰萧穿着下人衣服出门的时候，他的动作和步态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再加上乔装，在暗处监视的青衣卫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不过，北辰萧不知道的是，暗中却还有人跟踪。 跟踪北辰萧的，正是上官照兮身边的那个侍女。 这个侍女见到北辰萧竟然如此乔装打扮，便紧紧跟了上去。 …… 就在这个侍女跟踪的同时，上官照兮的房间内，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 “属下参加大小姐！” 上官照兮道：“左护法，起来吧。” “谢大小姐！” “左护法，我命你在明日在风华楼行刺七皇子。” 上官照兮说完，左护法吃了一惊。 “什么？行刺七皇子？” 上官照兮道：“不错，不过不是真的行刺，而是打一顿就行。” 左护法沉默片刻道：“大小姐，这七皇子身边肯定有高手，属下恐怕不好接近。” 上官照兮道：“放心，我会让小渠配合你行动，另外，你到时候还需要如此……” 上官照兮说完之后，左护法又愣了片刻。 不过对于她的命令，左护法自然是没有异议。 “属下明白了。” 左护法离开之后不久，侍女小渠回来了。 “小姐，我刚才一直在跟踪那个十一皇子，有新的发现。” “哦？他做了什么？” 上官照兮连忙问道。 “他今天出门之后流连了好几个赌场，赢了至少快一万两银子。” “啊？” 上官照兮吃了一惊。 “这些赌场能让他走？” 上官照兮可是知道，京城的赌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 别说是赢一万两，一般人就算赢几百两恐怕都走不出赌场的大门。 小渠道：“小姐，这人果真是狡猾，他每次在一个赌场也就赢个两三千两银子，赢了钱之后都会故意在赌场捣乱，然后拆穿那些赌场的人出老千。” “这样一来，所有赌客都闹起来了，他就趁乱跑了。” 上官照兮噗嗤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那还有呢？不可能每个赌场都让他浑水摸鱼吧？” 小渠道：“有两个赌场发现他想趁乱走，派人追他。” “然后你出手了？” 上官照兮道。 小渠摇摇头，道：“我没有出手，那个家伙会武功。” “什么？” 上官照兮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美目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会武功？” 小渠道：“不错，确实是会武功，但是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什么内力。” “他用的武功招数非常奇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路数，但是却非常实用，对付那些不入流的流氓地痞，没有任何问题。” “哦？他用的什么招式，你试出来我看看。” 上官照兮赶紧说道。 小渠挠了挠头，道：“小姐，大概，是这样的。” “我还听到他大喊这些招式的名字，不过也都非常奇怪。” “什么名字？” “什么‘乌鸦坐飞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之类的。” “竟有如此古怪的招式名字？” 不光是招式古怪，小渠摆出来的姿势也非常不伦不类。 她随便打了两招，让上官照兮眉头一皱。 “这样的贴身肉搏招数，确实古怪，我也未曾见过。” 上官照兮十分不解地道。 “接下来呢？” 第9章 暴打七皇子 小渠道： “他此刻正在到处去茶楼和酒肆这种地方，跟一些人攀谈，不过我没听他在在问什么说什么，想着先来报告给小姐。” 上官照兮道：“你去继续跟着他，把他说了什么问了什么都搞清楚。” “好。” 此时的北辰萧，正在一处鱼龙混杂的酒楼。 这里属于京城的外城，达官显贵基本不会来这种地方，都是市井小民居多。 北辰萧在这里已经流连了半天，并且也花了许多银子。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已经基本达到，那就是让这些人散布消息，自己和“拜月教”有关。 当然，他下面还有更重要的事。 呵呵。 北辰萧的嘴角露出冷笑。 风华楼。 位于京城的内城，乃是属于七皇子手底下的产业。 七皇子每个月有好几天都会在这里设宴。 一些达官显贵二代为了混进七皇子的圈子，都会在此处阿谀奉承七皇子，送礼送女人。 此时，北辰萧偷偷混了进来。 对于精通乔装和隐匿技术的他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明日，七皇子就会在这里设宴，加上风华楼本来也是进行对外营业的高级酒楼，所以人非常多。 不过当小渠出来找北辰萧继续跟踪的时候，却发现下面的人已经把北辰萧给跟丢了。 这样小渠非常郁闷，只好让手底下的人继续寻找北辰萧的踪影。 至于北辰萧，则是在风华楼潜伏着。 第二日巳时，风华楼已经来了许多的人。 没过多久，准备好的宴席就开始上桌。 而七皇子也姗姗来迟。 因为叶离情和北辰萧的事情，加上昨天在朝堂北辰萧的还击，七皇子的心情非常不好。 所以这些权贵们也知道，此时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如果能把七皇子巴结好了，那就代表着有升官发财。 七皇子刚落座，四皇子也随之到来。 “老四，你来干什么？” 七皇子面对四皇子，有些不爽地问道。 四皇子呵呵笑道：“老七，何必要这个样子，我是来捧你场的。” 说完四皇子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送来一批珍贵的字画和金银宝物。 看到这些东西，七皇子眼神一亮。 “老四，无功不受禄，忽然给我送这么多好东西，怕是不好吧？” 四皇子呵呵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不好的。” 听到这话，七皇子就明白，四皇子肯定有什么事情。 不过他们之间的事情自然也要等私下再说。 宴会开始，一副纸醉金迷的景象。 趁着热闹的时候，四皇子也开始对七皇子说。 “七弟，这叶离情跟那个废物的婚约，这下该怎么办？” 七皇子道：“老四，你来找我，应该就是想和我商量这件事吧？” 四皇子道：“不错，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联手了。” 七皇子此时已经将北辰萧视为必须手刃之人，所以也咬牙切齿地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四皇子低声道：“父皇那是故意让那个废物成为我们的眼中钉，再加上父皇想要削弱叶家，所以……” 四皇子低声在七皇子耳边说了一句。 然后，七皇子脸色微变。 不过转瞬之后，七皇子的脸上就泛起一丝阴狠之色。 “好，老四，我也同意！” 酒馆三巡，众人都已经微醺。 四皇子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路上，四皇子的身边，一个手下幕僚道：“殿下认为七皇子会不会付诸行动？” 四皇子冷笑道：“放心，他一定会动手的。” “这次他不仅赔上了自己舅舅的官位，还被那个废物差不多当众打脸了，如果他不动手，就不是他了。” “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 这边四皇子刚离开，七皇子那边已经玩的非常尽兴了。 两个美婢在七皇子一左一右，七皇子上下其手，非常开心。 喝了这么多酒，自然是需要去茅房的。 七皇子身边虽然有护卫高手，但是不可能跟着去茅房。 七皇子刚准备脱裤子放水的时候，一个麻袋直接套上了他的头。 “大胆……” 七皇子一下子就醒酒了，刚要呼喊，就被后面的人一把捂住嘴巴。 然后七皇子只觉得自己身上某处地方被一按，全身就没有了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给七皇子套上头套的当然是北辰萧。 他在这个风华楼潜藏了一夜，为的就是现在。 北辰萧压低了嗓音，改变了声音。 “拜月教护法在此。” “小小七皇子，竟然敢得罪十一皇子，找死！” 这两句话说完，北辰萧就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棍，狠狠朝着七皇子敲打。 砰砰砰—— 北辰萧一下一下砸在了七皇子的头上和身上，棍棍到肉。 七皇子只有被动挨打，甚至痛得呼喊不出声音。 打完之后，北辰萧还在七皇子被麻袋套着的头上踢了两脚。 “记住，再敢得罪十一皇子，就是和我们拜月教为敌！” 打完之后，北辰萧收拾了一下，然后就默默离去。 也就在此时，风华楼的外面。 小渠带着几个手下全都穿着黑色衣服，引开了几个七皇子身边的高手。 “发现可疑的刺客，注意！” 七皇子的保镖全都警惕起来，朝着小渠等人而来。 而一早就在里面等待机会的左护法也冲到了茅房这边。 只不过，此时的七皇子已经被打倒在地，头上还套着麻袋。 左护法脸色微变。 这什么情况？ 难道小姐还派了其他人？ 正当左护法懵圈的时候，七皇子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刚准备取下麻袋喊人。 左护法看到这一幕，直接冲了过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七皇子被打成一只弓着身子的虾米，只有挨打的份儿。 “拜月教护法在此，下次再敢为难十一皇子，必定取你的人头！” 按照上官照兮的交代，左护法直接对着七皇子头上和身上猛锤。 不是？有完没完啊？你们拜月教几个护法啊？ 被打成猪头的七皇子有苦说不出。 左护法是个高手，自然也掌握好了力度。 打了一顿之后，外面传来了抓刺客的声音。 左护法立即撤退！ 没过多久，风华楼传来了七皇子杀猪一般的哀嚎…… 北辰萧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冷笑。 将拜月教和自己捆绑在一起，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不是赐婚吗？ 那我若是跟前朝余孽拜月教绑在一起，你又该如何？ 这是一步险棋。 却也是一步在北辰萧掌控之中的棋！ 第10章 搅动风雨 只要跟拜月教扯上关系，那么齐帝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当然，北辰萧这一步，齐帝也绝对不会想到。 按照齐帝的性格，绝对会以为这是有人陷害他的，这么来说，就有好戏看了。 北辰萧冷笑不已。 皇宫。 德归公公道：“陛下，有些不太好的消息。” “此时的京城坊间正在沸沸扬扬传一件事，说是……” “你这老货不要吞吞吐吐，赶紧说。” 齐帝见到德归公公犹豫，不悦地道。 德归道：“陛下，坊间传闻，十一皇子和……和拜月教扯上了关系。” 齐帝听到拜月教几个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说什么，拜月教？” 德归公公道：“陛下，这消息已经愈演愈烈，虽然青衣卫已经在大肆抓捕那些传谣的人，但是流言还是甚嚣尘上。” 齐帝的脸色阴沉。 “给朕查！” “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散布这个消息。” 德归知道齐帝是真的生气了。 但凡涉及到拜月教，齐帝一向都是赶尽杀绝，绝对的零容忍。 德归公公自然有多清楚齐帝有多痛恨这个拜月教。 然而拜月教已经在齐国扎根这么多年，一直犹如跗骨之蛆，无论怎么使劲清理都会死灰复燃。 “另外，七皇子殿下在风华楼遇上了刺客。” 德归公公继续道。 “什么？” 齐帝的脸色又是一变。 德归公公道：“好在七殿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皮外伤，刺客应该是故意为之。” “并且刺客放出狠话，说若是对十一皇子不利，就要七皇子的人头。” 齐帝听到这里，脸色更加冰冷。 “速速去查，就算是将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拜月教的余孽找出来。” 德归公公领命而去之后，齐帝召来了青衣卫的首领。 “卑职拜见陛下。” 青衣卫首领一袭黑衣，身材颀长，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武功高手。 “言天绝，朕问你，你确定是拜月教的人出手了？” 齐帝的声音冰冷。 言天绝道：“启禀陛下，确实……确实是拜月教的人。” 齐帝冷哼一声，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分。 “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拜月教的余孽在京城这么猖狂。” 言天绝脸色白了一下，道：“陛下，是卑职失察了。” “请陛下放心，卑职已经出动所有人手，严查刺客的行踪。” 齐帝冷然道：“你最好给朕好好查，否则你们青衣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还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陷害十一皇子，他们又是怎么和拜月教联系上的。” “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言天绝一身冷汗从齐帝的书房出来之后，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 他自然清楚，接下来在京城之内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一时之间会是人人自危的局面。 但青衣卫已经习惯了做这种事情。 身为齐帝手中的一支暗箭，本该如此！ 万花楼。 上官照兮的房间内。 “什么？你说已经有人在散布我们拜月教和十一皇子有关？” 上官照兮一脸的惊讶。 小渠说道：“是的小姐，而且已经是昨天就开始了，我……我怀疑就是那个家伙说的。” “这些消息基本都是从外城往内城传的，那些地方就是昨天那个家伙流连的地方。” 上官照兮麻了。 她实在是料不到这个十一皇子竟然会这么做。 “还有，小姐，左护法动手的时候，发现七皇子已经被人打过一顿了。” 小渠说完，上官照兮的脸色又是变幻了一阵。 她想到一种可能，但是又觉得荒诞。 沉默片刻之后，上官照兮正色道： “接下来青衣卫必然会有大动作，你按照原定计划，立刻让我们的人全都隐藏起来，实在藏不起来的全都逃出城。” “是，小姐。” 上官照兮沉吟了片刻，道：“还有，你去十一皇子的府邸传信，就说我很想他。” “啊？” 小渠懵了。 “小姐，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家伙吧？” 上官照兮脸红了一下，呵斥道： “小丫头不要胡说，我这是要让他赶紧来给我赎身，顺便开始后面的计划。” “哦。” 京城内城。 叶府。 此时的叶云空眉头紧锁，叶离情就在他的前面坐着。 “父亲，这件事说到底也不关我们叶家的事情，您何必如此忧心。” 叶离情说道。 叶云空叹了口气道：“女儿啊，你虽然武学天赋异于常人，但是却也不知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你以为当今那位圣上，会做一些平白无故的事情吗？” 叶离情知道他的意思，咬牙道：“父亲，如果我们叶家让圣上不舒服了，不如我们一同辞官算了。” 叶云空道：“没用的，我十五岁就认识了他，非常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我们辞官，但是那些追随我们叶家旗帜的人仍然在，他们才是他真正忌惮的。” 叶离情有些难受，道：“可是父亲，我真的要嫁给那个十一皇子吗？” 叶云空道：“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现在十一皇子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一桩婚事的变数恐怕还很大。” “父亲的意思是……” “那几位已经开始对十一皇子动手了，他们还冤枉十一皇子和拜月教有关联。” “什么？” 叶离情听到这话也是吃了一惊。 拜月教？ 那可是当今皇帝最痛恨的反贼组织，一度都被血腥镇压和清剿。 但拜月教教众神秘，且多数武功高强，一直都没有被消灭。 摊上拜月教，皇帝必然会使用雷霆手段。 无论是谁要这么陷害十一皇子，恐怕都会让皇帝非常震怒。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做？” 叶离情虽然不喜欢朝中的勾心斗角，但是她也清楚，现在叶家必须做点什么。 叶云空道：“虽然你很不喜欢那个十一皇子，但是圣上已经赐婚，我们不能抗旨。” “我已经上了折子，说唯恐十一皇子有性命之忧，派你前去十一皇子的府邸保护他。” “啊？” 叶离情瞬间就不乐意了。 “爹，这……让我去保护他？” 叶云空道：“不错，就是你去保护他，去他府上。” “能不能不去啊，我看见他就心烦。” 第11章 白嫖，做不到啊！ 叶云空正色道：“不行，一定要去。” “这是我们必须要表明的态度，否则，宫里那位可不会给我们叶家好脸色。” 叶离情有些郁闷，还妄图用小时候那样撒娇的方式求放过。 “爹，我们府邸那么多高手，其他人去不行吗？” 她摇着叶云空的手臂道。 “不行。” 叶云空直接拒绝。 “情儿，这次你必须得委屈一下了，这也是不得已这么做的。” “以青衣卫的手段，估计只要七八天就能整肃京城，到时候你再离开十一皇子的府邸。” “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过去吧。” “知道了。” 虽然实在很不情愿，叶离情也只能如此。 此时。 北辰萧正在府邸之内，查看张伯买回来的东西。 很好，自己需要的铁料和其他东西都差不多齐了。 北辰萧现在虽然已经不是那个羸弱的前身，但是身体还是不行，只有战斗的意识。 所以，他首先需要做的是迅速提升身体素质，打造一些训练的器材。 其次就是制造一点防身需要的东西。 他当然清楚自己现在危险的很。 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王道。 不过当北辰萧计算了一下材料比例的时候，发现硝还是不够用。 于是，他又立刻找来下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找需要的东西。 北辰萧的行为非常荒唐，但是既然下了命令，张伯还是让下人们赶紧去寻找。 就在这个时候，叶离情带着几个人正好上门。 “叶……叶将军。” 张伯自然认识叶离情，赶紧行礼。 “你们这么多人要去干什么？” 叶离情问了一句。 张伯只好如实回答道：“殿下让我们去茅房找东西。” “什么？” 叶离情露出无语的神色。 她身后几个手下也是一脸的嫌弃。 这两日，十一皇子在整个京城之中忽然成了热点。 其一是因为大殿之上的什么神仙托梦，让十一皇子成为了古往今来第一诗仙。 其二就是跟拜月教扯上了关系。 这些东西让原本十一皇子的风评倒是有所好转。 但是没想到他们刚来就看到了这么炸裂的事情。 “去茅房找什么东西？” 叶离情纳闷地道。 张伯道：“殿下说墙上那层白白的东西刮下来就行，要多刮一点，哪怕找遍整个京城的茅房。” 叶离情气笑了。 这个时候，这家伙还有这种瞎胡闹的心思。 “行了，你们要去赶紧去。” 叶离情和几个属下都一副嫌弃的样子。 不过张伯自然是不去的，他赶紧领着叶离情去找北辰萧。 此时的北辰萧正在带领着几个工匠在后院打造他的专属工坊。 他要将这个地方改造一下，然后用来铸铁，打造自己需要的器材以及一些武器。 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叶离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此时的北辰萧全身都是脏兮兮的，他还那些下人工匠一起在忙活着铸造一个炉子，还有刷墙面。 叶离情带来的几个属下也都是女子，看到这个场景，纷纷都捂着鼻子。 因为她们已经问到了汗馊味。 张伯也是吃惊的不行，他也没想到，殿下竟然会亲力亲为做这些事情。 更让他难以想象的是，殿下从小娇生惯养，连体力活都没有做过，他怎么会做这些事情。 还真别说，此时北辰萧忙碌的样子，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臭名昭着的十一皇子。 “这是在搞什么鬼？” 叶离情也是满脸的不解。 此时，她身边的一个侍女道：“这十一殿下会不会是知道您要来，所以故意这样。” 叶离情摇头道：“不理他，反正不关我的事。” “张伯，我奉命来保护他几天，你去整理一个院子吧，我要暂时住下。” 张伯一愣，但还是很快就去照做了。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叶离情如是想到。 北辰萧这个时候干活非常入迷，所以都不知道叶离情来了。 等到他带着工匠把炉子弄好之后，这才发现叶离情在后面不远处。 “你来干什么？” 北辰萧皱了皱眉。 叶离情看到北辰萧这副表情，不由哼道：“怎么？我难道还不能来不成？” 北辰萧瞬间就想清楚了叶离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散布出拜月教跟自己有关的消息之后，现在齐帝肯定震怒，要搞大动作。 叶云空为了表个态，所以让叶离情过来假意保护自己。 嗯，这倒是很符合官场老油条的做派。 “不用你保护我，哪凉快哪待着吧。” 北辰萧直接说道。 面对北辰萧如此轻描淡写且带着不屑的语气，叶离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想来啊！别不知好歹。” 叶离情咬着牙道。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那随便你，我反正没工夫理你，你自己随便玩吧。” 说完这句话，北辰萧继续忙碌去了。 看到北辰萧如此，叶离情更是气得不行。 “你……” 不过北辰萧没有理会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后面的侍女小声地道： “小姐，这位殿下这肯定是用的什么欲擒故纵的招数。” 叶离情疑惑地道：“欲擒故纵？” “哎呀小姐，你不知道，有些男人诡计多端得很，他们故意在喜欢的女子面前表现得非常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就是故意激起他们喜欢女子的愤怒。” “他们以为这么做，就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子更在意他，这就是一种诡计。” 听到侍女这么说，叶离情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样。” 叶离情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真是幼稚，以为这样的方法就能让我对他有所改观吗？” 面对这样的行径，叶离情也是不予理会，直接去张伯给自己收拾的院子。 而北辰萧则是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叶离情，现在他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不过天刚准备黑的时候，万花楼上官照兮的侍女带来一句话，说是上官照兮想他了。 北辰萧苦笑。 这上官照兮是在提醒自己赶紧去给她赎身。 毕竟按照规矩，上官照兮举行了梳拢仪式，已经是他的人。 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总共才万把两银子，想要给她赎身得三万两。 没这么多钱，怎么赎。 白嫖这事，自己就算是皇子也做不到啊！ 第12章 赚钱真快啊 于是北辰萧回复了一句。 “多等几天吧。” 这句话让北辰萧瞬间有了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不过没办法，无论什么年代，搞钱也不可能那么快的。 自己要不再去赌场搏一搏？ 不过北辰萧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整个京城的赌场恐怕都被搞怕了，短时间内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搞到这么多钱。 贸然去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堵住。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想着想着，北辰萧眼睛一亮。 对啊！ 自己怎么把这个地方忘了。 想要短时间内搞大笔的钱，这可是个好地方。 北辰萧赶紧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这次，北辰萧依然掩人耳目，不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出去。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变成了一个俊朗书生的模样。 从偏门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小渠也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呵呵，果然又让我逮到了。” 小渠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次，我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小渠立刻跟了上去。 以小渠的身手，她自然有自信不会让北辰萧发现她。 可是仅仅是跟了片刻，小渠就被吓了一跳。 有好几次，北辰萧都不经意间回头查看。 并且他回头查看的位置，全部都是跟踪他的最好的位置。 如果不是她武功高，相隔了很远距离，恐怕真的会被发现。 “真是奇怪，他一个毫无内力的普通人怎么会如此敏锐？” 小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过更让小渠惊讶的是，北辰萧出门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竟然走出去四五里地。 而且他中途还改变了行走的姿态和动作，并且换了一挑衣服，让他看上去就像不同的两个人。 真是好厉害！ 小渠完全被惊呆了。 如果不是她全程目睹，恐怕她都会跟不上北辰萧。 他的伪装隐匿技术竟然这么厉害。 要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最后，小渠跟着北辰萧来到了一处地方。 前方是一座非常豪华大齐的建筑，鎏金的牌匾之上写着三个大字“飞燕阁”。 飞燕阁？ 他来这里做什么？ 小渠皱了皱眉。 这个地方她也非常熟悉。 飞燕阁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这里可以打听和买卖一些消息，相应来说，有些消息和线索会比较昂贵。 当然，这里也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发榜文求助。 有一些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便可以来飞燕阁发榜文。 只要你设置一些奖励，就会有人帮你解决问题。 比如，杀人，找人，等等。 由于这些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而飞燕阁里的榜文都是只张贴在里面，所以这个发榜文也深受一些人的欢迎。 按理来说，飞燕阁这样的地方，势必会得罪一些达官贵人。 但是令人非常惊疑的是，飞燕阁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屹立不倒。 甚至在大周国，也有他们的人。 这只能证明，飞燕阁背后有非常强大的后台，而且涉及到超脱世俗的武者。 此时，小渠只能在外等待。 因为飞燕阁里面的高手很多，自己若是没事进去的话，反而会引起怀疑。 另一边，北辰萧进去之后，就有一个小厮上来迎接。 “公子，请问那是要打探消息还是放榜文？” 小厮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显得非常有涵养。 这让北辰萧有种找到上一世打VIP客服电话的那种感觉。 “我要来接榜文。” 北辰萧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小厮更是恭敬。 “公子是要接文榜还是武榜？” 北辰萧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小厮微微吃惊了一下。 这个都不知道，还想接榜文？ 但是职业素养还是让小厮非常恭敬。 “公子，文榜就是一些不用怎么出力的榜文，比如榜放榜者出主意，给意见，给答案。” “而武榜，则是需要动手的活，有相对容易的，也有相对困难的。” “这两种榜文，都是根据难易的等级设置的奖励，分为天地玄黄，天级是最难的，所以奖励也最高。” 北辰萧听完之后，直接道：“那就接个文榜吧。” 北辰萧现在还没有能力接武榜，但只要等上几天，他就能来接。 “那请公子随小人来。” 小厮将北辰萧引到了三楼的一处房间门口。 “这里就是文榜的地方。” 此时在这里的顾客不多，但是每一位顾客的身边都有一位小厮接引。 接榜文的人通常是在架子上选择榜文编号，然后小厮将榜文送到顾客手中。 北辰萧直接到了天极榜文这里，上面一共就只有七个卷轴。 “这七个，全都给我吧。” 北辰萧指了指上面。 “啊？” 小厮愣了一下。 “全部给我，没听到吗？” 北辰萧直接道。 小厮内心也有点无语，从没听归说有人一次性要七个榜文的。 要知道天级的榜文，看一个就需要一千两的保证金。 不过北辰萧一下子就交了七千两的银票，所以小厮只能全部拿下来。 北辰萧对这些都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根本就不在乎银子。 况且，只要成功解决一个，就能获得至少一万两银子的报酬。 这是稳赚不赔的。 很快，北辰萧打开了第一个天极文榜。 “余苦学算学三十载，于古籍之上见一算学题，苦思冥想至今，未能破解。特此放天级榜文，若有能为余解惑者，酬银一万五千两。”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北辰萧呵呵一笑，数学题是吧，这个简单。 他直接拿起旁边的笔，瞬间动笔写下了答案。 “二十三！” 旁边的小厮惊呆了，他不懂算学，但是这么快写答案？ 要是错了的话，不仅银子拿不回来，还可能会得罪放榜的人。 能放天级榜文的人，可都是达官显贵啊！ “行了，你让人拿去给榜文的主人吧。” 北辰萧不以为意地道。 这道题对他来说实在非常简单，他几乎是瞬间就口算出来了。 飞燕阁的规矩就是若有能解榜文者，立刻送去给榜文主人。 于是，飞燕阁的人马上就快马加鞭去送了。 很快，消息传回。 这个天级榜文主人大惊，因为答案是正确的。 小厮顿时变得更加恭敬。 “这是一万五千两的换票，请公子收好。” 这赚钱真快啊！ 北辰萧非常满意，直接收下。 没想到飞燕阁这办事效率这么快。 北辰萧马不停蹄打开了第二个榜文。 看到榜文后，北辰萧哈哈大笑。 第13章 瞧瞧，这才叫奇女子 “天下欲读书者甚众，而书不易得也。” “贫士有志于学，而苦无资以购书，吾甚悯之。岂有策乎，使四海之人皆得书而读之？” 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悲天悯人的老学究。 他看着天下贫寒的读书人买不到书，感到非常难过。 他想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天下所有想读书的人都能买到书，读到书。 这个榜文，酬金是十万两银子。 这可真不少！ 北辰萧笑的原因是，这个方法非常好解决。 因为在这个世界，书贵的原因是所有的书都是由文人抄写的。 这样就造成了书写的成本非常巨大，要抄写一部书，字迹需要得体好看，非常清楚。 在这个年代，能抄一本书的可都是人才，这样的人做抄书，那需要非常多的工钱。 所以，书才会卖得这么贵。 那些想读书的寒门子弟，往往连书都买不起。 北辰萧非常佩服这个榜文的主人。 拿出十万两求一个方法，非常难得的赤子之心。 北辰萧立刻拿起笔，将自己的方法写在了旁边的纸上。 前世，北辰萧就有非常高的书法造诣。 他的飞白体、颜体、逸体、瘦金体全都是一绝。 所以此时，他完全是信手拈来。 他用漂亮的字体写下了“雕版印刷术”的具体方法。 其中精确到了每一步应该怎么做，并且如何尽可能的降低成本。 本来北辰萧是想写活字印刷术的。 只不过相比起来，活字印刷术的成本会更高。 既然你是为了让天下的读书人都有书读，那么我便不吝赐教你这个成本更低，却又更加实用的方法。 北辰萧用王羲之的逸体洋洋洒洒写下了近八百字。 将整个雕版印刷书写的明明白白。 然后，北辰萧将方法交给小厮。 小厮此时也非常慎重，立刻就让人将这份方法送了出去。 没过多久，位于京城内城的一处官邸之内。 礼部尚书赵有祺收到了北辰萧的答案。 出身寒微的赵有祺为人正直，乃是兴德三年的状元出身。 他为官十几年便官至尚书，也深得齐帝的信任和器重。 这只因赵有祺能力极强，从不参与结党，在几个皇子面前，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站队。 对于这样的大臣，齐帝是最喜欢的。 看到北辰萧的这份答案，赵有祺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这……这……” 赵有祺脸上充满了疯狂的喜色。 “好啊！甚好！” 赵有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雕版印刷术的最后，还写了一行字。 “既然你心里装着天下人，那十万两我就只收一半，另外五万两我捐给你，帮我替天下的读书人多印些书。” 赵有祺无比激动。 他为官多年，更是看清楚了这天底下人，无利不起早。 一个人能视钱财如粪土，便是和他一样有赤子之心的人。 更何况，此人的书法飘逸俊秀，乃是不世出的书法大家。 尤其能想到这样绝妙的方法印刷书籍。 此人，有惊天大才！ 赵有祺现在疯狂地想见到这个人。 “快，立刻去飞燕楼等到这个人出来，务必第一时间带来见我。” …… 飞燕阁。 此时，消息传回来，事情又被解决了。 那个答案，榜文的主人非常满意。 这下，此时在飞燕阁里面的人都震惊无比。 天级的榜文酬金那么高，都放了好多年也没人能解决。 但此时，竟然被人连续解决了两个？ 很快，秦洛打开第三封榜文。 没过多久。 第四封…… 第五封…… 第六封…… 这些问题对秦洛来说一点也不难，他可是拥有现代智慧的人。 解决这些事情，手到擒来。 旁边的小厮都已经麻了。 他的嘴巴几乎瞪大得能同时塞下五个鸡蛋。 很快，第七封天级榜文被打开。 这封榜文的时间比较短，就是两天前的。 上面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字迹。 在古代来说，这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有一股出尘的灵动气息，一看就是性格洒脱的女子所写。 内容也很简单，竟然使用白话文写的。 “很烦，我要不要听从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呢？” “如果不嫁，自己的家族会因此受到牵连，因为对方的权势比我们家大。” “但要是委屈自己嫁了，肯定不会幸福，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对方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我喜欢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呢？” 后面，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秀气的落款。 “水素素。” 嗯？ 这好像是个妹子的春闺烦恼啊！ 在这个年代，女性自然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丝毫没有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力。 很显然，写下这封榜文的女子不甘愿被时代的枷锁捆住。 而且可以看出，她似乎努努力的话，是可以对抗这门婚事的。 转瞬间，北辰萧的脑海中就勾勒出了一个封建时代的奇女子不畏强权，用于做自我的故事情节。 这个美女的字迹钟灵毓秀，英气勃发，看来是个大家闺秀。 这样的一个女子，顿时让北辰萧来了兴趣。 瞧瞧，这才叫奇女子。 什么叶离情，不过就是一个能打的母老虎罢了。 当下，北辰萧便使用瘦金体，写下了解决办法。 不过与其说是解决办法，反而是吐槽占了大部分。 北辰萧先是对当下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抨击了一番，然后历数自己所知道的杰出女性。 比如在他的家乡，他就听闻过李清照、卓文君等几位奇女子。 她们敢爱敢恨，而且还做出了非常伟大的事业，有无与伦比的才华。 做女子，拥有独立的思想自然更加重要。 如果连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来世上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北辰萧还写了几个方法，比如说在事业上勇于突破，最好能另立门户。或者隐姓埋名，放弃一切远走他乡等等。 不过北辰萧也叮嘱，下决定之前要充分考量一个行为的后果和风险。 还加上了几句感性的话，并且表达了对这位“水素素”姑娘的欣赏。 写到这里，本来也该差不多了。 但是北辰萧又是一挥笔，开始写自己的事情。 大致就是在说。 妹子你是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们家虽然家底殷实，但是那个死老头子儿子有很多，自己又是庶出的。 而自己的母亲还是之前商战死对头的女儿，两家有世仇啊！ 自己的那些兄弟都变着法欺负自己，那个死老头还看自己不爽，没把自己当儿子看。 第14章 这就是缘分吗 写到这里，北辰萧继续写抨击这个家庭有多么凉薄。 然后，北辰萧还写道，自己打算出去另立门户。 而老头子和那几个兄弟肯定不会愿意，甚至会派人对他进行伤害。 不过他都不在乎，他的舞台一定会更加宽广，势必要将整个计划进行到底，闯出一片天地。 写完之后，北辰萧再度鼓励这个水素素姑娘，让她勇敢做自己。 落款的时候，北辰萧停顿了片刻，然后想了个名字——陈玄衣。 当初自己在面对大周大军的时候，用的正是陈玄衣这个名字。 当北辰萧写完之后，准备拿给小厮的时候。 小厮却笑道：“公子，这封榜文的主人说过，她每隔两两天会自己来看答案，不用我们送。等到她看过答案之后，若是采纳，酬金必定会给公子。” 北辰萧笑了笑道：“无妨。” 看来这位“水素素”姑娘是个有趣的人。 到这里之后，北辰萧就准备离开飞燕阁。 小厮却让他留下一个地址，毕竟之后还要送报酬给他。 北辰萧道：“不用，两日之后，我自己来取。” 北辰萧出去之前，在后面的茅房换了个衣服，然后改变了步态和动作。 中间停留的时间非常久，让很多人根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此时的飞燕阁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热闹。 因为天级榜文被全部解开，已经震动了整个京城。 尤其是几个皇子，也第一时间听说了此事。 能解开这么多天级榜文，这是何等的人才！ 他们都派出人各自的幕僚，想要第一时间将整个人才请回去。 再加上还有赵有祺以及几个天级榜文的主人派来的人，整个飞燕阁门口已经水泄不通。 这一切都在北辰萧的预料之中，所以经过乔装之后的北辰萧非常从容离开了飞燕阁。 就连一直蹲守在外面的小渠都没有发现。 因为北辰萧这时候乔装成了一个倒茅厕桶的跛脚小厮，这小厮也是确有其人，被北辰萧打晕在茅房。 这些人苦等没有结果之后，也开始要进去飞燕阁找人。 不过飞燕阁再三说明人已经走了之后，这些人也没有办法了。 但即便如此，整个京城也开始流传这位“陈玄衣”的故事。 只不过此时的北辰萧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一边查看着后院那些工匠的进度，一边也开始着手打造自己的训练场地。 原本的假山池沼全都被填平铲掉，北辰萧将这里弄了一些健身器械，包括木人桩、沙袋等等。 他将在这里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身体素质恢复到顶峰。 北辰萧刚回来没多久，叶离情那边就听到了飞燕阁的消息。 于是，她也兴冲冲地跑去飞燕阁。 到了天级榜文那边，小厮立刻将之前的榜文回复给她看了。 这榜文回复上面的字体飘逸刚劲，无比潇洒，让叶离情眼前一亮。 看到内容时，叶离情更是止不住地点头。 好！ 说得真好！ 这个人的回信让叶离情非常满意。 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事情，被他分析得很到位，并且他给自己指出了应该怎么做。 对方还谈到他的身世，更是一下子让叶离情和他拉进了距离。 这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 他的家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女子？ 李清照？ 从未听说过此人。 但是她的诗词竟然如此之厉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好一个生当作人杰。 果然是一个奇女子。 不过叶离情转念一想。 不对，若是真有这样才华的女子，早就名传天下了。 恐怕……这是他为了鼓励我故意杜撰出来的人物。 一定是这样！ 他这是用心良苦。 当叶离情瞥到最后那个落款名字的时候。 陈玄衣！ 她瞬间心神俱震！ 是他吗？ 叶离情激动不已，她立刻问飞燕楼的人。 “你给我描述一下这个人的长相。” 眼前的小厮正是刚才接待北辰萧的那个。 小厮道：“这公子年纪约莫二十左右，俊朗不凡，大概这么高！” 小厮比划了一下。 叶离情又道：“五官呢？” 小厮也大概说了一下。 不过五官这种东西描述的太过笼统，叶离情听了个大概，只是听到小厮不停地说很帅。 反正就是俊朗。 叶离情心中非常激动，按照小厮的描述，这个公子的形象正在与战场上那位玄衣将军重合。 她只近距离见过玄衣将军一次，身高完全对得上。 并且玄衣将军也只说过一句话。 这句话是这句话是：“陈玄衣在此，众将士随我杀！” 她可以肯定，玄衣将军的名字就是陈玄衣。 叶离情猜想过好多次玄衣将军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头绪。 但现在看来，他一定是出生于比较平凡的家族。 那么在这封信里面说的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一个经商的家族。 但是他是庶出，父亲兄弟都不喜欢他，所以他沉默寡言，并且偷偷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 于是他决定出去闯一闯，参军报国？ 还是他是故意去前线，就为了和大周国的兵马作战？ 一个俊朗的翩翩少年将军的形象已经在叶离情的面前清晰起来。 原来竟是如此，怪不得他这么冷血。 他原来一直都生活在不被认可的环境之中。 叶离情瞬间觉得非常心疼他。 这便是缘分吗？ 他竟然就在京城，而且还看到了我的榜文。 此时的叶离情激动无比！ 原来他不仅是一个战场上的帅才，更有经天纬地之能。 这样的人，才配做他叶离情的夫婿！ 此时的叶离情脸上竟然罕见的一红。 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叶离情想见到这个陈玄衣的心情已经达到了巅峰。 就像他说的，女子也要勇敢地做自己。 “我的酬金，你需得原封不动给他。” 说完之后，叶离情又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这封信到时候帮我交给他。” 小厮点头表示清楚了。 这种转交信件的事情，他也能拿到好处，所以没有理由不做。 叶离情满心欢喜地回到北辰萧府邸的时候，北辰萧正在负重跑步。 第15章 给花魁赎身 此时的他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叶离情看见，不由鄙视不已。 “哼，搞这些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叶离情傲娇地道。 当然，这些话北辰萧没有听到。 北辰萧只是看见叶离情有些不屑地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就算没听到，北辰萧也知道这是那个女人在数落自己。 呵呵。 真是个浅薄的母老虎。 北辰萧非常不屑。 瞧瞧人家“水素素”姑娘，那才叫真的敢爱敢恨的奇女子。 你这个所谓大齐第一战神，不过就是个胸大无脑只会打架的女人罢了。 嗯？ 大吗？ 这都不一定，毕竟自己也没见过。 北辰萧也是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不过让北辰萧没想到的，此时因为他解开这么多飞燕阁的天级榜文的事情，整个京城都已经炸了锅。 如果单单一两封的天级榜文被解开其实也没什么。 但震惊就震惊在，一共有六封被搁置了许多年的榜文被同时解开。 这六一封榜文有难如登天的算学、棋局、对联，也有难以解决的水患铸造堤坝的问题，读书人书的问题等。 这么难得事情竟然全都被一个人解决了，那这个人可谓是有通天彻地的经世之才。 皇宫之内，齐帝书房。 此时，站在齐帝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礼部尚书赵有祺，另一个是清源郡侯许倧。 赵有祺是来将榜文上的雕版印刷法呈报给齐帝的。 而许倧，则是来呈报铸造大坝之法。 清源郡的治水问题一直是一个难点，之前许倧便数次请求齐帝加派人手和调拨银两，在清河郡建造一个大坝。 只不过大坝的问题一直比较棘手，建不成也建不稳。 所以许倧也在齐帝的授意下曾经发布过榜文，酬金八万两。 但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然而就是在此时，不仅许倧的铸造大坝问题得到解决，连赵有祺这边的问题，也被解决了。 齐帝也是非常震惊。 “查清楚此人的来路没有？” 赵有祺和许倧都是直接摇头。 “陛下，只知道此人是个年轻人，飞燕阁见过他的人也只有一个小厮，但那个小厮也描述不清楚此人的外貌。” “唯一能知道的是，此人相当年轻。” 赵有祺说完之后，齐帝立刻道：“此人若是能为朕所用……” 齐帝想说什么二人也都明白。 有这样经世之才的人，绝对能被齐帝引为肱骨之臣。 “朕会命令青衣卫出动，全力追查此人的消息。” “你们二人也随时注意，若是有线索，第一时间向朕汇报！” “遵旨！” 北辰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赚钱，却直接让整个京城再度掀起风雨。 而此时的北辰萧，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自然要在婚约这件事情上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第二日午后，北辰萧便来到了万花楼，直接给上官照兮赎身。 本来万花楼的老鸨子都认为北辰萧不敢来了。 毕竟皇子要给一个风尘女子赎身，这可是涉及到皇室的颜面。 更何况，这十一皇子最近和大齐女战神叶离情缔结了婚约，在当今皇帝的圣旨之下，下个月都准备完婚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这个十一皇子肯定是不敢来的。 但是没想到，这十一皇子不仅来了，而且还雇佣了依仗队伍，敲锣打鼓的都不少。 这场面就像是迎亲一样！ 顿时，十一皇子去青楼给花魁赎身的事情再度引爆京城。 此时的上官照兮正在听小渠的汇报，她也在猜想解决了那些天级榜文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北辰萧。 也就在这时，北辰萧带着人敲锣打鼓地到了。 上官照兮从楼上往下看，杏目之中满是惊讶的神色。 “这……” 小渠也是惊呆了。 “他……他怎么还敲锣打鼓啊！” 上官照兮略一沉吟，忽然露出笑容。 “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果然是想利用我达成他的目的。” “小姐，他有什么目的？” 上官照兮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皇子来赎人，万花楼的人哪敢多言，直接麻利地就把上官照兮带了下来。 此时的上官照兮穿着翠绿罗裙，仍旧是美艳绝伦。 北辰萧看了一眼之后，非常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总比叶离情那母老虎看着顺眼很多。 北辰萧二话不说，就直接走过来拉起了上官照兮的娇嫩小手。 上官照兮有些羞赧地道：“殿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北辰萧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你是本王的人。” 不由分说，北辰萧直接拉着上官照兮进了轿子。 这一幕，围观的人都瞧在眼里。 “殿下，这是我的丫鬟小渠，既然殿下为奴家赎身，小渠自然也是要跟着奴家的。” 小渠在一边也是连忙点头。 “参见……殿下。” 北辰萧瞧了一眼小渠，然后道：“小丫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听到北辰萧说这句话，上官照兮和小渠不由同时一惊。 只不过，上官照兮没有表现出来，而小渠则是明显愣了一下。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开个玩笑，别当真，上次见你家小姐的时候，我们自然见过。” 原来是虚惊一场。 小渠差点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她可是跟踪过好几次北辰萧。 北辰萧带着上官照兮在路上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叶离情那里。 “不好了，小姐，那个……那个十一皇子他敲锣打鼓去把那个青楼的花魁赎身接回来了。” 叶离情的侍女冰柔大声喊着。 冰柔也是自幼跟随叶离情长大的侍女，武功也很好。 她一步就跨出两三米，一边冲过来一边道。 叶离情哼了一声道：“随便他，关我什么事。” 冰柔道：“哎呀，小姐，您现在是皇上亲封的皇子妃，就算您不喜欢他，可是他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您是谁啊，大齐第一女战神叶小姐，咱们叶家在大齐都是声名赫赫的存在，他这么做，不是在打脸叶家嘛！老爷知道了肯定也会不高兴，您得做点什么啊！” 叶离情听到这话，也是脸色冰冷了些。 “你说的有道理。” “走，咱们去门口。” 叶离情咬牙道。 第16章 谁陷害谁？ 府邸大门。 北辰萧刚带着一队人回来，就从轿子里把上官照兮拉了出来。 而这时，叶离情也堵在了大门口。 北辰萧看到叶离情在大门口，反而问道：“挡在这做什么？” 看到北辰萧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叶离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离情冰冷冷地道。 北辰萧道：“纳妾啊！还不明显吗？” 北辰萧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丝毫没有任何不应该的样子。 叶离情一听，也板着个脸道：“你……殿下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北辰萧道：“有何不妥？” 如果北辰萧不是当今皇子，叶离情真想一个大巴掌抽在北辰萧的脸上。 你脑子里都是米田共吗？ 这个时候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纳妾，还是一个青楼女子，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此时，上官照兮在一边，端庄地对叶离情行礼。 “殿下此举是因为奴家，请叶将军莫怪，实在要怪的话，就怪奴家吧！” 上官照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让叶离情一肚子的火。 这个骚蹄子，果然是长着一张无比狐媚的脸。 怪不得这个家伙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宁愿在这个时候都要去青楼给她赎身。 “我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你现在可是还没有进门！” 北辰萧冷笑一声道。 叶离情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她可是想救这个家伙，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好，好，你既然这么不知进退，那后果你就自己担着吧。” “还有，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很想进这个门！” 叶离情狠狠瞪了一眼北辰萧和上官照兮，然后拂袖离去。 “小姐，小姐！” 冰柔跟在后面，她本来也想瞪一眼北辰萧。 不过她不敢，毕竟她只是侍女，北辰萧可是皇子。 北辰萧自然懒得管叶离情，他将上官照兮带入府邸之后，这个消息自然也很快就开始流传。 皇宫那边，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收到消息。 齐帝当即大怒。 “这个孽障！” 德归公公赶紧道：“陛下，是否现在让人将十一殿下叫过来。” 齐帝冰冷地道：“不用。” 他沉吟片刻道：“青衣卫那边呢？有没有搜捕到拜月教的余孽。” 德归道：“活得没有抓到，倒是抓到了五六个死的。” 齐帝的表情更加阴沉。 此时的德归公公知道，何为陛下此时已经处于震怒的边缘。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的朝会，北辰萧还是被宣召来参加。 这当然也在北辰萧的意料之中。 这一次，他已经想好会有什么结果。 果然，一上来，四皇子和七皇子就直接开始弹劾。 此时的七皇子仍旧是鼻青脸肿，半边脸肿起来。 就这个模样，还要坚持来上朝，由此可见他有多么想看到北辰萧倒霉。 “父皇，儿臣要弹劾老十一。” “父皇，儿臣也要弹劾他！” 四皇子和七皇子最先跳了出来。 尤其是七皇子，说话漏风，也是不肯落下。 大皇子这一次也不得不开始说话。 不过，他还是保持了自己伪君子的一贯作风。 “父皇，十一弟这次确实做得不对，儿臣身为兄长，没有教育好他，儿臣也有责任！” 大皇子的风格就是这样，一定要时时刻刻凸显自己的仁德风范。 齐帝的表情异常阴冷。 “畜生，你可知罪？” 齐帝忽然厉声对着北辰萧喊道。 北辰萧这时候继续装作害怕的样子，赶紧道：“父皇，儿臣……儿臣虽然有错，但是儿臣曾经答应过那位姑娘要去帮她赎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儿臣……自然只能信守承诺啊！” “若是儿臣不去的话，岂非成了不守承诺之人，这岂不是给我们皇家抹黑！” 齐帝冷笑道：“哦？这么说，朕岂不是还要嘉奖你？” 北辰萧仍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父皇，儿臣不敢求嘉奖，只是……只是儿臣不想不信守承诺。” 北辰萧只是装的害怕，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齐帝马上就要开始转移怒火了。 “你们几个，都给朕跪下！” 齐帝又是一声厉喝。 这一句，冲的却是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 “父皇……” 三人同时懵了。 但是他们一看就知道齐帝是怒火中烧，所以不敢不跪。 “你们可知罪！” 齐帝厉声大喊，让百官都是为之一震。 这位陛下可是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朕知道你们都想娶叶离情，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拜月教也牵扯进来。” 这话一出口，有些老油条大臣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啊！ 拜月教在大齐可是乱臣贼子，陛下尤为痛恨。 几位皇子想要破坏叶离情和十一皇子的婚约，竟然陷害十一皇子和拜月教有关系。 这……这完全是往刀口上撞啊！ “你们如此这般做，难道是以为朕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齐帝说到这里，声色俱厉。 几个皇子全都是脸色苍白。 “父皇，不……不是我！” 四皇子首先喊道。 “父皇，儿臣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情，请父皇务必相信儿臣。” 大皇子也是虔诚跪地，脸色苍白地道。 七皇子的半边脸都是肿的，但是他也是最惧怕齐帝的一个。 “儿臣……儿臣绝对不敢啊！而且，儿臣才是被拜月教打的那个！” 七皇子也是连忙摆手否认。 齐帝冷笑起来。 他的笑声不算大，但是在整个金銮殿上都非常清晰。 一众文武大臣都是不敢作声。 “好，很好。” “既然不是你们，那……难道是朕做的？朕要陷害你们的十一弟是吗？” 齐帝冰冷地道。 此时，最暗爽的当然还是北辰萧。 呵呵，当然不是你们！ 因为是我做的。 北辰萧早就预料到这一点。 以齐帝的性格，他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他需要的，是照旧保持自己和叶离情的婚约而已。 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受到预料之外的处罚。 就算齐帝再怎么不喜欢自己，若是皇子没有犯下谋逆的大罪，永远都是罪不至死的。 “父皇，请相信我们啊！” 四皇子直接绷不住了。 而大皇子也道：“父皇，这恐怕是拜月教那些贼人的奸计啊！” 第17章 不是让你不要说太多吗 这个大皇子倒是不蠢，这个时候指认谁都是徒然的，因为都没有证据。 只有将事情推到拜月教身上，才能转移矛盾。 齐帝冷笑不已。 “好，既然你们都不承认，那朕就一起罚。” “你们几个，今天都给朕跪在祖庙，没有到明天辰时，都不准起来。” 让几个皇子跪在祖庙一整天，这个惩罚可是相当严重了。 这几个人都不敢还嘴。 因为他们都不算蠢，若是这个时候还嘴，恐怕惩罚就不止是跪在祖庙了。 “让你们给朕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齐帝冰冷的话刚说完，北辰萧赶紧道： “父皇，儿臣……儿臣想为几位兄长求情，可能这确实是拜月教反贼的阴谋。” 许多大臣这时候都是眼睛一亮。 这个时候，十一皇子还知道求情，倒也不算是真的那么蠢！ 很快也有大臣附和。 “是啊，陛下！这确实有可能是那些反贼余孽的阴谋。” “臣也认为如此。” “还请陛下开恩啊！” 齐帝面对这些求情不为所动，他继续冷然对着北辰萧道： “十一，你为这几个兄长求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可是想弹劾你？” 北辰萧道：“父皇，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我的兄长。” “儿臣……儿臣胸无大志，只是想清闲度日而已，几位兄长定然也是了解儿臣的。” 齐帝的眼眸闪烁不定。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齐帝的语气缓了一些。 “你们几个好好看看，你们的胸怀，还真比不上你们的十一弟。” 齐帝说完之后，缓缓道：“不过，你公然为一个风尘女子赎身，并且将其带回府邸，你可知，这是让朕颜面无光？” 这话虽然没有什么愤怒语气，但是却阴沉无比。 北辰萧道：“请父皇恕罪，儿臣只不过是……” 叶云空这个时候忽然出来道：“　陛下，十一殿下信守承诺，虽然有过，但亦情有可原。” 叶云空出来帮北辰萧说话，反而是对的。 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谁都可以不求情，但是他不能。 齐帝分明还是不想取消婚约。 他们叶家现在就是被齐帝所忌惮，所以，和北辰萧成婚这件事，考验几个皇子反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目的，已经变成了削弱叶家。 如果叶云空猜得没错，齐帝甚至会趁着这件事，将十一皇子发配出京城。 如此一来，齐帝的目的也就基本达到。 齐帝沉吟片刻后，说道： “也罢，其余兄弟都已经有了妻妾，你到现在为止，身边连个妾都没有，是朕有些忽略你了。” “不过，有损皇家威严，此罪必定要罚。” “诸位以为，朕该如何处罚十一？” 这个时候，那几个皇子都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都清楚，既然要罚，他们也说了不算。 况且现在齐帝正在气头上，多说一句话都会有被波及的风险。 这些大臣们基本也都知道齐帝心中所想，所以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想说到齐帝的心头上。 “臣以为，十一殿下实属年少无知，小惩大诫即可。” “臣以为十一殿下虽然年少，但毕竟有损皇家威严，必须要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齐帝道：“叶将军，你觉得该当如何？” 叶云空道：“陛下，十一殿下确实犯了错，臣以为必须处罚。” 齐帝淡淡道：“他也算是你的女婿，你说，朕该怎么罚才好？” 叶云空心中微动，果然还是来了。 “陛下，臣以为，不如将十一殿下发配出京城，不奉诏不得入京，小女，亦可随十一殿下前往。” 众臣子心中都是了然。 这正是齐帝心中所想。 叶离情离开京城，就代表着叶家在军队中已经没有了建功立业的可能。 在大齐，叶家军向来都是声名赫赫的存在。 从叶云空的父亲跟随先帝大江山开始，叶家军就几乎战无不胜。 从叶家军之中走出了许多大齐的军中将领，此时的叶家在军队之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将叶离情从军中剔除，那么叶云空一旦解职，叶家军就会分崩离析。 齐帝也正想通过这种方式，消除叶家在大齐军中的影响。 相比之下，其余的东西就显得有些次要了。 齐帝缓缓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说吧。” “十一皇子北辰萧，与叶离情完婚后，发配岭南，无诏不得入京。” 北辰萧本来还挺开心的，但是一听岭南，顿时不乐意了。 那地方，虽然还算富庶，可离着京城也不算远，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五百里。 而且，那边也终究是没有离开那几个皇子的势力范围。 这可不行。 北辰萧略微一顿，便开口道：“父皇，儿臣不想……去岭南。” 齐帝眉头一皱，其余大臣也是脸色微变。 齐帝冷哼一声道：“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北辰萧道：“父皇误会儿臣了，儿臣的意思是，岭南偏安一隅，过于安宁。” “儿臣的妻子乃是当朝名将，第一战神。” “儿臣以有皇室血脉方能娶到她，但是也不忍辱没了叶将军家门的将门风范。” “所以，儿臣请求父皇将儿臣的封地改去西岭州，如此，儿臣必定携妻镇守关隘，以保大齐平安！” 此话一出，整个金銮殿寂静的可怕！ 齐帝也是脸色一变。 “你……你说什么？你要去西岭州？” 几个皇子以及一众大臣，包括叶云空，全都是无比震惊。 西岭州。 这是一个任何达官权贵都会谈之色变的地方。 发配到其他地方，尚且只是不如在京城逍遥快活。 而若是去了西岭州，那可真是穷山恶水。 不光没有荣华富贵，还得担心能不能好好活着。 这十一皇子是哪根筋搭错了？ 要去西岭州？ 齐帝眼神是几经变化。 “十一，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 北辰萧赶紧道：“不瞒父皇，叶离情这几日在儿臣的府中保护儿臣，她一直有些……有些不喜欢儿臣。” 这话说出来，叶云空心中一凛。 我的好女儿啊！ 不是让你不要说太多吗？ 第18章 这是我那女儿说的话？ 齐帝冷然道：“所以，这话是她说的？” 叶云空又是心中一紧。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多嘴。 北辰萧心中冷笑。 自己的说法几乎没有破绽，这个老头子当然也清楚叶离情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可能去问叶离情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北辰萧继续道：“父皇，这不是她说的。” “她只是在和儿臣诉说她的抱负！” “她说，她自由便接受父亲叶将军的刻苦教导，苦练武艺和兵法，而且她们叶家满门忠烈，她此生的志向就是报国杀敌。” “是以，她年纪轻轻便立下了无数的战功。” “然而她觉得这一切还不够，身为一名大齐将领，最高的荣耀便是战死沙场。” “若是从此归于沉寂，相夫教子，对不起叶家的满门忠烈，也对不起父皇给予她们叶家的浩荡皇恩！” “她仍旧希望能够上阵杀敌，以报皇恩！” “父皇，她身为女子，已经做到了这世上九成九男儿无法做到的事情啊！” “得妻如此，儿臣身为男子，怎能如此落于人后啊？” 听到这话，大殿之上的所有人无不动容。 叶家，叶云空！ 当真是将门虎女！ 不过也有很多人都是在暗骂，这个叶云空果然是个老狐狸啊！ 以她那女儿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 这些话多半也是叶云空教她故意这么说的。 齐帝听到这里，也是大悦。 “好，叶云空，你果然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倒是教朕有些羡慕了。” 叶云空本来也是一肚子问号。 这…… 这是我那女儿说的话？ 没搞错吧？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云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他有些尴尬地一笑道：“陛下言重了，臣也只不过是教导犬女以忠君报国为己任。” 北辰萧继续道：“不错，父皇。” “叶将军在和我诉说了她的抱负之后，更是写下了一首诗。” 齐帝饶有兴致，道：“哦？她还有诗作，念来听听。” 北辰萧大声吟诵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诗吟诵完毕之后，一些大臣都是拍腿叫绝！ “好啊！此诗甚好！” “不错，此诗善于着色，以色示物，以色感人，奇诡新颖，真乃佳作啊！” “正是，尤其是‘提携玉龙为君死’，乃是明志！” “叶将军，真是将门虎女，将门虎女啊！” 几个大臣都是猛地夸赞。 齐帝也是非常满意，捋须道：“好，很好！好一个‘提携玉龙为君死’！” 叶云空这下是真的懵了。 她那个女儿虽说确实也会一些琴棋书画，但写诗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水平。 这诗…… 叶云空心中猛地一震。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 难道…… 在这个时候，叶云空不敢继续往下想。 此时，北辰萧继续道：“父皇，她身为女子尚且如此，儿臣身为皇子，怎能落后？” “请求父皇准许，儿臣愿携妻西出玉门关，镇守西岭州！以保我大齐疆土！”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北辰萧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仿佛是生怕有人听不见一样。 他这么一起哄，其余人哪里还坐得住。 尤其是四皇子七皇子，这时候也开始说话了。 “父皇，十一弟拳拳之心，还请父皇成全。” “不错，连儿臣也有些佩服十一弟。” 几个皇子这个时候心里都在想，这个傻子，竟然要去西岭州。 好得很，正愁不知道怎么弄死你。 去西岭州，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陛下，十一皇子有此等报国之心，真乃大齐之福啊！” “臣也以为十一皇子忠君报国之心天地可鉴，恳请陛下嘉奖！” “恳请陛下准许！” 这些官员们都开始一个个地上奏请表。 齐帝沉吟片刻之后，看着北辰萧道：“难得你有这份心。” “不过，西岭州路途遥远，此去玉门关尚且有一千八百里，玉门关之外，西岭州之地仍有五百里。” “那里乃是穷山恶水之处，更有强大的乌桓国和吐蕃诸部环伺，若是去了，生死难料。” 北辰萧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准许！” 齐帝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 只不过，这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既然你一心想去，朕……准了。” 听到这里，北辰萧心里大喜。 齐帝继续道：“传旨，封十一皇子为镇西王，食邑五千户。” “封叶云空之女叶离情为镇西王妃，加封二等贵仪。” “完婚之后，镇西王领亲王掌印，受天命镇守西岭州，无奉诏不得入京。” 齐帝下了旨意，这件事，自然是一锤定音。 “儿臣谢过父皇！” 北辰萧大喜过望，直接领旨。 大部分的臣子都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北辰萧。 二等贵仪，通常都只有皇帝后宫的贵妃才有资格受封。 这个品阶，每个月都是能领不少俸禄的。 所以叶云空也是不得不出来叩谢圣恩。 “臣替犬女叩谢陛下。” 齐帝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宗正府那边好好准备下个月十一皇子的婚事，退朝吧。” 朝会散去，大皇子和四皇子七皇子自然要去祖庙跪着。 不过四皇子还是不忘嘲讽北辰萧。 “十一弟，我还真是要恭喜你，你可是咱们兄弟之中第一个封亲王的。” 大齐的皇子出生便有嗣王的封号。 只不过，亲王可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受封的。 对北辰萧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亲王可以有练兵权，按照大齐律法，亲王可以拥有不超过五百人的武装。 这意味着北辰萧现在就有招收五百甲士的资格。 而且朝廷还会按时发放这五百人的军饷。 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拥兵权，北辰萧怎能不喜？ 北辰萧这个时候都懒得跟这几个傻子多说一句话。 他理都不理，直接就走了。 这让后面还想嘲讽的七皇子气坏了。 “你……给我等着！” 七皇子脸还是肿的，说话漏风，声音也传不出去多远。 只有大皇子一脸严肃，看着离去的北辰萧，陷入了思索之中。 而更迷惑的，还有叶云空。 回到将军府之后，叶云空立刻让人把叶离情叫了回来。 “父亲，这么急叫我回来，是不是皇上取消我和那家伙的婚约了？” 叶云空没有回答，而是正色地道：“为父问你，你和十一皇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第19章 他想造反 叶离情愕然道：“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叶云空冷然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朝堂发生了什么？” 叶离情很显然什么都这不知道。 叶云空将刚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下，叶离情也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 叶离情完全没有想到，北辰萧会在朝堂上说出这么一番话。 “那些话你全都没说过？” 叶云空此时的脸色无比凝重。 叶离情也是正色道：“爹，我最多就表现出对他不满，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 叶云空眉头拧在一处，道：“这就难怪了。” 片刻之后，叶云空的脸色甚至有些白。 “爹，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白了这么多？” 叶云空攥着拳头，恨声道：“被这小子骗了，这小子不光耍了皇上，还耍了所有人。” “就连我们叶家，我们父女，都被他当枪使了。” 叶离情也是脸色微变。 “爹，你说的那小子，是十一皇子？” 叶云空咬牙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爹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从前几天他去青楼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啊？这怎么可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叶云空冷笑一声，然后冷然吐出两个字：“造反。” 此言一出，叶离情脸色苍白…… 半个时辰之后，叶云空和叶离情父女二人到了十一皇子府邸。 这一切，自然也在北辰萧的预料之中。 他当然能骗得过所有人。 但是只要叶家父女一复盘，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所以，叶云空必定会来找自己。 而且叶云空混迹官场多年，脑子也不蠢，十有八九应该能猜出自己的目的。 这也是北辰萧故意的。 他的目的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将自己和叶家强行捆绑在一起。 “王爷，末将这厢有礼了！” 封建社会，尊卑有序，北辰萧毕竟是个亲王，叶云空自然还是要行礼的。 北辰萧赶紧托着叶云空的膀子，笑道：“岳丈大人何须行礼？小婿可不敢当。” 叶云空内心苦笑，脸上却是平静地道：“殿下言重了，这一声岳丈大人，才是重若千钧啊！” 北辰萧知道叶云空这是话里有话，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而一边的叶离情则是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不要乱叫，我们还没有成亲。” 叶云空道：“我这女儿自小受宠，还望殿下多担待她的脾气。” 北辰萧呵呵笑道：“岳丈大人放心，她以后怎么说也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她。” 北辰萧清楚，他和叶离情恐怕已经绑在一起，婚约应该是无法解除的。 叶离情在旁边啐了一口，哼道：“你还是去好好对待你的花魁小妾吧。” 对于刚才叶云空的说法，叶离情是不信的。 她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十一皇子会有那样的心机。 按照叶云空所说，北辰萧从去青楼开始就在布局。 他布的局就是要让齐帝发配他去西岭州，从而在西岭州建立自己的势力。 只有那样，他才能自保。 而他们叶家，也是被北辰萧算计的一环。 如果北辰萧有这样的心机，还会被欺负这么多年，并且有一个“废物”的名声吗？ 北辰萧此时将叶云空父女请到了后面的书房。 这里是北辰萧的私密地带。 在这里说话，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偷听。 “岳丈大人，接下来的话，您确定要让您的女儿一起听？” 北辰萧呵呵笑道。 叶离情又剜了北辰萧一眼，而叶云空则是道： “如今我们叶家与殿下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更是一家人。” 北辰萧淡淡道：“好，岳丈大人不愧是军人出身，雷厉风行。” “既然如此，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不错，岳丈大人猜测的很对，我，就是要造反！” 此言一出，叶云空和叶离情还是脸色一变。 “你……” 叶离情站起身，脸色无比苍白。 “你怎么敢？” 北辰萧冷然道：“坐下！” 叶离情不知为何，竟然被北辰萧的语气所震慑，一时间竟真地坐了下来。 叶云空沉声道：“殿下可知，这是要夷三族的死罪。” 北辰萧不以为意，冷笑道：“他难道要夷他自己吗？” “更何况，你以为我就算想当个闲散王爷，他们就会给吗？” 这话一处，又是让叶云空沉默不已。 “我没记错的话，岳丈大人和那老头子乃是少年相识。” 叶云空点头道：“不错，我与他认识已有三十年。” 北辰萧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很了解他。” “他敏感多疑，所以从来都没有正眼看我。” “更因为我的血脉，让他更加讨厌我，所以从小就对我不闻不问。” “然后他还忌惮你，你这个曾经为他出生入死的老朋友，这是因为他太喜欢自己手中的权力，喜欢到常常揣测身边的人都想要害他。” 叶云空脸色又是一变。 这位十一皇子，竟然如此了解当今的皇上！ “如此喜欢权力的人，自然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想要立太子，自然想要立一个跟他一样，能够完全掌握大齐江山的人。” “在几个皇子之中，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稍微符合他的心意。” “他硬是要将叶离情许配给我，除了要削弱你们叶家，还有就是让那几个皇子学会怎么玩弄权术。” 叶云空缓缓道：“所以殿下认为，这个结果，必然会对殿下不利？” 北辰萧道：“这是显而易见的！” “自古皇家夺嫡，有几个安然保全自己身退的？” “我继续留在京城，根本没有任何生机！” 叶云空继续道：“可是，到了西岭州之地，殿下虽然远离京城旋涡，却也到处暗藏杀机。” 北辰萧缓缓起身，从容地道：“岳丈大人，只要不在京城，我就不用受钳制。” “不受钳制，我必然如潜龙入海。” “什么绿林山匪、乌桓国、吐蕃诸部，在我的眼中不值一提。” “我以西岭州为据点，只需三五年时间，便能打造盛世！” 北辰萧语气之中带着超然的自信。 他的身上，仿佛闪耀着光芒。 叶云空震惊不已，久久没有言语。 “你真是……吹牛。” 叶离情冷笑一声。 第20章 西岭州格局 “父亲，他说这样的话，你竟然还相信他。” 在叶离情看来，北辰萧简直是在放屁。 还打造盛世。 西岭州那样的地方，一般人去了能不能待上一年都不好说。 他还想三五年就打造盛世？ 就算北辰萧真的把所有人算计了，叶离情也还是不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他不过就是个有点心机的坏家伙罢了。 叶云空道：“小情儿，你先出去，我和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叶离情哼了一声，刚想说不听也好。 要是在听这个家伙说话，她非得气死。 如果不是现在他们叶家和这家伙绑在一起，她非得去告发这个家伙不可。 叶离情走后，叶云空沉吟道：“如若我猜得没错，飞燕阁的榜文，都是殿下解的吧？” 北辰萧道：“不错，都是我解的。” 叶云空长舒了一口气。 “那殿下认为我们叶家若是仍旧维持现状，能否有好的结局？” 北辰萧冷笑道：“岳丈大人心中不是有数吗？这种事还有什么问的必要？” 叶云空叹气道：“我叶家满门忠烈，最后至此，我于心不忍。” 北辰萧道：“可这就是时局，正是因为叶家满门忠烈，在大齐军中有如此影响，才会让老头子忌惮。” “如今大齐的边军、厢军，乃至御林军之中，都有曾经叶家军的将领。” “这些将领之中，一部分曾经和岳丈大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还有大部分就是岳丈大人的老部下，对岳丈大人忠心无比。” “若是叶离情继续待在军中建功立业，迟早也能够继承岳丈大人的衣钵。” “如此一来，叶家声威如日中天，大齐的兵马唯叶家马首是瞻，又有谁敢不忌惮？” 叶云空沉声道：“殿下所说，与我想的一样。” “无论将来是大皇子和四皇子谁继位，他们恐怕都容不下我们叶家。” 北辰萧道：“岳丈大人既然知道，就应该懂，只有将最锋利的刀握在自己手上，才有自保的可能。” 叶云空此时，已经是真正骇然了。 眼前这位十一殿下，竟然忍辱负重了和么多年。 当他真的要展现自己锋芒的时候，却直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位十一殿下，有惊世之才！ 不，不止于此。 应该说，这位十一皇子，乃是天定真龙！ “殿下可清楚现在的西岭州之格局？” 北辰萧摇头道：“不清楚，所以这不是等着你告诉我么。” 叶云空又是一惊，这位殿下连自己来找他这一步也是算计到了。 当下，叶云空就和北辰萧大概说了一遍西岭州的格局。 西岭州其实面积很大，若是仔细计算，相当于整个大齐的五分之一。 西岭州的西面靠近吐蕃，西北靠近乌桓国。 几百年间，西面的游牧民族便一直都会袭扰西岭州这片地方，历代朝廷都只能采取守势。 而在前朝晋兴起没多久之后，吐蕃和乌桓国相继崛起。 尤其是乌桓国，比起如今仍然没有统一的吐蕃诸部更为难缠。 他们的地盘一直延伸到西域，其族人尤擅骑射，骑兵更是强大无比。 所以在西岭州，被很明显的分割成了好几块地盘。 犹如一个烧饼竖着在中间切了两刀。 最左边，也就是最西面，是抵挡乌桓国的首要堡寨，大多为沙漠和沼泽，环境恶劣。 中间，多为密林和高山，但也有许多村落和农户，其中隐藏着大量的山匪，难以根除。 右边，则是环境相对更好的平原丘陵地带，也是整个西岭州人最多的地方。 这些东西，北辰萧拿来和记忆当中的东西一对比，也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北辰萧还有更为关注的东西。 “岳丈大人，那么西岭州的军队……” 叶云空沉声道：“殿下，西岭州的军队主要有两股，其一就是边军，戍守西面。” “守将司徒允肃乃是先父帐下的骁将，他手里有五千兵马，扼守西岭的四处堡寨。” 北辰萧道：“此人可信乎？” 叶云空道：“绝对可信，他和我是过命的交情。” 北辰萧点了点头。 叶云空继续道：“另外的一股，就是西岭刺史吴世琛手底下的厢军，负责守卫一郡八县。” “地方厢军编制繁杂，将领也基本都是各自为战，吴世琛能指挥得动的估计就是三分之二，大概一万人。” 北辰萧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吴世琛好像是四皇子的人？” 叶云空道：“不错，此人是兵部尚书吴敬铭的弟弟，后来被大皇子和七皇子的人联名弹劾，被贬到了西岭州。” “殿下若是到了西岭州，此人必定会给殿下造成麻烦。” 北辰萧淡然一笑道：“区区一个刺史，不足为惧。” 面对北辰萧的强大自信，叶云空竟然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叶云空道：“殿下，如今皇宫那位虽然已经答应让殿下去西岭州，但是恐怕还会有变数。” 北辰萧道：“这一点，岳丈大人倒是和我想到了一起。” “以他生性多疑这点来说，他必定会做出一些措施。” “比如，他肯定不会给我一兵一卒，而是让我自己去招募。” “再者，叶离情虽然被封了二等贵仪，但她的军中职务恐怕会被解除。” “如此一来，她也就完全没有身份调用叶家军的人马，最多也就是带走一些下人，那些有军籍的，她一个都带不走。” 叶云空表示同意，道：“那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北辰萧淡笑道：“放心，这些都很简单，只要能离开京城，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大概两刻钟之后，叶云空从北辰萧书房出来了。 他立刻叮嘱叶离情道：“这几日，你就继续在这好好待着，别乱跑，等下个月完婚。” 叶离情咬牙道：“父亲，你真的让我嫁给他？” 叶云空严肃地道：“你这丫头，这种事情难道还是假的？” 说完之后，叶云空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我们叶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添乱。” 叶离情深知自己父亲无比宠爱自己。 如果不是天大的事，他不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第21章 奴家没有不让碰 “爹，我知道了。” 叶离情咬着牙，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叶云空继续道：“十一殿下乃是真龙，我们叶家，恐怕全要仰仗他了，你以后不要太过任性，好好对十一殿下。” 本来叶离情已经说服自己先走个形式婚姻算了。 但是听到叶云空这么说，她反骨又有点凸显。 “爹，那个家伙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他不过……” 叶云空直接打断了她。 “丫头，你带兵打仗或许很厉害，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永远都是智慧。” “你与他多接触，自然就懂了。” 叶云空说完这些话，转头就离开。 此时他还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 叶离情望着叶云空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服气。 可是叶云空的话，她必须要听。 …… 府邸的另一处。 乔装成送菜农夫的左护法正在见上官照兮。 “小姐，兄弟们基本都跑了，但还是损失了六个弟兄。” 左护法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这个事情由他负责，损失了弟兄，是他的失职。 上官照兮道：“不关你的事，青衣卫的人非常难缠，有些损失是正常的。” “眼下青衣卫仍然在大肆搜捕，你让我们的人全都离开京城范围，留下两个人和你在这里就行。” 左护法道：“遵命。” 说完这些之后，左护法就开始往外走。 不过这条出去的路要经过后院那边，所以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北辰萧带着几个工匠。 “那边的，过来。” 北辰萧对着左护法道。 左护法脸色微变，不过他还是低着头走了过去。 “过来帮忙，去拉那边的风箱。” 北辰萧带着左护法和几个工匠到了工坊。 不过当他看到左护法的时候，道：“你有些面生啊！不会是混进来的奸细吧？” 左护法脸色一僵，他赔笑道：“殿下……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小人……”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开玩笑的，来，帮本王用力拉。” 这风箱拉得越大，火就越旺。 北辰萧当即带着工匠继续打铁。 “铛铛铛！” 一锤一锤，整个铁匠房这里都是火星四溅。 北辰萧带着人抡大锤抡得起劲，而左护法则是目瞪口呆。 齐国皇子，竟然在打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左护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打铁这种事情，左护法也是略懂一点的。 他看到北辰萧的手法如此精湛也是吃惊不已。 更加让他震惊的是，北辰萧所打造的东西全都是他根本没有见过的。 左边摆放着一些非常细微的小部件，还有几根非常细小的铁管。 单单就技术来说，打造出这样的东西是非常不容易的。 然后，还有一些长约一尺半的箭矢。 这些箭矢跟寻常的箭矢全然不同，箭身更加细短，箭头的形状也是菱形。 并且旁边还有几支形状非常奇特的弩。 这些弩的中间放置了一个长方形的箭仓，从上方一直贯穿到下面。 看着这奇特的形状，左护法的脸色狂变。 这种弩，莫非…… 正当左护法思索的时候，北辰萧已经将一支弩给组建完成。 然后，北辰萧让人在工匠房外面的院子里摆放了几块木板，开始捣鼓手中的弩。 这弩比一般的手弩要大一些，刚好需要两只手操控。 只见北辰萧在这弩中间一次性安装好了六支箭矢，然后开始扣动下面的扳机。 “嗖嗖嗖！” 北辰萧在不过三四息的时间之内就将六支箭矢全部射了出去。 左护法整个人目瞪口呆。 因为那六支箭矢的箭身有一半都钉进了木板，剩下的一半还在剧烈地抖动。 在十丈左右的距离，这些箭矢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着实恐怖！ 相比之下，更加恐怖的是，他不过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就射出了六支箭矢。 若是有数千人一起使用这弓弩，那岂不是…… 左护法根本不敢想，这样厉害的弩，莫非……是十一皇子设计的？ 北辰萧大手一挥，道： “嗯，这次非常成功，非常好。” “每人赏银三十两。” “谢殿下。” …… 左护法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的。 他本来应该走，但还是没走，直接去将这件事汇报给了上官照兮。 “什么？他在后院弄的就是这种能连发的弩？” 上官照兮脸色也是大变。 “不错，这是属下亲眼所见。” 左护法也是脸色凝重。 “果然，他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上官照兮的美眸之中露出了精芒。 “之后找个机会，我要把你安插在府中，继续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 说完这些之后，左护法才离开府邸。 左护法离开之后没多久，北辰萧就走了过来。 “殿下。” 上官照兮盈盈一礼。 她离开青楼之后，全身衣着并无特别装饰，但却更加有明媚之美。 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自然写意地披散在肩后，颈间用一根白底素花的发箍扎 挽在一起。 浑身给人一种松散适度、淡淡温馨与浪漫的复合韵味。 几乎未经装饰就散发出一种强烈至极的震撼之美。 同时，这也是一种惹人轻怜蜜爱的神秘之美。 再配上她那美如天仙的绝伦丽色，和吹弹得破般娇嫩无比的雪肌玉肤，任何男人见了都不可能不心动。 北辰萧瞥了一眼小渠，上官照兮马上就道：“小渠，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小渠离去后，北辰萧道：“上官姑娘，你来我的府邸可还习惯？” 上官照兮嫣然笑道：“殿下，奴家很习惯。” 北辰萧哦了一声，缓缓笑道：“既然很习惯，那是不是该做点应该做的事情了？” 上官照兮还没说话，北辰萧就上前将上官照兮拉了过来。 “殿下……” 上官照兮花容失色，她完全没料到北辰萧会忽然就动手。 “怎么？都是我的人了，还不让碰？” 北辰萧在上官照兮的脸前吐露出灼热气息。 上官照兮娇躯紧绷了一下。 “殿下，奴家没有……不让碰。” 她娇羞不已地道。 “哦？这么说，你让碰？” 北辰萧说完这话，直接朝着上官照兮诱人的红唇吻了过去。 第22章 若是不隔着衣服就更好了 上官照兮嘤咛一声，娇躯一僵。 北辰萧启唇相逼，娴熟的侵犯了进去。 四唇相贴，上官照兮感受到男人灼热的气味。 虽然不情愿，但架不住北辰萧的火热。 而北辰萧吻技高超，并抓住她丰润的双手缠他的脖颈，香嫩丁香小舌被卷入口腔缠卷奉迎。 北辰萧品鉴着甘美涎液，心中连连叫好。 吻了好一会儿，唇分涎连，上官照兮俏脸若霞。 北辰萧继续挑逗地道：“上官姑娘，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 说完，北辰萧的手往下滑落，去解上官照兮的腰带。 上官照兮面颊一阵火辣，惊忙伸手去阻止。 只不过她唯恐北辰萧发现她会武功，所以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这样一来，她的腰带一举被北辰萧解开了。 外衫滑落，露出同样艳丽的丝滑抹胸。 抹胸质地光滑，绛红为底，以金丝镶边，中央绣着数朵大红牡丹。 抹胸被饱满的双峰撑起，更像是在怒放盛开，飘香四溢。 北辰萧看的一呆。 真是看不出来，古代女子的实力果然还是容易让人低估。 上官照兮看着不起眼，想不到这么有料。 就是不知道叶离情跟她相比会如何？ 愣了下神，北辰萧继续准备去解上官照兮抹胸的系带。 上官照兮死死护住胸口，压得胸前挺拔有些变形。 那勾勒出的弧度和若隐若现的白腻，让北辰萧有些邪火乱窜。 “殿下……奴家还没有与殿下成亲呢！殿下何故如此着急。” 上官照兮这下有些窘迫地道。 但是她这样半遮半掩的动作，更是让北辰萧欲火中烧。 “呵呵，你既然要成为我的妾室，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现在让你侍寝，你还想要仪式？难不成想要我办个喜宴？” 说到这里，北辰萧故意把手伸过去。 上官照兮捂着系带，他不好用力，所以他转而求其次，从别的地方伸进抹胸里面。 这一下上官照兮仍旧拼命防守，不给北辰萧机会。 北辰萧心中冷笑。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北辰萧不为别的，今天就想要让这个女人露馅。 就在此时，北辰萧直接将上官照兮扑倒在了床上。 上官照兮发出一声惊呼。 “殿下……” 这声音婉转娇媚，悦耳动人，仿佛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明明没有刻意，却浑然天成吸引人心神。 北辰萧心中冷笑。 你最好继续装！ 此时北辰萧已经准备进一步用强，扯掉上官照兮的抹胸。 上官照兮一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加大了力气。 “殿下，何故这样为难……奴家？” 她白嫩的手瞬间发力，直接握住了北辰萧的手。 北辰萧冷笑道：“我怎么能是为难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还有，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上官照兮闻言又松开了一下北辰萧的手，她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奴家……力气再大也不是殿下的对手，可如今还是大白天，殿下能不能等等……”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我要的就是白天。” 话音刚落，北辰萧继续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次，北辰萧直接吻住了上官照兮洁白晶莹的耳垂。 “咿啊~” 这里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敏感之处。 骤然的刺激，让上官照兮猛地昂颈松口，爆发出一声娇啼。 她全身瘫软，双颊烘热，不住大口喘息。 “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那就好好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吧。” 北辰萧在上官照兮的耳边吐着热气，再度吻住上官照兮的红唇。 几要窒息的上官照兮大口喘息着，俏脸红晕好似波浪随着呼吸一扩一散，肚兜覆盖住的饱满也一起一伏。 北辰萧正要顺势解开上官照兮的抹胸时，上官照兮瞬间狠狠捏住了北辰萧的手。 手上面传来如同老虎钳一般的力量，让北辰萧吃痛。 “殿下，你过分了！” 上官照兮的脸上满是红晕，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 北辰萧没有挣扎，只是冷笑。 “所以说，你这个潜伏终究还是失败的，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想付出，还想达成目的？” 听到这话，上官照兮脸色一变。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她说话已经没有了刚才娇软的语气，而是冰冷的杀气。 北辰萧也是冷然道：“我想你的武功应该很高，若是为了杀我，应该不用等到现在吧？” 上官照兮这时候松开了北辰萧的手。 “殿下果然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看来今日是我输了。” 此时的上官照兮面若红霞。 她发现北辰萧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胸前看，更是脸红不已。 “殿下看够了没有！”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当然没看够，若是能不隔着衣服看，那就更好了。” 上官照兮咬着牙，有些羞臊。 她赶紧将衣服穿上，免得北辰萧继续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 没了春光，北辰萧还有点小失望。 “说吧，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北辰萧盯着上官照兮问道。 上官照兮此时恢复了本来的性子，她面色如常地道： “既然殿下把话说明白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 “我的目的，就是想和殿下合作。” 北辰萧道：“合作？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上官照兮嫣然道：“殿下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陷害那几个皇子和我们拜月教扯上关系，又把叶离情父女当枪使，不就是想离开京城，然后积蓄力量造反吗？” 北辰萧的脸色一变。 “你是拜月教的人？” 上官照兮娇笑道：“殿下说了半天的拜月教，这下真的见到了，难道不好吗？” 北辰萧也没有预料，竟然真的有拜月教的人在身边。 “我乃拜月教圣女，上官照兮也是真名，殿下现在知道了？” 上官照兮说完，北辰萧冷笑一声道：“什么圣女不圣女，你们拜月教想和我合作，也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北辰萧如此嚣张的话语，直接让上官照兮气笑了。 “你先搞清楚，自己不过是个落魄皇子，我们拜月教和你合作，难道还是我们高攀不成？” 北辰萧不以为意，坐在一边道：“你在你们拜月教能说上话吗？” 第23章 妹子想和我奔现 上官照兮道：“这是自然，除去教主和三位长老，我的地位是最高的。” 北辰萧冷冷道：“这么说，你也坐不了主。” 上官照兮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教中圣女，教主的弟子，下一任教主也必然是由我接替。” 北辰萧道：“那你觉得，我和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上官照兮也坐了下来，缓缓道：“殿下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潜龙入海。” “我们拜月教需要的正是殿下这样的人才，而殿下也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地积蓄力量。” “这么一说，殿下还有不和我们合作的理由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上官照兮直视着北辰萧。 而北辰萧则是冷笑一声。 “你凭什么觉得，我自己一个人不能快速地积蓄力量？” 上官照兮道：“殿下确实能得到叶家的帮助。” “可叶家在齐帝的监视之下，必然不可能敢有什么大动作。” “就算殿下远赴西岭州，想要在那样的环境下积蓄势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有我们拜月教的帮助，殿下就会容易得多。” 北辰萧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把你们拜月教看得太高了。” “没记错的话，你们拜月教应该和我的亡母有些关系。” “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反而被青衣卫剿杀得不敢露头。” “就这种弱鸡水平也好意思和我叫嚣，说要帮助我？” 北辰萧的话让上官照兮气愤不已，她刚想反驳，北辰萧却继续道： “还有，我不需要合作，我需要的是完全为我所用的力量。” “如果你真想合作，就带着你的人接受我的指挥，这样，我或许会好好考虑一下。” 上官照兮简直要被北辰萧的话气炸了。 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北辰萧说完这些之后，起身就准备离开。 “你还是收拾收拾带着你的人走吧，我对和你合作没有兴趣。” “当然，若是你真想做我的暖床小妾，我倒是不会介意。” 北辰萧的眼神又极具侵略性地扫视着上官照兮的娇躯，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上官照兮气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你……你会后悔的。” 北辰萧不以为然，直接离开了房间。 对北辰萧来说，现在和拜月教去接触，确实过于危险。 以皇宫那个老头子的手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查到。 自己还没有离开京城，这样很容易夜长梦多，给自己找不自在。 皇宫，御书房。 言天绝正在齐帝面前汇报自己这几日查到的事情。 “这么说，你已经查明那几位皇子都没有接触过拜月教的人？” 齐帝声音清冷地道。 言天绝道：“卑职以性命担保，几位皇子都没有接触过拜月教。” 齐帝的眉头皱起，缓缓道：“这么说，这件事真的有可能是拜月教的人的计谋。” 沉吟片刻后，言天绝又道：“卑职还有事情要奏报。” “说！” “卑职还查到，七皇子已经重金买通了几个江湖上的武功高手，让他们去刺杀十一殿下。” 言天绝说完之后，齐帝冷笑了一声。 “这个蠢货，在京城里面找杀手刺杀一个皇子，也不好好想想能不能瞒得过朕的眼睛。” 德归公公在一边道：“陛下，这事要不要阻止一下？” 齐帝摆手道：“不用，反正十一身边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复杂，朕正好看看，他的身边到底是什么人在作祟。” “卑职明白了。” 两日后上午，北辰萧去了飞燕阁拿酬金。 他当然可以肯定，那位水素素姑娘一定会给自己酬金。 因为从她的文字之中，北辰萧就能了解对方是个什么人。 这样的人也一定会认同自己的说法。 乔装一番到了飞燕阁之后，之前接待北辰萧的那个小厮赶紧道：“公子，您下次来倒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吧。” 北辰萧道：“我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人知道，你们飞燕阁应该不会随便调查别人吧？” 小厮陪笑道：“这倒不至于，小人只是替公子担心，您这一进一出浪费这么多时间，上次还把我们的人打晕……” 北辰萧道：“没办法，我这事保护自己的隐私，那个下人没事吧，我可以赔点医药费。” 说完，北辰萧拿出一锭银子给了眼前的小厮。 小厮赶紧接过，道：“公子有心了。” 主动赔给一个下人医药费，小厮对北辰萧更加恭敬起来。 之后，小厮将水素素的信和酬金给了北辰萧。 北辰萧接过之后马上打开，仍旧是非常娟秀的字迹。 一边看着，北辰萧一边皱眉。 信上说，她马上就要成亲，自己实在迫于无奈，只能和那个不喜欢的人表面结婚。 但是，她会保留自己的贞洁，绝对不会把身子给不喜欢的人。 北辰萧看到这里，点了点头。 不错，水素素姑娘你可要坚持住啊！ 千万不能让那种人渣得逞！ 然后，她又在信上写，自己虽然是形式婚姻，但毕竟还是嫁给了别的人，你会不会嫌弃这样的女子呢？ 北辰萧知道这是在打探自己口风呢！这个妹子对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当下，北辰萧也更加高兴起来。 毕竟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水素素姑娘也是非常有好感的。 之后，这位姑娘还说，因为那个形式夫君，她也要即将出远门，但是她有自己的计划。 那个地方有自己父亲的旧识，她会不和那个形婚夫君一起赶路，到父亲的旧识那边给人家帮忙，替人家打理生意。 最后，水素素姑娘还说非常感谢陈玄衣公子给自己的建议，一定会勇敢做自己。 然后，她夸奖了一番陈公子，询问陈公子接下来的计划是要去哪。 希望有机会的话，能见一面就好了。 北辰萧看完之后笑了笑。 这位妹子，这是想和我奔现啊！ 唉！ 说实话，自己还真是挺喜欢这妹子的。 她有自己的想法，脱离了时代的桎梏。 真是个优秀的妹子！ 而且，这一看就是出得厅堂的大家闺秀，还能帮大家族打理生意！ 字也写的很好看，人肯定是更美的！ 自己找媳妇就应该找这样的，妥妥的贤内助！ 当下，北辰萧也提笔开始回信。 第24章 募兵 回信很快就写完，之后他交给了飞燕阁的小厮。 “公子，您二位之后若是想继续通过我们飞燕阁传信，可以付给我们一笔报酬，我们传信的速度比驿站要快得多，保证给您送到。” 这个小厮开始推销他们的送信能力。 “多少钱？” “一千两！无论何时何地，信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北辰萧此时当然是直接买单，付给了小厮报酬。 毕竟小厮说无论多远都会很快送到。 自己之后要去西岭州，为了能继续和水素素姑娘保持联络，当然是要付钱的。 就当是交网费了！ 北辰萧拿了酬金回去之后，数了数自己现在的财富。 从赌场赚来的那些，再加上在飞燕阁赚的，总共已经有十四万两银子。 这些钱作为自己的初步启动资金肯定是够的。 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得想想募兵的事情了。 现在自己是名正言顺的亲王，齐帝已经准许了自己募兵。 但他也明白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没意外的话，自己找不到什么优质的兵。 不过现在只能是能招一个是一个，大不了去了西岭州，或者在去的路上再慢慢招就是了。 第二日，北辰萧就和叶离情去了西郊的校场募兵。 募兵，可以从军营之中直接招募。 齐帝下了旨意，北辰萧可以先从军营之中招人，只不过齐帝没有把具体的旨意下给军中将领。 这跟北辰萧想的一样，齐帝只是象征性地说募兵，但不会给与太多照顾。 而且京城的东大营是戍卫营，负责京城外围的安保工作。 东大营的将领基本都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北辰萧在这里基本是招不到人的。 果然，待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仍旧是没有人前来报名。 坐在营帐的面前，还有许多戍卫营的士兵在看着这边冷笑。 很显然，四皇子那边的人都打好了招呼，是不可能有人来应征的。 “实在不行就不要这么多条件了，只要是个人就行。” 北辰萧这时候说道。 叶离情道：“不行，带去西岭州的人必须是精兵，如果是散兵游勇，那就毫无战斗力。” 来这里的时候，叶离情还给北辰萧设定了一些招募的条件。 比如说当兵至少要三年以上，而且要有实战过的经验。 京城戍卫营的人马只有大概一半是职业军人，是不需要屯田的。 叶离情设定这样的要求，满足的也就只有一半人。 这其中还大部分是四皇子的人，加上远去西岭州实在太麻烦，而且军饷也未必能得到保证。 所以这么久以来没人来报名。 又过了片刻，终于等到了十几个人。 不过这些人当中，只有五六个是青壮，剩下的基本都差不多到了中年。 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武功高手，中年士兵的战斗力是非常低下的。 而且，其中还有两个是失去了一只手臂和手掌的。 北辰萧见到终于有人来，还是非常高兴的。 “参见殿下！” “都请起。” 北辰萧并不在乎这些人到底有多么老弱病残，反而道：“你们要来参加本王的亲兵吗？” 这些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消瘦。 “小人江常，带领弟兄们正是来投靠殿下的。” 北辰萧沉吟道：“你们可知道，本王去的是西岭州？” 江常跪拜道：“殿下，我们都清楚，但我们除了投奔殿下已经没有办法了。” 北辰萧道：“哦？你们有什么隐情？” 江常顿时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弟兄基本都是从西岭州的各个堡寨退下来的。” 叶离情闻言也是神情动容，说道：“你们是司徒将军手底下的边军？” 江常道：“回王妃，小人和其中三个弟兄曾经跟随过司徒将军，其余弟兄大多数是被征调的西岭州厢军。” “三年前在和乌桓大军作战的时候，我们都受了重伤，有些弟兄还残了，当时只能被调离边军。” “本来我们有些弟兄可以复农籍，但是作战受伤的伤赏银和军饷一直都拿不到，若是直接复籍，以后就更不可能拿到了。” “所以我们就甘愿在这戍卫营充当屯田兵，可是几年过去，我们仍旧是没有拿到之前的伤赏银。” 听到这里，北辰萧也就基本明白了。 这些伤员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但是他们的伤赏银和军饷恐怕是被贪了。 他们有军功在身，本来能转业复员或者有更好的待遇，但现在却落到这种地步。 “想必，你们在这戍卫营内，也吃了不少苦吧。” 北辰萧说出这句话，江常和这十几个汉子全都是眼睛通红。 “殿下说的不错，我们这些人在戍卫营没有钱打点关系，所以干的都是脏活累活，而且也时常被那些将领贪污月钱。” 江常咬着牙说道。 “若是我们继续待在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到这里，叶离情那边也是银牙紧咬。 “该死，这戍卫营的人竟然这么大胆，伤赏银和月钱也贪墨。” 她刚想转身去找人理论，就被北辰萧叫住了。 “你要去哪？你觉得你没有证据，能做什么？” 北辰萧冷冷叫住了叶离情。 叶离情听到这话也是颓然停住脚步。 不过，戍卫营基本都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官官相护，她也做不了什么。 北辰萧此时环视一眼这些汉子，道：“你们可知道，本王要的是精兵？” 江常带领这些汉子瞬间都跪了下来，连着磕头道：“请殿下收留我们吧，我们去过西岭州，绝对能为殿下做点事情。” “是啊，请殿下收下我们吧！” “请殿下收下我们！” 叶离情这下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非常想让北辰萧收下这些人，可是自己刚刚才说一定要精兵。 眼前这些汉子，确实已经够不上精兵的门槛了。 正当叶离情暗自伤神之际，北辰萧却道：“你们起来吧，本王收下你们。” “殿下，此言当真么？” 此言一出，江常等汉子都是不敢相信。 叶离情也是脸色微动，似乎没有预料到北辰萧会收下他们。 北辰萧道：“本王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第25章 杀人利器 “你们曾经在前线和乌桓大军作战，都有军功在身，有人贪墨你们的伤赏银和月钱，本王也很难过。” “本王现在没办法帮你们讨回公道，但是你们若有一颗杀敌的心，有一颗保卫家人、守护疆土的心，本王也能成全你们。” 说到这里，北辰萧停顿了片刻，又道：“你们怕死吗？” 江常立刻道：“殿下，我们手里多少都有很多敌军的人命，个个都挂过彩，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没有谁会怕死。” 北辰萧道：“把上衣脱了，让本王看看。” 江常此时和十几个汉子迅速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叶离情和冰柔也在军营待过许久，光膀子的男人见了不少，所以并没有什么扭捏之色。 反而，当江常和一众汉子脱下衣服的时候，她们都露出了敬佩和痛心的神色。 因为这些汉子们的身上，全都有伤口。 有些甚至密密麻麻，不下于十道。 那些伤口有的非常狰狞，一看就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并且这些伤痕没有一道是在背后的，全是在前面。 这代表着这些汉子们是真正的勇士，从来都没有退缩过。 “好！” 北辰萧的目光之中也是放出异彩。 “本王最敬佩你们这样的汉子，果然没有一个怕死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们做的很好，大齐应当以有你们这样的军人感到骄傲，你们的家人也会因你们而感到自豪。” “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本王吧。” “本王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效忠本王，以后的月钱只多不少。” 北辰萧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江常等一众汉子眼眶都已经湿润了。 “我等必将誓死效忠殿下！” 十几个汉子成功加入了北辰萧的麾下，全都喜极而泣。 这一切，旁边的叶离情看在眼中。 她看向北辰萧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些复杂。 一种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开始蔓延。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么？ 回去的路上，叶离情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家伙，难道真的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么？ 此时的北辰萧倒是非常开心，他这次能收到这十几个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尤其是这些人曾经都在西岭州待过，这是非常难得的经历。 有了这些人，自己的初步班底算是有了雏形。 至于战斗力这种东西，北辰萧根本就不担心。 有自己打造的武器，再加上自己的训练方法，他们的战斗力就不可能弱。 东郊校场处于城外郊区，回去北辰萧府邸的路程大概要一个时辰。 在经过一处狭窄山道的时候，叶离情的脸色忽然一变。 “有刺客！” 她和冰柔迅速翻身下马。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足足五十多的黑衣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手持利刃，将他们的去路封死。 这些刺客训练有素，动作迅捷，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次出门，北辰萧一个人都没带，只有身边的叶离情和侍女冰柔，另外就是一支八人的护卫队。 哪怕加上刚才招募到的十几个人，他们的人数也不到对方的一半。 “保护殿下！” 江常等汉子不愧是军人，他们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将北辰萧保护在了最中间。 “北辰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黑衣人口中喊出一句话，当即，四周就有无数弩箭射过来。 叶离情带着冰柔和几个护卫挥动兵刃，全力格挡。 不过这些劲弩威力非常强，虽然不能连发，但是一次性十几支箭矢飞过来，他们也不能完全阻挡。 还好北辰萧也利用马车当掩体，前面还有人保护，北辰萧倒是没有受伤。 但是保护他的那些汉子手中没有兵刃，瞬间就被弩箭击倒了三个。 北辰萧脸色冰冷。 他还是大意了。 本来他以为四皇子和七皇子那边不会这么快就动手，更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而且，皇宫那个老头子竟然没有阻止。 北辰萧握紧拳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些刺客射完了箭矢之后，就立刻冲杀下来。 叶离情带着几个护卫挡在了前面。 北辰萧在后面一看，也是脸色大变。 这件叶离情使用的是一柄长剑。 通常来说，这个时代的武将肯定都是用比较长的兵器，比如说枪或者朔、戟这种。 因为一寸长，一寸强。 叶离情用剑，足以说明她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 只见叶离情手中的长剑一扫，三个黑衣刺客就被一剑封喉。 并且，叶离情的身躯如同彩蝶翩然，在那些刺客中间游离。 她的动作赏心悦目，她的剑无比锋利。 转瞬之间，死在她手下的刺客就有十几个。 北辰萧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这个世界的武功这么离谱吗？ 这几乎就跟武侠电视剧里面的一样，叶离情已经做了好几个让牛顿按不住棺材板的动作。 她几乎无视地心引力，翩若惊鸿，从容收割着刺客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刺客当中的那个首领也是非常慎重，派出刺客当中十几个武功最高的来缠着叶离情。 而其余所有人都冲着北辰萧这边而来。 北辰萧此时对江常道：“把马车上的板子卸下来。” “啊？” 江常一愣。 此时北辰萧让江常帮忙，卸掉了马车上的三面的木板，这样一来就只剩一个马车的顶部。 北辰萧一拉马车底板，然后下面一个支柱机关升了起来，上面竟然有一把弩。 这弩上弦的方式是绞盘，并且可以一次性装填二十支箭矢，所以非常省时省力。 这些箭矢比之前北辰萧在后院试射的要短小一些，而这弩的初段威力更加厉害，刚好能适应现在的射程。 在江常等人震惊的眼神中，北辰萧直接操作着马车上的弓弩。 绞盘一拉，扳机一扣。 “嗖嗖嗖——” 几乎是在不到十秒钟之内，二十支箭矢倾泻而出。 那些刺客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这样凶猛的弩箭，他们只能挥动手中兵刃隔档。 但这个距离，他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瞬间，二十支箭矢击杀了十几个刺客。 恐怖！ 这种弩箭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第26章 这招叫六脉神剑 北辰萧心中满是冷笑。 在这个世界，自己前世所有的积累都变得有用。 他可是一名精通许多武器的特工，哪怕是冷兵器，他全都信手拈来。 制造这些东西，对北辰萧来说如同过家家一样简单。 正当江常等所有人看呆的时候，北辰萧大喊一声：“江常，带人捡他们的兵器杀上去。 “遵命！” 江常这时候也回过神，带着剩下的弟兄冲了上去。 正当左右人交战在一起的时候，北辰萧忽然发现后面有劲风袭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慌忙一个驴打滚往右边避开。 此时，后面一个黑衣刺客的刀也看了过来。 “喀嚓——” 这黑衣刺客一刀砍中了马车的轮子。 一击不成，这刺客自然乘势追击。 眼下北辰萧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别人，这黑衣刺客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时机。 北辰萧这边的险情，其余人都看见了。 尤其是叶离情，此时她已经解决围攻她的刺客。 然而若是想瞬间救援，也是难以来得及。 叶离情暗道糟糕，若是让北辰萧死在这，他们叶家也必定会受牵连。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场面全都安静下来。 仅剩的几个刺客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北辰萧和那个刺杀他的刺客中间冒出一蓬白烟，然后那个刺客的胸口炸开了一个血洞。 那伤口非常狰狞恐怖，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随着这个刺客的尸体缓缓栽倒，剩下的那个刺客头领带着仅剩的四五个人宣告撤退。 他们的速度很快，北辰萧也随即下令不要追击。 “你……” 叶离情脸色有些震惊。 因为她看到了刚才不同寻常的那一幕。 查看那刺客尸体的时候，叶离情更是震惊不已。 “你怎么杀的他？” 叶离情看着北辰萧道。 北辰萧从容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当然是一种你没有见过的武功。” 北辰萧冷笑道。 叶离情哼了一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的武功？” 北辰萧道：“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但现在我不装了，摊牌了。” “这一招叫做六脉神剑，可以在七八丈丈之外真气透体，击杀敌人。” 叶离情根本不信，哼了一声道：“还真气透体，你要是真有这样的修为，岂不是能比天道境高手还厉害？” 北辰萧哦了一声道：“天道境？那是什么境界？” 叶离情撇嘴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说什么真气透体。” “天道境便是武者的大宗师境界，一入天道境，就能真气外放，摘叶飞花伤人。” 北辰萧心中暗忖。 原来这世界还有宗师高手这种东西。 不过，就算是什么高手，也抵挡不住我的热武器吧？ 刚才北辰萧用的正是自己之前打造好的手铳。 这种手铳是以北辰萧记忆中的明清时期手铳为模板打造的，不过北辰萧经过自己的改造，使用了转轮打火。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不需使用火绳，而是在击发处使用火帽，其中装填好火药和引药。 而枪管里也塞好了子弹。 这样一来只要提前准备好，随时拿出来就能用。 而且一次能扣动两次扳机，打出两发子弹，提高了容错率。 使用的子弹则是他徒手打造的铅制圆形子弹，在这个距离，杀伤力是非常恐怖的。 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北辰萧正是掏出自己身上的手铳，一举击杀那个刺客。 当然，他不想透露自己的秘密武器，所以并不打算拿出来。 等以后时机成熟，自己可以慢慢攀爬科技树。 迟早会搞出更厉害的武器。 到时候，自己便什么都不用怕。 叶离情见到北辰萧不说，她也只能咬咬牙，瞪了北辰萧一眼。 接着，她又去研究北辰萧装在马车上的那台弩。 不过叶离情刚想仔细看看，就被北辰萧给赶走了。 “干什么，这是独家版权，是我的秘密武器，能随便看吗？” 北辰萧呵呵一笑，然后让江常等人把马车恢复了原样。 那台弩，自然而然也藏在了板子下面，再也看不见。 “你……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离情直接气得一跺脚，扭头就走。 北辰萧此时命令江常等人将那些刺客的尸体全都掩埋起来，而后也是继续回程。 就在北辰萧带着众人走后没多久，青衣卫统领言天绝带着几个人到了现场。 他挥了挥手，几个青衣卫立刻到了刚才江常他们埋尸体的地方。 很快，那些刺客的尸体全都被挖了出来。 言天绝到了一具被洞穿胸口的尸体前，仔细查看着伤口。 他仿佛一个查看肉新不新鲜的屠夫，甚至用手搅拌进尸体胸膛前的血洞。 不过言天绝似乎还觉得不够，他的手继续在尸体之内搅动，一些脏器都被挤压出来。 这操作直接让身边的一个年轻青衣卫脸色苍白，不敢再看。 搅动了一番之后，言天绝从尸体之内取出一枚铅弹…… 半个时辰之后。 这枚铅弹连同另外几支弩箭被摆在了齐帝的面前。 言天绝已经将刚才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不过青衣卫的人也没有目睹北辰萧开枪，所以言天绝也只是说自己的推测。 “照你这么说，如果不是暗器，那么就一定是天道境高手了？” 齐帝的语气冰冷。 言天绝道：“启禀陛下，卑职也曾见过江湖上的许多暗器，但是也没有听闻过威力如此刚猛的。” 齐帝听到这话，语气更加阴冷了几分。 “你先下去吧。” 言天绝行了个礼，准备退走。 “慢着，你去安排青衣卫的两个好手，去十一皇子的府邸，就说是朕派去保护他的。” 齐帝又叫住言天绝，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天绝当然明白，这是要派两个人打着保护的幌子监视十一皇子。 “卑职这就去办。” 言天绝走后，齐帝对德归公公道：“你也看看吧。” 德归公公只是一笑，道：“启禀圣上，奴才刚刚已经看过了。” “你觉得如何？” 齐帝问道。 “奴才认为，若是天道境武者，用的暗器也必定不会是这么一枚弹丸。” “如果是随意情急之下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到时说得通，否则，这小东西，也着实不顺手。” 德归公公本身就是一个天道境高手。 所以他的分析，齐帝自然相信。 齐帝这下也有些拿捏不住了。 第27章 毫无优点的母老虎 “不管是真有这么个高手，还是真的是什么暗器，等青衣卫的人好好查查，一切就清楚了。” 齐帝的眼神之中，闪过阴冷神色。 “看来，拜月教的余孽，仍然是贼心不死。” 齐帝的拳头紧紧握着，眼神中满是杀机。 德归公公道：“请陛下放心，这些贼人多半也只是想利用十一殿下，从而窥探陛下身边的深浅。” “只要有奴才在，这些贼人就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齐帝曾经也被刺杀过。 当然，因为身边的人忠心耿耿，齐帝并没有受到伤害。 有德归公公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齐帝就有了许多底气。 另一边，当北辰萧回到府邸之后，立刻就安排人给刚才受伤的兄弟疗伤。 在戍卫营招到了十六个弟兄，刚才有三个为了保护他，不幸牺牲。 另外，还有四个人受伤。 北辰萧立刻找来了几个郎中，忙前忙后，替这几个弟兄操办疗伤的事情。 这些弟兄看到北辰萧如此在意他们的伤势，纷纷感动不已。 加上北辰萧给了牺牲的兄弟的家人每家一百两银子，众人更是下定决心，誓死效忠北辰萧。 虽然今天才是北辰萧第一次和这些汉子相处，但北辰萧已经看清了这些汉子，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那几个弟兄，本来可以跟随自己建功立业，他们还有大好的生命可以享受。 但还没出发就死在了京城，这让北辰萧感到非常难受。 动自己的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北辰萧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现在的确不好动四皇子和七皇子这两个杂碎，但是，收点利息是必须的。 按照四皇子那个阴险的性格，这件事一定是他撺掇七皇子干的。 因为之前七皇子在风华楼刚好丢了面子，加上自己上朝的时候又羞辱了他，以他的性子，自然坐不住。 既然你要当这个出头鸟，那我就只能还击了。 北辰萧冷笑一声，然后回书房写了一封信，之后去找到叶离情。 “你来干什么？” 叶离情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北辰萧道：“当然是让你送个信给岳丈大人，让他帮我写个折子。” 叶离情不满地道：“你不要乱叫，现在我们还没有成亲。” 北辰萧呵呵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娶你，但这已经是注定的事实，所以我建议我们之后少拿这个说事，免得闹不愉快。” “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算你是什么大齐女战神，但在我心里也远远比不上她。” 北辰萧这话说出来的确气人。 而叶离情听到却嗤之以鼻，她当然以为北辰萧口中说的喜欢的人就是那个青楼女子。 “好像谁没有喜欢的人似的。” 叶离情冷哼一声道。 “那就好，我不跟你废话，你赶紧让岳丈大人去写个折子，就说我今天受了伤，要求陛下严查今日的刺杀事件。” 说完这话，北辰萧就离开了。 不过走的时候，北辰萧心中还在冷笑。 你喜欢的不就是陈玄衣吗？ 那也是我，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不过我可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水素素姑娘。 你这毫无优点的母老虎，等去西岭州的路上，我就想办法把你踹了…… 此时的的叶云空也听说了北辰萧遇刺这件事。 他暗自想着是否应该要写折子，叶离情立马就派冰柔来传信了。 叶云空看完北辰萧的信之后，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暗道这位十一殿下果然是心思缜密，而且一点都不想吃亏。 除了帮助他写折子上奏之外，他还让自己去给大皇子一点提示。 这个提示，当然就是利用七皇子动用刺客这一点，让大皇子弹劾七皇子。 七皇子为了这次的刺杀，肯定是动用了手里不少的人。 这些人要被追责的话，该杀的杀，该封的封。 有些东西就会让出来，而这些东西自然应该让大皇子去接手。 如此一来，大皇子才有了动力去做这件事情。 即便他们都讨厌北辰萧，但不要忘了，他们之间才是彼此更大的敌人。 叶云空沉吟片刻之后，立刻就准备写折子。 至于大皇子那边，自己派人送个口信就行。 很快，京城之中因为北辰萧的遇刺而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首先就是七皇子那边暴跳如雷。 他这次为了做掉北辰萧，花了重金，找了一个叫金刚帮的帮派。 据说这个帮派在京城乃至周围都有非常广的人脉，他们在几天内就好了五十多个高手。 但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 而找帮派的人，也是七皇子通过幕僚去安排的。 北辰萧没事，那他手底下的人肯定要被清洗。 七皇子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些自己在京城一些势力要被清理掉。 这让七皇子非常不爽。 相反，七皇子不爽，大皇子就爽了。 他当然很敏锐地嗅到了契机，加上叶云空那边的一点提示，他也第一时间上书齐帝，要彻查北辰萧被刺杀的时间。 齐帝那边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圣旨马上就下来，让青衣卫严查。 七皇子行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在青衣卫的监视之中，所以青衣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了该抓的那些人。 尤其是那个金刚帮，一夜之间就被青衣卫屠灭。 血腥的场面让闻者都为之胆寒。 接下来的情况如同北辰萧预测的一样。 七皇子的人在这次清洗中损失惨重，而大皇子则成了得利最多的那一方。 北辰萧没有去上朝，只是听到叶离情说齐帝在大殿上怒斥。 虽然没有点名是七皇子，但大家心里都门清。 七皇子这件事情做出来之后，所有大臣心里都清楚，他肯定已经被齐帝排除在太子位的之外。 一日之后。 言天绝派的两个青衣卫就到了北辰萧的府上。 “卑职宋蟠。” “卑职卫浚。” “参见殿下！” 这两人是言天绝亲自领着来的。 “十一殿下，这二人是我们青衣卫的好手，奉圣上之命贴身保护殿下。” 言天绝锐利的眸子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北辰萧呵呵笑道：“多谢言统领，本王正愁没有高手保护。” 言天绝闻言也道；“请殿下放心，今后殿下要去什么地方，只管带着他们便是。” “他们都是二品武者，定当会为殿下效死。” 第28章 又有银子入袋 北辰萧闻言笑道：“那就谢过言统领了。” “殿下哪里话，卑职这都是奉了陛下旨意。” 客套了几句之后，言天绝还是离开了。 而北辰萧则是内心冷笑。 宫里那个老头子肯定搞不清楚原委。 所以，他要派人在自己身边来监视。 按照自己的猜测，他应该还是认为有拜月教的人在搞鬼。 这点对北辰萧还是有利的，反正现在他也不可能猜到一切都是自己在策划。 北辰萧对这二人问道： “方才言统领说你们都是二品武者，你们和本王解释下，这关于武者品阶的事情。” 身材更加结实一些的宋蟠道：“启禀殿下，这天下习武之人都有品阶。” “但凡在军中历练几年，练习了一些拳脚，打几个地痞不成问题的，都可以称为凡品武者。” “而往后，就是三品、二品和一品。” “二品武者，如同卑职等这般，都有不俗的身手。若是上了战场，对付寻常二三十个兵卒不成问题。” 北辰萧点点头，表示明白。 “而一品之后，乃是地门和天道两个境界。” “这两个境界的武者非常厉害，一人便能抵挡几百上千大军。” “哦，竟是如此。” 北辰萧想起那天叶离情的战斗力，确实有些恐怖。 “你们知道叶离情是什么境界吗？” 两人相视一愣。 大齐第一女战神，不就是你夫人吗？ 你还不清楚？ 一直没开口的卫浚道：“殿下，相传王妃自幼就得到一位世外高人传授武艺，几年前就已经是地门境的巅峰了。” 北辰萧闻言呵呵一笑道：“吹得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她是天道境高手呢！” 卫浚道：“殿下，这世上的天道境武者就那么几个，而且都已过不惑之年。如同王妃这样年轻的地门境高手，少之又少。” 北辰萧道：“明白了，你们准备一下吧，以后跟着本王好好干，本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殿下。” 北辰萧安顿了这两人之后，反手就叫来了张伯。 他命令张伯去通知叶离情，让她挪一挪位置，住到后院那些工匠们的前面。 这样一来，这两个青衣卫就不敢随便去后面窥探工匠房的事情。 反正现在叶家和他绑在一起，叶离情就算不愿意，她也得做。 否则叶家也会受到牵连。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这两人去了宗正府。 现在大皇子那边赚的盆满钵满，他自然要找点补偿。 新任的宗正是大皇子小舅子，听闻十一皇子到来，他也赶紧出来迎接。 现在的十一皇子已经是御封亲王，所以自然要给足礼数。 而当北辰萧到宗正府的时候，宗正也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大皇子。 听闻北辰萧是来要回自己先前被克扣的月俸的时候，宗正也是一脸懵。 “殿下，这……之前的账目下官查看了，并没有不对的地方！” 北辰萧不满地道：“之前蔡大成那个狗东西贪污了本王的银两，自然是做了假账，难不成本王还会骗你不成。” “况且我府邸已经穷的叮当响，连下人的内裤都是正着穿七天，反着再穿七天，你们宗正府要是再不给银子，本王可就去找父皇告状了！” 反正今天北辰萧就是主打一个无赖，要不到钱就不走。 还好这个时候，大皇子赶到了。 “十一弟，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吗？这一天之内伤势莫非有所好转吗？” 大皇子带着一副假装关切的样子走过来道。 北辰萧也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是大哥，你怎么在这？” 大皇子呵呵一笑道：“宗正是我的小舅子，我顺带路过，就刚好来看看。” “哦，原来如此。” 北辰萧这时候继续道：“大哥你是不知道，昨天我遇到刺客，真是吓人啊！” “还好我身边有人保护，我只是受了些惊吓，不然大哥可就见不到我了。” 大皇子也装作气愤的样子道：“十一弟，这件事我也知道了。” 说到这里，大皇子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 “我听说了，这事其实是老七找人干的，他肯定也是受人蛊惑。” “不过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也不需要多担心，他以后肯定不敢了。” 北辰萧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想必大哥也是会护着我的。” 大皇子闻言，更是带着笑意地道：“不错，我会护着十一弟的。” 说完之后，他还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拍了拍北辰萧的肩膀。 “我们毕竟是手足兄弟，是一家人，十一弟尽管放心。” 一家人？ 保护？ 恶心！ 北辰萧差点没吐了。 这家伙确实是能装。 “不过大哥，之前蔡大成那个狗东西贪墨了我好多的月俸，我府上现在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你也知道，我马上要成亲，还要去西岭州，总要添置些东西，能不能……” 北辰萧说到这，大皇子道：“十一弟放心，那蔡大成确实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既然我知道这件事，那就由我做主，我让我小舅子将之前你被贪墨的月俸补给你。” 北辰萧立刻喜笑颜开，非常高兴地道：“多谢大哥，一共是十万两银子。” 北辰萧还笑嘻嘻地对旁边的宗正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大皇子听到这话，差点没栽倒。 “十一弟，你之前的俸禄不是每年一千五百两吗？满打满算二十年也不过才三万两，你这十万两是怎么算的？” 北辰萧唉声叹气地道：“大哥，我刚才不是说要成亲了吗？这我还要招募几百人的亲兵，眼下实在是太穷，若是钱少了，真的没办法。” “实在不行，大哥能不能先借点给我？” 北辰萧话说到这，大皇子算是明白了。 这家伙今天来是狮子大开口的。 看来，应该是叶云空给这小子指点了一下，毕竟之前叶云空也给自己报了信，让自己拿到了老七那边的好处。 若是不割点好处给这家伙，他肯定是心有不甘的。 在大皇子的视角来看，这就是叶云空通过北辰萧向他要好处。 也罢！ 大皇子沉吟片刻后笑道：“十一弟，宗正府要做账，所以最多也就只能给你三万两，不然不合规矩。” “这样吧，剩下的七万两算是大哥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第29章 真白啊！ 北辰萧闻言，露出大喜的模样。 “多谢大哥！”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很快，北辰萧就心满意足地从宗正府出来了。 而大皇子在后面，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美滋滋！ 北辰萧心中真是舒爽无比。 自己又入账十万两。 这下前期来说的话，钱基本就够用了。 刚回到自己的别苑门口，上官雪姬就在这等着。 “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说了没兴趣和你合作吗？” 北辰萧看着上官雪姬淡淡道。 今日的上官雪姬仍旧是明媚无比。 哪怕只是北辰萧不经意地看一眼，也不由眼前一亮。 只见她身着紫色裙衣，头戴木钗。 目含珠光，唇抹丹朱。 娥眉秀绝，鬓云齐整。 好似神仙妃子，又像帝王嫔妃。 她的美，跟叶离情比起来也不差，甚至比叶离情更具有女人柔媚的风情。 吸了口气，北辰萧暗道自己要稳住。 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水素素姑娘，怎么能这么渣呢…… 不过，真白啊！ 威风拂过，上官雪姬的裙摆被吹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里面好像就穿了一个非常短的裤子，不经意间的开叉露出大白腿，晃得北辰萧有点晕。 正当北辰萧使出目不转睛大法的时候，上官雪姬却将衣裙给整理好了。 “殿下看够了吗？” 上官雪姬脸上带着一丝明媚笑意道。 北辰萧咳嗽了一下嗓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什么白不够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北辰萧这话让上官雪姬又是掩嘴一笑。 “殿下有时候说话，还是挺可爱的。”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殿下，我已经是殿下的人，现在孤苦无依的，殿下赶我走，我也无处可去。” 配上这说话的声音和表情，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 北辰萧却是不吃这一套，道：“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想帮我暖床，就留下来。” “若是不愿意，就哪凉快哪待着。” 上官雪姬听到这话仍旧是笑着道：“殿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殿下的那位夫人和殿下并非一条心。” “哪怕是远赴西岭州，她也未必会对殿下百依百顺。” “现在殿下正是用人之际，我身边的小渠和左护法是二品和一品高手，而我也不比殿下夫人差，若是在殿下身边，绝对能为殿下提供助力。” 北辰萧闻言，心中倒是一亮。 确实。 现在自己的身边虽然有几个人，但毕竟没有高手。 叶离情那个母老虎是很厉害，但暂时还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如果上官雪姬带着身边的高手跟着自己，对自己来说确实是非常大的助力。 不光能保护自己，还能帮自己做事。 这样来说，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你说的倒也有着几分道理。” 北辰萧淡淡说道：“不过，我现在不需要合作，如果你想帮我做事，我可没什么好处给你。” 上官雪姬非常会察言观色，此时已经明白北辰萧动心了。 “殿下，你当然可以拒绝和我合作。” “不过我要的也不多，只要殿下能教给我制造那种连弩的方法便可。” 北辰萧心中暗自盘算着。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清楚那种连弩如果能够大面积装备，绝对是非常强大的战争利器。 北辰萧冷然道：“你还说要的不多？这样的连弩若是让你们拜月教装备，你们还不得马上起兵造反？” 上官雪姬无奈道：“殿下这话说的可太轻巧了。” “齐国已经内政安定二十年，皇帝也掌握了所有权力，并且严格控制铁料走私，民间想要私造武器难上加难。” “就算我们知道了那连弩的制造之法，想要造上许多也是不可能的。” 北辰萧道：“你能骗别人可骗不了我，就算你们拜月教造不出来，但是你们若是拿去通敌，最后我也是再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这件事情你暂时就不用想了。” 目前来说，北辰萧确实不能把连弩的制作方法交出去，因为现在他还没有能够大量制作火器的能力。 但是如果上官雪姬留在他身边，制作连弩的方法迟早也能被她获取。 不过北辰萧并不在乎。 这个女人在身边，确实能帮他做点事。 等到自己到了西岭州之后，不需要多久就能制造更强的火器。 到时候这连弩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说到这里，北辰萧又笑道：“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本王一向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如果你帮我暖床，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考虑的。” 上官雪姬也是柔媚一笑道：“难道除了暖床，殿下就没有别的想让我做的吗？” 北辰萧又瞥了一眼她的身材，道：“嗯，没别的。” 面对这样的男人，上官雪姬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雪姬也只好从了殿下。” 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雪姬瞬间就到了北辰萧的身边，大眼睛里满是任君采撷的娇羞神色。 北辰萧愣了一下。 这娘儿们怎么这么主动？ 此时，叶离情刚好走到这边。 看到这一幕，叶离情红着脸啐了一口。 “大白天的，真是不要脸。” 原来是如此，这个臭女人想让叶离情看到自己和她耳鬓厮磨的。 这样一来，叶离情就更加不会跟自己一条心了。 这种小把戏。 呵呵，在北辰萧看来实在太小儿科。 北辰萧呵呵一笑，然后大手直接拍了一把上官雪姬浑圆的翘臀。 这美妙的触感，让北辰萧心神一荡。 “大白天就大白天，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北辰萧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叶离情笑道。 叶离情脸上更红，骂道：“真是无耻之徒，我之前还以为你转性了，想不到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光天化日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上官雪姬也是脸红无比。 不过这个时候，她还有些宣誓主权似的，倒在北辰萧的怀里。 北辰萧对叶离情道：“有什么事情就说。” 第30章 抓紧训练 叶离情别过脸去，懒得看到眼前辣眼睛的场面。 “呸，没事，现在我住旁边的院子，只是要经过而已。” 哦。 对了，已经让她搬到旁边的院子了。 “对记得让你的人好好看着那两个青衣卫，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在后面做什么，你们叶家也逃不了干系。” 北辰萧似笑非笑地道。 叶离情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走过去。 叶离情离开后，上官雪姬从北辰萧的怀里闪身出去。 佳人离开怀抱，北辰萧还有些意犹未尽。 “殿下，手感好吗？” 上官雪姬笑吟吟地道。 北辰萧呵呵笑道：“非常好，不过你要是一直这样勾引我，有什么后果我可概不负责。” 听到这话，上官雪姬又笑了，美艳不可方物。 “殿下，我和您的王妃一样，可都是地门境的武者，若是我不愿意，殿下可没有能力对我怎么样。” 北辰萧的眼神仍旧带有侵略性。 “那你就继续留着吧，不过你可要对我小心点，否则可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完这话，北辰萧还扬起手做了一个五爪张开，抓了两下的动作。 这个动作让上官雪姬脸红不已。 北辰萧反正是无所谓的，只要上官雪姬留下，对他有好处。 但是她想得到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主动权反正在他的手上。 接下来的几天，北辰萧都在继续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同时闲下来的时候，他会继续打磨一些炼铁上的技术问题。 招募过来的这十几个工匠，他也全部使用重金雇佣。 因为他们已经掌握了北辰萧教会的炼铁技术。 北辰萧教会他们的，首先就是有能力分辨高碳钢和低碳钢。 前者硬而脆，后者软而韧。 这些工匠已经能完全凭外观、触感和撞击时的声音来判断两者。 分类完成后，他们就能熟练使用低碳钢制作刀身，让刀非常坚韧，甚至有弹性。 这样制作出来的兵器在打斗中不会轻易折断。 而刀锋则用高碳钢来制造，它虽然易碎但非常坚硬，因此可以磨得极为尖锐。 这种刀，经得起与其他刀剑对砍，耐得住和盔甲碰撞，且非常锋利。 北辰萧的想法，便是将这些工匠带去西岭州，然后让他们再帮自己培养工匠。 之后这些老班底，自己甚至还能传授火器知识给他们。 北辰萧给了重金，并且还接他们的家人一起走，所以这些工匠全都是非常愿意。 北辰萧也深知未雨绸缪的重要性。 他命令这些工匠一定要在十天之内打造出五十柄合格的长短战刀，另外打造二十支连珠弩，以及配套弩箭。 同时，北辰萧则是带着江常他们训练，几乎与他们同吃同睡，一起洗澡。 这样的带兵训练方式，也迅速和他们拉进了关系。 每日晨跑之后，北辰萧都会带着他们在后院的前面进行训练。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立正！” 口令声威武高昂，穿透整个府邸。 叶离情和冰柔此时正在居住的院子内，这里对着北辰萧他们训练的地方很近。 尤其是从二楼的阁楼往前看，北辰萧他们距离这里不到十五丈的距离。 所以他们的训练，叶离情主仆二人看得一清二楚。 “小姐，他们又开始了。” 叶离情这两日一直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口令声，本来就吵得她心烦。 今天又听到，叶离情真有过去骂人的冲动。 不过，当她看到北辰萧带领他们训练的时候，脸色却是凝重了几分。 “小姐，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得出这么稀奇古怪的练兵方法，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学走路干什么。” 完整的队列训练之后，北辰萧那边又带着江常他们进行体能训练、障碍跑等等。 接着又练习军体拳和搏击术。 这一套的操作，让叶离情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家伙，怎么能有这么多训练的野路子？ 而且更让叶离情震惊的是，她仔细揣摩了一下，这样的训练方法比现在军中的训练方法要合理得多。 那些训练的姿势和法门她都没有见过，但是她仔细一想，这些东西真的挺有用的。 可恶，这家伙到底怎么想到的？ 北辰萧对于他们的训练还是很上心的。 加上他自己也需要训练，所以这阵子都非常认真。 江常他们看到北辰萧竟然这么能吃苦，也是对北辰萧刮目相看。 到了饭点的时候，张伯照例送来了许多吃的。 现在江常他们跟之前屯田兵的生活状态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东大营的时候，他们经常吃不饱。 而在这里，他们不光顿顿有肉，甚至还能吃到撑。 所以，这些人也都非常卖力的训练，让北辰萧感到很满意。 在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很快。 七日之后，就是北辰萧大婚的时间。 昨天，整个府邸就已经被装点上了许多红色。 大喜的日子，别说是皇子，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要张灯结彩，好好操办。 张伯带着下人在整个府邸忙前忙后，也是喜笑颜开。 “殿下，太好了，公主她若是能看到您成亲，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张伯一时之间非常感慨。 北辰萧记忆中没有那位公主母亲的身影，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触。 他道：“张伯，你就不需要这么操劳了，小心累坏身子骨。” 张伯开心地道：“殿下，我可一点不辛苦。” “想当年公主还是小丫头的时候，我就跟着她了，一直伺候到您成亲。” 他有些动容。 北辰萧笑了笑道：“那我的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谈起曾经的公主殿下，张伯也是满脸回忆。 “公主殿下……是多么好的人啊，她总是很关照我们这些下人。” “我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哪怕是被囚禁在深宫后院，她也是乐观豁达的性子。” “她是我生平仅见的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说起这个，张伯倒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北辰萧倒也没有不耐烦，听这位老人倾诉，还是很有乐趣的。 这位老人哪怕在北辰萧之前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有抛弃他，自然值得北辰萧将他当成长辈对待。 第31章 实在不行就从了他吧 听张伯说完许多之后，北辰萧也是内心思索。 按照张伯所说，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牵连进谋反一案，恐怕也只是别人的栽赃。 然而即便是枕边人，皇宫里的那个老头子也仍旧是赐死了自己的母亲。 呵呵，这件事，北辰萧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查个清楚。 没过多久，府邸之内锣鼓喧天。 为了今天的婚宴，张伯还命人在府邸门外摆放了许多小吃食。 但凡来道贺的，都可以获得一份。 这样做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让人凑个热闹，来的毕竟也是一些小百姓。 在皇子之中，除了大皇子派人来道贺之外，其余的没有一个来的。 不过还是有少数的一些中立派的官员会送来一些贺礼，其中就有赵有祺。 这些官员们送的礼倒也没有多么贵重，都是小物件。 剩下的，就只有叶云空到场，还有受齐帝派遣而来的德归公公。 北辰萧碍于现在的人设，还是很热情地迎接了德归公公。 “圣上今日不能前来，特意委托杂家前来，十一殿下，这个是圣上的心意。” 德归公公身边的太监送来了一对青花瓷器，上面纹着祥云龙凤纹。 这一看就不便宜。 北辰萧眼睛一亮，道：“公公，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父皇很喜欢的那一对龙凤青花瓷瓶吧？” 德归公公笑道：“十一殿下好眼力，不错，这就是前几年韦州刺史进宫的龙凤青花瓷瓶，非常珍贵。” 北辰萧的眼神更亮了。 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拿去卖的话…… 那老东西这样的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让他送这个跟随手扔张纸差不多。 所以北辰萧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真的感动到的。 “多谢公公，也请替我谢谢父皇。” 北辰萧说了几句场面话，当然也是为了符合自己的人设。 说完之后，他也就没有管德归公公了。 这位大太监总管也仅仅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匆匆回了皇宫。 婚礼非常冷清，所以并没有进行多久。 而在真正的婚宴坐席上，也只有叶云空和他身边一些非常忠心的将领，总共还不超过十个人。 这些人看着北辰萧的眼神都非常不善。 好在是叶云空提前打过招呼，不然这些将领估计都会说出几句不喜庆的话。 当然，府里最开心的除了张伯之外，还有江常那些新来的人。 他们被北辰萧下了命令，除了值夜的，今天都可以放心敞开了喝酒。 所以江常他们也是非常高兴，喝得面红气喘，推杯换盏。 北辰萧也和他们一起喝了很多。 虽然说这个年代的酒度数实在不高，但喝多了也很难受。 因为醉不了，肚子又不舒服，所以就要跑厕所。 喝了好几个时辰，江常那些人才喝醉。 至于北辰萧，是不可能会醉的。 叶云空走之前，还对北辰萧说了几句话。 “殿下，往后我们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叶云空这话说的很重，意思当然也很明显。 北辰萧也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时刻谨记的。” “我的女儿有些骄纵，以后还望多担待。” “我明白。” 就是这么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叶云空也带着人离开了。 整个府邸，也开始安静下来。 本来就很冷清的一场婚礼之后，这里变得更加冷清。 张伯继续吩咐下人们打扫，而北辰萧则是回到后院。 按照正常的剧情，这个时候北辰萧应该进入别苑阁楼，掀叶离情的盖头，然后入洞房。 但北辰萧这时候反而没去，因为他清楚叶离情本来也不想嫁给自己。 去了也是徒增麻烦，还不如不去。 所以，北辰萧反而是换了身衣服，来到了后院的工匠房。 他没有干别的，就是在不停地打铁。 “铛——” “铛——” 他一个人拉风箱，一个人反复捶打着手里的铁胚。 火星四溅，他也开始流汗。 他明白，自己之后的路会很艰难。 自己恐怕没有什么特别安宁的时候了。 保持身体和心理上的紧绷感，能让北辰萧有一种安全感。 前世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北辰萧就习惯如此。 打完一柄刀之后，北辰萧随意冲了个澡，然后就在工匠房睡下了。 北辰萧的行迹很快就被冰柔汇报给叶离情。 “什么？你说他睡在后面那铁匠铺？” 叶离情掀开盖头，俏脸之上满是惊讶。 “嗯，我亲眼看见的，刚才他还在打铁呢！” 冰柔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叶离情咬牙道：“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连来都不来。” 冰柔道：“小姐，你不是都准备好，要是这家伙来使坏，就修理他一下吗？他会不会是提前知道了。” 叶离情哼了一声道：“他不来更好，省得我麻烦。” “冰柔，你给我准备洗澡水，咱们等等也睡觉。” “哦哦，好的。” 院子的另一边，小渠也把刚才北辰萧的古怪行为告诉了上官雪姬。 “他在那种地方睡觉？” 上官雪姬也是柳眉微皱。 小渠道：“对啊圣女，他现在恐怕已经睡着了。” 上官雪姬踱了两步。 “他真是好生古怪，就算叶离情不让他入洞房，他也不至于睡在打铁的地方吧。” 小渠笑道：“圣女，要不我去喊他过来，今晚叶离情不让他入洞房，圣女你让他入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上官雪姬也是一脸通红。 “你个死丫头，现在竟敢如此没大没小，打趣起我来了。” 小渠道：“圣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对一个男人上心，实在不行，咱真的从了他也是可以的。” “死丫头，要去你去从了他。” 上官雪姬啐了一口，脸红地道。 不过沉吟片刻后，上官雪姬又是正色道：“我还是觉得我的判断没错。” “这个家伙若是去了西岭州，必定能够展现出完全的实力。” “按照我的预计，他恐怕五年之内就能比肩一方诸侯。” 小渠听到这话，也是吃惊地道：“圣女，你真的这么看好他？” 第32章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上官雪姬道：“不错，我看人一向很准。” 说到这里，上官雪姬忧心忡忡地道： “眼下，师父因为受伤正在修养，他将教中的事物全都交给了三堂长老。” “那几个人野心勃勃，各怀鬼胎，手下的人也各自为战，整个拜月教都陷入了内斗之中。” “我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一个稳定且有实力的人，后续，我们教主一脉恐怕会被蚕食侵吞。” 小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可是，就算圣女确定那家伙有这个能力，但要是……” “你是想说，要是他不同意合作怎么办对吧？” 上官雪姬说完，小渠就点点头。 上官雪姬道：“放心，从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他也有弱点。” 小渠立刻道：“啊？他有什么弱点？” 上官雪姬杏眸之中满是自信。 “感情。” “感情？” “不错，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只要我们能得到他内心的认可，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哦哦，圣女我明白了，意思是你还是决定给他暖床。” “死丫头，我说的是得到认可！不是暖床！” “可是，他不是说只要你帮他暖床，什么都可以谈吗？” “笑话，难道我堂堂拜月教圣女，只能以色侍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圣女你还有什么办法，但我觉得暖床还是最快的办法。” “死丫头，整天把暖床挂在嘴边，要去那你去。” “我才不去，那家伙要的是圣女你……” 主仆之间的谈话非常没有边界感。 这足以看出，平时小渠和这位圣女大人也是感情非常好的。 第二日一早，北辰萧就起床和江常他们继续训练。 一切完成之后，北辰萧就带着他们亲自到了外城张贴告示。 东大营那边是找不到合格的兵了，所以北辰萧决定放榜，试试能不能招到一些人。 当然，既然是放榜，那肯定还是要有高额的月钱的。 北辰萧初步定的是小兵每个月八百文钱和一百七十斤粟米，也就是大概八钱银子和养活一家四五口人的粮食。 这个数额，比御林军的月钱还要高出一百文，粟米也多了二十斤。 所以，看到这个数额的时候，很多人还是非常心动的。 不过有这么高的月钱，自然也是有代价的。 很多人一看是十一皇子募兵，要去西岭州，顿时都摇头放弃。 西岭州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西去两千里的穷山恶水之地。 只要去了，再想回京城，可谓难上加难。 当北辰萧这边正在征兵的时候，叶离情则是带着冰柔来到了飞燕阁。 她想看看陈玄衣有没有给她回信。 刚到飞燕阁找到小厮，就立刻收到了好的消息。 陈玄衣果然给她回信了。 她当即就打开了回信。 信上的字迹依旧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素素姑娘，见字如面！” “我当然不会嫌弃姑娘曾经有过形式婚姻，因为姑娘有着极高的格局，是个女中豪杰，我非常钦佩姑娘。” 看到这里，叶离情俏脸通红。 他肯定，也喜欢我的对吧？ 叶离情纵然是大齐第一女战神，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也会脸红心跳，内心如同小鹿乱撞。 “当然，其实我也被迫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成亲了。这桩婚事，是那个和我没有感情的父亲做主的，对象是府里的一个护院头子的女儿。” “这女人除了能打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天天板着脸，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就是个母老虎。” 看到此处，叶离情也是握了握拳头。 原来他也被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困扰，他也有形式上的假成亲。 对象竟然还是这样一个母老虎一般的女子。 真是可恶啊！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他！ “我也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我出去自立门户之后，会想办法把她踹了。” “这个女人刻薄无比，又能打，出去谋一分差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陈玄衣在信上数落了一番这个女子，又说自己即将出远门。 但是这次出远门对陈玄衣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他将会出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说他有信心，能在两三年之内就把生意做大做强，勇创辉煌。 最后，陈玄衣还说，若是能与素素姑娘见面，那真是极好的。 但是他现在害怕被家里那几个兄弟针对，随时都很危险，等自己稳定下来，一定会想办法见一见素素姑娘。 因为素素姑娘有一种让他非常心动的感觉。 写信写到这个程度，几乎跟情书差不多了。 所以叶离情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是露出了些许羞赧的神色。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叶离情开始回信。 她又说了一次自己即将出远门（其实上次已经说过了），但是自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然后，她又写道，我也对你心动。 请照顾好你自己，希望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事业。 写完之后，叶离情把信给了小厮。 小厮收好之后，把之前北辰萧付了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同时他也让叶离情也给一个地址，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传信，无论多远，飞燕阁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给对方。 叶离情听到这件事也是很高兴的。 毕竟之后自己要去西岭州，相隔太远的话，传信确实非常困难。 但如果有飞燕阁帮忙，纵使相隔千里，送信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此时，另一边的北辰萧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是只有零零散散的人来应征。 这些人能通过体能测试就已经非常难得了，目前北辰萧也只是招到了五个人而已。 而在北辰萧放榜征兵的不远处，还有一些地痞正在守着。 这些地痞的后面，还有几个巡城司衙门的金吾卫。 当然这几个金吾卫都是在看热闹，因为他们奉了四皇子的命令，特意找了些地痞，拦住那些想要去应征北辰萧士兵的人。 因为北辰萧征兵的地方要经过这个放榜的校场，所以这些人揽在这，想过去的也不敢过去。 普通人哪里斗得过他们。 这件事也被江常发现了，江常立刻汇报给了北辰萧。 北辰萧脸色冰冷，就准备去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他刚转过身，就看到张伯被其中两个地痞推倒在地。 顿时，北辰萧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气。 第33章 把他们衣服扒了 “住手！” 北辰萧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江常等人冲了过来。 此时的张伯带着两个府里的下人被推倒在地，身上还挨了好几下拳打脚踢。 那几个地痞见到北辰萧带人冲了过来，也停止了动作。 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怕北辰萧，毕竟北辰萧现在仍旧是个没权没势的皇子。 而他们的背后，可是四皇子。 “殿下，我没事……” 张伯被北辰萧给扶了起来，还喘着大气。 刚才张伯被地痞打了好几下，不仅脸有点肿，嘴角还被打破了，正在淌血。 北辰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冷眼朝着那些地痞看了过去，那数十个地痞被北辰萧瞪得有些心里发毛。 “十一殿下在此，你们为何不跪？” 江常这时候经过训练，已经恢复了军人本色，此时也是出声怒喝。 那些地痞被这么一喊，还真有些发怵，稀稀拉拉地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后面的那几个金吾卫，这时候也过来行礼。 为首的穿着黑色官袍和黑靴，是一个金吾卫千户。 北辰萧并没有直接对着那几个地痞发难，而是直接冷冷对着金吾卫千户道： “你们身为金吾卫，职责便是维护京城治安，这些地痞无赖在你们面前打人，你们没看见吗？” 那金吾卫千户先是赔笑了一下，然后道：“王爷，这个的确是下官失职了。” “刚才下官正和几个弟兄聊得入迷，所以未曾看到。” “下官也属实不知道，这几个衣着破落的下人竟然是王爷您府上的人。” 这个金吾卫千户的语气之中没有任何真正的尊敬。 相反，还充满了一丝懈怠。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没看见，而是故意的。 甚至他们来到这个地方，都是受了指使，故意为之。 “呵呵。” 北辰萧笑了。 他忽然对江常说道：“看清楚那几个人了吗？刚才就是他们动手打的张伯。” 江常道：“回殿下，看见了。” 北辰萧冷然道：“去把他们的手砍下来，谁敢阻拦，一柄砍。” “是。” 江常冷着脸，带着身边的弟兄冲了过去。 “你们……” 那金吾卫千户脸色一变。 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北辰萧竟然敢这么做。 江常带着几个弟兄立刻就控制了那些地痞，那些地痞平日里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还想反抗。 但是他们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与江常他们相提并论。 短短三两下，那几个主要动手的地痞就被控制。 江常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几个弟兄，抽刀就是直接砍手。 顿时，随着几声惨叫，那几个动手的地痞的手掌全都被砍了下来，鲜血直流，场面瘆人。 旁边围观的一些百姓这时候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看热闹都舍不得走。 那金吾卫的千户看到这个场面，也是脸色再变。 竟然真动手了？ “王爷，这当街如此纵容手下行凶，恐怕不太好吧。” 金吾卫千户有些脸色难看地道。 这些地痞平日里都会巴结他，这时候这种事不方便金吾卫的人动手，所以他这才叫了地痞过来。 如今这些人被当着他的面砍掉手，自然会让他颜面扫地。 北辰萧冷笑一声，直接对着那金吾卫千户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跟本王说这种话？” 这句话让那金吾卫千户更是脸色狂变。 “王爷，卑职也只是阐述事实，就算这几个人伤了王爷府邸的下人，也应该报官让衙门处理。” 这个话要是让不懂来龙去脉的人听见了，还真以为这个金吾卫千户是不畏强权。 可惜，今天这金吾卫千户实在是没有预估到北辰萧已经不是原来的北辰萧。 “报官？” 北辰萧又是一声冷笑。 “你还没有资格教本王做事，何况你们金吾卫连就在眼前的事情都看不见，还怎么维护京城的治安。” “江常，本王怀疑他们的眼睛有些问题，可能已经不适合穿金吾卫这身衣服，去把他们的衣服扒了。” 北辰萧说完后，江常又是带人冲了过去。 “大胆，本官乃是朝廷钦命六品千户，你们敢造次？” 这个金吾卫千户脸色大变，他身边只有三个手下，肯定打不过对面数十个人。 “动手，谁敢反抗，直接砍了。” 北辰萧依旧冷冷道。 江常他们现在已经唯北辰萧的命令是从，只要北辰萧敢说，哪怕让他们去砍皇帝他们都不带犹豫的。 所以数十个弟兄一拥而上。 那个金吾卫千户本来还想反抗，但是直接被江常带人踢了几脚，打得头破血流，顿时老实了。 这些金吾卫平日里都是以酒色娱乐，根本就没有几个高手，战斗力着实低下。 所以完全就不是对手。 很快，江常就将这几个金吾卫的衣服都脱掉，甚至连脸面的衣服都没有留，直接扒了个精光。 这下，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是更加起哄起来。 有些妇人还在大声嘲笑，说这几个金吾卫的家伙事真是短小，一看就是没用的男人。 然而就在此时。 “四皇子到！” 随着几个护卫开路，四皇子骑着马走了过来。 “老十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也阴沉着个脸，朝着北辰萧问道。 刚才北辰萧带人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把事情报告给了四皇子。 所以四皇子才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北辰萧明日就即将离开京城，所以现在也根本没有什么必要装了。 他冷然道：“老七，你的人故意在这里破坏我募兵，又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见到北辰萧说话这么直白，也是不由怔一下。 “你……你胡说什么？” 北辰萧冷冷道：“这几个金吾卫不是你安排来的吗？如果不是，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四皇子冷哼一声道：“老十一，金吾卫负责巡查京城治安在这里自然是很正常的。” “我正在附近体恤民情，所以来得快，不行吗？” 北辰萧嗤笑道：“你说这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 四皇子见到北辰萧竟然敢这么嘲笑他，一下子就怒了。 “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第34章 当街打脸 “哦？在我面前自称老子？要知道父皇可还活着呢？莫非你还想取父皇而代之？” 北辰萧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四皇子脸色阴沉。 “老十一，你不要胡说，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你说没说，大家都听到了。放心，反正我也不会弹劾你。” “不过，这几个人既然不是你的人，那我教育教育，你没意见吧？” 说完这话，　北辰萧又对江常道：“把这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好好教育一遍，让他们看清楚，以后什么人不能得罪。” “是。” 江常带着几个弟兄不由分说，又是朝着那几个裸体的金吾卫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次揍得比刚才狠得多，几个金吾卫全都发出惨叫。 更加让他们崩溃的是，他们现在不光在挨揍，而且还是没穿衣服在挨揍。 这种耻辱感比挨打还要更难接受。 四皇子明白这是北辰萧在故意打他的脸。 该死，这个废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手段了。 “老十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四皇子冷冷地道。 北辰萧哦了一声道：“有吗？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那就是的吧。” “你——” 四皇子脸都气绿了。 这种说话方式，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表示不屑。 “老十一，你以为你要离开京城，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四皇子冷冷地道。 北辰萧又是嘲笑地道：“对啊，我就是肆无忌惮，你能把我怎么样？弹劾我？” “我告诉你，明天我就离开京城，这次我是受父皇之命镇守西岭州。”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就尽管去，我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 “还有，我告诉你，别来惹我，否则，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打四皇子的脸。 四皇子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 可他的城府终究要比七皇子深，他只是阴沉无比地等着北辰萧，没有说话。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北辰萧也懒得继续招募，直接带着人走了。 回到府邸之后，北辰萧让江常跟新来的几个人说了一下规矩。然后又问清楚了那几个人的家庭情况。 只要没有什么异常，那这几个人也算是北辰萧的第一批班底了。 当然，北辰萧也想到了，自己只要离开京城，那么四皇子和七皇子就一定会派人来继续刺杀。 所以，他自然要提前准备好。 一晚上的时间一晃便过。 第二天一早，北辰萧就开始整理东西，即刻出发。 这次出城，跟之前的大婚还不一样。 因为北辰萧前往西岭州，乃是奉了皇帝之命。 让皇子镇守西岭州，对齐帝来说是一件备享声誉的事情。 所以齐帝也命令几个皇子和百官送行。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西门也是人声鼎沸，还有无数士兵把守。 北辰萧这次基本是把府邸之内的人都带走了。 其中有些老人实在不能长途跋涉的，北辰萧也给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本来张伯这个年纪实在是不该长途跋涉了，但是老人家非要跟着北辰萧一起去。 北辰萧也无奈，让他带领着十几个下人也一起上路。 除此之外，就是叶离情主仆和六个护卫，上官雪姬带着小渠和左护法。 另外就是江常等二十人左右的亲兵，那些已经训练好的工匠和他们的家人。 当然，青衣卫的宋蟠和卫浚也要跟着北辰萧一同上路。 北辰萧的车队行至西门的时候，大皇子带着其余人迎了上来。 “十一弟，此去西岭州，路途遥远，可要多加小心啊！” 大皇子故作关切地问道。 至于四皇子和七皇子，则都是一脸冷笑。 北辰萧自然没有多和他们废话，而是对着大皇子笑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在西岭州活得很好。” 叶云空这个时候也在和叶离情告别。 叶离情那边也有些伤神。 和北辰萧成婚之后，她在军中的职务也被解除了。 这就意味着她是没有任何军职的，叶云空手底下有军职的人，她一个也带不走。 这路途遥远，叶云空也是为自己女儿忧心的。 不过好在叶离情武功极高，并且身边的几个护卫也都至少是二品三品的武者，所以安全方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再者说，北辰萧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他做好了准备，想必路上是不会有任何隐患。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算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仅仅是一个眼神，叶云空和北辰萧就完成了交流。 一番客套之后，北辰萧带着众人，正式离开了京城的大门…… 此时的皇宫之内。 齐帝书房。 “陛下，四皇子和七皇子已经在城外埋伏了大量的人手，是否需要……” 德归公公的话没说完，齐帝就冷笑道：“不用。” 齐帝端起旁边进贡的茶水，缓缓酌了一口道：“朕好像有些小看十一了。” 德归公公道：“陛下是在说昨日十一殿下当街对峙四殿下的事情吗？” 齐帝放下茶杯，道：“这个十一好像已经展露了一些之前从未展露过的本质。” “从那些诗词开始，朕就在怀疑他身边是否还有别的人。” “上次已经能看出些端倪。” 齐帝指的，自然就是之前七皇子派出去的杀手被弄死的事情。 德归公公道：“陛下，老奴明白了。” “您是想继续试探十一殿下，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现出原形。” 齐帝冷笑一声道：“你让言天绝一定要好好看清楚，如果有任何事情遗漏，他这个青衣卫指挥使就别当了。” “奴才这就去办。” 北辰萧的车队有两架马车，叶离情和上官雪姬各一辆。 不过叶离情习惯了骑马，并不喜欢坐马车，所以她的马车被北辰萧安排给了张伯和王婶。 王婶也是在皇子府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负责调教府里的侍女。 这样的两个老人，也值得北辰萧对他们格外优待。 不过这样一来，北辰萧也不习惯骑马，所以他就上了上官雪姬的车。 出了城门不过才五六里路，上官雪姬的马车内就传来了北辰萧和上官雪姬的谈笑声。 北辰萧似乎是在说什么“冷笑话”，逗得上官雪姬不时笑语吟吟。 第35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哼。” 队伍前面的叶离情一声冷哼。 旁边的冰柔道：“小姐，你不是说我们找个机会先走吗？什么时候走？” 叶离情道：“不急，爹说可能会有危险，无论如何，我们也得确认这家伙绝对安全了再走。” “好吧。” 刚才在告别的时候，叶云空就叮嘱了叶离情。 这次出去的路上，必定是危险重重。 四皇子和七皇子等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所以他让叶离情务必要好好保护北辰萧。 只不过这个时候，北辰萧那家伙和那个青楼女子笑语吟吟，真是让她很不爽。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她跟个保镖似的。 马车内，北辰萧确实是无聊的很。 所以他才讲了几个冷笑话。 上官雪姬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些稀奇古怪的笑话，所以自然是被逗笑了。 “要是喜欢听，晚上可以帮我暖床，睡在我旁边，我还有很多笑话可以讲。” 马车内空间本来就小，北辰萧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往上官雪姬那边靠了靠。 这个举动，让上官雪姬又是俏脸一红。 “殿下明明不是好色的人，为什么总要说这些话？” 上官雪姬娇躯往后挪了挪。 “呵呵，谁说我不好色？” “就算是再正人君子，在上官姑娘面前，也必定会为美色所折服。” 北辰萧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是路上闲得无聊。 再说有这么个美女在身边，谁能忍住不挑逗。 “殿下可真是有些坏呢！”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殿下的歪理还真多。” 上官雪姬又被北辰萧逗笑了。 片刻后，北辰萧忽然正经起来道：“若是等等遇到偷袭，你的人能挡住几个刺客？” 上官雪姬闻言，也是沉吟道：“殿下是觉得会遇到刺客？” 北辰萧道：“这是肯定的，四皇子和七皇子一定会派出很多人来刺杀。” 上官雪姬笑吟吟地道：“殿下放心，只要他们不是出动几百上千的人马，我都能护殿下周全。” 北辰萧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法动用这么多人，那样动静太大了。” “按照我的估计，他们应该会动用不少高手。” 上官雪姬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我和小渠、左护法三人，绝对能帮你抵挡大多数的刺客。” 北辰萧道：“好，不过还是那句话，没有报酬，这可是你自愿的。” 上官雪姬娇嗔道：“殿下，您还真是一点亏都舍不得吃。” 和北辰萧聊天很显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上官雪姬其实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北辰萧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很快，车队又往前行了数十里路。 前面就是一处山坳。 在山坳的外面，叶离情就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这里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合埋伏的地方。 叶离情让手下的几个护卫出动，前去侦查。 作为一名武将，叶离情对这些东西还是相当敏感的。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 北辰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道。 “哼，没发现前面很容易被埋伏吗？当然要好好侦查一下。” 叶离情瞪了他一眼道。 “哦，原来是这样，娘子有心了。” 北辰萧满意地点点头道。 “呸，我可不是你娘子。” 叶离情剜了他一眼道：“现在已经离开京城，过不了多久，你就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互不干涉。” 北辰萧切了一声道：“随便你，还有虽然岳丈大人让你保护我，但是我根本也不需要你保护。” “你还是好好顾着自己吧。” 说完之后，北辰萧又回到了马车之上。 北辰萧的话让叶离情银牙紧咬。 这个家伙最近一直跟自己斗嘴，跟之前仿若两人。 之前他在军中历练的那次，也就是跟北周大军作战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怂包。 怎么现在跟转了性一样。 不过叶离情还是把这当做北辰萧故意的。 这就是北辰萧故意在她面前说这种话，然后让自己生气。 不能上当，要是上当的话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几名护卫侦查完回来了。 “小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中一个护卫禀告道。 叶离情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车队再度往前行进了十里路。 按照北辰萧的估计，四皇子和七皇子的人一定不会再京城附近动手。 因为这次他们已经料到自己会有所防备，并且还有个大皇子在盯着他们。 此次，只要他们出手，大皇子那边也必定会抓住机会弹劾。 所以他们一定要弄干净首尾。 只有离京城越远，才会更安全。 “殿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遇到刺杀？” 上官雪姬轻笑道。 北辰萧瞥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上官雪姬道：“我知道？” 北辰萧道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壁上道：“你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外面那个母老虎聪明的多。” “此去西岭州路途遥远，路上机会多得很，四皇子和七皇子就算动手也会远离京城，而且你应该也大概知道他们会在哪动手吧？” 上官雪姬美眸闪动了几下道：“看来殿下似乎也已经猜到了？” 北辰萧呵呵一笑，然后转过身，顺势把头枕在了上官雪姬的大腿之上。 这亲密的动作让上官雪姬娇躯微震，不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北辰萧的头移开。 “来给我揉揉头，你既然乔装成青楼女子，应该不至于没学过吧？” 北辰萧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道。 上官雪姬绝美的脸蛋有些红，不过她还是将青葱玉指放在了北辰萧的太阳，开始轻轻揉动。 “其实这也很好猜。” 北辰萧道：“西去三百里以内，总共就只有两个县城，这两座城离京城太近，而且守将都是叶家的人。” “所以，他们不会选择在这个范围内动手。” “但只要出了这个范围，他们就一定会动手。” “比如开始进入山区，道路比较复杂，前后距离有人活动的地方比较远的地点，就像是三百五十里之外的原阳。” 北辰萧说完，上官雪姬也是微怔道：“殿下想的和我一样。” 第36章 再次袭杀 北辰萧道：“所以我说你算是个聪明人。” “尤其你还是个聪明的漂亮女人，我向来都不会把漂亮女人拒之门外。” 上官雪姬娇笑不已，道：“那就多谢殿下没有拒绝我了。” 对北辰萧来说，上官雪姬在身边算是个意外之喜。 只要这个女人不要有什么大野心，他不介意将之暂时留在身边。 拜月教他并不太了解，只大概清楚这是个类似于天地会的反清复明（反齐复晋）的组织。 这个组织曾经还和他的亡母有关系。 不过一个组织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朝廷彻底剿灭，说明还是有点实力的。 至少比书里的天地会要强一些。 由于车马并不快，两日之后，北辰萧才带领众人出了顺安县城。 往前八十余里，就到了原阳县。 这八十余里，正是丘陵地形逐渐过渡山地，路途也开始变得崎岖。 大部分道路，马车都会变得颠簸。 同时，北辰萧也清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遇到埋伏。 此时的上官雪姬也出了马车，跟小渠和左护法安排了一番，两人很快就进入了警戒的状态。 叶离情那边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神色也变得凝重。 此时，马车队伍正穿行在一片荒芜的官道上。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果然，没有走出去多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 前方不远处，一群黑衣人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跃出，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寒光。 叶离情柳眉一皱，命令道：“保护马车，小心应对！” 队伍中的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纷纷拔出武器，将马车围在中间，形成一道防线。 江常他们也没有闲着。 作为已经训练了这么久的镇西王亲兵，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惧怕和慌乱。 北辰萧给他们每个都装备了一台连珠弩，配上了六十支箭矢。 应对一般的情况完全足矣。 而此时，宋蟠和卫浚两人也是守在了马车旁边。 他们虽然是被派来监视北辰萧的，但是在这种时刻也必须好好保护北辰萧。 冲出来的刺客都没有穿黑衣，各自都是穿着劲装，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都以长刀居多。 这些手持兵器的刺客，足足有上百人。 而旁边，还有二三十个拿着劲弩的刺客。 “弟兄们，点子来了，取下那北辰萧的人头！” “杀！” 人群中的刺客首领大声喊道。 不过，那些端着劲弩的刺客还没有动手，就被江常他们抓了先机。 江常听到北辰萧的命令之后，立刻让弟兄们扣动扳机。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直接朝着那些手持劲弩的刺客飞去。 连珠弩的覆盖面积非常广，那些手持劲弩的刺客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在所有人都惊骇的眼神中，江常他们的劲弩又对准了冲杀过来的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人数众多，而且一看但就是刀口舔血的阴狠人物。 他们哪怕冒着箭雨，也是悍不畏死。 尤其是他们分工明确，主要的人马都是冲着马车过来。 “杀！” 叶离情那边带着冰柔也是瞬间和几个刺客交上手。 这些刺客都是有备而来，他们派出了六名一品高手和叶离情纠缠。 叶离情虽然已入地门境，但是要对付这几个一品高手，也不可能有时间去救北辰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刺杀当朝皇子乃是死罪！” 叶离情从这些刺客的武功路数来看，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 为首的一个中年刺客冷笑不已。 “叶将军，你身为大齐战神，又何必为了一个废物皇子拼命？你让我们取了那废物皇子的狗头，还能恢复自由身，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次性能出动这么多一品高手，对方也绝对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但叶离情并不会因此退却。 哪怕她再不喜欢北辰萧，这个时候也必须保护好他。 叶离情冷冷道：“鼠辈也配与我谈条件？死！” 叶离情此时手中的长剑连续疾刺，剑气激荡，散若梨花。 那几个刺客知道叶离情的厉害，也不敢怠慢，举起兵器全力迎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声震天。 叶离情手持长剑，完全抵挡住了那些刺客的攻击。 甚至她还会强力出手，给那几个刺客莫大的压力。 她的剑法犀利而迅猛，每一次挥剑都能让那几个刺客全力应对。 另外，其余的刺客们似乎并不畏惧，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疯狂地扑向马车。 距离一旦太近，连珠弩就不好发挥出威力。 所以江常他们也都换上了刀，和那些刺客对战。 这时候，左护法和小渠也加入了战斗，对面的刺客凭借着人数优势，正在逐步缩小包围圈。 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马车中的北辰萧。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刺客突然跃上马车，手持一把巨大的斧头，猛地劈向车厢。 此人身手刚猛，光是看气势就知道这一招不凡。 这个刺客，就是刚才和左护法对战的那个，也是个一品高手。 “小心！” 左护法一声大喝。 就在这时，马车内的上官雪姬动手了。 她的玉手猛然一拍，一道无比强横的真气朝着那使用斧头的刺客贯去。 这道真气刚猛异常。 整个马车的顶部都被掀开，甚至在那一斧头落下来之前就打在了那使用斧头刺客的身上。 那刺客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他躺在地上双眼突出，口吐鲜血。 “地门……高手！” 说完这几个字，他就气绝而亡。 “不好，情况有变！” 那刺客当中，负责指挥的一个一品刺客脸色大变。 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马车之内竟然还有一个地门境的高手。 “撤！” 负责指挥的刺客此时马上就知道情况对他们不利。 多出一个地门高手，就代表着他们完全没有机会。 不过他们想撤退，北辰萧可不答应。 想杀他，哪有那么容易就退走？ “弟兄们，不要放走他们！杀！” 北辰萧从马车上跳了出来，大声喝道。 “杀！” 江常带着十几个弟兄，此时也是杀红了眼。 第37章 现在追还来得及 北辰萧自己手中也是拿着一支连珠弩，对着那些刺客扣动扳机。 只要这些刺客想逃跑，那么众人手中的连珠弩就派上了用场。 “嗖嗖嗖——” 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二品以下的刺客很快就被箭矢击中，倒地而亡。 至于武功更高一些的，则是跑得更快。 但是，没用。 叶离情此时已经斩杀了围攻她的三个一品武者。 剩下的几个肝胆俱裂，想要仓皇逃命，但是都被叶离情出手击杀。 至于剩下的一些准备逃跑的刺客，也被上官雪姬追上。 二女俱是顶尖高手，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不过在北辰萧的要求下，上官雪姬留了一个活口。 北辰萧冷然对着这个活口道：“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留你活口。” 这个活口有些恐惧地道：“别杀我……我……我们只是拿人钱财。” 上官雪姬对北辰萧道：“这些刺客当中，至少有十个一品武者，但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 “我看除了那些一品武者是杀手之外，他们应当都是被高额赏金吸引而来的。” 北辰萧也认同上官雪姬的这个说法。 “别杀我，我们……我们愿意交出所有的钱财。” 这个活口似乎是想抓住唯一的活命机会，所以才这么卑微。 北辰萧冷笑道：“是么？你们有多少钱财？” 这活口为了活命，直接把什么都说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附近老虎山的土匪，只不过是被那些杀手闯入山寨，然后许下重金帮忙杀人。 这次山寨里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只剩下了不到十个土匪守门。 他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被刚才的乱箭射死了。 北辰萧一听，也是来了兴趣。 这些土匪的老巢，说不定有许多钱财。 自己若是不去拿，肯定被那剩下的土匪瓜分，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作恶。 “既然如此，带路吧。” 随即，这个或者的土匪就带着北辰萧他们前往老虎山。 不过此时的叶离情却是坚决反对的。 “哼，你为了贪图土匪的钱财，竟然贸然前往，就不怕他们有埋伏？” 北辰萧不以为意。 “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多的土匪都被杀了，难道他们还能翻得出浪花？” 北辰萧拥有绝对的自信，这些土匪本来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还有，我有这么多的精良武器，并且还有高手在身边，区区土匪，又有何惧？” 叶离情咬着牙，她知道北辰萧说的是对的。 刚才江常那些人使用的武器，无论是那恐怖的连发弓弩，还是手里的战刀，全都有着碾压一般的优势。 叶离情完全没有料到，北辰萧竟然拿能够自己悄悄打造这么多的武器。 并且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这才想清楚，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自己去打铁，还在后院弄了那么大一个铁匠铺。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最好不要和拜月教的人牵扯在一起。” 叶离情说这话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一眼上官雪姬。 普天之下，除了拜月教的那个圣女，几乎没有几个女子能在这个年纪到达地门境。 她刚才已经看到上官雪姬出手，那样的实力，确实不比她弱。 还枉费她想着全力保护一下北辰萧，原来这家伙竟然还真的跟拜月教的人扯上了关系。 并且，这个女人还在皇子府邸潜伏了这么久。 上官雪姬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叶将军，虽说你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你根本不跟他一条心。” “既然你不保护你的夫君，我来保护，凭什么让他远离我？” 叶离情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 上官雪姬听到这，也是俏脸含霜。 北辰萧呵呵一笑，觉得这场面挺有意思。 “要不你们打一架？” “闭嘴——” 本来两个女人还对对方满是敌意，北辰萧一说话，二女同时对着北辰萧说了句闭嘴。 北辰萧顿时不说话了。 叶离情又是冷然对着北辰萧道：“既然你身边已经有了这位厉害的拜月仙姬，那我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冰柔，我们走。” 叶离情说完，就带着冰柔和一众护卫策马离开。 北辰萧望着她背影，沉默不语。 从感情上来说，他和叶离情还不至于有什么夫妻感情。 只是命运将他们强行捆绑在一起。 叶家对北辰萧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只要叶家被皇宫那老头子敌视，那么叶家就一定会是北辰萧最有力切最强大的盟友。 至于叶离情，有缘再说吧。 自己心里还是更喜欢水素素姑娘。 呵呵。 “殿下要是舍不得您的王妃，现在追还来得及。” 上官雪姬在一边道。 北辰萧道：“你在吃醋？” 上官雪姬脸色微红地道：“我才没有。” 北辰萧淡淡一笑，这个时候没有继续撩上官雪姬，而是直接让众人跟随那个带路的土匪，前往土匪的老巢。 果然按照这个土匪所说，老虎山上面已经没有了什么土匪。 总共就六个土匪，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对于北辰萧来说，这些土匪当然不能放过。 这些盘踞在深山老林的土匪，基本都是杀人劫财，无恶不作。 在土匪老巢，江常等人搜刮出了许多金银财宝还有很多粮食。 粗略估计，这些价值至少有一万多两银子。 这个时候，江常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殿下，这是在那些珠宝中发现的。” 江常呈上来一枚官印和一封信。 北辰萧一看，脸色也是微动。 “正阳县令的官印？” 北辰萧迅速打开了信，看完之后，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信竟然是礼部尚书赵有祺的亲笔信。 收信人，是一个叫赵文田的人。 从信上看，此人还是赵有祺的同族侄子。 赵有祺让赵文田好好干，务必要查清楚正阳县的贪污腐败一案。 正阳县贪腐案？ 北辰萧的脑海中开始搜寻关于正阳县贪官案的信息。 不过搜索片刻之后，北辰萧发现前身基本没有关注过这些东西，所以找到的东西有限。 第38章 明修栈道 信上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大理寺内部有人针对这个案子提出了质疑，后来也遭到杀身之祸。 赵有祺叮嘱赵文田，查此案的时候恐怕会受到层层阻碍。 为了怕他毫无助力，赵有祺让赵文田到了正阳县之后，可以去找两个人。 一个是赵有祺曾经的同窗师弟，名叫郑以台。 此人在大齐算是个不入朝的风流名士，就住在隔壁县城。 另一个是负责周围三县厢军的兵马统制吴杭。 有了此二人的帮助，一定能够非常顺利。 北辰萧沉默的时候，上官雪姬凑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信件，道：“这个正阳县贪腐案你不知道吗？” 北辰萧道：“你知道？” 上官雪姬道：“这是当然，此案在两年前可谓轰动一时。” “这个正阳县连年亏空，更是有人盗用官银，挪用赈灾粮款，后来你的皇帝老爹派了四皇子去查此案。” “当时也杀了一批官员，四皇子还因此受了封赏。” 北辰萧听到这话，沉吟了片刻。 他转而让江常等人把土匪押了过来。 “这官印和信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几个土匪被吓得半死，直接把老底都全部交代。 原来前两天，他们打劫了一对过路的主仆。 那主人当时捂包袱捂得比较近，土匪们出手太重，不小心把那主仆二人弄死了。 后来他们翻找了财物，发现里面有关官印和信。 土匪头子没当回事，把这些东西也留了起来。 北辰萧相当无语。 意思是这个赵文田去赴任的路上，直接被土匪给弄死了？ 这位仁兄看来也是刚直不弯的性子，遇到土匪还想要硬刚。 这样的性格，怕是去当县令也查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北辰萧内心忽然有了个主意。 他直接下令，让江常直接将这些土匪解决。 江常等弟兄也是手起刀落，绝不留情。 杀了这些土匪杂种，也是为民除害。 处理完尸体之后，北辰萧又让他们一把火把土匪的寨子烧了。 也就在此时，北辰萧对着旁边的宋蟠和卫浚两人道：“你们过来。” 两人这时候走了过去，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北辰萧摆了个手势，江常等人直接将两人包围。 “殿下这是干什么？” 宋蟠和卫浚脸色一变。 北辰萧冷笑道：“本王不喜欢多说废话，我知道你们是言天绝派来监视本王的。” “不过本王身边不需要别有用心的人，我只想要完全忠心于本王的人。” “所以，我给你们俩一个机会，你们俩只能活一个，谁能活下来，本王就让他跟在身边。” 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此时江常等人已经拿着连珠弩对准了他们，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一定会被射成筛子。 “殿下，我们……我们都是忠于殿下的。” 卫浚脸色有点白。 毕竟他只是个二品武者，不可能活得下来。 但仅仅就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宋蟠先动手了。 此人就是阴狠果断的性格，为了活命，他当然会先动手。 只见他袖口中蓦然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然后直取卫浚的脖子。 卫浚的武功本来就和宋蟠相当，现在宋蟠先行动手，卫浚没有什么防备，只能暗道吾命休矣。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指风迅速袭来。 那宋蟠手中的匕首直接被这一道指风击飞，他的整条手臂也被震麻，痛呼出声。 江常和几个弟兄迅速扣动扳机，那宋蟠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倒地气绝身亡。 这短暂的形势变化过快，让卫浚都来不及反应。 “殿下……” 卫浚的脸此时苍白无比，他以为自己也要遭受到和宋蟠一样的下场。 北辰萧冷冷一笑道： “本王找人查了查你们两人的身世，这个人家中有几房妻妾，平日里也是喜好吃喝玩乐，算是言天绝比较信任的人。” “至于你，身世清白，家里双亲亡故，还有一个弟弟在国子监求学，本王没说错吧？” 卫浚的脸色又是一变，他的冷汗直冒。 “殿下，无论如何都是卑职一人之罪，请放过卑职的弟弟。” 北辰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轻松，既然本王杀了他，你就是安全的。” 这几天，北辰萧让上官雪姬身边的人查了一下宋蟠和这个卫浚的身世。 卫浚加入青衣卫才半年，还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污染。 这家伙本身也还算正直，北辰萧容易掌控。 “言天绝既然让你监视我，说明你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本王需要你继续在本王身边给他送假消息，所以，你只要跟着本王好好干，一切都不会有事。” 北辰萧说完这话，卫浚才终于松了口气。 “卑职以后必定为王爷效死。” 对北辰萧来说，有卫浚在，暂时还是能稳住言天绝那边的。 就算日后他有所察觉，再想派人来就需要更大的成本。 皇宫那个老头子，呵呵、他越是想猜测揣测自己，那么自己还能给他制造一种假象。 当自己的实力足够的时候，那么一切都不用装了。 打扫了一下战场，北辰萧对江常道：“江常，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殿下请吩咐！” 北辰萧道：“你带上张伯等十个弟兄，仍旧带着马车前行，当做是我还在马车之内，一直往西岭州走。” “途中脚程放慢点，一天的路走四五天就行了，沿途留下汇合记号即可。” 江常立刻就明白了北辰萧的意图，这是让他们伪装成北辰萧的行迹，吸引别人的注意。 “属下领命！” 江常带着人走后，上官雪姬道：“你该不会是要假扮这个赵文田吧？”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果然很聪明，可惜我心中王妃的人选已经有了，不然我还真想让你坐这个位置。” 听到这话，旁边的小渠和左护法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而上官雪姬似乎也习惯了北辰萧这么撩她，娇笑一声道：“多谢殿下的认可。” “不过我们都不知道赵文田长什么样，殿下确定能顺利假冒他？” 第39章 李代桃僵 北辰萧道：“放心，这个赵有祺写信当中有一条，说赵文田来到京城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前一直在千里之外的盛州老家。” “京城之中都没多少人认识他，更不用说正阳县。” 北辰萧决定插手这件事，自然就是想让四皇子付出代价。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四皇子那边查案子绝对经不起推敲。 尤其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大理寺。 若是能用这件事打压四皇子，那四皇子的势力一定会受到挤压，甚至是断臂的那种惨痛损失。 北辰萧是不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至于皇宫那个老头子，现在他派来的人都被自己做掉和策反了，以后他收到什么消息，自己都可以操控。 想到这里，北辰萧也是迅速上路。 不过没有马车之后，北辰萧也只能被迫骑马。 虽然他会骑马，但是习惯了出门就有车的现代人，骑马出行确实是煎熬。 还好路程不算太远，第二日他们就到了正阳县城外。 北辰萧身边除了上官雪姬主仆二人，左护法，还有就是卫浚和三个亲兵的弟兄。 三个亲兵之中领头的叫杨楷，为人比较机灵，武功也尚可，北辰萧也想好好培养一下这家伙。 正阳县，是大齐梁州境内的一个大县。 总共有十四个乡里，就单单一个县城内就拥有着几千户人家，上万的人口。 县城四条主干道，四个城门。 依次划分，井然有序。 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是两条主干道的分布方位。 东大街，是正阳县城四条街道中最繁华和热闹的一条街道。 因为面临着县城东门，是从东而来的商人们首先进入的街道。 “要下雨了！” 北辰萧抬头看着天上乌云的风云变幻，黑云压城城欲摧，缓缓说道。 “是啊，又要下雨了，不过却是春雨贵如油！” 身后，上官雪姬附和着说道，脸上有着一丝笑意。 两人说话间，黑沉沉的乌云越发的压了下来，不一会便遮住了整片天空。 接着，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雨打芭蕉。 雨水从空中洒下，越下越大，泛起片片雨雾，像是笼罩着一片白纱。 被风一吹，站在客栈房间阳台的北辰萧衣服也有点湿了。 于是，北辰萧进了房间。 进了正阳县一日，北辰萧找了间客栈，并没有直接去县衙。 “情况探查的如何？” 北辰萧问道。 上官雪姬道：“县衙一切如常，似乎也正在等你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 “至于县城之中，那些大家族应该也是收到了风声，最近都在约束自家的子弟不要随意惹事。” 北辰萧闻言，冷笑一声道：“看来这位还没上任的赵大人要来的消息已经都知道了。” 上官雪姬道：“不光如此，应该这位赵大人是礼部尚书赵有祺侄子的事情他们也知道，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 北辰萧道：“这么来说，那这个地方确实有点猫腻。” 北辰萧得到了这些信息之后，也就直接去了县衙。 没过多久，新任县令来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正阳县。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来的县令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时，这位县令大人却什么都没有做。 进了县衙之后，几乎都没有出门。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县令大人有个非常漂亮的夫人。 平日里这位夫人都会带着侍女出门逛街，有许多百姓都见过这位夫人，将这位夫人传成了天上的仙子。 那些正阳县的大家族见到这位县令大人一没有大动作，二没有按例召见官员，都有些摸不透。 所以也都差人准备来接洽一下新的县令大人，不过得到的回复都是因为赶路匆忙，县令大人想要休息几天。 所以，这些人也就没多说什么。 此时，人流如织，繁华的东大街上，正从县衙方向走来了一群人。 看这些人的装扮，应该是某位二世祖公子哥出来游玩。 他身边的那些护院打手个个都是横行霸道之辈，平日里也没少欺负百姓。 所以百姓们见到这些人，都是避之不及。 这群人中，最为显眼的就是被围在中心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 这少年衣着华丽，颜色更是非常抢眼的白色。 再加上长了一副眉清目秀的脸，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 不过如果看看这少年郎那略微发黑的眼圈，游离不定略带邪笑的眼眸，以及白皙到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色，就可以发现，这少年郎必定是肾虚，身子亏损，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 “这几日县城也太平得很，根本无事发生，老子实在憋坏了！” 被衙役和下人们簇拥的少年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这少年转头又问身后的下人道：“对了，最近县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在府中整整两天没出门，都快闷死你家少爷我了！” 一个下人谄媚笑道：“少爷，县里的每个地方您都玩过啊！要不去酒楼喝酒听书？” 不过话还没听完，这二世祖忽然瞥到街边的一抹绿影，顿时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他也顾不得喝骂跟班，径直转身走向了绿影。 绿影所在的位置，是一处贩卖女子小首饰的摊子前面。 摊子面前，有着三个女子，正兴致勃勃的挑选着摊子上面的首饰。 她们一会儿拿起来看着，一会又试着往秀发上、衣服上佩戴，一会又和摊贩讨价还价。 少爷看到的这抹绿影，正是其中一个女子。 这少女，只能看见背影，苗条婀娜。 更有着乌黑的秀发，一直垂到了臀部，显示出无以伦比的诱惑力。 而在这少女旁边的两位女子，穿着的都是一身淡红。 背影算不上曲线玲珑，但也清秀之极。 婀娜少女的气质出众，显然是大家闺秀。 淡红装的两位女子形态比较随意，更是时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显然是丫鬟婢女。 三名女子肩并肩站立，神情亲昵，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大家小姐出来游玩的架势。 第40章 街头登徒子 “少爷，老爷可是吩咐过了，这段时间让您别惹事，还是别去了，我们……” 旁边的跟班见到少爷径直走向那绿衣女子，脸色大变，急忙阻止，伸手就要去拦住少爷。 少爷大骂，伸手就将旁边的跟班给推了个踉跄，跌倒在地。 少爷骂骂咧咧地对左右其它跟班道： “那个新来的又不是什么大官的儿子，不过是族侄罢了，还能敢来惹老子不成？” “方少爷说得对，没道理因为那个新来的县令，方少爷还要过得像个苦行僧一样！” 身后一个下人走上前，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对对，方少爷说得对。” 其余下人和跟班附和着恭维道。 一群人里面，就旁边的跟班一个人哭丧着脸，不过他也不敢再劝了。 “方少爷，要不要我们先过去？” 有一个打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个圈，上前谄媚道。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身前搓了搓，做了个手势。 方少爷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道： “不用，本少爷出马一个顶俩，要是你们出手，吓到我的小美人可怎么办？” “是，是！” 这打手连忙点头说道。 于是，方少爷就领前这些跟班几步，一个人先朝着那名绿衣女子走去。 方少爷的到来，整个街上的人都发现了。 看清是方少爷后，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妇脸色都大变，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街边的小摊贩，甚至开店的各位店主，都变了脸色，暗骂晦气。 绿衣女子光临的那个小摊子的小贩，看见方少爷他这边走了过来，脸色比之其他人更差。 虽然他明白，这方少爷多半是看上了他摊子前面的这绿衣女子，但依旧暗暗叫苦，不停的给他前面的三名女子使眼色。 可惜，他是白费心机了，这三名女子根本就没看到，依然兴致勃勃的挑选着首饰。 没人敢给这三名女子出言提醒，生怕惹祸上身。 一时之间，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方少爷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视了周围所有人，嘴角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很快，方少爷就走到了那绿衣女子的身后。 他先是凑近到她那长长的秀发后面，深深闻了一下，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这位姑娘，在这里买首饰啊？” 方少爷嘻嘻哈哈的调笑道。 三名女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尖叫，急忙转过了身来，踉跄着往后退去，一脸的惊慌失措。 光是方少爷一脸淫邪的笑意就足以令三人色变了。 更别提这方少爷身后，一大群打手和下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其中不乏有赤裸裸的目光游走在她们身上，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们一般。 “小姐，我们走吧！” 一个淡红色服饰的女子急忙拉过绿衣女子的纤纤玉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家小姐！” 见她们要走，方少爷哪里肯，连忙拦在了她们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 绿衣女子脸上的惊慌之色这时已经退了下去，秀眉紧蹙，忍不住喝道：“好狗不挡道！” 说着，她又要绕过去离开。 “哟，脾气还挺大啊，本少爷更加有兴趣了！” 方少爷再次拦住了这绿衣女子，笑嘻嘻的说道： “美人儿，我看你挺面生的啊！是刚来这里的？啧啧，看看这脸蛋，看看这身材，太水灵了！” “本少爷我看的都快流口水了，美人儿，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不是千里姻缘呢？” “我看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去我府上吃顿饭，然后就在我府上过夜，我的大床又香又软，正好小姐你睡上去，明天再送你回去。” 绿衣少女单看背影，已然婀娜多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而这一转过身来，如玉的面容，似水的肌肤，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方少爷看得心里一阵火热，极痒难耐，铁了心要把这绿衣少女给弄了回去。 说出的话，颠三倒四也顾不得了！ 方少爷颠三倒四的一番话，将她掳回去的意思已经非常露骨了。 绿衣少女板起来呵斥对方的脸色立刻大变，又惊又气。 她不禁大骂道：“狗贼，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她身边两个淡红色服饰的丫鬟也是破口大骂： “狗贼，你敢欺负我家小姐，我家老爷定让你不得好死。” “淫贼，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见三名女子恼羞成怒，大骂不止，方少爷脸色一变，冷冷的道：“不识抬举。” 身后一名打手走了上来，也是冷冷一笑，说道：“管你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你可知道方少爷是谁？” “在整个正阳县，方少爷一言九鼎，没有方少爷办不成的事，方少爷这次肯请你们去府里吃顿便饭，是看得起你。” “就是，老实陪着方少爷，说不定还能被方少爷看中，收为侍妾，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吃香喝辣，绫罗绸缎，让你一家子都跟着过上好日子！” “呸，死淫贼！” 绿衣少女再次羞怒的骂道。 “把这三位小姐请回去！” 方少爷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跟班直接将这三名女子给拖回家去。 “是，方少爷！” 身后几名打手说着，分出了六人，一左一右就去拖她们几个。 绿衣少女连带着她的两个丫鬟，简直不敢置信。 自己今天遇到的这方少爷，竟然这么大胆，这么无耻。 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将她们给掳掠回去淫辱。 三人分别被两名打手，一左一右架住了手臂，被拖着离开。 三人大急，吓得“哇”的一声就哭啼了起来，大叫道： “救命啊，救命啊！” 但很可惜，方少爷在正阳县横行惯了。 见到这一幕，周围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人敢于吭声。 所有人，不是神色匆匆的躲避走开，就是低下了头假装没看到。 就在这时，县城东门位置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很快，奔跑的马匹就跑到了方少爷等人的附近，听到哭啼声，所有的马匹停了下来。 领头之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北辰萧。 第41章 放开那个女孩 北辰萧很清楚。 自己以赵文田的身份初来乍到，这些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露出把柄，所以并不着急动手。 但那些人都横行霸道惯了，肯定也忍不了太久。 只要等个两三天，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忍不住伸手作案。 这样一来，自己就很容易抓住他们的把柄。 这不，马上就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刚好让左护法等人发现，立刻就回来报告了。 所以北辰萧立刻骑着马飞奔而来。 眼前的事情，要多狗血就有狗血。 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非常常见。 北辰萧脸色阴沉似水，骑在马背之上也不下马，直接喝道： “大胆，放开那个女孩！有什么冲我来。” 这一声大喝，有若晴天霹雳，全场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 “你是谁啊？敢管我们少爷的事情？” 一个狗腿子呸了口痰，冷笑着道。 方少爷也是脸色冰冷，嘲笑起来。 “真是新鲜了，在这正阳县还有人管老子的事情。” “哪里来的有眼无珠的东西，先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再说？” 此时北辰萧身边只带了四个人，左护法和杨楷以及两个亲兵。 按照数量上来说，这个方少爷那边有绝对的优势，加上这方少爷平日就是正阳县一霸，所以他们自然敢这么嚣张。 北辰萧冷笑一声道：“在本官面前还敢自称老子，是谁给你的狗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那个方少爷似乎顿时明白了北辰萧的身份，脸色一白。 “你……你是……新来的县令？” 杨楷这时候怒喝一声道：“县令大人在此，尔等还敢口出狂言？” 这一声大喊，把那些狗腿子都吓得半死。 “这下有的看了，这好像是新来的县令大人啊！” “是啊，这方狗欺男霸女，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早就该死了。” “真希望县令大人用狗头铡砍了他的狗头。” “哎，别说了，别看县令大人这样生气，谁知道最后会怎么办？ “以前的县令也知道这方狗恶贯满盈啊，还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在场旁观的百姓开始悉悉索索的议论个不停。 方少爷愣了一会，最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忽青忽白，川剧变脸一样。 北辰萧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瞪视着他。 而在北辰萧身后，更有杨楷和另外两个亲兵此时正杀气腾腾，冷冷地看着他。 北辰萧是县令，是整个正阳县名义上的最大权力拥有者。 不过这个新县令虽然名义上是县令，但这正阳县一亩三分地，他们方家也不是好惹的。 方少爷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要是换做别人，身边要是只有这么几个人，他早就让狗腿子们一拥而上，开始拳打脚踢了。 但他听说这个县令有点后台，所以根本就不敢来硬的。 他随即急忙辩解道： “大人，这三个贱婢是我府内的逃奴，我这不过是把抓回逃奴而已，请大人明察！” 他虽然纨绔，做过很多恶事，但并不是笨蛋。 相反，他还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如论如何，都要找个理由遮蔽一下。 只要过了这一关，事后凭借着他的家世，他相信很容易就能将这事情掩盖下去。 因此这个理由尽管蹩脚之极，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说了出来。 不过他的话，那三名女子立即就大叫了出来： “大人救命！” “大人救救我们！” 北辰萧瞥了她们一眼，再次对着方少爷冷冷一笑：“逃奴？本官看着怎么这么不像呢？” 说到这里，北辰萧又是冷哼一声，瞪向了那六名拖着少女的打手。 “见到了本官，还不跪下？” 北辰萧一声大喝，官威凛然，六名打手自然吓得半死。 哆哆嗦嗦间，这些打手全都跪了下来。 “殿下，这人叫方圭，是主簿方万德的亲子。” 此时，左护法勒着缰绳到了北辰萧的身边，低声说道。 这几天摸清县城形势的都是左护法，所以他认识这个人。 “主簿方万德的儿子？” 北辰萧眉头一皱，他心头微动，隐隐有了计较。 这两天，北辰萧就大概了解了正阳县的所有事情。 包括县内民风民俗之事，地主豪强势力，也包括整个县衙班子的势力构架。 民事不提，地主豪强的势力遍布整个正阳县，是除了官府之外最有话语权的势力。 而要细说，所谓的地主豪强势力，其实也就是略小一些的世家门阀。 在大齐，真正的掌握了地方话语权的还是世家门阀。 就算是地方官府都需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正阳县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 这里并没有什么非常大的家族，但是地主豪强可是不少的。 而这些地主豪强，一呼百应不提，触手也已经伸进了官府的体系之中。 整个正阳县来说，以方氏最为兴盛。 方氏是一个大家族。 虽然只是地方豪强，没有出仕的达官显贵，但小官小吏却是出了不少，几代都在正阳县内和周边经营。 到了现在，方氏在整个正阳县来说，已经成为了大势力，组织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将整个正阳县网罗在内。 前几年，方氏甚至在家族之地建成了方家堡，四周修建有壕沟和高耸的防御墙。 内部房屋毗连，卢家子弟都在其中居住，人口一百余，家丁打手更是接近四五百人，制霸一方。 方氏的气焰和威风，使得方氏成为了整个正阳县的土皇帝，说一不二。 除此之外，方氏伸进官府体系中的触手，到了现在也已经生根发芽。 方氏如今老族长的二子方万德，现为正阳县的主簿。 虽然是八品官，但是职责的范围却不小。 负责稽查、治安等事宜，县令不管事，底下的捕快就归主簿掌管。 更加要命的是，负责统领捕快的捕头正是方万德的亲弟弟，方千德。 方千德是捕头，方万德是主簿。 两者狼狈为奸，整个县衙内的破案就全部掌控在了方氏的手中。 无论方氏犯了什么事，第一个时间他们就能扑灭压下，没人能对方氏产生威胁。 而这也造就了方氏子弟的为所欲为。 第42章 升堂 就像眼前的方圭，无恶不作，五毒俱全。 但是到现在，依然没事人一个，整个正阳县都是敢怒不敢言。 另外，在方万德、方千德之外，整个县衙之内还有一人是方氏的忠实拥趸。 此人就是县衙的主书马升元。 他前几年高中进士，被授官到正阳县。 因为马升元的到来，方氏更上一层楼。 究其原因，是因为方氏当代家主慧眼识人，抢先一步将其招为了女婿，由外人变成了一家人。 主簿、主书、捕头，三者都是方家人，就这样逐步将正阳县掌控在了手中。 也就是说，这个方家才是整个正阳县的老鼠屎。 此时，北辰萧已然想好了这事该怎么办。 “来人，给本官将这些人通通拿下，等候发落！” 他突然挥了挥手，示意将在场这些人全部给抓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方万德赶来了。 自家公子出了事，下人很快就跑回去告诉了方万德。 方万德也是脸色一变，匆匆赶来。 “大人，卑职是主簿方万德，依卑职之见，还是先回到县衙再说吧！” 方万德这时候也陪着笑容道。 “拿下。” 北辰萧并不理他，反而脸色一沉，再次喝令道。 主簿方万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看向北辰萧的双眼之中不由闪过一丝厉色。 能做到主簿，他自然不傻，明白北辰萧这是打算借机生事。 只不过，官职所在，他根本就不能当面反驳身为县令的北辰萧。 只能恨恨的不再开口。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败家子怒其不争。 “这个臭小子，千叮万嘱让他这段时间消停点，没想到还是撞到了这赵文田的枪口上，这下可真是害死我了！” 横行正阳县多年的方万德，第一次感到事情的棘手。 北辰萧身后的杨楷自然不会在乎他的想法。 北辰萧命令一下，他们迅速出手，手中刀背在所有人身上狠狠抽打了下来。 痛叫声顿时喊成一片。 方圭在内的所有人，包括那六名拖着少女的打手，纷纷萎顿在地，不敢动弹…… 一刻钟之后，县衙。 北辰萧端坐明镜高悬牌匾下面，身穿县令官服。 “威武”声中，北辰萧开始了冒充身份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审案。 主书马升元，主簿方万德，捕头方千德，都一一到场。 而北辰萧带来的几名亲兵，则是则腰挎长刀，统一站在了公堂之上。 左护法也换了身劲装，手持兵器站在旁边。 气氛，顿时显得凝重无比，杀气凛然。 被告是方氏子弟方圭，原告是三名妙龄少女，一绿衣，两红衣。 公堂之外，也是围满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只是方氏积威之下，其实并没有多少百姓敢于围观。 但耐不住县令的命令，没法子，只得来了。 一拍惊堂木，北辰萧开始了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审案。 大人升堂，堂下众人全部闭口不言，鸦雀无声。 就算这个时候，双眼之中全是愤恨之意的主簿方万德，也不敢吭声了。 他只把可以杀死人似的目光看向了围观的百姓。 期间，他自然忍不住要和身为主书的妹夫马升元交换几下神色。 不过马升元却是泥菩萨一样，脸色木然。 他垂下了眼帘，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这让方万德大为失望之余，也是心下忐忑。 他并不是担心儿子方圭有什么不测，而是担心北辰萧会趁机对他不利。 甚至对整个方家有所行动，狠狠的敲上一笔。 其实，他哪里知道马升元这时在心里暗暗叫苦。 不比方万德只是个乡下地主土豪，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见多识广，久历官场，是个深明当今朝廷局势的聪明人。 别看新县令只是个二代子弟孤身一人来到这正阳县打拼。 但其实真正算来，新县令背后站着的却是礼部尚书赵有祺。 加上赵有祺跟大理寺少卿、大将军叶云空那边也有交往，这个二代子弟可不好对付。 因此在新县令初来乍到的时候，马升元就想着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让新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料还没来得及行动，这外甥就闯了祸，而且还被新县令给碰了个正着。 更让他觉得要老命的是。 包括他岳丈在内的所有方家人，对于新县令都是有着轻视的，根本就不把新县令放在眼里。 新县令初来的时候不仅一桌接风宴都没有摆过，还信誓旦旦的谓之曰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新县令斗不过他们。 作为一个聪明人夹在中间，他是两头为难，叫苦不迭。 此时此刻，他唯有祈祷。 祈祷新县令真的是个二世祖，只要他们给足诚意，就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跪在地上的三名少女，脸上犹带着泪水。 这时听到北辰萧喊升堂，立即便哭哭啼啼了起来。 绿衣女子厌恶地瞪了方圭一眼，指着他说道： “大人，民女根本就不认识这无耻之徒。” “民女刚才在一小贩处挑拣首饰，谁料这无耻之徒竟敢公然调戏于我，最后更是指使这些坏蛋要强行将我掳走。” “大人，民女所说句句属实，如有一句谎话，天打五雷轰，恳请大人为我做主！” 说着，这绿衣女子又指了指同样跪在公堂上的一干打手，声色俱厉。 北辰萧摆出一副愤怒之极的表情，他拍了一下惊堂木，声若雷霆地对着那些打手喝道： “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跪着的一众打手，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一片，有胆小的甚至都哭了出来。 不过这些家伙还没来得及吓得全部倒出来，身后的方圭却突然大声说道： “大人，我有话说，我有话要说。” 北辰萧脸一板，喝道：“本官还没问你话呢，谁让你多嘴的？ “来人啊，给我张嘴二十！” 方圭大急，忍不住就要跳了起来大声呼叫。 但是迟了，杨楷一手快如闪电的摁住了他，一手噼里啪啦就是数个耳光掌掴了过去。 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顿时都惊得呆了。 “大人，不可啊，这……” 主簿方万德见得儿子挨打，眼睛立刻就红了，跳出来阻止道。 第43章 我比你们更不讲理 北辰萧反应迅速，立即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冷声道： “方主簿，这里是公堂之上，本官正在审案，方主簿可知咆哮公堂是何罪？” 方万德脸色大变，瞧着北辰萧看向他的深冷目光。 他知道如果他不退下，恐怕北辰萧连他都要掌嘴，到时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县令就是县令，主簿就是主簿。 县衙整套班子里面，县令有着绝对的权威。 县令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全在县令的一张口。 当然，这要县令全权掌控了整个县衙之后才有的无上权威。 如果是被架空了的县令，根本就不顶用。 现场，北辰萧虽然初上任，并没有全权掌控整个正阳县。 但是他身边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看就是高手，恐怕都不好惹。 眼见得方圭被县令掌掴，身为父亲的方万德，身为姑父的马升元，身为叔父的方千德，三人都被县令所摄，纷纷不敢动弹。 围观的百姓觉得痛快的时候，也是目瞪口呆。 身为帮凶的一众打手以及方圭的下人们，见到这个场景，纷纷磕头求饶不止。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这些人哭爹喊娘的，没有一个人敢对抗北辰萧的威吓。 方氏数年来的积威烟消云散，他们纷纷当起了“叛徒”。 随后，在北辰萧的再次喝问下，全部跟倒豆子一样的将这一次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万德、方千德、以及马升元，无不脸色灰败，苦笑不已。 北辰萧冷笑道：“方主簿，依照朝廷律法，当街强抢民女，该当何罪啊？” 闻言，方万德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干涩道：“当判入大牢三年，充当徭役。” “知法犯法的从犯又该当何罪？” 北辰萧继续问道。 方万德脸色铁青，还是继续答道：“当予以革职，再为囚一年。”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法，父亲又该当何罪？” 北辰萧还要问。 方万德这个时候几乎都要咬住自己的牙齿，道：“当苛责！” 两人一问一答的时候，围观百姓已经醒悟了过来，纷纷轰然叫好，兴高采烈，就像过年似的。 不过身为捕头的方千德，以及主书马升元，脸色却是越来越黑，最后黑如锅底。 至于犯事的方圭，脸颊已经肿成了包子。 再听到北辰萧的这些问话，嗷的一声大叫之后就晕死了过去。 主犯的方圭。 从犯的一众打手。 上官的捕头方千德。 主犯方圭的父亲方万德方主簿。 从上至下，又从左到右，以点带面，北辰萧拔出一个萝卜带出一堆泥。 这是要把他方家在县衙内的势力连根拔起？ 危急关头，身为方氏女婿的马升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立即跳了出来拱了拱手，大声反驳道：“大人，不可如此！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就应该……” 但是，话还没说完，北辰萧对着他就是一声呵斥。 他横眉冷对，双眸之中流露出的是深冷的寒意。 北辰萧怒道：“本官判案，何时轮到你说话的份了？还不给我退下！” 马升元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顿时涨红成了猪肝色，双手颤抖，半响不敢再吭声。 方万德被北辰萧呵斥，很正常。 主簿只是不入流的杂官而已，县令当然有权呵斥。 但是他没有想到，即便他是主书，理论上的副县长，也被北辰萧一顿训斥，太丢人了。 而更丢人的是，他居然提不起一丝勇气去和北辰萧争锋相对！ 其实，这一次审案，北辰萧摆明了是要对付方氏，因此一上来根本就不会和他们讲理。 因为面对势力遍布整个正阳县的方家，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和他们讲道理，去和他们纠缠。 他需要的是快刀斩乱麻，一击就将方氏在官府中的势力给拔掉。 更何况，本身就是方圭犯法在先。 还被他亲眼撞见了，哪里容得了他们狡辩？ 既然不和这些人讲理，北辰萧也就无所顾忌。 要多强硬就有多强硬，蛮横才是正理。 第一个回合，他故意问打手们可知罪，要这些打手招供，而不问身为主犯的方圭。 他就是要让方圭嚷嚷，让他抢话说。 因为这个案子是他亲眼撞见的，又是第一时间就升堂审案，因此方家根本就没有机会在背地里做手脚。 若不是亲眼撞见，方家就会在第一时间将事情弹压下去。 再或者，让原告消失，或是让证人做假证。 现在既然不能再背地里做手脚，那么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在公堂之上用言语威胁目击证人。 所以，北辰萧首要就是让方圭、方万德等人闭嘴。 只有方家有权的人都闭嘴，也就无所谓威胁不威胁。 证人就能说出真相。 最后，方圭一抢话，北辰萧立即就给了反应。 掌嘴！ 让他说不上话，无从辩驳。 主簿方万德一跳出来说话，北辰萧又快速的给了反应，将他喝退。 两次这样下来，方氏势力的威风就被他杀下去了，官威凛然！ 再略微一逼迫，这些墙头草一样的打手从犯，哪里还敢不老实？ 第二个回合是问罪，彻底将方氏势力给打压下去。 而携带着第一个回合大胜之势的北辰萧，自然是乘胜追击。 连削带打，拔出萝卜带出泥！ 但凡和涉案人员有关的方氏中人，他都要问罪。 方千德身为捕快的捕头，掌控县衙破案之权，一个渎职之罪是跑不了的。 方万德身为主簿，和捕头方千德亲兄弟，两两勾结，自然也是北辰萧打击的对象。 只是隔了方千德这一层上下级的关系，以渎职的罪责问罪，并不现实。 因此北辰萧找了个“子不教父之过”的由头，问责他管教不严的罪责。 这个罪责，北辰萧自然知道是伤不了方万德半根头发，但是让他回家凉快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回家凉快一阵子，再想回来，北辰萧就可以完全将他的人都给拔除。 到时候哪还轮得到他来管事？ 第44章 方家的算计 无论是马升元，还是方万德，对于这个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只是先后被北辰萧呵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北辰萧当机立断，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布道： “依照朝廷律法，本官在此宣布，主犯方圭，打入大牢，充当徭役三年。” “从犯打手下人等，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打入大牢充当徭役两年。” “捕头方千德，督查县城治安不力，是为渎职，判革去捕头之职。” “主犯方圭之父方万德，虽无触犯朝廷律法，也无渎职。” “但身为朝廷命官，却教子无方，致使其为祸乡邻，责令闭门思过半年，罚俸半年。” 宣判之后，北辰萧挥手示意将这些人全部押下去，囚禁在狱中，转身立刻就走了。 他都没有给方万德、马升元等人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由脸色铁青。 至于捕头方千德，在北辰萧宣判的时候，脸色就白了。 北辰萧一走，他立刻瘫软在了地上。 稍后，等围观的百姓一一兴奋的散去，方万德几人就想着回家商议对策。 不过北辰萧却突然召集了整个县衙的人员，要宣布事情。 方万德、方千德、马升元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果然，北辰萧在众人面前立即宣布了两件事情。 两件都是对他们都不利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捕头之职，被北辰萧给了他自己的一名带刀护卫，杨楷。 另一件事，是北辰萧直接宣布了主簿之职将另有人暂代。 至于是谁，北辰萧没有明说。 但是个人都知道，这个暂代很快就会去掉，变成正式。 而回家闭门思过的正式主簿方万德，很快就会真正成为白身。 三人大感愤怒，但这个时候根本有没有理由反抗。 只能是无可奈何，捏着鼻子忍了。 “妹婿，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脸色铁青的方万德，双眼之中满是疯狂的神色，咬牙切齿道。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方千德也发誓道。 马升元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还能忍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去！” 只是说话的同时，眼中流露出的一丝狠戾之色，明白的显示出他内心的暴怒。 没人知道，他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两个时辰后。 方家堡。 夜晚，堡内中间位置的一栋大房屋之内，大堂位置，灯火昏黄。 方家四位掌权者，老族长方和，马升元，方万德，方千德四人依次分尊卑而坐，正议论着今天的局面。 北辰萧强硬到蛮横的程度，根本就是以权逼人，以势压人。 接连两次呵斥，往死里打压他方氏在县衙内的势力。 可恨事出突然，他方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北辰萧牵着鼻子走，落尽下风。 “二哥啊，早就说过了让方圭这个臭小子安分点，这段时间不要搞那么多事。” “没想到还是劣性难改，我们刚一不在县城，他就搞出了这件事。这下好了，害惨我不算，连我们整个方家都要跟着倒霉，二哥你自己都丢官了！” 方千德丢失了捕头之职，而且还是无妄之灾被牵连到的，火气大得不得了。 虽然恨极了北辰萧的蛮横霸道，但对于自己的那个败家侄子，也是有了极大的怨念。 这个时候，自然是口气无比的冲。 “你以为我想啊？” 方万德没好气的说道，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行了，别吵了，这个时候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还是想想看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吧！” 身为主书的马升元心思缜密，性情冷静。 他听到两人争论，不由得皱眉说道。 “升元说的对，现在的问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老族长方和眉头紧皱，抚须说道。 四人当中，以马升元最有考虑，以往县衙诸事都是马升元在拿主意。 现在，马升元说话了，父亲方和也说话了。 方万德和方千德这才闭口不言，不再争吵。 方千德脸现狠辣之色，恶狠狠的说道：“依我看，还是一刀宰了这小畜生？” “整天打打杀杀，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刚才在县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大喊大叫？” 方万德开口训斥了一句，跟着道： “更别说那小畜生是什么背景？他可是礼部尚书赵有祺的侄子，身边那几个人一看就是高手，你有几个脑袋？” 方千德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主意是臭了点，不过被方万德这一骂，立即就红了脸，梗着脖子就要顶口对骂。 马升元摆了摆手，抢先开口说道： “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我们杀了他，做得也够干净，但是二品大员之怒，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了的。” “到时候若是赵有祺发难，我们方家也恐怕禁不起他们要查。” “那升元，你认为该怎么办？” 方和看向了马升元，问道。 马升元皱眉想了想，最后缓缓说道：“现在有三个办法，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 “什么办法？” 方千德连忙问道。 方和、方万德两人也都打起了精神，看向马升元。 “第一个办法，我们摆上一桌和酒宴，向北辰萧靠拢，以后唯命是从。” 马升元说出了第一个办法。 不过办法一说出来，无论是方千德、方万德还是方和，纷纷摇头，表示不可能。 马升元也知道这不可能，而且他自己也根本就没有这想法。 势力被打压不说，更是在公堂之上被呵斥，赤裸裸的打脸。 如果他们投靠上去，脸面都要丢尽。 方氏在正阳县制霸，只遇上一点小挫折就向北辰萧投诚，以后休想维持如今的地位了。 因此他立即说出了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什么也不做，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哎，这也够窝囊了！” 三人又是一阵摇头。 “第三个办法，表面上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暗地里也不能让那小畜生好过。” “以后那小畜生想要做什么事，我们阳奉阴违就是了，一有机会就趁机下手！” 马升元说出了第三个办法，一阵咬牙切齿。 第45章 试探和方法 “而且，他身边也就那三四个人，我们方家可是能号令好几百人。” “除非他一直待着不离开县城，只要他一出去，我们方家……哼哼。” 显然，他心中对于北辰萧是恨极，最后说出的这个办法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办法。 另外几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办法好！” 方万德一拍手掌，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方千德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嘟囔道：“还不是一样窝囊，还要再那小畜生面前装正经。” “没脑子就别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方和训斥了他一句，随后道： “我看升元这个办法好，以后就这么办！” 老爷子一锤定音，整个方氏就决定了对付北辰萧的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马升元又又想担心地道： “这个小畜生，这个时候来担任县令，希望不是为了几年前的案子来的。” 这话说出来，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应该不可能吧？当时四皇子亲临，这案子已经有了论断。” “对啊，就算要查，应该也不至于派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畜生吧？” 方万德和方千德都开口说道。 马升元道：“但愿只是我多虑了。” 方家人经过商谈，自然也就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那就是面子上表示服从，但却在暗地里使绊子，再趁机下手除掉北辰萧。 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北辰萧根本就不惧他们在暗地里使绊子。 而在方家商讨对付他的办法的时候，北辰萧那边，左护法也把人成功请来了。 来人，正是赵有祺信上所说的郑以台。 郑以台不过四十一岁，看起来也比较年轻。 他早年间便写过许多针砭时弊的文章和诗词，和赵有祺也是同一个老师。 只不过因为看不惯官场的作风，便决心隐居。 这个年代，隐居的读书人都会被人称赞高风亮节。 尤其是郑以台又曾经拜在名师的门下，而且的确也有才华，所以在整个梁州，乃至大齐文坛都是小有名气的。 “郑先生，叔父让我替他向您问好。” 北辰萧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扮演赵文田。 郑以台虽然和赵有祺是师兄弟，但是也有十几年没见过，自然更不可能见过赵文田。 “贤侄不必如此客气，你既已是县令，我还要尊称你为一声赵大人。” 郑以台一双眸子非常有神，身上还带着那种文人隐士的空灵气质。 “郑先生切莫如此说，叔父曾多次夸赞郑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让我一定要向郑先生多学习。” 客套话嘛，哪个时代基本都一样。 北辰萧觉得说这些话，有嘴就行。 听到北辰萧如此恭维，郑以台也是哈哈大笑。 两人又是客套了一番，这才坐下来喝茶。 不过，北辰萧没有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而是先抛了一个关于民生的话题。 “郑先生，我这来到正阳县以后，才发现这里实在是积贫已久啊！” 北辰萧说完，郑以台也是缓缓叹气道： “赵大人说的不错，正阳县虽然还达不到民不聊生的程度，却也是积重难返。” 看到郑以台这口气，北辰萧又道：“郑先生，我若是要恢复百姓民生，该如何下手？” 其实，这个问题北辰萧自己是有答案的。 他问出来，只是想看看郑以台的水平和立场。 郑以台道：“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有些难度。” “百姓之所以穷，无非就是他们一没有自己的地，二又被层层加赋。” 听到这话，北辰萧眼睛亮了。 好家伙，这个郑以台思维很清晰啊！ 这个年代就能想到这两个问题，还是有些水平的。 这个时代，经济体系根本就没有建立，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农民才是社会的主流。 土地兼并、赋税层层加赋，确实是两个导致农民贫穷的主要原因。 郑以台此时继续道： “加赋问题，一个是朝廷的加派，一个是吏员的敲诈勒索。若要以正阳县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从第二个方向上着手，解决吏员的问题。” 郑以台想了想，说道。 “这个不假，因为我也无法左右朝廷的赋税。” 北辰萧点了点头道。 农民负担重，大部分都是交税之外的额外税收。 农民种田交税，除了现代社会是免除了之外，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只不过，封建时代的显着特点就是一旦有对外战争，或者官员贪腐成性，那普通百姓身上背负的赋税就会越来越多。 此时，北辰萧又道：“郑先生，这正阳县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 “此时，这县衙的账上，只有不到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额，郑以台也是脸色微变，怒斥贪官污吏。 北辰萧这时才低声道：“其实，这次我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彻查之前的贪腐案。” 听到这话，郑以台的脸色又是大变。 不过他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眼中露出几丝精芒。 “若非如此，叔父也不会让我来找郑先生。” “所以，我想请郑先生最近移居府衙，先屈居暂时为主簿之职，这样一来，方便助我查案。” “以郑先生心怀天下的格局，当不至于让叔父白白托付！” 北辰萧这话说的也算是非常明显。 他的意思就是，这次来是受了赵有祺的委托。 这样的事情，只能让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来帮我。 就算不念在和赵有祺的同门情分上，也念在你心怀黎民百姓的份上，相助于我。 片刻后，郑以台露出笑容。 “真是英雄出少年。” 郑以台道：“如此要事，赵兄竟然托付于你。” “既然贤侄如此盛情邀请，我又岂能不从？” 北辰萧闻言也笑道：“多谢郑先生。” 郑以台改口叫贤侄，意思也是在说你小子也算是晚辈。 不说虚的，光是靠着你和赵有祺这层身份，我也要帮你。 北辰萧道：“郑先生，我此时心中已有了定计。” 接着，北辰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些。 就是先将正阳县的地主豪门打压一下，然后从他们的身上入手，去整顿吏治。 另外，为了让那些地主豪门露出把柄，北辰萧还打算整治一下土地的问题。 这样既能查案，也能为当地的百姓解决生计问题。 也是一举两得。 第46章 准备开刀了 北辰萧想到这里，又道： “正阳县大概有田三十万亩，其中良田至少有二十万亩。” “方氏一族，在整个正阳县内却霸占了整整四万亩的良田，包括直接田地以及间接控制的田地。” 这个数字，让郑以台触目惊心。 “这个方家，竟然霸占了这么多的田地。” 郑以台也是痛骂不已。 这方氏就是正阳县内的最大毒瘤，吸血虫，寄身在正阳县内敲骨吸髓。 北辰萧想了想之后，道： “郑先生，我可否组织人手开垦良田？” 郑以台明白了他的意思。 开垦荒地，增加良田数目，也是为百姓解决吃饭的问题。 郑以台想了想道：“二十多万亩田地，已经是整个正阳县的极限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而且正阳县的普通百姓，许多要么逃走，要么安于现状，很难组织足够的人手进行开垦以及耕种。” 北辰萧点了点头，缓缓道：“看来，只能先拿这些人开刀了！” 郑以台自然也明白了北辰萧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贤侄，其实可以从一个人身上下手，那人身上想必有着很多的证据。” “就算是贤侄想查的那个案子，此人也未必不知道一些东西。” 听到这话，北辰萧眼睛一亮。 “哦？是谁？” 郑以台开口道： “贤侄昨日不是还审理了一桩案子吗？这案子已经传遍十里八乡，百姓纷纷叫好。” “那原告女子叫做范文君，我说的这人，就是她的父亲，范冕。” “是她？” 北辰萧一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一个苗条的绿色身影。 范家，也是正阳县境内的大地主阶级。 虽然比不得方家的威风和势力，但是在正阳县来说，也算是排得上前几的位置了。 范家也有田地几千亩，店铺产业十几家！ 更加绝妙的是，范家与方家并不对付，平时就争锋相对。 方家气焰嚣张，势力遍布正阳县。 范家虽然不如，但范家男丁都好读书，以读书为荣。 因此许多范家子弟多到别的县城寻求良师求学。 如果不是郑以台不轻易收学生，范家子弟可能有些还有机会拜入他门下。 更重要的是，范家子弟都乐善好施，出手阔绰，时常帮助贫寒士子，因此在整个梁州都颇有名望。 方家虽然很想将作对的范家打压，但是也不敢轻易下手，因此一直僵持着。 北辰萧在县衙将方家几个人狠狠打压的时候，作为原告的绿衣少女范文君，正是范家的大小姐，也是范家家主范冕的宝贝女儿。 这个消息，一从郑以台的口中道出的时候，北辰萧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随即，他就心中大喜，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先生觉得可以从范家方面着手？” 北辰萧眸子幽深，笑道。 郑以台无声的笑了笑道：“正是，范家一直以来就和方家不对付，贤侄只需稍加暗示，相信范家就会前来投效。” “更何况，现在方家大少爷更是当街强抢范家的千金，这份耻辱，相信就算是用无量海水来洗刷，都洗刷不尽。” 北辰萧但随即就收敛了笑容，沉声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郑先生代我走一趟范家，试探一下范冕，看看他有何反应！” 这件事让郑以台来坐，确实更加容易。 毕竟郑以台的声名摆在这。 郑以台道：“好，我就为贤侄走上一遭。” 而就在郑以台启程去范家的时候，范家一处别致雅静的院落之中，范家人正坐于此。 范家家主范冕，范冕弟弟范杰，范家大公子范文逢全都到场。 厅堂中间有一张大理石酒桌，桌上几碟小菜，一壶好酒，三副碗筷。 “这一次，幸好是那赵县令突然出现，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范冕摇了摇头，庆幸的说道。 “方圭这小畜生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连我范家的人都敢公然欺辱。” “不仅没将我范家放在眼里，而且还是放在脚底下狠狠的踩！” 范冕亲弟范杰一脸愤恨之色，说得是咬牙切齿： “不过大哥，你不是早就交代过文君不要乱走，她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跑到县城里面去，身边一个护卫都不带。” “再说这些已经是没用了，二叔，还是想想看该怎么解决这事吧！” 范家大公子范文逢摇了摇手中的纸扇，缓缓说道。 范文逢是范冕的大公子，少小聪慧，素有文采。 如今更是在郡城一位名师门中求学，才学之名传遍梁州，是范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子弟。 范家有什么大事，范冕一向来都会和他商议。 这一次，宝贝女儿差点都被方圭给抢回去淫辱。 对于范家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幸好最后峰回路转，被刚刚来县城的县令给撞见。 这位县令给了个公正的判罚，宝贝女儿这才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只不过，虽然宝贝女儿没事，但是范家受辱的仇却不可不报。 “此仇当然要报，我们或许可以去找那新来的县令赵文田。” 范杰看了自己的这个亲侄子一眼，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范冕不可置否，转而问范文逢道：“文逢，赵文田此人，你知道多少？” 范文逢淡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孩儿并不知道多少，只知道这赵文田确实是当今礼部尚书赵有祺的族侄，虽说并无血亲，但是也曾在其幼年时教导过。” 范冕沉吟片刻道：“此人背后有后台，只是……我们不比他身后有一位尚书大人做后盾，要是在不清楚他的为人，就贸贸然依附过去，并和方家开战的话……” 范冕的顾虑是对的。 一旦这个新来的赵县令出了什么变故，那倒霉的肯定还是他们范家。 “大哥，你的意思是担心这个赵县令会突然变卦？” 范杰皱眉问道。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范冕皱了皱眉头。 他身为家主，早就过了冲动热血的年纪，第一要考虑的是整个范家的安危。 和势力庞大的方家开战，单独一个范家还不够。 “既然这样，大哥，您看我们能不能暗中出手，让这个县令去打头阵，我们不出面？” 范杰又建议着说道。 第47章 范家的思量 范冕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文君能够安然回来，全靠这赵县令的公允。” “如果我们暗中出手，让他去打头阵，而我们就躲在后面渔翁得利，那我范家成什么人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范杰听后，颇为不快，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一点：“大哥，这怎么能叫忘恩负义呢？这叫谋略。” “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就是太心软了，做事太过拖泥带水。” 范冕脸色一沉，呵斥道：“够了，此事无需再提，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范杰还要再说，范文逢先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他这才忍了下去。 范文逢没有再提此事，而是转过了话题，问道： “父亲，上次我让您和二叔打探的消息，打探到了没？” 范杰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不再说话。 范文逢的打探，就是让范冕查一查新县令来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人。 范冕的脸色倒是稍微缓和了下来，刚要回答，管家却是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恭声说道： “老爷，有人前来拜访！” 三人同时一奇，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的神色。 范冕连忙问道：“是谁？” 管家道：“是平阳县郑以台先生！” “郑以台？” 三人之中，范文逢惊得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刻钟之后，范家的会客大厅。 刚才还在商谈的范家三人正陪同郑以台依次而坐，寒暄说着话。 “郑先生，学生这厢有礼了。” 郑以台名气极大，身为末学，范文逢必定是要表示尊敬的。 先前，那个赵文田出任县令的时候，他就让父亲和二叔去去查探一下赵文田身边的人手。 只有查探清楚了状况，他才可以从容安排，安排机会对付方家。 方家与他范家结怨极深，一直缠斗了十几年。 他早就想将方家连根拔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只不过，不等他查探到赵文田的情况，赵文田却抢先对方家动手了。 而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北辰萧身边的人，居然是眼前的郑以台。 对于郑以台，他自认为是颇具了解的。 他这么多年都在隐居，这次竟然帮助新来的赵文田？ 这个原因，恐怕只能是因为礼部尚书赵有祺曾经是郑以台的师兄了。 心念间，他隐隐有了个念头。 似乎这一次，他们可以借助赵文田的力量对付用来对付方家。 郑以台淡然一笑，随即道： “这一趟冒昧前来，其实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前来慰问一番，范家主，令媛现在可安好？” “一切安好，多谢大人关心了！” 范冕笑着点了点头。 “这就好！” 郑以台似乎是真的来慰问的，听完之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不过随后，郑以台又随意地对范家家主范冕说道： “任何触犯朝廷律法的犯罪，县令大人都会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任凭他有多大权势，多大力量，多少金银，都不行”。 “这一次，方家子弟方圭犯罪，而且冒犯的还是范家主的千金，县令大人已经将其入狱三年，服徭役三年，让他得到了应有的责罚！” “范家主敬请放心，无论方家怎么央求县令大人，或是耍手段，县令大人都会维持原判的。” “另外，范家主若有什么方圭违反律法的证据，也可以交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说完，郑以台拱了拱手，人也站了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装！” 三人心中同时道。 三人都明白，郑以台这话，明着是说赵县令怎么样公正严明，会秉公办理此案，让他们协助办理此案。 但潜在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他范家投诚，而且还是要带上投名状投诚。 三人不可察的对视了一眼，闪过几丝考虑。 范杰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范文逢倒是不疾不徐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最后更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范冕原本和范杰一样，有着一丝犹豫的。 不过见到自己的儿子点头，一副信心满满的神色，不由得心下一动，暗暗下了决心。 他略微咳嗽了几句，也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大人的秉公办理，老夫深感钦佩，也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既然这样，不如由老夫做东，请县令大人来寒舍一聚，为县令大人接风洗尘。” 郑以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眸子幽深回道： “范家主既然有此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县令大人的。” 他想到过范家并不会拒绝北辰萧送出的橄榄枝，没想到居然这样轻而易举。 虽然有些郁闷展示不出自己的能耐，但也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谈判其实是件很简单的。 只要双方有意，即便有再多的考虑，最终也会水到渠成。 郑以台心中也满是欣喜。 “那就劳烦郑先生了！” 范冕拱手道了声谢。 两方结盟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稍微意会一两句，双方都心知肚明了，不用多说。 “今日末学难得见到郑先生，还请郑先生一定要赏光留下来吃顿便饭，末学还有些问题想请教郑先生。” 此时的范文逢想把郑以台留下来好好招待一番。 郑以台倒也不急于回去，因此立即笑道：“如此，那叨扰了。” 见他应承了下来，范文逢、范冕、范杰三人也是稍微松了口气，脸上都有喜色。 当下，范家就热情的宴请了郑以台。 双方属于合作关系，关系比之以前自然更近了一步。 酒桌之上自然是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当晚，郑以台离去之后，范家主事的三人又坐拢在了一起，进行商议。 范杰急不可耐，坐下后立即就开口问道： “文逢，我刚才是说过要投向那个赵县令，借助赵县令的力量帮助我范家对付方家，但是，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也没打算一定要如此啊！” “你刚才还说过担心那个赵县令会中途变卦的，怎么一转眼就如此肯定？” 范文逢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是转过头笑着问范冕道：“父亲，您认为呢？” 第48章 你家小姐马上要暖床了 范冕一愣，反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这个郑以台？” 范文逢点了点头，说道： “父亲猜得对，儿子就是因为这个郑以台，这才改变主意，决定投向赵县令的。” “郑以台这个人，根本就不理会世间俗事，连弟子也不收。” “除去才华不说，还是个非常有坚持的人，说是一诺千金也不为过。” “更为关键的是，曾经的梁州刺史也想找他出山当幕僚，他都直接拒绝。” “但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县令出山，甘愿辅佐，父亲，叔父，你们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范文逢说完，范冕和范杰沉吟了片刻。 范杰道：“难道不止是因为礼部尚书赵有祺的关系？” 范文逢道：“这是其中一点，如果我把话说的再深一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前几年的贪腐案？” 这话一出口，范冕和范杰都是脸色大变。 “文逢……这……” “父亲放心，我只是说可能，并没有说一定。” 范文逢也是压低了声音道：“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件事，那这绝对是我们范家一个绝佳的机会。” 范冕和范杰也是同时沉默许久。 之后，范冕道：“此事事关重大，当年来查案的可是四皇子，这个赵县令恐怕……” 范文逢道：“父亲，此时朝中形势诡谲多变，听闻那个十一皇子已然被发配到了西岭州，这时候，正是那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三人为了夺嫡手段尽出的时刻。” “如果这次这个赵县令的背后不光是礼部尚书赵有祺，万一还有某一位皇子呢？” 说到这，范冕和范杰又是同时色变。 范文逢继续道：“父亲，叔父，所以我才会说，这次是我们范家的绝好机会。” “这方家如此大胆羞辱我们范家，再过上些时日难保他们不会蹬鼻子上脸，我们若是能抓住此次机会将方家打死，以后这正阳县，必定就是我们范家的天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范冕也是连连点头。 “文逢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只不过，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让我们范家万劫不复。” 范冕也是小心翼翼地道。 范文逢道：“父亲放心，我们只要先不交底即可，而且还可以先从打到方家慢慢试探。” “好，就依文逢所说。” 范冕沉吟了一会，最后拍板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犹豫了。这一次，一定要让方家好看，搜略到的关于方家的罪证，就全部交到那赵县令的手上。” …… 县衙，北辰萧看到信鸽飞来，脸上一喜。 离开京城也有些日子了，许久没有收到水素素姑娘的信。 飞燕阁的信鸽，据说是专人饲养，最远能飞七八千里路。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信送不到。 打开信，果然是水素素姑娘写的。 信的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甜蜜，让北辰萧也是含着笑意看完。 水素素姑娘说已经和那个不喜欢的人假成亲，她虽然也和那个人出远门，但会自己单独带人离开。 她要去帮助父亲曾经的至交好友打理生意，那位至交好友的生意做得很大，时常会和邻国的商队打交道。 她让北辰萧好好打拼自己的事业，并且她会好好等着北辰萧来找自己。 北辰萧看完信之后，非常高兴。 他暗自揣摩，这位水素素姑娘莫非是在靠近北周国那边？ 如此倒也说得通。 他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去找这位水素素姑娘奔现。 于是他提笔开始回信，信上也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 最后表示也非常想见到素素姑娘。 刚写完信没多久，郑以台就来了。 郑以台说范家已答应投诚，并将会在随后的接风宴上，献上投名状。 应该也会提交有关方家横行乡里的罪证。 “接风宴么？有趣，没想到到了这正阳县将近十天了，这才接风洗尘？” “这范家，看来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啊！” 北辰萧无所谓的笑了笑，双眸之中闪过光芒。 郑以台附和着笑道：“贤侄也别太求全责备，范家毕竟只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能在你下定决心之后才有决定，已经可以说是比较有眼光了。” “这话说得倒也对。” 北辰萧赞了一句。 之后，北辰萧去找了上官雪姬。 “殿下，这两日我看您忙得很，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上官雪姬莞尔一笑道。 北辰萧眸子扫了一下上官雪姬今日的衣着，目光极具侵略性。 上官雪姬脸微微一红。 “殿下的眼神好像是要吃了我一般。”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当然想吃，就是不知道你让不让。” 上官雪姬知道北辰萧撩拨人是有一手的，红着脸略过这个话题道：“殿下有什么事就说吧。” 北辰萧道：“我已经打算好先从打压那个方家开始调查那桩案子，打算派人开始仔细盯着方家的动向。” “你的小侍女不是会跟踪吗？让她这几日好好盯着方家，有什么消息随时通传。” 北辰萧说完这话的时候，小渠刚好走到门口。 “你……你怎么知道？” 小渠愣了片刻。 北辰萧嗤笑一声道：“我第一次见过你们家小姐之后，你就跟踪过我，还跟踪好几次。” “你不会以为我没发现你吧？” 小渠脸上满是震惊。 “怎么可能……你……你竟然能发现我？” 北辰萧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你们家小姐很快就会给我暖床了。” 说完之后，北辰萧笑着走了。 留下小渠在那挠头…… 当晚，北辰萧带了郑以台和左护法、杨楷，一起赶往范家。 接风宴上。 一方是官，一方是民，谈不上官民和谐，但总算是合作关系，因此气氛倒不算很冷清。 北辰萧沉默是金，只偶尔说上几句。 郑以台担当的是双方纽带的作用，左右逢源。 倒是范家家主范冕，态度热情。 他一面献上了范家搜集到的有关方家的罪证，一面大打包票，以后官府有招，他范家第一个响应。 对于范冕的态度，北辰萧不可置否，只是客套似的回应了几句。 倒不是北辰萧刻意拿捏，装腔作势。 而是双方身份的差距摆在那里，他又是范家的恩人。 如果表现得太过于热情，难免就会让范家觉得他是有求于范家。 不仅大失身份，更加会埋下隐患，让范家有侥幸之心。 而事实也是如此。 第49章 博弈 北辰萧如此态度，整个范家除了范杰略有怨言之外，家主范冕以及后辈子弟第一人的范文逢，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哥，这赵县令的架子竟然这般大，就光我们在哪里唱独角戏，他倒好，一言不发的。 “我就不明白了，大哥你为什么还要靠向他？” 北辰萧走后，范杰立即就不满的说道。 范冕撇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不过并没有说话。 倒是范文逢轻笑了几声，摇着手上的白纸扇，解释道： “二叔不用着急，那赵县令如此架子，其实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警醒我范家，让我范家安守本分。” “不过这样也好，这赵县令头脑如此清醒，就一定不是个鲁莽纨绔之辈，而是个虑事周详之人，倒是更加值得投靠。” “这……” 范杰一阵迟疑。 “文逢说得对，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老道，一看就不好对付。” 范冕说完，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第二日，太阳高照，碧空如洗，是个大好的艳阳天！ 北辰萧就和郑以台走在县城的路上，旁边是左护法、杨楷。 另外，还跟着之前在县衙当值的一个捕快，名叫林恕。 根据杨楷所说，这林恕是可以信任的人，为人比较刚直，之前就被方千德针对过。 北辰萧正好有些事能问问这个林恕，于是也就带在身边。 几日不见，县城比之前些时日算是大变了模样。 不是变得繁华了许多，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眼睛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到。 似乎县城之内的治安，比之前几日大为好转，干净了许多，一片太平安康的景象。 “大人这一次对方圭的事秉公办理，狠狠杀了方家的威风，县内治安立刻就大变了一番模样，果真是治下要严明公正，卑职为大人贺喜！” 林恕这个时候直接说道。 身为土生土长的正阳县人，林恕是见惯了正阳县风气的。 如今这种变化，他自然是真的高兴。 “这安民的事情，只是刚做了个开头而已，并不值得庆贺，任重而道远啊！” 北辰萧笑了笑道。 “林恕，你当捕快几年了？” “回大人，已经两年。” 林恕立即应道。 “以后让你出任正阳县的总捕头，你认为怎么样？” 北辰萧突然问道。 林恕一喜，道：“大人，这……” 北辰萧道：“本官问过杨楷，你确实能当此任。” “眼下，这正阳县的捕快队伍被方千德搞得千疮百孔，实在是烂透了，所以急需整肃。” “杨楷跟着本官有别的要事要做，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毕竟你当了两年捕快，也熟悉正阳县。” 林恕听到这里，立刻叩拜道：“多谢大人给卑职机会，卑职必定为大人分忧。” 北辰萧笑道：“不必多礼，这捕快队伍中，若是有人不服，你直接上报，本官将他们统一开革。” “就留下那些听话，而且愿意做事的就行。实在没人，我们就再招人便是。” “卑职遵命。” 就在北辰萧在街上闲逛的时候。 方家堡。 方千德找到了方万德。 “大哥，狼鸣山的人来了，说讨要这个月的赏钱。” 方千德说完之后，方万德冷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来的闲钱给土匪？” 方千德道：“大哥，话虽这么说，狼鸣山的人也的确帮过我们不少，如果不给的话，以后求狼鸣山办事就难了。” 方万德想了片刻，忽然道：“之前我们买通的那个范家管家，你去找个时间接触一下。” 方千德道：“哪个管家？我想起来了，就是收了我们很多银子的那个。” 方万德冷笑一声道：“不错，就是他。” “大哥，这个时候他干什么？” 方千德有些不解。 方万德冷笑道：“范家最近跟那新来的县令走的很近，说不定就是想要投靠那个县令打压我们方家。” “我们方家自然要主动出击，绝对不能给范家任何机会。” “大哥，难道你是要利用狼鸣山的那些土匪？” “不错，就是如此。” 方万德露出阴狠的神情道。 方千德道：“这事要不要和妹夫那边说一下？” 方万德道：“不用，这件事就算说了，他也只会说风险太大。现在那范家都快要骑到我们头上了，哪还能再忍。” 方千德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立马就去着手准备了。 第二日晚上。 一轮明月高挂，夜凉如水。 范家庄园一里之外的一处山坡之后，此刻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千奇百怪。 有和尚打扮、道士打扮的，还有赤裸着着上身，麻布短裤，光着大脚丫子的。 而这些人手里，全都拿着武器。 有弓箭，也有长刀，甚至还有狼牙棒、长钺等。 此刻，这些人不顾阵阵吹袭而来的凉意，正或坐或立，小声交谈着。 “兄弟们，这次下山，咱们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来的。” “眼前就有个大肥羊，就是那不远处的范家。” 众人之中，一个须发戟张的大汉站着说道。 他脸上的神色残忍兴奋混合，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这大汉打着赤膊，虬结的肌肉光亮如油。 在夜色下闪闪发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下身是麻布短裤，一双草鞋。 但是光亮的背上却背负了两柄巨斧，门板大小，令人望而生畏。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眼巴巴的看着了这个大汉，眼中全部都是兴奋的神色。 显然，这大汉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见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他说话，这壮汉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范家在正阳县经营了数十年，店铺十几家，田地几千亩，金银财宝无数。” “干完这一票，弟兄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两三年不出山都没问题。” 听到这话，土匪们都是脸色激动。 当然也有一些土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当家的，范家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族，恐怕不是容易得手吧？” “对啊，以前也不是没有道上的兄弟打过范家的主意，但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回去了？” “就是啊，大当家的，范家可不是快好啃的骨头啊！可别肉没吃着，反而崩了牙。” 又有有人附和着说道。 第50章 劫匪猖狂 “哈哈哈，这个不是问题，我早有准备了！” 大当家的哈哈一笑，眼中寒光闪闪。 他舔了舔厚实的嘴唇道：“是，范家是块难啃的骨头。” “但是，再难啃的骨头，如果骨头里面是虚的，那就是一捅就破。” “你们以为我准备干这一票，是毫无准备吗？” “不是，其实我早就派人打探了消息，而且范家里面也有人做内应。” “大当家，这是真的？” 在他的面前，有人忍不住惊咦的叫了出来。 大当家的得意的翘起了下巴，随后又严肃了脸色，叮嘱道： “自然是真的，现在范家的人应该都睡着了，我们现在过去肯定能手到擒来。” “还有，都给我听清楚了，虽然有内应，但是宋家家丁也不少，他们也有武器。” “所以你们动手的时候小声点，我们只劫财，不能发出太大声响引出注意。” “是，大当家的！” 这群人齐声回道。 月色之下，一道道黑影开始奔向了“肥羊”范家所在的地方。 范家不比方家，有着坞堡沟壑。 他们只是把宅子建在了一起，连成了一片，守望相助而已。 正阳县境内，一直也没有出现过民乱，贼匪自然是更加不用提了。 另外，范家虽然没有建造坞堡，但是也有着两百多号精壮的家丁和护院。 说真的，范家人根本就没把毛贼放在眼里，也不认为有毛贼敢侵犯范家。 这一夜，范家宅子早早的就熄了灯。 所有人都睡得很香，只有几个值夜的家丁在巡查着。 这些土匪摸着黑，悄无声息赶到范家主宅之外。 快到时，停下了脚步。 这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摸黑抢劫了，徒步走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谁累倒了，就连范家的人也没有发现。 看了看四周，还是安静得很。 大当家的见一行人并没有被范家的家丁发现，不由得一喜。 他低声对左右说道：“待会内应出来之后，我们再行动。” “记住了，等下抢东西的时候马车、牛车、骡子这些也一并运回去，手脚麻利点，速战速决。” “知道了，大当家的！” 左右连忙应道。 过了一会，突然，“咕咕咕”的三声鹧鸪鸣叫声在黑夜里响了起来。 大当家的不惊反喜，同样鼓动了腮帮子，发出了三声“咕咕咕”的鹧鸪声。 这是他和内应商量好的暗号。 很快，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走路有些鬼祟的人。 看他的穿着，在这府里应该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此人身材瘦高，大概四十多岁，在走路的同时，他一直东张西望。 大当家脸上的喜色更浓了，低声喊了一句：“王管家。” 王管家的脸色有些惶急和担忧。 不过再见到大当家之后，立即松了口气道：“大当家，你可算来了！” “大当家的，这王管家是谁？” 左右有一个人上前低声问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有的抢就行了。” 大当家的拍了一下这人的脑袋，骂了一句。 不过最后他还是解释着说道：“这是范家的王管家，范家的事情，王管家全部一清二楚。” “太好了，有王管家做内应，这次抢范家还不手到擒来！” 所有贼匪无不大喜过望，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立即就开始动手抢劫。 王管家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是催促道：“大当家，快点动手吧，没时间了。” “好，好，这就动手！” 大当家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大手一挥，示意可以动手了。 之后的事情，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 在这王管家的带领下，他们首先摸到了巡逻家丁休息的地方。 借助王管家出面，很快就摆平了这些家丁。 一个个打晕了过去，全部绑了起来。 随后，一众土匪又在王管家的指引下，顺利地洗劫了范家的银库，又抢了马车、牛、骡子。 如同挖地三尺一样的洗劫！ 直到牛马大声嘶鸣的时候，才有范家人警觉了过来。 顿时，有人立即敲响了大锣大鼓，整个范家陷入了一片喧闹之中。 “快，快去县城找赵大人，让赵大人派兵来剿贼，不能让这些强盗跑了！” 惊醒过来的范家家主范冕，几乎吐血一般吐出这句话。 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跑到了银库的位置。 而现场的情况，几乎令他当场就昏了过去。 银库这边一片狼藉，一块银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气急之下，他“哇”的一声，顿时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大哥！” “父亲！” 范杰和范文逢亦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了范冕。 两人都被吵醒，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这时都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不过两人都顾不得仪态，整个范家遭此大难，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反应过来的范家动作很是迅速，在范文逢的主持下，混乱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不过，等到家丁全部被解救出来后，劫匪都已经走远了，鞭长莫及。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王管家不见了。” 这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声说道。 “什么？” 范冕全身一震，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晕倒在地。 慌得范文逢连忙扶住了他，转头又喝问那名下人道：“他的家人呢？” “也不见了。” 下人忙道。 范杰啊的一声大叫，脸上铁青一片。 他怒吼连连：“该死，真该死，大哥，我现在就带人去杀了这个叛徒！吃里扒外的人都该死！” 范文逢也是一脸愤怒之色，即便他一向来都是以良好修养自居。 三人都明白，这一次范家的大难，王管家应该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倒是范冕在缓过了气之后，脸色反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用了，现在去追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背叛了我范家的人，不论他走到哪里，我范冕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明天一早，二弟你就去查探王管家的下落。” “至于文逢，就和我一道去县城走上一趟，去请求赵大人发兵剿匪，顺便带上我范家的田亩地契。” 说到最后，范冕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第51章 许以重利 “什么？大哥你……” 范杰听得目瞪口呆，但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 范文逢同样是听得目瞪口呆，刚要询问，但转念一想，却又把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范冕摆了摆手，果决道：“这事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二弟，你要知道，我范家遭此大难，如果没有赵世平的支持，势必从此没落下去，你是要我成为范家的千古罪人吗？” 范杰只是脾气急躁了点，但并不是意味着他傻。 范冕一说，他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但理智告诉他，范冕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范家二人就来到了县衙之内。 “大人，请给我们做主啊！” 县衙之内，范冕带同儿子范文逢，一同拜在了北辰萧的脚下，神色惨然道。 而看着拜在自己脚下请求他发兵剿匪的范冕、范文逢父子，北辰萧脸上是一片肃然，但心理面却是暗喜。 范家虽然在他打压方家并且救了范文君之后，表态过要投效他。 并将一直以来收集到的有关方家的罪证交给了他，但是这哪里够？ 如今他们要来求自己，那肯定会奉上自己仅有的东西了。 “这么说，是贵府的王管家做了内应，这才遭了贼匪，损失了全部金银，大量物资？” 听完范家家主范冕的哭诉，北辰萧问道。 “是啊大人，这也是范某无识人之明，竟然选了一个叛徒当管家，还被他知道了家中一切事物。” “这一次大人您一定要为范某主持公道，发兵剿灭这伙强盗啊！” 范冕脸色惨然，不过说到最后，却似乎长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从袖中取出来一本册子，高举在头顶之上说道： “这一次出兵剿匪，我范家愿意出资资助，这是我范家的田亩地契，我范冕愿意全部捐献出来。” 按理来说，金银物资被劫掠一空，范家应该留着这些田地东山再起。 毕竟自古以来，有田地才能算是真正的富有。 只不过，范冕有自己的考虑。 一个是报仇不隔夜，这伙劫匪劫掠了范家数十年来的金银。 不解决了，他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第二个就是未来的考虑了。 金银被劫掠一空，没有了资金周转。 这么多店铺虽然有着些存银，但只要有一个不顺，店铺就会陷入危机，连带着整个范家都陷入危机。 别看范家风光无限，但实际情况，只有他范家几个人明白。 范家的店铺生意，向来都是一月一结。 马上，又要支付给供货商货款和收取大主顾的欠款了。 但是，范家被劫掠一空的消息一传出去，相信供货商立刻就会上门来讨债。 而欠款的大主顾呢？ 人情虽在，但也抵挡不住不用还钱的诱惑啊。 有几个人肯将欠款还给一个即将没落的范家呢？ 这个时候，只有找一个大靠山，才能稳住范家未来的颓势。 这个靠山，范冕只在脑海里想了一下，立即就选定了县令大人。 不提范家身处北辰萧的管辖之地正阳县，光是想想北辰萧背后的巨大势力，就足够他做出这个决定了。 “什么？田亩地契？” 范冕的话，让北辰萧吃了一惊。 即便他想过这范家会彻底倒向他，但是也没有想过这范家竟然做出如此牺牲，直接将整个范家的根基都送给了他。 田地的威力，他可是深深的明白。 为了自家有几亩田地，懦弱的泥腿子都敢用命去拼，前仆后继。 说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为过。 历朝历代，造反者一提出均田制，那就能得到拥护 吃惊过后，北辰萧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先是让人将范冕手上的田亩地契呈了上来，跟着沉吟说道： “范家主，你先起来说话，此事本官自有决断。” 说完之后，北辰萧摆手示意了一下，让下人将范冕、范文逢两人带下去。 随后他招来了郑以台，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跟着就转身回了内堂。 他打算过上几天再处理！ “大人……” 范冕心下一急，就要站起来叫住北辰萧。 不过话没说完，范文逢却在一旁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 随后，范文逢就拉着范冕在县衙下人的带领下走出了大堂。 “我范家都将田亩地契都献给了他，他居然一句应承的话也不说，转身就走。这算什么？” 范冕想不通，出了大堂之后，立即就问道。 “还要说什么？他收了田亩地契，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不用担心！” 范文逢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虽然如此，但两人心里都是充满了焦急。 毕竟答应了是答应，但行动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就在两人刚刚出了县衙大门还没走上几步的功夫，县衙内突然走出了几名衙役。 这些人个个手上拿了一叠纸张，白纸黑字，分头走向了县城个个地方。 其中一个衙役，刚刚好从两人身边走过。 两人为之一奇，对视了一眼之后，范文逢上前一步，扯过了那名衙役。 他手上麻利的塞上一串铜钱，笑着问道：“这位大哥，借过问个问题成不成？” 拎了拎手上的一串铜钱，这衙役顿时就眉开眼笑，笑眯眯地道：“公子请问。” “我看你们几个人行色匆匆，手上又拿着一堆纸张，县衙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范文逢问道。 “哦，你说这事啊，也没什么大事，喏，你自己看吧。” 这衙役很爽快的回答道，说着便从手中的纸张中抽出了一张，递给了范文逢。 范文逢伸手接过，铺开纸张看去，白纸黑字，他看得分明。 这是一张告示，竟然是有关这一次劫匪的事情。 字数不多，很快就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大致意思就是这一次劫匪如因猖狂，希望全县百姓群策群力。 如果有劫匪的消息或者有对付劫匪的办法，一定要上报县衙，县令大人重重有赏。 “这……” 范文逢吃了一惊，连忙将告示递到了父亲范冕的手上。 看过之后，范冕也是吃了一惊，立即皱紧了眉头。 第52章 县城大乱 要去贴告示的衙役走后，范冕道： “这县令大人不会就贴个告示了事吧？还是以为贴这个告示真正的有用？有人会将劫匪的消息送上县衙去？” “应该不至于！” 范文逢迟疑着摆了摆手。 官府贴告示通缉罪犯劫匪，这是一贯以来的手段，不是北辰萧首创。 只不过，一般罪犯和劫匪，能解决就解决。 到了不能解决的时候，官府这才会贴出告示。 但是，通常的情况就是——除非肯花银子或者有势力。 否则出事了，官府根本就不会搭理，只会应付一下的贴张告示了事。 现在，北辰萧贴告示抓劫匪，由不得两人不心生疑惑。 正阳县城，范家报案的当天。 “听说了吗，范家被劫匪抢了，金银珠宝都装了几马车，牛羊牲畜也都抢光了。” “不是吧，范家都被抢了？范家可是我们正阳县的第二世家呢？” “怎么可能？范家大家族，家丁都几百呢？劫匪怎么敢去抢劫范家？” “我说嘛，怎么可能的事，以前也有劫匪去抢劫范家，最后还不是被范家的家丁给打了回去。” “对啊，最后毛都没捞到一根，还被范家抓了十几个人，送官了。” “你们的消息早就过时了，范家真被抢了，县令大人都出了告示呢！说是要我们提供劫匪的线索，重重有赏，整整一百两白银呢！” “我的天，一百两白银！不是真的吧？” “一百两白银，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看来这回范家还真是被抢了。” “不会是假的吧？真有一百两白银？” “什么假的，去那边看看告示就知道了，县令大人可是把告示贴得满城都是，听说还要贴到各个乡里面去呢。” “快走，快走，快过去看看。” 县衙贴出悬赏告示，如果有提供劫匪线索的，一律重赏。 这个告示一经贴出，立刻就在整个县城之内刮起了一阵旋风。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全部震惊于范家的被抢劫，同时也震惊于县令大人的大手笔。 范家在正阳县，一向来都是除却方家之外的第一大家族。 不仅人丁兴旺，金银无数，更是几代书香，在士林、民间都甚有名望。 正阳县人，单纯畏惧方家，而对于范家，畏惧之余更多了一份敬重。 连范家这样的大家族都被劫匪劫掠一空，可想而知劫匪的狂妄与肆虐。 如此劫匪，正阳县内的人又有谁会有安全感？震惊还算是轻的了。 不可避免的，在震惊之余，所有人都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如此大胆的劫匪，连范家都敢抢，何况是他们？ 那劫匪下一次会不会就来县城抢劫他们呢？ 面对劫匪，他们担忧。 但是，再看到县令大人一百两银子的悬赏之后，所有人又都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一百两白银，一笔大款，足够一家几口人吃上一辈子了。 现在这个世道，一百两白银，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整个正阳县，除了是大门大户，其它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而且不要说一百两白银，就是十两白银，也很少能够拿得出的。 有一百两白银，都可以买一个人的命了。 起码，看到告示的这些人里面，就有不少人有这样的心思。 如果能的道这一百两白银，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百两白银啊，这么多，要是我能找到那些劫匪该有多好啊！” “就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小命吧，别有钱得，没命花。” “就是，我可是听说这些劫匪很凶悍的，范家都死了好几个人呢！” “说的也是，还是别管这些闲事为妙。” “不错，不错。” 议论纷纷之中，有人心动，但更多的人却是狂泼冷水。 到最后，大部分的人都熄灭了去告密的心思，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这是范家报案当天，正阳县内的情形。 虽然震惊于范家的被劫掠，但是毕竟离县城有点远。 而且正阳县城数十年来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因此虽然有些担心，但也能凑合，不必整天提心吊胆。 不过范家报案第二天的时候，整个正阳县的风气却是为之一变，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听说了没？昨天又有一家被劫匪抢了一空呢，听说是孙家庄的孙家！” “什么，孙家也被抢了？” “不是吧，劫匪这么嚣张，前天抢了范家，昨天又去孙家抢劫？难道不怕县令大人发兵围剿他们？” “太可怕了，范家离我们县城有点远，劫匪敢去抢劫，还说得过去。没想到离县城不到十里路的孙家都被抢了。” “就是，下一次，这些劫匪该不会冲进县城来抢劫了吧？” “是啊，是啊，太可怕了！这些劫匪真是恐怖，如果冲进县城来抢劫，那我们该怎么呢？” “要不走吧，先去郡城躲一躲？” “说得对，躲到郡城去，郡城有朝廷大军守护，就算借劫匪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抢到郡城去，我们走到郡城去，肯定是最安全的。” “走？能走到哪里去，外面劫匪那么多，随时都会冲出来抢劫，你敢走出县城吗？” “再说，走到郡城去？劫匪这么厉害，到处抢劫，说不定郡城现在都戒严了呢，放不放你进去都很难说呢。” “啊，这可怎么办啊？走又不能走，呆在这里劫匪又有可能会来抢劫，难道要困在这里等死不成？” 担忧与恐慌的情绪，瞬间就在整个正阳县内弥漫了开来，所有人都对以后的生活提心吊胆。 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打好了包裹，就准备逃离县城。 一些富户更加如此，急得团团转。 不少人开始一车又一车的将自家的东西托运离开正阳县，准备前往郡城。 不过更多的人，特别是一些富商大户，这个时候都纷纷找到了县衙，找上了如今的县令大人北辰萧。 诉苦的诉苦，请求的请求。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北辰萧处理眼前的困境，或是独自发兵剿匪，或是上报朝廷调兵剿匪。 第53章 将计就计 一下劫掠了范家，跟着又劫掠了孙家。 而且还是一抢一个准，根本没有被两家事先发现。 如此神乎其神又猖狂无比的劫掠，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觉都睡不着，饭也吃不香。 “大人，这一次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正阳县人伸张正义啊！” “贼子四处劫掠，范家、孙家这样的大家族都被劫掠一空，正阳县内根本就没人抵挡得住。如果大人不出手，这一次正阳县可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县衙大堂之内，说话之人都是家族都在县城里面的乡绅。 “是啊，大人，这一次您可一定要伸张正义，想办法铲除这些劫匪啊！不然整个正阳县，以后恐怕都毫无宁日了。” 县城内另外一个世家，窦家的家主也说道，一脸的担忧之色。 “不错，大人，这一次您一定要出手，剿灭这伙劫匪。” 在座的众多世家家主，依次说来，但却是异口同声，全都都是要求北辰萧出兵剿匪的。 甭管北辰萧将会怎么样剿灭这伙劫匪，是县衙内派兵呢还是上报朝廷，调兵入县。 只要能够剿灭劫匪，他们就放心了。 北辰萧心中自然是有主意的。 让首先就让这些乡绅都拿出点钱来资助剿匪，这些乡绅自然也不得不出点血。 毕竟，他们也怕土匪。 北辰萧张贴告示的原因，也就是想让这些乡绅都感到害怕。 只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解决的时候，自己收点钱，再使用雷霆手段去解决。 这不是妙哉？ 没过多久，北辰萧找来林恕道：“这正阳县的巡检司，可信得过？” 林恕道：“大人，这巡检司虽说名义上有两百多士卒，但是战斗力很一般，武器装备都没有多少。” 北辰萧听完后就让林恕先下去了。 片刻后，北辰萧就带上左护法和杨楷，前往巡检司。 骑马而行，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巡检司。 巡检司的职责跟捕快有些不同，捕快在大齐相当于警察，主管一些治安。 而巡检司就类似于武警，处理土匪暴乱这样的还请，自然需要巡检司。 巡检司是县衙的附属机构，巡检使也是从八品，需要听命县令。 “下官参见大人！” 巡检使罗同带了一应巡检司兵丁，全部出来了迎接。 身后一应兵丁也全部跪了下来，恭声道：“参见大人！” 马背之上，北辰萧道：“众位且起。” 罗同带同众人连忙站了起来，同时伸手要将北辰萧等人全部迎进驻地之内。 北辰萧并没有驰马进去，反而皱了皱眉，转头问杨楷等人道： “这几天我们也走了一遍正阳县，不知道你们认为在正阳县境内的哪个地方，最适宜练兵？” 练兵？ 这大人上任半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不会烧那三把火呢！ 没想到还是要烧，而且一烧就烧到我身上来了！ 巡检司的主官罗同听到北辰萧的问话之后，立即苦了脸，心中暗骂不止。 杨楷按照北辰萧的指使，故意道： “回禀大人，练兵的最佳地点，其实就是这巡检司的驻地，属下看过了正阳县的地形，就属这鳌山巡检司的驻地最为易守难攻。” “而且，它中间又刚好有着一块练兵的大平地，是一块天然的练兵场所。” “是吗？这可真是赶巧了！” “既然如此，这练兵越早开始越好，那些土匪如此猖獗，本官必须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北辰萧直接说道。 这一招，北辰萧也算是顺水推舟。 这巡检司的人，听说也是烂透了。 而且从郑以台那边了解到，好巧不巧，郡城附近的兵马统制吴杭前几日刚刚离任。 现在那边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北辰萧必须要拿住一些兵权。 拿住兵权的方法也很简单，这个巡检司还好成分没有太过复杂，基本没有太多乡绅的势力。 这个罗同据说也是曾经在边军服役，去年才调过来的。 只不过此人平日里都是非常散漫，也不怎么严抓军营训练，所以巡检司的士卒也都比较散漫。 而且，多数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训练一批士卒，谁担任他们的训练官，谁就容易成为这批人的真正长官。 很经典的例子，就是清末时期的小站练兵。 袁世凯，就是小站练兵时的主官。 原本是清廷准备训练的新军，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袁世凯的私人军队，清廷都指挥不动。 到了辛亥革命之后，更是成为了清廷的掘墓人。 县衙之内，政务虽然很多，但是有郑以台在帮衬，北辰萧不需要担心。 因此，他要亲力亲为训练兵丁，时间上来说还是足够的。 北辰萧在罗同的陪同下，开始在整个巡检司驻地之内巡视了起来。 巡视一圈之后发现，这里果然是设备简陋，兵器匮乏，马匹稀缺。 人员素质也是参差不齐。 原先巡检司的配备，是全员一百五十名马步兵，需要有八十副弓箭，一百二十柄长刀，至少三十匹战马。 而现在的巡检司，人员倒是齐，军制长刀也齐。 但马匹和弓箭的数量却是严重不足，只剩下了十副弓箭，十二匹战马。 而且箭支大部分都生锈了。 十二匹战马，竟然有一半是劣马，全部一副营养不良的状况。 人员的问题，也是个大问题。 士兵之中，除了五十多名青壮之外，其余的人居然全部是老少。 不是四五十岁的，就是一群未成年，而且估摸着不会超过十四岁。 这个情况，让北辰萧无语的同时，也颇为无奈。 在北辰萧的命令下，罗同引领着所有兵丁聚在了巡检司大堂前的大平地之上。 一百五十人聚在一起，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因此全部都有着不满之意。 无论顶头上司如何呵斥，依旧议论纷纷。 站的队伍更是散乱不堪，根本没个队形，一个个歪歪斜斜的，和街边的二流子泼皮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北辰萧这个县令在，朝廷的权威还有着，这些人估计都要破口大骂了。 校台之上，北辰萧身穿县令官服，一动不动的站着，只皱眉扫视着眼前的这些人。 左护法和杨楷，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他的身后，也是一动不动。 第54章 本官办事自有道理 现场，原本还是议论纷纷，但是瞧见北辰萧这幅模样，所有人都心下惴惴。 过了一会之后，北辰萧依旧如此模样，这就让他们更加忍不住了。 似乎北辰萧的身上，正散发出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无形的震慑全场。 议论之声，渐渐的就低了下去，最后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说完话了？” 北辰萧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几声，继续说道：“那好，既然你们没话说了，那就轮到本官说几句了。” “现在，就先报上你们自己的姓名，再顺便说说你们能干什么吧！” “杨楷，你来做记录！”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杨楷让他做记录，每报一个名字就记下一个。 “是，大人！” 杨楷躬身应道。 “大人，其实巡检司内，已经有了花名册，卑职这就去给大人找来。” 罗同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面对罗同的建议，他并没有理会，只是说道：“本官办事，自有道理，你照做便是！” 罗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说。 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就是乌合之众。 北辰萧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批士兵，就是一群传说中的“乌合之众”。 冷兵器时期，比拼的就是体力。 体力足够，才能谈得上对阵杀敌。 想想看，千军万马对冲拼杀，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没有体力，随便杀几个人就喘不过气。 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在战争之中生存下来？ 高强度的训练，必然能够造就出一支精锐军队。 唯一使得他面前这些士兵成了乌合之众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贪污腐败。 腐烂到了根子上，但凡有点而军职的，都要中饱私囊，克扣军饷，或是吃空饷。 如此之下，最底层的士兵没有银子，饭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心思训练？ 每天忙着去敲诈勒索也忙不过来啊！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导致了这个时代的军队比后世军队始终差上一筹。 这个时代的军队，也有严整队列和严格的军律，只是并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罢了。 之前北辰萧训练江常和杨楷他们，已经有过经验。 所以他清楚，只要用心练，后世的那套练兵方法绝对能打造一支钢铁之师。 冷兵器的战争，打的就是精锐，打的就是气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鼓作气之下，后续的大部队就能被激起必胜之心，所以战必胜，攻必克！ 思忖之间，所有士兵报名都已经完成。 他只是略微一思考，就下定了决心。 既然头疼，那就把头疼的东西给剔除掉。 “本官在此宣布，从今以后，巡检司所有兵卒，不得小于十五岁，不得大于四十五岁，只招青壮。” 北辰萧沉声说道：“现在，不符合条件之人，自己站出来吧，本官自有另用！” 校场之内，所有巡检司的兵丁都炸开了锅，大声喧哗了起来。 “大人，这不行。” “大人，我们除了当兵就不会干别的事了，你不让我们当兵，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人，我们是不会退出的！” “对，对，大人，我们是不会离开巡检司的！” 此时，杨楷大喝一声道：“吵什么吵？竟敢在大人面前喧哗？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手按腰间长刀，往前一站，怒喝道，一脸的煞气。 杨楷可是杀不过少人的，这发威地一喊，让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北辰萧是正阳县县令，整个正阳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所以北辰萧的命令，他们根本没权利反驳。 罗同虽然志大才疏，但也不是傻子。 他清楚，北辰萧这一次是吃了称砣铁了心，所以立马也站出来让手底下的人冷静。 老少兵丁全部站出来后，北辰萧的眉头更皱了。 一百五十人之中居然有整整六十多个人是不合格的，只有不到一百人称得上是有战力的青壮。 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想办法另外安排这六十多个人。 “大人，这些人该怎么安排？” 杨楷将这六十多人登记造册之后，上前一步恭声问道。 北辰萧想了想，最后说道： “裁撤并不是办法，就以工代赈吧，让他们去梳理县城内外农事，或是去疏通河道。” “是，大人。” 杨楷回答完之后，便领着这些人出了巡检司，往县衙而去，自行整编改造。 北辰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之后北辰萧对着生下来的这些人道：“从今日起，你们便统一由本官训练。” “如有违反军令者，严惩不贷，第一次杖责二十，第二次逐出巡检司，以后永不录用！” 所有兵丁闻言，都心下嘀咕。 “永不录用？反正又没有银子，不录用就不录用。” 至于罗同则是一脸的茫然，暗暗苦笑。 “这新来的县令大人不会真是个纨绔子弟吧，就这样练兵啊？” 正在罗同思忖的时候，北辰萧又道： “从今日起，所有巡检司内的兵丁，一律发足饷银。先前不足的银饷，现在本官也决定一一补足。” 一直困于朝廷饷银拖欠而生活贫苦的巡检司兵丁，包括罗同，此时都是难以置信。 “大人所说可是真的？” 罗同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其余兵卒也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北辰萧正色道：“本官以性命担保，绝对不假，稍后就发银子。” 听到这话，所有人全都欢呼了起来。 有大笑的，有大哭的，有愣住了的，更有惊疑不定大声喧哗的。 不是所有兵丁都能够敲诈勒索到钱财，也不是所有兵丁做得出这种事。 毕竟他们的家人就在这正阳县，总不能去敲诈家人吧？ 国库空虚发不出饷银，再加上上官的克扣，他们已经四个多月没有领到朝廷的饷银了。 如不是瞧着还有点盼头，逃亡的话更加是前途未卜，他们早就逃跑了。 哪里还会傻傻待在巡检司之内。 北辰萧不理他们的反应，只是点头向左护法示意了一下。 左护法会意，转身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左护法就再次登上了校台，只是手上多了一个木质的小箱子。 第55章 恩威并施 小箱子被他放在了地上。 打开之后，箱子里的东西立刻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是一箱银子。 有整的银锭，也有碎银子。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没想到北辰萧居然把一箱子钱都搬了上来，公然发饷。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北辰萧根本就不是说大话欺骗他们，而是说一是一，言出必行。 “大人万岁！” 巡检司的兵丁无不大声欢呼道，一个个脸色激动的望着北辰萧，是仰望的神色。 “排队领饷！” 北辰萧沉声喝道。 钱的威力，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北辰萧一声令下，不比先前闹哄哄的情形，现在是立即就安静了下去。 谁也不想得罪北辰萧这个大金主，得罪了就没银饷领，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于是，一个个开始了排队领饷，全部乖宝宝一样。 罗同苦笑，没想到银子的威力居然这么大，枉费他自信手底下兵丁不会容易被北辰萧摆平。 没想到一般出银子这个大杀器，手下的兵丁就全部“叛变”了，一个个乖宝宝一般倒向了北辰萧。 左护法一手拿着银子一手发给兵丁，还问到：“是谁给你们的银子？” “是县令大人！” 这兵丁一脸赔笑道，双手不停的在身前揉搓着。 “那你以后要替谁卖命？” 左护法继续问道。 “当然是替县令大人！” 这兵丁想也没想的就答道，脱口而出。 “好，说的不错，这是你的饷钱，拿着。” 左护法满意地笑了笑，将属于这兵丁的饷钱给了他，又登记造册。 依次排队之人，每一个人领饷钱之前，左护法都是这两句。 而被闻到的兵丁，有的人有些犹豫，有的人没有犹豫。 但不约而同的，都是回答了这两句。 所有人都不傻，这两句才是正确答案。 要想出格搞突破，就别想要领饷钱了。 校台之上，看着所有人都很乖。 北辰萧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这里的事情解决起来并不难。 有了这里的经验，等自己到了西岭州之后，自然会事半功倍。 …… 两日之后，北辰萧开始了第一次练兵。 练兵第一堂课，就是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 开始之时，不出意外的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情况。 大批的人站没站样，歪歪斜斜的，看起来猥琐的很，有的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这时，就体现杨楷等几个老兵的好处了。 他们军纪森严，久经训练。 这个时候也充当教官的角色，他们对这些巡检司的兵丁严苛不已。 基本是又打又骂，稍有违背战队列队的要求，就是一顿好打，用高压维持着这些人的训练。 如此以老带新，不出两三日，巡检司兵丁身上的那股痞气立即消减了一大半，站队列队也似模似样了起来。 同时，练兵期间，北辰萧对这些人是香喷喷的白米饭管饱。 一边是有银子拿，有白米饭吃。 一边是当皮鞭棍子的责罚，所有兵丁当然知道如何选择，也没啥可怨的。 时间流逝很快，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而这个时候，所有兵丁的站队列队基本上完成。 虽然还算不上练到了本能反应的地步，但令行禁止，队列整齐还是能够很好的完成。 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时候进行更密集的训练了。 长跑、负重跑、听从战鼓和旗号行进，以及基本的武术、刀枪训练。 清晨、上午、下午，三班操练，除非生病残缺，否则全部参加，不得缺席。 此时的天气已经让人有点凉意，加上连绵的雨天，严酷的训练，让所有兵丁都叫苦不迭。 他们每天都累得像死狗一样，其中甚至不乏累倒累垮的现象。 怨言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但是一来军令如山，二来有银子又有饱饭吃，因此倒没有发生暴力抵抗训练的事情发生。 “你们有什么抱怨的？” “我每天不是一样和你们，同样的训练，吃同样的饭菜吗？” 这一日，连绵的阴雨中，北辰萧身穿兵丁的皮甲，标杆一样的站在校台之上，怒吼道。 北辰萧亲自练兵，也让罗同非常敬佩。 他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北辰萧的练兵方法毕竟过于独特。 但是练了几天之后，他就非常心惊。 这位县令大人的训练之法，竟然是如此独到，并且有非常好的效果。 就算是边军，也没有这么厉害的训练方法。 罗同一下子就对这位县令大人非常感兴趣。 七天的时间，北辰萧和这些兵丁同吃同住，吃同一个锅里的饭，渐渐的习以为常。 但是，有些士兵好吃懒闲惯了，有吃有钱的新鲜感一过，立刻就叫苦不迭，打了退堂鼓。 这不，一见天气又是阴雨绵绵，都赖在了床上不愿操练，正好被北辰萧抓了个现行。 北辰萧话一说完，手一挥，立即就有士兵将偷懒之人押了上来。 整整十五人，身形壮硕，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大人，我们不服，你为什么要绑住我们？” “我们是迟到了，但也不至于绑住我们吧？” 有士兵大声高呼道，语气颇为愤慨。 他们不过是睡过了头，谁知道几个凶神恶煞的教官就冲进了营房，逮着他们就是一顿暴打，根本不容他反抗和反驳。 校台之上，北辰萧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喝令道：“杖责二十！” 命令一下，十五人身后的护卫立刻将这十五人摁倒在地。 随后，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棍揍。 鲜血，渐渐的染红了十五人的衣裤，一条条的血色棍影。 面对这个情况，其余兵丁，个个鸦雀无声，只余下重重的喘气声。 他们看向北辰萧的眼神之中带着了敬畏之色。 二十军棍打完，刚开始还是哇哇大叫不止的十五人，这个时候全都沙哑了声音，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给我抬下去，余下的人继续练习！” 北辰萧目光扫过众人，喝道。 恩威并施！这才是北辰萧要的目的。 又是发足饷银，又是共同训练。 只有恩威并重，士兵们才会知道感恩，更知道敬畏。 杖责，在军中来说，已经是比较轻的责罚了。 杀头才是最常见和最有效的责罚。 如此种种手段之后，北辰萧才算是真正掌握住了这些士兵。 第56章 不能放过的人才 练兵事宜终于走上了轨道，军中除了训练之外，再无别的事情，一个个被养得剽悍壮实，令行而禁止。 兵器厮杀的训练，也渐渐的走上了正路。 北辰萧思前想后，规定除了盾牌之外，只要进行三种兵器的训练就行了，一种是长刀，一种就是长枪，一种就是弓箭。 军中练兵，长枪为主，枪为百兵之王。 枪法是最容易学和立竿见影的。 任谁穿越古代抢钱抢人抢地盘，第一件事就是练习枪法。 列队整齐之后，长枪齐出，枪支如林，敌人无不心惊胆战，一战即溃。 即便是面对冷兵器战争之王的骑兵冲锋，只要长枪方阵稳如磐石，抵挡不是问题。 “长枪，只要三招。” “列阵，抬枪，突刺，其余的能简化就简化，只要强调列阵整齐便可！” 这是北辰萧针对他们的训练提出的方案，也是之后北辰萧准备大搞练兵时的方案。 总之，去了西岭州之后，北辰萧就决定好好组建自己的亲兵。 现在也算是为了训练亲兵积累一些经验。 长刀的训练，要和盾牌配合使用，一刀一盾，攻守兼备。 而长枪兵，是主力，刀盾兵是备用，所有士兵都必须练习的。 至于弓箭兵，则是另一兵种了，是冷兵器时代负责远程进攻的兵种。 北辰萧将这些兵丁划分为四个长枪营和一个弓箭营。 长枪兵在前，列队杀敌。 弓箭兵在后，策应杀敌。 如此往复，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全程火力覆盖，能行之有效的杀伤敌人。 短短半个月，这些巡检司的兵丁就和之前大不一样。 这么久的艰苦训练，士兵的气质都是大变，不仅面容变得有些古铜色，身形也瘦了许多。 不过不是虚弱的瘦，而是精瘦。 精神干练，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纨绔之气。 而是刚毅凛然，举手抬足都有了份杀气。 “杀！” 这些兵丁列成几个列队，怒吼声中，动作整齐划一，身形笔直如线，长枪如林。 阳光底下，只见得一片白茫茫的寒光闪现，令人胆寒。 郑以台这时候来找北辰萧，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目瞪口呆。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北辰萧跟前道： “贤侄果然是英明神武，竟练出此等强兵！” 面对郑以台的赞叹，北辰萧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郑先生，可有要事？” 郑以台缓缓说道：“按照贤侄的安排，以工代赈，我已经亲自安排了那六十多名名兵丁将整个县城梳理了一遍。” “疏通和增加了沟渠，破旧损坏的城墙、箭垛、哨塔也一一修筑完毕。 “现在，是不是开始疏通县内的河道和田道？” 郑以台说到这，内心对于北辰萧非常钦佩。 下水道的问题，他开始时不明白，但北辰萧既然有了命令，他照做便是。 但连绵的阴雨一下，他立即就明白了下水道的真正作用。 因为下水道疏通之后，原本积蓄在县城之内积水立即就顺着下水道很快的流出了县城。 以往积水严重、环境肮脏的正阳县城，立即就不同了起来。 下水道修筑之后，下雨天之时正阳县内环境非常干净整洁。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下去吧，如果人手不够，你可以再行招募。” 北辰萧最后说道。 这一点，也是北辰萧想到的治理人流量集中地的方案。 将来北辰萧坐镇西岭州，肯定也要治理自己手下的城池。 古代的城池治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卫生环境也很重要。 如果不注重的话，很有可能会爆发瘟疫。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累经验，为了日后在西岭州行事能够事半功倍。 又过了两日，北辰萧认为这些兵丁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 罗同也是深有感受，从本来的轻视已经到了现在无比钦佩北辰萧。 “罗巡检使，你认为此时出兵剿匪，我们可有胜算？” 北辰萧将罗同叫到跟前，问道。 罗同此时沉吟片刻道：“回大人，这土匪盘踞山中，利用地形之便让寻常官兵都不好上去攻打。” “不过我们若是实现做好侦查，并且施以偷袭，那定然能手到擒来。” 北辰萧淡淡一笑道：“罗巡检使，你还是有全局意识的，而且本官看你的身手也非常好，在训练中时常都是领先其他人。” “你应该也曾在军中服役过吧？” 听到这问话，罗同道：“不敢欺瞒大人，属下曾经在炎武军待过。” 此话一出，旁边的杨楷脸色一变。 “可是秦映关将军的炎武军？” 罗同眼神萧瑟道：“不错，正式秦映关将军所率领的炎武军。” 北辰萧道：“哦？这炎武军有和不同？” 杨楷道：“大人，炎武军曾经是秦映关将军率领的一支精锐边军，一直活跃在和北周的对峙前线。” “五年前，北周曾经触动过大军袭扰边境，和炎武军爆发冲突，炎武军血战到底，消灭了数倍于自身的敌军。” “当时，秦将军也战死，听说只有小部分的炎武军弟兄活着回来了。” 杨楷说到这，也是敬佩地望着罗同。 北辰萧没想到罗同也是个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 “既然如此，罗巡检使何以在这正阳县虚度光阴？” 北辰萧不解地道。 罗同黯然道：“回大人，我们当时只有一百多个弟兄活着回来了，不瞒您说，我们这些人活着已经是生不如死。” “当时因为我们上万弟兄都战死了，负责收拢的将领告诉我们，为了节约军饷，炎武军的番号已经被撤销了。” “活着的弟兄们都不服气，想保留炎武军的番号，但是上面的态度坚决，我们也没有办法。” “最后，有些兄弟回家和家人团聚，有些兄弟还想继续跟北周狗血战，可我们因为是败军，最后还是被遣散了。” “少数幸运的弟兄被分配了一些军职，遣散到各处，属下因为没有家人，被遣散到了正阳县。” 罗同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苦涩和黯然。 他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浴血奋战的弟兄。 北辰萧冷然道：“既然你也曾立下军功，此时更应该好好在这职位上用功，岂能尸位素餐？” “你既然有此等实力，就应该随本官建功立业，懂了吗？” 第57章 侦查 北辰萧说完之后，罗同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属下曾经也以为大人不过是个二世祖，但没想到大人如此英明神武，练兵有如此独到之法。” “属下愿意追随大人，为大人尽忠。” 此时的罗同跪了下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北辰萧道：“很好，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人。” 对于罗同这个人，北辰萧心中是有打算的。 此人的武艺确实不错，他问过左护法，至少都是个三品实力，好好练一下可以跻身二品。 再加上他也是一名老兵，并且有大局意识，北辰萧完全可以当做一名指挥型的将领来培养。 现在北辰萧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人才自然不能错过。 等解决了这里的问题，自己肯定也会把罗同带去西岭州。 “罗同，本官命你带上几个人，立刻去打探那个土匪据点。” “是！” 回到县衙之后，北辰萧叫上了郑以台。 “郑先生，这最近的土匪作乱一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乃是方家勾结土匪，并且买通了范家的管家，这才让贼匪得逞。” 郑以台表情严肃，道：“这个方家，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北辰萧之前就让小渠去盯着方家。 所以方家那边买通管家还有勾结土匪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并且也清楚是方千德出面和土匪头子沟通的。 北辰萧继续道：“我决定不日便发兵剿匪，然后拿下方家，给范家一些提示。” 郑以台知道北辰萧的意思，这是要在剿匪之后拿下方家。然后直入主题。 关于之前的贪腐案，郑以台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如果有线索的话，那范家肯定能知道点什么。 北辰萧去试探他们，肯定会有所收获。 “如此甚好，县衙的事情贤侄不必担心，我定然会好好处理。” “有劳郑先生了。” 北辰萧说完之后，就开始静静等待罗同他们的侦查。 罗同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一天后，罗同找上北辰萧，说将一切调查清楚了。 “大人，属下已经查到了这伙劫匪的情况，巢穴就在狼鸣山。” “不过并不是一些流窜的劫匪，而是据山而守，就连匪寨都已经建成了，并自号狼鸣寨！” 罗同拱手禀报道。 “他们有多少人？防守严不严密？” 北辰萧立即问道。 “贼匪人数有五百多人，但真正能战斗的应该只有两百人。” “至于防守，这些劫匪桀骜不顺惯了，又以为有着山林和寨子的险阻，根本就不认为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 “因此防守可以说是稀松之极，很容易就能摸进去。” 罗同神色比较兴奋地答道。 一说到剿匪，他就一改平常的冷静性格，反而跃跃欲试，似乎立即想抽刀上去厮杀一阵。 “罗巡检使，剿灭这伙劫匪，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北辰萧继续发问。 “劫匪人数虽然不多，防守也稀松平常，但是据寨而守，易守难攻，占据了地利。” “而我们才有着一百兵丁，虽然训练有素，占据了人和，但是想要以正常战法剿灭这伙劫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道： “为今之计，属下认为应该出奇计，趁劫匪不备的时候，采取偷营之计。” 北辰萧跟着问道： “你认为如果直接攻上山寨，这伙劫匪能够抵挡住我们的兵威？他们弓箭齐备？还是他们悍不畏死、训练有素？” “这……” 罗同迟疑了片刻，最后才脸有尴尬之色的回答道： “大人，这个倒没有，劫匪劫掠惯了，桀骜不逊，劫掠之时往往都是一拥而上，根本毫无章法。” “至于弓箭刀枪，有的巡检司都是稀缺，劫匪自然更加稀缺无比。” 北辰萧一问，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是官兵，训练有素，装备齐全。 劫匪就算有地利山寨据守，但依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装备稀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枉他从军多年，居然忘了这个比较。 北辰萧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了，劫匪毕竟劫匪，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是官兵的对手？” “罗巡检使，这一次剿匪，就以堂堂正正之师硬攻上去，一举平之！” “大人所言极是！” 罗同赔了个笑脸，跟着便问道：“大人，兵丁随时都能招齐，不知道何时发兵？” “何时？事不宜迟！” 北辰萧“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这就发兵剿之！” 罗同一愣，随即兴奋的应命道：“属下遵命！” 就在此时，正阳县边界，一处茂密的山林之中。 高山险峻，道路崎岖。 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天空之上的大日都照射不透。 但在如此密密麻麻的林木之中，却有一处地方构建了连绵的木质城寨。 箭垛、哨塔，城寨大门。 连续走在城寨上方走道之中的巡逻卫士，身穿麻布衣物，手拿长刀长剑。 显然，这是一处建在了山林之中的寨子。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处寨子其实就是一伙土匪寨，狼鸣山寨！ 此刻，山寨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因为他们下山劫掠，收获丰富，金银财宝无数，鸡鸭牛马成群。 更加厉害的是，他们没有一个兄弟伤亡。 山寨上，有负责巡逻的兄弟在巡逻，警惕眺望着上山的道路。 而在山寨内，大部分的贼匪们却在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瓜分着劫掠回来的金银珠宝。 “哈哈哈，来，兄弟们，我们一起喝一碗！” 山寨忠义厅的主座上，贼匪的大当家端起大酒碗哈哈大笑道。 老大开口敬酒，小弟们自然要捧场，端着酒碗就站了起来，热情无比的说道。 “敬大当家的！” 所有贼匪们都无比激动。 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这就是土匪们的生活，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向往的生活。 此刻达成目的，潇洒痛快自然是不言而喻。 “大当家的，王管家进山了！” 这时，一道声音进了忠义厅，一个精瘦的身形跑了进来，对着大当家狂狼禀报道。 “王管家？” 狂狼为之一愣，但随即就笑道：“让他进来吧。” 第58章 不好了，有官兵！ “是！” 小弟应了一声，跟着就退了出去。 没一会，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中年人走进了忠义厅。 此人中等身材，五官普通。 正是上次在范家和狂狼接头的王管家。 王管家上次之后马上就跑到了方家，这也是事先说好的条件。 此刻王管家过来，就是按照方万德的意思，来拿方家和他自己的那一分。 “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王管家你也给吹来了？” 大当家哈哈大笑道。 大当家的虽然口中说得比较敬重，但脸上玩味的笑容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对于王管家的到来，他不是很高兴。 王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干瘦的马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说道： “大当家，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狂狼双眼微眯，淡淡的回了一句，跟着挥手示意了了一下，说道： “来人，给王管家看座，倒酒。” 很快，就有人腾出了一张座位，又有人拿了一个大碗，倒满了好酒。 “多谢！” 王管家拱手道了声谢。 坐下后，双方互相寒暄了几句，又喝了几碗酒。 狂狼这才问道：“对了，不知道王管家这一次是为何而来？” 王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是来提醒大当家的，接连做了两票，虽然已经成功让整个正阳县陷入了恐慌之中，但是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最好别出去了，趁机休整休整为妙。” 王管家这话，让狂狼的颇为不快，想也没想的就反驳道： “休整？王管家开什么玩笑，整个正阳县现在都怕了我们，正好可以多干几票。” “相信只要兄弟们往那里一站，这些胆小鬼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 王管家轻蔑一笑，说道：“掉头就跑？恐怕不见得吧！” “两次劫掠，要不是我和方家的方老爷从中牵线搭桥，敢问你们能毫发无伤的就劫掠了范家和孙家吗？” 狂狼冰冷的回应了一句。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王管家费心了。” “王管家这一趟来，就简单的为了这事？还有何事，一并道来吧！” 王管家一直堆着笑意的马脸也变了神色，也不再虚伪。 他毫不客气的说道：“自然不是，这一趟来，除了让大当家的小心点之外，还要取回属于我以及方老爷的那一份，不知道大当家的准备好了没有？” 这份口气，就像是自己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以劫掠为生的土匪窝里面。 藐视！ 这是赤裸裸的藐视！ 狂狼的勃然大怒，一拍座椅，怒喝道： “王管家，我谢谢你的牵线搭桥，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对我狼鸣山寨呼来喝去的话，那你就想错了。” “来人啊，送客！” “你……” 王管家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神色中，夹杂了深深的愤怒。 “狂狼，难道你连方老爷的面子都不给？” 此时的王管家只能搬出方家。 狂狼嚣张地道：“换作以前，我的确想和方家合作，但现在，老子有这么多钱，还怕方家？赶紧滚吧。” “王管家，请吧！” 大当家的有令，立刻就有小弟上前不客气的对王管家道。 “既然如此，狂狼你可别后悔！” 王管家冷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这王管家被那些土匪黑吃黑，马上也是赶回了方家堡禀告方万德。 “老爷，事情就是这样的，那狂狼实在是太嚣张了，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眨眼就不认人了。” “他不仅不听老爷交代的劝诫，就连老爷的那份都要独吞！” 一间密室之内，王管家正对着方万德说道。 不比在狼鸣山寨之内阴冷不屑的表情和高傲嚣张的态度，此时的王管家低眉顺目，一脸恭顺的神色。 “哼，真是狗胆包天，连我方家的东西都敢独吞，我看他狂狼是活腻了。” 方万德说完，方千德愤怒的都拍了桌子，狞笑道： “范家、孙家的那两份，一定要让狂狼吐出来。” “大哥，要不要派人去教训他一顿？方家很久没有展现实力，他们都快忘了我方家的威风了。” 方万德训斥道： “就知道打打杀杀？你有这个实力吗？狼鸣山寨里面虽然有我们的内应，但是毕竟易守难攻。” “要想攻进去，恐怕不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 “我方家辛辛苦苦几十年，就有现在这么多家丁，难道都要拿去拼了，作此无谓的牺牲？” 方千德也是无奈地道：“那怎么办？难道忍气吞声？” 方万德道：“这个狂狼敢吞掉属于方家的那份，真是该死。不过也不用我们动手，恐怕那位县令就会替我们动手，我们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而且狂狼只是个不入流的劫匪而已，吞了我们的份子就让他吞了好了，我方家也不在乎这点。” “现在，难得有机会整倒那姓赵的，又能让姓赵的大出血，我方家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呢？” 方千德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好，大哥，那我们就好好等着这姓赵的倒台！” …… 狼鸣山附近。 狼鸣山寨，建立在了一处险要的地势之上。 虽然远远算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攻下来的。 自从王管家特意上山来警告过之后，虽然当时而言狂狼的并没有在意，但其实很放在了心上。 这几天就再也没下山劫掠了，只安安心心的呆在寨子里喝酒吃肉，过着快活的酒肉日子。 不过对于新来县令北辰萧的动作，他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依旧还是以前那样的防守，也从没有派过人下山去警惕盯防。 而且，山寨里的人，没有一个认为北辰萧会发兵来围剿他们。 就算北辰萧发兵了，区区一个县的兵力，不到两百人，人数还没有他们多，根本就攻不上来。 因此，全部的人都不担心。 不过这一日，山寨里的安静终于被打破了。 “不好了，大当家的，不好了，官兵来围剿我们了！” 山寨之内，一个巡逻劫匪匆匆忙忙的跑遍了整个山寨。 然后一直跑进了忠义厅之内，连滚带爬，大喊大叫道。 第59章 摧枯拉朽 官兵来围剿了？ 这话一大喊出来，整个山寨顿时就轰动了。 不过不是哇哇大叫着去和官兵拼命的轰动，反而大部分人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哄哄。 有的吓得呆了，有的吓得差点流尿，更有吓得掉头就跑，去收拾细软去了。 忠义厅内，一大片醉得像滩烂泥一样劫匪。 狂狼也一样，横躺在主座上，呼噜声震天响，怀中更是抱着了一个大大的酒坛。 不过再大的睡意，也抵挡不住官兵来围剿了这句话的威力。 报信的劫匪还没有跑进来，横躺在主座上的狂狼就猛地站了起来。 他三步做一步，一下子就跑到这人面前，揪住对方的衣领，须发皆张怒喝问道：“你说什么？” 报信的劫匪被狂狼双眼一瞪，吓得腿都软了。 他差点屎尿齐流，慌慌张张的道：“大……大当家的，有官兵……山下有官兵！” “官兵？哪里有官兵？” “啊，不是吧，真的有官兵？” “官兵来了，那就快跑吧！” 烂醉如泥的一大票劫匪，立马也起身了，胡言乱语的，乱成了一团糟。 “给我闭嘴！” 狂狼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怒吼道： “不就是官兵吗，吵什么吵，我们有三百多兄弟，还怕什么官兵？” 狂狼的毕竟有威信，他这一吼，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不过，别看他们平时嚷嚷着不怕官兵。 但是这个时代，朝廷的威严更是深入人心。 这时一听到有官兵，他们身为强盗，哪里还有不提心吊胆的？ 一个个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担忧之色。 “召集兄弟们，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狂狼的将手上这人往地上一扔，跟着又吼着说道。 “是，大当家的。” 众人稀稀落落的应声回答道。 一众劫匪，随即跟在狂狼的背后，快步走出了忠义厅，一起前往寨子大门。 除了狂狼，其他人本来就有担忧之色。 但当他们到了寨子大门上方，往外面看去的时候，担忧之色立即就变成了畏惧之色。 山寨之外，这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官兵。 虽然数量只有百人，但他们都是身披甲胄，在阳光底下闪烁着白光。 而且，他们站得是那么笔直！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杆长枪，笔直向上。 从上往下看去，形成一片长枪如林的肃杀气氛，显得凝重无比！ 看着寨子之外的官兵，山寨之内的劫匪，全部面无人色。 杀气！这些官兵身上，有着浓厚的杀气。 即便以狂狼那样的大块头，这时手上还拎着他的两柄大斧头，同样是面无人色。 看向寨子外的官兵，神色变幻不定，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之意。 “都准备好了？” 山寨之外，北辰萧身披甲胄，手上拿着把长刀，站在了大军的最后方。 左右两边站了三个人，一个是罗同，另两个就是左护法和杨楷。 这时，北辰萧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狼鸣山寨，一直严肃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问罗同道： “罗巡检使，能不能一举剿灭眼前这些盗匪？” “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罗同恭声答道，行礼之时，身上的盔甲兵刃相交，发出金铁交击的铿锵之声。 北辰萧淡然一笑，随即便抽出了长刀，往下一挥，喝道：“杀上去！” “杀！” 罗同随即喝道，手中长刀挥舞，指挥着前头的部队开始往上冲杀。 “杀！杀！杀！” 前头三队士兵，怒吼声中，一手执盾牌，一手执长枪，奋勇冲杀。 而正好站在北辰萧身前的五队士兵，马步沉腰，手中弓箭满弦而上。 “嗖嗖嗖”。 支支利箭脱弦飞出，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落向山寨之内。 中间的士兵，却是沉静以对，一片肃杀气氛。 “放箭，快放箭！” 山寨之内，狂狼气血上涌，怒吼道。 他手中板斧挥舞，磕飞一支又一支凶猛射来的飞箭，不停的大喊着让手下的兄弟们放箭。 不过，还没有等到手下的兄弟们放箭，和官兵血拼，突然，一道凄厉的大喊声突然在整个山寨之内响了起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人当了叛徒，已经打开寨门了！” “什么？” 狂狼脑袋“嗡”的一声轰鸣作响，踉跄着差点一头摔倒。 放眼看向寨子大门的位置，已经乱成了一团，互相厮杀，鲜血四溅。 寨子大门正一点点的被打开，从寨子内部打开。 狂狼不由得目眦欲裂，“哇”的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大当家的，快走吧！” 旁边立即就有小弟拉着他劝道。 “是啊，大当家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官兵太多了，我们没胜算的，还是走吧！” 劫匪口中的二当家这时也劝说道，脸上的忧急之色显而易见。 “大当家的，快走吧，再走就来不及了！” 有拼命的兄弟甚至都跪下了，恳求道。 寨门被打开，官兵们立即蜂拥而入，一众兄弟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就算哇哇大叫着奋勇上前，但也立即被扑杀在地，所有兄弟都开始了四散奔逃。 眼见于此，狂狼又是几口鲜血喷出，脸色狰狞。 他一咬牙，决然道：“走！” 山寨之外，一直看着双方大战的北辰萧不由得大喜，赞道：“很好！” 事情比想象得还要简单。 那山寨之中的土匪，竟然有人害怕到如此地步，竟然直接把门打开了。 罗同也是一脸的喜色，拱手说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一次大人的威名一定威震正阳县，无人敢于违逆大人虎威！” “别高兴太早，要防备有劫匪趁乱逃走，特别是贼首狂狼！” 说完，北辰萧叹道：“可惜了，只能算是开胃菜，并不算真正的磨练出一支精兵！” 三人说话的时候，官兵们已经蜂拥着涌进了狼鸣山寨之内。 “杀！” 官兵队伍，五人一伍，形成一个个的小枪阵，在伍长的带领下，冲杀而上。 所有人都是一刀一枪和劫匪拼杀。 只听得“噗噗”声不绝于耳，不断有着长枪刺穿身体的声音。 “拔出，再刺！” 第60章 搜刮 每一个伍长，都是在训练中表现突出的人担任。 而且这些人也都是真的上过战场的。 战场杀人是常事，此刻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他们根本毫不所动，面不改色，依旧冷静的指挥。 而大部分的油滑老兵，第一次干杀人的事情，难免不适应，纷纷出现了慌乱。 但是在伍长的喝令下，他们却猛地将长枪拔了出来，对着其他的劫匪刺了上去。 几个照面之下，立即就有七八个劫匪中招，身死当场！ “凡是违抗者，一律杀无赦！” 狼鸣山寨之外，北辰萧沉声命令道。 “属下领命！” 罗同躬身回答道，随即拎着长刀，大踏步跟在大军后面朝着狼鸣山寨之内走去。 一方是汹涌而入，士气大涨。 一方是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这样的战斗，结局早已注定。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在山寨之内响起。 有劫匪的，也有兵丁的，厮杀非常残酷。 虽然巡检司兵丁只一百来人，但有组织就是有组织，训练有素就是训练有素。 只见长枪挺前，敢战的劫匪、落荒而逃的劫匪，纷纷倒在长枪之下，被刺杀身死。 “大当家的，快走啊！” 身后掩护狂狼撤退的山匪全身都染满了鲜血。 但是一伍巡检司兵丁就冲杀了上来，一起抬枪刺出，顿时这个掩护狂的山匪就别刺成了刺猬。 长枪一拔出，鲜血飞溅，死得不能再死了。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狂狼眼眶都裂了开来，丝丝鲜血溢出。 手中板斧舞成了一团，笼罩周身，将突刺而来的长枪一一劈开。 巨大的板斧，无论往那一边劈去，都将长枪荡开。 这狂狼再踏前一步，板斧直劈！ 无论是长枪还是刀剑，亦或是一身的盔甲，都是一劈两段。 这个狂狼的身手果然是有点厉害的。 北辰萧身边观战的左护法眉头一皱，低声道： “殿下，此人好像是个二品高手，要不要……” “不用。” 北辰萧摆摆手，继续道： “罗同也是二品，他手下几个三品老兵，如果不能杀死这个狂狼，他们就不配我这么培养。” 随着北辰萧说话的同时，前面几个兵丁的盔甲彻底被斧头破裂了开来。 整个人，也随之横死当场。 但是，再怎么勇猛，在前仆后继蜂拥而上的官兵面前，依然没用。 “杀！” 罗同带着几个老兵，亲自围杀这个狂狼。 旁边，此时已经很少有山匪还在抵抗。 近乎三十人的兵力在围剿狂狼一人。 如林的长枪之下，狂狼的即便劈砍死了十数名官兵，最终还是被刺成了刺猬。 长枪洞穿了他的身体，魁梧的身体甚至被长枪架了起来，全身都是洞，流出猩红的鲜血！ “你们大当家的已经死了，再顽抗之人，杀无赦，投降者不死！” 罗同怒吼道。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所有官兵齐声大喊道，气势惊人。 眨眼间，据寨而守的劫匪就死伤枕籍，一片投降之声。 这场战斗就此结束，所用时间不过一炷香，不到半个多时辰而已。 北辰萧随即命令道：“吩咐下去，打扫战场，统计战果以及监督财物。” “至于尸体，挑选匪首以及另外几个头目的头颅，砍回去挂在城头示众。” “其余土匪的尸体就全部搬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所有兵丁尸体全部搬运回去，命人好生安葬。” “是，大人！” 杨楷大踏步上前，开始安排人手下去打扫战场。 没一会，厮杀受降完毕的罗同走了过来，拱手禀报道： “大人，杀死劫匪一百二十余人，巡检司兵丁战死十三人，伤十四人。” “不过伤者伤好之后全都可以复原，请大人放心。” 北辰萧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不过这个战损比倒也中规中矩。 如果不是那个狂狼武功太高，一人就杀了十名兵丁，否则应该也不会损失这么多人。 转而问道：“投降开门的那人呢，带他们来见本官。” 罗同应了一声，随即就去把投降的人领了过来，一齐来拜见。 “小的叩见大人。” 开门投降的山匪，在山寨之中算是个小头目。 此刻身后还跟随了五人，齐齐跪拜在了北辰萧的面前，脸上还有苍白之色。 北辰萧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这几人，道： “起来吧，这一次你们能深明大义，及时开门归附朝廷，实在是难得，本官稍后自有赏赐。” “多谢大人！” 几个投诚的土匪全都松了口气，安下了心来。 “不必多礼！” 北辰萧继续道：“你们谁知道仓库在哪里？快给本官带路！” “大人，我知道！” 那领头的小头目站了出来，说道。 “带路！” 北辰萧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只领着众人跟在了这投诚山匪的身后，朝着山寨之内的仓库之地走去。 一路走来，地上鲜血淋漓。 不过好在尸体以及兵刃全部打扫了干净，否则还真不好下脚。 仓库位置并不算严密，只是简简单单一间木质房子而已。 门一打开，北辰萧朝里面看去，发现仓库里面的库存还真多。 一袋袋的大米、干肉，一个又一个的木质箱子，有的箱子打开了，露出的是金银黄白之物。 “点一下！” 北辰萧命令手下清点仓库的库存。 很快，就有人回报道： “大人，粗计有现银一万多两，银票七万多两，黄金一百两，有粮食二十多石！” “另外，还有外面的牛羊等牲畜还没有统计。” 包括北辰萧在内，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没想到小小一个狼鸣山的土匪，居然劫掠了如此多的财富。 不过，北辰萧明白，这里面大多数应该都是这几天抢的范家和孙家的财富。 北辰萧回过神来，立即说道： “全部搬回县衙，回去之后再论功行赏。至于这个寨子，一把火全烧了。” “遵命！” 他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大声应道。 虽然不能将金银财宝放到自己的腰包，但是回去之后论功行赏，怎么说也能分到好处。 因此所有人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兴高采烈，各人脸上都有激动之色。 当天下午时分，剿匪的官兵得胜回县城。 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第61章 声名大振 而在县城之中，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乡绅大户，都纷纷走出了家门，前去围观。 所有人得到成功剿灭土匪的消息，都是一片喜形于色，纷纷欢呼。 兵丁一排接一排的走过人群通道，都带起阵阵掌声，连绵不绝的欢呼声。 其中，不乏大妈大婶送茶送水，更是不乏未出阁的小娘子抛手帕鲜花。 劫掠范家、孙家，肆虐正阳县的土匪终于被剿灭了！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以继续过着安宁的日子了！ 再也不不怕有土匪来抢劫了。 至于世家大户，安心之后又多了另外一份心思。 土匪被一扫而平，县令大人的兵锋之盛可见一斑。 由此可见，这新来的县令北辰萧，可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反而是一个处事周密，行事果断利落，有勇有谋的人。 现在，县令有了兵权，有了兵威，完全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以后，可要小心点。 大部分的乡绅大户，都是这样想到，心下有了警惕。 百姓们一路的欢呼声，一直跟随着到了县衙公堂。 下了马，北辰萧随即就走进了县衙后堂。 此时，范家的人也都来了。 北辰萧内心一笑，知道这是范家的人生怕自己反悔，所以第一时间就到了这边。 “范家主，看来你也是着急得很。” 北辰萧淡淡说道。 范冕和范文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都要高兴得跳起来。 但是他们毕竟是被抢走了七万两银子，外加一百两黄金等等。 如果北辰萧私吞，或者说这些钱没找到，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时候，只能看这个县令大人的操守了。 不过结果对范家来说，很显然是好的。 “县令大人，我们其实也是赶着来祝贺。” 范冕这时候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有些尴尬一笑地道。 北辰萧道：“放心，范家丢失了多少财物，只要土匪没有花掉，本官就能给你追回来。” “范家主，财物都堆放在县衙后堂，你们去清点出你们范家丢失的财物吧。” 听到这话，范冕和范文逢都是大喜。 “多谢县令大人！” 范家父子走后没多久，罗同前来问道： “大人，战死以及负伤的人员，该怎么安排？还请大人示下！” 北辰萧道：“负伤的，要好生治疗，另外再酌情给予银两补助。” “至于战死的，每户给予五两银子的抚恤，你们先拿个章程，到时我会亲自出面。” “大人，负伤的也要给银两补助，这赏赐是不是太厚了？” 罗同迟疑问道。 “他们是为了正阳县的安宁而负伤的，如果不给予补助，那我这个县令也太不近人情了。” 北辰萧微微一笑，跟着又说道： “还有，此次参与了剿匪的人员，只要是敢于作战的，一律都要赏赐，依照杀死杀伤土匪的人数来算，你下去将这些调查清楚，到时呈上来给我。” “另外，今天晚上，伙食准备丰盛一点，好好犒赏所有人。”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罗同恭声应道，随即就下去了。 当天下午，县衙之内的大空地上，摆上了长桌。 每一张桌子之上，都是一些丰盛的菜，有鱼、有肉、有大馒头，白米饭，更有着一坛坛的好酒。 今天设宴不光可以大吃大喝，还可以领赏钱。 在大吃大喝之前，已经就坐的北辰萧却是一挥手，让人抬出了两个箱子。 其中一个是装的铜钱，另一个是装的银子。 一边是黄光，一边是银光。 看得所有士兵都眼热无比，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有功者，依次上前领赏！” 顿时，所有人都欢喜之极，连忙排队开始了领赏。 众人都是心中拜服这位县令大人，并且发誓以后一定要跟着县令大人干。 毕竟跟着县令大人有赏钱领，有肉吃。 只要不蠢，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而很快，正阳县县令大破土匪的消息，更是远远的传出了正阳县。 附近几县都有了听闻。 赵县令的名声大震，甚至有许多其他县害怕土匪的乡民，都开始拖家带口准备迁移到正阳县。 此时，方家堡。 “没想到，这小畜生居然还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查出了狼鸣山寨的所在地。” “而且手段也是狠辣果决，一得到消息就立马发兵攻打，最后更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攻破了山寨。” 方家家主方和感叹地说道。 在得到北辰萧剿灭土匪的消息之后，他立即就召集了方家的几个话事人，一起到内堂密议。 “岳父大人说的不错，这小畜生还真是不能小瞧了。” “虽然攻打山寨的时候，有土匪反水，但能在短时间内就迫得所有人投降，也可看出此人的手段。” 马升元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有些忧虑地道：“之前听闻这县令的练兵手段只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能想到，在实战的时候居然有如此威力，土匪兵败如山倒。难道他的这种练兵手段，果真有其独到之处？” 方千德一向来都喜欢唱反调，这时也不例外。 马升元话音刚落，他就立即不屑地说道：“什么独到之处？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这小畜生在不停抓权，先是在县衙之内打压我方家的人，跟着又紧抓兵权。” “要是这一次围剿土匪失败，倒还比较容易对付他。但没想到，居然让他成功了，这就比较棘手了！” “携大胜之威，我怕以后整个正阳县都没人敢反抗他了，仅剩下我方家独木难支。” 而此时，方万德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脸色非常紧张。 方和直接道：“万德，你怎么不说话，为何如此紧张？” 方万德此时嗫嚅道：“父亲，我……” 见到方万德这样，马升元也是眉头一皱道：“大哥，你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泰山大人吧？” 此时，方千德直接道：“大哥，我来说吧，反正这个时候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方千德直接将方万德买通范府和孙府的人，帮助狼鸣山土匪抢劫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到这话，方和、马升元都是脸色一变。 第62章 要暖床，还得找叶将军 尤其是马升元，脸色发白。 “大哥……你，这……可如何是好啊！” 马升元脸色焦急，坐立不安。 方千德不以为意道：“妹夫，你这么胆小做什么？狼鸣山一直和我们方家有联系，之前也没怎么样。” 马升元又气又怒地道：“那是以前，现在这个县令手里有人，而且风头正盛，他若是要对付我们……” 方万德这时候咬牙道：“不可能。” “我们方家也不是好惹的，手里几百号家丁护院，而且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吕……” “住口！” 方万德的话没说完，老族长方和便打断。 “万德，你这次确实有些鲁莽了。” 方和说完，又安抚了一下马升元。 “贤婿你放心，那赵县令确实有些手段，但是他想要对我们方家动手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阵子你们都约束好族中子弟，千万不要让那个赵县令找到任何把柄，谅他也可能随便对我们方家动手。” 事到如今，马升元自然也只能是叹了口气，不在做声。 就在方家堡的人商议之时，北辰萧难得的想休息一下。 他此时躺在上官雪姬的腿上，上官雪姬继续给北辰萧按着头。 “殿下，舒服吗？” “嗯，不错。” 北辰萧闭目享受。 上官雪姬的腿又软又有弹性，手指也是纤细青葱，让北辰萧非常受用。 “殿下的本事当真大得很，不过半个月时间，竟然训练出一支精兵，剿灭了几百土匪。” “若是殿下到了西岭州，募五百精兵操练，恐怕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上官雪姬美眸之中满是清亮之色，对北辰萧赞不绝口。 北辰萧睁开眼，哪怕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官雪姬，她也是极美的。 北辰萧蓦然握住她的手，道：“对本王这么高的评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本王了吧？” 面对这么撩的北辰萧，上官雪姬也是俏脸微红。 不过她最近似乎都习惯了北辰萧吃她豆腐，一时之间都没有把手拿出来。 “殿下是不是又说要我帮殿下暖床了？” “当然，我觉得你迟早都会答应的。” “殿下可真是会撩拨女子心呢！不过我可不是名正言顺的王妃，殿下要找人暖床，恐怕还得找叶将军。” “呵呵，别提那个母老虎，真是煞风景……” “啊且～～” 几百里外正在客栈休息的叶离情，蓦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怎么忽然打喷嚏呢？该不会是赶路太急受了风寒吧？” 不过叶离情马上否认了这一点。 这是不可能的，身为地门境高手，不可能生病的。 “小姐，飞燕阁的人追上我们了，还给我们送了信鸽和信。” 此时，冰柔冲过来道。 “哦？走。” 叶离情非常开心。 毕竟飞燕阁的人出现，就代表着陈玄衣的信又到了。 果然，飞燕阁这次两人骑着快马，不仅交给了叶离情几只信鸽，还带来了陈玄衣的信。 飞燕阁的人说，这种信鸽是专人饲养，很能飞。 不仅飞得高，还飞得远。 用来送信基本是万无一失。 无论多远，信都能传到。 叶离情打开信看到陈玄衣的字迹，脸上马上就露出红晕。 一边的冰柔看见了，揶揄道：“小姐，你脸这么红，一定是思春了。” 叶离情笑骂道：“闭嘴，我要给他回信了。” 叶离情看完信之后自然又是写下自己的回信，简短交代了一下自己正在路上，再有一个月应该就能到。 最后，叶离情也大胆地写了几句情话。 不过这个时代女子的情话也还是比较婉约的，并不算什么过分的话。 写完之后，叶离情就放了信鸽。 冰柔笑嘻嘻地道：“小姐，你这算不算红杏出墙啊！” 叶离情啐了一口道：“不要胡说，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家伙，只是假成亲罢了……况且……” “况且到了西岭州之后，我和那家伙也有名无实，到时候我自然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冰柔也握着拳道：“小姐说的对，我支持你。” “死丫头，你不支持我也得支持。” …… 范家。 此时范冕、范杰、范文逢三人又在商议。 “想不到这个赵县令竟然如此有本事！” 范冕也是感慨。 这正阳县历经非常多任县令，从来没有哪一个有这等手段的。 范文逢此时也道：“不错，这个赵县令不仅将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更是练出如此精兵，以后，这正阳县内恐怕没人敢忤逆这位大人。” 说完后，范文逢道：“父亲，这次，我们就按照昨日说的，给那位大人送上好处吧。” 范冕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对了，你去把你妹妹叫出来，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拜访。” “好。” 范家父子做事也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 他们总共丢失了七千多两现银，一百两金锭，外加六万多两的银票。 两人回来的时候就说要给些好处给北辰萧，表明忠心。 于是，回来和范杰商量之后，由范冕做主，准备献上三万两银子给北辰萧。 这对范家来说已经是接近半数的家产了。 很快，范冕带着范文逢和范文君到了县衙，求见北辰萧。 此时的北辰萧正在和郑以台说着话，杨楷进来禀告之后，北辰萧和郑以台都是眼前一亮。 “带他们到我的书房。” “是。” 很快，范家父子女三人就被带到了北辰萧的书房。 北辰萧过去之后，三人行礼。 “草民拜见大人。” “民女拜见大人。” 父子女三人拜见北辰萧的时候，范文君一双妙目一直看着北辰萧，眼中还带着几分羞怯之意。 北辰萧淡淡一笑，让三人起身。 范冕起来之后，对范文君使了个眼色。 范文君有些羞赧地对北辰萧又是一礼。 “民女多谢大人之前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大人，民女此时恐怕……” 范文君的话没说完，北辰萧便道：“不必客气，本官也是秉公执法。” 此时的范冕赶紧掏出手里的银票，呈了上去。 “大人，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 看到范冕拿出银票，北辰萧心中一笑。 范家的做法跟他想的一样。 “范家主，这是干什么？” 北辰萧故意板着脸问道。 第63章 雷霆手段 范冕笑道：“大人，其实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想捐出一些银两用于县衙的建设。” “包括这一次的剿匪，士卒们冲锋陷阵，也有战死和受伤，草民这些钱也可以当做士卒们的抚恤金和汤药费。” 北辰萧点点头，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倒是说得通，本官便收下了。” 其实北辰萧收这笔钱也是心安理得的。 毕竟如果没有自己，他们范家此时恐怕已经树倒猢狲散。 更何况，自己也确实会将这笔钱用在正途上。 说到这里，北辰萧看了一眼范文君，然后道：“范家主，本官想和你说点要事。” 范冕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道：“文逢，你先带你妹妹出去候着吧。” “好。” 范文逢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动，然后带着范文君出了门。 北辰萧此时亲自给范冕看茶，然后淡淡道：“范家主，本官特意单独和你聊，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范冕的脸色也沉了一下，道：“不知大人想问什么事？” 北辰萧清冷一笑，道：“自然是几年前的正阳县贪腐一案。” 此话一出，范冕的脸色大变。 “大人，这……此案不是已经了解了吗？况且……” 北辰萧举起手掌打断了范冕，然后道：“范家主，明人不说暗话。” “本官既然能请动郑以台先生，你们范家应该不至于毫无察觉吧？” 的确，之前范文逢就说过这个可能，当时的范冕并不太相信。 然而今天北辰萧主动提起这件事，范冕却也是不得不慎重对待。 “这……那案子已经了解，并且是当朝四皇子督办，草民……草民也不知道啊！” 北辰萧缓缓道：“根据郑以台先生所说，当时的四皇子办案，将上上任的正阳县令归结为结党营私，中饱私囊，所有贪污的银子都被那位县令一人所贪。” “本官可不是傻子，那案子的涉案银两高达近五十万两。” “一个县令，怎么有胆子贪污这么银子？况且，赃款最后也没找到。” “而这案子，当时还调查了正阳县所有的乡绅，你们范家也是其中之一。” 范冕见到北辰萧这么了解这案子，也是吃惊不已。 北辰萧说到这里，又是一笑，道：“更关键的是，那位被冤杀的县令大人，曾经和你们范府相交。” “你们范府曾经资助过这位县令上学，所以如果本案还有证据，那么你们范府一定会知道点什么。” “本官说的可对？” 此时的范冕已经是脸色苍白。 “大人，这……大人虽然有些说的是对的，但是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四皇子已经结案，并且是当今圣上下的旨，哪还有什么证据。” 范文逢虽然提及过这位县令大人很有可能是受了礼部尚书的旨意来查案的，但是范冕此时不想太快就交底。 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范家上下数百条命很可能全都人头落地。 北辰萧笑了，又给范冕倒上了一杯茶。 “看来范家主还是非常保守的，不过，范家主来这里我也早有预料。” “此时，巡检司兵马已经在去方家的路上。” 听到这话，范冕脸色又是一变。 “片刻之后，方家将不复存在，若是范家主能让我了解这件事，方家在这正阳县的资源，以后就是范家的了。” 北辰萧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杀气凛然。 范冕不由被这股气势所震。 他的双眸之中满是惊骇。 这……这位大人的身上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也就是在这时，方家堡。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官兵来打我们了！” 凄厉的喊叫声响起，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朝着内院跑去。 而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整个方家坞堡一阵鸡飞狗跳。 叫声、喊声、哭声，响成一片。 “什么？” 正在和小妾戏耍的方万德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 官兵来攻？ 砰的一声，房间门口被一下打开，门后走进来一人，正是那个被收买的管家王管家。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官兵怎么可能会来攻打我方家呢？” 方万德一把揪过王管家的衣领，怒问道。 “是真的，官兵都已经开始进攻了，而且还有武功高手，直接跳上了高墙给他们开门，我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啊！” 王管家脸色灰败，连忙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这北辰萧怎能如此大胆？” 此时跑过来的马升元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他是彻底的乱了方寸。 “老爷，快走啊，老爷，官兵已经攻进来了！” 几人还被官兵攻打的事情给惊得呆在了原地。 没成想，王管家前脚刚进来，后脚就有一个家丁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凄厉大叫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老族长方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心若死灰。 他们本来仰仗着自己人多，以为北辰萧根本不赶进攻。 但是没想到，北辰萧真的让人杀了进来。 方家的倒台让整个县城都为之沸腾。 尤其是巡检司的人押着方家的人游街打入大牢的时候，所有百姓们都是拿着一些烂菜叶和臭鸡蛋打他们。 一时之间，整个县城都是人声鼎沸，全都来看方家的倒台。 而北辰萧和范冕谈话的书房，正是在县衙二楼的位置，此时刚好能看见街道上的场景。 看到这一切的范冕目瞪口呆。 “怎么样？范家主，你还觉得我不敢调查吗？” 此时的北辰萧一声冷哼，直接问道。 范冕当即跪拜道：“大人请恕罪，之前确实是草民优柔寡断了。” 北辰萧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将事情禀告。” “是。” 当下，范冕就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当年的冤案，是那位冤死的县令一意孤行之下执意要查的。 他发现案件之后就立即上报给当时的礼部尚书赵有祺，但这封信没送到赵有祺的手中，被四皇子的人截胡了。 而这件冤案的始作俑者，是告老还乡在平阳县的平阳侯吕弛。 第64章 来龙去脉 北辰萧道：“这么说，这个平阳侯就是四皇子要庇护的人？” 范冕点了点头。 那位冤死的县令大人名叫李霁，是礼部尚书赵有祺的门生，所以第一时间就想把事情汇报给他。 只不过，他低估了那位平阳侯的能量。 这位侯爷告老还乡的时候已经六十一岁，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绝对的高寿了。 他是四皇子一名爱妾的祖父，在朝时，更靠着这层关系升任吏部侍郎。 告老还乡受封平阳侯之后，这个吕弛更是表面维持着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将平阳县周围的几个县城都霍霍了个遍。 不仅许多官绅送美女，送钱，甚至这个吕弛更是让人针对那些没有送过礼物的乡绅。 这样一来，大家都惧怕了，所以都送。 尤其是连着两任的正阳县令，本身也没什么后台，没什么钱，只能通过层层加赋，贪墨银两来给这位吕侯爷送礼。 久而久之，连着六七年，正阳县的财政入不敷出，已经完全亏空。 李霁来上任的时候就打算严查此案，还找到范冕想要范家帮忙。 范冕哪里敢帮，就说自己若是插手，整个范家恐怕都会万劫不复。 但李霁仍然决定继续查，最终引起了那个吕侯爷的注意。 那封送给赵有祺的信虽然没有送出去，但是李霁还留了个心眼，派出随从去通传。 最终赵有祺也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后来赵有祺在朝堂上进谏之后，四皇子却最终争取到了调查的机会。 让他来查这个案子，结案自然就是办成了冤案。 李霁不仅没有换来公道，反而是被冤杀。 赵有祺也没能救得了他，而后赵有祺也一直在找机会，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想派出赵文田来正阳县调查。 而前面范冕说了许多之后，后面的这些，基本是北辰萧推测出来的。 看来这个赵文田本人也是个固执刚直之人，按道理说他出来的时候应该要带些护卫的。 如果是那样，也不至于那几个山贼给杀了。 而若是让真的赵文田来调查这个案件，恐怕也是调查不了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妙。 北辰萧因为意外了结了那些土匪，刚好假扮赵文田。 呵呵，老四啊老四，这次我要让你至少断了一只手。 北辰萧可以肯定，这个把柄调查清楚送到赵有祺的面前，他必定会联合大皇子，将四皇子弹劾到底。 毕竟，四皇子可是冤杀了他的门生。 此时，北辰萧问道：“范家主，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手里应当有点什么证据吧？” 范冕又是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大人，草民那里有一份李霁大人的亲笔信，并且……还有吕侯爷和前几任县令，以及正阳县许多乡绅行贿的账本。” 听到这话，北辰萧眼神亮了。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范冕此时道：“并且那方家，也给吕侯爷行过不少贿，大人只要审一审他们，同时在方家掘地三尺，一定也能找到相关证据。” 北辰萧听闻之后，立刻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会派人跟你回范家拿证据。” “范家主放心，这件事，我必定会让礼部尚书赵有祺大人亲自侦办。” 听到这里，范冕自然是放心不少。 当下，北辰萧就让左护法去范家取回证据。 然后他又让郑以台和林恕等人不间断地审讯方家的人。 又让杨楷带着人马在方家继续掘地三尺寻找相关的整局。 让赵北辰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方家的人在刑具之下很快就交代了，曾经给那位吕侯爷送过十五万两银子。 并且，方家的账本藏在一处隐秘地窖，也被杨楷找到。 至此，北辰萧拿着这些证据和口供，又写了封信，一并送交给礼部尚书赵有祺。 这封信事关重大，所以北辰萧直接找到了上官雪姬让她帮忙送信。 上官雪姬也明白这件事对北辰萧很重要，所以什么都没说就去送了。 第二日晚上，赵有祺正在书房秉烛夜读。 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 照理来说，赵文田到了正阳县之后应该要给自己回信，但等了这么久依然不见回信。 正当他烦躁的时候，房顶之上忽然扔下一个盒子。 赵有祺被吓了一跳，不过当他打开的时候，却脸色大变。 他没有休息，连夜去了大皇子的府邸。 虽然赵有祺现在是朝中中立派大臣的魁首，通常来说，他不会拜访某位皇子。 但是，如果这件事对某位皇子是有利的，赵有祺自然也懂得合纵连横的道理。 第二日一早，朝会之上，大皇子和赵有祺联合在一起直接发难，弹劾四皇子。 本来，四皇子还想要挣扎一番，但是直到赵有祺呈上证据之后，整个朝堂都鸦雀无声。 四皇子本人，更是脸色铁青。 “你这个孽障，竟敢做出这等事情。” 齐帝也是气得不轻。 这件事，简直是当堂打他的脸。 齐帝的怒火自然要找人发泄。 他直接下旨，革掉四皇子的戍卫营统领之职，然后去打扫太庙半年，并且罚俸三年。 他的那个爱妾，更是被满门抄斩，吕侯爷自然也在其中。 同时，四皇子手底下的一些官员，也被这件事情连着萝卜带出泥，齐帝直接法办了数十人。 这其中有两个三品，四个四品官员。 对四皇子一脉来说，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四皇子整个人失魂落魄，如同死狗一样瘫在大殿之上。 这件事不可谓不小，就算四皇子没有因此彻底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但是在短时间内，大皇子将成为所有官员都需要巴结的对象。 就在京城满城风雨的时候，正阳县。 此时的正阳县也是欢天喜地，因为县令大人又法办了一批的不法乡绅，并且将那些乡绅的田地分给了普通百姓。 许多百姓也因此有了自己的地，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情。 甚至已经有百姓在家中供起了赵县令的长生牌位。 这代表着这位“赵县令”已经得到了所有百姓的拥戴。 也就在这个时候，北辰萧估摸着，朝廷的旨意应该到了。 吕侯爷那边，也自然有人去法办。 至于自己，也是时候该抽身了。 第65章 无不散之筵席 就在整个正阳县都沉浸在喜悦氛围中的时候，范府可谓是热闹至极。 这次方家被打倒，现在正阳县最大的乡绅就是范家。 而且，在这次方家倒台的过程中，那位县令大人甚至把方家的一些资源都给了范家。 即便是大头都分给了百姓，但是方家的体量实在太大。 范家吞并了这些资源之后，一举成为了正阳县的超级大户。 眼下，正阳县的其余乡绅都得来“拜山头”。 范冕为了庆祝这个喜事，也决定宴请一下这些乡绅。 当然，作为范家真正的贵人，范冕自然也要宴请北辰萧。 不过对于范冕来说，这次的宴请，还有一个别的原因，那就是为自己的女儿范文君说亲。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这位县令大人丰神俊朗，并且有如此厉害的本事，可谓是迷倒万千少女。 范文君还没有出阁，但是见了那位县令大人几次，就已经被迷倒了。 作为范家唯一的女儿，范文君也是从小被宠到大的。 所以范文君羞赧地说出自己对县令大人有意的时候，范家其余人也是商量了一番。 虽然听闻县令大人已经娶亲，但是范文逢和范杰也一致认为，县令大人这么年轻有为，就算以文君的身份，给人家做妾也不是不行。 而这一点，范文君自己也答应。 她也听闻县令大人的妻子如同天上仙女，貌美非凡。 但只要能在心上人的身边，哪怕做妾也不是不行。 北辰萧那边此时正在打理县衙的一些东西，他准备抽身离去，也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他就只能说自己是被调任了。 于是，县衙这边的事情也要重新安排一下。 到巡检司的时候，罗同上来行礼。 “参见大人。” 北辰萧道：“勉励吧，今日我来找你就为了一件事，明日我就会离开正阳县。” 罗同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大人？这……何故离去？” 北辰萧淡淡一笑道：“因为我本来要去的地方就是西岭州。” 西岭州？ 罗同又是脸色一变。 此时，杨楷在北辰萧身边道：“罗巡检使，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殿下并非是赵文田。” “只不过是殿下为了针对四皇子，顶替了已经死去的赵文田而已。” “殿下的真实身份，乃是当朝十一皇子！” 听到这话，罗同如遭雷击。 他的身躯几乎站立不稳。 十一皇子？ 传闻中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流连青楼赌坊的十一皇子？ 这……这怎么可能？ 罗同的脸色一白，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北辰萧笑了笑，然后上前拍了拍罗同的肩膀。 “不必惊讶，本王知道你可能一时片刻难以接受，不过本王今日既然告诉你，就是准备带你走的。” “你可愿跟随本王前往西岭州建功立业？” 北辰萧这句话顿时就让罗同心中一震。 过往北辰萧那练兵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位王爷，乃是真龙啊！ “属下愿追随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罗同直接行了半跪军礼，沉声道。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北辰萧继续道：“你手底下那些弟兄，有一些已经是很好的战士了。” “本王若是想带走一些，你觉得能带多少人？” 北辰萧自己训练的兵，毕竟还是想带走的。 但是巡检司毕竟是地方的机构，这些人员都是登记造册的，全部带走肯定也不现实。 而且，有些人也未必愿意离开。 罗同沉吟道：“殿下，我手底下有十几个老兵，定然是愿意跟属下走的。” “其次的话，兵丁之中，有一些没有家人，或者家人不在正阳县的，属下也能争取。” 北辰萧点点头道：“好，你立刻去办这件事，只要愿意跟本王走的，以后的军饷翻倍。” 罗同闻言道：“属下立刻去办。” 对北辰萧来说，这些练好的士兵能带走一个是一个，多多益善。 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到时候在册子上写一笔“战死”，就了事了。 到时候在西岭州，一切都可以重新造册。 这样就等于给这些士兵重新换了个身份，问题不大。 从巡检司离开刚回到县衙，北辰萧就收到了范府的邀请。 并且，还是范文逢亲自来邀请的。 北辰萧想了一下，既然打算离开，那就去赴宴也无妨，刚好也可以说自己即将调任。 这样一来，也算是个了结。 自己若是不声不响离开，有些人恐怕会动什么歪心思。 于是换了身衣服之后，北辰萧带上了上官雪姬，去范府赴宴。 “殿下去赴宴，带上我是为何？” 上官雪姬笑吟吟地道。 北辰萧道：“赴宴不应该都是带着女人去的吗？” 上官雪姬道：“那我可还没答应呢。”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不重要，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说完这句话，北辰萧就带着上官雪姬走进了范府。 上官雪姬在后面，脸上带着一丝通红。 此时的范府已经张灯结彩，会客厅摆上了三张大圆桌。 能来赴宴的都是在正阳县之内的大门大户，分别坐在了几张桌子上。 而中间的主桌，自然是范家人和其余几个大户。 北辰萧过来的时候，范冕等人亲自迎接了北辰萧前来入座。 北辰萧对于这样的场景也是游刃有余，只不过他话不多，基本都是一些应付的客套话。 等到酒过三巡的时候，北辰萧才开始宣布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诸位，本官明日就要调离正阳县，前往西岭州，所以也就算是范家给本官的践行宴了。” 北辰萧这话说完，众人都是大惊。 “大人，为何如此突然啊！” “大人，这……我们正阳县好不容易迎来了大人这样清廉能办事的好官，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 “就是啊，大人，这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 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真正舍不得北辰萧走的。 毕竟，北辰萧给人的安全感实在很大。 有他在，根本就不用怕什么山匪强盗，整个正阳县都是朗朗乾坤。 北辰萧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本官受命调离此处，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正阳县乃是本官治理的，现在一片清明，还请各位共同维持好这样的清明。” 第66章 夹道相送 “本官也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本官离开后有人破坏这片清明，那本官一定会将他绳之于法。” 北辰萧说完这些后，那些乡绅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遵纪守法。 范冕虽然这时候还在吃惊北辰萧为什么那么快调离，但也同样立下了誓言，说一定会配合好下任县令，维持好正阳县的清明。 宴席结束后，许多乡绅还给北辰萧送上一些礼。 这些礼当然也很好理解，就是一些真金白银。 北辰萧刚才已经说了那些话，自然是不会收的。 他虽然缺钱，但是这点钱还是算了，不然就对不起刚才自己说出的那番话。 最后，范冕私下和北辰萧给自己的女儿提亲。 北辰萧笑了笑道：“范家主，本官可是要远去西岭州，你竟然还舍得将女儿嫁给本官？” 范冕笑道：“大人，小女若是能入大人的门，是小女的福气！” “实不相瞒，小女自小被宠坏了，她钟情于大人，所以草民才斗胆向大人提亲。” 北辰萧道：“范家主，你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不过本官已经有了妻室，也不忍让你的女儿做妾，何况远去西岭州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你的女儿还是寻个好人家安心过日子吧。” 北辰萧这样的话已经是非常直白地拒绝，所以范冕自然也不好多说，只是表示了遗憾。 离开范家之后，罗同那边也汇报，说是有三十二个弟兄能够追随北辰萧一起去西岭州。 这些人几乎都是没有家人的，也大部分都是老兵。 北辰萧非常高兴。 这个数量已经出乎北辰萧的意料了。 连夜整理了一切之后，他这才发现郑以台留给他的短笺。 上面简短地说了一下，赵有祺给他传了信，让他前往平阳县。 这次赵有祺身为钦差，就是来处理平阳侯吕弛的贪腐案的。 北辰萧笑了笑，这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他给赵有祺写信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身份，所以赵有祺应该也会在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之后来见自己。 至于郑以台有没有疑问，见到了赵有祺之后一切都会有分晓。 不过北辰萧还是想快点脱身，所以一晚之后，天蒙蒙亮之时，他就带着所有人准备离开正阳县。 然而刚出门，北辰萧和身后的人就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因为有许多百姓此时已经聚集在县衙面前，他们的脸上都是不舍和敬仰之情。 许多百姓的手中还提着一些鸡蛋鸭蛋，还有许多百姓拿着自己种的菜，以及一些粟米。 这些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极度不舍。 “大人，大人这是小人自己的鸡蛋拿去尝尝吧。” “大人这是小人种的小米，请大人收下啊！” 一时间，许多百姓都涌了上来，想将自己的心意交给北辰萧。 北辰萧也是感动不已，他站上台阶高声喊道：“谢谢诸位，不过我们人数有限，恐怕拿不了这么多啊。” “大人，收下吧，收下吧！” 许多百姓都是眼含热泪，真挚无比。 对这些百姓来说，县令大人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 本来他们许多人不仅没有天地，更是吃都吃不饱。 如今有了田地，也能吃饱饭，这县令大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活菩萨。 所以在听说县令大人要离开之后，百姓们都自发地组织起来，要送别县令大人。 北辰萧虽然想要拒绝这些百姓的好意，但是真的架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北辰萧带着一众人才走出一条街道，三两运送东西的骡车都快满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温暖而明亮。 而前面，百姓们自发地排成两列，形成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延伸到城外。 他们手中捧着各种质朴的礼物，有的新鲜的瓜果，也有自家酿制的美酒，还有的是亲手绣制的锦帕。 这些礼物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却代表了百姓们对县令大人的感激和敬意。 一路走来，北辰萧心中非常感动。 这就是质朴的百姓。 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完全惊呆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这世间的官员，能做到不鱼肉百姓就不错了，但此情此景，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上官雪姬望着北辰萧骑在马上的背影，心中也是升起无限感慨。 旁边的小渠道：“圣女，这个家伙真的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百姓这么爱戴一个人。” 上官雪姬感慨地道：“这就是民心。” “所以，这恰恰也是他的厉害之处。” 小渠问道：“什么厉害之处？” 上官雪姬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他杀伐果决，智计无双，却还能对百姓有一颗赤诚之心。” “所以，我早就说过，他并非池中之物，去了西岭州之后，他定然能一飞冲天。” 小渠点点头道：“圣女，现在我也信了，这个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上官雪姬傲然道：“所以说，你信本圣女就对了，本圣女看人一向很准。” 小渠认真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圣女你看人这么准，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他圆房，到时候我们成为了他信赖的人，那我们目的就达到了。” “啊～你要死啊！你……” 随着队伍缓缓往前走，百姓们也越来越多。 一直到最后出了城，许多百姓还在跟随队伍走着。 北辰萧最后下马对着所有百姓拱手道：“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吧！” “还请保重，他日我必定回来看望各位父老乡亲。” 许多百姓这时候都眼含热泪。 “大人保重！” “大人保重啊，一路平安！” “大人……大人啊！” 有一两个百姓按捺不住，终于是跪了下来。 这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许多百姓都开始下跪，甚至还有的给北辰萧叩首送别。 北辰萧不忍再看，只能上了马，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百姓们最终目送到这里，许多人也是痛哭流涕。 许久之后，百姓们这才开始缓缓散去。 不过也就在这时，后面城门传来喊声。 “小姐，等等我们！” “小姐，你慢点儿啊！” 只见一个绿衣身影疾步走来，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 第67章 赵有祺的震惊 来人正是范家的大小姐范文君。 “县令大人呢？” 范文君四处找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北辰萧的身影。 “姑娘，县令大人刚刚走，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一个老妇人此时看着范文君说道。 范文君闻言，立刻毫不犹豫地迈开两条大长腿追了上去。 她的身后，还有几个丫鬟和家丁，也在拼命追赶。 且说北辰萧带人出了城之后，就用不紧不慢地速度赶着路。 不过没走出去多远，前面就来了一大队的官兵。 “警戒！” 罗同一声大喝，身后的弟兄就迅速摆开了阵势。 不过看到当前一人，北辰萧缓缓摆手道：“不用紧张，自己人。” 那一群百人左右的官兵面前，除了郑以台之外，还有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 他正是当朝的礼部尚书，赵有祺。 北辰萧在朝堂之上是见过赵有祺的，所以仔细看之下并不难认出。 距离北辰萧不远处后面的一处高坡上，正是往前走的必经之路，范文君刚追到这里，范文逢也骑马追了上来。 “小妹，你这是干吗？快停下！” 范文逢骑着马追上范文君，第一时间就拉住了她。 “哥，我要去找赵大人亲自说，我愿意给他做妾。” 范文君倔强得很，她没有亲口听到北辰萧拒绝她，所以她还想努力一下。 趁着府里的人都没注意，她就跑出来打算追上北辰萧亲口跟他说。 但没想到北辰萧走的这么快，她于是也一路追到了城外。 范文逢听闻妹妹这么鲁莽，也连忙追出来。 不过他刚追上范文君，此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 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更高，更隐蔽，所以能很清晰地看见不远处，郑以台和另外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正在给那位县令大人行跪礼。 后面，那数百名手持武器的官兵也全都跪了下去。 范文逢脸色大变，道：“小妹，别出声。” 范文君此时也看见不远处的景象，安静了下来。 “那是……” 范文逢看到穿着紫色官服的赵有祺，心下大震。 大齐朝堂，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官袍才是紫色的。 那这位的身份，一下子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他怎么可能对着那位县令大人行跪礼？ 难道…… 范文逢本身就是大才子，此时想到北辰萧说要去西岭州，顿时明白过了。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不远处。 “参见王爷！” “诸位请起。” 北辰萧立刻让所有人都起来。 赵有祺和郑以台起来后，都是目光复杂。 尤其是郑以台，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当今的十一皇子，齐帝亲封的镇西王，北辰萧。 “先前草民有眼无珠，还请王爷恕罪。” 郑以台虽然是隐士，但是叫一个王爷叫“贤侄”这么多次，还是让他有点绷不住。 这要是往大了说，可是大罪。 北辰萧笑了笑道：“郑先生不必请罪，本王也是瞒了你许久，所以这不算什么。” 北辰萧对郑以台印象不错，所以并不责怪。 此时，赵有祺也道：“此番多谢王爷送来的消息，这桩案子也让下官耿耿于怀许久。” 北辰萧道：“这事说起来也算错进错出，本王也是顺势而为。” 赵有祺和北辰萧站在这里，说了片刻的话。 赵有祺也在和北辰萧交待之前自己的计划。 李霁曾经的至交好友此时已经官任大理寺少卿，他也非常想彻查此案。 至于赵有祺自己派出赵文田查案，本来也是想着赵文田办事稳重，为人刚正不阿。 但没想到给他派的护卫，他怕引起太多注意，竟然直接遣散了。 于是在路上就惨遭了土匪的毒手。 也就是这样错进错出，反而让北辰萧捡到了那封信。 只能说，一切都是奇妙的安排。 赵有祺在话语间，也满是对北辰萧的欣赏。 要知道这个案子，办起来是很麻烦的。 虽然正阳县的人没有大后台，但是扎根在此经营已久，无人可用的县令是很难拿他们怎么样的。 但北辰萧不仅做到了，甚至还顺手剿灭了一股土匪。 最终抽丝剥茧，查到证据。 如果是赵文田来做这件事，恐怕还真不一定做得成。 赵有祺也是感慨道：“听闻许多百姓都为王爷立了长生牌位，只不过用的确实下官那侄儿的名字。” 北辰萧笑道：“无妨，赵大人也算是一个临危受命的好官，这些牌位就这么供着也很好。” 这位镇西王言谈举止都是不凡，赵有祺心惊不已。 说到这里，北辰萧又道：“赵大人，先前的雕版印刷法应该已经开始进行了吧？” 赵有祺脸色大变，道：“这……难道那是……” 北辰萧又是一笑道：“怎么？赵大人不相信那法子是本王写的？” 赵有祺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最终才苦笑道： “原来飞燕阁的榜文竟然都是王爷解开的。” “王爷言行举止完全就不类之前，看来许多人都让王爷骗了啊！” 北辰萧淡淡道：“赵大人，如今朝中局势你应该清楚，本王若是继续留在京城，下场并不会太好。” “所以，本王需要有自己的地盘。” 北辰萧跟赵有祺说这些，有他的目的。 如同赵有祺这样中立派的大员，是北辰萧拉拢的对象。 而且，赵有祺此人也非常正直，如果将来能得到他的帮助，北辰萧在做事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赵有祺叹了口气，道：“以王爷的能力，下官毫不怀疑，一旦到了西岭州，必将如潜龙入海。” 赵有祺此时感慨不已。 一个曾经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皇子，竟然如此深藏不漏。 以北辰萧的能力，如果真的要和大皇子和四皇子他们斗，十个他们都不是对手。 但这恰恰也是北辰萧的顾忌所在。 他的能力太强，就势必会受到齐帝的忌惮。 即便他是齐帝的儿子，也一样不行。 因为他身上，有着前朝公主的血脉。 赵有祺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判断出了所有的情况。 对于北辰萧来说，只有远离京城，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也清楚，北辰萧告诉他这些，无疑也是留下个善缘，将来方便拉拢自己。 第68章 狼烟起 “赵大人，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继续上路。” 北辰萧这时候淡淡笑道。 赵有祺拱手道：“王爷，下官在这里预祝王爷一路平安。” 说完之后，赵有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王爷此番应该会西去浔阳，从浔阳走水路，几日之后再出玉门关吧？” 北辰萧点点头道：“不错，这条路也是最近的。” 赵有祺道：“王爷，下官有一位门生，如今在浔阳郡担任太守，浔阳水路乃是我大齐的重要枢纽。” “下官会修书一封，让他为王爷派出船只，提供一切后勤事物。” 北辰萧心中也是暗喜。 赵有祺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代表着他心中依然在向自己这边倾斜。 而且，他更不用担心赵有祺去向齐帝告密。 因为说白了，所有的臣子心中都有一个皇帝的人选。 赵有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看得上其他那几个皇子的。 日后，他绝不可能倒向大皇子。 “既然如此，多谢赵大人了。” 而就在北辰萧准备继续上路时，郑以台却是郑重地道：“王爷，草民想追随王爷前去西岭州，还望王爷收下草民。”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一喜。 “哦？郑先生此言当真？” 郑以台道：“草民与王爷相处这些时日，心中已然非常钦佩王爷。” “王爷心中有百姓，更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此明主，正是草民梦寐以求。” 北辰萧身边的确需要郑以台这么一个能处理事情的人。 如果郑以台跟着自己去西岭州，对自己是非常大的助力。 “好，既然郑先生不弃，那就请先生随本王同去西岭州。” 北辰萧拍着大腿道。 “草民愿追随王爷！” 就这样，梁州名士郑以台成功被北辰萧收入麾下。 当然，这一点也是北辰萧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郑以台当隐士，完全是看不惯朝堂的黑暗，而现在出现了北辰萧这样的明主，他的一腔抱负自认为完全可以实现。 北辰萧继续赶路的时候，距离近千里外的西岭州。 “小姐，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冰柔和几个护卫全都是累得不行，他们刚穿过一片沼泽地，距离前线的堡寨应该不远了。 此时的叶离情身穿白色劲装，一头秀发被挽起，发髻还插了一根银钗。 两鬓垂下来两缕青丝，还有白色束带飘下，让她整个人显得仙气飘飘。 “嗯，再有三十里应该就到了。” 叶离情望着远方连绵的山以及烽火台缓缓道。 这阵子，叶离情带着众人几乎是不停地赶路，马都跑死了不少。 一众护卫心中虽然有怨言，但是也不敢说。 因为他们知道叶离情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是谁敢耽误行程，肯定会被罚。 然而，就在叶离情带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前方的烽火台忽然出现了狼烟。 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小姐，狼烟！” 冰柔大喊道。 身为将军的侍女，冰柔自然知道狼烟意味着什么。 叶离情也是脸色一变。 “不好，有敌情！快随我来。” “是！” 叶离情策马狂奔，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大齐兴德十九年秋，乌桓国袭扰大齐边境，出动骑兵步兵万余人。 大齐朝堂顿时震动无比。 乌桓国虽然以往都会小规模袭扰边境，但是一次动用上万人的兵马，确实绝无仅有的事情。 这个乌桓国，到底想干什么？ 朝堂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前方虽有边军，但是恐怕难以抵抗，齐帝当即召集朝臣通过商议之后，立刻派人准备运送武器和粮草去西岭州。 同时，也一旨调兵令，让西岭州刺史吴世琛调集各路厢军，前往边境堡寨抵挡乌桓国大军。 整个齐国的目光，顿时也开始朝着西岭州聚集。 御书房。 此时的齐帝脸色非常不好看。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之前北边有大周国大军犯境，现在西面又有蛮夷入侵。 “德归，关于十一那边，青衣卫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齐帝开口问道。 德归公公道：“陛下，前两日刚有消息，说是十一殿下走走停停，路上很慢。” “按照这个时间估计，估计现在才到浔阳郡，恐怕还有十天左右才能进入西岭州的地界。” 德归公公说完，齐帝冷哼一声。 “朕就知道，他那个本性，还嚷嚷着要去西岭州。” 德归公公道：“陛下，这次乌桓国犯边，要不要让十一殿下也参与进去？” 齐帝思索了片刻，冷笑道：“他自己说的人生自古谁无死，既然这么想死，朕自然想让他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 “朕会传旨，让他作为此次大战的监军。” “同时，朕也想看看他身边那些想利用他的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 沉吟片刻之后，齐帝又道：“西岭州的刺史是吴世琛，此人不堪大用。” “你想想看，在那里，有谁能好好为朕办事的？” 德归公公沉吟了片刻，道：“回禀陛下，西岭长史胡立镛此人可用。” 齐帝道：“哦？这个人，朕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大皇子的幕僚，大皇子那边因为要弹劾老四，最后老四那边选择兑子，将此人弹劾到了西岭州。” 德归公公笑道：“陛下记性果然好，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 齐帝冷笑一声道：“你派言天绝亲自去传达朕的旨意，让这个胡立镛盯着十一，搞清楚他身边到底有什么人。” “奴才明白。” …… 浔阳。 北辰萧已经成功和江常等人汇合。 这样一来，北辰萧的身边已经有了四十多属于自己的亲兵，外加十多人的工匠。 这批亲兵和工匠也都是北辰萧亲自训练的。 加上那些工匠的家眷，一行人总数达到了七十多人。 如果坐船的话，毕竟是内陆的漕运，大船难得，普通的船得要两艘船才行。 北辰萧带着人准备去找浔阳太守，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在路上听到了边关告急的消息。 “什么？乌桓国又攻打我们大齐了？” “不是攻打，就是冲过来抢东西，这几乎年年都有的事！” “我听说，这次乌桓狗贼触动了上万的兵马，恐怕不简单啊！” “啊？这么多人？” 路上已经有行人开始攀谈。 第69章 不能让人抢自己地盘 北辰萧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杨楷，去问问他们消息从哪听来的。” “是。” 杨楷领命而去，立刻就过去问了那些人。 不多时，杨楷走回来道： “殿下，他们说是从码头那边听的，此时有给西岭州运送粮食的军队堵在码头。” 北辰萧沉吟片刻，心中道：“想不到这个乌桓国还真的动手了，时间还比自己预计得要早。” 面对这样的情况，北辰萧还是决定尽快赶路。 只有早点到西岭州，自己才能做些事。 毕竟西岭州以后就是自己的地盘，他可不想自己的地盘被人搞坏。 沉吟片刻，北辰萧道：“走，先跟我找太守。” 太守的府邸其实也就是太守府，大齐只要是郡以上的官员，基本都是住在办公场所里面的。 杨楷报上北辰萧的身份之后，那太守府的人脸色大变，连忙是跪拜行礼，然后点头哈腰将北辰萧请了进去。 没过多久，浔阳太守安成骧迎了出来。 “下官参见王爷。” 此时安成骧还在意外，为什么这位十一皇子会来找自己。 知道北辰萧拿出赵有祺的信时，安成骧才大吃一惊。 自己这位老师是中立派的大员，目前还没有倒向哪一位皇子。 但是现在他竟然写了亲笔信给自己，让自己好好协助这位十一皇子前往西岭州。 这代表着什么他当然清楚。 许多念头在安成骧脑海中闪过，不过他也一时想不明白。 当然，赵有祺既然有交代，他当然要好好招待北辰萧，帮助北辰萧准备船只。 只不过安成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道： “王爷，本来下官的确应该好生为王爷安排，只是现在安排船只恐怕有点困难。” 北辰萧道：“是因为航道堵塞之事吗？” 安成骧愣了一下道：“王爷已经听说了？” 北辰萧点点头。 安成骧见北辰萧已经清楚，也就不再犹豫，继续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 “因为浔阳到符阳这一段的河道年久失修，漕运不通，如今在浔阳渡口已经屯集了上百艘大船和几十艘商船。” “那些押解军粮的官兵们闲来无事，到处惹是生非。” “他们抢劫商船、骚扰乡里，已经成为地方一害。如果短时间内不能疏通河道，那些押粮的官兵祸害乡里不说，恐怕就要耽误朝廷在西岭州的战事了。” 北辰萧沉吟道：“那安大人，这河道何时才能疏通？” 安成骧颇为无奈地道：“眼下一年一次的劳役早已征过，眼下下官已经无人可用！” “唯一能用的就是当地的厢军，可是动用厢军去修河道不同于抓贼缉盗，那是要由下官和主簿联名上报刺史大人，然后由刺史大人上奏朝廷。” “由陛下下旨，才能给当地的厢军都指挥使下令，然后厢军都指挥使大人还要派人核实情况，最后才会派兵来！” 北辰萧听到这里，皱眉道：“既然如此，何不早日去通传，以免浪费时间。” 安成骧苦笑道：“王爷，下官前天就已经派人把消息送过去了，只是刺史那边还没有回复。” “若是下官猜的不错，那梁州刺史此时已经收到消息，至于他什么时候写折子上报，那就另说了。” 北辰萧闻言道：“莫非这个梁州刺史与你有仇？” 安成骧道：“回王爷，这梁州的何刺史是大皇子的人，先前此人便于下官有些嫌隙，更是想让自己的人来当这浔阳太守。” “所以有机会的话，何刺史一定会故意让下官难堪的。” “这件事，若是他故意不上报，或者推迟上报，下官确实会很被动。” 说到这里，安成骧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北辰萧刚准备说话，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一阵嘈杂之声，中间还夹杂着一帮人的大声喝骂。 “怎么回事，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跑到你这太守府的公堂来撒野不成？” 北辰萧问道。 安成骧细细一听，没有大惊小怪，反而是叹道：“王爷，这就是下官刚刚说的那帮兵痞。” 北辰萧道：“本王陪你一起去看看。” 听到北辰萧要和自己去，安成骧心中松了口气。 毕竟北辰萧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那些兵痞不至于这么嚣张。 北辰萧跟着安成骧刚一出门，就听见正堂上有一个人在咆哮： “快让你们的太守大人出来！如此推诿下去，延误了运粮的日期，耽误了朝廷的战事，你们谁能吃罪的起？” 公堂上的那些差役平日里在百姓面前都是耀武扬威的。 但现在面对这些兵痞们，他们也不得不点头哈腰。 北辰萧一进来就看见十几个士兵簇拥着一个将领。 此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壮，皮肤黝黑。 他脸上和下巴上有根根似箭羽一般的胡须，恐怕有两个月没有剃胡子。 不过这胡子到让此人有了几分刚猛之气。 此人便是这次负责运送粮食的押粮官。 安成骧这个时候在北辰萧的后面，并没有先说话。 他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心机。 如果让北辰萧先说话，势必那押粮官岳大成会口出狂言得罪北辰萧。 这样一来，北辰萧就会主动去对付这些人。 “在这大呼小叫什么？” 北辰萧看着这些兵痞，冷冷喝道。 果然，这押粮官岳大成身边一个亲兵居高临下地冲着北辰萧问道： “休得放肆，这是我们的岳都尉岳将军，你竟敢在这口出狂言？” 杨楷这时候踏步上前，一边怒斥，一边举起北辰萧的金龙令道： “大胆，镇西王十一皇子在此，尔等有几个脑袋？敢对王爷不敬。” 看到那写着“十一”的金龙令，岳大成和几个亲兵都是脸色大变。 “末将参见王爷！” “参见王爷！” 这岳大成立刻就带着所有亲兵跪了下去。 不过，他心中只是有些暗道点背。 这个时候怎么会忽然碰见这个传说中的十一皇子？ 他的上司是七皇子手底下的人，所以他也是七皇子一系。 面对这个十一皇子，他虽然身份地位远远不如，但是他也不算惧怕。 毕竟是横行霸道惯了。 北辰萧冷哼道：“你们这些人在太守府上大呼小叫，想干什么？” 第70章 真香，真软！ 岳大成心想自己占理，你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胡乱治老子的罪。 “王爷，末将……只是想来问问这河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好。” 岳大成这时候辩解道。 北辰萧又是一声冷笑道：“哦？你们运粮的还能饿肚子？就算不能动粮草，但本王可是听说你们已经开始敲诈勒索了。” 听到这话，岳大成也是脸色微变。 “王爷，绝无此事啊！” 岳大成继续辩解道：“末将等身为运粮官，深知其中利害，所以也是想早点将粮食运过去。” “只不过这河道堵塞，末将和两千多弟兄的粮食没带够，继续下去，末将等自然难以坚持。” “只不过这安太守不肯多给粮食，末将等自然要来讨个公道啊！” 北辰萧知道这家伙仗着有理，想在这里大吵大闹，无非就是要讹诈好处。 “安大人，你们能调用多少粮草？” 北辰萧想了想道。 安成骧道：“王爷，我们这里存粮真的不多啊，这两年粮食一直欠收，加上连年赈灾……” “况且下官已经给了岳将军十五石粮食了。” 此时岳大成仗着有理，冷哼道：“安太守，我们两千多弟兄，每日都要吃两石粮食，你这些我们七天就吃完了。” “眼下这河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难道到时候让我们弟兄喝西北风吗？” 北辰萧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此时道：“岳将军，你带着你的人先回去，这粮食的事情，本王来想办法。” 听到这话，那安成骧也是吃了一惊。 这粮食的问题他一个太守都没法解决，你纵然是皇子，但也只是路过的，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岳大成听到这话，眼神也是一亮。 “既然王爷有办法，那末将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说完这话，岳大成自然是带着人走了。 北辰萧此时只想快点走，疏通河道这件事，说白了还是要钱。 只要有钱，征调民夫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这个钱，他可不会自己掏腰包。 北辰萧于是道：“安大人，你放心，本王说有办法，那就有办法。” “本王不仅能解决这些人的粮草问题，也会帮你解决这河道的问题。” 听到这话，安成骧是不信的。 除非是你老子空降过来，否则你有啥本事说你能解决啊。 这个安太守，对北辰萧根本没信心。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要尊重北辰萧的。 “王爷，那下官在此谢过了。” 北辰萧道：“安大人，你刚才不是说浔阳渡口聚集着好多商船吗？午后，你带人去把那些商船上管事的给本王全部请到你这衙门来。” “你先不用说是本王要见他们，只管带过来就是。” 安成骧道：“下官立刻去办。” 之后，安成骧便给北辰萧一行人安排好了住处。 房间内，上官雪姬已经听闻了刚才的事情。 “你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么多问题？” 上官雪姬都有些不信。 北辰萧道：“眼下西岭州已经有战事，那可是我的地盘，我可不想自己的地盘被人抢光，所以必须早点去。” 上官雪姬道：“可是，这问题可不好解决，不说那些粮草，就算是疏通河道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你不是什么地门境高手吗？能不能你去对着河道打几掌，把河道打通了？” 上官雪姬听到这话相当无语。 “殿下，这别说是我地门境武者，就算是天道境武者也不可能做得到。” 北辰萧道：“那你们这些武者还是菜，得多练。” 上官雪姬被北辰萧轻视，银牙紧咬道：“殿下可知地门境是多少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北辰萧呵呵道：“不用介意，我不是针对你，这地门境武者做不到的事情，将来或许我可以做到。” 北辰萧这话当然不是吹牛，要是能制造出大量的炸药，疏通个河道不是手拿把纂的事情嘛。 上官雪姬当然不信，娇哼道：“我倒是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也喜欢吹牛了。” 北辰萧不以为意，凑近了上官雪姬的脸轻声道：“行，等我什么时候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情，你就给我暖被窝。” 上官雪姬此时已经习惯了北辰萧的撩拨行为。 她这次只是轻微红了下脸，但是并没有躲开。 因为每次的北辰萧都只是故意撩拨而已，所以这次，上官雪姬也娇笑着对着北辰萧道： “好，我就等着殿下做到，要是做不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北辰萧就忽然在她娇艳无比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因为尽近在咫尺的红唇实在是太诱人。 被北辰萧一亲，上官雪姬的脸顿时红彤彤的。 “殿下……你……” 她有些羞怒，但是却又发作不出来。 北辰萧呵呵一笑，还很骚包地嗅了一口。 “真香，真软！” “殿下真无耻！” 被占了便宜，上官雪姬有些羞恼。 她武功虽高，但是也避不开不到一掌之间的突然偷袭的吻。 “不如我和你打个赌，要是我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疏通河道和那些押运官兵的粮草问题，你要主动亲我三口，如何？” 北辰萧决定继续调戏上官雪姬。 上官雪姬咬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不就是想靠那些商船的商人解决这个问题吗？” “商人重利，我可不信他们会心甘情愿拿出那么多银子。” 北辰萧道：“不错，我就是想这么做，但是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拿出这么多银子，你信不信？” 上官雪姬娇哼一声道：“我不信，若是殿下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拿出银子解决问题，别说亲殿下三口，就算是真暖床又如何？” 北辰萧闻言哈哈大笑。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我……我自然是不会后悔。” “行，你等着给我暖床就行。” 北辰萧放下豪言壮语之后，就准备去前厅了。 而上官雪姬则是妙目微转，然后也偷偷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前厅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的商人。 第71章 自有办法让他们掏钱 一伙身穿罗绮、心宽体胖的豪商巨贾们济济一堂。 “陶老板，你说太守大老爷请我们到这衙门里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个老者问道。 这个老者衣着华丽，面色红润，看起来十个十足的生意人。 见这个年轻人问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刘少爷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咱们都是合法的买卖，别说是在这浔阳府衙，就是到了金銮殿上又有何妨？” 这位刘少爷一看从这个陶老板的口中打听不出什么，又走到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身边，猴急猴急地问道： “郑管家，你说咱们这都来了半天了，怎么太守大老爷还不露面啊？” 这位郑管家也是一脸的焦急，附和道：“是啊，你说咱们的商船被困在浔阳十多天，那损失有多大呀！” “昨天我已经派人回江州去禀报我家老爷了，实在不行我看咱们就得在浔阳卸船，然后把货物从旱路倒运去符阳来。” 这位刘少爷唉声叹气地道：“实不相瞒啊，刚开始我见河道都被官船堵塞，就派人回去禀报家父，看看能不能先将船返回，等这些官船走完了我们再向符阳那边发货。” “唉，谁知道家父在回信中将我臭骂了一顿，竟然说我是猪脑袋。” “老爷子说如果我们这几船的货物再返回去，来回的运费得搭进去不说，到时候不但那些织工的工钱、向我们供货的货款我们无法支付，弄不好连符阳这边的大主顾还得丢了！” 刘少爷的一堆牢骚顿时引发了一些人的共鸣，大家凑起来七嘴八舌地就开始怨天尤人了。 “你说这朝廷早不运晚不运，偏偏在这时候开始大运军粮了，真是倒霉！” “就是，就是，我们这每天可得损失几百两的银子啊！” “刚才你们都说实在不行咱们转走旱路，可是浔阳到符阳的那条官道年久失修，就连一般的行人也难以通行，更别说我们在上面托运货物了！” 这些人在这大厅里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齐声埋怨，一会儿又大喊倒霉。 只有当初和刘少爷说话的那个陶老板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衙门里给提供的劣质茶，一言不发。 他看起来心平如水，没有半点儿着急的样子。 北辰萧在隔壁的暖阁里听得一阵暗笑，一看天已将近申时，这些人喊得也差不多了。 于是在安成骧的陪同下，北辰萧笑呵呵地就来到了客厅。 众人一看来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公子，一件圆领青襟大袖长袍，身材修长，气宇轩昂，俨然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看得众人全都满脸的疑惑不解，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安成骧急忙上前给大家解释道：“这位公子乃是朝廷派过来过来处理大家难处的，现在让陈公子给大家训话！” 这是刚才北辰萧交待安成骧说的，不需要透露北辰萧的身份，只需要说个模糊的身份即可。 如果说是朝廷派来的，那就是京城来的。 毕竟那天子脚下朝廷派来的人，而且安太守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恭敬，这年轻人的官位想必很高。 京城来人，这些商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北辰萧环顾四周，然后就开门见山地道： “眼下的情形大家想必都清楚，我就不再废话了。” “符阳至浔阳这一段的河道淤塞，渡口年久失修，耽误了大家的生意，太守大人先前也已经向各位致歉了！现在，我也向各位致歉，实在不好意思。” 这年头虽说生意人不受歧视，可是一个这么大的官向各位致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时间大家全都愣住了。 蓦地就见刚才那个一直都纹丝不动的陶老板忽然站了起来，向众人一使眼色。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急忙站直了身子，一起弯腰施礼道：“大人言重了。” 北辰萧摆了摆手让大家站好，清了清嗓子，说道： “河道淤塞、渡口损坏是以前经常遇到的事儿，大家也不必怨天尤人，我大齐现在在西边的战事大家都很清楚。” “朝廷调拨粮草这是军国大事，更是耽误不得。如今我们只有尽快疏通河道，方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疏通河道、修渡口那就需要大量的民工，可是今年的劳役已经征过，如果要想着再加征调民工，那就需要朝廷付工钱了！” 众人一听这位陈公子说了一通人人皆知的大道理，可绕过来若过去还是等于什么也没说啊。 于是有个人站出来喊道：“那你们官府就赶快拿钱出来征调民工，抢修河道吧！” 北辰萧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个一脸麻子的郑管家，微微一笑道： “目前浔阳的库银库为了给前方的将士筹集粮饷早就入不敷出了，没钱来征调民工。” 此话一处，这些人全都纳闷儿了。 只见刚才那个猴急猴急地刘少爷喊道：“官府没钱，总不能让我们这些人出钱来给朝廷办事吧？” 安成骧一听此话，不由得看了北辰萧一眼，心里暗自赞叹：“果然不出王爷你所料。” 北辰萧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你们这些商人也是大齐的子民，怎么就不能拿出一点儿钱来急朝廷之所急，同时也为你们自己行个方便呢？” “我给诸位算过一笔账，你们的船在渡口耗上一天，就要损失上百两、几百两，甚至更多的银子。” “如果你们将货物返回或者另转其他的渠道，那损失就会更大，可是眼下河道疏通无望，照此下去，各位可就亏大了……” 这时那个陶老板突然站出来，笑着说道：“那依陈公子之见，此事该怎么办才好？” 明白人终于出现了！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各位宁可让银子白白损失掉也不愿意拿出来替朝廷分忧，这怎么说能算是我大齐的子民？” “依我看，诸位将这前前后后这么多天损失的银子拿出一些来，让官府用这笔钱以平时双倍的价格征调劳役，尽快疏通河道，岂不是更好？” 第72章 这家伙怎么这么奸诈 说到这里，北辰萧环顾四周，一看这些生意人终于有些明白了过来。 于是继续说道：“现在聚集在浔阳和符阳的官船只不过几百艘，如果河道通常、渡口修缮完毕，那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全部通过，到时候各位的商船不就可以畅通无阻了吗？” 商人重利，按照北辰萧的指引，这些人心里略一盘算就知道这已经是眼下惟一的出路了。 于是，刚才那个陶老板站出来道：“陈公子这个注意不愧是两全其美，那好，我们扬州陶氏刺绣愿意出纹银两千两！” 安成骧上前小声地说道：“这是扬州陶氏刺绣庄的老板陶老板，真是财大气粗，也不愧是个明事理之人！” 陶老板话音刚落，就又有两个人接着站出来说愿意拿出五百两、八百两等不同的数目。 可是这大厅之中足足有几十号人，只有这几个愿意出钱还远远不够。 还没等北辰萧开口，忽然就见刚才那个刘少爷喊了一嗓子： “我们的船半个月前从扬州出发，在浔阳就困了六天，离家时带的银子就不多，眼下即将用完，我们只能出六十两，多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了！” 北辰萧心里暗自一笑。 你这种人心里的小算盘还敢在老子面前耍摆，于是来到这位刘少爷面前。 众人一看北辰萧笑呵呵的架势，顿时就觉得不妙。 再说这些人也都是一伙的，有些人不由得就暗自替这位刘少爷担心起来。 这位刘少爷一瞅这位陈公子那股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这位少爷，我今天那可不是什么强行摊派，既然这位少爷就只能拿出六十两，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好，安大人你派人给他记下这六十两银子。” 北辰萧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在大厅里回荡着。 安成骧正在为北辰萧的高超手段暗自叫好呢，可是一听这句话就愣住了。 这陈公子怎么犯糊涂了，这个口子一开，那其他人还愿意多出银子吗？ 弄不好连刚才那几个出大头的也得反悔。 可是他一看北辰萧带着笑意的目光，再一听那掷地有声的语气，顿时就知道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于是他不再犹豫，大笔一挥就在一张募捐簿上记下了。 北辰萧不再搭理一头冷汗的刘少爷，而是面向众人说道： “你们商人有句话叫做‘一分钱一分货’，那就是说物有所值，换句话说就是谁出钱谁受益，多出钱多受益，不出钱就别受益！” “为了保持公平，让大家这次的钱花得明明白白，现在我说一下等河道疏通好了、渡口修缮完毕，朝廷押运军粮的船只通过后，你们诸位的商船如何通过河道，到达符阳渡口。” 这一下大家又被弄糊涂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北辰萧接着道： “现在我当着安太守和诸位的面，在这里声明，谁出的银子最多，到时候谁家的商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被安排通过，并且由太守衙门的官兵护送着到达符阳。” “当然，谁出的银子最少就只能在最后一个通过。”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阵骚乱。 那个“谢家刺绣庄”的老板，还有最早站出来愿意多出银子的人脸上顿时出现了欣慰的笑容。 此时，北辰萧继续道：“并且，安太守会在这浔阳渡口立上一块高一丈的碑，从多到少记录下这次所有人捐款的数额，并且写上你们的商铺名字和人名。” 这话一出，所有人更是脸色犹疑不定。 安太守却是在心里叫好。 “好啊！妙啊！我怎么想不到，这个十一皇子果然是个人精啊！” 房顶上，偷听的上官雪姬也是脸色微变。 该死，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奸诈？ 这是妥妥地让这些商人没办法拒绝的阳谋。 给的银子多就能先过，而且还要在渡口立碑。 这浔阳渡口是大齐几个最大的渡口之一，往来商船和人口每天都很多。 让这些人捐款立碑，等于是把他们商铺广而告之，提高了一定的知名度，这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可是极好的。 更何况，捐的少的排在最后面，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反而会被人笑话。 这下，这些商人可真是要心甘情愿不得不掏钱了。 想到这里，上官雪姬的脸忽然一片绯红，咬牙切齿。 而此时，其他商人果然开始争先恐后起来，甚至有人竟然当众喊出了三千两的高价。 这个风气一起，顿时也是水涨船高。 霎时间，最高价就被抬到了五千两。 此时大厅里人生噪杂，大家都在围着安成骧争相募捐，可是没有北辰萧点头，安成骧看着那些巨额的银票根本就不敢下笔。 北辰萧此时拍了两下手掌，高声说道： “各位，其实疏通一下河道、修修渡口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到时候我们太守衙门在工程完工后，会将所有的花销一并公布出去，接受大家的监督！现在我决定，多了不要，两千两封顶！”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 其中不乏褒贬之声，又一听北辰萧说的不容置疑，顿时大厅里就平静了下去。 现在最急的要属刚才那位只愿意出六十两银子的刘少爷。 他来到北辰萧跟前，大声嚷着：“陈公子，你听我说几句……你听我说几句啊！” “怎么了，刘少爷？” 北辰萧看着他笑道，“那六十两银子也不想出了？” “出……出，我愿意出！” 刘少爷急得满头大汗。 北辰萧冷笑道：“刘少爷，你最好爽利一些，我可不想再听你说什么废话。” 刘少爷到现在才算是彻底领教了这个笑面虎的手段了。 他大喊一声：“扬州刘家布庄出纹银一千九百两！” 他原本是想出个高价，可是刚才这位陈公子说了两千两封顶。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喊出个两千两来，得罪了陶老板不说，弄不好被这位陈公子误认为自己跟他较劲可就麻烦了。 安成骧安排了人在大厅维持秩序，又派来了几个弄账的熟手过来造册登记。 一看北辰萧去了太守衙门的后花园，追上来笑着道： “王爷果然是神机妙算啊！下官跟着王爷还不到半天，可胜似在这衙门里蹲上大半辈子了。” 北辰萧一笑，道：“安太守，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不浅，在这当太守也是委屈你了。” 安成骧被这么一说，老脸一红。 第73章 不要指望那家伙了 北辰萧又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本王也只不过是费了一番口舌，那些人还不都是安大人你辛辛苦苦请来的吗？” “这件事顺顺当当办下来，你安大人可是要居首功。” 安成骧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制止道： “王爷真是一个坦荡之人，下官实在惭愧。不过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想向王爷请教！” “哦？” 北辰萧道：“有什么事安大人尽管说。” “王爷刚才当众说谁出的银子多就安排他的船最先通过，可是他们当中如果有几个人都出了两千两，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安成骧一脸困惑地问道。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安大人不必担忧！刚才当那些人抬价抬到几千两的时候，我突然说两千两封顶，就是为了扼杀他们后面的叫价。” “他们这些人都是明眼人，当然能看出当时我为了照顾那个陶老板第一个出面募捐，而故意限定两千两的。” “就算是有几个糊涂人来抢这个风头，那还要看看他们的船停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就跟在那些官船的屁股后面。” “再说了——河面那么宽，几个船同时安排下水也无妨，至于他们谁能先到达符阳，那就要看他们谁的船跑的快。” 北辰萧轻轻松松地几句话让这个安成骧自叹弗如。 这位十一皇子根本与其的名声不符。 他竟有如此过人的手段和心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瞬间想到自己那位老师赵尚书的信，心中也是越来越心惊。 这大齐的天……恐怕要变啊！ 北辰萧的手段一出，一场困扰安成骧的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并且这些钱既可以用来修河道，也可以用来给那岳大成的军队补给粮草。 很快，这些钱就被运用在这两项其中，北辰萧也是通过安成骧警告了岳大成，如果在纵然手下的人去抢粮食，那可就别怪北辰萧弹劾他了。 岳大成虽然傻眼，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钱和粮食，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河道修好之后，北辰萧在安成骧的安排下，也是第一个乘船出发的。 按照预定的路线，北辰萧在这里乘船前往新城。 然后走陆路，再两天就能出玉门关，再有个四五天，就能进入西岭州的地界。 正当北辰萧乘船进发的时候。 西岭州。 灵泉关。 暮色四合，天边的余晖被浓厚的血腥气所浸染，显得无比沉重。 关隘的城墙之上，血迹斑斑，破损的旌旗在风中摇曳。 有的地方砖石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得粉碎，有的地方则留下了深深的箭痕，宛如一道道刺目的伤痕。 而在关隘城墙之下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 他们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依稀还能看见那紧握兵器的双手和未闭的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掩鼻而逃。 战场上，火光仍未完全熄灭，偶尔还能听到金属碰撞和兵器落地的声音。 那是剩余的士兵在清理战场，将战友的尸体和丢弃的兵器一一收殓。 叶离情此时换上了一身亮银轻甲，身披白色的披风，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忧虑。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很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贤侄女，歇息片刻吧，你已经率人打退乌桓军三次进攻了。” 一个中年将领此时走了过来，此人须发皆是斑白，但是一双眸子锐利有神，眼光如炬。 此人就是西岭州的边军统帅，司徒允肃。 叶离情道：“司徒叔，这乌桓军这次出动的兵马比之前多得多，不知道他们发的什么疯。” 司徒允肃叹道：“今天西山关和鹿山关也至少有各自一千的乌桓军进攻。” “乌桓国的军队并不擅长攻城，我们全力守城，他们也很难攻进来。” “只不过当下的问题是，我们的粮草已经快不够了。” 叶离情沉吟片刻道：“司徒叔，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司徒允肃道：“鹿山关的粮草最少，仅能坚持三天，我已经派人送了一些过去。” “不过我就怕乌桓军接连猛攻，若是其中一个关隘被突破，那些乌桓军又将利用骑兵纵深的优势深入我们后方，烧杀抢掠。” 叶离情道：“司徒叔，此时必须要让后方的西岭刺史调拨粮草了。” 司徒允肃道：“圣上已经下旨让粮草和援兵都开始行动，若是顺利的话，这几日应该能到。” “但是……就怕那吴世琛延误军机。” 说到这里，司徒允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贤侄女，那位镇西王若是能够在援兵和粮草之事上尽力……” 听到这话，叶离情轻哼一声道：“司徒叔就不要指望那个家伙了，他此时估计都还没到西岭州，就算到了，肯定也不会想着帮忙的。” 司徒允肃心下了然，这位侄女心高气傲，断然是看不上那位镇西王的。 只不过现在两人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有些事情若是他能帮忙，定然好办许多。 叶离情此时当然知道司徒允肃的心思，便道：“司徒叔放心，若是过几日粮草和援兵还没到，我一定会亲自去郡城，试试让那个家伙帮忙。” 在叶离情心中，前线关隘的战事是最重要的。 这样下去，就算是乌桓国大军不擅攻城，突破其中一个关隘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心中烦闷之时，想起了一个英武不凡的玄衣身影。 她回到营帐，提笔开始写信。 没多久之后，她就将信鸽放出…… 两日之后，新城郡。 北辰萧带着众人在此下了船，改走陆路。 此时北辰萧的队伍已经算是比较庞大，有三架马车、十二辆骡车，还有二十几匹马。 当然，全员都能坐在车上或骑马，也大大增加了行进的速度。 北辰萧虽然急着赶路，但是也决定在新城郡修整一晚。 毕竟坐了两天的船，许多人都有些不适应。 那些经过训练的亲兵们还好，有一些工匠还有工匠的家属都不同程度出现了晕船、感染风寒等症状。 张伯也在这个时候忙前忙后，在新城郡之内找了郎中来看，还帮着卖药。 第74章 这赌约你逃不了 这些人现在都算是北辰萧的员工，所以在这方面，北辰萧都全额报销，让这些人都放宽心。 有北辰萧这么好的东家，这些人自然也是感恩戴德。 不过北辰萧现在只想快点赶路，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给这些人一晚上的休整时间。 虽然有些急，但这也没办法。 第二日直到午时，北辰萧才让众人继续上路。 因为刻意提速的关系，两日之后，他们就到了玉门关。 玉门关之外，就已经是塞外，一旦踏出去，就远离了大齐的富饶之地。 在玉门关外，环境和气候就迥然不同了。 而且出关之后，连着两三天都不会有城镇，所以北辰萧要带人在出关前的玉城县休息半日，补给好路上所需要的物资。 找了间客栈，北辰萧就安排人统一出去采购所需要的物品。 而他自己，则是晃荡到了上官雪姬的房间。 上官雪姬见到北辰萧来了，顿时就想跑。 “你想去哪？” 北辰萧一把抓住上官雪姬的手臂，呵呵笑道。 上官雪姬白了北辰萧一眼道：“殿下这是干吗，男女授受不亲，我要去哪里殿下还要管吗？” 北辰萧轻笑道：“你可别忘了上次输给我的赌约。” 上官雪姬故作不解地道：“殿下在说什么赌约？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神态娇媚。 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 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又勾魂夺魄的光芒。 北辰萧道：“亏你还自诩什么拜月教的圣女，而且也说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如今还想抵赖。” 上官雪姬被戳穿抵赖，也就不装了，她娇哼一声道：“殿下，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 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北辰萧来到这个世界后，其实还没有真正地亲近过女色。 除了上一次，几乎要把上官雪姬剥个精光。 他毕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看到眼前的场景，自然是再也忍不住。 “还有，殿下可别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是地门高手，若是……” 上官雪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辰萧堵住了嘴。 当然，北辰萧是用嘴堵住的。 上官雪姬只觉浓重的男子气息灌入口鼻之中，接着自己的红唇就失守。 同样，她的牙关也马上失守。 北辰萧略带粗暴的吻过来，瞬间就让她全身酥麻。 “你……” 上官雪姬本能地想抗拒，但是她又生怕伤到北辰萧，所以没有动用体内真气。 她只是重重拍打了两下北辰萧的胸膛，虽然用了些力，但是对北辰萧没有构成什么影响。 北辰萧依然全力吻着上官雪姬。 很快，上官雪姬就沉迷于北辰萧的吻，无法自拔。 上一次被北辰萧吻过之后，上官雪姬就时常回忆起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微妙感觉。 她的身体有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燥热。 眼前北辰萧的热吻，上官雪姬也是三分抗拒，七分迎合。 一抹极致动人娇嫩的红晕爬上上官雪姬的耳根，迅速蔓上她绝美的脸颊。 衣裳覆盖下的饱满开始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虽然隔着衣服，却依旧能看出的确有真材实料。 吻了许久，北辰萧才依依不舍停止。 然后，他看着眼前的上官雪姬。 “怎么，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北辰萧坏笑着问道。 “没……没有。” 上官雪姬此时脸色无比娇艳，但仍然羞恼地辩解。 “这赌约，你逃不了，再来。” 北辰萧不由分说又是直接吻了过来。 上官雪姬“嘤咛”一声，没有躲开。 两人的唇再次紧紧贴在一起。 这次，北辰萧又是使劲吻着佳人丁香小舌，温柔和粗暴并用，让上官雪姬动情不已。 再次唇分，上官雪姬红着脸，樱唇红润欲滴，玉颜烧热。 一双秋水星眸轻眨两下，主动索吻。 北辰萧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他自从接受这躯体以来还没有开过荤，这个时候哪能再忍。 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隔着轻薄丝滑的绸衣作怪。 随着北辰萧的动作，上官雪姬的娇喘越来越急促，娇靥越来越晕红。 北辰萧的动作没有被上官雪姬阻止，自然越来越大胆。 他的大手一点点的扩大范围，加大力度，一只手掌从上官雪姬的后腰继续往下滑，试探着捏了捏那完美弧度的翘起。 上官雪姬被他吻得就像是一头温顺又无助的小绵羊。 此时北辰萧已经将上官雪姬的腰带解开，她的衣裳已经滑落了半边。 上官雪姬露出大片香肩，红晕也已经染上颈脖。 她洁白的身子因常年修炼武功的缘故，有如寒冰的光泽。 所有男人见到这样的胴体，都会气血翻涌。 北辰萧的手慢慢往上移的时候，上官雪姬的嘴里呻吟了一声。 虽然不大，但却让北辰萧更加气血上涌。 身体传来的酥麻，跳动着神经。 这种感觉，让上官雪姬有些难受，但却有莫名的舒服。 上官雪姬杏眸半阖，还能看见北辰萧正在吻着她。 她有一种迷离的感觉，她的双目，逐渐充满情欲。 连脸上的表情，都露出醉态，她也彻底动情了。 那种对北辰萧的索取感充满心间，她的双腿也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 北辰萧感觉是时候了，就当他准备解开上官雪姬小亵衣系带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爷，外面有人找。” 江常的声音传来。 北辰萧和上官雪姬同时一怔，接着，上官雪姬羞赧无比，她干脆不敢看北辰萧，埋在他的怀中。 北辰萧也是气个半死。 这正在关键时刻，竟敢坏我好事。 “不见，让他滚蛋。” 这个时候，换作任何一个男人被打断，恐怕都会发脾气。 江常听到北辰萧的语气，也是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道： “王爷，来人是正阳县范家的一个家丁，他说他们家小姐被玉城县令的儿子给抓了。” “他是来求救的。” “什么？”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眉头一皱。 第75章 救救我家小姐吧 上官雪姬这时候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她赶紧穿好了衣服。 北辰萧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没有继续的心思。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出去。 江常带着北辰萧立刻就到了客栈门口，此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北辰萧的面前。 “大人，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这个家丁此时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嘴角还带着血迹。 “怎么回事？你们小姐怎么会到了玉城县，你说清楚。” 北辰萧皱眉问道。 这家丁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把这几天的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那范家小姐范文君也是个倔脾气，见到父亲求亲不成，那天想追上北辰萧亲口说，自己就算做妾也愿意跟着他。 只不过，当世范文君被哥哥范文逢追上了。 而且两人恰好看到赵有祺行礼，范文逢猜出了北辰萧的身份，于是带着妹妹回去，把这事告诉了范冕。 范冕闻言也是大惊，嘱咐兄妹二人要保守秘密。 只不过范文君自小备受宠爱，而且性格也喜欢钻牛角尖，若是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之前从未钟情于哪个男子，但是见了北辰萧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是范冕和范文逢严令不让范文君出门，说那是十一皇子，你就算追上去，人家也不会要你。 但为了追寻爱情，她趁着父亲和兄长都不注意，还是偷偷出门了。 跑路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家丁。 但丫鬟都没出过远门，走了两天就不行了，一个累倒，一个病倒。 这位范大小姐也是执拗得很，也能吃苦的很。 她会骑马，所以带着两个会骑马的家丁一路狂奔。 等范家两个丫鬟回去之后，才迫不得已说了出来，于是范家也派人去追，但是没追上。 范文君一路追到了玉城县，却没成想被玉城县令的儿子当街看上，被强行掳走。 两个家丁为了保护小姐，其中一个还被当街打死了。 剩下的这个被打得半死，这才拖着一条命找到了北辰萧来求救。 听到这里，北辰萧是相当震惊。 那个范家大小姐，穿着一抹绿衣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姑娘，竟然这么有本事，一路从正阳县追到这里？ 上官雪姬和小渠在旁边也听得很清楚，主仆二人都是惊讶无比。 但是身为女子，她们却又能理解这位范大小姐的行为。 北辰萧此时也不容多想，立刻叫了罗同和杨楷。 “集合所有人，随本王去县衙。” “遵命。” 北辰萧当即率领江常、杨楷，以及五十名亲兵直奔玉城县衙门而去。 玉城县令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他此时闲来无事，在客厅里一边悠然地喝着茶，一边还想着再续一房小妾的美事。 忽然，手下慌慌张张地来禀报：“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个年轻人带着一队人闯了进来！” 玉城县令勃然大怒道：“是谁如此大胆？你传下令去，让衙门的人都给我精神点儿，等会儿听我一声令下就给我拿人！” 来人答应一声，飞身而去。 玉城县令衣服都没还，就直接叫上几个护院和衙役往外走。 此时，北辰萧已经带着人打到了前厅。 十几个衙役和护院根本不是对手，甚至动手的人只有江常和杨楷。 但就是他们两人，便已经把这些人揍得屁滚尿流。 这玉城县令毕竟是为官多年，大本事没有，可这色厉内荏的功夫还是有的。 他顺手整了整衣衫，转瞬之间就平静了下来，后退一步怒斥道：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民乱！可是要掉脑袋的。” 北辰萧哪有功夫跟他在这儿废话，他摆摆手，江常便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玉城县令的衣领。 “你儿子今天绑了一个姑娘回来，你可知道？” 江常冷哼一声，直接问道。 此时县令被抓，他身边的人都根本不敢反抗。 因为这些人的身手实在太厉害了。 而且，此时前厅已经涌进来十几个脸色凶狠的汉子，而且他们手里都带着刀。 玉城县令脸色大变。 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是县城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但是他身为县令，这也是他默许的。 在玉城县，还没有人敢得罪他这个县令。 “我……你……你这是犯上！你给我……” 这个玉城县令嚣张跋扈惯了，这个时候本来还想威胁两句。 但是江常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啪啪”两声，江常直接左右开弓甩了两个大嘴巴。 这个玉城县令瞬间被打得七荤八素，连牙齿都掉了几个。 “说，你儿子在哪？” 江常又是一声怒喝，这个玉城县令直接就被吓破了胆。 “在……在后院。” 北辰萧冷哼道：“走。” 当下，北辰萧带着人又冲到了后院。 玉城县令的儿子住处很好找，因为后院的厢房不算太多，而且门口还有一些家丁把守。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几个家丁凶神恶煞，准备喝退江常和杨楷。 但是一看后面跟了十几个人并且都拿了武器，这几个家丁顿时脸色大变。 “滚开。” 江常和杨楷都是一路拳打脚踢，几个家丁根本就不是对手，直接被两人打进了人工湖中。 这么大的动静，让里面的县令儿子也是破口大骂。 “你们吵什么吵，不知道老子在享用美人吗？” 县令儿子此时开了门走出来，大声呵斥着。 这家伙此时就穿了一件内衬，下半身也就只剩个大短裤。 北辰萧脸色微变。 而此时，他也懒得废话，冲过去突然抬起大脚，照着这家伙的小肚子上“咣”就是一脚。 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前身，而是历经锻炼之后近乎完美的躯体。 哪怕他没学过这个身体的武功，但是身手也不容小觑。 更加上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一脚的力道真是不小。 县令儿子正在发威，猝不及防。 突然挨了这重重的一下，顿时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噔噔噔”向后退出七八步远。 然后“噗通”一声就摔了个仰面朝天。 第76章 我可以做妾 这时候，那刚才被抽耳光的玉城县令也赶到了，他身后还跟了二十多个衙役护院。 其中，还有县衙的总捕头。 玉城县令还想依仗这个武艺不错的总捕头把这些人抓了。 但是看到玉城县令带着这些衙役过来，江常带着几个人顶了上来。 杨楷带人拦住了去路，“唰”地抽出腰刀，喝道：“你们哪个活的不耐烦了，速速上来受死！” 见到如此威势，那个玉城县令和一众衙役也是不敢说话。 只有那个人高马大的总捕头脸色大变，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持械冲进县衙，这可是死罪！” 杨楷冷笑一声，举起了金龙令。 “不知死活的东西，镇西王十一皇子在此，还不速速跪下。” 听到这话，再看看那闪瞎眼的金龙令，玉城县令和总捕头都是脸色呆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皇帝封十一皇子为镇西王的事情，让十一皇子代天子守卫西岭州的事情，整个大齐都知道。 而且玉城县是去西岭州的必经之路，这眼前的金令也无法作假。 顿时，这个玉城县令脸色苍白，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参见……参见王爷。” 后面的捕头赶紧带着衙役跪下去，而玉城县令也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北辰萧此时踢翻那县令儿子之后，那县令儿子还想忍痛起来叫骂。 结果，北辰萧又上去对着他的裆重重补了一脚。 这家伙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房间内，只剩亵衣的范文君见到北辰萧，流下了泪水。 “大……王爷。” 她的俏脸之上还有一个巴掌印，满头青丝也是乱糟糟的，显然是刚刚被打过。 虽然她只剩一件亵衣和下身的裤子，但是好在没有被这个县令儿子得逞。 北辰萧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盖在范文君的身上。 范文君这时候擦了擦泪水，想到自己被北辰萧瞧见大片的肌肤，又有些脸红。 但是北辰萧给她自己的衣服，她心下又是有些甜蜜。 想想自己这阵子受的苦，似乎也值了。 北辰萧没有管在地上哀嚎的县令儿子，而是低声道：“受伤了没有？能走吗？” 范文君低着头，脸红道：“能……能走。” 北辰萧刚把范文君拉起来，她却觉得腿一软。 好在北辰萧及时扶住了她。 这样一来，范文君就好像瘫倒在北辰萧的怀里，而北辰萧身上的男子气息也让范文君娇躯发软。 北辰萧摇了摇头，直接将范文君拦腰抱起。 范文君顿时感觉身体悬空，心下一惊。 但是被心上人抱在怀里，她虽然无比害羞，但更多的是甜蜜。 北辰萧刚抱着她出门，她乍然看见外面这么多人，羞得脸色通红。 所以她将头埋进了北辰萧的怀里，直接躲了起来。 “你……哪来的小畜生，老子是县令的儿子，你敢打老子，老子要弄死你！” 那个县令儿子这时候缓过来一点，还打算追出来让人弄死北辰萧。 北辰萧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对江常道：“这个狗东西留着也是祸患，宰了。” “是。” 江常对北辰萧唯命是从，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刀砍向了那县令儿子的脖子。 那嚣张跋扈惯了的县令儿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敢用刀砍他。 知道他的头飞上高空，他心中还满是难以置信。 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经常手起刀落，血箭飙出，人头落地。 那跪在原地的玉城县令，直接被吓得屁滚尿流，身体颤抖。 不过北辰萧这时候根本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让江常和杨楷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他则是抱着范文君回到了客栈。 刚回来，上官雪姬就迎了上来。 北辰萧将范文君放下，对上官雪姬道：“你带她去洗个澡，梳洗一下吧。” 此时的范文君看了一下美若天仙的上官雪姬，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自卑。 听闻他的夫人乃是大齐第一女战神叶离情，也是如仙子一般的风流人物。 而这个女子天生媚骨，有一种妖媚之美，应该不是叶离情才对。 这说明他的身边不止叶离情一个女人。 眼前的女子已经这么美，叶离情恐怕也不会输给她。 再想想自己肯定是比不上她们，范文君的心中顿时有些难受。 上官雪姬笑了笑，也没说话，然后吩咐小渠去准备洗澡水给范文君好好洗洗。 这个功夫，江常那边也把县令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那个县令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就算儿子被杀，也不敢多说什么。 反正他还可以再生儿子，但得罪了镇西王，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这个家伙还差人送来了许多金银珠宝赔罪。 北辰萧面对这些意外之财自然是一一笑纳，反正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没过多久，上官雪姬就带着范文君过来了。 “殿下，人我给你带来了。” 上官雪姬笑着，还看了一眼范文君。 她接着说道：“这位妹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不仅腿上身上都有伤，而且脚底还磨破了。” “瞧着光滑细腻的脸，也因为赶路晒黑了不少。” 北辰萧转过身，也看着范文君。 此时的范文君站在那里，笔直优雅，无比清丽。 清韵典雅，风致天然。 全身上下透露出凛然，蕴含眉目里的尽是空灵，这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只不过，确实因为赶路，再加上还被二世祖掳走，她非常憔悴。 上官雪姬假意出了门离开，然后眼睛微动，一个轻巧的翻身就跳上了屋顶。 她慢慢揭开一片瓦，看着房间内的情况。 北辰萧让范文君坐下，然后直接道：“范姑娘，莫非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范文君点点头，然后道：“我……是从哥哥那里听来的，他说……王爷是十一皇子。” 北辰萧道：“既然你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跟来？” 范文君清丽的大眼睛看着北辰萧，低着声音道：“我心中有王爷，所以……无论王爷去哪，我都想跟上来。” 北辰萧心中苦笑，道：“我已经有妻室了，你不知道吗？” 范文君道：“我，我可以做妾。” 北辰萧心中感慨，这范大小姐一路跟到了这里，路上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第77章 要不继续打个赌？ 仅仅是因为喜欢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位范大小姐的性格在这个年代也是相当稀有的。 绝对的敢爱敢恨！ 北辰萧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有些唏嘘。 虽说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但北辰萧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而且这个范大小姐始终是个小家碧玉似的善良姑娘，让她卷入自己身边的话，对她其实是有些不公平的。 北辰萧道：“范小姐，我很感激你的喜欢，但是等等我还是会派人送你回正阳县。” 听到这话，范文君的大眼睛里立刻就湿润了起来。 “王爷就这么讨厌我吗？” “还是说在王爷的眼里我实在太丑，王爷根本看不上我。” 屋顶上的上官雪姬顿时哑然。 想不到这个色胚家伙还把送上门来的姑娘往外推，难道他转性了？ 北辰萧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前路非常危险，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你跟着我会有危险。” “而且，我现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一定会忽略了你。” “最后，范小姐很可能也只是一时冲动，或许过阵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范文君听到这话，立刻露出坚毅的模样道：“王爷，我一路走了八百里，也跟了王爷八百里。” “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能在王爷身边，我怎么都愿意。” “而且我……我会书画，女红，算学什么的也行，我可以帮助王爷做很多事情。” 北辰萧本来还想再劝几句，但是看到范文君坚定的眼神，他还是心软了。 这个姑娘如此坚韧，况且他身边确实也还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既然如此，让她留下也不是不行。 不过要问他对于范文君要说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至少现在来说，还没有。 如果这姑娘能经得起考验，北辰萧倒也不介意身边多这么一位伶俐坚强的贤内助。 “既然如此，你就先留下来吧。” 北辰萧说完，范文君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不过我们还要赶很远的路，如果你坚持不下来，或者生病了，我还是一样会让人送你回正阳县的。” 北辰萧这个时候也严肃地说道。 范文君道：“王爷，我一定不会的。” 她说的也非常坚定。 北辰萧笑了笑，然后让范文君先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队伍也休息得差不多，然后北辰萧就命令众人继续上路。 半个时辰后，众人就到了大齐西面的险峻关隘，玉门关。 这里，是抵挡异族入侵的第一道关隘，也是最为易守难攻的险要关隘。 “来者何人？” 守关的将士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过来，都纷纷举起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场景。 江常举起金龙令亮明身份之后，这些士卒立刻下跪叩拜。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守将也过来叩拜道：“参见王爷。” 北辰萧说明了出关意图之后，守将便立刻放行。 此前守将就已经接到过朝廷的通知，镇西王将要从这里出关。 守将放行之后，北辰萧带着众人继续上路。 “王爷，前方我们就将进入杳无人烟的山区，可能会遇到土匪。” 此时江常前来禀告道。 北辰萧道：“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吧？” 江常道：“卑职曾经走过这条路许多次，的确算是熟悉。” 北辰萧点头道：“很好，你负责带人探查和安排警戒，务必要确保我们一路走过去的安全。” “是。” 北辰萧让江常带着几个弟兄在前面侦查，同时队伍的前中后都有人进行警戒。 他们手中都是北辰萧改良的连珠弩，别说是对付一般的土匪，就算是对付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都不在话下。 所以，对于土匪，北辰萧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要说大齐西岭州有什么特产，那确实是盛产土匪。 这一点，就算是上官雪姬也非常清楚。 “这西岭州号称十万大山，土匪之多，犹如过江之鲫，听说西岭州内光是大小林立的土匪山头就有上百个。” 北辰萧道：“你也这么清楚？” 上官雪姬娇笑道：“这是自然，，除了飞燕阁之外，再也没有谁能比我们拜月教的消息灵通。” 说到这里，上官雪姬继续道：“这些土匪盘踞山头，人数多的，有上千人，并且依照地势兴建堡寨。” “除非有数十倍于他们人数的官军，否则，根本别想难攻进去。” 北辰萧沉吟道：“既然我入主西岭州，这匪患的问题迟早要除去。” 上官雪姬道：“这可不好说，盘踞山中的土匪恐怕有万人以上，你手里连兵权都没有，怎么剿灭这么多土匪。”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要不，我们继续打个赌？” 听到打赌，上官雪姬的脸色绯红。 北辰萧叹息道：“还是算了，反正某人打赌也会抵赖，真是白白堕了你们拜月教的名头。” 上官雪姬此时不光是想到自己抵赖的事情，还想到之前差点被北辰萧吃干抹净。 所以她此时的脸红的跟火烧云似的。 “哼，懒得和你说，你还是先想好怎么把自己的亲兵招满吧。” 上官雪姬这个时候不想接北辰萧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 一路前行，北辰萧也是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 因为道路之上，到处都能见到尸体。 这些尸体要么已经变成白骨，要么就是干瘪至极。 仅从这点来看，大部分尸体好像都是饿死的。 西岭州就算距离大齐富饶之地甚远，但是这路上有这么多饿死的人，也是触目惊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北辰萧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人被饿死的场景。 看到这些，他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北辰萧此时的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必然要改善西岭州的民生。 他身为镇西王，尤其是一个有远大志向（造反）的藩王，那首要的人物，必定是先保障领地内的稳定。 所谓的稳定，自然就是要老百姓有东西吃。 只要老百姓吃饱了饭，才回更加稳定。 然后，就是要肃清土匪，繁荣民生和经济。 只要百姓安稳了，那么经济自然也会逐渐变好。 北辰萧的队伍一路前行，直到晚上的时候，才遇到了行人。 这一队行人应该是商队。 他们正在运送货物，满满当当三十多辆马车，保镖也有近五十人。 第78章 夜遇土匪 这商队见到北辰萧的队伍，尤其是现在北辰萧的亲兵都穿着便服。 所以商队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就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过江常在前面这时候开始喊话，这商队才放松了戒备。 这商队的领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上前就向北辰萧见礼。 “草民唐敢，拜见王爷。” 北辰萧道：“免礼，你可是郡城之中的商户？” 唐敢低眉顺眼地道：“回王爷，草民是郡城唐氏商行的老板，这次是从新城那边运货回郡城的。” 北辰萧点点头道：“本王看你也是备足了保镖，应当是担心路遇土匪？” 唐敢道：“王爷，这一路的土匪可是不少，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商队都被土匪抢了。” 北辰萧道：“既然土匪如此猖獗，你怎么还要冒险运货？” 唐敢叹气道：“王爷有所不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入冬了，入冬之后许多地方都是大雪封路，我们许多商行都要在这个时候把货运进来。” “不然的话，不光是冬天的生意都没法做，连府里的人基本物资都没办法保障。” 北辰萧道：“原来是这样。” 之后，北辰萧又问了问郡城的其他情况，比如官员是否尽职尽责，百姓的收成如何。 说到这些，唐敢似乎是有些不敢说，但是这里都是自己人，唐敢的性子又是个直肠子，所以就谈了许多。 这额郡城作为西岭州的行政中心，刺史和太守都在同一个城内办公。 说白了，就相当于现代的省领导班子和市领导班子在一起。 刺史吴世琛是个标准的狗官，不仅贪污受贿，而且很多生意人都要给他好处，否则生意都做不下去。 而郡城的太守大人沈继昌还算是个好官，但是奈何没有吴世琛的官位和势力大，所以也还是要屈居在吴世琛的淫威之下。 北辰萧听完之后，大概在心里思索了一下。 之前来的时候，叶云空也已经说了一下西岭州的官员构成。 这个吴世琛是四皇子的人，而且也不是什么好鸟。 叶云空说沈继昌是可以争取拉拢的对象，有一些官员是可以为北辰萧所用的。 不过最大的难题是，北辰萧没有兵权。 唯一能动用的就是手底下的五百亲兵。 这个地方的兵权，一部分把握在吴世琛的手里，另一部分在长史胡立镛的手中。 那个胡立镛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七皇子的人。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七皇子这边的资源，如果说能拉拢一下的话，北辰萧就相当于有了他手底下两千多厢军的助力。 沉吟片刻之后北辰萧还是决定到了地方去看看，现在想得太多也没有用。 而此时夜幕降临，北辰萧也准备在这个地方和那个唐老爷子的商队一起扎营。 唐老爷子还特意送来了下人炖好的鸡汤。 “王爷，这是草民府中的家养鸡炖出的汤，有驱寒大补之功效，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唐老爷子呵呵笑着道。 本来北辰萧是不应该吃旁人送来的食物的，不过张伯拿来验了一下之后，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北辰萧也喝了几口，表示确实不错。 之后的，他让人送去给范文君了。 上官雪姬这时候在一旁，轻哼道：“先前装伪君子拒绝人家，现在还知道送鸡汤，莫不是后悔了？”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放心，你二房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不用吃醋。” 上官雪姬啐了一口道：“我可不是二房，再说，叶离情根本就不想嫁给殿下，殿下就别自作多情了。” 北辰萧不置可否，笑道道：“我说的大房可不是指她，而是别人。” 上官雪姬以为他故弄玄虚，不再理她，转而去另一边和范文君说话了。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夜晚宁静而神秘。 周围，是连绵的群山，影影绰绰，像是沉睡的巨兽，守护着大地。 众亲兵分别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他们疲惫而坚毅的脸庞。 火光跳跃，伴随着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野兽的低吼，营造出一种既神秘又紧张的氛围。 商队那边似乎也停止了说话，两边的队伍挨得不远，大概也就二十多丈的距离。 在不远处的路旁，江常布置了三个人，充当暗哨。 如果有什么危险接近，他们能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上官雪姬却是脸色微变。 “好像有人来了。” 上官雪姬说着的同时，北辰萧也皱眉道：“什么人？” 上官雪姬指了指那边道：“让你的人赶紧准备好，我看多半是土匪。” 就在上官雪姬说完之后没多久，江常那边也发出示警。 这些土匪的速度似乎非常快。 他们冲过来的方向，就是唐老爷子商队的那边。 这时候也只听到唐老爷子那边的护卫大声呼喊。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响彻在黑暗中。 “兄弟们，有肥羊，杀！” 一个非常阴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远处的黑暗中，一群土匪骑着快马，手持刀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土匪们肆无忌惮地叫嚣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准备冲过去对唐老爷子的商队进行抢劫。 而在最前面的商队保镖已经和那些土匪脚交上了手。 刀光剑影，喊声震天。 只不过，商队的保镖是在地面上。 而那些土匪则是裹挟着马屁冲过来的威力，手中武器更是有长刀和狼牙棒等。 那些保镖的武艺本来也不比那些土匪强多少，此时又是被动劣势，所以瞬间就被土匪占了上风。 江常和杨楷等亲兵们虽然已经警戒，手中的连珠弩也已上弦，但是没有北辰萧的命令，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北辰萧对唐老爷子印象不错，更何况他身为镇西王，自然也不会放任土匪抢劫他领地内的百姓。 “去将那些土匪解决。” “是。” 江常和杨楷接到命令，带领着三十多名亲兵冲了过去。 那些土匪通常在面对商队保镖的时候，都有绝对的优势。 一来他们狠辣无比，杀人如麻。 二来，也因为他们擅于偷袭。 但是面对上北辰萧亲自训练的亲兵，这些土匪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第79章 接风宴 江常和杨楷带着人杀上去的时候，就占据了优势。 这些亲兵，也不愧是北辰萧尽力训练出来的。 他们现在的战术、个人能力，都已经到了最佳的状态。 面对这群土匪，哪怕是在夜晚，他们也能很从容地进行攻击。 在江常和杨楷的带领下，亲兵们弩和刀并用，几乎在两分钟之内就杀得那些偷袭的土匪人仰马翻。 那些土匪哪里见过这么强的阵仗，瞬间就放弃了进攻。 “点子太硬，弟兄们，撤啊！” 土匪的首领这个时候喊了一声，那些早就已经吓怕的土匪开始疯狂跑路。 也不怪这个土匪首领逃跑，只因为亲兵的战斗力太强了。 但是他们就算逃跑，也没有几个能跑的出去。 因为亲兵们的连珠弩射程非常远，并且射术也非常精湛。 所以这些土匪们多数都是背后中箭，饮恨当场。 唐老爷子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是没什么办法，他都已经做好了和货物共存亡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位王爷手底下的这些亲兵如此厉害。 当下唐老爷子就赶紧过去叩谢北辰萧。 北辰萧笑道：“唐老爷子不必多礼，这件事本王既然看见了，就必定会管的。” “之后，本王更是会努力肃清匪患，到时候也需要像唐老爷子这样的商贾支持。” 唐老爷子重重地感激道：“多谢王爷，草民日后一定会鼎力相助王爷。” 打扫完战场的时候，江常汇报，亲兵一个都没有受伤，他们杀死土匪二十八人，活捉了两个受伤的。 唐老爷子的商队保镖就比较惨，死了九个，伤了六个。 粗略估计，逃走的土匪应该有五六个左右。 北辰萧命令杨楷他们帮助受伤的那些人治一治伤，顺便，等天亮之后还能一起上路。 第二日一早，众人似乎是因为昨夜的土匪袭扰，都没有能睡得很好。 所以赶路的时候许多人都有些疲乏。 镇西王进入郡城，自然是需要有官员前来迎接的。 这是礼制和礼法，也是规矩。 杨楷命令两个人先行去郡城告知镇西王要到来的消息，这样一来，官员们能提前收到消息从而来迎接。 而然等北辰萧到了郡城城门的时候，来迎接的官员虽然有，但着实不多。 “下官长史胡立镛。” “下官太守沈继昌。” “拜见王爷。” 来迎接北辰萧的官员只有不到十人，除了胡立镛和沈继昌外，其余基本没来。 来的都是这两人带来的下属。 “起来吧。” “多谢王爷。” 胡立镛是个武将，看起来却像是个白面文士，身材也比较瘦。 而沈继昌是个文臣，长相富态，身材比旁边的胡立镛矮了大半头。 “王爷一路风尘仆仆，还请到下官的府邸歇脚，下官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 沈继昌满脸堆笑地道。 对于这位镇西王，他本来所知的仍然只有之前的那个纨绔废物的名声。 但是自从这位王爷在朝堂吟诵出许多冠绝古今的诗文之后，沈继昌才知道这位十一皇子有着如此诗才。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真正相信仙人传诗这种事情。 北辰萧没有在城门口多做停留，马上就跟着这位沈太守去了太守府邸。 落座之后，北辰萧也没有直接开口问什么吴世琛为什么没来之类的话。 因为这个情况很显然，吴世琛就是故意恶心北辰萧的。 就算你是王爷，我也不迎接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一场接风宴，其实也算是比较俭朴。 “王爷，西岭之地，物资匮乏，这些东西已经是下官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沈继昌此人确实也是一切从简。 如果按照别的官员的做派，定然会在酒楼大摆宴席。 北辰萧淡淡道：“无妨，本王吃惯了京城的锦衣玉食，来到这西岭之地，自然也应该入乡随俗。” 北辰萧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 他在这场接风宴上确实不宜表现出过多的东西。 其实这样的见面，也是双方互相了解和试探的一个场合。 胡立镛这时候也笑道：“王爷初来西岭州，想必有很多东西都不习惯。” “不过正如沈太守所说，西岭之地物资匮乏，眼下快要入冬，有许多东西王爷恐怕要开始谋划了。” 北辰萧淡笑道：“胡长史说的对，本王也有想过这些问题。” “照理来说，本王的住处应该是在行馆，既然这吴刺史没有来，本王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说完这话，沈继昌和胡立镛都是愣了片刻。 不过他们也马上反应过来，这位王爷果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 他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现在说的这话，更是在试探他们。 如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肯定就会说去找吧，反正到时候丢面子的是你。 但如果说不要去，那就代表你是想站在我这边的，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站队。 胡立镛顿时笑道：“王爷身为天潢贵胄，理应是吴刺史前来拜见王爷才对。” 这个家伙说话模棱两可，既没有说你应该去，也没有说你不应该去。 等于说了句废话。 北辰萧心中冷笑。 嗯，果然是个官场老狐狸。 沈继昌则是道：“王爷，这吴刺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下官之后会派人去提醒吴刺史王爷已经到了的事情。” 北辰萧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沈太守了，本宫这两日就先住在客栈吧。” 相对胡立镛，沈继昌的立场则比较明显。 北辰萧很清楚，这一来是碍于还有其他的官员在场不好立刻表态。 二来是，这位沈太守很可能还想多了解一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按照现在西岭州的形势，这位沈太守被那吴世琛已经逼到了很难生存的地步。 所以自己的到来，很有可能让他缓解当前的形势。 而如果要和吴世琛斗，他还得看看自己的能力再说。 之后，一众官员也纷纷向北辰萧敬酒，开始说客套话。 北辰萧也应酬了一阵子，没过多久，胡立镛就提前向北辰萧告辞。 北辰萧虽然对沈继昌印象还行，但是有些东西需要慢慢来。 至于胡立镛，不过就是个官场老油条。 第80章 他们是故意的 宴会结束后，沈继昌送北辰萧到了门口。 而且，他还派专人带着北辰萧去已经找好的客栈。 本来，北辰萧带着一众人应该是去驿馆住下的。 但沈继昌告诉北辰萧，郡城的驿馆年久失修，现在恐怕需要大修才能住人。 所以，还是先住客栈比较好。 来到客栈之后，北辰萧让江常和杨楷等人将所有亲兵安置好，休息要轮流休息，时刻保持警戒和警惕。 其次，张伯也尽心尽力地负责其余工匠和他们家人的事宜。 当一切安定好之后，北辰萧带着上官雪姬到了驿馆的面前。 在暮色沉沉的黄昏，一处破败的驿馆孤寂地伫立在荒芜的古道旁。 驿馆的木门摇摇欲坠，斑驳的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沧桑的木纹。 而走进里面，屋顶的瓦片残破不堪。 几处漏洞让细雨悄然渗入，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积满尘埃的地面。 墙角的野草顽强地探出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一阵风吹过，残破的窗纸哗哗作响。 看这个样子，上官雪姬摇头道：“你这王爷真惨，来到这里连个住处都没有。” 北辰萧道：“按道理来说，这个驿馆应该由刺史那边负责维护和修葺，现在看着样子，这个吴世琛应该是不打算修这驿馆了。” 上官雪姬道：“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自己修？” 北辰萧道：“当然不行，这个地方本来也不大，很难满足我们这么多人日常居住，而且我还要办公，需要另找地方。” 上官雪姬道：“那你想怎么找？” 北辰萧道：“当然是买，还能怎么找。” “这件事就交给你和你的丫鬟去办吧。” 北辰萧说完，上官雪姬轻哼了一声道：“你自己要住的府邸，干嘛让我和小渠去买。” 北辰萧道：“你办事我放心，而且你武功高，跑的快，一天之内应该就能逛完整个郡城。” “什么样的房子适合我，你应该知道。” 上官雪姬虽然略有怨言，但是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她去做比较好。 加上郡城的客栈环境都没办法和京城那边的比，所以上官雪姬也想早点找个住的地方。 第二日，上官雪姬正带着小渠出门的时候，范文君也跟了上来。 本来上官雪姬让她好好休息，但是她闲不住。 她说她会杀价，并且了解宅院的布局风水，所以带上她准没错。 这位范大小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脾气却很对她的胃口。 所以她这阵子和范文君相处非常不错，二人也已经以姐妹相称。 听到范文君这么说，上官雪姬自然是也带上了她。 二女和小渠出来之后，就开始在郡城之中找寻那些大宅子。 这寻找宅子的活还是比较难干的，不过她们做好准备花很多时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只是问价，就被别人告知不买。 一次两次，她们还只能说是人家真不卖。 但是四五次之后，上官雪姬就发现事有蹊跷。 “文君妹妹，我看这些人好像是故意不卖的。” 上官雪姬说完，范文君也点头道：“我也觉得是如此，我们得找个人问清楚。” 说完之后，她们就到了一下个看好的宅子门口。 只不过当说明来意之后，这家的主人马上就说不卖。 “慢着，我们姐妹倒想问清楚，我们宁可出双倍的价钱，你也不卖吗？” 范文君咬着牙问道。 这卖宅子的是个中年男子，面对范文君这么一问，他明显有些心虚起来。 但是他还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道：“我说不卖就是不卖，难道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上官雪姬见到硬的不行，便开始说软的：“这位老板，我们初来乍到，何不行个方便呢？” “而且，这宅子您既然要出售，卖给谁不是卖呢？我们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上官雪姬说完这话，那中年人还是道：“不行不行，我这宅子不能卖给你们。” 范文君哼了一声道：“我们可是镇西王府的人，你们确定不卖吗？” 那中年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先是白了一下，然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咬牙道：“镇西王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强抢百姓的宅子不成？” 说完这话，这中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 小渠还想上前敲门理论，却被上官雪姬拉住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听到我们说镇西王三个字似乎是早有预料，而且他好像并不惧怕。” 上官雪姬说完，范文君和小渠也是点点头。 “这就奇怪了，好像他们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故意不卖给我们的。” 三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最后来到了一处宅子面前。 如同这样等待出售的宅子，外面都会挂上告示，其实也就是类似后世的卖房广告。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衣的小厮。 这个小厮见到外面是几个姑娘，并且个个都长得很美，尤其是面前这个，更是仿若天上仙子。 一时间，他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们……找谁？” “我们是来买宅子的。” 上官雪姬首先说道。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内传来另一个声音。 “是谁啊？” 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这个管家模样的人一看到上官雪姬等三人，脸色微变。 “我们的宅子不卖！” 说完之后，这管家就拉着小厮把门关上了。 果然！ 又是如此。 这下，上官雪姬和范文君都彻底确定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此时，客栈内。 北辰萧将信从鸽子身上取下来，然后展开观看。 这是水素素姑娘的信。 信上说，她已经到了父亲的好友那里，开始帮助这位叔父打理生意。 只不过，这位叔父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 他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外面跑生意，但是遇到了对手的围追堵截。 这位叔父有三个商铺，都在很关键的位置，对手一直用低劣的竞价手段来打压他叔父的三个商铺，想让他叔父搬走。 对手带的人和银子都比他多，他们就是想抢走这几个商铺的生意，从而进一步击垮她这位叔父的生意。 现在自己在帮这位叔父，她真心想请教自己，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变她叔父现在的困局。 第81章 陈玄衣的回信 北辰萧看到这里之后，脸上带着笑意。 果然啊！ 商场如战场！ 看来她叔父那边的商战非常激烈，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北辰萧沉吟片刻之后，就开始提笔回信。 片刻之后他写好信，就把信绑在鸽子身上让其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上官雪姬和范文君她们就回来了。 她们将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北辰萧也是眉头皱起。 片刻后，北辰萧冷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那位吴刺史的手笔。” “这些在郡城内拥有大宅子的，都是大门大户，只要他发出点信号，那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卖宅子给我们的。” 小渠在一边怒骂道：“这个家伙真不是东西，竟然连房子都不让我们买。” 就在这个时候，江常来报。 “王爷，之前在城外被您救下的那个唐老爷子在外面，说想见您。” “哦？那快让他进来吧。” “是。” 没过多久，唐老爷子就跟在江常后面进来了。 “拜见王爷。” 唐老爷子还没跪拜下去，北辰萧就扶住了他。 “唐老爷子不必多礼。” 北辰萧说完之后，又笑道：“你这次来，该不会是说自己有个宅子闲置，可以给本王竹吧？” 唐老爷子听到这话，不由笑道：“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没错，草民在西城还有一处宅子，环境清幽，也非常大，正向给王爷居住。” 北辰萧道：“唐老爷子是怎么知道本王想找宅子的？” 唐老爷子笑了笑，将自己听说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来他也是不清楚的，不过他回家之后，听到自己的女儿说刺史吴世琛放出消息，说进来有京城来的人要买宅子。 他的意思是，郡城之内最近若是有人要卖宅子，就仔细掂量一下。 这话等于是直接说，不能卖宅子给来自京城的人。 郡城虽然人数很多，但是能买得起大宅子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看是陌生人来买宅子，自然是没有人敢卖的。 因为吴刺史威胁的话已经放出来了。 在这篇地方，吴世琛可是地方一霸，没有人敢得罪他。 听到这，北辰萧笑道：“唐老爷子难道不怕得罪那个吴刺史？” 唐老爷子也是笑道：“王爷放心，草民在这郡城之内有些虚名，人人都喊草民为唐大善人，平日里草民也是乐善好施。” “草民只要不收王爷的钱，那吴刺史也就不能直接苛责草民。” 北辰萧道：“那唐老爷子这份心本王可就领了。” 唐老爷子道：“若非王爷之前救下草民，草民现在肯定已经被那土匪抓走。” “草民自然要知恩图报，为王爷排忧解难。” 北辰萧面对这种送上门的好意自然是直接接收。 没过多久，北辰萧就带着众人搬进了唐老爷子提供的府邸。 这一处宅院果然如同唐老爷子说的，环境清幽，而且足够大。 北辰萧带来的人不仅能完全住下，并且还有非常富裕的空间。 范文君帮助北辰萧很清晰地划分了一下宅子的格局，那些工匠和他们的家人统一住在西厢院。 那边可以根据秦洛的要求改造出一工匠房，便于北辰萧以后要用。 而东厢院那边的厢房面积大，且有一个非常大的准备用来开人工湖的地面，刚好可以用来当做训练场。 所以，东厢院适合给亲兵住。 至于后院的别苑，更加清幽，且有单独的阁楼和厢房，刚好适合北辰萧和上官雪姬等人居住。 定下来之后，众人就开始打扫，整个宅子之内忙得热火朝天。 为了加快打扫的效率，唐老爷子还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带着三十多个下人来帮忙。 这唐老爷子的两个女儿一个叫唐婉儿，一个叫唐嫣儿。 姐姐唐婉儿今年十八，妹妹唐嫣儿才十五岁。 本来唐老爷子是只叫唐婉儿带着下人来帮忙的，但是妹妹活泼好动，非要闹着说想看看那位王爷。 于是只能把她也带来了。 北辰萧见到这两姐妹的时候，上官雪姬和范文君正和他们说这话。 “参见王爷。” 两姐妹都对着北辰萧拜了下去。 姐姐唐婉儿身材高挑，体态优雅。 她穿着一袭淡雅的青绿色长裙，面容清丽，眉如远山，眼若秋水。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 妹妹唐嫣儿则显得更为娇小玲珑，她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短衫，配着一条同色系的百褶裙。 她五官精致如画，一双杏眼灵动有神，鼻梁挺直，樱桃小嘴微微上翘，显得俏皮可爱。 这样一对姐妹花，让任何男人看了恐怕都会移不开眼。 不过还好北辰萧见惯了美女，自制力尚可。 “起来吧。” “多谢王爷。” 北辰萧笑了笑道：“这次多谢你们的父亲唐老爷子了，不仅帮忙提供宅子，还让你们带人来帮忙。” 唐嫣儿年纪还小，一双眼睛盯着北辰萧看了片刻也不说话，只是有些微微脸红。 而唐婉儿很显然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爷，家父曾言您救过他的命，所以我们无论怎么帮助王爷都是应该的。” 北辰萧点点头道：“以后你们唐家若是有什么困难，本王也必定会帮忙的。” 对于这种雪中送炭的人，北辰萧自然不吝给对方同样甚至是更多的回报。 寒暄几句后，北辰萧就离开准备去看看后面的亲兵现在忙碌的怎么样。 而两姐妹则继续和上官雪姬、范文君叽叽喳喳说这话。 这两姐妹似乎非常佩服范文君，因为刚才范文君在她们面前展露了许多的才能。 比如算账。 尤其是妹妹唐嫣儿，家里的生意一直是唐婉儿帮父亲打理，她也很想学会算账和算学。 所以，她的大眼睛里满是对范文君的崇拜。 有了唐家人的帮助，这个宅子的卫生自然很快就打扫完了。 而北辰萧也终于难能可贵地睡了个安稳觉。 五百里外。 灵泉关。 叶离情苦心等待的鸽子终于来了。 打开信之后，叶离情非常认真地阅读着。 陈玄衣的回信是这么写的。 商场如战场，既然对方分三路对你叔父的店铺进行包夹，无非就是要撕开一个口子。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第82章 实战练兵！ 所谓将计就计，就是引君入瓮。 首先，故意给对方一个口子，让对方以为自己成功了。 然后，敌人就会麻痹大意。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第一，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所谓不必要的浪费值得是无畏的人力。 你们本身的银子就没带够，并且对方手段还很低劣，而且人多势众。 所以你们应该主动放弃其中一个店铺。 第二，化被动为主动。 这个意思就是让叶离情主动放弃之后，趁机要积蓄力量。 而这能让对方以为自己有机会。 此时，叶离情就可以动用所有的力量将地方一举击溃。 “陈玄衣”说完这些之后，还说这虽然是兵法谋略，但是拥在生意场上也是一样的。 关键就看怎么操作，但只要方向对了，就一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叶离情看完之后，俏脸之上露出了喜色。 他果然是个天才！ 自己为了不透露身份，所以才不得已那么说。 原本自己以为他可能不会给出什么有效的意见，毕竟自己也是没有明说。 但没想到，他给的意见竟然如此有效。 这简直就是为现在的边军量身定做的计策！ 主动放弃。 这不就是让我主动放弃其中一个关隘吗？ 这样一来，乌桓军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必定会集中攻打。 然后他们必定会利用骑兵优势，长驱直入。 因为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到时候，自己再让司徒叔集中优势力将堡寨夺回，断了他们的后路。 如此一来，等于是关门打狗。 只要善于利用地形埋伏，他们纵然是有骑兵优势，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几个关隘一直往后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地形也只有大概一半能便于骑兵行动。 只要避开这些地形，那么己方还是有绝对优势的。 当下，叶离情无比开心，也开始给北辰萧回信。 写完之后，她立刻找到了司徒允肃，将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 “主动放弃鹿山关？” 司徒允肃脸色一变。 叶离情解释道：“不错。” 她随即指着地图道：“从鹿山关前往西岭州内部，只有这一条路，而且开始的这一段，以及最后的这一段，都是狭窄的山路，根本不好走。” “所以我们若是假意放弃鹿山关，在这两边利用地形设下埋伏，定然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允肃听到这样绝妙的计策，也是哈哈大笑。 “这计策妙哉，贤侄女果然不愧为大齐军神。” 听到司徒允肃的夸奖，叶离情却摇摇头道：“司徒叔，这计策并非我想的。” “哦？难道贤侄女身边还有如此能人？” 司徒允肃大为吃惊。 叶离情道：“这是我请教了一位朋友，他的身份有些神秘，目前我也不清楚，不过之后若是能见到他，我必定为司徒叔引见。” “好，如此能人，我若是不见一见，定然会遗憾终生。” 司徒允肃说完，当即就和叶离情商议起之后的安排。 最后，他们决定慢慢削减鹿山关的士兵。 乌桓国的斥候侦查到之后，必定会将这个消息通报。 到时候乌桓军指挥必定以为是鹿山关粮草耗尽，会指挥人马猛攻鹿山关。 之后他们再佯装放弃，将鹿山关让给乌桓国的军队。 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 鹿山关那边的确有许多乌桓国的斥候在盯着，接连两天的侦查之后乌桓国的军队做出了反应。 他们迅速将兵力集中到鹿山关的外面。 他们果然上当了！ 当鹿山关被攻击的那一刻，大齐边军果断边走边撤。 佯守一番之后，边军直接给了乌桓国军队一个丢盔弃甲的假象。 顿时，乌桓国军队一拥而上，迅速占领了鹿山关。 而伴随着这样的操作，司徒允肃也提前派人通知了郡城那边。 乌桓国军队已经突破了关隘，郡城很有可能受到乌桓国骑兵的袭扰。 西岭州。 晋原郡城。 大街之上，一名骑着马的边军士兵手持军报，大声呼喝道： “前线军报！乌桓国骑兵突破鹿山关！” “乌桓国骑兵突破鹿山关！” 这个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虽说乌桓国骑兵几乎每年都攻打西岭州关隘，但是真正能突破的次数并不多。 多数都是用小股人马绕路从而道西岭州中间的县城烧杀抢掠。 历史上，他们还从未进攻过郡城。 所以百姓们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该怎么过却还是怎么过。 而北辰萧听到这消息之后，非常兴奋。 他立刻找到了江常和杨楷。 “这是我们一次非常好的练兵机会。” 北辰萧淡淡笑道。 这两天，江常和杨楷都在负责招募亲兵的事宜，他们已经在郡城成功招募到了二百三十多青壮。 毕竟有这么高的月钱，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镇西王府目前的亲兵，已经到了三百人。 名额还差两百个，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江常道：“王爷，您说的练兵机会是？” 北辰萧道：“我们实战过两次，对象基本都是土匪。” “而现在我们有机会直面乌桓国的军队，自然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听到这话，江常和杨楷都是心中一惊。 “王爷，乌桓国士兵虽然攻城能力一般，但是野战极强，我们现在的话……” 江常的话还没有说完，北辰萧便打断道： “无需多言，一直真正的铁血军队都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所以不管乌桓国军队的野战能力有多强，我们都必须迎难而上。” “这次因为新兵还没有训练，所以我们主要的练兵目标是老兵。” 北辰萧所指的老兵，就是一路跟着他走到西岭州的老兵。 人数大概只有七十人。 但如果只以这些人数去面对乌桓国的骑兵，可能数量上完全不对等。 江常道：“王爷，乌桓国的兵马可能有上千，我们的人数实在太少。” 北辰萧道：“放心，乌桓国的目标是抢夺物资，他们仗着骑兵的优势，必定会分批行动，所以我们就可以逐个击破。” “江常，你带领两个人亲自去侦查乌桓国骑兵的消息，只要对方在我们周围三百里内，我们便找机会突袭。” “你们接下来准备好，我们可能随时会出动。” “遵命。” 第83章 比如一男一女中了春药 北辰萧下了这个决定以后，便立即让人准备统一的着装。 工匠房那边由于前几天就开始赶工，所以只需要两天就能打造好所有人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北辰萧也时刻盯着工匠们的进度。 而就在北辰萧进行武器打造和整合兵员的时候。 另一边的刺史府。 吴世琛此时正听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汇报。 今年四十出头的吴世琛已经没有什么升官发财的心思，他本来已经打算好安稳的在西岭州度日。 在这西岭州做个土霸王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在这个时候，朝廷偏偏派来一个什么镇西王。 真是可笑。 就凭他在这西岭州经营这么多年，凭什么要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子。 管家说完话之后，吴世琛冷笑一声道：“这么说，这个皇子已经找到住的地方，而且还是那个什么唐大善人提供的？” 管家说道：“大人，确实是那个唐家提供的。” 吴世琛阴鸷的表情满是冷笑。 “本官已经放出消息，没想到这个唐家还敢这么做，看来是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管家也是狠厉地道：“大人，要不要小人去……” 吴世琛摆手道：“不用，这个事情我们不用出面去做，你去叫法莲寺的莲能大师过来。” 管家应了声是，就立刻去办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长相圆润，肥头大耳的僧人就到了吴世琛的面前。 “贫僧拜见刺史大人。” 这个和尚，就是法莲寺的莲能大师。 “莲能大师，听说你之前想要城南的那块地修建寺庙？” 吴世琛笑着道。 莲能大师道：“不错，只是当时那几家商铺的老板不肯搬走，所以，这寺庙未能建在风水宝地。” 吴世琛道：“本官没记错的话，那几家店铺的老板就是城南那个唐家吧？” 莲能大师道：“正是唐家，唐敢此人在郡城有些名声，大家都称其为唐大善人。” “既然是善，那就与我佛有缘，是以贫僧才会放弃那个想法。” 吴世琛冷笑一声道：“莲能大师，既然你这么喜欢那片风水宝地，依本官看，你还是要了吧。” 听到这话，莲能大师心头微动。 “大人的意思是……” 吴世琛道：“本官的意思很明显。” “本官允许你们在西岭州传授法莲寺的教法，自然也希望你们能发展的更好。” “否则，这岂不是说本官的做法是错误的？” 莲能大师也是个老狐狸，听到这话岂能不懂？ 他长笑一声道：“大人说的对，贫僧也要感谢大人这些年对我们法连教的照顾。” “如今我们法连教在西岭州的信徒甚多，这多亏了大人您，我们才能发展得这么好。” 莲能大师嘴上虽说，但心里也是在暗骂狗官。 虽说他们收了很多的香火钱，但每年给这个吴世琛交的好处费也不少。 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钱，主要吃肉的是他吴世琛，他们才是喝汤的， 吴世琛此时道：“那大师就抓紧去办吧，你们的新寺庙建成的时候，本官还可以去帮大师捧捧场。” 莲能大师笑呵呵道：“多谢大人。” 一日之后。 北辰萧终于确定了这次他秘密部队的着装。 首先，外加都是用非常轻便的锁子甲，护心镜加上兜鍪，统一是用银白色的锻造铁片。 其次，也是最有特色的。 北辰萧还特意让工匠打造了一批纯黑的面具，这些面具都是半脸面具，纹路乃是饕餮脸。 不光是人有面具，马匹也同样有黑色的面具。 最后，就是黑色的臂袖巾。 每个人再额外配备一柄长刀，一把匕首。 作为骑兵来培养的话，这只特种部队已经不需要使用长枪。 北辰萧也叮嘱江常和杨楷，在这几天内抓紧让老兵们训练刀法和连珠弩。 而他自己则也是在训练自己的身体。 他虽然精通各种搏击术，但是马上砍杀功夫还是一般。 上次在和北周国作战的过程中，自己如果不是碍于马上功夫不佳，自己还能多手刃一些北周士兵。 上官雪姬到来的时候，北辰萧正在打沙袋。 “上次小渠说你会武功，我还表示怀疑，如今见你这些拳术，虽然是些粗浅的拳法，但是却很有效。” 上官雪姬看见北辰萧的拳术，淡淡说道。 “你这是什么拳法？” 上官雪姬又问道。 北辰萧道：“我精通咏春、泰拳、截拳道，要不要和我切磋一下？” 上官雪姬道：“从未听说过如此古怪的武功。” “切磋就算了，你没有内力，根本就接不住我一招。” 北辰萧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看叶离情那个母老虎和那些刺客打斗的时候，她的表现就跟武侠电影里面的差不多。 内力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办法获得内力？” 北辰萧饶有兴致地问道。 上官雪姬白了他一眼道：“每个拥有内力的武者都是多年苦修得来的，你难道还想平白无故就获得？” 北辰萧道：“有没有如同吸星大法这种可以吸别人内力的武功？” 上官雪姬怔了一下道：“倒是曾经听说有一个门派有这种功法，不过这样的功法太过逆天，而且会被很多人所不容，后来逐渐失传了。” 北辰萧啧啧道：“真是可惜，不然让我练成这种武功，以后都不用自己苦练内力。” “对了，不是还有前辈传功吗？比如几十年苦修的功力全部传给别人。” 上官雪姬又是无语道：“这怎么可能？” “虽然的确可以传，但没人会把一生所苦练的内力传给别人。” 北辰萧道：“总有些什么特殊的场景，比如说一位老前辈被暗算，跌落悬崖，收徒传功，让他为自己报仇。” “再比如，一男一女中了春药，女的为了活命，不得已和男的春宵一度，然后因此传功。” 上官雪姬听到这里，啐了一口道：“王爷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正经的古怪想法。”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 上官雪姬没有继续搭北辰萧的话，她生怕等下说着说着，北辰萧又往那方面说。 而此时，小渠过来了。 “王爷，我刚才在街上打听到了最新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 “听说前线灵泉关的边军已经派人到了郡城，说是要找那个吴刺史要粮食。” 第84章 主动出击 北辰萧想了想道：“这件事不是应该早就要做么，怎么现在才来。” 小渠道：“据说是因为吴世琛那边的粮草迟迟不动，而且朝廷运送的粮食那边，那个岳大成在路上也走的很慢。” 北辰萧道：“还打探到了什么？” 小渠大眼睛扑闪地道：“我是在一个茶楼听到几个边军说话的，他们在抱怨这个吴世琛不作为，故意拖延粮草。” “他们说什么吴世琛明明嘴上答应给援兵，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看到援兵的影子。” “那些援兵只是走出去一百多里就开始扎营，根本就没有到边关的关隘。” 北辰萧听到这里，也是冷笑一声。 这个吴世琛的行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不负责任，甚至根本就不管边军死活。 别所是吴世琛现在还想和他做对。 就算是他不想和自己做对，这样的人，北辰萧也必定要办掉。 北辰萧此时已经在盘算着，将太守沈继昌拉拢过来，自己准备彻底地了解一下吴世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就在此时，张伯却过来道：“殿下，外面有一个沈太守说要求见。” 来的好！ 北辰萧当即露出喜色，然后让人将沈继昌迎接进来。 沈继昌今日是一身便服，身边也只带了两个护卫而已。 北辰萧和沈继昌两人在会客厅落座的时候，沈继昌道：“拜见王爷。” 北辰萧笑道：“沈太守不必多礼，我们是自己人。” 这“自己人”三个字，北辰萧咬的很重。 沈继昌是聪明人，自然瞬间就明白了北辰萧的意思。 “王爷，今日前来，也是要与王爷说说这西岭州之事的。” 北辰萧自然也明白沈继昌的想法，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北辰萧亲自给沈继昌倒上茶水，然后道：“沈太守，我也就不说太多场面话了。” “我入主西岭州，需要的是一个团结，且清明的西岭州。” “吴世琛此人，在我看来，是不宜在这个位置上的。” 听到这话，沈继昌眼睛一亮。 “那……殿下的决心如何？” 这话，就是在试探北辰萧。 他早就已经看出来，这位王爷的谈吐和举止都不简单。 北辰萧淡淡一笑，然后道：“自然是排除万难，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 沈继昌再度眼神一亮，道：“好，王爷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下官一定全力而为。” 沈继昌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表忠心的。 站在他的角度，他只能投靠北辰萧。 而且只是表个决心，暂时还不需要出什么力。 还有时间让沈继昌看一看这位镇西王的手段和魄力。 这位镇西王来到这个地方，可谓是基本没有什么势力，除了他手底下那五百亲兵。 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这位镇西王能够站稳脚跟，那他就值得自己追随。 北辰萧没有说太多，而是询问了吴世琛此人的势力情况。 沈继昌便一五一十地将吴世琛的势力说的非常清楚。 吴世琛的势力首先包含他手底下的那些官员，西岭州的各个职能官员，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在大齐，州刺史的权力其实已经不止是监察的作用，更多的是类似于一州的行政长官。 除了不能直接指挥长史和边军将领之外，其他所有官员基本都得听他的调配。 而地方郡县的政务，其中有一些也要上报到刺史处。 刺史除了没有直接的军官任免权和兵力跨州调度权，其他权力都有。 这也就导致刺史的权力非常大。 下面的官员如果不融入进刺史的体系，那么压力就会非常大。 北辰萧皱眉道：“按照大齐官制，财政税款管理还有粮食储存申报的权力刺史应该无法过问吧？” 沈继昌苦笑道：“王爷，这是西岭州，远离京城！” “又有几个官员能违抗在这里经营多年的吴世琛？如果不和他同流合污，这官还能当的下去吗？” 北辰萧沉吟道：“我明白了，除此之外，其余人呢？” 沈继昌道：“长史胡立镛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下官也不是很了解。” “除却下官和那位胡长史手底下的一些官员之外，其余都是吴世琛的死忠。” 沉吟片刻后，沈继昌又道：“还有一点，王爷也需得防范。” “哦？” 北辰萧露出疑问的神情。 沈继昌道：“数十年前，有一法连教自西域传来西岭州，僧侣庙宇已经在郡城和周边几个县扎根，信众有不少。” “那法连教的莲能大师和吴世琛交往甚密。” 北辰萧闻言，冷哼道：“本王记得我大齐初立之时，太祖皇帝就曾实施过灭佛旨意，多数庙宇被毁，僧侣被驱逐。” “怎么这西岭州之地，竟然还会有这种情况？” 沈继昌叹息道：“殿下此言甚是，只不过西岭州情况特殊，多年前进行灭佛的时候，那些僧侣也没有完全绝迹。” “尤其是近年来，在吴世琛的支持下，重新死灰复燃。” “那些僧侣装神弄鬼的本事也有不少，同时又依靠庙宇又占据了许多耕地，不仅不交税纳粮，还吸走了许多百姓的香火钱。” “再加上吴世琛那边贪墨的银钱，西岭州的百姓的生活的确是苦不堪言。”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继昌满脸的愁容。 这个问题他一直很想解决，但是真的没有很好的办法。 北辰萧道：“沈太守，这些事都不用急，我们只需要有一个机会就行。” “在真正的出手之前，蛰伏都只是暂时的。” 这番话就是在告诉沈继昌，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做长久的打算。 当然沈继昌也是这么认为的。 北辰萧和沈继昌又交流了一些西岭州的事情之后，沈继昌才告辞离开。 北辰萧之后叫来江常，叮嘱了一点。 那就是这两日密切关注关于乌桓军的消息，让弟兄弟兄们随时待命。 一旦出现乌桓军，北辰萧就带着众弟兄立刻出击。 上官雪姬自然知道北辰萧想要做什么，她还命令左护法一定要保护好北辰萧。 此时的左护法已经算是半个北辰萧的人。 毕竟在亲兵之中，左护法已经担任了教官的位置。 身为一品武者，左护法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北辰萧摩拳擦掌的第二天，江常传来消息，二百六十里外的一个村子，出现了乌桓国的骑兵！ 北辰萧当机立断，带领人马出击！ 第85章 尔等名为黑龙卫 本来北辰萧的府邸是在郡城内。 但是练兵的场所，却是在城外。 北辰萧在一处空地上集合了所有这次出征的人马。 夜晚，天空被厚厚的乌云笼罩，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北辰萧身穿黑甲和黑色披风，脸上有一个饕餮面具，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 他身后，整齐排列着六十多名骑兵，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黑甲，头戴黑色饕餮面具，脸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们的左臂都佩戴着黑色的袖巾，随着夜风轻轻飘动，宛如一群幽灵般的战士。 北辰萧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卒。 他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坚定和决心，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热血和激情。 “今夜，本王要带你们去迎接一场恶战！” “对手不再是土匪，而是真正的乌桓国的精锐骑兵，你们可有信心？” 北辰萧问完，一众将士便喝道：“有！” “很好！” 北辰萧大为兴奋，沉声道：“尔等便是本王身边的第一支特种部队，乃是本王的手中利剑。” “尔等追随本王建功立业，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自从追随本王以来，本王还没有给你们取过名字，今日本王为尔等赐名，名为——黑龙卫。” “今日，每手刃十名敌军者，赏钱十贯！” “击杀敌将者，赏钱一百贯！” 北辰萧说完，黑龙卫众将士全都是士气饱满。 将士们齐声高呼：“黑龙卫！万胜！” 北辰萧豪气干云，抽出手中的战刀。 “黑龙卫，无坚不摧！” 将士们再次高呼，声音更加响亮，仿佛要将夜空撕裂。 “无坚不摧！” “杀！杀！杀！” “出发！” 随着北辰萧一声令下，他当即率领黑龙卫朝着目的地奔去。 八个时辰之后。 西岭州，西面的某处村庄。 夕阳西下，残破的古村落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凄凉。 远处的天际，几朵血红的晚霞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映衬着地面上乌桓国骑兵的残暴行径。 二百多名骑兵，身着黑色铁甲，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战纹。 他们手持利刃，肆意地在村庄中烧杀抢掠。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村庄的房屋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化为一片片废墟。 原本宁静的田野，此刻被马蹄践踏得一片狼藉，麦穗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刺鼻难闻，令人窒息。 百姓们四处逃散，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妇女们抱着孩子，泪水涟涟，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 男人们则试图抵抗，但面对强大的乌桓骑兵，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 乌桓国士兵突破鹿山关之后，便分成了数十股散兵，他们的任务就是烧杀抢掠。 尽可能的掠夺所有看得见的资源。 “小鱼，快跑啊！不要让他们抓住！” 一位中年男子拉着妻子和女儿，拼命地往村外逃去。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和绝望，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爹，我们会不会死？” 小女孩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声音颤抖。 “不会的，我们会活下去。” 男子安慰着女儿，但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名乌桓骑兵发现了他们。 他们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向这家人冲来。 “快跑！” 男子一把推开妻子和女儿，自己则迎了上去。 他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试图阻挡那几个乌桓国的骑兵。 然而，他的力量在铁骑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很快，他就被一名乌桓国骑兵砍倒在地。 “爹！” 小女孩尖叫着，扑倒在父亲的身边。 她看着父亲鲜血淋漓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 “当家的！” 此时小女孩的母亲也哭天抢地，在男人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 那几个乌桓国的士兵见到母女二人，纷纷发出淫笑。 “这个大的哥几个先玩一玩，然后一起绑回去。” 其中一个乌桓国士兵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放开我……放开我！” 小女孩的母亲直接被一个乌桓国士兵从后面抱住，然后就开始乱摸，撕扯她的衣服。 然而这妇人也是刚烈的性子，她转过头就是对着那个乌桓国士兵咬去。 这个乌桓国士兵没有预料到这妇人的忽然攻击，直接被一口咬住了鼻子。 “啊～” 这乌桓国士兵发出一声惨呼，他的鼻子竟然被咬掉一块，鲜血直流。 “你这贱人！” 这乌桓国士兵恼羞成怒之下，竟然一刀朝着妇人捅了过去。 “噗嗤”一声，马刀透过了妇人的身体。 这妇人也缓缓栽倒，断气而亡。 “娘——” 这小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父母都在她的面前惨死，让她几乎晕厥。 而乌桓国的几个骑兵，他们似乎享受着这种欺压弱小的快感，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残忍和暴虐。 没有受伤的那两人，还在狞笑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震天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乌桓骑兵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支身穿黑色铠甲、骑着黑色战马的队伍正快速向他们冲来。 那队人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几个乌桓骑兵心生畏惧。 “不好，是齐军。”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射进了他的脖子。 瞬间，鲜血飙射。 另外两个乌桓国骑兵想逃跑，也被连珠弩的箭矢射中，登时倒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黑龙卫策马奔袭过来的动静很大，所以也很快引起了其他的乌桓军。 “有齐军！” “弟兄们不要怕，齐军不过是懦夫，杀了他们！” 很快，在一个乌桓国骑兵队长的指挥下，乌桓国骑兵开始向奔袭而来的黑龙卫发动攻击。 见到黑龙卫不足百人，乌桓国的二百多名骑兵如一群恶狼般，咆哮着冲向黑龙卫。 随着乌桓骑兵的冲锋，村落边上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他们手持马刀，疾驰而来，仿佛要将黑龙卫撕成碎片。 然而，黑龙卫们却丝毫不惧。 他们紧紧盯着冲来的敌人，等待着命令。 身穿黑甲黑披风的北辰萧脸色冷漠，他扬起手冷冷道：“放！” 顿时，排成一排的黑龙卫将士全都扣动了连珠弩的扳机。 “嗖嗖嗖——” 几秒钟的时间内，几百支箭矢朝着那些乌桓军骑兵飞了过去。 第86章 冲杀 连珠弩的箭矢势不可挡。 只见前排冲过来的乌桓国骑兵瞬间被箭矢射中，还有不少马也被射中，连人带马一起倒地哀嚎。 而后面的乌桓国骑兵，也有一部分被前面的人和马搬倒。 顿时，接近一小半的乌桓国骑兵倒地。 然而乌桓国的骑兵向来以悍勇着称，他们自然如同疯了一般继续冲来。 北辰萧命令黑龙卫士兵发完一轮箭矢，便抽出长刀喝道： “黑龙卫，杀！” “万胜！” “杀！” “杀！” “杀！” 六十多名将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乌桓骑兵。 他们已经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而是经历过数次战役的老兵。 加上北辰萧科学有效的训练，他们已经脱胎换骨。 他们此时面对强大且凶狠的乌桓骑兵，全都没有退缩，而是奋勇杀敌。 “杀！” 两边一交手，便是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斗。 刀刀相碰，金铁交戈之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若说作战最猛的，当然还属江常、罗同、卫浚三人。 此三人本身身手就不弱，尤其是卫浚，乃是青衣卫的二品武者。 他的一柄战刀只要出刀，便是能斩下敌军的头颅。 其中武艺最高的左护法甚至没有动手，而是在北辰萧的身边保护着北辰萧。 一众黑龙卫的刀法凌厉而精准，每一次挥刀出刀都能准确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而他们的战马也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够在战场上灵活地穿梭和冲锋。 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战马嘶鸣震天。 黑龙卫众将士每一次冲锋，都能让乌桓骑兵后退几步。 他们的每一次挥刀，都能让乌桓骑兵付出惨重的代价。 乌桓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在黑龙卫的勇猛攻击下，他们渐渐显露出了疲态。 他们的攻势开始变得凌乱起来，而黑龙卫则越战越勇，不断地发动猛烈的攻击。 终于，在黑龙卫的一次猛烈冲锋下，乌桓骑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纷纷丢下武器，转身逃跑。 然而，黑龙卫们并没有放过他们。 众将士紧追不舍，将逃跑的乌桓骑兵一一斩杀。 经过一番激战，二百多名乌桓骑兵被全歼。 北辰萧走到战场中央，环视着四周。 他看到那些倒下的乌桓骑兵身体，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这些乌桓骑兵是侵略者，是杀害无辜百姓的凶手。 他们的死，是正义的审判。 此时，那名刚刚被救下的小女孩冲了过来。 “大哥哥，你们是军队是不是，我要参军，我要给我爹娘和同村的人报仇！” 这个小女孩咬着牙，脸上还有血迹。 北辰萧望着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脸上没有笑意。 他冷冷道：“你只是一个小孩，能杀敌吗？” 小女孩倔强地道：“现在是不能，但是过几年我就能！我力气很大。” 她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好不容易才从极度的悲伤之中缓过来。 北辰萧冷然道：“这里的乌桓国骑兵已经被消灭，但是说不定之后还有乌桓军队来。” “我给你个机会，两天之后我会回到这里，如果你还能在这里等我的话，我就收下你。” 北辰萧说完，那小女孩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好，我……我一定在这里等着大哥哥。” 北辰萧说完之后，自然真的带上所有人远离了这个村庄。 对于这个小女孩，北辰萧没有心软。 因为在这个年代，因为战乱，有很多的孤儿。 他就算见一个救一个，恐怕也救不过来。 自己没有无限的精力。 而且现在他还要作战。 如果那个小女孩真的有能力自己在野外生存两天，就说明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孩子，那么自己收下她也无妨。 两个时辰之后。 夜已深。 北辰萧带着一众黑龙卫将士，摸到了一处乌桓国骑兵的营地。 这群乌桓国骑兵应该也是刚抢完附近的村庄。 此时，黑龙卫们还能够听到一些妇人们的哀嚎，其中夹杂着一些狞笑之声。 “这群畜生。” 江常红着眼骂道。 因为他清楚，这是那些乌桓骑兵正在凌辱他们齐国的妇女。 如果不是旁边的杨楷按着他，江常已经冲上去了。 “冷静。” 杨楷也在提醒着江常。 虽然非常痛恨，但是江常还是咬着牙让自己忍住。 没过多久，几人回去禀告北辰萧。 北辰萧当机立断地道：“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肯定熟睡，到时候，我们一举冲杀过去。” “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很快就到。 那边的乌桓国士兵之中，最晚一批睡觉的，都是摸着黑埋锅造饭、喂养马匹的那些人。 即便是他们此时都已经睡的昏沉。 因为白天的烧杀抢掠，让他们都已经非常疲惫。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些睡得浅的，或者是刚好起床放水的乌桓国士兵忽然感觉身下的大地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颤动。 “大事不好！” 不用将领吩咐，经验丰富的老兵就知道坏了。 因为随着那大地的震颤，密急的马蹄声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大批的骑兵，而且听这蹄声急骤，分明是正在冲刺，这绝不可能是自己的人马。 当乌桓国骑兵连喊带叫地钻出营帐，顾不得衣衫不整，也来不及去披戴盔甲。 他们只管抱起马鞍，匆匆放上马背。 还没等系紧缰绳，轰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耳边开始轰鸣了。 黑龙卫们挥舞着雪亮的钢刀，从黑暗中猛扑过来，如同一只只幽魂厉鬼。 一个仓惶失措的乌桓国骑兵只看到一抹黑影从自己身边带着一股劲风一扫而过，随即前方更远处就响起了同伴的惨叫声。 惊骇的士兵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又一道黑影裹着劲风从他身边疾掠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锋利的战刀把他由肩至胯劈成了两半。 这是一场残酷的屠戮，人困马乏的乌桓国骑兵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且又是在全无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受到了敌骑的攻击。 敌人的攻击之快，连外围的游哨都没来得及把警讯报回来。 仓促间乌桓国骑兵就算想在原地结阵自守都成了妄想，更不要说是有力的反扑。 第87章 陈玄衣！黑龙卫！ 攻击的黑龙卫虽然看着散乱，毫无阵形。 但是他们很默契地三人一组，组成一个锐角攻击阵形。 互相配合，剪除一切给战友造成的阻碍，保持最快的冲锋速度。 而每一个攻击锐三角之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确保他们冲入敌阵之后，后方的战友依旧马速不减，以同样的速度展开第二轮攻击。 攻击在整个乌桓国骑兵驻扎的营地上展开了。 每一个地方，黑龙卫势如破竹的突击都保持了至少五轮的冲锋。 这五轮的冲锋足以斩杀五分之一的乌桓国骑兵，并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混乱，从而保证穿营而过的黑龙卫返身再进行第二轮扫荡时，乌桓国骑兵仍无法形成有效反击。 乌桓国骑兵此时则陷入了绝对的混乱当中，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对全军做出统一的指挥和调遣。 他们更没时间去弄清楚这支突如其来的人马究竟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这个时候，精锐一些的乌桓国骑兵凭着以往的作战和操练经验，他们自发地结成了圆阵，想要以此来抵挡黑龙卫们的进攻。 但在黑龙卫这样的突击态势中，他们连个密集枪阵都组织不起来。 没有骑兵对抗，全军将注定被全部消灭。 很快，一支乌桓国的骑兵自内围杀出，同黑龙卫战在一起。 他们显然是想与他们的步卒战友配合着向其他自发形成的防守阵营靠近，互相融合，结成一个更大的圈子。 因为在黑龙卫兵的突击下，他们已经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阵营，如果不能尽快汇合，他们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黑龙卫们举着卷了刃的钢刀，一步步向中心逼近。 隔着还有五六丈的距离，江常率先进了乌桓国军队的防御圈，抡起锋利的马刀左劈右砍，展开了大屠杀。 骑兵之于步兵，除了策马骑射和步兵永远无法超越的机动力，就是纵马搏斗时借着马匹冲走之势居高临下挥刀猛劈。 这等纵马斜劈的战术对步兵而言是无法抵挡的凶厉杀法。 一个乌桓国将领见状大急，可他当面至少还有五六个黑龙卫骑兵，抡着势大力沉的马刀，根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掉的。 冲入乌桓国大军防御圈的那个江常马刀凌空，尽情杀戮着，钢刀每一次落下，便于一道寒光之后收割一条人命。 其势劲锐无匹，所向披靡，后边的黑龙卫骑兵已经借着这个突破口猛冲过来。 “江常，我来助你。” 卫浚也是一人一马，手中长刀猛砍。 他乃是二品武者，根本没人是他一合之敌。 此时，乌桓军之中一个小头目立即挺起长枪冲了过来。 他垫步拧腰，长枪一抖，正要刺向杀得肆无忌惮的江常。 而卫浚从缺口处纵马跃了进来，骏马横空。 前蹄还未落地，手中雪亮的钢刀就从那乌桓军小头目后颈掠过。 一颗人头连着半片肩膀，飞得不知去向。 “杀！” 江湖仓一声大呼，血贯瞳仁。 手中的钢刀向前方的敌人狠狠劈去。 眼前，那使用长斩马刀的乌桓国将领见这名齐军将领整个身子都从马上探了出来，手中刀带着一股厉啸迎面劈来，不由大骇。 他急忙把钢叉一横，只听铿地一声，自己手中的刀应声而折，终结了它的使命。 江常冷笑一声。 “还不给我下来。” 他手身形前坠，中长刀一扫，直接朝着正努力想要坐回马上的乌桓军将领肩头，再度把他一刀扫落马下。 此时，他的刀尖紧追不舍，直接紧紧逼住那乌桓将领的后心，看了看他背上的猛兽图案冷笑道： “卫浚，这是一员大将，绑了！” 他将人扔给卫浚，本来也是因为卫浚武功更高，由他拿人，可报万无一失。 “好！” 卫浚一刀再度斩杀两名乌桓国士卒，直接将这将领拿住。 此时，壁垒中只剩下数十乌桓国骑兵局缩在一个角落里，各个身上带伤。 当连续几名黑龙卫跃过障碍，在这小小的圈子里兜马转身，准备一个冲锋将他们杀光的时候。 这些乌桓国骑兵却丢掉了兵器，乖乖举起了双手。 然而，黑龙卫并没有放下他们手中的刀。 他们战前已经接到了北辰萧的命令，除非是对方的高级将领，否则一律歼灭！ 当东方晨曦破晓的时候，大地就像染上了一层霞光，遍地血污，横尸遍野。 历经两战，黑龙卫以八人阵亡，十人受伤的代价，歼灭了乌桓国骑兵四百多人。 这是一个逆天的战绩。 当然，能取得这种战斗成绩不外乎两个原因。 其一是，北辰萧对黑龙卫的严格训练，以及装备给他们的碾压敌人的武器装备。 其二，就是偷袭的原因。 他们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观战的北辰萧此时在心里已经下了定论，如果是和对方面对面冲锋，自己这些人恐怕也会所剩无几。 因为在这样的地形，连珠弩并不是那么好用。 弩箭的破甲能力还是非常有限。 再加上对方也是骑兵，他们一旦加速冲起来，威力会更大。 看来，这乌桓国骑兵仍然不可小觑。 北辰萧想着，自己也要赶紧提升实力。 一旦是在战场上真枪真刀的干，黑卫龙这点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正当北辰萧思忖的时候，江常走过来道：“王爷，那些换乌桓国绑来的这些妇女俘虏，该怎么办？” 北辰萧看了一眼不远处。 那边有大概三十多个妇人，还有一些小孩子，有男有女，大概十几个。 应该都是从附近的村庄掳过来的。 她们此时大多数都是衣不蔽体，眼神空洞麻木。 北辰萧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乌桓骑兵的物资我们暂时带不走，就留给她们吧。” “你去告诉她们，若是她们还想报仇，还想好好活着，就带着物资去郡城。” “只要活着，将来就有无限可能。” 是的，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这些妇人虽然大多数都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但是她们仍然活了下来。 “将军，你们是哪路人马？” 其中一个中年女子含着泪问道。 北辰萧高声答道：“吾名陈玄衣，我们是黑龙卫！” “陈玄衣！” “黑龙卫！！” 所有被救下来的人，都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第88章 小鱼 历经这两波战斗，北辰萧已经总结好了自身的不足。 总的来说，还是人员太少的问题。 看来，接下来的征兵和练兵工作，一定要好好抓紧。 此时，罗同走过来道：“王爷，我们受伤的十个弟兄有三个无法战斗，我们派人先送他们回去养伤还是……” 北辰萧沉吟道：“带回去医治吧，我们可以收兵回城了。” 听到这话，罗同和江常等人都是一愣。 “王爷，现在弟兄们士气正旺，还想手刃那些乌桓狗贼呢！” 江常赶紧说道。 北辰萧摇头道：“虽然我们歼灭了这么多人，但是乌桓国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也会发现这事。” “他们发现之后，自然就会有所防备，所以我们这点人已经很难起到突袭的效果。” “如果强行进攻，对我们不利。” 北辰萧说完之后，罗同也是点点头道：“王爷说的不错，我们毕竟人少，乌桓军虽然被我们斩杀不少，但是他们至少还有一两千人。” 几十人对两千，确实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这怎么办？难道就放任这些乌桓狗贼烧杀抢掠？” 杨楷也是有些恨得牙痒痒地道。 北辰萧道：“我们虽然不能继续作战，但是能让边军出动。”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凝神倾听。 “这些乌桓军突破的是鹿山关，这一段出关的路前后都有一部分是崎岖的地形，只要在这两边埋伏，断了他们的粮道，乌桓军就会无路可逃。” “卫浚，你亲自去送信给边关守军，让他们在此设伏即可。” 北辰萧说完之后，江常等人也是直呼妙计。 “属下这就去办。” “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传信即可。” “是。” 卫浚走后，北辰萧就带着人审问了一下那个被抓的乌桓军将领。 这个将领是一个营正，自然知道一些乌桓军的军事策略。 只不过这个家伙嘴硬的很，还是北辰萧让他们上刑之后才肯招供。 根据这个乌桓军营正交代，此次他们总共有一万人进攻齐国。 并且，拿下鹿山关之后，两千多骑兵长驱直入，准备抢个够。 现在他们的主力部队，都在鹿山关守着。 之后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杨楷直接一刀就把这家伙了结。 稍作休整之后，北辰萧带着人马开始往郡城赶。 当然，那些被解救的妇女和孩子还是带不走那么多物资，他们也顺带收了许多战马和物资回去。 而北辰萧，也来到了和小女孩约定的地方。 此时，那个小女孩还真的信守承诺，就在这里等着。 北辰萧的眼中露出赞赏，这个孩子将来必定不凡。 “你叫什么名字？” 北辰萧淡淡问道。 “我……我叫小鱼。” 她的脸上满是泥污，一双手也红彤彤的，大多数指甲都外翻了，露出血肉。 北辰萧皱眉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小鱼一边掉泪，一边说道： “我要埋我爹娘，但我力气小，挥不动锄头，所以使用手挖的。” 北辰萧有些心酸，道：“你挖了多久？” “挖了整整两天，我困了就睡，饿了就吃那些路边的干粮。” 小鱼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干粮袋子。 这是那些被他们斩杀的乌桓国士兵的干粮袋。 黑龙卫们收拾的时候带不走那么多，所以就任由它们洒落在地。 “大哥哥……我不会写字，大哥哥你能帮我给我爹娘立碑吗？” 小鱼此时看着北辰萧，小声说道。 她的眼睛里还有一丝忐忑，或许是害怕北辰萧会拒绝。 看到这个场景，江常和杨楷等一众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眼眶湿润。 这么小的小女孩，竟然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真是天杀的乌桓狗贼！ 北辰萧点头道：“好，我帮你。” 于是，北辰萧和小鱼来到了她父母的坟前。 这是一处新坟，是小鱼徒手挖出来的。 北辰萧给他们树了一个简单的碑。 “所以你叫玉小鱼是吗？” 之后，北辰萧带着小姑娘骑在马上，朝着县城的方向赶路。 小鱼点了点头，道：“大哥哥，我想加入你们，我以后要给爹娘报仇。” “好，等你长大再说吧。” 北辰萧笑了笑。 小鱼说这两天有乌桓国的骑兵回来过，她很害怕，不过她躲在了草垛里面，躲开了他们。 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样的毅力和心智，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才。 北辰萧不介意把她带在身边，当一个学生好好培养。 回来的时候，北辰萧为了避免人多眼杂，他们直接在晚上到了练兵处的田舍附近。 这里是北辰萧让张伯在郊外买的，杳无人烟，而且是在个只有一条路的山谷中，是一个练兵的好地方。 后续，北辰萧还打算把这里改成一个专业的练兵场所。 第二日清晨，北辰萧和众人才开始陆续分批次回郡城之内。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上官雪姬就走过来道：“殿下，你的小娘子和唐家都出事了。” 北辰萧皱眉道：“什么小娘子？” 上官雪姬叹道：“就是文君妹妹还有唐家，都出事了。” 北辰萧连忙道：“怎么回事？你没出手么？” 上官雪姬道：“我本来想出手，但是想想你若是在，这事就好解决，我若是出手反而更麻烦。” “文君妹妹现在在刑狱司，而唐家的唐老爷子昨晚遭了不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 听到这话，北辰萧的脸顿时就愣了下来。 那个和善的唐老爷子，竟然遭了不测？ 上官雪姬道：“我已经让小渠去查明情况了，现在只知道是法连教的那些僧人鼓动一些乱民去干的。” “你还是先去唐家看看吧。” 听到这话，北辰萧便和上官雪姬去了唐府。 刚进第一道门，北辰萧就发现这唐府上上下下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家丁仆人身着白色孝服，一个个惊慌失措。 丫鬟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全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这唐家大院他没来过，大部分的下人们都不认识他。 他本来想找人问清楚，但这些人一看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全都吓得唯恐避之不及。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他搭话。 北辰萧抬腿就进了内院，突然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缟素的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花容失色的丫鬟，也都是一身孝服。 第89章 唐家灾难 北辰萧上前一看，正是二小姐唐嫣儿。 二小姐唐嫣儿早已没了往日的骄横，此时浑身缟素，弱不胜衣，哭得梨花带雨犹如一个泪人一般。 她来到北辰萧跟前盈盈下拜，哭诉道： “王爷，我们唐家真是对不起你，我们遭此大难不算，还让文君姐姐跟着受了连累……” 北辰萧什么场面都见过，此时道：“你快起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嫣儿还未开口先已泣不成声，北辰萧将她拉起来，提高了声音道：“别哭了，说！” 这一声让唐嫣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胳膊也被北辰萧抓得生疼。 她呆呆得看了北辰萧一眼，刚想开口，这时就见唐府的管家也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向北辰萧讲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事情是因法连教的那帮僧人而起。 早在一年前，号称是法连教的高僧莲能法师就曾几次上门来找唐老爷子，说唐家织坊现在的场地和佛门有缘。 希望他能将唐家织坊另行选址再迁往异地，让出这块宝地来修建寺院，遭到唐老爷子的断然拒绝。 谁知道一年过后这莲能法师还是心存不甘，前天竟然在法连教的寺庙之中公开妖言惑众。 他说这晋原郡城本是一座活城，被一个万年老龟驮在背上，遇到洪水就能上下浮动，让晋原郡城的百姓免遭洪水之灾。 可是如今这唐家织坊就建在这老龟的脖子上了，几年的时间已经将老龟压得奄奄一息，毫无灵气。 如果照此下去，不出一年的光景，这只万年老龟就要被唐家织坊活活压死。 如今只有让唐家织坊迁往异地，在这块地上建一座供奉法连圣祖的寺院，那才能让老龟起死回生。 不然明年六月，晋原郡城就要毁于一场大水之中。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 当夜就有一帮人手持铁锹锄头闯入唐家织坊，一番打杂哄抢之后扬长而去。 唐老爷子第二天早早地就赶往唐家织坊去处理此事。 老头性情仁厚，为了息事宁人，并没有报官，只是让家人将遭到破坏的厂房和织机重新修整，重重安抚被打伤的织工。 可是谁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就在唐老爷子刚要离开的时候，又有一帮人突然而至去了，除了百姓之外，里面不乏有法连教的信徒夹杂其中。 这时不知谁大声喊了几句，说唐老爷子是妖孽转世。 他披了一张“大善人”的人皮作伪装，实际上就是要将整个晋原郡城的百姓拖入苦海。 唐老爷子有口难辩，刚想趁机离开，那些被鼓动起来的人一拥而上，硬是将唐老爷子活活打死才算罢休，唐府管家等人拼死上前也遭到了毒打。 大小姐唐婉儿听说此事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她醒来后发誓一定要将那帮妖僧们绳之以法，替父亲报仇。 她先是到刑狱司报官，可是刑狱司的刑狱使大老爷一家人都是法连教的信徒，竟然命人将唐婉儿轰了出来。 北辰萧听到这里，已经是脸色冰冷，杀机毕露。 这帮妖僧真是妖言惑众，如此太平盛世下不好好吃斋念佛，竟然如此横行不法，简直就是一帮地方上的恶霸。 他此时沉声道：“此事怎么又扯上了文君？” 唐嫣儿看了北辰萧一眼，哭道： “姐姐被人从衙门里轰了出来也是走投无路，忽然就想到了王爷，就和管家想去找王爷。” “不过文君姐姐说你出门了，我姐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当场就要自尽。” “文君姐姐见我姐姐可怜，也是气愤无比，陪着我姐姐去找那帮妖僧们理论，哪知他们根本就不讲理，还当众说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文君姐姐说自己是镇西王府的人，你们怎么敢如此大的胆子。” “但那些僧人还说这里的大老爷是吴刺史，管你是什么镇西王，于是文君姐姐就……” “就怎么了？” 北辰萧问道。 唐府管家一看二小姐泣不成声，上前道： “王爷，范小姐就当众打了那帮僧人。于是他们以此为借口，到衙门里说她们俩擅闯佛家圣地，侮辱佛门弟子！” “刑狱司的刑狱使大人不问青红皂白，竟然将范小姐和我家大小姐双双下了大狱。” 北辰萧听完后，一声冷笑道：“之后呢？” 那唐府管家忙道： “小人听说后，急忙拿着重金到官府去打点，可是钱花了不少，人家就是一个条件，什么时候我们将唐家织坊迁走，他们什么时候就放人。” “如今我们家老爷停尸在家，大小姐又身陷牢狱，二小姐少不更事，我们……真是没有活路了！” 北辰萧此时道：“你们唐府的事情稍后再说，本王先去把人救出来。” 唐嫣儿和唐府管家听到北辰萧这么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北辰萧出了唐府，对杨楷道：“你去太守府请沈太守也去一趟刑狱司。” “是。” 杨楷立刻领命而去。 沈继昌是正四品管员，而西岭州的刑狱使是从四品，也不归他沈继昌管。 北辰萧叫上沈继昌，其实只是找个见证人。 方便到时候吴世琛弹劾自己的时候，有人帮自己说话。 至于那个刑狱使，北辰萧心中冷笑。 北辰萧虽然现在对范文君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这个姑娘也是非常能吃苦的。 而且这阵子她将府内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因此没休息好，张伯都连连夸赞她。 往大了说，现在的范文君，俨然已经成了镇西王府的女大管家。 刑狱司的人在她亮明身份之后还敢这么做，已经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充分说明，这里的地方官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自己若是不拿出点态度，这些人还真以为能在自己头上拉屎。 没过多久，北辰萧就和上官雪姬赶到了刑狱司衙门。 “站住！什么人！” 刑狱司门口，两个差役大声喝道。 北辰萧冷然道：“叫你们的刑狱司使大人出来见我。” 一个差役哈哈大笑，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想让我们大人出来见你？” 第90章 劫狱 北辰萧冷冷道：“你可以选择通报，也可以选择坐视不管，不过希望你等等不要后悔。” 这个差役见北辰萧如此嚣张，正想破口大骂，旁边一个差役还是拉住了他。 “这位公子等等，我这就去通报。” 这个差役很显然更有头脑。 他见北辰萧和上官雪姬都是穿着绫罗绸缎，男俊女靓，马上就意识到二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刑狱司衙门内。 刑狱使高辽马上接到了通报。 “哦？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让本官出去见他？” 高辽冷哼一声道。 差役道：“小人也不知道，来的两人看起来都器宇不凡，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高辽继续哼了一声，骂道：“什么人都能在本官的门口大呼小叫，你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还要本官叫你守门不成？” 被骂了之后，这个差役也是无比委屈，道：“小人这就去让他们滚蛋。” 然而就在这个差役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高辽却直接叫住他。 “慢着，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大概多大？什么样子？” 高辽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事情。 差役道：“大概比小人高半头，器宇不凡，穿着非常华贵，并且一副很傲然的模样。” 听到这话，高辽登时心中微动。 难不成真是那个最近到郡城的镇西王？ 想到这，高辽冷笑一声道：“你就出去说，本官现在正在午休，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实在要见本官，就得在外面等上一个时辰。” 这差役也是搞不清这位大人想干吗，但是还是照着他说的话出去说了。 “我们大人正在睡觉，你们若是想见大人，就等上一等吧。” 北辰萧心中冷笑。 这个刑狱使应该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存心要给自己难堪。 让自己难堪的话，定然能在吴世琛的面前邀功。 “怎么办？” 上官雪姬在一边小声说道。 北辰萧脸上的神色很淡然，道：“等沈继昌来了再说。” 这两个差役见到北辰萧和上官雪姬仍旧在这里等着，也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没过多久，沈继昌匆匆赶来。 这两个差役不认识北辰萧，自然是认识沈继昌的。 “小的拜见沈大人。” 两个差役赶紧行礼。 “你们怎么回事？竟然让王爷在门口等着？” 沈继昌板着脸，怒斥两个衙役。 王爷？ 两个差役一听，吓得双腿一软。 “沈大人，小的不知道这是王爷啊！” “是啊，王爷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北辰萧摆手道：“沈大人，这刑狱司抓了本王……的女人，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北辰萧本相说管家，但是这样分量稍微轻了点。 直接说自己的女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王爷的小妾，那也是有勋贵等级在的。 按照大齐的律法，一位王爷的小妾，享受婉仪封号的待遇。 这个婉仪，品阶虽然是正五品，但也有勋贵封号等级。 一般的官员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沈继昌听到北辰萧说自己的女人被抓了，也是脸色微变。 他赶紧对差役道：“还不快进去禀告你们高大人，王爷的爱妾若是有闪失，你们高大人可担待不起。” 两个差役一听这话，也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赶紧又进去禀告了。 高辽本来就想晾一晾北辰萧，这个时候正在悠闲地哼着小曲儿喝着茶。 门口的差役匆忙跑进来之后，他又冷着脸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通知外面的人等着吗？难道他想闯进来？” 差役哭丧着脸道：“大人门口那个是王爷啊！” 高辽早就猜到，所以没有多惊讶。 “哼，他说是王爷你就信？我还说我是皇上呢！” 高辽的呵斥让差役更委屈了。 “大人，可是沈太守也来了，他说那个年轻人是王爷啊！” 高辽一听，冷笑道：“就算他是王爷，那也得给本官在外面等着。” “你出去说，本官已经睡着，现在不敢打扰。” 差役一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出去转达这话。 不过这差役也是个老油子了，自然知道怎么说。 “呵呵，沈大人，我们大人真的已经睡了，刚才小人被管家拦下来，说什么也不让小人去叫高大人。” 沈继昌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 “高辽啊高辽，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蠢货。” 此时，北辰萧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大人睡得这么死，本王就懒得见他了。” “雪姬，走，去刑狱司的监牢。” 北辰萧带着上官雪姬，直奔刑狱司的监牢而去。 沈继昌听到这话，也是急匆匆跟了上去。 而那个差役也是进去继续禀告。 “什么？他说去刑狱司的监牢？” 高辽此时也是脸色微变。 “快，快去把这事通知给吴刺史。” 高辽说完之后，也赶紧往刑狱司的监牢那边赶。 北辰萧和上官雪姬到了刑狱司的监牢之后，没有任何犹豫。 “你动手吧，谁拦着你，就出手。” 北辰萧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 上官雪姬微微一惊，道：“你确定？” 北辰萧道：“当然。” “这可是劫狱，万一他们通缉我捉拿我怎么办？” “放心，你是本王的女人，他们不敢。” 听到这话，上官雪姬微微红了一下脸，然后点了点头。 她已经明白北辰萧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给那个刑狱使和吴刺史一点小小的震撼。 于是，上官雪姬不由分说，就往前走去。 “站住，刑狱司监牢，不得擅闯！” 迎接几个狱卒的，直接就是一掌。 身为地门境的武者，上官雪姬只要略微出手，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一道猛烈的罡风排去，那门口的四个狱卒瞬间被拍飞，砸在墙上滚落在地，痛苦哀嚎。 北辰萧跟在上官雪姬的后面，一路走进去，如履平地。 因为所有挡在前面的人都被上官雪姬拍飞。 整个监牢之内，大概有狱卒六七十人。 听到动静之后，许多人都拿着武器冲了过来。 本来见到来人是一个女子，都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上官雪姬给拍飞。 第91章 请王爷伸冤 二人一路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被关在牢里的唐婉儿和范文君才发现了动静。 “殿下……” 二女隔着监牢的栏杆赶紧迎了上来。 北辰萧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脚踩在一个狱卒的身上。 “把门打开。” “是……好汉饶命！” 狱卒贪生怕死，自然是迅速就把范文君和唐婉儿放了出来。 “王爷怎么来了？” 范文君和唐婉儿身上都有些杂乱的草屑，显得很是狼狈。 一个是轻灵聪慧的美人，一个是玲珑剔透、冰雪聪明的少女。 可是这才半天的牢狱之苦就将二人弄得花容失色，苦不堪言，无论谁看着也着实心疼。 范文君自小就备受宠爱，除了上次当街差点被那个方圭轻薄，几乎没有怕过什么。 可是经历大变之后，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其实是恶人，尤其是这些胡作非为的赃官贪官。 她心里也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家人，父亲、叔父、哥哥将她保护的这么好。 而在眼前，她为了追随自己的爱情，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岭州。 那北辰萧其实就是她头上的天，没了头上那片天，她简直什么都不是。 不过往事历历在目，她在心里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北辰萧觉得自己有用。 她更知道北辰萧是靠得住的男人。 从被带进牢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心爱的王爷一定会来救她的。 所以虽说心里有些害怕，可也并没有惊慌失措。 如今一看自己时时都在渴盼的王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心里一酸，眼圈一红，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再也忍受不住，紧跑几步上去就紧紧抱住了北辰萧。 一时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串串都洒在了北辰萧的前胸上。 监牢内，一时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唐婉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二人倾情相拥在一起，眼里看不出一点儿刚刚脱离牢狱之灾的兴奋，相反还有了那么一点儿的幽怨之情。 一边的上官雪姬看了看范文君，又看了看在旁边含着有缘的唐婉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闭着眼在北辰萧的怀里陶醉了一会儿，范文君忽然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她没想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竟然能做出这样让人耻笑的事情。 于是她“呀”了一声，快速地挣脱了北辰萧的胳膊。 她惊慌失措地跑到上官雪姬面前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上官姐姐，又让你笑话我了！” 上官雪姬笑了笑，倒也没有说话。 北辰萧此时道：“先出去。” 于是，他领着几女走出了刑狱司监牢的大门。 此时沈继昌已经站在外面，他看着乱成一锅粥的监牢，脸色大变。 而这个时候，刑狱使高辽和西岭刺史吴世琛也赶到。 北辰萧就带着几女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一脸的冷笑。 “这……这……” 高辽看到一片狼藉的刑狱司监牢，脸色铁青。 这不止这么多狱卒全部受伤，而且连大门都被破坏。 要知道这毁坏的东西和受伤的人，可都是会让他出钱的。 沈继昌这时候赶紧道：“还不快拜见王爷！” 这话是冲着吴世琛和高辽喊的。 北辰萧心中明白，这是沈继昌想要先声夺人，让自己这方占住理再说。 “拜见王爷。” 虽然是极度不爽，但是吴世琛和高辽表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两人立刻拱了拱手。 “王爷，这刑狱司衙门可是……” 高辽的话还没有说完，北辰萧就怒喝一声道：“放肆。” 这一声把高辽吓了个够呛，而吴世琛则是眉头一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北辰萧继续冷声道：“高辽，你长了几个脑袋？区区一个西岭刑狱使，竟敢抓本王的女人，真是反了天了！” 北辰萧说完之后，那高辽脸色铁青地道：“王爷，她……她们闯进寺庙，殴打僧人……” 北辰萧继续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殴打僧人，自由她殴打的理由，就像现在本王觉得你聒噪，自然也有殴打你的理由。” “雪姬，给他掌嘴。” 北辰萧刚说完，上官雪姬就动了。 只见她的娇躯刮起一道残影，几乎是瞬间就抽了那高辽两个耳光。 她虽然控制了力道，但是高辽还是被抽得倒在地上，双颊高高肿起，哀嚎不止。 吴世琛和沈继昌都是脸色一变。 沈继昌自然是明白北辰萧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当着吴世琛的面狠狠打高辽，这也是在打他的脸。 而吴世琛的脸色不好看，是因为他没预料到北辰萧竟有些手段，竟敢这么做。 “王爷，所谓不知者不罪，这……” 吴世琛的话还没说完，北辰萧也是直接打断。 “吴刺史，本王想见你的时候看不见你的人，现在你倒是来的很快嘛。” 北辰萧一声冷笑，继续道：“吴刺史，本王不想和你多说废话。” “之前本王已经去刑狱司找过他，他说正在睡觉，既然要睡觉，本王就只好自己来找人了。” “你可以随便上折子参本王，本王倒是想看看朝廷会怎么处理这事。” 说完这话，北辰萧还给了吴世琛一个嘲笑的眼神，然后带着众女扬长而去。 此时，吴世琛的眼中，满是怒火。 …… 且说北辰萧带着三女回到府邸门口的时候，唐嫣儿和唐府的管家也站在门口等着。 看到北辰萧果然带着唐婉儿和范文君回来，唐嫣儿也是喜极而泣。 当即，唐婉儿和唐嫣儿两姐妹一身重孝，双双站在了府邸门口。 “多谢王爷，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能忘记。” 北辰萧示意上官雪姬和范文君将她们扶起来，淡淡道：“二位小姐言重了，唐老爷子曾经帮过我。” 说到这里，说到这里，北辰萧又是一叹道：“也怪我疏忽，否则唐老爷子不至于如此下场。” 但唐婉儿此时一副执拗的模样，她低着头说道： “王爷对我们唐家有恩在先，本不应该再来相求……可是眼下我父亲已被法连教的那些妖僧打死，唐家上下再一次大难临头……” “我们姐妹走投无路，也只好厚颜请王爷看在家父生前与王爷的缘分上，替我那死去的父亲申冤吧！” 第92章 早点帮我暖床 北辰萧又叹了口气，这两姐妹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家破人亡。 自己若是不给她们伸冤，不给唐老爷子做主，未免也太对不起她们。 但唐婉儿听到北辰萧叹气，还以为是北辰萧有难处，一丝失望的眼神转瞬即逝。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轻轻啜泣道：“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婉儿和妹妹从小丧母，是父亲将我们姐妹拉扯大。” “如今他老人家被人害死，我们姐妹不能在身边尽孝就是此生最大的遗憾……如果再不能替父亲申冤报仇，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这人世间！” 唐嫣儿毕竟年轻两岁，自幼无忧无虑，如今丧父心痛、家里突遭大变早让她失去了理智。 一看姐姐还在这里苦苦相求，于是抬起头冲着北辰萧大声道： “王爷只要能替我们父亲申冤报仇，我们姐妹今生甘愿做牛做马，在身边伺候王爷，求王爷帮帮我们吧——” 北辰萧此时一愣。 我这个相貌堂堂的正人君子像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吗？ 还有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人认为我是贪图美色的人？ 上官雪姬急忙走过去，将二人使劲儿地搀扶起来，劝道： “两位妹妹，王爷刚才还对我说过，一定要将那帮妖僧绳之以法，可……可他这不是还没想出办法来吗？” “何况王爷也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你们姐妹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将来也一定能找个好人家，王爷怎么会忍心让你们姐妹做我们的下人呢！” 行啊，北辰萧暗自赞叹。 这上官雪姬一句一个你们姐妹，客客气气地将她们姐妹俩和我划清了界限。 呵呵，这女人还真是生怕自己多收几个妹子。 唐婉儿冰雪聪明，岂能听不出上官雪姬的话外之音？ 她站起来拉住上官雪姬的手道：“上官姐姐，如今我们唐家已经家破人亡、任人宰割，哪里还称得上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 “既然王爷如此为难，那我们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说到这里，回头冲着唐嫣儿冷冷地道：“嫣儿，以后你不得再胡言乱语，什么做牛做马的浑话，赶紧跟着姐姐回家去！” 唐嫣儿此时想起父亲生前对她的百般疼爱。 出门前，她又听管家说，父亲生前那帮生意上的朋友们听说父亲死了，全都跳出来向他们一起发难。 如今一看从小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姐姐也冷起脸来训斥自己，一时间就感到天塌地陷一般，内心委屈更是难以抑制。 也不管唐婉儿怎么呵斥，几步就跑到北辰萧身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委屈地大哭道： “王爷就答应了吧！你别听我姐姐瞎说，刚才那些做牛做马、在你身边伺候的话都是……都是我姐姐在家里让我说的！” “嫣儿……你……” 唐婉儿一看妹妹竟然当中说穿了自己的心事，一时大窘。 北辰萧一时也愣住了，唐婉儿看他的眼神有些暧昧，这他早就发现了。 他心中还是叹了口气，还是对唐嫣儿道： “行了，你不要乱说，这件事我答应了，你快跟着你姐姐回家去吧！” 唐老爷子毕竟是个好人，而且也确实帮助了他，他帮唐家那是必然的。 一听北辰萧答应了，唐嫣儿竟然喜极而泣，抬起头瞪着北辰萧道： “王爷对我们唐家的大恩大德，嫣儿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此时，一边的唐婉儿已经非常窘迫，赶紧拉着唐嫣儿离去。 而上官雪姬走到目送二女离开的北辰萧身边，轻哼了一声道：“王爷看着这么娇滴滴的两个小美女，心中怕是很舍不得吧？” 北辰萧也是呵呵一笑道：“你要是早点帮我暖床，我自然就舍得。” 上官雪姬面颊一红，轻轻啐了一口。 片刻后。 北辰萧把小鱼交给了上官雪姬和范文君，让她们先照顾一下。 然后北辰萧则是待在书房思索。 他的脸上露出冷笑。 对付吴世琛，要一步一步来。 但是这个法连教，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他可以肯定，唐老爷子必然是因为给他提供了便利，才会遭到吴世琛的针对。 所以吴世琛没有出面，但是却让法连教的人来做这件事。 法连教信众多，他自然是以为自己拿法连教没办法。 北辰萧冷笑的同时，叫来了杨楷和江常、罗同。 “训练的情况如何？” 罗同道：“王爷，练兵的情况一切安好，新兵们已经能够投入普通级别的作战。” 罗同这话的意思是，这些新兵训练了一些日子，勉强能打。 但是如果打硬仗，恐怕还差点意思。 北辰萧道：“这两天抓紧训练，一定要让这些新兵适应，很可能随时有任务。” “卑职明白。” 说完这个，北辰萧又道：“你立刻把所有老兵调上去，让他们担任教官和指挥。” “然后你再抽调八十名素质不错的新兵，这几日在本王的府邸充当护卫。” “卑职立刻去办。” 罗同的效率很快，下午就将这些新兵安排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陈玄衣、黑龙卫的事迹也开始已逐渐流传开来。 那些被黑龙卫救下的百姓，这几日也到了晋原郡城。 他们带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一支非常神勇的小股部队，名为黑龙卫。 他们击杀了数倍于自身的敌人，让那些乌桓国的骑兵闻风丧胆。 整个晋原郡城的百姓，此时都在讨论这支神秘的黑龙卫部队。 而且，百姓们基本都是对他们大家赞赏。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黑龙卫的事迹就在整个西岭州流传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乌桓国的骑兵都开始心惊胆战，收缩防守。 分兵的那些骑兵都很快收到命令，他们开始聚集，这样才能防止被偷袭。 而灵泉关那边，叶离情和司徒允肃也同样打探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黑龙卫？” 司徒允肃一脸的严肃，他根本就从没有听说过黑龙卫这个名字。 而另一边的叶离情听到黑龙卫三个字还没什么，但是听到陈玄衣，她芳心俱震。 “什么？陈玄衣？” 叶离情激动不已。 第93章 灵堂 “小姐，这是我听外面的几个难民说的。” “人在哪？” “就在外面不远处。” “把人带来。” 叶离情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她马上就带着冰柔在外面问了几个难民。 这些难民都是走到这边来的，而且他们都绘声绘色地位叶离情讲述了叶离情和黑龙卫救下他们的事情。 这下，叶离情更是激动不已。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叶离情心中也是连连想了许多。 是了！ 他说过想要做出自己的事业。 想必，他心中所说的事业定然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只不过他没有军籍，所以是招募了一些人就冲到了这边关？ 一定是！ 叶离情的心中几乎肯定起来。 如果他不是为了在疆场上杀敌，又何必跑到这千里之外的西岭州？ 这么说来，他很有可能是听说西岭州有乌桓国入侵，所以才到了这里抗敌。 想到这，叶离情心中又有忧虑。 因为她听到陈玄衣身边只有三四十个人。 这么一点人，就算是再厉害，恐怕也不能是乌桓国大军的对手。 不过转念一想，陈玄衣用兵如神，并且能给出自己那样的意见，恐怕乌桓大军拿他也没有办法。 只要自己和司徒叔好好埋伏，那么乌桓国大军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时间，叶离情也是非常高兴，立刻就去找司徒允肃，准备将这件事告诉他。 另一边。 晋原郡城。 今天是唐老爷子过世的第五天，按照习俗要过了头七才会出殡发丧。 如今整个唐府上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北辰萧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连门口的打灯笼都被白纱罩住了的唐府，心里微微一叹。 他带着上官雪姬和左护法走了进去。 灵堂设在内院，北辰萧准备到灵堂去上一炷香，表达一下哀悼之意。 可是刚一进内宅，就看见那个大客厅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里面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大骂叫嚷之声。 随后就听见有人一声声哀求和好言抚慰，外面的一帮人也跟着里面大声起哄，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北辰萧一看这么沸反盈天的，哪里有一点儿哭送亡灵的肃穆，全被这帮人给搅了。 仔细一听，这些人竟然全是以债主的身份前来的。 “我说你一个脏老头子在这儿管什么用？说到天边儿上也拿不出一文钱来，你快去让你们的大小姐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此人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老头带着哭腔哀求道： “顾老板，我们老爷身遭不测，两位小姐悲痛欲绝，对什么事都听不进去，您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北辰萧眉头一皱，听出这是唐府管家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很显然，这帮人就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唐府管家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嘿嘿一笑，扯着嗓子道： “做买卖的都要讲究个诚信，你们唐家遭遇了不幸，出了变故不假，可是我们这些人也得活命不是？” “他唐老板家大业大，还在乎我们那几个小钱吗？今天就是说到朝廷的金銮殿上去，也得把我们供货的款项付清，不然……我们就要从灵堂里将唐老爷子两个女儿拉出来，看她们还要不要脸！” 此话一出，门口这些人也大声起哄： “对，如果拿不出钱来，就将唐老爷子的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拉出去卖了！” 随即就是一阵污言秽语，以及吹口哨的声音。 北辰萧心中冷笑。 这些人如此落井下石，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且北辰萧也有理由相信，这些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是法莲寺派来的人。 这时，唐府管家在里面接着哀求： “各位当家的……小老儿在这里求求你们了！唐家只是一时遇到些波折。” “大小姐已经决定将唐家织坊接着开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缓过这口气来，到时候绝不会亏待了各位！” 门口这些人继续大声喊道：“我们看唐家这口气续不上了！听说他们地厂房压在了神龟地脖子上。” “法莲寺的莲能大师都说了，他们的厂房必须得挪走—――”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 “唐家织坊垮了，我们的银子不就是打水漂了吗？唐家的两个丫头再漂亮，弄到窑子里又能卖到几个钱，咱们现在还是尽早下手吧！” 就在此时，北辰萧和上官雪姬、左护法走了进去。 “尔等都闭嘴，王爷在此！” 左护法一声大喝，顿时，所有人都噤了声。 在大齐，虽说这些商人不受歧视，可在政治上还是没有半点地位可言的。 平日里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深宅大院住着，家丁奴仆簇拥着。 但他们照样是个平头百姓的身份，见了朝廷命官，照样要行参拜大礼。 于是，纷纷叩拜王爷。 “都起来吧。” 北辰萧说完之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走到一个三角眼的近前问道： “这位怎么称呼啊？” 这人一看这位王爷年纪轻轻，脸上笑眯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心里稍微一平静。 他满脸堆笑地说道：“草民……草民姓刘……” 北辰萧见到这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 “刘老板是哪家号上的，做的什么生意，唐家欠你多少钱？” 这一连串的发问这个姓刘的三角眼浑身一哆嗦。 他一看北辰萧还是笑呵呵的，便吞吞吐吐地道： “草民……是城东刘家的……草民做的是养蚕的生意，唐老板其实也没欠草民多少钱。” 北辰萧心里又是一阵冷笑，不动声色地逼问道：“唐老爷子到底欠你多少钱？拿出来字据让本王瞧瞧。” 这个人退后一步，脸色更加难看，结结巴巴地道： “唐老板也没欠草民几个钱，这字据……字据忘在家里了！” 北辰萧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你直到现在也没说出唐老爷子欠你多少钱！怎么，你是在戏耍本王吗？” 这个三角眼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 第94章 把大姨子也收了！ 他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过来帮他圆场，更是紧张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北辰萧一看火候已到，此时就该杀猴骇猴了。 于是他脸色突变，厉声喝道： “唐老爷子没欠你几个钱，刚才却数你闹得最凶。本王让你拿出字据，你却装聋作哑，本王看你纯粹是无理取闹！” 这个人一看这位王爷的脸色说变就变，吓得魂飞魄散，一时呆若木鸡。 这时忽然有个一脸惊慌的矮子走过来，对北辰萧道： “王爷，此人就是城东刘家蚕场的刘老板，小人可以为他作证，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北辰萧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这个矮子，顿时就知道这都是一伙的。 于是他上前一步，呵呵一笑道：“刘老？我看这是哪家庙里的刘大师吧！” 说着他猛一出手，就将那个姓刘的头上的帽子给撸了下来。 在众人一声惊呼之中，这个刘老板原形毕露。 果然是一个光头。 他光光的脑门上还清清楚楚地烙着六个戒疤！ 那些人一看事情已经败露，屋里屋外的人就急着往外跑。 北辰萧一看目的已经达到，发现眼前的这个家伙也瞅准了机会想开溜，于是目喝道： “此人分明是一个和尚，却来此招摇撞骗，左护法，将他给我拿下！” 左护法“唰”地抽出腰刀，冷不丁地就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喝道：“恶僧，乖乖地跟我走！” 法莲寺的人一走，这大厅里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虽然有些混乱，但总算稳住了局面。 这些是真正上门讨债的人，那就好对付多了。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实不相瞒，本王和唐老爷子生前是故交，听说老爷子惨遭不幸，今天过来想上柱香，在亡灵面前略表一下哀悼之情。” “不想竟然遇到了这桩子事，打扰了各位！本王这就去灵堂看看唐老爷子去，你们接着讨债吧。” “她们唐家有钱就还钱，如果没钱……刚才有人不是说要将唐家的两个小姐卖到窑子里吗，那各位就请便吧！” 说完之后，北辰萧就往里走了，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商人。 这伙人可都是正当的生意人。 这几天不断的听到传言，说是唐家织坊早就入不敷出。 过几天，厂房也要被强行拆除。 今天早上更有人上门鼓动他们去唐家讨债，说是唐老爷子的女儿在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就要拿着唐家所有的财产逃跑。 这些人多多少少和唐老爷子生前都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们来到唐府也就是打探一下虚实，真正要讨债的其实也没几个人。 他们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王爷，更没想到的是这位看起来笑呵呵的王爷，竟然在弹指之间就将上门寻衅的人打发了。 虽然是打着为民做主的幌子，可是偏袒唐家之意谁还能看不出来！ 这些人也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他们早就听说唐老爷子生前欲将小女儿许给一位王爷做妾。 刚才大厅里人声鼎沸，闹得沸反盈天，来不及细想。 如今他们仔细一琢磨，顿时就吓出一身冷汗来！ 怨不得人家替唐府出面。 哪有女婿不向着老丈人、不惦记着小老婆的？ 这王爷还特意说你们要是想卖了唐家姐妹，那就随意。 谁敢啊？ 真要这么做了，有几个脑袋掉的？ 这些商人都不是傻缺，能把生意做大，都是脑子灵活的人。 他们马上明白这根本就是反话。 你们谁要真敢这么做，说不定马上就被满门抄斩了。 还是这伙商人们的头脑灵活。 此时，他们一看北辰萧真要起身离去，立即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开始逃避这大闹唐府的责任。 “王爷，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唐老板生前生意上的朋友，有些还是朋友、兄弟，大家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走过来不容易啊！” “如今唐老爷子突遇不测，我们今天来也是到唐老板的灵前上柱香，鞠个躬地，谁知道刚才那帮人在此捣乱。” “是啊，我们……我们是怕出了乱子，过来劝解一下的！” 北辰萧听这这些人的表白，心里一阵好笑。 看这些人说的差不多了，就用眼睛瞥了一下内室，朗声说道： “唐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可唐家织坊这块牌子还在。” “听说唐大小姐也是生意上的好手，只要大家还像以前那样帮衬着，那唐家织坊何愁过不了这道坎？” 北辰萧说完，那些商人也是马上附和。 “是啊，是啊！王爷说的是！” “对啊！只要有两位小姐在，这唐家织坊就倒不了，以后我们还指着和唐家一起发财！” “王爷的这一番爱民之心，让我们这些人真是钦佩！” “王爷公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去唐老板的灵前祭奠一番！小民告退，小民告退！” 这乱哄哄地人群，也想跟着北辰萧到唐老爷子地灵前去上柱香。 所以场面一时之间还是比较混乱的。 不过北辰萧还没等动身，就见客厅内室的门帘一挑，唐婉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婉儿本来就是一个媚极了的美人，如今一身重孝，更是凭空添了几分的灵动无暇的韵致。 她款款来到北辰萧近前，幽幽地说道：“王爷几次救唐家于危难之中，此番大恩大德，婉儿真是无以为报！” 刚才唐婉儿一直在里面瞧着外面的动静。 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已经准备拿出所有的银子来凑钱了。 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北辰萧帮着她们唐家解决了麻烦。 这时候，那些还在人群后面的商人回头一看，更是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冲动。 看着唐家大小姐和这位王爷地眼神！ 说不定两个人也早就热乎上了！ 啧啧，这那是什么唐家织坊，分明……就是王爷的织坊！ 虽说让人兴奋的一幕近在咫尺，可是这些人哪里敢多留一步。 一看王爷就要上前和大小姐说话，立即就做出了一副目空一切、旁若无人的标准姿势，争先恐后地出了客厅赶奔灵堂。 这些人一出这客厅的门，那邪乎的谣言也就跟着出去了。 “王爷刚纳了唐二小姐，几天地功夫就顺手牵羊，把大姨子也收了。” 第95章 有奸情 “你知道什么！我看是王爷早就和他大姨子勾搭上了，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才勉强同意将二小姐也收了！” “啧啧，还是人家天潢贵胄！这两姐妹共侍一夫的滋味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你得了吧！什么两姐妹共侍一夫，人家王爷早就有正房了，这两个大小姐进去了，也就是端茶倒水，趁着王妃打瞌睡的功夫，偷吃一口腥罢了！” 北辰萧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八卦新闻已经迅速地被传出去，并且以几何倍的增长速度还在扩延着。 自从上次被妹妹闹了那一下之后，唐婉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王爷。 此时，也纯粹是她情不自禁。 客厅中炭盆中的火光映衬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 突逢大变，让这位唐府的大小姐比起以前来，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成熟地韵味。 北辰萧一看她要给自己下拜，过去就把她给搀住了。 唐婉儿抬起头来用那双妩媚动人地眼睛看着北辰萧，幽幽地道： “我以前曾想，女人一辈子为何要倚靠一个男人，女人一样可以顶天立地。” “所以我得到爹爹遇害的消息之后，并没有感到天塌地陷，而是想着怎么去为他老人家报仇，怎么能将这唐家大院支撑下去！” “可是这一路走下来，我真的体会到了，如果没有一个男人在后面，我唐婉儿什么都不是，谁也不会把我看在眼里……” 唐婉儿说的悲悲切切，全是肺腑之言。 北辰萧道：“这些人不是走了吗？以后只要唐小姐你能将这唐府支撑下去，就什么都不怕了。” 唐婉儿也轻轻起身，痴痴地看着北辰萧道： “这些人今天是给了王爷的面子，那可不是看在我爹生前和他们的情意上。” “如今我爹爹已经故去，虽说以前我经常帮着打理生意，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要想将这份家业支撑下去，唉……” 北辰萧一时也无从谈起，只好安慰道：“既然我已经答应替你父亲报仇，那就一定会做到。” “唐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说完北辰萧转身就要出门。 “王爷，请等等！” 唐婉儿突然跑到了门口拦住了他。 “那天我妹妹说的话就是我的心里话！只要王爷给我爹报了仇，我唐婉儿今生就跟着王爷，做牛做马，一辈子来报答王爷！” 北辰萧一看唐婉儿连少女最后一份尊严也放弃了，心里苦笑。 还没等他说什么，唐婉儿已经羞不可制了，忽然上前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北辰萧正懵的时候，唐婉儿已经将头靠在北辰萧宽大结实地肩膀上。 此时的唐婉儿瞬间就有一种陶醉，虽然她也羞得脸色通红，但这种既踏实又轻松的感觉她从来就没有过。 唐婉儿心怀激动，全身的热度不断的升温，滑润的手紧紧勾着北辰萧的脖子。 她胸前优美地曲线抵在北辰萧的胸膛上已经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北辰萧内心也有些悸动。 好家伙，这个古代的衣服果然让人看不出来。 怎么她们个个都这么有实力？ 少女这股冲动涌现出来的绵绵情意让北辰萧一下子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躁动。 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还有脚步声。 北辰萧听出来了，这是上官雪姬的声音。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马上要进来了。 北辰萧苦笑着将唐婉儿掰出自己的胸膛，沉声道：“唐小姐，我会帮你爹报仇。” “不过，这做牛做马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好好活着的人怎么能随便做牛马呢！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姐妹的。” 北辰萧这话说的本来是别的意思。 因为北辰萧也意识到，自己在西岭州发展，必须要有钱。 眼下自己没有那么快夺取西岭州的政权和兵权，而自己要发展，钱是首尾。 唐家在西岭州算是大户，若是能以唐家的基础，为自己赚钱，那自己的财政就有了来源。 而且唐婉儿做生意什么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她是男儿身，恐怕早就继承了唐老爷子的衣钵。 所以他的意思是，你们姐妹不用做牛做马，我有别的事情让你们做。 但在唐婉儿听来，还以为北辰萧的意思是：你们不用做牛马，做我的女人，我当然不会亏待你们。 是以唐婉儿听到这话之后，脸红无比，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上官雪姬和左护法走进来的时候，她还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唐婉儿。 从唐婉儿的脸色看，上官雪姬就知道刚才一定有什么奸情。 回到府邸后，北辰萧决定仔细想想，如何对付那些法连教的僧人。 然而没过多久，左护法匆匆地跑到北辰萧的面前道： “殿下，外面……外面来了很多人在闹事。” 北辰萧眉头一皱，正欲问话，上官雪姬和小渠也到了。 “怎么回事？” 北辰萧转头问上官雪姬。 小渠赶紧道：“王爷，是法莲寺的几个僧人鼓动了上千的百姓，在王府门口叫嚣着要王爷出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北辰萧闻言，冷笑不已。 那帮妖僧竟然敢如此嚣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 他正在想着怎么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 没想到竟然被他们带人打到家门口了，这还了得！ 老子也正好趁机检查一下这王府面对突发事件，临机应变的速度。 于是北辰萧吩咐左护法道：“你把王府里的亲兵都集合起来，本王出去会会他们！” 在左护法的组织下，一百名亲兵行动迅速。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在大院里集合完毕。 他们一个个手握长枪、腰胯短刀，军容整齐。 远远看去也像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劲旅。 一个亲兵卫队长模样的小军官跑到北辰萧面前，立正之后，“啪”的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府一百名亲兵全部集结完毕，请王爷指示！” 北辰萧来到队伍面前，高声道：“好，那你们就随着本王出门迎敌，到时候是杀是抓全听本王一声令下！” 说完，他大踏步的就往大门口走去。 左护法也立刻河道：“开门迎敌！” 第96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此时在王府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足足有几百人，为首的就是法莲寺的高僧莲能和尚。 本来范围军和唐婉儿就是他指使人送进大佬的，加上高辽和他也是一伙儿，所以他才高枕无忧。 不过高辽被北辰萧揍了，而且揍得不轻。 吴世琛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莲能就知道，自己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施压了。 他心中满是得意之情。 这新来的王爷，也始终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王爷，又能把他如何？ 此时王府门口的人越积越多，莲能和尚一看那个毛头小子还不露面，刚想振臂一呼让众人跟着他冲进去，没想到大门咣当一声轰然洞开。 紧接着里面就冲出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在大门口的两旁一站，一副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样子。 莲能的脸上地横肉一哆嗦，心里一惊。 看来这还真是个愣头青，还想着用武力解决此事？ 那好，这些人当中地一大半可都是平民百姓。 一旦动起了刀枪，难免会滥杀无辜。 到时候看他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莲能回头高声喊道：“贫僧今天是带着大家向官府请愿的，是要让王爷出面拯救晋原十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可是他们竟然派兵出来，我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大家跟着我进去，当面问问王爷去！” 经他这么一煽动，这些人顿时就想往里涌，形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 突然，大门里出来一个左护法，冷冷高声喊道：“王爷到！” 毕竟是王爷到了，人群顿时就一阵骚乱。 在这些人的唏嘘之中，北辰萧信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面色儒雅，气定神闲，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莲能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个王爷竟然如此年轻，这从容不迫的气度虽然和年龄极不相称。 但一举一动似乎都成竹在胸，丝毫就没有将他们这帮人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也是微怔。 这个王爷竟和传说中如此不一样？ 他刚想上前去质问一番，没想到北辰萧一脸笑意，径直冲着他就走了过来。 “这不是莲能师傅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北辰萧上前就将莲能的大胖手抓在手里，笑呵呵地问道。 莲能一愣，这小子怎么没下令抓人，反倒上来跟自己套起了近乎？ 不过他打的是上门请愿的旗号，不是杀官造反，这王爷大老爷笑容满面地上前跟自己搭话，总不能不理不睬。 于是莲能嘿嘿一笑：“参见王爷！――贫僧这次前来，主要是想替郡城的十几万百姓问问王爷……” 北辰萧哈哈一笑，凑到莲能地耳旁小声道： “就这样一件区区小事，还劳大师傅你亲自出马，有什么事咱们里面去说！” 说着就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莲能心里一颤，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顿时，莲能的脑袋就有点儿乱。 “莫非这小子怕了？还是想跟自己玩儿什么别的花样？” 可是他一看北辰萧满脸挚诚，暗道有这么多自己人在外面候着，他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如果这小子识相，真能心平气和地解决了问题，那又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于是跟着北辰萧就进了王府的大门。 北辰萧一看莲能进去了，心中冷笑。 他回头冲着那帮面面相觑的人高声喊道：“本王和你们的莲能大师是多年的故交，有什么事也好商量，大家都回去吧！” 人群中有一部分人确实是安分守己地百姓。 他们听说法莲寺地高僧要拯救神龟，让全城百姓免遭洪水之灾。 可是王爷全袒护唐家织坊，不肯答应让他们修建佛堂寺院，于是就跟着过来请愿。 如今一看这王爷大老爷跟莲能法师还是朋友，说话如此客气，一见面就谈笑风生地进去叙旧了，那还能有什么大事解决不了的。 北辰萧这么一说，一部分人呼啦一下就全散了。 刚才剑拔弩张地场面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王府正堂的后面有个小书房，是北辰萧的书房。 不过北辰萧压根就没有读书的习惯，而且也不需要。 所以那间房的门都没进过。 不过没想到，眼下却派上了用场，正好将法莲寺的这个莲能和尚请到了里面。 门外的那伙人都是在这个大和尚的蛊惑下才敢来此兴风作浪，北辰萧这样亲亲热热地将这个莲能往里面一请，对外面那帮人无异于釜底抽薪。 果然，等他安顿好了莲能，回到院里一听，外面的噪杂声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对于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僧，北辰萧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将这个妖僧给本王拿下！” 北辰萧刚说完，莲能大师脸色一变。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北辰萧冷笑道：“本王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你这妖言惑众的够东西，还敢在本王面前放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拿下。” “是。” 顿时，有四个亲兵就走上去准备拿莲能大师。 不过让北辰萧没想到的是，这莲能还真有两下子。 别看他一身肥肉、腆着个将军肚，平时走路也费劲。 可是和人动起手来却异常敏捷，拳打脚踢、身形矫捷。 赤手空拳迎战手持利刃的四个亲兵，几个回合下来，四个亲兵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王爷，这妖僧竟然还是个二品高手。” 左护法在北辰萧身边道。 “那你出手吧，留活的。” “是，王爷。” 这莲能再厉害，也是一品高手左护法的对手。 左护法冲上去，只是一招，就将莲能大师打翻在地。 莲能一手翻过来捂着伤口，一边疼得在地上满地打滚。 “先把他关起来。” 北辰萧下完命令之后，心中思索了一番，决定使用雷霆手段。 于是北辰萧将罗同找了过来。 “本王决定对那法连教的僧人出手，你派人立刻去摸清楚郡城之内所有法连教僧人的据点详细情况。” “记住，只有半天时间，速度一定要快。” “是。” 决定出手，北辰萧自然是速战速决。 况且现在那个莲能大师被关着，如果拖得太久，自然会增加不稳定因素。 第97章 雷霆手段 罗同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下午，他就来找北辰萧汇报。 “王爷，这条路是通往天法莲寺的必经之路，现在卑职已经派人暗中守住。” “等到天黑，进山烧香拜佛的百姓一走完，他们就立即以巡防的名义封锁住进山的道路。” 北辰萧点点头，指着法莲寺后面的一座小桥的标记，问道： “这是座什么桥？” 罗同道：“这是一座通往后山的小桥。” 北辰萧道：“你觉得要不要守住这里？”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将法莲寺团团围住，那座桥又在我们的包围圈以外，卑职以为，不用分兵去守！” 他的言语之间充满着极其的自信。 北辰萧道：“这法莲寺的和尚少说也不下三百人，而我们又是采用四面合围的战术。” “如果这些和尚集中力量，照准一个方向奋力突围，那我们在兵力上就无法保持绝对的优势，而且那些和尚的实力，我们也还不清楚。” “刚才那个莲能和尚一个人就如此难斗，恐怕那些和尚当中也有不少身怀武功的好手，一旦双方冲突打起来，难保没有意外的变数！” 罗同听到这里，也认为北辰萧的思虑是有道理的。 于是他道：“王爷说的极是，是卑职疏忽了，卑职以为，我们可以多用些人守住这里。” “正好，那些新兵还没有上过战场，这次可以实战训练一番。” 北辰萧再度点头道：“不错，而且必须要明白一点，那就是我们是官，他们是匪。” “我们是去抓贼剿匪，而不是去和他们明火执仗地开战，既然是去抓贼，那就贵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所以我们要等到后半夜、等那些和尚全都钻进了被窝之后才动手。” 罗同也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北辰萧继续道：“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冲突，你和江常分别带一组人马，你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他们的禅房，从被窝里将那些正在做美梦的和尚光着身子拽出来，然后驱赶到大殿里，派人集中看管。” “江常则带另一部分人直冲他们的后殿，集中力量寻找他们的密室、仓库、暗道和一切隐秘的所在，争取在第一时间就找出他们为非作歹的铁证。” “只要是拿到了他们犯案的证据，那些企图反抗的人就是拘捕，那我们就不必再对他们再客气。” 罗同此时道：“卑职明白。” 当晚，北辰萧一声令下。 罗同和江常各自带领一队亲兵，发动突袭。 这些和尚当中，会武功的的确不多。 所以几乎没有费什么波折，就将他们全部拿下。 一刻钟之后。 法莲寺四周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已经全部被北辰萧的亲兵所控制。 那些还在做着美梦的和尚，全都是从温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就被拽了出来，成群结队地被驱赶到了大雄宝殿，然后由罗同带人集中看押起来。 法莲寺地处三山环绕之中，周围层峦叠嶂，曲径通幽，山势绵延方圆数十里。 如此地形，如果被他们跑了，还真不一定好抓。 北辰萧一看行动结束，就来到寺门外，静等着各路人马前来汇报。 北辰萧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顺利地让人都不敢相信。 原本他还想着这些和尚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可是如今却是手到擒来，那个莲能的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任周围士兵们手里火把的亮光映在他白净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没过多久，罗同来到他近前拱手禀报道： “王爷，法莲寺的二百一十多名和尚，现在已经全部拿下。” 北辰萧看了看罗同，问道：“搜出什么东西没有？” 罗同道：“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将寺里寺外全部搜遍了，只是发现了一些地契和他们平时攒下的香火钱，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 北辰萧皱眉道：“全都搜了，就没落下什么地方？” 罗同道：“王爷，我们已经全部搜过了，包括所有的禅房、仓库，和大雄宝殿的里里外外，没有发现密室、暗道什么的。” 北辰萧背着手看着这法莲寺的大门来回走了片刻。 很显然，这个法莲寺不可能这么干净。 想到这里，北辰萧突然回头继续问道：“那个莲能的禅房搜过了没有？” 罗同一愣，摇头道：“这法莲寺的禅房足足有上百间，当时一个个全都搜过了，卑职也不知道那间是莲能的。” 北辰萧想了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这次你和江常两人亲自带人，再将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 “记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罗同见到北辰萧如此谨慎，也是立刻道：“卑职立刻去办。” 陆秉文和罗同同时道：“是，王爷！” 北辰萧自己，则是带着一队人马，在左护法的保护下进入了大殿。 法莲寺的大雄宝殿里，上百个法莲寺的和尚全都瑟瑟成了一团。 这些人有的仅穿着一件单衣，有的人干脆就只有一条短裤从被窝里被拽了出来。 这些和尚之中有也有的事年过花甲的苦行僧，有的还是尚未成年的小和尚。 看到这些，北辰萧指着殿里一个冻得浑身发抖的小和尚，命令道：“把他叫出来。” 左护法一摆手，几个亲兵进去就把那个小和尚给拽了出来，往北辰萧身前一放。 不用呵斥，这个小和尚就趴在北辰萧面前开始大声地求饶了。 北辰萧蹲下身子，问道： “这位小师父，你别怕，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告诉我，立即送你回被窝睡觉！” “你们莲能师傅的禅房在什么地方？” 这个小和尚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全身犹如筛糠一般，看着北辰萧哆嗦地连话都说不成了。 北辰萧吩咐道：“给他拿件衣服披上。” 身上披了件棉衣，再加上周围火把的温热，这个小和尚才缓过劲来。 他对北辰萧道：“回……回大人的话，我们的莲能大师……他老人家不住在寺里！” “哦？” 北辰萧听到此话，继续逼问道：“那他住在哪里？快说。” “这……” 这个小和尚有点害怕。 “大人，小僧只不过是寺里的一个杂役，实在是不知道莲能大师的住处啊！” 第98章 激起民变？ 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和尚确实不可能知道莲能的底细。 看着这些僧人，北辰萧心中猜测，这确确实实应该是普通的僧人。 左护法此时对北辰萧道：“王爷，他们法莲寺还招有一大批有家室的职业教徒，有些根本不剃发、不穿僧衣，都称法连道。” “其中错综复杂的程度难以想像，我们只是将目标锁定在这法莲寺里，是不是有些过于偏颇了？” 北辰萧想了想道：“这些人都是有家室的，他们跑不了，天一亮，就立刻去抓人便是。” 左护法点头，心想王爷果然是早有准备。 北辰萧此时从怀里掏出那张法莲寺周边的地图，快速地展开，然后铺到了旁边的一张石桌上。 顿时几个亲兵地火把就凑了过来。 北辰萧将地图上法莲寺周围的地形又反复地看了一遍，目光不由得就定格在了藏龙桥桥头的那个小缪上面。 这座小庙规模甚小，不为人所瞩目。 而且它紧靠后山，是一处极易让人忽略的地方，也更是一处藏匿的绝佳所在。 更重要的是，这座小庙本来就在他们搜索的范围之外。 而此时，罗同和江常都回来了。 “王爷，找过了，还是没有搜出什么异常。” 北辰萧此时指着这座小庙道：“去这个桥边的小庙，掘地三尺。” 罗同和江常于是冲着身旁的亲兵一摆手，喝道：“出发！” 一众亲兵绕过前堂直冲后院，一阵砸门破窗、翻箱倒柜、推搡挪移之后，罗同兴冲冲地就跑了出来。 “王爷，找到了—――找到了！” 北辰萧朗声问道：“找到什么了？” “在后面禅房里找到一处暗道！” 罗同刚说到这里，就见几个士兵跑出来禀报道：“王爷，那条暗道是通往一座地下仓库的！” 顺着地道，北辰萧在左护法和罗同的保护下往下走。 一条极其隐蔽的暗道，从一间禅房的墙壁之中往下延伸。 “王爷，这里发现一间密室。” 等北辰萧他们来到这间密室的门前，接着门口兵丁手里的火把向里一看。 里面甚是宽敞。 被褥衣物，生活用具，应有尽有，桌案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罗同一挥手，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就冲了进去，瞬间里面就亮如白昼。 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这一下可是收获颇丰，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就翻出了整整两箱金银和许多大额银票。 还有就是郡城中大片田产的地契。 看来这里还真是莲能的老窝！ 不过，江常马上又汇报，最下面还有一间仓库。 北辰萧下去之后，即便是他事先有了思想准备，可是也为这个地下仓库地规模暗暗心惊。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银库，大量的金银珠宝和铜钱就摆放在下面。 地下仓库中，铜钱堆积如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它们有的被串成一贯，有的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而更多的则是堆积在一起，如同一片暗黄色的海洋，闪烁着微光。 而在铜钱堆的周围，金银珠宝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金器熠熠生辉，有的打造成精美的首饰，有的则塑造成各种吉祥图案。 这些金银财宝在微弱的油灯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仿佛将整个地下仓库都点亮了。 这些当兵一看这么多金银，眼里全都冒出了贪婪的绿光。 不过他们自从被训练以来，深知军纪非常重要，若是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他们也只是眼中露出一丝渴望，并没有别的动作。 “立即清点一下。” “是。” 北辰萧下完令不久，江常便道：“王爷，铜钱恐怕有两千多贯，银票六万七千四百两，各种金银珠宝粗略估计不低于十万两。” “田契有一万三千亩，宅院地契有十六张，都是商铺和庭院。”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人都是吓了一跳。 一个寺庙的僧人，竟然能靠着在西岭州经营数十年，积攒了这么多的财富。 北辰萧冷笑不已，看来这个莲能真的贪赃枉法了不少油水。 由此也可以看见，吴世琛那边恐怕更是触目惊心。 “就地盘查那些僧人，有问题的全都抓回去，没问题的就放了。” “是。” “江常，你带领三百亲兵，去将那莲能收的法连教俗家弟子也全部缉拿，不能放过一个。” “遵命！” 在北辰萧的命令下，王府的亲兵瞬间再度出动，几乎在一个上午，就将法莲寺的俗家弟子也全都缉捕。 整个郡城，几乎是鸡飞狗跳。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所有人。 百姓们纷纷不解，多数都是一脸懵。 而刺史府，有官员已经上了门纷纷将这个消息汇报过来。 “吴大人，这个镇西王爷竟然如此做，将法莲寺的莲能大师和一众弟子都抓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开口的是吴世琛手底下的从事中郎，平日里主要就是帮吴世琛处理政务。 另一个脸上有麻子的中年官员也忧虑地道：“是啊大人，这个愣头青一样的王爷，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他敢抓这莲能大师，恐怕也敢抓别人。” 一时间，屋子里的几个官员也是人人自危。 毕竟他们的官职最多也就是六品从五品，如果北辰萧要抓他们，真的是轻而易举。 吴世琛冷笑道：“你们不用慌，他这么做，刚好给了本官下一个对付他的理由。” “法莲寺在西岭州耕耘多年，信徒很多，他这么贸然抓了，激起民变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一旦他继续动用武力处理民变，那本官自然就能弹劾与他。” 眼下朝中的局势，这位吴刺史也是清楚的。 这位原本的十一皇子无权无势，而且齐帝也根本不喜欢他。 四皇子和七皇子每一个都想置他于死地。 自己只要上奏章弹劾，那他们绝对会抓住机会整这个十一皇子。 就凭你，还想和我斗？ 吴世琛露出了冷笑。 接着，他立刻做出了安排，让手底下的人鼓动城中的法莲寺信众。 第99章 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听说了吗？那位王爷竟然将莲能大师抓起来了，还有许多俗家弟子都被下了狱。” “我也听说了，竟然有这种事情，真叫人可气啊！” “就是啊，莲能大师乃是活菩萨啊，怎么能如此对待？” 郡城的街道上，经过吴世琛的人不停煽动，百姓们都已经群情激奋。 许多人也在撺掇之下走上了街头，人越聚越多，而且也开始往北辰萧的王府那边移动。 最终，几乎有成败上前的百姓都到了王府的门口。 这些百姓之中，夹杂着许多的吴世琛手底下的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打算浑水摸鱼，煽动百姓对抗北辰萧。 北辰萧府邸的大门紧闭，门口却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或站或坐，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一片嘈杂之声。 人群中，一些老者手拄拐杖，面色凝重。 一些妇人抱着孩子，眼中满是忧虑，脸上不时露出愤慨之色。 他们都是法莲寺的信众，听闻莲能大师和寺中和尚被王爷抓走，心中愤懑难平，特地前来讨要说法。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跃上了一块大石头，他身穿粗布麻衣，一双眼睛闪动着奸诈。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各位乡亲，我们都是法莲寺的信众，法莲寺的莲能大师平日里行善积德，为我们祈福消灾，如今他们却无端被王爷抓走，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那男子继续说道：“王爷贵为皇室血脉，理应以民为本，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我们必须让王爷给我们一个交代，还法莲寺一个公道！” 百姓们被他的话激起了怒火，纷纷叫喊着：“对！我们要公道！” “王爷必须给个说法！” 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消息很快就汇报给了北辰萧。 北辰萧听到此事，一点也不意外。 “王爷，如今该怎么办？” 江常皱了皱眉。 如果外面是敌人，他肯定毫不犹豫带人冲上去把人都拿了。 但现在外面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北辰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似乎并没有多慌张。 上官雪姬和范文君这个时候都在旁边，看到北辰萧还在笑，上官雪姬无奈地道：“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还想用武力解决吧？” 北辰萧道：“我若是用武力解决，岂不是着了那吴世琛的道？” 上官雪姬道：“我也觉得你没这么傻，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范文君也有点忧心地道：“对啊，王爷，这事恐怕不好处理，那些信众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北辰萧呵呵笑道：“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迷信。” “既然他们迷信，那我就用迷信对付他们，到时候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明所以。 北辰萧对江常道：“你带上几十个弟兄，去城外的农田抓至少一百条黄鳝回来，我有大用。” “啊？” 江常愣了一下。 北辰萧道：“愣着干吗？快点去，限你一个半时辰内搞定，超过时间我可要罚你们。” 江常见到北辰萧这么严肃认真，也是立刻道：“属下马上去办。” 上官雪姬听到北辰萧的命令，直接就是无语了。 “你这个时候让他们找黄鳝干什么？” 范文君也是一脸疑惑。 北辰萧笑呵呵地道：“你不知道黄鳝乃是一种非常好吃的美食吗？” “你……你还说自己有办法，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上官雪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是柳眉一蹙道：“不对，按照你的性子肯定不可能让外面那些人继续闹下去，你肯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北辰萧道：“你也去帮我做点事吧，现在外面那些人看到我肯定会继续不讲理，而且他们里面肯定有不少煽动的人。” “你出去就说我现在正头疼，只要他们愿意等，等两个时辰之后，我就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上官雪姬咬牙不已，道：“你倒是快活，想让我出去给你顶着。” 北辰萧笑道：“你去不去吧，不去我让文君去也是一样的。” “我当然要去。” 上官雪姬这个时候径直就走了出去。 王府门口，上官雪姬款步而出，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纯净无瑕。 她的身姿窈窕，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每一步都似在跳着优雅的舞蹈。 她的面容清丽绝伦，眉如新月，眼若秋水，鼻梁高挺而精致。 唇色淡红，似含春色。 一头青丝柔顺地垂在肩后，随风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飘逸之美。 她的肌肤白皙如玉，仿佛能透出淡淡的光泽，令人不敢直视。 上官雪姬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王府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百姓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 那些原本打算继续煽动情绪的人，也在此刻收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被她的美丽与气质所震慑。 她静静地站在石阶之上，目光平和而坚定，仿佛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内心。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之音，在空气中回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平息，众人将目光投向她。 “王爷现在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出来解释。” 上官雪姬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他已经知晓了大家的诉求，也理解大家的心情。” 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显然是那些煽动者之一。 “身体不适？不过是借口罢了！” 上官雪姬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王爷承诺，两个时辰后，他会亲自出来解释。若大家愿意等待，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个时辰？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找别的借口？” 煽动者继续高声质疑。 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表示理解，有的则露出不满之色。 上官雪姬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这场风波不会轻易平息。 她环视四周，目光坚定： “请各位放心，王爷从不食言，更不会欺骗百姓。请大家稍安勿躁，两个时辰后，自有分晓。” 第100章 不敢赌？ 这时，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拄着拐杖，声音颤抖但坚定： “参见王妃，草民也愿意相信王爷，我等也愿意在这里等两个时辰，等王爷的一个答复。” 这位老者是郡城内的一个老学究，他平日里也有些威望。 他读过北辰萧的诗，所以认为北辰萧有大才，这个时候自然愿意多等一等。 此时的上官雪姬也懒得解释自己不是王妃，听到老者这么说，自然也就转身进去了。 有了老者的支持，一些原本动摇的百姓也开始表示愿意等待。 煽动者们见状，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他们说了要在外面等。” 上官雪姬回来没好气地道。 “你要是想靠这个拖延时间，恐怕是行不通。” 北辰萧胸有成竹地道：“谁说我想拖延时间？” 上官雪姬道：“那你想怎么解决？他们现在不要个解释是不罢休的。” “还是说，你要直接公布那个莲能大师的罪状？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就凭借那些金银珠宝，他们恐怕也未必相信。” 北辰萧故作神秘地道：“等我的布置有作用的时候，你自然就清楚。” 上官雪姬对北辰萧的卖关子真是生气得很，但是她又拿他没办法。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这事。” 上官雪姬气不过，不满地道。 “哦，说起这个，上次的赌约还没完，呵呵。” 北辰萧意有所指。 上官雪姬听到这话，又是咬牙切齿，俏脸微红。 一旁的范文君有些好奇是什么赌约，但是又不敢问。 一个多时辰后，江常带着一行人回来了。 他们手中提着一只只装满黄鳝的竹篓。 黄鳝在篓中扭动着身体，发出沙沙的声响。 上官雪姬和范文君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她不明白北辰萧为什么要收集这些黄鳝的血，这又与法莲寺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北辰萧看着江常等人带回来的黄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他命令众人道： “立刻将这些黄鳝放血，肉的话先留着，今晚给大家加餐。” “记住，我主要是要它们的血，动作快点。” “是。” 虽然不解，但是江常和杨凯等人马上就带人忙碌起来。 北辰萧的命令，他们从来都是无条件地执行。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上官雪姬还是忍不住问道。 北辰萧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他转身对左护法说道：“左护法，你带几个人带上黄鳝血去法莲寺。” “到了法莲寺后，等到天黑，将这些黄鳝血偷偷涂抹在寺内的大门以及各处小门上面，而且一定要伪装成血手印的样子。” “记住，不能被那些僧人发现，除了血手印之外也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 北辰萧附耳在左护法旁边又说了两句。 左护法的脸色也是有点懵，但他还是点头称是，带着亲兵们迅速离去。 上官雪姬和范文君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北辰萧的用意。 “王爷，这黄鳝血到底有什么用处？” 范文君这时候也忍不住问道。 北辰萧哈哈一笑道：“这黄鳝血的作用，自然是让法莲寺的莲能大师身败名裂，让” 上官雪姬切了一声道：“我才不信，区区黄鳝血怎么能让那个莲能身败名裂。” 北辰萧道：“哦？你可敢打赌？” 上官雪姬这回还真不信，自然也是道：“赌就赌。” 北辰萧嘿嘿一笑。 “好，之前的赌约你要履行，并且从今以后只要我喊你，你要随叫随到帮我暖床。” 这句话北辰萧直接就当着范文君的面说出来，让上官雪姬脸红不已。 “你……” “怎么？不敢赌了？” 上官雪姬知道北辰萧诡计多端，但是这次她根本就不信北辰萧能考什么黄鳝血解决这事。 所以，她一咬牙道：“我赌，要是你办不到，那你以后不许提这事，并且你还要给我端洗脚水。” 听到这个赌约，范文君也又是脸红又是羡慕。 她脸红的是，王爷竟然把暖床这种事情当面说出来。 而羡慕的是，她发现上官血迹和北辰萧说话很放松，也有些没大没小。 若是换作别人，敢让王爷端洗脚水，恐怕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王爷没有怎么计较，反而一脸笑意。 从表情上俩看，王爷肯定是喜欢上官姐姐的！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跟上官姐姐一样，在王爷面前能这么说话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个时辰，门口的那些百姓见到北辰萧还没有出来，在几个煽动者的煽动下，又开始群情激奋起来。 整个王府门前一片嘈杂！ 也就在这个时候，北辰萧终于到了门口。 众人见到这位王爷的模样竟然如此年轻英俊，也是心中下了判断。 这法莲寺的莲能大师等人肯定是被冤枉的，这么年轻的王爷，定然是个有很多坏习气的纨绔。 所以，才不分青红皂白抓了莲能大师和一些法莲寺的弟子。 “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请你们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揭露真相，为了还大家一个公道。” 北辰萧朗声说道。 他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话在百姓们的心中回荡。 然后，他继续说道：“法莲寺的那些人，他们并非真正的僧人，而是披着僧袍的恶徒。” “他们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天怒人怨，连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百姓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法莲寺的人会是这样的恶徒。 这怎么可能？ 人群中的煽动者马上大声质疑道： “王爷，您怎么知道法莲寺的人是坏人？我们可没亲眼见过他们做什么坏事。” 此时，百姓们也是接连附和道：“就是啊！这怎么可能？” “对啊，莲能大师可是活菩萨，经常接济穷人呢！” “就是，香火钱他们都没有留下多少，王爷可不要血口喷人！” 北辰萧微微一笑，他道：“本王知道你们不信，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或许能让你们相信我的话。” 第101章 冤魂索命 他顿了顿，故意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然后，他缓缓说道：“今晚，就有法莲寺害死之人的冤魂去法莲寺找人寻仇。” “他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法莲寺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那些害他们性命的恶徒。”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 有的百姓露出惊恐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冤魂索命的恐怖场景。 有的百姓则半信半疑，心中既好奇又害怕。 “这……这怎么可能？” 人群之中，有几个煽动的人马上就开始反驳。 “莲能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会草菅人命？” “对啊，王爷是不是搞错了？” “王爷可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啊！” 北辰萧自信无比地道：“本王只能告诉你们，现在本王正在找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 “并且，有高人对本王说，今晚那法莲寺一定会有冤魂索命，你们若是不信，就尽管去看。” “但是本王要提醒你们，冤魂索命是很吓人的事情。如果你们没有足够的胆量，还是不要去看了。否则，万一被吓到，本王可不负责。” 北辰萧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百姓们被北辰萧的话所震撼，开始认真考虑起是否要去法莲寺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一个煽动者站在百姓之中大声道： “那王爷，如果我们今晚没有看到冤魂索命呢？您是不是就要放人了？” 北辰萧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们今晚没有看到冤魂索命，那本王明天就放人，我说话算数，绝不会食言。” 所有百姓听到北辰萧这么说，自然也只能散去。 即便是那些煽动者，也没有什么办法。 说破天，也要等到明天再说。 因为这些百姓，就是非常迷信的人。 他们不迷信，也就不会信法莲寺。 古人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是非常痴迷且坚定不移的。 很快，北辰萧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也被吴世琛知晓。 “什么？冤魂索命？” 吴世琛听到这话之后，眉头一皱。 “大人，这多半是缓兵之计，或者是他想装神弄鬼，转移注意力。” 旁边一个官员立刻就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吴世琛沉吟道：“应该是如此。” 说完之后，吴世琛又是冷笑一声动啊：“不用担心这些，装神弄鬼只是无稽之谈。” “等到明天，前去讨要说法的百姓必然会更多，我们就看看他如何出丑。” 吴世琛和一众官员根本就不信北辰萧能解决眼前的这个危机。 夜幕降临，法莲寺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寺庙内，一片肃静。 左护法按照北辰萧的吩咐，早已带着人在寺庙的大小门上涂满了黄鳝血，并巧妙地按上了黄鳝血的血手印。 夜色中，这些血手印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夜色的加深，一群蝙蝠不知从何处飞来，围绕着寺庙盘旋。 它们似乎被那些血手印所吸引，纷纷朝着大门撞去。 一时间，蝙蝠撞击大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尖锐而刺耳，仿佛无数把利剑刺破了夜的宁静。 寺庙内的僧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有些胆子大的还准备披上僧袍，走出禅房，这个时候也被旁边的同伴拉住。 因为有些僧人也听说了今天北辰萧说的话。 今晚在法莲寺会有冤魂索命。 听到这话，哪怕是胆子有点大的僧人也不敢出门了。 只见大门外黑压压的一片蝙蝠，撞击着大门，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僧人们惊慌失措，有的念诵经文以求佛祖保佑。 而在此时，上官雪姬也换上了白衣，披头散发，施展轻功，在寺庙的屋顶和墙壁上飘忽不定。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如同鬼魅一般。 她时而低声吟唱，时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表演无疑加剧了寺庙内的恐慌气氛。 僧人们惊恐地看着屋子外面白衣女子的身影，有的吓得浑身发抖，有的则跪地祈祷，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 就这样，经过了一夜的折腾。 法莲寺内的恐慌并未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消散，反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越发扩大。 清晨的阳光洒在寺庙的黄色墙壁上，却照不亮僧人们心中的阴霾。 很快，法莲寺闹鬼的消息便如同野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郡城。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惊恐万分。 有人说，昨晚亲眼看到一群蝙蝠撞击法莲寺的大门，声音震耳欲聋。 有人说，看到寺庙的屋顶上飘着一个白衣女子，声音凄厉，如同厉鬼索命。 还有人说，寺庙内的僧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整夜未眠。 这些传闻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郡城。 人们纷纷议论着法莲寺的诡异事件，有的人甚至开始相信那里真的有鬼魅出没。 北辰萧坐在王府之中，脸上云淡风轻。 昨天晚上，北辰萧已经让江常和杨楷对那位莲能大师连夜突审。 在北辰萧说的好几种刑罚之下，莲能大师基本什么都招了。 而且，他也已经签字画押。 北辰萧也连夜让郑以台起草了莲能和法莲寺那些人的罪状。 郑以台写完之后，北辰萧就命人前去张贴。 这张罪状上面详细罗列了莲能大师的罪名，而且还表示莲能大师已经认罪，他贪赃枉法的金银珠宝都已经被查获。 不久，城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他们议论纷纷，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疑惑。 那些纸张上的内容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百姓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莲能大师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百姓们已经愈发相信了。 因为，昨晚的法莲寺真的有冤魂索命。 一传十，十传百，这些罪状迅速在郡城中传开。 百姓们议论纷纷，对莲能大师的信任瞬间崩塌。 原本庄严神圣的寺庙，如今在百姓眼中却成了罪恶的渊薮。 第102章 监军！ 吴世琛可以找人煽动百姓。 那么北辰萧也能。 所以北辰萧也安排杨楷带着几个亲兵乔装成百姓。 他们也混入人群中，高声呼喊，煽动百姓的情绪。 “莲能大师罪大恶极，我们不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我们要为受害者讨回公道，让莲能大师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杨楷和几个亲兵的推动下，百姓们的情绪越发激动。 他们开始聚集起来，朝着王府的方向涌去。 一时间，郡城的大街小巷都充满了愤怒和不满的声浪。 北辰萧早有准备。 当百姓们来到王府门口时，北辰萧已经率领着一队精兵严阵以待。 他站在王府的高台上，目光如炬，声音洪亮。 “各位乡亲，本王知道你们此刻的心情很激动，本王已经掌握了莲能大师所有的罪证。” “而且，本王会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也会让莲能大师受到应有的惩罚。” “稍后，本王会将莲能大师的认罪状贴出来。” 王府门口，吴世琛的人也看到了一切。 他们迅速就把消息汇报给了吴世琛。 吴世琛的面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这莲能大师，早就让他把东西放在很远的地方，没想到他还是藏在法莲寺附近，这下都被搜出来了。” 他身边的几个官员见状，纷纷面露忧色，互相窃窃私语。 其中一位官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说道： “刺史大人，这莲能大师平时贪财好色，他会不会为了自保而乱咬一气，他之前也给我们送了不少好处，万一他……” 吴世琛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你怕什么！他莲能大师就算想乱说，也要有证据才行。” “我们做事向来谨慎，哪里会留下什么把柄？他若是敢胡说，我自有办法让他闭嘴。” 另一位官员也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 “大人，话虽如此，但那十一皇子如今势头正盛，而且他对我们一直心怀不满。万一他借此事发作，我们岂不是要遭殃？” 吴世琛冷笑一声，道：“他现在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镇西王而已，手底下就那几百亲兵，能翻起什么大浪？” “他根基不稳，还需要我们这些地方官员的支持。他若敢乱来，只会自断其路。”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最近你们都要安分一些，别让北辰萧抓到什么把柄。” “他若真想找茬，我们也得有所准备。” 众官员纷纷点头称是，心中却仍是惴惴不安。 他们知道吴世琛虽然说得轻松，但北辰萧毕竟是个王爷，万一他真的发作起来，他们这些小官哪里能抵挡得住。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报：“刺史大人，有朝廷的旨意到了，那传旨的太监和青衣卫的人正在往王府去。” 吴世琛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朝廷的旨意？这个时候来旨意？” 他思索片刻，然后对众官员说道：“你们先回去，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 说案之后，他又对身边一个护卫道：“你去王府看看情况。” “是。” 说完，护卫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刺史府。 另一边。 在王府的大厅内。 传旨太监和青衣卫的人已经站定，正准备宣旨。 北辰萧身穿黑袍，面色沉稳地坐在主位上，他的亲兵则分列两旁，戒备森严。 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任命镇西王北辰萧为监军，统筹一切抵抗乌桓国大军的事宜。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朕望。钦此！” 宣读完毕，他轻轻将圣旨卷起，双手递与北辰萧。 “王爷，接旨吧。” 太监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几分亲昵。 北辰萧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微微低头：“儿臣北辰萧，领旨谢恩。” 就在此时，北辰萧的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站立的青衣卫众人，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不过，还是要按照礼节，和太监寒暄片刻。 之后，北辰萧便准备设宴款待宣旨太监，以表谢意。 然而，太监却笑着摆手，恭敬地说道：“王爷，您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实在不敢久留。” 北辰萧闻言，也不强求，便亲自送太监出了府门。 望着太监渐行渐渐远的背影，北辰萧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 这宣旨之事，怎会有青衣卫的人一同前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回到府内，北辰萧立刻召来上官雪姬的贴身侍女小渠，吩咐道： “小渠，你去查查那几个青衣卫的去向，看看他们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小渠点头应下，转身便出了门。 天色渐暗，远方的天边染上了一抹血红的晚霞，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一支乌桓国军队驻扎在郡城两百里之外的一处开阔地，帐篷连绵成片，篝火点点。 夜色中，战马的嘶鸣声与士兵们的低语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氛围。 主将塞易侩站在一座高大的帐篷前，目光如炬，眺望着远方郡城的方向。 几名副将围在他的身边。 “将军，我认为我们应该趁胜追击，直接进攻晋原郡城。” 一名身材魁梧的副将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不可！” 另一名副将立刻反驳道。 “晋原郡城坚固，且齐军兵力雄厚，我们贸然进攻，只会陷入困境。” “那我们难道就这样撤退吗？”魁梧副将不甘心地问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回到灵泉关，眼下敌情不明，那所谓的黑龙卫不知道有多少人。” 又一名副将提出自己的看法。 “将军，您认为呢？” 一个副将赶紧问塞易侩。 塞易侩年过四十，在乌桓国军队中属于骁勇善战的将领。 撒一块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我意已决，全军立刻撤退，回到灵泉关。任何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帐篷。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主将的命令。 第103章 敢敷衍王爷？ 第二天，北辰萧就带着“监军”的身份，召集了刺史吴世琛和长史胡立镛。 两人各自带着一队随从，来到议事大厅。 北辰萧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二人。 “今日召集两位大人前来，是为了商讨进攻乌桓国大军的事情。” 北辰萧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这句话。 吴世琛和胡立镛都是面沉如水。 北辰萧虽然是监军，但吴世琛又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 吴世琛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爷所言极是，乌桓国大军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只是，我军兵马疲惫，粮草不足，若是贸然出击，恐怕会陷入困境。”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怎么？吴刺史的人马一直驻扎在城外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实质性的战斗，怎么就疲惫了？” 吴世琛无耻地道：“王爷此言差矣，厢军连日驻守，也一直是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如此情况下，自然是无比疲惫的。” 北辰萧知道吴世琛这是故意的，便暂时没有多说。 他接着看向胡立镛道：“胡长史，你那边的人马如今是什么情况？” 胡立镛毕恭毕敬地道：“回王爷，下官这边的人马分步松散，如今能受命听调遣的也只有最近的县五百人马可以用。” “若是调拨太多人马，粮饷和军械的运送也比较麻烦，恐怕也会引起当地混乱。” 胡立镛言下之意，自然也就是最多只能出动五百人。 北辰萧心中冷笑。 这胡立镛应该是不想和吴世琛闹得太僵，如果表现出过度支持自己，那么必然会引起吴世琛的不满。 从这么来看的话，胡立镛是典型的明哲保身，墙头草的类型。 北辰萧装作为难的样子道：“二位大人，父皇命我作为监军，这可是关乎着我这个镇西王脸面的事情。” “这次乌桓国大军进犯，百姓们也深受其害，还请二位大人务必助我。到时候的功劳，自然有二位大人的一份。” 吴世琛淡淡道：“王爷说的极是，此事关乎大齐江山社稷，下官也认为非常之重要。” “稍后下官便回去找来几个偏将，到时候调拨人马归王爷，前去对付那些乌桓国大军。” 胡立镛这时候也道：“下官也定当命令厢军明日内集结，听候王爷调遣。” 北辰萧道：“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大人迅速去做准备吧。” 吴世琛和胡立镛走后，北辰萧召来杨楷。 “杨楷，你速去灵泉关，传我的信给守将司徒允肃，让他做好准备，就说我们要前后夹击乌桓国的人马。” 杨楷点头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第二天，在北辰萧指定的营地上，吴世琛和胡立镛派来的人马几乎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北辰萧站在营门口，目光冷冽地审视着这一千多号人马。 只见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一副老弱病残的模样。 将领们骑着瘦马，士兵们则扛着破旧的兵器，桀骜不驯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所谓。 江常见到北辰萧的脸色，便走上前沉声问道：“你们的将领在？” 此时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道：“大人，我就是厢军统制。” 江常冷然道：“如此老弱病残，如何能与乌桓国的人马交战？” 这中年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人，这可是我们精挑细出来的精锐之士，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一旦上了战场，定能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 江常冷笑一声，道： “精锐之士？我看是乌合之众吧！你们这是在敷衍我，还是在敷衍王爷？” 那中年男子被北辰萧的话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随即又恢复了桀骜的神态，道：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的人马虽然不多，但都是忠心耿耿的将士，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常怒极反笑，道： “赴汤蹈火？我看是逃之夭夭吧！你们这些人，哪里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混吃等死的！” 那中年男子被北辰萧的话激怒了，脸色涨红，道：“大人，你可别小看我们的人马。我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汉，不怕死的！” 他的话音刚落，亲兵中便有人忍不住怒喝道：“好汉？你们这群兵痞也配称好汉？我看你们连最基本的军纪都不懂，还谈什么打仗！”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北辰萧的亲兵们都是精挑细出来的精锐之士，平日里受过严格的训练，哪里看得上这些桀骜不驯的兵痞。 而吴世琛和胡立镛的人马则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心中不满，脸上更是露出了挑衅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响起：“都住手！” 北辰萧走上前来，目光如刀，扫过对方人马。 他沉声道：“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斗殴的地方。本王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来了这里，就必须遵守本王的规矩。”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人被他的话镇住了，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出声。 只不过那中年男人很显然是吴世琛的死忠，脸上虽然露出一副顺从的模样，但内心仍旧在盘算着吴世琛给他的任务。 在来之前，吴世琛就交代的很清楚。 凡是北辰萧的命令，都是假意顺从。 等到真正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不去做就是了。 而他们来的时候根本也没有带多少军粮，只要没有了军粮，就能管北辰萧这边要。 所以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不干事，只消耗军粮。 其实北辰萧这边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 这次军粮除了北辰萧自己掏钱买的一些之外，其余就是沈继昌那边提供的。 郡守府的粮库存粮有限，而且多数之前已经被吴世琛征调过一部分。 至于朝廷调拨的粮食，估计至少还需要十天才能到。 而且就算到了，也是吴世琛那边负责打理。 但北辰萧并不惧怕，他心中已经有了针对吴世琛派来的这些人的办法。 第104章 正面交战 “你叫什么名字？” 北辰萧看着那个中年人冷然道。 这人赔笑道：“卑职邹太，乃是此次的厢军统制，奉刺史大人的命令，来听候王爷的调遣。” 北辰萧道：“你约束好你的手下，今夜子时，我们便要出城准备迎敌。” “王爷，卑职明白。” 待到北辰萧带着江常离去之后，这个邹太才是一副冷笑的神情。 …… 夜幕低垂，七里坡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天空像被泼洒了浓墨，只有几点稀疏的星光在云层间闪烁。 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吹拂着山坡上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叶离情身披轻甲，犹如夜色中的一道幽灵。 她的脸庞透露出一股英气，静静地站在山坡上，目光如炬，眺望着远方。 “将军，斥候来报！” 叶离情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说，情况如何？” 回报的斥候小队长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将军，乌桓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距离我们十五里的地方，不过他们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派出了多股斥候队伍，正往七里坡的方象而来。” 叶离情沉吟道：“立刻传我命令，众将后撤五里，先避开他们的侦查。” “是。” 同时，叶离情又命令这个斥候小队长道：“你们盯紧对方的斥候，他们此番探查完之后，也必定不会夜间行军。” “只要他们认为安全，明天也必定会继续往前走。” “属下明白。” 士兵领命而去，很快，全军开始有序地行动起来。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果然如同叶离情所说的那样，乌桓国的士兵们此时便开始了行动。 他们整齐划一地列队前行，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脚步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尤为响亮。 乌桓国主将塞易侩骑在马上，目光如鹰般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他下令道：“前锋军先行，中军主力在后，若有意外，随时准备支援。” 而此时的叶离情，已经率领边军悄然接近了战场。她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远眺着乌桓国的军队。 “小姐，他们的前锋军和中军至少隔了三里路，看来这个乌桓国的主将非常谨慎。” 小侍女冰柔看着情况，忧心忡忡地道。 叶离情也看清楚了状况，她柳眉微微皱起道：“我看见了，没想到他们这么谨慎。”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对付他们的前锋军了。” 冰柔道：“可是他们后军支援我们该如何。” 叶离情道：“我们占尽先机，可以尽量杀伤他们的前锋军，只要攻的坚决，他们必然会以为还有府兵。” “越是谨慎的人，就越是会担忧。” 叶离情说完，冰柔也是眼神一亮。 “小姐，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虚虚实实。” 冰柔一脸兴奋地道。 叶离情淡笑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而是他说的。” 冰柔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也是嘻嘻笑道：“小姐，你现在的样子有些花痴。” “去去去，别刚跟我开玩笑，让你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是，小姐。” 随后，叶离情回头对身边的一个边军副将说道： “乌桓国前锋军的人数也不比我们少，你带领一队人马，从侧面迂回，待我军发动攻击时，从后方突袭。” “末将领命！” 所有边军弟兄都是摩拳擦掌，只待和乌桓国军队的战斗。 当乌桓国的前锋军进入埋伏范围的时候，叶离情一声令下。 顿时，边军如同猛虎下山般直扑乌桓国的前锋军。 她也是一马当先，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似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边军士卒们紧随其后，呐喊着。 他们挥舞着长矛和刀剑，发出震天的呐喊声，瞬间将乌桓国前锋军打得措手不及。 战场上，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士兵们的呐喊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悲壮的战歌。 叶离情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 她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剑都能准确地刺向敌人的要害。 在她的带领下，边军们越战越勇，乌桓国前锋军被打得非常懵逼。 几乎在一分钟内的时间，他们就方寸大乱。 与此同时，侧面迂回的人马也在副将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从草丛中杀出。 他们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乌桓国前锋军的侧翼，发起了突然的攻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乌桓国前锋军更加难以招架。 桓国主将塞易侩站在远处的高地上，目睹着这一切，他的脸色阴沉如水。 果然有埋伏！ 塞易侩从昨天开始就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尤其是观察过地形之后。 现在他见到齐国边军的猛攻，自然是心头冰冷。 “将军，前锋军受到袭击，我们应当速速支援。” 旁边一个副将立刻说道。 塞易侩摆手道：“地方如此进攻，恐怕还有埋伏，先不急。” 按照他的想法，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诱敌之计。 如果他们贸然出击，很有可能会进入地方的陷阱。 见到塞易侩这么坚决，旁边的几个副将也只好暂时不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桓国前锋军的士兵们开始逐渐崩溃。 他们被边军的猛烈攻击打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被动地防守。 而边军则越战越勇，他们的士气高涨到了极点，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终于，在边军一次又一次的猛攻下，乌桓国前锋军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被边军杀得大败亏输，四散奔逃。 而那些侥幸逃脱的士兵们，也是狼狈不堪，准备逃回中军主力那里。 叶离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乌桓国的主将哪怕再傻，现在也应该知道没有别的埋伏。 “撤退。” 叶离情迅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而此时的塞易侩脸色更加阴沉。 “传我命令，杀上去！” 感受到被耍了，塞易侩立刻命令全军出动。 “是。” 第105章 前后夹击 只不过，塞易侩下命令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们的前锋军几乎已经被消灭了一半。 这个时候他们再往前走，叶离情率领的边军已经撤退到了林中。 哪怕是塞易侩刚才已经知道对面的齐军大概率是虚张声势，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赌了。 因为里面的地形不明，即便外面是虚张声势，里面也不一定没有埋伏。 行军打仗，宁愿保守，也不能激进。 塞易侩从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眼见齐军全都退走，塞易侩也只能命令大军修整，同时派出斥候继续探查。 而对叶离情来说，这次埋伏虽然消耗了乌桓国那边的一些力量，但是却没有达到真正的战略意图。 此时的司徒允肃在后方，很可能也会受到鹿山关那边乌桓国军队的攻击。 正当叶离情继续往后撤准备再做打算的时候，司徒允肃派来的传信兵到了。 “叶将军，这是司徒将军传来的军报。” 斥候将一封军报送到了叶离情的面前。 叶离情看完之后，柳眉一皱。 “这个家伙搞什么鬼。” 原来，司徒允肃的军报是通知叶离情，齐帝已经任命北辰萧为监军。 北辰萧传信，让边军在前面埋伏，他要率领厢军在后面夹击乌桓国的军队。 他要带厢军夹击乌桓国军队？ 他有这能力吗？ 叶离情气极反笑。 真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吃错了什么药。 上次在北周国的阵前，他吓成那个样子。 这次面对乌桓国的军队，他竟然敢这么做，真是不怕死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家伙肯定是仗着身边有高手保护。 同时，想要急于证明自己。 不过他这样的操作，在叶离情看来完全是瞎胡闹。 眼下边关局势紧张，乌桓国军队虎视眈眈，正是需要收紧力量、稳固防线的时候。 然而北辰萧却要让边军全力埋伏，这无疑是置边军于险地。 他带着厢军追击乌桓国军队，若是出了差错，边军岂不是要被乌桓国军队包饺子？ 叶离情立刻对那个斥候道：“回去禀告司徒将军，我们必须和他汇合，至于这位监军大人的军令，到时候再说吧。” 叶离情当然不可能现在遵照北辰萧的命令。 因为他们已经暴露在乌桓国军队的视野下。 前方的地形也已经不再适合埋伏，她必须另做打算，至少先和司徒允肃汇合。 正当叶离情退走的时候。 塞易侩那边。 乌桓国军队已经重新整肃了军队。 虽然前锋军被伏击，但是真正的损失尚且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塞易侩正在听取手下汇报全军情况的时候，一个斥候进来禀告。 “将军，后方发现了齐军的人马，他们应该有两千人正在追击我们。” 斥候说完，塞易侩和其余几个副将都是神情一变。 “什么？后面有追兵？” 塞易侩皱眉的时候，身边的几个副将也是纷纷讨论起来。 “将军，这个时候郡城之内的齐军竟然还敢追击，他们好大的胆子！” “不错，将军，我们应该立刻将他们消灭。” “我看这里面很可能有诈，不然以齐军的实力，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 “就是，他们齐军的将领大多数都窝囊得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胆子？” 几个副将各执己见，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塞易侩正在沉吟时，一个年轻高大的将领走了进来。 “父亲，让我去将那些追兵消灭。” 来人，正式塞易侩的儿子塞利合。 父子上阵，通常也是乌桓国军队之中的传统。 塞易侩道：“也罢，你先去好好探查清楚，不要急着出动。” 为了怕儿子冒进，塞易侩还特意嘱咐了一下。 顺带，他还安排了一下具体的细节部分。 塞利合听完便道：“父亲，我一定会小心。” 塞利合出了塞易侩的军帐，便来到了自己的营帐。 这个时候他的三名心腹部下已经在大帐内等他。 见到塞利合，三人立即行礼。 “不用多礼，父帅已经给我安排了任务，这次我们务必要全歼齐军！” 塞利合狠狠的说道。 然后，他将塞易侩的安排和部署告诉了自己的部下。 他的部下三人静静的听完塞利合说出塞易侩的安排，眼中泛起了红光，显然立功心切。 而且，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次执行拦截和阻杀的球菌追兵肯定都不会是齐军的精锐。 跟这样的人马作战，简直就是在捡便宜，三人怎么能不心急呢？ 塞利合简单的跟自己的三名心腹部下交代了一下塞易侩给他的任务，继续开口说道， “父帅要让我分出一支精骑前往拦截后面追赶我们的齐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阿思勒。” “多谢少将军！” 阿思勒立刻领命道。 “父帅要求我出动两千人马，我觉得区区齐军不超过两千人，不需要我们出动同等数量的精骑。” “所以，我只想给你八百骑兵，你能完成任务吗？” 塞利合看着阿思勒道。 他也不舍得多给阿思勒人马。 因为，塞利合自己也有私心。 他要全歼齐军的追兵，他现在需要在塞易侩面前表现自己。 他也需要军功，用来超越自己的父亲。 每一个从军的乌桓国男人，都以在战场上立功为荣。 所以，他只能牺牲自己部下的功劳，减少给他的兵马数量。 塞利合和各将领都很自大的认为，即便是八百乌桓精骑，对上齐军的两千骑兵也能完胜对方。 所以，阿思勒才不会反对塞利合的要求。 “少帅请放心，阿思勒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思勒只是愣了愣神，立即恢复往昔意气风发的神态，恭敬的答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现在就出发！” 塞利合下令道。 “遵命！” 过了片刻时间，大军已经准备妥当。 塞利合便率领属于他的骑兵出了乌桓国的军营。 出了军营，塞利合开始按照斥候汇报给他的行军路线开始急速奔驰，他身边的心腹将领紧紧跟随。 另一边。 正在行军当中的北辰萧部。 “殿下，最新消息，前面的乌桓国军队，果然分兵朝着我们来了。” 江常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了北辰萧。 第106章 虚虚实实 北辰萧面露喜色。 果然来了。 他特意让厢军的人马不做任何掩饰，一直往前走，就是为了引起乌桓国军队的注意。 只要乌桓国军队一来，他就能做接下来的事情。 北辰萧随即先找来了厢军的统制邹太。 “邹统制，乌桓国有一支骑兵过来了，本王命你率领厢军顶上去，绝对不能让乌桓国的军队冲过来。” 邹太脸上一僵，但是当着北辰萧的面，他自然也不能违抗军令。 “王爷，属下一定会守住的。” 北辰萧呵呵笑道：“本王要派人去偷袭他们，不过亲兵的战马不够用，你们厢军既然是守在前面，就把战马拿出一百匹给本王的亲兵吧。” 邹太脸色又是一僵，呵呵笑道：“属下遵命。” 只要北辰萧不要人，那战马也是能给的。 因为邹太最近观察过，北辰萧可以说对行军打仗是一窍不通。 他说的所谓派人去偷袭，这不是送死吗？ 乌桓国的骑兵那么厉害，给他的亲兵二百匹马又能如何？ 邹太满脸答应，并且立刻就让人去准备二百匹战马交接给江常和杨楷。 而北辰萧表面上是在营帐之内，背地里，则是换上了黑龙卫的衣服。 此次作战，北辰萧直接出动了四百亲兵。 而这其中，有三百人的新兵。 由于马匹不够，北辰萧自然要薅厢军的羊毛。 至于让厢军顶在前面，也纯粹就是装装样子。 顺带让这些厢军做诱饵。 “黑龙卫！” “在！” “集体戴上面具！” “是！” 在北辰萧的命令下，黑龙卫已经开始在一处背坡处集结。 他们的目标，正是从乌桓国大营之中出来的那支骑兵部队。 “阿思勒将军，现在我们就在这里分兵吧！你率军前去突袭他们，务必要给本将全歼他们，而本将会率领五百精骑在这里静等齐军援兵的到来！” 塞利合冷冷的说道。 “这次本将要让齐军有来无回！” “遵命！” 阿思勒回答道。 他催马离开了塞利合，率领塞利合拨给他的五百精骑奔向了前方三十里处的发现的齐军斥候的所在地。 而塞利合则是对身边的两个副将古曼和也折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扎营静等齐军骑兵，你们下去布置一下吧！” “诺。” 也折和古曼两人已经热血沸腾了，立刻领命离开。 北辰萧这次针对乌桓国骑兵的布置非常简单。 那就是两虚一实。 虚的不仅有厢军，而且还有江常率领的两百人。 他们这两百人乃是摆在明面上的。 而北辰萧自己则是带着杨楷和另外两百人在暗处，伺机而动。 乌桓国塞利合的斥候发现了江常的斥候，而江常派出的斥候自然也发现了乌桓国塞利合派出的斥候。 只是两方继续将消息汇报给主将，所以才没有交手而已。 江常在听完斥候的汇报的时候，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依照斥候的汇报，说前方可能有大约五百左右的乌桓国骑兵。 “传令，所以人下马休息半个时辰！” 江常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想要和乌桓国士兵开战，就必须好好保存体力。 这样对上前来截杀自己的人困马乏的乌桓国骑兵，才能在体力上取得优势。 这也是北辰萧之前交待过的。 同时，他将斥候得到的消息快马汇报了后面距离自己十里左右的北辰萧。 传完命令之后没多久，算好时间，江常就对自己带领的两百骑兵下令。 “上马，准备战斗！” “唰——” 两百亲兵精锐跨上了马背，抽出了腰间的战刀，静静的目视前方。 这个时候，他们经能看的清楚前面的空旷的草原。 就见西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而这条黑线在快速的向自己移动而来。 江常和两百亲兵精骑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支越来越近的骑兵，静静的等待着他们跃入自己的视线。 此刻，残冬的早晨，晨曦之中，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黑线渐渐的成了奔涌而来的骑兵，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精骑做了冲锋的准备！ “杀——” 当乌桓国骑兵距离自己一千步的距离时，江常果断的下令道。 两百亲兵精骑催马跟随在江常的身后，对对面两倍于自己的乌桓国精骑发起了冲锋。 “搭箭！” 江常大声吼道。 “唰——” 两百名亲兵精骑举起了手中的连珠弩。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放箭——” 江常大声命令道。 只见一排箭雨冲向了乌桓国奔涌中的乌桓国精骑。 “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因为距离短和乌桓国骑兵密度大的问题，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骑兵射出的箭都能射中乌桓国骑兵。 冲锋在最慢的乌桓国骑兵倒了一排。 即便一阵箭雨射死了几十名乌桓国骑兵，但前面的骑兵摔下了战马时后面的骑兵便补上自己面前的缺口。 所以，乌桓国骑兵依然冲向了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精骑。 三百步的距离很短，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精骑只能射完两轮轮便不能再射，只能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杀——” 江常高声吼道。 “杀啊——” 乌桓国骑兵吼道。 两股骑兵相撞在一起，江常第一个杀入了乌桓国阵营。 他右手挥刀麻利的砍翻了刺向自己的一名乌桓国骑兵，跃马冲进了乌桓国人的阵营。 而他带领的两百亲兵精骑紧跟在他的身边，杀进了乌桓国骑兵阵营。 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精锐冲入乌桓国骑兵的阵营的时候，刚开始杀的比较顺利。 可冲入阵营之后前进了一百步的距离，江常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他面前的乌桓国骑兵的压力。 果然是乌桓国的骑兵！ 如果说大周国的骑兵算是精锐骑兵，那么自小在马上长大的乌桓国的人，他们的骑兵则既精锐，又勇猛。 乌桓国骑兵的实力，甚至比大周国还要高一档。 江常带领的两百骑兵之中，只有五十名老兵。 所以，江常和他的两百亲兵精骑陷入了乌桓国骑兵的包围之中。 “杀——” 江常一刀砍飞一名乌桓国骑兵的头颅，回头向后面一看，发现自己冲的最快，突的最前。 他身边的两百亲兵精骑有一半多人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被乌桓国骑兵团团围住。 “去死吧！” 江常愤怒的砍翻了一名乌桓国精骑，放弃了眼前就要冲出的乌桓国阵营，调转马头杀向了被包围的亲兵精骑。 “兄弟们，跟我杀回去救出我们的兄弟！” 江常高声吼道。 “杀。” 他身边的一千多亲兵精骑高呼道，尾随在江常身后杀向了被围困的亲兵精骑。 第107章 敌将竟如此凶猛 两百跟八百多人相比很少，但他们身上舍我其谁的气势，也足以让敌人胆寒。 被围困的黑龙卫听到江常和他身后的黑龙卫的呼喊声，又看到杀向自己的江常和他身边的兄弟，也被感动了。 战场之上本就是九死一生。 他们训练的时间也不长。 但是他们时刻牢记着王爷的一句话。 狭路相逢勇者胜！ 顿时，他们突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开始向江常的方向缓缓的移动。 渐渐的，两支被分割的骑兵融合在了一起，有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骑兵大队，跟随是江常的身后杀了回去。 江常和他身边的黑龙卫突然之间爆发的战斗力和死气镇住了乌桓国精骑，压制了乌桓国骑兵的杀气。 这也让他们的围困有了松懈之处，这让江常率领黑龙卫杀出了重围。 江常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黑龙卫，高声吼道： “兄弟们，即便今天我们死在这里，我们也要把眼前的这支乌桓国骑兵拉下水，杀！” “杀！” 江常身后的黑龙卫吼道。 “杀啊——” 江常第一个又一次杀进了乌桓国阵营。 “杀——” 江常身后的黑龙卫紧紧的跟随。 江常发现自己一方人数少了之后，向前移动的时候越发的困难，每向前推进一步都要比刚才困难很多。 而他能很清楚地发现，自己所面对的乌桓国骑兵的压力越来越大。 江常仍旧执行着北辰萧的命令，奋力带人砍杀着自己身边的乌桓国骑兵，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身后的黑龙卫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就是战争！ 砍杀方式都很血腥，都很残酷。 乌桓国骑兵砍向他们的时候，他们能躲则躲。 躲不过的话，他们硬生生的挨上乌桓国人的一刀，趁机会杀掉自己面前的乌桓国人。 这也是之前北辰萧训练的时候特意制定的战术。 因为他们的铠甲乃是由北辰萧亲自设计和打造。 一般的兵器，根本就不可能对黑龙卫直接造成致命的砍杀伤害。 所以，很多黑龙卫他们身上的鲜血，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 股掌之中，黑哦龙威将士依旧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战刀，杀向了冲向自己的乌桓国骑兵。 乌桓国骑兵很残忍，他们战斗的时候很血腥。 可是，遇到黑龙卫这样不同于寻常骑兵的战斗，他们也是无比胆寒。 因为黑龙卫的武器明显比他们更加厉害。 而且，他们还有强大的士气。 很多乌桓国骑兵心里都开始产生了恐惧的念头。 “杀——” 江常大吼一声，砍翻一名乌桓国精骑，率领黑龙卫杀出了乌桓国人的第二包围，回到了自己刚才冲锋的起点上。 静静的，满身是血的江常带领黑龙卫跟对面的乌桓国精骑开始对峙。 江常看了自己身边的黑龙卫一眼，发现这次冲锋有损失了将近三十多人。 江常对面的乌桓国阵营中。 率领亲卫观战的阿思勒紧紧的将自己的目光盯在了江常身上。 当他发现对面的敌人只有两百多时，他果断的下达了围攻的命令。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齐军这支骑兵的战斗力会这么强悍。 他更没料到齐军的杀伤力会这么恐怖。 所以，本可以用两百人的代价能够解决对方的战斗到现在付出了近一百人的代价。 这对高傲自大的阿思勒是一种侮辱，是他不能接受的战果，所以，他才会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齐军。 江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次冲杀已经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他，更是承受了乌桓国最为猛烈的截杀。 所以，他现在想用这短暂的时间补充一下自己的体力，用大口喘气的方式节省力气，以便为下次冲杀做准备。 他清楚地知道乌桓国人会很快发起再一轮的冲锋。 果然，他的这个心思刚落下，就见对面的乌桓国骑兵的主将拔出了自己的弯刀，亲自率领乌桓国骑兵冲锋，他想终结这场战斗。 “杀——” 江常怒吼道，他没有将对面乌桓国将领放在眼里，第一个迎上了冲在乌桓国骑兵最前面的乌桓国将领阿思勒。 “铛铛铛——” 的三声声响。 江常的战马后退了两部，而阿思勒的身体也晃了晃，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虽然，第一次交手两人战成了平手，但已经消耗了过度体力的江常明显处在下风的位置。 占据上风的阿思勒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他连续挥刀砍向了江常。 阿思勒正在思考用劈砍的方式耗费江常剩下的体力，将他斩下马背。 江常对于阿思勒这样以力想搏的砍杀方式只能硬接，而这样就更加加剧了他的体力的消耗。 “铛铛铛铛——” 又是清脆的撞击声，这才两人分开的时候，江常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显然是体力已经严重不支。 而阿思勒也是脸涨的通红，可见他也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跟江常力拼。 两次交手，刀剑相交不小数十次，阿思勒依然占据上风。 而且，体力不支的江常跟以逸待劳的阿思勒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的拉大。 “杀——” 阿思勒身体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他知道斩杀江常的时机已经成熟，便使出全身的力气，双手握刀砍向了江常。 江常现在双臂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知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看到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杀气催马冲向自己的阿思勒，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距离原来离自己会这么近。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吗？ 难道我会死在这个废物手里吗？ 不，绝对不能！ 我绝对不能就这样去死，这样窝囊的去死。 王爷的大恩还没有报答！ 江常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铛铛——” 清脆的两声撞击声，江常稳稳的端坐在马背上。 阿思勒的战马后退了两步，他自己双臂生疼，差点摔下战马。 阿思勒没有想到，江常竟然还留有余力。 刚才他砍向敌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死亡线上徘徊一样。 敌将竟然拿如此凶猛！ 他的心里很震惊，自己稳操胜券的致命一击不但被对方化解，而且自己差点还搭上了性命。 该死！ 齐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悍的骑兵？ 简直将他们都要比下去。 想到这一点，阿思勒有些恼羞成怒。 第108章 直面战斗 不过，江常带着黑龙卫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一轮攻击刚过，紧接着又是一轮的攻击。 这次，黑龙卫们依靠武器的优势，再度使用连珠弩，对他们造成了更加严密的伤害。 而与此同时，等到连珠弩密集的箭矢射完之后，另一部分黑龙卫直接冲杀而来。 两边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这样阿思勒和几百乌桓国骑兵苦不堪言。 因为这样的作战方法他们根本不曾见过。 一时之间，阿思勒也是咬牙带着人坚持。 如果自己败走的话，不仅不会得到塞利合的赏识，甚至会因此收到责罚。 这可是他第一次进入大齐作战，绝对要坚持住！ “杀！” 随着阿思勒的命令，所有的乌桓国骑兵也冲了上来…… 另一处。 细雨如丝，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之上，带来一丝凉爽和湿润。 乌桓国的军营位于一座险峻的山丘之上，四周被一些稀疏的木丛环绕，仿佛是一座孤岛般矗立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之上。 在军营不远处的一座峭壁上，北辰萧带着黑龙卫们静静地潜伏着。 从北辰萧这里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显得异常神秘。 而在下面乌桓国的军营内，旗帜飘扬。 依稀可见士兵们穿着铁甲，手持兵器，来回巡逻，显得异常严密。 北辰萧和身边的左护法、杨楷、一众黑衣卫，都是身披轻甲，手持兵器，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军营。 细雨淋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物，不过脸上的神色都是非常凝重。 “左钊，你带两个人靠近一点，去侦查一下他们。” 北辰萧对身边的左护法说到。 “是。” 左钊听到北辰萧的命令之后，正要离去。 不过此时杨楷却道：“殿下，还是属下去吧，左大人还是保护殿下比较好。” 北辰萧摇头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他们军营中情况不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身为一品高手的左钊去比较好。” 左钊也点头道：“我去去就回，放心。”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左钊就回来了。 根据他探查到的消息，那个临时营帐之内全都是骑兵，大概五百多人马。 加上一些后勤和斥候，不超过五百五十人。 当然，他们五百多人马的粮草也不少，很显然是准备在这个地方守住后面的厢军。 并且左钊还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这支小股人马的头领叫塞利合，他是此次入关掠夺乌桓军统帅的儿子。 北辰萧当机立断，准备歼灭这伙人马。 至于这个塞利合，能活捉就活捉。 而他的方法也非常简单。 北辰萧眼神坚定，对身旁的杨楷下达了命令： “杨楷，你率领一支三十人的黑龙卫小队，立刻出发，目标是袭扰乌桓国军队的斥候。” “记住，动作要快，要狠，但是不要赶尽杀绝，要让他们回去报信。” 杨楷毫不犹豫地答道：“遵命！将军，我必将不辱使命。”说完，他迅速挑选了一支精锐的骑兵小队，整装待发。 北辰萧点了点头，又转向左护法： “左钊，你也派人用同样的方法露面，吸引塞利合的注意。” “我们要让他误以为我们是流窜的小股部队，迫使他分出自己的兵力来应对我们。” 左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似乎明白了北辰萧的计谋精妙之处，于是拱手道： “王爷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不久，黑龙卫门开始出击。 北辰萧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的乌桓国军营。 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而他，就是这场大战的指挥官。 果然，没过多久，塞利合就接到了手下斥候的紧急汇报。 他面色凝重地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紧锁。 “将军，我们的斥候被一支不明身份的骑兵小队袭击了，损失惨重。” “看他们的装备和战术，很可能是齐军的主力骑兵部队。” “什么？竟有此事？” 当斥候气喘吁吁地汇报时，塞利合也是大吃一惊。 不过，他非常傲慢，并且不太相信齐国的骑兵有多厉害。 “南齐偏安一隅，骑兵也比不上那北周厉害，本将不信他们能有多强。” 塞利合说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傲慢和好战。 他冷哼一声，道：“也折，你带一队五十人的骑兵，立刻出发，追杀那些袭击斥候的骑兵。” “诺！” 也折此时早就已经饥渴难耐，听到塞利合的命令之后，立刻就杀了出去。 很快，也折就带着人马遭遇到了杨楷所率领的骑兵小队。 两军的距离不是很近，但能依稀从对方的身穿的服饰上看出倪端。 那就是敌人！ 双方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开始静静的注视对方！ 杨楷淡淡的看了一眼对面大概五十人的乌桓骑兵，眼中露出了坚定不移的神奇。 “准备！” 杨楷喊道。 黑龙卫听到主将的命令，开始给连珠弩上弦。 这是黑龙卫骑兵的标准动作，战前冲锋必须要射出箭才能攻击敌人！ 杨楷带头，催动胯下战马开始冲向了乌桓。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乌桓骑兵已经到了黑龙卫连珠弩的射程之内。 “放箭！” 杨楷喊道，同时他自己放空了自己的左手，就见一支箭射向了乌桓骑兵。 “扑通”之声响起，冲在最前的乌桓骑中箭摔下了马背。 干净利索的一箭射完，杨楷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回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两万黑龙卫吼道。 “将士们，杀” “杀——”黑龙卫精骑附和着杨楷吼道。 在黑龙卫杨楷下令冲锋的时候，也折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率领他身后的精骑杀向了迎面而来的黑龙卫骑兵。 战马嘶鸣！ 两支骑兵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第109章 震惊的乌桓军 只是，也折没有想到的是，他低估了黑龙卫骑兵的战斗力。 在他冲入黑龙卫骑兵阵营，向前推进了将近一百步的距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面对的压力很大。 而蜂拥而来的黑龙卫骑兵也并非想他想象的那般弱，而且还有个骑兵将领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威胁，差点要了他的一条手臂。 也折继续砍翻了三名杀向自己的黑龙卫骑兵，有感于黑龙卫骑兵强大的同时他回头看自己的部下。 发现跟随他深入黑龙卫骑兵阵营深处的乌桓骑兵一个都没有，而他现在已经成了孤军奋战。 但是，让他震惊的不止于此，而是黑龙卫的强悍战斗力！ 也折惊讶的发现，他所率领的五十乌桓精骑已经被三十多名齐军骑兵所吞没，早已没有了战斗力。 只是在零散的对抗着黑龙卫骑兵是围杀。 这怎么可能？ 他完全没有想过，齐军的骑兵能够和他们乌桓国的精锐骑兵相比。 就在也折懵圈的时候，另一边，左护法正在率领着一部分人杀向了塞利合主力所在之处。 骑在马上在大营门口观战的塞利合自己也没有想到齐军骑兵的战斗力会这么强，也折和五十多名精骑就这么被淹没在了人数更少的齐军骑兵之中。 但这就是事实，即便塞利合再怎么不相信，事实摆在眼前。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队更多的骑兵朝着大营这边冲了过来。 从人数上看，至少有七八十人。 塞利合冷笑对身边的古曼道：“你去吧！” “遵命！” 古曼欣喜，大声答应一声，跃马率领他身后的两百精骑杀向了左护法。 左护法本来就是为北辰萧打掩护，所以在看到古曼率领乌桓骑兵杀向了自己，他毫不犹豫是也迎上了古曼。 面对古曼劈砍而来的弯刀，左护法没有选择躲闪，而是果断的迎了上去，用自己手里的战刀砍向了古曼。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 古曼的弯刀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左护法的直刀完好无缺。 不过左护法也是吃了一惊，这个乌桓国的将领，武功不弱。 这还是左护法在北辰萧身边之后第一次遇到武功这么高的敌人。 趁着古曼的兵器受损，他不想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挥刀砍向了古曼。 古曼也的吃惊于左护法的臂力，他将自己的弯刀弄出的缺口归结于左护法臂力强悍，没有在意他的兵器。 所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古曼处处小心。 这也让左护法将古曼死死压住，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但是，古曼也是乌桓战将，骁勇无比。 即便古曼的武功不如左护法，但是马上拼杀，左护法想要斩杀了古曼也很困难，是以两人都不敢大意。 远处，被围困的也折心中焦急万分。 他此时被齐军困住，这对他来说的耻辱。 而现在齐军又杀向了塞利合，这是他更加心惊肉跳。 可是当他看到和古曼交战中的左护法时，心里更加的憋屈。 很显然，古曼现在拦下了齐军，而自己没有做到，这对也折的很不利的境遇。 所以，也折怒吼一声，往回杀向了杨楷。 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挽救自己的声誉，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塞利合再次信任并器重自己。 那就是斩杀了杨楷。 一时间，也折带领部下开始反攻。 远处的塞利合就那么端坐在马背上，耐心的欣赏着眼前的厮杀，他想看看古曼是否真的能将眼前这名齐军将领斩下马背。 不过当他看到远处已经被齐军围困的也折的时候，刚才还是一脸欣喜的脸色露出了一抹寒光。 只不过看到古曼率领的两百骑兵又被另一队少于他们的齐军骑兵所吞没，塞利合很吃惊。 但齐军的战斗力他很清楚，真的是不咋地。 可今天为什么他们会变得这么强悍呢？ 看来全歼这齐军骑兵还需要下功夫，下本钱！ 塞利合心里思考了一番，大手一挥，他身边又冲出了三百乌桓精骑。 这些人全都朝着两边支援过去。 这三百乌桓骑兵加入到战场中，不多时，战场上的局势就被他们扭转。 刚才还将乌桓围堵截杀的齐军，现在成了乌桓骑兵围攻的对象。 毕竟，黑龙卫的训练时间还太短，新兵还比较多。 他们持久的战斗力确实不比乌桓精骑，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乌桓国骑兵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乌桓骑兵就取得了上风位置。 黑龙卫众人已经交战了很久，人困马乏，体力消耗很大。 而新加入的这几百乌桓骑兵以逸待劳，却是让黑龙卫众人陷入了苦战。 “铛铛——” 又是疯狂的两击，左护法和古曼两马相错跑了数步，这才回头。 两人已经战了数十上百回合，依然平分秋色。 但是，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两人并非是一样的。 左护法气定神闲，而古曼是气喘吁吁。 但是，左护法此时已经不想恋战。 北辰萧刚才下过命令，一定要减少损失。 这个时候他们吸引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带人后撤去接应杨楷， 此时，左护法杀向了被围困的杨楷等人。 可是，很显然古曼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左护法催马刚要离开的时候，古曼恰到好处拦截在了左护法身前。 “想走吗？” 古曼看出了左护法想去接应，便冷然道： “我不可能让你离开，今天在这里能离开的只有一个人！” 左护法冷哼道：“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这是左护法现在心里的念头！ 左护法和古曼之间的气氛异常紧张。 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所以，都将自己身上的杀气释放出来。 这就是武将之间的决斗，这就是战争的积累，鲜血的积累！ “杀——” 左护法吼道，挥刀迎向了古曼。 “杀——” 古曼大声嘶吼，催马杀向了左护法。 “铛铛——” 清脆的撞击声，战马嘶鸣，快如闪电的出手。 左护法和古曼骑马想错离开，继续回头战在一起。 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 两人也没有丝毫的疏忽和大意！ 第110章 天兵！ 古曼使用的招式的典型的弯刀刀法。 劈砍，斜砍，双手砍，各种能够在战马上能发出出百分之二百的招式都招呼在了左护法身上。 左护法则是打得更加灵巧。 再加上他手里精钢打造的战刀，在实力上稳稳的压制住了古曼。 战场上惨叫之声，战马的嘶鸣之声不断！ 古曼和左护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对方斩杀于马下！ 所以，现在战场上的一切对他们两个都不重要，都不会起到多大的影响。 远处，也折脱离了齐军的包围圈，可是此时的他身上受了三处伤。 两处只是皮肉之伤，但有一处肋间的刀口很深，他流血很多，身体有点疲惫。 所以，也折本想去斩杀了和古曼交战的左护法。 但由于身体支撑不住，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杀出了齐军的包围圈之后，他骑马来到了塞利合面前，跪道： “末将无能，请将军赎罪！” “你确实无能，白白损失了本将这么多乌桓铁骑！” 塞利合冷冷骂道。 不过当他看到全身是血，肋间还有一处伤口还在往外渗出鲜血的时候，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先下去包扎伤口吧！” 也折一愣，随即道：“多谢将军！” 他本以为今天失利，塞利合怎么也要重重处罚他，没有想到塞利合就这么放过了他。 只是，也折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塞利合心事重重。 他一方面想的是没想到齐军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骑兵。 另一方面想的是，古曼跟敌将交战数百会和都斩杀不了敌将，这使得塞利合对齐军的战力做了重新的评估。 再加上现在的塞利合缺人。 缺少忠心于他的人。 也折和古曼都是他培养了好几年的将领，他心里即便是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重罚他们。 眼前的战斗到了这种地步，乌桓军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但齐军以死相搏，根本就没有退去的想法，更加没有投降的意思。 塞利合急功近利，随即下令道：“全都压上去，歼灭他们。” “诺！” 战场之上，兵力的多少确实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所以，当塞利合投入剩余骑兵杀向齐军的时候，齐军骑兵明显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但是，人在遇到死亡威胁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超出自己能力的强大实力。 所以，面对乌桓骑兵死亡般的威胁，剩下得到黑龙卫骑兵们爆发了他们最为强大的力量。 “杀——” 只见一名黑龙卫骑兵大吼一声，杀向了他面前的乌桓骑兵。 而他面前的乌桓骑兵不惧齐军的怒吼，弯刀斜砍了下去，砍在了黑龙卫骑兵的左肩。 但黑龙卫骑兵好似不知道疼一般，依旧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自己的长刀捅穿了他面前的乌桓骑兵。 被黑龙卫的直刀刺穿了身体的乌桓骑兵眼睛睁得很大。 他死不瞑目。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弯刀砍中身子的齐军骑兵竟然还会洞穿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杀死。 “噗嗤——” 这名黑龙卫骑兵抽出了自己的战刀，鲜血喷了他一身，他似乎也因为受到了重伤力竭，然后摔下下了战马！ “啊——” 这个黑龙卫骑兵嘶吼着，而整在这个时候他右边的乌桓国骑兵已经杀向了他。 他利用自己最好的一息气力，右手一挥，在乌桓骑兵的弯刀砍在自己身上之前，也划破了乌桓国骑兵的咽喉。 这名黑龙卫骑兵震撼人心的战斗方式激起了了黑龙卫的同袍们。 身处在生死边缘的黑龙卫骑兵们爆发出了死神一般的战斗力。 “战！战！战！” 杨楷高声呼喊道。 “战！” 左护法也高声附和。 “大齐万岁！” “战！战！战！” 还在战斗中的黑龙卫骑兵们身受鼓舞，大声吼道！ 经过刚才的战斗，他们只剩下了一半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没有退缩。 战场上的黑龙卫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跟乌桓国骑兵战在了一起！ 战场上这种瞬息万变的情况，使得塞利合没也是眉头紧皱。 这支齐军部队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 并且他们的战斗意志也非常恐怖！ 面对几倍于他们的敌军，他们完全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愈战愈勇。 “杀——” 左护法狠狠的向着古曼劈过去一刀。 杀气，好强的杀气！ 古曼心里震撼道。 他没有想到左护法会瞬间爆发出这样强大的杀气，看到左护法劈向自己的一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阻挡！ “铛”的一声！ 古曼所乘坐的战马后退了里那两步，而他的身体也晃了晃这才坐稳。 然而他口中却是流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已经伤了内腑。 反而左护法却气定神闲。 他是一名武者，跟天生神力的古曼有着本质的差别。 古曼随着体力消耗，自然没有了战斗力。 而身为武者的左护法，，这一刀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也折包扎完伤口，刚回到塞利合身边，就看到了战场上已经扭转了危局的齐军。 他的脸色也很阴沉。 “你清楚这支骑兵吗？” 塞利合冷冷的问道。 “将军，我——” 也折刚要开口回答塞利合的问题，却忽然愣住了。 西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北辰萧率领着最后一百名黑龙卫，策马而来，气势如虹。 他们身着战甲，手握连珠弩，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决绝。 塞利合和也折见状，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还有一支齐军骑兵突然出现。 此时塞利合的身边只有十个亲卫，面对这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塞利合脸色瞬间苍白。 他瞬间明白，这是敌人的战术！ 对方是利用前面的骑兵牵制自己的兵力。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自己！ 塞利合瞬间慌了。 也折也是脸色大变道：“将军，快，快走！” 他立刻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给塞利合牵马。 就在塞利合慌慌张张上马的时候，北辰萧一声令下，黑龙卫们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们一边使用连珠弩射击，一边利用圆弧战术朝着塞利合包抄过去。 弩箭如雨点般落下，密集而急促，让人无法躲避。 第111章 擒获塞利合 而圆弧战术更是让塞利合和也折等人避无可避。 所谓的圆弧战术，就是骑兵呈两个弧形朝着塞利合那边疾驰而去。 一边走，还能一边观察敌方的走位。 而此时的塞利合等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无处可逃。 “将军，快走。” 也折带着亲兵还想妄图阻挡。 而黑龙卫铁骑如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 为首的北辰萧一身黑色战甲，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百名黑龙卫骑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连珠弩，气势如虹。 “嗖嗖嗖！” 箭矢如鱼。 他们手中的连珠弩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直逼塞利合的亲卫们。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瞬间便将塞利合身边的亲卫们射杀得七零八落。 塞利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卫们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他怒吼一声，但也只能骑着马朝前跑。 不过，他后面有数十黑龙卫正在追击，并且用弩准备射击。 北辰萧的命令就是尽量抓活的，如果不能抓活的，死的也行。 也折果然是无比忠心，他看到了塞利合的困境，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试图为塞利合挡住箭矢。 然而，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塞利合的身前，便被四五支箭矢直接射中，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塞利合目眦欲裂，他愤怒地咆哮着。 但无奈箭矢如飞蝗般密集，他只能无奈地骑着马，向古曼的方向逃去。 古曼那边，原本与塞利合对峙的乌桓国骑兵们，此时也发现了塞利合的危机。 他们纷纷掉转马头，退守回来，准备保护塞利合。 一时间，战场上形势突变。 而左护法和杨楷也带着身后的黑龙卫兄弟开始夹击。 弩箭几乎是全都被黑龙卫门射出来。 密集的箭矢收割着所有乌桓国骑兵的性命。 然而，黑龙卫们的箭矢如同追踪的幽灵，紧紧跟随。 突然，一支箭矢射中了塞利合胯下的战马，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四蹄乱蹬，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塞利合猝不及防，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狼狈地爬起身来，只见周围一片混乱。 从古曼那边先冲过来的乌桓国的骑兵们也已经被黑龙卫们冲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北辰萧一眼便看到了摔倒在地的塞利合，他心中一喜，催马加速，朝着塞利合冲了过去。 他手中的战刀闪烁着寒光，仿佛已经渴望饮血。 北辰萧怒吼一声，战刀劈出，一道凌厉的刀芒直逼塞利合。 塞利合不甘示弱，他挥动手中的长刀，与北辰萧的战刀相撞。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这塞利合似乎也是身手不凡。 乌桓国的男人自小就会受骑术训练，他们的武艺自然也是不凡。 塞利合身为一名少将军，也是自小好勇斗狠，有些实力。 见到北辰萧身形并不怎么高大威猛，心中也是存了将他斩杀的念头。 “拿命来！” 塞利合冲了过来，手中的刀直接砍来。 北辰萧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他对于使用兵器也有经有了一定心得。 一交手，北辰萧就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他和塞利合交手数十个会和，让塞利合也是心中一惊。 这齐军将领的招式古怪，并且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应对。 而更加让他心中惊讶的是，这齐军将领的战刀比起他的刀完全厉害了一个档次。 仅仅是几下的劈砍，他的战斗就全都是缺口，并且已经处于崩断的边缘。 这可是自己的父亲赏赐给自己的寒铁宝刀啊！ 怎么会如此？ 北辰萧越战越勇，他的战刀如同一条银色的龙，在空中翻飞。 每一次挥刀都能带起一片猛烈的战斗气息，让塞利合感到压力倍增。 而塞利合虽然无比惊讶，但也展现出了顽强的斗志。 他不断地挥剑抵挡北辰萧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似乎要将北辰萧置于死地。 终于，在一次格挡之后，北辰萧找到了机会。 他一刀劈开了塞利合的防御，随后刺中了塞利合的小腿。 这个地方没有护甲，塞利合的小腿顿时皮开肉绽。 塞利合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倒地。 与此同时，数十个黑衣卫冲了过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北辰萧一声冷笑，道：“不过如此！” “你——” 塞利合脸上铁青，同时又忍着剧痛。 只不过身为败军之将，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说话。 此时，北辰萧指挥剩下的黑龙卫骑兵对古曼那边还残留的乌桓国骑兵进行围剿。 他高举起手中的战刀，大声喝道： “黑龙卫的勇士们，敌人已经溃不成军，现在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围剿他们，一个不留！” 即便此时黑龙卫已经牺牲了三分之一以上，但是他们的战意依旧无比旺盛。 随着北辰萧的命令下达，黑龙卫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乌桓国的骑兵，手中的连珠弩再次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箭矢如雨点般密集，瞬间便将乌桓国骑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之后，便是近身用刀肉搏。 在黑龙卫骑兵猛烈的攻势下，乌桓国骑兵只能被动地应战。 他们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面对黑龙卫的猛攻，只能慌乱地四处逃窜。 战场上，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黑龙卫将士或劈或刺，或砍或挑，每一次攻击都能准确地找到敌人的破绽。在他们的猛攻之下，乌桓国的骑兵们如同被割的麦子般倒下。 而另一边，杨楷也加入了左护法正与古曼的激战。 “左大人，我来助你。” 杨楷和左护法两人联手，与古曼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他们的武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与古曼的战刀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古曼虽然勇猛，但在杨楷和左护法的围攻下，也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受了伤。 第112章 败军之将 他试图凭借蛮力突围，但每一次都被两人化解。 而随着其他乌桓国士兵的阵亡，在古曼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快，掩护我将军杀出去！” 古曼知道这个时候大势已去，必须赶紧去找塞易侩。 但是左护法和杨楷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左一右，在配合之下已经将古曼逼到了绝境。 没过多久，左护法的战刀就砍在了古曼的脖子上。 顿时，鲜血飞溅。 至此，古曼和剩下的乌桓国骑兵已经被全部歼灭。 看到自己手下的两名大将和全部骑兵都被杀，塞利合面如死灰…… 另一边。 江常和弟兄们的面前，数百骑乌桓国骑兵杀了过来。 他身边，只剩下是一个黑龙卫的弟兄。 按照战斗前所说，此时的江常已经坚持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但刺客，他们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仍旧没有后退。 所以，江常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乌桓精杀向自己。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江常和黑龙卫的弟兄甚至能听到乌桓骑兵喉咙发出嗜血而低沉的怒吼。 阿思勒准备带着人顺势这剩下的齐军骑兵。 否则，他一旦回去的话，塞利合还不知道会如何看扁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江常和剩下的黑龙卫骑兵们都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冲上江常身前的第一个乌桓国骑兵举起了明晃晃的弯刀，势大力沉砍向了江常。 江常直接反击，对面乌桓国骑兵的兵器顿时断裂。 反手解决好几个乌桓国骑兵之后，但是剩下的人越聚越多。 身边的兄弟也陷入了苦战。 一个乌桓国骑兵小头目也是趁着江常苦战的时候，忽然跳入战圈，长刀直取江常的身躯空门。 江常此时几乎力战而竭。 如果是平时，这一刀绝对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而眼下，他只能目送这刀朝着自己砍来。 虽死犹荣！ 江常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就在此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我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江常就听见一声怒吼。 他发现砍向自己的弯刀迟迟没有落下，反而又听见了一声惨叫。 “扑通”的一声，他身前的乌桓国骑兵摔下了战马，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支羽箭。 “杀——” 这次江常听清楚了来人的声音，正是杨楷。 江常回头就看见了杨楷收回了连珠弩，挥刀冲向了自己身边。 他身后，则是密密麻麻正向自己这边奔涌的北辰萧和剩下的黑龙卫弟兄。 “兄弟，你没事吧？” 杨楷冲到江常面前，直接将一名乌桓骑兵劈成了两半，这才向江常问道。 “我没事，只是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了！” 江常苦笑道。 “那你就休息吧，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杨楷杨楷说完，第一个杀向了乌桓骑兵。 除了几名黑龙卫弟兄将江常团团护住之外，其他的骑兵紧紧的跟随他杀向了乌桓国骑兵。 远处，静静的观看着江常这边动向的阿思勒，眼见自己的亲卫就要斩杀了江常，心里正在得意不已。 突然，他看到自己的这名亲卫被一支箭射杀于马背上。 随即便看到齐军的援兵已经到了。 阿思勒见没有斩杀掉江常，心里非常恼怒。 可是在看到齐军援兵的时候，阿思勒的心里连恼怒的心思都没有了。 尤其是他看到齐军的骑兵至少有三百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三十人左右的时候。 必须跑！ 阿思勒迅速朝着旁边纵马逃跑。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敏锐程度相当可以。 第一时间知道自己不敌，立马就跑路。 乌桓骑兵本来就几乎死伤殆尽，而且，他们在被江常等弟兄消耗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战斗力。 所以，被冲杀到自己眼前的黑龙卫砍瓜切菜。 不管是什么样的精锐，只要全军崩溃，那他也只能算是一群绵羊。 更何况黑龙卫还数十倍于他们。 很快，这些乌桓国骑兵就被黑龙卫屠杀殆尽。 而阿思勒因为跑得快，已经带着两个手下消失在了西北面。 北辰萧带着人迅速就将战场打扫干净。 没过多久，他来到了江常的身边。 江常有些苦涩地道：“王爷，属下失职，弟兄们死伤很多。” 他带来负责牵制的黑龙卫弟兄此时只剩下了八人。 这些弟兄有一半是老兵，也有一半是新兵。 这么一场战斗，黑龙卫总共损失了五十多弟兄。 受伤的也有几十人。 对北辰萧来说，这个战损比其实是非常不好的。 北辰萧走到了江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战争，我们无法避免。” “你已经干得非常不错。” 北辰萧还是给了江常很大的肯定。 毕竟他负责牵制这里的骑兵也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只不过这次的行动，也让北辰萧知道了乌桓国骑兵的实力。 刚才在抓捕塞利合的时候，对面的乌桓国骑兵虽然多，但也被全歼。 加上江常这边牺牲的弟兄，这次作战牺牲了八十人。 自己想要锻炼一支真正的骑兵，还需要做好很多事情。 比如战术的配合，武器的提升。 尤其是这次作战还有很多新兵，很多人练习骑马的时间还远远不够。 这次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主要是因为武器足够先进。 这次回去之后，北辰萧必然要抓紧提升黑龙卫的实力。 被抓的塞利合此时被左护法亲自看管着，也已经被五花大绑。 刚才被北辰萧一刀刺中小腿，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 北辰萧过来之后，塞利合的眼神死死盯着北辰萧。 北辰萧这时候已经取下了面具，所以塞利合看到抓住自己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将领，也是不由一震。 “你们乌桓国这次大举入侵我们齐国，到底是因为什么？” 北辰萧也不废话，直接就问。 塞利合脸色冰冷，根本就不愿意回答。 他的脸上，一副不愿作答的模样。 北辰萧冰冷地道：“你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若是不开口，我自有办法让你说。” 第113章 如此人才！ 塞利合硬气地道：“我们乌桓勇士，绝对不会贪生怕死，你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还是省省吧。” 北辰萧冷笑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外乎就是抢点东西过冬。” “出动这么多人，甚至可能是你们的内部出了不小的问题。” 听到这话，塞利合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不过你既然是你们父帅塞易侩的儿子，想必你的父亲还是会在乎你的吧。” 塞利合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这个齐军将领所知。 “你……” 塞利合咬牙切齿地道：“死在战场上是我们乌桓勇士的光荣，我的父亲绝对不会妥协。” 北辰萧问到这里，基本就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他没说话，转身走远。 后面传来了塞利合的叫骂声。 片刻后，北辰萧有了决断。 他迅速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左护法，让他连带着把塞利合和这封信一起丢到边军的面前。 左护法领命而去之后，直接带着人和信走了。 距离灵泉关不远处的一个隘口。 叶离情正在和司徒允肃商量接下来的军情。 “贤侄女，这镇西王的军令……” “司徒叔，这件事如果听他的，那就遭了。” 叶离情坚决不同意北辰萧的什么合击之法。 “我们兵力不足，只能在这种地形之上埋伏，一旦正面决战，我们绝对不是乌桓国骑兵的对手。” 司徒允肃眉头紧皱，道：“贤侄女说的对，如此看来，这命令也只好不遵了。” 叶离情点头道：“司徒叔放心，这什么狗屁监军根本就不懂战场上的事情，我们自然不需要听他的。” 听到叶离情这么说自己的夫君，司徒允肃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他深知叶离情的性格，嫁给那样的十一皇子，绝对非她所愿。 有这样的态度，自然也正常。 就在此时，一个传信兵匆忙跑了进来。 “司徒将军，叶将军，有人送来一个敌将和一封信。” 二人都是脸色一变，匆匆走出营帐。 果然，几个边军士兵将五花大绑的塞利合抬了过来。 此时的塞利合已经被打晕，所以老实得很。 而这封信，司徒允肃拿到之后，立刻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司徒允肃的眉头皱得更深，又把信交给了叶离情。 叶离情看到这字迹之后，露出喜色。 这分明是陈玄衣的字迹！ 信上的信息很简单，这个俘虏是此次乌桓军副帅塞易侩的儿子。 并且，他请求边军的配合，他要前往鹿山关之外截乌桓军的粮道。 粮道一断，鹿山关的乌桓军势必会出来。 如此，乌桓国的军队首尾不能兼顾，就能给乌桓国军队最大程度的打击。 “此人的战术竟然如此大胆！” 司徒允肃一脸的震惊。 “莫非这就是贤侄女说的那位……” 叶离情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看到北辰萧的落款“陈玄衣”，司徒允肃也是极为佩服。 “此人用兵神鬼莫测，若是真这么做，定然能让这些乌桓国军队方寸大乱。” 司徒允肃说完之后又道：“贤侄女，这个陈玄衣究竟是谁？若能在我边军之中……” 叶离情摇头道：“司徒叔，我也还没有见过他，但是在和北周的那一战，也是因为他。” 此时，叶离情压低了声音，将之前发生在北周战场发生的事情略微说了一遍。 陈玄衣收拢残兵，横击北周士兵，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是我亲眼所见，若没有他，我恐怕已经战死在北境。” 叶离情的话让司徒允肃更加震惊，呼吸粗重。 “如此人才，一定要让他进入边军！” 司徒允肃兴奋地说完，叶离情笑道：“恐怕不容易，他根本就不和我们有所接触。” 这倒是真的，叶离情早就猜到，陈玄衣肯定是想一直待在暗处，不想留名。 不然也不会不露面。 不过正是如此，叶离情才会如此仰慕他。 功名利禄，他好像从来都不在乎。 司徒允肃和叶离情接着又开始商议如何实行陈玄衣的计划。 接着，叶离情马上决定，明日就按照陈玄衣所说，派人前往接应他们去关外段粮道。 此时的北辰萧正在忧虑，新兵的骑射功夫很弱。 他特意叫了几个新兵过来，站在地上射固定靶子。 一百步的靶子，十发难得两三中，更不要说在疾驰的马背上射中运动目标了。 这也是这一次牺牲这么多人的原因。 如果多训练久一点，绝对不会是这个战损比。 北辰萧看了看箭靶脚下落满的脱靶箭，跳下马来，接过一名士兵手中的连珠弩。 他取出十支箭插在地上，命令把靶子从一百步挪到一百五步，而后十发速射。 十支枝箭兄弟同心，密密地扎在靶心位置。 靶兵报靶后，旁边的杨楷等一众新老兵都是喝彩声雷动。 他们都没想到自家王爷竟然这么厉害。 北辰萧翻身上马，在来回奔驰中又是速射十支箭矢。 依然是兄弟同心。 喝彩声根本停不下来。 “今后你们都差不多要做到我这样，你们一定要抓紧训练。”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北辰萧当即对着所有人说出了自己所想。 当然，这只是约束和提要求，也让所有人有些训练的动力。 他已经决定回去之后就要立刻打造火器。 只要火器一出，之后的训练必然是以火器训练为主。 此时，左护法回来了，还带来了边军的回信。 司徒允肃亲笔回复，认可他的作战方法，并且会派三百人马协助他。 北辰萧看完后哈哈大笑。 “这个司徒允肃倒也是个能够审时度势的人。” 他说到这，又想起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倩影。 不得不承认，那个母老虎打仗也还是不错的。 她竟然知道用请君入瓮这种办法把乌桓军队放进来。 看来上次在和北周的作战当中翻车，也是因为对手厉害。 片刻后，北辰萧就命令黑龙卫众弟兄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就开始行军。 第114章 奇袭 休息完后，北辰萧就直接带人往前走。 没过多久，就到了和边军约定的接应地点。 此时来接应的人，是边军一名年轻都统，名为俞穆。 “陈将军！” 俞穆做着自我介绍，也见到这一支神秘且强大的黑龙卫部队，两眼之中满是敬重。 毕竟黑龙卫杀了这么多乌桓国骑兵的事情，他们也已经侦查到了。 俞穆是司徒允肃的亲信，他此次带了五百人过来，就是让他协助玄衣将军。 听完俞穆的话之后，北辰萧面具之后的脸也显得非常宁静。 “多谢你们的司徒将军，有心了，这次就仰仗你们与我共同击溃乌桓军。” “陈将军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由于有了司徒允肃的交代，所以俞穆对北辰萧也是以属下的状态，非常尊敬。 一番交谈之后，他们开始行军。 他们走的线路，马都不能通过，又是一条悬崖边的路。 所以为了轻装简行，他们全都步行。 不过难点就是要带上武器和粮食。 按照北辰萧的估计，这出关实行作战计划，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所以必须要带上粮食。 因为一旦情况有变化，他们这些人都饿着肚子，那什么仗都打不了。 经过一天的艰难跋涉，他们还是顺利出了关。 不过六百人的行踪想要隐匿起来还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他们不能在开阔地带行军。 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山头之后，他们直接在这里潜伏。 而后，北辰萧派出左钊、杨楷等人带着斥候出去侦查情况。 半日之后，左钊最先回来。 “你说乌桓军的粮草后天要路过？” “是的，我亲耳听乌桓军说的。” 左钊非常肯定。 这是他在跑到鹿山关乌桓国留守的军营士兵那里听到的。 本来鹿山关的粮草就不够，那些乌桓国士兵都在抱怨这两天都只能吃一顿。 另一个说，这两天粮草就要到了，让同伴再忍忍。 这个年代，正常来说一天都是吃两顿的。 一天吃一顿，说明粮草已经处于见底的状态。 所以这两天粮草要到，就代表他们的粮草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北辰萧道：“很好，说明我们的活来了。” 他旋即摆出一张纸，一边画道： “这一段的路非常狭窄，乌桓军的粮车只能一字长蛇前进。” “所以我们要首先射杀打头马车的驮马，堵住去路，用同样的办法截断退路。要多带油料和草料，连车带粮食一起烧掉。” 说完之后，北辰萧又开始在旁边画第二个埋伏圈。 “当他们受到袭击，肯定会有人来支援，所以在这里，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加上陷阱，给他们制造第二次的麻烦。” 北辰萧奇谋迭出，并且命令下得很清楚。 对于兵力的把控也是非常到位。 对于北辰萧的安排，江常和杨楷等人自然习以为常，他们自然清楚北辰萧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天才，军神一般的存在！ 俞穆这时候听到去截杀粮草队伍的人只出动一百二十人，不由道：“陈将军，这一百二十人会不会太少了？” “据我所知，他们运的粮食起码要给五千人吃半个月，护送的人至少都有三五百。” 北辰萧直接道：“放心，这里的地形狭窄，如果人去多了，也没有机会和敌人方阵搏杀，只能在逼仄山路上和敌人打遭遇战。” “所以，人少反而好点，若是投入重兵，结果不但不能杀敌，反倒自我磕碰，乱成一团。” 俞穆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他这才想明白，这位玄衣将军说的很对！ 而且听玄衣将军的声音如此年轻，恐怕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这样的人物，真是千古奇才！ 北辰萧安排好一切之后，自己带着左护法和杨楷以及一百黑龙卫弟兄，前往预定的地点埋伏。 而剩下的江常等弟兄，则是和俞穆一起埋伏在乌桓国援军的必经之路上。 乌云沉沉地压在天际，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下暴雨。 乌桓国的运粮队缓缓行进在蜿蜒的山路上，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有些刺耳。 乌桓国士兵们汗流浃背，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也知道这批粮草对于前线战场的重要性。 所以押运的士兵也有足足四百人。 在不远处的山林之中，北辰萧带领着左护法、杨楷等一百黑龙卫将士早已埋伏多时。 他们此时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王爷，时机差不多了。” 左护法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北辰萧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好，听我号令，一旦粮草进入伏击圈，立刻点火！” 运粮队渐行渐近，终于踏入了黑龙卫的伏击圈。 北辰萧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手中战刀，高声喝道：“点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火箭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运粮队的粮车。 火光瞬间在粮车上燃起，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运粮队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敌袭！” “快，保护粮草，救火！” 乌桓国的士兵们惊慌失措，他们试图扑灭火势，但火势蔓延得太快，根本无法控制。 惨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山谷都回荡着绝望的气息。 北辰萧见状，挥手示意黑龙卫将士们出击。 顿时，左护法和杨楷带着众人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火海，与乌桓国的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左护法手持双刀，身形如风般穿梭在敌群之中，每一次挥刀都有敌军士兵倒下。 他的刀法狠辣而迅疾，让人眼花缭乱。 一品武者在战场上，犹如虎入羊群。 杀得那些乌桓国士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杨楷这时候手持连珠弩，站在一处高地，瞄准敌军中的关键人物，一箭一个准，让敌军阵脚大乱。 其他黑龙卫将士们也都各展所长。 他们或持战刀劈砍，或挥矛刺杀，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乌桓国的士兵虽然有一定的战斗力，但在黑龙卫的猛烈攻击下，渐渐显露出了疲态。 况且他们的指挥头子已经被左护法和杨楷斩杀，这个时候已经溃不成军。 他们开始节节败退，被黑龙卫将士们逼得不断后退。 没过多久，就四散逃跑。 第115章 惊天的反向思维 北辰萧本来还想留一点粮食看能不能弄走的。 但是想到大路不能走，只能走小路，这些粮食也肯定是运不走。 所以为了方便作战减少己方的伤亡，只能选择全烧了。 而另一边，江常和俞穆在埋伏的地点，也正在苦等乌桓国的援兵。 不过等到北辰萧赶过来的时候，援兵还没有到。 北辰萧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派出人去侦查乌桓军的动向。 这个人当然只能是左护法。 他的武功高，来去速度更快，并且也能潜入到距离乌桓军更近的地方。 当左护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王爷，鹿山关的乌桓军队正在集结，但是看方向，好像不是往我们这边来，他们正在往西岭州的方向走。” 听到左护法的回报，北辰萧眉头拧起。 “往西岭州的方向走？” 片刻之后，北辰萧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这是想和深入其中的乌桓军合作，吃掉边军。” “立刻去传信给边军，让他们立刻回关隘，不要再埋伏了。” 北辰萧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看来这乌桓军的统帅并不是傻子，外面的粮道一出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所以，这乌桓军现在正要做的，就是想主动出击，先解决在外面的边军。 这个时候，边军劣势太大，必定要快速回防关隘才行。 稍微沉吟片刻之后，北辰萧又对左护法道：“你去将弟兄们都叫来，还有，让那个厢军统制邹太也带两百人连夜速速过来。” “一定要快，绝对不能延误片刻时间。” “那邹太若是磨磨唧唧，你就拿出军令。” “是。” 听到北辰萧的语气，左护法也知道情势危急。 他转身立马就开始狂奔。 而北辰萧则是望着天空，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第二日上午，左护法就带着邹太等人到了。 而且，信息已经传给了边军，边军已经回防灵泉关。 为了缓解边军的压力，北辰萧也提前让俞穆带着人回去，也避免自己身份暴露。 北辰萧和一众黑龙卫换好了衣服，然后将身边的人和邹太叫在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本宫要奇袭方州。” “奇袭方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方州是被乌桓国霸占的土地，已经在乌桓国手里几十年。 乌桓国在方州已经经营许久，城墙和非常高。 他们这点人奇袭方州，简直是找死。 “不错，只有出奇方能致胜，要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方州，普通方法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奇袭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北辰萧道。 “王爷，请恕卑职愚昧，如何奇袭？” 邹太板着脸，略一仰头神情有些倨傲。 其实邹太心里早已把北辰萧骂了几十遍，这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 呵呵，这要是能打赢仗就奇怪了。 丝毫不考虑实际的可行性！ 奇袭方州？说得轻巧！真是狂妄至极！这是在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不过在明面上，他暂时还是要听北辰萧的，毕竟他是监军。 邹太军中混了多年，深谙军中的规矩。 等级尊卑不可逾越，决不能以下犯上，故此才没有直接出言顶撞。 北辰萧也看出了邹太的不悦，却并不理会，因为邹太问的也正是大家想问的。 “此时，乌桓军一定是想趁机拿下所有的关隘，这样一来他们就掌握了主动。” “灵泉关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说，我且问大家，今日这等处境，我等若是驰援灵泉关，有没有用？会不会就能保住灵泉关？” 北辰萧目光灼灼地盯着众人。 几个都头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显然大家清楚，这点兵力驰援灵泉关无济于事。 “水烧开了，要想止沸，总往里加凉水是不行的，要想根解，就要釜底抽薪！” 北辰萧眼中精光一闪，他稍一停顿，继续道： “今日这等情况，灵泉关城破已是早晚的事，除非乌桓军退兵。” “不过要想乌桓军自己退去那是不可能的，现如今最有可能的就是拿下方州，逼乌桓军回援！只有这样才有一线希望。” “王爷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王爷要攻打方州，可是计划到底怎样，我等具体要怎么做，还望王爷示下。” 邹太心内愈发得看不起北辰萧。 这王爷领兵，就会耍嘴皮子，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北辰萧闻言冷笑一声道： “本王是怕你理解不了，这才费尽唇舌解释为什么必须攻打方州，免得有些人以为我狂妄自大，异想天开！” 说完他看似不经意得瞥了邹太一眼。 邹太轻轻内心冷哼一声，侧头望向了另一侧。 “既然如此，时间本就紧急，灵泉关的将士还在浴血厮杀。” “所以从此刻起，不要再问为什么，按本王说的做！听明白了吗？” 北辰萧终于冷下了脸。 “听明白了！我等完全听候王爷吩咐。” 江常和左护法等人自然知道这是北辰萧想要敲打这个邹太，所以都是齐声回答。 看到邹太没说话，北辰萧冷笑道： “怎么，邹太，是本王表述得不够清楚吗？你不是一向问题很多的吗？怎么现在倒不说话了？” 北辰萧冷笑，瞧着邹太。 邹太咬咬牙，抬头望一眼北辰萧，沉声道：“卑职明白！” 见邹太已经服软，北辰萧突然面色一板，收回目光，抬头朗声道： “拿下方州，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骗开城门！” 他胸中好像已经有了计策，嘴角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 “骗开城门？” 众人低呼一声。 “王爷莫非在说笑？乌桓军不傻，怎么敞开城门？” 邹太反问道。 “你没读过兵书吗？不知道兵不厌诈，瞒天过海吗？” 北辰萧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北辰萧还真说对了，邹太真没读过兵书，可这并不带代表他没听过兵不厌诈。 邹太涨红了脸，心里不住地暗骂。 军中底层的小头领有几个读过兵书的，能识记几个字就算不错了。 那北辰萧明知自己其实是问他到底该如何骗开城门，可他偏偏装傻来了一招和稀泥，借此来讥讽自己，而自己偏偏又没法反驳。 第116章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邹都统，本王问你，西岭州是否经常遭到乌桓军侵扰？” “王爷，乌桓军有时百十人，有时三五百，常常来劫掠，尤其是秋冬时节。” “此时正值乌桓军物资匮乏时期，乌桓军称之为打草谷。” 邹太这时候答道。 看得出他果然对乌桓军知之甚详。 “好，以前同乌桓军作战，可曾夺得乌桓军的盔甲衣服之类的装备？” 北辰萧继续道。 “倒是有一些乌桓军的盔甲，本是做报功的凭据……” 邹太一五一十答着。 然而，另一边的江常面露狂喜，强自压抑着激动地问道： “王爷可是想假冒乌桓军打草谷归来，骗开城门？” “不错……” 北辰萧心内大畅，江常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王爷，这就好办了。” “即便乌桓军自己的装束也是不统一的，因为乌桓军每次征战，都是从各个部落里征调，许多乌桓兵都是自备武器、盔甲。” “有的人有盔甲，有的人没有，便穿平日里的服装。” “而此地又是齐乌桓交接，许多乌桓军也穿齐人的服饰。” “而有些齐人为图方便，也穿乌桓军的服饰，所以服饰不是问题。” 江常心情犹自有些激动。 “王爷，若是攻打方州，卑职愿为先锋！” 江常眼中火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很好，快命人把那些乌桓军盔甲取来，召集士兵紧急集合。” 北辰萧毫不迟疑对邹太下了军令。 邹太虽然非常不情愿，但这个时候如果贸然顶撞，他绝对会有不好看的下场。 于是，只能去照做。 “王爷，我打头阵！” 杨楷兴奋道。 这小子鬼精，这计策要能成功，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定直接就能升个官当当。 “好，事情紧急，方才我心内已有了计量，我们要趁正午时刻入城。” “那时正值乌桓军用饭之际，只要见到城中炊烟升起，我们就开始入城，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答道。 北辰萧开始布置，杨楷和江常等人此时也一脸紧张的等着北辰萧分配任务。 “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算去路程，还有半个时辰准备。” “杨楷，你去命人准备一车粮草，麻袋里当然不能真的装粮食，全部用干草木头填充，车底还要藏一桶火油。” “卑职领命！” 杨楷转身大步流星赶去准备了。 “江常，你去挑选一百精壮，记住宁缺毋滥！全部做乌桓军打扮。” “是，卑职这就去。” 说完之后，北辰萧找到了罗同。 “罗同，你这两天都跟厢军接触比较多，厢军之中可有能用士兵？” 北辰萧清楚现在自己兵力太少，万一入了城发生意外，就只能硬拼了。 虽然厢军很多都不太行，但是稍作训练修整，应当也能投入战斗。 “王爷，可用者当有几十人。” 罗同想了一下之后道。 “噢，当真？” “王爷，这些厢军我观察过，有些精壮确实还不错。” 罗同自信满满。 “好，罗同，你去挑选那些厢军过来。” 多了些人就多了一分胜算。 尤其是这样的奇袭攻击，兵力在精不在多，选拔士卒必要精装，而且是宁缺毋滥。 “王爷，我呢？我能做什么？” 卫浚坐不住了。 他看着几人陆续领了将命离开，仿佛就看见功劳都被几人瓜分了，自然是心内大急。 他已经决定好好跟着北辰萧干，自然迫切地想要立功。 “待会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北辰萧看着卫浚着急的样子，淡淡一笑道。 黑龙卫虽然已经换下了衣服，但是也有平常的作战铠甲。 他们身着统一的服饰盔甲，手里握着统一的兵器。 在那一排排一列列站着，尤其是铠甲被阳光一反射，乌亮的一片，端的是威风八面！ 再看那厢军。 乱七八糟的乌压压一群人，身着各色衣服。 有的扣子都没系，即便几个有盔甲的也是残破不堪，而他们手里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 甚至有人手里拿着粪叉。 江常站在这群厢军的最前面，目光盯着远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意气风发的气势。 此时他一身白衣，左手附在身后。 北辰萧目光扫过众人，本来喧哗的场地渐渐安静了下来，焦点瞬间也集中到了北辰萧身上。 北辰萧登上台阶，朗声道： “诸位兄弟，今日为什么把大家召集起来，相必大家已经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自古以来就是富贵险中求！要想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我向你们保证，今日参战的将士，无论本王的亲兵还是厢军，一律赏银十两！” “作战勇猛者奖励翻倍！战死者抚恤金也翻倍，并会送往士兵家中，而且家中终身免除徭役！” “十两？而且作战勇猛还有更多！是不是真的啊！” 北辰萧刚一说完，底下就炸开了锅，不得不说这种奖励是空前的。 当然炸开锅的主要都是厢军，黑龙卫亲兵们已经见怪不怪。 十两银子够得上普通士卒一年的俸禄了，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北辰萧深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要想让人效死命，就得拿出相应的筹码。 “王爷说话可算数？” 厢军士卒中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他们厢军一向被人看不起，今日，王爷居然对他们一视同仁。 “本王说话向来算数，今日这么多兄弟都可作证。” 北辰萧大声道。 他这么一说，兵卒们都无比动心。 其实不止士卒们动心，就连几个厢军小都头也是蠢蠢欲动。 毕竟奖励太有诱惑力了。 而且一般都头武艺都比普通士卒好得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有机会拿到翻倍的赏银。 更别说还有机会升迁。 俗话说得对，富贵险中求，拼了！ 北辰萧早已料到了众人的反应。 不过现在还差一步，士卒们敢战的心是有了，可士气还差那么一点。 士气可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 而能否在阵前激发出一军的士气，是考验一个主帅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志。 第117章 长得帅的也就我和你了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养着你们，百姓供着你们，太平的日子体现不出你们的价值。” “可是一旦家国有为难，百姓需要你们，你们作为大齐的官军，就要第一时间顶在前面。” “敌人要想占领我们的土地，侵扰我们的百姓，就只能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必须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北辰萧越说声音越高亢，说到最后他握紧了拳头，使劲朝天一挥，急促有力的结尾瞬间点燃了全场的血性！ “杀！杀！杀！” 士卒们纷纷嘶吼着红着眼呐喊道。 软硬兼施、恩威并加，三言两语之下居然能瞬间激发出全体士卒的士气。 如此一来胜算至少提升了两成！ “好，如此才算大好男儿！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此次奇袭全凭自愿参加，此时退出还来得及。” “若是到了战场敢有怯场乱阵者，杀无赦！” 北辰萧目光灼灼扫视过众人，士卒们纷纷梗着脖子一副求战心切的样子，哪有人想要退出。 北辰萧心内大定，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是胸有成竹。 另一边的边军。 司徒允肃正在和叶离情联合兵马，准备守住灵泉关。 对于乌桓军的忽然改变动向，他们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本来是己方这边想要出奇制胜，但是乌桓军现在却反被动为主动。 这样一来，边军就完全陷入了被动。 “此时恐怕只有外面的那位玄衣将军才能替我们解围了。” 司徒允肃一脸的忧虑。 他们虽然能抵挡乌桓军的进攻，但是根本不能抵挡太久。 叶离情此时道：“司徒叔放心，他一定会有办法。”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叶离情还是无条件相信这位陈玄衣。 对于全然相信陈玄衣的叶离情，司徒允肃自然也是只能相信。 只是如今的情况危急，司徒允肃只能命令所有边军将士顶上去死守。 …… “王爷，找到了。” 杨楷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喘着气，看得出他定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北辰萧笑着接过杨楷手里的衣服，抖了抖看看笑道：“嗯，不错。” 卫浚道：“王爷，这女人的衣服是用来做什么？” 北辰萧手里竟拿着件女人的衣服，尤其是那翠红色的鲜艳颜色更是分外妖娆。 卫浚这么一说，众人不由齐齐看向北辰萧，众人均是大惑不解。 都不明白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废话少说，赶紧换上！” 北辰萧把衣服往卫浚怀里一扔，催促道。 卫浚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啥？王爷让卑职换上？” 卫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磨蹭什么呢，快去！” 北辰萧忍着笑道。 “王爷，这……” 卫浚脸涨得通红，自己这个王爷咋就这么不靠谱呢。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有个女人，更容易骗开城门。” 北辰萧认真道。 “啊？” 卫浚不解。 北辰萧道：“美人计嘛，你没听过？” 他接着道：“这里都长得五大三粗，称得上帅的也就本王和你了，难道你要让本王扮女人？” 卫浚一听，哑口无言。 虽然很羞耻，但他也只能照做了。 …… 快到午时时分，方州城的守将格木峙正悠闲得在城楼上晃悠。 他每经过一个地方，守城的士兵见到他就会恭敬得称呼一声：“将军。” 格木峙就会按捺住内心的得意，轻蔑得哼一声：“嗯，打起精神来。” 格木峙今年四十三岁，乃是当朝皇后的远亲。 凭借这层关系混了个方州守将的职位，他平素里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唯独不会打仗。 可这么多年了却也一直没出岔子，为什么？ 因为大齐近几年边关紧闭，从不主动出战，是以像格木峙这等草包竟也可以经年镇守一座城池。 “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怎么今天这么慢，饿死老子了。” 格木峙冲一个乌桓兵呵斥道。 那小卒领了命慌忙转身下了城墙，然后就玩命得往后方火头军方向跑去。 格木峙既然催了，那在一刻钟内就必须送到他房间，否则不止火头军要倒霉，自己也要挨军棍。 小卒一面狂奔，一面暗骂格木峙虚伪。 因为不知是谁曾给格木峙讲过齐人将军李广的故事，格木峙清楚得记得李广吃饭时都是等所有士卒吃完了再吃，由此他赢得了广大士卒的爱戴。 这脓包格木峙只记得这一点，却自动忽略了李广战无不胜的功绩，以为晚点吃饭就可以赢得人心。 这还不算，人家李广是与士卒一起同甘共苦，士卒吃什么他吃什么，格木峙哪能受了那罪，每顿饭都是单独开小灶，而且是无肉不欢。 更过分的是午饭必须要有一只烤羊腿，他驻扎方州城这三年已经不知吃了多少羊了…… 不过对于格木峙爱吃羊腿这一事，士卒们却不反感。 将军吃肉咱们也可以跟着喝汤嘛。 起初伙夫都是去方州城的肉铺处单独购买羊腿，可无奈格木峙一天一条，就这点伙食费实在不够，只好赊欠。 结果把个方州城弄得竟无人敢开肉铺。 最后没辙，只得军队自己养羊宰杀。 格木峙在城楼上无聊得眺望着远处的齐境，心里想着齐国境内青楼里的姑娘。 啧啧，那可真叫一个水灵，那娇俏的身段，乌黑的秀发，嫩白光滑的肌肤。 尤其是那胸脯，就这么掐一把……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可再看看乌桓国的女人，整天牧马放羊，风吹日晒的。 那皮肤摸着都刺手，就跟岩石似的，更别奢求温柔了，简直是比男人还爷们！ 唉，想想逛青楼的时候，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自己跟随乌桓国使者去拜访大齐，正事办完后被领着去了一趟青楼。 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到底什么叫女人。 唉，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去一趟。 格木峙正沉浸在往日的旖旎中，一个乌桓兵小头目附过来道： “将军，你看，好像是有情况！” “嗯？” 格木峙被打断了联想，狠狠瞪了那小头目一眼，不耐烦得抬头望去。 咦？果真是有一队人马，似乎是朝方州城方向而来，大约有二百来人的样子。 离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齐人还是乌桓军。 第118章 骗，偷袭！ “将军，通知兄弟们预备吧。” 那小头目提醒道。 “嗯，看看再说。” 格木峙打个哈欠道。 远处的几百人渐渐接近。 格木峙望去，这一行人看起来的确像是部落的乌桓军。 众人推着一辆车子，车上满满得都是麻袋，里面似乎装得是粮食。 突然，格木峙眼睛一亮！ 就连身边的小头目都能明显感到格木峙眼睛里的绿光喷薄欲出。 又过了半刻钟，来人终于抵达了方州城下。 “来者何人？” 城门上乌桓兵大喊道。 “我们是塞将军的人，刚打草谷回来，后面齐军追的紧，所以想到方州暂避一下，希望将军能行个方便。” 来人中一个清秀的少年大声回道。 格木峙在城墙上看得真切。 回话的少年英俊清秀，而且透着一股难掩的气质。 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从小放羊牧马，哪有这么好的皮肤。 可能是乌桓国某位贵族家的公子！ 再一看其他一行人打扮果然像是贵族大户家蓄养的家兵。 格木峙刚待开口答应，旁边的小头目却小声提醒道：“将军，小心有诈。” 格木峙戛然住口。 这小头目已经在方州待了十年，他提的建议一般都挺不错。 这样一来，格木峙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城下的少年自是北辰萧。 他在城下瞧得真切，格木峙本来已经要答应了，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将军，齐军马上就要追来了，这一车的粮食让他们再抢回去着实可惜啊。” “即便是打草谷，齐军也从来不敢追击，怎么今天却要追你呢？” 那小头目大声问道，看来确实是些经验。 “对对，你怎么解释？” 格木峙赞赏得看了一眼那小头目。 “呵呵，此事嘛……” 北辰萧哈哈笑道： “这个……今日我等劫了不该劫的人啊！” “不瞒将军，这姑娘乃是大齐一个官员的女儿，兄弟们不知一道掳了来，这才惹得齐军紧追。” “这到手的肥肉，也不能再还回去，是不是？哈哈……” 格木峙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原来还有姑娘，再一看，可不是么。 就在那车粮食后面，先前自己在城楼上就望见，只不过刚才一耽搁给忘了。 现在仔细一看。 这姑娘够肥的啊！ 瞧这大屁股，这……这对双峰！ 看到这格木峙眼睛直了，真的是直了。 此刻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北辰萧瞧见格木峙这幅神魂颠倒的神情，心中暗自冷笑。 原来那女子是卫浚假扮的，无奈扮相实在太差。 尤其是胸前塞的两个馒头，实在是太过夸张。 北辰萧本来还担心他扮得不太像因而露馅，没想到这方州的守将就好这口。 北辰萧小声低笑道： “今日若能夺下方州城，给你记首功。” “真的？” 卫浚一扫萎靡的精神，瞬间精神了起来。 “嗯。” 北辰萧小声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卫浚得到了肯定，越发高兴起来。 他一挺胸，双手把胸前两个物事往上一托，朝城楼的乌桓兵们抛了个媚眼。 格木峙却似被电到了般，他猛地一颤，使劲咽了口口水道：“快快开门！” 进了城门，北辰萧打量起这方州城的建设。 城门楼西边五百多米处就是军营，与西岭州城的建设一般无二。 格木峙此时已经下了城楼，急不可耐得朝这走来。 北辰萧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笑着走上前去，拱手道： “将军怎么称呼？” “我们将军姓格木，与当朝皇后乃是同族。” 旁边一个乌桓兵无不自豪得大声说道，就好像自己也跟着沾光一样。 “噢，原来是格木将军。” 北辰萧客套道。 格木峙这时候道：“你是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 “万俟泥迭，至于家族嘛，我出来时爷爷交代不可随意透露。” 北辰萧似笑非笑地答道。 “嗯？” 格木峙有些不高兴，刚要发作忽又想到了什么。 他小声嘀咕道：“万俟？爷爷？莫非……莫非……” 想到这他猛然一抬头吃惊地看着北辰萧。 “万俟丞相你认识吗？” 格木峙一脸紧张得盯着北辰萧。 北辰萧笑了笑，并不答话，故意装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他瞧见格木峙这番神情，知道他定是误会了自己是乌桓国丞相家的公子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格木峙认定了北辰萧是出自万俟丞相一族，态度很快了发生大转变，脸上也迅速由阴转晴。 格木峙干笑着，目光却管不住地有意无意地朝卫浚扮演的胖妞瞟去，那一副淫荡的样子是欲盖弥彰。 北辰萧心内好笑，难道你们乌桓国就没有姑娘吗？ “咦，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巡逻？” 北辰萧四下看了看，这城门楼处总共不过十几个乌桓兵。 “这个万俟公子有所不知，现下正是午饭时间，士卒们都在吃饭呢，喏，你瞧这才刚开始吃呢。” 格木峙转身一指后方，之间后方一个大校场处炊烟四起，隐隐约约能听到不少吵杂的喧嚣声。 “那格木将军为何不去吃饭呢？” 北辰萧心内大定，看来自己算得不错，此时恰好是乌桓军吃午饭时间。 格木峙瞬间胸脯一挺，大义凛然道： “兄弟们尚未吃完，我身为将领岂可先吃？” 言语间自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也难怪，他苦心孤诣装了三年。 今日终于有人看见了！ 北辰萧一愣，格木峙突然激动的表现有些不伦不类。 明显是在装腔作势。 只不过这演技之拙劣，实在是有种让人想抽他的冲动！ 格木峙这么一说，江常等人皆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只等北辰萧一声令下，马上动手！ 北辰萧虽然也着急，却也知道事情越急越不能乱。 若能以最小的伤亡换来最大收益，那是最好不过。 眼前这草包既然对卫浚感兴趣，刚好将计就计，让卫浚拖住他。 北辰萧使了个眼色给卫浚，卫浚挖苦着个脸，显然很不情愿。 “格木将军如此大方，让我等借住方州，我们却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 “嗯……这样，这一车粮食和这个美人，就一并送与将军，算是和将军交个朋友，如何？” 北辰萧爽朗的一笑，慷慨地说道。 第119章 不费吹灰之力 格木峙自然是大喜过望，他激动地握着北辰萧的手道： “万俟兄弟见外了，如不嫌弃，就叫我格木大哥吧！” 格木峙内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回头报功的时候，可以说这一车粮食是自己缴获的。 “格木大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既然赶上午饭时间，兄弟们也都饿着肚子，格木大哥能不能管兄弟们一顿饭啊？” 北辰萧笑着揽着格木峙的肩，做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他知道这样可以迅速拉近双方的心里距离，去除格木峙的戒心。 “当然，你瞧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样，现在就去。” 格木峙一拍脑袋干笑道。 “格木大哥你留步，这中原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我们自己去就行啦。” 北辰萧见格木峙抬腿就走，连忙制止，一边不停得朝他挤眉弄眼。 格木峙一愣，旋即脸一红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个劲得干笑就是不说话。 因为北辰萧正好说中了他心中所想，这色鬼现在已经是精虫上脑了。 “来人，把‘她’送到格木将军房间去。” 北辰萧回头伸手拉了一下不情愿的卫浚，借着转身的遮挡，给了他一个眼神。 “哈哈，如此……那万俟兄弟就先去用饭，为兄稍后就来。” 格木峙一脸的色急模样，一脸的迫不及待。 杨楷和左护法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佯作挣扎的卫浚，随格木峙而去。 北辰萧望着几人离去，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 “万俟公子，这边请，小人带众位弟兄去吃饭。” 刚才跟在格木峙身边的小头目，恭敬的说道。 “好，有劳。” 一行人随即跟着这乌桓军小头目去吃饭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北辰萧一打量。 此时虽然是吃饭的时间，但是城内的人数也才三五百人？ 城中副将格木里一瞧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吃饭，瞬间拉下了脸。 领众人来的小头目，忙快步跑过去，小声道： “这万俟公子刚来不到一刻，就跟格木将军混到称兄道弟的地步，此人万万不可得罪，得小心伺候啊。” “而且人家还送了一车粮食，还有一个大姑娘。” “待会将军乐呵完了，说不定兄弟们也能……哈哈。” 格木里听到这，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热情招待北辰萧等人坐下，一边还呵斥几桌乌桓兵腾地方。 北辰萧忙加以制止，回头冲自己人大声道： “没规矩的东西，到了人家的地盘，能跟自己家一样吗？都蹲到边上吃去！” 江常会意，很快拆散众人都拿着碗散在了边上。 尤其是一些出口通道处，更是蹲满了北辰萧的人，这样无形中就把这一众乌桓兵围在了里面。 北辰萧示意江常挨着格木里右手边坐下。 “将军怎么称呼？” 北辰萧笑着问道。 “格木里。” “哦，将军也姓格木？” “这有什么，咱们乌桓兴旺的也就这几个姓氏。” “哦，也对，呵呵……” 北辰萧恍然大悟，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格木将军，怎的城中就这些兵？” 北辰萧怕再说下去露了馅，赶紧岔开话题。 “哦，塞易侩将军攻打齐境，方州抽调了三千人，剩下这些都是不中用的。” “特娘的，居然把老子给剩下了。” 格木里一脸的愤懑。 “噢，这样。” 北辰萧心内狂喜，真是天助我也！ 恰在这时，只听一阵犹如杀猪般的哭嚎声冲天而起！ 众人一愣。 所有吃饭的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声音如此凄惨，这是怎么了？ 咦，怎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是将军的。 “动手！” 北辰萧趁众人分神之际，大喝一声。 听声音就知道卫浚他们得手了！ 格木里被北辰萧突然一吼，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旋即他脸色大变：“你！” 大手一伸就要来抓北辰萧。 北辰萧早就料到他这一手，大吼一声后随即就弹离了桌子。 格木里一抓落空，顿时大怒。 他猛地蹿了起来，正要发难，却不防脖子后面挨了一掌。 犹如雷击般的剧痛迅速冲击他的大脑。 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江常冷着脸，不屑得瞧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格木里，真是不堪一击。 乌桓兵们瞬时炸开了锅，一群人怒吼着叫骂着，随手拾起锅碗瓢盆，就往北辰萧这边冲来。 看到如此场面，北辰萧反而笑了。 要的就是这种混乱的效果。 群龙无首，就好收拾了！ 乌桓兵们来吃饭，都没有带兵器，盔甲也卸了。 这就像是拔了牙的蛇，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何况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果然，这三五百乌桓兵看似凶猛，冲到近前，齐军早已严阵以待。 长枪往外一抖，乌桓兵自己就乖乖缩回去了。 有几个不长眼的不知是当真不怕死，还是被同伴推向前去的。 北辰萧的弟兄们毫不手软，一枪给他戳了个透心凉。 北辰萧趁乌桓兵后退之时上前一步，大喊道： “我乃齐军先锋，今日奉命夺取方州，现在投降的，本将军还可以饶你们一死。” 乌桓兵中有人大吼一声：“今日投降也是一死，不如跟齐狗拼了！杀啊！” 本来气馁的乌桓兵蓦地一振。 有些凶悍的怒骂着带头朝一处冲去，他们这是想冲开一个缺口，突围。 此举正中北辰萧下怀。 他让江常松开一个口子，任凭十几个乌桓兵冲了出去，然后又迅速合拢再次包围。 可这突然的放水，却给了乌桓兵错误的信号，误以为可以突围。 此次前来的都是老兵，这些老兵油子，可都是恨死了乌桓人。 而且又都是些热血男儿，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看到乌桓兵还敢嚣张，自然起了杀心。 乌桓兵再凶悍，可是一没有攻击武器，二没防御铠甲，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冲上来一片，便倒下去一片。 长枪阵就如同阎王殿的大门，冲过去就是死。 就在这时。 “王爷！” 北辰萧抬头一看，卫浚等人押着格木峙过来了。 卫浚走在最前面，他这时已经脱去了女装，一脸的兴奋。 第120章 王爷竟有这癖好？ 后面杨楷押着反剪着双手的格木峙。 格木峙此时哭丧着脸，披头散发。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得就像个猪头，深一瘸一拐地磨蹭着往前挪着。 “砰！” 杨楷照着格木峙的屁股就是一脚。 “他娘的，真是贱脾气！再磨蹭老子废了你。” 这一招果然凑效，被踹了一脚，格木峙明显加快了步伐，只是脸越发得哭丧。 北辰萧见此情景，忙登上一张桌子，脸色一板，大声道： “乌桓军们听着，你们的主将都已经投降了。” “本将亦不想大开杀戒，投降者不杀！敢于抵抗者杀无赦！” 北辰萧这么一喊，乌桓兵们都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格木峙，纷纷停了下来。 格木里此时也已经悠悠醒转了，他睁眼一开此时的情景，脸色大变。 怎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常也发现了醒转的格木里，抬腿踢他一脚道：“起来，别装死了。” “刚才是你偷袭的我！” 格木里一见江常，怒气满面，蹭得一下跳了起来。 “是我，怎的不服？那咱们可以再试试。” 江常冷冷得看着格木里，眸子冷得吓人。 格木里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刚才见到江常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他一时还没有适应阶下囚的身份。 江常这么明晃晃的挑衅，格木里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应的话，看这小子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不应的话又太丢脸，他正尴尬着，一抬头瞥间一人披头散发，正哭丧着向这边走来。 再一仔细辨认，卧槽，竟然是将军！ 他怎么这么个熊样？ 格木里愣了……这！ 这脸肿的像个猪头的家伙，真的是将军？ 格木里心内迅速做了一番计较。 他料定格木峙定是不肯服输才被揍成这样的，而且看他现在这鬼样子，定是已经服软了。 想到这他脸色一变，正色道：“我听我家将军的！” 格木峙此时已经磨蹭到了跟前，闻言大骂道： “听你大爷！” 这个格木里自己怕死，当着众兄弟的面却把自己推出来顶包。 如此一来，所有的罪名都由自己一个人背了。 哦，是你格木峙要投降的！ 你是大将军，我们听你的，所以也跟着投降了。 格木峙人虽浑了点，可对于这些小算计却是门清，格木里的这点小心思他一摸就透。 格木峙红着眼瞪着格木里，格木里则是一脸悲壮的看着格木峙，等待他拿主意。 卧槽，你这杀千刀的格木里，真是太他妈能装了！ 格木峙心内把格木里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格木将军？” 北辰萧冷笑着看着格木峙。 格木峙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一抬头看见卫浚不善的目光。 尤其是卫浚一瞪眼，右手一攥拳，吓得他双腿一夹，忙改口道： “只要将军不杀，我们愿意投降。” 刚才在房间内，卫浚一记龙抓手差点没捏碎他的蛋。 当时痛的他差点昏过去，方才那一声凄厉的长嚎，就是因为这个。 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还在负隅顽抗的乌桓兵们在看到自己主将的衰样后，本来残存的一点斗志也瞬间土崩瓦解。 当官的都怂了，咱们还拼什么命啊。 一个乌桓兵扔了手里的破碗，这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 其余乌桓兵见已经有人放弃了，纷纷也扔下了手里的“武器”。 北辰萧终于长舒一口气，方州城拿下了！ 这次夺取方州，本意是围魏救赵。 现在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北辰萧把江常、杨楷等几个都头叫了过来，商量善后事宜。 “杨楷，你负责找出乌桓军的战马，全部赶回我们那，这可是咱们的稀缺东西啊。” 北辰萧刚才就看到了，这方州城里居然有不少的战马，似乎是乌桓军的一个养马场。 “卑职领命。” 杨楷带领一队士兵转身离去。 “还有，邹太，至于你去收集柴禾木头，越多越好，不光要干的也要湿的。” 邹太一愣，脸一红，强忍着怒气道： “卑职不明白，为何要去收集干柴！” 他认为这是北辰萧在故意整自己。 北辰萧脸色一变，双目如电冷冷盯着邹太。 “怎么？难道你本王还要听你的命令，给你解释？” 邹太尴尬站在那，心里有气却只能憋着。 他不敢冒犯北辰萧。 先前他还真以为这王爷不会领兵。 可今日奇袭方州，全赖北辰萧一人策划督导。 而且今日这等奇功，乃是十年来大齐第一次主动出击的胜利。 这一旦上报了朝廷，只怕朝野都会震动。 想到这，邹太后撤一步，一撩铠甲当即跪下，沉声道： “卑职知错了，还望王爷有大量，能给卑职一个改过的机会。” 邹太此时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虽然跟着吴刺史，但是心中还是非常看不起吴刺史的。 当兵的，都有血性。 每次看到乌桓军那样嚣张，他都恨不得跟他们拼一场。 只不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看到北辰萧的手段和魄力，他心中非常佩服。 “邹太，你屡次公然顶撞我，质疑本王的命令，按军令本王定然不能轻饶你。” “可本王却并非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尤其不会公报私仇。” “让你去寻柴禾，可不是在故意刁难你，你尽管去就是。” 北辰萧声音已经没有那么严厉了。 “谢王爷，卑职这就去！” 一会的功夫，就听“哒哒哒”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杨楷一行人缴获战马回来了。 “王爷，我们发财了，卑职刚才粗略数了数，竟然有五百多匹，哈哈……” 杨楷此时的表现，就像是多年的光棍终于娶上了媳妇一样，但是他不经意的一瞥，突然愣住了，这…… 杨楷只看见一群乌桓兵被扒光了衣服，挤在一块蹲在地上。 这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有的乌桓兵甚至连一块遮羞的布都没有。 瞧这些人这样子，莫非……这，自家王爷难道竟有这癖好？ 杨楷粗犷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鸡皮疙瘩得望着北辰萧。 北辰萧瞧他这一副恶心的神情，尤其是那异样的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 怒踹他一脚，北辰萧骂道：“马上送回西岭州！不得有误，快滚！” 杨楷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北辰萧也没想到这小小的方州竟然有这么多战马，真是意外之财，这乌桓军真是富啊！ 第121章 大齐第一战神在此 老子今天也打你们一次草谷。 这个时候邹太也已回来了。 见到乌桓兵们赤条条得蹲在地上，也是大惊，不过他却没有杨楷那般天马行空的思维。 北辰萧见他回来吩咐道： “你找几个士兵，抱着这些柴禾，挑城中高的建筑点燃了，记住，火越大、浓烟越多越好，去吧。” 邹太这才明白北辰萧的用意，他这是做给攻打灵泉关的乌桓军看的。 距离不远处。 塞易侩正在命人抓紧时间进攻灵泉关。 此时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一旦没有拿下灵泉关，回去根本就不好交代。 然而就在此时，方州城却高高冒出黑烟。 “不好了，将军，方州城好像出事了。” 副将也赶紧来提醒。 塞易侩脸色一变，沉吟许久却是按兵不动。 “将军，我们还不回援吗？” 副将有些焦急。 塞易侩此时镇定地道：“齐军根本就没有多少兵力，他们应该是小股人马去骚扰而已，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走。” “一旦走了，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传本将的命令，继续进攻。” 副将听到塞易侩这么说，也只能作罢。 但塞易侩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非常慌张。 方州城方向火光冲天，即使是在白天，那冲天而起的滚滚青烟，也是老远就能望见。 这很显然不是在城外能造成的景象。 应该是在城内放的火。 这就意味着方州城已经失守。 不过塞易侩此时只能狠下心。 方州城说一千道一万根本就不关他的事情，他此次乃是受到了皇子命令负责劫掠资源。 这守城跟他没有关系。 即便是后来要追究责任，只要他打下灵泉关，杀死足够的齐军兵马，他依旧能免责。 说不定还能受嘉奖。 此时，塞易侩甚至已经做好了入驻灵泉关的准备。 他估计不用到傍晚，灵泉关必定失守。 于是放慢了攻城速度，也想减少一些乌桓军将士的伤亡。 今日自己攻打灵泉关，几乎涌上了所有的兵力。 自己这边久攻不下，齐军攻打自己后方，却如入无人之地，一路势如破竹。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收到的情报会不会是齐军故意放出的。 可眼看灵泉关就要城破了，莫非又要功亏一篑？ 塞易侩下定决心，下令加快攻势！ 先拿下灵泉关再说，你狠我更狠！ 现在比的就是谁的速度快。 北辰萧估摸着时间，攻打灵泉关的乌桓军主帅此时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 可怎的还不见人影？ 莫非他没上当？ 他心内焦，不时踮脚望望远方。 又等了一刻钟，探子回报，还是没有半个人影，他终于按捺不住。 “兄弟们，今日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方州城，可我们的袍泽还在灵泉关血战！你们可有胆量再随我驰援灵泉关？” 北辰萧站出来大声训话。 “我等愿随王爷一战！” 士卒们纷纷挥舞手中武器，大声嘶吼道。 “跟着这样的将军打起仗来才过瘾。” 有士卒小声嘀咕道。 “对，干他娘的乌桓狗，老子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窝囊气，就算今天战死也值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卒，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好，都是我大齐的热血男儿，尔等今日血战沙场，他日齐史中必有你们一笔！” 北辰萧骑在马上遥指灵泉关方向，大吼一声： “出发！” “王爷，我来开路！” 卫浚一马当先，急驰而去。 今日他首战告捷，而且立了大功，心情极为畅快。 一时只觉心比天高，急不可耐得想要在灵泉关一展身手。 乌压压一群人，如风卷残云朝南方涌去。 而此时的灵泉关，叶离情和司徒允肃的人都已经退守。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乌桓军的主帅竟然如此不走寻常路，直接来攻打灵泉关。 而现在，司徒允肃只能将塞利合推到了城墙上，开始向城墙下的乌桓军队喊话。 “你们的少将军在我们手里，识相的就快点停下来。” 边军将士开始大声喊话。 而攻城的乌桓军当然都认识他们的少将军，自然很快也停了下来。 事情马上传到了塞易侩的耳朵里。 塞易侩的脸色又是一变。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指望有奇迹。 哪怕是他真的战死，那也总比现在好。 现在的情况是，塞利合如果在齐军的手里，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就非常难办。 如果救塞利合，那么他就是延误战机。 这对这场战斗的结果绝对是不好的。 而如果不救，他现在可是只剩下塞利合这一个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能见死不救。 脸上泛起一阵青，一阵白，塞易侩终究还是下令。 “继续攻城。” “是！” 那可怜的塞利合，没有死在齐军的手底下，反倒是被他们乌桓军的弓箭射成了筛子。 叶离情在城墙上，也是脸色冰冷。 “这乌桓军的统帅果然都没有人伦亲情，竟然这样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叶离情气不过，冷冰冰地道。 这么看来，陈玄衣将这个俘虏给了自己，自己反而没有利用到。 此时，看到乌桓军开始压上来，叶离情只能选择带人出战。 “司徒叔，我带一支人马下去冲杀，缓解一下我们守城的压力。” 叶离情说完，司徒允肃皱眉道：“这……恐怕很危险。” 此时乌桓军的人数非常多，如果贸然冲杀出去，恐怕会陷入重重包围。 叶离情马上道：“司徒叔，我是大齐的将军，最好的结果就是马革裹尸还。” “我们叶家满门忠烈，这个时候更加不能退缩。” 叶离情的话让司徒允肃和身边的将领全都肃然起敬。 “贤侄女，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就去吧，小心点。” “好。” 叶离情当即带着小渠和一支三百人的边军士兵，冲了出去。 这面对多名敌军进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死守。 但是边军士兵的消耗太大，为了争取休息时间和消耗乌桓军，叶离情认为出去才是更好的办法。 身为大齐第一名将，叶离情的作战风格一直是这样。 “杀！” 叶离情带着边军队伍，直接朝着乌桓军阵型最薄弱的地方冲杀。 “大齐战神叶离情在此，有能耐，冲我来！” 叶离情手持长剑，风姿绝世，以内力沉声喊道。 第122章 她怎么这么彪 “什么？叶离情？” 所有乌桓军自然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塞易侩脸色也是一变。 “是齐国战神叶离情？” 塞易侩迅速就露出喜色。 叶离情是当世名将，勇武无比。 若是能在这里除掉叶离情，他塞易侩不仅会名震天下，而且能立下泼天的功劳，受到乌桓国皇帝的嘉奖。 所以塞易侩很快就从丧子的痛苦中恢复。 “快，随本将去击杀那叶离情。” “诺。” 塞易侩当即就调集人马，开始朝着叶离情攻击。 叶离情那边身边带着几百人，为的就是吸引乌桓军的注意。 现在当然是彻底达到目的。 因为叶离情一报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有人攻城，攻城的乌桓军就全都冲着她去了。 炽热的阳光仿佛要将大地烤焦。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血腥的味道，这是属于战场的独特气息，残酷而又无情。 乌桓国的攻城军队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手中的兵器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叶离情。 身着银色战甲的叶离情，手持长剑，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残影，每一次出击都让敌人胆寒。 战斗异常猛烈。 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因为人数的关系，边军自然不是对手。 叶离情带着人且战且退。 乌桓国的军队仿佛无穷无尽，他们如同蝗虫般不断涌来，每一次冲锋都带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叶离情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带领边军弟兄突围出去。 这样不仅有一线生机，还能解灵泉关的围。 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寻找着机会。 突然，她看到西北方向有一处敌人的防线相对薄弱。 那是一个机会！ 她立刻下令，边军弟兄跟随着她的脚步，朝着西北方向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剑光闪烁，杀声震天。 叶离情和她的边军弟兄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他们冲破了一道道防线，将敌人杀得人仰马翻。 然而，乌桓国的军队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迅速调集兵力，向叶离情他们发起了反扑。 即便叶离情是高手，在这战场中的厮杀之中也是极为耗费体力的。 每一次挥剑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每一次冲锋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叶离情带着边军弟兄并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只有突围出去才有生存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叶离情看到了一名敌军将领正朝着她冲来。 那名将领身材魁梧，手持巨斧，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动。 他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叶离情的末日。 叶离情没有退缩，她迎着敌军将领冲了上去。 两人瞬间交手在一起，剑光与斧影交织成一片。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乌桓军将领是塞易侩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在这乌桓军之中，此人也是以一当百的猛将。 只不过遇到叶离情，也根本不是叶离情的对手。 她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次攻击都恰到好处。 她巧妙地利用着身法和剑法的优势，将敌军将领逼得连连后退。 没过多久，叶离情就找到了机会。 她一剑刺向敌军将领的胸口，剑尖穿透了他的铠甲和血肉。 敌军将领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他的巨斧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离情没有停下脚步，她继续带领着边军弟兄朝着西北方向突围。 她的剑法更加凌厉了，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走数名敌人的性命。 她身边的边军弟兄也仿佛受到了她的鼓舞，他们奋勇杀敌，将敌人一次次地击退。 终于，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叶离情和她的边军弟兄成功地突出一个口子。 “小姐，我们赶紧走。” 冰柔在旁边一身是血，赶紧说道。 叶离情带着人，迅速从口子突围出去。 “追！” 塞易侩见到这个情形，也是赶紧下令追击。 乌桓国的军队并没有放弃追击，他们一路紧追不舍。 叶离情知道，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的边军弟兄得到休息和恢复。 …… 当北辰萧带着人进入到灵泉关附近的时候，他就让一部分人开始往前慢慢侦查和试探。 当然，这部分人主要以厢军为主。 在邹太身边的，还有杨楷和左护法带着几十个王府亲兵。 这不过是北辰萧的障眼法，因为他上线需要使用“陈玄衣”的皮肤。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必然不能和厢军在一起行动。 他给邹太的军令，也是自己要去奇袭。 由于人数相差巨大，他们也是不能太过冒进。 不过等到他们一直往前推进的时候，却发现没有遇到过几个乌桓兵。 再一路往前，这才发现围攻灵泉关的乌桓军都已经不在了。 司徒允肃见到厢军和王府的亲兵，也是立刻派人出来接洽。 不过为了地方乌桓兵偷城，司徒允肃也是非常谨慎，知道确定来人不是乌桓兵假扮之后，才把人请了进去。 听到是叶离情带着三百边军吸引了六千多乌桓兵的时候，众人都是大惊。 而杨楷也马上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北辰萧。 北辰萧其实也早就发现了端倪。 因为在战场上，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敌方的尸体，以及边军的尸体，还有地面上大量的行军痕迹，无一例外地证明着有人在吸引乌桓军。 听到杨楷传过来的消息，北辰萧其实也没那么意外了。 此时，北辰萧和众人都穿上了黑龙卫的铠甲。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江常在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应该去救王妃吧？” 卫浚在一边小声地道。 北辰萧拧着眉，没有说话。 这个母老虎怎么会这么彪，竟然用出这种办法？ 北辰萧虽然佩服她的勇气，但是这种做法跟自杀没有区别。 三百边军对二十多倍的敌人。 这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就算他们想利用地形甩开后面的人也很难做到。 因为这四周基本没有能让她利用好的地形。 片刻后，北辰萧道：“救的确是应该救，先跟上去再说。” “是。” 第123章 救母老虎 北辰萧带着二百黑龙卫弟兄，朝着前方追击。 叶离情虽然一度让北辰萧觉得很不爽，但是他肯定是不能不救的。 这么多人马要说不留痕迹当然不可能。 所以北辰萧很快就找到了乌桓军的痕迹。 北辰萧让众人缓缓前行，同时又派出左护法带着人在前面侦查。 一直到了天色即将入夜的时候，左护法才回来说发现了乌桓军的踪迹。 此时乌桓军应该是将叶离情等人逼到了一处山谷中。 这个山谷的地形比平地高出许多，就如同一个葫芦口一样。 并且道路非常狭窄，同时只能容纳两匹马并排。 并且路上也并不好走。 所以依照这个地形，乌桓军如果强攻上去，会损失惨重。 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乌桓军已经知道那个地方只有那么一个出口，所以想要在外面围困叶离情等人。 这样一来，叶离情等人不是饿死就只能出来投降。 江常拿着一副简陋的地图道：“殿下，此处叫洞坪山，是方圆五十里内最为险峻的地形。” “周边都是开阔的地形，他们人少根本就跑不了。” “想必王妃也是因为迫不得已才会进入这里。” 北辰萧沉吟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办法。 他道：“今晚你们带些人，随我混进乌桓人的军营。” 听到这个命令，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只有一百多人，混进六千多人的乌桓军营，这根本就是武则天当寡妇，失去了李治（理智）。 北辰萧道：“现在乌桓人的重点全都放在叶离情的身上，我们趁机搞出一点动静，再让边军来袭营，他们肯定会疲于应付。” 说到这里，北辰萧又立即让江常传信给司徒允肃。 当然，是以陈玄衣的身份。 他让司徒允肃在自己约定的时间，让其带着边军全部出动，然后一举歼灭这些乌桓军。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因为就算加上所有边军，他们的人数还是不到乌桓军的一半。 但是北辰萧写上了自己的计划。 只要司徒允肃配合，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很快，江常就把信送了出去。 对于北辰萧的命令，所有人都是无条件地执行。 北辰萧身为王爷尚且亲自参加此次的行动，他们也没有理由不跟随。 趁着夜色，北辰萧下了命令全军行动。 “全体都有，上马。” 话音刚落，北辰萧第一个翻身跃上战马。 身后的一百名士兵也整整齐齐的翻身上马。 洞坪山此时一片黝黑。 为了警戒，洞坪山的乌桓军营地都熄灭火把，整个关隘一片静悄悄。 此时北辰萧带领一百名士兵已经快马扬鞭朝乌桓人驻地洞坪山赶去。 在到达乌桓人驻地还有十余里地的时候，北辰萧让所有士兵全部弃马。 因为战马不论马蹄上面裹住多少层马布，只要战马奔跑起来就一定会有震动。 自幼在马上长大的游牧乌桓人只要趴着身子，用耳朵在地上轻轻听，就可以知道有军队前来偷袭。 一行人牵着马慢慢抄洞坪山走去。 北辰萧等人终于在黎明之前的两个多时辰到达了洞坪山最外围阵地。 “王爷，我们怎么混进去？” 罗同此时道。 “先俘虏一些乌桓骑兵再说。” 就在此时，突然他们听到了阵阵马蹄声传来。 “嘘――” 北辰萧立即对众人用手指了指地面嘘声说道。 看见北辰萧整个动作之后，所有的将士都纷纷趴倒在地。 而携带重弩的士兵则是全部拿出重弩，朝乌桓巡逻兵方向瞄准。 “人数大概三十人左右。” 卫浚听着马蹄声的大小，悄悄的对北辰萧说道。 “有没有把握干掉他们？” 北辰萧镇定地问道。 区区二十多乌桓骑兵而已，绝对不是问题。 毕竟连珠弩非常厉害。 不过想要不发出声音，还是比较难的。 由于洞坪山外围阵地过于庞大，空旷地带声音传播的范围会非常广泛。 不过庆幸的是，这只小队乌桓巡逻骑兵马上就要换防回营。 所以这个时候，这些骑兵都是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强打精神巡逻。 虽然带领他们巡逻的百户长不停地训斥他们打起精神来，但是已经到了换防的时刻，所有人倦意大生，警戒力度稍有下降。 “给我射。” 在乌桓骑兵距离北辰萧他们大约还有二十多丈之时，北辰萧突然下令放箭。 巡逻的乌桓骑兵刚听见有破空声音传来就纷纷被射下马来。 这次边军带来的连珠弩都威力巨大，所以五十支连珠弩接连发射二百五十支利箭，这一轮袭击将这群乌桓骑兵几乎全部射死。 少数几个反应快的，躲在马的后面。 “杀上去，全部解决掉。” 北辰萧果断下令。 罗同第一个抽出匕首翻身上马朝乌桓人杀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罗同的步伐朝乌桓人杀去。 这乌桓兵的百户长在第一轮的时候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因为他总是大声训斥手下战士要打起精神，在这个夜晚，大声说话无疑是给对手将自己射成刺猬的一个大好机会。 罗同跑上去准备和这群骑兵厮杀的时候，就发现这群骑兵已经被死得差不多，只剩下三四个乌桓骑兵。 这些乌桓骑兵看见罗同黑压压一群人驾着战马脚步杀来，竟然一个都没有逃离。 乌桓人的血液永远是好战的血液，乌桓士兵也纷纷驾着马战和罗同等人交起手来。 罗同带着二十多个黑龙卫弟兄，只一个照面就将一个试图将他战马捅死的乌桓骑兵用匕首扎进了面门。 那名乌桓骑兵连叫都没有叫出来就痛苦死去。 就这么几个人，都不到十秒钟就全部被解决。 “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混进去。” 罗同赶紧下令所有的士兵将乌桓人的衣服扒下穿在身上，然后装扮成乌桓兵的模样。 等到装扮好以后，所有的人都将连珠弩全部绑在战马腹部隐藏起来。 “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先埋起来。” 北辰萧想都没有想就随口说道。 听见北辰萧的命令之后，罗同立刻带人将所有被射死乌桓士兵的尸体集中到一起，全都掩埋。 第124章 混入敌营 “都解决干净了吗？” 北辰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一身乌桓千户长骑兵的衣服，骑在马上对罗同问道。 “已经全部收拾干净，王爷，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 罗同看着已经快要天亮的夜幕焦急的对北辰萧说道。 “不急，按照约定的时间，司徒允肃的大军要在明天傍晚才会发动进攻。” “我们不能过早的混进去，到时候被发现可就大事不妙。” 北辰萧悠着气说道：“我们在这里等换防的乌桓人来。” 果然，乌桓换防的骑兵在久等之后仍不见这队被杀死的乌桓士兵回营，于是他们就骑上战马就来到了这一块巡逻的地带。 因为天色快要发亮，这群换防的骑兵大概也就十几人而已。 而且，也都没有提高警戒，就直接来到北辰萧等人面前。 乌桓兵小队长怒喝道：“怎么不回营地，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那个乌桓队长说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江常罗同等人已经将这些乌桓骑兵悄悄围住。 “上！” 罗同突然下令，得令的所有士兵齐刷刷动手。 随着众人忽然发难，不到半分钟就将这群大意的乌桓骑兵干掉。 “咱们进去。” 在天亮的时候，北辰萧就这样大摇大摆带着一百精锐士兵混了进去。 看关门的乌桓士兵看见北辰萧身上穿着时千户长的衣服，问都没有问就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让一开始还有点担心的罗同顿时放下心来。 进入洞坪山之后，北辰萧等人自由活动。 反正洞坪山外围都是平原阵地，里面都是兵营。 往前一点，关内的戒备非常放松。 这让北辰萧不由得对乌桓人的印象直接下降几个档次。 “你们那边的怎么还在那里游荡，还不快快将马匹栓好。” 突然一个头顶毡帽的乌桓小头目对着北辰萧等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大人，他们让我们去马场上交马匹。” 北辰萧身边的罗同赶紧说道。 “那就随他们去，正好看看这些乌桓人的马场在哪里？” 北辰萧将计就计，轻声在罗同耳边说了句。 众人于是各自下马，牵着手上的缰绳在一个乌桓小头目的带领下，十转八弯。 之后，他总算是来到一个空旷但却异常腥臊的马场。 “你们将马儿带到西边的草场，这儿干净的马场是我们塞易侩将军麾下亲卫勇士马匹的专用草场，你们去那边。” 一个负责看管马场的乌桓百户长打着哈哈说道。 看见乌桓百户长的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衣襟下摆搓了搓，罗同赶紧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小包银子悄悄塞到他的手上。 乌桓百户长眼睛看着罗同，但是手却在下面掂量掂量了手上银子的重量。 感觉这包金子的分量足足可以买的起一只马队之后，他才咧开大嘴说道： “去东面吧，那边是更好一点的马场。” 于是众人就朝东面马场走去。 这个马场可能是气味过于难闻，所以一路上几乎没有多少乌桓士兵。 只有一些巡逻的小队步兵拖着弯刀走来走去。 “王爷应该就是那儿？” 在走了约莫两里的路程之后，罗同突然指着理他们不远的一块青色草坪说道。 “恩，先过去占领那块地方。” 这一路走来北辰萧基本上没有看到多少马匹，在他的印象中这让至少有几千战马。 怎么现在举目望去整个偌大的马场只有几百匹战马而已。 众人进去东面的马场之后，纷纷将马儿栓在马棚中。 在马棚之内还有一些黑龙卫弟兄竟然挖起了单兵壕沟，更有的拿起长枪爬上马棚棚顶警戒。 “王爷，有点不对劲？” 在马棚中罗同疑惑的对北辰萧说道。 就在北辰萧准备和罗同仔细商量的时候，突然棚顶的一个士兵轻声说道： “不好了，有大队乌桓骑兵朝我这边杀来。” “什么？” 听闻有大队乌桓人杀来罗同大惊失色他赶紧从腰间拔出连珠弩，和同样是惊讶的北辰萧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乌桓人其实不是过来找北辰萧他们厮杀，而是例行战马放养好经过北辰萧这边马棚而已。 “给我瞄准，另计算人数。” 北辰萧沉着的对身边一个班长说道。 “报告王爷，敌军人数约莫二百人。” 罗同抢先说道。 这群乌桓士兵赶着上千匹战马跑来跑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北辰萧等人的异举。 北辰萧看了看天色才刚刚晌午，所以他只能对身边士兵下达死命令： “大家都沉住气，现在边军还在途中，所以大家不要过早暴露目标，一定要等到今晚天黑之后才能按计划行动。” 在北辰萧的死命令下，所有士兵只得将手上的连珠弩捏的紧梆梆。 所有人全部神情灌注的瞪着这群乌桓士兵。 这群乌桓士兵也是非常倒霉，放马放的好端端的突然有几匹战马从队伍中脱离出来，竟然直刷刷朝北辰萧方向马棚跑来。 看着飞奔而来的战马，所有的边军士兵包括北辰萧本人都是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几匹战马不要靠近。 但是事与愿违，这些战马就认死理径直朝北辰萧所处的马棚跑来。 “放它们进来。” 北辰萧咬着牙看着那几匹基本快要冲进来战马，无可奈何的说道。 于是马棚的大门被吱嘎吱嘎的打开了，刚一打开几批战马就急匆匆跑了进去。 跑进去之后的战马竟然停了下来，让很多的士兵几乎当场抓狂。 负责放养战马的一群乌桓士兵看见这几匹战马竟然跑到马棚中，相互看了几眼之后，领头的乌桓人就派了十几个士兵骑着马儿慢悠悠地跟着进入马棚，准备将那些战马牵出来， 一进入马棚，这是几个乌桓士兵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 因为进入马棚之后他们就看见在他们周围都是一些同样乌桓战士装扮的士兵。 但是这些士兵却是纷纷用劲弩指着自己，这让的场景这些乌桓士兵纷纷呆立当场。 不过巧合的是，可能是因为注意力不在这边，一大群赶着战马的乌桓兵竟然丢下这几个人扬长而去。 “杀。” 第125章 里应外合 北辰萧突然一身闷喝，周围的士兵立即放箭。 一轮箭雨就将这十几个士兵射死在马上，没有一声惨叫声响起，因为所有的弩手都是一箭射死乌桓士兵。 “就地给我埋了。” 北辰萧看着这群死不瞑目的乌桓士兵，稍有安慰的下令掩埋。 等到清理工作完成之后，北辰萧才对罗同说道： “你带几个士兵出去打探一下，这儿的马匹怎么会这么少？” 罗同走后北辰萧肚子一人坐在草地上。 他揉着太阳穴暗自猜测，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乌桓骑兵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骑在战马上吧？ 可问题是现在这么空旷的马上就只有千匹战马，看着周围士兵紧张的模样，北辰萧不禁感到一阵惶恐起来。 逞什么能啊？ 北辰萧在心中突然冒出这句话，当然只是闪过这个念头而已。 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可以显示胆怯未战的表情。 作为一军主帅的北辰萧，此时独自端坐在一旁，悄悄拼命给自己打气。 没有多久之后，罗同就带着士兵回来了，随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被打成猪头惨样的乌桓士兵。 “跪下。” 一个士兵一脚就将乌桓士兵踢倒在北辰萧的面前。 “王爷，这个乌桓人是这一块马场的负责人，我带兄弟们悄悄摸进他的营帐将他绑过来，正好问问话。” 其实罗同在俘虏这个乌桓的人的时候一拳就将乌桓人打晕在地，只是随后跟随的他的士兵惯性冲上去将乌桓人打成了猪头。 “快说，你们的战马在哪里？” 罗同狞笑着对这个马场负责人吼道。 “不知道。” 出乎北辰萧等人的意料，这个乌桓人竟然不怎么惧怕地回答他们。 并且，一脸的咬牙切齿。 乌桓人刚一说完，就有一记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面。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趴到地面上面。 “停！” 北辰萧让罗同先别下死手，然后又道： “你只要说出你们的战马去哪里了？我保证这一辈子你都衣食无忧。” “哈哈，齐狗，你们这些齐狗，我们的人马都已经走了，想不到吧。” “什么？怪不得我怎么感觉这里人烟这么少？” 罗同气冲冲的将身上的乌桓铠甲解了下来。 这身乌桓厚厚铠甲让他感觉很不爽。 “将这个人砍了。” 北辰萧突然死死盯住趴在地上的乌桓人，他知道这个该死的乌桓人到死还在撒谎。 没等罗同动手，周围立刻就有几个士兵端着刀，将这个狡猾而又奸诈的乌桓人捅死在地。 “这个人在撒谎！” “王爷？你说他在撒谎？” 罗同听见北辰萧话后不明就里的问道。 “你难道听不出来吗？乌桓大军如果全军前进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况且昨晚我们一直在洞坪山附近游弋，不可能有大规模乌桓人调动而逃离我们的视线。” “所以本王肯定这这里一定不是乌桓人大军的主要马场。” “这里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小马场之一。” 北辰萧慢慢分析当前的局势，听了他的分析之后罗同等人都深深觉得有道理。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罗同问道。 “强攻，只要将乌桓人逼在前面，乌桓人的骑兵优势就得不到发挥，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他们。” 北辰萧盘算了一下时间，他知道司徒允肃的军队将在不久之后到达战场。 只要他的信号发出，司徒允肃那边一定会将洞坪山后面的关口死死封锁住。 到时候绝对可以拿得下他们。 只是，那样作战就不能将乌桓人全部歼灭。 “现在所有的人都休息，晚上本王带领你们混到更前面去，彼时以作内应一举拿下他们。” 说完之后，北辰萧就独自一人倒在干枯的马料上，呼呼大睡。 看见北辰萧率先睡下，罗同和卫浚、左护法等人就留下几个负责警戒的士兵。 之后，所有人也和其他所有的士兵躺下来休息。 此时。 三十里外。 司徒允肃的边军已经来到了洞坪山外围阵地。 “就地驻守。” 在先期部队到达之后，司徒允肃就下令就地构建防线。 等到所有的士兵到达之后，他还计划派遣将近一半的士兵在杨楷的带领下牢牢将洞坪山的关口用弩封锁住。 一旦开战之后，将不允许有一个乌桓骑兵能冲出关口。 这一点想法和北辰萧的意见不谋而合。 等到天黑伸手不见的时候，边军将领俞穆已经带领所有的骑兵在前面开路。 一路上，他们将小股的乌桓巡逻队以最快的方式清除。 这样的作战方式让身后的杨楷等几个黑龙卫士兵感到边军的骑兵战术素养也是不错。 在运动到距离洞坪山口还有十里左右的时候，俞穆骑兵终于遇到了大量的乌桓骑兵。 这股乌桓骑兵在第一股巡逻队受到清扫的时候，就已经接到命令从山口内冲了出来。 由于俞穆骑兵在清扫巡逻队的时候已经有不小的动静，所以关内的乌桓人已接到遭袭的命令，都纷纷在部族族长的带领下从营房中冲出，准备出关作战。 “给我杀，务必将步兵兄弟们带到指定位置。” 俞穆骑在马上对着身边的传令官下达死战的命令。 在边军弟兄的努力进攻之下，这伙几百人的乌桓骑兵很快就被击垮。 此时关内的乌桓骑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冲出关口，朝俞穆江常方向死命冲来。 “准备战斗。” 看见前面俞穆骑兵拼死作战，杨楷也发觉身边的敌军数量开始越来越多。 他们隐隐有被包围之势。 于是他决定就地作战，来一个中间开花将这些乌桓人牢牢吸引住在周身。 “杀！” 杨楷此时也非常凶猛。 他带着身边的十几个黑龙卫弟兄杀入了乌桓骑兵之中。 他身边的都是北辰萧一路带来的老兵，所以在战场上也丝毫不怂。 那些俞穆的边军士兵见到杨楷带着这些人如此生猛，不由都是心惊肉跳。 因为杨楷和十几个士兵可是面对了数十倍于他们的敌人。 这些蒙着面的所谓黑龙卫竟然如此厉害？ 厉害啊！ 第126章 誓死追随殿下 就在外面开打的时候，整个乌桓军的营地也开始逐渐有了动静。 许多士兵似乎是接到了他们头领的命令，开始在外面集结。 “王爷有动静，有动静。” 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地左护法赶紧对北辰萧说道。 北辰萧其实也听见了动静，所以已经醒了很久。 “你们赶紧起来，有敌军来袭。” 一个留着小辫子的乌桓队长带着几个士兵，一脚踹开北辰萧等人所在的马棚嚣张地对北辰萧等人道。 但是，这个乌桓兵队长还没有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和做第二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被卫浚用大刀将他的头颅砍飞。 跟随而来的乌桓士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捅死或者是用劲弩射死。 “上，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朝他们的内部防线运动过去。” 北辰萧知道，这是外面的边军正和乌桓人发生遭遇战。 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信号还没有发出的时候就有大规模的进攻。 既然情势已经如此，那么现在已经不能按照先前的作战计划行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随后，北辰萧带来的黑龙卫弟兄全部翻身上马，不顾周围其他乌桓人慢悠悠的行动，他们抢先一步急速朝内部隘口奔去。 此时距离关外乌桓巡逻队发出警报才已过两刻钟而已。 两刻钟之内，从关口冲到关外作战的乌桓骑兵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上下。 乌桓人军事行动还是非常迅速。 …… 内部的道路逐渐狭窄，上面就是被封锁的叶离情等人。 此时，叶离情的身上染了不少血迹。 她身上没有伤，这些血都是敌人的血。 只是，有些憔悴。 她的身边还有大概二百人的边军战士，有大概一半已经挂彩。 按照叶离情的吩咐，一半的弟兄都在休息。 剩下的一半有一些在关口据守，以防乌桓人偷偷摸上来。 还有一些则是在高处了望监视，时刻注意乌桓人的一举一动。 “叶将军，乌桓兵好像出动了大半，他们正在往关外赶。” 一个负责监视了望的传信兵发现了异样，赶紧冲过来汇报。 叶离情脸色微动，然后也站上了高处。 果然，乌桓人的兵营开始点齐了火把，并且大规模地朝着外面运动。 怎么回事？ 难道是司徒叔来救我？ 叶离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为她离开前就说过不要出来救人，若是因此丢了关隘，那可就得不偿失。 而且边军现在的人数远远少于乌桓军。 贸然出来营救，风险实在太大。 “叶将军，我们现在要不要突围？” 旁边一个边军副将赶紧问道。 叶离情摇摇头道：“此时下面仍然有两千以上的乌桓兵把守，我们暂时不能突围，等等再看。” 叶离情看了一眼下面，立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距离叶离情大概二里地外。 是乌桓人最前沿的封锁关口。 这里也是叶离情所在山谷的入口。 一路上，北辰萧等人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就来到了关口。 这是因为现在乌桓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边军吸引了。 当他们冲到了关口和关内的通道时候，北辰萧发觉守在这关口的大概只有不到八十名乌桓士兵。 好机会！ “各位，我们是奉了大将军之命来换防的，你们可以休息了。” 罗同上去就打着哈哈说道。 那些扼守的乌桓士兵大多数都在睡觉，自然没有什么戒备心。 只有那领头的小头目有些疑惑，道：“换防？换防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们怎么……” “动手！” 那乌桓小头目还没说完，北辰萧便大吼一声。 随后他突然调转马头，拔出连珠弩对着乌桓兵就是一阵乱射。 身边的黑龙卫弟兄，也是纷纷拔出连珠弩朝乌桓骑兵射击。 乌桓士兵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打蒙，他们想不到在兵营的深处竟然还会有敌人袭击。 许多乌桓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射死。 而醒着的十几个乌桓兵还勉强挣扎了一下。 那个小头目死的最惨，至少三十多支箭矢将他射成了刺猬。 控制住了局势之后，北辰萧立刻对罗同道：“你带几个人上去告诉叶离情，让她带人现在从我们事先规划好的那条路出去和边军汇合。” “记得把衣服换了。” “是！” 罗同带着两个人立刻就朝着山上而去。 而北辰萧此时又道：“接下来该我们发挥真正的作用了。” “他们的中军兵营就在前面，我们只要去放火烧营，制造混乱，他们就会彻底慌了神。” “诸位，报国建功在此一举！” 北辰萧说完，众兄弟都是沉声道：“誓死追随殿下！” “好，杀！”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北辰萧身披战甲，手持战刀，率领着一百名黑龙卫弟兄，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悄无声息地冲向乌桓人的中军兵营。 他们此时已经骑上了战马。 动静并不小。 但是在这个时候，乌桓人都以为这是自己的人马正在冲出去和齐国的边军作战。 也正是如此，他们根本毫无防备。 火焰，是这场奇袭的先锋！ 北辰萧一声令下，几十支火箭划破夜空，带着炽热的尾焰，精准地射入乌桓人的营帐之中。 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北辰萧和他的黑龙卫弟兄们刚毅的面庞。 “杀！” 北辰萧怒吼一声，战刀一挥，率先冲入乌桓人的营地。 他的身后，黑龙卫的弟兄们紧随其后，如同黑色的风暴，席卷着整个营地。 他们的战刀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生命。 那些乌桓人根本就没有反应。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慌乱地四处奔逃，试图寻找藏身之处。 在没有人开始组织的时候，这些中军营帐的乌桓兵就是一盘散沙。 然而，在火焰和刀剑的交织下，他们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营地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混合着兵器相撞的金属声，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场画卷。 第127章 她不适合洞房，只适合战场 此时的塞易侩原本正在营帐中与众将商议军情，却不料营外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 他急忙披挂战甲，提刀冲出营帐，只见火光中，一群黑衣人正在疯狂地屠杀着他的士兵。 “混账！哪里来的贼人！” 塞易侩赶紧和身边众将阻止中军大营的乌桓士兵还击。 乌桓军的中军毕竟是塞易侩的亲兵，有了将领的组织之后，他们还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进行结阵反击。 别看刚才北辰萧他们杀得热闹。 真正算起来，他们连烧带杀，乌桓兵那边最多也就死伤六百人左右。 而现在塞易侩那边迅速组织起来的仍旧有一千人。 乌桓人发现后面失守后，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开始回援。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塞易侩当然不可能允许这些人这么容易走。 然而，这些乌桓军面对的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北辰萧和他的黑龙卫弟兄们。 他们每一次冲锋，都带走大量的乌桓士兵的生命。 看到这伙人的战斗力如此之前，塞易侩也是心惊肉跳。 不过这很大原因也是因为现在乌桓兵们没有骑马。 北辰萧他们是骑着马的，骑兵对步兵本来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正当北辰萧想要趁着那些乌桓兵去骑马，准备多收割对方的人头时，回援的乌桓骑兵也到了。 他们至少来了五百人。 如果被这些骑兵拖住的话，北辰萧和身边的人很可能会损失惨重，甚至根本走不出去。 于是，北辰萧果断下令撤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塞易侩也看出了北辰萧的意图。 他竟然命令身边的乌桓兵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北辰萧等人。 此时的北辰萧也赶到了一丝棘手。 他马上喝到：“弟兄们，这乌桓人想要留住我们，你们都给我拿出十分的悍勇来。” “能杀一个是一个！” “随我杀！” 北辰萧如此身先士卒，并且鼓舞士气，让黑龙卫众弟兄也跟打了鸡血一样。 “杀！杀！杀！” 震天的呐喊声从他们口中发出。 每个人手里的连珠弩箭矢都已经用尽，他们也全都换上了自己的战刀。 接着，北辰萧率领黑龙卫弟兄朝着预定的路线突围。 “快，给我拦住他们！” 塞易侩脸色铁青。 就这么一小股的齐军部队竟然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这简直让他没有办法容忍。 如果就这么让这些齐军跑了，他将颜面无存。 火光在夜空中摇曳，将战场的边缘渲染得如同鬼魅的狂欢。 乌桓人的中军兵营内，乌桓士兵已经逐渐有条理。 他们疯狂冲杀着北辰萧那边的黑龙卫众弟兄。 他们已经开始逐渐形成包围圈。 那些回来援助的乌桓骑兵也开始发动攻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只见一名女子骑着骏马，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疾驰而来。 叶离情身着一袭白色战袍，长发随风而起，如同黑色的瀑布，映衬着她那如玉般白皙的脸庞。 她的凤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她一人一骑，宛若雪后初晴的梨花，清丽脱俗，但兼具英姿勃发之气。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饮血。 她身后，是罗同和那两百的边军将士。 此时他们手中的弓弩也发出了一蓬箭雨，将那些正在攻击北辰萧等人的乌桓国骑兵射杀了一小半。 北辰萧带着众人在战场中央，目睹着叶离情的到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没想到，叶离情会亲自带领边军战士前来支援。 他望着叶离情那坚定的眼神和身后的边军战士，有一种滑稽感。 我擦，我这是被自己女人给救了？ 不对，这母老虎根本就不算女人。 粗枝大叶！ 她就该在战场上搞事情，而不是在洞房里搞事情。 算了算了！ 北辰萧全出脑海中的想法，然后更是从容指挥身边的人马。 他身边有左护法和卫浚两个高手，那些乌桓兵也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就算叶离情不来，他突围应该也没问题，只不过带来的弟兄可能要死伤一大半以上。 不过有了叶离情的加入，形势瞬间就逆转。 “陈将军，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叶离情清叱一声，身边的边军弟兄就冲了过来。 两股人马也逐渐汇合至一处。 这个时候，北辰萧有些尴尬。 自己到底是回话还是不回话呢？ 要是自己回话，被她听出来了怎么办？ 要是不回，就显得很奇怪了。 于是北辰萧可以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叶将军。” 叶离情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心中起初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声音非常熟悉。 不过她想到之前在和北周国作战的时候自己也和北辰萧说过几句话，所以觉得熟悉也是正常的。 此时叶离情处在作战之中，所以也没有多想，而是专心杀敌。 她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名乌桓士兵的生命。 北辰萧那边的黑龙卫众弟兄见到有援兵，也是神情大振，战意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两边的人马就开始汇合到一处。 他们直接就朝着东北面突围。 那里是整个乌桓兵营地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他们早就侦查好的。 眼见这边的人马不支，塞易侩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如果让叶离情和这些人跑了，他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当他准备将所有人都压上去的时候，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将军！不好了！齐国边军攻得太猛，我们的人马很难抵挡！” 传令兵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塞易侩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如果继续对付叶离情，很容易被边军军所趁，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沉声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传令兵低头回答：“我军伤亡惨重，但齐国边军攻势更猛，我们的人马已经有些乱了阵脚。” 塞易侩沉默了片刻，他深知此时不能慌乱。 第128章 这才是我要嫁的大英雄 他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 “传令下去，让前线的将士们稳住阵脚，全力抵挡齐国边军的进攻。同时，调集剩余的人马，准备与正面的司徒允肃边军交战。” 眼见叶离情那边的人突围出去，塞易侩真是连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 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 另一边，北辰萧和叶离情很快就突破出来，他们开始和司徒允肃的边军正面汇合。 因为已经达成了目的，塞易侩那边又有所防备，他们在后方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就只剩下正面作战，将这支乌桓国的人马击溃。 “陈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在奔驰的路上，叶离情故意和陈玄衣很近。 她日思夜想的人，今日终于见到，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 只不过，她还不想让陈玄衣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一直和他写信的水素素。 说来，她的笔名取这个名字也是有些渊源。 她的小名就叫素素，是她的娘亲索取。 水是她娘亲的姓氏，所以这个名字是叶离情写一些诗词文章的时候会用的名字。 只不过她乃是大齐第一女战神，所写的东西也就只在自己的闺房，除了冰柔之外，身边的下人都很少知道。 所以世人也不知道这位大齐女战神其实在文学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 北辰萧这时候是有苦说不出。 他又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只能少说话。 “嗯。” 回应叶离情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字。 只不过叶离情倒是不怎么生气，反而是笑道：“玄衣将军妙计叠出，若非是你，这一次恐怕使我们大齐的灾难。” 北辰萧仍旧只回了个“嗯”字。 “你嗓子不舒服吗？” “嗯，有点。” “哦哦，那要多喝水才行，我的水袋可以给你。” “额，我不太习惯用别人的水袋，等等再说吧。” “哦，好。” 北辰萧心中冷笑。 原来这个母老虎也有这么讨好人的一面。 呵！ 女人！ 如果让你知道你一直朝思暮想的对象是我，不知道你又是怎样的表情呢？ 北辰萧忽然有种想宣布答案的冲动。 不过他可没有这种恶趣味。 况且现在根本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 等到往前走了七八里路，他们也终于和司徒允肃的边军汇合。 这个时候，前方的战斗已经非常激烈。 司徒允肃见到叶离情，也是非常高兴。 “贤侄女，你终于出来了。” “还多亏了陈将军。” 叶离情的一双眸子都系在了北辰萧的身上。 而北辰萧则依旧是风轻云淡，他和弟兄们此时都带着黑龙卫的面具。 至于那些连珠弩北辰萧也让弟兄们在来的路上偷偷拆散处理掉了，这种东西他想要造的话容易得很。 拿在手上，很容易被叶离情看出端倪。 司徒允肃看到叶离情和陈玄衣，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点什么。 但是叶离情可是王妃！ 不过司徒允肃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事，这个时候还是战斗要紧。 “你们回来的正好，现在乌桓兵应该已经全面压上来了。”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继续跟他们打好，还是撤回去固守好？” 司徒允肃直接抛出了问题。 北辰萧压低了声音道：“敌将塞易侩此人非常计较，并且患得患失。” “他为了击杀叶将军放弃了攻打灵泉关，本来就是一招错棋。” “而此时乌桓军士气已经溃散，自然是重创他们的大好时机，只有把他打痛，打到他怕，他才不敢继续进犯。” 听到“陈玄衣”这么说，叶离情也立刻道：“司徒叔，我同意陈将军的看法，我们继续打。” 司徒允肃听了“陈玄衣”的分析，也觉得非常有道理，立刻道：“好，我下令全军，继续进攻。” 司徒允肃的命令一下，边军自然是继续进攻。 而乌桓军那边也爆发出了猛烈的抵抗之意。 战斗进入白热化。 北辰萧这边，叶离情也整合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边军小队，交给了他。 并且道：“陈将军，这些人马交给你，我也会从旁协助，让我们共同将乌桓军打退。” “好。” 北辰萧应了声，然后将这五百边军弟兄分给了麾下的几人。 左护法、罗同、江常、杨楷、卫浚分别带领一百人马。 加上原本的黑龙卫弟兄，他们每个人手下都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现在，正面和乌桓军的交战都集中在一处隘口上面，这里也是双方争夺的主要地方。 谁掌握了这里，就能居高临下，让对面损失惨重。 江常带着人马最先冲了出去。 不过，他们冲过去的时候也是遭遇了乌桓人的拼死反扑。 眼见江常陷入包围之中，北辰萧立刻命令道： “左护法，你带领你的士兵去冲进关口，务必将那些乌桓人给我挡住，其他人跟我上。” 北辰萧让左护法去解救江常等人。 关口正面的作战任务，也顺势交给左护法等人。 在外围包围江常的乌桓人显然也发现朝他们杀来的左护法小队。 这股乌桓人信心满满的分出一半军队，准备利用相同的方式将左护法包饺子端掉。 但是，这次他们的算盘打错。 因为先前已经冲过来的边军俞穆一队人马已经重新集结在一起，并且在旁边朝他们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在左护法和俞穆两队人马的冲击之下，包围江常的这伙乌桓人被杀的落荒而逃。 “快，支援左护法他们。” 北辰萧立刻命令罗同和卫浚两人也带人冲过去。 此时，两边的队伍冷不丁交织在一起，随即展开了残酷的绞杀。 左护法这些士兵凭着人数众多硬是将乌桓骑兵包围起来，想要将这股乌桓士兵啃干净。 但是被包围的乌桓人也是红着眼睛要突出去，两股人马死活绞杀在一起。 这股乌桓人人数本来就少，左护法的这些人就将他们死死压住。 等到随后支援而来的卫浚和罗同等人进入战场之后，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他们消灭殆尽。 见到他们作战这么厉害，不远处在清理乌桓军侧翼人马的叶离情也是凤眸冒出精芒。 他果然非常不一样。 临场指挥的决断都非常到位。 他简直是天生的将才！ 这才是她叶离情应该嫁的大英雄！ 第129章 挡我者死 犯了片刻的花痴后，叶离情还是全力带着人清除乌桓军的侧翼部队。 因为一旦让这些乌桓军人马进入战场，陈玄衣他们就危险了。 关口那边。 当第一个乌桓骑兵冲出关门的时候，抱着决死之心的江常就下令全军压上战斗。 双方士兵都是率先拉开弓弦朝对方射去。 乌桓人受困于关门狭小的地形，所以只是小股小股的箭支朝左护法他们射去，给江常部队造成了一些伤亡。 而江常他们则是在外围空旷地带上百支弓箭齐发，将冲在最前面的乌桓骑兵射成了刺猬。 虽然江常部队弓箭较多，但是乌桓骑兵速度更快。 一轮弓箭之后付出几百骑兵伤亡的乌桓人就冲到了江常的阵地上。 双方在阵地上真刀实货的干了起来。 江常小队站在最前方的士兵不断被乌桓人利用战马的冲击力撞飞出去。 更有不少士兵被乌桓人弯刀砍成几截。 “杀啊！大家杀啊！今日以死报国！” 江常在黑龙卫几个弟兄的保护下不停地朝乌桓人主动发动攻击，乌桓人显然也已经发现江常等人的挑衅。 于是一支百余人的乌桓骑兵在一个百户长的带领下，从大队乌桓人马中分出朝江常杀去。 江常此时正交战正酣，他一刀将一个摔在地上的乌桓骑兵的脑袋剁下。 随后他就感觉到后脑勺有一阵风快速传来。 没等江常转过身去看看情况，那个准备偷袭他的乌桓骑兵就被他身边的罗同用长矛挑飞。 “妈的，敢偷袭我，弟兄们给我杀啊！” 江常咬着牙关和越来越多的乌桓人厮杀在一起。 乌桓人也不是善辈，他们见不是自己人就疯狂地杀戮。 边军则是只要骑在马上的人一律砍马脚，然后几人围上去将马上的骑兵砍成几截。 双方人马你来我往，乌桓人仗着兵强马壮在边军阵地上面肆意冲杀。 但是边军的这些步兵在北辰萧麾下众将的带领下，硬是和乌桓人死扛，边军现在伤亡比较高，而且还要有继续扩大的势头。 虽然边军江常所部伤亡持续增大，但是由于阵地地形较为崎岖。 而且在挖潜战壕的时候他们特意将战壕挖得很开，所以能借此还延缓乌桓战马的杀伤力。 现在乌桓人虽然杀敌较多，但是却仍然没有突破江常他们的防线。 双方士兵流血不停增多，但是都没有率先退缩。 这时候，如果谁先扛不住那么谁就会率先溃败！ 这样的步骑对抗，如果骑兵溃败，骑兵还可以有重新聚拢作战的机会。 但是如果步兵溃败，那么结局一定是会分而亡之，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秉承着北辰萧坚定作战意志的众将愣是将这些乌桓骑兵全部斩于马下。 他们冒着巨大伤亡，完全占领了这处关隘。 北辰萧当即再度下令。 “众兄弟，我们胜券在握了！” “全体上马！” 随着北辰萧的命令，众将都翻身上马。 而他们身后的黑龙卫众将士和边军将士也是全都翻身上马。 因为他们清楚，下面即将面临真正的乌桓军最后的精锐骑兵。 打到这个时候，完全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言。 他们现在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 从这个地方利用骑兵的优势冲下去，乌桓军绝对很难抵挡。 顿时，四百人的骑兵队伍迅速集结。 里面有两百黑龙卫弟兄，也有两百多边军。 在刚才的战斗中，边军弟兄死伤的比较多。 随着他们的集结，山坡下那边的乌桓军阵营中。 也开始集结出一支八百人左右的骑兵。 这是塞易侩的亲卫骑兵，也是他手底下最后的王牌。 眼下，他身边能作战的也只有不到两千人。 这是自己最后的家底。 这支亲卫骑兵领头的名叫摄步难，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将领，武艺也非常不错。 “摄步难，一定要将他们消灭！” 塞易侩脸色阴冷地下令。 “请将军放心，我定不辱命。” 摄步难信心满满。 与此同时，北辰萧已经在这一支临时组建的大齐骑兵军中，扬声道：“诸位，随我杀！” “杀！” 顿时，这支大齐骑兵开始策马奔腾，从高往低俯冲而下。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 虽然，摄步难有所准备。 但面对大齐骑兵疾如风，快如电的速度和那一刀凌乱的劈杀，他的前军还是乱了阵型。 “杀——” 摄步难也大声一吼，率军迎上了大齐骑兵。 北辰萧是想急于突破冲杀，而摄步难则是想急于拦截大齐骑兵。 “挡——我——者——死！” 北辰萧见自己面前出现了四名乌桓骑兵，怒吼的同时战刀就像闪电般的划过。 秋风扫落叶般，战马相错而过，四名乌桓骑兵摔下战马。 “杀——” 北辰萧一招劈四敌，大吼一声，催马杀向了迎上自己的乌桓骑兵。 大齐骑兵本身就是死士骑兵，只要下达冲锋的命令，宁可战死也不会后退。 所以，在北辰萧一击必杀，誓不回头的精神的感召下，大齐骑兵就像一群地域出来的魔鬼。 他们用自己手中的战刀，砍菜切瓜一般的砍翻了自己面前阻挡的乌桓骑兵，突破了摄步难部署的第一道防线。 这支乌桓骑兵是塞易侩的亲兵，本来就自视甚高。 又见自己面前的这支骑兵人数比自己少一倍，就根本不将大齐骑兵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这支骑兵的战斗力会这么恐怕。 他们的战刀就像地狱中的焰火，他们每次出刀，必将是一道必杀，从不在一个人生身上补第二刀。 而且，他们的刀法快、狠、准，受了他们的一刀的人乌桓骑兵，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看到大齐骑兵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摄步难急了。 作为塞易侩手下的第一勇将，他率领八百乌桓精骑，怎么能让这四百的齐军骑兵突破自己的防线呢？ 所以，他调转马头，率军又杀向了大齐骑兵，再次将大齐骑兵拦截在了通往前方的必经大道上！ “杀——” 北辰萧看到冲破的防线又被乌桓将领率军堵上，他大吼一声，催马迎上了摄步难。 第130章 到了，但仗打完了 “敌将，挡我大齐骑兵者——死！” 北辰萧将死字音拖的很长，死字刚落，他的战马已经冲到了摄步难的身前。 “铛铛铛——” 北辰萧一跟摄步难接触，就是连续劈砍了三刀。 三刀，让摄步难不由的猛吸了一口凉气，战马后退了三步。 因为，他眼前的齐军刀上的力道不但奇大。 而且他黑色的甲胄已经全部被鲜血包裹，战马也被鲜血浸染，整个人活脱脱像地狱血海中冲出的杀神！ 就在摄步难愣神之际，北辰萧催马又冲向了摄步难，连续挥出了七刀，将摄步难硬生生的杀的后退了数十步步。 摄步难在后退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中了两刀，肋间，左腹，这两刀，刀刀要命。 但是，他也清楚敌将也中了他三刀，只是敌将全身是血，看不出什么部位中刀。 只是，看到敌将中了自己三刀，好像没事人一样杀向自己，摄步难自己都不敢想他还是人吗？ 所以，他的心在此刻差生了一丝波动，那就是怯战！ 因为，有了这一丝波动，他出刀的速度慢了半拍。 然后，他就见自己头颅跟身体脱离，头颅在半空的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无头身体摔下战马。 “杀——” 北辰萧在斩杀了乌桓主将摄步难时，大吼了一声。 他现在真有点爱上这种感觉。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 他的战斗力猛然爆发。 他的身手其实一点不弱。 前世身为各种远近战和器械的使用，并且是格斗高手。 他的武艺简单而有实效。 经过几次的马上作战，他也迅速掌握了马上作战的技巧。 可以说，只要不遇到叶离情那种变态的战力，他都完全不虚。 就像刚才他即便中了对方将领的刀，但因为他身上穿着特质的锁子甲，他根本就没有收到半点伤害。 只是被震得有些气血翻涌而已。 同时，北辰萧这一吼激发了大齐骑兵的斗志，而让乌桓骑兵清楚了自己的主将已经战死。 乌桓骑兵的士气一弱，北辰萧就率领大齐骑兵一口气突破了摄步难八百大军的防线。 他带着人开始彻底对乌桓骑兵进行一边倒的屠杀。 看到这个场景，塞易侩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知道必须要撤退了。 如果在不撤退，就会被包夹。 “撤！” 无可奈何的塞易侩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而三路齐进的边军这个时候见到乌桓军撤退，也纷纷停止了追击。 因为战前北辰萧和司徒允肃制定的策略就是，如果他们不退，就将他们消灭。 如果他们撤退，就没必要追。 毕竟继续追击虽然仍旧能取得一定战果，但伤亡也是巨大的。 这一次，他们已经达到了作战效果。 夜色如墨，战场上的硝烟逐渐散去，月光洒落在血染的土地上，为这残酷的战场带来了一丝宁静。 大齐的众将士们，在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后，终于取得了胜利。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月光的照耀下，战场的每一处都显得清晰可见。 断剑、残枪、丢弃的盾牌和散落的铠甲，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然而，此刻的战场上，只有胜利的欢呼声在回荡。 “大齐万胜！大齐万胜！” 将士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震撼着整个战场。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和骄傲，仿佛要将这份胜利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地。 在欢呼声中，北辰萧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的身姿如同一座山峰，稳稳地矗立在那里。 而在不远处，叶离情正静静地注视着北辰萧。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玄衣神将！ 你可知道我就是水素素？ 叶离情的心中有着温柔和甜蜜，却也有心乱如麻。 他虽然曾说过不在乎自己的形式上的婚姻，可自己名义上已经是他人妇。 这在叶离情的心中始终是个芥蒂。 真是烦！ 那个家伙，真的是烦死人。 欢呼声渐渐平息，战场上的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有的开始清理战场上的尸体和残骸，有的则开始检查战损情况。 而北辰萧则带着自己的人马悄悄离开了战场。 叶离情只不过是胡思乱想了片刻，战场上就已经失去了陈玄衣和他的那些弟兄们的身影。 她赶紧来到俞穆的旁边。 “陈玄衣呢？” 俞穆道：“回叶将军，刚才陈将军已经带着他的那些弟兄走了，顺带还带走了他们同伴的尸首。” 叶离情闻言，有些怅然若失。 连个告别也没有么…… 一日后。 塞易侩派来的人开始来侦查。 只不过，乌桓兵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都是被胡乱掩埋和焚烧的。 这些人回去禀告之后，塞易侩脸色极度的黑。 他当然知道这次自己败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那支偷偷潜入自己营地的人马，他绝对不会首尾难以兼顾，也不会让叶离情跑掉。 而且，他结合之前的情报，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 那潜入自己营地的那支人马，就是之前在西岭州之内将自己的部下“分而食之”的那股神秘黑龙卫。 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能力。 神鬼莫测的作战方法，并且有着超强的战斗意志。 而且，他们的武器和铠甲也远胜一般的齐军边军。 什么时候，这齐国竟然有了这么一支神秘且强大的人马？ 这让塞易侩百思不得其解。 齐军的战斗力最强也就只有那样。 可这支叫做黑龙卫的人马强的不像话。 片刻之后，他再次将目光移向了南方的天际，默默的念道： “我必杀你！” 虽然许下豪言壮语，但塞易侩现在知道自己这次彻底的失败。 就算要报仇，也只能徐徐图之。 他不得不咬牙吞下这次的苦果。 但他相信，报仇的机会很快就到！ 最多三个月，过了这个冬天，只要等王子大人他成事之后…… 呵呵，想到这，塞易侩的脸上就露出阴冷的笑容。 到时候，不说整个齐国，这大齐的西岭州和周边的肥沃之地，肯定会属于乌桓国！ 等着吧，我会报仇的！ …… 当叶离情和司徒允肃正在打扫灵泉关附近的战场，清点损失的时候。 北辰萧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到了灵泉关。 不过这次，他带着厢军大部队还有朝廷支援的部分粮饷。 这些粮饷，也是之前朝廷调拨的那批。 虽然是在路上走了很久，但总算是到了。 到是到了，但仗也打完了。 第131章 他想造人也是正常的！ “这位就是司徒将军吧？” 北辰萧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还打了个踉跄。 不过这不是他故意演的。 而是因为昨天打完仗之后有点脱力，睡的有些不够好。 这下来一下没稳住，踩空了。 不过在司徒允肃看来，这仿佛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司徒允肃虽是武将，但心思也算细腻，反应足够快。 他上前赶紧扶着北辰萧道：“王爷请小心。” “呵呵，没事，本王好得很！” 北辰萧笑着说道。 叶离情看见北辰萧那欠打且窝囊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你这样，还想造反呢？ 你连陈玄衣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王爷这来的肯真是及时，我们都已经打完了，你才把援兵和粮饷带来。” 叶离情将及时这两个字说的很重，十个人都知道她是在嘲讽。 只不过北辰萧仿佛是脸皮厚得很，没有接话，反而是继续道：“恭喜司徒将军，这一战立下了大功啊！” “放心，本王一定会上报父皇，为边军将士请功。” 虽然北辰萧来得迟，并且援军和粮饷也来得迟，但司徒允肃自然不会责怪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就算来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也好在他没来。 他要是来了，再乱指挥一通，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还是那位玄衣将军厉害。 若是这位王爷有那玄衣将军一般的能力，恐怕…… 司徒允肃当然只是乱想。 他笑了笑，也热情地迎接北辰萧，让北辰萧留下来犒赏三军。 有一位王爷在这里和边军将士们共同吃肉喝酒，肯定也能起到激励的作用。 不过，北辰萧以自己休息不好为由拒绝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好吃好喝了，一般员工在聚餐的时候，领导要是在，肯定放不开。” “你们吃好喝好！” 北辰萧让人把粮饷好好放下。 不过在回去之前，北辰萧还特意来到叶离情身前道：“爱妃，你在这没有给司徒将军添乱吧？” 要不是人多，叶离情真想给这家伙一个大嘴巴子。 “你说谁添乱？我告诉你，添乱的人只有你。” 叶离情银牙紧咬，轻哼道。 北辰萧道：“唉，爱妃，没什么事你就回府吧，老待在这边关算怎么回事？” 叶离情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的爱妃，我是不会回你那府邸的。” “我要在这协助司徒叔。” 叶离情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听到的人不多，只有司徒允肃和身边几个将领。 当然，他们都很默契地不做声。 毕竟这可是皇亲国戚的家事，他们可不敢评论。 北辰萧看到叶离情这反应，心理也是一喜。 这个傻母老虎，我要的就是你这反应。 你不回来最好，你要是回来，我有些事情还施展不开呢！ 他故意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激起叶离情的逆反心理。 达成目的，北辰萧自然是心满意足。 “那好吧，你既然想在这，那就在这吧，平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完这话之后，北辰萧还走到司徒允肃身边道：“司徒将军，王妃她有些叛逆，所以之后就仰仗司徒将军多多照顾她了。” 这番话说的完全没问题，并且也很有风度。 这么一来，司徒允肃和他身边这些副将们潜意识里都站在了北辰萧这边。 叶离情虽然是大齐战神，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有一个意识。 但凡女子，始终都要嫁人的，无论你多厉害。 所以既然出嫁，自然是要从夫。 如今王爷到了这里，你不回去，那肯定是你的过错在先。 而且这位镇西王爷除了外表看上去确实很弱鸡之外，其他也没什么毛病啊！ 人长得帅，说话也很得体。 司徒允肃笑道：“请王爷放心，末将一定会照顾好王妃。”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些之后，北辰萧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个时候，叶离情才反应过来，北辰萧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司徒允肃等人觉得他有理。 她这下不干了，跑到司徒允肃旁边道：“司徒叔，你可别信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想造……” 说到这，叶离情还是止住了。 造反这事肯定还是不能说。 而司徒允肃拉着叶离情到一边，道：“贤侄女，我知道，镇西王现在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造人也是很正常的。” “啊？” 叶离情懵了。 “只是这事确实也不能急，你需要一个接受他的过程。你放心，我可以算作你的叔父，我会和王爷好好说的。” “只不过你老待在边关也不是办法，你毕竟是王妃，出嫁要从父。” “你也要为你们叶家，为你父亲想一想。” “司徒叔，你说什么啊……你怎可如此为老不尊？” 即便是以叶离情的面皮，这时候也不禁红了。 她有些羞恼地道。 司徒允肃一脸正色道：“夫妻之间，要有床笫之欢也是天经地义，我是你的叔父，如同你父一般，说这些也不算僭越。” “所以，在你不想回去之前你可以在我这待着，但是总得有个度不是？” 叶离情无比郁闷，有口难辩。 “不是……司徒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对他没有感情。” “不过我看王爷也是个比较正直得体的年轻人，而且还很有才华，也算是你的良配了。” “考虑到你父亲和你在军中的声望，或许只有他才最适合你。” 司徒允肃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事慢慢来，我支持你，但你也要顾及其他人对你的看法。”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司徒允肃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这让叶离情郁闷得要死。 “死北辰萧，这都怪你，你给我等着。” 叶离情发不出的火这个时候都转移到了北辰萧的身上。 她现在恨不得狠狠修理一顿北辰萧。 而这个时候的北辰萧则非常潇洒，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府邸。 与此同时，黑龙卫的事迹也开始在西岭州广为传颂。 第132章 开始发育了 “黑龙卫，救命危。” “黑衣将，功名藏。” “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齐玄衣斩敌将。” “兵圣下凡无人挡，横扫群贼敌胆丧！” 一首小诗歌也逐渐流传。 这位玄衣将和黑龙卫的故事慢慢地也不仅仅局限于西岭州，更开始往大齐的核心区域开始流传。 只不过有一天人们发现它的时候，才明白玄衣将那如同炎日般的光芒根本无法阻挡。 平心而论。 北辰萧本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但是这一仗他是在有些累，所以足足睡了两天才缓过来。 等到清醒之后，他才开始做事。 首先就是核对这次的损失，给牺牲和受伤的弟兄发放抚恤金和养伤补贴。 这个过程有郑以台和范文君的辅助，自然非常迅速。 而接下来，北辰萧也开始做两件事。 第一就是制定新的训练计划，以及招募新兵。 因为这次的作战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北辰萧要解决这些问题，以降低之后士兵的伤亡率。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提前准备，这次伤亡只会更多。 换作其他人，恐怕坚持不下来。 第二件事，北辰萧就是要开始打造更多的优秀的武器。 要打造武器，就要招募更多的工匠。 之前带来的工匠，肯定是不够用的。 于是北辰萧立即就叫来了江常和杨楷，让他们负责去招募更多的工匠。 只要是这西岭州范围内，能找的过来的有技术的工匠，全都招募过来。 两人办事效率自然也是非常快。 三天左右，他们就带回来了许多工匠。 北辰萧让江常和杨楷把人带到了练兵的营房这边，所以也基本没有什么遮掩，一大群人都在面前让北辰萧审视着。 北辰萧打眼儿扫过去，他们有的衣着还算得体，但有的基本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看这样子，比流民也强不了多少。 这一次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来的，二十六个工匠，加上家属到得有一百一十多口人。 他们的婆娘和孩子也是面有菜色，一个个头发板结，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北辰萧瞧着，心里颇有些感慨。 放在后世，这些都是技术人才。 在自己那个时代，他们绝对是可以凭借着手艺过上不错的日子，甚至还会有个一些匠人的称号。 但是在封建士气的匠户制度下，他们却是活的形同奴隶。 不仅没有一点人身自由，收入更是极其微薄，且大半都被管事人贪污。 想要去做别的国家又不允许。 匠户和军户，可说是同病相怜。 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活得很不如意，不过，这也让北辰萧信心增加了不少。 “起来吧！” 他和颜悦色道：“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在本王手下效力，以后每个匠户每月发一两银子，外加粮食二百斤。” “本王这里也有晋升制度，你们从底层工匠开始干，但凡立功的，都有升迁，若是升任高级工匠，银钱和粮食都可以再涨。” 听到每个月发这么多的钱和粮食，这些工匠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的眼中终于是有了神采，互相看看，再看看北辰萧，终究是畏于官威，却不敢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王爷！ 那是皇亲国戚。 比他们见过最大的官还要大无数倍。 北辰萧笑道：“有什么话说就是。” 终于，一个年纪大些的匠户出来，先磕了头谢了罪，而后才道： “小人死罪，王爷说的，是第一个月如此，还是以后月月如此？以为常例？” 北辰萧直接说道：“自然是月月如此！” “非但如此，每到年节时候，总有些肉发下去。” 北辰萧笑道：“这些月钱和粮食，算是你们的基本工钱，以后本王吩咐你们打造的东西，若是能打出来，打造的好，还另外有赏赐。” “便是计件儿开银，你打造的东西越多，越好，拿的钱也就越多！” 众匠户一听，都是笑逐颜开，纷纷磕头谢过。 在他们看来，王爷乃是天潢贵胄，自然没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看来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喜极而泣。 “这两天，本王会安排人盖好你们的住处，在此之前就现在这些地方的木棚将就一下吧。” 听到还能有给安排住的地方，这些人更是连连磕头，感恩戴德。 把这些人稍微安顿好之后，北辰萧叫来张伯和几个心腹家丁，让他们领着这些匠户先去河边洗澡，把身上搓干净。 然后张伯又取了干净的衣服鞋袜给他们。 “这些人的身份……” 北辰萧瞧着江常道：“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江常道：“现在他们在原本的匠户名册上，都已经死了，或是当了流民。” 北辰萧道：“很好，这事做的不错，之后，你们就可以专心操持招兵的事情了。” “是。” 接下来，北辰萧也让原本那些老的工匠，以及另外抽出一部分亲兵，来共同盖好这些工匠的居住区域。 北辰萧准备将整个工匠的工作区和生活区连成一片。 而这个地方，就是之前的练兵场。 这个地方充当了工匠的工作区和生活区之后，练兵场就要另找地方。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这一片地方足够大，北辰萧完全可以将这里打造成一个一体式的练兵、铸造作坊和生活区。 而优点就是不在城内，这个地方可以有充分地发挥空间。 更可以掩人耳目。 工坊区在练兵场的西北角。 这里本来是一片兵营，此时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北辰萧的人就依托着那些石墙石壁，草草的修好了一座工坊。 是一座大院的样子，院子里头大略的分了三十户。 一户是里外两间，外间有灶，还有水缸等简陋的家具，里头则是床铺睡觉的位置。 在院子的西南角和西面，还有两个公共厕所。 而院子的前头，则就是工坊，被分割成三大区域，分别安置泥水匠，木匠和铁匠。 这就是匠户们上班的地方。 而每个匠户又有自己的工作区域，类似于工作台之类的。 这会儿匠户们已经换了新衣，吃了一顿饱饭，正在收拾家里。 第133章 构建城池设想 北辰萧这天正好过来瞧了一眼，有些工匠却不在工坊内。 他把所有人叫来，沉着脸道： “既然在本王麾下当差，就得遵守本王的规矩，从现在开始吃了饭，领了钱粮，就要现在开始坐班干活。” “本王招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混日子的！你们也知道，能吃饱饭，能穿新衣，能有银子拿的差事，多少人抢着干！” 众匠户都是惶恐，赶紧磕头谢罪，表示以后一定老实本分。 不过当北辰萧准备离去的时候，有两个匠人却是追了过来道：“王爷，小人有事要报……” 北辰萧回头打量了二人。 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另一个稍微年轻点，大概三十出头。 这两人都是皮肤黝黑，方正脸，看起来也是老实巴交的人。 “你们有事？” 北辰萧直接问道。 这两人赶紧先自保家门。 这两个泥水匠一个姓李，名为李鼎。 一个姓王，名为王德发。 王德发三十二岁，显得年轻点。 而原本北辰萧以为是老人的李鼎才三十四岁，却是满脸皱纹，看上去像是五十岁一般。 这两人对北辰萧说的是。 他们这批人之中泥水匠不多，也就五六个，眼下只安排了那些铁匠木匠的工作，他们这些泥水匠不知道干什么。 虽然修了几天的房子，但是现在却不知道干什么。 北辰萧看着这两人，也算是印象不错。 这说明自己刚才的话他们听进去了，他们不敢摸鱼。 所以主动来问自己有没有活儿干。 北辰萧打听了一下二人之前的经历，都做了十多年的泥水匠。 换在后世，确实已经是个老师傅了。 沉思片刻后，北辰萧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两个，跟本王去郡城内转转吧。” 听到这话，李鼎和王德发都是愣住。 他们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担惊受怕，不知道王爷这是何意。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社会的最底层，被欺负惯了的，想来是小心做人，更是知道避讳。 因此一路上两人都是低着头，根本不敢四处张望，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看的，惹祸上身。 北辰萧问一句，他们便是答一句，不敢主动接话。 北辰萧回头瞧了他们一眼，脸一板： “你们两人低着头作甚？本王带你们出来，就是要让你们把整个郡城给转一遍，各处的地理位置，和建筑类型都要牢记在心。” “过两日本王就要让你们设计一个类似性质的城池，不四处看看你能拿出来？低着头数虫子么？” 李鼎和王德发都是微微一惊。 设计一个城池？ “王爷，郡城这么大，我们要设计这么大的城？” 北辰萧笑道：“当然不用这么大，你们刚才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兵营。” “现在加上你们这些工匠的工作区和生活区之后，本王打算扩建，将所有区域连城一片。” “那一片地方是一个隘口，背后就是一座山，而我们可以将其他三面围起来建造一个小型城池。” “本王粗略估计，至少也有四百余亩。” 两个工匠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告罪。 他们虽然震惊于王爷的想法，但很快也是谨记王爷的吩咐，而后便是抬头四处张望，很用心的把走过的地方都努力记下。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心里也能安定了许多。 他们既知道北辰萧用得上自己，便也不担心随时会被清理出去，免得浪费粮食。 而且多少也发现了一些自己的价值，感觉还是很舒坦的。 北辰萧一边带着他们在城里转悠，一边问一些后世的建筑学问题。 虽然空间也许都不同，但是中间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这两位匠户世代都是匠户，自身也参见过许多一些大大小小建筑的建设，因此都是回答的很清楚。 他们的嘴比较笨，有时候说的话北辰萧还得想想才能明白。 不过，北辰萧知道，这两人倒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也让北辰萧放下心来。 毕竟筑城之事，兹事体大。 一旦开动，就是几万两的银子砸进去，可万万不敢有什么疏忽。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北辰萧带着两个匠户把郡城给转了一遍。 这些的目的，其实也是让他们加深一下印象，有些生活区和商业区功能区这样的东西，必须要区分清楚。 当然在北辰萧的领地之内，商业区可以没有，但其他是必须好好划分的。 尤其是一些排水的沟渠，这个关乎环境，也需要慎重对待。 最后，转完了一圈之后，北辰萧带着这两个工匠回到了原处。 也就是在北辰萧现在准备扩建的营地的后山。 站在这山上，整个郡城乃至于方圆是二十里间都是尽收眼底。 北辰萧瞧着两人，道：“也看了半日了，这儿瞧得清楚，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吧！” 说着便是寻了块大石坐了，指了指自己对面：“你们也坐。” 此时，杨楷带着两个黑龙卫弟兄在后面，负责警戒。 李鼎陪着笑道：“王爷面前，岂有小的坐着的道理？” 北辰萧听了，也不强求，便问道：“心里有谱了吗？” 李鼎和王德发对视一眼，最终李鼎开口道： “王爷，不知道您要建的城堡……哦不，城池，是屯民，还是屯军？” 北辰萧眉毛一挑：“屯民如何？屯军又如何？” “回王爷的话。” 李鼎清了清嗓子道：“若是屯民，则需把城中大半土地都用来划分成民户居住的街区，按照要住进来的宅户之数，划分出若干个宅基地来。” “而城中的道路，也要平直宽阔，直来直去，最好是东门到西门一条街，南门到北门一条街，以此两条街为主干，往两边的街区延伸出若干条巷子来。” “巷子也要平直，更要相互勾连，如此才方便百姓行走。” “另外，中间宜设立广场，有八字墙，上贴告示。八字墙对面，乃是王爷您的官厅。” “戏台庙宇，也要一应俱全，若不然就不叫个城池的样子。” 北辰萧点点头，又问道：“若是屯军呢？” “若是屯军，则又大有不同，说的分明些，便是要塞的格局。”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他说话也流利了许多，神情中隐隐然带出了几分自信。 第134章 图纸 他蹲了下来，拿了一根细棍想要在地上作画，结果发现这里的土坚如铁石，可砺刀斧，根本就划不动。 他尴尬一笑，只得随手摘了个浆果，拿着浆果用红色的汁液在地上勾勒出图形来。 “王爷您看，若是屯军的话，城内且不说，城墙就一定要整修……” 李鼎在那里侃侃而谈，而北辰萧内心则是非常满意。 从外到内，护城河，瓮城，空心敌台，城墙，还有里面各种复杂的巷道和同样高厚的隔断城墙。 李鼎都说的很完整。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按照李鼎的规划完全把城建成的话，那么将会形成一个极其精密完善而又坚固的防御体系。 只要城内淡水米粮充足，城外便是有十倍的军队，怕是也难以攻下来！ 想要啃下来，就要有付出十数倍甚至数十倍伤亡的心理准备！ 北辰萧此时内心也是暗喜。 这个李鼎想不到竟是个人才！ 难道这就是人才自在群众中？ 一个边陲城池的匠户中，就有这样的人才，这让北辰萧也是暗道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如果多一些这样的人才，自己的事情何愁不成？ 他相信这样的人才肯定还有很多，而自己只需要不停地去挖掘。 北辰萧打断了李鼎的话，他笑眯眯地道：“若是本王这城池，既要屯兵，又要居住百姓呢？” “这个？” 高大成额头上冷汗直冒，心里赶紧盘算开来，眼睛一遍一遍的从郡城各处扫过。 “也不用着急。” 北辰萧笑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慢慢思量思量，只要是这两日间能把图纸拿来就成，当然，越快越好。” 北辰萧加了一句：“若是做得快，又好，本王定然有赏！” 李王二人本就是很尽心竭力，一听有赏银，心里更是火热起来。 白闪闪的金花银在面前招手，两人的积极性被极大的调动了起来。 他们两人竟然在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把图纸给北辰萧画好了。 这也大大出乎了北辰萧的意外，他以为两人至少还要两天的时间才行。 在北辰萧的王府，他亲自在大厅接见了两人。 早起的上官照兮也恰好在这，两人见到如同神女一般的上官照兮，惶恐不已。 他们不敢直视，只是跪地道：“参见……王妃娘娘。” 这样的绝世美人，肯定就是王妃无疑。 听到这称呼，上官照兮则是轻哼道：“我可不是王妃。” 她剜了一眼北辰萧，似乎是想让北辰萧解释。 北辰萧懒得解释，直接对他们道：“不用跪了，你们过来吧，直接将图纸给我看看。” “是。” 两人赶紧将图纸呈了上来。 北辰萧瞧了他们一眼，他们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显然昨晚上一夜没睡。 不过，他们的神情却是相当的亢奋。 北辰萧看着他们，无端端的就想起后世那些连续熬夜奋战几天，干掉无数咖啡，终于攻克一个技术难题的技术男。 他们都不会写字，但是却会画画，用的却不是纸张。 对于他们来说，纸太昂贵，买不起。 他们用的是一大块足有六尺见方的表面光滑的大木板。勾画的也不是的笔，而是墨线。 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呈现在北辰萧的面前。 最外面的护城河，护城河后面的羊马城，羊马城的四个角和城墙的四个角成一条直线上面四个墩台，这些都是齐备。 城北靠山，所以不开门。 总共开三个城门，城门之上都有城楼，外面都有瓮城。 瓮城之上同样建有高墙，里面还有藏兵洞。 而最让北辰萧感兴趣的是，城内的射击孔。 这些本来是为弓弩设计的，但是北辰萧此时已经决意打造火铳。 而这些射击孔，火铳也是能用得上的。 城墙里面，内侧留出十五步宽的空地来，而城内，则是被高墙分成了九块区域。 而在城池的中央位置，则是一块儿四方形的区域，就像是城池整个缩小了一些，四四方方的。 这种设置，一般大一些的城池都有，叫做内城。 放在京城，那叫皇城。 而这样一来，在直角三角形区域，中间的正方形区域，以及城墙之间，就形成了四个等腰梯形。 如此一来，成中便是形成了九个相互独立的区域。 李鼎得了北辰萧示意，壮了壮胆子，上前解释道： “王爷您请看，城内分为九个区域，这九个区域外面都是修筑起来高墙，高墙之间则是形成了道路，道路没有一条是直的，都是曲里拐弯。” “敌人就算是杀进城中，也是不能顺畅前行，道路拐角处甚多，每一拐弯处都可以设置堡垒防御。” 然后他便要点着那些区域挨个解释。 北辰萧看他在上面都没有标注，说起来也是麻烦。 不过上官照兮这时候就显得很贤内助，她取了笔，当即就在旁边写上了各个区域的名字。 北辰萧看了她一眼。 此时的上官照兮嫣然一笑，仿佛就是个贤良淑德的王妃。 北辰萧现在沉浸在李鼎的讲解中，所以也就么说什么。 李鼎那边继续讲着。 根据李鼎的讲解，四个等腰梯形区域乃是居住百姓的，里面要规划出宅基地来，类似于坊。 坊中的道路却是要平直方便，也要有临街的铺面等，方便百姓居住来往。 在北辰萧看来，这四个等腰梯形的坊，便类似于后世四个社区，只不过社区周围修筑了高墙，封闭起来了而已。 子丑寅卯，每个坊都只开一道门，按时关开，到时候大门一关，也是一座难以攻克的要塞。 而四个直角三角形区域，东北角的甲区是粮仓、草料场。 东南角的乙区是武库，西南角的丙区是匠户区。 西北角的丁区则是马场马圈。 内城里面，有北辰萧的官邸官厅，士兵们的营房也在这里。 其格局为北辰萧的官邸坐北朝南，两侧和南边儿各有几长列营房，正中间则是训练用的大校场。 内城有四口水井，而有粮仓和草料库所在甲区，更是要打五口井才行。 整个建筑体系，一环套一环，充分的利用了所有的空间。 布局合理而又严密，即能屯兵，又能居住百姓平民。 更妙的是，各区外面的高墙不但可以构建弯曲的道路，形成防御，更是可以隔绝声音和窥测。 能守住军事机密，也能保证士兵不会扰民。 除了北辰萧之外，哪怕是上官照兮，看了这幅图纸，都是心里颇为震惊。 她对这两个匠户也是刮目相看。 第135章 为什么不来暖床？ 北辰萧盯着这图纸看了许久，他看的极是仔细，每一处都要细细的看过，一边看一边在揣摩。 李鼎和王德发两人都是满心忐忑的在那儿等着，生怕王爷不够满意。 过了好一会儿，北辰萧终于是一击掌：“好！当真是好！” 他瞧着高孙二人道：“你们两位，有大功！” 两人心中大喜，赶紧跪下磕头，表示不敢。 “起来！起来说话！” 北辰萧心情很是不错，哈哈一笑：“本王问你们，建成这样一个城堡，你们觉得要多少银子？” 这一次回话的却是王德发。 显然他对这块与人交接，钱财耗损计算上面更精通一些。 “回王爷的话，小人计算过所有的材料，再加上雇佣人工的费用，整个完成的话，大致在三万五千两上下。” 王德发小心翼翼道。 “三万五千两？” 北辰萧轻声念叨了几遍这个数字，若有所思。 “好，就按照这个办。” 北辰萧听了，笑笑并没有拒绝。 北辰萧看着李鼎王德发两人满脸的兴奋和期待，不由微微一笑。 难得两人这么高的积极性，自己可不能打击了下去。 相反，一定要提倡，要鼓励。 长此以往，才能培养出他们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你们先回去，本王稍后会让人去给你们发放奖励。” “是！” 两人听到北辰萧这么说，都是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 又是连连给北辰萧磕了几个头道谢，才转身离去。 上官照兮在一边看着图纸道：“你这个城池建造得这么大，太浪费了。” “不过能设计出这样的城池，这两个工匠倒也是难得的人才。” 北辰萧笑道：“作为一个要造反的人，打造一个这样的城池也很合理吧？” “当然，这只是暂时性的，所以其实这些防御性的东西多半也用不上。” “因为用不了多久，郡城也会是我的，有了这个经验，这些工匠到时候改造更大的郡城，自然也不在话下。” 听到北辰萧这话，上官照兮也是连连吃惊。 这个家伙真的是走一步看三步，郡城这么大，他竟然也想改造。 北辰萧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我的那个便宜爹和那几个好兄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要我的命。” “所以我必须要未雨绸缪。” 说完之后，北辰萧又道：“你似乎是找我有事？” 上官照兮听到这话，忽然气恼地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到底给左护法下了什么迷药？” “他可是我的手下，现在跟着你这阵子，好像当兵当上瘾了！每天连我都见不到他！听说他还亲自帮你训练亲兵，传授武艺。” 北辰萧哈哈笑道：“这可不怪我！可能这就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军营之中，自然有吸引左护法的东西。” 上官照兮气得银牙紧咬，道：“现在连我想让他送个信都找不到人，你必须把他还回来。” 北辰萧道：“送信这种简单的事情，需要他这样的人吗？杀鸡焉用牛刀？” “还有，连你都是我的，何况是他，什么叫还？我随便使唤也是应该的。” “呸，谁是你的，你胡言乱语。” 上官照兮没说完，北辰萧忽然想道：“说起这个，你说要愿赌服输，为什么这几天你都不来帮我暖床。” 北辰萧刚说完这个，上官照兮就施展轻功跑得没影了。 北辰萧呵呵笑着。 你就逃吧，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没过多久，北辰萧就让人把所有得匠户及家眷都招在营房门口，就宣布了对李鼎和王德发二人的赏赐。 李鼎和王德发赏白银五两，由普通工匠晋升为一级工匠，以后每月的粮食增加五十斤。 众匠户瞧了，都是眼红的紧，暗自羡慕二人的运道。 李鼎和王德发胸膛挺得高高的，一脸的自豪。 他们的家人，也觉得分外光彩，很有面子。 其它的工匠，都已经开始盼着王爷赶紧派差事了。 不单单是有面子，更有里子。 每月粮食的增加，直接的赏银，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幸福到要晕眩。 再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有非常充沛的工作热情。 同时，北辰萧对建城池的事情也非常上心。 既然决定要动工，这件事自然也是事不宜迟。 但这件事要做，也不能太大张旗鼓，不然还是容易引起郡城那边的注意。 所以北辰萧决定要做，但也要不紧不慢，不搞太大的动静。 除了招募一些工匠之外，每天也让自己的亲兵抽出大概一个时辰来帮忙。 这样一来，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应该也能把城池的雏形搞出来。 等过了这个冬天之后，这小城池差不多也就能建好。 而后，北辰萧就开始将目光主要关注在新兵训练上面。 新兵招募的事情杨楷和江常等人办的不错，这次的招募不仅局限于郡城，还覆盖了方圆五百里的几个县城。 所以，北辰萧很快就招到了六百多人的青壮。 没错，就是六百多人。 至于登记造册，北辰萧让一些人写成入匠籍就行了，即使吴世琛要查，也查不到什么。 哪怕北辰萧的亲兵数额只有五百，他也不觉得一定要遵守这个数。 自己的堡垒要是建起来，谁能知道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兵马？ 这个堡垒别说六百人，就算是六千人也能装得下。 只不过那样就会显得有些拥挤罢了。 既然要造反，也不用在乎这些条条框框。 在这里，也没人能查他。 北辰萧立下的规矩，很显然是执行的非常到位的。 清晨。 随着起床的哨声响起，兵营之内已经发出了声响。 因为哨声就是起床的讯号。 第一声哨声响起来的时候。 一个名叫尤小勾的新兵便已经身子一直，坐起身来。 他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脸上一片迷茫，显然还未睡醒。 但是他的手，却已经抓上了挂在枕头后面木架上的衣服。 然后本能的便是穿了起来。 他穿了里面的薄布衣服，然后又套上了外袍战袄。 那宽大的战袄穿在他身上也小了一号儿，有些绷。 原先还看不出来，这几日每天吃得好也吃得饱，身子也壮实了许多，衣服显得就有点儿小了。 穿好裤子之后，他的神智才稍微清醒过来。 第136章 严酷的军训 他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叠被子了。 他赶紧一骨碌翻过身起来，而后便开始仔细的把被子叠好，整整齐齐。 被子要叠成豆腐一样，有棱有角才算合格。 不然连被子都会被扔掉。 所以，这个方面他们都非常担心，一定要做到最好。 屋子里面住了六个人，但是却显得很干净，桌子上的东西也摆放的很整齐。 尤小勾跳下床开始洗漱，看了看别人，差不多跟自己是一样的进度，顿时心里便放心了。 刚抬起头来，却见隔壁住着的尤茂茂已经穿戴整齐，大步出了墩门。 他招呼了一声：“阿茂，你这么快？” 尤茂茂听见，回头笑了笑：“我晚上不脱衣服，不动被子，早晨起来就快些。” 尤小勾回去放了木盆，便赶紧跟大伙儿一起出了墩门，来到训练场。 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武教官正板着脸看着手里的一个沙漏。 沙漏上面还有一点儿余烬。 尤小勾赶紧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新兵被分成了二十一个排进行训练。 江常、卫浚、左护法分别担任总教官和两个副总教官。 二十一个排的排长，也兼任排教官，都是从老兵之中抽调出来的精英。 顺着练兵场瞧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距离练兵场大约八十步之外的平地上搭建了不少的窝棚。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家家户户房顶上都冒起了炊烟。 还有小孩儿好奇向着这边张望，又赶紧被大人给拉了回去。 武教官是十七排的教官，正是尤小勾的顶头上司，尤小勾也很怕他。 等到尤小勾站了进去，他心里数着，数到十的时候，便听到武教官吹响了口中的竹哨。 这也是今天早上的第三次吹哨。 眼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没有一个迟到的，他才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按照总教官江常的规定，第一次吹哨距离第三次吹哨的时间大约是二分之一盏茶时间。 这也是北辰萧定下来的。 这个时间，也就是后世的七分半钟。 士兵们要在这时间内完成起床、穿衣、叠被子、擦脸等一系列的动作，然后赶到训练场集合。 这个时间，已经算是很宽裕了。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人迟到。 因为他们还没习惯竹哨的声音，有的直接就睡了过去。 有的则是穿衣服叠被子都磨磨蹭蹭，结果误了时间。 江常的方法也很简单。 打！ 迟到了的人，打二十军棍！ 不单单是他挨打，跟他一个房间的所有人，都要挨打十棍。 结结实实的棍子打下来，三五天都好不了，顿时就能记住了。 如此两三次之后，竟是再也无人迟到。 “立正！” 武教官喝了一声。 新兵们顿时都身子一挺，挺直了胸膛。 他们下巴微微扬起，两手靠在裤腿中缝儿上，不自觉的便是摆出军姿来。 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他们几乎都已经形成了本能的反应。 站军姿的效果已经初步显现出来了，这三十六名新兵笔直的站成三排，挺直了腰板。 一个个气势昂扬，看上去就有一股威武精悍之气。 当然，其更大的作用，乃是对于他们军人纪律性，服从性，以及耐力的培养。 “向右看齐！” 众人顿时都微微弯曲膝盖，使劲儿的向下跺脚，把地面跺的蹦蹦作响，发出一阵很大的声音。 不过他们的动作还有些僵硬，跺脚的声音更和后世那些士兵们无法相提并论，听上去有些混乱。 武教官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但是王爷传下来的命令，他便是毫不打折扣的遵守。 “停！” 众人动作顿时停下，一个个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在了那里。 除了头发眉毛和身上的衣服，肌肉绷住，一动也不动。 和立定站队一样，这也是这些日子训练的成果。 有个新兵感觉有些不妙，心里顿时是一阵懊悔恐惧，大呼不妙，但是也没有动过要悄悄的把脖子扭过来这一念头。 武教官走过来，狠狠敲了敲这个新兵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他奶奶的，怎么又是你！” 这新兵胆怯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嘴巴死死的并着，也不敢说话。 敲了两下，武教官伸手一指那边的空地：“去，俯卧撑一百个！” “是！” 这新兵囔囔着应了声是，举步便要出去。 “我听不见！” “是！” 新兵的声音大了一点儿，却还是小的很。 “算了，算了，去吧！” 武教官无奈的摆摆手。 现在队伍里面就属这新兵还没分清楚左右，方才别人都向右看齐，只有他往左，这等事已经和不止发生了一次了。 不过他身板儿倒是真好，在一边儿摆开架势，俯卧撑就做下去了。 “尤小勾，你给他数着，数错了两个人一起做！” 江常又道。 “是！” 尤小勾大声应了，走到正在做俯卧撑的蔡三升面前。 他们俩是一个宿舍的，蔡三升人虽然有些憨但心眼儿好，也热心，所以他们俩关系很不错。 只不过尤小勾也不敢放水，不但仔细清点着而且还大声数出来。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蔡三升也是累的满脸通红，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口中喘着粗气。 武教官瞪了他一眼：“归队！” 而这一幕场景，在练兵场上比比皆是。 基本上，这里就跟后世大学军训的操场差不多。 站军姿、立正、向右看齐、俯卧撑、仰卧起坐、队列行走…… 这就是这十余天的时间里面，一共就是练了这些。 只不过，这些新兵的反应和执行力肯定也比不上后世的大学生，到现在很多人的队列行走还没练好。 北辰萧这个时候在不远处也在看着，他的身边是左护法和罗同。 新兵的训练，交给手下这几个人，他完全是放心的。 因为这些项目都是自己亲自制定，并且这几天还更改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除了日常这些训练，北辰萧还加上了骑术的训练。 对新兵来说，学会怎么骑马，也是非常重要的。 更别说，之后还要学习在马上使用连珠弩，甚至火铳。 第137章 大杀器 训练一群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战马的人成为合格的骑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新兵队伍里面有十来个马术不错的人也不例外。 罗同是北辰萧的新兵马术教头，之所以让他当教头，因为他骑术确实是非常高明。 这会儿在丘陵下面，三个排的新兵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站在那。 按照各自所属的都站成整齐的队列。 不过由于牵着马的缘故，队形也稀疏很多。 他们中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期盼，犹豫，恐惧，胆怯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很是复杂。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骑过马，往日见到那些骑在马上呼啸来去的健儿都是心中羡慕。 但是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却又是害怕，生怕自己出乖露丑，或者是干脆从马上掉下来摔个脆的。 罗同在正式开始训练之前先来了一段儿炫技。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纯粹靠着双腿控制战马，泼辣辣的冲了过来。 他策马朝着一个方向狠狠的撞了过去，那里的新兵不由得都是一惊，本能的便是想后退。 不过这些日子的训练终究是起到了作用，没有他们排长的命令，竟是无一人敢退。 便是犹豫了这一下的功夫，罗同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那战马便乖觉的一个减速，然后在众人面前绕了个圈子，又是远去了。 罗同眼见没吓住这些新兵，不由得心中有些不悦。 他冲这么一下，也不是鲁莽的决定，而是要给自己这些学生们一个下马威。 这样，自己以后也好管教他们一些，省的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却没想到失算了，罗同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他看似策马远去，却是忽然双脚一踩马镫，双手在马鞍子上一摁，整个人便是窜起来站在了马背上。 众人见此，都是一声惊呼。 罗同左手持着缰绳，右手却是搭在额前，做出一副极目远眺的模样。 那战马速度不减，马背颠簸，他便是随着那战马的起伏而高低上下，看上去根本就是毫不费力气，意态十分悠闲。 这一幕把新兵们看的目眩神摇，艳羡无比。 心里想着那一日自己若是能做到，那真是极好的。 北辰萧瞧了也是连连点头，单以骑术而论，自己这些手下，都远远不如罗同。 罗同瞥见新兵们脸上的表情，这才志得意满的微微一笑，又是一个花哨的翻身坐在马上，却是背对着马头的方向。 他策马在新兵们阵前走过，而后双腿一用力，手在马臀上轻轻一撑，便是稳稳的落在地上。 炫技结束。 罗同大步走到北辰萧马前，跪地磕头道：“属下叩见王爷，如何操练，还请王爷示下。” 北辰萧笑道：“这是你份内的差事，本王也不加干涉，便照着你的法子来就成。” 罗同先是一怔，而后大声道：“属下遵命！” 他起身又上了马，便在阵前打马来回走着，大声吼道： “从今日起，你们要开始骑术训练，我是罗同，是你们的马术教头，想要练得一身好马术，便乖乖听老子的命令！都明白了么？” 却没料到竟然没一个人应他，各自都去看自己的排长，待得排长点头之后，才稀稀拉拉的应了。 这些日子的训练至少教会了他们听从命令。 这就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罗同暗自叹了口气，提了提精神，便开始大声讲解自己数十年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新兵们听的很认真，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生怕漏过去半点。 说了一阵之后，罗同顿了顿道： “最后，这就说到具体怎么上马策马了！” 一说这个，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北辰萧在一旁瞧了，不由得微微一笑，这罗同讲课还真是有一套，都懂得调动气氛。 “先给你们说如何上马下马。” 罗同问道：“左右，都分的清楚吧？” “清楚！” “要说左右，真是方便，咱也学学你们，给你们论个左右。” 罗同翻身下马，然后一边讲，一边自己做着示范： “上马时应站立于马匹前腿部位面向马鞍，用左手拉紧马缰握于掌中并握住马鞍的前桥，抬左脚并用右手将马镫套入左脚。” “右手握住马鞍的后桥同时在左脚的作用力下翻身上马。” “下马时，你要先将左脚从马镫中向外撤到脚的前部……” 罗同上马又下马，如此演示了两遍。 那些新兵也开始逐渐跟着罗同学习。 北辰萧观摩了片刻，这些新兵其实学习能力也没那么差，主要是敢做就行。 假以时日，这些新兵都能成为不错的战力。 但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 北辰萧保证，只要有几个月，自己手下这些人绝对能成为非常强悍的战斗力。 黑龙卫此时的总数已经有八百多人。 到时候，哪怕是面对几倍于自己的乌桓士兵，也绝对不虚。 这就是北辰萧的底气！ 接下来，北辰萧就是要做自己最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武器方面的升级。 第一个，他肯定要打造热武器。 先前，北辰萧决定研究火铳。 现在，北辰萧有更大的也信。 所以打算一步到位，打造一下黑火药时代最为恐怖的火器？ 使用米涅蛋的米涅步枪！ 这东西，后世也是在十九世纪中后期才弄出来，在现在来说有点过于超前。 但北辰萧本来就不是常人，他依靠脑海中的知识，要解决一些难题并不难。 其次，北辰萧还需要升级一下冷兵器。 他发现这次面对乌桓士兵的时候，自己设计的战斗还是有点不够用。 虽然足够锋利，但是和乌桓人作战的时候，也很难一次性完全破开他们的护甲。 这一点，北辰萧可以肯定，北周人的护甲肯定更好。 所以，在热兵器还不能大量装备的时候，冷兵器的升级也至关重要。 同时，要制造热武器，北辰萧也需要制造大量的黑火药。 北辰萧一边命人大肆采购制作火药需要的东西，一边开始找寻硫磺矿。 硫磺这东西市面上也有，但是买多了也总有被消耗完的一天，也容易引起注意。 这个年代，硫磺矿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物资，在西陵郡城的附近刚好就有一个。 第138章 长枪与刀 北辰萧将这件事交给了左护法，然后自己在房间之内憋了两天，终于画好了所需要的各种图纸。 这个图纸，有冷兵器也有热兵器，其中的热兵器，北辰萧是根据米涅步枪为原型设计的。 暂时定名，就叫黑龙步枪。 当然，要从图纸变成现实，还是需要很久时间的。 因为这枪对加工的精细程度要求非常高。 北辰萧恐怕还要亲自参与到其中才行。 所以这段时间，北辰萧的时间都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他一边要成立一个火药专项小组，一边要带领工匠那边进行技术传授。 打磨枪管这一步就需要非常久的时间，而且这也看每个工匠干活的精度。 为了给他们确定好精度问题，北辰萧也是亲自动手打造了量尺。 虽然精度可能有一定的误差，但是他绝对保证不会超过一毫米左右，这已经足够用。 当然，打磨黑龙步枪需要满工出细活，所以北辰萧再三强调，一定要专心，有毅力去做。 只要能做出来，铁匠们都能获得非常高额的奖励。 这样大大激励了这些工匠。 热兵器这一组工匠基本都是老工匠，他们的手艺也更加成熟和精湛。 而冷兵器这一组的工匠，则大多都是年轻一些的铁匠。 工坊。 外面十来个铁匠围成一圈儿，一个个脸上都有些紧张。 工坊内，和另外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瘦的跟麻杆儿似的铁匠恭敬地站在北辰萧身边。 那两件武器已经按照北辰萧的要求做好了。 现在这一把硬木长矛，一把马刀，便是正摆在北辰萧的面前。 硬木长矛的矛杆长约一丈四尺，直径握起来刚刚好。 使用的是上等的小槐木杆制成的，呈现出一种很有质感的浅栗褐色。 矛杆上面的木纹细腻笔直均匀。 这种木头质量中等、不算重，强度中等，比较硬脆，韧性较差。 但是性耐腐、宜劈裂、稳定性好。 在后世的时候，比较适合来制作的做家具、地板等。 这一根木质矛杆大约重量在五斤上下。 而在矛杆的尽头，则是安装着一个足有三尺多长的矛头。 矛头呈现出一种三棱形，前面是足有二尺长的矛头，后面则是一尺长的铁套管。 矛头尖锐无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褐色，并未打磨的雪亮。 但是惟其如此，更是露出一股子阴冷的杀气。 在矛头和铁套管中间的部位，只一个大约直径一寸半的坛子形铜箍。 在铜箍的下方，则是向着旁边斜斜的伸出去的类似于宝剑护手的东西。 这是为了防止长矛刺进去太深拔不出来的，不过一般用不到。 矛头虽长，一般也就是能刺进去数寸而已，把人刺穿的时候都不多。 没人愿意浪费力气。 这是典型的破甲矛头。 破甲枪破甲矛在这个时候并不罕见，虽然这个年代早就发明了这种破甲长矛。 但许多长矛的矛头都是四棱或者是三棱。 而北辰萧在打造这杆破甲长矛的时候也按照自己的法子改进了一下。 这矛头，其实就是加长加大了的三棱军刺！ 造型极其简单，就像是一个特别高，底座特别小的金字塔。 三棱状，每一面都开的有血槽。 这个重量也并不算多重。 就算是一般的成年汉子，也可以使用这个重量的长矛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而在硬木长矛旁边的木头台子上，放着一把刀。 这刀身长约三尺，厚背宽刃，刀尖像是一片飘零的橡树叶。 刀身上有着占据整体宽度三分之二的深弧血槽。 刀身略弯，拥有着优美却又凶悍的弧度。 包铜手柄就像是雄鹰的头一般，重心略略靠后。 这是一把恰西克军刀。 再典型不过，再传统不过的恰西克军刀。 不得不说，科技在冷兵器时代，也是时时刻刻存在的。 就像是恰西克军刀那神奇的弧度一样。 这种弧度赋予了恰西克军刀神奇的力量，钢刀出鞘，任何人挥舞起来，其自身弧度带来的劈砍威力可以轻易砍断小树，辟开木桩。 其实，北辰萧很清楚。 没有什么刀是最厉害的。 关键是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战争形态变化，武器也跟着变化。 而适合后期战争形态的刀，穿越去早期，并不会大杀四方，而是会水土不服变得根本不好用。 比如说，中东古代的时候，弯刀弧度都比较大，远大于其他地区的弯刀。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弯刀主要列装轻骑兵，而轻骑兵主要是冲散轻步兵阵型，并驱赶乱兵扩大混乱。 中东以及印度地区气候炎热，轻步兵穿的都很薄，弧度更大的弯刀拖割伤害更高，也更省力。 但是气候没那么炎热的地区，就算轻步兵大多也穿身棉甲，大弧度弯刀的杀伤力就没那么强。 所以其他地区的弯刀弧度就没那么大。 而重骑兵面对的大多是身穿胸甲的敌方重骑兵，挥砍的杀伤力就更低了。 但是捅刺可以捅中甲面，然后顺着弧形甲面很容易滑倒盔甲缝隙处捅进去。 所以有些重骑兵刀就是直的，强化了穿刺功能。 而无论是面对乌桓军还是北周军，北辰萧都觉得恰西克军刀是一个不错的武器。 它有很好的穿刺效果，也有钩住刀首劈砍的灵活性。 而且，破甲能力也非常不错。 所以，北辰萧专门打造了这款战刀，更加适合自己的黑龙卫。 和骑兵刀比起来，刀鞘就要寒酸了许多。 北辰萧对刀鞘要求就低了许多，毕竟那玩意儿没啥作用，是以只要求能够容纳刀就行了。 他手握住沉甸甸的铜柄，左手的大拇指指肚在刀口上轻轻划过，感受着那冰冷的锋锐。 收刀入鞘之后，他大踏步前行。 疾走两步，身子一转，借着转身的力道挥刀出鞘，向着面前一棵小树狠狠的砍下去。 恰西克军刀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喀嚓！” 那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小树被砍成两段，上面的树冠轰然倒下。 北辰萧握着刀，眼睛注视着那上面的血槽，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孔大缸和另外一个铁匠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看着北辰萧的神色。 见他如此，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139章 黑心乡绅 这是投奔到王爷麾下以来打造的第一件兵器，可是万万不敢出什么差错！ 若不然不但对不住王爷每月发给的那些钱粮，这以后的好日子怕是也没了。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 他们知道贫穷饥饿的滋味儿，所以才格外的珍惜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 北辰萧收刀入鞘，笑吟吟道： “好，很不错！这两件兵器，本官很满意，各位，以后还需再接再厉！” 听了这话，铁匠们都是脸上露出喜色，纷纷应是。 北辰萧又道：“但凡是参与打造这兵器的，每人赏银两钱，孔大缸，赏你一两银子。” 众人喜色更甚，纷纷跪地磕头谢过。 北辰萧摆摆手：“都散了吧，待会儿本王自会找人把钱给你们送来。” 随着北辰萧紧锣密鼓地进行各项升级发育的时候。 西岭州之内也开始频繁发生土匪下山抢劫的事情。 先是有好几个村落被土匪洗劫一空，后来又有三支商队被抢，人也被杀的事情。 百姓们都是惶恐无比，逃得逃，逃不了的也只能祈祷土匪不要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 漫长的冬天即将来临，土匪又出来作祟，百姓们简直是苦不堪言。 而对于土匪，百姓们都知道没有办法指望官府。 毕竟官府根本就管不了这档子事情。 这西岭州的土匪，加起来恐怕比官兵还多。 再说那些当官的大老爷也根本就没这心思去管。 就在百姓们人心惶惶的时候，郡城周边的一座县城。 此地名为石斛县，距离郡城二百多里。 此时，县城东郊，乡绅赵家堡寨前面的广场上。 一个管家指挥着几个家丁把桌子摆好。 两张桌子，一张在棚子左前方，一张在右前方，相距大约十步所有，各自竖起了牌子。 管家神气活现的往中间一站，先指着右边那个道：“这是卖粮食的。” 又指着左边儿那个：“交税的在这边。” 他拍拍手：“现在开始吧！” “第一个，尤家庄粮户，家主尤火旺，下等中户，该缴纳银，一两四钱八分。” 而这管家面前，有很多佃户都在排队，应该是在交税交粮。 “是，管家！” 站在一边的尤家庄里长赶紧陪着笑应了一声，大声道：“尤火旺，快出来，交税了。” 一里有一个里长，十个甲首。 尤家庄的里长吆喝了这一声之后，人群中便是响起了一阵回应：“是，是！俺来了。” 一个四十来岁，衣衫褴褛的粗壮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父子三人都是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堆满了粮包。 那尤火旺瞅了一眼交税的地方，苦着脸冲着里长道：“里长，我没银子啊！” 那里长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却没想到两人还差了一辈儿。 他正要说话，那边感觉到自己被忽视的赵家管家已经是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他手里鞭子没头没脑的便是抽了下来：“你傻啊？蠢材，没银子不会去那边卖么？” “是，是！” 尤火旺赶紧应了两声，父子三人也不敢躲鞭子，推着小推车就过那边去了。 那负责收粮食的管事不耐烦地指了指桌子前面竖着的一个巨大容器道： “堆满了就是一斛，快点吧！老爷哪有时间伺候你？” “这斛也太大了吧？” 尤火旺偷偷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可没敢出声。 那边催着，他不敢怠慢。 赶紧把粮包解下来，袋子口解开，举着袋子把粮食往斛里面倒去。 倒了两袋儿之后，他不由得便是心里一哆嗦。 他来之前都称好了的，一点儿不差。 可现在他探头往斛里面一瞧，离着满还有老远。 他陪着笑凑到那管家前头，那管家赶紧挥挥手： “离远点，离远点，身上这是什么味啊？” “老爷！” 尤火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斛，是不是有点儿……” “怎么了？” 那管事眼睛一瞪： “叫你倒你就倒，不愿意卖滚蛋！你们这帮蠢材，咱们老爷愿意七钱银子收你们的粮食，是你们多大的造化？不识抬举是不是？” 他身后的家丁也把手里拿着的哨棒在地上敲了敲，一阵冷笑。 尤火旺再不敢说话了，赶紧又往里头倒粮食。 足足倒了正常的一倍，这斛才将将满。 那管事又道：“别停，接着倒！这还没满呢！” 尤火旺只得又憋着气往上倒，一直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那管家才让他住了手。 “粮一斛，给银七分！” 那管事拉长了嗓子叫了一声，在账册上记了一笔。 他身后的家丁把这一斛粮食倒在一边的大麻袋里面，封了口子，把斛清空。 管家随便称了称，把两个小银锭和一小块儿碎银扔给了他。 尤火旺父子三人愁眉苦脸的拿了钱，他让大儿子把手推车弄到一边去，然后带着小儿子去了交税的那边。 “娘的，这帮不是人的狗东西。” 小儿子低声骂道。 “闭嘴，你他娘的想害死老子？” 尤火旺狠狠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低声骂道。 小儿子道：“爹，你还不如让我和大哥也跟二哥一样去郡城当兵，那个王爷给的那么多饷银……” “你给老子闭嘴。” 尤火旺怒道：“都去当兵，家里的地还要不要种了？再说你哪是当兵的料？” “而且还不一定能给那么多钱，那些当兵的被克扣饷银的多了去了。” 尤火旺很显然对那什么王府亲兵并不抱多大的期待。 而此时，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土丘上，聚集了一群人。 这里地势高，距离赵家堡也不远，站在这里，赵家堡门口的情景，尽入眼底。 此时，几个人正偷摸摸在土丘上，远远的往赵家堡那边张望。 最前头一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子回头呲牙一笑，露出了一口发黄的牙道： “大哥，三哥，我没说错吧！这赵家堡油水肥着呢！咱们赶上好时候了，却没想到今天竟然是收粮的日子，这是要大发啊！” 那大哥是个脸色蜡黄的汉子。 三哥则是一个矮胖子，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头目似的人。 第140章 土匪逞凶 所有人都能瞧见赵家堡门口的热闹景象，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冷笑。 而在这土丘下面，则是足有一百多号人。 他们穿得花里胡哨的，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有的是腰刀，有的是菜刀，有的是粪叉，有的甚至干脆就是一根没怎么修理的粗大木棒。 这一伙人，正是西岭州大山内的土匪。 土匪劫掠有个好处，根本就用不上动员。 尤其在这个时节，必须出山干上一票，好准备过冬。 他们都是积年的老贼，一个个手上沾染的人命也是不在少数。 抢过的钱财也不少，自然知道挑肥羊。 这个年代的土匪，论起身体素质来怕是比官兵还要强不少。 虽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始终是一个口号。 但是土匪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每日都能吃饱饭，三五两头儿还能见到肉 而且他们整日上山爬坡，这身板也是很不错。 他们天还没亮就借着星光月色出发，横跨几十里，终于是在天亮的时候到了赵家堡附近。 就这行动力，便没有多少官兵能做到。 由于一路走得都是人迹罕至的路，是以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什么人。 唯一的意外是几个行脚商人，他们的下场很悲惨，人给杀了，货物钱财给抢了。 尸体给扔进了林子里。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群土匪的老大花麻脸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重重的拍了拍那瘦子的肩膀道：“老四，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之后论功行赏，你是第一份！” 老四赶紧笑道：“大哥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为山寨效力是本分。” 花麻脸哈哈一笑，高高举起右手，而后又是重重的落下，指向了赵家堡的方向。 他意气风发的吼道：“弟兄们，给老子杀进去！抢光他娘的！” “杀进去！杀进去！” 土匪们发出一阵阵的怪叫，操着手里的武器，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乱哄哄向着赵家堡杀了过去。 花麻脸也在众人簇拥下策马向前而去。 他一边大声叫道：“老五，你待会儿带着人守住大门，别放出来一个人！老七，你领着三个会骑马的兄弟绕着墙走，看看谁敢翻墙。” “只要露头就给老子一刀砍了，放心，银钱少不了你们的！” 正当土匪们冲过去的时候。 赵家堡门口。 “什么动静？” 赵家的一个家丁最先反应过来。 “老天爷，这是哪里来的贼人？” 他回过身来，由于过于紧张，以至于嘴唇抖动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得完整了： “有贼人杀过来了！” “什么？” “贼人来了，贼人来了！看不清多少，黑压压的一片！都拿着刀枪！” 百姓们立刻炸锅了。 有的人急的团团乱转不知所措。 有的人也顾不得交税了，往大路上便跑，还不忘了推着自己的那点儿家当。 还有的那胆小的，干脆便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听土匪来了，吓得腿软脚软，都不能走路了。 赵家的人也是一脸的慌乱。 赵家堡虽然也修了围墙，是名义上的堡寨。 而且也有家丁护院上百人，可实际上都是摆设样子而已。 这些人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赵家堡的地理位置好，离着几个厢军的兵营都不远，因此一般没有贼人敢来进犯。 太平了几十年，什么东西都荒废了。 能凑出五十个敢站在墙上的来就算是烧高香！ 这些家丁看着凶狠，也是平时欺负老百姓有本事，真要是跟贼人对上，真真是不算什么！ 所以，整个赵家根本就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击，连那些家丁护院都是最先逃跑的。 不过也有一些忠心地开始往里跑，去通知赵家的老爷和赵家子弟。 而且有外面的人帮忙抵挡一阵，他们也能逃跑。 只不过，肯定是什么东西都带不走了。 而没过多久，土匪已经杀到了赵家堡的门口。 他们正和那些涌出想要逃命的百姓们撞上。 冲在最前头的那土匪，也是花麻脸手底下一个头目。 此人长得很壮，绰号叫壮门神。 他长的不高，却是壮实到了极点。 又宽又厚的身子上顶着一个大脑袋，乍一看跟个粗壮的树墩子一样。 两只小眼睛里面凶光四射。 不少冲出来的百姓一看到他这长相便是吓得一阵大叫。 他使得是一口厚背大砍刀，长有五尺多，宽却足有一尺。 刀背厚度快要达到了半寸还多，锋锐的刀刃上寒光四射。 这足有几十斤重的大铡刀却是被他单手给握着，跟拎着一根麦秸秆儿也似的轻松。 他握着铡刀一步一步的往前紧逼，脸上露出残忍丑恶的笑意。 他往前走一步，百姓们便是往后退一步，这数百人竟是给他生生逼退。 忽然壮门神一声暴喝，往前一个纵跳，便是来到人群之前，手中铡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个百姓躲闪不及，当下便是被砍中。 这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边儿肩膀上，却是从右腰部出来，竟然是把他整个人给砍成了两截！ 鲜血混着内脏四处飞溅，壮门神给淋了个一头一脸。 他看上去更是可怖，宛若妖魔一般。 那被砍成两截的无辜者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身后肠子拖了老长，鲜血瞬间在地上积成了一潭。 而这个凄惨的人，正是尤火旺。 他的两个儿子根本不敢出声，一个被吓傻，一个在刚才的冲撞中直接晕了过去。 百姓们立刻炸了锅，纷纷惨叫着。 壮门神身后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壮门神嘿嘿一笑，挥着铡刀当先冲了进去，身后跟着一群嗷嗷乱叫的土匪。 花麻脸的声音传来：“别光顾着杀人，抢东西才是正理！” “是，大当家的！” 众人轰然应是，一窝蜂一般的闯进了赵家堡之中。 见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土匪杀过来，百姓们吓得四处乱逃，一边逃一边发出惊恐的叫声。 到了这会他们连自己的财产也顾不得了。 小车仍的到处都是，有的粮包掉在地上，粮食撒了遍地。 那些拉大车的牛、大青驴之类的畜生也都受到了惊吓，也是四处乱窜。 它们后头还跟着大车，只要是人给擦到一下，便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整个赵家堡门口，哭嚎声一片。 第141章 暴虐的土匪 壮门神眼睛都有些变得血红。 他嘿嘿冷笑着，大步往前走去，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百姓，立刻就是一刀斩下去。 被他手中那口几十斤重的大铡刀给剁上一下，便是一个死字而已。 转眼间是，死在他手底下的百姓已经是达到了十数人之多。 他已经是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都给鲜血浸透，宛若疯魔。 壮门神只顾着在这里杀戮，而其它的土匪则是四处乱窜，手里拿着刀却并不是顾着杀人。 有的眼尖的土匪已经是发现了收粮和交税的那两张桌子附近已经是散落了不少的银子，立刻便扑了过去，把那散碎银子捡起来便是往怀里塞。 一个四十来岁的土匪低着头，瞪着眼珠子四处寻摸着，忽然眼睛一亮。 他在一个粮包底下发现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看那样子，里头的银子怕是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两。 他快步走过去，正要弯下腰去拿，却是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便把那钱袋子拿在手中。 这老土匪愤怒的抬头看去，却见另一个土匪把那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笑嘻嘻道： “你手脚太慢了。” “给老子拿回来！” “小兔崽子，你拿不拿过来？” “老子便是不给你又能如何？” 两个土匪一言不合，便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像是这一幕，在此时的赵家堡门口不断上演，不少土匪都是因为争抢银子而互相殴打起来。 而有的土匪则是不去抢银子，那一双贼眼反而是不断的在女人的脸上转，满脸都是淫邪的光芒。 他们是没有资格在山寨里拥有女人的低级喽啰，自然憋坏了。 有的土匪眼睛一亮，瞧见一个姿色还过得去的女人，上前便是一把把她给拽出来。 然后一把摁在地上扒了裤子，不管不顾的便是要强行奸淫。 哭喊声，怒骂声，淫笑声，怪叫声，混成一片。 当花麻脸策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娘的！” 花麻脸气的狠狠的一拳便是砸在了胯下的劣马上，把那马给砸的一阵嘶鸣。 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光是因为这些手下们这么干严重的影响了抢劫的效率，更是让他大丢面子。 此时，老四一边策马向前，一边大声叫道： “都给老子把刀收了，别打了，抢东西要紧。” “还有那玩娘们儿的，给老子收枪提裤子，将那娘儿们抢回去，有的是你玩的时候！着什么急？” 只是这老四来山寨没多久，威望还没建立起来。 虽说这一次因为他让大伙儿都知道捞到一个肥羊，可是这些土匪却也是不怕他的。 老四这般一番大喊，却是没一个人理他，有的反而是更加嚣张。 一个土匪正把女子摁在胯下操弄的土匪瞧着老四哈哈大笑： “四当家的！瞧这娘们，你不要我可不能放过。” 当下众土匪便是发出一阵阵哄笑。 老四脸上黑气一闪而过。 他乃是积年的大盗，心狠手辣惯了的，现在又是山寨里面有头脸的人物，这般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又岂能咽下这口气去？ 他冷笑一声，下了马，大步走到那土匪的面前，冷冷的逼视着他： “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那土匪也是狠角色，毫不示弱道：“老子再说一遍你又能……”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的下半句了。 老四骤然拔刀，一刀狠狠的斩在了他的脖颈子上，当下便是把他一刀斩首！ 那土匪的脑袋打着转儿的飞到一边，双眼瞪出，仿佛不敢置信。 而身体由于惯性，竟然还在耸动着。 直到一腔鲜血喷洒出来，把那给摁在地上的少妇溅了一身。 她一声尖叫，干脆晕了过去。 场中顿时是鸦雀无声。 不单单是那些百姓们，便是土匪们也都被震慑住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高高瘦瘦的四当家的，竟然这般下手狠辣，直接就杀人了！ 便是花麻脸也是眼皮子一跳。 “都看什么看？” 老四挥舞着兀自留着鲜血的刀，厉声冷喝道： “咱们现在身处险地，官兵随时都可能赶过来！现在最要紧的，乃是抢了金银财帛，粮食女子便赶紧撤走！” “谁若是再敢耽误时间，便是陷所有弟兄于危险！便是该杀！” “壮门神，别杀了！赶紧带着人抢去！这赵家堡是有油水的，里头定然少不得伶俐的丫鬟下人，弄两个回去伺候你岂不是快活得很？” 大伙都知道壮门神脾气又坏又爆，心里便都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老四的笑话。 却没想到壮门神先是一愕，然后便点点头，默不作声的领着自己的人往镇里面走去。 杀人立威在前，壮门神乖乖听命在后，这短短的时间，老四的威望已经是极大的提高。 众人纷纷听命，各自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老四忽然伸手一划拉：“你，过来说说，这周围的几个村子谁家有钱，谁家有粮！” 被他点住的正是先前的那个管家。 这个管家年老体衰，跑不动，自然没能走掉。 赵管家一怔，身子不由得便是一僵。 “好汉爷，小的愿意给好汉爷效力！” “呸，窝囊废！” 不知道多少人暗暗骂了一声。 便是那些土匪也很是有些不屑，不过赵管家却不在意，仔细的把周围几个村庄中颇有资产的人家都给指点了一遍。 老四很是满意，指挥十几个土匪把那些百姓们给逼的聚成了一团。 剩下的土匪则是窜进了周围的几个村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抢劫搜查。 没过多久，一个头目已经指挥着几个土匪把粮食开始收集起来了，还有四处散落的银子。 见到花麻脸过来，他喜滋滋的迎上来： “大当家的，这次咱们可是发了，光粮食就有上百石，银子也有七八千两！” 花麻脸捻着胡须得意的笑笑，吩咐道： “有粮食有银子，也得能运走才成！老八，你带着人挨家挨户找，把所有的牛车，骡车，驴车，但凡是能拉东西的大车，全都找来！” “是，大当家的。” 那老八应了一声，便带着人去了。 第142章 嗜杀成性 这时候土匪来了的消息已经扩散到了周边几个村庄。 百姓们根本来不及跑，他们祖宗家业都在这里，也不想跑。 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紧闭大门，在家里对着神位磕头祷告，只求别祸事上身。 只是土匪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便放过他们。 一户人家正聚集在厅堂里头冲着桌子上供奉的神像磕头，一个个面色如土，神情恐惧而慌张。 家里的几个女人则是都把脸给抹上了灶灰，弄得灰头土脸的，只求待会儿土匪进门的时候千万别看上自己。 忽然间大门那里传来了一声轰的巨响，这家人吓得全都是一个哆嗦。 几个女人尖叫一声，便是往里屋躲藏进去。 她们刚藏进去，几个持着刀剑一脸凶横的土匪便是窜了进来。 这家的家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迎了上去，哆哆嗦嗦的脸上硬挤出一抹笑脸： “好汉爷爷，咱们家……” 他是个贩布的小商人，虽然生意不大，却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有些见识，这会儿还能强撑住面子。 “滚，别他娘的跟老子套近乎，谁跟你咱们？” 这年轻土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粪叉，那中年男子吓得膝盖一软，便是跪在了地上，他身后那几个男子也都是跪了一地。 年轻土匪眼睛往里屋瞄了一眼，淫邪贪婪的神色一闪而过。 方才那几个女人逃进去的时候，背影都让他给瞧见了。 有一个屁股又圆又翘的，可是格外让他心动。 不过想起方才四当家的那狠辣手段，他不由得便是一哆嗦，赶紧把这念头抛去。 “破财消灾，咱们只劫财，不杀人！” 年轻土匪冷笑道：“把你家的金银珠宝，绸缎绫罗，首饰，铜钱，全都给老子交出来！” “好汉爷爷，俺家里真没钱呐，前些日子做生意蚀了老本，方才又刚把秋粮交上去，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啊！” 那中年人一听这些土匪好像不那么凶神恶煞，立刻心思活泛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哀嚎道。 “老子看你真是舍命不舍财，当老子不敢杀人么？” 这年轻土匪脸上立刻充满了浓浓的暴戾，手里钢刀一挥，那中年人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却是左边小臂已经是给卸下来了。 鲜血狂喷而出，几乎是飚射出去，把他疼得在地上连连打滚，杀猪也似的惨嚎。 “说不说，银子在哪儿！” 年轻土匪大吼道。 这中年人已经疼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又是惨叫又是哭嚎，嘴唇哆嗦着哪里说得出话来？ 年轻土匪便要挥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扑过来，用自己的袖子裹住那中年人的伤口，哭喊道： “在里屋的炕洞里头有个暗格，里头有一袋子银钱。” 他应该是这中年人的儿子，使劲儿的把袖子往自己父亲的伤口上堵，但完全是无济于事。 年轻土匪向身后两个喽啰使了个眼色：“你们进去瞧瞧。” 两个喽啰点点头，嘿嘿一笑，脸上都是露出了淫邪的神色。 方才屋里躲进几个女人，他们可也都瞧见了。 年轻土匪冷冷一笑：“若是不想四当家的把你一刀剁了，就手脚麻利点！” “知道了。” 两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进了屋里。 很快，屋里便是响起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和痛哭。 那土匪却是笑眯眯的蹲下来，瞧着那少年笑道： “你看，你爹这般痛苦，不若我帮他了结了吧！” 话音未落，便是一刀狠狠剁下。 那中年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的滚得四处都是。 他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兀自挂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少年完全傻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土匪。 那土匪忽然厉声喝道：“快老实说，哪里还藏了银子？” 那少年傻愣愣的道：“后院猪圈的石槽底下还埋了一坛。” 那土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嘿然一笑：“藏得还挺深。” 少年这会儿才嚎哭出声来，趴在他爹的尸体上苦的昏天黑地。 两个喽啰很快就出来了，他们应该是没有泻火，要不然的话就算是快枪手也不至于快到这等程度。 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人头大小的坛子，另外一个手里则是提着一个不小的麻袋。 那土匪笑道：“尝到肉味了么？” “尝个屁。” 一个土匪嘿嘿笑道：“不过倒是很摸了两把，又软又嫩，那滋味儿，啧啧……” “快点儿干活，干完了事儿时辰还早的话，大当家的说不准还能让人快活快活。” 三人大笑着出了这家的门，留下一具尸首和一地的鲜血。 这时候，那少年却是忽然止住了哭声，盯着赵秀才等人离去的方向，眼中透出刻骨的怨毒。 他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方，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旁边的一家便又是传来了大门被狠狠踹开的声音以及的男人女人的哭喊惊叫。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出去劫掠的土匪们都回来了。 他们开始统计抢来的东西，其中还有会写字计数的负责造册。 这年头，干土匪其实也是个技术活。 闯进去之前需要小心潜伏，闯进去之后需要派人把手大门，巡视四周。 而杀进去的土匪，则是要分工明确，才能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抢劫到尽量多的财物。 更是需要一些心思细腻的人，来快速的计算数目，分门别类。 这样不但利于运输，而且大略的登记造册之后也可以防止土匪们在路上私吞。 同一时间，老八已经带着人抢来了三四十辆牛车驴车。 由此也可看出西岭州确实不太富裕。 上千的人口，几百户人家，却只有这么点家当。 装上抢来的东西还有七八个痛哭哀嚎的女人之后，这些土匪扬长而去。 眼瞧着他们离开，有的汉子从地上窜起来，便冲着他们行进的方向跑过去，可是刚跑到大门口，便再也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他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婆娘被抢走。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哭喊求救，汉子们只有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有的那亲人家属被杀的，则是一边嚎哭一边四处翻看着那倒伏在地上的尸首，好不凄切。 第143章 凄惨的百姓们 而这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赵家的人全都跑了，这会儿没人盯着了，地上的粮食则都是已经成了无主之物！ 因为粮食实在太多，土匪们根本拿不完。 这可是活命的口粮啊！ 面对这如此巨大的诱惑，他们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作的，他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冲到那一袋袋的粮包边儿上，抄起粮包来便是放在推车上。 直到把那推车堆满再也装不下，然后推着小车便是摇摇晃晃的冲出了大门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抢啊！” 见到这一幕，百姓们心里就像是烧起来一把火一般。 不知道谁发一声喊：“抢啊！” 然后人群便是疯了一般抢了粮包便冲了出去，直接冲回家里。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土匪剩下的粮食便是为之一空。 …… 土匪连着做下如此大案，整个郡城和周边都是一片惶恐。 一些百姓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提心吊胆，这也让他们开始逃难到郡城之内。 因为相对来说，即便是县城都已经不安全了。 最近，土匪已经抢劫了几十次。 已经引起大部分人的极度恐慌。 北辰萧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江常来亲自说的。 因为有上百个新兵的家属都被抢，而且有三十多个新兵的家属都被土匪杀了。 甚至有的还被满门屠戮。 也因为如此，导致这些新兵根本没有心思训练。 同时，整个军营之中也传出一个声音，要去剿匪。 并且这股呼声越来越大。 江常虽然一边打压惩罚那些没有专心训练的新兵，一边倒是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些新兵都是一群热血的汉子。 而且他们之中每个人几乎都遭逢过土匪的迫害。 只是这一次的土匪实在太嚣张。 北辰萧听完江常的汇报之后，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片刻后他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汇报得很不错。” “你先给他们放两天假，但不得离开兵营，两天之后，我就会亲自去兵营处理。” 听到北辰萧的答复，江常表示明白。 既然北辰萧发话，那江常就相信他一定能处理好。 没过多久，他写了一封信。 之后他叫来卫浚，让他将信亲自送到郡守沈继昌的手上。 这封信很快就送到了沈继昌那。 沈继昌看过之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过既然北辰萧发话，他自然是帮他把事情办好。 北辰萧信上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是沈继昌自然也不是办不到。 北辰萧要十个犯人。 并且有要求。 首先，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已经命令要被明正典刑之人。 其次，证据确凿，理当该死却没死之人。 最后，一定要身体健壮，性格偏激。 这几个条件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只不过，沈继昌到了要人头的时候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找来替代品，所以办成这件事不难。 他很快就吩咐手下人偷偷去牢里找北辰萧需要的犯人。 一日之后。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寒意。 此时的北地，已经很有些寒冬气象了，衰草枯微，地面都冻得梆硬。 北辰萧带着左护法和卫浚，还有十几个黑龙卫的弟兄，牵着马，躲在一个背风的所在，正自等着。 今日是和沈继昌那边说好的交货的时候。 这里是城南门西南二里之外，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繁华区域。 从这里看去，郡城之内还是灯光密集，繁华浮生。 在呼啸的寒风中，却是显得如此遥远。 没过多久，从南门的方向忽的出现了一串亮光，接着，那一串亮光便是向着此地而来。 仔细看去，却是一行人打着火把过来。 北辰萧使了个眼色，左护法点点头，悄悄从一边摸了上去。 很快，左护法便回来，低声道：“是他们。” 待离得近了一些，北辰萧便能看到，这一行大约是十五六人。 最前头是一个打着火把，穿着厚厚的棉布衣服，腰间一个亮眼的宽牛皮铜扣大腰带的汉子。 卫浚在身边道：“殿下，这是沈继昌的护卫，叫马战，我之前见过几次。” 北辰萧点点头道：“既然你认识，你去和他交货。” “是。” 卫浚应了声，带着十几个黑龙卫弟兄走了过去。 有十来个人被马战他们给夹在中央，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只穿着轻薄的单衣。 他们身上，四肢上，都是伤口，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有的已经化脓，有的则是结疤，一眼看上去，颇为的狰狞可怖。 他们脑袋都蒙了黑布，看不清楚长相，但是手上脚上却都带了镣铐，想来就是那十个死囚犯人了。 卫浚远远的迎了上去，笑道：“马兄。” 马战赶紧行了一礼，抱拳道：“原来是王爷身边的卫护卫，这十个犯人，在下给您带来了。” 而后他低低说了一遍。 原来他昨日便把这些人悄悄运到了城外，藏身于一处大宅的地窖之中，而后今日晚间才从那大宅的后门出来，步行至此。 这些事情也上不了台面，所以办事的都是沈继昌的亲信。 又说了几句，马战也不敢多留。 拿过北辰萧给的银钱，转身便离开，给北辰萧他们留了几支火把。 待他们都走了，北辰萧让众人打着火把，吩咐左护法上前把那些人脸上蒙着的黑布都给扯下来。 那些人眼睛接触黑暗久了，乍一逢到光明，都是眯起了眼睛。 北辰萧上下打量着他们。 这些人老少都有，年纪最大的得有五十多，最小的一个也就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年岁。 他们目光有的凶狠，有的呆滞，嘴里都被塞了一个木楔子。 木楔子的两端都拴着布条，在脑后打了结，这让他们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得很大，口水不断的滴下来，把胸前的衣服都给弄湿了。 北辰萧在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着北辰萧。 当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的时候，一个个心里都跟着了火也似，烧得旺旺的。 这已经不是在守卫森严，铁栏挡路的大牢里面了，四面都是荒野，旁边还有马。 “若是能打杀了眼前这些人，或是抢了一匹马赶紧走……” 不少人的心思立刻便活泛起来。 他们本来都是在大牢里面绝望的等死，这会儿当发发现自己有希望活下去的时候，顿时心里跟猫爪也似的撩。 第144章 死囚 虽然面前这些人看上去也不好惹。 但是也是一个逃走的希望。 他们眼神闪烁，北辰萧大致也能猜到他们是什么算盘。 他摆了摆手：“走！” 左护法翻身上马，其余弟兄一拉长铁链的一端，便是要拉着他们走。 里面却忽然有一个翻身趴倒在地，浑身抽搐着。 北辰萧皱了皱眉头：“问问他！” 卫浚想要上去，左护法却摆摆手，自己翻身下马。 他把那死囚口中的木楔子拿出来，那死囚赶紧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左护法冷哼道：“为何不走，你有何事？” 那死囚的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倒在地上大咧咧道：“不想走了，腿疼脚疼！让我歇上一宿。” 周围那些囚犯也是纷纷发出各种声音，或是敲打着手铐脚镣，或这口中哟哟着，对这死囚进行声援。 北辰萧目光一缩，知道他们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自己一旦表现的有所软弱或是犹豫，这帮人立刻就会蹬鼻子上脸。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死囚面前，冷冷一笑：“累了是吧？走不动了是吧？” 他弯腰，踩出了那死囚的胳膊，那死囚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大声的嚎叫起来。 左护法又给他嘴里塞上了木楔子。 北辰萧伸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最长的中指，而后便是反着骨节，狠狠的往后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那一段骨节直接就给掰断了，整个手指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状态。 那死囚嘴里发不出声音来。 但是从他那瞬间僵直，然后便剧烈抽搐的身体就能知道，他是痛到了何等样的程度。 周围那些死囚的脸上也是闪现出骇然之色。 北辰萧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又用力掰断了一个骨节。 那死囚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北辰萧没有在意，继续把他一根中指都给掰成了碎片这才是放手。 那囚犯已经是疼的死去活来。 北辰萧寒声道：“现在还脚疼腿疼么？还能走么？” 那死囚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摇头，然后觉得不对劲，又赶紧点头。 北辰萧瞧着其他人，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给我听清楚，把你们弄出来，不是让你们享福的！” “从现在开始，我骑马，你们老老实实走着，谁若是跟不上，我就让你们精神精神！” 死囚们都低下头，心里自是不知道转着什么恶毒的念头。 但经过这一番威慑，他们也知道北辰萧不好惹，至少现在是没什么异样的心思。 北辰萧只是冷笑。 往前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到了一片连绵的低缓丘陵区。 最高的也不过是二十来米而已，像是一个个的大土堆子。 不过胜在数量众多，倒也是能遮挡外面的视线。 众人下了马，带着那些罪囚绕过一座丘陵，来到了一处山坳。 这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枯叶在地上累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上去颇为的绵软，嘎吱嘎吱作响。 此时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枝，一片萧疏。 “就这吧！” 北辰萧让左护法和卫浚把那些罪囚放下，这些罪囚立刻便软倒了一地。 一个个面色发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看看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这么冷的天，却也是完全湿透。 这些人本来在大牢里头就受了不少罪，身体不怎么好，现在更是累得几乎要摊死。 片刻之后，那些罪囚一边在地上休息，一边偷眼打量着北辰萧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 这一路上自然有人偷奸耍滑，试探北辰萧等人的底线，但是都被左护法给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北辰萧和左护法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卫浚便把其中最边儿上一个和其他人连接的绳子解开，不过手铐脚镣还是未曾给他解的。 北辰萧一把抓着他的头发，便是拽着他进了林子深处。 “疼……疼，大老爷！” 那人一路喊着疼让北辰萧给拽了进去。 “你也知道疼？” 北辰萧确保距离已经足够外面听不到这里的声音，嘿然一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的扑倒在地。 北辰萧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兴许是发育不良，身材很是瘦弱，个子也不高。 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咕噜噜的乱转，显得很是精明机灵，跟个猴一样。 北辰萧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一次提出来的罪囚多半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而且个个面向不善，少有像他这样的。 “奉劝你一句，别想着打歪主意，你手上可能有过人命，但是死在我手下的人，有成百上千。” 北辰萧冷冷一笑，说的话让这瘦弱男子立刻便是一愣。 成百上千？ 这……要不是吹牛，此人岂不是千人屠？ “说说吧，你知道的那些人，都犯了什么罪，你又犯了什么罪？” 北辰萧靠在树上问道。 那瘦弱男子眼珠子转了转，道：“这位大人，小的叫胡六筒……” “没问你叫什么。” 北辰萧寒声说完，便是一脚踩在这胡六筒的左手小手指头上，轻轻一碾。 胡六筒啊的一声惨叫，连声道：“大老爷，大老爷，不敢了，我一定好生说……” 这下他算是老实了，北辰萧问什么便是说什么。 一盏茶之后，北辰萧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十个罪囚之中，有六个是手上挂了人命的。 两个是江洋大盗，另有一个则是色胆包天，强暴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外室。 苦主发了狠，上下打点花了怕不得有几十两银子，只求他一死。 至于这个名叫胡六筒的瘦弱年轻人，则是个贩私盐的。 “贩私盐的？” 北辰萧摸着下巴看了他片刻。 “这倒是个人才。” 贩卖私盐在这片土地上向来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行业。 自从政府实行了盐业专卖之下，私盐就不可避免的兴起了。 盐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没有盐根本过不下去了。 一旦必需品被垄断，那么价格自然也就攀高，盐的售价通常要高于产地价格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而盐价又高，获得的途径也多，成本极其低廉。 第145章 去杀了他 贩卖私盐也就成为一个暴利行业，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都敢上断头台，何况走私贩盐的利润远远超过百分之三百。 当然，几乎所有朝廷对待这种事情都是使用高压政策，严刑峻法。 这种情况之下，也锻造了私盐贩子这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通常好勇斗狠，私藏兵器，而且颇为的有组织有纪律，一人有事，众人同进退。 这些人胆大心黑，也不怕朝廷。 因为他们所从事的活便决定了他们对朝廷的敌视，而处在随时和朝廷和官府对抗的状态中，也让他们深知官府的无能，轻视也就免不了。 北辰萧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其他人都给依次审了一遍。 胡六筒倒是没说假话，不过关于强暴那大户人家外室的，他知道的也是不怎么确切。 那人强暴的是母女两个，女儿还不到豆蔻之年，当时就不行了。 对于这些人，北辰萧大致也有了个了解，当即也下了决断…… 一个时辰之后，天亮不久。 兵营之中。 久违的哨子声终于响起。 只不过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就算放了两天假，新兵们也没有松散。 听到哨子之后，所有新兵们都第一时间起床洗漱整理，开始奔赴练兵场。 而今天的练兵场，有些不一样。 那些联系操枪和弓弩射击的木头架子，平素是绑着稻草人给新兵们用来练准头的。 可是今日上面却是把稻草人给撤了下来，换上了活人。 这几个人都是在上头五花大绑着，不过还是在奋力的挣扎，身子一扭一扭的，脑袋上带着黑色的的头套，看不清楚长相。 大伙儿数了数，一共绑了十个人。 “这是干啥呢？” 那些新兵们只是觉得热闹的紧，也摸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等到人都到齐了，北辰萧才策马而出，脸上满是肃然。 此时所有的新兵都已经集中，并且按照各自的连队归属站成了四个方阵。 见到王爷来了，所有新兵都是站得更加笔挺。 北辰萧在阵前打马走了一遍，忽然指着第一排一个新兵道：“你，出列！” 那新兵赶紧走出来，在北辰萧马前跪下磕了个头：“王爷。” “起来，不用磕头。” “记住，这里是军营，以后不用下跪，你们见到上级，只需要敬军礼，明白吗？” “明……明白。” 那个新兵一身冷汗，赶紧回应道。 北辰萧继续道：“我问你，若是现在你面前有一个人，他要杀你，你比他高，比他壮实，比他有气力，手里还拿着长枪和刀。” “而他，矮小瘦弱，手里只拿着棍子或者菜刀！我问你，你敢下手杀他么？” “啊？” 那新兵一愣，跪在那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敢不敢？” 北辰萧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大声道：“敢不敢一刀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敢不敢？” 那新兵似乎在想象着北辰萧描绘的场景，脸色顿时是有些发绿。 他忽然喉头一阵耸动，竟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新兵队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北辰萧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瞧着他，忽然又是一身暴喝道：“说，敢不敢？” “敢！” 这新兵面目扭曲，带着哭腔儿大喊道。 “好！” 北辰萧一指他的战马：“现在，跨上战马，拿着你的长枪，去杀了他！” 北辰萧下了马，将马的缰绳交到这新兵的手里。 “是！” 这新兵又是大声道。 他上了马，拿了长枪。 而北辰萧指了指十个死囚里面最西边儿的一个，对卫浚道：“把他绳子解开，头套摘下来。” “是！” 卫浚应了一声，策马过去。 北辰萧指着那死囚，面向着众人大声道： “此人是郡城人，奸淫过八名良家女子，逼得其中四人上吊！” “有一对母女，被这厮强暴，女孩儿当场便死了，那妇人也跳井自杀！此人败类，杀之无错！” 他顿了顿，道：“今日是你们第一次杀人，是以给你们说的分明些，让你们知道你们杀的是什么样的人！” “待到以后，本王要你们杀谁，你们就杀谁！不得有任何的犹豫，质疑，只有执行而已！明白么？” “明白！” 众人轰然应是。 这时候，卫浚已经把那死囚的绳子解开，头套摘下来，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快滚！” 那死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往北一瞧，看见那阵势森严的骑兵，看到那些闪亮的尖锐长枪，便也知道不好惹。 像他们这种人，多半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和求生的本能。 一句话不说，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向着栅栏便是跑过去。 今日天色还未亮他们被带过来的时候，他曾经观察过这道栅栏，大约六尺来高。 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翻过去。 同时他还不忘观察了周围的地势，只见周围是一片丘陵，上面有不少的林子。 后面都是骑兵，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去，就算是翻过栅栏也没用。 他的打算是先翻过栅栏，然后绕着丘陵跑，只要自己进了林子，就有希望逃出去了。 这时候，北辰萧已经向方才那新兵吼道：“去，杀了他！” 同时他心里叹了口气，这死囚从反应，从决断等等方面，都比自己的手下的新兵要强得多。 可惜的是，这些罪犯最好是不要纳入军中，否则会把许多人都带坏。 “是！” 那新兵狠狠的打马，战马几乎是一瞬间便是加到了高速，向着那逃跑的死囚杀去。 战马的速度岂是人类能比的？ 不过是须臾间，便已经接近了那死囚，而这时候离着栅栏还有老远！ 那死囚回身，看着不断接近的战马，那马上的骑兵，还有那雪亮的长枪，不由得发出惊惧的大喊，满脸都是绝望！ 他光顾着回头，脚下却是没留神，一个拌蒜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看来摔得不轻。 也兴许是已经知道没了指望，这死囚趴在地上好一会没起来。 这新兵勒马停住，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单手举着长枪，狠狠的向着那死囚刺去。 可是在距离死囚不过是一尺距离的时候，他的动作停滞了。 他忽然翻身下马，把长枪一扔，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第146章 就你们这样还想剿匪？ 北辰萧脸色冷漠。 他早就知道如此。 自己手下这些流民出身的新兵，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们终究是良善百姓！ 但是，北辰萧不需要这样的手下，也不想要这样的手下！ 他想要的，是平素和善如同常人，命令一下杀人不眨眼的战争机器。 而且，你们最近不是嚷嚷着要去剿匪吗？ 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是不是那块料。 “窝囊废！” 这一刻，也有少部分人在心里暗自咒骂。 还好他们也知道军纪森然，若不然那些性急的早就是已经破口大骂了。 而那死囚已经是翻身而起，他四处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但却是知道他们要自己的命。 就这一条便已经足够了！ “你要老子的命，老子便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这死囚捡起地上的骑兵长枪，他也不怎么会用。 只是用两只手紧紧的攥着，然后狠狠朝着那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新兵的后心扎去。 这一下若是刺结实了，就算是内脏无恙，光是失血就足够他喝一壶，必死无疑！ 他眼神狰狞凶恶，脸上已经完全扭曲，那杀气倒是比已经训练了不短时间的新兵们要浓郁的多。 卫浚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时候他策马上前，手里腰刀连出鞘都没有便把那死囚的一刺给挡开。 然后翻身下马，刀连着刀鞘狠狠的砸在了这死囚的右手手臂上。 随着一声喀喇喇的骨折声响，那死囚一声惨嚎，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地上打滚儿。 卫浚把他拖回了木架子旁边，重新绑好。 那死囚有一声没一声在惨叫着，那名新兵则是目光呆滞的被卫浚拎了回来。 他已经止了痛苦，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北辰萧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忽然狠狠的一脚，便是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新兵闷哼一声，给踹的打了个滚儿，也不吭气儿，爬回来跪在北辰萧面前。 “你们不是要剿匪吗？人都不敢杀，拿什么剿匪？” 北辰萧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和不屑，大声冷笑着。 然后他转身扫试着四个方阵，整整六百多名新兵。 “你们不觉得丢人么？简直就是我王府的耻辱！” 北辰萧大声冷笑道：“一个训练了这么久，拿着长枪骑着马的新兵，却杀不了这么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为何你不敢杀他，却敢回来面对本王的怒火？” 北辰萧又眼神冰冷的逼视着那新兵，吼道：“你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你吗？” 这名新兵眼神愣愣的对着北辰萧，忽然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磕头如捣蒜一般：“小的该死，该死啊……” “你确实该死，但是你的命，是我的！” 北辰萧转身上马，大声道： “捆起来，抽二十鞭子，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抽完了若是还不死，就扣两个月的饷银！” 江常大声应是，找了两个人一起把这名新兵给绑了，把他吊在一边开始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 那新兵挨打的时候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身体疼的一哆嗦一哆嗦的。 北辰萧回头朝着众人淡淡道：“你们让本王很失望，就这样的水平还叫嚣着要去剿匪？” “你们哪一点能跟那些嗜杀成性的土匪相比？” “你们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土匪？” 北辰萧停了片刻，然后又冷冷道：“再有像他这样的，抽二十鞭子，开革出亲兵队伍，王府不要这等废物！” “下一个，你！” 他指的却是尤小勾。 “是，王爷！” 尤小勾没有丝毫的犹豫，跨上战马，手中持着长枪做好了准备。 他的果决让北辰萧很满意，卫浚又一次放开了那死囚，还是之前那个。 这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必死，区别就是现在死还是等等死而已，而且死的越晚，被戏耍的次数就越多！ 他干脆便在那儿指着北辰萧破口大骂。 “给老子闭嘴！” 尤小勾一声愤怒的低吼，策马而出。 他显然就要比前面那个新兵镇定的多，只是缓缓的策马，先快步走，而后小步慢跑。 最后才把速度加到了最高，给了战马充分的热身时间，避免伤了战马。 “我无论做什么，我都要做到最好，得王爷看重，才能出人头地！” “这样才能为我的父兄报仇！” 尤小勾心中满腔怒火。 他的父母和一个哥哥，在前几天被土匪杀了。 这是他见到小弟才知道的。 他心中已经埋下了复仇的火焰。 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贼人，自然也被他当成了仇人。 他想出人头地，更想报仇！ 尤小勾的胸膛中疯狂的炸响怒吼着。 他缓缓减速，长枪指着那正在破口大骂的死囚，距离越来越近。 他已经能看到那死囚脸上露出的压抑不住的绝望。 终于，那死囚再也扛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尤小勾手微微往下一歪，长枪下指，然后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这死囚的胸膛，然后便迅速的拔了出来。 人根本不用使力气，三棱军刺形状的矛头借助着马力刺进去了足足有半尺的深度。 然后在死囚的胸口上形成了一个狰狞恐怖的豁口，巨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这死囚嘴里也冒出来鲜血，软倒在地，口中发出赫赫的声响，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尤小勾忽然胸中血气翻涌，他打马一个回旋，高高举起长枪，怒吼出声！ 他本来以为自己杀人之后会害怕，会惶恐。 但是现在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杀了就杀了，仅此而已！ 他打马回去，在北辰萧面前敬礼。 北辰萧笑吟吟道：“好，做得很好。” 他回身对江常道：“赏银一两。” 说完，他回头面向众人：“瞧瞧，这才是我王府新兵该有的样子。” 让尤小勾归队，而后北辰萧又点出了六个人来。 让他们分别负责卸下那死尸的头颅和四肢，最后一个则是负责将尸体开膛破肚。 “本王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连人都不敢杀，以后也别提剿匪，然后打包好自己的东西滚蛋。” 在北辰萧的言语间，这些新兵自然个个都被激起了凶性。 毕竟，有人在前面开了口，后面的自然也敢。 第147章 想死还是想活 十个人，北辰萧只让杀了七个。 七个靶子，没法子让每个人都杀一次，但是至少能让他们沾上血腥。 而虽然动手的人不能太多，但也能起到示范和震慑作用。 北辰萧刻意树立起来的这两个典型让新兵们都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而当他们忍着恶心，用刀砍下一颗头颅或是一截大腿一条胳膊的时候，也发现，其实杀人也就是这么回事。 尝试过一次之后，对生命就不会有敬畏。 他们害怕的是，是皮鞭和军法。 北辰萧很欣慰的发现，在双手沾过了血腥之后，他们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不一样了。 “果然，脸上千万遍，都不如上手试一试。” 没过多久，江常却是走到众人面前，大声问道： “我问你们，咱们现在的好日子，是谁给的？” 有人大声喊道：“是王爷！” 众人也纷纷喊道：“是王爷。” 江常又大声问了一遍，这一次声音便是齐整的多了。 众人齐声大喊：“王爷！” “咱们吃谁的粮，拿谁的饷？” “王爷！” “咱们要听谁的命令，为谁效死？” 江常扯着嗓子大吼道。 “王爷！王爷！” 新兵们发自内心的吼叫着，声音震慑云霄。 北辰萧在旁边瞧着，嘴角有着淡淡的笑。 最后，北辰萧去了关押另外三个死囚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迎上来的是六道警觉的目光。 三个人都捆的结结实实的，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旁边还有卫浚在盯着。 今天只杀了七个，剩下的三个中，除了私盐贩子胡六筒之外，就是那两个江洋大盗，一个叫谢婓，一个叫沙鼠。 两个人都是三十来岁，不过长得却是南辕北辙。 谢婓又高又瘦，另一个沙鼠则是又矮又壮。 江洋大盗算得上是偷、盗、贼里面最为凶横者。 抢劫，杀人，强奸，毁尸灭迹，他们样样精通。 而根据北辰萧的提审，这两人手里头都是沾染了不少人命。 沙鼠是个独脚大盗，一直都在西岭州附近流窜作恶，手里头有人命十六起。 而谢婓则是在西岭州的一条河上撑船，一旦发现乘客身怀重金，则下手作案。 然后把尸体捆上石头沉入河底，他被抓到的时候，满满一船底，压仓的全都是铜钱。 而在被抓之后，他竟然能在押解回县城的路上逃脱，等到了郡城之后才又被抓。 相比起来，他们两个更是罪大恶极，但是北辰萧留下他们，自然是因为他们有些用处。 对付这种人，跟他们讲大道理屁用没有。 只有以强力威压之，以凶残震慑，以利益引诱。 你让他害怕你，畏惧你，同时又给他许下前程，给他好处，他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你效力。 今日上午的那一番杀戮，到了后来，北辰萧让人把他们的头套全都取了下来。 可以说胡六筒三人站了最好的位置，看的一清二楚，目睹了完全的过程。 甚至不止一次的，死人的鲜血和内脏的碎片溅到了他们的身上脸上。 这让他们直面死亡的威胁整整两个时辰之久，再大的胆子也吓破了。 更何况，会杀人的人，未必不怕死。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他们看向北辰萧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更隐隐然有些绝望。 可是要轮到我们两个死了吗？ 北辰萧笑吟吟的瞧着他们，轻声道：“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胡六筒赶紧大声道：“想活，想活！” 北辰萧不耐烦的摆摆手：“没问你。” 沙鼠和谢婓对视一眼，都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狂喜之色。 难不成，还好能留下命来？ 他们连声道：“想活，想活！” 北辰萧走到两人面前，微微一笑：“我敢打赌，现在我若是让你们去办一件事，你们定然一去不复返，对吧？” 两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谢婓赶紧道：“您说的哪里话！老爷您放了我们，那是对我们最大的恩典，我等自然是誓死回报。” 北辰萧摆摆手：“这等话，你说出来你也不信，我听进去我更不信。” 沙鼠两人立刻是脸色一白。 “你们两个都是江洋大盗，过去日子过得固然是不错，但是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官府抓到？” 北辰萧盯着他们的眼睛，沉沉道： “你们难不成就想这么过一辈子？可是你想过身后事没有，你们就这么下去，能娶到媳妇么？能有后人么？” “就算是你金盆洗手，从此不干，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可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 “一旦事发，不但是你们要死，便是你们的妻儿也要受牵连，为奴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死后，谁会给你在坟前磕头上香？谁会给你供奉香火祭祀？” 北辰萧的声音猛的拔高，继续道：“你们若是死了，注定就是孤魂野鬼一条！” 沙鼠和谢婓两人都是脸色难看。 北辰萧的话，深深的击中了他们最弱的一点。 即便是罪大恶极之辈，也是遵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信条的。 行善或是作恶且不说，但若是没有留下香火，那是祖宗都要厌弃的。 而北辰萧说的话，他们明白，一点错都没有。 像是他们这等情况，是不可能有一个安稳的结局的。 “而若是你们从此给本王效力。” 北辰萧淡淡道：“也拿着银饷，这钱断然是没有你们之前来得快，来得多。” “但是拿的安心，拿的舒坦，拿的光明正大！你们也不用整日躲在阳光底下。” “本王乃是天子亲封镇西王，永镇西岭州，跟着本王，前程似锦！” 北辰萧的声音透着恶魔一般的诱惑： “难道你们就不想有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家乡，在你们的父母面前，在你们的族人面前，煊赫荣耀？” 这句话，让两人的呼吸都是有些粗重了。 因为他们清楚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王爷。 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之一。 不，不是官。 是皇亲国戚。 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 他们之前见过最大的官无非也就是个县令。 这样的诱惑，他们很难抵挡的住。 第148章 埋下棋子 而北辰萧接下来的一句话，也让他们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本王不会让你们做冲锋陷阵的事，你们需要做的，正是擅长的老本行，危险不大。” 谢婓已经是高声叫道：“王爷，小人愿意归顺！” 被他抢了个先，沙鼠不由得有些懊恼，赶紧也跟着叫道：“王爷，小人也愿意。” 这一切都在北辰萧计划之中。 拿捏这样的人，完全是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亮亮你们的绝活。” 北辰萧笑吟吟的冲着二人道。 他们归顺之后，北辰萧立刻让人做了饭菜出来让他们填饱了肚子。 然后又让两人洗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看上去倒也挺是个样子了。 在北辰萧身后，左护法和卫浚淡淡地看着两人。 谢婓和沙鼠两人面对他们，都是直冒冷汗。 因为他们这种人身上都有很敏锐的知觉，谁能给他们造成威胁，一目了然。 王爷身后这两个护卫，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随便一个人，都能一只手捏死他们两个。 沙鼠和谢婓强自镇定，然后对视一眼，沙鼠道：“我先来。” 他跟北辰萧要了根长麻绳，在尾端打了个结扣，然后在手上抡了抡。 找到感觉之后，手一抖，那长绳便是飞了出去，正正的套中了墩台上面的一个垛口的角。 沙鼠试了试绳子的结实度，而后便是顺着绳子往上爬。 这墩台的四壁是近乎直上直下的，便是有落脚点。 不过只有一根手指头宽的那种，根本就无法立足。 而沙鼠攀着绳子，看似肥胖的身体却是极为的敏捷，像一只肥猫，三五两下便是爬了上去。 他从墩台上下来，道： “平常去些大户人家，现在都把院墙建的越来越高，三四丈的都有，若没这绳扣，还真是爬不上去。” 北辰萧夸赞道：“很好，很不错！” 沙鼠露了这一手，谢婓也不示弱，他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 狗叫，鸡叫，驴，马等等，无所不通，而且学的极像。 两人都是小试牛刀。 北辰萧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没把真本事拿出来的，但就现在看来，这两人是可堪用的。 北辰萧把他们叫道一间屋子里面秘密商议了半个多时辰，两人告辞之后，悄悄的出了兵营。 两人都不会骑马，北辰萧也就没给他们马。 他们怀里只是揣着北辰萧给的五十两银子的活动经费。 便是这俩人跑了，北辰萧损失的也不过是五十两银子而已。 而若是他们能够保有忠诚，那么北辰萧会得到两个情报人员。 没错，就是情报人员。 北辰萧对于匪患这件事情，自然有着自己的思量。 他如果不剿匪，指望别人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现在土匪这么猖獗，不仅杀人抢劫，还抢到了自己亲兵队的家人身上。 如果不处理这些土匪，他将颜面无存。 所以，要剿匪，就必须做一些预案。 眼下，这西岭州号称十万大山，山头林立，土匪无数。 如果两眼一抹黑钻进去，恐怕什么成果都没有。 只有先了解清楚那些土匪内部的情况，他才能知己知彼，制定战略。 土匪不可怕，他北辰萧连北周和乌桓国的大军都能对付，对付土匪，自然更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这是个细活，需要技巧，也需要时间。 而且他也需要先拉出一部分新兵去实战。 只要有了实战经验，就能迅速提升新兵们的战斗实力。 正在北辰萧紧锣密鼓安排的时候。 郡城之中，同样有人在注意着他的动作。 吴世琛暂且不谈，因为他刚在北辰萧的手底吃了亏，损失了法连教莲能等一大批给他好处的人，他正想要等待一个机会。 而长史胡立镛那边，此时身前正站着他的心腹幕僚鲁师爷。 之前，青衣卫指挥使言天绝受齐帝之命到西岭州，给胡立镛传达了齐帝的密信。 按常理来说，胡立镛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应该都只能在西岭州终老。 然后没想到有这个泼天的富贵，竟然是当今皇帝亲自指派了差事给他。 这样一来，他心思就活络起来。 原本自己在这西岭州已经是经营许久，跟那吴世琛已经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虽然他名义上是上官，但是许多事，不和他商量办，吴世琛那个刺史也办不成。 眼下齐帝让他监视镇西王北辰萧，他也不由沉吟思索起来。 这件事非常值得揣摩。 北辰萧的身世他自然也清楚。 这个镇西王原本身为十一皇子，是齐帝和前朝公主所生的庶子。 前朝的势力虽然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但是还有残留。 这北辰萧的存在，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儿子。 那这么一想，胡立镛很容易就知道齐帝为什么让自己监视北辰萧。 齐帝生性多疑，哪怕是这个皇子再窝囊，他也不会允许其完全脱离掌控。 让北辰萧和叶家联姻这一步棋，很符合他的风格。 胡立镛身前的鲁师爷道：“大人，属下让人一直在注意王府那边的动向，最近王府招募了很多亲兵和工匠。” “而且，在城外还专门建立了一个练兵场所，他所招募的人都安置在了那。” 胡立镛闻言道：“哦？他身为亲王，亲兵应当不能超五百，这数量可有实据？” 鲁师爷道：“属下已经让人去统计了，从目前来看，亲兵数量倒是没有超过五百之数，但如果加上一些匠户，远不止这个数。” 胡立镛道：“派人去他的练兵场所打探。” 鲁师爷道：“大人，那里有高手，而且防守严密，我们的人很难靠近。” “如果要去，只能找些细作混进去。” 胡立镛想了想道：“你马上安排人混进去，挑一些家世清白，或者没有什么痕迹的。” “是，小人这就去办。” …… 这几日，兵营的外围已经在开始修建围墙。 北辰萧这一日正在亲自视察监工的时候，范文君找到了他。 “王爷。” 范文君最近好像又瘦了些。 她的脸庞曾经圆润如玉，如今却显得略显削瘦，透出一种清冷的坚毅。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虽然依旧明亮，却带着几分疲惫，似乎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故事。 第149章 不娶我们说不过去 她的衣着仍旧素雅，一袭淡白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如同碧波荡漾。 裙上绣着几朵白色的莲花，清雅而不失庄重。 然而，这身衣裳似乎比往日宽松了些，轻轻裹住她纤细的腰肢，更显得她身形羸弱。 “你怎么变瘦了，是后厨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北辰萧没等范文君说事情，倒是先说了这么一句。 范文君听到这话，有些脸红耳热，她捂了一下右边脸颊道：“没有……很合胃口，可能只是我不长肉。” 听到这话，北辰萧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什么事？” 范文君还是有些脸红地道：“王爷，刚才我和郑先生合计了一下，府里的银子若是没有开源的话，按照现在的消耗，可能不到一年就会用光了。” “眼下，朝廷的俸禄也恐怕没那么快发，我在想，是不是要削减一些开支。”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道：“想不到还能用一年，看来之前攒的钱真是不少。” 范文君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北辰萧道：“放心，府里这赚钱的事情，我已经有计较。” “开支方面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范文君听到北辰萧这么有底气，并且还说想怎么花酒怎么花，也是点了点头。 北辰萧跟她的父兄一样，能给她非常强大的安全感。 “还有，这阵子辛苦你了。” 北辰萧这个时候又略带关切地对她说了这句话。 闻言，范文君的心中马上升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无比感动。 她感觉最近做的事情，北辰萧好像全都看到了，都认可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女子的矜持，这里又这么多人，范文君甚至有冲到北辰萧怀里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 “我……我不辛苦，王爷能知道我做的事情，我就……很满足了。” 范文君低着头，有些开心，也有些感动。 北辰萧笑道：“你做的一切我当然都知道，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之后说不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 范文君听到这话也更开心，点了点头。 因为她清楚，王爷已经把她当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能在北辰萧身边一展所长，这是范文君最为开心的。 也因为范文君过来说了这些，北辰萧也开始思考自己的生财之道。 朝廷那点俸禄，说白了有跟没有一样。 而西岭州这片自己的封地，土地基本都在乡绅手里。 虽说按照礼法，乡绅要给自己交粮，但那些也只是粮食，只能填饱肚子，并不能用来做别的事情。 粮食？ 北辰萧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西岭州的农作物大部分都是高粱，其次就是小麦和水稻。 酿制白酒赚钱倒是一个非常好的法子。 而且这西岭州之中，也确实有许多酿酒的农户。 这只因大齐的朝廷是允许民间酿酒的，民间酿酒兴盛，收取酒税也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更何况民间的酒和朝廷的酒作坊所酿制的酒没法比。 其次的话，还有什么来钱容易，但是成本比较低的呢？ 北辰萧想了想。 赚有钱人的钱，当然是来钱最快的。 于是，又有两样东西开始在北辰萧的脑海中浮现。 没过多久，北辰萧就回去开始将详细的制造方法画图，在旁边写上了注解。 然后，他带着东西，到了唐府。 唐府的人见到北辰萧，都是脸色一变，赶紧行礼。 不过北辰萧也是直奔主题，说要见唐婉儿。 唐婉儿和唐嫣儿听说北辰萧来了，也赶紧从内院走出来。 跟之前相比，这姐妹俩也消瘦了不少。 尤其是姐姐唐婉儿，还带着疲惫之色。 见到北辰萧来，两姐妹是非常开心的。 不过北辰萧的目光可是不怎么友善。 他的眼睛在两姐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扫视了两眼，尤其在唐婉儿的胸脯处停留了两三秒以上。 唐婉儿脸色有些红。 而大大咧咧地妹妹唐嫣儿却没有发现这些小细节。 “王爷，您来了！” 唐嫣儿还很高兴地和北辰萧问候。 此时唐婉儿呵斥她道：“嫣儿，不得无礼。” 唐嫣儿和北辰萧距离比较近，而且还没有行礼。 被唐婉儿一呵斥，唐嫣儿嘟起嘴哦了一声。 而北辰萧则是道：“唐小姐，我今天来，是来找你们唐家合作的。” 听到这话，唐婉儿眼睛一亮。 此时唐家因为唐老爷子的去世，本应该迅速被其他家族给挤掉市场份额。 只不过，现在郡城都在传唐家姐妹被镇西王收了房，所以他们唐家现在基本也没什么人敢得罪。 生意倒是没有比之前差多少，反而一些人还主动上门求合作。 现在北辰萧说要合作，唐婉儿一时之间都有些懵。 不过听到北辰萧应该是准备说正事，唐婉儿就把唐嫣儿赶了出去，因为有她在，事情都谈不成。 这唐嫣儿就是喜欢东插一句嘴，西说一句别的。 唐嫣儿噘着嘴离开之后，唐婉儿才道：“王爷，舍妹无礼了。” “无妨，她年纪还小，而且我也希望能和你们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北辰萧说话之间还是非常轻松的。 毕竟唐老爷子因他而死，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愧对唐家姐妹。 唐婉儿冰雪聪明，似乎也是猜到了北辰萧心中所想。 “朋友？王爷说笑了，我们姐妹怎能成为王爷的朋友。” 说完这话，唐婉儿一咬牙，有些幽怨地道：“再说，这世上哪有男子和女子成为朋友的？”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这话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绝对。” 唐婉儿幽幽道：“王爷，我们姐妹此时在郡城百姓中都已经成了您的妾室，虽然我们姐妹蒲柳之姿，但现在想要找个好人家嫁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再说，我们唐家现在的家业，恐怕也被很多人盯着，如果不是有王爷的名头，我们姐妹两个弱女子，哪能维持着庞大的唐家不倒？” 这话说的倒是事实。 只不过从唐婉儿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提醒北辰萧，你不娶我们姐妹，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第150章 只能侍奉王爷左右 北辰萧苦笑道：“唐小姐，这件事先往后捋捋，我来说的这件事可不小。” “你先看看这个。” 这唐婉儿在北辰萧面前，胆子还挺大，竟然说这样的话对北辰萧试探。 要知道北辰萧要是发火，他们唐家今后可真的会无依无靠。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唐婉儿似乎是知道北辰萧的脾气，尤其知道他心中有些愧对唐老爷子的意思。 她更明白，只有真的嫁入王府，才能保住唐家的基业。 北辰萧递过几张图纸，然后让唐婉儿看。 唐婉儿起初还没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她仔细看了之后，脸色变了变。 这上面其实总共画了四样东西。 其一是一种非常新奇和的酿酒之法，使用高粱酿酒，并且还有一道叫蒸馏的程序。 后面是香皂、香水两种物品。 这香皂其实跟他们的皂角差不多，但是却比皂角要好看，也更香，清洁效果更好。 而香水，也需要用到什么酒精，并且还能制造许多种不同的味道。 最让她震惊的是最后一个纺织机。 这个纺织机用脚踩，在人力驱动之下，竟然能够一个人完成十几个人的工作量。 如果有很多这样的纺织机，他们唐家布庄的产量将提升几十倍，上百倍！ 这样来算的话，利润虽然不能上涨百倍，但是依靠这个出货量，再加上唐家布庄的口碑质量，他们的营业额和利润上涨个二十倍是绝对没问题的。 “王爷，这些东西可是真的？” 唐婉儿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北辰萧道：“如假包换。” “你这几天就可以让你们唐家的心腹匠人开始制造这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是商业机密，一定要找你们最信任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还是把作坊建在我那边，也省去了后面许多麻烦。” “并且如果你们的工匠不够用，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工匠。” “至于这纺织机，说实话我这边的抽出一些工匠，再加上你们唐家的工匠，打造个一两百台纺织机不是问题。” “我那边亲兵的士兵家属，也都可以加入你们唐家的织布坊或者是其他产业链，从事生产工作。” “这样既解决了她们的就业问题，也能创造更多利润。” 北辰萧为唐婉儿解释起来。 同时他也说出这些东西的商业价值。 白酒这东西，不仅可以大卖，甚至还可以贩卖到外邦，利润绝对是暴利。 而香皂和香水，一个针对平民市场，一个针对高端市场。 香皂廉价，但薄利多销，也算是一个收入来源。 至于香水，则专攻贵妇人。 那些乡绅和达官显贵的夫人妾室，一定会喜欢这种东西。 低成本制造的香水，可以换取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润，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 而纺织机，最大的优势就是稳定赚钱，覆盖层次广。 老百姓也离不开衣食住行，衣服这块，肯定是最稳定的。 尤其是唐家的老本行就是搞布坊的，这一点更是非常契合。 唐婉儿有些激动，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些东西跟北辰萧说的一样。 那么将是无比巨大的一笔财富。 光是酒和布这两样的利润，恐怕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好，这两天，我就让我们唐家的人去王爷那开始建立作坊，我也会亲自参与进去。” 唐婉儿这会儿因为激动，俏脸红扑扑的。 北辰萧笑道：“别急着高兴，我可还没说利润。” “这些东西都是我想的，这利润我七，你们唐家三如何？” 北辰萧给唐家三成利润，已经非常非常多了。 不过这还是因为他心里始终对唐家姐妹有愧而已。 换作其他人，最多给一成撑死。 然而唐婉儿却是摇摇头道：“王爷，我们唐家能存续，都是因为您，这三成的利润就算了。” “婉儿深知这些东西能带来多少财富，王爷是要干大事的人，所以这利润我们唐家只取一成的一半即可，用来给工匠发工钱，还有打点各个渠道。” 北辰萧一愣，旋即看着唐婉儿道：“一成的一半？这可是只有二十分之一的钱，你可想好了？” 唐婉儿听到这话，又幽幽道：“其实，我们唐家是如今已经是婉儿做主了，可婉儿……此生也只能侍奉在王爷左右……” “停！” 北辰萧又是苦笑。 “就按你说的做吧，这两天就带人过来我那郊外城池。” 说完这话，北辰萧就逃跑似的离开了唐府。 望着北辰萧离开的背影，唐婉儿狡黠地笑了起来。 最起码她确定了一件事，王爷绝对是心里有愧，而且，他不经意间的眼神悄默默看自己，应该也并非不喜欢自己吧？ 离开唐府之后，北辰萧回到了兵营。 刚进门，卫浚就过来汇报道：“王爷，之前派出去侦查的弟兄汇报，说八十里外的棉全县周围有零星的小股土匪出没。” “当时弟兄们没有打草惊蛇，但是看情况，这些土匪很可能去踩点的。” 北辰萧听到这话，来了精神。 “哦？情报确切？” 卫浚道：“应该错不了，侦查的都是我们侦察排的老兵油子，很有经验。” 北辰萧道：“很好，密切关注，一旦真有土匪对棉全县动手，立刻回来禀报。” “是。” 北辰萧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开心。 因为这可是面对土匪练兵的大好机会。 真的不枉他最近派出去几十个黑龙卫弟兄出去侦查盯梢。 他就是为了抓住一些土匪的蛛丝马迹。 只要有土匪露头，自己就要带人出去练兵。 而这件事也进展的异常顺利。 第二天的晚上，北辰萧刚躺下准备睡觉，卫浚就匆匆来说道。 “王爷，土匪动手了。” 原来今日傍晚时分，大约百余马贼忽然杀至棉全县外围，趁着城门未关便意欲夺门杀进去。 但好在几个守城厢军也算迅速，杀退了第一批的马贼，把大门给闭上。 但是情况也是极其危急。 棉全县中守军不过五十人，而且装备什么的根本不用提，士气更是低落之极。 第151章 实战 而外面的马贼又陆续来了五六十人增援，现在已经是到了一百四五十人的规模，更是每人都有马，箭术非常准。 他们绕着棉全县便是团团打马，城上守军稍不留神便被他们逼近了来，一箭射死。 等到要还击的时候，却是发现人家已经逃远了。 此时的县城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 如此这般，就是连求援都发不出来。 这些贼匪之中也有不少是马贼，配备甚至便官兵还要好些。 有的马贼都是一人双马，来去如风。 配上马刀，就是一股相当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们中悍勇的，甚至敢去抢乌桓人的物资。 这一部分马贼，是一个叫黑风山山头的。 领头的老大叫黑心虎。 这厮是可称得上是西岭州悍匪之中有名的人物之一。 他在西岭州横行已经五六年，被他屠灭的村子不下十个。 死在他手中的百姓，怎么着也是几百。 别的贼匪本乡本土的，下手终究是有点顾忌。 而他却是极为狠辣，每每必然屠村，毫不留情。 黑心虎之名，在冀北道可止小儿夜啼。 官兵也曾有两次围剿，可惜他耳目通灵，每每提前能得知消息。 再加上他的巢穴深处山中，道路极为难行，大队人马也展不开，因此只得作罢。 这也让黑心虎更加的猖狂。 北辰萧一边听着汇报，也一边开始穿衣服，然后让人去集合一个新兵连队。 打土匪自然没法出动所有新兵。 所以，这次北辰萧只打算出动一部分新兵。 北辰萧在里面穿了一套丝绸的内衣长裤，把袖口和裤口都给扎紧。 然后在外面再披甲。 这次，他没有使用黑龙卫的那套玄衣盔甲和披风。 准备好后，北辰萧大步走出房门，身上铠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此时的练兵场上，大概八十多人已经穿戴停当。 这次出动的人马大概就是二十名老兵，加上两个排六十多人的新兵。 这些新兵都是在训练中表现优异的那一批。 这些人，也即将接受北辰萧的实战训练和考核。 此时，新兵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北辰萧的脸上。 无一人说话，只有低低的战马响鼻之声。 夜风吹得火光猎猎，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满满的只是昂扬。 北辰萧手一摁马背，便是翻身而上，稳稳的跨坐在马背上。 “多余的话不多说，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这次是要去剿匪，并且是真刀真枪和土匪干。” “我希望你们拿出全部实力，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是！” 全体人马都发出一声呐喊。 “全员，出发！” 北辰萧大吼一声，当先打马冲了出去，身后众人纷纷打马跟上，蹄声如雷般震响。 夜色中，一队人马在疾驰着。 凉爽的夜风掠过脸庞，却丝毫不能浇灭众人滚烫的内心。 大约不到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已经快要到达棉全县了。 北辰萧下令慢下来，缓缓前行。 若是这般直直的冲过去，战马根本就承受不住，要累瘫了。 当他们登上前面那座丘陵的，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棉全县。 棉全县堡修建于一个山谷之中，谷中饮马河的一条支流流过，城建于山坡上。 此时大齐也是实行卫所制，士兵分给土地，战时打仗，平时屯田耕种。 山谷多是交通要道，建城堡于山坡之上，背山面水，扼守通路，地势险要。 而河流两岸的土地，肥沃丰厚，取水方便，便于耕种。 如此选址，正是两宜。 已近三更，若是平时，棉全县早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是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城上举着火，城墙上插满了火把。 城下那些马贼也是烧起了无数的火堆，把棉全县周围地区照的通透。 北辰萧摆摆手，低声道：“江常，卫浚，你们上去查看一番。” 两人应了声是，翻身下马，瞧瞧的潜过去。 这些马贼想来折腾了半宿也是累了，大部分马贼都是下马歇息。 他们就在城墙不远临水处，席地幕天，升起了大堆大堆的篝火。 篝火之上架着铁锅，里面煮了肉汤，远远的就能闻见一阵阵香气。 许多马贼都已经把随着带着的木碗拿下来，盛满了肉汤，然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大群大群劫掠来的牲口被圈在靠着河水的地方，自顾自的啃着地上的庄稼。 另外一边，大约几十个被掳来的女子一个挤一个的靠在一起，不时的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 几个马贼打马在外围悠闲的晃悠着，还有心情大声的说笑。 除了二三十个马贼围着棉全县打马转圈，监视里面的人之外，其他的马贼就都围在篝火边上，兵器扔在一边。 他们低声谈大声笑，还有不少人怀里抱着个女人，上下其手。 如此景象，随处可见。 “这帮天杀的贼人？” 不远处，尤小勾也是此次作战的新兵之一。 他骂了一句，然后攥紧了拳头低声道：“一个个剐了才好。” 尤小勾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脸涨得通红，手死死的攥着长刀，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 旁边，尤茂茂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兄弟，冷静点。” 另一边，江常两人很快就回来，低声道： “贼人们没有丝毫戒心，连探哨都没放出来，咱们仔细数了一下，现在休息的就有二百骑。” “绕城而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怕是三百都不止。” “不过他们都没甲，基本上是一人一马，一柄刀和一张弓箭。” 众人一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马贼！ 名义上，可算得上是三百骑兵了。 难怪这黑心虎威名如此之大。 以他这般实力，确实是足以横扫一地。 除非是同样人数的边军赶到，否则的话，凭借那些厢军，同等人数恐怕还真打不过他们。 这是三百骑兵，而不是三百步卒！ 罗同看向北辰萧，低声问道：“王爷，怎么打？” 北辰萧没有说话，潜藏在丘陵的阴影之中，眯着眼睛往外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怎么打。 第152章 马贼 敌人大约在三百左右，若是三百步卒的话。 就凭他们这些贼匪乌合之众的战力，北辰萧带着人冲杀几个来回就足以把他们全部剿灭。 而在冷兵器时代，对于步卒来说，阵型一旦被冲垮，那么战斗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北辰萧甚至可以如同杀猪宰羊一般把他们轻松的屠杀干净。 但是问题是，这是三百骑兵。 虽说他们武器差，没铠甲，无组织无纪律，但是终归是一支骑兵。 骑兵，就代表了机动力。 自己带来的人马就九十，敌人一倍之，固然可以凭借一时之锋锐将敌人冲乱，却是无法冲垮。 因为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新兵。 如果是老兵，凭借之前和乌桓人作战的经验，北辰萧都不带眨眼，上去就带老兵们干碎这些杂种。 而这些新兵，自然不可能拥有老兵的战斗力。 他们的连珠弩的射击技巧，也不能跟老兵相比。 到时候一下没有全部打死，靠着骑兵强大的机动性，这些贼匪很快就会再次围上来。 到了那时候，这边伤亡肯定还是有的。 虽说是新兵，但是能尽量减少伤亡那自然最好。 “先用弩，用圆弧阵型齐射两轮，然后冲杀。” 北辰萧沉吟片刻，沉声道。 “是！” 众人纷纷低声应道。 这个方法，能最大程度先将马贼打得胆寒。 战马已经休息足够了，身上湿漉漉的毛发也已经被擦干，众人重新跨上战马。 北辰萧在最前面，左右手各是罗同和江常，两人后面则是卫浚。 其余的九十名亲兵，形成了厚重如同三角箭头一般的锋矢阵。 北辰萧，便是那箭尖的锋芒。 “杀！” 北辰萧拿着手中的战刀，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沉沉的低喝。 一马当先，借着丘陵的地势之利，向着下面狠狠的冲杀过去。 蹄声如雷一般响起，大地都在震颤。 这些战马的速度转瞬之间便是加到了极致，就像是一个锋锐无比的箭簇，向着那些马贼狠狠的攒射而来。 马贼们折腾了半响，先是围城，而后肆虐，都是已经累了乏了。 他们也不管地上寒凉，毯子都没有，和衣便是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些马贼平时睡得很香，连梦都没有，一睁眼看到太阳就当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可说是看的很开。 可是刺客，刚刚睡下没多久，却是感觉地面都在震颤起来。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那震动越来越强烈。 这些马术精熟的马贼立刻便是从地上一跃而起。 这是有敌人骑兵杀过来了！ 这时候，马贼没已经发现了北辰萧一行，借着火光看清了他们之后，不少人都是骇的大喊大叫： “官兵杀来了！官兵杀来了？” 这句话被一喊出来，立刻四面传开，在马贼之间引发了剧烈的恐慌。 许多马贼都是给吓得手足无措，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小头目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上马，上马，咱们迎上去！” 有些马贼兀自跟梦游一般，他已经是大耳刮子狠狠的扇了过去。 吃痛之下，这些马贼如梦方醒，纷纷大喊大叫着，抄起兵器上马。 他们也不知道喊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只是本能。 “这些官兵怎么来的这么快？” “是厢军还是守备军？” “看不清楚啊！要不咱们先撤？” “滚你娘的，怕什么？咱们三百多号人，他们才这么点人？来两个杀一双，都宰了！” 虽然马贼们多半已经上马，但还是乱纷纷的。 到处都是人嘶马喊，也没组织出一个阵型来。 有的地方人挨人挤在一起，有的地方则是稀稀落落的三两个。 之前最先喊话的那小头目大喊大叫，想要把他们给组织起来。 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表现的太扎眼了一些。 江常和罗同手里的连珠弩，向着他射去。 此时距离还比较远，江常那几箭偏了些，擦着那小头目的胳膊过去了。 罗同则是更胜一筹，或者说更多了几分运气。 一箭就狠狠的贯穿了那小头目的左胸，锋锐的带血箭簇从后背透了出来。 那小头目喉咙中发出喝喝几声响，大堆的血沫子从嘴里涌出来。 他只觉得身上再也没有了气力，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他这一死，众马贼更是慌乱。 许多声音都在大喊，许多人都在试图指挥。 而马贼们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乱瞧，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北辰萧把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撇出一丝冷笑： “这些马贼的军事素养，当真是几近于零，要收拾他们，绝不会多难！” 而这时候，北辰萧等人已经到了近前两百步不到。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连珠弩开始齐射。 “嗖嗖嗖！” 瞬间几百支箭矢朝着这些土匪射过来。 如此凶猛的弓弩，如此密集的箭雨，让这些土匪亡魂皆冒。 只不过他们的阵型并不算密集。 所以这些连珠弩的箭矢虽然射的远，威力大，但是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这齐射，让土匪大概死了三十人左右，剩余还有十几个受伤。 但是这恐怖的箭雨，还是让这些马贼大惊失色。 该死……这该不会是大齐边军吧？他们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弩？ 战马冲刺的速度有多快？ 以北辰萧他们胯下的这些优良战马来说，大约能达到时速七十里。 以七十里来计算，换算成秒的话，也就是每秒十米左右。 而短途冲刺的话，还可以更快。 方才放箭的时候，北辰萧他们距离这些马贼还有一百五十多步，而现在已经是不足百布。 看到这一幕，马贼们更加慌乱，纷纷张弓搭箭，向着这边射来。 虽然他们确实是混乱了些，但是人却是足够多。 顿时，密密麻麻的羽箭像是飞蝗一般落来。 蹦蹦蹦的弓弦之声响起之后，北辰萧立刻便是皱起了眉头。 有点儿不对劲！ 好弓还是劣弓，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在这个时代，制作弓箭是非常困难的。 需要十几道复杂的工序，耗时良久才能做成。 一般来说，马贼们使用的弓箭多半都是自制的。 射程近，威力弱，声音沉闷。 第153章 在战斗中成长 但是听这声音，非常有力，这些马贼用的弓分明都是上好的齐军制式弓箭！ 绝对不是劣弓。 即便如此，北辰萧等人也是不闪不避，直直的冲着那箭雨迎了上去。 卫浚和江常等人此时已经冲到北辰萧的前面。 尤其是卫浚，非常生猛。 也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手中战刀一转一圈，便是一片羽箭被他给打飞了出去，扑扑的落在地上。 他一个人，一柄战刀，几乎就护佑了整个阵型的正面。 但是那羽箭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射来，而且卫浚的战刀也不可能做到无一疏漏，还是有十余支箭射中了他。 这时候，卫浚身上披着的铠甲作用便是显现出来。 今天作战的所有人，都是跟北辰萧一样，穿着由北辰萧亲自设计的战甲。 里面锁子甲，外面铁阀甲。 而这两种甲胄，都对弓箭有着极强的防御作用。 羽箭对全身重甲的威力，其实是相当有限的。 不少羽箭射中了铁阀甲之后在铁甲上出溜出去一溜儿火星，直接便滑了开来。 大约有四五支，从缝隙中眨了进来。 若是只披了这一层甲，则仍旧有生命危险，但所有人里面还有一套锁子甲。 锁子甲最大缺点是柔软。 如果是流星锤、狼牙棒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来，锁子甲就没什么作用。 但是对羽箭却是有奇效。 那些羽箭根本就扎不透的锁子甲，只是歪歪斜斜的挂在了甲胄上，对众人没有任何的伤害。 见到自己射击的甲胄如此好用，北辰萧也是心下大震。 这样一来，伤亡率应该会更低。 那这次战斗就更加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而对面的马贼们又是发出了一声声难以置信的声音。 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敌人被他们射落在地，痛苦的惨叫嘶嚎。 有的直接死。 而那些没死的，他们就会策马上去，把他踩成肉酱！ 但是这一次，敌人却是毫发无伤。 他们本能的又是张弓搭箭射去。 卫浚依旧是一抡战刀，这轮箭雨过后，他身上已经挂着十几支羽箭。 而后面的北辰萧等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挂着几支箭矢。 马贼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下一刻，卫浚便是发出了嘶声大吼，狠狠的撞进了马贼之中。 卫浚双臂一振，手中战刀一抖，一个灵活的摆动。 锋锐的刀刃在最前头那马贼的喉咙上划过，带起了一片血雾。 这一刀力道好大，几乎将他的半个脖子都给豁开。 那马贼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是掉落马下，转眼间就被踩成了肉酱。 北辰萧这边也是，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纵马向前，手中大枪见缝就刺。 他枪法极为的精准，那大枪跟长了眼睛似的，只往那些马贼的咽喉，面门，胸口三处招呼。 只要是给蹭到一下，就是再无生机。 就像是一柄烧红的刀子插进牛油里面一样。 北辰萧挥舞着大枪，已经是狠狠的杀入了马贼之中，转眼间便是冲进去老深。 后面的所有亲兵弟兄，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也各自找着自己的对手厮杀。 哀嚎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卫浚非常生猛，在他面前，根本是无一合之将。 所有当面敌人，几乎都是被一刀挑落。 卫浚不断前进，而在他的前头两边，则是惨叫连连。 不断有人坠马落地，有的脚还挂在马鞍子上面，被马拖着尸体乱跑。 那些马贼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被他激发了凶性。 一个个再不闪避，挥舞着手中刀便是冲着卫浚不管不顾的剁了过来。 马贼人数实在是太多，纷纷朝着卫浚杀来。 卫浚是个二品高手，面对这些马贼有着绝对的优势。 虽然对方人多，但是卫浚也比较从容。 甚至依仗身上的铠甲，卫浚有时候都懒得避开一些旁边的偷袭。 因为他们的武器很难破铠甲的防御。 然后那些挥刀的马贼，还来及不喘口气，便是被战刀狠狠的戳在了他们的头上胸部肋部。 那马贼就像是被大锤这种重兵器击中一般，只是鲜血狂喷，里面还夹杂着内增的碎片。 卫浚就像是一座刀枪不入的战争机器，以碾压的姿态一路向前，毫无滞碍。 偶尔有些漏网之鱼卫浚来不及杀，和他错身而过。 而他身后左右两翼的江常和罗同也不是吃素的。 罗同手中战刀狠狠的斩了下来，先是砸飞了当面那马贼的腰刀。 然后顺势一个横掠，便把那马贼胸口给横着砍了一个大口子。 那血口子足有一尺多长，小指宽度，整个皮肉都翻卷开来，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内脏。 巨量的鲜血一瞬间喷涌而出，把那马贼的胸口都给染红了。 鲜血也喷在了罗同的脸上身上，他只是大呼痛快，战刀横扫，又把另一个马贼斩落马下。 与此同时，尤茂茂手中的长枪则是狠狠的捅在了一个马贼的胸口。 他也已经杀了两个马贼。 片刻的功夫，死在亲兵们手中的马贼已经不下四五十人！ 而尤小勾这时候也杀了两个马贼。 只不过他的身形不算高大，尤其上半身比例比较短，所以显得有些矮小。 有个马贼瞧见便宜，绕过来当头一刀狠狠的剁了过来。 他以为这个人定然是实力不济的。 一口刀当头砍下来，尤小勾只觉得头顶一阵恶风。 他本能的便是左手枪身往上一架，架住了那马贼的脑袋，然后右手的战刀顺势一划。 血光飞溅，那马贼的大好头颅便是斜斜的飞了出去，脖腔子里一股血柱喷出去老高。 “杀！” 尤小勾眼中闪动着杀戮的快意。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着。 不少鲜血溅在了他的身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小口一张，几乎就要吐出来。 毕竟这是实打实的战场，他的身体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但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无数个画面掠过。 父兄和娘亲所在的村庄被屠灭焚烧之后的惨状。 那断壁残垣，火堆中烧焦的尸体。 爹和母亲，还有大哥全都深思，家中只有自己和弟弟！ “我是来杀敌来了！我是为家人报仇来了！” 他脸上又变得坚定，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神色冷厉，双手也稳了下来。 第154章 这是哪路人马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跟在王爷身后，杀！” 直到这时，他的功夫才显出来。 手中长枪和战刀分开并用。 他狠辣无情，角度刁钻。 看上去根本不用什么气力，但是只要被沾到，要么是喉咙开了道口子，要么就是胸口要害给攮了一刀，再活不成了。 死在他手下的人，竟是丝毫不少。 城下的这一番血战，自然是早就惊动了城头之上。 城上守军随时注意着援军的动向，因此这边儿战端一起，那边厢立刻是兴奋的跳脚呼喊，派人去请都头去了。 这是，县内的都头就在城门楼子里头和衣而眠。 大敌当前，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也就顾不得什么体面舒坦。 得了禀报，他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便踩在了冰冷的城墙上，只是摁着墙，向着北辰萧的方向看去。 这……这是厢军？ 不对啊？ 他自己也是厢军，厢军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人数这么少，还打得那些马贼哭爹喊娘。 这简直是一边倒的战斗啊。 地上的尸体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全都是马贼的。 这是哪路人马？ 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正当城头的都头震惊时。 下面，战斗还在继续。 当卫浚的刀削掉了面前马贼的脑袋，周围那些马贼的脸上，已经是写满了恐惧。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人竟是可以骁勇至此！ 他身上至少已经挂了二十支箭，被砍中了超过十刀。 但是，却是依旧酣战，好似根本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那么沉重的战刀被他挥舞了这么久，力气却未见到丝毫的减退。 至少已经有二十多个弟兄死在他那战刀之下！ 他们不怕死，但是跟这样的对手战斗，心里满满的，却只有绝望！ 终于，他们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发一声喊，再不敢战。 见到这些马贼有了退意，卫浚还策马向前走了两步，手中战刀一抖。 那些马贼心中大骇，发出一阵惊慌的呼喊，纷纷打马往后退。 而且人挨人挤成一团，有的人还给挤下马来，狼狈不堪。 卫浚哈哈大笑，胯下战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的心意，忽的一个小跑，前蹄扬起，仰头在那里打着响鼻发出一阵阵嘶鸣。 如此威风，如此霸道！ 城上城下，看着威风八面，宛如杀神一般的卫浚，只是瞠目结舌！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豪雄？ 竟是刀枪不入，当真披靡，手下根本无一合之将，只要被他沾到，只有死路可走！ 这等绝世猛将之资，大伙儿见那是没见过的，只在评书里头听过。 北辰萧很满意。 手底下这些人，除去左护法之外。 卫浚的实力最强，江常其次。 他们两人冲杀战阵，基本都是百人敌的存在。 而此时的马贼们已经是溃不成军，已经隐隐有准备逃跑的迹象。 不过此时那西面又冲来一支三十来人的马贼队伍。 这队伍之中，一个光头大汉在几个骑士的簇拥下策马而出。 这大汉满脸的横肉，身材又矮又壮，只是往横里长。 他穿着一件儿皮袍子，头发却是扎成了小辫儿，上面还挂着不少的金环子。 而头顶中间的头发却是刮光了一片，露出了青森森的头皮。 这副打扮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给我杀！不准退！” 看这模样，这人应该就是此次这些土匪的领头。 至于是不是那黑心虎，北辰萧倒是不确定。 既然马贼没退，那就继续打！ 江常右手举着大旗，左手长铁刀却也是挥舞的生风，狠狠的一刀便是斩在了一个马贼的脖子上。 这几乎把他的脖子砍开了一半，鲜血瞬间便是四处溅了起来。 而江常并不稍停，铁刀顺势一拉，又是把一个刚刚起来还没回过神来，正在四处乱窜的马贼脖子给划开。 胯下骏马蒙头一顶，那前头那马贼给顶翻在地。 而后四蹄践踏上去，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那马贼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接着就给生生踩死。 江常瞬间便是击杀马贼数人，狠狠的杀了进去。 将为兵之胆，一看带头的这么凶悍勇猛，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些步卒胆气顿时都壮了许多。 也是一边口中大喊大叫着给自己壮胆，一边操着手中刀枪，向着马贼们狠狠的砍去，刺去。 一个老实巴交的亲兵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自己右前方一个马贼，嘴里喊了好几声。 那长矛却还是比比划划的攮不出去。 直到被后面的人一搡，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便是往前走了两步，那长矛便狠狠的刺进了一个马贼的小腹。 要说这汉子力气也是很不小，那长矛竟是直接把马贼的小腹给刺穿，露出了半截雪亮的枪尖出来。 然后狠狠把那马贼带倒，竟是把他给钉在了地上。 那马贼口中鲜血涌出，只觉得腹中剧痛，一时却是不得死，口中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而那刺死他的汉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也是在那儿惊慌失措的大喊，倒好像是被刺死的是他一般。 直到他屁股上给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那还在抽搐的马贼，再看看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也杀贼了？我竟然也杀贼了！” 他忽的脸色就变成了满满的兴奋和激烈，一声大吼，把那长矛拔出来，又是狠狠的刺了下去。 如此三四下下去，那马贼身上给开了好几个血口子，鲜血狂涌而出，当下便是脑袋一歪，死的不能再死。 每刺出一下，这汉子便是狂暴的一声大吼。 这时候，这个憨直老实的汉子，竟是带上了几分嗜血的狰狞！ 把这马贼给捅死之后，他看都不看一眼，大步便是向前走去，长矛又是狠狠的往前一刺。 只不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了慌乱失措，剩下的，只是激动和嗜血。 转眼之间，又是一人被他和身边另外两个同伴齐齐刺死。 而这一幕，在这片战场上，不断上演着。 马贼们的惊慌失措给了这些新手们一个宝贵的练手机会。 这些崩溃的马贼根本做不出有效的抵抗。 他们只是往前乱窜，然后被步卒们追上去砍翻刺死，翻滚挣扎，大声惨叫。 第155章 杀光贼人！ 这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们惊喜的发现，原来这些马贼也没什么可怕的。 受伤也会痛，流血也会死。 照样也会嚎哭着求饶挣扎。 这一下子就让他们的胆子大起来。 对于未曾见过血的新兵来说，在第一次上战场时候的表现是极其重要的。 表现得好，甚至能杀了个把敌人，则立刻就胆气豪壮，以后也再不会惊慌呕吐之类。 但凡见了血，手上担了人命，就可称得上是老兵。 而若是一上来就吓破了胆子，被吓得四处逃窜，那么下一次上战场，就还是个慌乱无措的新兵蛋子。 这些战场新兵们顺利的度过了刚上战场最为慌乱，最脆弱的时期。 此时，一个个士气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 一个个口中狂吼乱叫着，跟在江常那面大旗后面，一路向前拼杀，向着敌人的腹心位置杀去。 一根根火把被竖了起来，一个个火堆也被重新点燃，战场上顿时便是明快了许多。 那光头汉子在后面，眯着眼睛瞧着冲过来的卫浚和北辰萧等人。 他忽然便是振臂大吼，嘴里不干不净的大骂起来。 在他身后，几个骑士四面散开，向着周围策马开去，大声吆喝着，催促那些马贼。 当下就有不少悍勇的马贼策马向着北辰萧三人迎来，试图抵挡一下。 只是仓促之下，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一些，稀稀拉拉的。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如离弦利箭一般的北辰萧三人，已经是狠狠的跟他们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北辰萧厮杀起来，却是觉得格外的舒服。 本来他以前向前拼杀，却总还要估计着两边和身后敌人递来的兵刃。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惊诧的发现。 两翼和后背，已经完全不用自己掩护了，刀剑甚至是弓矢，都会被人给挡住。 尤其是右翼，遮掩的更是舒坦严密。 这般一往无前的杀敌，当真是爽利。 北辰萧回头一瞧，原来是一个新兵在自己的左翼，他手中两口双刀上下飞舞，看似没多大力气，实则那些攻击都是给他挡住了。 有的时候还能顺势反击一下，在马贼们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的深深伤口甚或者是直接收割一条人命。 北辰萧回头的时候，他正自左手刀挡住了那马贼的攻势。 这两口刀当真是上下翻飞如蝴蝶一般，也没有什么特别花哨的动作，就是两个字——狠准而已！ “身手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北辰萧问道。 “回王爷，小的叫尤小勾。” “嗯，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干得不错，之后我给你报赏。” “多谢王爷！” 听到要报赏，尤小勾一时间有些分神。 然而就是这个功夫，有个马贼朝着尤小勾后背砍来。 北辰萧手中大枪忽然往后一撞，那枪杆便是重重的点在了这马贼的胸肋部位。 马贼就像是被重型兵器给击中一样，胸肋部位整个塌了下来。 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怕是里面的内脏都给震碎了。 这马贼一声惨叫，口中鲜血狂喷，在马上再也坐不住，扎手扎脚的便是掉了下来。 只是他的脚还被马镫给挂着，一时竟是脱不出来。 那战马受了惊吓，一声嘶鸣，慌乱的四处乱窜，把这马贼给拖着也不知道死活。 北辰萧瞪了他一眼：“别走神！好生拼杀！” “是！” 尤小勾挺直了腰大声应道。 此时，整个战场顿时是被扯得一片混乱。 两边那两大战团的马贼，有的想要回去救援，有的则是还贪恋功劳。 更多的则是已经杀红了眼理智都不清楚了的，人流滚滚，乱成一团。 能被临时调动起来狙击北辰萧、卫浚、尤小勾三人的马贼数量本就是不多。 再加上极为分散，稀稀拉拉的，因此根本便是没起到什么阻拦的作用。 几乎就是被北辰萧三人一冲而过！ 三人身上又是沾了不少的鲜血，尤其是北辰萧。 一杆大枪之下，少说已经挑翻了十几个马贼，浑身上下如同沥血！ 终于，面前一空，再也没有阻拦的追兵，数十步之外，就是那光头所在的栅栏。 北辰萧咧嘴微微一笑，一声大喝：“杀光贼人！” “杀！” 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声音，但是其间震撼人心之处，更甚千军万马。 那栅栏后面的马贼们也是看的目眩神摇。 敢以区区三骑马踏数百骑兵之中军，这是何等的胆色，何等的霸道？ 那光头被旁边的人叫二当家。 二当家大声骂了几句，便是带着身后十几骑兵缓缓后撤，离开栅栏一段距离。 不过北辰萧看得出来，他不是要逃，而是想要借着栅栏阻挡一下北辰萧三人的冲势，而后高速冲来，以快制慢。 “卫浚，那个光头交给你了。” 北辰萧冷然道。 卫浚一听，露出冷酷笑容。 “也好，今夜几番冲阵，却还未碰到一个强力的对手，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希望这个光头能给我一点惊喜！” 转眼间，已到栅栏前面。 看得出来，这处营寨纯粹是为了不想在野地里享乐而修建的，根本是没有什么防御功能。 不过是十几米方圆，外面连壕沟都没挖，栅栏也只有一人多高而已。 卫浚催动军马，丝毫未停。 手中战刀借势而出，力透双臂，向着马贼二当家砍了过来。 那厮也是个有狠劲的，见此情景，并不后退，反而是挥舞着武器狠狠的砸了过来。 他的武器乃是一柄巨大的锏。 四棱圆柄，足有四五尺长度，两寸多宽，跟一个门板似的。 一看就知道是极难对付的重兵器，怕有二三十斤重。 能在这些凶恶的马贼中混出头来，他果然是很有几分气力的。 这一锏狠狠的砸下来，竟是直接把卫浚的战刀给砸偏了出去，把卫浚也是震得双手发麻。 “好！再来！” 卫浚却是不怒反喜。 这还是他今日第一次碰到有人能挡住自己一击，心里顿时战意升腾。 他大喝一声，战刀如一毒蛇头一般，抬头一噬，向着这马贼二当家的腰肋部位刺了过去。 这战刀的妙处便是在此，并不是一味的刚硬，而是可柔可刚，其中蕴含着无穷的变化。 若是这一下给砍实了，估计要把肚腹的侧面整个豁开。 第156章 声名远扬 那马贼二当家也不含糊，一声闷哼，熟铜锏又一次把战刀给砸开。 “再来！” 卫浚哈哈大笑，又是一声怒吼。 又被砸开，又一次攻击！ 卫浚大喝连连，战至酣处，浑身力量都是彻底的勃发出来。 手中战刀一次又一次的狠狠砍下去。 在他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那马贼二当家根本就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一次一次的被动招架格挡。 可是卫浚的进攻，又岂是这么好挡的？ 他也算是臂力极大之人，却是被打的灰头土脸。 第五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虎口绽裂，双手满是鲜血。 第八下的时候，则是双臂剧痛，几乎都抬不起来了。 等到第十次，终于是再也没了气力，熟铜锏直接便是被震飞。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双手。 “你杀了我吧！” “哈哈，爽快！” 卫浚在这一番酣战，浑身大汗淋漓。 只觉得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每一个都张开了，整个人满满的只是神清气爽。 哈哈大笑声中，他战刀一挥，二当家的头颅直接被削飞。 北辰萧立刻大吼道：“贼首已死！” 江常等人心领神会，也是纷纷大吼起来。 战场上席卷起一阵阵巨大的声浪：“贼首已死！” “贼首已死！” 此时，仅剩不多的土匪彻底崩溃，他们连劫掠来的牲口和女子也不管了，纷纷打马向北逃去。 不过能追击的，北辰萧还是命人追击。 一盏茶的时间，马贼们大概有十几个逃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不是不想追，而是北辰萧觉得没有必要。 今天来着的目的已经达到，再追就有些过犹不及。 一轮红日斜斜的挂在东边的天际，将初升骄阳的光和热。 随着气温的升高，打扫战场的进度也要加快了。 昨日夜里的那一场厮杀，早就已经余音断绝。 昨日喊杀声震天，只怕整个棉全县都能听得真切。 百姓们只是躲在家中，苦苦的哀求自己心中的鬼神，只求军爷们能够挡住那些马贼，保得自己家中一个平安。 更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暗暗发下了宏愿誓言。 谁能保得家中老小，今次过后，定然在家中立上长生牌位，日日供奉祭祀。 结果却没想到，临近天亮的时候，竟是传来了马贼大败，落荒而逃的消息。 方才一听见，大伙儿心里都是不信，更是暗骂，是谁四处乱传这没影子的破事。 都是乡里乡亲的，堡中军兵们的底细大伙还能不清楚？ 欺负百姓拿手，见了贼人立刻软了。 就凭这那些歪瓜裂枣，能把素称狠辣强横的黑心虎手下给杀得落荒而逃？ 扯淡吧！ 结果却没想到，消息一条一条的传来，原来这消息竟是真的。 街面上的梆子声也一声赛似一声响了起来。 打梆子的老头那悠长的声音听上去也多了几分激动：“大胜，大胜啊！” 得了准信，心里踏实下来，整个棉全县顿时都活了过来。 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交换着自己那极为有限，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来的信息。 有的胆子大一些的，已经是偷偷的拔着城门往外看，一眼瞧见的，只是似乎无边无际的死尸向着远处蔓延。 不过那些马贼确实是退了。 过了没一会儿，他们便得到了消息，原来昨日带着那些歪瓜裂枣把马贼击退的，是镇西王爷！ 这位王爷，竟然是发了兵剿匪。 顿时，所有百姓欢呼雀跃，感恩戴德。 这个消息也是迅速传遍周边。 一夜之间，不知道多少人家都供起了北辰萧的长生牌位。 提起王爷来，人人都翘起大拇指夸赞。 北辰萧的声望，也迅速积累。 剿匪！ 这可是大好事！ 而且是关乎百姓生计的大好事。 百姓们能不感恩戴德吗？ 这样一来的好处就是，北辰萧在整个西岭州的名声大好。 许多百姓开始对王爷歌功颂德。 在这个时候，北辰萧却在思索这些土匪的弓箭到底是哪来的？ 很显然，这些土匪都的武器都出自大齐军队。 这些弓箭只有边军和厢军才有。 边军，不太可能，他们的管理比厢军严格得多。 如此看来，只有厢军了。 毕竟厢军的贪腐是非常严重的，许多武器管理更是松散无比。 这些弓箭在马贼的手中，不外乎两个可能。 第一就是管理武器的人拿出去卖了，最后流落到马贼手上。 而第二种可能，就是直接卖给马贼，又或者，是直接提供给马贼的。 想到这里，北辰萧脸色冰冷。 这几百张的弓和箭矢，恐怕也是第二点才比较合理。 如果是这样，那很有可能，厢军中的某些人和这些马贼是合作关系。 这种性质就完全变了。 和马贼合作，那受苦的只有百姓。 这样的虫豸，不除掉的话他心中难安。 只不过现在对厢军那边，他还没有太多的资源可用。 想查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容易。 看来现在的矛头，也只能先对着土匪。 说到底，现在还是需要更多的情报人员。 北辰萧当即命令卫浚，在多派出一个排的侦查人员，在附近不停巡视搜集线索。 一旦有土匪出现，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在这个时候，一场大雨又接着来临了。 雨水连成一线，几乎是以砸下来的态势倾泻而下。 这一场晚秋的大雨，似乎是为了补偿之前几个月未曾下雨的遗憾，哗啦啦的浇了下来。 只是片刻，就将这天地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 灵泉关。 持续整整两天两夜的大雨似乎把天地间变成了一副晦涩阴暗的水墨画。 那狂风暴雨就是淋漓的画笔，在其中肆意的挥洒。 虽然雨停了，但是太阳还未升起来。 厚重的阴云堆积在天边，大风席卷着雨后冰凉的潮湿打在人身上。 叶离情穿一身白裙，眉目如画。 她极目从城墙上远眺西岭州，脸色平静。 冰柔在她身边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叶离情摇头叹道：“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前有乌桓兵犯境，后又有许多土匪扰民，加上今年收成又不好，百姓的日子怕是难过得很。” 第157章 招募流民 冰柔也道：“是啊小姐，不过还好这边军将士的粮食倒是足够的。” 叶离情道：“最近土匪猖獗，我倒是没想到那个家伙还会派人剿匪。” 前两日，北辰萧剿匪大胜的消息就传到了边关之中。 叶离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表面还是没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 这家伙倒也真的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做对百姓好的事情，自然是不错的。 只不过想到他那个什么都不在乎，以为自己最聪明的那个样子，叶离情还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她也闲了下来，便萌生了剿匪的想法。 于是她找到司徒允肃说了剿匪的事情。 司徒允肃也是非常无奈。 “贤侄女，这剿匪也根本不关边军的事情，况且最多过一个多月，这西岭州也会开始下雪。” “那些土匪聚集在山中，道路崎岖难行，去剿匪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叶离情似乎也预料到司徒允肃会这么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最关键的是也要说服司徒允肃。 叶离情淡笑道：“司徒叔，这两天，王爷剿匪大获全胜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他身受皇恩，永镇西岭州，而我是钦封的王妃，二品贵仪。” “既然我身为王妃，又是大齐战神，所谓夫唱妇随，我和王爷共同参与剿匪也是很正常的。” “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司徒叔何不成全我。” 听到叶离情这么说，司徒允肃也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贤侄女，你能想到这些很好，既然如此，我倒是能给你一营人马，协助你和王爷一起去剿匪。” 司徒允肃听到叶离情这话，自然也是非常愿意。 这样一来，促成他们夫妻和睦，自己也是与有荣焉的。 “多谢司徒叔。” 叶离情心中也是暗喜。 切。 谁会想要和他夫唱妇随。 我只不过是闲不下来，想去找事情做。 说不定，还能遇到陈玄衣。 叶离情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 北辰萧这几天也终于是闲了一点，他也开始关心起自己领地内的农耕情况。 其实，按照目前来说，自己这座小城池之内人数还是不够的。 主要这个时代，自给自足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屯军囤民方式。 他养活手底下的人，也不能光靠自己赚的钱。 所以，如果能招募来更多的人，那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他也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给了周边县城的一些衙役和守备军一些好处，若是遇到流民，就将人往这边指点。 这样一来，北辰萧也能扩充一下人口。 至于为什么要专心经营自己的这块领地，那是因为这里行事方便。 如果是在郡城内，免不了会被打探。 县城门口，几个守备军正在闲聊，领头的小军官忽然眼睛一亮。 他的目光向着西边看去。 却见西南方向，正来了一群难民。 他们扶老携幼，向着这边走来，队伍很是庞大。 再加上里面男女老幼都有，因此速度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慢慢蠕动到城门左近。 这会儿能看的真切了。 这一大群难民大约有二百来人，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许多人更是如骷髅一般。 而且不少细心地人更是发现，这些难民中，基本上都是的青壮年男女，老人和孩子的数量很少。 这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外面流离的时间已经不短，老人和孩子都死光或者被吃光了。 易子而食的事儿，这年头多得是。 他们身上毛发板结，头发粘在一起，又脏又臭，远远便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 便是那些挑着扁担进城卖菜的菜农，都是远远的避开他们。 不少流民已经开始跪在地上向人磕头乞讨，嘴里喃喃不清的说着好话，只是却是少有施舍给他们的。 不少流民已经准备进城，那些士兵们就像是没看见一眼，眼神麻木的回过头来。 这些流民他们这些日子见得多了，几乎每日都有流民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波一波的，谁会在乎他们？ 进城就进城吧，他们也不会管，在城里好歹能混上一口吃食，说不定就饿不死。 何必驱赶他们生生造下许多造孽？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眼看着那些难民快要到了城门，小头目忽然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把这些贼厮鸟轰走。” 那几个兵丁都是惊诧的看着他，小头目指了指上面：“县尊大人的意思。” 一听是县尊大老爷的指示，几个士卒再也不敢说什么，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手摁在腰间刀上，大声道： “你们这些贼厮，这城里也是你们能进的？快滚，快滚！” “军爷，您开开恩啊，让我们进去寻口吃的……” “大老爷，我若是能活下来，给大老爷您磕头……” 那些流民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几个士卒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回头向小头目看去。 小头目却是神情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可是位得罪不起的爷。 几个士卒一咬牙，破口骂道：“别在这哭丧，赶紧滚！” 有的还把腰间刀拔出半截儿来，恐吓道：“再不滚蛋把你们判坐乱贼，一刀杀了！” 那些百姓脸上都露出畏惧惊恐的神色，在屠刀的威吓下，再不敢多说，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小头目却是长叹一声，从石头上跳下来，拦到那些流民之前，大声道：“你们可是想活？” 谁人不想活？ 若是换个旁人定要直接被骂死。 只是这些流民见他衣衫讲究，知道定是大有身份之人，都是不敢造次。 有些心思灵性些的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叫道：“求大老爷给我们指条活路。” “唉！” 小头目又是叹了口气：“我却是个善心人，便给你们指一条路吧，也算是积下阴德。” 他这话听的周围的百姓兵丁们都是瞠目结舌，心里大骂。 暗道原来你是让我们来做恶人，自己做那好人。 第158章 乱世百姓难 小头目道： “从此地往西南方向六十五里之外，有一处小城池，我们西岭州的镇西王爷正在那里招募流民。” “你们去了，便是管给吃饭，若是用心干活，说不得还能留下，分你们些土地，再不用如此四处流浪。” 小头目大声道：“去吧。” 有粮食吃？ 还能安下家来不用四处流浪？ 这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小头目说的太好，这些流民竟是不敢相信起来，纷纷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小头目顿时不悦，冷冷道： “话说到这了，你们爱去不去，这年头，好人都做不得了。” 他人情练达，对人心的揣摩更是很透。 自然明白这时候不能说好话，反而要做出不悦的样子来，才能取信于人。 丢下这句话，小头目便是满脸怒色的拂袖而去。 只是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意。 五两银子到手了！ 他知道，这些流民们肯定是会选择去的，毕竟一个能够管他们吃饭的地方，对于这些快要饿死的流民来说，是一个根本无法抵挡的巨大诱惑。 他们不怕干活，就怕连能干活养活自己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几乎在整个西岭州都在上演着。 这也就是北辰萧买通这些衙役或者小军头的目的所在。 就算贴告示，也不如买通这些人有用。 因为这些人才能更有效率地帮助北辰萧招来流民。 此时的城池内。 北辰萧也终于给这小城池取了个名字，叫腾云城。 本来北辰萧打算叫腾龙城，但是这个名字有点犯忌。 龙，可是代指帝王。 虽然自己是想造反，但暂时还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这几日，腾云城的建设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许多内务和事情的打理，都有郑以台和范文君完成。 这两个人，如今对北辰萧还是非常重要的。 思索间，北辰萧已经走到了范文君后面。 范文君早上就让张伯去置办一些东西。 现在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也需要一些工具。 这会儿，张伯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去的时候，只有张伯和四个亲兵弟兄，几匹马。 此时回来的是，却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车队。 足有五六辆大车，上面装满了东西。 在大车的前头后头，则是二十来个年轻人，看打扮都是伙计，赶着几十头犍牛向着这边而来，一路踏起烟尘滚滚。 他们是从南而来。 范文君也赶紧过去迎接，北辰萧也是远远在后面跟了过去。 那些大车上面载满了东西，看着那些伙计一样样的卸下来，没一会儿便是堆满了南门口。 此时，范文君感觉花的那些钱还是很值的。 除了可五十头犍牛之外，还有许多的家伙。 簸箕、扁担、犁头、犁架等物堆了满地。 这些东西都是范文君给那些即将加入腾云城军籍的百姓们准备的。 他们一穷二白，什么家当都没有，再不给置办些，让他们怎么活？ 耕牛直接就拉到外面牛栏里面饲养起来。 张伯引着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汉子来到范文君身边。 这男子白白胖胖的，脸上似乎一直都挂着笑，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 他身上穿了一件团花绸子的员外衫，上面还绣着金钱图案。 天气有些冷，但他身上脸上还是滚满了汗。 这汉子跪下磕了个头，脸上堆满了笑意： “娘娘，小人是徐记米面行的徐福来，大伙儿给面子，人称一声掌柜。” 范文君听到这徐掌柜对自己的称呼为娘娘，也是脸色一红。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辩解什么。 “原来是徐掌柜，请起，请起。” “还要多谢徐掌柜把这些耕牛农具带人送回来，若不然的话，也是麻烦。” 这徐记米面行说是米面，其实下面店铺颇多，铁匠偶，牛行都有。 这一次张伯采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家买的。 徐记在这郡城不算是最大的商行，甚至连一流都算不上。 大的商行张伯也不会去找，店大欺客这个道理他很清楚的。 而这位徐记的徐福来徐掌柜之所以会跟着来，则是因为张伯和他谈了条件。 先付定金一百两，东西则是须得你帮我运到目的地，剩下的到了地方再说。 几十头耕牛，大量的各种器具，对于徐记来说这也是一笔大生意，因此自然是答应的。 到了这里，这位徐掌柜才有点儿后悔。 万一被赖账可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法子？ 范文君自然是不会赖账的，不过张伯这个法子不错，她夸赞了一句。 于是，亲自取出银子如数交给徐掌柜。 徐福来欢天喜地的再三感谢，告了个罪去那边儿指挥伙计们了。 此时，北辰萧站到了范文君旁边笑道：“花了多少钱？” 范文君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是北辰萧，她脸红扑扑地道： “一共是二百三十两八，其中耕牛每头一两三钱银子，算是大头。” “牛价这么贵？” 北辰萧问道。 范文君叹气道：“这这算是价格最公道的，而且还愿意帮我们送回来。” “另外买了粮种，除此之外，这徐记下面还有铁匠铺，我们打了五十副犁耙，一百把锄头，五十把铁耙，毕竟王爷的作坊都是要生产武器，这些东西咱们也只能在外面买。” “剩下的箩筐等东西，则是那徐掌柜送咱们的。” 北辰萧微微一笑：“这厮倒是会做人。” 范文君也不由得感叹道：“原本我以为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穷苦人。” “可是跟着王爷到了西岭州才明白，这世道真不如我之前想的那么好，又是欠收，又是劣绅勒索，又是土匪肆虐，物价飞涨，平普通百姓活下去真是不容易。” 北辰萧道：“世道确实如此，所以这也是我一直收拢流民的原因。” “我们需要人，他们也需要活着，所以给他们一口饭吃，是帮他们也是帮自己。” “这世界很大，但是能做一些，也就多做一些。” 北辰萧这番话让范文君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第159章 多几个老婆也没不合理吧 那是一股非常柔和且温柔的光芒。 这是只有在面对北辰萧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光芒。 在范文君的心中，北辰萧的身形愈发高大。 一切都不需要言语。 她只是在心里道，王爷果然心里装着天下，也装着百姓。 不愧是她喜欢上的人。 北辰萧笑道： “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耕牛，按照我的预计，能招募到起码八百左右的流民，按照每户一头牛，起码也要三百头以上。” 范文君闻言，也点了点头。 她沉吟片刻，又把徐掌柜叫过来，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徐掌柜，实不相瞒，我们这以后还大量的需要耕牛，你们店里可能供应的了么？” 那徐福来一听又有大生意上门，笑逐颜开，忙不迭的点头道：“供应的上，供应的上。” 范文君笑道：“这般大量采买，你价格可得便宜些才是。” “这个……” 徐福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叫苦道： “娘娘明鉴，小人这价格，已经是郡城最低了啊！再便宜的话真就要赔本了。” 刚才叫娘娘没事，现在还叫，可是当着北辰萧的面。 饶是范文君已经适应，还是有些脸红。 她赶紧打断道：“不用那么多废话，若是可以，我们之后的其余犁耙和锄头也在你们这继续买。” 徐福来这时候才勉强道：“如此，小人那边接下了。” 等到徐福来匆匆带人回去准备的时候，北辰萧才笑道：“看来你拿捏人很准。” 范文君也是嫣然笑道： “我看人确实很准，经过交谈和观察，我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徐福来虽说是个商贾，也有些逐利狡诈之心。” “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淳良厚道的人，也可以称之为良商，而且此人性格颇软，是个好拿捏的。” “这样一来，我们这次采买的这些东西，可谓是物超所值，非常划算。” 听到范文君的精打细算，北辰萧也是不禁赞叹。 “没想到你不仅长得漂亮，办事得体，心思也如此玲珑。” 范文君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王爷……说的哪里话……我……我先去算账了。” 这话让范文君害羞不已，她赶紧找了个理由跑开。 看到范文君这样，北辰萧心里反而觉得暖暖的。 这姑娘，真是个好姑娘。 虽然自己喜欢的是水素素姑娘，但是也不能辜负范文君啊！ 唉，还好这是古代，多几个老婆貌似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嗯，对！ 就是这样。 北辰萧招募流民的举动，确实吸引来了很多流民。 五天后，北辰萧拿到了郑以台带来的流民造册。 总共是六百二十三人。 这个人数，北辰萧还是非常满意的。 接下来，就能给腾云城开荒了。 午后，北辰萧让人将所有流民都集合到了练兵场附近的空地。 所有流民都到了。 他们把尊敬畏惧的目光投到北辰萧的身上。 这位王爷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王爷当成了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每日在家中祈祷。 只盼着王爷能长命百岁，也护佑咱们百年，喜乐安平。 而且这两日还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王爷要给大家分田了！ 老天爷，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北辰萧终于说话了。 他轻轻咳嗽一声，语气缓慢但是声音洪亮： “想必你们很多人都知道了，本王在此既是屯军，也是屯民，屯田。” “既然要屯田，那就要先分田，本王今日在此，就是要分给你们田地的！” 听到果然是如此，下面的百姓顿时是起了一阵骚动。 北辰萧淡淡一笑，大声道：“屯田练兵，招募百姓，乃是朝廷承认的。” “所以，田产都有地契发放，只要是分到手中的，就是你们的永业田，可是世代传家的。” 他顿了一顿，下面一时间肃静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北辰萧脸上，只听北辰萧清朗的声音响起： “本王所实行，以均田为准，接下来，让郑先生来给大家讲解如何分田。” 北辰萧将郑以台请了上来。 郑以台是北辰萧手底下的得力官员，也是目前唯一的文官。 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朝廷实权，但是北辰萧将来给他的也一定不会低。 而且郑以台在腾云城，也已经是无人不识。 郑以台此时清了清嗓子道：“凡十五岁以上之男子，每人授二十亩，必须种植谷物。” “十五岁以上之女子，每人授田十亩。丁牛四岁以上之大者，每头受田十亩，一户限牛最多为三头。” “所受之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田于王爷。” “可以父死子继，但不得买卖，新定居的民户还可分到少量的宅田，每三口一亩，宅田属永业田，不用归还。” 听到这里，一众百姓都是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这么多的田！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这换作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往后，郑以台也继续说其余的分田规则。 若全家都是老小残疾的，十岁以上及残废者各受丁男一半之田，年过七十的不用还。 因犯罪流徙或户编无人守业的土地，收归官府所有。 分田了！ 真的分田了！ 而且还很不少，夫妻俩人外加一头牛就得有好几十亩！ 这些百姓们激动的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 有的人甚至眼中已经渗出泪来。 他们一个个互相看着，都是嘴里发出低低的呼喝。 那些汉子们攥紧了拳头用力的在面前挥舞着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可以想见，若不是北辰萧等人在这，他们定然是会大声的欢呼狂喊起来。 他们的房子给烧了，田地基本也抛荒。 就算是以后能够回到故里，也是给人家当佃户的命。 而现在，却是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能在这里安下家来，而且还能分下这么多田地。 夫妻俩人就是几十亩地啊！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在上！ 王爷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第160章 匪患又至 由于多年的土地兼并，他们之前家中不过是几亩地而已。 就算是多的，也不过是五亩上下。 更别说，王爷这里的土地都是如此的肥沃，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北辰萧也不阻止他们，只是微微笑着，由得他们享受这一份喜悦。 过了好一会，他示意郑以台。 郑以台才又大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所有百姓，每户发放耕牛一头，锄头两把，犁头一副，其余各种农具都会配套发放。” “还有，粮种也一起发放！诸位，王爷能为你们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日后的日子是穷是歹，是好是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当郑以台说完这话的时候，百姓们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不知道谁第一个开了口，百姓们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原地蹦着，跳着。 他们口中发出了疯狂的欢呼。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激动到了快要炸掉的心略微平缓一下。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向着北辰萧磕头，口中喊着： “谢王爷大恩大德。” “咱们生生世世为老爷当牛做马偿还恩情。” “小人以后在家中为王爷日日祈福磕头，王爷公侯万代，长命百岁。” 他们大声的向北辰萧表示着自己的赞美，有的百姓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北辰萧就定定的站在上面，看着这一切。 而北辰萧身边的人，都是颇有动容。 过了许久，看百姓们的情绪基本上都发泄完了，北辰萧这才开始说话。 “好了，好了！” “都起来吧！起来，本王还有话说。” 他现在的威望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本来乱糟糟的现场，顿时是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北辰萧身上。 他微微笑道：“又是给你们分田，又是给你们发放农具耕牛，这天底下可多少这么好的事吧？” “所以你们也要遵守规矩，按时缴税，切不可行那等刁民之举。” 北辰萧这时候示意郑以台，郑以台则继续说纳税的事情。 “所有百姓，脱离原籍，入腾云城军籍。” “所有十五岁到六十岁之男丁，从今日起，便都是腾云城的兵丁，农闲之时，每日操练，早晚各两个时辰！操练之时，每日管两顿饱饭，必然见肉。” “所有田地，每亩缴纳粮食五斗，银二钱，不得拖欠。” 北辰萧这时也在旁边道： “你们也都是苦过的人，当知今日之一切，来之不易。” “本王定下的规矩，若有违反的，轻则没收田地，驱赶出去，重则斩首！都明白了吗？” 他们是知道那种日子的难受的。 听了北辰萧的话，再一想想要被杀头或者是赶走，顿时都是心里生出莫大的恐惧。 下面又是哗哗地跪倒了一地，百姓们跪在地上，纷纷大声表示绝不敢违逆。 北辰萧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此时，下面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小的死罪，敢问王爷，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杂税摊派？” 北辰萧一怔，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青年，身材高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北辰萧斩钉截铁道：“没有！” “可有粮商中间讹诈，大斗入小斗出？” “一概没有！” “小人死罪。” 那青年跪倒在地，头抵在地面上。 “何罪之有？” 北辰萧哈哈一笑：“你这三问，问得好，本王也正要说。” “在这腾云城，如果哪个管事的敢这般玩弄手段压榨百姓，本王绝饶不了他！” 郑以台这时候也是附加道：“胆敢擅自加税谋私者，剥皮充草，家人凌迟！” 事情到这，基本也就结束。 所有人开始登记，然后去一边领耕牛、农具等等器物。 手里牵着耕牛，拿着农具，这些百姓一个个激动的泣不成声。 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他们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而接下来，就是腾云城开始开荒的日子。 当然，内城的容量有限，所以田地其实不多。 城外有依山傍水的地方，都是开荒的目标。 百姓们很快就在组织下开始开荒。 正当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三天后的上午，卫浚又是一脸急匆匆地赶来。 “殿下，又发现土匪行动。” “哦？快说。” 北辰萧也来了精神。 卫浚道：“昨夜，有一伙土匪又抢了四十里外的几个村子，其中还有两三家乡绅，抢了不少的东西，杀了不少人。” “弟兄们回报，这伙土匪是自称好汉山的一群悍匪，领头的叫花麻脸。” “这些人大半个月之前刚抢完棉全镇，现在又出来作乱。”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沉吟片刻，对身边的江常道： “我记得上次封赏过的那个叫尤小勾的新兵，他还有几个弟兄都是棉全镇的吧？” 江常点头道：“是的，尤小勾现在已经当了班长，他带的十个弟兄，包括他那堂兄尤茂茂，都是棉全镇的。” “他们之中，几乎都有家人死在了花麻脸那群土匪手中。” 北辰萧此时问道：“那群土匪昨夜抢完，定然要找地方休息，今天若是要返回他们山寨，必然要走几天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还在路上。” 卫浚道：“有两个侦察排的弟兄在跟着，不过怕被发现，他们不敢跟得太近。” 北辰萧拿出一张简单的地图，一边比划道：“这里是我们腾云城，附近所有土匪的巢穴，基本都在这横西山脉之中。” 北辰萧指着巨大的山脉道：“他们要回去，就要走这条必经之路。” 北辰萧又指着一条道路。 江常道：“王爷，您是想说，我们去截击他们？” “不错，正有此意。” 北辰萧说完又道：“虽然他们比我们走得早，但是带着抢来的东西，肯定走不快。” “我们骑马穿插到这里，只需要大半天的功夫。” “我计算不错的话，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在这里截住他们。” 卫浚和江常等人都点了点头，也表示没有问题。 北辰萧道：“传我命令，集合二十名老兵以及选定的八十名黑龙卫新兵，戴面罩着黑龙卫衣甲，出发！” 第161章 截杀 与此同时，灵泉关外五十里处，有一处简易兵营。 叶离情面前，冰柔和另外一个边军将领俞穆正在说着什么。 然后，冰柔道：“小姐，这个情报很及时，有一个叫花麻脸的土匪带人抢劫了几个村庄，此时正要回横西山之中。” “他们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冰柔指着地图说道。 旁边的俞穆也道：“不错，这里是回横西山的必经之路，除非他们从西面绕路。” “但是这里的路崎岖不已，更加陡峭，也要花更多的时间。” “他们抢完东西，是不可能走这条路的。” 叶离情点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出发，一定要在这里截住他们。” 随着叶离情的一声令下，三百边军马上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北辰萧带着众人一夜奔袭，中途休息了几次。 天亮没多久，他们赶到了预定的地点。 此时，北辰萧对身边几人道： “待会儿作战的时候，你们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不可擅自离开，呈一腔血勇，独自冲杀！” “要知道，你们现在也是军官了，得学着带领手下，发挥出所有人的战斗力。” “尤其这些入选了黑龙卫的新兵，更需要好好培养，都明白么？” “知道了！” 罗同、江常、杨楷都点头应是。 只不过江常是跟着悻悻的应了一声，分明是有些手痒了。 “尤小勾。” “到。” 听到北辰萧互换，他赶紧小跑过来敬礼。 北辰萧沉声道：“你带几个人去做前哨，打探土匪的行迹，每隔五里路就派一个人回来汇报。” “是！” 尤小勾敬了个礼，准备走。 北辰萧又补了一句：“这次面对的就是你们的仇人，所以要谨慎，等到他们过来这里，我们便一举将他们歼灭。” “明白。” 尤小勾内心也是非常激动。 他此时已经非常想手刃那些土匪。 但是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克制。 尤小勾立刻带上了尤茂茂和三个自己班的新兵，前去侦查。 几个人都是棉全镇的，自然也是恨极了那些土匪。 尤小勾带着几个人很快就往前奔袭了十几里。 在一处丘陵地带，他们看到了土匪。 视线越过土坡，便看到一队黑压压的人马向着这边前进而来，距离已经不算是很远。 这队人马非常的庞大，有上面物资摞的高高的大车，还有骑着马或者骡子或者驴子的土匪。 更多的则是走着。 他们非常混乱，没有任何阵型，也没有任何的纪律。 隔着这距离，还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叫骂声，甚至还有惨叫和哭骂。 尤小勾看到这一队人马的时候，心里立刻涌起了四个字：“乌合之众！”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对手么？” 尤小勾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远处，嘴皮子还微微翕动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提了提缰绳，胯部往上抬了抬。 然后战马便是又扑腾扑腾的站了起来，往坡下退去。 退下去这几步的时间，尤小勾便是已经调整好了姿势。 尤茂茂也赶紧翻身上马，两人向着来路打策马而去。 “贼人一共有二百二十来个到二百四十个之间，其中骑马的有二十一个，想来都是些头目。” “除此之外，其它的土匪全部都是步行。” “大车的数目是十四辆，上面驮运了许多物资，走的很慢。” “另外还有驴三十多头，这些土匪行军速度很慢，属于那种追不上敌人，自己也跑不了的货色。” 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之后，尤小勾吁了口气，语速极快的向尤茂茂说了一连串的话。 尤茂茂听得目瞪口袋，满脸钦佩道：“小勾，这你都能看出来？” “要不你以为我刚才瞪着眼珠子是看什么呢？” 尤小勾淡淡一笑：“你方才跟我说话，差点把我打断了。” 尤茂茂赧然道：“小勾，你……还有这绝活！不愧是能做班长的人！” 尤小勾笑呵呵道：“这也没什么，我的目标可是要当连长。” “王爷并未让咱们探查敌人的数目多少，但是咱们既然打探消息，不能上头说什么就做什么。” “得有自己的一套心思，敌人的数目，有多少骑马的，使的什么武器，能探查的都得探清楚，越细越好。” “如此一来，上官才好从容布置，咱们也就能漂亮地完成任务。” 这话说出来，尤茂茂听得极是认真，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那片隐蔽的林地附近。 四处瞧了瞧，一头钻进了林子里面。 尤小勾立刻派人，开始把消息回传给北辰萧。 而等到土匪距离他们只有三里地的时候，尤小勾和尤茂茂也是最后归队。 “王爷，土匪们马上就到了。” 北辰萧听到尤小勾的情报之后，对尤小勾这个人更加地欣赏了。 “很好，你又立下一功！本王会记住的” 北辰萧微笑的拍了拍尤小勾的肩膀，鼓励了两句，道：“归队吧！” 两人齐齐应是，牵着马回到了队伍之中。 “所有人，检查马鞍，肚带，武器等！” 北辰萧面向众人沉声道。 “是！” 众人压低了声音，纷纷应是，然后检查起来。 尽管这各种注意事项，他们早就已经私下里检查了无数次。 有些人紧张之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总算还没出岔子。 一盏茶之后，北辰萧手一伸：“出！” 说完，便是牵着马率先出了树林。 随在他身后，带着所有黑龙卫士兵从树林中走出来。 北辰萧没有分配任何的阵型，江常的一排在中，杨楷的二排和罗同的三排分别在左右翼，一字排开。 北辰萧，卫浚则是翻身上马，借着这个高度，北辰萧已经能够看到远处那密密麻麻接近的黑点了。 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他们，那庞大的队伍还在向这边接近着。 北辰萧向着远处观看。 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绝对的高点，因此视距有限。 这时候北辰萧很是怀念望远镜。 然后北辰萧便是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看到了一个巨人。 名副其实的巨人。 这人怕是身高至少在两米以上，他旁边还有一个骑马的人。 两个人的头顶竟然是差不多处在同一个高度上！ 他就像是一堵又高又厚的墙一般，肩膀上还挑着个扁担类似的东西，也不知挑的是什么。 第162章 有官兵 其实在古代看到巨人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 古人虽然没有现代人吃得好，营养丰富，不可避免的身高要有一些的差距。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不会出现一些特殊的人。 身边的卫浚也是目瞪口呆：“那家伙竟然长得这么高！” 北辰萧淡淡道：“一个长得高点的土匪而已，无需在意。” 然后，他又道：“那些人，应该已经看见我们了。” 他高声道：“所有人，上马！” 的确，正如北辰萧所说，这时候土匪们确实已经是发现了北辰萧等人。 不过，花麻脸这些人对官兵有极大的蔑视，花麻脸被众人簇拥着摇摇晃晃的走在最前面。 所以他几乎是第一个发现北辰萧等人的。 尽管隔着这么远，大致只能瞧见一个轮廓，脸面都是一片模糊。 但是花麻脸还是立刻就得出结论： “这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一路人又如何？ 此时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来黑吃黑的。 不过他并未太放在心上，对面的人数一目了然，撑死也就是一百个，自己这边是对面的好几倍呢！ 谁怕谁？ “都他娘的别给老子嚎了！” 突然出现的拦路虎让花麻脸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回过身来，愤怒的吼叫道：“前头有些麻烦！” 到了这会儿，后头那些只顾着喧闹的土匪们才发现前路被截断了。 方才他们都在干着不同的事。 有的憧憬着未来，有的瞧着队伍里头那些美貌妇人直流口水，寻思着得过多久才能到自己的手上。 有个势力不小的头目甚至直接抱着一个女人爬到一辆粮车顶上，把裤子一扒，摁在胯下开始淫乱。 那女人哭的死去活来，周围围着一堆人瞧热闹。 那头目动一下他们便是一声叫好，生生上演了一幕名副其实的活春宫。 头目的动作幅度太大，几乎要把这架老牛拉的破车给晃散架。 不过这些悍匪们也没怎么把前头的那些拦路虎放在眼里。 他们刚刚又抢了不少东西，人也杀了很多，正是气势正盛的时候。 他们都恨不能再来厮杀一场。 这些土匪便舞刀弄棒的纷纷大声叫骂，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便要向花麻脸请战。 花麻脸根本不理会他们，道： “老八，摸到近处，探探他们什么来路，别太近了，小心射箭。” “是！” 老八应了一声，正要策马出去，却见就在同时，对面的人也动了。 北辰萧不打算给这些土匪有什么喘息的机会，他沉声道： “江常、杨楷，你们两个人，各领着自己的人马去直接动手，尽量多造杀伤。” “是！” 两人沉声应是。 他们各自发号施令，很快便是带着自己的都出了阵列，骑着马缓缓加速，向着土匪冲过去。 他们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是各自绕了一个弯，向着土匪的两翼杀过去。 这里虽然是山水相夹的所在，是避不开的必经之路。 但是地势也是有百步之阔，足够骑兵策马驰骋。 若是对手是骑兵，或者北辰萧等人是步卒，实际上是无法以这些兵力将敌人堵在这里的。 但是现在北辰萧为骑，敌人步卒，那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老八，不用去了！” 花麻脸沉着脸道。 他看得出来，敌人这些骑兵，似乎是要冲自己。 便回身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拿起武器！” 很快，两个都的骑兵便是接近到了百步之内。 等他们近一些了，花麻脸顿时是脸色大变。 这是官兵，而且是极为精锐的官兵！ 对于土匪还有流寇来说，分辨是不是官兵的精锐非常简单。 看武器甲胄等装备就行了。 一般来说，普通官兵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跟叫花子也似，战斗力也非常一般。 而军装齐整，军容整齐的官兵，那么战斗力就还不错。 若是再能配上一把好武器，则战斗力便算是可观。 而穿戴铠甲的官兵，那么战斗力一定是很强的，轻易惹不得。 而面前这些官兵，却是全部都顶盔戴甲，铠甲还甚是精良。 并且这些官兵不光是自己戴着面具，胯下的战马竟然拿也带着面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很不好惹！ 这样的官兵，花麻脸都没有见过。 但是震惊之后，一股强烈的贪念涌上心头。 他一直为自己手下的装备而发愁。 这几百来号人里头，有武器的不过是半数。 而且其中很多都是生锈的，不怎么能用。 其它的人，用的甚至还有木棍，钉耙，粪叉之类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心里憋气。 至于甲胄，那更是一副都没有，就连花麻脸都没有。 可是花麻脸也没法子，粮食银子都能从老百姓和士绅那里抢来。 可是兵器甲胄得从官兵那里抢才行。 他之前哪里有和官兵照面的胆子？ 但是今日却是不同了。 他的胆气比之前壮了许多，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长处。 士气！ 此时他们的士气非常饱满。 “若是能把这些官兵的武器铠甲抢来？” 花麻脸心中升起一股炽热的念头。 这念头一生出来，立刻便是不可收拾，像是燎原的热火一般，烧得花麻脸晕晕乎乎的，失去了理智。 他们再怎么不好惹，终归没我们人多！ 花麻脸很容易的就做出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他也立刻下令道： “所有人，往大车那里集中，以大车为遮掩。” “这些狗官兵怕是要冲咱们，咱们一定要缩成一团，让他们冲不动。” “再有大车挡着，他们就得无能为力！等他们马力耗尽了，咱们把他们围起来，杀起来跟杀猪一样。” 他哈哈笑道：“弟兄们，做了这些官兵，咱们也有甲穿，也有好兵器使唤了！” 一干土匪让他鼓动的热血沸腾，纷纷大声吼叫着应答，乱七八糟的按照他的吩咐往大车那里集结。 花麻脸的这个安排，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得加上一个前提。 那就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 对于官兵，这些土匪们还是有一定的斗争经验的。 也知道面对敌人的骑兵，散乱的阵型是最容易被冲垮冲散的。 第163章 冲杀土匪 而在这个时代，一旦被冲散，基本上就代表着已经败了。 所以花麻脸安排他们收缩防线，以大车为依托，密集成一团，并无什么错处。 若是骑兵直接冲锋的话，会不得不避开这些挡在前头的大车，而一旦如此，他们的速度就会降下来。 一旦骑兵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失去了冲击的能力，那么面对数倍于己的步卒，基本上也是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但是问题是，北辰萧压根就没打算让骑兵们直接冲阵。 那是最蠢的做法。 借助骑兵的高速机动力，在尽量保全自身的同时，大量的杀伤敌人，这才是硬道理。 一排的骑兵策马向前奔去，由于目的只是拉近距离，而不是提马冲刺，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都珍惜着马力。 江常在最前面，压着阵脚。 跟在江常后面，尤小勾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骑在马上，其实马速并不快，但是尤小勾只觉得一阵阵的风打来，以至于让他呼吸都不顺畅。 他长大了嘴巴，却是兀自觉得憋得慌，喘不上气来，涨得满脸通红。 似乎视线都有些模糊，握着缰绳的手一阵颤抖，只觉得手软脚软。 尤小勾知道这是为什么，王爷管自己的这种现象叫做紧张。 很显然，现在自己又紧张了。 他赶紧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大气，感觉似乎稍微好了一点。 一边的尤茂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尤小勾明白兄弟的意思，自然也是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没过多久，他就调整好了心态。 仇人就在眼前，他自然要奋力搏杀。 等到距离土匪们大约八十步的时候，杨楷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沉声道：“减速，准备下马！” “是！” 众人轰然应是。 那边的江常和也是一般的动作。 骑兵们纷纷减缓马速，又往前走了差不多十步，江常高声道： “下马！” “尤有德，你来当负责看管和栓马，剩下的人，随本王一字排开。” 众人应和着，纷纷下马。 一排剩下的三十多个人在江常的带领下，往前走了两步，站成了一排直线，间隔大约是半步远。 这么一字拉开，看上去阵势倒是大了不少。 若是此刻从高空中看去，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土匪便好像一个硕大的不规则的圆形。 而在这圆形的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则是各自有一排成斜角的直线，竟是隐隐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 过去训练的时候，尤茂茂无论是上马下马，只要是人多，被人瞧着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不出差错的时候。 而一旦私底下和尤小勾一起练的时候，却是娴熟无比。 这一次，尤茂茂稳稳的翻身下马，没有任何的出错。 “上弦！” 江常高声道。 众人此时已经将连珠弩拿了出来，开始上弦。 这个动作，他们在训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尤茂茂都会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一次，他只觉得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一气呵成。 他虽然说不出行云流水这样的词汇来，但是他此刻确实是有了这种体会。 “瞄准！” 江常又是命令道。 旁边的尤小勾微微眯起眼睛，他瞄准了一个人。 那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尤小勾眼神儿一向很好，这也是他射术成绩很好的原因。 他甚至能看的真切，那个长的黝黑，一头头发跟乱草一样的土匪的左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 从左眼角一直切到下巴，几乎就要把他的那一张脸，给一刀两半！ 那个汉子站在一辆大车的旁边，那大车上面堆满了高高的粮包。 最上头还趴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人，看身形像是个女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一把腰刀，不断的挥舞着，还向着这边大声的叫骂着。 隔着这么老远，尤小勾听不清楚他骂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嘴皮子的翕动。 但是想想，也不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射！” 耳边响起了江常熟悉的命令，尤小勾轻轻的吁了口气，扣动扳机。 他知道，除了第一箭瞄准的步骤是上官控制的之外，剩下的便是自由射击。 多少次，都是如此！ 当花麻脸瞧见对面那些官兵纷纷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 但是当他们用弩瞄准的时候，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倒也是不能怪他反应慢，而实在是和官兵交手的经验太少。 花麻脸手下的土匪交手最多的就是地方上的乡丁乡勇。 但是乡丁隶属的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势力能够搞到刀枪，却很少能够搞到弩这种兵器的。 而自己制造的话，弩的几十道复杂讲究的制造程序太难。 他们就算是能造出来，威力也是非常之一般。 花麻脸手下的这些土匪之中，别说是弩，就连弓也才十几支。 而这种现象在土匪山贼中是很普遍的，也就是像黑心虎那等得到官府背地里支持的势力，才能大量的拥有弓箭。 花麻脸虽然意识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对付弓箭的经验，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是大喊道： “有弓箭的给老子还击，其他人都找地方藏起来！” 话音未落，一阵“嗖嗖嗖”响动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 而几乎是在声音响动的瞬间，箭矢就已经射到了眼前。 所谓声响人倒，便是如此。 两翼一共数百支锋锐的箭矢随着声响而至。 狠狠的钉在了人群之中。 连珠弩的箭矢在七八十步远的距离甚至能破开乌桓人的铠甲，更别说这些土匪们的布衣。 一个土匪被射中了脖子，锋锐的箭头射穿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透了出来，露出了一支锋锐的箭簇，上面血迹殷然。 他捂住脖子，疼的满地打滚，伸手握住了那箭，似乎想要拔出来。 可是这么做，却让伤口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疼。 而由于被箭簇给射伤了气管，他连惨叫之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阵大喘气的声音。 就像是扯破风箱一般，让人听了之后难受到了极点。 他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疯狂的在地上打着滚。 第164章 垂死反抗 忽然这土匪不知道哪来的气力，扒住那坚硬的箭杆狠狠的一掰，便是把箭矢给掰断。 他把箭从两头抽出来，被堵住的气管立刻畅通。 终于喘上气来，他脸上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狂喜表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但是紧接着，鲜血便是涌入了气管，他喘着喘着忽然趴在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咳出来的全都是粉红色的血沫子。 他咳得细心裂肺，鲜血大量的涌出，很快便是趴在地上不动，只有手脚还是一抽一抽的哆嗦着，说明他还没有死绝。 但是已经没人能顾得上管他。 这些土匪身上既没有铁甲，也没有盾牌，而且站得极为的密集，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射过来就能命中。 在这一轮箭雨中，至少便是倒下去外围的三四十个人。 有的当场死透，有的还没有死。 他们大声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留下了一道一道红色的血痕，让人看了心里便是一哆嗦。 而最倒霉的就该算是花麻脸大当家的了，他之前没以为这些官兵会停下来射箭。 为了看得远，突出身份，还骑在马上。 而开始射箭的时候他也忘了躲，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再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骑在马上，神气活现的，再加上身边有一座山丘一般雄壮的人站着，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此人身份绝对不一般，至少有三十支箭是冲着他来的。 花麻脸倒也是能想出歪招来，眼见不及躲闪，他大叫一声，身子便是往左边一歪。 他脚上马镫都来不及脱下来。 这样掉下去会摔得不轻，甚至还会被马镫给拉的腿脚受伤，但是总比给射死好。 他身子往下一栽的时候，便是感觉右脚先是一凉，一阵钻心一般的疼痛随之传来。 而他身边那身高两米以上的土匪看上去如山一般的雄壮，实际上却是废物囊包。 一见羽箭泼洒过来，立刻便是惨叫一声，把肩膀上的扁担一扔。 然后，整个人跪在地上，撅起一个大屁股，双手抱着脑袋。 尤小勾看着自己瞄准的那刀疤脸正正的被射中了眼窝，吭都没坑一声就倒在地上死了，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 他的手更稳了，呼吸更均匀，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只知道机械地把箭矢一支支的射出去。 花麻脸右脚挂在马镫子上，脚踝往上的位置还插了一支箭，鲜血涌出。 瞬间便把他裤腿弄得湿漉漉的一片暗色。 那劣马受了惊，一声嘶鸣便要撒腿逃跑，幸好花麻脸手快，一把正好抓住了身边那土匪的衣服骂道： “你这狗才，还不赶紧把老子拉起来，想死不成？” 那土匪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赶紧伸手把花麻脸从马镫子上解了下来。 花麻脸受伤的那条腿重重的砸在地上，疼的他一声惨叫，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这土匪还闷头傻脑的问道：“大当家，你不是一身铁布衫刀枪不入吗，怎么给射中流血了？” 若是换一个人这么说，花麻脸定然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 但是他却是素来知道这土匪脑筋是有些你不大好使的。 倒不是傻，就是憨且笨，而且不会看脸色。 “问这许多屁话，这脚脖子是老子的罩门，那妖兵运道好，给他射中了！” 他疼得呲牙咧嘴的骂道：“别说废话，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他让这土匪小心的把自己抱起来，就跟大人抱着个小孩子似的，躲到一辆粮车的后面，这才有闲暇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时候对面的官兵已经不知道泼洒出多少箭雨，怕是已经有六七十人被射中，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土匪们乌合之众的本性此时显露无疑，口中纷纷发出惊恐的喊叫。 之前那如虹一般的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是你推我搡，一个个往大车后面躲。 只是这大车都是按照之前队伍停下的时候位置停放的，又不是如训练有素的官兵一般摆出的车阵。 而且数目也不是极多，总有藏不过去的土匪。 官兵射击的角度又是一左一右，一南一北，极是刁钻，因此还是不断有人被射中。 已经有不少土匪心里打着盘算如何逃走。 往回走是不成的，北边是山林，南边是一条河，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路，但是总好过在这被射死。 不能这么挨下去了，再让官兵来上几轮，不用官兵杀，待会自己就得大乱！ 今日怕是就得交代在这。 “壮门神，你北边，老八，你管南边！冲过去！” “那帮官兵只仗着弩射咱们，只要是拉近了，咱们剁死他们！” 花麻脸大吼道：“杀了这些狗官兵，抢了他们的衣甲兵器战马！” 壮门神一声不吭的站出来的，手里的大铡刀上面血迹殷然。 然后他又点了几个头目的名字，让他们跟着壮门神和老八杀出去。 这些土匪终归是手上见过血，杀过人的。 都有一股强横凶蛮之气，也被花麻脸一番话给刺激出了凶性。 花麻脸点出了他们两个，也是有讲究的。 这两个人一来是能作战，能打的凶横人物。 二来也是他的心腹，忠诚度最高，此时最值得信任。 壮门神和老八各自带着几十个人，发一声喊，挥舞着武器便是向着黑龙卫们杀了过去。 新兵们却是没有一个慌乱的，依然沉稳。 他们丝毫不乱，向前射箭。 只不过，他们此时射击的目标从那些躲藏在大车后面的土匪变成了冲过来的土匪。 随着一声声的弩弦响动，冲杀的土匪们又倒下了二三十个。 不过他们跑得很开，想要射中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射击正在不断移动中的敌人，本来就不太容易。 这些土匪们则是凭借着一腔血勇之气，并不后退，而是奋力的冲杀着！ 很快，他们便是杀到了大约六十步开外。 江常大声道：“上马！” 众人轰然应是，纷纷跑到后面牵了自己的战马，翻身而上，向着远处打马而去。 第165章 风筝战术 壮门神和老八见此情形，都是大喜，纷纷叫道： “官兵跑了，官兵跑了，他们怕了咱们了，赶紧追！” 远处的花麻脸见此情景，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这些官兵还是依靠着弩而已，实际战斗力并不怎么样。” 花麻脸嚣张地转头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便是听到一阵惨叫之声传来。 花麻脸大骇，赶紧回头瞧过去。 原来那些官兵并不是逃跑，而是骑着马拉开了距离。 大约拉到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便又是重新下马，瞄准正在冲杀的土匪，一箭一箭的射过去。 这一套动作他们娴熟无比，实战训练中不知道练过多少次。 而那些土匪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一番跑下来，体力消耗比之平常要大了不知道多少。 这时候也是一个个累得大喘气，跟死狗似的，行动慢了下来，就好射的多。 顿时，土匪又是死伤惨重。 新兵们这一次放慢了射速，以精准度为先。 他们这些时日苦练射术的成果此时显现出来，土匪们很快便又死了几十个。 而更重要的是，这对他们的士气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方才还以为这些官兵已经被自己等人撵的逃跑，以为大胜在即。 结果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耍自己而已！ 方才还士气如虹，现在变得气势全无。 这些土匪纷纷溃散，向着大车所在的位置逃去。 凶悍如壮门神和老八，也是垂头丧气，觉得这仗打得实在是窝囊，也是退了回去。 这一幕，看的那些留在原地的土匪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变起突然之下，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 江常和江常和并未让人追赶。 尽管他们现在也是一个个手痒得很，毕竟是远距离的射杀，哪里有真刀真枪的拼杀来的爽快？ 不过北辰萧早有交代。 因此他们还是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那些土匪的后面，并不加速，免得人家给自己来个回马枪。 北辰萧远远的瞧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土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弱不少。 或者更确切的说，自己的这个类似于放风筝的战术，用于对付既没有远程武器，也没有战马的敌人来说，效果好得出奇。 “冲锋吧！” 北辰萧回身对罗同道：“带着你的人，全面压上！” “是！” 罗同大喜，他早就憋得难受了。 他赶紧一挥手，大吼道：“都跟着老子来，杀贼去！” “杀贼！” 众新兵轰然大喊，他们瞧着那两边都各自已经射杀了不少土匪。 而自己这边还没开张，一个个也是心急得很。 战后论功行赏，还有自己什么事？ 江常和杨楷一直观察着北辰萧这边的反应，看见罗同带人冲出来之后，立刻哈哈大笑： “弟兄们，冲杀！杀光那些贼人！” “是！” 众人轰然应诺。 他们纷纷把连珠弩放到马鞍子旁边的弓袋里面。 这种弓袋是拿小牛皮硝制而成的，非常讲究。 内衬里头还缝了一层很厚的布，非常坚固结实，而且还可以说防水防潮。 而后所有人都拿出了骑兵长矛，在江常和杨楷的带领下，分散成为散兵阵型。 每个骑士之间相距大约一步，以一条直线向土匪们杀了过去。 江常和杨楷大叫道：“若是那些贼人还不溃散，咱们便在近处停下来再射一阵！” 这个命令其实是和北辰萧命令有些相悖的，但是若是出现一种情况，那就不相悖了。 那就是土匪溃散。 而北辰萧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就是料定土匪们定然是会溃散的。 两边的黑龙卫门都自东南和西南的方向，分别向土匪们夹击而去。 而罗同带人却是从正东方向而来，也在加快速度，向着土匪们杀来。 一路过来，不断能够看到伏倒在地上的死尸，都是方才被射死的土匪。 看着对面那些官兵一个个人马如龙，手持长矛冲杀而来，土匪们已经毫无士气。 虽然官兵人数不如他们，但现在这些土匪所剩的人数也夺不了多少。 尤其是这些官兵拍成一排直线，那气势，几乎是要撼天动地一般。 土匪们心中不由升起莫大的惊恐畏惧。 他们盯着那些杀过来的官兵，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往后面缩去。 看来这一次官兵是要冲杀过来了，躲在大车后头也没用。 经历了方才的杀戮，他们之前凝聚起来的和官兵近战厮杀的勇气已经消失，荡然无存。 方才随着老八和壮门神冲杀出去的，都是匪帮中的悍勇人物。 若是比作军队的话，那就是老兵和基层军官骨干。 结果他们被杀的没几个，一个个心胆俱丧的回来，这些土匪们的气势也就没了。 花麻脸等人一个个惊疑不定，尤其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跟这些官兵尚有一战之力。 就这么逃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他正是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忽然后队传来一声喊叫，然后便是几声叫骂和怒吼传来。 花麻脸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土匪再也受不住这等巨大的压力，背着自己的包袱便是朝着西边逃窜而去。 土匪们没有几匹马，根本就追不上，只能在那里怒吼连连。 而这厮开了个头，顿时又是十几个人纷纷向着各个方向逃窜而去。 “你们这帮蠢货，给老子回来！等回了山寨，老子剁了你们！” 花麻脸气得怒吼连连，只是他此时的话也没什么用处，根本阻止不了。 甚至他的心腹之中也有拎着包袱走了的。 反正包袱里头有银子有钱，去哪不是活？ 隐姓埋名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也不用做哪些担惊受怕的破事，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混个安安闲闲的富家翁！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转眼间，剩下的那一百多号土匪就散了两成，剩下的人也是一个个眼珠子咕噜乱转，四下里打量着哪里才是能走的路！ 眼见大势已去，花麻脸叫骂了一阵，一声喟然长叹，对旁边那高大土匪道： “做好准备，准备背着我逃出去！” 他之所要这土匪背着而不是骑马，乃是因为这土匪身高腿长，身体极好。 跑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一般的奔马，而且许多地方，马去不得，他却是能去得。 第166章 复仇 接着，花麻脸又向老八和壮门神道： “真是日久见人心，你们两人带着精锐护送我逃回去，从此之后就是二当家和三当家！” 他也甚是精明，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乃是拉拢住自己这几个心腹。 若是他们也散了，连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 壮门神和老八本就是对他颇为的忠心，这会儿自然是又大表了一番。 这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然后便是听到老四的声音传来： “大当家的，我来为大当家的引开身后的追兵！大当家的，快逃！” 花麻脸循声看过去，便是看到老四已经纵马向西而去。 作为山寨的四当家，他的离去更是让剩下的土匪心中惶惶。 “这个杀千刀的东西！” 花麻脸气的直咬牙，这老四不但逃了，而且还打着这般冠冕堂皇的旗号逃的。 什么给老子引开追兵？ 放你娘的臭狗屁！糊弄谁呢？ “等着，回了山寨非得把你给千刀万剐了不可！” 花麻脸发了狠，一摆手：“咱们走！弟兄们，都散了吧，各自潜回山寨，回不回得去，就看命了！” 那高大的土匪背着他便是一路逃窜，身边壮门神和老八带着十来个最悍勇精锐的土匪簇拥着。 一见主脑人物们都逃了，花麻脸也逃了，土匪们更是如同无头躺赢，都想逃跑。 土匪们心中没有丝毫的抵抗情绪，他们现在全都在忙着抢那些牲口，牛，驴，骡子。 这些牲口自然是没法子给马相比，但是好歹也比人跑得快的多。 那些抢到了大牲口的骑着便没命的逃窜。 有的精明些的，便把上面驮着的那布匹绸缎啊什么的都给扔下来。 有土匪舍命不舍财的，舍不得扔，这速度就慢了些。 有的那手慢了些，没有抢到牲口的土匪便撒开脚丫子狂奔。 但是还有一些，却是性格悍勇狠辣，心里就一个想法。 凭什么他们有骑得我就没有？ 便快速向着那些还未跑出多远的牲口奔去，到了近前，一把便把上头的人给拽下来，自己骑了上去。 之前还是兄弟相称，你好我好。 眼下却是兵戎相见，狰狞毕露。 一时间又有无数土匪横死。 而瞧见这一幕，那些没有牲口骑乘的土匪也都是心思活泛起来。 西，北，南，除了官兵所在的东方，三个方向都有土匪在乱窜。 不过去西边的最多，北边的次之。 南边的最少。 因为这西边是路，虽然和回山寨的路相反，但是好歹也能求活。 而北边是山林，他们很清楚在这个时节，去这茂密的山林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后果。 走不出来的话，在里面累死饿死那是常事。 葬身兽腹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南边……南边是河，而且河岸还非常陡峻，此路不通。 一片大乱。 看到这些土匪们还没等敌人杀过去便自相残杀的一幕，新兵们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些土匪的行径是他们无法理解的，跟北辰萧教给他们的东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除非长官下令，宁死不退，直战至最后一人！ 战友即为兄弟，都是王爷的亲兵，须得互帮互助，友爱相宜，决不可自相残杀！ 我们是这样的军队！ 而这些贼人，算是什么东西？ 新兵们心中自豪感涌生出来的时候，不少人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巨大的轻蔑和不屑。 这也冲淡了他们对于即将面临的近战的忐忑和不安。 转眼间，已经是杀到了眼前。 面前百步之内，都是四处逃窜的土匪，没有一个是正面面对他们的。 尤小勾握紧了手中的骑兵长矛，悄悄咽了口唾沫。 做这个动作，不是因为他紧张。 恰恰相反，由于之前射杀了足足五个土匪，尤小勾现在浑身热血沸腾，眼神中满是期待。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之前的紧张却是半点也不见。 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见到血了。 当自己的箭射中敌人，血花四溅，敌人惨叫着倒地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人迷醉！ “杀！” 江常满脸凶狠地狂叫道。 “杀！” 一众新兵轰然大叫。 俗话说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江常和行事粗暴凶狠，讲究一个直来直去。 他的手下久被他给熏染，也沾染上了不少这方面的特点。 其实从新兵们开始冲锋到土匪四散而逃，不过是很短的时间而已。 那些最先开始逃跑的土匪，也没跑出去多远。 开阔的地形和土匪们散乱的分布，给了新兵们冲锋的冲刺空间。 不过到了近前的时候，他们都是开始放缓了马速。 尤小勾双腿夹马，左手拉了拉缰绳，将马速放缓了。 若是马速太快，怕是长矛就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或者是干脆把人给拉的脱臼。 他右手握住了长矛的尾部靠前一些的所在。 长矛的尾部则是被他夹在了腋下。 如此探出去的长矛长度少说也在一丈一尺左右。 这个姿势他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反正骑在马上，持着长矛，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出来。 他身子微微向前倾斜，脚蹬在马镫子上借着力，手中长矛的矛尖微微向下。 他选定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土匪。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绸缎长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可以想见，它的原主人身材是要比这个汉子高大不少的。 为似乎是为了逃跑方便，这土匪还把长袍的下摆在腰间系了一个扣子。 “可惜了这么一件好衣服。” 尤小勾心中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在他眼中，那条即将逝去的人命，似乎还不如这件衣服值钱。 这个土匪的肩膀上背了一个很是不小的包袱，看上去也挺沉。 怎么着十来斤是有的。 他背着包袱跑，显然是很吃力，速度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是却不肯扔下。 尤小勾大致已经猜到这包袱里面是什么。 近了，越发的近了！ 尤小勾把矛尖对准了这土匪的后心。 还我父兄的命！ 尤小勾的眼神之中，满是复仇的火焰！ 那土匪似乎是也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 他一边跑一边转过身来，看着不断接近的尤小勾，满脸都是绝望。 他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挥舞着手中生了锈的铁刀向着尤小勾攻击过去。 第167章 身为黑龙卫的自豪感 似乎知道无法幸免，他也不跑了。 这土匪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和力气，忽然把手中的刀向着尤小勾扔了过来。 只是他之前力气耗尽，这一下，已经没什么力道和准头可言。 尤小勾心中一惊，低头一躲。 那刀从他的脑袋顶上飞过去，落在了后面。 那土匪已经是手无寸铁，满脸绝望和疯狂，口中惨叫连连。 下一刻，尤小勾手中骑士长矛已经正正的刺中了这土匪的胸膛。 其实尤小勾只是把长矛摆正了位置而已，根本没用劲。 借助的纯粹是战马前冲的力道。 尽管马速已经放缓，但是这个力量依旧很大。 锋锐的矛尖轻易的便是刺透了外面的绸缎长袍和里面的破棉袄，然后狠狠钉进去足有半尺多深。 尤小勾赶紧抽出长矛，随着矛尖的拔出，在巨大的压力作用下，鲜血顿时像是一股血箭一样，飚射而出。 长矛的矛尖就是放大版的三棱军刺。 这也是北辰萧一个相当得意的设计。 事实也证明，后世的顶级凶器在这个时代，绝对凶残无比。 那土匪身上给三棱形矛尖扎出来的伤口，不是一般的刀伤剑伤或者枪伤那样的扁平状，而是呈现出方形的窟窿！ 一般来说，扁平狭长形状的伤口，具有很强的自愈的能力。 很多人都有经验，一般手被割伤一个伤口的话，只要不大，就算是不包扎也会自己止血。 但是方形的伤口，各侧却是无法相互挤压达到一定止血和愈合作用。 而且更狠的是，这种伤口无法包扎止合。 这个时代，被刺中绝对就没命！ 那土匪仰倒在地上，胸口位置的伤口中，鲜血大量的涌出来。 瞬间便是染红了周围的地面，而这土匪手脚抽搐了两下，也是很快就没了动静。 死透了。 骑兵长矛的威力这等凶残，看的尤小勾也是不由得心里一个哆嗦。 被这矛尖刺一下，血根本就止不住，怕是只有一个死字！ 而那土匪倒下去的时候，身上的包袱重重的砸在地上，立刻散开，里面滚落出来大量的银子和铜钱。 看到这些银钱，尤小勾的呼吸瞬间便粗重起来。 他看的很清楚，这些银子里面，至少有三个五两的大银锭。 其它的碎银子和一两二两重的小银锭子，不知道有多少个。 而旁边还有四五吊钱，闪烁着暗沉沉的铜光。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不过，他还是把眼神从这些银钱上面给挪开了，就像是上面涂了剧毒一般。 他双腿一夹马，向着自己的下一个敌人杀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脑海中甚至连把这些银钱据为己有的念头都没有生出过。 王爷的军法上写的分明。 战斗之时，乱捡银钱，导致混乱者，杀无赦！ 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表现，让在后面七八步开外的杨楷也松了口气。 杨楷和罗同分别跟在冲锋的新兵们身后。 他们的任务，是寻找存在的问题漏洞。 同时，另一个更大的责任就是监督这些士兵，看看他们有没有违法军法。 若是方才尤小勾胆敢下去捡起哪怕是一枚铜钱来，杨楷都会毫不犹豫的上去一刀斩了他。 之前尤小勾的表现非常好，如果这名士兵这样死了的话，实在是很可惜。 幸好，他没有自误。 尤小勾选定的第二个目标显然比第一个要差远了。 这个土匪甚至连回过身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闷着头向前跑着，哪怕是马蹄声已经是来到了身后近在咫尺的所在。 其实这种现象，在战场上再常见不过。 军队的勇气来源于集体，士兵的勇气来源于战友。 当一支军队，失去了组织，失去了军官，失去了士气的时候，士兵们的勇气也就荡然无存。 这时候的士兵不敢战，只知道跑。 跑死了也是死。 而若是跑出去了，那算是捡了一条命。 不知道多少人是生生跑吐血而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跑的太累，超过身体负荷的话，吐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小勾只是手一伸，然后一缩，那锋锐的矛尖便是在那土匪的后心上开了一个方形的血窟窿。 顿时，巨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那土匪趴伏在地上，口中发出声声惨叫，但是很快就没动静了。 “这就宰了两个了？” 这杀戮的过程之轻易让尤小勾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而伴随着这股不敢置信，带来的就是强大的对自己的信心！ 这些土匪也号称悍勇，还不是土鸡瓦狗一般？ 跟我们黑龙卫相比，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仗在来上几次的话，士卒们的战斗经验不但会变得很丰富，而且也能够培养出容易感来。 而一支军队一旦有了荣耀感和使命感，士气之高涨则不言而喻，战斗力也会大大增强。 正在这时候，尤小勾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尤茂茂手中骑兵长矛刺中了一个土匪的胸口。 而那土匪也是极为的悍勇。 自知必死，却也是想要拉着尤茂茂毙命。 竟是伸出双手，死死的攥住了那长矛矛尖的尾部，狠狠的往前一拉。 矛尖又是刺进他的身体一部分，从后背冒出一段带血的矛尖。 这土匪口中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来，却是宁可自己受伤更重也不让尤茂茂拔出长矛。 他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疯狂笑意。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土匪。 此时正挺起手中的粪叉狠狠的向着尤茂茂刺去。 而尤茂茂终究是第一次上阵厮杀，经验有限。 以至于此时竟然是手足无措，手还死死的抓着长矛，想要拽回来。 他这时候最应该做的，是舍弃长矛，拔刀。 眼看着那雪亮的锋锐粪叉尖端就要刺中尤茂茂的胸腹！ 这东西虽然是农具，但是头上给磨的雪亮之后，一下过去，足以把人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想要活命，恐怕也是很难。 旁边一个战友见此情景，不由得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声惊惶的大叫。 正在这时，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 第168章 你欠老子一条命 一支箭矢狠狠射过来，正正的钉在了那用粪叉的土匪的腰侧部。 这一下不但要命，而且更是让这土匪的身子一歪。 他的粪叉失了准头，蹭着尤茂茂的大腿滑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一声怒吼也是传来：“拔刀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尤茂茂方才给吓出来一身冷汗，哐当一声，拔出骑兵刀来，狠狠的劈了下去。 雪亮的刀光一闪，那土匪半个脑袋便是给斩了下来。 红色的血，灰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喷了尤茂茂一脸。 尤茂茂刚才确实是有些脑袋空空。 想到自己差点死在这里，心中顿时是升起一阵极大的恐惧。 他又是连着两刀挥下，把那土匪脑袋给剁了下来。 他循着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一怔。 尤小勾正把弓放回弓插里面去。 显然，方才救了自己的就是他。 “小勾，多谢了！” 尤茂茂大声道。 尤小勾道：“你欠老子一条命。” 尤茂茂大省道：“好兄弟，我记住了，下次我肯定要还你。” 尤小勾笑了笑，然后又双腿狠狠夹马，继续追击。 那战马一声嘶叫，如一道脱弦的利箭一般飚射出去。 他面前不远处，便是一个土匪。 尤小勾却不用长矛，而是拿着骑兵刀。 他对准了方向，从那土匪身边掠过的时候，手微微一抖，那土匪的半个脑袋便是给跺了下来。 尤小勾丝毫不停，又是往前，手起刀落，又是砍死了两个土匪。 他猛地勒住马，左手攥成拳头，狠狠的砸着自己的胸口。 然后右手挥舞着骑兵刀，口中发出了一声声宣泄的怒吼！ 这就是复仇的快感么！ 这些畜生！ 自己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手刃！ 他的动作无比的利索，下手也是极为的狠辣。 他的表现，分明就是一个久经战场的凶狠老兵，哪里像是一个新兵？ 这一幕被江常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兴奋，哈哈大笑道： “尤小勾，好样的！老子没有瞧错你，果然是老子带出来的手下，长脸了！” 远处北辰萧瞧着，也是露出一抹笑意。 战场果然是最好的锤炼，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尤小勾口中低吼连连，继续向前冲杀。 而在他的刺激下，新兵们的士气更是高涨无比，杀戮的越发狠辣。 像是方才尤茂茂遇到的这种悍勇拼死的土匪，是极为少见的。 更多的则是在仓皇逃命。 新兵们以压倒般的优势，肆意的屠戮着那些四处乱窜的土匪。 转眼之间，就有五六十个土匪命丧黄泉。 其中甚至也包括一些骑着牲口的。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一幕，看的花麻脸肝胆俱裂。 便是壮门神，老八这种积年悍匪，也是脸色发白，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们是土匪。 但是再凶悍，也只是一个土匪而已。 而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一支强有力的杀戮机器。 虽然规模还很小，但却像是一颗铜豌豆，又硬又横。 花麻脸这时才知道，自己之前是何等的痴心妄想，竟然还想着要击溃这些官兵。 他们如此强横，就算是一开始来这么一阵，自己这些乌合之众必然也是挡不住的。 他们之所以不这么做，怕只是为了减少伤亡而已。 他们跑的早，现在还没被追上。 但是花麻脸回头一瞧便是心里清楚，就凭这自己这些人的速度，是绝对跑不了的。 所不同的，也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他眼珠子一转：“咱们下河！” “下河？” 众人都是一惊。 “没错！” 花麻脸道：“这河岸虽然陡，却也不是极高，咱们找个矮点的地方下去。” “大柱子，你先下去，然后把大伙一个个的接下去。” “河上这两天刚好结了冰，咱们能过去。” “他们有马，马是下不来的，想要追咱们，只能弃了马。” “那咱们就跑的了了！还怕他们个屁啊！”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便往河岸的方向而去。 他们很快便寻到了一处不怎么高的河岸。 其实也挺高，差不多得有一丈半左右。 但这是对于寻常人来说挺高，但是对于大柱子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他在岸边趴下身子，手扒着岸边已经冻得邦邦硬的土地，慢慢往下顺。 他虽然看着笨重憨傻，实际上身形却非常灵活，动作就像是一只大猫。 他身高臂长，甚至没用跳的，一双大手还扒着岸边的时候，脚已经够到了底下的冰面。 这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若是跳下去的话，以他的体重，怕是这冰也受不了，直接就裂开了。 然后大柱子便把众人一个个的抱下来，放在冰面上。 他双手叉在壮门神的腋下，跟大人举三岁孩子似的，轻松把一百五十多斤重手里还拎着武器的壮门神给抱了下来。 一行人向着河对面而去。 冰面冻得很厚，很结实，倒是不用担心会塌陷。 但是一个问题是，冰面很滑，稍微步子大一些就要摔一个大跟头。 所以他们的速度非常慢，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往对面捱。 一般来说，要走冰上的话，可以把衣服包在鞋子上，增大摩擦力。 不过他们已经没时间这么做了。 谁也不愿意停下来，都想着尽快到达对面，赶紧逃出一条性命来。 北辰萧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花麻脸。 他见状便是一声冷笑，轻轻握了握拳头：“你怎么可能也逃得出我的手心？” 他之前早就已经料想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早就下了命令。 此时根本不用他吩咐，罗同便是大声命令道： “三排的，跟着我过来！” “是！” 三排的人轰然应是，纷纷策马跟着罗同来到河岸边上。 “下马，拿弩！” 罗同又是命令道。 在他的命令下，众新兵纷纷张弓搭箭，向着河面上那些土匪射去。 他们速度极慢，又不好躲避，恰恰是个再好不过的靶子。 而且距离这么近，简直比射固定靶还要容易的多。 新兵们几乎是箭无虚发，很快土匪们便是给一个个的射死。 鲜血染红了冰面。 土匪们满脸的绝望。 第169章 他和北辰萧认识？ 箭矢不断泼洒过来，耳边时不时的响起一阵惨叫。 大柱子吓得哆哆嗦嗦，有心想要趴下来。 但是背上的花麻脸一直在焦急近乎于怒骂的在催他，让他不敢停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听花麻脸的话，从来没有违抗过。 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先是一凉，然后便是一疼，接着却又是一阵湿热，耳边的催促声也是戛然而止，他赶紧回头看去。 却见一支锋锐的箭簇从花麻脸的喉咙里透出来，扎破了自己的一点儿皮肉。 花麻脸眼睛睁得很大，满脸的绝望和不甘，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 他的鲜血流出来，湿了大柱子的脖子一片。 这里，距离对岸已经不足五步了。 大柱子一声大叫，一屁股跪在冰上，大叫道：“别杀我，我不跑了！” 一边喊，却是一边抱着花麻脸的尸体嚎啕大哭。 有他做了表率，余下的土匪也有不少都是跪地求饶。 最终，只有壮门神一人，逃到了对面的岸上。 他却是已经给吓破了胆，头都没回，飞快的跑的不见了踪影。 三排在射杀冰上的人，而二排和一排都则是继续追杀。 他们的速度和机动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一盏茶之后，战斗结束。 只有壮门神一个人逃了。 剩下的那些，大半被杀，余者跪地投降。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新兵们策马其间，只觉得豪情迸发，快意无限。 不知道是谁第一声，众人纷纷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吼叫。 声音回荡四野。 …… “小姐，就在前面了。” 冰柔在前面喊着。 此时，叶离情带着几百边军进行急行军，准备赶到前面对土匪进行伏击。 不过当他们到了的时候，却满脸惊诧。 此时这片地区，地上死尸遍布，到处都是鲜血横流。 由于天气太冷，以至于地面都冻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冰。 许多土匪死的惨不忍睹，肠子肚子之类的内脏流了一地。 这……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这里显然刚刚爆发过一场战斗。 叶离情翻身下马，然后上前查看尸体。 俞穆也在一变，查了一下后道：“是弩还有长枪造成的伤口。” 叶离情此时注意到了这些土匪尸体上的弩箭。 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弩箭不是那家伙的武器么？ “哼，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被那家伙抢先了。” 叶离情有些不悦。 这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俞穆还不敢确定叶离情说的那家伙是谁，便问道：“王妃，您说的是王爷吗？” 叶离情轻哼道：“除了他，别人没有这种武器。” 这种弩，叶离情确实只在北辰萧手下的人身上见到过。 当时自己还想要这种弩，不过被北辰萧给拒绝了。 俞穆却是道：“末将记得，陈将军的人手里也有这种武器。” 听到这话，叶离情脸色微变。 “你说的是陈玄衣吗？” 俞穆点头道：“不错，末将和陈将军手下的人也并肩作战过，离得很近，当时他们好像也使用了一种能连发的弩。” “现在看这些箭矢，跟他们所用的弩并无二致。” 这怎么可能？ 叶离情柳眉一皱，沉思了片刻。 莫非是那家伙见过陈玄衣？ 还是说，这些武器就是那家伙提供给陈玄衣的？ 叶离情思索片刻，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陈玄衣的家世应该很一般，家中大概率是从商的。 他手底下的人想要发展起来很不容易，尤其是他们的那些装备，包括武器，并不容易弄到。 要知道大齐对于军械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 陈玄衣不光能组织一波人马，甚至还能搞到武器。 说明一定有来源。 再加上这种连发的弩，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个。 没错，那就是陈玄衣和那家伙认识。 想到这个答案，叶离情心中有些激动。 怪不得陈玄衣也到了西岭州。 那么，陈玄衣是那家伙的手下吗？ 还是说，陈玄衣是那家伙供奉的门客，类似于幕僚那样的人？ 不对，他是那么高洁的人物，怎么可能被那个臭家伙所用？ 她不相信。 应该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叶离情最终的出这个结论。 “走，我们往前，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想到这，叶离情让众人都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么多人马往前走，很难不发出声音。 卫浚很快就看到了叶离情。 他赶紧冲到北辰萧身边道：“王爷，王妃来了，还带着一些边军。” 北辰萧脸色微变。 这个母老虎这个时候带着边军来做什么？ 他有些懵。 不过很快，他还是咬牙道：“带着俘虏还有战利品先撤到远处再说。” “是。” 在北辰萧的命令下，众人纷纷动起来。 只不过，在远处第一战场的那些战利品，他们就无法去收拾了。 等到叶离情带人赶到河边的时候，北辰萧他们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些土匪尸体，和散落的来不及收拾的战利品。 叶离情望着冰面，若有所思。 …… 几个时辰后。 在一处萧瑟的光秃秃的林子旁边。 黑龙卫们正在修正，而旁边，跪满了投降的土匪。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一旦在比他们更狠，更强，更凶的敌人面前，立刻就暴露出来其软弱的本性。 此时，他们战战兢兢地跪着，只求逃过一死，连抬头看的胆子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但是从自己跪地投降之后，那些官兵便不再管自己能看得出来，他们似乎不是要下杀手的样子。 此时的北辰萧等人正在清点战利品。 虽然第一战场的东西他们没拿，但基本的重点都在后面的第二战场。 眼前，一个个的包袱被集中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花麻脸那两个装满了金银珠宝和玉翠首饰的箱子也在其中。 北辰萧让人把这些包袱都塞到了运粮的大车里面，分散开来装运。 黑龙卫们不但把土匪们的包袱都拿走，而且还把他们身上里里外外都给搜了一遍。 还别说，收获匪浅。 有些土匪也是穷惯了的，身上背着个包袱也觉得不放心。 非得让冷冰冰的银子贴着热乎乎的肉，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心里这才舒坦。 从这些土匪的袖袋里，怀里，甚至是裤裆里，又是掏出来不少的银子。 而更有的土匪，镶着金牙，手上戴着金戒指，也不知道是从哪抢来的。 第170章 得胜 黑龙卫们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就一刀剁下去，连着手指头一起弄下来。 骑兵刀的黄铜刀柄，使劲一敲，就把满嘴的牙都给磕下来了，再从里头翻找目标。 那些被俘虏的土匪看着自己分来的财物被拿走，心中当然是十万个的不愿意。 不过人在屋檐下，又能如何？ 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的陪着笑脸主动把自己的包袱送了上去。 没有人试图逃跑，在寒冷的冬天，逃进森林中，要么是被野兽吃了，要么是声声冻饿而死。 而且这些军爷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谁若是敢逃，被抓到的话，下场肯定是凄惨无比。 现在看来这些军爷没有杀人的意思，何必自寻死路？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很快，北辰萧就几个军官叫到跟前。 “这些土匪作恶多端，没有留着的必要，而且他们也是许多新兵的仇人。” “全都宰了吧，然后尸体就地焚烧。” 听到北辰萧的命令，几个人纷纷去传达。 尤小勾等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攥紧拳头。 对于这些仇人，他们自然都想亲手手刃。 很快，这些土匪被全部集中，然后尤小勾等黑龙卫新兵，都拿着骑兵刀，开始动手。 土匪们连连哀求，甚至有的已经准备逃跑。 但是无一例外，全都被砍死，或者连珠弩射死。 一时之间，血腥之气又是扑面而来。 杀这些没有人性的土匪，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负担。 尤其是尤小勾他们，更是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心中更是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当杀到最后一个大柱子的时候，这家伙全身都在颤抖，只是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北辰萧最终还是没有杀大柱子。 他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就这个胆子，恐怕是没有杀过人的。 而且他也看到大柱子之前背着花麻脸。 于是，北辰萧留下大柱子的性命，问了一下他。 原来大柱子是十年前被捡回到山寨的，花麻脸对于他也算是有一些抚养的恩德。 当时大柱子才九岁，被花麻脸当成使唤下人培养的。 “我看你干活还不错，你表现好点，我不杀你，并且以后赏你一口饭吃。” 北辰萧对着大柱子说道。 大柱子听到自己可以不用死，也是连连点头。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北辰萧道：“你来帮忙，把这些土匪尸体集中一处。” 这大柱子虽然胆小又粗笨，但干起活来委实是一把好手。 别人抬尸体都是两个人抬一具，他一手抓着一具便是拎了过来。 碗口粗细的一颗松树，他弯下身子使劲一拽，便是从地上连根拔起，然后轻松的拖走。 尸体下面堆满了厚厚的松针树枝。 一把火扔上去，烈焰升腾而起，火苗舔舐着那些已经冰冷的人体。 前几日刚下了几天的雨，这树枝里头，水分很多。 一开始的时候，黑烟腾腾而起。 过了没多，里面的水分被烘干，火势便旺盛了起来。 由于寻来的树木里头松树，松针比较多，这种树木向来是油脂含量较为丰富的，因此火势也就迅速的变大。 那些尸体受到了高温的烧灼，尸体里面的油脂被烤了出来，滋滋滋的滴在火苗上，更是助长了火苗的势头。 毛发都被烤的卷曲，被火一舔，便是熊熊的燃烧起来。 若是烤乳猪烤全羊烤出现这种情况，吱吱冒油，表皮绽开，细腻的肉质被烤成了诱人的焦黄，那自然是让人直吞口水。 但是当出现在人身上的时候，那就只是让人作呕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道，人们都是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这尸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一样，在黑夜之中灼灼逼人。 火势很猛烈，众人不断往里头添柴加火。 很快，这些尸体便都是给焚烧成灰。 “大人，这些女人怎么处置？” 杨楷凑过来，指了指一个方向，低声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北辰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看到了十几个女人紧紧的挤成一团，满脸惶恐的看着周围的官兵们，时不时的还有一阵阵的低泣传来。 显然，在她们看来，这些官兵也并不比土匪们可靠多少。 这些女子，想来都是花麻脸等人抢来的，她们都被安置在大车上，因此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北辰萧道：“先把她们带到腾云城，腾出一处院子来安置她们。到时候问清了，有家的回家，没家的由她们自己决断。” “是。” 众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向着腾云城的方向行去。 这一次的大胜，消息是需要封锁的。 毕竟，黑龙卫是在暗处的部队，哪怕是加入了黑龙卫的新兵，也必须严格遵守命令，不得泄露。 对身边的同袍，也只能说是出去拉练，不得透露任何讯息。 否则，穷则被逐出军队，重则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这一战，战利品自然也是不少，论功行赏方面，北辰萧也让江常等人去操办。 他们都会给手底下的人报功。 这次的战斗也让北辰萧非常满意。 整个过程中，只有两个新兵受了点轻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至于杀死的土匪，有将近三百人。 经过这次，新兵们的作战经验也得到了积累，从今以后，他们也能迅速成长。 休息一天之后，范文君又找到北辰萧，说建房子的砖不够用了。 长期去买也不是办法，也很难买到这么多。 所以，腾云城还是应该拥有自己的砖窑。 于是，北辰萧找了泥水匠和几个大保长，准备筹备建造砖窑的事情。 工匠那边也是分组的，泥水匠这边的负责人是王德发和李鼎。 “本王打算建一个砖窑，你有什么想法？” 北辰萧向王德发问道。 王德发道：“恐怕现在不容易，已经入了冬，开采石块成本太大，非常艰难。” “往往一日也采不了多少，而且冬季手冷石滑，稍一不慎便容易伤到手。” 北辰萧皱眉道：“难道就真的不行么？” 此时，一个大保长想了想道：“启禀王爷，小人手下有个以前烧过砖的，可以叫来问一问。” “好，赶紧叫来吧。” 北辰萧说到。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就过来了。 “小的李仁之，给王爷磕头了。” 他赶紧跪地磕头道。 北辰萧摆摆手：“起来说话。” 第171章 还是我帮你脱吧 待他站起来，北辰萧问道：“你会烧砖？” “是。” 李仁之恭敬道：“小人家乡所在，有一处大砖窑，小人在里头做工了十几年。” “后来呢？” “后来，东家被土匪杀了，砖窑也荒废了。” 李仁之脸上有些黯然：“小人没了活计，后来又大旱，活不下去，就就成了流民……” 北辰萧看他名字起得清雅，说话也颇有条理，便问道： “可是读过书的？” “识得几个字而已，不敢称读过书。” 李仁之惭然道。 北辰萧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让李仁之说说这修建砖窑的事情。 这李仁之手指骨节粗大，手上生满老茧，可见确实是干过活的。 一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李仁之立刻便是活泛起来，细细地把砖窑的事情向北辰萧说了一番。 原来这烧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中之繁琐讲究，远超北辰萧的想象。 一般来说，冬天是不能烧砖的。 而且烧砖的时候，不能用煤炭木头之类的硬柴，须得用软柴才行，也就是草类。 这个倒是好解决，腾云城周围，到处都长满了长长的枯草。 “别的事都好说。” 北辰萧沉吟道：“就是冬日不能烧砖，岂不是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烧砖？” “这却也有法子解决。” 李仁之道：“不过就是麻烦许多。” 北辰萧摆摆手：“讲。” 李仁之道：“冬日风大天寒，因此需要四面建起防风的土墙，上面搭建顶棚。” “然后于砖坯之间，挖出一些小的垄沟，时常于其中烧起小火即可。” “只是，这样做的话，要时时刻刻派人在其中守着，一日不得疏忽。” “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我们这里人手也是足够的。” 北辰萧看了一眼王德发，道：“这砖窑之事，便交给你负责了。” 王德发心中一喜，这又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便道：“王爷，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北辰萧又道：“李仁之，你为王德发的副手，砖窑出的砖越多，做得越好，本王的赏赐就越厚！” 李仁之大喜，赶紧磕头道谢。 北辰萧微微一笑：“别的不用多说，半个月，本王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第一批砖就要出炉！” “是！” 北辰萧安排好这边的事宜之后，就准备前往自己的府邸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北辰萧在腾云城之内也是房间，但是这里比较简陋一些。 自己专门的住所还没有建造完成。 所以想睡的舒服点的时候，北辰萧都会回到之前的王府。 刚回到别苑，经过上官雪姬的房间时，里面传来了一阵闷哼。 北辰萧一皱眉。 这一声显然是有些痛呼的，难道上官雪姬受伤了？ 北辰萧敲了下门。 不过此时没有反应，北辰萧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芳香四溢、让人恍若置身于仙境。 门前珠帘，窗悬轻纱。 珠帘之后是一张小檀木床，一道清丽倩影早盘坐在上面。 此时的上官雪姬果然受伤了。 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脸色白的吓人。 看见北辰萧走进来，她张了张嘴，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北辰萧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小渠呢？” 上官雪姬有气无力地道：“小渠去给教中送信了，还不是因为你，不然这个时候小渠就可以为我疗伤。” 北辰萧坐在床边，无语道：“你怎么会受伤？你不是高手吗？跟人打架打输了？” 上官雪姬啐道：“我没和人打架，只不过是练功岔了气。” 北辰萧愕然道：“你练的什么功，还能岔气？” 上官雪姬气恼地道：“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都怪你，这时候如果小渠在，她就能帮我疗伤。” 北辰萧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信非得让身边的人送，这还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左护法不见人，也就不用小渠送了，换作旁人，哪能安全送到拜月教？” 上官雪姬又是不满地道。 只不过她此时真气紊乱，所以说完这句话又是脸色一阵苍白，身上再没力气，几乎要跌倒地上。 北辰萧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才避免了她跌落床底的尴尬。 “你……你放开我。” 上官雪姬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她正在北辰萧的怀里。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你都没力气了，我这可是救你，不是占便宜。” “再说，我们亲都亲过，你还害羞什么。” 上官雪姬羞赧不已，但是又有气无力。 “你……你要是趁人之危，未免不是君子所为。” 北辰萧道：“谁说我要趁人之危，我只不过是想帮你疗伤。” 上官雪姬道：“你又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况且你懂针灸吗？就想帮我疗伤。” 北辰萧闻言，眼睛一亮道：“没有内力倒确实没有内力，只不过针灸我还是懂的。” 这倒不是说假话。 前世，北辰萧确实懂一些医理知识，并且了解人体的经络和穴道。 这可是他曾经在执行任务之前花了很久的时间学习的。 “你没骗我？” 上官雪姬有些不相信。 北辰萧道：“自然不会骗你。” 上官雪姬咬牙道：“好，我可以相信你，我现在内气紊乱，若是不在十二个时辰内疗伤恢复，之后恐怕会内力尽失。” “你若是懂穴位经络，我可以将还能控制的内力渡给你，你用内气催动银针，这样可以助我疗伤。” 听到这话，北辰萧道：“好，开始吧。” 上官雪姬的脸更红了。 “还有，你说了不占我便宜，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行了，赶紧开始吧，哪那么多废话。” 此时，上官雪姬咬牙道：“你转过脸，我要先脱掉外面的衣服。” 北辰萧呵呵一笑，便转过脸。 只不过，上官雪姬这时候有气无力，脱了半天，都没能把自己的腰带解开。 所谓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北辰萧怎么会那么老实呢！ 为了不错过给上官雪姬解衣的过程，他义正辞严转过脸道：“你太慢了，为了不耽误治疗，还是我来帮你脱吧。” 第172章 要不这个也脱了吧 上官雪姬红着脸，没有拒绝。 因为这时候她真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没有穿得很正式，外袍之下，就是一件轻软的藕荷色丝袍，对襟上并无衣扣，只靠腰间的丝带系住。 此刻，北辰萧拉住丝带，丝带松开。 连带着轻软的衣襟也向两侧敞开，露出了内里那雪色的玉肤和高高鼓起的杏色亮缎肚兜。 一股如兰似桂又夹杂着清澈体香顿时弥漫开来。 北辰萧的呼吸顿时变得有些粗重，眼神也亮的吓人。 他心里想着天香国色之类的词语，一边双手轻轻慢慢的向上掀开外袍。 雪白的肌肤缓缓展现。 外袍脱下后，那高高鼓起的山丘隐藏不住，愈发凸显。 北辰萧咽了一下喉咙，双手继续上移，一直摸到上官雪姬柔弱圆润的肩头，然后轻轻一拨。 那轻软的丝袍立即从上官雪姬的肩头滑落，只余宽袖。 北辰萧的手掌没有因丝袍的褪下而离去，反而直接落在上官雪姬雪润晶莹的肩头上紧紧握住，然后反复的揉捏。 而当他的目光继续下移时，更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喉咙。 “你……你在干什么！” 上官雪姬脸上简直要滴出血。 “你说了不占便宜的。” 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的魅力。 北辰萧在为她解开衣裳时，哪怕起初没有想法，可是随着她身体一点点打开，情绪就再也不能够控制。 北辰萧讪笑了一下，道：“抱歉，手滑了。” 上官雪姬羞恼无比。 此时，北辰萧又望向她肩头的红色绳结。 “要不把这个也脱了吧，毕竟我虽然懂经络穴位，但是很久没有针灸过。” “要是留着这衣服，我怕我找不准位置。” 北辰萧真正的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找准穴位，而是单纯想把上官雪姬剥得一丝不挂。 上官雪姬此时没有别的办法。 都到了这一步，只能让北辰萧占便宜了。 “你……可以脱，但是你不能占我便宜。” 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雪姬的娇躯都在轻轻颤抖。 北辰萧正色道：“放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说完之后，他手上微微一用力。 只听一声轻响，细窄的肩带脱落下去。 与此同时杏色的肚兜顿时向下滑落，然而只是滑落了一小截，就堆积在那高耸挺立的胸前。 上官雪姬对于自己的衣物很熟悉，她实在不想让北辰萧脱掉自己的亵衣。 于是她用残存的力气双手向下，很快就抓住了从腋下伸向背后的丝带，在光滑柔润的玉背将那丝带系成的花结扯开。 此时此刻，亵衣再没有可以依托的，全部滑落。 上官雪姬完美的胴体也展现在了北辰萧的面前。 北辰萧几乎要被晃晕了眼睛。 好白！ 好大！ 他忍不住吞了口水。 而且上官雪姬自己脱衣裳，竟然如此优雅又动人。 黑色长发丝从两肩垂落，遮盖住优美的背部，顺着翘臀披散在床上。 一双洁白无瑕的长腿盘在面前，轻轻压着秀气的脚踝清香扑鼻。 “你……你还要……看多久。” 上官雪姬非常气恼。 她的身子，竟然就这样在北辰萧面前展露。 如北辰萧对她的渴望眼神，她在上百乃至上千个男人身上都感受过。 那些垂涎她美貌与肉体的男人，不止一次露出比北辰萧渴望一百倍的表情。 而即便是这样，她此时却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生气的心情。 更多的是害羞。 难道自己对他…… 想到这里，上官雪姬又是无比的羞恼。 北辰萧真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上官雪姬的肌肤白皙如冰魄凝雪，细腻如羊脂玉膏。 质地是那般酥软，却又透着青春少女才独有的弹性。 “说真的，看多久都不够。” “你确实是天生的尤物。” 北辰萧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还说！” 上官雪姬几乎羞得无地自容。 北辰萧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太多逗她，万一她伤的更重可就不妙。 于是，北辰萧拿起旁边上官雪姬的银针道：“说吧，怎么做。” 上官雪姬这才幽幽道：“缺盆、鸠尾、气海三个穴道各扎上一针。” 北辰萧按照上官雪姬说的，开始在这三个穴道扎针。 只不过，鸠尾在胸口的中间偏下的位置，如果要扎这里，难免要触碰上官雪姬高耸的柔软。 北辰萧在扎针的时候，也不知不小心还是无意，手指触碰到了上官雪姬敏感的柔软。 “嘤咛”一声，上官雪姬的脸娇艳无比。 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毕竟是扎针。 而在北辰萧心中，却无比荡漾。 这手感…… 北辰萧真怕自己忍不住，兽性大发！ “你的左手贴着我的右手，接下来我要把内力渡给你，你用丹田控制，然后引导这股内气到你的右手。” “再用右手捏住银针尾部，用内气让银针颤动，每个穴道都需要催动银针颤动至少三十息的时间。” 北辰萧闻言，也专心起来。 在他的手贴上上官雪姬柔软小手的时候，一股澎湃的内气传了过来。 北辰萧感受着这所谓真气奇妙的感觉，然后赶紧引导到了右手，按照上官雪姬所说的，让银针颤动。 只不过，银针颤动的时候，上官雪姬似乎非常痛苦。 她的脸色更加惨白，闭着眼没有说话。 等到这三个穴道完成之后，上官雪姬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接下来，是库房、曲池、天枢、梁丘四个穴道，跟刚才一样。” 上官雪姬说完，北辰萧又是继续。 银针一枚枚的落下。 上官雪姬的绝色容颜又缓缓起了变化。 一点点柔美的红晕，从她洁白的颈项缓缓升腾，弥漫到娇嫩的耳根处。 这应该是她正在好转的迹象。 北辰萧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很快就完成了这四个穴道的施针。 最后，北辰萧按照上官雪姬的指点，完成了剩下的三个穴道。 至此，疗伤也算是完成了。 上官雪姬整个人比刚才好了不少，并且，因为恢复的关系，她洁白的肌肤已经恢复了血色。 在微黄的烛光下，美妙的风景让北辰萧又是邪火乱窜。 第173章 不要碰这里 虽然疗伤完成，但是上官雪姬的内力起码还有两三天才能完全恢复。 此时的她还是虚弱无比。 “你……” 上官雪姬看到北辰萧眼里的火苗，有些害怕。 “你想干吗？” 北辰萧斩钉截铁地道：“想。” 上官雪姬根本没体会到北辰萧这个字的邪恶，只是羞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北辰萧嘿嘿一笑道：“疗伤完成了，你就不打算让我收点利息？” 上官雪姬羞恼地道：“你无耻，你说好不趁人之危的。” 北辰萧道：“现在你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了，自然不算趁人之危。” “况且，你说好帮我暖床，却一直抵赖，今天我看正是时候。” “你……” 上官雪姬还没说完，小嘴就被北辰萧堵住了。 北辰萧的吻很热烈，让上官雪姬难以招架。 她全身香汗淋漓，肌肤起了一层诱人的绯红。 黑色发丝湿漉漉，颤抖的双手放想要推开北辰萧，然而却只是徒劳。 北辰萧此时品尝着上官雪姬的小嘴，只觉得有股淡淡甜味，清香扑鼻，爽口宜人，让人上瘾。 强烈地吸吮带来了强烈的刺激。 上官雪姬清冷小嘴发出阵阵娇吟，如月下冰雪般皎洁的玉体轻轻的扭动着。 她一双浑圆修长的玉腿，也开始夹紧。 他贪婪地吻着上官雪姬的小嘴，却不曾注意到上官雪姬的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 双腿也愈发用力，那声声娇吟更变得无比缠绵。 北辰萧这个时候美人在怀，而且两人已经到了这一步，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一双手开始在上官雪姬的娇躯上游走起来。 上官雪姬感受到北辰萧作乱的大手，娇躯也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柔润，娇躯不断轻颤。 她紧咬嘴唇，努力抑制自己想要轻哼呻吟的冲动，但那娇美的哼声还是从她清冷小嘴发出。 两人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北辰萧才放开了上官雪姬的小嘴。 然后北辰萧欣赏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上官雪姬是如此美丽性感，充满诱人魅力的娇躯，曲线柔美，成熟得能掐出水来。 肌肤洁白柔滑，散发着淡淡的晶莹光芒。 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映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娇躯闪耀着神秘的银光。 身材优美的曲线，让她的胴体看起来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散发着圣洁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北辰萧终于又忍不住，开始和上官雪姬狂吻起来。 上官雪姬这一次也没能忍住，开始生涩地回应。 在这个过程中，北辰萧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但他也分出一只手，开始再度在上官雪姬洁白光滑的娇躯之上作乱。 “不……不要碰这……” 上官雪姬心一慌，按住了北辰萧往下滑的手。 不给碰，北辰萧却也不气馁。 吻着上官雪姬的嘴开始左右亲吻，然后向下滑。 这让上官雪姬的娇吟却越来越娇媚，越来越婉转。 冰肌雪肤之上香汗淋漓，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 然而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外面却传来了张伯的喊声。 “殿下，殿下……” 北辰萧和上官雪姬同时一紧张，停止了动作。 北辰萧有些不爽，赶紧大声回应道：“怎么了？” 这时候张伯很显然还在别苑的外面，还没有走进院子里，离得还是比较远的。 北辰萧匆忙穿着衣服，而床上的上官雪姬则是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把旁边的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外面张伯的声音此时也由远及近。 “王妃娘娘来了，此时已经进府了，说要见殿下。” 北辰萧闻言一皱眉。 这个母老虎怎么还追到这了？ 真是讨厌，坏我好事。 她该不会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北辰萧旋即否定。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才对。 况且，她也绝对不可能相信自己是玄衣将军。 北辰萧穿好衣服，然后笑呵呵将上官雪姬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上官雪姬绝美面容便从被子里展露出来。 “你……你……” “我什么我。” 北辰萧又是嘿嘿一笑。 “刚才你不是也伸舌头了吗？看来你也喜欢和我接吻。” “我没有！” 上官雪姬赶紧否认。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信不信我今晚打你屁股。” “你……无耻。” 上官雪姬无比羞恼，恨不得现在给北辰萧一个巴掌。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放心，等晚点我再来，今晚我决定就在你这睡了，实现之前没有暖床的赌约。” “我不要……你不能这样。” “好，就这么说定。” 北辰萧说完，又在上官雪姬的娇艳红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出门。 他刚走出去别苑来到前厅，就撞上了叶离情。 她身边不光有冰柔，还有边军将领俞穆。 叶离情见到北辰萧，轻哼一声道：“叫了这么久才出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叶离情刚好往前走了一步，闻到了北辰萧身上的味道。 这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清香，很显然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龌龊，果然是在跟女人鬼混。” 叶离情又是一声冷哼。 北辰萧却是慢悠悠坐下道：“什么叫鬼混，我身为亲王，身边有侍妾也很正常。” “倒是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在王府住吗？这是来干什么？” 叶离情啐了一口道：“我还是名义上的王妃，回王府自然是名正言顺，你管得着吗？” “行吧，你既然要回来，也不用这么耀武扬威的，你就随便吧，没别的事，我就去睡了。” 说完，北辰萧就打算走。 “慢着。” 叶离情将他叫住。 “我有话要问你。” 叶离情这话说完的时候，冰柔和俞穆已经退到比较远的地方。 然后叶离情又低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玄衣将军。” 听到这话，北辰萧心中微动。 这母老虎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就是玄衣将军，而是怀疑玄衣将军和自己认识。 她并不傻，自己如果直接说不认识，恐怕会勾起她的好奇心，更加怀疑我。 所以这个时候，北辰萧略一思忖，就有了应对的计策。 “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辰萧装作有些惊讶的样子道。 叶离情一听，果然如此，心中也是开心至极。 想不到这个臭家伙果然认识他。 第174章 卫生的问题 不过，叶离情深知玄衣将军的身份肯定不能轻易暴露。 这个家伙应该也未必知道陈玄衣的真面目和身份。 但只要确定这家伙认识玄衣将军，那么自己在他身边，就迟早能将玄衣将军找出来。 “我怎么知道不用管，只不过，玄衣将军这样的人，能与你合作，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狗屎运。” 叶离情又是轻哼一声道。 北辰萧心中暗笑。 原来她以为自己和轩逸将军是合作的关系。 这样一来，倒也没什么。 反正玄衣将军是自己的虚空分身，你这么认为倒也可以。 “我与他自然的合作，乃是缘分也是命运使然，没有什么狗屎运。” 北辰萧也是哼了一声道。 “不过你若是想见他，恐怕不行，他可是不见任何人的。” 北辰萧还补了这句话。 叶离情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只不过是佩服他的为人和作战能力而已。” “对了，你可见过他的真面目？” 叶离情还是想试探一下。 北辰萧心中暗笑，道：“这个当然见过。” 叶离情闻言，眼神一亮。 “真的见过？” “当然是假的。” 北辰萧故意逗叶离情。 “你……” 叶离情气得不行，真想一巴掌闪过来。 北辰萧看到叶离情的表情，心里暗爽。 “我和他也就见过两次，他每次都戴着黑色的面具，说话也低沉着声音，所以我没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北辰萧如是说道。 叶离情想了想，自己见到陈玄衣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 看来北辰萧也确实见过陈玄衣。 “行了，你想问的我也告诉你了，我要去睡觉了。” 北辰萧说完就欲走。 叶离情道：“对了，我今后要在这里住下，顺便要去剿匪，通知你一声。” 北辰萧无语。 这母老虎真是闲不住，你带着边军来剿个鸡毛的匪啊！ 真不知道这司徒允肃怎么还真派了边军给她，跟她胡闹。 “随便你，反正你不要干涉我就行，剿匪的事，我也是要办的。” 北辰萧也是直接说道。 “哼，你能剿匪，我自然也能，甚至做的要比你好得多，你等着看便是。” 叶离情扬着她的拳头说道。 北辰萧切了一声，转身便走。 没想到这母老虎还真的来了郡城，这样一来，自己有些事又不能施展得那么开了。 还好，自己现在的家底都放在了腾云城。 母老虎一直住在这边的王府的话，倒也没什么。 大不了自己加速盖好那边的房子，自己也住过去。 想着想着的时候，北辰萧就回到了上官雪姬的房间。 只不过，上官雪姬的房间空空如也。 她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自己内力都还没恢复就强行离开房间。 北辰萧咬牙叹气，又让她跑了。 不过也没事，她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第二日，北辰萧很早就回了腾云城，然后稍微视察了一下工作。 这时候百姓们也纷纷起来做工了。 结果还是让他满意的。 百姓们起的都很早，上工的时间大致是后世的上午七点不到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保证一天干活的时间很长。 他们的精气神普遍还算是比较高昂。 北辰萧还上去看了看，跟几个百姓说了说话，询问了一些情况。 若是问到什么官员违法克扣的事，他们定然是不敢说实话的。 但是北辰萧根据他们的反应也能够看出来的。 行走其间，北辰萧注意观察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衣服。 比之刚来的时候要强了许多，多半都是穿着棉袄，看上去倒还算暖和。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一共发了几件儿衣服？” 北辰萧问身边的彭贵道。 “三次。” 彭贵道：“刚来的时候发了一件单衣，之后又发了一件单衣，入冬之后，发了一身棉袄。” 彭贵是负责管理处理军户以外的百姓生活的。 他也算是识得些字，处理事情比较老道，所以才在一群人当中脱颖而出。 后来也是郑以台的举荐，北辰萧才让这彭贵当了这大里长，他的手底下还管着十几二十个保长。 北辰萧点点头，他刚才离得近，瞧着又有不少人头发板结，显然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 身上散发着一股馊臭的味道。 而且这个时代上完大号之后普遍不用纸，因为这个年代纸的价格一点都不便宜，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是对于读书人来说，纸张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富贵人家用绢帛，穷人就用土或者是树皮树叶。 再加上饭前也没多少人洗手，肠道寄生虫就是这么来的。 长此以往，疫病的隐患就会出现。 北辰萧想想就是头疼。 他能够做到让手下的家丁们定时洗澡，勤洗手，勤刷牙，勤换衣服。 但是这么多百姓，又怎么管？ 他沉吟片刻道：“你让匠人那边抽调人手建两处澡堂子，男女各一处。” “每隔两日，干完活之后，每人发给一个牌子，凭着牌子进去洗澡。” “在澡堂门口设收牌子的，一牌一次。” “中午管饭的时候，放置铜盆，内盛热水，盯着他们，每个人饭前必须要洗手。” “同时也要定规矩，在家中，也要饭前洗手。” “你也要手底下这些当保长的时常下去走走，最好抓几个典型出来，有这么两三次，就都老实了。” “另外，规定每三日要洗头一次，每三日换一次衣服。保长也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把任务分配到下面甲长那里去。” “只要是哪个人身上有馊味臭味，一个甲的人都不能做工，都不给发粮食，他们自然就会注意了！” “这个……” 彭贵听得一阵瞠目结舌。 不过他知道，王爷素来是很看重这个，便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只是，只是……这冬日阳光不美，三日一换，那衣服未免干不了啊！而且每日出汗许多，棉服都潮溻！” “那就再给他们发一些布料，棉花。” 北辰萧想了想，道：“到时候让他们拿了条子去领，自己再做套衣服，轮换着来。” 他笑了笑，拍了拍彭贵的肩膀： “本王看你事情也做得不错，顺便给你的家人也拿些绸缎去，省的买了。” “你手底下那些保长有家眷的，都可以多领上几匹绸缎料，不过要记在账面上。” 彭贵赶紧道谢。 第175章 忙碌的劳作 北辰萧又说了几句，便继续去匠人那边巡视了。 北辰萧一走，彭贵便是把那些里长都召集过来，宣布了北辰萧的命令。 众里长面面相觑。 一个四十来岁的里长硬着头皮出来道： “彭大人，这百姓，许多都很是惫懒，让他们洗澡洗手，每日换衣，怕是不大容易啊！” “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彭贵淡淡道：“王爷的规矩定下了，谁都不能违反！不洗头不洗澡，也好说，那就一家老小饿肚子吧！” “可是彭大人，每次下工之后，棉服都溻透了，要洗棉服，就得拆了棉花，洗完之后还得晾晒，就算是再做一套棉服也不够穿啊？” 那里长又道。 “那就不要穿着棉服做工！” 彭贵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瞪了他一眼，冷声道： “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娇贵的不行了？这般劳累，大汗淋漓，穿单衣怕都不冷，还用的着穿棉服？” 他神色冷峻的众人面前扫了一眼：“本来还不想说，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说道说道。” “这几日，工程的进展可不怎么快！你们当初给官府服劳役的时候，每日挨打挨骂，不给吃穿，路费都是自己掏的。” “但即便那样，你们做活恐怕也是快得不行，一个敢偷懒的都没有吧。” “现在管你吃，管你穿，却这般懈怠抱怨！怎么？腾云城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大佛是不是？” 他冷冷的丢下一句：“都好生想想！” 说完便是扬长而去。 一群里长在那儿战战兢兢，面面相觑。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里长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肠子都悔青了。 他本来想把女儿嫁给彭贵，换来一些富贵，所以刚才说话都比较直。 但没想到彭贵这么不给他情面。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 彭贵态度这么强硬，看来是王爷下了死命令。 这下，他们也只能照做了。 这会儿正是上午快要中午的时分，今天天公作美。 一轮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散发着入冬以来已经很难感受到的光和热。 而且也没风，因此给人的感觉非常暖和。 这里是西城墙下面的工地。 数以百计的百姓正在此劳作。 地面上的建筑物早就已经被清空，大量的碎砖碎瓦被扔在了旁边，有的时候修建桥墩用得着这些废料。 而可堪用的那些大砖条石，则是堆在城墙下面。 而本来堆积如山的这些砖瓦，现在已经下去了一大截。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地面上修建的墙体，已经到了齐胸的高度。 腾云城四个角上各自被一个三角形区域占据着，分别是甲乙丙丁，按照顺时针排列。 甲乙丙丁四个区域和内城城墙以及外城城墙之间，就形成了四个等腰梯形区域。 这几个区域也被命名为坊，都是用来居住百姓的。 现在北辰萧面前这片区域，便是西门内略偏南的位置。 他面前这道几十人正在忙忙碌碌的墙体，乃是丙区的西墙。 丙区里面是匠户区，而匠户们早就已经搬了进去。 后面是他们的住处，前面就是工坊。 对于这些匠户，百姓们都是很羡慕的。 他们不用干重活，就能每个月领到许多粮食，甚至还有银子。 他们住的房子虽然也不大，但都是砖瓦结构，比四面透风的茅草土坯房要好太多。 而且住在城里。 城里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比他们要高的身份和地位。 不过让他们略微找到一些平衡的是，那些工匠们干活的时间似乎很长。 每日他们上工的时候，里面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就已经响了很久。 而等到他们下工的时候，声音还没结束。 这会儿工坊里也正干活，烟火缭绕，时不时的一阵白气升腾起来。 北辰萧布置的任务很繁重，这让他们不得不夜以继日的干活。 但是同时给出的果实也很甜美诱人。 只要是打造出一定数目的合格兵器就能升级为一级工匠。 升级之后带来的地位改变和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银子，使他们的效率和积极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见到北辰萧负着手缓缓的走过来，正在干活的百姓都是纷纷避开行礼，表达他们的谦卑和尊敬。 干活的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也有很多。 基本上是一半一半的比例。 实际上，只要是能吃饱饭，还能见到点油水荤腥。 这些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妇女们，其劳动能力丝毫不弱于男人。 可能力气差一些，但是也有不少不用太大力气的活。 他们分工也比较明确。 推着小车来来回回运送大砖粘泥的，多半是男的，因为这活要出大力气。 而在墙下递砖和泥的，则多半都是女人。 甚至不少在砌墙的也是女的。 她们都把头发扎在后面，用一块青布抱住脑袋，一个个健步如飞，看上去也是非常干练。 真好啊！ 看到这些场景。 北辰萧也是非常满意。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看来这个冬天，腾云城基本就能建成一半。 这是非常好的事情。 而外城的澡堂子没过两天就已经建起来了。 按照北辰萧说的，男女各一个。 虽然很简陋，但是里面有热水，空间也很大，能容纳百人同时洗浴。 有这两点，就已经足够了。 腾云城现在人数不多，而且每个人规定洗浴的时间也不长。 也就就一盏茶而已。 所以基本上下工之后，一个时辰内，所有人都能洗完，没有产生之前担心的可能会影响百姓们睡眠时间的问题。 北辰萧新的命令颁布了有几日，在彭贵等人坚持不懈的大力推动下，效果很不错。 比起之前来，这些百姓们身上的馊味和酸臭味要轻多了。 而且，头发板结的现象几乎也没了。 至于衣服脏，那是没办法的事。 这就使得疫病爆发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不过若是穿着棉衣干活，汗透棉袄，衣服摆在那，那么甭管怎么洗澡身上都有馊味。 所以他们一开始，都是按照彭贵说的，换上了单衣干活。 不过彭贵这个想法，是有点想当然了。 第176章 排队打饭的规矩 除非是始终处于大量出汗的状态，若不然的话一停下来就会很冷。 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百姓们很快就有了办法，他们把棉袄里面的棉花掏出来，这样棉袄就成了厚夹衣。 平时穿着御寒的效果不错，洗了之后也容易干。 不过也产生了新的问题。 现在澡堂子是另一个叫宋寿的人在管着。 宋寿也是几个大保长之一，只不过这宋寿是真正的读了几年书的人。 在流民之中，读书人本来就少，自然就成了稀缺资源，被郑以台举荐给北辰萧。 现在腾云城还没有太多的文事需要处理，有郑以台和范文君处理就足够。 所以宋寿也只能当个大保长。 他从彭贵那里要到了名额，挑选了二十个澡堂帮佣，男女各十个。 他们的活很多，挑水，砍柴劈柴，烧水，收纳洗澡牌，打扫浴池。 还有搬动杂物，甚至是进澡堂子把洗到点的那一批人撵出来，都是他们的职责。 不过待遇也不错，发放的粮食只比库丁们少一些。 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二十个壮劳力的流失。 而巧的是，这二十个人都是从彭贵这一个保里面挑走的。 活还是那么多，人却少了。 所以彭贵这两天心情都不大好。 他的目光忽然在一个汉子头上停了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喝问道：“怎么没洗头？” “小的，小的是前日洗的。” 那男子脸色苍白，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哆嗦着辩解道。 “放屁！” 彭贵怒骂了一声：“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那人却没想到彭贵记得这般清楚，心里一慌，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腌臜的东西，竟敢欺瞒我！打死你这狗东西！” 彭贵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他甩着手里鞭子狠狠地打下去。 一鞭子下去，衣服便给抽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道红肿的鞭痕。 彭贵还不解气，狠狠抽着，把那汉子抽的在地上哭爹喊娘，连连打滚。 周围的百姓都畏惧的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抽打了好一会儿，彭贵才吐了口浊气，住了手。 他踢了踢那汉子，冷哼道：“别再让老子抓着你！” “是！是！” 那汉子挣扎着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 等到彭贵把他负责的区域全都巡视完了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中午的点，要开饭了。 之前，都是在工地的附近就近起了大灶，烧水做饭，吃着也方便。 但是现在，吃饭的地点给改到了澡堂子旁边，因为王爷要求饭前必须要洗手，这样可以就近洗手。 在澡堂子旁边起了十几口大灶，有专门的人负责烧火做饭，都是一些体力比较差的少年和老人，以女子居多。 这年头儿的女子，甭管多老多小，哪有不会做饭的？ 农家饭就算是不那么可口，但是胜在量大油足盐重，吃起来最是能压饿补充体力。 人流从南城门涌出，彭贵也跟着出去。 看到他过来，甭管多挤，百姓们都是硬给他让出一条通路来，让他顺顺当当的便走了出去。 彭贵出来，是要监督这些百姓排队的。 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人有排队的概念。 百姓们到了这大灶前头之后，都是往前疯挤疯抢。 有一次甚至发生了把那专门负责盛饭的人给挤倒，而后自己抢过勺子来乘了满满一碗饭的事情。 还有一次，干脆那灶台都给挤塌了。 其实完全不必如此。 考虑到他们劳动量大，吃得多，因此每次做的饭都会过量一些，吃不了的话，就留到明天接着吃。 反正这年头儿能吃饱就不易，也没人在乎这个。 这件事很是恶劣，甚至还惊动了北辰萧。 他把彭贵几个叫去好生训斥了一番。 彭贵他们回来，自然是把火撒到了下头的人身上。 先把所有的里长叫来训斥一通，而后参与那两起事件的人最后都给扣了一天的粮食，饿了一晚上外加一早晨的肚子。 饿肚子，比很多惩罚都让人印象深刻。 彭贵从那时候起，就多了一个事。 那就是吃饭的时间，监督他们排队。 在这些时日皮鞭的教导下，他们终于是学会了。 虽然歪歪斜斜的，不过到底是知道规矩了。 在一边有不少木头盆子，里面都盛满了热水。 百姓们在里头洗干净了手之后，各甲的甲长都吆喝着，带着自己甲中的百姓来到某一口大灶之前。 这些大灶也都有编号，每个对应若干个甲，是不能错的。 你这一甲排到了别的灶上，就算是轮到你人家也不会给你打饭。 他们一开始很不习惯洗手，但是次数多了却也觉得这样再吃饭舒服，自己就有这个意向。 这些百姓基本上拿的都是粗瓷大碗，基本上盛满的话能装二斤饭的那种。 一个个排着队不断的向前张望，焦躁的时不时的跺跺脚，闻着前面大锅里传来的香气，不断的吞咽口水。 彭贵走了一圈，没见到有插队，打闹之类的现象。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彭大人！” 彭贵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正是宋寿。 “宋先生。” 彭贵也客气的抱拳。 “还没用过饭吧？一起吃？” 宋寿伸手引了引。 彭贵笑道：“那就叨扰了。” 宋寿摆摆手：“彭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他们吃饭的地点和层次，当然和这些百姓是完全不一样的。 北辰萧也没有刻意的约束什么。 毕竟在这个年代，若是不体现出一点阶级差别来，反而是让人奇怪。 在澡堂子边上有个棚子。 木头茅草搭建的，很是简陋，但是足以挡风了。 里面摆了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两个大碗，一进棚子，一股香气便是袭来。 一碗炖鲜鱼，一碗红烧肉，两大碗白白的精米饭。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分开坐下。 今日百姓们吃的大锅饭，也是鲜鱼饭。 把河里的冰凿开，刚从里面抓出来的鲜鱼，就在河边，刮下鳞片，剖腹清空赌场里面的脏东西。 然后，剁成碎块之后往大锅里一扔，放点儿盐和干菜一起炖。 不过百姓们吃的是糙米，一碗里头也就是能匀上一块肉罢了。 看到红烧肉，彭贵有点摸不清宋寿的用意。 第177章 你碰过女人没？ 他不知道宋寿爱不爱吃这个菜，反正这是他最爱吃的菜。 宋寿特意让人做了这个菜，是何用意？ 宋寿吃的很是文雅，彭贵心里有些嘲笑着宋寿迂腐。 他用勺子舀了满满的一勺子肉，里面还有不少泛着油光的浓汤。 然后把肉带汤均匀的浇到碗里。 他连着舀了好几勺子，直到让碗里的米饭泡在油汤里面。 他小心的端着饭碗，不让油汁溅到自己的衣服上，大口的扒饭吃肉。 因为要纳妾的事和妻子生了气，彭贵有好些时日没回家。 他也挺想孩子的，昨日便回去看了看。 刚回家的妻子孙氏就给他拿出这套棉袄来让他试试，是她亲手做的。 彭贵试了试，很合身，就像是她过去做的每一件衣服一样。 只是他最近胖了些，因此可能有些紧。 因着这件事，他觉得也有点对不住孙氏。 毕竟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现在却要纳妾。 儿女们都很缠着他，彭贵心情大好，还破例让孙氏和女儿上了饭桌。 以前都是他先吃，然后儿子后吃。 然后才是孙氏带着女儿上桌吃饭。 一家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只不过晚上的时候有些尴尬。 等儿女们都睡熟之后，孙氏便缠了上来，热情似火地想要跟他温存。 不过彭贵愣是没硬起来。 面对妻子幽怨的目光，彭贵只能叹了口气，转过身睡觉了。 他倒是没有心慌，他知道自己不是不行，只是实在对这个黄脸婆提不行兴趣来而已。 当日，见到李仁之那俊俏的闺女的时候。 看着她鼓囊囊的胸，红润润的唇，挺翘翘的小屁股，他可是瞬间胯下就坚硬如铁。 恨不能当时就把那水灵灵的小丫头给摁倒。 不过也不用着急，这丫头迟早还不都是我的女人？ 只等房子造好了，便把她娶进门。 而此时，宋寿眼中闪着精芒。 对于彭贵的底细，他自然是很清楚。 之前不过是一个潦倒的老军户而已。 而现在，却是有权有势，可说是骤然发达了起来。 他见过不少这种人。 暴发之后，他们往往也会学着上等人的样子，装腔作势。 吃个饭都要扭扭捏捏，自我感觉很是文雅。 殊不知却是东施效颦，可笑之极。 贵族的优雅，需要深厚的家族积淀，从小受到的严格培养，可不仅仅是拿腔作调就能学来的。 彭贵的举止，粗俗豪爽，在宋寿眼中却是不失真性情。 两人一边吃，一边扯着些闲话。 吃的差不多了，宋寿才看似不经意道：“李仁之当初可是彭大人手下的里长？” 彭贵点头道：“正是。” “彭大人真真是慧眼识珠。” 宋寿笑道：“这位是个老行家了，做起一应事宜来，很是顺手，才两日的功夫，砖窑已经初步有了规模。” 李仁之要把女儿嫁给彭贵做妾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之前，李仁之就是彭贵手下的人。 但其实，没什么人知道，李仁之 有的背地里骂，有的却也是心下羡慕。 人家跟对人，这就去管砖窑了！ 那可是独当一面的差事！ 只恨自己没个如花似玉的俊俏女儿。 他是彭贵举荐的，宋寿这么说，彭贵也是面上有光，笑道： “李仁之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没什么主见，但是给他的差事，他定然是用心做的。” “正是。” 宋寿点头，然后又道：“只是，冬季土地冻得坚硬，挖土不易，可能这窑砖，得等一些时日了。” “无妨。” 彭贵道：“王爷之前已经想过了，还好现在城墙都已经建完，城内的坊墙等，只需要有六尺高就堪用了。” “可以以后再行扩建，至于道路，都是现成的，无需再行建造，只要在路边挖出排水沟来就可以。” “如此一来，就还能剩余一部分石料，足以用来构建营房和我等之住处了。” “营房？” 宋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王爷手底下的亲兵不是已经有营房了吗？难道王爷还要招兵？可眼下那些兵丁，我瞧着已经是很精锐了。” 彭贵沉吟了片刻。 不过今日宋寿这般示好，他觉得自己为了示好，多说点话也没什么。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王爷手下的高层基本都知道。 “这个，王爷招募的兵丁有很多，营房现在倒也是不够用的。” 宋寿点头，若有所思。 …… 腾云城。 兵营。 上次大战之后，奖励也很快都发放下来。 不仅有银子，还奖励了乌桓人的弯刀。 这种外邦的弯刀此时肯定比不上北辰萧自己造的刀，但意义不同凡响。 因为敌人的武器，通常都是只有骁勇作战士兵才能得到的奖励。 所有人都非常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王爷出去作战。 黑龙卫新兵们也因此放了三天假，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 尤小勾此时正和尤茂茂以及另外一个同乡苏东东在一起。 三人在当兵之前关系就很好。 尤小勾收起把玩了许久的乌桓弯刀，然后往外张望了一眼，鬼鬼祟祟道：“东东，我和茂哥，打算去郡城！” “郡城？你们去那做什么？” 苏东东诧异问道。 尤小勾脸有些发红，吭哧吭哧的很是不好意思，嘴唇动了两下也没说出话来。 “瞧你这点出息。” 尤茂茂瞪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冲苏东东道： “我得有一两年多没碰女人了，这一次去开开荤。” 他下巴朝着尤小勾扬了扬：“小勾还是个雏儿呢，这回发了银子不少，手头也充裕了，带他见识见识。” 说着便是笑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尤小勾脸更红了，低头嘟囔道：“你说你的，扯上我做什么？”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别去！” 尤茂茂哈哈笑道。 苏东东听的目瞪口呆。 在他印象中，尤茂茂是那种诚朴肯干，话不多，但是什么都能做好的正直人。 现在，却是见识了他的另外一面。 尤茂茂向苏东东挑了挑眉毛：“你这次伤着，若不然咱们还能同去。等你伤好了，抽机会同去。” 他脸上是憋不住的坏笑：“你碰过女人没？” 苏东东有些窘迫的摇摇头，却是摆手道： “茂哥，我不好这事，我想着着等攒够了钱，便买一匹好马，打一副好甲，再请有名的武师教我些拳脚马上功夫。” 他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 “什么时候能像大教官他们那般在敌阵中杀个十进十出，如入无人之地，那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第178章 下次我请你 尤茂茂一怔，慢慢收了脸上打趣的笑，拍了拍苏东东的肩膀，正色道： “东东，有朝一日，你定然能达到那一步！” 尤茂茂和尤小勾肯定不会想到，刚一进郡城，他们就被人给盯上了。 他们不到大约是早晨九点左右出发，由于珍惜马力，不敢跑得太快。 因此大约中午左右的时候，到达了郡城。 尤小勾觉得有些早了，但是尤茂茂却说这个点正好。 多余的时间他们可以逛一逛。 等到晚上，再去办正事。 而且，华灯初上的时候那些姑娘们才出来。 这一番话说的尤小勾连连点头，觉得大有道理。 尤小勾当然没见过白天拉客的姑娘，事实上，他连那些姑娘都从来没见过。 甚至这辈子，连郡城都没进去过。 他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子，从小就跟着父亲给地主家干活。 他是第一次进城，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那鳞次栉比的店铺，车水马龙的大街，只觉得一阵阵的眼晕。 他心里很是胆怯，牵着马紧跟在尤茂茂后面，生怕跟丢了。 其实他却不知道，尤茂茂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等繁华的所在。 郡城是西岭州第一大城池，有人口数十万。 商业繁盛，经济发达。 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老帽牵着马，眼睛不断的四处张望着。 他们只觉得看什么都新鲜，似乎什么都是没见过的。 有那杂耍的也凑上去看看，有那说书的也凑到跟前听两句。 有那胸口碎大石之类名目的，更是去看得兴高采烈，手都拍红了。 巧的是，他们进城的时候，地痞三钵子正在城门内瞎转悠。 郡城的地痞们，也有各自划分的地盘，清清楚楚，不能过界。 谁要是过了界，那就是坏了道上的规矩，以后再想吃这碗饭，那就艰难了。 三钵子在道上人称钵爷，已经是老地痞了，在这郡城的地痞界也算是有点小名气。 他正坐在一个卦摊旁边喝茶，然后他就看见了尤茂茂和尤小勾哥俩。 由于是出兵营，两人都把甲胄和武器上交，只穿了青色的棉衣。 他们一身衣服不名贵，但是很耐脏。 由于赶路地过来，因此有些风尘仆仆的意思。 他们都有马，而且以三钵子的眼光看，这还是不错的好马。 照理说，这等人，应该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 偏偏这哥俩又是四处张望，看到哪有热闹就凑上去，一副土老帽的做派。 这一次，就连三钵子也摸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 这哥俩年纪不大，难不成是第一次自己出家门，没见过世面的行商？ 不过不管他们什么来路，总之是肥羊就是了。 三钵子把茶碗一搁，给手下大勺子使了个眼色，两人跟了上去。 对于身后的葛总，尤茂茂两人是毫无所觉，他们只顾感慨郡城的繁华富庶。 两人牵着马四处乱转，走到哪算哪，觉得哪里都新奇。 一路瞎逛着，眼瞅着天色已黑，尤小勾心下一阵痒痒，赶紧拉了拉尤茂茂的衣角： “大哥，天色不早了。” 尤茂茂哈哈一笑：“就知道你小子忍不住。” 他四处看了看，见旁边有一处卖蜜饯的摊子。 别人都已经收摊了，他却还在那挨着，眼神焦急的四处张望。 尤茂茂眼睛扫了扫，看他摊子上还有些东西没卖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牵着马走过去，那小贩赶紧笑脸相迎：“咱家的糖果蜜饯，客官，你要多少？” “我看你这要收摊了，还没卖完，照顾你家生意，当做善事。” “不过都到了这时候，这价钱，是不是也得商量商量？” “剩下这三包，原都是卖三十文钱一包的，客官你要的话，三包七十文，你拿走！不过私造的那些劣钱，我这不要。” 那小贩着急回家，急急说道。 “好！爽快！” 尤茂茂一笑，指了指剩下的那几包：“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 那小贩儿眼见生意做成，赶紧应了一声。 然后把那三包蜜饯果子给他用一个油纸包包好，又把摊上几块散碎的给他塞了进去。 尤茂茂想兄弟们多半出身穷苦，还未曾尝过这等甜食的滋味。 这一次出来，正好买些回去，让大伙儿都尝尝。 他掏出一小块碎银，在那摊主面前晃了晃，笑道：“还有个事，得请教请教你。” 那摊主一怔：“客官您说。” 尤茂茂压低了声音，跟他打听这郡城中哪里的姑娘们最多，当然，价格也不能太贵。 那摊主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大齐的百姓穷，那是农民穷。 但是由于商业繁荣，城市里面的市民阶层，日子却是普遍都过得不错。 像是他这种商贩，其实收入很是不菲，那等场所，也是去过几次的。 “顺着这条大街往东走，走到下一个路口，往北拐，走半里来远，然后便是到了一个街口” “那条街两侧种了许多的大柳树，因此又叫柳街。” “到了晚上，姑娘们都出来了，便在街边站着，等着客人挑选，若是选好了，便领到家里去。” 那小贩恭维道： “看二位这般雄壮威武，那姑娘们定然喜欢，领到家里，少不得还要下厨做饭烧菜，好生款待一番，而后再上床……嘿嘿” 他显然去过不少次，因此解释的非常详细。 说到这里，这商贩还低低一笑： “这两日家中那黄脸婆盯得严，若不然当领二位同去。” 尤茂茂嘿嘿一笑，把那银子塞了给他： “老哥风趣，下次若有机会，我请你。” 小贩连说客气，给他称了银子，想要找银。 不过尤茂茂却没要，只是让他找了一些铜钱，也用着方便。 而后尤茂茂两人便牵着马往那街而去。 三钵子眼神好，方才尤茂茂掏钱的时候，他分明是看到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里面银子，怕是至少十两开外。 这一下子，就把三钵子的心思给勾了起来。 他本来见这两人身材魁梧壮实，心里有些胆怯，不好招惹。 不过钱财当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给大勺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紧紧的跟了上去。 第179章 花街柳巷 前面是一处酒肆林立的胡同，胡同不宽，但是人却喝不少。 有个人喝醉了酒在那撒酒疯，站在路中间开始脱衣服，指天画地的大骂，周围围了一圈人看，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哄笑。 尤茂茂本来想直奔目标来着，却看尤小勾已经是兴致勃勃的围上去凑热闹了。 他摇了摇头，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人越来越多，堆了好几层，都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三钵子心里一动：“好机会！” 他和大勺子也装作看热闹的样子，凑了上去。 还是那老一套，大勺子掩护，他动手。 选的目标是尤小勾，因为这个家伙看上去傻乎乎，憨呆呆的，似乎比较好对付一些。 这一次行窃的过程非常顺利，三钵子顺顺利利的便用极薄的小刀片划破了尤小勾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 只不过当他伸手进去，却是碰到了一把铁尺一般的东西。 三钵子手一抓，顿时脸上神色就是一变：“这东西，怎么感觉这般熟悉？” “得手了？” 大勺子见三钵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目光中带着问询。 三钵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面色古怪的转身就走。 大勺子心知必有蹊跷，赶紧跟了上来。 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三钵子才站住了脚，道：“这事有古怪。” “古怪？咋了？没银子？” 大勺子赶紧问道。 “不是。” 三钵子把手伸出来：“你看这个。” “这不就是一把刀么？” 大勺子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仔细瞧过去，借着路边酒楼的灯光，瞧了个分明。 三钵子摇摇头，面色凝重道：“这不是普通的刀啊！” “不是就不是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勺子大大咧咧道。 三钵子面沉似水道：“这种短刀，好像是乌桓人的短弯刀。” 大勺子顿时脸色一变，牙齿都打战了，面色发白：“你的意思是，他们是……” 乌桓人还是很可怕的。 毕竟西岭州一直受乌桓人的侵扰，很多次都是乌桓人占便宜，肆意杀戮，抢劫百姓。 所以百姓们说起乌桓人就没有不怕的。 “看面相不像是乌桓人。” 三钵子摇摇头道。 “不过也拿不住，兴许是乌桓人奸细。” 三钵子说着已经是兴奋起来，鼻尖都有些发红： “咱们紧紧跟着他们，这可是大功！” 大勺子也点点头。 两人一路便随在尤小勾尤茂茂二人身后。 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向着柳街的方向走去。 这里距离柳街已经很近，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是到了地头。 这是一条大约不到一里长的小街，也不算宽，撑死也就是两丈左右，但却是很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街道很干净，地面上铺着青石板，污水和秽物都有专门的桶盛放，是绝对不会露在外头。 两边的建筑，飞檐斗拱都不大，但都是很精致。 在这里，似乎少了几分西岭州荒凉的粗犷，多了几许娇媚。 而在街道的前端，两边都是酒楼茶肆，有七八家。 在这些酒楼茶肆的外面，屋檐之下，则是悬挂了许多的纱灯，足有几十上百盏之多。 这些纱灯外面多是蒙着淡红色或者是粉色，透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息。 而在街道的两边，种着许多垂柳，此时已经是寒冬，树叶早就掉的差不多了。 但是枯枝败树，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柳树上，同样也挂着不少灯笼。 远远看过去，这条街道似乎沐浴在一片粉色的暧昧之中。 人行其中，自然而然便是沉醉。 而在这片灯笼之下，柳树之下，屋檐底，已经有些女子站着。 尤小勾瞧得瞠目结舌：“好多姑娘。” 尤茂茂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既然是他带着尤小勾来的，自然是要撑住场子。 他故作淡然的一笑：“这算什么？大场面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嬉笑打闹之声。 两人赶紧看去，却见街道后头的那些临街人家，门都打开了。 从里面三五成群的走出不少女子。 包括一些小巷的巷口上，也是如此。 她们就像是放出了牢笼的鸟雀一般，向着这边过来。 尤小勾心服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女子，向尤茂茂翘了翘大拇指： “哥，行！” 尤茂茂干笑一声，拉着马往前走： “别耽搁了，走，咱们过去。” 尤小勾有些犯怯：“大哥，应该怎么说？上去说话直接问她们价钱还是？” 尤茂茂其实也不懂。 他干咳一声，低声道：“话不用这么多，咱们等等先不着忙上去，看看别人。” 他指了指街上不少正在溜达的男子，道：“看他们如何，咱们就如何。” 尤小勾一个劲的点头。 等两人往前走了一阵，这条街上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男人女人。 男人从大街外面涌来，而女人则是从街边的小门小户，或是两侧的巷子中不断的出来。 不知道多少女子，怕是上百。 她们一个个裙摆飞扬，莺歌燕语。 她们身上哪有不涂脂抹粉的？ 那股子女儿家的脂粉气透出来，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就像是一个个诱惑的小指头，挠啊挠的，都快把人的心给勾出来了。 至少尤小勾的一颗心就已经快蹦出来了。 哥俩进来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越往前头走，女人越多，男人越少。 他已经从许多女人身边经过，那脂粉气混着女儿家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他直想打喷嚏，鼻子越来越痒。 当然，心也是。 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女子。 而且这里面就算是最丑的女子，有了身上的脂粉、簪钗，也比他之前见得村里那些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异味的村姑村妇强不知道多少。 一旦穷了，哪里还顾得上干净？ 连最基本的清洁都做不到，再漂亮也是有限。 这么多漂亮女子，任君挑选，尤小勾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花了。 这些女子静静站在树下，被灯光笼罩的地方，脸上带着笑。 有的还和相熟的站在一起，悄悄的说着话。 有客人过来，她们便带着笑抬起头来，让客人看清楚长相面容。 有的那客人手里还提这个小灯笼，女子容貌如何，看的分明。 第180章 心痒难耐 “嘿嘿，这女子好，身材清瘦苗条，弱柳扶风一般，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跟本公子家中之前养的一匹扬州瘦马差相仿佛，长的也挺像，来，抬起脸上让本公子好生瞧瞧。” 一个江南口音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尤小勾的注意力。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捏着面前女子的下巴，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他旁边还站了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笼着手笑嘻嘻的看着。 那女子显然是有些羞怯，闭着眼睛，修长的眉毛一抖一抖的。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年轻公子啧啧称奇，大呼小叫不可思议，问那女子道：“你可有姐妹？” 那女子笑了笑： “奴三岁便被父母卖到妈妈家中了，便是有姐姐妹妹，也早不记得了。” “不过妈妈倒是对奴昔日家中事颇为了解，公子要不去奴家中，细细询问可好？” 那年轻公子一怔，然后便是哈哈大笑，指了指这女子：“倒是个妙人。” 他回头向那中年人道： “自从离开江南西来，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这等好的货色，你说的不错，这歪妓果然比那些拿腔作调的名妓多许多妙处。” 他说到货色那两个字的时候，身旁的女子神色一黯。 不过只是一瞬而已，接着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 那中年人笑道：“公子满意就好。” “满不满意，现在却还说不得。” 那公子一笑，问道：“你家可还有别的姑娘？” “有的。” 那女子赶紧道：“尚有四五个，奴是最差的一个了。” “这话我却是不信。” 那公子一笑，很是轻佻的捏了捏那女子的脸，那女子有些难为情，却不得不强自笑着。 “走吧！” 那公子催促了一番，让女子在前面带路。 那女子却执意不肯，让公子和那中年人在前头走这，自己落后半步跟着，亦步亦趋。 这等自贱身份，让那公子大加赞扬了一番。 给这厮这么一搅和，尤小勾和尤茂茂算是明白该怎么选了。 直接一个个地看，看的好了，也不用问价钱，直接就领走。 尤茂茂低低咳一声： “小勾，今天是给你来长见识来了，你先选，选好了咱们就选同一个地方，我要他家其它的姑娘。” 尤小勾嘿嘿一笑，应了下来。 晃悠了这么久，看了这许多，他来之前的那些胆怯已经消失。 此时他心里火烧火燎的，胆气也壮了不少。 他便也照着别人那样子，凑到姑娘脸上看着。 只是眼下毕竟天黑，借着灯笼的光，再亮也是有限。 乍看上去，还真是分不清哪个好看哪个不好。 就一个感觉，都挺白的。 他们两人却是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毕竟这二位这些日子训练苦，吃得多，吃得好，睡的香，因此身板都是非常雄壮魁梧。 一看就知道是那等床上定然很是持久的。 而且哥俩长得也不难看，衣衫虽然不华贵却整齐利索，又牵着马，看样子像是常年在外的行商。 这等人身上，一般都是有钱的。 尤茂茂两人竟是被一群姑娘给围上了。 “公子，我家有马厩，伺候马伺候得好。” “公子，奴奴……” “大爷，奴家……” 两人差点儿被这群女人给生撕了，好是一番奋勇用力才挣扎出来。 尤小勾心有余悸道：“太可怕了……” 尤茂茂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三钵子两人也艰难的在人群中穿行着。 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主意。 不过街面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没人敢招惹。 “这俩人难不成真是来嫖的？” 大勺子问道。 “若是说他们是装的，那未免也太像了。” 三钵子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俩乌桓人奸细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吧？ 尤小勾挑花了眼，只觉得哪个都好，倒是不知道挑哪个。 转眼睛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街面上的人变得很稀疏了。 男人们更是基本上都不见了，女子也少的紧，大约只剩下二三十个。 尤小勾还在看。 尤茂茂怒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再挑下去天都要亮了，咱们干脆直接回去吧！” 尤小勾回头陪着笑道：“再看看，再看看……” 两边的茶楼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一家还亮着灯光，不过也很微弱，奄奄一息。 街道上黑了下来。 这些女子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天寒地冻，寒风呼啸。 她们又是多半衣衫单薄，因此早就冻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这时见人也不多了，便有些进了这家茶馆，围着说些话，兀自等着不肯离开，却是要在这里等待一些来得晚的客人。 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这个时辰还没来，那多半就是没人再来了。 只是心中还存着那万一的希望，能够有人来，被人选走。 因为如果她们今天接不到客人，回去要面对的，就是老鸨的各种惩罚。 好一点的第二天不给饭吃，那些心狠的，直接就是用竹板打。 外头人越来越少，尤茂茂心里火气也是越来越大，正要忍不住说话，却听到前面尤小勾咦的一声。 他快步走到一株大柳树后面。 借着所剩无几的灯光，他看到一个女子正缩在树后，一个劲的哆嗦，发出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 看到有人来了，她赶紧抬起头来，已经冻得僵硬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 两人看得分明，这还是个女孩儿，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长得很娟秀，但是身段还没完全长开，很瘦，柔弱的像是一根柳枝。 一双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讨人可怜。 尤茂茂心中暗笑，原来自家这兄弟竟喜欢这种，看不出来啊！ “你……你……” 尤小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由于紧张，憋得面红耳赤才寄出来一句话： “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爷的话，奴今年十三。” 那女孩生怕他们嫌小，赶紧又带着讨好的笑道：“奴什么都会，奴……” “好了，不用说了。” 尤茂茂打断了她的话：“你那里还有别人么？你会烧菜么？” 第181章 去你家 “还有两个姐姐，现下家里是没客人的，今日只我一人出来了。” “大爷您若是去的话，两个姐姐都能伺候，您尽可挑选。” 女孩听他有去的意思，急切道：“奴会烧一手好饭菜，妈妈和姐姐们都称赞呢！” “好，就是你了！” 尤茂茂拍板道：“去你家！” 两人从中午到现在米水未进，一个个是饿的发晕，肚子咕咕叫。 这时候吃东西的欲望远远大于找女人。 能顺便蹭顿美味，何乐而不为？ 再说，吃饱了才好出力气。 “谢大爷，谢大爷。” 这女孩赶紧道。 她让两人先走，尤小勾却道：“没啥，我们俩不讲究这个，你就跟我们一块走吧！” 尤茂茂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心中暗笑： “这会儿你口齿倒是伶俐多了，认识你来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话过。” 女孩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落后两人一些走在后头。 她指着前面道：“进了第二个巷子往里走，第三户人家就是了。” 一路走过去，尤茂茂沉默不语。 反倒是尤小勾，一个劲的跟这女孩儿搭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都不带停的。 往日里笨嘴笨舌的拙样儿完全不见了，跟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惹得尤茂茂心中窃笑，也不插话，只把机会留给他。 那女孩儿很耐心，对答也是得体。 到了后来，甚至有些雀跃，说话也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想来是很少有客人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这是一种平等的体现。 尤小勾瞧她冻得哆嗦，想了想，把自己外面的棉衣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他里面还穿了一件单衣，倒也撑得住。 女孩儿愣住了。 她披着衣服怔怔的看着尤小勾，忽然扭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哎，你别哭啊……” 尤小勾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站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急的额头上汗珠都渗出来了。 尤茂茂在旁边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自己这个兄弟，怎么跟魔怔了一般？ 那女孩儿哭了一阵儿，抹抹眼睛，回头低声道：“大爷，对不住。” “没什么的。” 尤小勾赶紧胡乱的摆手。 女孩儿瞧着他有些慌乱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眼神温柔如水，心里只觉得暖融融的。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 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晚一定要好好伺候他，他要什么，便都给了他就是。 人生一世，纵然是只有一夕之欢，能得这般良人，也是不枉。 几人很快便走到了那巷子口上，尤小勾忽然问道：“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妈妈给我起了名字，叫玉儿。” “玉儿姑娘。” 看着她一双柔柔的眸子瞧着尤小勾，尤茂茂忽然觉得自己这傻兄弟一点都不傻！ 这还是傻兄弟么？ 这是何等高明的手腕？ 这小娘子显然已经是对他动了几寸芳心了，以后再来，怕是钱都不用多给，还能吃顿好饭。 他嘴里发出两声啧啧的声音，被尤小勾听见了，赶紧拉着玉儿往前走。 又往里头走了一段，距离玉儿说的那件门户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高声大叫传来： “姐夫来了，蓬荜生辉！” 那音儿是拉长了的。 然后便看到两三个穿着青衣，三十来岁的男子，举着灯笼，脸上挂着浓浓的媚笑，快步迎了上来。 “姐夫？” 尤茂茂和尤小勾对视一眼，都是面色古怪。 他们却不知道，在这风月之地，龟公对于客人，一概是以姐夫来称之，表示亲近。 只是这份亲近，冲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几个龟公满脸谄笑的迎上来，帮着尤茂茂两人牵了马。 带着两人往前行去，玉儿便在一边紧紧跟着。 远处一直跟着的三钵子和大勺子两人眼见着自己跟踪的目标进去了，不由得傻了眼。 三钵子以为这两人是乌桓人奸细，必有所图。 却没想到他们真是来嫖的。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咋办？” 大勺子问道。 “等着！” 三钵子咬咬牙： “咱们在这等半个时辰，若是他们即刻便出来，那定然是进去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他们一宿不出来，那这一次，就算是咱们栽了！” 大勺子咽了口唾沫，苦着脸道：“大哥，我得有四个时辰没吃饭了。” “瞧你这点出息！” 三钵子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没好气道。 不过他对自己的小弟也是比较照顾，摆摆手：“去吧去吧，给我也捎点吃的喝的回来。” “好。” 大勺子应了一声，赶紧便去了。 院子门口不大，原木色的大门没有上漆。 两个门环看上去颇为老旧，已经有一定年头。 门前石阶清扫打理的很是干净，两边是青色的瓦，青色的砖。 进了院子，面对着门的是一堵影壁。 在大树下面，便是几间左右厢房。 都是平房，应该是这些龟公兼杂役下人们的住处。 龟公们把两人的马牵了下去，然后一个龟公和玉儿陪着两人进了二门。 进了二门，风光却是别致。 两侧建着左右厢房，比前院的要精致许多。 门是开着的，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人还没到，一阵带着笑意的话便是飘了过来： “我说今日怎么喜鹊从早叫到晚呢？原来真真是两位贵客到了。”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细细的鱼尾纹，不过身材更是前凸后翘，乃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熟妇。 玉儿见了她，神情便多了三分胆怯，低低道：“妈妈……” 那妇人脸上却是挂着浓浓的笑：“乖女儿，今日可是辛苦了你。” 她转头向尤茂茂两人道：“二位，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快些进来吧！” 尤小勾便看着尤茂茂，其实尤茂茂心里也是有些发怯，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硬撑了。 他想着王爷平日的举止，想模仿一番，便淡淡一笑，矜持点点头，一撩衣襟踏步上前。 第182章 算老子倒霉 进了门是个客厅，两手边两侧一排椅子的格局。 在最北，还摆了两个枕头，铺着两床锦被。 几张小桌子上已经是各自摆放了碗碟筷子，而在西墙下面，则是坐了四五个女子。 见到两人进来，都是站起身来，站在原地，脸上含笑。 尤茂茂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 那老鸨热情的招呼道：“两位贵客请上座，可要吃些酒菜？还是现在便选位姑娘？” 两人肚子早就饿得山响，尤茂茂笑道： “我二人还未用过饭，便劳烦妈妈了。” 那老鸨自然是希望他们直接选了人进房开干的，省事也省钱。 不过她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不悦之色，笑道：“不劳烦，不劳烦。” 她回头冲着那龟公吩咐道：“去厨房弄几个菜来，再要一壶上好的酒。” 那龟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老鸨请两人脱了鞋，上了靠着东墙那台子。 在老鸨的安排下，两人一人一个小桌子，各自盘腿在竹席上坐下了。 他们之前心里还都有些犯嘀咕。 这数九寒冬的，席地而坐，再加上地上铺的还是竹席，岂不是把人冰了？ 却没想到，脚踩在上面，却是感觉地面上暖暖呼呼的。 屁股挨上去之后，更是觉得一股热气儿直接便透了上来，有些冰的身子也变得暖融融的。 盘腿坐在上面，舒服的紧。 那老鸨最善于察言观色，见他两人露出诧异之色，便笑道： “这些年岁冬日是越来越冷太难熬了，是以便烧了取暖的柴火，小门小户的，房子少，倒是也方便。” 她的话语中有些自豪，却不会给人以矜持傲慢的感觉。 显然是从小在那风月之地长大。 十几年锻炼下来，察言观色的本事，说话的技巧艺术，早就是炉火纯青。 很快，饭菜便是送来上来。 菜不多，只有三个。 另外还有两瓶酒，一打开盖，便是香味四溢。 尤茂茂两人都是饿得狠了，不过却也知道矜持，只是瞪着那菜肴，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老鸨张罗着上了菜，玉儿便跪坐在尤小勾身边，为他添酒夹菜。 尤茂茂看的羡慕，嘿嘿一笑。 那老鸨赶紧道：“这位爷，您看咱们这这么多姑娘，任君挑选。” 尤茂茂眼神儿扫过去，那些女子看他看过来，赶紧都挺直身子，盼着能让他选中。 这二位一看就是身板好的不得，在床上定是比那些给酒色掏空身子的花花公子们要耐用得多。 看着就让人眼馋。 而且今日有三个姐妹出去拉客人，最后却只有小妹玉儿拉回两个。 这两位爷来了，是不用担心挨打了。 但若是自己不被选上，怕是明日饿肚子是免不了的。 尤茂茂寻摸了一阵，点了其中一个女子：“就是你了。” “香儿，还不过快过来，大爷能瞧中你，多大的福气！” 那老鸨赶紧道。 “是。” 香儿婉婉转转的过来，依偎到尤茂茂身边。 尤茂茂也不客气，把她拥进怀中，伸手便是在她身上揉捏起来。 若是尤茂茂二人表现的更豪爽大方一些，穿着更光鲜一些，这会儿老鸨就该让剩下这些女子跳舞取乐了。 至于是跳那靡靡之音的艳舞还是什么，就要看客人有多少钱。 不过这跳舞，在这妓院里也算是较为高档的享受了，等闲身家是见识不得的。 不过老鸨也不会让气氛冷清，冲着一个女子道： “兰儿，给大爷们唱个曲听听。” “是，妈妈。” 那兰儿应了，清了清嗓子，便是清唱了起来。 这小曲儿带着浓浓的江南味道，想来是从那边传来的。 歌词很是俏皮可爱，而这女子声音也是清亮，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尤茂茂难得有这般享受，听的如痴如醉。 他也不自己动手，那香儿夹了筷子肉菜放到他嘴边。 等到他吃了，又斟了杯酒凑过来。 尤茂茂也一抻脖子，便是干了个透。 尤茂茂兴高采烈，那边尤小勾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闷头大吃。 他忽然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银子来塞到玉儿手里。 玉儿只觉得手里多了一堆凉凉的东西，摊手一看，却是一锭大银和几块碎银。 一共十三两，尤小勾把自己这几个月的饷银和这一次的赏钱，都给了她。 玉儿一怔，抬头道：“大哥，你这是……” “好生照顾自己，给自己买点好的吃用，我下次还来看你。” 尤小勾却是不看他，只是低低道。 说完之后他便豁然站起身来，下了台子穿上鞋。 尤茂茂愕然道：“你这是做什么？” “茂哥，咱们走吧！” 尤小勾道。 “走？” 尤茂茂手正伸进怀中女子的怀里，轻拢慢捻的揉搓着。 那女子含了一口酒，便给他嘴对嘴的渡了进去。 尤茂茂捉着她的嘴巴便啃了起来，那女子脸上已经是一片酡红。 正是最享受不过的时候，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尤小勾也不说话了，穿上鞋就往外头走。 尤茂茂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摊上你这样的兄弟，真算是老子倒霉！” 嘴里是这么说，他把怀中女子推开，也下去穿了鞋。 “二位要走？” 那老鸨也是色变，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了。 这两位吃也吃了，看也看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就剩下嫖了，这就要走？ 这是要吃霸王餐还是怎么地？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一直站在外面的龟公便是一张手，皮笑肉不笑的挡在了门外，道： “二位贵客……” “放心，少不了你的。” 尤茂茂没好气地道，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来扔给那老鸨： “没嫖你的，就吃了个饭，听了个曲儿，现如今一桌上等的席面才多少钱？五两银子足够了吧！” 嘴里很是豪爽，不过心里却是在滴血。 这可是五两银子啊！ 尤茂茂之前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五两银子，能买个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回来了。 就算是两个人的度夜之资，不过也就这些而已。 现在就这么打了水漂！ 就他娘的摸了摸，亏死了！ “够了，够了。” 老鸨脸上的笑意重新开了一朵花道。 第183章 见血 玉儿怔怔的跪在那里，忽然眼眶一酸，两串眼泪便是簌簌而下。 “尤大哥！” 她翻身起来，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便是追了出去。 等她追出去的时候，尤茂茂两人已经牵着马出去五六步远了。 她哀哀地哭着，泣声道：“尤大哥……” 尤小勾身子一僵，强忍着没回头，又举步往前走去。 尤茂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小勾，今日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尤小勾讷讷道：“茂哥，她让我想起了我小妹子。” 他脸上露出一抹痛苦： “她是在我怀里死的，生生饿死的，才十岁啊。” “死的时候，浑身都剩不下二两肉了，轻的跟个树叶一般，风一吹都能飘起来。” “我，我实在下不去手去和她睡觉。” 尤茂茂听了，气便消了大半，也唯有叹息。 尤小勾道：“茂哥，那钱回头我还你。” “自家兄弟，说这个生分了。” 尤茂茂摆摆手，只不过心中终究有些不甘，又道：“那你换一个不就是了？” “我选了别人，那她岂不是伤心？” 尤小勾讷讷道。 “你还挺有心思的……” 尤茂茂气的简直要笑出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哭喊怒骂之声。 尤小勾身子一滞，立刻一个转身，向着方才出来的那小院跑过去。 尤茂茂一怔，赶紧也跟了过去。 到了近前，却见玉儿正跪在地上垂泪。 他旁边站着一个龟公，手里正拿着方才尤小勾给的银子，脸色阴沉道： “难得碰到一个傻子，也不碰你就留下这许多钱财。” “你吃妈妈的，喝妈妈的，还想吞了这些钱财？打死你这个小浪蹄子。” 此时玉儿挨了几棍子，梨花带雨，一副非常害怕的模样。 她本来就身形消瘦，这样一看更是让人无限垂怜。 尤小勾怒火中烧。 他沉着脸上前，俯视着龟公：“你这厮，方才放的什么屁？” 那龟公给他高大魁梧的身子逼过来，心里不由得也是慌乱。 后退了一步，嘴硬道：“老子就是骂的这个小浪蹄子，这是老子家事，你管得着么？” 话音刚落，便是化成了一声惨叫。 尤小勾狠狠的一拳便是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火攻心，这一拳用了全力。 那龟公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的砸在地上，躺在地上捂着嘴发出声声凄厉的大喊：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尤小勾发了狠，冲着他便是拳打脚踢，把那龟公打的哭号不断。 这时候，那老鸨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龟公气势汹汹的闯了出来。 那老鸨手一指，尖声叫道：“把这泼汉给我打出去！” 她又满脸怨毒的盯了玉儿一眼：“把这小贱人绑起来，你们几个好生收拾收拾她，只要是不玩死，随便你们怎么弄！” 那几个龟公大是兴奋。 像是他们这等人，作为老鸨的打手和心腹，在妓院里常常会欺负妓女，管教他们。 但是这些妓女们的身子，他们根本是碰不到的。 龟公也不是太监，他们也有欲望，平日里早就憋得难受。 玉儿虽然年纪小些，不过在他们看来，也是足以发泄的对象了。 当下便有两个龟公抄着棍棒过来，另外一个朝着玉儿而去。 尤茂茂他们毕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自有一股傲气和狠辣在，只不过之前一直压制而已。 尤小勾眼睛发红，冲着那老鸨恨声骂道：“你找死！” 他往怀里一摸，却是脸上骇然色变：“大哥，我的刀没了。” “什么？” 尤茂茂也是眉头一皱，脸色难看。 这刀可是王爷赏赐下来的战利品，弄丢了可不是小事。 距离这处院门不远处的墙角黑暗中，三钵子赶紧缩了缩脖子。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两根棍子已经冲着尤小勾的脑袋砸下来了，他还在那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没反应过来。 “你这蠢货！” 尤茂茂骂了一句，从怀里抽出刀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刀向着其中一个家丁胸口狠狠的刺过去。 若是那龟公还打，这一刀子免不了要正正的刺中他。 那龟公怪叫一声，赶紧抽身后撤。 尤茂茂一脚踹中了另一个龟公的小腹，把他踹的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手上棍棒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之前被尤茂茂逼退的那龟公惊叫道：“妈妈，这俩扎手，手上有刀子。” 那老鸨也是有些惊疑不定。 这两人怀揣利刃，手下又是颇有章法，怕不是一般人。 自己莫非惹上不该惹的人物了？ 这时候尤小勾终于是反应过来，他却是正好看到了玉儿在地上抱着头痛声惨叫。 而那龟公正拿着手里棍子不停地在他手上抽打着。 “你找死！” 尤小勾一把从尤茂茂手里抢过刀，红着眼便是冲着那龟公冲了过去，手中刀狠狠的扎下。 尤茂茂惊道：“且慢动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血花四溅，那龟公倒在地上，鲜血汩汩的流出来，瞬间便是在地上湿了一大滩。 这一刀刺得极深，正正的刺中了他的心脏。 尤小勾可是杀过人的，下手又狠又准。 那龟公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鸨一声撕破夜空的尖叫：“杀人了！” 尤小勾也愣住了，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愣神。 玉儿抱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哀声痛哭：“大哥，我害了你……大哥！” 不知道多少人家此时悄悄打开门窥视着这边的情况。 却无一人敢过来，生怕惹祸上身。 而这时候，纷乱的脚步声也从巷子口传来。 一行十来个人打着灯笼，向着这边过来。 很快，他们赶了过来，把众人给围了起来。 当先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旁边有一个老者，凑过来低声道： “大官人，就是这，方才小老儿打更过这里，听见有人喊杀人。” 这一行人正是衙役。 刚才打更的老者听到这声音，马上就把在附近巡逻的一队衙役带了过来。 那老鸨像是见了救星，快步过来，躲到他身后：“大官人，就是这俩人，杀人了！” 那汉子没理他，拧着眉头盯着尤茂茂两人，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龟公，歪了歪脑袋。 他身后一人会意，走到那龟公旁边探了探鼻息。 第184章 我们是镇西王府的人 仔细查看一番，回来在他耳边道：“没气了。” 这刘大官人点点头，冲着尤茂茂道：“二位，今日这事……” 他摸不清楚两人什么来路，是以说话倒还是颇为的客气。 这时候，最冷静的却是尤茂茂。 他知道，若是此时自己什么都不做，怕是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了。 “我们是镇西王府上的亲兵。” 尤茂茂拱拱手说道，而后便再也不说一句话。 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在这个年代人，为谁效力，受谁的保护，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尤其是尤茂茂这种亲兵，和北辰萧乃是一体一家。 出了这种事，北辰萧是必须要有所动作的。 那汉子一听，脸色一变。 镇西王！ 这可是天潢贵胄。 当今皇帝的亲儿子。 而且最近镇西王在百姓们的心中都如同神只一般。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事可不好办了。 “你跟我讲一遍……” 这汉子向那老鸨道。 老鸨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自然是有诸多为自己开脱之词，这汉子听了默默点头。 “二位。” 他拱拱手道：“还请跟在去衙门走一遭。” 尤茂茂很是配合，他相信那些官听了王爷的名头，定然是不会把自己两人怎么样的。 “你眼睛放明白点！” 尤茂茂冷笑一声： “若是敢再动这位玉儿姑娘一根手指头，当心老子叫人砸了你这处鸡窝！” 那老鸨脸色铁青，这时候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她刚才也听见，这两个汉子是王府的亲兵。 这意味着他们是王爷手底下的人。 王爷那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这是一条下凡的龙，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惹得起的人物。 然而，事情一发酵，就马上被有心人得知。 尤其是尤小勾和尤茂茂两人去的是郡城之内的府衙。 这府衙的负责人，正是吴世琛手底下的人。 被手下的捕头一汇报，他立刻就眼神一亮。 随即，马上就将这事给禀告到了吴世琛那。 此时的吴世琛正在喝点小酒，缓解自己的郁闷。 他正愁找不到找机会对付北辰萧，没想到这机会就来了。 “哈哈，好！” 吴世琛一脸的冷笑。 他马上吩咐身边人道：“立刻去将这二人提到刑狱衙门，让史刑狱来看管这两个犯人。” “是。” 身边的人应了一声，立刻就去办了。 这件事第二个知道的，自然是沈继昌。 当然，沈继昌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此时，尤小勾和尤茂茂二人已经在刑狱司的衙门里，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人捞出来。 于是沈继昌马上就派护卫马战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北辰萧。 腾云城。 马战已经站到了北辰萧的面前。 “这么说，目前沈太守听到的消息，就是他们还没有承认杀人？” 北辰萧脸色有些不好看地道。 马战道：“回王爷，沈大人是这么说。” 北辰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自己手底下的亲兵，竟然在郡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北辰萧知道他们肯定不会随意杀人，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而且，这样的案子，通常都是由府衙来管。 吴世琛迫不及待地将人提到刑狱衙门，分明就是想将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为的，就是打自己的脸。 北辰萧心中冷笑。 不过好的是，沈继昌也让人注意了刑狱使提审他们的细节。 这两个家伙现在都矢口否认杀人，只说他们都是王爷亲兵，最是懂法知法只不过，岂会杀人？ 当时拿着那刀吓唬人，绝对不敢杀人的。 结果那龟公脚下没站稳，自己撞了上来，实在是怪不得别人。 但这么一说，那刑狱使大发雷霆，直接下令用刑。 大板子打下去，血肉横飞。 尽管衙役们手上已经留了力气，尤小勾和尤茂茂二人身板也壮实。 但是三十板子下去，也是给打的血肉模糊，趴在地上连惨叫的声音都没了。 刑狱使眼见如此，便勒令把他们押下去。 而没过几个时辰，刑狱使便又下令提审，再度把人一顿好打。 这一次，直接是给打的奄奄一息。 片刻之后，北辰萧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他此时恨不能立时提兵杀进去，把那吴世琛和刑狱使的脑袋给一刀剁下来。 只不过，这事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他旋即对马战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就说本王知道了这事。” “是。” 马战告辞之后，江常和杨楷都是请罪。 “王爷，都怪属下没有约束好他们。” “王爷，属下也请罪。” 二人都是半跪在地。 “行了，起来吧。” 北辰萧示意他们起身。 “我原本想吴世琛现在应该找不到我什么把柄，没想到这件事倒还是给了他机会。” “这也怪不得你们，当然我也相信尤小勾和尤茂茂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毕竟是你们带出来的兵，这点我还是相信的。” 说完这两句话，北辰萧又是沉吟道：“走，带上几个弟兄，你们跟我去郡城。” …… 正是午后。 白日的柳街，是不怎么热闹的，甚至可以用冷清二字来形容。 白天对于青楼妓家这一行业来说，几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那就是补觉。 而跟那些高档的青楼不同，对于这些妓家中的女子来说，前一日接到客人的才有资格补觉。 前一日没有接到客人的，则是在干活做事。 干净整洁的柳街上，只有三三五五的稀疏行人。 这些行人，要么是妓院里头打杂伺候的龟公，要么就是打扮颇为艳丽妖娆的女子。 龟公们出来采买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一切日常过日子所需要的东西。 而姑娘们，只是出来买些胭脂花粉，香扇布匹之类的。 这些妓家都是自家开伙做饭，也是自家裁衣缝制。 几个男人，几个女人，一个主事的。 白日关起门来过日子，若不是干的这职业，跟平常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北辰萧等人出现在了街口。 他们这一行人，自然是引起了别人的注目，毕竟他们也太显眼了一些。 一行十数人，都是高大结实的汉子。 身上透着一股子凶狠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长相丰神俊朗，锦衣华袍。 第185章 把门砸开！ 市面上的人眼睛毒的很，自然是能看得出来此人非富即贵，更大的可能是即富且贵。 而且他们还人人都牵着马。 这在西岭州就更是不多见。 这也引得路上行人，两边店铺里面的人，许多都是向这边探看。 柳街都是小门小户人家，以歪妓居多，其档次和青楼自然是比不了的。 不过胜在人数多，可选性强，价格也不贵，这才打出了名头。 山珍海味吃多了，吃点野菜也是舒坦。 若是说那些名妓是才艺双全，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 那这些歪妓就是小家碧玉，其实长相也不差似多少，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有些人终归是自重身份，不肯到这等地方来的。 像是北辰萧这等，一般人根本见不到。 众人都心中暗自猜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不过有人却是发现，这些人的装扮，似乎跟前几日在小径轩杀了人之后，被衙役差爷带走的那两个汉子一摸一样。 这帮人什么来头，难不成和那两个是一同的？ 这种地界，出了什么事都瞒不了人的。 谁家姑娘事前没做好防护，不小心堕胎，又是谁家姑娘和俊俏小哥私奔了…… 像是这些，都能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更别说是杀人命案这等大事。 几乎是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柳街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年头，对于生活很是平淡，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改变的市井百姓们来说，这等杀人命案无疑就是最好的谈资。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四处乱飞，大伙时不时就把这个拿到话头上来说。 一行人很快便是到了街道的中段。 巷子两边的墙都很高，暖暖的冬日阳光从头顶上透出来，巷子里头一片安静。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并不很平坦，马蹄铁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北辰萧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悬挂着的牌子。 小径轩。 门前的血已经擦干净了，看不出一点当日的痕迹，大门紧紧地关着。 北辰萧淡淡吩咐道：“把门砸开！” “是！” 江常上前两步，吐气开声，一拳便是向着门上狠狠的砸去！ …… 小径轩的杨妈妈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前几日发生在这里的那一起命案。 发生这种事，被人谈论不说，生意也受到影响。 这两日更是没有一个客人登门。 实在晦气。 除了丧葬行业，无论对哪一行，死人大概都是不怎么吉利的事。 死过人的房子，一般人肯定不愿意住，就只能蒙不明路数的外地人上当。 同样道理，死过人的妓家，愿意再登门的人怕是也不多了。 不单单是因为不吉利，而且这也说明了这家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要不然为何人家别人不出事，就你家出事呢？ 三日间一笔生意都没做成，一文钱都没纳进来，但是花销可是不会减的。 每日间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在消耗，龟公的工钱，姑娘们的衣裳花粉等等…… 这些可都是钱。 她经营此地有些年头，再加上从小攒下来的银子，倒是也有些家当。 只是这每日坐吃山空，却也支撑不了多久。 而且暂时来说，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那两个杀了人的扔下几句狠话被带走了，她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 那两个人是什么镇西王的亲兵。 就算是一个小官她都惹不起，更别提王爷了。 她这两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头看去，却见是玉儿提着一个马桶往门口走去。 看样子，她是要把马桶放在门外。 这等上好的农家肥，城外庄子里都是抢着要的，所以每日有专人过来收。 马桶很大，她很瘦。 纤细的身子提着很是吃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喘口气。 杨妈妈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那一日尤小勾放了狠话之后，杨妈妈不敢欺负玉儿。 这三日接不到客人，她每每大发脾气，罚那些姑娘们饿肚子，却唯有玉儿每日都有饭吃。 凡事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一来，玉儿自然便是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异类，排挤的对象。 加上她又老实，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以至于这两日受了许多委屈。 杨妈妈其实也很是厌憎迁怒玉儿。 在她看来，这次的事就是玉儿惹出来的。 若是没她，也不至于如此。 但是她现在却是不怎么敢得罪她的，生怕不好收场。 “侯老四，给老娘滚出来！” 随着杨妈妈一声含着怒气的叫骂，一个龟公赶紧跑出来，哈着腰抬着头道： “妈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没瞧见玉儿一人提着马桶？还有脸问？帮着干活！” 杨妈妈怒道。 “是，是！” 侯老四被训斥了一番，老老实实的去帮玉儿拎了水。 玉儿感激道：“多谢……” 话音未落，忽然大门那里传来一声轰的巨响。 “嘭——” 那扇门板重重飞出来，夹杂着大量的木屑烟灰等物，正好砸在侯老四身上。 那门板来势极为猛烈，简直就像是一柄重锤一般。 侯老四一声惨叫，痛苦倒地，让那门板给压在下面。 只听见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里头传来，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嚷嚷的什么。 他手中的马桶也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马桶倒是挺结实，也没摔散架，只是在地上转了两圈，盖子摔到一边。 里面的屎尿等秽物尽数倾倒出来，顿时便在院子里头泼得四处都是。 一股熏人的是尿骚臭味四处蔓延开来。 玉儿一声惊叫，骇得脸色苍白，往后退了两步。 杨妈妈在二楼窗户那里，位置高，看的也清楚。 整个过程落入眼底，心里顿时是咯噔一下，心道恐怕是自己最怕的来了。 一个龟公从门里快步出来，本来脸上尽是怒气，气势汹汹的便要兴师问罪。 等看到外面这许多人个个高大魁梧，再看看中间那贵公子的打扮气度，气势顿时萎靡。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哈着腰抬着头道：“这位公子，您……” 北辰萧一挥手，江常也是一挥手，便是把他拨拉到一边去。 那龟公脚下一个拌蒜趴在地上哎呦痛叫不止。 这户妓家门前有台阶，只要搬开门槛就能直接骑马进去。 北辰萧下了马，一裹披风，当先大步走进去。 杨妈妈急匆匆从正堂出来的时候，便是瞧见了北辰萧带着人进来。 她瞧见北辰萧，顿时便是眼前一亮。 第186章 原来是纯爱战士 她风月数十年，见多了青年才俊。 有狂傲不羁的，有儒雅风流的，也有冷峻严肃的。 只是像面前这位公子一般出彩的，还是没见过。 身材挺拔，面如冠玉。 看起来温文尔雅却不柔弱，身上更是透着一股因手握重权而自形成的威仪。 一看就知道是久居高位之人。 杨妈妈只是微微一失神便惊醒过来。 她快步下了台阶，陪着笑道：“公子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北辰萧目光在在她脸上游移片刻，道：“你就是这里的妈妈？” 杨妈妈陪笑道：“是，奴家就是这小径轩的妈妈。” 北辰萧淡淡道：“客套话不用说了，那日在门口杀人的那两个，是我手底下的人。” 杨妈妈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讷讷的站在那。 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下跪：“拜见……拜见王爷！” 其他龟公和玉儿也是一惊，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北辰萧并没有让他们起来，而是冷冷开口道： “你来给本王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北辰萧的发问，让杨妈妈害怕至极。 她自然不敢说出实情，反而是添油加醋，说尤小勾两人非常蛮横。 说他们以来就要对姑娘动手动脚，龟公上前理论，被二人所杀。 北辰萧听完之后，冷笑道：“你敢保证你说的是实话？” 杨妈妈这个时候只能把心一横，道：“奴家说的就是……” 他话音未落，北辰萧便是冷声打断道：“放肆！” 这一声放肆，直接把她和院子里的龟公和姑娘们吓得半死，一个个都面无人色。 “真当本王不敢杀你？本王告诉你，就算本王宰了你，这西岭州也没人管的了。” 北辰萧冰冷的话一说出口，杨妈妈就被吓得颤抖起来。 此时江常也是一声怒喝，站出来道：“再不说实话，你们就都别想活了。” 被这么一吓，那些龟公姑娘们都是连连磕头，面无人色。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这……这都怪玉儿，不管我们的事啊！” 一个胆小的龟奴终于是忍不住这样的压迫，说了这话出来。 杨妈妈脸色更白了。 “哦？玉儿是谁？” 北辰萧淡淡问道。 此时，一脸苍白的玉儿也跪了出来道：“王爷……我……我是玉儿。” 虽然玉儿很老实，但此时也是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尤小勾给她的银子，没有碰她。 后来自己被龟奴打，他才一时愤怒杀人的。 听完这话，北辰萧心中无奈叹气。 原来这两货竟然是因为这个杀人。 出来嫖，没想到不仅没嫖，还把自己的银子全都给了姑娘。 见到姑娘受欺负，还因此杀人。 没想到，这尤小勾还是个纯爱战士。 玉儿讲这话说出来，最害怕的还是杨妈妈。 她的身子还在颤抖之中。 毕竟刚才她还在撒谎。 北辰萧沉吟片刻后，冷笑对着杨妈妈道：“你不用害怕。” “说起来，这事是你管家你的人，他们在你门前杀了人，毕竟是他们的不是。” 终归是风月场中打滚了这许多年的人，杨妈妈很快便回过神来。 她脸上带着一丝惨白道：“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 “事实便是如此，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北辰萧瞧着她，淡淡道： “本王的人，偿命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本王是讲道理的人，赔些银钱，补偿你家损失，却是可以。” 北辰萧把手里拎着的钱袋扔给她。 杨妈妈忙不迭的伸手接住，入手一沉。 这钱袋里面的银子怕不得有二三十两之多，赔偿她的损失那是足够了。 她却是没想到北辰萧还真是会给钱，又是一怔。 这个杨妈妈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杀她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他和吴世琛的角力。 报复一个老鸨，也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利用这个老鸨，来帮自己办事。 “那日被杀的那龟公，家中可有亲眷？” 北辰萧沉声问道。 杨妈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老老实实道： “那厮是奴家早些年寻人牙子买回来的一个下人，哪里有什么亲眷？户籍便挂在奴家这小径轩。” “也就是说，并无人会此处闹事寻衅，击鼓鸣冤？” 杨妈妈赶紧点头。 北辰萧道：“那就是了。” 他点了点杨妈妈　，又看了看院子里面其他人。 他手指头冲着刚从门板子下面爬出来的侯老四和站在一边的玉儿身上点了点： “你们三个，随着本王去衙门，当庭作证，就说那龟公抢了刀子，欲要杀人。” “我手下亲兵反抗，他自己脚下不稳，摔倒在地，自己撞在刀刃上死的。” 杨妈妈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就觉得手里那些银子变得烫手无比，放在手里似乎一刻也拿不住了。 原来这位镇西王打的竟是这般主意。 “怎么，不愿意？” 北辰萧见她迟疑，眉头一挑。 杨妈妈一脸哭相道：“奴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不敢在那衙门里说假话啊！” 北辰萧冷笑一声道：“刚才在本王面前，你说假话不是很自然吗？” 杨妈妈又是满脸哭相，身体又惨败起来。 “这……这……” “若是你不愿去，本王也不勉强。” “这银子你也收着，本王说过自己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不过……” 北辰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只不过，今晚若是你家发生什么血光之灾，和本王可是没关系的。” 北辰萧脸上笑意不减，口中话语却是森寒如冰。 杨妈妈丰腴动人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心中一片冰凉。 她呆呆的看着北辰萧。 那陡然爆发出来的杀气让她明白，这真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办，怕是自己院子里这些人，真是活不过今晚。 看来这位王爷才是真正得罪不起的啊！ 得罪了衙门里的大人不过是为难，得罪了他，可是要命啊！ 她内心呻吟了一声。 北辰萧的权势和强横的做法让她丝毫提不起什么反抗的精神来。 这等霸道的杀气，反倒是让她心里一阵战栗。 “王……王爷，奴家愿意……去，去做证。” 她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 第187章 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没过多久，北辰萧就驻马在郡城刑狱衙门的牌坊前面。 他目光如电，在衙门口上两个手摁在腰刀上的壮班扫过。 那两个壮班衙役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是飞快的低下头去。 刑狱衙门在郡城的东南角，这里算是郡城的一个偏僻所在。 周围的居民区不多，商业区更是没有。 等闲人又怎么会愿意上刑狱衙门门口来晃悠？ 因此这里也很是冷清，没有几个行人。 北辰萧肯定是会救尤小勾和尤茂茂二人出来的，尽管他们确实是杀了人。 杀人又如何？ 他们是我的人，别说是杀了一个，便是再多杀几个，那也没什么。 就算他们真的是坐了恶杀人，那也要由自己审判。 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僚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 北辰萧既然身处此地，自然也要如此行事。 若是他眼睁睁看着尤小勾两人死于狱中，那么对他的威信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总归就是一句话——认亲不认理。 那些在站岗的壮班衙役都是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史刑狱对那两个亲兵严刑拷打的事他们可是都知道。 眼下那两人的主子找上门来了！ 这可是王爷啊！ 怕是不那么容易善了，大伙算是有好戏看了。 此时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钟的样子，太阳已经西斜，温度又是低了下来。 从通报的时候开始，北辰萧已经等了至少一刻钟的时间。 很显然，这个史刑狱应该是吴世琛手底下的重要人物，不然不会对吴世琛这么忠心，故意把北辰萧晾在这难堪。 在这些官员看来，北辰萧现在在西岭州也没法和吴世琛比。 吴世琛才是这西岭州实际上的王爷！ 你十一皇子就算受封什么镇西王，也断然是比不了的。 北辰萧心中冷笑，既然你不要面子，那我就自己进去。 北辰萧此时点点头翻身下马，回头瞧了杨妈妈还有玉儿等人一眼：“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 三人赶紧道。 北辰萧教给他们的那一番说辞，他们都是翻来覆去的背了好几遍，生怕出什么纰漏。 此时已经是倒背如流。 “那就好。” 北辰萧微微一笑，进了刑狱衙门。 那些衙役也根本就不敢阻拦。 他只带了卫浚和江常，另外就是杨妈妈这三个证人。 其余人则都留在外面。 说话间，北辰萧已经是跨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刑狱司衙门的大堂里面十分宽敞，青砖满地。 堂内是一个大案，大案后面乃是描绘着红日初升，仙鹤飞翔图案的大幅屏风。 此时大堂之中只有一人，自然就是那史刑狱。 史刑狱装模作样地迎出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史树元参见王爷。” 北辰萧冷笑一声，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史大人，看来你很忙啊，本王在你门口这么久，都见不到你的人。” 史刑狱大概四十来岁，个头不高，长相也很普通。 “王爷，下官确实公务繁忙，没能来得及迎接王爷，请王爷恕罪。” 北辰萧冷然道：“你公务这么繁忙，可审本王亲兵的案子倒是很卖力嘛。” 史刑狱当然知道北辰萧一定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 因为吴世琛已经特意嘱咐过，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北辰萧难堪。 但发生这种事，北辰萧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若是如此，他的脸就丢大了。 所以，这件事就成了吴刺史打压他的一个筹码。 身为吴刺史的人，史刑狱自然要将这件事做好。 “王爷，下官确实正在审那杀人的案子。” 他装模作样地赔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郡城之内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这等人命案。” “须知我大齐律例，对于杀人者是必须严惩的，是以下官才会慎重对待这桩案子。” 北辰萧自然知道他会这么说，便道：“哦？那你审的怎么样？杀人动机，杀人经过，杀人证据可都有了？” 史刑狱赶紧道：“启禀王爷，下官已经派人仔细去取证，根据那小径轩的老鸨所说，杀人者嚣张跋扈，最终动手杀人。” “而且下官也找到了他们的凶器，此案可以说是人证物证齐全，只差杀人者的口供。” 北辰萧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上刑，想屈打成招？” 这话说的非常锐利，直接就是点破了史刑狱的伎俩。 史刑狱呵呵笑着，脸皮也是厚的很。 有些事大家都心里明白，但他自然也不会承认。 “王爷，下官也并非是屈打成招，这杀人者杀人是事实，下官只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早点将案情了解。” 北辰萧冷冷道：“史大人，为什么你说的，根本王调查的确实不一样呢？” 史刑狱刚要说话，北辰萧就让杨妈妈三人走了进来。 这史刑狱没有见过杨妈妈，是让手下人去办事的，所以也不认识她。 北辰萧继续道：“这几个就是小径轩的人，本王已经调查过了，你们给史大人在说说那日的经过吧。” 史刑狱脸色微变，却是没想到北辰萧竟然会亲自去找小径轩的人。 杨妈妈三人赶紧跪下，额头贴地，不敢抬头瞧。 像是他们这等草民，眼前这位史大人也一言足以定其生死，岂能不怕？ 杨妈妈三人将刚才的说辞全都说了一遍。 史刑狱也是脸色难看。 杨妈妈三人说完后，北辰萧则是冷然道：“怎么？史大人没听到？你刚才说的所谓作案动机根本就不成立。” 史刑狱又是赔笑道：“王爷，这……这几个刁民之前可能是没有说清楚。” “下官……不如下官再升堂，当堂对这三人仔细问问。” 北辰萧当然知道这是史刑狱打算在公堂上，言语间威逼杨妈妈三人。 能当刑狱使这种官员的，无一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 手上都有些手段。 尤其是在公堂上的那一套，都玩得很顺溜。 北辰萧在这，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北辰萧冷哼道：“史刑狱，本王只说一遍，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缘由已经非常明朗。” “本王的亲兵也不是你说审就能审的，更别说你还敢动刑。” “今天这人你要是不交，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言语之间，北辰萧已经是展现出杀气。 这顿时就让史刑狱脸色狂变。 第188章 您确实是权势 不客气这话，可谓是完全撕破脸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废物十一皇子，竟然有这等手段和能力。 很显然，他完全识破了自己的想法。 并且适当地运用了自己身为一名王爷的特权。 蛮横！ 不错，就是极度蛮横。 宗室，地位自然都是崇高的。 别说北辰萧在他一个刑狱使面前这么嚣张，就算是吴世琛在这，他也能这么嚣张。 你又能把我怎样？ 你要是不服，就去弹劾。 西岭州离大齐京城这么远，等折子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又能改变什么？ 史刑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根本就不敢顶嘴。 一旦说了什么，就算北辰萧真把他剁了，他又能如何？ “王爷……既然……既然有了苦主的证言，那此案可能是下官真的没有查清楚。” 史刑狱这时候确实有点怕了，只能服软。 北辰萧冷笑道：“史大人，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是……王爷门下二人，就在监牢之中，下官让人带王爷去提人便是。” 刑狱司的监狱规模很是不小，乃是一座大院子。 正面是一排足有七八间房子，左右厢房也各自有十五六间。 来到门口，一个差役陪着笑道： “王爷，那牢中肮脏污秽，不如您就在此稍候片刻，下官唤狱卒将二位兄弟抬出来？” 北辰萧淡淡道：“那就快点吧。” 这差役立刻带着手底下的一个捕头赶紧去提人。 杨妈妈瞧着这些，也是忍不住叹口气道： “他们这些人平时见到人都是嚣张骄横，高高在上的，却没想到在您面前，竟是如此谦卑。” “他们谦卑的不是本王，而是权势罢了。” 北辰萧淡淡道。 杨妈妈也不傻，刚才见到北辰萧和史刑狱说话，心中竟然猜到了一些端倪。 很显然，那个史刑狱本来不想放人。 但是因为自己的做证，他才迫不得已放人的。 此时她急切道：“您确实是权势。” 北辰萧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杨妈妈眼中露出一丝恳求道： “王爷，您此番事了，便是一走了之，可是我等却是得罪了那史刑狱大人。” “史刑狱拿您是没办法，但对付我等小民却是易如反掌，还恳请王爷能庇佑奴家等一二啊！” 北辰萧倒是有些意外。 想不到这个杨妈妈倒是个挺聪明的人。 北辰萧反问了一句道：“谁说本王要一走了之的？” “啊？” 杨妈妈一怔。 说话间，方才进去的那些差役已经回来了，身后却是跟着几个狱卒。 那四个狱卒抬了两个担架，担架上赫然便是尤小勾、尤茂茂兄弟俩。 看得出来，就这几日的功夫，他们已经是极度的消瘦下来。 此时他们看上去虚弱不堪，脸色青白，面无血色。 头发乱糟糟的揪成一团。 这般一日一打，连着打了几次，每次又是下手这般狠。 若不是他们身子健壮，怕是已经被打死。 不过他们看上去还算是干净，至少不是满身脏污，身上还盖着一块青布。 他们的神智还是清醒的，被抬在担架上，瞧见北辰萧的那一瞬间，眼泪便是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尤小勾挣扎着跪起来，手伏在地上，冲着北辰萧连连磕头，哭道： “王爷，我们对不住你，我们让您难做了。” 就像是收了委屈的孩子见了父母一般。 北辰萧板着脸斥道：“哭什么哭，还是不是个男人？” 尤小勾哭声却像是止不住一般，抽泣道： “那狗官往死里打我们，让我们求饶，说只要是我们讨饶一句，哭一声，他就放了我们。” “我们咬着牙，就是一声都不吭，心里打着主意，便是给打死了也不能给王爷您丢人，那狗官就打得越狠！” 他在这骂，那差役狱卒等一干人都是脸现尴尬。 尤茂茂瞪了他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 “做得好。” 北辰萧却是微微一笑，他上前掀开两人后背上蒙着的青布，脸上的表情顿时是凝固了。 这个年代打板子就是打屁股，打大腿的位置。 所以两人趴在担架上，上身穿着衣服，下身却是光着的。 从臀上一直到膝弯处，这偌大的一片，竟是没有了一片好肉！ 一眼看去，尽是血肉模糊，皮破肉烂。 “啊！”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却是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 她瞧见尤小勾的样子，顿时叫出来。 她也顾不得害怕了，快步走过来，跪在尤小勾身边。 她伸手似乎想要碰他的伤口，却是又不敢。 手伸出来僵在那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而下。 尤小勾不安的看了一眼北辰萧，脸皮子一阵发紧发胀。 “王爷，这二位兄弟的伤口小人等已经用清水洗过了，不过还是尽早送去就医的好。” 一个狱卒小心翼翼道，却是生怕北辰萧迁怒到他们身上。 北辰萧清吸了口气，脸上露出冷笑。 这笔账，他记下了。 半个时辰后。 一处房间。 一阵阵牙齿打颤的声音响起来。 房间很大，很宽敞，足有两间临街的门面房一般大小。 地上铺着青砖，地上清扫的很干净，纤尘不染。 屋子里面烧着几个火炉，里面火势很旺。 床上铺着洁白的干净床单被褥，看上去就舒服。 不过床虽然多，这时候却只有两张床上有人。 两个趴在床上的人。 尤小勾和尤茂茂哥俩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青色短衣趴在床上，露出了赤裸的屁股和大腿。 尤小勾的伤口处，血水已经被洗干净了，此时湿漉漉的。 在他的窗边，摆了一张木头凳子。 一个老者正自坐在那椅子上。 这老者已经是花甲之年，眉毛胡子都已经花白了。 他身后还站了个人，却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了一个三丫髻，穿着翠绿色的的袄子。 她站在这老者的身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慢了镊子，长针，刀锋极窄，一尺来长的刀子等等器具。 这老者拿起一把狭长的小刀，冲着尤小勾屁股蛋子划去。 尤小勾口中牙齿打颤的声音顿时变得密集了不少。 第189章 治伤 这老者年岁虽然不小，下手却是很快很稳。 一刀划开得很干脆，然后放下刀子，拿起镊子，从里面夹出来一根长长的木刺。 他做这番动作的时候，鲜血又是汩汩的流出来，疼的尤小勾的身子一阵阵的哆嗦。 “唉，你就忍着点吧！” 这老者叹了口气，慢慢悠悠道： “你们先挨了板子，这里给打的血肉模糊，皮肉揪成一团。” “若是不清洗的话，根本就别想伤口安然愈合。” “即便现在乃是冬日，天气严寒，化脓也是易事。而这么大片的化脓，到时候再想收拾，非得把皮肉都给削掉一层不可。” “你现下是疼，等老夫给你这般一整治，再给你敷上老夫亲手调制的药膏，回去好生将养一些时日，就能好透了。” 他声音很洪亮，吐字也很清晰。 一边尤茂茂忽然问道：“老先生，我等以后好了之后，可还能骑马开弓么？练武一干事，可有什么妨碍？” 他问的也正是尤小勾最关心的。 尤小勾此时感觉也不那么疼了，竖直了耳朵仔细的听。 “自然是无碍的。” 老者矜持一笑，傲然道： “我许银针的名头，你可在郡城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哪怕你断了胳膊和腿，老夫也总能给你调理好，何况你们这点儿皮外伤？” “实话告诉你们，老夫给你们清理伤口，敷药诊治，没有十年的经验是做不到的！” “你们一人便要收十两银子，老夫这银子，岂能白收？” 听他这般说，尤小勾二人方自松了口气。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为了请这老者给他们诊治，王爷竟是花了这么多钱。 想想自己这一番出来惹出来的许多麻烦，劳动王爷奔走，顿时心里更是愧疚万分，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尤小勾的伤口才算是处理完毕。 鲜血已经把他身下的被子浸透了。 而尤小勾中间已经疼的晕阙过去两次。 不过他愣是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这等刚强坚硬，也是让那老者动容。 他手下医治过的病人无数，但是少有这般硬气的。 多数都是哭得昏天黑地，嚎的风动云起。 到了最后，那老者干脆给他嘴里塞了个木棒让他咬着，免得太疼不慎之下咬断了舌头。 这事可是发生过的。 他吩咐了一声，那小丫头招呼了两个青年汉子进来，把尤小勾抬到一边干净的床上，而后把那已经被血浸透的肮脏被褥取走。 老者在一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然后拿过一个青瓷罐，用手指从里面挖出来许多墨绿色的药膏。 那药膏一嗅便是透着一股清新的草药香气，显然很是上乘。 老者把这药膏在尤小勾的伤处抹匀了，从旁边拿过来干净的白布给他缠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满意的打量着下半身给裹成了粽子一般的二人。 “二位且先将养。” 老者说了一句，便转身出了门。 这里乃是一处很大的院子。 院子的东边是一道门，看起来应该是沿街店面开出来的后门。 老者和小丫头进了这道门，进去之后便是一处大堂。 大堂里面的伙计足有十来个，个个都穿着青衣，带着小帽，看起来都干净利索。 老者从后门进来，眼睛四处看了看，便找到了坐在南边椅子上的北辰萧等人。 他赶紧走过去，拱手道：“此处实在是狭窄，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 老者不知道北辰萧的身份，只是以“大人”尊称。 北辰萧淡淡一笑：“老先生客气了，我那两个属下？” “哦，大人请放心。”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老夫已经为他们清洗了伤口，敷上了上好的伤药，只要是养上差不多一个月，就可痊愈了。” 北辰萧点点头：“那本王就放心了。” 这里是许家医馆，郡城最有名的医馆。 所谓医馆，实际上就是古代的医院，或者更确切一点说，相当于是现代的诊所。 这许家医馆医馆，在郡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老字号，规模很大。 北辰萧本来想让尤小勾哥俩回腾云城养伤，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诸多不便。 他们这伤目前还需要频繁换药，在这医馆之中显然更加合适。 所以，干脆在这让他们养好再说。 说完之后，北辰萧又去看了尤小勾哥俩，当然他还带着着一个人。 “王爷。” 哥俩看见北辰萧，还想行礼，不过这个样子，肯定是动不了的。 “行了，别折腾了，看看这是谁。” 北辰萧身后，跟着的是玉儿。 玉儿一见尤小勾这副模样，也是心疼不已。 “尤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她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玉儿你怎么来了？” “王爷之前给了妈妈银子，说也是要帮我赎身的，然后王爷让我好好照顾两位大哥。” 北辰萧方才送尤小勾和尤茂茂来这的时候，就把小径轩的事情给解决了。 既然那杨妈妈是聪明人，北辰萧也就顺水推舟。 他给了那杨妈妈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自己给她一百两银子。 有了这笔钱，她可以远走高飞，自然不用怕得罪那史刑狱。 第二，就是去自己的腾云城，自己可以给她一个差事。 对这第二个选择，北辰萧自然也是有所思量的。 现在腾云城内的妇人也有不少，她们的工作也是很杂。 有些帮着男人们一起修建城墙，有一些则是务农屯田。 日后唐家那边的布坊开进来之后，就需要有人去打理布坊，管理布坊的妇人们做工。 现在腾云城内，就只有范文君能帮忙。 但是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做，肯定忙不过来。 再说北辰萧也不好意思让范姑娘这么累，她毕竟也是个千金大小姐。 杨妈妈做这件事最好不过。 这个杨妈妈果然也不愧是个聪明人，她很果断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拿着一百两银子确实很潇洒，以她的手腕换个地方估计也能过得还行。 但是，如果能在一位王爷的手底下谋一份差事，恐怕将来赚的也不会少。 更何况这可是王爷啊！ 你去别的地方，又从哪里能抱大得到这样的大腿。 但凡女人，总是希望稳定下来。 所以，她选择了第二条路。 第190章 再度扩充 北辰萧将尤小勾和尤茂茂托付给了许银针之后，自己就带人回了腾云城。 同时他心中也在思量着，腾云城中，现在还是缺少医疗。 将来自己的人打仗难免会有些伤，而且平时训练也高强度，再加上人口一多，难免会有生病的。 自己也得招揽一些这方面的人才行。 否则的话，每次请医生也还是挺麻烦的。 刚回到腾云城，王德发便过来说有事汇报。 北辰萧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难处？” “王爷明鉴。” 王德发道：“实在是属下等人运筹无能，目前建造砖瓦石料，竟是有些不够用。” 北辰萧脸色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淡淡道：“说的仔细一些。” “是。” 王德发道： “大木等木料倒是还足够，毕竟咱们城后面，就是一大片林子，都是未曾砍伐的，随便取用。” “但是石料和砖瓦，都已经告急，砖瓦总数有限。” “而现在冬日，滴水成冰，石料开采艰难，以现在的存量的话，差不多营房建成之后，石料砖瓦就要告罄。” “剩下的办公衙署，羊马墙等，也没法建造了。” 他没好意思说他们的住所就更没办法建。 不过北辰萧是明白其中道道的。 片刻之后，北辰萧让人把大保长彭贵也叫来。 实际上，若不是彭贵之前及时禀告北辰萧叫停了坊墙的建造，若按照原来规划的规格修建的话，连建造营房的砖瓦石料都没有。 他知道，什么都能耽误，但营房和练兵是一定不能耽搁的。 “之前那砖窑呢？” 北辰萧问道：“算起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炉砖都还没烧出来么？” 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话语已经是变得有些严厉。 “王爷恕罪。” 彭贵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这件事，小人询问过那砖窑的管事，他说现在冬日，大地封冻，土地坚硬如铁，根本挖掘不动，无法采土。” “就算是挖出土来，做成砖坯还需阴干，只是冬日阴干的话，那砖坯都会结冰，从内部冻裂。” “是小人思虑不周，耽误了王爷的大事，还请王爷责罚。” 彭贵忽然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 一见彭贵如此，王德发也跪下了。 北辰萧瞧着他们，片刻后才道： “起来吧，以后做事，思虑的周全些。” “砖瓦石料不够的话……” 北辰萧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前厅门口，众人赶紧也纷纷跟着起身。 北辰萧打量了一眼前院，忽然指了指左右厢房，道： “办公的衙署，就不用另外再建了。” “其他的能省则省，只要能安置下来，一切都可以等到来年开春再说。” 两人自然无有异议，纷纷应下。 两人走后，北辰萧又想着兵员的事情。 虽然之前招兵没过多久，但新兵们基本也成长起来。 现在人多了起来，自己的人马却也还是能扩充的。 尤其又多了很多流民，这也是能扩充兵员的一个途径，还不容易被吴世琛察觉。 这个冬天也是练兵的大好时机，自己的人马扩充到八百左右的话，将来剿匪便可基本确保没什么大问题了。 于是，北辰萧叫来杨楷。 他之前已经让杨楷负责观察那些新来的流民。 杨楷进来之后先行了礼。 北辰萧道：“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杨楷道：“这些时日，属下和江常以及罗同四处探看，看看他们体格如何，心性如何，是不是能够吃苦耐劳，是不是有不满怨言。” “所幸这些百姓，九成九都是出身于农家子弟，诚恳朴实，能吃得了苦，耐得疗劳，沉默寡言者不少。” “他们刚来的时候，都是枯瘦如柴，风能刮起来，这段时间吃得多，还能见肉吃鱼，早就养过来了。” “加上他们又干活做工，身体不差，如此兵员，堪称是上佳。” 北辰萧问道：“具体多少人？” 杨楷伸出四个手指头：“至少可以有三百合格兵员，若是将要求放的低一些的话，三百五十人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三百人太多了些。” 北辰萧摇摇头道：“这样吧，放宽一下标准，第一批，征一百五十人吧。” “记住，是征，不是招。” 北辰萧的腾云城经过招揽流民，先前就有六百多人。 最近几天，又是新来了三百多人。 天气逐渐冷了，往后应该真的没什么人来了。 毕竟大冷的天，流民们长途跋涉，肯定会冻死在路上。 而现在这些人可是城中和保甲里面的主要劳动力。 若是把他们都招入军中，每日操练，那么只怕日常的一些工程和活计，就都没人去做了。 虽说现在招兵是因为大工程都停了，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没事做。 相反，用到人手的地方并不少。 像是库房，砖窑，牲畜家禽养殖场，都得用人。 “是。” 杨楷应了坐下。 见他神色有些失望，北辰萧呵呵一笑，安慰道： “不用太着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现在咱们军官还是太少，一切都得从头做起。” “若是一次招了太多的人，根本管理不过来，还要出乱子。” 他指了指天：“看今年这天时，今年有没有雪还是说不准的，怕是明年还是一个大旱的局面，若真是如此的话，流民那是少不了。” “到时候咱们把这一支军队练好了，大量招募流民中精壮，用不着多少训练，立刻就能成为强军。” 杨楷立刻道：“王爷果然思虑深远，属下遵命。” 北辰萧点头道：“你马上将最近新来的流民都集中起来，我亲自来说说这件事。” “是。” 杨楷办事效率是很快的，没过多久就把新来的百姓们集中在了练兵场。 北辰萧登上台子，面向着百姓们。 百姓们以保甲为单位各自站立，虽然不那么齐整，但总还说得过去。 全场鸦雀无声，没一个人发出动静，都抬眼看着台子上的北辰萧，揣测着他要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来说，北辰萧自然需要用一些手段。 所以，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此时雾气淡了许多，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北辰萧面对着众人，声音沉稳而洪亮： “再瞧见你们，本王很欣慰。” 第191章 软硬兼施 “还记得诸位刚来的时候，一个个枯瘦如柴，皮包骨头。” “但是再看看现在，身板都壮实了，看来本王做到了当初的诺言，本王让各位活了下来。” “而且这日子，看上去还过得不错。” 下面有了轻微的骚动和声音，不少人都是纷纷跪了下来，大声喊道： “多谢王爷的恩德！” “谢王爷恩德！” 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磕头道谢。 “都快起来。” 北辰萧双手抬了抬，待众人乱糟糟的起身，却是忽然问道： “本王想问一句，你们是如何成为流民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百姓们的痛处。 这个年代人们的乡土观念最重，绝大多数的老百姓甚至一辈子没出过村子十里之外。 但凡是能够凑活着支应下去，谁愿意跟一条野狗似的背井离乡？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一下，接着便是爆发出来一阵更加喧哗的骚乱，乱七八糟的嚷嚷着。 北辰萧却没等他们回答，而是自己大声道： “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四个字——天灾人祸。” “夏秋干旱无雨，庄稼颗粒无收，只能逃荒，这是天灾！” “加上土匪四处横行，杀人放火，为非作歹。” “他们每到一地，便是荼毒一地，祸乱千里。” “又有乌桓人，野兽生番，每每西来犯我大齐边境，杀人掳掠，这是人祸！” “现在诸位到了腾云城，分土地，分粮种，分房子！在咱们腾云城，是不需要担心天灾的！” “天灾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个旱字而已！咱们需要担心大旱吗？” “本王腾云城周围的土地，都是上好的土地，肥的一把能攥出油来，周围有一条河，水量都很丰富，耕地离河边都不远。” “本王又修了渠沟通连接，取水方便无比。” “眼看着明年，就是一个好收成，这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北辰萧的话说到了百姓们的心里去了。 在这里呆了才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是打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子民。 虽然每日都要干活，但是有地有房子，每日都吃得饱，睡的香。 不用担心一睡不醒，或是饿死，或是被人吃了再也醒不过来。 这等日子，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神仙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里给了他们希望。 每一甲每一户，都有了一片足以传之子孙，可以让后代富足的生活区的土地。 他们现在最奢侈的愿望，便是莫过于牢牢扎根在此，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但是，却要防范人祸！” 北辰萧话锋一转，声音高亢而激昂： “乌桓人极度卑劣，他们屠杀城寨村镇无数，但凡破城之所，老弱妇孺尽皆被杀。” “壮男女子一概掳走，被带到那极西荒芜之地为奴为婢，世代受苦。” “田中粮食，家中财物，数代积蓄，被扫荡一空！” “再加上还有土匪，他们虽然人数不如乌桓人多，但是胆子一点也不小。” “便是本王，也不能一时之间剿灭那些土匪。” “你们说乌桓人来年还会不会来？土匪来年又会不会来？” “他们一定会！而且我腾云城周围，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得见，所以我们这里也并不安全。” 听了北辰萧的这话，下面的百姓顿时是一阵大乱。 他们脸上都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面面相觑，在别人脸上发现的满满都是慌乱恐惧。 乌桓人能战之名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大齐。 民间传闻中，他们就好像身高丈八，腰围十尺，青面獠牙，嗜血吃人的妖魔鬼怪。 是以都是谈虎色变。 至于这话的真实性，他们根本就没怀疑过。 这时候的百姓，对于有见识的官人的言论，几乎是信任到了盲从的程度。 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怀疑真实性。 更别说，这是位王爷。 他说的话，能有假的？ 北辰萧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校场： “所以，我们一定要自保，自保就需要有人，有武器。” “本王今日在此宣布，三日之后，正式开始征召兵丁，开始训练。”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百姓们都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都懵了，顿时一片安静。 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北辰萧。 北辰萧不再说话，而是沉着脸扫视着众人，等待他们消化这个命令。 人群中渐渐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多半人脸上都是不情愿。 这些百姓在刚来就被告知了，有可能会被征召当兵。 但是当时他们也没办法。 在饿死的威胁下，哭着喊着都想被接纳，为奴为婢都行，更别说当兵从军了。 但是后来也没人提，这事就慢慢的忘了。 此时北辰萧冷不丁的说出来，顿时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北辰萧脸色逐渐变得不好看。 他当然清楚，这便是人的劣根性。 一旦有了安稳的生活，有吃有穿，很多人就不想去冒险。 尤其是当兵，很多人都是惧怕的。 毕竟要见血杀人。 他沉着脸寒声道： “当兵从军，保卫家园，乃是无上之荣光。” “再说了，只是要你们当兵，却不是把你们变成军户。” “没有军队抵御乌桓人和土匪，等着日后被杀光抢光吗？” “不想当兵的也可以！” 北辰萧冷笑一声： “腾云城不养闲人，本期工程完工之后，便不再每日发放粮食，想要活命，便自寻活路去吧。” “而若是被选中从军，则再也不需要自己操心，只管每日好生操练。” “吃住都是本王官，衣服每年都有几套，食堂饭菜管饱，还能见肉。” “除此之外，每个月还发给八斗粮食。” “至于选不上的……” 北辰萧冷然一笑，却没有再说。 这种营造出来的未知，却更是让人恐惧。 若是他干脆说出来，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让人多么害怕了。 北辰萧对人心理的揣摩和把握无疑是很到位的。 随着他的话，百姓们的情绪和思维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当北辰萧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他们脑海中想的就不是想不想当兵从军了，而是猛然冒出领一个念头。 若是我没被选上，那该怎么办？ 不再发放粮食，岂不是全家都要饿死？ 第192章 王妃是我偶像 这个念头升起来，顿时心里便是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似乎来到腾云城之后已经很久没体验过的饿肚子的感觉，此时也袭来了。 肚子不由得一阵阵莫名的抽搐。 此时他们才忽然醒悟到，自己安稳生活了这些日子，怎么就变得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现如今的好日子是谁给的？ 很多人的脑海中已经是立下了决心。 我一定要当兵，一定要被选中。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和亲人能活下去！ 彭贵等人满心敬仰地看着北辰萧。 心道王爷就是王爷，这说话，这手腕，都是高明。 如此一说，谁还不服气？还谁不用心？谁还敢懈怠？ “三日之后，所有十五岁以上之男丁，全部集中于此，开始挑选兵丁。” “选中者，当夜便入住军营，现在先一次性发放每人三日口粮。” “觉得自己有希望的，这段时日可得好生吃，好生打熬身体，免得到时候选不上了，后悔莫及。” “任何人，都别想逃避兵役！一旦发现哪个适龄男子当日没来，或者是被选上之后打退堂鼓……” 他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许多，呲着牙冷冷一笑： “男丁打断腿，没收全部土地，滚出腾云城，自生自灭！” 众人都是不由得一个激灵。 北辰萧讲清楚了赏罚奖惩措施。 而这兵丁的待遇，百姓们一听还真是很不错，比外面那些邋遢乞丐兵强多了。 顿时心里的期待和决心更增加了几分。 “不要辜负本王的期望。” 北辰萧回了府邸，彭贵等人则是留下来安排干活的事宜。 哪怕是三日之后开选，这活也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再说，干活也算是打熬气力的一种方式。 北辰萧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声。 “王爷……王爷，请留步。” 北辰萧愣了一下。 在腾云城敢直接叫他的女子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而且这个声音，他之前并没有听过。 他转身一看，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整朝这边奔来。 “她怎么来了。” 旁边的杨楷一副无语的表情。 “你认识？” 北辰萧问道。 “王爷，这丫头……也是最近新来的流民，只不过这丫头一直吵着说要当兵，找过属下和江常，还有罗同那边她也找过。” “她是个丫头，属下等自然是没有同意。” “王爷，属下去打发她走。” 这倒是很有意思，一个丫头想当兵。 北辰萧笑着摆手道：“不用，让她过来。” 杨楷听到这话，只能遵命，让后面的弟兄放她过来。 这女子走到了北辰萧面前，跪地拜道：“民女苏霁雪，拜见王爷。” 北辰萧道：“起来说话。” 苏霁雪这才起身。 北辰萧也仔细打量着她。 她身着一袭粗布衣裳，虽不华丽，却自有一番清雅之气。 苏霁雪的身材高挑，瘦削如柳，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轻轻吹起。 然而，这并未削弱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她的面容应该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黄，但依旧没掩盖住她眉宇间的一股坚毅与聪慧。 而她的长发被随意地束成马尾，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王爷，民女也想当亲兵。” 苏霁雪一咬牙，直接就说出这话。 北辰萧笑道：“这倒是新鲜，你一个女人，为什么想要当兵？还有你这么瘦弱，有十六岁吗？” 苏霁雪道：“民女今年十七，会武功，想当兵是因为有月俸，能养活家人。” 北辰萧道：“你家里没有男人吗？” 苏霁雪神色黯然道：“民女家中现在只有一个八岁的弟弟，还有一位母亲。” “你父亲呢？” “民女的父亲曾是边军，只不过前两年战死了，只是抚恤银被可恶的上官贪墨，后来我们村又被土匪袭击，民女因为有武艺，所以带着母亲和弟弟逃难至此。” 听完苏霁雪的话，北辰萧也是连连点头。 “倒是个忠良之后。” 苏霁雪又道：“王爷，请让民女当兵吧！男兵能做的，民女也能做得到。” “况且，我们大齐当今的军神，也就是王爷的王妃叶将军就是女子，女子也是能当兵的。” 听到苏霁雪说叶离情，北辰萧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你还是她的迷妹不成。 北辰萧此时道：“你有这份上进心是好的。” “只不过，你现在要当兵，我也不方便安排你。” “现在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好一起训练，更不好同吃同睡，所以这肯定是不行的。” 听到北辰萧这么说，苏霁雪的神色一片黯然。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北辰萧话锋一转，苏霁雪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北辰萧继续道：“说不定，之后我会组建女兵，女兵也不一定负责作战，或者只是医疗兵，负责处理伤势。” “当然，女兵也可以挑一些身手好的，参与作战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在女兵那边做个军官。” 苏霁雪闻言，非常高兴。 “多谢王爷，只是……只是我这个时候难道无事可做么？”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王爷的认可，苏霁雪都把自称从民女改成了我。 这姑娘也是个胆子大的主。 北辰萧笑了笑，这姑娘还真是闲不住。 一看就是工作狂，并且是元气满满的那种。 “这样吧，你说你会武功，武功怎么样？” 苏霁雪傲然道：“王爷，就算是对上寻常四五个男人，我也不会输，王爷亲兵们的身手我也瞧见了，我至少能一个打两个。” 这话一出口，北辰萧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杨楷就哼道：“口气不小。” 苏霁雪胆子大，自然也不怕。 “我可没有吹牛，王爷和大人要是不信，可以让人来比试比试。” 听到苏霁雪这么自信，北辰萧也来了兴趣。 他哈哈一笑道：“杨楷，你手下的兵都让这小丫头小瞧了。” 杨楷自然不服，便对身边一个汉子道：“冯忠，你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被称为冯忠的汉子得令走了出来。 他上来就对苏霁雪道：“小丫头不要太嚣张，我来教训你。” 第193章 比试 这冯忠在新兵当中担任班长，身手也是还不错的。 此时见到苏霁雪这丫头这么嚣张，自然也是想教训她。 杨楷在一边提醒道：“下手别太重，毕竟是个小丫头。” 冯忠道：“放心吧杨大人。” “小丫头，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 冯忠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场上回荡。 苏霁雪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位大哥，比武场上无大小，还请冯大哥手下留情。” 北辰萧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简单。 但是这句话，应该就会让冯忠放松警惕。 冯忠率先发动攻击。 他一步跨出，拳风如龙，带着雷霆之势向苏霁雪轰去。 苏霁雪身形一动，巧妙地避开了冯忠的拳风。 同时伸出一手，轻轻点向冯忠的腕部。 冯忠心中一惊，没想到苏霁雪的身手如此敏捷。 他连忙收拳，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霁雪的手指敲在了冯忠的腕部，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冯忠稳住身形，手腕吃痛。 他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的武功果然不弱。 但是在北辰萧和杨楷的面前，他肯定不能丢这么大的人。 于是他再次发动攻击，拳脚并用，向苏霁雪发起猛烈的攻势。 苏霁雪的身法很灵巧，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冯忠的攻击中穿梭自如。 她时而用掌法化解冯忠的拳脚，时而用腿法攻击冯忠的下盘，让冯忠感到十分棘手。 北辰萧身边的卫浚低声道：“王爷，这丫头武功不错，再进步一点的话，恐怕已经迈入了三品武者的行列。” “看样子，应该是曾经有人指点过，只不过她学得不全。” “以她的实力别说是打一个小兵，就算七、八个恐怕也不在话下，要是想胜过她，恐怕得杨楷亲自下场了。” 此时杨楷看到苏霁雪的武功，也是脸色一变。 他也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小觑了这丫头。 其实北辰萧也看的出来，这苏霁雪的武功确实不错。 他心中也是一喜，这丫头武功这么好，还真是可以培养的。 冯忠越打越急，他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但苏霁雪却总能巧妙地避开他的攻击，同时给予他有力的反击。 冯忠感到自己的体力在不断消耗，而苏霁雪却越战越勇。 北辰萧等人都知道，这应该是苏霁雪不想让冯忠输得太难看，所以故意放了水。 如果真打，冯忠接不住一招。 就在冯忠心中焦急之时，苏霁雪突然发动了一次猛烈的攻击。 她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冯忠的面前，一掌向冯忠的胸口拍去。 冯忠连忙举拳相迎，但苏霁雪的手掌却穿过他的拳风，直接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冯忠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冯大哥，你很厉害，承让了。” 苏霁雪直接说道。 “我……我输了……” 冯忠艰难地说道。 此时杨楷也是无语，直接让人把冯忠扶下来。 北辰萧赞赏地看着苏霁雪道：“很好，我倒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北辰萧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在我身边做护卫，再兼着做一下端茶递水的事情，我暂时给你每个月俸银十两，粮食二百斤。” 听到这话，苏霁雪激动得脸都红了。 “谢王爷！” 北辰萧笑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你的身手完全可以当兵，平时你可以自己练，保护我的话，只需要我出腾云城的时候跟着我即可。” “多谢王爷！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行了，明天来我的府邸准时上班。” 北辰萧很喜欢在身边偶尔能发现人才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自己身边的人才越多，那自己做成事情的把握就多了一分。 郡城内。 吴世琛听说这次的事情又没办好，直接气得踹了史刑狱一脚。 这史刑狱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没能早点解决那几个证人，所以只能不吭声。 “你这个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大人息怒啊，这……这十一皇子实在是蛮不讲理。” 史刑狱哭丧着脸道。 吴世琛冷着脸道：“看来之前是在是太小看这北辰萧。” “此人根本就不似传言中那样。” 直到此时此刻，吴世琛才终于是明白了，北辰萧绝对不是一个废物皇子。 不仅不废物，反而厉害得很。 这几次的交锋，北辰萧几乎是大获全胜。 而且最近还搞了几次剿匪，在那些贱民的心中获得了很多声望。 吴世琛就算是有一肚子火，此刻也不知道往哪里发。 看来想要对付他，一定要仔细思量才行。 吴世琛想了想之后，决定要联合长史胡立镛。 这北辰萧现在虽然是已经在这西岭州立足，但是之后要求他和胡立镛的事情还多得很。 保持耐心，自然就有机会对付他。 …… 炊烟袅袅，正是黄昏。 昔日荒凉破败的腾云城周围，现如今已经是人烟密布，阡陌纵横的膏腴之地。 城北是青锋山，山势险峻，周围则是大片的密林，木高林深，一般百姓都是不敢进入的。 而腾云城东西南三个方向，则都是大片的原野。 尤其是南边靠近大河，水量丰富，适合灌溉，土地肥沃。 整齐的田垄把地面分成一块块的，若是在高空看去，便宛如棋盘上面的格子一般，经纬纵横，很是漂亮。 只可惜此时乃是隆冬。 若是春日，麦苗松绿，到得盛夏，麦浪滚滚，最是一片富足景色。 新来的流民已经逐渐稳定下来，这些田也是他们负责开荒的。 一行人从腾云城南门的方向走来。 这是一行二十来人，其中差不多是男女各半的样子。 从十七八到四十岁左右的都有，但是鲜少有五十以上的。 里面还有四五个半大孩子，基本上都是男孩。 腾云城治下这些昔日流民的家庭人数相对来说较少，基本上在一户二三人的居多。 其中四个的就很少见了，一户一人的光棍倒是不少。 因为一大家子逃难的时候，最后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家里作为主要劳动力的青年男女。 而老人和孩子，则很难熬过去。 第194章 他倒是风流得很 不过流民们的身体是没什么毛病的，相反，但凡能活下来的，都是身体健康，底子好的。 有腾云城这样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日子有指望，再过几年，定然就是人口翻番。 这群人几乎都是一样的打扮，上面穿着大棉袄，下面穿着灰黑色的棉裤，棉鞋。 看上去就像是这冬日即将到来的晦暗夜色一般。 女的则是统一的青色调，身上的棉袄臃肿肥大，显不出身段来。 但是这在严寒中，却代表了绝对的暖意和活下去的保障。 干了一天的活，他们身上的棉袄都是脏兮兮的。 但是每个人的脸上手上，却是绝对的干净，甚至就连指甲缝里的泥垢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他们的头发也是颇为柔顺，显然是经常清洗的。 在这年头，这不多见。 一切也是因为之前北辰萧注意卫生的命令。 他们来到一座空着的土丘前面站定，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走到众人前面，他往土丘上走了走，让自己比别人高了一些。 他高高扬起右臂，大呼道：“咱们现在的日子，顿顿有饭，日子好不好？” 众人齐声呼道：“好！” “这日子谁赏给咱们的？” “王爷！” “咱们应该怎么感谢王爷？” “老实纳粮，积极服役，为王爷肝脑涂地，报效死力！” “王爷说的话，都铭记心里，王爷让做的事，都老实去做。咱们要家中供奉王爷牌位，日日供奉，香火不绝！” 甲长每问出一个问题来，众人便齐齐大声喊着回答。 他们回答的很快，而且很整齐，也没有什么错字。 显然，以此时百姓的文化水平和纪律性来说，想要达到这一点是不怎么容易的。 可以想见，这种问答对话肯定已经进行了许多次，而且他们还有可能被专门训练过。 而此时，不单单是这里。 整个腾云城治下，所有的居住地，回荡着的，都是这样的声音。 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颂扬赞美北辰萧。 这行为已经开始实施了十天左右，百姓们都是很熟悉，而各方面反应过来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好了，今日结束，各回各家，好生吃饭睡觉。” 那壮汉摆手道：“明日卯时三刻在此地集合，都别迟到。” “咱们负责的那三间营房已经建好了大半，再有两日就能大好，这个时候，谁也别拖累了。” “彭大保长可是发话了，谁那一甲负责的最先弄完，每户人家发一斤白面，三两猪肉！” “快过年了，也能吃顿猪肉饺子，要我说，这日子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嘿嘿一笑，扫了一眼众人：“咱们可得把这个拿到手！” 众人听到好处都是格外兴奋，纷纷摩拳擦掌，表示没问题。 总的来说。 这样的场景几乎在腾云城不断上演。 北辰萧以腾云城为基础，已经逐渐培养起了一批管理的人才。 而这些人，在将来自己掌握郡城之后，全都能用得上。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情况发展。 另一边。 郡城内的王府。 叶离情带着冰柔已经在这待了三天，除了刚开始那天见到过北辰萧之外，这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这让叶离情狐疑起来。 这个家伙为什么都不回来睡觉？ 当她带着冰柔上街逛了一圈的时候，才打听到关于北辰萧的消息。 现在的北辰萧竟然在城外建立了一座自己的小型城池，而且最近已经招募了很多流民。 许多郡城的百姓也都知道这个事情。 原来北辰萧这个家伙竟然已经搞了自己的地盘。 叶离情沉吟了片刻，道：“冰柔，我们去那个腾云城看看。” 当下叶离情就带着冰柔，直接往城外飞奔而去。 这年头其实有马，会骑马的人不多，在街上看到一个会骑马的女子更是不太可能。 尤其叶离情和冰柔是两个女子，骑着马在大街上，更是引得无数人侧目。 她们很快就到了腾云城的门口。 此时，腾云城的规模也足足吓了叶离情一跳。 这个规模，也只比她见过的皇宫要小。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能比得过眼前这座城一样的建筑。 虽然此时的腾云城还没有完全建成，但是城墙已经筑起了一半高，巨大的规模已经初具雏形。 叶离情此时还看到了在城外不远处开荒的百姓，以及在不远处的河边跑步的亲兵。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个阵列大约七八十人的队伍正在河边跑着，并且还喊出了极大的口令声。 那些都是穿着统一衣着正在训练的亲兵。 同时，门口还有许多人正在运送着建筑的材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小姐，这个地方好大，显得很气派。” 冰柔在一边说道。 叶离情轻哼一声道：“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说完，叶离情就和冰柔勒马往里面走。 “站住！什么人？” 门口有四个亲兵守卫。 这四个人都是新兵，今天是轮到他们站岗的。 叶离情皱了皱眉，看到了这几个岗哨手里的连珠弩。 冰柔这时候呵斥道：“放肆，这是王妃娘娘，你们还敢拿着弩对着娘娘。” 听到这话，几个新兵都是懵了。 其中一个道：“王妃娘娘？不可能，两个王妃娘娘我们都见过。” “别想混进去，赶紧离开。” 腾云城此时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的，所以几名负责站岗的新兵自然也是尽职尽责。 听到这话，叶离情气得半死。 “两个？” 叶离情一声冷笑道：“他倒是风流得很，这么快就有了两个。” 不过她仔细一想也能想到，这两个女人应该是他身边的那个青楼女子，还有另一个是上次那个范家的女儿。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巡查的一个老兵发现了前面的叶离情和冰柔。 于是他脸色一变，立马就迎了上。 “参见王妃！” 这老兵一跪，其余几个新兵都懵了。 但他们也迅速跟着跪下。 “参见王妃。” 叶离情冷然道：“起来吧。” “你认识我？” 她对着那带头的老兵问道。 第195章 好汉山 那老兵道：“回王妃，小人是江常大人的麾下，在京城就加入了王爷的亲兵，自然认识王妃娘娘。” 叶离情点头道：“既然如此，带我去见那……见你们王爷。” “是。” 当下，这老兵就赶紧上来为叶离情牵马，往城中走去。 叶离情美若天仙，而且手中还带着剑，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这老兵带叶离情去的地方，正是北辰萧已经建了一半的府邸。 此时，北辰萧刚好从里面出来，他准备去巡视一下工匠房那边的进度。 看到叶离情竟然到了这，也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 叶离情道：“怎么？我不能来？”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倒不是不能，只不过你曾经说过不屑住我这，你不在王府，跑到腾云城来干什么？” 叶离情来腾云城，其实主要是想到陈玄衣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 如果陈玄衣还在，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可以见到他。 叶离情道：“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王妃，当然也有住在这里的权力。” “放心，你这地方我也不不屑，待到开春能进山剿匪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 北辰萧只能道：“行，随便你，不过我也告诉你，你可以在这，但是不要影响我的人干活和训练。” 说完这话，北辰萧就离开了。 叶离情见他这个态度，越是冷哼了一声。 谁稀罕影响似的。 …… 横西山脉。 如同一条巨龙蜿蜒在大地之上，其宽广无垠，仿佛无边无际。 山脉之间，峰峦叠嶂，高低错落，形成一道道壮丽的风景线。 山脉深处，地形错综复杂，峡谷深邃，峭壁陡峭，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迷宫。 山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水声轰鸣，如同天籁之音。 然而，正是这样一片神秘而诱人的土地，却成了土匪的藏身之地。 他们在深山中筑起堡垒，设立关卡，利用地形的复杂多变，巧妙地躲避官府的追捕。 山脉深处的一个山头，名为好汉山。 一座土匪山寨之中。 易细牙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他用手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 不过这样的举动显然无法抵挡那无所不在的严寒，一阵细细的寒风又从破墙上面大大小小的孔洞中钻出来，打在他的身上。 这低温让易细牙浑身一个哆嗦，刚才升起来的许困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娘的，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冷！贼老天，你就冻死你家爷爷吧！” 易细牙缩了缩脖子，低低咒骂了一句。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僵硬了，赶紧站起身来。 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心，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矮。 就算是身材不高的他，也没办法直起身子来，要不然就会磕到脑袋。 他低着脑袋原地蹦跶了几下，身上好热了点。 然而你，却是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然后便是下身一阵冰凉。 低头一看，却是方才那裤带崩开了，裤子滑落下来。 寒风立刻争先恐后的裹上了他那已经好几个月没洗过的下体，让那里仅存的少许热量瞬间流失，变得一片冰凉。 易细牙虽然明知道这儿没人，他还是四下里张望了一眼，然后很快把裤子给提了起来。 易细牙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根破损不堪的布条。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根腰带还是去年打劫的时候顺手抢的，用了一年变成这样，也算可以了。 不过很快他就振奋起来。 大当家的带人抢肥羊去了。 虽说这一次留守山寨的弟兄分的肯定会少了些，但是一两件衣服，一些粮食总是有的。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分一件大棉袄。 算算日子，大当家的都走了三天了，也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易细牙赶紧走到窗口处向下张望。 他所处的位置，正是那处了望点。 易细牙本来是周围县城的一个痞子出身，勒索敲诈，欺压百姓那是一把好手。 坑蒙拐骗这些手段也尽可以耍得。 他也是失手杀了人，官差要来捉拿，这才是逃到了山上来。 他也是个头目，手底下还有三个人，四个人是轮流在上面放哨的。 只不过这一次大当家的下山，把他手下也抽调走了两个人，只剩下他和刘秃子。 刘秃子昨晚上差点被冻死，这会儿还烤着火哆哆嗦嗦的。 不得已之下，易细牙只得自己上来顶顶。 “还没回来？”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头转了回来。 忽然，他又是飞快的把头扭了过去，盯着山沟的入口处。 那里，分明出现了六七个人影，有的手里还牵着马，看身形有些眼熟，他敢肯定是山寨里的人！ “大当家的回来了！” 易细牙大叫道，若不是他头顶实在是太矮，真是恨不能跳起来。 但是很快，他脸上就从失望变成了震惊，又变成了惊恐，一颗心宛若掉入深渊，越沉越深。 他本以为那些人后面会是庞大的队伍。 但是在他们后面……没有后面了。 就只有这些人。 而且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些，易细牙能看得出来。 他们非常疲惫，身上还带着血迹。 离得再近了一些，就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阴沉了。 为首的一人，是四当家。 大当家的，也就是花麻脸，他不在！ 易细牙知道，大当家的多半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尽管山寨里面是很忌讳说这等话题的，但是易细牙也不是傻子。 他自然知道，土匪是高危职业。 他来不及悲哀。 或者说其实他心中也没什么好悲戚的。 他表面上对花麻脸很是恭维奉承，可是心里又哪里有什么尊重？ 方才的惊慌恐惧，不过是出自于对未来的彷徨而已。 本来生活在一个熟悉的体系下，习惯性的被一个熟悉的人统治指挥着。 但这人突然死了，心中慌乱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立刻就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后路来。 大当家的看来是没了，二当家的之前就跑了。 而他的眼睛在往这边走过来的那些人脸上扫了一眼，发现之前那些在山寨中很是掌权的头目，几乎一个没有。 当初这四当家入伙的时候给了花麻脸很多银子，加上又有一点本领，所以混了个四当家。 现在看来，现在这三当家多半也是死了。 他吁了口气，这山寨以后的主事人应该就是四当家。 第196章 飙演技 他忽然眼睛一缩，忽然想到。 为何别人都死了，就四当家的活下来了？ 而后他又是摇头，苦笑一声。 现在哪还有心思管这个？ 山寨里头还有几十个留守的，跑回来的也就几个，加起来也凑不够五十个人，这还叫个山寨？ “四当家的！” 易细牙高举着双手大喊。 谢婓没想到忽然窜出个人来，怔了一下。 没错，这四当家的正是北辰萧的棋子，当然从牢里买出来的死囚之一。 北辰萧给他的任务，就是在这横西山脉中打入土匪的内部。 然后收集所有土匪的详细资料，传递给北辰萧。 当日跟随花麻脸他们下山抢劫的时候，自然也偷偷留了消息。 混进这山头的时候，他将自己得到的银子几乎都献给了花麻脸。 并且又在花麻脸面前露了一手绝活，这才得到这个四当家的位置。 而前几天撤退的时候，他当然知道北辰萧一定会来截杀花麻脸他们，所以他趁乱跑路。 所以，现在他回到这山寨，自然是想要掌控整个好汉山。 易细牙不等他们回过身来便飞快的跑过去，瞧了一眼，大惊失色道：“大当家的呢？” 谢婓一张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圈一红，低声道：“大当家的，不在了！” 余者众人都是脸色阴沉难看。 “啊？” 易细牙满脸的震惊骇然，忽然腿与软，一屁股软倒在地上，扑在地上便是嚎啕大哭。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您老人家怎么就去了……您还让我怎么活啊……” 易细牙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沟。 他趴在地上，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抓摸了一块石头，使劲儿的在地上拍着，就差打滚了。 周围的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谢婓自然能看出来这易细牙是真心实意还是作态。 但是，此刻正好是个机会，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虽然他是北辰萧的人，但北辰萧当日袭杀土匪的时候，也并没有给手下的人示意让他们对谢婓网开一面。 毕竟军队还是要纯洁一些的好。 这些东西，尽量不要跟他们提。 再说，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让手下的人去辨认谢婓。 不过谢婓他自然是会提点的。 况且谢婓也不是傻子，开溜的几乎最早。 而且他又有马，若是这还能被追上，那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谢婓当时也汇合了几个逃出来的土匪，马不停蹄的逃命，直到确认没了危险方才停下来。 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土匪一共有八个。 但凡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的，要么是很鸡贼。 要么……就是能杀能砍心狠手辣的，硬生生抢了同伴的马骡，硬是挣扎出来了一条命。 眼见天色也黑了，谢婓和那些土匪在一处小树林里生火歇息。 有偷鸡摸狗之辈去附近的农户家中摸出来几只鸡鸭吃了，这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谢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 他直接摊牌，说大当家的落在后面了，怕是得毁在那些狗官兵的手中。 山寨不能群龙无首，我！以后带着大伙干！ 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毕竟大当家和三当家死了，二当家的位置一直空着。 谢婓是四当家，无论是道义还是伦理上，都是该带头的。 不过，当然也有人不同意。 逃出来的几个人之中，还有一个花麻脸手下的头目，往日在山寨中也有些权势。 他立刻便站起身来表示反对，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对谢婓进行辱骂。 大意就是自己上山已经五年了，你山有一个月没？ 就想掌权？ 门都没有！ 谢婓让然不客气，直接就把人给宰了。 所以，这次回来，谢婓带来的这些人，已经是臣服于谢婓的。 此时谢婓上前一步把易细牙扶起来，也是声音颤抖，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道： “起来，起来！大当家的不在了，咱们就更要好生爱护自己，把大当家的这片基业守下去，如此大当家的也能含笑九泉！” 易细牙抽泣着连连点头。 他忽然一抹眼泪，后退一步，一个头便是磕在了地上，大声道： “四当家的，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跟着你干，水里来火里去，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谢婓没料到他这么上道，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他把易细牙搀扶起来，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 有了易细牙这么一个表率，剩下的人投效自然也就是顺利了许多，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而易细牙也是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不但能保留过去的地位，怕是还能更进一步！ 这四当家，定然是赏识了自己的。 “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刘秃子的？” 谢婓忽然问道。 易细牙赶紧恭敬道：“是，就在山寨里。” “你过来。” 谢婓往旁边走了两步，向着易细牙招招手。 易细牙心中大喜，四当家的这是要单独给自己下命令啊！ 这可是很亲近的表现。 如此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他被谢婓拉到一边耳语几句。 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是不那么好看，更有些恐惧。 众人向着山寨走去，易细牙急着献殷勤，先一步去报道去了。 等到谢婓等人进了寨子的时候，寨门里面那片空地上已经是聚集了三四十人来。 他们正一个个交头接耳，脸色沉重，神态中充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 这已经是山寨剩下的所有人了。 当然，那些被当做泄欲工具的女人是不算在内的。 大当家的死了！ 出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几个人回来！ 这可怎么办？ 日子怎么维持？ 更多的人想的是最现实的问题。 现在山寨里头的存粮已经没多少，根本就不够吃的。 大当家的去抢粮食了，但都没能活着回来。 没粮食可怎么活？ 谢婓等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们都知道，现在是四当家管事了。 所有土匪的希望，也都寄托在他身上。 谢婓站在那里，脸上满是肃穆。 他忽然大声道：“弟兄们，大当家的怕是已经不幸，我等心中都是悲伤不已。” “但是死者已矣，我等还需好生活下去，如此才能以慰大当家的在天之灵！” “我谢飞，本是山寨四当家，现如今当执掌山寨事务，我在此发誓，定要带着兄弟们，挣扎出一条生路！” 第197章 夺权 他特意把名字改了，也是为了防范有人听过自己的名字。 他忽然拔出手中腰刀，狠狠的插入地上。 然后手指肚在锋锐的刀锋上一划，一个血口子便是出现，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不顾鲜血淋漓的手指，伸直了胳膊，划出了一个半圆。 鲜血淋漓抵达而下，在地上画出一个鲜血的半圆。 而后又是面西磕头，代表祭奠花麻脸的在天英灵。 众人也是麻木的纷纷跟着跪拜磕头。 有些土匪为之动容。 但是更多的，却是麻木看着。 好话人人会说，还须得看你如何行事如何做。 你说带着大伙挣扎出一条生路来，难不成空口白话就能变出粮食来？ 谢婓把他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身上背着的褡裢摔在地上。 褡裢的口子被摔开，里面顿时是露出了大块小块的一堆银两！ 粗粗看去，至少有上百两之多！ 谢婓高声道： “这银子，是打劫了赵家堡之后我分得的，现在我分文不要，全都拿出来，用于山寨中购买粮食！” “就算是现在粮价贵也能买不少了，但这个冬天，却够支撑下去！” 众人尽皆动容。 虽说绿林好汉轻财好色，但那多半是嘴上说的，话本里写的。 实际上就算是绿林好汉们，也绝对没有要把这活当一辈子事业的打算，更没这个道理。 他们所盘算的，不过是做上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捞够了钱，攒够了银子，便金盆洗手，从此不干。 只是能做到这一步的，不多。 大部分的山贼土匪，不是死在官兵之手，就是死于自己人的火并。 就算是能够带着钱安然脱身，下半辈子也要时时注意不能露出马脚来。 所以他们其实是很看重钱财的。 谢婓这么做，直接就把他们给震撼住了。 而他也用最为直接，最为鲜明的方式向众人证明了跟着他，饿不死！ 这时候，易细牙给刘秃子使了个眼色。 方才他刚来就找到了刘秃子，跟他说了一番话，面授机宜。 刘秃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两人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斜着眼上下打量了谢婓一眼，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然后，冷笑变成了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挑衅和不屑。 谢婓沉着脸道：“你们笑什么！” “我笑你算个屁！” 刘秃子撇了撇嘴，看了他们一眼，又面向众人，大声道： “咱们里头，上山最晚的谁？是我刘秃子！我算了算，时日最短，上山才一年零十个月。” “可是那也比他要强，他才上山有多久？” “一个月有吗？论资历，这山寨凭什么就是他来执掌？” “要我说，还是得从老人们里头选出来一个才是正理，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秃子这番话很是有几分鼓动力，还真是有一部分被他给煽动的起了心思。 他们想的也很简单。 我资历这么老，凭什么他在上头坐着作威作福，我就得在下面趴着当牛做马？ 他们方才心中也是有些不甘的。 只不过，没人出头也就只能忍着。 现下有人出来说话，便有几个人也说话赞成。 刘秃子本来还心中忐忑，眼见得了别人的声援，一颗心立刻安定下来，得意洋洋地瞧着谢婓。 只可惜，他想错了。 他说话的时候，谢婓并不说话，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他的这种态度，让刘秃子等人认为是软弱和放任，是以就更加的嚣张。 终于，等他们暂时停顿之后，谢婓笑吟吟道： “说完了么？” 刘秃子抠了抠鼻子： “说完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说完了，那就上路吧！” 谢婓已经是笑眯眯地道。 然后，他重重的一挥手：“杀了！” “是！” 跟他回来那些人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心腹，闻言立刻应了一声。 然后毫不犹豫的大步上前，抽出刀来便是狠狠的向着刘秃子等人劈砍而去。 刘秃子等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下杀手，毫无防备之下，顿时便是给砍翻在地。 惨叫声怒骂声立刻响起，不过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这些声音便都低沉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算上刘秃子在内一个四个人，个个都是身首异处。 他们都已经死透，鲜血流了一地，汇聚成一片小小的血色湖泊。 刘秃子被一刀斩断了脖子，他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过来，停在了易细牙的脚边。 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那个角度，正好是死死盯住了易细牙。 易细牙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心里立刻便是一哆嗦，然后赶紧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疑惑，愤怒，绝望…… 难以想象，那么多种情绪竟然可以糅合在一起，显现出来。 因为易细牙之前跟他说的是，还有个大头目也活着回来了，就在后面。 你现在主动跳出来反对四当家，那位大头目定然记住你的好，以后有你享不尽的好处。 刘秃子没多想啥便照办了。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不过是谢婓吩咐易细牙让他做的。 谢婓知道必然有人不服，这些人留在山寨中也是祸害。 但是问题是，他们未必会主动跳出来。 而若是刘秃子率先挑事，自己又表现的软弱一些，那么这些人想不跳出来都难。 于是，便可以趁机，名正言顺的除掉这些人。 同时，也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场中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有的人低着头，有的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是他们的心里，都是充满了不敢置信。 谢婓的雷霆手段震慑了所有人。 而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这等手段是最为管用的。 先是主动把自己所得的银子拿出来，这是示之以恩。 而现在，则是摄之以威，恩威并施，立刻就让所有人都服了。 谢婓目光扫视着众人，沉声道： “此时正是山寨生死存亡之时，绝不容许内乱。” “杀此几人，乃是为了大局，为了整个山寨的出路，他们，非死不可！” 他的眼神在易细牙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易细牙心领神会，当下便是弯腰深深行礼，大声道： “见过大当家的！”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也是纷纷参见： “见过大当家的！” 至此为止，谢婓已经将整个山寨完全掌握在手中。 第198章 我没说要嫁人 转眼间，已经入冬差不多一个半月。 天刚擦黑，天空中稀稀拉拉的飘下雪来。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西岭州的第一场雪。 实际上从前几年冬天开始到现在，这片区域再没下过一场雪。 这一刻，望着天空飘飘落下的雪花，不知道多少百姓跪在地上，热泪盈眶。 大声感谢赞美苍天。 他们砰砰的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很快便已经淤青红肿。 但是这些虔诚的百姓，恍若未觉。 许多乡间的村民，甚至被组织起来，击败苍天，祈求祝福。 若是这一场雪下的大一些，明年的收成就会好很多。 他们奢求的不多，只要能够再下三个时辰就好。 雪一下，喜气洋洋的情绪快速的在城中弥漫开来。 最近苏霁雪工作得很认真。 她不仅有了个在王爷身边的差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竟然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叶离情。 那位传说中的大齐战神，叶离情，叶将军。 叶将军果然是如同仙子一般的任务。 不过两人身份差距巨大，她都没敢和叶离情说话。 倒是她发现王爷和叶将军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融洽。 虽然两人是夫妻，但是二人都没有睡在一起。 这倒是很奇怪。 夫妻不应该都要睡一起的吗？ 但是这段时间，她也发现王爷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仅有才华，而且也关心百姓的疾苦。 她怔着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来，二丫头，吃点肉。” 苏母笑眯眯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羊肉，放在苏霁雪的饭碗里头。 其实在苏霁雪之前，苏母生了一个孩子，可惜夭折了。 因此算起来，苏霁雪应该是排行老二，从小，她的父母就管她叫二丫头。 苏霁雪脱了那一身很是钟爱的轻甲，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棉布衣服，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在脑袋后头一甩一甩的。 苏霁雪过了年才八岁的弟弟本来一直闷头扒饭吃肉，这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拍拍手笑道： “二丫头，二丫头……” “你这小兔崽子！” 苏霁雪弯起手指头敲在他的脑门上：“这也是你能叫的？信不信姐揍你？” 她弟弟苏杰却是不怕她。 这个小家伙长得肥圆可爱，很是喜人，一家上下都是极为的疼爱他。 后来年纪大了些，也是会撒娇耍赖，讨人喜欢。 苏霁雪最是疼他，前些年整日漫山遍野的带着他疯玩，姐弟两个感情最好。 看着苏杰瞧着自己碗里的那一大块羊肉，嘴里咬着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苏霁雪不由得好笑。 她把肉夹到了苏杰的碗里。 苏杰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咯咯一笑，赶紧伸筷子放到了自己嘴里，开心地大口嚼着。 苏母瞪了他一眼：“盘子里还有，不知道自己夹么？就知道抢你姐姐碗里的。” 苏杰更不怕她，笑嘻嘻的只是夹菜吃肉。 苏母说着，嘴角便是露出笑意，伸手满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片刻后，苏母问道：“你现在在王爷身边，当什么差事？” “现在在王爷府里做护卫长呢！只不过要干点端茶递水的活，因为王爷那里还没有奴婢。” 苏霁雪嘴里咬了一块儿肉，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道： “不过年后得大练兵，就会给我安排个别的差事。” “在王爷身边，那这肯定是很好的差事啊！” 苏母关切的问道。 “嗯，确实挺好的。” 苏霁雪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苏母高兴地搓了搓手，旋即又叹道：“真好，能有个差事还能赚银子！就是……唉……” 苏霁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娘，你怎么了？” 苏母顿了顿，眼圈有些泛红： “虽说你有个差事，但你毕竟是个丫头，以后也要嫁人的，但家里现在没个男人，也只能指望着养活你弟弟和我了。” 苏霁雪脸上有些发烫：“娘，你说啥呢！我没说要嫁人。” “你说什么呢？你过了年都十八了，还不该谈婚论嫁？我娘家那侄女，十四就当娘了。” 苏母拍拍她的手：“你弟弟现在还小，要出来做事，怎么着也得再等个好几年，现在家里就指着你。” “虽说女人当差，不像个样子，但先下你当着差事，这面子就算是维持住。” “你又是在王爷身边当差，以后在王爷面前也有个脸熟。” “到时候等你弟弟年岁大了，给他某个差事，当了官家人！咱们家啊，就算是稳下来了。” “你爹去了，若是没了你，咱家可就是没落了。” 这些话，还是苏霁雪第一次听母亲说起，她之前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却未曾被点的这么透彻。 此时一听，顿时是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她心情有些沉重，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母有些歉疚道：“二丫头啊，只是对不住你了。” “怕是少有后生愿意找你当媳妇，你这几年，怕是找不着人家了。” “唉，等你弟弟大了，你就已经成了老姑娘了。” 她搓搓手，摸了摸脑袋道：“不行，还是不行！我得给你好好找一找，可不能耽搁那么久。” “娘，你操心这个干什么，差事我先当着，嫁人先不急！还是差事重要，事关小弟以后的前程呢！” 听到可以不用那么早成亲，苏霁雪忽然是心情就轻松了起来。 她顿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也没那么重了。 她笑嘻嘻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当差，在王爷面前挣下好大的面子来！到时候给小弟某一个大大的好前程。” 苏母满脸都是欣慰。 吃过饭之后，苏霁雪就到了城中妇人们所在的织布坊。 这里正在搭建，虽然没有完工，但是已经有一批妇人在这里开始织布染布。 她是按照北辰萧的吩咐，在这里监工的。 这活她干了也有半个月了，所以已经熟络，跟这里的妇人们都已经混的很熟悉。 苏霁雪性格豪爽大方，所以也很是受这些妇人们的喜爱。 她来的时候，很多妇人们都和她打招呼。 监工这个活其实也轻松，她现在也是上午在北辰萧那边听候调遣，下午在这边监工。 第199章 给你出气去 不过没过多久，却听到“嘭”的一声。 在场所有妇人们都吓了一跳。 众人望去，原来是周家娘子不小心把染布的燃料桶打翻了，顿时，朱红色的燃料流了一地。 虽说这种小错误可能不会有什么眼中的后果，但是多半也是要扣一点工钱的。 许多妇人们都是围了过来。 “周家娘子，你怎么了？这桶怎么会翻了。” “就是啊，周家娘子，我看你今天都心不在焉的，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我就是不小心。” 周家娘子面对妇人们的询问有些慌乱，她也开始手忙脚乱打扫现场。 苏霁雪走过去，倒是先关心起周家娘子。 “你没事吧？” 周家娘子看到是苏霁雪，也是牵强一笑道：“苏姑娘，没什么，是我不小心。” “没事就好。” 苏霁雪说完，就回了原味。 只不过，苏霁雪还是觉得周家娘子不太对劲。 尤其是在这之后，苏霁雪一直关注着她。 她整个下午都是魂不守舍的，平时能完成的工作，今天一半都没能做到。 苏霁雪摇摇头，在布坊下班以后还是截住了周家娘子。 “周家娘子，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苏霁雪有些奇怪地问道。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周家娘子眼圈一红，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她忽然起身跪在苏霁雪面前，满脸委委屈屈的哭道： “苏姑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我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谁才能帮我，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也只能和你说了。” 苏霁雪一惊，赶紧扶她道：“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家娘子哭诉道：“我那男人不是给选中当了兵吗？整个甲中，也只剩下甲长吴六一人是精壮汉子。” “没过两日，那吴六时常找借口上我家里来串门，都是邻里百家的，我也不好意思把他关外头。只是那几日，他那眼神便不老实，整日都在我身上打转，还在口头上寻些便宜。” “我心里害怕，不敢再让他进来了，结果今日我从外头回来，却在门口碰到他，他上来便对我动手动脚，要非礼我。” “当时，我在他脚上狠狠的踩了一下，他吃痛放手，我才得以脱身回到屋里关上门，结果他死命的踹门，还说，还说……” 周家娘子泪流满面地哭诉道。 “他还说什么？” 苏霁雪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寒着一张俏脸冷声道。 “他说今晚上再来收拾我，我说他敢来我就自杀。” “结果……那个畜生，他说我就算自杀了，也要把我的尸身给弄了。” 即便已经是妇人，而且和相熟的妇人们开玩笑也是肆无忌惮，但是说出这等话来，还是让周家娘子感觉无比的羞耻。 她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哭的更厉害了。 苏霁雪听了，更是气得怒火中烧。 她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成亲生子。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内心颇为敏感。 男女之事也多少听娘亲传授过一些。 此时一听，心里也有些发烧，更觉得那吴六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她狠狠的一脚把地上的石头给踢得老远，重重的撞在墙上。 “走，我给你出气去！” 苏霁雪挫着牙花子，眼中冒火，恶狠狠地说道。 “苏姑娘。” 却没想到周家娘子一把拉住他，满脸哀求道：“别啊，苏姑娘，千万别！” “怎么？” 苏霁雪拧着眉头看她：“难不成你对那混蛋还？” “怎么会，苏姑娘，你别误会。” 周家娘子抹着眼泪道： “若是把他打一顿，倒是出气了，只是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我的名声便也毁了。” “人言可畏，等到相公回到家中，怕不又是一场风波事端。” “再说，揍那吴六一顿，他怀恨在心，说不得我以后更是……” 苏霁雪听了，也是感觉她说的有道理。 这年头，名节大过天。 女子被侮辱之后，一般都是不敢声张的。 若是不声张，说不得这事还能隐瞒过去，终究还能过日子。 但若是声张出去，被休了那是一定的。 更有甚者，闲言碎语之下，上吊自杀的也不在少数。 她拧着眉头走了两步。 却是忽然想到，若是王爷碰到这种事的话，他会怎么解决？ 不得不说，苏霁雪对北辰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心思玲珑，虽然在身边虽然才半个多月，但是北辰萧的性格和行事，她都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王爷的话，定然是要让那厮吃尽苦头，却偏又有苦说不出来……” 苏霁雪自言自语地道。 本着这个原则，苏霁雪想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 “周家娘子，有主意了，我有法子教训一下那厮，让他以后再不敢欺负你，还不怕声张出去。” 她在周家娘子耳边低声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周家娘子连连点头。 没过多久。 月黑风高。 吴六推开自家屋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身黑棉袄，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只留下一双眼睛。 只是那黑布蒙的有些歪，露出了半个下巴，让他看上去很是有几分滑稽。 他猫着腰走出院子，蹑手蹑脚向着周家娘子的家里快步走去。 为了今晚上，他已经策划了好几日。 方才好一阵折腾，把自家那婆娘给喂得饱饱的，他佯装睡去。 等那婆娘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穿上衣服溜了出来。 做了这许多年夫妻，自家婆娘他是了解的。 睡起来跟死猪一样，就算打雷都未必能吵醒。 等自己做完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上床睡觉，谁又能看出什么来？ 正好，明日没什么事，能舒舒坦坦地睡到日上三竿。 “今天晚上终于能尝到那骚婆娘的滋味了！” 想到周家娘子，吴六心里就跟猫挠一样，说不出的焦躁。 第一次见到周家娘子的时候，吴六便有了这心思。 他从小开始，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身材非常丰满的女子，周家娘子正好是这个类型。 第200章 做这事得亮灯 只是前几个月，白日都是干活，晚上那周家娘子的丈夫也不会出去。 他虽然垂涎三尺，却是始终摸不到机会。 天可怜见，终于挨到王爷选兵，把那周家娘子的丈夫选了进去。 当天晚上，吴六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摁着自家婆娘折腾了很久才泄火。 第二日，他就不老实起来。 对着周家娘子不老实，嘴上也占些小便宜。 其实他这是为了试探周家娘子的态度。 若是她也有这方面想法的话，干柴碰上烈火，那可就好办了。 却没成想到，周家娘子竟是个贞烈的女子，三番五次都没给自己好脸色看。 吴六已经忍不住要强上了。 本来晌午时候吴六碰到周家娘子之后，只要能把她拖到屋里去就能成其好事，却没想到被狠狠的踩了一脚。 现在还疼呢！ “他娘的，你这骚婆娘敢踩我！” 吴六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今舔晚上便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正好方才弄了一下，下一次挺的时间定然长，我一定弄得你这骚婆娘欲仙欲死，鬼哭狼嚎，看你这骚婆娘还敢不敢在老子面前装！” “你男人不在家，你怕是心里这火烧得也旺！今日弄得你爽快了，怕不是你以后要求着老子弄你。” 至于周家娘子会不会大声叫骂反抗，吴六根本就不担心。 他很清楚女人的心理。 当初在老家的时候，他便弄过这样一个妇人。 那妇人相公是个商贾，常年在外奔波。 她家境也不错，过得比邻里都要富足，之前没上手的时候，瞧着也是傲慢冰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一次强上的时候，也是三贞九烈要死要活的。 真弄上了床，却是嗷嗷叫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那一日起，每日都求着吴六弄她。 约莫两三个月之后，那女人便彻底的迷上了他，甚至还说过两人合伙卷了他相公的钱财私奔的话。 晌午的时候，周家娘子虽然踩了他的脚，却始终没敢大声呼叫。 吴六也有把握，自己只要是闯进去，那骚婆娘也只有乖乖就范。 若不然事情闹大了，自己固然名声不好，更臭的却是她周家娘子，这辈子也就完了。 一想周家娘子那鼓囊囊的胸，圆滚滚的丰臀，吴六心里一阵火热热的。 很快，他就来到周家娘子家的门前。 门前寂寂无声，往里头一看，屋里也是一片漆黑。 柴门只能掩上，吴六到了这，胆子便大了。 他推开柴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到了门前，便要试探着先伸手推一下。 若是里面关得严实，他就打算先威胁一下周家娘子。 若是不开门就踹门，闹的大了，看丢人的是谁。 却没成想，这一推，房门竟然直接就推开了。 吴六心中大喜，心里暗道你这骚婆娘装得挺像，都把老子给唬住了。 没想到内心骚情的很，怕是自己也想要了，都给老子留了门。 他色欲熏心之下，根本就没多想什么，嘿嘿一笑，推门进去。 然后顺手把门关上，插上门闩。 “周家娘子……” 他嘿嘿淫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情哥哥我来了。” 话音未落，屋子里便是响起了轻轻的嗤的一声响。 吴六对这个并不陌生，那是打着火镰的声音。 他嘿嘿笑道：“周家娘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思，知道做这事得亮着灯看得清，那才爽利。” 蜡烛被点燃了，烛光不算明亮。 但是对于走了好一阵夜路的吴六来说却是亮得有些过分了，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吴六忽然心里一跳。 借着灯光，他分明看到屋子里站了两个人，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是没错啊！就是俩人。 左边那个可不正是周家娘子，这会儿正一脸冰冷的看着自己。 他娘的，这个臭娘们儿，到这个时候儿来还给老子装？ 右边那个呢？也是个女人，长的还挺好看，身材高挑修长，梳着马尾，穿着一身黑色轻甲长袍…… 等等，轻甲长袍？ 等他看清楚那女子的长相，顿时是吓得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间冷汗便是涔涔而下。 这不是苏霁雪苏么？ 她怎么地来了？ 苏霁雪现在是王爷身边的婢女护卫，身份自然是很高。 在王爷身边当差，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吴六当然不会以为是这位苏姑娘春潮萌动，也想来尝尝自己的滋味了。 尤其是看到苏霁雪嘴角那么森寒杀意的时候。 他其实并不笨，立刻就想到了正确答案。 定然是周家娘子这个贱人告诉了苏姑娘。 真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得动苏姑娘来给她撑腰。 早知道这般的话，自己也不会打她的主意了。 他却是不知道，苏霁雪是那等嫉恶如仇的性子，就算不是周家娘子，换一个别人去，她也会出手。 “周家娘子这小贱人，好狠的心肠……老子迟早收拾了他……” 吴六心里乱糟糟的发着狠，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因为他已经看到苏姑娘从桌子上拿起一把短刀向着自己走过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她难不成要杀了我？还是要怎么地？” 吴六毫不怀疑苏霁雪是敢下这个狠手的。 他也敢断言，就算是把自己杀了，苏霁雪也不会受什么惩罚。 “苏姑娘，这，这有些误会……您，您听我说……苏姑娘……” 吴六面无人色，他肘子支撑着身子，一点儿点儿的往后蹭着，汗如雨下，结结巴巴的分辨道。 一边周家娘子看着解气，只是冷笑。 苏霁雪却不说话，只是跟猫捉耗子一般一步步的逼近，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只是眼中闪着的却是寒冷的光。 刀持在手中，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吴六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 他忽然一翻身，苏霁雪以为他要反抗或是逃跑，正待下手，却没想到吴六却是跪在地上，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 这一下用力极狠，脸上顿时是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嘴角都给打破了。 他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那边的脸上，来来回回扇了十几个。 第201章 为何不杀了？ 他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落下，泣声求饶道： “苏姑娘，是小的该死，是小的该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放了小的这一次吧！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一边说一边磕头如捣蒜，脑袋重重的撞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苏霁雪只是冷笑不语。 过了片刻，吴六磕头磕的脑袋上血都出来了。 苏霁雪方才把刀一收，冷冷道： “我什么都知道，你也无须说什么。” “吴六，今日我不会杀你，但是活罪难免，你给我听着，今日之事，你若是敢泄露出去，我定要你狗命！” 听到今日我不会杀你这句话，吴六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尿出来。 他赶紧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别发出任何动静，若不然……” 她嘴角一扯，威胁意味浓厚无比。 吴六只是连连点头。 苏霁雪走到他面前，抬脚狠狠的踩了下去。 只听到一阵喀喇喇的轻响，然后便是一阵强行忍住的，极其痛苦的呜咽声…… 一盏茶之后，吴六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从屋里出来。 苏霁雪打断了他的肋骨。 肋骨被打断，不算是致命伤。 毕竟，只要是别刺破内脏便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外表也不大看得出来，甚至还勉强可以行动。 但是肋骨被打断，却是疼得要死，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对于同样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苏霁雪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吴六怎么向他婆娘解释，那就是他的事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霁雪就到了北辰萧的房门外。 此时北辰萧也刚准备起床。 作为北辰萧的护卫加婢女，按理来说是要伺候北辰萧起床更衣和洗漱的。 所以，她此时也为北辰萧烧好了热水端过来。 放好热水之后，她就站在一边候着。 北辰萧洗漱好后，看了一眼苏霁雪。 少女的脸有点红，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冻得。 不过，北辰萧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看起来你好像有话要说。” 苏霁雪咬咬牙，心中也在犹豫昨晚的事情要不要说出来。 北辰萧直接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有这么个事。” 苏霁雪吸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她一开始的时候还尽力的想要保持心平气和。 但是越是说到后来，就越是气愤激动。 到了最后，更是狠狠一拍扶手，怒道：“王爷，你说那吴六是个什么东西？该不该打？” 北辰萧也是越听脸色越沉，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苏霁雪喊完了，心里才有些发虚。 她见北辰萧不说话，怯怯地看了北辰萧一眼，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 她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 恰恰相反，穷人孩子早当家，她是很懂事的。 把吴六暴揍了一顿之后，她虽然不后悔，却有些怕北辰萧责怪他。 毕竟吴六好歹是甲长。 打了他，无疑是打了彭贵等人的脸面。 这种事，不好说，更不好听。 她有些拿不准，北辰萧为了这件事会不会处罚吴六。 毕竟说到底，吴六只是有这个企图，却并未做成。 却没想到，北辰萧看了她一眼道：“这等杂碎，为何不杀了？还留他一条狗命做什么？” “啊？” 苏霁雪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北辰萧竟然会这么说。 “你呀……” 北辰萧点了一下少女光洁的脑门道。 这个动作有些亲昵。 只不过在北辰萧看来这也没什么。 而这个时代的少女，通常都不可能会和男人有什么肌肤之亲。 这一下，直接就让苏霁雪整个心怦怦跳，小鹿乱撞。 她的脸，也一下就发烫了。 只不过北辰萧这时候在琢磨事情，没有注意。 他是真没想到，短短这么一点时间，竟然就出现了这种问题。 而且北辰萧非常清楚，这种事，一旦出现了一个苗头，就很容易燃起燎原大火！ 这情形，和后世某些村子里大部分男人都出去打工，留下一村子的留守妇女的情况非常相似。 现在，腾云城大部分男人都在军营中当兵训练，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虽说军营距离他们家，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两三里地。 但是这几里地，却是难以越过的天堑。 别管离得多近，但是回不去，见不着。 这就跟相距千里之遥也没太大区别。 她们就算是再怎么本分，再怎么保守，身体的欲望也是难以抵挡的。 现在腾云城大部分男人都不在家。 撑死每个甲只有一两个男人。 有的甚至只有一个甲长。 而当初选甲长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下面的百姓，都是选的年富力强的壮年汉子。 比如说吴六。 这些汉子，最不缺的就是精力和欲望。 现下又没什么活，整日看着那些欲求不满的女人，能不发生什么才怪。 而且那些女人，就算是明知道前面是火坑，怕是有人也心甘情愿跳下去。 有的固然是天生的水性杨花，但更多却是因为生活的苦闷，本能和欲望的驱使。 更何况，有些男人大多数也会用强，更会威逼利诱。 如果是这样，那些女人就算是不想，恐怕也没办法。 北辰萧绝不允许自己的腾云城发生这种事情。 一旦出了这种事，就是血案，会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 而且对军心士气，都会产生相当大的打击。 士兵们的心思是朴实且直接的。 我在外当兵打仗，女人在家里不安分，谁还有心思打仗？ 而且北辰萧还有另外一个顾虑。 他现在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提高亲兵的地位。 重重特殊待遇都是这个目的。 而在出现了这种事，便是对这个政策的一个沉重打击。 若是连士卒们的家人都无法保护，那谁还肯替你卖命？ 过去做的那些举措，自然也都成了泡影。 所以这事，必需得从严从重处置。 但是问题是，这事是不能拿在台面上说的。 总不成把所有人招来，然后当众宣布吴六的事，并将其处死。 这样倒是痛快，可也把事情给推到台面上了。 本来士卒们是没往这方面想的，如此做反而是逼着他们往这方面想。 而且这样做的话，周家娘子也算是完了。 北辰萧沉思良久。 看来处理这事，只能暗地里来，并且加强监管。 第202章 怎么？不想要？ 北辰萧看了苏霁雪一眼，轻声道： “你说，如何才能让那些甲长们，不但不敢对女人们下手，还不让别的男人对女人们下手？” 苏霁雪听的云里雾里，道： “王爷，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不用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只管回答这句话就是。” 苏霁雪也不笨，她沉思片刻道： “想让他们不敢下手，那就要让他们害怕！” 北辰萧笑道：“没错，是这个道理，看来你也不傻。” 苏霁雪此时脸也没那么红了，道：“王爷，我……我才不傻呢！” 北辰萧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笑道：“那现在，让他们害怕就是了。” 他的笑意，却是阴寒无比。 片刻后，他让人把郑以台喊来了。 郑以台得知这事以后，也是脸色沉重，知道这事若是处理不好，肯定会有大问题。 “郑先生，写个条子。” 北辰萧淡淡道。 郑以台此时也是照做。 现在的郑以台已经是整个腾云城的政务主管，很多命令，北辰萧也是让他发出去的。 写榜文什么的，也是郑以台亲笔。 郑以台展开白纸，从笔架上取了毫笔，细细的毫笔蘸上了浓墨。 “方才的事，你在上面详写一遍，然后跟彭贵说，让他把那些甲长们都召集起来……” 北辰萧说了一遍，郑以台运笔如飞。 北辰萧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也刚刚是落笔，两人竟是同步。 郑以台写字的速度很快，更难得的是字迹还很是漂亮工整，一点也不显得凌乱。 写完后，他拿来给北辰萧看了一眼。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便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这次多亏你了，若事情败露，那就不好办了。” 北辰萧叹了口气道。 他有些自责，这个问题可不算小，早该想到的。 苏霁雪赶紧道：“不敢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不过仗势欺人的。” 说着她就挠头，好像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幼稚了些。 这件事似乎是很严重。 她也为自己发现了问题能帮助北辰萧解决一些隐患而感到开心。 她站起身来：“王爷，那我先回去了……” “嗯。” 北辰萧点点头。 忽然又把她叫住：“对了，这个你拿着。” 说着便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东西来。 这是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北辰萧最近花时间配制的香水，本来是要交给唐婉儿那边去做样本的。 不过他一共配了三瓶，送一瓶倒也无妨。 “啊？这是什么？” 苏霁雪懵了一下。 北辰萧笑道：“这个叫香水，只要均匀涂抹在手腕或者耳后，就能够使人体散发出经久不散的清香。” 北辰萧对苏霁雪解释了起来。 “哦哦！这个很贵重吧？” 苏霁雪马上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平凡。 北辰萧道：“算不得多贵重，之后也就卖几十两银子一瓶，这次你有功劳，这是奖励给你的。” 说完就交到了苏霁雪的手上。 听到这话，她一颗心砰砰乱跳，脸色也是变得一片绯红，吃吃道：“您……您这是给我的？” 北辰萧微微一笑道：“就是给你的，怎么，不想要？” 说着便作势欲要放回去。 “怎，怎么会？” 苏霁雪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声，一把从北辰萧手里把那胭脂盒抓走，转身低着头逃走了。 时近傍晚。 腾云城以北。 这里是一片乱石堆，也不知道经历了几千几万年的风霜磨砺。 不少在青锋山上滚下来的巨石散落在此，显得狰狞嶙峋，奇诡凶恶。 东边不远处就是河，乱石堆中偶尔还有几条不过是三五尺宽的小溪流过。 乱石堆之间，是一片片细小的碎石，就连随处可见的枯黄野草，这里也瞧不见几根。 似乎连野草那坚韧的生命力，也无法在这里存活。 此时，一行人向这边走过来。 这一行人足有三十来人，都是青壮年男子，多半都穿着灰黑色或是青色的棉袄。 彭贵走在最前面，他沉着脸，拧着眉头，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汉子，却是一身棉甲，腰间挂着骑兵刀。 虽然路很难走，但他们还是把腰杆挺得笔直，很是精神昂扬。 这两人，都是北辰萧的亲兵。 跟着他们身后的这一群人，则是几个里长，还有各甲的甲长。 看着前头板着脸的彭贵，他们都是心理犯嘀咕。 现如今，王爷手下办事的机构有两个。 一个亲兵营，一个令史衙。 一个管军，一个管民。 军政已经是大体分开。 虽然彭贵还未被任命具体的职务，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最民政官里面，他彭贵的上面肯定也没几个人了。 再说这些甲长原本就大部分都是归彭贵管的，自然就对他格外的畏惧几分。 彭贵平日里就很有些威仪，更别说此时故意拉长了脸。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彭贵这般不悦。 再看看那两个手摁刀柄的亲兵，就更是心中忐忑。 而且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亲兵，前面的那俩也不时地回头。 这分明是前后监视着。 看样子，是防止有人要逃跑。 “这是要弄什么啊？难不成要杀人？” 所有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吴六也走在人群中，他身子微微歪着，摆出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走两步便要重重的喘息一阵，手捂着胸口。 他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 大冷的天，他额头上却是大滴大滴的冷汗渗了出来。 不是热的，是疼的。 肋骨被打断，最好的法子就是别有什么大的动作。 别说是走路，做什么事也都得小心翼翼。 最好就是在床上躺着养着。 他肋骨断了不少，只要是一动作，牵动了那里的肌肉，便是钻心的疼。 至于其他的，吴六却是并未多想。 他也没把现在的阵仗和昨日晚上的事联系在一起。 在他看来，这件事随着自己挨了一顿暴打，已经算是结束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一片开阔地。 这里周围都给巨石包住，中间是一个小小平地。 巨石遮挡了四下里的目光，便是这里发生些什么，也是没人能看到的。 “这里倒是不错。” 彭贵心里暗暗说了一声，回头道：“就这吧！” 他上了一块一尺来的石头，转过身来瞧着众人。 第203章 杀无赦 不用他说，那些里长和甲长们也是老老实实的在他面前站着。 彭贵面对着众人，冷冷的目光扫试着众人。 此时无一人说话，更无一人敢面对他的目光，都是低下头来。 “你们有些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自爱？” 彭贵忽然叹了口气，狠狠一跺脚指着他们骂道，满满的都是无奈愤怒。 众人一听，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赶紧都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彭贵。 有的心里一阵狂跳，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干了什么破事。 却也有的人心里坦荡天地宽，七嘴八舌道： “彭大人，这是什么话说的？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没说你们都干了，谁干的，谁自己心里有数儿！” 彭贵盯着他们，目光阴冷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不少心里有鬼的都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彭贵看了，只是心中冷笑。 今日收到郑以台传来的条子，彭贵看完之后，也是气的一蹦三丈高。 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的本身。 虽然知道这事挺严重的，但彭贵的看法还是停留在道德的层面，并不觉得有北辰萧说的那么严重。 但是北辰萧说什么，那一定就是对的，那就一定是要竭力去执行。 这始终是彭贵一贯秉行的准则。 这件事，既然王爷说很严重，那后果就一定很严重。 所以他生气。 因为这些甲长给自己丢了人，丢了脸面。 彭贵思量了许久，等到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便召集了这些甲长，把他们带到此处。 至于这几个亲兵，却是北辰萧给他派来的。 “想想你们原先过的是什么日子？” “忍饥挨饿，都要被生生饿死了！来到了腾云城，吃的有了，喝得有了，住的房子有了，什么都有了！” “可你们是怎么报答王爷的？啊？” 彭贵忽的拔高了声音喝道：“不但不思报答，反而是饱暖思淫欲，是不是？” 彭贵如此暴怒，众甲长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答话。 他们都缩着脖子站在寒风中，像是一个个受冻的小鹌鹑。 他们也不傻，从彭贵说的内容也大致推断出，可能是出了事。 彭贵阴冷的目光停在了吴六的身上，他冷笑道： “怎么，吴六，不自己滚出来，还打算让老子去请你么？” 吴六已经是给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一个劲的哆嗦着。 彭贵一说这话茬子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跟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 而当彭贵的目光盯过来，他更是心中生出极大的恐惧，竟是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甲长们又是惊疑又是诧异的瞧着他，却是不由得都往外撤，把吴六周围闪出一片空地来。 瞧这样子，犯了事的就是他。 “哟，胆子也不怎么大啊！怎么就敢干出那等事来？” 彭贵一挥手，两个亲兵便是大步向前，一人一条胳膊便是把吴六给架起来，重重地扔在彭贵面前。 这地上碎石渣什么的可不少。 吴六这一下狠狠的砸在地上，伤处给撞了个结实，顿时痛彻心扉，疼的他浑身一阵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过他也顾不得苦疼了，一翻身便是从爬起来，跪在地上捣蒜一样的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哭叫道： “王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已经受了教训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彭贵听的眼睛一缩。 整个事的过程，他并不怎么清楚。 他也想从郑以台口中打听出些什么来，却没想到郑以台根本懒得搭理他，什么也没说。 从郑大人这个态度来看，这事肯定是小不了。 强行摁下把事情原委问个明白的好奇心，彭贵厌烦地道： “真是聒噪，劳驾二位把这厮嘴给堵了。” “李大人客气。” 一个亲兵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 他走到吴六面前，扯起他的头发，一把便是把石头狠狠的往他嘴上一拍。 只听得一阵低沉的噗噗声，吴六的牙齿被齐齐打断，那石头也是给塞到了嘴里。 他的脸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他想要惨叫，却是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点点呜呜声。 鲜血混合着唾沫眼泪一起流下来，疼得他双手使劲抓着地面。 他想要使劲挣扎，却是被两个亲兵踩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这几个亲兵来之前已经得了北辰萧的命令，这吴六今日是非死不可的，所以下手也是极狠极重。 那些甲长们看得都是心里哆嗦，不知道这吴六犯了什么事，竟这么狠的收拾。 彭贵瞧着众人，沉声道： “在我腾云城，但凡家中男人当了兵的，便是荣军之属，地位超过一般民户。” “这吴六色胆包天，竟敢调戏人家的娘子，调戏不成，半夜硬闯，意图不轨！” “王爷得知此事，极为震怒，传下命令，吴六，杀无赦！” 他陡然喝道：“来人啊，杀了！” 吴六眼珠子陡然瞪大了。 在这个瞬间，他眼角崩裂，满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说什么。 他的身子也剧烈的挣扎起来。 但是那两个亲兵摁着他的手脚，力道大得跟铁钳一样。 吴六的一切挣扎都是无用功。 一个亲兵哐当一声拔出骑兵刀，重重挥了下去。 鲜血四溅。 一个大好头颅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鲜血瞬间从腔子里喷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喷射状的扇形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吴六没了脑袋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头颅滚到一个甲长的面前，吓得那甲长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场中的气氛安静沉闷无比，没一个人敢开腔说话。 甲长们都觉得，这个处罚很重，太重了。 不过就是调戏了一个女人而已。 而且听这话，还什么都没干成，至于就杀人么？ 不过他们此时也被这一幕给狠狠得震惊了。 那些曾经干过这事的，更是吓得浑身哆嗦，生怕也给揪出来。 看看那一地的鲜血，那身首两段的尸体，再看看面色苍白甲长们，彭贵的声音里面似乎也满满充斥的都是冰冷的杀气和血腥。 第204章 事业和身体上都想合作 “王爷还说，这种事情，他不希望再看到第二起！” “荣军之属，乃是值得尊重之人，任何人都别想打她们的主意。” “那些女人，你们看不得，想不得，更摸不得，碰不得！” “尤其是你们这些甲长，以后胆敢如这吴六一般，甭管那妇人是不是情愿，都把你们两个一并杀了！” 杀这个包含着血腥的字，让甲长们的脸色惨白。 彭贵继续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想学这吴六，或许也有人正在做跟吴六一样的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甚至，有的人已经得手。” “今日我彭贵把话撂在这，以前的事，我不去管你，但是今后，你们谁也别再干这事。” “告诉你们，这件事，会一直查，不但不会削弱，随着咱们腾云城人越来越多，兵越来越多，查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都管好自己裤裆里头那玩意儿，为了那玩意儿送了性命，你们自己说，犯不犯得着？” “别存侥幸心理，腾云城的地面上，有个风吹草动，王爷也都是一清二楚。” 听完这话，不少心里有鬼的甲长都是暗地里长松了一口大气。 他们心里警告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干这事了。 “当然，不但是你们干不得这事，任何人都干不得！” “你们回去也给我盯紧点，谁管的那一片里要是出了和荣军之属通奸的事，奸夫淫妇要死，连着你们这甲长也会被逐出城，明白了吗？” 众人都是心里不服，凭什么人家通奸咱们也得被牵连啊！ 不过彭贵正在气头上，这话是谁也不敢说的。 “行了，记住了就都滚吧！” 彭贵厌烦地摆摆手，甲长们闻言，纷纷告辞。 “对了，还有件事。” 彭贵又把他们叫了回来：“今日这事，都要暗中操持，不可大肆张扬，省的坏了别人名声，都明白了么？”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待众人都走完了，彭贵拧着眉头想了想，决定往吴六家里走一趟。 一来是把这事给摁下去，最好不让人知道吴六是怎么死的。 反正这些甲长们心里清楚就行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入冬以后，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快，尤其是最近又下了一次雪。 这种天气在西岭州来说还是比较罕见的。 当然对于庄稼来说，这样的天气自然极好。 北辰萧一方面每日巡视工匠铺和练兵，同时也会关注唐家那边的进展。 唐家的酿酒作坊和香皂工坊、布坊都开在了腾云城。 这也是为了北辰萧解决手底下百姓的就业问题，同时方便保密的举措。 唐婉儿果然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她在短短十几天之内就操办好了三个作坊的事情。 除了酿酒作坊主要是唐家的人之外，香皂工坊和布坊主要都是北辰萧这边的百姓。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是香水工坊，当然这个和香皂工坊是在一起的，所以就没有另外分开。 这个工坊的工匠有一部分和酒坊是重合的。 酒坊这个行业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工匠，并且绝对忠心，唐家商铺虽然不是以卖酒为主，但是有个小酒作坊也开始十几年。 里面自然有一批非常忠诚的老员工。 拿到北辰萧的方法之后，唐婉儿也非常努力，有些不懂的她也去请教了北辰萧。 就这样，在腾云城内，几个作坊都已经进入了正常的运转。 北辰萧看完进度之后，用不了多久，这第一批产品都可以问世了。 只要把控好了前面几个批次的产品，后续就可以直接生产。 到时候这些商品能带来的利益肯定是不可估量的。 当然，这些东西的销售方式肯定也各有不同。 尤其是酒，一旦出货太多绝对会引起轰动，北辰萧的打算是先放出一部分慢慢试探。 之后再慢慢拿出更多，否则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虽然现在有能力抱住这些东西，但是盯着他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光有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还有齐帝。 在没有完全能够抗衡他的实力之前，北辰萧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很快，冬天就进入了尾声。 这一日，左护法前来找北辰萧。 “殿下，圣女那边好像有点事，我得去圣女那边帮忙。” 北辰萧闻言沉思了片刻。 他确实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上官雪姬，而且也没有见过小渠。 自从上次帮她疗伤之后，她就没有出现过。 这个女人，走了竟然也不说一声。 北辰萧问道：“她出了什么事情？” 左护法有些为难，道：“殿下，此事也不知道怎么说，拜月教之中情势复杂，许多人争权夺利，此时圣女遇到的问题也比较棘手。” 北辰萧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帮她吧。” “还有，如果她那边散伙了，实在是过不下去，你就投入我的麾下，我这阵子看你当兵也是一把好手。” 这话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北辰萧说的也是真的。 左护法是一个武功高手，身上也有一股狠劲，杀敌那真是没话说。 左护法尴尬一笑道：“多谢殿下。” 他走得确实很急，跟北辰萧说完之后立刻就跨马而去。 在北辰萧看来，这种所谓的教众组织大概率也是乌合之众。 即便他们当中可能确实有些武功高强的人，但是很难有什么凝聚力。 从左护法的口中可以得到的信息是，这个拜月教必然也是权力分化，派别林立。 上官雪姬在其中恐怕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当然北辰萧可管不了这么多，毕竟上官雪姬勉强也只能算是他的合作伙伴。 而且这个合作也并不是什么很牢固的关系。 如果她真有那个手段掌控整个拜月教，自己倒是能考虑和她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无论是事业上还是身体上，北辰萧都是很乐意和她深入合作的。 嗯！ 没错，就是这样。 当开春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了腾云城的时候，也代表着万物复苏的时候到了。 腾云城的百姓们度过了一个非常幸福的冬天。 原先他们许多人都只能忍饥挨饿。 而现在他们竟然过上了能吃饱饭，并且几乎天天都能吃肉的日子。 甚至还家家户户有田地和耕牛。 这换在以前，根本就是梦里才有的日子。 第205章 来自横西山的情报 相比之下，虽然要干活，但这都是值得的。 他们并不是害怕干活，而是害怕就算干了活，也过不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但现在在腾云城，他们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这一切都要感谢王爷！ 如果没有王爷，他们可能早就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所以，北辰萧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跟神明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北辰萧在春暖花开之时，收到了两个情报。 其中一个是沙鼠传来的。 沙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横西山脉中一个比较大的土匪山寨，里面光是土匪就有七百多人，加上土匪家眷，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沙鼠同时也在搜集其余山寨的一些信息，之后会继续传回来。 另外一个情报，自然就是谢婓传回来的。 谢婓已经成功掌控了好汉山。 此时的好汉山虽然已经只有几十个人，但仍然有底子在。 而更关键的是，谢婓已经带着手底下的人投靠到了另外的山寨，并且他也掌握了更多的横西山脉中的土匪信息。 这横西山脉中的土匪，主要氛围东边和西面两个大区域。 东面的那部分更加宽广，部分还延伸到了西岭州东南方向的宁州。 只不过东面的山头距离远，地势也更复杂，距离西岭州更远。 他们出去抢东西也基本都是去宁州。 西面的土匪，山头超过二十个。 不过有些是小山寨，很难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 其中最大的几个就是黑风山、好汉山、聚义山、青龙寨。 当中本来是以黑风山和青山寨为实力最强。 但是上次在和北辰萧交手的过程中，黑风山损失惨重，现在正是元气大伤。 谢婓在情报中说到，他这次打算投靠的，就是黑风山。 黑风山元气大伤自然对于想来投靠的人无比欢迎的。 此时谢婓已经成功进入黑风山，并且还成了黑风山的其中一位当家。 而这份情报最为关键的地方来了。 那就是谢婓立刻就发现，黑风山果然和厢军的人有勾结。 他亲眼看到有一些汉子送来了一些武器和粮食，那些武器之中不仅有大齐厢军所使用的战刀，还有弓箭。 那些人虽然没有穿厢军的衣服，但是谢婓一双眼睛非常毒辣，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经过旁敲侧击和多方打听，他发现和黑风山的老大黑心虎合作的人，正是郡城的守备厢军一个姓童的统制。 北辰萧看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 他非常清楚，类似西岭州郡城这样的地方，守备厢军的统制一定是听命于刺史的，而非长史。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吴世琛的手下，并非是胡立镛的人。 吴世琛很显然是要打压自己，是他的敌人。 所以北辰萧得到这个信息之后，自然非常高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接剿灭黑风山，找到吴世琛手下私通土匪的证据。 这样一来，就能直接削弱吴世琛的力量。 要知道大齐对于地方武官的任命还是非常严格的，主政一州的此时并没有武官的任命权。 而自己身为西岭州的亲王，这里是他的封地。 但一名亲王，是对自己领地内的武官有任命权的。 只不过之前的吴世琛在这里经营多年，他想以来就改变格局，困难定然是很大的。 但是有了足够的理由之后，就算是吴世琛也不能阻止。 到时候北辰萧在沈继昌的配合下，将郡城的厢军守备换成自己人，那是非常容易的。 郡城守备厢军，少说也有五个营的配制。 此时的大齐厢军，一营人马便是三百人。 五营人马，就是一千五百人。 这意味着北辰萧只要做好这件事，手底下的兵一下子就从七百多人，变成两千多人。 好！ 很好。 北辰萧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沉吟片刻之后，决定立刻出兵剿灭黑风山。 想到这里，他立刻就出了门。 “王爷，等等我。” 苏霁雪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我们去哪啊？” 北辰萧呵呵一笑道：“当然是准备剿匪。” “啊！” 北辰萧和苏霁雪一前一后刚走，叶离情就在旁边鬼鬼祟祟走了出来。 这阵子她留心观察过北辰萧身边的所有人，可是没有一个像陈玄衣的。 她是地门境的武者，是绝对的高手。 离着北辰萧老远都能听到他说话，所以她也自然听到了北辰萧在说什么。 这段时间她在腾云城，虽然表面上是听北辰萧的话不要乱来，打扰城内的人。 但实则她每天都会到处去看，有时候是白天光明正大，有时候是晚上穿夜行衣。 谁能想到，真正的王妃在晚上穿着夜行衣到处乱窜，想要知道王爷在干什么。 腾云城内的各个工匠作坊，包括制造兵器的地方，她全都仔细看过。 要是北辰萧知道她这么闲不住，估计也是极度无语。 不过现在北辰萧虽然已经在着手研制火器，但还是停留在枪管的阶段，毕竟这个技术很难，工匠们要客服的问题很多。 火药那边很容易，但是北辰萧现在还没有让工匠开始。 因为火药很简单，难的是枪的本身。 要不然的话，恐怕北辰萧的底裤下面都被叶离情看了个干净。 但即便如此，叶离情也是非常震惊的。 因为这个腾云城，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东西。 屯民、屯田、屯军。 还有那些商业作坊。 这完全就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而事实上，这么大的面积，几乎也已经只比一些县城小一点罢了。 叶离情越来越对北辰萧的行事看不透，尤其是看到这里的武器生产生产的规模。 如果全力开动的话，恐怕能制造出武装万人左右的兵马。 说到兵马。 叶离情内心也比较凝重。 因为她这一阵子也观察了北辰萧这支亲兵的训练。 她非常清楚，北辰萧的这支亲兵非常强，虽然现在可能还比不上大齐军队王牌，也就是京城中的晋军。 但是只要有一定的时间，加上武器装备的差距，北辰萧的这支亲兵迟早会成为大齐境内最强大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有个两三万，北辰萧所说的造反，恐怕真的不难。 这让叶离情的内心非常复杂。 第206章 作战会议 叶离情还有一个更为关注的点，就是陈玄衣到底和北辰萧达到了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仅仅是合作，将来陈玄衣会不会和北辰萧一起造反。 要是陈玄衣也加入，那…… 叶离情完全不敢想那是什么结果。 只不过想这些还太远，叶离情还是驱散了脑海中的想法，偷偷溜进了北辰萧的房间。 她在桌子上，果然看见了北辰萧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情报。 看完上面的东西，叶离情露出笑容…… 北辰萧此时已经集合了所有的手下的四大将领。 江常，罗同，杨楷，卫浚。 “咱们腾云城的新兵，招了这许久，操练了这几个月，到底是什么成色也该拿出来验验了！” 北辰萧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腾云城最早的那批新兵从四个多月前开始训练。 而后招的那批则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训练的。 这时间不算长。 但是别忘了，腾云城新兵的训练强度是何等之大。 这个时代的其它军队，能维持三日一练的，就算是不错的军队。 而腾云城的亲兵，是每日都操练。 每天都是从早晨练到晚上，说他们的训练强度是一般士卒的十倍也不夸张！ 并且，他们的训练质量也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北辰萧的操练方法，先打基本功，再练技战术。 现如今各支亲兵队伍，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 并且，互相之间配合默契。 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这种战斗技巧，也已经逐渐娴熟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在大营里头虽然训练繁重，却也是吃得饱睡的香，每天都能见肉。 敞开了肚子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因此这些新兵们比刚来的时候，明显都壮实了许多。 若是拉出去跟其他那些又瘦又弱，满脸菜色，形同乞丐的厢军士兵一比，就更是能显出差距来。 要说战斗力，北辰萧有自信，自己手下这些人，现在已经能够击溃大齐的厢军。 就算对上同等数量的边军，也绝对打的赢。 但感觉终归是感觉，训练场终归是训练场。 除了进入黑龙卫的那些优质新兵，其他的新兵仍旧没有上过战场。 一天没有见过血，没有杀过人，那他们就还是没见过场面的新兵蛋子。 新兵蛋子，其实是不怎么令人放心的。 因为他们的战斗力可能没问题，但心理素质远不能和那些老兵相提并论。 所以就要拉他们出来练练手，见见血。 让他们从新兵变成老兵，顺便也检验一下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 “王爷，我们可是要进山剿匪了？” 江常问道。 北辰萧微微一笑，道：“不错，就是要进山剿匪。” “这些土匪已经度过了一个冬天，想必也已经手痒难耐，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也会出来祸害百姓。” “这次我已经有了土匪的情报，我们主动出击，能杀个措手不及。” “打土匪，既能解决百姓生存的问题，还能缴获土匪山寨之中的银钱，又能锻炼新兵，自然是最佳选择。”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点头称是。 “王爷，咱们何时出发，出多少人？” 杨楷此时问道。 此时的北辰萧已经使用了新的部队建制。 他把近八百人的亲兵分成了三个营，而为了细分管理，营下面又分成了排和班。 无双营的统领是江常，勇武营的统领是杨楷，骁战营的统领是罗同。 三人各自领着手下的将近三百人。 北辰萧沉吟道：“横西山中的土匪山头林立，我们这次去是准备彻底剿匪和清洗，所以人越多越好。” “此次进山，无双营和骁战营全体出动，而勇武营抽调一半人马，剩下的，则是留守腾云城。” 北辰萧的命令很直接。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要出动六百多人。 北辰萧继续道：“士卒自带干粮，火兵携带锅具等。” 接着，他展开地图。 “途中只能休息三次，一次在三十里外，那里有一处山林，在山林外休息半个时辰。” “第二次休息之所在滨河滩，预计到达滨河滩的时间，已经是夜色将至。” “我们在那里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天亮之后，进入横西山脉再直奔黑风山，一个时辰可至。” “稍后你们把排长都叫来，我要做训话。” 打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是说你拉着一群人走了，到了那就开打这么简单。 多少人出去，要走多远，休息几次。 需要消耗多少粮食，行军路线是什么。 在哪休整，在哪儿宿营比较安全…… 这些都是要通盘考虑的，必须要事先做足功课，准备妥当才成。 免得到时候一塌糊涂。 也就是北辰萧现在军队规模还小。 若是再大一些了，甚至要事先派人在大军要经过的所在设立兵站，屯储粮草才成。 正因为规模还小，所以现在北辰萧思忖之间，大致就能把整个行动计划给制定出来。 若是人再多了一些，那就必须得有一个参谋机构才行。 又说了几句，北辰萧让他们下去布置。 待几人走了，北辰萧靠在椅子背上，慢悠悠喝着茶。 没过多久，排长们都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 大厅里头一片红色。 这大厅都是用巨大青石建成，很是宽敞，便是站了这二十多人也并不嫌拥挤，反而是绰绰有余。 大伙心里都是紧张忐忑，同时还有些激动。 毕竟他们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进入这个腾云城统治的核心。 有的人在小声的议论着，虽说都是声音不大的窃窃私语，但人数一多，难免就显得杂乱。 许多人都开始猜测，王爷把自己这些人叫来，是想要干什么。 忽然想到方才江统领和杨统领招呼大伙过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要他们两个那般神色？ 又要把所有排长都给叫来？ 有些人忽然心理一激灵，猛地想到一个可能。 难不成要打仗了？ 所有人越想觉得越有可能。 因为除了这个，实在是没什么更靠谱的了。 正思忖间，忽然大厅后面传来了声音： “王爷到！” 然后，众人便瞧见北辰萧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大厅中瞬间安静了。 第207章 战前准备 接着，所有的排长都是立刻起立，脚下啪的一声立正，然后笔直地敬礼。 这要是所有人都有皮靴，必定是一片更大的声响。 “坐。” 北辰萧笑着手抬了抬。 “诸位，可知道这次本王招你们来，是做什么？” 北辰萧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去，着实是瞧见了不少还有些印象的面孔。 北辰萧这般问话，他们都不敢答话。 自从进了腾云城之后，这些在外面都很豪气的汉子就拘谨了许多。 “本王也不绕圈子了。” 北辰萧淡淡道：“这次招各位来，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要打仗了！” “什么？要打仗了？” 即便是提前就猜到这个可能，但和亲耳听到毕竟不一样。 此时没几个人敢说话，排长们也是脸色变幻。 有的激动，有的恐惧。 而更多的，则是那种无所适从。 北辰萧把所有人的样子都看在眼底，暗暗的把那些神色激动的排长给记了下来。 这些人，一听到要打仗，第一反应就是兴奋，不是死亡，而是建功立业。 这说明他们一来不怕死，二来也有野心，有上进心。 这些人，总归是多一些培养价值的。 而且北辰萧敏锐地发现了，脸上露出激动表情的，多半都是曾经参加过战斗的老面孔。 看来见过血的跟没见过血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要打谁，你们不用管，要怎么打，你们也不用管！” 北辰萧扫视众人，缓缓道：“你们只要记住，你们是本王的兵，只要跟着本王的命令走，听从本王的命令行事。” “你们只要记住，跟着本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明白吗？” “明白！” 众排长立刻都是大声喊道。 同时北辰萧嘱咐道：“这次打仗我们是进山剿匪，每个参加作战的人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你们这些排长回去之后要立刻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然后带着你们的人在预定时间到达集合地点。” 北辰萧说完之后，接下来就轮到杨楷交待一些需要带上的东西。 没过多久，这些排长就领命回去了。 约莫两刻钟之后，腾云城新军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在大校场上集合。 六百多人，每个人都是穿戴整齐，穿着甲和兜鍪。 腰间勒着宽大的皮袋，上面挂着腰刀等东西。 手中持着各自的武器，目视前方，腰板挺得笔直。 六百多人，无一人说话。 每一排的队首处，排长往前半步站立，手里持着带刃长旗杆，小小的色旗在风中飞扬。 大营北边，正对着营门位置的那处院子大门打开。 那里是几个营统领的日常办公所在。 三匹健马奔出来，马上之人各自都是披挂着全身铁铁甲，拿着兵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正是江常和杨楷罗同三人。 三人立刻就对自己的队伍进行了队形整理。 平常操练的时候，除了基础动作，以及阵列，战斗阵型之外，还有不少内容都是若干个亲兵队一起排列阵型。 同进同退，实战操演等等。 毕竟每天训练的时间这么长，单练一种或两种的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烦躁厌恶。 因此多变换几种内容，便是不错的选择。 显然训练卓有成效。 新兵们并不慌乱，在排长的带领下很快完成了阵型的变化，集结在一起。 北辰萧看了也是暗暗点头。 而后，三人便是各自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们一番训话，无非就是激励外加恐吓那一套。 勇猛打仗的有赏，还能提拔升官，胆敢后退的就一刀剁了…… 军中战前说的话，无非就是这一套，差别不大。 在集结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各自的排长们给鼓动的热血沸腾，满是斗志了。 现在几个统领一说，就更是安定他们的心思。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王爷向大家许下的承诺！ 而王爷的话，他们从来是无条件的信服。 自从他们在腾云城安顿下来之后，北辰萧说过的话，还从来没有没做到的时候。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朴素的观念。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了。 之后，每队排长和火兵去食堂领路上的伙食。 北辰萧决定了要去剿灭黑风山之后，立刻就派人通知了食堂，让他们制作好足够所有士卒吃五天的干粮。 当然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可以起锅做饭。 而若是进了山中，有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大部分时候肯定还是不能起锅烧火做饭的，需要吃干粮。 自从接到命令之后，食堂立刻飞速运转起来。 所有人都是忙的团团乱转。 想要仓促之间准备这么多人吃五天的吃食根本就是做梦，不过还好他们做什么都是有存货的。 比如说大饼馒头，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再做一些其它的东西就成了。 排长和火兵们回来之后，北辰萧便宣布出发，骑兵们排成长蛇阵出了腾云城南门。 “弟兄们，随我杀贼！” 北辰萧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他并未多说，面对这些已经跟随他出生入死数次的亲兵们，也无需多说。 “杀贼！” 众人轰然应道。 北辰萧翻身上马，他身边的警卫排也纷纷上马。 警卫排是卫浚带领的精英骑兵，总共四十骑，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警卫骑兵们宛如一阵狂风一般冲出了腾云城的南门，马蹄践踏在黄土上，溅起烟尘无数。 “吁……” 北辰萧双手使劲一勒缰绳，那战马便是从高速奔行中陡然停了下来。 被巨大的惯性所带动，它前蹄飞扬，人立而起，口中发出一阵嘶鸣。 他右手高高扬起，身后警卫骑兵也都是各自勒马停住，动作整齐划一。 瞧了这些警卫骑兵，那些新兵们都是不由得呼吸一滞，心中发出一声惊呼。 所有的警卫骑兵都披着轻甲，有红缎铜钉铜叶甲，也有青缎铜钉布面甲。 青红相间，是两种极为醒目的颜色。 腰间挂着骑兵刀，马鞍一侧还有连珠弩，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塞了多少支箭。 这之中，最打眼的除了卫浚，还有苏霁雪。 因为她是唯一的女人。 只不过苏霁雪武功高，而且是王爷身边的人，所以这些亲兵们也是人人都认识。 谁见了苏霁雪都要尊称一声苏姑娘。 而此时，众新兵们心里都是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 “这才是精锐，咱们要是跟他们打，是不是让人一个回合就得冲散了？” 第208章 行军 北辰萧打马在队列前走了一圈，忽然招招手，高声道：“各队盾牌手出列！” “是！” 随着一阵不怎么密集的应答声，阵列前头走出来六十个人。 北辰萧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北辰萧的注视，腰杆都是不由挺得更加笔直。 北辰萧微微一笑，扬声道：“你们都是我的兵，是我北辰萧的弟兄！” “作为盾牌手，你们顶在最前头，扛住了敌人的刀枪，你们最危险，也是功劳最大的。” “本王不能亏待你们，没什么别的，一人一套甲给本王穿上，保护好你身后的兄弟。” “记住，你们是盾牌手，要杀你们后面的弟兄，就要从你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北辰萧话音落下，士卒们顿时便起了一阵喧哗。 王爷这是要发给铠甲了？ 作为一个兵丁，哪里有不重视铠甲的？ 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在战场上多了一件铠甲，能够起到何等样的作用。 简直就是多了一条命！ 只是腾云城的工匠打造铠甲的效率并不高，短时间还有很多活要干，所以只能先打造出轻甲给所有人。 此时听到盾牌手们竟然可以穿甲，顿时都是艳羡。 只不过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王爷话说得分明。 人家盾牌手是挡在最前头的，那是护住了大家的命。 有了铠甲，他们不穿谁穿？ 那些盾牌手们就更是兴奋，若不是排长们都在前后约束，怕是当场就要高兴地叫出声来。 北辰萧摆摆手，便有几辆大车从城门里头行驶出来，来到队列之前。 “把甲胄发下去。” “是。” 他招呼人从大车上往下卸甲包，这些重甲都是叠放好的，外面是用了好几层很坚实的粗布做成甲包。 北辰萧翻身下马，拿过一个甲包来。 然后走到队列最边上一个盾牌手前头。 看了看这个虽然比自己矮一些，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身材高大雄壮的汉子，感觉有些面熟。 “本王似乎见过你，叫周什么来着？” 北辰萧问道。 饶是以周熙那沉稳的性子，此时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结结巴巴道：“回……回……回王爷的的话，我叫周熙！” “本王见过你。” 北辰萧点点头，将那甲包递给周熙，面色肃然道： “穿好它，记住本王说的，奋死向前，决不后退！” 周熙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重重点头：“绝不敢忘记王爷的教诲！” 北辰萧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翻身上马。 周熙只觉得眼眶发热，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心里只是想着，能有今日这一遭，便是死了也值了！ 没过多时，甲包全都发了下去。 盾牌手们一个个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他们身后那些兵丁也都抻长了脖子想看看。 江常适时喊道：“还不谢过王爷？” “谢王爷赏赐！” “王爷对我们真好……” 之后，北辰萧便是令盾牌手们把甲胄都换上。 盾牌手们把甲包打开，甲胄穿在身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重甲也有几十斤的分量，外面用的也是青色的缎子。 上面也钉着密集的硕大泡钉，穿着很是威武，一点不输给警卫骑兵们。 手使劲摁摁上头，传来的坚硬的触感更是让他们安心。 一番折腾，正午时分，准时上路。 步军队伍走在中间，在大队伍的右前方一里开外。 剩下的亲兵们却是四下里撒了出去足有四五里地远，戒备侦查。 这路上，北辰萧自然也要练一练他们的行军。 所谓练行军，自然便是操练行军中的队伍。 要让他们知道，应该如何行军，行军中有哪些注意事项，哪些规矩是要遵守的。 如此才能保持便是在行军中，也是一支纪律森严，执行力极强的队伍。 进退有度，举止从容。 遇到敌人，并不慌乱。 立刻就能应战，遇到突发事件，上官立刻传令，下面立即执行。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行军过程中，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哪怕是这支军队再怎么精锐，在行军的时候，一无阵列，二无防备。 若是遭遇敌人的偷袭，则很容易就全军溃散，造成极其严重的损失。 北辰萧和他的警卫排所在，按理说乃是中军，应该是要在队伍中央的。 但是现在却跑到了前方，这也是有点不合乎行军的章法。 往前走了一阵，北辰萧看了一眼卫浚道： “你去绕着队伍走一圈，看看有没有紊乱队伍，前后不一的。” “所有的队列，务须整齐，不可有参次不一，若是有这等情况，立刻连士兵带排长一起拿下，捉来问罪。” “若是没有，则绕着队伍喊上这么一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并行遵守。” “是！” 卫浚领命而去。 他打马向后方驰去，绕着队伍转圈，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行军的队列。 士卒们对这些来来往往的骑马亲兵已经是很适应了，不以为意，倒是没受到他的影响。 卫浚眼睛四下里扫着，眼见得队伍行走的虽然并非极为整齐，但也并不混乱。 士卒们已经无法保证脚步一致，一同出左脚，一同出右脚这等。 但大致却还能维持住队列的齐整。 从他的角度，一排一排的看过去，便是能瞧到这一排士卒几乎是维持在一条直线上。 卫浚转了一圈，没寻到什么能收拾的人。 他正打算喊话，忽然瞥见一处，顿时眼前一亮。 正是走在右边那一列中，大约中间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晃着膀子走路。 前头那人却是时不时的回来和后头的人说话，声音还颇大。 卫浚立刻上去，那两人听见马蹄声，都是回头往这边看来。 他勒马停住，手中鞭子一甩，冷冷的盯着两人，喝问道：“你们两个，方才在做什么？” 这两人，后头那个较为瘦弱的顿时满脸慌乱。 而前面那个魁梧结实的壮汉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嘿嘿一笑道： “我们什么也没干，在这走路呢！” “走路？” 卫浚冷笑一声：“你二人，站出来！” 策马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江常和杨楷听见动静，都是回过头来。 第209章 军纪是最重要的 江常高高举起手臂，喝道：“停下来！” “怎么了这是？” 卫浚道：“王爷要抓队列走不好的典型，这里刚好有两个。” 他指了指那两人，道： “王爷颁定的军法细则中，在行军过程中，除非是传递命令，否则严禁说话。” “方才这两人一直回头说话，此为罪一。” “而且行军中，眼睛只得目视前方，不许四处乱瞟。” “方才前头这人还回头，并且听到我策马过来，两人一起回头来看，此为其二。” 北辰萧制订出来的军法细则，写了好几个小册子，森严且细致。 其中自然也是有这个。 “该当如何罚则？” 江常沉声问道。 “念在初犯，两人各自军棍二十，以示惩戒。” 卫浚直接说道。 一听这话，犯事儿的那俩人脸都绿了。 他们本来没以为这是多大的事，不就是说了两句话么？ 怎么着，话都不让人说了？ 却没想到，行军的时候，还真就不能说话。 竟然要打十军棍！ 十军棍是什么概念，他们可是知道的。 若是给打了这一通皮开肉绽，只怕这一路上可就有的罪要受了。 说起来，两人也真是有些冤枉。 之前根本就没人跟他们说行军途中不准私自说话啊！ 殊不知北辰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抓两个典型。 让所有人都记住这条规矩，再也不敢随意干犯。 若是不抓典型，就那么干巴巴的说几句，起到的效果可就很有限了。 董勇振能被北辰萧派来干这个，自然不是白给的，军法细则记得很是清楚。 “该打就打，该罚就罚，王爷定下的军令，决不能干犯。” 江常说了一句，而后冲着被抓了现行的那俩人冷声道： “犯了规矩，就要受罚，领完了军棍，自己去追上队伍，若是追不上，就别回来了，接着做流民，自生自灭吧！” 说完，江常便是回到队列前面，高声下令道：“出发。” 杨楷看了两人一眼，摇摇头，也自离开了。 队伍重新上路，只是变得极为沉静。 除了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其他的杂音变得极少。 所有人都被刚才江常那两句话给吓到了。 做流民？自生自灭？ 腾云城的日子过得有多好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之前的流民生活，那些苦痛的挣扎，那些惨痛的记忆，甚至都不敢也不愿想起。 而一旦被赶出腾云城，就要重新过上那种生活，想想就心里一阵哆嗦。 一个人十鞭子，并没有因为就要打仗而稍打折扣，结结实实的抽完。 两人屁股上，大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被打得其中一个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疼得一抽一抽的，涕泗横流。 另一个身体健壮的紧，这会儿还撑得住，他强自挣扎起来，把裤子提上，触碰到伤口，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起来，你难不成想再变成流民，过那等生不如死的日子？” 另一个一瘸一拐的走到其中一个旁边，踢了他一脚，骂道。 “我，我实在是没气力了。” 其中一个哆哆嗦嗦道。 “你娘的，你个废物。” 另一个咬咬牙，把其中一个拉起来，给他把裤子提上。 把他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手扶着他腰，架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一抬腿就牵扯着被打烂得皮肉，走一步就是一阵剧痛，另一个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挣扎着向前走去。 疼到后来，实在是太厉害，甚至都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方才看见了大部队走过之后腾起来的烟尘。 “快了啊，咱这就快呢到了！再挺挺，再挺挺！” 另一个拍拍其中一个的后背，喘着粗气道。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其中一个眼泪滚滚落下，抽泣道： “我，我……若是你今日把我扔下不管了，我可就真要再去当流民了，指不定流民都当不成，躺在那儿动弹不得，要被野狗给啃了。” “我可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唬人，我的弟兄，我死也不能丢下。” 另一个嘿嘿一笑，架着其中一个加快了步子。 为了给士卒们保持体力，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若是再快些，只怕他俩真就追不上了。 杨楷正自大声给士卒们讲解行军中需要遵守的规矩，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队伍前后都能听的真切。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声音顿了顿，往后瞧了一眼。 眼见刚才挨打的两人搀扶着追上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执法队下手有多重他清楚，没想到这俩人还挺能抗打，也有一股子韧劲。 大家都知道是刚才挨打的两个追上来了。 只不过畏惧军纪，都不敢扭头去看，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去瞥，眼神都是有些复杂。 不管他们如何想，反正经此事之后，是绝对不敢轻犯军纪了。 北辰萧回头瞧了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先是挨了一顿打，又要坚持行军，说不得会落下一个终身残疾。 可是，慈不掌兵。 这两人犯了军纪，而且正是要杀一儆百的时候，岂能对他们轻轻放过？ 哪怕是就要打仗，也不能拿这个原因来对他们减轻惩罚甚至是免去惩罚。 真要这么做，只怕也没人会把军纪军法什么的当回事了。 慈不掌兵！ 该下狠手的时候就要下手才行。 行军队伍又前进了大半个时辰，距离从腾云城出来一个走了一个时辰了。 前方烟尘腾起，两个亲兵骑马，勒马停下，在马上向北辰萧敬礼。 其中一个高声道： “王爷，前方二里处，有一道深沟阻路。” “这沟约莫有三丈宽，两丈深，属下探了，水深约有六尺。” “不错，你观察的很细致。” 北辰萧夸赞了一句，又道： “再探，上行五里，下行五里，观察哪里渡河最为便利。” 大部队并不停歇，继续前进。 又往前走了两里，那两个亲兵回来报告。 从此往下游三里处渡河最为妥当方便，那里河岸坡度比较缓，而且水也比较浅，水流不算湍急。 第210章 需争第一 北辰萧点点头，下令道： “告诉江常，让他们带队到达河边之后，往下游走三里。” “是！” 一个亲兵领命而去。 北辰萧又吩咐之前前来报信的那两个亲兵，伸手点了其中一个：“你去适合渡河的所在等着。” 冲另一人道：“继续探路。” “是！” 很快，到达河边。 河不算窄，水流浑浊湍急。 两侧的河岸也是相当之陡峻，并不好渡过。 不过河岸两边地形平坦，也没什么林子遮挡，只生着一些杂草，倒是方便大部队通过。 北辰萧下令，庞大的长蛇阵拐了一个弯，向着下游方向行去。 拐弯的过程中，虽有些许的混乱，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往下游方向又走了三里，便瞧见方才派出的那个亲兵在河边招手。 这里果然就要平缓了很多，河岸变成了一个徐徐下降的缓坡，水流也变慢了不少。 不过水深还是不浅，两边开始出现了稀疏的林子，一直绵延向北。 按照北辰萧的推测，这片林子的尽头，应该是跟山上的林子连起来的。 那亲兵跑到北辰萧身前，他棉甲的下半部分全都湿透了，靴子也湿了，往下滴滴答答的流着水。 胯下那匹骏马，也是毛发尽湿，贴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王爷，属下骑着马到河里走了一圈探了探深度，最深的地方不过是五尺。” 那亲兵拿着根长长的木棍，看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木棍上有一处被指甲刻出一道白印，当就是标示着河流的深度。 北辰萧瞧了瞧，点点头，又亲自往河边去探看了一番。 在他之前做的行军路线上，便是有这条河的。 只是当时未曾想到，河里面水量会如此之大。 此时，只能建桥渡河了。 这里人迹罕至，若不然河上怎么着也是会有桥梁的。 北辰萧立刻下令道： “通知三个营统领，让他们组织人手，搭建桥梁。” “本王不管他们如何去做，只要跟他们说，半个时辰之内，桥梁必须建好！” “是！” 一个亲兵领命而去。 三人很快就得到了命令，都是心中一凛。 这一次北辰萧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让他们执行，而是给他们交代了一项任务。 并且规定了完成的时间，其它的完全由他们自己发挥。 我给你任务了，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 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发挥余地。 三人心里也明白，北辰萧多半还存着一层考校的意思。 想明白之后，众人开始下令。 “亲兵队！” 一片轰然应诺声，亲兵队出列，等待着几人的命令。 “你们几个排，都去伐木，两刻钟之后，每队至少也发一棵人腰粗细的大树回来。” “上面的枝杈不需要去掉，直接带回来便是。” “若是两刻钟内完不成的，全队都要挨军棍！” 江常厉声喝道：“不想吃板子的，就好生用气力。” “速去，速去！” 江常摆摆手道。 “是！” 亲兵队的军兵大声应是，赶紧往右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头奔去。 方才听到挨军棍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由得往刚才挨打的两个人方向看了看。 方才两人那凄惨状况，大家都是瞧在眼里的。 一想到自己变成那样，都是不寒而栗。 心里一害怕，手上干活自然就卖力多了。 这无关乎他们的道德品质，只是当人的紧迫感强的时候，自然会努力工作。 不得不说，北辰萧杀鸡儆猴的这一刀，砍得虽然是够狠，但也够管用。 这边距离林子很近，好大一片广袤的林子，里面大木无数，倒是很容易就能寻觅到自己的目标。 各个排都分散开，找准了自己的目标之后，飞快的奔了过去。 腾云城没有专业的工兵，毕竟队伍规模小。 而以这个时代的道路建设情况来看，许多地方根本是无路可走的。 或者只是一条极为简陋难行的土路。 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又会遇到一些难以越过的地形，这时候，就得自己想办法。 难免就要伐木采石，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用刀枪肯定是不成，所以每个亲兵队，火兵都会随身带着一些工具。 诸如绳子，大斧，凿子等等。 此起彼伏的斧子砍伐树木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 各排都是选中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奋力砍伐。 谁也不想到了规定的时间还没完成。 而杨楷那边的人主要是负责找石头。 为了提高效率，也避免下面的士卒们发生争抢，杨楷给士兵们各自划分了一块区域。 找好的石头便在各亲兵队所属的区域中间堆着，等运到了一定量之后，便是找个人送到河边来。 周熙嘿呦一声，手中的大斧重重的斩在了树上。 这棵高大粗壮的树在离地面大约二尺来高的位置上，已经是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豁口。 差不多已经是深入了树干一半还多一点。 周熙这一斧子下去，顿时是木屑纷飞，树干也为之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周熙感觉自己手给震得发麻，虎口一阵疼。 他身高体壮，很有力气，本不应该这么快就累。 但问题是，他身上还穿着重达数十斤的铠甲，不可避免的做任何动作，都要格外的多消耗一些力气。 本来是想着脱下来的，但是想到江常和杨楷并未说可以脱掉铠甲，立刻就不敢脱了。 “来，咱们再加把劲，赶紧把这树给拖回去，就用绳子拽就成。” 他鼓动大家：“咱们无双营，可一定要争第一才行。” “争第一！” “好。” 众人轰然应道，也让他给鼓动起了心气，纷纷拽着绳子，用力的往河边拖拽过去。 刚才挨打的两人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在后面挪着步子往前走。 等他们到达河边的时候，发现自己果然是第一个回来的，顿时都有点兴奋。 江常瞧过来，也笑了笑：“哟，回来的还挺快，做的不错。” 大家都是受宠若惊，周熙赶紧道：“属下等人的份内，不敢当大人的夸。” 江常看了看刚才挨军棍的两人一眼，点点头：“先歇着吧，待会儿还有忙活的。” “是！” 大家赶紧应下。 约莫一盏茶时间之后，出去伐木的队伍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 第211章 果然是本王的兵 等大家回来之后，江常便是下令，将这些木头的枝杈大致给去掉一些。 然后五根木头一组，用绳子牢牢的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大木桩。 这就不是个轻松的活了。 毕竟这五根木头，粗细长短都不同，而且枝杈横生。 想要将其牢牢的贴合在一起捆绑的结实点，可不是简简单单往那一凑就能成的。 又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花掉半个时辰了，才算是大体弄完。 二十根大木，变成了四组巨大的大木桩。 每个大木桩都有两丈来长，大水缸那般粗细，看着就是十分之巨大沉重。 而与此同时，那些负责捡石子的士卒们也都回来了。 杨楷让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渔网都给拿出来，然后把石子给放进去。 放了那么一大包之后，就把渔网给捆扎起来，形成了一个一个沉重的类似于沙袋的那等东西。 不过用的是渔网，里面装的也是石头罢了。 想要短时间内建造桥梁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但江常几人商议了一番，却是有了自己的盘算。 江常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我没法子搭建起一座桥梁来。 那好，那我就先暂时把河水堵住好了——这个方法简单而粗暴，但却是最容易做到的。 此地的河水不是很深，水流也算不上急湍，这就使得这个计划有了极高的可行性。 终于，在距离北辰萧给出的时限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候，这座临时桥梁，终于是搭建好了。 底下是大木，上面则是石子。 二十根大木构成的四个大木桩堆放在一起，深入河泥，非常之稳固。 上面高出水面大约一尺左右，足够人轻松的通过了。 与其说是桥，更像是水坝。 不过也不大恰当，因为并未把河流给堵死。 无论是下面的大木还是上面的石子，都是有许多空隙的，水可以流过。 甚至还专门在上头留了四五个一尺多宽的豁口，供水流通过。 就是生怕完全堵死之后，水很快就将其冲垮。 瞧这个样子，只要是不再来一场暴雨，只怕这座临时桥梁能保存一段时间。 江常没有耽搁，而是立刻下令渡河。 等到所有人都来到对岸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远天一片赤霞了。 申时将过，酉时将至。 而这里，距离预定的扎营地点滨河滩，大约还有十四五里。 北辰萧已经带人先渡过了河，以为前哨。 北辰萧他们骑马渡河之后，先布置了探哨。 而后便是下马，用干布将战马身上细细的擦了一遍，尽力的将战马的体表擦干。 然后，把沾水的马毛都给揉开散开，让其充分的接触阳光，尽量干的更快一些。 之所以这么小心，就是怕战马而生病。 如果让战马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在这河里走上十几趟，只怕这战马就撑不过多少日子了。 几个营如此之快的带人过河，倒也是让北辰萧有些诧异。 他赞许的看了三人一眼，摆手道： “加快速度，天黑前到达滨河滩！” 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滨河滩。 夕阳下的滨河滩，比之之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般荒凉。 只不过在那枯黄的野草下面，却是多了不少正在萌生的绿意，显示着大地的复苏。 营地的旁边有着一条活水源。 往南不远处，则就是官道。 士卒们都来到了这片空地上，北辰萧下达了命令。 还是跟搭建桥梁一样，不问细节，只要结果，一个时辰之内，将营地建造完毕。 北辰萧策马站在土丘上，望着下面正自忙忙碌碌做事干活的士卒们，心里想着等腾出空来，无论如何要先打造一支辎重车队。 也就是后勤营。 有了后勤兵，这些东西都由他们专门负责，那就是最好的。 他瞧了一眼北边那隐约可见的绵延群山，深深吸了口气，笑道：“走，先把战马伺候好。” 说着便是下了土丘，往河边行去，打算在河边饮马，喂些饲料。 众亲兵忙不迭的跟上。 没过多久，天色已经黑了。 营地里头点起了无数火把，照的里外都是通透。 至于夜盲症什么的，亲兵们是没有的。 腾云城军兵吃肉多，平时吃谷物吃粗粮也不少，鱼、蛋、干菜之类，因此夜盲症的很少。 一夜无话，众人都休息得很好。 第二天，天蒙蒙亮。 众人就已经收拾妥当，所有人都在营地南门外集合。 继续上路，他们又经过了一天的行军，才终于在晚上到了横西山脉的里面。 在这里，他们继续休息了一晚。 只不过在这里，他们已经没有在扎营，而是就地休息。 第二日，众人再度集合。 北辰萧在亲兵队簇拥下缓缓策马过来，队列中鸦雀无声。 勒马停住，北辰萧的目光缓缓的在众人脸上扫过，他忽然吸了口气，大声道： “弟兄们，今日咱们就要杀贼！” “怕不怕？” “不怕……” “我不怕……” 队伍中一开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回应。 但是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宏大，最终变成巨大的声浪： “不怕！不怕！不怕！” “果然是本王的兵！” 北辰萧哈哈大笑：“你们当然不怕！” “你们是什么人？是本王倾注了无数心血，操练出来的精锐！” “那些要跟你们打仗的是什么人？” “不过是山贼马匪，在你们面前，他们就是土鸡瓦狗而已！” “他们一年操练的时间加起来，也未必有你们一日的多。” “他们一年吃的肉加起来，也未必有你们几天吃得多。” “你们说说，他们凭什么跟咱们打！是不是？” “是！” 士卒们又是齐声回应，不少人脸上都是露出笑意。 北辰萧这种朴素的对比让他们都是心生自豪。 “不过！” 北辰萧脸上笑意忽然蹴的一收，整个人都变得冷肃起来： “今日是咱们腾云城亲卫军的第一战，这第一战，必须要胜！” “不但要胜，而且要大胜，要胜的漂亮，绝不能因为对方是土鸡瓦狗就轻敌！” “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但咱们今日，就是要用牛刀杀鸡！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们一举荡平！” “一举荡平！一举荡平！” 士卒们的信心和自豪感已经被北辰萧给调动的极其高涨，满脸通红的疯狂大喊。 “出发！” 北辰萧手臂重重落下，众人轰然应诺，队伍向着前方缓缓前进。 第212章 确实是官军 步军在中间，亲兵们则是远出探哨。 这一次更有侧重点，只留出寥寥几人探哨左右及后路。 其余的三十余人，都是走了正面，也就是黑风山的方向。 这甚至不仅仅是斥候和探哨，更是担当了前锋骑兵的角色。 北辰萧给他们的命令，不但是侦察敌情，更是允许他们，只要是见到了黑风山的探子，立刻绞杀。 当然，留下两个活口来拿回来审问自然更好。 如此做的目的，便是封禁黑风山的耳目。 能够将那些黑风山的探子都留下来当然是最好。 那样的话，甚至黑风山都不会知道腾云城军来袭的消息。 而若是被黑风山的探子走脱了那么一两个，倒也是不打紧。 反正他们仓皇皇的逃回去，也是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虚实。 到底这一次官兵来了多少人，武器如何，军容如何，他们根本都不知道。 如此反倒是容易自乱阵脚。 …… 黑风山寨不远处的一条路上。 有一支队伍。 这队伍总共数十人左右，他们都是黑风山的土匪。 这个时候，他们在这里不光是巡查，也有想黑吃黑的想法。 毕竟这边是不是会有其他山头的人路过。 只要有人，他们就能抢。 反正都不是一个山头的，抢了也是抢，又能如何？ 这种事情在整个横西山脉也非常多见。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黑风山的土匪壮门神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眯着眼往远处看去。 其它几人，也都是立刻精神了，晃着脑袋四处乱看。 有个年岁不小，约莫四十来岁的马贼侧着耳朵稍微听了一下，便是指着西北方向道： “马蹄声是从那传来的……” 这是黑风山里头年岁很长，资历很深的一个老马匪了。 当初黑心虎开创这片基业的时候，他就在这。 只是此人相当之平庸，有时候颠三倒四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因此一直也没得到重用，就是这么混着。 虽然无能，但这老马匪终归是混迹了这么多年，这点辨识方向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从马上跳下来，耳朵贴着地又停了一下，抬头道： “应该是三个人。” 壮门神点点头：“有劳了。” 他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手一招： “走，咱们看看去，这一次的肥羊，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双腿狠狠的一打马，那大马一声嘶叫，飞快的窜了出去。 “抓肥羊喽！” 剩下的几人也是赶紧跟上，口中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怪叫。 所有人都熟悉壮门神，一看见他那笑意就知道，只怕那几个肥羊要倒霉了，估计死的要凄惨无比。 西北方向是个小土丘，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所以必须上去之后，才能看见远处的情况。 壮门神当先策马上去，马蹄声立刻变得清晰了。 而他也能看见了不远处出现的那几个身影。 顿时，他脸色大变，手狠狠的攥紧了大弓。 他的手非常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几个马贼也紧跟着上了土丘，看见了远处那一幕之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这是……这是官军？” 那之前说话的老马匪牙疼似的嘶的一声，满脸惊骇，声音都是有些颤抖。 壮门神咬着牙，阴森森道：“确实是官军。” 此时，对面来的那几个骑兵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在百多步外勒马停住，不再前进。 不过这个距离，也足以让壮门神清楚的观察到他们了。 射术好的人，通常眼神也是很不错的。 对面来的这几个骑士，胯下良驹，身上都是披着棉甲，戴着兜鍪。 从他们坐在马上的姿势，勒马停住时候的动作，以及在远处游离观察的样子。 壮门神就能判断出，这几个人骑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精湛。 若只是这些的话，壮门神还没法判断他们的来头。 毕竟官军里头的精锐骑兵，那些将官的亲兵，做这等打扮的也不少。 而且他们里头，骑术好的也是极多。 但他们的武器，却是让壮门神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那些骑兵手中的超长长矛。 足有一丈多长的锋锐长矛，矛头极长，寒光闪现，一看就给人一种非常锐利的感觉。 除了那镇西王手下的亲兵，这西岭州，只怕再没有其它人用这种武器。 娘的，又是镇西王。 发现了对面是北辰萧手下的人马，壮门神当下便是有些拿不住主意了，神色间不由得有些犹豫。 北辰萧手下的亲兵是何等样的战斗力，他是非常清楚的。 他就是跟着谢婓来投奔黑心虎的好汉山土匪之一。 并且除了谢婓，好汉山过来的人之中，就数他和易细牙算地位高的。 当初那一战，镇西王的那些亲兵带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撼。 这些人，人数不多，却是个个精锐。 上马骑术娴熟，弓马俱佳。 下马则是能结成步战阵列，射术精准，刚强坚韧，悍不畏死。 当初因为他们，老大花麻脸也死了，自己的几个过命的兄弟也战死了。 娘的！ 壮门神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现如今，更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强了！ 想到了这些亲兵的强悍，自然也就想到了他们跟自己的仇怨。 一想到这个，壮门神心里的火立刻按捺不住了。 尤其他也自认武艺高强，射术精湛。 之前自己没有弓箭，所以根本没法还击。 但现在他在黑风山有了弓箭，自然更加自信。 “这些杂碎，还杀上门来找事！今日看这情况，说不得又是冲着山寨来的！” “也罢，撞到老子手上，也算是你们倒霉，今日就结果了你们，一泄我心头之恨！” 壮门神狠狠的挫了挫牙，下定了主意。 他回头扫了自己身后几个人一眼，道：“看这官军的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 “咱们今天个出来，本来是向着寻些肥羊杀了，弄点儿好处。结果肥羊没逮着，撞上官军了。” “只是这未必就是坏事，官军是什么德行什么战力，咱们都清楚。” “咱们八个人，他们三个人，他们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 “你们随我，杀光这些狗官兵，咱们也是拔一个头筹。” “这是何等有面子的事情？以大当家之宽仁，必然不吝赏赐，咱们几个都是少不了好处的。” 说完这些话，壮门神便盯着众人，观察大家的反应。 第213章 对峙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些人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是激昂的战意和凶狠的杀机。 而是怯懦，犹豫，摇摆不定。 壮门神顿时大失所望。 他的目光立刻变得凶狠起来，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声音冰冷： “怎么？都不愿意？还是你们让人家给吓破胆子了？” “跟着我，你们还怕什么？谁要是怂了，老子先剁了他！” 最后一句，壮门神几乎是从喉咙中恶狠狠的挤出来的，面色狰狞。 其它几个人听了，脸色也是一变。 尤其是那两个资历深一些的，被壮门神这么一个后来的这般训斥，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只是他们也实在是有些畏惧壮门神。 谁都知道这位下手又狠又重，犯在他手里，非死即伤。 而且还有三当家谢婓护着他，如此一来，既惹不起，又动他不得。 现如今也只好听他的。 另外一个马贼干咳一声，道： “我们当然听你的，但到底打不打得过，你倒是说说，要打不过，徒然送命了……” 旁边那老马贼赶紧点头。 至于和壮门神一般，同是好汉山出身的马贼，这时自然是大力支持他的。 壮门神见他们屈服，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别人虽然同意了，他却也是得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若不然的话，也是无法让人信服。 总不能直接就这么驱使着别人去给你拼命。 “我们这般打……” 壮门神战斗经验也是很丰富的，他沉思片刻，便道： “现如今我们离他们还有些远，这般远的距离，我们的弓箭也不太容易射中。” “不如这样，我们几个上去，引他们追击。” “等他们他们追的近了，我便下马射箭，只要射死他们一个，剩下两人，定然便是慌乱。” “他们肯定不知道该跑还是该打，若是他们来打，那就再好不过，一箭一个也就射死了。” “如果他们跑，我们至少也得了一个首级，回去交差足够。” “你们说，如何？” 壮门神说完，几人都觉得这个主意还是相当可行的。 首先，去引诱那几个狗官兵，并无什么风险，也不惧他们马上射。 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双方又都是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 除非是大量的密集的箭雨泼洒下来，不然被射中的可能性绝对不大。 如此，危险就不大了。 “好，那我们就这么办。” 壮门神眼见得大家点头，便沉声道：“拉的开一点，两人之间相隔七八步远。” 壮门神一番指挥，他们八个人拉开了很大的一个截面。 然后，开始缓缓打马，向着远处逼过去。 就在壮门神等人算计的时候，对面的王府亲兵们，也在商议着。 他们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看见了百多步之外的这几个人。 壮门神他们几个的打扮，一看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来路。 更别说这里距离黑风山已经不远，除了那些马匪之外，还会有谁在这骑着马晃荡？ 看这样子，必定是马贼。 想到这一点，尤有德便是觉得心里一阵火烧一般的热。 不仅心跳加速，竟然还有些紧张，白净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潮红。 “老天爷开眼，合当当立下头功，拔下头筹！” 尤有德心中一个声音在回荡着，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热切。 尤有德同村的尤小勾和尤茂茂都已经过了立了功。 两个人都当了班长。 要知道在亲兵之中，立下战功已经很难得可。 更别说两人还曾经得到了王爷的亲自嘉奖。 以后大概率会被选定为预备的排长。 而跟他们一个村子的尤有德此时还没有什么军功，所以他也急切地想要立功。 这一次征伐黑风山，对于北辰萧，对于腾云城来说，都是意义非凡。 这是亲兵成军以来，第一次出来作战。 而同时也是自从王爷组建军队后规模最大的一战。 所以尤有德也推测的出来，这一战，王爷是极为重视的。 而在这么一场重要的战事中，拔下头筹，理所当然的可以得到王爷的赏识看重。 立下头功，这就要比后面立功劳要讨喜的多。 就算是后面有人功劳更大，怕也是头功给大人留下的印象更深一些。 这个头功，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只要这次立功，进了王爷的视线，说不得再提拔的时候，升任军官的名录中，就有自己。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尤有德看了看身旁两人：“你们有何看法？” 他这一个小队，一共三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田章和小晖。 田章和他关系不错，一向是佩服他的，立刻道：“有德哥，我都听你的，你说啥是啥。” 尤有德又看向小晖，后者也是点点头，笑道：“我们都知道有德哥你主意好，有法子，我也听你的。” “那我也不推脱了。” 尤有德正要说话，忽然却是看，远处的那几个马贼，拉开好长的一条线，正往这边缓缓逼来。 尤有德嘿嘿一笑：“呵呵，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倒是找上来了。” “也罢，看看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尤有德并不知道壮门神的算盘，很快，他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他没法子从缓缓逼过来的那几个人身上看出他们的意图。 所以，他决定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对方八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三个人。 若是跟他们采取一样的方式，是自己这边是劣势。 而若是三人组成一个小的冲锋集群，则一次目标只能是一个人，就很容易被另外的五个人给攻击威逼。 那么，可选的也不多了。 “我们这么干。” 尤有德对两人道： “他们现在逼上来的速度可不快，他们往前逼，我们也往前逼，但我们速度也别快了。” “我们三个人，每人相隔一步远就可以。” “这马贼的底细我清楚，他们用弓，都是骑弓，射的不远，力道也不是多大。” “比我们用的连珠弩差远了，我们都是步弓，这就是我们的大优势。” “这样，听我号令，到了离他们八十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下马步射。” “我说打谁就打谁，我们三个人，一起瞄着他射，射人射马都可以。” “反正没了马，他们也活不了，别贪功，我们先就瞄着一个射，只要这一次能打掉他们一个，就算是成功了。” “都明白了么？” 第214章 射杀 尤有德问道。 “好” 尤有德点点头，也是缓缓打马上前。 他的手探进了马鞍一边的口袋，把连珠弩拿了出手，悄悄的交到左手。 两方人马，一边八个，一边三人。 相隔百余步，面面相对，在这片荒原上，缓缓的接近着。 双方的动作都不快，更没有凶狠的喊叫，辱骂之类，看上去颇为的诡异。 只是蕴含的杀机，却真真切切。 除了壮门神之外的七个马贼，已经是握住了腰刀。 他们在壮门神面前被欺负的够呛，让干啥就老老实实的去干。 可不代表着他们真就很弱。 这几个人，哪个不是手上至少沾过三五条以上人命的狠角色？ 没有谁是没见过血的。 既然下了决断，又对壮门神有足够的信心，因此这时心里安定，精神专注。 他们的杀机也顺势而起。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不断接近的三个官兵，表情狰狞。 而壮门神，则是手紧紧的攥住了大弓，脚下的小动作也跟对面一样，看看的从马镫里往外抽脚。 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心里一点一点的算计着距离。 他打算到六十步的时候就下马步射。 就算是他的实力，在马上也不敢保证准头。 毕竟战马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不动。 只要是稍微晃动一下，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但脚踩在实地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在这个距离的话，他很有把握在对方跑出七十步远之前再射出一箭。 在跑出八十步远之前，再射出第三箭。 以他的准头，两箭就是两条人命。 对方看起来很谨慎，接近的速度很慢。 但终归是在慢慢接近的。 壮门神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近了，等着老子挨个射杀你们！” 尤有德也在打量着对方的四人，他主要的目的是想找最弱的，骑术最差的下手。 若是能直接射杀对手，那当然是好。 而若是只射杀了马，人受伤或无恙，也无所谓。 因为那样的话，无马之人，对于另外几个人，就会造成相当大的拖累。 对方若是要战，多了无马之人，战力不升反降。 而若是对方要逃跑，那么他们到底带不带上没马的那几个人？ 带上的话，必然会有多人一马的情况出现。 那匹马速度降低，很快就会疲累。 到时候都会被拖累，说不得死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但如果不带上，没马的人，必死无疑。 尤有德的算计，比壮门神还要更深一些，这也算得上是两人的智斗。 当尤有德眯着眼看着壮门神的动作，见他弯着腰打双腿抬起，手里没拿着近战武器却是拎着大弓。 顿时便是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娘的！ 这逆贼跟我们打的是一样的主意，是要下马步射！ 猜到了这个，几乎是瞬间，便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估测着现在双方的距离。 大约是九十步左右。 来不及了，不能再等了！ 虽然自己这边的连珠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是这个距离自己就这么几个人，命中率恐怕不会很高。 对面人多，自己必须要早点出手。 现在，他决定不能再等了。 越近，就越危险。 趁现在下去步射，刚好对方还没做好准备，则还有几分胜算。 他立刻双脚从马镫子里头抽了出来，左手扒拉着马背，偏着腿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口中也大喊一声：“下马！” 田章和小晖也是时刻准备着的，闻言也是立刻跳下马来。 三人一落地，便是架起弩，而尤有德已经是朝着东往西数第二个马贼一指： “他！” 尤有德的动作最快，极为迅速地上弦。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三人都扣动扳机。 箭矢离弦！ 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的响声，向着那马贼狠狠的飙射而去。 只比他慢一点，另外两支箭矢也是冲着目标射去。 三支箭矢，来势险恶。 连珠弩射速很快，三支箭矢的后面，又是三支箭矢。 这忽然发生的变故，是壮门神等人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他们本来是一种猎人的心态，结果却没想到，转眼之家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那被瞄准的正好是另外一个马贼，他年纪不算很大，经验也有些缺少。 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竟然是吓得有些呆了。 壮门神算是反应最快的，他一看见尤有德几个跳下马，便觉得事情不对。 他也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跳马啊！用马挡着！” 一边朝着那被当做目标的同伴大喊。 壮门神一边跳下马来，来不及站稳，便是张弓搭箭，瞄着对面的王府亲兵射了一箭。 在他射出这一箭的时候，那六支箭矢已经是到了那马贼的身前。 连珠弩射出的羽箭速度何等之快捷？ 更别说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几十步。 那马贼得了壮门神的提醒，但终归没有可以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只是来得及出自本能的伏低了身子，也正是这一俯身，让他躲开了最致命的一箭。 六支箭的准头都不错。 如果那马贼没闪躲的话，尤有德那一支要么命中脖颈，要么就直接射中脑袋。 其实他本来是瞄着战马的肚腹位置的，那里目标最大，但偏了一点。 那马贼只觉得头顶有劲风掠过，便知道自己躲过了一箭。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是一阵剧痛由大腿根处传来，疼的他厉声惨叫。 疼的整个人都是一懵，大脑中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是感觉自己忽然好似腾云驾雾飞起来了一般。 却是田章和小晖的那两支箭，一支射中了他的大腿，另一支则是正正的射中了马头。 这马贼身上穿的只是一般的布衣，哪里挡得住如此锋锐的箭矢？ 这一箭狠狠钉入了他的大腿中。 而由于没有撞到大腿骨，这一箭甚至将他的大腿整个射穿。 鲜血瞬间从伤口的边缘涌了上来，染红了他的裤子。 而另外一箭，射中了硕大的马头，狠狠的钉了进去，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下，那马当即便是疯狂了。 发出一声凄惨嘶鸣，疯狂上窜下颠，把那马贼整个给颠了下去。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是七荤八素，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出来了。 胸口闷得难受，终于是一张嘴，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第215章 战术 而在他落地的时候，腿上的箭更是正正的撞在地上，又是往里头狠狠的扎进去了一截，疼的那马贼又是一阵惨叫。 眼见得自己那一箭被躲过，尤有德暗骂一声。 而他一直在盯着壮门神的动作，便看见壮门神这一箭出手了。 尤有德心里一哆嗦，本能的便是感觉到，这一箭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地一滚。 也得亏他躲得快，壮门神刚一动作就躲了，若不然的话，再迟上那么一刹那，怕就要躲不过。 就在他贴着地面滚到一侧的时候，嗤的一声轻响，方才他站立的位置，已经是插上了一支箭矢。 拜多年的干旱所赐，西岭州的地面绝对算不上是柔。 ，但这箭矢却是狠狠的钉入地面足有一尺多深，箭杆兀自在剧烈的摇晃着。 尤有德见了这一幕，也是不由得心里一阵哆嗦，这箭矢如此之凶横。 如此之威力，方才若真是要射中自己，只怕自己就没了！ 这反而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一股子狠劲，也不管壮门神会不会接着射来，立刻一个翻身站起。 然后连珠弩朝壮门神那边射去。 而早在他射箭之前，田章和小晖也是朝着壮门神射箭。 壮门神没想到尤有德反应这般快，必中的一箭竟然未曾射中，气的一声大叫，牙都快咬出血来了。 这一箭，极为重要。 通过尤有德之前的动作，壮门神已经看出来此人绝对是这几个官兵里头的一个领头人物 若是将他射死，则另外两个没了主心骨，定然便是大乱。 说不得今日就能将这三人斩杀于此。 而这一箭没能射中，被对方做出了反应进行回击，却是立刻让他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 壮门神都没能来得及射出第二箭，就不得不躲避对面射过来的羽箭。 明知道敌人射中的几率也不大，但他毕竟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跟对方赌命。 这一躲，就把机会给躲没了。 尤有德、田章、小晖三个人，三把连珠弩，连续不断射箭逼得壮门神到处乱躲。 他方才所在的位置，横七竖八的差了不少箭矢，让人看了都是胆寒。 他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冲着另外几个人大骂道： “娘的，你们几个傻了？赶紧射箭啊！” 那剩下几人这才手忙脚乱的赶紧摸出骑弓来射箭。 只是他们手里的骑弓，射程都不远。 到了七十步之外，都是轻飘飘的了。 速度也不快，很容易就能躲过去。 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威胁。 这就是连珠弩对弓的优势之所在。 壮门神一看，心里便更是怒火中烧。 而旁边那手上马贼疼的嘶声裂肺的呼喊惨叫，让他心烦意乱之极。 而正在此时，忽然对面又有了变化。 尤有德眼睛里闪着精光，忽然一指在壮门神右手边的那老马贼，道：“射他！” “是！” 田章和小晖微微愣了一下，便是赶紧应是，朝着那老马贼射去。 那老马贼根本未曾料到自己会突然变成了目标。 三箭中有两箭都射歪了。 但小晖那一箭却是正正的射中了他的胸口。 锋锐的箭矢撕裂了胸膛的肌肉，一路钉进去，狠狠扯烂了心脏。 这老马贼只来得及大叫一声，整个人便是往马鞍子一侧歪了下去，挂了。 胸口中间处一片殷红，口中也是大口大口的往外涌着鲜血。 只是他虽然人死了，脚却还挂在马镫子里面。 那战马受了惊，飞快的窜了出去。 但似乎它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蹿出去几十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低着头，去寻觅地上的吃食。 壮门神顿时暴怒，他感觉自己完全被对面的人给耍了。 让人家戏耍于鼓掌之间。 不但逼得自己不得不退，更是抽冷子杀伤了自己这边的人。 难不成你们就以为赢定了？ 壮门神忽然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之前他一直是不舍得用自己的战马挡箭的，但现在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把自己的战马往身前一推，双脚稳稳的钉在地面上，张弓搭箭，朝着对面的官军射去。 连射两箭！ 对面羽箭袭来，他却是仿若未见。 身前的战马已经是被射中了好几箭，当下便不成了，趴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悲鸣。 作为一个骑士，本就该对自己的战马最为爱护才是。 但他却是咬着牙，冷着心，只是不断的射箭。 以他的能力，一旦当他稳住阵脚，沉下心去，就该到了尤有德他们倒霉了。 尤有德一声闷哼，却是左边的肩窝被一箭射中。 这箭矢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射穿了他的肩膀，从他的肩膀后面露出了箭簇和足足半尺多长的箭杆。 那硕大的箭簇上，鲜血淋漓，还沾着许多的碎肉。 由此也可以想见的，尤有德的伤口里面，已经是被搅烂成一个什么样子！ 尤有德疼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冷汗大滴大滴的渗了下去，身子疼的一阵阵抽搐。 但他也是硬气，愣是没有惨叫出身，甚至还试图继续射箭。 但受伤了的胳膊，不但疼的要死，更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于是，他只能单手扣扳机。 “有德哥，你怎么样？” 田章眼见得尤有德中箭，不由得大急，连连问道。 “放心，没什么！” 尤有德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了一点。 他没有动胳膊上的箭，那箭固然是碍事。 但现在拔下来，只怕不知道要涌出多少鲜血来。 而此时，可不是包扎的时候。 在那里插着，至少流的血少。 “你们两个，接着射箭。” 尤有德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沉声道： “我们的人来得快，对面那几个逆贼，绝对不敢跟我们耗下去的。” “你们两个接着在这儿射箭，我就不信他一直不躲，先射杀其他马贼。” “好。” 其他马贼就没那么幸运，在连珠弩的火力下，很快又被射死两个。 这样一来，原本对面八个人，一伤三死，现在只剩下四个能战斗的。 说着便强撑着单手翻身上马，用完好的右臂夹住了长矛，驾着马往一边走了几十步。 遥遥面对着除了壮门神之外仅存的那三个马贼。 在这个距离，壮门神绝对做不到那般精准。 第216章 立下头功 而他只要敢朝着尤有德射一箭，只怕田章和小晖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尤有德牵制住了另外三个马贼，这边田章和小晖则是和壮门神对峙。 果然，正如尤有德所猜测的那般，壮门神是不会和他们对耗的。 毕竟壮门神等人出来的人少，而且去往各个方向的都有。 往这个方向来的，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而已。 但亲兵们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前进的方向就是黑风山，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大量的斥候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只不过尤有德他们这一队是走在最前面。 用不了多久，剩下的弟兄就能赶来。 这一点，壮门神也是能想到的。 所以很快，他心里便是烦躁起来。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赫然是尤有德等人过来的方向。 所有人都听到了，而双方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尤有德等人露出喜色，而壮门神却是脸色大变。 他也是极有决断之人，立刻就意识到，若是现在不走，只怕等等想走都走不成了。 壮门神扫了一眼，自己的马已经死了，受伤的那马贼的战马也死了。 那被射杀的那几个马贼的战马倒是还活着。 下了决断，他立刻是把弓一收，猫着腰便是朝着其中一匹战马窜过去。 他矫健灵活，宛若一头雄健的豹子一般。 很快，跑到那战马边上，三两下把上面悬挂着的尸体给扔下来。 然后他翻身上马，便是朝着黑风山方向而去。 那一直跟尤有德对峙不敢有所动作的三个马贼见状，也是赶紧跟上。 田章和小晖连连射箭，但这已经离得太远。 而且战马在高速移动中，确实是不大容易命中的。 那受伤的马贼眼见得壮门神要走，嘶声大喊道：“带上我，带上我，别把我留着……” 壮门神身子微微顿了顿，回过头来，神色间有些犹豫。 但是当他看到远处又出现了几个分明做官兵打扮的骑兵时，便是立刻扭头，打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受伤的马贼趴在地上，呆愣了半响，忽然双手使劲的捶着地，嚎啕大哭。 田章和小晖还想上马去追，尤有德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也追不上了。” 他笑了笑：“杀了几个，我们也是赚了。” 只是这笑意，却是挤出来的，田章凑上去问道：“有德哥，你怎么样了？” 方才徘徊在生死边缘，尤有德甭管是神经还是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有肾上腺素的刺激，自然不是特别能感受到疼痛。 此时眼见敌人逃了，才是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立刻便是感觉到伤口出来的疼痛，几乎是无法忍受。 疼得他只想现在便滚落地上，拔掉羽箭，好生包扎一番，然后睡上一大觉。 只是现在，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哪怕是硬撑也要撑住，不能被人看不起。 他强自笑了笑：“没什么。” “还没什么？赶紧包扎啊。” 田章急得脸都红了，大声道。 尤有德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是看到后面的人赶过来了。 却是尤茂茂等几人。 尤茂茂他们也是路过这里，不过远远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是赶紧赶来。 看到这一幕，都是脸上一惊，尤茂茂赶紧问道：“有德哥，这是？” “没事……” 尤有德笑道：“遇到了几个贼人，杀了几个，见你们过来，另外几个逃了。” 他这话说的就有技巧，把功劳也分给了尤茂茂他们几个。 尤茂茂也不傻，立刻就听出了尤有德的意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功劳，终归是不能不要的。 他转移了话题，道：“且不说这个，有德哥，你伤势要紧，赶紧包扎一下才是正理。” 大家都劝，尤有德便也不再拿着架子，点点头翻身下马。 尤茂茂走到他身后，小心地用骑兵刀把那一截箭杆给割断，然后绕道尤有德身前道： “有德哥，忍着点……” 刚说到那个忍字的时候，便是忽然下手一拔。 尤有德还没来及反应，便是觉得伤口一凉一疼，接着鲜血便是大量涌了出来。 然后清洗伤口，才用白布给他包扎上。 此时，另外几个亲兵也把那三匹死马，四具死尸，一个伤了的马贼给拖了过来。 那马贼趴在地上只知道哭，涕泪横流。 也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么。 尤茂茂目视尤有德：“咱们怎么处置？” “这马尸太大，不易拖动，扔在这也是浪费，宰杀了能得不少肉呢。” “还有这俘虏也得看管，咱们不能动，怕是王爷要问话的。” “这样，找一个人回去报信，我行动不便，就在这等着，你们接着侦查，如何？” 尤有德道。 “成。” 尤茂茂没什么犹豫，便是答应下来。 他知道尤有德的性子，既然方才把功劳许给自己了一份，那就不会反悔。 尤茂茂几个人去继侦查，小晖回去报信。 而田章则是在和尤有德一起，在这里看守俘虏。 大约一刻钟之后，北辰萧便是来到了这里。 小晖回去传信，得到信之后，北辰萧立刻带着人赶过来。 看见北辰萧过来，尤有德两人赶紧趋前两步敬礼。 北辰萧哈哈一笑，翻身下马看着尤有德赞许道： “本次头一功，本王给你记下了。” 尤有德听北辰萧这般说，心里便是安定了下来。 他赶紧道：“王爷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只是份内而已！” 他说这一番话，却是让北辰萧微微一怔，也是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他手下的这些亲兵们，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战斗力是不用说的。 个个都相当能打。 但论起气度威严、做事待人的能力来，却没什么长进。 不过这尤有德，看着却是很有些不一般。 他说的话，自然是场面话。 但能说出场面话来的，他麾下亲兵里面，可是不多。 尤其是在他面前。 比如说旁边的田章，此时便是低着头，都不敢看他。 神色间说不出来的拘谨。 而尤有德却是行止说话都很自然，并无异色。 北辰萧心下暗暗想，这尤有德，倒是个能用的人。 他淡淡一笑，却是没再多说。 以他现在的身份，尤有德现在的身份，说这么两句就已经是足够了。 北辰萧走到那俘虏面前，那俘虏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此时他早就不哭了，只是眼睛呆滞的看着远处。 第217章 黑风山的具体情况 等到北辰萧来到他身前，他才恍若回过神来一般。 视线立刻落在了北辰萧的身上，满脸都是惊恐畏惧，更隐隐的有几分绝望。 他当然知道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是能决定他命运的。 北辰萧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了，止住了血。 包的还挺严实。 若是没有止血的话，只怕这厮现在就已经因为失血过量而死了。 “叫什么名字？” 北辰萧蹲下身子，淡笑问道。 他的笑容，在这马贼的眼中，却是等同于索命小鬼那狰狞面孔的。 “我，我……” 这马贼眼中露出一抹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因为热切和紧张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 “我说了，能放我一条生路不？” 听到这话，北辰萧心里有了底。 这种性子的人，却是他最愿意碰到的俘虏。 若是那认死理的，倒是不好整治，就要使出更多的手段。 现下这种情况，要好办得多。 “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北辰萧却是并未正面正面回答，只是语气森寒的说了一句。 对付这种人，他素来是有经验的。 果然，那俘虏本就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此时感觉到随时可能刀刃加身，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点头如捣蒜一般： “我说……” 北辰萧嘴角冷然道。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山寨里面还有多少人？多少能打的？武器如何？” “山寨中几个首领关系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被北辰萧提出来，那俘虏给吓破了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足足盘问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北辰萧才是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一遍。 不得不说，北辰萧审讯的技巧还是挺高的。 绕着弯的问，有的时候一个问题能问两三遍，确保这俘虏前后一致，的不会说谎。 这俘虏知道的还算不少，北辰萧基本搞清楚了自己想要的那些消息。 他盯着黑风山的方向，若有所思。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现如今黑风山内部，竟然是倾轧的如此厉害。 不光是有谢婓这个卧底，而且老大黑心虎和老三罗大根也有点不对付。 北辰萧从俘虏口中得知，原来罗大根上了黑风山之后，一开始表现的很低调内敛。 因此得了信任，得了三当家的这个位置。 但是后来，却是势力越来越大，引起了黑心虎的忌惮。 便是在暗地里指使其他人对他进行打压，经常闹得很不愉快。 而现在，双方的冲突已经是变得更激烈了。 关于外出侦查这件事，一开始黑心虎是不愿意做的，便推给了罗大根。 结果罗大根做的很好，大家都愿意出去侦查，捞上一笔。 因此不少人都去巴结罗大根。 而黑心虎又不能这么客气地把罗大根这个差事重新揽到自己身上。 那样的话脸上不好看，传出去让人说他黑心虎太不讲江湖义，没有容人之量。 巴结罗大根的人多了，他的话语权自然就重了不少。 因此，他更是网罗了许多党羽，势力逐步增大。 而且按照规矩，每次侦查回来的收成，都要先在他手里过一遍的，剩下的才是充公。 中间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黑心虎既然拉不下脸来硬抢，又不甘心坐视罗大根实力增长，便背地里使阴招下绊子。 不过罗大根却是足够隐忍，黑心虎那边也不敢逼迫过甚。 所以双方此时总还算是相安无事，并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 但裂痕已现，谁也不会信的过谁了。 对北辰萧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分而化之，便是削弱敌人的实力。 就在腾云城亲兵依次推进，接近了方才那片短兵相接的战场的时候。 壮门神和另外两个幸存的马贼也接近了黑风山的位置。 壮门神坐在马上，阴沉着脸，眼中凶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旁边一个马贼面色呆滞，有些失魂落魄。 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 “这可真完了，这些狗官兵如此凶悍，怕是山寨要保不住。” “娘的，不知道大当家的得了消息要怎么着？咱们是不是要逃命去？” 最后一句话壮门神听的真切，他忽然心下一动，策马来到那马贼身边淡淡问道： “回去之后，你要去见大当家的？” “当然。” 那马贼诧异的看了壮门神一眼：“这天大的事，不得给大当家的汇报？” “嗯，是这个理。” 壮门神淡淡的点点头。 那马贼还有些魂不守舍的，也没多想，便扭过头去。 他似乎是思索着待会需要怎么说。 就在此时，忽然壮门神眼中凶光大盛。 他双手伸出，从背后狠狠地掐住了那马贼的脖子。 那马贼根本没有防备，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忽然就像是被铁箍给狠狠的箍住了一般，憋得难受。 一瞬间，他就呼吸困难。 求生的本能让他奋力的挣扎起来，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双腿乱蹬乱踹，胳膊挥舞着。 他抓住了壮门神握住他脖子的手，试图将其掰开。 但他的力气又如何能跟壮门神相比？ 壮门神一双大手如铁钳一般，他怎么掰都是掰不动。 到了最后，甚至壮门神抓着他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终于，这马贼全身软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又掐了片刻，确保他死了之后，壮门神方才是松开手，把那马贼给扔在地上。 他面色从容，毫无异样，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丝毫不像是刚刚杀了自己同伴的人。 剩下的马贼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壮门神一刀给直接砍死。 连杀两人之后，壮门神私下看了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乃是一处山间孔道，是通往黑风山所在山谷的几条道路之一。 壮门神跳下马来，把被他杀死的两个马贼拖了下来，顺着山道走了两步。 然后，把尸体往裂缝里头一扔，听到底下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才冷笑一声拍拍手，回到了马旁边。 四下里看了看，再看看自己身上，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第218章 罗大根 他之前夺马而逃，而这匹马原来的主人，却是被射杀之后脚一直拖在马镫子里面，因此马身上也就沾了不少的血迹。 方才一路骑乘，他的裆部和大腿内侧的裤子上，都是沾了不少血。 此时看来颇为的扎眼。 他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把衣服上的血迹擦去。 弄完这些，壮门神上了方才被他杀死那人的马，至于另外两匹沾了血迹的马，则是拉着缰绳让其跟着。 壮门神已经有了一个颇为大胆的计划，而要保证这个计划顺利完成，就需要不少良马。 他一路回到了黑风山所在的那巨大山谷。 正是初春时节，大地返青，一眼望去，一片稀疏而令人惊艳的绿。 山坡上大片大片的常绿林依旧苍翠，穿过林子的是一条颇为宽阔的道路，直通向山寨入口。 现如今山谷里面已经没有巡逻的了。 壮门神先进了林子，把那两匹沾了血迹的战马栓到一棵树上，而后牵着马往山寨方向走去。 一路没什么人，就连暗哨都给撤了。 不得不说，虽然罗大根把差事做得漂亮，即拉拢了许多马贼，又给山寨带来了相当大的收益。 但却也让黑风山的防御力度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程度。 若真是有人潜入到了山谷中，很容易就能直接摸到山寨跟前。 通往山寨的路并不难走，只有到了平台下面，才是一道可称作是天险的隘口。 也是在那里，才保留着几个守卫。 平台突兀而起，边缘是足足有两丈来高的峭壁，只有一条小路，从石壁中开凿出来。 从一块巨石边儿上绕过去，盘了一圈，来到了平台之上。 这里极为险要，只需要十几个人扼守，只怕进攻方几百人都是拿不下来。 在路的出口和两侧，都有人镇守着。 壮门神在山寨中怎么说也是个名人了，大家都知道他不但受罗大根的宠信，更是心狠手辣，武艺极强。 没有人愿意招惹他。 守卫这里的人见他过来，便是笑笑点头，也就算打过招呼了。 壮门神也是微微点头示意，牵着马上了平台，一路往山寨里头走去。 这些土匪都有些诧异。 毕竟壮门神是八个人一起出去的，而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不过也没人多想，而壮门神显然也是不会跟他们说的。 领头的那马贼是个心思缜密之辈，他眼睛一扫，忽然便是在壮门神的裤子上顿了一顿。 接着就是若无其事的转开了头。 等壮门神的背影消失在山洞中，那马贼犹豫了片刻，回头吩咐了两句，便也跟着进去了。 壮门神进了山寨就进了罗大根居住的院子。 作为三当家的，罗大根是有资格拥有一座单独的院落的。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罗大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壮门神？” “是属下。” 壮门神应了一声，把马缰绳一扔，大步走了进去。 罗大根正靠在土炕上，枕着一床被子，歪着身子。 听见壮门神进来，他也没有抬眼。 壮门神是和那谢飞一起过来的人，只不过他武功确实很好，所以罗大根很快就把他拉拢了过来。 得了这一员猛将，罗大根的势力连黑心虎也要忌惮。 壮门神低声道：“三寨主，出大事了。” “怎么了？什么大事？” 罗大根闻言心里一震，不过脸上却并未露出慌张的神色。 壮门神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官军打过来了，是镇西王的人马。” “什么？镇西王打过来了？” 罗大根再也拿不住架子，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这也不能赖他养气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惊骇。 要知道，这可是关乎他的基业，关乎他的生身立命之本。 “有多少人？你看着他们是什么目的？” 罗大根急急问道。 “属下无能，实在是未曾观察到他们有多少人。” “属下八个人出去巡逻，正好撞到他们一个三人的斥候队，结果那三人，都是骁勇凶悍，而且箭术奇准，颇知战法。” “一番混战，咱们这边折了几个，伤了一个，他们那边也伤了一个，而后他们的后援到了，属下立即遁走。”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看不到，但多少还能推断一二的。” 罗大根听他说自己这边八个人不但没能收拾得了对方三个，而且还几个被杀，一个被俘，就已经是脸色难看。 他赶紧道：“你说。” “我们大约战了一盏茶时间之后，他们的后援才来到，这说明他们的斥候之间，相隔的距离很大。” “而且很有可能乃是放了许多层之后，范围很大，而若是队伍全是骑兵，则根本无此必要。” 罗大根听到此处点点头，面色凝重。 用如此多的骑兵来侦查保护，那步军得有多少？ 罗大根猜不出。 但却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额。 他想想就觉得喉咙发干，那天杀的镇西王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做什么？ “而且那几个亲兵的态度也很是蹊跷。” “他们三个人，咱们八个人，在互相不清楚对方底细，战力的情况下，他们却是死战不退。” “可见得他们多半是得到了命令，要把咱们的侦查，死死拦在外围，不能知道他们的虚实。” 壮门神接着道：“那镇西王这一次不晓得打的是什么主意，拉了这么多人马，来打黑风山。” “属下猜测，这厮这一次，只怕是要把黑风山彻底灭掉！” “灭掉黑风山？” 罗大根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面色铁青，难看之极。 尽管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当壮门神如此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狠狠的一颤。 “没错！” 壮门神沉声道： “前些时日，您不是一直让我打探腾云城的虚实么？” “属下这些日子，四处打探询问，算是得到了颇为可信的消息。” “现如今那厮麾下骑马的亲兵，数量就在一百以上。另外，他还招募了几百步卒，日日在城中操练。” “据说操练每日从早到晚，一天少说也要练四五个时辰，而且极少放假。” “每天就是操练，喊杀震天。” “这一次，说不定那厮是倾巢而出！”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好办了！” 罗大根显然有些乱了方寸，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却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来。 他的衣袖都在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心中畏惧紧张。 第219章 决断 壮门神在一边看着，暗暗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失望。 他本来对罗大根很是佩服，感觉他狠辣，对对手都是赶尽杀绝。 现如今黑风山的格局，罗大根在和黑心虎的明争暗斗中，隐隐占了上风。 这才是壮门神投靠的原因。 但没想到，罗大根面对那镇西王的人马竟然也这么害怕。 “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 罗大根看着壮门神，惶急问道。 “要是照我说，这黑风山，咱们是留不得了。” 壮门神淡淡道。 “要走？” 壮门神闻言一颤。 他可是很有些舍不得这片已经有了基业的地盘。 “三寨主，这一次那镇西王的架势，看着就想把黑风山给打下来。” “咱们黑风山多少人马？他们多少人马？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只是，只是……” 罗大根一脸的犹豫不决： “咱们终归是凭险而据守。” “那也没用。” 壮门神音调略略提高了一些： “镇西王手底下的人骁勇善战，虽说凭险而守，但人数相差委实是太大，咱们定然不是对手。” “今日和我交手的那三人，未必便是镇西王麾下多出彩的，却是训练有素，这样的人，黑风山绝对不超过十个。” “再说，就算是那镇西王暂时打不下来，而是选择了围困，山上有水却不剩多少粮食，又能支撑多久？到时候还是一个死字。” 被他说了这一番，罗大根也觉得留在山寨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站定默然片刻，长长的吁了口气：“那你说，咱们能去哪？” 罗大根语气中有些烦躁。 他本来就是想在这黑风山打下基业，但是现在那么多的亲兵来围剿，恐怕这整个横西山都不安稳了。 壮门神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语气沉缓而郑重： “三寨主，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宁州那边，只不过，我猜测这次这个镇西王恐怕是要彻底清剿横西山脉的土匪，宁州地界也不一定待得下去。” “再不行，哪怕是出了大齐，这乌桓难道就去不得吗？” “什么？你……你……” 罗大根浑身巨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投奔……” “没错，投奔乌桓也不失为一条路。” 壮门神道： “我早年间在道上便听说，齐国和乌桓的边境就有很多招募流民的乌桓军伍，他们给的待遇也比齐国好得多。” “去了乌桓，我们也有正式的身份，何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当山贼？” “乌桓乃是最好的选择！” 罗大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但身为齐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乃至于整个政治大环境，民间舆论，都是对乌桓仇恨外加鄙夷。 让他去投奔乌桓，那当真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懦懦道：“这个，这个，去了乌桓，万一被当成奸细杀头怎么办？” “这一点王爷您不用担心。” 壮门神在回来的路上起了这个心思，便一直准备着说辞，一番话早在心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他道： “三寨主，我以前在道上时常听说，若是有乌桓国人前来归降大齐，说不得就被咱们的官不问青红皂白给杀了。” “但乌桓却是不然，我听说乌桓素来善待降人，重视降人。” “在乌桓，岂不是比在大齐更逍遥自在？” 壮门神这一连串蛊惑力极强的话语，说的罗大根脸色一青一白，阴晴不定。 “三寨主，尽早做决断吧！咱们要走，就一定得尽快走。” “我得到了消息，未必别人得不到，若是等他们回来，整个山寨都知道了，那咱们想走也晚了！” 壮门神在一边催促道。 “对了，说起这个来，跟你一块儿出去那八个人，四死一伤，另外两个呢？” 罗大根忽然问道。 “杀了。” 壮门神淡淡道：“我怕他们泄密，杀了。” 罗大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思忖良久，他忽然一声长叹道： “去吧，你去召集咱们的人手，这就出发。” 壮门神见他答应，不由得大喜，道：“三寨主决断英明。” 罗大根苦笑一声：“可惜啊，这一片大好基业的！” 壮门神见状，便是知道他心下还是舍不得，赶紧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安慰道： “不用担心，咱们所有人都骑着马，也不着慌逃走，就在左近巡伺一段时间，窥测那镇西王是不是真如属下猜测的那般势大。” “若是他人少，咱们就趁他攻打山寨之时从背后偷袭，让他们阵脚大乱。” “如此，咱们再回来山寨的时候，非但无罪，反而是大功一件。” 罗大根见他想的周全缜密，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点头，摆摆手：“去吧！” 壮门神立刻就去外面安排那些心腹前来召见。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战马嘶鸣的嘈杂声。 总共来了六个人，却是牵了足足有十三四匹马。 这些人都是罗大根绝对的心腹。 壮门神心中已经对北辰萧恨极。 他哪怕此去千里投奔乌桓国，也要找北辰萧报仇。 这罗大根这段日子拉拢壮门神，也时常听说之前北辰萧的人马作战的事情。 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罗大根自然也是没抱着任何的侥幸心理。 壮门神此时道：“我们一人一马准不够，便去马棚里又牵了几匹。” “到时候不但能换着骑，实在不成，饿得没法子了，还能杀了吃肉。” 罗大根点点头，心里感叹了一句。 得亏是有壮门神在，万事都做的如此缜密。 罗大根让壮门神把门关上，他的神色变得郑重，整个人也让人感觉威严了许多。 他的目光在几个亲信脸上扫了一扫，缓缓道：“咱们要去的地界，壮门神都跟你们说了吧？” 众亲信都是点点头，脸上神色不一。 有的大大咧咧，有的满是彷徨，还有的却是一脸的期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大根淡淡道：“谁要不想去的，现在说出来，我不会难为你。” 他这般说着，而壮门神却是在一边冷笑一声，锵的一声，手中腰刀出鞘。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谁要敢说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今日就走不出这院子！ 此情此境下，他们还能说什么？ 再者说了，他们本来就是罗大根的亲信，也追随他习惯了。 第220章 事情有点不对 罗大根去哪，他们就跟着哪。 大家都是点头，其中有些机灵的，已经是纷纷道： “咱们定然追随三寨主！” “嗯，总归还是本王的心腹人，还是信得过，靠得住的！” 见他们都有所表态，罗大根沉沉点头，沉声向壮门神问道： “该带的东西，可都带了？” “带了。” 壮门神压低了声音道：“甲包和武器弓矢，并着这些日子攒下来的细软金银，外加五日的粮草。” “才五日，是不是少了些？” 罗大根皱了皱眉头。 “属下知道，不过现下只能找到这些……” 壮门神道： “每人手里就这么几天的口粮，粮库掌握在黑心虎的心腹手里，咱们直接去要粮，他们必然不给。” “说不得还会闹到黑心虎那去，到时候黑心虎起了疑心，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粮食的事，不难解决，我们可以抢。” 壮门神道。 他说的颇有道理，罗大根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他面朝着众人，低声吩咐道： “咱们出去之后，便快步出去，一路上有人问你们什么，也不必说，记住一句话都不能说！直接往外走就成。” 壮门神补充道：“我走在最前头，若是有人敢拦，直接推开，他们摸不清咱们的情况，是绝对不敢妄动的。” “是。” 众人都是低声称是。 嘱咐完毕，大家便是推门出去，牵着马，甲包和武器都放在马上，快步往外走去。 黑风山所在的这座巨大山体的背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都是那种高大的树。 这片林子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里头的树木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都是那等极粗极高的大木。 三五丈高两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木在这只能算得上是小字号。 十几二十几丈高，直径超过一两丈的大木，在这里看一眼，也是有的。 这片林子极大，一直绵延向北，据说一直绵延到几百里之外，一直消失在大草原的边缘。 由于里面的树木极大，所以内里树和树之间的距离也非常大。 别说是人行其中了，便是策马其中，也是没有问题。 这里虽然紧靠着黑风山后山，但从后山并没有直接通往这的路。 罗大根等人出来之后，直接进了林子里头。 这里往后走的地形，也可以让罗大根打算带着人观望一下。 若镇西王真的势大，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此去乌桓国，长路漫漫，也不差这一时半日的。 就在罗大根等人离开山寨进入密林的时候，那去报信的黑心虎的心腹才刚刚见到这位黑风山的大当家。 黑心虎的住处比起罗大根的来，就要敞亮的多了。 当初为了给自己建宅子，黑心虎不但动用了全山寨的人力，甚至还专门从山下劫了几个泥瓦匠上来。 那几个泥瓦匠帮他修了房子之后，自然是不能放回去的，若不然岂不是泄露了山寨的虚实？ 不过他们到底有功劳，黑心虎也不立刻就要杀他们。 而是跟他们说的明白，愿意入伙就能活，不愿意入伙那就没法子了，只好一刀杀了。 没奈何之下，这些人便都入了伙。 其中一个，便是此时站在正房台阶下面的那马贼佟瘦子。 此时在台阶之上还站着一个人，一脸不悦的看着佟瘦子。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长相也算是清秀。 只是脸上却是透着一股怨怒阴郁之气。 这是黑心虎家里的丫鬟。 黑心虎虽然是个马贼，但作为这山寨的大当家的，他的气派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一般的大户人家。 他家里有一位夫人暖床，两个小丫鬟日常伺候着。 两个老妈子在厨房做活。 当然，两个丫鬟也是随时都可以拿来暖床的。 这些人不必说，当然都是抢来的。 她们只要不想死，就得老老实实的伺候黑心虎。 那小丫鬟之所以对佟瘦子老大的怨气，是因为方才佟瘦子求见，她进去通报，被夫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夫人说了，大寨主昨天睡得晚，现在正补觉呢！吵醒了大寨主，算你头上还是算我头上，你能担待的起？” 想起方才这小丫鬟黑着脸说的这句话，佟瘦子唯有苦笑而已。 大当家的为什么睡得晚？ 原因大家都清楚，还不是忙着和那位压寨夫人胡天黑地得折腾？ 他暗暗摇摇头，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佟瘦子都给太阳晒得有些冒汗了，木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黑心虎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出来了，他看了佟瘦子一眼，不满道： “佟瘦子，什么事儿？这大清早的就过来。” 佟瘦子赶紧陪着笑脸道： “大当家的，小的先给您告个罪。只是有件蹊跷事，是跟那姓罗的有关的，小的不敢怠慢，赶紧就过来了。” “哦？跟姓罗的有关？” 本来黑心虎还是漫不经心外加一脸困倦，这会儿一听，立刻便是精神了，大脑也清楚了许多。 最近这段时间，跟罗大根有关的事，他是非常关心的。 “来，你仔细说说。” 黑心虎下了台阶，拉着佟瘦子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是。” 佟瘦子低声把壮门神等八人出去巡逻结果就壮门神一个人回来，而且他还在壮门神衣服上看见了血迹的事说了一遍。 黑心虎一听，立刻便是拧起了眉头。 他也猜不到是什么，但心底却是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他思忖片刻立刻道： “佟瘦子，你这消息来得及时，这样，你现在就出去走一圈，去看看罗大根还有他带上山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 佟瘦子并不废话，点点头便是离开。 黑心虎只觉得一阵心神不宁，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慌乱。 他踱着步子在树底下走来走去，等待着佟瘦子的消息。 却没想到，也就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佟瘦子便是回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只怕也就是能让他走到罗大根那里看一眼。 黑心虎有些不满，正要发作，佟瘦子便是一脸惶急道： “大当家的，事情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黑心虎心里一颤，赶紧道。 第221章 立功的机会来了 “方才小的刚出去，就听人说，方才罗大根带着壮门神和他手底下那些心腹下山去了！” “每个人都牵着马，还有甲包武器也都带着，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佟瘦子道。 黑心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他不知道罗大根为什么要下山。 但罗大根这架势，明明白白就是仓惶逃窜的样子。 他自然是能猜到，罗大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是以才带着心腹匆匆跑了。 黑心虎的心思转得也是飞快，佟瘦子还没想明白，他已经是理清楚了一些东西。 气的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一群废物，罗大根要下山，有老子的吩咐么？怎么没人拦着？” 佟瘦子一脸的尴尬，毕竟负责守卫平台的，乃是他的属下。 他道：“小的当时不在，他们也都不敢拿主意。” 他是个忠厚的人，还替手下分担了些责任。 “你也是个废物！” 黑心虎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脸上，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打发人去找他们！” “找谁？找三当家的？” 佟瘦子有些拿不准。 “什么狗屁三当家的！” 黑心虎怒道：“去找那些出去侦查巡逻的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的！” 他还算是思路很清楚，知道这时候着急什么的都没用。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到底发生了什么给搞清楚。 罗大根这般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黑心虎对罗大根还是很有些了解，知道他对这三当家的位置，和黑风山的这一切，看的都挺重。 而现在，能让他逃跑一般下山离开，岂能是小事？ 佟瘦子不敢怠慢，赶紧便是下去安排。 此时山寨里的人手也不多了，都被他给派了出去，十几波人四处乱窜，去找那些在外面侦查的。 就在黑风山找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北辰萧带领着麾下众人也进山了。 从第一次和马贼们接阵之后，这一路过来，又是陆陆续续的撞上了两拨马贼。 不过那两拨马贼都是观望一阵之后，便即撤走，却是并没有发生什么战斗。 亲兵们也并不追赶。 他们得到的命令并非是一定就要战斗，而是将所有窥测的人都驱逐走，使得他们不能观察到大部队的底细。 这条通往黑风山的山间孔道曾经是当年的古商路，能满足条件成为古商路，当然这孔道至少得宽敞易行才成。 运往西边乌桓的货物，许多都是那粗笨的，送起来非常麻烦。 许多规模颇大的商队，往往走一趟都是几十辆大车，若是道路狭窄难行，他们又岂会选择这里作为商路？ 这条山间孔道，宽度大约在六七步左右，足以容纳两辆大车并行。 两侧并不是那等壁立千丈的陡峭悬崖，而是大片大片的缓坡。 山坡上不少地方都是生着大片大片的林子。 若是让北辰萧当黑风山的大当家的，他可是会利用好这一优势。 派出侦查，及早回报，统筹调度。 提前得知消息的话，这些山坡上的林子里，北辰萧会安排为数不少的伏兵。 对于来犯之敌来说，这会是一个相当致命的威胁。 但黑心虎现在根本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就跟个聋子瞎子一样。 等他得了消息，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就算是他真有这见识，能做出反应，也未必来得及。 北辰萧被几个警卫骑兵簇拥着，策马在队伍的最前列。 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似乎那巨大的黑风山，已经跃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而此时，在前面侦查的亲兵，又一次和马贼交战了。 这一次是尤茂茂带的那一个小队。 他们这三人，方才亲眼看见尤有德立下功劳。 虽然因着走得早，没能看见北辰萧嘉奖尤有德的那一幕，但却也听人说了。 大家想想，都是眼热。 王爷一向赏罚分明。 这一次尤有德立了头功，虽然因为受伤接下来估计没法子再打。 但单单是这个头功，就足以让他在回去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占据一个很靠前的位置。 金银什么的赏赐且不说了，就算一个铜钱也不给，只要是得王爷一句夸奖，也算是不枉了。 尤茂茂沉稳老辣，通晓人情世故，这种艳羡并不会太多表露出来。 但他心里却是相当炽热。 而机会也是正好。 本来尤有德的那一个小队在最外围。 但那一场战斗之后，他们小队的人要原地等着，尤茂茂这一队就顺理成章的顶了上去。 尤茂茂的小队，距离北辰萧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足足有十里之遥。 在北辰萧以及步军队伍进入山道没多久的时候，尤茂茂等人已经是快要到达黑风山所在的山谷了。 刚刚转过一块大石，尤茂茂便是看见了几个马贼迎面过来。 “看来不光是有德哥运气好，咱的运气也不差！” 尤茂茂不惊反喜，一声令下，便是带人飞快的迎了上去。 对面那些马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不退不避，也是打马迎了上来。 这让尤茂茂更是欢喜，哈哈笑道：“弟兄们，给这些杀千刀的马贼一点颜色看看！” 众亲兵打马飞奔，迎面冷风呼啸。 人在这等环境下，本就是容易意气风发，热血上涌。 尤茂茂一声呼和，众人纷纷大声回应。 他虽然面子上这般嚣张，但实际上是个很稳重的人，并不轻敌。 他并没有带人直接和那些马贼去厮杀，北辰萧在来之前专门给他们训过话，所有亲兵都知道比起马贼来，自家的长处在哪！ 那就是连珠弩！ 他们的射术未必比得过这些马贼，但用的连珠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这就是马贼们怎么都比不了的一个优势。 在距离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尤茂茂便是下令减速。 在还有一百二十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是纷纷停下了。 尤茂茂大喊道：“下马，步射！” “是！” 众亲兵纷纷应是，从马上跳下来。 而对面那些马贼看见这架势，顿时就有些犹豫。 这一队是佟瘦子亲自带队的。 山寨里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他便亲自带人出来。 这一路上撞见了不少跑回来的外出侦查的马贼。 拦下来疑问，都说是官兵到了。 但到底是哪一路官兵到了，来了多少人，却是没一个能说的清楚的。 第222章 准备顽抗 佟瘦子没法向黑心虎交代，便干脆自己带着人出来，准备一探究竟。 他并不知道这是哪路人马，所以刚才才敢对冲。 因为马贼对官兵，一向是有心理优势的，并不怎么畏惧官兵。若是让他知道这是北辰萧的亲兵，只怕就不敢如此了。 但此时看见对面的官军这般架势，他立刻就有些犯嘀咕了。 这还离着老远呢，怎么就下马准备射箭了 这些官兵倒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咱们这些做没本钱买卖的，骑射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所以干脆下马步射，不过步射就管用？ 正好，他们站在那不动，咱们的准头就更足了。 佟瘦子暗自寻思了一番，大声道： “弟兄们，还记得咱们以前怎么干的？咱们到了他们四十步上，就射箭。” “不用管准头，朝着那边射就行！” “然后咱们打马，朝着一边跑！这些狗官兵肯定以为咱们是要直接冲他们，只会朝前射，他们射不中咱们！” 他说的这，是以前马贼们常用的伎俩。 大家都熟悉，纷纷应是。 马贼们重新开始打马前奔，不过速度并不快，这样才方便待会转弯。 佟瘦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对手跟自己这边一样，用的都是射程较近的骑弓。 也会在大约四十步才会射击。 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北辰萧的亲兵也是用的骑弓，也只能在五十步以内射箭的基础之上。 但可惜的事，北辰萧的亲兵，用的是连珠弩。 射程的差距，相当之不小。 而这一段距离，在很多时候，便是生死之间的距离！ 不过这也不能赖佟瘦子，毕竟这年头，根本没有这么厉害的弩。 这个错误，让佟瘦子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看到冲着自己冲来的马贼，尤茂茂先是一怔。 然后便是生出一种想要哈哈大笑的欲望来。 他强忍着才能让自己没笑出声，而是继续板着脸一副肃然的表情。 这些马贼，实在是太他娘的配合了！ 他们这不是送死来了么？ 在还有一百步的时候，尤茂茂同时大喊道：“射！射马！” 之所以射马而不是射人，是因为前者的目标要比后者大得多。 而且那些有经验的马贼有的还把身子紧紧贴伏在马背上，想射他们都不可能。 反正射中马的话，这骑士的战斗力也就去了大半，说不得还会发狂把马上的人给甩下来。 当佟瘦子看到对面瞬间射来数十支箭矢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了。 “怎么这么远就射了？他们用的是什么？” “不好，是弩！” 佟瘦子脸色大变。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了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但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想要有什么反应也是完全来不及。 面对射过来的箭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马脖子，只是盼着千万别射中自己。 几乎是弓弦震动的嘣嘣声刚刚落下，尤茂茂就听到了旁边马贼中传来的一声战马凄惨的嘶鸣。 在一百步的距离上，射击高速移动的东西，确实是有些难。 但是北辰萧制造的连珠弩可以一次连发五支箭矢，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尤茂茂三人就射过来十五支箭。 而他们重新上弦，也只有不到二十秒。 身边立刻有三匹马被射中。 一个马贼给摔在地上，疼的一阵大叫。 另外两个更是直接被射死了。 不过这时候，没人管他们。 佟瘦子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被射中，一边打马朝着侧面跑去，大喊道： “弟兄们，撤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边已经损失了三个人，而对手用的还是弩，这根本就没法打。 就算是撇开这所有的不利因素，现如今大家给刚才那一拨箭雨给一吓，也都是如惊弓之鸟一般，毫无士气。 而这时候，第二拨箭雨也是已经到来了。 不过由于马贼们基本上都是朝着两边转弯，而亲兵们之前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没有提防。 所以还是朝前方射箭，这一波全都落空了。 眼见得佟瘦子等人落荒而逃，那方才被自己战马给摔在地上的马贼又气又急，大骂道： “带上老子啊！” 哪里有人理他？只怕他们现在都跑的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那马贼挣扎着要翻身爬起来，只是他刚一动，便是浑身疼痛。 这一下摔得太重，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 然后他便是听到一阵喋喋的脚步声过来，听到了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 “哟，这次抓了个活的！可比死的值钱多了。” …… 佟瘦子带着人仓皇逃回山寨，刚一上平台便是看见了黑心虎。 原来黑心虎已经从之前回来的人口中得到了消息，心急如焚之下，也在山寨里呆不住了，便在平台上等着。 此时平台上还站了不少马贼，一个个脸上都是慌乱。 “大当家的，小的碰上官军骑兵了，冲杀了一阵……” 还没说完，佟瘦子的话便是被黑心虎给打断了。 “我知道了。” 黑心虎阴沉着脸道：“我还知道了，这次来的人是谁！” “啊？” 佟瘦子不由得怔了怔。 “壮门神那般凶悍，罗大根那般骄狂，能把他们俩给吓得落荒而逃的！除了那镇西王还能有谁？娘的！” 黑心虎狠狠的骂了一句，脸色难看之极。 他之前的二当家就是在打棉全镇的时候被弄死。 那一次，损失了二百多人。 现在他都肉痛。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有这般天险据守，他感觉是没必要担心的。 但估计，这一次是要死伤不少人了。 “佟瘦子，你现在便把山寨里头所有能战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那镇西王也不是三头六臂，老子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把老子的山寨给打下来！娘的！” 黑心虎恶狠狠骂道。 佟瘦子眼见黑心虎没追究自己，赶紧应了一声，自是去了。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山寨中能有一战之力的都被召集到了这平台上。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山寨里面剩下的人数实在是不多了，而大部分本来就呆在这平台上。 黑心虎统计了一下，算上他自己，还有三百一十个人。 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些人，黑心虎忽然悲从中来，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第223章 天时地利人和 想当年山寨极盛之时，麾下有马贼六百。 呼啸而来，说杀谁就杀谁，便是官兵见了也是躲着走。 威名响彻西岭州，可止小儿夜啼。 才短短多长时间？ 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棉全镇惨败之后，便是各种受挫，打这不成，打那也不成。 总是频频折损人手却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引得山寨众人士气低落，光光是逃跑的就不少。 今日又是折损了不少。 不但罗大根手底下那几个能打的走了，放出去搜集情报的那么多人，也只回来了一般。 剩下的那些，不知道是给官军杀了还是跑了。 “这狗官兵，来的这么快！” 黑心虎只能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对官兵来的这么快自然是恨之入骨。 但其中只有小部分是恨官兵没给他准备防御的时间。 而绝大部分，则是怨恨官兵没给他收拾金银财物的时间。 没错，他黑心虎确实是这黑风山的大当家的。 这里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对这片基业非常之不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放弃这里。 黑心虎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性命。 如果真能让他提前那么一个时辰得知消息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带着人一走了之。 官兵来就来了，大不了把山寨留给他们。 他们又不是要在黑风山落草为寇，要山寨有个屁用？ 官兵总不会在这长留。 等他们一撤，我们再回来不就得了？ 哪怕是山寨被烧了，至少人还都在，要建山寨还不是轻松？ 但这一次，他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黑心虎可不是罗大根，这些年他积攒了巨量的财富。 他的金银，他的锦缎，他的铜钱。 这些东西，只怕得用车拉才行。 更何况，他还有压寨夫人，还有丫鬟，还有那些舍不得扔掉的东西。 这点时间用来逃跑，根本就不够用啊！ 那就只好迎战。 不过黑心虎心疼归心疼，却是很有信心的。 有手底下这几百来号杀人无数的老马匪，再据守天险，是怕进攻方有上千人也未必能打下来。 黑心虎当场便把所有人都梳理了一遍，安排人员的部署。 他对所有人都很熟悉，所以过程很快。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是把人分成了十个小队。 黑心虎瞧着众人，扬声道：“弟兄们，你们也都知道了，官军打过来了！” “听说人不少，怎么着也有三四百人！官兵是什么货色，我们都清楚。” “我们追猪撵狗似的撵着他们跑的时候也不少，他们现在敢来打我们山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在他们那边！” “这人和，他们远道而来，士兵疲惫。我们却是固守在此，以逸待劳，这是我们的人和！” “再说天时，现在还是初春，还是很冷，我们只要是能把今日挺过去，他们若是今日打不下来，就得野外扎营。” “又冻又饿，战力大减，而我们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不用担心受风寒。” “最后是这地利，你们看看，我们这台子下头，好几丈高的悬崖，只有这么一条缝能通上来。” “他们打我们，就得像是攻城一般，而我们呢？从平台上往下扔石头就能把他们给砸死了。只要有三十个人镇守这悬崖，官军就算是来一百人，他们也上不来。” 黑心虎此时既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也不着急。 整个人说话都是有条理了不少。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一通，确实有些用处。 这些马贼听了，也都是感觉极有道理。 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官兵还真是拿我们没办法！ 本来低沉的军心士气，此时便是恢复了不少，黑心虎又是大吼一声： “弟兄们杀狗官兵！” 众人纷纷吼叫应和。 一时间，倒也是很有些气势如虹的样子。 此时，马匪中的佟瘦子想起来方才和那些官兵接阵，官兵用的那弩射程那么远，他心里便是隐隐然有些不安。 他咽了口唾沫，终归是没敢把话说出来。 而后黑心虎便是拨出一小部分人来，令他们把所有的武器，粮食，弓箭等，全都搬到山洞里来。 平台后面就是山洞。 放在山洞里，一来是安全，二来是离着也近。 要用到的时候，很方便的就能拿来。 而剩下的那些马贼，则是开始四处寻觅石头，甚至把山寨里头一些不大重要的建筑给拆了，把木石堆放在平台的边缘。 这些木头和石块，既能抵挡进攻方射来的羽箭，又能在官兵们攻到近处，准备攀爬近战的时候，充当武器被推下去。 到时候，这些从天而降的沉重大木和石块，便是最致命的武器。 最先倒霉的，就是罗大根等人的房子。 当北辰萧的大部队进入黑风山所在的山谷的时候，黑心虎的准备工作基本上也已经完成了。 平台的边缘，堆放着大量的木石，形成了一道围墙。 几块石板垒起了一个三尺高的台子。 黑心虎站在上头，手搭着凉棚，朝着远处极目而望。 黑风山雄踞整个山谷，平台更是高出谷中平地足足有二三百米，整个山谷尽收眼底。 此时有风，山谷中大片大片枯黄色的野草随风起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通往南边的谷口。 那里，是官兵要进入山谷的必经之处。 这山谷很大，黑风山距离谷口，足足有七八里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是不近，但黑心虎站得高看得远。 他眼神不错，凝神瞧去，便只能看到一大片红色宛若是一片红云一般，从谷口飘了进来。 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别说是人的面目了，便是体型也瞧不清楚。 那一片红云，想来就是不知道官兵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了。 和官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黑心虎自然是不会不知道官军的步卒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心虎的眼角狠狠的跳了跳。 他虽然自信满满，但看到那些明显人数不少的官军，还是免不得有些紧张。 这些该死的狗官兵，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 第224章 勘查地形，战前休整 北辰萧策马站在谷口，遥望着这片广袤的山谷，面色漠然。 眯着眼睛往前看去，步军的大部队，已经通过了谷口。 此时他们也不再是一字长蛇阵。 山谷中空间阔大，所以江常令他们改成了类似于方阵的阵型。 勇武营走在前面，无双营走在后面。 而亲兵们则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已经进入了山谷之中，只怕此时，已经布满山谷了。 他们要探查一下，黑风山有没有在山谷的某处埋下伏兵。 万一攻打山寨的时候背后被人袭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步军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行进。 不单单是平台上的黑心虎，便是隐匿在密林中的罗大根，也都看见了那片移动的红色长方块。 “王爷，那些狗官兵的探哨来的倒是快，我们再不走，被他们缠上，说不定就走不成了。” 壮门神在一边劝道。 罗大根和所有心腹都已经骑上了马，收拾妥当。 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以一走了之。 所有人都已经看见，有几个骑士策马往这边过来。 他们速度不快，似乎一边走一边搜索，但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搜到这边来。 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甭管是罗大根还是壮门神，看见官兵这阵势，都是不由得心里猛地跳了一跳。 罗大根心里则是更多的庆幸，幸亏是方才听了壮门神的话。 若不然的话，现在被困在了山寨里，那真真是只有等死而已。 看见了官兵这阵势，他俩谁都不认为马贼有赢的可能。 “走吧！” 罗大根又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罗大根扭过头去，回首看向巍峨高大的黑风山，慨然一叹。 片刻后，他带着壮门神和几个心腹，策马狂奔离去。 往这边搜索的正是尤茂茂那个小队。 他们骑在马上，地上的长草实在是太长。 他们的战马又都是体型偏小的马，所以那长草几乎是到达了马腹的位置。 这其实是挺危险的，地上的草这样长，藏下一个人丝毫没有问题。 真要是暴起袭击的话，根本是防不胜防。 是以他们都很小心，手中长矛不断的往前捅，在草丛里拨来拨去，确保没有隐藏的敌人。 这时候，忽然右前方的那大片林子里头，窜出来七八骑，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去了。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些人去的很快，转眼便是不见了踪影。 一个亲兵看向尤茂茂： “茂哥，我们追不追了？” “哪里还能追的上？” 尤茂茂没好气地回了一声道：“我们先搜着，你去报告王爷。” “是。” 那亲兵应了一声，打马回去。 到了军前，他细细的向北辰萧禀告了刚才的是请。 北辰萧沉吟良久道：“算了，不用管。” “回去告诉尤茂茂，细细搜索就是了，另外，林子里头也要搜。” 只能靠猜测而不确定的事物，北辰萧是不会费脑子去推算的。 因为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推测的越是仔细认真，反而越是容易跟真相差距甚远。 那亲兵应了一声，自是去了。 又一炷香之后，步军大队伍到达了黑风山脚下。 黑风山山脚下，有小河蜿蜒而过。 河流和山脚根据的夹缝中，是一片约莫南北一百来丈宽的狭窄空地。 这片平地，被马贼们给开垦成了一片面积相当不小的耕地。 看着三四十亩的规模是有的，而且似乎种的也是麦子，此时地里有些泛青，正是青苗初发。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出来的耕地。 但估计那时候的黑风山是实在吃不上饭了。 若不然以劫掠为生的他们，才不会卖苦力气自己种地。 由于河流的走向问题，士卒们并不用渡河就能到达耕地那里。 在这片耕地的北边，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村落。 当初有巡逻队的时候，巡逻队休息的地点，便是设在这小村子里头。 村子只有十几间土坯房子，虽然少，但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过北辰萧并没有让士卒们进入村子。 一旦进了村子，队伍就相当于是被分割开来了，集合也不方便。 而一旦遇上紧急情况，反应更是会变得非常慢。 虽然知道黑心虎估计是没想到这一层，但北辰萧还是要防备。 万一黑心虎突然带人下山偷袭，或者是在山坡上的林子里安排了伏兵呢？ 反正把黑心虎换成北辰萧的话，他是一定会这样干的。 此时快到中午了，天气也不冷，在野地里也一样。 北辰萧随手指了一个亲兵： “去传令给江常，所有步军，在河边空地上原地休整，埋锅造饭，一个时辰之后集合。” “是！” 那亲兵领命而去，北辰萧又对身边的苏霁雪道： “你带着两个警卫骑兵，去探探村子里头有没有埋伏。” “是！” 苏霁雪一身轻甲，英姿飒爽，带着两个人去了村子。 士卒们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走的时间也不短，路程更是相当之长。 不过他们在腾云城的时候，每日大鱼大肉，训练又是极为的艰苦。 这底子实在是太好。 所以此时倒也不是那么累，不过能休息的话自然休息一下更好。 之前在行军是挨了十军棍的两个人此时都是面如土色。 他们毕竟是受了伤。 其中壮实一点的叫薛盛，瘦一点的叫卜义。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眼见别人都不往这边看了。 两人赶紧撑着身子缓缓的趴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好看了点。 他们两个人一点也没搞特殊，硬是跟着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伤口早就又重新崩裂开来了。 裹着伤口的那白布都是已经变成了红色，几乎被鲜血给浸透。 身上伤口传来一阵阵的剧痛，让他们苦不堪言。 而且身上糊了不知道多少血，黏黏呼呼的，难受的要死。 不过两人终归都是吃过苦的人，比这个更苦的也经历过了。 当初当流民的时候比这艰难的日子多了去了，还不是忍下来了？ 但难受是免不了的。 由于失血，两人都变得相当之虚弱，气喘吁吁的。 此时趴在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恨不能立刻睡去。 没多一会儿，一阵阵香气便是飘荡在这临时营地的上空。 肉汤煮好了，香气四溢。 所有人端着碗，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吃着。 第225章 蔑视 远途行军，对体力消耗非常大，他们可都是饿坏了。 薛盛和卜义两个闻见肉香味，也是精深了些，挣扎着起来吃饭。 只不过稍微一动，伤口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疼的他们呲牙咧嘴。 各个队伍都是围坐成一圈吃的开心，北辰萧却是策马来到了黑风山山脚下，仰头朝着上面看去。 黑风山平台的位置，比谷中地面，大约高出二百多米。 而黑风山在平台下面这一段，山势是非常平缓的。 北辰萧观察了一下，大约也就是二十度角的样子。 因此从这山脚下，距离平台的直线距离未免就要长一些，大约有二里地还多。 从这个距离，已经是能清晰的看到平台上面的一切了。 北辰萧能够看到平台边缘已经建起了一道不到的环形防线。 与其说是石墙，不如说是石堆。 不过由于平台比较高，再加上那一圈石堆的阻挡，北辰萧是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只能偶尔看见有人从石堆上冒头，似乎是往下探看，然后脑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北辰萧的目光下移，在山坡上细细的过了一遍，片刻之后，便是了然于心。 山坡上面杂生着不少林子。 林子大都不大，有的只是一丛几棵树而已。 大的也不过就是十几丈方圆，这些林子相互之间的距离有长有短，但是对于进攻方来说，显然是有利的。 这林子都太小，藏不下伏兵。 而且林子本身只是藏身之所，也没什么防御能力。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这些林子距离平台的距离都有些远。 平台上面的马贼，既不能远程射箭来掩护，也不能形成有效的呼应。 所以林子里如果放一支伏兵的话，那真真是孤悬在外，送死而已。 也不知道是黑心虎想到了这一点，还是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安排伏兵的念头。 但区区山贼，也基本是后者。 黑心虎就算不是精通战术战法，哪怕只是有一些军事水平，也绝对不会浪费掉那许多机会。 这样的地形之下，军队向前推进，前面这一大段，是不用担心的。 可以直接推进到平台前面大约五六十步之外的距离。 但是再向前的话，那就是一段死亡地带。 因为这已经进入了马贼们使用的骑弓的射程。 而且黑心虎是肯定会在平台边缘上安放大量的人射箭的。 再想往前推进，那就困难了。 一想到要面对那般密集的箭雨，北辰萧也是有些皱眉。 从俘虏的那马贼口中得知，这山寨中至少还有近三百人。 若是人手一张弓，那箭雨，也是不可小觑。 他凝神想了许久，方才有了些主意。 马蹄声传来，卫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王爷，时候不早了，可要用饭？” 北辰萧点点头，转身离开。 警卫骑兵的驻地在山脚下那片林子下面，所有人也正在埋锅做饭。 北辰萧回去的时候，饭已经熟了。 刚吃了两口，苏霁雪回来了。 北辰萧问道：“如何？” “回王爷的话。” 苏霁雪道：“都探查完了，里面荒废了许久，并无马贼躲藏在内。” “山上的林子我也带人走了一圈，也都没发现伏兵。” 北辰萧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好，辛苦了，坐下先吃饭。” 苏霁雪嫣然一笑赶紧道：“王爷，我可不敢言辛苦。” 北辰萧笑了笑道：“这次打仗，你在我身边就行，我也交给你一个任务。” 苏霁雪闻言道：“什么任务？” 北辰萧道：“攻打黑风山的时候，你要尽量看看我们的人有什么不足，你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若是你能总结出一两条，到时候女兵营成立，你就是统领。” 苏霁雪闻言，俏脸之上满是喜色。 “好！” 苏霁雪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所以北辰萧自然不介意多给她机会。 这顿饭狼吞虎咽的吃完，北辰萧便下令换防那些警戒的弟兄回来吃顿热饭。 一顿饭吃完，其实没用多长时间。 待大伙儿都吃饱饭之后，江常和杨楷罗同便是亲自披甲在营地里巡视，让大家都歇息睡下。 士卒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走了这么远的路，此时吃饱喝足了，能躺着睡上半个多时辰，是再舒坦不过的一件事了。 或许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就是薛盛和卜义了，他俩多少能够借此恢复一些体力。 警卫骑兵们则是开始喂马，给战马饮水。 没过多久，临时营地中便是响起了一阵阵鼾声。 有的人已经睡得扎实。 还有的辗转反侧，却是怎么着都睡不着。 大脑里头只是乱七八糟的转着各种念头。 越是乱想瞎想，就越是睡不着。 不管睡着睡不着的，反正躺在地上，闭着眼，就能很不错的恢复。 临时营地变得安静下来，没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歇息。 方才还是人嘶马喊的，但是此时，山下很是诡异的忽然没了动静。 山下这般悠闲自在，山上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幕了。 从北辰萧的人马到达山脚下开始，黑风山中便是陷入了一片狂躁不安的气氛中。 几乎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很少有人说话，只是默默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当然还时不时往下看一眼，也是赶紧收回来。 气氛沉重而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台上的防线已经初具规模。 平台朝外的这一圈，基本上全都围了木石堆，两尺来高，上头堆的石头木头。 只怕几百块是有的。 弓矢等备用的物资都已经放在山洞里了。 黑心虎还把自己私藏的粮食拿出来，安排山寨里面的女人们做了一顿饱饭，让马贼们大吃了一顿。 但这也没能缓解如此紧张的气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无论是谁一想到等等就要和那般凶猛的敌人打仗，心里也安定不下来。 因为谁都不敢肯定自己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方才远远的看着，心里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等到近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一块红云一样的步军方阵飘过来，几百人的严整队伍带给了他们相当大的震撼。 而对手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生火造饭，歇息休整，完全将自己这些人视若无物。 让他们愤怒之余，也是生出许多沮丧。 第226章 激励 是啊，人家就这么不把你当回事，你又能怎么着？ 这些马贼们多半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有的杀的人还不在少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心理素质多好，面对大战就一定会镇定。 因为他们过去面对的对手，要么是形同乞丐一般的官军，要么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抵抗的屠杀。 知道敌人肯定是打不过自己。 在那时候，他们当然是如狼似虎一般的凶狠。 但是此时面对那些阵势严整威严，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官军，他们自然就慌乱了。 尤其是在知道这支军队是赫赫有名的镇西王亲自领军之后。 北辰萧那一面大大的认旗已经打出来了，马贼们虽然多半不识字，却也不绝对。 有认字的看见了，这么一宣扬，自然都知道带队的那位将官乃是镇西王。 所有马贼都对北辰萧不陌生。 棉全镇外杀了一通，又灭了好汉山。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马贼死在他的手里。 尤其是棉全镇下，北辰萧带着百人冲阵。 结果硬是把比他们人数多三倍的马贼给冲溃，之后更是将马贼彻底击垮，战而胜之。 经历过当初棉全镇那一战的马贼，每每听到北辰萧的名字，都有一种绝望、畏惧、不可匹敌的感觉。 他们真是怕了。 而今北辰萧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兵来，我们能守得住？ 方才黑心虎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一点军心士气，又是跌落了不少。 黑心虎负手站在那个小台子上，脸色难看之极。 山下的军容，他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北辰萧那一面认旗，更是看得分明。 他现在也对能不能守住山寨有些没底了。 一来是官军看这样子就是能打的，二来毕竟是那北辰萧领军。 黑心虎很是后悔自己为何那般贪恋财物。 若不是想着那些东西，只怕此时早就带着人逃之夭夭了。 这样总能保住性命。 而现在，若真是山寨被打破，黑心虎想想便是一个哆嗦，不寒而栗。 不过官兵已经来到，事已至此境地，在多想也是无益，唯有拼死一战而已。 看见官军就这么大咧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埋锅造饭，轻蔑不屑表露无遗，黑心虎几乎要气炸了。 但他却没有魄力和胆量带人去偷袭，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集合的时间到了。 竹哨已经吹响，催促着所有人起身。 尤有德等人都站起身来，收拾妥当。 他看着还趴在地上的薛盛和卜义，有些迟疑道： “你们俩，还要上阵么？要不然去找统领说说？你俩这般情况，他当也能体谅吧。” 薛盛摇摇头，喘了口粗气道：“没事，我们撑得住。” 听了这话，尤有德暗自摇头，只当他是逞强要面子。 不过薛盛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默然点点头，招呼所有人去集合。 一盏茶之后，一片红色的方阵便是整队完成。 本来就打熬的好体力，又是在吃饱喝足之后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士卒们基本上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长途行军带来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此时一个个精神奕奕，只觉得身体里满满的都是气力。 在方阵周围，则是散布着二十余骑兵。 北辰萧只留了极小一部分亲兵在外面巡逻，剩下的都集中于此。 北辰萧策马，缓缓走到阵前，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战斗即将到来，谁也不知道明日的此时，自己是生是死。 北辰萧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脸上看到的是迷茫，兴奋，慌乱。 在一小部分人脸上看到的是镇定和期待，而极少一部人才会出现恐惧的情绪。 这个比例让北辰萧非常满意。 他缓缓开口了，声音坚定而稳重，就如同一座厚重的山。 “诸位，自从你们入腾云城以来，本王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们。” “发给粮食，土地，耕牛，让你们一家的生活变得更好，将你们招入军中，发给衣服鞋袜，每日鸡鸭鱼肉不断。” “本王是对得住你们的。” “那你们，又能不能对得住本王？”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便是你们回报本王的日子。” “本王也不多说了，就两句话送给你们！” “奋勇杀敌者，战后必有重赏！” “畏缩后退，违抗军令者，当场斩杀，家人赶出腾云城。” “本王从来言出必践！” 北辰萧手臂高高举起，又是重重落下，指着平台的方向：“出发！” 江常、杨楷、罗同三人也是大声喊着：“出发，出发！” 最前面的尤茂茂闻言浑身都是一紧，然后便是觉得一阵热血沸腾，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大吼： “起步，走！” 他声音极大的喊着号子，整个方阵都听得清楚，士卒们按照号子，整齐划一的向前行进。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他们却是内心激荡。 北辰萧的话，让他们得到了极大的触动。 在腾云城军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北辰萧的性子，他们还是知道的。 或者说，他们已经了解到了北辰萧的一部分性格，而这一部分性格，正是北辰萧想要他们了解的。 那就是说一不二，公允公正。 向前冲杀，尚有一线生机，胆敢后退，便是立刻斩杀！ 这些当年经历过棉全镇之战的老兵，都是分散安排在各个队伍里面。 他们都会把那一段经历炫耀一般的讲出来，从而凸显自己和北辰萧不一般的关系。 而听到那些，所有人也是无不心中凛然。 被北辰萧的一番话所激励，士卒们心中都是安定了不少，不少人浮躁惶急的心此时也平静了下来。 想那么多没用，反正只要是听王爷的话，向前杀敌就成！ 明显能看得出来，不少人的目光更加坚定了，脚步也更加平稳。 而更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此时不但不惊慌，不恐惧，反而是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别人一想到战争，首先想到的就是死。 而他们，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建功立业，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飞黄腾达。 他们是一批有野心的人。 第227章 强大的压迫 曾经他们是流民，颠沛流离，地位卑贱，饥寒交迫。 他们早晨一觉醒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晚上。 他们为了一口吃的，能够放弃尊严，跪地乞讨。 或者是穷凶极恶，不惜杀人。 他们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甚至会把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交换，易子而食。 在那个时候，他们的野心，是完全被掩盖起来，隐藏起来的。 不但别人发现不了，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每日所思所想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但是当他们来到了腾云城，进入了腾云城军中，却是如同转过一个拦路的悬崖面前豁然开朗。 他们发现了一条可以让自己出人头地的道路。 只要是奋力拼杀，悍不畏死，就能够加官进爵，就能够拿到封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但是自己得益，家人也是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他们现在恨不能立即就上阵厮杀。 方阵向着黑风山的方向挪动。 黑风山下面这相当大的一段坡度实在是平缓，对方阵的前行无法造成什么影响。 只不过毕竟是上坡路，不可避免的，有的人就开始踩不准点了。 在北辰萧眼中，方阵就不是那么的整齐。 但是在那些平台上的马贼眼中，这已经是绝大的震撼。 当步军方阵向着山上进发的时候，马贼们便已经是被惊动。 几乎是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 差不多所有人都挤到平台的边缘，朝着下面张望。 然后本来乱哄哄吵吵嚷嚷的他们，立刻便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队列整齐的步军方阵。 跟官军打了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来未曾见过这样一支官军。 他们的整齐划一营造出来一种绝大的强横气势，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马贼们明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但是却感觉这方阵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重重的压了下来。 几乎让他们窒息。 这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 面对这样的官军，我们能守得住的么？ 我们还有希望么？ 要知道，黑风山除了前面平台这条路之外，可是再没有任何的通道通向山下的。 被堵在这里，就已经是一条绝路了。 这种情绪的变化，黑心虎自然感觉的到。 他阴沉着脸正要说话，却是忽然感觉一阵无力。 他瞬间情绪低落，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这等局面下，说什么有用？ 唯有等对这些狗官兵造成一定的杀伤，才能借机鼓舞士气。 没有马贼的阻拦，方阵顺顺利利的开到了距离平台不过一百二步远的所在。 江常看向北辰萧，他感觉这个距离停下来就可以了。 再往前的话，似乎有些冒险。 但北辰萧并未说话，因此方阵还在继续前进。 随着方阵越来越近，已经到了眼前。 这时候，一个马贼终于是无法忍受那种被人步步紧逼几乎要憋死的压抑感。 他忽然拉弓搭箭，向着下面射去，口中一边乱七八糟的喊着。 旁边的人都听不清楚他喊得什么，估计他自己也够呛知道。 他在近乎于癫狂的慌乱之下，完全都没有准头。 再说就算是有准头，这么远的距离，也是根本就射不到。 羽箭在距离平台大约六十来步之外便没了力气，斜斜的插在了地面上。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北辰萧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而这充满了莫名喜感的一幕，也是稍稍缓解了士卒们战前的情绪。 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强敌，而是一群乌合之众的马贼而已！ 跟他们打，还怕这么多做什么？ 黑心虎刚开始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他立刻铁青着脸大步走过去，一巴掌便是重重的扇在那马贼的脸上恶狠狠的骂道： “你踏马的，这就射箭，你看看还有多远？” 他摆了摆手，朝着佟瘦子道：“这是你的人，你来收拾他，二十鞭子不打折扣。” 说着便是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了佟瘦子。 佟瘦子暗叫一声倒霉，应了一声，把那马贼踹翻在地，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不过黑心虎也是只敢惩罚到这个地步，不敢更加严厉的惩处了。 马贼毕竟不是官军，没有官军那森严的军纪。 打仗的时候设立督战队斩杀逃兵，于官军来说是常有的事。 斩杀逃兵能够让其他的官军拼死力战，不敢退后。 但是如果在马贼里头来这一套的话，只怕立刻就会引起所有马贼的暴乱，直接把督战队冲散杀光都说不准。 直到到达距离平台还有九十步的位置，北辰萧才传令方阵停下来。 无论是他自己的推断还是从审讯俘虏中收集到的消息，北辰萧都是可以断定一点。 那就是黑风山中没有射程很远的武器。 他们唯一的远程力量，似乎只有弓箭，而且是射程比较近的骑弓。 而扔石头，显然是不可能比骑弓的射程更远的。 所以九十步，这是北辰萧认为的安全距离。 当然，他知道自己选择这个距离还是有些保守了。 其实完全可以向前推进到七十步的。 但第一次这般规模的战斗，还是谨慎一些的为好。 北辰萧目光盯着平台之上，脑海中逐渐推演着等等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守御那一方的力量对比。 毫无疑问，自己这边无论是在人数、个人战斗力、训练有素的程度、团体配合，乃至于武器装备上面，都是全面占优。 如果是在平地上两军对垒的话，北辰萧毫不怀疑，自己的亲兵会在一刻钟之内将对面彻底的打垮。 但问题是，现在对方占有地利。 这几乎是马贼们唯一的优势。 但地形因素，恰恰又是一个影响非常大的因素。 马贼们据守，自己这边仰攻，平台高度大约在两丈多，边缘都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无法攀援。 这就近乎于是城墙。 双方便如同是守城方和攻城方一般。 而在历史上，守城方以弱势兵力守住城池，硬是逼得进攻一方不能寸进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是进攻方兵力十倍于守城一方，也不一定就敢说稳赢。 第228章 进攻 能够通往上面的唯一通道，便是位于平台侧边的一条极为狭隘的山路。 但是北辰萧看到，在那条山路的两侧，有许多的马贼把守。 夺取肯定是相当不易，必然要付出相当大的损伤。 而且更绝的是，山路已经被乱石大木给堵住了，根本无法通行。 就算是把那里给拿下来，也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把通道给清理干净。 要争取这一段时间，就更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北辰萧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小看黑心虎。 黑心虎这般布置，分明就是以那个通道为诱饵。 如果自己真的是要派兵全力夺取那个通道，那真真就是要把那里变成一个血肉磨坊。 要知道，通道以及两边也就是那么大，所能投入的兵力是有限的。 看似是一个机会，实则是陷阱。 不过北辰萧既然看穿了，自然是不会上当的。 黑心虎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策马站在官军队伍最前面，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年轻人。 他眼神不错，在这个距离上，不但能看清楚北辰萧的轮廓，更是可以看清楚北辰萧的大体相貌。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北辰萧，那个镇西王。 自己的大仇人！ 看着北辰萧，他的眼中满是愤恨的怨毒，几乎要冒出火来。 若不是北辰萧，哪里有棉全镇下的惨败？ 自己的势力又怎么会衰弱得这么快？ 而且看着北辰萧策马在阵前大摇大摆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黑心虎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很不能此时直接杀了那北辰萧。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整个山寨都没有射程那么远的武器。 黑心虎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心里仿佛是有一团火在烧。 又是焦躁又是急切。 恨不能北辰萧赶紧打，也好让自己见识见识这北辰萧的手段。 这等战前的等待，才最是熬人。 他却不知道，北辰萧看似大摇大摆，实则只是为了鼓励己方之士气，压对手之威风。 那边黑心虎心急如焚，这边北辰萧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此时也就是才不到下午两点。 现下开春了，白天也长了，距离天黑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左右。 只要天黑之前能够把这黑风山给打下来就行。 他又是观察了片刻，便吩咐道：“所有步卒，原地不动。” “是！” 有亲兵领命而去。 北辰萧回头看了一眼罗同道： “罗同，你带着骁战营的人上前，接近到六十步左右，别下马，就在马上朝他们射箭。” “看看上头是什么反应，若是平台上也往下射箭，你们便遁走，别跟他们对射。” “是！” 罗同大声应是，开始点人手。 杨楷方才一直是满脸的跃跃欲试，看着北辰萧很是热切。 此时却是见北辰萧点了罗同，不由得大是失望。 终归还是没能忍住，他嘿嘿一笑，凑到北辰萧身边：“王爷，我能领个什么差事？” “你？” 北辰萧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等等自然有用你的地方。” “是。” 此时的杨楷已经是统领，甚至北辰萧还分给了他属于自己名下的五十亩土地，给了他三家佃户。 那佃户每年不用给北辰萧交租子，只要交给杨楷就成。 照这样下去，以后杨楷的孩子，也是北辰萧的家生子。 杨楷虽然看着非常好战，实则却是颇为心思细腻之人。 他偶尔会故意这般行事，以向别人显示和北辰萧的亲密关系。 北辰萧对他的算盘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也不以为意，他也乐于成全杨楷，给他这个面子。 毕竟也是从京城开始就跟着自己的老人了。 罗同已经把人都挑出来了，北辰萧只给了下了任务，但是没说如何去做，这就得他自己思忖才成。 罗同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王爷都看在眼里。 而自己表现的好坏，正是事关前程。 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差，虽说王爷对自己的信任未必会减弱。 但在兵事上，估计就让自己插手的少了。 不过他终归也跟着北辰萧这么久，打仗不算少，是以很快便是有了主意。 一个排，三十多个亲兵被他安排成了两大横排。 前后两排相聚大约在三步左右。 一排之中，骑士之间间隔为两步。 整好了队伍，罗同一声令下，带着亲兵们向前缓缓推进。 不过他们并不是朝着正前方前进，而是斜斜的朝着右前方，身子是斜对着平台的。 北辰萧看着，赞许的点点头。 三十多名亲兵缓步向前推进，平台上的马贼们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这些骑兵是来做什么的。 难不成让这些骑兵来攻打？ 那镇西王的傻了不成？这平台两丈多高，骑兵们怎么上来？ 跳上来？ 不过有方才那个挨鞭子的倒霉鬼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妄动，都是等待着黑心虎的命令。 但问题是，黑心虎也猜不透北辰萧到底什么目的。 他只能是选择静观其变。 很快，罗同便是带人来到了六十步以外。 哪怕是需要仰射，在这个距离上，王府的亲兵们也是都拥有一定的准头。 但可惜的是，这些马贼大都躲在石堆后头，看都看不见，别说是瞄准了。 罗同拧着眉头看了两眼，摇了摇头。 只能撒箭雨了。 他并没有下命令，在这种情况下，下命令再到执行，总有一个间隔。 说不得敌人就趁机做准备了。 罗同手里本来就抓着弓，此时眼见到了距离，直接便是张弓搭箭，朝着平台之上射去。 这就是方才已经吩咐下去的信号，亲兵们早就等着呢。 他们只比罗同慢一拍，也是纷纷张弓搭箭，只见一片羽箭洒向了平台之上。 这样的地形，弓箭是要比弩好用一些的。 因为弓箭可以有角度的，类似迫击炮那样射击。 由于他们胯下战马的马头朝向是右前方。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坐直了的话，应该是朝向东北方向的。 而现在，他们要朝着正前方平台的方向，也就是正北方向射箭。 这样他们的身体就得扭过来，而这个姿势，特别适合右臂发力。 毕竟大部分人的习惯手都是右手，而通常来说右臂的力量是要比左臂大的。 同时，这个姿势又有一定程度的扭腰，从而可以充分的借助腰力，还充分的舒展了身体。 比之朝着正前方射箭要舒坦得多。 而平台上的马贼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根本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射箭，没有任何的防备。 第229章 试探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羽箭便是落了下来。 三十多个亲兵，人数算不上多。 但这一波羽箭却是相当之密集，因为基本上都集中在了一块区域上，这也是方才罗同的吩咐。 那一片被箭雨笼罩的区域可是倒了霉。 有七八个马贼当场便是被射中，少的也中了三四箭，多的则是更多，简直跟刺猬一般。 羽箭破开了这些马贼们的衣服，撕裂了他们的肌肉，狠狠的钉进了他们的身体。 有五个马贼当场死亡，另外三个也是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大声的惨嚎叫嚷。 巨量的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涌了出来，瞬间就殷红了衣服，而他们的嘴里也是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眼瞅着是活不成了，那一声声的惨叫更是让人心里发寒。 马贼们都是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箭雨给吓呆了。 这片区域附近的马贼四处逃散，平台上顿时一片慌乱。 “你娘的！射箭，你们也给老子射箭！你们傻呀？不知道射他们么？” 黑心虎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射箭，射箭！” 下面的头目们也是乱哄哄的叫嚷着。 马贼们也是纷纷从石堆后面站直了身子，张弓搭箭，朝着外面的亲兵们射去。 他们居高临下，根本不用抛射，直射就成。 平台上的马贼此时大概有一百五十多人。 剩下的都在后面预备着。 此时反应过来射箭的少说也是百来人。 这规模可就比刚才亲兵们射箭要大的多了，不过并不整齐，看着就不那么有气势。 百余人一起向外射箭，羽箭就像是一把打开的折扇，向外铺展出一个扇面。 而扇面的边缘，毫无疑问便是那些亲兵。 百余支利箭，朝着他们狠狠的扎来，就算是不讲求准头，这个数量也足以带给他们相当程度的伤害。 马贼们是居高临下射箭，所以便在射程上有一定的加成。 在五十步这个距离上，即便是他们用的骑弓，也不是好惹的。 羽箭还是有一定的穿透能力。 而北辰萧的亲兵们都不配备盾牌，穿的也不是铁甲，而是绵甲。 绵甲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还到不了能够把羽箭彻底挡住的程度。 不过幸好，罗同早有准备。 早在射完那一轮箭之后，他便是已经大喊道：“转弯。” 说着便是打马朝着右前方驰去，这一次速度就要快了许多。 此时，他方才带着亲兵们并不直直前走，而是朝着右前方行进的妙处便是体现出来了。 不光马上射箭可以更舒服，更能借的上力。 而且此时不用调转马头，直接朝着右前方奔去就成。 要知道，调转马头可是颇为费事的一件事。 他们朝着右前方奔驰，那里是一片林子前头的空地。 罗同等亲兵在奔驰的过程中调整着方向，相当于是在平台前面划了一条弧线。 然后在林子前面完成转弯，朝着步军方阵的右边跑去。 所以那一片洒来的羽箭，被他们自然而然的就给躲开了。 当然，难免有落在后面倒了霉。 有两个亲兵受了轻伤，一个胳膊被射中，一个则是被射中了大腿。 等到亲兵们回到阵列，北辰萧冲着罗同点点头，淡淡道：“做的不错。” 他虽然神情淡淡的，但罗同却是这代表着什么样的情绪。 他心里一松，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王爷是满意的。 北辰萧冲着后面招了招手，指了指那两个受伤的亲兵：“来，过来让我看看。” 那两个亲兵赶紧过来。 北辰萧让人给他们两个查看伤势，他扫了一眼，看这俩人的神色，这伤势理当是不算重。 不过当他们身上的甲胄给剥下来，里衣也被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势之后，北辰萧便是拧起了眉头。 箭簇入肉相当之深，伤势已经是不算轻，而棉甲则是整个被贯穿了。 这还是身穿棉甲的亲兵，若是一般步卒的话，只有胖袄穿着，只怕此时伤势就要更重一倍以上。 北辰萧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原先的计划行不通了。 他本来的计划是，先制造一些类似于梯子之类的器械。 然后以数量不小的亲兵，充分利用己方弓箭的射程优势，在约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朝着马贼那一边射击。 而他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失，马贼那一边全都是骑弓。 所以马贼那一方的射程则是非常之有限，根本没办法射到己方的这些人。 如此马贼便是会陷入干挨打不还手的境地。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概有三种选择。 第一是硬抗。 但别忘了，这是马贼而不是军纪森严，承受损伤能力强的正规军。 如果是硬抗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在折损了不多的一部分人手之后，军心士气便是大丧，出现混乱。 而再出现一些伤亡，溃散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时候，北辰萧便可以轻松的下令全军步军压上，利用实现制造好的器具，攻上平台。 只要是上了平台，那基本上战事就算是结束了，马贼们只是案板上的肉而已。 第二种情况，便是他们的首领会下令后撤，暂时躲避箭雨。 这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毕竟干挨打不还手还要硬撑着的也不多。 但如果他们后撤，平台的边缘便是会出现一部分的防御真空。 这也是北辰萧可资利用的一个机会。 还是在这个时候，步军压上，趁着对方防守还没回来，至少在平台上夺取一个前沿阵地。 最后一种情况，则是敌人主动派兵前来进攻。 但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北辰萧现如今大致已经揣摩出黑心虎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冒险，主动放弃地形优势而前来进攻。 这个计划很不错，也算是周密。 考虑到了地敌方的反应，只是北辰萧却是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地形因素。 马贼们占据了地形优势，居高临下射击，无形中射程便是给拉长了。 而亲兵们则是仰射，看不见敌人不说，有时候还得采用抛射的法子。 这就缩短了射程。 此消彼长之下，己方的射程优势几乎是已经完全被抵消，双方几乎持平。 他这计划的基础，便是我射的到别人，别人射不到。 这一条优势没了，那还得再想办法。 北辰萧忽然莫名的想到了之前交手的乌桓人。 第230章 制造器械 得亏这是马贼，用的也是大齐朝制式骑弓，射程不算很远，力道也不算太大。 若是换成乌桓精锐，那直接就不用打了。 他们用的那弓，力道极大。 用的那大箭，又粗又长，比大齐厢军的羽箭大得多。 对付这些马贼都这般吃力，以后面对乌桓人呢？ 北辰萧很清楚，并非是敌人太强，只不过己方太弱而已。 别的不说，但凡是有热武器，一轮轰下去，对面的马贼也就差不多没心气了。 终归还是任重而道远。 北辰萧思忖片刻，沉声道： “传令江常罗同，带人进林子伐木制造云梯，总共十架云梯，规格让他们看着办，至少得能登得上那平台才成。” 江常和罗同两人得到消息，倒是都不算惊诧。 毕竟要攻上那两丈多高的平台，没有类似的攻城器械是绝对不成的。 他们立刻吩咐了下去。 士卒们也是都精神起来，他们方才一直站在这里，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派上去打仗。 没有命令，就只能等候。 而这样的等候，却是非常熬人，难受得很。 此时给他们点事干，也是让他们感觉比在这里干等要舒坦的多。 江常和罗同略略分了一下队伍。 要打造十驾云梯，这也不难。 江常和罗同下了死命令，如何伐木，如何制造，这是你们的事。 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半个时辰之后，要见到一架云梯。 但凡到时候完成不了或者是粗制滥造不堪使用的，一律严惩。 薛盛和卜义又是不可避免的被拿出来当了一番反面典型。 两人现在疼的呲牙咧嘴，又是虚弱不堪，已经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事实上，此时身子稍微弱一点的卜义已经是快要晕过去了，只怕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们俩现在就盼着赶紧进林子里头伐木，到了上官看不见的地方，就能倒在地上休息下。 各排长带着士卒们进入了林子，这黑风山上森林密布，不过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就在旁边十几丈外便是一片林子，里面树木都不是很粗大。 最大的也就是人腰粗细。 这个大小却是刚刚好。 攻打的是一个两丈来高的平台而已，又不是十几丈高的大城。 北辰萧要建造的云梯也是很小号的，不过就是比家里常用的那种长一点而已。 也不用多么复杂，只要足够结实耐用，能够承担住士兵们攀爬上去就成。 云梯小，需要的木料也就小。 很快，林子里面便是响起了一片伐木的声音。 不过林子里面毕竟是没太大的空间，树和树之间的间隔相当小。 这林子本就不大，就更没有面积足够制造攻城器械的的林中空地。 所以就只能在外面建造。 没过多久，士卒们便是纷纷拽着树木出来。 林子外头这片空地斧斤之声不绝于耳，跟个大型的木匠工坊一般。 黑心虎站在平台之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狠狠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方才那一波攻势，不过是试探而已。 而现在，真正的恶战就要打响了。 等下面那些官兵把攻城器械制造完成，便是血战开始之时。 而当他看到官军们开始制造攻城器械，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北辰萧出歪招，那就很不好对付。 而根据壮门神等人对北辰萧的描述，这个人岁数不大。 却狠辣如狼，行事不拘泥于常理，很让人头疼。 但现在北辰萧大张旗鼓地打造攻城器械，分明就是要强攻硬打。 那黑心虎就放心了。 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他对自己做的这些防御措施，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若是这些官兵举着前进，那么必然会被密集的箭雨先射死不少。 然后等他们到达平台底下的时候，黑心虎还给他们准备了一道相当丰厚的见面礼。 想到此处，黑心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些堆放在平台边缘的石块，最小的也有人脑袋大小。 从超过两丈的高度狠狠的砸下去，只要是给砸到，那就不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了。 若是砸到肢体，只怕立刻就是筋断骨折的重伤。 而若是砸到脑袋，必然就是当场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那些堆放在其中的木头，推一个下去，砸死砸伤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黑心虎有信心，这一招就足以给官兵造成巨大的伤亡。 官兵死伤如此惨重之后，还能有余力继续进攻？ 但他不知道，北辰萧此次来的目的之一本就是练兵。 要淬炼出一支强悍的军队来，岂能不见血？ 既然见血了，总不可能都是别人的血，自己却是一点也不流血。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北辰萧拼着受一些损伤，也是一定要硬桥硬马的把这山寨给打下来的。 而黑心虎那般想，未免也有些过于低估北辰萧手底下这些兵了。 北辰萧坐在马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看着远处的群山出了神。 实际上他是在思考这一战的具体细节。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 北辰萧回头看去，却是尤有德往这边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亲兵，看样子，似乎是来找自己的。 尤有德打马到了近前，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他外面又套了棉甲，看不到里面的绷带，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他口称见过王爷，翻身下马。 北辰萧道：“你有伤在身，来找本王是何事？” 因着尤有德受伤，所以北辰萧给他留了两个人，让他们在山下的河边呆着。 即算是守着后路，防备有人从后面杀过来，同时也顺便看管那两个俘虏。 却不知道尤有德忽然上来是做什么。 尤有德终归还是磕头叩见，而后才恭谨道： “回王爷的话，那抓获的其中一个俘虏，方才一直吵吵嚷嚷着要见您，说要献计于您。” “属下不敢怠慢，便带着他过来了。” “哦？要献计给本王？倒是有点意思。” 北辰萧笑了笑：“让他说说吧。” “是。” 第231章 楼车 尤有德应了一声，回头一招手，他身后那亲兵从马上拽下一个人来，扔在地上。 那人穿着一身半旧不信的黑棉袄，身上满是草屑尘土，脸上也是。 他嘴角和下巴还挂着血迹，胸口也有血迹，看着很是狼狈。 他的双手给背在身后捆着，双脚脚踝处也是绑着，想来是生怕他逃跑。 正是之前抓获的那个俘虏。 他被扔在地上，摔得浑身疼。 只是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在地上翻了个身，看着北辰萧扯着嗓子叫道： “小的有主意，能让您不费多大气力就打上去！” 北辰萧看着他，这人中等身材，长相憨厚朴实。 却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思。 他本是马贼，被抓成了俘虏。 若是一般人，只怕此时要么是闭目等死，要么是惶恐不安。 而他却是能并不慌乱，反而是要见自己，献计献策，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殊为不易。 “你说说吧。” 北辰萧淡淡道。 “谢大人。” 那俘虏长长地松了口气大气，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 他对自己的计划还是颇为有信心的。 方才在上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想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咽了口唾沫，大声道： “方才小的和官军老爷们打过，官军老爷们弩厉害，射的远，小的也知道这个。” “但平台高有两丈，这些马贼们在上头射箭，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官军老爷纵然是弩射的远，却是朝上射，如此也不占便宜。” “小的知道黑心虎那逆贼在平台上堆了许多大木石头，只等官兵仰攻之时，便打算将之一推而下。” “那些石头小的见过，小的也比人脑袋还大，那木头，都是直接从屋里拆下来的房梁，一根扔下来，只怕七八个人都会被砸死。” “为官兵老爷们着想，小的想了个主意。” “小的恳请老爷，建造楼车。” 听了这马贼的一番话，北辰萧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这马贼应该是一直在下面关注着上面的战事。 身为俘虏，本来就境地不太好。 但是当着自己的面能说出这番话，倒是个可造之材。 北辰萧心中已经有了他说的楼车形状，便道：“你说的再清楚些。” “小的给您画出来。” 那马贼有些惶急的说道。 北辰萧看了看他还被捆在身后的双手道：“给他松绑。” “是！” 尤有德应了一声，走到那马贼身后，把他手上绑着的绳子用刀给割断。 不过他终归还是颇为谨慎，没给他解开脚踝上的绳子。 反正他说要画出来，画东西又不用脚。 那马贼用手平整出一小块地面，拿了根树枝在上面画了几下。 一个攻城器械的图案便是跃然而出。 他指着道：“大人，就是这种车。” 北辰萧又是稍稍惊诧了一下。 他画的这画竟然还是很不错，寥寥几笔，这图案便是相当之传神，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北辰萧看着这个名为楼车的图案，心中轻松了些。 他其实脑海中确实有这种东西，但是不够具体。 毕竟这东西一般人都只会在电视上或者古迹历史书上看到。 也不能描绘得很真切。 但现在这么看来，确实就精细得多。 这个器械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相当之实用。 器械的主体是一个木头建造的台子。 下面有四个轮子。 四个轮子上头，是一层木板，然后在木板的四个角上，则是各自钉了一根柱子。 这四根柱子的顶端，又是一个木板构成的平台。 这个平台的前方，却是有竖着的木板挡着。 而且在木有平台上，还竖着一整块长条形的木板。 器械看上去很简单，一眼就让人看穿的那种构造，而这样的结构，决定了其制造也不是多么的复杂。 不过就是几根木头，几块木板钉成而已。 最难解决的，就是那四个轮子了，这是比较难制造的。 而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以北辰萧的阅历，自然是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东西一看就是攻城的。自然是有士卒站在这平台之上，前面的木板则是用来抵挡来自城墙上的弓箭射击的。 而这车，可以建造的高一些，也可以矮一些。 取决于城墙的高低，大致是维持跟城墙一样的高度。 甚至再略高一些。 如此就可以抵消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 有士卒在后面推车，平台上面的士卒则是在木板后面躲避城墙上的箭雨。 然后等到接近城墙了，可以让士卒直接上到城墙上。 虽然心中已经了然，北辰萧还是问道： “你说说，这东西多高，多大，如何使用。” “是。” 那马贼赶紧应了一声，细细的说了一番，和北辰萧猜测的一般无二。 北辰萧点点头，这马贼说的很清楚，头头是道的，看来应该也算是个行家。 便问道：“你之前是作甚的？” “回王爷的话。” 那马贼恭谨道： “小人原来是个木匠，也是军户，时常要给军中打造一些军械。” “是那天杀的黑心虎要盖房子，便是把小人等几个抓了来，后来盖完了方便，便不放回去了。” “小的没有法子，就只好从贼，还望王爷明察。” 他也当真是机灵，趁着这个机会，便是赶紧把自己的来路给交代清楚。 并且着重突出一点。 自己不是自愿当马匪的，而是被迫从贼。 如此一来，便是把他自己给洗干净了一些。 若是之后北辰萧抓了马贼要杀，说不得还因着这原委而放过自己，不至于给一刀宰杀了。 “原来也是清白出身。” 北辰萧微微笑了笑，表情缓和了许多。 果然，这马贼听了之后心下大定，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北辰萧又问道。 “回王爷的话，小的叫段莽。” 这马贼赶紧道。 “段莽是吧？” 北辰萧吩咐道：“这个主意是你出的，本王看着也还不错，这样，你现在就过去。” 说着，北辰萧指了指那一片已经变成了工地一般的热闹空地道： “若是本王给你足够的人手，足够的材料，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能不能打造出四架这楼车来？” 第232章 大胆的计划 段莽一个激灵，心脏砰砰乱跳。 他心里紧张的要命，呼吸急促无比。 他也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知道北辰萧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王爷让自己去做这些，分明就是已经饶过自己性命了。 “赌赢了！我赌赢了！” 在段莽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嘶声大喊，疯狂的叫嚷着。 段莽知道，自己这冒死一搏，终归还是赌赢了。 自己的性命，终于能保住。 不用死了。 他此时兴奋的恨不能跳起来。 但却也知道，若真是这般做，惹得这位王爷不悦，说不得刚保住的性命又要丢了。 听到北辰萧的问话，他本能的便是想要满口答应下来。 但转念一想，万一到时候没完成，却不知道有什么莫测的后果。 这王爷看着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跟他说的清楚明白了之后，理当是会理解。 于是便决定实话实说。 “回王爷的话，只要人手足够，材料充足，半个时辰造出四架来，小的还是有些信心的。” “只是那楼车下面的轮子，却是着实难办。” 段莽老老实实道。 北辰萧摆摆手：“这个你却是不用担心，这些楼车下面不用安置轮子就是了。” “不用安轮子？” 段莽不由得怔了怔，一脑门子的雾水。 不过北辰萧既然这么说，他自然是不敢去争辩的。 既然上官说不安轮子，那就不安轮子就是了。 北辰萧让尤有德和另外一个亲兵陪着去那些正在干活建造云梯的士卒那边，同时给江常传了一道命令。 让他抽调出三个排来，这三个排听从尤有德的安排，并不制造梯子，而是制造这种楼车。 说是听从尤有德的安排，其实只是为了好说好听而已。 毕竟让这些亲兵们听从一个现在还是俘虏身份的前马贼的话，实在也不像个样子。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人，是要听段莽的。 而尤有德和另外一个亲兵陪着他去，既是看管，也是为了给他撑场子。 江常得了这道命令，着实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这是北辰萧的命令，甭管他理解还是不理解，都是要执行的。 他亲自陪着尤有德和段莽，划了三个排出来，让他们听从尤有德的吩咐。 而后也并不离开，只是站在那看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排士卒外加尤有德和江常等人，一百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段莽的身上。 让他一瞬间紧张的几乎有点喘不上气来。 不过他终归也不是一般人，想想自己方才那等凶险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一想，便是平静多了。 他走过去看着满地散落的木料看了片刻，然后挑了一个排的士卒，开始发号施令，让士卒们干着干那。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说了几句，便是熟练的紧了。 这个排的士卒让他指挥的团团乱转，不过他用的都是商量的语气。 而且旁边还有江常和尤有德站着，士卒们也是不敢有什么阳奉阴违的行径，都是老实做事。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些士卒在段莽的指挥下，竟然是搭建出来了一个楼车的架子。 当然，只是一个架子而已，并没有镶嵌固定好。 只怕伸手一推，就直接能推倒。 但终归是把架子给搭好了，让人看着一目了然。 “咱们要建造的，就是这等东西，诸位也都看见了。” 段莽冲着众人，满脸都是笑容，拱了拱手，大声道： “便拜托各位军爷，依照着这架楼车需要的材料寻找材料。” “就拿这柱子来说，你看，需要四根这等柱子，那就找四根这般粗细长短的木料就是。” 段莽说的很明白，话也是客气，所有人便都是大声答应。 他们都是忙碌起来，段莽在其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说几句，倒是弄得井井有条。 大约又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四架楼车都已经把架子搭好了。 这时候，段莽才教他们应该如何将其用钉子钉的结实，用绳子扎捆牢靠。 木头和木头的连接处，应该如何处置才更坚固。 这根木头上需要挖出一个坑来，让横着的那个能插进去固定住。 这根木头需要截短一下，那根的树皮用不着扒下去等等。 在他的指挥下，可谓是进展神速，忙而不乱。 看着段莽那边搞得有声有色，北辰萧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之所以只划出三个排来建造楼车而不是全部，北辰萧自然是也有着自己的算计。 他听取了段莽的意见，着手建造楼车。 但却是并不打算全盘都听段莽的。 他准备来一个混合阵型，而不是完全依靠楼车进行攻击。 北辰萧想了想，干脆翻身下马。 他在地上规整好一块空地，上面摆放了许多小石子和土，来了一个临时的阵型操演。 他拧着眉头，在地上把那些石子和土什么的摆来摆去。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拍拍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在天黑之前，这山寨是稳能拿下了。 还好黑心虎不知道北辰萧现在心里想的什么。 若不然只怕会生生气死。 他自认为可以逼得北辰萧不得不退兵的防御体系，在北辰萧眼中却是连两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北辰萧给出的时限到了。 从所有人开始忙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差不多小半个下午，已经过去。 可谓是时间紧迫。 此时黑心虎也在看着天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焦灼的情绪略略缓解了一些。 他也认为时间不多了。 看样子，北辰萧在今日，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进展的。 过不了多久，等到天色黑下来，他们必然会选择就地安营扎寨。 黑心虎甚至还在心里酝酿着一个大胆的计划。 如果今天下午给这些官兵造成了一定损伤的话，他就派人去夜袭。 如果官兵的白日里死伤惨重，伤员众多，则必然是士气低落。 而且经历了白天的战斗，身心俱疲。 只怕是一个个要睡得死猪一般。 第233章 列阵向前 士卒们睡得死，同时心还是紧绷着。 那么当他们被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就会变成惊弓之鸟，说不得直接就要炸营了。 一旦炸营，那这些官兵基本上就算是全完蛋了。 而且有伤员在，那就必须要安排一定的人手照顾伤员。 如此一来，巡夜的人便少了，就更容易偷袭一些。 本来黑心虎的策略是非常保守的。 这一路上行来，官军也是未曾被偷袭过一次。 但这并不意味着黑心虎就一直不会偷袭。 事实上，他是在这上面尝到过甜头的。 不过那一次情况跟现在还不大一样。 这一次是黑风山寨被围困，而上一次是黑心虎去打别人。 他甚至在想，这一次夜袭，说不定不仅能够击溃这些官兵，更能够趁机捞一笔大的。 他可是知道，这些官兵都是来自腾云城。 而若是他们被击溃了，腾云城岂不是就是守御空虚了？ 岂不正是一个进攻的好时机？ “这镇西王拉起这般的队伍，有这么多年亲兵，置办这许多好马甲胄，身家定然丰厚。” “别的不说，只要能抢了他这一家，只怕就五六年并用干活。” 不得不说，黑心虎真是想得有点多。 尖锐的哨声响起，这是招呼所有人去集合的。 基本上所有的十足都已经完工，毕竟只是造一架梯子，对于他们来说，难度也不是极大。 所有人都拖着自己造好的器具集合。 江常则是让他们把这些梯子楼车什么的，都放到阵前。 他跟罗同挨个检查。 晃晃梯子，看看结不结实。 挨个儿检查完毕，江常和罗同二人便是向北辰萧报告。 北辰萧点点头，开始安排。 “所有盾牌手，出列！向前三步走！” 北辰萧策马来到这阵列之前，沉声喝道。 “是！” 盾牌手齐齐一声大吼，上前三步。 “持盾！” 北辰萧又是喝道。 又是齐声应是。 盾牌手们纷纷把背在背后的大型盾牌接下来。 平时为了方便携带，他们都是把盾牌背在背上的。 若是拿在手里的话，不但占着一只手，由于盾牌的体型，人的活动就非常不便。 盾牌很大，足足有五尺多高。 士卒们把盾牌往身前的地上这么一放，就算是站直了身子，这盾牌的上缘基本上也跟眼睛齐平。 若是身子略略往下这么缩一缩，整个人就都能躲在盾牌的后面。 北辰萧又道：“所有人，肩并肩，盾牌靠着盾牌，别露出什么缝隙。” “是！” 盾牌手们又是齐声大吼。 之前训练的时候，也是有类似的内容的。 所以他们并不慌乱，想着训练时候的样子。 盾牌的宽度是大过人的横宽的，所以很快，还没等人挨上人，盾牌和盾牌就已经是互相紧靠着了。 就像是在平地上筑起了一道五尺高，六丈宽的高大盾墙。 看着就让人生出一种难以摧毁的感觉，很是威风。 平台之上的黑心虎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没底了。 正所谓见微知着。 黑心虎跟官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早就是炼就了一双很毒的眼睛。 官兵们是不是精锐，平常训练如何，军纪如何，他从几个细节上就能看得明白。 而毫无疑问，北辰萧手底下这些兵，是他这些年来极少在官兵身上见到的。 必然乃是精锐。 此时北辰萧又是道： “每排留下五个人，剩下所有士卒，除去火兵留守之外，皆都放下手中武器，只留腰刀在手。” “记住，拔刀在手，但小心些，不要误伤！” 伴随着大声应是的声音，是一片把武器放在地上的声音。 每个排剩下的几个人中，除了火兵留守在原地之外。 剩下的那五个士卒，包括排长在内，都是持着已经出鞘的腰刀。 按照北辰萧的吩咐，跟在整齐的队列，紧跟在后面。 如此，阵型便是排好了。 一眼看去，巨盾如墙，刀光闪耀，阵列森严，杀气四溢！ 平台上的黑心虎看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北辰萧则是坐在马上，自得的微微一笑。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集攻击和防御于一体的阵型。 北辰萧的目的也很明确了，这个大阵布置出来，就是要向着平台冲锋，准备攻占平台的。 前面盾牌组成的移动墙体，足以抵挡住大部分的羽箭。 中间有连珠弩的射手，还有弓箭手。 整个队伍的核心，就是后面那些抬着梯子的第三兵。 如果他们不能接近到平台近前，将梯子搭上去的话，那么一切都不好打。 一旦前面的梯子搭好，他们便是要快速攀上去，占领平台的边缘。 对敌人造成杀伤，同时接应后面的同伴。 北辰萧让他们把长兵器都舍弃，只用钢刀，则是因为这等类似于蚁附攻城的战斗，往往是需要一只手攀着梯子稳定住自己，一只手挥舞着武器战斗的。 但这个阵型有一个相当大的缺陷。 为了增强防御力，加强对士卒的保护，许多人不能对敌人发动攻击。 再加上那些抬着梯子的士卒，就导致整个队伍无论是行进速度还是动作速度都会慢一些。 而当他们到达平台下面的时候，一旦马贼们把海量的石头大木砸下来，那真真是要死伤惨重了。 所以他们需要另外一些人掩护他们。 用北辰萧的话说，是需要对马贼进行火力压制。 于是那些阉割版楼车便派上用场了。 北辰萧指挥着亲兵们把那些楼车搬到距离平台正面六十步之外的所在。 由于这些楼车下面都没有轮子，所以不能推动，只能是用搬的。 不过还好，楼车并不算重，七八个人就可以轻松的搬走。 一共四架楼车，正对着平台的正中间，一字排开。 楼车和楼车之间的距离是一丈多。再加上楼车本身的宽度。 如此一来，四架楼车排开，就足以控制宽达六七丈的这么一个范围。 当黑心虎看到这在死个在六十步之外一字排开，高度超过两丈的楼车的时候，脸色大变。 第234章 重弩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北辰萧的打算。 顿时心中生出极大的恐惧，一时间竟然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后北辰萧转过身来，面对着已经布好阵势的士兵，沉声命令道：“所有人，向前十步！” “是！” 数百人的声音汇聚成轰然巨响，江常和罗同各自站在队列的左右。 两人亲自喊着号子，让士卒们踩着口号前进。 这些时日以来刻苦到了近乎残忍的训练，终归是显现出了成果。 虽然是在前进，但阵列却是丝毫也没有动摇，依旧是维持着森严的阵势。 每个人，几乎都是同时前进。 同时抬右脚，同时抬左脚。 每个人的左右间距，和前后的间距，几乎是没有变化。 数百人，竟然是宛若一体。 仿佛是构成了一个没有思维，只知道随着号子声前进的杀戮巨兽。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能够出现这样的一幕，实际上是非常之吓人的。 换做是别的军队，在前进的过程中，阵型也不会维持的这么好。 肯定会有散乱。 横着看过去，竖着看过去，就算是之前排列的再怎么整齐，这么一走也会变乱。 但北辰萧的亲兵，却是没有。 很快，他们便是走到和四架楼车齐平的位置了。 距离平台六十步，就算是马贼们占据了地利之便，居高临下，其有效杀伤距离。 最多也是不超过五十步。 到了六十步开外的时候，就已经是没什么气力了。 更别说，阵列前面有大型盾牌遮挡。 对六十步之外的官军，马贼们根本是没有任何的法子。 而偏偏这个距离又算不上是特别的远，总是让他们感觉自己似乎是能够攻击的到的。 真是勾得他们心里痒痒的，但动手的话，根本没用。 这让人难受的要命。 黑心虎显然也是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干脆便是下令，禁止所有人射击。 要知道山寨羽箭的存货也不算多，也是容不得浪费。 他只是铁青着脸，冷冷盯着远处那森严如山一般的阵列。 但在他的眼神深处，却是充满了焦灼，紧张，甚至还有掩不住的恐惧！ 现在黑心虎的心态和刚才大不一样。 方才他还觉得自己今日必定能挡住北辰萧的攻势。 说不定晚上趁着夜色袭击还能大获全胜，进而把腾云城给打下来。 但是现在，他方才刚在心里兴起的这些念头，已经是被彻底的击碎。 当他看见北辰萧摆出来的这阵势，以北辰萧在六十步外一字排开的那些楼车的时候。 他就没什么侥幸之心了。 北辰萧把剩下的一个排和二十个亲卫分成四部分人马，让他们带上连珠弩和足够的箭矢上楼车。 亲兵们纷纷应是，顺着楼车后面架设的那旋梯爬了上去。 楼车上面空间很大，容纳十个人左右绰绰有余。 由于下面没有安轮子，构成楼车主体的那四根木头柱子，是直接插在地面上的，所以非常之稳固。 北辰萧看着所有人都在上头站定，忽然回头朝着段莽淡淡一笑： “若是有楼车塌了，本王便一刀宰了你。” 段莽本来正在那略有得意地看着，忽然听北辰萧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他的腰立刻就塌了下来，心脏扑腾扑腾乱跳，陪着笑道：“那不敢，那不敢。” 北辰萧盯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他转过了头去，段莽方才是长长的舒了口大气，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汗流浃背。 黑心虎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下面官兵们的动作。 他面色还算是沉稳，只是难看的厉害。 这等表情，也让周围的马贼们看着略略心安。 只是他们谁又能想到，黑心虎这幅表情完全就是强撑出来的。 事实上，此刻他的一颗心，越来越沉，几乎要被绝望给彻底的淹没。 当他看到对面有数十人爬到了楼车上头的时候，便是知道，这一次，只怕是悬了。 马贼们也知道自己使用的弓箭和下面官兵使用的弩的差距。 黑心虎更是清楚这一点。 他知道，自家使用的骑弓射程是比不上官兵们用的弩的。 之所以方才在对射中不落下风乃是因为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利之势。 而现在，对面的官兵们也是站在了两丈多高下，跟自己这边儿高度齐平，甚至略高。 自己这边的优势，就此丧失。 六十余步，这个距离上，自己这边射不到官军，而人家能射到自己这边。 更别说，那东西上头还有木头墙挡着。 要射就只能瞄准他们的头部和一部分躯干，目标变小了很多，射击就更难。 “草你妈的段莽，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跟官兵一伙，对付自家兄弟。” “老子若是抓了你，定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给老子等着！” 黑心虎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段莽，心中破口大骂，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楼车是怎么造出来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段莽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若不是他，官兵岂能想到这个主意？ 真真是该死！ 只是发狠也没什么用，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在抓了段莽之后应该如何折腾他。 而是怎么着才能保全自身，从官兵这一波必将是来势险恶的冲击中生存下来。 但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人上来之后却并不是立即射箭，而是在那里等着。 等到射手们在楼车上就位，北辰萧又把尤小勾等八个亲兵叫到了楼车的后面。 这里离着平台挺远，平台上的马贼是绝对听不到他们说话的。 而且有楼车遮挡视线，他们也是看不见北辰萧他们在做什么。 这八人，组成的是四个重弩组。 “等等，你们是重头戏。” 北辰萧目光在这八个人脸上扫过，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他说的这第一句话，便是让这八个亲兵都兴奋起来。 他们都是眼神热切的看着北辰萧，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们带着重弩，四架楼车，一组负责一架。” “等你们上去之后，便跟他们言道是本王的命令，让他们在前面遮掩着，你们在后面，做好准备。” “只等本王一声令下，便即射击，明白么？” “是！” 八人齐齐道。 第235章 心惊胆战 “去吧！” 北辰萧微微一笑，道：“你们也非常辛苦，之前本王本来想让你们训练火器，但是火器进度还没赶上。” “所以，本王特意设计了这射程二百步以上的重弩，这些弩的箭威力极强，没有经过训练是没法驾驭的。” “但你们进行了训练，本王完全相信你们，此时就是你们立功的时候。” 这一番鼓动显然是起到了相当不错的作用，尤小勾几个人的精气神立马不一样了。 四个重弩组分别是上了四架楼车。 他们上去之后跟其他人嘀嘀咕咕了一阵，便是躲在其他亲兵身后，把重弩拿出来。 之后就是装好箭矢，一切准备妥当，也摆好了架势。 而这一切，显然是黑心虎等人完全看不见的。 北辰萧看着微微眯眼，又把江常和罗同招来，低声吩咐了一番。 两人听完，都是掩不住的激动紧张，罗同年纪轻一些，更是涨得满脸通红，显然心中澎湃难言。 “王爷放心，属下绝不会让王爷失望！若是拿不下来这山寨，王爷摘了属下的脑袋就是！” 江常挺直了腰板，声音低沉浑厚，内里满满的都是坚定！ “如此当然是最好。” 北辰萧哈哈一笑：“本王看着你们呢！你们打得不好，本王不怪你们，那是本王指挥不当。” “你们若是不拼死力战，本王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本王相信你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两人走后，北辰萧策马到了一架楼车还往下约莫十步之外。 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土丘，能够将战局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几乎所有的兵力都摆了开来，以至于他现在身边除了一个苏霁雪之外，竟然再无一个护卫随从了。 这等近乎于孤注一掷的行径，要么是指挥者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要么就是拥有强大的自信的人。 显然北辰萧乃是后者。 北辰萧抬头看向平台，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众人簇拥在其中，似乎也在朝着这边看着自己，应该就是黑心虎了。 北辰萧忽的朝着他展颜一笑，而后便是高高举起右手，又是重重落下，大喝道： “准备，射击！”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同时又是极为的清晰。 所有的亲兵和士卒都是听的清楚。 而随着这一声大喝，围攻黑风山寨这一战，终于也是打响！ 随着这一声大喝，楼车上面的亲兵们立刻是有了动作。 站在前面的那两排亲兵纷纷向一边让开，留出来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通道，然后躲在后面的重弩组的亲兵便是闪现出来。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后面那人手持重弩，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刹那之后，重弩手便扣动了扳机。 黑心虎始终留意着北辰萧的动作。 当他听到北辰萧的那一声大喝的时候，早就已经是绷得紧紧的心弦几乎要断裂开来了。 他整个人重重打了个哆嗦，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差点就从台子上跌下来。 他就像是一只做了噩梦的狗，明明已经是醒过来了，但思维还未能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大脑里头一片混沌。 此时的他似乎本能的就要逃窜。 但终归是还有一丝神智清明，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 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六十步外楼车上的那些人的动作。 他看到了几挺更大的弩。 那箭矢比平常的箭矢要粗的多。 在这一刻，黑心虎之前混沌一片的思绪却是变得极为的清明。 他厉声大吼道：“都躲开！躲到石头后面去。” 在喊得同时，他便是跳下了台子，整个人就地一滚，蜷缩成一团。 然后，缩到了一堆石头大木构成的掩护物后面。 但其他马贼却是来不及躲了。 因为几乎就在黑心虎大喊出声的同一瞬间，四支重弩一起发射。 并且，重弩的装填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射完一支，绞盘立刻上弦。 一个负责扣动扳机，另一个负责上弦拉动绞盘。 五秒钟就能发射一枚贯穿力及其恐怖的箭矢。 马贼们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箭矢转瞬即至。 这种箭矢只要射中人，如果后面有人，甚至能一起钉死两个。 四台同时发射，再加上其余连珠弩。 威力过于恐怖。 好几个马贼正好被箭矢给击中了胸口，箭矢直接把他给打穿了。 在胸口正面形成了一个足有成年汉子拳头大小的伤口。 而由于箭矢的特性，这个被打穿的马贼背后的伤口更是如海碗一般巨大。 这马贼心脏被撕扯的粉碎，吭都没吭一声，便是死的不能再死，尸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直到此时，伤口位置才流出血液来。 这不是本次围剿黑风山寨的第一滴血，但却是这一次正面攻坚战中的第一滴血。 顿时，上面的土匪倒下去二十多个。 黑心虎也被一支流矢擦到了脸颊。 脸上虽然疼的厉害，但黑心虎心里却是一阵舒坦。 在确定了官军终于是开始发动了全面攻击之后，黑心虎却是心里一阵阵说不出的轻松。 终于开打了，你们这些狗官兵，终于是开打了！ 不熬着你老子了。 打得好！ 大兵压境之下，眼睁睁看着敌人不断做着准备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才是让黑心虎最最痛苦。 下面的官兵每造出了一架梯子，一架楼车，就好像是在黑心虎的心上狠狠的割了一刀。 让他喘不上气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胜算又少了一分。 但是现在，一切都轻松了。 而马匪们，许多人都已经吓得肝颤，快要崩溃。 当他们醒过神来，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不知道谁发一声喊，扭头就朝着山洞的方向跑。 一边跑口中一边胡乱的叫嚷着，嘶喊着。 而这种行为显然是带动了其他人。 几乎是一瞬间，负责守卫平台边缘的这些马贼便是纷纷叫喊着，乱糟糟的朝着后方跑去。 看着他们乱了套，北辰萧哈哈一笑，心下满是畅快。 他知道，自己的法子果然奏效了。 这第一击，打的真真是漂亮。 第一击就乱了敌人的军心士气，就让敌人出现了溃乱。 这对于后面的战斗，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黑心虎从石堆后面站了起来，阴沉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溃逃的马贼。 第236章 功与守 他忽然一把抓住一个从他身边逃过去的马贼，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肚子上。 那马贼猝不及防之下，给一脚踹了个骨碌，疼的他捂着肚子一声惨叫。 他抬眼一看，眼见得踹自己的人是黑心虎，不由得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知道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只是让他根本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而已。 黑心虎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忽然哐当一声，拔出腰间刀来。 接着，他狠狠朝着这马贼砍了过去。 这马贼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刀锋临近，身体却还是没能做出任何躲避动作。 血光一闪，鲜血飞溅，一颗头颅便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去。 脖腔子里头的鲜血喷出来老远，浸红了相当大的一片地面。 黑心虎一把把这马贼的脑袋给抓在手中，高高举起，大吼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准退。” “各部头目，你们若是管不好你们的人，老子便剁了你们！” 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嚎叫着，黑心虎一边挥刀乱砍那些溃散的马贼，转眼间又是让他给砍翻了两个。 那两个马贼倒是没死，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的哀嚎。 还别说，这么做还真是管用。 那刺眼的鲜血的红色映入眼中，让这些大脑里头空空一片的马贼们恢复了些许理智。 黑心虎毫不留情的杀戮更把他们震慑住了。 杀自己人，还是他们这些年来第一次见到。 马贼不比官军，打仗的时候动辄有督战队，专门斩杀逃兵溃兵，但马贼们可不敢这么干。 这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哪里管你这些？ 你敢用督战队杀他们，他们就敢直接跟督战队开打！ 但这一次黑心虎是发了狠了。 他很清楚，若是由得这些马贼逃走，则平台必然是保不住的。 而这里，乃是黑风山最大的依仗，是整个山寨的防御体系中，占据地利优势最大的一处。 平台不保，山洞无险可守，只能退守山寨。 但山寨那么薄那么矮的墙，是不足以依仗的。 若是抱着退守山寨的侥幸心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心虎就不管不顾，一股横劲发作，管你如何，直接就是开杀。 这鲜血淋淋的几刀，还真真是震慑住了这些马贼们。 一时间，马贼们都是有些迟疑，脚下溃逃的脚步也是慢了许多。 但此时，北辰萧的亲兵们又是给这些马贼们上了一剂猛药。 在四杆重弩发射完毕之后，两个重弩组的亲兵立刻便是退后，来到后面重新装填粗大的箭矢。 而两排一共六个亲兵则是往中间那么一合，同时继续使用连珠弩，瞄准了对面的马贼。 北辰萧则是一直观察着对面马贼们的反应。 他并未趁着马贼们慌乱的时刻就下令立刻射箭，而是在等待着。 他等待着一个最恰当，最合适的机会。 立刻就射箭，反而效果未必会有多好。 当看到黑心虎用杀戮来震慑慌乱的马贼们的时候，北辰萧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 他立刻大喝道：“放箭！” 话音落下，飞云弩弩弦震动的嗡嗡声响起，无数支离弦的箭矢向着马贼们狠狠的射过去。 若是马贼一方和北辰萧的亲兵们对射，或许还会给亲兵们造成一定的困扰。 但现在，马贼们正是出于极度的慌乱中。 逃跑的马贼们不知道是该继续跑还是怎么样，有些发愣，没人对射以抵抗。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他们之前的逃跑，使得他们基本上现在都是背对着亲兵们。 背对着自己，近乎于原地不动的对手，那简直就是活靶子啊！ 对于北辰萧手下这些亲兵们来说，射击六七十步以外这样的固定靶子，基本上能够做到八成左右的命中率。 现在是实战之中，自然命中率会有下降。 但这些亲兵们的手很稳，动作自然流畅，所以命中率哪怕是下降也不会下降多少。 有的箭矢射空了，箭簇狠狠的撞在了石头上。 精铁锻造的锋锐箭簇和石头相互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紧随着的还有四溅的火星。 而更多的，则是狠狠的钉进了马贼们的身体里。 至少三四十个马贼在这一波箭雨中被射中。 有的马贼被射中了后心，箭矢直接从胸前透了出来。 那箭簇的尖端，还挂着内脏的碎屑。 有的马贼被射中了脖颈，直接被射穿了脖子。 这是足以致死的重伤，但偏偏还一时间死不了。 箭簇划伤了气管，那马贼难以呼吸，脸上被憋得通红，口中发出难受的声响，已经快要窒息而死。 还有的马贼，只是被射中了四肢，并不致命，只是那剧烈的疼痛却让人生不如死。 鲜血从这些死伤的马贼体内大量的涌出来，地面被鲜血浸透，形成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马贼们再一次炸锅了。 眼见得周围那大片大片泼洒的鲜血，那些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同伴们。 马贼们再也没有胆气留在了这里，他们又一次出现了溃逃。 而黑心虎，也在此时，有片刻的失神。 方才就是在他的面前，一个马贼被射穿了脑袋。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准头极好，这一箭正正的射中了那马贼的后脑勺，然后从前头的左眼窝中透了出来。 那锋锐的箭簇上沾满了红色白色的液体，显然是脑浆和鲜血。 甚至那颗被顶出来的眼珠子，还挂在箭簇上！ 可以想见，这马贼脑袋里面的东西，定然已经是给弄得稀巴烂了。 饶是黑心虎也是杀人无算的人物，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便是感觉肚子里头一阵翻腾，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用了上来。 他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弯着腰哇的一声便是吐了出来。 吐得太急，以至于肚子里一阵绞痛的，食道也是火辣辣的疼。 不少食物都涌到了鼻腔里头，从鼻子里流了出来，让他难受的要死。 他趴在地上哇哇的吐着，眼泪都出来了。 但让他最难受的不是现在自己身体的痛苦，而是马贼们又一次溃逃了。 第237章 顽抗 他张嘴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嘴里黏黏呼呼的，鼻子里也是，连声音都发不真切。 于是他干脆便不言语，只是挥刀乱砍，看见逃跑的就砍。 他周围那些亲信们，也是这样砍杀。 包括那些头目，基本上都是如此，连砍带骂，镇压自己手底下的马贼。 但他们人数能有多少？ 马贼们逃了大半，都进了山洞，跑到山寨里面躲着了。 只有不多的几十人被黑心虎吓住，留在了这里。 而就在此时，江常和罗同吹响了口中的竹哨，大声喝道：“杀！全速向前冲杀！” 说着，两人便是拔出刀，当先大步朝前奔去。 后面的士卒们紧紧跟上。 这一次，江常和罗同没有吹哨子，而是向前大步跑去。 士卒们自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是迈开大步，向前奔跑。 如此便看到，这座气势森严的大阵，向前飞速的移动着，一片跳跃的红色。 如此一来，阵型自然便是有些散乱了，防御的衔接也不是那么的完美。 马贼们比北辰萧想象的还要不堪许多。 本来在他设想中，这些马贼们，应该在自己这边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还能在平台上保留有相当程度的兵力。 还会对进攻的步卒造成一定的杀伤，所以他才安排了这么一个防御力很强的阵型。 但此时却是发现，马贼们几乎逃得没多少。 如此看来，倒是自己把他们想得太高。 士卒们发出阵阵怒吼，迈开大步朝着平台的方向冲了过去。 平台上的惨叫他们是听得见的。 平台上面那一番混乱他们更是看得清楚。 面对这样的敌人，还有什么怕的？ 人人都是兴奋激动，渴望着赶紧杀上去，多杀几个马贼，建立功勋。 本来有那么几个胆子小的，此时也是受到了周围袍泽的情绪影响。 他们心中原本的怯懦一扫而空，也是一脸的兴奋激动。 他们的脸一片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的筋肉时不时的一阵扭曲，看着竟还是有几分狰狞。 当看见下面的官兵发动了潮水一般的凶猛冲锋时，黑心虎不由得脸色大变。 魂都要给吓出来了。 他强自镇定，冲着那些还没跑掉的马贼们，咬着牙大喊道：“射箭，赶紧给老子射箭啊！” 马贼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指挥，无论是黑心虎还是下面的头目，都是有些惊慌失措，乱了方寸。 他们都如此，更别说下面这些普通马贼了。 听到了黑心虎的命令，他们只是习惯性的遵从，拉弓搭箭，准备朝下射击。 但就在此刻，第二轮箭雨又是袭来。 这一次马贼们有了防备，多半都躲在石头堆后面。 所以这一轮的齐射，大约只射死了不到十个马贼。 但亲兵队们这一轮齐射的用意，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压制， 马贼们为了躲避箭雨，要么是缩到了石头堆后面，要么就是胡乱的朝下放了一箭。 他们倒是躲了，可黑心虎是想让他们射击下面的官兵，延迟官兵的进攻。 但这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 只有大约稀稀拉拉十几支箭落在了下面的步军队列中。 这些箭绵软无力，更是没什么准头。 基本都被盾牌挡住，只是造成了几个士卒轻伤而已，连重伤都没有一个。 接下来，亲兵们便是射出一波波的箭雨。 箭雨死死的压制着马贼们，让他们连露头都不敢，更别说是朝着下面射击了。 段莽远远地站着，看着这一幕，真真是目眩神迷。 当时北辰萧要把楼车给去掉一些部件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北辰萧是不懂这个的。 而此刻，却是知道了北辰萧的真正用意，心里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楼车还能这么用？ 就这么一改，不但制造的时候省了事，还比直接用楼车攻城更好！ 趁着己方的远程火力完全压制了马贼们，士卒们已经是杀到了二十步以内！ 马贼们也是稀稀拉拉的射出来一些羽箭，好歹是给官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不过那是微乎其微的。 黑心虎背靠着一个石堆，整个人蜷缩着。 他生怕身体哪里没有被石堆给遮挡住，被敌人一箭射中。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对面那些狗官兵，一个个的弩箭准的吓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马贼们都是给逼得只能躲在石堆后头，不敢露头，便是黑心虎也不例外。 他坐在地上，眼神呆呆的写看着天空，内里满满的都是晦暗和绝望。 方才那一股血勇之气缓缓下去，此时已经不是那般热血沸腾。 他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要完了。 他怔怔的看了半响，忽然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死到临头的绝望感，让黑心虎在片刻的沮丧灰心之后，便是变得疯狂起来。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便是不能杀了你，总归要多少几个你练出来的精兵，让你也心疼心疼！ 而这时候，忽然下面官兵们发出一阵如雷一般轰鸣的欢呼声，接着便是感觉地面一阵阵的抖动。 黑心虎浑身一颤，回头看去，便是看见了在平台边缘冒出来的梯子一端。 他浑身重重的哆嗦了一下。 其它的马贼们显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也是满心的绝望。 所有人都想跑，只是他们已经被黑心虎震慑住。 方才那一番杀戮让他们畏惧黑心虎更甚于畏惧官兵。 此时都想逃，但都不敢动，只是呆呆看着他。 若是以刚才的精神状态，灰心丧气的黑心虎说不得就只接带着他们逃。 但现在，黑心虎的心态却是已经完全转变。 他根本不管自己这边死伤多少，只是想着狠狠的在北辰萧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让北辰萧也死伤惨重。 这一刻，当他回头仔细查看的时候，终于被他发现，此刻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梯子都已经架上了，这些狗官兵们肯定在向上攀爬。 而当他们刚刚爬上来的那一刻，他们立足未稳，也不熟悉地形，简直就是活靶子。 而更重要的是，由于官兵们也登上了平台，对面那些射箭的官兵，由于怕误伤了自己人，必然是会投鼠忌器。 这就是自己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立刻便是大吼道：“听老子的号令，所有人准备射箭。” 第238章 嗜血 众马贼一听，顿时是脸色一变，却也不敢反抗，只得是按照黑心虎说的去做。 黑心虎还是不放心他们，又对自己的几个亲信吩咐道： “你们过去看着，盯着他们，谁敢跑，直接给老子剁了他。” “是！” 几个黑心虎的心腹目露凶光，应了一声，便是过去监督那些马贼们。 战场上声音太过嘈杂，黑心虎这一番喊叫，下面的官兵并未听见。 就算是听见了，他们也是不能止住脚步了！ 平台之下，正是一片热火朝天。 冲锋的士卒几乎是没什么阻碍就来到了平台下面。 前排的盾牌手顿时是往两边齐齐一让，然后后面的两个架着梯子的士卒，往前一步，便是把梯子给架着靠在了平台上。 梯子比平台高出一截。 往上头一靠，头上还能露出一块来。 两个士卒把梯子往下重重的一摁，固定结实了，推到了两边。 后面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妥当，手持出鞘战刀的士卒，便是纷纷窜了上去。 最右边的那一组，便是反薛盛所在的那一排。 方才刚一组阵型的时候，排长本来是打算把他和卜义安排在后面的。 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对卜义薛盛两人，对他们排其实都好。 两人浑身都是伤口，此时行军到了这里，浑身的绷带都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 眼瞅着走路都艰难，哪里还能打仗？ 若是这两人在前头，他们自然是比别人要死得快。 能够被安排在后面，卜义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薛盛却是不干。 他非要站在最前头，排长布置的时候，一听要让他在后面，薛盛差点就翻脸。 排长自觉这一片苦心被这厮给当成了驴肝肺，不但不领情，反而是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真真是差点气炸了。 他也再懒得理会薛盛，这厮愿意在前面就站在前面吧，死了也不能怪谁。 不单单是这排长，其余人都觉得薛盛不识抬举，也都不大愿意搭理他。 薛盛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是握着战刀，冷着脸，咬着牙。 他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握住了战刀的右手，青筋暴跳。 但当旁边的那些士卒们纷纷吼叫着往上攀爬之时，他也是被这股气氛所感染。 薛盛狠狠咬了下嘴唇，用劲儿不小，嘴唇立刻被咬破，鲜血涂了一嘴。 疼痛传来，让他清醒不少。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气力，咬着牙，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然后利索地顺着梯子往上攀爬，反倒是比别人还要快一些。 便是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他也不管不顾。 他告诉自己， 一定不能让别人看不起自己。 而此时，就是一个男人最有种，最能让人佩服的时刻！ 旁边的人都被震住了。 谁都没想到，这薛盛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 不过也容不得他们多想，所有人都是纷纷顺着梯子往上爬。 薛盛三两步便是爬了上去。 他一步垮了，双腿稳稳地在石堆上站定。 他是个有心人，方才在下面的时候，就已经是远远的观察这边的地形。 站定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观察周围有没有敌人。 但刚等他定下神来，便是听到一声嘶哑的吼叫：“放箭！” “放箭？” 薛盛听了这话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他根本没多想，本能的便是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往石堆下头滚去。 从石头堆上滚下来，把个薛盛摔的是七荤八素。 与此同时，他也是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咻咻的破空声。 根本不用看，薛盛就知道这是羽箭破空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肩膀一热一疼。 薛盛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知道自己怕是中箭了。 但还好，感觉应该是擦过去了，而不是钉进了体内。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薛盛分明听到那羽箭擦过了自己的胳膊之后，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他捂着脑袋小心的抬眼一看，就看见十几步之外，不少的马贼正张弓搭箭，向着这边射击。 马贼这么做，显然是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官兵刚刚爬上来，都是猝不及防。 而马贼们距离他们并不远，十几步外，不说是箭不虚发，但也是命中率极高。 当先上来的步军士卒们，当场就给射死了几个，也射伤几个。 像是薛盛这等只是轻伤的，已经是运气很好。 这还是本次出征以来，腾云城军第一次出现这么多死伤。 别说是腾云城军的士卒们，就是马贼们，都被自己的战果给震撼住了。 不少马贼都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弓箭，再看看不远处扑倒的尸体，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就这么轻轻一箭，那些官兵就给杀了？ 方才还感觉要杀一个官兵简直是千难万难，怎么现在突然就这么容易了？ 黑心虎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满的都是疯狂。 他大声嘶嚎吼叫道：“接着放箭，别给老子停！射死这些狗官兵！” 久违的自信似乎也是回到了马贼们的身上。 他们疲惫的身体里似乎也有了些气力，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向着官兵们射来。 步军士卒们的攻势，顿时是为之一滞。 不少刚爬上来的士卒看到这一幕，顿时都是心里慌乱。 一时间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整个人都是有些呆住。 在这血淋淋的杀戮和现实面前，方才的那勇气激情也是顷刻间消失大半。 那燃烧的热血也是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他们终归是新兵。 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真正见血的新兵。 再多的训练也代替不了实战。 毕竟训练中没法子杀人，没法子见血，更没有战场上这种气息和氛围。 训练的时候再好，在初次上战场时候的表现，也不一定有多好。 但长期高强度的严格训练终归还是有作用的，腾云城的亲兵们，心中也谨记军法。 他们中更是有不少人心下隐隐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没有反抗之力。 就在此刻，后面的人也纷纷登了上来。 这一批登上来的，基本上都是各排的排长。 这一下子，众人就有主心骨了。 这些排长绝大部分都是老兵。 他们可是曾经杀过人，见过血的。 因此就要比一般的士卒镇定的多。 而那些并非是老兵出身的排长，既然能坐上排长这个位置，那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总归是能力不差的。 而他们一上来，战局立刻有些所改观。 第239章 人争一口气 几个老兵出身的排长看见这一幕，并不慌乱，一边猫着腰寻找地方躲避，一边大喊道： “弟兄们，拿着地上尸体挡箭，都别退，我们人多，只管往前冲，我们一冲马贼就得散了！” 这喊话提醒了薛盛。 他拿胳膊挡住额头，微微抬头。 往外一看，便是看见自己前方几步远处，便是横着两具尸体。 “老子运气倒是当真不错！” 薛盛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他瞥了一眼，只见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滋滋的往外冒血。 薛盛从衣服下摆上撕了一块破布迅速包扎。 见了血，他不但不紧张胆怯，反而是给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 这一路上带着伤跟着大部队行进，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至少现在，并不觉得那箭伤多痛。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不断射箭的马贼们，终于是给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那些马贼们连着射了几箭，似乎是也有些疲累。 而且他们并非是分成好几拨，一拨射完一拨接着射。 射完一轮之后还要重新张弓搭箭，所以在他们射完了一轮之后，会有一个间隔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不用担心被射到。 就是此时！ 薛盛嗖的一声窜了出来，像是一只敏捷的大猫。 他飞快窜出去几步远，口中衔着刀，一手抓着一具尸体，便是朝着那些马贼们冲了过去。 他这突然杀将出来，真真是把马贼们给吓了一大跳。 黑心虎大吼道：“放箭，给老子射死他！” 马贼们赶紧张弓搭箭，都是朝着薛盛射来。 只是他们自己有些慌乱，手抖。 再加上薛盛在高度移动中，以至于很多羽箭都是落空。 而射正了的那几箭，也是被薛盛前面那两具尸体给挡了下来。 薛盛全力向前狂奔的速度非常快。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薛盛就冲到了距离黑心虎等马贼还有三四步的距离。 而马贼们只是来得及射出两轮箭。 薛盛手中那两具尸体身上横七竖八插着不少羽箭，跟刺猬一般。 但薛盛却是没有再受伤。 敌人就在眼前！ 薛盛甚至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马贼们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 他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把那两具尸体往前狠狠的一砸。 右手抓过口中衔着的刀，往前一个垫步，手中刀便是狠狠的朝着面前的马贼剁了下去。 薛盛路上非常憋屈。 尤其是又被别人看不起。 此时，薛盛心中所想的只有争气。 在他正前方的那几个马贼，看着如同疯虎一般冲过来的薛盛，都是面露恐惧。 不知道是该打还是该跑。 只是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薛盛手里的尸体已经是扔了过来。 当下便有两个马贼给砸翻在地，另外那些慌忙躲开。 两个给砸在地上的马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是感觉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 两人一看，顿时吓尿。 那黑影是一个高举战刀的大汉，满脸的狰狞嗜血。 薛盛看似粗豪，实则是一点儿不傻。 他方才先把尸体扔出去的举动，实际上就是为了把马贼们给分开。 面前十来个马贼，薛盛一个人绝对不是对手。 但冲到这里来了，肯定不能再退回去。 就算是硬顶着，也得上！ 不过他是来建功立业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他把尸体扔了出来，这些马贼本能的反应便是往两边躲。 而这样一来，他们距离那两个被砸翻在地的马贼就有了一定的距离。 从他们往后躲到回来救援这两个马贼，这短短的时间，便是薛盛的机会。 薛盛来势极快，他手中战刀在左边那马贼的眼中越变越大，吓得那马贼口中发出惊慌的大叫。 他本能的便是举起弓来抵挡。 这些马贼方才一直在张弓射箭，连腰上挂着的刀都来不及摘下来。 此时一被近了身，自然吃亏。 木质的弓身，如何能挡住薛盛手中锋锐战刀？ 更何况薛盛力气极大。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弓便断成了两截。 弓身断裂，而战刀的去势只是被阻了一阻，余力未消。 顿时，血光四溅。 战刀已经斩入了那马贼的胸口。 这一刀来势极为的凶狠，砍进去足足有三五寸的深度。 薛盛听到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的声音。 那是肋骨被斩断的声响。 战刀斩断了骨头，撕裂了肌肉，狠狠斩进了这马贼的内脏之中。 这马贼涨得满脸通红，眼珠子鼓鼓的往外瞪了起来，伸出双手，死命的抓着战刀，想要将其从胸膛中拔出来。 他已经注定死亡，但他却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而随着大量的失血，他的生命力也在迅速的流失着。 就在此时，这马贼忽然感觉肚子一凉，原来薛盛已经是把战刀给抽了出去。 随着战刀拔出，体内早就已经是大量积存的鲜血再也堵不住。 一股血泉从他的肚子里直直喷出来，撒的到处都是。 这鲜血中，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内脏碎片。 鲜血染红了地面，也喷到了薛盛的身上。 那马贼两腿蹬了蹬，便是再也不动，已经死透。 方才薛盛那一刀，已经是连他的心脏都给砍成了两半，死得快也不稀奇。 而趁着薛盛杀这马贼的时候，另外一个被尸体砸翻的马贼，已经是翻身朝外跑了。 只是他吓得手软脚软的，翻身起来就费了一些功夫，此时也是没能跑出多远。 薛盛方才一刀杀人，手法很是娴熟。 一刀就切中了要害。 而且杀了人之后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异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 他重重喘着气，只觉得胸肺间一阵火辣辣，眼前发黑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本来就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头，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下。 薛盛口中大叫一声，往前疾走几步，手中战刀朝着那马贼的脖子右侧狠狠的剁下。 那马贼还想躲，但也没来得及，仍旧被薛盛砍中。 不过薛盛本来准备砍的部位是他的脖子。 马贼这么一躲，便是砍歪了。 战刀没能砍到脖子，而是斩到了肩膀。 那马贼疼得惨叫，只是却不敢停下来。 强忍着疼痛，左手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往前跑。 薛盛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追，但他却是不甘心到手的战功就这么飞了。 他一声大喝，用尽全身的气力，将手中战刀掷了出去。 第240章 拿下首阵 那战刀直直飞出，竟是直接插进了那马贼的后心之中。 那马贼一声惨叫，又往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便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 薛盛力杀两人，也是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是躺倒在地。 而此时，黑心虎带着马贼们已经是杀过来。 方才薛盛和那两个马贼缠斗在一起，生怕误伤到自己人，他们不敢放箭，只能上来近战救人。 此时，薛盛忽然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似乎所有的怨气和负担，全都在这瞬间消失。 他眯着眼睛，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他再没有反抗的力气。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闭目待死。 他的手在地上胡乱的划拉着，已经悄悄地握住一支羽箭。 薛盛心想，那些马贼若是要砍自己，自己便用这羽箭刺他的眼窝。 还是能拉一个上路的。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本来马贼们愤怒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但接着却是没有再继续接近。 而靠着平台的那边，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其实从薛盛扔出尸体一直到他力杀两人，也不过就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就在他跟那两个马贼厮杀的时候，几个排长已经是发现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马贼们的注意力都被薛盛给吸引住。 此时正是拉近距离，跟马贼们近战的好机会。 所以，他们立刻就组织已经爬上平台来的士卒奋力朝着马贼所在的位置冲杀。 也顾不得阵型什么的了。 反正只要是接近了马贼，便是不怕他们射箭。 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战斗，体力保存的很好。 所以很快和冲过来跟黑心虎等马贼对峙。 而双方对峙的这段距离的中点，便是躺在地上的薛盛。 薛盛眼睛一扫立刻便是看清楚了局势，意识到自己或许不用死了。 黑心虎看着十几步外那些手持利刃的官兵，心里只是一声叹气。 他知道，自己能给官兵们造成的杀伤，也就是这么多了。 至少在平台上是如此。 等到了山寨中，依靠着山寨的围墙，说不定还能再造点杀伤。 “娘的！” 黑心虎狠狠的骂了一句，大叫道：“我们走！” 他很清楚，此时再不走，等上来的官兵越来越多，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一众马贼一听不用再拼命了，都赶紧应是。 面朝着官兵们，一步步后退。 退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方才敢转过身去，撒丫子狂奔。 如同丧家之犬。 看见这一幕，薛盛顿时是发出了一阵哈哈狂笑，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他在这大笑，别人却是面面相觑，都有些笑不出来。 他们满怀信心打了上来，本来以为会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的将这些马贼给扫荡干净。 毕竟之前看了马贼在重弩轰击之后的那脓包样，也没怎么把这些马贼当回事。 却没想到，反而是一上来就跌了个大跟头。 自家损伤不少，而虽然把马贼给逼走，却也仅仅是逼走了而已。 马贼们死在这里的也有，但还留存着大部，他们退守山寨之后，照样是会给腾云城军造成麻烦。 到底如何，他们也是决定不了的。 此时能做的，便是把大部队都给接应上来，并且打扫战场，将袍泽的尸首找出来。 排长冯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将薛盛扶了起来。 他本来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扶的，但好歹薛盛也是他排的人。 若是此时不去扶，那别的排长，也就都能看出一点意思来，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压不住自己排士卒的消息，就会传了出去。 若这消息流传开来，不但冯忠丢了面子，传到上官耳中，那就更是糟糕，还会被认为是没能力当这个排长。 冯忠可不会让家丑外扬。 他把薛盛扶了起来，才发现薛盛脸色雪白，浑身上下一点儿气力都没有，一副虚弱到了极点的样子。 冯忠也是吓了一跳，方才薛盛的表现，所有人可是看在眼里。 便是他看不上薛盛的为人，方才也是对薛盛的勇猛能战很是钦佩。 却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那条生龙活虎的大汉，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薛盛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老冯，老冯，我对不住你，方才没给你面子。” 冯忠却没想到薛盛此时变得这么客气了，他本来是很恼薛盛的。 也打定主意日后再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但此时薛盛如此虚弱，说话也客气，他却是不好继续冷着脸，说道：“没什么。” “总归是我的不是。” 薛盛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老冯，我求你件事行不行？你跟上官说说，让我下去养着行不行，我感觉再流血我就要死了。” 冯忠点点头，道：“你放心，这事我帮你说。” 薛盛提的这个要求，算是很合理的。 他毕竟是有功之人，又负了伤，下去修养再正常不过。 不但是他，冯忠打算让卜义跟他一块下去，他可不信卜义有薛盛这战力，留着也是添乱。 薛盛道： “老冯，我真得多谢谢你，等回头我请你喝酒。” “只可惜我连个媳妇都没有，要不这样，下次放假，我拿粮食去外头镇上，换了酒肉去你家，还得劳烦嫂子。” “行了，之后再说。” 冯忠此时也不想多说。 他扶着薛盛一路过去，碰到了几个排长，都是开玩笑似地要把薛盛从他排里要过去。 方才薛盛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确实是一员猛将。 这样的人谁都想要。 而冯忠自然是笑着顶了回去。 放在以前，他是恨不得把薛盛这个刺头给送走。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薛盛原先是没立功劳，他把薛盛送走没人说什么。 而现下薛盛立了功，这时候别人开口要就送走，会让人以为他这人太软。 过了没多久，北辰萧在众警卫骑兵的簇拥下，也攀了上来。 平台之上，不说是尸横遍野，但也差不多。 鲜血大片大片的泼洒，透着说不出的惨烈。 腾云城军士卒的尸首都已经被找出来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北辰萧右手边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上。 北辰萧往那里看了一眼，看到那些尸体，心中也有些难受。 第241章 伤亡 这些人，可都是他让人练出来的亲兵。 但是只要打仗，又怎么可能没有伤亡。 北辰萧看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卒，便招过江常和罗同两人道： “传令下去，士卒们原地休息，但要时刻防备，以免马贼忽然杀出。”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那黑洞洞的虎口。 这座巨大的山洞中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里面有没有马贼藏着，会不会忽然杀出来。 听了北辰萧的吩咐，江常罗同两人都是闷闷的应了声，都是有些没精打采的。 其实到现在为止，腾云城军进攻黑风山的行动，算得上是非常顺利。 虽然小小的折损了一些人手，但是跟马贼们的死伤人数相比，真不算什么。 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吃了一个小亏而已。 除此之外，还不是压着马贼打？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亏，却是给人一种极为憋屈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占尽了上风，却还是让马贼杀害了十几个弟兄。 江常和罗同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次负责进攻的就是江常和罗同的手下。 他们两人的这等情绪，自然是瞒不过北辰萧的。 他皱了皱眉头，低声斥道：“看看你俩现在这样，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我们还没打败仗，你们便是这等模样，若是打了败仗，还不得直接找棵歪树上吊了？” “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不是当初那个冲锋陷阵的士兵了，而是军官，是将领。” “你们乃是下面士卒们的表率，你们的情绪，也是影响他们的情绪，懂吗？” 这一番话说的颇重，到了后面，已然是声色俱厉。 只不过顾及他们两个的面子，北辰萧的声音倒不是很大，免得给那些士卒们听见。 江常和罗同立刻道：“属下万死。” 北辰萧缓缓道：“行了，打起精神来。” 等江常罗同二人立离开，北辰萧又是让苏霁雪去统计伤亡人数。 苏霁雪的效率还是很快的，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是回来了，低声向北辰萧禀告道： “王爷，战死者七人，重伤五人，轻伤者十四人。” 北辰萧点点头，道： “传令下去，所有战死的兄弟，尸首暂时抬下去安放。” “等到此战完毕，本王亲自送他们回家，所有伤兵，无论重伤轻伤，全都下平台，好生照料，不得懈怠。” “是！” 苏霁雪应了一声，便自下去传令。 战死七人，倒是还在北辰萧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一次他来剿灭黑风山，为的就是练兵，就是让新兵们见见血。 既然是打仗，自然会有人牺牲。 马贼们也不是吃素的。 死者已矣，伤者却是不能再让他们因为得不到有效的照顾而死去。 北辰萧并未因为那些人是轻伤就不重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有时候一点小伤也会不断恶化，最终置人于死地。 而后北辰萧又是下令把这些马贼尸体都集中起来，并且搜索这些马贼身上财物。 至于搜出来的财物，自然是要上缴的。 让北辰萧没想到的是，这一搜刮，竟然还收获匪浅。 从这些马贼身上，一共搜到了十几两两黄金，一百三十多两白银，还有几件手势。 此时天色不早，日头已经偏西。 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洒在这些金银上，反射出道道迷人的光芒。 只是这金银的光泽中，却还夹杂着浓浓的血光。 这些金银，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血染的。 马贼们的血。 很快，马贼们的尸体也统计出来具体数量，一共是六十四具。 北辰萧略略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么说，现在还能战斗的马贼，最多也就不到两百人。 休息了一刻钟之后，眼见战场打扫完毕，北辰萧便下令继续进发。 前面就是山洞了。 黑沉沉的巨大山洞给人相当强烈的震撼。 这巨大山洞，是黑风山的入口。 山洞往里不长的一段还是能看得清。 再往深处，就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现在北辰萧要考虑的是，黑心虎会不会在里头有埋伏。 于是他让警卫队先行，然后在距离山洞还有二十步的时候朝着里面射箭。 接着，洞里便是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声。 显然，黑心虎确实是在里面埋伏了人手。 北辰萧又是让亲兵们射了几轮，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于是，北辰萧下令步卒进入。 但显然，黑心虎安排的人应该是被方才那几轮箭雨给吓破了胆。 士卒们在山洞里再也没受到人任何的袭击。 杨楷带着几个亲兵亲自在前面带路，带着所有人迅速的出了山洞。 面前便是豁然开朗，一座山间谷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北辰萧打眼一扫，这山谷倒不是很大。 在山谷的北边，乃是大片大片的森林，在依托着森林的，则是一座山寨。 山寨规模很是一般，围墙也不高。 北辰萧估算了一下，撑死也就是不到一丈高，看着乃是土石为主体建造而成。 而在这一道围墙的外头，又是一圈栅栏。 围墙就不怎么高大，这栅栏就更不怎么样。 若是人身手敏捷一些的话，只怕手一撑就能翻过去。 而在这栅栏的外头约莫四五步远，则是一条小溪。 北辰萧等人出来的洞口，往北走大约六十步，就是山寨的大门。 由于山寨只有一座朝南的正门，也就是说，只能进攻这道门。 一盏茶之后，整顿完毕。 所有的士卒都没有携带梯子，尽管之前打造的那些梯子已经被搬进山谷中来了。 北辰萧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进攻不成的话，再动用梯子也不迟。 在江常和罗同指挥步卒们列阵的时候，北辰萧却是在审问俘虏。 在方才平台上，出去收拾了四十七具马贼的尸体之外，还搜到了八个俘虏。 这八个人都受了伤，而且还伤势颇重。 在方才那等情况下，能抓到俘虏，其实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因为黑心虎撤退的时间是有的，他完全可以把所有人都带着。 但显然他没有这么做。 第242章 全军出击 北辰萧估计他是嫌弃这些人受了伤，已经没有什么战力了，带着也是累赘，所以干脆扔了下来。 北辰萧暂时不打算杀这些俘虏。 他觉得，所有的俘虏都是可以分化，可以收服成为自己人。 实在无法收服，还能扔到窑厂里头做苦力干活。 杀了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北辰萧从这些俘虏里面提了几个审问。 俘虏们早就被吓破了胆。 再说都当了俘虏了，谁还愿意给黑心虎卖命？ 所以都是问什么说什么，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北辰萧能看得出来，说的都是真话。 这也让北辰萧对山寨内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北辰萧听到俘虏的话，再次确定了两件事。 一就是黑心虎真的是很有钱，非常有钱，不说是家财万贯，但估计也富得流油。 再有就是，三当家罗大根跑了，连带着壮门神还有他那些亲信都跑了。 此时北辰萧又想到，谢婓应该还在山寨之中。 等等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得看他够不够机警了。 审问了俘虏，北辰萧让人把他们送下了平台。 这些俘虏当中受伤的，也得到了初步的救治。 当然，肯定是不会跟腾云城军的伤兵一个待遇就是了。 就在下面的腾云城军排开阵势的时候，黑心虎也来到了墙头。 事实上，不光是他，几乎所有的马贼都集中在那里。 总共一百八十多人，这已经是黑心虎手头上最后的防御力量了。 黑心虎把自己的亲信编成了督战队，让他们就站在墙后头。 这墙也就是不到一丈的宽度。 高也是不过一丈而已。 如此一来，督战队基本就站在墙上面马贼们身后，只要是垫垫脚，刀尖就能砍到上头的马贼。 黑心虎下令督战队全部刀出鞘，只要是哪个马贼敢后退一步，就直接杀了。 黑心虎下这道命令，就是为了逼着马贼们在受到官军箭雨袭击的时候，依旧冲着正在冲过来的官军射箭。 说白了，就是拿自己手下马贼的命，去换官军的命。 这样做，说不定这一番交换下来，还是马贼死得多一些。 但黑心虎已经不在乎了。 事到如今，他早就在不心存任何侥幸。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败局已定，是绝对无法挽回的。 他现在所想的就是要在死前，拉着尽量多的官军一起死而已。 北辰萧下令步军们原地等待，然后把四个重弩组给招来。 低声吩咐了一番，八个亲兵点头称是。 他们来到阵前，却并不停歇，直到距离山寨的墙还有七十步才停下。 他们翻身下马，把重弩解下来，开始做一系列准备工作。 七十步，这个距离对于马贼们使用的弓来说，是一个无法企及的距离。 所以这八个重弩组的亲兵非常嚣张，生怕墙头上的马贼们看不见，大摇大摆地在做这些动作。 但马贼们还真就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照理来说，被人这般蔑视，马贼们怎么着也该满腔怒火。 但现在，他们只有恐惧。 因为他们看清楚了那些人手里摆弄的东西。 那恐怖的弩，刚才杀了他们不少人。 四个重弩组的八名亲兵，做好了一切准备。 后面的四个人眯眼，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重弩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墙上的马贼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叫声。 不过好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他们也适应了一些，总算是没有再一次被吓的落荒而逃。 当然，这也和黑心虎就在一边盯着不无关系。 箭矢飞了过来，直接就钉死了两个土匪。 巨大的惯性把这两个土匪带下了城墙，死状凄惨。 与此同时，后面的一个营的士卒，全都举起连珠弩，开始射击。 箭雨密集，直接朝着这边来。 所有土匪都吓得半死，赶紧找地方猫着腰躲避。 黑心虎为了减少伤亡，只能下令：“先躲！” 他就连站起来这个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一大，直接被射中。 北辰萧直接道：“全军，进发！” 那边江常罗同接到命令，都是心下兴奋。 两人高声道：“杀！” 数百人齐声应是，这浩大的声浪震得人都是心里一哆嗦，更是让那些马贼们脸色发白。 而杨楷率领的勇武营之中的两个排，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其中两个班的士卒都扛着巨大的檑木，准备把大门撞开。 这一次，大军不再像是方才在平台之下冲锋的时候那般快速，而是缓慢沉稳的前行。 很快，亲兵们便是接近了大门。 而对面的黑心虎，那一双眯起来的眼睛中，那一丝残忍嗜血之色，更是变得浓重起来。 官军没有放箭了，说明他们自己人也攻上来了。 就是此刻。 黑心虎大叫道：“放箭！抛射！” 一阵嘣嘣嘣的弓弦震动声中，一百多支箭矢向着腾云城军步军泼洒过去。 而由于腾云城军摆出的是一个正面窄，前后宽的阵型。 正面只有不多的士卒，而且还都是举着高大盾牌的盾牌手。 那巨大的盾牌一看就知道十分坚固，只怕箭射上去也没用，所以马贼们采用的都是抛射。 江常两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立刻便是大叫道：“加快速度。” 士卒们闻言，步子都是变大了，频率也是加快。 然后却没有一个人躲避箭雨或者是惊慌失措。 如果有人那么做的话，阵型肯定就乱了。 箭矢落空的不少，但也有落到阵中的。 顿时，战阵之中响起了几声惨叫，显然是有人被射中。 但这一轮箭雨给腾云城步军造成的伤亡非常小。 以马贼们的弓力，甚至箭矢都射不到后排的士卒。 只是前排出现了一点死伤。 而江常和罗同并未下令还击。 这一次，他们也是打定主意要和马贼们近身搏杀，硬碰硬！ 耳中听着惨叫声，北辰萧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未变，依旧是冷峻。 这是在方才他们商量的时候就猜到会出现的状况，这个伤亡，不算什么。 江常继续命令士卒们前进，腾云城的新兵们在排长的带领下，一个个抿着嘴，大步朝前奔走。 耳边传来的惨叫声也无法阻挡他们。 没有人因此四处张望，更没人因此而惊慌失措地逃离。 一支新军，第一次作战能有这样的素养，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当然，伤兵也是必须救治的。 第243章 破敌 北辰萧派了几个亲兵过去，准备等队伍过去，便把这几个伤兵给运回来。 在箭矢的压力下，士卒们的行动更加迅速了一些。 很快如潮水漫过礁石一般。 山寨的大门很快就被攻破。 至少一半士卒都冲了进去。 前面的腾云城军官兵距离马贼们已经是不足十步。 马贼们甚至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 而第二轮箭由于他们的惊慌失措导致准头全无，造成的杀伤比第一轮还要少许多。 黑心虎大叫一声：“拔刀！” 慌乱的马贼们纷纷扔了手中的弓箭，拔出腰刀来。 已经逼近了敌人。 前排的亲兵士卒们的脸上，都是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神色。 而在江常的命令下，他们却是减慢了速度。 他们的脚步更加的沉重，一跺脚大地都在震颤，一步一步的，向着马贼们逼近。 看着如同一座缓缓压倒的庞大山岳一般逼近过来的官兵，马贼们虽然都持刀在手，却是紧张的不成样子。 一个个吞咽着唾沫，脚就不由自主的往后慢慢挪。 若不是黑心虎的督战队就站在他们后面，只怕他们早就逃了。 官军越来越近。 黑心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马贼们，看他们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只怕这些人最后的一点勇气也会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丧失殆尽，终至再无战力。 他高高举起手中刀，大吼道：“随我杀过去。” 说罢，便是带着几个心腹，当先向着腾云城军的军阵杀了过去。 而两侧的那些马贼们，也是被他们带动和裹挟。 不少人听了他的吼叫，心里被压抑的杀心和暴戾终于爆发出来，也是挥刀跟着杀了过去。 数十人疯狂的冲向了亲兵阵营，看着倒也有几分声势。 看见这一亩，冯忠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双眼中似乎有火焰燃烧。 没等江常和罗同下命令，他便是止住了步子，手中带刃长旗杆往前一指，高声道：“止步，树盾牌！” 听到冯忠的命令，士卒们本能的便是做出了反应。 第一排的士卒们运动着，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一个阵型便是摆好了。 而这时候，马贼们也杀到了。 周熙紧紧的顶着盾牌，还有空看一眼对面的敌人。 不知道为何，他方才还是紧张的。 但此时那紧张情绪却是一点都没有了，整个人竟然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马贼们，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是笑敌人，而是笑自己。 就这样的对手，我竟然还会害怕？ 我们日日操练，辛苦如此，怎么会连这些土鸡瓦狗都对付不了？ 正如此想着，喊杀声好像陡然近了。 而与此同时，盾牌上也是一股大力传来。 不过周熙力气也很大，脚下更是稳当，丝毫没退，盾牌只是晃了一晃而已。 马贼们重重的撞在了腾云城官军摆好的盾牌阵上。 就像是一盆水泼在一块巨石上，顷刻间，便是撞得粉身碎骨！ 他们嚎叫着，近乎于疯狂的挥刀向着官军们剁来。 而由于官军们使用的都是长武器，是以在马贼们手中刀落下之前，便是有了动作。 “弟兄们，杀！” 冯忠口中一声暴喝。 只听得噗地一声响，他便是刺穿了一个马贼的胸膛。 虽然比不上北辰萧专门让人打造的骑兵长矛，但步军们使用的长矛，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锋锐的枪尖雪亮，看得出来是经常打磨的。 穿着布衣的马贼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利器。 冯忠用的力道其实并不是极大，所以枪尖并未从那马贼的身后透出来。 但这个力道，也足以保证枪尖深入至少达到五六寸的深度，从而对这马贼体内的脏器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那马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徒劳的挥舞着手中的腰刀。 但由于长度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对冯忠造成什么影响。 冯忠没有停滞太久，刺进去之后，很快又是抽了回来。 随着抽出来的枪，一股血泉也是从这马贼的伤口中飚射了出来。 那马贼手中的腰刀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鲜血不断的从他的手指间渗出来。 转眼间，他胸前的衣服便是血红一片。 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冯忠把枪尖拔出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是朝着另外一个马贼扎去。 只可惜他的枪尖距离那马贼还有大约半尺的时候，斜刺里一根长枪便是狠狠的从那马贼的肋下部位扎了进去，将那马贼给刺翻在地。 冯忠眼睛往旁边一看，却见是另外一个长枪手。 他见自己抢了排长的目标，很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此时也不是多说的时候。 他迟疑的这一刹那间，一个马贼忽然一个就地翻滚朝他杀来。 这马贼应当是习过武的，身手很是利索。 一个翻滚之后，也不起身，直接半跪在地上大叫一声，手中刀当成剑用，朝着他的小腹狠狠的刺过来。 这一下若是给捅结实了，必定肠穿肚烂。 电光火石之间，那马贼一声惨叫。 刀尖离着那亲兵还有一尺多远，却是再也没法子往前递了。 原来是冯忠直接将那马贼捅了个透心凉。 对于团队协作，亲兵们之间已经是非常熟悉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这种默契的好处就显现出来。 一众亲兵也是非常勇猛，手中长枪挺刺。 由于马贼的进攻，前面的排停住了，就地展开厮杀。 如此，整个队伍自然也是停住了，无法继续前进。 江常和罗同下令让后面的排绕到前面去，主要目的是让后面的士卒也见见血，次要目的是分担前面那些排的压力。 北辰萧坐在马上，远远的观察这边的情况。 战局战况，尽皆落在他的眼中。 马贼如潮水般来势汹汹，而顶在最前头的那几个排，却是宛如巨石一般。 他们组成的战阵，不但未曾被潮水击退，反而是在屹立不倒之余给马贼们造成了巨量的杀伤。 北辰萧看着，微微颔首。 这一战中，腾云城亲兵们体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很强。 这说明自己的训练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第244章 整理搜刮 而且这个模式，也是可以复制的。 北辰萧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新招募的士卒身上继续如此训练。 战场上，第一排所在的位置，三面全都是马贼。 所以他们这一个排压力极大。 他们只感觉马贼简直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面前密密麻麻的都是攒动的人头，都是雪亮的刀锋，全都是敌人。 这就跟后面那些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面有些排，甚至都没有一个敌人。 不过他们应付的并不困难。 这些马贼看起来来势汹汹，人多势众。 但一打起来才知道，原来是这般的孱弱无力。 他们的刀根本就够不着自己，而己方手中的长枪和战刀可以轻松的将这些马贼刺杀。 “原来这些马贼这般弱！” 这几乎是这个排众人心中一起冒出来的想法。 在接阵开打之前他们心中还有几分犹豫和畏惧。 但现在，心里却只有兴奋以及熊熊燃烧的杀心。 在他们眼中，现在这些马贼，已经不再是敌人了，而是一个个首级，一份份战功。 他们奋力刺杀，如同之前训练的那样。 这样的攻势让那些马贼都害怕了。 马贼们且战且退，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都退到了几步到十几步之外。 他们手中还拿着刀，但这些方才还一脸疯狂的马贼们，此时脸上满满的都是畏惧和绝望。 他们站在那四下看看，似乎想要在同伴那里得到一点信心。 只可惜，信心是没有的。 有的只是恐惧。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以及高声惨叫或是低声呻吟的伤员。 这让他们最后一丝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终于，不知道谁先跑的，马贼们忽然乱纷纷的向后逃去，消失在山寨里的屋舍之间。 转眼间，还站在这里的马贼就剩下三个人，中间的那个是黑心虎，旁边两人是他的亲信。 黑心虎左右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惨然。 这下是真完了。 他还想着给官兵们造成些杀伤，结果就杀了人家几个人。 黑心虎忽然想笑，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前俯后仰，近乎癫狂。 战场上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似乎只剩下了他的笑声。 不光是他的两个心腹怔住了，便是官军们都是看的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 发癫了？ 而下一刻，黑心虎的笑声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便是一声大叫，疯狂的向前冲去。 第一排的士卒对他可不会客气，当下便是长兵齐出，都往他身上招呼。 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黑心虎身上便是给捅了不知道多少个血窟窿。 而他那两个亲信，对视一眼，都是惨笑一声，朝着官军冲来。 他们的下场，也是已经注定。 此时北辰萧又道： “杨楷，你带你的人绕着山寨外墙巡逻，免得那些马贼跑到林子里头去。” “遇到马贼不投降的直接杀。” “属下遵命！” 杨楷带着两个排的人，迅速冲了过去。 此时他又对苏霁雪道：“小雪。” “在。” 苏霁雪见北辰萧叫自己，也兴奋起来。 毕竟她这次还没有直接参与战斗。 “你也带几个警卫骑兵去帮忙，别说我不给你立功的机会。” “是。” 苏霁雪当即呆了是个警卫亲兵，也冲了过去。 没过多久，北辰萧便是听到低一声高一声的惨叫声传来，想来是有想要逃跑的马贼被抓住。 北辰萧又下令道： “给江常二人传令，步军以班为单位分散开来扫荡山寨。” “凡是投降的马贼，绑起来安置看守，所有房屋细细搜索，所得财物一概充公，凡私自藏匿者，定斩不饶。” “是！” 山寨最前面的战场。 看着忽然变得空荡荡的眼前这片空地，第一进来的众人都是有些发懵。 方才这里还聚满了马贼，现在却全都是跑的无影无踪。 现在这里剩下的，只有一地的尸体而已。 不过大家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是透着兴奋。 他们这个排加起来只怕斩杀了不下二十个马贼。 腾云城军的军功，并不是分开细到个人头上，而是以排为单位计算。 只计算这个排一共斩杀了多少人。 给的军功，是给整个排的。 所以他们还是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直到江常和罗同大致给每个排分配了任务，便是让他们各自去搜查。 黑风山寨中时不时的响起一阵喊杀声、惨叫声。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是完全安静下来。 北辰萧策马，缓缓踏入山寨。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灿烂的晚霞。 沐浴在这样的光线中，真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看了片刻，北辰萧的视线下移，缓缓的在这片空地上那些或坐或跪的俘虏们身上扫过。 入了大门，便是一片空地。 空地的北边尽头，则是规模颇为不小的聚义厅。 而此时，从山寨中搜出来的俘虏，都安排在这片空地上，有两个排在看守。 十来个骑马的警卫亲兵在苏霁雪的带领下围着空地巡视。 他们手中都拿着连珠弩，只要是哪个俘虏敢有异动，就会立刻动手。 搜查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俘虏都押了过来。 现在在空地上的，就足足有三百多人。 而其中一大半都是老弱妇孺。 黑风山寨已经存在了很有些年份，里头不少马贼在山寨中安身立命许多年了。 无论是从生理需求方面还是从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方面，他们都需要有女人。 而从人的心理来讲，对拥有自己的家庭，是有相当的期待感的。 黑风山寨的马贼们出去的时候，抢劫的对象除了银钱、粮食、牲口之外，还有就是人口。 男人通常是精壮的汉子，抢回去当奴隶或者是也同化成为马贼。 女人则通常是年轻的，有些姿色的女人。 这些女人被抢上山寨，除了姿色最好的被首领们享用之外，其它的都分了下去。 她们被占了身子，又没力量反抗，还能如何？ 久而久之，不少马贼其实都是在山寨中有了家庭，有了妻子孩子。 有的甚至还不止一个婆娘，孩子当然就更多。 而有的马贼，却也是有孝心的。 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当了马贼，却是不愿意家中的父母受到牵连，便把父母也接了来。 第245章 黑心虎老巢 今日这一连串的战斗下来，山寨中剩下的壮年汉子已经不多，大约还有四五十个。 而他们的家人，却是足足有一百七八十人之多。 当然，这些老弱妇孺不可能都是这剩下的三四十马贼的家人，肯定还有已经被杀的马贼家中之人。 这些人里头，也不知道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被官军杀死。 那些被俘虏的老弱妇孺的脸上，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恐惧。 而那些马贼们，则更多的是木然和绝望。 他们仓皇而逃，却不知道该逃到那里去。 有的想逃到外面的林子里头去，结果正好撞上官兵的骑军，就地被杀了。 他们已经给完全吓破了胆子，逃也不敢。 再说就算是逃，又哪里放得下家人？ 有的逃回家中，打算和妻儿父母一起闭目待死。 当官兵破门而入，他们便是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少有敢于反抗的。 北辰萧的目光缓缓扫过，没有人敢跟他对视，他目光扫过之处，俘虏们都是低下头去。 北辰萧眉头拧了起来，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俘虏如何处置，还真真是个难题。 有的家庭是完整的，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男人没死，他的家人也没有死亡。 这样的家庭，北辰萧甚至是欢迎的。 因为有了家人的羁绊，这些曾经的马贼们想再做什么，就会思量再三了，绝对不敢轻易的反叛。 而北辰萧一旦让他们安定下来，谁还会脑袋挂在腰上去做那等没本钱的买卖？ 要知道，这些马贼们曾经也都是良善百姓，走到这一步，也不只是他们的责任。 但那些家里男人被杀了的，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现在是很恭顺，但谁知道他们心中会埋藏着多深的恨意？ 谁知道在关键时刻，他们会不会捅自己一刀。 难不成要杀了他们？ 这不符合北辰萧的风格。 北辰萧沉吟片刻。 不能把他们安置在腾云城，并不意味着不能把他们安置在其它的地方。 他寻思了一番，心里有了主意。 之后，北辰萧带着人去了黑心虎的宅院。 按照北辰萧的命令，黑心虎的宅子别人是不能进入的。 他约莫一刻钟之前派了江常过来搜索，方才江常派人来禀告，已经搜查干净。 北辰萧一进门，便是看见房外边站着五个人，都是女的。 两个四十来岁，粗手大脚，穿着青布衣服，看来应该是下人老妈子。 还有三个是年轻女子，其中两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 长的不算是什么绝色，但也可称得上是清秀可人。 而最后那个女子，却是约莫二十三四岁。 这女子长相还算不错，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是那种娇媚的美。 只可惜她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恐惧，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上面满满的都是恐惧。 “这几个，都是黑心虎宅子里的人，两个老毛子和两个丫鬟，剩下那个是黑心虎的压寨夫人柳氏。” 江常进来的早，还是他把这些人轰出来的，所以早就把底细给摸清楚了。 北辰萧不由对那位勉强算得上是黑心虎遗孀的妇人多看了两眼。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褙子，内里则是青色的衣服，都是上等的绸缎做成的。 虽然面色悲戚，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气色不错，显然平常保养得好。 她头上还戴着金簪子，说明黑心虎对她肯定是不错的。 此时她的样子，反而更是娇娇怯怯，看着让人怜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勾人的妇人。 似乎感觉到了北辰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接触到北辰萧的目光之后，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赶紧又低下头去。 但是很快，她却又抬起了头。 看着北辰萧，嘴角似乎还微微勾了勾。 好像是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因着这一笑，她的容颜就更显柔媚，更是勾人了几分。 北辰萧身边的女子，她一个都比不上。 这样的勾引，对北辰萧自然没什么作用。 北辰萧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翻身下马，朝着正屋走去。 正屋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翻过的痕迹。 此时，正屋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放满了金银珠宝。 天色已经有些昏沉，江常让人点了火把。 金银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而其中更是掺杂着宝气珠光，更引人迷醉。 金银珠宝几乎堆成了两三尺高的一堆。 北辰萧一看，也是不由感叹。 这黑心虎的敛财的能力，倒还真是一等一的。 床上堆放的金银多半都是散碎银子，其中还有不大的银锭。 北辰萧略略一看，估计了一下，只怕数量不下千两！ 而其中也掺杂着一些黄金。 如果加上银票等等，至少都有近万两。 想想自己这个皇子，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若不是敲诈了几笔，恐怕自己的身价都没这么多。 这土匪当得，真是逆天。 自古以来，杀人放火以及灰色买卖，都是来钱最快的。 这道理果然是不错。 北辰萧走上前去，伸手抓了一把银子，又是松手，让这些银子又是重新掉落回去、 “咦？” 北辰萧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伸手从这座小山中一捞。 再抬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是抓着一条珠链。 旁边的江常看了，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这串珠链若是从中间断开展成一条的话，则足有三尺来长。 上面的珠子，几乎都有龙眼大小，光泽莹润，品质极为的上乘。 这样一颗珠子，单独拿出去卖，都能卖出一个极好的价钱。 而最难得的是，这串珠链上，只怕用了差不多用三四十颗珠子。 但几乎所有的珠子，都是一般大小。 这就非常之罕见了。 打个比方，如果说一枚这样的珍珠能卖一百两银子的话，那么一百颗这样的珍珠则是可以卖出两万两银子的高价。 这就是一般大小，一般形状带来的好处。 黑心虎这里好东西真真是不少。 旁边摆放的那几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黄玉，还有专门被江常挑出来放在一边的那一方端砚，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 但是这里面最值钱最珍贵的，只怕却是这串珠链了。 第246章 王爷不应该是这种人吧 此时北辰萧问道：“具体数目，可统计出来了？” “统计出来了。” 一说正事，江常脸色也是正经起来： “方才属下盯着他们一一称量了，有银票四千两，现银三千二百多两，黄金一百五十两，珍珠链一串，其余珍宝也有不少，所有的都列了单子。” 说着便是把一张清单拿出来递给北辰萧。 北辰萧粗略的扫了一眼，道：“做的不错。”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的如此妥帖，江常确实是很用心的，而且能力也是不差。 江常赶紧道不敢，又道： “王爷，这黑心虎似乎是对上好木头打造的家具极为喜欢，他这屋里的床柜桌椅等等，几乎都是好木头打成的。” “这些东西要不要一起搬走？” 北辰萧并未说该怎么处置这山寨。 但江常四下里揣测，一把火烧了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这些上等的家具也是价值不菲，若是一把火烧了，岂不可惜？ 所以才有此一问。 北辰萧闻言，有片刻的沉吟。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是有些昏沉了。 再有最多半个时辰，天色就将完全黑透。 在这种情况下，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 再说，就算是能撤到山下北辰萧多半也是不回去的。 在这寨子里挺好，有房子有床铺，能遮风挡雨。 睡着也不用担心受潮着凉，不比在野地里扎营要舒坦？ 至于那些马贼们，则是完全不用担心，多派几个人看守就行。 这些家具，北辰萧倒是看不上。 不过如果用来奖励给有军功的人，倒是不错。 “搬吧，让人好生看管起来，等回了腾云城，直接搬进库房。” 明日再走的话，则时间就宽松的多。 这些家具自然也可以运走，反正这山寨里面也有很多牲畜车辆可用。 “对了，让那俩丫鬟，给本官收拾出间房子来，今天晚上，本王就住这。” “是。” 等北辰萧出了房门，便看见杨楷和罗同也来了。 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不少腾云城军的步军，都是两两扛着或者是抬着一个大箱子。 这箱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找的，足有四尺长，五尺宽。 高度差不多也是三四尺，只怕是一个壮汉也能塞进去了。 杨楷两人招呼士卒们把箱子放下，然后便是把他们给打发了出去。 这时候，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以及北辰萧的亲兵，都是信得过的。 至于柳氏那几个人，则是被江常给带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女人都是很温顺，那柳氏还看了北辰萧一眼，北辰萧只当是没看见。 杨楷亲手把箱子打开。 一共五个大箱子，排成一排，里面装满了东西。 其中数量最多的便是铜钱和布帛。 里面有一些散碎银子，不过数量不多，至于黄金珠宝之类的，则是完全看不见。 “咱们把山寨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等搜出来的钱财都在这，请王爷过目。” 北辰萧粗略看了一眼便道：“知道了，抬下去吧，让人好好看管。” 之后，北辰萧的目的地是马场。 马场并不在山寨里面。 毕竟要养这许多战马，需要一个面积很大的地方才行。 而山寨里面，住了这许多人家，并没有这么大的面积来养马。 因此马场是单独的一个寨子，在山寨的东边。 马场四面，建的都是栅栏，而不是土石的围墙。 杨楷和罗同很清楚战马的重要性，所以把马贼们击溃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派人接管了马场。 北辰萧过来的时候，马场里面已经是点了不少火把，一片灯火通明。 负责看守马场的是无双营。 冯忠和尤小勾都在这里。 北辰萧到的时候，他们便在旁边跟着讲解。 终归是来得早，基本上已经把底细摸清。 这马场除了南面那一面之外，其它三面都有马厩。 这马厩看着是有些年岁，比较陈旧。 北辰萧随便找了一处走了进去。 这马厩中很是宽敞阔大，屋顶也高，空间也大。 一匹匹战马拴在柱子上，似乎是被这些忽然涌进来的陌生人给惊吓到了，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蹄子。 “属下等方才搜查这马场的时候，抓了两个躲进来的马贼，那俩人就是在这马场中干活的。” “属下等审了审，他们说这些干草是前天方才换过的，都是山里新打来的草。” 北辰萧点点头，没说什么。 把整个马场看了一遍，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走了这一圈，北辰萧问一直跟在旁边的冯忠道：“一共多少马？” “回王爷的话。” 冯忠道：“一共二百一十匹。” 北辰萧点点头，随口夸了他一句。 交代冯忠等人好生看管着马场，北辰萧就往回走。 走了这一圈，天色已经完全黑沉。 杨楷和罗同已经安排士卒们做饭，山寨中不少宅子里面都有蜡烛油灯。 寨门内广场上的那些俘虏，留了一个排看守他们。 而其他的，则是都已经住进了附近的房子里面。 就算是房子再怎么简陋，也是要比睡野地舒服得多。 不过他们住的房子，全都集中在这片空地附近。 这也是为了防备俘虏们有什么异动。 不少房子里面都有灯光亮起，更有袅袅炊烟腾空。 黑心虎的宅子外面有亲兵守卫，见了北辰萧过来，纷纷行礼。 北辰萧摆摆手，翻身下马，苏霁雪赶紧接过马缰着人牵下去照顾。 苏霁雪则是跟着北辰萧进了院子门。 北辰萧进了黑心虎的宅子，便看见厢房中一片漆黑，正屋却是灯火透亮。 进了屋里，却是微微一怔。 正房中已经是被收拾的很干净，看这样子地面也擦过。 铺着的青砖光滑洁净，点着不少蜡烛，屋里光线很足。 中间一张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便是站在门口，也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 而一个女子，正自垂首站在桌边，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惶惶然抬起头来，正是柳氏。 看见这一幕，苏霁雪在后面咬咬牙。 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该不会是要睡这个女人吧？ 这…… 苏霁雪心里顿时有些气恼。 可是，王爷不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看见北辰萧过来，柳氏往后退了一步。 第247章 演得真好 “奴家见过大人。” 她不知道北辰萧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这些官军的头领，所以尊称大人。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充满勾人的意味，和她的年龄正好相衬。 妙龄少妇，正是最魅惑的年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会生存的女人。 黑心虎刚才死了没多久，她就这样。 很显然，她知道谁才是能决定她命运的人。 “起来吧。” 北辰萧淡淡道。 他坐在桌边，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饭菜。 都是些家常菜，但却做得很漂亮。 旁边就有筷子摆着，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北辰萧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块肉准备吃，旁边的苏霁雪赶紧道：“殿下小心有毒。” 不过北辰萧没有在乎，还是吃了一口。 苏霁雪脸色一变，柳氏也一声惊叫。 “您不怕我在里面……下……” 柳氏低低问道。 “你不敢的。” 北辰萧嚼了两下道：“你看起来像个聪明人。” 柳氏眼波流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苏霁雪则是有些气恼。 王爷怎么回事？ 平日里他都不这样，难道真是这个女人长得好看？ 可是……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她有多好看，我……就算是我，也不比她差啊。 苏霁雪心里有些恼人地想着。 北辰萧把这些菜都是挨个尝了尝，赞叹道：“味道确实不错，你做的？” “不是奴家做的。” 柳氏方才脸上还有的紧张和胆怯都不见了，她展颜一笑：“不过奴家手艺也不差的，以后做给大人吃。” 说话间，她眼波流转，似乎要滴出水来。 “你倒是会说话。” 北辰萧忽然伸手一拉柳氏的手道：“来，陪我喝酒。” “是。” 柳氏眼神中闪过一抹羞怒屈辱，却还是曲意奉承，依言坐在了旁边。 后面的苏霁雪却更加恼怒。 她此时还在心中道：“王爷竟然是这样的人，自己真是看错人了。” 但转眼间，她又想着。 唉，这世上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王爷也是如此。 柳氏身段婉约，此时虽然坐了下来，腰却是挺得直直的。 这样就更显得胸前挺拔丰硕。 不过北辰萧的目光在上面瞟了瞟，转眼就挪开。 柳氏伸手端起酒壶给北辰萧倒了杯酒，右手轻轻拈起送到北辰萧面前，轻笑道： “奴家敬大人一杯。” 北辰萧道：“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杯酒我可是不接的。” 柳氏轻轻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抹羞怯的红，笑盈盈道： “敬大人荡平贼寇，立下功勋，高升指日可待。” 北辰萧只是笑了笑。 他着接过酒杯。 酒是琥珀色的，很浓，甚至有些粘稠的意思，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头的老酒。 “美人在侧，哪有独饮的道理？” 北辰萧端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放了下来看着柳氏道。 “那奴家便陪老爷喝酒。” 柳氏明白他的意思。 她倒是也干脆，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托着，美眸流转：“大人，这次可能喝了么？” “当然。” 北辰萧笑笑。 眼见得他举起酒杯，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端起了酒杯。 她放在唇边正要一饮而尽之时，却是感觉手上一轻，一股力道传来。 原来北辰萧伸手，把她手上那杯酒打落在地。 酒杯撞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四处流淌。 北辰萧把自己手上的酒杯也放到了桌面上，脸色冷淡地看着他，嘴角闪过一抹讥讽。 柳氏满脸讶然的看着北辰萧，诧异道：“大人……您这是？” 只是她的双手双腿，却都是一阵阵止不住的哆嗦，脸色也有些发白。 “演得真好。” 北辰萧笑呵呵地道：“若是喝下你这杯酒，只怕我要死吧？” 柳氏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她眼中闪过一抹绝望，身子轻轻颤抖着。 “你，是怎么发觉的？” 柳氏盯着北辰萧，咬着牙说道。 她看着北辰萧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伪装出来的温顺和柔媚，满满的都是恨意。 旁边的苏霁雪也是脸色一变，然后上前查看。 她发现这酒果然看着有些奇怪。 北辰萧没有答话，而是轻轻击了击掌。 门哐当一声便是被推开，进来的是江常还有另外一个全身披甲的亲兵。 跟在江常身边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是黑心虎宅子里两个小丫鬟之一。 柳氏的目光立刻落到那小丫头脸上，尖声叫道：“是你！” 那小丫头见到柳氏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怯怯的，缩着脖子不敢看她。 但被柳氏这么一训斥，她却是陡然间爆发了： “就是我，怎么了？” “我做错了么？黑心虎宠着你，什么好东西都是由着你用，你跟着他倒是吃得好住得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么？” “我们姐俩睡的房子，上头裂了好几道裂纹，冬日那风往里头吹过来，冻得人身子都要僵住了，一宿都睡不好。” “为这个，我们俩求了多少次？这一个冬天我们病了几次也没人给我们治病，要不是我们命硬，早就成了一具尸骨！” “我们最盼着的时候，就是你来葵水的时候，到了那时黑心虎那杀千刀的东西就会把我们姐俩叫过去糟践，至少那一宿我们俩能睡个暖和觉。” “你们大鱼大肉从来没断过，我们却是吃着糙米咸菜，见不到半点荤腥。” “黑心虎那奸贼，自从他糟践了我那一日起，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了一个指望，我要看着他死。” “今日我可算是看见了，这样猪狗一样的东西死了就死了。你要死你就去死，可别拉着我们姐俩。你毒死了大人，我们姐妹都得陪葬，你凭什么？” 小丫头想来也是平常压抑得太厉害，终于在这一次彻底发泄了出来。 她盯着柳氏，声嘶力竭的喊叫着，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甚至就连她自己的羞耻事，也是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 柳氏呆呆看着这丫鬟，神情木然，说不出一句话。 而丫鬟说了这一通之后，却是忽然哇的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柳氏看见她这样，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跟着垂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满脸怨毒地盯着北辰萧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因为她？” 第248章 关键的证据 “有她一份功劳，但也不全是。” 北辰萧摇摇头道： “你伪装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装出一个刻意勾引的样子来，把你自己装扮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别人看了，以为你对黑心虎殊无情意，而是随时可以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说实话，你差点就把我瞒过去，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北辰萧深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又加强语气一般的强调了一句：“就一点。” “你眼中的恨意，瞒不过我。” “你被江常带下去的时候，手是攥在一起的。” “方才我抓着你的手，只是想摸摸你手上是不是有伤口。” “果然，伤口是有的，你的指甲也不算尖锐，能把手心给弄出伤口来，可见你当时攥得很紧，说明你心里的仇恨不小。” “这丫鬟也告诉我的人，你家里本有一瓶毒药，但搜的时候没找见。” “厨房做的饭菜有很多人盯着，你下不了手。” “但是这酒，是我的人让你下到酒窖拿出来的，这是一个下毒的好机会。” 柳氏听到这些，怔怔道：“圈套？” “你还不傻。” 北辰萧轻轻敲了敲桌子，又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道： “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看上你，想和你发生点什么吧？” 说到这，北辰萧又吃了两口菜道： “这丫鬟也交待了你的身世，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对黑心虎这么忠贞？” “黑心虎杀了你全家，还把你抢到山上来，我杀了他，你反而恨我？这是为什么？” 柳氏声嘶力竭地道：“你知道什么？黑心虎不是我的仇人，是我的恩人。” “我本是富家女，只因我父得罪了狗官，便给他罗织罪名，下狱枉死！把我抢进了府中，我怎能不恨他？” “黑心虎杀了他全家为我报仇，我高兴都来不及。我当时便立誓，这辈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 北辰萧听了，只是默然。 沉默片刻，北辰萧道：“带下去吧，别让她受什么罪，走的痛快点。” “是。” 江常低低的应了一声，拽着柳氏下去。 此时，旁边的苏霁雪心里也松了口气。 北辰萧看到苏霁雪一副释怀的样子，呵呵笑道：“怎么？你这个样子，是担心我喝了毒酒死了，还是担心我要睡她？” “当然是担心……” 苏霁雪脸一红，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王爷……我是担心您的安全。” 她咬了咬嘴唇道。 北辰萧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江常却道：“王爷，好消息，我们的人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黑心虎宅子里的暗格，里面果然有一些东西。” 北辰萧闻言，脸色一喜。 “拿过来。” 接着，江常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这盒子比较小，也就是一个梳妆盒那么大。 外面还上了一把锁，只不过已经被破开。 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田契和地契，还有一本账簿和两封信。 北辰萧首先就是打开了两封信。 这两封信都是郡城的厢军统制童髯写给黑心虎的。 第一封是和黑心虎说他会给黑心虎通报一些商队的信息，给黑心虎提供便利去打劫。 同时，他要求黑心虎每年都要向他交一些好处费。 第二份封应该是回信，说已经准备了一些厢军所用的弓和箭矢，让黑心虎派人到指定的地点取，但是要用钱来换。 接着北辰萧看了账本，这上面是黑心虎这几年给那厢军统制童髯送钱的数目，还有黑心虎收了一些郡城周边乡绅的钱。 这些乡绅给黑心虎交钱之后，旁边都写上了收钱的名目。 其中有的是交保护费，求黑心虎不要打劫他们。 还有的是花了很多钱，让黑心虎去杀仇家。 当然，这仅仅是一小部分。 看来黑心虎还干这种类似杀手的买卖。 北辰萧脸上露出冷笑。 有了这东西，北辰萧完全可以回去就把那个童髯给拿下。 当下，北辰萧也是心情大喜。 就在北辰萧在黑风山抄家前的一个多时辰，距此大约百里左右的一处深山。 此地，是聚义山所在。 这聚义山也是横西山脉中规模比较大的一支土匪。 而现在，这里却是一片狼藉。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聚义山，原本苍翠的山林此刻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战场上，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土和血腥的味道。 四处散落着土匪们丢弃的兵器，有的兵器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反射着落日余晖，显得分外刺眼。 此时的聚义山尸横遍野，血迹斑斑。 一些土匪的尸体倒在山坡上。 他们的武器散落一地，昭示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而在这些尸体之间，还夹杂着一些被俘的土匪，他们或被绳索捆绑，或被刀剑架在脖子上，正颤抖着。 他们是真的害怕。 因为眼前的那个长得如天仙一般的女人，实在过于恐怖。 本来，他们只是和往常一样过着逍遥日子。 但是忽然就有人发现，官兵打来了。 之前，聚义山也不是没有和官兵交手过，官兵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这一次，他们想错了。 不说这些官兵很厉害，就眼前这个女人，就杀了他们上百个兄弟。 就连他们一向佩服的武艺高强的大当家，在这个女人面前，连一招都没坚持就被砍掉了头颅。 幸存的土匪们个个都是屁滚尿流。 他们敢保证，就算这个女人不带这么多的兵马，恐怕就她自己，都能灭了他们整个山寨。 她根本不是人，而是杀神。 所有的土匪们眼中只有恐惧。 冰柔走到一边道：“小姐，打完了，杀了土匪三百多号人，俘虏也有不少。” 此时叶离情淡笑点头道：“不过都是些土匪，我们也算是用牛刀杀鸡了。” 冰柔吐了吐舌头，道：“小姐，话是这么说，但是刚才杀得最起劲的就是你了。” 叶离情道：“当然，我说过要剿匪，自然要做好，而且要比那个家伙做的更好。” 第249章 回城 “王妃，接下来要去哪？我们这两天已经连着剿灭了三个土匪窝了。” 俞穆这时候说道。 带着手下的弟兄，俞穆跟着叶离情已经扫平了三个山头。 除了今天的聚义山，还有之前的两个很小的寨子。 那两个总共都不如聚义山三分之一的人多，所以非常容易就剿灭了。 叶离情道：“还剩下一个叫青龙寨的，我们打完这个青龙寨，就能回去。” “俞将军，你吩咐一下大家今晚在此休息，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青龙寨。” “是。” …… 一夜好睡，第二日北辰萧起了个大早。 江常等人也是一大早就把士卒们给弄起来了，收拾各种物资。 而趁着这个时候，北辰萧也再次看了看俘虏里面，确实也没有谢婓。 这家伙应该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逃了出去。 不过，这倒也让北辰萧对他更刮目相看。 这都能跑出去，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众亲兵押解俘虏到平台下面集合，把所有的战马也都先一步运到下面去。 到了最后，十几辆从山寨中搜查出来的大车上，多半都装满了抄出来的各色金银珠宝，缓缓驶出了山寨。 不过平台通往下面的道路实在是太过狭窄，难以通行。 于是众人先把箱子给搬下来，运下去，然后又用绳子把大车给吊下去。 折腾了好一阵子，这才算弄好。 整个黑风山寨十几年的积累，被搬得一干二净。 等到大部队都下山了，北辰萧留下的殿后部队方才离开。 北辰萧并未一把火烧掉这山寨，而是任其继续留存。 其主要原因，是他生怕波及到山寨后面的森林。 要知道，山寨后面那片林子，覆盖了整座山头。 往北连接着更大片的密林。 此时初春，又是好一阵子没下雨，天干物燥。 一把火烧下去，不知道烧掉多少树木，烧死多少野兽。 此时江常道：“王爷，我们还要不要去剿灭其他的土匪。” 北辰萧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 但是打完之后，他考虑到现在士兵们已经打过一场，都是有点累，还是先回去休息比较好。 这个年代的打仗，其实也不适合长线作战。 所以北辰萧还是决定先回腾云城，等休整片刻之后，他再来剿匪。 反正那些土匪的山寨都是固定的，也跑不了。 回去的路，总归是更轻快的。 一想到要回家，能安安稳稳地在营房的床上睡大觉，士卒们脚底下快不少。 而且他们还想着，说不得王爷这次回去之后还会给放假，那就最好不过。 而伤病员都被安置在空出来的几辆大车上，队伍前进的速度也不会被拖累。 第二日傍晚时分，比去的时候要臃肿了好几倍的队伍，终于是回到了腾云城。 远远的看见了腾云城，士卒们都是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他们是流民出身，原先的家乡要么是因为连年的自然灾害，要么是因为流寇过境的洗劫，都已经成了近乎于一片废墟的所在。 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还能回去了。 而当他们在腾云城安下了家，分了土地，定居下来之后，就更是没几个人心里还有这个念头。 对于他们来说，腾云城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将会在这里生活，将会在此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将宗族延续下去，终老于斯。 而他们的子孙，也会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 平时呆在城中，整日训练的挺苦。 他们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也未尝是没有怨言的。 但这一次离开数日，却已经是想念的不得了。 他们想念营房里温暖舒坦的大通铺，想念食堂中那丰盛的饭菜。 甚至，还有些许想念那繁重的训练。 当看见了腾云城南门那巨大的城门时候，不少人心里都是发出一声感叹。 终于回家了。 一路走来，也是疲累。 所有人都只盼着赶紧回去吃顿饱饭，然后回到营房中大睡一顿。 当然，若是吃完饭之后还能去澡堂子里泡个热水澡，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傍晚，但还有一些百姓正自在田间忙碌着，尚未回家。 他们许多都是一大早就出来，然后带着干粮，到了饭点便吃着干粮就清水。 对于这些百姓们来说，看着田间的庄稼茁壮生长便是打心底里高兴，欢喜的什么似的，受点儿苦是不算啥的。 周熙的老婆江翠玲便是这些辛勤百姓中的一员。 她抹了抹汗直起腰来，微微喘着气，只觉得腰肢一阵酸软。 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但感觉似乎没什么用。 然后，她远远地看见了那长长的行军队伍，她心里顿时便是有些慌张了起来。 忽然间，她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她赶紧踮着脚尖，极目望去。 只可惜离得远，天色也暗了。 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士卒的轮廓，更别说把周熙从这些人里头寻出来了。 看了好一会儿，江翠玲终于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方才踮着脚，抻着腰，此时她又是感觉一阵腰酸。 她强自把心中的慌乱给压下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骂道： “你这小东西，可把你老娘害苦了！” 虽然是嗔怪的话，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她已经怀孕有一阵子。 周熙本来是不让她下地的，只说有什么活等自己回来再干就是。 大不了起早贪黑一些，不能让江翠玲和孩子有什么差池。 但江翠玲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算上小产和夭折的孩子，她这已经是第四次怀孕，经验丰富。 她知道什么时候是关键时刻，所以江翠玲还是照常下地。 只不过周熙回来之后，她不敢告诉他。 “你爹出去打仗了，看样子已经回来了，王爷仁义，定然会放假，到时候咱娘俩就能看见他了。” 江翠玲低低说着，眼神有些痴痴的，忽然眼泪簌簌往下落，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慌乱，难受得很。 大军出征去打仗的消息整个腾云城上下都知道。 毕竟大军又不是悄悄出去的。 一听说要打仗了，那些家中有人做兵丁的，都是担惊受怕。 生怕当家的会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翠玲也不例外，心里也是畏惧担心的要死。 这两日晚上都是做的噩梦，梦中都是那惨不忍睹的画面。 她每每梦中惊醒，都是失声痛哭。 北辰萧骑在马上，目光在路边田地里正在耕作的百姓身上扫过。 他想到了这次作战牺牲和手上的亲兵。 除了战死的，还有受伤的。 第250章 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受轻伤的，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但还是有四个人，是断胳膊断腿的重伤。 就算是能救回来，也不能上战场了。 尽管可以把战死士卒的尸体直接往大车上一堆运回来，这样还省事，但北辰萧并没有这样做。 他让人造了担架，两个人抬一副，把战死的士卒和重伤的士卒都抬了回来。 所幸现在天气还不那么热，尸体并未散发什么异味，伤员的伤口也没有恶化。 战死士卒的身后事，重伤士卒的下半辈子，这都是北辰萧要操心的。 和士卒们回来之后单纯的喜悦不同，那些俘虏看见了这腾云城，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震撼于这座城池的巨大，顿时感觉自己的腰板又是软了三分。 有的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那位王爷会如何处置我们。 是要我们干重活还是当奴婢？ 关进这么一座城池里头，想跑是没门了。 只求那位王爷能大发善心，好歹让咱们下半辈子别过得那么难受。 有些还心怀不轨的，此时心里却是只剩下了绝望。 而更多的俘虏，却是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们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进了城是不是就有东西吃了。 因为他们已经饿了两天。 早在离腾云城还有十里的时候，便有亲兵过来通报了。 所以当队伍抵达门口的时候，留守在城中的一干官吏，郑以台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按照规矩，本来该出城一段距离相迎。 但北辰萧专门让那报信的亲兵带话，不用那么大的规矩，门口迎着就行。 北辰萧缓缓策马而来，远远离着他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门口迎接的众人便是齐齐跪下，高声道： “属下等恭喜王爷大胜归来！” 北辰萧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不过是杀几个土匪，小事一桩。”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彭贵笑道： “王爷您过谦了，您带领的是没操练多少时日的新兵。” “去打的对手虽说是马贼，但却是纵横西岭州的黑心虎所部，算得上是巨寇。” “但却是大胜而归，这岂不正是说明王爷您一来是练兵得法，二来是指挥有道！” 这一番话是拍马屁不错，但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彭贵本就是很会说话的人，做了官之后就跟是如此，而且用词也讲究多了，听着已经很有些官家人的气势。 旁边的郑以台脸色淡然，他跟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自然也用不着拍马屁。 只不过这彭贵尚且算是个能用的人，但对郑以台来说，这样拍马屁的方法他也不是很喜欢。 北辰萧自然也没什么反应。 他也不需要从这些人的恭维中获得什么。 北辰萧在门口当即就是做了一些安排。 他让郑以台带人详细把战利品分门别类，然后入库。 同时让彭贵和张伯先把战死士卒的尸体安置好，然后连夜打造上好的棺材。 之后，他又对郑以台单独道： “郑先生那些俘虏都是黑风山寨抓来的，有三百多人，其中有些壮年汉子，剩下的都是马贼的家人。” “有的家里男人死在本王手下，有的一家倒还齐全，你说说该怎么安顿他们。” 郑以台道：“王爷，依属下之见，要把这些人分开才行。” 他斟酌了一下道：“那些家中有男丁死在官军手上的，要重点看管。” “属下认为这些人迁到城外的镇子上比较合适，周边尚有大片空地闲置，这些人去了，刚好可以开垦。” “可以给这些人分给粮种土地耕牛器具等，再安排人手监管，这些人都是老弱妇孺而已，有人监管，掀不起什么风浪。” 北辰萧点头，郑以台的处理方法跟自己也算不谋而合。 “好，这件事就交由郑先生去安排。” “剩下那些，家中未曾有人死在我手下的，郑先生交由彭贵去安排便可。” 北辰萧说完之后，就回府了。 初春料峭，夜风虽不似冬日那般吹在脸上直如刮骨钢刀一般弄的人脸生疼，却也颇有凉意。 此次剿灭黑风山寨一战，善后工作大体是安排下去了。 北辰萧也能睡个好觉。 不过回到房间的时候，北辰萧却觉得自己有些凄惨。 他娘的。 身边怎么连个女人都没有，这个时候床都是冰冷的。 自己这个王爷，混得属实是凄惨。 身边连个暖床的女人没有。 想到这里，北辰萧只是苦笑。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苏霁雪走了进来。 “王爷，洗漱吧。” 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裙，端了热水过来道。 北辰萧愣了愣道：“你怎么不去休息？” 苏霁雪仍旧把头发扎成马尾，青春逼人。 “我……我是王爷的护卫和奴婢，自然要先完成工作，这是王爷第一天就说过的。” 苏霁雪说道。 北辰萧淡淡一笑，道：“行。” 北辰萧虽然说让苏霁雪兼职打杂，但是也没有把她当成婢女看待。 毕竟这丫头武功不错，而且是个聪明人。 所以北辰萧也是打算稍微培养一下的，之后北辰萧也确实想过成立一个女兵营。 女兵营倒也不用非得去和敌人正面搏杀，但是做一些战地医疗工作，或者做一些后勤肯定还是可以的。 所以苏霁雪他是想当成军官培养的。 此时北辰萧自己洗了脸，然后苏霁雪又添了热水，一起倒入洗脚盆之中。 洗完脚之后，北辰萧就道：“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霁雪点了点头，准备去收拾洗脚水。 然而就在她往前踏一步的时候，却因为踩到刚才北辰萧洗脚时溅出来的水，脚下打了个踉跄。 顿时，苏霁雪直接扑进了北辰萧的怀里。 顺带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突发的意外让两人瞬间就懵了。 北辰萧本来是坐在床上，这一下苏霁雪摔在他怀里，就好比把他扑倒似的。 而苏霁雪那张揉合天真妩媚、青春动人的小脸就在眼前。 近得有些看不清轮廓，视界里满是她盈然的眼波。 “对……对不起，王爷……我……” 苏霁雪大窘，顿时脸色通红。 她刚想起身，却是被北辰萧抱住了腰。 “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第251章 不愿意可以走 当然，北辰萧这时候只是开个玩笑。 但他的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 感受到北辰萧身体的变幻，苏霁雪更是满脸通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北辰萧的手放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面。 北辰萧心中一动，缓缓把脸凑近。 苏霁雪动也不动，或者说，在这种时刻，她是忘记了动。 她整个人都处于面红耳的状态之中，胸脯起伏，丰润的唇珠也是微微开合。 北辰萧有点忍不住了。 他是个正常男人。 而且他很确定这小丫头是喜欢自己的。 忍不了一点。 四唇相接，凉凉的又甜又腻。 苏霁雪瞬间就愣住了。 北辰萧就这么温柔的碰触着。 片刻后退，微粘着湿濡的唇瓣，依依不舍分了开来。 “王爷……你……你……” 苏霁雪声音颤抖，紧张的打结，微颤的气声酥腻无比，小小的舌尖无意识的一润樱唇。 仿佛回昧着亲吻的滋昧，浑然天成。 北辰萧低声道：“你昨天在黑风山的时候，是不是吃醋了。” 说完，凑到她粉颈旁深深吸了口气，侧头温柔地亲吻苏霁雪微烫的粉脸。 然后一手揽住纤腰轻轻地抚摸，指尖毫无困难的体会到苏霁雪惊人的肌肤弹性。 苏霁雪极度的娇羞，身子发抖，俏脸飞上两朵淡淡的云霞。 她好像都没有力气了，甚至都忘了站起来。 “我……我……” 她话都快不会说了，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北辰萧只感觉苏霁雪身上的淡淡香味沁人心脾，芬芳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让他再度吻住了 她两片微微颤抖的红唇。 苏霁雪本就娇艳欲滴的脸上，泛着冰清玉洁般的柔润光华。 北辰萧顺势环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苏霁雪丰润的红唇不知所措，被吻得发热， 而北辰萧不断索取着。 “嘤咛……” 良久，终于分开。 苏霁雪脸蛋红得差点滴出水来，臻首低垂，不敢注视北辰萧一眼。 “王爷……我……” “你若是不愿意，现在离开，我不勉强你……” “我……” 苏霁雪听到这话，脸更红了。 但是北辰萧身上好像有某种魔力，让她身子发软，她有点动不了。 “你不说话，那就是愿意了。” 北辰萧不知道什么竟然把烛火都弄灭了。 此时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而且天色已晚，整个腾云城似乎都安静得出奇。 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苏霁雪只能听到北辰萧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不对，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我……我……” 苏霁雪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性如此亲密，她也只能重复一个我字，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北辰萧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猛然间，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光着身子和北辰萧躺在一起。 “王爷……” 她娇躯颤抖，但是却也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我……有点……怕……” “没事，不要怕。” 黑暗中，北辰萧的声音传来。 然后，苏霁雪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软声软语地嗯了一声。 接着，两具肉体便开始抵死缠绵。 虽然过程有些繁琐和复杂，但是终究完成了灵魂和肉体的大和谐。 对于北辰萧来说，这一晚有点累，可又睡的很香。 对苏霁雪来说，也同样如此。 就在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之后，两个人才沉沉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北辰萧才醒来。 只不过北辰萧醒来的时候，苏霁雪已经不见了。 床上，象征着少女贞洁的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是那么刺眼。 北辰萧呆了片刻，旋即苦笑一声。 昨天的确是自己有点冲动。 那丫头，本来自己打算培养一下当成军官。 但现在，她成了自己的女人。 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北辰萧自然也接受。 他也没什么可扭捏的，那小丫头性格也很对他胃口，出身也干净，跟着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以后当军官的事就算了吧。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有些事也就不用做了。 北辰萧洗漱了一番之后，直接去找了郑以台。 之前，他就和郑以台商量过继续招募流民的事情。 以现在腾云城的规模，仍然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 他也需要更多的人口。 “郑先生，之前本王跟你说的那事，你现在可有想法了？” 郑以台点点头，笑道：“正要与王爷说这件事，这些舔我日思夜想，现在倒也略有所得。” 他说话素来有分寸，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表明心中自信满满。 上次北辰萧招募流民的法子，现在已经未必可行。 收买那些人也需要成本，并非长久之计。 而就算是收买了这些人，最后又有多少人真正起到作用，也是个未知数。 开春以后，流民只会更多不会变少。 因为朝廷没什么处置的办法。 加上地方上横征暴敛依旧，流寇四起。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是不知道多少地方被劫掠一空，多少人家倾家荡产。 这些人衣食无着，当地都讨不到任何吃的，只好是变成了流民。 今年北辰萧招募流民的力度也比去年大了许多，自然就要想一个更行之有效的法子。 郑以台显然是早有准备，估计也是知道北辰萧肯定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沉声道：“王爷，属下的想法是派人出去亲自宣讲。” “哦？怎么亲自宣讲？” 北辰萧立刻问道。 “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是去年的那些流民。” “这些流民，去年来的时候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今却是一个个有吃有穿，看着也都胖了不少。” “现在随便把一个咱们治下的百姓和那些流民们放在一起，立刻就能看出不一样了。” “属下的意思，就是选派一些人出去，分成若干组，可以让其中一部分去各县的城门口。” “而另外一些人，则分散到各个关键的路口，看看哪里是流民们的必经之地。” 郑以台这话说完，北辰萧便是点头，道：“不错，这倒是可行。” 不是只把人放到城门口，而是散到各个交通要地，这一招相当之高明。 流民们都是四处流动的，前进的方向并不确定。 但就算是他们四处乱走，也终归是要走在路上的。 第252章 发展途径 那一些重要的路口他们就绕不过去。 等在那里，碰到流民队伍的可能性比在城门口还要大一些。 “见到流民之后便上去宣讲，说我们腾云城的好处。” “因着他们也是流民出身，所以很容易就能得到那些流民的认同，而且说的都是事实，也不怕人刨根问底，并不用刻意夸大就足以取信于人。” “但有一点要讲出来，诸如发给粮食，发给耕地，并且耕地能够世代传下去，这就是重点。” “这也是让流民们最心动的因素。” 听完了郑以台的意见，北辰萧沉吟片刻，道：“郑先生你说的这几条都不错，不过本王也加上一些想法，你听听看。” 北辰萧对待郑以台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身为名士，郑以台的地位自然要比其他人高得多。 郑以台赶紧道：“请王爷赐教。” “我们派出去的人，不用说那么多，只说发粮食就行，至于分给土地耕牛之类的，能不说就不说。” “除非他们问了，才能说。” 郑以台心思缜密，立刻反应过来。 如果说好处太多，那些流民们反而未必会信。 而你说的好处不太多，流民们才觉得这样是真实的，更可信。 “王爷说的极是，是属下疏忽了。” 郑以台道。 “郑先生不必过谦，你说的乃是正理，本王说这些，不过是略修补一下而已。” 而后北辰萧又是说了几条，郑以台一一应下，表示回去之后回再依照北辰萧的意思修改一番。 北辰萧不怕来的流民多，就怕没人来。 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按照北辰萧扩建之后的腾云城的规模，足够容纳一万多人。 腾云城的面积，已经比得上后世很多大学校区的面积。 一个学校尚且能容纳几万师生的生活学习，腾云城容纳一万多人根本也没有任何问题。 之后，北辰萧便直接去了食堂，此时士卒们早就已经吃完了，不过剩的饭菜当然是还有。 北辰萧也不嫌弃，食堂里的饭菜，味道并不差。 吃饱喝足，顺便在食堂后厨看了一圈，出了门，彭贵找来了。 “王爷，那些马贼俘虏们，都已经安置好了。” 彭贵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倦之色，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和手下的几个吏员忙活了整整一晚上，从昨天接了那批俘虏到现在都没能合眼，终于是给安顿妥当了。 虽然很累，但这种能够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却是让他兴奋莫名。 “按照王爷和郑先生的吩咐，但凡是有家人死在官军手中的，一律安置在旁边的村庄，一共是十五户，四十多口人。” “才这么点人？难不成大部分被杀的马贼都是光棍？” 北辰萧有些诧异。 “王爷英明。” 彭贵笑道：“属下也盘问他们了，正如王爷所说，被杀的马贼以光棍居多。” 北辰萧点点头。 “剩下的那些，则是都安置在腾云城，几乎是每个甲中都塞了一两户，如此也就都安顿下来了。” 彭贵接着道：“他们现在没房子住，我们也没多余的人手在给他们盖房子。” “再说，他们以罪囚之身，来了之后反而白住房子，也没这个道理。” “所以属下让他们搭建窝棚，是挖进地下三四尺深外面用木头土块搭建的。” “现下一日比一日暖和，住这个倒也不怕被冻伤，属下看了，一些常用的东西，他们都是随身携带的，只是……还有些东西短缺。” 北辰萧摆手道：“说吧。” “是。” 彭贵应了一声：“现在最缺的就是棉被，还有铁锅，每户发给多少粮食，也没能定下来。” “缺什么，你直接去跟张伯要。” 北辰萧道：“不过来往都要白纸黑字，拿什么东西，让他出账写条子，你签了字或者画押都行，到时候来本王这里报备。” 北辰萧写了个条子，递给了彭贵。 “还有粮食，按一定的量发给他们，饿不死就行，三日一放粮，不可让他们手中有太多粮食。” “是，属下明白。” 彭贵赶紧应下。 片刻后他又道： “还有一件大事，属下准备三日之后便给他们分土地竖起界碑，发耕牛农具等，只是不知道到底该种什么好一些。” 北辰萧一听，思索了一番。 这个时节，种高粱和水稻都行。 不过种高粱是最合适的。 种水稻的话，还要再晚一些才好。 在这个时代，兴许是由于品种的问题，水稻并不比高粱高产。 两者的产量是差不多的，甚至高粱还要高一些。 而且酿酒也需要高粱。 权衡了片刻，北辰萧有了决定。 北辰萧道：“你带人人置办高粱种子，尽量在出三月之前把耕地都开垦好，高粱种下，整治妥当。” “现在种下的话，几个月就能收获了。” “还有，给本王留出一千亩地来。” 北辰萧顿了顿，继续道：“这些田地，用来种植玉米，本王要交给你个差事。” 说到这里，北辰萧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王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彭贵赶紧道。 “倒是不用万死不辞，只要用心就行。” 北辰萧淡淡笑道。 “属下万万不敢。” 彭贵心里暗自下了决心，甭管北辰萧给的是什么命令，都要做的妥善。 “玉米这东西原本产量是很高的，只不过在大齐，却是产量如此之低下，着实是令人费解。” “我们腾云城周围，水是尽有的，种玉米的话，不会缺水。” “你选出一千亩临河的上等水浇地来，用来种植玉米，勤浇水施肥，然后再延请一些种地经验丰富的老农。” “或者从我们自己人中选也成，让他们好好看看怎生能弄出产量高一些的玉米！” “你就跟他们说，这事只要是做成了，本王绝对不吝赏赐。” “几十两几百两银子也是可以的，你多用心，让他们能看得见好处。” 一听这赏金的额度，彭贵就知道沈熙确实是极为重视这件事。 几十两上百两银子，那可真真不是个小数目了。 他郑重应道：“事关粮食，这是头一等重要的大事，属下岂敢不用心？” “你能这么想，本王就是极欣慰的。” 北辰萧点点头。 他是真的决定要改善玉米种子，增加玉米的产量。 第253章 事都办了，脸皮还这么薄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种玉米产量不高。 不种吧，又不甘心，真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一点能够得到产量比较高的玉米粮种，就再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惜北辰萧要钻研这些东西现在是在是没时间。 他现在，需要去郡城稍微改变一下郡城的格局了。 下午，他就准备亲自去见沈继昌。 中午的时候，苏霁雪照常来给北辰萧送饭。 今天的苏霁雪仍旧扎着马尾，只不过她刚进来就跟鸵鸟一样，根本就不敢抬头。 甚至她一个字都没有说，把饭放在北辰萧的桌面上就跑了。 北辰萧看着她的背影，也是淡淡一笑。 这个小妮子现在还是脸皮太薄，自己看来得好好找个时间调教一下才行。 事都已经办了，总不能还这么脸皮薄吧。 没过多久，郑以台求见。 郑以台办的也是紧要的差事，自然是要见的。 郑以台这次过来，是向北辰萧报告他负责差事的进展。 也就是之前说的招募流民的事情。 章程已经完全弄好，他甚至把选派的人选都已经定了下来。 郑以台也不是对着花名册胡乱指派，而是有他自己的一套依据。 城中百姓军民的户贴，郑以台都是有资格看的。 户贴上面写的有这些人的籍贯，郑以台就是按照这个来分派。 从哪来的，就派到哪个方向去。 如此就少了语言障碍，便于沟通。 而且派出去的人也对目的地的情况更熟悉，方便他们准备说辞。 甚至能够碰上一些亲朋故旧也说不准，那就更好办了。 按照北辰萧的指示，郑以台在写这个章程的时候，大量使用白话，尽量少咬文嚼字，写的非常之直白。 而且不是用官场上常用的那种含混其词的公文形式。 北辰萧推崇的，是后世的那种，一条一条的罗列出来，非常之精细规范，而且很容易就能看懂。 只要按照章程去办，总归出不了大问题就是了。 不单单是郑以台的这个章程，其它的公文往来，只要是腾云城内部的，北辰萧都做了类似的要求。 郑以台写的，当然还到不了北辰萧要求的程度，不过能看得出来进步和变化。 北辰萧看了，也是连连点头，他问道：“派出去的人，大概三日之后出发？” “是，本来属下想着不是那么着急，还可以往后拖拖，但前几日听闻，流寇又打到梁州了。” 说到流寇，郑以台脸上露出刻骨的仇恨： “流寇所过之地，百姓流离，要么被裹挟从贼，要么就成了流民。” “现在河解冻了，流民是过不来的，但此时沿河的各州县，少不得要加强防备，如此一来，又要从百姓身上加征加税。” “加上今年雨水极少，想来有不少人要背井离乡，属下以为，还是早些下手的好。” 听了这一席话，北辰萧对郑以台。 对于郑以台提出来的这些，北辰萧没做什么修改。 但按照这上面所写的话，三日之后就得离开，那有些东西，也得抓紧了。 第二日。 腾云城大校场，腾云城军的士卒们已经按照各自的排站得整整齐齐，排成了一个严整的方阵。 他们面朝着点将台，一个个挺直了腰板，下巴扬起，看着就有一种昂扬的气势。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站得笔直。 就连有些身上头上打着白色纱布的伤员，也都是竭力挺直腰板，把自己最精神，最昂扬的一面展示出来。 他们身上活着穿着胖袄，或者穿着铠甲。 当他们的目光扫向前面那点将台的时候，每每内里都是充满了灼热。 今天是庆功的日子。 这可是个大好事！ 人人都在称赞王爷仁义宽厚，对我们那真是没说的。 有这般天大地大的恩德，我们便是给王爷送了命也是心甘情愿。 更别说还有这些好处。 排长们也在刻意的引导这等想法，甚至大肆鼓动宣扬。 薛盛看起来很臃肿，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胖袄给高高的撑起来了，看着就好像这厮一夜之间变胖了许多。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只不过因为薛盛身上裹了太多的绷带。 他那一日战斗太过激烈，身上不少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变的更大，失血也极多。 那日，简直就跟个血人一样。 由于失血太多，导致身体很是虚弱。 不过他终归还是底子好，这才两日，就又能下地行走了。 薛盛后面是卜义，他情况就要好的多了，因着有伤没能参战，他的伤却是好的差不多了。 “你说，我能拿到个什么？” 薛盛回头小声问道。 “听说这次是按照首级算军功。” 卜义笑嘻嘻道：“你杀了很多贼人，要说功劳，你得是第一等的。” 说着他便是叹了口气：“可惜我没能上阵，一个贼人都没杀，现下也只能是干看着。” 因为受伤，卜义并未参战，自然今天就没他什么事。 不过他虽说是在叹气，神色间却是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 卜义这人缺点多多，但就有一点好，心态摆的很正。 他也不觉得自己没参战是多丢人的事，也不会眼红那些立下大功的同袍。 他很有自知之明，若是自己真上阵了，且不说能杀几个，只怕现在都没办法站在这里。 “又在这装，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薛盛斜了他一眼，卜义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在去往黑风山的路上，两人挨了鞭刑之后，卜义几乎撑不住。 若不是薛盛一路搀扶着他，现在的卜义，已然是路边的一具枯骨。 本来两人关系就不错，有了这么一件事，那就更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啊，你也未必捞不到功劳。” 薛盛四下扫了一眼，眼见得没人注意他们，脑袋微微偏了偏，嘿然一笑道。 卜义顿时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只论个人的话，理当是按照杀的人头算，这也是军中素来的规矩，就算我们腾云城军，别的也一样。” “不过，据说还有一个排全队奖。” “那是什么东西？” 卜义纳闷道。 第254章 祭奠 “不大清楚，但好像是跟全队的斩获有关，似乎斩获最多的一个排，全队都有奖赏，就不仅仅是其中一个了。” 薛盛道： “我们队斩获可不少，到时候若是能拿下这个全队奖来，也少不了你的。” 卜义笑逐颜开：“这感情好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我们当初的训导官说的。” 薛盛嘿嘿一笑，神色间有些得意。 不过他还是很细心，是见得别人没注意之后，才跟卜义说的。 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肯定不会说出来，免得传出去给冯忠带来麻烦。 卜义一听，大是艳羡：“老薛，你还跟他有交情呢，他这都告诉你？” “那是自然，他呀，跟你哥哥我是不打不成交，现如今关系好着呢！” “也就是现如今我们腾云城周围没饭馆没酒肆的，若不然我俩早一块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 薛盛自吹自擂道：“那日你哥哥我在平台上表现的太英雄了些，现下都愿意跟我结交。” 后半句，卜义不置可否。 但前半句，他是坚决不信的。 “说起酒楼来……” 卜义摇摇头： “我们腾云城这么大，城里城外的，连个吃饭喝酒的地界都没有，虽说食堂里吃得好，但也没酒，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就算是发了赏银又能如何，又没处花，只要有个酒肆就成，再烈的酒，好歹也不是口水。” 一提起这个话题，薛盛也是连连点头。 别人发了银子粮食都是养家糊口或者是攒起来。 他俩却不是这等性子，这些时日，肚子里的酒虫都要饿死了。 大校场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队人马缓缓进来，目标正是点将台。 策马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北辰萧。 他被七八个亲兵簇拥在正中间，今日胯下乃是一匹雄骏的黑马。 这黑马全身上下几乎见不到一根杂毛，显然是颇为珍贵。 北辰萧全身上下也是一身黑，黑衣黑裤黑靴，黑色大氅。 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换了根墨玉的。 面如冠玉，俊朗挺拔，如此打扮，不但丝毫没有削弱他的风采，反而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沉郁悲凉之气，显得越发的深沉凝重。 而在他的腰间，却是一根白色的腰带，一眼就能注意到，极为显眼。 他周围的那些骑士，也都是如此打扮，只不过实在找不到那么多黑马，因此还是各自骑的各自战马。 北辰萧的几十个亲兵，除了他周围那几人骑马之外，其它众人都是步行。 只不过他们并非是空手，而是四人一组，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每组马车之上，则都是放置着一具棺木。 棺木漆成了黑色，上面缠绕着白色的布，一阵风吹来，便是微微飞扬。 数十人的队伍，无一人说话。 而所有拉车的役马，都被上了辔头，裹住了嘴，确保它们无法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缓步进入校场。 大校场，立刻安静下来。 不是那种单纯的没有声音的，而是好像在这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 氛围极度的压抑，让人似乎都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这支队伍。 也正是在这一刻，不少因为即将到来的奖赏而兴高采烈的士卒才发现，今日这个队伍少了一些人。 有的死了，有的伤的很严重。 倒不是他们凉薄，只是腾云城军好歹也是几百人，不是一个排的基本上都不大熟。 只要不是自己队里或者是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出事，谁会关心这个？ 北辰萧策马来到点将台前，拾级而上。 而那些亲兵，则是将棺材上费力的抬下来，就这么一字摆在点将台前。 站在台上，北辰萧俯视着众人，石进和周仲站在队列最前头，带头拜倒在地：“属下参加王爷！” “属下参见王爷！” 数百士卒齐齐跪倒，呼喊如山呼海啸一般。 “众将士，请起身。” 北辰萧双手微抬。 “谢王爷。” 众人又是高呼，这才起身。 “今日，这个大会，乃是表彰大会，意为奖赏在之前围剿黑风山马贼一战中，表现出色卓越之人。” “诸位拼死力战，本王又何惜奖赏？” “本王行事，素来极重公平二字。” “犯错当罚，有功则赏，绝不会含混。但是在奖赏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北辰萧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胸前： “诸位将士，你们且看看，本王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扎的，是什么颜色的腰带！” 校场肃然，寂寂无声。 “有什么比奖赏有功将士更加重要？” 北辰萧似乎是在问众人，但他接着就自己回答道：“是祭奠死去的英灵！这是头等之大事！” “这些人，这些逝者！他们都是我们的袍泽，我们的兄弟！活着的时候是，死了，照样也是！” 他忽然大步走下台子，走到那些棺木之前，深深一揖，高声道： “弟兄们，你们为我而战死，我北辰萧，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他回头冲着江常一摆手，江常会意，点了点头，策马而出。 少顷，校场入口又是走来一批人，约莫有十四个。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寻常百姓打扮，里面基本上都是妇人和年岁不大的孩子。 他们，便是这些战死士卒的家眷。 军队回来的当晚，他们便是得到了信，是张伯一家一户通知的。 今日，也是张伯把他们召集来，一起来到校场。 于他们而言，这还是第一次进入校场，或者准确一点说，这是他们在腾云城全部建成之后第一次得以进城。 眼见得不远处就是森严整齐的军阵，几百双眼睛似乎都往自己身上瞟，本就很拘谨的他们就更紧张了，似乎都走不动道。 刚刚得到自己当家的战死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悲痛欲绝。 但缓了这段时间，悲痛已经减弱了不少。 他们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忽然被叫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张伯在一边带着他们，一直走到点将台前面。 见了北辰萧，张伯向他们道：“这是王爷。” 其实不用他说，这些人基本上都见过北辰萧，至少也是远远的看过一眼。 但北辰萧这样的人，就算是只远远看过，也是不会忘记的。 第255章 嘉奖 他们慌忙跪倒拜见，北辰萧赶紧快走几步，将他们一个个搀扶起来，口中连声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把大伙都搀起来，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些棺材，声音沉重： “是本王，对不住你们啊！” 棺材一字排开，棺材前面则是摆放着灵位。 就算是不认识灵位上的字，但他们也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悲伤涌起，不少人都是面色悲戚，还有人已经是垂泪抽泣。 北辰萧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等他们哭了一阵，稍稍释放了一些情绪，方才缓缓道： “诸位，你们乃是战死士卒之遗属，他们为本王，为腾云城而战死，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他走回点将台上，高声道： “从今日起，腾云城军所有战死之士卒，只要查明乃是战死而非投降或其它，则以上等棺木收敛其尸身厚葬。” “于腾云城北，北坡之下，建立英灵公墓，以为埋葬。” “无论战死者身份高低，每人都起坟茔，立墓碑，记载生平，坟前栽树。” “以后每逢时节，本王都会亲领文武官员，前去祭拜！血食丰厚，永不断绝！” “于城中建英灵堂，供奉所有战死士卒之牌位，供给家人日常祭拜，供给后人敬仰称赞。” “方才那些，是对战死的兄弟本身的，下面这些，则是对遗属的。” 北辰萧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那些战死者遗属的脸上有着迷茫和期待，他沉声道： “家中有一人战死者，发给十两银子，如有两人，则为二十两，三人则三十两，以此类推。” “另外，若是战死之士卒，家中有子女年未满十五的，则另外发给三百斤粮食。” 当北辰萧说完这个，下面无论是士卒还是战死者遗属，都是已经惊呆了。 这个抚恤，实在是太丰厚。 十两银子这是怎么个概念？ 俭省一点的话，足够盖起三间挺气派的砖房了。 对于穷苦百姓出身的他们来说，绝大部分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更别说，他们可不只是靠着十两银子活着，家里还有那许多地呢。 而北辰萧还未说完。 “若是战死之人，无遗孀亦无子女，本王会与流民之中，遴选孤儿过继到你之名下。” “让他以你为父，祭奠你的牌位，牢记你的功劳。你虽死犹生，永远不会被人忘却！” 此言一出，下面士卒之间，更是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 “别的不说，就凭这句话，我就死也不怕了。” 薛盛叹了口气，低低说道。 神色间竟然少有的带上了几分唏嘘。 卜义见他似乎有些难受，宽慰似的笑道： “我也不怕了，又不是就你一个光棍。其实刚才王爷说到只要战死都能好棺木厚葬的时候我就动心了。” “我爹我娘，我哥我嫂子，死的时候都是草席一裹就埋了，我婆姨我儿子，死了都让人吃了，也有我一口。” “我们家往上数三代，就没有一个死了住进棺材里头的，我只要战死，就能是第一个了。” 本来是想宽慰薛盛，但说着却是自己眼圈泛红了，眼珠子刷的就滑了下来。 薛盛也是黯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面士卒中，如薛盛这般心思的，可是不在少数。 他们多半都是光棍，连老婆都没有，更别说儿子了。 或许原先有儿子，但现在肯定是没了。 没有儿子，就代表着自己这一脉的断绝，就代表着宗族的无法延续。 就代表着在自己死后，甚至无人继承香火，年节供奉祭拜。 想想就是不寒而栗。 在这个时代，这是无法饶恕的重罪。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白说的。 而按照王爷所说，哪怕战死，也有义子为他们祭奠，继承他们的姓氏，为他们延续香火！ “本王今日，就在此立下规矩。” “以后但凡是我腾云城军士卒，无论战死于何地，存活下来的袍泽，都要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来厚葬祭奠。” “唯愿我腾云城军所有战死之英灵，魂兮安宁！” 北辰萧又看向那些遗属，道： “所有抚恤，在这里发放，本王亲自盯着，绝不会少了你们一分银子，一粒米！” 遗属们被北辰萧这一番话说得感动不已。 不少人忐忑的心终于是落了地，悲伤涌起，又是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给北辰萧磕头，感念他的恩德。 下面的士卒们看着，无不动容。 有不少人眼圈都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北辰萧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都让他们极为感动，甚至是震惊骇然。 别的地方，士卒死了也就死了，有良心点的，给你家里发上那么几斗粮食，就算做是抚恤了。 若是那等黑心的，直接给你吞了你又能如何？ 他们也有军户出身的，也有身边有人是军户的，这等事情见得多，早就习以为常。 正因为此，北辰萧这等处置，就越发显得可贵。 为这样的上官卖命，值了！ 正如北辰萧所说，这些抚恤，都是直接发放的。 彭贵直接带着人拉着粮食银子过来了，发放到手，分毫不差。 遗属们领了东西，又和死去的亲人告了别，便在张伯的带领下纷纷离开。 等棺材下葬，立了坟茔之后，他们想什么时候去祭拜都成。 但今日，却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毕竟还有许多事要做。 等他们走了，江常走过来，取出一瓶烈酒，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北辰萧。 北辰萧将酒往地上泼洒了一圈，高声道：“弟兄们，一路走好！” 然后又是深深一揖。 在他身后，士卒们亦是这般。 对于战死士卒的善后，这就算是告一段落。 亲兵们将棺材重新抬上马车，往校场外面而去。他们会一路出城，来到后山之北。 那边在英灵公墓还未开始营建，甚至连个雏形都没有。 但已经平整下来一片土地，足以埋葬这些棺木了。 而后便是关于受伤士卒的善后问题。 北辰萧先把他们请到了点将台前。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轻伤，身上多半缠着绷带，但气色还不错，都是那等将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的。 第256章 功劳等级 但其中有三人，乃是重伤，一个人手被剁下来了，另外一人，则是胳膊齐肩而断，还有一个，是伤了肺，一直在咳嗽。 每次他用手捂着嘴咳嗽，手一放下，便能看见手心里的血迹。 这三人，看着就要比别人凄惨许多了。 北辰萧下了台子，走到他们面前，他冲着一边的罗同招了招手：“把东西拿来。” “是。” 罗同捧着一个木头盒子过来，打开盒子，北辰萧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物事。 那物事大约直径在一寸半左右，有三四分厚，有着黄铜的色泽，看着像是一个放大了的铜板。 不过没有中间的方孔，看上去敦实厚重。 铜板表面很光滑，正中间从上到下写了三个字：黑风山。 然后在这三个字的下面，又是横着写了两个字：二、伤。 北辰萧又取出一个类似的东西来，差不多大小。 不过这个闪现的是银色光泽，想来乃是白银打造的，上面依旧是有虎头山的字样，不过下面横着的两个字，变成了：一、伤。 北辰萧一手拿着一个，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瞧见。 他高声道：“这两枚东西，名为勋章！铜的，是虎头山二级战伤勋章。” “银的，是虎头山一级战伤勋章的！受轻伤者，授予二级战伤勋章，重伤者，授予一级战伤勋章。” “这就是本王今日说的另外一条规矩！” 北辰萧指了指那些伤员，高声道： “他们受伤了，是因为什么而受伤？” “是为了本王，为了你们这些袍泽，为了整个腾云城！” “他们受伤，不是无能，而是荣耀光彩。” “所以本王决定要打造这两种勋章，发给他们，以后所有人，但凡是瞧见了佩戴此种勋章者，都当尊重。” 北辰萧说的很直白，大家也都能听的清楚，他们也是能够想到，王爷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们这些普通士卒！ 那些受伤的，更是心中感动。 尤其是几个重伤的，眼圈都泛红了，激动的止不住身子一阵颤抖。 受伤的士卒，一来是担心不能打仗甚至不能干活之后，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 第二担心的，则就是遭受别人的白眼，被人看不起甚至是骂作废物之类的。 而现下有了这勋章之后，谁还会看不起自己？ “属下明白！” 众人齐声高呼。 北辰萧点点头，先走到受伤最重，总是咳嗽的那士卒面前，亲自为他戴上了一级战伤勋章。 这勋章是北辰萧在围剿虎头山之前就已经想好的，早就下了命令给工坊那边。 北辰萧重视的事情，下面岂敢怠慢？ 这些勋章厚重大方却又是不失精美，而且在勋章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类似于别针之类的东西，是可以固定在衣服上。 限于这个时代的金属冶炼和铸造工艺，想要打造出跟后世完全一样的东西是不大可能的。 但大体有那样的功能和样子却是能够做到。 眼见得王爷亲自为自己带上勋章，阳光洒下来，勋章反光，显得银光闪烁，很是漂亮。 他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感动的热泪盈眶，满脸通红，嘴皮子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忽然他特别想咳嗽，死命想要忍住，但这种事又哪里是能忍得住的？ 终于，他捂着嘴大声的咳嗽起来，身子都弯了，咳嗽声撕心裂肺。 这一幕猝不及防，让大家都是没能反应过来。 然后便是一阵担心，方才王爷可是正和他说这话呢，怎么忽然就咳嗽起来了？ 王爷给闹了个没脸，会不会因此而动怒？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北辰萧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是轻轻的拍他的后背，似乎要帮着他顺气。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是变得沉默了下来。 咳嗽了好一阵儿，那士卒才缓过来，赶紧跪在地上谢罪：“王爷，属下，属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北辰萧使劲把他拽了起来，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你伤了肺，以后再不能打仗了，但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好好干！” 接下来，北辰萧为所有的伤员一一佩戴了勋章，每个人都说了几句话。 薛盛也在其中，他站在里头，那是应该的。 虽然他身上的伤乃是被惩罚打的，但他后来英勇作战，也是真的。 而且以那般受伤的状态，还能杀了不少贼人，更发挥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就更是难得可贵。 至于卜义就不成，他是给惩罚受的伤，之后也没参加作战，是以便不能上去。 北辰萧走到薛盛身前，眼见得他过来，薛盛赶紧挺直了腰板，想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更雄壮一些。 北辰萧在他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薛盛？” “是，属下见过王爷！” 薛盛声音洪亮的回答道。 “本王记得你，以后好好干。” 北辰萧给他把勋章挂在胸前，笑着勉励。 而后北辰萧回到点将台上，扬声道： “所有授予二级战伤勋章的，依旧在军中，每人发给三两银子，准三日假期，可回家中探望。” “授予一级战伤勋章的，发给五两银子三百斤粮食，不再在军中。” “但现如今腾云城中各个衙门，包括一些即将组建的衙门，按照你们各人之意愿，都可进入内里当差。” “而且凭借一级战伤勋章，每年年底，可以来领取三百斤精粮。” 北辰萧这么一说，伤兵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担心了。 虽然不在军中，但还有地方能当差，能拿钱粮，而且每年还有这么一笔进项。 王爷当真是仁义！ 北辰萧又道； “不单单是这一次，之后每有战斗，都会打造以那次战斗命名的勋章。分为一级和二级，各自授予。” 战没者和受伤的士卒善后都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进入今日的正题了。 奖赏有功战士。 其实方才的抚恤善后等等，也都是属于奖赏的范畴。 第257章 授予功勋 “从即日起，腾云城军，正式施行军功爵位制度！咱们腾云城军封爵，由下至上，一共分为十六等。” “立功，则可得爵位，功劳越大，则爵位越高。” “功劳累加，则爵位不断加高。爵位高者，可得田地，可得赏银，可有优待等等。” “不过，本王须得向诸位言明，有爵位者，每每升迁提拔之时，都是优先，但爵位高，并不意味着官职也高。” “有可能你是第三等爵位，而你的上官乃是第二等爵位，在此等情况下，还是要听从上官命令，不得违抗！若有违者，定当以军法行事！” 这道命令一下，顿时校场沸腾。 士卒们在愣了片刻之后，立刻是跟炸了锅似的。 场中响起一片怯怯私语声，不少人都是被这个消息所震惊，以至于都忘了军纪的约束。 当然，也和今天气氛比较轻松有关。 北辰萧也不制止，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他很理解士卒们的这种心情，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情绪为何如此激动。 士卒们从军是为了什么？ 有的是迫不得已，比如说那些世袭的军户。 有的则是向着当兵吃粮，有一条活路。 而有的，则是为了功名，想要挣一份前程出来！ 只是像第三种这等，实在是太少了些。 在其它的军中，士卒们不是没有升迁的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却是极为的渺茫。 现在的军队，不能说是烂透了，但上上下下，早就已经是暮色沉沉，陈规陋习无数。 你若是没什么关系，又不懂得巴结，又不送礼，就算是再有能耐，也别想升上去。 但是在腾云城军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只要是你有能耐，立下了战功，立刻就是可以拥有爵位。 得到赏银的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地位，更是为日后的升迁，奠定了基础。 北辰萧做的很简单，不过是公平二字而已。 但在这个时代，能做到这一点，却是难如登天。 等待士卒们安静一些之后，北辰萧便是让各个排的排长宣讲一些细节，注意事项等等。 这些排长昨日都被召集起来说过这事，算是提前的知情者。 他们回去之后私底下不知道偷偷的背了多少遍，现在早就娴熟了。 各个排长宣讲完毕，北辰萧便是宣布正式开始。 “十六等爵位，今日只公布前五等。” “第一等，须得至少斩获三等头颅两个，方才授予。有下造之爵位者，赐给二十亩土地，每月发给粮饷多给米一斗。” “第二等，须得至少斩获三等头颅三个或者二等头颅一个，赐给四十亩土地。” “第三等，须得至少斩获三等头颅六个或二等头颅两个或一等头颅一个。赐给五十亩田地，银五两，宅地一方。” “第四等……” 而后北辰萧又是仔细解释了一番。 不得不说，那个军功爵位制度并不复杂，但简单的东西却不一定就不管用。 至少其简洁明了，便是再怎么笨的人，听过一遍之后也是心里有数了。 更是将田地、宅邸、银子粮食等东西，直接同爵位挂了钩。 你有这个爵位，就能有这么多的东西。 直接简单粗暴，但极为有效。 几乎是片刻，士卒们就被激发起了无穷的欲望，不少人甚至现在就已经期盼着下一次的战斗赶紧到来了。 而于北辰萧来说，这个简单粗暴的体系，也有不小的好处。 只有这么一个单一的军功体系，如此就大大减少了他以及他团队的工作量。 而且把所有人都纳入这个体系之后，谁是有能力的谁是庸碌之人，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不要多个体系，不要复杂难明，就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就很好。 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现场的沸腾气氛才稍稍冷却下来，北辰萧也适时抬起了双手，然后往下压了压。 “安静，都安静！” 各个排长们大声约束着自己的手下。 “下面，本王宣布，此次虎头山之役，因功而封爵之人！” 在说到爵那个字的时候，北辰萧的银两陡然拔高了一些。 “江常，罗同，杨楷！” 北辰萧看向自己的三个爱将。 三人忍住心中激动，走到点将台前，面朝北辰萧，高声道：“属下谢王爷高恩大赏！” 说着，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三人，指挥步军得力，此役方能有如此成果，当有重赏！” “授予第四等之爵位，赏赐田地七十亩，银五两，宅地一方。” 三人又一次磕头道：“属下再谢王爷高恩大赏！” 而后便是退回去。 他们那一份，这次大会结束之后自然会去有人给他们送去，就不需要在这里领了。 对于最开始是他们两个，士卒们也没什么惊异的，基本上也都猜到了。 既然颁定了军功爵位，那么最先有爵位的，自然就是他们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点在下面，轮到普通士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赏格，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薛盛！” 北辰萧看着下面，缓缓地念出这个名字？ “是我？是不是在叫我？” 薛盛都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才呆呆的看着一边的卜义，又一次确定似的问道： “是不是在叫我？” “当然是你了。” 卜义狠狠的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低声道：“赶紧去，都瞧着你呢！王爷也看着你呢！” 薛盛这才缓过神来，然后四下里一瞧，便是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 “嘿，这好啊！就喜欢这调调！” 被众人瞩目。 薛盛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是很兴奋享受这种感觉。 他整理了一下上衣的下摆，挺着胸膛，雄赳赳的便大步走了出去。 说起来，方才让伤兵们上前的时候，他也走了一遍。 他走在阵前，朝着点将台而去，顿时，数百道目光都齐刷刷的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很关心，都想知道，这个叫做薛盛的雄壮汉子，能拿到什么样的赏赐，能有什么样的爵位。 毕竟薛盛既然是第一个被叫上去的，那么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会拿到最高的赏赐和爵位。 他是此次的上限，他的高度，决定了下面所有人的高度。 薛盛也是跟之前那般行礼，这些礼节，都是排长们教给的。 第258章 付出就有回报 为了保证今日这个大会的顺畅，排长们都被叫去坐了不少培训，其中自然少不了必要的礼节。 北辰萧也不叫薛盛起身，朗声道： “薛盛，你已有伤之身，为先登勇攀，你拼力抗敌，斩获贼人匪少，逼退贼人更多。” “有此勇力，又能死战，理当嘉许！” “授予第三等之爵位，赏赐田地五十亩，银五两，宅地一方。”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北辰萧道出了赏格。 薛盛大喜，有钱有粮，还有地位，这是多大的好处？ 他强压下想要哈哈大笑的欲望，磕头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 北辰萧笑道。 然后一摆手，便有卫浚将一封纸包递给薛盛，银子，地契，宅地契，都在里头。 薛盛退下，而后北辰萧便是接着念下头的人选。 第二个人，便是降到了第二等上去。 也就是说，此次虎头山之战，唯一的一个第三等，就只有薛盛而已。 这是对他的肯定和极大的赞扬，薛盛站在下头，看着四面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掩不住的得意。 第二等一共有四个，而其中一个，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段莽。” 当北辰萧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下面顿时是一片哗然。 段莽，这个人大家知道。 不就是之前被抓的那个马贼么？ 他在阵前向王爷献计，这件事他们基本上也都清楚，心里隐隐的还有些鄙夷。 虽说这厮降的是自己这边，但也太没骨气了些。 他怎么排名这么靠前？ 北辰萧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今日，这气氛是过于的宽松了。 他接着又是失笑，算了，也就这么一日而已。 平常军营中无时无刻不是军纪森严，今日开心的日子，就当是给士卒们放假休闲了。 不过江常和罗同已经在大声的呵斥，让他们安静下来。 下头的士卒们都有些不服气，但是当北辰萧念出段莽功劳的时候，就再没人说什么了。 “段莽，弃暗投明，阵前献策，虽未有杀伤，然于大局甚有助力，使得我军伤亡减少。” “此为大功，授予第二等之爵位，赐给田四十亩！” 能够拿到一个第二等的爵位，连段莽自己都没能想到。 腾云城军得胜而归之后，他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只不过由于他是弃暗投明之人，自然是不能按照俘虏的待遇。 事实上，这几日段莽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他跟周围的邻居关系都不怎么好，他倒是想凑上去跟人家说说话，但人家都不怎么理他，见了他就匆匆走了。 他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也想过，换成自己是寻常百姓，愿意邻居是个贼人出身的么？ 他跟那些俘虏们关系也不好，虽然之前都是马贼，也都投降了。 但他是先投降的，而且降了之后还给北辰萧出谋划策。 一想到不少人因他而死，那些俘虏不少人都是恨他入骨。 现如今他们在腾云城，是不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的，但用些歪招儿邪招倒是还没问题。 连着两天，段莽早晨醒了都是发现自己的窝棚门口被泼了不少屎尿，肮脏不堪，骚臭无比。 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昨晚上发了狠，拼着一晚上不睡觉，也要逮着那人。 结果守了一晚上，快天亮的时候果然等来了人。 段莽一声大喊，拔脚就去追，结果还没追上，反倒是匆匆忙忙的，差点掉进水沟里。 段莽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是这样，整日种种地，再被那些俘虏们给折腾折腾。 说不得十几年就能这么过去。 这日子其实挺好，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的，知道董王爷对待下面的老百姓极好，那就更放心了。 要是以后能娶个老婆生个娃，那也对得起祖宗了。 段莽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赏了爵位，竟然还有了那么多田地？ 老天爷，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啊！ 这以后日子，可是能过得舒坦了。 他愣了一愣神，回过神来之后正要感谢，却是没想到北辰萧还没完，继续道： “鉴于段莽之表现，特任命其为攻城防御器械司司正！” “什么？我？我当官了？司正？” 段莽刚刚清醒的脑袋立刻又懵了。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而当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很疼之后，忽然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砰砰作响，他带着哭音嘶声大喊： “属下多谢王爷提拔，为王爷效命，属下万死不辞。” 自己是什么出身？ 但是现在呢？ 自己不但有了爵位，甚至连官身都有了。 虽然之前没听说过攻城防御军械司这个衙门，但听名字也能猜出来，这是一个能够发挥自己特长的衙门。 从周围人那艳羡的目光中，也可以知道这个位子，地位不低。 自己现在，也是官。 而这一切，都是王爷给的！ 段莽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士为知己者死！ 下面不少人眼红的要命，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人家段莽就是献计献策了，就是立了功劳。 人家就是能造器械，会造器械，你行么？ 北辰萧也用这种方式，让所有士卒深深的认识到一点。 那就是，只要是有本事，绝对不会被埋没。 一直到中午，大会方才结束。 北辰萧又是宣布，所有人，放假半日，但明日巳时之前，必须要赶回来。 看着欢呼的士卒们，北辰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给战没者的家属以丰厚的抚恤，给战死者以极大的哀荣，让他们死后极为之荣耀，后事亦是无忧。 给受伤无法再继续作战之士卒一个安心，让他们不用再担心下半辈子的生活。 给英勇作战的士卒一个公平，给他们物质上的赏赐，给他们精神上的嘉奖和光荣，给他们地位上的提升。 而由此，所有的士卒也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一条能够让自己成为人上人的金光大道。 他们会英勇作战，因为他们明白，自己的付出会有回报。 而自己这样做，是对王爷的回报。 第259章 这是废物皇子？ 论功行赏的事情在腾云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然也有余韵。 许多士兵们训练也更加努力，他们也想在未来的战斗之中立下功劳，出人头地。 而现在，北辰萧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郡城的厢军统制童髯给撸下来。 要做这件事，自然是一次性将其打死，让那吴世琛也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北辰萧很快就把沈继昌找来了。 沈继昌看着摆在眼前的证据，眼神也是一亮。 “王爷，有了这些，那童髯必死无疑，王爷现在想的，应当是这厢军统制的人选问题？” 北辰萧点头道：“不错，本王身边现在没有能担任这个位置的人。” 如此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大齐律法规定，厢军统制这样正六品的职位，可以由沈继昌这样的郡守提拔，但需要吴世琛这个刺史的同意。 相反，刺史来提名的话，必须由郡守同意。 这是大齐地方上的一种官员制约形式。 但只要有着手里的整局，吴世琛也绝对不敢有什么异议。 他也不得不同意。 若是顺着童髯去查，即便不能查出他吴世琛的什么东西，但也一定会让他更加伤筋动骨。 所以，现在就只是欠缺一个人选的问题。 沈继昌道：“王爷，下官举荐一人，乃是下官的心腹，有资历胜任此职。” 北辰萧闻言道：“哦？请沈大人直说。” 沈继昌道：“此人便是下官的护卫马战。” “马战早年在边军服役，现在也是有官身在，挂了中郎将偏将的衔，只不过是因为曾经受过伤，身体有旧疾，便卸任了边军职务。” “按照大齐官制，他的资历完全可以担任这郡城的厢军统制。” 对于沈继昌，北辰萧是信得过的。 他本来的意思也就是想让沈继昌来推荐他完全信任的人。 既然这个马战可以担任这官职，那自然就是由他来做。 北辰萧立刻就将这些证据交给了沈继昌。 “沈大人，若是那吴世琛想动什么歪心思的话，本王倒是刚好有机会拿多点东西。” 沈继昌笑道：“王爷放心，下官和那吴世琛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深知此人的性格。” “对于这种讨不了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有什么微词的。” 北辰萧道：：“很好，这件事，本王就交给沈大人了。” …… 大齐京城。 当黑衣卫的情报摆在齐帝桌子上的时候，齐帝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旁边，德归公公也是一言不发。 御书房之内，显得非常安静。 实质上，黑衣卫所谓的消息，就是卫浚传回来的。 卫浚此时已经是北辰萧的人，所以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北辰萧想让齐帝知道的那种。 而另一份情报，则是长史胡立镛那边传回来的。 胡立镛的情报更为详细，其中除了提到边军打了胜仗之外，还提到“黑龙卫”这支军队。 这一支小股骑兵流露出来的信息比较少，胡立镛也详细讲述了自己所搜集到的。 包括这支骑兵消灭了许多乌桓军。 其次，就是这次边军和乌桓国的战斗中，北辰萧并没有出什么力气。 还有，叶离情也参与了边军的战斗。 最后一个情报就是，北辰萧歼灭了在山里的一伙土匪。 良久之后，齐帝开口道：“黑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德归你怎么看。” 德归公公笑了笑道：“这些倒是很符合十一殿下的作风。” 齐帝的手指叩了两下桌面道：“你认为，那支黑龙卫骑兵跟他有没有关联？” 德归公公又是一笑，道：“陛下，这支小股骑兵奴才也说不上来是否和十一殿下有关系，但是很有可能是那拜月教的余孽。” 齐帝沉吟道：“不错，朕也是如此认为。” “至于这所谓的亲兵数量一事……” 齐帝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德归公公知道齐帝的意思，便道：“十一殿下想必是不敢违抗陛下命令的。” 齐帝道：“你传朕的旨意，让那胡立镛继续注意十一的动向。” “同时拟旨，封赏司徒允肃和叶离情，嘉奖边军众将士。作为监军，镇西王督导有功，赏千金。” “遵旨。” 齐帝的旨意很快就下发了下去。 而在旨意到达之前，沈继昌那边已经有所动作。 吴世琛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脸色铁青。 因为，他一般都不太会管这些事情。 尤其是童髯这个人本来也会给他很多好处，所谓的土匪，这年头什么地方没有几个土匪？ 他根本就懒得管这些事情，他也不曾去想过，童髯会和北辰萧剿灭的那群土匪有什么关系。 直到那些物证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 童髯这样的官员，私通土匪，并且收土匪的贿赂，在大齐是抄家问斩的重罪。 这个郡城厢军统制的位置，自然是保不住的。 而且他收了童髯那么多钱，他不可能让北辰萧去查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吴世琛才终于确定，沈继昌已经是铁了心要和北辰萧联合在一起。 这个沈继昌，竟然主动投效了北辰萧。 他到底图什么？ 吴世琛虽然极度不爽，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后撤的理由。 眼下，这郡城的一千八百人的厢军，恐怕要尽归北辰萧的手里。 想到这里，吴世琛也是越来越脸色苍白。 这个北辰萧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掌控整个西岭州？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囤兵屯田，招募流民，开荒，剿匪。 这些事情完完全全不是一个废物皇子应该做的。 该死！ 这个北辰萧。 事已至此，吴世琛心里已经非常觉得不对劲。 他立刻找来身边的亲信道：“快，给本官安排车马，本官要去长史胡立镛的府邸。” 吴世琛去找胡立镛的消息很快也被沈继昌汇报给了北辰萧。 北辰萧受到消息后只是冷然一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吴世琛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真的废物皇子。 他现在有点慌是正常的。 所以他要找长史胡立镛联合起来。 第260章 火铳 他的想法是没错的。 现在沈继昌投靠了自己，那么他就只能先稳住身边能够联合的人。 对于胡立镛这个人，北辰萧心中也抱着一丝戒备。 这个人，光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就已经是城府极深了。 不过北辰萧现在不担心这个，因为他知道这个胡立镛就算真的不会投靠自己，但是威胁也不大。 最多，也就是帮齐帝办事。 想到这里，北辰萧也是轻蔑一笑。 …… 另一边，铁匠房。 “草你奶奶的，老子终于是把你给折腾出来了！” 孔大缸用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长长的吁了口气，忍不住兴奋的发出一声怪叫。 腾云城的工坊里面热火朝天。 十几个大铁炉里面火焰熊熊，一阵阵热浪逼人。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连成一片，更是让人感觉热闹非凡。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在炉边打造刀枪，或是在铁砧上用小小的锤子敲打着什么物事。 这边热闹，旁边的木匠区也不冷清，人来人往，吆喝声时不时的便响起来。 现在四处都在做工，有修城墙的，有挖沟渠的，有造桥梁的，对各种工具的损耗量和需求量很大。 这些简单的工具腾云城的木匠们都能打造，是以生意是一单接一单。 他们干活的积极性也很高，北辰萧推行的工匠分级制度已经是把铁匠和木匠这两大群体都包含了进去。 北辰萧已经发下话来了，谁打造的工具越多，越好，谁就能升任为一级工匠。 一级工匠的地位和每个月增加的那一两银子的月钱，对工匠们都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谁又会没有上进心呢？ 再者说了，铁匠里的两个一级工匠，孔大缸和李鼎现在都当了头头，也让其他人有了些异样心思。 甭管是多大的官，总是官不是？ 孔大缸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胸前却还是给烤的干干的。 他脸上沾的都是灰，跟个黑人一样，只露出了俩眼白。 这么一抹汗，额头上又是黑了一片。 不过他已经管不了这些了，这厮现在正拿着手里的东西哈哈大笑。 终于是打造出来了，也算是完成了王爷交代的任务。 是个人就有上进心，更何况孔大缸功利的心思比别人更强一些。 功利心强并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若是上官调配得当，反而会变成好事。 北辰萧身为孔大缸的直接上级主管，若是喜欢阿谀奉承，不办事。 那孔大缸这等功利心强的人，自然就投其所好，整日溜须拍马。 但是北辰萧是一个讲究做实事的人，一切都看手上的活计。 都看你的效率和能林，那么孔大缸就能变得比谁都刻苦努力。 他现在手里拿着的，便是一根铳筒，一根已经完全打造成功，火铳的双层铳筒。 整个火铳的形制构造，由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和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及名为照门、照星的瞄准装置等组成。 最难打造，相当于后世所说的一个技术难点的，便是铳管。 铳筒所需要的铁料，都是最上等的精铁，实际上也就是相当于是钢了。 此种精钢要用十斤熟铁才能炼出一斤，实际上都是冷锻，将里面的杂质打出去，并进行渗碳等工艺，将铁锻造成钢。 这就比较花费人力和时间了，而只有用这样的精钢制成的铳管，射击时不会炸裂。 射击的寿命，也能维持的更久一些。 锻造完了材料之后的铸造就更难。 这玩艺制造方法极其复杂，火铳是双层枪管，光是让内层枪管套进外层枪管的架子台，就涉及了很多几何学的技术，而且造型非常西方。 先造两个大小铁棒，各卷一条长铁皮打成铁管，然后细管套进粗管里。 其中每个步骤都是专业人士才能做的，普通铁匠不知道技术根本模仿不了。 有许多细节处的小讲究，一旦没有注意到，立刻就会满盘皆输。 特别是最后套管，几乎是强行钻下去的，之前对两个管子的打磨和制造，简直不是二十年学徒干不了的。 光是制造两个可以紧密套在一起的长铁管，就可以让天下所有铁匠绝望。 许多难题，都是北辰萧亲自带着铁匠去解决的。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这种武器的，正是因为有北辰萧的参与，才让这种绝世凶器问世。 当然，本来的北辰萧想要造米涅步枪。 只不过技术难题有点难攻克，北辰萧为了让所有工匠积累经验，就先让他们造火铳。 火铳相对而言就会简单的多。 造火铳，也有许多诀窍。 铳筒必须从根头起，至一尺二三寸处厚度要一般均匀，方为得宜。 因火气从此举发，此处固住，往前自然直走，无迸炸之患。 若是此处不稳，那后果就难说了。 钻铳筒的时候，其钻头也有讲究。 铳筒最好是冷锻，然后用锤密密锻过，滚水试无沁漏，用圆钻微扫，膛既清洁，外边更不生锈。 铳筒用久，火门眼必为药气喷大。 而钻铳筒的活计又是慢的要死，所以非常难。 正常来说，工匠一天也就是能钻一寸左右。 但是现在孔大缸为自己的前程干活，这积极性自然又不一样。 他几乎就住在工坊里面，午饭都是家人送来，每日只是晚上都快子时的时候才回去睡觉。 就睡三个时辰，第二天起来乱糟糟的扒拉上几口饭，然后又赶紧来到工坊继续干活。 这么多天下来，把他熬得眼睛通红，跟个老兔子一样。 身上乱糟糟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洗脸了。 来到腾云城之后发的新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不知道被火星烫了多少小洞洞。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打铁自然是个体力活。 本来就瘦的孔大缸现在看来更瘦了，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二两肉。 他笑了两声，忽然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不由得一晃，手里拿着的铳筒差点没掉下去。 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铁匠赶紧把手里的铁锤丢下扶着他：“孔哥，你没事儿吧？” 孔大缸喘了几口粗气，站稳了身子。 他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铁匠。 这个名叫胡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三分讨好的神色。 他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胡奎的肩膀：“我没事，你倒是有心了。” 第261章 第一把 胡奎赶紧笑道：“大哥你说的啥话呢。” “成，铳床打好了吧？” 孔大缸问道： “还有准星，照门，枪托，扳机呢？都打好了没有？” 他这一句却是向周围几个铁匠问的。 “都造好了！” 周围一边应答声。 铳筒是孔大缸自己造，其它的东西技术含量不高，并不难造，却是都分给了别人。 至于枪托，则是木匠那边打造的，一听是王爷专门下令打造的器具，他们都是极为的热情。 不但选了上好的坚硬沉重木料给打好了送过来，还在上面涂了一层漂亮的漆。 不过让孔大缸不大高兴的是，枪托上刻上了那个木匠的名字。 “都给我拿过来！” 孔大缸很是威风赫赫的发号施令道。 旁边那几个人被他指挥惯了，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不远处打造冷兵器长矛和刀的区域，却是有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什么东西！当个狗屁大的官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发现自己这话比较容易引起误会，又赶紧向旁边的李鼎道： “李大哥，我可不是说你。” 李鼎正自用手中的铁锤跟已经逐渐成形的一块钢材粗坯较劲，闻言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来，憨厚一笑： “我知道，你也别乱想，老孔是个好人。” 那边孔大缸也听到了这一声骂，他身子微微一滞，却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冷笑一声。 铁匠们被分为两组，那一组是李鼎的地盘，他管不着，也不能去管。 若不然会被人说成不懂规矩。 得这么一个评价，以后路就不好走了。 北辰萧给分成这两个组之后，本意是各司其职，却是没想到，隐隐然让这两个组对立了起来，互相都有些看不上眼。 这却是始料未及了。 孔大缸稳了稳心思，便也不再理会身后时不时飘过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开始组装火铳。 铳管钻成之后于前端装准心，后端装照门。 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 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火门盖。 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安于致密坚硬的铳床上。 铳床后部连接弯形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 孔大缸看着手中又长又大的火铳，嘴角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打造出来的最好的武器。 没有之一。 因为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会被他这么重视，这么倾注于心血其上。 铳筒尾部有一个细细的刻画，那是孔大缸的名字。 整个火铳长约七尺二寸，重达九斤。 因为北辰萧的重视，没有人敢于偷工减料，选的都是上等的材料，甚至铳筒都格外的厚实了一分。 冷锻而成，坚厚非常。 本来按照常理，他们制造完之后应该要测试一下的。 但是没有北辰萧的条子，他们根本领不到火药和铅弹。 这些就为人下人的工匠们以一种小心卑微的姿势来看待外面。 他们的群体相对封闭，也不大愿意跟外面接触。 而每当看到像是彭贵这些管事的官员的时候，都会跪在路边，深深的埋下头去。 好生活来之不易，便是卑微一些也没什么。 当北辰萧得知了火铳制造完毕的消息的时候，立刻便赶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李鼎刚刚把一把骑兵刀打造好。 正在给刀淬刃。 他用铁钳子把刀快速的从炉中拎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伸进了一边的大水缸里。 不过水缸里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一种非常浑浊发黄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尿骚味。 北辰萧瞧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了。 这正是尿。 给刀剑淬刃的液体大概有三种。 水，油，尿和血。 三种液体对冷兵器淬炼，各有优劣之处。 水淬的时候，冷却速度很快，能得较深的淬硬层，缺点是开裂倾向大，也就是说硬而脆。 油淬时冷却速度慢，因此在零件尺寸较大时可能淬不透，但是开裂倾向小，也就是说不那么硬，但是韧性会好一些。 尿和血其实是一种，若是用后世的话来说，其实就是盐水。 盐水淬火的冷却速度比水更快，淬硬能力更强，比水淬的更硬。 当然，其开裂倾向也不比水差。 采用油淬会使得武器具有相当的韧性，但是这种韧性有其不确定性，其质量也很值得怀疑。至于更好的韧性，主要还是依靠回火解决。 北辰萧选取的哥萨克骑兵刀和骑兵长矛，都更注重软硬度，所以基本上都是血淬尿淬。 “王爷，火铳，打造好了。” 孔大缸满脸恭敬的把火铳奉上。 北辰萧吸了口气，结果火铳，入手微微一沉，不过这个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杆比一般人要高两个头的大枪整个呈现出一种很漂亮的流线型，色泽青黑，透现出一种金属百锻之后的厚重光芒。 铳筒笔直，铳床厚重，枪托是柳木做的，上面有细腻的纹理。 扳机、准星、照门，上面的每一个细节处，都是如此的精致。 “这是在我手下，诞生的第一把火器！” 北辰萧心里一个声音在回荡：“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激动的心情，问道：“这一把火铳的造价，约合几合？” “回王爷的话。” 这个问题孔大缸也想过，他是一个精细人，知道这问题上官差不多是肯定会问的，立刻便道： “火铳重九斤，需要上等精钢打造，这等精钢，十斤上等铁才能打出一斤来，光是铁就得二两一钱七分银。” “再加上所需火炭，人工，器具耗损，外加其它的小部件打造，算来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往上。” 北辰萧默默点头。 别的不说，这一支火铳须得数十个铁匠合力做接近一个多月才能出来，便知道其造价不菲了。 光是占用的人工就有多少？ 不过十两银子的造价，在他看来，倒也不是无法承受。 “做了这一支，可能大规模生产？” 北辰萧问道。 “这个……” 孔大缸道：“回王爷，若是要大规模生产，须得解决两个问题，其一，铁匠不够，其二，会钻铳管的铁匠太少。” 第262章 试铳 他解释道：“除开铳管之外，其他部件都好打造的多，早些时日便打完了，只是铳管未完，他们就只能闲着等铳管。” 北辰萧点点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北辰萧带着孔大缸去了内城中心位置规划出来的大校场。 就在他的官厅前面。 本来这里规划的建筑有营房，官厅前面则是大校场。 不过腾云城人手有限，进展也慢，现在城墙还未整修完毕，城内的建筑等设施则只有一个大致的雏形。 不过把那些废墟都拆了，然后规划出一道道的线而已。 中间又去了东南角的武库领了火药和铅弹。 北辰萧这次带了卫浚外加五个亲兵作为长随，来到官厅门口之后，他让人在一百步以外竖起了靶子。 北辰萧先取药罐，将颈门拨开。 以左手拇指顶住罐口，倒出火药在颈上，等倒满之后，则以食指将颈门掩住。 然后将火铳以右手拿稳，枪口朝上，将药倾入铳内。 使用这种火铳的时候，必须用拇指、食指围住铳口，不然恐药撒出。 若是药洒出来，则射药的份数不足，火铳的射击便显得无力。 这样一来，射程不远，威力也不够狠，准头也会削弱。 这时候孔大缸在一边笑道： “王爷放心，咱们这枪，按照王爷吩咐，都是用木炭烧火，锻打制成的。” “铳筒坚厚，极其刚硬，绝对不会炸膛。” “便是再加三勺药也不怕，按道理说，第一次试枪的时候，是该多加药的。” 北辰萧瞧了他一眼，按他说的又加了一些。 装毕药，北辰萧将搠杖取出，从枪口伸进去，将药筑实，然后取铅弹装入。 铅弹装进去之后，又取用了绵纸少许，同样用搠杖塞进去，一直送进至药处方止。 这就相当于是给铅弹增加了一些体积，使其牢牢的卡在铳筒里面。 只有卡的严实，才会有足够的精准度和射程。 若是卡不严实，则铅弹被击打出去的时候，就像是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威力会小很多。 而且用棉纸把铅弹和铳筒内壁之间的缝隙填满，也可以避免枪口向下的时候铅弹从铳筒里面滑落出来。 然后北辰萧将火铳用左手横持，右手取发药罐，用嘴衔出塞口之物，把里面药倒入火门池内。 将盖盖上，以左手将火铳微侧转，令火眼朝上，以右手轻轻敲击，从而使发药进入火眼之中，从而和铳筒内药连接起来。 装填完毕之后，左手拿住火铳，让火铳的尾部拄在腿上，用右手取火绳，先吹去灰烬，然后夹置于龙头内。 然后就应该是发射了，孔大缸忽然道： “王爷，小人求王爷让小人放这一枪。” 北辰萧不由得一怔，看向孔大缸。 他的眼神中有种坚持。 北辰萧明白他的意思，这火铳是他做的。 若是做的不好，有什么岔子，这一枪下去炸膛了，炸死的也是他，跟别人无碍。 北辰萧点点头，把火铳递给他。 孔大缸双脚站在地上，扣动扳机朝着远处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响，一股黑烟腾了出来，枪口压的有些低，还没到一百步就打进地里面去，把地上给打了一个小洞。 但是这也代表了这火铳是没问题的。 “你很不错。” 北辰萧拍了拍孔大缸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孔大缸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一阵激动，赶紧连称不敢。 放枪的姿势有两种，一种是半跪的姿势，一种是站着的。 北辰萧先用半跪姿势，他踞前脚，跪后脚，其实也就是蹲跪着。 然后将火铳举起，左手握住托手，左边胳膊肘的肘尖儿顶在左膝盖上，枪托的位置被他紧夹在腋下。 姿势摆正之后，北辰萧闭上左眼，以右眼从后照门看去，对准了前面的照星，屏住呼吸，开始对准远处的靶子。 靶子瞄准！ 轻轻扣动扳机。 他手很稳，很沉，出手的时候不会哆嗦和颤动，因此命中率也就不可能太低。 而这一次运气也眷顾了他，远处一声喀拉巨响，杨木做成的靶子被打成了碎块。 火铳的威力，不容小觑。 然后北辰萧又站着放了一枪，这种立放的姿势，一般用于火铳手在低洼之处，而敌人稍在高处的情况下。 如此一来，便不用蹲下，而是前脚挺直，后脚少拳，不丁不八，如射箭站立一般。 装药还是和之前一般。 不过这一枪运气就差了些，没能打中。 北辰萧并不着慌，这是他第一次用火铳，能打成这样，已经是实属不易。 而后北辰萧又让人把靶子往后撤了十步，瞄准打过去。 这一次他采用的半跪的姿势，在他看来，这个姿势明显是要比立放的姿势要精准许多。 又一次打空了。 火铳的铳筒是双层的，这样一来，铳筒的坚固度就不知道增加了多少。 而且孔大缸打造的时候用的都是千锤百锻之后又渗碳炼出来的这个时代的精钢，铳筒坚厚，因此五枪之后，铳筒才是滚烫，北辰萧也停止了射击。 这时候，靶子已经挪到了一百二十步之外。 而刚刚树好的杨木靶子，又一次直接被北辰萧给打成了碎片。 孔大缸赶紧接过火铳，用一块浸透了冰水的湿淋淋的破布敷在枪管上，只听嗤啦一声响，一阵白气便是蒸腾出来。 孔大缸换了两次水，很快，火铳的温度便恢复了正常。 北辰萧又试验了几次，一直到二百步开外，也就是差不多二百二十米。 不过北辰萧试了两次之后，心里也只是叹气，到了这个距离，想要命中敌人很容易，只需要镇定就行。 可是面对着即将杀过来的敌人，又有几个人能够保持镇定？ 必须是经验丰富的老卒才成。 这是这等老卒，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战阵才能培养出来。 北辰萧整整试验了一个时辰，最后大致得出了结论。 火铳大约十次里面可以成功击发八次，也就是说，如果一百个火铳手齐射的话，很可能会有二十支之这一次无法打响的。 在北辰萧的记忆中，火器无法击发这一现象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尚且无法避免，更不必说现在自己造出的火铳应当是世界上的第一支。 百分之二十的无法击发率已经很低。 由此也可见，这支火铳打造的是非常合格的。 第263章 选拔火器兵 北辰萧拿着火铳，又带着孔大缸回到了工坊。 他先去木匠那边吩咐打造了五十支木刀木剑。 他对这些木刀木剑的要求非常低，只要大略有个形状能看出来就行，既不需要精细，也不需要花哨。 吩咐完了这件事，便是把所有的铁匠都召集起来。 北辰萧晃了晃手中的火铳，目光在所有铁匠的脸上扫过，道： “这支火铳，很好，非常好！看得出来，你们是用心在做事的，本王非常欣慰！” 他回头对郑以台道： “记下来，火器组打造火铳有功，火器组组长孔大缸，赏银五钱，余下铁匠，凡参与打造火铳者，每人赏银两钱！” “谢王爷！” 火器组众工匠大喜过望，赶紧跪地磕头。 一边的冷兵器组的看在眼里，则是有些不是滋味。 打造冷兵器那些武器的门槛比打造火铳要低得多，是以火器组除了孔大缸之外的人都只能打打下手，造些零头碎脑的东西。 而他们都是可以独挑大梁，自己打造出矛尖和骑兵刀来的。 眼见自己整日受苦受累却没得了奖赏，都有些心里不平衡。 更有些心思活跃的，已经是思量着，看来王爷对火铳更看重，不若跟孔大缸说说，转到他那火器组得了。 北辰萧自然是不会漏过他们的那一点小心思。 他心里也很明白，树立典型，制造待遇上的差距，是刺激其他人向上攀爬的动力。 但是若是明摆着偏袒某些人，就会引起人们的不满以及随之而产生的懈怠心理了。 所以要保持差距的同时维持大致的一个平衡。 如此才是制衡之道。 他又看向冷兵器组的那些铁匠，道： “你等这些时日打造长矛刀枪，本王都看在眼里，受苦辛劳，本王也定然不会忘记！” 他微微一笑，扬声道：“从今日起，某位工匠，只要是能打造出十支长矛，十把骑兵刀，便升为一级工匠。” “这话，你们记得，本王决不食言！” 如此一说，冷兵器组的铁匠们也是露出笑意，纷纷道谢。 给了火器组的工匠实际的好处，而给了剩下的人看得见的期望。 到底孰优孰劣，便是只看他们自己作何想法了。 北辰萧忽的脸上的笑容一收，板着脸道： “不过本王也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若是只顾着数目，粗制滥造，一待本王发现，可就不是的钱的事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看到北辰萧的表情，他们便也知道，王爷定然不是开玩笑。 心里都是一个哆嗦。 正是尽数低着头无人敢说话的时候，李鼎却是站出来道： “王爷放心，我们的命都是王爷给的，绝不敢做那等亏心事！” 他的话很朴实，甚至有些笨拙。 但是脸上那憨厚却肃然的表情，不自觉的便是让人觉得他的话很可靠。 众人也纷纷附和称是。 北辰萧点点头，吩咐众人回去干活，却把孔大缸给叫到了一边。 “本王这些时日，会再找一些工匠来加入火器租。” 北辰萧说完，见孔大缸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来，便淡淡一笑： “你也无需担心，你做的这支火铳，很合本王的心意，也有一片忠心，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你的。无论再来多少铁匠，你都是头目。” 孔大缸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抹感激，跪在地上磕头道： “王爷厚爱，小的惭愧，小的也没别的本事，唯有给王爷打造出更多更好的利器才是报答。” 北辰萧微微点头：“你的表现，本王是看在眼里的。” 他又叮嘱道：“你这些时日，尽量把钻铳筒的技术传授给其它的铁匠，不要敝帚自珍，好生教导。” “什么时候你能教出五个铁匠钻铳筒了，本王便升你为二级工匠。” “而且，等你们有了经验之后，本王需要你们制造更加厉害的火器，明白吗？” 孔大缸赶紧应下了。 换成以前，他定然是心里不大情愿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匠人，都是把这些看成是祖传绝技的。 但是方才北辰萧说是要再招一些火铳匠人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了很强的危机感。 他也打算着趁此机会培养几个自己人，将来便是队伍再怎么大了，也能稳得住局面。 若是收其他的火器组铁匠做徒弟，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着这层师徒的名分，那地位就不一样了。 亲自体会了火铳的威力之后，北辰萧已经决定开始大规模的制造这种武器。 只不过在这个没有流水线的年代，想要大规模的制造，就得是有手底下有大量的工匠才行。 而现在手底下会钻铳筒的铁匠只有孔大缸一个，这个元素限制在这里，就算是再怎么想加快速度也是空谈而已。 所以，一定要多培养人手。 另一个方面，北辰萧也要开始训练火铳兵。 在日常训练马术的那片训练场上，战马都被拴在了靠近丘陵的那一边。 训练场的大部分都被清空了出来，在中间位置树立了十六个大大的靶子。 靶子有两种，一种是五尺高，一尺半的宽度，其形状和一个站着的人差不多的那种。 第二种靶子则是比较大，也比较复杂。 里面是用木头搭成的架子，外面则是蒙的布。 布的上面画了人，里面用木杆二根，用绳子把边给缝上，然后在四角则是用钉子钉紧以固定。 整个靶子高八尺，面阔两尺，整个形状就像是人骑在马上一样。 每一种靶子各有八个，依次排开，每一个相距为五步。 而士兵们便站在距离靶子大约九十步之外的所在，按照各自所属的拍，排成三排队列，站得整整齐齐。 这些时日马上功夫训练的较多，可是这些步战的基础北辰萧也希望他们还记得清楚，免得将来还要拾起来。 然后考校正式开始。 北辰萧把已经打造好的三支火铳都拿了出来。 面对今天的测试，许多亲兵们都表现得非常紧张。 毕竟听说今天测试合格的人，会被选为火器兵。 这个火器兵待遇更好，更会被王爷所重视。 第264章 官员福利 北辰萧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炬，望着下方的精英弩手们，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这些人都是筛选出来使用连珠弩最准的精英射手。 每一个使用飞云弩都能有九成以上的命中率。 而北辰萧就打算在这些人之中选拔第一批的火铳手。 按照最近孔大缸加班加点的效率，一个月内应该可以有十门火铳问世。 所以培养二十个火铳手是北辰萧的第一步计划。 选拔开始了，士兵们齐声高呼，为即将接受挑战的弩手们加油鼓劲。 尤小勾站在人群中，双手紧紧握着火铳，心中既激动又紧张。 他望着前方的靶子，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别怕，你是最棒的弩手之一，这次选拔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心中默默鼓励自己。 尤小勾的成长是非常迅速的。 经历了几次战斗之后，他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士兵。 北辰萧对他也是非常看好的。 然而，当尤小勾端起火铳时，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正式选拔之前，北辰萧已经做了示范射击。 这种火器的威力直接让众人都是无比惊讶。 他们一个个嘴巴张得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 这样恐怖的武器简直就是颠覆他们的认知。 之前的火药研制几乎也只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所以这个东西的问世，所有人都非常不了解。 因为北辰萧对这件事几乎没有做任何宣传。 当然这东西是北辰萧的核心机密，所以也不可能提前说出来。 此时的尤小勾努力调整呼吸，集中注意力，瞄准靶心。 第一发铅弹射出，准确地击中了靶心。 校场上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尤小勾心中一阵激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第二发、第三发铅弹相继射出，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靶心。 尤小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感逐渐消散。 他望向高台上的北辰萧，只见北辰萧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他的表现。 稳了！ 尤小勾内心非常开心。 因为自己做的很好，这代表王爷会更加赏识自己。 与此同时，尤茂茂也站在另一个射击位置。 他身材魁梧，力量强大，手中的火铳仿佛成为了他手中的玩物。 他轻松地装填弹药，迅速瞄准靶子，每一次射击都干净利落。 最终，尤茂茂也是三发铅弹全都命中目标。 尤茂茂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 他知道，火铳的威力虽然巨大，但也需要精准的射击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王爷这次选拔，定然是要找命中率高的火器兵。 一番测试下来之后，北辰萧观察到除了尤小勾和尤茂茂之外，剩下的还有七个人都是三发铅弹全部上靶。 至于剩下的，还有八个人两发铅弹上靶。 总共十七个人符合要求，至于剩下的三个名额，北辰萧又让那些一发铅弹上靶的人重新测试。 最后也是选满了二十个人，凑成了火器排。 这个火器排之后的任务就是将训练中心放在火器的训练之上。 而北辰萧接下来，就是要好好督促工匠房孔大缸那边赶紧打造火铳。 第二日一大早，北辰萧叫上卫浚并几个亲兵出了府门，直奔仓库而去。 他这一大清早的起来可是有要事要办。 出了府门，却正巧看到彭贵朝着令史衙而去，看见北辰萧便赶紧过来拜见行礼。 令史衙和守备衙现在都还没建好，前些时日请了几个水泥木匠班子过来。 不过却并未先建造这两个办公场所，而是先建造的给腾云城中层文武官员们分配的住宅。 自己手底下这些官员，现在在腾云城住着的都是临时的住所。 条件很是简陋，而且像是彭贵这些已经成亲了的就更倒霉，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老婆孩子一次， 所以北辰萧对这件事表示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他不但在年后第一时间就延请了施工班子前来，而且还给彭贵下了一个额度。 只要是不超过三百两银子，你们随意。 这也算是给属下们一个巨大的福利了。 要知道看，这年头城里的一套大四合院也不过是四五十两银子而已。 而在腾云城建造，地皮不要钱，这样便是去了一个大的成本。 而且还是自己盖，这成本就还要降下去不少。 算下来，也就是三十两银子上下，便能造一所很是敞亮气派的大房子了。 而这一次要建造的第一批给官员的宅邸，一共是十五套，包括郑以台等这些官员的。 现在延请的这些施工队伍已经来了有一段时日，也不知道建造的如何了。 北辰萧忽然心中一动，回身看了看自家府邸，再看了看随身的几个亲兵，便笑问道： “彭贵，你们那宅邸，都建造的如何了？” “回王爷的话。” 彭贵笑道：“算成完了七八成，还有三家正在最后装门窗，上漆，剩下的那些，都已经完工了，现在正自通风去味。” “哦？” 北辰萧挑了挑眉毛，却没想到这么快，他沉吟片刻，便道： “走，咱们去瞧瞧。” “是。” 彭贵应了一声，便陪着北辰萧往前走去。 北辰萧随口问一些这些日子的差事，忙什么事之类的话，彭贵也都一一小心答了。 他们去的方向是内城的东北角。 那里，便是官员宅邸区域，当初在建造腾云城的时候便规划出来的，早就清理干净平整了，等着施工队伍来了之后便直接上手。 绕过了王府东侧的守备衙，有往北走了一段，便是到达了这片官员宅邸区域。 这里距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可以保证军营里面每日充盈着的巨大声浪对这里的影响被减小到一定的程度，以不影响生活起居为准。 北辰萧远远的便是看到，两排宽大整洁的四合院分布在这里。 所有的四合院几乎都是一样的规格，从西往东一字排开，每两座四合院之间却不是紧挨着的。 北辰萧估计了一下，每座四合院东西宽大约在十五米上下，南北阔也有十二米左右。 一来到这里，明显都能感觉出不一样来。 周围的地面都平整的很干净，撒了一层细细的均匀的黄土，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通向这里。 而道路从北辰萧绕过了军营，另外一段乃是内城南门。 第265章 宅基地 在这片区域的周围，开了一圈阳沟，上面有些地方搭着石板，起到了类似于桥之类的功能。 而每家每户的门旁，都有下水的兽头出口探出来，通向阳沟。 如此便可以在下雨天有效的排出院内的积水。 而在阳沟的外侧，又是种了圈柳树，不过现在还都是小树苗，看着蔫蔫的，等到长成不知道要多久了。 每一家的宅基地都要比地面高出一尺左右，门前都有一级台阶。 而且在每一家的院墙外侧，都是一圈石板铺成的围子，好看且实用。 一来到这里，就完全感觉到和腾云城其它规划出来的平民住宅区有着相当程度的差距，很显然的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至于城外那些房子，则是根本就不能比。 干净，整洁，阔大。 北辰萧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点点头，笑道：“不错，很不错，这是请来的那些人做的？” “王爷有所不知。” 彭贵笑道：“现下请来的这些人，也能该建造，也能先划好草图，但是要让他们画草图的话，还得另外付一笔银子才成。” “是以属下便去请了王德发，他之前都是做过这活计的，也都算是熟手，他用一日的时间便画好了草图，并各个宅院内部都画好了。” 北辰萧点点头：“原来还有他的功劳，该赏，该赏。” 彭贵笑着附和道：“王爷说的是。” “走，咱们进去瞧瞧。” 北辰萧指了指第一排最靠外的那四合院，迈步走去。 这四合院的门儿却并不是在正南方向，而是开在东南角上。 进了大门，这门楼也是颇为的精致，屋顶的铺瓦用的是筒瓦，屋顶则规格则是清水脊，在两边有两块向上的瓦。 房檐位于墀头的位置装有博风起到保护墀头墙的作用，博风上面也有砖雕。 进了大门门房，这内影壁前面的这片空间，便是前院。 由东墙西墙、南侧的街门、倒座房、北侧的垂花门和游廊共同围成。 往左一拐，便是倒座房。 倒座房乃是整个四合院中最南端的一排房子，其檐墙临外，因此一般不向南开窗。 是故门窗都向北，采光便很是不好。 一般来说，其最东为私塾，最西为厕所，其间的房子一般为仆人居住。 瞧了一眼这前院，便是抬步往垂花门行去。 这垂花门又称二门，开在内外院之间的隔墙上，其位置乃是位于院落正南正北的中轴线上。 大户人家的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指的便是不迈垂花门。 进了内院，乃是一片相当宽敞的空间，被四周的房子包起来的这片空间南北长约两丈三尺，东西阔约一丈五尺。 在西侧的厢房前头，开了一小块儿空地，四周拿一圈儿砖围着，里面种了一棵树苗。 北辰萧扫了一眼，要比自己那院子小了不少，也就是只有四分之一大，而且正房厢房门口都没有廊子。 房屋的高度，轩敞程度，大小，都是低了两个级别。 正房三间，高大宽敞，坐北朝南，乃是一家之主的居所。 院子两侧，便是东西厢房，一般来说，这里乃是晚辈们的住房，东西都是三间。 这几间厢房，也都是卧砖到顶、起脊的瓦房，清水脊的门楼，中间那屋有两扇对着关的街门，各有一个小铁环，用来敲门。 一遍看完，北辰萧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这房子，足够一家三辈人很舒坦地生活起居。 而且若是等条件好了，再养上几个仆役也是完全能够容纳的。 这四合院不算是很小的那种，一般来说，便是中等地主，有级别的七八品官员，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院子了。 若是放在京中，那些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事职司，则便是四五品的官员也未必能置办上这么一个院子。 这些手下跟了自己这许久，尽心尽力做事，有这么一座宅子，便也算是不亏。 北辰萧问道：“这一套宅子算下来，大约要多少银钱？” “全都加起来的话，五十两上下。” 彭贵显然是心里有数，很快便道。 北辰萧点点头，沉吟片刻，道：“你去把王德发叫来。” “是。” 彭贵应了一声，转身便去，没多一会儿，王德发来了。 北辰萧有些日子没见他，王德发胖了不少。 明显，他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 他身上也穿着的簇新的衣服，只是上头有些泥灰，可能是因为跟那些工匠在一块蹭的。 见了北辰萧，王德发跪下磕头： “见过王爷。” “起来吧。” 北辰萧摆摆手：“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吩咐。” 他看向彭贵道：“一千两银子的预算，还能剩下二百多两是吧？” 彭贵点头称是。 北辰萧点点头，冲着王德发道： “等这些四合院都完工之后，你们便带着那些泥瓦匠一干人，给本王建造这么一个处所。” “就在这建。” 他沉吟片刻，指了指这片官员宅邸区西边的那大片空地。 这片空地向北一直道内城北城墙，向西则是到守备衙，面积相当扩大。 “不需要多么精致，只要坚固结实，住着舒服就成。” “整个样子，类似于一个大四合院，里头要有亲兵们的住房，要有马厩，以及一干配套的措施。” “多了本王不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亲兵们的住处，最差要跟这些四合院里头的厢房一个规格，要住着舒服，见光通风，最多只能住四个人。” “这个大院里头，嗯，就叫亲兵营吧，亲兵营的规格，至少也要能够容纳二百亲兵，二百匹马，明白了么？” 王德发点点头道：“小的明白。” “王爷，建造这么一处亲兵营，便是最少，也得三百两银子上下。若是再少，怕就捉襟见肘了。” “三百两银子？” 北辰萧看着他们，沉声问道：“多久能建好？” “最多一个半月，往少了说，一个月也差不多。” “好，那就三百两，本王也不让你一个月了，四十日吧！” 北辰萧看着他们两个：“只要是按时完成，本王升你做三级工匠！” 第266章 大火铳 “小的谢王爷恩赏！” 王德发自然都知道三级工匠意味着什么，喜出望外，赶紧磕头道谢。 北辰萧笑呵呵的摆摆手，便是转身离开，带着人去了武库。 营建亲兵营，并非是他突发奇想，他心中早就有这个思量了。 现如今亲兵都住在府中前院，终归是有诸多不便，而且人多房子少，他看着都觉得那些亲兵们住着挺难受的。 是有必要给亲兵们修建一座他们在腾云城的基地了。 到了仓库，北辰萧在彭贵和苏大成的陪同下去了武库区。 腾云城发展到现在，规模越来越大，物资也越来越丰富充盈。 仓库早就由一个小小的单体仓库变成了一大片仓库区。 就是一片片不大的院落，有的院子里面存的是金银，有的是粮食，有的是珠宝首饰。 而毫无疑问，规模最大的那个院子，便是仓库的武库区。 一个面积很大的四合院，正房厢房里头存的都是各色各样的武器甲胄。 北辰萧对这里也很是重视，常年派两个亲兵守在这里。 亲兵配的都有竹哨，只要是一有情况便吹哨子，援兵转眼的功夫就能到。 到了这儿，彭贵带着两个亲兵进去，很快便是把北辰萧要的东西给搬了出来。 其实昨天刚刚入库，放在哪都记得清清楚楚，省的找了，自然也就格外的快一些。 亲兵们哼哼悠悠的抬出来一个大木头匣子，跟个小一号，长一截，薄一半的棺材似的，足有一丈长。 这木头匣子显然是刚刚打造出来没多久，一看木头的颜色都是簇新的浅白色。 甚至表面一些木刺儿还没有磨平，毛毛扎扎的，显得很是粗糙。 亲兵们把箱子重重的放在地上，只听到砰的一声，同时里面传来金属的碰撞声，似乎是里面什么东西磕到了一样。 北辰萧立刻皱了皱眉，神色间有些不悦。 彭贵在一边察言观色，顿时心里一哆嗦。 他立刻便是快步上前，穿着上好头层牛皮大靴子的脚便是狠狠的向着那几个搬运的工人踹去。 那工人又是猝不及防又是不敢反抗，而彭贵却是身宽体肥，几脚下去便是把这几个亲兵都给踹翻在地上。 他兀自不肯罢休，还是一脚脚狠狠的踹过去，口中骂道： “你们这个杀千刀的穷骨头，连个箱子都搬不好？知道里面是多贵重的东西，还敢往地上摔？” “你娘的，老子今日打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沉重的牛皮靴子踹下去，那工人只穿着小衣的身上便是一个显眼的大脚印，夹杂着工人们求饶惨叫的哭喊声。 “罢了，罢了。” 北辰萧摆摆手，道：“他们也是无心之失，都起来吧。” “是！” 彭贵脸上的暴戾凶狠立刻不见了，低眉顺眼的向北辰萧哈了哈腰恭敬的应了声是。 一转过头去，立刻又是变得凶神恶煞一般：“你们这几个贱种，还不赶紧谢过王爷的恩德！” 他人情通达，自然是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好人一定要上官来做，这个唱白脸的，自然是能是自己了。 如此上官即出了气，又不用自个做恶人，还能顺便让下面的人对他感恩戴德。 几个工人忙不迭的向北辰萧磕头谢过，北辰萧摆摆手，打发他们出去了。 不过他的脸色，终归是稍稍好看了一些。 北辰萧却没心情管他，而是摸出一把钥匙来递给身旁的卫浚，示意他去打开箱子。 箱子上上了一把大铜锁，锁鼻子锁扣都很是结实粗壮，看样子等闲百八十斤力气是绝对扭不开的。 卫浚接了钥匙，上前把铜锁打开，掀开箱子盖。 这箱子的箱板箱盖儿都足有两寸来厚，看样子若是没钥匙，想要打开是要很费一番力气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人来偷的话，他们就只有一个选择。 要么连着箱子搬走，要么就放弃，反正没太大可能把里面的东西搬走一部分。 箱子底部铺着厚厚的毡子，上面正自躺着四杆新打造的火铳。 这些火铳是打造好之后封存的，为的就是正式训练再打开。 而且，这些火铳是威力更大的大型火铳。 是专门用来当类似于大口径枪的。 针对一些普通火铳打击不了的目标，用这个是最为合适的。 当然这阵子，孔大缸也没有让他失望。 北辰萧从里头拿出一杆来端在手中仔细的查看。 这杆大火铳足有七尺四五寸长，如小儿手臂一般粗细。 一般的粗细，却是要长一截，可见这杆大火铳的射程肯定非常远。 枪托的表面光滑，光泽柔和，呈现出一种带紫色的浅黑褐色，一层层的波浪花纹，很是漂亮。 北辰萧挑了挑眉毛，这是黑胡桃木。 胡桃木虽说在这个年代好像也并不少见，但多是白胡桃，却少有黑胡桃木，这倒是稀罕的紧。 然后北辰萧把剩下的三杆大火铳也都挨检查了一遍。 这些大火铳的做工都差不多，虽然有细微的差距。 但是看得出来，用的手法都是一样的。 让卫浚叫几个亲兵把枪抬出去，北辰萧一边往外走，沉吟片刻。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彭贵，加快了脚步，招招手道：“你过来。” “是。” 彭贵知道他必然有事，赶紧跟了上去。 北辰萧往前走了一段，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咱们这仓库区，现下分成多少小的分区？” 彭贵道：“回王爷的话，如此算下来，大的分类，一共是十五种，一些小的，便不算在其中了。” “十五种，倒也不算少了。” 北辰萧自言自语了一句，道： “咱们腾云城以后地界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物资也会越来越丰富。” “这仓库区，也会越来越大，东西自然是更加的齐全。现在十五种看着不少，到了那会儿，怕是二三十种也不止了。” “仓库区得改名，这叫法就显得格局太小。” 北辰萧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没？好听点的，够气派，够响亮的名字。” “这个……” 现在临时想的话也是根本都想不出什么名堂，彭贵便老老实实的摇头，称道不知。 第267章 再度试射 北辰萧思索了片刻，道：“那就叫腾云府库吧，回头找木匠们做个牌匾挂上，要弄得大一些，也显得气派。” 彭贵心思灵透，便先缓过劲来，赶紧满脸笑容奉承道： “王爷起的这个名字，当真是有气势！” 北辰萧淡淡一笑，摆摆手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本王也来了不少次了，却瞧着你们这里负责搬运的库丁似乎少了些。” “可不是么！” 一说这个，彭贵道：“这府库初建的时候，东西也少，地面也小，手底下十来个人也尽可以照看的过来。” “只是现在的东西比当初多了很多倍，需要的人手便是大大增加，现在还是只有当初招募的那十来个人，整日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根本就照应不过来。” “咱们早就想招一些人手过来了，只是现如今腾云城能干活的青壮年汉子基本上都当了兵，剩下的也都在工坊当学徒学手艺，哪里还能招得人来？” “而且用外头的人，小的又觉得不放心。” 北辰萧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 “有这心思是对的，这府库里头存的东西，都是腾云城的机密，所以用的人手，不但得中心，更得是咱们的自己人才成。” 彭贵连声称是。 “这样，你去找郑以台先生商量商量，拿出个章程来。” 北辰萧停了下来又道：“以后，本王拟每个小库都任命一名管事，没有品级，但是每个月的月银可不少。” “每个管事下面，各自统领几个库丁。而所有的管事，都归你统领。你先把具体的递上来，需要多少管事，每个管事手底下的库丁需要几个，都写得详细一些。到时候咱们腾云城再收揽流民的时候，本王便把人给你们送来。” “是，属下明白。” 彭贵赶紧应下。 北辰萧带着亲兵们直接去了外城西北角的丁区。 卫浚已经让人去了工坊区，去招孔大缸过来相见，顺便再将火器兵都找了过来。 丁区的外面围了一圈围墙，都是严格按照设计腾云城时候的规制来的。 下面是大青石头砌成的地基，坚硬的地面深挖进去三尺深。 大青石地基上面则是以青砖垒砌的墙体。 虽然只有六尺高，但却是厚重结实，若是真要开展巷战的话，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冲着东南方向的围墙上留了一个缺口，却没有门楼门洞，至于门板更别说了，只是墙体少了那么一块。 这里位于腾云城的西北角，距离城后的山直线距离不过是一百来米而已，抬眼就能看的真切。 地面崎岖不平，而且土层似乎不厚，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不过这个样子，却是正合了北辰萧的心思。 卫浚指了指北边道： “王爷，属下昨日来瞧的时候，便在那边瞧到了几堵土坯墙，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不过确定是土坯做的无疑，属下还从上面抠了一块土下来。” 北辰萧笑道：“你那手劲儿，怕是石头都能攥出油来，扣下块土来不算什么。” 几个亲兵便是陪着笑。 几个人打马往前走去。 果然，走了没多远，便是看到了几堵土坯墙立在地面上，这里原来应该是有一座破败的土屋，四周都是荒草。 想来是不知道经过多少雨雪风霜的摧残打击，屋顶子早就已经不见了。 几堵土墙也是只剩下了不到一人高，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也不知道是长虫钻的还是被雨水给侵蚀的。 有的还少了半截，上面也生了不少杂草。 只有西墙，保存的还算是完好。 北辰萧打马走了一圈，这堵墙距离丁区的西墙差不多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刚刚好。 亲兵们都不知道王爷找这么一堵破墙是要干嘛，不过北辰萧的命令他们可是不打折扣的听从。 在那堵破墙那里众人都下马，北辰萧下来绕着墙走了两圈，手在上摁了摁，推了推，还挺结实，没有什么松动的迹象。 北辰萧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满意。 到了地头，把装盛着大火铳的木头匣子放在地上，亲兵们便是把背上背着的东西都解了下去。 这东西从他们出来的时候便背着，却是昨日北辰萧回来之后吩咐木匠工坊那边连夜赶工做好，今天一大早送来的。 这是一块块的木板。 大约有三寸左右的厚度，相当之厚实。 上部分是三尺高，差不多两尺宽的木板。 下面则是一根底部削尖了的长木桩。 在北辰萧的指导下，亲兵们用锤子把这几块木板都给楔进了地里，尖木桩钉进去很深，只露出三尺高的木板在地面上。 一共是五块木板，在土墙边儿上一字排开。 等把木板给敲好之后，派出去的亲兵都回来了，把大火铳和孔大缸一干人也都带了来。 孔大缸以及热兵器组的四个工匠一起来了，他们赶紧过来给北辰萧见礼，心里却是忐忑，不知道北辰萧把他们叫来有什么事。 之前的火铳试射很不错。 只不过这大火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实际测试过。 北辰萧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跟亲兵一起，在土墙的北边再垒一道石墙。 他对这石墙的要求并不高，并不要多么精致。 只要跟土墙一样高，一样厚就成，也不需要中间抹灰修葺，但是有一条，至少得够坚固才成。 这不是什么难事，这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有，都是现成的。 根本不用专门的泥瓦匠，这些基本上都是庄稼汉子出身的壮劳力就能解决。 他们搬来一块块石头，最大的那等垒在最下面当地基。 这样大小的是一块块往上头垒砌，有些小石片之类的则是塞到大石头的缝隙里面，用以加固和平衡。 如此一来，从南往北，五个木头牌子，一堵土墙，一堵石墙依次排开。 北辰萧带着人来到了百米开外，丁区坊墙的西墙根底下。 他示意亲兵们把木头匣子那三杆大火铳都拿出来，依次靠在墙边。 第268章 威力惊人 “既然都试射过几次，想必都知道这大火铳是怎么打的了……” 北辰萧指了指，道： “别看这大火铳个头大，其实跟普通火铳一样的用法，你们看好了，等等本王会向着那木头牌子，土墙，以及石头墙，各自放上一铳，你们要仔细盯着本王的动作。” “待会儿一人拿一把大火铳，也各自冲着木牌土墙石墙放一铳，明白了么？” “明白！” 虽然不知道北辰萧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几个工匠还是赶紧应道。 北辰萧看了孔大缸一眼：“你就不用了拿枪了，在一边瞧着就是，他们若是有什么错漏的，你给指出来。” 孔大缸接触到北辰萧的目光，再看看那几杆大火铳，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一哆嗦，赶紧应是。 没错，北辰萧这次过来，就是要试枪的。 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看看这三杆大火铳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火枪这东西，就是得试枪才能看出问题来，不试一下的话永远不知道。 二来则是看看，它们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这直接关乎了北辰萧下一步的计划。 之所以叫孔大缸来，则是因为他们乃是北辰萧之外，腾云城射击技术最好的一群人了，尤其是孔大缸。 他们打造出来大火铳来之后，按照北辰萧的规矩，在彻底加工完毕之后都是要试射的。 而试射的人，就是钻铳筒的人——你做的，那就你来试射，你来承担风险。 若是有炸膛的危险，反正是先把你给炸死。 正因为如此，这些工匠们才会造的格外的用心，因为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命的问题了。 好好打造，量多质优，那么王爷绝不吝啬赏赐。 而若是敢偷奸耍滑，投机取巧，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试射过几次大火铳。 而且运气很不错，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出过任何一起炸膛的事故。 当然不完全是运气，这说明了北辰萧定下的制度使得工匠们的积极性和认真程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才造出了如此高质量的产品。 真要是炸膛把他们炸死北辰萧也是很可惜的。 但怎么着都不如自己的命值钱不是？ 至于孔大缸，他现在对于热兵器组，对于打造大火铳来说作用很关键，却是不能死的。 北辰萧把大火铳枪柄朝下，斜斜的歪在地上。 把发射药和铅弹从枪口放进去，然后取出长长的通条来，把铅弹和发射药一路顶进去。 感觉到了尽头之后再顶了顶，弄得尽量严实一些。 而后把通条取出来，用左胳膊架着粗大的枪身，左手把引药锅盖打开，把引药倒进去，然后把锅盖合上。 他瞄了一眼远处的那木牌，沉思片刻，忽然往前走了十几步，来到距离木牌还有大约八十米的位置，然后招呼众人道： “都过来，待会儿就在这个距离射击。” 闻言几个待会儿要试射的工匠脸上都露出喜色，往前走了二十米。 对于他们的命中率提高有极大的帮助。 射击这玩意儿，跟一般的还不一样，有点类似于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道理。 如果说在二十米上的时候射击的难度是一，那么在四十米上射击的难度就是三，而在六十米上射击的难度就是七。 到了八十米，怕是就要增加到十二十三的了。 不是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递增，而是随着距离的增加倍增。 尤其是后面，越往后难度就增加的越大。 接着他便取出火绳来，固定在火绳夹上，接着便点燃了火绳。 他的动作很娴熟，由于大火铳这枪身太大，所以两个人操控很合适。 亏得他身高手长，一个人两只手很轻松的操作完。 卫浚已经把粗大的三脚架放在地上，北辰萧把大火铳架上去，固定在上面，一边卫浚道：“王爷，要不属下来吧？” 北辰萧看了他也一眼，微微一笑：“无妨，无妨，老伙计，我是信的过的。” 卫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双腿却是绷紧了，紧靠在北辰萧旁边儿，眯着眼睛看着那粗大的铳筒。 看样子只要是一有什么情况，他立刻就会把北辰萧给推出去。 北辰萧半蹲在地上，左手端住枪托的前半部分，右手扣在了扳机上，眯起了左眼，盯着远处的靶子。 他瞧得分明，右手扣动了扳机。 随着扳机的扣动，火绳落下，而与此同时，引药锅也被打开。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机械设置，但是却因为组成这些的各种元素而变得威力巨大。 引药点燃，发射药点燃，然后便是一声轰然巨响。 粗大的枪口冒出一股浓浓的烟，这是黑火药特有的标志。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的一块木头牌子发出一声砰的典型的木头炸裂的声音。 就像是人被狠狠的砸了一拳一般，向后重重的一歪。 由于这一次大火铳是固定在三脚架上，是以北辰萧并未像第一次试射的时候一样，肩窝上给狠狠的撞一下。 大火铳强身剧烈的大抖动了一下，但并未脱出北辰萧的控制。 相比起后膛枪，前膛枪的后坐力本来就要小了许多。 由于技术的局限性，导致铅弹不可能完全贴合铳筒的内壁，而是会有一定的缝隙，咬合的不那么紧。 所以在发射的时候，大量的压力和推动力就从枪口逸散出来了。 这是为何前膛枪射击的时候枪口会出现大量火光的原因，也是为何射程比后膛枪要近得多的原因。 北辰萧站起身来，脸上神色颇为的满意，笑道：“走，咱们去瞧瞧。” 又冲着一个亲兵吩咐道：“把这枪管冷敷一番。” 这大火铳的枪管却已经是热的烫人了，北辰萧几乎可以断定，若是连续开五枪的话，这大火铳指定得炸膛。 这会儿就得冷却一下。 所幸北辰萧早有准备，有亲兵把自己的椰瓢摘下来，从里头倒出还温热的水来，弄一块布浇湿了，然后裹在枪膛上，这样很快就能冷却下来。 北辰萧一行人走到那被击中的木牌子旁边。 木牌子上面出现了一个足足有碗大小的大洞。 而在这大洞后面的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碎木块，碎木屑，散落了一地。 这大洞边缘的那一圈木头，也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第269章 让人满意的大火铳 这木头牌子可称是严重受损。 而其被巨大的力道所撞击，本来和地面呈献出九十度的木牌，现在已经是三十度了，几乎要完全倒在地上。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由于射击的距离较近，威力比当初自己第一次试射的时候还要大上一些，显然冲击力更强。 然后他便是回到八十米开外，让人把大火铳以及支架往北抬，对准了东边儿八十米开外的那堵土墙。 这会儿铳筒也已经完全冷却下来了，毕竟现在外面天气寒冷，北辰萧冷的也快。 压实铅弹射药，放引药，点燃火绳，扣动扳机，重复了一下上边的过程。 只不过这一次铅弹射出去，却是并未出现众人意料中的轰然巨响，土墙摇摇欲坠的情况。 而是只听到吭哧一声响，土墙也没晃，铅弹没了踪影，接着又听到砰地一声沉闷的声响。 北辰萧不由得一怔，卫浚赶紧跑过去探看，他绕到了土墙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跑过来回话道：“王爷，那墙上有个洞，被一层茅草浮土给盖住了，是以之前未曾发现。” “王爷这一枪正巧打在那洞上，铅弹直接飞过去了，砸在了地上。” 北辰萧听了不由莞尔，笑道：“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也是没预料的事，不过却是让所有人等了许久。 又是冷敷降温，过了一盏茶时候，北辰萧又是开了一枪。 这一次，收到了预料中的效果。 众人都看的分明。 随着枪口冒出的烟和火光，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堵土墙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隔着这么远，有些眼尖的都能瞧见，上面似乎是出现了一个洞。 当然，也不排除是心理效果。 北辰萧带着人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土墙上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洞。 不过跟木牌上那碗大小的洞相比，这个洞就要小的多了，只有成年人的墙头大小。 大概是由于土墙里面各种物质的黏连性不如本就是一体生长出来的木头强的缘故，洞的边缘相对光滑。 这个洞并没有洞穿整个墙体，而是大约砸进去了有半尺左右的深度。 北辰萧往里头看了一眼，铅弹便镶嵌在里面，已经是完全变形。 而洞里面也不像是外面表现的那么光滑，直径反而要比洞口处大了许多。 这也很正常。 铅的质地相对较软，在进入物体内部之后，如果还要前进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压扁，造成巨大的伤口，形成空腔。 在北辰萧的记忆中，那种臭名昭着的达姆弹，便是将弹头的尖端去掉，露出里头的铅心。 当达姆弹射入人体后，铅心由于惯性作用从被甲内涌出，被压扁成蘑菇状。 被甲发生扩张或破裂，迅速释放能量，扩大创伤出口，使弹头具有类似爆炸弹头的致伤效果。 导致人体组织出现喇叭状或葫芦状空腔，创伤面积是弹丸截面积的上百倍，在被命中时出现口径十几倍甚至更大瞬间空腔。 没有打穿土墙，北辰萧也并不意外。 他上一世对热兵器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种老式的大火铳，论起威力来肯定比后世的枪械差了太多。 不过能打成这样也不错了。 然后是最后一枪，目标是远处刚刚建好的石墙。 这一次，北辰萧的脸色有些凝重。 石墙的强度和坚硬程度不是那堵土墙能比的，而这也是他今天的主要测试目标。 他瞄准了土墙略靠南侧的中部，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巨响。 众人看到远处的石墙上炸起了一片烟尘。 无数的石屑石粉和碎裂的小石子飞了起来，溅出去不短的一段距离。 和之前的声音相比，这一声巨响更大，更震撼，也更加的尖锐，正所谓金石之声。 北辰萧有些着急的走过去查看。 铅弹已经是掉在了地上，甚至没有打进石墙里面去。 但是石墙上却也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这个洞的形状像是一口立起来的锅子。 外面大，里面小，很不规则。 这个洞的位置主要是在一块大石上，也涉及到了旁边两块稍微小一些的石头。 这三块石头上面都出现了不少裂纹，不足以把石头给整个震碎，但也不算小了，大的裂纹里头甚至能塞进一根筷子去。 更重要的是，这一击之下，这个洞周围的那些石头都出现了一定的松动。 可以想见，若是打的足够精准的话，再来上几次，这堵石墙就要彻底塌掉了。 “好！” 北辰萧轻轻挥了挥拳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对于这个威力，他还是很满意的。 让亲兵们又把石墙给重新修整了一番，北辰萧回到射击的所在，便命令那些铁匠开始各自拿上一杆枪进行射击。 然后北辰萧便是把通条上裹上一块湿布，弄成了一个小拖把的样子，从枪口伸了进去。 这样做是为了清理枪膛内部的残留物，由于原始火药的特性，在几次发射之后，枪膛底部以及枪膛壁上都会残留相当多的痕迹污渍。 这种东西积累的多了是相当危险的，会使得火枪的威力下降，甚至很容易导致炸膛。 所以必须要经常清理才是。 而有些火炮更夸张，发射一次之后就得清理一次。 通条再拔出来的时候，上面的湿布已经完全变黑了，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垢。 孔大缸带来的三个铁匠各自拿了一个大火铳，只不过对于谁先上他们却是有些犹豫。 这时候，一个汉子忽然往前迈了一步，道：“王爷，小的先来吧。” 北辰萧打量了他两眼说话的这汉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长胳膊长腿，手大脚大，身材颇为的高大魁梧。 兴许是因为常年打铁打熬的一把子好气力，他看上去浑身都活泼泼的充满了力量。 只是他脖子很短，看起来就像是直接把脑袋给安在了肩膀上一样，而且还有些耸肩。 北辰萧点点头道：“开始吧！” “是。” 那汉子应了一声，他手里拿的是那杆最长的大火铳。 不过这几个大火铳都没有三脚架。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没有三脚架是很难完成射击的。 毕竟这大火铳太大太重，抱着都困难，更别说端着开枪了。 第270章 炸膛了 若是在打仗的时候，两个人负责这一杆大火铳，自然是可以架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射击。 但是现在可没人愿意肩膀上给架上这么一个东西。 北辰萧自然可以命令亲兵们这么做，但是完全没有必要。 他不确定哪一杆枪会炸膛，万一炸死自己一个亲兵岂不是亏大了？ 看到那汉子有些为难的神色，北辰萧摆摆手：“拿着这个三脚架去用。” “是，谢王爷，谢王爷。” 那汉子恭敬的连连道谢，把那三脚架拿过去，然后开始操作。 北辰萧看他塞通条，放引药，夹火绳，一系列动作很是娴熟，让北辰萧看了眼睛一亮。 一边的孔大缸笑道： “王爷，这是王生，是咱们热兵器组第二把好手，现下已经打过六支火铳了，试射了许多次，手上是很有些功夫的。” 北辰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笑道：“那第一把好手可就是你了？” 孔大缸讪讪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边王生已经是放完了第一枪，木板照样是炸裂开来。 而且洞口似乎还更大一些。 看来枪管的长度对于枪支的射程以及威力还是很有一些影响的。 不过重点是在射程的方面，而现在都是在八十米的距离上开火，那就没有什么体现出来的机会了。 看的出来他确实是手法娴熟，射击较为精准。 本来北辰萧找来这些没受过正规训练的铁匠们，是做好了他们打木牌子要尝试几次的打算的。 第一枪既然命中，第二枪第三枪自然也就没什么悬念，毕竟目标要大了许多。 土墙再次被打进了一个深洞，而石墙上面则又是炸开了一个不大的小坑，碎石纷飞。 那土墙两次遭受打击，已经是摇晃的厉害，让北辰萧怀疑再来上两次会不会直接就给冲击力弄倒了。 比起王生来，第二个人动作就要迟缓笨拙的多。 他压铅弹和射药的时候压的不够紧，以至于第一次射击的时候还没扣动扳机铅弹就从枪口滑了出来。 而第二次的时候，甚至通条都对不准枪口，在枪口磕磕碰碰的就是插不进去。 他明显是太紧张了，或许是因为北辰萧在这里的缘故。 北辰萧有些不耐烦，但却是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道： “别慌，慢慢来，就当本王不在这儿就是了。” “是……是。”那汉子唯唯诺诺的应道。 看来北辰萧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因为他看上去似乎是更紧张了。 夹火绳的时候火绳掉下来好几次，最后好不容易弄完，射击木牌的时候前两枪也都没打准。 不过好歹是都弄了一遍，北辰萧也得出了这两杆大火铳和自己手里这一杆差之不多的结论。 这两个大火铳的威力并不出乎北辰萧的预料之中。 轮到第三个人了，兴许是看了第二个人那笨拙的表现，他就要从容一些了，甚至还抱着枪向北辰萧谄媚的一笑。 北辰萧也向他赞赏般的点点头，摆手道：“去吧。” 他看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还算是机灵。 虽然肤色黝黑，皱纹深深。 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有些浮躁。 北辰萧不怕那些没定性的人，那些人再怎么浮躁，他也有的是法子来磨掉他们的性子。 他最怕的就是那等怎么点都不透的笨人，那等人，实在是无法可说。 这厮看来还算是机灵，北辰萧打算观察一下，如果他射击技巧还不错的话，到时候就把他借调过来，教授自己选出来的人射击。 这对于一个平凡的铁匠来说当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也是难得的机遇。 至于这一次之后，他能走多远，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这汉子自然不知道，就是这么短短几秒钟的表现已经让自己可能会完全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有心在北辰萧面前表现，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然后开始压实火药和铅弹，放引药，夹火绳。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远不如孔大缸流畅，甚至不如王生，但也还算可以。 就如行文一般，至少畅通，没有太大的障碍。 然后他把眼睛凑到了枪托后部，瞄准了远处的木牌，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许仅仅是在零点零零几秒之后，浓烟和火光升起，一声巨响轰然炸开。 但是炸响的，却不是远处的不牌子，而是这大火铳自身。 北辰萧正认真的盯着这个扣动了扳机的汉子，心里微微点头，已经是决定了到时候要借调他了。 但几乎是刹那之间，他的眼前就被浓重的烟和炙热的火光给充满了。 极为剧烈的轰然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声波，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北辰萧只觉得耳朵里面一阵疼痛。 以至于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此永远失聪了。 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身体后面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推力，然后整个人便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接着便是被人压在了下面。 北辰萧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地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就是这剧痛让他彻底的醒过了神来，大脑之中思绪瞬间清明。 剧烈的爆炸发生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事，这时候，已经是完全过去了。 又过了片刻，北辰萧感觉身上轻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看到卫浚正自着急的看着自己，张着嘴似乎说着什么。 但是北辰萧完全听不到他说话的内容。 似乎卫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便闭口不言。 他伸手想要把北辰萧给扶起来，北辰萧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一翻身坐了起来。 他伸手扣了扣耳朵，看到手指上并没有流血便是放下心来。 而这时候，听力也恢复了几分。 这里还是烟茫茫的一片，不过一阵阵的风吹来，却是很快就把烟雾消散。 亲兵们七嘴八舌的围过来问北辰萧，北辰萧沉声道：“本王无妨。” 他耳膜还是鼓着的，是以有些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也不知道声音是大是小。 第271章 安抚 又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咽了口唾沫，北辰萧感觉耳朵里面一疼。 耳膜似乎是往里头凹了一下，耳膜内外的气压平衡了，听力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这种耳清目明的感觉竟是分外的舒服，让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笑了笑，拍了拍卫浚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卫浚低头道：“是属下的本分。” 北辰萧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推开把他围在中间的众人，看向方才爆炸发生的地方。 这时候烟雾已经散尽，北辰萧看到孔大缸，王生，以及方才开枪的那第二个手脚笨拙的铁匠，这会儿正在呆呆的站在那里。 无一例外，都是目光呆滞，眼中满满的都是恐惧。 孔大缸站得近了一些，方才爆炸的威力他体会的更加深刻，这会儿脸色惨白。 北辰萧似乎还能听见他上下牙床撞击的磕磕声音。 这种剧烈的爆炸，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对于他们这些从未经历过类似场景的人来说，具有极其强大的震撼冲击力。 简直就跟天降炸雷差不多。 没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屎尿齐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接触到北辰萧的目光，他眼睛似乎有了一些神采。 而北辰萧的眼神很冷，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脑子一下子活络了，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北辰萧淡淡的哼了一声，再去看方才爆炸的那里。那汉子方才站立的地界，大概也只能用血肉横飞来形容。 大火铳似乎是从中间被炸断了，一截大约二尺长的枪管被冲击力给震到了足足七八米开外，横在地上。 而大约一尺长的枪管被完全炸碎，分裂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铁块，散落在地面上。 大火铳的后半截，则还是被握在一只手上，不过那只手，已经完全变得焦黑了。 而且表面的皮肉也是翻卷开来，红色和黑色相间，但却是一丝鲜血都瞧不见。 那汉子已经死了，一根大约一尺长，手指头粗细，铁筷子大小的铁片儿正正的插在他的脸上。 从左眼眼窝里刺进去，从后脑勺露出了一截小拇指指肚长短的铁尖儿。 鲜血兀自滴滴答答的从两边的伤口低落出来。 看来这是造成他死亡的最主要原因。 或许他还要感谢这块铁片，若不然的话，他可能死的还会更加的悲惨。 他的脸已经完全是变成了一片漆黑，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燎泡和伤痕。 可以想见，若是他侥幸未死的话，恐怕这张脸也变得完全不成人形了。 那么等待他下半辈子的，怕是所有人视若恶鬼的厌恶和恐惧夹杂着的眼神。 甚至就连他的家人，也不例外。 他的下半辈子，必然将活在歧视和自卑之中。 而且，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未必能够治好。 与其活生生的疼死或者挣扎数日之后再死，这样死了反而是干脆。 北辰萧看了一眼，便是不想再看了。 “这大火铳是你们自己的人打造出来的，本王应该说什么呢？” 北辰萧冷眼看了一下孔大缸。 孔大缸立刻跪在地上，心乱道：“王爷，这……这大火铳就是他自己打的，上面有他的编号。”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叹了口气。 死在自己打造的火铳上，看来也是天意。 “所以本王千叮万嘱，这东西千万不能出差错，否则很可能要人命的。” 北辰萧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具横在地上的死尸，向孔大缸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他，他叫孔芒。” 此时孔大缸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死尸然后又赶紧扭过头来，神色间有些恐惧，微微咽了口唾沫。 “姓孔？” 北辰萧挑了挑眉头：“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是小的的……” 在北辰萧的目光逼视下，孔大缸又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他忽然一屁股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 “王爷，小的真没有徇私，他虽然是小的的侄子，但却也是会打铁的，很有些手艺。” 北辰萧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打算追究这个事，却没想到孔大缸会错了意。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面无表情，淡淡道：“孔芒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有一个老娘，一个婆娘，三个孩子。” 孔大缸老老实实道。 北辰萧轻轻叹了口气：“孩子都多大了？” “老大今年十三了，是个男娃，剩下两个都是闺女，小的却不太清楚。” “十三了，也算是有些气力了。” 北辰萧沉声道： “让老大继承孔芒的差事，也在冷兵器组干活，按照一般工匠的规格给粮食银钱。他终归年纪小，别让他干重活。” “是，小的明白。” 孔大缸赶紧应了下来，然后又加了一句：“王爷真是慈悲。” 北辰萧又道： “待会去找彭贵拿条子，去府库中支取十两银子，作为孔芒的抚恤，至于这尸首……” 他吁了口气：“抬回去安葬吧。” 这一次孔大缸是真的惊讶了。 他根本没想到北辰萧会给抚恤，而且还能让孔芒的儿子继承差事，有一份正当的，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干下去。 孔大缸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孔芒被炸死这件事，多半是要他自己的问题。 王爷毕竟也有言在先。 这种事情有一定的风险。 王爷给了这么多的抚恤金并且还让儿子继承活计，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德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谁管你这乱七八糟的？ 在北辰萧眼中，自己颇为狠辣，但是在孔大缸看来，能这么做，可说是极为仁慈的表现了。 他终于不是迫于北辰萧的威严和权势，而是真心诚意的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哽咽： “小的替孔芒一家谢过王爷的大恩大德。” 这话听在北辰萧的耳中忽然间觉得有点讽刺的意思。 但是北辰萧知道，孔大缸是绝对不敢这样的，这就只能说明他是真的感激。 “这次的事，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跟下面的人说？” 北辰萧忽然盯着他问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孔大缸读懂了北辰萧眼中的含义。 他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干涩道：“小的明白了。” 北辰萧追问道： “真的明白了？” “是。” 孔大缸抬起头来道。 第272章 第一起工伤死亡事件 北辰萧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他是真明白了，便点点头，转身一摆手：“走！” 说着便是翻身上马，亲兵们也把那些大火铳小心的装好，就连炸裂的那根也不例外，小心的收拾起来，用布裹好，放在匣子里头抬走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孔大缸几个站在那里，他满脸的苦涩。 这件事，由不得北辰萧不重视。 说起来，这算是腾云城正式建立之后死的第一个人，而且这人的身份还是工匠。 严格算的话，这是腾云城的第一起工伤。 若是处理不当的话，肯定会引起工匠们的不满，就算是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定然也就起了异样心思。 孔大缸先去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到了彭贵，小心翼翼的说了原由。 彭贵便进去给他开了条子，让他拿着去府库。 手里拿着条子，一路倒是很顺利，去了府库领了银钱，这才折回去了工坊区。 回到了工坊区的时候，这里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工坊区，是腾云城最早实行奖惩制度的所在，因此也就显得格外的有活力。 而这些工匠们，或多或少的每个月都有银子和粮食进账，因此他们也可称得上是腾云城最富裕的一个群体。 有的时候去城外或者是在城里碰到了那些城外的农民，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随着工匠数量的不断增加，在作坊的北边，房子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最早来的一批工匠，比如说孔大缸这些人，他们的房子都是依托着这城中留下来的房子略微改建而成的。 占用的面积都不大，很小的一个院落，但是墙体都是石头砌成的，房子里头也算是高大干净。 而后来建造的这些，则基本上都是土坯墙，厚厚茅草为顶的土坯房，也很狭窄。 还有很多是城外住着的百姓，他们都没能被选上当军兵，因此便都来工坊帮忙干活，当学徒工。 当然，他们每个月发的粮食，也是按照学徒工的规格来的，比一般的工匠还要少一些，只不过几斗而已。 但养活自己，却是足够了。 甚至省省的话，一家人也不会饿死。 只不过孩子们吃的少些，会变得虚弱而已。 孔大缸回到了工坊区之后，离着远远的站了片刻，忽然回头冲着王生两人道： “等等你们都别说话，我来说，知道了么？” 那木讷汉子赶紧应了，王生却是已经从孔芒被炸死的震撼中换过了神来，他问道： “二舅，你打算咋说？” 原来他却也是孔大缸的亲戚。 孔大缸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道：“毕竟是他自己打造的大火铳，虽然他自己也有责任，但毕竟是因为王爷而死。” “这么说这可是王爷的意思，明白了么？” “是。” 王生重重点头道。 几个人向着工坊区走过去。 来到工坊外头，孔大缸便冲着里头高声喊道： “冷兵器组和热兵器组的铁匠们，都过来，都过来，有大事要说。” 他声音很大，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计，向着这边看来。 他是热兵器组的组正，而且在下头的人面前，素来颇有威严。 热兵器组那些铁匠听了，都是赶紧走过来。 冷兵器组的众人则都是看看他，再看看李鼎，却是没一个人动的。 现下谁都知道李鼎和那边的孔老大不大对付，他们自然不会说过去就过去。 孔大缸扯着嗓子叫道： “李鼎，你还不带人过来？有王爷吩咐的要事宣布，耽搁了下头人知道，你担待的起？” 听到孔大缸抬了这顶大帽子下来压人，李鼎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当先往那边走去： “走，咱们去看看，这杂厮玩什么花样。” 铁匠们都纷纷围了上来，等着孔大缸说话。 他们看到孔大缸等人去的时候是四个人，结果回来就剩下三个了，有人便产生了疑惑。 不过孔大缸现在在铁匠之中地位甚高，却也没人敢直接发问。 待李鼎也带着人围过来了，孔大缸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沉声道： “之前我和王生等三人，被王爷招去了，你们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么？” 一听扯到了北辰萧身上，大家都不敢瞎说话了，纷纷摇头说不知。 李鼎心中暗骂，就知道扯虎皮拉大旗，生怕别人不知道方才是王爷找得你么？ 不过他心里却是颇为的羡慕嫉妒的，能被王爷叫去做事，可是相当大的荣耀，更是很长时间的谈资。 而一个最重要的结果则是这会使得在众人心目中，孔大缸的地位和在王爷面前受到的宠信远远超过自己。 孔大缸自矜的一笑： “我们打造的大火铳今日试射，便让咱们过去试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李鼎一眼，李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孔大缸继续道： “咱们每个人都试射自己打的大火铳，前面倒也无事，并无差错，结果偏偏到了孔芒那狗杀才那里，出了岔子。” 他狠狠的一跺脚，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愤怒夹杂着羞愧还有一些悲愤，他大声道： “孔芒虽说是我的远房侄子，但我孔大缸的为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是断然不会偏袒与他。” “咱们有一说一，这厮本来打造的铳管不过关，结果导致那大铳，竟然炸膛了。” 他重重的挥了挥手臂： “那一下给炸的，王爷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差点也给波及到了！” 人群中顿时掀起了一阵声浪。 大家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此事，这孔芒可是捅了大篓子了，差点把王爷给伤到。 就算是没伤到，定然也惊吓到了。 有人扬声问道：“杜老大，孔芒哪去了？” 他们心里存着疑惑，是不是孔芒得罪了王爷，被抓起来了？ 只不过没人敢这么说出来而已。 “孔芒？” 孔大缸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孔芒自己把自己给炸死了。” “什么？把自己给炸死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巨大的声浪，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人们都议论着，表达着自己惊讶和看法，不过他们的神色中，并没有什么不满或是愤怒的情绪。 第273章 王爷大恩大德 大家虽然惊讶，不过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这个时代的人是麻木不仁的，不是天性如此，而是被惨重艰难的生活给摧残的。 连三餐都无以为继，连养活家人都极其困难，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怎么会关心这个？ 虽说来到腾云城之后要好了许多，但是这性子，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更何况，他们和孔芒不沾亲不带故的，凭什么会有什么别的情绪？ 孔芒是孔大缸介绍来的，是他的远房侄子。 来的时间也不长，跟大家的关系都不怎么熟，不过是点点头的交情而已。 有的那心性恶劣的，甚至还幸灾乐祸。 惊吓了王爷，炸死你也是活该。 “本来我是孔芒的亲戚，我不该说什么。” “但是他今日做的这事，实在是差点闯出大祸来，若是王爷有个什么差池，怕是咱们都要倒霉。” 孔大缸沉着脸道：“我也就不怕丢人了，该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也不必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众人纷纷道：“理当如此。” “孔老大你这才是坦荡，有什么说什么，不遮掩。” “不是咱们瞎说话，虽说死者为大，但是凡事也都要讲个事理，这事是孔芒做错了，咱们也得公道说话。” 他们心中也都对孔芒很是不满意，主要就是因为孔大缸那一句话。 怕是咱们都要倒霉。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王爷有了什么差池，孔芒是死了没法子了。 但是咱们肯定要给王爷拿来撒气，指不定要倒多大霉。 听到众人这般说，孔大缸满意的点点头。 远处工坊的家属区忽然响起一阵哭声夹杂着混乱的喊叫，然后声音便是向着这边快速接近过来。 循着声音看去，孔大缸瞧见了一帮人跌跌撞撞的向着这边快速赶来。 大约有五六个，有老有小，有男女有，都是老弱妇孺。 仔细看去，里头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长的很普通，穿的也很寒酸，只是一件黑色的棉袄。 不过洗的很干净。 她脸上都是泪水，扑簌扑簌的掉下来，一边走一边咧着嘴哭，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抽泣声。 虽然哭泣，却还是没忘了扶着一个老人。 那老妇人足足有六十多了，满脸皱纹，干瘦佝偻。 在那妇人身边，还跟着三个孩子。 她手里牵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女孩儿，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也牵着一个略大一些的女孩儿。 几人都是穿的破烂，衣服上打满了补。 算起来，还是那老妇人穿的体面气派一些。 不过不管身上衣服多么陈旧，却都是干干净净的，那衣服上面的补丁，针脚也是细密，显然缝补的人，手上的女红做的是极好的。 看这衣服，便知道女主人多半是颇为贤惠能够持家的。 几个孩子也跟着自己母亲哭，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拿手去擦眼泪。 那老妇人倒是没哭，不过目光也有些呆滞。 孔大缸看的分明，这正是孔芒的老母，妻子，以及几个儿女。 “他们怎么来了？” 孔大缸皱了皱眉头。 他本来打算给大家说完之后，再去找这些孤儿寡母私底下说。 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们有什么不满的，就算是表现出来了，没有别人的声援，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好对付的很。 但是现下，他们却是直接来了，这万一要是生出什么事，可就不好办了。 孔大缸虽然是孔芒的远房叔叔，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他最着急的却不是安慰孤儿寡母的情绪，而是撇清自己的责任。 这倒不是他天性凉薄，更多的是人之常情，毕竟两人关系之前就不算是多么亲密。 孔大缸往李鼎那边瞥了一眼，怀疑是他找人把消息告诉了这几个让他们来给自己添乱的。 但是想想，似乎李鼎未必有这心机。 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孔芒的母亲迎了上去，挤了挤眼睛，让眼睛变得红了些，两滴眼泪强行被挤了出来。 他行了个礼，带着哭音朝着孔芒的母亲道：“嫂子，孔芒去了，你可要节哀顺变，保重身子才是啊！” 孔芒的母亲孔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声音有些空洞：“孔芒，真的走了？” 孔大缸重重的点点头。 孔母闻言，嘴唇哆嗦着，身子一震剧烈的颤抖，看着孔大缸竟不说话。 只是眼神，那神情，让人看了便是心里难受。 孔大缸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老嫂子，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孔芒的媳妇冯氏也吓坏了，赶紧拍着自己婆婆的后心，哭道：“娘，你怎么了？” 听到冯氏的哭喊声，孔母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忽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哭号：“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去了……” 声音凄惨，老泪纵横。 看到他这般表现，孔大缸反而是放心下来。 这样其实不怕什么，反倒是方才孔母的眼神儿很吓人。 如果她再出什么事，怕是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来这孔母方才，怕是心里一时太伤心给憋住了，现下哭出来却是个好事。 他赶紧上去好言相劝，又是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 孔芒虽然死了，但是由于方才孔大缸那些话，导致已经很有些人对他不满。 看到这一家老小在这哭，大部分人都是冷眼瞧着，上去安慰说好话的也没几个。 眼见于此，几个人哭的便更凄惨了些。 眼见得火候差不多了，孔大缸便是从怀里取出那两锭五两重的银子来。 他把银子托在手心，高高举起，大声道： “要不然说咱们王爷是大仁大义的大英雄，大好人呢！” “孔芒惊扰到了王爷，王爷不但不怪罪，反而体谅他壮年而死，只留下孤儿寡母，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这一番话多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那一家人也看向他，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在哭。 “所以……” 孔大缸扯着嗓子道：“王爷恩准，孔芒的大儿子能够接替他的差事，接着在工坊做事，以后每个月发放粮食，都是按照成年汉子的规格来发。” “另外，王爷还特意赐了十两银子的抚恤，这些钱俭省些用，也足够支撑几年。” “再说，到时候你家大儿子可就长大成人了，说不得也成了二级三级工匠，那银钱可就多了，这日子也就红火起来。” 说着他便是大步走过来，把那银子放在孔母手里。 第274章 大火铳组 “王爷真是仁义啊！” “十两银子的抚恤，可真不老少，这等吃喝多少日子？” “他大儿子是好福气，这么小就进了工坊，这辈子可就吃喝不愁了。” 周围人纷纷议论道。 孔母本能的把银子攥在手里，她呆呆看着孔大缸，两行浑浊的老泪滴下。 忽然便是冲着北辰萧府邸的方向磕头，大哭道：“多谢王爷的大恩大德啊！” 冯氏和几个孩子也赶紧跟着磕头道谢。 这十两银子和孔大缸宣布的消息，似乎稍稍冲散了一些悲伤。 其实那十两银子还在其次，主要就是孔芒的大儿子能进工坊，这是一个更大的喜事。 虽说乍一进工坊的时候，给的也少，连银子都不发，只发给粮食。 但这毕竟是一个铁饭碗。 有了这个差事，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至于更远的事，他们则是根本都没想过。 而且他们是可以升级的。 一开始固然是不给银子，但是等升了有级别的工匠，那给的银钱可就多了。 别说是养家糊口，再买房置地都不成问题。 有不少人看着孔芒的大儿子，眼中已经很是艳羡。 他们都不是正式的工匠，而是城外的农民们，眼下无事可做，便在工坊中帮忙，当学徒。 待遇好，还住在城里，工坊的匠师们向来是自视高人一等的。 便很是看他们不起，言语中时常的嘲讽是再正常不过的，而时时流露出来的优越感，也让这些来帮工的农民们很是自卑。 但是为了能领到粮食，他们不得不来，也不敢不来。 这些人，是做梦都想着自己也能转正的。 孔芒的大儿子终究是少年心性。 感觉到这个么多人关注自己，心里的伤心悲痛似乎都淡了不少，四下看看，瞧瞧挺直了腰板…… 北辰萧府邸。 经过这次，北辰萧也是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定是要万事小心，不敢大意，仔细行事。 就像是今日这事，一个不小心，还真是容易阴沟里翻船。 测试之后，北辰萧基本上得出。 大火铳若是针对的目标是人，则未免有浪费之嫌疑。 毕竟由于此时钢铁技术的问题，导致枪管不能太多次的发射，只能发射有限的次数。 那这就要好生珍惜这有限的机会。 在北辰萧看来，这大火铳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敌人的防御建筑物，或者是大型的盾牌。 作为一种类似于小炮的，主要功能为攻坚的存在。 因为这大火铳对于建筑物具有一定的攻坚能力，这是小口径火铳等一般的火铳所无法取代的一个功能。 因为对于建筑物来说威力实在是太小。 当然，在敌人密集的时候，向着敌人发射也是很划算的，毕竟可以一次性杀死多人。 一个是攻坚武器，一个是作为步军的支援火力。 定义的大抵就是这两个功能。 关于如何运用这大火铳，北辰萧脑海中已经逐渐清晰，而这时候，彭贵也回来了。 “如何？那孔大缸如何行事？” 北辰萧问道。 彭贵赶紧把自己看到的过程给自己的说了一遍，北辰萧中间都没打断，只是靠在椅子背上听着。 待彭贵说完之后，他才微微一笑，淡淡道： “明日封上一封五两的银子，给孔大缸送去。另外，告诉他，他定然比李鼎要早升三级工匠。” “是。” 彭贵赶紧应了。 北辰萧点点头，又写了个条子，道：“去外院，把这个给杨楷。” “是。” 彭贵接了条子便即出去。 北辰萧交给杨楷的任务是让他从火铳排里面选出六个亲兵来，这六个亲兵，他打算编成三组。 三个大火铳组。 没过多久，彭贵便是进来回报，言道杨楷已经带着人到了，就在外头候着。 北辰萧点点头，把笔撂下，起身走了出去。 杨楷带着六个亲兵已经等着了，看到北辰萧出来便是行礼。 他一眼撇过去，见这六人当中有两个自己是认识的。 尤小勾，尤茂茂。 剩下的几个北辰萧却是不大熟悉。 毕竟不是每一个亲兵北辰萧都熟悉的。 有的因为经了一些事，便是印象深些。 比如说去逛妓院惹出事来然后给关进县衙大牢的尤小勾尤茂茂这哥俩。 北辰萧看着众人道：“今日把你们几个叫来，是有个差事要交给你们去做。” 众人都看着北辰萧，等着他说下去。 他们心下都有些期待，毕竟这些日子下来，每日间无非就是操练，操练，操练而已。 除了那少之又少的几次战斗之外，其它的时间，除了睡觉吃饭，便是训练。 最开始的时候，训练很苦很累，但是却多少还有几分新奇。 但到了后来，他们逐渐适应了训练的强度，身体素质也比过去好了太多，训练不那么苦不那么累了。 于是每日重复的训练便成了单纯的枯燥无聊。 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过这种日子的，这是人的天性。 不过人都是屈从于现实的，北辰萧是他们的主子，于是他们便听话刻苦训练。 所以，每每北辰萧要带他们出去打仗了，便是他们最盼望，最兴奋的时刻。 他们这些身上没有担着差事的人很羡慕那些担任训导官的亲兵。 至少那样的话，日子就会过得精彩许多。 每每晚上大家都回到了住的地方，听到他们讲一些训练时候的趣事，心下也是艳羡的很。 这会儿一听到北辰萧要派给他们新的职差，精神便是一振。 至少枯燥的生活中，可以增添一些新鲜了。 北辰萧指了指放在台阶上的木头匣子，里面装乘的便是那几杆大火铳。 “这一次叫你们过来，便是让你们组成大火铳组的，两个人一组，一共是三组。每一组，负责一杆大火铳。” 北辰萧看了一眼他们，拿起大火铳来走到众人面前，问道：“你们可知道，这大火铳需要在什么时候用？” 几人都是摇头言道不知。 “说白了，便是放大了的小火铳，你们也看出来了，只是用法，却是跟一般的火铳绝不一样。” 第275章 苏霁雪的热闹小院 “这东西太大太长，威力也是太大，若是用来打人的话，未免就是浪费。” “所以要切记，别见了人就打，除非是本王命令你们对付敌人的重要目标，咱们这大火铳，是要用来摧毁敌人防御的。” “比方说，有一个贼人拿着一面大盾在前面，让咱们的人没得法子，那这时候，你就要一枪轰过去，把他打杀了。” “或是敌人藏在什么墙体后面，这时候便是你们显功的时候，把墙打碎，打烂，至不济也要把他打的害怕，自己就出来了。” “明白了么？” 北辰萧问道。 这些亲兵跟了北辰萧这许久，平常不但舞枪弄棒，打熬武艺，训练战技，而且也是涨了不少见识。 因此都是很容易理解了他的话，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真正打过仗，见过血的，实战经验相当之丰富。 自然是明白这大火铳的威力对于遇到的那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想到自己会从中起到的作用，心里便是更热切了几分。 毕竟人一旦置身于某个团体之中，除了那些实在是不思上进或者是看破了心境淡然的人物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渴望能够证明自己，让自己地位更重要，作用更大的。 “说完了什么时候用，咱们再说说这东西怎么用。” 北辰萧指了指尤小勾：“你方才都跟着本王看了，你便说说，该如何用。” “尤小勾，你去拿架子。” 尤小勾应了声是，上前抓起那硕大的铁制三角架。 他武艺不错，手劲也是极大，但是这一抓之下，却也是感觉手上一沉。 “喝，好家伙，怕是得有三五十斤重！” 尤小勾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道。 “王爷，可是因着这重量？” 一边的尤茂茂忽然眼睛一亮，问道。 “没错。” 北辰萧笑道： “你想想，这大火铳本身便是几十斤重，再加上这四五十斤重的铁架子，一路上抬着这俩东西得费多大力气？” “你们都有马，还好一些，若是步卒的话，就不用走路了。” “而且若是碰上了敌人，还得把架子寻个合适的地方放好，这时候敌人要么跑了，要么便是杀上来了，能让你们如此从容的安放？” “所以说，正巧是用得上你们俩人。” 北辰萧冲着尤小勾道：“你过来，背对着本王，扎个马步。” “是，王爷！” 尤小勾很响亮的应了一声，走到北辰萧面前，转过身来，双腿一蹲稳稳的扎了个马步。 北辰萧把那大火铳架在他肩膀上，道： “伸出手来，握住铳筒，对，就抓紧紧贴着你肩膀前面那一截，身子再矮一些，对，就是这样。” 让尤小勾保持这个姿势，北辰萧冲着众人道： “以后你们两个人一组，便是如此，一人在前，充当这枪架，手攥住铳筒，还可以使得铳筒稳固，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后面扣动扳机射击。” “他若是直起腰来，便是仰射，若是如现在这般，便是平射。” “若是蹲得再低一些，便是俯射。” “无论如何，这比那枪架子可要好用多了，也不用人搬动。而且更是可以一边追击一边射击，端的是方便。” “行军的时候，也可以两人轮流扛着这大枪，让另一个恢复气力。” 北辰萧讲完，杨楷笑道： “王爷这一番讲解，当真是令属下茅塞顿开，不过是两个人一杆枪，却能有这般无穷变化。” 众亲兵也是纷纷附和称妙。 “能说的也就这些，剩下的，还得你们自己钻研探索，说不得你们用的时间长了，能想出更多的东西来。” 北辰萧瞧着他们一笑：“这几杆大火铳，以后便交给你们了。” 几人闻言都是兴奋，尤其是方才去跟着北辰萧看了放枪的那几个亲兵，就更是如此。 他们见识了这大火铳的巨大威力，也是颇为的心驰神往，梦想着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把利器。 毕竟对于这种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机器的喜欢，是深深植根于人类的骨子中的，自然而然的就会喜欢。 北辰萧把那黄铜枪托的大火铳递给了尤小勾，叹了口气，道：“好生待它，每日擦拭上油，时常清理。” “王爷放心，属下定不敢轻忽。” 尤小勾郑重道。 “都回去好好操练吧。” 北辰萧摆摆手道：“这些时日勤加操练，火药，铅弹本王都放在王都头这里，你们有用的，便去他那儿领就是。” …… 今日，大营里头热闹，而苏霁雪的院子里头格外的热闹。 在小院外头，聚集了许多人，都是留守在家中的妇人。 她们有的手里提着一个挺大的布包袱，看来里面的东西很沉重。 以至于不少人都把包袱放在了地上有的人干脆是抱了个木盆过来，里面层层叠叠的不知道放了什么。 有些相熟便是聚在一起聊天，还有的甚至还把自己手里的包袱打开，互相交换着看看对方的作品。 今日，便是这些妇人们来交的大甲片以及棉片的日子。 她们只负责这一步基础的制作，至于后续的东西，她们没能力完成，只能交给其他人。 周家娘子也端着木盆站在人群中，周围几个相熟的都在小声说着话，只有她怔怔的看着那扇门，神色有些复杂。 那一日她强忍着心中巨大的羞耻，把甲长吴六调戏自己的事告诉了苏姑娘。 结果苏姑娘当然就把吴六给教训了一遍。 她本以为这样便是结束了，毕竟吴六被如此教训一通，听苏姑娘说怕是肋骨都给打断了。 想来有了这一番教训，他日后是不敢再来找自己的了。 却没想到，这根本不算完。 第二日，所有的甲长们被招走，过了好久才纷纷回来，而吴六却没回来。 因着这事，周家娘子对这个消息格外的敏感一些，因此一直偷偷的关注着吴六家里的情况。 那日她窥见彭贵大人带着几个人进了吴六的家中，很快出来。 而他们出来之后，吴六的婆娘便是紧闭大门，里面隐隐传来阵阵哭嚎。 当然她就觉得不对。 过了几日，吴六的婆娘方才出现，不过神色已经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点神神叨叨的。 第276章 手段 几个相熟的姐妹有事情劝慰又是试探她才说话： “上头的大老爷跟我说，我家男人犯了事，已经给抓紧大狱里头去了，让我这辈子，别指望了……” 然后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听完这个消息，周家娘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了。、 这个消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动，也唯有她心里清楚，怕是吴六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不说是关进大牢还是已经死了。 原来，要杀吴六，只不过是苏姑娘一句话的事么？ 等到神智慢慢恢复过来，她心里的激荡变成了渴望。 我也要做这种人，我也要有这样的权势！ 谁还敢辱我欺我？ 只是，要想成为这样的人，靠着她自己是不成的。 在这个时代，女人依附男人而存活。 通常拥有巨大权势的女人，不是因为她自身，而是因为她的男人。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家男人回来，一定要好生劝劝他，要在军中努力表现，当官发财。 她甚至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自己男人还是那死样，自己就给他下一剂猛药。 此时，小院的门轧轧的响动，被打开了。 苏霁雪从门里走出来。 她今日难得没穿那一身似乎从来不离身的黑色衣服，而是换了一件青色的缎子长袍。 这套衣服比较偏男性化，跟一般儒生的长衫没什么区别。 苏霁雪身材高挑，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高一些，被这一身衣服衬得身材高挑而窈窕，只是似乎略微瘦了点，很是纤细。 而且最近有些眼尖的妇人们发现，苏霁雪的气色好了不少，红红润润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长长的头发梳成了马尾，在脑后垂着，一晃一晃的。 “来的都挺早。” 苏霁雪笑了笑，冲着众人道： “来，都排好队，等到府库的人来了，咱们便把你们手中的甲叶和棉片一一验过，当场就发给粮食。” 众妇人们本来有些心里忐忑的，此时一听苏霁雪把当初的承诺又重复了一边，便都是放下心来。 她们在苏霁雪的指挥下歪歪扭扭的排了一队，不少人都是想要抢着往前挤，尽早把自家的东西换了粮食。 而且粮食早些到了手，拿在自己手里这才安心，万一这些官们变卦了不给怎么办。 女人争斗起来可是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很快便有人因为争抢位置而起了冲突。 而且冲突还有升级的倾向，两个女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一个扯着对方的头发的，一个用长长的指甲挠对方的脸，嘴里一边痛呼一边恶毒的咒骂。 那骂人的话，句句狠毒粗鲁，听的苏霁雪都是不由得有些脸红。 她走过去，沉着脸喝道： “抢什么抢？老老实实站好，再闹下去，你们两家都不收了，等着烂在手里吧！” 跟着做了这许多事，和她们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苏霁雪已经知道怎么应付这等人。 你跟她好声好气的讲道理是不成的，就得强硬一些，威逼胁迫，这才能让她们乖乖听话。 果然，苏霁雪这么一说，那两个妇人顿时就不打了。 有一个还摆着笑脸跟苏霁雪赔不是，说好话。 苏霁雪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们，绕着走了一圈，让众人排好。 本来以为挺轻松的，却没想到这个工程还是相当的浩大。 现场的几百口子妇人，可不是好整治的。 这个年代人的无纪律性和散漫性简直是令人发指。 她们每一个人都想着往前头站，推推搡搡的拥挤，结果最后导致的就是排在前面的大部分都是满脸横头，身材粗壮的悍妇。 那些瘦弱的，性子软弱的，不愿意跟人争的，便是只好站在了后头。 对这个结果苏霁雪也是无可奈何。 大概自己就算是不来干涉，她们最后也会排成这个样子。 等到队伍排好整齐了，来了一队车队。 约莫有二十几辆大车，上面堆满了高高的粮包，车上有车把式，车下面有穿着短打的库丁跟着。 车队向着这边过来，这些妇人瞧见，顿时便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她们自然猜得出来，这些车上运的多半都是粮食。 这可是粮食啊！ 让人活下去的东西。 想到等等自己能拿了粮食回家，而且还是足足五斗粮，不少人心下便是激动。 等到那车队离得近了，苏霁雪起身迎了过去。 隔着七八米开外，彭贵笑呵呵地向她拱手：“见过苏姑娘。” 苏霁雪也是问礼道：“见过彭王爷。” 彭贵也知道苏霁雪地位有些超然，他眼尖的很。 尤其是王爷看苏霁雪的眼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恐怕用“宠爱”这个词比较恰当。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当自己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和谁说。 客客气气说了几句，彭贵就让这些大车在院子外头停下，一字排开。 也亏得苏霁雪这小院周围空旷，没几户别的人家，若不然的话还真是铺排不开。 然后他让人在门外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又在旁边摆了一张椅子。 接着招呼这些库丁车夫们把粮包卸下来，在旁边堆得跟小山也似。 苏霁雪面向众人，大声道：“各位，我手边上这些粮食，便是要发给你们的。” “现在，一个一个的来，把你们手里的棉片和编好的甲叶放在桌子上，待我看过，若是无有差错，便可以拿了粮食回家了。” 下面的妇人们乱糟糟的答应了，说什么的都有，苏霁雪也听不真切。 她往那桌子后面一坐，指着排在最前面的那妇人道： “来，先把你的户贴拿来我看看，再把你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所谓户贴，其实就是古代的户口本。 北辰萧建立了腾云城之后，自然要给各家各户登记造册，每户发给户贴。 这有利于他把所有人掌控在手中，不但对自己手下有多少人心知肚明，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更是能相对迅速且目的性更强地调动人力物力。 当初发放铜钱和棉花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拿着自己的户贴上前来领取的。 只要是领了的，苏霁雪便在她的户贴上盖上一个小小的印章。 如此做，也是为了防止冒领和多领。 第277章 认真 “是，是。” 那胖大妇人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怕是在家里外头都是不讲理的人。 不过她可不敢在苏霁雪面前耍横。 她应了一声，先从怀里取出户贴来给苏霁雪看完，然后又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子上，解开打的活扣，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 几个棉片，三四十个个大的甲叶。 苏霁雪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库丁，吩咐道：“先把这些东西称一称，看看分量对不。” “是。” 那库丁应了声，便把那些棉片放在秤盘里，拨了拨秤砣，看了一眼，道： “十二斤重。” 然后又把那些大甲叶都放进去，道：“十五斤三两。” “嗯。” 苏霁雪点点头道。 核对无误之后，她就知道这些妇人没有在棉花和铜钱上作假，当初领的确实都用在上面了。 苏霁雪把那棉片拿在手中。 棉片不算厚，但是却很结实。 她使劲往两边拽，却是感觉纹丝不动。 又是撕扯了几下，只感觉十分之坚韧。 而后她又看了一眼那棉片的断面，厚薄，这方满意的点点头放下。 然后她又把那甲片拿在手中。 大约有巴掌大小，两个铜钱摞在一起的厚度。 那麻绳在方孔兄的孔洞中七绕八绕的，并不算很复杂，却是简单而有力。 麻绳绷得很近，把这些铜钱牢牢地固定住，拿在手中，就感觉沉甸甸紧绷绷的压手。 苏霁雪试着摆了一下，很牢靠，难以掰动。 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庞大妇人，没想到这厮看着粗笨，手上功夫却是颇为的灵巧。 本来这大甲叶的四个角上，都需要固定一个铆钉的。 这些铆钉传统了两面的棉片和中间的甲叶，将其牢牢的结合在一起。 但是这些妇人们显然没有这样的技术和手劲。 所以这些棉片和甲叶还是得送到工坊之中，由那些专业的匠师们来完成最后的一道工序。 一个一个细细的检查完之后，苏霁雪摆摆手：“不错。” 她把花名册打开，找到这妇人的名字，在她名字后面划了一笔，便算是她完成交工了。 彭贵闻言，沉声道：“来，取五斗粮食给她。” 一边的库丁应了，直接拽起一个粮包来放到地上。 这一个粮包便是五斗，是来之前都分好了的。 彭贵对于这种小细节很是主意，往往都能在这些小处上做好。 不管是跟谁打交道，总是能让人家满意。 那妇人千恩万谢的谢过了苏霁雪，便死死的抓着那粮包，转身便走，像是怕人跟她抢似的。 其他人看着都是羡慕的紧，便越发的盼着苏霁雪赶紧检查。 只是这事，不是说快就能快的。 在当初，给这些妇人们发下了铜钱麻绳棉花布面这些东西之后，苏霁雪曾经恐吓她们说，将来她们做好的那些东西，都是要附上各自制作者的姓名的。 一旦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便要拿她们是问。 而且还威胁她们说，以后这铠甲做好了，便给她的丈夫穿。 当时有些心怀鬼胎的妇人便是给吓得不敢再有任何坏心思了。 若是自己的做的这东西粗制滥造，给自家男人穿上了，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给一刀砍死怎么办？ 这当然只是纯粹为了恐吓而恐吓的瞎话。 按照要求，所有人编造的大甲片和打造的棉片，都应该是同等重量，同等大小的。 说白了，就是要统一规格。 若不是为了统一规格，当初苏霁雪也不会为了教她们而花去了整整接近一天的时间。 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熟悉其大小，编造的方法，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如此做，就是为了能够通用。 这些妇人又怎么会明白这些？ 但就算是如此，也需要极其细致的检查才行。 毕竟这东西关乎甲胄，关乎人命，绝对懈怠不得。 苏霁雪选择的方式是一个一个的检查。 这样做效率很低。 因为每个妇人制作的甲片，都在几十个个，而苏霁雪却偏偏是又看的十分之细致。 每一个妇人编好的每一副甲片，打造的每一张棉片，她都是要一个一个，细细看过。 方才那一个人检查，差不多便是花去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也就是说，就算是今日苏霁雪不吃不喝，也是不可能把这些妇人手中的东西都给查完的。 彭贵心里这么一算，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在府库里还有一堆事呢，哪能跟你在这耗着啊？ 再说了，在外头吹着冷风听着一群婆娘吵吵闹闹的，这滋味儿可不怎么好！ 看着苏霁雪跟方才一样，把第二个妇人递过来的那些东西细细的看，彭贵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他思忖片刻，轻轻咳嗽一声，向苏霁雪道： “苏姑娘，你检查的这般细致，固然是极好，不过未免劳心伤神。” “这些东西，我在旁边看着多了都是眼花，更别说你这一个个的看了。不如我分下七八个人来，跟你同时检查，如何？” 苏霁雪把手中的棉片放下，她想了想，淡淡一笑： “彭大人，好意心领了，不是我信不过这些库丁们，只是这事，我是一定要自己检查，一个个亲自看过的，才能放心。” “今日查不完，明日再有一天，也能完了。” 她声音不大，拒绝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 她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原则。 尤其她觉得这是王爷交给自己的差事，就一定要做好。 不能有一丝的疏漏，一丝的懈怠，若不然便是对不住王爷对自己的信任。 这个姑娘年纪不大，经历的事虽然多却依旧保有自己的一份良善纯真。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某些事上，便是格外的执拗。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倔强的人。 彭贵听她这般说，便不再多说。 但是他现在可不敢得罪苏霁雪，于是没过多久便是托词离开。 不过他把手下那些库丁们都留了下来，嘱咐他们听候苏姑娘差遣，不可违逆。 他做事，总归是不会让对方感觉到不舒服。 这样做确实是很慢，慢的那些妇人们都有些不满了，只感觉自己面前的队伍根本没有移动。 第278章 不错，我就是要他死 有些胆子大的先是小声的嘀咕，见没人管她们，胆子便是大了一些，声音也越来越大。 到最后竟是大声的鼓噪起来。 苏霁雪把手里的棉片往桌子上一摔，沉着脸站起身来，队伍里的声音这才小了一点。 她走到队伍大约中段的位置，手拍了拍一个妇人的肩膀，冲着那妇人身后那些人道： “你们都回去吧，明日再来，怕是今日是查不完了。” 此话一出，这些人顿时大哗。 她们都想着赶紧交付了差事，赶紧把粮食拿回家去这才是正理，都不愿意等到明日，没一个愿意走的。 “那就给我安静点。” 苏霁雪忽然怒吼道：“谁敢再嚷嚷，休怪我不客气！” 她这突然的爆发顿时让那些妇人们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苏霁雪震慑了她们一番，便是又回去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霁雪把一个大甲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她把那甲叶放到桌上，沉声道： “你这个不成。你看看这麻绳的走向吗，不应该是横着的，你这个很容易散架，到时候出了事，担待得起么？” 她盯着面前的妇人沉声说道。 那妇人显然胆子不大，给她说的心中害怕。 额头一阵阵冒汗，她声音颤抖道：“我，我……对不住，苏姑娘，我……” 说话都说不囫囵了。 “算了算了……” 苏霁雪摆摆手道：“把这些拿回去，拆了重新编吧，等明日再拿来给我看。” “是，是，多谢姑娘……” 那妇人没想到苏霁雪并没有追究什么，赶紧道了谢走了。 一个个的仔细看，仔细查，果然就能发现一些问题。 查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苏霁雪查到了五个不合格。 她倒是也没为难她们，打发她们回去重新编造，明日再来就是。 若是一日弄不完，再过两日也成。 眼看着天色不早，快到中午，苏霁雪打算再查完一个便散了，中午她要休息一下。 倒是不累，就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的仔细，现在只觉得眼睛发花，头昏脑涨的。 她旁边那负责称重的库丁也是累得够呛，而且他穿的少，冻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他抽了抽鼻涕，把那些甲叶放在秤盘里，草草的看了一眼，本能一般的张嘴报数道： “十七斤六……诶，不对！” 因为之前从未重量上都没有什么出入，是以他也有些大意了，扫了一眼便喊了出来。 只是话到半截，他却是忽然发现数似乎有些不对，赶紧闭了嘴，仔细看了一遍，满脸都是诧异。 他看了一眼站在桌子前头那妇人，又看了一眼秤上的星，这才有些迟疑道： “这个，十五斤，十五斤四两。” 在这站了半天了，他自然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发的铜钱重量都是固定的，发出去多少就要回来多少，而现在，却是少了整整两斤。 “十五斤四两？” 苏霁雪本来已经是无精打采的，一听这个立刻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那秤。 她看的真切，没错，就是十五斤四两。 她眼神中的疲惫不见了，变得锐利起来。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妇人，声音中已经是一片森寒：“你能跟我说说么？怎么这些铜钱少了两斤多？” 那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看得出来，长的颇为的清秀。 面目娟丽，肤色也颇为白皙细腻，看上去倒不像是农人出身，似乎是从小没干过重活的。 可惜的是，她脸上有一道很大的疤痕，从左眼下面一直延伸到嘴唇。 那伤疤颇为可怖，翻卷的肉皮也没长好，让她从娟丽一下子变成了丑八怪。 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心下有些胆怯。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毫不示弱的敢苏霁雪对视，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没错，少的两斤，就是让我给私藏了。” 苏霁雪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 “你竟然如此大胆？”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的苏霁雪道：“你可记得我当日怎生说的？” “当然记得！” 那妇人昂首道： “你那日说，只要是出了这等岔子，非但是我要倒霉，便是我全家都会被赶出腾云城，我的男人，也别想当兵了，要被赶出来。” 她居然还有心思笑了笑：“苏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苏霁雪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问道：“你既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何还要故意为之？” “因为我就是为了让我全家被赶出腾云城啊！” 那妇人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我就是想让我跟我男人一起被赶出腾云城，让我跟他一块饿死。” “苏姑娘，你知道么，我更情愿你查不出来，好让我那汉子穿着这缩工减料的甲胄去打仗，然后……” 她咯咯一笑：“让他被一刀砍死，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一番恶毒之极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对象竟然是她的丈夫。 这让苏霁雪不禁感觉诡异，更是心中一阵不寒而栗。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纳闷间，这女人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一边嚎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似乎那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 再不说出来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一般。 苏霁雪听完，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阵大恨，她狠狠的一拍桌子，大怒道：“岂有此理。” 心里又是气愤，又是酸楚，又是难过，看着那妇人，她眼眶一酸，差点便也哭出来。 原来这女子叫林娇，果真不是寻常庄户人家出身，乃是当地一士绅人家的小姐。 虽然不是什么豪族大户，但是其祖父，其父亲，也都是中了秀才功名，在当地乃是颇有名望。 她家中有田地百多亩，雇了七八家佃户，父亲还开了一个私塾。 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学问好却是出了名。 周围那些大族都把自家的子弟送过来受他教导。 林娇本来是一个小姐，却不想爱上了一个名叫郑超然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不仅和林娇私会，要了她的身子，导致她怀孕。 这事也瞒不住，很快便传遍了四里八乡。 而且还是郑超然自己传出去的。 把一个又是地主又是书香门第的闺女肚子搞大了，在他看来是很可以炫耀一番的资本，到处与人说。 第279章 触目惊心 林家沦为了笑柄，林娇的父亲被气的一病不起，终于在林娇出嫁的前一日病死。 林娇穿着一身素衣，拎着一个小包袱，凄凄惨惨的来到了郑家。 来到郑家，林娇才知道，原来自己进了地狱。 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士绅人家的小姐，郑超然则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耕田种地，满口粗话，喜欢开一些下流玩笑的粗鲁汉子。 在成亲之后，她才知道，跟他一起过日子，做夫妻活下去，跟之前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差距太大。 郑家的贫穷困苦是她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 在郑家的第一夜，潮湿的土炕，肮脏有异味的被褥，床上的跳蚤，都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郑超然父母都已经病故，家中只他一人。 也没有什么小姑子小叔子需要照顾伺候，按理说这等家庭应该是不会出太大问题的。 两个人的价值观、生活习惯等等，都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郑超然也越来越暴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体贴，而是冷言冷语，恶语相向。 终于有一次，看见她哭泣，他不是安慰，而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口中一边骂着： “臭婆娘，哭你娘哭，不跟老子说话，瞧不起老子是不是？告诉你，你再瞧不起我，既然嫁了我，你这辈子也就毁在我手里了。” “老子要打死你，都没人能说个屁！” 就像是被从笼中放出来的猛虎，他的凶狠暴戾释放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收不起来了。 从此之后，动辄拳脚相向。 尤其是在林娇的哥哥迁怒于他，把他家赶出来，再不把地租给他家之后。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林娇带来的，若不是因为她，一切都不至于如此。 绝望的郑超然每日便拿她撒气，甚至她的孩子，都被打的流产了。 为了自己不再挨打，为了这个家，她在家门前跪了两天两夜，哭求哥哥能够宽容一二。 终于，林娇的哥哥答应了她的要求，非但如此，他甚至还允许林娇和郑超然回到林家来住。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郑超然是上门女婿，生的第一个男娃必须是姓林的。 不过，后来林娇的哥哥也病倒了，请了许多郎中，开了不知道多少药方，就是不好。 那一日林娇去哥哥房中看望，打开房门，却看到了让她震骇气愤欲死的一幕。 哥哥浑浑沉沉的躺在病榻上，而就在病榻之前，郑超然把嫂嫂强楼在怀中上下其手，嫂嫂生怕惊醒了哥哥，只是流泪，一身也不敢吭。 郑超然一边摸索，口中一边还道： “你家又没远亲，族中只剩下这一支了，等他死了，这家业还不是我的？到时候你不也得听我的？现下从了我，日后自有你好日子过……” 林娇这才知道，为何郑超然当日答应的这般爽快。 原来他竟然觊觎林家的家业，觊觎自家嫂嫂。 那一日被林娇撞破之后，郑超然终于凶相毕露。 把她拽回房中就是一顿暴打，威胁她如果敢说出去，便让她一家都不得安生。 只是还没等到郑超然下手，别人便下手了。 林家的两个男人都先后病倒了，而林老先生交好的县太爷也被调任，林家所倚靠的，尽数倒了，偏生他家还占着河边最肥沃的百多亩水浇地。 其它的士绅，自然便有人动了心思，起了侵夺之心。 林娇的哥哥病的不省人事，郑超然空有野心却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岂是那些士绅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勾结了官府。 没多久，林家的田产便被侵占，就连老宅都被抢走。 不得已，一家人只能搬到郑家去住。林娇的哥哥因为没钱抓药，一病呜呼。 林娇的嫂嫂不堪郑超然的频频凌辱，当夜便上吊自杀了。 郑超然没了营生，名声又不好，便只好带着林娇，成了流民。 半年多之后，来到了腾云城。 对于林娇来说，自从认识了郑超然之后，这两年的时间里，简直是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之中。 而噩梦，还在继续。 在逃亡的路上，每当两人实在饿得受不住了，郑超然便从她身上割肉吃。 她的大腿上，已经是疤痕累累。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娇弱的女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竟然每次都能挺过来，也是个奇迹。 来到腾云城，日子安稳下来了，但是跟以前一样，不变的还是每日挨打。 林娇，终于是再也无法忍受了。 她现在只想死，更像拉着郑超然一起死。 苏霁雪听完，只恨不得一刀把那郑超然剁了。 站在林娇身后那些妇人，一个个也是唏嘘。 有些性子软的，已经是簌簌的往下掉眼泪。 这女子，真真是可怜。 那汉子，也当真是个恶棍。 打老婆的男人不在少数，这个年代不打老婆的才是稀罕。 只是这般凶恶，还要谋夺了人家家产的，那就未免不可以用凶恶就足以形容。 已经算的上恶毒。 好端端一个大小姐，给他糟践成这般模样，难怪恨他恨成了这样，连同归于尽的话都说出来。 林娇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忽然站起身来，身上疯疯癫癫凄凄惨惨的神色全都不见了，她竟然开始解腰带。 苏霁雪叫道：“你这是作甚！” 林娇却是痴痴呆呆的跟没听见一样。 苏霁雪没得法子，赶紧回头，冲着那些看傻了的库丁吼道： “转过身去，都给我转过身去。” 那些库丁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苏霁雪他们也惹不起。 没得法子，只好都转过身去。 林娇疯疯癫癫的哭闹着，把裤子褪了下来，她把衣襟高高的撩起，指着自己的两条大腿，尖声哭叫道： “你们看看，他当日，饿了便剐我的肉吃，割下肉来，便抓了一把土洒在上头，浑不顾我的死活，你们见过么？” 那些妇人们发出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有的人已经是给骇得面无人色。 苏霁雪本来不想看，但是终归忍不住瞧了一眼，顿时便是心里一哆嗦，拳头不自觉的便是攥紧了。 饶是她亲手杀过不少人，经历的事情也是颇多，但此时，却还是心里一阵难以言状的疼痛。 第280章 此人不可留 实在是太惨了。 此时那两条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一眼看下去，十几处是有的。 那里的肉很突兀的就少了一块，疤痕已经长成。 但是皮肉翻卷，颜色暗红沉黑，看上去极为的可怖。 两条腿上几乎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该死的畜生。” 苏霁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她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她上前把那女子抓住，把她裤子给提了起来。 那女子自然是奋力挣扎，苏霁雪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坚定：“别动，跟我来，我去给你讨还公道！”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林娇立刻不挣扎了。 她呆呆的看着苏霁雪，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当真？” “当真！” 苏霁雪重重点头。 林娇看着她，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都散了吧，散了吧，午前就到此为止，过晌午再来。” “那些编得不行的，我还没查到的，也别心存侥幸了，干脆回去自己拆了重新再来。” 苏霁雪向着那些妇人摆手道。 发生了这等变故，那些妇人也知道苏霁雪肯定是有事要办了，便都散去。 苏霁雪对那那些库丁道： “你们过来，找辆空车，把这些东西抬上去，再给我来个车夫。回去跟你们彭王爷说一声，借用一下，最迟明日就还回去。” 她指了指那些放在地上的大甲叶和棉片。 今日一上午收了差不多有五十多个人的，她一个人自然是扛不动的。 以这时候牛马车的载重量，一辆大车也就是能拉这些了， 库丁们应了一声，赶紧把大甲叶和棉片都搬上了一辆大车，然后找了个人让他跟着苏霁雪。 苏霁雪拉着林娇的手，轻声道： “来，跟我来，我去给你讨回公道。你放心，定不会让他好过就是。” 她带着林娇往外走去，那大车便跟在后头，进了内城，来到了王府门口。 自从进了内城，林娇便紧紧的抓着苏霁雪的手，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她惊慌的四下林望，显然是怕极了那郑超然。 她是知道郑超然就在这内城军营的，生怕他忽然便是跳出来。 苏霁雪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守门的亲兵自然认得苏霁雪的，她带的是女子又不是男子，便也没有阻拦。 苏霁雪拿了几个大甲叶和棉片，带着林娇到了议事厅门口。 议事厅的大门开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北辰萧在后面的签押房，并不在此办公。 很快，苏霁雪便是瞧见北辰萧穿了一身宽大的青缎长袍，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进来吧。” “是！” 苏霁雪应了一声，回头跟林娇叮嘱了几句。 林娇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台阶，台阶之上高大宏伟的厅堂，明显有些不安。 苏霁雪又是温言说了几句，她才平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在阶前站着，看着苏霁雪进了议事厅。 “我还以为从今以后你都不打算见我了。” 北辰萧调笑着。 苏霁雪脸色绯红，刚想说话，却被北辰萧一把拉进了怀里。 苏霁雪武功是不错，但是在北辰萧面前也没有想过说自卫什么的，慌乱之下只能让在北辰萧的怀里。 毕竟经历过人事，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的不行，身体也有点热。 因为北辰萧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几乎是灌进了她口鼻之中。 “王爷……我……我有正事。” 北辰萧轻笑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就很正，难道不是吗？” 这调情的话让苏霁雪更是脸上要滴出血。 北辰萧淡淡笑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本王都可以答应。” 听到这话，苏霁雪还是非常开心的。 但是她想到背后的含义，脸红心跳得厉害。 “王爷，我……怕是又要给你闯祸了。” 听到这话，北辰萧似乎才发现苏霁雪确实应该有正事。 “怎么了？” 北辰萧此时已经猜到了一些。 苏霁雪心善，正义感也强，见不得别人受苦受委屈。 而且她不光是见不得，往往还要伸手去管一管。 苏霁雪低着头不说话，北辰萧笑了一声道：“好了，先坐下吧，坐下再说。” “嘿嘿……” 苏霁雪依言坐下，抬起脸来，冲着北辰萧嬉皮笑脸的一笑，道：“就知道王爷不会坐视不管。” 说完这话，苏霁雪又让林娇进来拜见。 苏霁雪看了阶下的林娇一眼，林娇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堂上。 隔着这么远，苏霁雪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微颤抖。 能决定她命运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北辰萧瞥了一眼林娇：“跟她有关？” “没错。” 苏霁雪吸了口气，缓缓道：“王爷，堂下那女子，名为林娇……” 苏霁雪把林娇的经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她没有添油加醋，以北辰萧的心思，若是有所夸大之处，他定然是能听的出来的。 而这件事本就已经是足够惨，也不需要添油加醋。 她说着声音便是发颤，眼圈也红了。 北辰萧越听越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原来自己的军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此人的所作所为，已然不是心术不正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阴险恶毒，诡诈残忍。 能对深爱自己的女人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这得需要何等残忍的内心和凉薄的性格？ 苏霁雪说完，哀求着看着北辰萧道： “王爷，求您救救她，若是等军中放了假，他回了家，得知林娇说了这些，说不定就把她给打死了！” 北辰萧沉吟不语。 “此人若是留下，定然就是个祸害！” 北辰萧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决断。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的性格，除非是发生过什么莫大的变故，否则往往是很难变化。 而从这郑超然的行为上来看，哪怕是沦为流民之后，也没能让他改了性子，反而是变本加厉。 而来了腾云城之后，也是对林娇照打不误，这说明此人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这等人，心术不正，性格邪佞，像是这么恶的人，也真是少见。 做什么成不成且不说，反正搞破坏肯定是一把好手。 一个组织，一个团体里头出现这么一个人，就很容易出问题。 看得出来他对别人的恩情也没什么感激或者是回报的，北辰萧也没想过要感化这等人，这种隐患，直接杀了就是，何须给自己留下一个祸端？ 再小的隐患，也是隐患。 第281章 完事就走？ 只是要杀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不是说北辰萧没能力或是没胆气，只是这个程序，得比较复杂才成，不能直接动手。 因为，说的明白一点，就是郑超然没犯事。 虽然北辰萧乃是腾云城的第一人，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想要杀谁就杀谁。 但凡是一个组织，一个团体，都需要有一定的规矩。 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就算是流民流寇，就算是山贼土匪也是有规矩和讲究的。 这腾云城就是一个大团体，下面的百姓军兵，都是其中的成员。 就算是北辰萧，他身在这个集体之中，这个组织之中，也不能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 因为他是这些规矩的最大受益者，是这些所有规矩准则组成的链条之中那个中间的人，他绝对不能主动去破坏这个规矩。 恰恰相反，他正是要以身作则，来维护这些规矩。 对方没有触犯律法，你凭什么去杀他？ 若是北辰萧带头违反，这不仅对他的威望是一个打击，更会引起上行下效的问题。 你今日杀了他，坏了规矩，那么规矩谁还会遵守？ 那岂不是都乱了。 所说郑超然又是毒打林娇，又是觊觎林家的家产，但问题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些流民在逃荒的过程中把自己婆娘吃了的也有，北辰萧总不能一一追究吧？ 现在他还在打林娇，但是这并非是死罪。 甚至这个年代许多男人都是认为，自家婆娘想打就打，谁管得着么？ 说白了，想杀郑超然，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说不出什么来。 他看了苏霁雪一眼，笑道：“你呀，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苏霁雪囔囔道：“我，我……” 她只知道但凡是涉及杀人的事，总归是很难办的。 北辰萧淡淡道：“郑超然入了军籍，乃是军，之前那吴六再怎么样，也是民，明白了么？” 苏霁雪点点头。 这事难就难在，郑超然现如今乃是腾云城的军兵了。 这可是要出去出生入死，打仗杀人的军兵。 难不成因为他女人的一番说辞，就要杀了他？ 怕是谁也不会服气，说不得不少人就要有看法，有怨气。 理由不足以杀他不说，北辰萧还要顾虑到江常和杨楷的面子。 既然是他们手下的兵，就算是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一旦出了事，本能的便是要护着他。 这是人之常情。 若是因为那女人的一番哭诉，外加苏霁雪的一番说情，就要杀了郑超然，那就是在江常杨楷二人脸上抡了一巴掌，很不给他们面子。 就算是自己的手下，也是要顾虑维护脸面的，别人跟着你出生入死，总不成连颜面都没了？ “这么说吧，现下要杀郑超然，那是难办。” 北辰萧沉声道。 苏霁雪顿时大急，正要说话，北辰萧摆摆手：“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不过么，先让林娇脱离苦海，那是没问题的。” 北辰萧看着苏霁雪道：“怕是现在林娇所求，也不过就是能先逃出魔掌吧？” 苏霁雪闻言一喜，道：“没错，她原来是因着没了指望，才说要跟郑超然一块死的。” “若是现下能不跟郑超然再做夫妻，她也是愿意的。只是若是郑超然不肯休妻，她可如何是好？” “谁说非要郑超然休妻了？” 北辰萧淡淡道：“还可以义绝。” 一般来说，休弃妻子要符合特定的条件。 比如所谓的七出。 这七出吧，在封建制度的环境下，总体来说还是有道理的。 除了最后两条之外。 所谓嫉妒，指的就是对丈夫纳妾或者是嫖娼有意见，你不能嫉妒，嫉妒就休了你。 这很不讲道理，不过是建立在这个时代一夫多妻制的基础上，也没得法子。 至于最后一条，得了重病你不给治也就罢了，还要赶出家门，未免太不人道。 不过大齐的律法也是有规定的。 除了“七出”与“和离”之外，这个年代离婚还有一种方式是“义绝”。 所谓“义绝”，就是在特定情况下，夫妻双方可视为恩义已绝，无法共同生活下去。 北辰萧这么一分说，苏霁雪顿时是眼睛一亮。 “那郑超然时常毒打林娇，身上疤痕淤青尚在，证据确凿，就能义绝了？” 苏霁雪有些疑惑道： “但为何之前没听说过？” 北辰萧苦笑不语。 能听说过那才怪了，除了那些专门给人打官司的讼棍，这个年代平民老百姓有几个懂得法律的？ 而且这时候有个讲究，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一般碰上这等案子，能糊弄过去也就糊弄过去了，几乎不会判一个义绝。 再说了，这年头打老婆那是常态，还能都给判了义绝不成？ “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回去等消息吧，对了，这林娇若是和郑超然义绝了，她如何安顿你可想好了？” 北辰萧问道。 他有心点一点苏霁雪，让她知道帮人也是很麻烦的，以后别由着性子来。 没想到苏霁雪却是完全没这方面的觉悟，她嘻嘻笑道： “我早就想好了，让她住在我那，她是秀才家小姐出身，识文断字，正巧教我，就当请了位女先生。” “而且我现在也做事，平常要写一些东西，她刚好能帮衬着。” 北辰萧摇了摇头：“你呀！” 苏霁雪嘿嘿一笑，心情大好准备告辞离开。 不过北辰萧却是一把拉住她。 “怎么，说完事就走？” 苏霁雪脸色一红，她当然知道北辰萧什么意思。 “王爷……我……我……” “我什么我，这件事还有棉甲的事做完，最近你就不要做事了，专门在王府候着。” “这……” 这么暧昧的话，让苏霁雪脸色通红。 “怎么？不答应？” 北辰萧呵呵一笑。 苏霁雪心里本来就崇拜北辰萧，此时身子都已经是北辰萧的，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只不过这种事当面说，还是让她有些脸皮发热。 “我……我听王爷的。” 说完这话，她就逃走了。 北辰萧看着她曼妙身影，脸上浮现出笑容。 第282章 义绝 苏霁雪来到堂前和林娇说了几句，林娇猛地瞪大了眼睛道： “真的？我真能不跟着他了？义绝？” “没错！” 苏霁雪笑道：“你今日就能搬出来住在我那，可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那里的东西都是脏的！” 林娇赶紧摆手，她的反应很激烈，满脸都是恐惧惊慌。 显然，郑超然还有那个所谓的家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林娇看着她，眼泪滚滚而下，抽泣道： “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你的恩德，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苏霁雪心里也是发酸，赶紧宽慰道：“不必如此，你搬去我那里住下，那郑超然再也不敢招惹你。” 林娇听了，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忽然跪下，冲着堂上北辰萧的方向连连磕头，几乎要哭的瘫在地上。 哭声凄惨，似乎心里无尽的委屈在此刻才释放出来。 北辰萧听了，也是唯有叹息。 …… 苏霁雪走了之后，北辰萧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件事第一步，肯定是要让林娇和郑超然义绝。 这个流程必须得走，而且还不能很隐秘。 因为根据苏霁雪的说法，之前林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数百人都听到了。 而且这些女人回去之后怎么可能不议论？ 等他们的男人从军营，从工坊回来，她们又怎么可能不说？ 也就是说，这件事最晚到今天晚上，就已经会传遍腾云城了。 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那自己若是不声不响处置，让林娇悄无声息搬到苏霁雪那里去，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会有人议论。 不需要百姓知道的，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但是这等事，很显然是需要他们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对于腾云城来说，还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是腾云城成立以来，真正意义上闹得沸沸扬扬，声势甚大的，第一起民事案件。 由此就更得慎重。 北辰萧也是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认识到，这件事情，代表着一个开端。 而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则是作为日后如何处理这等事情的一个标准，一个标杆。 对于处理民事案件，是严格按照律法行事，还是根据上位者的个人喜好行事，从这一件事上，就能大体看出一个端倪来。 而北辰萧，现在是在树立一个标杆，一个准则。 他扬声道：“来人，去把郑以台叫来。” 堂下家丁应是，其中一个快步离去。 郑以台办公的所在就在王府右手边的令史衙，不过是一墙之隔。 令史衙和守备衙都在王府隔壁，前院的墙上都有小门相通，方便这两边的办事官吏有何情况前来禀报问询，也方便北辰萧时不时的过去检查一番。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郑以台便是匆匆赶到。 北辰萧没说闲话，直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顾虑。 他看了郑以台一眼，问道：“以你想来，此事应该如何去办？” 郑以台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衫，腰系黑色丝绦，皂靴白袜，头上戴着一定黑色的吏巾。 郑以台现在乃是腾云城最高文官，也是令史衙的第一号人物。 郑以台沉吟片刻，道：“王爷，属下以为，应该……” 他凑到北辰萧近前，低声说了一番。 北辰萧点点头：“便如此去办。” “属下明白。” 郑以台应了声是，便是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北辰萧又是着人把杨楷叫了进来。 不多时，一阵铿然甲叶撞击的声响中，杨楷大步来到堂下，抱拳行礼，高声道：“王爷，属下奉命前来。” “进来吧！” “是。” 杨楷比之前似乎黑了些，也瘦了些，可见这些时日事务繁多，恐怕是颇为的疲累。 但精神却是出奇的好，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走路带风，整个人从里往外满满的透着都是生机精力。 他最近日子过得挺舒坦，这个舒坦，指的是心里，而不是身体。 实际上，大营事务繁忙，各种事一件件递上来，除了处理这些日常事务，还要每日巡营，检查操练，白日检查内务等等。 他和江常罗同三人是颇为疲累的。 但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通达舒畅，因为手中有权，手下管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言出令行，众人哄诺，无一胆敢违逆。 对于男人来说，权势带来的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取代不了的。 所以古代被迫辞官或者被贬官的那些人，往往都会郁郁而病。 这就是因为权势没了，心里就堵了，不舒坦了。 多半不是身病，而是心病。 北辰萧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方才巡营去了？” “是，看了一眼那些崽子们。” 杨楷笑道：“现下都在训练，熟悉各自首重兵器如何操控使用，方能和其他人配合的更好，更有杀伤力。” “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了，也该见些成效了。” 北辰萧沉吟片刻，道： “这样吧，再过二十日，凑足两月之后，本王要巡阅一次，看看如何。其中须得有对战才成。” “是！属下明白！” 杨楷赶紧应下，神色间很是兴奋。 北辰萧这般做，代表着对新兵们的重视。 而北辰萧的重视，则是决定了他们这些已经转入了军方的武将，在腾云城这个体系中的地位。 至少现在看来，王爷是更向着武将这边的。 “这次叫你过来，有一桩事……” 北辰萧把这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打算的解决办法。 北辰萧说完，杨楷脸色已经是颇为的难看。 其实杨楷是有些心机的，而且不算浅。 这一点，从这些时日来他的表现也能看出。 只是他在北辰萧面前，却从来不会让北辰萧觉得自己心机深沉。 说白了，就是干脆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做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北辰萧希望自己手下的将领是这样的，杨楷也明白为什么。 没有哪个上位者希望看到掌握了军权的那些将领们勾心斗角，城府深沉。 第283章 此人决不能留 郑超然是新兵，是他手下的人。 无论如何，无论他干过什么，犯了什么事，都是他手下的人。 而现在王爷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一步步把那郑超然给弄死，而且还不留什么痕迹。 对于他的本心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便表现了出来。 他知道北辰萧并非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 自己表现出些许的不满不悦也并不算是什么，反倒是如果自己心思阴沉沉的什么表示都没有，更会引起王爷的注意。 北辰萧自然是看到了他的神色。 “此等人，绝对不能留。” 北辰萧看着杨楷，沉声道： “若是以后被这等人窃居高位，就更是祸害，到了那时候，是杀，还是不杀？不如早些了断了早些好。” 杨楷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也知道，凡事都是要有个度的。 他表现出这种难看的神色，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却不是为了跟北辰萧对着干。 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 再者，他对北辰萧敬若神明，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现在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维护一下自己手下的人。 这是他应尽的本分。 而与此同时，让王爷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以后说不定就有什么补偿，这是一个更高层次的目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要反对北辰萧的决定。 那样的话，不仅蠢，而且无药可救。 他拱拱手，沉声道：“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属下这便回去做。” 北辰萧露出一丝笑意：“你理解便好，回去做吧。” 杨楷离了王府之后，回了守备衙，立刻便是着人把郑超然叫来。 守备衙离着大营不过是十几步远的距离，郑超然很快便是被带来了。 他倒是颇为的机敏，见了杨楷也并不是很慌张的样子，规规整整敬礼道： “大人。” 杨楷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郑超然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这郑超然长的甚是板正，身高腿长腰细肩宽背厚，怕是也就比自己矮一点，也要瘦一些，但看上去满满的都是活力。 虽然瘦，却是那种充满了力量的精悍，而不是瘦弱。 此人看来颇有气力，而且肯定很灵活。 这样的人，只要是不胆怯，上了战场不那么害怕，打一仗活下来，就是个不错的老兵。 长得也不错，虽然肤色略黑，但整体模样算得上是俊朗，难怪能把那士绅人家的小姐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总是在乱转，未免就给人一种油滑狡诈的感觉。 在杨楷这等人情练达精熟，世事见多了的人看来，这等人未免就有些不值得信任。 因着北辰萧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有些先入为主。 因此抓到了这一个缺点便是不自觉的将其放大，对这郑超然的印象并不好。 “在哪个排？” 杨楷淡淡问道。 “回大人的话，四排。” 郑超然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他眼神有些闪烁，声音恭敬，但是掩不住一丝颤抖。 此时他心中半是激动，半是忐忑，不知道这位大人把自己叫来是做什么。 杨楷、江常、罗同三人他都见过，因为三人晚间时常去巡营，白天有时也会去检查卫生，自然有不少新兵都熟悉。 郑超然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只是远远地看见而已，连到近前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上前说话了，而这会儿这位王爷却把自己叫道近前来问话，这是多大的面子？ 回去之后跟人说出来，岂不是让他们羡慕死？ 只是，为什么？ 杨楷闲扯了两句，便打算切入正题，他轻轻咳嗽一声，盯着郑超然沉声道： “叫你过来，是因一桩案子。” “案子？” 郑超然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大营里，能干犯了什么案子？ “是你的家事。” 杨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要说你也真是不让人省心，打老婆也就罢了，这年岁打老婆的不少，只是你打的也太狠了些。” “非但打，在来腾云城之前，逃亡路上，你还割她的肉吃。” “现在，你那老婆闹开了，先找了苏姑娘，又找了王爷。” “他娘的，这个小贱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 还没等杨楷说完，郑超然便是已经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暴戾和怒火。 他低着头，牙齿咬的紧紧的，恨不能咬碎了一般。 他根本没想到，这一次自己被叫来，竟然是因为林娇的事。 因为他没把这个明媒正娶的娘子放在心上。 林娇一贯以来的逆来顺受，温柔怯懦也让他没有意识到，一个女人真正豁出去要跟你拼命的时候，是多么的令人恐惧，畏惧！ “小贱人，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回去了，活活打死你。” 郑超然心里发着狠，恶狠狠的怒骂着。 一直到这会儿，他也没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但是他很快就狠不起来了。 杨楷撇了他一眼，接着道：“王爷勃然大怒，把我叫去训斥了一顿。” 他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郑超然，你个狗东西，就知道给我招祸。” 郑超然让他这一声厉喝给完全吓懵了。 他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心里一哆嗦，腿一软便是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连话都不敢说。 方才心中的那怨毒和怒火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完了，完了，王爷到底要如何处置我？这次难不成真招了祸事了？” 此时他只剩下了畏惧，哪里还有什么报复的心思？ “王爷本是要严惩你，我好说歹说，总归是保住了你一条小命。” 杨楷冷哼一声：“终归是我手下的兵，该护持还是要护持一二。” 郑超然心下大喜，赶紧跪地连连磕头：“属下多谢大人保全，多谢大人保全！” “不过，你们这夫妻是做不下去了，王爷给你们断了义绝，知道么？” 郑超然哪里知道这个，呆呆的看着杨楷摇摇头。 第284章 一切步入正规 “你也别管是什么，现在拿着条子，出大营回你自家，彭贵大人会断了你们的案子，以后这就没你的事了，你也不用再担心。” “不过是丢了个婆娘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杨楷竟然还起身过来，拍了拍郑超然的肩膀。 郑超然受宠若惊，心中满是感激，看着杨楷重重点头： “大人，属下明白了，定不负大人期许！” 不过以他的心性，这感激能保留多长时间还真是个问题。 出了守备衙，随即，郑超然便离开了大营。 有了杨楷开具的手条，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等他到了家，却是发现家门外已经占了一大堆人，有本甲的甲长，也有周围的邻居。 来了不少，怕是得有几十口子人的样子。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皂靴，带着吏巾的中年人，当初跟着修城的时候他见过，是彭贵大人。 郑以台也算是彭贵的上司，他要办事，自然是直接交给彭贵。 而在人群中，他也见到了林娇，她躲在一个梳着马尾，身材高挑的女子后面。 郑超然的目光立刻变得怨毒起来。 林娇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面色一白，躲在了苏霁雪身后。 长久以来，郑超然在她心中已经是成为了噩梦的化身，便是现在，一见他也是本能的心中恐惧。 苏霁雪感觉到了郑超然的目光，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贱人，迟早有一日，连你也收拾了。” 郑超然对苏霁雪也极为的怨恨，若不是她，自己今日岂能这般倒霉？ 他心中发着狠，早就寻思着把苏霁雪如何好生收拾，不过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来，带着讨好的笑哈了哈腰。 苏霁雪厌恶的侧过脸去。 见郑超然来了，郑以台当即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郑超然和林娇夫妻二人，正式义绝。 因为乃是林娇提的，因此她净身出户，家中所有东西，全归郑超然所有。 这也算是给郑超然一个面子。 不过也只是面子而已，这家中除了一点糊口的粮食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说是家徒四壁毫不夸张。 林娇自然不会反对，郑超然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正式义绝。 而这个消息，随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回去，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便是传遍了整个腾云城。 而可以想见的是，等到那些营中的军士们回来之后，他们也会得到这个消息。 换而言之，腾云城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案例。 北辰萧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担心。 这个案子，其实是没有太大的代表性的，因为其比较极端。 虽说现在打婆娘的男人不少，但是这多少还停留在打骂的阶段。 而像是郑超然那等行径，简直已经可以称之为禽兽不如。 极其恶劣！ 极其严重！ 当日，林娇便是搬到了苏霁雪那里去。 然后第二日，去交棉片及青蚨甲叶的妇人们便是惊讶的看到，苏霁雪还是坐在座位上。 而在她旁边，站着的却正是林娇。 林娇成为了苏霁雪的助手，帮着她检查并记录等等。 她人很细心，也格外珍惜这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做起事来非常认真。 更重要的是，她是士绅人家小姐出身，还会识文断字。 这可就很难得了，要知道，这个年代的识字率低，而女人的识字率就更是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本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许多官宦人家，士绅大族出来的女子甚至也只是识字而已，看的诗书却是不多。 让她们识字，也不过是生怕她们嫁进夫家之后连账本都看不明白，给下面的人给蒙骗了。 有了林娇在一边帮忙，苏霁雪这边效率提高了许多。 本来预计再有两日才能完成的工作，不过是一日半便是完成了。 除了有些妇人因为编制的不合格被打回去重新编造因此还没来得及交上之外，其它的所有都已经收齐。 按照规格，这个棉片和甲叶足够打造四百副棉甲的量。 但是在制造过程中，有所损耗是在所难免的。 但就算是保守估计，加上制造时候的折损，三百七十套左右的棉甲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数目，已经是很不小。 当日下午，苏霁雪便是拿了北辰萧的条子，把这些东西给运到了工坊区。 李鼎管辖的冷兵器组将会专门分出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手来，将这些甲叶和棉片打造成合格的棉甲。 其实他们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不过是将这些棉片黏贴固定在成更厚实的夹衣，然后两片合并。 将甲叶固定在中间，再以铆钉传统布面和甲叶，将其牢牢的固定在一起。 同时，在布料的外面再贴上一层其它颜色的布，红色青色皆可，如此是为了统一规制颜色。 毕竟一个颜色的看起来也好看，到时候真打起仗来也好分辨。 然后棉甲的主体，也就是胸腹以及裙甲这占了整个棉甲面积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分便即完工了。 剩下的就是袖子，衣领等等。 一副棉甲打造的过程中，最难最麻烦的就是甲叶和棉片的打造，而现下这两部分都已经完成，那就已经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而后续的这剩余的二成工作中，最难的又是给甲叶穿孔打洞，方便铆钉固定。 总体来说，这一次分给冷兵器组的活计，以技巧性居多，工作量不是极大。 北辰萧给他们的期限是，十五日。 而那边大营中的新兵们，依旧是在奋力操练着。 每日一上午训练阵型，阵型的转化，一下午加上晚上，则是训练个人武艺，增强个人战力。 而又过了两日，木匠工坊终于是完成了北辰萧给他们下达的一个任务。 因着这个任务完成，每家每户都奖赏了三斗粮食。 他们的成果是整整六十个木人。 木人跟真人一般大小无二，身上胳膊腿等一应俱全。 每个排分了两个，从此之后，这些士卒便可以以木人为假想敌，或刺或击或砸，便训练的更有效率。 正是午后。 进入农历的二月以来，天气明显开始变得暖和了，温度开始一点一点上升。 对于这一点，经常在外面走动的人们是最能切身感受到的。 第285章 大柱子 至少寒风不像是之前那般刺骨了，甚至有的时候阳光热烈一些，后背上还会出现刺痒的感觉，那是燥热的要往外渗汗了。 对于这一点，大自然的反应也并不缓慢。 地表之下，已经有生机在萌发，那树叶已经掉光的枝干尽头，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着。 甚至就连那河上面的冰，也都不那么坚硬冰冷。 另一方面，砖窑厂已经初具规模了。 在窑洞中央的部位，则是一座拔起来的烟囱。 按理说，这烟囱应该很高才是，至少也得七八丈。 但此时，却只是修了一丈来高，在往上就没有了。 烟囱很粗，而且其规格是从下往上逐渐变细的。 越靠下越粗，直径大约也在一丈上下，因此这未建成的烟囱看上去就像是个矮矮的墩子，颇有些怪异。 之所以这样，原因很简单，没砖了。 北辰萧兴建窑厂的时候已经入冬。 大地封冻，坚硬如铁石。 根本就没法子向下挖土，挖不了土，之做不了砖坯，又如何烧砖？ 所以窑厂设立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却是一块砖都没能烧出来。 就连修建窑厂和烟囱的这些砖，也都是砖窑二把手李仁之千方百计凑出来的。 好凑歹凑，好歹是把这窑厂的架子给搭起来了。 但烟囱建了一丈高的时候，却是再也搞不到材料了，没奈何只得暂时这样。 幸好没了上面的大半截烟囱也不算什么，现如今窑厂的整体已经基本完工。 等到天气暖和，砖坯能够制作了之后，就立刻可以投入使用了。 饶是如此，这建造砖窑的建筑材料也不完全是砖，还有许多的土坯，甚至为数不少从外面搬来的形状比较规整的大石。 砖窑内部，此时并无人在其中，只不过却是填满了茅草。 这些茅草给分成了一垛一垛的，每一垛都快接近屋顶。 摞得高高的，而放眼望去，这大屋中这样的草垛，简直是不计其数。 而在屋顶之上，也是露天堆满了不少这种草垛，一眼望去，还很是壮观。 保守估计，这里储存的茅草，怎么着也得在数万斤之上。 在东边，便是一条小路，乃是一座土路，很是简单，不过是五尺宽，地面也只是夯实了而已。 不过和周围的杂草丛生相比，这里明显是一条平坦的路面。路蜿蜒向东，一直通向砖窑的方向。 这也是李仁之带着人修建的，通过这座桥，小路连接向了主干道，方便日后运输。 除此之外，他还打了报告拿了条子，从木匠工坊中订了二十辆独轮车，以作日后之用。 在庞大砖窑主体的东边，地面上的杂草已经全部被清除干净，地面也被的整理的非常平整。 这里乃是日后晾砖的所在。 砖坯打好之后，不能立刻入炉烧制，也不能在阳光下暴晒。 通常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让其阴干。 阴干之后才能入炉烧制，而这个过场，只能是看天吃饭，不好借助外力。 在后世，也是颇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在砖窑的正北边，乃是一片乱石荒滩。 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大的足有卧牛大小，小的却是拳头一般大，四处散落着。 这片乱石之间，则是搭建了一座营地。 营地依托着石头建造了，周围乃是一圈木头栅栏。 栅栏用的是高有三米，人小腿粗细的木头，深深的打进了地里怕不得有三尺来深，差不多每隔两尺就有这么一根。 然后在这粗大的木头之间，则是从上往下横着钉了一排排木板。 这里是木板盖的房屋。 这三间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窝棚来的更确切一些。 南北长约十米，东西宽约三米，每间之间都隔着相当大的空间。 这棚子很是简陋，冬天一起风，根本就挡不住。 外头大风里头小风，呼呼的冷的邪乎，只往人身子里头钻，冷的跟冰窖似的。 至于其它时节下雨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什么东西都会被水泡。 也亏得今年冬天没怎么下雪，一旦雪稍微大一点，屋顶直接就得塌！ 不过既然是给俘虏们住的，那就没人管这些了。 这里面关押的是腾云城几次仗打下来关着的俘虏。 他们本来有六十多人。 后来因为有些人阴谋逃走，结果给看守的亲兵们一顿砍杀。 之后又把所有有关联的都拎出来宰了，便只剩下二十人了。 这二十多人便被分开关在这三间大棚子里头，如此安顿，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串连或者是引发大范围的群殴。 此时，营地里面却很是热闹。 刚刚吃完午饭，大锅和灶具方才才被撤下去。 那些还在燃烧的木炭都被用水浇熄，放在一块大石头旁边。 下一次烧火做饭的时候还能用。 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制的，很容易就引起火灾，因此防火乃是重中之重。 一个亲兵手摁在腰间刀上，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目光在这些俘虏身上扫来扫去。 这边生火做饭从来是在户外的，吃饭也在外头，所有人露天而坐。 而且吃饭的时候，亲兵就在一旁摁着刀，手里拎着鞭子盯着。 只要是一有不对，立刻上去就是拳打脚踢鞭子抽，一顿暴打！ 这些暴徒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自从来到腾云城之后，因为一口吃的互相打起来的事可不少。 而且在这儿盯着还有一个目的。 防止有人私藏吃食，这里的规矩是，吃完就吃完了，不能私藏。 俘虏们路过亲兵边上，都是恭恭敬敬的哈腰行礼问好。 这亲兵爱答不理的哼哼两声，他们便是赶紧应了，然后才出营门。 出得营门，去的方向却是各自不同。 往东南北去的都有，却是往西边去的最少。 因为往西边而走，过了河再走一阵就是腾云城下面百姓住的村子了。 他们之间是互相不愿意打交道的。 大柱子也拎着两根绳子打算出门了。 今日吃的是烙油饼，这也是大柱子最爱吃的。 做油饼的那汉子不是做这行营生的出身，手艺却是极好。 烙出来的油饼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满嘴冒油。 大口大口地咬着，心里头都是舒坦。 大柱子吃得嘴唇上沾着油光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第286章 幽会 他走过来，也向着负责这里看守的亲兵排长行礼。 冯忠对别人都是爱搭不理的，不过却知道这巨汉虽然长相凶恶，实则性格颇为胆怯懦弱。 也没怎么干过恶事砸，在这些山贼里面倒算是最温良纯善的一个了。 因此对他倒是也比别人好些。 他笑吟吟的问道：“大柱子，今日软材还差多少？” “回大人的话，只打了四大柱子，却还差六大柱子数。” 大柱子腰弯的更深了些，恭敬道。 “不过是六大柱子，对你来说算个啥？你那一把子气力，一扯不就是几斤下来了？” 冯忠摆摆手： “去吧。” “是。” 大柱子又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这才绕过去，出了营门。 出了营门之后，他便是往北走去。 他们这些拎着两根绳子出去的，乃是给派出去采集软材的。 说白了，就是去割草的。 这个年代，木材还是主要的燃料。 而烧砖用木材其实并不很好，木材是硬柴，与之相对的，则是软材，也就是长草，茅草。 用软草烧制砖，效果极好。 现如今虽然不能烧制，但是李仁之想来，多储存一些也是好的，总是有备无患。 毕竟这东西不经烧，一旦用起来，耗费便是极快。 现在的怕是已经存了有几万斤。 早前的时候，他还派人去堡后砍伐木头。 大木给腾云城运来以作建筑之用，而砍下来的那些枝干，则是储存起来留着当柴火。 不过现如今腾云城内的建筑基本上已经停了，他便把把伐木刀锋人手撤了，都去割草。 这些放出去割草的，一个人一日的指标是一百斤。 大柱子下了土丘，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他似乎有些失望，把绳子放在地上，然后便弯着腰开始拔草。 大柱子力气大，一伸手就是连根拔起，他便把根上带着的土抖搂抖搂，放在一边的地上。 他也有自己的一点心思，根上的土没抖搂干净，这样称重的时候就能多占些重量。 他干活儿的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便在旁边堆了一堆干草。 又过了把半个时辰，那一堆干草便堆得跟小山似的。 大柱子便把这些干草整理整理，拿着绳子捆扎起来。 他又忙活了一阵，便是把今日的任务完成了。 大柱子看了看天色，现在差不多乃是申时，离着回去还早。 大柱子脸上失望更甚，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大柱子循声看去，顿时脸上便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河西岸，一个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那人长的不高，身材颇为窈窕，却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也看见了大柱子，欢喜地向他招手。 大柱子咧着嘴一笑，摸了摸脑袋。 那女子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很是清秀。 她充满了青春活力，就像是一头精力充沛的小鹿。 她顺着河沿走了过来，浑然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这边的河岸并不陡峭，很容易便下来了。 女孩儿看着他，目光柔柔的。 她长相颇为的秀气清丽，下巴尖尖的，眼睛大而水灵。 若是砖窑副管事李仁之在这的话，定然会惊得跳起来。 原来这女孩子，竟然便是他的二女儿，已经许给了彭贵当妾的翠瑶。 大柱子看着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欢喜。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是没说出来，只是伸手挠了挠头。 看到他这幅样子，翠瑶不由得扑哧一笑。 大柱子也咧嘴跟着笑。 翠瑶含笑白了他一眼，走到一捆干草旁边坐下，然后又指了指一边：“你也坐。” “好……” 大柱子赶紧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在她旁边坐着。 坐下之后，想了想，又往外挪了半尺，生怕唐突了她。 翠瑶站在大柱子面前，也就到他胸口下面点的位置。 体重怕是还没有他三分之一重，看着简直就像是一只又鲜又嫩的小白兔站在一头巨熊面前。 不过这会儿这巨熊却是对小白兔言听计从，温顺得紧。 大柱子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我，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翠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低着头： “阿姐让我陪她做针线活，盯得紧，我若是强要出去，怕是她要起疑心了。好不容易才溜出来，对不住啊！” “不妨事，不妨事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柱子听她声音有些黯然，赶紧慌乱的摇手，手足无措道。 看到他这副模样，那女孩儿不由得扑哧一笑。 抬起脸上，一张脸上灿烂的紧，哪儿有半分黯然？ 大柱子看着她，一时竟是呆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口中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 却是生怕惹得佳人不悦。 翠瑶看了他一眼，忽然跺了跺脚，嗔道： “坐过来点啊，怎么离着这么远，我能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 大柱子笨拙的摆摆手，往她那边挪了挪。 太阳逐渐偏西，阳光变得不那么温暖，似乎又冷了一些，风也大了一些。 两人肩并肩坐着，悄声的说着话。 时不时的，女孩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一个庞然高大，一个小巧玲珑。 一个黝黑，一个嫩白。 一个憨厚，一个清秀精灵。 这一幕，在这夕阳下，却是格外的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只是一瞬，又好似很久很远。 女孩儿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我，我得回去了。” 大柱子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却只是点头： “你走路慢着些，别摔着了。” 女孩儿咯咯一笑： “放心吧。”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一个小布包来打开，里面却是两张面饼。 看起来倒是不小，两张加起来怕也有快二斤重。 “怕你晚上饿的受不了，偷偷从家里拿的。” 翠瑶咕的一笑，把饼子递给他：“回去的路上就吃了吧，省的让人逮着。” 饼子上还带着一丝温热，那是少女的体温，大柱子拿在手中，眼神怔怔的，透着感激和温柔。 他重重点头：“你放心吧！” 少女粲然一笑，忽然吐了吐舌头：“对了，还有这个。” 第287章 汗巾 说着便是从怀里又拿出一块儿布来展开，却是个狭长的长方形。 约有五尺来长，不到一尺的宽度，却是个汗巾。 这汗巾并不名贵，乃是用一般的青布做成的，不过上面却是绣着一丛竹子，针脚细密，竹子挺拔，很有生气。 一看便知道，乃是花费了大心思才做好的。 少女把汗巾递给他：“呶，给你的。” 她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期待，当看到大柱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方才满意一笑。 笑容中有些得意。 大柱子把汗巾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讷讷道：“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 翠瑶一瞪眼：“让你拿着就拿着。” “哦。” 大柱子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他郑重的把汗巾叠的整齐，放在怀中。 她朝着大柱子摆摆手，便朝着腾云城的方向走去。 大柱子一直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绕过全面那片乱石，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他恋恋不舍的叹了口气，但接着却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伸到怀里摸了摸那汗巾，脸上的笑意就更浓厚了。 眼见天色不早，再不走怕是酉时之前就回不去了，想想那鞭子，大柱子不由得一个哆嗦，赶紧拎着几捆干草往营地的方向快步走去。 只是他却是并未看到，在河西岸，那片乱石之后，翠瑶悄悄的转出身来。 她远远的看着他，眼中流出浓浓的哀伤。 终于，眼泪簌簌而下。 已是泪流满面。 …… 亲兵大营。 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约莫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 腾云城大营第一杀手队营房里头，周熙就已经睡不着了。 让之前便是睡得模模糊糊的，不怎么踏实，似乎是外头传来了什么动静。 就像是乌鸦远远叫了一声，放在以前，便是十只乌鸦围在屋子外头乱叫他也是根本醒不了的。 除了那尖锐的哨子声，这些新兵现如今基本上已经对其它的声音免疫了。 结果就这么轻的一点动静，就把周熙给吵了起来。 他躺在床上，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天花板。 他隐隐约约能看得清楚屋顶的轮廓，其它的，都是一片模糊。 放在以前，这个点周熙还在酣睡。 得再等半个多时辰，他们才会被尖锐的哨声给惊醒，然后屁滚尿流的爬起来。 只是到了那时候，就算是起来了，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发懵，行动只靠着惯性而已。 运动量过大，睡眠虽然也很充足了，但却是容易造成疲累和睡不醒的这种状态。 现在，周熙却是很清醒，非常的清醒。 他感觉似乎自从进了军营之后，自己的思绪便从未这个清楚明白过。 但正是这么清醒，让他再也睡不着了。 他两眼茫无焦距的往上看着，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在脑海中经过。 富足的家庭，越来越重的赋税。 越来越少的收成，如狼似虎的差役。 当那个家终于支撑不下去了，然后便是带着老婆孩子，连夜逃了。 流民的道路不知道尽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只知道跟着流民队伍走，他们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儿。 一路上所过之处，树皮草根，飞鸟走兽，河中鱼虾，全都被吃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 也不知道下半辈子该如何度过。 连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更别说是以后了。 他们所到之处的城池，全都紧闭大门，不准进入，更有甚者，派出兵丁差役，杀戮镇压，将其驱赶。 五岁的儿子没过多久就被饿死了，他想要把孩子给埋了，妻子却是把孩子抱走。 一边嘶声裂肺的哭嚎着，一边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没多久，她回来了。 手里抱着另外一个孩子，看起来也不大，约莫是五六岁的样子，精瘦精瘦的，看样子也是活活饿死的。 却不是他的儿子。 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易子而食。 他自己忍不下心，只得让妻子去做这种事，已经是很愧疚于心。 但是他知道，就在不远处，他那儿子，也被人给吃了。 他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流泪，泪如雨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悲至极处，已然是不能发声。 不知不觉间，周熙脸上已经是布满了泪水。 他提起被角来，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揉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的表情。 “娘的，周熙你个娘们唧唧的人，哭啥哭，要笑才是。现如今这日子过得多好？你要再哭，对得起谁？” 现如今自己日子过得多好啊？ 有房子有地，自己当着兵，每日大鱼大肉的吃喝。 根本不花自己一文钱，每个月还能领许多粮食回家。 当真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心里盘算着，等到秋收以后，收了那许多粮食。 除了把皇粮国税交上之外，剩下的那些，寻思着卖上一批，然后买些砖瓦，盖好房子，就搬进城里来。 城里那宅基地，可还闲着呢。 那一纸地契，放在家里头又不能生小的！ 当初大人招兵的时候不就说了么，地契在手，地就在手，谁也不能给你抢了去。 就算是不住，地面上没房子，那地还是你的。 但周熙看着沉默寡言，实际上心里清楚通透着。 虽说那地界是自家的，但可跟旁边的就挨着。 若是自家去的晚了，人家去的早了，占了你几尺的地面，那这个哑巴亏你也就得吃着。 还是早去早好。 就是这粮食往哪儿去卖，是个事。 以前都是有城里粮店的人下乡来收粮。 这腾云城周围也不知道有没有大些的城池镇子，若是没有的话，自家运粮食往城里粮店去卖，也是麻烦的紧。 一寻思这个，周熙的注意力便是被分散开了，想到以后要过的好日子，情绪顿时便是好了许多。 他正自思量着，旁边儿忽然传来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老周，你也睡不着啊？” 周熙一听，却是自己旁边卜义的声音。 他跟卜义关系只是一般。 不过也还算不错。 在排中，几乎没人跟周熙关系差，包括薛盛那厮。 他年纪大一些，而且也很会为人处事，不怎么说话。 但一说话总归就有些道理，这种人自然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第288章 回家 其实冯忠甚至比他还会做人一些，只是他太想当官了，以至于有些人就看他不顺眼。 比如说卜义和薛盛。 而且周熙现在也是个伍长，大小也是个基层军官，自然就更让人敬重几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他不想说话，也不敢说。 按照腾云城大营的军纪，晚上入睡的点过了之后，便绝对不再允许有人说话。 不但每天晚上巡夜的人会路过营房前头的时候侧耳倾听，甚至有的时候训导官们晚上还会悄悄的溜出来听墙角。 有一次卜义和薛盛晚上说话，结果被巡夜的逮了个正着。 两个人一人赏了五记鞭子，还被罚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 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周熙可不想挨收拾。 卜义却似乎没记住教训。 听周熙回应了，顿时便很是兴奋。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也睡不着，平日里沾了枕头就睡，不听见哨响起不来，今日却是邪门了。” “还不是因为今日是发饷的日子？” 一边忽然又是响起来一个声音，却是冯忠的。 原来他也没睡着。 然后黑暗中便是响起了几声低低的笑，卜义说道： “心里挂这事，谁能睡着？我还想着，指着拿了这些粮食做聘，回去再寻一房媳妇呢。” 周熙听了，嘴角挑了挑，原来大家都没睡着。 冯忠低声笑道： “你也太小气，这些粮食可不够。照我说，你再忍忍，等咱们秋收了，卖了粮食，在城里置办下宅子。到时候，说不得新的流民就来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 “有一次我听训导官大人说，上头还要继续招揽流民，比咱们来的这次还要多，说上不封顶，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嘿嘿，这可是咱们的好机会。” 冯忠低笑一声：“到时候咱们有了宅子，每个月还有粮饷可拿，在那些新来的流民面前，那是多大的面子？” “你到时候莫说讨一房婆娘，就算是直接买上俩小妾放在家里，那也是不成问题。” “只怕人家见了你的宅子，连聘礼都能少要一些是吧？再说，要是打仗的话，咱们可就都有了军功，到时候能攀上咱们，那是他们的脸面！” “在咱们腾云城，兵丁那是最值钱的。” 冯忠总结道。 众人几乎都没睡着，听了冯忠这一番话，便是瞧他不顺眼的卜义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真有道理，想的也比自己长远多了。 卜义似乎想了片刻，道：“老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周熙听在耳中，也是很多了一些想法。 除了薛盛依旧呼噜声震天之外，其他人都是没睡着，苦捱着等待天亮。 昨天训练结束之后，训导官便已经公布了这个消息。发饷，然后允许回家，休息一日。 当时校场上便是一片欢腾。 也就薛盛，不知道咋寻思的，都到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众人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的说着话。 本来那些不敢说的，一见别人说了，胆气也就壮了一些。 说来运气也是不错，没被逮到。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日特殊，是以无论是巡夜的兵丁还是训导官们，都格外的松懈了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竹哨吹响的那一刻，这声音在平时总是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本来他们对这种尖锐的哨声简直是恨之入骨。 但是今日听了，却是宛如天籁纶音一般。 以前都是满心不情愿的起床，今天却都是腾地从床上做起来，很是利索的起身穿衣服，叠被下床，洗脸收拾。 速度至少比平日里快了一倍。 只是众人都洗完脸回到营房里头的时候，薛盛还在呼呼大睡。 冯忠冷淡的瞧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周熙等也跟着出去，卜义叹了口气，拽了拽薛盛的胳膊，然后退后一步，大叫道： “老薛，起来了，吹哨集合了！” 他退开果然是很明智的，只见薛盛被吵到之后，嘴里恼怒的咕噜了一声。 然后胳膊狠狠的往外扬了一圈。 若是卜义还站在方才那个位置的话，说不得就要挨一下狠的。 不过好在最后薛盛也是起了床。 发饷这件事也非常顺利，众人都是喜笑颜开领到了钱和粮食。 不过放假的时间只有一天，也就是明天午时之前一定要回大营报道。 如果迟到，可是要挨鞭子的。 周熙和冯忠领完粮食和钱，一路说笑着顺着南门外的官道离开，不过走了一段便是分开。 他们都不是一个保一个甲的，住的地方离得也挺远。 周熙告辞了众人，嘴角挂着笑意，提着粮袋一路急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飞快行去。 远远的看见自己家的门扉，他心里便是火热起来，似乎手中的粮包也不那么沉重了。 他健步如飞的向前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自家妻子那秀丽的面容。 郑丽香看见他，脸上慢慢地都是喜色，叫道：“相公。” “娘子。” 周熙也挂着笑，快步过去。 不过这个年代，他们这种老夫老妻之间，自然不会来一个拥抱之类的。 毕竟还在门口呢，让人家看见了，定然会取笑。 “进来吧，进来吧，别再门口傻戳着了。” 郑丽香把周熙来了进来，把门关上。 周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家换了门了，这门是用木板钉的。 虽然做工粗糙，但颇为的坚固厚实，比原先那简陋的柴门强了不知道多少。 一看屋门上头，也是这般换了门。 “换门了？哪儿来的？” 周熙一边提着粮袋进来一边问道。 “嗯，苏姑娘让人给做的，说我一个女人家在家里，不把门弄得结实点不保险。” 郑丽香笑着解释道。 她神色如常，只是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 被吴六那厮调戏的事，他自然是不愿意告诉自家丈夫的。 在这个时代，女人若是被人调戏了，甭管失没失身子，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若是碰上一个心眼儿小，爱猜忌的丈夫，这辈子也就完了。 怕是要时不时把这事拿出来说一通。 再说了，你说你没失身，谁证明？ 不过还好，周熙并未注意到她的不对。 第289章 温馨 郑丽香赶紧引开话题，她有些炫耀道： “我做那棉甲的时候，结识了苏姑娘，苏姑娘人很好，也没架子，还让我去她家里做工做事，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拉着周熙的袖子笑吟吟的让他坐下： “还是相公你最有本事，出去一个多月，就弄了这么多粮食回来，怕得有一石多吧？” 能被配偶肯定，对于男人来说本就是成就感的一部分。 周熙嘿嘿一笑：“一个半月的军饷，还有钱呢。” “相公真有本事！” 郑丽香看着他，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然后从锅里舀出一瓢水递给他： “走了这一路可累了吧？喝口水，早晨做了饭，烧了这锅水，下头火我就没灭，那灰一直温着呢，不凉不热，正好。” 周熙先是小口尝了尝水温，果然是正温热的，便又咕登咕登喝了几大口。 “你知道我今日要回来？” 周熙把瓢放下问道。 “是啊。” 郑丽香拿袖子给他抹了抹嘴，笑道： “做完了那身棉甲之后，我们这些女人便没活计了。” “都传开了，说你们今日放假，怕是都要回来。” 她指了指门边的盆子： “我刚才正喂牛呢，就寻思着你可能回来了，便打算开门迎一迎，结果你真就回来了。” 盆子里头一团糊糊状的黑色东西，想来就是喂牛的。 “还喝么？” 郑丽香一张嘴是很利索的，周熙没怎么说话，似乎一直是在听她说了。 周熙摇摇头：“喝饱了。” 他忽然一笑，拉了拉郑丽香，定定的看着他： “娘子，让我好好看看你，一个多月没见，想念的紧，日日做梦都想着你呢！” “啊？” 郑丽香脸忽然一红，呆呆的看着周熙，神色间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喜悦莫名。 方才周熙一回来，她就有些发现，自家丈夫，似乎有些变了，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走路更沉稳了，腰背更加宽厚了，而改变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或许就是苏姑娘口中有时候提到的男人的气势吧。 她感觉自己的男人，巍峨如山一般，让人更加愿意依靠。 而靠着他的时候，心里更安定了。 到了此时，周熙说出方才那一番话，她才敢确定，他，确实是不一样了。 这种话，放在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就算他心里再想，他也说不出来。 他敢说话了，也会说话了，而且说的话怎么让人就这么爱听呢？ 想到此处，脸上便越发的滚烫了。 她大着胆子的周熙对视着。 他更壮实了，脸上气色也好得很。 整个人似乎还胖了不少。 看来在军中，真是没怎么受苦，吃的是很不错的。 周熙怔怔的看着她，把郑丽香这般泼辣的女子都看的受不了了。 她站起身来，拉着周熙进了内屋，指着墙角道：“相公你看。” 周熙看去，墙角堆了两层木板，上面还放了一堆干柴。 然后最上头放着一个粮食袋子。 看来是深怕粮食受潮，因此保管的很是细致。 郑丽香喜滋滋道： “我做了那棉甲之后，发了五斗粮，现下还剩下五十多斤，再加上你这些，那就是一石六斗多。” “咱们要是俭省着一些，可就能吃不短的时日了。” “等到秋后再收了粮，完了税之后，理当还能省下不少，到时候，便是再要个娃儿也够吃了。” “不过，还得买些鸡苗养些鸡，娃儿得吃鸡蛋，光吃粮可不够，我到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奶水……” 郑丽香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说着便是满心的欢喜。 忽然她惊叫一声，却是已经给周熙抱住了。 灼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耳垂上。 只听见周熙嘿嘿笑道：“娘子，你这般想要个娃，那咱们就生一个……” “啊，门，关好了么？” “关了，方才我都关了。” 郑丽香又是一声惊叫，不过叫声中却是充满了调笑的意思，她吃吃笑道： “你这夯货……” 这一个多月没见女人，可真是把周熙给憋坏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方才起身收拾。 郑丽香脸上还带着潮红之色。 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就没站稳。 身后传来周熙的笑声。 郑丽香回头似嗔似笑的瞪了他一眼，声音却是柔柔的： “当家的，饿了吧？我去给你炖鱼。” “你说你，以后可别这样。” 周熙也翻身坐起来，从被窝里钻出来开始穿棉袄： “我整日价在军营食堂里，吃喝都不花自己的，喝，那吃的可好。” “每日至少能吃上一顿鱼，一顿肉，大白馒头，油饼子敞开肚子吃。” “只恨不能给你带点回来，我可缺不了吃穿，倒是你在家里，得自己吃好点，以后有这些东西，可别给我留了啊。” “早知道你吃这么好，我才不给你留了。” 郑丽香白了他一眼，出了里屋。 周熙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这么说，但下一次，怕是还会给自己留着。 郑丽香去了外屋，先填了把柴火放进灶膛里头，生了火，然后往大锅里加了不少水。 等水稍微烧得温了一点，她便是舀了几舀子水倒进一边儿的陶盆里头去，然后拿着盆子到了外头牛栏，给那牛喂水喝。 这耕牛可说是家中最珍贵，最值钱的家当了。 若是没有这耕牛，家中分的那些地光靠着两个人根本就弄不完。 有了牛，才能种地，才能有收获。 这是命根子一般的宝贵牲口，正是伺候它比照顾自己还细心用心的多。 郑丽香把盆子放在地上，这大黄牛低着头喝水，郑丽香看着它，心里都是欢喜。 当初分牛的时候，她就分到了一头格外大的。 这牛是典型的大黄牛，比周熙这等魁梧壮汉还要高一截，四个蹄子足足有碗口大小，骨节粗大匀称，充满了力量。 这么一头犍牛，没十两银子别想拿下来！ 周熙把粮食搬到里屋去，搓搓手笑道： “有什么你做不了剩下的重活不？趁我回来，赶紧做了。” “哪里有什么重活？牛圈我都自己能弄了。” 第290章 家长里短 郑丽香看着他吃吃一笑： “你在老娘身上使劲便是干重活了，其它的活计，我可舍不得你干。” “你好容易休息一日，便回去睡觉吧，饭好了我叫你。” “看你说的。” 周熙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不忍心自己干活，便笑道：“我岂是那等男人，一百七八十斤重的身板，能不干活？ “知道你能干……” 郑丽香瞄了他一眼，脸有些微红： “你若是非想干活，就去外头搬两块大石头来做个碾子磨盘，那个我可弄不动。” 郑丽香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利索，能干的活儿都干完了。 只是这个活，确实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成，我这就去弄。” 周熙没说二话便是出了门。 他很快就找了两块合适的石头。 这两块石头太大太重，周熙也搬不动，不过推着滚过去还是没问题的。 把石头弄回家里，然后又从外头搬了不少块头小点的石头来，垒了一个三尺高的台子。 把那大磨盘放在头上。 之后好一番收拾，也算是有些样子，勉强可以用了。 周熙有些遗憾，若是手头上有凿子锤子之类的工具，他还能再整治的好用一些。 只可惜这些家当一概没有，就算是借都没出去借。 弄完这些，眼见得锅里的鱼还没化开，而这会儿时近中午，阳光正好。 周熙便是去了牛栏，牵着自己那大黄牛出去溜达溜达。 周熙这个甲住的地界，这片丘陵便是背北面南，房子都是建在丘陵的阳面上。 周熙牵着牛就在各人门前都溜达了一圈，也是为了跟大家说说话。 一路过去，自然是碰到了甲中的熟人。 但凡是碰到了，周熙便停下来跟人家说说话。 那耕牛便是自顾自的在地上啃着干草。 但凡是跟周熙说了几句的，都是啧啧称奇。 感觉他去了大营这个一个多月，整个人变化可是不小，说话比以前利索的多。 更别说，那身板也壮实的多了。 闻听他当了班长，都是纷纷恭喜，很是说了几句好话。 这一甲里头当兵的不少，足有十来个。 但当了班长的，就只有周熙这一个。 在外头呆了得有快半个时辰，没溜达多远，说话的时间倒是占了大半。 回去的路上，周熙碰到了吴六的婆娘杨氏。 正要说话来着，杨氏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匆匆忙忙地走了。 周熙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摇摇头回了家中。 刚一进家门，便是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然后便听到隔壁家传来女人那特有的糯糯软软的声音： “好香的味道，周家大姐，你平常自己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当家的一回来便弄这般香，还真是贤惠呢！” 郑丽香看了周熙一眼，扬声道： “我家汉子一个多月才回来一趟，哪像是你家的，天天回来，我这辛苦，你能晓得？” “怎生不晓得？” 隔壁女人方氏咯咯一笑： “方才弄得声音那般大，我在这边都听的真切，若不是想得太辛苦，何至于这般心急？” “你怎的说话越来越像那等爱嚼舌根子的老婆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给人当场说破，郑丽香顿时是脸上红透。 她狠狠剜了周熙一眼，道：“我家男人回来了，不跟你在这鬼扯，你若是馋得慌，便过来一块吃。” 那边静了静，然后方氏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罢了罢了，我家男人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若是知道我跟你们一并吃饭，还不得把我打死？” 郑丽香听了，不由默然。 隔壁方氏的男人，倒是龙精虎猛的。 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听说在铁匠铺也颇为被人器重，好像还被哪个铁匠收了当徒弟。 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好妒，太好猜疑。 而且一旦不遂了他的心思便是动手，一顿好打。 这些时日，隔个三天两日的，郑丽香就能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惨叫哭喊。 据说他就是怕自己去了军营，方氏在家里偷人。 所以就没当兵，早早的就去了铁匠铺子当帮工。 就在昨日，方氏又挨打了。 此时方氏说话虽然是笑嘻嘻的，但怎么听怎么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而且她心里还有些疑虑，方氏上一次领粮食的时候，跟自己那般说话。 她是不是知道一点儿自己的秘密了？她又是什么盘算？ “你们吃，我得给我当家的送饭去了，去的晚了，他又得说道。” 方氏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都赖你，方才折腾的那般厉害。” 郑丽香羞怒道。 周熙满脸的无奈：“那可是你自己叫唤的……” “你再说。” 郑丽香恼怒的要上来拽他耳朵，周熙赶紧讨饶，她这才气哼哼的去了。 周熙把牛牵进牛圈里头拴好，进了堂屋。 屋里香气四溢，灶台一角的碗里，一条肥大的清蒸鱼横陈其中。 旁边两个粗瓷大碗，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饭，米粒颗颗饱满，看着就诱人。 “对了，我方才看见吴六的婆娘了。” 周熙把口中饭菜咽下去，随口问道： “她脸色很是难看，而且今次出去也没看见吴六，难不成他又有事公干去了？” 这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原来那吴六不过是当了个甲长，却是抖足了威风，摆足了官架子。 动不动就自称去公干，去见上官之类的。 所有人都看着不过眼，只不过都不会当面说罢了。 郑丽香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低着头，因此周熙并未发现。 她很快便是脸色如常，回头往屋外面看了一眼，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压低了声音道：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那吴六，被抓进大牢里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抓进去了？ 周熙也是一惊，赶紧问道：“他犯了什么事。” “这个谁知道？” 郑丽香自然是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只是却摇头道： “给抓进去有一阵子了，据说还是彭贵大人亲自过来通知的，从那以后，吴六老婆就不怎么跟人说话了，见人就躲着。” 周熙摇摇头，不过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说过就算。 郑丽香见他如此，方才略略放心。 “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 第291章 那就听你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吃到半响，周熙道： “你之前不就惦记着搬进城里，买砖自个建房子的事么？” 郑丽香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我想了想，粮食现在已经存了不少，以后每个月也有八斗，足够你在家里吃了，还能余下许多。” “等咱们地里的粮食打下来，交了税，总还能剩下不少。最后把那些粮食卖了，买砖买瓦，把城里的房子盖起来，你说如何？” 周熙思量着把自己的算盘给说了。 他本来以为郑丽香会欣然同意，却没想到她摇了摇头：“当家的，我觉得不成。” “你看咱们现在住在外头，房子虽小，也不算破陋，好歹住着也挺舒坦，何必把那余钱去买了砖，建什么新房？” “宅基地就在那儿，又飞不了，早去晚去不都是一样？真要是盖了新房搬了进去，咱们家里可就空了，什么都没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话，这事儿直接郑丽香就拍板决定了。 这个家可是她当的。 但这次回来，明显感觉自家男人不一样了，是以她也把姿态放得低了些。 “妇人之见。” 周熙看了她一眼，板着脸说了一句。 然后便是看到郑丽香脸色一变，他立刻就发现自己装不下去了。 笑了笑，点了点郑丽香：“你呀，想的太简单了。” “咱们宅基地旁边，挨着的是不是别人宅基地？咱们去的晚了，人家去的早了，占了咱家的几尺地，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你难不成让人拆了院墙，人家能乐意？” “咱们自己也觉得说不通，你若是请街坊邻居评理，可人家是早早去的，咱们去的晚，街坊们能向着咱们？” “所以这哑巴亏，就算是吃定了。” “我算着，卖了粮食的钱，买砖买瓦之外，应该还够请两个泥瓦匠的。” “咱们房子可以先少盖，盖一间都成，但院子得围起来，先把咱们的地面给占上。” “这还不算什么，若光是上头这些，我也不勉强你同意搬进去了。” “问题是王爷不止一次说过，乌桓人贼心不死。我问你，若是乌桓人真的打到这来了，咱们这些还住在城外的，怎么办？” 郑丽香终归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给他骇的脸色发白，讷讷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周熙道：“所以呐，咱们得尽早往里头搬，能多早，就多早。” “成，都听当家的。” 郑丽香笑了笑，神色格外的温柔。 自己丈夫确实变了，有气度了，沉稳了，有思量有担当了。 虽然因为他的这些改变，使得自己的意见被否定了。 但郑丽香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满心的觉得，这改变真好。 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有主见的男人，尤其是郑丽香这种女人。 含辛茹苦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变得有主见了。 沉稳了，顿时是有一种身上压着的沉重担子都被卸下来的轻松。 乖乖的听他的话，万事自己不用操心。 这种感觉，真好！ 当然，有变化的肯定也不止周熙一个。 这样的家庭，在整个腾云城还有很多。 正是这样的小家庭，才构建成了北辰萧手底下的亲兵势力。 另一边。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大氅放在一边的衣架上，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后背靠着椅子背儿，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头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着。 桌子前头站着的是彭贵，他奉命给士卒们发饷。 这会方才回来，赶紧便过来给北辰萧复命。 但问题也正是在这里，现下已经是戌时了。 也就是晚上的七点多。 北辰萧甚至都已经回家吃过了晚饭，若不是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置，怕是他现在都要安稳睡觉了。 彭贵一大早晨的就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确是刚刚放完饷，哪儿也没去便即过来了。 关键是这个放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从一大清早一直到现在，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方才放完，耗时颇长。 他这一回来复命，北辰萧便很敏锐的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放饷时间如此之长，效率如此之低下，实在是北辰萧完全没想到的，而且其中之影响也是非常恶劣。 效率低下，人力虚耗这就不用说了，还有一个问题则是很突出的。 对士卒情绪的影响。 本来说好的是今天放一天一夜的假期，明日再回来。 若是那些领饷领的早，回去的早的还好一些，自然是没什么障碍的。 但若是这些落在后头的，得大晚上了才能摸着黑离开。 对于他们来说，假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等到回了家，也就是能睡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得回来。 要说心里没怨气，北辰萧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不过是才几百人的军队而已，若是以后规模越来越大呢？ 几千人呢？几万人呢？ 窥一斑而见全豹，现在人虽然少，显露出来的问题就已经足够多。 得好生改进才是，若不然的话，以后问题更大，那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北辰萧沉吟片刻，拧着眉头道：“你是如何放饷的？跟本王说说具体情况。” “是。” 彭贵应了一声，心下有些忐忑。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北辰萧这么一说，却是知道了自己放饷的时间太长了些，很是不妥。 “属下一大早到了那处，当时各军官士卒都已经列队整齐，摆下桌子，属下便命各训导官带着各自手下排前来领饷。” “从第一排开始，按顺序往下走，每一人上来，先交号牌，对照花名册，而后发给粮食，有不愿现在领取者，则发给条子，日后可以领取……” 彭贵把发饷的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并无一丝隐瞒。 北辰萧听了，也是暗自摇头，心道自己这一次还真不能怪罪彭贵。 这件事儿，其实是自己想的岔了。 这岔子，是出在自己这的。 他见彭贵面色惶惶然，便笑道：“这件事不怪你，你做的很好。” 第292章 设想 彭贵心里一热，赶紧跪地道： “是属下思虑不周了，当时应该多叫几个人一起来做的。只是，那些人，属下又都信不过，而且，印章也只有一个，若是人多了，反而麻烦。” “起来说话。” 北辰萧摆摆手： “这一日也是疲累了，且回去休息休息。” “是。” 彭贵应了，便即退下。 等他走了，北辰萧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盯着一边青铜烛台上那根足有手臂粗细的朱红色巨烛出了好一会儿神。 他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是走入了一个误区之中。 在之前，北辰萧总是认为自己现下士卒人数还少，总体规模还小，就这么几百号儿人，不用设立太多的机构。 甚至只要有江常他们几个在那，就能完完全全的给管过来，也就是他们操劳一些罢了，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什么差错。 至于他们操劳一些。 北辰萧估计他们还巴不得手上的事越多越好，这两个人他颇为了解。 尤其是杨楷，其实是很看重手中权势的，能做事，也愿意做事。 说白了，便类似于后世那等事业型的强人。 你若是给他们一份闲差一份闲钱把他们给养起来，那反而是心里难受的很。 一来是这方面的原因，觉得没必要我，安全管得过来。 二来则是，北辰萧现在手头的人手比较紧张，委实是抽调不出什么人手来，他现在人手宝贵的紧，都得用在刀刃上。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看了。 麻雀虽小，却也要五脏俱全，若不然就容易出问题。 再小的团体，内里也要有明确而有条理的分工才成，若不然就会对各方面产生影响。 比如说这一次放饷，固然士卒们是站了一天，假期也给虚耗没了。 那些库丁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本不是他们的活计，现如今却要他们来做，便耽误了他们一天的本职工作，说不得又会对日后产生影响。 所以，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便是必须的了。 不但是这一个负责后勤的机构，更是要连其他的机构也一并成立，若不然等规模大了再弄，反而是麻烦。 北辰萧提起笔来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在脑子里头把自己知识中各国各个时代军中的后勤机构给过了一遍。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把两张纸写得满满的，才算是脑海中有了一些章法。 其实这个时代，大齐朝军中后勤机构，也是相当混乱原始的。 他凝神片刻，落笔如有神，很快便是在纸上写出一份构架图。 在他设想中的负责后勤的部门，将其明明为军需处。 军需处下辖司若干，分别是： 军粮司、军医司、被服司、军械司、抚恤司、军马司、食堂。 军需处设主事一人，下各司各自设司吏一人。 其主要职责乃是：军粮储存、运输以及定期发放。 设立军医馆，治疗伤员，诊断军中病患，维持军中不被大规模传染病波及等等。 北辰萧把军需处下面各个司的职责划分的很细，而且很明确，一听名字就能听出来是做什么的，简洁明了。 这就不像是朝廷的机构，你若是跟一个普通老百姓说太仆寺，他能猜到是养马的么？ 你若跟他说军马司，他定然大致知道是什么衙门了。 只不过，他划分的实在是太细致，把稍稍一个单独的不同的领域，都是各自划分出来了。 其实就拿军马司和兽医司来说，完全是可以合并在一起的。 但是北辰萧有自己的看法和原则，细分一些不怕，就怕事情笼统，权限笼统。 导致到时候互相推诿，谁也不做事，谁也不愿意承担责任，那就反而不美。 是以他把这个兽医司也给分了出来，不过估计兽医司会是最小的司，全司上下只有一个人也说不定。 不过北辰萧并不在意、 若是按照北辰萧这个分法的话，那么军需处的权限便是变得相当大。 从刀枪剑戟到军粮肉食再到衣服鞋袜，几乎一切跟军队供应有关系的。 全部都要划归这个部门管辖。 这也正是北辰萧的目的，他现在的设想中。 是把自己手下整个军队的职权划分成几个大块，到时候一看，什么活儿该谁干，则一目了然。 各司其职，各守本分，既不会有越权的情况出现，也不容易出现人浮于事。 军需处便是其中之一。 把所有的部门一一写好并标准好其具体职责，北辰萧撂下笔，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很快北辰萧便是发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自己现如今不但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组建这么一个军需处，自己的夹袋中更没有一个人物能够来统管这个部门！ 杨楷罗同？不成，他们还得领兵。 暂时军事上的军官就这两位，如果不用他们的话，还能用谁？ 难不成从民事官员上往军队上转几个？ 想到这，北辰萧顿觉思绪豁然开朗！ 对啊！怎么就不能民事官转军事了？ 反正是统带后勤，统带军需处的，又不是让他上前线去调兵打仗？ 只不过是物资调派安排而已。 反而这军需上的事，更倾向于民事一些。 这些运筹算计的事，民事官员做起来，比军官们来说反而是更有优势。 但如此可用的人也没有，一个萝卜一个坑儿，都占着呢！ 想要动，真是颇有难度。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寻思，北辰萧方才有点回过味来。 他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些官，一个个权责都是相当不明确。 有的管的多，有的管的少，而且还有不少交叉的。 实在是很混乱，这会儿想想便是头疼。 北辰萧脑海中忽然过了一个名字，顿时便是一拍脑袋：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人，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他思量着便越是觉得可行。 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仅仅是这么做的话，未免有些不足。 便起身踱着步子，细细的思量起来。 北辰萧又是思绪良久，方才停了步子。 明亮的烛光下，他的目光一阵闪烁。 他心中已经是有了思量，定了主意。 这也算是一次另类的升官封赏了。 他立刻扬声道：“来人，去传令，把宋寿找来。” 第293章 梁州贼军 外面伺候的人道：“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宋寿来了，在外面通传请见。 “进吧！” 北辰萧吩咐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宋寿迈步进来。 宋寿进去，冲着北辰萧抱拳行礼，深深一揖：“学生见过王爷。” 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也有些自持身份。 是不会像北辰萧其它的下属那般毕恭毕敬的行礼磕头的。 不过这般行礼，倒也算是颇为恭敬了。 他现在虽说是在北辰萧手下做事，但没什么名分官位，是以自称学生也是理所应当。 北辰萧倒是不在乎这个，对待什么人，就要有什么态度，这一点他熟稔的很。 对待手底下那些亲信人，大头兵，他是该打打，该骂骂。 这样大伙儿反而觉得亲近。 但对待张寒和宋寿这等读书人，就得持重文雅一些了。 “免礼。” 北辰萧笑笑，指了指一边的三脚黄杨木圆凳：“坐下说话。” 宋寿谢过，一抖衣袍，在凳子上坐下了，挺直了腰板，神态自若，颇为不卑不亢。 “宋先生，你在这边，住的可还习惯么？” 北辰萧笑吟吟的问道。 这便是拉家常了，若是一上来就说正事，未免显得突兀。 一上来先拉家常，把话题说开，慢慢再往正事儿上引，这才是正理。 “托王爷您的福气，换了新房子，宽敞亮堂，住的比之前舒服多了，就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住着，总有些说不出的怪。” 宋寿挤出一丝笑意，答道。 又扯了几句没营养的闲话，北辰萧便道：“宋先生，想不想，做些差事？” “想，如何不想！” 宋寿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赶紧道。 “宋先生，本王这一次，是要对你委以重任的！” 北辰萧面色一正，沉声道： “本王欲组建腾云城军军需处，下辖有司若干，而你，便是本王的第一任军需处主事！” 而后，北辰萧便是把军需处的职责，权限，都是细细的向宋寿说了一遍。 宋寿刷的一声便是站了起来，抱拳又是深深一揖，朗声道： “学生定不负王爷所托，忠心做事，不敢怠慢！” 北辰萧笑了笑，招招手：“坐下，坐下说话。” 他看着宋寿，笑问道： “宋先生，本王别的不问，只问一句，若是现在让你做了这个军需处的主事，你做得来么？军粮调配，军械保养，军饷发放，战马养护，对内交接……这些，你可都办得来么？” “若是军粮不足，军饷杂色，军械不利，战马瘟疫……本王再问你，若是因此耽搁了军情，你可吃罪得起？” 北辰萧这一连串的问题，到了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近乎于诘问。 宋寿被问的目瞪口呆，大汗淋漓。 而在心下里仔细一想，顿时便是发现，这些东西，竟然没有一项是自己能做下来的！ 如此一想，顿时是浑身冷汗湿透。 他怔怔的看着北辰萧，面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方才一声长叹：“学生……学生……” 北辰萧方才那一番声色俱厉的诘责，其实正是有意而为，故意训斥与他。 果然，他的气焰几乎是被打消的一干二净，垂头丧气的看着北辰萧，声音艰涩道： “学生，学生一样都做不到，委实是辜负了王爷的厚爱。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不，这个位子，还是你的。本王给你留着！” 北辰萧淡淡一笑，看着他沉声道： “不懂可以去学，但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本王相信，到时候你回来，定然便是不一样的！” “王爷，您，您给我留着？” 宋寿不敢置信的看着北辰萧。 “没错。” 北辰萧点点头： “回去好生学，莫要让本王失望，多学多做多看，少问少说。” “是！属下遵命。” 对于这个安排，北辰萧现在也是确实无人可用。 宋寿这个人的表现，郑以台还是比较肯定的。 所以除了他，现在也已经没有别人可用了。 正当一切进入妥当的时候，沈继昌却匆匆找到了北辰萧。 并且，他是穿着官服来拜见的。 沈继昌直接将收到的最新消息禀告了过来。 “什么？叛军？” 北辰萧也是一脸惊愕。 沈继昌道：“梁州的在月余前就已经突发洪涝，灾民有七八万之多，梁州刺史处置不力，这些灾民已经全都聚拢作乱。” “并且里面一个叫王世常的贼首颇有能耐，此人原本是梁州一县的厢军统领，因为许久没有领到军饷，他将这些灾民青壮收拢，改编成叛军。” 听到这话，北辰萧也是陷入了沉思。 按照沈继昌所说，这是梁州和西岭州交界之处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乱军已经进入了西岭州的地界，此时已经打下了西岭州东南面的一个县城。 此时，这群乱军已经再想下一个县城进发。 如此紧急的事情，沈继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来汇报。 北辰萧沉吟道：“此时朝廷应该过几天也会知道。” 沈继昌道：“王爷所说不错。” “最多半个月，朝廷那边也应该知道了。” “沈大人以为，朝廷会发什么命令？” 北辰萧说完，沈继昌道：“依下官所想，朝廷当然会让王爷出兵讨伐叛军。” 沈继昌所说，和北辰萧所想是一样的。 依照齐帝的做事风格，这件事肯定会落在自己头上。 而且，此时若是办不好，定然会给大皇子和四皇子他们弹劾自己的机会。 北辰萧冷笑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就化被动为主动吧。” 北辰萧当即下令，让沈继昌去发榜，安抚民心。 这数十万的流民，虽然人多，但是实际上还是乌合之众。 按照北辰萧所想，这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农民军。 反贼的话，恐怕还算不上什么有战斗力的反贼。 说完这些之后，北辰萧立刻就召集了手底下的将领，准备布置任务。 这一次的梁州王世常叛军规模的确很大，北辰萧想要处理好确实也需要提前布置。 第294章 元成县 北辰萧自然也把这个当做是一次练兵的机会。 自己手底下的人现在基本都是和马贼战斗，只有少数有和乌桓人交手的经验。 这次对上所谓的贼军，自然是一个很好的练手机会。 然而就在北辰萧准备妥当的时候，朝廷的旨意也是下来了。 齐帝果然让北辰萧出马来摆平这件事，这背后自然也是有大皇子和四皇子等人的推波助澜。 假如办不好，那么弹劾是肯定的。 而且这次的贼军数量可是不少，稍有不慎，可是会很难处理。 北辰萧这次只点了二百人马，带上了罗同和江常。 前往元成县的路途漫长，需要三天，所以北辰萧立刻就出发了。 沿着河谷，路已经不能说是难走了，但也是走了半个月来抵达元成县。 一路风尘仆仆，绕是以北辰萧的身体素质，也是觉得有些疲惫。 他坐在马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元成县那青黑色的城墙，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 远远地，北辰萧忽然又看到了远处走来黑压压的人群，看着大约有几百之数。 这种情况，这一路上已经是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北辰萧一挥手，身后卫浚吩咐了一句。 立刻便是有一个亲兵策马而出，朝着那些一看就知道是流民的百姓迎过去。 但凡是流民，自然情况就不会好，像是那日那般吃人的景象，也是发生了几次。 每每碰到流民，不管人数多少，北辰萧都会派人去宣讲一番。 就算是对方不愿意去，他也不勉强。 只要让这些流民知道有这个消息就成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自然还有人选择去腾云城的。 一路行来，北辰萧不断派出亲兵去宣传，以至于现在亲兵们都是熟极而流，一连串的说辞张嘴就来。 北辰萧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处高丘。 此时进入的地界平坦开阔，但是一眼望去，却是少见人烟。 元成县城池周围，这等附郭之地，照理说应该是富庶繁华的，但现在确实能看见几处残破荒废的村庄。 队伍向着元成县城方向而去。 虽说现在只是中午，但北辰萧打算在城里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连续两日的赶路，人也疲了，马也瘦了。 却没料到，队伍离着元成县城还有一里多的时候，便听到城头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然后便是看到城墙上涌上来了不少人，似乎还有人在大声发号施令。 只言片语被风吹着传来。 然后便是看到，本来大开着的城门，轰然关闭，就连吊桥都被拉了起来。 一干骑兵们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反应？ 看来关中西安府这边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然这元成县也不可能一看到有大批马队接近就做出如此剧烈的反应。 北辰萧命令罗同带着人上前叫门。 城外的这一番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城里。 北辰萧看见，城头之上起了一阵骚乱。 然后一个被众人簇拥在其中，看着当是官员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城头。 这个距离上，北辰萧已经是看的比较清楚了。 那个官员穿着一身青袍。 按照大齐的官制，五品到七品都是穿着青袍，但元成县中能穿青袍的，想来就只有一个。 就是县令。 元成县县令江兆站在城头上，看着不远处的那骑兵，脸色有些发苦。 这些日子，王世常带着贼兵在附近作乱，连下数个州县。 已经是一片风声鹤唳，州县都是加强了防备。 自己当初也是下过命令，只要是看见城外有大队人马出入，不管别的，先关城门警戒再说。 免得被逆贼偷袭，被打下城池来。 却没想到，这一弄，就出了祸事了。 他今日正在衙中休息，有守城的士卒急急忙忙过来禀报，说是城外出现了大队人马，不知是何来路。 江兆一听坐不住了，赶紧过来看看。 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站在城头，往下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副场面。 城外有队伍没错，但军容整齐，不少还穿着甲胄。 看衣着打扮，看神情气质，便是和流寇不一样。 江兆一看便是心里一跳，来的这是官军。 逆贼们现在有的时候也冒充官兵，骗开城门，这种事是没少发生过。 不过江兆不认为现在城外那些人是假扮的。 衣着什么的可以假扮，但气度是装扮不出来的。 “瞎了你的狗眼！” 江兆朝着一边一个将官模样的中年汉子狠狠的骂道。 那将官是个百户把总，统管着元成县里这几百兵，照理说也是六品武将。 但江兆这个七品文官骂他，他却是顶嘴都不敢顶一句，只是在那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挨骂。 心里却是一阵愤愤。 分明就是你下的命令，我不过是按你说的执行而已，有了事都推到我头上！ 你这狗官！ 江兆确实是在推脱，不然的话，这个责任就得他担下来。 把一个品级远比自己为高的官拒之门外，这是很失礼，很不妥当的举动。 他料定这外面的队伍说不定就是西岭州此时那边派来的。 这样的兵马调动，必然是上官。 真要是追究起来，责任可是不小。 更别说，下头那官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性，会不会记恨陷害自己。 他现在必须要把责任给推出去，把自己给摘出来。 “暂且留下你一条狗命，回头再收拾你！” 江兆狠狠的丢下一句，然后一瞥眼。 看到城外那队伍中似乎出来一个骑兵，往这边过来了，赶紧走到城头上往下看。 那把总名为冯锆，本来以为江兆只是训斥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对江兆的性子有些了解的他可是知道，江兆那一句留你狗命可不是吓人的话。 这说明，他方才是真想杀了自己的！ 想到此处，冷汗便是涔涔而下，额头上都是黄豆大小的汗滴。 他也不傻，立刻就猜到了江兆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拿出去顶罪啊！ 冯锆看着城外，脸色铁青，心里恐惧之极，更是一阵极度的愤恨涌了出来。 自己不就是犯了这么一点儿小错么？ 责任还不在自己！ 凭什么就要因此获罪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铁青的脸色好看一些了。 身体也不再颤抖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兆的背影，目光中一片阴冷。 第295章 县令 此时，北辰萧派出的卫浚已经到了城下，他高声叫道： “镇西王座下武官陈大人来此平叛，却未尝见有如你们这般，见客来则的城门大关，拒之门外者！我家大人请问你们父母官，究竟是何用意？” 北辰萧这次亲自来，自然没有用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陈大人，自然是他杜撰的自己的身份。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说的很不客气。 讽刺之语很多，最后一句，更是直接责问，几近于呵斥。 这就是不给留什么情面了。 这番话一出，可是把城头上的江兆给听的冷汗直冒。 下头这官果然是很有些来头，虽然不知道比自己高了不少品级，但毕竟是镇西王的人，对方现在是盛怒了。 他又是狠狠的瞪了旁边的冯锆一眼，而后匆匆下城去。 准备大开城门出去请罪。 却是没留意到，冯锆在背后，嘴角露出的冷笑。 出去问话的卫浚还没回来，北辰萧便看见城池的大门缓缓打开。 而后便是走出来一行人，被人簇拥在其中的正是方才在城头上那青袍官。 他一溜小跑，飞快的来到近前。 “下官元成县县令江兆，拜见大人！” 北辰萧虽然年轻，但还是让江兆不敢轻视。 况且，这一次是他理亏在先，是以要摆出一个姿态来。 他恭恭敬敬道：“今日在城头上当差的那将官，有眼无珠，竟然关了城门。” “下官已经将他们狠狠的训斥，而后定然严加处置！还请大人息怒。” 他摆出了一个很低的姿态，这是认输服软了。 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 到了这一步，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北辰萧脸色便和缓了许多： “江大人，请起，虽说守城的将士反应激烈了些，但他们倒也是尽忠职守的，也不必责罚了。” 江兆舒了口气，北辰萧这般说，代表着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他赶紧道谢，又是告罪。 先回去一番吩咐，约莫一盏茶时候，方才回来请北辰萧进城。 队伍依次入城。 进去的时候，却是看见大街两侧跪了不少汉子。 他们都被剥光了上衣，双手被捆在背后，直挺挺的跪着。 一眼看着，这么跪着的怕是有四五十个之多。 北辰萧看向江兆：“江大人，这是？” 江兆笑道：“这些人，便是方才在城头上守卫的士卒，他们开罪了大人，自当受到惩罚。” 说完转过头去，脸色拉了下来，高声下令道： “来啊，打！下狠手打！” “是！” 北辰萧摆手道：“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江大人还是好好琢磨别的事吧。” 北辰萧立刻就制止了这种行为。 江兆听到这话，自然也就马上吩咐下去不用打了。 元成县城不算很大，不多时便是到了一大片民宅前面。 江兆道：“大人，到了。” 北辰萧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道：“这是民宅？” “大人放心，已经是无主之地了。” 江兆叹了口气，道： “之前就有逆贼肆虐，连克州县，咱们这元成县，也被打了下来。逆贼于城中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他指着面前这片宅子道：“这家主人，本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也是常做善事的，在这边颇有名望。” “但一家上下百多口，被逆贼给杀的一个不留。后来逆贼离开此地之前，还想一把火把城池给烧了，恰好此时，下了一场大雨，也是去年唯一一场雨。” “逆贼以为乃是天意，便弃城而去。” 江兆并未虚言，这宅子之前住着的果然是成立数一数二的大户。 占地面积极大，足有房屋上百间。 安顿这些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了，是以不少地方都是灰尘堆积，还须得打扫一番。 甚至在打扫的时候，还发现了几具已经全烂或者半腐烂的尸骨，这就让人心里怪膈应得慌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能住在这砖瓦建造的房子里，还是要比在荒郊野外露宿好太多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江兆着人送来了饮水食物等，都是做好的。 一路奔波，北辰萧也是累了。 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没过多久卫浚过来通知，今晚上江兆在县衙要宴请他。 北辰萧自然是答应下来，而后把卫浚等人叫来，嘱咐他们约束士卒，好生休整。 一盏茶之后，北辰萧带着人往县衙而去。 到了席上，分开落座。 江兆那边的陪客只有一个，是县主薄，名为赵斓，却是不见县丞。 照理说，身为县令的副手，县丞肯定是要出席这个场合的。 江兆解释了一番，原来半个月前，县丞请假回老家了，却至今未归。 江兆也是有些担心，县丞老家就在南边不远处的县城。 按理说，官员是不应该在距离自己家乡太近的地方任职的。 但这边这些年流寇横行，被杀的官员无数。 在这边当官实在是个很危险的行当，少有官员愿意前来任职，便只好大力提拔本地的官员。 这样一来，少不得就会出现在本乡本土当官的情况。 县丞回趟家照理说几天就应该回来了。 但眼下过去半个多月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幸。 撞上逆贼被杀的可能性可真是不小。 元成县不大，看着也没多少户口，想来县里也不会有多少银子。 但这一顿宴席，饭菜却都是相当的精美奢侈。 甚至还有不少用非常珍贵的食材做出的菜肴。 想来为了款待北辰萧一行，江兆也是下了血本。 席上很安静，气氛有些沉闷。 北辰萧等人只是默默的吃菜。 对面那个名为赵斓的主薄也很沉默。 这个年约四十的，矮小黑瘦的汉子，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见礼之外，整个过程也是一言不发。 吃的差不多了，北辰萧忽然撂下筷子，道： “江大人，本官这一路所见流民无数，只是听说逆贼在这附近折腾的厉害，只是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却是所知不详。” “你乃是本地牧民官，当知道的清楚，还请解惑一二。” 第296章 憋屈 “大人，您问我，可是问着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酡红，叹了口气，道： “去年咱们元成县，就被逆贼打下来过，是以下官是千小心，万小心，就是生怕再重蹈覆辙，害了这全县上上下下几万口的身家性命。” “今日您过来的时候，士卒们想来是看见您的队伍，就关了城门了，他们也是被吓得。” 江兆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劲在诉说自己的苦衷。 他看了北辰萧一眼，接着道：“现在逆贼肆虐，几个县县都给打下来了，最近的一个，就在南边，不过就是几十里地。” “据说那些最精悍的逆贼，都是骑马，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江兆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说到此处，一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梁州那边遭灾极为严重，官军和逆贼又在那里打来打去，真真是打的满目疮痍，饿殍遍野，流民无数。” “逆贼去那边转了一圈，便是壮大了不知道多少，再回的时候，人数也更多了，现在恐怕有数十万之众。” 听了这个数字，北辰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是不知，这十万逆贼之中，又有多少精锐？驻扎于何处呢？” 北辰萧终归是知兵的，问的话立刻便切中了要点。 逆贼为何可怕？ 是因为你哪怕是将其打败，也是无法彻底根除。 只要是灾情不缓解，老百姓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那么逆贼说不得那一日就能起来，而且是一呼百应，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再容易不过。 而正因为此，逆贼的战斗力，是非常差的。 梁州逆贼有十万，这个数应该不假。 但其中绝大部分，估计都是老弱妇孺，逆贼的家眷之类。 精壮男子的数目，不会超过五万，而其中有战斗力的，见过血，就更不知道能有几个了。 “这个恐怕至少有五万精锐。” “五万精锐。” 北辰萧点点头，没再多说。 本来按照北辰萧的命令，是要休整一日的。 但昨日听了江兆的话之后，他的紧迫感立刻加大了许多，回来之后便是宣布，立刻就出发。 北辰萧传下命令，又是带着卫浚四下里巡视了一番，方才睡下。 元成县西门往里走不远，便是一个挺大的院子。 内里有着一排排的房屋。 房屋已经是很破旧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整修过，只怕是属于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那种。 已经是深夜，想来是所有人都睡下了，大院里静悄悄的，点了不少火把，在夜风中明灭招展。 这里，是冯锆及手下几百人的驻扎之地，勉强可以称之为军营。 大部分房子都是黑漆漆的，却还有几间房子里透着亮光，内里似乎还有争吵之声。 这间房子应该是整个院子里保存最好的。 至少屋顶上的瓦都非常完整。 虽然墙上裂了大纹，但好歹是没有裂透。 冬天里头生了火，想必还不是那么冷。 而屋子里这会儿只点了一盏油灯，就更显昏暗之极，朦朦胧胧间，只能看清楚人的一个轮廓。 屋子北头是一张土炕，冯锆趴在一床肮脏陈旧的被褥上，露出了屁股和后背。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正自给他擦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那汉子动作已经很小心了，但冯锆还是时不时的会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嘶的一声。 “这些狗东西，下手真他娘的狠！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留！” 那擦药的汉子愤愤的骂了一句。 今日江兆虽然听了北辰萧的命令没打很多人，但是冯锆和领头的几个却没免了打。 “人家是衙门里的差役，受江兆看重，咱们这些外地调来的军兵，又没根基，又被江兆嫌弃，人家能怕咱们？” “在他们面前，咱们还有什么面子？我还轻点，终归是个把总，他们也不敢真下狠手，可惜了小马，给他娘的生生打死了！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说着，冯锆脸上便是一片黯然，手狠狠的攥了起来，在床沿上重重的砸了一记。 给他擦药的那汉子，也是沉默不语，只是连连叹气。 他们这一支军队，有四百人上下，由冯锆这个把总统管。 他们却并非是本地人，而是厢军。 江兆本就看不起武人，对他们很是看不顺眼，动辄责骂羞辱，不把他们当人看。 知县对他们是这等态度，本来县里的百姓对他们的那一点畏惧，也早就不见了。 路上撞见他们，也是多有嘲笑。 甚至有一次他们和县里的一个大户发生了冲突。 那大户仗着家中出过进士，胆气也壮，直接寻到了江兆面前去。 江兆也是干脆，二话不说，直接把和那大户起冲突的士兵押到那大户家门前，让他们在地上跪了整整两日两夜才放过。 其实若只是看不起，打压，那也就罢了。 但问题是，江兆不但打压他们，还不发给粮饷。 被派到元成县之后，之前所在的厢军营便是不负责他们的粮饷发放了，而是由元成县发给。 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现在是为元成县守土，当然应该是元成县负责。 冯锆这四百来人，整整三个月，只拿到了半个月的军饷，而且银子是发乌的，粮食是发霉的。 军饷被克扣的如此厉害，还被近乎于虐待的对待，士卒们早就极度不满。 若不是冯锆在队伍中威望极高，死命弹压，只怕这些士卒早就哗变了。 但现在，也是再难忍下去了。 今日几个领头的被一番好打，更是如导火索一般。 现在军营中群情汹涌，不少人都是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 给冯锆擦药的，是他的结义兄弟，名叫单熊。 两人也是多年的老弟兄了，因此说起话来就没什么遮掩。 “大哥，现在弟兄们都是愤恨的紧，江兆那狗杂碎，这些时日来这般羞辱咱们，还不给发银子。” “今日寻了个由头就是一阵好打，小马被活活打死了，弟兄们现在都商量着，要好好闹一番！” 单熊一边给他擦药，一边低声道：“大哥，咱们这些年都跟着你，你还得给咱们拿个主意！” “只要你说一句，咱们现在立刻就冲进县衙，拿了那杂碎的狗头！” 第297章 你敢勾结逆贼？ 冯锆脸上却是一阵阴晴不定，拳头攥紧了又松开，迟迟无法决断。 单熊一看有些急了，道：“大哥，你还要忍那狗官？” 冯锆苦笑一声：“老二，凡事不能冲动，你得多想想。” 今日冯锆在城墙之上，其实也是对江兆起了杀心。 只是当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仔细一想，却是没了这个胆子。 为何老百姓实在是给逼的没活路了才会造反？还不是因为后果实在是太过严重。 只要是造反了，那肯定就是诛灭九族，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对于老百姓来说是这样，对于冯锆他们这些军兵来说更是这样。 甚至他们的顾忌还要更多一些。 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 老百姓们通常是在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造反，当他们豁出去了，揭竿而起的时候，还可以带着亲眷一起造反。 至少他们和亲眷都在一个地方，不用担心亲眷被官府杀了。 要杀，也是一块被杀。 而这些军兵，他们要是哗变造反的话，消息传回去，那么他们的家眷必然不幸。 “老二，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其实我也不怕死！咱们给那狗官欺负成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冯锆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苦涩： “咱们杀了那狗官容易，但只要是这么干，咱们的家人父母妻儿，可就也都得跟着咱们死了！” 单熊听了，也是无话可说。 牵连妻儿，是他们最畏惧的事情。 就此沉默下来，单熊给主动上了药，便要离开。 冯锆道：“老二，我现在活动不便，你帮我安抚安抚弟兄们，这事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现在那王世常贼军肆虐，那狗官还得指望着咱们给他守城，总不会得罪咱们太狠了。” 单熊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幽幽道： “大哥，你以为咱们就算是不反，安安生生的受他欺压，还能活多少时日？” “你什么意思？” 冯锆脸色一变。 “那王世常就要来打元成县了，我已经放出去消息给他们知道了，我们人不多，根本守不住。” 单熊看着冯锆，一字一句缓缓道。 冯锆狠狠的一砸床沿，大怒道：“老二，你敢勾结逆贼！” “我没勾结逆贼！” 单熊缓缓摇头：“你救过我性命，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是我大哥，一辈子都是，这辈子，我就跟着你，咱们弟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皱眉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你点头，我哪里会勾结逆贼。” “王世常手底下有个将军，管着一个营头，他是我同乡，我俩还是邻居，从小儿一块儿玩大的。” “后来也当了兵，升官当了总旗，结果被上官寻了个理由打了一顿，他是忍不得的性子，当天晚上就把那官给杀了，带着手底下几十个弟兄投了贼。” “这才几年，就成了将军了，放在咱们这，可是堂堂正四品呢！快赶上参将了。” 单熊神色间有些讥诮，却也有些掩不住的艳羡。 毕竟看着当初一起落魄的兄弟，现在手底下统领大军，当了大官，荣华富贵，醇酒美人的享受。 而自己却还在这里受苦，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也不知道他说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总归是派人来联系我了，让我当内应把城门打开，到时候封我个都尉，六品官。” “大哥你也有份，他说了，只要是你降了，最少也是个都尉，弄好了，还能搞个将军当当。” “就算只能弄个都尉，跟你现在的百户一样的品级，但那边可没有这些该死的文官压在咱们上头拉屎拉尿。” “咱们到时候去了那边，自领一军，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吃喝玩乐，荣华富贵，岂不是爽快？” “哪像现在？” 单熊指了指这破旧的屋子： “大哥你看看，你还是咱们的把总，百户官，住的地方都这么破旧，咱们四百来号兄弟，加起来也不知道能凑出五百两银子不能，这日子，你过的下去么？” 冯锆脸上肌肉一阵跳动，神色阴晴不定。 他盯着单熊，沉声道：“你没答应？” “还是那句话，大哥你不开口，我绝不会答应。” “我把那人送出去了，没惊动别人，他说这几日还回来。” 单熊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道：“大哥你干什么我都跟着，哪怕是死，我也没二话。” ”但我还是要劝你，与其过这猪狗不如的日子，不如降了王世常。” 冯锆沉默不语，脸上忽而狰狞，忽而愤怒，忽而畏惧。 良久之后，才长叹了口气： “老二，你先回去吧，还是那句话，回去安抚安抚弟兄们，我再想想办法。” “唉！” 单熊倒是也不生气，他早就立誓这辈子就要跟着冯锆。 因此冯锆做了决定，他无论如何都会听从。 只是为冯锆不值，为这些弟兄们不值。 他正要出去，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惶急的喊叫声。 密集的梆子声也响了起来，还有锣声。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一片混乱。 隐隐的，能听到喊声中有着反贼之类的字样。 冯锆豁然坐直了身子：“难不成是反贼来了。” 单熊也是满脸的惊诧：“怕是他们了，大晚上的，官兵轻易不会动，娘的，来的好快！” 冯锆挣扎着下床穿鞋，单熊赶紧扶住他，道：“大哥，你这后背上可还都是伤呢！” “不妨事，不妨事，你大哥我壮实的紧，这点伤，不当事。” 冯锆却是满脸兴奋激动，甚至脸色都有些潮红。 他原地走了两步，拍拍手，哈哈一笑：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若是反贼杀来了，江兆得靠着咱们守城，怕是能争来一些粮饷，对咱们也会好些。” 单熊心里也只有叹息而已。 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怎么着都不敢造反啊！ “老二，你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但凡是能动的，都跟着老子去杀敌！” “咱们可是精兵，窝在这受尽了气，这次也能泄泄火！更得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好生看看！” “是！” 单熊答应一声，大步出去。 冯锆开始穿衣着甲，过程中难免会触碰到身上的伤口。 第298章 贼兵来了！ 不过他此时正是兴奋激动，也不在乎这疼痛了。 等穿好了甲胄，从炕边的木头架子上拿起他的武器，在手中掂了掂，嘿然一笑： “老伙计，这次可是能开张了。” 这是一把金瓜锤，握柄长有四尺，锤头足足有小西瓜大小，看这样子，少说也得二十来斤重。 持着武器，推门出去。 院子里，已经点起了不少火把，照的一片明亮。 足足有数百士卒，站成了整齐的队伍。 冯锆一出来，他们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冯锆的身上。 内里有热切，有希望，但，也有质疑。 “弟兄们！逆贼杀来了，但这是咱们的好机会！” “咱们可是精锐，区区反贼，能是咱们的对手？” “这一次逆贼来了，咱们只要是奋勇杀敌，我冯锆向你们保证，不但有赏银有粮食，杀退敌人之后，还能升官发财！” 冯锆重重的挥了挥隔壁，大喝道：“走，随我杀贼去！” 所有人对他还是很信任的，一听这个，士气便高涨了不少，纷纷喊道：“杀贼，杀贼！” 冯锆哈哈大笑，当先大步朝着马道走去，身后这数百兵丁紧紧跟随。 顺着马道涌到城墙上，冯锆立刻便是分派。 他显然是很有经验，行事有条不紊。 交代的任务也非常的清晰。 谁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说就能让人明白。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安排的妥当。 而他手下这些人，也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卒了。 既不慌张也不犹豫，都是按照分派很快便干起了自己的差事。 几百号人，都是有条不紊。 若是北辰萧在这，定然是会心生感叹，这些人真是可惜了。 从他们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是不可多得的老兵，精兵。 若是他们在北辰萧麾下，那肯定是要好生对待。 只可惜，却是在这里，给江兆那狗官给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冯锆安置妥当了，方才来得及往远处看。 而后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敌人从南边过来，黑暗中，远处有无数火把闪烁照亮了南边的天空。 一眼望去，竟然是无边无际，就像是星辰陨落在大地上一般。 冯锆暗自估计了一下，心里更是狠狠的抽了一抽。 若真是按照火把来算的话，只怕这次来的，得有数万人之多。 而那正在缓缓接近的队伍中，最显眼的便是一面大旗。 那大旗的旗杆也不知道多大多粗，反正旗子树的极高，旗面也是极大。 上面一个硕大的“王”字足足有一面墙的大小。 这也昭示了来者的身份，分明就是贼军王世常的部下。 “娘的，还真是王世常来了！” 冯锆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拧着眉头盯着远处看。 远处无边无际的火把如同一道流动的火河一般，让人一时间看不大真切内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已经通知江兆了么？” 冯锆问道。 不管心里对江兆多么痛恨，但至少在表面上，当着众人面的时候，冯锆是一定会维持尊重的。 “已经派人去了。” 一边的单熊道。 北辰萧睡得很沉，这也是他向来就有的好习惯。 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担着多大的心事，只要是安排好了警卫，便不再挂怀。 也不会因此而影响睡眠。 该睡觉就睡觉，到了第二日，再精神饱满的处理一切。 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之外，还有就是对自己手下这些亲兵的信任。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锣声，隐隐似乎还有仓皇的叫喊声。 近乎于本能的，北辰萧豁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便是下了床。 走到铜盆边儿，手掬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整个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那一点所剩无几的睡意立刻就是荡然无存了。 北辰萧擦了擦脸，把刀入鞘，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房门。 北辰萧以及他的亲兵住的是西院，很大的一个院落，周围房间不少。 北辰萧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少人闻声出来了。 “卫浚，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别再宅子里呆着了，带着咱们的人马，去到院子外头的大街上，所有人都上马列阵。” “是！” 卫浚大声应道。 卫浚带着人直接从西院的侧门出去，到了宅子外面的大街上。 此时，锣声和梆子声更加急促，一阵阵仓皇失措的喊声也更加的清晰。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惊恐的喊叫，似乎整个元成县城都被惊动。 过了片刻，江常和罗同也都来了，禀报说已经把大部队骑兵都集结在了宅子门口的大街上。 又过了片刻，江兆派的人来了，是个差役打扮的，看着倒是很机灵。 这人也不慌张，进来先磕头，而后道： “大老爷，江大人说他是在无暇分身过来，只得让小的来传个口信，先给您告罪了。” 然后又磕了个头，直起身子来，清了清嗓子： “请陈大人及各位往城墙上来，确实是有贼人打来了，不过只是围城，尚未攻打，局面尚可。” “那就走吧！” 北辰萧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道：“还请头前带路。” 那衙役连称不敢，赶紧带路。 北辰萧吩咐大部队原地待命，而后带着江常等人跟着前去。 还没到城墙就听到极为吵闹喧哗的声音，但却不是城墙上发出来，反而更像是从城外传来的。 到了南门，沿着马道登上城墙。 往城墙外面一看，那漫山遍野，似乎无边无际，接连天地的无数火堆，便是狠狠的砸进了视线之中。 这也让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天爷啊！这般大的威势，得多少兵马？ 北辰萧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之前经历过和乌桓军的大战，眼前这场面恐怕会把众人吓一跳。 因为这从火把来看，贼军的人数确实非常多。 贼军似乎也没摆什么阵势，就这么分散着。 最前面的贼人，距离城墙大约只有百步左右。 城外的平野中，点燃起了无数的火堆。 每个火堆周围都是聚拢着一些人，大声的笑骂吵闹着。 离得太远，又是夜间，虽然有火焰照明，却也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样子，甚至连衣着打扮都看的模模糊糊的。 第299章 欺压 能看得出来，他们很放松，似乎根本没把城墙上的守军放在眼里。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前来攻打的军队足足有数万。 整个元成县城内的所有百姓加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数目。 从人数上，反贼占据了赢面，这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火堆之中，一杆大旗在夜风中飘扬，上面那个硕大的王字，扎的人眼疼。 江兆早就等在这里了，见北辰萧过来，他赶紧迎上来见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真没想到，反贼来的这般快啊！” 江兆叹了口气：“下官本来还以为，能过上几日安生日子，却……” 他的声音有止不住的颤抖。 北辰萧淡淡的宽慰了江兆几句，便开始去看防御。 看了几眼之后，便是眉头一挑，心中有些惊诧。 这防御，布置的出奇的好，该有的军用物资都摆放在最合适的地方。 人员也都到位了，这布置者的水平可不低。 北辰萧也看了出来，心里啧啧称奇。 “江大人，这防御是谁布置的？” 北辰萧问道。 江兆看了站在他旁边的冯锆一眼，道：“正是不才下官。” 冯锆似乎想说什么，终归是没敢说出来。 不过北辰萧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是怎么回事来。 北辰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却是鄙夷不已。 连下属的这么点功劳都要贪占。 北辰萧不管这些，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看这些逆贼的姿态，看不上守军，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当然，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本身就军纪涣散，约束也无法约束。 眼下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得出更多的信息。 别人都是目眩神迷，哪怕是北辰萧这等定力的，都是被城外贼军这极大的阵势给骇的脸色难看。 而江兆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是面色如土。 但北辰萧却是依然面无表情，他没觉得这些贼人有什么好怕的。 限于见识，限于信息的流传速度，这个时代的百姓士绅，甚至是官员，对于农民起义军的战斗力都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除了那些常年和义军打交道的将官之外。 是以官员士绅，对于反贼，鄙薄、不屑、痛恨。 但同时，却又是相当的畏惧。 他们不知道反贼到底有多厉害，只知道官兵或许也打不过他们。 回过头来，正想跟北辰萧说，那边冯锆忽然大步走来，跪在江兆身前道： “江大人，方才下官去城墙上巡视了一番，士卒们士气都不高。” “士气不高？怎么回事？你这个把总是怎么当的？” 江兆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方才的那紧张畏惧也不见了，盯着冯锆，目光凶狠，厉声叱骂道。 冯锆浑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终归还是咬咬牙，道：“弟兄们想请大人发些银饷，以鼓励士气，振奋士卒！” “什么，要银饷？” 江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要跳起来，他脸色阴沉无比。 指尖儿几乎顶着冯锆的面门，声色俱厉： “你们这群卑贱武夫，当次危难之时，不思报效朝廷，只知趁机要挟，当真是该杀！还敢跟本官要粮饷？” 一听这个，冯锆也急了。 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蹭的一下就窜上了脑门，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别说，冯锆也是个血性汉子，而且之前还动了造反的心思。 其实只要是往那方面想过一次，就会忍不住再想。 他的心，实际上也比之前更桀骜了一些。 “那大人，不发给银饷，总得发给一些粮食吧！” 冯锆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就把江兆干的那些龌龊事都给抖露了出来，红着眼睛大叫道： “我们弟兄们奉命前来驻守元成县，当兵吃粮，卖命杀敌那是本分。但过去三个月，我们只拿到了半个月的饷银！” “弟兄们穷的都不成样子，多少人没吃过一顿饱饭，眼下反贼都杀来，吃不饱饭，哪里有力气杀贼？大人，你总得管我们一顿饭吃吧？” “你找死！” 江兆干的那些破事被抖露出来，顿时是恼羞成怒。 尤其是当着北辰萧的面，更让他觉得是丢了面子，面目变得狰狞无比。 他死死盯着冯锆，声音冰寒：“冯锆，你找死！” 他一挥手，高声道：“冯锆临战之时，犹豫不前，妄图挟持本官，不思与敌死战，来啊，抓了，下狱！” “是！” 他身后两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应了一声，便要去抓冯锆。 冯锆脸色大变，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豁然站起身来，大喝道：“谁敢动老子？” 他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也是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的，手底下可是沾了不少血。 大喝之下，也是极有威势。 那衙役也就是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被冯锆这么一瞪一喝，都是吓得一颤，竟然不敢向前。 江兆更是大怒：“冯锆，你这是要造反啊！就不怕诛九族么？” “老子就要是造反！” 这句话在冯锆胸腔了转了无数转，但终归是没敢说出来。 而这时候，不少士兵已经向这边看过来。 更有几人，似是要往这边走过来。 这些士兵脸上，满满的都是愤愤不平。 但江兆却还浑然未觉，依旧在斥骂着。 “这个蠢货！” 北辰萧心中冷笑。 其实倒也不是江兆没脑子，只是他欺负这些士卒欺负的都成了习惯，从来没想过他们胆敢反抗。 “好了，好了。” 北辰萧自然不会先让事态升级。 这情况，他很明白。 这个江兆不是好东西，反倒是冯锆是个人才。 先打圆场，之后再收拾这个江县令也不迟。 若是现在直接帮冯锆出头，难免会造成一些事态的慌乱。 他看向冯锆，神色立刻变得严厉许多道：“冯锆，还不赶紧给江大人磕头赔罪？” 冯锆死死的咬着牙，都咬出了血来。 他终于还是跪在地上，涩声道：“江大人，是下官的不是，您老大人大量，还请别跟下官一般见识。” 江兆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显然余怒未消。 不过北辰萧既然说话了，他也要给北辰萧面子，这事便打算先不追究，等打退了贼人再说。 北辰萧朝着冯锆摆摆手：“你先下去。” “是！” 第300章 准备反了 冯锆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神情萧索的下了城墙。 一进军营，他便是瞧见了单熊正带着几个人往外走，人人都是一脸的凶悍。 冯锆大惊道：“老二，你这是要作甚。” “那狗官这般欺辱大哥，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了！” 单熊狠狠道：“方才我便打定主意，他敢关了大哥，我便直接杀了他，劫了大哥你，咱们降了反贼！” 一说到这个，冯锆便是悲从中来，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对不住弟兄们啊！弟兄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单熊等人赶紧劝慰，冯锆哭了一阵，忽然一抬头，眼中满满的都是决绝。 他低声问单熊：“还能跟那个王世常的手下联络上么？” …… 冯锆走后，北辰萧便向江兆问道： “江大人，现下你手上有多少兵？四门可都防御了？要不要本官的手下帮忙？” “这个，约莫有四百上下的兵吧，至于四门防御情况么……” 江兆迟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而后笑道： “若是能得归大人属下襄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见他这幅表情，北辰萧就更确定他方才是贪了冯锆的功劳。 连四门防御情况都说不清，还敢说防御是他布置的？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北辰萧道：“那本官就让人亲自看看吧。” 他命令江常带几人沿着城墙往东而去。 一路走来，江常越看越是心凉。 首先，元成县的城墙非常之破败。 虽说城墙上面没有什么口子裂缝之类的，但有的地方被破坏的非常厉害。 有的地段墙都塌了，有的地段比别的地方的城墙要矮两三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像是这种城墙段，守御一方优势就要小的多了。 这些地方估计是去年元成县被打下来的时候义军破坏掉的。 但到现在都这么久过去了，也没修好，真不知道那江兆是做什么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个废物。” 江常心里又是骂了一句。 其次，是贼兵来的实在是太多了。 从南门看是无边无际的火堆。 现在江常站在东南城角的城墙上看，还是无边无际的火堆。 瞧这样子，似乎整个元成县南，都被贼兵给铺满了，不知多少。 南城墙的防御力，主要是集中在南门附近。 江常这一路走过来，只瞧见了几个四处巡游的兵丁，并没瞧见大股的防御力量。 从东南城角往北走，东墙外头，倒是没有贼兵的踪迹。 一直走到东门，才瞧见了约莫六七十个兵丁。 走到北门，发现这边兵丁似乎更少一些，只有四五十个。 西门则略多，有百余人。 大部分的士卒还是集中在南门。 这也是应该的，毕竟现在贼兵要攻打的重点看来就是南门。 而在这个时代，一座城池的攻防战，其实就是围绕某一座或者是某几座城门展开的。 江常回到南门城头，把大体情况给北辰萧说了说。 他也没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当然，有些城墙段由于未曾整修使得防御能力下降因此不得不重点防御这个事情。 他也老老实实的说了。 江兆一听，脸上呈现不悦之色。 江常自然知道江县令是什么意思，他也没什么打怵的。 他不卑不亢的说完，神情还是淡淡的，却是把江兆给气的够呛。 此时北辰萧也不多言，淡然看向江兆道： “江大人，本官的意思是，南城门留本城之二百兵，本官再拨给五十兵，以作增援。” “东西北三座城门，则都是由本官下属镇守，辅以本城守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江兆只能点头称是，给憋得难受之极。 北辰萧点点头，随即下达了一番命令。 众人齐声应是。 “都下去准备吧。” 北辰萧摆了摆手道。 他下了城墙，赶回驻扎的那大宅子前头，将各自的兵马带了出来。 北辰萧自带着本部去了西门，把战马安顿在城墙下面，便带着众人上了城墙。 分给他带着的那五十个本地守军，已经是等在那里了。 这五十个本地守军，基本都是衣衫不算完好，而且脸上有些菜色，很显然吃的不好。 北辰萧叹了口气。 这些兵丁遭到如此待遇，让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这些可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也是为朝廷办事的。 他当即和罗同说了片刻，然后罗同就去跟那些兵丁说话了。 罗同说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只要跟着我们大人好好干，吃的穿的，一样都不会少。 但是杀敌的时候，不能有二心，一定要认真。 听到这些话，这些人自然也是半信半疑。 另一边。 “大哥，咱们怎么办？弟兄们给调走了一百，还调来了五十兵，说是协助咱们，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五十兵就是盯着咱们的。” “他娘的，没想到那狗杂碎下手这般快。” 单熊在冯锆床前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口中不停歇的骂道。 对于投诚贼兵这件事，他是首倡之人。 要说热心算不上多热心，但他认为这是他和冯锆还有手下这些兵丁唯一的出路，关乎一辈子的前程。 而眼下这件事说不得却要被破坏，怎么可能让他不气急败坏？ 冯锆倒是还沉得住气。 他这个人虽然优柔寡断，但既然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犹豫。 只是想着尽量做好。 毕竟年岁大一些，也更沉稳。 “那五十兵，你瞧了么？怎么样？” 冯锆问道。 “倒是有些样子，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一瞧就知道是老油子了，但真要说能打，却也未必。” 单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就不足为虑。” 冯锆摆摆手道：“这等废物，咱们之前见得多了，真要起事的时候，一拥而上，把他们剁死也就是了。” 他沉声道：“现在最难办的，便是该如何和城外的王世常联络上，这么多人，都他娘的盯着呢！” “大哥，这个却是不用多虑。” 单熊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我已经跟王世常的人接上了。” “哦？” 冯锆又惊又喜：“怎么接上的？” “原来那日和我接头的人，我将他送出去之后，他不甘心没能将我劝服，竟然又进城躲了起来，就在刚才，他又来找我来了。” 单熊道。 “你们怎么谈的？” 冯锆急切道。 第301章 夜色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说这事。” 单熊道： “我什么都没跟他谈，只是让他等着，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大哥你做主。” “老二。” 冯锆喊了一声，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单熊和贼军那边的人谈，那么在贼军那边，面子最大，功劳最大的就是单熊。 若是冯锆这些人降了，说不得单熊就能和冯锆并驾齐驱。 而单熊和那细作谈也是应该的。 毕竟一来单熊和那边也算是有些交情。 二来，这事是那边先找的单熊。 但现在，单熊却是要把这份功劳拱手相让，这等情义，着实是让人感动。 单熊却是洒脱，笑道：“没有大哥你，我早就成了骨头，咱兄弟俩，就别客气了。” “是。” 冯锆哈哈一笑：“倒是我看不开了。” 他站起身来，道：“贼军的人在哪，走，我去见见他。” …… 距离天明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吵闹了一夜的元成县依旧未能安静下来。 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反贼打过来的消息。 有惊慌失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也有到处跟人讲跟人打听消息的，还有兴奋激动摩拳擦掌准备好生抢一票的。 当然，更少不了的是一些士绅士子，对反贼破口大骂。 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却是在庆幸。 听说贼兵似乎是想要袭城的，不过发现的早，没能偷袭成，要不然只怕现在贼兵就打进来了。 整体来说，天底下的百姓士绅，相对于义军，还是更认可朝廷。 不过，虽然吵闹依旧，但在主簿赵斓的组织下，刚一开始得知贼兵打到城外时候的混乱，却是改善了许多。 他的组织调度能力确实是没的说，组织了数以千计的民夫随时待命。 这些民夫虽说不可能和敌人正面交战，但从城头上往下扔扔石头砖瓦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一些整修城墙，搬运辎重之类的体力活，也客可以他们来干，从而节省士卒们的体力。 许多妇人也被组织了起来，就在距离南城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大锅，烧热水做饭。 至于粮食，当然是官府提供的。 这些民夫和妇人干活也是都有粮食拿的，要不是有奖励，只怕前脚刚把他们给征召来，后脚就要跑走一大半。 而城墙上面，也多了一堆堆的各色东西。 或是完整或是碎成了几块的青砖，瓦片，木柱大梁等等，像是一片刚被拆了的房屋废墟。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赵斓让人把临着城墙的不少房子都给拆了，然后把拆下来的那些砖瓦什么的运到了这里来。 哪怕是一块碎砖，从几丈高的高度扔下去，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 而一根大梁还能改装成守城器械，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在有心人手中，实则是守城利器。 当然，代价也不小。 此时的县衙外头，一堆百姓正自围着赵斓在那里破口大骂。 他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赵斓给淹了，表情凶狠，看那样子，恨不能把赵斓给生撕了。 几个衙役满头大汗，拼了命的要把百姓们给拉扯开，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么多的百姓，他们现在可对付不了。 几个衙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方才他们跟着赵斓出衙门，结果刚拐过一个弯来，便是涌过来一堆人。 硬是把他们给挤到了外围，把赵斓给围了起来。 里头不少人，衙役们都认识，这些可不就是给拆了房子的那些人么？ 本乡本土的，难不成真把他们拿了治罪？ 赵斓耳朵里头嗡嗡嗡的，身上的袍子也给扯得几乎要破了。 不过他却是不生气，面对这些百姓们的指责，只是一句话： “今日之后，你们若是不感谢我，我自己在你们门口磕头谢罪！” “感谢个屁！你把老子房子拆了，老子还要感谢你？” 一个大汉拽着赵斓的衣袖，破口大骂道。 “六狗，你给老子松手。” 赵斓忽然脸色一沉，大骂道：“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发配到城墙上守城去？” 的毕竟是当官时间很长的人了，赵斓这一瞪眼，一大喊，还是极有威势的。 六狗顿时吓了一跳，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不由得松了手，一脸讪讪的表情。 眼看着赵斓似乎是动了真怒了，围着他的这些百姓也都有些害怕，都不敢有所动作，一时间竟是安静下来。 赵斓把他们吓住，抖了抖衣服袖子，正了正衣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那些百姓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些后悔。 似乎这一趟，不但没讨回什么公道，反而是把赵主簿给得罪了。 万一赵主簿心里藏着报复的心思，都用不着别的手段，只要让他们往城墙上搬运东西，就能够很轻松的置他们于死地。 …… 北辰萧所部负责驻守的西门城头上。 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但没人躺着，基本上都是寻了个背风的角落，蜷缩成一团，打着盹。 也没有人进入城楼，如果是在城楼里的话，可能会在突发情况应对不及。 这些，都是北辰萧的要求。 折腾了一宿，不少人也都是困得狠了，这会儿时不时的有鼾声响起来。 大约只有七八个人站着，都是各自负责一段城墙，张大眼睛，远远的想着外面张望着。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起来，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 虽说还是有些暗淡，但隔着几十步的话，大致也能看清楚人的轮廓打扮了，这就让负责警戒的士卒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们之前虽说是尽力看，尽力听，但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毕竟黑灯瞎火的，火把也只能照亮只有城头上这么点地方。 又没有足够的手段能够照亮远处。 敌人若是真有心思的话，悄悄摸到距离城墙很近的地方一点都不难。 而在白天，在守城一方如此戒备的情况下，反贼们不可能再偷袭了。 或许，他们也根本未曾想过要偷袭。 在他们的心里，只怕会认为，这么多人马，轻轻松松就能把这座小城给碾平。 第302章 拉拢人心 几个人坐在一个背风的所在，靠的挺近，他们看似是在打盹，实则是在低声说话。 “那个什么陈大人，自己倒是悠闲，说要给咱们弟兄吃的穿的，看来也是空口说白话。” “是，跟江兆那狗官一般的来路。” 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精瘦结实的汉子的狠狠的骂了一句。 “倒也不全一样。” 大汉嘿然一笑道： “虽说只会说瞎话，但总归对咱们还算是客气和善，比那个狗杂碎强多了。冲着这个，我也打算……” 大家正等着他说下面的话呢，这人却是闭口不说了，而是伸长了脖子，往城墙下头张望。 众人看见，也是纷纷往城墙下头看去。 看了两眼，顿时便有人豁然站起身来，满脸都是兴奋。 方才说话的那精瘦汉子脸都涨红了，指着下头，结结巴巴道： “大，大哥，那姓陈的，还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啊！” 顺着方向可以看到，正对着西门的这条街上，走过来一群人。 约莫有十五六个，赶着好几辆大车。 大车上面堆得高高的，借着还不大明亮的天光可以看得出来，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衣服。 而在这队伍里头，还有两个壮汉，两人一前一后，肩膀上架着一根粗大的木杠，上头还绑了一头活猪。 而最前头那个骑着高头骏马的，除了北辰萧还有谁人？ 这些刚调拨过来的士卒们互相看看，眼中都是惊喜。 他们在元成县被江兆给糟践成那个样子，此时分到北辰萧的麾下。 北辰萧官位又高，又是少年得志，来头还大，他们心里是很忐忑的。 生怕这位年轻的大人不好相处。 心理基本上都是想着，不被挑刺不挨打就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 可是压根就没想过，这位年轻的官人，还真是言出必践，给他们带来了吃的穿的。 有人喊出声来：“快来看啊！吃的穿的来了。”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城头的其它地方，士卒们纷纷起身看过来，人群中顿时便起了一阵嗡嗡声。 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 大部分人都是兴奋激动。 北辰萧翻身下马，带着所有人把东西都搬下来。 大车是上不去马道的，想要把物资运上去，就得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然后靠着人力运到城墙上去。 肥猪倒是可以直接抬上去，不过北辰萧并不打算这么办。 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实在是太过费事，还不如让士卒们下来拿。 北辰萧对两个杀猪的屠夫道：“还得劳烦二位下，就在这现杀吧！” “是。” 两个屠夫赶紧应是。 他们杀猪是不费什么事的，像是绳子，杀猪刀之类的家伙都是随身带着的。 北辰萧又问道：“二位可会做饭菜么？” “回大人的话，小的倒是会做饭，只是……” 两个屠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了一句，面露为难之色： “这里炉灶什么的，都没有，却是难办了。” “这你们倒是不用担心。” 北辰萧摆摆手道：“你们现在只管杀猪，等你们杀好了，炉灶这些东西，也就都置办全活了。” 北辰萧嘱咐了他们，便是朝着城上招招手，扬声道：“弟兄们，都下来吧！” 众人都应是，纷纷走下来。 “方才我曾经说过，跟了我们，你们吃穿都要不愁！本官说到做到！” 目光从这些站得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士卒身上扫过，北辰萧看的分明。 他们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感激和兴奋。 他忽然一阵心酸，这些士卒，是这般的容易知足。 他们不应该沦落到这等地步，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 北辰萧指了指那头肥猪，又指了指那些衣物，沉声道： “你们将有一顿极丰盛的饭菜，放开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而现在，先把衣服换上，你们现在这样子，本官看着心里就难过。” 北辰萧心里确实不大好受，但放在平时，他和不会说出来。 而现在说出来，自然是为了收他们之心。 之前在南门城楼上，判断出他们具有相当高的战术素养和战斗力之后，北辰萧便是想要把这些士卒收入自己囊中。 就算是这个目的达不到，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在守城期间让他们遵从自己的命令，和自己上下一心。 亲兵们自然是不为所动，他们身上都穿着甲，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个。 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却是纷纷发出欢呼声。 不过却没有人动作，大家都看向了头领老高。 老高才是他们的主心骨，老高决定这事能办，他们才会去做。 老高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大步走到北辰萧面前，双膝跪地，大声道： “下官替弟兄们多谢大人！大人对咱们好，咱们心里都清楚，下官别的不敢说，但只要是您一声令下，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便是连磕了几个响头，用劲极大。 额头撞在地上，梆梆作响。 在他身后，这五十余士卒也是纷纷跪地磕头，口称感谢。 北辰萧一脸的嗔怪，用力把老高给搀起来，又让亲兵们去把这些士卒们扶起来，责备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现在是本官的兵，本官能不管？” 口中这般说，心里却是满意。 老高的话，大体就代表了这些士卒们的态度。 老高之前不是北辰萧的手下，大至少现在归北辰萧管辖，是以他可以自称下官，也可以自称是下官。 而现在，他的自称是下官，其中隐藏的意思北辰萧读得懂。 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别混为一谈，想要我们彻底的归附于你，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一个前提，你同意了这一点，认可了这个前提，咱们才可以说别的。 这是在说明老高和其他士卒的立场。 而老高接下来，则是话锋一转，又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 虽然咱们不会归顺你，但大人你对咱们这么好，而且咱们受命要听从你的命令，那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咱们的命就卖给你了。 你的命令，咱们不会打折扣。 这，就是表明态度了。 立场很鲜明，态度也很鲜明。 所以北辰萧对这个看似粗豪的大汉立刻高看了两眼。 第303章 你们就是低贱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么寥寥几句话，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立场。 这个汉子的内心绝对是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致，反应也足够的迅速，而且口才也是不错。 最重要的是，老高对分寸把握的很好。 虽说是拒绝了北辰萧刚刚展露了一点迹象的招揽，却不会让北辰萧心生怨气和不满。 “你叫老高是吧？” 北辰萧笑吟吟的问道。 “是，下官便是老高。” “你很不错。” 北辰萧夸赞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打大声招呼道：“都来领衣服吧，别傻站着了。” 其实现阶段能达到这个程度，北辰萧就已经是颇为满意了。 给这些本来就不弱的士卒们吃饱饭，给他们换上衣服和武器，给他们以尊重和激励，相信他们在自己的指挥下，将会有更大的作用，会有更强的战斗力！ 等到士卒们都换了新衣，北辰萧又给他们换了武器。 那边，猪也杀好了。 北辰萧让几个亲兵去敲响了离着城墙颇近，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大门。 得知贼兵来了，城中百姓家家闭户。 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门敲开，然后亲兵们讲了来意。 借家里的厨房一用，当然，咱们不白用，给钱的。 那户人家算不上是县里的顶级大户，却至少也是中等往上的。 三四进的大院子，家里几十上百口人，是不在乎这点儿钱的。 而且乃是本地的士绅人家，他们素来是看不起当兵的，当下便是一番不耐烦的喝骂，让门外这些军汉滚蛋。 若是冯锆的手下的话，说不得不敢得罪这人家，挨顿骂也就认了。 但北辰萧手底下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当下便是变了脸色。 领头的正是尤茂茂。 他眼见那出来说话的下人正要关门，冷笑一声，一脚就狠狠的踹在门上。 他脚劲儿极大，这一脚踹上去，那一扇看着也是上好的木头打造的厚重木门顿时是重重的朝着门里撞过去。 门后头关门的那仆役哪里想到面前的这军汉会忽然动手？ 猝不及防之下，被木门狠狠的拍中了脸部。 这一下可是够狠的，鼻梁也被撞断了。 上下嘴唇都被重重的砸在牙床上，已经是成了两片儿烂肉，牙齿也被撞得没剩下几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只是看着凄惨而已，并不致命。 但问题是，木门同样也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脑袋被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吭都没吭一声，整个人便是重重的砸在地上。 后脑勺又是在青砖地面上撞了一下，额头和后脑勺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一下，只怕不死也要变成傻子了。 另外几个仆役都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尤茂茂，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军汉竟然如此大胆，如此嚣张。 咱们家老爷，可是有秀才功名啊，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 平常谁把守城的军汉放在眼里？ 走在路上寻衅骂上两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哪个军汉敢还嘴儿？ 只是今日，怎么胆子这般大了？ “看你娘啊看！” 尤茂茂狠狠的骂了一句，直接推门进去，把晕死在地上的那人给一脚踢飞，而后招呼道： “来，都进来。” 他进门之后四下里打量了几眼，嘿然一笑： “这家挺大，这么多人吃饭，锅也小不了，正好给咱们用了。” 几个仆役犹犹豫豫的，似乎还阻止。 被尤茂茂狠狠的瞪了一眼，都是往后缩了几步，谁也不敢言语了。 “怎么回事？” 二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袭锦袍，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他看了一眼尤茂茂等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厌恶，拧着眉头问道。 一个仆役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不用说，他是肯定不会说他们不对，定然是把责任都推到了尤茂茂身上了。 尤茂茂却也不在意，只是抱着胳膊冷笑。 那中年文士听着，勃然怒道：“你们这些腌臜军汉，竟敢在我府上生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指着尤茂茂，冷笑连连：“我看你倒是有几分气力，敲断你自己一条胳膊，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还有你们，每人跪下磕三十个响头，便是算了，若不然定要上报县尊老爷，把你们一个个都下了大狱，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们！” 尤茂茂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冷然的声音自大门之外传来： “若不是这些腌臜军汉在外面守着，你现在早就被贼兵一刀给剁了脑袋，对这些保护了你全家性命的军汉，难不成就一定要如此折辱？” 一边说着，北辰萧一边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 那中年文士盯着北辰萧问道，心里忽然感觉一阵不妙。 这个年轻人看着可能是个有来头的，若是官位不小，那今日之事，只怕就不好处置了。 北辰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淡淡道： “士卒们守城辛苦，吹了一晚上的风也没捞到点热饭吃，敲门问你家借口锅，难道不应该？” “你家恶奴，不但不借，反而出口伤人，此等人，打杀了都算是便宜，他们是军汉，却不低贱……” “笑话！”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你们不低贱谁……” 他终归没能把后面那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北辰萧的眼神。 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掩不住的森寒杀气！ 他盯着中年文士，一字一句道： “你信不信，你再敢说一句，我便把你们全家都绑了，挂在城墙上，让你们守城去？” 中年文士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年轻人，绝对是说到做到。 他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满满的都是愤怒的憋屈。 凭什么，他们不过是一群军汉而已，凭什么就这般霸道？ 但他却终归是，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我们来，只是要借锅，用些柴米油盐，这些东西，本官都会拿银子买，不会占你一分一厘的便宜。” 北辰萧往地上扔了一小锭银子，淡淡道：“便是买下你家厨房也足够了。” 说完，北辰萧便是转身离开。 尤茂茂冷哼一些，斜睨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带着俩屠夫和几个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第304章 多吃点 那中年文士低着头，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 片刻之后，一个小厮从这家的后门溜了出来，直奔县衙而去。 一刻钟之后，主簿衙中，赵斓看着手里那张纸上写的字，脸色很诡异。 “你先回去吧。” 他对那小厮和颜悦色道：“这件事，本官自会处置。” “是！” 那小厮道了谢，行礼之后出去。 赵斓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冷厉起来，他轻轻敲了敲桌沿，低声冷笑。 说着，他把那张纸放在烛火上。 少顷，便是烧成了一片飞灰。 而后，他随手招了个小吏过来，写了张条子递给他，道：“你现在便去西门，将条子给那位陈大人。” “是！” 那小吏乃是他的心腹，一句话都没多问，应了声是，转身便走。 这会儿，西城头，正是一片极热闹的景象。 几个汉子前后抬着三口大锅沿着马道往城墙上走。 那大锅足足有三尺左右的直径，本来就有些分量。 而现在里面盛满了东西，就更是沉重，两个汉子一口大锅，都是累的直喘粗气。 他们刚一上了城墙，士卒们便是纷纷挤了过来，把他们给挤在中间。 城头之上，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家盯着那三口大锅，都是眼冒绿光，喉头一阵耸动。 老天爷，多少日子没见着肉了？ 似乎自从来了元成县，就再没见过肉。 不对，似乎两个月前吃了一顿肉。 有的士卒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单熊带着几个人去一户人家厨房里偷了好些鸡鸭肉回来，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 但那顿饭代价可是不小，那大户人家寻上门来。 硬是要把偷东西的贼插箭游街，冯锆总算是难得的硬气了一把，给硬顶了回去。 结果被县尊老爷给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通，灰头土脸的回来。 虽说冯老大回来之后还是笑呵呵的，啥也没说，也没责怪别人，但大家心里都挺难受的。 以后也再不偷东西了，省的再害冯老大挨训。 不过并没人上去抢，大家都看着北辰萧，等着他下命令。 北辰萧笑了笑，一挥手：“来吧，敞开吃，要多少有多少！” 老高哈哈大笑的招呼道：“大人都下命令了，还墨迹什么？赶紧吃！” 北辰萧加了一句：“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可得照着规矩，来，排着队，一个个来。” 说着便是走到大锅边上，抄起勺子，却是准备亲自给大家盛饭。 老高劝道：“大人，您怎么能干这活儿？” 北辰萧摆摆手，笑呵呵道：“不妨事的。” 既然要收买人心，那干脆就做的绝一点，干脆一点。 北辰萧向来是擅长这个的。 老高看着北辰萧，眼中神色极是复杂。 有感动，有佩服，还有一丝戒备。 他知道北辰萧多半是在收买人心，但人家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就是收买人心了。 但是他这么做，你明知道他在收买人心，也是不由自主的会让自己被他收买了去。 之前的冷漠，越发衬托的北辰萧现在对他们的热情和关切极为难得。 他很感动，但他也在猜测北辰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也是心中那一丝戒备的由来。 亲兵们很自觉的都站在了后面，把那些刚分过来的士卒让在前面。 北辰萧在那儿掂着勺子，却发现没人上来。 眼见得这些士卒似乎有些胆怯，他笑了笑，朝着最前头那士卒招招手，笑道：“过来！” “是，大人！” 那士卒应了一声，不敢不过来了。 北辰萧也不说啥，直接从他手里把碗抢过来，给盛了满满一大碗大猪肉片子。 里头还有大肠，猪心，猪肺这一类的下水。 连肉带汤，端在手里都是沉掂掂的。 “来，接着。” 北辰萧笑着递过去。 那士卒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北辰萧摆摆手道：“去吃吧！” 又招呼道：“来，下一个！” 后头那士卒胆子大了些，走上前来，先朝着北辰萧行了个礼，道：“谢大人赏小的饭吃。” 他倒是会说话，不说谢大人给盛饭，而说谢大人赏饭。 换了这一个字，可就让人听着舒服多了。 北辰萧挑了挑眉头，打量了一眼眼前这汉子，精瘦精瘦的，只是瘦而不弱。 他把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来的黝黑肌肉像是钢铁浇铸的根根铁条一般，看着极是结实有力。 “你叫什么名字？”北辰萧问道。 那士卒受宠若惊，哈了哈腰道：“回大人的话，我叫杨麻子。” “杨麻子是吧？” 北辰萧给他盛了一碗，笑吟吟道：“好汉子，多吃点。” 有了这两个前例，后头的士卒们也不畏畏缩缩的了。 都是上前磕个头道谢，然后把碗递过去。 不用说，这碗自然是来源于那士绅家中。 尤茂茂等人不但占了他家厨房，还把他家的厨具也都给拿了来。 也幸好这户人家口数多，若不然碗筷什么的还真不够。 还是那句话，若是他和和气气的，北辰萧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更是会多付他一些银钱。 但这士绅侯员外的家人，上来就说的那般难听，尤茂茂直接动了手，见了血。 北辰萧也就不会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尤茂茂是他的手下，是他的亲兵，北辰萧自然会给他撑腰。 那就不用再客气。 而且北辰萧也实在是对这侯员外的言行非常不满。 现在都大敌临头，贼兵兵临城下了，这些有点功名的士绅甚至是士绅的奴仆都敢对军兵们颐指气使。 北辰萧简直给气笑了，笑了之后，则是深深的悲哀。 他们目光短浅么？他们不知好歹么？ 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些军汉才是他们的依仗么？ 只怕不然。 他们这么做，恐怕是因为他们的惯性。 他们已经习惯了看不起军汉，鄙夷他们，羞辱他们。 哪怕是现在，也是被惯性所驱动而已。 军汉们现在都是这个待遇，以前是什么样子，北辰萧已经可以想见。 北辰萧也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气。 士卒们都端着碗，或坐或蹲或站，一个个狼吞虎咽着，吃的极为香甜。 他们实在是太饿，与他们而言，这碗里的肉，就是无上的美味。 实际上，绝大部分百姓，一年也是未必能吃上一次肉的。 没人说话，只能听到一阵阵刺溜刺溜的声音。 第305章 乌合之众 说实话，亲兵队对他们这等表现，是有点看不上的。 不过之前几个都头已经把北辰萧特意叮嘱的一句话传达了下去。 不准许对这些调拨过来的士卒表露出任何的不屑和敌视。 北辰萧没有加上什么如有违者，军法从事之类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未免太伤这些老兄弟的心了。 让大家明白什么意思就成，倒也不用声色俱厉。 等到所有老高的手下都盛完，北辰萧的亲兵们才过来。 他们是不想让北辰萧盛的，毕竟哪有主子给下人盛饭的道理？ 但北辰萧却是坚持如此。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这种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厚此薄彼是要不得的。 城头上出奇的安静，老高的手下都在吃饭，有的人却是在默默的流泪。 他们看向北辰萧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感激。 过去那段日子，他们尝够了世间冷暖。 从来没有哪个官如此对待他们，在北辰萧这里，他们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 “他娘的！这陈大人，真是好汉子，对咱们没的说！” 老高几个人还是聚在一堆吃饭，那之前和老高说话的精瘦汉子杨麻子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这杨麻子是老高手底下一个哨长。 杨麻子这人嘴贱，时常爱抱怨，说些怪话。 但人却是很不错，极讲义气，看重兄弟，乃是性情中人。 “就凭他刚才给我盛了这一碗肉，我这条命，就卖给他了！” 说着，心里发酸，眼眶一热，眼泪便是簌簌的落下，洒到了碗里。 他赶紧揉眼睛，却不料心情激荡之下，根本就控制不住。 先是一抽一抽的，然后干脆把碗撂倒一边，抱着脑袋放声大哭。 “呸，你这条命就值一碗肉啊？” 这句话在老高心里滚了滚，终究是没说出来。 看着杨麻子这样子，他也是心里发酸，又叹了口气。 杨麻子的一哭，就像是导火索一般，城头之上顿时是响起哭声一片。 此时，北辰萧正带着几个亲兵沿着城墙往南走，听到哭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微微吁了口气。 此时，在被北辰萧征用了厨房的侯家大宅后院的一处楼阁上，侯家家主正自站在窗前，往城头上张望。 忽然听到一阵阵哭声传来，他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冷笑道： “现在哭？是不是早了点？等等有你们哭的时候。” 一刻钟之后，北辰萧来到了南城城头。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没有了夜色的遮挡，城外的情况，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惟其如此，才是让人一眼看去，便是胆战心惊，心下一阵冰凉。 城门之外，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堆。 这些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了余烬。 每个火堆周围，基本上都横七竖八的睡着几个人，多则十来个，少的也有五六个。 他们身上也不知道裹得什么，看着有的像是毡布，但大部分都似乎都是一堆烂布裹巴在身上一样。 此时还是有些凉意的，这些人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寒冷，有挨得近的，便紧紧地挤在一起。 有的本能的离着火堆远一点儿。 整个南城墙的正面，都被这样的火堆和火堆旁边的人群给堆满了。 粗粗看去，北辰萧便是能判断出来，城外的贼军，至少也有三万！ 三万，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经过了这些年的战火洗劫，现在元成县内所有的百姓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万。 不过让北辰萧略有些欣慰的是，这些贼军的军纪，看来实在是不怎么样。 因为直到现在，大部分逆贼竟然还沉浸于睡梦中。 要知道，这会儿可都天亮了啊！ 天亮了，就意味着夜色的遮挡不存在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了。 也意味着如果发动什么军事打击的话，不会再有障碍了。 而他们，这些人，竟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横在地上睡觉，没有一丝防范意识。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支贼兵中的上层，竟然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就这么让他们继续睡！ 这似乎轻蔑的也过了头了。 这时候，只要有一支骑兵冲杀过来，这一支几万人的反贼就要崩溃。 北辰萧敢放下话来，只要是有一千，不，五百就够了。 只要有五百如自己的亲兵一般战斗力的骑兵，就足以正面击败他们。 没错，就是正面，是面对面的冲杀冲锋，而不是靠着偷袭和的骚扰。 他们也有帐篷，但数量很少。 一眼看去，大约也就是三四十个，散布于一片片火堆的包围之中。 想来，应该是反贼中的军官，而且是有一定级别的军官才能拥有帐篷。 而在贼军占据的这片地区的中间位置，坐落着最大的一顶帐篷。 这帐篷占地面积少说也有平常人家的一个小院子那般大小。 也不知道是他们从哪抢来的，远远看着，似乎帐篷表面还有装饰性的花纹。 那一面王字大旗，便是树在帐篷前面，在这顶大帐周围，还有骑着马的士卒来回游弋。 想来，这便是那贼军首领的居所。 又过了片刻，城外的贼军营地彻底苏醒过来，喧嚣吵闹响成一片。 有炊烟袅袅升起。 起来的女人们在做饭，去城外不远处一条河流边取水，男人们则是互相大声的打着招呼，有一些低级别的贼军军官开始召集自己的手下，清点人数。 看着不像是个军营，倒像是个极大的村镇。 隔着这么远，北辰萧也看不出来他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壮年汉子吃的是最多的。 因为他们大概是一家合用一只碗，而那碗，在壮年汉子手中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 这个时候，按理说元成县也早该苏醒了才是。 但今日显然不同以前，都这会儿了，还是家家紧闭大门。 那些平日里早就该开门的店面，一个个也是没了动静。 街面上几乎没人，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要么是衙役，要么是出来办事的小吏。 他们现在是最忙的，老百姓们可以闭门不出，但是他们要四处传达命令，征调人手。 正看着外面，忽然，北辰萧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回头看去，却见得一大片人涌了过来。 第306章 倒是个人才 看一眼，只怕一两千是有的。 最前头那人，正是赵斓。 他身边好几个衙役簇拥着，还有十来个穿着白衫，看来是没什么品级的小吏跟随，倒也真是威风凛凛。 他他身后，跟着足足千余人，其中基本上都是男子的，有几十个衙役在其中游走，维持秩序。 南城门里的房屋给拆了大半，废墟上的砖瓦基本上都已经给搬到城墙上去了，便出现了几块面积相当大的空地。 一块已经被妇人们占了，生火做饭。 另外一块还空着。 赵斓带着这些组织起来的民夫们来到那里，就地休息，然后上来向北辰萧和江兆行礼问好。 江兆一脸的阴翳沉重，看来是不大愿意说话的。 赵斓向他问好，他也只是淡淡点点头，然后视线又挪向了城外。 只是他的眼神飘忽飘忽的，都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么。 说是看城外，只怕城外的动静一点也没入眼。 显然，这位已经是惊慌失措，完全没有主意，只是能勉强撑着架子不倒而已。 北辰萧看了看下面那些正在忙活的民妇。 方才南门城头这几百士卒吃的饭就是她们做的。 又看看那些待命的民夫，脸上神色颇为和蔼，道：“赵主簿，这一夜，可是多亏你调度有方了。” 赵斓连称不敢，道只是自己本分。 “这些民夫，你打算怎么用？” 北辰萧问道。 “下官正要来请二位大人指示。” 赵斓道： “其实昨夜就已经把这些民夫给征集起来了，只是夜里看不见人，着实是不敢让他们出来干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眼见天亮，下官便带着他们过来，听候二位大人差遣。” 虽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在一手操办，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但现在上官在这里，当然要请上官的示才成。 赵斓这个人，不但能做事，还会做官。 江兆道：“这里情况你最熟悉，你看着处置。” “是。” 赵斓应了一声，又告退下去。 他下去之后，立刻开始对民夫进行分配。 他把所有民夫分成了十队，每一队都有衙役看管。 有的是负责上城墙整修一些破损的墙段，有的则是搬运各色物资。 还有的没差事的，则是原地休整待命。 更有一些体格强壮，胆大气壮的，被单独挑出来组成一队。 赵斓打算到时候给他们发下兵器，一旦城头上守军伤亡太大，他们也可上去守御。 此时的冯锆心中一个想法转了好几转，终于是再没忍住，他深吸口气，走到江兆身前，沉声道： “大人，贼兵如此懈怠，正是大好机会。” “他们此时都在吃饭，并未聚拢一起，且阵中老弱妇孺不少，若有情况，定是混乱一团。” “属下愿带百余骑，趁此时出城门，扫荡逆贼。以敌军这般情况，一冲之下，只怕让他们全军崩溃都不无可能。” “至少也能逼得他们后退重整，如此一来，士气便要低落许多，无论如何，对咱们都是有益无害。” 江兆冷笑道： “我看你是立功心切，欲陷全城百姓军民于危急！” 江兆冷哼一声道： “你领兵出城，只想着自己立功，可曾想过，若是贼兵趁此机会，杀进城来，肆意屠戮，城池就此陷落，岂不是万事皆休？” 他这般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面，若是说的真有道理也就罢了。 但偏偏就狗屁不通。 冯锆也忍不了，指着城外那些贼军，道：“您看看，贼兵的战马在哪里？他们有多少人是骑兵？您再看看，离咱们最近的贼兵是多远？” “咱们骑兵杀出去之后，他们受到惊吓，恐慌之下，逃跑还来不及，难道还会自寻死路一般往城内冲？” “您仔细看看，贼兵那大帐后面，有一片圈起来的栅栏，下官方才仔细数过了，就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有三辆大车进去了。” “大车上面拉的都是草料。这说明那些战马都被圈养其中！” “战马都在大帐后面，而大帐前面，又是这数万的贼兵，若是有骑兵杀出去，贼兵猝不及防之下，老弱妇孺定然慌乱，连带的壮年汉子也身不由己。”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一片大乱，便有欲力挽狂澜者也是徒呼奈何。” “人人都在逃跑，人群必然会朝着后面，也就是大帐和战马所在地方冲击。” “且不说那些贼兵的骑兵能不能及时上马，就算是上了马，也会被席卷在人群之中不得脱身。” “下官请问，贼兵到底如何才能趁机杀进城里来？” 北辰萧听完眼睛也是一亮。 这个冯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 观察细致入微，并且也有大局观 而此时的江兆已经是被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如猪肝一般，尴尬之极，羞恼之极。 他是真没想到，他眼中的这个粗鄙武夫，竟然有这么犀利的口才辩才。 江兆也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能够反驳。 他脸憋得通红，眼神中一片怨毒，狠狠道：“不过一卑贱武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城头之上，立刻安静了一下。 北辰萧心中冷笑，江兆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可是把城头之上绝大部分人都给得罪了个彻底。 城头上听到这句话的军官士卒，都是一脸的愤愤。 北辰萧此时还是先淡淡道：“江大人莫要动怒。” 又向冯锆道：“怎能这般和江大人说话？” “是。” 冯锆恭恭敬敬的朝着江兆行了个礼，道：“江大人，下官方才言辞无状，还望大人恕罪。” “你好自为之！” 江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谁都知道，冯锆这是给北辰萧面子，可不是真要向他认输低头。 “大人，属下的建议，您看？” 冯锆又向北辰萧问道。 北辰萧自然认同冯锆说的话，不过他现在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索性也先稳住那个江兆再说，便道：“此事，再议吧。” 冯锆心里叹了口气，点头应是，不再说话。 再说反而惹得北辰萧不悦，何苦如此？ 民夫们开始修补城墙，有的被赵斓打发到了县衙的库房里，往城墙这边搬运守城器械。 作为一个曾经被贼军攻下过的城池，元成县的库房自然也是被洗劫一空。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还是干净的能跑老鼠。 但现在，却是颇为充盈。 第307章 贼军袭来 民夫们正自在几个负责看管此处的小吏的指挥下，清理柴草，然后把那些东西给搬出来。 守城器械里头个头大的可不小，几百斤重上千斤重的都有。 有的表面满是铁钉之类的东西，便是再多的人也不好抬，只好用车拉过去。 民夫们喊号子的声音，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北辰萧这次过来就是要熟悉熟悉这些守城器械，看看这个库房里能有什么东西。 看了一下之后，北辰萧发现种类倒是多。 有一些常用的，比如叉杆，也有不常见的，甚至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如篦篱笆、铁撞木等等，不一而足。 北辰萧在里头差不多溜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把所有的守城器械都给一一过了一遍。 然后他叫来了小吏，询问这些器械的具体使用防范。 结果却没想到那小吏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辰萧挑了挑眉头：“怎地，难道这是什么机密？” “不是不是，大人千万别误会。” 那小吏赶紧摆手，他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小的不愿说，实在是小的自己也不知道，小的只是负责看管这些东西的，却不知道具体用途。” 听了这回答，北辰萧有点哭笑不得，便要作罢。 回头的时候，他却见赵主簿正走过来，脸上挂着悠闲的笑。 如果这副笑容不是强装出来的，北辰萧可真是要佩服他了。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做的还都是费心费力劳神伤脑的事情。 只怕觉都没睡。 而他不但未见一丝疲惫，反而是精神奕奕，而且瞧来，心境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这赵主簿，可真不是一般人。 赵主簿朝着北辰萧拱拱手，笑道： “下官正要寻大人呢，听说大人来这了，正好此地乃是下官职差所辖，顺路也过来瞧瞧。” “哦？找我何事？” 北辰萧道。 赵主簿忽然止住了脚步，笑道： “过去几个月内，我劝过县尊老爷五次，让他加强防备，善待士卒，操练百姓。” “但县尊老爷啊，一次都没听进去过。” 北辰萧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深邃，让人看不透，揣摩不清的眼睛。 赵主簿脸上那悠然的笑意消失了，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下巴朝着南门城头上扬了扬，嘴角微微一瞥。 “这位县尊老爷始终认为，贼军不会打过来，其实谁都知道，他是心里这么劝自己，逼着自己这么想。” “贼军会不会打过来，谁也不敢说，他凭什么就能下定论？” “我说句不大恭敬的话，现在咱们大齐的官，这样的挺多。”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做好与城共存亡的打算了，贼军是早晚会打过来的，这里是一定守不住的，我们这些做官的，肯定都是会死的。” 赵主簿神色异常的平静，似乎说的话跟他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我没猜到的是，你们忽然来到元成县。” “陈大人，你手下的士卒，刚入城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了，是难得的精锐。” “当初就在想，能练出这么一支兵来，你肯定是有本事的，现在确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我愿意给你讲这些，城头上的县尊老爷听了也不会多放在心上，而其他人……说实话，我还怕他们听不明白。” 北辰萧默然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 赵主簿轻轻拍了拍脑袋，道： “您和侯员外的事，我知道了，他一大早就写条子让人送到县衙来了，是请县尊老爷拿办您的。” “那条子我给烧了，着一小吏去给您送信去，结果他没找见您，若是城破，这件事情自然就不算什么事了，但若是城不破……” 他顿了顿，道：“侯员外根基很深，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他叔父，在梁州几个县都做过官，现在在梁州刺史府任职。” “所以县尊老爷对侯家也是素来客气忌惮，此人嚣张跋扈惯了，大人您虽然没把他怎么样，但在他看来，却是奇耻大辱。” “这等人，虽然不能成事，但坏事，还是……” 说到此处，赵主簿便是闭口不再说，不过他的意思，北辰萧自然是明白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有冷厉的光芒闪过。 该说的都说了，赵主簿便拱手告辞。 北辰萧忽然问道： “赵主簿，冒昧问一句，你在此地为官几年了？” “足足十一年。” 赵主簿笑容中有着一丝苦涩： “当了十一年主薄。” 北辰萧默然，这赵主簿，还真是怀才不遇的典范。 他心里念头转了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而后便回到了南门城头。 瞧见他过来，江兆道：“陈大人，快来看看那些逆贼。” 北辰萧走到垛口旁边往外看去。 贼军又有了异动。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日头还不错，照的人身上暖融融。 只可惜，大战一触即发，破坏了这大好的天光。 贼军看来已经是吃完早饭了，大部分人都后撤，留出了前面的一大片空地。 而这时，大帐之中，走出来一个人。 有伺候的士卒牵来战马，那人翻身上马，在十几名骑兵的簇拥下缓缓向前。 这人，应该就是贼军的头领王世常。 他们来到那一杆大旗之下，便是停住。 而后，大帐后面那片用栅栏围出来的营地被打开了。 一队队骑兵鱼贯而出，在王世常身后及两侧聚拢，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极细极长的月牙形的阵列。 这月牙凹进去的地方，正好是对着南城门。 这些骑兵里头有铠甲的很少，一百个里头只怕也就是三四个，装备奇差，也看不出来拿的是什么武器。 似乎有长矛有刀。不过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些。 骑兵不断的从营地中出来，似乎是无穷无尽一般，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完。 而这个月牙形的阵列，已经是足足有二三里地宽了。 城头上不少人看了都是脸色发白，江兆面色凝重。 又等了一阵子，终于是走完了。 第308章 摆开阵势 北辰萧发现自己严重的低估了这支贼军的实力。 这三万余人中，只怕壮丁的数目至少能占到一半。 而且竟然仅仅是骑兵就有两千左右。 不过，这两千骑兵，至少现在是没什么用了。 攻城靠的不是骑兵，而是步卒。 …… 距离城墙二里之外，王世常策马那一面王字大旗之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元成县。 王世常的年纪并不算很大，大约只有三十岁上下，长的并不凶恶，甚至还有些儒雅秀气。 他面色白净，五官端正，长相可说是中等往上了。 头发梳得很整齐，他没戴头盔，而是戴着一顶琥珀束发冠。 这冠乃是用一整块深紫色的硕大琥珀雕琢而成，并不多么华丽，但是朴素中却是透着说不出的贵气雍容。 这个年代的琥珀可都是天然的，而这么大的琥珀，极为罕见，称作是珍奇也毫不为过。 那碧玉簪子也是色泽极为上乘。 这一个冠子，只怕价值上千两银子都不止。 这冠的样式，乃是官员们所佩戴的，因此也可以想见其来历。 多半是王世常打杀了哪个官员之后抢来的。 他既没有穿甲胄也没有穿战袍，而是穿着一身锦袍。 那锦袍用的是最好的蜀锦，还专门裁剪过，使得更方便行动一些。 腰间玉带，脚上皂靴，哪里像是一个天下闻名，朝廷痛恨的逆贼巨枭？ 分明就是一个世家出身，少年得志，雍容沉稳的年轻贵人。 他抬起头看，看看自己头顶上那一面猎猎作响的王字大旗。 再四下里看看，看看两侧的那两千骑兵，嘴角的笑容越发的从容淡定。 他根本没把面前的这座小小城池放在眼中。 虽然年纪轻轻，但王世常可是非常有经验的。 他原本就是厢军统制。 王世常也有信心，在午时之前，就将面前这座城池给打下来。 他可不是第一次攻城了，知道现在齐军的城池有多好打。 有的都不用真打，只要几千人一拥而上，城头上的守军就吓得纷纷逃散，甚至还有打开城门投降的。 这等事情，可没少发生过。 有晨风拂面，清凉舒适，一想到等等就能把这座城池打下来肆意的凌虐，王世常就觉的心情舒畅难言。 一张儒雅斯文的脸上，竟是露出几分狰狞之意。 他看着像是个儒雅文士，实则却是杀人不眨眼，凶狠之极。 这也很正常，若是没有这样的性格，又怎么能在义军之中混得风生水起。 但凡是能成就大事之人，又有几个简单的？总归是在某些方便比别人有长处。 这些年死在他王世常手底下的人非常多。 杀了这么多人，那一颗心，都像是在血水中泡过一样，早就已经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骑兵集结完毕，他淡淡吩咐道：“来，打起我的旗号来！” “是！” 簇拥在周围的亲兵应了一声，很快便是打起一面大旗。 这大旗也就是那一面王字大旗的一半高下，但碗口粗细的旗杆也足足有三丈高，巨大的旗面上一个大字赫然可见。 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一面大旗，再看看旁边大了一倍多的王字大旗。 他沉声命令道：“传令，吹号，各营集合。” “是！” 雄浑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地。 听到号角声，分散在各处的贼军将官都带着自己的手下赶往王世常面前的那一大片空地。 王世常手下三个营头，每个营头有四千壮丁。 不过在贼军中，领头的叫做守旗。 三个大营，三十个守旗，每个守旗都管着四百人。 上万人从营地各处涌了出来，来到此地集合。 他们可没有北辰萧手下士卒的那森严军纪，甚至连队列都没排出来。 跟赶集似的聚在一起，便是呼呼啦啦的过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话，笑闹之声不时传出来。 有的瞧见别的营头的老熟人，还远远的大声打个招呼。 一时间，王世常面前那片空地上，热闹之极，吵吵嚷嚷的，让人耳朵似乎都在嗡嗡响。 这种混乱，让城墙上的江常等人看着，简直是瞠目结舌。 这还叫军队么？ 军队能这么杂乱无章，毫无军纪？ 能这么……一塌糊涂？ 但是贼军中却是没人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甚至王世常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军队在这一刻表现的多么拙劣。 他早就习惯了，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样么？ 乱糟糟的情况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各个营才都整队完毕。 虽说都知道要打仗了，但他们却并不紧张。 元成县这等小城，防御很差，根本用不了多大气力就能打下来。 虽说可能会死人，但死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此时他们想的都是进去之后如何抢掠，如何发财。 王世常传令约束了好几次，队伍方才安静了下来。 一万两千人聚集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片，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王世常扫了两眼，心里便是颇为满意。 战前动员的话，也不用多说，所有人也都知道。 因此王世常只是说了一句：“首登城墙者，赏银五十两！首破城门者，赏银百两！” 一万多人，王世常便是声音再大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听到。 更何况他素来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因此说了一句之后，便是由嗓门大的亲兵齐声传话，保证众人都能听到。 于是下面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响起，不少人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待会儿豁出命来，拿到这个赏格。 “攻城。” “是。” 而这时，城头之上，北辰萧面色凝重的摆摆手，沉声喝道： “诸位，传令各自手下，做好准备。随时待命，瞧这样子，贼军是要打来了。” “是！” 众军将齐齐应是，其中也包括冯锆的声音。 他是方才上来的，走路一瘸一拐的。 江兆瞧见他这个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把他叫过去一顿训斥。 或许是上一次被打压的服气了，冯锆这次根本没敢顶一句嘴，老老实实的在那低着头挨训。 所有人各自都安排自己手下士卒。 北辰萧本来是负责授予西城门的，而且他现在就带了不多的人手，是以他就是作为旁观，倒是不用负责守御。 第309章 防御 冯锆在那里很用心的布置防务，他安排的很细，什么都会过问一句。 看得出来，此人是一个内心很细致的人，方方面面都能想到。 不过此时冯锆脑海中回荡着单熊方才说的话。 “大哥，咱们现在不能降，也没法降，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才能把细作给送出去通信？” “若是不能跟那边联系上，咱们就算是降了，人家也不知道，说不得还让人家一刀宰了，多冤枉？” “再说了，咱们现在投降，也不划算。” “我套了那细作不少话，才知道，原来跟我相熟的那贼军首领，虽说管着一个营头，在王世常手底下却是不得志的。” “王世常不信任他，也不拿他当回事，往元成县派细作这个事情，据说王世常知道，但也不放在心上。” “这么个情况下，咱就算是投过去了，多半人家也看不上咱，别弄得再跟现在似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饭都吃不上了。” “所以，咱们得先给王世常来个狠的！今日，咱们就正儿八经，竭尽全力的守城，狠狠的收拾收拾他” “把王世常给打疼了，他就知道咱们的本事！” “咱先守上这么一日，然后再跟王世常那边联络，那时候，他对咱们可就重视多了，说不定一过去就能当大官！” 对自己的这个二弟的智谋，冯锆一向是很信服的。 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决定照办。 跟单熊熟悉的那个贼军头领，名叫余余七守。 此时，余七守已经被王世常派来的传令兵传了信。 “果然，还是咱们的活。” 待那传令的亲兵走了，余七守旁边一个汉子冷哼一声，愤愤说道，言语中都是不满。 余七守却是沉默不言，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盯着远处的城墙。 他今年才二十多岁，身材高大。 哪怕是坐在马上，腰板也是挺得笔直。 面目不算是多俊朗，但线条却很刚硬，如刀砍斧削一般，他留了胡须，显得更老成了些。 目光沉稳而坚定，透着强烈的自信。 或许，他的出色，也是王世常忌惮排挤他的理由之一。 “哪这么多屁话？” 余七守狠狠瞪了一眼那部将，道：“王世常让咱们打，咱们就打，也不用废话！” 起义军各个营之间，基本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王世常可以排挤余七守，但想往余七守这一营里头掺沙子，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所以余七守现在说话，倒也不用太小心。 他在营中威望很高，这一说话，旁边几个愤愤不平的部将立刻便安静下来。 “你先带人去试试看，带着咱们的家伙，先往前冲冲，能直接给打破了最好，方才王世常不是说了赏格了么，你再给所有人讲一遍。” “是！” 这接到命令的人正是方才发牢骚的那人，绰号獠牙鬼。 因他这人长得面向丑陋凶恶，于是便得了这个混号。 余七守让他打头阵，可不是不照顾他。 事实上，这正是对他极大的照顾，从旁边几个部将脸上露出的那艳羡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他们和王世常一般，都没把面前这座小城放在心上，认为一打就能打下来，都想抢这个功劳。 余七守这一营也有两百多骑兵，作为他的亲军。 他带着这些骑兵往西侧活动，和其他两营拉开一定距离，空出了一片地面。 而后獠牙鬼便开始带着他的部下，拉出来来到阵前。 獠牙鬼手下有一千人出头，他把这些人都招呼过来，却是不着急，而是让下头的守旗带着步卒在前。 他带着手下的十来个骑兵在后面压阵，缓缓的向前推进。 他们攻城经验颇为丰富，知道什么时候才适合冲锋。 若是隔着老远就开始冲杀，等快到城墙的时候，也该累的没气力了。 余七守在背后盯着，心中却是有些焦虑。 也不知道自己遣入城中的细作，现在到底把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看着缓缓逼近的贼军，冯锆脸色凝重，忽然回头冲着江兆道： “打起仗来，刀枪无眼，万一有流矢飞来，伤到大人，元成县可没了主心骨，还请江大人移步城楼之中安然高坐吧。” 北辰萧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无非是怕江兆在城头上坏事，让他老老实实躲一边去。 江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但他不敢得罪北辰萧。 而且北辰萧给他铺的这台阶又这么好，他要不答应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江兆自己在这里也是吓得两股战战。 他可不想丢人，躲到城楼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兆拱拱手离开，北辰萧便开始名正言顺的接管了防务。 他并未有亲自指挥，而是把指挥权交给了冯锆，他负责调度监控。 冯锆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士卒们也是都已经就位，只等着开打。 前进到距离城墙还有百丈的所在，獠牙鬼终于停下了。 他开始大声的鼓动了一番，然后便是指着元成县城墙，嘶声大喊道：“弟兄们，给老子把这城打下来！” “杀！” 贼军发出疯狂的吼叫，一窝蜂的朝着已经很近的元成县南城门冲来。 没错，就是一窝蜂。 这就是贼军的战斗方式。 一窝蜂的冲锋，受到强力打击就一窝蜂的后撤，遭受毁灭性打击的时候则是一窝蜂的崩溃逃散。 贼军中真正的精锐是那些掌控在将官手中的骑兵，而这些步卒，只是炮灰而已。 他们中，穿甲胄的看来都是军官一级的。 普通士兵里面，只怕百中无一，都是穿着简陋破旧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也是杂乱无章。 有的是腰刀，有的是长矛，不过基本上倒是能做到人手一把。 他们也有攻城器械，云梯和撞木都有。 不过云梯只有四五把的样子，而且是那种顶上没有挂钩只能靠在城墙上的简陋云梯。 而撞木，则是只有一架。 北辰萧嘴角噙着冷笑，单靠这么点人就想把城池打下来，未免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冯锆沉稳的声音响起来：“起弓，准备射击！” 下面的低级军官又强调了一遍。 “是！” 士卒们齐声应是，手里的弓已经拉开一点。 第310章 索然无味 他们站在城墙垛口边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的贼军。 贼军已经冲到距离城墙还有三十丈了，冯锆右手高高举起：“张弓！” “是。” 士卒们纷纷拉开弓，箭在弦上，瞄准了下面的贼军。 又近了，已经不到二十丈了。 一个身穿铠甲的大汉手持大刀，冲在最前面。 能穿得了铠甲，说明他的官职不会太低。 他在奔逃，晃动间，北辰萧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可以想象到那张脸上现在肯定是兴奋和狰狞交杂在一起。 王世常安安稳稳的坐在马上，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南城门。 那里城头上，现在还是一片安静。 但王世常可以想象到，用不了多久　，那里的守军就会崩溃，就会逃散。 甚至，他们现在就已经逃了？ 是不是城头上只是虚张声势的插着旗子？ 自己并未围城，留出了北东西三座城门，他们要逃，很容易。 余七守此时，却是感觉有些不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北辰萧在想着如果自己是冯锆的话，应该怎么安排。 他的思绪被冯锆的一声大喝给打断了。 “放箭！” “放箭……” 下面低级军官的喊声响成一片。 接着，一阵弓弦震动的声音响彻城头，数百张弓一起发射，飞矢如雨，朝着城下笼罩过去。 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因为贼军的阵型实在是太密集了。 那么多人一窝蜂的冲上来，只要往下射就行，是不大容易落空的。 厢军的弓，射程本来也不算短。 再加上是在城墙之上，占着居高临下的便宜，射程就更远了一些。 数百支箭，对贼军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 北辰萧看的真切，冲在最前头的那大汉，身上被射中了足足七八箭。 以他一身铁甲的防御力，或许一两支箭不算什么。 但现在这七八支，可就难以承受了。 尤其是有一支箭，是从斜上方狠狠的钉进了防御力薄弱的脖颈，给他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这大汉身子晃了晃，便是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些贼军，中箭者也是颇多。 他们身上别说是铁甲了，连棉甲或是皮甲也没有一箭，只是单薄的布衣，根本无法抵挡锋锐的箭簇。 只要是被射中的，便非死即伤。 由此就可以看出来，有一件甲胄和没有甲胄，区别是何等之大。 死在这一片箭雨之下的贼军，只怕不下百人。 整个贼军的前面一块，整个被削掉了。 似乎只是一刹那，那些正在冲锋的士卒就已经躺在地上，他们身上中箭，鲜血横流。 有的直接就死了，而更多则是受了伤，躺在地上大声的惨叫呻吟着。 北辰萧眉头跳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会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后面那些跟着冲锋的贼军也被吓到了。 他们冲锋的势头顿时被止住了，脸上的激动和狂热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畏惧和惊慌。 他们似乎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是打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人家不会等着你去抢掠，而是会奋起反击，而被攻击者的反击，带来的就是攻击者的伤亡。 他们都止住了脚步，惊疑着不敢再往前冲锋，他们也有不少攻城经验，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里的守军似乎比较难对付。 但冲起来的上千人的队列，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 尤其是这支队伍的军官队伍还不是很强力，执行命令的能力也不是很强。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但是后面的人还在惯性的向前冲。 于是就出现了推搡和拥挤，后面的人停不下来，或是撞在了挡在前面的人身上，或是直接将其推倒。 前面不少贼军都被推倒在地上，而有的更是被人从身上给践踏而过，又是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他们犯了最大的错误，犹豫。 若是他们此时能及时前冲的话，至少可以给城头守军造成相当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不能那么从容的射箭。 而他们若是及时回头撤退，也可以脱离守军的射程。 虽说肯定会有一小部分再射程之内，但至少大部分都会撤出去。 而他们既没前进又没撤退，而是减速，在原地彷徨的不知所措。 贼军军官队伍经验缺乏的缺点，在这一刻展现无遗。 而这时候，冯锆又是一声大喊：“射！” 又是三百余支利箭狠狠的射了下来。 离着城墙比较近的那些贼军，又是跟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如果城下的士卒是北辰萧麾下的军兵的话，此时会咬着牙，不惜命地往前冲锋。 只可惜，他们从来没接受过腾云城新兵大营中那样的训练。 他们的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是相当之一般。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撤退了。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崩溃。 前头的那些贼军被巨量的鲜血和死亡刺激，发一声喊，扭头便是往后跑。 这一次，后头没有人推搡了，所有人都已经止住脚步停了下来。 而一看到前面的往回跑，后面的人，也是跟着撒丫子就跑。 便是有些不想撤退的，也是被裹挟的不得不退，被人群席卷着往后退去。 北辰萧不由得怔了一怔，他没想到，这些贼军的承受能力，竟然是这般差！ 这就退了？这就崩溃了？ 就算是贼军撤退了，冯锆也没放过他们。 又是下令泼洒了一波箭雨，带走了跑掉最后面的十几名贼军的性命。 这让他们更加的恐慌畏惧，口中不知道喊着什么，一片乱糟糟的往回跑。 真是乌合之众。 眼见得贼军死伤狼藉之后撤退，城头上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 冯锆狠狠挥舞了一下胳膊，和一边的单熊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北辰萧也是一声冷笑，真是索然无味。 贼军那边，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贼军混乱撤退的时候，王世常脸色一片铁青。 不过他终归是心机深沉，深吸了口气，接着脸色便和缓下来，还是那等淡淡的表情。 只是看向元成县的目光，变得稍微凝重了一些。 也只是一些而已，王世常并未太放在心上。 这等守军他也不是没见过，依仗着城墙远远的躲着射箭没问题。 但真要是近战短兵相接，便是一触即溃。 第311章 贼军的军法 “看来，还得打一阵子。” 他悠悠闲闲的吁了口气，微微一笑，朝着身边的亲信道：“传令，其它两营，原地休息。” “是！” 亲兵领命而去之后，王世常想了想，又对身后一个人道：“王都尉。” 那被唤作王都尉的，乃是一个胖子，四十来岁，一张脸圆的跟满月似的，脸上身上都是肥肉。 这厮有一个都尉的衔，级别不高，不过权势颇重，他是王世常的亲信，管着这一支贼军的后勤。 他骑在马上，似乎那马都快被他给压垮了，有些无精打采的。 听到王世常唤自己，他赶紧打马趋前，恭敬道：“将军。” “你给余七守调过一百面盾牌去，我记得咱们上一次不是缴获了不少么？” 王世常道。 “是，那些盾牌都在。” 王都尉应了一声，观察了一下王世常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只是，一共也就一百面。” “都给他，都给他。” 王世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是。” 王都尉不敢再多说，下去布置了。 他心里还有些诧异，大人不是一直挤兑余七守么？ 按理说不该给他这么多啊，这是咋了？ 他却是不知道，王世常这是觉得余七守的手下给消耗的差不多了。 余七守看起来也比以前老实多了，就想着将他彻底收服。 这时候再消耗余七守的手下，岂不就是在消耗自己的手下？ 王世常又指了一个亲兵：“你去跟余七守说，让他等等再打，等盾牌到了。” “是！” 那亲兵打马而去。 此时的余七守，却是面色沉静如水。 他面色冷淡的盯着那些撤回来的败兵，然后又看了看城头之上。 虽然看不真切那里的人的面目，但是他仿佛能看到一双双坚定的眼睛，似乎在向他喊着： “想拿下元成县，没那么容易！” 周围的几个将领，则都是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一个拱手道：“将军……” 余七守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茬，淡淡道：“什么都不用说，是城上的狗官兵厉害。” 果然，正说话间，獠牙鬼已经带人截住了前面逃窜回来的那些士卒。 一顿拳打脚踢外加厉声呵斥之后，倒是把这股子败退的势头给止住了。 獠牙鬼愤怒的咆哮声似乎在这里都能听得见。 他骑着马，打马在那些败兵人群中乱窜，手中的皮鞭恶狠狠的抽下去。 这些士卒都是穿着简单的布衣，根本就挡不住。 一鞭子狠狠的抽下去，衣服便是被打碎，四处纷飞。 而身上，也是立刻就鼓起一道血红的鞭痕，鼓得高高的，似乎有血珠子从里头往外渗出来。 那些被鞭打的士卒也不敢反抗，不过心里不满是免不了的了。 他们不像是守军那般军纪森严，换做是北辰萧手底下的部队，若是这般败退下来，不杀几个人都是不可能。 但在贼军中，军纪可不会这么严厉，甚至受到惩罚的都不多。 他们军纪松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这时候，王世常派来传令的亲兵到了。 余七守听完，很是恭敬的领了命令，将他送走。 “去告诉獠牙鬼，让他找十个最先撤回来的，捆了听令。” 余七守吩咐道。 獠牙鬼接了命令，怔了一怔，心里立刻就有些发冷。 对余七守很熟悉的他立刻就能猜出来，余七守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他心下有些不舒服，不过却不敢抗命，只得遵命执行，下令捆了十个倒霉鬼。 有了王世常的亲自吩咐，调运盾牌这件事，就执行的非常利索，效率相当的高。 王都尉亲自带着人去取了物资，然后押送到打余七守那里去，跟余七守交接完毕，便是回去复命。 “好东西啊！” 余七守坐在马上，一弯腰，手一拎，便是将硕大的盾牌持在手中。 这盾牌几乎有一人高，沉重巨大。 但他单手提着，看着却是一点都不费力。 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余七守把盾牌扔下，拍拍手，又点了一名部将： “瘦猴，你带着你所部的人，跟我来。其余人，留守此地。” “是！” 那瘦猴也是余七守手下的一名守旅。 他闻言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应了一声，便是打马招呼了自己手下的千余人，随着余七守来到獠牙鬼那里。 这里算是整个贼军阵地的最前沿了。 “将军，我……” 獠牙鬼见到余七守，立刻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脸上都是惭然。 “起来吧，不赖你，咱们前阵子，也打的太顺了点。” 余七守摆摆手，等獠牙鬼站起来，他的目光立刻又转向了那十个被反绑了双手，摁跪在地上的汉子。 神色立刻变得冷厉起来， “你们几个。” 余七守冷冰冰道：“阵前脱逃，贻误战局，该杀！” “来人啊！” “在！” 余七守的骑兵纷纷应道。 “斩了！” “是！” 几个亲兵下马，走到跪着的那些人背后，一片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 那些汉子给吓得亡魂直冒，他们没一个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老天爷，这是要杀人啊！ 哭嚎喊叫声立刻响成一片，还有的脑袋砰砰的撞地，大声求饶。 余七守却是恍若未闻，只是一摆手。 雪亮的刀光接连闪起，十颗大好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地面，鲜血喷涌飞溅出去，把他们面前的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负责摁住这十个人的那些士卒松了手，已经没了头颅的尸体纷纷软倒在地上。 阵前寂静无比，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他们这时，才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怕，不少人都是心底发凉，背心却是冷汗直冒。 他们着实是被吓住了，本来逃回来了就逃回来了，他们也没太当回事。 但此时却是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这种行径，是要以被处死为代价的！ 这一刻，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军法无情。 在庆幸自己不是那十个被斩首的倒霉鬼之余，他们心里也是生出了极大的畏惧。 “看到没有，这就是违抗军令的下场。” 余七守提高了音量，指着那些尸体，高声道： “不但他们要死，他们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被赶出军中，从此之后，自生自灭。” 这番话说的人心里发凉，这些人的家人被赶出去之后，哪里还有自生？ 也就只剩下自灭了而已。 第312章 再度攻击 他们又没有田地，又没银钱，甚至连健康强壮的体魄都没有，被赶出去之后，就只能当流民。 所有人不少人都是流民出身，一想到这两个字都是浑身发冷。 现在的日子虽说也吃不饱，但却比做流民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自己变成别人肚子里的食物了。 被赶出去，那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如果说他们方才对阵前逃跑所需要承担的后果只是畏惧，那么现在就是想都不敢想了。 与其败退回来，还不如战死的好，至少家人不会受牵连。 当然，现在想是这么想，到时候到底会怎么样，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真要是到了那等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还会不会保持这一份畏惧，谁也说不好。 “倒是个行事果决的。” 扶着垛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北辰萧心中暗暗道。 虽说距离有些远，看不大真切，但声音隐约能听到一些，还是大致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北辰萧自然也看的清楚，这也让他拧起了眉头。 敌人越果决，对自己的手下下手越狠，对守军造成的威胁也就越大。 冯锆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经过方才的那一番杀戮，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似乎完全活过来了一样，说话声音也洪亮了，也有精神了。 此时他正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四处布置。 时不时的跟士卒说几句话，大笑两声。 “獠牙鬼，瘦猴，你们两人，合兵再攻！” “这一次，有了这一百副盾牌，我也把所有的云梯和撞木都给你们调过来了。” “能不能打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余七守指了指马下的地面：“我就在这盯着，哪里都不去，看着你们怎么把元成县给我打下来！” “是！” 两人齐齐抱拳，大声应是。 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是各自下了命令。 而后城墙上的北辰萧便看到，贼军又开始慢慢的压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比方才要慎重多了。 不像是刚才那样密集，尽量的把横截面拉长一些，前进的阵型厚度拉大一些，显得更加稀疏。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备城头上的箭雨。 不过像是冯锆对于这种布置都是不屑一顾。 他们现在是稀疏了，但根本没用。 真要到了距离城墙比较近的所在乃至于冲到城墙下之后，阵型还是会变得密集起来。 因为他们必须要依靠密集而连绵不断的兵力冲击守军。 如果还保持这么稀疏的阵型的话，那么每次就只有一小撮人登上城墙。 那可是守军最盼望的事情了。 那么少的敌人，会很轻易的被占据地势的守军杀光，然后再等待第二批上来。 除了阵型变得稀疏之外，他们还多了不少的盾牌，北辰萧粗粗一看，至少也在百面左右。 这些盾牌为贼军提供了一定的遮挡，不过也并不能挡住全部。 当然，用来减小伤亡还是能够做到的。 另外则就是，撞木和云梯明显的多了。 云梯足足有十几架，撞木也是增加到了三架。 而且看得出来，贼军有意识的提高了在这些攻城器械周围的防护，抬着器械的贼军士卒，周围都有盾牌防护。 当然，最大的改变就是人更多了。 方才来攻的时候只有不足一千，而现在却是足足一千五百还要多。 这一次，贼军依然在大叫大嚷，只是没有方才的狂热和盲目。 他们的叫喊，更多的像是再给自己鼓劲。 一千五百余贼军，铺满了南城门外的这片土地，黑压压的如同一片蚂蚁，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准备！起弓！” 冯锆声音嘹亮的下了命令。 方才还在或是依靠着城墙或是干脆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 透过垛口，羽箭虚虚的搭在弓上，并未发力。 此时，北辰萧那边，对那五十名被调拨过来帮助他守御的士卒道： “诸位，你们就站在这里。” 他指的位置是城墙内侧的垛口，元成县的城墙并非是多么厚重巨大，大约只有两丈三四尺高，不到两丈厚。 北辰萧给他们指定的位置，紧贴着内侧的墙，距离那三百余名授予的士卒不足两丈远。 “等到贼军攻到城墙下面，你们就开始射箭，抛射，别射到自己人就成，到时候城下贼人密集，只要你们射的箭落到那一块去，就能杀贼！” “都听明白了么？” 北辰萧目光扫视了一眼，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因为不是自己直接属下的缘故，甚至是有些商议的语气在里面。 那手下负责带领这五十人的家将有些不悦，他们素来是自视甚高的。 而现在分给他们的这活实在是有点太清闲了，未免有些瞧不起他们的意味在里面。 安排了好了这些，北辰萧却并未去看城外贼军。 而是又在这段城墙上巡视了一番，确保所有的守城器械全部到位，这才把目光转向城外。 三十丈了！ 贼军冲锋的势头丝毫没有停下来。 “开弓！” 冯锆又一次下命令。 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二十丈。 这个守军期盼已久，贼军畏惧不已的致命距离。 若是没有方才余七守那一番眼里的惩罚带给他们的巨大恐惧，他们此时说不定会在这里犹豫，甚至会停止冲锋。 但现在不一样了，恐惧激发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口中的叫喊声更大了，以更快的速度，试图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冲到城下。 但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射！射箭！不要停！” 冯锆大吼道：“有盾的别射。” 士卒们甚至连应是的时间都没有，都是纷纷松开弓弦，让早就已经准备许久的羽箭狠狠的迸射出去。 按照冯锆的命令，他们挑选的敌人都是那等没有盾牌防护的。 而且正如北辰萧之前猜测的那般，到了距离城墙比较近的地方。 自然而然的，贼军士卒们的间隔就小了许多，又是变得密集起来。 于是一轮箭雨，又是足以带走数十人的伤亡。 第313章 守势 而这一次，面对箭雨，贼军没有犹豫，也没有退却。 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高举着手中的大斧，厉声嘶吼道：“随我杀上去！” 他只是布衣，不但没有穿甲，甚至还赤裸着上半身。 他很高大，肌肉也很发达，结实雄壮。 一块一块的呈现出一种陈旧的古铜色，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显得极为的强悍。 看起来他似乎应该是个低级军官，他带着的这队人，并非是抬着云梯的，因此也没有盾牌的防护。 但是在这个大汉的带领下，持着手中的刀枪，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往前扑来。 所谓枪打出头鸟，城头上立刻一轮箭雨朝着这大汉泼洒过来。 但这大汉虽然高大，身手却是相当之敏捷，一猫腰飞快的往前窜着，手中大斧斜横着。 用斧面遮住了脑袋，竟然没有被射中。 倒是他身后的贼军，被射翻了一片。 在一些低级军官的带领下，贼军飞快的向着城墙接近。 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相当大量的死亡。 城头上的官军，已经射出了足足四五轮箭雨，而且还在不停的张弓搭箭。 此时，就能看出来这些兵的实力，他们一个个动作非常稳定，只是胳膊小幅度的在动。 而持着弓身的那条胳膊，则只是偶尔往下缩一缩，以略略缓解酸痛。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睛盯着下方，稳定的同时又是干脆利索。 看着不是多快，实际上非常迅速。 北辰萧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暗暗点头。 这些人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个动作，才能做到这一点，只怕说几百上千次都是少的。 贼军已经接近到五丈以内了。 北辰萧站在城头，扶着垛口往下看，甚至已经能看清楚他们那兴奋和狰狞混杂的面孔。 冲到了这么近，在他们看来，希望就在眼前了。 北辰萧仍旧未发布任何其他的命令，只是依旧高声喊道：“射箭，继续射箭！” 然后又回头冲着那在城墙内侧墙前面的五十名兵喝道：“你们也射！” “是！” 他们纷纷应是，张弓向前射去。 只不过他们的箭簇是指向斜上方的，如此羽箭射的非常高，但不算很远。 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之后，斜着落到了下面的贼军之中。 如此一来，箭雨又是密集了不少。 从大约四五丈之外到城墙根下这段距离，对贼军来说是最难熬的一段路程。 在这里，他们变得极其密集，对于城墙上的守军而言，那几乎就是箭无虚发。 贼军变成一个个活靶子。而且有了后面那五十人的加入，羽箭又是更加密集了。 但贼军们都清楚，自己是没有退路的，逃回去的下场，比死在这里还要恐怖的多。 既然没了退路，那就只有向前。 四五丈，十来米的距离，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极短的时间就足以通过。 但现在人群拥挤，那就要慢了许多。 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还是坚定的向前接近着。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巨浪，狠狠的向着城墙砸了过来。 元成县或许之前是有护城河的，但至少现在没有。 或许是被堵塞了亦或是其它什么原因。 此时，没有护城河的坏处显露无疑。 只要是有一条护城河横亘在贼军面前，哪怕是那等不宽也不深，比一般水沟大不了太多的护城河，也可以挡住贼军的前路。 贼军要么是用泥土沙包等将护城河填出一条足以通行的路来，要么就是假设木板。 如果是选择填塞护城河的话，不但费时，还需要大量的人工。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就是城头守军的活靶子。 而若是选择架设木板，倒是不用费时费力，但每次通过的士卒是有限的，源源不断缓慢通过的士卒就是最好的射击目标。 而来到城下的为数不多的攻城部队，对城池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北辰萧看着，心里闪现过这些想法，然后下了决定，这次回去腾云城，一定要把护城河给建好。 到了这个距离之后，城下有些贼军便开始站定了，然后往上射箭。 虽说贼军中有弓箭的不是很多，但总还是有一些的，站定了往上射箭的，约莫也有百来人。 他们用的弓都不算很好，因为贼军本身不具备制造弓箭的能力。 所以用的弓箭都是从厢军那里缴获来的，所以普遍都比较陈旧，功能上也有些损伤。 射程，弓力等等，都是一般。 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也足以给城头守军造成相当的杀伤。 羽箭射出，当下便有三五个守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守军第一次出现了死伤，其他人顿时也是出现了一阵骚动。 “别管其它的，射，继续往下射！射那些有弓的贼人！” 士卒们顶着城下的射来的羽箭，往下泼洒着箭雨，那些贼军的射手顿时是被箭雨给覆盖了。 一瞬间，就是死伤狼藉，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单单就这些弓手而言，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清扫了这些人之后，城头上的压力顿时是小了许多，但也被贼军趁这个机会攻到了城墙下面。 方才大量死伤的，主要是那些没有盾牌防护的贼军。 毕竟射杀他们要容易的多，盾牌的防御力，官兵还是很清楚的。 正因为如此，那些抬着云梯，抬着撞木，被盾牌防护的贼军，反而是伤亡极小。 此时，他们已经是抵达了城墙根底下。 那赤膊大汉兴奋的哈哈大笑，狂吼道：“快，架云梯，老子要杀光这些狗官兵！” 喊杀声不绝于耳。 似乎一瞬间，整个城墙下面便是被巨大的喧闹声给包围。 无穷无尽的喊杀声，让人耳膜发胀，脑袋发昏。 贼军们喊叫着，把云梯往城墙上搭。 北辰萧却不慌张，此时才吼叫道：“所有人，下弓，你们五十个，不要停。” 那五十个还在拉弓射箭的厢军赶紧应是。 他们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紧张，心头也很是慌乱。 不过慌乱归慌乱，手上的弓，倒还算是稳。 毕竟他们是在后面的，并不用正面面对敌人。 如此一来，压力就小了许多。 第314章 疯狂 冯锆那边，此时大喝： “老四，你带三十个人，拿叉杆！叉杆就在你们屁股后头的地上，一回头就能看见！” 冯锆大声喝道。 “是！” 那名为老四的军官应了一声，便是带着自己手底下那些人回身，从地上拿起叉杆。 而后在老四的带领下，这些人纷纷后退了两步，却不动作，而是眼睛盯着下面贼军。 这些叉杆，也是早就准备妥当的，就放在最顺手，最好拿的地方。 叉杆长不足一丈，整体像是一把粪叉。 主体乃是一根长杆，不过在长杆的尽头却不是粪叉的形状。 “剩下的人，搬石头搬砖头往下砸啊！” 冯锆哈哈大笑道，声音中透着士卒的兴奋和张狂。 城头的官军似乎也被这种情绪给感染，纷纷发出嘶吼叫喊。 也不知道嘴里嚷嚷的什么，反正就觉得要是不喊些什么的话，心里就不舒坦。 他们把手中的弓箭都放在一边，然后便是从身后搬起石头或是砖头狠狠的往下砸去。 就在他们旁边，砖瓦碎石堆成了小山，乃是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布置。 这里头，赵斓可是功不可没。 其实一百斤重的大石和三五斤重的半截大青砖，从城头上扔下去所造成的结果当然有区别。 砸中要害都要死，就算砸不中要害，被前者砸到的话说不定也会死。 被后者砸到，怎么说也得失去战斗力了。 是以其实相对于直接将对手砸死，守军这一方是更愿意看到贼军出现大量无法作战的伤员的。 因为如此一来，贼军就得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照看这些伤员，能够调动的攻城的士卒，就又少了不少。 而如果不照顾伤员，则对军队的士气是一个相当大的影响。 于敌人而言，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砖头石头如雨点一般的从城头上落了下来，将这一段城墙下面的贼军完全覆盖。 一个贼军士卒被块大青砖砸中了脑袋，当即整个脑袋的上半部分，便是塌了下去，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鲜血和脑浆混合的液体，从裂开的缝隙中喷了出来，这士卒哼都没哼一声，便是扑到在地，死的透了。 他旁边的那士卒，看着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被蓬起的血雨给喷了一脸，他看着面前那人缓缓倒地，整个人都呆住了。 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便往后缩了缩，试图挤到后面的人群中，把自己给藏到里面。 但他刚动作了一下，便是被一块城头扔下的碎瓦给击中。 这碎瓦并未要了他的命，但却是削中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巨大的狰狞伤口，鲜血几乎是以喷薄的状态流了出来。 那年轻的贼军捂着伤口，在地上大声的惨叫嘶喊着，他在地上翻滚，鲜血抹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而在他身边的袍泽，则更是倒霉。 他为了躲避上面砸下来的石头，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正好被被一具尸体绊倒，而正在此时，一块足有人脑袋大小的石头狠狠的正在他的胸膛上。 如此重击，他的胸膛，整个都塌陷了。 骨头被砸断，然后狠狠的刺进了体内，造成了体内的严重出血。 甚至不少骨头都把皮肉给刺破。鲜红的血液，森白的骨头茬子，让人看着就是胆战心惊。 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内里甚至还有内脏的碎片。 他似乎被血液给呛到了，想要撕心裂肺的咳嗽。 但逐渐断绝的生机让他连咳嗽都没了力气。 只是身子一抽一抽的，满脸通红，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显然已经是离死不远了。 这一幕，不过是整个战场上的缩影而已。 围绕着元成县的南城门，贼军和官军殊死搏杀。 城头上石块，砖瓦等等，各色东西疯狂的砸了下来。 给城下造成了相当惨重的损失。 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城墙根下。 但毕竟，是更多的人活了下来，而且他们现在，距离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是足够近。 只有两丈多了，跨越了这两丈多的的距离，守军就再没有一丝优势可言！ 想到此处，不少贼军都是热血沸腾。 他们眼珠子通红，死死的瞪着城头，疯狂的叫嚷着。 终于，一架云梯的顶端，重重的靠在了城墙上。 这云梯显然是颇长，竖起来之后比城墙还要高出一截去，是以虽然是斜斜的靠在城墙上，但顶端还是超出一块来。 “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又是不少云梯靠在了城墙上。 看到云梯终于考上城墙，那赤裸着上身的粗壮大汉再也忍不住了。 虎吼一声，从旁边贼军的手中抢过一面盾牌，单手持着，踩着云梯往城上爬来。 他看似很狂躁着急，但实际上动作却是很稳重老练。 他手没抓着梯子，而是身子往前趴，靠着身体的重量压在上面。 盾牌把全身都给护的结结实实，右手持着大斧。 他平衡性不错，双腿显然是极有力的，一步一步虽然慢，但却是稳当。 在他下面，不少贼军都是跟着往上爬。 上头扔下来几块砖头，把盾牌给砸的砰砰作响。 这大汉身子晃动了几下，但却是没给砸下来，力量着实是大的惊人。 而旁边的那些云梯上，也是已经爬满了贼军。 他们可不像是这大汉这么沉稳，看见云梯竖好，便是疯狂的吼叫着，急不可耐的就往上爬。 云梯上面爬满了人，下面还有不少人抬着脑袋焦急的往上看。 高额的赏银和官职是莫大的诱惑，也激发了他们的胆量和勇气。 几乎所有人都想第一个爬上城头，拿到封赏。 砖石还是雨点一般的落下来，每时每刻，贼军都在承受着相当大的伤亡。 但他们，已经能够看见胜利的希望！ 杀！ 杀上城头去，杀光这群狗官兵！ 爬得最快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精瘦精瘦的汉子。 他把腰刀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快了，快了，就要登上城头了！ “赏银和官职，都是老子的，谁也抢不走！” 这精瘦汉子心中疯狂的嘶喊着，他计算着和城头的距离，一丈，六尺，这就要登上去了！ 第315章 狠辣的贼军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和疯狂交织的光芒，脸上肌肉扭曲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的肉在一突一突的跳。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儿登上城头之后应该怎么办。 初登城头，面对的肯定是优势数量的敌人。 他决定就地一滚，砍那些官兵的下三路。 在他看来，这是最保险的做法，而曾经学过功夫的他不认为自己无法做出这个动作。 但是他的美梦很快就被打破了。 就在他已经距离城头很近，甚至一跃就能上去的时候，冯锆忽然大吼道： “持叉杆的，杀！” “杀！” 那几十个手持叉杆的官军一直没得到进攻的命令，早就憋坏了。 这会儿得了命令，口中纷纷喊杀声，手中叉杆便是狠狠的朝着面前刺去。 那精瘦汉子首当其冲。 一个官军盯上他了，手中叉杆前刺，那月牙形的利刃狠狠的刺中了精瘦汉子的胸口。 那月牙形利刃的两个尖端，刺进去几乎有一寸多深。 更是在他的胸口划出来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已经将其开膛破肚了，鲜血淋漓而下。 受到这般重击，那精瘦汉子惨叫一声，手再也抓不住梯子，重重的砸了下去。 眼见得这一幕，下面的贼军赶紧让开，但贼军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成一团。 这汉子的体积可比砖石要大得多了，尽管已经尽力躲避，还是有两个汉子被他给砸在地上。 那俩人倒是没死，不过也是筋断骨折，躺在地上惨叫。 而跌下来的那精瘦汉子脑袋正好撞在一块石头的尖角上，后脑勺凹下去一大块，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手持叉杆的士卒们站在垛口边上，持着叉杆朝着那些蚁附登城的贼军狠狠的刺击。 这种叉杆，本来就是专门为这种情况下的战斗而设计的，叉杆的顶端这种月牙形，杀伤面积很大。 无论中间的利刃还是两边的月牙的尖端，都是很锋锐，只要是被碰上，那就是一道伤口。 而这种设计，也使得攀爬的贼军士卒不好抢夺，非常之被动。 云梯的宽度是有限的，尤其是贼军自己打造的云梯。 由于其比较不专业，工匠水平也比较低，打造出来的云梯更像是家用梯子的加长版。 只能是陆续往上攀爬，一次上不去几个人。 这也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只要三两个官军，几根叉杆，就能守住一个云梯，让上面的贼军士卒始终无法上来。 不断有被刺中的贼军士卒从云梯上摔下去，砸在地上，往往还会有一个垫背的被砸翻。 惨叫声不绝于耳，反而是贼军的喊杀声，渐渐的比刚才要低弱了不少。 叉杆乱刺，砖石横飞，一时间贼军竟是不得寸进，伤亡数字却是不断增加。 远处，督战的余七守依旧是面无表情。 但紧紧攥紧的右手，紧紧咬住的牙关，却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怎么可能不心疼？怎么可能不关心？ 贼军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上下遵从，人人听令的官僚体系。 不是说认命了一个人去当某个营的首领，这个人拿着文书去上任就行了。 所有的高级将领，手底下的人马，大概都可以算是自家的私兵。 余七守能有现在的权势地位，就是因为他手底下有这些兵马。 这些正在不断战死的士卒，不但是他的手下，更是他权力的来源。 一旦这些人打光了，那余七守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但他现在也不能撤下来。 没有王世常的命令，自己只要是敢撤下来，那就是违抗军令，王世常有的是法子整治自己。 余七守心中焦躁无比，他根本没想到，这元成县的守军竟然如此难缠！ 真他娘的！ 和余七守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王世常。 他此刻，也是眉头紧锁，隐隐然有些担忧，方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是看不见了。 本以为冲到近处，城头上的守军就要崩溃。 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家被打的惨不忍睹。 王世常也是打过仗的，自然是能从各方面分析出来城头上这些守军的战斗力。 射箭很快，令行禁止。 近战丝毫不怵，士气高昂。 而且他们还占据着城墙之便利，还有如此充足的守城物资。 “这一战，只怕得有些难了。” 王世常心中暗暗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贼军都是被打的这般狼狈。 比如说那个赤膊大汉。 他一直稳稳的往上走，上头几个守军的叉杆都被他用大斧格开或者是用盾牌挡住。 几个守军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来啊，推梯子！” 几人发一声喊，便是挺着叉杆往前。 却不是刺人，而是顶住了云梯，然后用力往前推。 他们的目的，是将云梯整个的推倒在地。 这便是叉杆的第二个用处了。 叉杆有长度，是以用来推倒云梯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被敌人伤到。 云梯搭在城墙上，只要是将其推倒，上面的人不但会随之摔下去，更是会有很大的可能被云梯给砸在地上。 被这么沉重的云梯给砸一下可不是好玩的，轻则筋断骨折，重则直接砸死。 云梯上爬满了贼军，相当之沉重，几个人一推之下竟是推不动。 他们正要再发力，忽然那赤膊大汉眼中精光一闪，一声大吼，双腿发力，蹬蹬顺着云梯往上跨了两级。 然后他站直了身子。 此时的他，已经可以俯视城头上的守军了。 他一声大喝，盾牌脱手而出，狠狠的往下一砸。 盾牌夹杂着风声狠狠的拍下来，那守军猝不及防，只是本能的持着叉杆去格挡。 咔的一声脆响，叉杆的木头杆部从中折断。 盾牌势头不减，又是砸在了那士卒的身上，当下便是把他及另外一人砸翻在地。 而那赤膊大汉一抬脚便是跨在了垛口上，啊的一声大叫，高高跃起在空中。 手中大斧朝着另外一个持叉杆的士卒狠狠的砍了下去，猛恶无比。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刹那之间，那士卒只来得及歪了歪脑袋，大斧因此没有落到脑袋上，但却是劈到了肩膀上。 第316章 攻防血战 这大斧可能并不锋利，但其重量就已经可以弥补一切不足。 足足有脸盆大小的斧面，厚重的斧身，只怕二三十斤重是有的。 那士卒被砍中了右边肩膀，大斧破开了身体，撕裂了骨骼血肉内脏。 以极其凶狠的姿态，将挡在前路上的一切东西全部摧毁。 然后，那士卒的上半截身子便是斜着飞了出去。 从右肩到左边腰部，他被劈成了两半。 他的上半身重重的落在地上，似乎还没死，还有些意识，眼珠子茫然的转了转。 然后看见了自己兀自站着的下半身，再感受到那巨大的无以言明的疼痛，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发出凄厉之极的哭叫，双臂胡乱的挥舞着。 他的下半身，晃了晃才倒在地上。 五脏六腑从被整个砍成了两截的躯体内流了出来，鲜血混着内脏，流的到处都是。 而这赤膊大汉，方才将那士卒一斧两段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巨量的喷射出来的鲜血给溅了一身，浑身血染。 只是他却是不在乎，左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哈哈狂笑。 一边大笑着，一边持着巨斧，向着旁边的官军杀了过去。 这一切说起来繁复，实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而已。 城头上的守军，也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眼见得这一块乱了一阵。 接着一个浑身浴血恶鬼一般的大汉，便是手持巨斧，哈哈狂笑着向着自己杀来。 周围的守军，现在要么是奋力的往下砸石头，要么就是挺着叉杆杀戮云梯上的贼军。 那些忙着砸石头的，手里头根本武器都没有，弓箭已经扔在了一旁，而腰刀还挂在腰间未曾出鞘。 而长近一丈的叉杆，用来在特定的情况下杀戮敌人是没问题的，但用来近战就不成了。 狂笑声中，大汉一斧子将一个官兵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腔子里热血喷薄而出，一颗大好头颅飞出去，摔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 一脚将无头的尸身踹开，这大汉手中巨斧斜着一挥，又是将一个守军给开膛破肚。 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一时间倒是没死，不过肯定是活不成了。 而正在此时，身后一个官军挺着叉杆刺来，这大汉虽然勇猛，却不是刀枪不入。 上半身又是赤裸的，别说是铠甲了，就连衣服都没穿一件。 只要是挨上一下，那就要身负重伤。 那手持叉杆的官兵脸上已经浮现出得意的狞笑。 却没想到，那大汉庞大的身体却是灵活的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叉杆。 他伸手一抓，便是准确的抓住了月牙形利刃下方的木杆。 然后往前使劲一拽。那官军没来得及放手，立刻给拽的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 赤膊大汉嘿的一声，头都不回，手中大斧往后方一抡，斧面后部便是砸在了那士卒的脑袋上，几乎将他的头颅给整个打爆！ 瞬息之间，已经是连杀三人。 但这大汉脚下却是丝毫不停，把手中叉杆往前一刺。 正是刺中了一个官兵的腰部，将他的腰部给斩开了一个极其可怖的伤口，几乎要将他腰斩。 这大汉手中大斧本就是适合近战的，再加上他身高腿长，力气极大，身法灵活，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杀戮。 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遍地。 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是陷入了一阵骚动，战局竟然被他一个人给搅动。 而紧随着这大汉后面，也有不少贼军跟着冲了上来。 七八个人依托着城墙，围成了一个半圆。 不过城头的守军已经缓过神来，士卒们纷纷拔出腰刀，围着他们大砍大杀，这些人立刻就有点支撑不住的意思。 而就在此时，那大汉却又是杀出一条血路，退了回去，来到了这半圆之中。 方才他那一番杀戮，这些贼军自然是看在眼里，他一回来，这些贼军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士气大涨。 而且这大汉也着实是能打的，一个顶的上十个，手中大斧挥动生风，硬是带着他们守住了这一小块儿城头的阵地。 周围守军拼命进攻，贼军则是拼命守御，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僵持之中。 但这一番变故，却是对战局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由于那赤膊大汉一番厮杀搅动，又是带着几个贼军坚守住了城头上这一小块阵地，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的厢军兵力。 无形中，便是削弱了其它云梯处的压力。 不少贼军趁此机会，都是攀登了上来，和守军一番厮杀。 厢军的低级军官们纷纷呼喝着，招呼士卒们围杀这些贼军。 登上城头的贼军，基本上都是瞬间被杀。 但后面却是源源不断的往上攀登。 厢军也来不及往下扔石头扔砖头了，都是拔出刀来，和贼军厮杀，一时间局面对厢军相当不利。 而城下贼军的伤亡，也是骤然减弱。 厢军此时最被动之处在于，他们已经没法子断绝贼军的后路了。 源源不断攻上来的贼军自然是把保护云梯当成是第一要务，他们上来之后就是围成一个保护圈死守云梯。 而守住云梯，就有更多的贼军登上来。 厢军现在想要用叉杆毁掉云梯都不可能了。 因为贼军太多，爬在云梯上的贼军也太多了，叉杆只要是一伸过去，立刻就会被人给一刀砍断。 很短时间内，就有不少叉杆被毁。 同时发生的，还有围绕城门的战斗。 云梯伺候的是城墙，那么撞木伺候的，自然就是城门了。 冯锆方才给拿着叉杆的士卒下了命令之后便是来到城门正上方的这段城墙，指挥这里的战斗。 显然，相对于一时间无法被攻克哪怕被攻克了也会展开拉锯反复争夺的城墙，城门就要脆弱的多了。 一旦城门被破，城外潮水般的大量贼军涌进来，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是以冯锆对这里更加重视。 贼军制定的战略，想来就是以大量的兵力，通过云梯进攻城墙，以此来吸引大部分的守军，给攻击城门的贼军创造机会。 和架着云梯冲击城墙的那些贼军相比，攻打城门的贼军要少不少，大约只有两三百人的样子。 但像是冯锆这种常年带兵的，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来，这些贼军显然是更为精锐。 第317章 死伤惨重 从默契程度，从精神状态，甚至是从他们弯腰起身，举步止步的每一个动作上，都能看出来。 三四百贼军，三根巨大的撞木，向着南城门狂暴的冲撞了过来。 每一根撞木都是足有两尺的左右的直径，只怕一个彪形大汉都是抱不过来。 两丈左右的长度，笔直粗大，也不知道是贼军卸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厅堂主梁制造的。 尽管块头不小，但实际上这撞木还是有些粗糙，能明显看出不是官府制造的。 如果是是官府制造的，那么顶端必然是要用相当厚的铁皮包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铁质撞头。 撞木之上绑了许多粗大的绳子，人抓住绳子，就可以抬着或者是扛着，方便用力。 这撞木实在是巨大沉重，尽管有数十人抬着，却也是把他们都给累的够呛。 这一路走过来，一个个都是憋得满脸通红。 他们并非民夫，而是精选出来的贼军士卒，腰间还都挂着刀或者是其它什么别的武器。 眼见得离城门已经近了，一个个兴奋之余，还都有些如释重负。 娘的！可是快到了！再不到人就要给生生累死了！ 在他们周围，还有不少举着盾牌的士卒替他们遮盖着上方。 城头上的守军约莫在百人上下，这边的士卒，一直在射箭，由于面对的贼军没有云梯，他们也没换叉杆。 一轮一轮似乎永远都不会断的箭雨泼洒下去。 尽管有着盾牌的遮护，贼军还是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伤亡，等到了城下的时候，他们大约也就是还有三百人不到。 放在以前的话，这个程度的伤亡，直接就会让贼军退却了。 但今日，却是只能激发起他们的凶性来，让他们嘶吼着向前冲杀。 已经是到了城门洞子处，雨点一般箭矢和砖石扔了下去，但对贼军的威胁却没多大。 贼军死伤了不少之后，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剩下的贼军少了，盾牌就能匀的过来。 相当一部分的贼军都是被盾牌遮护住，躲在厚重的盾牌下面，就不怎么怕城头的攻击。 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贼军们发出疯狂的喊叫，一个军官发一声喊，抬着撞木的贼军便是开始加速，准备去冲撞城门。 而在后面，贼军们举着盾牌，手持着刀，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的盯着城门。 只等着城门一破，便要杀进去。 而正在此时，冯锆一声大吼：“下夜叉檑。” “是！” 二十几个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士卒大声应是，而后便是飞快的跑到城门楼子后头，把藏在那里的铁索绞车给推了出来。 这铁索绞车高约五尺，不算很高。 但用的木头却都是那等极粗大，极坚硬结实的，看着就很敦实，非常之沉稳。 木头架子上，吊着两根极粗大的铁链，这铁链的每一环扣，都是足有成年汉子的巴掌大小，非常结实。 而在铁链的末端，则是各自一个巨大的铁钩。 士卒们把这铁索绞车推到城墙边儿上，然后把铁链尽头的铁钩挂在了夜叉檑上两个铁环里头。 这夜叉檑，约莫有一丈长，直径大约在一尺左右，乃是用在水里浸泡许久的湿榆木制造而成。 这夜叉檑表面都是都是大大小小倒着装在上面的铁钉，铁钉露出来有四五寸长。 这夜叉檑也不知道制造出来多久了，铁钉表面都已经是锈迹斑斑。 但哪怕生锈的钝掉的铁钉，当夜叉檑砸下去的时候，在那巨大的冲劲下，也会对下面的人造成非常大的杀伤。 夜叉檑上面有两个固定的很结实的铁环，铁钩便是钩在了这两个铁环上。 而后一个厢军军官吼叫道：“起，来，抬起来！” 这夜叉檑虽然也很粗大，但重量可就比下面的撞木要轻得多。 大致就是四五百斤上下，并不难搬运，十几个士卒往上头捆上绳子，一起用力，便是将之架上了墙头。 冯锆重重的一摆手：“下！” “下！”厢军士卒们一声欢呼，将那夜叉檑给推了下去。 重达数百斤重的巨木撕破空气，带着凌厉无比的风声。 以雷霆万钧的猛恶姿态，狠狠的砸了下去。 在这样的高度，这样重量的一个东西砸下去，带给人的心理震撼和威慑力是极其巨大的。 下面的贼军也是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他们眼见得这夜叉檑砸了下去，便是胆子最大的贼军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心胆俱碎，畏惧绝望。 几乎是夜叉檑推下去的一瞬间，不少贼军便是发一声喊，拔腿便跑，做鸟兽散。 夜叉檑砸下去的正下方，赫然便是撞木。 人跑的了，这上千斤重的撞木可是跑不了的。 且不说那些抬着撞木的贼军已经冲起来了。 就算是他们没冲起来，面对着急速砸下的夜叉檑，要抬着撞木跑掉也是不可能的。 面对如此绝境，不少贼军都是发出绝望的喊叫。 有的贼军扔下撞木便跑，而更多的，由于有片刻的犹豫，就算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夜叉檑狠狠的砸在了撞木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四五百斤的重量再加上砸下去带着的巨大力道，简直就是莫可抵御。 撞木上面拴着的那些绳子纷纷崩断，而那些还在抬着撞木的贼军，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被震得筋骨碎裂，口中吐血。 有些被夜叉檑蹭到的贼军士卒，身上也是被割裂出巨大的伤口。 鲜血大量的涌出来，有的甚至直接被上面的铁钉扯下一大块肌肉或者是扯掉半截胳膊。 而那巨大的撞木也是重重坠地，不少贼军士卒都是被压在了下面。 惨叫声瞬间便是变得激烈高昂了数倍。 这数千斤重的撞木把足足二十多个贼军士卒给砸在了下头，有的直接就被砸死了，尸骨无存，变成了一滩血红色的肉泥。 而有的幸运一些，或是胳膊或是大腿被压住。 尽管没立刻死，但被压着的部位也是成了一片稀烂。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基本上也活不成了。 整个城门前面，顿时成了血肉屠场。 第318章 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就在这一瞬间，便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鲜血、碎肉四处傰散，就连城墙上都是被泼上了一层血红。 久旱的地面非常干燥，大量鲜血在上面的流动短时间内也不能将其泡透，那撞木砸在地上上之后，又是弹了起来。 此时就能看到，整个撞木的下方，糊了一层厚厚的血泥。 撞木弹起来之后，又是落在旁边的地面上，把几个倒霉的贼军给砸死。 然后开始缓缓地，却是极其坚定地，向着东边滚动而去。 那个方向上的贼军一看，赶紧吓得四处逃散。 足足滚动了四五丈远，檑木方才停下，此时表面已经是一片血红。 攻击城门的贼军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伤者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撕心裂肺，格外的刺耳。 不少贼军已经被这一幕给吓傻了，巨大的檑木砸下，撞木乱滚，方才还活生生的袍泽，现在成了一滩血泥。 甚至就连另外那些抬撞木的士卒，都是止步不前，犹豫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下，实在是太狠，太惨烈，让下面这些贼军都是有些丧胆。 甚至就连城上的官军士卒，都是给吓住了，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短暂的平静之后，便是一阵欢呼声响起，城头上一片兴高采烈，士卒们士气大涨。 冯锆却是紧绷着脸，一边是士卒之中走动一边破口大骂： “赶紧的，别抻着了，给老子把夜叉檑吊起来，再给下头这些孙子们来上一轮！” “是！” 士卒们高声呼喝着，转动着铁索绞车上面那硕大的转盘，铁链往回收，夜叉檑也是缓缓上升。 不大一会儿，便是重新升到了城墙上。 此时，官军们却又是不着急了，他们在冯锆的指示下，却是并未把夜叉檑放下去，却是将其放在城墙垛口上。 看这样子，只要是贼军敢抬着撞木去撞城门，这夜叉檑就要砸下去。 这就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正是因为不知道其到底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才是让人格外的恐惧。 贼军们犹豫不决，不敢近前来。 然后城头的守军又开始放箭，贼军们进退不得，狼狈不堪。 看到在城门口这一幕，王世常脸上的淡然终于是维持不住了。 他脸色变得铁青，眼神阴冷，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 只是坐在马上拳头却是无处可砸，要是往腿上砸吧，就有点舍不得。 只得一圈砸在空处，心里的气一点儿都没散出去，反而是更加的烦躁。 他只觉得心里头一股邪火儿蹭蹭的乱窜，心情怎么着都平稳不下来。 这个小小的元成县，怎么就这么难打？ 这些守城的士卒，为何军心士气如此高昂，为何到现在了。还没崩溃？ 实际上，或许王世常意识到了，但他却是不愿意承认。 除了烦躁之后，他心里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掺杂在其中。 今日在这元成县下面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方才是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强。 官军才多少人？ 就能把这元成县守得坚如磐石，自己手下这些士卒，相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 这还只是元成县的守军，如果所有城池的守军都像他们这般，那贼军岂不是寸步难行？ 相对于他，余七守就没想那么多，他盯着远处的战局，深深的叹了口气。 士卒们遭受连番打击，胆气尽丧，已是无心再战，这元成县，今日是不可能打下来了。 再打，伤亡会更加惨重。 现在退兵，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王世常到底会什么时候下达命令。 没有他的军令，自己岂敢退兵？ 此时，北辰萧看着战局，朝着江常和罗同吩咐道：“你们带着人，去会会那厮，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北辰萧手指的，正是那大呼酣战，浑身浴血的赤膊大汉。 罗同闻言大是兴奋，他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狞笑道： “早就看着那厮不痛快了，属下遵命。” 江常也是在一边摩拳擦掌，右手持着斧子，左手在斧面上摸来摸去。 北辰萧瞪了罗同一眼道：“收着点，别追得太厉害跟着杀到城下去，那到时候可救不了你。” 罗同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属下明白。” 方才一开战的时候，北辰萧便是着人回去又叫了些人过来。 不过数量倒是不多，只有十二三人左右。 这些人，不足以完全改变战局，但做到在局部上影响却是完全足够了。 北辰萧手里拿着一把骑兵刀，大步朝着那赤膊大汉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罗同江常并着不到十个亲兵也都是武器在手，紧紧跟着。 他们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便是把北辰萧给超了过去，北辰萧从冲在最前面变成了被众人簇拥在中。 那赤膊大汉看见冲过来的这一群人，顿时是眼神一缩。 北辰萧这些人，江常和罗同并着北辰萧三人，都是身披全身铁甲。 而其他人也都是穿着棉甲，单看装饰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再看他们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支精锐。 赤膊大汉自然不知道北辰萧等人的来历。 不过他方才也看见这个一身铁甲的高大年轻人一直在城头观战。 按照他的猜测，城头守军是没人了，只能是厢军里头大官的亲兵头目带着亲兵上了。 这个猜测让他立刻兴奋起来。 他立刻大喊道：“弟兄们，狗官兵没兵了，再挺一会儿，咱们就赢了。” 罗同已经离他很近了，他用力的分开两边的厢军，一个跨步，手中战刀朝着这赤膊大汉当头狠狠的敲了下去。 他口中大骂道：“傻鸟，老子这就杀了你，赢你爹的鸟！” “老子先宰了你！” 那赤膊大汉也是毫不示弱，口中回敬一句，手上也不软，大斧往上一架。 面对罗同这些人，他丝毫没有畏惧，眼中闪现的反而是兴奋和贪婪的光芒。 没错，就是贪婪。 他看中了北辰萧等人身上穿着的这全身铁甲。 这等全身重甲，便是厢军中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贼军了。 这赤膊大汉之所以光着上身，不是因为他不愿意穿甲，而是因为没得穿。 此时见了这全身甲，眼红的不得了。 第319章 这就跑了？ 弄到这么一身甲穿上，不但有面子让人艳羡，更是切切实实的增加了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会。 大斧和战刀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火星四溅，更是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战刀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大斧的斧刃也是崩出来一个不小的缺口。 不过这大汉也不在乎，反正他这大斧本来就不是多么锋锐。 罗同给震得虎口一震剧痛，接着便是感觉手心热热湿湿的。 不用看他就知道，肯定是虎口被震得裂开了。 罗同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是被疼痛和鲜血激发了凶性，他把沾了血的手在身上胡乱一抹，哈哈大笑道： “来，再来！” 那赤膊大汉也是心中骇然。 没想到眼前这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竟有这般气力。 他在余七守麾下这几千人中，在力气这一方面，可向来是不输人的。 眼见得罗同又是攻来，赤膊大汉正要再接。 眼角余光却是撇到另外那个全身铁甲的汉子，手持利斧向着自己的侧腰砍去。 被两面夹击之下，他挡得住一面挡不住另一面，也是不得不退。 “狗官兵，你们以多打少！” 那赤膊大汉大骂道。 “跟你这等逆贼有个屁的道义好讲，就是要以多欺少，你能怎地？” 罗同一脸不屑的骂道。 而此时，北辰萧也带着亲兵们跟另外那些贼军交上了手。 腰身一侧让过面前那贼军刺来的长矛，北辰萧往前踏了一步，手中骑兵刀斜斜的砍了下去。 只一刀就斩断了那贼军半个脖子。 鲜血喷薄而出，泼了他一脸。 脸上是黏黏腻腻的热血，鼻端闻着的是熟悉的血腥味。 不但没让北辰萧厌恶，反而是让他心中舒畅，忍不住便是一声长啸。 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地位高了，身份更贵重了，像是今日这般亲临战阵杀戮的机会，也就少得多了。 一个贼军士卒嚎叫着向着北辰萧冲来。 但是还没等到北辰萧面前，就已经被至少三把骑兵刀给刺进了身体。 利刃拔出，鲜血涌出来，这个贼军士卒就像是一个被戳烂的破布袋，软软的倒在地上。 北辰萧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又插不上什么手了，又是被亲兵们给保护在中间。 自家王爷亲临敌阵，北辰萧手下的亲兵自然是都竭力拼杀。 他们本就要比冯锆手下的这些士卒更加精锐，而且武器好，甲胄好，体力也好。 而对面的贼军士卒，则是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消耗甚大，疲惫不堪。 此时这些生力军一加入进来，他们立刻便是支撑不住。 坚守了一阵的城头阵地立刻呈现出崩溃的态势，几乎只是一个照面之间，这一块区域内的贼军就被杀了大半。 那赤膊大汉急的连连呼喝想要救援，但他被江常和罗同给缠住了，想要救援又哪里那么容易？ 他只是一个分神，就被江常在肚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这一斧子下去，就要被开膛破肚。 惊骇之下，他是再也不敢分心了。 而正在此时，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战场，让大伙儿都是不由自主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去。 然后便是看见了那檑木和撞木撞击之后发生的凄惨一幕。 一瞬间，贼军都是有些失神。 趁此机会，北辰萧的亲兵们大砍大杀，彻底的将这一片的贼军给清理了。 看着旁边那冯锆手下的小军官还在愣神，北辰萧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叉杆！” “哦……是！” 那小军官醒过神来，赶紧招呼手下去捡起叉杆往云梯上招呼。 那赤膊大汉也是反应很快，一眼扫过来，立刻就意识到事已不可为。 本来那般大好的局面，却是给眼前这些人生生毁了，把他给气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喷出怒火来。 只是他看着鲁莽，实际上却有着很细腻的心思。 既然局势已经不妙，他也不愿意在这里拼命，心里已经是寻思着如何逃跑。 一个虚晃骗过了罗同，这赤膊大汉却是忽然转身往城墙垛口跑去，双腿用力，一跃而上。 他蹲在墙上，双手稳稳的抓住云梯。 此时云梯已经被叉杆给顶的要往后倾倒了，上面的贼军也都纷纷跳了下去。 趁着还能借力，赤膊大汉动作极为敏捷的一抓一跳，便是来到了云梯的中段。 此时离地约莫一丈多一点，这大汉再往下一跃，就是跳到了人群之中。 这厮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自己人也下得去手，有个来不及躲开的贼军被他给一脚踹到一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刚跳下来，那云梯便是倒了下来，下面的贼军一片混乱，纷纷躲避。 这厮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迅速，等到罗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消失在城头了。 气的罗同把手中战刀狠狠的扔了出去，却只是砸在墙上，把墙体给砸开一道裂纹。 “你娘的，这就跑了？是不是有卵蛋的汉子？” 罗同奔到城墙边上朝着下头破口大骂。 那大汉眼见得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给生生破坏，还得逼得不得不逃走，他也是心里憋屈。 说不出的烦闷，几乎要给憋得炸开了。 面对罗同那一张臭嘴，他也不回骂，只是阴冷的盯了他一眼，狠狠一跺脚，发出一声发泄似的吼叫。 眼见他这么不痛快，罗同心里就痛快多了。 嘿嘿一笑，捡起战刀，和亲兵又是往下一处贼军在城头的阵地杀过去。 有的时候，只要是切入的时间点够巧妙，就算是不多么强大的力量，也能起到改变战局的作用。 北辰萧带着亲兵们加入的时间，正好是贼军们前一个回合刚刚发力过猛，还没缓过来的时刻。 若是再等一会儿的话，等到贼军在城头上的人多了，那再想把他们打下去，就会很难。 北辰萧抓住了这个最好的时机。 有了北辰萧手下这些精锐的加入，本来僵持的局面立刻改观，每到一处贼军的阵地，都能营造出多打少的局面来。 没用多久，贼军就都被赶了下去，而云梯也都被推倒。 有两架云梯想来是制造的时候粗制滥造了一些，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之后，直接就散了架，剩下的那些倒是完好。 用叉杆，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可惜城头上只有一个铁索绞车，一个夜叉檑。 第320章 该赏还是得赏 如果这边也有夜叉檑的话，就可以放夜叉檑直接将云梯给砸毁掉。 那边负责攻击城门的贼军和城头之上官兵在僵持。 而这边，负责攻击城墙的贼军，则又是开始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城墙上又开始射箭并往下砸砖石了。 和方才不同的是，下面的贼军遭受了这般巨大的打击之后，是再没有心气和体力再攻打城墙了。 王世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清楚，今日是别想打下元成县了。 被打击了心气儿的不只是余七守所部，观战的这些部队，也同样如此。 他摆摆手：“传令余七守，让他退兵吧。” “是。” 亲兵领命而去，王世常周围那些将领方才开打之前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现在却都是蔫儿了。 也没人说什么自愿请战的话了。 元成县守军的强悍战力和坚守不退的精神，让他们被深深的震撼。 余七守手下这些士卒，表现的已经相当不错，但还是无功而返，换上他们的人，表现的也不会好多少。 那边余七守终于是等到了撤军的命令，他立刻便是下令撤退。 刺耳的锣声响起，余七守手下的亲兵纵马来到近前，大声传达着命令。 城下的贼军，也早就盼着这一刻了。 几乎是听到锣声的一瞬间，便都拔腿就走。 城头的官兵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箭雨泼洒，权当相送。 又是丢下不少具尸体，贼军方才撤离到安全地带。 城头上的守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的安静之后，便是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 “赢了！赢了！贼军被打退了！” 所有人都是满心的欣喜，看了谁都想笑。 不过却不包括冯锆。 贼军退却了，按照他的经验，贼军胆气已丧，今日只怕是不会再来攻打了。 今日自己指挥着这几百人，给了贼军极其惨痛的教训。 想来，贼军那边的大官们，也会对自己这些人重视起来。 待价而沽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按照之前和单熊商议好的，今天晚上就要和贼军商量投降的事情。 一想起这个来，他就是一阵阵头疼。 总体来说，冯锆这个人是个比较纯粹的武人，只想着打仗，却是对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感兴趣。 他恨不能今日永远别完，贼军一直来打才好。 只是无论怎么逃避，身处他这个地位，为了手下这些兄弟，也为了自家，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去做的。 城头之上喜气洋洋，而那边厢贼军大营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幸存下来的士卒们无精打采的一步步往回挪，还有许多伤号被袍泽给架着，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哭叫声。 而那些在后方等待他们的士卒家眷，也是哭声一片。 王世常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一摆手：“传令，各自回营！今日休整。” 说完，便是打马回转。 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向着他那巨大的帐篷而去。 余下诸将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也都是纷纷离开，带着自己的部属回到了自家营地。 看着这一幕，余七守面无表情，然后心中已经是怒火万丈。 他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咯吱咯吱作响，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深吸几口大气，方才是平复下了心情，余七守打马朝着那些撤回来的士卒们迎过去。 “将军，是我无能……” 瘦猴和獠牙鬼跪倒在地，磕头请罪，声音中已经是带着一丝哭腔。 在他们身后，败退回来的贼军士卒们跪倒了一片，有压抑不住的低低哭声传来。 他们心中也是害怕，生怕如方才那几个人一般被一刀宰了，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败退回来的。 “起来，你们没错，你们打得很好！” 出乎所有人预料，余七守在静静的盯了他们片刻之后，却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原先最奢望的事情，也不过是惩罚轻一些而已，却没想到，余七守竟然还会夸奖他们。 “你们已经尽力，攻不上去，并非是你们的罪过，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余七守翻身下马，亲自将獠牙鬼和瘦猴给扶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都起来吧，都起来。” 而后他又是朝着跪倒在地的士卒们扬声道。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是适用于余七守现在的情况的。 如果是他单独领军攻伐元成县，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进攻。 碰到今日这种情况，是一定会对败退回来的士卒们大加苛责，然后再杀上一批。 甚至他都不会让士卒们退回来，而是会驱使他们再次攻城，竭力死战。 哪怕是不能攻下来，也要消耗掉一部分城内的守军。 他才不会心疼手下士卒的消耗。 因为打下元成县之后，这些消耗掉的士卒，会数倍的补充回来。 但现在不同，他是为王世常在打。 打下元成县来，好处也轮不到他，补充兵员也轮不到他。 士卒死了就死了，也没得补充。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会心疼士卒的损耗。 所以他也不会多么的尽力，而是想着保存实力。 之前那一番杀戮，也是没法子了，做给王世常看的。 若不然，今日王世常岂会善罢甘休？ 方才杀戮让士卒们畏惧了，现在就要给些好处。 听到安慰，让士卒们感激自己，这样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服帖忠诚。 “虽说败了，该赏还是得赏。” “方才本官已经许下了赏格，首登首登城墙者，赏银五十两，封哨总！首破城门者，赏银百两，封部总！” 余七守顿了顿，继续道：“这一次破城的没有，但登城的有，本官说出的话，岂会食言？” 他目光在人群中扫了扫，高声道：“吴霸天，你出来。” “是！” 一声洪亮的应答，方才在城头上大杀四方的赤膊大汉大步走了出来。 “你干的不错，给我长脸了。”余七守拍拍他的肩膀，淡淡道。 他说的倒是心里话，吴霸天方才在城墙上那一番表现，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在打仗的时候，这等强横的个人勇武，总是格外的引人关注。 若是军中有一员猛将，表现的很出彩，那么对军心士气，会有一个相当程度的提升。 “来人，拿银子来！” 余七守回头招呼道。 第321章 伤兵 立刻有亲兵提着钱袋过来递给他，余七守将口袋打开，从里面抓了一把，然后缓缓松开手。 在阳光下，银子反射着迷人的光芒。 “五十两银子。” 余七守笑笑，把钱袋递给了吴霸天，而后又是回头吩咐道： “看看哪个哨官战死了，让吴霸天递补上去。” 吴霸天脸色涨红，本来有些憋闷的心情现在也变成了激动。 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多谢将军。” 余七守摆摆手，把他扶起来，而后又是对其它的伤兵一番闻言安慰。 败退回来的士卒们不但没有被责罚，反而是被安慰了一通，都是心中感激。 却是淡忘了之前也是余七守逼着他们去送死了。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余七守这一营方才回到了自家的营地。 没多久，王世常着人送来了几大车粮食，多少也算是对今日他们这一番拼命的补偿。 城外，就此安静了下来。 生怕城头的官兵再射箭，甚至贼军都没有派人来收拾尸体。 北辰萧站在城头，看着下面那一片狼藉的尸体，眉头拧了起来。 现在天气逐渐变热，这些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置的话，很容易就出现瘟疫。 到时候可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了。 不过此时，城内没人顾得上这个，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 贼军撤退之后，北辰萧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打完了这一仗，只是开始而已，需要忙活的反而更多。 受伤的士卒需要照顾，战死的士卒需要处置后事，需要安排抚恤。 城头上需要打扫，消耗的物资需要补充，战功需要统计。 林林总总，不知凡几。 江兆是完全指望不上的，这位吟诗作赋没问题，甚至耍耍官威压制武将都没问题。 但真让他做事的话，那铁定会坏事。 还好还有赵斓在旁边帮衬，这位元成县主薄在贼军方一撤退，便是带着不少民夫上了城墙，指挥他们清理打扫。 而城下的那些民妇，也是已经烧好了热水热饭，甚至他连药物都准备好了。 有他打下手，北辰萧顿感压力小了不少。 “当真是一员干吏。” 看着正在指挥民夫把受伤的士卒抬下去的赵斓，北辰萧心中暗暗道。 这边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北辰萧也带着人回到了自家的地盘。 西门下面的一片房屋，已经成了他和亲兵们及五十名调拨过来的士卒的营地，这里的百姓被赵斓半软半硬的给劝走了，空了出来。 这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三四个院子打通了，也足以容纳百余人在此驻扎。 城头上大约只有二十余名士卒值守，现在毕竟是白天，也不用太多小心。 贼军若是来攻打的话，隔着大老远就能看见。 再说了，今日贼军在南门碰了一个硬钉子，应该是不会再进攻了。 昨晚上折腾了一宿，无论是北辰萧的亲兵还是调拨过来士卒，都是困倦不堪。 江常负责给所有人安排房屋。 方才南城那边打仗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严加戒备。 贼军撤兵，北辰萧回来之后，分派了值守的，便是让剩下的人都各自去休息。 亲兵们哪怕是要睡觉了，也不忘了先照顾战马，喂了马，将其在院子里拴好之后方才睡觉。 就在北辰萧回到自家驻地的时候，冯锆也把城头的事务托给单熊，带着一身血腥和疲惫，回到了营中。 比之之前，营中要热闹了许多，伤兵们都被安置在这里。 而照顾他们的，则是赵斓调拨过来的民夫。 一进来，就能听见一阵阵伤兵的惨叫和痛苦呻吟，让冯锆听了，也是不由得脸色一黯。 这一次城墙攻防战，贼军固然是损失惨重，但守军也不是没有战损的。 大约战死三十个上下，重伤者十几个。 轻伤的那就多了，少说三四十是有的。 重伤的，基本上活下来的几率不是很大。 哪怕是能够活下来，估计以后也再上不了战场。 再加上战死的人数，这一战，冯锆麾下的士卒就去了一成多。 冯锆不是冷酷的统帅，这个战损，让他心里很难受。 不单单是因为自家的势力缩减了，更多的，是真替死去和受伤的人伤心。 这四百来人跟了他不短的年头，不论别人怎么想，冯锆始终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兄弟。 营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药材味混合的味道，让人感觉很怪异。 院子里头起了大锅，下面柴火烧得正旺，里面煮的是白布。 这还是那位陈将军提的建议，他说给士兵们包扎用的布料，最好在沸水中煮过，这样士卒们的伤情不容易恶化。 赵斓自然是欣然接受。 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现在还看不出来。 不过沸水煮过晾干之后的白布包扎起来，伤兵们确实都觉得挺舒服。 冯锆一进营门，就见到赵斓正在指挥着民夫们干这干那。 在元成县驻扎了有不短的日子了，冯锆自然和赵斓打过交道。 不过两人也就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罢了。 毕竟章承对冯锆这些人很是厌憎，作为他属下的官员，赵斓也不敢和冯锆他们走的太近。 两人淡淡的说了几句话，冯锆便去了伤兵们安置的房间。 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是传来，不过冯锆却是毫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这等味道。 屋子不小，一张大通铺上躺了十几个伤兵，身上一些部位包了纱布，有的还有红色透出来，显然是在往外渗血， 总体来说，还算宽敞，十来个人在这里面，并不拥挤。 见到冯锆进来，士卒们纷纷都要挣扎着起来。 “都给老子躺好了！” 冯锆吼了一声，扫视了一圈而，声音低沉： “弟兄们，我来看看你们，缺什么都跟我说，我肯定给你们弄的妥当。” 一听这话，有的士卒的眼圈都红了，有人挤出一丝笑容，道： “大人，我们挺好，也有药，也有吃的喝的，还有人伺候。” 还有人嘿嘿笑道： “我知道那些民夫看不上我，我就非让他搀着我拉屎拉尿，嘿，看着他捏着鼻子一脸难看，我心里就舒坦。” 伤兵们发出一阵哄笑，冯锆嘴角也是露出一丝笑容，朝着这说俏皮话的伤兵点了点： “就你贼精。” 他挨个和伤兵们说话，也说不几句，也没说什么别的，就是说说家常话，安慰安慰。 第322章 劝降 冯锆是真把他们当兄弟看，这种感情，从言语之间，神色之间，都能看出来。 士卒们也不是傻子，也能分得清谁对他们是真好，谁只是面子上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是对冯锆极为的感激。 冯锆这四百来人在这般艰难的环境下还能一直没有散掉，甚至从未有过逃兵，也是得益于他的这种性格带来的一种特殊凝聚力。 跟伤兵们说完话，冯锆正要走，却见几个民夫进来，把门帘子撩了起来，把窗户也打开。 冯锆一怔，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几个民夫讷讷的却是说不上来，赵斓从门外走进来，先拱拱手，而后道： “是这样的，今日和陈将军闲谈的时候，他说过，伤兵们呆的地方，血腥凝聚，污浊聚集，最好是通风好一些，对伤兵恢复有好处。” “在下想了想，着实是有道理的。” 对这个，冯锆是不懂的。 他也不会瞎说，便点点头离去。 从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冯锆脸色更难看了。 伤心，沮丧，愧疚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心情极差。 这就是伤兵营通常和军营分开的原因。 伤兵营如果在军营之中，让士卒们整日价都能看见这些伤兵，听到他们的惨叫声，那么对士气会有相当程度的打击。 所以历朝历代，在军中，伤兵营通常是单独划出来，专门有人负责的，一般和军营会尽量不在一个地方。 这一次，本来赵斓想要把伤兵们单独安置的。 但冯锆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强烈要求把伤兵营设在军营之中。 说是可以就近照顾受伤的弟兄。 打仗的时候，他的话语权比平时就要重一些，最后还是依了他的要求。 冯锆进了自己房间，立刻便是把门死死的关上，一瞬间屋里有阳光透出来，但接着就被挡在门外，屋里重新变得昏暗。 别说是关门，若不是生怕别人起疑心，冯锆还想把窗子都拿帘子遮起来。 毕竟屋里实在是藏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旦此事暴露，他还有他手底下的几百兵，不但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会连累家人。 冯锆一进门，屋里俩人便是站起身来。 其中一人喊了一声大哥，正是单熊。 而另外一人，身量不高，样貌寻常，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就很难找出来的类型。 他大约三十岁上下，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看着就跟寻常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有有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孤身入城，隐藏多日，暗中勾连单熊冯锆，欲要一举翻转战局。 这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一位人物了。 “都坐，都坐。” 冯锆双手压了压，示意两人都坐下。 他把头盔摘下来，走到床边上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碗咕登咕登灌了几大口凉了的茶水，而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单熊和那汉子对视一眼，那汉子先挑起话头，笑道： “冯将军，您今日这一仗，可是打得好！” “哦？” 冯锆对他的态度，显然不是多好，他歪着眼看了一眼这汉子，淡淡道： “老仇啊，你这人就不实在，你是余七守的手下。” “可是今日跟我打的这些，我看着旗号，也是余七守的人，让我们宰了没有八百也有六百，你还能说打得好？” “小的可没说瞎话。” 那老仇低低一笑，轻轻一拍手：“甭管杀的是不是余将军的手下，只要是杀的义军，那就杀得好！” 他说到杀贼军的时候，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词。 “哦？” 冯锆身子往前探了探，道：“那还真是愿闻其详。” “您是杀了不少人，也都是余七守的手下，但您杀的人越多，越说明您有本事，这没错吧？” 老仇问道。 冯锆觉得这话听得有点别扭，但还是点点头。 “冯将军，您可能还不知道，咱们义军里头啊，不大看重出身，出身干什么的都有。” “有老实巴交的穷苦老百姓出身，也有盐贩子出身，还有山贼土匪出身，甚至还有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带着亲兵佃户来投的。” “咱们不重出身，只重本事。你只要带的人多，能打，那你一进去，就能当大官！至于你之前干过什么，没人追究！” “您今日跟贼军在城头上打了这一仗，杀了不少人，但您放心，没人在乎。” “到时候您投了咱们的消息传过去，王大将军也绝对高兴！” “他见识了您这些人多能打，您只要过去，一准就是不小的官！说不得比早先许下的还能更高。” “只是……” 冯锆迟疑道：“毕竟死的是余七守手下的人，让他有这般大的损失，他会不会？” “您多虑了！” 老仇笑道：“您也知道，朝廷管咱们义军叫流寇，小的窃以为，这流寇二字，说得是有些道理的。” “咱们四处流窜，不在一个地方长待，而每到一地，总有穷苦百姓前来投奔。” “咱们是从来不缺人的，这些人在咱们贼军里头过得日子也不好，顶多就是饿不死。” “上官们也看不上，也就打仗的时候驱使他们送死。” “这等人，最是好补充的，别的不说，打下元成县来，就能一下招进上万人，折损的人手，不都补回来了么？” “您跟他们可不一样，您手底下，都是精兵啊。” “您这三四百人，顶的上三四千人。您若是能投奔义军，那都是抢着要的，不过么……” 他笑了笑，继续道：“按照咱们贼军的规矩，谁招来的，就算谁的，您过去了那边，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当了总权，管一个营，肯定是得在谁谁下头才是。” “就是分到余将军麾下，虽说折损了不少人，但有您手底下这些人进来，余将军高兴还来不及。” “再说了，我是余将军的人，我若是能劝降了您，余将军就是立了大功。” “有功就得赏，这次进元成县，只怕余将军这一营是可以先进来抢东西抢人。” 这人说话，该委婉的时候委婉，该直白的时候非常直白。 第323章 你现在还看不清呢 人家就是直言贼军进来是要抢东西，抢人手的，并无丝毫避讳。 “所以啊，您不用担心过去那边之后有人给您穿小鞋。”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诡谲，盯着冯锆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齐国朝廷那般强大，咱们这些义军跟他们比起来，真真是蚍蜉撼大树。” “靠什么跟他们斗？靠着什么不断势大？就是靠着海纳百川！只要是你来投奔我，就是自己人！” 这名为老仇的汉子虽然貌不惊人，但说话却是条理清晰，用词讲究。 而且说服力极强，口若悬河说起来滔滔不绝，口才是真好。 此等人，当说客最好不过，用来当细作，倒是也可以，但却是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了。 换做别人，被他这么一说，多半就要同意了。 但冯锆天生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在作祟。 他沉吟片刻，先是对那老仇道： “老仇，你放心，无论我做什么决定，绝不会对你下手。” “我若是要投你们，自然是劳你在其中奔走，我若是不投，也定会安安全全的把你给送出去。” 老仇一听这个，就知道冯锆又在犹豫。 不过他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情绪的变化，只是笑着点点头，道：“冯将军仁义，在下多谢了。” 冯锆苦笑一声，摆摆手没再多说。 单熊一听他又要变卦，急道：“大哥，这又是怎么了？” 冯锆看着单熊，缓缓道： “今日打完之后，我看着那位陈将军，对我倒是颇为的器重，说话也和善，比那姓江的狗官强多了。” “你看看，这一战完了，咱们功劳也不算小，说不得能升官，我再去求求那陈将军，让他把咱们调走。” 他说这话，倒也没避讳着老仇。 老仇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眼中已是闪过一丝不屑。 这冯锆优柔寡断，虽说仁义，却是个肉肉唧唧的性子，当断不断，以后绝对难成大器。 反倒是单熊，以后如果没有冯锆压在他上头，他只怕成就不可限量。 单熊叹了口气，无奈道：“大哥，你现在还看不清呢？” “我一个个跟你说。” “第一，咱们是被调到这元成县的兵，哪儿都去不了！” “第二，就算是咱们这一次立了功，升了官，您说服了那姓陈的把您给调到他那边去，姓江的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姓陈的这么做，那害的姓江的丢了多大的脸面？” “你想想，他会为了你而把江兆给得罪死了么？” 说到这里，冯锆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却没有阻止单熊说下去。 “第三，就算是那姓陈的不顾江兆的脸面，把咱们给调走，咱们怎么走？” “我可是私底下打听了，姓陈的此次身负镇西王的命令，而且也是受到当今皇帝的指派，这个镇西王听说名声也不好，能力也不行。” “若是最后咱们也是落得跟现在差不多的田地，咱们怎么办？那粮草银饷怎么办？他们能管咱们？若是咱们不走，在这里等着……” 单熊怪笑一声：“咱们就让江兆给活活折腾死了，大哥，您信不信？” 冯锆沉默不语，他蜷着身子，腰肢也佝偻了。 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瞬间就衰老了许多。 单熊这一次话说的很难听，也很重。 但为了让冯锆早下决断，他也不得不如此了。 深吸一口气，单熊盯着冯锆，缓缓道： “大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咱们的家人，万全之策我这里没有，但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法子，你要不听听？” 冯锆立刻坐直了，急切道：“你说！” “等咱们打破了元成县，杀光了元成县上下，谁能知道是咱们投了贼军？” 单熊呲牙一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狰狞冷厉： “咱们再散布谣言，就说咱们这些人，为了守城，全都战死。” “朝廷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他们是会信的。等咱们到了那边，安定下来，再去求余将军，看看能不能去打一打棱县。” “咱们弟兄家眷基本上都是棱县的，打破棱县，把他们都接出来，这不就成了？” “要我说，求余将军，比求那姓陈的靠谱。” 冯锆怔怔的看着地面，一句话不说。 方才他听到杀光元成县上下的时候，浑身都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而此时老仇在旁边帮衬道： “余将军这人，仗义，好说话。他老家也是棱县的，打回棱县，说不得他也愿意。” 冯锆却不答话，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令人压抑、窒息、简直喘不上气来的沉默。 良久良久之后，冯锆忽然霍然起身： “老二，你这就去联络其余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我举事，立刻杀尽身边官兵，控制城门，迎接贼军入城！” “是！” 一见冯锆有了决断，单熊大喜过望，立刻起身，抱拳应是。 之前冯锆的手下，被分出去一百人，其中五十人去了西门听北辰萧的命令。 带着这五十人的就是老高。 冯锆此人，虽说优柔寡断，但其实能力是很强的。 此时一有了决定，便把脑袋里头那些乱纷纷的情绪给驱赶了出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如何把这件事做得妥善漂亮，让余将军和王世常对自己满意看重。 他一道命令，便是切中了要点。 “还有，手底下的人，暂时先别跟他们说。” “不过军官们，要先透透气，盯着他们，万万不可让他们去告密。” 冯锆又吩咐道。 “是。” 单熊点点头。 “还有些事，不过都是琐事，我待会儿吩咐他们去做吧。” 冯锆看向老仇，笑道：“现在，是最难办的一件事，老仇，该怎么把你送出去。” 那老仇笑道：“其实，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老仇嘴上说着，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这冯锆啊，怎么说他好呢，优柔寡断，极重情义，但是这为人处事，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他之前对自己就不冷不热的，说实话，那是正常。 毕竟他当时并未下定决心投了贼军，自己和他怎么说也是对立面，别说是对自己冷言冷语了，便是一刀杀了，也不算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第324章 出城 都是义军的人了，而且是自己劝降的他，自己也能在余将军那里说上话。 老仇寻思着，他怎么着对自己也得巴结些吧。 却没成想，冯锆还是这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顿了顿，道：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干这活，之前也做过，都是商议完毕之后，趁夜离开的，冯将军你能不能控制得住南门？” “南门现在三百五十兵，三百人是我的下属，绝对没问题，至于那五十个……” 冯锆沉吟片刻，道：“也不成问题。” “是啊。” 单熊在一边低低冷笑一声：“调过来的这五十兵，不见多能打，倒是一个个的大爷脾气。” “咱们守城，他们就去睡大觉，吃的做好了送上来，咱们还没抬脚，他们就先围上去了，真他娘的……嘿！” 对于调拨过来的江兆手下的那五十衙役兵，他显然是一肚子怨气。 也怪不得他，江兆手下那些人，也是骄横惯了的。 又是看不起一般的军兵，自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也就是有北辰萧在这里他们不敢放肆，若不然只怕早就生出事来了。 “再让他们张狂两日，看着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 冯锆对这些人也是一丝好感都欠奉，他淡淡说了一句，又对老仇道： “守夜的活，估计是我们的，他们只怕都要睡大觉去……” “我安排他们守夜他们只怕也不会听，更不会主动提出来。” “这样却是正好，今夜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便把你带上城头来，拿绳子悬下去。” 老仇点点头：“冯将军放心，回去之后，在下会立刻禀报上去，不用多长时间，定然会有消息。” “无论王大将军和余将军是何命令，在下都会在后日子时，于垂下城墙之处等候，将军到时候直接再将我拉入城中即可。” 是夜，天色黑沉，无星无月。 乌云压在空中，风似乎比白日间更大了一些，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潮湿。 这样的天气，昭示着有下雨的可能。 但对于元成县来说，盼着老天爷下雨，这个愿望实在是有些奢侈。 若不是连年的大旱使得年年歉收，哪怕是官府再怎么苛厉，老百姓总也能支撑着过下去。 人们总是在盼着下雨，但绝大部分时候，得到的都是失望。 浓重的夜色，也为某些人提供了最好的遮掩。 南门城头，只有几根火把点燃，照亮了不大的一块面积，剩下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为了节省。 二来，则是为了安全。夜色之中， 火把简直就是活靶子，人家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人家，这样非常吃亏被动。 所以还不如把火把给灭了，所有人都是摸着黑，倒是也公平。 至于夜袭。 完全没必要有这个担心，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贼军大部分人都有相当程度的夜盲症。 让他们夜袭，只怕是送死。 若是小队人偷袭，那是没什么用处的。 而若是大队人马来趁夜偷城，听声音也完全能听得出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大的声音就能传出去老远，更别说几百上千人一起活动的声音了。 远处的贼军大营，也是漆黑一片，火把也不多。 只是在营地正中，王世常居住的大帐那里，才是一片灯火通明。 时不时能看见一串细长的火光从贼军大营中闪过，那是巡夜的士卒们。 贼军撤兵之后，这一日就没再进攻。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军心士气已经严重受挫，至少也需要一夜的休养才能略缓过来。 无论是元成县还是贼军大营，都是一片安静，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南城门内，军营中缓缓走出来一行人，约莫有七八个，为首一人一身甲胄，面目威严，正是冯锆。 在他身后，单熊及几个亲信士卒簇拥着，而老仇，也是换了一身衣服，混在其中。 他面目普通，神色平静，和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 加之此时又是黑夜，除非是已经得到消息了直接上来抓他，否则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行七八人，却只打着一支火把，根本就照不过来，在极昏暗的光线下，所有人沉默的往前走。 这也是冯锆有意为之，若是弄得亮如白昼，那还怎么偷偷把人给送下去？ 到了上城墙的马道那里，那里站着的士卒认出是冯锆来，就要下跪磕头。 冯锆摆摆手：“本官巡夜而已，我看我的，你们站着就成，不用多礼。” 几个兵丁赶紧应下。 沿着马道上了城墙，冯锆先在城头左近转了一圈。 跟这个说说话，跟那个笑骂几句，看似是很寻常的举动，却是能让士卒们心里都暖融融的。 老仇在后面冷眼看着，倒是提高了一点对冯锆的评价。 这人固然缺点不少，但带兵真是一把好手。 他的爱兵如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 城头上都是冯锆的手下，江兆手下的衙役兵都已经在城内寻房子睡了。 而无论是北辰萧还是江兆，自然都不会在简陋的城门楼子里过夜。 转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冯锆等人沿着城墙往西而去，并无人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这是例行的巡夜。 冯锆虽然对自己的手下很放心，但这般重大的事情，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已经离着南城门有相当远的距离，都快到达西南城墙角了，他们才停了下来。 冯锆下意识的四下看看，方才低声咳嗽了一声。 单熊取出一捆绳子来，借着灯光在老仇的腰间绑了个解释。 没有任何的废话，几个人一起用力，提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放，缓缓把老仇给放了下去。 元成县的城墙并不高，老仇很快落地，把腰间绳子解开，冲着城上摆了摆手。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略略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也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冯锆怔怔的看着远处的贼军大营，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是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第325章 贼军大营 夜色中，老仇摸索着前行。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脚下的路自然也看不清楚，他都是半蹲着身子，手摸着地面，慢慢往前挪。 虽然用的是这么一个难受的姿势，但他的速度却还不慢，显然这等事是经常做的。 “娘的，这等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次都让老子进去劝降，你娘的，早知道老子宁愿自个生下来是个哑巴！” 老仇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只是盼着，这一次立下大功之后，以后再不干这活了。 别看他在冯锆面前侃侃而谈，毫无惧色，实际上他心里也害怕。 万一碰上个混球，一刀把自己给宰了咋办？ 那岂不是冤枉死了？ 走了好一阵，老仇终于接近了贼军大营。 他面前出现了一道栅栏。 或许是因为官军白日的表现引起了贼军的重视，他们明显比昨晚要戒备森严的多。 不但派出了人在晚上四处巡逻，还在营地朝着元成县南门的那边，树起了一道栅栏。 当然，若是北辰萧在这里，定然会不屑的嗤笑一声。 这栅栏实在是太简陋了一些。 大约只有五尺多高，高度还不如身材高大一些的男子。 而且明显制作的很仓促，都是松松散散的，有的地方看起来简直是一拉扯就要散架了。 说是戒备森严，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得分跟谁比。 若是和昨日的贼军比，那当然是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这栅栏对趁夜来偷袭的大军有多少用处且不说，反正拦不住现在的老仇。 他蹲在地上，伸手抓住两根木条一掰，木条便是松动了不少。 中间的空隙也是让他掰大了。 又过了片刻，上面的洞已经足够人钻过去。 老仇长吁了口气。 娘的，终于回到自己家了。 他又走了两步，然后便看见一串火光往这边接近，老仇没有躲避，而是朝着他们迎了上去。 这是一个贼军大营内巡夜的小队，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便是看见了老仇。 “什么人！” 随着一阵低低的呵斥声，不少贼军手中刀已经指向了老仇。 他们本来很看不起城内的守军，但白日那一战之后，这等蔑视的心思就收了大半，现在对官兵是忌惮得很。 出来巡夜，也是有些紧张的，生怕遇到官军偷袭。 “小点声，是自己人。” 老仇大步走上前去，拿出一个木头牌子来，往那几个士卒面前一递，沉声道： “还不带我去见余将军！我有要事在身，耽搁了，你们担得起么？” 几个士卒借着火光看清楚了那木头牌子，顿时都是脸色一变，神色立刻变得恭敬了许多。 那带头的贼军弯着腰，双手托着木头牌子还给老仇，恭敬道：“小的头前带路。” 老仇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在他们身后，往余七守的营帐走去。 他知道余七守这一营扎在什么地方，也是特意选了这里钻进来的。 这件事，必须先报给余七守，才能报给王世常。 若是钻到别人的营里去，被直接送到王世常那里，那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一盏茶之后，本来已经关了灯睡觉的余七守披衣而起。 营帐里的灯光亮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带着老仇，在十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往王世常的大帐行去。 在晚上，王世常的大帐周围，是整个贼军营地戒备最森严的所在。 大帐方圆三十步之内，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建筑。 和方才老仇钻过来的那道歪歪斜斜，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的栅栏相比，这道栅栏就要强的多了。 足足有一丈四五尺高，用的都是人腰粗细的大木，深深的砸进了地里。 每两根大木中间相隔不到三尺，从上到下每隔三寸就钉着一根成年汉子小腿粗细的木头。 栅栏顶上削尖了，还用火烧过，呈现出一种火烧火燎之后的颜色。 一道栅栏，将王世常和贼军营地分开。 树起这道栅栏，其实不是为了防备偷袭的齐军，而是为了防备贼军士卒。 这座被高大栅栏包围起来营地，被称为内营。 在栅栏内部，空地的边缘，还有若干个小帐篷。 一眼看去，几十个是有的，看样子可以容纳少说数百人。 这些小帐篷，乃是王世常的亲兵驻扎的地方。 王世常手下这几个大营，除了余七守这一营之外，其它的都是他的心腹在掌管。 被王世常牢牢的抓在手里。 而那上千骑兵，则是王世常直接统领。 他又于这些骑兵之中，遴选出最精锐的五百人，作为自己的亲兵。 王世常打败过官军，更被官军打败过不少次，每次大败之后逃跑的时候，如果可以，他会把骑兵都带上，如果不成，他就只带亲兵。这些骑兵，才是他这一部真正的战力。 栅栏之内，每隔三两步便是点着一根火把，把这一片照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夜色之中，闯字大旗迎风而动。 余七守几人策马过来，目标相当大。 而这片小营地内外，到处都是巡逻的骑兵，看着只怕几十人是有的，自然是远远的就看见了余七守等人。 一行三四人骑兵迎了上来，他们正要喝问，领头的那贼军已经是借着火光看清楚了。 他赶紧摆摆手，制止了手下，而后在马上抱拳行礼，道：“原来是余将军，小的有礼。” 余七守再怎么受排挤，也是堂堂的一营之主官。 其地位在王世常这一支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作为王世常的亲兵，他们也是眼高于顶的。 可是不会像别的贼军士卒一样见了余七守还得磕头。 余七守也不在乎这个，他点点头，沉声道：“本将有要事要拜见王大将军，还烦请通报一声。” “这个……” 那亲兵小军官有些犹豫。 照理说，余七守这种独当一面的大将拜见王世常这种统帅，他也就是能中间通报一下，是绝对没权力也没资格插嘴的。 但他们这些亲兵可都知道，王大将军在晚上总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晚上在帐中的时间，是王大将军最快乐的时间。 一旦被打扰，王大将军脾气立刻回变得很差，说不得就得有人倒霉。 对于王世常的夜间娱乐，余七守多少也知道一些，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第326章 贼首营帐 他口中却是道： “本将实在是有要事，事关重大，王大将军定然不会怪罪。哪怕是怪罪，我也会一力扛下，你去通报就是。” 听他这般说，那小军官微微松了口气，犹豫片刻，道：“大人请跟我来。” 说着便是打马转身，带着余七守等人往栅栏而去。 栅栏上也是有门的，不过这门也是大木制成。 门上没锁，应该是锁的地方，乃是用粗大的铁链捆得结实，锁链的末端，才是一把大锁。 这铁链足有孩童手臂一般粗细，便是如吴霸天那等大汉手持巨斧，只怕一时半会儿也砍不断。 门从来是天亮才开，当然，特殊情况例外。 这小军官跟守门的亲兵说了几句，那些亲兵便是打开门放行，等余七守他们进去之后又是牢牢锁上。 进了内营，戒备更是森严。 不但巡逻的骑兵多了，甚至余七守等人周围也多了三四队约莫加起来十几人的骑兵。 这些王世常的亲兵把他们簇拥在中间看，看起来像是保护，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清楚。 无非是怕余七守对王世常不利。 到了大帐外面，那小军官下去跟营帐门口守卫的亲兵说了几句。 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军官的回头看了余七守一眼，神色间很有些不悦。 显然是怪罪余七守给他们找事。 他冷冷道：“大人还请稍待，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余七守却是毫不动怒，反而笑笑：“劳烦了。” 老仇在一边看着，心中感叹。 咱真是没跟错人，看看余将军这气度，这城府。 那亲兵进去通报了，帘子一掀开，便是一阵声音传出来，其中混杂着男人的大笑，女人的娇笑，还有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 只是隔着这么多层布，却是听不大真切的。 这亲兵进去好一会儿，方才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他看了余七守一眼，道：“余将军，王大将军大人让你进去，不过，只能进去你一人。” 说完便是转头看向一边，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句。 “多谢。” 余七守眼中寒光一闪，面子上却还是笑盈盈的。 他道了声谢，翻身下马，老仇也下马，余七守让其他人在帐外等候，他自己一人撩开帘子进去了。 他之前倒是来过这大帐，但没想到的是，这晚上的大帐，跟白日的，可是不大一样。 有时候白日在帐中议事，所有的帘子都撩了起来，只留着最外头的那帘子。 当时余七守只是觉得这帐篷很大，却也没什么稀罕的地方。 但这会儿他一进来，却是发现原来面前五尺开外，又是一道帘子。 这帐篷是坐北朝南的，而一进来的这里，却是给布置成了一道东西向的走廊，宽约五尺，长有三丈。 余七守看了一眼，发现通着走廊的，似乎还有几个门。 那亲兵替他撩开帘子，伸手一引：“大人请进。” 余七守迈步进去，不由得又是一怔。 这里却是一个类似于厅堂的所在，不过不大，约莫只有一丈方圆，四壁都是用绸缎做成。 靠着东边墙的，乃是一座桌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等东西，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摆设。 这小厅的尽头，还是一道帘子，帘子旁边还有亲兵站着。 余七守扫了一眼，便是心下恍然。 原来这大帐内部，竟然是给布置成了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座楼阁内部一般。 有走廊，还有正厅，想来还有偏房，后厅这些，中间都是用帘子帷幕分开。 能在这大帐之中站着的士卒，都是王世常手下最强横骁勇之人。 别管身材如何，看着都是杀气十足，眼泛凶光，而且全身披甲，装备是极好的。 两个亲兵看了余七守一眼，也没搭理他，其中一个朝着帘子里头低声道：“王大将军，余将军到了。” 他一说话，那咿咿呀呀的歌声立刻停了。 站在这正厅之中，方才隐隐约约的唱曲儿声，却是听的真切了。 歌声柔媚，浅吟低唱，而唱曲的这人，声音并不轻脆，相反，还有些沙哑。 但这沙哑的声音慢慢的唱着这柔媚勾人的曲子，却是也别有一番味道。 让人浮想联翩，极是诱惑。 就像是一根手指头在心里挠啊挠的，让人心里都痒痒起来。 余七守听了几句，既觉得心里滚烫，似乎小腹都游戏恩发热。 “娘的，这娘儿们这声音，咋跟叫床似的，让人听了就受不了。” 余七守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暗暗骂着。 这正在唱曲的女人，他知道是谁，甚至还远远的见过一面。 不过并没看清楚长什么样，那女人穿着斗篷，带着面纱。 别说是面目了，就算是身段怎么样都没看出来。 事实上，不光是余七守，王世常手下的这些将领，但凡地位高一些，都知道这个女人。 但见过她长什么样子的，却是几乎没有。 只知道她极得王世常的宠爱，王世常去哪都是带着他。 身边的女人一茬一茬的换，但总能有她一个。 “进来吧。” 好一会儿之后，王世常的声音才响起，其中透着些不耐烦。 “是。” 余七守恭敬的应了一声，撩开帘子进去。 进去之后，又是一件不大的厅堂，比外面布置的还要奢华许多。 四面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一座小几上摆着铜炉，内里有淡淡幽香传出。 王世常正自盘腿坐在一座小几后面，他面前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余七守扫了一眼，不由得眼皮子一跳，那用来盛放菜肴的碗碟，竟然都是金银打造的。 内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显然王世常面前的金樽里盛放的不是白水。 他左右手两边下首各自摆放着几张小几，上面也有菜肴，看样子显然是被吃过的，只是此时小几后面没人了而已。 这里只有王世常一人，但余七守能够清晰的听到不少人的呼吸声。 再看看抖动的帷幕，就知道后面藏了不少人。 声音细细，还有香粉的味道，不难猜出，藏着的都是女人。 第327章 这差事，办得好 王世常随军常常带着不少美女，每日夜里便在帐中玩乐。 “末将拜见王大将军。” 余七守下跪磕头道。 “起来吧。” 因为喝了酒，再加上方才和美女们玩闹的那股子兴奋劲还没平息下来，王世常脸色有些发红。 他打了个酒嗝，眯着眼道：“老余呐，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明日不行么？” 不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余七守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以后的日子就要更难过了。 “实在是一件大事，末将不敢怠慢。” 余七守站起身来，顿了顿，道：“是关于目前的元成县战局的。” “哦？关乎战局？” 王世常目光立刻变得锐利了一些：“仔细说说。” “是这样的。” 余七守看着王世常，道： “您还记得么，前几日，咱们还没到元成县的时候，末将曾经奏报您，往元成县派了一名细作。” 王世常皱着眉头想了想，喝了不少酒之后的脑子有点儿不大转悠。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是想起来：“没错，是有这么个事。” “那细作回来了。” 余七守轻声道。 “什么？” 王世常豁然站了起来，酒全醒了，人也不迷糊了，眼神一片清亮，盯着余七守道： “你是说？” 余七守缓缓点头，沉声道：“已经联络好了城内，南门守军愿降！” “愿降？愿降？” 王世常低声念叨了两边，狠狠的一拍桌子，叫道：“好！做得好！” 他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一次已经是有些失态了。 这也是因为今日白天，元成县的守军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压力。 事实上，王世常已经决定了，如果明日再打不下元成县来的话，就先去攻打别的地方。 眼下一听有内应，有希望破城，他自然是大为喜悦。 他方才那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菜汤溅在了袍子上。 不过王世常却是不在意，催问道： “那细作在何处？” “就在帐外等候。” 余七守道。 “赶紧把人带来。” 很快，老仇便是被带了进来。 “小的仇恭拜见王大将军。” 老仇跪倒行礼。 “起来吧，别多礼了，赶紧说说。” “是！” 仇恭还真是沉得住气，也不紧张，只是把方才在余七守那里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没隐瞒也没夸大，只是老老实实的陈述。 他立下的这个功劳已经足够大，就算是再夸大，也不会有额外的好处。 不过语气虽然平淡，但身入敌城，其中之凶险，是不难想象的。 待他说完，王世常已经是满脸笑意。 瞬间峰回路转，有了南城那些守军里应外合，打破元成县，当真是易如反掌。 “好！这差事，办的当真是好！” 王世常从桌子后面绕过来，重重的拍了拍仇恭的肩膀，笑道： “仇恭是吧，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本将要好好赏你。” “小的不敢居功，是王大将军英明，若不是王大将军有远见，把小的派了进去，小的岂能做成此事？” 按照之前和余七守商议的，仇恭赶紧自谦道。 余七守也是在一边笑道： “是啊，若不是当初王大将军您坚持，谁会想到这么区区一座小城，还须得派细作呢？若是现在再派，可就贻误战机了。” 王世常闻言顿时便是一怔，当初可是自己不愿意派细作。 是余七守非要坚持，自己才勉强同意的。 心思一转，他立刻明白多了，哈哈一笑，指了指余七守：“老余呐，你这人，就是会说话。” 余七守赶紧笑道：“末将说的都是实话。” 这些话，他在来之前，就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好些遍了。 最后终于是想出来这一套说辞。 其实事实就是事实，但余七守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王世常心里就高兴。 因为说起来，这一次，王世常是丢了人的。 他没重视这个细作，结果现在打成这个样子，反而是要靠着那个细作来破城。 这就会让他很没面子。 而余七守现在，就是为了挽回面子。 余七守其实不愿意干这事，但没法子，若是被王世常记恨，以后可就要倒霉了。 而现在，看着王世常笑吟吟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毕竟眼下，只有巴结好了王世常，才能捞到好处，扩充自己。 眼见得仇恭和余七守这么会来事，王世常心情大好，也老实不客气的把这个功劳分给自己了。 “王大将军，那官军的南城守将冯锆，很是担心几件事情。” 仇恭观察着王世常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讲！” 王世常道。 他知道，所谓担心，不过是仇恭一个委婉的说法而已，人家这是要谈条件，谈好处了。 “其一，是白天的时候，一番大战，他也杀了咱们不少人。” “他担心投诚之后，要被人寻晦气。” 仇恭看了一眼余七守，缓缓道。 王世常也看向了余七守，道：“老余，你怎么说？” 这个事，他必须是要询问一下余七守的意见。 毕竟今日战死的，都是余七守手下那一营的。 王世常自然是不在乎那些人命的，在他眼中，能有冯锆那几百人来投降，就算是余七守这一营全死光了，也是很值得的。 他们最喜欢吸纳的兵员，就是厢军士兵。 相比起那些一般老百姓出身的士卒，厢军出身的士兵，尤其是一些精锐，多半是接收过系统的军事训练。 虽然在北辰萧眼中无论是训练水平还是强度都很低。 但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战斗力也高，战术素养强，心理素质等各个方面都要好很多。 在他们的带领下，整支军队的战斗力都会有相当程度的改观。 今日这一战，已经证明了冯锆等人的战斗力，这些人可是让他眼馋的紧。 至于余七守手下那些人，那算个什么，死了也就死了。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不但会让余七守很不高兴，一旦传出去，也是对他威信的一个巨大打击。 在来之前，余七守就和仇恭商量好了，自然知道应该怎么说。 第328章 都是自家兄弟 “王大将军请放心，末将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冯锆等人能来投奔，乃是大好事，末将断然不会鲁莽行事。” 余七守表态道。 “嗯。” 王世常满意的点点头，又对仇恭道： “你接着说。” “是。” 仇恭应了一声，接着道：“第二件，则是关于他投了咱们之后的安置。” 王世常眯起眼睛，轻轻一笑：“说白了，就是看本将能赏给他个什么官是吧。” “将军英明。” 仇恭哈了哈腰，恭维道。 王世常沉吟片刻，问道：“你方才说，他手底下现在能打的，还有多少个？” “算上那些轻伤很快就能痊愈的，少说也有三百五十。” 这些东西，仇恭都是记在心里的，立刻便是回答道。 “嗯。” 王世常道： “这样，你去跟他说，他手底下只能留二百人，其它那一百五十人，本将另有他用。” “不过让他放心，本将这样做，不是为了削他的权，更不会对他动手。” “本将许给他两千人的兵额，让他以本部二百人为基石，锻造出一支强军来。” 余七守两人都是心里一震。 看来王大将军对这冯锆，真是极为看重啊！一上来就给了两千人的兵额！ 余七守震惊之余，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他本来的算盘是把冯锆这些人收入自己麾下。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他有两千人的兵额，看王大将军的意思，只怕是要让他再起一个营了。 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王世常又说了一番话，却是峰回路转。 “老余，你的一营，没有副总权是吧？” 王世常忽然问道。 余七守心里一跳，赶紧道：“没有。” “那就把冯锆划在你那一营，让他去给你当个副总权！” 王世常大手一挥，便把这事给定了下来，道： “今日你那一营死伤惨重，也是该补充了，这样，兵额增加到五千，你三千，冯锆两千。如何？” 余七守自然是只能说好，赶紧应承下来。 这就是投桃报李了。 方才余七守给了他那么大的面子，于是转手，他就送了余七守这般大的一个好处。 仇恭是余七守手下的人，这件大事是他做下的。 他里的大功，而余七守又是目前为止损伤最惨重，人员最少的一个营，于情于理都该把冯锆他们分给余七守。 但若是王世常硬是不讲道理，那也没什么法子。 这就是把上官巴结好的好处了。 有了好事，总能有你一份。 余七守立刻就感觉到了和之前的不一样，这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换做以前，王世常哪里会这么爽快的给自己好处？ 只是现在余七守心里还是有些不是在滋味，自己想要冯锆这些人，没错，是要到了。 但是和自己当初想的可不一样。 冯锆不是守备，而是直接当了副总权，自己三千人，他也有两千人。 他这个副总权的权力势力，可是不比自己小多少。 这个，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这便是的王世常使得一个小花招，他之前对余七守一直排挤打压，现在看来余七守是老实了不少。 但王世常也不会让他实力扩充的太厉害。 要说冯锆是余七守的手下，没错，是这样。 但给了冯锆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多的人马，他还会不会老老实实听余七守的，那可说不好。 说白了，其实是对余七守的一个牵制。 “冯锆分到你的麾下，这个事情，我做主了。” 王世常盘腿坐下，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余七守道： “但这样一来，未免对别人就不大公平。” “仇恭是你的人，照理说，城破之后，该是你这一营先进城，但你要了冯锆那些人，就不能第一个进城了。” 余七守心下更是苦涩，不过也只能点头应着，脸上并不敢表露丝毫。 而后又是说了一阵，谈好了一些细节，余七守和仇恭两人便是识趣的告辞。 “王大将军，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离开内营，回到自己的帐篷，仇恭和余七守两人落座，余七守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由衷感叹道。 王世常好色，好财，好遮奢。 不知道是因为出身还是什么的缘故，更是好学那等贵公子，贵官人的做派。 无论是从衣着打扮，还是谈吐说话，亦或是行事方式上，都是不同，很有点格格不入的意思。 贼军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很有一些，余七守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余七守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看他不顺眼，而是看不起他。 在他看来，王世常此人，纯粹是小人得志，仗着当初走了大运才能走到这一步。 要论真本事，绝对是没多少的。 但今日他却是领略了王世常的厉害。 轻轻几句话，一次安排，一个调动，稳固了他的权位。 妥善安置了冯锆，让冯锆心存感激。 同时还牵制了余七守，让余七守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过得很舒坦。 而更厉害的是，余七守不但不能怨恨他，反而是要千恩万谢。 能走到这一步，果然是绝无侥幸。 余七守此时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着实是太狭隘，太简单了些。 “总权大人，咱们也不能总想着坏的，还得想想好的是吧。” 仇恭坐在凳子上，笑吟吟道： “您看，至少经过此事之后，王大将军不会对您太过排挤了。” “若是放在以前，咱们就算是立下这般功劳又如何？只怕最后好处还是都进了别人的肚子。” 他和余七守许多年的交情了，关系极好，是以说话也是比较随意。 余七守苦笑一声：“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他看着仇恭，感激道： “老仇，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让你出生入死，身陷险地，我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明日还得委屈你再进一次元成县，等这次之后，绝不会再让你干这等活计。” “这话说得，都是自家兄弟。” 仇恭似乎是不在乎的摆摆手，但接着话锋一转，哈哈一笑： “不过这等活，我也是做的腻了。” “明日这事做的周全之后，以后再也不干。给我给闲点，有些油水的差事，也让我过上几天好日子。” “老仇，你呀。” 余七守指着他，两人对视而笑。 第329章 不同寻常的平静 第二日，风平浪静。 都快到午时了，贼军还没来攻打，贼军大营内也是很安静，兵马没有任何的调动。 这种平静，实在是反常，也让城楼上的北辰萧皱起了眉头。 “这些贼军，到达打的是什么主意？” 北辰萧低声问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被旁边的江兆给听到了。 作为这元成县的县令，一地之牧民官，江兆昨日表现的实在是够拙劣。 不能亲自指挥士卒也就罢了，甚至站在这城墙上一想到待会儿此处要打仗就吓得手软脚软。 没得法子，最后躲到了城楼中去。 现在战事暂且停了，他胆气也壮了。 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眼远处的大营，对北辰萧道：“许是贼军要围城？” 北辰萧脸上神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你说你不懂也没什么，闭着嘴别说话就是了，为何还偏偏要说出来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懂装懂么？ 贼军如果要围城的话，至少也得摆出围城的阵势来吧？ 现在贼军连调动都没有，大营扎在南门，而东北西三门，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打算围城的话，岂会这般无作为？ 北辰萧比较隐晦的解释了两句，江兆顿时是脸色有些难看了。 他又呆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便告辞离开。 其实他不在这里，对谁都好。 他心里也不膈应了，别人也舒坦了不少。 又是讨论了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贼军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揣测，而所有人之前也没跟贼军打过交道，没有类似的经验。 “不用想太多了，各自固守各自城门就成。” 北辰萧摆摆手道：“不管贼军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只要是自身稳固就行。” “加强防务，鼓励士卒，熟悉各色守城器械，无非就是这样。” 众人齐声应是，便各自告退。 说完后，北辰萧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南门城头上观察着这里摆放的守城器械。 那一日的夜叉檑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只可惜，夜叉檑全城就只有两架，昨日城头上只有一架。 等到贼军一撤退，赵斓便带着人把另外一架也运到了南门城墙上来。 有了这东西，对付起云梯来，就更容易了些。 由于不是主要攻防的地点，所以西门城头上这些器械几乎是瞧不见的。 那一日，北辰萧知道许多东西实战中到底是该怎么用了。 在这点上，他对冯锆就很佩服。 用夜叉檑不是砸云梯，而是砸撞木，能想到这个法子，只怕不是因为他多聪明，而是因为他经验足够多。 正想着，便是瞧见冯锆一身甲胄，在几个士卒的簇拥下从西边过来。 他低着头，似乎是满腹心事。 “冯将军。” 北辰萧唤了一声，不过冯锆应该是想着心事，竟然没听见。 他旁边那人扯了扯他衣服，道：“大哥，陈大人叫你。” 这人北辰萧也认识，似乎是叫单熊。 “陈大人。” 冯锆恭敬地道：“方才下官走神了，未曾听见，着实失礼。” “无妨，无妨。” “下官此时正在巡查防务，请大人恕罪。” 北辰萧倒是没有什么话多说，只是扯了几句闲话，之后便是告辞。 他能看出来，冯锆脸上的笑容颇为的牵强，似乎有些硬挤出来的意思。 不过北辰萧也没多想，只因为他是因为担心城外的守军，毕竟南门是贼军的主攻点。 他自然不会看到，当他转身离开之后，冯锆和单熊眼中流露出的那异样的神色。 冯锆走到一边，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垛口，瞧着贼军大营，忽然道： “老二，你说，那边能给咱们封个什么官？” “咱们弟兄，都能安顿好么？弟兄们能不能也当官？他们跟着我投了贼军，可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大哥放心，余七守能给咱们开出的官位，到了王世常那里，只会更高，不会变低。” “但愿如此吧。” 冯锆又是一声叹息。 一个下午，贼军已经是没有动静。 眼见得太阳落山，元成县中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都是长舒了口气。 又熬过了一日。 天黑之后，贼军是不会进攻的，怎么说也是多活了一天，这是好事。 在这等战火纷飞的时代生存，多活一天就算是赚到了。 西门。 值守的士卒有二十人，其中厢军十人，江兆的手下十人。 而且是各自混着的。 西门内驻地，北辰萧在这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不大，只有三间砖瓦房。 但已经足以显出他的身份。 正屋透着灯光，屋里陈设颇为简单，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而已。 桌上摆着酒菜，有酒有肉，菜肴也颇为丰盛。 北辰萧和赵斓正自坐着对饮，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两人说的极为投机。 赵斓也是暗自震惊，没想到这位陈大人，竟然读书这般多。 博览群书无所不包，只怕等闲读书人，都是远远及不上他的。 一顿饭吃下来，赵斓已然是将北辰萧引为知己。 北辰萧送走赵斓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九点多了，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而此时，在南门之外，仇恭猫着腰，缓缓的靠近了城墙。 他很快便寻到了昨日被悬下城墙的所在。 不是因为他记性多好，而是因为他昨日就在那里做了个标记。 几根死人的大腿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这图案在别人眼中是杂乱无章的，就算是瞧见了，也不会在意，只有仇恭知道其中含义。 贼军似乎不想管这些尸体，一直到现在了还没收。 他们是不怕有什么瘟疫的，反正真要有了瘟疫，他们撤走就是了。 城里的人得了瘟疫跟他们有什么相关？ 北辰萧也知道城外这些尸体留着不是个事，但他不敢下令城内守军出去收尸。 一来是给敌人收尸，守军会有抵触情绪。 二来则是不安全。 若是敌人趁着打开城门收尸的时候派骑兵偷城怎么办？ 是以现在还没收，只是悬了几个人下城把被贼军杀死落到城外的守军尸体给拖了回来。 此时的南门外，还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景象。 行走其中，时不时就能踢到猜到软绵绵的尸体。 第330章 意外惊喜 而经过了这一日一夜的时间，尸体也开始往外散发味道。 几百具尸体发出的这味儿，可真是让人闻了难受到极点。 仇恭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是捂着鼻子的。 等他到了地头，却发现早已经有一根绳子悬在此处。 他把绳子捆在腰间，然后抖了抖，城墙上面候着的人便是把他拉了上去。 一盏茶之后，他已经坐在了冯锆的住处。 古登古登的灌了几大口茶水，仇恭才感觉胸腹中那股子烦闷稍微淡了一些。 他还有些担心，据说闻了尸气容易生大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倒霉。 “他娘的，这场仗早打完早好，南门外那一片地，我再也不想走第二次了。” 仇恭抱怨道：“简直能把人给熏死，再走两次，准得大病一场。” 冯锆和单熊陪着他扯了几句闲话，便是问谈得如何了。 “冯将军，你可真是得好好感谢我。” 仇恭笑吟吟道。 王世常许给了冯锆这么大的好处虽然让他有些诧异，但若是不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卖好，那可真是傻了。 冯锆一来就是副总权，只怕以后还能独领一营，跟他搞好关系，好处多多。 “哦？” 冯锆心里一动，面露喜色： “那王大将军是答应了？” “何止答应！” 仇恭笑道：“王大将军许你当了副总权！” “什么，副总权？” 冯锆和单熊都是惊呼出声。 两人都根本没想到，王世常竟然会直接任命冯锆为副总权。 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能够给个守旅当当，那就很知足了。 “不但是副总权，更是许了你两千兵的兵额，冯将军，当真是恭喜啊！” 仇恭哈哈一笑，道：“一个营也就是三千来人，您一来手底下就能有两千人，只怕独领一营也是指日可待。”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心中更是震惊。 两千人！ 冯锆心里狠狠的一抽，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带这么多兵。 放在朝廷这边，这可是参将那一级别手下的兵力。 这位王大将军，出手是真大方啊！ “关于该如何行动，王大将军和余将军已经吩咐下来了，冯将军您听听，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仇恭把王世常交代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冯锆听了，沉思片刻，道： “没什么不妥的，就这么办。” …… 已经是贼军抵达元成县的第三日了，但贼军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既然贼军不着急，城内的守军也更不着急。 反正这种僵持，对于城内来说是有利的。 利用这两天的宝贵时间，赵斓组织了更多的民夫民妇，让他们随时待命。 靠着城墙内侧的那一圈房子全都拆了，变成了砖石大木堆积在城墙上。 城头的防御物资也更加的充沛，足以支撑和贼军数次的大战。 对于局面，北辰萧还是比较乐观的。 以贼军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想要拿下元成县，只怕会比较难。 夜色渐渐深了，李刀疤躲在一道浅浅的沟里，抬头看着距离自己已经不是很远的城墙。 这沟不深，大约只有二尺左右。 李刀疤五大三粗的，是很雄壮的一条汉子。 蹲在里面，身子便露出很大的一截来。 城头上也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点不是很亮的火光。 李刀疤死死的盯着城头，好一会儿之后，感觉眼睛也酸了。 他低低的骂了一句，吩咐旁边的人：“你帮我看着点，看着城头火光的变化。” “是。” 他的亲兵应了一声，赶紧睁大眼睛看着。 李刀疤低下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低低骂道： “你娘的，做事这般没胆子，弄得这么晚，还得让你爷爷在这里蹲多久？” 他们距离城墙也算不上特别近，至少周围没有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但味道可是挡不住的。 一阵阵尸臭味扑面而来，熏人欲呕。 他们刚来的时候，都是捂着鼻子不敢闻。 但总不能一直捂着鼻子吧？ 到了最后，也只能是强忍着呼吸。 闻得时间长了，简直是眼冒金星，胸口烦闷，难受的要死。 李刀疤自己都是难受的不得了。 不过他也就只敢小声的抱怨两句而已，甚至都不敢让旁边的亲兵听见。 毕竟他说这种话，已经是有点背后议论质疑王世常的意思。 一旦泄露出去，必定是性命难保。 王世常的手段，上上下下谁人不知？ 又在这蹲了一会儿，李刀疤忽然自嘲的一笑。 看来自己确实是过了两年好日子，连这点罪都受不了了。 还记的当初自己带着婆娘和孩子出来讨吃的，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自己真的以为是要给生生饿死了。 结果有个人饿得晕了过去，所有人都一拥而上，把他给分了。 自己也跟着扑了上去，从里头生抢出一截最有肉的大腿来。 老天爷，那可是人肉啊！自己还不是狼吞虎咽的吃着？ 想到这，他忽然就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杀进去之后，别的不管，先找两家大户抢了他娘的！” “老子拿命在拼，总不成一点好处也见不着。” 李刀疤心里小算盘倒是打得山响。 在王世常这一支万把人里头，不知道他的可不多。 李刀疤外号疯子，说的就是他打起仗来就跟疯了一样，谁也拦不住，见谁杀谁，凶狠无比。 而与其疯狂相匹配的，还有其强悍的战斗力。 这厮身材高大魁梧，更是天生神力，两柄金瓜锤，加起来有五十斤重，别人只怕拿一会儿就得胳膊酸痛无力。 但是在他手中，却跟纸糊的一般。 双锤抡起来，蹭一下就是非死即伤，等闲十几个汉子围攻，也能让他打杀了。 能拿到这个差事，李刀疤也很是兴奋。 立了这个大功，升官是肯定的了，而更重要的是，能趁机抢到不少东西。 在这支贼军中，李刀疤除了以强悍疯狂闻名之外，还以好财货着称。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亲兵轻轻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大人，灭了，火把灭了。” “啊？” 李刀疤怔了怔看尽看去，他发现城头上的火把灭了。 “灭了？” 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瞪大了仔细看，发现果然是灭了，城头上现在是漆黑一片。 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手也攥紧了金瓜锤的锤柄，他死死盯着城头之上，眼中满是期待。 第331章 风吹草动 正如他所盼望的一般，城头上火光闪了闪，火把又是重新亮了起来。 然后片刻之后，火把又是熄灭． 又是片刻，火把重新亮起，这一次，一直燃烧着，没有再熄灭。 两灭两亮，正是之前约定的信号！ 李刀疤只觉得心中仿佛一团火在燃烧，让他只想疯狂的大吼大叫。 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心中则是无穷的杀戮欲望。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要和别人打仗，两军交阵即将开打的时候，他都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想杀人！ 只是此刻，他却是必须忍住，一定要忍住。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李刀疤低声道： “传令下去，所有人，小心前进，别闹出什么动静来，谁敢出声，老子直接剁了他！” “是！” 亲兵应了，把命令传给了那些临时临命的低级军官们。 李刀疤走在最前头，哈着腰，摸着地面，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步子。 在他身后，三百精锐跟着往前走。 这些士卒终归是尽心挑选出来的，比一般的贼军要强得多，没有人说话，只有很细微的沙沙的脚步声。 很快，便是走到了那一片尸横遍野的区域。 他们一开始还觉得挺难受的，但很快，脚也踩过了，手也摸过了，也就感觉不出什么来了。 他们走的实在是太慢，因此通过这一片不大的区域，却是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李刀疤一抬头就看见了城头上点燃的火把，他赶紧快走了两步，直起身来，靠在了城墙上。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暗道，娘的，终于是走过来了，这一道可是够恶心人的。 他能听到周围一阵阵粗重的呼吸． 李刀疤可以理解，事实上，不但是这些士卒们，就连他也是颇为的紧张。 打仗打的不少了，但像是今天这般情况，却还是第一次碰到。 城头那些守军到底多厉害前两天也都看到了，一旦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向自家出手，那真是要完蛋。 他们还需要再等待片刻，城门才会打开。 而此时，北辰萧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方一回来，他便是下令把所有还在驻地休息的冯锆手下的士卒给召集起来。 同时下令给了三个都头，当他们带着人严加防备，把所有人都叫起来，随时听令。 这几日的时间，北辰萧在这些兵丁之中，也是建立起了相当的威望． 一听是他召集，所有人纷纷赶到。 没多一会儿，差不多四十人便是都到了，站在了驻地的大院子里头。 院子不小，站了四十人也是宽绰。 北辰萧站在前厅的台阶上，缓缓的扫视着这群人，仔细的观察着他们脸上的神情。 迷茫，困惑，甚至还有期待。 这些人的脸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却是唯独没有惊慌和恐惧。 这让北辰萧微微心安，看来，冯锆应该是还没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这些士卒还是不知情的。 如此一来，便是好办的多了。 众人重视之中，北辰萧终于有了动作。 他后退了一步，然后轻轻拍了拍掌。 接着，密集的脚步声便是响起。 从厅堂中，厅堂两侧，大量的亲兵涌了出来。 所有的亲兵都是全身披甲，手中持着弓，箭在弦上，而锋锐的箭簇，便是指向了这些冯锆的士卒们。 几乎只是瞬间，北辰萧的亲兵们便是将他们包围了。 只需要北辰萧一声令下，这些士卒就会被一个个射成刺猬，惨不忍睹。 不知所措、惊慌畏惧，一瞬间这些情绪就爬上了他们的脸。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锋锐箭簇，他们本能的向后缩着，挤成一团。 不少人都是大脑空白，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情况，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陈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这样？这是要杀了我们？” 还有的人扬声大叫：“陈大人，我们犯了什么事？你这是要杀我们？” 所有人都是胡乱吵吵嚷嚷着，有的人紧张之下，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只知道胡乱喊，这样才能稍稍减少一些畏惧。 “安静，都安静！” 北辰萧双手往下压了压，所有人立刻住了嘴，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谁说要杀你们了？本官绝对没这个意思。” 北辰萧淡淡道：“你们没犯事，但是有人犯了事！牵连到了你们！”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了一片声音：“谁？谁？打死他！” “是冯锆。” 北辰萧缓缓说出这个名字，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这些士卒们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绝大部分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们表情呆滞，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让他们都是将信将疑。 而还有几个，则是根本就不信，立刻便大声嚷嚷，他们不敢把话说很难听，但大体意思无非就是北辰萧血口喷人。 “我懒得骗你们？” 北辰萧沉声道：“冯锆勾结反贼，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已经查实！” 当北辰萧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时候，语气平静，甚至就连心情都很平淡。 但谁又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是何等之艰难！ 说出这一番话，就代表着给冯锆定了罪，以后别人可能能够脱罪，能够保住性命。 但冯锆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的了，怎么着都难逃一个死字。 这就代表着，要牺牲了冯锆。 北辰萧其实对冯锆很看重，当初他打定主意要吞并了这五十人的时候，便决定要重用冯锆，委他以重任。 但眼下，却也不得不让他去死了。 其实，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北辰萧。 当冯锆和南城门那边派来的人接头，却又没第一时间来向北辰萧报告的守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此时，当然要把罪名说的越大越好，说的越大，越是能震慑住这些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北辰萧现在大致已经可以断定了。 虽然是最坏的猜想，但在这种时候，往往最坏的，就是最贴近真实的。 如果不是真的，也无所谓，事后补救也来得及。 总归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震慑住这些人，不让他们异动，还要让他们自己在心里和冯锆划清界限。 眼下看来，效果是收到了。 这些士卒果然被震慑。 第332章 败露 他们脸上一个个震惊中带着恐惧，毕竟这可是谋反啊！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让他们怎能不畏惧？ 甚至有些胆气弱的，已经是吓得面色如土，两股战战。 北辰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把他们吓住，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来人。” 北辰萧朝着亲兵吩咐道：“把他们的兵器给我下了。” “是！” 大部分亲兵已经是箭在弦上指着这些士卒，有七八人则是走到人群中间，把他们手中或是腰间的武器都给夺了下来。 有了锋锐的箭簇的威慑，没一个人反抗，所有人都是老老实实的。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们很明智，不和逆贼为伍，这么做就对了！” “你们放心，本官也是讲信义的人，你们既然老老实实的，本官也绝不会跟你们事后算账，你们，都是无罪的！” 听到北辰萧的最后一句，士卒们明显脸上表情放松了不少。 威慑恐吓之下，这些士卒们既然这么老实，这么配合，那自然就要安抚一下了。 北辰萧很会玩这一套，可说是熟极而流了。 “不过呢，还得委屈你们一下，毕竟冯锆此时还未就擒，本官也不得不先把你们关押。” 说着北辰萧一摆手，便有亲兵拿着绳子走到人群中，将他们反剪了双手，开始捆绑。 之前被下了武器的时候都没反抗在，这会儿就更是没人反抗。 甚至还有几个人高声嚷嚷着，赞同北辰萧的做法。 北辰萧看来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人的盲从心理，有的时候是非常强大的。 而且先入为主这四个字，在某些时刻真的是非常有道理。 如果是冯锆先找到了他们，诉说他们的不幸，和士卒们产生共鸣。 激发他们对官府的不满，再描绘一番在贼军那边的美好前景。 一番蛊惑外加威逼利诱之下，北辰萧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士卒是一定会被煽动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的。 但现在，是自己先找到了他们，先对他们说了这一番话，那么他们所相信的，就会是自己。 而仇视的，就会是冯锆了。 只能说，多亏自己早来一步。 没多大功夫，这些士卒们便是都被捆得结实，北辰萧让士卒们把他们分了五间房关押，然后安排了十个亲兵留在这里守着。 其实留下这十个亲兵在这里已经是很保守的做法了，这些士卒们之前被捆的时候都没反抗，现在就更不会了。 “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本官就过来放了你们。” 这是北辰萧对他们说的。 半个时辰，这些时间足够让北辰萧处理完那些破事了。 而后北辰萧带着其他亲兵，打着火把，往西城门而去。 到了城下，北辰萧把亲兵分了两队，分别在城墙南北两侧的马道上去。 如此一来，便是可以成一个包抄的态势，将城头上的人给堵在中间。 而后，北辰萧便是在亲兵的簇拥下，大步上了城墙。 亲兵们都打着火把，手中骑兵刀已然出鞘，城头之上火光一片，照的亮如白昼。 北辰萧一眼就看到了老高，北辰萧上来的时候，他刚从城楼后面转出来，一脸的诧异。 但北辰萧分明是能够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慌乱。 在他身边，则是老高的副手，张怀。 城头上的亲兵们也早就得了命令。 一见北辰萧等人上来，也是纷纷把刀出鞘，雪亮的刀尖对准了身边的厢军士兵。 这些厢军士兵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利刃指向自己了，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刚才还坐在一起谈笑的同伴，转眼之间就是翻脸？ 此时的西城门城头之上，城头南北都是北辰萧的亲兵。 老高以及手下的十余人被包围在中间，而且还都被刀给指着，可以说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简直要被淹没一般。 娘的，干了！ 老高也是有野心的人，一想到到了贼军那边，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美人得享，再也不用过现在的这憋屈日子，心头便是一阵阵的火热。 而且他感觉做这样的决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什么顾忌。 老高打小父母双亡，是吃着百家饭长的的。 从六七岁开始就到处流浪乞讨，长大后才当了兵。 他倒是娶了婆娘，不过三年前某日，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婆娘跟别人正自胡天黑地的在床上折腾。 老高把二人都给宰了，当初还因此惹下了不小的风波，这事情都是冯锆摆平的。 因此现在老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株连九族什么的，对他来说一点威慑作用都没有。 他方才把张怀叫到城门楼子后面去，想要说服他。 张怀在他手底下这些士卒中威望极高，若是有他帮衬着的话，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结果却没想到，张怀反应非常强烈，根本就不答应，两人说着说着差点就吵起来。 老高费尽口舌，眼见得说服不了他，便打算先去驻地把所有人给争取过来。 到时候都同意了，不怕他张怀不同意。 结果刚从城门楼子后头出来，就看来见北辰萧带人上来了。 他一眼看去，便是心中冰凉。 北辰萧来势汹汹，分明已经是知道了他正在图谋不轨。 不过老高还想竭力挣扎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最清楚。” 北辰萧哪里知道老高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之前只是猜测而已，但现在看到老高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只怕是没错了。 朝着老高冷冷的说了一句，而后便是朝着老高手下那些士卒扬声道： “诸位，老高勾结反贼，意图不轨，被本官侦知。” “尔等现在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官既往不咎，饶尔等一条性命！若是再跟着老高，便是只有诛灭九族一条路！” 士卒们起了一片低低的喧哗，他们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老高。 而老高听了北辰萧这番话，便知道自己再无半分侥幸了，一脸灰败沮丧站在那里。 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士卒们又看向张怀，张怀却是仿如未见一般，只是低着头，似乎那城砖上有什么稀奇玩意。 哐当一声，有士卒将刀扔在了地上，有了带头的，其它士卒也是纷纷的把武器扔了。 这次不用北辰萧吩咐，便是有亲兵上前把他们都捆了个结实。 第333章 危机 就连老高都是一脸的颓然，把自己的武器往地上一扔，已经是衣服束手就擒的样子。 而张怀却是没动，北辰萧拧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该怎么办？” 张怀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跟着本官，杀逆贼！杀贼军！” 北辰萧沉声道。 “可是，这是冯老大下的命令，他要我们反，他是不是逆贼？” “我要杀逆贼，就要去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怀打了个哆嗦，喃喃道。 “冯锆下的命令？” 北辰萧脸色立刻阴沉了许多，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阴霾。 他一摆手：“走，进城楼说话。” 说罢，当先走进城楼，亲兵们把张怀的武器也下了，把他和老高一起捆了，推搡着也进去。 “说罢。” 北辰萧逼视着老高：“现下该交代了吧？” 老高哪里知道北辰萧是在诈他，他还以为北辰萧已经知道了一切，他苦笑一声： “都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不能交代的，只求大人给个痛快就是。” 然后便是把冯锆着人过来找他，约定何时起事等等，都交代了一遍。 他倒是也光棍，不求饶不痛哭，只求一个痛快。 北辰萧听完，脸色已经是阴沉的可怕。 “约定在戌时中动手？” 北辰萧寒声问道。 “是，离着现在还有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老高嘿然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涩，也有些讥讽： “方才我正打算下去把士卒们都召集起来起事的，可惜啊！嘿！陈大人，要动手就快一些吧，若不然就来不及了。” 北辰萧却不答话，而是问他：“你是想怎么对付我们的？” “突然起事，能杀掉你们多少人就杀多少人，我想的是，你还有你手下的亲兵，虽然悍勇能战，但仓促之下，也会被我们杀掉不少。” “如果不能全杀了，我们就先撤走，到时候贼军已经进城，我们便跟在后头抢他娘的！然后奔县衙去，把江兆那狗官给一刀剁了！” “他娘的，这狗官，这些日子害得我们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还有城中那些大户，之前欺负过我们的，一概打杀了！” 老高倒是坦诚，毫不隐瞒，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的心中，也真真是淤积着无数的怒火。 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愤怒，眼睛都有些泛红了，到了最后，已经是变成喘着粗气破口大骂。 北辰萧默然。 老高的这种心态，他很理解。 时间紧急，容不得他有太多的犹豫，既然已经从老高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老高现在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北辰萧看向了张怀，问道：“你想活命吗？” 张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把他杀了！” 北辰萧指了指老高，淡淡道： “这是你的投名状，杀了他，你便再也不容于冯锆，本官就对你放心了，若是你不杀他，我便杀了你。” 说着一摆手，身边尤茂茂会意，把一把刀扔到张怀面前。 张怀呆住了。 看刀，再看看北辰萧，眼神方才变得清明。 中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更是一脸的痛苦。 “想想你的家人，你若是不杀他，你不但要死，你的九族都会被株连，你的所有家人，都会被杀！” “你想看到这一幕吗？而你只要杀了他，本官怜惜你是个人才，定会保住你一条性命，以后加官进爵，光宗耀祖，自不待言！” 北辰萧的声音响起，如魔鬼的诱惑一般。 眼见得张怀还不动手，北辰萧有些不耐烦了。 现在时间何等宝贵，哪里容得下在这耽误？ “本官数五下，若是你还不动手，本官就只好亲自动手了解你们两个了。” 北辰萧淡淡道。 “五，四……” 北辰萧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 张怀晃晃悠悠的持着刀走到老高身前。 他的手一直在哆嗦，刀身一直在晃。 看来着似乎是这个精壮汉子现在都没有力气来拿这把刀一般。 刀尖对准了老高，他的眼中满是痛苦，这一刀，却是无论如何都捅不下去。 他倒不是多么忠诚，只是很重情义而已。 正因为重情义，不愿意让家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所以他之前对于老高的命令有极大的抵触。 但同时，因为重情义，哪怕是他现在已经倾向于依附北辰萧，却还是下不了手去杀老高。 “四，三……” 正在此时，老高忽然嘶声大喊：“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在地上使劲挣扎着，身子往前探着，似乎是要扑起来一般。 张怀本能的手往前一送，刀尖便是破开了衣服血肉，狠狠的插进了老高的胸膛之中。 刀锋破开血肉，张怀才反应过来。 他今天一直是表现的反应很迟钝，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 他赶紧把刀松开，往后退了两步，手脚哆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一刀刺得很准，老高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张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不过北辰萧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他示意两个亲兵把老张怀出来，然后拖着他出了城门楼子。 其余士卒刚刚经历了首领反叛被杀的事情，现在可谓是士气低落，无精打采。 就算是带上他们，也不一定有什么战斗力，说不定反而成了拖累。 而且这五十余人之中，只怕绝大部分都对冯锆敬佩尊重，一旦碰上冯锆的叛军，他们会不会阵前倒戈？ 若真是发生了这等事，那自己今日这一番努力，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还是暂时看管起来比较好。 北辰萧让人把他们这些士卒也都给绑了，带到驻地，往屋里一扔。 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留人看守。 现在非常时刻，每一个人手都非常之宝贵，说不定到时候就会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实在是不能留在这里。 “你们就呆在这里，哪都别去。” “一旦局面稳定下来，本官自然会回来放你们出去。若是谁敢私自出去，到时候别怪本官不客气。” 几个亲兵把北辰萧的这番话在这些士卒面前大声的说了一遍。 而后北辰萧便是带着所有亲兵，翻身上马，朝着南城门狂奔而去。 第334章 城门大开 这里是元成县的东西主街。 再加上是晚上，街面上也没有什么摆摊做买卖的人，所以还算是宽阔。 至少可以容四五骑并行。 骑兵队伍向东狂奔，马蹄踏在街面上，几乎是瞬间，爆裂的马蹄声便是响彻。 不知道多少人被从睡梦中惊醒。 有的推开窗子往外惊慌的张望，有的则是赶紧召集家人护院。 还有的那没胆气的，甚至都不敢往外看一眼，只是所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生逢乱世，他们早就知道命运并非自己所能决定的。 只是有的人还在奋力挣扎的，有的却是已经认了。 北辰萧很快就来到了元成县东西大街和南北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 往南就是南城门，往西北不远则是北辰萧的驻地。 北辰萧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指向了南边。 也不知道冯锆现在发动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但事实上，已经是来不及了。 此时正是戌时中。 冯锆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投奔贼军，他便寻思着，一定要好生表现，让王世常对自己另眼相看。 而且有了在冯锆这边收到的冷落淡漠，再看看人家贼军那边，一给就是个副总权的官！ 虽然还没见过王世常，但冯锆却是很感念他的恩情的。 既然是王世常定下的戌时中，那他便严格按照这个时间来。 所以李刀疤等人在城下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戌时中，城头上才有了动静。 城头忽然大放光明，不知道多少根火把被一起点亮，照的一片亮堂。 而就在李刀疤等人面前的大门，也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轧轧声，缓缓打开了。 “你娘的！” 可算是开门了。 李刀疤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一手持着一把金瓜锤。 他瞪大了眼珠子，手脚都绷着劲，便准备等大门打开，就第一个进去。 第一个进城的，功劳可是最大的。 城门终于大开。 城门洞子中，火把照的通透，两排士卒站在左右，手中都持着火把。 一个全身披甲的魁梧大汉站在城门洞子的那边，李刀疤知道，这就是勾总权说的那冯锆了。 冯锆大步迎了上来，抱拳道：“在下冯锆，见过这位大人。” 他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脸也有些发红，似乎浑身的热血都在燃烧。 他活了四十几年了，但终于在今日，做出了这等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逆不道之事。 打开城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心中涌起的那一丝犹豫给彻底的压服下去。 剩下的，慢慢的只是激动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 “冯大人，我是李刀疤，你叫我老李或者李疯子都行！” 李刀疤快步走上去，哈哈一笑，拉着冯锆的手重重的拍了两下。 他对冯锆也是挺客气。 李刀疤看着粗豪，打仗的时候也跟疯子没两样。 但他其实一点都不傻不蠢。 这也是很明显的一件事，若是一个蠢货，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只怕在就让人明里暗里的给弄死了。 恰恰相反，李刀疤其实在不打仗的时候，还是很精明的一个人。 一听说王大将军对冯锆看重，立刻就打定主意，这次绝对是不能得罪他。 其实别说是他了，便是他的上司，也打着和冯锆结交的主意。 冯锆人还没过去，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这也当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冯锆也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赶紧笑道：“李大人你太客气。” 目光从李刀疤身后那些贼军脸上一扫而过，冯锆大声道：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吧？您带着的这三百人，都是精锐，这一次就你们为主，在下带着人打打下手也就是。” “这冯锆真是上道！” 李刀疤心中暗喜，他本就是想着要多抢些东西，冯锆如此识趣，正是中他下怀。 “就这么办！就劳烦冯大人了。” 李刀疤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直接点头同意。 “但有个人，却是得留给我们！”冯锆忽然道。 李刀疤一怔：“冯大人您说。” “此地县令，江兆！” 冯锆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恶狠狠道：“这狗官，可是把我们给欺负惨了，不亲手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老子绝不甘心！” “这是小事！” 李刀疤哈哈一笑，道：“那就这样，冯大人，咱们负责占地盘，你们直接就去打县衙，如何？” “好！”冯锆沉沉点头。 李刀疤大步走进城中，在他身后，三百贼军精锐也随之涌了进来。 三百精锐在城墙内的空地上集结。 而冯锆的手下，早就已经集合完毕了。 现在冯锆手底下还有战斗力，大致还有二百六十人左右，其它的还在养伤。 而东西城门的那各自五十个士卒，看来着短时间内是过不来的。 不过冯锆也不着急，信都送过去了，想来这差事不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那些外来的，都没什么防备。 冯锆手下的士卒，这些昔日的精兵，现在的叛军们，看来着涌进来的贼军，目光都很是复杂。 就在前几日，自己还在城墙上和这些贼军生死相搏，奋力厮杀，真刀真枪的拼命。 而现在，却是要并肩作战了？ 这似乎也太荒谬了一些。 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会像冯锆单熊等人想得那么多。 他们只是感觉很不值，为自己不值，更为那些战死或受伤的兄弟们不值。 自己之前的战斗，袍泽的牺牲，为的又是什么？ 不少人心中都是存着不满，但没人敢说出来，也没人愿意说出来。 甚至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想。 冯锆待他们极好，不但是他们的上官，更是他们的大哥。 他的决定，很轻易的就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支持。 那些不赞同的人，甚至都不敢把反对意见说出来。 现在，这二百多人都算是被冯锆给整合起来了，要随着他做这件大事。 两拨人，人数相差不大，但却是泾渭分明。 无数的火把点燃，把夜空照的一片发红的透亮。 李刀疤手中金瓜锤狠狠的一抡，大吼道：“弟兄们，跟我冲！杀他娘的，抢他娘的！” 喊罢，便是一马当先，大步向前冲去。 第335章 入城 在他身后，三百贼军精锐紧紧跟着，口中发出一声声怪叫，兴奋之极。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离着南城门不远的那些人家自然早就被惊醒了。 有的那胆子大的，扒着墙头往外一看，顿时便是吓得魂都丢了。 这些杀气腾腾的军汉，看来着可不像是官兵！ 难不成，是贼军打进来了？ “贼军进城了！” 也不知道从哪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然后便是有哭喊声不断响起。 这么大的动静，被调拨过来负责驻守南城门的江兆手底下那五十压抑兵，自然也是不可能还像死猪那般睡着。 他们虽然已经被养懒了，这点儿防备心理还是有的。 不少人都是被从睡梦中直接惊醒，身上衣服还没穿呢，便抄起刀来跳下了床，慌乱的四处查看。 然后才着急忙慌的套上衣服，跑到院子里去。 “都慌个屁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最大最宽敞的一间房子里走出来，一边往身上套甲胄一边破口大骂着。 他显然在这些亲兵之中颇有威望，大声呵斥了几句，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穿好了甲胄，推开院子门，往外一看来，顿时便是瞳孔一缩。 他们所在的这院子，距离南城门还有这么一段距离。 而且所处的地势颇高，能够一眼扫去，四下里都看的颇为清楚。 三百余贼军举着火把，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他们身上的服饰，一看来就知道跟官府没半点关系。 这是贼军！ 贼军进城了！ 再看看南城门那边发生的动静，这大汉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娘的，前几日还跟贼军打生打死，现下看来着，这分明是已经投降贼军了！ 大汉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有些发懵。 毕竟这个突然情况来的实在是太快，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他身后，那些衙役兵看到这一幕，更是一阵大哗。 “吵你娘的吵，都给老子闭嘴！” 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所有人都看来着他，指望着他拿个主意。 这大汉心中暗暗骂了一番，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暗道： “娘的，这些贼军来的可不少，看来着也凶恶，硬打只怕是打不过他们！”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命保住！” “城外贼军上万，这城门一开，可算是完蛋了，贼军涌进来，所有人都得死！还是先跑他娘的再说！” “说起跑来！娘的，弟兄们现在连马都没有，都在驻扎的地方放着，还得先去取马！” “不过正好也是顺路！贼军都在南边，北城门外想来是没有的。” “咱们取了马，直接就从北城门出去！” 这大汉立刻就有了决断，手一挥，高声道： “弟兄们，贼军已经进城了，反贼势大，咱们不能硬抗。还是先撤回去，再从长计议！” “是！” 亲兵们齐声应是。 他们看到那些贼军的威势，心里也早就已经胆怯了。 这会儿心里也早就想着逃跑，这大汉的吩咐，可谓是正合他们的心意。 而这大汉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他已经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了。 城外贼军上万人，而现在南城门的守军降了贼军。 看到的这几百人只怕只是贼军的先头部队，接着还会有大批的军队涌进来。 别说是自己这点人了，就算是城内所有人全部加起来，也根本不是对手。 能看得见胜利希望的仗才要打。 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赶紧保住性命才是正理。 这院子没有后门，要走只能从正门离开。 眼见得贼军就在不远之外，这大汉也不敢再耽搁了。 这大汉一脚踹开大门，带着人便冲了出去。 李刀疤正自带人往前进发，却是忽然听到一声大响。 接着前面不远处一个临街的大院子里冲出来一群人，一个个手持刀枪，看穿着打扮像是守军。 他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方才时间仓促，冯锆还没来得及和他交代这个事。 李刀疤还以为这些守军要跟自己拼命，便一摆手，让所有人停下来准备。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守军只是往这边看来了一眼，撒丫子就往北边跑。 李刀疤怔了一怔，然后便是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 他回头跟手下大声道：“看来看来，所有人都看来看来，这句是官兵！呸，一群怂包！” 说着便是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满脸都是不屑。 这大汉和衙役兵他们的行径，使得这些贼军士气大涨。 追是追不上了，他们也不愿意去追，但一个个污言秽语在后头辱骂可是绝对少不了的。 没把这大汉这些人放在心上，眼见得他们走远了，便也不再管。 李刀疤带着人往前走了一段，一眼看来见路边一处大户人家，他脚步停了停，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似乎有点不满意。 他大声叫道道：“祥子。” “在！” 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大声应道。 “带着你的人！这个大宅子是你的了！” 李刀疤一指面前的大宅，大声道。 “是！遵命。” 祥子满脸喜色，哈哈一笑：“弟兄们，跟我来！” 说着，便是带着几十个人从大队伍中分了出去，一群人抄起各种东西来，对着那大户人家的大门便是一阵猛砸。 看来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动作很是娴熟。 非常利索的便把大门给撞开，一窝蜂的闯了进去。 然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惨叫声，哭喊声，狂笑，淫笑，各种声音从这大户家中传了出来。 站在外头这些贼军都有些眼热，李刀疤笑骂道： “一个个没出息的怂样，别着急，谁的也少不了！” 他继续带着贼军沿着大街往北走，每每看到一个大户人家，便是指派一个军官带着一群人进去。 而等他们到了一处院墙修得格外高大，宅门修得格外气派的大宅子前头时，李刀疤更是亲自带人闯了进去。 冯锆看来得分明，这宅子正是侯家大宅，而侯家，是元成县数第一的大户人家。 这李刀疤眼光还真是好！ 冯锆看来得是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李刀疤所谓的占地盘啊！ 这也太…… 冯锆和单熊两人看着直摇头。 第336章 县衙 前两日城墙攻防时候，冯锆带着手下把贼军给打的挺惨，因此是不怎么看来得起他们的。 今日看来了李刀疤手底下这些人之后，还觉得他们一个个都不错，很是精悍。 但是现在看来来，这分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心中对贼军的评价，立刻就低了不少。 “真他娘的，就知道抢东西，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单熊也是冷笑说道。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既然已经降了贼军，冯锆也不再多瞎想别的。 现在他一心想的就是赶紧杀进县衙，将江兆好生折磨一顿，报仇雪恨。 “这些人是靠不住了。” 单熊摇头道： “要去县衙，还是得咱们自己打！不过这也好说，城内守军就咱们这些，现下咱们反了，江兆手底下哪里还有兵？咱们一路上杀过去就是。” “但，南门这里，怎么办？” 冯锆有些犹豫。 “这还用的着咱们操心？” 单熊指了指城外：“这边喊杀声震天，只怕城外早就听得真切了。” “王世常也是个精明人，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怕用不了多久，大批贼军就会到来。” “这倒是。” “大哥，快下决断吧！” 单熊劝道：“我估摸着，现在那姓陈的也能听到动静了，他手底下还有兵马，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们见到城破，只怕就要跑，说不得还会带着那狗官江兆一起跑！” 冯锆点点头，大步走到众人之前，扫视着这些士卒们，忽然高声问道：“弟兄们！” 一声高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了他的身上。 “是谁，克扣咱们的军饷？是谁，动辄辱骂羞辱咱们？” “是谁，把咱们害成眼下这个这个样子？” 冯锆一连用了三个反问，非常有力度，感染力也是极强，一下子就把士卒们的情绪给调动起来。 士卒们都是盯着他，不少人已经是高声叫喊：“是江兆那狗官！” “没错，就是江兆！” 冯锆眼睛都有些泛红了，恶狠狠道： “这狗官把咱们害成这个样子！弟兄们，现在跟着我，将那狗官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杀了那狗官！” …… 士卒们发出阵阵疯狂的喊叫，他们也响起了这些时日以来江兆对他们做的那些破事。 一个个早就对冯锆恨之入骨。 这股子恨意，现在被冯锆略微一撩拨，便是燃烧起来。 冯锆手一挥，便是带着他们往县衙杀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江兆的项上人头！ 而此时，城外的贼军大营中，也有一块儿区域是灯火通明的。 那是李刀疤上司柯天源那一营的驻地，也只有这一营而已。 正如单熊所预料的一般，贼军在听到了南城门传来的喊杀声之后，便是立刻动作起来。 柯天源这一营是王世常指定的第一个进城的。 所以柯天源手下这几千人，可以在今晚上进城，而其它三营，则只能等到明日了。 早进城，就代表着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可以抢，可以尽情的从全城人中挑选最精壮的汉子。 而后面进城的，就只能从他们挑剩下的里头再选。 既然没自己的好处，别的营也就不关心这个，该睡觉的睡觉。 李刀疤带着人离开之后，柯天源就已经把命令给传下去了。 不过当时他还下了一道命令，只是让士卒们做好准备，但既不能发出太大动静，也不能点燃火把。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怕惊动了城内。 万一被城内发现什么，害的今晚的行动出了岔子。 那可就是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还不知道王大将军会如何惩罚。 柯天源素来小心谨慎，自然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现在，南城门那边一片喧嚣，喊杀震天，自然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士卒们都已经准备妥当，手持武器站好队列。 然后各级军官统计人数，再整合集结。 尽管方才已经准备好了，但这一营怎么说也是几千人，因此想要完全集结好，还是需要花相当时间的。 …… 北辰萧带着人策马狂奔。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乃是县城十字路口往北，距离十字路口大约有五六十丈的样子。 而贼军是从南门进来的，是以暂时是打不到这里来。 此时的县衙后衙，已经是一片混乱。 白日时候，最热闹的自然是县衙的前衙。 那里人来人往，吏员们处理着各种事务。 但到了晚上，都各自回家了，前衙便空空如也。 后衙，是江兆的住所。 江兆并不是孤身上任的，他的发妻虽然不在此地，但上任的时候也带着两个小厮，一个马夫，一个厨娘。 上任之后，又有本地的富户送了几个丫鬟小厮进去。 就在三个多月之前，刚刚纳了一房小妾。 那几个丫鬟也早就被江兆给用了，不过他最宠爱的，自然还是刚纳的这三姨太。 这三姨太今年才十六，身段却是早就长开了，人也极美，而最主要的是长的白。 肤色极白皙，而且还细嫩，摸着就跟最上乘的软玉一般，舒坦无比。 这一身白花花的肉，可是把江兆给彻底迷倒了。 近三个月以来，每日都是留宿在她的房里。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贼军围城以来，江兆压力也是极大。 每日都是担惊受怕的，人也变得暴躁了不少。 今日回来之后就发了一通脾气，又在这三姨太身上发泄了一通，正要沉沉睡去。 结果就在这时候，有喊杀声传来了。 江兆早就变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这声音，些许的困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胡乱的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那三姨太刚刚清洗完下身，批了一件宽大的衣服从里屋走出来，秀美的脸上满是诧异，惊道： “老爷，怎么了？” 江兆理都不理他，匆匆进了院子，然后顺着梯子便是爬上了西屋。 踮着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自从贼军围城以来，他就让人在这里放了梯子，随时准备上去观察情况。 其实听到喊杀声，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 说不定是贼军趁夜色袭城，正在跟守军激战呢！ 也不一定就是打进来了是吧？ 第337章 怯懦 当他看清楚一大片火光出现在城内，而且还不断接近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懵，腿一软，一屁股便是坐倒在房顶上。 他脚踩着的是瓦片，这一坐倒，脚底下一软，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是歪歪斜斜的往下滑去。 滑到屋顶边缘，便是惊叫着手舞足蹈的掉了下去。 三姨太走出房门刚好瞧到这一幕，吓得一声尖叫，面如土色。 还好两个树在外屋伺候的丫鬟已经起来了。 其中一个丫鬟倒是有些胆色，一拉旁边那丫鬟的手，两人便是伸出胳膊想把江兆给托住。 奈何她俩力气实在是太小，江兆体重又不轻，加上这下坠的力道，岂是她俩能轻易接下来的？ 接倒是接住了，只可惜她俩承受不住力道，双双摔倒在地，三人滚作一团。 两个小丫头被江兆压在地上，疼的一阵惨哼。 有这两个人肉垫子在下头撑着，江兆倒是没受什么伤害，这一下反倒是把他给摔醒了。 方才有点发懵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了不少，他手在两个人肉垫子身上一撑，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丫头被他摁倒的地方正好是方才压倒的地方。 只怕那里已经骨折了，又被摁了一下，顿时一声惨叫，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江兆却是看都不看他们，只是跟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团团乱转。 “怎么办？怎么办？贼军怎么就打进来了？” 江兆一边绕圈一边自言自语，满脸的茫然无措。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都当文官，也没带过兵。 想到传闻中贼军对待朝廷官员的那些凶狠手段，便是一阵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 喊杀声越来越近，三姨太也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出身的缘故，她年纪小，但经历的却多，若是抡起人生阅历来，只怕也不比江兆差。 这会儿并没有慌乱，本来就有着颇为深沉的心思。 她一把拽住江兆，道： “老爷，现在您得拿主意，咱们到底去哪儿啊？妾身听说，陈大人那里有兵，还都是精兵，要不然咱们去投了他们？” 江兆止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她，眼神没有聚焦。 他讷讷道：“可是，出了们，正好碰上贼军怎么办？” 脸上都是犹豫和懦弱。 瞧着这个方才还在自己身上奋力驰骋，威风八面的男人露出这般丑态，三姨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来面目究竟是怎样的。 但她嘴上就还是柔声劝慰道：“老爷，咱们要是不跑，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啊！” 这等冷静镇定，真真是该让江兆羞愧的。 江兆却还是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他那几个仆佣小厮也都进来，一个两个都是惊慌失措，谁也没个主意。 三姨太又是苦劝了好一阵，江兆怎么着就是不听。 许是他觉得这个在他面前始终是柔柔弱弱从未有过违逆的女子的话根本没分量。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连出去的胆子都没有。 到了后来，江兆干脆一摆手，满是烦躁的吼叫道：“你他娘的闭嘴！” 而后朝着几个仆人吩咐道：“去把大门关上，后面用重物顶上！陈大人定然会来救我！贼军得意不了！” “是！” 仆人也没了主意，赶紧应了一声，便去关大门。 三姨太心里对江兆已经再不抱任何的指望。 她咬咬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转身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里，她从一个柜子的最底下角落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 木头匣子不大，约莫只有两个一尺长，半尺宽，三寸左右的厚度。 三姨太把匣子打开，借着微弱的烛光，能够看的真切，里头竟然满满的都是金叶子。 一眼瞧去，只怕几十两是有的。 三姨太本是教坊司官妓出身，乃是江兆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她可不是什么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十三岁就被破瓜，别看年纪不大，早就有了不知道多少入幕之宾。 乃是花丛老手，风月大家了。 这些年来，也积攒了很是丰厚的家当。 江兆把她赎回来之后，也颇为宠爱，多有赏赐。 历年之积蓄，都在其中。 她寻了块寻常的青布，然后把金叶子都从匣子里倒出来，并不是满满一匣子的金叶子。 在金叶子下面，乃是数量很不少的各色珠宝首饰，只怕足足有十几件。 有青玉钗子，翡翠镯子，带着硕大翡翠戒面儿的戒指。 有黄金打造的项链，镯子，甚至还有一串珍珠项链，上头的珠子都是一般大小，个个都有小拇指肚一般大。 金银珠宝收拾好之后，三姨太想了片刻。 甚至怎么跑出去三姨太都已经想好了，她早就在做准备。 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早就养成了她这种极为谨慎小心，未雨绸缪的性子。 背着包袱打开房门，三姨太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就在门外，江兆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满是暴戾和凶狠。 “老爷，您，您……” 三姨太强挤出一丝笑意，瞧着江兆，结结巴巴道。 “小贱人！” 江兆狠狠的骂了一句，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在她脸上。 这一下用劲儿可是够狠的，三姨太被扇得身子一歪。 左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蛋子立刻就肿了起来。 江兆却不停手，又是一个窝心脚狠狠的踹在她胸口，把三姨太踹的一声惨叫，倒退两步，坐在地上。 “小贱人！” 江兆狠狠的骂了一句，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口中恶狠狠的骂着： “想要自己一个人逃命去是吧？老爷白对你这么好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三姨太只是抱着头蜷着身子哭泣求饶，却是不反抗。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江兆，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反抗，挨得打也就越历害。 打了好一会儿，江兆似乎也累了，他做到一边的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候，看似已经被打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的三姨太忽然一下子跳起来，抓着包袱便是快步冲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来，尖声叫道： “姓江的，你个狗东西，你自己等死吧，老娘可不给你陪葬！” 第338章 计谋 她嘴角有血，脑袋也被打破了，有鲜血流下来，言语凶狠，更是瞧着面色可怖。 江兆根本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么一手，根本就来不及追上去。 他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其实身体素质也是很差。 被三姨太说的那句话气的浑身哆嗦，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三姨太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提着包袱正要走，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外面吵闹叫骂的声音陡然间变大了，然后便听到有小厮的哭喊声传来：“反贼杀进来了！” 早在江兆爬上树张望的时候，主簿衙的一个小侧门便是打开。 赵斓提着一个小包袱，在几个从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来，急匆匆的朝着北辰萧的驻地走去。 自从贼军围城之后，赵斓便安排了两个人，让他们晚上就在自己房门外头守着，轮流守夜。 一旦听到什么动静，就立刻报告。 他早有预感，贼军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围城，定然是要出大事的！ 今夜他忙活了一日，累得要死，吃了点东西刚睡下，就被安排的下人给叫起来了。 仔细听了片刻外头的动静，一句废话都没多说，拎着一个小包袱就跑。 他这几日都是和衣而眠，这会儿倒也省事了。 他住在主簿衙，照理说他的家属也都是应该住在里面的。 但赵斓早在前两日就把他们都给转移到城中另外的宅子里头，主簿衙里只住了他和几个伺候的下人。 金银细软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包了一个小包，就放在他的枕头边上。 这里头是赵斓最珍贵，最值钱的那些财产。 而后几个人从小门儿离开。 本来主簿衙只有一个门，是朝着县衙内部开的，并没有通向外面的侧门。 想出去，得先走前衙，然后从县衙大门出去才行。 但赵斓这个人，心思缜密，前几日就让人偷偷的打了个小门，为的就是方便逃跑。 他这事儿还是瞒着江兆的。 小门外头，就是大街。 从县衙出来，一直通到北城门的这条大街上很安静，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之外，再看不到别人。 但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却是不断传来，赵斓回头瞧了一眼，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暗道： “娘的，可算是逃过这一劫了！幸亏老子走的快，要不然可真是要让人瓮中捉鳖了。” 夜色之中，分明能够看到，那一片不断接近的火把，距离县衙已经只有几十丈了。 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冲进县衙里头。 那些人发出一阵阵狂暴的叫喊喝骂，让人听了心里就是一阵冰凉。 真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只怕要被生生撕碎了吧！ 心悸之余，脚底下更是飞快。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去北边，去北辰萧的驻地，到了那里，才有活命的机会！ ———— “杀！” 县衙大门紧闭，不过，这可拦不住已经两眼通红满肚子都是杀人欲望的士卒们！ 方才刚来的时候，单熊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直接就吩咐几个士卒抬着一根木头过来。 那木头足有人腰粗细，表面光滑，似乎还刷了漆。 不过可能是因为年岁久远，上面的涂漆早就已经斑驳了。 不过无论表面怎么样，这木头却是足够结实，用来撞门是没问题的。 十来个士卒喊着号子，抱着大木狠狠的往县衙的大门上撞。 哐当一声巨响，大门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有尘土簌簌的掉了下来。 几下子之后，大门轰的一声，终于是被狠狠的撞开。 “杀！” “杀了江兆那狗官！” 没等冯锆说话，一群士卒便是冲了进去。 他们之前多半是没来过县衙这种地方的，进来之后都是有些头大，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过冯锆以前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便带着大伙绕过前衙，往后面走去。 一堆人直接冲后衙而去。 虽然门已经被关上，后面也被堵了重物，但防御力还是相当之可怜的。 都没用木头撞击，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卒上去狠狠的踹上几脚，大门便是洞开了。 前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自然是都躲起来了。 一群士兵涌了进来，然后人群分开，冯锆和单熊大步走进来。 进了这县衙后院，一想到待会儿就能斩杀了江兆，冯锆都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暴戾的吼叫道：“搜！搜出来的都给老子一刀杀了，一个不留！” “是！” 士卒们吵吵嚷嚷着，朝着外院的那些房间奔去。 而冯锆和单熊两人，则是在一队士卒的簇拥下，直接进了内院。 内院儿面积不算小，中间一个院子，两边还各有一个偏院，用月洞门通着。 中间住的是三姨太，毕竟正室不在此处，她这个侍妾，可算是半个主人。 两个偏院里住着的，则是几个得宠的通房丫头。 冯锆等人一进去，便瞧见了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阶下，正自向他们看过来。 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女子长得不错，极白。 身上简陋的衣服，也遮挡不住她的面容，脸上有些血迹，却给她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而且她安静婉约，面色从容，丝毫不见惊慌。 冯锆等人瞧见，都是不由得面色一滞。 他们中不少人，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 更让他们惊诧的是，这女子竟然毫不慌乱，遮莫是有着什么依仗？ 冯锆正要说话，那女子却是提着一个小包袱走上前来，在五步之外停下，盈盈拜倒： “小女子拜见将军！” “你是？” 冯锆迟疑道。 他们这些乱军瞧见了一个如此绝色的女子，照理说这会儿冯锆等人应该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把她抓住然后狠狠的蹂躏才对。 但这女子方才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所以现在都有些不敢造次。 三姨太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谁也没看见的笑容。 她方才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便意识到自己是跑不掉了。 既然跑不掉，原来的计划不行了，那当然就要再想一个法子。 所以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平复了一下心情，站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第一步是走对了，能够让那个领头的将军开口而不是上来直接动手，自己就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第339章 报仇 她很清楚女人在战争中会受到什么样的摧残。 她也知道自己的姿色，像是自己这种女人，碰到一群乱兵会被怎样对待，不用想都知道。 而且这种事，真的是很难避免的。 既然免不了被人糟蹋，那么被一个人糟蹋总好多被许多人糟蹋。 她的初期目标是寻找一个能给自己庇护之人。 毫无疑问，现在这个目标便是冯锆。 再抬起头来时候，三姨太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神情哀婉欲绝，楚楚可怜。 “小女子方氏，本是良家女，结果被江兆这狗官看中，逼迫我家人将我嫁给他，做了他的妾侍。” 三姨太泣声道：“小女子没办法，只得随他来了。” “江兆脾气极差，时常打骂小女子，您看，这便是方才他打的。” 三姨太指了指脸上的血，接着道： “小女子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此地，将军到来，小女子如得新生一般，真真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膝行两步，脑袋重重的磕下去。 三姨太自然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她也不怕被揭穿。 整个元成县，知道她来历的，只有江兆一人而已。 江兆也不觉得纳她为妾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因此便没对外宣扬。 看到冯锆等人的打扮，她就大概猜到了他们是反叛的乱兵。 作为江兆的枕边人，每每听他说话，自然多少知道一些冯锆等人的处境。 所以她才会编造这么一个身世，为的就是引起冯锆等人的共鸣。 咱们都是可怜人，都是被江兆这狗官给欺负的，咱们是一路人啊！ 如此一来，就能略略拉近一点关系。 但是这也不足以使得自己免受灾祸。 所以接下来，就要表露出足够的诱惑。 所谓诱惑，无非就是财色二字而已。 她把包袱打开，托在手中，道： “将军是小女子的大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这些，是小女子的嫁妆和历年来的积蓄，便献给大人。” 包袱里面的金叶子和珠宝首饰耀花了众人的眼睛。 不少人眼中都是现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他们中绝大部分，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抬头看着冯锆，脸上露出一抹羞涩： “乱世飘萍，小女子无依无靠，甘愿伺候大人左右，叠被铺床，梳头洗脚。” “只盼大人不要嫌弃小女子蒲柳之姿，看不过眼。” “啊？” 冯锆呆住了。 他活了这些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如此对他表露爱意，而且这女子还是如此的容颜绝丽。 周围的士卒已经是开始起哄了，一个个嘴里怪叫着。 看着着冯锆和三姨太两人的眼中满是暧昧，只有单熊，脸上的笑容却是很值得玩味。 冯锆也不傻，方才只是受到的震动太大，一时间脑袋有些发懵而已。 现在已经能够想到，这女子这般做，只怕是为了自保，对自己的爱意，也未必有多少。 虽然想透了这一点，但他却不想点破。 有个如此姿色的女子投怀送抱，本就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更别说还顺带着能捞到这么多钱财。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一想到自己就要杀了江兆，抢了江兆的女人，这种报复的快感就让他兴奋的几乎发疯了！ 人家女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啥好犹豫的？ 冯锆也不废话，一把把三姨太给拉起来。 左臂揽着她将她抱在怀中，大手在他柔软的翘臀上大力的揉搓着，哈哈笑道： “弟兄们，这娘儿们归我了，江兆家里其他的女人，随便你们乐呵！这女人我也不白要，来，这些拿着！” 说着，冯锆把包袱里那些金叶子扔到给手下的这些士卒，笑道：“这些补给你们的！” 跟着他进内院的这些士卒每个人至少的了一片金叶子，一个个也是心满意足了。 三姨太满脸羞怯的躲在冯锆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只是谁也没看见，她的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无奈和痛恨。 冯锆等人很快就把江兆和另外几个藏起来的侍女给搜出来了。 这院子也不是多大，更没有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东西，藏都没处藏去。 冯锆藏在了卧室的大床下面，这地方很快就被搜到。 “江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冯锆笑吟吟的走到江兆面前，拿刀鞘轻轻拍了拍的脸。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里面都是布满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江兆被摁跪在地上，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来。 他方才被直接推倒在地上，给摔得浑身生疼，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抬起脸看着冯锆，江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又看看他怀里的三姨太，狠狠的骂道：“小贱人！” “嘴还挺硬？” 冯锆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狠狠的一脚便是踹在了江兆的小腿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几乎将江兆的腿骨都给踩断。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抽搐着，想要挣扎，但被几个士卒给摁着，又如何挣扎的动？ “你当初那般欺辱我的时候，可能想到今日？” 冯锆哈哈大笑着，又是一脚，精准的踩在断骨处。 江兆几乎要疼的晕过去，眼泪鼻涕混着大汗，满脸都是，惨叫声不绝于耳的。 看着昔日自己需要跪拜仰望讨好的人现在在自己的脚下这般痛苦惨叫，冯锆心中大是畅快。 他哈哈大笑道：“你不是硬气么？有本事就不要惨叫出来？” 江兆哪里还听得见他说的话，只顾得上惨叫了。 单熊在一边也是畅快的笑。 他瞥见旁边那些士卒眼睛都是在几个跪在地上的侍女身上瞟，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冲着大家笑骂道：“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一个个看了女人眼珠子都转不动！” 一个胆子大的士卒嘿嘿笑道：“咱们都多少年没吃过肉了，现在就在眼前还吃不着，心里可是痒痒的厉害。” “就你会说！” 单熊骂了一句，笑着摆摆手： “滚吧滚吧，带着她们去那边厢房里，动静小点儿，别把人给折腾死了，外头的弟兄少不得还要用！” 士卒们大是兴奋，纷纷应是，拖着那几个不断哭喊挣扎的侍女便往厢房里走。 第340章 求死不能 那几个摁着江兆手的士卒也被单熊给打发了进去，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没多久，里头便是传来了阵阵惨叫声，与之相伴的是淫笑声不断传来。 依偎在冯锆怀里的三姨太脸色有些发白，心下一阵庆幸。 幸亏方才自己反应的快，做了那些事情。 要不然只怕现在惨叫的那些声音里就有自己一个。 那些惨叫声也传进了江兆的耳朵里，让他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再加上自己腿上一阵阵传来的剧痛，轻易的击碎了他那本就不怎么坚强的意志。 江兆终于再忍不住，蜷着身子嚎啕大哭。 他的硬气，只是维持了一片刻。 “嘿，这就受不住了！弟兄们让你这狗杂种给折腾了好几个月，咱们的账，可得好好算算！这才刚开始呢！” 冯锆拿脚踢了踢他肚子，冷冷说道。 这种感觉，真舒坦，真痛快！ 冯锆终于还是没忍住，仰天发出一阵畅快之极的大笑。 掌握别人生死，肆意蹂躏他们的亲近人，哈哈，真好！ “老二，咱给他来点舒坦的？” 冯锆的凶性和残忍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换做以前的话，他多半会一刀把江兆杀了。 但现在，他心境心性都和之前不同了，只想着再好生折磨折磨江兆。 “大哥，你说咋办。” 单熊笑吟吟道。 “厨房在哪？” 冯锆向三姨太问道。 三姨太赶紧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她心里还有些奇怪，不知道要问厨房作甚。 她虽说心机深沉，但终归没接触过这等事，光靠猜测也是猜不出来的。 “里头有火吗？” 冯锆又问。 “有，晚上火都是不灭的，老爷……江兆晚上爱吃夜宵。” 三姨太说喜欢了，带出了老爷二字出来，又赶紧改口。 “喝，毛病还真多，老子们饭都吃不上，你他娘的还吃夜宵，吃你娘啊！” 冯锆狠狠的骂了一句。 “老二，你去吧，哈哈，这次换你来！”冯锆笑道。 单熊点点头，自去了厨房，没多久，便是回来了。 不过他却不是空着手回来的，左手提着一个小火炉，右手却是拿了一根铁钎子。 那火炉里面放慢了火红的碳，单熊把火炉往江兆脑袋旁边一放，江兆便是感觉一阵热浪扑了过来，撩的他脸上一阵滚热。 感受到这热浪，一歪脑袋看到那火炉子，他立刻想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可能。 身子忍不住剧烈的哆嗦起来，口中哭喊惊叫道：“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一边哭喊，一边往旁边竭力的挪动。 只可惜他一条腿都差不多要断了，身上也没了气力，根本就挪不了多远。 “干什么？” 单熊把铁钎子插到火炉中去，看着江兆冷笑道： “江大人，您顿顿锦衣玉食的，咱们听说，你家肉多的根本吃不完，是直接倒进外头的泔水沟的。” “可是你知道吗，你这边肉都倒掉，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军汉，却连一口糙米饭都吃不上。”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有兄弟，在你江大人府外的泔水沟里捞过肉吃，捞过油回去做饭！”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三姨太却是能听出来，他话语中那极为剧烈的愤怒和怨恨。 她心下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冯锆的怀里缩了缩。 “江大人，你说这世道，何其不公！” 单熊忽然瞪着江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江兆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单熊忽然一笑，方才脸上的凶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蹲下身子，想要拍拍江兆的脸。 但看到他那满脸的眼泪鼻涕，又一脸嫌恶的把手给收了回来。 单熊站起身来，用右脚踩着江兆的脸，来回碾着，嘿嘿笑道： “咱们馋肉馋了好久了，今日就请江大人您献出点肉来给咱们尝尝吧！” 江兆痛苦呻吟着，似乎想说什么，但脸被踩住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 “不过，咱们吃肉可不吃生肉，得烤熟了才成！” 单熊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从把铁钎子拿了出来。 那铁钎子的尽头，已经是烧得通红了，看着就让人心里一阵发寒。 冯锆倒吸了一口凉气，笑道：“老二，你可是够狠啊！这招厉害！” “还是跟他们这些人学的。” 单熊笑着点了点的脚下的江兆：“这招，大牢里头是常用的，我有个兄弟，因为一件小事下了大狱，就是给那些牢子们给活生生折腾死了。” “死前就被这东西烫烂了大腿。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报不了仇了，没想到现在一朝反了朝廷。” “啥时候咱们杀回老家去，那些牢子，老子要一个个让他们受尽痛苦而死！现在，就先拿这姓江的练练手吧！” 他的笑容，很冷。 三姨太终于也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吓得脸色惨白。 心中对他们的恨意，竟是被这恐惧给削减了几分。 说着，单熊便是把烧红的铁钎子往江兆大腿上伸过去。 江兆剧烈的挣扎起来，只可惜，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终于，铁钎子临近了江兆的大腿，单熊忽然一用劲。 只听得刺啦一声响，铁钎子竟是狠狠的刺进了江兆的大腿肉里足足有一寸多深。 瞬间，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冲进了在场几人的鼻子里。 一想到这是人肉被烤焦发出的味道，三姨太差点没给熏得吐出来！ 她虽然历经坎坷，也受了不少罪。 但从小就被青楼养着，却是从未见识过这般酷烈的场面。 江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怕整个县衙都能听得真切。 他的身子剧烈的抽动着，似乎是因为疼痛太过于强烈，激发了他的潜力。 他挣扎的力气相当大，单单靠着单熊竟然还摁不住他！ 冯锆赶紧也上去把他踩住。 两人合力，江兆便是只能抽搐挣扎，挣脱那是别想了。 他一边惨叫一边痛哭，此时江兆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只有一个念头在回想：“让我赶紧死吧，让我死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句话，江兆不但听说过，更是曾经无数次的用这话威胁过别人。 但现在，他算是真切体会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真的，只盼着赶紧死啊！ 第341章 混乱 他想咬舌自尽，但脸被踩住了，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咬了舌，也不大可能立刻就死。 他想让自己疼晕过去。 但说来也奇怪，对疼痛明明没什么抵抗力的他，今日却是扛住了一拨又一波的剧痛，无论如何就是不昏迷。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似乎能够看出来江兆的想法，单熊嘿嘿冷笑道： “今日不让你受尽折磨而亡，那里显得出我等手段来？” 口中说着，手中不停，铁钎子拔出来，带下了一片血肉。 又是让江兆的惨叫声更高了些。 把铁钎子又放在铜炉子里烧红，然后又是在江兆的身上寻了处肉多的地方，狠狠的插了进去。 又是一阵惨叫。 自此之后，惨叫声便不绝于耳。 单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拿着铁钎子往肉里钻，似乎要把这些时日挤压的怨恨都给发泄出来。 冯锆在一边看着，忽然心中起了一个主意。 他伸手揉搓着怀里的三姨太，三姨太脸上一阵羞红，低声嘤咛道： “老爷，这还有别人呢！” “嘿嘿！” 冯锆嘿然一笑，在三姨太的惊叫声中，忽然一把把他抄了起来大笑道： “老二，待会儿把江兆弄清醒了抬到屋里去，老子要当着他的面弄他的女人！” 三姨太眉头拧了拧，一口银牙咬紧，接着又是松开，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羞怯和讨好混合在一切的媚笑。 她的演技，可是很不错的。 单熊听了冯锆的话先是一怔，然后便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你这才叫狠，小弟这一套，跟你可比不了！” 冯锆得意的哈哈大笑。 换做以前的他，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以前了。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也足以让人产生极大的变化。 干坏事是会上瘾的，尤其是这种不必承担什么后果，对方根本法反抗的坏事。 ———— 北辰萧那边带着人很快到达了十字路口处。 “吁……” 北辰萧拉住马缰，缓缓减速。 他们没有探子，没有不断传来的消息，简直就是瞎子聋子，根本不知道贼军和反贼的动向如何。 一切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看的。 稳妥起见，还是先减缓速度，看看局势再说。 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是缓缓地降了下来。 正在此时，忽然前面街边的黑暗处，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几个人，往北辰萧这边而来。 “什么人？” 立刻有北辰萧的亲兵厉声呵斥，锐箭已在弦上：“报上名来，不然放箭了。” “别放箭，别放箭！” 来人立刻住止住了步子，一个北辰萧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在下是此地主簿赵斓，不要误会，都是自己人。” 这确实是赵斓的声音，北辰萧扬声道：“放他们过来。” “是！” 几个人走近了，借着火光，北辰萧打眼一看，走在前头那个可不正是赵斓？ 他旁边还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一个个面色慌张，气喘吁吁。 跟逃难差不多。 或许说，就是逃难出来的。 北辰萧翻身下马迎了上去，赵斓见了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激动，深深一揖： “陈大人，多谢救命之恩！” “客气了。” 北辰萧赶紧把他扶起来。 “赵主簿，不知道现在局面如何了？” 北辰萧急切问道，他现在也没时间多说什么，毕竟还是正事要紧。 “实在是羞愧，下官知道的也不多。” 赵斓喘了口粗气，道： “下官几个听到外面声音嘈杂，立刻便逃了出来，出来没多远，就见一股乱兵冲进了县衙。” “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怕江兆江大人已然无法幸免。” 对于江兆如何，北辰萧是全然不关心的。 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江兆没死，他多半也会去补一刀，然后把罪名嫁祸给贼军的。 “县衙都被打破了？” “对！” 赵斓道：“而且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大户都遭了秧，那些乱军闯进去就抢！” “等等！你的意思是，贼军现在都在劫掠？” 北辰萧立刻抓住了关键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赵斓。 这些贼军杀进城中之后，难道不应该是先驱赶城内的官军，彻底占据城池，然后再干其他的吗？ 怎么一上来，直接就开抢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如果说这就是贼军的作战习惯的话，那北辰萧就很理解。 忽然北辰萧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此时的贼军很分散！ 分散，就代表着他们人数优势的丧失，就代表着，可以各个击破！ 北辰萧给赵斓指了指北辰萧的驻地，道： “赵主簿，你们先回我驻扎之地躲一躲吧。” “多谢陈大人。” 赵斓道了一句，便带着几个从人离开。 “弟兄们！” 哐当一声，北辰萧手中骑兵刀出鞘，指向前方，他高声道： “随我冲！杀光那些逆贼！” “杀光逆贼！” 北辰萧身后众亲兵们齐声大叫，声震云霄。 北辰萧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数十亲兵纵马跟上，爆裂的马蹄声随之响起。 冯锆的手下，此时正有一部分跟着他们在县衙中杀戮肆虐。 而相当一部分，跟着进了县衙之后却是发现里头人太多，没自己什么事可以干，便退了出来。 他们站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竟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了！ 不过没多一会儿，他们便是把目光瞄向了街道两边的那些大户人家。 方才看着贼军在抢劫，一想到人家在抢银子抢女人，他们要说心里头不痒痒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们毕竟是刚刚才反叛的官军，纪律性强，也对抢劫这等事有点下不去手。 加上方才有冯锆约束着他们，是以没人敢打这个主意。 但现在冯锆不在，无人管束，那心里的欲望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着实是不好控制了。 凭什么他们抢得，老子抢不得？ 娘的，老子现在也是贼军了！ 抢他娘的！ 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直接就带着自己的手下砸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然后其他人纷纷效仿，不一会儿，这街面上就没什么人了。 第342章 杀贼 没用多长时间，北辰萧便是带人来到了十字路口。 策马十字路口四下里看看，就会发现南城北城，此时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 北城安安稳稳，一片沉静。 虽然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瑟瑟缩缩的祷告，但至少表面上看来，还是很安稳平静的。 但南城就不成了，此时的南城，简直是一片地狱一般的景象。 贼军和乱兵在四处劫掠肆虐，他们见人就杀，见了财物就抢。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抢劫大户，但一个小小的县城，富户的数量可是有限的，哪里有许多大户给他们抢？ 于是抢完了富户，这些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一般人家。 贼军对外的口号一直是劫富济贫，他们中的很多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 有些人是该杀就杀，该抢就抢。 此时杀红了眼，抢红了眼，谁还管那么多？ 欲望就像魔鬼，一旦被释放出来，再想收回去可是难如登天了。 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在大街两边的院子里不断的传出来。 哭喊声更是不绝于耳，这些乱兵和反贼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鲜血都从院子里流到了大街上。 大部分人都是在家里不敢出去。 因此贼军上门之后，一杀就是一家，几乎一个不留。 当然，除了有些姿色的女人之外。 他们不但抢财物，还抢女人。 至于遴选壮丁，维持秩序，那得等大部队进来，有了大人物主持之后才才行。 带着这些贼军的李刀疤本来就是个疯子，还能指望他来管？ 有的人逃到了大街上，也被人从后面追上来一刀杀了。 而在四处作恶的，不但有贼军和乱兵，更有一些地痞流氓，泼皮无赖。 这些人平常自然是不敢做这些事情的。 但现在乱军肆虐，也没人管他们，他们胆子自然就大了，趁机出来捞好处的可是为数不少。 这不是个别现象，一座城池被打破之后，总会有这么些人趁机出来为恶。 不过他们不敢上大街上来，只敢在那些巷子里打劫。 他们也怕撞上乱军，被一刀给剁了。 大街上火光幢幢，人还不少，而且还越聚越多。 他们是作为先锋部队的贼军，李刀疤的手下。 冯锆的手下下手晚了，所以才刚刚进了宅子劫掠。 而李刀疤的这些手下，都已经把目标给抢完了，杀光了。 此时都是身上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的出来，准备往北城去。 北辰萧看着这些人，眼神冰冷。 长街血染，两边的院子里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些贼军，罪孽深重！ 而此时，也有贼军发现了他们，惊慌的喊叫道：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不少贼军都戒备的看着这边，而更多的贼军从两边的院子里涌了出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 只怕也是唯一的机会！ 这些贼军刚刚劫掠完毕，战斗力不强，而且人数少，还没有援兵。 那些反叛的乱兵现在也都忙着抢东西了，不在此处，这些贼军势单力薄。 不趁机击溃他们，更待何时？ 只怕再等上一时半刻，那些乱兵就会出来了。 贼军的援兵也会赶到，那就来不及了。 争分夺秒，就在此刻，最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对于目前的局面，北辰萧心中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所以他绝对不会给贼军们集合的机会！ 北辰萧胸中豪气顿生，一抖枪身，高声道： “用长矛，随本官杀过去！杀光反贼！” “杀光反贼！” 亲兵口中发出阵阵吼叫，把骑兵长矛拿在手中，笔直向前。 这个动作他们不知道训练了几千几万遍，早就已经是娴熟无比。 不但长矛在手，更是很快就排好了阵型，一共是分成前后几队，中间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样可以避免冲锋的时候误伤。 而且在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开阔的街道上，这样的排布，更能发挥威力。 “杀！” 随在北辰萧身后，五十余骑兵缓缓打马。 而后加速，最后马蹄声终于变得如雨点般密集。 长矛前指，锋锐雪亮，向着前方狠狠的杀了过去。 虽然只有五十余人，但在这大街之上，却是营造出了千军万马一般的强横气势。 远处的贼军看着他们，感觉就像是一道钢铁墙壁向着自己狠狠的砸过来一样！ 不少贼军士卒眼中露出惊惧之色，有的更是吓得一阵惊叫。 北辰萧带着他的亲兵们，已经如一头钢铁猛兽一般，冲向了贼军。 骑兵面对步兵，并不总是会占便宜的。 就拿精锐的长枪方阵来说，如果进攻方是精锐骑兵，而防守方是强悍的骑兵方阵。 那么正面冲击的话，骑兵基本是拿步兵没什么办法的。 因为骑兵们集结阵型，冲向长枪方阵的时候，在距离长枪方阵很近的时候，冲击阵型就会变乱。 人被激发出勇气来之后，或许会不畏惧死亡，但战马不行。 战马也不傻，他们面对森严的钢铁长枪方阵，会在本能上感觉到畏惧惊恐。 因此经常会出现这么一个情况，在快要到达长枪方阵的时候，战马们会擅自转弯，往一边跑去。 精锐步兵许多时候能够让骑兵也无计可施，比如说现在横行欧洲的西班牙大方阵。 再比如说更早一些的瑞士超长枪兵方阵，甚至是上古时期手持长达六米多长矛的马其顿方阵。 但眼前这些乱糟糟的贼军士卒绝不在此之列。 他们拥堵在这条从南门一直通到北门的街道上。 人数大约在二百四五十上下，还有不少依旧在劫掠，还没来得及出来。 他们的人数大约是北辰萧等人的五倍左右。 照理来说，若是组织的好。 将官指挥有度，士卒武器精良，勇猛敢战，不临阵退缩的话。 不但能够挡住北辰萧这些人，甚至可以将这些骑兵围困，蚕食。 一点一点杀光！ 但很可惜的是，这些可以帮助他们取胜的因素。 眼前的这些贼军，一样都不具备。 他们零零散散，乱乱哄哄。 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阵型都没有站好。 第343章 贼军败退 有的军官在，有的不在，有的士卒根本就找不到自家的上官，谈何组织可言？ 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已经捞的盆满钵满。 手里提着，肩上扛着，大包小包的里头都是好东西。 有的甚至怀里还抱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 他们现在抢的东西也不少了，至少已经是达到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不少人都是打起了退堂鼓，只想着干脆跑了算了。 都抢了这么多好东西，谁还愿意留在这跟这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官兵拼命？ 哪怕是再怎么精锐的一支军队，有了这样的想法，也剩不下多少战斗力。 更别说这些贼军虽然号称精锐，但也只是跟其它的贼军比起来而已。 其实论起真实实力来，也绝对比不上北辰萧的亲兵。 他们也缺少了步卒对付骑兵的最有效的武器。 大部分贼军手里拿的都是刀。 不得不说，王世常和柯天源还是太保守了。 他们由于怕惊动城内的守军，所以在之前都敢有什么行动。 等到冯锆打开城门迎接之后，他们方才开始支派援兵。 援兵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准备好并赶到这里，这就导致出现了一个局面。 城中贼军只有三百人！ 其实贼军还是有一支快速反应的力量可以支援的，那便是直属于王世常的骑兵队伍。 但可惜的是，这支队伍并未动用。 按照王世常的规矩，一般来说，拿下一座城池之后，他手下的骑兵们是不进城或者是最晚才进城的。 野战才是骑兵的长处。 进城之后，骑兵的优势会丧失许多。 这是王世常的一个顾虑。 他生怕进城之后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万一再发生巷战怎么办？ 若是善于野战的骑兵在巷战中被大量杀死，他可是会心疼的不得了。 他可是一向把手下这些骑兵当成宝贝的。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贼军们着急火燎的闯进城去，主要目的是为了抢东西。 抢官府的库房，抢大户，抢银子抢粮食抢女人。 而王世常不需要抢，每次一座城池被洗劫完毕之后，所有的财物都会被集中起来，重新分配。 每次王世常私人都会得到最值钱最珍贵的那一批，而那些骑兵们，也会分到不少。 所以很多时候，一座城被打破之后，王世常手下的骑兵根本不进城。 当然，他们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另有任务。 负责在城外巡伺，以防有富户带着家产妻妾等逃离。 还别说，每每都能截获上不少这样的富户，收获颇丰。 这一次也不例外。 北辰萧要面对的，只是这些没有必死之心，没有军心士气，没有趁手武器，没有严密阵型的贼军而已！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临近了，越来越近了！ 北辰萧和他的亲兵们，抿着嘴，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冰冷的盯着面前的这些贼军。 惟其如此，才让这些贼军更加的畏惧胆寒！ 李刀疤终于出现了，他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亲信进了最大的一座宅子。 那大户家资丰厚，光是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出来就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更别说那户人家家主的妻子和女儿外带几个妾侍都是颇有姿色的。 李刀疤瞧了也是没忍住，当场便把她们给正法了。 一做起那种事来，难免就要耽搁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出来的算晚的。 李刀疤也是有头脑，他搜刮的财物太多，因此没有让手下们扛着。 而是直接从这户人家抢了几辆大车过来，把财物都放在了上面。 几辆大车给堆得快装不下。 结果一出门，就瞧见了这么一幕！ 李刀疤也是个凶横的人物，许多时候也会发疯，但却不是现在。 他现在刚抢了这许多东西，满脑门子想的都是该怎么离开才好。 还拼命？你娘的，老子死了，抢的这些东西都便宜了谁？ 他本来可以让士卒们赶紧把那几辆大车挪过去阻拦北辰萧等人的冲锋的。 虽说不大可能完全阻挡住，但至少可以逼得北辰萧等人绕开那里。 如此一来，冲锋带来的威势也就没了。 这可不单单是气势渐弱的问题，由于要绕过这里，骑兵就不得不降速。 一旦速度降下来，方才高速奔驰带来的冲击力也就消失了。 前冲的力道会减弱，对步军阵型的摧毁力也会减弱。 但李刀疤犹豫了，那上面装的可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好东西。 更有三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真要是给撞散了，撞毁了，那多让人心疼？ 就这片刻的犹豫，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北辰萧已经带着亲兵们，狠狠的砸了进来！ 以雷霆万钧之势！ 这些贼军们不愧是遴选出来的精锐，战斗意志还不是那么不弱。 也没有临阵而逃，而是举刀迎敌。 面对如此猛恶的骑兵冲锋，能做到这一点的步卒，就算是不错了。 只可惜，他们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也没有严密的阵型，这点抵挡，注定是徒劳的。 他们挥舞着刀，口中发出不知道是为了吓唬敌人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吼叫，茫然而绝望的向着北辰萧他们砍过来。 但在此之前，第一排亲兵手中的骑兵长矛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所有亲兵都已经找好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手中的骑兵长矛早就瞄准了敌人。 此时冲锋至此，战马还没撞到敌人，足足有五米多长的骑兵长矛，已经是抵达了。 锋锐的矛头狠狠的破开了布制的衣服，然后撕裂了胸膛。 刺透了前进途中能够遇到的一切，无论是皮肉，骨头，亦或是内脏！ 然后又撕裂了后背的肌肉，从这些贼军的后背透了出来！ 雪亮的矛尖上，沾满了鲜血！ 形状整个就是放大版三棱刺的矛尖儿别说是普通的布衣了，就算是全身铁甲都能刺穿。 就这一瞬间的撞击，便有足足七八个贼军被刺透了胸膛。 甚至有一个贼军，被刺穿之后，那刺穿它的长矛余势未竭，又是刺进了紧贴着他身后的那名贼军体内。 接着从后头那名贼军的后背上露出来不到手指头长的一小截儿。 这一个照面，贼军损失便是相当之惨重。 惨叫声瞬间响彻！ 为何一枪能顶的上十箭？ 第344章 勇武亲兵 还不是因为其威力大，杀伤力强？ 被刺中的贼军，基本上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这等场面，看的后排的那些贼军都是眼皮子乱跳，心中生出极大的恐惧感。 这些官军，这些长矛，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娘的，一枪戳穿俩人啊！ 但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前排的那些亲兵在手中的长矛刺穿了前排的贼军之后，便是立刻松手弃矛。 这个动作也是训练的时候反复做的，熟练的就如同呼吸一般。 甚至已经形成了本能的肌肉反应，都不用特别注意。 这就是大量训练的好处！ 及时的松开长矛，然后以相当快的速度拔出了腰间的骑兵刀。 这些亲兵终于不在沉默，似乎是杀戮和热血激发了他们，他们口中发出凶暴的吼叫。 手中的骑兵刀狠狠的向着面前的贼军砍去。 北辰萧令工匠们精心打造出来的利刃非常厉害。 亲兵们居高临下挥舞着骑兵刀削砍，而那些贼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劈开了胸口。 甚至把脑袋都给砍下来半个。 其中最出彩的，自然是北辰萧了。 他手中大枪，最适合马战。 早在两侧亲兵用长矛刺穿贼军的时候，他便已经一抖手中大枪。 锋锐的枪头先是挑开了一个贼军的腰刀，然后狠狠的抡在了这贼军的肋下。 当场就把这贼军给打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借着北辰萧胯下战马便是狠狠的从他身上踏过去，使得他本就已经破碎的内脏又一次遭受重创。 后背的许多筋骨肉都被踩烂，胸腔都给踩踏了。 虽然没有立刻死，但绝对是活不成了，而且死前还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紧接着枪尖又刺进了一个贼军的胸膛。 北辰萧策马前进，大枪往后一抽，然后枪身一抖。 狠狠砸在了一个贼军的脖子上，直接就把他脖子给打断了。 转眼之间，北辰萧已经是连杀三人。 而不知不觉之间，他和紧随在他身边保护的几名最强悍的亲兵如尤小勾等几人，已经是突出在阵列之前了。 本来是一条直线的第一排，现在成了一个三角形。 在北辰萧的带领下，这个锋锐的箭头狠狠的扎进了贼军的队列之中。 他们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全都有贼军，深深的突入进来。 这也就意味着被包围了，但他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就在此时，第二排亲兵也已经杀到了！ 还是和方才一样，长矛刺穿了贼军，然后松手，然后拔刀劈砍。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长矛刺击取得了更大的战果。 由于第一排的挤压，导致贼军现在更密集了，这次竟然有更多的长矛刺穿了两个贼军！ 纵马向前，砍翻了第一排后面那些贼军，和第一排的亲兵连成一片，然后挥刀向两边劈砍。 松散的贼军并不能阻止骑兵们的前进。 北辰萧及亲兵们，实际上还是一边劈砍一边前进的，而且速度相当快。 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整整七排亲兵冲击完毕之后，仅仅是死在长矛之下的贼军就有数十人。 而这七次冲击，其实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最多也不过是十几次呼吸而已。 几乎是前面刚冲击过去，后面就接踵而来。 每一刻，都有贼军被杀。 李刀疤盯着正在大肆杀戮的北辰萧等人，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阵颤抖。 说起来，他在贼军里也跟官兵的骑兵打过，但李刀疤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官军骑兵！ 在他印象中，官兵里头，确实骑兵比较精锐，比较难缠。 但也不至于强横到这等程度啊！ 那些骑兵，不过是远远的放上几箭，那些箭既没有什么准头，也没太大的杀伤力，杀不了多少人。 主要还是靠近战。 但他们有长矛的很少，多半都是用刀，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兵器。 哪里像是眼前这些敌人，手里的长矛出奇的长，出奇的厉害。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过他现在也来不及猜测北辰萧的来路，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需要下决断的一个问题。 到底该怎么办，是退，还是战？ 战，不用说，李刀疤对自己手底下这些士卒们的心态很理解。 因为他现在大概就是这个心态。 钱财妇人都到手了，谁愿意拼命？ 指望他们拼命，不大现实。 那退呢？ 李刀疤很清楚，只要是退了，回去之后，等待自己的就是最严厉的惩罚。 在这样大好局面下，竟然被城中守军给撵出来了，几乎已经不是无能二字可以形容的。 可以想见，王世常必然暴怒。 自己，只怕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其实呢，也未必。” 李刀疤转念一想，眼中闪过一抹诡谲之色，心中暗道： “哪怕是退回去了，王大将军要杀我，只要我把抢的这些财物拿出七成来，也能免于一死了！” “但若是死在这里，可就一个钱都捞不着！” 不过这事也不好说，万一这一次王大将军太生气不讲情面了怎么办？ “他娘的！” 李刀疤左思右想，左右为难。 不由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心里已经对北辰萧这些人恨到了骨子里头。 按照以前的经验，贼军都杀进来了，那守军肯定会落荒而逃啊！ 撑死就是有些勇武之辈坚持巷战。 这也是他们敢于一进城不干别的先抢东西的原因，惯性思维使得他们认为这澄城县的守军也会如此。 但谁承想，竟然碰到这么一帮人！ 你娘的，直接把骑兵拉出来在大街上冲锋！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呢！ 如意算盘完全被打翻了，而且现在还极为的被动。 他这会儿心中大是悔恨。 早知如此，就应该进城之后阻止士卒劫掠，先把局面控制下来的。 至少也得把城门控制住，好让后面的援军能够顺利的进城！ 现下倒是好，看样子很有可能直接就让人撵出城去！ “你娘的！冯锆也不知道去哪了，他跟他手下竟然都不知去向。” “若是冯锆所部也在此，有这般强大助力，岂能陷入这般境地？” 现在李刀疤又开始怨恨冯锆了。 “对了，城门，城门！” 李刀疤忽然狠狠的一拍大腿，他意识到现在需要顾及的重点是什么。 是城门！ 只要是守住城门，一切皆活，可进可退，一旦是城门失守，那就要完蛋！ 第345章 县衙后院 就在李刀疤胡思乱想的当口，北辰萧已经带着人快要突破贼军的阵列了。 李刀疤总还有些见识，知道一旦被北辰萧突破了阵列，回头再来一轮冲锋，自己这些人就要彻底的散了！ 到时候，再想做什么可就晚了。 “走，弟兄们，去城门！咱们不跟他们硬拼！” 李刀疤招呼一声，先带着自己的亲近属下赶着那些大车撤离了，向着城门方向奔去。 而贼军们一听到这句话，几乎是同时发一声喊，也不打了，撒丫子就往南城门跑。 他们其实早就没了斗志，只不过不敢私自撤离。 这会儿李刀疤都发话了，谁还留在这拼命？ 北辰萧也是微微怔了一下，这就是撤了？这就跑了？ 就这战斗意志，这还是贼军中遴选出来的精锐？ 不过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衔尾追杀，可以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而且追击的这一方，几乎不会废太大的力气，没有多少危险。 真可谓是杀猪宰羊一般就把敌人给宰杀了。 “杀！” 北辰萧高声喊道，说着便是一抖大枪，打马追了上去。 亲兵们纷纷跟着，朝着那些闷头奔逃的贼军就是一顿大砍大杀。 骑兵刀划过，将一个贼军的脖子几乎完全砍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肉相连。 那贼军的脑袋滑了下来，但由于有皮肉相连，也没掉下来，都耷拉到胸前了。 但由于惯性，他顶这个正在冒血的断掉的脖腔子，还在继续往前跑，又跑了两步才倒在地上。 大枪横扫，轻轻拍在一个贼军的太阳穴上。 这下没用多大的力气，但由于击打的是要害，这贼军吭都没吭一声便是死透了。 从后面追杀逃窜的敌人，这种感觉当真是再爽不过。 真真是如砍瓜切菜一板，亲兵们杀的大呼酣畅。 贼军的死亡骤然增加。 ———— “得起来了！” 冯锆一把把身边的女人推开，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三姨太根本没提防，方才还男人还把她搂在怀里，谁承想忽然就把她给推开自顾自的下床了。 她被推的后脑勺撞到木头的床架子上了，一阵疼痛传来。 三姨太却不敢叫出声，只得咬着牙强忍着。 本来房事过后一片潮红的小脸有些发白，两条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她拉过被子遮住了自己玲珑白皙的身体，娇娇媚媚道：“老爷，怎么了？” 这里是县衙后院，三姨太的住处。 水磨青砖铺地，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墙角放着精美的熏香炉子，拔步床，柜子，小几桌椅等家具也都是名贵的木头打造而成。 此刻，男女做完事之后那种味道和浓浓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使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江兆已经死了。 方才冯锆把三姨太拖进来，半是强迫的把她弄到床上。 然后又把江兆给弄了过来，强逼着他看。 结果看了没两眼，江兆便是大口大口的往外咳血，没多一会儿便咽气了。 冯锆知道，他是被活活气死的。 因此冯锆更是兴致大起，也不让人把江兆的尸体挪出去，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完事。 别说是江兆，便是三姨太也是羞愤欲死，只是她不敢反抗而言。 “有马蹄声，很密集，当是大量的骑兵在策马狂奔，而且离咱们不远，就在外头的大街上。” 冯锆已经穿好了衣甲。 他连婆娘都没有，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过床笫之欢了。 现在可说是神清气爽，心情一好，也就容易把事情往好的那一面想。 他嘿然一笑：“只怕是贼军援军进城了，嘿，这贼军骑兵可不少。” 听到贼军这俩字，三姨太身子顿时瑟缩了一下。 “放心就是。” 冯锆看了她一眼，道：“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嗯。” 三姨太轻轻点头，却没说什么。 她瞧着冯锆，这个人虽说粗鲁不文，但对自己还算是不错。 而且看样子去了贼军之中，也会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物。 她有一刻忽然想到，自己就这么跟了他，会怎样？ 但她心里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的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我要的男人，不能护我一时之安危，而是要一生一世才对。” “他必须强力，我实在是不想今日的事情，再来那么一遍。” 想到方才遭受的羞辱，三姨太身子又是一阵不由得发抖。 但她也知道，想要找到那么一个男人，实在是一种奢望。 “你也穿衣服，咱们出去……” 冯锆冲着三姨太说道，话音未落，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冯锆顿时脸色一变，低低喝道：“不大对劲，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他便是拿起武器，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三姨太倒是没什么慌乱的，毕竟她今日经历的这些，是过去那些年加起来都及不上的，都有点麻木了。 她穿好衣服，走到桌前，拿着一面铜镜照着，轻声自语道：“这辈子，就要这样吗？” 出了门，冯锆立刻又是听到几声惨叫，还有叫骂声，喊叫声传来。 他拧着眉头大步走出去，正好碰见单熊从外面进来。 而到了外院，惨叫声听的就更清楚了。 冯锆能分辨出来，这惨叫声就是从县衙的前院传来的。 “怎么回事？” 冯锆拧着眉头问道。 “官兵杀来了。” 单熊脸色也很阴沉。 “什么，官兵？” 冯锆大惊道：“他们还没撤走？” “嗯。” 单熊轻轻叹了口气，道： “大哥，我瞧着有点不对，那姓陈的手下太厉害，贼军已经让他们打的要溃散了，怕是支撑不住多久。” “怎会如此？” 冯锆不敢置信道：“他才多少人，贼军得有三四百吧？” 单熊苦笑道：“那些人，当都是亲兵，真是能打。” “贼军根本不是对手，大哥，咱们之前都想得太轻易了。” 冯锆脸色极是难看。 谁都没想到，会突然生出这么一个变数来。 毕竟现在已经算是城破了，甭管是冯锆单熊还是李刀疤，都是认为北辰萧肯定要带着兵跑的。 结果没想到，这些人不但没跑，反而这么快就做出了决断，还反攻回来了！ 真他娘的！ 第346章 赶出城 “对了，姓陈的！” 冯锆忽然想到了什么，失色道： “我不是让老高把姓陈的宰了吗？他既然在这儿，那老高……”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多半是死了。” 论起来，单熊是要比冯锆心狠一些，硬一些的。 有些话，他也忍心说： “只怕是事先就被发现了，想来没活下来几个，不然，那边的人，不可能一点折损都没有。” 冯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 于他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他手底下一共才多少人？ 这一下子就去了一成还要多！ 而且老高不但是他极得力的助手，更是他的好兄弟。 一想到老高被杀，冯锆心里就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单熊拧着眉头道：“现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得先冲出去，集合人手，再说别的。” 冯锆点点头，却是想到三姨太还在后宅，赶紧回头看去。 一偏头，却正好瞧见她躲在大堂边上的一个角落里往这里看。 她也是机灵，换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 对于冯锆这等贪恋女色的行为，单熊心里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玩玩也就罢了，大可不必带走。 只是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心里这般想，口中却是道： “大哥，要不要我找辆马车来？” “算了。” 冯锆明显有些异动，但最终还是摆摆手，道： “来不及了，她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算她的命。” 他走过去，拽着三姨太的手，大步过来，而后在众人簇拥下出了县衙。 而此时，北辰萧所部和贼军的战局已经明朗了。 最终，李刀疤还是没能成功的占据城门和北辰萧鏖战。 北辰萧带着亲兵一路衔尾追杀，以至于李刀疤根本就没机会带着人停下来然后上城楼。 他倒是想留下一些人作为殿后的缠住北辰萧。 但问题是，谁愿意当殿后的？ 这些人都是柯天源那一营里头选出来的精锐，暂时归李刀疤统领而已。 李刀疤平时也不是他们的上官，对他们的约束力本来就颇为的有限。 这会儿正是生死时刻，跑得慢了就要死，谁愿意用自己战死来换别人活命？ 若是北辰萧麾下士卒，他亲自下令某部断后的话，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现在的李刀疤可做不到，说到底，还是军纪散漫。 李刀疤带着人一路跑，北辰萧及亲兵则在后头一路追。 等到这些贼军跑在最前面的人终于到了城门底下的时候，有人想要顺着马道上城墙。 但此时，北辰萧忽然下令亲兵们开始放箭。 一阵箭雨泼洒下来，顿时那些试图上城墙的贼军死伤一片。 不少贼军已经吓破了胆子，看到这一幕，更是不敢上城墙。 他们几乎是本能的便从城门里跑了出去，到了城外。 北辰萧要的就是这样！ 眼见得身边的士卒纷纷跑出城，李刀疤叹了口气，摆摆手，也带着人出城了。 他留下来也是孤木难支，何苦白白送命？ “江常，罗同，带着你们的人上城墙！立刻展开防御！” 北辰萧嘶声大喊道。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因为透过城门洞子，能看见一大片火光往这里扑来。 那应该是贼军的援军。 必须要在他们来之前把防御重新建立起来，现在就是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能懈怠。 稍稍迟滞那么一点，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临头。 “是！” 江常罗同两人大声应是，翻身下马，带着各自手下亲兵飞快的奔上了城墙。 让北辰萧比较庆幸的是，城墙上的那些防御器械还都没被破坏。 只要是有人手填补上去，就又是一套完整的防线。 另一边，冯锆和单熊等人都在王城外城退。 冯锆脸色阴沉沉的。 他没想到，李刀疤那些人这么没用，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那自己这些人在这里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贼军都被撵出去了，姓陈的只要是一关城门，自己这些人就是瓮中之鳖。 难不成让自己等人留在城中，和外头的贼军里应外合？ 真是荒谬！自己这二百余人的残军，如何支撑？ 没过多久，冯锆终于带人撤出了南城门。 而此时，贼军的援军还未到来。 李刀疤等人在城门外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冯锆等人撤出之后，北辰萧下令关上大门。 城门轰然关闭！ 北辰萧沉声道：“速速去通知赵主簿，让他组织民夫来，把城门给堵上！” “是！” 有亲兵领命而去。 在北辰萧看来，敌人攻打南门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些贼军是援军，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进城，而不是攻城。 是以攻城器械什么的，应该是没带。 而且就算带了又能怎样？ 趁着夜色攻城，对于他们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 如果对面来的那统领军官比较理智的话，应该一看到城门被官军重新夺回来了，就应该赶紧撤走。 因为眼下这个局面，对于贼军来说，已经是事不可为。 当然，如果对面统领援军的是个疯子或者蠢货的话，那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这种几率实在是不大。 之所以要去东门，是因为那里有变数存在。 除了南门之外的其他门，其实被攻打的几率也不大。 但北辰萧总要去东门那里看看才能安心。 东门在自己手里，贼军有可能不攻打。 但如果落到叛军手中，并且着人通知贼军的话，贼军会不攻打吗？ 城墙之上，一片忙忙碌碌的。 有的亲兵站在城墙垛口后面，手中持着弓箭，箭已经在弦上，锋锐的箭簇指着城外。 不过为了节省力气，却是没把弓给拉满。 还有的则是在收拾城墙上的那些防御器械，一些低级军官在那里吆喝指挥着。 城外。 被赶出来的贼军和冯锆所部的叛军还在城外没走。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不敢走。 毕竟谁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是王世常何等样熊熊的怒火。 回去也得倒霉，那还不如在这耗着呢！ 两人打的都是这个主意，是以谁也不愿意走。 不过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 第347章 难辞其咎 刚才贼军就在城下不远处徘徊不去，然后被北辰萧的亲兵们给泼洒了一波箭雨，射死了七八个人，赶紧都退得远了一些。 那从贼军大营向着这边不断接近的大片火光已经跟城外的贼军接上头了。 透过火光，能够看到那影影幢幢的人影。 来援的贼军，至少也有数千！ 他们可不会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一个个大声嚷嚷着。 有的跟周围的人在说话，还有的踮着脚焦躁的往城墙上。 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那些贼军里的低级军官也不管，实在是太吵了才呵斥两句。 北辰萧皱了皱眉头，这些贼军，可真是不少啊！ 当然，战斗力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毫无疑问，柯天源现在的心情极为的恶劣。 他一开始还不慌不忙的整顿士卒。 但后来发现似乎城内战局不妙，便赶紧带着自己手底下这一营兵往这边赶。 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李刀疤等人已经被撵出来了。 柯天源死死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刀疤，眼神冰冷。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来是已经手拿把攥，都到了嘴边的胜局，却是硬生生的被人给抢走。 换成谁都会生气。 而且柯天源比别人知道的还更多一些。 他知道王大将军王世常对这前几日怎么着都拿不下来的元成县有多头疼。 更知道王世常对这一次的行动抱有何等样的期许。 但现在，全都没了，全都毁了！ 一想到自己要面对暴怒的王世常，柯天源心里就是不由得一阵哆嗦。 对于王世常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哪怕两人有着一层亲戚的关系，自己这一次也要被惩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面前跪着的这个人！ “你娘的，你这个废物！进了城只知道抢枪抢，抢你娘啊！” 柯天源狠狠的骂道： “你可知道，王大将军为了这一次夜袭，多少筹划算计？” “现在都摆在了你的手里！你个废物，狗东西！” 柯天源气的浑身哆嗦，再也忍不住，一脚狠狠的便踹在李刀疤的肩膀上。 他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又好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其实是挺虚弱的一个人。 这一脚下去也没多大的力道。 以李刀疤的身板，也就是晃一晃的事。 但他却是惨叫一声，直接被踹翻了，还在地上打了个滚。 这自然是做戏。 目的自然是为了博取柯天源的同情，好让自己遭受的惩罚不那么严厉。 但他显然是有点估计不足。 放在以前，他这么做戏一番，柯天源也就借坡下驴，再训斥几句这事就过去了。 但这次柯天源却是冷笑一声： “你娘的，还装，我让你装！” 一边骂着，一边走到他旁边狠狠的踹。 李刀疤抱着脑袋半真半假的发出一阵惨叫，他心里也委屈。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谁先进了城不是抢啊？ 我是抢了不少，可这些东西最后还不是有六成都得落到你手里？ 其实柯天源又何尝不知这是贼军的惯例？ 以前碰到的那些官兵，一看到贼军入城了，要么跑要么降，都没抵抗的了。 贼军自然为所欲为，因此这么干一直也没出岔子。 但问题是，今天出岔子了啊！ 因为只顾着抢劫，导致到手的胜利没了啊！ 王大将军可不会跟你讲过程，他只看结果。 没出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出了事，那就要有个出来顶缸的。 柯天源自然不会让自己来顶。 自己向王大将军推荐了他，现在这个局面，自己这个推荐人难辞其咎。 而现在，想要让自己免罪或者少点罪，那就得得让他把罪责都担下来！ 踹了一会儿，也是累了。 柯天源停了下来，走到一边喘着粗气。 “属下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李刀疤以为他不计较了，赶紧又一翻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你犯下这等大错，当然要责罚你！” 柯天源冷笑一声，喝道： “左右，给我绑了！” “是！” 几个柯天源的亲兵大声应是，上去几个人摁着李刀疤就把他给捆了个结实。 李刀疤不敢挣扎，而且被几个人摁着，挣扎多半也是无用。 他有点傻眼了，在柯天源到来之前，照过去的经验，他猜测这次多半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自己都这样了，柯天源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 但今日，似乎……李刀疤抬起头来，瞧见了柯天源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冰冷厌弃。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李刀疤立刻就意识到不妙，他倒也是机灵，赶紧大喊道： “大人，属下在城中劫掠所得，愿全部献给大人！” “因为这些财货，害的王大将军的大计失败，这些东西，我可不敢要！” 出乎李刀疤预料，柯天源根本就没答应，只是冷冰冰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刀疤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凉，更是升起了一丝绝望。 柯天源平日里可是个好财货的，现在为何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啊！ 这就说明，自己这一次，惹的事太大了，连他都不愿意跟自己有任何的牵连了。 其实柯天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在滴血。 这可是好几大车的财货啊，而且上面还有几个美娇娘！ 只是他很清楚，这些东西，自己不能沾。 把这些财货妇人送到王世常那里，说不得自己就能少受点惩罚。 咬咬牙，终归还是拒绝了这莫大的诱惑。 李刀疤还要不死心的喊叫，柯天源摆摆手，便有亲兵用一团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李刀疤嘴里呜呜叫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使劲挣扎着，脸涨得通红，那几个亲兵一边咒骂一边把他拖到一边去拳打脚踢。 冯锆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 他和李刀疤一起来的，不过方才柯天源只责难了李刀疤，倒是没点他的名字。 因此他和单熊就在一边站着。 他没想到，李刀疤会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 因为在过来的路上，李刀疤跟他拍着胸脯保证过了，柯天源是绝对不会太过怪罪的。 冯锆不傻，他能看得出来，这一次李刀疤只怕是逃不过刀下走一回了。 除非王大将军会饶恕他，不过这个可能性是在是太小。 第348章 提拔 单熊给他使了个眼色，冯锆会意，两人走到柯天源面前跪下。 先是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但却不说话。 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说，要说请罪？ 万一人家没有怪罪的意思呢？ 可要不出来磕几个头，试探一下柯天源心中的想法，就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柯天源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 “是。” 冯锆应了一声，便把自己等人开城门迎接李刀疤等人进去。 然后带人去打县衙以及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给说了一通。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合盘托出。 只说了自己等人攻打县衙，却没说自己所部有人也四处劫掠。 如果把劫掠的事情也说了，那就要跟李刀疤承担一个罪名了。 只顾劫掠因此耽误了战局。 他重点强调的是攻打县衙和杀江兆。 于贼军而言，打杀了一个朝廷官员，那也是很大的功劳。 有的时候，甚至不必攻城略地来的小。 因为打杀朝廷官员，具有相当大的政治意义。 江兆乃是堂堂一县之父母官，他被打杀了，也是会引起一些震动的。 知县被杀，影响非小。 至少朝堂之上，是定然会说起这件事的。 冯锆说这些，自然是有转移柯天源注意力的用意。 他还刻意说了自己及兄弟们被江兆羞辱排挤的事情，为的是激发起柯天源的同情心。 杀了江兆，冯锆立下了大功，这就足以抵消他犯的那些错误了。 更别说，他之前的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之功还没给他算。 柯天源听完，神色缓和了许多，道： “你确定，江兆是死了是吧？” 冯锆赶紧道： “属下亲眼所见。” “嗯。” 柯天源点点头，又问道：“现下你手底下，还有多少兵？” “还有二百多。” 冯锆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 他正要提跟东门西门约定同时发动的事情，却是发现跪在一边的单熊给他猛使眼色。 冯锆心里一动，赶紧不提这个了。 他也想到了，自己真要是提了一这茬子，那肯定接着就要说东门西门那一百兵都没及时赶过来的事。 也就是说，东门西门的行动，基本上可以说是失败了。 那岂不是又要给自己加罪名？ 他及时改口道： “属下等杀了江兆，从县衙里出来之后，便遭遇了那姓陈的手下的精锐，一番厮杀下来，又是折损不少。” “你说这城内还有一个大官？” 这条信息他可不知道。 事实上，不但是他不知道，除了王世常余七守之外，其它的贼军将官都不清楚。 “是。” 冯锆道： “是” “那他手底下有多少兵？” 柯天源问道。 “现在的话，少说还有三百多。” 冯锆道：“而且都是精锐骑兵，听说都是他手底下那些部将的亲兵，一个个悍勇的紧。” 听完这个，柯天源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阴沉。 这些东西，王世常并没告诉他。 或许是因为王世常觉得没必要。 反正有了冯锆作为内应，今夜这城池定然能拿下来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 但王世常显然是不可能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的。 对柯天源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他本来以为城门虽然被官兵夺回去了，但现在城中的守军都已经投降了，城内还有多少人在守城？ 自己只要是挥兵攻打，只怕也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来。 但现在，他却是得知，原来城内还有数百精兵！ 数百精兵能干的事不一定太多，但守御一座城门是足够了。 如果柯天源要现在就攻打的话，那只能打南门，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 对于现在的贼军来说，让他们绕到别的城门攻打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夜盲症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不得得有多少人掉队。 能在大晚上把队伍拉到这，柯天源就已经是挺不容易了。 他阴沉着脸看着城头，沉沉不语。 良久之后，柯天源方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如何处置，还要请王大将军定夺。” “谢大人。” 冯锆道谢起身，心里都是松了口气，暗道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没有给当场抓起来处置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柯天源走到两人面前，淡淡笑了笑，道： “我看你们二人当是没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单熊冯锆唯唯诺诺的应着。 柯天源说这话，那就是在示好了。 毕竟他很清楚，王大将军对冯锆是很看重的。 以后说不得冯锆在王世常这一支贼军中，就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现在交好了，也是为以后考虑。 柯天源终归还是决定要打，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去离着城墙比较近的位置观察了。 冯锆和单熊也告辞。 两人离开，被夜风一吹，才觉得浑身都是凉飕飕。 原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溻湿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从此之后，寄人篱下了。 城内。 北辰萧眼前站着赵主簿。 “赵主簿，江兆已然死于敌手，这元成县县令一职，你便暂代，何如？” “啊？” 赵主簿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阵狂喜。 他已经在这主薄的位置上呆了十几年，却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法子更上一步。 眼瞅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得来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现在暂代元成县令，虽然是暂代，但也是县令啊。 既然做了这些事，就代表着已经有了这些经验和一定的资历。 这道坎，自己就算是跨过来了。 以后如果什么地方有县令的空缺，自己就有补上去的资格了。 “多谢大人抬举！在下定然竭力而为！” 这等机会放在面前，赵主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便应下来了。 北辰萧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是接着观察外面的贼军。 “还有一件事情要劳烦赵主簿。” 北辰萧道： “烦请赵主簿于这些民夫中，遴选出四五百身强力壮，悍勇善斗之徒来，本官欲让他们协助守城。” 北辰萧叹了口气： “冯锆这一叛，城中守军立刻少了三四百人，本就不够用。” “选出来的这些民夫，先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协助守城，等见了血，有了些经验，就能帮上忙了。” “包在下官身上。” 赵主簿道：“明日午时之前，定然准备妥当。” 北辰萧拱拱手：“如此多谢。” 第349章 调拨人手 赵主簿一笑：“大人客气。” 下了城楼，赵主簿贬用朋友之间的语气道： “陈大人真是我的贵人！且不说提拔之恩，之前在下带着几个仆人仓皇逃跑的时候，若不是遇到了你，只怕是也被贼军和乱兵给抓了。” 他却是不想把这个话题给一语带过，而是一定要把北辰萧对自己的恩情说清楚。 你对我有大恩，我一定会报答你。 咱俩在在一块儿说起你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尴尬或者什么别的。 我心里美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报恩而已。 由此也可窥见一点此人的性格。 “说实话，我早就感觉会有这么一日了。” 赵主簿吁了口气，道： “从被围城那一日起，在下就隐约有一种感觉，这城池，他们肯定是会攻进来一遭的。” “只是能在里头占多久就不好说，所以在下早就收拾好了金银细软，每日夜间都安排了几个下人轮流听外头的情况。” “甚至连通往外头的门都打好了，今日一听到动静，立刻就逃了出来，现下我反而是安心，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 北辰萧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就这么有信心，咱们城池能守住？” “贼军在下多有耳闻，更曾经悉心研究过。” “贼军最喜速战，喜用间，却是不喜攻坚战，更不擅长攻坚。” “在下观察过他们以往几乎所有的攻城战，他们每每围困一处，都是先偷袭，然后再用细作，而一旦这两招不管用，城内守军又足够悍勇坚持，把贼军的进攻给打退上几次。” “最后贼军多半是会主动撤走，我瞧着这一次，也是差不多。” 赵主簿说完，忽然话锋一转，表情一变。 方才还是自信满满，这会儿却是有些心虚的嘿嘿笑道： “这些话，陈大人你听了就成，可千万莫要外传，万一说错了，岂不是砸了在下的招牌？” 他这话说的有趣，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陈大人帮个忙。” 赵主簿忽然又道。 “请讲。” “方才在城中肆虐的，可不只有贼军和乱兵。” 赵主簿说着，脸色便是有些阴沉： “方才我听到两边巷子里传来惨叫声，还有女人的哭叫，那里，贼军和乱军还没来得及过去。” “那么就只可能是城内有不法之徒趁机作乱！” “现下我手中人手也不足了，再说了，我手里的衙役，真要是对上那些悍不畏死的凶徒，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所以……” 北辰萧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多少人？” “二十个就足够了。” 赵主簿道： “二十个，可分成四组，一组五人，每组我分派一个衙役给他们带路，四组分别负责东南西北四处。” “到处转悠着，碰上了就管，若是碰不上，那也只能算是那些贼人命大。” 二十个人，其实根本不够。 但赵主簿也知道，北辰萧是不可能给自己抽出更多人手的。 说出二十这个数字的时候，他心里都很忐忑。 他和北辰萧尽管交情不错，但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些唐突了。 现在北辰萧手头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还要分出二十个来？ 说不得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二十人就能成为决定性的力量。 但是他还是决定张口了，他现在是代理知县，赵主簿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 他在主薄任上，就会把自己份内的事都尽力做好。 而现在是代理知县，即在其位则谋其政，那当然要为县里的百姓着想！ 那些正在趁机作恶的贼人，论起战斗力来都只能算是一般。 但他们造成的危害一点也不小。 在这里耽搁一会儿，说不得就又有人家要倒霉。 所以他冒着北辰萧翻脸的危险提了这个要求。 却没想到，北辰萧竟是满口答应下来： “二十个是吧，行！” 接着北辰萧就把郑铁军给喊了下来。 郑铁军就是那个见贼军进城之后，率先带着人逃走的江兆的手下。 阵前逃走这可是重罪，但正是用人之际，北辰萧也就不想追究。 赵主簿要调二十个人，北辰萧自然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精锐去，便想起这厮来了。 他手下的人哪怕再怎么差，对付几个匪类当也是没问题的吧？ 郑铁军对北辰萧也很是畏惧，他可是怕北辰萧把他的罪名翻出来整治。 所以在北辰萧面前很是恭敬。 听北辰萧说完，他却是心里一喜，对他而言，要守城，要和贼军打仗，又苦又危险，那是很不愿意的。 抓毛贼多好啊？ 不但轻松安全，说不得还能捞点好处！ 在这等时候作乱，那些贼人抓到之后自然是一刀杀了。 至于赃物，嘿嘿，哈哈…… 哪里有什么赃物？咱们什么都没看到！ “为大人分忧，末将之所愿，末将愿亲自带人前去，将那些匪类杀光！” 郑铁军大义凛然道。 北辰萧岂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他也不揭破，只是淡淡道： “你想去，那便去吧，贼人抓到，就地杀了，赃物嘛，你们一番辛苦，便当是你们的报酬了！但是……” 北辰萧忽然脸色一冷，寒声道：“若是让本官知道你胆敢劫掠百姓，定不轻饶！” 郑铁军吓得一哆嗦，赶紧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北辰萧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瞧着那些士卒在几个衙役的带领下分开钻进各个小巷里头。 北辰萧忽然叹了口气，向赵主簿道：“这点人手，不够是吧？” “嗯。” 赵主簿也不瞒着他，他点点头，也叹了口气： “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未必要逮到那些贼人，只要是他们知道咱们对他们动手了，派兵抓他们了，他们便会躲起来，缩回去。” “虽说这样一来想要抓住他们就很难了，但终归，百姓们不用被他们祸害。” 听了这番话，北辰萧对赵主簿又是高看了一眼。 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见识就很不一般。 第350章 贼军再度袭来 赵主簿关于贼军的那一番话是有些道理。 但北辰萧并没有完全听信。 毕竟一座城池，事关自己等人的生死，岂能因为一番话就彻底放心？ 赵主簿预测的准不准且不说，北辰萧现在就要面临一个极大的挑战。 下头的贼军，动了！ 在思量了许久之后，柯天源终于还是决定要动手。 不打一打，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想打也不那么容易，他们这次过来，却是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 毕竟本来的目的是增援城中，而不是攻城。 是以方才他就已经下令士卒们回去搬运各色器械，这会儿搬来了不少，自然就要开始攻城了 不过贼军士气颇为低落，柯天源鼓动了好久，士卒们还是蔫蔫儿的有点提不起神来。 最后柯天源也恼了，直接便仿效那一日的余七守，让自己的亲兵充当督战队。 然后下了一道死命令。 在听到撤退的命令之前，谁敢撤退便宰了谁！ 这招还真管用，一听这个，士卒们都精神了不少。 只是这种精气神的提高，不是来源于奖励和兴奋，若是来源于恐惧和威胁。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效果了。 那一日余七守第一次进攻的时候，投入了一个守旅，加起来一千人马。 但柯天源不想用这么多人手。 他其实也是不想打的，只是因为害怕不打就撤退的话，在王世常那里交不了差。 之所以打，一是为了交差，二是为了试探。 他也不是那等极无能之人，一旦真让他试探出城内防御空虚无力。 那他定然是会竭尽所能，将自己所有的兵力投入进去的。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交差。 既然是为了交差，为了应付，那说白了就是要做个样子。 当然，如果城内的守军连样子都应付不了，那就要变成真打了。 谁还愿意投入大量的兵力？ 这死的可都是自己的手下！ 所以他投入了两个守旗，加起来六百人出头。 这些人扛着云梯，口中呐喊着，大步向前走着。 之所以是走不是跑，是因为晚上太黑，根本看不清楚脚底下，一跑的话，说不得就得摔倒在地。 他们仅有的攻城器械就是云梯，连撞木都没有。 大晚上的想把那玩意运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容易。 而且他们也没有盾牌，盾牌被王世常许给余七守那一营了，柯天源这一营却是没有的。 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此时他就算是带着撞木来也没用。 城门后面被赵主簿指挥着几百民夫填塞了大量的碎石，砖块，木头之类的东西。 虽然没完全封死，但也差不多了。 给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可能把城门给撞开。 北辰萧瞧着外面不断逼近的那一片火把，脸色丝毫不变。 这些贼军瞧着来势汹汹，声势骇人，实际上离着还颇远。 足足有二百来米。 而且以他们现在的这速度，只怕想要接近城墙，还得再走上一阵再说。 他回过头来，招来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亲兵连连点头应是，而后北辰萧摆摆手，他便是沿着马道快速下了城墙。 这亲兵走在正自在那里不断忙活的赵主簿旁边，先行了礼，而后低声道：“大人，我家大人请您帮忙给烧点儿热水。” “烧热水？” 赵主簿先是一怔，而后便是明白过来，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请回复你家大人，本官定给他办的妥当。” “如此多谢，有劳了！” 那亲兵笑着说了一句，转身飞快的上了城墙。 往城墙上瞧了一眼，赵主簿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这陈大人，下手还真是够狠啊！” 正好城门洞子那里也堵得差不多了，当然不是全堵死。 但是城门里头也被堵了足足有两三米的厚厚一层，这样就可以了。 正好这边也可以腾出一些人手来，赵主簿一条条命令下达。 顿时衙役们便带着各自管着的民夫行动起来。 烧热水，少不得四样东西：大锅、水、柴火、桶。 南城门里头民居也有不少，而且方才基本上都被抢劫过一遍。 人也被杀的差不多了，这宅子里头的东西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随便取用。 贼军抢走的都是金银细软，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其它的都还完好。 大锅厨房里就有，而这些大户人家，几乎每户都有水井，是以想找到水也不难。 没多久，民夫们便是搜罗了几十口大锅。 水也提来了，甚至就连柴火，也从这些大户人家的厨房里搬出来不知道多少。 火焰熊熊燃起，一桶桶水倒进大锅之中，很快便是有气泡冒了出来。 而此时，城外的贼军也已经逼近到了百步以内。 北辰萧把自己手头上所有的士卒，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多人，分成了前后两排，一排六十余人。 这也算是三段击的一种变化形势，北辰萧现在手里头人手太少。 而且总体来说，在这个时代，弓箭的射击速度是要比火枪来的更快的。 是以分成两排就足够了。 一排发射的时间，已经足够另外一排的人做好准备。 他也亲自张弓搭箭，眯着眼瞧着远处的贼军。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越来越近了。 北辰萧忽然松手，一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响声，利箭精准的钉进了一个贼军的喉咙！ 这一箭力道极大，竟然将他的喉咙给整个的刺穿，从脖子后面露出带血的箭簇。 锋锐的箭簇已经撕裂了他的皮肤，肌肉，血管，气管。 火把早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他躺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想要惨叫。 但口中却只能发出一阵阵赫赫的声响，他脸涨得通红。 在地上使劲的打着滚，眼中满是惊恐。 他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但却根本做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不动了，脸色狰狞无比，原来竟是活生生的窒息而死。 一箭射出，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北辰萧也是暗叫侥幸。 这么深沉的夜色，他眼神儿再好也是看不清楚。 其实他是朝着火把的斜下方射击的，这一箭也是有不小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第351章 烫水 而随着北辰萧这一箭，也拉响了第二次城墙攻防的序幕。 第一排的士卒们泼洒出箭雨，他们也跟北辰萧一样，看不清楚敌人在哪。 因此都朝着火把边上射击。 但这样做显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随着箭雨泼洒而出，惨叫声顿时响起，不绝于耳。 贼军出现了一些慌乱，有的贼军惊慌失措的往后逃去。 一边跑，口中一边发出慌乱的喊叫。 剩下的贼军有的停在那里，有的则是继续向前，不过继续向前的，却只是少数。 “胆敢临阵脱逃！” 瞧着那些逃回来的贼军，柯天源脸色森寒如冰，寒声道：“杀！” “是！” 负责督战的柯天源的亲兵恶狠狠的应了一声。 如一群饿狼也似扑了上去。 朝着那些逃回来的贼军挥刀狠狠的大砍大杀！ 惨叫声又一次响起，这些逃回来的贼军没有死在官军的箭下，却是被自己人给杀了。 柯天源这次也是下狠心了，一点都不留情。 得了他的吩咐，他的那些亲军杀起来更是不手软，有的贼军跪在地上求饶，还是被一刀宰了。 柯天源脸色丝毫不变，扬声道：“再说一遍，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十几个大嗓门的亲军齐声喊道：“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声音远远的弥散开去，别说是贼军了，便是城头上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在督战队的逼迫下，这些贼军终于又是朝前挪动，这一次，他们速度加快了些。 城头上的箭雨一波波的泼洒下来，由于北辰萧把所有人分成了两拨。 这就使得箭雨一直不停歇，一片片的羽箭泼洒下来，带走了大量贼军的性命。 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贼军扑倒在地。 鲜血汩汩的涌出来，土地被染红。 有的人想到往前走是个死，后退也是个死，不由得便是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那等心思灵巧的，干脆便假装中箭，扑倒在地。 缩在一具尸体下面。 反正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 而更多的，则是嚎叫着往前冲。 等贼军攻到城墙下的时候，这六百人中，已经死伤超过了一百！ 仅仅是走完这一段路程，就已经损失了差不多两成的战力。 不过，终于到了城墙底下了。 贼军们士气为之一振，但远处观战的柯天源脸色却是变得更加凝重。 他很清楚，现在不过是开始而已。 贼军们开始呐喊着把云梯靠在城墙上，随着一声声砰砰的响声，云梯稳稳当当的靠在了上面。 城头上的箭雨还不停，但北辰萧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他的脚边，放着为数不少的叉杆，他完全可以命令士卒们用叉杆将这些云梯给顶翻，但北辰萧并未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微微探出头去，瞧着那些顺着云梯往上攀爬的贼军们，眼中露出一抹诡谲的身上。 没多一会儿，就已经有不少贼军爬上了云梯。 那些爬得快的，甚至已经到了云梯的中段。 柯天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一次，似乎太顺利了一点儿。 前几日余七守那一营负责攻城的时候，他在王世常身边可是看得真切。 当初余七守手下的人刚开始蚁附攻城的时候，城头上又是木头又是石头砸下来。 还有叉杆把云梯给弄倒弄翻，砸死摔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但现在，既没有木头石头砸下，也没有叉杆，只有一阵阵箭雨洒下。 官军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当然不知道，北辰萧之所以如此隐忍不发，是因为他想给贼军来个狠的。 而这个狠招儿，得人多的时候用才效果好，所以北辰萧不介意让贼军挤压的更多一些。 而那狠招儿，现在已经快要好了。 “好了没有？” 北辰萧冲着一个亲兵道： “快去催催！” “是！” 那亲兵应了一声，顺着马道正要下去，却是看见赵主簿正自带着一群民夫往上走，他赶紧问道： “好了？” “成了，成了！” 赵主簿应了两声，然后大声催促那些民夫： “快点，快点！上头着急呢！” 那些民夫都是两个人一拨，手里抬着一口大锅，大锅里面装乘的都是沸水，有的现在还在咕咕冒泡呢。 大量的水汽蒸腾起来，不用靠的很近都能感觉到那一股熏人的热气。 那大锅的把手上都是裹了厚厚的布，但那些民夫还是一个个烫的都发疼了，不过他们便是手再疼也是不敢松手。 方才赵主簿已经放下话了，谁敢松手打翻了这锅，就按通敌罪论处！ 老天爷，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 但这些民夫，却是一个个汗流浃背，热得大汗淋漓的。 他们闷着头沿着马道往前走，很快便是到了城墙上，把这些大铁锅小心翼翼的往地上放去。 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锅底给摔漏了，那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瞧着这些一字排开的大锅，北辰萧嘿嘿一笑，扬声道： “弟兄们，给下头这些乱贼来点新鲜的！” “是！” 北辰萧手下的士卒们齐声高喊一声，转过身来。 也是两人一组，端起大锅，便是把沸水往城下倒去。 他们的眼中，也是很诡异的那等神色。 密集的，似乎永远都不会间断的箭雨忽然停了。 这让贼军士卒们很有些不适应，他们正准备趁着这个空当往上爬，却是听到一阵声响。 接着，滚烫的沸水便是兜头浇了下来。 惨叫声瞬间比刚才要高亢了十倍以上。 滚烫的沸水泼洒下来，浇到了这些贼军的脸上，身上。 被开水泼到的地方，立刻便是发白，然后发红，而后迅速的，皮肤开始爆裂翻卷，皮开肉烂！ 有的给烫到了眼珠子，当下便觉得两眼一黑，什么都瞧不见了。 心中生出莫大的恐惧，莫大的绝望，惨叫哭喊着就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就抵挡不住这热水的侵袭。 热量在一瞬间被大量的释放出来，不但让他们身体表面皮开肉烂，更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数十口大锅，加起来得有数千斤上万斤的滚烫热水。 上百名士卒一起倒了下去。 而此时，贼军正是密布在云梯之上，非常之密集。 几乎有八成正在攀爬云梯的贼军士卒被沸水给浇到。 一时间只听见惨叫声不绝于耳，云梯上的贼军跟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第352章 退走 看到这一幕，柯天源眼角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脸色一片铁青，变得难看无比。 而他的心底，也是泛起了浓浓的寒意。 他方才已经从冯锆口中知道了，这守城的官兵，当是那姓陈的。 但没想到，还没真正见识这姓陈的所部的战斗力，就已经领教到了这姓陈的阴毒。 这一招真狠呐！ 现在柯天源算是知道官军方才为何既不让人用叉杆，也不往下砸木头石头了。 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刻啊！ 他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姓陈的，我记住你了” 柯天源的愤怒并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城头之上，热水暂时停了。 但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又有热水能够泼下去。 热水被倒完之后，赵主簿赶紧指挥着民夫们把大锅给抬下去。 而此时，城下正在烧水的那里，火势很旺，没多一会儿，水便是烧开滚沸了。 这时候，便有民夫在大锅的把手上缠上厚厚的布，然后两个人合力，抬到城墙上。 运下来的那些空了的大锅，迅速的被放了上去，倒满凉水，加热继续烧。 又是有沸水泼了下来。 这一次不像是方才那般密集，但城头的守军是有针对性的往下泼的。 专门挑的是方才没有被泼到的那一部分贼军。 这一下，那些幸存的贼军可是倒了大霉。 不少第一次泼热水的时候没有被波及的幸存者在方才都给吓傻了。 他们眼看着自己旁边的这些同袍一个个惨叫着，下饺子似的掉下去。 一个个破开肉绽，惨不忍睹。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上，不敢上，下，不敢下，进退不得。 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还是因为这一次负责进攻的贼军，都是普通士卒，他们战斗经验也少，战斗力也弱。 柯天源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心中暗道该让李刀疤手底下那些人戴罪立功的。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些幸存者的运气显然用光了，第二次泼热水主要针对的就是他们。 这一次幸免者寥寥无几。 那几个幸存的，也再也不敢在这云梯上呆着了，都是赶紧主动跳了下去。 反正下头那么多人或是尸体垫着，也不怕摔着。 而那些方才还没来得及攀爬上云梯的贼军，这会儿都是已经开始往后退。 只是他们不敢退得太靠后，免得被督战队给杀死。 而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给城头上的守军提供活靶子。 北辰萧一声令下，士卒们又开始射箭，贼军不断的出现伤亡。 呆在这里会被箭射死，后退会被督战队一刀宰了。 往前则是会被热水给烫的皮开肉绽。 这些贼军进不得，退不得，原地呆不得。 真真是惨不忍言。 有不少贼军精神都崩溃了，也不抵抗了，把手里的武器一扔，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便是嚎啕大哭。 哭声凄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柯天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终于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试探，已经彻底失败。 现在，是不得不退了。 再增派兵力也没多大用处。 主要是因为现在柯天源对于城头上往下泼沸水这一招，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应对方式。 再派人上去，又能如何？ “传令，退兵吧！” 柯天源无奈的摆摆手，尽管心中很是不甘，他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他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待会儿如何面对王世常的怒火。 铿锵刺耳的锣声响起，贼军们对这个很熟悉。 听到这个声音，就说明他们可以撤退了。 他们回头一看，果然便看见督战队也已经撤了。 这些贼军先是一怔，然后便是狂喜，纷纷哭喊嚎叫着往后面跑去。 当然，城头上的守军继续射箭，使得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些尸体。 等到所有贼军都撤回去，柯天源统计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发现回来的只有三百二十余人。 也就是说，差不多一半的人，都战死或者受伤了。 而贼军向来没有把受伤的人拖回来的习惯，所以只要是负伤没法自己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最残酷的现实。 只要是受伤，那就离死不远。 其实真要是用心抢救的话，少说还能找回七八十个能喘气的。 但就算把他们给找回来又能如何呢？ 他们要么是被射伤，要么是被烫伤。 射伤的还好一些，烫伤的那些，就算是在后世，救治起来都是极为的麻烦，花费不小。 而此时的贼军，根本没有这个救治的能力。 就算是有，他们也不会去救，毕竟花销太大。 在救治的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救好了之后呢？ 就算是把人给救好了，基本上也不能打仗了，那对贼军来说，就已经失去价值。 简直就成了累赘，恨不能立刻丢掉然后载踩上两脚的累赘。 所以，与其到时候都不好，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柯天源看了城头上一眼，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怨怒。 只不过他再怎么怨怒，也没什么法子。 最后也是只能摆摆手，沉声道：“走！” 亲兵簇拥着柯天源离去，李刀疤被几个亲兵押解着。 李刀疤手底下那些遴选出来的精锐则是被下了武器看管着往前走。 他们也是柯天源计划中的牺牲品之一，不过只是预备牺牲品，还不一定会死。 而李刀疤则是已经免不得一死了。 柯天源的打算是，万一死一个李刀疤都无法熄灭王世常的怒火，那就在把这些人给推出来。 再死上三百个人，柯天源就不信王世常还不消气！ 至于他们抢劫的那些金银财货，自然是已经被收缴起来。 略略一统计之后，柯天源也是吓了一跳。 这些财货数目之大，让他也是惊诧不已。 惊诧不已之后，便是心动。 不过总算他心里还有几分清明，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自己全都吞下去的。 当然，不能全吞，吞掉一部分还是没问题的。 如何操作，现在柯天源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第353章 败军 冯锆等人就跟在柯天源身后不远。 柯天源对他们也是颇为的礼遇，还派了一个军官陪着冯锆，给他讲一些可以讲的贼军内部的事情。 后面则是大部队，最后面，却是这一次出击活下来的那些。 他们中也有一些轻伤的，自己挣扎着回来了或是被交好的同袍肩扛手拉的抬了回来。 他们这里气氛压抑而悲伤，时不时的响起一阵痛苦的呻吟。 城头之上，看着撤退的贼军，士卒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北辰萧回过头来，对一边的赵主簿道： “赵主簿，之前拜托你寻找的那些身强力壮，性情凶悍的，可都找到了吗？” 赵主簿一惊：“这么早就要？” “就先从他们里头选吧，剩下的，赵主簿你再找。” 北辰萧指了指那些正在方才负责烧水的民夫道： “我看着这些人里，总也能选出个一两百来。” 赵主簿点点头，道： “我这就去弄。” 北辰萧一笑： “有劳了。” 赵主簿冲着那些民夫快步走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赵主簿带着大约二百多民夫上了城墙，冲北辰萧拱拱手： “陈大人，下官把人带到了。” 北辰萧道了谢，而后目光便是从这些人身上大致扫了扫。 让他颇为满意的是，二百余人，看上去身体都是颇为的强壮。 倒是没看出有几个凶悍的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座城市，这些人口中，哪里有那么多凶狠彪悍之人？ 若是真有那么多的话，这城内就要乱套了，只怕一年到头都不得安宁。 绝大多数人，都还是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 再说了，就算是那些平常凶悍的，这会儿在这么多杀气四溢的军兵面前，也未必敢表现出来。 北辰萧当初提的两点要求，其实主要还是身体健壮。 至于性情凶悍这一点，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这些人普遍还是不错的，赵主簿做事，向来是可以放心。 “诸位！” 北辰萧看着他们，沉声道： “你们可知道，本官委托赵主簿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群民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人群中一片沉默。 不过这也早在北辰萧的预料之中，他淡淡一笑，接着道： “本官要你们杀人！” “杀人？” 北辰萧的话让这些民夫都是惊慌起来。 他们互相看看，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和不解。 杀人？为什么让咱们杀人？ 还有，让咱们去杀谁？ 老天爷啊，不会让咱们去跟那些逆贼打仗吧！ 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北辰萧眉头微微皱了皱。 一边的罗同会意，立刻便是带着几个亲兵过去，大声斥骂道： “闭嘴，都闭嘴，大人训话，老实听着就是！谁再敢多嘴，一刀杀了！” 他们凶狠的训斥喝骂立刻让民夫们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方才你们是负责烧水的，去那些人家里找大锅，找柴草，提水的时候，当看见了这些人家一家上下被屠光杀净的惨象，本官没说错吧？” 北辰萧却是忽然岔开话题，说了这么一句。 听他说完，民夫们纷纷点头。 他们是亲眼见到的，方才他们去做这些事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幕幕的惨象，让人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有的胆子小的，根本就不敢看第二眼了。 这样的惨象，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然后北辰萧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更是让他们浑身发寒。 北辰萧沉着脸，声音冰冷冷的。 如同最寒冷的冬天从北边吹来的寒风一般凛冽刺骨： “本官要说的是，要不了三两日，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也会是那个下场！” 什么下场？全家被杀，财物被抢得精光，略有些姿色的女人，死前更是会饱受痛苦！ “贼军势大，官军人少！一旦城破，想想你们的下场！” 北辰萧盯着他们冷冷道：“所以本官，要你们现在就开始杀人，而后协助官兵守城！” “唯有如此，你们才能保住这里！” “记住，保住这里，就是保全你们自己，保全你们的家人。” 北辰萧沉声道。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北辰萧便是沉声喝道： “现在，本官就要教你们杀人！” 北辰萧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个个重磅炸弹在这些民夫的脑海中炸响，让他们脑袋蒙蒙。 不过他们感觉这话是对的，很有道理。 北辰萧也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直接便是命令道： “现在，你们搬着石头，朝着下面砸！” 既然让他们杀人，那自然是有人可杀。 城下那些贼军，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死。 痛苦的呻吟声一直都没有断绝。 他们多半受伤都不轻，想抢救过来很麻烦。 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正常情况下，捱上个几日还是没问题的。 北辰萧让民夫们杀的，就是这些人。 如果是在平旷之地两军交战，战后打扫战场。 这些敌方的伤兵也是都会给一刀子直接杀掉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北辰萧一声令下，早就得到他吩咐的亲兵们已经纷纷上来，把这些民夫们给分成了二十组。 每一组都是差不多十个人，然后把他们给带到了城墙边儿上。 尤茂茂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一个个看上去很紧张的民夫，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 有过之前给步军新兵们做训导官的经历，他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教给这些民夫杀人，可比当训导官要求轻松多了。 “你。” 尤茂茂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那民夫。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材不高，但很敦实，肤色黝黑，看着很憨厚的样子。 “我？” 他被尤茂茂点了名，顿时是有些不知所措。 再看看别人都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一阵砰砰乱跳，手心而脚心都在冒汗。 他本不是这城中人，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汉子。 因为实在是活不下来了，只好扔了家中的地，进城来寻个出路。 也算是他命好，进城没两日，便是在一户大户人家寻到了个差事。 虽说很累，但好歹府中管吃，给的银子虽然少，却总能养活婆娘和两个孩子。 第354章 让你们杀人 在这惶惶乱世之中，如他这般境遇，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 他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至少持续个三四年是没问题的。 他还寻思着，实在不行这辈子就不回老家了。 在这城中做活，也不用交那般重的税，活的反而还好些。 结果没想到，今夜贼军杀入城中，他主家全家上下被杀。 还好他不住在府中，若不然只怕死的又要多几个。 等他赶到主家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 然后他就被衙役给招来当了民夫。 一直到现在，他脑袋还是有点蒙蒙的，跟一团浆糊似的。 见他有些紧张，尤茂茂便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别多想，杀个人而已，很简单的事情。” 这汉子茫然的点点头。 尤茂茂忽然问道：“你恨不恨贼军？” “恨不恨？恨不恨？” 这三个字在这敦实汉子的脑海中回想了好几遍，他自言自语道： “恨啊！我当然恨！恨得入骨啊！” 虽然主家对他不算多好，但却是给了他庇护，给了他生路，他心中是极为感激的。 就在方才，当他看到主家那一地尸体的时候，眼睛都是一片通红。 想到方才那一幕，他脑海中立刻变得清晰无比。 眼圈有点泛红，但却是坚定的大声喊道： “恨，我恨死他们！” “好！” 尤茂茂满意的点点头，指着旁边那一堆石头木头道： “现在，搬起一块石头来。” “是。” 那汉子应了声，搬起一块足足人头大小的石头。 尤茂茂让他来到城墙边上，从垛口探出脑袋去。 尤茂茂手中拿着火把，城下也有一些未曾熄灭的火把还在燃烧。 借着这光，敦实汉子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不少黑影在蠕动，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呻吟。 “看见了吗？” 尤茂茂指着下头淡淡道： “把你手里的石头砸下去！砸准点！” “是！” 敦实汉子应了一声，想要举着石头扔下去。 只是他手脚都在颤抖，手心因为出汗变得湿滑。 他只觉得浑身无力，似乎这石头有千斤重一般，举都举不动。 天可怜见，他这辈子活到这个岁数，别说杀人了，甚至都没跟人红过眼动过手！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迟疑，这一组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讥诮和嘲讽。 “你娘的，你个孬货！这些天杀的贼军这般招人恨，你还下不去手？” 这名敦实汉子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一咬牙，终于把石头给扔了下去。 他运气还真不错，这石头扔下去，立刻便是一声激烈而短促的惨叫传来。 原来这一下，竟然是正好砸中了一个双腿受伤的贼军的胸口。 硕大的石头砸下去，把那贼军的骨头都给砸的断裂。 胸口直接就给砸塌了，内脏也变成了一滩烂肉。 这贼军伤势其实不致命，照理说至少还能支撑个几天。 但现在受了这一下重击，立刻便是死透了。 敦实汉子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倒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做得好！” 尤茂茂夸赞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招呼下一个民夫上来。 像是壮汉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 第一次杀人，有的人是兴奋，有的人是茫然。 还有的嚎啕大哭。 像是大汉这种，是最寻常的。 根本不用管，自己很快就能调整过来了。 在亲兵们的带领下，这些民夫都开始往下砸石头，目标是那些没死的贼军。 对于这些未曾杀过人的平民百姓来说，这样的杀人方式，还不算是特别难接受。 总比让他们拿到刀子直接砍脑袋要容易一些。 北辰萧看了几眼，便不再看。 他拉着赵主簿走到一边，低声问道： “赵主簿，你之前着人送来的条子，我看了，那侯家，势力如何？家中可有什么倚仗？” “便是方才有倚仗，现在也没了。” 赵主簿嘿然一笑，道： “他们家主和江兆大人交好，两人乃是同窗。” “若是江兆大人还活着，等贼军退了，你少不得得吃点麻烦。” “现在章大人已死，他们便什么依仗都没了。” “既然不足为虑，那就先饶了他们。” 北辰萧冷笑一声。 赵主簿看了他一眼，心里便大致猜到北辰萧的打算了。 想来如果自己方才说这姓侯的会有所威胁的话，说不定现在北辰萧就直接带人杀上门去，将他一家上下给屠一个精光。 反正只要是今夜发生的事情，都推到贼军身上去就可以了。 便是查，也定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城外，贼军大营，王世常的大帐之外。 帐外一字排开五辆大车，上面装的满满当当得，盖着厚厚的毡布。 有些遮掩不住的地方，露出来箱子的一角。 在马车旁边，还站着三四个女子，都是面容姣好，只是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泪，她们旁边有王世常的亲兵看守着。 时不时有巡夜的亲兵往这边看过来，眼神都有些怪异。 而在栅栏外面，更是一幕森严可怖的场面。 就在栅栏外面，足足数百名王世常的亲兵围成了一个大圈子。 而在这圈子里头，则是跪着数百人。 跪着的这些人，都是双手反绑，嘴里塞了破布，保证他们没法子乱喊乱叫。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正是李刀疤。 在他后面那些，则是今夜随他夜袭的那些贼军精锐。 每个跪着的人后面，都有一个王世常的亲兵站着，手中利刃出鞘，随时可以一刀斩下。 大帐之内，气氛凝重的几乎令人窒息。 王世常盘膝坐在小几后面，头靠在一个厚厚的垫子上。 他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他眉头拧着，微微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小几前面两步之处，柯天源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汗水涔涔而下。 他尽量让自己一动不动，但身体还是忍不住一阵阵轻微颤抖着。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他刚一进来跪下请罪，王世常便是一阵雷霆暴怒。 吓得他只是跪下磕头，一句分辩的话都不敢说。 第355章 都杀了 而此时，王世常不说话了，他心里却更是害怕，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王世常身为贼军大将，统兵数万，手底下死的人不知凡几。 长期身居高位，自有气度威压。 此时一发怒，给柯天源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外人绝对难以想象的。 他只觉得自己几乎都喘不上气来，憋得难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柯天源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王世常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 柯天源只觉得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 他就像是被人摁着脑袋在水里憋了许久的气此时刚刚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只觉得手脚酸软，几乎就要趴在地上。 他甚至想要嚎啕大哭，来发泄一下情绪。 终归是自己的亲戚，王世常看见他这样子，也是心中不忍。 只是他这一次也是对柯天源非常恼怒，有心想给他个教训。 因此只是冷冷看着，并未说话。 “回王大将军的话。” 柯天源把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说辞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此次行动，前期非常顺利，冯锆打开城门之后，李刀疤等人进城，他们以为大局已定，便四处劫掠。” “冯锆等人则是攻打县衙，擒杀了县令江兆……” 柯天源把事情基本复述了一遍。 说完，他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带着哭腔喊道： “是我识人不明，有负王大将军所托，甘愿领罪！” 说是甘愿领罪，其实他已经是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李刀疤身上去了。 柯天源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一点罪名都不沾，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自己给自己先定一个罪名，识人不明。 反正类似于识人不明这种罪行，罪责可大可小，惩罚可轻可重。 以他跟王世常的关系，被重罚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他这一次把责任都推到了李刀疤身上，不但能够减轻他自己的罪责，还能保全冯锆。 在描述冯锆等人行为的时候，他有一个词用的非常巧妙：攻打。 用了这两个字，就会给人一种感觉。 县衙是有人防御的，是需要攻打的。 如此一来，就把冯锆等人从这件事里头给摘出来了。 也可以解释为何李刀疤被北辰萧攻打的时候冯锆等人没能帮上忙了。 因为人家在攻打县衙啊！ 而他们之所以会攻打县衙，也都能理解。 毕竟他们对县令江兆恨之入骨。 一心要杀他，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县衙根本就用不着攻打，砸开门进去就行了。 而冯锆所部其实也参加劫掠了，严格追究起来，他们也跑不了！ 之所以保全冯锆，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为了向冯锆卖好，毕竟以后冯锆会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好。 第二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那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感觉王世常是希望他这么做的。 他知道王世常对冯锆这些投降的官军很重视。 而这一次就算是真要追究责任，冯锆他们的责任也不是多大。 如果说李刀疤算是主犯，他们连从犯都算不上。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王世常是并不像惩罚冯锆的。 自己的这要说辞，是为冯锆开脱的，想来这样的说辞，王世常就会比较愿意认可。 王世常想得到真相，很容易，问题是他愿不愿意这么做。 其实很多时候，你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他也满意的说辞，他就不会追究真相到底如何了。 柯天源说完，大帐内又是陷入沉寂之中。 王世常抬头看着帐顶，两眼却是茫然无焦距，显然已经走神了。 他对今夜的行动，本来是抱有极大希望的。 毕竟这行动看起来已经是十拿九稳，不可能出什么岔子了。 但偏偏还就出岔子了。 他把这个差事交给柯天源这个亲信，本来想送给他个功劳，却没想到，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加起来数倍于官军的兵力，结果硬是让人给撵出来了！ “你娘的！” 一想到这里，王世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胸中一股邪火蹭蹭蹭的往上乱窜，气的恨不能大喊大叫两声。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杀了柯天源也没用。 再说了，王世常对这个亲戚也下不了手。 “说实话，对你，我很失望。” 王世常叹了口气，淡淡道。 柯天源又是一阵磕头，砰砰一阵响，把额头都磕的有点肿了。 “起来吧。” 王世常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问道 ：“李刀疤等人，劫掠所得，能有几何？” 柯天源一听他问这个，立刻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事算是过去了。 他道了谢起身，恭敬答道： “属下命人统计了，仅仅是现银，就有八千八百多两，还有黄金七百余两，上好绸缎近三百匹，首饰珠宝之类还没算完。” “这么多？” 王世常也是有些惊诧，接着便冷笑一声： “这么短时间内能抢到这许多东西，这李刀疤倒真是个有本事的。” 他显然在说反话，柯天源在一边也不敢接口。 其实他本来不想把这总数说出来的，至少那黄金，他想从中扣下来，收入私囊。 但没想到王世常今日这般暴怒，吓得他是没胆子隐瞒了，老老实实的都和盘托出。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不过转念一想，到时候自己从中经手，好歹几件首饰是偷偷匿下来的。 “这些东西，全都充公。” 王世常盯着柯天源，缓缓道： “另外，李刀疤那些人，就不要留了。” 柯天源心中一颤，嘴上却是赶紧应道： “是，属下明白了。” 王世常没提他和冯锆要如何惩罚，但既然没提，那就是放过了，柯天源自然不会蠢到再主动问。 王世常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柯天源很是识趣儿的告退。 出了大帐，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凉飕飕的，大汗淋漓，内衣都已经湿透了。 这一关，过得可真是不容易。 柯天源出了大帐，走到栅栏外面，见到他过来，王世常的那些亲兵也都不敢怠慢，纷纷行礼。 其中一个亲兵守旗过来问道：“总权大人，不知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王大将军可有示下？” 他说着是，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一片人。 柯天源许久没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声音艰涩： “都杀了！” “都杀了？” 那亲兵守旗也是不敢置信，长大了嘴巴反问道。 第356章 剐了他 王世常驾驭下属甚是严厉，动辄处罚，而负责执行的，就是他手下这些亲兵们。 这亲兵守旗跟了王世常这些年，杀的自己人也不算少了。 但一次性杀几百人，却是还从未有过这等事情。 老天爷，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柯天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快些动手！还愣着做什么？” 那亲兵吓了一跳，赶紧应了一声，转身走过去。 柯天源说的话，不少跪着的士卒都听到了。 他们先是错愕，然后便是绝望，不少人都是奋力的挣扎起来，摁都摁不住。 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柯天源，眼中流露出悔恨和恳求，不少人都已经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他们想要哭喊求饶，但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 看到他们这样子，那亲兵守旗也是有些不忍，不由得回头看柯天源。 柯天源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那亲兵守旗都会不忍，更何况是他？ 要知道，这些即将被处死的，可都是他的人，是他手底下的精锐啊！ 他手下一个营几千人，遴选出来的最精锐的，现下都跪在这了，都等着被处死。 今夜本来就损失颇为的惨重，再没了他们，柯天源这一营的战斗力能剩下原来的五成就算是不错。 他的心在滴血。 但他又能怎么样？这是王世常下达的命令，在这位王大将军如此盛怒的时候，谁敢劝他？ 柯天源摆摆手，声音沉重： “杀，都杀了！” “是！” 那亲兵守旗咬咬牙，大步走到李刀疤身后，高声道： “弟兄们，动手！我先杀了这厮，我杀完了，你们一起动手！” “下手快点，刀狠一点，给弟兄们来个痛快的，别让他们受罪！” “是！”亲兵们齐声应是。 亲兵守旗拔出刀来，对李刀疤低声说了一句；“得罪！” 李刀疤看着他，眼中满满的都是愤怒和不甘。 对自己受到这般严重的惩罚，他觉得很不服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以前别人干这事儿就没事，就要老子倒霉？ 眼见得利刃即将加身，他眼中的愤怒已经是转化成为了怨毒。 死死的瞪着那亲兵，眼中火焰灼灼，恨不能拉着他功归于尽一般。 这样的目光反而是激怒了那亲兵守旗。 他心中些微的怜悯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变得狰狞，冷笑道： “还你娘的敢瞪老子，好，老子本来想一刀把你杀了，给你来个痛快的。” “既然你这般不识相，那少不得让你多受点罪！也让你见识见识你家爷爷的手段！” 说着，手中利刃高高举起，就要一刀斩下。 不过他本来想一刀斩断李刀疤的脖子，现在却是改了主意。 脖子还是要砍，但不能一下子砍断，要让李刀疤痛楚无比，却又不会立刻就死。 “且慢！” 利刃即将斩下，柯天源却是忽然喝了一声。 这亲兵守旗身子一滞，这一刀立刻就砍不下去了。 换做余七守来喊这么一声的话，肯定是没用。 但柯天源身份不同，他不但是总权，更是王世常的亲戚，身份超然。 这些亲兵兴致相当于大明朝将官的亲兵，是王世常的私人，也可算是他的下人。 某种意义上讲，柯天源也是他们的半个主子，是以都对柯天源很客气。 被喝止之后，这亲兵守旗有些不满，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只见柯天源走到李刀疤身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李刀疤以为柯天源是要放了自己，顿时燃起生的希望，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家的上官。 但一接触到柯天源的目光，他心里的激动热切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柯天源的眼中，只有冰冷和痛恨，没有一丝的怜悯。 要说柯天源最恨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跪着的李刀疤。 之所以会到如此境地，罪魁祸首就是让！ 柯天源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李刀疤身上，其实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若不是他进了城一门心思想着发横财，带头抢东西，岂会是现在这个情况？ 就是这个人，害的满盘全输！ 害的自己在王大将军面前受到那般训斥！ 也是他，害死了这三百精锐。 “李刀疤，我给你一个立下大功的机会你不要，却要自寻死路，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不过你坏了王大将军的大局，坏了如此完善的一个计划，更害了几百兄弟的性命，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柯天源声音平平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心里发冷。 他转头看向那亲兵守旗，道：“把他活剐了，天亮之前，不能让他死！” 那亲兵守旗嘿然一笑，舔了舔嘴唇，兴奋道：“您放心就是。” 方才李刀疤得罪了他，现在能有个折磨李刀疤的机会，他心里最是高兴不过。 柯天源转身离去，临走前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 其他人，让他们走的痛快点吧！” “是！” 亲兵守旗应了一声，走到一个跪着的士卒身后，挥刀，重重的斩下。 雪亮的刀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地上。 脖腔子里的鲜血喷溅出去老远。 这一刀像是拉开了序幕，站在这些跪着的人身后的那些亲兵们，纷纷挥刀斩落。 一个个的头颅滚落地面，血流满地。 几个擅长凌迟的人被招来，李刀疤被扒光了衣服绑在一个木头柱子上，身上被套了一个渔网。 不过这渔网网眼儿很细很小，渔网被拉紧了，紧紧的勒在李刀疤身体表面。 从网眼中，一块块小小的肉就鼓了起来。 要论起把人凌迟活剐，收益最好的，自然是专门负责为官府凌迟罪犯的那些人。 他们都是祖传世家，祖辈儿传下来的手艺。 让罪犯受到尽量多的痛苦，挨尽量多的刀，死的尽量晚，是执行者的目标。 他们这些人，在贼军中被称为小刀手。 贼军里头这些，原来都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他们也算是贼军自己培养出来的，毕竟对于贼军而言，他们对这种刑罚也是有需求的。 用这种刑罚杀自己人，在王世常这一支贼军中，还是第一次。 那最年长，手艺最好的小刀手，来到李刀疤身边，取出一把薄如柳叶儿的小刀。 这小刀不过是巴掌长，两指宽，却是锋锐无比，寒光闪烁。 一边的盆里已经盛满了盐水，他把小刀在里头蘸了蘸水，便是绕着李刀疤开始比量。 第357章 整治 李刀疤也是胆寒，心中畏惧不已，身子都是剧烈的哆嗦起来。 这种刑罚，可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刀手绕了两圈，忽然手一抖，一片肉便是掉了下来。 盐水刺激到了伤口，使得疼痛更加剧烈，疼的李刀疤身子一阵颤抖。 而这小刀手的徒弟，赶紧从手里拿着的小盒里拿手抹了一点药膏，抹在李刀疤的伤口上。 这药膏是深绿色的，有股子刺鼻的怪味。 不过效果当真是不错，才一抹上，伤口流血的势头立刻就被止住了。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受刑之人以内流血过多而死。 亲兵守旗瞧了眼睛一亮，道：“你这药倒是个好用的，可还有？给我拿些来。” 那小刀手的徒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问，吓得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那小刀手赶紧哈了哈腰，陪着笑道： “大人，不瞒您，这药膏止血是有奇效，但内里含有剧毒，用了之后，毒素入体，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这药膏，是专门给这些人止血用的。” 亲兵守旗一听，大是扫兴，摆摆手：“罢了，罢了。” 一刀刀割下，一片片肉从身上掉下来，李刀疤因为被堵住了嘴没法子喊出来。 但从他剧烈的颤抖，苍白的脸色，额头上不断渗出来的汗珠子。 所有人都能猜到他受到的痛苦是多么的大局。 那亲兵守旗得意的哈哈大笑。 此时，对于李刀疤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这位小刀手的手艺自然不如那些专门做这个的，但让人疼上一宿才死，倒也是可以做到的。 ———— 已是卯时。 北辰萧起身。 他昨夜并没有回驻地，而是在城门楼子里睡的。 城门楼子虽说四处透风，破败陈旧。 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房子，总比缩在城墙垛口下面睡觉要舒服不少。 里头用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床铺，北辰萧裹着一床厚厚的毡子睡下。 昨夜事情太多，心情变化太快，大起大落的，一番这样下来，也是身心俱疲。 这一觉，睡得很舒坦。 卯时，并没有人叫他，外面也很安静，无人喧哗。 但北辰萧自己就起来了。 听见里面的动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尤小勾的声音传来： “大人，要洗漱吗？” 北辰萧知道，只要是自己嗯一声，用不了多一会儿，尤小勾就会把水盆毛巾什么的拿来。 北辰萧淡淡道：“不用了。” “是。” 外面又应了一声。 披上铁甲，把骑兵刀挂在腰间，北辰萧推门走出去。 外面很凉，冷风扑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城墙上约莫有五十人在值夜看守。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北辰萧决定把晚上值守的人增加一些。 推门便看见了尤小勾笔直的站在外面，北辰萧微微一笑： “回去歇息歇息吧。” 尤小勾赶紧道：“属下不累。” 北辰萧板着脸道：“让你回去就回去！” “是！” 尤小勾高声应了一句，行了个礼，一转身，快步沿着马道下去了。 他知道北辰萧不喜欢磨磨唧唧的。 北辰萧在城墙上溜达了一圈，和所有人说说笑笑。 有的拍拍肩膀，有的鼓励一通。 这种行为，很容易让士卒归心，得到士卒的认同和尊重。 而后北辰萧又寻了个空旷地方，练拳练枪。 出了一身热汗之后，回城门楼子里头擦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觉得浑身舒坦。 也有人把早饭给端来了，饭食还很是不错。 满满一大碗炖肉，三张厚厚的烙饼，油汪汪的，喷香！ 北辰萧却没动筷子，而是问道： “别人吃的什么？” “也是这个。” 尤小勾知道北辰萧是什么意思，笑道： “赵主簿带人抬了两扇猪肉来，说是县里士绅感念咱们昨日救全城于危急之中，特意送来犒劳的。” “这个赵斓，还真是……” 北辰萧失笑，摇了摇头。 县里的士绅，被贼军和冯锆那些人杀了不少。 现在幸存的这些，一个个只怕现在还是惊魂未定，哪里这么快就能送东西来？ 这肯定是赵斓弄来的。 不过吃的好些，总归是好事。 他也顾不得油，捏起烙饼便是狠狠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再夹起一大块肉放在嘴里。 大口嚼着，吞咽入肚，舒坦的北辰萧一阵叹息。 尤小勾正要出去，北辰萧忽然道： “你很不错，没有因为跟在本官身边就丢了杀人的本事。” 昨夜尤小勾随在北辰萧身边，也杀了三四个贼军，表现的确实很好。 刀也快，力道也足，昔日当马贼时候的那些本事丝毫不见生疏，显然是私下里时常练的。 尤小勾赶紧一番谦虚。 吃完发，郑铁军便过来了。 现在他被调拨到北辰萧手下，北辰萧才是他的上司，自然有什么事都需要向他禀报。 他其实早就带着人回来了，不过北辰萧一直在睡觉，郑铁军没敢打扰。 “说说吧！” 北辰萧淡淡道。 “是！” 郑铁军道： “属下受命前去清剿城内浑水摸鱼趁机作乱之贼人，分成四组，各自去往东西南北四城。” “花费两个时辰，一共剿灭贼人十三拨，斩首五十七，缴获财物……”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很是不小的木头匣子来，来嘿嘿一笑： “缴获财物七百余两，都在这了。” 北辰萧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缴获的银两绝对不止这些，但这些，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剩下的那些，肯定是被他们给瓜分了。 而收了这些银子，北辰萧自然就不能再追究他们私吞。 其实昨日北辰萧已经有言在先，缴获的这些都归郑铁军他们，不过郑铁军生怕北辰萧言而无信，是以给他送了一份。 这七百多两，整整占到这一次总的缴获的三成，着实不算少了！ “给他吧！” 北辰萧指了指江常。 这些银子他老实不客气的收了，反正自己不要也是会被郑铁军等人给分了。 “诶。” 郑铁军应了一声，把匣子递给尤小勾。 见北辰萧收了，他也放了心，眉开眼笑的。 “死在你们手里的，可有良善无辜之辈？” 北辰萧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358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郑铁军心里一跳，连连摆手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北辰萧也知道他们怕是没这个胆子，便不再问，又说了几句，郑铁军便告辞离去。 在西城门那里，有些人，现在只怕已经等着见自己快要等疯了。 想到此处，北辰萧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些老高的部下，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宿了，自己再不过去，恐怕他们就要心理崩溃了吧。 他们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又被晾了一个晚上，只怕是非常的无助彷徨。 在这个时刻过去，无论想要什么，都是会变得容易许多。 囚禁他们的所在，北辰萧留下人看守了。 而且他对西门也不是全无防御。 人数虽然少点，但西门本就不是贼军主要进攻的位置。 这些人的存在，主要还是个预警作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是听到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 北辰萧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正要推门走进其中一间屋子。 忽然里头传来声音，北辰萧的动作立刻止住了，他想听听里头说了什么。 里头关押了为数不少的老高手下，都在地上或坐或躺着。 一个个神情委顿，面色疲惫，多半都在眯着眼睛。 但除了几个实在是没心没肺的之外，其他人可没睡着。 满肚子心事，哪里睡得着？ 有两个北辰萧的亲兵在这里看守他们，其中一个正自指着一个老高的手下低声骂道： “你这厮，就是屎多尿多，这才一个时辰，就上了五趟茅厕了，我就纳闷了，你也没吃东西没喝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屎尿？” 那老高的手下黑矮粗壮，一脸的横肉。 只是他虽然长得横，说话确实油滑的紧。 他嘿嘿一笑，嬉皮笑脸道： “我喝的是天水，吃的是清风，有吃有喝，哪里能不拉屎拉尿？” 他一说完，屋里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有人便笑骂道： “皮老八，你这厮就是能胡说。咱们屋里，你除了吃我们的屎，喝我们的尿，闻我们的屁，还能干啥？” 那黑矮胖子皮老八也不生气，冷哼一声： “你知道的屁！” 说着转向那看守的亲兵，嘿嘿笑道： “通融通融，我实在是快憋不住了，再不去就要拉出来了。” 那亲兵也不耐烦了，恶狠狠道：“那就拉在这里。” 昨日北辰萧走之前，交代他们不得打骂这些俘虏，他们自然遵从。 不过这叫皮老八的黑胖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他们便是再好的耐心也受不了了。 “那怎么行？” 矮胖子急了：“把人关这儿不给吃不给喝也就罢了，连拉撒都要管？” 那看守的亲兵也是大怒，铿锵一声，手中刀出鞘半截：“再废话，老子一刀劈了你！” “劈什么劈？” 正在此时，北辰萧推门进来，正好是看到这一幕，立刻拧着眉头呵斥了一句。 那亲兵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磕头请罪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另外一个也是跪下行礼。 北辰萧盯了他片刻，摆摆手，淡淡道： “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事，耐住的性子点，别这么莽撞！” “是！是！小的遵命。” 那亲兵也知道自己今次是闯祸了，赶紧忙不迭的应是，满脸都是惶恐。 北辰萧让他退到一边，便扫了一眼这些被关押的士卒。 北辰萧刚一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很有些激动，但现在却都是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怎么都不说话了？” 北辰萧笑吟吟道：“方才不是说的挺欢吗？” 他又看向那个矮胖子皮老八，道：“皮老八，还想不想去茅房了？” 皮老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嘴里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北辰萧在外头听了那一阵，已经是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上厕所，什么拉屎拉尿，都是虚的。 其实就是想看看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北辰萧估计，只怕这屋子里被关押的这些都是在做戏，合起伙来糊弄那看守的亲兵。 那亲兵论打仗，论杀人的本事，那是没话说。 只是在这等事上，经验还是欠缺了一些。 “现下本官会来了，你们待会儿想知道什么，都能知道，就不用再玩这套把戏了。” 北辰萧淡淡笑道。 几个被关押的士卒面面相觑，都是低下头去。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等人玩的这一套，竟然被北辰萧一眼看穿。 这位大人，心里也太明白了点。 其实北辰萧拆穿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 省的他们以为这套好使，能隐瞒上官，以至于玩上瘾。 这要是那样，对他们以后绝对没什么好处。 “一盏茶之后，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去吧。” 北辰萧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 “是！” 两个看守的亲兵齐声应道。 等北辰萧走了，那之前在说话的亲兵立刻狠狠的瞪着皮老八等人。 被北辰萧点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被耍了。 不过皮老八等人现在可不怕他了。 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知道自家的命运了，在这会儿还怕他作甚？ 一盏茶之后，所有的俘虏都被带到了院子里。 除了有五十二人，当初调拨到北辰萧手下的，说是五十人。 其实不过是虚指，大致是在五十人上下。 除了老高身死之外，一个人都没死，全在这了。 他们被松了绑，不过他们饿了一夜。 大部分人又是一夜没睡，也没什么力气，不怕他们能闹翻天。 更何况，在他们周围，还有亲兵虎视眈眈。 “诸位。” 北辰萧微微一笑，淡淡道： “昨夜，让所有人受委屈了。” “不过，又是为了你们好，逆贼冯锆单熊等人，勾结贼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有负朝廷之信任，当诛九族！” “昨夜把你们给关了，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你们受了他们的牵连。” 有些心思机灵的立刻就从北辰萧的话里读出了点意思。 这么说，是不怪罪咱们了？ 要是想着治咱们的罪，还能说这个？ 第359章 彻底收服 他们心中都是颇为的欢喜，人的思想，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难以改变。 有的时候，却是一夜之间就能发生巨大的变化。 他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昨夜他们跟着老高反了，那么现在会对官军恨之入骨。 而他们昨日没有反，现在还是官兵，而且北辰萧还有保下他们的意思。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就会站在官兵的角度来看问题。 就有不少人对冯锆，甚至对老高都是痛恨。 在他们现在的立场看来，老高这般做，是陷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北辰萧又是沉声道： “你们昨夜被关着，外头的情况不大了解，本官就跟你们说道说道。” “昨夜，冯锆开南城门，迎贼军精锐入场，大肆劫掠，又杀县令江兆。” “不过嘛，他们都被本官给带人打出去了！” 北辰萧淡淡一笑：“现在元成县还是在官军手中。” “哗……” 下面的士卒们发出一阵惊叹。 他们就是冯锆的手下，自然知道自家兄弟们的战斗力。 还有贼军精锐，既然被称为精锐，那想来，战斗力肯定也是不差的。 而这些人，却被北辰萧给打的大败亏输，直接就给打出去了。 早知道大人厉害，却没想到这般厉害。 昨夜北辰萧的表现，也确实是令人惊叹。 当时那种情况，换做谁来，都会认为元成县已经保不住了。 能逃出性命就算很不错。 至于把贼军和乱军给撵出去？这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北辰萧凭藉着敏锐的观察力，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个最佳的出击时间。 贼军的先锋部队，竟是被他一击而溃！ 之后趁机关上了城门，重新建立了防御，又击退了贼军的新一轮攻击，彻底的把局面给稳定下来。 “现下，也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 北辰萧看着他们，淡淡道：“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归顺本官。” 北辰萧没说如果不归顺他会怎样，但这些士卒也是可以猜到的。 不归顺，无非就是一个死。 其实他们倒也是愿意归顺。 他们给关了这一夜，该想的也想清楚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老高死了，他们老老实实的归降。 冯锆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会责怪他们不知道竭力死战，不知道报效自己的恩情。 贼军那边，是去不得了，只有接着当官兵，只是接着当官兵，也得有些讲究。 若是继续在这当，只怕下半辈子就要在歧视和排挤中度过了。 没办法，谁叫他们的上官反了呢？ 其实，也就是他们见识短一些。 若是那等知道的多的，只怕昨日绝不会听北辰萧的，老老实实放下兵器投降，而是会心一横，直接就反了。 按照朝廷过去处理这等事务的方式，像是他们这种人，哪怕是他们没反，但是跟反贼沾了一点儿边，那就是一个死字。 这是勾结贼军，公然造反，是最为恶劣的事情，在朝廷眼中，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别说是这种性质的造反了。 更轻一些的，只要是有这个意思，那也是必死无疑。 像是军中偶尔发生的哗变，或者是因为监军太监太过凶狠苛责。 或者是因为文官克扣钱粮，甚至还有的是因为监军文官或者是文官建奴玷污军兵妻女。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哗变，只要是士卒哗变了，在朝廷眼中，就是该死！ 对这种事件，一般是先把惹出事来的那文官或是太监调走，然后安抚士卒。 等事情逐渐过去，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朝廷就要开始动手了。 领头闹事的士卒要被杀掉，跟随闹事的，至少也是流放，就连他们的上官也要受到牵连。 处理这种事情，朝廷都是心狠手辣。 而很讽刺的是，反倒是惹出事来的太监和文官，很少受到惩罚。 但士卒们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显然是心中会有怨气的，但他们又能怎么样？ 只能忍着！ 这种怨气积蓄的多了，自然就形成了对朝廷的极大不满和怨恨。 而到了一定程度，当出现了某些契机之后，就自然会爆发出来。 此时，所有人纷纷喊道：“我们愿意跟着大人……” 更有那机灵的，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 有了带头，顿时地上跪倒了一片。 他们甚至都没去看张怀是怎么做的。 张怀是他们的上官，也是扮演着一个大哥的角色。 照理来说，他们也该看看张怀怎么做，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跟随。 但所有人都没有看，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了决定。 这就是北辰萧想要看到的。 毕竟他也不愿意这些人还是唯张怀马首是瞻，那么就算是收服了这些人意义也不大。 他们还是会围绕着张怀成为一个小团体，说不得自己指挥的还不会那么顺畅。 张怀看见所有人都纷纷跪下了，叹了口气，也跪了下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小的愿跟随大人！” 这一个响头下去，就代表他们和过去，彻底决裂了。 北辰萧长生大笑，走到人群中，把他们一个个都扶了起来，高声道： “诸位兄弟既然跟随我，那本官也要帮你们挣一条性命回来！” 北辰萧吩咐亲兵们把这些人带到南城门，不过不让他们上城头，而是先找一处院子安顿下来。 昨夜南城门那边不知道多少人家被杀，倒是腾出不少大宅子来，想要找个驻地，简直再容易不过。 回到南城门，已经是日到中天。 在驻地吃了个午饭，而后便去往城墙。 快到城墙的时候，却是看见城门内那一大片空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北辰萧打眼一看，怎么着四五百是有的。 一个个都是壮年汉子，身体条件不弱，更有不少人，看着就颇为的精悍。 北辰萧心里有数，这只怕就是赵斓召集来的壮丁了。 再见到赵斓的时候，北辰萧却是发现，这位暂代县令之职的赵主簿脸色阴沉，很是难看。 “怎么了这是？” 北辰萧有些诧异道： “难不成还有你为难的事情？” “惭愧，当真是惭愧。” 赵斓叹了口气，惭然道：“有负所托，只征召了不足五百人，却是和昨日说的数字有些诧异。” 第360章 嚣张侯家 北辰萧笑道： “能有这些，已经是极好了，你看看，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这就更是难得。” 听他这般说，赵斓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这都是我选出来的，非体格强壮的不要，咱们元成县上万男丁，也就选出来这些而已。唉……” 说着又是叹了口气，道： “本来能有更多，只可惜有那豪门大族，实在是不知体谅官府，只为一己之私，连人都不愿意出。” “若不然别说是五百了，便是七百都能凑到！” 北辰萧拧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斓把缘由说了一遍，北辰萧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从昨夜开始，赵斓就开始给手底下的那些衙役们分派任务。 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区域，让他们从各自分得的区域中挑选合格的壮年汉子，而且他还给每个人都定了指标。 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我不管你怎么选的，我告诉你了标准，给了你地盘，你就得给我选出这些合乎标准的人来。 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如此一来，大大的减少了赵斓的工作量，也提高了做事的效率。 当然，这样做的弊端就是衙役们的权力增大了，选谁不选谁都是他说了算。 一般人家，定然是不愿意让家里人去城墙上干活甚至是打仗的。 要知道，那可是送命的差事！而衙役们掌握了这个决定权。 所以不可避免的，那些不愿意去的人家就要给这衙役们送银子以求免去此事。 衙役们借着此事，肯定是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的。 赵斓在衙门里头呆了多少年了，对这些事情都是门清，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弊端。 但他也没法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做成此事，这是最简便省力的法子。 反正他给每个衙役定的都有个标准，完成不了就会受到严惩。 所以这些衙役在发财之余，正事也是不能耽误的。 倒是也不怕他们太不像样。 此时大局要紧，一些细枝末节，也就不在意了。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赵斓则是亲自带着人去拜访城中一些大户人家。 这些大户人家势力很大，根深蒂固，有的家中还有人做官的，那些衙役们拿他们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偏偏这等大户人家，广蓄私奴，家里的人丁特别多，能出的壮丁也特别多。 若是放过了他们，那实在是可惜。 是以赵斓亲自前去，准备从他们那里挖出些人来。 他本以为，有了昨夜之事，这些大户人家当也会受到极大的震动。 不说竭尽全力支持官军，至少也会积极配合官府。 结果没想到，根本没有几个买账的。 有些人家，他进去之后，好说歹说，人家才愿意出三五个亲兵下人出来当差做民夫。 而有些高门大户，他一说出来意，那家主立刻就是端茶送客。 甚至有一家，他根本都没见到家主，那家是让一个外院管事来见得他。 赵斓当然极为愤怒，立刻质问为何家主不出来相见。 结果那外院管事一脸的傲慢： “若是县尊大老爷来了，咱们家老爷自然相见，只是，您嘛……嘿嘿，哈哈……” 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一个小小主薄，哪里有见我家老爷的资格？ 可真是把赵斓给气的够呛，最后这家象征性的出一个人，赵斓也没要，拂袖而去。 他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嘲笑。 北辰萧听完，只觉得一股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 想想自己带着士兵在城墙上打生打死，结果这帮人还在里头这般拆台，你娘的！ 简直是要把人给气死！ 有时候想想，真是恨不得一走了之，把他们留给贼军吧。 看看他们在贼军面前还能不能抖得起来威风？ 但也终归只能是想想，身负重任，焉能一走了之？ 不过北辰萧虽说不能一走了之，但给这些人一些教训还是能做到的， 他沉着脸问道：“是哪家？” “侯家！” 赵斓叹了口气，道： “侯家现任家主平庸得紧，不过他有两个很出色的弟弟，便是再咱们全城算来，都是不得了的杰出人物。” “两人都是进士出身，不过隔了六年，现在那二弟在定州提刑按察使司做官，而三弟虽说年纪小，但中进士更早，官做的更大，现在乃是承州的同知。” “哪怕不算上那个提刑按察使司做官的，侯家就算是只有这么一个同知，也足以让他们家成为不好招惹的豪门大族。” 北辰萧没说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不是就是这侯家，当初和冯锆发生了冲突，找了江兆，然后逼着冯锆手下的兵在他家门口跪了整整两日两夜？” “是这家。” 赵斓点点头，道：“这事你也知道？” “我自然知道！” 北辰萧嘿然冷笑道：“当初冯锆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很不能提一支兵，杀了他上下满门！” 这一瞬间北辰萧眼中爆发出来的凌厉杀气，让赵斓也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忽然有些后悔跟北辰萧说这些话了，其实他说这话，根本没想过让北辰萧帮自己出头。 在他看来，北辰萧也惹不起侯家。 他在这跟北辰萧说，其实更多的是抱怨。 但现在他有点担心北辰萧去招惹侯家，惹来祸端了。 赵斓摆摆手，笑道： “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这四百九十个壮丁，我算是给你带到了，接下来可就没我的事了。” “一宿没睡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先回去睡会儿。等明天，我能再给你弄一百个壮丁过来。” 北辰萧摆摆手：“且慢，你先给我指指，去侯家该怎么走。” “你要去侯家？” 赵斓一怔，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出气，别，可别，这口气我咽了，我忍了。” “侯家咱惹不起！万万别招惹，别生事端！你还年轻，前程远大，别因为这个得罪了人影响了仕途，划不来。” 他看着北辰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 北辰萧看得出来，这位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打算。 “我是要在这里接着做官的。” 第361章 我比你更嚣张 赵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嘿然冷笑道： “我现在是代理知县，等贼军退了，这代理两个字，可能就能去掉了。” “咱们这地界恐怕会被这股贼军袭扰不停，谁还愿意上这儿来当官？只怕谁来之前，都得掂量掂量，看看是不是也得落到江兆那般下场。” “别人都不愿意来，这元成县又不能没有知县，毕竟也是西岭州连接中原的重镇，岂能少了人主持？” “到时候，我这当了十几年主簿的老人，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怕是用不了多久，这知县的任命就得下来！” “到时候！” 赵斓嘿嘿一笑： “在这个地方，多大的官也不如我这个现管的官好使，致仕的尚书侍郎，见了父母官还要磕头呢。” “就算不是真下跪，也得做出个样子来，老子到时候当了县令，不把他侯家给折腾的来我这跪地求饶，我就把姓倒过来写！” 北辰萧不得不承认，赵斓说的很有道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还用不着等十年。 但他不想这么做，他要去侯家闹事，不但是为了赵斓，还有两个别的目的。 其一，是为了替天行道，也看侯家不爽。 可以说冯锆这个武将的投敌，侯家也占了不少原因。 冯锆虽然投降了贼军，还引了贼军入城，但北辰萧有些同情。 冯锆这个人，老实，重情义，不够圆滑，没有多少讨好应对上司的手腕。 所以尽管他和手底下这些兄弟们关系很好，能够拢得住下头的人，但却和江兆关系处得很僵。 也因此被收拾的很惨。 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了自己之后行事更加顺畅。 在这县里行事，万事都绕不过这些大户。 若是他们不肯配合，老是捣乱拖后腿，那什么事都别想办的妥妥当当的。 干脆这一次狠狠的收拾了侯家一通，也让其他的大户都知道厉害！ 他们这些人，已经被朝廷，被官府的优容给惯坏了。 你跟他来软的不成，就得让他害怕畏惧，才有效果。 北辰萧没说第一个目的，只说了第二个目的。 赵斓听完，也是连连点头，他沉吟片刻，道：“既然这般，我跟你一块去！” “你别去！” 北辰萧道：“我去没事，你去了就不太好。” 赵斓无奈，北辰萧这话都说出来，自己再去，那也太不给北辰萧面子了。 北辰萧问明白了路，冲着城墙上扬声道： “江常，带着你那一都人，跟我走！” “是！” 江常兴奋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他便带着手底下的亲兵顺着马道下来了。 大脚跺的地面都是砰砰响，走到北辰萧跟前道： “王……大人去收拾谁？” “哪里这么多话，跟我走！” 说罢，策马扬鞭而出。 江常等人赶紧翻身上马，打马跟了上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北辰萧带人策马狂奔，没多一会儿，便是到了侯家门前。 好一座高门大宅！ 院墙足有一丈三四尺高，都是大青砖建成的，很是气派的数级白石台阶之上，是红漆大门。 上面钉着为数不少的铜钉。 门楼两层，青砖红瓦，在门楼二层，挂着一个五尺长两尺宽的木头牌匾。 上书四个大字：耕读传家！ 四个大字写的很漂亮，是正宗的颜体。 北辰萧看了，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 这家人，脸面功夫倒是做的极好。 侯家老二老三在外面做官，不过一直没分家，家还是安在这里。 而老大则是在家中主管家业。 这老大也真是有些手段，三五年之内，侯家名下的田产，从三百亩暴增到了八千多亩。 家里的商铺，也从八家变成了十五家。 资产是暴增了，但这位侯家家主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差。 他的手段确实厉害，但都是不能见人的腌臜手段。 这些得到的田产，商铺，无一不是巧取豪夺而来。 这几年中，被他直接下手弄死以及间接逼死的人命，就有十几条之多。 他干的这事城里的士绅都清楚，城里的官员也清楚，甚至府里的官员也清楚。 但问题是，谁敢管？ 他那俩做官的弟弟，和他虽然不是一母同胞，感情却是极好。 而且都觉得对这位大哥有些亏欠，谁要动他们大哥，他们可是敢拼命的！ 其实赵斓也是这里的地头蛇，寻常的大户，赵斓总能有些手段来收拾了。 但对这侯家，他也确实是没有任何的法子，只能等当了县令之后，寻机会慢慢的整治。 不过现在，北辰萧可不在乎。 他使了个眼色，江常便是亲自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前，开始砸门，口中大喊道： “开门，赶紧开门！” 一下下的砸在门上，发出极为厚重的沉闷响声，传出去老远。 只怕周围那些人家也听的清清楚楚。 只见灰尘从门楣上簌簌的往下掉，感觉这大门在江常的野蛮巨力之下，几乎要被砸翻砸倒一般！ 这一上来，挑衅的味道就相当之浓厚。 “来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接着大门旁边的小门便是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身材干瘦干瘦的。 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青缎子长袍，眼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是个精乖人物。 他狠狠瞪了一眼正在砸门的江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衣着穿戴，大骂道： “哪里来的腌臜军汉，不想活了是吧？知不知道这是哪？这是侯家！” “知不知道我家二爷三爷是什么人物？一句话就能诛你九族！” 他又看了看门上被江常砸出来的几个凹痕，再看看地上掉落的漆，眼珠子都红了，跳着脚指着北辰萧等人骂道： “你们是同党是不是？等着，你们都得死！侯家岂是你们能羞辱的？” 江常看着这个上蹿下跳的管事，有点儿纳闷。 是什么给了这个家伙这么强大的自信心，让他这么嚣张猖狂。 他忽然伸手，单手掐住了这管事的脖子，胳膊一抬，轻轻松松的便是把他给单手举了起来。 他的手不断的用力，不断的收紧，那管事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了。 第362章 蛮不讲理 他的脸色一片涨红，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眼中终于也流露出了恐惧。 当然，伴随着恐惧的还有疑问，眼前这些军汉是什么来路，怎么行事这般大胆猖狂？ “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把人给掐死了。” 北辰萧淡淡道。 江常应了一声，一松手，那管事便是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下可是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老腰还在石头台阶上垫了一下。 不过他已经顾不得疼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再看向江常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怨毒和畏惧。 不过方才在鬼门关上走了那一遭，让他知道，眼前这些人是真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这是真的敢杀人的。 是以他再不敢说话，只是咬着牙，心里暗暗发着狠。 “想什么呢？” 北辰萧打马来到台阶下面，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是不是在这盘算，到时候怎么着把我们一个个收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 那管事被他一语道破了心中所想，顿时一阵慌乱，赶紧摆手道：“没，小人怎么敢？” “这区区一个府中的管事，都敢说出整死我的这种话，看来侯家，也实在是嚣张打的过了头，得管管了。” “罢了，别人不敢管，管不了，那今日，我来管！” 北辰萧淡淡道。 “你方才羞辱我，羞辱我的手下，我的手下都是为国效力，拼死杀贼的好汉子，岂是你能轻易羞辱的？” “饶你一条性命，不过却也要有些惩罚！” 北辰萧冲着江常扬了扬下巴，道： “打断他一条腿。” “是！” 江常舔了舔嘴唇，嘿然一笑，满脸兴奋的走上前去。 “啊，别，饶命啊！” 那管事惨叫起来。 江常跟没听见似的，大脚狠狠的往下一跺！ 他是何等样强悍的气力，只听到一声喀喇喇的脆响，那管事的腿骨便是被他给生生的踩断。 这还不算完，江常有用脚在那骨头的断处来回碾着，疼的那管事一阵杀猪也似的惨嚎。 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废物！” 江常很是扫兴，一口浓痰吐在这管事的脸上，狠狠的骂了一句。 “行了，别磨蹭了，快点打开大门进去。” 北辰萧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 江常应了一声，从小门进去，然后从里头把大门给打开。 按照侯家的规矩，不是重大事件，这大门是不能开的。 因此这大门一年也开不了几次，不过北辰萧他们可是不管这个。 北辰萧直接策马上了台阶，那战马跨过高高的台阶，直接从大门冲了进去。 在他身后，一众亲兵也都冲了进来。 大门里头，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广场，青石铺的地面。 而此时，这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着都是护院的打扮。 有的手里拿着哨棒，更有一些孔武有力的汉子，手中拿着刀。 他们本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大门这里，但一看见北辰萧等人策马而入的精悍姿态，顿时脸上便显出慌乱来。 侯家的人又不是聋子瞎子，刚才去开门的是侯家外院的一个二管事。 听到大门口的惨叫声，外援的大管事便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就召集了护院，聚在一起，准备去门口看个究竟。 却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出去，来人就已经杀了进来。 没错，就是杀进来，北辰萧等人现在的姿态，杀气十足，来势汹汹。 江常手一扬，被他打断了腿晕过去的外院二管事便是那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这一下摔得可是够重的，正好是正面朝下，脸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一片血肉模糊。 嘴皮子撞在青石地面上，然后又撞在牙上，给磕成了两片烂肉，鼻子也塌了。 这一下倒是把他给摔醒了，不过一醒过来，疼痛立刻如潮水一般醒来。 脸上疼，胸口疼，腿上更疼，疼得他发出声声惨叫，让人听了心里都是一阵难受。 侯家众人噤若寒蝉，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北辰萧打马在绕了个圈，看着那些持刀持棍的侯家护院，冷笑道： “怎么，还想跟我们比划比划？” “我告诉你们，昨夜贼军有三百，乱军有三百，本官带着几十个手下，硬是把他们给打出去了！杀伤近百人！你们，也想尝尝？” 那些护院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北辰萧策马向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 “说啊！是不是想死？” 北辰萧忽然哐当一声拔出骑兵刀，怒声吼叫道： “想死的话，成全你们！” 这一声愤怒的大吼如狮子吼一般，吓得那些人都是一个哆嗦。 有个家丁把手里的棍子扔下，已经尖叫，抱头便是逃窜。 有了他带头，那些护院转眼间也都是逃得一干二净。 他们素日里欺压百姓那是一把好手。 但是当面对北辰萧这等杀人甚多，杀气盈然的将领。 就仿若是看见了尸山血海扑面而来一般，吓得他们心胆惧丧，再也没有在这里站着的勇气！ 只剩下一个人，年纪跟被打断腿的那位差不多。 但是身子矮胖，长得也白，看着却是颇为的富态。 他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却是强撑出镇定来，盯着北辰萧问道：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我知道，这是侯家。” 北辰萧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家家主是举人，你家二爷三爷都是进士，还都当官，你们侯家是此地豪族……你们侯家的人，也就这点倚靠了是不是？” “难为你也没什么意思。” 北辰萧让一个亲兵下马，把他给拎起来，而后众人又是策马，过了广场，进入宽阔气派的正院。 方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府里都传遍了。 北辰萧等人策马一路昂首过来，两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看，却是一个敢露头的都没有。 进了正院儿，还没到正厅，忽然正厅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华服中年男人在几个小厮的簇拥下大步走了出来，这中年人面如重枣，方面大眼，眉毛又粗又浓厚，很是威严。 他也不慌乱，也不动怒，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还有这些人做的这些事，还不值得他动怒。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北辰萧，沉声道：“你是谁人？来此作甚？” 第363章 老子问你话呢 这位只怕就是侯家家主了，他翻身下马，冷然道： “来此，向你讨要点东西而已。” 他四下里看了看：“此地不方便，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侯家家主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一边的花厅。 北辰萧也跟了进去。 花厅之中，水磨青砖铺地，墙上涂着白膏，里面许是加了香料，竟是透着一股股异香。 屋内有罗汉床，有小几，有案桌，都是上等紫檀木打造，几上有琴，极是古雅。 北辰萧进来，一把关上门，然后大喇喇的往床上一坐，道：“侯老爷，你这地方不错。” 侯家家主有些摸不透他，而且他自持身份，要拿住架子，因此也不轻易动怒。 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他在案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了上了茶水。 然后端起茶盏来们，撇开表面的浮沫，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说罢！” 姿态悠然，居高临下，仿佛掌控一切，就像是一个稳操胜券的审案官员在审问犯人。 北辰萧看了，却只是想笑。 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他拱拱手，道： “我听说，赵斓赵主簿上你府上来，让你府上出人手，却连你的面都没见到，是吗？” “没错。” 侯家家主微微冷笑：“原来你是来为他出头的。” “倒也不算。”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你，想整整你。” 北辰萧当然不怕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因为在北辰萧眼中，这位，还有侯家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侯家主冷笑，指了指地面道：“你……可知道这是哪？” “我知道这是侯家！” “你说的没错！” 北辰萧踱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逼视着他，笑吟吟道： “你是举人，你的两个弟弟，都是进士，你们都是有功名的人，也是大官。” “像是你们这种家族，已经可称得上是一地的豪门大族，等闲人是招惹不起的！” 侯家家主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等闲人？你惹得起？” 北辰萧笑道：“你猜？” 侯家家主冷笑一声，冷冷的看了北辰萧一眼，满心都是不屑和鄙夷。 对这些武官，他从来不会放在眼里，更是觉得他们都是一群不思报效，狼子野心之辈。 你看看那冯锆，朝廷对他一个卑贱武人这般厚待，他最后不还是反了朝廷，投了贼人？ 这些卑贱武人，一个个都是无君无父，恩将仇报之辈！ “不读圣贤书的一群狗东西！” 侯家家主看着北辰萧，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冲着北辰萧冷笑道：“滚吧！你的手下打断了老夫家里管事的一条腿，你去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 “你们这群人，一起给老夫磕三个响头，从这里滚出去，老夫便饶了你的罪过。” 北辰萧倒是也不生气，只是一笑，露出两排在这个时代很少见的雪白牙齿。 他淡淡道：“这位老大人，你们侯家，我们是惹不起的。但贼军，惹得起啊！”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侯家家主瞬间暴怒，眼睛都是变的赤红，他狠狠的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北辰萧。 他心中已经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暴怒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充满，几乎让他的心脏炸裂开来！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个卑贱的武人，怎么敢说这种话！他想被诛灭九族吗？” “这个该死的，卑贱武人！” “您没听清楚是吗？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北辰萧脸上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的感情： “就当我们惹不起，但是贼军呢？他们可不怕！” “你这卑贱武夫！” 侯家家主又是狠狠的一拍桌子，迸指指着北辰萧大骂道。 他这一下用劲可是不小，桌上的茶杯都是跳了起来，里头的茶水洒了出来。 “消消气！” 侯家家主冷笑道：“你回去等死吧！老夫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夫要让你全家都死！” “唉，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这养气的功夫这么差。” 北辰萧淡淡道：“你这不是逼着我对你动手吗？ “你敢！” 侯家家主勃然大怒道。 “是，我不敢。” 北辰萧嘿然冷笑道：“但是贼军敢啊！” “笑话，贼军还在城外！” 侯家家主嗤之以鼻，只是北辰萧还是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丝不安。 “您看看，您看看，您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有眼无珠啊！你看吧，你们害怕贼军，而贼军呢，之所以进不了城，是因为昨夜被我带人给打回去了。” “现在守城的，也是我，您这儿也不对我客气点，还威胁要杀我全家！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先把贼军放进来，把你全家都杀了啊？” “怎么还有你这种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不识高低，不知进退的人？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 北辰萧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但侯家家主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他已经被北辰萧话语中的包含的意思给震惊了，他死死的盯着北辰萧，惊怒道： “你敢勾结贼军？” “何必那么麻烦？” 北辰萧哈哈一笑： “何必劳烦贼军？我们自己动手不也是一样？” “你也该知道，昨日贼军杀入了南城门，南城门内那条街上，不知道多少高门大户被杀，而冯锆的乱军，则是打破县衙，杀了江兆！” “其实冯锆也该来杀你才对！你们当初那般侮辱冯锆，侮辱冯锆的手下，反正换了我，是一定会来杀你的。” “你看，如果现在本官带人把你全家上下都给杀的一干二净，然后推到冯锆身上，想必，说出去外人也是信的。” “毕竟当初折辱冯锆的，可是你们！他为了报仇，打破县衙之后直奔你们家，杀光你全家！这个解释，总还是说得过去吧！” “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的刀，是不是锐利？” “啊？要不要尝尝！老子问你话呢，说啊！” 口中说着，北辰萧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冰冷，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第364章 你算什么东西 此时，他的脸色，他的眼神，才是他心情的真实反映。 杀气！此时北辰萧心中满是杀气。 不得不说，这个不识时务的侯家家主，已经成功的把他给激怒了，北辰萧真是动了杀心。 他最后一句，更是暴吼出声，吓得侯家家主脸色一片惨白，忍不住浑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北辰萧，嘴里喃喃道：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敢造反？” “杀了你就是造反？你算个什么东西？” 北辰萧哈哈大笑，满脸不屑道：“你是冯锆杀的，跟老子有个屁的相关！” “你瞒不过去的！” 苍白着脸，哆嗦着手指头，侯家家主指着北辰萧道： “这么多人都知道我家没被冯锆杀，这么多人都知道你进了我家里了，你瞒不过去啊！”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 北辰萧嘿然一笑，哐当一声，钢刀出鞘，指着侯家家主： “先杀你全家再说别的！” “啊！” 被钢刀指着，侯家家主吓得大叫一声，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恐畏惧。 他身子往后抽抽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哈哈哈哈……什么东西，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 北辰萧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 对于侯家家主来说，这自然是奇耻大辱，只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个了。 他已经完全被北辰萧方才那杀气腾腾的话给吓住了。 他嘴皮子哆嗦着，脸色苍白，看着北辰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北辰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方才绝对不是在作伪，他是真想杀人，是真敢杀人啊！ 他怎么敢？他怎么就敢说这种话？ 他怎么就敢有这样的心思？ 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无法无天？ 他为什么他就敢这样？ 他行事狠辣，他手段残忍，他刚才敢对北辰萧那般羞辱，而且他也确实是想至眼前这个年轻人于死地。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功名，他的两个弟弟是官员这个基础上的。 而一旦出现这么一个人，掌握着他现在无法抵抗的力量。 同时又跳出了这个框架，完全不按规矩行事。 根本不买他的帐，那么他的一切倚仗，便都化成了泡影，再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的心里，剩下的也只有畏惧。 “想死吗？” 北辰萧忽然又变脸了，他看着侯家家主，笑眯眯的问道。 “不想，不想。” 侯家家主哆嗦着嘴皮子道：“你，别杀我。”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杀我，还不求我，看来你还是想死啊！” 北辰萧用冰冷的刀身在他脸上拍了拍，一脸戏谑道。 “别，别杀我！” 冰冷的钢铁刺激的侯家家主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忽然嚎啕大哭，一边大哭一边叫喊道： “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别杀我！求你了。” 他哭得很是凄惨，眼泪鼻涕一起往小掉，哭声响亮，花厅外头都听的真切。 此时在花厅外头，除了外院两个管事之外，还有内院的两个，加起来一共四个人。 这俩内院的管事，却是内院的人听说了外头发生的事之后，遣来探看情况的。 结果一过来，也被扣在这了。 满脸着急的站在外面，也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 他们倒是想进去，只是面前这几个北辰萧带来的军汉全都钢刀出鞘，逼视着他们。 在这种情况，他们别说是冲进去了，就连动都不敢动。 这些侯家的管事，别看他们有权势的时候强横无比。 一旦利刃加身，立刻就是战战兢兢，变得跟寒风中瑟缩的鹌鹑一般。 其实早在侯家家主拍桌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对。 但他们刚要进去，眼前这几个军汉就皮笑肉不笑的拿刀把他们给逼住了。 这一下，谁还敢动？ 江常扫了他们一眼，目光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心里就是一阵哆嗦。 “你们都给老子老实点，要不然现在老子就给你来一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 “你们知道老子最爱怎么杀人吗？这刀往人脑袋上一敲！喝，就跟被拍碎的西瓜似的，红的白的，就都出来了！你们，想不想尝尝这滋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怪笑，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嘴上沾着鲜血，他在用舌头舔舐一般。 几个管事都给吓得一阵哆嗦，那外院的大管事赶紧陪着笑连称不敢。 两个内院管事更是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心中暗叫倒霉。 靠着侯家的权势，他们哪里吃过这等亏？ 但是现在他们也很清楚，这些军兵，完全不把侯家的权势放在眼里。 对他们来说，侯家跟别的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花厅内。 侯家家主哭了好一阵儿，方才颤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北辰萧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笑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是吧？” “能了，能了！” 侯家家主忙不迭的点头。 “你家里有多少男丁？我是说所有人加起来。” 北辰萧问道。 “一共一百八十四人。” 侯家家主说的很仔细： “有我，我的儿子们，我的孙子，还有下人，亲兵，护院。还有不少本来在城外庄子里当差的，贼军来了之后逃进城来，也住在府中。” 北辰萧道： “我也不难为你们，你们家这些身子金贵的，自然是不用去当差了，派些护院去就好了，这么多男丁，八十个民夫能派出来吧？” “能！” 侯家家主赶紧点头。 “除了人，还有钱！” 北辰萧笑吟吟的说着，看到他的笑容，侯家家主顿时脸色一白，心中一紧。 这是要要钱了呀！ 人送出去当差，总还能回来，但钱送出去，可就不容易要回来了！ “不过没事！” 他低下头，在北辰萧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闪过一抹狰狞，心中冷笑道： “等我把此间情况告诉了二弟三弟，总得让这小子把今日吃的都给吐出来！” “娘的，到时候老子也要闯入他的府中，这般折辱他！还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妻妾都给……” 心中发着狠，他脸上却是丝毫都不敢表露出来。 经过方才北辰萧那一番恐吓，他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完全不敢跟北辰萧顶嘴了。 第365章 讹诈 他陪着笑，道： “都是外头的人瞎传，不过是几家小小的店面，一个小小的庄子，哪里有什么进项？” “哈哈，您可真会说话！” 北辰萧哈哈大笑： “整整八千亩良田，成了一个小小的庄子，你这庄子，还真是小！十五家店面，也成了几家小小的店面！怎么，你欺我不知道么？” 侯家家主心中暗叫倒霉，一听北辰萧把具体的数字给报出来，他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看来今日非得多出点血不可了。 出血就出血吧，总比被杀全家要好！ 他叹了口气，道：“您说个数吧！” “这个数！” 北辰萧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 侯家家主惊喜道。 “你打发叫花子呢？” 北辰萧冷笑一声，恶狠狠道： “是一万两！咱们兄弟拼死守城，保护了你们之安全，你难道不应该给咱们支应点银两，好让咱们能吃饱，能穿暖？” “一万两？” 侯家家主脸上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叫苦道：“大人，这些银子，仓促之间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我家虽说田产土地店面不少，但那些，一时间也都换不成现银啊！还望大人宽限几日。”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宽限几日，谁知道几日之后是什么情况？ 说不定再等上几日，北辰萧等人就要撤走了。 到时候这些钱，自然就不用再给了。 虽说有信心把这些钱给追回来，但能不给，还是不给的好。 “你没钱？没有现银？” 北辰萧盯着他冷笑道： “你家田产店面多，这个我是知道的，不过现银怕是也不少的。” “这个，这个……” 侯家家主没想到北辰萧连这个都知道了，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让我宽限，那我就宽限几日，倒是也无不可。” 北辰萧忽然道。 听他这般说，侯家家主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北辰萧等人来的时候，战马上放着马鞍。 马鞍上坐着人，马鞍旁挂着骑兵长矛。 除此之外，马身上再没别的东西。 但离开的时候，每个人的战马上，却都是多了一个很是不小的木头箱子。 一斤为十六两，一万两白银，就是六百二十五斤。 北辰萧这一行人，每个人都是匀上了差不多四十斤。 多带上四十斤，对于战马来说，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反正从这里返回驻地，也并不远。 一万两银子，往大伙儿这里这么一分，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不得不说，人在屠刀逼迫下的时候，效率就是格外的高。 跟侯家家主商量妥当之后，北辰萧便把外面那几个管事都给叫了进来。 然后侯家家主吩咐他们去库中取银子。 而侯家家主，则是作为人质被扣在了这里。 为了保险，北辰萧还让人把侯家家主最疼爱的那小孙子给抱了来。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先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质给杀了，然后再说其它。 不过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冰冷的屠刀能够让人意识变得清醒，侯府上上下下都被吓住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这才意识到，那些平常被自己等人鄙夷的军汉。 一旦不再乖乖的任由他们欺压，而是开始反抗的时候。 那么他们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的办法。 对方虽然只有十几人，但足以杀光他们！ 一万两银子很快就送来了，用几个大箱子装着。 北辰萧让他们寻了一些小点儿的箱子，然后把银子给分开装了进去。 而后一个人搬着一口箱子，上马，出了府门。 坐在战马上，北辰萧打马转了一圈，回首瞧着侯府那高大的大门。 大门紧闭，听不到任何动静，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但北辰萧知道，自己这一次过来，已经让自己和侯府之间，只剩下一种关系。 那就是仇恨！ 刻骨的仇恨！ 现在，就在那大门之后，侯府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能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把自己打落到十八层地狱！ 他把侯府给得罪的太狠，以至于到了没有丝毫缓和余地的程度。 只有杀了北辰萧，才能洗刷耻辱。 而对于北辰萧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回到驻地，已是晚上了。 吃过饭，北辰萧让人把今日从侯府得来的那些银子都拿来。 把一个个箱子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些银子，他是准备离开此地的时候在取出来的。 而后，北辰萧带人去了城墙之上巡视。 今日一个白天，负责南城门驻守的这些亲兵，都在教导那些遴选出来的精壮民夫如何杀人，如何打仗。 其实这般临时教导，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北辰萧也不心里没底，只能是尽人事而已。 这些民夫终归是民夫，如果是野战的话，只怕有了他们反而会坏事。 说不定敌人做出一个冲锋的姿态，他们就会崩溃逃散。 然后反而冲散了自家的阵型。 但用来守城，对胆气的要求就要低了不少，应该是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如果能杀上几个闯军的话，那就不是民夫，而是可以称之为老兵了。 见过血的老兵。 北辰萧对他们指望不大，只期人手实在不足的时候，可以派上一些用场。 此时正是晚上，城墙上只有士卒。 而民夫们，则是在城下给他们准备的驻地内睡觉。 他们这些刚刚开始接受训练的民夫，在夜晚一旦碰上什么事，很容易慌乱崩溃。 因此是不能让他们上城墙的。 去巡视了一圈儿之后，北辰萧便自回来睡下。 第二日，赵主簿果然有送民夫过来了，不过不是他昨日说的二百个，而是整整五百。 这五百人中，就有侯府出的那八十个民夫。 城中的其他大户听说了侯府出人了，而且是出了八十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却也不敢怠慢，纷纷也开始出人，而且都还不少。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五百人。 加上昨日送来的民夫，现下集中起来的精壮民夫，已经是上千了。 北辰萧又安排了一些士卒，对这些民夫实行高强度的训练。 只不过这样一来，练出来的人，可就不仅仅供应南城门了，而是四个城门都会分派上一些。 把这些事办妥了，已是中午。 赵主簿来找北辰萧，说是要请他吃饭，北辰萧自然是欣然赴宴。 第366章 粮食问题 席间赵主簿询问北辰萧是怎么对付侯家的，北辰萧却只是笑而不语。 有些东西，不让赵主簿知道，是为了他好。 如此五日呼呼而过。 在这五日时间里，贼军竟然是没有任何动静，城外一片安静。 北辰萧不知道王世常肚子里是什么算盘。 但他们不动，对城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城内现在人心安定下来，市面上也恢复一定繁荣了。 对民夫们的训练，效果也还不错。 担当教官的，很多都是北辰萧的手下。 他们不少人都是做过训导官的，对如何操练新兵很有一套。 怎么操练？ 换成别人来都是一头雾水，他们却是胸有成竹，很有条理。 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把在腾云城　新兵大营里的那一套搬过来而已。 所不同的是，现在时间不够宽裕。 因此要精简一些，去掉一些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收效的，去掉一些细节，大体能练出个样子来就行。 整体来说，城内的守备力量是在不断增长的。 但今日赵主簿过来说的一番话，让北辰萧的好心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主簿今日来找北辰萧了，他脸色阴沉，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吞吞吐吐的！” 现下两人关系也越加稳固亲近，因此说话就要随便多了。 “本来这事不是你的事，该当是我的份内，但现下我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便要跟你商量商量。” 赵主簿叹了口气，阴沉着脸道： “咱们没粮食了！” “什么？没粮食了？” 北辰萧也是脸色一变。 粮食，几乎可以说是现在最重要的物资之一了，可是万万不能出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辰萧拧着眉头问道。 赵主簿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北辰萧方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些年来，年年粮食歉收，粮价奇高。 不但老百姓吃不上饭，饿死许多，便是官府的粮仓里，也没有多少粮食。 就拿常平仓来说，这种仓库，在开国之初就设立，各地基本上建的都有，里头常年储备着为数不少的粮食。 设立常平仓的目的就是丰年收购粮食，歉收之年把里头的粮食拿出来用来平抑粮价，免得老百姓买不起粮食。 这种粮仓的存在很有必要，很有意义。 但到了齐帝登基之前的几年，各地的常平仓都是已经名存实亡，根本就指望不上了。 县里本来是存有一些粮食的，说实话，这些粮食用来供应冯锆所部和刘若宰带来的这些人，是绰绰有余的。 后来冯锆等人叛乱，打下县衙来，但位于县衙旁边的粮仓却是安然无恙。 冯锆等人投了贼军，剩下的北辰萧这些人，哪怕是敞开了肚子吃这仓库里也供应的上。 至少支撑一个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当初计算的时候，可没把这些民夫也给算进去。 第一批五百，第二批又是五百，加起来一千人，超过了正规守军的四倍以上。 这些人还正在训练，他们战斗力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军兵们，但饭量可是丝毫不逊色。 训练量又是相当大，每天累得要死，北辰萧也不吝啬，亲自发话了，管饱了吃！ 这些民夫虽说每日给练得累死累活的，但一个个全都精神昂扬。 在这个时代，能吃饱肚子，那就已经是极大的幸福，是让人极为开心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粮食的消耗量，也是变大了。 本来赵主簿征调民夫的时候，给他们说的是一日只管一顿中午饭，其它的，都是自己解决。 但现在，一日三餐都得管了。 本来这些民夫为了省钱，在家里都是一日只吃两顿的。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也是成了一日三顿，而且还不少吃。 于是到了这会儿，粮食便是吃完了。 北辰萧听了，一阵摇头苦笑：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没想到这一步。” “不赖你，是我的事。” 赵主簿惭然道：“这本来是我手底下的差事，就不该来麻烦你。” “说这话就见外了。” 北辰萧道：“不过我也不后悔操练这些民夫，贼军若是再全力来攻，咱们靠着城头上这些人，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候就用上他们了。” “哪怕是他们能起到一点点作用，咱们现下付出的这些，也就值了。” “是这么个道理！” 赵主簿道点头道。 “那现在，城中能从哪弄到粮食？” 北辰萧问道。 “两个地方。” 赵主簿伸出两根手指头，道： “一个是大户家中，这些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是城里有店面，城外有庄子。” “他们的庄子都是站的好地，多半都是水浇地，城外临着河，临着沟的田地，基本上都被这些大户给占了。” “再说，他们的地，不少是连成一片的，为了自家浇地方便，他们也愿意开凿一些水渠，所以你别看这些年连年大旱，不少人家的地颗粒无收，但颗粒无收的，多半都是小民。” “这些大户的地，守城虽说不好，但也不差。” “打了粮食，就都运进城里的宅子里存着，有的是为了应付眼下这等局面，有的是为了屯着到时候往外卖。” 北辰萧点点头，又是摇摇头，道：“粮食虽多，却不是咱们的啊！这些人，也不能轻易动他们。” 赵主簿点点头。 这些大户人家，是真不好动。 北辰萧可以去威逼侯家，是因为侯家却是做的太过火。 而且北辰萧也不想忍这口气。 但侯家只是侯家而已，只是一家，如果要去各家征粮，让他们把私藏的粮食拿出来，那可就是把所有人都给得罪狠了。 若是把这些大户人家都给得罪了，那也不太好处理。 侯家终归只是一家人，一百几十口子，所以北辰萧能监视得了他们，也能轻易的解决他们。 他们权势再大，终归人就是这么点。 要动他们，就得有个名义，至少得面子上过得去才行。 赵主簿又道： “第二就是粮店，那些大户人家的粮食，咱是弄不出来了，但粮店里的粮食，终归还是能买到的，不过……！” 第367章 价格的飞涨 赵主簿顿了顿，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些狗娘养的，明明知道此时大军围城，乃是最要紧的时刻，他们竟然还哄抬物价，囤积居奇！” “多少两银子一石？” 北辰萧问道。 “八两！” 赵主簿比划了一下： “我方才叫人去问了，那几家粮店，都是八两，理当是之前已经商量好了。” “八两？这也太高了！” 北辰萧拧着眉头，右手把腰间挂着的骑兵刀接下来，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淡淡道： “这些奸商，当真是不像话！” 腾云城　是他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 当初为了采买粮食，也很是关心过一段时间的物价，在他印象中，去年最贵的时候，粮价是四两银子一石。 其实这个价格就已经是极高了，正常来说，一两银子买一石粮食，这个价格应该差不多。 而在某些太平盛世之时，粮价更是低的吓人。 现在的粮价，自然是极不正常的。 四两银子一石已经是天价了，而现在，这里的粮商竟然更是把粮价提到了八两银子一石。 简直是丧心病狂。 北辰萧沉吟片刻，忽然一击掌，道： “咱们就拿他们来下手！” “拿他们下手？” 赵主簿看着北辰萧，沉声道：“有没有把握？” “没问题。” 北辰萧沉声说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些粮商们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按照朝廷律例，这种行为也是要受到官府打击的。 问题只是有没有人管而已。 其实北辰萧也知道赵主簿为什么来找自己，赵主簿现在是代理知县，他想打击粮商，也是能做到的。 而且以赵主簿的脾气，打击粮商这种事，他也绝对不会退让。 他和北辰萧两人心领神会，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既然现下北辰萧说了没问题，那他也就安心了。 “这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来办吧！” 赵主簿笑道：“像是侯家那等大户，才值得你动手。现下咱们这，掌控粮店的是其他两家，我倒还是惹得起的。” “不过还有个事得你帮忙才成。” 赵主簿道： “我手下那些衙役，都是本乡本土的，我不怕得罪人，他们却畏手畏脚的，只怕到时候做起事来也不利索。” 北辰萧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 “要多少人？” “十个就够了！” “我多给你几个，也好壮壮声势。” 北辰萧通知江常带着他那一都的人来这边。 这几日没仗打，也没法子教训人，江常早就浑身痒痒，恨不能跟人赶紧打一架。 一接到通知，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 北辰萧让他去，可见肯定又要收拾人了。 “嘿嘿，老子的拳头早就痒痒了！” 江常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哈哈狂笑声中，带着人下了城墙，一路打马狂奔过来。 北辰萧吩咐了他几句，便是让跟着赵主簿一起去了。 大伙儿骑着马簇拥着赵主簿往粮店的方向而去，一边走，赵主簿一边跟江常嘱咐这一次行动需要注意的那些东西。 毕竟不是自己的下属，赵主簿都是用商量的语气来跟他说话。 江常大大咧咧笑道：“大人直接吩咐下来就成，咱们肯定照办。” 他这话说的爽快，赵主簿也就不矫情了，便把待会儿要做的事情给吩咐了一边。 江常听的连连点头，眼中冒着凶光嘿嘿一笑： “您就放心，这个事情，我最拿手！” 说话间，便是到了一处粮店前头。 这处粮店位于县衙不远处，占了好大的一处店面。 看着只怕横宽足足有三四间店面那般大小，地段也是极好，很是显眼。 站在这条大街上一看，准能看见那悬挂的高高的大招牌：杨记粮铺。 这杨记粮铺，其东家自然是姓杨，也是县里一家大户。 虽然比不上侯家那般显赫，但也是有名的士绅，地方上的豪门望族。 杨家的大宅就在这街旁边，这杨记粮铺的店面，是直接开在了宅子的西墙上。 后面挺大的一个院子，便是存着粮食的仓库。 这杨记粮铺，是整个县城中最大的一处粮铺，规模最大，人最多。 存的粮食也最大，俨然有全城粮铺之首的样子。 在全城的所有粮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其它的一些小粮铺，几乎都是等着他家开门了，把今日粮价的牌子挂出来了，这才跟着开门。 这杨记粮铺里头的粮食卖多少钱，他们就跟着卖多少钱，俨然是价格之风向标。 同时，杨家也是澄城县数得着的大地主之一。 家中有田地三千余亩，每年打下来的粮食满囤满仓，使得粮铺里头打的粮食可以得到充分的供应。 要打就打最大的，如此才好威慑众人，这杨家粮铺，就是赵主簿要下手的对象。 此时的杨家粮铺，毫无疑问是整条街上最引人注目的所在。 贼军围城，人心惶惶，万业萧条。 那些平日里爱呼朋唤友一起喝酒的，这会儿都没兴致了。 那些爱眠花宿柳，整日价沉湎于花街柳巷的，这会儿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所以酒楼妓寨之类的生意，变差了许多。 但惟独粮铺的生意，却是变得只好不差。 再怎么人心惶惶，也得吃粮食啊！ 要不然贼军还没打进来，倒是自己把自己先给饿死了。 贼军围城，日子已经不算很短。 在这个年代，太平盛世时候的光景，城内百姓买粮食，一般是只买一两日吃的，再多些，顶多也不过就是三五日的口粮。 因为太平盛世之下，粮价稳定，不会有太大变化，老百姓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到了这几十年，一切都不同了，粮价经常会变，而且降价的时候少，涨价的时候多。 老百姓的习惯也改了，以前最多买三五日的口粮，现在却是动辄买上半个月的。 倒不是他们不想买更多，而是人家粮铺不卖给那么多。 很多粮铺都多了一条规矩：一个人只能买一定量的粮食，多了不卖。 因为这些粮商也说不上什么时候涨价，若是涨价前卖出去的多了，岂不是就相当于亏本了？ 到了这会儿，粮价飞涨到了一个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第368章 杨家粮铺 不过城市中的百姓，跟城外的农民比起来，受的剥削也少点，挣得银钱也相对多一些，是以倒还是能够勉强挣扎求生。 贼军刚围城没两日，城内就有百姓家里的粮食吃光了。 而那会儿粮铺又没开门，只好四处亲戚朋友借些粮食度日。 等了两日，眼见得贼军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城内的粮铺也准备开业了。 结果没想到，本来第二日准备开业的，结果前一晚贼军就杀了进来。 乱军已经杀到了距离这杨记粮铺不足十几丈的所在，可是把这东家给吓得够呛。 于是，本来说好的开业又不开了。 这会儿，城内不少百姓都已经家中无存粮，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不少百姓都到县衙这里来找赵主簿，还是赵主簿亲自去杨家拜访，杨家才重开了粮铺。 只是虽然开业了，杨家做的这事儿却是不大地道。 第一日，粮食还是跟贼军到来之前一个价，三两九钱一石。 但到了第二日，就涨到了五两。 第三日，涨到了六两。 而后一日一张，到了今日，竟然已经涨到了八两！ 赵主簿本来还不知道这个。 今日得知粮库中粮食告罄，他吩咐人出来买粮的时候才知道粮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真真是瞠目结舌，因为他事先完全没得到信。 不但是杨记粮铺涨了，所有的粮铺都跟着涨到了这个价。 这等行为，实际上已经是犯了忌讳。 不但是对百姓的荼毒剥削，更是对官府的极大不尊重。 因为他们事前没有跟赵主簿商量过。 而现在在元成县，赵主簿代表的，就是官府。 他们没有跟赵主簿商量，就是对官府的不尊重，就是藐视官府的权威。 民以食为天，一般在地方上，能开的了粮店这种店面，做的了这等生意的，基本都是背后有权有势，跟当地的官府也都多有交集。 而是粮食涨价这等大事，多半都要事先和当地官府商议的，但现在，这些粮商没这么做。 当然，他们之所以不跟赵主簿商量，可能也是因为清楚赵主簿的为人，知道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绕过他，直接把这件事给做下来再说。 他们当然之大这样做赵主簿会很恼火，但也不太放在心上。 若是江兆的话，他们不会这样做，因为江兆是父母官，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而赵主簿，现在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暂代知县的区区主薄而已，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说白了，还是赵主簿没压住他们。 若是他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赵主簿也就咬着牙买粮了。 但他们现在弄这些，已经是把赵主簿给彻底激怒，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虽然粮价都已经腾贵到了这种程度，但买粮的人却还是极多。 只见粮店门口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人，这还是挤在外面进不去的，在店里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打眼一看，店里店外，上百人总是有的。 有些穿着黑衣服的店伙计在屋檐下头站着，手里都拿着棍子，眼神凶狠的看着那些拥堵的人。 不过他们不是维持秩序的，而是在这里防止有人抢粮食。 抢粮这种事，以前没少发生过。 外头墙上挂着牌子，上面标注着各种粮食的价格。 上头的一个个字，就像是利刃一般，刺得人眼睛疼，让人看了一眼之后，便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粮铺前头人已经够多了，而且现在还在不断的增加之中。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粮铺价格上涨，百姓也是非常愤怒。 但人家粮铺根本就不在乎，直接就放出话来了。 爱买不买，现在不买，以后更贵。 贼军一日不撤，这涨价就一日不会停。 有的人不信邪，去了别的店铺看，结果发现也是一样的价格。 只是价格实在是太贵，不少人终究是舍不得买，便回家捱着。 只是每日都来看看价格。 但来一次，心里的慌乱就增加几分。 正如那粮铺里的人说的，只见涨价，不见降价。 不少人捱了一日就捱不下去了，再怎么能撑的人，也就只能撑到今日了。 当看到粮价已经涨到八两银子的时候，他们再也抗不下去了，都纷纷涌到粮店里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生怕买的晚了，明日还要花更多的银子。 所以今天，是这粮铺恢复营业这些日子以来，人最多的一日。 “这些贱民！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个声音淡淡响起，内里满满的都是不屑和轻蔑。 这里是粮铺的二楼。 粮铺所在，乃是杨家的西墙。 杨家倒也是颇有头脑的，将临街的西墙都给拆了，然后在原来的地址上建成了一片足足有七八丈长的二层楼宇。 然后又把这片楼宇后面那一片空地划出来。 从南至北，每隔两丈或是三丈就建造一堵东西向的墙壁。 于是就把这片楼宇给划成了三座前面是临街楼房。 后面自带一个院子的小院，其中最靠南的那个一座院子充当粮店，另外那两个院子则是出租。 如此一来，杨家的西墙和西墙里的那一块儿被割出去了。 院子的面积小了一些，但这三个院子带来的收益可是很不少。 别的不说，光是那两座院子的租金就很不菲。 要知道，这可是城内近乎于最繁华的区域。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在这里的店面，买卖出奇的好，当然，租金也是出奇的高。 最主要的是，这院子，这房子，几十年都不会倒塌。 只要是院子在，那钱就不会断。 这是长久的进项，细水长流之下，积攒起来也是惊人。 北边儿的两个院子，临街都是两间店面的宽度，而杨记粮铺却是足足占了四间。 下面这四间打通了，从南往北，一溜儿极长极高的棕红色大柜台，买粮的人站在柜台前头。 人还赶不上柜台高，得仰着脑袋抬着脸才能看到柜台后头的人。 粮铺的伙计们站在柜台后面，他们站得位置比外头的人要高得多。 可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外面买粮的人。 居高临下天然会带来一种优越感。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或是脸色难看，爱答不理的问外面的人要什么。 第369章 嚣张杨家 柜台外的人说了，他们便是直接报出价格来。 若是外面的人对价格有什么异议，只要是敢嘟囔出声来，立刻就会是一句冷冰冰的话从他们嘴里冒出来： “不乐意买就滚，有的是人想买。” 外头的人多半就不敢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的交了银子。 伙计们手脚麻利，速度极快的称好重量，该找钱的找钱。 而后接过那买粮人手里的布带，从他们身后的米缸里，称量出粮食来。 过了秤，就往外头一扔。 至于布袋的重量，当然要算的粮食重量里头去了。 而缺斤短两之类的事，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都是做了许多年的老伙计了，别看脸难看，但手脚还真是麻利，速度很快。 店里面的人不断的进进出出，粮铺也流水般的往里头收银子。 这一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进项。 说是粮铺，其实不是只做的粮食买卖，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粮铺里都是有卖的。 四大间宽阔的店面里，大约有一间半宽度的柜台是卖粮食的，剩下的，则都是卖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利润更加丰厚。 在粮铺后面的院子里，一溜儿的平房，那是仓库。 粮铺的二层，也是仓库，不过这里面储存的是一些易受潮的货物。 毕竟是二层，离地比较高，地里的潮气不容易泛上来。 二楼还有一角，紧挨着一楼上来的楼梯，是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小房间。 内里有桌有床，却是这粮铺掌柜办公休息的所在。 有时候有些重要的客官，比如那些大宗采买的人过来，这里就会充当会客室，和客人喝茶聊天谈生意。 此时，在二楼，两个人站在窗边。 窗户开了一条拳头宽的缝隙，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况。 两个人，一中年一少年，那中年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高瘦，三角眼，薄嘴唇。 年轻人不过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上唇刚刚长出来一层青色的绒毛。 他脸上满满的都是倨傲，看着下面的人群，眼神中都是不屑和轻蔑。 方才那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中年人侧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沉声道： “谨言慎行，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 少年人明显很不服气，却不敢跟自己父亲顶嘴，只得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你这样下去，就这一张嘴，便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家里的产业，现下最重要的有两处。” “一处是粮铺，一处是城外的庄子，看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粮铺教给你？” 中年人低声训斥道。 少年唯唯诺诺，只是中年人看得出来，他明显是在敷衍。 中年人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口，道： “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里跟着徐掌柜的学着如何做事，每日粮铺一开门，你就要过来，等到粮铺关门了，你才能回家！明白吗？先学个两年再说！”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存放东西的地方。 在不远处有一道小门，出了小门就是楼梯口。 隔着一个楼梯口，对面也有一个小门，那里则是掌柜的小单间。 “爹！” 少年人大是不满，扯着嗓子叫道： “那不过是咱家一个下人，凭什么让我跟着他学？我来做掌柜的，让他在旁边帮衬着不就得了？”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中年人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窗沿，厉声斥道。 少年人悻悻的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一脸的不服气。 他敢这么顶撞他老爹，显然是不怎么怕他的。 “有胆子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中年人骂道。 “我没胆子。” 少年低着头，闷声道。 只是他这神态，哪里有半分没胆子的意思？ 中年人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让自己给宠坏了，现在再管，是不好管了。 中年人名为杨正千，乃是现如今杨家之家主。 而这个少年，则是他的儿子，杨生金，今年十七。 按照礼记中的规定，到了二十，才到了取表字的年龄。 不过说是这么说，到了这会儿，早就没多少人遵守了。 不到二十岁就有表字的大把大把的是。 杨生金也有表字，唤作浩财。 杨正千对这个儿子很是头疼，因为这小子为人刻薄，心胸狭窄。 而且倨傲狂妄，自大无知。 虽说是自家儿子，该当疼爱的，但他的品性，杨正千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只是看的明白归明白，他却是没什么办法管教。 他今年都四十多了，内宅中一妻三妾加起来，生了七个孩子，但却只有这一个儿子，乃是正妻所出。 夫妻俩对这个孩子都是疼得要死，过度宠溺直接导致的就是顽劣不堪，从小就惯坏了，现在想要纠正，实在是太难。 甚至去年，他还调戏他的姨娘，事情被捅到杨正千这里来，气得他恨不得打死这个逆子。 但抽了几鞭子之后看见他在那里痛哭流涕，立刻心就软了，再也下不去手。 最后罚他在外面贵珍，结果他娘亲还要死要活的，这事终究是不了了之了。 只是那个那被调戏的姨娘，以后再也没在府上出现过。 下人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谁也不敢乱说乱传。 杨正千是家主，家里的产业，终归是杨生金的。 杨生金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从来不知收敛。 因为他知道，老爹就自己一个儿子，无论自己如何，他终归还是要把这些东西交到自己手上。 所以他才会这样。 现在杨正千想先把粮铺的生意交给他，但杨生金的这表现，实在是不能让他放心。 还要说话，他忽然眼睛一瞥，看见了一行人打马而来。 为首的那个，正是赵主簿，而跟在他身后的这些人，杨正千并不认识，但看打扮，分明是守城的军兵。 “这是要来做什么？ 杨正千心里一哆嗦，心中惊疑不定。 他也没空再跟这个顽劣的儿子哆嗦，只是靠着窗户，小心的观察着赵主簿的举动。 赵主簿倒是不着急，于他而言，要收拾这杨家，还得寻个由头。 反正时间还长着呢，等着就是，像是杨家这种买卖，本身就比较容易在斤两上产生纠纷。 再加上这一家向来是喜欢缺斤短两的，是以很容易就能守到机会。 他很有耐心。 一干人便这么策马站在街角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边。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 让赵主簿比较差异的是，他没想到江常的耐心也这么好。 这个看起来很粗豪凶狠的壮汉，竟然不急躁，而是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 赵主簿心中暗自佩服北辰萧驾驭下属很有一套。 他却不知，江常这个人看着凶狠，那是在该狠的时候狠，在必要的时刻，他也从来不缺乏耐心。 不出赵主簿所料，他等待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第370章 缺斤少两 一个身穿破旧衣服的汉子喜滋滋的提着一袋粮食从粮店里出来，在外头，还有一个人正在等他，却是个女人。 那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姿色寻常，面有菜色，显然是长时间吃不饱导致的。 她也穿了一件破旧的衣服，脚边还放着一个破筐。 看到那汉子出来之后，赶紧向他招手，满脸都是喜色。 汉子分开人群走过来，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那汉子把手里的粮袋晃了晃，两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欢喜。 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分明乃是一对夫妻。 两人说着，那女子从一边的破筐里拿出一杆秤来，两人把粮袋勾在在那秤上一称量，顿时都是脸色大变。 那汉子满脸都是沮丧和不敢置信，口中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不对啊，怎么是这个数？明明买了三十斤的，怎么只有二十四斤？” 那汉子忽然吼了一句，转身就要往粮铺那里冲。 那女人却是拽住了他的袖子，低着头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苦苦哀求。 汉子回头说了一句，一使劲，把那女人甩了个趔趄，提着粮袋便是大步走了回来。 他分开人群，奋力的往里头挤，一边挤口中一边大喊道： “你这是黑店，店家，你这是黑店，你给我说个清楚！” 他这般喊叫，顿时是引起了那些站在外头的店铺伙计的注意。 一个伙计大步走上来，拦在这汉子面前，呵斥道： “这是做什么？不看看这是哪！敢在这儿闹事，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爷，你是这粮店的人，你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那汉子激动地面红耳赤，手持着粮袋大声道：“你们店里少了我的斤两，得给我补上！” 那膀大腰圆，肩宽背厚的粗壮伙计皱了皱眉头。 手中哨棒狠狠的在地面上杵了一下，阴沉沉道： “想闹事是不是？” “我不想闹事啊！只要是给我补了这六斤，我立刻就走！” 汉子满脸通红：“我不想讹你，我就是向要回我那六斤粮！” “你们都说句公道话！” 那汉子看着周围这些百姓，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店家缺斤短两啊！我分明买了三十斤，怎么只有二十四斤？你们不信，我拿秤称给你们看！” 他本以为，周围那些百姓，肯定会满脸愤怒，义愤填膺的声讨这黑心店家。 但残酷的现实让他失望了。 周围的百姓，一个支持他的都没有。 大部分都是面色冷漠，跟没看见没听到一样，还往外让了让，拉远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还有一阵阵带着嗤笑的嘲讽之声传来。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连杨记粮铺的规矩都不懂？还缺斤短两？这年头儿哪有不缺斤短两的？” “真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这厮要倒霉了！看着吧，杨家可不轻饶他！” “也真是，忍了一口气也就罢了，何必这般闹腾？打断腿是好受的？” …… 冷言冷语传入耳中，听着这些嘲讽不屑的话，这汉子如坠冰窟，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敢相信，他更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要知道，杨记粮铺缺斤少两，他们也就会因此而吃亏啊！ 这时候，那女子也奔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劝着，她急的额头上汗都渗出来了。 这汉子咬咬牙看着周围，他看到的是那粮店伙计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是周围人的冷漠和忽视。 只是越是这般，却越是激发了他骨子里头的那一股倔强。 他心里发了狠，今日还非要讨回一个说法来不可了！ 他在自家婆娘耳边说了几句，那婆娘眼泪婆娑的看了他一眼，却是乖乖的走到一边去了。 那汉子冷笑一声，提着粮袋就往里头走。 那粮店伙计本来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老老实实的离开。 但却没想到，这汉子竟然这般倔，还是往里闯。 “没完没了了是吧？” 粮店伙计手里哨棒示威般的回屋了两下，手一伸，便是拦在这汉子进门的路上。 他恶狠狠道：“还不滚，是不是想被老子打断腿扔出去？” 这汉子的浑家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咬着牙，眼泪簌簌而下。 “你让开！”汉子冷冷的盯着那粗壮伙计。 “哟呵？还敢在这耍横？” 粮店伙计嘿嘿一笑，手里哨棒狠狠的朝着这汉子的小腿打去。 这一下来势险恶，很是凶狠，显然是存心要把这汉子腿给打断了。 这汉子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提防，小腿给哨棒砸了个结实。 这哨棒足足有小孩子手臂一般粗细，是用很沉重结实的枣木制成的。 这一下抡的结实，只听到一声喀喇喇的脆响，那汉子的小腿便是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向后弯了过去，显然是被打折了。 那汉子一声惨叫，栽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腿一阵嘶声惨嚎。 手中的粮袋掉在地上，袋口散开，大米乱滚，散落一地。 剧痛袭来，疼的他惨叫连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的肌肉一阵哆嗦跳动。 他婆娘吓得哭出声来，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他，一阵凄凉的叫喊。 那汉子性子也是真倔，大喊道： “你打断了我的腿，也得把我的粮食给我，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那些粮店的伙计都是大感头疼，没想到这厮都被打断腿了还非要个说法。 接着打？总不成把人给打死吧？ 他们把人打伤打残的事不少，但打死人，还真没干过。 毕竟出了人命，那可就是大事了，便是对他们东家，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该咱们出手了。” 赵主簿面无表情的回头跟江常道：“这个时机，当真是不错。” 江常点点头，轻轻舔了舔嘴唇，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 二楼窗边，杨正千一直盯着赵主簿他们，赵主簿这些人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反而心里越发的不安。 而此时见他们打马向前，他心中立刻暗叫一声不妙，赶紧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让开，都让开！” 几个亲兵一边打马向前，一边高声呵斥道。 那些前来买粮的一看是军兵打扮的过来，都是赶紧让开。 有的人看见了赵主簿，还跪在地下磕头。 人群中窃窃私语响成一片，很快所有人便都是知道，县主簿，暂代知县之职的赵主簿赵大人过来了。 人群中分开一条通道，赵主簿缓缓打马向前，来到那还在地上惨叫的汉子处。 第371章 打烂他的嘴 那汉子的婆娘蹲在那里不知所措，她生怕挡了赵主簿的路。 想把丈夫挪到一边去，但丈夫现在这种情况，又怎能轻易移动？ 心急如焚又是不知所措，急的她跪在那里大哭。 忽然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来，却见这位被所有人称为赵大人的官打马停住了。 他翻身下马，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女子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害怕。 她不知道主簿是多大的官，但他知道知县有多大，全县百姓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对于她来说，知县和皇帝，几乎是一个概念，都是遥不可及，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的大人物。 她也不知道代理知县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跟知县扯上了关系，那肯定也是了不得的大官儿。 想到这一层，她忽然心里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男一女，赵主簿微微叹了口气，微微笑道： “不用多礼，起来，都起来吧！” 那女子仰起头，没有她想象中的倨傲或是高高在上。 这个大官脸上很和蔼，和颜悦色，好像还冲着他笑了笑。 她赶紧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那个汉子，神智还算清醒，他知道，眼前这个大官，是可以帮他主持公道的。 他强忍着疼痛，翻身跪下，泣声道：“大老爷，您得给我做主啊！” 说着便又是嚎啕大哭。 “你放心！” 赵主簿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 “本官会为你主持公道！这事我管了了！” 他站起身来，从这汉子身边绕过去，走到那些粮店伙计面前，淡淡道： “为何打人？” 那些粮店伙计早就已经跪倒了一片。 此时，店里店外，都是鸦雀无声。 无论是店伙还是顾客，所有人都是很自觉的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老老实实的看着。 赵主簿并没有声色俱厉，但他这淡淡的话，冷冷的表情，却是更让人心里一阵阵打鼓。 方才还嚣张霸道的那些店伙计们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了。 “本官问你话呢！为何打人？” 赵主簿走到方才行凶的那店伙计身前，寒着脸又说了一句。 “我，我……” 那膀大腰圆的店伙计吓得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在那里囔囔的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持械行凶，你当现下没有王法了吗？贼军围城之时，你就敢藐视官府？” 赵主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他迸指指着这店伙计，厉声喝道。 “啊？” 那店伙计一听都吓傻了，自己不就是打了个人吗？ 怎么就成了藐视官府了？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赵主簿便是下了命令： “来人啊！把这厮给带回去，本官要好生审问。” “是！” 两个亲兵应了声是，大步上前来，把那店伙摁住，掏出绳子来就给捆了个结实。 那店伙不敢挣扎，只是哭喊冤枉。 被打断腿的那汉子哈哈大笑： “活该！你方才打断我腿的时候，想到现在了么？” “且慢，且慢。” 正在这时，却是忽然一个声音从店里传来。 赵主簿抬起头，便看见杨正千带着杨生金，两人急匆匆的从店里走出来。 赵主簿微微一笑，跟没听见似的。 一摆手，两个亲兵便把那方才行凶的店伙计拖到战马边上，往马鞍子上一扔。 坚硬的马鞍子硌的这店伙计胸腹处一阵剧痛，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喊你娘的喊？号丧呢？” 一个亲兵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店伙计的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有血流出。 他一张嘴，吐出两颗牙齿和一大口带血的唾沫。 这下用劲儿可是不小。 这一巴掌也像是扇在了杨正千的脸上一般，让似乎也感觉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赵主簿对他视若未睹，而这个亲兵这一巴掌，更是似乎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老子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根本不拿眼皮子夹你一下！ 这就是一个信号，告诉了杨正千此次赵主簿的态度。 杨正千心中一颤，知道此次来者不善，只怕自己得出点血了。 不过他还只是以为出血就能把眼前的局面给应付过去，在他看来，这次赵主簿过来，分明就是来寻衅找事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因为自己涨价没有提前知会他，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他觉得丢了面子，那我这次便姿态做的低一点，给足他面子，让他心里舒坦。” “再送些银子给他，这事理当就能过去了。” 杨正千心中暗道。 只是他还没说话，杨生金却是先开口了。 他见自家父亲的话完全被人给忽视，顿时气得满脸涨红，他是骄横惯了的，可是没什么眼色，也不懂得看局势。 处于变声期少年那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冲着方才扇那店伙计巴掌的亲兵喊道： “你这贼配军，没听到我父亲说的话吗？” “你说什么？” 那亲兵脸色脸色一沉，大步走上来，冷冷的盯着他，声音冰冷。 杨正千心里一突，知道自家儿子这话有些唐突了。 他早就听说了，现下驻扎在城中的这些军兵都是那位陈大人带来的。 一个个骄横的紧，可不像是原先冯锆手底下那些人那么好欺负。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江常走了过来，狞笑着说道。 杨正千脸色一黑，一跨步，已经是挡在自己儿子面前。 他虽然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但就像是他认为今日出银子就能把赵主簿给应付过去一样，他也仅仅是觉得这些军汉有点儿不好惹而已，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些贼配军，还敢跟自己动手不成？ 不过一群军汉而已！ 这军汉胆敢辱骂自己的儿子，那就不成！他心中被激怒了，怒火勃发之下，也不打算给这军汉好脸看了。 “一点礼数都不懂！” 杨正千盯着江常，冷冷道：“我儿便是说了，你能奈何？” 杨生金躲在他爹身后，也是一脸的怨毒，狠狠骂道： “不知礼数的下贱军汉，迟早一日打杀了你！” “打杀了我？老子先他娘的打杀了你！” “能奈何？” 江常舔了舔嘴唇，嘿嘿冷笑一声： “他嘴这般臭，老子就要打烂他的嘴！” 说着，他便是一把把杨正千给拨拉开。 杨正千好酒好色，身体早就给掏空了，虚弱的紧，他也没想到江常会突然动粗。 江常力气大得很。 直接就把他给拨拉的摔倒在地，而后江常一把抓住杨生金的衣领，一伸手就把他给提了起来。 就像是提小鸡子似的。 杨生金吓得心里一哆嗦，惊慌的喊叫道：“你要做什么？” 第372章 蛮横无比 “做什么？老子要撕烂你的嘴！” 江常说着，大巴掌便是狠狠的抽在了杨生金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杨生金给扇的脑袋一歪，脸立刻肿了起来。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江常下手极快，正反来回扇了十几个大耳光子。 他下手特别重，十几个耳光子下来，杨生金一张脸已经肿的都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了。 江常手一松，杨生金软软的坐倒在地面上。 他一张嘴，血和牙便是吐了一地。 原来那满嘴的牙齿，都已经被打脱落了。 脸肿了起来，眼睛给挤的眯成了两条缝，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是这一哭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就更疼，但又止不住哭，让他难受之极。 此时，他方才身上嚣张的气焰半点都不见了。 “金儿，金儿。” 杨正千心疼的要死，扑过去抱着正在痛哭流涕的自家儿子，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你们，竟然敢这般骄横！我等士绅，岂是你们能殴打的？” 杨正千气急败坏叫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江常回过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说什么？你说老子造反？老子在城头上打生打死，跟贼军拼命，你说老子造反？” “我造你娘的反！” 江常忽然大声吼叫道。 他面色凶狠，看着狰狞无比，简直要跟吃人一般。 “你说老子造反，不管用，老子说你造反，那才管用！” “眼下贼军围城，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你竟然敢纵奴行凶，祸乱百姓。” “我看你是贼军派在城里的奸细，要祸乱百姓，挑起事端，要为贼军之内应！” 江常的唾沫星子喷了杨正千一脸，但他已经顾不上擦了，他已经被江常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给吓到了。 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鲁莽粗豪的大汉竟然有这样的嘴皮子，这样的心计。 而且说话间就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栽倒了自己头上。 他此时忽然发现，在绝对的暴力面前。 在这些凶横霸道，毫无顾忌，能够随时一刀把自己脑袋给剁下来的军汉面前。 自己以前所依仗的那些东西，竟是再没有任何的作用。 杨正千心中泛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求助一般的看向赵主簿，却见赵主簿像是没看见一般，竟然直接进了粮店。 分明就是不管，不但不管，有可能还会落井下石。 “老子现在能一刀杀了你，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要收拾老子，那是以后的事了，能你找到能收拾老子的人再说！” “现在，是老子能决定你是生是死，你最好老实点！别给自己，别给你全家惹麻烦！” 江常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杨正千的脸。 这个极具挑衅和羞辱的动作，却是并没有激起杨正千的强烈反抗。 江常这几句大实话让他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正如眼前这个贼配军所说，自己没办法做什么，那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免得给自己带来祸端！ 认清局势才最重要，免得被人一刀剁了，那才是冤枉。 至于以后能不能把今日这口气给出了，那就是以后的事了，自己终归不是侯家。 若是侯家，这些军汉岂敢这么做？ 对了，侯家！ 想到这里，杨正千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了这几日城中一些高门大户之间才知道的传闻。 据说前几日，那个陈大人带着几个军汉去了侯府，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反正半个时辰之后，陈大人带人离开了。 紧接着没多久，本来不肯出几个民夫的侯府，忽然送出来整整八十个民夫。 谁也不知道那姓陈的使了什么手段，反正就是让侯府服了软了！ “难不成，也是今日这般手段？” 一出现这个念头，杨正千心中便是有些发颤。 在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眼中，侯府极为可怕，那是根本不能招惹。 招惹了就要家破人亡的存在。 他真的不敢想象，还有人会在侯家身上使用这种手段。 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般得罪侯家？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解释那天发生的一切？ 之前他们都不认为有人敢得罪侯家，因此就都没望这上头想，都是纷纷揣测。 有的甚至认为，那姓陈的，说不定是二爷或是三爷在外面认识的朋友。 因此侯家给他个面子。 直到今日，杨正千亲自感受到了这些军汉的强横跋扈，亲自感受到了这死亡的威胁。 才猛然由此联想到那一日的侯家服软，被他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赵主簿瞥了一眼，见杨正千呆呆的站在那里。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非要被人给把脸打的啪啪响了，才肯老实，何苦来哉？ 他蹲下身子，把地上那粮袋提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然后问那个女子： “你们自家带有秤，是不是？” “是，是！” 女子忙不迭的点头，把一边破筐里把自家带的秤给拿出来。 赵主簿指了指一个店伙计，道：“你，过来。” “是。” 那店伙不知道这位大人要怎么收拾自己，哭丧着脸挪了过来。 “你给称称，看看这粮袋到底是多少斤。” 赵主簿淡淡道： “好好称，本官就在这看着，你若是敢弄虚作假，本官饶不了你！” “是，是，小人明白。” 这店伙连连点头。 赵主簿就在旁边，还有几个粗壮军汉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如何敢弄虚作假？ 把粮袋挂在钩子上，店伙很快便是称出了重量。 他先看了看自家东家，杨正千却是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看他。 店伙硬着头皮道：“大人，是二十四斤。” “二十四斤，嗯，好，就该是这么个数！” 赵主簿指了指方才因为粮袋口散开掉落在地面上的那点大米，道： “这些散出来的米粒，只怕连一两重都没有，也就是说，这粮袋，连袋子带里面的粮食，加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四斤重！” “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秤？” 赵主簿又问道。 “有。” “赶紧取来！” “是！” 少顷，那店伙计便是取了好几杆秤来。 然后赵主簿吩咐他一一称量，结果称出来的都是二十四斤。 第373章 查封 由此可见这杨记粮铺确实是嚣张跋扈惯了，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 人家根本不做假，直接就给你少算，反正你也没法子。 “都听到了？” 赵主簿冲着围观众人道： “几杆秤称出来的，都是二十四斤。可见杨记粮铺，确实是缺斤少两，坑骗百姓。” 他转头问杨正千：“你还有什么说的？” 杨正千摇摇头，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赵主簿摆明了要收拾自己，而自己确实也是屁股上不干净。 眼下毫无反抗之力，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了又有什么用？ 那被打断腿的汉子忽然朝着那些围观的百姓大叫道： “你们看见了吗？我说是二十四斤，我没骗你们！你们看看！” 说着，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赵主簿向江常道：“记下，第一条罪名：缺斤少两。” 江常嘿然一笑：“我记性可好，您说就成，我都能记下。” 赵主簿点点头，他又蹲下身子细细的查看了一下这汉子的伤势，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而后站起身，走到那捆在马背上的店伙计身边，问道：“这是你第几次打伤人了？” 那店伙计哭丧着脸不敢说话。 一边的亲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巴掌狠狠的抡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把这厮打得眼冒金星，赶紧道：“我不记得了，七个八个，总是有了。” 赵主簿转过身来，对江常道：“记下第二条罪名：纵奴行凶！” “是！” 杨正千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是他店里的伙计，在他的店面前面打的人。 他说不是他指使的，有用吗？ 再说了，这事他却是也是脱不了干系。 “诸位。” 赵主簿看向围观的众人，沉声道： “你们中，有谁是被杨家欺压过的？站出来！今日本官给你们做主！” 人群之中鸦雀无声，没一个说话的，赵主簿也不着急，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终于，人群中响起来一个声音：“我，我挨过打。” 一个年岁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了出来。 这少年体格结实，看着颇为憨厚。 他显然有些紧张，亦或是激动，嘴唇都有些发抖，但总算还能把话说的清楚。 “一个月之前，我在他家店里买香油，短了我的斤两，我理论了几句，便被打了一通，扔出店去，油也给他们泼了。” 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店伙计道：“就是他打的我。” 赵主簿摆摆手，立刻便有亲兵走到那店伙计面前，喝问道：“是不是你打的？” 一年说着，一边把腰间的骑兵刀拿在手中，铿锵一声，刀身出鞘半截。 看见那雪亮的刀锋，那店伙计给吓得腿都软了。 真是生怕眼前这凶神恶煞一般的军汉一刀砍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我，是我干的，可是我没打断他的腿啊！” “管你打断没打断！” 亲兵冷笑一声，绕到他身后去，把他也给捆了起来。 那敦实少年眼圈都红了，跪在地上给赵主簿连连磕头。 赵主簿笑吟吟的把他扶起来，很是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话。 眼见得赵主簿不摆架子，而且说到做到，立刻就给主持公道，人群顿时是骚动了起来。 杨家行事也确实是颇为霸道，这几年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 有了这个敦实少年带头，接下来也是纷纷有人站了出来，言道他们曾经受过杨家的欺压。 仅仅是围观的这些人中，就站出来七个。 赵主簿一点都不含糊，现场就问个清楚，然后直接下令把行凶的店伙给抓起来。 等到再没人出来说话了之后，算上马背上那个，已经有五个店伙计被捆起来了。 而杨正千的罪名上又多了一条：第三条，欺压良善。 而后赵主簿又从米袋中抓出一把大米来，拿在手中仔细地看。 这大米成色并不好，不是那等白花花的上等精米，而是发黄发黑。 赵主簿发现这大米不但成色差，而且里头掺杂了相当多的杂物。 像是沙子，木屑，麸皮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为数不少。 赵主簿把那粮袋拎起来，扔给一个亲兵，吩咐道： “你看看，这里头杂物占了几成，大米占了几成？” “是！” 那亲兵应了一声，翻看袋口便是仔细的查看。 少顷，他沉声道：“七成是米，三成是沙石糠麸等杂物。” “嗯。” 赵主簿点点头，向江常道： “第四条罪名，以次充好，掺杂沙石糠麸等物于米袋之中！” 到了这一步，杨正千也不着急了。 他知道，赵主簿如果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话，这些罪名足够把自己下狱了。 而下狱之后，自己的命可就不值钱了，死在狱中，也不是不可能。 而如果赵主簿不想杀自己，那么自己就会安然无恙。 现在就看赵主簿到底是想要什么了。 要银子？还是要狠狠折辱自己一番？ 还是为了让粮价降下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 已经有四条罪名了，再多几条，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到赵主簿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杨正千，你以次充好，短缺斤两，纵奴行凶，欺压良善，你可知罪？” 杨正千一愣，这就没了？ 这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他没想到，就四条罪名，到此为止了，赵主簿并未再给他增加罪名。 “竟然没有哄抬物价这一条罪名？” 杨正千心里很是纳闷，他本以为赵主簿肯定会把这条罪名给加上的。 因为这条罪名最重，最大，其他几条罪名加起来都比不上。 在此贼军围城，人心惶惶之时，被安上这一条罪名，甚至能直接被抄家问斩！ 而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是犯了这个罪了，都不用硬往头上栽，这就是事实。 “本官问你话呢？你可知罪？” 杨正千回过神来，赶紧跪地，老老实实道：“草民知罪。” “既然知罪，就要受罚！” 赵主簿沉声道： “今日便查封你这杨记粮铺，铺内一切，全部充公。” “来人啊！” 赵主簿喊了一声。 “在！” 江常带着一干亲兵齐声大喊，声势惊人。 “封了！” 赵主簿指了指店面，干脆利索的说了两个字。 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封条。 江常应了一声，便带人进去把店里的伙计掌柜什么的，都给撵了出来，而后在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看着这一幕，杨正千脸色一片惨白。 第374章 杀鸡儆猴 今日赵主簿虽然没把他抓了下狱，但他的损失也是极为严重。 粮铺内和后面的仓库里，还存有足足数百石粮食。 除了粮食之外，盐油酱醋这些东西，也是为数不少，价值不菲。 这一次全被查封充公，带来的直接损失就高达数千两银子！ 对于他们家族来说，数千两银子，可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 而且作为家族最重要产业之一的粮铺，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门。 赵主簿亲自把满满一袋足有百多斤重的粮食递给那被打断腿的汉子。 那汉子和他妻子自然是千恩万谢。 做完这事，赵主簿冷冷的看了杨正千一眼，翻身上马。 今日他过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惩治杨家，实则是为了警告其它的粮铺东家。 而同时又是借着这件事拉拢人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这一次给杨正千定罪，却是没说最重要，也是最要害的那一条：哄抬物价。 因为他不能说。 其它的罪名，都能找出证据来，而哄抬物价，这个证据却是不好找的。 尽管杨家伙同其它粮商哄抬物价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问题是，没证据。 至少是短时间内找不到多少证据。 你说他们哄抬物价，人家就会说涨价是没办法的事情，会说现在就是这个行情，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只要是有人价格低，我就降价。 他们都已经串通好了，自然找遍全城也找不到一个价格低的。 真要这样做的话，就相当于是跟这个联合体斗，那就被拖进泥潭之中了。 如果非要在这个事上计较，那不知道多久才能完。 就相当于是要跟这些人耗上了，不要忽视他们的力量，这些人联合在一起，能量也是非常强大的。 主要是会很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赵主簿可没这个闲心思跟他们弄这个。 所以赵主簿干脆避重就轻，直接把哄抬物价这个罪名给略过了，先给你安其它的罪名。 反正其它的罪名都是证据确凿，也完全能够治你的罪！ 如此一来，就不用对付粮铺联合体这个庞然大物，他对付的，就只是杨家这一家了。 这一招很巧，其一，赵主簿面对的压力小了。 其二，证据得以迅速集齐，立刻定了杨家的罪，迅速查封。 而与此同时，虽然赵主簿没说真正的罪名是什么，但只要是有心人，肯定能猜得出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赵主簿跟北辰萧不一样。 北辰萧不是本地官员，等到贼军撤了，他们拍拍屁股就能走了。 但赵主簿不一样，他还指望着能接任本地知县，然后飞黄腾达，更上一步呢！ 他还要在这里做官，是以这些大户，就不能得罪的太狠了。 见赵主簿上马，江常也跟着上马，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杨生金嘿嘿一笑。 杨生金本来满眼怨毒的看着这些军汉，忽然看见江常冲着自己笑了，被吓了一跳，赶紧又躲到他老爹后面去了。 江常一声长笑，带着亲兵们，押着那几个店伙计，扬长而去。 围观的百姓也都一哄而散，粮铺门口只留下杨家父子和几个没被抓起来的店伙计。 相对无言，格外凄凉。 在当日日落之前，杨记粮铺被查封的消息，就传到了城内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这些人，自然也包括那些大小粮铺的东家。 他们跟着杨记粮铺私自涨价，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对赵主簿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很是关心。 所以消息一出来，他们就得到了。 尽管赵主簿给出的罪名中没有哄抬物价这最严重的一条。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杨正千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他干了这件事。 至于给出来的那些罪名，不过是遮掩而已！ 最根本的，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哄抬物价了，而且还没提前知会李大人。 正所谓杀鸡儆猴，其实相对于其他的粮铺动检来说，杨家粮铺这个全城最大的粮铺是猴，他们才是鸡。 这是杀猴儆鸡啊！ 而且赵主簿对杨家的处置也很有意思。 他先是列出来那若干条罪名，看似要痛下杀手了。 但最后却只是把粮铺封了，抓了几个店伙计了事，杨正千根本没被抓！ 这样行事，看着颇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赵主簿为何这么做，这些人也是心知肚明。 这是在告诉咱们，你们现在收手，我不对付你们。 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老子可就要下狠手了！ 大伙儿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到了第二日，当那些前来买粮的百姓来到粮店外面的时候，惊诧而喜悦的发现，粮价竟然降了！ 一下子降到了原先的五成，昨日还是八两一石，现在降到四两了！ 第二日。 贼军中军大帐。 王世常高踞主位，下面四个营头的主官都在，分列两边。 除了这四位营主官之外，还有两人在列，其中一个，名叫关磊。 关磊，乃是王世常的亲兵营主官。 世常的亲兵都是骑兵，亲兵营足足有两千人之多，规模极大，战斗力更是强横。 实质上是王世常这一部贼军的精华之所在。 虽然人数少点，但战斗力却好比一般的营要强得多，所以关磊也得了一个总权的官位。 论起地位来，关磊仅在柯天源之下，乃是这一支贼军中的第三人。 而且他能担当这个官职，也足见王世常对他是何等的信任。 另外一个人，则是冯锆。 冯锆这几日过得很是不错，可说是春风得意了。 李刀疤被处死的第二日，王世常便召见了他，温言安慰了一番，然后又问了一些军事上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个，显然是带了一些考校的意思了。 还好单熊心细，在他去之前就想到了这一层，让冯锆特意准备了一番。 结果王世常还真就问了。 冯锆本来就是老行伍了，经验很丰富。 无论是练兵带兵还是指挥打仗，都是很有一套，绝对比一般的贼军军官要强得多。 水平本就高，再加上早有准备，回答起王世常的问题来，头头是道，流利从容。 没有丝毫的滞涩犹豫。 王世常一番考校下来，可说是大喜过望，对冯锆评价极高。 第375章 贼心不死 他当场便是把冯锆任命为余七守那一营的副总权，然后又从别的营头里给他调拨过一千人，让他统领操练。 这一千人，都是各个营头的精锐！ 对于这件事，除了余七守之外的其他营头的主官自然都不大满意。 不过王世常发话了，他们都不敢不遵从，但心里难免是有怨气的。 这股子怨气不敢朝着王世常发，自然就要转移到冯锆头上来。 于是冯锆才刚刚投了贼军，就莫名其妙的结了许多对头。 王世常自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这本来就是他刻意为之的。 手底下的将领，互相之间关系不那么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若是他们都亲密的不得了，那王世常反而要担心了。 因着这件事，大营之中风言风语不少。 但就在昨日，王世常带着众人去冯锆的驻地巡视了一番之后，风言风语便是悄然消失了。 其它的贼军将领这才知道什么叫差距。 冯锆所部的营盘在余七守那块区域内，但又相对独立，一进入他的营盘，立刻就能感觉出不一样来。 更加整洁，营帐的分布也更合理。 什么地方该放个什么建筑，让人一看就觉得井井有条。 不像是别的将官的营地，给人乱哄哄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更正规！ 毕竟冯锆原来带的是正规军，自然是比贼军自己想出来的那些要合理得多。 那些调拨到冯锆手下的军兵，在冯锆那里才训练了三四日，面貌就有了很大的改观。 一眼看去，就觉得跟过往很不一样了。 精气神都要好很多，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好看了，说话也洪亮了。 等他们给这些将官演练阵型的时候，更是让不少准备看冯锆笑话的人瞠目结舌。 人家就是厉害，不服不行！ 王世常看了，更是大加赞扬，当场赏赐给冯锆不少财物，还赐给他一匹骏马，一把宝刀。 而今日之军务会议，更是只有他这一个副总权参加，此等宠信，真真是让人侧目。 现在贼军中上上下下都知道，冯锆是王世常的心腹，日后是要大用的人物。 所以那些本来有些排挤，想要使绊子的，也都纷纷放弃了想法，准备和冯锆交好。 现在交好，以后说不得哪一日就能派上了用场。 就冯锆自己来说，他也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在朝廷军那边的时候，被这个欺负，被那个欺负。 低三下四的做人，行事小心翼翼，生怕不知道招惹了哪路大神，自己就要倒霉。 现在呢，上官看重，同僚也都不敢招惹，手底下势力也大了。 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王世常的目光从帐中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柯天源，余七守。 以及另外两个营的主官，一个唤作魏亮，一个叫作武炼求。 “诸位！” 王世常开口，缓缓道： “我决定，今日再打一次元成县！” “什么？还要打？” 在座的诸人眼中都是掩不住的诧异。 第一次打没打下来，第二次偷袭都失败，更是败的灰头土脸，颜面无存。 这几日王世常都是偃旗息鼓，本来所有人还以为他放弃了。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要打！ 一说起打这座城池，所有人都是有点怵。 余七守和柯天源那一营就不消说了，都已经打过一次了，都是伤亡惨重，已经是伤了元气。 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 这一次要打的话，肯定是魏亮和武炼求的这两个营。 所以他们俩脸色都有些发苦。 柯天源那一营攻城的时候，因为是在晚上，除了他们那一营之外其他人都在睡觉。 所以魏亮和武炼求都未曾见到。 但余七守攻城的时候，所有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那一日的惨烈，让人现在想想心里还是一阵哆嗦。 虽说当初守城的那一批人现在已经变成自己人了，但新换上去的这一批守城的，听说也丝毫不逊色于冯锆他们。 可以想见的是，这一次再打，定然又是损失惨重。 其实按照贼军一贯的行事作风，这种硬茬子，一般是不会去硬打的。 他们的战斗哲学用一句话形容还是比较贴切的。 柿子捡软的捏。 一般碰到那种守备森严，守军众多的大城，他们都是绕路而行，而不是硬打。 因为完全没必要。 贼军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劫掠财物，收拢灾民，壮大队伍，而不是占领地盘。 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流寇，就是因为从来不在一地长期滞留，而是打了就走，四处流动。 由于有这种特性，所以他们对攻打守备森严可能给自己带来惨重伤亡的大城素来没什么欲望。 完全没必要嘛，何必呢？ 攻打一座大城带来的收益可能和打下四座小一些的县城差不多。 而那些小县城，只有很少的军兵守御，城中那些人，甚至见了贼军的旗号就落荒而逃乃至于直接献城投降了。 打下这么几座小县城也能捞到极大的好处，获得极多的财物，裹挟相当数量的百姓从而壮大自身。 而最重要的是，自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何必去打大城？ 那些守备森严的大城都是铁刺猬，有时候一口咬下去把牙都硌烂了人家也没事。 动辄损失成千上万还不一定能打下来。 当然，由于奉行这种理念，所以贼军的攻城能力，一直是比较弱的，可说是相当一般。 若是换做以前，王世常碰到这种硬茬子，也就退兵了，但这次不一样。 他在这里连连受挫，心中愤恨之极。 按照他的想法，若不是这座城池这么难打，久攻不下，自己也不会这般难堪。 说白了，就是因为让王世常难堪了。 这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则是，他要多少弥补一点损失。 在这元成县下耗时良久，消耗极大，人员伤亡更不必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但进项却是一点也无。 若是能把城池打下来，烧杀劫掠一番，再裹挟上几千精壮充入军中，那么多少可以把损失弥补回来一些。 这个理由，也是他向手下这些军官们说的理由。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王世常这般说，也把他们的精气神调动起来一些。 入了城，就能捞好处。 而捞好处，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驱动力。 既然要打了，那该怎么打？却是得好好合计合计。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无论是王世常还是各营主官，都是已经意识到，还像前两次那般死打硬拼，是绝对不行的。 “都说说吧！” 第376章 献计 王世常道：“咱们得好好议一议。”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说话了。 如果这是第一次打元成县，那么都会踊跃开口。 但现在，有了前两次的教训，都知道元成县难打。 如果自己出了主意被采纳了但最终没打下来呢？自己会不会因此获罪？ 大帐中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王世常扫视一圈，眼见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顿时有些恼火。 “冯锆，你来说说。” 既然没人主动说，那王世常就直接点名了。 冯锆心中暗叫倒霉，只是既然王世常点了名，他就不能不站起来。 “是，属下遵命。” 冯锆站起身来，先向王世常点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同僚们，笑道： “那末将就抛砖引玉了，有说的不对的，还望大将军和各位总权大人指教，献丑了！” 王世常眼神中带着鼓励，而其他人难免就有点看他出丑的意思了。 冯锆方才也在思量这个，也有了些想法，是以此时倒也不是无话可说。 “末将以为，此次不宜再做强攻，不宜只攻一地，而是须得两手准备，一处佯攻，一处偷袭！” 冯锆沉声说道。 “哦？一处佯攻，一处偷袭？ ”王世常眼睛一亮，立刻道：“说的详细些。” 其它贼军军官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冯锆只是说了一句，便是让所有人觉得这个计划相当可行。 “佯攻南门，吸引官军兵力，而后趁机偷袭西门！” 冯锆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为何是西门？” 王世常问道。 他而是经验丰富，一问便是问到了点子上。 冯锆赶紧解释道： “因为根据属下的推测，西门防御力是最为薄弱的。” 毕竟在城里待过，所以冯锆说出了他们都不了解的信息。 “现下守御南门的，正是那姓陈的所部，所以南门还是难打。” “老高手下人一个都没跑出来，现在看来，当是被姓陈的识破，只怕已经全部被杀。” “西门和北门，都是空虚，所以属下认为，西门是更好的选择。” 王世常点头，赞许道：“说的有理。” 冯锆继续道： “之前咱们两次，都是打的南门，这一次还是佯攻南门，做出声势来，麻痹城头上的敌人。” “而后以一部悄悄绕到西门外，忽然攻克西门，牢牢占据城门。” 他忽然看向关磊，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就是。” 王世常摆摆手。 “是。” 冯锆笑道： “吸取上次之教训，还请大将军命精锐之亲兵营一部，巡伺在外，一旦西门攻克，立刻扬鞭入城，如此则不怕生出变故……” 看了正在侃侃而谈的冯锆一眼，余七守目光有些复杂。 得知冯锆要被分到自己麾下之后，余七守心情还有些忐忑。 因为他之前没跟冯锆接触过，不知道他这个人如何，好不好相处。 甚至他还思量好了一些小手段，一旦冯锆这人不识趣，那他所不得就要用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冯锆这人好相处的很。 从王世常的营帐中出来，随着王世常下达的几道命令，所有人都知道冯锆是很受宠的。 而且他的实际权力，也确实是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副总权。 但冯锆却是很及时的去拜见了余七守，态度很恭敬，姿态放得很低，说话也很谦和。 余七守本来存着的那些担心，立刻都消失了。 他看得出来，冯锆这人可能是前些年被人给欺负惯了。 早就养成了谨小慎微，言谈举止不逾矩的性子，这种人是很好相处的。 但好相处不代表着没威胁。 冯锆的能力，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而由于他就是余七守营里的人。 所以余七守就认识的更清楚。 他知道，冯锆迟早是会被分出去另立一营的。 现下冯锆在自己这一营里，自己这一营规模变得很大，战斗力也因此增强。 但一旦分出去，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光景了。 其一，冯锆这千多人，不是自己的了。 自己这一营的人数就要从现在的三千多减少到不足两千。 第二，冯锆要另立一个营头，那势必就要从其他的营头里调拨人手给他。 自己这一营在那日的攻城之中本就损失惨重，再给他调拨人手？ 自己还能剩下多少？一千多？ 一千多人，这还是个营头吗？ 但他又能说什么？又能怎么办？唯有叹息而已。 “好！” 王世常忽然重重的一派椅子扶手，豁然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冯锆，你这主意好！” 冯锆赶紧连道不敢。 王世常沉吟片刻，道： “魏亮，武炼求，这一次你们两个营，每个营出一千人，合击两千人，轮流攻城。武炼求，你来指挥！” “是，属下遵命！” 一张枣红面皮，年月三十上下的武炼求起身应下。 他身材宽厚雄壮，素来骁勇善战，也是贼军之中的一员猛将。 自己手底下被分出一千人去归别人统领，魏亮自然是心中颇为不满，不过他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关磊！你亲自率领五百兵马，绕个大圈，确保城头上的人看不见你了，然后绕到西门外，寻一处地方潜藏下来。” “是！” 关磊应下。 但接着便是面有难色，道：“大人，若是仓促之间，只怕寻不到这么一处地方。” “不着急。” 王世常摆摆手道： “你有一天的时间做这件事，等到明日，咱们才会发动进攻。” “那属下今晚上就探查好地形，明日不等天亮，便带人潜藏过去。” 关磊沉声道。 “嗯。” 王世常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建议。 “魏亮！” “属下在！” 终于被点到了名字，魏亮也是精神一震。 “你自带本部三百人，趁夜色潜藏至西门之外，一旦南门打响，城内官兵被吸引，则立刻攻城！” “是，末将遵命！” 魏亮抱拳应道。 王世常也是宿将了，如此一条条吩咐下去，很快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诸位！” 王世常豁然站起身来，高声道： “明日，只看明日！一定要将城池拿下！” “是！” 众人齐声大吼。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冯锆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忧虑。 另一边。 北辰萧和赵主簿都以为贼军不会再打了。 要打早就打了，何必沉寂这几日？完全没有必要嘛！养精蓄锐也不是这个养法。 但谁也没料到的是，贼军竟然又来进攻了。 第377章 贼军再来 这一日，天刚放亮，日头初升。 太阳的光线还不够暖的时候，贼军大营就已经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紧接着，一批批的贼军便是从大营中涌了出来，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不断向前进发。 由于这是昨日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所以军官们都心中有底，并不慌乱。 他们汇聚在一起之后，便在那里等候。 没多一会儿，大营之中便有一队骑兵策马而出，正是武炼求和他的亲兵。 这一次攻击南门，正面的这一块战场乃是他负责的。 他手下两千人，一千人是他的本部。 另外一千，则是魏亮那里调拨来的。 到了近前，武炼求在军前打马转了一圈，贼军们纷纷跪下磕头，顿时是一片山呼海啸一般的参见声。 看到这一幕，武炼求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先把所有的军官都叫到自己面前来开会，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 等到这些军官们回去，大军便即开动，向着元成县南门走去。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城内的守军。 其实在号角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北辰萧就已经站在城头上向贼军那边张望了。 他这几日都睡在城楼上，起的也很早。 虽然是清晨，但并没有雾气，视线很好，看的很清楚。 两千余人的贼军队伍看着颇有声势，占了好大一块的地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移动。 黑压压的让人看了便是心里发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次的攻城未果带给了贼军们巨大的压力。 他们这一次并没有呼喊叫骂，而是变得十分沉默。 整个队伍都很沉默，除了脚步声和军官们短促的命令声，几乎听不到什么别的动静儿。 惟其如此，才会给人更大的心理压力，让人只觉得压抑的要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北辰萧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想拿下这城池？用人命来换吧！” 别看贼军久攻不克，连连吃瘪。 但实际上，贼军一直是都是有相当大的可能能够拿下元成县的。 毕竟城内城外兵力差距实在是太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贼军要做好承受巨大伤亡的准备。 但偏偏，贼军又不愿意出现巨大伤亡。 既不想死人，又想要城池，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北辰萧清了清嗓子，沉声吩咐道： “去告诉江常，带着三百民夫，上城墙！剩余民夫，在城下集合，时刻准备。” “是！” 有亲兵应命而去。 此时在城墙上的，有六十余人，其中有北辰萧麾下的人，还有郑铁军麾下的三十来人。 吸取了上一次冯锆等人趁夜色暴起发难，杀掉友军，而后献城的教训。 现在北辰萧晚上增多了守夜的人数。 而且是增加到了原先的一倍。 守夜的人员构成，也是一半一半。 守城的人晚上就睡在城墙上。 而另外一个都则是在那些民夫们训练的地方负责他们的训练事宜。 北辰萧麾下的人毕竟少，又要维持在城头上的人的数目。 如此一来难免就有些疲累，不过北辰萧倒是认为这是一个锻炼士卒们的好机会。 没多一会儿，郑铁军带着人也匆匆赶到了。 他是不愿意每夜都睡在城墙上受苦的，每日都是要回驻地睡觉。 他本来正在舒服的卧室里酣睡。 听到消息之后，也是翻身而起，来不及洗脸，喝了口水就带人过来了。 到了城墙，两人说了几句话，郑铁军便扶着城墙垛口往外看。 看见城外贼军那浩大的声势，他的脸色顿时是一阵发白。 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胆气壮的人。 其性格，说白了用四个字可以形容：欺软怕硬。 碰到比自己弱的，立刻如狼似虎一般凶猛，上去一阵大砍大杀，也能捞到一些功劳。 碰上比自己强的，立刻就是落荒而逃，如此倒也能保存实力。 不过现下他是归北辰萧统领，在北辰萧眼皮子底下，自然不能容他再如过往一般行事。 “郑铁军。” 北辰萧走到他身边，却不看他，也是看着外面的贼军。 他淡淡道：“贼军势大，此番还需你我精诚合作才是，若是谁有异心，为贼军所乘，则难免不幸。” 他盯着郑铁军道：“本官眼神好用得很，有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我的。” 郑铁军面皮有些发紧，干笑两声：“下官怎敢欺瞒大人？” “那就好。” 北辰萧轻笑着点点头，忽然又道： “此番贼军攻城，说不得也会攻打东门，值此关键时刻，不如你去东门那边好生守门，也可保得东门安然无忧。” 一看就知道贼军的主攻点是南门，东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北辰萧这话说得很漂亮，但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你要是不想呆在这，就滚去东门吧。 这也算是给郑铁军一个机会。 你不是怕死吗？ 没问题，那你现在走吧。 而且驻守城门，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逃出城外。 但你走没问题，你的部下得留下，我还得用这些人守城呢！ 你怕死，那我也不难为你，就放你一条生路。 其实北辰萧还盼着郑铁军赶紧滚蛋呢，在他看来，少了郑铁军，自己直接指挥他手底下那些人。 比郑铁军横在中间要好得多。 终归是少了一个环节，会更灵活一些。 而且谁知道郑铁军什么时候会忽然没了斗志，没了心气？ 看得出来，郑铁军对这个提议明显是很有些心动的。 但出乎北辰萧预料的是，他思索了半响之后，最终却是说。 没看出来，这人还真是有些义气的。 北辰萧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只是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郑铁军出了什么岔子，那自己便直接一刀斩了他！ 阵前杀将乃是大忌，但到了那会，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说话间，贼军已经抵达了距离城池还有大约五十丈的位置。 不过到了这之后，他们也不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经过了前两次的战斗，贼军也摸索到了这一点，知道这个距离刚好是城头上官军的最大射程之外。 同时又离着城墙足够近。 冲锋的话，路程是最短的。 第378章 佯攻开始 冲锋时候的路程短，就意味着能够减小伤亡。 而此时，三百民夫也在赵主簿的带领下登上了城墙。 他们一上来，城头上立刻就显得拥挤了不少。 元成县的城墙不是极为宽厚的那种，在城头，还容纳不下这许多人。 北辰萧拧了拧眉头，然后便吩咐他们分散到稍远一点的城墙段。 说是稍远，其实离着城楼也不过就是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这些民夫们也都小心翼翼的扶着垛口往外张望。 尽管他们已经训练了一些日子，但从来没上过战场，没有过实战。 这会儿一看到外头那无数贼军，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吓得腿软几乎站不稳的也为数不少。 北辰萧看了他们的表情，更是暗中庆幸自己及早把他们给拉到城墙上面来了。 其实这些民夫们能真正发挥作用，是在士卒们疲累，战斗力大幅度降低之后。 到了那会儿，才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现在士卒们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浑身都是气力，这些民夫其实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但北辰萧还是想让他们在城墙上呆着，为的就是让他们看到血腥，见到杀人，看到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 刚一开始看，肯定是不适应的，会害怕，会畏惧，会厌恶，甚至会想着赶紧逃走。 但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也就麻木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或许有的人还会发现。 我竟然适应了！甚至还开始喜欢了！ 现在还没开始打仗了，他们就已经畏惧了。 但北辰萧敢保证，等他们经过了今日。 不，用不着一日，经过了一个上午之后，再看到这种情景，肯定不会再害怕了。 这就是战场对人的锻炼作用。 尽管只是站在旁边看，而不是真正的去参战。 但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他们受益。 如果让他们达到了那种不畏惧去杀人，或者说，听说要去打仗了，就会兴奋这种情况。 那么恭喜你，一支强悍的老兵就锻炼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贼军也终于开始了行动。 在武炼求的命令下，有一千名左右的贼军行动起来。 他们分成了大约十个百人队，然后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扛着云梯，手持武器，开始向着城墙进发。 这一次，贼军一次性投入的兵力竟然达到了上千人。 自从贼军开始围攻元成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一次进攻中投入如此大的兵力。 贼军来势汹汹，声势浩大，让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是为之色变。 这一次他们没有厮杀也没有呐喊，只是沉默着低着头向前进发。 但是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刚毅和坚定。 佯攻，是王世常等人制定的策略。 但是肯定不会和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们讲的。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是认为他们是要真的攻打城池。 上官的意思是，哪怕是死，也要把城门给打下来。 前面两次攻打元成县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 他们可能不如那些高阶将领们看得那么远，知道的那么多。 但他们还是分辨得出成立官兵的实力，到底是高还是低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贼军，论起战斗力，和前两次发动攻城的创军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是比不过那些官兵的。 他们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毕竟，前两次的例子摆在那里。 但更让他们胆寒的是严酷的军纪，前两次攻城的时候都出现过杀逃兵的情况，他们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 毕竟战死沙场之后，家属还可以得到贼军的庇护。 但如果是逃兵，不但自己要死，就连家人也会被牵连。 所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杀、杀！ 冲上城头，将官兵击败，把元成县拿下来。 站在城头之上，看着下面那些密集的贼军，北辰萧面色冷肃，一言不发。 他只是把右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在看见他的手势之后，北辰萧麾下的官兵，和郑铁军手下的那些亲兵们纷纷开始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那天夜里柯天源趁夜色攻城的时候，这些士兵们就这么干过。 因此他们现在倒也并不陌生，北辰萧还是把他们摆成了两排的阵型，和那一晚一样。 当贼军进入到了射程范围内之后，北辰萧高高举起的右手，重重地落下。 于是士卒们开始射击。 一片箭雨落了下去，带来了死亡，带来了恐惧，带走了贼军的生命。 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汩汩的流出。 土地被血液浸染。 但是贼军并没有崩溃。 看的出来，他们的神情变得有些慌乱。 但他们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 每个人都明白后退逃跑的后果是什么！ 第一轮箭雨泼洒完毕之后，第一排的官兵们蹲下了身子，让开空间。 然后第二排的士卒开始射箭，如此循环往复。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泼洒下去，但是这些贼军还是坚持着，没有后退。 这种情况，让城头之上的北辰萧挑了挑眉头，略微有点惊诧。 这一次进攻的贼军，看他们的武器，神态，甚至是前进时候的动作。 北辰萧都能判断出来，他们并不是一支精锐。 就只是普通的贼军而已。 但他们到目前为止表露出来的战斗意志，却让北辰萧有些惊诧。 别说是他了，就连在贼军阵后督战的武炼求，此刻心里，也是非常的诧异。 他本来以为，这次派出去的这些贼军，承受不了多少轮箭雨的攻击，自己就会自己就会溃逃、退散，就像之前那样。 而这一次，武炼求其实并不打算屠杀那些逃回来的溃兵。 因为这一次，王世常下达的命令，是佯攻，而不是真打。 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下血本了，毕竟这些士卒，都是他和魏亮的下属。 武炼求自己的手下他当然舍不得派去送死。 而他和魏亮的关系，也是颇为不错。 如果魏亮手下的人在这死的太多的话那，未免对这位老兄弟也交代不过去。 他这个人，心比较细，做事也是颇为小心。 这一次是他来指挥这两千人，他生怕魏亮多想。 刚才派出去的那一千人，正好是他和魏亮的属下各半，谁的都没有多派。 第379章 战斗 武炼求惊诧之余，也是有些苦恼。 这一次只是派自己来南城门佯攻的。 真正的主攻点，是在西城门哪里。 只是佯攻，为了吸引城里的兵力而已。 若是死那么多人，岂不是太不划算？ “对了，是不是能这么做？”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要不干脆我直接就加派兵力，把这南城门给拿下来得了。 但是，转眼之间，这个想法，就又被他给掐灭了。 第一，听了冯锆的描述之后，他对守御南城门的姓陈的将领，也多少有了一些认识。 他并不认为，在北辰萧的防守之下，自己能够这么轻易的把南城门给拿下来。 如果真要强攻硬打，说不得，只会损失惨重，到头来却还没什么收获。 第二个原因则是更加的重要。 退一步讲，哪怕自己把南城门拿下来了，那又能如何呢？ 佯攻南城门，实际攻击西城门。 这虽然是冯锆的计策，但却是得到了王世常首肯认可的。 自己没按照计划来，哪怕是把南城门给打下来了，那也是打了冯锆的脸。 而且还得罪了王世常。 这就得不偿失了。 哪怕是把元成县所有的好处都给他，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做。 在这一瞬间，武炼求想了很多，而现下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自然就不难作出选择了。 他拧着眉头看着，准备再过一会儿，只要是看到情况不妙，就立刻鸣金收兵。 想来，有了这一轮攻势，城头上的官兵也是被吓得不轻。 他们肯定也以为今日还是主攻南城门，既然这样，那也就达到了吸引对方兵力的目的了。 但却没想到，接下来，局面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城头上官兵的射击，给贼军造成了差不多二百多将近三百的伤亡。 立刻就死的不是特别多，但失去战斗力的可不少。 但尽管如此，依旧有超过七成的贼军到达了城头之下。 而迎接他们的，择是从城头上泼下来的滚烫沸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北辰萧在刚刚发现贼军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就已经嘱咐赵主簿让民夫们开始烧水了。 那些停留在城下没有上城墙的民夫，就是在干这些活。 沸水浇了下来，贼军给烫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但他们还是坚持着，咬着牙往上冲。 随着一连串砰砰的声响，云梯被搭在了城墙上。 幸存的贼军，纷纷顺着云梯往上攀爬。 从城头上往下泼的滚烫的沸水，一刻都没有停留。 但北辰萧的脸色，却是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他发现，这一次的贼军还真是会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 沸水已经逐渐跟不上，下面烧水的速度终归是跟不上上面泼水的速度。 而且，每一轮泼水，和下一轮泼水之间，总会有一段时间的间隔。 这些贼军，就是趁着这些间隔往上攀爬，离城头已经是越来越近。 终于，随着又一轮沸水往下泼撒完毕，城头之上的那些大锅里头，终于空了。 而下面那些正在烧着的水，还没来得及送上来。 其实那些民夫也已经尽力了，但毕竟烧水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这时候，剩余的贼军还足足有五百之数。 而有些贼军，已经攀爬到相当高的高度，距离城头并不远。 爬得最高的，甚至只有一步之遥。 铿锵一声，北辰萧拔出腰间哥骑兵刀，大喊道： “江常，带着你的人，拔出刀来，跟着老子，准备迎！” 说罢，便是当先走到城墙垛口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的贼军。 “是！” 江常大喊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骑兵刀，大吼道： “没听到大人的吩咐吗？儿郎们，拔刀！” “是！” 众亲兵轰然应是，纷纷拔出腰间的骑兵刀。雪亮的刀刃反射着阳光，耀花了人的眼睛。 而后，北辰萧朝着江常、郑铁军二人喝道： “带着你们的人，往下砸石头，砸砖头！” 面对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冲上城头的贼军，郑铁军没有表现出一个优秀将领该有的素质。 或许说，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优秀将官。 他此时神情已经很有些慌乱了，心里早就没了主意。 听到北辰萧的喊叫，赶紧便冲着自己手下的亲兵大声吩咐。 沸水虽然没有了，但城头之上，碎裂的砖头石块什么的却还有的是。 亲兵们纷纷石头砖头向下砸去，下面的贼军又是传来了一片惨叫之声。 不知道多少人被砸得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哪怕本身被砸的伤是不是很严重，落地之后也摔了个够呛。 而且地面之上，也分布着许多城上仍下去的石块砖块。 有的贼军从云梯上摔下来便砸在这些砖石上，被硌的筋断骨折，嘶声惨叫。 虽然不断地往下砸砖石，但终归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爬上了城头。 不过，在城头上等待他们的，是北辰萧，以及一群利刃出鞘的精锐亲兵。 这些刚刚攀上城头的贼军，立刻就被斩杀，根本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城头上发生的这一幕幕，让一边的那些民夫们，看得目眩神摇，胆战心惊。 他们其实距离北辰萧等人驻守的从那一段城墙并不远，最多也不过是十几米而已。 此时正是白日，阳光之下将那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 喷薄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到处横飞的碎肉。 甚至还有一颗颗飞起的大好头颅，以及被砸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等惨烈的景象，就像是硬生生的砸进了他们的脑海中一样。 给这些从几乎没有接触过战争，从来没有接触过眼前这等景象的民夫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而这些民夫，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各自的表现也是不同。 有的人吓得战战兢兢，面色苍白。 还有的人，已经吓得腿软了根本站不住了。 他们坐在地上，上牙床撞击下牙床，发出咯咯的声音。 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裤裆湿了一片。 而有的人，却是看得满脸通红，血脉喷张，咬牙切齿。 拳头时不时地攥紧又松开，看那个样子，就像是恨不得自己上前冲杀一番。 这种人数目虽然不多，但还真是有那么一些。 第380章 识破 北辰萧现在虽然在厮杀，但他却是时不时的往这边瞟上几眼，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些人不同的表现。 而赵主簿就站在这些民夫的旁边。 他不去关注战局，却只关注着这些民夫的表现，并且将哪些表现好的人，暗暗记在心中。 这也是北辰萧之前拜托他做的事情。 他要通过这一战，在民夫中遴选出可用的人。 而那些表现比较出色之人，自然是优先选择的目标。 其实有些人的骨子里，就是存在着杀戮和血腥的天性。 他们或许从来没杀过人，他们或许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 但当他们面对眼前这种情况的时候，绝对不会畏惧，反而会兴奋、会激动。 当发现城头上的沸水已经用完，并且无以为继的时候，贼军们的士气达到了一个最高点。 虽然他们之前损失惨重，但这会儿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不过接下来，那如雨点一般落下的砖石，就像是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把他们心中的兴奋，给一点一点的浇灭了。 冲上城头的那些贼军也被迅速杀光，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少贼军心里已经只剩下绝望了。 他们的士气已经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了军心和斗志。 而就在这时，北辰萧命令江常带着他那一都人，把挂着的夜叉类的那个木头架子给推了过来。 这一次夜叉檑对付的不是撞木，而变成了云梯。 夜叉檑轰然落下，云梯便是被从中砸断。 有两个倒霉的贼军，被夜叉檑直接击中，顿时给砸成了一团血肉泥。 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看起来凄惨无比。 而更多的贼军，则是随着被砸断的云梯，重重地掉在地上。 有的倒霉的，被掉下的云梯或是其他贼军砸在身上，直接便是身死。 那些幸运的，也是个个都摔得不轻。 砸云梯，其实才是夜叉檑的本职工作，只不过上一次是被冯锆灵活运用了而已。 当接连被夜叉檑砸断了数架云梯之后，贼军的军心士气终于降到了一个冰点。 到了这会儿，他们不想打，不愿打，也实在是打不动了。 终于，第一个逃兵出现了。 他发一声喊，跟发疯了似的，一边嚎叫声一边向着贼军那边跑过去。 而跟在他身后，但凡是能跑的动的贼军，也都是纷纷逃离。 他们，崩溃了。 只是不少贼军虽然在跑，但他们心里也是非常的害怕。 前车之鉴在前，他们也认为自己逃回去之后肯定是会受到惩罚的。 说不定就在前面，就有手持利刃的督战队，狞笑着向他们挥舞屠刀。 然后，逼着他们重新去攻城。 但他们现在也实在是顾不得那些了，现下他们心里一点战意都没有，只想着逃离城墙下那个血肉磨坊。 不少人的大脑都已经停止不再运转，他们现在只想着跑，哪怕是因此被督战队杀了也认了。 在此时此刻，那座城墙，还有那座城墙上的那些人，给他们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畏惧。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前面并没有督战队也没有挥舞的屠刀。 冲在前面的那些逃兵，也没有被杀，他们都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那些逃回来的贼军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狂喜。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不会被杀了，咱们不用死啦？ 不少人一逃到城头上的弓箭手射不到的安全距离，便是或坐或跪在地上，有的嚎啕大哭。 有的抱着脑袋，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 还有的，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嘴里一阵哭喊一般的嚎叫。 武炼求看着这些逃回来的士卒，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叹了口气。 他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心疼。 这一次派出去了一千人，而逃回来的，大约只有三百人上下。 其他的那些都是或死或伤，躺在了城墙下的那片地面上。 这些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得来了。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策马朝着那些逃兵过去。 那些逃兵们眼见的他过来，都是纷纷跪倒在地。 有的站起来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又赶紧跪下。 “起来吧，都起来吧！” 武炼求冲着众人道。 而后，他便是对着大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说实话，这几句话都是干巴巴的。 但这些贼军，他们在逃回来的时候可都是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 却没想到，不但没死反而得到了主将的安慰，所以一时间都是心情激荡，不少人已然是热泪盈眶。 城头之上，北辰萧看着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 “情况似乎不太对啊！” 这一次的贼军似乎是有点反常，逃回去的这些贼军，不但没有被杀，反而被温言安慰。 不应该呀！ 贼军的主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这么幼稚的错误？ 逃兵没得到处罚反而被安慰，这就会给后面的那些士兵树立一个榜样。 逃，没事。 逃，不会被处死。 怎么能这样做？ 他今天还想不想把元成县给打下来了？ “对啊！” 北辰萧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万一，人家其实就是不想打下来呢？” 他狠狠的一拍面前的城墙垛口，脸色已然是变得阴沉无比。 北辰萧仔细思量了一番，把该想到的都考虑进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推测靠谱。、 能有现在这个地位，现在指挥战斗的那贼军将领，绝对不会差到犯这种错误的程度。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北辰萧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嘿然冷笑一声，低声自语道： “想佯攻，倒也做的不错。” 而此时，武炼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 哪怕是知道他自己这样做，会使得北辰萧看出破绽，他也依然会这么做。 在他看来，如果因为这个佯攻计划，再让督战队处死那些逃回来的士兵。 那么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或许说，哪怕他现在知道北辰萧看出了破绽，他也不在乎。 因为在他看来，其实在打了这一轮之后，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冯锆说过，城头之上的守军就那么点。 哪怕北辰萧看出了破绽来，他手头就这么点兵力，他还能分兵吗？ 他哪来的兵可分？ 第381章 驰援 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哪怕是官兵看出来也无所谓了，这就叫阳谋。 只是，他不知道，冯锆不知道，王世常更不知道。 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北辰萧已经训练出来一批民夫。 而这些民夫，此时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北辰萧的目光看向了那些民夫们，没错，他就是准备动用这些人了。 其实，在北辰萧的计划中，这些民夫是不会这么快上战场的。 但没想到，今天却要用到了。 北辰萧沉吟片刻，大步向赵主簿走去。 “赵主簿。” 北辰萧走到赵主簿身前，沉声道： “还要请你带领五百民夫，前去驰援西城门。” “驰援西城门？” 赵主簿不由的一怔，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他沉声道：“陈大人，你的意思是？” “没错。” 北辰萧点点头，低声道： “我怀疑贼军这一次可能只是佯攻南城门，而实际的攻击重点，却是在西城门。” “哦？” 赵主簿听了，不由得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 其实，倒也是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只要是大致推断出，眼前进攻南城门的这些贼军是佯攻。 那么就可以猜出来，他们的攻击重点是在其他三座城门之一。 想要从这三座城门之中找出真正的攻击点，略一猜测就可以得到。 冯锆既然已经投降了贼军，那么贼军知道城内各个城门布防的具体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门不是那么好打的，而北门又太远，西门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正如武炼求预料的那般，北辰萧现在确实是无法抽调出更多的兵力。 但是，还有这些民夫可以动用。 而且，虽然不能抽调太多兵力，但不代表着北辰萧他自己不能去。 “算了！”北辰萧略一沉吟，对赵主簿道： “我亲自带他们去。” 赵主簿问道： “那我呢？” “你留在这里。” 北辰萧沉声道：“说不得，待会儿那些贼军，还会发动进攻，这里需要你保证后勤供应。” 赵主簿点头应是。 “还有。” 北辰萧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道： “给我盯着郑铁军，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可以立刻一刀将他杀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这一番话，说的杀气凛然。 赵主簿心里一颤，他瞧着北辰萧，忽然重重地点头，沉声道： “陈大人，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北辰萧笑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而后，北辰萧又把郑铁军、江常二人叫了过来，仔细的吩咐了一番。 主要就是明确指挥权。 北辰萧说的很明白，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江常来主持大局，其他人都要听命于他。 北辰萧看的出来，郑铁军很明显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他心里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多说。 他信得过赵主簿，也知道这位赵主簿虽然是个文官，以前也没怎么打过仗，但却是一个行事果决心狠手辣的主。 如果郑铁军老老实实的，那还则罢了。 若是真有什么异动，只怕等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其实对南城门这边，北辰萧已经不是太担心了。 贼军方才已经遭受了那般巨大的打击。 如果自己猜测无误的话，既然他们只是佯攻，那么接下来应该不会有规模太大的进攻了。 只是小规模进攻的话，那么以现在城头这些人，是完全可以抵挡下来的。 嘱咐了一番之后，北辰萧带着人下了城头，来到了那五百名民夫之前。 而后，他将这些民夫们分为若干队。 分法很简单，手下这一队亲兵，每人统领一队。 每一队人数大约是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样子。 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指挥。 原先统领这些民夫的人，是赵主簿手下的衙役。 这些衙役终归不是自己的手下，自己下达的命令只怕他们到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还是用自己人更好，更加方便。 很快队伍分完，而后北辰萧带着这些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的民夫们，急匆匆的向着西城门的方向赶去。 就在北辰萧率领民夫们赶往西城门的时候，魏亮也发动了。 魏亮手底下有五百人，不是贼军不想多派，而是不能多派。 因为他们是要去偷袭西城门，在偷袭之前，是要躲在西城门外面的隐蔽点的。 人数一多就容易被城头上的守军发现。 其实五百人，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 再多，肯定是遮盖不住的，必然会被发现。 本来王世常让他带三百人，为了保险，他又争取了一下，把人数增加到了五百。 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五百人都是颇为的精锐。 魏亮率人隐藏的地方，在西城门外大约三里之处。 这里是一处土丘。 土丘虽然不高但也足以遮挡视线，在平原上也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掩体了。 土丘之上，本来有一片林子，但树皮已经被不知道哪过来的流民们给吃光了。 现在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树干，瞧着就跟死人的骨头一样，让人看了心里就有点不舒坦。 土丘后面，有数道纵横的沟壑，五百贼军，便躲在这些沟壑之中。 其实守城，从来不是只依靠城墙这一道防线的。 一般来说，在城墙外面有羊马墙，在羊马墙外面还有护城河。 这是一套立体的体系、不单单是这些防御措施。 一般来说，城内还会时不时的派出军队，向攻城的部队发动主动进攻。 有攻有守，这才是真正的守城。 如果只是单纯的防守的话，那其实就已经是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了。 而现在的元成县守军其实就已经陷入了这种境地。 没办法，人实在是太少了。 正因为人少，不但无力发动主动进攻，甚至连侦查城市周围的情况都做不到。 所以魏亮才能带着五百贼军，如此轻易的就躲藏在这里。 他们是今日凌晨趁着夜色偷偷过来的，距离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了。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还是精神颇为的紧张，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样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现在这会儿，不少贼军都已经放松下来。 有的站在地面上，晃晃肩膀晃晃脑袋，活动活动身子骨。 有的则是干脆躺在地上眯着眼，发出一阵阵鼾声，竟然是已经睡过去了。 而魏亮对这些也并没有多管。 此时的他正趴在土丘的背面，探出个脑袋来朝着城头之上张望。 这里是西城门，距离南城门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但南城门那喊杀声，惨叫声，却还是能够随风传来，让人隐约听见。 而当这些声音沉寂下去，终于再不可闻之后。 魏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边想来已经是至少发动过一次进攻，守御南城门的官军，肯定会被牢牢的吸引在那里，根本就无法救援西城门。 是进攻的时候了！ 第382章 死战 他回过身来，目光在自己手下士兵的脸上缓缓扫过。 看到他脸上的神色，这些贼军也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个都变得肃然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那些正在睡觉的，也都被叫了起来。 魏亮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把腰刀拔了出来，重重地向下挥舞，低低喝道： “弟兄们，随我杀过去！王大将军昨日已经说过了，谁先入城，谁的好处就最大。” “先入城者，可大掠半日，劫掠之所得，一半交公，一半归自己所有！” “不但如此，先入城者，今日之后，王大将军还会有所赏赐，绝不吝啬！” 这么一番话立刻就把这些贼军的精气神调动了起来。 不过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他们了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所以他们都强忍住了没有欢呼。 但一个个脸上的激动神色却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这些贼军，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杀入城中，大肆烧杀劫掠一番。 这些贼军的精神头，可跟那些负责攻打南城门的贼军完全不一样。 他们也不傻，他们也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硬茬子还是软柿子。 知道自己面前的敌人近乎是不堪一击，同时又有那大把大把的好处可以拿，军心士气能低了才怪呢！ “杀！” 魏亮低喝了一声，大步向前冲去，为了隐蔽，他也没有骑马。 而在他身后五百贼军紧紧跟随，迈开大步向前冲杀。 西城门，城头上的官兵，立刻就发现了他们。 这些守军人数极少，不过只有十几个而已。 当他们看到冲过来的贼军足足有几百人的时候，立刻一个个脸色大变，身体都不由得一阵轻颤。 他们都不是什么懦夫，也不是没见过血的。 事实上他们每个人手上沾的人命，只怕都有几条。 但敌我兵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让他们也是不由得心神震动，一时间失了方寸。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赶紧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但敲响了铜锣又能如何？ 他们站在城头上，四下看看，发现根本就没有援军。 其实，想想也知道，现在哪里有援军能派到这边来？ 谁又能想到，贼军竟然会突然偷袭西城门！ 就连他们这些负责守御西城门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今日竟然会面对这样一幕。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了一个魁梧大汉身上。 这大汉肤色黝黑，身材雄壮，宛如一座铁塔也是，他大约四十岁上下，长相颇为威严。 而脸上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冷酷的气息，瞧着就让人有些畏惧。 此人名叫韦宗奎，乃是一名百夫长，手底下也管着四五十个兄弟。 只不过，经过这连番的战斗，手下减员也是颇为的严重。 像韦宗奎他就比较倒霉，手底下几十个兄弟死到现在只剩下这十几个。 韦宗奎此人其实颇有能力，只不过他由于不会为官之道，加之又在某一次得罪了上官，因此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当了许多年都没有升上去。 不过，他在这些兄弟们心中，却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他手下的这些兵，都对他又是尊敬，又是钦佩。 韦宗奎紧紧的盯着城下那些不断接近的贼军，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看了片刻他忽然回头，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笑意，面向众人，沉声道： “诸位，我韦宗奎的为人，你们也该知道。投降贼军，我是不敢的！” “我奉命镇守此地，弃此地而逃，这事我也干不出来！我已决定，就站在这，哪也不去，跟那些贼军拼了！” “他们要想杀进城去，没问题！但要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 “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你们要走要留，我都不干涉。” “你留下来那是跟我韦宗奎讲义气，你走了我也不怪你。” “咱们兄弟们，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硬是拉着你们陪着我死，这事我不干！” 他神情激昂，慨然壮烈！ 听他说完，这些亲兵们互相看看，不少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决绝之色。 忽然，其中一人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之上，他这一下用劲可是不小，拳头表面皮肉都绽裂开来，鲜血直流。 但他仿佛没感觉到一般，大喊道： “大哥，兄弟跟你干了！不就是死吗？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死，也要死在一起！” 韦宗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我没看错你，当真是好兄弟！” 剩下那些兵也纷纷喊道：“大哥，我们干了！” 竟是没有一人退缩，韦宗奎看着他们，虎目含泪，神情激动，嘴唇都是一阵哆嗦。 他想说什么，但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走到每个人身前，拍拍他们的肩膀。 哪怕是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表述他此时的心情。 转眼之间，贼军已经杀到了城下。 韦宗奎等人自然是配备有弓箭的。 贼军不断接近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有闲着，不断地张弓搭箭，射杀贼军。 只是他们人数实在太少，而相对他们来说贼军又实在是太多。 尽管他们一个个箭术并不差，但给贼军带来的伤亡，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而看着城头这些不断射箭的官军，魏亮心中也是有些诧异。 他本来以为，这些官军，看到双方这么大的兵力差距之后，应该早就逃走了。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胆子留下来。 “或许它们，只有远远射箭的胆子而已，等咱们杀到城下，他们自然就会恐惧撤退。” 魏亮心中暗暗道。 但让他失望了，尽管贼军已经杀到了城下，韦宗奎等人却还是坚守在那里。 既然是来攻城的，哪怕只是来偷袭这座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兵力的城门，贼军自然也少不得要带云梯。 只不过他们带的并不多，只有三架而已，三架已经足够了。 云梯搭在了城墙上，贼军顺着云梯往上攀爬，和南城门相比，西城门无论是兵力，防御器械，防御物资等等，都是少的可怜。 他们既没有叉杆，也没有夜叉檑，只在城头堆积了一些碎砖碎石之类的东西。 稀稀拉拉的砖石开始往下砸，给贼军带来了一定的伤亡。 但也仅仅只是一定的伤亡而已。 很快贼军就爬上了城头，而此时，韦宗奎等人早已拔刀在手，准备迎敌。 贼军们也不废话，喊叫着便是冲杀了上来，几乎只是一瞬间，韦宗奎等人便是陷入了重重重包围之中。 人数是他们十倍，甚至几十倍的贼军，涌上城头。 韦宗奎等人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杀！ 韦宗奎挥舞着手中的腰刀狠狠的向前劈去，锋锐的刀锋剖开了皮肉。 将一个贼军的半个脖子都给砍断，向一旁歪了过去。 鲜血从伤口中喷薄而出，浇了韦宗奎一头一脸。 来不及庆祝，甚至脑海中根本都来不及多想，韦宗奎本能一般的身子往下一蹲。 紧接着，一把雪亮的腰刀，从他的头顶上砍过。 方才这一下，哪怕躲避的稍微慢了那么一点，他就要身受重伤。 战斗在继续！ 韦宗奎就地一滚，手中刀狠狠的往前一捅，刺穿了一个贼军的小腹。 第383章 民夫参与战斗 他没有停留，站起身来之后，顺势往上一划，方才抽出刀来。 他这一下，给那贼军身上，带来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大口子。 伤口是竖着的，足足有一尺多长。 鲜血和肠子从里头涌动出来，让人看着心里就是一阵胆寒。 韦宗奎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杀的第多少个贼军了。 他只知道自己和兄弟们背靠着背，围成一个环，朝着外面，挥舞着手中的刀，抵挡着贼军的进攻。 身边不断有人死，有贼军，也有自己人。 惨叫声不断响起，混成一片。 鲜血喷涌，几乎将它们染成了血人。 他们的大脑甚至都已经停止了运转，只是在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在不断杀人的同时，韦宗奎也觉得自己的力量逐渐在流失，挥舞着刀的胳膊越来越酸软。 到了最后，几乎都抬不起来了，呼吸越来越粗重。 每一次喘气，甚至都能从胸腔里带出来一股子甜腻腻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吐血。 韦宗奎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力气快要没了，斗志也快要消耗光。 他现在累得只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贼军之中出现了一阵阵骚乱。 不少在外围的贼军，都不再向他涌来，而是朝着城墙的内侧走去。 甚至有不少人急匆匆的顺着马刀朝下跑去。 韦宗奎经验很是丰富，他立刻就猜到，只怕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 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援军到了。 一想到这里，韦宗奎感觉自己的体内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似乎连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弟兄们！” 他大声喊道：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援军已经到了！咱们，再挺一会儿就能活下去了。” 而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这些人受到他的激励，也是奋起最后一次血勇，将自己面前的敌人杀退。 他们再一次背靠着背，并肩作战。 而此时，包围他们的那些贼军也是被城下发生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一时间都是有些无心恋战，竟然被他们硬生生的给守住了，没有再出现伤亡。 此时，正是北辰萧及时赶到。 当他来到通往西城门的大街上的时候，便看到了这边的场景。 悚然一惊的同时，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真没有错，西城门当真被贼军偷袭了。 而值得庆幸的是看起来自己来的还不晚，城头之上似乎还有战斗未曾结束，贼军应该还没有完全占领西城门。 与此同时，北辰萧心中也颇为的诧异。 他知道守御西城门的是谁。 更知道有多少人。 但是却没想到，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逃，而是坚持在城墙上作战。 北辰萧立刻吩咐所有人加快速度。 而后北辰萧便带着人，加快速度冲向了西城门。 站在城头之上，魏亮看着那些冲过来的官兵，脸色阴沉无比。 北辰萧早就给那些民夫换了厢军的衣服，这会儿看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兵。 魏亮会认错，也就不足为齐了。 魏亮大声命令了几句，将大部分士卒都派到了城下布置防线。 又安排人去打开城门，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留在城头上，继续围攻韦宗奎等人。 这些人的战斗意志，顽强得让他吃惊。 而魏亮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所需要做的并不多，不是要击溃过来的那支官军。 他只要守住就行，只要守住这城门内侧，将城门打开。 等待着关磊率领起义军赶到，那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圆满了。 等到北辰萧距离西城门大约还有十来丈的时候，魏亮已经命令人布置好防线。 北辰萧摆摆手，命令所有人在这个距离上停了下来。 没有丝毫的停歇，甚至都没有给这些民夫们喘匀气的机会，北辰萧便是高声命令道： “摆开枪阵。” 这命令不是给那些民夫们下得，而是给那些暂时充当队长的亲兵们下达的。 在此之前，北辰萧已经跟他们讲过一些细节了。 “是！” 众亲兵轰然应是。而后他们大声命令着那些民夫们摆阵。 不少民夫都吓傻了，根本有的根本就没听见。 有的听见了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些亲兵也不客气。 立刻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有个下手狠的还用连着刀鞘的骑兵刀抽下去，哪怕是隔着衣服，后背上也是有血印子高高的鼓起来，立刻就淤血肿了。 这些民夫们终归是被北辰萧和他的手下正儿八经的训练过一段时间的。 一个个的倒也不是那么不堪，还是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的。 在亲兵们的指挥下，很快三个颇为庞大的枪阵，便是形成了。 北辰萧既然敢带着这群民夫过来，以他们来应对贼军，那么自然就有所倚仗的。 他的倚仗，就是枪阵！ 在来之前，所有的民夫都已经配发了武器，不过他们的武器却不是腰刀，而是长枪。 没错，就是长枪，不是小花枪，而是长度大约在一丈三四尺左右的长枪。 长枪的杆部，是用硬木制作而成的，柔韧性比较差，但是非常的坚硬结实。 元成县的仓库中存放着不少这样的武器，这一次，被北辰萧给一网打尽了。 此时仓库中已经是空空如也。 五百名民夫，被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枪阵，每个枪阵之间，相隔大约在三四丈上下。 每一个枪阵，人数大约在一百六十人左右。 前后一共五排，每一排的都是三十余人。 而在每一排的最右边，都站着一个亲兵，正是负责统领这一排三十余人的临时队长。 他们不但是要统领这些民夫，更是要在接下来指导指挥着民夫们应该如何作战，甚至他们还肩负着一些督战队的功能。 比如说在出现逃跑的民夫的时候随时一刀将其斩杀。 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绝大部分民夫，都是心中畏惧，神色慌张。 看着远处那些贼军，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身子发紧，握着长枪的书在不住的颤抖。 有的还在不断吞咽着唾沫。 对于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民夫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这种事是越想越害怕，如果跟对面的贼军再僵持上一段时间的话。 说不定，这些民夫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心中恐惧所带来的巨大压力，而直接崩溃了。 所以，北辰萧根本就不给他们多想的机会。 北辰萧也下马，双手握紧了他那杆大枪。 这等大枪，在城墙上战斗的时候，由于地势狭窄有些施展不开。 但下马步战，却是威力相当之强悍。 北辰萧面向众人，神色冷酷，沉声道： “胆敢后退一步者，杀！胆敢不听命令者，杀！胆敢犹豫不决，不与敌人死战者，杀！” 他声音冰冷，脸色森寒，让人一看，便知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三声血淋淋的杀，让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激灵。 “杀！” 北辰萧喉咙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大步向前走去。 第384章 城门之斗 他走在整个队列的最前面，在他身边，左为尤小勾，右边则是尤茂茂。 亲兵们也是齐齐发出一声大吼，然后便是带着自己暂时统管的这些民夫大步往前走去。 这些民夫们心中，当然是充满了畏惧的情绪。 但他们被训练的这段时间里，已经习惯了听从北辰萧首先这些亲兵的话。 所以，此时也是惯性地跟着往前走。 他们也不敢不跟着往前走，方才董大人的那血淋淋的三个杀字，让所有人心中都为之震撼，畏惧。 他们很清楚，自己如果不听命令，此时不跟着往前走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被身边的临时队长给一刀斩杀。 枪阵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北辰萧有意识地控制了前进速度，他很清楚自己身后这些民夫，你这样缓缓的前进还可以。 只要是速度略有加快，他们自己就会把阵型给搞乱。 而这一次，面对这些贼军，只有保持阵型，才有胜算。 尽管这些贼军的战斗力也不怎么强，但却绝对比这些民夫们要强一些。 一旦阵型垮掉，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队伍虽然缓慢，却是坚定地向前不断移动。 这些民夫们本身战斗力自然是不怎么样的。 但由于是组成了战阵，随着战阵向前移动，就好像是一堵高墙一样朝前压了过去。 还是给人以相当大的心理震慑。 而此时，对面的那些贼军，也是出现了一些骚动。 城头上的贼军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大部分都在魏亮的命令下来到了城下，在城门洞子的内侧进行布防。 不过他们并没有组成什么阵型。 以贼军的军事素养和能力，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某一个阵型，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其实这些民夫们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贼军还要差一些。 但北辰萧是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针对性的训练。 他们对这个比较熟悉，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排开阵型。 贼军的意思很明显，想夺回城门可以，把我们都杀了再说。 就在不断向前的脚步声中，突然城门处发出一阵呀呀的刺耳摩擦声。 北辰萧向前看去，便看到元成县的西城门已经被缓缓打开。 关磊率领他手下的精兵，躲藏在比之前魏亮藏身的那丘陵更远的地方。 毕竟他们都是骑兵，目标更大，人数也不少。 如果躲藏的太近，肯定会被西城门的守军发现。 就像魏亮等人方才躲藏的那个土丘，藏他们这些步军没问题。 但如果都是骑军的话，根本就藏不住。 方才魏亮率众攻城喊杀声震天，关磊等人当然也听到了。 在那一会儿他就已经率领手下的骑兵开始向西城门接近。 只不过，谨慎起见，他们躲藏的实在是有点儿远，因此想要赶到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这也是北辰萧唯一的机会。 如果在关磊到来之前他不能把这些贼军全都给撵出去，那等待他的便只有——被屠杀。 他和他手下这些亲兵及这些民夫们，会体会到当初仇元德和他手下床军的那种感受。 当距离贼军还有十步远的时候，统领第一排民夫的那亲兵便大声喊道： “把你们的长矛，都给老子端平了！还记得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吗？” “枪头别朝着下头，别朝着下头！你想干嘛？你想刺地呀？对对，就这样！朝着前边儿！” “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记住，你要和你身边的人，肩并着肩。” “当你发现你的肩膀跟两边其他人的肩膀靠不上的时候，说明你就该调整自己了。” “所有人保持一致，长矛向前，看到敌人就给老子狠狠的刺出去。” “听到没有？不用管别的，什么都不要去想。” “你就记住，保持阵型，跟自己人靠在一起，看见敌人就往前刺！” “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就想一个字，刺！” 民夫们还是慌乱的。 但当他们听到这亲兵的命令的时候，本能的便作出了反应，端平了长矛，和身边的人肩并着肩往前走。 这个动作，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已经做了无数次，近乎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 甚至都不需要过脑子，不需要想，就自然而然的做出来了。 有不少人发现，当自己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当自己和身边人肩并着肩的时候，心里的那股恐惧和惊慌，竟然削弱了许多。 这就是集体所带来的力量。 你知道自己身处在这个集体之中，你的身边有袍泽和你并肩作战，让你的畏惧感就会减弱。 而随着第一排做完这些动作，后面跟着的那些民夫，也纷纷在自己临时队长的吩咐下，做了相同的动作。 每一排之间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个距离足以保证后排的长矛不会刺到前排的自己人身上。 看着对面不断接近的那些官军，魏亮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 他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不出所料的，在不少人脸上都看到了畏惧。 尽管这些贼军，论起战斗力来，比对面的民夫要强，经验也比他们要丰富。 但是当看到那森然的枪阵压过来的，谁都会害怕的。 对付对面的枪阵，魏亮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办法。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敌人，这样的阵型，这样密集的长枪！ 其实，哪怕是他事先想到只怕现在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因为贼军几乎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如此大规模地运用长枪，这种情况，他们之前从未在官军那里碰到过。 至少魏亮是没有碰到过。 他不知道什么方法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但这并不影响他作出决断。 因为他很清楚，就这么傻傻的站在这等敌人杀过来肯定是不行的，还不如主动出击。 魏亮重重地挥了一下手，高声道：“杀，杀光那些狗官兵！” 贼军们也愿意杀过去。 他们站在这里等，就这么看着敌人不断的逼近，这样的等待是让人最难受的。 越等越慌乱，越等越畏惧。 贼军们喊叫着冲杀过来，不过他们即不成阵型，也没什么章法，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样，一窝蜂的向前冲。 面对这些冲杀过来的贼军，若是一般人说不定被吓得尿了裤子连站都站不稳，但北辰萧却是毫不畏惧。 “来的好！” 北辰萧大喊一声，冲着对面冲过来的那些贼军发出一声狂笑。 他手中大枪一抖，绽放出了一个漂亮的枪花，也是大踏步的向着对面的贼军杀了过去。 枪尖刺进了一个贼军的胸膛中，然后极为迅速的拔了出来。 北辰萧手一摆，枪声便是重重的击打在一个贼军的太阳穴位置，将他的半个脑袋都给打的塌陷下去。 第385章 非死即伤 鲜血混合着脑浆喷溅而出。 这贼军一声惨叫躺在地上，身子抽搐着，眼瞧着是活不成了。 只是一个照面，北辰萧便已经连杀两人，而尤小勾和尤茂茂也是毫不逊色。 他们两人，最是适合在这种人数不是特别多，同时对方阵型又不是特别密集的场合发挥。 尤茂茂专朝人的上半身招呼。 被他砸中脑袋，整个脑袋便是炸裂开来。 被他打中胸膛，胸膛也会塌陷下去，肋骨破碎，刺进内脏，造成大量出血。 面对他这种使用重武器的汉子，只要是给蹭上一下，就是非死即伤。 而尤小勾，用的乃是人手一把的骑兵，他的刀法显然也是非同一般，骑兵刀在他手中，威力很是惊人。 他的刀法并不花哨，也不华丽，都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动作。 劈、砍、刺、撩……等等。 但是每一个动作，在他手下，都是极为迅捷有力。 一刀下去，对方必然挂彩，非死即伤。 而且伤的位置，都是要害部位。 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北辰萧三人，冲在最前面，显然让魏亮有些始料未及。 他第一眼看见北辰萧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此间地位最高的军官。 看他冲在前面，魏亮心中还有些嘲笑，以为他只是做个样子。 等到了真正打的时候，肯定就躲到一边去了。 却没想到，北辰萧三人根本是不闪不避，就这么硬生生的撞了过来。 魏亮心中惊诧得几乎要大叫出声。 你娘的，这也太凶狠了吧！我这边儿几百口子人呢，你几个人就敢撞上来？ 但不管他怎么想，三人就是已经撞了上来，而且已然跟贼军们缠斗在一起。 贼军被他们三人牵制了一部分的兵力，而大部分的贼军，则是越过他们三个，跟枪阵交上了手。 就在贼军到达的那一刹那，第一排的临时队长嘶声大喊道： “刺！给老子往前刺，用尽你全身的力气，刺！” “刺！” 在此时刻，民夫们也齐声大喊，手中的长矛已经狠狠的挺刺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们大喊出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 长枪终归是要比贼军的腰刀要长一截。 就在贼军挥舞着腰刀砍过来的时候，长矛的矛尖已经刺进了他们的胸膛。 当长矛刺进贼军胸膛的一刹那，这些民夫们都傻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这是不少人脑海中回荡着的唯一的声音。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民夫都懵了，他们大脑中一片空白。 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而就在此时，第一排临时队长的声音响起： “都你娘的愣着干吗，赶紧打呀，往回抽，给老子把长矛抽回来。” “忘了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教你们的吗？抽！” 不得不说，他这一声喊真的是非常及时。 那些正自茫然无措的民夫们听到他的喊叫，立刻都本能地把长矛往回一抽。 在训练中这个动作他们也已经做了无数次。 长矛抽出，鲜血立刻从伤口中迸射出来，溅射在这些民夫的脸上身上。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湿滑滑温热，有的民夫立刻变得惊慌失措。 直到此时，他们似乎方才清醒过来清楚意识到。 自己杀人了，真的杀人了。 有的民夫仿佛被这血腥的场面给激起了心中原本就隐藏着的凶性。 两眼发红，满脸激动。 口中发出一阵阵呼喝大叫，手中的长矛不断向前挺刺。 “啊！” 有一个民夫，似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跟疯了似的发一声喊，把手里的长矛一扔，便是往后跑去。 但他刚一有所动作，旁边的临时队长立刻就是一刀狠狠的砍过去。 这一道力道很足，只一刀，便将这民夫的头颅给砍了下来，咕噜噜落地。 而没了头的尸体还因为惯性往前跑了两步，方才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这就是逃兵的下场，谁敢逃？老子立刻一刀剁了他！” 那亲兵狂吼道，他脸色凶狠，面目狰狞。 就像一头凶兽，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 这凶狠的样子，把他手下的民夫们都给吓到了。 有的民夫被激发了血性，奋勇作战。 而有的民夫尽管心中畏惧，但是却更害怕被临时队长给一刀杀了，所以不得不战。 转眼之间贼军便是和民夫们杀成一团。 第一排的民夫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自然是挡不住贼军的冲击。 贼军很快便是冲破了第一排民夫。 但等待着他们的，是第二排的民夫，还有他们手中已经端平了的锋锐长矛。 第二排也很快被冲破。 但第二排后面，还有第三排，第四排。 贼军毕竟是人多。 很快，整整五排的第一个枪阵，便被他们给冲破了。 但在他们面前的，是正在严阵以待的第二个枪阵。 看到这一幕，不少贼军心中都是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娘的，到底有多少层啊！ 冲破了一层还有一层，都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冲破多少层才是个头。 这些官军到底有多少人啊！ 其实官兵的人数和他们是差不多的。 但北辰萧摆出前后三个枪阵一共十五排这种阵型，就会给这些贼军一种官军似乎无穷无尽，永远冲不到头的错觉。 而一旦产生了这种错觉，他们的战斗欲望，军心士气自然而然的就会降低。 而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对面的民夫们在亲兵的命令下，开始动了。 他们挺着长矛大步向前，此时大部分贼军都在和第一个枪阵的那些民夫们混战在一起。 他们人数是占优的，但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把这些民夫给杀光。 经过了这一番厮杀，大部分民夫也见了血，也杀了人。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差距实在太大，现在的他们已经跟一盏茶之前的他们，完全不一样了。 在战斗力上，可说跟这些贼军已经没有什么差距了。 而冲过来的贼军，人数其实并不多，他们此时忽然很惊诧地发现，自己面前的官军，已经完全占据了数量优势。 很快，第二个枪阵的民夫已经跟这些贼军战成一团。 在此时，仅仅靠着第一个枪阵和第二个枪阵，北辰萧就已经是使得战局陷入了胶着的泥潭之中。 贼军尽管人多，一时之间却占不到上风。 这时候，北辰萧手中还有一个第三枪阵没有动用。 第三枪阵自然也不会闲着，这些充当临时队长的亲兵都有相当的军事素养，他们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更别说，北辰萧在来之前，已经跟他们吩咐过了。 第386章 反攻城门 北辰萧当然不是料事如神。 只不过，他也大致猜到，是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自然是要提前交代一番，方才有备无患。 亲兵们立即带着自己手下的民夫从一边绕了过来，而他们的目标赫然正是贼军的侧翼。 当家他们加入战团之后，贼军立刻变得被动起来。 他们正面和官军作战，侧翼也被官军攻击，一时之间，两面受敌，狼狈不堪。 如果仅仅是狼狈不堪那也就罢了，但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一会儿，那他们直接就要败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北辰萧今日用来对敌的乃是枪阵。 从一开始，枪阵就给贼军带来了相当大数目的伤亡，直接导致现在在人数上已经是官兵占优势了。 之前那几天的训练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虽然时间不长但由于训练量非常大，使得这些民夫至少对挺刺，抽回，这两个动作非常之娴熟。 几乎已经形成了本能，可以非常迅速做出来。 如果没有之前的几天训练的话，现在一败涂地的肯定是官军。 魏亮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他回过头去，掂着脚往城门外张望。 但让他失望的是，城门外并没有出现他盼望中的烟尘，耳中也没有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 这也就意味着，关磊的骑军，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杀！” 北辰萧把手中大枪当成了长棍使用，重重地砸在一个贼军的腰部。 这一下没把他直接打死，但受伤也是极重。 这贼军惨叫一声，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杀了这个贼军之后，北辰萧不再亲自动手而是退出战团，开始大声的指挥。 他命令手下的亲兵们，让他们带着各自手下的民夫，开始死命的、好不惜力的、不计伤亡的向贼军发动攻击。 北辰萧没有顾惜这些民夫的性命，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办法。 看贼军的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守住城门，等待援军。 北辰萧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将官了，本身军事素养也不差，如果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就别活了。 对方要守住城门，那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守住！ 贼军既然这么做，那说明对援军肯定是有着极大的信心。 北辰萧已经可以想见，只要是援军到来，自己这边肯定完蛋。 别说西城门守不住，只怕自己今日都难逃一死。 毕竟自己手里也就这点人，并不多么强悍。 所以，必须要争分夺秒，在贼军援军到来之钱，把西城门给夺回来。 只要把城门关上，城头之上再有这些已经经历过战场锻炼的民夫们驻守，那么援军肯定是束手无策。 打个比较极端的比方，哪怕眼前的这些民夫全都战死了，但是城门夺回来了，那么也不过是牺牲了五百人。 但是却救了这座城池。 而一旦不能在援军到来之前把城门给夺回来，那么整座城池都会被贼军攻破，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破多少家了！ 北辰萧自然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在官军的凶猛攻势之下，贼军终于逐渐挺不住了。 毕竟这些贼军也不是什么精锐，只不过是魏亮从自己营中带出来的普通士卒而已。 他们的军心士气，他们的战斗欲望，已经逐渐消耗殆尽。 终于有逃兵出现了。 有几个士兵，在周围的袍泽都被对面那些手持长矛的官军给杀了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嚎叫着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魏亮离他们有点远，而由于魏亮之前根本未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连督战队都没有。 那几个贼军没有被阻拦，顺顺当当的就跑出了城。 看到这几个成功的案例，逃跑的贼军更多了。 魏亮心中一片冰凉，他疯狂地吼叫着，冲到那些正在逃跑的贼军中，一边大声的叫骂，一边挥刀砍杀。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根本都阻拦不了。 那些贼军自然是不敢跟他动手的，被他砍也不敢还手，只是加快脚步逃跑。 而其他的贼军，这是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 贼军，败了！ 看到这一幕，民夫们更是气势如虹，军心大振。 对于他们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来说，这种场面，是最能鼓舞他们的。 在北辰萧的命令下，亲兵们带着各自的手下，毫不停歇的追杀。 终于一鼓作气，将这些贼军全都给撵了出去。 有的民夫杀的起了性子，竟然还要追杀出城，立刻被北辰萧给制止了。 他命人把城门牢牢的关上，而后则是带着亲兵及民夫们上了城墙驻守。 城墙之上，本来还有一些贼军在围攻韦宗奎他们。 但当这些贼军看到城下的败局之后，立刻也跟着逃跑了。 韦宗奎等人鏖战良久，早已是精疲力尽。 当这些贼军撤走，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他们躺在满是血污的城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韦宗奎看着天空，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他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天空、这云彩竟是如此的美丽。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韦宗奎艰难地扭过头去，然后看到了北辰萧。 他自然是见过北辰萧的，当下便要挣扎着起来相见。 北辰萧立刻快走两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亲自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平在地面上。 “很好，你干得不错。” 北辰萧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北辰萧这话发自内心，毫无半点虚假。 当他登上城墙的时候，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住了。 韦宗奎以及驻守城墙的这些官军，现在包括韦宗奎在内，也只剩下四个了。 在他们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足足三十余具尸体。 其中不到十具是官军的，其他则都是贼军的。 北辰萧已经可以猜到方才的情景。 面对着十几倍，甚至数十倍于己的敌军，这些人没有退缩，没有逃跑，而是奋勇血战。 大部分人都死了，但他们却拼掉了两倍于自己的贼军。 这些人，都是英雄！ 不知道为何，韦宗奎听到北辰萧这句话，突然眼圈发红，心里发酸，有点想哭。 再看看周围自己兄弟的尸体，这个钢铁一般坚强的汉子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嚎啕大哭。 “你们都是英雄。” 北辰萧又轻声说了一句。 现在这种情况让他也是心里发酸。 但此时，当真不是悲伤的好时候，还是先防备敌军的好。 北辰萧又宽慰了韦宗奎几句。 而后让人把他们抬到城门楼子里休息，又把自己人的尸体，给收拾出来，暂时放在一边。 此时在北辰萧心中，这些人，是有资格成为自己人的。 第387章 推卸责任 而后北辰萧便是立刻吩咐人甄别伤员，统计人数。 把还有战斗力的民夫们又重新划分了一下队伍。 此时，能战之兵，还有三百二十余人。 有这三百二十多人在，哪怕是没有什么守城器械，北辰萧也有信心能够把这座城门牢牢的守住。 关磊终于赶到了。 但面前的情景，让他心里一片冰凉，脸色都变得惨白。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大开的城门，而是城头上严阵以待的赶紧，还有面前这些逃回来的贼军。 看着这些溃军，关磊眼中一片冰冷，脸色变得狰狞。 他胸中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让他眼珠子都有点泛红。 此时的他已经被无边无际的愤怒所包围，而愤怒之中，还藏着一丝恐惧。 眼前这种情况，只怕拿下西城门是不可能了。 自己手里头这些人，都是骑兵，根本不可能把城池打下来。 哪怕是打下来又如何？ 自己手下这些，都是王世常的亲兵，都是王大将军大人的心头肉，死上五十个他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如果死上一百个人才能把城池给拿下来，自己就是有过无功！ 再说了，死上一百个，就能拿下来吗？ 本来制定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却没有成功。 西城门没能拿下来，自己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这些该死的！” 盯着那些溃军，在关磊的脑海中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着。 “你们都该死！” 关磊脸色狰狞的大喊一声，忽然挥刀冲着那跑在最前面的逃兵重重地砍了下去。 他满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只能拿他们来撒气。 连着砍翻了四五个，关磊心里的火气才略微下去了一点。 而此时，魏亮在自己亲兵的簇拥下也赶了过来。 他瞪着关磊大叫道：“关磊，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带人辛辛苦苦打下城门，守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你来，你自己来晚了，却杀我的人撒气！这是什么道理？” 魏亮也不傻，方才他被亲兵们簇拥着逃出城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这一次责任，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来承担。 必须要拉着关磊一起来，否则只怕自己要倒大霉。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被凌迟处死的李刀疤，顿时重重地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发寒。 所以见了关磊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就是在推卸责任。 只不过，他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毕竟这一次，他和他的手下，主要任务是打下城门守住城门，然后等待援兵。 他固然是没守住城门，但关磊却是也是来得太晚了一些。 如果能早一会儿的话，也不至于是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关磊的责任是跑不掉。 “老东西，你他娘的血口喷人！” 魏亮年纪固然是比关磊要大一些，但还绝对到不了老东西这个程度。 显然，关磊这是急了。 魏亮嘿然冷笑一声，盯着他道：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王大将军大人英明，自然是分得清楚的！” “我不跟你多说，咱们在王大将军大人面前说个明白！” “该是我的的责任我绝不推脱，但你的罪责你也推不掉。” 说罢冷笑一声，带着人便是离开，朝着大营方向而去。 盯着他的背影，关磊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总不可能在这一刀把魏亮剁了吧？ 看着城下贼军内部发生了争执，北辰萧站在城头之上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他也有得意的理由。 毕竟，上一次力挽狂澜的是他，而这一次力挽狂澜的还是他！ 他把元成县给救下来了，他保住了这座城池！ 和城中恰恰相反，此时的贼军大营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随着攻打西城门的军队撤回大营，那边厢得到消息之后，武炼求也带着手下的这些残兵败将撤了回来。 这一次攻城毫无战果，反而是折损不少，伤亡惨重。 伤兵被安置在营地的各处，因此大营之中时不时的能听到某处传出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或是痛苦的呻吟。 中军大帐之外，气氛则更是一片森严。 在大帐周围，无数亲兵肃然而立，每个人都板着个脸，面无表情。 不是他们想这样，而是只能这样，因为王世常在发怒，在咆哮！ 当他咆哮发怒的时候，大帐周围数十丈之内，都不会有人敢出声，更不会有人敢笑。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就像是被天空中传来的轰然雷声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小生灵一样。 没一个人敢露出笑容，因为这是对王世常的大不敬。 他们如果敢笑的话，有可能就会被身边的人看到，然后给捅到上面去。 再然后，等待他们的就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 曾经有一个亲兵，在王世常某一次大发雷霆的时候私下里跟人窃窃私语，言语不敬。 结果被人告发，不单是他，和他说话的那几个人都被一刀斩了。 大帐之中，王世常方才雷霆一般的咆哮已经逐渐平复消失。 但似乎余威尚在，吓得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都是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冷汗淋漓。 跪在地上的是魏亮和关磊，而站在一边的则是余七守、冯锆、柯天源和武炼求。 跪着的人固然心惊胆战怕的要死，站着的人也是仰观鼻鼻关心，低着头。 既不敢多看，更不敢多说。 主位上，王世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阴沉着脸，顶着关磊和魏亮。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色还有些发红，眉头紧紧地拧着，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芒，就像一头凶残的老狼一般。 方才消息传回来之后。他自然是暴跳如雷，然后就把怒火都宣泄在魏亮和关磊身上。 他也只能宣泄在这两个人身上。 这一次的计划，主意是冯锆出的，自己同意的，武炼求魏亮关磊三人具体执行的。 计划本身很完美，武炼求也做得非常好，已经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吸引敌军的任务。 而问题就出在魏亮和关磊这里。 他们两个人，一个守的时间短，一个去的实在太晚。 两个人都有责任，谁也推不了谁也跑不掉。 刚才那一番大发雷霆，不但把别人给吓的够呛，就连王世常自己也真是差点给活活气死。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最后气的都想笑，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打成这个样子？ 难道官兵真的这么强悍，还是咱们实在是太弱？ 第388章 除奸恶 沉默良久。 王世常只是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说话。 大帐内的空气似乎要凝滞一般，让人觉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良久之后，王世常忽然开口了。 他人一开口，旁边站站着的，地上跪着的人，顿时觉得心里一松。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钻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那种感觉让人难以形容，而此时，冯锆四人方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竟然也已经被汗水给他透了。 “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王世常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滚，都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关磊和魏亮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瞠目结舌，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满满的不敢置信。 大人就这么，把我们俩给放过了？ 既没杀，也没打？ 这事就这么完了？ 两人都是根本没想到，最后的处罚会这么轻。 其实，王世常又何尝不想重重地惩罚他们？ 甚至在方才那一瞬间，他都想命人把这俩人拖出去一刀杀了。 但那只是气急之下一瞬间生出来的念头而已，他哪里能那么做呢？ 虽说他们两个这次表现的不好，但其实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手下的军官对他也对他们也很服气。 如果把他们俩杀了，换两个人上来，说不定这两个营就会乱套。 更何况这俩人，一个是自己的爱将，一个是自己的老弟兄，怎么就舍得杀呢？ 别说是把他们杀了，哪怕是把他们弄到大帐之外打上一顿。 那对他俩的威望，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王世常甚至都舍不得这么做。 那还能怎么着？ 就只能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只不过，王世常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表情肯定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以后再碰上这种事，他们两个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尽量不再犯错了。 自己今日这一番发火，倒也不是白发。 “滚啊！怎么还不滚？” 王世常瞪着眼大骂了几句，魏亮等人赶紧告辞离开。 直到走出这座中军大帐，关磊和魏亮两人感觉自己还是跟做梦一样。 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逃过了一劫。 而大帐之中，待众人离去之后，王世常颓然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北辰萧此时去了南城，南城门外面的贼军早已退去，只留下了一地尸体。 北辰萧把南城门的防务暂时交给了郑铁军，而后带着手下这些亲兵，策马扬鞭而去。 他的目标，是侯家。 今日一大早西城门和南城门就传来了一阵阵喊杀之声。 城内的百姓自然猜得出来这是贼军在攻城，是以基本上都躲在家中，没人敢出去。 大街之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本来因为贼军暂停攻势而在前两日暂时开起来的那些店铺，一个个又重新关了。 这样正好，更方便北辰萧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侯家，书房之中，侯家家主正在写信。 信有两封，分别是给他的二弟和三弟的。 他们兄弟三个感情特别好，所以在信中，侯家家主也没什么客套的。 直接就是把最近家中发生的这些事情，给说了一遍。 刻意强调的，自然就是在不久之前，侯家被北辰萧给狠狠地欺负了一通，然后勒索走一万两千两银子的事情。 侯家家主只是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并没有问两个弟弟该怎么做？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他也知道，自家这俩弟弟肯定能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做。 自然是，极其凶狠的报复！ 如果他不想报复的话，根本就不会写信。 哪怕写了也会在信中特意说明。 而他写了信，又没说该怎么办，其实里面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二弟三弟，你们俩看着办吧！ 虽说侯家的老二和老三，都是做官的人，论起地位比他高太多。 但侯家内部的大小事物却还是他这个当大哥得一言而决。 而两个弟弟，从来对他的决定都是非常的尊重。 写完信，又仔细地看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之后，侯家家主便把两封信封了起来。 而后小心地放在了一旁多宝格上的一个匣子里面。 现在贼军围城，四门紧闭，谁也出不去。 他这信自然也是送不出去的。 他准备当贼军撤了之后，就立刻派亲兵送到自家弟弟手中。 侯家家主脸上露出一抹凶狠的神情，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口中低声自语道： “姓陈的，我说过，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对我们侯家做的这些事情，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 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他心中一震，霍然站起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认为是贼军打进来了。 虽说他对北辰萧又是痛恨，又是不屑。 但他对北辰萧等人的战斗力还是颇为认可的。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北辰萧等人在他心中卑贱的地位，或许在他看来，北辰萧这些下贱的军汉，也就只剩下这一个用处了。 他正要推开房门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很急促，只是响了一声便是戛然而止。 可见下手之人必然是又准又狠，一击毙命。 这一声惨叫声，就近了很多。 而这一声惨叫像是拉开了序幕，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侯家家主惊恐地发现，这似乎是从自己府中传来的。 竟然有人在自己府中杀人？ 他又惊又怒，推开房门，就在他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便瞧见一队军汉打扮的人，从院子外面闯了进来。 为首之人全身披甲，身材高大，身上鲜血淋漓。 侯家家主定睛一看，瞧清楚了他的相貌之后，立刻便是浑身一个哆嗦。 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高声叫道：“竟然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北辰萧轻轻一笑，大步向前走来。 在他身后亲兵们紧紧跟着，他们一个个手中骑兵刀已经出鞘。 刀身之上都沾了鲜血，院子里本来几个伺候的下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四散奔逃。 这些亲兵们也毫不客气，立刻追上去便是一刀砍翻。 几声短促的惨叫声过后，院子里又多了几具尸体，鲜血汩汩流出，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向四周扩散过去。 侯家家主满脸惊骇，他手指这北辰萧，嘴皮子哆嗦着：“你！你！” “我什么我啊？” 北辰萧轻轻一笑，走到他面前，满脸戏谑地瞧着他，轻笑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笑道： “巧的很，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侯家家主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忽然嘴一张，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便是喷了出来，整个人也软软的委顿在地。 第389章 拜月教 “别，别杀我！” 侯家家主满脸惊恐地大喊道： “我还有钱，我还有银子，我给你银子，你饶我一条性命……” “把你杀了，你的银子，自然就是我的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本王乃是镇西王北辰萧，你们侯家，有能耐我何？” 这话说完，侯家家主脸色大变。 “你……” 但是，他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 北辰萧轻轻吁了口气，手中刀一挥，血光乍现，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他脸上还凝固着绝望与后悔，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当初竟然招惹了北辰萧。 而后北辰萧等人又用了半个时辰，将府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收拾一空，装在带来的大车上。 这些大车是北辰萧这段时日，通过赵主簿，用守卫城池的名义征调过来的。 数目相当不少，足足有十几辆之多。 火焰熊熊而起，没多一会儿，便是将整个府邸笼罩在其中，甚至还有向四处蔓延的趋势。 而赵主簿早就已经得到了北辰萧的暗示。 于是在这时候，他很恰好的赶了过来，开始组织人灭火。 而此时，大部分亲兵早已经押着那些大车绕路朝着北辰萧的驻地而去。 这一次从侯家得到的钱财之多，让他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仅仅是白银，便就足足有五万两之多。 其他的金银首饰，黄金玉器，古董字画等，更是不可胜计。 只不过这些东西想要变换成现银，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保守估计，除了那些现银之外，这十几辆大车上拉着的所有财物，其价值绝对超过二十万两。 横财！当真是好大一笔横财！ 而且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之前勒索的那一万两。 如果出手比较顺利，卖的价格比较好的话，这些财物加上现银，很有可能能够达到三十万两。 大火整整燃烧了两三个时辰，直到下午才被扑灭。 还好，除了侯家被烧成一片白地之外，造成的损失倒并不是特别大。 侯家行事霸道，前一段时间又计划着要扩充宅子，所以侯家周围的那些百姓都已经被他们家给驱赶了。 其他人家的房子也都被拆了，自然而然的，侯家周围便形成了一片空地。 正因为有这片空地的，所以火势才没有蔓延到周围的地方去。 那些当日被侯家逼着迁走的百姓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北辰萧又亲自去那里查看，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之后，方才离开。 侯家上上下下都死了个干净，等到那两位在外头做官的得到消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第二日一大早，北辰萧就被外面的喧闹声被吵醒。 喧闹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阵一阵的欢呼。 他推门出去一看，也脸上也是不由得露出惊诧的表情。 接着，惊诧的表情便是化作一抹微笑。 原来，城外的贼军正在缓缓撤离。 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城内的官兵出来追击，所以大摇大摆的，毫无遮掩。 一个时辰之后，贼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南城门的城头向远处看，荒野之上，留下不少贼军曾经在这里驻扎过的痕迹。 但人是一个都没有了。 贼军撤了！ 压在压在元成县所有百姓心头的这座大山，终于挪走了。 没多久，消息便传了出去，整个城池都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 而侯家招了兵灾，又遭了祝融，全府上下都被贼军杀了个干净。 连府邸都被烧成白地这件大事，转眼间就已经被百姓们抛在了脑后。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结束。 北辰萧当下就准备收拾东西回腾云城。 而这里的事情，有赵斓处理，一切都会很顺利。 至于处理这所谓的乱军，北辰萧也有自己的心思。 反正你的圣旨上面没有说一定要消灭乱军，只是去处理。 我把他们打跑不就行了？ 虽然北辰萧如果带着所有人出动的确能消灭这些乱军。 但是这样一来，绝对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齐帝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拥有这样的实力。 所以藏拙才是最好的方法。 …… 距离晋原郡城八十里一处村庄。 王宅。 王宅是这座穷困庄子里头最遮奢，最气派的一个院落。 前后有两进，青砖建成，屋顶上铺的是瓦片。 这就跟周围那些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人家基本上都是土坯房，茅草屋。 王宅里头有一个很大的场院，其实就是他家的后院，只不过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给清了，留出一片很宽敞的平地。 此时在这片平地上，聚集了足足数十人之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以青壮年男女为主，基本上都是穿着破烂。 黄田镇村子不大，一共也没多少人。 此时只怕村里相当一部分的青壮年劳力都集中在此了，也难怪没几个人在地里干活儿。 在众人前方，修建了一个土台子，太子不高，也就是三尺，也是颇为简陋。 此时在土台子上，一个人正在这口沫横飞的大声说着什么。 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一身道袍，三角眼。 他面向众人，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大声说话，因为激动，脸色都有些发红了。 这场院中集中了数十人，但却是安静异常，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脸上带着近乎于虔诚的表情，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这人的演讲。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一个个眼中却是透着说不出的狂热。 就像是一群虔诚的信徒一般。 事实上，他们和信徒也差不多了。 他们信的是拜月教！ 王蛟站在一边，他瞧着正自在台上口沫横飞的道人，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他自然知道这个道人是什么来路。 事实上，他的来头并不小，乃是拜月教梁州的一个香主，具体负责梁州那一片区域的事务。 这一次的大事，就是他一手策划推动的。 王蛟加入拜月教的年份也不短了，但还是不知道这道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大伙儿都叫他孙香主。 这位孙香主行踪不定，若不是为了那件大事，他也不会来黄田镇这个偏僻的小村子。 其实他虽然加入了拜月教，但地位并不高。 一些决策根本就没他的事，倒是教里需要出钱出力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找他的。 想想这些年过的，王蛟就很是有些感慨。 他其实是被他儿子带的入教的。 其实他儿子一开始做生意是赔了的，赔的连本钱都没了。 但后来被拜月教吸收了进去，在拜月教的帮助下才发家。 这也是王蛟搬家之后才知道的。 后来他一大家子，就全都入了拜月教。 拜月教的潜势力非常之庞大，有了这个靠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第390章 鼓动 其实王蛟早就后悔了，自从加入了拜月教之后，经常要给教里拿银子。 有事的时候还要出人力，在他看来，这些年付出的东西，已经超过了当初拜月教赠与的数倍！ 而跟拜月教继续厮混下去，迟早要有一日会被他们给榨干。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后悔加入拜月教最重要的原因是实在是太不安全。 或许是因为比较关注这方面信息的原因。 这些年来，光他知道的，因为和拜月教混在一起而被抄家杀头的大户，就至少有五户！ 一旦被官府知道了自家和拜月教有瓜葛…… 想想王蛟就是一阵哆嗦，根本不敢想后果会多么惨重。 抄家灭族啊！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不是不想离开拜月教，实在是不敢离开。 拜月教对于叛徒的处置手段极为残酷，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而且就算是拜月教不动手报复，只要他们稍微给官府透点信，官府也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官府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已经退教了。 在他们眼中，既然你以前入过拜月教，那就是叛徒，就是乱党！ 就该杀！ 因为你要不死，他们怎么在抄你家的时候上下其手？ 所以王蛟不但不敢离开拜月教，反而是对教中提的一切要求都无条件的，尽心竭力的去做。 他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最怕的就是生出什么事端。 这几个月以来，王蛟也算是出了极大的力气。 他帮着孙香主组织百姓，提供聚会的场所，和外界沟通，买入各种物资。 能有现在的局面，他是功不可没的。 周围这些村落的拜月教徒，都是这些日子王蛟帮着孙香主发展起来的。 拜月教给他们提供食物，听他们抱怨，立刻就拉近了和他们的关系，然后拜月教开始传教，感染他们。 洗脑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不得不说，拜月教的手段当真是极其高明。 到了现在，许多百姓都已经成为了拜月教的忠实教徒，别说是让他们献出家产了，便是让他们死，他们也毫不犹豫！ 所以，孙香主准备发动了！ 昨日他把周围几个村子的头目都叫了来，约定在今天发动，到时候黄田镇一动，周围那些村子也都跟着动！ 誓要掀起一场绝大的风波！ 王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孙香主身上，脸上也强自装出一抹笑容。 他不得不如此，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也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位孙香主乃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就在昨日，就在他家的密室里，孙香主亲手杀了两个据说向官府告密的叛徒。 这两个人都是知道这次要做的大事的具体内情的，事到临头他们不敢干了，跑去官府告密，希望靠着这个来换一场大富贵。 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官府里面，竟然也有拜月教的人！ 他们的消息根本就没传出去，那个官把他们带到一处隐秘所在，让他们耐心等候。 结果他们等来的，是一群拜月教的凶神恶煞。 这些人他们很熟悉，是自己的同伴！然后两人就被秘密的带到了王蛟的宅子。 然后，孙香主把手底下的那些头目们都叫来，当着他们的面，先是把那两个人的手指和脚趾一根根的剁掉。 然后又把烧红的铁钎子插进他们的肚子里，把他们的肠子给搅了出来…… 昨晚上王蛟一晚上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极其血腥的一幕。 此时，孙香主已经讲完了那些无生老母之类的教义，开始煽动百姓了。 他大声道：“弟兄们，我刚得到了消息，那孟家的人，又要来下乡催逼了！” “啊？当真？” “废话，孙香主能骗咱们？” “他娘的，孟家那些狗杂碎，上次祸害的咱们还不够？还要来？” …… 下面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着。 不少人脸上都是露出愤怒和畏惧交加的情绪，他们对那些孟家的家丁恨之入骨，但又没有反抗的勇气。 “上一次，孟家的家丁来到咱们黄田镇，抢了咱们的粮食，多少人家的婆娘闺女都被抢走？这一次他们还来，咱们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抢？” 孙香主的声音陡然间高亢起来：“他娘的，咱们就只剩下一条贱命了！” 下面的百姓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汉子高声叫道：“孙香主，咱们听你的，你说该咋办？” 王蛟瞥了那汉子一眼，眼中有着淡淡的嘲讽。 不过他低下头，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 这汉子实际上是孙香主在黄田镇收的一个心腹，五大三粗的，很有力气，下手也狠，孙香主一句话他就敢杀人。 而且长的粗豪，实际上很有些心眼，也会说话，孙香主看他是个人才，便开始着重培养笼络。 这汉子表面上跟别人一样，其实早就成了孙香主的心腹。 也成了这个团体的核心成员。 明面上跟大伙儿一样吃糠咽菜，私底下喝酒吃肉，就连女教徒都很玩了几个。 孙香主嫌他原来的名字不够霸气，还给他给了名，而且还收了他做义子，新起的名字就叫张虎。 这一次，孙香主生怕出什么差错，便把他安排到人群中，在关键的时候鼓动大伙儿，将气氛给调动起来。 这是用老的法子了，但越是常见的方法，就说明越是管用，这汉子一鼓动。 顿时，不少人也是跟着大喊。 如此一来，气氛开始调动，百姓们会逐渐被引得狂热起来。 人脑子一热，胆子就会变大，有时候做事也就会不计后果了。 孙香主要的就是这个。 他高声叫道： “咱们怎么办？人家刀子都砍到脖子上来了，咱们难不成就让人家宰？” “娘的，跟他们拼了！不拼就是死，拼了还能博出一条生路来！” “我听说，那孟府之中，有一屯一屯的粮食，多少人都吃不完！还有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娘的，咱们干脆就反了！打进孟府去，屠光孟家上下！抢光他们的粮食，财宝，女人！只要打破了孟府，有酒有肉，敞开肚子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财宝随便拿，女人随便弄！” 第391章 造反要杀头的 这一番话效果好的不可思议，顿时将下面这些百姓们的情绪都给鼓动了起来。 孙香主为他们描绘的这一副美好画面，想想就是让人呼吸急促！ 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银钱，高堂广厦，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他们在过去甚至想都不敢想的，而现在，竟然有机会可以实现！ “娘的，干了，跟着孙香主干了！”又是张虎，他大声吼叫道。 “干了！” “干了！” 百姓们纷纷跟着吼叫。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狂热，几乎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就连王蛟，都是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人本来就是一种群体动物，被别人的情绪所感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孙香主也不控制，反而是不断的煽动，这就让他们情绪更加高涨。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方才双手往下压了压，道：“都安静，安静！”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但他们的眼神依旧狂热炽烈。 孙香主道： “既然所有人都干了，那咱就干！不过么，为了防止有人临阵脱逃，还得把手印摁了！” 他摆摆手，一个手下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盒印泥，道： “来，都上我这儿摁手印了，摁了手印，咱们就出去杀大户，吃油穿绸！” 张虎当先大步走出来：“我先来！” 说着伸出右手大拇指蘸了印泥，在纸上重重的摁下。其他人也随之上前摁下。 见所有人都摁了，孙香主点点头： “好！现在所有人各自回家，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最好把你们家里人也都叫上，咱们有财一起发，好日子一起过，把他们都叫来！” “半个时辰后，回来这里，发给刀枪！” 众人纷纷离去，孙香主叫来几个心腹，低声吩咐他们几句，让他们盯住这些百姓。 尽管已经都按了手印，按理说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但孙香主疑心重，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吩咐人盯着。 …… 余秀兰从这里匆匆离开后，走到家门前，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尽管这个家很穷，很破，简直连屋子都算不上，比窝棚还简陋。 尽管这个家里的男人对她非打即骂，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但这里，终归是她的家啊！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在这里生下了两个女儿，想起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她的心中不由得涌出万分不舍。 但她不得不离去！ 她要去救自己的两个女儿！ 跟别人的目的完全不同，她之所以加入拜月教，之所以对打破孟府这件事表露的如此热心。 不是因为金银财宝，不是因为要过上吃油穿绸的好日子了，她只是想救回自己的女儿！ 仅此而已！ 这个想法单纯但是炙热无比，让她几乎变得疯狂。 自从两个女儿被抓走之后，她每天想的，甚至连做梦都想着的，就是救回女儿！ 为此，她第一次反驳了丈夫，虽然被狠狠打了一顿，但她也不后悔！ 她想救回女儿，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逼的她几乎要疯了。 而就在这时，拜月教开始在这里传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加入！ 为的，只是救回女儿！ 她不知道女儿被带到哪里去了。 但是她知道，去了孟府，就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可能已经被糟蹋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许不了好人家，甚至根本就嫁不出去了！ 她已经下了决心，如果真是那样，那她杀了孟府那些畜生，给女儿们报仇！ “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咒骂，是宋大宝的声音。 黄田镇中大部分人都信了拜月教。 但既然是大部分，那当然就有小部分是不信的。 宋大宝就是这不信的人之一。 他不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太懦弱，胆子太小了。 他只想这么一天天的捱下去，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至于反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虽然懦弱到了这种程度，但在自己婆娘面前却是依旧凶狠。 这段时日，因为余秀兰总是去参加拜月教集会一事，没少挨宋大宝的打。 “给老子滚进来！” 宋大宝骂了一句之后没听到回应，顿时暴怒，大叫道。 余秀兰默默的弯腰走了进去。 宋大宝躺在床上，盖着坚硬如铁的被子，斜着眼看着余秀兰。 他看着有气无力的，面色蜡黄，似乎也病蔫蔫儿的。 但奇怪的是，他骂人的声音却还是中气十足。 余秀兰开始收拾东西，她是想把家里最后一点能吃的东西做成团子，留给宋大宝吃。 听说跟着教里走是有吃的，不用自己带。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虽说时常挨打挨骂，早就把感情给打没了。 但照顾宋大宝，伺候宋大宝，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宋大宝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孙香主说，我们要做大事了。” 余秀兰声音低低道： “我们要去汪集镇，打进孟府，把孟府抢走的银子粮食都拿回来，我也要去找咱闺女，半个时辰以后就走。” “我走了，你也不会伺候自己，我给你把团子弄好，你饿的时候，就热上个吃。” “什么？你要去打孟府？你疯了？” 宋大宝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煞白，高声叫道。 老天爷啊！这婆娘怎么这么大的的胆子？ 打孟府？那可是要造反啊！是要杀头的啊！ “我没疯，我要去找咱闺女。” 余秀兰淡淡道。 一听这话，宋大宝陡然间就变得怒火冲天。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一脚就把余秀兰给踹翻了，然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边打口中还一边咒骂： “你长本事了是吧？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老子不让你信着劳什子的拜月教，你他娘的非要信，还要去打孟府？” “打你娘，打你娘啊！” “你自己死了不打紧，别连累了老子！娘的，生了两个赔钱的东西，还找她们？” “找个屁！告诉你，你他娘的老老实实在家里给老子待着，不然老子打死你！” 在面对自己婆娘的时候，宋大宝表现的格外暴戾残忍。 余秀兰被他踹翻在地，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一阵疼痛，不由得发出阵阵惨叫。 第392章 杀夫 她以前挨打的时候都是忍着，从来不反抗。 但不知道怎么地，今日被这疼痛一刺激，却是感觉心中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让她想要还手，想要打人！ 其实，方才孙香主的那一番鼓动，已经是把人心里的一股戾气给激发了出来。 让人变得暴躁，易怒，胆子也更大！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这一切，其实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当宋大宝又是一脚重重的踹在她的头上，她感觉脑袋一热，伸手一抹一看，满手的血。 见了血，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忽然眼睛就红了。 她只觉得脑袋一懵，顺手就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大的棍子来，朝着宋大宝光着的腿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砸的结实，用劲也是极狠，宋大宝一声惨叫，直接坐在了地上。 余秀兰看到他那张抽搐痛苦的脸，忽然觉得格外的快意。 宋大宝一边捂着腿一边怒骂： “你这贱人，你敢打我，老子宰了你！” 余秀兰也不说话，只是咬着牙，满脸疯狂的用手里的棍子，朝着宋大宝的脑袋狠狠的砸着。 一棍比一棍狠。 挨了两下，宋大宝开始惨叫求饶，余秀兰就像没听见，继续打。 打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宋大宝没动静了。 他躺在地上，脑袋下面一滩血，身子似乎本能似的发出阵阵抽搐。 余秀兰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的尸体。 让她自己都感到极为惊诧的是，她即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反而是感觉心里舒坦的要命。 像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搬走了！ 她忽然把手里的的棍子一丢，发出一声凄厉疯狂的吼叫。 多少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喊出来。 压抑了多年的东西，终于释放！ 她知道，自己跟以前再不一样了，完全是一个新的人了！ 余秀兰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人群中，也不说话，神情木然，只是呆呆的看着前面。 任是谁都看不出来她方才竟然杀了个人！ 而且杀的还是她的丈夫！ 其实，平常关注余秀兰的人并不少，主要是因为她长的确实颇为勾人。 那些关注她的，心里基本上都在打着歪主意。 只不过，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大事上，可是没人有心思再看她了。 孙香主大步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个教徒，抬着两个大箱子。 箱子很粗糙，是用木板钉成的，木板甚至都没有打磨，更别说上漆。 粗糙是粗糙了点，但绝对结实，箱子看起来极为沉重，两个人抬着都显得很吃力。 “嘭嘭”两声沉闷的重响，箱子被扔在了地上。 接着，孙香主便令人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所有人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乃是满满一箱子的各色武器，有刀有剑，甚至还有大斧大锤之类的武器。 孙香主脸上露出一丝狂热，高高举起双手，大声道： “诸位，今日就是咱们做大事的时候，这些武器，就是咱们起家的本钱！” “来，现在分发武器！” 孙香主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他有理由赶到自豪。 一般来说，甭管哪个朝代，造反的人由于缺乏必要的物资支持，使得他们刚造反的时候，武器都会非常的简陋粗俗。 历朝历代这无数次农民起义中，像是这种情况是比较常见的。 通常在他们打破了一些城镇，缴获了官兵的武器之后，装备才会得到改善。 而他接受的，可是直接来自总坛的命令。 并且，这些武器可全都是总坛派过来的。 总坛之中的使者给钱给武器，目的就是让他在西岭州之内搞出一点动静。 而且还不能是小动静。 虽然孙香主也不知道总坛这个命令的真实目的。 但是有武器可以直接起事，能抢东西，然后自己还能成就一方土霸王。 这对他来说时间大好事。 没有人能拒绝权力的诱惑。 此时，教徒们排队上前领武器，很快就轮到了余秀兰。 那负责分发的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 “你行么？” “我刚杀了我家汉子，用棍子生生打死的。” 余秀兰忽然神情淡漠的说了一句，她手挥了一下，似乎在还原打死宋大宝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到神情淡漠的余秀兰，不少人都是心底发寒，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打她主意的，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这个女人，把自己丈夫给杀了，竟还能做到这般平静？ 这心地得多狠毒？ 孙香主却是眼前一亮，心道这是好苗子啊！ 他又扫了一眼余秀兰。 目光在她虽然饱经岁月摧残但还依旧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候妩媚样子的脸蛋上，在她丰盈的臀上和胸上狠狠的盯了几下，方才收了回来。 “这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的，收为女弟子倒也是不错，白日这般，晚上那般，嘿嘿……” 孙香主眼中闪过一抹淫邪，他大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能杀人，有胆色，这就是圣教的好弟子，赶紧给她发一把刀。” “是！” 那弟子忙不迭的应是。 一刻钟之后，武器分发完毕。 然后孙香主又是鼓动了一番。 不得不说，他的口才是真好，把教众们给鼓动的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杀到孟府。 把所有人心气儿给提上来之后，孙香主下令出发。 孟府仗着有人在晋原郡城刺史的手底下当个小官，平日嚣张跋扈得不得了。 所以，谁都痛恨孟家。 这一支来自黄田镇的队伍约莫五十人，其中将近四十是黄田镇的百姓，剩下的那些，则是孙香主带来的人。 在他们刚出村口不久，不远处一棵树后，转出来一个人。 孙香主并不让他们分开带领一般教徒，而是把他们集中起来，当成队伍的箭头，准备到时候啃硬骨头的时候用来一锤定音。 队伍除了村子，往汪集镇的方向兴行去，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处颇为隐秘的所在。 这里乃是一片低矮的丘陵，藏不住太多人，但藏上几百人是没问题的。 等到孙香主他们来到的时候，其它村子的教徒都已经到了。 所有人汇合之后，孙香主清点人数，计有一般教徒七百余人，精锐教徒三十。 面对大队官兵的话，这些乌合之众自然是不堪一击，但去打汪集镇，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第393章 汪集镇 孙香主踌躇满志，带领所有人继续前进，一个时辰之后，已经能看到汪集镇的外墙了。 其实孙香主把首要的进攻目标定到孟府，是有讲究的，内里有许多因素促成了这个决策。 让黄田镇以及周围这些村子里属于孟府的佃户们出气，肯定是一个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甚至连前二都排不上。 对于孙香主来说，这些底层的信徒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情感，他完全是不在乎的。 他们是高兴或是哀伤，他都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这些人听话而已。 不管你如何，只要你听我的就行！ 之所以要打孟府，最重要的原因，是孟府里面好东西足够多！ 孟府这么多年的积累，金银珠宝，粮食牲口等等，不知道有多少。 而孟府里面的那些物资，对孙香主来说，可说是极为重要，志在必得。 有了这些银子，就能招募笼络更多的下属，就能买到更多的精良武器用来武装教徒。 有了粮食，则能养活更多人。 现在这个世道，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奢望。 只要是一句管吃饱的告示发出去，只怕周围百十里的百姓都要前来投奔。 所以孙香主其实日子也不好过，这一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是一定要把握住的。 并且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把声势给搞起来。 因为一旦这边声势搞大了，引起了教中高层的注意，他就能得到更多的，来自教中的支援。 更何况，听说这次的举动，乃是二教主亲自授意的。 虽说他接触不到真正的高层，但是他也清除，现在拜月教中，圣女那一派和二教主那一派势同水火。 而二教主这一派系把控了更多的力量。 如果这次能做好，说不定还有机会进总坛。 那可是天大的好处！ 孙香主做梦都想去。 当拜月教的教众们看见汪集镇的时候，站在汪集镇围墙上的人也看见了这些来势汹汹，手持刀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家伙。 拜月教众们向着汪集镇逼来，任是谁看，都知道他们绝对是来者不善。 更别说他们队伍中还打着一面旗帜。 旗帜上，是一枚月亮的标记！ 此时的汪集镇，早就已经乱成一团。 孙香主带着大部队一路过来，他们一路大摇大摆的，丝毫不加掩饰，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造反了。 去往汪集镇的路上还是很有些商人行旅的，自然看见了他们，有的家住汪集镇便赶紧急匆匆的逃回去报信。 所以在拜月教队伍还没到达汪集镇的时候，这边儿就已经得到信了。 汪集镇的决策层是这里的几个大户，以孟家为首。 其它的几家，有的所以经商为主业，有的则是有大片的田产，手下佃户众多。 他们这几家的家主，同时也是汪集镇这一片的乡老，地方上的事务，官府等闲不管，都是他们在处置。 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分裂成了两派，意见不一。 一派要逃，一派要守。 后者对新近修建的汪集镇围墙以及其它的防御措施还是颇为有信心，认为这些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 只要坚守一段时间，等官兵来了，自然就安全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个想法是没错的，但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拜月教的众人。 有的机灵的，一听到信立刻就收拾细软逃走了。 更多的，而是在等待这几家大户的决定。 还没等他们得出一个统一结论来，拜月教的人就到来了。 这一下，想跑都跑不掉了。 汪集镇的围墙之上，一干大户的主事人正自站在一起，向外看着。 孟家家主孟涛，少主孟陈广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人，都是男的，年岁不一。 未及弱冠的也有，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也有。 共同点是，都穿着颇为华贵讲究。 孟涛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是主张留守此地的，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主张，所以汪集镇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撤走。 毕竟孟家是汪集镇最有权势的家族，他这个孟家家主的想法，可以左右整个汪集镇的百姓。 但眼下，他有些后悔了。 他之所以坚持留守，最重要的原因是舍不得钱财。 他心存侥幸，希望能够守住或者是官兵得到消息尽快前来救援。 而孟陈广也是一脸焦躁。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地窖里那些抢来的女人身上大肆宣泄，一听到消息，顿时下面就缩了。 事实上，这些日子他一天里头倒是有大部分时间都在里头。 除了他老爹亲定的准备送到青楼当清倌人培养的那几个不能碰之外，其它的他都用了一遍。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他脸色青黑，脚步虚浮，看上去虚弱无比。 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在那些弱女子面前凶狠无比的他，此时却是的汗如雨下。 “怎么办？” 孟涛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寒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是还有庄丁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孟陈广扫了一眼那些的庄丁，心里反而更害怕了。 那些庄丁手里倒是也有武器，有刀有枪的。 但他们根本没经历过战斗，此时看见外头那阵仗，也是吓得魂不守舍。 有两个大汉在墙上走来走去，大声的吆喝命令着那些庄丁们，给他们壮胆，临时传授他们一些战斗时候的技巧。 这两个人是庄丁教头，乃是孟涛找了关系从军中请来的老卒，都是募兵出身，并非本地人。 说实话，他们来训练这些庄丁，实属大材小用。 而且他们刚来没多久，这庄丁还没练出什么样子来呢，拜月教就来了。 其实孟涛手里还有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武装，那就是他的家丁们。 不过孟涛并没有动用那些人，现在他的家丁们都还在府里候着。 他这么做是存着私心的，万一汪集镇被打破了，他还想让那些家丁护着他逃走。 若不是有私心作祟，把那些家丁也拿到墙上来防御，说不得汪集镇的防御力还能增强一些。 第394章 狠辣 孙香主站在一处土丘上，扫视了一圈儿自己的手下，神色中满满的都是自得。 手下这些乌合之众，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的衷心。 他不通晓军事，并不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但想来，总归不会太差就是了。 至少，对付那些庄丁，还是没问题的。 …… 前些时日，孙香主曾经化装成行商，偷偷潜入到汪集镇之中，打探消息。 他见识过那些庄丁什么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那样子都吃不饱饭，还能打仗？ 在路上的时候，队伍就已经分好了。 这些人被分成了一个个二十人规模上下的小队，队长则是之前表现的比较好的那些教徒。 比如说像张虎，他就成为了队长，手底下有二十二个人，都是来自黄田镇的。 现在还不到防备手下人拉帮结派的时候。 而恰恰相反，更要把互相认识的人分在一起。 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互相更容易相信，也更团结，战斗力会比一群互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强上不少。 “儿把梯子抬上来！” 孙香主大喝道。 “是！” 一个心腹教徒应了一声，回头招呼几句，带着几个人抬了一些梯子出来。 这些梯子约莫有七八架的样子，都是这一路上孙香主派人搜罗来的。 这玩意儿也好找，都是寻常人家用的那种，一丈左右的长度，就是用粗大的竹子或是一般木头做成的。 材料普通，工艺也很简单，不少人家都有。 用这种梯子来对付高城坚池，那根本是痴人说梦，很可能都不到那些大城城墙的三分之一高度。 但用来对付汪集镇，却已经足够了。 因为汪集镇的围墙，最多也就是比这些梯子高一点而已。 站上去，手一摁墙头就能上去了。 孙香主点了七个队长过来，吩咐道： “你们七个，带着你们手下的人出战，一队一架梯子，让人抬着，剩下人后头跟着。” “别着急，别慌乱，把梯子靠到墙上之后，一个一个往上爬，谁也别挤，只要是能爬上去，咱们就赢了！” 孙香主说的很细，若是这是在军中的话，将领下命令根本用不着这么细。 只要说一句：“去攻城。” 这就可以了。 但问题是，孙香主手底下这些人经验实在是太少，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经验。 孙香主虽说也不怎么通晓军事，但至少比他们还是强点。 所以不得不讲的细一些。若不然，只怕这些人傻愣愣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 几个队长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应是。 而后孙香主又是提着嗓子鼓动了一番，拜月教众们吼声震天，气势如虹。 一个个心中畏惧似乎都被冲淡，在他们看来汪集镇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死，也没想过会失败，在狂热情绪的影响下，一个个都快疯了。 那七个队长带着自己手下的教徒，挥舞着武器，举着梯子，呐喊着，向着汪集镇冲去。 站在墙上向下看，感觉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潮水汹涌着向着这边接近。 孙香主自得的笑了笑，又叫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心腹教徒。 那教徒浑身肌肉虬结，一看就知道充满力量。 他脸色阴狠，目光阴冷而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铁牛！” 孙香主低声道： “你带着你手下的兄弟，绕到汪集镇后门去，这边一开打，一门那边就爬墙进去。” “然后留一部分人堵住后门，防止有人逃跑，剩下的那些，就四处放火，烧杀抢掠！明白了么？” “明白！” 铁牛点点头，阴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轻轻舔了舔嘴角： “这事，我在行！” “知道你在行，原先不就是干这个的？” 孙香主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 这铁牛本来是个马贼，后来被孙香主招揽，入了拜月教，乃是他手下相当得信重的一个。 现在孙香主手底下那些精锐教众，就都是他统领着的。 他手底下功夫极硬，据说一掌能劈碎一块青砖。 真要是动起手来，不敢说以一敌十，但以一敌三敌五肯定是没问题的。 若不是有真功夫，也不能把那些精锐教徒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那些人，可没一个是善茬。 …… 孟陈广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还是忍住了。 一边的孟涛面色如铁，一语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不断接近的那些教徒。 唯有两个家丁教官，还算沉得住气，不断的大声吆喝着鼓气。 很快，教徒们就已经接近到五十步以内。 这个距离上，步弓已经很有威力了。 而且如果是有些经验的老卒的话，在这个距离上也会很有准头。 如果此时墙头上站着一排弓手的话， 不用太精锐的，受过一两个月训练的就行。 只用一轮箭雨泼洒下去，那些拜月教众就要损失惨重！ 但可惜的是，此时的汪集镇，只有两张弓。 都是那两位教官从军中带出来的，一人一把。 两人对实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苦涩。 “娘的，这事闹得，本想挣些银钱回乡，没想到，这一次要把性命送在此处了！” 一个教官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墙上，狠狠骂道。 “说这些屁话有个鸟用，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杀！” “杀！”两人齐声大吼，张弓搭箭，向着下面的拜月教徒射去。 他俩的箭术倒是不错，姿势很标准，准头也不错。 再加上下面的拜月教徒根本就不知躲避，两箭全部命中。 一箭射中了一个拜月教徒的面门，狠狠的钉进了他的脸中。 那拜月教徒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有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顺着他的胳膊滴下来。 他一时未死，发出一阵阵凄厉惨叫，双手用力，似乎想要把羽箭拔出来。 但也不知道是不敢拔还是力气不足，始终还是没能拔下。 而另一箭，则是正正的射中了一个拜月教徒的心脏。 那是个四十上下的女人，中了这一箭之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是不动了。 惨叫声在人群中回荡着，就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让这些拜月教徒那狂热的情绪瞬间为之一降。 第395章 黄雀在后 他们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有的人四处张望着，有的人则是怔怔的看着那一个静止不动。 一个嘶声惨叫的两个教徒，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骇之色。 看到了鲜血，看见了死亡。 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我们干的事情，是会死人，会流血的啊！ 这也让他们那狂热的几乎无法运转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这一次排上来的七个队，里头的这些教徒，都是新加入的。 他们之前有几个杀过人的？ 他们的表现，比之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还要差得多。 惊慌失措之下，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部分都停滞不前，有的甚至已经打了退堂鼓，想要撤走了。 这会儿，就能看出来孙香主的确是缺乏经验。 如果他经验足够丰富的话，就会任命杀过人的凶悍精锐教徒充当队长。 那样的话，当出现眼前这种情况，那些充当队长的精锐教徒就能发挥作用。 他们可以拳打脚踢甚至是直接杀人，以此来激励或者是恐吓自家手下，然后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前。 要知道，此时停在原地，是最差的选择。 后退或是前进，都要比停滞不前好得多。 而孙香主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他恼羞成怒。 而此时，墙上的两个庄丁教头却是喜出望外，他们没想到自己二人这绝望中射出去的两箭竟然收到了这么好的效果。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赶紧张弓搭箭，继续向下面射去。 他们俩都不会连珠箭，但基本功扎实，因此射速也并不慢。 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各自射出了七八支箭，给下面的拜月教徒造成了五人的伤亡。 拜月教徒们的恐惧在不断的加深，那些任命的队长也都不知所措。 孙香主大叫道： “冲，往前冲！谁敢后退我就活剐了他，队长带头冲，不然老子把你们都给打杀了！” 这种恐吓效果不大。 因为他还没有真正开始杀人，只是口头上的吓唬，对教徒们没有形成巨大的威慑和心理冲击。 而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女教徒走出来，走到那些一个受伤了但还没死的教徒身边。 她提着手中利刀，一刀便是狠狠的砍在了那受伤教徒的脖子上。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那教徒还没死，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她。 眼中有绝望，也有愤怒。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气管被砍断了，喉咙中赫赫作响，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女教徒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手软，又接连砍了两刀，直到将那个受伤教徒的脖子砍断了大半截。 确定刀下之人死透了之后，她又走向下一个受伤的教徒，如法炮制，也将他给砍死。 直到此刻，她所在队的队长才反应过来，怒喝道：“你做什么？” “他们都伤了，打不了仗，还在这惨叫，让人听了心烦也不想打仗。所以我把她们都杀了！” 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颇为漂亮的面孔，赫然是余秀兰！ 她所在队的队长是张虎，听了余秀兰的话，他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心中暗道：“我以为我是最狠的。没想到，这娘们儿才是啊！” 孙香主站在小丘上把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是不由得心中发寒，就连想把她收为女弟子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杀，都给老子冲杀！” 孙香主大踏步走下小丘，带着身边几个精锐教徒来到人群中大肆砍杀，一边杀人一边吼叫。 在赤裸裸的鲜血的威胁下，这些拜月教徒终于开始冲了。 此时距离战场不远处的一处小丘后面，赫然竟藏了不少人。 人数足足有二三十之多，一个个都是神情彪悍，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他们中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其中有四五人还披着厚重的铁甲。 其他人则是穿着大红色的鸳鸯战袄，一看就知道是军汉。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是有战马的，不过他并没有骑在马上。 而是牵着马匹站在队伍的最前头。 如果此时有腾云城的人在的话，多半就能认出此人，他赫然竟是冯忠。 之前，腾云城四处招募流民的政策已经下放，需要他们这些人大力实施。 而冯忠在路线上行走超过了二百里。 他们这一队抵达了西岭州最东北和淮州的边界处。 不得不说，冯忠的差事完成的真是不错，在周边收拢了许多流民回到了腾云城。 只不过，当初最早跟随他的那些流民，能够抵达腾云城的，甚至不超过三成。 其他的，要么是死在路上了，要么就是感觉前路渺茫，毫无希望，因此在途中逃亡跑到别的地方打算混口饭吃了。 对于这些要坚持要离开的人，冯忠也并没有强留他们。 实际上，在回来的途中，就连冯忠自己都对能不能安然抵达腾云城产生了疑问。 没办法，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苦了，简直到了惨不忍言的程度。 可以想象一下，数千名饿着肚子的饥民。 没有粮食，没有干净的饮水，没有任何的补给，徒步跋涉几百里。 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天大的挑战！ 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条件下，能够完成这么一次别样的征途，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哪怕是最精锐的士卒，连续赶上这么远的路，也会疲惫不堪。 而且会出现相当严重的非战斗减员，更别说这些流民们论起身体素质来，和那些精锐士卒根本就没法比。 而且，这一路上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困难。 比如说，沿途地方官府的刁难。 虽说在冯忠离开之前，北辰萧让郑以台专门给他写了条子，请沿途州县多多照顾。 但问题是，大多数的地方官还是吴世琛的人。 所以镇西王的字条，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沿途那些官府，让他们接收流民他们是不干的。 不但不接收，他们还不允许冯忠带着这些流民在自家辖地上路过。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冯忠就不得不带着人绕远路，当真是疲累不堪，心力交瘁。 只不过，来到腾云城的流民比之当初接收的那些，数量根本没有减少，恰恰相反反，还增加了不少。 第396章 燃烧的火焰 当初跟着冯忠一起出发的流民约莫有一千人上下，而到达腾云城的，则是达到了八百余人。 虽说路上死了不少人，逃了不少人，但却有更多的流民加入队伍。 冯忠这足足有几百人人规模的队伍一路过来也是声势极为浩大。 对那些小股的流民队伍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当他们加入队伍，得知冯忠等人的去处之后，就更是铁了心跟随。 因为对他们而言，腾云城距离只有百余里甚至几十里的一个目的地。 这点不算什么距离，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只要能够活下去，再远一些他们也能够承受。 所以，由于有了这些流民的加入，到达腾云城的流民数量达到了一个令人相当震惊的程度。 可是让那些负责这个差事的腾云城民事官员们好一阵手忙脚乱。 冯忠回来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将养了半个来月才算是好转，这也是积劳成疾。 病养好了之后，他便闲不住了，整日都待在营房之中，无聊的紧，闷也闷死了。 不过巡查周边的任务总算落到他头上。 现在腾云城的兵马的调度乃是由杨楷负责，巡查的任务交到了冯忠身上。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冯忠也是极为的振奋。 他手下的一个巡查小组很快就发现了拜月教的暴乱行动。 当下他就带着人到了地点。 亲兵队伍中，周熙攥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这才感觉砰砰乱跳的心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 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钢铁传来的冰冷触感却让他感到一阵安心。 他知道自己很紧张，他想控制一下情绪，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 跟他比起来，旁边的薛盛就要从容许多。 他站在那里，浑身肌肉放松，因此整个人显得有点软塌塌的。 他的右腿还时不时的抖动着，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薛盛确实很放松，他的性格和周熙完全不同。 如果说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杀人的话可能还会有些惊慌失措，但之前他已经杀过人见过血。 所以这会儿就已经完全把紧张的情绪给消弭掉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条件，因为他压根就不会产生这种情绪。 冯忠此时一笑： “弟兄们等了这许久，现在早就忍不住要见见血了！” 薛盛也嬉皮笑脸道：“没错，老冯，你若是现在不让咱们去杀人，咱们还不舒服呢。 “走吧！” 冯忠摆摆手：“估计那边正打得热闹！咱们正好进去插一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吩咐下去，郑先生有令，若是有机会，孟家的人可以趁乱除掉，也算是为民除害。” “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拿起手中武器。 此时汪集镇那边，战况正酣。 当看到余秀兰的表现，其它的那些拜月教徒在震惊厌恶之余，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羞愧。 心里忍不住便想：“难不成我连她一个女人都不如？” 在这个时代，女人终归还是弱势群体，因此这些拜月教徒自然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于是顺理成章的也就想。 她能做到的事情难不成我就做不到吗？ 这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勇气，而孙香主在后面赤裸裸的杀人威胁，也让他们不得不、不敢不向前冲锋。 墙头上两位庄丁教官还在不断的射箭，但他们已经射出不少了，二人的体力终归是有限的。 这会儿他们双臂酸软，力气已经所剩无几。 终于，在又一次射出手中箭之后，他们胳膊酸得甚至都没法抬起来了，再也无力继续射箭。 其中一个庄丁教官把手中弓箭交给旁边一个庄丁，喝道： “快点，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向下射箭！” “啊？” 那庄丁接过弓箭，手足无措，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眼中透着迷茫和怯懦。 他甚至连试都不敢试一下。 “愣着做什么呀？” 啪的一声，那庄丁教官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庄丁的后脑勺上，怒骂道： “你他娘的快点射箭啊！射箭还不会吗？” “把弓拉开，把箭搭在上面，朝下面射就是了！那么多拜月教的贼子，难不成还射不到？” “哦，哦。” 那庄丁应了一声，慌里慌张的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去。 他力气不足，弓也没全拉开，准头就更别说了。 歪歪扭扭的直接偏离了方向，不但没射到下面的拜月教徒，反而差点射到墙上的其他人身上。 下面的拜月教众人看到这一幕，发出一一阵哄然大笑，顿时信心大增。 张虎高声叫道：“弟兄们，杀啊！别怕他们，他们已经射不动了。” “杀！” 士气大振的拜月教教徒纷纷喊道。 他们脸上还带着一丝畏惧，但已经敢跟在队正们的屁股后面，挥舞着武器向着汪集镇杀过去了。 余秀兰也随着人群向前跑动，她手中提着那把长刀，嘴紧紧的的抿着，面无表情。 此时，她的双眼之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一般，那是要杀人的烈焰，也是希望的火焰！ 透过汪集镇冰冷的墙壁，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不知怎么的，她似乎有一种预感，再汪集镇中，一定能找到她们两个。 “杀！” 蓦地，她爆发出一声喊叫，内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疯狂，脸色陡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听到这声凄厉无比的吼叫，就连她旁边的那些拜月教徒，也是不由得吓得打了个哆嗦。 墙头上的两个庄丁教官对视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无奈。 手下这些庄丁们，也实在是太废物了一些。 其实他们两个也都清楚，汪集镇这么小的庄子，这么矮的城墙，这么点人，绝对是挡不住对面那近千人的拜月教徒的。 他们之前所期望的，不过就是希望能多拖延一刻而已，尽量等到官府的援军到达。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其实之前他们两个连续射箭，射杀了不少拜月教徒，几乎已经吓住了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丁。 第397章 破镇 如果他们手底下有超过十个人的弓箭手队伍，只怕就能暂时挡一挡这些拜月教徒。 哪怕是没有那么多，只依靠现在手中的这两张弓。 但只要有人能够接上，把羽箭接连不断的射出去，也是有希望能够将对方吓退的。 毕竟对面那些敌人，实在是弱的可以。 但可惜的是，现在甚至就连这么低的要求都做不到。 “大哥，怎么办？” 其中一个庄丁教头神色略有些惊慌，高声向另一人喊道。 无论之前他们表现的多么镇定。 但当此时看到那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拜月教徒。 看到那些雪亮的刀锋，再想到待会儿自己的命运。 也是会忍不住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还能如何？” 另外一个庄丁教官倒是还稳得住，他哈哈一笑，将手中弓箭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从腰间抽出长刀。 刚才接连射箭让他的胳膊，已经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了。 此时虽然已经缓过来一些，但也仅仅是只能维持住握住刀而已，其他什么动作都做不成。 而且如果此时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握住刀的右臂在轻微的颤抖。 “只能继续打了，拜月教可是逆贼，咱们投靠必定会祸及家人！” 听他说完，另外一个庄丁教官脸上神情也变得坚毅起来。 她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墙上，他咬咬牙，高声骂了一句： “娘的，跟他们拼了！”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拜月教徒们已经冲到了墙下，砰的一声，梯子已经重重地搭在了墙上。 不过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其中一架梯子，许是用的时间太长了，木质早就已经有点朽烂。 而抬着梯子的那些拜月教徒用力又太大，于是砰的一声，梯子竟然从中折断。 折断的梯子的上面截，狠狠的砸在了两个拜月教徒的身上，当下把他们给砸得惨叫一声。 其中一个拜月教徒正好被那些断裂的木刺给刺到了面门，立刻就给刺了个满脸花。 更倒霉的是，他的右眼直接就被刺瞎了，鲜血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他捂着脸倒在地上，打着滚发出一声声惨叫。 都已经杀到墙下，即将跟墙头的那些壮丁展开白刃战。 在这么关键的当口，突然出现了如此滑稽的一幕，让整个战场都是不由得安静了那么一刹那。 所有人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发呆。 就像是电影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很诡谲的停顿了那么一下。 发生这样的事，哪怕再迟钝的拜月教徒也感觉丢人的不得了，士气似乎无形中有些下降。 孙香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让人给甩了个大耳刮子。 他有些恼羞成怒，在阵后高声叫道： “都他娘的楞什么呢？赶紧给老子杀！” “杀！” 这个小插曲并不足以影响大局。 拜月教徒们挥舞着武器，口中呐喊着，冲在前头的那些纷纷顺着梯子往上攀爬。 而此时，墙头上那些壮丁，也在两个教官的带领下，用手中的刀和长矛朝着那些露头的拜月教徒，一阵劈砍刺击。 这些庄丁们战斗力极差，但好歹他们还操练过几日，那些拜月教徒战斗力比他们更差。 这些壮丁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那些拜月教徒也差不多，大家大哥不说二哥。 真要说起来，还是这些庄丁的战斗力更强一些。 他们在两个教官的组织下，几乎是同一时间，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劈砍，或是用长枪向下刺击，难得的动作整齐划一了一次。 这也给那些拜月教徒们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拜月教徒，被杀伤了七八个，惨叫着从梯子上翻了下去。 他们有的直接被杀死，有的则是重伤，摔在地上之后翻滚惨叫。 这样的惨叫其实对己方的士气有相当大的影响，听到阵阵惨叫，孙香主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眼神凶狠的盯着那些正在嘶声惨叫的受伤教徒，恨不能现在就过去把他们一个个都给剁了。 仅仅是一次整齐划一的进攻而已，便几乎让整个战局为之扭转。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两支正在交战的队伍战力都是何等之低下。 那些跟在后面的拜月教徒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是心中发颤，举动也犹豫起来，不少人停在原地，不敢继续向前。 而那些庄丁们，此时见了血杀了人，发现这些拜月教徒也没什么好怕的。 挨了刀子一样会死，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杀死对方数人让他们士气大振。 在此时，如果那些汪集镇的当权者们能够利用好这个时机，将这些庄丁们的士气给彻底地鼓动起来。 那么虽然未必能守得住，但至少多坚持一刻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就在此时，他们却是忽然惊恐地发现，本来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汪集镇的士绅们，此刻都急匆匆的朝着墙下走。 原来，就在方才，当孟涛看到那些扑过来的拜月教徒已经爬到了梯子的顶端。 甚至转眼就可能扑到墙上之后，他终于撑不住了。 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一把拉住孟陈广，转身便走。 而其他的是士绅们看见他们都跑了，自然也是跟着离开。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他娘的走啊！” 下了庄墙之后，孟陈广冲着那几个还有些傻愣愣不知所措的家丁大吼道。 庄墙厚度有限，容不下太多的人，方才他和孟涛上去，这些家丁则是在下面等着。 “哦，哦，是！” 几个家丁被骂了一句，方才缓过神来，赶紧簇拥着他们父子俩大步朝着自家宅子的方向跑去。 能现在离开这里，他们也是求之不得，毕竟谁也不愿意死不是？ 虽说他们在墙下，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嘶吼声，惨叫声，还是让他们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他们这些人，仗着孟家的权势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那是很有一手。 但碰上拜月教这种敢杀官造反的狠茬子，可就什么东西都不是了。 人家把他们剁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第398章 孟府 孟陈广本就颇为肥胖虚弱，这段日子沉湎于酒色，几乎夜夜笙歌。 这让他身子被彻底的掏虚了，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觉得肺部一阵火烧火燎的，嗓子冒烟，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家丁看见他这样，干脆一矮身，把他背在了背上，背着他走。 孟陈广大喜，夸赞道： “小虾子，你是有忠心的，这事完了，我一定要重重赏你！” 那被称作虾子的家丁想要说几句话表忠心，但孟陈广实在是太重，他背着也很吃力。 再加上要向前奔跑，是以一口气没提起来，说话就变得断断续续的，只是猛点头。 看见这一幕，那家丁头目孟龟也把孟涛背在背上。 一行人往前狂奔，很快便是不见了踪影。 其它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主看见孟府都这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人家孟府在汪集镇家大业大的，都要跑了，咱们还留着作甚？ 现下最重要的是要保命，只要是性命在，这家业，总归是能挣回来得！ 这群同时兼具大户家主和汪集镇士绅们的逃脱，让庄丁那本来刚刚提升起来的心气，瞬间便是低落无比。 就像是以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上了悬崖的顶端，然后被人又给一脚狠狠的踹了下去一样。 瞬间心情如坠冰窖。 “你娘的！” 一个庄丁教官冲着那些逃窜的人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畜生，狗东西，你们真以为自己逃得了么？现在跑了，迟早也是个死，老子在下头等着你们！” 他气的满脸涨红，浑身哆嗦，真恨不能此时提着刀追上去把那些狗杂碎一个个都给剁翻了！ “不打了，老爷们都逃了，咱们凭啥在这拼命？” 一个家丁忽然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就翻身手扒着墙跳了下去。 这墙不过是一丈左右的高度，手扒着的话脚离地都不超过一米，跳下去也摔不着。 有了这个带头的，剩下的家丁也都是有样学样，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向下逃去。 “别跑，敢跑老子宰了你！” 一个庄丁教官大吼道，只是没人听他的，所有人都是只顾得逃命。 他心中恼怒之下，挥刀向一个庄丁砍去。 结果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见了他跟见到猫的老鼠一样畏惧的憨厚小伙子，此时却是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你要送死我不拦你！老子要逃命，别拦着老子！” 他一边说着，还敢用手里的长矛进行还击。 那庄丁教官愣住了。 张虎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兴奋的嚎叫道： “杀上去，杀上去，他们都逃了！” 他也真是个勇猛的，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手拿刀，一手扶着梯子，双腿一蹬便是顺着梯子窜了上去。 刚站稳，手中刀便是朝着面前的敌人看去。 那是一个庄丁教官，事实上，此时墙上只剩下两个庄丁教官了，其它的人，都已经逃命去了。 那庄丁教官面对这一幕，竟是并没丧失希望，或者说，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哪怕是死，老子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心中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手中刀迎向张虎。 平心而论，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经验，张虎都要远远逊色于他。 但他现在胳膊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了，手上根本就没有气力。 一接触之下，手中刀便是被张虎给狠狠的打飞。 “死吧！”张虎狰狞一笑，手中刀重重的劈了下去。 那庄丁教官的脖子几乎被劈开了一半，巨量的鲜血涌了出来，瞬间就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这庄丁教官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瘫在地上。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其中的光彩，已经消失。 而跟在张虎后面，第二个上来的，则就是余秀兰。 这个沉默寡言，忍让懦弱了半辈子的女人，此时在爆发之后，却是变得格外的凶狠。 她完全把自己给当成了一个男人，毫不畏惧的冲上去厮杀。 一群拜月教徒一拥而上，几乎是瞬间，便把剩下那个庄丁教官给淹没。 不知道多少把武器落到了他身上，几乎把他给剁成碎块。 余秀兰挤在人群之中，面色狰狞凶厉，一刀一刀狠狠的剁着。 没多久，她的脸上身上便溅起了许多鲜血和碎肉末。 张虎站在墙头，发出一声得意的大叫。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出了风头，没有辜负义父的期望，在义父眼中的分量肯定更足。 以后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更多！ 他心中得意无比，恨不能放声大笑。 对他来说，今日可是个开门红。 “都别愣着了！” 张虎吩咐道：“赶紧下去，把门打开！” “是！” 几个拜月教徒从墙内侧翻了下去，把大门打开。 孙香主得意的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伸手一挥，指着汪集镇的大门： “杀进去！咱们报仇雪恨的好日子来了！” 拜月教徒们疯狂的涌了进去。 汪集镇，被攻破了！ 当墙头的拜月教徒也纷纷跳下去，留在墙上的，是两具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尸体。 两个庄丁教官几乎被愤怒的拜月教徒们给剁成肉泥。 拜月教教众们涌进来之后，毫不停留，立刻便是朝着汪集镇的各处杀了过去。 之前孙香主就已经给他们下了命令，进了汪集镇，见人能杀，见东西能抢，什么都不用顾忌，也完全不用收手。 被这些话刺激的，这些拜月教教众们几乎成了疯子。 余秀兰也随着众人向前杀。 方才她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踩在一个坑上了。 崴了脚，脚踝那里一阵钻心的疼。 但她硬是咬着牙挺住了，一瘸一拐的往前冲去，速度竟也还不慢。 她的目标很明确。 那就是孟府的宅子，但汪集镇这么大，这么多户人家，她根本不知道孟府在哪儿。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么？找个人问问不就成了？ 眼睛往前一扫，她便是看见了目标。 之前在庄丁和拜月教徒们战斗的时候，还有一些胆子大点的汪集镇的百姓没有躲在家里，而是站在外头看墙头的形势。 结果他们也完全没有料到，自家这些庄丁们竟然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第399章 盘算 这会儿拜月教徒都杀过来了，还有些没来得及跑掉的，正在在街上朝着自己家狂奔。 其实他们哪怕是逃进家里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寻求些心理安慰罢了。 对于这些人，拜月教徒们并没有穷追，他们甚至都没有沿着街道推进。 而是第一时间就闯到了周围的百姓家中，开始劫掠。 这会儿不少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一阵惨叫和哭喊混合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男人的淫笑声。 不用猜就知道那里面在发生什么。 余秀兰却是撵着一个正要逃跑的汪集镇百姓，在他屁股后面死命的追。 那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听到后面不断传来一直没断的脚步声，吓得亡魂皆冒，屁滚尿流，一边跑一边哭叫。 忽然，他脚底下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脸直接磕在地上。 可是把他摔了个够呛，鼻子给磕破了，鼻血直流，嘴唇也给磕豁了，牙齿都掉了几颗，满嘴的血。 他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转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泗横流道： “饶命，饶命，大爷您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朝上看一眼。 “孟府在哪？”余秀兰面无表情的问道。 “啊？” 那汉子愣住了，这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看见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拜月教反贼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颇为漂亮的女人！ 他心中畏惧之心顿时便去了大半，更是隐隐然有些恼羞成怒： “我刚才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追了这么久？丢了这么大的人！娘的，小婊子，老子打不死你！” 他眼冒凶光，死死的盯着余秀兰，就要有所动作。 但就在此时，余秀兰忽然手一伸，手中利刃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声道： “再问一遍，孟府在哪？” 感受到脖子上那冰寒的锋刃，这汉子脖子上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心中的暴戾和勇气，就像是见了阳光的雪狮子，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这会儿心里可是一点儿其它的念头都没有了。 “这拜月教的女人，也都是女魔头啊！” 这汉子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笑： “回，回您的话，就在那边，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北，再往左手边而一拐，就能看见一个大宅子，那就是孟府！”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路，不过他动作很小，生怕动的稍一厉害就被利刃给割伤。 余秀兰点点头，她深深的看了这汉子一眼，手一提，那汉子松了口气，以为她放过自己了。 结果却没想到，余秀兰只是收一下蓄力而已，她只把刀提起来一尺高就又挥刀斩下。 那汉子没防备之下，直接就被割断了脖子上的血管和气管。 鲜血汩汩流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流失。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余秀兰，似乎不明白，为何她还要杀自己。 “真是蛇蝎心肠啊！”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念头。 余秀兰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知道，也不会管。 她提着刀，径直朝着孟府的方向走去。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 由于离着汪集镇围墙近的那些宅子都已经被先闯进来的那些拜月教教众给占了，后面进来的那些，只好就往里面去。 还有一些精明的，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宅子应该不会在这么靠外的位置。 现在也不着急下手，而是往里头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准备挑个肥羊下手。 而就在前门被攻破的时候，汪集镇的后门也陷落了。 用陷落这个词，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 因为后门根本就无人看守，张虎带着那一队精锐教徒来到这里，看见是的紧闭的大门，但墙头上并无人踪。 张虎派了一个身手利索的翻墙进去，把门从里头打开，他们便是轻轻松松的闯进来了。 如此轻易，让张虎都有些预料不到。 不过很快，这股惊诧便是被巨大的兴奋给代替了。 靠着汪集镇后墙的，基本上都是村中的大户人家。 一个个高门大户，一看就知道很有油水。 张虎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嘿嘿一笑，高声叫道： “弟兄们，跟着老子，老子带着你们抢光他们的金银，当着他们的面糟蹋他们的女人！” 他手下那些精锐的拜月教徒都是兴奋的喊叫起来。 在这一方面，他们和土匪山贼也没什么区别。 往前走了几步，对面却是也飞快的奔过来一队人马，直直的朝着他们过来。 张虎定睛一看，却是十几条精壮汉子，手里持刀拿棒，簇拥着几辆马车牛车，向着这边儿冲来。 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人。 张虎大叫道： “什么人？给咱们停下，不然老子把你们都给宰了！” 结果却没想到，对面的人听到之后，根本没停，反而是加快速度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孟涛一行。 眼见得事不可为，汪集镇是守不住了，孟涛带着孟陈广第一时间逃跑，蹿回了孟府之中。 不过他们并没有困守孟府。 孟涛很清楚，汪集镇都守不住，自家这宅子肯定更不行。 此处是不能呆了！ 幸好他之前也预做了一些准备，把家里能收拾的金银细软都给收拾了。 只有那些带不走了，也只能认了！ 一想到这些肯定要被毁掉绝大部分的产业，孟涛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只不过，现在不走是不成了。 之前是舍不得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但性命总归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孟府的动作算是够快了，本以为肯定能逃出去。 但却没想到，这些拜月教徒动作也不慢，两拨人正好迎头撞上。 孟涛也不傻，知道这会儿停下来就是找死，他大叫道： “别管他们，冲过去，冲过去！这些贼人忙着抢东西，不愿意跟咱们拼命的！” 队伍向着张虎等人冲了过来。 不得不说，孟涛对张虎等人的心理判断的还真是很准。 第400章 截杀 这会儿张虎等人刚刚闯进汪集镇，在他们眼中这些高门大户就是一座座的金山银山，心中已经被贪欲填满。 只想着抢财物抢女人，哪里还愿意拼命？ 拜月教每年都能从信徒那里以及其他的一些渠道得到大量的财物。 但这些银钱要么是被用于一些重要的活动，要么就是被教中的高层给填入了私囊。 哪里会落到他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手中？ 是以张虎他们之前日子也过得虽然说不上苦哈哈，但也绝对不宽裕。 好不容易有个发财的机会，岂能放过？ 张虎的这些手下都是这么想的，连他也是这般想。 看着那些加速冲过来，摆出一副拼命架势的来人，这些人动作都有些迟疑。其中一个大叫道： “虎哥，咱们跟不跟他们拼命？” 张虎回过头来，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便知道他们的心思了。 众人都是这般心意，他也是难以扭转所有人儿的意思，或许说，他也不敢。 俗话说，众怒难犯，这会儿所有人都想着发财。 他要是敢当了所有人儿的财路，被弟兄们背后下刀子也不是不可能。 张虎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 “弟兄们，都退开了！孙香主给咱们的命令是从后门杀进来，杀人抢东西，可没让咱们死拼！” “这些狗东西，让他们跑了就跑了，不打紧，他们人跑了，银子可带不走！” “是，就是！” “虎哥说得对！” “咱们听虎哥的！” ……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退到一边。 孟涛看见这一幕，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这些拜月教的逆贼不让开，那便是一场厮杀。 只是若是被缠在这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了，若是被那些前门杀进来的拜月教徒给撵上，那可真就呜呼哀哉了。 孟陈广坐在老爹身边，却是整个人缩成一团，挤在车厢的角落，眼睛紧闭着，都不敢往外头看一眼。 他面色惨白，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啥。 看到自家儿子这不成器的样子，孟涛暗暗叹了口气。 张虎等人都推开到一边，孟龟等家丁便簇拥着几辆牛马车飞速的冲了过去，他们倒是也识趣，没有再挑衅张虎等人。 毕竟他们也怕激起这些凶徒的凶性，那可就不值当了。 当被家丁簇拥着终于冲出了汪集镇的后门，孟涛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撩开帘子，往汪集镇看去。 越过汪集镇那不算高大的后墙，孟涛似乎还能看到孟府那高大的围墙。 他似乎还能看到，一群凶徒在自家的府邸中肆意的杀戮，抢劫，甚至放火焚烧！ 孟涛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 无论如何，粮长的位子是必须保住的。 其一，有了粮长这个名头，借着每年收皇粮国税的时机，能够利用那段时间中饱私囊，勾结上官，克扣粮食贩卖，给家族带来大量的收入。 对于孟府而言，这是一笔相当大的财源。 几乎占到了每年收入的三成！ 第二则是，有了粮长的地位，相对于这个粮区内其他的大户人家，天然就有了超然的地位。 看其他的那些家族，是能够俯视的！ 这种超然的地位，让孟府的这片儿地界的生意很好做，几乎不会受到其他家族的阻拦。 其他家族也不敢跟他们恶性竞争。 因为谁都怕得罪了孟府之后，被孟府在收粮的时候寻由头收拾。 毕竟孟府以前也没少干这事。 但一旦没了粮长的地位，孟府还能这么爽快，这么霸道么？ 这一次孟府又受大创，如果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来疏通关系…… 那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沉吟两句，孟涛决定了，这一次哪怕是把家中的产业都给变卖了，也要筹足银子！ 花钱打通关节，保住粮长地位，借着粮长地位敛取更多财富，然后再把敛财的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继续打通关节。 与孟府而言，这是个良性循环。 只要能保住粮长地位，今年的损失，过两年一准儿能收回来！ 此时马车已经驰出去相当一段距离，距离汪集镇大约有快二里地了。 现在行驶在一条官道上，官道两边都是农田。 因为年久失修，官道已经坑坑洼洼的，是以速度不是很快。 就在前方约莫半里地之外，有一座小丘，上面种着几棵大槐树，在槐树后面，却是一片坟包，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坟地。 冯忠站在一株大槐树后面，眯着眼睛看着那正快速接近的孟府众人。 “孟涛，老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孟府肯定是万万想不到，他们逃脱了拜月教的魔掌，却又落入别的手中！ 这就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冯忠捻着胡子得意的一笑。 “你们得死！” 眼睛盯着那一队人马，冯忠目光森寒，低声自语道。 冯忠回过头来，对薛盛低声道：“弓箭手！” “弓箭手，起身！准备射击！” 薛盛回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低声吩咐。 几个弓箭手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来，不过他们身子还是弯着的，免得露出头来被人发现。 他们从双插中抽出弓和箭，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早在来的路上，薛盛就已经给他们讲解过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需要有那些注意事项，所以所有人都是心里有数。 薛盛探头往外观察了一阵，仔细看了看孟府那些人的分布。 他扫了一眼，便是心中有数，回头吩咐道： “第一班的五个人，你们瞄准那些跑在周围的孟府的家丁射，能射死几个算几个。第七班的，你们五个，瞄准那两辆马车，射马别射人，知道么？一定要让马停下！” 众人齐齐点头。 越来越近了，孟府一行人在不断接近。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很快就到了五十米以内，在这个距离内，步弓已经很有准头。 薛盛豁然站起身来，大叫道：“射！” 随着他这一声喊，一阵嘣嘣嘣的弓弦震动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便响起。 十名班的士卒纷纷站起身来，略一瞄准，便是松开弓弦，利箭破空而出。 第401章 轻松愉快 他们的艰苦训练带来的回报无疑是极为丰厚的，尽管没有进行多长时间的瞄准，算得上是仓促出手。 但他们的手够稳，姿势够标准，感觉也不错，这一轮射箭却是保持了极高的命中率。 十支利箭，只是落空了三支而已！ 孟府一行人根本没有提防，他们甚至完全没有留意这个前方不远处的小土丘。 而当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们方才本能的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中茫然无措。 此时，他们的身体甚至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状态。 唯一做出反应来的，就是孟龟。 这个人不愧是出身习武世家，一身功夫确实是不错。 几乎是声音传来的同时他便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就地一滚，往旁边滚开了一两米。 他其实还没缓过神来，这动作完全是身体的本能。 这也让他躲过了一劫。 就在他滚到一边去的那一瞬间，嗤的一声轻响，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一根长而粗大的利箭狠狠的钉了进去。 这利箭上附带的力道极大，竟是射进地面足有两寸多深，羽箭的尾部还在不断的轻微颤抖着。 这一幕看的孟龟心中发凉，瞬间后背布满冷汗，他不禁便想，若是这一箭射到自己身上，只怕自己不死也要重伤了。 他倒是躲开了，但别人就没他这么幸运。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本来走在他旁边的那家丁便是被射中，这一箭奇准无比，射中了他的心脏，彻底葬送了他的生机。 他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眼神涣散，身体轻微的抽搐。 还有一名家丁，则是被射中了小腹，一时未死，躺在地上大声惨叫。 其它的家丁倒是没被射到，但他们都被吓坏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而与此同时，第七班负责射向马车的那五箭则是无一落空。 当然，大部分都落在马车上。 锋锐的箭簇狠狠的钉进了木质的车厢板上，咄咄作响。 而一匹拉车的马则是被射中了两箭，一箭射中了马腹，一箭射中了马腿。 若只是被射中马腹倒还是可以忍受，但被射中马腿，就实在是撑不住了。 那马一声凄惨的嘶鸣，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箭是薛盛射的。 眼见得自己射中，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神色间颇为自得。 毕竟能射中正在奔驰的马的马腿，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拉车的马双腿已经被巨大的前冲力给弄得折断。 但饶是如此，那前冲的巨大势头也是止不住，它把地面给犁出来一道又长又宽的痕迹。 身上的皮毛被粗糙的地面给搓的鲜血淋漓，在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 后面那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拉车的牲口很快也都被第二轮箭雨给射中，纷纷栽倒在地，车厢也倾覆了。 而第一辆马车的车厢，则是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几乎被摔散架了。 孟涛和孟陈广父子正在在车厢中，却没想到异变陡生，先是利箭破空声传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利箭便钉进了车板上，有一支甚至射透了车厢壁，露出了锋锐的箭簇。 孟陈广发出惊恐的大叫，孟涛则是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车厢便是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后被拖着往前颠簸的前进。 两人被巨大的力道甩离了座位，重重的砸在车厢壁上。 而后又是落下，给摔得鼻青脸肿，七荤八素，脑袋里头一阵发懵，耳朵嗡嗡的。 一时间晕头转向，缓不过神来。 孟陈广身虚体弱，给摔了这么一下，震荡了内脏，更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孟陈广这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车厢摔在了地上，倒是不动了。 他却是趴在车厢板上一时间起不来，连叫声都不大，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哼。 孟涛幸运一些，虽然摔得头昏脑袋，胳膊也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但好歹没有伤到要害。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看到孟陈广的样子，顿时心中惊慌无比。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他也顾不得包扎了。 只是拿手捂着，弯着腰踉踉跄跄的走到自家宝贝儿子身边，焦急的问道： “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摔到哪儿了？” “爹，爹，腰，疼！疼！” 孟陈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上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但似乎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一阵呲牙咧嘴，哭声一时间倒是小了。 他现在的表情很诡异，想哭又不敢，想大声惨叫都没有力气，眼泪鼻涕汗液混在一起，弄得脸上一塌糊涂。 孟涛刚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被摔得太疼，给震到了，但当他仔细一看，顿时浑身冰凉！ 一根折断的马车上的木板，此时竟是深深的刺进了孟陈广的左边腰部。 看那样子，刺得极深。 有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已经把孟陈广穿的阑衫染黑，血还在流，甚至都已经开始往下滴。 孟涛手足冰凉，呆呆的看着孟陈广的伤口，忽然发出一声如凄厉狼嚎一般的惨叫，抱着孟陈广大哭： “我的儿子，儿子啊！” 以他的阅历，一眼就看得出来，孟陈广，这绝对没救了！ 那刺进去的木条绝对已经伤了内脏，这种伤势，绝对是救不回来了。 更何况，看今日这样子，是有人存心取自家性命。 只怕是在劫难逃啊！ 此时，他心中一片悲凉。 薛盛等人的行为并不会因为孟涛的心情而有丝毫的变化。 此时，射箭扔在继续。两个班中这十名射箭的人，都已经站在了小丘上。 之前他们躲在小丘后面，是为了隐蔽身形，免得被孟府的人发现。 而现在，自然是没这个必要了。 实际上，躲在障碍物的后面射箭，对准头还是有相当影响的。 其一，小丘后面是一个向下的斜坡，他们那样站着很别扭，会很不舒服。 这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用那么一个姿势开弓射箭，不容易借力。 如此射箭，准头和射程，都会不如平常时候。 而借力，是射箭的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 第二，躲在小丘后面射箭，终归是会影响视线，进而影响准头。 他们最喜欢的，还是居高临下的射击。 第402章 意外之财 十名弓箭手不断的射箭，泼洒下一轮轮的箭雨，给孟府的家丁们带来不小的伤亡。 而更可悲的是，小丘在官道左近，而官道两边，都是一马平川，要躲都没地方躲。 他们只能跟活靶子一样被射击。 终于，有家丁开始逃跑了。 他们从地上翻身起来，朝着来路就狂奔而去。毕竟为了一个孟府把性命都给卖上，也实在是不值当。 到了此时，肯定是先顾着自己逃命，至于孟府父子……现在那还顾得上那二位啊！ 他们宁可跑回汪集镇去面对那些拜月教徒，也不想招惹这些不明来路的敌人。 这些人射箭准的邪乎，那利箭破空的声音简直就是催命的征兆，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那些拜月教的贼人，再厉害能有他们厉害？ 逃跑的家丁越来越多，那些没跑的，不是因为不想跑，而是因为跑不了，他们非死即伤。 对于那些逃跑的家丁，薛盛也没让人放过。 这些家丁作恶多端，一个个手上也没少沾染鲜血，杀他们也是为民除害，不需要有什么慈悲之心。 那些逃跑的家丁也被射死了几个，直到他们狂奔出步弓的有效射程，薛盛才让人不再对他们进行射击。 几乎是转眼之间，在马车旁边还站着的活人，只剩下了孟龟一个。 对于孟府和孟涛父子，孟龟还是很有忠心很有感情的。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小丘之上的这些人，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孟府怎么得罪你们了？为何要下此毒手？” 这一次薛盛带着人又不是干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都进行了一番改装，为的就是防止被人看破身份。 其实真要是碰到行家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 但孟龟显然不属于明眼人的行列，在他看来，反而觉得用这些奇怪兵器的人像是山贼多一些。 在他印象中，正规军要么是用刀，要么就是用长矛的。 不过冯忠和薛盛等人没有给他答案。 回答他的是一支洞穿喉咙的箭矢。 他很快也瞳孔涣散，气绝身亡。 孟陈广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止都止不住，口中也在不断的呕血。 虽说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已是奄奄一息。 孟涛年岁也大了，素日里养尊处优，其实身体素质是不怎么样。 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竟还能抱起孟陈广来。 他钻出车厢，看着小丘之上的那些人，忽然扬声道： “是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我儿子！” “杀你儿子算什么？” 冯忠走到距离孟涛十步之外，薛盛也带着众人簇拥在他周围。 冯忠嘿然冷笑道：“孟涛，我不但要杀你儿子，今日就连你，也要一并留在这里！” 他一摆手，薛盛等人便是一拥而上，将孟涛，孟陈广二人给围在中间。 孟陈广早就已经神志不清，反倒是对这薛盛等人的这一举动没什么反应。 孟涛看得分明，却是面色不改，依旧沉稳。 这架子拿的不错，冯忠也是心中暗自赞叹。 难怪孟府能在他手中如此兴旺发达，这孟涛，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好了，也不用废话了，在下现在便送你们二位上路吧！” 瞪着孟涛，冯忠狰狞一笑。 薛盛等人往前逼近了一步。 “你跟我说这些话，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要杀我的！” 孟涛哈哈大笑：“来吧，杀吧！我先上路，黄泉路上，我等着你们！” 他低下头，满是深情的看着怀抱中的儿子，柔声道： “孩儿，咱们这就要去个好地方啊，你再忍一会儿……爹就带你走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等着吧！” 孟涛忽然拔了头上簪子，披头散发，右手指天，发出恶毒的诅咒。 冯忠眼角跳了一下，一摆手，众人一拥而上，手中各色武器朝着三人招呼而去。 一两声短促的惨叫声之后，随即寂寂无声。 二人几乎被砍砸成了肉酱，眨眼之间便是毙命，脸上血肉模糊，都看不清生前长相了。 确定三人死亡之后，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后头那两辆车，道： “搜身，搜车，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把尸体也带走。” “是！” 众人应了一声，赶紧去做。 孟涛三人身上没搜出什么好东西来，但后面那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上，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里面拉的却并不是人，而是几口大箱子，箱子里头，都是孟府收拾的金银细软。 若不是贵重东西，孟涛也不会带着它们逃命。 士卒们打开了一口箱子，然后就全都傻眼了，直勾勾的盯着箱子里面，几乎挪不开目光，眼神跟黏在上头一样。 不少人还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 原来那口箱子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的码放满了银锭，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真是漂亮啊！” 不少人心中发出感叹，只是谁也没有动手去拿，腾云城军军规森严。 这算是缴获，是要交公的，胆敢私自拿，那是死罪！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啊！” 冯忠走过来，一把把箱子盖扣上，板着脸呵斥道。 一共三口箱子，其中两口里面装的是银子。 另外一口，下面铺了好几层黄金，而上面则是放了不少珍珠翡翠玉石玛瑙宝石之类的珍宝。 这口箱子最小，但论起价值来，胜过前两口箱子何止三五倍？ 看着这几口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冯忠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今日出来这一趟，还真是大赚特赚，不但杀了孟府父子，绝了后患，更是抢得这许多财宝。 他伸手去搬了搬那两口装乘着银锭的箱子，发现入手极为沉重。 只能略略提起来一点，想要搬起来走动，那是绝不可能。 保守估计，每口箱子的重量也都在二百斤以上。 二百斤，也就是三千二百两，除去箱子的重量，里面的白银至少也在三千两上下。 两箱，就是足足六千两。 而那个小箱子里面的金锭和珠宝，其价值更是超过两万两白银。 唯一可虑的便是，那些珠宝或许会不太好出手。 但那就不是冯忠要操心的事情了。 冯忠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还能做事。 在冯忠的指挥下，两辆已经破损的很严重的马车都被拆毁。 第403章 我话说到这 搜出来的值钱东西都被搬到后面那辆还算晚上，至少可以勉强前进的牛车上去。 除开搬箱子的这些士卒之外，其他人则是去那些被射死的孟府家丁尸体旁，把上面插着的长箭拔出来。 尸体都被拖了回来，和那两辆被拆毁的马车堆在一起。 孟涛三人的尸体也都被弄到了那，这是完成任务的证据。 在搬运一口银箱的时候，却是出了点问题，负责搬运那口银箱的是第一班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周熙。 周熙正走着，结果脚底下没留神，绊到了一块儿大土块上面，直接扑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所有人也都没提防，那箱子顿时便歪了下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里头装盛的东西何等沉重？ 这箱子直接摔得碎裂，里头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哗的一下倾泻出来，滚的满地都是。 众人不由得都是一呆，周熙更是脸色一白。 腾云城军军法极为严格，虽说没对现在这种情况专门作出规定，但这事也可大可小。 你要说因为他耽搁了时间，耽误了军机，也是能扣上这顶大帽子的。 所有人心里想着，一顿鞭子怕是少不了了。 冯忠的脸色变得很是阴沉，低低骂道：“笨手笨脚！”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只是骂了一句，便不再追究，让所有人把银锭捡起来放回箱子里。 周熙赶紧道谢，而后所有人都弯腰从地上捡银子。 看着那些白花花滚了一地的银锭子，卜义眼神一阵闪烁，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脏扑腾扑腾乱跳，似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般。 他四下瞥了瞥，眼见得没人关注他，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 而后也弯下腰，跟在所有人后面，装作捡银锭的样子，一把抓起一个银锭。 低垂着眼神，似乎漫不经意的，便要把那银子往袖子中塞去。 他动作很快，也很隐蔽，而他的胳膊和手正好被别人给挡着。 在他想来，是绝对不会有人能看到的。 而且这么多银子，谁也不会发现少了一块。 卜义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大口喘着气。 这锭银子五两重，并不大，藏起来不费劲，但这个小小的银锭子能干的事可不少。 这些银钱，足够自己在外头几日的大吃大喝外加晚上去窑子里过夜。 想起那些窑子里的姐，卜义下体都有些发硬。 但就在此时，他的右手手腕忽然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 卜义吓得魂飞天外，以为被人发现了，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瞬间脸色便是变得通红，一刹那间想到了腾云城军的规矩，顿时心里满是绝望。 当他恐惧的抬起头来向旁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抓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薛盛。 一向嬉皮笑脸的薛盛此时却是满脸肃然，他盯着卜义，手一扭，卜义吃痛，手腕一松，那银锭子便是掉落地上。 而后薛盛装作浑然无事一般，继续开始捡银子。 卜义死里逃生一回，只觉得心脏乱跳，他伸手去捡银子的时候，手还哆嗦得厉害。 他知道薛盛的意思，不想对外声张，也略略放宽了心，庆幸无比。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平静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 少顷，银子都捡完了，然后冯忠命令所有人把随身带着的火油浇到那一堆尸体上。 一把火扔上去，那一堆尸体和残碎马车的混合物顿时燃烧起来。 大火熊熊燃起，被高温炙烤之后，不少尸体里头都开始往外滋滋的冒油。 这就更加重了火势。 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圆锥形火炬。 此时，不少逃到远处的孟府的家丁回头遥望，看到那路上的一大堆火，都是心中骇然。 谁还猜不出这火里烧得是什么？ 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跑得快了一些，若不然此时在这火中烧着的，就是自己的躯体了。 庆幸之余，心中也是震惊畏惧，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杀人不说，连全尸都不给留下！ 这火烧得很旺，火苗窜起来老高，更是有黑烟升腾而起。 甚至就连汪集镇中的那些拜月教徒都发现了，但此时他们正忙着烧杀抢掠，谁会顾得上这个？ 眼见得烧得差不多了，冯忠摆摆手：“走吧！” 一众人开始往回走，第一班的几个人赶着那辆牛车跟在后面。 那拉车的大黑牛被射了一箭，但幸好射中的不是要害和腿，包扎之后，依旧可以走动，只是没以前那么快就是了。 薛盛和卜义故意落到后面，卜义看了一眼薛盛，刚想问方才的事。 薛盛便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兄弟，哥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幸亏我方才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扔了，要不然，现在你的脑袋，怕是就不在你颈子上了。” “这银子能拿，但拿了银子，就要丢了性命。” 薛盛肃然到： “咱们腾云城军饷银不少，发的也足，更是从未拖欠，你还不知足？你更要知道，那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自从卜义认识他以来，薛盛一向是嬉皮笑脸的，他还从未见过薛盛这么严肃的说话，不由得一怔。 “我话说到这。” 薛盛道： “我是把你当兄弟才说的这些，你自个想想吧。” 他拍了拍卜义的肩膀，叹了口气，走到前面去了。 卜义傻愣愣的看着薛盛的背影，一时间呆住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那些逃散的孟府家丁才敢回来看看。 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堆被烧焦的尸体和马车的残骸而已。 几个家丁互相看看，都是没有主意。 最后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拿出个主意来，便干脆分道扬镳。 有几个人直接散去，离开了这里回家了，还有几个，则是朝着县里走去，准备去给县里还活着的孟府那些人报信。 就在此间的大火逐渐熄灭的时候，汪集镇的大火却是刚刚燃起。 拜月教徒们杀进来之后，先是杀人劫掠，然后便是开始放火。 火头四处起来，也亏着今日没什么风，不然只怕用不了一时三刻，整个汪集镇就要被大火席卷。 此时的汪集镇北边，张虎正自领着他手下的那些精锐教徒，大肆逞凶。 第404章 找闺女 汪集镇那些有钱的大户，几乎都集中在镇子的北边。 这里高门豪宅，都是大户的家院。 闯到了这里来，对张虎等人而言，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那还能不吃个饱？ 张虎把手下的人分成了几队，每一队都分到了一家大户。 然后他还派几个人守住了通往这里的路口，阻止其他人闯进来。 这摆明就是要吃独食了。 那意思也很明显，其他的地方，随便你们抢。 但是这里，被咱们给占了，你们啊，还是别处去吧！ 还别说，张虎这个做法，还真是未雨绸缪。 真有一些拜月教徒往这边闯，结果都被他派的人给挡回去了。 那些人自然也不愿意，毕竟那些大户人家就是一大块肥肉，肥肉就在眼前了结果硬是吃不着，谁愿意？ 也有想耍狠的，毕竟钱财当前，都红了眼。 但论起耍狠来，他们岂能是张虎手下这些精锐教徒的对手？ 再说了，张虎手下这些亡命徒，便是面对自己人，也是敢直接动刀子下死手的！ 有两个想硬闯的给砍伤了之后，其他人只好都放弃了。 钱财再好，也得有命拿才行。 那几个收路口的正自得意洋洋，却见一个女人拖着刀，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焦虑和热切，眼神却有些茫然，就跟没看见他们似的。 她手中刀上，沾满血迹，身上脸上也都是，这和她脸上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人看了，心中便是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来。 几个精锐教徒对视几眼，都是有些拿不准此人的来路，其中一个喊道： “那婆娘，这儿被咱们弟兄给占了，不是你能来的，快些退走吧！” 来的正是余秀兰。 她呆呆的看着这几人，忽然道： “你们让我进孟府，里头的银子钱财我都不要，我只想找回我闺女。” “找你闺女？” 一个精锐教徒嘿然冷笑一声： “你闺女谁啊！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不拿，我们就要信？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不成。．”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起哄，显然是不相信的。 还有的人嘻嘻笑道： “你闺女遮莫是那孟家的小妾填房？哎哟，那可更不能让你进去了，孟家现在是教中的重犯，你若是跟他们勾结了，那就是死罪！” “婆娘，你且别动，跟我们去孙香主面前分说清楚！” 这厮脸上挂着淫笑，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 目光只在余秀兰的胸脯和屁股上游弋，显然是瞧上了余秀兰的姿色，寻个由头要给她栽一个罪名。 余秀兰真要是束手就擒，那就只剩下被他侮辱的份了，到时候必然遭遇悲惨。 余秀兰略显呆滞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似乎要把这些人都记住。 她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让众人都是不由得心中一凉。 方才淫笑的那精锐教徒，也是不由得心里一突，讪讪的止住了笑，不再说话。 “我有俩闺女，都还没许配人家，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她们被孟家的家丁给抓了来，我听说，可能是要卖到城中的妓寨里头去。” 余秀兰淡淡道：“我是为了找她们姐俩，才入的圣教，我男人不让我入，我把他给杀了。”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被我用棍子活活打死的，不知道打了多少下，连面目都给打烂了，不成人形了。” “她们有可能在孟家，也有可能已经被卖到城里去了。” “若是能找到她们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我就跟着圣教杀到城里，把那个妓寨上下都杀光，一个不留。” “我找到她们之后，若是她们还是清白的身子，我就带着她们走，给她们许配好人家！” “若是她们不清白了，我就带着她们入教，若是她们不想活了，我就亲手杀了她们！” “她们若是死了，我就去找孙香主，请他把孟家的女眷都给变成军妓，让她们也被千人骑，万人骑！” 余秀兰声音平缓，神色漠然。 但是她的眼中，却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她的唇角不断抖动，让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狰狞。 而她说话的内容，也更是恶毒之极，狠辣之极。 “所以，我今日一定要过去，你们要不让，我就跟你们拼命，你们杀了我就杀了我，但我也能拖着你们中一个人一起死。” 余秀兰扬起手中长刀，冷眼看着他们：“谁来送命？” 那些精锐教徒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和恐惧。 余秀兰说的这些，无一不是世间罕闻的事情。 但偏生在她说来，就让人深信不疑。 或许，是因为那等沉痛到已经让人麻木的感情，是无法作伪的。 “你这恶婆娘，当真是狠毒！” 方才淫笑的那精锐教徒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低声骂道。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便是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凶狠恶徒，面对余秀兰，也是不由得有些胆怯。 所有人都看向领头的那人，那人是赵四的亲信，被他派来带领这些人守卫路口。 他形势颇为稳重，思量片刻，一摆手，道： “弟兄们都把路让开，让这位姐妹过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纷纷让路。 这就能看出来余秀兰的心机来。 她并不是一味的耍横，而是仔细的揣摩了所有人的心理。 她先示弱，然后再撂狠话，言道你们想杀我容易，但你们也会死人。 这一下子，就会动摇这些人的决心。 毕竟这会儿都忙着发财，谁也不愿意这会死了，那多冤枉啊？ 既然没人愿意死，那自然就都不愿意跟她拼命了。 这跟方才孟家用的策略一样。 余秀兰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拖着刀，眼中充满了戒备，从他们中穿了过去。 那带头的忽然扬声道： “咱们都是圣教弟子，何必闹得这么僵硬生分？这位姐妹，你也不用防着我们，这样，咱们一起去如何？” 余秀兰点点头，问道： “你如何称呼？” “葛老八。” 那汉子哈哈笑道。 他未必是叫这个名字，他们这些人，很多用的都是化名。 不过谁也不会深究这个，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葛老八吩咐几个人继续留守，然后带着一半的人手和余秀兰一起去了孟府。 第405章 孟府门外 进了孟府，便见的一片狼藉。 大门洞开，一进门那宽敞的院子里扔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的是孟涛等人逃跑的时候来不及带走扔下的，更多的则是被拜月教徒们翻出来四处扔的。 上一次孟府遭了山贼，连大门都被劈了，上面的铜钉也给起下来了。 后来孟府学了乖，大门造的很朴实，也因此这大门得以保全。 显然，这里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葛老八并不诧异，他甚至敢肯定这里面带头的就是张虎。 以张虎的那性格，肯定会把最肥的这块儿肥肉留给自己。 一路往里头走，沿途能瞧见不少尸体，到处都是，死的基本上都是做下人打扮，显然都是孟府里头来不及跑的下人们。 被杀的基本上都是男的，女的则一个都瞧不见。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张虎手下绝大部分精锐教徒都是男人，而且是精力旺盛，急需要发泄的男人。 那些女人，他们不会轻易杀的。 前面已经能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哭喊声和男人的淫笑声，喝骂声。 一行人快步往那边走去，进了一座月洞门之后，面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开阔的庭院，一座坐北朝南的轩敞大堂坐落在中轴线上。 显然，这里乃是孟家的大堂。 而此时，庭院中，一株大树下，足足有十几个女子被捆绑的结实，扔在地上。 她们年岁不等，大的四十来岁，小的也就是十来岁，打扮也各不相同。 有的衣衫颇为华贵，显然是孟家父子的妾侍或是通房丫头，有的则是荆钗布衣，做仆妇打扮。 姿色也不同，有的漂亮，有的寻常。 但无一例外的，她们脸上都充满了恐惧。 一条大汉正自站在堂前阶上，大声指挥着众人。 不少教徒来来回回，把从各处劫掠来的财物都集中在这大汉身前。 那里的财物已经堆成了不小的一堆。 显然，虽然孟家父子带了不少细软金银逃走，但没来得及带走的却是更多。这孟家的油水，也是极为的肥厚。 那大汉正是张虎。 他一眼便瞧见了葛老八等人，顿时眯起了眼睛，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他让葛老八守着路口，可没让他私自行动。 葛老八一瞧，心中暗叫不妙，他知道自家这位大哥素来是多疑的，可千万不能让他误会了。 “大哥。” 葛老八快走两步，赶紧上去解释了一番。 “哦？还有这等事？这婆娘有点意思。” 张虎听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余秀兰。 “你咋知道你闺女被人藏在地牢里？” 张虎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余秀兰，沉声问道。 他的眼神凶狠而锋利，就像是一柄刻骨钢刀，似乎只要余秀兰一个回答失当，就要将他一刀狠狠捅死。 他是一个很多疑的人，此时也对余秀兰充满了怀疑。 在他看来，连他都知道的消息，凭什么眼前这婆娘就知道？ “我是听孟家的家丁们说的。” 余秀兰冷冷道： “当初孟家那些人，抓了我的闺女，又在村里抓别的人，我躲在他们后头偷听，他们说过，要把人送到孟家的地牢里去。” “后来我四处打听，也听人提到一点，那人说是一个孟家的家丁喝醉酒之后说出来，就在孟家地牢里，但也不知道地牢在哪。” “我寻思着，定然脱不了就这宅子里，只要是用心找，总归能找出来。” 张虎听了，疑心减弱了一些，但还是对她不放心。 万一这婆娘是别有心思，想要摸进来捞点好处的呢？ 他想了想，忽然心中升腾起来。 “若是这婆娘的闺女给关在地牢中，岂不是说，这地牢中也关了许多别的抢来的女人？那我若是早先一步去了，是不是能多捞到几个好货色？” 张虎这些人，没怎么打，但人却没少杀，杀心燃起来了，淫欲也跟着燃起来了。 劫掠的兴奋，杀人的激动，同样也需要发泄。 方才在四处搜查抓人的时候，张虎的手下就开始动手动脚。 不过碍于他的严令，都抓紧时间干正事，倒是还没有直接做的。 正因为如此，心里的火已经越来越旺。 张虎也不例外。 他一想到这一层，便觉得小腹跟烧了一把火似的，恨不能立刻就杀到那地牢中去。 身为孙香主的亲信，他知道孙香主是个极好色的人。 那地牢中发现的上等姿色的女子，只怕也落不到自己手上。 但哪怕如此，把那些女人献到孙香主面前，却也是大功一件啊！ 而且，自己先把那些明知道不可能分给自己的女人过一过手，再送给孙香主，不也是相当于自己弄过孙香主的女人么？ “嘿嘿，老子也弄过你的女人！” 想想张虎便是得意。 “好，我陪你一起去。” 张虎一摆手，点了几个亲信跟着自己，然后让葛老八留在这里负责监视。 葛老八的任务是防止所有人藏私，这个差事费力又不讨好，还特别容易得罪人。 葛老八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略一询问，张虎就从那些被俘虏的下人口中得到了地牢的所在。 这些下人们被张虎等人狠辣的手段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任何的隐瞒？ 其实这在孟府不算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之前张虎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根本没问。 他们不问，自然也就没人敢说。 张虎听了，心中暗自庆幸，得亏了余秀兰，若不然自己这次可就少捞了一大笔。 那些女人，在他看来，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若是献给孙香主，则是有了面子，得了上司的赏识。 而若是偷偷的卖掉，那更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地牢所在的后院，铁门被打开了，发出一阵吱呀呀的刺耳声音。 余秀兰呼吸变得粗重了，就连脸都因过度的激动而有些发红，她的＝咻咻的喘着粗气，攥紧了手中的钢刀。 她虽然已经抱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两个女儿。 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如果在这里找不到的话，那希望真就渺茫了。 可能此生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借着外面透过来的光，能瞧见这屋子里有床有椅子，显然是有人常住的。 桌上还放着一杯茶，半只吃剩下的烧鸡。 第406章 相见 床上的被褥很乱，显然此间的主人走的时候很匆忙。 床上虽然乱，但并没有积累的灰尘之类的东西。 一个精锐教徒走上前去摸了摸，又晃了晃桌上的茶水，把手指头伸进去仔细感觉了一下，回头道： “水还略有些温，人走了不多久。” 这里之前若是住人，显然是为了看守地牢里的人，他们刚走，说明地牢里之前是有人的。 孟家那些人，走的时候似乎是没带着旁人，那些姑娘两辆牛马车准是装不下的。 咱们在府中也没搜出来旁人，可见，这些女人现在应该还在地牢之中。 张虎心中暗道。 他指了指地面，对一个拜月教徒吩咐道：“你下去。” “是。” 那教徒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却不敢违背，只得遵命，他掀开盖子，缓缓地往下走。 其他人就都在上头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 “都下来吧，底下没人守着了。” 张虎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都到这会儿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别人打头。 他走最后，甚至就连余秀兰都走在他前头。 而且他还在地面上留了一个人，以防万一。 众人鱼贯进入地牢，余秀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砰砰跳出来了。． 地牢里还点着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线，但足以照亮这不大的地方了。 推开下面那扇门，一个狭长的甬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里面也点着灯，似乎两边有许多隔出来的小小房间。 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低声哭泣。 果然有人！ 张虎心中一震，大是欢喜。 有人低声哭泣，但却没人敢放声大喊。 因为孟陈广性子暴戾乖张，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便对这些被囚禁的女子动辄打骂。 被他虐待了这些时日，这些女子也都学得乖了。 就算是哭，也尽力压低了声音。 “大丫，二丫！娘来找你们了！” 所有人还都没来得及说话，余秀兰忽然快步奔了出去，一边大步往前口中一边大叫。 她激动的满脸通红，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还带着一丝哭音儿。 瞬间，地牢中安静了那么一刹那。 然后一处隔间中便是传来一阵惊呼： “娘！娘！是你吗？” 余秀兰赶紧循着声音找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那些被关押的女人们用又惊又惧的目光看着这个手里提着刀的女人。 长久的被囚禁，使得她们几乎已经不对自己能被救出去抱有任何希望了。 她们刚来的时候还盼着有人救自己，但到了后来，已经彻底绝望，近乎于麻木了。 以至于现在，当看到闯进来这一大批人的时候，她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害怕。 她们生怕孟陈广会回来，然后更加厉害的折磨她们。 而哪怕是被解救了，她们也不认为自己的命运能有多好。 这里的绝大部分姐妹，都已经被孟陈广给侮辱过了，出去之后，也会遭人白眼，嫁都嫁不出去。 就算出去，又能如何？ 其实她们猜的还真没错，落到拜月教手里，并不比在孟陈广手里好多少。 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瞧见阳光了。 “大丫二丫！娘的好闺女啊！” 大丫二丫不断的喊叫，使得余秀兰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她们。 看到她们俩的样子，余秀兰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只觉得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两个女儿，身上都只穿了一件儿小肚兜，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修长的腿，纤细的腰，白皙的胳膊，乃至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 在她们身后，只有一个小小的破床，上面放着破旧的被褥，床底下放着一个不大的马桶。 她们把这栏杆，满脸激动的看着余秀兰。 余秀兰把手伸进去，死死的抓住了两个闺女的手，哭叫道： “我的好闺女啊，娘找你们找的好苦！这段日子，也苦了你们了。” 母女三人隔着栏杆嚎啕大哭。 她们实在是有太多哭的理由，分别这许久之后，终于团聚。 而今团聚之后，却是发现，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其实要说说起来，大丫二丫似乎比之前还要胖了一些。 显然这段时间至少没饿着，但问题是，她们别处遭罪了啊！ 方才余秀兰一眼就扫到了她们狼藉的下体，显然，她们已经被孟陈广给玷污了。 甚至可能就在不久之前，还刚被侮辱过。 这让她悲从中来，想到千辛万苦拉扯大的这两个闺女被人这么糟蹋，心里便如刀割一般。 张虎等人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哪怕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得心中颇为唏嘘感慨，略闪过一丝同情。 不过这一抹同情，在他看到其他那些被囚禁的女人的时候，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不冷了，这地窖深处地下，甚至还有些闷热，所以这些女子穿的都很少，大部分都只穿了一件肚兜，一条亵裤。 有的少的，甚至只穿了一件。 当然，这也是有孟陈广等人为了方便的原因在内。 那些女人都瑟缩着往墙角里钻，有的人还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没被子的，就只好尽量瑟缩成一团，拼命的用手挡，但哪里能挡得住？ 这些男人的眼神让她们害怕，那是充满了的目光，似乎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把她们扒光了。 “这俩是你闺女？” 张虎走上前去问。 大丫二丫瞧见他，都是吓得一哆嗦，慌忙快走几步，躲到被子里只敢探出一个头来。 “是！” 余秀兰只是低低吐出来一个字，她站起身来，手死死的抓进了刀，满是戒备的盯着张虎，眼神凶狠，如护崽的母狼一般。 张虎看得出来，只要是自己敢流露出打这两个女孩儿主意的意思，眼前这女人只怕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过来。 他苦笑一声：“行了，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张虎今日难得发一回善心，别的女人我都要了，但你这俩闺女，我不动了。” 余秀兰似乎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神色也略略放松了一些。 “你们挺惨的，我不忍心。” 张虎叹了口气。 余秀兰吁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感激： “多谢。” “我也是难得良心发现一次。” 第407章 臣服 张虎淡淡道：“不过你得想想，她们怎么办，我是放过她们了，别人呢？你想让她们嫁人还是入教？” “若是入教的话，你可得好好思量思量，你这俩闺女长的这么水灵，怕是有人会打她们的主意，到时候，可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余秀兰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刚才一路走来，一幕一幕瞧见的，都是拜月教众肆虐的画面，其中色中饿狼绝对不少。 若是让他们看上自己女儿，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你说怎么办。” 余秀兰急切问道。 张虎嘬了嘬牙花子，没好气儿的瞧着她： “废话，还能咋办？去求孙香主啊！他最大，他管事，只要是他答应了，就没人敢动你们母女！” “对啊！” 余秀兰兴奋的一拍手。 …… 一刻钟之后，余秀兰已经跪在了孙香主面前。 这里是孟府的后院，本来空阔的后院里，此时已经站了许多人，张虎带着手下的精锐教徒簇拥在孙香主身边。 那些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女人都被弄了上来，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么少。 孙香主等人也丝毫没有为她们加几件衣服的意思。 这些女子瑟缩着靠在一起，有的人在低声抽泣。 “你让我放过你两个闺女？” 孙香主眯着眼问道。 一边说话，他的目光一边在余秀兰的脸上游弋。 “什么？” 余秀兰心中一惊，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我瞧你是在跟我装糊涂！” 孙香主冷冷的嗤笑一声： “你看看啊，现在你俩闺女，长的水灵水灵的，年纪又不大，长得还这么好，我要是把他俩卖了，能卖多少银子？” “你算过吗？若说不卖她们了，把她们赏给一个得力的手下，那手下会因此对我感激，更加的忠诚于我。” “银子和忠诚，于我来说，这都是大有脾益的好东西。” “但若是我饶了你这俩闺女，这些东西我可就捞不到了。” 他俯视着余秀兰：“所以，你必须，在其他方面给我补偿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余秀兰低头默然道。 “那你就说说吧，这笔账该怎么算呀？如果你不说出点让我心动的，需饶你两个闺女不得。” 自从找到两个女儿之后，余秀兰是激动，又是伤悲，脑袋里乱哄哄昏沉沉的，什么事都想不大明白，看不大真切，似乎都蒙了一层雾一样。 但在此时，她的脑海中忽然一片清明，隐隐约约也猜到孙香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余秀兰瞧着孙香主，道： “您说吧，您说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哈哈哈哈哈，好！” 孙香主大是欢喜，轻轻拍了拍掌，笑道： “你当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 孙香主色眯眯的目光从大丫二丫脸上扫过，忽然嘿嘿一笑，凑到余秀兰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想让我点头？成啊，我想要的时候，你们母女三个，一起来陪我睡就成。” 余秀兰脸色瞬间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之前已经猜到了，孙香主可能会提出这个条件，但心里还是存着一点侥幸的。 而当现在，孙香主直截了当的提出来，还是让她如遭雷击，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酸楚。 “怎么，不答应？” 孙香主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盯着余秀兰寒声问道。 余秀兰咬咬牙，强挤出一丝笑意：“我答应。” 她不得不答应，不敢不答应，她很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若是惹怒了孙香主，只怕两个女儿还有自己，都要被不知道多少人糟践。 而现在，只要伺候孙香主一个就行了，还不用每日伺候。 给一个人睡总胜过给不知道多少人睡。 “好！哈哈哈……答应就好。” 孙香主吩咐了一声，让人吧大丫二丫给带过来，看着那两张花容失色的俏脸，笑道： “你们俩有正式名字么？” 余秀兰陪笑道：“还没来得及起。” “那我就给她们起一个。” 孙香主笑道：“她们姓什么？” 余秀兰本想说出自己夫家的姓氏，但想到死去的丈夫，顿时就一阵犯恶心。 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姓余。” “那就一个叫秀儿，一个叫玉儿。” 余秀兰一脸的欢喜，道： “秀儿，玉儿，还不快谢过香主老爷！” 汪集镇被拿了下来，拜月教徒们把所有的百姓都驱赶到了大门内的场院里。 之前孟家每次收皇粮的时候都是在这里，地方是很宽敞的，容纳数百人也不成问题。 上面还堆了许多石磨之类的东西，麦收之后，这里通常也会被用来晾麦子。 孙香主先问了一遍谁愿意加入拜月教，然后很是杀掉了一批不愿意加入的。 在血淋淋的屠刀威慑下，百姓们纷纷选择加入。 他们也没得选择，若是不加入拜月教，哪怕现在孙香主不杀他们，他们家产都被抢光了，也只能沦为流民。 于他们而言，当流民还不如当拜月教呢，后者可能会被朝廷剿灭，但至少现在还饿不死，而流民呢？ 谁知道会不会几日之后就饿毙路边？ 这几年，汪集镇周围也没少有流民路过，其间惨状，让人看了心肝发颤。 汪集镇人丁数目很多，有了他们的加入，孙香主手底下的队伍顿时壮大了一倍。 只不过人数虽然多了，但却还是乌合之众，战斗力一塌糊涂。 之前那些教徒又是赶路，又是打仗，又是抢劫，之前还没感觉出什么来。 但此时兴奋劲过去了，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需要休养。 而且现在刚壮大了队伍，内部也需要整顿一下，所以孙香主下令在汪集镇整顿一日，明日午时再出发。 当夜，有微风轻抚，带着浓浓暖意。 孟家的大厅，此时已经变成了拜月教高层的议事之地。 而孙香主也把自己休息的地方，设在了这里。 因为孟家的宅子是整个汪集镇最遮奢豪华的，最气派场面的，也是住着最舒服的，孙香主自然是当仁不让。 大厅之前被张虎的手下给抢过，但现在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家具也都重新摆了回去。 大厅内外都点燃了火把，照的一片透亮。这一支拜月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此。 约莫十来个，孙香主高踞主位，他左手第一位则是张虎，而孙虎等人，也都在。 第408章 打腾云城？ “这次把所有人召集来，是商量商量，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孙香主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缓缓道： “这一次汪集镇打下来了，咱们现在手里有钱有粮，队伍也增加到了一千七百多人，是时候想想，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了！” 众人互相看看，都是面面相觑，却没人说话。 “先给所有人说一说。” 孙香主忽然又道： “这一次我来这里之前，承蒙教中高层接见，面授机宜，言道咱们这一次起事，就一个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最好闹得天下侧目，朝野皆知，以壮我圣教之威势。” “所以，你们提的意见，都是以闹大声势为最终目的！明白了么？” 孙香主这一番话，自然也是真的按照教中的意思办。 拜月教教规森严，张虎现在既然是孙香主的手下，上头的命令是让他听孙香主的。 那么他就不敢跟孙香主对着干，若是他胡乱拆台，孙香主一怒之下把事情捅上去，等待他的便是很严厉的惩罚。 这是不敢。 而他回来帮着孙香主之后，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捞了极多的好处。 在起事之前，房中的女人三五日就要换一次，虽说不是夜夜做新郎却也差不多了。 再说今日，光是他自己，捞到的银钱财物就折合白银二百多两。 他现在心也大了，寻思着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大捞一笔再说。 最起码也得捞上千八百两的，其实他算盘打得很响，到时候哪怕是拜月教不行了。 也可以带着这些银钱悄然遁走，去江南富丽遮奢之地，隐姓埋名当个富家翁。 岂不是很好？ 孙香主一说完，张虎便是拍掌叫好道： “香主说的对极，要我说，咱们现在，就是挑软柿子。哪个柿子最肥最软最好吃，咱们就去吃哪个！” “能不打大城就不打大城，多抢一些财物，多增加一些教众，才是正理。” 孙香主很满意他的表态，笑着点点头，道：“来，都说说。” 所有人边都七嘴八舌的说，他们基本上都是本地人，来自周围的各个区域，对这块还是比较熟悉的。 哪里富庶一些，哪里人口密集，都比较了解。 一天的厮杀劫掠，使得他们现在都还处于一种亢奋的情绪之中，都很敢说，畅所欲言。 有说周围县城的，也有说要大一些类似于汪集镇之类比较富足的镇子。 甚至还有的，则是提议攻打某座军堡，理由也很充足。 那里有武库，能得到大量的武器用来装备教众。 而且那里地形险要，便于固守，如果官兵来围剿的话，会比较容易守御。 所有人七嘴八舌，足足说了十几个地方，根本就定不下来下一步的行止。 孙香主给吵得头昏脑袋，重重的拍了拍椅子扶手： “闭嘴，都闭嘴！” 他威望还是很高的，这一发话，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咱们现在人多了不少，以后还会更多，所以，得找个有粮食的地方，你们说说，这周围，哪里粮食最多？” 孙香主沉声道。 大厅中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这汪集镇周围，这些年连年大旱，粮食歉收，多少百姓因此成为了流民，粮价奇高。 要说粮食，现在是哪都缺，他们还真不知道哪里储备的粮食特别多。 可能就是大县里头的粮铺最多吧？ “要说粮食多，小的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令人难堪的沉默中，忽然响起来一个声音。 所有人一看，却是孙虎。 孙虎今日表现不错，很给他干爹孙香主争面子，是以孙香主对他也是赏识看重，和颜悦色道： “你说。” “是。” 孙虎得了他的鼓励，很是振奋，道：“那个地方，名为腾云城。” “腾云城？” 一听这名字孙香主便眉头一皱：“是个军堡？” “应该算是。” 孙虎见孙香主似乎有些不悦，赶紧道： “我听说是个新建起来的大型的小城，跟军堡差不多，人马也就三四百。” “那也难办啊！三四百，还有很多骑兵，可不是好打的。” 孙香主拧着眉头道。 孙香主只是知道教中高层给的任务，却不知道自己这下谋划的是北辰萧的地盘。 孙虎嘿然一笑： “义父莫急，听说，前阵子那边的人已经出动了人马出去平乱，现在城里肯定防守空虚。” “哦？还有这等大好事？” 孙香主大喜过望，瞪了孙虎一眼，笑骂道： “你他娘的，有好消息怎么不早说，还藏着掖着。” 孙虎挠挠头，只是笑。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里头粮食很多？” 孙香主问道。 “我姥娘就是那附近不远住着的，从去年开始，腾云城就开始大量招募流民，上千口子总是有的。” “今年开始，又是招了好几千，腾云城给这些人搭了房子，分了田地，可现在粮食还没下来呢，要是没有存着大量粮食，可是根本养不活这些人。” “嗯。” 孙香主点点头：“言之有理。” “对了，还有一桩事！” 孙虎兴奋道： “原来腾云城叫老石崮，只有一个早就废弃的石堡，不知道多少年都没人住了，周围地里都是大石头，也没人去那边种地开垦。” “但自从被占了之后，把石堡收拾出来，听说里头现在拾掇的很干净整齐，也能住人了。” “还招呼所有人把地里的石头都给起了出来，把土地给开垦了。” “谁都没想到，这里的土地肥的不得了，再加上靠着河，能浇得上水，是以庄稼长势极好。” “别的地方庄稼都蔫蔫儿的，穗儿也小，也没多少分量，但是腾云城周围的庄稼，却都长得极好，眼瞅着没多久，就又是一场大丰收。” 孙香主眼睛放出亮光： “这腾云城多大，有多少地？” “少说也有几千亩！怕是抢到四五千石粮食不在话下！” 孙虎很肯定的说道。 “好！当真是好！” 孙香主兴奋的恨不能哈哈大笑，心中快意舒坦无比。 在这种四处饥荒，流民四起的局面中，粮食几乎是最重要的物资，甚至还要超过金银。 因为这年头，有钱也未必买的的粮食，而有大量的粮食，几乎是短短时间之内就能聚拢起大量的人手。 四五千石粮食，这是一笔极其巨大的财富！也是倚仗！ “好，咱们就打腾云城！” 孙香主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 第409章 腾云城的应对 “义父，义父。” 孙虎一看傻眼了，他还没说完呢，义父怎么这么着急，直接说这话了？ “怎么了？还有事？” 孙香主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孩儿，孩儿还有些话要说。” 孙虎结结巴巴道： “那腾云城中，也不是一点儿兵力都没有，可能，可能还有百十来个官兵镇守。” 他知道现在说这话可能会让孙香主不悦，但是他不敢不说。 因为现在说，可能只是会被训斥一两句。 但等到自己这边因为自己没有说这些话而遭遇了巨大伤亡之后，那自己只怕就要被杀头了。 他其实心里还是挺清楚的。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孙香主先是一呆，然后便是暴跳如雷，大骂道。 他刚说了那般豪气干云的话，结果被自家的义子给当头来了一棒。 这一下子打的可是够狠，就跟被抽了一个耳光似的，让他极没面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孙虎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脑袋撞在地上，怦然有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说孙虎又是为了给自己出主意，也不好太过责难于他。 他磕了几个头之后，孙香主便是让他起来。 “你确定里头只有百十人？” 孙香主问道。 这一次孙虎不敢多说了，道：“孩儿确定。” 他其实也不确定，但却不敢再说，生怕触怒孙香主。 反正在他看来，这个关碍不大。 孙香主不敢大意，又叫了许多人来，询问腾云城的情况。 北辰萧在这块儿名气很大，不少人都知道他，没费多大工夫就问出了许多情报来。 孙香主坐了回去，开始思考该怎么着把腾云城给拿下。 还是个王爷的地盘？听说这王爷还跟西岭州的刺史不对付。 这更要打了！ 打下了一个王爷的地盘，那绝对能达到人尽皆知，朝野震动这个目的。 孙香主心思也是活络起来。 不过他虽然狠毒阴险，但却并不傻。 今日拜月教众在攻打汪集镇时候的表现，让他很是失望，甚至大动肝火。 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那两个站在墙头上不断射箭，给己方带来了巨大伤亡的人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战后他还专门问了汪集镇里的人这二位是什么来路。 他本以为这两个人来头很大，结果却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这两人是退下来的老卒，专门请来汪集镇当庄丁的教官的。 只是老卒而已，甚至连伍长都不是！ 这一消息让孙香主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之前从来没跟官兵正面打过交道，也没怎么把官兵放在眼里，这次一战才知道，原来自己手底下这些人和官兵的差距如此巨大！ 当然，官兵并不都是这么精锐，废物的也不少。 但是听说，腾云城的人骁勇善战，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只怕，最差都是跟这两位一般吧？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消息可能就是，那北辰萧看来确实是带着精锐离开了。 最后，孙香主终于下了决定。 腾云城，是肯定要打的，那些粮食，绝对不容放过。 但是，这块骨头实在是太硬，放在最后打。 这段时日，先打其他的地方，壮大自身再说！ 之后半个月，孙香主带领拜月教教众四处出击，先后攻破数个大镇，甚至还一度围攻县城。 自从连续攻打下来许多村镇之后，这几日，拜月教众一直按兵不动。 也不知道是在谋划着什么，而这一次骤然有了行动，顿时便牵扯了周围势力的视线。 而手下做出反应的，正是腾云城。 因为拜月教盘踞的位置方圆几十里之内，还剩余的最大势力，便是腾云城。 腾云城对此自然也是极为关切，早就派了斥候在周边日夜侦查。 斥候们还跟拜月教众发生了不止一次冲突，杀伤了对方一些人，自己则是没什么折损。 所以拜月教一动，腾云城的斥候们就把消息传了回去。 而这一日，拜月教前进的方向，赫然正是腾云城的方向！ 杨楷等人得到消息之后，心情都是极为复杂。 一方面，所有人都是盼着能和拜月教打这么一场，仗着地利之便，将拜月教打痛，打的他们再也不敢来打腾云城的主意。 消除掉腾云城周围这片区域内的一个大患。 而另一方面，也都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一战的后果会如何。 万一到时候没打过人家，反倒是把腾云城给丢了，杨楷等人都不敢想这个后果， 拜月教的消息不断传来，杨楷等人聚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商量应该怎么办。 事实上，在拜月教起兵的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腾云城众人就已经聚在一起。 商量好了应该怎么应对拜月教，万一拜月教打过来的话应该做哪些事。 该如何做都是商量好的，现在要说的，其实只是跟所有人说一声，该去做那些事情了。 “诸位，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拜月教贼人们已经动了，目标就是咱们腾云城。” “声势颇大，现在确切数字还没传回来，不过起码三四千人是有的。” 杨楷面向众人道。 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很平静，并没什么诧异的。 因为这都是之前就已经猜到过的结果，都早有准备。 郑以台清了清嗓子，道：“那既然如此，就按照之前说的来吧！我先说说民事这块的。” 所有人齐齐点头。 北辰萧不在，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郑以台来决断的。 对于郑以台，这也是一件需要思虑的大事。 “第一，城外所有百姓都不动，下令给保长甲长，让他们安抚百姓，令所有人这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不得外出。” “第二，城门不关，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第三，庄稼绝不提前收割，一面影响收成。” 郑以台说完，便看了一眼杨楷。 “你们军兵，这次要做的，就是两件事！” “第一，便是御敌于河，许他们过河，但最多在河北三十丈之内，便会将他们击溃。” “第二，绝不让他们烧毁庄稼，杀戮百姓，更不会让他们进入腾云城！” 杨楷道：“郑大人，若是做不到，我便自杀谢罪。” 至此所有人便散了，各自去做各自那一摊事情。 他们提的这几条，看似颇为滑稽。 因为这相当于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个的包袱，让自己不能尽情的施展手脚。 不迁走城外的百姓，就得留意着要保护百姓，就不能放任某一股拜月教众流窜进百姓聚居区。 而不抢割庄稼，则是会给拜月教教众放火烧毁庄稼的机会。 第410章 声势浩大 至于不关城门，那就更是给了敌人直接偷城的机会。 看起来很荒谬。 但实际上，对于郑以台而言，做出这些决定，是没办法的无奈之举。 他们看似退路很多，实际上是真没有退路了。 庄稼现在还未成熟，若是抢收的话，则会极大的影响收成，对腾云城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没有足够的粮食，腾云城根本无法坚持到明年再一次丰收之时。 北辰萧手里的底牌，他们不知道有多少。 但他们很清楚腾云城的库存在一天天的减少，粮食和各种物资，都在急速减少中。 所以，庄稼不能抢收。 而庄稼不抢收，把百姓迁进城内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若是庄稼都被收割了或者是被拜月教的人给抢走。 那么在没有充足的粮食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养活这些百姓。 到时候所有人要么饿死，要么重新成为流民。 而且，城内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城内又实在是有着太多要紧的东西，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后果也极为严重。 城外的一切不能丢，丢了城外，就是丢了希望，留下这座城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所以，才有了这些看似荒谬，实则无奈的决定。 而其实要做的这些也很简单：把拜月教挡住并且撵走就成了。 所以，关键还是要看战场上打成什么样子。 一条条命令从郑以台和杨楷那里下达出去，整个腾云城步军立刻动了起来。 这几日，大营中的步军都在随时待命。 因此此时命令一下，没用多久，便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执行。 一队队军兵从大校场中开了出来，一路出了城池，来到河北岸。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河北岸便已经聚集了三百余军兵。 河水很深，河岸也颇为的陡峭，此时水位又是有所下降。 所以河边离着水面差不多又一丈来高，只有几处是很平缓的河滩。 这几处都是被开辟成了小小的渡口和码头，上面还竖着木头柱子，柱子上拴着船。 船儿有的被抬到了滩涂上，有的则是还在水中，随着河水的涌动上下起伏着。 在河北岸，要到离着河边足有数十丈开外的地方才有耕地，河岸边上是一片平坦的空地。 这片空地是可以留出来的，为的就是应对今日出现的这种情况。 少顷，杨楷从城中打马而来。 杨楷驻马河边，目光在军兵们身上扫视了一圈，便是下了几道命令。 传令兵将命令传递下去，各个排很快就动了。 他们按照各自的建制归属，排列成一个长蛇阵。 这长蛇阵极长，足足有百余丈长，每一排横面上都有三百多人，而又是薄到了极点，只有三排那么厚。 长蛇阵距离河北岸不过三丈，在长蛇阵的中间位置，便是河上那座桥。 安排完这里之后，杨楷带着一队刚刚训练出来没多久的骑兵过了桥。 之前腾云城步军的斥候一直是北辰萧的护卫队来充当。 但北辰萧走之后，杨楷等人便不得不自己训练斥候了。 这些斥候是属于腾云城步军的。 当然，这一切都得到了北辰萧的允许，不然那些战马他们就不敢擅自动用。 远处，已经能看到烟尘升腾，不知道有多少人向这边赶来。 此时，马蹄声响起，有骑马的斥候朝这边策马狂奔过来。 来到近前，也顾不得行礼了，大叫道： “杨大人，拜月教贼人距离此地还有七里，最迟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杨楷点点头，沉声道：“再探！” “是！” 斥候领命，打马而去。 一个个斥候不断回来复命，拜月教贼人也是离着腾云城越来越近。 很快便是到了不过是数里之遥。 其实拜月教之前盘踞的位置和腾云城离得就不远，也就是四十里地不到，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 这还是大队伍走得慢。 此时，杨楷策马而立，几乎已经能看到拜月教大队伍的样子了。 他眼神微微一缩，拜月教教众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无穷无尽，不知道绵延多远。 看起来，最少也是四千人以上！ 无论敌人的战斗力如何，至少这人数，就很有震慑力。 足足是自己这一方的十倍还要多！ 而此时，拜月教阵中，孙香主高踞一辆马车之上。 手扶着身前的栏杆，看着远处的腾云城，眼中满满的都是掩不住的贪婪。 杨楷等人估计的数字虽然不是极为精准，但也差不多了。 这一次，拜月教进攻腾云城，动用的兵力，一共是四千三百余人。 当然，用兵力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也有点不大恰当。 这些人，与其说是军兵，倒不如说是流民，用后者来形容，还来的更准确一些。 这四千三百余拜月教教徒，一个个衣衫褴褛。 虽然说不上面黄肌瘦，但一个个也是面有菜色，身体瘦弱。 这些拜月教教徒，来源很是复杂，大部分都是周围村镇上的百姓。 他们的村子或镇子被拜月教给打破了，所有人无论贫富，财富都被劫掠一空，他们一无所有。 而加入拜月教之后却又有吃有穿，所以基本上都是全家老少都入了教。 而还有小部分，则是流民，这些来自于各地的流民听说了这边拜月教起事的消息，不少人赶了过来。 当然，他们的动力来源于拜月教放出来的话。 只要入了教，就能吃饱饭。 这段时日，拜月教之所以能如此急剧壮大，也多亏了这句口号了。 当然，这些人来了之后发现那口号并不准确，根本吃不饱。 不过，每天能吃个三五成饱，能饿不死，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队伍之中，一少部分人神色麻木，他们在队伍中，机械的跟着前头的人往前走。 而绝大多数，神情则是非常激动，看着远处出现的腾云城那高大的轮廓，眼中是掩不住的贪婪之色。 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言道腾云城富得流油，要什么有什么。 金银珠宝，粮食衣服，无所不有。 而且，打下腾云城之后，还能连吃三顿，据说还能吃到肉！ 老天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肉了。 四千三百余拜月教教众之中，手持兵器的，大约有一千人上下。 这些，都是最早跟随孙香主起事的。 第411章 自不量力 而其他的，手里的武器就各种各样了。 有锄头，铁锨，还有钉耙，甚至还有拿着木棍的，而且数量还很不少。 没办法，随着拜月教教众人数的激增，孙香主手里那一批武器早就分发完毕了。 后面的武器则是还没跟上供应。 想要拜月教高层的支持下来，不知道要等多久。 孙香主也不指望了。 他占下的镇子里还有几个铁匠铺子，现在正日夜开工的打造武器，只不过靠着那几个铺子。 那点人手，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所以，孙香主想要打下腾云城的心思更加热切了几分。 因为他听说，在腾云城中，有一座巨大的武库。 里面的各种武器堆积如山，什么都有，不但有腰刀长矛，甚至还有弓箭。 而弓箭这种远程武器，是现在的孙香主最需要的。 他认为，只要是有了足够的弓箭，就能把手下军队的战斗力给提高一大截。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错的，但问题是，他得先把腾云城给打下来。 拜月教的队伍看似在杂乱无章的前进，事实上也并非是全无章法。 事实上，所有加入了拜月教的百姓，在入教的第一时间就被分了队伍，他们会被分到某个指定的管队官手下。 而这个管队官，一般是由最早跟随孙香主的那一批人充当。 一个队五十人，设一个管队官，一个贴队官。 管队官上面则是把总，一个把总管着一个总。 一个总下辖五个队，算上管队官和贴队官，共二百六十余人。 而把总上面，就直接是孙香主了，由他直接管辖这些把总们。 现在他手底下，一共是十六个把总。 在出发之前，孙香主把十六个总各自的位置都安排好了。 整个前进阵型的宽度是两个总，长度是八个总，首尾衔接。 但饶是如此，横截面也是非常之大，看着很是气派。 孙香主乘坐的马车并非是传统的那种马车，而是经过改装过的。 这辆马车没有车厢，在车板四周，是一圈儿木头的栏杆。 孙香主站在上面，手扶栏杆，马车行驶，狂风扑面。 他志得意满，四处睥睨。 他看到了腾云城，更看到了腾云城外面那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 这个发现甚至让他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如此广阔的麦田，里头得打下来多少粮食啊！ 不愧是以富裕着称的腾云城，里头有自己需要的一切东西。 有粮食，有庞大的武库。 前者是根本，后者则是现在急需的。 “听说腾云城这些时日一直在招募铁匠，都招募了百十人了，嘿，等打下腾云城来，这些可都是我的了！” 孙香主想着，几乎想要得意的哈哈大笑出声来。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打下腾云城之后的情景了。 直到看到那些在河后面整齐列阵的士兵，他那狂热的大脑才冷却了一点。 远处河边的那些士兵，一个个穿着大红胖袄，手持兵器，阵列森严，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他们人数大概几百，但却安静无比，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一个个只是沉静的看着这边。 孙香主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他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对面那些士卒，要比自己手下这些人强不少。 但是当他的目光从手下这几千人的身上缓缓扫过，却是又立刻有了信心，嘴角也是露出一抹笑意。 怕什么？ 他们那边确实是精锐，单打独斗，我这边儿的人肯定不是对手，但哪个跟他单打独斗？ 孙香主心中暗道： “看着那边不过是几百人而已，我这边儿可是有四千多人，单对单打不过，十个打一个难不成还打不过？” 这厮终归是不知兵的。 他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兵力占优，就一定能收拾了对面那些腾云城的军兵。 但他却不明白一件事，除非是兵力悬殊到了极大的程度，不然再多的流民也打不过精兵。 就拿他手下这些人来说，他们十个流民打一个军兵或许有胜。 但一千个流民打一百个军兵则一定不是对手。 至于四千流民面对几百军兵。 前者必然是大败亏输，不知道要被屠戮多少。 孙香主很是乐观，但他身后的一个女子，脸上却是隐约露出一丝隐忧。 在孙香主身后，同样站在马车上的，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以暗红色为基调的衣服，用料极为考究，制作极为精美，整体极为繁复。 她一头亮泽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复杂的发髻，云鬓高耸，上面斜斜的插着一支金步摇。 她约莫三十岁上下，贵气十足。 杏眼桃腮，容貌也是上乘。 哪怕是曾经跟她很熟悉的人，只怕现在也认不出她来了。 当初的余秀兰确实颇有姿色，不过穿着破衣烂衫，神色呆滞。 加上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弱，因此也只会让人产生略有姿色的感觉而已。 但眼前的她，却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艳！ 甚至就连孙香主都没想到，当他一时兴起给余秀兰穿了这一身。 似乎是从某个祖上出过一个品级不低的官员的家族宅院里劫掠来的华服之后，会有这么出彩的效果。 似乎这件据说是朝廷册封的的诰命夫人才能穿的华丽衣裳，是为她定做的一般。 那天晚上，孙香主勃发，格外的兴奋。 让她穿着这件衣服，折腾了她整整一宿。 从此之后，孙香主便再不让她穿别的衣服。 这衣服脏了，他便让人连夜清洗出来晾干，第二人再让她穿上。 从那日在孟府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余秀兰便跟了孙香主，连带着余秀兰的两个‘女’儿。 至此十几日了。 孙香主很宠爱她，她在这些人中拥有颇大的特权。 可以四处行走，吃着和孙香主一般无二的精美食物。 住的是最好的宅院，穿的是绸缎绫罗。 不但吃穿用度极好，甚至出门还有马车可以坐，而且孙香主还拨了十几个侍女去伺候她们娘仨。 跟以前过的日子相比，现在过得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只不过，她权力不小。 但却没几个人从心里佩服她。 这一点，从旁边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贪婪，恨不能目光化成一只只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当然，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看。 之前有，不过被孙香主发现了，杀了几个之后，就再没人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了。 第412章 官军太可怕了 当然，趁着孙香主看不到的时候，狠狠的剐上几眼，他们还是敢的。 余秀兰知道别人看不起自己，但她不在乎。 有过那么惨痛的经历，让她认清了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在她看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来，尽量活得好一些！ 至于别人的眼光，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至于以后，管他呢！ 若不是孙香主，她早就饿死了。 而且，她也不敢不屈服。 孙香主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一丝的违逆都没有。 不但如此，她还对孙香主极为忠诚，孙香主交代给她的差事，她都是尽心竭力做好。 当然，她并不是对孙香主多忠诚。 只是因为孙香主能够给她这样的好生活而已，如果是换做别人能给她这些，她也照样忠诚。 余秀兰不是很聪明，但是她仿佛是对外界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一般。 这种本能让她趋利避害，靠着直觉，就做出一个判断，进而做出一些对现在这种情况来言最为有利的举动。 所以她之前会绝对臣服孙香主，所以他现在，也会有这样异常的反应。 此时她拼尽了全力，才压抑住自己想要跳下马车，朝着来路狂奔而去的那种冲动。 她的心，极端恐惧，一阵阵的心悸袭来，让她几乎浑身颤抖。 恐惧来源于远处那些沉稳如山的军兵。 和孙香主恰恰相反，再看了腾云城士卒的阵仗之后，她根本对自己这边取胜没抱任何的希望。 只不过她很了解孙香主，知道此时的他绝对听不进任何规劝的意见。 所以她干脆闭口不言，免得反而然孙香主厌恶自己。 只不过，她的目光却是四处转着，寻找着退路。 很快，队伍便到达了河南岸，按照孙香主的命令，在距离南岸约莫二十丈之外停下。 此时，本来在南岸的杨楷等人都是打马撤回了北岸。 他们打马回去这一举动让孙香主一阵开怀大笑，在他看来，这是敌人心生胆怯，落荒而逃。 “这些腾云城的废物，逃得如此仓皇，连毁去桥梁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去是怎么闯出那偌大名头来的！” “不过这样，倒是省了咱们的事了。” 孙香主冲着身后的余秀兰哈哈笑道。 他极是得意，而余秀兰笑的有些勉强，不过孙香主并未在意。 只以为她是初次见识这般大场面，心里有些紧张。 他看着那座坚固的桥梁，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厚。 那些腾云城的官兵没有毁掉这座桥，乃是最大的失策。 这座桥于他而言，则是一个极大的机会，只要是利用好了，说不定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拿下腾云城了！ 他立刻开始下令。 “传令，让所有的把总都到我这来。” 孙香主高声命令道。 “是！” 有教徒领命而去。 在孙香主的马车周围，簇拥着一大群人。 除了负责他护卫他安全的张虎这些精锐教众之外，还有足足二三十人，都是不同职能的。 有的是负责传令的，有的是负责打旗子的。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小道童，是负责拿着孙香主的宝剑拂尘之类东西的，职责各不一样。 少顷，十六个把总都到了。 孙香主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 “诸位，前面就是腾云城，只要是打过了那条河，腾云城就是咱们的了。” “腾云城里粮食堆积如山，银钱无数，女人更是有的是！” “只要是打过了腾云城，这些就都是咱们的！” 他伸手指着河北的那些腾云城步军，大叫道： “那些官兵，不堪一击！能是咱们的对手么？” “不是！” 众把总齐齐吼道。 “你们回去之后，每个总，各自选出五十个精锐来，等我号令！” 孙香主沉声吩咐道： “传下命令去，第一个过桥者，赏银百两，女人两个，谁敢后退，杀无赦！” “是！” 众把总轰然应诺。 孙香主摆摆手，众人便各自离开，下去选人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人都选好了，孙香主吩咐道： “都在桥后集结，等待命令。” “是！”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各个把总便带着手下选出来的那些人往前走，乱哄哄的，他们甚至根本都没留意和河对岸的腾云城步军的距离。 一来是他们完全没把对面的腾云城步军放在眼里，这些日子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们骄狂之极。 二来则是，他们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敌军弓箭的射程了，因为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碰到过装备了大量弓箭的敌人。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飞云弩。 只在打汪集镇的时候碰见过两个射箭的，不过那个人数太少，对他们的杀伤也没有大到足以扭转战局的程度。 因此也没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更何况，许多拜月教徒在那会儿还没入拜月教呢！ 所以他们毫无戒备的，进入了腾云城步军的射程之中。 杨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传令！射！” 杨楷大叫道。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至少二百人人装备了连珠弩，朝着对岸射去。 在这一刹那间，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那就是连珠弩弓弦震动的嗡嗡声。 连珠弩发出的嗡嗡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无数利箭汇聚成一片黑云，向着对岸狠狠的笼罩了过去。 由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两边的河岸有一定的高度落差。 是以并没有采用直射，基本上士卒们都是用的抛射。 对岸相当数量的拜月教众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箭雨给覆盖了。 被覆盖在范围内的拜月教众之中，只有极少数的看见了对面腾云城步军的动作，及时跑开。 于是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血流成河。 这一轮箭雨至少造成了一百多拜月教众的死伤。 不少受伤的拜月教众倒在地上嘶声惨叫，鲜血从死者和伤者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地面上立刻被染上了一块块的红。 而那些有幸逃过一劫的拜月教徒，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便是立刻跟疯了一样的往后跑。 一边跑，口中一边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一个个脸色煞白，心中畏惧之极。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密集，这般恐怖的箭雨？ 于他们而言，这甚至都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也让他们方才的一腔自信，满满的得意，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太可怕了！ 对面那些官军太可怕了！ 第413章 渡河 一直往后撤了足足三五十步，他们方才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的看着对面。 方才一轮射完之后，腾云城步军又接着射了一轮。 不过那会儿拜月教众们已经在后撤了，这一轮箭雨之来得及追到他们的一个尾巴，不过也射死了十几个人。 孙香主先是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置信，似乎被惊呆了。 而后他的脸色便是变得一片铁青，难看之极。 而方才还喧闹无比的拜月教教众们，此时却是安静无比。 都没人说话，只是眼光呆滞的看着河南岸那一片尸体。 他们再看向对面腾云城的时候，眼中已经带着掩不住的畏惧！ 腾云城步军仅仅用一轮箭雨就让拜月教众们意识到了他们这些人和官军精锐之间的巨大差距！ 孙香主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生疼。 他刚说了腾云城的官兵不堪一击，结果就被来了这么一出。 他有心驱车上前，自己督战，但想了想，终归是没能鼓起这个勇气。 便朝着张虎道： “张虎，你去督战。命令他们往前冲，冲过桥，杀过去！” “这些官兵不过就是弓箭厉害，只要是过了桥，近了他们的身，咱们就胜了！” 孙香主面色狰狞的吼叫道，似乎再给自己鼓气。 张虎也不愿意去干这个差事，不过没法子，孙香主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他应了一声，带着手下的‘精’锐教徒去了。 在张虎的一番督促喝骂外加威胁之下，那些把总们终于又带着手下聚集在一起，不过他们这一次学乖了，离着桥头还有一段距离，免得再被射到。 “杀！” “杀！杀过去！” 身在这个团体之中，身边都是自己人，拜月教徒们的勇气似乎也恢复一些。 他们挥舞着刀，狂叫着，冲着桥头冲了过去。 这就能看出这些拜月教众乌合之众的一面来，孙香主下的命令语焉不详，也没说该怎么冲，也没说谁先谁后。 而这些拜月教众真冲起来的时候，就更是没什么章法，也没有什么战术，就是集结在一起，一窝蜂的往前冲。 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倒是挺骇人的。 “来得好！” 杨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拜月教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事实上，他之所以没有让人毁掉这座河上唯一一座可以通行大量人马的桥梁，就是为了把这里变成一座陷阱。 一座死亡陷阱。 河上本来有两座桥，不过前几日，另外一座已经被拆除了。 就算是不拆除，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因为那座桥很窄，根本不能通行大批的人马，甚至马车上去都会把桥给压毁。 现在只剩下这一座。 也就是说，对于拜月教的众人来说，想要过河，就得从这座桥上过。 当然，过河的方式不仅仅是这一个，但最简便，最快捷，也是运量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过桥。 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别的方式，比如说泅渡，比如说坐船过河。 但这两种方式，对于拜月教众来说，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已经几个月没下雨了，再加上前些时日农忙时节大量取水浇地。 河的水量已经下降了不少了，但深度还是超过了六尺。 而这里是西南边陲，会水的人还真是不多。 对于拜月教众来说，泅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真要泅渡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被淹死。 而且想要泅渡，也得有工具啊！ 抱一截木头可以，但问题是，这会儿拜月教什么都没有。 坐船过河？ 倒是安全了，但上哪弄船去？ 河上不多的一些船都被收集到北岸，就是为了防止拜月教用。 甚至这些船都被拖到岸上来了。 而且，以拜月教众人现在这急匆匆的心情，也根本就耐不下心来制造木筏，他们太急切，太焦躁了。 以孙香主为首，拜月教从把总到一般的教徒，心里似乎都烧着一把火，急吼吼的。 只想着赶紧冲过去，对面的那些官兵杀光，占领腾云城。 孙香主为了鼓动所有人，刻意指使人进行了夸大的宣传。 此时在拜月教教众们的认知中，腾云城富庶无比，要什么有什么。 似乎只要打破了腾云城，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所以，他们一定会走这座桥，自然也就落入了杨楷的算计之中。 想过桥，可以！用人命来填！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香饵，你想吃，那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然，你也可以不吃，也没人拦着你，看怎么选了。 这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但是拜月教，被逼的不得不选这条路。 其实此刻，孙香主已经看出来了对面腾云城军的算计，但他别无选择。 看着河南岸那些正在冲锋的教中，他的心里苦涩无比。 如果此时的他还觉得能够去轻轻松松的就把腾云城拿下来，那才真是傻了。 不过这会儿才意识到腾云城是个硬茬子，已经晚了。 他已经骑虎难下，今日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来打腾云城，如果没个结果，就这么退回去，那下面人只怕就要不稳了。 “杀！” 拜月教教众们又一次冲上了桥头。 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当头来上一轮箭雨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当最前面的那些教众冲上桥头，脚都踏上桥面的时候，对面的腾云城步军还没有射箭。 但他们已经开始蓄势待发。 拜月教教众们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疯狂冲锋的他们，似乎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脸上滚烫，面红耳赤，整个人似乎都要被烧灼的懵了。 其实，他们就算是察觉到不对也来不及后退了。 冲锋之势已经展开，每个人身边都有无数人在冲锋，谁要是敢停下的话，直接就会被后面的人推倒。 然后无数双大脚踩上去，直接就要把人给踩死了。 谁也不敢停下来。 而不少拜月教教众眼见得想象中的箭雨没有落下来，一个个顿时兴奋激动起来。 口中怪叫着，加快速度向前冲锋。 奔跑起来的这数百名拜月教的精锐就像是一只臃肿硕大的巨型黑色蠕虫。 眨眼之间，冲到最前头的那些拜月教教众离着河北岸已经只有十来步了。 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看得清楚在河北岸列阵以待的腾云城军兵的长相。 当然，也看到了那上了弦的连珠弩，以及利箭那闪烁着寒光的锋锐箭簇。 第414章 心有不甘 不远处，看着这些拜月教教众，杨楷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他高高举起手臂，重重的落下，高声叫道： “射！” 各个排的排长早就都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不少人身子也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紧张。 毕竟拜月教的贼人们越来越接近，而他们越是接近，己方自然便越是危险。 那些拜月教众疯狂的嘶吼，狰狞的面目，让不少人心中也是生出一丝畏惧。 但没有杨楷的命令，谁也不敢提前射击。 长期有针对性的严酷训练，已经把‘听从命令’这四个字深深的烙印进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几乎成为他们的本能。 此时杨楷终于下了命令，当下各队排长便是齐齐的把在嘴里憋了许久的两个字大声吼了出来： “射箭！” 利箭，又一次泼洒出去。 上一次，由于拜月教众还没离着腾云城步军的队列这么近。 所以被箭雨覆盖的只是一部分。 而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正在冲锋的拜月教教众都在射程之内。 所以，这一轮齐射给拜月教众们造成的伤亡，要远远超过前一次。 由于各个排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他们采用的射箭方式也都不同。 整个阵列，两翼的士卒们由于视角的问题，以及还有桥栏杆的阻挡，使得他们无法平射，只得抛射。 但位于中间位置的那些腾云城步军，却是直面着那些拜月教教众，而且离得不远，不过是六十来步而已。 这个距离，连珠弩的威力极大。 于是就能看到如此一幕。 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拜月教众，就像是被割倒的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往下倒。 尤其是最前面那几排的，更是一个个被射的如刺猬一般，他们直接被射杀。 但是尸体倒下的时候，却是被尸体上插着的那些箭矢给支撑着。 以至于身子都无法接触地面，而是半歪着，看起来就跟弯着腰一般。 而后面的那些拜月教教众，也是被从天而降的箭矢给杀死不知道多少。 只这一轮射击，就有超过一百五十拜月教众死亡。 巨量的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把桥面给染红。 鲜血顺着桥面流了下去，使得河水中都是出现了一缕缕淡淡的红。 拜月教众们发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凄厉的惨叫声，甚至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他们方才鼓起的勇气瞬间在这一轮箭雨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被彻底吓破了胆子，脑袋都蒙了。 此时许多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字，跑！ 逃跑，是唯一的念头。 那些还没死的，纷纷转过身，朝后跑去。 而他们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似乎都是人，他们只能奋力的把周围的人推搡开，以期为自己赢得一条活路。 但他们是在桥上，这里地形实在是太狭窄了，根本容纳不下多少人。 他们这些人挤在这里，实在是活动不开。 方才所有人都朝前冲的时候还好些。 但现在，却是乱哄哄的，没一个统一的目标，便感觉拥挤的厉害。 更有不知道多少尸体横亘在地上，桥面上。 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更有的猜到鲜血，脚下打滑，直接就摔倒了。 此时摔倒，就死定了。 腾云城步军毫不放松，更不会留情，一轮箭雨之后，接着又是两轮。 一共射了五轮。 五轮箭雨之后，几千支箭矢泼洒之后，桥上几乎已经没有站着的拜月教教众了。 一眼望去，桥上塞满了尸体，层层叠叠的，一个压着一个。 有的地方尸体堆积高达三四尺。 让人看了，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把桥给压塌了。 而在这片尸体之上，更是插着无数箭矢，看着像是一片黑色的长满长草的草地。 逃掉的拜月教教众只有不到二百人，其它五六百人，都死在桥上了。 大部分都是被射杀的，而还有一些，则是被自己人给踩死的。 不知道多少摔倒的教众，再也没能爬起来。 那些逃掉的拜月教教众，逃到射程之外之后，依旧是不敢停下来。 他们嚎哭着，朝着来路跑去。 有的则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身子止不住的一阵阵哆嗦，就像是寒风中的小鹌鹑似的。 张虎等人也忘了他们的职责了，他们本来是督战的。 但腾云城步军的攻势实在是来的太过凶猛，太过爆裂，太让人震撼。 他们也被吓住了，以至于他们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教众从面前爬过去，而没有动手。 或许，也是看到如此惨状，连张虎等人都有些不忍， 其实，哪怕是他们杀这些逃回来的人也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杀逃兵，就是为了让其他人不敢逃，只能向前冲杀。 但现在，其他人都死了，活着的都逃回来了，再杀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杨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之所以不着急射击，不过是因为他想把更多的拜月教教众纳入弩箭的射程中而已。 若是一开始就射箭，说不定造成的杀伤只有现在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那会儿拜月教众们还没冲杀的这么深，还有撤退的余地。 被一轮箭雨袭击之后，说不定会撤退，还能逃出去不少人。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逃出去的可就不多了。 杨楷自然能看出来，这第一批选出来的这些人，乃是拜月教中的精锐。 歼灭了他们，对拜月教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而此时，孙香主的脸色，和杨楷却是恰恰相反。 他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他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座桥是对面的官军留给自己的一个香饵。 也是一个圈套。 但是他自信他的手下能冲过去，能把这座桥给拿下来。 但是残酷的现实终于让他认识到了他手下的乌合之众和对面的官军精锐之间有着何等样巨大的差距。 不过要说他完全认识到了，也还不尽然，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这边儿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武器不如对方。 尤其是没有弩箭，这是致命的缺陷。 在他看来，如果能够近了这些官兵的身，近身搏杀的话，照样是能够赢。 他现在恨得要死，恨为什么官兵有弩箭而自己没有。 第415章 嘲讽 同时，对腾云城里那据说堆积如山的武器军械更是眼馋的要死。 见识了弩箭的巨大威力后，他对弩箭更眼馋了。 在他想来，只要是攻下了腾云城，给自己手下装备上弩箭。 那自己手下这些人，就是极大的战斗力。 而且他也知道，拜月教高层肯定也给其他人下过指令。 说不定这几日，就会有其他人在西岭州这边起事。 那自己要拔得头筹，获得这些武器的话，自己的实力定然是最强的。 这种念头，让他无法放弃仅供腾云城。 不过无论是恨还是眼馋，都对眼前的局势没什么帮助。 现在败在他面前的是，问题应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一仗，该怎么打！ 他身后的余秀兰身子在轻轻颤抖，对面官军的强大让她无比畏惧，现在只想赶紧逃走。 孙香主的目光在那些逃回来的拜月教教众的脸上扫过，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狰狞起来。 逃回来的那些人，要么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要么嚎啕大哭几近崩溃。 反正他们在这场仗里面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而且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他们，只怕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来。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上阵，敢不敢杀敌。 他眼中寒光一抹而过，吩咐道： “把张虎叫来！” “是！” 少顷，张虎便是回来了，抱拳道：“大人。” 自从起兵之后，孙香主越来越不愿意别人叫他香主，而是喜欢别人叫他大人。 或许，这可以让他有种摆脱了拜月教内的身份，沉浸在新的身份中的快感。 毕竟，在拜月教中，他也只是个外门的教徒。 “去，把那些人都杀光，脑袋都剁下来，用木棍插着，让所有人都看看。” 孙香主面无表情道： “你再派人喊话，让所有人都知晓，敢逃回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对了，把总和队正就别杀了。” 不杀把总和队正，是怕影响指挥，影响战斗力。 哪怕是以张虎的狠辣，听了这话之后，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孙香主，这下手也太狠了。 其实现在杀那些逃回来的人，已经没太大意义。 但他还是执意要杀，为的就是吓唬还活着的人。 张虎陡然猜到了孙香主的心思：“或许，他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没用了，才杀他们的。” 张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孙香主立刻脸色一寒： “怎么？你不愿意？” 张虎知道，如果自己敢说一个是的话，只怕被杀的就是自己了。 他赶紧道： “属下遵命！” “去吧。” 孙香主摆摆手。 张虎回去，跟他的手下传达了命令，带着他们凶狠的扑向了那些逃回来的人，冲到近前。 一句话也不说，反剪了双手，摁在地上，立刻便是一刀斩下去。 顿时，惨叫声求饶声四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有些还能求个饶，还能质问两句为何杀他们。 但更多逃回来的人都还没缓过神来，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不过一盏茶时间，逃回来的那些，除了把总和队正这些有官职的之外，其它的就都被杀光。 然后他们的脑袋被砍下来插在木棍上，张虎派人举着，在阵前一边走一边大声喊。 不少拜月教众都给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被杀死的人。 就连对岸的腾云城步军，一个个看着也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周仲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屑。 杨楷看了一眼对面的拜月教众，忽然下了一道命令： “全体都有，原地坐下，休息！” “啊？是！” 这道命令下的很突兀，也很大胆，就连传令官都是愣了一下。 啊了一声之后才回过神来，赶紧应是。 命令传达下去，士卒们都纷纷坐了下来。 坐着的姿势也有讲究，平时训练的时候都有教过。 而且他们虽然坐下来，但武器就放在手边，腰背也都是绷得笔直。 即便在休息，也没有散漫和放松。 他们站了这么久，自然是很累的。 而且打仗的时候，面对着不远处的敌人，看着敌人狰狞的脸，耳中听着敌人的嚎叫。 那压力，是平时的训练所远远无法比拟的。 而当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的时候，体力就消耗的更快。 当然，他们虽然需要休息，但还没到非要休息不可的程度，而且站着也可以休息。 杨楷却让他们坐下休息了，这个决定非常大胆。 如果是一开始的时候，杨楷是不敢做出这种决定的。 因为他怕出问题，那会儿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到底自己这边是怎么样的，敌人又是怎么样的。 他虽然从军已经十几二十年了，但说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个统军将领的身份指挥战斗。 在这方面，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所以他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已经认识到对面那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 他知道了自己这边比对方强出何止一筹。 说句实话，若不是今日这一战，若不是有这些拜月教众比着，杨楷还意识不到原来自家的腾云城步军竟然如此之强悍！ 原先关起门来训练，只是拼命的严格要求，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做的很优秀了。 杨楷想及此处，也是颇为感慨自豪。 腾云城步军士卒齐刷刷的坐下，杨楷哈哈一笑，冲着旁边两个排的士卒吩咐道： “我喊什么，你们便跟着喊什么！” “是！” 众人齐声应是。 “拜月教的逆贼，老子现在坐在地上等你过来杀！敢不敢过来？没卵蛋的东西！” 众人听了，先是笑了一阵，而后纷纷运足了气力，朝着对面齐声吼了一遍杨楷方才说的那句话。 声音滚滚如雷，传出去老远，拜月教众们也是听的清楚真切。 不过他们倒是没太大反应，一个个神情还是麻木呆滞，眼中还是担心畏惧。 或许，他们还没从方才那血腥一幕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他们面对腾云城军的挑衅没反应，但孙香主可就不一样了。 孙香主脸色刷的一下涨红了，有尴尬，又恼怒。 但是却又无计可施，整个人憋得难受的要死，胸腔要炸开似的，恨不能大吼大叫一番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 第416章 这个主意好 方才腾云城军齐齐坐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这是对他的轻视和挑衅。 但他实在是对对面那些腾云城军没办法，对如何打过去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而此时，腾云城军的喊叫，就更是将对他的不屑一顾和鄙夷不加掩饰的释放出来，让他颜面尽失。 但他还是没什么办法。 他很清楚，对方是想要激怒他，然后让他丧失理智的继续派人进攻。 而现在要进攻的话，就只能走桥那一条路，那等于还是派人去送死。 孙香主虽然生气，但他也清楚，自家的手下，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了。 那简直就是拿人命去填，而且对战局没什么帮助。 既然不能走桥，那就只能是别的道路了。 孙香主的目光在河上缓缓扫过，终于落到了河北岸的一处。 那里是一处平缓的河岸，约莫有十来丈长，那里的河岸是缓坡，可以直接从水里走上去的。 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样的河岸一共有两处，都差不多宽度。 孙香主顿时眼睛一亮，只要是从那里泅水过去，登上对岸就成了。 那两段河岸都很宽，不知道是这座桥宽度的多少倍，可以一次容纳更多的人，而且对岸的腾云城军也不容易防御。 他立刻大吼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会水的都到近前来！” 有教众赶紧把命令给传下去了，声音在拜月教阵中回荡，喊了好几遍，结果都没人出来。 一个动的都没有！ 张虎暗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方才的屠杀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这里本来会水的就少，再有方才那一场杀戮，现在哪怕是会水的，也是不敢站出来了。 谁都不傻，不少人心里都是想。 万一我站出去了，结果这一次又败了，又把我杀了怎么办？ 孙香主一看没人动，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也想到了，估计是自己方才下令杀人，才使得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一时间也颇有些后悔。 只是后悔的情绪只是一闪便消失，剩下的则是恼羞成怒。 他感觉自己丢尽了颜面。 但他也没法子，他也不知道谁会水！ 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给杀光了吧！ “去探看，去侦查，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绕过去！” 孙香主忽然冲着张虎爆吼道。 他现在怒气冲天，暴跳如雷，也顾不上面前是谁，是不是人家的职责了。 其实，他冲着张虎发火毫无道理。 张虎等人只是他的亲卫而已，又不是斥候。 事实上，孙香主手下，根本没有斥候，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学会战前要做好侦查。 他打的这几仗，都是直接带着人到地头，然后开打，靠着人多碾压过去，甚至有的看到他这边人这么多，直接就投降了。 孙香主对于战争的认识，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没来由的挨了一顿训斥。 但张虎可不敢在这会触孙香主的霉头，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了，给自己手下的人交代任务。 他之前也没干过这活，也不知道怎么干，只能是靠自己想的。 他的法子也很简单，不过是把手下分成了两队，一队顺着河往西，一队往东。 他则是跟着往东去了，他可不愿意留在这里，别再被训斥一通。 看到这边儿拜月教众的举动，杨楷挑了挑眉毛，对一边的冯忠道： “你也让手下人去转转吧！盯着他们点！” “是！” 这一次大战，斥候都是归冯忠统带的。 他自己带着七八个斥候留在原地不动，然后把其他斥候分成两拨，分两个方向探查。 隔着河，盯住了对岸的张虎等人。 然后张虎便发现，自己往东走的这一路上，在河的北岸都有一拨腾云城的官军跟着。 张虎他们走的快，对岸的腾云城军兵就走得快，张虎他们走的慢，腾云城军也就走的慢。 反正就是盯上了。 张虎还想摆脱他们，但是试了一次之后就不再尝试了。 人家都有战马，他们这边却是用脚走路，便是跑得再快，人家也能轻松追上。 张虎带着人往东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却发现，还是没有一条可以去到对岸的路。 他们的左边始终是河，而且丝毫不见变窄。 这该死的腾云城，就是躲在河后面，只要想打腾云城，就必须要从河上渡过才成。 想绕过去？ 门儿都没有！ 无奈之下，张虎只好带着人回去了。 他回去的时候，往西的那支队伍也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一般无二。 都是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只能渡河。 孙香主大失所望之下，更是暴怒，情绪几近失控，又是逮着张虎骂了个狗血喷头。 张虎老老实实的耷拉着个脑袋挨骂，心里却是一阵大骂。 原来他对孙香主还有些佩服，觉得此人有手段，有能力，而且还有几分运气，跟着他，说不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但是今日这一战孙香主的表现，让他彻底看清了孙香主的真实面目。 什么东西！ 张虎心下暗骂。 他同时也有些担心，生怕孙香主盛怒之下，迁怒于自己，下令把自己也给杀了。 那可就太冤枉了。 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孙香主真要是敢杀自己，自己就带着人反水，把他给杀了，然后逃走。 反正到时候一片大乱，只怕谁也顾不得谁了。 但总算孙香主还没糊涂到家，没有动他，毕竟现在孙香主还得倚重于他才是。 他骂了一阵，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便也开始想办法了。 其实现在能用的办法也没几个了，桥过不去。 泅渡吧，又没几个人会水，那就剩下一个选择了，造船。 或者准确点说，是建造木筏。 孙香主四下里看看，顿时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河南岸，一眼望去，树木都没有几棵，怎么造船？ 余秀兰猜到了他的心意，轻声道： “大人，咱们过来的路上，我看着倒是有几个村子，里头屋舍不少，当是能找到不少房梁木头的，可用来造船。” “对啊！” 孙香主大喜，一拍掌哈哈笑道： “你这主意好！” 他把余秀兰搂过来来，伸手在她身上狠狠的捏了几下，把余秀兰捏的生疼。 余秀兰笑了笑，笑容中却颇有些勉强，不过孙香主是看不出来的。 孙香主立刻下了命令。 按照他的命令，此地留下一千五百名教众，原地等候，可以坐下休息，不用再站着了。 而另外有一千人，去周围的村子搜索适合建造木筏的木材。 还有五百人，则是赶回拜月教的驻地，去弄些食物来。 第417章 恶心人 这一次发兵来打腾云城之前，孙香主信心满满，认为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腾云城给打下来。 所以甚至都没带着粮食，这会儿才觉得肚子饿的不得了。 一道道命令下发，一队队拜月教教众也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间，河南岸的拜月教众就少了一半。 有拜月教众搭了个凉棚，里头放了椅子，请孙香主和余秀兰去里面歇息。 孙香主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呆在凉棚里，丝毫没有想到对面的腾云城步军会不会来偷袭。 隔着一条河而已，当南岸传达命令之时，在北岸也能听到只字片语。 再通过观察南岸拜月教众的举动，杨楷大致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杨楷眯着眼睛看着对岸，根据他的估计，这会儿拜月教教众只有一千来人了。 人数大量减少，跟自家相比，人数的优势已经丧失了许多。 他心里犹豫着，暗暗道： “这倒是是好机会，要不要干脆带兵过去跟他们正面交战？” 但沉吟良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他可以断定，现在带兵过去的话，肯定能将他们击溃。 但自己这边儿，肯定也会有一定的伤亡。 而且结局是击溃，而不可能是全歼。 也就是说，可能只能杀死极少的敌人，绝大部分都跑了。 自家死人，杨楷是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只能对敌人造成少量杀伤，也是不愿意他看到的。 如果只是击溃的话，拜月教这些人后退上几十里，就又能重新集结起来了。 对他们的打击并不大，而且如此一来，功劳也小了。 你这边说击溃了，但是等奏报上去的时候，肯定拜月教众又重新啸聚起来了，说不定还有谎报军功的嫌疑。 还不如干脆在河北岸固守，吸引拜月教的人来攻打。 既能减少己方伤亡，又能尽量多的杀伤敌人。 只是对岸的拜月教在忙活着，自己这边要是不干点什么似乎也说不过去。 反正看现在拜月教这些人的样子也是不可能打过来了，便不用绷得这么紧，也是时候稍稍放松一下了。 杨楷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了，这会儿也到了吃午饭的点。 对于腾云城军来说，午饭是极重要的。 因为上午大强度的训练之后身体消耗的很厉害，而下午又有大强度的训练。 所以午饭和午饭之后那半个多时辰的午睡，便是身体恢复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时间段。 腾云城军的午饭，素来保质保量。 士卒也都是养成了这样的生物钟，到了这个点，不少人也都饿了。 杨楷下令道： “让食堂把饭菜都送来！” “是！” 传令兵打马而去。 食堂那边接到命令，不敢怠慢。 彭贵大声道：“走，都跟我过去。” 早在带兵出城之前，杨楷就已经和彭贵说过了，食堂这边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鉴于现在正在打仗，是以一切从简。 今日的饭既没有菜也没有汤，就一样儿，烙饼。 不过这烙饼盐也够油也够，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喷香！ 金黄色的烙饼一张叠一张的用油纸包了，外面裹上棉被，然后放到簸箩里。 簸箩用麻绳固定好了，上面打个扣，一副扁担前后两个勾，前后各自挂一个。 一个汉子就能挑这么两大簸箩，足足有一百多斤。 十来个人就能挑一千多斤，便足够河北岸的腾云城步军们吃的了。 彭贵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到的时候，离着杨楷下命令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这速度算是很快了。 随着腾云城步军规模的急剧扩大，食堂规模也是扩大了许多。 食堂里办差的人，增加到了三十多个，而面积则是扩大到了原先的三倍。 到了之后，彭贵便让人挑着担子在阵列前走过，把烙饼分下去，一个人一斤还多。 士卒们也都饿了，一个个大口大口吃的香甜。 对面坐在凉棚下头的孙香主远远地看见这边腾云城军兵的动作。 虽然他看不清楚这边士卒吃的什么，但也能猜到人家在吃午饭。 想到这里，顿时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他也饿得狠了，但这次什么吃的都没带过来。 孙香主本来心情就极差，又等了一阵。 见回去取食物的那些人还没回来，立刻压不住火了，跳着脚大骂道： “你娘的，一帮废物，怎地还不回来？” 彭贵等烙饼发放完毕之后，便又招呼另外一些跟过来的人过来。 这几个食堂里办差的人都是推着小推车过来的，推车上有大木桶，里头装乘着的都是烧开之后晾凉的白开水。 士卒们自己带的是有椰瓢的，来之前装了水。 但一上午的时间，里头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也该补充了。 毕竟谁知道下午会打多久，需要大量的水分补充。 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士卒们都吃饱喝足了，椰瓢也装满了。 而此时，对面的那些拜月教教众才刚开始准备做饭。 他们这一次是倾巢而出，现在盘踞的老巢里都没几个人，自然没法子做好了饭再送来。 那些给派回去的教众都是飞快的赶回去，把囤在老巢里的粮食什么的取来，然后又赶紧赶回来。 这会儿能回来，这速度算是够快的了。 谁也不敢怠慢，谁不知道现在香主大人正在气头上。 惹恼了他，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也搭起炉灶来要烧火做饭了，便派人来河取水。 河南岸，也有一些略平缓的地方，人可以走到水边。 再说了，就算是没有这些平缓的河岸，人趴在河岸边儿上把水桶悬下去取水也成。 杨楷这会儿正开始安排所有人去解决个人问题。 这一上午没拉屎尿尿了，都有点憋得慌。 杨楷一扫眼，便看见南岸有人在取水。 杨楷也没让人射杀这些取水的，毕竟杀了他们，人家也就是去另外一段里的远些的河段取水而已，没多大意义。 而且，河南岸也有别的水源，只不过这比较近而已。 杨楷忽然嘿嘿一笑，心里想出一个很损的主意来。 “要拉屎尿尿的弟兄们，就冲着河里拉尿就成！把你们的家伙都亮出来，让对面那些逆贼看看！” 士卒们听了，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薛盛起哄道： “大人这主意好！让他们吃我们的屎尿，何等快意！要我说，我们是第一排，我们先来咋样？” “你这厮！” “哪儿都有你！滚吧，滚吧！” 却是同意了。 第418章 勉强渡河 第一排的众人齐齐走到南岸边上，对面正在取水的那些拜月教教众呆呆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薛盛冲着对岸便是嚎了一嗓子： “你娘的，你们不是要喝水么？老子给你来点热乎的！” 身后响起一阵哄然大笑，其余人也憋不住，笑的肩膀直哆嗦。 所有人褪下裤子，便冲着河里撒尿。 他们也憋了一上午了，一股股水柱直冲下去，瞬间融入河水中。 对岸的拜月教教众一个个都脸色大变，说不出的古怪。 有个汉子正在取水，水桶正泡在水里。 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手里拽着绳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水桶给提上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手里的绳子一摔，冲着北岸一阵怒骂。 各种污言秽语从嘴里蹦出来。 薛盛岂甘示弱？ 他也是骂架的行家，向来自认嘴上功夫不落人后，自然针锋相对，于是两人一阵对骂。 骂了好一会儿之后，薛盛脸色铁青，方才身上优哉游哉的表情一下子看不见了。 他自认这方面挺厉害，结果却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对面那汉子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反而是花样百出，都不带重样的，句句不离薛盛直系女性亲属胯下三寸之地。 薛盛骂的词穷，听到对面兀自在滔滔不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都顾不上提裤子，抄起手中连珠弩，一箭射出。 他箭法极好，加之对面那汉子正自骂的酣畅，根本没有防备。 这一箭正正的射中了面门，这汉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眼瞧着是活不成了。 “老子骂不过你，就打杀了你！” 薛盛收了弓箭，回过身来，冲着所有人得意洋洋道。 不少士卒也会凑趣，翘起大拇指夸赞： “薛老哥好箭法！” 对面取水的那些拜月教教众都被这一箭给吓到了。 连那汉子的尸体都顾不得收拾，一窝蜂的跑回去了。 “啪！” 一声巨响，孙香主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椅子扶手上。 结果这下用劲太大，震得他手生疼。 孙香主疼的一哆嗦，不过这时候可得撑住。 他强忍着疼，豁然站起身来，迸指指着北岸大骂道： “你娘的，欺人太甚了！” 大怒之下，也顾不得强装出来的气度了。 从他这个角度，也能瞧见对面的动作，而且那一阵阵骂声，也是随风隐约传来。 这太气人了，太欺负人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孙香主都快气哭了。 其实说起来，北岸的那些腾云城步军往河里撒尿这个事，对他们取水并没什么影响。 河这么宽，对岸离着这边这么远，对面撒了尿他们这边的水质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更何况，河的水流也是相当之湍急。 但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杨楷自然也知道对水质没什么影响，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恶心人而已。 说白了，就是在已经稳操胜券的前提下，戏耍对方一下。 孙香主大约也能体会到对方的戏耍之意，这般被人戏耍，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好硬把这口气给忍下来了。 气虽然生着，但饭还得照吃，就算孙香主不吃，他手下的人也要吃。 腾云城步军们还在不断的往河里拉屎尿尿。 除了第一排是单独来的之外，其它的都是十个排一起来，上百人在河边站成一排，煞是壮观。 孙香主只好派人去河的上游取水。 一个时辰之后，拜月教众终于吃饱饭了。 而此时，那些派出去寻找大木的人也终于回来了。 他们便选了几处平缓些的河岸，开始扎木筏。 像是河这种河流，用木筏子也是能渡过的。 当然，前提是能把木筏子顺利的造出来。 孙香主本来担心北岸的官军会射箭阻止，当然他诧异的是，那些官军没一个人动，全都冷眼旁观。 愣了一愣之后，孙香主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好，你们不动是吧？待会儿便让你们后悔！” 比起造船来，扎木筏子自然是要快得多，更何况拜月教教众人手充足。 又一个时辰之后，约莫三十来架木头筏子造出来了。 不过也就这些，因为他们手里头已经没有木头了。 再想要找木头，得去更远的地方，那就不是今日能解决的事情。 看到那些木头筏子，孙香主顿时兴奋起来。 他看了看天色，这会儿约莫是申正时分。 若是冬日，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但此时正是剩下，离天黑还早着呢！ 在孙香主看来，还能再打一打！ 能不能打下腾云城来，就看这一轮进攻！ 他下令集结了手下最精锐强悍的五百名教众，而后在他的命令下，集合起来的教众们开始陆续的登上筏子。 杨楷一直眯着眼睛注视着对岸，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勾，暗道： “差不多了。” 他大声下令道： “传令，五排到十排，原地不动，剩下的排，来我这里集结。” 命令传达下来，很快，各队队正就过来这边。 杨楷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位置，整个北岸，能够供木筏子和船只停靠的比较大的河岸只有四个地方。 把一些人留下，显然是为了守住这座桥。 万一其他地方都守住了，结果因为大意把桥给丢了，那乐子可是大了。 领了命令，队正们纷纷回去，带着自己的排赶到制定的位置。 于是对岸的拜月教教众发现，对岸能靠岸的地方，都被堵上了。 拜月教教众们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孙香主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给张虎使了个眼色，张虎心领神会。 带着人去斩杀了几个鼓噪的最厉害的教众，顿时便没人敢说话了。 其实此时，孙香主带人退去是最好的选择，还能少死一点人。 多保留点实力，但他却是不甘心。 他自从起事以来，没受过什么挫折，一路顺顺当当的走过来，人也变得狂妄自大了许多。 他倒是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于他而言，如果此次败走腾云城，便是奇耻大辱。 所幸，腾云城步军进入新的位置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实质在那里森严列阵。 每个筏子都不算很大，容纳七八个人绰绰有余。 容纳十个人就有点挤了。 但在孙香主的严令下，每个筏子都给塞上去了十几个人。 在他看来，至少得过去这些人，才能暂时挡住对面的腾云城步军。 他的计划是，等到教众们登上对岸之后，便去抢占那边的桥头。 只要控制了这座桥，就能源源不断的把教众派过去，到时候拿下腾云城岂不是轻而易举？ 第419章 歼灭 终于，第一批十个木头筏子都装满了，向着对岸晃晃悠悠的飘过去。 每个木头筏子都载了十五个人，几乎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筏子也是不断晃悠，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倾覆的感觉。 “他们站稳了脚跟，在北岸扎下来，挡住那些腾云城的官军，这边剩下的人就能安然到达。” 孙香主心下暗暗想道。 筏子晃晃悠悠的飘往北岸。 由于人多，导致筏子被压入了水面许多，水几乎都快要漫道脚面上了，一晃一晃之下，不少拜月教教众的脚都湿了。 他们几乎都呆站着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动一下，筏子翻了，到时候大家都得掉进去喂鱼。 筏子太小，人太多，前进的速度很是缓慢。 但总算还好，没有偏离方向。 看这样子，再有一炷香时间，怎么着也能飘过去了。 第一批筏子已经飘到河中央了，而第二批筏子则是已经装满了人，开始出发。 “就是现在！” 杨楷眼神一缩，高声道： “射！” 现在在对岸集结的加上筏子上的这些拜月教众一共数百人。 也算是对岸拜月教最后的一批精锐了。 杀伤了他们，今日这一战，就算是结束了。 “射！” 传令兵嘶声喊叫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各个队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箭雨便是朝着对岸河滩上和筏子上的拜月教众落了下去。 慌乱的惊叫声响起，接着便变成了惨叫声。 孙香主脸色瞬间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他这才明白，原来对面那些腾云城军，不是不想射箭。 只是之前觉得人太少了，射箭有点浪费，现在攒多了，再来一轮密集的！ 几乎是瞬间，河水便被染红了。 早在给各个排安排位置的时候，杨楷就给他们讲了待会儿该怎么射。 哪些排负责射筏子上的拜月教众，哪些负责射杀对面河岸上的敌人。 分工明确，所以箭矢就落下的比较分散，没有什么重复覆盖的区域，避免了箭矢的浪费。 一轮又一轮的箭矢泼洒出去，拜月教众们感觉天空似乎都被箭矢给覆盖了。 这当然是错觉，箭矢没有密集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们心中的绝望，却是彷如现在天崩地裂了一般。 铺天盖地的箭雨让筏子上的拜月教教众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有的死命的躲避，但筏子这么小，如何躲避得开？ 慌乱之下，难免便有推搡这种情况产生。 而互相推搡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被被推入水中。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不会水的，进了水里，就是死路一条。 筏子上的拜月教众只要是中箭之后，基本上就没活路了。 有的直接被射死，而有的中箭之后，一时未死。 但却是没了气力，自然就被推搡到了水里，哪里还有活路？ 筏子上的拜月教教众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往水里掉，掉下去之后，有的使劲攀附着筏子的边沿，想要爬上去。 但有时候用劲用的不对，整个筏子就歪了，于是筏子上的人也往水里滑。 筏子上的人哪里会干？ 提起刀来便朝着那些想要爬上来的人手剁去。 每个人几乎都疯了，疯狂的自相残杀着，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但是能留在筏子上的人就能活下来么？ 筏子上的人少了，剩下的人自然就成了腾云城步军的射击目标，箭雨都冲着他们撒了过来。 于是，筏子上剩下的人也纷纷被射死。 比起那些掉进水里的人，他们不过是多活了片刻而已。 甚至还没能多活片刻，有的掉进水里的，偷偷的攀着筏子，脑袋露出水面呼吸。 他们既躲过了箭雨，又没被淹死，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筏子上的拜月教教众被清理干净之后，这些幸存的拜月教教众又一一被射杀。 至于河岸上，也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鲜血汇聚成小溪，流到了河上，那几片平缓的河岸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四五百集结起来的精锐，便是死伤超过六成。 第一批上了筏子的那些，几乎无一幸免。 要么淹死要么被射死要么自相残杀而死。 而第二批的还好一些，他们刚离开河岸不远，有的跳入水中之中，侥幸能游回来。 当然，游回来重新上岸的那些，也要面临射向河岸的密集箭雨。 河岸上那些，也是死伤惨重。 反倒是张虎，他本在在带人督战，本就站在最后面，离着腾云城军也最远。 再加上他见机的最快，一见对面射箭立刻带人就跑，因此他手下的人折损的最少，基本上都跑了回去。 “大人，咱们撤吧！” 张虎冲着孙香主嘶声喊道。 他方才终于也是体会到了那些腾云城步军箭下亡魂在生前最后一刻的心情。 面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面对那无数寒光闪烁的箭簇。 真是让人肝胆俱裂，吓得魂飞魄散。 他被吓得现在兀自在浑身剧烈的哆嗦，身子一阵阵的颤抖。 此时他大声吼叫，也顾不得孙香主会不会生气了。 哪怕是一刻钟之前，如果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 孙香主也会暴跳如雷，但此时，孙香主很出奇的没有生气。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目光呆滞，神色麻木。 良久之后，他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声音艰涩道： “撤吧！” 此时他倒是有些决断了，主要是已经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此刻，他甚至连再看腾云城一眼的勇气都没用了。 “撤！撤！大人说撤了！” 张虎如蒙大赦，高声叫道。 他带着手下的人，簇拥着孙香主的马车，当先朝后狂奔而去。 王氏也是松了口气，若是孙香主再不走，她就要想办法自己逃了。 一看孙香主带人跑了，其它的拜月教众也都是纷纷跟着跑，什么都不要了，各种物资丢了一地。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拜月教众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看到远处腾起的烟尘。 他们丢下的，是河南岸大量的尸体。 杨楷微微吁了口气，而不知道谁起了头，腾云城步军们纷纷欢呼起来。 这一战，打完了。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整个过程，拜月教众们几乎都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第420章 打扫战场 对于这个战果，杨楷还是很满意的。 他哈哈一笑，大声下令道：“留人原地留守，剩下的去对岸那尸体的脑袋都割下来。” “这些首级，可是咱们功劳的证明，把河里的尸体也捞起来，这会儿天热，省的再有瘟疫。” “是！” 士卒们都各自忙活去了。 在离着河北岸颇远的所在，也有一些人发出感叹。 他们是大柱子等人。 他们也在腾云城过了不短的日子了，每日打打草，烧烧砖，忙忙活活的，倒也充实。 日子过得不算多好，但吃得饱穿得暖。 而且砖窑开始出砖之后，就给他们建了新的砖瓦房，再不是以前的草棚子了。 要说起来，虽然不如以前在山寨的时候逍遥快活，也没女人，但还算不错。 尤其是对于一些没什么野心，老实本分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更是安稳舒坦，心里踏实的很。 比如说大柱子。 他个头极大，吃得多，但是力气也大，干的活就多。 而且人也憨厚，让他干啥他也不知道偷奸耍滑，往往还能超额完成。 是以负责窑厂的管事李仁之对他极为的喜欢。 专门给负责看守这些人的军兵打了招呼，吃饭的时候，别人都是限额限量，唯有他是管够的。 大柱子吃得多睡得香，这些日子比以前又胖了一圈。 只不过，大柱子也不是全无烦恼。 烦恼的来源，是一个女子。 李仁之的二女儿，翠瑶。 他和翠瑶的关系，越来越是亲密，那一日分开的时候，他甚至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抱了一下。 翠瑶是那般的纤弱小巧，大柱子连一成的力气都没用上，还怕弄疼了她。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翠瑶的表情，当发现大柱子要抱自己的时候，翠瑶脸有些红，但她并没有躲闪，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含羞带怯，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柔柔的笑。 美到了极点！ 大柱子觉得在那一刻，时间都凝滞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眼中只剩下了她。 回来之后，大柱子就有些神魂颠倒的。 但他越是想，心里就越是难受。那天走的时候，翠瑶眼中蓄满了泪水。 他知道翠瑶为什么哭。 翠瑶的父亲，也就是窑厂的管事李仁之，有意把他嫁给彭贵李大人做小的。 翠瑶不同意，但是根本没有法子。 大柱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翠瑶给他出了个主意。 以他现在的身份，这辈子只怕都翻不了身。 只能从军，从军了，立下战功，得到封赏，地位不就高了么？ 地位高了，自然就能娶她了。 “哪怕是我嫁给了他，我心里也是念着你。” “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在他娶我之前让他不敢娶我，若是你没来得及，那就等他娶了我之后，你再把我娶来。” 翠瑶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坚定。 所以当大柱子听说今日拜月教的逆贼打过来，腾云城步军要迎战的时候，就格外的兴奋激动。 原先他对这等事情都是不感兴趣的，这次却是主动跟着所有人来看。 当然，他们是不能出去的，只能隔着居住地那高大的栅栏往外看。 栅栏出口处，哨楼上的士卒手中持着弩箭，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但所有人还是看的很过瘾。 看到腾云城步军彻底奠定胜局，他们也是发出一阵欢呼。 在腾云城呆了这许多时日，他们对这里也有了一些认同感。 大柱子看的也很激动。 但是想到自己也会置身战场，说不定也会有一日被无数支箭矢射杀，他顿时变得吓得一阵哆嗦。 别人都回去了，他还呆呆的站在那里。 哨楼上的哨兵大叫道：“大柱子，还赖这做什么？赶紧回去！” 大柱子答应一声，往回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咬了咬牙，心中狠狠道： “怕什么？不就是个死么？为了翠瑶，死我也情愿！反正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也要难受死了！” …… 一直到当日傍晚时分，腾云城军才算是把战场给清理干净了。 尸体也都被处理掉了，腾云城南岸不远处被挖了好几个大坑，尸体都被扔了进去。 河中的尸体，能捞的都捞起来了，实在是顺水漂得太远的也没法管了，只好就作罢。 腾云城可经受不住这种打击。 此时，除了杨楷之外，郑以台和彭贵等人也都在。 在此之前，他们都在腾云城南门的城墙上遥望这里的战况，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一场大战，虽然并不惊心动魄，但是足够惨烈。 他们站在城头，也是看的目眩神摇。 彭贵何等见过这等场面，脸色有些发白，两股战战。 而郑以台倒是面不改色，一切如常。 此时，郑以台正自站在桥头，看着一群士卒在打扫桥面。 桥面上，尸体也是堆积如山。 死在这里的拜月教教众，何止百人？ 士卒们把尸体挪开，然后从下面的河里提了水，而后开始冲刷桥面，试图将浓稠的鲜血冲去。 但是那巨量的鲜血把桥面似乎都给浸泡透了，冲了好几遍，桥面上还是有大块大红红褐色的血迹。 郑以台看了一会儿，淡淡道： “就别冲了，留着吧！以后让来咱们腾云城的人，都见识见识这鲜血，让他们都知道，招惹咱们腾云城的下场！” “是！” 几个士卒赶紧应了一声。 待他们下去，杨楷笑道： “郑大人，您那话说的真好。” “我还有个主意。” 杨楷指了指桥头道：“该在这树一块碑，上面写，拜月教八百逆贼毙命之处！” 郑以台哈哈大笑：“好，你这个主意好！有气势，有气魄。” 郑以台看着那些士卒把尸体拖着往大坑里扔，忽然心中生出一个主意来，道： “杨大人，能不能让士卒们先把这些尸体都搬来，但是在坑边摞着，摞的越高越好。” 杨楷有些诧异道： “这是？” 郑以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杨楷鼓掌道：“好，好想法。” 他立刻去下了命令，士卒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自然是没人敢不遵从的。 很快，大坑边上的尸体便堆了一层又一层。 到最后，都快有一丈高了，跟一座小山似的。 第421章 情况不对 而半个时辰之后，在郑以台的带领下，腾云城的百姓们都跟在自家保长甲长的身后，来到了河南岸。 郑以台给各个保长甲长下令，让他们带着所有的百姓来腾云城南岸聚集。 此时的腾云城，已经有了两千多百姓，都聚集在河南岸，黑压压的一大片。 当他们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们其实离着很远就看到这座小山包了。 但都看不大真切，而到了近处，却是看的清楚了，顿时不少人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有的胆小的，更是低下头不敢去看。 娘诶，这可是一座尸山啊！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郑以台高声问道。 但他显然没有指望这些人回到，刚问完便自己接着道： “这是一座尸山！” “今日，拜月教逆贼来进犯咱们腾云城的消息，所有人都该知道了吧？” 郑以台问道。 “知道。” 人群中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 郑以台大笑道： “但是现在，拜月教逆贼被咱们给打跑了，他们狼狈而逃！而且，他们还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就在这里，就是他们！你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就是胆敢进犯咱们腾云城的贼人的下场！” “咱们腾云城，强大无比，谁也无法撼动！” 本来郑以台素来说话是很温和的，声音也不大。 但此时，却是扯开了嗓子大喊。 他说一句，杨楷特意安排的那十几个大嗓门的传令兵便跟着重复一句。 十几个大嗓门汉子齐声大吼，轰隆隆的声音如滚雷一般在这里回荡。 “无法撼动……” “强大无比……” 当这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耳中冲塞着这样的声音。 这些百姓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那些尸首，在无声的说明着腾云城的强大。 这样的腾云城，带给他们巨大的安全感，以及荣耀！ 我是腾云城的人，我身在这个强大的集体之中！ 我不必再惧怕一些东西，我可以更加安全的生存下去。 因着这些情绪，对腾云城的认同感也是激增了许多。 他们虽然在腾云城安居下来了，但其实还是有些心中忐忑的。 但此时，这股不安，就消散了许多。 腾云城用实质证明，他们是有能力守护住这里的百姓的。 …… 北辰萧本来两天就能回到腾云城。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他又遇到了许多流民。 而且，也听到了许多消息。 这里的地方还是属于西岭州，过了元成县，到了安岭县。 这里分布着相当多的城镇村庄，人烟密集，阡陌纵横。 可以想见，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颇为富饶，但战争改变了一切。 村庄城镇多数都被焚毁，变成了一片废墟。 尸骨几乎把沟谷给填满，随处可见尸体骨骸。 这里到处都是战火肆掠过的痕迹。 而此处不光是流民多，甚至也有逆贼聚集。 又有逆贼？ 北辰萧也是眉头紧锁。 先前遇到的王世常所部，已经是声势浩大，但现在这一日的情况，好像丝毫不弱于王世常。 为何西岭州在短时间内，会兴起这么多的逆贼？ 斥候也不挺打探消息。 而得来的消息也让北辰萧眉头更是紧锁。 这些逆贼，竟然打着的是拜月教的旗号。 拜月教。 齐帝心中的逆鳞。 他们偏偏在西岭州起事？ 北辰萧沉吟许久。 上官雪姬那个女人杳无踪影，这到底是搞什么飞机？ 拜月教这是想在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是让齐帝来对付自己？ 可是自己和拜月教并非敌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都很难说。 但是想不通，北辰萧也就不想，等见到上官雪姬，问清楚便是。 此时，北辰萧下令，让卫浚把斥侯都散了出去。 这数十名斥侯散步在大部队周围十余里之内。 这十余里之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过他们。 果然，北辰萧的警觉起到了作用，把斥候们散出去之后约莫一个时辰，他便得到了回报。 在东南方向有斥候发现了一股流寇。 这立刻引起了北辰萧的警觉。 而后北辰萧又接二连三的接到了斥候的回报，言道他们也都发现了流寇。 得到这接二连三的禀报之后，北辰萧沉思起来。 果然，流寇就在此地活动。 而短时间内自己派出去的斥候们就已经发现了如此之多的流寇，说明了这里的流寇总数量绝对是非常之多。 北辰萧对一个回来禀报的斥候沉声道： “你带我去看看。” “是！” 那斥候应了一声，前头带路。 在登上一座小土丘之后，北辰萧策马而立，也看见了远处那一支流寇。 这一支流寇大约有一二百人上下。 而让北辰萧震惊的是，这些流寇竟然多数都是骑兵，在前面的平野上呼啸而过。 那些流寇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顿时便有一小支流寇大约十几个人的样子从大队中分了出来，策马向这边过来。 这时，北辰萧策马立于小丘之上，而他的大部队。 所以这些过来的流寇并没有看到北辰萧身后的队伍。 还以为北辰萧这边也就是这几个人，便想着过来将他们绞杀，估计也是想顺便打探一下这只突然出现的队伍的来历。 这些人的反应还算是机敏，北辰萧看了他们一眼，回声道： “咱们走，不与他们纠缠。” 说罢便打马而去。 安定好之后，消息源源不断地传递了回来。 回报的斥侯言道，发现的这些流寇队伍，每一支队伍中几乎全员都有战马，步卒非常少。 北辰萧听了，不由得骇然。 仅仅是现在，他派出去的斥候发现的流寇已经足足有上千骑。 这已经是一支相当庞大的队伍了。 到了傍晚时分，随着这一下午的回报，在安岭周围发现的流寇骑兵竟然达到了上万骑之多。 一万是一个最保守的数字，只可能更多绝不可能更少。 北辰萧不由得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带人提前撤了，这些流寇骑兵基本上都是在元水河南岸发现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势力范围只到元水河而已，并未涉足元水河北岸。 北辰萧之前已经猜测到了这里应该会有相当数量的流寇，但他没想到会全是流寇的骑兵，而且数量还这么多。 若是没有及时撤到元水河北岸，而是跟哪一支流寇队伍交上了手被缠住。 然后被流寇大部队包围，只怕自己手底下这三四百人现在已经剩不下几个了。 北辰萧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流寇的兵力之多之精锐，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第422章 定计 眼见天色已晚，北辰萧下令在元水河北岸扎营。 这样做还是比较保险的，毕竟中间隔了一条元水河。 虽说元水河水很浅，但终归还是可以延阻一下敌军。 而且他把大量的斥侯都派到了元水河南岸，敌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 比如说集结兵力向他这边发动袭击，那北辰萧立刻就会知道。 当日晚间，北辰萧独自坐在帐内。 他面前用炭笔在纸上画出了安岭周边的地图，而后他便是把发现过流寇骑兵的地方都一一标注了出来。 标注完毕之后，他赫然发现，安岭北边这一大片，竟然四处都有流寇在活动。 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安岭南边那部分区域，他手下的斥候还没来得及去往哪里。 若是去了，北辰萧估计，也会在南边发现大量的流寇骑兵。 也就是说，这安岭简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大瓮。 拜月教的人一向都是蛰伏不出。 他们当然有许多力量。 但是这些如果真的全是拜月教的人，那未免也太过可怕。 这些年齐帝对拜月教的打击人尽皆知。 而现在，就在他西岭州的范围内，出现了这么多拜月教的人。 这绝对不是平常的事情。 看来，这拜月教一定是要谋划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和齐帝彻底决裂，把自己绑在他们的船上？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自己有上官雪姬这层关系，他们可以私下里来说。 达成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搞这么大的阵仗，只会引来齐帝的强烈手段。 不过这一切，恐怕只能见到上官雪姬才能明了。 北辰萧思忖良久，问询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敌人的力量远超想象，一个不慎他估计就要在此折戟沉沙。 不但手上兵力全部葬送，只怕他人也会战死沙场。 此时面对上万的流寇骑兵，和在元成县面对那上万贼军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当时是守城而现在是野战。 守城和野战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有没有那一道城墙的依托，有时候局面就是天壤之别。 而且当时他面对的那些贼军人数虽多，大多数却没什么战斗力。 精锐只有一小部分而已，但现在眼前却全部都是精锐。 第二天，北辰萧干脆就没再动，还是守在这里。 只不过，他把更多的人放到元水河以南去打探消息。 消息一条一条传回来了，他对局面也有了更直观更清楚的了解。 而认识得越清楚，他越是心惊。现在斥候们在安岭发现的流寇骑兵，数量已经达到了至少两万余， 而且这还只是在这几十里方圆内！ 现在安岭周边流寇骑兵的密度相当大。 因此北辰萧麾下的斥候们跟流寇骑兵撞见了好几次，互相厮杀几场，各有死伤。 但总体来说还是北辰萧这边占了些上风。 大约有一半左右放出去的斥侯和敌人见了仗。 他们回到营地中之后很是兴奋的四处说。 那些还没跟敌人打过的一个个听了之后心中都是颇为艳羡。 他们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盼着王爷开恩，明天把自己也放出去，让自己也跟那些流寇骑兵好生打一打。 士卒们求战心切，北辰萧很清楚。 但他却不得不严令约束，让他们尽量少跟流寇骑兵接触。 毕竟跟对方接触得越多，打得越多，死伤就越多。 他手下就这点人可经不起消耗。 而且，一旦打的多了接触的多了，对方对他们的底细也会更加的清楚。 而北辰萧，现在就是不愿意让对方摸清出最自己的底细。 他现在猜测着，敌人应该是已经知道有这么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附近，但应该还摸不清楚他的身份。 不过应该可以确定是官兵无疑。 接下来几日，北辰萧一直待在这里并未离开。 因为这些流寇聚集在这里，肯定是有所图谋，而且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很显然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因为，通过这几日接触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连他扎下的营帐所在的具体位置，也都清楚了。 有一次，北辰萧在营门口远远地望见元水河南岸有一支流寇的骑兵队伍，遥遥向这边望过。 但是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管自己。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是却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措施。 他们为什么会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而北辰萧则是根本不被他们放在一起。 在这片地方，谁有这么大的价值？ 北辰萧思索的时候，卫浚过来禀告。 “王爷，这些人应该都是拜月教的匪军。” “我已经查到，两日前，拜月教已经公开举事，号称要复国‘大晋’。” “目前整个大齐，保守估计已经有二十万的拜月教众揭竿而起，附庸着甚多。” “我们遇到的这支，其首领号称拜月教四大护教王之一的闻昊盛。” 北辰萧眉头一皱。 果然是拜月教的人。 “闻昊盛两日之间连下了两城三县，是从梁州北打过来的，而且梁州左兵马都尉闻昊盛前来剿匪，似乎是陷入了这些人的围剿之中。” 北辰萧道：“这个韦宗退我好像也听过。” 卫浚道：“王爷，此人也曾在北境和北周人作战，骁勇无比，乃是我大齐号称的四大名将之一。” 北辰萧心思活络起来。 他从记忆中搜寻一番。 此人也是得罪了大皇子，而且性子执拗，齐帝对他也不喜欢。 所以才到了梁州做一个兵马都尉。 如果救下他，自己应该有机会将他收入麾下。 不过，北辰萧现在迫切需要做的是确定韦宗退的具体位置。 但是很可惜，他派出去的人，倒是发现了不少流寇，却是没有一次发现过韦宗退属下的友军。 北辰萧在第二日沉思了片刻之后，终于决定要干一票大的。 他决定要抓对方一名重要人物，至少也要是中级军官这一级的。 好生拷问一番，问清楚他们的计划。 …… 安岭县不远处的一座大村装。 一个年轻人带着几个仆从骑马而出。 此人名叫莫大年。 有不少队伍也看见了莫大年这一行人从他们旁边路过。 不过跟他打招呼的很少。 莫大年虽说是闻昊盛的心腹，但军中终归是要以军功高低，以勇猛程度，以势力大小来论地位高低。 闻昊盛麾下看不起他的不在少数，也没多少人愿意搭理他。 不过莫大年也不在意。 他这个人饭量大，其实气度也颇为宽宏，便是有人得罪他了，他也不是很在意。 一路出城，往北走了十余里，看见的却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景色。 第423章 中计了 无非就是已经快要成了废墟的村庄，以及路边时不时出现的一堆堆尸骨。 莫大年看了心中颇为后悔，暗道： “我他娘的还不如不出来呢？呆着不懂至少看不见这些惹人生厌的东西。” 不过现在看都看了，后悔也没用了。 莫大年便准备再往前走上一段就回去，这一趟算是白出来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前面一处小山包后面，先是露出来几个脑袋。 接着便看见，几个骑马的人从小山包后面打马出来，策马立在小山包上向着这边张望。 莫大年眼神不错，看见对方一共是四个人，而且身上全都穿着棉甲。 看见他们身上的棉甲，莫大年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闻昊盛手下的义军中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装备。 而且那几个人鬼头鬼脑地向这边张望，很是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看着就更不像是自己人了。 莫大年重重地一拍手，喝道：“是那些狗官兵。” 发现对方是官兵之后，他不惊反喜。 他也听人说了，这几日似乎在城北出现了一支官军。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和闻昊盛有没有关系。 闻昊盛也下了命令，言道暂时不准去收拾他们，等到打灭了闻昊盛之后，再发兵剿灭他们也不迟。 因为根据情报来看，这支官兵规模并不算很大，应该费不了什么手脚就能解决。 莫大年口中自言自语道： “原来爷爷这一趟还真没白出来，看这样子还能抓几个狗官兵回去。” “我知道大哥看不起我，且看我这一次，给他抓几个官兵回去，让他刮目相看。”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闻昊盛。 两人现在虽然地位差距悬殊，但他是闻昊盛养父的爱子，所以他对莫大年始终还是以兄弟相称。 他指了指前面的小土包，高声喝道： “弟兄们，都跟我追上去！” 说罢，便是打马向前。 只可惜他身子太重，胯下的马又太差，便是使劲催逼也只是慢悠悠地往前晃。 莫大年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由得很是羞恼。 狠狠踹了那马肚子几脚，那马悲鸣一声，却是直接就趴下来了，死赖活赖的就是赖在地上不动了。 这下莫大年傻了眼，还好闻昊盛也是怕自己的兄弟出事，给他派了十几个颇为精锐的骑兵。 这十几个骑兵胯下骑着的可都是上好的战马，他们赶紧过来，纷纷从马上下来。 其中一个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莫大年，把他扶上战马。 莫大年意气风发，手中马鞭往前一指，高声喝道：“给我杀！” 而后便是带头冲了出去，这一次胯下战马倒是很给面子，冲的很快。 结果那几个人看见他们冲过来，打马便走，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 看见这一幕，莫大年更是得意，打马狂追。 等他们到了那小土丘上，却发现对方已经逃出数十步之外了。 莫大年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岂能放过？ 带着人穷追不舍，对方似乎马力也是颇为有限。 虽然死命奔逃，但却只能维持在他们身前数十步的距离上。 莫大年每次都觉得，只要一用力，再加把劲，就可以把他们追上了。 但这种局面维持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双方的距离却还是那些。 在前面逃跑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回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口中低低骂道： “真他娘的是个蠢货。” 此人正是江常。 北辰萧想要抓一个敌人中的重要人物，既然想要抓人，那你首先得把人家的手下给歼灭吧？ 而北辰萧手中兵力有限。 如果在很短时间里啃不下对方，被其他的骑兵队伍发现，说不定到时候被围而歼之的就是北辰萧等人了。 所以他首先要派几个人诱敌深入，将敌人引入一处颇为严密的包围圈中。 其他人一齐杀出，这样才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人。 而诱敌的那些人做的如何便是这个计划的关键所在。 这几个人首先必须要非常精密，而且要对这个度拿捏的非常准。 还要控马技术极好能够让马速维持在跟对方持平的一个水平线上。 不至于因为马速太快而甩开对方也不会因为太慢而被对方提前抓到。 所以他必须要派自己的一个心腹带领。 又往前追了一阵，一个闻昊盛给莫大年派来的骑兵精锐察觉有点不对劲。 他向莫大年劝道： “莫大人，咱们不能再追了，前头那些人只怕有些蹊跷。” 莫大年摆摆手，恼怒道： “有什么蹊跷？给老子追上他们，一个个都宰了！” 他本以为能轻松追上这些人，结果一直追了这么久却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心下当真是羞恼异常。 而且他感觉只要稍微用一下力，就能把人给抓到了，自然不肯放弃。 他这般坚持，那规劝的人也没什么办法。 他往前看了看，感觉反正前面的官军也就是那么几个，再怎么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跟着莫大年继续往前走，又追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前面便是元水河了。 而这里，离着县城已经是有相当远的距离了，便是其他的骑兵队伍，等闲也不会到这边来。 在前面不远处，有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本来还长着些树木，也算得上是枝叶茂盛。 但此时，树皮树叶早就已经被路过的流民们给吃光了，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树干矗立在那，颇为诡异。 那几个官军绕到小山丘后面去，一转眼便不见。 莫大年这会儿怒火已经涨的快要爆炸开来。 他愤怒地拍着胯下的战马，高声吼道： “把他们给老子找出来，你娘的，敢耍老子，老子要宰了他们！” 而就在这时，突然小山丘后面传来一阵密集而爆裂的马蹄声，喊杀声如雷声一般轰然响起。 莫大年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只见在那小山丘的侧面，涌出来一大片骑兵。 策马向这边杀过来，看一眼便是让人心里边一阵胆战心惊。 那些人只怕不有数百骑之多。 这数百骑蹄声如雷，轰隆隆的向着这边冲杀了过来，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重重地压来。 莫大年吓得浑身发软，后心生汗，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 他身子剧烈的哆嗦起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竟然没有及时作出反应，都忘了动作。 倒是他旁边方才规劝他的那精锐骑兵，这会儿还算是清醒，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弟兄们，赶紧跑！官军杀来了，咱们中了官军的诡计。” 第424章 伏击战 话音未落，便听见对面官军阵中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大喊： “射箭！” 发话的人正是北辰萧。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大约五六十步之外的那些流寇，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手中骑兵刀重重地一挥。 他没有用大枪，对付这点敌人，还用不着大枪。 听到他的命令，亲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向前射去。 这会儿大致就能看出来一些老兵和新兵的差距了。 那些北辰萧之前的亲兵们，一个个动作非常敏捷迅速，而且他们的弓箭就放在最趁手的位置，一伸手就可以最快的速度拿到。 而那些刚刚加入的张怀那些人就要慢上一些，整个动作也不是那么流畅，还有些迟滞。 北辰萧等人离着对方不过是五六十步远而已。 再加上又是正在前冲，借着这个势头羽箭可以射的更远，在这个距离上抛射，根本就不可能射不到。 莫大年正自在发怔，突然他听到一阵阵嘣嘣嘣的声音。 似乎是无数声震动汇聚在一起。 莫大年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对这种声音，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抬头一看，一大片雨点便如同乌云一般笼罩下来。 不少贼军都被羽箭给射中。 他们从战马上翻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有的直接就死了，有的没被箭射死的也在地上摔了个筋断骨折。 那些侥幸只是摔伤的，则是被身后的其他骑兵给从身上践踏而去，也是丢了性命。 反正只要是坠马了，最后能活下来的，便是极少数。 幸好莫大年等人并不是那种密集分布的阵型。 他们分布地比较散，中间间隔也比较大。 但饶是如此，也依旧被这一轮箭雨给带去了数十条性命。 那些侥幸没有被雨箭射中的人，一个个吓得亡魂皆冒，口中发出凄厉的喊叫。 他们纷纷打马向后狂奔。 但他们来时一个个催马向前，已经把马力消耗得七七八八。 再加上胯下本就不是什么好马，这会儿那些战马如何还跑得起来？ 一个个速度都是很慢。 而跟他们恰恰相反，埋伏在小山丘后面的这些北辰萧的亲兵们，一个个都养精蓄锐很久了。 北辰萧冲在最前面，张怀就骑着他那匹巨马紧紧的护拥在北辰萧身侧。 北辰萧手中骑兵刀刀尖前指，狂喝道：“给老子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江常，罗同，带着你俩的人从两翼包夹过去，把他们的退路都给我堵住了，今日他们一个都不能留。” “是！” 江常罗同各自大喝一声，高声应是，带着自己手下分别从两翼往前绕，意图封堵这些贼军的前路。 莫大年虽然已经吓傻了，不过还好闻昊盛派来保护他的那些人都还没吓傻。 其中一人一刀便刺在了莫大年胯下战马的马臀上，那马吃痛一声嘶鸣，四蹄翻飞，疯狂的向后狂奔而去。 而他们便是簇拥在莫大年周围，意图保护着他杀出去。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跑不了。 此时，北辰萧距离他们已经不过十几步远。 北辰萧冲着身后众人高声喝道： “下长矛，用骑兵刀！” “是！” 众人轰然应诺，宛如雷声炸响一般。 因为此时毕竟不是双方的对冲，而是在后面追杀逃兵，用骑兵刀远比用长矛更顺手的多。 用长矛的话，如果向前奔驰的速度太快，长矛有可能在杀人之后没办法立刻拔出来，相当于杀了一人之后就没什么用了。 而骑兵刀则不然，此时正在追击，前面的敌人几乎不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只需要持着骑兵刀，甚至连挥砍的动作都不需要做。 靠着前冲的势头和骑兵刀的锋锐，就可以将敌人的脑袋一个一个的砍下来。 听到后面动静的莫大年吓得七魂六魄都散了大半，浑身发软双腿无力。 再加上胯下的战马颠簸的实在有点厉害，他身子一歪，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还好，他落地的地方没有什么硬石之类尖锐的东西。 他在摔下去的一瞬间，便双手抱着头，落地之后就地一滚。 这一招倒是娴熟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练过。 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一阵痛叫，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摔出什么事来，只是有些疼罢了。 北辰萧喝道：“把那个胖子给我抓活的，不准伤了他。” 北辰萧瞧了几眼，便是判断出来，这个胖大汉子应该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只是他没想到这厮如此之废物，狭路相逢之下根本没及时作出什么有效的反应，只顾得蒙头逃跑。 而且此时连在战马上都维持不住就是直接摔了下来。 北辰萧心下不由得有点怀疑，这么个人物，能是什么重要角色？ 又能从他口中得到多少消息？ 听了他的吩咐，有几个亲兵赶紧去抓莫大年。 而其他人，则是从莫大年身边疾驰而过，杀向了那些已经被追上的闯贼骑兵。 北辰萧冲在最前，他右前方是一个贼军骑兵。 如果此时是双方对冲，这个骑兵也冲着北辰萧杀来。 那么北辰萧要解决他的话，倒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比如说北辰萧首先要去闪避或者格挡住他的攻势，而后才好顺势一刀杀了他。 但现在由于他们是在逃跑，那么北辰萧杀它就变得无比之轻松了。 他的手中刀只是轻轻一划，一颗大好头颅便是飞了出去，鲜血从脖腔子里喷涌而出。 没头的尸体被战马带着往前跑了好一段距离才从马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而在他旁边，卫浚则是根本就没有动手，似乎眼睛这些敌人，弱的让他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他只是护卫在北辰萧身旁，随时注意他的两翼，防止从哪儿射过来一支冷箭或是有敌人偷袭。 卫浚完美地尽到了一个贴身侍卫所应该尽到的职责。 随在北辰萧身后，江常和罗同都是已经追上了这些贼军，一个个挥刀乱砍乱杀。 敌人在逃跑，而己方在追击，那么杀入就变得极其容易。 那些正在逃的骑兵，则是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尤其是当冲在前面的那些贼军骑兵，发现有两支官军已经绕到了自己前面，将自己的去路彻底封死的时候。 他们彻底绝望了。 这一番杀戮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在场的贼军骑兵被杀了个精光。 没有一个人剩下，除了莫大年之外。 当最后一个贼军骑兵被砍杀，战场之上忽然恢复了安静。 第425章 底细 方才的喊杀声似乎都已远去，明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人感觉似乎已经发生了很久。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有一些没有受到波及的战马，还在地上惶恐的乱走着。 北辰萧手下这些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在对方脸上发现了掩不住的笑意。 紧接着，一阵欢呼声便是高高响起：“咱们赢啦！赢啦！” 他们呐喊着，声音高亢，感情激烈。 北辰萧策马站在一边，含笑看着这一切，他很理解这些士卒们为何兴奋。 他更明白这一战胜利的意义。 北辰萧向远处看了看。 现在其他的贼军骑兵应该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若不然不可能一直都没有人过来。 但这里也绝非久留之地，若是被人缠上，那可就麻烦了。 北辰萧高声招呼。 “行了，都别在那鬼嚎了，赶紧收拾了战场，咱们速速撤回到北岸去。” 众人自然都是应是，开始收拾战场。 还别说，出乎北辰萧等人预料的是，这些贼军骑兵虽然看起来一个个羸弱不堪，根本是不堪一击。 但身上却还都颇有些油水。 比如说北辰萧前方不远处那个扑倒在地上的贼军尸体。 一个亲兵从他战马的马鞍子旁边搜出来一个小包袱。 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不少银子，有碎银，也有小银锭子。 加起来只怕足足有几十两之多。 除了这些银子之外就还有几片小孩巴掌大小的金叶子，甚至还有几个金钗金耳环金戒指之类的首饰。 一看便知道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这贼军骑兵从什么地方抢来的？ 光是这贼军骑兵身上发现的财物，便至少价值上百两。 而放眼望去，士卒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得像是这样的包裹，绝对为数不少。 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打扫战场完毕，所有的财务都堆在北辰萧面前。 足足有半人多高，如一座小山也是。 这座由白银，黄金，各色珠宝，金银首饰堆积成的小山，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一阵迷人的光芒。 北辰萧回到营帐，就准备提审查。 那胖大汉子看见他，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眼中露出畏惧之情。 他嘴里给塞了块破布，似乎想说什么、 但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北辰萧朝那两个亲兵摆摆手： “你俩先出去吧！在帐外守着，待会儿若是我叫你们，便再进来。” “是。” 两个亲兵应了一声，便即出去。 帐中一时间便只剩下北辰萧和那胖大汉子两个人。 北辰萧走上前去，把那胖大汉子口中的破布解了下来。 那胖大汉子，赶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喘匀了气，他便瞪着北辰萧，低声吼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把我抓来？我告诉你，你赶紧把我放了，我便饶你一条性命，不然，我兄弟带着人过来将你们全都杀光！”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算得上是声色俱厉。 只不过他的色厉内荏，也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北辰萧倒是也不生气，对方都是自己的阶下之囚了。 几乎是沦为粘板上的鱼肉，跟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盯了他一眼，笑吟吟道： “哦？这么说你大哥挺厉害呀，那你跟我说说，你大哥是谁啊？凭什么他就能带人把我们给杀光了？” 谈及这个话题，这胖大汉子似乎果然是有了些底气。语气竟然变得坚定起来。 他朝着北辰萧，神色很是认真道： “我真不是夸大，我大哥带人来了，真能把你们杀光。” 北辰萧还在笑： “那你还没跟我说你大哥到底是谁呢，若他真这么厉害，说不得我便考虑考虑要放了你。” 一听北辰萧说要放自己，这胖大汉子立刻两眼放光，大声道： “我叫莫大年，我大哥便是闻昊盛，赫赫有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什么？” 北辰萧这一次真的是大吃了一惊： “你大哥是闻昊盛？” “没错。” 眼见得这官军军官似乎也听说过自家大哥的名声，胖大汉子莫大年很是得意地笑了笑： “怎么着啊？你也听过我大哥的名声吧？告诉你，你现在趁早把我放了，说不得我在我大哥面前美言几句，还能让他不收拾你们。” 北辰萧冷笑一声，没说话。 莫大年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一阵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会不会放自己了？ “你叫莫大年是吧？”北辰萧眯着眼睛看着莫大年，轻声问道。 莫大年点点头，忍不住又是问道：“你到底放不放我？” 北辰萧淡淡道：“放不放你，得看你识不识相了。” 他看着莫大年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的明白，说不定我还能放了你。” 莫大年，赶紧道：“您问，您问。” 北辰萧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森如寒冰。 “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你敢玩什么花招，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今日别说放你走了，便是你的性命，也要留在这里。” 莫大年听完，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赶紧道： “你放心，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决计不敢胡言乱语。” “好！” 北辰萧抚掌轻轻一笑：“你若是这般，那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吓唬也吓唬得差不多了，北辰萧估计莫大年应该是不敢胡言乱语，便立刻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既然是闻昊盛的手下那么当应该知道，现下在安岭周围的，士卒一共多少，步军几何，骑军几何？” “还有，你们是是不是为了伏击韦宗退，你们是什么样的计划？” 莫大年想来是被吓破了胆子。 果然如他自己说的，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北辰萧问的这些问题，他竟然还都知道的挺清楚、 果然，正如北辰萧猜测的那般，闻昊盛陈兵在安岭，为的果然便是伏击韦宗退。 现下，集中在安岭周边的，全部都是闯将闻昊盛的人马。 而这些人马，几乎全部都是骑兵，加起来足足有两万三千余人。 他们的计策，也颇为简单，就是诱敌深入。 发现韦宗退的行踪之后，先是在安岭东南那边跟韦宗退见仗。 而后佯装不敌，便一路撤退，闻昊盛定下的最终伏击地点乃是安岭东北的鸟头镇。 他准备将韦宗退的大军引到那，而后他手下所有的骑军，在鸟头镇布下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第426章 护教法王 一旦韦宗退带兵进入，立刻群起而攻之。 将韦宗退所部包围，这一次闻昊盛的目的，是将韦宗退所部全歼。 北辰萧又问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伏击闻昊盛？” 莫大年苦笑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大哥虽然会对我说很多事，但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件事太难，他也拿不准。” “不是我们定下什么时候伏击韦宗退就可以什么时候伏击的，也得韦宗退自己上当。” “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没几天了吧？这几日城中军队散出去大半，大部分都派往东边了，他们那么多人，要说打，韦宗退肯定打不过。” “但现在还没有韦宗退战败的消息传来，说明他们肯定是在布设圈套。” 北辰萧淡淡道： “你大哥闻昊盛对你还真是不错，连这种话都跟你说，我问你，你便什么都说，难道就不觉得对不住你大哥？”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 莫大年嘿嘿一笑：“我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能把我大哥怎么样。” “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这就这几百人，我大哥手底下可是有几万呢，你能是我大哥的对手？所以我才不怕告诉你这些。” 他看着北辰萧，竟然颇有些语重心长道： “兄弟，听我一句话，现在赶紧把我放了，然后赶紧带着你的人撤退吧！” “你绝对不是我大哥的对手，我大哥现在忙着对付韦宗退，肯定来不及追你，你还能跑得掉。” “等他什么时候收拾了韦宗退，腾出手来要对付你了，那会儿再想跑可就晚了。” 北辰萧哑然失笑： “你这厮倒还真有点意思，倒是劝起我来了。” 对于莫大年为何对闻昊盛的自信心如此之强烈，北辰萧大约理解。 换做谁来，也都会认为闻昊盛要收拾北辰萧，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莫大年扁扁嘴： “你不领情那便算了。” 他顿了顿，又冲着北辰萧嚷嚷道： “现下你该问的都问完了，我知道的也都说了，你现在能放我走了吧？” 北辰萧淡淡道：“为何要放你走？” 莫大年急了，怒道：“刚才你不是说，只要我说了，你就放我走的吗？” 北辰萧道：“我只不过是说要考虑下罢了，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莫大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确实是这么回事。 北辰萧确实是没答应他，只不过是他自己以为的，只要能把北辰萧的问题都回答了北辰萧就会放他走。 其实北辰萧完全没有做过任何这方面的承诺。 “你卑鄙！” 莫大年喊道。 北辰萧冲着帐外沉声道： “罗同，进来。” 帘子被掀开，罗同走了进来，冲着北辰萧道：“王爷，您叫我？” 北辰萧指了指地上的莫大年，道： “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记得，切莫让他寻了短见，也别虐待于他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此人以后还有用呢！” “是。” 白中奇沉声应是，他一弯腰便把莫大年从地上拽了起来，拖着他往外走。 莫大年嚎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你凭啥让我走，你刚才说了要放我的！” 北辰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 “你若不走，那就把命留下吧！这下莫大年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自己跟着罗同往外走。” 看着这一幕，北辰萧摇摇头失笑，这人倒也真是个妙人。 他方才那一句让罗同好生看管的话一出口，便知道其实这话有点废话。 以莫大年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自寻短见的。 很快，北辰萧的笑容就凝聚了脸上。 想起现在的局面，他心中便是沉甸甸的。 毕竟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可是两万多骑兵！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具体该怎么做，却是须得好生思量思量。 毕竟，鲁莽不代表就是勇猛。 他在营帐中思量了整整一个时辰，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双眼紧盯着地上那一副他自己绘制的安岭周边地图沉默不语。 脑海中急速的思量旋转。 过了一个时辰，北辰萧大步走出营帐，冲着所有人下达了命令，命令手下立刻拔营起寨。 约莫一刻钟之后，所有人便是都准备妥当，毕竟拔营起寨总比安营扎寨要方便的多。 北辰萧一声令下，带着所有人向东北方向而去。 而要知道，在他们的西南方才是安岭城，东北方则恰好是相反的方向。 不过以北辰萧在这支队伍中的威望，自然是无人敢怀疑。 大伙都是默然地遵从命令，随在他身后向东北方疾驰而去。 …… “什么？我兄弟还没消息？老子要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一个个都他娘的是废物，是不是想让老子剁了你们的脑袋？” 闻昊盛恨恨地一拍面前的桌子，霍然站起身来，冲着面前几个将官模样的人大声吼道。 他身材魁梧雄壮，一张非常威严的方脸。 枣红色的脸庞，下颌留着浓厚的胡须。 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威猛沉稳，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绝非常人。 他平时凝重沉稳，对待下属也是颇为温和，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但惟其如此，他此时这般暴怒，面孔就显得格外的狰狞。 吓得面前的几个军官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扑通扑通地纷纷跪下来只是连连磕头请罪。 但凡是闻昊盛的手下，谁不知道闻昊盛王爷虽说对待下属很温和。 但前提是你没犯错，若是犯了错，他肯定严格执行军法，丝毫也不留情面。 这里，是安岭县衙，当然，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自从五日之前，闻昊盛闻昊盛率领大军将安岭攻克之后。 这安岭的县衙便被他改成了军队的指挥中心。 他也驻扎于此，一切命令都在此源源不断的发出去，控制着他手下这支庞大的拥有两万骑兵的队伍。 本来这段时间闻昊盛的心情相当之好，他收到二教主的消息，自然是马上起事。 而一切都是非常顺利。 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先解决掉那个韦宗退。 眼见得自己的布置一点一点的生效，韦宗退逐渐步入圈套中，却依旧无知无觉，他心中便是得意万分，意气风发。 当真是天下英雄，莫过于自己了。 但这两三天里，他心情却是变差了许多。 因为从三天以前，他便得到消息，从安岭的西北方向流窜过来一支骑兵。 这支齐军骑兵规模不大，约摸只有两三百人而已。 但装备却是相当之精良，看着也是训练有素，堪称一支强军。 第427章 悲痛 闻昊盛刚接到军报的时候，并没把这支齐军放在眼里。 毕竟这支齐军人数实在太少了，只有两三百而已，连他手下兵力的零头都比不上，便是再精锐又能如何？ 这些人，在闻昊盛眼中跟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稍微腾出手来就能将他们捏碎。 闻昊盛本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但这段时间的连连胜利却让他心中骄傲自满的情绪逐渐滋生出来。 因此也就没把这支队伍放在心上。 但他却没想到，这支队伍并不是蚂蚁，而是一只黄蜂。 虽然小，但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却还真是挺疼的。 前几天不断传来消息，说是有些手下跟这支队伍见了仗，很是死了几个人。 对此闻昊盛也没当回事。 几个人，死了也就死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但昨天传过来的一条消息却是让他暴跳如雷，罕见的冲着手下人发了了火。 因为莫大年率领的那一支队伍，被人发现，已经被全歼于元水河之南。 一整支队伍，四十余人，无一人存活，全部被杀。 而莫大年则是不知去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昨天一接到这条消息，闻昊盛便是肯定，这定然是那一支骑兵队伍干的。 因为韦宗退的大军都在安岭的东边。 并且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是不可能流窜到安岭正北方向，元水河之南那个位置的。 闻昊盛这般发火，有一小半的原因是因为那些战死的士卒。 而大部分的原因，则是因为他那不知去向的兄弟莫大年。 昨天得到消息之后，闻昊盛立刻跟疯了一样四处派人寻找，甚至都违反了他之前自己定下的规矩。 之前他曾经命令手下人不准越过元水河。 而现在，许多队伍连元水河之北十几里之外都找了，不过今日回禀过来，却是无一例外，全部都找不着人。 倒是找到一座不知道是不是这支队伍留下来的营地，看着倒像是有人在一两日之前在此驻扎过。 但现在营地空空，一个人都没有了。 消息回报到闻昊盛那，气的闻昊盛暴跳如雷。 闻昊盛指着面前一人破口大骂道： “鲍大才，你跟老子说一说，你为什么找不着人？难不成那些人都插了翅膀？” 他也是急怒攻心之下有些失态了。 若放在以前，断然不会对着手下大将这般斥骂，而且是这等没什么理由的无端斥骂。 鲍大才大约三十来岁，很精壮的一条汉子。 个头不高，但身板很是结实。 他穿了一身铁叶重甲，外面裹着红袍。 此时闻昊盛闻昊盛麾下，最的重要的大将便是鲍大才。 鲍大才在闻昊盛麾下担任左营制将军，他手下的兵马是除了闻昊盛之外最多的一位，很得闻昊盛看重。 鲍大才同时也是一位颇为沉稳的人。 此时闻昊盛这段说他，他却不动怒也不着急，只是苦笑道： “东王大人，属下等确实已经翻遍了安岭周围五十里，但着实是找不到。” 鲍大才称呼闻昊盛为东王，也是一种尊称。 拜月教中有东西南北四大护教法王，闻昊盛乃是东王。 而军队中的高层都是由拜月教的核心人员担任。 这位鲍大才，其实是拜月教的一名护法。 整个拜月教有十八名护法，每个护教法王手底下有四个，圣女上官雪姬的手底下则有两个。 在教中，四大护教法王是两个教主和圣子圣女之下地位最高的存在。 “想来那些齐军精锐骑兵，定然是把莫兄弟带走了。” “说不得审过了莫兄弟之后，得知了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生怕东王你收拾他们，便赶紧连夜拔营，跑出去不知道多少里。” “现在看来，委实是不好找，弟兄们也尽力了。” “若真要找，只怕要把手下的人撒出去上百里才行。” “但东王您可别忘了咱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这是委婉地提醒闻昊盛一下，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彻底剿灭韦宗退所部，而不是跟这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齐军生气较劲。 闻昊盛瞪着他，两眼红红的，咻咻地喘着粗气 他面色狰狞道：“那照你的意思，我那莫兄弟就不管了不成？” “倒也不是不管。” 鲍大才苦笑道：“咱们现下着实是抽不出人手来了，那韦宗退有三千人，又都是官军中的精锐，咱们起码得动用一万五千兵力才能说稳稳妥妥的把他们给收拾了。” “若是要保险，那更是要竭尽全力才行。” “现下着实是没有人手派出去搜寻，若派出去的少了，哪怕是找到了莫兄弟，只怕也反而会被那些齐军给吞掉。” “所以照我说啊，咱们先收拾了韦宗退，回头再收拾那一支齐军精锐，而且……”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闻昊盛的脸色，接着道： “那些齐军抓了莫兄弟，能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想着拿他来威胁咱们？所以属下看，有可能莫兄弟现在已经……”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但在场这些人都已经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来了。 而毫无疑问，他说的很有道理。 对于他们这些贼军来说，莫大年是闻昊盛的好兄弟，是需要客客气气。 至少是表面如此。 但对于齐军来说，莫大年又有什么价值？ 莫大年这么庞大沉重的一条汉子。 说句实在话，要带他撤退反而会影响齐军的速度。 说难听点还浪费粮食，人家凭什么留着他？ 可没人以为对面的齐军会天真到拿莫大年来威胁贼军的地步。 所以，莫大年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不幸了。 他们很多人都看出这点来了。 其实闻昊盛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他着实是太看重这个兄弟，打心底里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而此时被鲍大才一语揭穿，他变得满脸颓废，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眼神怔怔地盯着面前的桌子，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好久，他才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眼泪滚滚而下，透过他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他口中喃喃道：“兄弟啊，我的兄弟，是哥哥我对不住你！” 声音悲切，让人听了不由动容。 所有人心里都是叹了口气，不少人对莫大年都是羡慕的要死。 能有闻昊盛这么一位情真意切的好兄弟，这辈子怎么着也都值了。 第428章 收到情报 哭了好一阵，闻昊盛忽然放下手，眼中充满了杀气。 他双拳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那桌子上的杯盏都一起跳了起来。 闻昊盛满脸杀气，寒声道： “莫兄弟死了，老子哭又有个屁用？为他报仇才是正经事，现在咱们先解决了韦宗退，再去追杀那些齐军！” 他脸色狰狞道： “老子在此发誓，哪怕是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为我莫兄弟报仇！” 鲍大才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沉声道：“东王英明。” 某种程度上说，鲍大才说得并不错。 北辰萧确实已经率领他的手下远遁，并不在附近了。 他们甚至已经远离了元水。 只不过，北辰萧并没有离开安岭县境，他率领手下沿着河流一路向上游而行。 北辰萧等人向东北方向走了约摸三十里便停了下来。 此处，山高林密，罕见人烟，连百姓都瞧不见几个。 拜月军的探哨当然更放不到这来了。 藏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想必无论如何闻昊盛都没有想到，这些官军，并没有如他想的一般远远撤离。 而是就在周边潜伏了下来，如同一条盘踞起来的毒蛇一般，寻找到机会之后立刻就狠狠的发出致命一击。 就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北辰萧令人扎下营盘。 而后，除了留下少数人在营盘中守卫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北辰萧放了出去。 这被放出去的足足有二百四十人之多。 他们以三人为一组，分成七八十个小队，从营地往南，一直向南打探。 这二百余人铺的面很大，可以探查相当大的一个范围。 北辰萧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探查从九龙川一直到鸟头镇周边这一块的情况。 之所以把他们分成这样的小队，也是为了增强隐蔽性，免得他们被拜月军发现，引起闻昊盛的警觉。 若真是那样，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说句实在话，北辰萧很清楚局势。 自己唯一的一个机会，就是趁着闻昊盛没有防备，突出奇兵，从而改变战局。 若是闻昊盛对自己有了防备，也不用更多的兵力。 只要留个七八百人，堵住自己这个方向，那自己便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所以隐密性是关键。 两日之后的傍晚，这处密林中的营地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显得很是静谧。 营地中，北辰萧正坐在自己的帐篷外，拧着眉头沉思。 他一边想，一边用手中的树枝在面前的土地上画着什么。 每当有人路过这里，都是蹑手蹑脚的尽量放轻了动静，生怕惊扰到他。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也都对北辰萧有些了解。 知道他最不喜欢在思索的时候被人打扰，而现在很显然他在想很重要的事情。 正在此时，忽然营地外面响起一阵泼拉拉的马蹄声，紧接着三名骑士便是策马冲入了营地。 这处营地本来设在密林之中，非常隐秘，周围并无道路可通。 但是这些时日人马来来回回，早已在密林中踏出一条小路。 听到这格外急促的马蹄声，北辰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向着来人看去。 北辰萧虽然把大部分的手下都派出去了，把他们放到很远的地方，但每天晚上都是要回来的。 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入夜了，像是这么早就回来的情况却还比较罕见。 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那三名骑兵走上前来，当先一人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竟赫然是尤小勾。 北辰萧对尤小勾印象非常深刻。 “有什么发现？” 北辰萧盯着尤小勾沉声问道。 尤小勾神色有些激动，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道： “王爷，属下三人遵从您的吩咐，一路向南都已经过了鸟头镇二十余里，而后便是发现了咱们大齐军队的踪迹。” 北辰萧心中猛地一跳，道：“说仔细些！” 尤小勾道： “咱们在鸟头镇南二十里之外，发现了一支拜月军，规模约在千余人左右。” “而他们的样子非常狼狈，丢盔卸甲，军容不整，看起来竟像是一路逃奔而来的。” “属下三人趁乱，大着胆子抓了一名贼军，从他口中拷问得之，原来他们后面竟然有一支齐军追击。” “那齐军统领便是大名鼎鼎的韦宗退，韦宗退麾下精锐在前日间咬住了他们，紧追不舍，已经连追了一百多里，眼瞅着就要追上了，他们这会儿正自在仓皇逃命。” 北辰萧听完这句话，心中有个声音大喊道： “就是这个，决战就要在眼前了！” 韦宗退即将入圈套，即将被引入鸟头镇之中。 估计现在韦宗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正为即将追上并且歼灭这支拜月军而得意洋洋。 但北辰萧得到这许多信息之后却是大致明了了拜月军的计划。 毫无疑问那一支千余人的骑兵，便是诱饵。 是一个对韦宗退来说香甜无比的诱饵。 而他追着这诱饵，很快就将被引入埋伏圈中，若是没有北辰萧，只怕韦宗退死期不远。 北辰萧赶紧追问道： “那人还说什么了吗？” 尤小勾摇摇头道： “没再说什么，属下等人见从他口中也逼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将他杀了，好生埋葬。” 北辰萧点点头：“你做的不错。” 虽说抓了他们一个人来拷问，这样做有些冒险，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但只要将首尾处理干净，他们应该也不会怀疑什么。 不过是丢了一个人而已，说不得以为是死在逃跑的路上了，这种事情也是寻常。 那拜月军不知道更多也在北辰萧的意料之中。 毕竟，拜月军的上层有什么决定也是不会和这些底层的小卒说的。 所以在这小卒的眼中，他们是被韦宗退追的狼狈不堪，而更多的他自然是不知道了。 北辰萧重重地一击掌，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重重的拍了拍尤小勾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 尤小勾激动的脸色涨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第429章 你追我赶 “好了，回去好生休息吧，最晚明日，咱们可还有大动作呢！等这场仗打完，本王定会好好赏赐于你。” 尤小勾赶紧道：“多谢王爷！” 他转身就要离开，北辰萧忽然又把他叫住了，笑问道： “对了，你和那位姑娘叫什么来着？叫玉儿是吧？你和那位姑娘，你俩现在怎么样了？” 尤小勾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是征住了。 他根本没想到王爷竟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更没想到，王爷竟然会把自己的事也放在心上，连自己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都这么清楚。 他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感激，只觉得心里暖堂堂的。 谈到这个问题，尤小勾顿时有些羞涩。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表情： “她现在还在城里呆着，不过早就不干原来的活了。” “我俩现在商量着，等啥时候我银钱攒够了，就在腾云城城里买片地，我俩住进来，等那时候我就成亲。” 北辰萧挑了挑眉头，道：“怎么，她现在还不想过来？” “不是，不是……” 尤小勾赶紧摇头： “是我不忍心她过来，现在她要过来，成天见不着我不说，在外头住着那草房子，还要自己种地，我可舍不得她下地干活。” 北辰萧笑着点了点头： “你小子行呀，还挺懂怜香惜玉的。” “这么着吧，等回了腾云城之后，本王就亲自赏你一片地，让人给你盖上大房子，你便把她接过来住吧！” “也是老大不小的了，早点成亲，以后也有人疼。” 尤小勾大喜过望，赶紧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了几个响头，连声道谢。 北辰萧摆摆手道： “行了，快下去吧！” 尤小勾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北辰萧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经历了方才这么一出，大战前的紧张，似乎也被冲淡了许多。 到了晚间，派出去的斥候都陆续回来了。 北辰萧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而后沉声道：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本王今晚就要带你们出发，咱们要干一场大的！” “咱们的对手，正是那些拜月教贼军，他们可能非常强大，人数更比咱们多得多。” “但是你们放心，本王将会带领你们，击败他们！我们，才是最终的胜者。” “怎么样？都有没有信心？” 最后这一句，北辰萧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 他手下的那些士卒，也都是用自己最大的音量，从胸膛中发出这一声怒吼。 数百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传出去老远，惊得林中飞鸟扑腾扑腾而起。 “出发！” 北辰萧高喝一声，跨上马背当先而去。 在他身后，三百余骑兵紧紧跟随。 北辰萧等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保持着马力，约摸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了一处非常隐秘的所在。 这里也是一片密林，周围则是一片颇为低矮的丘陵。 不算很大，但用来藏人，而且是藏这么几百人，肯定是足够了。 而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鸟头镇只不过十里远而已。 对于骑兵来说，这着实是不算多远，虽不能说是转瞬即至，但也差不太多。 早在两日之前，北辰萧就已经命人寻到了此处，并且在这密林中弄了一处简易的营地，为的就是这一日。 北辰萧等人抵达此处的时候已是深夜，根本没有时间来安营扎寨。 但有了这早就准备的营地，他们可以立刻入住并且有足够的时间来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刚朦朦亮，太阳还没升起。 在距离北辰萧等人现在所住着的那处营地东南方向大约二十七八里之外，同样有一处营地。 不过这里比北辰萧等人的营地要简易得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简陋。 这里根本没有壕沟，也没有栅栏，只不过就是在一处背风的小山丘后面。 用马匹围成一个圈子，人就睡在这个圈子里。 他们紧紧裹在身上的毡子，不过有毡子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大部分人都只能是穿着衣服，而后蜷缩着。 清晨还是颇有几分凉意的，他们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得到，有的人身子在轻微的发抖，蜷缩得更紧了。 这些人没有统一的服饰，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到四十岁之间的精壮汉子，都配有武器。 哪怕是睡梦中，他们的武器也都放在手边，一旦有情况立刻就可以跳起来拔刀杀人。 在营地中有几面歪歪斜斜的旗帜。 这是东王闻昊盛手下的一部。 只不过此时他们狼狈不堪，一个个蓬头垢面，头发都快板结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 哪怕是在睡梦中神色间也满是疲惫，整个营地中几乎就没几个醒着，都在呼呼大睡。 显然，他们之前非常疲累，他们的衣服上，甲胄上，甚至战马上，也都布满了灰尘，可说是灰头土脸。 他们睡得正香呢，忽然大地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其中有些极为警觉的拜月军，顿时便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们眼还闭着呢，神智甚至都未必恢复了清醒，但口中却已经大喊了出来： “来啦，来啦，他娘的这些官兵又追上来了！弟兄们赶紧逃啊！” 这些人的大喊，立刻把所有人都吵了起来。 他们在睡梦中被惊醒，一个个脑袋还有些发懵，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胡乱嚷嚷着。 不过好在这几日他们也都习惯这样的生活，对此也有了抵抗能力。 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一个个赶紧找到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打马便逃。 他们逃跑的方向是西北，而此时，远远地已经能听到爆裂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远处有烟尘漫天而起。 一个拜月军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便赶紧转过身来，疯狂的踢打着胯下的战马，口中大骂道： “他娘的，这些官兵来的真快啊！还让不让人活，他们都不睡觉的么？” 他旁边一个似乎是小军官模样的拜月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 “就你他娘的话多，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赶紧赶路才是正理！” “若是让那些狗官兵追上，自己知道是什么下场！” 那拜月军被他训斥了一通，立刻乖乖的不敢说话了，闭上嘴只是打马向前。 这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队伍急匆匆的朝前奔去，而他们的前方正是鸟头镇。 他们仓仓惶惶的离开了这个昨天晚上刚刚扎下的营地，有些辎重家当甚至就直接扔在这。 因为仓促之间实在是没法带了，若是戴上这些，那说不定就会耽搁时间，被韦宗退的人马给追上。 为这些东西把自己的命送上，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第430章 鸟头镇 他们离开这里之后，约摸一盏茶多一点的时间，便有一大队兵马来到了这里。 这一队兵马人数足有两三千之多，远远望去，铺在整个原野上一望无际，遮天盖地，让人看了便是心肝震颤。 他们全部都是骑兵，一个个还都颇为精锐。 身上战甲，手中兵器，腰间双插，一应俱全。 看旗帜，他们乃是齐军。 而在这支队伍中，又有一支格外精锐的队伍，不但人身上披着战甲，连战马身上都披着。 不过人披的并非重甲，而是青布铁甲，战马上面披的则是棉甲。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如其他骑兵一般的腰刀，而都是长矛。 只不过这长矛比之齐军通常用的长矛，要有了些变化。 长度更长了，达到了足足一丈五六尺之多，而粗度也增加了一圈，看上去便是颇为骇人，威力想必不小。 这支人马大约有一百二三十人，很明显，他们是作为介乎于轻骑兵和重骑兵之间的。 要说是重骑兵吧，那防御力和铠甲坚固程度以及冲击力还到不了那个份上。 但是呢，论铠甲坚固程度和短距离的冲击力，又比轻骑兵要强得多，而同时机动性又要比重骑兵好。 这支骑兵便是韦宗退手下的王牌，每每跟敌人野外浪战之时。 若是骑兵居多，强势压来，他便用轻骑兵缠战，而后用这一支骑兵冲击敌人侧翼。 而若是敌人以步卒居多，结成阵型，严密防御，他便是先用轻骑兵远远射击，杀伤敌人。 若敌人混乱，则有机可趁。 若敌人不乱，则是用这支近乎于重骑兵的队伍为前锋，组成一个巨大的锋矢阵。 用他们为箭头，去刺穿敌人，将敌人击溃。 这支队伍刚刚组建的时候，足有两千人之多。 后来经过跟北周军的连番大战，现在已经只剩下这点人了。 不过留存下来的都是精锐，一个个强悍无比，都是能够以一敌三敌五的角色。 这些人是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同时也是他的亲兵。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乃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他赫然便是韦宗退。 韦宗退今年三十七，身形高瘦，面色彪悍，眉宇间子带着一股戾气。 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拔刀杀人一般。被他瞪上一眼，便让人心里一个哆嗦。 他神色间也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眼中布满血丝，脸又黑又瘦，风尘朴朴。 显然这段时间苦追了那一支拜月教军，也是让他受了不少罪。 但他眼中却是透着兴奋和激动的光芒，因为他和前面那支拜月军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眼瞅着今日再加上一把劲，应该就能将对方追上。 那支拜月军足有上千人之多，而且都是骑兵，可见乃是逆贼之中的精锐，若是将他们全歼，则功劳不小。 韦宗退招招手道：“拿地图来。” “是！” 一个亲兵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地图，恭敬的送了上来。 韦宗退展开地图，拧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哈哈大笑。 他一拍大腿，指着上面一个点道： “他娘的，这些该死的逆贼，前头便是安岭鸟头镇！随我杀上去，杀光那帮逆贼，咱们今日便能在鸟头镇好生歇息一番了。” “到时候好酒好菜管饱，老子准你们大醉一场！” 命令被传令官不断传递下去，三千骑兵轰然大吼，风云为之变色。 军中大旗手摇起了硕大的旗帜，这三千骑兵有如滚滚铁流一半，继续向前。 而他们还不知道在前方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韦宗退率领他麾下的兵马，抵达了鸟头镇。 鸟头镇建在一条小河边，那河流绵延而来，并不算很宽阔。 远远看去，大致就能判断出来这河流的宽度也就是在一丈上下。 水量似乎也不是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经见底了。 而鸟头镇就建在这条河的西边。 从韦宗退等人所在的位置要抵达鸟头镇的话，须得越过这条河才行。 鸟头镇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镇子，在整个安岭都数一数二。 在鸟头镇外面，有一圈镇墙。 这一道镇墙，高度大约在一丈五尺上下。 五尺左右的厚度，把偌大的镇子给围了一圈。 东边的镇墙就在那条小河后面。 大门位置上修建的有城门楼子，在城门楼子旁边则是两座两丈左右高度的箭楼。 上面布满了射口，若是碰到敌人的话，弓箭手可以进去里面射击。 兴许是看到了外面的这些乱兵，分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此时整个镇子的几座大门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韦宗退远远的看见，在镇墙上面还有人影晃动。 那些人似乎手里都拿着武器，韦宗退向身旁的一个年轻汉子笑道： “这镇子倒是还有点意思。” 韦宗退那年轻汉子看着镇子两边腾起的漫天烟尘，沉声道： “叔父，想来是那些乱贼逃到此处，眼见得短时间内打不下这镇子来，便从镇子两边绕着逃走了，咱们追不追？” 这汉子一身山文甲，看着应该是身份不低的将官。 他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来岁，长相和韦宗退有些相似。 他也很高，甚至比韦宗退还要高一点，而且很强壮，比韦宗退要粗壮一大圈。 他手中持着一支大铁枪，没错，就是铁枪！ 那铁枪通体黑沉，看着竟然是从枪头到枪尾都是精铁打造，怕不得有个三五十斤重！ 但他却是单手提着，看着就跟手里拎着一根稻草似的，轻飘飘的混不费什么力气。 此人正是韦应礼。 韦应礼是韦宗退的侄子，也是他手下副将，乃是韦宗退最器重的手下。 韦应礼也是一身武艺，强悍无比，论起勇猛来，丝毫不逊色于其叔叔，甚至还更有过之。 韦宗退和韦应礼，被称为大小韦将军。 说起来，那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当然追！为何不追？” 韦宗退狞笑一声，寒声道： “今日这些逆贼，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他沉声道： “他们不是兵分两路么？咱们也兵分两路，你带一千五，我带着剩下的，亲兵队跟着我。” “咱们也从镇子旁边绕过去，追上他们！我这边先将追上的那一拨反贼杀光，你那边只需要缠着他们就行了。” “等我杀光了这边的反贼，便带兵去你那边。” 第431章 猛将叔侄 他身边的韦应礼有些迟疑，指了指前面，道： “叔父，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能有什么陷阱？” 韦宗退指着前面的鸟头镇，大大咧咧道： “若是有陷阱的话，你觉得前面那个镇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若是在此地布置陷阱，岂能不把前面那个镇子给打下来。” “若此地真是反贼们布设的陷阱，那此刻这镇子可就不是咱们看见的这般样子了。” 韦应礼听了，也是点点头，觉得他这话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便把心底的那一丝不安给摁了下去。 韦宗退看似粗豪鲁莽，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 若他只是单纯的武勇，也不会在过去这些年间连战连捷，闯出这偌大的威名。 不过韦宗退有所不知的是，其实这个陷阱就是闻昊盛根据他的性格布置下的。 闻昊盛知道他这个人其实颇为小心谨慎，所以故意没有把鸟头镇给拿下来。 而是让鸟头镇继续维持原貌，为的就是让韦宗退认为此地没有陷阱，坚固他继续追击的决心。 而前面被韦宗退追击的那一支拜月军，之所以会在鸟头镇两侧兵分两路绕镇而过。 也是之前早就已经定好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让韦宗退分兵。 其实早在数日前，闻昊盛就已经把安岭都给打了下来，却独独留了这个鸟头镇。 他命人封锁周围数里的范围，所有鸟头镇之人一律不准出去。 并且还命人进入镇子，传令镇中，让他们该怎么着怎么着。 继续维持原样，不准有任何的异动。 为了让韦宗退上钩，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而如他所愿，韦宗退也确实即将上钩。 韦宗退一声令下，将所部分成两队。 他手下说是有三千骑兵，其实不止这个数，总数差不多能达到三千四五百左右的样子。 其中有一千五百人划给韦应礼统领，而剩下那两千人，则是由他亲自带领着。 两千人中自然包括他的亲兵，韦宗退还下令让几个亲兵去往鸟头镇准备喊开镇门。 让镇中的乡绅等管事的，组织百姓准备好热菜热饭热水。 等他带着大军凯旋而归之后，便要在此地好生歇息整顿一番。 这连日的追赶，也是让他心力交瘁。 几个亲兵领命而去，打马朝着鸟头镇奔了过去。 而韦宗退则是立刻下令，命令士卒们出发。 大军分成两支，滚滚铁流绕过鸟头镇，继续向前追去。 而在鸟头镇以东，大约一两里之外，是一片连绵的小山包。 这小山包不高，也就是十几二十丈上下。 由于这块河流不少，并不缺水，所以山上的树木，长得还都颇为茂密。 若是换做别的地方，山上的树皮树叶草根之类的，肯定早就被流民给吃光了。 但之前的安岭县令颇为强力，安排人手组织乡勇，派人在各个路口卡着，不准流民进入。 在今年安岭被彻底打烂之前，这里没多少流民，所以这里的树木保存得还是相当好的。 这片小山丘中最靠西的一座，站在这座小山丘的顶部，能够清楚的看到鸟头镇那边发生的情况。 但由于山丘顶上长着密林，所以藏在密林中的话，由于有着密林的遮挡，在鸟头镇那边是根本看不见这边动静，只能看见一片林子。 而此时此刻，在这座小山丘顶部。 在那密林之中，便有几个人站在树下，望着鸟头镇的方向。 其中一人，赫然正是东王闻昊盛。 他眼睛通红，神色憔悴，显然这几日没怎么好好睡过。 但精神却是极为的亢奋，眼睛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 他嘿然冷笑一声：“韦宗退这厮，枉他自负英雄，不也上钩了吗？” 旁边众人齐声恭维道：“是东王王爷您计策英明。” 闻昊盛倒也不谦虚，哈哈一笑，神色间很是得意。 他确实是很为自己这一次的布置而感到骄傲。 毕竟如他这般深沉心机如他这般巨大手笔，调动几万兵马，纵横百里设局，现下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传令！” 闻昊盛沉声道： “传令各部，现在给老子杀出去，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朝着鸟头镇方向杀过去便可。” “告诉他们，任何一部只要碰到意图突围的韦宗退所部，不求杀敌，只求将他们缠住。” “只要缠住一时片刻，其他军队便即能赶到，将韦宗退等人彻底斩杀！” “告诉所有人，今日老子不要俘虏，要将韦宗退他们斩尽杀绝！” “是！” 众将齐声大吼，神色间也都满满都是兴奋。 于是，埋伏在鸟头镇周边的拜月军各部全都动了。 一支支兵马从隐藏的地方杀出来，向着鸟头镇方向进发。 此时若是从高空中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 以鸟头镇为圆心，在鸟头镇周围二十里之内，足足有三四十支骑兵，如同一根根锋锐的箭簇一般，狠狠的刺向鸟头镇的方向。 这些骑兵，每一支的规模都在四五百上下。 单单靠着其中一支，当然是不能够击溃韦宗退所部，但却能缠住他们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可以想见的是，韦宗退一旦被其中一部缠上。 那么其他那些拜月军骑兵，就会如草原上捕猎的狼一样，狠狠地围上来，将他们啃得精光。 此时韦宗退及韦应礼已经率部绕过了鸟头镇。 不过由于有这么一个镇子横亘在中间，他们从两边绕了过去，而现在两支队伍的间隔，大约是在二百丈左右。 就在他们前方，韦宗退看见了那一支被他们穷追了数日的拜月教贼军骑兵。 但让他颇有些诧异的是，这些拜月教贼军骑兵此时并没有兵分两路仓皇逃跑，却竟然是又汇聚在了一起，就等在他们前边不远处！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所处的位置，竟赫然是韦宗退分兵之后，这两只官军中间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们如一块石头一般，分割了韦宗退和韦应礼的队伍。 韦应礼别看年纪小，打仗凶猛，但却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一看见这个情况，顿时大感不妙，赶紧向四处张望。 而韦宗退却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他哈哈大笑一声，狞笑道： “你们这些狗贼，在这等着爷爷来杀么？” 说着便是重重一挥手，高声道：“跟我杀出去！” 话音刚落，便带领他的亲兵们杀将出去。 马蹄翻腾，声势震天，在他身后，其他骑兵也是紧紧跟随。 第432章 遭遇 他们就像一支利箭，而韦宗退和他的亲兵们就是那最为锋锐的箭簇。 那一支被追杀的拜月军骑兵的统领，这一路上，一直是神色惶然。 而此时的他，面上却是带着自信的微笑。 看着杀过来的韦宗退，他狠狠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冷笑道： “都死到临头了，还胆敢这般猖狂？” 就在韦宗退等人杀过去的同时，他忽然耳朵一动，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连绵的喊杀声。 这喊杀声似乎相当远，但却在急速的接近。 韦宗退顿时心中猛地一跳，赶紧高声吼道： “停住，先停住！” 而后缓缓勒马，他不敢勒马太用力，免得后面人刹不住势头，撞到他身上。 看见他停下，身旁的亲兵们也纷纷停下，整支队伍也随之停了下来。 韦宗退坐在马上，侧耳倾听，然后坐在马上又四处张望。 没多会儿，他的脸色便是变得苍白起来。 因为他隐约已经能够看到，在鸟头镇四周，似乎有漫天烟尘腾空而起，并且正向着这边不断接近。 大地似乎都在轻微的震颤。 韦宗退从军多年，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在鸟头镇周围有无数骑兵正向这边接近。 而且从烟尘的分布看来，似乎四面八方都有骑兵。 “坏了！” 韦宗退狠狠一拍脑袋，懊恼道： “他娘的，老子中了反贼的奸计了！” 他看了一眼那一支被他追了好几日的拜月军骑兵，看见他们此时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更是堵得慌。 这完全是一场骗局！ 拜月军在这鸟头镇设了埋伏，就是为了让自己钻进来。 而可笑自己，向来自负英雄，竟然这般轻易就中了圈套。 不过他终归是大齐有数的大将，此时并未慌乱，而是立刻做出了决断。 他高声喝道：“跟我走！” 说罢竟是停也不停，直接便带着手下亲兵，朝着东南方向杀了过去。 其他那些骑兵微微错愕之后，也都纷纷打马赶上。 而韦应礼率领的那支骑兵，看样子他竟然是完全不打算管了，要将他们就此舍弃来着。 实情其实并非如此。 韦宗退之所以如此做，恰恰是为了保护韦应礼。 他极其疼爱这个侄子，是把他看做自己的继承人看待的。 哪怕是此时，他心里也很明白，他清楚，这些拜月军的目标是他。 他所在的地方，肯定是最危险的。 而若是他吸引了大量的拜月军，韦应礼就有机会逃走！ 他对韦应礼有信心。 只要是大部分拜月军被他吸引，那么这个打起仗来比他还要勇猛的侄子，就能率兵突围而去！ 在不远处的山包上，闻昊盛看见这一幕，嘿嘿冷笑一声，口中啧啧道： “韦宗退倒还真是有几分决断，一见情势不妙便立刻逃走，倒也不是那等只懂喊打喊杀的莽撞之辈。” “这厮逃脱的方向大有讲究，想来他是知道东南方是他过来的方向。” “他一路过来便没看见几个咱们的人，他便觉得在东南方肯定是咱们布置人手最少的地方。” “但是他真以为他能逃得掉么？” 他哈哈大笑道：“东南方向，确实没有布置其它的军队，但东南方向，有我坐镇啊！” 闻昊盛回身暴喝道： “弟兄们，跟着我，老子倒是要见识见识，这韦宗退有什么本事？” 众人哄然应是，吼声如雷。 闻昊盛带着手下亲卫们从密林中走出来，而后纷纷上马，便就从这个小山包上策马而下。 在他身后，无数兵马也从密林中涌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向着韦宗退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些兵马数量起码达到了两千之数，而且一个个人马如龙，兵器精良，显然乃是拜月军之中的精锐。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这两千骑兵乃是闻昊盛手下的心腹，也是他手下最强悍的一支力量。 韦宗退打马狂奔，双腿使劲的夹着马腹。 靴子上面的马刺，狠狠的刺在马腿马臀上，刺得一片鲜血淋漓。 那战马吃痛，奔跑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韦宗退的坐骑，自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这匹马非常精良，算得上是难得的好马。 韦宗退平时也非常喜爱自己的这匹战马，甚至都是亲自为它梳毛洗澡。 这战马吃的也都是上好的黄豆和鸡蛋拌着的饲料，甚至都是韦宗退亲自喂给它的。 但此时韦宗退也顾不得这匹马的死活了。 只要能逃出生天，像是这样的马，再找出一匹来也不难。 可若是死在这里，那可真就万事皆休了。 这匹战马本就极为神骏，此时吃痛之下跑得更是飞快。 韦宗退坐在马背上，死死地咬着牙，两眼一片通红。 他腮帮子上的肌肉一阵突突乱跳，眼中燃烧的满满的的都是怒火。 本以为今日会打一个大胜仗，再立奇功，却没想到自己被人家引到包围圈里来。 韦宗退表现的非常冷静，做决断也是颇为及时。 但这不代表，他的心情真就如表面一般平静。 此时他心中的愤怒与羞耻感，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 他恨恨的咬着牙，在心中发誓：此仇必报！ 当然，前提是今日要逃出去。 前方烟尘腾起，有一支拜月军骑兵迎面杀了过来。 韦宗退打眼一看，对面那拜月军总人数大约在五百上下，此时策马狂奔而来，腾起漫天烟尘，声势也是颇为浩大。 虽然如此，但韦宗退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就这点人马，自己可以直接带兵碾压而过，说不得对面那些拜月教贼军看到自家这般阵势，直接就会吓的让出一条路来。 但是他低估了闻昊盛将他歼灭在此地的决心。 韦宗退手中那杆大枪，狠狠地向前一指，冲着周围的亲兵高声喝道： “弟兄们，随我杀过去，咱们今日就杀光这帮蠢贼，随我冲出去！” “是。” 周围喊杀声震天。 韦宗退属下骑兵一个个气势如虹，他们心中竟然没有几个人有畏惧的情绪出现。 因为韦宗退就在这里，只要他们的韦宗退大将军未曾倒下，他们的勇气就不会衰竭。 在过去那些日子里，韦宗退带领他们取得了一个个辉煌的胜利。 他们也相信，在韦宗退的带领下，他们永远都不会失败。 看着那些面色狰狞，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官军，对面那支拦截的拜月军统领也是脸色一白，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大的畏惧来。 他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退，便是躲，便是让开这帮官军！ 第433章 中圈套 后面大约有两三百左右被拜月军缠住的官兵，他们便也不管了。 这一次，韦宗退是真把那些被缠住的士卒当成弃子了。 当又一次击溃面前这些拦路的官兵，韦宗退属下的两千余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千三百出头了。 而且这两支阻拦的骑兵，给闻昊盛争取到了足足一刻钟还要多的时间。 本来在韦宗退等人身后的闻昊盛，已经追了上来。 “杀！” 闻昊盛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吼道。 韦宗退见后面烟尘漫天，便知道肯定有拜月军追了上来，他连口气都来不及喘，便又是带着手下人惶惶然继续往前逃。 但他们之前，又是逃跑又是连番大战，胯下战马力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此时便是再怎么催逼，也是跑得越来越慢。 而后面的闻昊盛属下骑兵，则是养精蓄锐许久，跨下战马马力十分充足，速度相当之快。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缩减成。 韦宗退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中顿生苍凉之感。 他终于体会到就在前两日被他追逐的那一支拜月军的感受了。 但现在可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追兵就在身后，唯有死命狂奔而已。 但哪怕再怎么狂奔，马力终有极限，不是人的意志可以扭转的。 终于，韦宗退所部的尾巴被闻昊盛的人给咬上了。 “杀！” 闻昊盛麾下的骑兵挥舞着长刀，对着官兵大砍大杀。 而这些官军正在逃跑之中，此时仓皇回头应战，如何抵抗得了？ 一个个顿时被杀的丢盔卸甲。 闻昊盛则是不跟这些官兵的后队缠战，他把这些被截下来的官兵后队留给手下人对付，继续带着人往前追韦宗退。 他这样做，也让韦宗退壁虎断尾的战术失去了效果。 本来韦宗退打的主意是只要有后队被缠上，那就把这支后队留下来，正好让他们阻拦一下这些拜月教贼军！ 如此一点一点的把后队切掉，便可以极大的延缓拜月军前进的速度。 最终，甭管死多少人，至少自己是可以逃出去的。 而只要自己活着，那就一切好说。 但他却没想到闻昊盛用了这招，韦宗退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股绝望升腾起来。 他想着，自己今日只怕是难以逃出生天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韦宗退等人胯下战马的力气终于消耗殆尽，再也跑不动了。 而闻昊盛则是带着人，围了上来。 闻昊盛属下骑兵在韦宗退周围不断的纵马奔驰，打着转，将韦宗退等人围在了一个圈里面。 韦宗退叹了口气，忽然拔起腰间长剑，就往自己脖子上刎去。 他身旁亲卫大惊失色，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叫道： “大帅，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 韦宗退惨然笑道： “今日必败无疑，与其落到贼军手中饱受折辱，倒不如老子一死了之，做个了断！” 他身旁亲卫赶紧围着他苦苦相劝，其中一个道： “大帅，咱们还有希望，咱们还能杀出去！弟兄们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着你杀出去！” 韦宗退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吹着胸膛，仰天大吼：“英雄末路，英雄末路啊！” 眼见得主帅如此，周围的骑兵也都乱了阵脚。 此时闻昊盛在自家阵中，看着不远处乱成一团的官军，哈哈大笑，心中快意无比。 他指着韦宗退大声骂道：“韦宗退，你这狗贼，也有今日？” 而此时在三里之外，一座小土包之上，北辰萧正趴在上面向着远处张望。 他身体的大部分都藏在这小土包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朝着远处看。 隔着这么远，便是眼神儿再好的人也难以发现这一个不大的脑袋。 而在这小土包后面，则是他手下的三百多亲兵。 土包不大，但让他们能藏起来那是绰绰有余了。 北辰萧眯着眼，紧紧的盯着远处的战局。 今日一大早，他便带着手下来到了这里，一直等在这里。 而他就躲在那小土包后面观察着。 他本来想的是，若是韦宗退路过这里，他便可以警告一下韦宗退，让他好生留意，莫要钻进包围圈里。 如此虽然自己的功劳要小一些，但至少可以保留韦宗退手下这支精锐力量。 但可惜的是，韦宗退过去的地方离他相当之远，他根本就来不及过去提醒。 而在此之前，为了躲开拜月军的监视，他根本也没有与韦宗退做任何接触的机会。 看到眼前这一幕，北辰萧从土丘上下来，面向着自己的亲兵们，高声道： “弟兄们，该咱们动手了！” 北辰萧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语气甚至都是淡淡的。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话中的决绝之意。 在他身后，众人纷纷翻身上马，握紧了武器。 北辰萧已经转过头去，面朝着他的亲兵，沉声喝道： “出发，你们只需跟着我就行，我手中的大枪指向哪里，你们便跟着我杀向哪里！” “是！” 众人哄然应是，声音不大，但却沉厚有力。 北辰萧带人翻过小山丘，而后便是朝着在他面前不过两三里之外的闻昊盛所部杀了过去。 他杀过去的方向正是闻昊盛属下那数千人的侧翼位置，而这个位置毫无疑问是非常薄弱的。 他也不再有丝毫的掩饰，直接加速，打马狂奔。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闻昊盛等人，看到南边腾起了漫天烟尘，并且向这边不断地接近着，闻昊盛有些诧异，但并未放在心上。 他以为这是自己放的比较远的一支骑兵，此刻正在高速向这边接近。 等那烟尘离这边越来越近，看清楚那支队伍的装扮之后。 闻昊盛立刻脸色大变，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这支军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属下，单从其衣着打扮上就看得出。 自己的手下，哪怕是自己手下的精锐，也无法做到一人一件大齐制式棉甲，胯下的战马也绝对没有如此精良。 而且这些人打的旗号，分明也是官军的旗号！ 他大声吼道：“弟兄们，又有狗官兵杀过来了，赶紧应战！” 然后一条条命令便是从他口中下达出来。 他吩咐传令官去告诉侧翼的那些军兵军官，让他们赶紧调转方向，迎战这支杀过来的官军。 而就在闻昊盛等人看见这支杀过来的官军的时候，韦宗退等人自然也看见了。 本来已经心丧若死，准备自杀的韦宗退，心中狠狠的震了一下，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而此时，他只是看到了一点的希望，便立刻奋起余勇，要奋力挣扎起来，为自己挣得一条生路。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看到闻昊盛吩咐传令兵去给侧翼的兵马传令，韦宗退立刻便捕捉到了这个战局的关键，自己能不能杀出去，便在此一举了。 第434章 忽然杀出 他立刻高声吼道：“弟兄们，随我杀，咱们跟这些拜月教贼军干了！” 喊罢，便是挥舞着大枪，冲着拜月军的阵列杀了过去。 在他身后亲兵们紧紧相随，其他骑兵也是随之跟上。 本来韦宗退他们这些人跟闻昊盛手下就离得非常近。 现在突然杀过去，只是刹那间，两军便已经杀在了一起。 韦宗退不求对敌人有多大杀伤，也不求靠着自己的力量突围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此时应该做的就是缠住闻昊盛手下这些骑兵，让他们无暇分心去对付杀过来了那支官军。 然后由那一支官军从容的攻击闻昊盛的侧翼，以求在闻昊盛麾下骑兵的阵列上凿开一个大口子，把自己给接应出去。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刻，他韦宗退变成了打辅助的，而主攻的则是杀过来的那支官军。 韦宗退只需要带人缠住闻昊盛的手下就行了。 不得不说，韦宗退果然是有数的大将，眼神非常毒辣，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关键点上。 闻昊盛也没有料到韦宗退眼光如此毒辣，下手如此之快。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跟韦宗退等人缠战在了一起了。 刚才带着他的命令去侧翼的传令兵都不知道被冲到哪去了，有可能已经被卷入乱军之中给一刀杀了。 韦宗退带着的一千多人，和闻昊盛麾下的两千余骑兵，纠缠在一起。 由于他们的距离离得不是很远，而且方才是闻昊盛等人几乎是静止的。 只不过是韦宗退带人发起了一波相当短距离的冲锋，所以双方不是那种大规模骑兵对冲对撞之后形成的阵势。 而是如两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一起，那样你中有我纵横交错的样子。 双方几乎在这片区域内的兵力，都是分成了一个一个小块，被对方给互相切割着，跟面前的敌人厮杀。 闻昊盛兵力占优，他麾下这些骑兵，个人战力也不是多差。 但哪怕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一千多韦宗退麾下骑兵杀光。 韦宗退手下的这些骑兵，一个个也都不傻，也看得出来。 此时不拼命今日必定要死在这里。 俗话说困兽犹斗，他们此时便是一只只的困兽。 奋起自己最大的力量，最后的血勇，要将面前的敌人撕开，为自己挣扎出一条生路！ 在这种情况下，便是闻昊盛有再怎么多的应对办法，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因为他现在手下的部队，几乎都已经被官军给切割分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他甚至都已经失去了对这些手下的有效指挥。 现在他的命令，大概只能有效的覆盖他周围的那三五百人而已。 而韦宗退已经带着他麾下那些最精锐的亲兵，从重重的拜月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逼闻昊盛而来。 现在韦宗退和闻昊盛的距离，甚至不过是十来步而已。 闻昊盛已经无暇多顾，他至少得先把韦宗退给应付了。 若不然的话，有可能韦宗退直接就把他给杀了，那可也太冤枉了些。 韦宗退挥舞着大枪，大吼道：“那反贼，给老子纳命来。” 闻昊盛却不迎敌，只是往后退，让身边的兵马涌上去保护自己。 他是一个极聪明之人，知道自己论武力并不一定是韦宗退的对手。 自然也就不会跟韦宗退在这一对一的单挑。 拜月教四大护教法王，也只有北王和西王两人是高手，剩下的两个武功稀松平常。 单挑那才是愚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今日带领麾下的军队，亲自来围住韦宗退已经算得上是冒险了，还是别再进一步的好。 都已经胜券在握了，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亏死？ 何必呢？ 韦宗退眼见闻昊盛不上当，气的哇哇大叫，口中一顿极难听的咒骂。 转眼间他已经跟闻昊盛周围那些拜月军杀成一片。 双方陷入焦灼之中。 而此时，北辰萧率领他麾下的亲兵，已经杀到了近前。 双方距离本就不过只有二三里，也就是个一千来米。 对于高速奔驰的骑兵来说，这个距离转瞬既至。 而此时横挡在北辰萧等人面前的闻昊盛麾下骑兵，则是还没有完全调转过头来。 他们也被这支突然杀出来的官军给惊呆了。 甚至没有及时有效地作出反应，还是用自己脆弱的侧翼，挡在北辰萧的人马面前。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北辰萧率人狠狠地撞在了闻昊盛麾下骑兵的侧翼之上。 北辰萧和卫浚两人冲在最前面，北辰萧手中大枪挺得笔直。 这次是把大枪当成硬木长矛用，大枪狠狠往前一刺，竟是接连刺穿了两个拜月军。 而后北辰萧双臂奋力一震，将是将如穿糖葫芦一般被刺穿在大枪上的几个拜月军都给甩出去了。 这一下便能看出他那极强的臂力。 他手中一杆大枪，论起威力来里也不比韦宗退的差多少。 或挥或刺或打，转眼间便已经被他杀死十来个敌人。 那些拜月军自然也奋力抵挡。 但问题是北辰萧麾下这支精兵实在是太过强悍，而且来的又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前冲的势头也太过于猛恶，而偏偏这些拜月军的侧翼，又是他们防护最薄弱的位置。 北辰萧和他麾下的骑兵们狠狠撞进了拜月军的队列中。 没错，就是撞了进去。 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如烧红的刀子割牛油一般，轻而易举的插了进去。 很快，北辰萧便带人深入进去数十步。 北辰萧已经能够看见韦宗退了，就在他前方不远处。 北辰萧冲着韦宗退高声大喊道：“韦将军，这边，朝这边杀过来！” 而后他朝着身旁的尤小勾吼道：“尤小勾，挥舞旗帜，吸引韦将军的目光。” “是！” 尤小勾应了一声，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火红色的军旗在风中摇摆，极其显眼，远近百丈之内，都是能够看得清楚分明。 韦宗退也听见了北辰萧的叫喊，心中燃起一片狂喜。 眼中熊熊燃烧的都是希望的火焰。 他虎吼一声，也不管其他骑兵了，带着手下的精兵便是朝着那个方向杀过去，试图将拦截在自己面前的拜月军阵列给凿穿。 第435章 接应 韦宗退和他麾下的亲兵们，就像是一柄极其尖锐锋利的尖刀一般，狠狠的刺了过去。 只不过虽然他们的阵列极其锋锐，但拜月军也不是省油的灯。 拜月军早已猬集成了一个极其巨大密集的阵列。 人挨人人挤人的，密度相当之大。 在这种情况下，想往前前进一步都是非常艰难，更谈何轻易杀出去？ 没办法，拜月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说韦宗退和他的亲兵们是一柄尖刀的话，那么这些拜月军就是数百层摞在一起的牛皮纸。 每一张单独拿出来自然会被尖刀一刀刺穿。 但数百张摞在一起，哪怕是尖刀狠狠地往上一扎，也是无法刺入多深。 韦宗退便是这般带着他的兵马，步履维艰的往前杀去，一点一点艰难地向前挪动。 尽管前行是如此的艰难，但他还是认定了那里作为他的突围方向。 原因之一当然是北辰萧在那里。 虽然他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什么来头，但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这也是齐军，而且似乎是看到自己情况危急，特意来救自己的。 如果杀到那边去的话，可以得到他们的接应支援。 而第二则是，被北辰萧这么一喊，他也看出来了，那里是拜月军的侧翼。 是拜月军一个相当薄弱的地方，从那里杀出去应该相对容易以一些。 此时，分布在这片区域，包围住韦宗退的这些拜月军，其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楔子一般。 南北很长，东西很狭窄。 而韦宗退所处的位置大致便是这个巨大的楔子的两条对角线交叉处。 从他那个方向往东或者往西，总比往南或者往北，要容易的多。 如果说此时挡在他面前的拜月军约莫有十丈左右的厚度的话。 那么，如果他往前或往后，则挡在他面前的拜月军便足有七八十丈的厚度。 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内，拜月军集中了数万的大军，此时战场上人数之密集，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北辰萧也下了命令，带领着手下的亲兵们，向着韦宗退杀过来的方向杀过去。 他跟韦宗退各自所部，就像是在在面对面挖掘一条河道的两支队伍一样，两边对着脸挖，都是在不断的前进。 目的便是最终两人汇合之时，将河道挖通。 也就是将拜月军这严密的阵列打出一条通道来。 北辰萧方才喊的那一声，不但吸引了韦宗退的目光，也吸引了闻昊盛的注意力。 闻昊盛死死地瞪着齐军军旗下的北辰萧，眼中似乎要喷出火。他脸色狰狞，就像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死死地咬着牙齿，恶狠狠骂道：“弟兄们，给我射！” 此时北辰萧以及韦宗退这两支齐军周围的战局很微妙。 拜月军人数很多，占据绝对优势，但并不是所有的拜月军都在和齐军打仗纠缠。 恰恰相反，和齐军打仗纠缠在一起的拜月军就只有小半部分而已。 而其它大多数拜月军则都是被自己人给挡在了外面，根本前进不了。 过都过不去，还怎么跟齐军打？ 瞧着前方不远处和齐军厮杀的袍泽，他们也只能徒呼荷荷。 而闻昊盛现在同样也是被堵在外面的一员。 他周围的那些骑兵是整个安岭县附近所有拜月军之中最精锐的一部分。 但由于前路被自己人给堵住了，使得这些人根本无法投入战场。 这让闻昊盛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 明明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却无法使用，让人心里憋屈的要死。 方才他不想跟韦宗退接战，便带着自己的手下精锐往后退，让其他的骑兵涌上前去截住韦宗退。 而后来，北辰萧带着他麾下的精锐冲击拜月军的侧翼之后。 又有大批拜月军被冲击的向后倒退，再一次涌到闻昊盛及他麾下精锐的前面。 这就相当于又在闻昊盛的身前构造了好几层任强，把他给挡的是结结实实，倒是安全了。 但他也是作茧自缚，便是现在想杀过去都不能了。 而偏偏他手下的士卒又都是最为精锐的。 其实如果只面对韦宗退的话，哪怕是出现眼前这种局面，拜月军也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只要多点儿耐心，稍稍等待一下，将大部队从两翼绕过去彻底铺开，将韦宗退所部不断挤压。 群起围攻，那么还是稳操胜券的。 他们毕竟人数多出太多，久战之下，完蛋的必然是韦宗退他们。 哪怕是不投入全部的兵力，哪怕是闻昊盛带着这些精锐置身事外，照样也是稳操胜券。 但前提是没有北辰萧这个突然跑出来捣乱的变数。 这一支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来的齐军，人数很少，但却极为精锐。 就像是一支又长又锋利的长针一样，狠狠的刺进了拜月军的阵列之中。 给拜月军带来了极其巨大的伤害。 这根针虽然小虽然细，但带来的后果却是致命的。 闻昊盛也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这支齐军统领的眼光，说实话他是佩服不已的。 此人当真厉害，选取的加入战局的时机极为恰当，正正的打在了拜月军的七寸上。 拜月军本来严密的阵列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眼瞧着只要是韦宗退能够杀到这个口子这来，便能突围而去。 而自己这段时日的筹划，这些费尽心血的算计。 几万大军的调动安排，无数粮草的消耗，等等等等，这一切努力就全部都要付诸东流。 这支齐军虽然人数很少，但靠着凶狠的战斗力，以及再恰当不过的切入战局的时机，眼看着竟然有将战局一句翻转过来的希望。 他现在已经猜到，这支齐军应该就是前几日在安岭县北兴风作浪，并且杀死了自己的好兄弟的那一支齐军。 此时他心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便是派出几千人去，拼着不让这几千人来围攻韦宗退，也要将这支齐军剿灭。 谁能想到，这支不过数百人的小小齐军竟然如此难缠凶悍？ 只不过，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卖，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将这支小小队伍绞杀。 若是没有这支队伍和韦宗退所部齐头并进，单靠韦宗退那些人，是打不出一条通道来的。 闻昊盛现在杀不过去，但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事实上，此时他距离北辰萧等人所在地，大约也就是三十步左右。 三十步，用骑弓射箭的，是完全可以达到这个距离的。 第436章 血战 闻昊盛一声令下，他周围那些拜月军便纷纷张弓搭箭，向着北辰萧那个方向射去。 箭雨密集覆盖下来，当然，被箭雨覆盖的绝对不仅仅是北辰萧等人而已。 还有不少拜月军的士卒。 不过此时闻昊盛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自己人杀也就杀了吧！ 只要能留下韦宗退，还有这支该死的不知哪儿来的齐军就行。 箭落如雨，北辰萧手中大枪一转，只听一阵密集的撞击声响起，不知道多少支羽箭被他打飞。 他手中大枪舞得风雨不透，偶尔有几支漏网的羽箭掉落下来，落在他身上的铁甲上，也多半是会被弹飞。 拜月军用的骑弓，跟齐军是一个制式的，大部分都是从齐军手中缴获的。 有的则是攻占了某些大城之后从府库中搬出来的，极少一部分才是自己制造的。 骑弓射的不远，但力道极大，抵近了射，可能射不穿此时欧洲的那种厚重板甲，但射穿铁叶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齐军和拜月军用的骑弓就要差不少了，射程也近，威力还小。 在二十步的距离上设，也未必能射穿北辰萧身上穿的这种全身铁甲。 更别说此时距离大约在三十步之外了，有两三支羽箭钉在了北辰萧的铁甲甲叶上，一阵火花溅射之后当即就被弹开。 而有一支比较幸运，是从铁甲叶的缝隙中钻进去的。 它射到了一个用于穿铁甲叶的铁环上。 当即把这铁环打碎，几片甲叶崩飞了出去。 不过这羽箭想要继续前进，可就再进不去了。 因为挡在它面前的，是一层相当精良的银白色锁子甲。 没错，北辰萧在全身铁甲里面还穿了一层锁子甲。 他在锁子甲里面还穿了一身丝绸的里衣。 有了这三层防护，像是拜月军用的那种弓箭，根本是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严重杀伤的。 除非射中面门或是脑袋。 但北辰萧对头部保护的非常严密，想射中，哪那么容易？ 这轮箭雨对北辰萧根本没什么影响。 而一边的卫浚比他还要变态，一拧腰，手中战刀一挥。 以他为圆心，粗长的胳膊持着战刀挥舞了一圈，覆盖范围便超过了一百平米。 周围数丈之内的十几个北辰萧的亲兵都被他这一抡给覆盖在内。 战刀抡了这么一圈，落到这个范围内的羽箭便基本上都被打飞了。 在他的庇护下，周围这些北辰萧亲兵竟然无一人伤亡。 而其他那些北辰萧亲兵，身上最差的也都穿着棉甲。 棉甲的防御力自然是比不上全身铁甲的。 但他们自己会躲避劈砍，剩下的那点羽箭哪怕落在身上，也不是特别的致命。 有受伤的，但被这一轮羽箭射杀的，大约只有两三个。 而那些同样被箭雨笼罩在其中的拜月军可就不那么幸运了。 他们大部分穿的都只是布衣而已，羽箭可以轻松透入，当即就有数十人被射杀，掉落马下。 这轮羽箭不但没有射杀北辰萧，没能阻止北辰萧等人。 反而是给这一片拜月军，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更是让他们士气大跌。 “这是做什么啊？咱们在这奋力杀敌，后头的袍泽竟然射箭杀我们？” 不少人回头怒目而视，有的脾气暴躁的已经大骂出声。 他们可没听到方才闻昊盛下达命令的声音。 趁着这个机会，北辰萧高声吼道：“拜月军自相残杀了，拜月军败了，弟兄，咱们趁机杀过去啊！” 北辰萧手下的亲兵们一个个士气如虹，以卫浚为箭头，竟是借着这股劲，又往前杀了好几丈远。 此时，北辰萧离着韦宗退，已经不过十步远了。 北辰萧已经能够看清楚韦宗退的面容，而韦宗退也瞧见了他，高声吼道： “前面是哪位？救命之恩，韦某人永世不敢忘记，来日定能有所报。” 北辰萧哈哈一笑： “韦将军，咱们先联手杀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韦宗退也报以大笑，手中大枪斜斜一劈，将前面一个拜月军脑袋给削下半拉来，大吼道： “好，先携手杀贼！” “啊！” 随着一声拉长了声音的凄厉惨叫，又是一名拜月军被卫浚手中的战刀从马上扫落下来。 卫浚也是勇猛无比，用这战刀基本上就两个动作。 第一是刺，他手中战刀往前一刺，基本上就能笼罩小一点的八仙桌大小的那么一片范围，通常能够将两个或者以上的拜月军给囊括在内。 他这战刀一刺过去，简直就相当于是十几根长毛一起攒刺过去，对面的拜月军除了后退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 而此时如此密集的阵型，左右前后都是人，又如何能那么及时的退开？ 若是来不及退走，则身上立刻就会给扎个窟窿出来，鲜血汩汩流出，就算不死，战斗力也是没了。 第二个动作则是扫，手中那巨大的战刀就像一根大扫把一样，横着一扫，便有一两个拜月军被扫落马下。 而在卫浚那巨大的力量挥舞下，哪怕是被这战刀的末梢给扫到，身上也会多出不少伤口。 若是摔落在地，那就更没活路了，会直接被周围人密集的马蹄给活生生踩死。 像是方才刚刚被卫浚扫到地上的这个拜月军便是如此。 先是被卫浚扫了下去，胸口被锋锐的刀尖儿划出了三道足足有一尺长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涌出，煞是可怖。 而他摔倒在地之后，紧接着就被旁边袍泽胯下的战马给踩到了胸口。 当时胸口便陷了下去，口中有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块涌了出来，脑袋一歪，直接就没气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卫浚杀的第多少个人了，若是说他手底下丧命的拜月军有五十个，那都是往少了说的。 北辰萧在一旁大是兴奋，哈哈笑道：“卫浚，好样的，当真是如猛张飞再世一般！” 卫浚狂笑一声，手中战刀更是抖擞，又将两个拜月军给戳穿了胸口，竟是硬生生将他俩给挑了起来，双臂奋力一振，扔出去不知道多远。 在北辰萧和卫浚的带领下，这一支强悍的队伍往前突进的速度非常快。 转眼间离着韦宗退就已经只剩下不足十步之遥了。 闻昊盛在不远处瞧着焦急无比，这大好局面难道就要如此平白葬送了么？ 也不愿意再在这进退两难了，高声喝道：“左右都有，随我从旁边绕过去。” 却是决定不再继续向前挤，而是从旁边绕过去，截断北辰萧的后路。 第437章 绝望之际 命令传达下去，很快，他便带着亲兵从一侧慢慢脱离开来，向着北辰萧的后路绕了过去。 北辰萧扫见这一幕，顿时心中大急。 若是被闻昊盛截断了后路，就算跟韦宗退能合并一处，又能如何？ 说不得反而是大伙都死在这里！ 而就在此时，忽然拜月军的后方喊杀声震天传来，那边的拜月军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北辰萧心中一喜，喝道：“罗同，先别急着杀人了，带人先护住我。” “是！” 十几个亲兵簇拥在他周围，把他给护的严严实实的，北辰萧双腿一蹬，便已经是直立在了马背上。 他本就身材高大，此时又站在了马背上，立刻就便成了这块的一个制高点，也就把远处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竟是从西北方向，又杀过来一支齐军。 这支齐军规模很是不小，进展的势头也非常快，急速的向着这边接近。 这支齐军阵中那飘扬的大旗之上，竟赫然也是写着一个韦字！ 北辰萧立刻就清楚了，这是韦应礼的大军。 当韦应礼瞧见自家叔父主动向东南方向逃脱的时候，他便立刻明白了韦宗退的用意。 原来，韦宗退竟是不惜以自己吸引拜月军，也要让他逃出一条性命。 此时的韦应礼有心想要救韦宗退，但却没有立刻去救，而是先带着麾下骑兵向西佯攻了一下。 这一下佯攻，目的既不是杀敌，也不是逃离，而是为了牵扯对方。 他率领所部往西一冲杀，有不少拜月军队伍立刻便随着他向西追赶。 如此一来，韦应礼便把他的活动范围给扯大了许多。 这么一牵扯，立刻就让他周围的那些拜月军分散了许多。 因为，如果他在发现韦宗退向东南方向撤离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跟着也冲向东南方向的话，那么所有的拜月军就都会聚集到那个方向，拜月军就会变得非常密集，逃脱更加不容易。 所以韦应礼故意向西那么一跑，如此一来，相当一部分拜月军便跟着他来到了西边。 范围一大，拜月军一分散，韦应礼瞅准了一个机会，立刻挥兵重新向东，突破了一道拜月军骑兵的防线，向着自家叔父这边狂奔而来。 而此时，还有相当数目的拜月军没有回过神来，还停留在西边。 韦应礼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小策略，便给自家叔父和他自己减轻了许多压力，减少了许多敌人。 而且也增大了逃命的空间。 能在这等危机时刻头脑还如此情形，并且做出正确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可是极少。 由于追击韦应礼的那一部分拜月军现在还停留在西边，追在韦应礼屁股后面撵，所以此时韦应礼面前的拜月军是拿后队对着他的。 而仓促之下，后队又哪里会那么容易变成前队？瞧见韦应礼等人气势汹汹的从自己背后杀来，这些拜月军顿时乱成一团。 对方都乱了，如此一来，杀人也就变得容易多了。 韦应礼所部的突击非常之快，转眼间就已经杀透了拜月军的阵列，跟韦宗退回合了。 而此时，闻昊盛也已经运动到了北辰萧所部的后方。 由于韦宗退所部进展实在太慢，迟迟无法和北辰萧汇合打通一个通道，使得北辰萧等人的退路，已经被闻昊盛封住了。 瞧见这一幕，韦宗退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北辰萧倒还好一些，深吸一口气，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依旧在不断地挥舞着大枪厮杀。 韦宗退狠狠的瞪着浑身浴血的韦应礼，破口大骂道： “你这忤逆的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赶紧逃命去啊！老子用不着你救！” 韦应礼只是沉声道：“叔父，我都已经过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咱们一起杀出去！” “杀？往哪儿杀？” 韦宗退惨然道：“你没瞧见吗？四下里都是反贼，哪里还有路？” 韦应礼很冷静地指了指自己身后： “叔父，从那杀过去！方才我们从这里杀进来的，现在反贼还没来得及把口子堵上，叔父，振奋精神啊，带着我们杀出去！” 这叔侄二人的对话北辰萧都听在耳中，听韦应礼这么一说，他立刻眼前一亮，高声喝道： “韦将军，他说的没错，咱们从那儿杀过去。” 韦应礼这么一说，他往那一看，立刻便发现那里确实是最好的突围方向。 韦应礼刚从那个方向杀进来，拜月军还没来得及把口子堵上。 虽然哪里拜月军的数目也不少，但远远不如此处这般密集，很是分散，杀出去的话相对于容易些。 经过这连番的厮杀，情绪又是大起大落，韦宗退头脑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北辰萧和韦应礼都那么说，他便停了，立刻高声下命令，喝令自己周围的亲兵，随着自己调转方向，朝着韦应礼过来的方向杀去。 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带领手下士兵调转方向，当然很不容易。 韦宗退手下大部分士兵这么一调转方向，立刻就是被对面的拜月军逮到了机会，扑上来杀掉。 不过，韦宗退终归还是带着他的亲兵们以及韦应礼手下那些精锐，成功调转了方向，向西杀了过去。 而他们一往西走，本来在他们面前的那些拜月军就变成了在他们的侧翼和背后。 这些拜月军顿时慌乱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着才好。 由于闻昊盛不在这边，以至于没有统一的指挥，有些拜月军将领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立刻就带着自己属下追了过去。 他们这一追，北辰萧面前的拜月军立刻松动了，从刚才的密集变成了现在的稀疏。 北辰萧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手中大枪一挥，高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 说罢，便是和卫浚两人一起杀了过去。 这一次突破面前的防线就比方才要容易许多了，转眼间便是成功突破，追上了韦宗退和韦应礼两人。 三人合兵一处，继续向西冲杀。 如此连番变故，让人目不暇接，闻昊盛瞧了，先是瞠目结舌，接着便是暴跳如雷！ 他本来已经成功绕到了北辰萧的身后，心下还很是得意，暗道： “哪怕你跟韦宗退会和了又能如何？你的退路已经被我截断，我看你调转过头来还怎么从我这儿杀出去！” 却没想到他这刚把人家的退路给截断，人家直接就不往这边走了。 你想截断就截断吧，我根本就不上你这来，我直接再从另外一个方向杀出一条生路去！ 闻昊盛感觉就像是自己狠狠一拳向对面打过去，结果打在了空气上一般，心里空荡荡的一阵气血翻腾，难受的要命。 第438章 突出重围 他大声怒吼道： “杀，杀过去，传令所有人，截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哪支队伍被他们杀散了，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要死！老子全都斩了他们，快去，快去传令！” 闻昊盛冲着手下的传令兵们怒吼着。 传令兵们轰然应诺，分散下去传达他的命令。 他后面的掌旗官，也是不断打出旗号，命令各部死命拦截。 只不过，现在要拼命，首先你也得追上人家才行。 而此时大部分拜月军，已经根本追不上北辰萧他们了。 经过这一番鏖战厮杀，拜月军也是疲累，而北辰萧三人合并一处之后，尚有两千左右的兵力。 这两千左右的兵力，虽然相对拜月军来说还是处于绝对劣势。 但任何一支拜月军骑兵面对他们的时候，官军却都是战优势的。 更重要的是，此时，官兵们可是为了活命啊！ 在对生命的巨大渴望这一欲望的驱使下，三人手下的精兵都是杀红了眼，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拜月军，都被一扫而空。 终于，北辰萧杀了拦在面前的一个拜月军骑兵之后，发现面前一阵豁然开朗，眼前再没有一个拜月军！ 而不远处，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安岭县的城墙了。 他们这一路冲杀，竟是杀了很远，都到了安岭县附近。 北辰萧长长地舒了口大气，一时放松下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差点直接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方才极度紧张体力巨大消耗，而此时一放松下来，便出现了这种情况。 他的身体上下无一处不酸痛，连手中的长矛似乎都举不起来了。 他再一看看旁边的韦宗退和韦应礼，见韦宗退跟自己情况差不多。 而韦应礼倒还好一些，似乎仍然行有余力的样子。 北辰萧看了，心下也是佩服。 这韦应礼，指挥打仗有一手，个人武力也是相当厉害。 “停下，停下，咱们不能继续向前了，前头安岭县已经被拜月军占据了。” “只怕里面有留守的拜月军，咱们再往前，那是自投罗网。” 北辰萧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了，高声吼道： “韦将军，韦将军咱们不能接着往西了，咱们要往南，前头五十里之外，就是由川县，咱们只要到了那里，进了县城，这些拜月军便是拿咱们没什么办法了。” 韦宗退点点头，韦应礼却是拧着眉头道： “咱们现在一个两个累得要死，战马也快撑不住了，还能再跑五十多里路么？” 他往后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心： “拜月军虽说被咱们甩出去挺远了，但他们马多，若是少些人来追，多配上一些战马，说不得就能追上。” “韦将军说的有道理。” 北辰萧先是点头，而后诡谲一笑： “只不过么，韦将军不必担心，我早有布置，且随我来便是。” 韦宗退和韦应礼听他这么一说，齐齐点头，立刻传令下去。 北辰萧冒着性命危险将他们从拜月军手中救了出来，他们对北辰萧都是很感激的，也颇为信任。 毕竟北辰萧如果真的对他们有什么不轨心思的话，方才直接不用救他们就行了，何须这么费劲？ 再说了，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别的路可以选？ 命令传达下去，这些已经精疲力尽的官军，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转了个方向，向南边行去。 只是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没有敌人，他们所要做的，只是逃命而已。 往前又逃了一两里地，绕过前面一座小丘，却是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这条三岔路口的三条路，分别是朝北，朝南，朝东北三个方向。 朝北的那条路，便是北辰萧他们过来的道路。 而在三岔路口旁边的一片荒地上，却是扎起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只用低矮的木头栅栏围了一圈的小小营地。 营地很小，里头人也很少，大约只有十几个，但战马却极多，足足有四五百匹！ 看到这些战马，韦宗退和韦应礼叔侄二人眼中都是闪过一抹精光。 韦宗退看向北辰萧，笑道：“这便是你的后手么？” 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当真厉害！” 韦应礼也是连连点头，很赞同自家叔父的说法。 他们是在方才才通的姓名，之前一路逃命，甚至连互相通报姓名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北辰萧是知道他们姓名的，但他们却不知道北辰萧的。 北辰萧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官位等等，不过都是杜撰的。 总体就是说，自己乃是镇西王座下的陈将军。 也来不及多说，并未说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救了他们。 韦宗退叔侄俩心中当然也有些疑虑，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便也忍了下来。 他当然是在自谦，事实上，北辰萧此时也很为自己留下的这个后手而自傲。 北辰萧手下三百人左右，却足有八百匹马，这些马自然不可能都带上。 所以在昨日他带着所有人隐藏埋伏道鸟头镇左近的时候，却还委派十几个驯马放马的亲兵，带着那多出来的战马来到了此处，扎下一个小小营地。 在这里放这些人，这些马，自然是为了安顿，但更重要的，则是以为接应。 北辰萧已经事先猜到会出现现在这种人马都是精疲力尽跑不动的情况了，若是不留下充足的战马，便是将韦宗退等人救出来，只怕也逃不出拜月军的追杀。 所以他在这里布下如此一步棋。 若是不留下这些后手，北辰萧如何敢去救援韦宗退等人？ 他是极为谨慎的一个人，哪怕是要去拼命了，也会为自己营造足够多的优势，尽力确保了安全之后再去。 而此地，乃是一个路口，只要是从安岭县左近向南，肯定是会来到这里。 北辰萧当时想的是，无论往东往西还是往南逃，最后都可以来到这里。 至于万一出现给逼得没办法只能往北逃这种情况，那北辰萧也没法子了。 他只能尽力而为，却不能保证事事都如他所计划的那般顺遂。 留守在此的那些北辰萧属下亲兵看见，赶紧上来拜见。 事情紧急，北辰萧也来不及多说，摆摆手道： “别的待会儿路上再说，先选两匹上好的战马，给和二位将军。” “是。” 那些亲兵应了一声，赶紧选了几匹最好的战马给北辰萧三人。 第439章 叫门 北辰萧三人换了体力充沛的上好战马，感受到胯下战马的昂扬，心情也都是一振。 “把战马都带上，咱们走。” 北辰萧喊道。 而后大部队继续出发，北辰萧那些亲兵们带着空马跟在一边，谁的战马支撑不住了，便可以换上新马，让原来的战马得到休息。 如此一来，那些胯下战马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的士卒，固然可以得到新的战马，而就算是没有换马的士卒，也知道自己是可以换的，心里便定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韦宗退和韦应礼心下都是感激。 北辰萧这样做，不但提高了队伍的前进速度，而且能为他们保存下不少战马来。 若是没有这些能替换的战马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战马被累死。 要知道，这战马可是很金贵的。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到了傍晚时分，北辰萧终于远远地看见了由川县的高大城墙。 当翻过前面这座小丘，看见那座城墙的时候，北辰萧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 若不是死死地咬住牙关，他甚至连在马上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此时身体虽然极度疲累，心中却是极度的轻松喜悦。 今日这一战，实在是北辰萧人生中最凶险的一战。 敌我力量着实太过悬殊，被数万拜月军围在中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刀枪，似乎陷入了一片拜月军的海洋之中。 眼前到处都是敌人，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杀了一个，上来一双，怎么杀都杀不完。 杀的双臂酸软浑身酸疼，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但敌人还是无穷无尽，若不是强咬着牙关，撑着最后那一口气，北辰萧甚至都等不及和韦应礼会合，便要死在乱军之中了！ 只不过终于是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此时别说是人了，连战马都没有力气了。 整支队伍就是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战马们喘着粗气，马身都已经湿透。 马腿都在不停的颤抖哆嗦，甚至有的战马，在路上就直接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若不是北辰萧预备了那数百匹马可以轮换，只怕累死的战马更多。 但哪怕是如此，那些体力充沛的战马都已经被换上了，再也无马可用。 本来追在身后的那些拜月军，此事甚至都看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被他们落下多远。 北辰萧看了一眼旁边的韦应礼和韦宗退，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咧嘴一笑。 老天爷，终于逃出生天了！ 他们是想畅快地哈哈大笑的，但此时便是连哈哈大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韦宗退指了指不远处那青黑色的城墙，道： “咱们先进城，进城之后，再谢过你今日救命之恩。” 北辰萧笑道：“客气，客气。”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由川县那高大的城墙。 但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三人属下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实在是已经精疲力竭了，战马也是实在走不动了。 所以这一段短短的路程，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 当他们抵达由川县城下的时候，不少士兵身子一软，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方才那一番亡命狂奔，耗尽了他们的体力，而且他们在奔逃的过程中，双腿都是死死的夹着马腹，以至于许多人大腿内侧都是鲜血淋漓。 他们双手紧紧的抓着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从马上摔下去，便再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 而他们的双手由于过度用力地握住缰绳，导致现在双手僵硬，甚至都没有知觉了。 这会儿终于到达由川县，来到了自家的地盘，他们一个个心情一松，顿时便撑不住了。 北辰萧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他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肯定已经是被磨破了，手虽然还紧紧地攥着大枪，但其实手上已经没有知觉了。 嘴唇干裂焦枯，嗓子也是干的快冒烟了，咽一口唾沫，只觉得嗓子那儿一阵阵钻心的疼，就像被刀割一般。 他也就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威严，以及的形象，所以才没从马上掉下去。 反观一旁的卫浚，却是恍然无事。 他仍然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神态很平静，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悠闲，似乎方才那一方恶战，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就像是去外面溜达了一圈，散了个步一样，轻松悠闲的很。 他身上那本来是黑色的铠甲，此时已经被染成红色了，上面血迹犹未干涸，浑身上下跟被像是被血给泼了一遍一样，连头发和马身上都是一片血红。 也不知道他方才到底杀了多少人，毕竟没人统计，但北辰萧估计百八十个应该是差不多的。 看着卫浚这一副悠闲的样子，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三人都是不由得轻轻咽了口口水，心中暗道：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而韦宗退和韦应礼在感慨之余，心中更是艳羡无比。 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将军，手下兵力极为精锐且不用说了。 而且还有这般强悍之极，勇猛之极，在战场上几乎纵横无敌的猛将。 着实是羡煞人也！ 城头的那些守军早就远远就看见了这一支一看就知道刚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 城头上守军不少，但也得分跟谁比，跟北辰萧他们这些人比，城头上守军的数目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粗粗看一眼，大约也就是数百人而已。 他们一个个躲在城墙垛子后面，朝着这边张望，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但却是既没人开口发问，更没人主动打开城门迎北辰萧等人进去。 一看到这一幕，韦宗退手下那些刚打完仗的士卒们可是不干了。 韦宗退为人骄纵凶悍，打仗也厉害，手下士卒骄兵悍将克很是不少。 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破口大骂： “你娘的，老子也是大齐的官军，在前头浴血奋战，跟拜月军们厮杀，撤回来之后，你们便是这么对待老子？” “赶紧打开城门，迎老子等进去，好酒好肉的伺候招待，还能饶你一条狗命！慢了一点儿，待会儿打杀了你也不算什么。” 被下面韦宗退所部这一番大骂，城头之上顿时起了一片骚乱。 不少人都抻着脑袋往下看，不过却还是没人开门。 此时他们脸上那种惊疑恐惧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想来是确定了城下之人乃是官军的身份。 既然是官军，那可就不害怕了，毕竟这年头，虽然兵荒马乱的，但官军终归还是官军，不会攻打官府控制的城池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之所以畏惧，是因为生怕下面这支官军乃是拜月军假扮的。 第440章 巴掌 眼见城头无人回应，方才破口大骂的那几个士卒，更是暴跳如雷： “你娘的，都他娘的聋了，听不见说话啊？” 话音刚落，城头上忽然响起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本官乃由川县知县，城下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当真是不成体统？信不信本官一本参上去，将尔等这些败军全部诛杀！” 北辰萧等人听了，都是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 循着声音向上看去，只见城头之上，站着一个青袍官。 大约四十来岁，身材干瘦，下颌留着一缕山羊胡，想来这人就是由川县知县了。 这位知县老爷冷冷地盯着北辰萧这些军兵，眼中闪过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 他这话一说完，城头下面顿时炸了锅。 别说其他人了，便是北辰萧这等城府深沉之人，也是气的几乎要跳起来。 这个忽然蹦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现在战局正紧张么？ 自己等人打完了仗回来，竟然还要受这等人的白眼？ 不用猜，北辰萧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那种极度文尊武卑理论的支持者。 在他眼中这些大齐军兵都是如猪狗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他正要说话，韦宗退忽然越众而出，仰着脸看向城头，道：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那青袍官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道： “本官徐成贺。” “徐成贺是吧？” 韦宗退淡淡一笑： “我是韦宗退。” “什么？” 一听到韦宗退这三个字，城头上立刻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之声。 韦宗退这个名字可能是大齐武将中知名度最高的几个之一了。 整个大齐上下，谁人不知道大小韦将军的威名。 而城头上的那青袍官儿徐成贺，听到韦宗退这三个字，脸色也是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方才他刚看见北辰萧三人这支兵马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 北辰萧三人虽然率部逃出来了，但说句实在的，终归是打了败仗回来的。 可说是丢盔卸甲，衣甲不整，浑身血污，狼狈不堪。 连旗帜都或许是因为沾了许多鲜血而蔫蔫的耷拉着。 徐成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以为是不知道哪窜过来的一支残兵败将。 但却没想到，城下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韦宗退所部！ 想到自己方才对韦宗退那般态度，他顿时心中一惊。 那青袍官徐成贺还想说话，韦宗退一伸手打断了他，淡淡道： “你现在赶紧打开城门，而后让人准备热水热饭，准备休息的所在，给我们收拾好了，本官便不追究你方才言语无状，冲撞我的事情。” “若不然的话……” 他微微一呲牙，冷笑一声，却不说话。 城头上的徐成贺气得七窍生烟，什么时候大齐朝竟然有武将敢这么对文臣说话了？ 他双眼如同要冒出火来一般，反问道： “若是我不这般做，那又如何？” “又如何？” 韦宗退哈哈大笑，伸手点着城头的徐成贺： “好好好，有点意思，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他神色忽然一边，脸上的笑容收的干干净净，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老子现在手下人不多了，但打下你这座小小的由川县，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若是再跟老子啰里啰嗦，老子这便挥兵打下县城，将你的狗头给剁了下来！” “你……” 徐成贺伸手指着他，气的浑身哆嗦，脸色铁青，但却是一句硬话也不敢说了。 他可不敢保证韦宗退这个疯子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来？ 万一真如他说的这么做，那自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之极？ 喘了一阵粗气，徐成贺终归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铁青着脸，命令城头的守军下去打开城门。 而他则是盯着韦宗退，眼中就是露出一抹阴狠的光芒，心中恶狠狠道： “这笔账我记下了，看我回头怎么整治你！我在朝中有的是知交故旧，要收拾你还不容易？” 很快，城门便呀呀打开，韦宗退北辰萧等人依次进城。 进了城之后，韦宗退回头一看，却见徐成贺还站在城头上没有下来，显然是不想来迎自己。 韦宗退咧嘴一笑，冲着徐成贺招招手：“你过来。” 徐成贺斜眼看了看他，有心不想去，但想了想韦宗退的身份以及行事风格，还是缓缓走了下去。 他走到韦宗退马前，拱拱手： “韦将军还有何见教？” 那个还字，咬的格外的清晰明显。 显然是在提醒韦宗退，你今日已经足够过分了，别再耍什么花样了！ 韦宗退俯下身子，似乎想跟他说什么。 但就在所有人以为韦宗退要说话的时候，他忽然伸出胳膊，狠狠的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徐成贺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劲极大，把徐成贺给扇的整个人都往旁边一歪，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混合着几粒牙齿从口中飞了出来，左边一张脸瞬间高高肿了起来。 他直接给扇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呆呆的看着韦宗退。 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尖叫道： “你，你做什么？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我要上奏，我要上奏！” 韦宗退诏这一巴掌扇出来，他手下的那些兵丁们顿时轰然叫好，鼓噪之声不绝于耳。 北辰萧在一旁看着，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韦宗退，当真是胆大包天谁也不怕，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要知道，此时终归还是文贵武贱，文尊武卑的。 他这一巴掌扇出来，其实就相当于扇在了大齐朝整个文官体系的脸上！ 这一场祸事，惹得可是很不小啊！ 韦宗退盯着徐成贺，寒声道： “这一巴掌，是你为你刚才的话付出的代价。” 他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徐成贺脸上，打马扬长而去，再不看他一眼。 徐成贺在身后，双眼满是怨毒的盯着他。 韦宗退他能不明白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后果么？ 他只是骄纵霸道，却并不傻。 放在以前，这一巴掌他也打不出去，只是方才，他却是顾不得许多了。 他本来就脾气暴躁，为人骄纵，而且过去这些年间，他带兵四处征战，也受了不少文官的鸟气。 今日又是打了败仗，回来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 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正好撞上来，不打他打谁？ 不得不说，韦宗退这一巴掌打的确实是大快人心，所有人都是心中叫好，而且这一巴掌，带来的威慑力是显而易见的。 眼见得自家县太爷都被这位骄纵的韦将军给扇了耳光，县里其他人如何还敢怠慢他们？如何还敢阳奉阴违？ 若是没有这一巴掌打底，说不定因为被韦宗退羞辱威胁而怀恨在心的徐成贺就会给手下人吩咐，让他们阳奉阴违，使绊子耍花招，不老老实实的招待北辰萧等人。 但现在，便是徐成贺让手下这么干，也没人敢。 第441章 喝酒吃肉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韦宗退要的热水热饭，休息场所也拾掇出来，让士卒们在吃饱喝足之后，第一时间就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 士卒们可以休息，北辰萧三人却是不能，他们三个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安排吃饭驻扎，安排警卫探哨，安顿伤员，安顿战马等等…… 都得他们操心。 将各自手下所带的兵马安顿好了，又折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这些士卒在吃饱喝足之后都已经找到地方入睡了，三人终于能够坐下来喘口气了。 眼前的地方雕梁画栋，颇为精致，地上铺着水磨青砖。 屋子里摆放着不少名贵家具，中间一张八仙桌，此时上面摆满了酒菜，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三人围桌而坐。 这里是由川县县衙的三衙。 入城之后，韦宗退就老实不客气地将县衙给征用了，把里头的人都给撵了出去，而后自己住了进来。 北辰萧自然也也跟着住进来了。 今日这一战，三人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时分，一路上又是厮杀又是逃命，也顾不上喝口水吃口饭，这会儿早就是饿急了也渴极了。 逃命的时候感觉还不是那么太强烈，现下一坐下，只觉得肚子里饿的一阵打鼓，难受的要死，嗓子也是干渴的冒烟。 是以三人一坐下之后，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各自大吃大喝。 这桌菜是这由川县的县丞大人吩咐下去着人准备的。 县丞大人跟那位身为知县的徐成贺官大人，两个人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在大齐朝，一个县里头，县令是老大，县丞次之，但凡是县令跟县丞关系不好，那么通常来说，吃亏的应该不会是县令。 这由川县自然也不例外，县令徐成贺身为进士，出身也好，身份更是清贵，跟脚也硬，在朝中关系那也是很有一些的。 而这位县丞大人，则是从本地的小吏之中升上来的。 别说进士了，连个举人都不是。 他这出身，自然是被徐成贺极为看不起，徐成贺屡屡打压羞辱于他。 而这位县丞大人，也是个极会隐忍的，知道不能跟徐成贺翻脸，是以总是苦苦忍耐。 但是，哪怕是再怎么能忍的人，三天两头被人羞辱，那心中肯定也是恨极了对方。 今日徐成贺被韦宗退狠狠羞辱，当众扇耳光的时候，县丞大人就在旁边不远处看着。 目睹了这一幕，县丞大人心中之爽快，简直是难以言状。 而且他还存着一点异样心思。 徐成贺徐大人被如此羞辱殴打，这一幕全县上下不少人可都看见了。 只怕这会儿整个由川县也全都知道了。 徐大人估计是很难再在由川县呆下去了，那继承这个县令之职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他打的主意是先把韦宗退给巴结好了，搞好关系，最好在韦宗退面前进献谗言，让韦宗退赶紧把徐成贺弄走。 而现下，可正是拜月军肆虐打仗的时候，一县之地，不可一日无长官，若是出现那种情况，他便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做到县令那个位子上去。 是以，这位县丞大人对韦宗退很是巴结。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被韦宗退给吓怕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韦宗退，落得跟那位徐大人一般的下场。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下场比徐大人要惨得多。 徐大人身为进士，朝廷命官，韦宗退羞辱他可以，打他一耳光也可以，但是不大可能敢杀他的。 但若是县丞冒犯了他，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位县丞大人的一番努力也没有白费，韦宗退北辰萧韦应礼三人手下入城之后，需要的那些东西，衣食被褥住房等等，全部都是他着人准备的。 办差很是得力，韦宗退也很是夸奖他几句。 得知三人要在县衙后衙吃饭，县丞大人自然不敢怠慢，硕大的八仙桌上，摆了十几二十个菜，有肉有菜有酒，极为丰盛。 而对于现在的北辰萧三人来说，有酒有肉就足够了，肉要管饱，酒要够量，其他都不重要。 因为他们现在想的，只是赶紧填饱自己那快要饿扁了的肚子。 北辰萧夹了一个硕大的四喜丸子，一口便咬下一半去，在嘴里粗粗地嚼了两三下便往下咽。 但兴许是吃的太急了一些，或是嚼的不够细，他有点噎着了，赶紧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酒，这才算是把食物给顺了下去。 食物下肚，北辰萧舒坦地叹了口气。 这现在这吃相，在三人中已经算是文雅的了，韦宗退这会儿正捧着一大根带肉的羊骨头在啃，汤水淋漓，胡子上沾的都是汤汁，他也顾不得了。 那边韦应礼也强不到哪去，他兴许是渴得厉害，又或是馋酒了，吃的不多，反而是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喝了都不知多少。 许久之后方才打了个酒嗝，然后开始慢悠悠的吃东西。 三人一番胡吃海塞，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肚子里有食了，方才心里那慌慌的心情便淡了许多，这才开始说话。 北辰萧能看得出来，韦宗退和韦应礼都对自己颇为亲热，而且似乎是在有意接近。 韦宗退言语之中更透出一股亲近和拉拢，这二位能对自己这般，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一次，严格说来，他虽然把韦宗退给救出来了，但三个人应该说是打了败仗的。毕竟是被人围了，而后仓皇而逃，这自然算是败。 但是，若是算一下杀敌人数的话，差不多也是歼灭了两三千的拜月军，而且都是拜月军中的精锐骑兵，自身损失则是约在一千上下。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胜。 毕竟，杀敌有功，而且没有失地之过。 因为在安岭县本就是被拜月军给占去了的，安岭县被拜月军占领，这个罪过不能算到韦宗退他们头上。 至于逃跑，那也可以说成是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说白了，有那几千杀伤摆着，这功劳就好算。 韦宗退举起酒杯，眼见自己叔父如此动作，韦应礼也赶紧跟着举起酒杯。 韦宗退沉声道： “陈老弟，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横空杀了出来，只怕我叔侄二人此时已经身首异处，死在那拜月军阵中了。” 北辰萧赶紧道：“千万别这么说话，这都是应该做的。” 第442章 快意 “对，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你的本分，身为大齐军将，你看见我等被包围，施以援手，是应该的！” “但是，我要说，把你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大齐军官，他自己带着数百人，远远看见拜月军有几万人马，他敢带着己方这点人马，去冲击是己方兵力百倍的拜月军大阵么？” “他绝对不敢！” 韦宗退盯着北辰萧，斩钉截铁道。 他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挥，言语间充满了力量。 他看着北辰萧，眼中感激之情丝毫不加掩饰，沉声道： “除了你，除了陈兄弟你之外，其他人都不敢！所以我说，陈兄弟，你是真英雄，大豪杰！” “我韦宗退官位比你高，但我肯认你这个兄弟，因为我佩服你，就因为今日这件事！” “更何况，今日这事关乎我叔侄二人的性命，无论如何，你救了我们的命，这救命之恩，必须要谢而且要重谢！” 韦宗退竟是霍然站起身来，退后两步，跪倒在地，向着北辰萧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内心暗笑，使劲把韦宗退从地上掺了起来，一叠声道： “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可是折杀我了啊！” 他臂力很大，而且是真心要扶起韦宗退来。 但韦宗退劲也着实不小，硬是没被他扶起来，磕足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身来。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声道： “老弟，这三个头，这一杯酒，是我谢你救命之恩的，你若看得起我，就坦然受了，就把酒喝了，咱们便是兄弟。” 北辰萧二话不说，干了杯中酒。 等韦宗退韦应礼落座，他又连干三杯，道： “韦将军，你方才说要谢我救命之恩，磕了几个头，我不敢不受，但这三杯酒，是我敬你的。” 韦宗退哈哈大笑：“老弟，你这三杯酒，我喝了。” 而后便是饮尽。 该感谢的感谢了，两人都轻松了不少，便吃吃喝喝，说些闲话。 大都说一些自己知道的趣闻轶事，并不扯什么正经事，意态悠闲，很是轻松。 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酒也过三旬了，菜也过五味了，韦宗退终于把在心里憋了很久的一句话问了出来。 他盯着北辰萧，沉声道：“陈老弟，你怎么会路过鸟头镇那边？是偶然路过，还是另有原因？”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事实上，从北辰萧突然杀出来救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在心中存了这个疑问。 因为北辰萧等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正好是拜月军的包围圈即将形成但还没有形成，正是薄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杀过来，有可能将韦宗退他们救出去，而无论是早点还是晚点都不行。 若是早点的话，他们这支小小队伍就也会被拜月军给包进去。 而若是晚了点，拜月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再怎么着都撞不进去。 对于北辰萧能够把握住这个战机，韦宗退并不意外。 因为从今日的接触中他能看出来，北辰萧是那种颇为骁勇善战，同时又有谋略，眼光毒辣善于把握战机的。 但是这支队伍能在那个时期，那么恰当的一个时机突然出现，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了。 韦宗退心里清楚，北辰萧肯定是在旁边等候不短时间了。 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何不向自己预警？ 为何要等自己陷进去方才救援？是不是有意算计自己？ 若北辰萧这会儿说是，偶然路过，恰逢其会，那韦宗退肯定不会揭破他。 但他心里肯定不相信，因为要出现这么巧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他依旧会跟北辰萧笑呵呵的聊天，也会记着他这份恩情，但他不会再把北辰萧当成好兄弟。 因为他认为北辰萧在跟他撒谎，言语中不尽不实遮遮掩掩，拿他韦宗退不当回事。 北辰萧沉吟片刻道： “韦将军，这事真不瞒你，我还真不是恰逢其会。事实上，他们可能要算计你们的消息，我在前两日便知道了。” 他早就猜到韦宗退会问这个问题，是以已经把话都在心里过了许多遍。 这会儿略作沉吟便道： “前几日，我等路过的时候，便听说拜月军大部在东边活动，只是具体是在哪，却并未提及。” “而我返回的地方，是王爷的封地，刚刚击溃了一群逆贼，没想到拜月教的逆贼又兴起了。” 说到这里，他就又把自己之前在元成县的事情跟韦宗退两人说了一遍。 韦宗退韦应礼两人听完，脸上也都是露出振奋精神。 “路经此地，便抓了个人一问，没想到此人正是闻昊盛的心腹，当时他便招供了。” “我便派出斥候，想要找到你们，却没想到你来得这般快，我昨日才刚知道消息，结果今日你就来了。” “我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向你示警，没法子，只好带人隐藏在左近，伺机发动，还好还好，最终没有酿成大错，还是将你救了出来。” 韦宗退听了，默然半响，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之情，他瞧着北辰萧，道： “说实话，陈老弟，以我那会儿的情况，只怕你当时找到我，向我说这些话，我也是不会信的，惭愧，当真是惭愧！” 说到此处，他应该是想起了那些死在拜月军手中的的兄弟，脸色顿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阴沉着脸，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 韦应礼赶紧劝慰，好一会儿之后，韦宗退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这顿酒喝得是畅快淋漓，三人从傍晚时分一直喝到深夜，方才各自离去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北辰萧睡得正香甜。 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昨日那般疲累过了，一番大战，筋疲力尽。 而后又喝了不少酒，是以这一晚上睡的是香甜无比，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而正在昏昏沉沉，将醒未醒之时，却是听见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其间还夹杂着惊慌的叫喊。 北辰萧霍然坐起身来，他警戒心理是极强。 哪怕这会儿睡得很熟，但一听到这种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动静，也是立刻就反应过来。 屋里还亮着灯，北辰萧来不及穿衣服，只穿了一件里衣，外面披上衣服，便推门出去。 北辰萧推门出去，他所在的这个院子还是很安静。 各间房里睡觉的人都没有出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北辰萧平常对下属要求严格。 更曾经明确说过，碰到这种事情，如无相关命令，一律不准出入，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呆着便是。 迎面跑过一个人来，正是江常。 第443章 拜月军围城 他一身甲胄，手摁在腰间腰刀上，脸上露出一抹掩不住的焦急。 他看见北辰萧之后快步向这边奔过来行礼。 北辰萧沉声道：“外面怎么回事？怎地这般吵？” 昨日晚间，韦宗退韦应礼还有北辰萧都是各自派人巡夜。 北辰萧这边派的人手正是江常，是以北辰萧才会向他发问。 江常起身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妙，拜月军把城给围了。” “什么？” 北辰萧眉头一挑，心中有些惊诧。 他沉吟片刻，便回身穿好衣甲，披上大氅，拿上大枪，沉声道： “带我去城头看看。” “是。” 江常点头应是，这时候卫浚也起来了。 作为北辰萧的贴身护卫，以及北辰萧警卫营的把总，卫浚就住在北辰萧旁边的屋子里。 这会儿他也一身铠甲，手里持着那战刀，沉声道：“王爷，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北辰萧点点头，江常带人簇拥着他们两个，一路出了县衙。 刚出县衙，便看见一副副乱纷纷的景象。 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三人带着近身护卫住到县衙里。 而其他的那些士卒则都是住在县衙附近腾出来的宅院中。 在此时，这些驻扎了士卒的宅院一个个都是灯火通明，不断有持着火把的人进进出出。 更有将官冲着手下的士卒大声的吆喝着，带着他们从某处宅院中急匆匆的跑出来，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大街之上人喊马嘶，很是热闹。 而不少民房宅院中，也是传出阵阵哭声。 等北辰萧到达由川县北城门城门楼的时候，发现韦宗退和韦应礼已经等在这里了。 两人都站在城墙垛口后面，手扶着垛口，凝神向远处看去。 而此时，在城墙之上，更有数百军兵，顶盔带甲，手持刀兵，凝神戒备。 北辰萧登上城头之后并未说话，只是向远处看去。 他往外扫了一眼，看清楚了城池北面的情况，心里不由得一突。 在城墙北面，本来应该是一片漆黑的荒野。 但此刻，这荒野之上，却落下了无数繁星。 那是一支支火把闪烁的亮光，将整个由川县城北，照得一片透亮，如同白昼一般。 不知道有多少火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见一条条火龙，在地上蹿动，每一条火龙代表的就是一支少说也有数百人的骑兵队伍。 远远看去，火光无边无际，似乎一直蔓延到数十里之外，就如同天河坠入了人间。 那一片火把组成的海洋还在不断向这边移动，最终在距离城墙大约两三里之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们开始安营扎寨，人声马声传来，喧嚣无比。 而他们似乎并未将这由川县放在眼中，就在北辰萧等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动作，根本就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韦宗退韦应礼一侧头也看见了北辰萧，韦宗退向他招招手，道： “陈老弟，你过来了？” 北辰萧走过去笑道： “是，听到信便赶紧过来了。” 他看着韦宗退，似笑非笑道： “韦将军，你俩过来的比我早，想来得到消息也是比我早的，怎么却自己来了，也不着人告诉兄弟一声。” 他的话半真半假，说是开玩笑也行，但其中却也掺杂着几分不满。 很显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韦宗退，自己对他和韦应礼两人上了城墙却不叫着自己，是颇为不满的。 当然，北辰萧是用这种很隐晦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这样做，便不容易撕破脸，因为是用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韦宗退哈哈一笑，点了点北辰萧：“你啊，竟然因为这事怪我？” 他指了指外面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哈哈笑道： “昨日你带着你的人浴血奋战，将我二人及麾下儿郎们救了下来，算得上是功劳最大。” “于是我就想着，若是再打仗的话，可不能让你们专美于前，你呀，就带着你的人先歇歇吧，且看我们叔侄二人的手段！” 韦应礼笑道：“叔父说的没错儿，昨日你们功劳可是不小，现下也该分润给我们点了吧！” “这一次反贼过来，看这样子是要攻城，便不用你们动手了，我们叔侄二人带着麾下兵丁足以应付。” 他们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豪气万分，言语中更是丝毫不将外面那些拜月军放在眼中。 好似外面这数万名精锐的拜月军士卒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北辰萧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这两个人，昨日终归可说是打了败仗，落荒而逃。 他们叔侄二人的脸面终归也是很不好看。 昨日那一仗，让平常所向无敌的韦宗退很丢面子。 而且他们昨日那个样子进入由川县，这是许多士民百姓都看见的。 不用说，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快的蔓延出去。 而一旦这个消息传的足够广了，那么要争功劳，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们现在急需一场胜利。 一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二来则是增强他在民间中的威名，三则是用这一场实打实的胜利，来让他们争功的时候更有底气。 北辰萧哈哈一笑，很是豁达道： “好，那小弟今日便作壁上观，就看二位的手段了。” 韦宗退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还坚持这要掺和一脚，那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而且，北辰萧也不需要这个功劳。 他现在其实也是在考量这韦宗退的能力。 若是可以，必定要将之收入自己的麾下。 “好！陈老弟，你当真是爽快！” 韦宗退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神色间很是满意。 他看着外面那些拜月军，嘿然冷笑一声： “这帮逆贼，竟然敢追上来？老子便让他们看看老子的厉害。” “昨日野外浪战，老子吃了他们大亏，但现在可是守城，他们想要拿下由川县，就得用人命填！” “由川县丢不了，老子不会败，这些逆贼，老子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他们叔侄话说的是如此信心十足，北辰萧一开始还有点诧异。 但是想到自己几个月前在元成县守城的时候，贼军那拙劣的攻城战术和极度短缺已经近乎于没有的工程器械，心中便是了然了。 第444章 防守战 所有的反贼基本都一样，除非他们是官军出身。 事实也正是如此。 若是野外浪战，拜月军，尤其是闻昊盛麾下的这一支精锐拜月军骑兵，还可以靠着极多的人数，以及并不是很弱的个体战斗力和战斗素质，占到上风。 但若是攻城，他们缺乏攻城器械，攻城经验，以及优秀工匠的劣势将会展露无遗。 韦应礼向北辰萧解释道： “我和叔父与反贼厮杀不知凡几，其中守城攻城之战也颇多。” “其间叔父带兵守城而反贼攻城的战斗不下十次，反贼没有一次能够拿下城池，哪怕他们人数再多也没有，所以……” 他话没说完，但北辰萧已经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了。 难怪韦宗退和韦应礼会如此有信心，原来是之前有过这样的成功经历。 北辰萧哈哈一笑，也放下心来，对韦宗退笑道：“那在下便静候大小韦将军杀敌立功！” 韦宗退笑道：“谢你吉言。” 三人正说着，城下忽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听着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惊慌。 三人齐齐回头看去，却看见县令徐成贺徐大人被几个衙役簇拥着，顺着马道快步上了城墙。 他满脸都是惊慌，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哆嗦着，口中一叠声道： “什么？反贼来了？反贼把咱们的城给围了？是不是真的？” 韦宗退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有些不屑。 他指了指城外，笑道：“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望城外看一眼不就得了？” 笑容中满满的都是恶意。 徐成贺走到城墙垛口后面，打眼往外面一看，立刻便看见了城北那无边无际，漫山遍野的火光，还有火光之下那憧憧的人影。 他目光呆滞，呆呆地看着韦宗退，嘴唇一阵颤抖，颤声道： “这，这难不成都是反贼？” 韦宗退嘿然冷笑一声，点点头： “没错，都是反贼，兴许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说不定大部队还在后头，还没过来呢！” 徐成贺听了，顿时面如土色，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先是面如土色，而后胀得通红，似乎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口中方才发出一声惊叫，啊的一声，一口浓痰从嗓子里蹦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这会儿的状态，用体如筛糠这四个字来形容大致不差。 韦宗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他走上前去，佯装关心，阴阳怪气道： “哟，徐大人您这是怎么啦？怎么坐地上了？赶紧起来，地上凉，坐的时间长了小心冰着肚子。” “这就要打仗了，您身为一地县令，朝廷命官，守土有责，若是坏了肚子，老是跑茅坑拉肚子那算个什么事呀？赶紧起来！” 说着便走上前去，硬是把徐成贺徐大人给扯了起来。 只是徐成贺实在是被外面那无边无际的拜月军，给吓得浑身哆嗦，双腿连站都站不稳。 韦宗退又偏偏是想要耍弄他，刚把他扶起来，忽然一松手，于是徐成贺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州委士卒顿时起了一阵哄笑。 这次韦宗退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盯着徐成贺，寒声道： “徐成贺，枉你还是进士出身，朝廷命官！十年寒窗，饱读圣贤书！区区几个反贼便把你吓成这个狗样子？真真是个废物！” 北辰萧和韦应礼在一边看着，嘴角都是挂着玩味的笑。 而周围那些衙役士卒，看向徐成贺的目光中都是带上了几分不屑。 徐成贺似乎被周围人这样的目光给刺激到了，蓦地尖叫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他高声骂道：“韦宗退，还不是全赖你？若不是你们过来由川县，反贼又怎么会来？” 韦宗退盯着徐成贺，沉声道： “那照你这么说，若是我们不来，拜月军就一定不会来打由川县了？” 其实他的话里面有陷阱难，但徐成贺先是极度恐惧，现在又是极度的愤怒，迁怒于韦宗退北辰萧等人，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 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往套里钻，高声叫道： “没错，若是没有你们，反贼绝对不会打我这里！” 韦宗退立刻抓住他话中的把柄，高声道：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反贼不会攻打由川县？他们会攻打任何一个地方，没有谁敢说反贼不会打哪里！” “你为何就敢如此肯定反贼不会攻打由川县？难不成你跟拜月军之间有什么密约吗？” 他迸指指着徐成贺，大喝道： “好啊，徐成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敢私通反贼？当真是十恶不赦，就该诛你九族，杀你全家！” 这顶私通反贼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徐成贺立刻就傻了。 他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这会儿脑子里头也清醒了，他看着韦宗退，慌忙摆手道：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勾结反贼？” “那你为何如此肯定反贼不会攻打由川县？” 韦宗退就是抓住他话中的把柄不放了。 徐成贺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韦宗退冷声道： “徐成贺，你身为朝廷命官，由川县令，竟然贪生怕死，不思抵抗反贼，反而诬陷于我等，更有里通反贼之嫌疑！” “左右。” 他高声喝道：“ 将徐成贺拿下，押入大牢暂时看管！若无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是。” 周围几个如狼似虎一般的士卒，高声应了一声，一拥而上，将徐成贺摁在地上反剪了双手，捆得结结实实。 他们一个个自然是下手丝毫不留情面，手上力道格外的大，把徐成贺弄的是哭爹喊娘，鬼哭狼嚎，止不住的一阵阵惨叫。 韦宗退一摆手，他们几个便是把徐成贺给带了下去。 说是要关进大牢，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把他押到县衙大牢中去的。 只是在离着城墙不远处，寻了一处闲置的民宅，把他往里头一扔，两三个人看管着也就是了。 一日三餐自然也是按时供应的。 毕竟，韦宗退也很清楚，自己虽然驳的徐成贺无法辩解，但徐成贺绝对不可能勾结反贼。 而哪怕他真的勾结了，自己这个武将若是敢擅自将他杀了，那自己也就死到临头了。 别说杀了，若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到时候他也是难以收拾。 第445章 脸面 徐成贺被抓起来了，韦宗退全面接管了由川县城的一概大事小情。 他命令县丞大人征兆民夫，收集棉衣棉被，准备碎石砖瓦，大木梁柱等等。 并且下令征召一些民夫健妇，烧水做饭，为士卒们准备吃喝。 还让县城把由川县库房中储存的所有武器器械等等，都给抬出来。 这些事儿，和北辰萧当初在元成县的时候做的也差不多。 韦宗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很是驾轻就熟。 显然，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 韦应礼说他守过很多次城，应该不是虚言。 方才韦宗退收拾徐成贺的时候，县丞大人就在旁边看着。 眼见得堂堂七品朝廷命官，被韦宗退一句话就给抓了起来，可是把县丞大人给吓得心肝直发颤。 他这会儿才算是见识到了韦宗退的厉害。 昨日在城门口的时候，韦宗退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凶狠霸道，鲁莽无谋的莽撞汉子。 虽然官阶很高，但也只有官阶高而已，仗着自己官儿大，便是横行霸道，并没什么真本事。 说实话，县丞大人虽然是打定了要巴结他，但心里却是不怎么看得上他的。 而他昨日对韦宗退的认知，也符合这个时代文官对武将的认知，在他们眼中武将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这位县丞大人现在才明白，自己昨日错的是多么离谱。 看看今日韦宗退的手段，先是挖坑，让徐成贺往下跳，而后便死死抓住徐成贺话中的把柄不放，让他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更是直接以雷霆手段将他抓了起来，全面接管了整个由川县，掌控了由川县的所有权力。 能有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城府，韦宗退岂能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汉？ 这会儿见识到了韦宗退的厉害，也见识到了自家大人被押下去时候那凄惨的样子，他心中更是凛然。 韦宗退有什么吩咐，他都是满口答应下来，连胆敢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反正他现在打定主意了，死活都不能得罪韦宗退，便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差事做好。 韦宗退逼他，他就去逼下面的衙役及各房的司吏们，那些衙役司吏们又是去逼迫那些保长甲正。 在这样的强力手腕下，全城几乎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就都被动员了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大约天亮时分，韦宗退要的所有东西，便全都凑齐了。 韦宗退大是满意，重重地拍了拍了那县丞的肩膀。 这一巴掌差点把这位四十来岁身材瘦弱的县丞大人给直接拍的坐在地上。 韦宗退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干差事很是不错，干脆来老子军中，帮着老子办差吧！” 那县丞大人一听，顿时苦了一张脸。 心中暗道：“我在您老人家麾下当差才当了个把时辰，便是提心吊胆，生怕做的什么事儿不对您的心思，被您一刀砍了脑袋，岂敢再跟着您办差？那是找死啊！” 当然，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他满脸堆笑，笑盈盈道： “哎呀，得大人厚爱，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真是感激涕零，受宠若惊。” “只是，下官家小都在此处，下官年纪也不小了，实在是离不开啊！下官能力有限，若是耽搁了总兵大人您的大事，那当真是万死莫赎！” 话说的漂亮，但就一个意思：老子不干，另请高明。 韦宗退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人家当着这由川县县丞，虽说官不是多么大，但权力却不小，而且油水也很是丰厚，活的也悠哉悠哉。 除了时不时受一下徐成贺的气之外，也真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现下日子这么好，凭什么跟着你去出生入死？ 他也不勉强，只是又重重地拍了拍县丞的肩膀。 只是这一下，用的劲就格外大了一些。 那位可怜的县丞大人，感觉被韦宗退拍过之后，自己的左边肩膀整个都麻了，连知觉都没有了。 县丞大人不由得一阵苦笑，心中暗道： “还真是有点意思，自己不去，他便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看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也算是小施薄惩了。” 虽然肩膀发麻，但他心中却是高兴地不得了。 别说是被拍了下肩膀了，只要是能不去韦宗退军中，就算是减寿三年他都愿意。 要知道，跟着韦宗退那可真是出生入死啊！ 指不定哪一日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此时，韦宗退和韦应礼，把手下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城北附近。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兵力都上了城墙，上了北城门周围城墙的，大约只有一千左右，只占他们两人麾下兵力的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儿，除了那些伤病员之外，大约还有七百左右的兵力，正在城下休息。 城上占据一旦吃紧，他们便可以随时支援，这算是预备队。 而北辰萧手下的兵力，则是作为最后一支预备队。 一旦韦宗退和韦应礼支撑不住了，他才会出手。 当然，根据韦宗退和韦应礼的估计，应该到不了那个程度。 北辰萧想的也差不多，前几个月他在元成县守城的那一次，拜月军也有好几万人，而他手底下真正称得上是比较精锐的，能够作战的士卒，绝对不超过五百人。 而现在，在这由川县中，韦宗退韦应礼麾下的精锐士卒超过了两千人。 而且这些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每一个都不在他当初在元成县的手下之下，甚至大部分人都还要强出一些。 虽说外面的拜月军也更加精锐，但在这种攻城战中，缺乏攻城器械和攻城经验的拜月军，其个人战斗力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无论是数万精锐还是数万刚刚加入的拜月军，其实区别不是很大。 虽说是拜月军围城并且准备攻城，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把这由川县给围得水泄不通。 攻城的时候也不可能去攻打四面城墙上的所有城墙段。 在这个时代，攻城通常是选定某一处城门作为突破口，因为这里相对其他城墙段来说，是相对容易攻克的。 而防守方自然也把这里当做防御的重点，现下看来，拜月军重点攻击的方向应该就是北城门。 当然，其它四面城墙上，韦宗退也早就派了人守着，随时查看周围的情况。 如此防备，便是生怕拜月军在城北只是佯攻，实际攻击重点却转到了其他方向。 韦宗退已经命人用砖石木头等东西将城门后面的城门洞子给封死了。 这样，拜月军哪怕是打破了城门，一时间也无法进入城中。 当然，如此一来，也就断了城内士兵从北城门杀出去偷袭敌人的道路。 但这又算什么？ 韦宗退本来就没打算从城里杀出去袭击敌人，毕竟依托着城墙进行守御，其优势比和敌人在野外浪战要大得多。 第446章 拜月教军的决心 当然，主动出击，从城门杀出去袭击敌人也是城墙防御中的一个重要手段。 虽是主动出击，但实际上，这样的主动出击，是为了使得整个防御更加严密有效。 说白了，还是为了防御。 但是不是主动出击也得分情况。 现下，由于昨日一番厮杀，三人麾下的兵丁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此时主动出击，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还是须得先固守一段时间，等大伙儿把精神养过来了，再做其他打算。 此时在城墙下面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摆开了上百口大锅，数十名身体健壮的健妇，正在那里操持着。 她们在为士卒们准备早饭。 而在城墙上，已经堆满了从城中武库中拿出来的各色各样的守城器械。 这些守城器械的样式，和北辰萧在元成县用的那些差不多，数量也差不多。 很快，天光便已大亮，北辰萧等人也终于看见了城北那些拜月军的情况。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城北的旷野上，便出现了无边无际的帐篷。 只怕足足有数千顶之多。 而通过帐篷的数量也能判断出来，这次来袭的拜月军起码有两万。 真宁县左近的拜月军数量，北辰萧大致还是清楚的，大约也就是在两万多人。 除去昨天跟官兵交战之后战死以及受伤的那些拜月军士卒，剩下的大致可能也就是这个数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真宁县左近的拜月军，应该是倾巢而出，都来到这里了。 他们的动作可是也够快的，北辰萧已经能猜出来昨日的情景了。 想来昨日闻昊盛发现追不上自己等人之后，便鸣金收兵，略作整顿，而后便是带着大部队杀了过来。 其实从这些帐篷上就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愧是拜月军中的精锐。 因为在拜月军中，野外行军扎营的时候，能用上帐篷的是非常少数的那一部分，大部分的拜月军，用的其实都是地窝子。 每到一处扎营的时候，他们都是要现挖地窝子。 论方便程度，地窝子当然是比不过帐篷的，无法挪动，建造也不如搭帐篷方便。 但其实若是在某地驻扎时间很长的话，住地窝子还是挺舒服的舒服。 冬暖夏凉，上头再搭上屋顶的话，便也有一定遮风挡雨的效果，不比帐篷差，而且不像帐篷那么怕火。 看到眼前这一幕，哪怕是韦宗退和韦应礼这叔侄两人向来不把拜月军放在眼中，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露出一抹忌惮和凝重之色。 哪怕是再怎么孱弱的军队，当数量以万来计算的时候，也是非常不容易对付的。 更何况，眼前这些拜月军，也并不是那么弱。 方才他们知道拜月军很多，但知道跟此时如此清楚明白的看到，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当然，忌惮归忌惮，他们心中却还是极有信心的，认为可以将由川县守的固若金汤，拜月军绝对不可能攻下由川县城。 韦宗退向旁边扫了一眼，果不其然，他从自己手下士卒的眼中，看到了掩不住的恐惧。 韦宗退心中一突，知道在此时，在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手下人害怕。 他立刻扬声大笑，高声道： “弟兄们，看看外面那些反贼，人数虽多，但与土鸡瓦狗又有何区别？你们再看看自己，看看我，我带着你们战无不胜，杀伤反贼无数！我韦宗退今日就站在这里，无论拜月军如何攻城，老子都绝不会后退一步！” “你们就站在这里，跟我并肩作战，将这些反贼杀回去！” “杀！杀回去，把他们杀回去！” 韦宗退麾下的士卒高声呐喊着，通过这样的呐喊，似乎他们心中的恐惧也减轻了不少，士气为之大振。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有韦宗退这样的大将。 如此凶悍，如此勇猛，如此坚定，他麾下的士卒，自然也是愿意奋战，愿意效死！ 北辰萧微笑着退到一边，这个时候，韦宗退是荣耀的。 而他的荣耀，是属于他的，他站在韦宗退身边，就像是一个陪衬，而北辰萧平常不喜欢当这种角色。 此时的韦宗退如此光芒万丈，那就让他光芒万丈好了，自己大不了就安安静静的退下来在一旁看着。 北辰萧向韦宗退和韦应礼告罪一声，便下了城墙。 就在韦宗退等人向城外看的时候，闻昊盛也在朝着由川县城头看。 他策马站在一座小土丘上，身后足有上千铁骑。 从小丘顶部向后一直铺开，宛如一片黑色的钢铁地毯，让人看一眼便有些心惊胆战。 这些人便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那一部分，这些骑兵数量达到一千六百左右。 他们的数量本来在两千上下，但是在昨日一战中，战死一百多，受伤的更是将近三百，现下还能作战的，便只剩下这个数了。 其他士卒都在忙着安营扎寨，但他们这些人，却是不用干这些活的，自然有人替他们做。 由川县以北这片地方颇为平坦，别说山脉了，便是高大一些的土丘也不多见。 闻昊盛所在的这座土丘大约有两丈来高，不算高，但问题是由川县的城墙也不高，也不过就是两丈来高而已。 闻昊盛又是坐在马上，这个高度，甚至已经超过城墙上韦宗退等人的高度了。 所以城墙上的情况他看的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城头上那两面大旗。 两面大旗上写的都是同一个字：韦。 闻昊盛知道，这两面大旗分别是属于韦宗退和韦应礼的。 两面大旗都已经有些残破，上面沾满了战争的痕迹，但是却依然屹立不倒，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 而城头之上，更能看见幢幢人影在不断来回走动，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 远远地，闻昊盛只能看见他们的轮廓，他们身上穿的甲衣，正是齐军官兵的样式、颜色。 由川县本来是不应该有这么多军兵的。 作为一个小小县城，又没有大军长期驻扎于此，守卫在这里的军兵能有一二百就不错了。 但现在，光城墙之上的士卒只怕就足有上千。 无论是那两面大旗，还是城头上这些士卒，都说明韦宗退和韦应礼就在此地。 第447章 苦战（一） 看到这里，闻昊盛也放下心来，他还生怕昨日那三只丧家之犬会被吓破了胆子，而后一路继续南逃，一直逃到自己怎么着都追不上的所在。 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在由川县停了下来，而且竟然还有胆子驻扎在这里。 “你们倒是跑啊！我看你们还跑得了么？” 闻昊盛脸色狰狞，口中低声嘟囔道： “等着吧，老子会将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以谢我那些战死的兄弟们！” 他左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伤口很新，看起来应该就是昨天受的伤。 这是一道箭伤，昨日北辰萧都已经快要杀出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谁回头射了一箭。 而当时闻昊盛已经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大怒之下，也没什么提防，那羽箭直冲向他的面门，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格挡了。 幸亏他反应极快，向右一躲，这才躲过要害，饶是如此，那羽箭也擦着他的左脸飞了过去，在他左脸上划开了一道足有两寸多长的深深血槽。 当时血就流了不少。 闻昊盛摸了摸左脸，一碰到伤口，顿时一阵疼痛传来，让让的脸不由得扭曲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更是狰狞了。 一摸伤口，就想到了昨日那些该死的官兵，心中的恨意和怒火就更是升腾。 不过还有件好事，那就是他的莫大年兄弟还活着。 他们追击的时候，被绑住手脚的莫大年被丢在路边。 闻昊盛见到兄弟还活着，自然也是欣喜。 其余一切不重要，还活着就好。 当然，现在的任务，仍旧是要继续进攻由川县。 他冷冷盯了城墙一会儿，打马转身下了小丘，然后高声命令道： “传令，休息两个半时辰，正午时分便攻城！” “是。” 周围士卒轰然应诺，传令兵纷纷打马，跑去传令。 其实，此时的闻昊盛已经有些被愤怒和仇恨给冲昏头脑了。 他为自己死的那些下属而感到心疼，又是对昨日自己没能将这些齐军给留下来而感到恼怒和耻辱。 至于脸上的伤口，更是一说话甚至脸上有任何动作都会传来阵阵剧痛，疼痛让他一阵阵心烦气躁。 以至于做决定的时候，都是如此的轻率。 他本不是这种人，其实闻昊盛过去平常很沉稳冷静。 但这一次，他真是冷静不下来了。 其实若是他以前的话，在局面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是会立刻带着大军远走，不再纠缠的。 因为纠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拜月军不善攻城，至少此时的拜月军还不擅长攻城。 这一点，韦宗退韦应礼叔侄俩清楚，其实拜月军自己也清楚。 以前的闻昊盛能很容易的判断出这一点，但现在的闻昊盛却不行。 或许，他其实也能认识到这一点，但若是不给齐军造成一些杀伤，他就觉得不甘心。 就像是赌红了眼，一定要回本的赌徒一样。 闻昊盛言道午时方才攻城，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是以那些拜月军将领都在命令麾下士卒们做着准备。 不过他们并不是很认真很用心。 这些拜月军将领，自从跟着闻昊盛之后，哪怕是跟官军作战，也屡屡占据了上风。 而昨日围攻韦宗退那一战，虽说是被韦宗退给逃了，但终归还是他们赢了。 在场面上，他们是完全占据了主动的。 经过了昨日那一仗，这些闻昊盛麾下的将官们，就更是骄狂起来，根本就不把官兵放在眼里。 试想一下，官军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小韦将军，都被咱们打的落荒而逃，这天底下还有哪支官兵是咱们的对手？ 这种观点，现在在闻昊盛麾下这些将官之中相当之流行。 出现这种情况，好处当然有，士气会因此高昂，不会对敌人产生太强烈的畏惧。 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骄兵必败这句话，可是很有道理的。 现下这些拜月军将官们看看自家的数万兵力，再看看对面那个小城，一个个就更是不拿即将到来的攻城当回事。 在他们眼中，要拿下这座城池那是轻而易举，不用费多大力气的。 所以此时一个个都有些懒洋洋的，很是怠慢。 大部分将官都在命令麾下的士卒埋锅造饭，先饱餐一顿再说。 毕竟走了大半宿，他们一个个也都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至于打仗，先不急，不是午时才攻城么？ 到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再准备也不迟。 只有一小部分拜月军被派去伐木，制造攻城器械。 看见闻昊盛那边儿这般动作，似乎是不打算立刻攻城，韦宗退也不着急，便下令让士卒们就地休息整顿。 他手下这些士卒，都是百战余生之精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战斗，像是眼前这种守城战，于他们来说都算是很轻松的了，野外浪战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次。 是以一个个都非常之镇定，韦宗退下令休息，有的那城墙上的士卒，便直接裹了个毡子，往城墙垛口下面一躺，不一会便是发出了一阵阵鼾声。 竟是很快便睡着了。 其实分辨一个士卒是老兵还是新兵，从战前的反应上，就能非常鲜明的体现出来。 新兵通常是紧张的，焦虑的，而老兵则更多的是淡然和平静。 虽然士卒们可以休息，但征召的那些民夫们却是不能休息的，他们都在抓紧时间，竭尽全力准备着战争所需的一切物资。 此时多准备一些终归是不会出错的，哪怕是用不了，至少战后还可以收回到仓库。 而若是此时偷懒了，打仗的时候供应不上，那可真就是呜呼哀哉了。 而此时北辰萧则是已经回到了县衙，他的亲兵们由于没有得到他的命令，还都待在各自的驻地没有动，一个上城墙的都没有。 北辰萧传令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而后北辰萧带着所有人去了北城墙附近，先是让大伙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之后，却是并没有让他们留在这里，而是又把他们给带了回去。 就在县衙前面的广场上，北辰萧命令所有人随时做好准备，严格警戒。 县衙前面的广场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容纳数百人马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在广场旁边便是一条大街，这大街直通北城门。 北辰萧打的主意是，一旦北城门那边出现了什么情况，被拜月军给打进城里来。 那他便立刻带着手下这些人，沿着这条大街杀过去，将这些拜月军撵出城去。 第448章 苦战（二） 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上一次在元成县就是这么做的。 因为北辰萧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 他麾下的这些亲兵，一个个若是骑在马上，则精锐程度绝对要超过韦宗退麾下的骑兵。 但若是放弃战马，选择在城墙之上与敌人步战，那么战斗力未必能胜得过韦宗退属下。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优势呢？ 城墙攻防战平常就是无底洞、绞肉机，有可能填进去许多人却是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便被碾成肉泥。 北辰萧可不想把自己手下这支足够精锐，但数量也太少的武装，投入到那个绞肉机之中。 当然，这么做还是因为他心中还抱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真是局面艰难，难以为继，他便带着这支人马，从南城门杀出去。 说白了，就是逃！ 县衙旁边儿这条大街不但通着北城门，可也是直接通着南城门的。 若是万一真是难以为继，不逃出去，难不成还要在这儿等死么？ 当然，逃的时候他肯定是会尽量带上韦宗退和韦应礼的。 既然救了他们一次，那若是他们死在这里，自己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把士卒们安顿好了之后，北辰萧又去了北城门继续观战。 很快，午时便到了，攻城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声凄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拜月军大营，无数的拜月军都从营帐中涌了出来。 足足两万多人马在大营之前铺开，无边无际，就像一片黑色的潮水。 人头攒动，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狠狠震颤了一下，如同被大锤猛敲了一记一般。 这两万拜月军带给了城头众人巨大的心理压力。 虽说拜月军足有两万多人，但自然是不可能一次性把这两万多人都投入进去的。 一来是排不开，根本没这个必要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 二来则是，闻昊盛本人觉得也不需要动用这么多人马。 由川县城城墙如此低矮，城上守御的兵力也不是很多。 如此一来，防御自然便比较薄弱，投入个几千人算是绰绰有余了。 很快，在闻昊盛的命令下，一些拜月军便走到了最前面，开始组建攻击阵型。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一支人数大约在两千上下的攻城部队便集结完毕了。 这也就是所有拜月军十分之一的兵力，而这一支攻城部队的统领，则是闻昊盛麾下大将鲍大才。 鲍大才可是闻昊盛最信任器重之人，也是这支拜月军之中除了闻昊盛之外威望最高，地位最高之人。 而他手下的部队，也是这支拜月军之中颇为精锐的一支，闻昊盛能把他所部兵力给派出去攻城，那说明也是对此次攻城极其之看重。 鲍大才一声令下，便带着手下两千多兵力，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这两千多拜月军站的非常分散，并不是那种密集的阵型。 他们拉得非常之开，虽说只有两千人，但整个阵型的横截面，却足有一百多丈宽，厚度也在十丈张上下。 这两千来人便站在这么大的一个范围之内，每个人之间离的都是挺远的。 不用说，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备城头上的投石机之类器械的攻击。 这也是拜月军在和官兵战斗了这些年之后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 刚开始拜月军攻打官兵驻守的城池的时候，往往是采取非常密集的阵型推进。 在那种情况下，城头的官兵无论是用投石机还是用其它远程器械，一射就是一大片，拜月军因此而死伤狼藉，损失非常惨重。 所以到后来，拜月军攻城的时候，基本都会用非常松散的阵型。 这两千余人采用松散阵型向前推进，他们推进的速度并不快。 拜月军大营距离由川县北城墙的距离约莫是在二里地左右，而他们的出发点和城墙之间的距离，则是在三百丈上下。 以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只怕得走上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到达城墙。 在拜月军的阵列中，除了方才用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打造的十几架云梯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攻城器械。 三千来人，如此松散的阵列中，却只有十几架云梯，看着孤零零的，很是有些可怜。 这样的人数，却只有十几架云梯，可以说是非常寒碜了，就这一幕，便将拜月军的弱点展露无遗。 北辰萧站在城头上，看见眼前这一幕，忽然感觉很是熟悉。 之前，在元成县城外，当时王世常那反贼军攻城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么？ 人不少，攻城器械很少，唯一的攻城战术便是把云梯靠上去，然后蚁附登城，在城墙上跟守拜月军厮杀，以期能够把城墙拿下来。 除此之外，其他战术别说乏善可陈了，根本就是没有。 像是什么挖地道啊，火攻啊，炸药炸呀，城外堆土山啊，用楼车运载士卒躲在厚厚的牛皮障碍后面跟城上对射啊，这些一概没有。 他没说话，旁边的韦宗退忠却是一阵哈哈狂笑。 指着拜月军阵中那些云梯，满脸不屑的叫骂道： “你们这些狗贼，就弄着这点东西来攻城，是为了寒碜老子吗？这些破烂家伙，是来给老子挠痒痒的吗？” 轻蔑之情，溢于言表，旁边不少人也都是笑出声来。 北辰萧微微摇了摇头，自家这位韦将军啊，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这种方式，也确实是颇为有效，能够鼓动士卒。 拜月军逐渐向前推进，很快，和城墙之间的距离便拉到了六十丈之内。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敌人进入这个距离之后，城头的守军就可以做准备了。 作为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宿将，韦宗退自然是很清楚此时应该做什么，他高声叫道： “弟兄们，举弓，准备射！听我命令！” “是！” 一千余士卒分布在北城门附近的城墙垛口后面，听到韦宗退的命令，轰然应诺，纷纷举起手中弓箭，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拜月军不断接近，很快就抵达了距离城墙不过四十丈的距离。 这已经是步弓的有效射程。 韦宗退麾下的士卒，都是带着两张弓的，一张步弓，一张骑弓。 马上用骑弓，若是仓促之下下马步战，来不及更换，也用骑弓。 但如果有步战，同时又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则使用步弓。 步弓终归射程远一些。 “终于到了四十丈了。” 韦宗退似乎轻声低语了一声，蓦地，他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然后，高高举起右手，而后又是重重落下，口中大喝道： “放箭！别乱说射箭，给老子看准了再射！” 在方才，城头上这一千余名韦宗退手下的精锐官兵便是已经张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此时韦宗退口中放箭两字一出，他们顿时纷纷松开手，上千支羽箭便是朝着下面的拜月军射去！ 第449章 苦战（三） 他们并非是泼洒箭雨，而是一个个瞄准了自己的目标，方才把箭射而出。 因为拜月军的进攻阵型非常之分散，若是大规模向下泼洒箭雨的话，会对拜月军造成杀伤这是一定的。 但这个杀伤的数量绝对不会太大。 面对这样松散的阵型，大部分羽箭都会落在空处。 韦宗退打了这么多年仗，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他下的命令是，瞄准了自己的目标再射，如此一来，就能保证所有的羽箭都是冲着人去的，而不会落在空处。 哪怕是好几个人同时瞄准了一个目标也没事。 因为，不可能每支羽箭都能命中目标，拜月军也在前进，也在动，又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随便你射击。 射不中很正常，而若是同时有几个人瞄准了一个目标射箭，那么射中他的几率便是大大增加。 这样也比漫无目的的破撒箭雨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大的多。 果不其然，韦宗退这一招非常有效，这一轮射完之后，至少有七八十个拜月军被射翻在地。 锋锐的箭簇撕裂了皮肤肌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鲜血从身体里涌出，将地面染红，而拜月军也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鲍大才也是久经战阵的，他之前就是一个厢军的参将。 在此时，他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鲍大才高声喝道：“跑，竭力向前跑，冲到城墙底下就成了！” 之前一直慢悠悠的拜月军，此时一个个撒开双腿，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他们此时距离城墙只有三十多丈，也就是一百来米，一个成年男子竭尽全力跑一百米的话，用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十多秒。 而这些拜月军又都是整个高迎祥麾下拜月军中精锐。 一个个身体素质都不差，也就是用了十多秒的时间，便冲到了城墙下面。 但就是在这十几秒的时间内，城头上韦宗退所部已经又放了三轮箭。 算上最开始那一轮，便是四轮。 这四轮羽箭射下去，给拜月军造成了三百左右的死伤。 这个数目已经相当不少。 不过，虽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死伤，但拜月军终归还是达到了目的。 他们已经成功地冲到了城墙下面，云梯重重地搭在了城墙上，拜月军们开始蚁附登城。 由川县县城并不大，城墙也不是很高，这也很正常，毕竟由川县并非是什么重镇。 城墙大约只有两丈左右的高度，这些仓促建造出来的云梯也并不高大，但已经比城墙要高出一截了。 很快，攻城的云梯上便爬满了拜月军士卒。 而面对这种情况，韦宗退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拿起叉杆，把云梯向外推。 很快，十几架云梯便都被推翻在地。 有的云梯直接就摔坏了，毕竟这些云梯是临时制造出来的，并非那么坚固。 而有的云梯虽然不能说是完好无损，但至少还能再用。 于是，拜月军士卒们又一次将云梯扶了起来，开始向上攀爬。 但是，由于云梯的数目实在是太少，使得城头守军可以从容应对。 这几架幸存的云梯还是很快被推翻，并没有一个拜月军能够成功爬上城墙。 远处督战的闻昊盛瞧见这一幕，脸色有些发青，不过接着他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低声道： “如此便是被挫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让我知道了，咱们差在哪里。” 许是有了这一上午的冷静，他比之早晨的时候要平静了许多。 他此时倒是心里很清楚，知道这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算是失败了。 哪怕再继续命令这些士卒攻城，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毕竟云梯就这么十几架，第一轮被推倒之后已经有三四架损坏不能再使用了。 剩下的那些也扛不住几次摔。 若是没了云梯，士卒们怎么登上城墙？难不成手脚并用往上爬？ 所以这一次，已经是败了，既然败了，并且还折损了不少人手，那就赶紧退下来才是正理。 闻昊盛立刻下令收兵。 鲍大才得到命令，满脸的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心道： “不对劲啊，方才东王大人下命令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让咱们退下来了？” 不过这的的确确是闻昊盛的命令，鲍大才也不敢违令，立刻带兵向后退去。 而别说是他，一瞧见闻昊盛下令收兵，城头之上的韦宗退韦应礼等人，都是大为惊异。 这闻昊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照理说，怎么着还要再打上一盏茶甚至一刻钟的时间，才能鸣金收兵了。 怎么这才刚来到城下，不过几十个呼吸，刚打了一轮，就要收兵了呢？ 北辰萧叹了口气，这闻昊盛当真是个不好对付之人，决断如此之快。 他若是坚持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使得自家损伤更惨重而已，现在退后还算得上是及时。 无论城头上众人的怎么想，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拜月军，现下又是退潮一般向后退去。 韦宗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是下令一通乱射，留下了数十名闯拜月军的性命。 地上又是多了不少尸体。 拜月军收兵之后，闻昊盛立刻下令，派出大量的士卒，去周围砍伐木材，准备制造云梯。 拜月军数量终归还是多，他留下差不多一半的人马守候大营，剩下的人都派了出去。 这差不多一万多人派出去，没用多长时间便是搜罗了许多木头回来。 而这些拜月军，紧接着就开始制造云梯。 城外斧斤之声不绝于耳，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拜月军也没再有什么动静。 这一夜，拜月军并未攻城，一夜便是安静的过去了。 而第二日一大清早，北辰萧正在城下吃饭，忽然便听到窗外响起号角声。 他心里突了一下，赶紧把饭碗一搁，快步上了城墙。 到了城墙上，打眼向外一瞧，果然，拜月军又一次攻城了。 只不过，这一次拜月军投入的兵力超过了昨日的一倍，达到了将近五千的数量。 而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拜月军之中，他们抬着的云梯，数目更是超过了一百。 这一次拜月军兵力的增加了三千，而云梯的数目，则是达到了昨日的五六倍之多。 北辰萧看了心中顿时一沉，再瞧瞧旁边的韦宗退和韦应礼，只见这叔侄二人也都是面色沉肃，甚至有点难看。 看来，如此数目的拜月军和云梯，也给他们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第450章 苦战（四） 从拜月军出发，到他们杀到城墙之前，这一段距离上发生的事情和昨天没什么区别，都是拜月军在冲锋，而城墙之上则是向下射箭。 只不过这一次拜月军学乖了不少，他们时刻关注着城头上士卒们的动作，在看到他们张弓搭箭，准备射击的时候，便是做好了准备。 就在第一轮箭雨即将泼洒下去的同时，他们便是开始加速向前跑，这使得城头上落下的箭雨给他们造成的杀伤又少了许多。 只不过由于拜月军这次进攻的人数比较多，因此也就比较密集。 这一密集，城头之上在泼洒和昨日相同数量羽箭的情况下，就能杀伤更多的拜月军。 所以这一来一回，一加一减，在抵达城墙的时候，拜月军折损的数量，和昨日想必并没太大区别。 但他们一到城墙下面，这局面就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数以百计的云梯靠到了城墙上，无数拜月军蚁附登城。 由于云梯数目实在太多，城头守军是不可能同时将所有云梯推倒的。 哪怕推倒了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树在那里，拜月军便借着这个机会向上攀爬。 由于城墙只有两丈多的高度，拜月军很容易就能够爬上来，这是由于城墙高度不够，对守军造成的一个劣势。 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劣势，便是由于高度不够。 使得云梯哪怕是被推倒，拜月军哪怕是从城头掉下去，多半也不会直接摔死。 甚至运气好点的，只是会受点轻伤，还能继续战斗。 拜月军蚁附攻城，攻势如潮。 而韦宗退也是拿出浑身解数，使尽手段，率领手下精兵将拜月军的进攻一波一波的瓦解，打退。 北辰萧站在城楼下面，这个地方前面有相当多数量的官兵挡着，很是安全。 北辰萧就站在那，冷眼旁观。 经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时间的鏖战，拜月军终于又是退了。 这一次他们留下了更多的尸体。 尸体横倒在城墙下，期间还有云梯的碎片。 还有相当数量的拜月军，已经被各种守城器械给砸成了肉泥，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了。 韦宗退和韦应礼率领麾下将拜月军击退，只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损失非常惨重。 城头之上本来驻守的那一千余官兵，已经有一百七十余人战死。 而受伤的更是接近三百。 本来在韦宗退的计划中，今日这一战，只要城头上的那一千人就足够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拜月军的战斗力，也高估了自己。 在战斗刚打响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会儿他便迫不得已，将城墙下面待命的那些士卒也抽调了上来。 如若不然，可能方才由川县便被拜月军给攻破了。 而本来摆满了城墙的各种守城器械，也消耗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韦宗退扶着城墙垛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浑身血污，整个人似乎都被血给泡了一遍似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 他手中拿着的，并非是他惯常使用的大枪，而是一把腰刀。 此时，那把腰刀的刃口都已经卷了，上面有无数米粒大小的缺口。 这把刀已经完全废了，不能再使用，一刀砍下去只怕也就是能砍破一层皮，估计连肉都割不开多少。 本来韦宗退是在督战的，但拜月军人数实在太多，无边无际如潮水般涌上城墙。 这些拜月军一个个还都颇为精锐，个体战斗力相当之强。 至少，就算是比韦宗退那些手下差，也只差出一点而已。 但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上百架云梯，防无可防，不可能推倒所有。 而两丈高的城墙，使得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飞快地爬上来。 只要是有一架云梯一时来不及推倒，立刻便能涌上十几名拜月军来。 城头之上的官兵，本来人数在一千左右，而用了不到一炷香的事，涌上城头的拜月军便超过了这个数目。 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拜月军竟是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这完全出乎了韦宗退的预料，本来在他预料中，拜月军很有可能无法登上城墙。 因为他们的云梯会被掀翻，而他们聚集在城下的时候，城上也会不断的向下射箭，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 而他的第二种设想，已经是比第一种设想向后退了一大步。 哪怕是拜月军能够登上城墙，人数也不会太多，很快就会被打下去，而后败退。 这已经是韦宗退能够预料中的最恶劣的情况，但却没想到，事实比他预料的要残酷的多。 他低估了拜月军的个体战斗力，也低估了拜月军的战斗意志。 这些拜月军竟是悍不畏死，凶狠异常，便是身边人都被杀光了也毫不退却。 哪怕是要死了，也要抱住一个官兵，拉着这官兵一起死。 韦宗退亲眼看见一个拜月军的小腿处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虽然没有砍断，但也砍断了大半，整条左边小腿都是拖拉在身上了，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但他硬是抱住了一个官兵，当时这拜月军手中的武器都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他便用牙齿咬住了那官兵的喉咙。 竟是硬生生的把他的喉咙给咬断，甚至那官军的一截喉管都给扯了出来。 他满嘴满脸都是血，口中咬着那官军的喉管，而那官兵当时便是死的透透的了，身子还在一阵阵抽搐。 虽然那名拜月军很快就被旁边的官军给乱刀砍翻在地，但这一幕还是让韦宗退心悸不已。 身为一个纵横沙场十几年，杀人无数，凶猛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领兵大将，韦宗退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韦宗退本以为靠着这一千人足以控制大局。 他本来也是站在城楼底下，在北辰萧边上，老神在在的督战，甚至还有心思跟北辰萧闲聊几句。 但后来局面实在是撑不住了，没法子之下，韦宗退先是把城下那些人给派上来。 而后眼看得局势又有些危急，便带着亲兵们亲自下场。 他手中大枪也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又临时换了一把腰刀，这把腰刀不知道砍翻了多少拜月军，现在都已经卷刃。 而他的身上也多了起码三四道伤口，哪怕是有山文甲的保护，哪怕有周围那些亲兵拼死护卫，他也是受伤了。 由此可见战况之激烈。 而在他身旁的韦应礼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他大枪依然在手。 但北辰萧看得清楚，他的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显然是用力过度，甚至有些脱力了。 第451章 苦战（五） 他的身子也是微微佝偻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一幕北辰萧似曾相识，前日与拜月军在湫头镇左近鏖战厮杀的时候，韦应礼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仗的强度当真是极大，这两位声名赫赫的大小曹将军如此猛将。 如此凶悍的人物，都累成这样，其他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这会儿城头之上士卒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也不管身边是不是尸体，有的甚至脑袋直接就靠在一滩血里，也是毫不在意。 不少人都是双眼呆滞的看着天空，只顾得上喘气儿了。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当时周围都是敌人，随时一不小心就会葬身他人刀下。 这样的压力也实在让人无法承受，紧紧绷着的心弦在拜月军忽然退却之后突然放松开来，这么一放松，整个人差不多就要瘫了。 随着拜月军如潮水一般退去，城头之上，在那一刻，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休息，都在喘着粗气。 一时间只能听到一片咻咻的喘气声，和那些受伤的士卒口中发出的惨痛呻吟。 北辰萧一直在冷眼旁观，不是他不想帮忙，不愿帮忙。 而实在是他不能插手，不能帮这个忙。 韦宗退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的战局没有他北辰萧的事。 北辰萧并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而还怀恨在心，所以才不肯帮忙。 只是他若是此时插手，那就相当于是狠狠的打了韦宗退的脸，所以他不能主动提出帮忙。 这个韦宗退视这一战为脸面之战，也是要独揽功劳的。 他若是主动提出帮忙，那就是在告诉韦宗退，告诉所有人： “你看吧，你扛不住了吧？得我来插手帮你度过这难关吧？” 如此一来，韦宗退可就面子全无了。 北辰萧就算是这一次帮他过了这关，其实也相当于是狠狠地得罪了他，没有落下什么好。 所以北辰萧不能主动提出帮忙，必须要等着韦宗退来提。 但从开始打，一直到打完，韦宗退都没向北辰萧求救，反而是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冲着北辰萧高声笑道： “兄弟，莫着急，你且作壁上观，看你家大哥的手段！” 面对这一幕，北辰萧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方才战况的激烈也出乎了他的想象。 在此期间，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拔腿下了城墙，而后带着手下的官兵做好冲杀的准备。 韦宗退的想法他很理解，韦宗退诏此人刚强勇猛，同时也非常要面子。 之前刚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却转眼就想自己求救，这个转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些。 歇了好一会儿，韦宗退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他忽然看了北辰萧一眼，冲着北辰萧咧嘴一笑： “怎么样，老弟，老哥说的没错吧？” “用不着你插手，这场仗，老哥能带人打赢！” 北辰萧摇头苦笑，都到这会儿了，没想到韦宗退还有心思说这个。 北辰萧拱拱手，苦笑道： “老哥今日之勇猛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只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先收拾战局要紧，您说是不是？” 韦宗退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高声道： “好，就听董老弟所言，咱们现在先收拾战局。” 他回头瞧着城头上那些士卒们，高声叫道： “弟兄们，还没死的，都给老子滚起来，还能动弹的，就别他娘的在地上趴着了。” “今日这一仗算个啥？难不成跟着老子过了几年好日子便吃不得苦了么？” “想当年咱们在北境吃冰卧雪跟北周打的时候不比这会儿苦？” “今日这点小的阵仗，难不成你们便受不了了？还是不是我韦宗退麾下的大好儿郎？” 虽然满身污血，虽然精疲力竭，但此时的他豪气干云，豪情万丈，让北辰萧也是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如韦宗退这种人，他们天生就有这样的气质，能够鼓动下面的人，激励他们，带着他们去拼死力战。 而下面的士卒们，也愿意为这样的人效死！ 他们就是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而韦宗退这一番话，也确实是非常管用，麾下的士卒们，都是被激励了起来，那些身上没有伤或者只是轻伤的，都纷纷站起身来。 而有些受伤颇重的，也在同伴的搀扶下，硬是撑了起来。 他们都盯着韦宗退，眼中满满的都是钦佩和尊敬。 他们坚信，有韦宗退在，他们便不会输，至少不会认输！ 只要是韦宗退坚持，他们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都不会投降！ 打扫战场这样的活计，自然是不需要这些刚刚打完仗的士卒们来做的。 士卒们分批撤了下去，韦宗退留下五百名身上伤势最轻或是没有受伤的士卒，在城墙上继续留守，而其他人都下去休息。 等到士卒们走了大部分之后，早在城下等候的县丞大人一声令下，征召的那些民夫便是纷纷涌上城墙。 他们将受伤的士卒抬了下去，送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中好生安置，尸体也被抬了下去，集中摆放在一起。 不少民夫都提着水桶上来，将城墙上面的血污尽量冲刷的干净一些，至少别一脚踩在上面黏黏糊糊的。 县丞大人亲自带着一些人抬了些热气腾腾的大桶上来，这些桶里都是烧开了之后又晾了一段时间，不那么热的温水。 谁要是想擦个脸，直接就来这边洗就行。 在这种条件下，洗澡是不可能的了，但擦个脸，让精神为之一振，还是可以的。 把这些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又送上清水食物，饿了渴了的便直接可以开吃。 这位县丞大人，能力确实是相当不错，把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完全不用韦宗退来操心。 当日傍晚，有数名极为精锐的骑兵从东门出了由川县，他们便是去求援的。 此次剿匪，朝中早就有旨意。 梁州刺史和西岭州刺史都收到命令。 只不过吴世琛那边的命令才刚到，给北辰萧的旨意他现在还没收到。 韦宗退求援的对象，正是梁州的刺史燕关楼。 韦宗退是很勇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很傻。 他本以为自己带着手下这些人守住由川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但今天这一幕，却是让他意识到了这些拜月军是何等的难以对付。 他猜测，闻昊盛应该是给这些拜月军下达了死命令了，类似没有命令就撤退直接杀头之类的话。 所以拜月军才这么拼命。 他很清楚，单靠自己这些兵马，哪怕是再加上北辰萧这些人，也不大可能能守得住这由川县。 毕竟双方的兵力是极其巨大的近乎一比十，所以他求援了。 第452章 苦战（六） 他没有死撑着，而是选择了求援。 说起来，此时韦宗退等人离着燕关楼的距离也不是特别远。 两三百里的距离，快马加鞭一日可至。 如果拼了人和马的性命都不要，说不定半日便可到达。 韦宗退派人去求援的消息，闻昊盛并不知道。 事实上这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把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城北，以至于在东边，甚至连斥侯都没有派驻。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而且，韦宗退也防着他了，派出去的人，出城的时间是刚刚入夜时分。 在那会儿，就算是有斥候，想瞧见他们也实在是不大容易。 主要是闻昊盛压根就没往那个上头想，他根本就没想过韦宗退会求援。 在他看来，以韦宗退这种性格，宁可战死也不愿意派兵求救。 这说明，其实他对韦宗退还真不是那么了解。 第二日，鏖战继续。 闻昊盛又是派上了五千左右的兵力，不是他不想派出更多，而是这战场上已经铺不开更多了。 毕竟，由川县就这么大，城墙就这么大，现在他派上了这五千人。 其攻击范围已经是不仅仅局限于北城门附近了，甚至已经覆盖了整个北城墙。 要知道，由川县的北城墙，长度也不过是两里多一点儿而已，也就是一千一百米左右。 而拜月军足足有五千人，若是拜月军全线压上。 这五千人全部铺开的话，平均每米的长度上，就要有四个多将近五个拜月军，这是一个何等巨大的密度？ 当然，由于在前进过程中的死亡以及云梯的数量有限，拜月军的密度不可能达到这么大。 但饶是如此，整个北城墙也都被铺的差不多了。 便是再增加人手，也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五千人，已经是个极限了。 这一场激烈的厮杀，比昨日持续的时间更长，达到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拜月军不断的扑上来，而后又被城头的守军给压回去。 退回去，而后又是再冲上来。 但如果说拜月军是那永不曾停歇的潮水，那么城头的守军便是坚硬的礁石。 虽然一次次被扑击甚至被淹没，但潮水终究落去，磐石却依然屹立。 终于，拜月军被打退了。 但由川县守军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伤亡情况甚至比昨日还要惨重得多。 战后一统计下来，韦宗退麾下可战之兵，只剩一千二百余人。 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他麾下的兵力，便折损了四成还要多。 如果这不是守城战，而是一场发生在城外的野外浪战的话，这样的损失已经足以使这支部队崩溃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是守城。 当日晚间，县衙之中，韦宗退、北辰萧、韦应礼三人照例坐在一起吃饭。 韦宗退和韦应礼两人都是喝着闷酒，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口中灌，谁都不说话，场面很是压抑。 北辰萧坐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老哥，明天我也率所部参战吧！” 韦宗退深深的看了北辰萧一眼，再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好，好兄弟。” 前面那个好自然是答应北辰萧，他可以带兵参战，后面这个好兄弟也是说得情真意切。 显然，韦宗退明白了北辰萧的良苦用心。 第二日拜月军依旧攻城，跟前面一模一样的套路。 一模一样的场面，一模一样的兵力。 没有变化！ 但正因为没有变化，这不变的一切，偏偏能带给城头上众人一股极其压抑的感觉。 闻昊盛依旧策马站在小丘之上，盯着城头的情况，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他心中低低道：“今日，这由川县应该就能破了吧。” 在闻昊盛看来。 城内的韦宗退所部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前几日连续进攻之下，疲于应敌，损失惨重，剩下的哪怕有一战之力的士卒，也多半带伤，而且体力消耗非常之大。 他们的战斗力比起前几天来，已经弱了许多！ 而自家这边，新近投入的这五千兵力，却是前几日都没有参展的，精力充沛意志也非常昂扬！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投入，战局将会一举改变。 闻昊盛之所以派出这五千全部是之前未参过战的生力军，目的便是一举将城池给打下来，将韦宗退所部彻底摧毁，彻底打垮。 这几天拜月军的伤亡也很大，三天时间下来，战死和受伤的差不多达到了三千左右，远比城中守军的伤亡数量要大得多。 这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一方守城一方攻城，攻城的这一方，战死受伤的就是会比较多。 刚开始攻城的时候，闻昊盛满脸笑意。 但很快，闻昊盛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今日战局的走向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发展，一开始拜月军固然是气势如虹，很快便杀上城墙去。 并且将城头守军给不断向后压缩，眼瞅着就能死死的占据一部分城墙，将那段城墙上的守军给赶下城去。 只要是能把那个城墙段的守军杀光或是赶下城，占据那段城墙，便相当于是拜月军在城墙之上有了一个非常坚固稳定的据点，可以源源不断地向上增兵。 只要是死死地将那里占据，并以此为突破口，再接再厉，便能将整个城墙给拿下来。 甚至还可以从那段占据的城墙上向下，向城墙内侧，悬下绳子，派出一些士卒进入城内，将城门打开。 但是就在拜月军气势如虹，眼瞅着能够占据某一段城墙的时候，却是忽然从斜刺里又杀出一支官军。 这支官军，比韦宗退属下的官兵战斗力还要强，还要精锐。 而且他们明显是之前没有参战过的，一个个体力非常充沛，一上来便如下山猛虎一般，将城墙之上的拜月军直接给从中间割裂开来，斩成了两段。 而后，这支官军分成两部分，各自向一侧厮杀，拜月军被不断压缩。 不知道多少拜月军被杀，而更多的拜月军则是给逼的在城墙之上站不住脚，又来不及顺着云梯下去，便从城墙上如下饺子一般掉下来。 两丈高的城墙，掉下去确实未必会死，但城墙之上向城下泼洒的箭雨就一直没有停过，落到城下的拜月军，许多都被射杀。 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出现，将整个战局给忽然改变。 本来完全占据上风的拜月军，势头立刻被压了下去。 第453章 苦战（七） 而也正是在此时，韦宗退率领麾下兵马展开反扑，两股官军一起发力，将拜月军给一举击溃，从城墙上彻底给撵了下去。 拜月军损伤极其惨重，折损的人手比前两日还要多得多。 而且，这一次城头上的守军用了火攻。 无数火油被泼洒到云梯上和城头下的拜月军身上，而后火把被扔了下去。 顿时，云梯便变成了一个个燃烧的大火把，很快便被焚烧殆尽，再也不能使用了。 更有不知道多少拜月军被活活烧死，惨叫之声响彻天际，让人听了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哆嗦。 那一幕，宛如人间地狱。 这些火油，都是由川县武库中的存货，前几日的时候，韦宗退都没舍得用，把这个当成了手中的一张王牌。 今日，他终于是把这张牌给打了出去。 拜月军崩溃了。 这一次他们崩溃的时间格外的早，整个战局从开始打到他们开始溃退，也就是用了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 而且前几次，都是闻昊盛下令撤退，这一次他却是他们主动溃退。 没办法，那些活生生被烧死的同伴，实在是带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撼和极度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他们对回去之后被处以军法的恐惧。 闻昊盛瞧见这一幕，脸色铁青，死死地攥紧了手。 他用劲如此之大，以至于手指甲都刺到了肉里，手心一阵生疼。 此时的他心中狂怒，几乎忍不住下令将逃回来的这些拜月军通通斩杀。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心中暴怒的情绪。 他知道，今日这一战算是打完了，自己手下这些兵丁败得实在是太快太彻底，士气已经是降到了一个冰点。 再打下去也只是一个败字，还不如先休息一夜，明日再打。 第二日，拜月军继续攻城。 经过这几日的攻城，拜月军在攻城器械上面的花样也还多了不少，而且有这几日的时间，可以制造一些比较复杂的攻城器械，并不只是只有一开始的云梯了。 这一日闻昊盛麾下的士卒们除了动用了云梯之外，这还动用了愤辒车和楼车。 不过，多出这两样工程器械，并没有让他们占据上风。 一开始的时候，城头之上还是用火攻，这一招非常管用，毕竟所有的攻城器械，几乎都是由木头打造而成的。 攻城器械被焚毁了不知道多少，拜月军也被烧死了不少，不过由川县城中的火油储存量是有限的，很快便用完了。 而闻昊盛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增兵。 这一次，城头之上再也没有火油可用，双方又进入了激烈的短兵厮杀阶段。 北辰萧带领麾下的兵丁很快就投入了战场，但这一次闻昊盛也早有准备，第二次增兵。 北辰萧手下那些人经过昨日的厮杀，也是颇有一番折损，体力也有了相当大的消耗。 这一晚上的时间，虽然有些恢复但也不可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因着这些因素，使得北辰萧这支人马的加入，对战局的改变，并没有昨日那样大。 所以这场鏖战持续的时间比昨天要长的多。 而且一度，拜月军甚至占据了一段城墙，并且用绳子向城墙内侧悬下不少人去。 他们将城墙内侧那些填充的东西搬开，把北城门给打开了。 看到这一幕，闻昊盛心下激动万分，立刻命令一支早就已经准备妥当，整装待发的骑兵队伍，策马狂奔，直向北城门冲来。 而就在那支骑兵即将抵达北城门的时候，却有一支官军骑兵，从县衙的方向顺着大街狂奔而来。 将那些城门内侧的拜月军斩杀殆尽，把北城门给重新关上，而后又填上了大条石等物。 这支官军骑兵，正是北辰萧留下的后手。 他虽然带兵上城墙支援了，但却还留了一百骑兵，命令卫浚和江常带领，就在县衙外面的广场上每日等候。 哪怕是城墙之上战局再怎么吃紧的时候，北辰萧也没有调动他们。 北辰萧防备的，就是这种情况。 而他的谨慎也终于是得到了回报，在城池即将被攻破之时，卫浚和江常及时赶到，挽救了危局。 拜月军功败垂成，这一幕，给战场上的所有拜月军都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也让他们士气为之狂泻。 而守军这边，韦宗退和北辰萧等人则是不断鼓动，奋勇杀敌，一步都未曾后退。 最终，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率领自己麾下士卒拼死力战，还是将拜月军的攻势给抵挡了下来。 拜月军又一次被打退了。 但城中力量也衰弱到了极点，韦宗退麾下的士兵，能战之人还剩下不到七百，北辰萧麾下也是折损近半。 明天，只要是拜月军能再组织起一轮攻势来，三人只怕就要战死在此地了。 而显然，拜月军是有这个势力的。 官军这边剩下的这九百左右的兵力，不能说是老弱病残，但一个个体力消耗都是极大，而且哪怕是能够战斗的，此时身上也多半是带着一点伤势。 而拜月军那边，能够动用的，体力非常充沛的，之前还没有战斗过的士卒，至少也要超过一万！ 这些人若是涌上来，就靠守军这边这点人，那根本就扛不住。 已是深夜，整个由川县内外都已经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拜月军们多半都已入睡，而城内的守军就更不用说了，白天一个个打仗打得精疲力尽。 在拜月军退去之后就恨不得能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觉，这会儿自然都是早早就入睡了。 由川县城之中，除了这上千守军之外，还有数万百姓。 这些百姓这些时日也是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拜月军就会杀进城来。 在守城的这几日间，这些百姓除了被征召去为军队干活的那些民夫之外，其他人每日便是躲在家中，连门都不敢出。 整个城中，唯一还开着门的店面，便是粮铺。 毕竟，这会儿大明朝住在城市中的百姓，并没有储存大量粮食的习惯，一般就是一次性买个够吃三五天的就行。 所以尽管他们平日不怎么敢离开家门，但买粮还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以粮铺还开着。 跟北辰萧上一次在澄城县驻守时候的情况一样，这一次城中粮店也出现了大幅度涨价的情况。 显然是粮商们仗着城外有拜月军封锁，无法从城外买粮食，只能去他们那买，便有恃无恐地开始涨价。 对付他们，北辰萧是很有经验的。 而韦宗退虽说不如他有经验，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第454章 胜 这个办法简单粗暴，但是却非常有效。 韦宗退他直接带兵上门，一番恐吓，那些粮商们便老老实实的把价格给降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这位大爷可是连县尊老爷的脸都敢打的，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 这会儿兵荒马乱的，若真是惹恼了他，被他带兵一刀杀了，那也没处说理去！ 城内城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县衙后衙还亮着灯光。 北辰萧、韦宗退、韦应礼三人围坐桌旁，互相看看，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苦涩。 最终还是北辰萧先开口了，他看了一眼韦宗退和韦应礼，低声道： “咱们这城，只怕是守不住了，明日拜月军再来打一轮，咱们只怕就全都要完蛋。” “后路该当如何走，现在也该当计较一番了，咱们到底是战还是要撤？” 韦宗退看着北辰萧，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沉声道： “老弟，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老哥在此给你赔罪了。” 说罢，便离开座位要给北辰萧磕头下跪，北辰萧赶紧一把将他扶起道： “老哥，都到了这般境地，你再给我磕头赔罪又有何用？” “且不说这些没用的，好生计较一番，想想该怎么办才是正理。” 韦宗退和韦应礼对视一眼，韦宗退没有说话，韦应礼却是对北辰萧道： “依我看来，咱们明日先打一打，看看反贼势头到底如何。” “若明日支撑不住，咱们便从南城门撤退，所有战马全部准备好，随时都能开拔，你看如何？”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一样不住的痛楚，有些自嘲道： “说来也是好笑，咱们撤到这边的时候，手上有两千多兵马，现下却只剩下一千来人。” “如此一来战马倒是多出来不少，一人配双马，谅那反贼也追不上。” 北辰萧看了他俩一眼，心知肚明，这只怕是韦宗退的想法，但是他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因此便借韦应礼的口说出来。 对于这个提议，他倒也没什么意见，便是满口答应下来，道： “那咱们明日就先打一打，不成再说。” 其实，三人心里都很清楚，明日再打一打只怕也只是做个样子。 今日这一番话说下来，基本上就已经是说定了，明天要撤。 第二日一大早，早饭还没吃完，拜月军进攻的号角便又一次响起了。 这几乎已经是这几日很惯常的事情，城上守卫的士兵，甚至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已经习惯。 北辰萧三人站在城上，定定地瞧着远处杀来的拜月军大军。 这次拜月军的人数要格外多一些，只怕六七千总是有的，显然闻昊盛已经下定决心，就要在今日将由川县拿下来。 韦宗退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而正在此时，忽然间东边的天际，有漫天烟尘卷起，大地似乎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里。 无论城上城下，所有人都向那边看去。 烟尘越来越近，烟尘弥漫之中，似乎有无数面大旗在风中席卷飞扬。 韦宗退心中顿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而后便是想起了一种可能，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韦宗退高声叫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军来了，燕大人派兵来救咱们了！” 他口中的洪大人，自然便是梁州刺史燕关楼。 而不出他所料，当大风吹散了烟尘，便能瞧见，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向这边进发。 刀枪如林，旗帜纷飞，这支大军，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从他们身上那火红色的明军军服上便能看得出来，来的正是官军。 而那飘扬的旗帜上分明写着一个硕大的“米”字。 显然，来的这一支官军，并非燕关楼。 但是能带这么多兵马的，必然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是米将军。” 韦应礼口中的米将军名叫米邑，朝廷历来在梁州陈兵，为的是提防乌桓人和西北不远处的党项人。 所以在梁州不光有刺史、长史掌控的厢军，还有米邑统领的三万边军。 这次连边军都出动，恐怕是齐帝已经直接下了命令。 北辰萧低头沉思起来。 这个米邑之前在京城任职，与自己也是有过数面之缘。 自己这个时候若是与之见面，恐怕会被认出来，自己肯定是不能见他的。 此时，正打算攻城的拜月军阵列，顿时便是产生了一阵骚乱。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互相看看，再看看自家的上官，都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此时究竟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退回去。 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鸣金收兵的锣声响了起来。 闻昊盛下令收兵。 他冷冷瞧着远处的洪字大旗，眼中满满的都是怒火，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他攥紧了拳头，冲着空气狠狠的挥了几拳，只觉得似乎浑身都是愤怒，但却根本无法发泄出来。 功败垂成！ 真是他娘的！ 他心里很清楚，今日这一仗肯定是等打不成了。 这由川县自己也打不下来。 若是此时还坚持着要攻城，那他将会陷入极度的被动之中。 这次派出的这六千五百左右的生力军，已经是他麾下一半还要多的可用之兵了。 将他们派出去攻城，闻昊盛麾下留守大营的人马，便是少到了一个可以说是相当危险的程度。 而米邑带来的兵马，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出现在视线中的就有上万。 而没有出现在视线中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但闻昊盛估计最起码两三万，若是自己还要坚持攻城，那么他可以断定米邑肯定会挥兵攻击自己的后心。 到时候自己便是腹背受敌。 虽说城中的兵力已经很弱，今日肯定是守不住城了，但扛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在这段时间内，自己的后心要害，就会受到米邑大军的攻击。 虽说米邑大军极有可能是远道而来，有可能体力消耗的比较大，攻击强度不会太大，但这事是谁也说不准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是被米邑挥大军打破了自己的后防线，那自己这万把人，可就都要交代在这了。 想到这个结果，闻昊盛便是一阵不寒而栗。 那可当真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损失。 这些兵力折损，则高迎祥不说是一败涂地，但也要元气大伤。 只怕几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闻昊盛也是极有决断之人，一看事不可为，立刻便下令大军拔营而走。 看到远处那些拜月军的动作，韦宗退高声喝道：“弟兄们，反贼退了，咱们赢了！” “赢了，赢了！” 这些残存的士卒们纷纷高声呐喊起来，有不少人直接身子一软便瘫在了地上，仰着脸看着湛蓝的天空，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如此可贵。 不少人，甚至喜极而泣。 第455章 回城 哪怕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已经把生死看的不那么重。 但能从这么一次必死的战争中活下来，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而不远处那位由川县的县丞大人，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城墙垛口，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几日，他可真算得上是竭心尽力，使出浑身解数满足北辰萧韦宗退等人的各种要求。 若是没有他在操持那些除了战争之外的事情，只怕北辰萧等人也扛不了这么久。 而且他是一边做着事一边担惊受怕，因为他干的这差事离着城墙最近。 几乎每一次拜月军攻城，他都如同亲历一般，那横飞的肢体，四处喷溅的鲜血。 凄厉的惨叫，还有己方和敌方士卒临死前的绝望挣扎，都被他看在眼中。 他的体会远远比别人要深得多，心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生怕拜月军攻下城来，他也做了刀下之鬼。 此时拜月军终于退了，他又可以悠哉悠哉的活着了。 接着当他的县丞，捞他的银子。 不，不，他突然不想捞银子了。 而且，一直期望的县令的那个位置似乎也不那么诱人了。 他现在就觉得，能够活下来，便是莫大的福气。 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那才是真的喜乐安平，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怕是谁也想不到，这位曾经野心勃勃的县丞大人，却因为这场战争而大彻大悟。 拜月军退却的消息传开之后，由川县一片万民欢腾的景象。 百姓们纷纷从家中走出来，高声欢呼着，宣泄着自己心中兴奋愉悦的情绪。 这些时日他们可是担惊受怕到了极点，此时真真是欢喜得无以复加。 更有不少人，向着北城门北辰萧韦宗退等人所在的方向顶礼膜拜，对他们感激涕零，将他们视为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 那拜月教开始撤退的时候，韦宗退和韦应礼就准备迎接米邑大军的到来。 而北辰萧，则是和韦宗退告辞。 “老哥，王爷那边恐怕是着急了，我得迅速回去。” 韦宗退愣了一下道：“老弟，不如，你跟着我干吧，传闻那十一皇子也是个脓包废物……” 被人当着面骂，北辰萧也是心里呵呵一笑。 “王爷与我是生死患难之交，而且他也并非外界所传闻那样，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韦宗退已经看出这位陈将军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加以培养，绝对不会比自己和侄子差，甚至高出一筹。 这样的人才，他当然也想带在身边。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强留。 “好，老弟你记着，老哥我是与你过命的弟兄，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好的。” 就这样，在米邑到来之前，北辰萧就带着所有人赶紧撤退。 现在，整个西岭州的局势可谓是比较复杂。 齐帝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自己必须先赶回去坐镇才行。 经过两日跋涉。 北辰萧终于到了腾云城外。 腾云城前面，则是一片广袤肥沃的平原。 北辰萧离开的时候，这片河以北，腾云城以南的广袤平原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聚居地。 大的聚居点只怕有上百户，小的聚居点也有数十户之多，散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而在这些聚居点的附近，那一片片本来被荒草占据的土地，此时也都已经开垦开来。种下的农作物是麦子。 这会儿，田地里的麦苗已经长出了两寸来搞，一眼望去，一片稀稀疏疏的绿。 从那纵横整齐的阡陌上，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是被平整开垦过的。 此时正是午后，还有不少百姓在田间耕作。 而在这片土地的最东边，则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大型窑厂。 有一座烟囱拔地而起，足有数丈的高度。 此时，那烟囱之中滚滚向外冒着黑烟。 虽然隔得老远，但似乎也能听到那边人声鼎沸，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力干活。 腾云城，依旧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外近一个月，终于是到家了。 北辰萧看着远处的腾云城，他心潮澎湃之极。 他端坐马上，仰天长啸。 见他仰天长啸，一边的江常也是凑趣，跟着仰天长啸起来。 见他如此，不少人也都是有样学样，一时之间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北辰萧本来激荡的心情被破坏的无影无踪，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笑骂道： “都乱嚎了，给老子住嘴，当心把狼给招来。” 那帮人这才一个个住了嘴，脸上挂着讪讪地笑。 北辰萧面朝众人，伸手一指腾云城，高声道： “诸位，便是此处了，这里便是本王的城池，也是你们以后的家！” “你们以后，怕是要有不短的时间会住在这里，好好看看吧，这里是腾云城，蒸蒸日上，不断变强的腾云城！” 北辰萧手下原来那些亲兵倒是不用再看，他们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但是那张怀带着过来的北辰萧亲兵们，却是都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不远处的城堡。 跟这一路上路过的那些州县大城比起来，这座城池不算是很大，但却是格外的高耸坚固，巍然屹立。 而最重要的是，是这座城以及城堡周围那片土地，那些人。 上面透出来的热火朝天的气氛，哪怕是他们刚来，也能深切地感觉得到。 就在北辰萧等人凝视着远处腾云城的时候，腾云城堡墙上守卫的兵丁，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而更早于他们，河上那座桥，桥头和桥后的几座哨塔上面守护的士卒们，也发现了北辰萧等人。 顿时，凄厉的号角声呜呜地响了起来，传出去老远。 只怕整个腾云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河上架一座桥，只在桥后面有一座哨塔，上面驻守了三五个兵丁而已。 但现在在桥头和桥尾，却是各有两座哨塔。 这四座哨塔，如同四只坚实有力的臂膀一般，守护着这座通往腾云城的唯一道路。 原先桥后面的那唯一一座哨塔，不过是一丈来高，只有上下两层。 而现在新建的这些哨塔，都是由大木和巨型石块建造而成。 足有三丈多高，上下四层，每一座哨塔里面都可以驻扎二三十人。 哨塔上面开满了密密麻麻的射口。 让人一看便不由得想到，一旦打起仗来，从这射口之中，有乱箭向外攒飞的情景，顿时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简单的哨塔了，用碉楼来形容还更贴切一些。 第456章 干得不错 自从上一次和拜月教的那些逆贼们打了一仗之后，腾云城众人对于突发情况的应对有了更加丰富的经验和充足的准备。 不但增建了三座哨塔，而且按照打完那一仗之后杨楷等人定下的规矩。 河后面的哨塔上面，士卒只要是远远的看见有不明身份，数量过百的人马靠近，便要吹响号角。 宁可误会一场，也不能被人都打到近前来了还没有什么防备。 这号角声传得非常远，城内也可以听的到，而一听到号角声便可以做准备。 若来的是敌人当然可以立刻迎敌。 而若是来的不是敌人，那些被动员起来的士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就当是一次演练了。 毕竟杨楷等人，对当初北辰萧操练第一批亲兵的时候晚上时不时响起的那一声集结哨，印象非常之深刻。 若是个误会那就权当是晚上的一顿集结哨演练，反正也没有什么坏处。 正相反，恰恰还可以提高士卒们对于突发情况的反应能力。 北辰萧哈哈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间，竟是从桥后面涌出来上百名士卒。 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藏在哪里。 只见这上百名士卒全都穿着红色鸳鸯战袄，手中持着长枪，大棒等武器，正是标准的鸳鸯阵配备。 他们从桥后面出来之后，便是飞快地上了桥，而后抢占了桥头往南的那一块土地。 上百人往那里一站，便是构成了一个坚固的防线，任是谁人想要杀过去，只怕都不是多么容易。 北辰萧打眼一看，便是估算出他们的数量来，差不多应该是一百二十人上下，正好是四个排。 四个排，人不算多，但问题是桥只有那么一点宽度，桥头只有那么大的一小片区域。 他们这一百多人往那一站，便是把那里给塞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你若是想攻打桥头，能够投入的兵力也是非常有限的。 至少一次性能拿出来的，和这些排正面接触的兵力，并不会超过一百二十这个数目。 而人家是固守在那里，以逸待劳，所以进攻方人数多的优势在这里很难发挥的出来，只能靠车轮战。 固守的这一方，还是占据一定优势的。 从这些军兵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到他们死死的占据了桥头，也就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些军兵一个个满脸肃然，眼中杀气腾腾，紧紧地攥着兵器，他们看向北辰萧等人的眼神中无畏无惧，有的只是坚定。 似乎只要上官一声令下，便能涌上来和北辰萧等人厮杀。 不但是他们抢占了桥头，桥头桥尾那四座哨塔中的弩箭手，也都已经张弓搭箭，从射孔中瞄准了北辰萧等人。 有锋锐的箭簇从射口中露出来，只待一声命令，便要乱箭齐发。 面对这一幕，北辰萧身后的队伍有些骚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家手下这些兵丁，却在自己新收的这些亲兵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北辰萧却是不惊反喜，哈哈笑道： “很不错，警戒心很强。” 一旁的张怀点点头：“就是他们的眼神吓人，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后面那句显然就是开玩笑了。 北辰萧嘿嘿一笑，低声道： “以后你就习惯了，咱们腾云城练出来的兵，个个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其他，只听命令，命令一下，一往无前。” “不管前面是谁！要么投降认输，要么便是被咱们给碾过去。” 张怀轻轻一笑，若有所思，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论是谁么？” 北辰萧向江常使了个眼色，江常会意，策马向前，朝着那些兵丁高声喊叫道： “尔等且听清楚，来者正是王爷！” 他可谓是气势十足，威严十足。 一听这话，那些占据了桥头的腾云城步卒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武器都握得不是那么紧了。 他们本以为来的是敌人，却没想到竟是自家王爷。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在北辰萧走之后才被腾云城接纳的流民。 而后从流民中选出来成为步卒的，也就是说，其中绝大多数人根本是没有见过北辰萧。 不过，他们倒也私底下听说了，腾云城王爷这些日子都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会儿一听，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难不成不远处那位年轻人就是咱们王爷？ 这支队伍中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见过北辰萧的，既然说是绝大多数那么，便代表也有之前见过他的。 一个穿着青布铁甲，戴着尖顶头盔，手中持着一根带小旗的的长矛的汉子走出来。 这打扮，正是正儿八经的腾云城规定的军官的打扮。 分开人群走到前面，他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两眼江常，忽然叫道：“江大人？” 江常微微一笑：“正是。” 当初发饷银发粮食的时候，正是江常给腾云城第一批步卒们发的。 看来，这名四个排的统领，应该是腾云城第一批步卒之一，认识自己也是正常。 本来这军官便看着那马上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只不过并不敢确定此人的身份而已。 此时见到江常心中再无怀疑，赶紧回头叫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武器下了！还有，哨塔上那些人，赶紧把弩箭收了！” 回头喊完之后，他趋前两步，跪倒在地，高声道： “属下叩见王爷！属下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他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心中颇为畏惧。 北辰萧哈哈一笑，策马向前，摆摆手道：“起来吧！” 那汉子心中忐忑不安地站起来，脸上还很有些担心，北辰萧看了，微微笑道： “你无需多想，你反应很快，布置得也算及时，态度很坚定，就应该这样！” “毕竟在此之前，你搞不清本王的身份，能这样做，本王很欣慰。” “你心中无需多想，此种情况只有赏没有罚，放心就是。” 他这么一说，这汉子方才放下心来。 北辰萧打马向前，身后亲兵们缓缓跟着，而这军官便就跟在旁边。 北辰萧打量了他两眼，忽然感觉有些眼熟，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棉全县过来的？” 第457章 准备商议 那汉子神色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没想到王爷竟然还记得自己。 他赶紧弯弯腰，恭敬道： “王爷说的没错，属下石秀，正是当初棉全县的军户。” “当时黑心虎那些马贼打棉全县的时候，小的跟着您一块打过那些该死的马贼。” 这最后一句其实未免有画蛇添足之嫌，不过想来是为了跟北辰萧拉近关系，并且点出自己的老资格。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北辰萧看，而是为了给那些个排的排长伍长军兵看。 大体意思就是：“看，我跟王爷这是什么关系？之前就一块打过仗！” 对于他这种小算盘，北辰萧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也不点破。 “哦，这么说，原来你是哪个排的？” “回王爷的话，属下现在在第勇武营十三排，蒙上官抬举，让属下做了个排长。” “哦，你只是个排长么？” 北辰萧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见这四个排，应该都是听石秀的，本以为他的官职会更高一些，却没想到只是排长而已。 石秀笑了笑，有些尴尬道： “现下只有排长，排长再往上便是杨大人了，中间并无什么官职。” “我等日常都是要在大营训练的，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有一些队伍被调来守在此地，等属下等从桥头回到大营之后，属下便只能管自己的排，再管不了其他人了。” 北辰萧哦了一声，这才心中了然。 看来杨楷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虽然做了不少事，但许多重要的大事却还是等着最后自己回来拍板的。 比如说，关于腾云城步军的构架问题。 现在腾云城步军的构架是极为简单的两层构架，在杨楷之下，便直接是各个排的编制。 各个排的排长直接听命于他，中间并没有另外一层。 当初人少，这样做自然是无可厚非，指挥很灵活方便。 但现在随着人越来越多，这样做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势必要在中间再加一层编制才行。 不过这等大事想来他们还是不敢擅专的。 对于他这种比较谨慎的做法，北辰萧心中也是颇为满意，暗暗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行人便是过了桥。 过了桥之后，北辰萧这才弄明白，之前突然出现了一百多名士兵十个杀手队的兵力，是从哪冒出来的了。 就在桥尾后面不远处，一座小丘后面，竟是建造了一处小小兵营。 不过是十来间营房，营地面积也不大，也就是能够容纳百十来人而已。 想来之前那些人便是驻扎在这里。 这处兵营距离桥尾很近，也就是不到十米的距离。 而由于躲在小丘后面，从河南岸往这边看，根本就看不见这处兵营。 和拜月教的那一战，着实是让腾云城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教训。 比如说，战后他们便极其深刻地认识到了河上这座桥对于整个腾云城的意义。 当时若不是有这座桥，若不是把这座桥给掌握在了自己手里，只怕那场仗打得不会如此之容易。 所以守卫这座桥，便是成了相当重的一个任务。 杨楷在这里放了十个杀手队。一旦有异常情况，杀手队立刻抢占桥头，阻止敌人上桥。 而只要这些人能挡得了一时三刻，腾云城中的大部人马便会出动，成为他们最坚强的后援。 刚过了桥，往前走了没多久，便有一队骑兵从腾云城南门策马狂奔而来，带起阵阵烟尘。 他们过来的方向正是这里。 北辰萧眼尖，等他们离得稍近一些了，便看见了那支骑兵队伍最前面的人。 不是杨楷又是谁人？ 在这一支不多的几十名骑兵后面，还有数量庞大的步卒在紧紧跟随。 这些步卒分成一个个方阵，手中武器森然，刀枪林立，正一路小跑着向这边逼近。 虽然前进速度不慢，但阵型却并不乱。 显然这是城中听了桥头这边的号角声之后派出来的援军。 北辰萧微微一笑，心中更是满意。 这反应速度，确实不慢，杨楷，干的很可以。 杨楷本来正在公事房中处理事务，但桥头的号角声响起之后，豁然站起身来，立刻招集兵马杀出城去。 整个过程，用了也就是一盏茶多一点的时间，这等反应速度，这等士卒的集结速度，可说得上是相当罕见。 北辰萧看见了杨楷，杨楷自然也就看见了他。 他赶紧勒马停住，回头朝着后面大喊道：“停，都停下来。” 但队伍如此庞大，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队伍借着惯性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方才停住。 杨楷赶紧滚鞍下马，高声道： “属下叩见王爷。” 北辰萧从马上跳下来朗声笑道：“起来吧，都起来吧！” 杨楷两人站起身来，北辰萧打量了他俩一眼，笑道： “不错，很是有些威严的上官模样了，看来这段时间，手中握着权柄，这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吧？” 杨楷听了，不由得心里都是一突，摸不清楚北辰萧这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敲打他。 但是想象，北辰萧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虽然做了许多事，也算得上是大权在握。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北辰萧走之前定下来了的。 需要达到的目标都是已经定好的，而且如何做到，也有之前的例子可以依循。 他只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做而已。 倒并没有什么擅权逾越之举。 如此一想便放下心了，想来这应该是王爷开玩笑的话。 他指了指驻扎在桥尾的那些兵丁，又指了指身后的那些步卒，笑道： “这些兵我都看了，不错，很是不错，你在练兵上面，看来应该是煞费苦心。” “本王回来的时候，便想着要考校你，现下操练兵马这一关，在本王这算是过了。走，咱们再看看军营和大校场经营的如何了。” 杨楷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请王爷移步。” 数百亲兵簇拥着北辰萧等人，从大部军队旁边绕了过去，直接由南门进了城。 跟在北辰萧身边的只有杨楷，周仲则是留了下来，整顿那些兵马，带他们重新入城。 一路过去，一直到大校场。 看见大校场现在的样子之后，北辰萧点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等他进了大校场，再看见里面那一排排，数目比之当初多出何止数倍的营房，更是露出一抹笑意，冲着一边的杨楷道： “差事办得很好，我要重重地赏你！” 杨楷赶紧在马上欠了欠身，恭声道：“这都是属下该当作的，乃是份内，王爷您实在过奖。” 北辰萧哈哈一笑在这大营之中转了一圈，他便是策马朝着自家府邸而去。 进了府中，北辰萧朝着跟在身后的杨楷道： “把所有人都招来，我休息半个时辰之后，要在府中大堂见所有人，去吧！” 一路穿堂过厅，北辰萧含笑。 第458章 干柴烈火 终于到了后宅门口，能好好睡一觉了。 实在是太累，他想先小憩片刻。 北辰萧刚走到内宅门口，忽然旁边的房中传出来一阵动静，接着‘吱呀’一声，房间那厚重的木头门被打开了。 一个清纯绝美的女子从里头走出来。 她手中还提着一个小水桶，里头有半桶脏兮兮的水，水里还漂着一块抹布。 想来她刚才应该是在打扫房间。 北辰萧看了她一眼，粉雕玉琢，漂亮的有些不可思议。 黑衣劲装，展露完美身材。 长发如墨，泼洒下来，不是苏霁雪又是谁？ 一个月没见，苏霁雪似乎长胖了一些。 当然，她原本是偏瘦的。 现在这个身材，刚刚好。 也越发的俊俏了。 “啊？” 苏霁雪见到北辰萧，不由的张大了嘴，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她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方才露出狂喜，差点儿便一蹦三尺高，口中就要高声叫喊出声。 “王……” 但是似乎想到什么，她又脸红不已。 “嘿嘿，才一个月不见，难道不认识我了。” “王爷，没有……您终于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想不想我？” 苏霁雪羞赧不已，并不答话。 不过北辰萧此时也是心中有些柔情，也有欲望。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抱着苏霁雪，亲了起来。 苏霁雪身体本能有些抗拒。 但是当北辰萧的热吻迎上来的时候，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也慢慢开始生涩回应起来。 少女的双唇…很吸、很强、很湿、很紧、很滑…很舒服。 两人一路吻到了房中。 此时，本就是傍晚，所以苏霁雪已经在房里点了一盏灯，方便打扫。 灯芯燃烧的声音哔哔啵啵，和着一声声似唱若吟的娇喘，奏响人性最原始的节奏和乐章。 跳跃的火苗，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映在了屏风上面。 两人如同皮影戏里面的人物，上映着波浪中鱼儿翻滚的戏码。 只不过那屏风到底不能遮掩的太多，时不时的还露出参与人员的实体出来。 玉腿横摆，藕臂缠绕。 可能是分别太久，苏霁雪也压抑了太久自己的感情。 两人都已经是有过夫妻之实的人，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变得热情。 她的热情，好似一把火，燃烧的北辰萧内焦外嫩。 这是内火，北辰萧心急火燎的想要脱掉战袍，他穿的是一件软甲。 但是试了几次，竟然都脱不下。 在此关键的时刻，他也不好停下动作专心来研究该如何脱掉那软甲。 于是也顾不得继续脱衣服，嘴巴又贴上了苏霁雪的玉颈。 苏霁雪本就只穿了一套丝绸里衣，几经折腾，毕竟丝绸布料有自己的特性。 虽然那里衣依然还是穿在苏霁雪的身上，但是某些地方已经滑落它处。 比如裤管被摞到了大腿处，北辰萧一只手在苏霁雪那嫩白如豆腐的大腿上摩挲着。 苏霁雪衣领半开，上身已经裸露了香肩，晃的北辰萧全身直哆嗦，嫩滑得北辰萧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苏霁雪玉璧环绕着北辰萧的脑袋，从脖颈处一路长吻。 吻得苏霁雪浑身颤栗，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在收缩，说不出什么感觉。 想要推开，但是手却环着北辰萧的后脑勺往下按，想要说停下，但是话到喉咙里面却变成了悠长而销魂的轻吟。 想要躲开北辰萧那嘴巴，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像一只虾米似的，轻轻的顶了上去。 “王爷…今天霁雪是你的…” 苏霁雪轻声低吟，如泣如诉，似睡似醒。 声音那叫一个柔腻，简直和平时那强势的女兵有着天壤之别。 不知是火光的映射，还是被北辰萧那条毒舌搅得皮肤敏感。 从脖颈开始一直到胸前，苏霁雪雪白的肌肤上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如同那三月的桃花一般。 北辰萧轻吻之处，细小嫣红的小疙瘩一个个的冒出。 就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桃花朵朵开。 北辰萧轻轻的闭上双眼，一路下行，像是在进行一项艺术一般，不忍破坏此间精心营造的氛围。 苏霁雪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双臂环着北辰萧的脑袋用力的往下压着。 一声高吭的呻吟，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预示着北辰萧已经占领了一处十分重要的形胜之地。 没多久，屏风内刀光剑影，征战如潮…… 大概两刻钟之后，战斗偃旗息鼓。 苏霁雪躺在北辰萧的怀里，如同小猫一般。 北辰萧心满意苏，手中还揉捏着苏霁雪的某处柔软，惹得她一阵嗔怪。 “王爷～～” “哈哈，小雪，相不到你人瘦，这里还挺有料的。” “王爷说这些，莫不是要羞死我。” “床笫之欢，说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两人腻歪了片刻，北辰萧便和苏霁雪说了路上的一些事。 对身边人，北辰萧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苏霁雪是他第一个女人，现在的北辰萧对她也是比较信任的。 说到紧张之处，连苏霁雪都是非常紧张。 她最后不由道：“王爷，以后我在你身边不离开好不好，我也想保护你。” 北辰萧心情大好，抱着她滑嫩的脸蛋亲了一口道：“好，那就不分开。” “之后，我就公布你和我的关系，以后有些事你就别做了，我的女人，怎么这么劳累。” 苏霁雪听到这话大喜，但是却又有些惆怅。 “王爷，这……但是，我还是想做那些事，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北辰萧知道她这是闲不住，便道：“我之前和你说的女兵的事你还记得吧，我接下来可以组建一支女子特战队。” “人数方面不会太多，但是你可以负责这支女子特战队的训练和管理，也不会让你闲下来。” “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怎么说都是我的女人。” “让你做那些事情，未免太掉身份。” 听到这里，苏霁雪更是感动和欣喜。 她当然很喜欢，也很遵从北辰萧的决定。 两人又是腻歪了片刻，北辰萧才起来，苏霁雪也是赶紧伺候他穿衣服。 本来打算休息，但现在虽然没休息，却也差不多了。 北辰萧到正厅的时候，人也差不多到了。 北辰萧满意点点头，说了一番客套话。 之后，他沉声对右边的彭贵道： “走之前，我给你派了的差事做得如何？” “回王爷的话。” 彭贵恭敬道：“这个差使，属下总算是不负所托，没有辜负王爷的期望。” 北辰萧眉头一挑：“哦，这么说，五千流民已经招募到了？” 第459章 各方汇报 “正是。” 彭贵应了一声。 显然，他在来之前就猜到了北辰萧可能要考较他这些事。 因此事先做了一些准备，这会儿说话一点都不迟疑，沉声道： “王爷您走之后不久，您的亲兵冯忠便是带着数千名流民来到了腾云城！” “这些人咱们没用多久便是安顿好了，而后，属下便循着以前的例子，安排手下各人去往各个路口，以及各个县城的城门口等候。” “看见有流民，便去跟他们说，咱们腾云城如何如何好，能发给土地耕牛粮食种子等，不少流民都是极为意动。” 他顿了顿，接着道： “而且咱们这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之前咱们只是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却没有在那派人，以至于有些流民看了想来，却不知道腾云城在哪，哪怕是想来也来不了。” “有些人看了却是不信，连个问询的人都没有。这次咱们在各处都留了人，而且都是流民出身的，亲自向他们讲解。” “他们本就是流民出身，说的那话也实在，那些流民听了也是相信，一个个便都是很动心。” “当然，属下腆颜，把王爷您着人带回来的那数千人也给算在其中了。” “好，你这差事做的不错。” 北辰萧抚掌笑道：“这差事便是算你做了个十成。” 彭贵谦道：“属下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这个差事做的不错，本王给你记下了，待会儿自有封赏。” 北辰萧笑道。 所有人一听任务完成得好还有封赏，顿时一个个都精神了不少。 北辰萧给他们发的俸禄相当之丰厚。 但腾云城走的是功劳制度的路线，他们除了拿俸禄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能够捞银子的门路。 而另外一个合法的得到银钱的路径便是北辰萧的赏赐。 北辰萧每每赏赐都很丰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之重要的收入来源。 “方彭贵，你跟本王说说，现下咱们腾云城有多少丁口？” 北辰萧问道。 “是。” 彭贵应了一声，道：“咱们腾云城，原先是分的有三个保，其中第一保和第二保各十个甲，第三保有九个甲，一共是二十九个甲，二百九十多户。” “当时咱们是按照每一甲占一片地方，聚在一起住，这样分的，算下来，便一共有二十九个聚居地。” “后来流民越来越多，每次来一批流民，咱们就把这些流民打散了，都分下来，让他们住进每一甲的聚居地附近。” “每一次分给每个甲所在聚居地的新流民都不多，也就是十几二十户罢了。” “如此一来，也是因为不少人都是一起来的，关系不错。” “这样做，可以防止他们私底下勾连，再生出什么事来。” “这样下来，本来那一个甲只有十户，是一个很小的聚居地，后来人越来越多，那一个聚居地，便是变成了几十户，而后上百户，到了现在，有的聚居地已经有一百七八十户人了。” “属下请示过郑先生，这一个聚居地，最多也不能超过二百户人。” 北辰萧点点头，夸赞道： “能想到这个，便是说明你们很细致，本王当初也疏忽了这一点很好，接着说。” “是。” 彭贵继续道：“因此，若是有聚居地户数差不多了，再有新的流民来，就新分出几个聚居地来，让他们住下。” “现下咱们腾云城下面，一共八十七个聚居地，可算作是八十七个村子，最大的村子有一百九十三户，最小的，乃是上个月新建的一个村子，不过才六十六户而已。” 他接着问道：“保长是怎么定的？” “回王爷的话，方法有二，其一，那村子里原来的甲长，会被遴选为保长。” “其二，有威望之人，也会被选为保长。” 北辰萧点点头，道： “这些保长甲长，可得确定别出什么问题，若是有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之人，必须严惩！” “是。” 彭贵道：“属下等人，时时刻刻都盯着。” 北辰萧嗯了一声，问道：“那么现下，咱们腾云城一共有多少户？多少丁口？” “回王爷的话。” 彭贵道：“有三千零四十七户，有百姓八千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十三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男丁，有三千四百人。”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册子，上前两步，放到北辰萧案上，道： “这是户籍册子。” 北辰萧点点头，没有立刻翻，而是夸赞道： “彭贵，你很不错。” 方才问的那些话，涉及之处，都算是彭贵的本职。 他对其中的数据都是很了解的，因此这会儿说起来也是如数家珍，很是流利，一点滞涩都没有。 彭贵自然是一番谦让不提。 北辰萧又问：“这个差事，算过去了，保长这个，咱也说完了，还有两个差事。” “本王走之前，便让你建立四房，捕快得有三十人，现下建的如何了？” 北辰萧问道。 “回王爷的话。” 彭贵道：“都已经建好。” 他指了指东边儿，道： “原来的令史衙，现在已经改成腾云城通判衙，礼房和吏房则是都各自有司吏一人，书办一人，杂役五人。” “快班也设好，有捕头一人，下面捕快二十九，其中马快九人。” “这四房和快班，都是属下遴选流民之中精干敏锐之人组成的，而且属下尽量选的都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之人。” “如此便少许多牵挂，做事的时候不至于横生阻塞。” “这些时日，安置百姓，任命保长甲长，刑名缉拿，多亏了他们，都做了不少事情。” “好。” 北辰萧道了一声好，又是颇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方才说，刑房和快班也都有了不少差事，难不成咱们腾云城，作奸犯科之人很有不少？” 他一说到这个问题，彭贵便是心中一紧，神色也有些为难。 他当然知道北辰萧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但问题是，他不可能给北辰萧他想要的。 北辰萧看出了他的神色，道： “但说无妨。” “是，王爷。” 彭贵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过去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咱们腾云城，聚众斗殴，杀人抢劫，奸淫妇女等案子，一共发生了十三起，属下等人抓捕了涉案惯犯接近三十人，都已经关在了大牢里。” 北辰萧眼中有着掩不住的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案子这般多？” 第460章 稳步有序发展 他是真的很震惊。 在他看来，这些来到腾云城的流民刚刚摆脱了流民的身份。 有了安身之所，有了土地，有了对未来的希望，该当好生过日子，珍惜现在的生活才是，怎么会作奸犯科呢？ 想不通！当真是想不通！ “属下等人当初也很是纳闷，不过最后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郑先生看的清楚明白，说了三点原因，属下等人听了，都很是服气。” 彭贵说着，看向郑以台。 他是想看看郑以台的意思。 毕竟他要是没有说这话就直接跟北辰萧说了那三点原因的话，有点偷郑以台的意思，怕是会引得人家不悦。 北辰萧指了指郑以台：“你说。” “是。” 郑以台应了一声，道； “第一，这些流民，过去在做流民的时候，不少人都变得凶狠残忍了。” “属下问过许多流民，根据他们的描述，大致也知道了流民队伍中是怎么一个情况。” “毫无王法，毫无教化，力大凶狠者便能称王称霸。” “只有凶很蛮横，才能抢到吃的，才能填报自家肚子。” “所以不少人都养成了这般性子，到了腾云城之后，也没改过来，一旦碰上什么事，第一想到的便是动手，而且……” 他顿了顿，接着道： “而且，不少流民都杀过人，甚至吃过人。” “流民之中的力弱者，垂死者，不少都会被直接杀死，分而食之。” “所以在许多流民眼中，杀人都是寻常事，属下审过杀人、抢劫、案犯，他们都说，当初在流民队伍中的时候，这等事是想做就做。” “而若是不做的话，不是不想，而是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 北辰萧脸色沉重，示意郑以台继续说下去。 “第二点，则是，患不公。” 郑以台缓声道。 “先来的那些流民分的田地，都是上好的，靠近水源的，方便灌溉。” “而后来的流民，则是不少人分的土地都颇为贫瘠，土里还有许多大石头没有清理干净，他们便很是愤愤不平。” “其实这是他们想岔了，人家来得早，咱们当然先给好地，以多产些粮食。” “而且那些人分的好田地的时候，里头也是有石头，也是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清理出去的。” “只不过，有些人便不这么想，因此便因此引发了不少案子。” “第三，则是先来的和后来的冲突。” “有的是原先就在腾云城的，自认为在此呆的时间不短，也认识人，也有了积蓄，底气足，腰杆硬，便给那些后来的脸色看，欺负他们。” “而有些后来的，则是把自己看成了过江强龙，反倒是欺负那些先来的，为此便有了不少冲突。” “第四，有许多汉子没媳妇儿。” “奸淫妇女的案子，许多原因便是在此，基本上犯这等案子的，都是浑家死在逃亡路上的。” “而且像是他们这等没有媳妇的，还很不少，起码数百上千是有的，而另一方面，流民之中也有许多没了丈夫的寡妇。” “也有年纪不小还没嫁出去的闺女，属下等人现在琢磨着，该怎么撮合撮合这些人呢！” 他说完四条，北辰萧缓缓点头，不再说话，靠在椅子背上上，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北辰萧问道： “那照你看，该如何做？” 郑以台沉声道： “第一，明正典刑，并且给所有人看。” “第二，好生教化，让他们明白现在之生活来之不易，一定要好生珍惜。” 北辰萧接着逼问道：“如何明正典刑？” “杀！” 郑以台脸上露出一抹森寒之色： “乱世当用重典，咱们腾云城初立，许多百姓虽然住在咱们腾云城，但是却对咱们腾云城不够认可，也没有认识到腾云城的法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就要杀一儆百！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些人的下场，从此之后便不敢干犯！” 北辰萧沉沉点头，逼视着郑以台道： “这个差事，就由你去做！本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腾云城是本王之心血，是所有人之心血，这等情况绝对不能持续下去！” 郑以台深吸一口气，决绝道：“王爷放心！属下定竭尽所能！”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活是得罪人的活。 但惟其如此，他更是清楚，北辰萧是不可能自己去做这个活。 所以这个事情，得他替北辰萧扛下来！ 但是北辰萧，也绝对会事后对他进行补偿！ 如此，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你身上还有一个差事。” 北辰萧盯着彭贵道：“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差事，事关咱们腾云城的生死，这个差事做的如何了？” “属下明白，是关于今年的麦收。” 说到这个话题，彭贵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腰板也是不由得挺直了一些。 观察到他这个小动作，北辰萧立刻就心里安定了不少。 知道这个差事，彭贵肯定是干得不错。 若不然的话，不会有这样下意识的肢体动作。 “好教王爷得知。” 彭贵笑道：“咱们腾云城百姓们有耕牛，有大犁，能深耕，粮种也好。” “因此这些土地，每亩地产出的粮食，达到了一石二斗多，有的最膏腴的地面，每亩地产出达到了一石四斗！” “什么，这么高？” 北辰萧惊诧道。 在得到彭贵肯定的答复之后，北辰萧脸上惊诧之色散去。 而后嘴角微微上钩，露出一抹笑意，已然是喜形于色，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一石为一百二十斤，一石二斗，就是一百四十四斤。 也就是说，这一亩地的产量，大约是一百七十多斤的样子。 这个产量，跟后世动辄亩产千斤，亩产数千斤的粮食作物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哪怕是不跟后世比，跟同为这个时代的另外一些地方的粮食产量相比，也是差劲得很。 比如说在江南，有的膏腴美田，肥沃之地，亩产两石都是很寻常。 亩产三石的很是不少，亩产甚至能到四五石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别忘了，这里是边荒西地，连年大旱，连年酷寒的西地。 在这里，由于温度低，不下雨，使得粮食产量非常之低。 亩产四五斗的都很是寻常。 而更多的情况，则是种子撒下去之后，因为没有下雨，没有水灌溉，没有充足的阳光，导致颗粒无收。 百姓们看着死活起不来的庄稼，心中的绝望一点一点挤压。 那种简直如同明知自己大限将至却只能等死的绝望感，想想便让人窒息。 在这苦寒西地，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些产量，已经是殊为不易。 北辰萧问道：“一共收了多少粮食？” 第461章 丰收 “回王爷的话。” 彭贵很是熟稔道： “一共入库粮食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九石，都已经入库。” “将近两万石粮食？” “好，好！” 北辰萧终于不再忍耐自己的情绪，轻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屯上越多的粮食，百姓们越是安心。 但北辰萧并不想让他们把粮食屯着。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粮食若是屯着，就跟大量银子铜钱被放在地窖里屯着一样。 不在市面上流通，对于整体经济的发展是不利的。 他必须要让这些粮食流动起来，变成腾云城这个经济体系的一部分。 他有的是办法。 “对了。” 北辰萧忽然问道： “收粮食的过程中，有没有荼毒百姓等事情？” “请王爷放心，绝对没有这等事！” 彭贵断然道： “王爷您当初提过的，属下等人也是很注意这等事，是以收租税的时候，属下等人都是分别去四处盯着。” “只要是发现有这等事，便当场严惩，只不过让咱们比较满意的是，并无此等事出现。” “嗯。”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现在不能有，以后更不能有，此等事，务必杜绝，明白么？” “是，属下明白！” 彭贵应是。 “嗯。”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一个砖窑的事情呢？” “当初说好的，等到本王回来的时候，每个月要出二十万砖，而且还是大砖，这个如何了？” “回王爷的话，超额完成任务了。” “哦？” 北辰萧心下一喜，问道： “一个月能出多少？” “当初王爷您说的是要出大砖，确实，咱们腾云城现在百废待兴，四处都要建造。” “而且以后城内城外，百姓富裕了之后，少不得要建房建宅子，确实是更需要大砖的。” “只不过，寻常的砖，也是需要的。是以属下冒昧，命令他们也烧了些寻常尺寸的砖，大致是十万块大砖，两万块寻常尺寸的砖。” 北辰萧点点头： “想得倒也周全，而且你差事做的不错，大致算是功过相抵，本王便也不赏不罚了。” 彭贵笑了笑： “是，属下明白。” 他这一番自作主张的行为虽然是很有道理的。 但终归是自作主张，北辰萧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也不会鼓励这种行为。 若是所有人都这么干，那么北辰萧的命令还有什么作用？ 所以是个不赏不罚之结局。 其实彭贵一直搞不明白，北辰萧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大砖。 固然，腾云城附近需要建造的东西非常多，但这些大砖，似乎也用不完。 这也太多了一些。 也没人买，也没处卖去，也没用出多少去，都积压在窑厂附近。 幸亏在建新兵大营，耗去了极多的砖瓦，不然挤压的会更多。 “对了。” 北辰萧问道：“现下窑厂有多少人了？” “属下正想说这个事来着。” 彭贵道：“这些时日以来，每每来一批流民，属下就从中遴选曾经在窑厂做过事的人进来。” “实在是找不到的话，就招些身强力转，身体强健的过来干活，现下窑厂有一百五十多人了。” 北辰萧点点头，这个人数和砖的产量的比例，倒也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北辰萧看了眼杨楷，道：“军中之事，乃是重中之重，咱们待会儿再说。” 他看向李鼎：“李鼎，先说你那一摊子事情。” “是，王爷。” 李鼎点点头，轻咳一声，道： “现下属下管的这一块，铁匠有二百七十人，木匠有二百人，泥瓦匠有八十七人。” “那边制造攻城器械的匠人，则是达到了三十人，这个比较少，因为这等匠人，着实是比较难招。”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能做到这个程度，算是不错了。” “不过，这个还不是重点。” 北辰萧盯着他，缓缓道： “火铳，要打造一百支，如何了？” 李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沉声道： “回王爷的话，超额完成，已经打造了一百二十支。” “好！” 北辰萧拍了拍桌子，笑道： “今日都是好消息，你们都很给本王争气！没有让本王失望。” “多谢王爷夸奖。” “还有。” 李鼎继续道： “王爷您吩咐要在城内建的五十座要作为封赏的宅院，现下建好了十座。” “行，先就这些吧，十座，也差不多了。” 北辰萧道。 “到你了。” 北辰萧冲着杨楷道。 “是。” 杨楷明显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多了些凝练之气，这会儿的他，已经是很成熟老练的一个官了。 “新兵大营已经建好了，足以容纳五千新兵同时训练，里面有……” 杨楷还未说完，北辰萧忽然打断了他，道： “杨楷，你的新兵大营，本王还没去过，但是效果，本王已经看见了。” “现下这上百个新兵，都是从你的新兵大营里出来的，对吧？” “是。” 杨楷应道。 “想来，你这个差事干的不坏。” 北辰萧道：“这新兵大营，你就别跟我说了，我自己去看，回头再说。” “是。” 杨楷没有多说，点头应是。 只是神色间也是多了几分喜色，北辰萧亲自去看，自然便代表了格外的重视。 他这儿说完，便是说完了。 新兵大营以及军中的事情，北辰萧会跟杨楷另说。 北辰萧忽然开口道：“有个事，得跟所有人说说。”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北辰萧道： “大齐数百年，素来都是皇权不下县，朝廷法令，到县这一层，便算是到了头了。” “县下面还有官府么？没了！基本上都是靠着乡间的士绅、宗族、乡老在维持，没有官府在直接管着。” “这样有好处么？有！朝廷要少养许多官员胥吏，可以少发许多俸禄，节省国库开支。” “但是弊端呢也是极大！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因着县下面没有官府的机构，导致大齐的动员能力，都是极大的下降！” “动员能力？” 所有人听了这个词，都有些发懵，搞不懂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这个词你们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咱们再说。” 北辰萧接着道：“本王在这打个比方，朝廷政令到了县那一级，县里要再往下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传呢？” “无非是要靠着衙役胥吏们去下面传话，或者就是把士绅乡老给召集来，告诉他们，然后再通过他们告诉所有人，多麻烦？多慢？” “这还只是传达政令而已，若是要打仗，要征兵，要加征赋税，加征徭役，怎么办？还是只能这么办！” “这么办的话，想要把事做成，就得给那些乡老们施加压力，或者是派衙役下乡催逼。” “这都不是什么好法子，速度慢，效率低，而且效果还不好。” “往往折腾出不少事情来，结果最后却是没把正事给做成。” “本王再举一个最常见的例子，你们原先也都种地，是不是会发现，许多当年挖掘的沟渠，灌渠，后来都慢慢淤塞了？” “是，没错。” 所有人纷纷应是，这个他们是有切身体会的。 第462章 动员能力 “没有官府，便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动员，也就干不了什么事，动员不起什么人来。” “在县以下，官府的权力，被那些豪绅大户，宗族士绅们给窃取了。” 北辰萧一挥手，斩钉截铁道：“咱们腾云城，不能这样！” “咱们腾云城治下，要做到牢牢的掌控所有人，官府要下到乡镇那一级，甚至是村子里。” “现在，咱们腾云城的规模和人口，大致可算作是一个县。” “而下面那些保，可算作是村子这一级别了。现下保长们，是不拿俸禄的吧？” 北辰萧问道。 这话是问彭贵的。 “回王爷的话，是不拿俸禄的。” 彭贵道。 “给他们俸禄。” 北辰萧断然道： “你们下去议一议，看看这个俸禄给多少合适，但是有一点，俸禄给了他们，却不能给他们任何特权。” “他们是官没错，但是，除了能管人能做事之外，不能给他们任何特权，尤其是不能不纳粮，不纳银！” 最后那不能不纳粮不纳银是重点。 北辰萧很清楚，若是给这些保长如同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一般的特权，会衍生出多么大的弊端。 就会像是现在的大齐朝一样，由于某些人可以不纳税，使得很多人都挂靠在他们家中。 那些人会向他们挂靠的这家交纳租子，但他们就不用再交皇粮国税。 而交纳的那些租子，可是比向朝廷交纳的低多了，他们的负担轻得多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对朝廷来说是大坏事。 大量的户口和田地消失在朝廷的黄册中。 消失的那些耕地，自然都被地方上的豪族士绅们给隐瞒下来了。 这事朝野上下都知道，但谁也不敢办，谁也办不了。 皇帝都不行。 因为那样一弄，得罪的是整个文官士绅集团，得罪他们的后果是极其恐怖的。 谁敢动，谁就会被毁灭！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唯有改朝换代，才能根治此事。 北辰萧继续道： “不但现在是这样，以后咱们腾云城规模越来越大了，就更要这样。” “这些保长，要三年一换，定期审核，看看他们差事做的好是不好。” “别再把他们看作是以前的那种保长里正，要把他们看做朝廷的官员。” 北辰萧看向彭贵：“这是你的差事，要好生做。” “是，属下明白。” 彭贵道：“回去之后，属下便好生琢磨琢磨，拿出个章程来。” “嗯。” 北辰萧点点头。 他又强调了一句： “唯有像咱们这般做，动员能力才能加强！” “一声令下，保长们那里立刻动作，百姓被很快的组织起来，要做什么，都是很方便。” “对了，还有。” 北辰萧对彭贵道： “一定要定期清查隐匿的丁口，隐匿的田亩。” “是。” 彭贵应道。 “你们自家没隐匿田地吧？” 北辰萧环视一圈，半开玩笑道。 所有人赶紧道：“没有，绝对没有。” 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不少田地，多的二百亩，少的也有一百四五十亩。 这是北辰萧分给他们的，也是为了让他们多增加一些收入，日子过得更宽绰一些。 不过，北辰萧手下这些官员们，一个个家里人丁都不是很兴旺。 而像是郑以台这种，就更是孑然一身，分了田地也没法子种。 不过北辰萧有办法。 他当初允许这几家，每家手下都收纳一些佃户。 当然，全凭自愿，愿意来我这种地就来，不愿意来也不勉强。 不过还有有人愿意来，因为他们身份终归不一样，给人的感觉，托庇于他们门下，会更安全，更稳当一些。 这些流民们流离失所，历经辛苦，心里都很有些不安全感，能托庇于官人的府下，便有人觉得很是安心。 “不隐匿就好。” 北辰萧笑了笑： “你们俸禄不低，本王也时常有赏赐，还分了田地，以后分给你们的田地也会更多，光靠着这些田，便足够养活一家老少了。” 所有人都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赶紧应诺。 “行了，今日就到这，都散了吧。” 北辰萧站起身来，摆摆手道： “所有人回去之后，也都琢磨琢磨，动员能力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包含什么，都想想。” “是！” 众人齐声道。 北辰萧摆摆手，绕过屏风，出了这大厅。 厅堂中众人也纷纷散去。 “动员能力！” 所有人今日又学到了一个词：动员能力。 已经不用北辰萧解释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没法子用很概括的语句描述出来，但不影响他们的理解。 想起北辰萧方才的话，都是若有所思。 当晚，北辰萧自然又是和苏霁雪一番大战，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北辰萧就来到了腾云城新兵大营。 腾云城新兵大营却并不在腾云城里面，而是修建在城北。 本来这新兵大营是要修建在城中的，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想要进入腾云城的流民们来的这么多，这么快。 来的流民多，可以挑选出来充当兵丁的自然也就多。 没多久的功夫，竟然是挑出来一千多合格的预备兵员。 本来按照北辰萧当初的构想，这新兵大营，是一批批对新兵进行训练的。 一次也就是几百人，因此不用太大，城内完全建的下。 但现在就，一下子要作训这么多的新兵，就要更大数倍的地盘儿，城内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了。 只好就修在城外。 还好，北辰萧走之前并未对新兵大营的位置有过什么特别明确的说明，位置也未曾定下来。 所以建在城外，也不算是违背命令。 一大早吃过饭，北辰萧便叫了杨楷，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出了北城门。 本来腾云城规划的时候，自然是有四门的。 但初建的时候，北辰萧为了加强防御，也为了节省工料时间，便只开了一个南门，其它三门都没开。 不过新兵大营建立之后，由于新兵大营位于腾云城东北的位置。 若是走南门的话，要在腾云城外面绕上大半圈才能过去，很是麻烦，所以便开了个北门。 不过这北门不大，比南门差远了，大约只有三尺宽，也就是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过而已。 北辰萧等人骑着马，一次只能过去一人。 城墙很厚，足有六七丈的厚度，而北门很窄，也不高。 因此这不像是大门，反而像是个地道。 不过这样对防御是有很大好处的，敌人就算是打破了门，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往里头添兵，不可能一次性派进来多少。 出了北城门，北辰萧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一般。 第463章 基建 抬头一看，二十丈之外，便是高耸巍然的青山。 腾云城说是背倚着山，其实离着青锋山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过这段距离，其实大致可算作是青锋山的山脚范围。 出了北门，地面就是石头地面，崎岖不平，不算多么好走。 面前有两条明显是人为开凿的道路，一条通往正北，这是通向青锋山的，一条则是通向东北。 北辰萧等人策马向东北方向走去。 山占地并不是极大，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从山南绕了过来，而后北辰萧便看见了新兵大营。 东边这一块，本来是一片乱石岗。 这里土层特别薄，大部分地方甚至就是裸露着光秃秃的岩石，只能长点野草，种庄稼，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在这山的东边山麓，还有不少小溪流过，将河流切得支离破碎，地上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儿。 但是此时，却是已经变了个模样。 相当大的一片地面被平整出来，那些乱石该搬走的也就都搬走了，地面上垒起来一道高耸的城墙。 这道墙乃是用大青砖和大青石建造出来的。 大青石显然是就地开凿的，而大青砖额都是二尺长，七寸厚的那种。 一块块非常规整，想来就是自家窑厂里烧制出来的。 墙高一丈，看不出来多厚，上面有人在不断的走动巡伺。 北辰萧微微点头，不过并没说话。 面前只是这一道墙，也看不出这新兵大营到底有多大。 杨楷带着北辰萧很快便来到了正门，这正门极是气派，一座高大的辕门巍然屹立，足有三丈多高。 两侧围墙蔓延出去不知道多远。 “倒是很气派。” 北辰萧笑道： “你这新兵大营，可比腾云城里的大校场还要气派。” 杨楷不知道北辰萧这话是夸是贬，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院门前面摆放着拒马等东西，杨楷吩咐人过去说了一声，便有门口守卫的兵丁过来，赶紧将拒马给挪走。 北辰萧直接扬鞭策马而入，众人赶紧跟随。 进了这新兵大营，北辰萧第一个感觉就是大。 入门便是一个极大的校场，北辰萧看着，起码是城内大校场的三倍大！ 校场南边是围墙，其它三面，则都都是连绵的营房屋宇。 那些营房，一眼看去不知道多少间，但北辰萧估计，数百间总是有的。 而且似乎北边儿那块儿还没有完工，这会儿正有许多百姓在那里干活。 “当真是好大的规模。” 北辰萧感叹道。 这座新兵大营，格局跟城内的很像。 但规模要大了起码三倍，这大校场看着似乎都看不到尽头一样。 北辰萧估摸了一下，和新兵大营差不多相当于整个腾云城面积的五成。 杨楷道： “当初建造和新兵大营的时候，便是预想的，里头起码要能容纳三千余人一起操练才行。” “毕竟咱们腾云城规模日渐增大，以后兵员也会越来越大，属下想着，建的大一些，还以后也好省些力气。” “嗯。” 北辰萧点点头。 他指着北边问道： “那边，还没有建好？” “是。” 杨楷道： “还有一截围墙和两排营房未好，不过最多也就是半个月就能完工了。” “好。” 北辰萧淡淡道： “其实建的大些，倒确实也不错。” “而且此时正是农闲时候，那些今年刚来，虽然分了地但却没粮食的百姓，也总要有个伙计做。” “如此以工代赈，发给粮食，也很好。” 杨楷赶紧点头应是。 而后，杨楷便是陪着北辰萧在新兵大营中转了一圈，北辰萧四处都看了，看的很是仔细。 校场的地面是否平整，营房是不是干净暖和，通风情况如何，甚至连被褥是不是整洁，脸盆怎么摆放的，都很是关心。 而到了最后，他甚至连厕所都去了。 一圈转下来，总体来说，北辰萧还是很满意的。 杨楷把这里维持的很不错，该达到要求的，都算是达到了。 这新兵大营中的规矩，都是从堡中大校场那边搬过来的，一样的要求，一样的严格。 这一点，北辰萧很满意。 中午在这里的食堂吃饭。 饭菜还不错，有鸡有肉，跟大校场里面的差不多。 北辰萧跟寻常士卒一般，打了些饭菜，和杨楷寻了个偏僻地方，两人脸对脸的吃。 只不过跟一般士卒不同的是，他周围有些亲兵在神色冷峻的戒备而已。 北辰萧就着烙的油饼吃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大口嚼了一阵，咽下去，舒坦的叹了口气。 “还是这饭菜吃的舒坦，实在。” 北辰萧笑道。 杨楷笑道： “王爷您爱吃，便常过来。” “咱们这食堂里的厨子，可不是大校场食堂里那一批，想来做出来的饭菜也是有些差别的。” “倒是不用常来，今日走了这一遭，大体都看的清楚明白了，本王也就放心不少了。” 北辰萧微微一笑，道： “杨楷，你这新兵大营，经营的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还是有些不足。” “倒也不能怪你，因为有些事我能看到，你看不到，我能想到，你想不到。” 杨楷赶紧道： “请王爷教诲。” “你这新兵大营，方才围墙我也看了，有一丈高，五尺厚，建的很是坚固，只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行。” 北辰萧道： “围墙要加高加厚，至少要两丈高，一丈厚才行。” “而且上面要修建凸出来的敌台，要修建箭楼。” “那座辕门，也别要了，改成瓮城吧。” “当然，若是你舍不得那辕门，可以在辕门前面建造瓮城和城门楼子，那样的话，瓮城就凸出一块，倒也是刚好，并不影响什么。” 北辰萧点了点他： “你那辕门建的气派，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杨楷嘿嘿一笑，他却是舍不得那座辕门。 对于北辰萧忽然提出来要加高加厚城墙，他心中很是不解，不过并未多问，而是立刻答应下来。 北辰萧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解，来，我便给你说说。” 杨楷腰板立刻挺直了一些，侧耳聆听。 “在你眼中，新兵大营只是一座大营，但是在我眼中，新兵大营却是一座堡垒，一座和腾云城一般无二的军堡！” “新兵大营若是能经营起来，则腾云城旁边，就又有了一座坚实无比的军堡，里面可以训练新兵，也可以屯驻兵丁。” 第464章 爬山 “腾云城和新兵大营距离不过数十丈而已，从这边城墙上往那边城墙上射箭，都可以射到。” “这两座军堡，便是互为犄角，一旦敌人攻打其中一座，另外一座随时可以支援，两者遥相呼应，导致敌人很是难受。” “要攻打其中一座，就要防着另外一座军堡中的兵丁杀出来偷袭其侧翼或者是腹心。” “而若是两者都打，除非兵力极多，否则反而会分薄了兵力，导致哪一座都打不下来。” “而若是敌人正好在两座城的夹缝中进攻，那就更好了，两边城墙上都能箭如雨下的射击，定叫来犯之敌苦不堪言。”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有个前提，那就是，新兵大营要足够的坚固！” 北辰萧盯着杨楷，道： “你明白了么？这新兵大营不能只是新兵大营，本王要你将其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军堡！” 杨楷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北辰萧的真实意图。 他心里感叹，自己和王爷的差距确实很大，王爷能看的这般远，而自己，却大致只能看到眼前。 他沉声道： “属下明白了、一定好生经营这新兵大营！” 北辰萧点点头： “如此甚好！” 吃过中饭，北辰萧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了新兵大营。 要从腾云城北门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回头，仰望着高峻的山，目光中露出沉思之色。 山虽然不是特别高，但却是险峻之极，如一柄直插天空的锋锐长剑一般。 三面都是高耸百丈，平滑如镜的绝壁，而只有正南方。 也就是朝着腾云城的那一面，有一条很窄，很长，很陡峻，如羊肠子一般的小路可以通行。 北辰萧忽然策马向前，一直到青峰山脚下，方才停下来。 他翻身下马，哈哈一笑，高声道： “今日本王有兴致，要登这山。” 卫浚眼见得那山路如此陡峻，有心想阻拦，但北辰萧已经大踏步往上走了。 他没法子，只好快步跟上，几个亲兵也赶紧跟上。 尤小勾身手最好，身子一拧便到了北辰萧前头，要给他开路。北辰萧笑骂一声，也由得他了。 他现在终归身份不一样了。 这小路宽不过三尺，两旁都是悬崖峭壁，一开始还好，等到爬得高了一些，往下一看，高的吓人，顿时便是觉得有些眼晕。 北辰萧其实是有些恐高的，不过他这一次强忍住了。 山道两侧连个栏杆都没有，更别说可以供人抓着的铁索什么的。 或许原先是有，因为北辰萧看见了峭壁上有明显认为人为开凿过的茶杯大小的凹坑。 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却是荒废了。 每走一步，北辰萧都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在抖，忍不住就要赶紧转身下去。 但他终归还是强忍住。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思和身体，脸上挂着淡然的笑，神情很是从容。 山并不高，但是却实在是太陡，太险，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将将到半山腰。 只不过想要到半山腰，还要走过最后一段路。 北辰萧仰头看去，只见峭壁如刀削一般。其实从他所在的位置到半山腰，垂直高度不过四五丈高。 但是面前是绝壁，无法通行，这道路便往右手边儿也就是东边一转，从峭壁下面绕了过去，而后绕到半山腰。 这一段路格外的险。 左边就是峭壁，右边则是数十丈高的悬崖，而道路，只有一尺半左右的宽度。 在这里，山风很大，似乎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人给吹走。 北辰萧心中有恐惧在升腾，但是他终归是一咬牙，大步走了过去。 等到北辰萧绕过峭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而他回首来时的路，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半山腰是一片很开阔的空地，足有十四五丈左右的方圆，上面分布着许多大石头。 这片平地三面都是悬崖，唯有南边乃是一条极为险峻难行的小路，就是刚才北辰萧等人上来的那个。 北辰萧走到空地边缘向下看去，这里到地面的垂直高达大约是三十五丈上下。 这里毫无疑问是腾云城周围这片地方的一个制高点。 北辰萧站在此处，极目四望，方圆十数里范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云淡天高，一望无尽，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胸中开阔。 他不由仰天长啸。 过了好一会，北辰萧方才吩咐旁边的卫浚，道： “找个人，把李鼎和王德发叫来。” “是。” 卫浚应了一声，招来一个亲兵，吩咐了两句。 约莫一个时辰钟之后，方才离去的那亲兵便带着高大年和王德发过来了。山路难行，过来的便有些慢。 “王爷。”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得，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他们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北辰萧了，这会儿看见，也都是有些激动。 北辰萧点点头，微微一笑： “本王听说，这段时日你们差事做的不错。该建的，都建的差不多，辛苦你们了。” “多谢王爷夸奖。” 两人笑道： “其实也不是多苦，现下的日子，比过去可是好多了。” 北辰萧心里暗暗道： “知足就好。” 他不再扯闲话，直接切入正题： “这次叫你们过来，是要让你们带人建一个东西。” 王德发高大年两人赶紧问道： “建什么？在哪建造？” 北辰萧在这平台上走了几步，而后指着下面的腾云城，又指了指脚下的山腰平台，道： “就在这山上，建一座军堡！” “什么？” 王德发高大年两人闻言都极是惊诧，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没听错。” 北辰萧肃然道：“你们要在这山的半山腰处，建造一座军堡。” “看见这平台了么，这平台不算很多，军堡也不用多大，能容纳二三百名士卒就行，但一定要高大坚固，要扼守住这山上所有的险要地段。” “要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敌人便是投入上万大军，也打不下来！明白了么？” 王德发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北辰萧的意思了。 两人齐声道： “王爷，属下明白了。” “嗯。” 北辰萧点点头，道： “本王再提一提具体的要求，这军堡的城墙，起码要两丈四五尺高，厚度要一丈左右。” “其它的里头那些东西，你们比本王更明白，本王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是。” 第465章 又去窑子？ 对于这些前不久还是流民的人来说，跟以前的日子相比，现在哪怕是干活也愿意。 毕竟是能吃饱饭了。 王德发一听这话，脸上神情立刻一松，道： “多则六个月，少则四个月。” 北辰萧想了想，道： “本官给你们下个死命令吧，最迟麦收之前就一定要完工，能不能做到？” 王德发和高大年对视一眼，咬了咬牙，两人答应下来。 如果说坚固新兵大营是为了让新兵大营和腾云城互为犄角之势，使其更加易守难攻的话。 那么在这青锋山上再建一座军堡，则就是为了加强这个防御体系，使其更加完善，更加易守难攻。 这山腰平台的下方，东边是新兵大营，南边是腾云城，若是在山腰上建造一座军堡，里面驻扎上士卒。 其攻击范围，便可以将周围这块全部覆盖。 敌人若是来攻，甚至都不用射箭，直接往下扔石头就行。 石头从百米高空落下，砸在人脑袋上，那威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而且，这山腰上的军堡，也可以作为腾云城的一条退路。 这一天周熙放假了。 或者确切说，整个第一排都放假了。 腾云城步军大营放假，可不是所有人一块放，都是一批批的。 一批大约可以有十几个排放假，放假的时间则是一天。 早晨操练完毕，吃完早饭之后，他们便拿了假条，可以离开腾云城了。 然后第二日吃早饭之前回来。 一天时间，干不了太多事情，但是足够他们和家人好生团聚一番。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有家人。 第一排的众人在食堂里吃过早饭之后，持着假条，结伴出了腾云城。 薛盛和卜义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便是扬长而去，一路朝南，看样子，是要从河的桥上离开。 曹旺根啧啧两声： “卜义哥和薛班长又去逛窑子了？” “他俩还能去哪？上没老下没小的，也没婆娘。” “这些时日可是憋得狠了，还不赶紧趁着放假了去舒坦舒坦？” 冯忠嗤的一声笑，听着似乎是开玩笑，言语中却带了几分鄙薄和不屑。 “你说他们去的窑子离咱们这多远呐？我听说最近的也得二三十里地吧？” “这走过去就花许多时间，嫖上一宿早就腿软了？还能走回来？那得多难受？” 曹旺根脸上表情有些猥琐，嘿嘿一笑道。 “要明日吃早饭之前就赶回来，那就三更半夜起来赶路呗！折腾是折腾点，人家乐意，你管这许多做什么？” “大晚上的走夜路，而且是刚刚做了那事，阳气正虚弱的时候，也不怕晚上撞见鬼。” 曹旺根悄悄咽了口唾沫，眼中有些艳羡。 这个动作被冯忠给看见了，他沉声道： “曹旺根，你可别学他们。” 曹旺根性子还是有些弱，而且他挺怕冯忠的，讪讪一笑，陪着笑道： “我不学，我不学。” 冯忠眼神很毒，一眼就看出来这厮是口是心非，便无奈道： “你哪怕是要去，也小心着些，莫要染上脏病。” 曹旺根唯唯诺诺的应了。 他们在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周熙却只是微笑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扯了一会儿闲话，所有人也就各自散去了，难得放假，都想着赶紧回家。 周熙和曹旺根不是一个保的，但却是一个方向，两人便结伴一起走。 走在这条路上，周熙忽然有些感慨。 一年前他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脚下还是土路，而现在，路面上已经铺上一层砖了。 当然，这么说也不确切，路上铺的不是砖，而是窑厂烧砖时候出现的一些残次品，还有因为种种原因碎裂的砖块等。 不过尽管如此，铺在这上面，也比单纯的土路好多了。 现下冬日还好些，一旦到了春天，那路泥泞的啊，一脚下去带上几斤泥儿来。 “土根啊！” 两人走了一阵，周熙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 “咱们是为了你好，别跟着薛盛和卜义学，也别跟他们似的有点钱就全砸在这事上头，好生攒些银钱，娶房媳妇，生个娃，才是正理。” 曹旺根瞧着他道： “周大哥，你真这么想？” “是啊。” 周熙有些诧异： “不这么想还怎么想？你都十八了吧，早该成家了。” “趁早说个婆娘，现下咱们这些当军兵的好找婆娘，腾云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拿的饷银多，吃的也好。” “平日吃住在大营不用花家里一文钱，不少人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咱们这些军兵。你小子要不难找。” 说着，他拍了拍曹旺根的肩膀。 曹旺根刚入腾云城步军的时候又矮又瘦，跟个豆芽菜似的。 经过过去这一年多的操练，吃喝也跟得上，现在也是很壮棒的一个小伙子。 他说的这些话，曹旺根知道很有道理，只不过一想到卜义和薛盛去做的那事，他心里便有些痒痒。 于是暗暗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要央求薛盛带自己一起去。 一次，就去一次，尝个新鲜也好。 “我到了。” 他正想着，忽然周熙喊了一声。 他冲着曹旺根摆摆手： “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咱们说的话，你好生想想，都是为了你好。” 曹旺根笑嘻嘻道： “周大哥，我醒得了，你放心吧。” 周熙也咧嘴一笑，赶紧快步向着自家方向走去。 他家所在的这里，原来只是住着一个甲，十户人家。 而现在，则是变成了一个规模相当大的村子，足有百余户。 当然，面积也比原先扩大了许多。 周熙家在村子南头，要回家，他得穿过整个村子。 村子里的道路很平直，只有两条道路，一条东西走向，一条南北走向，这是当初建造村落的时候上头大人下的命令。 不但整个村子的格局是正南正北直来直去的，村子里的所有院落也都是四四方方的，所以每条巷子都很平直。 村子里多半都是土坯房，看着很是简陋，砖瓦房一间都瞧不见。 周熙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碰到同村的百姓，所有人都很是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周熙为人不错，跟邻里都相处的很好。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最早进入腾云城步军的那一批人，听说还是个小军官，立下过不少功劳。 据说，他甚至还跟王爷一起在食堂吃过饭。 这些传闻，让他在村子中多了几分神秘色彩，所有人都很是尊重他。 周熙很享受这种尊重，他略略放慢了步子，微笑着和每一个打招呼。 一刻钟之后，终于到家了。 第466章 富裕周家 他家也变了样子，原来低矮的院墙现在加高加固了许多。 柴门也换成正儿八经的木门了，看着光景还算不错。 他还没到，院子门便被打开了，江翠玲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道： “我估摸着你这两日也该放假了，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上个月生的，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可是把夫妻二人给乐坏了。 “是啊，回来了。” 周熙笑道。 看见自家儿子，周熙一阵掩不住的欢喜，赶紧便上来要抱儿子。 结果这孩子跟他不熟，一看见这般，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江翠玲白了他一眼：“急啥？看把儿子给吓得？” 周熙赶紧缩回手去，陪着笑。 江翠玲扭头向屋里走去，轻轻晃荡着儿子。 看着她那越发丰润的身姿，也憋了许久的周熙忽然觉得心里跟着了一把火似的。 他快步进了院子，一把把门关上，上前抱住江翠玲便大步进了房门。 江翠玲一声惊叫，而后便是一阵咯咯的娇笑生。 许久之后，两人方才出了房门，江翠玲脸上红润润的，她白了周熙一眼，道： “你先看着娃点，我烧火做饭。” 周熙应了一声，蹲在屋檐下，抱着孩子，一边轻轻的摇晃，嘴里一边哼哼着不知道什么歌谣。 他一抬头，却是发现了一些异样。 刚才回家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家屋檐下头挂着不少腊鸡腊鸭。 “这些鸡鸭哪里来的？” 周熙有些诧异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家是没有喂这些家禽的。 “买的。” 江翠玲正自蹲在一边淘米，头也不回道。 “买的？” 周熙更是纳闷：“哪买的？咱们腾云城还有卖这等东西的地方？” “怎么没有？哦，对了，那是新开的，你还不知道。” 江翠玲回头笑道： “就在官府开的那个大的养殖场外面，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畜牧养殖司。” “现在那里开了粮店，可以拿粮食换银子，然后买这些鸡鸭。” “什么？拿粮食换？” 周熙一听这个，心里立刻便是一惊，他是流民出身，苦日子过惯了，心中就对粮食格外的看重。 这会儿一听这事牵扯到粮食，顿时便是紧张起来。 他赶紧问道：“孩儿他娘，咱们这些东西，是拿多少粮食换的呀？” “可不能太贵，这些鸡鸭咱们不吃也没啥，换成鸡鸭可能也就能吃两顿，但若是换鸡鸭的那些粮食，便有可能吃两三日呀！” “这些粮食咱们得屯着啊，以后保不齐有什么事呢？对吧？” 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之所以如此，确实也是对粮食比较着紧。 江翠玲扑哧一声笑，白了他一眼： “你是苦日子过过来的，挨了好长时间的饿，我难道便不是吗？你心里想的，我都清楚。” 说到这，她便想起来，粮食收割完毕的那一日，周熙躺在自家屯粮食的屋子里，趴在那些粮食上面痛哭了一场。 她很理解周熙此时的心情。 “你放心吧。” 江翠玲笑道：“我猜那畜牧养殖司旁边的粮店，说不定便是王爷开的。” “王爷心善，对咱们也好，粮店里收粮食的价格，他都给的挺高的，比原先咱们在村里的时候下去收粮食的那些黑心粮商给的可高多了。” 周熙赶紧问道：“有多高？” 江翠玲比划了一下：“一石粮食，七钱银子。” 周熙听了，松了口气： “这价确实不低了。” “可不是嘛！” 江翠玲笑道： “从粮店里拿粮食换了银子，旁边便有一家卖活牲口活家禽的店，里头价格也都不高，可是公道得很。” “在那买了之后，若是家里男人不在，杀不了，人家还能在那给你现杀。” “鸡鸭都得买整的，不零卖，但是猪肉呀羊肉啊这种，是可以零卖的。” “我除了买了这些鸡鸭之外，还切了一大块猪肉，足足有有五斤重，上头厚厚的一层肥膘子，闻起来就觉得喷香，待会儿给你炖了吃了！” “你是没见着那样子，人多的很，人山人海的，大伙都在那用粮食换这些肉食吃。” “毕竟现在所有人手里都有粮食了，也不差这一点。” 周熙赶紧问道：“你拿多少粮食换了？” 江翠玲白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道： “放心吧，我的大老爷，知道你把那粮食看得跟命一样，我没动那些新粮食，用的是你去年发的充当饷银的陈粮。” 周熙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把去年的陈粮拿去卖他都还是可以接受的，别动今年新打下来的粮食就成。 “真不知道你担心个啥劲。” 江翠玲抱怨了一声： “现下咱们腾云城这么热火朝天的，这地也肥，租税也能交上，眼瞅着明年又是个大丰收。” “不用担心以后没粮食吃，就怕粮食吃不完，就怕粮食没地方放。” “等明年再丰收了，到时候咱家里的粮食都放不下，我看你拿不拿出去换银子。” 周熙嘿嘿一笑：“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周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江翠玲问道： “你是怎么去的？那些粮食你一个人可怎么运？” “我能怎么过去？” 江翠玲瞪了他一眼：“你又不在家，我只好自己拉着小车过去了。” 说着便指了指停在院子旁边的一辆小拉车，这是那种在前面弄一根绳子。 而后人在前面将绳子套在肩膀处向前拉的车，比起一般的推车来，能够运送更多的东西，但相应的人会非常累。 而且通常肩膀都会被勒得红肿。 周熙脸色一变，赶紧走到江翠玲身边，把她上衣的衣襟给拉开。 果然便看见她白皙的肩膀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勒痕，已经红肿了。 有的地方还擦破了皮，都已经结了浅浅的疤痕了。 方才两人云雨的时候周熙因为憋得狠了，很是猴急，连江翠玲的上衣都没有脱，因此这会儿才看到。 周熙看了，顿时很是心疼，道： “你别太着急，你稍稍等些时候，等回来我拉着车去给你换！” 江翠玲得他关心，心里甜甜的，只是脸上还是没多少笑模样，又瞪了他一眼： “等你回来，老娘哪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说的凶巴巴地，但周熙却是能感觉到里头的浓情蜜意。 他一直对江翠玲是很了解的，知道自家的婆娘刀子嘴豆腐心，她凭着自己受苦受累去换这些东西，怕是为了让自己一回来就能吃到这些鸡鸭鱼肉。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江翠玲嫌他碍手碍脚，让他一边去。 第467章 江翠玲的思量 周熙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站起身来，走进他家专门用来囤粮食的那间小屋里。 想把粮食的数目再好好数一下。 他知道江翠玲惯来是有主见的，说不定会瞒着自己做些什么。 江翠玲看见他这有些鬼鬼祟祟偷偷溜进去的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也便随他去了。 这间小屋是他家新建的，为的就是用来储藏粮食。 她家有一男丁，一女丁，还有一头牛，加起来一共是分了七十多亩地。 今年粮食收成不错，而他加分得田地又都是紧邻着渠，是整个腾云城南边这片土地中，收成最好的田地之一。 所以收成又比别人家都要高一些，除去交纳的皇粮之外，他家还剩下足足十八石粮食。 当时知道了这个数目之后，周熙差点给吓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要知道，过去时候，哪怕是在成为流民之前，家里光景比较好的时候，他家粮食储存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两石。 这粮仓很是不小，里头也很干燥，还开着窗户可以通风。 周熙仔细数了数，确定粮食数目跟自己印象中的一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出了粮仓，又溜达了一会儿，而后便抱着孩子牵着牛出去转了一圈。 中午时分，周熙一家开始吃饭了。 桌上的饭菜很是丰盛，有鸡有鸭，还有红烧肉和炒鸡蛋。 看着这些丰盛的饭菜，周熙眼睛忽然有点发酸，似乎想流下泪来。 多久了，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在自己印象中，似乎只有新婚那一日摆的喜宴可以跟今天的这些菜肴相提并论。 他又看了看江翠玲，涩声道： “孩儿他娘，这些年，你可是跟着我受了罪了。” 江翠玲身子一僵，接着便怒道： “正吃着饭呢，好端端的说这些没头脑的话作甚，没得惹人心里难受，你想让老娘哭不成？” 周熙串赶紧陪着笑： “不哭，不哭啊！以后咱就有好日子过了，子孙满堂，吃油穿绸，我定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江翠玲心里暖融融的，若不是控制的好，眼泪便要刷刷的掉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道： “能过上今日的好日子，得感谢王爷，周熙连连点头，这个说的是，说的是。” 江翠玲的手艺是没的说的，这些鸡鸭鱼肉，在她手下变成一道道可口的美味佳肴。 周熙吃的很是开心，大口大口的扒着饭。 江翠玲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频频动筷子，但是却很少把肉放到自己嘴里，而是频频给他夹菜夹肉。 她吃的时候也只挑着些菜吃，甚至把肉汤倒进米饭里直接这么吃，却把肉都留给了周熙。 周熙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赶紧道： “你也吃，多吃肉。我在营里食堂吃饭，都是能见着肉的，不缺肉吃，这肉，你要多吃。” 江翠玲嘴上答应下来，手下却还是不给自己夹，周熙一看急了，忽然嘴里冒出一句话来： “你现在下可是正给咱娃儿喂奶呢，你若是吃得少了，出不了奶，咱娃儿这么大一个大胖小子不够吃可怎么办？” 一听这话，江翠玲羞得满脸通红，朝着周熙轻轻啐了一口： “呸，真是不要脸皮，说这些没头没脑的混话！” 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倒也真担心周熙说的事变成事实，也终于肯给自己夹肉吃了。 饭吃过半饷，江翠玲忽然对周熙道： “你这次回去，也多问听着点，看看什么时候官府能让在城里建宅子？” “你当了军兵之后，咱们不是在城里分了地了吗。” “这都过去不短时日了，地是咱的，但却还不能建宅子是吗？” “我看着窑厂那边烧出来不知道多少砖瓦，都在那里存着，看着似乎是没多少人买，也没多少人用。” “但是官府不买不用，咱想买呀！咱的地总不能在那闲着吧！现下咱家手里也有粮食，可以换余钱，也能建得起这么一座宅子来了。” 江翠玲说完这话，周熙便不吭声了，只是闷头在那吃饭。 江翠玲说完了好半天也没得到他的回应，顿时心中便是大怒。 啪的一声，狠狠的把筷子给拍到了桌子上，怒道： “你倒是给个话呀！每次一说起这个事来你就不说话，一点都不爽快，说话也不痛快不利索，赶紧的，给我个明白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熙方才闷声道： “你为什么就想搬进堡里住，住在这不是挺好的么？要是搬进腾云城里住了，出来下个地干了活，也都不那么方便。” “好，好，好！好个屁！住在这跟住在堡里能一样吗？” 江翠玲怒道： “咱们当了流民之后，这一路过来，你见哪个村堡不是把墙修得高高的？你见哪里的百姓不是住在堡墙后面的？为什么，说明这地方不安全！” “我可是听人说看，时常有乌桓人在这肆虐抢劫，抢劫不算，人若是被杀了那可怎么办？” “咱要是搬进城里，乌桓人来了咱就也能安然无忧，什么事没有！咱若是还在外头住着，乌桓人来了咱可就要倒霉了。” 她说的这个原因，是她想搬进去的主要原因。 但其实还有一些小心思的，只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他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是刚过来的，之前还贫困潦倒的很。 但因为那家的男人读过书，会写字，便被上头的官给看上了，弄去衙门里当了书吏。 现在那户人家在村子里可是威风得很，他婆娘到处见人便吹嘘说，他们要搬进堡里去了。 说她家男人蒙上官赏识，在城里给他分了一块地。 江翠玲也是那种很泼辣的性子，听了便很是有些不高兴。 心道：“你们这才来多久？我家可是来得最早的，我家也分了地，我男人在军中还是军官！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威风？” 有一次那婆娘又吹嘘的时候，她便跟那婆娘吵起来了。 那婆娘知道她男人是军中军官，而腾云城军队那是老大，军兵地位很高，便不太敢招惹。 不过却也放了狠话，说谁若是搬进去的晚，以后见了对方便磕上几个响头，见一面磕一次。 江翠玲是受不得激的性子，立刻便就答应下来了。 答应下来之后，心中才有些忐忑，万一自家搬进去了晚了可怎么办？ 岂不是真要被那婆娘嘲笑羞辱一辈子？ 是以这会儿便来催周熙。 她说完之后周熙还是不吭声，江翠玲急了，周熙一看她脸色一变，赶紧赔着笑道： “好，好，我给你问听着，孩子刚睡着，可别吵醒了？吵醒了又要你喂奶，你今天奶不够了可怎么办？” 第468章 城内繁华 江翠玲气得七窍生烟，怒道： “你这厮，现下怎么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消遣老娘是不是？” 就在周熙和江翠玲这两口子在商量在城里建房子的事情的时候，北辰萧正在腾云城的库房里。 位于腾云城一个角落里的仓库群，比之过去又大了不少，新建了几个非常大的仓库。 这些新建的仓库跟原先的还不大一样。 原先那些仓库，都是由这座残存下来的昔日堡中某个大户人家宅子中的房屋院落整顿的而成。 一个个面积都很不是很大，而且显得有些阴暗潮湿。 但是新建的这些仓库，每一个都非常大，乃是一间间的大屋。 每一间足有五丈长，两丈宽，两丈高。 这几间大屋建在最向阳的地方，光线非常好，而且在四壁上开了不少窗子，通风也是非常好的。 里面储存的，便是近些时日以来，新近打造出来的全身铁甲和火铳。 这两样东西都是钢铁打造，最怕的就是阴冷潮湿。 一潮湿就容易生锈，消耗了大量精铁好不容易锻造出来的东西，若是生锈了那可真是要把人给心疼死。 这大屋之中，靠着墙排放着一排排木头架子，每一个木头架子上面都是放置着一套全身铁甲。 由木头架子撑着的全身铁甲，看着就跟站着一般，就像是里头有个人。 北辰萧此时便在这一排一排铠甲之中走着，他时不时会停下来，将一套铠甲拿在手中，而后细细的看。 他看得非常仔细，每一片甲叶是否匀称，边缘是否磨得光滑。 甲叶的厚度是否合格，穿着甲叶的丝线是否足够坚固等等。 若真是有什么残次品，在他眼前是瞒不过去的。 看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他终于是拍了拍手，轻轻吁了口气。 听他吁了这口气，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都是长舒了一口大气，知道大人对自己这，看来还是满意的。 这里通风不错，也很干燥，只是灰尘有些大，所以便须要有人时时清理。 而在每一套铠甲外面都套上这么一层布袋子，这布袋子虽然套上，但由于比较宽松，袋子里头依旧是干燥的。 而且有了这一层布袋，便不怕上头落下太多的灰尘。 北辰萧也不废话，看完这边立刻就去另外一个库房去看那些打造出来的火铳。 这些火铳则都是放在一个个木头架子上，外面也套着布袋子。 北辰萧随便拿出一把火铳来，把外面套着的布袋子去掉，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质感，看着足足有两米粗长的，散发着青黑色光芒的钢铁大枪，他心中便是忽然安稳了许多。 有这等利器在手，一切便大有可为。更何况，现下手中有足足数百支鲁密大铳。 他一眼扫去，看着这架子上密密麻麻排布的数百只火铳，心中豪情顿生。 北辰萧也很清楚的意识到，有一些事，现在是必须要开始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一片漆黑，周熙便离开了家，朝着腾云城快步走去。 此时，整个村落还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 虽说此时村子里的百姓除了在大营中当军兵的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在腾云城周边的这些地方干活。 上工的时间也比较晚，差不多已经能推到相当于后世九点多钟，所以他们自然没有必要起的那么早。 再说了，这些时日，整天干的都是耗费体力的活，晚上也是需要大量的睡眠才能补充过来。 江翠玲抱着孩儿靠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周熙离去的背影，眼中有泪簌簌而下。 但却没有多少伤悲，似乎此时流泪只是更多是一种习惯罢了。 因为她知道，再过一个月，她的丈夫还会回来。 因为她知道，再等半年多，家里又可以迎来一次大丰收。 她更是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自己和自己的丈夫将会儿孙满堂，并且能够安享晚年。 这样的日子，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而现在她敢想了。 并且确定这会成为事实。 她觉得自己是很幸运也很幸福，能够认识这个男人，能够来到腾云城，能够在这里安下一个温暖的家。 周熙往前走了一段，而后默然回头，借着家里堂屋中透出来的灯光，他能看见自家婆娘站在那里。 他咧嘴一笑，挥了挥手，而后又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此时，天未放亮，一片漆黑，在这个时代，村庄更是不可能有什么路灯。 周围的人家也没有灯光透出来。 但还好，天空有星有月，这夜路倒也不是太难走。 走在村中路上，时不时能听到一阵犬吠鸡鸣。 虽说腾云城有畜牧养殖司，里面养着各种家禽家畜，但这并非是垄断的，官府并没有禁止寻常人家养鸡养鸭。 甚至他们可以去畜牧养殖司买一些鸡苗鸭苗回来在家中饲养。 因为说白了，畜牧养殖司里面的这些牲畜家禽，主要是供给军队的。 除了犬吠鸡鸣之外，偶尔路过某些人家的时候，还能听见一阵阵男人响亮的呼噜声。 这会儿大伙住的都是土坯房，甚至有的是茅草搭的屋顶，哪有什么隔音效果？ 晚上呼噜声音一大，在外头自然就听得很清楚。 行走在其间，周熙嘴上挂着微笑，心中更是满足。 似乎这寻常的村落风景，对他而言是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一般。 其实若是换作成为流民之前，他也欣赏不了这样的风景，他也会视若无睹。 但有过那一段惨痛经历之后，他深刻的明白了，现下这平安祥和的一幕是何等的难得。 当周熙到达腾云城南门的时候，门还没有开，腾云城城门晚上照样也是封闭的。 其实周熙来的有点儿太早了，以他家和腾云城的距离，他完全可以再晚一个时辰才走。 但周熙是那种非常谨慎小心的性格，就是生怕有什么差池会耽搁，所以他每一次都是起个大早回去。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城门方才缓缓打开，此时天光已经放亮，等城门打开，验过了身份。 周熙进了城，又过了瓮城，便正式进入了腾云城。 而刚一进来这地方，周熙便是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喧闹嘈杂。 他顿时心中便疑惑起来，心道这是怎么了？ 因为腾云城中，成分其实非常单纯，要么是官府的人要么就是军兵和工匠。 第469章 店铺 现在能住在腾云城里面的，非军兵和工匠的，除了北辰萧一家以及他手下那些官员及其家眷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像是腾云城中那些书吏，库房中的库吏等等，其实家都是在腾云城外的。 只不过是白天在腾云城上值当差而已。 正因为腾云城中成分非常单纯，只有出了军兵之外的不多的一些人家，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非常安静的。 唯一比较大声音的可能就是军兵们操练时候发出的声响了。 但此时，这城门内竟然如此嘈杂，当真是非常奇怪。 因为周熙记得很清楚，腾云城南门入口之后，这一条街都是空荡荡的，两边只有一些已经建好了房子。 但是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既不是百姓住宅也不是店铺。 他走近了一看，看清楚眼前这一幕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昨日他们离开的时候，这条街道两边的房子还是空荡荡的，而此时里面却都是挤满了人。 这条短短的街道，从南城门瓮城的内门，通向前面的那个路口，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七八丈左右，也就是五十来米。 在这条大约有五十来米长的街道上，左右两边一共建起了大约有三十间左右的店面。 这些所谓的三十间不到的店面，指的都是单独的一间，有的店面是要横跨数个单间的。 每家店面，大的能占去五六间，小的也有两三间。 所以大约有六七家店面，就占去了这三十个单间。 每一个单间的宽度，大约是在三米左右。 这七八处店铺中，有卖绫罗绸缎兼卖成衣的布庄，有买粮食收粮食同时还卖油盐酱醋茶的粮店。 也有酒楼，还有卖金银珠宝首饰的店铺。 同时这家店铺还承接把小块金银熔铸成大锭以及把金银换成铜钱或是把铜钱或成金银这些生意。 而有一家店面，则是店面前头乃是一家肉摊，后面店里则是卖熟食的。 透过店门，周熙能很清楚的看到，店里的房梁上挂着为数相当多的腊鸡腊鸭腊肉猪腿之类的东西。 一阵阵香味飘过来，闻着就让人有些流口水。 这七八家店铺，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多。 但几乎已经涵盖了一个寻常百姓家日常消费之所需。 生活中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大致也就是这些了。 店不多，但是涵盖面非常广。 周熙几乎看傻了，他很确定，昨日这时候，这些店还都没开！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些店铺便是落地开花，好生繁盛了。 周熙自然不知道内情，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北辰萧昨日才下了命令。 其实这些店，大体都可算作是官店，或者更确切一些，这些店，都是属于北辰萧的。 早在跟随刘若宰去往甘肃镇之前，北辰萧就已经又有了这个设想。 他要在腾云城开许多店面，里面有百姓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 百姓们如果要买什么，直接来这里就行，不需要长途跋涉去数十里外的孤店或者是什么其他地方。 如此一来，也是很方便。 而方便，只是北辰萧开设店铺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北辰萧为了将腾云城的经济体系建立起来。 当时他离开的时候，百姓们还很穷，但这并不代表着百姓们会一直穷下去。 当时北辰萧就预想到了，随着第一次大丰收的到来，百姓们手中的余粮会一下子多起来。 有了粮食，并不代表有了银子。 因为以他们自己的能力，很难将粮食运送到数十里之外的地方卖掉。 那这些粮食，说不得就会白白烂掉。 北辰萧当然不会坐视这等事情发生。 恰恰相反，在他的计划中，这些粮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有了这些粮食，整个链条都活了。 所以北辰萧在畜牧养殖司旁边开了粮店，收购粮食。 而在这条街上，这所有店面中，粮店可能不是最显眼的，但却是最重要，最核心的。 因为百姓们手里是没什么钱的，他们只有粮食。 但是有了粮店，他们就能把粮食换成银钱，然后再拿着银钱去买其他东西。 通过这些店铺，北辰萧能够囤积大量的粮食。 这些粮食若是储备起来，腾云城数年之内都将安枕无忧。 而他为了买百姓手中的粮食而付出的银钱，又将会通过那些其它店铺流回到了他手里。 相当于他用一些商品，换取了百姓手中的粮食，在银钱方面，他没太大损失。 而那些用来换粮食的商品，则是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也花不了北辰萧多少钱。 比如说，那家金银店里卖的金银首饰，就都是缴获得来的。 他的店面里，绝对是公平买卖，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情况，而且最重要的是，价格很公道！ 百姓们在他的店面里买东西，不会吃亏。 而为了让价格足够低，有的东西北辰萧甚至是赔本的。 比如说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他只能从外面进货。 打个比方来说，一瓶醋，在孤店的成本是一文钱，售价是两文。 而运到腾云城来之后，成本可能就要增加到两文钱。 但北辰萧还要维持这瓶醋的价格要低于，至少不能高于在孤店的价格。 百姓们用粮食换银钱，拿着银钱买东西，买了东西之后回家消费掉，这便形成了一个循环。 这些店铺，虽然今日才开。 但实际上，是早就在筹备了，北辰萧当初离开腾云城的时候就吩咐唐家的人在做这个，人手商品早就齐全了。 今日这一开，便是大有气势。 这些店铺还都不算什么，最引人注意的，是这些店面中最靠外的一家铺子，这家铺子门面其实非常小，只占了两间。 铺子的门匾也非常有意思，在硕大的招牌上只写了一个字：砖头。 似乎是生怕有人不认识这个字一般，在这个砖字旁边还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一个很形象的砖头的图案。 如此一来，便是不识字的人，大致也知道这里头卖的是什么了。 周熙一看，顿时心中便很是惊诧，心道这是卖什么的？ 难不成是卖砖的吗？只是这家门面如此之小，大致只有两间，这里面能存下多少砖？ 须知砖头的交易，那一次的量可都是很大的，这两间门面哪怕都用来封砖，又够拉几车的？ 够做几笔买卖的？ 他心中有些好奇，想到反正现在时间也早，赶回军营也完全来得及，于是便打算上前问听问听。 第470章 决定 走到那卖砖的店铺前面，他才发现原来这家店，竟然是现在所有店铺中人最多的。 不但店里面挤满了人，就连店门外头，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一眼看去，只怕得有二三十人。 周熙心中更是疑惑，便朝着自家前头的那人问道： “这位老兄，敢问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呐？” 他问话的这汉子大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长的不高。 但身体却非常粗壮，看着似乎浑身都充满力量。 他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单衣，这件单衣很是破旧，上面沾满了不少黑色灰色的污渍。 看着脏兮兮的，而且上面布满了一个一个非常细小的孔洞。 看起来就像打铁的时候被火星溅到在衣服上烫成这个样子的。 周熙看见他这长相、身材、打扮，大致便猜出来了，这位可能是工坊里的一个铁匠。 那铁匠一回头，看见周熙　一身军兵打扮，神色立刻便变得尊敬了许多。 腾云城中这些工匠，北辰萧对他们都很是不错。 最起码是在这片范围内，他们的地位其实并不低。 只不过他们都是苦日子过惯了的，也都颇为谨小慎微，从来都是低调示人。 也不怎么跟除了这个群体之外的其他人做接触。 他笑了笑道： “这家店是卖砖的，谁家想要盖房子都须得买砖，只要进去跟他们说好要买的砖的数量，要运到何地，而后再交上定金。” “最多两天时间，他们便是会捉人把砖给你拉到你指定的地方去。” “这可是方便的很，也不用自己拉，也不用去窑厂，直接就在堡里把事给办了。” “啊？” 周熙一声惊呼，道：“现在允许自己在城里建房了么？” 那汉子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消息也是这两天才下来的。” 他指了指瓮城城门内侧，道： “看看了没有，贴在那有一份告示，讲的就是这事。王爷在告示上说了，原先但凡是在城里分了地的，现下都可以在上面建造房屋了。” “但是，房屋规格有说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了，上头写的都有，你自己看吧！” 周熙笑道：“老哥你一看就知道也是分了地的。” 那汉子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神色间颇有些自傲，道： “像我们这些当工匠的，虽然没有分到宅基地，但我们从一开始进入腾云城，便是住在堡中。” “只不过原先住的房子，都是以前保留下来的房屋吗，很是阴冷潮湿，而且不知道多少年了，在外面看着还不错，住进去才知道四处透风，着实是挺难受的。” “这一次，我们上头能主事的大人，还专门请了王爷的示，王爷准了我们，可以将原先住的房子拆掉，而后再建新的。” 他指了指店里面那些人：“到现在，店里店外挤着的这些，基本上都是我们这些当工匠的。” 他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也没有骗周熙。 他们这些工匠，平日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也不怎么出去，只是在两座工匠作坊和家之间来回。 但实际上，他们进入腾云城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个都已经有了颇为丰厚的身家。 北辰萧给他们定的月钱本来就比较高，他们中不少人都已经升到了二级工匠。 最高的甚至已经达到了三级工匠。 级别越高拿的银钱就越多，而且北辰萧从来不吝惜对他们的赏赐。 他们每每超额完成任务，打造出更多的铁甲和火铳，北辰萧都会给他们一些赏赐。 而他们，本身吃住都在腾云城，不用自己掏钱，如此一来，这些银钱便是纯剩下了。 这一年下来攒的钱，差不多建房子也就够了。 反正他们计划中建的房子也不用太大，花不了太多银子。 周熙听他说完，顿时想起来今天早晨来的时候，江翠玲还有特意叮嘱，让他多问听着点，关于在堡内建房子的事情。 他便又赶紧问道： “可是买了砖又怎么整呢？把砖运到宅基地去了，自己也不会建房子呀？” “这不用你担心。王爷早就替咱们想好了。” 那铁匠笑道： “现下咱们腾云城，有一支土木队，是专门负责建房子了。” “你把砖搬运到地头之后，便可以请他们来建房子，价格公道得很。” “而且，他们原先都是给官府盖房子的，建造房屋那质量也是不用说，房子建好之后，保管你住上几代都不会出任何纰漏。” 这支土木队，其实是北辰萧让李鼎和王德发从他们队伍下面分出来的。 人数大约在十二三上下之所以分出这么一支队伍，就是为了让百姓在城内建造房子比较方便。 而且分出这么一支队伍来，让他们做这些活，也是可以让他们在每月发给的月钱之外还能多一笔额外的收入，也算是创收了。 周熙没想到江翠玲叮嘱他关心的是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把这事儿都听的明白之后，他心里计较了片刻，道了声谢之后，立刻便是撒丫子就朝城外跑去。 他算计了一下，这会儿要是快速朝着城外跑去的话，跟江翠玲说完这件事儿，再赶回军营倒还是来得及的。 自己要在军营中呆着，这事儿是操持不了了，但是江翠玲却是可以操持一下的。 周熙飞奔回家，把门敲的震天响，江翠玲赶紧出来开了门，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你这刚走就回来了？” 周熙喘着粗气道： “快，快，你现在快去城里，现在能买砖了，能盖房子了。” “王爷下了命令了，只要交上定金，人家就能把砖给送到咱的宅基地上面去。” “至于建房子，有专门的土木队在干，你跟人家说一声，给了钱，人家就能把房子给你建好！” “啊？” 江翠玲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道：“当真？” 周熙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我还能骗你怎么地？刚才我进城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 “而且你不是经常说咱家东西置办的不齐活么？” “现在城里开了许多店铺，有卖绸缎的，有卖米面油盐酱醋茶的，也有卖珠宝首饰的。” “咱家这些粮食，你就拿去粮店卖了吧，看着该买的东西你就买点。” 江翠玲听他这么一说，又是一惊，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你不是把这粮食看得跟命一般重要么？怎么这会儿突然允许我卖粮食了？” 周熙挠挠头： “我觉得你昨天说的话有道理，万一乌桓人真要打过来了，咱们躲在城里才能逃过一劫。” “这粮食是重要，但在重要，也得有命吃才行啊！” “反正咱也不是全卖，咱不一共是三十八石么？你最多只能卖三十石啊，剩下的咱要自己留着。” “我知道了。” 第471章 操练 江翠玲接连得了这几个好消息，笑逐颜开，心情也好了许多。 便不跟周熙计较，摆摆手道： “行了，既然老娘知道这事了，我便能把这事给办下来，你安安心心回去吧。” “等着吧，最多两个月，咱家就要搬进城中住着去了。” 周熙看了看天色，道： “好，那我就赶紧走了啊，要不然待会儿迟到了可是要挨鞭子的。” “去吧，去吧！” 乔氏见周熙落荒而逃的身影，想想自己美梦终于要成真了，不由得忍不住一阵很是没形象的放声大笑。 这一次周熙入城的时候，刚要进城便听见城内传来一阵马蹄声。 周熙赶紧让在路边，然后便看见一队骑士，人马如龙，狂奔而去。 这些骑士簇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俊朗年轻人，不是北辰萧又是哪个？ 北辰萧今日，是要去新校场。 新建的亲兵训练场围墙足足有二百余丈长，方圆五十丈。 北辰萧手下的亲兵都是骑兵，因此需要的训练场地也就格外大一些。 这片训练场地呈环形，这个环形的宽度大约是十丈左右，很是开阔。 而这片空地，又被分成了一个一个小的训练场，上面各自的训练项目都不同。 比如说，有的训练场专门是为了训练骑兵在高速奔驰状态下如何对付步兵的，主要是练的用骑兵刀砍杀的技巧。 因此这个训练场上，便摆放了许多与正常人一般大小高矮的木头人。 骑兵训练的时候，便策马在这些木头人旁边掠过去。 手中哥骑兵刀只要摆好位置，自然而然就可以将木头人的脑袋给削掉。 北辰萧过来的时候，整个亲兵训练场，正是一片人声鼎沸。 只不过隔着高高的围墙，看不清楚后面到底是有什么。 亲兵训练场周围，还有为数不少的农户，聚集了在一起，形成了两个村子。 这两个村子隔得并不远，也就是二里地左右，这两个村子里住的都是北辰萧的佃户，加起来一共有一百来户。 他们耕种的土地非常之多，每个人分得土地比腾云城那些百姓还要多不少。 每一户差不多都有一百三四十亩地。 之所以这么多，是因为这边的土地比腾云城那边要贫瘠得多，而且这边人烟稀少，几乎是想占多少地就可以占。 只要是你能开垦出来，只要是能种的过来，那就可以随便占。 至少对于这些北辰萧的佃户来说，这些地他们是可以随意开垦和耕种的。 北辰萧今日过来的消息，昨日就已经着人通知了主事人，王申王教头。 王申得到消息之后，也很是兴奋，早就派人在墩台之上等着了。此时他在墩台上面派的人发现北辰萧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就通知了他。 北辰萧等人刚来没一会儿，亲兵训练场的大门便是打开了，王申带着几个人从里头策马而出。 王申来到北辰萧马前，翻身下马，磕了个响头，大声道：“属下见过王爷。” “教头请起。” 北辰萧当初将训练这些新亲兵的差事交给了他，他便知道北辰萧对自己是很信任的。 毕竟，对于许多将领来说，身边这些精锐亲兵们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因此对亲兵的重视远远超过一般的士卒。 而能为这些将官们训练亲兵，也是代表了主官对他的极大信任。 北辰萧和他许久没见面，一见面便说了这么一句，这就是表明对他的亲近态度。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申便是伸手一引，道： “王爷，咱们还是进里头说话吧，属下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您过来了。” 北辰萧摆摆手，道： “先不着急，咱们直接上墩台，我得先看看这些小子们操练的如何了。” “是。” 王申应了一声，一行人策马进了亲兵训练场。 而后，直接便去了墩台处。 墩台高达五丈，而墩台所在的这小丘，也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 如此加起来，站在这墩台之上，便比周围要高了差不多有二十米。 乃是这附近的制高点，一眼望下去，一览无余，方圆十数里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北辰萧登上墩台，手扶着垛口向外远望。 墩台上的风，似乎也比下面要大上一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中畅快了许多。 当初在安乡墩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便是登上墩台。而已经有多久没有登上过这里了？ 看见北辰萧很有些感慨，其他人便都站在一旁不敢上去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北辰萧方才指着下面道： “下面这些好汉子，便都是我的亲兵吧！” 王申笑道： “没错，都是，来到咱们腾云城的流民中，最最精壮勇猛的汉子，都被送到这里来，由我亲自操练他们。” “教他们杀人的本事，教他们骑马的技巧，以求让他们能更好的为王爷您效力。” 他这话说的北辰萧很舒服，北辰萧微微一笑： “此间差使，还是多亏你从中操持了。” 北辰萧从墩台上向下看了一圈，在总数大约是七八个的小训练场上，此时足足有数百人正在做各种训练。 大部分都是正在做马上训练，北辰萧远远的看见这一幕，便是知道，他们基本上都在此训练了有一段时间。 那些最基础的东西都已经训练过并且达到了合格，现在做的这些，其实是比较后期的。 也就是说，再有不长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出师，正式成为自己的亲兵了。 只不过这里存在的一个问题，北辰萧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里战马的数量还是很有限，很多人都是轮流上战马操练，都是一帮人在上面练，然后其他人都在下面等着。 “这有多少人？” 北辰萧转过身向王申问道。 王申赶紧道： “回王爷的话，一共三百八十七人。” 北辰萧眉头挑了挑：“这么多？” 这个数量确实是比较出乎他的意外，说实话，他之前猜测的，数量能够达到三百，就算不错。 却没想到这已经是四百多人了。 北辰萧问道：“这些人现在操练到什么进度了？再有多久便能合格？” 第472章 训话 而在亲兵训练场上，王申也会向这些亲兵们灌输这些道理。 所以大伙虽然从未见过北辰萧，但对于他们，这两个字早就已经是如雷贯耳。 这会儿一瞧见他，不少人便意识到，这位，是不是就是咱们那位王爷？ 王申策马来到点将台前，面朝众人，高声喝道： “弟兄们，这位便是咱们的王爷。” “咱们腾云城能有今日之规模，百姓能有今日之安居乐业，全部都是王爷的功劳！” “你们能从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流民，变成现在顿顿吃肉的亲兵，也是蒙王爷所赐。” “若是没有王爷，你们线下怎么可能冷了有衣穿，饿了有肉吃，困了有敞亮的大屋睡？” 场中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静静地瞧着王申和北辰萧，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更是没有窃窃私语的。 王申顿了顿，继续道： “而你们，以后都将是王爷的亲兵，为了报答王爷的恩德，咱们唯有效死而已！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申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场中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问出对不对之后，一开始就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回应，到最后所有人都在呼喊。 这便变成了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浪潮。 “对……对……惟有效死而已！” 到这会儿，王申的任务便是完成了。 他的任务便是在北辰萧开口说话之前，将现场的气氛给鼓动得热烈起来。 让所有人都对北辰萧抱有一种狂热情绪，他打马退到一边，高台上的北辰萧伸手往下压了压，顿时呼喊声便是渐渐小了。 终于再无声息。 北辰萧微微一笑，高声道： “你们想必是听过本王的名字，只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本王。” “今日本王在此要告诉你们的是，本王不但会给你们肉吃，给你们衣穿，让你们有宅子住，能成家立业。” “而且本王还会让你们跟随着我，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在本王手下，我会告诉你们，你们能够得到最宝贵的一个东西，便是机会。” “若是没有本王，你们哪里有向上攀爬，成为官员，光宗耀祖的机会？” “但是在本王手下，只要你打仗凶悍，杀敌众多，建功立业，本王便可以让你也成为官人，成为人上人！” “到时候家族荣耀，乡里艳羡，光宗耀祖！” 他高声喝道： “这样的生活，你们想不想要？” “想，想。” 下面的人被他这几句话便是鼓动的情绪高涨，满心的激动，似乎那样的生活就在眼前了。 北辰萧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哐当一声，他把腰间长刀拔了出来，直指前方，怒声吼道： “那你们便跟着本王！本王刀锋所指之处，便是你们的敌人，跟着本王，将所有的敌人碾碎，便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下面响起如浪潮涌动一般的宏大欢呼声，亲兵们完全被北辰萧说的话所感染了。 他们欢呼着，向北辰萧表达他们心中的尊敬之情，同时他们心中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想像。 本来他们进入亲兵队之后还是很有些迷茫的。 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吃得饱穿得暖，但却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 而现在北辰萧却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心中更为清晰，也更为坚定。 他们知道，自己只要是跟着北辰萧，为他竭忠尽力，拼死征战，以后便是可以飞黄腾达。 北辰萧给他们指明了道路，也给了他们希望。 下面的亲兵们在欢呼着，北辰萧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也不做声。 过了好一会儿，欢呼声终于渐渐降低了。 北辰萧指了指站在高台一侧的杨楷，沉声道： “待会儿所有人都散了之后，就都去他哪，每人可以领二两白银。” “这是本王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以后跟着本王，好处有的是！” 北辰萧并不只是空口说话，还有实打实的赏赐。 这就更能加强他今日说的这些话的效果，让士卒们感觉到王爷并没有哄骗咱们，他说的都是真的。 至此，北辰萧今日要说的话差不多也就说完了。 他摆摆手，王申便是大声下令，让亲兵们各自散去，而后又组织他们排好队伍去杨楷那里领银子。 一转眼，北辰萧回到腾云城，已经七八天了。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腾云城的一切都在平稳地进展着。 亲兵训练场中那些北辰萧未来的亲兵们，正在拼命地操练，本来已经要完工的新兵大营，此时又起了新工程。 围墙在不断的被坚固，加高，围墙上面的箭楼也在建造之中，看样子起码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工。 而腾云城北面山上的军堡，也已经开始准备动工了。 要在山的半山腰建造军堡非常不容易，光是把材料运送上去便是难比登天。 这个工程注定会非常缓慢。 但还好，在北辰萧的设想中，这处军堡的规模并不算太大，所以应该可以在明年麦收的时候完工。 腾云城中新开的那些店铺生意非常火爆。 整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火热程度，甚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城外的新兵大营和堡中的腾云城步军大营之中，依旧是每天极为热闹。 士卒们认真训练，将官们严格监督，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喊杀声震天。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 而如果非要说改变的话，那么可能改变最大的地方就是两处。 其中一处是窑厂。 本来窑厂一直是热火朝天，但却是不太和外界接触的。 只是在窑厂里做事的人，在此间来来回回而已。 其余腾云城的那些百姓，则是几乎都跟这没有太多接触。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这几日，从腾云城通上窑厂的道路上，车辆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几乎去的时候都是空车，而从窑厂回来的时候上面则是砖头摞得高高的。 这些砖几乎都被运到了城内，只有一少部分被运到了城外。 运到城外的这些，也是一些人家买的。 他们在城内没有分地，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想盖新房。 这些砖被运过来之后，他们直接就在现在自家的地面上盖新房。 第473章 砸了你那破店 北辰萧对于这一行为也并不阻拦，愿意盖就盖吧，反正这是人家自己的意愿。 而另外一个有所改变的地方，则是铁匠工坊。 铁匠工坊现在分成两块，冷兵器组和热兵器组。 冷兵器组早就已经停了打造骑兵长矛和骑兵刀的任务。 因为他们打造的骑兵长矛和骑兵刀已经达到了北辰萧吩咐的那个数量。 他们现在正在全力打造铁叶甲，而热兵器组这边，则是全力在打造火铳。 前几日，北辰萧亲自去了一趟铁匠工坊。 于是冷兵器组和和热兵器组，便各自多出来一项新的任务。 热兵器组除了要打造火铳之外，北辰萧命令他们分出三分之一的人手来打造大火铳。 没错，就是威力堪比小型火炮的大火铳。 而冷兵器组这边，北辰萧则是也让他们分出三分之一的人手，专门用来打造长矛。 是长矛而并不是骑兵长矛，这一次北辰萧命令他们打造的长矛跟之前专门为北辰萧的亲兵们打造的骑兵长矛还不一样。 骑兵长矛的长度在五米左右，而这次打造的长矛长度则是大约在一丈四尺左右，也就是四米多一点。 而且北辰萧已经向工匠们说的很清楚明白了，这次打造的长矛只要够坚固够结实就行。 不用像之前打造的骑兵长矛那样讲究。 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现有齐军使用的长矛的基础上，加长，加坚固，再略微加粗，各方面都强一点。 使之威力更大，也更耐久一些就可以。 当然对枪头的锋锐程度，北辰萧并没有放松要求。 要求其锋锐程度和骑兵长矛达到一个水平线，至少不能差的太多。 北辰萧把这样的要求一说，冷兵器组那边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做。 北辰萧问过了孔大缸及另外几个比较有经验的铁匠之后，心里便也有了底。 根据这些工匠们说的，由于北辰萧对这种长矛的要求比对骑兵长矛的要求要低得多，因此相应的制造的速度也要快很多。 以现在的人手的话，大致每一天应该都能造出三四十只这样的长矛来。 …… 腾云城内的居民区有很多空地，被一道道浅浅的小阳沟给隔开。 这阳沟很浅，大约只有三四寸宽，三四寸深。 这样的阳沟并不是为了排水用的，而是用来划分宅基地的。 阳沟将地面划成一块块的，每一块，便是一户人家的宅基地。 这会儿不少宅基地上都堆满了砖。 但正在忙活着盖房的还没几个，因为腾云城里头能盖房的就那么一支队伍，十几个人。 哪怕是他们分成三四队去盖房，也不过是能同时盖三四家而已。 所以许多人家是买了砖堆在这，然后交了定金，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人家就会过来盖房。 前面的一片，是周熙家里分到的宅基地。 这会儿江翠玲正自站在这片空地旁边，抬着脚，翘首向远处望去。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这婴儿应该是第一次进入腾云城中。 可能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样子的许多物事，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城墙。 更没有见过人来人往的队伍以及那装满了大砖的板车。 所以他很是好奇的小脑袋四处转悠着，眼珠滴溜溜的看着，目光时不时地追逐着一辆远去的板车。 这块儿地，东西长约四丈，南北宽约三丈。 这里是周熙刚刚进入腾云城步军的时候分给他的。 而现在江翠玲等在这里，是因为他家要开始盖房子了。 比冯忠分的地要小一些，而且地段也不如冯忠家里分的地好。 不过这些，周熙和江翠玲并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能分一块地，能进入城中居住，就已经很能让他们高兴了。 他们很庆幸自己来得早，要知道，相当一部分后来来到腾云城的流民，都没能在城中分到宅基地。 因为腾云城就这么大，供给百姓居住的地方就是四个坊，就这么大的地方，分完了就没了。 来得晚的那些流民分不到，谁也没法子。 周熙刚得到信回家通知江翠玲的当天，江翠玲便急匆地赶到了城中，去了卖砖的那家店要买砖。 但很可惜的是，她得到消息已经有点晚，去的也有点晚了。 排在他前面的人太多，当时店里的人就跟她说，她现在若是交上定金的话，倒是可以向他保证，砖是肯定有她的一份的。 但由于前面排的人太多，大约要十几二十天之后，才能将砖给他送到。 当时江翠玲一听就不乐意了，跟店里的人大吵了一通。 不过吵归吵，最后也没法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定金给交了。 今日，便是当时跟店里的人说好的把砖给她送到宅基地的日子。 这些时日，江翠玲可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就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这一天她早早的便是赶过来了，一直在这等着。 结果等了足足有一个上午，送砖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 不过都是送到别家的宅基地上的，就是没有过她这来的。 她已经是等得很不耐烦，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 “怎么还没送过来呢？怎么还没送过来呢？这都等了多久了。” 一开始的时候口中念叨的是这个，再到后来口中便已经带上了一些不干不净的骂人的话，咬着牙暗地里发狠： “你要是今日敢不送了，老娘就去砸了你那破店。” 又等了好一会儿，到了大约正午时分，江翠玲远远的瞧见路口那边过来了一辆拉砖的板车。 她心思顿时热了起来，口中低声道： “要是这一车砖还不是老娘的，老娘现在就过去砸你的破店。” 只不过，令她越来越兴奋的是，那辆板车竟然还真的是直接冲着她家的宅基地过来了。 最后，这辆板车在周熙家的宅基地旁边停了下来。 江翠玲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差点就要一蹦三尺高。 但口中还是念念有词，有点儿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这么晚才送过来，待会儿一定要寻到你店里去说个清楚明白。” 她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朝着这辆板车走去，远远地便已经叫道： “这一车砖是给我家拉的么？” 这种板车并非是牲口拉的，而是人在前面拉着的，事实上这种板车在现在的腾云城非常常见。 因为腾云城的大牲口是极少的，就算有，也基本上都是用来耕地，很少有用来拉车的。 刚才拉扯的那个人由于要使劲，因此一直是弯着腰的。 江翠玲也没瞧清楚他是什么样子，就是感觉这人长的极高极壮，虽然弯着腰，但甚至比别人站着还要高出那么一点来。 而此时，拉扯的那人直起腰板来，咧嘴冲着她一笑。 江翠玲一看清楚他的长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474章 收粮 她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口中惊叫了一声，向后倒退一步，差点就直接晕过去。 怀中抱着的孩儿本来都被她晃得睡着了，这会儿被她给吓了一跳，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王爷叫孩子哭，鸡飞狗跳。 拉车的那汉子挠了挠头，一脸的无辜。 老天爷呀，这是什么人啊！ 身高足有八尺，站在那儿跟一座山一般，胳膊比自家夫君的腰还要粗。 雄壮到了极点。 拉车的正是大柱子。 他在腾云城呆的时间不短了，这段时间以来更是负责给各处送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见到他的时候表露出来的样子。 但饶是如此，看见江翠玲那吓的半死的样子，他还是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他挠了挠头，憨声憨气道： “敢问这里可是周熙家的宅基地么？您可是在店里订了砖的周家娘子么？我是窑厂派来专门给您来送砖的。” 江翠玲一听他说话，似乎人也挺憨厚实在的，便放心了不少。 这会儿害怕的劲一过去，一放下心来，顿时便怒向心头起，尖声叫道： “你们是咱弄得？不是说好了今日一大早就把砖给送过来么？” “怎么到现在才送过来？我在这儿等了好几个时辰，晒得油都出来了三斤。” 她这一喊，怀中婴儿哭声更大了一些，江翠玲有忙不迭的赶紧哄孩子。 大柱子挠了挠头，心中有点委屈。 但他毕竟老实憨厚，还是哈了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不是。” 江翠玲瞧着他这般块头，也不敢当真激怒了他。 她也怕真惹火了人家，这一拳下来，自己跟孩子可就要交代在这了，便也不为己甚，说了几句便也住了嘴。 大柱子也不再说话，只是转身开始给她卸砖，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砖都卸了下来。 江翠玲瞧了一眼，一瞪眼，道：“怎么就这么点？我定的可不是就这么一点！” 大柱子这会儿都已经怕了她了，赶紧赔着笑道： “您请稍等，您请稍等，我这一趟只能拉这些，窑厂里还有您的两车砖，我还得有两趟才能拉完，我这就回去给你拉去。” 说着便一转身，拉着板车一溜烟的便是落荒而逃。 江翠玲瞪着他的背影，不满道：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么？吓得就这么走了？” 而后，大柱子又拉了两趟，才算是把江翠玲要的砖都拉过来。 拉到第三趟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毕竟这一趟来回，路程可不算太近。 而且人拉着车必然就会走的很慢。 等到大柱子第三趟过来的时候，江翠玲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反倒觉得他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爱。 心中倒是对之前那般说他有些愧疚。 她拿出随身带的瓷碗和水壶，给他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笑道： “大兄弟，瞧你这累的，喝口水缓缓吧！方才我那般说你，你别放在心上啊！我这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 大柱子笑道：“我看出来了。” 他倒也不客气，接过来一口抽干，咧嘴笑道： “你别看我出了这么多汗，我其实是不累的。” “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干活有劲儿，这般拉车便是拉一天也不费什么气力，就是出汗多。” 江翠玲一看倒还真是这样，他虽然出汗多，但却是脸不红气不喘。 看起来很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当然，他就算脸红，估计也是看不出来的。 交完之后，大柱子便回去了。 …… 距离腾云城不远处有一条官道。 此时，在官道上，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自轧轧而行。 这支商队的规模极大，打眼一看，大致便能看出来，其中有足足上百辆大车，看着都像是运货的那种。 除了这些大车和赶车的车夫之外，还有数十名精壮汉子，都骑着马，看那衣着打扮，像是商队的护卫。 这年头世道不靖，多有贼人强盗，商队带着护卫也是很正常。 只不过这些人可不像是寻常护卫，他们身上透着一股子铁血气息，眼神很是冰冷。 若是北辰萧在此，应该能判断出来，这些应该都是打过仗，杀过人的老卒。 这些大车一个个都很是情况，拉车的牲口看着也不吃力，压在官道上，更是没留下多深的痕迹。 显然，这些大车都是空车，里头并未装乘什么货物。 车夫们似乎也很悠闲，一边赶车一边大声的聊着天。 不过他们声音不算大，车队前面一群锦衣人说话的声音那才叫大，而且是不是的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 这一群锦衣男子年纪都不算大，最大也才二十来岁，年纪小的，不过是十五六而已。 他们大约有七八人，一个个骑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高头骏马。 衣着打扮也是颇为华贵。 而且专门有十几个护卫围在他们身边，看起来对他们很是着紧。 显然，这几位是商队中的重要人物。 其中一人往远处看了看，有些不耐烦道： “他娘的，都走了大半日了，怎么还不到？孙大手，那腾云城在哪？还有多远？” 他后面一句是冲着一个一身青袍的汉子问的。 那青袍汉子也是做护卫打扮，而且俨然是这批护卫的首领。 他大约三十来岁，身高体壮，身量极大，哪怕是坐在马上也比别人坐在马上高一头多。 若是下马的话，只怕高了更多。 他骨架奇大，看着哪都宽，哪都壮硕。 尤其是一双拳头，更是如酒坛子一般大小，骨节粗大之极，看上去就充满了力量。 这位便是孙大手了，乃是附近绿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有一个极响亮的名头：铁拳无敌。 据说，他曾经一拳打碎过石板，也曾经一拳打断过一株碗口粗的树木。 当然，这是传言，谁也没听说过。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此处。 问话的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锦袍少年，年纪不过是孙大手的一半而已。 看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估计孙大手一拳就能把他给打的筋断骨折，一命呜呼。 但面对这锦衣少年很不客气的问询，孙大手却是非常之恭敬。 他微微弯了弯腰，笑道： “那腾云城穷乡僻壤的，确实是离得有点远，不过咱们也走了大半路程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达腾云城了。” “这穷乡僻壤的，真不知道老爷子让我来这是做什么，路上折腾了两三日，小爷骨头都快给颠散架了。” “在歇了一宿，连找个姑娘陪着的兴致都没了，倒头就是大睡，实在是他娘的太累！” 锦衣少年不满的嚷嚷了一句。 旁边一个年纪略大点少年咧嘴一笑： “得了，垣少，你可别抱怨了，谁有你好啊！” “谁不知道这一次柳大人让你出来，是让你长长见识，拿这腾云城练练手，以后做起买卖来也顺当。” “这年纪轻轻的，柳大人就让你出来独当一面，做这等大事，可见柳大人对你的宠爱。” “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呀，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也都是纷纷附和。 第475章 嚣张跋扈 那被称为垣少的，最开始抱怨的那锦衣少年显然是这群人中地位相当高的一个。 所有人都捧着他，夸赞他。 被所有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奉承着，这垣少脸上很快就露出一抹笑意，只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冷： “老爷子再怎么疼爱我又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个庶子，以后也袭不了家里的官职，做不了大官！” “那便宜，还不都是被他给占了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刚才还热热闹闹说着的所有人一个个顿时都不吱声了。 表情凝固在脸上，一个个眼中露出尴尬的神色，不敢接他的话。 这话，可是不能随便接的，一个不好传到垣少口中的老爷和那个他的耳中，可就会给自己和家族带来莫大的祸患。 垣少旁边一个五十来岁，老仆模样的人闻言不由得色变，低声道： “小少爷，慎言呐！” 垣少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莽撞了，悻悻的哼了一声，一扭头，不再说话了。 孙大手及那些护卫都是把头转向一边，看都不敢看他，似乎知道这件事就会被牵连进去一般。 这位被称为垣少的锦衣少年，名为柳思垣。 他口中的老爷子，则是整个西岭州都极为有名的人物。 便是此时吴世琛手底下的头号人物柳砚辙。 柳砚辙是吴世琛的嫡系人物，官任西岭州司马。 柳思垣，乃是他最小的一个孙儿。 柳思垣是庶出，柳砚辙的大儿子在一次醉酒之后跟府中一个侍女发生了关系，而后便有柳思垣。 不过柳砚辙非常喜欢这孙儿，所以也是比较宠爱。 这一次，柳砚辙决定让他出来独当一面，做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其实也是吴世琛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腾云城的粮食多，想来收点。 其主要目的也是探探虚实，看看这腾云城到底有多少粮食，打探一些情报。 而这件大事就是收粮！ 柳砚辙家中生意很多，不过主要是集中在比较大宗的商品上。 比如说米面粮油，布帛丝绸，生铁精铜等等。 尤其是粮店这一块，生意做得更是兴旺。 生意做得这般大，每日王家名下的这些粮店卖出去的粮食便是数以千石计算。 这么大的生意，这么大的销量，自然而然就需要充足的货物供应。 柳砚辙做这个生意其实有天然的优势，因为粮店的粮食不够的时候，他可以挪用军粮。 至于事后不补不上，那就看具体情况了。 柳思垣接到差事，却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过来，而是拉着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起来了。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还是最开始接垣少话的那人够机灵。 似乎跟垣少关系也不错，哈哈笑道： “垣少，咱可说好了，你这一次落了这么大的便宜，回头可得请咱们去郡城最好的青楼耍一耍。” “听说这几日，那青楼要当场竞价了，价高者便可给那几个雏儿开苞。” “成成成，我请，我请。” 柳思垣摆摆手，道：“至于那几个雏儿，那青楼每隔几个月不都是拿出几个雏儿来当众竞价么？这把戏，老子见得多了。” “嘿，这次不一样。” 那锦衣少年嘿嘿一笑，口沫横飞，很是兴奋道： “听说这一次，要发卖的是几个罪官的家眷，嘿，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哦？此言当真？”柳思垣一听，也来了兴致。 “那还有假？” 锦衣少年拍着胸脯道：“这块的消息，我速来灵通。” 柳思垣哈哈笑道：“那回头倒是得去看看。” 气氛又是活跃起来，一行人边走边说，走了一阵儿，忽然一个人问道： “垣少，听说那腾云城的镇西王，还挺有些名气的，据说打仗挺厉害。” 柳思垣不以为意道：“再厉害还不是一个破落王爷，在这西岭州又能如何？” “这倒是。” 那人哈哈一笑，又问道：“这次你过去那边收粮，打算给个什么价？” 这人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家也是做粮食买卖的。 这一路上听柳思垣说了去腾云城的目的，他也动了心思。 寻思着等这一次随着柳思垣回去郡城之后，便立刻撺掇家里来这边收粮。 他自然不敢跟柳思垣争，只不过柳思垣总不可能把腾云城的粮食都收去吧？ 多少也能剩下一点，柳思垣吃肉，他打算捞点汤喝。 “老子能去他那收粮食，那是给他脸面！每石给个两三钱银子就算是不错！娘的，他还敢崩屁不成？” 柳思垣一阵张狂的大笑。 众人都是大笑。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能看见高耸的山了，只不过还是离得有点儿远，该没看见腾云城。 孙大手高声道：“少爷，看见山，就快到腾云城了。” 柳思垣有些好奇道：“你之前来过？” “小的原先当打行之前，是镖局的趟子手，有一次走镖的时候，路过过这里。” “只不过那会儿这里还到处都是乱石杂草，怎么也不像是能丰收粮食的地方，真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那北辰萧也是个能人。” “狗屁的能人。” 柳思垣不屑道。 孙大手不敢跟他犟嘴，赶紧点头附和：“是小的说错话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能够看见腾云城那高大的城墙，以及前方不远处，那一条从西向东蜿蜒而去，水量颇为宏大汹涌的元水河了。 柳思垣眨巴眨巴眼，四处看了一下，有些失望道： “来之前都说腾云城产粮是如何如何多，如何如何丰饶，现在看来，也是一般的紧么，看不出什么富庶样子来。” “看到的也是一片光秃秃的黄，跟别的地方似乎也没多大差距。” 其周围那些锦衣少年都是跟着附和，而另外略懂些的人则是心中暗笑，只不过谁也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这会儿麦苗还没从地里窜出来，怎么能看到麦苗的长势到底好不好？ 根本就看不出来么！ 地上没有麦苗，当然就跟别的地点一样就是一片光秃秃的黄了。 柳思垣这话说的，着实是有点那个。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受到了别人的耻笑，柳思垣还很有些得意洋洋，伸手一指腾云城，高声叫道： “走，咱们速速过去，走了这一路，少爷我可是累得够呛，赶紧去那腾云城中，让北辰萧那破落王爷给老子找几个漂亮的人伺候着，若是伺候的爷不爽利，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话音刚落，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暴烈的马蹄声。 孙大手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打马向前，挡在柳思垣身前。 第476章 凶恶 而其他那些商队的护卫，也都是脸色变得肃然起来，纷纷打马挡在柳思垣等人前面，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孙大手被柳砚辙看上，收入麾下之后，先是送到军中呆了两年。 而剩下那些人也都是军中士卒出身，在军中呆的年头比孙大手更长，经验也更加丰富。 一听这马蹄声，他们便是知道，前方足有数十骑兵策马向这边过来。 而在郡城的范围内，数十名骑兵，已经算得上是一支不弱的力量了。 蹄声越来越近，远处有烟尘腾起，很快，一支骑兵便是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支骑兵人数大约在三十上下，一个个穿着棉甲，外面披着大氅，带着铁盔，很是气派。 而让孙大手等军中精锐眼睛一缩的是，这些人手中都握着极长的长矛。 他们敢确定，之前他们从未在大齐朝任何一支军队那里见过这种长矛。 这种长矛比齐军常见的那种要长出差不多五六尺，而且矛头形状颇有些怪异，是一种三棱形。 只不过虽然怪异，但看上去就知道极其锋锐。 孙大手等人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长矛，但是也不难猜出来。 这样一枪下去，肯定会给人身体造成无法愈合，甚至难以包扎的巨大伤口。 到时候只有一个死字而已。 身上穿着这种甲胄，手中持着这般长枪，再看看他们的精气神，以及胯下那夭矫如龙的良马，便是知道这一行人必然是非常之精锐的一支骑兵。 这等便是在郡城中也是不多见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寥寥数百人而已。 除了长矛之外，他们腰间还挂着样式颇为怪异的腰刀，马鞍子旁边还挂着双插。 双插的外面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羽箭的尾羽，看上去里面装的羽箭只怕有上百支之多。 这支骑兵在距离他们大约七八米之外停了下来，一名将官模样的人越众而出。 这将官身材不高，但格外的粗壮，看上去跟个铁秤砣一般，充满了力量。 他的两只小眼睛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细细的打量了眼前这些人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腾云城做什么的？” 孙大手刚想说话，在他身后的柳思垣却是忽然高声叫道：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少爷我这般说话？快叫北辰萧出来，整个腾云城中，也就是他有资格能跟老子说两句。” 此言一出，孙大手顿时心中暗叫不妙，一颗心狠狠地突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随着这句话说出来，整个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对面那些军兵，一个个看着这边的眼神都有些冷厉，而他们的手，似乎也是悄然攥紧了一些手中的长矛。 对面那个小眼睛的将领，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嘴角也微微往下一拉，看上去变得凶狠了不少。 孙大手立刻意识到自家少爷因为这么唐突的一句话而闯下了大祸。 这些军兵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而且像是这种骄兵悍将，向来骄傲，这一下，少爷已经将他们得罪死了。 而现在是在人家腾云城的地头上，他们又不知道自家少爷的身份，说不定便会做出什么凶狠之举来。 他立刻补救一般的大声喊叫道： “我等乃是郡城司马柳砚辙柳大人的麾下，这位小少爷，正是柳大人之幼孙！见了我家少爷，还不速来见过？” 他倒是个很精明之人，一看对方有点要翻脸的意思，立刻就把自家少爷的身世给亮了出来。 说完这话之后，他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带着一丝倨傲和不屑，静静的等待着。 他在等着对面这些骄兵悍将们的情绪从愤怒变成恐惧，从高傲变成卑微，等着他们跪下来连连磕头，哀求自己饶恕他们方才的无礼。 他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面的军兵们肯定会一起下马磕头谢罪。 而自己这边若是死揪着不依不饶的话，说不得对面的那位将官要杀几个下面的士卒让自己这边解解气。 孙大手眼睛斜睨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等着看这一场好戏。 结果却没想到，对面听了他这话就跟没听到一般。 对面那将官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喃喃自语：“哦，柳砚辙柳大人，郡城司马是吧？” 他忽然眼睛一瞪，神色变得愤怒而狰狞，高声喝道： “胡扯！司马大人和我们王爷素无来往，你们这些人肯定是假冒的！” “你们这些贼人竟敢冒充郡城司马的下属及家人，当真是十恶不赦！” 说着，他重重地一挥手。 那数十名骑兵便是动作极其迅速的将长矛往马鞍子旁边的勾上一挂，而后从双插中取出弓弩来，极为迅速的将利箭上了弓弦。 孙大手等人脸上的得意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被数十支锋锐的利箭给指着。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接冒到了心头，吓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但却是略大一点的动作也不敢做，生怕一动，引起对方的误会，这一羽箭便是会泼洒过来。 孙大手等人仔细一看，不由心中更是骇然。 这些人明明是骑兵，但手中用的弓却竟然都是弩，看上去便知道威力很是不小。 而他们身为军兵，自然也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厉害。 而让他们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不可想象的是，对面的这些腾云城的军兵，怎么就敢将利箭对准了自己这些人？ 刚才自己可是已经报上了名号，他们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敢冒充的，必然是郡城司马的麾下！ 他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眼中露出十分恐惧来。 看着对面的粗壮大汉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心中道： ”不会眼前这些人明知道我等是柳大人麾下，却硬是装作不知，将我等指成是假冒的，而后尽数杀死在此地？“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等人在言语中得罪了他们么？ 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 这些腾云城的军兵为什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脾气这么大？ 就是因为言语中得罪了他们，便要如此，这也太横了吧！ 被数十支利箭指着，前面的军兵们一个个心生寒意。 而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柳思垣等人，却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 柳思垣看见对方的一些军兵竟然敢拿利箭指着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尖声叫骂道： “你娘的，对面你们这些狗杂种，赶紧给老子把箭放下来，信不信回去之后，老子让我爷爷下命令，将你们一个个尽数砍了头！” “老子要将你们的家人贬为奴婢，贬为军妓，扔进大营里让所有人肆意蹂躏！” 此言一出，孙大手心中顿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暗道坏了。 第477章 滚蛋吧 这次坏了，他知道自家少爷这句话绝对是会激怒对方的。 而对方此时摆出这个架势来，若是自己这一边什么都不说，乖乖的就此退去，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 但这句话说出来，对面可就忍不了了。 果然，对面的那大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分外狰狞，哈哈狂笑道： “弟兄们，咱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呐？” “杀！杀！” 一众骑兵高声喊道。 杨楷哈哈笑着，他随手指了一下某个人，道： “射！他们骂咱们一句，咱就杀他一个人！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嘣嘣响声便是响起，数十支利箭破空而出，撕裂空气发出一阵尖啸。 孙大手心中大骇，本能的便是侧身闪避，但是羽箭并未落到他身上。 然而几乎在同时，孙大手便听到一声惨叫。 他赶紧侧头看去，只见他旁边那名之前被对面的粗壮大汉指出来的军兵，身上已经插满了羽箭，给射的如同一个鸡毛毯子一般。 他面门上也中了两箭，这会儿显然已经是活不成了。 他重重地从马上摔下来，血流了一地。 孙大手呆住了，而他身后的柳思垣更是面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方才他脸上的嚣张和不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会儿脸上满满的只剩下了恐惧。 “怎么敢？这些人怎么就敢悍然杀人？杀我的人？” “我可是郡城司马的孙子呀，他们怎么敢对我动手？” 这位出身尊贵从小被宠惯了的少年，人生中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以及莫大的恐惧。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杀人。 事实上，被柳思垣喝令给活活儿打死的府内的侍女和下人，在他过去十几年中已经不下三四个了。 但那会儿是他掌握别人的命运，而现在，则是他的命运被别人掌握在手中！ 对面那些骄横的军兵们，只要是想杀就可以杀掉他。 对面那粗壮大汉自然就是杨楷了，北辰萧在回来之后，得知了腾云城粮食大丰收的具体回报之后，便是立刻下了一道命令。 他让手下这几名亲兵统领率领亲兵们，在腾云城外围巡逻，严禁外界任何一切收粮的队伍进入腾云城。 杨楷和手下这支队伍，便是其中一支。 但是却没想到，今日也是巧了，他正好是撞上了柳思垣这些人。 而且因为柳思垣实在太过骄横跋扈，还引得两者起了冲突。 杨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方既然敢那么说，他自然就敢凶性大发要将这些人尽数斩杀于此。 杨楷又岂能不知道这些人口中自称的身份十有八九其实是真的？ 但那又如何？ 自从跟了北辰萧之后，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在他看来，这一次自家王爷升官儿那是肯定的了。 说不得以后连这郡城司马也是不用惧怕的，那何必还给眼前这个小崽子什么面子？ 看这小崽子是带着粮车过来的，就知道是来这边收粮的。 按照王爷的命令，这些收粮的是一定是要拦在外头的。 如果他们没有招惹自己，老老实实的滚蛋，那么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但既然他们招惹自己了，而且是骂了这么多人。 骂的还这么难听，羞辱的这么厉害，那么这事就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得有个说法！ 而通常腾云城在对外的时候，如果要对方给个说法，那差不多要动武了。 在这种时候，杨楷不想想什么后果，他只要出这口气！ 他缓缓打马向前，在他身后、在他身侧，士卒们已经放下了弓弩，手持着锋锐的长矛。 长矛那尖锐的三棱形矛头闪烁着寒光，他们缓缓向前逼近。 而他们每向前一步，孙大手他们便打马向后退一步。 只是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粮车，再怎么退，退到那去也是退不动了。 杨楷微微一笑，呲出一口白牙，但那笑容中却满满的都是寒意。 杨楷嘿然冷笑道： “怎么样，小崽子？现在怕不怕了？现在还敢不敢骂你老子了？” 他是冲着柳思垣说的，柳思垣看着他，牙齿上下打战，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中，此时只剩下了畏惧。 “这次来腾云城，教你学个乖，教你涨涨眼力，不是什么人都是你惹得起的，以后行事别这么掉张。” 杨楷伸手点着柳思垣，冷冷道：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要是你到了我们腾云城的地面上，就得老老实实的！听到了么？” 柳思垣还算机灵，赶紧点了点头，低声喃喃道：“听到了，我听到了。” 于他而言，这是极大的屈辱。 但此时，他却不得不承受这种屈辱，没办法，因为此时他势不如人！力不如人！ 至于孙大手等军兵，此时还是有些懵懵的，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就是坐在马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人数也不算少，而且都是军中精锐出身，但对面的这些腾云城的骑兵比他们人数更多，更加精锐，杀气更浓厚，也更是凶悍。 他们一上来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孙大手等人彻底压倒，彻底给从精神上震住了，让他们都没生出什么反抗的念头来。 其实他们这回反抗，也不过是赔上命而已，没有什么更多的用处。 杨楷是真敢杀人的。 而且他们这趟出来，只带着腰刀，其它的武器一概没带。 对面的那些腾云城军兵，有弓弩有长矛有骑兵刀，人数还多，打起来的话，孙大手这边绝对吃亏。 “我知道你这个小崽子现在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杨楷嘿然冷笑一声： “是不是想着回去之后报复我腾云城啊？” 柳思垣被他说中了心思，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此时心中恨意滔天，暗暗发誓，回去郡城之后，定然要自家爷爷下了命令，将眼前这厮千刀万剐，将面前这些腾云城的军兵尽数杀死。 “没事！” 杨楷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我既然敢这么对你，就不怕你回去报复，尽管去吧！” 他摆摆手，指着柳思垣等人过来的方向，暴喝道： “现在，滚，给老子滚出去！若是一盏茶时间内不滚得远远的，老子立刻杀了你！” 柳思垣年纪虽小，却也真是有点心机城府的，闻言废话都不说一句，立刻转身打马就走，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至于那些大车，也是顾不上了。 第478章 齐帝旨意 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也纷纷打马跟在他旁边，孙大手看了杨楷一眼，眼中有恨意深深，似乎要把他的样子记住一般。 杨楷很是不在意的哈哈一笑： “看吧，看吧，记住你爷爷的样子，对了，记不住也无妨，啥时候有空了，再回来看看。” 孙大手让他给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打也打不过，被人骂了都不敢还嘴，还呆着有什么意思？ 他赶紧带着手下军兵也是离开，当然也不敢忘了那些大车，这些大车可都是司马的财产，柳思垣可是不管它们一溜烟的跑了。 他可不敢不管，万一因为这个回去被降罪，岂不是太过冤枉。 看着柳思垣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杨楷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微笑。 “弟兄们，走，咱们回去。” 数十人打马，席卷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杨楷回到了腾云城，来到北辰萧府前求见。 一盏茶之后，他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北辰萧听完，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道：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事！” 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柳思垣不是堂堂郡城司马最宠爱的孙子。 杨楷心中一喜，暗道这一次肯定不会受惩罚了。 他脸上却是露出惊诧之色，道：“王爷，你不怪我？” “怪你？” 北辰萧轻描淡写道： “换我，我也这么做了，你做的对，咱们总不成被人这般欺负到头上来还要忍。” “没错，有时候是要忍，但也要看什么时候，要看面对的是谁。” “再说了，他们是来收粮食的！粮食是咱们腾云城的根本，他们敢来收粮食，就是要动咱们腾云城的根基！” 北辰萧道：“你若是忍了他们，放他们进来开始收粮食，那会儿我还是不能忍他们！这粮食多珍贵？” “咱们腾云城的粮食，一粒都不能流到外头去！到时候还是得起冲突！” “对了。” 北辰萧问道： “你看他们带的拉粮的车，有多少？” “很多，起码上百辆是有的。” 杨楷道。 “够狠的啊！” 北辰萧冷笑一声： “这是打着把咱们腾云城的粮食给一网打尽，搜刮干净的主意啊！” 杨楷也骂道： “真真是其心可诛，那小崽子来咱们这，还全然不把咱们当回事情，言语中颇多辱骂不屑之处。” “这事我知道了。” 北辰萧道：“你办的对。” 他顿了顿，低低一笑： “就算是吴世琛，又能奈我何？” 郡城司马府邸。 柳砚辙的书房之中。 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幼孙，面无表情。 柳思垣的表情很委屈，抽抽搭搭道： “爷爷，那些腾云城的人，也不讲道理，孙儿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杀了咱们的人，还那般威胁孙儿！您一定要好生整治处罚他们！” 自家这孙儿的德性，柳砚辙是很清楚的。 事实上，他知道，此时的柳思垣言语中肯定颇多不实之处，说不得是隐瞒了许多，三分真七分假。 柳砚辙很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肯定是自家孙儿主动挑衅，而主要责任，肯定也是要落到他头上。 这件事原本他也没指望柳思垣能办成。 十一皇子那边的事情捂得很紧。 自己也不太想做吴世琛的棋子。 他就算是吴世琛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但有些事情他也看的很清楚。 北辰萧才来这么短时间，就已经做成了这么多事情。 这个十一皇子，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哦…听到了，听到了！” 柳砚辙思绪被拉了回来，呵呵一笑，慈爱的看了柳思垣一眼，笑道： “乖孙，放心吧啊，乖孙！这口气，爷爷替你出了。” “我不是要出气，我是要报仇！” 柳思垣咬着牙，脸色狰狞道： “羞辱我的那个将官，还有他手下那些兵，都必须死！” “而且我要他们的家人一个个都被贬为奴婢，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还有北辰萧，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 “好，好。” 柳砚辙站起身来，拍了拍他脑袋： “惹我的乖孙儿生气了，这些人，都该死。” 柳思垣这才转怒为喜，笑道：“爷爷真好。” “那是，那是。” 柳砚辙捻着胡子哈哈笑道。 好一会儿之后，柳思垣离去。 柳砚辙招手，让门外伺候的内府管事进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内府管事点点头，快步离去。 柳砚辙现在已经不想管这事，至于出去，更不可能。 反正这个孙子先安慰一下再说。 他是不可能敢去主动招惹北辰萧的。 他很清楚现在不能做什么。 所以他让管事的先给对面吴世琛带信，就说收粮失败了。 至于其他的，他现在可不想管。 …… 腾云城。 此时齐帝的圣旨终于到了。 之前负责宣旨的太监一直住在行馆。 因为这旨意必须是北辰萧亲自接旨，所以他们只能等北辰萧回来。 齐帝的圣旨果然还是那些话。 让北辰萧负责平乱，不仅是关于西岭州内，甚至还涉及到梁州境内的拜月教祸患。 当然，现在北辰萧也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拜月教的起事已经爆发了。 在北方的豫州，并州，接连爆发了两处规模五万人以上的叛乱。 而在江南扬州，也有不低于两万人的拜月教教徒起事。 这样的麻烦，已经足够齐帝折腾。 而且，这次齐帝将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都派出去，负责平叛。 这西岭州和梁州的叛乱，他让自己去剿灭，但是并没有制定自己为主官。 他制定的主官，乃是梁州的燕关楼。 齐帝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出人平乱。 这是要让自己把人交出去一点。 北辰萧心中冷笑。 他立刻也是回了信，就说自己可以负责剿灭西岭州之内的拜月教起事。 梁州那边的，自己就管不到了。 毕竟自己明面上只有几百人马，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而西岭州这边的拜月教，人数也就几千，且是乌合之众。 自己要剿灭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 第479章 决意攻打 腾云城门外。 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但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却依然未曾消除。 黄色的土地上，时不时的能够看到大片大片的褐色痕迹，那是被鲜血浸泡形成的。 行走在这里，经常一不留神便踢到什么东西，那或许是半截断裂的箭杆，或许是一块碎裂的兵器碎片。 甚至还能瞧见人身上某一处的骨头。 那是在战争中碎裂的人体残骸，在收尸的时候被忽略了，便留了下来。 过了十几天的时间，外面的皮肉已经烂光了，只剩下里头的骨骸。 河岸边，南岸北岸都是大片大片的芦苇。 一片枯黄，一阵风来，芦苇起伏，为这片土地平添了几分凄凉。 北辰萧转悠了一圈，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就是要让你们见识见识，这一场大战是何等惨烈。” “当然，是拜月教惨，我腾云城烈。” 回到腾云城之后，北辰萧立刻便让人在腾云城元水河南岸建起一座高台来。 但是他特意叮嘱，莫要动那些战争留下来的痕迹。 对这台子，北辰萧没什么要求。 只要两日之内完工，两丈高就成，至于是夯土制成，还是青砖巨石大木建成，他都不管。 第二日一大早，北辰萧带着李鼎和王德发两人去了新兵大营。 北辰萧等人过去的时候，新兵大营之中的那些腾云城新兵们正在操练。 一个个非常严肃，挥汗如雨。 检阅完了这些军队之后，北辰萧招来众军官，下达了一个命令。 明日，进攻拜月教余孽。 拜月教那一次在腾云城下，元水河南被打败了之后，孙香主带着手下那些人狼狈逃窜。 由于腾云城都是步军，而且于当时心中有着一些私心，所以乘胜追击的就不是那么用心。 并没有给逃跑的这些拜月教中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孙香主一路向南逃窜了数十里之后，又是聚拢起来一批人马，占据了一块地盘。 声势虽然远远不如当初那般浩大，但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盘踞在那招兵买马。 尤其是最近，势力又有所恢复。 而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也没人再围剿他们。 无论是吴世琛或者胡立镛，都像是自己的辖地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对他视而不见。 他们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 而由于他们的这种行径，也导致拜月教这些余孽一直残存至今，而且最近还有复苏的迹象。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数量极多，足有数千的拜月教余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但对北辰萧说，就是一块肥肉。 只要是想啃，一口就啃掉了。 他早就想收拾这些拜月教余孽了，既然现在齐帝已经下旨，自己也顺势动手。 第二日，天色晦暗。 铅云压在天空之上，低垂的云头似乎能够接到地面。 这是真真正正的接天连地，无边无垠。 荒野一直蔓延到远方的极远处，一眼望去，天地之间似乎都是一片晦暗的灰色。 这里是腾云城城以北，七十里之外。 宋家庄周边。 宋家庄是这一块规模颇大的一个镇子，上面有四五百户人家，两千多人口。 附近还有十几个村子。 这一块的土地，和腾云城其他地方的土地比起来，土层要深厚一些，整体也更肥沃。 所以宋家庄附近的田地里面的收成，比别的地方是要好一些的。 所以这附近的村民百姓，日子比腾云城其他地方的人，是要过得好一点的。 但那是以前了。 自从数月前拜月教占据了此地之后，这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能跑的都跑了。 没来得及跑，或者是被拜月教蛊惑以及对拜月教心存幻想的那些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坠入了地狱。 人间地狱。 所有男女，都被迫加入拜月教，但凡是不加入的，一概格杀勿论。 加入就加入吧，也没什么，反正只要是不死，只要是能硬撑着往下过日子。 加入这个也没什么。 什么？ 日后官府追查？ 现在都快活不了了，谁还管得了以后？ 但问题时，孙香主发话了，加入拜月教，那就是自己人了，定然包你荣华富贵。 但是呢，你也得拿出来一点诚意不是？ 什么诚意呢？ 把家里所有的财产土地都奉献出来，把妻女都奉献出来，这就是诚意！ “什么？不想奉献？那看来你就是没诚意，就是不真心实意的跟着咱们干！” “既然你这样，那也好说，一刀杀了就是！” 在这样极其严酷的高压策略下，宋家庄以及周边的百姓们，都只能认了。 不认咋办？不认就得死！ 现在宋家庄内外，如地狱一般。 镇子外面的所有人都被迁到了镇子周边，所有的土地全都荒废了。 百姓家里的粮食都被收集起来，由孙香主亲自派人掌管， 所有的男丁都被编入了队伍中，每日浑浑噩噩的，也不操练，吃也吃不饱，就是混日子。 有一天算一天。 混吃等死这四个字，大致能够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 而这些百姓中的女眷，这些人的妻子女儿，则都是被孙香主给分了。 里面最漂亮，最有姿色的那些，当然是先被孙香主等拜月教中的高层给挑选了一通。 然后又把差一些的那些，分给跟着他起事的那些老兄弟们。 一开始跟着他起事的那些人中，相当不少都是光棍，孙香主自然不能亏待他们。 剩下的那些，则是被充入军妓营，谁想发泄，就进去发泄。 整个宋家庄的拜月教余孽，虽然等级森严，却也朽烂不堪。 就像是一具长满了烂疮，没有任何活力的身体，离死不远了。 救都救不活。 孙香主的女人们，也增加到了二十个，都是颇有姿色的。 下面的人，一天一顿饭都吃不上。 但他，却是每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宋家庄酒坊里面的酒被他给喝光了之后，他甚至还专门派人乔装打扮，携带大笔金银，去郡城买酒。 既然都去了一趟了，当然不能只买酒，顺便又买回来大量的其他物品。 这些东西里头，没有一件是能增强军队战斗力，全都是供他享受的奢侈品。 比如说绫罗绸缎，上好木头打造的拔步床，极为精美的食物，把玩的玉如意。 最上等的雪狐皮，紫貂皮……等等。 这些东西花费了巨量的钱财。 不过孙香主不在乎，他有钱。 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拜月教起事以来，四处劫掠，积攒了巨量的银钱。 现在孙香主很多物资都缺，但就是不缺银子。 其实，宋家庄这边拜月教众人的行为，是瞒不过郡城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