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大佬宠我上天,渣竹马哭红了眼》 第1章 她的忌日,是她的生日 今年A城的雪来得格外早,熙园人工湖里结了薄薄一层冰。 秦不晚掉进去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冰面碎裂,她冻到惨白的一只手只来得及抠住碎冰的边缘,整个人便迅速陷进水里。 零度的冰水没过她的头顶,她感觉像是有千万根针扎在身上,痛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大口凉气,水立刻灌进她的肺里。 “救命……”她努力地仰起头,笨拙地扑腾着,对岸上的人求救。 她的妹妹秦知语就站在那儿,一向纯真娇憨的脸上,此刻带着仇恨与幸灾乐祸看着她。 “救救我……”秦不晚不会游泳,浮起来几秒水又没过她的头顶。 终于,远处有几个人发觉动静跑了过来。 “她会游泳。”就在这时,秦不晚听到她的未婚夫徐南鹤阻拦他们的声音:“让她自己上来。” 湖水太冷了,秦不晚已经冻僵,她看着岸上的徐南鹤,他那张清隽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和不耐,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转身便拉住秦知语:“外面这么冷,你身体不好,先进去吧。” 秦不晚看着那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犹如跌进冰窖,凉透了。 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清醒,徐南鹤已经不喜欢她了,如今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秦知语。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绝望到了极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往下坠。 “……天太冷了!救人!” 半昏迷半醒间,秦不晚听到头顶冰层碎裂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扯了上去。 有人拼命地压着她的胸腹处,她痛得厉害,一口水喷了出来。 “醒了!”秦不晚呛咳了几下,神志逐渐清醒,她听到身旁各种嘈杂的声音,听到有人在哭。 睁眼的瞬间,她看到秦知语就站在她的面前,依偎在徐南鹤的怀里,哭得楚楚可怜,上气不接下气:“……我不会游泳,我以为姐姐会游泳的,我当时吓傻了没顾上叫人,早知道我应该跳下去救她!” 秦知语个子娇小,生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眼泪往又长又卷的睫毛上一挂,没有人会不心生怜爱。 “说什么傻话?”徐南鹤满脸心疼,柔声哄着秦知语:“是她自己摔进去的,与你何干?”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姐姐她今天很不对劲,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又是我妈妈的祭日,所以……”秦知语捂着自己半边脸,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即便是捂住了,也掩不住她右半边脸上那清晰的五根指印,和她嘴角的那一丝血迹。 她皮肤又白又娇嫩,衬得那伤更是令人心惊,下手的人到底有多恨才能打成这样。 秦不晚在外的名声便是嚣张跋扈,犯了她的忌讳,做出这样的事,在众人看来并不稀奇。 徐南鹤接了边上人递来的冰袋,小心翼翼地替秦知语捂在了肿胀处。 秦不晚怔怔地看着徐南鹤对秦知语宠若珍宝的样子,仿佛她才是他的未婚妻。 她都已经忘了有多久,徐南鹤都不曾对她露出这种心疼的样子。 她已经醒来有几分钟了,浑身湿透,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地上。 半晌,她忍着浑身的疼痛自己从地上撑坐起身,开口道:“我没打她。” 徐南鹤这才发现她醒了,他扭头看向她,眼底瞬间充满了失望和不耐:“当时就你们两人站在湖边,不是你是谁?” 秦不晚直勾勾看着他。 她想再给徐南鹤最后一次机会,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因为这个男人,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如果我说,是她自己打的,你信么?” “姐姐你疯了?你在说什么啊?”她话音未落,一旁秦知语便吃惊地打断了她:“刚刚不是你叫我出来,然后你说你受够了这么多年不能过生日,你恨我和我妈妈,你伸手打我,然后不小心脚一滑就掉了下去,你怎么能……” 秦知语顿了顿,哭得愈发伤心:“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查一下今天的监控。” “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降温刮大风,这边监控被砸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一旁熙园的经理紧跟着抱歉道。 徐南鹤看向秦不晚,皱紧了眉头。 “你还在撒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无一不充斥着厌恶。 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盯住了秦不晚。 秦不晚快要喘不上气了,就像方才坠入湖里一般,那种灭顶的窒息感,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半晌,她咬紧了牙关,扭头盯住秦知语:“秦知语,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再说一遍!我刚是怎么掉下去的?” 秦知语沉默了几秒,抽噎着开口:“姐姐,对不起,今天虽然是你的生日,更是我妈妈的祭日,我不能再昧着良心替你撒谎了,不然我对不起我的妈妈!” 秦知语快要哭抽过去了。 秦不晚却忍不住笑,她终于明白这些年她还是不够了解秦知语,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心思缜密。 从刚才她们两人单独走到湖边那一刻起,她就掉入了秦知语的圈套。 秦知语是私生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私生女在别处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偏偏在秦家,却是反的。 自从秦知语母亲去世,秦朗将十二岁的秦知语接回秦家之后,秦不晚的世界便天翻地覆,骤然崩塌。 从那一年起,在秦家,没有人再敢给秦不晚过生日。 从那一天起,秦不晚便开始活在了她们母女两人的阴影之下。 她沉默良久,深吸了口气,朝秦知语一字一顿开口道:“你忘了?奶奶临终前说,私生女……” 话刚说到一半,一团东西猛的冲秦不晚身上砸了过来。 东西不重,是条毯子,却将秦不晚砸得披头散发,愈发狼狈。 “够了!!!”徐南鹤脸色黑沉到了极点。 “秦不晚!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一遍遍撕开别人的伤疤?!” 第2章 要么你滚,要么她滚 私生女在秦家是禁忌,在秦知语身上更是禁忌,这么多年,没有人敢提这三个字。 秦不晚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了徐南鹤。 虽然徐南鹤总是对她不冷不淡,两人也是在一起快十年了。 从年少起,她和徐南鹤便是众人眼中令人艳羡的一对,青梅竹马,从家世到长相,无一不登对。 他性子天生冷淡,对谁都是如此,而现在,她的未婚夫,她秦不晚最后的软肋,最后的尊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出言伤她,而且,是为了维护另外一个女人。 为谁都可以,偏偏是为了秦知语。 “你信她,是吗?”她看着徐南鹤,轻声反问。 徐南鹤看着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看着她惨白的唇色,犹豫了一瞬。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他说。 秦不晚闭了闭眼,道:“好,徐南鹤,从今天起,我们一拍两散!” 说罢,她摸到手边一个东西,一抬手,狠狠朝秦知语那个方向砸了过去。 一瞬间,秦知语的尖叫哭泣声和众人的安抚声夹杂在了一起,乱成一团。 秦不晚看着秦知语捂住自己的额头,血从她的指缝里大股大股冒出来,滴在她雪白的裙摆上。 大不了,玉石俱焚。 “扯平了。”她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秦知语冷笑道:“没有监控,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 没有人相信她又怎样,他们不爽她,却又干不掉她。 徐南鹤扭头看着她,眼里失望至极。 他松开了秦知语,转身朝秦不晚大步走来,右手高高扬了起来。 “她说的难道不对?”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沉稳之中,带着几分骇人的威慑力。 徐南鹤举到半空中的手,被人硬生生截住。 秦不晚暗暗松了口气,朝出手帮她的人看了过去。 拐角那儿停着一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秦不晚的视线,定在了为首那个男人身上。 她认识的,这人,她再熟不过。 “小舅舅。”徐南鹤循着声音方向望去,随即眉眼低顺下来。 是徐南鹤的亲舅舅,傅云商。 男人身高近一米八五,一般人都撑不住的羊毛大衣穿在他身上,端的被他穿出了几分养眼与尊贵。 他停在那儿,微微狭长的桃花眼只是抬起斜睨了徐南鹤一眼,在场的人便被震慑住,没有一个敢再吱声。 有些人,天生往那儿一站,便是焦点,便是人群的中心。 “舅舅,你不知道,秦不晚今天实在太过分,她……” “是吗?”傅云商轻声笑了下,反问。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秦不晚身上,她一个人湿淋淋站在那儿,衣着单薄,室外滴水成冰,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要给她披件东西。 反观秦知语,真是众星捧月天之骄女,娇滴滴的小公主。 熙园的经理随即屁颠颠跑到了傅云商跟前小心翼翼解释:“傅爷,外面监控坏了,所以……” “废物,我看你也不必干下去了。”傅云商没有这个耐心听一群废物啰嗦,轻启薄唇道。 经理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然而傅云商的性子,违逆了他的意思,再啰嗦下去,恐怕下场要比被辞退还要严重百倍。 经理不敢再吱声,朝秦知语看了眼,灰溜溜地走了。 秦知语捂着头上的伤,倚在徐南鹤身旁,轻声啜泣着。 傅云商朝她瞥了眼,只觉得辣眼睛,他看着秦知语滴在地上的那滩血,有几分嫌恶,像是嫌她脏了自己的地,拧着眉朝徐南鹤沉声道:“让她滚。” 秦知语的身子晃了晃。 徐南鹤心疼她,心有不甘,立刻出声道:“那知语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就……” “徐南鹤,你是谁的未婚夫?”傅云商不等他说完,冷冷反问。 徐南鹤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因为过于心疼秦知语,自己今天的言行确实有些不妥。 一旁秦不晚看着他们,自嘲地笑了笑,未婚夫?徐南鹤怕是早八百年前就忘记自己这个身份了。 “我数到三。”傅云商的耐性只有三秒。 “舅舅……”徐南鹤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然而从小到大,傅云商甚至当着众人的面给过徐南鹤几巴掌,从不给他留面子,徐南鹤的尊严早就被这个小舅舅踩在了脚下。 “要么你滚,从今天起不准踏入熙园!”傅云商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随即转身朝另一边的会议室方向走去。 秦知语被砸得有些狠,头上那个窟窿血怎么也止不住,徐南鹤犹豫了下,还是咬着牙将秦知语打横抱起,没有再管秦不晚,快步走出了熙园。 外面将近零下十度,秦不晚的脸像是张白纸,她倔强站在原地,看着徐南鹤带着秦知语离开,身子晃了几下,控制不住往一边倒了下去。 预期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一个眼熟的阿姨过来一把搂住了秦不晚,顺势用衣服裹住了她。 秦不晚低头看了眼,是方才傅云商身上那件大衣。 衣服上带着那股熟悉的傅云商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很特别。 秦不晚想自己爬起来,然而刚撑起身子,腿一软,眼前一黑,直挺挺又摔了回去。 …… “爷,秦大小姐醒了。”特助走到傅云商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傅云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刚刚入夜,似乎又下起了小雪。 “你送她回去。”他低声道。 “但是……”特助欲言又止。 会议室里几个男人饶有兴致看着傅云商,都有几分看戏的意思。 傅云商的人,一般没人敢用,尤其这特助。 虽然傅云商平常在女人堆里玩儿惯了的,但女人他没有上过心的,他也不愿花心思去哄,连送出去的礼物都是一模一样,从来不带变的。 他这身份,在圈里也没什么女人敢招惹他,能让小王爷傅云商青睐几日,都已经是祖上积了德烧高香了。 秦不晚,有些特例。 傅云商朝他们扫了圈,面无表情道:“有屁就放。” “秦小姐有事找您。”特助为难回道:“在外面等着呢。” 第3章 求你,帮帮我 秦不晚的脾气,认识不认识的都知道,出了名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傅云商的食指轻轻敲击着大理石桌面,似在斟酌。 片刻后,朝会议室内几人道:“你们都先回吧,其余的过几天再谈。” 大家麻溜地起身,都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傅云商的眼神多少都带了几分暧昧。 走在最后一个的容慎,回头朝傅云商笑了下,低声道:“想清楚了啊,她可是你未来的外甥媳妇,徐家钦点的儿媳。” “今天在场的大家都是关系亲近的,就算有什么,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秦不晚生得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漂亮。 在A城有两个出名的美人:南秦北宋,其中南秦自然指的是秦不晚,她的美貌,跟她的脾气一样,带着攻击性,不是好惹的。 “我还没禽兽到这种地步。”傅云商顿了顿,淡淡回道。 秦不晚……也是傅云商看着长大的。 “那就好。”容慎意味深长说完,随即离开了。 …… 傅云商在谈事情,所以秦不晚没有让人进去打扰,她从醒了就站在外面等,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透。 她不是想用苦肉计,而是已经走投无路。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看到一双皮鞋,停在了自己跟前。 她抬头看去,傅云商打着一把黑伞,正垂眸看着她。 他手上的黑伞倾斜到她这边,廊灯昏暗,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被顶灯慢慢勾勒出轮廓,一身高定黑色衬衫西装,衬得他气质更是矜贵绝尘。 也不知是因为他今天帮了她还是什么,秦不晚觉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些。 以前她从没敢仔细看过他的脸,她有点儿怕他,现在只觉得,徐南鹤真是没福气,没能继承到傅家的一丁点优良基因。 “什么事,说。”傅云商和她对视了几秒,薄唇轻启。 秦不晚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捏紧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开口:“我想……问你借三十万。” 傅云商眉头随即微微一挑,有些惊讶。 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秦不晚这么放下身段来求他。 三十万,不过是秦家那个小公主一顿晚饭钱罢了。 他哑然失笑,再次确认:“三十万?” “是。”秦不晚其实羞辱启齿,她今天来熙园,是因为听说秦家过来吃饭,她想见她的父亲秦朗,她急需三十万。 结果秦朗没有过来,她倒是被秦知语摆了一道。 傅云商盯着她看了许久,道:“进来吧,外面冷。” 秦不晚跟在傅云商身后进了一旁书房,他从抽屉里拿了张卡出来,递到秦不晚手边:“先拿着,不够再说。” 秦不晚看着递到手边的那张卡,卡的背面有傅云商的签名,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一看就是他的私人卡。 “我只要三十万。”秦不晚没有接。 她说罢,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傅云商:“这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舅舅,也许要等我工作几年,如果舅舅……” 说话间,她抬手,解开了身上的外套。 任何东西都需要代价,秦不晚知道。 而傅云商是出了名的爱玩,秦不晚暂时能想到报答他的方式只有这个。 把第一次给傅云商,她不吃亏。 外套缓缓滑落在地,里面,是下午傅云商让人给秦不晚准备的一套吊带真丝裙,她当时浑身都湿透了,没有换洗衣服。 香槟色很衬她的肤色,昂贵的真丝更衬得她肌肤如绸缎一般丝滑柔软,吹弹可破。 傅云商承认自己不是君子。 但秦不晚不一样。 他盯着她有些许泛红的眼眶看了会儿,俯身,拾起地上她的外套,披回到她的肩上:“秦不晚,你是南鹤的未婚妻。” “以后就不是了。”秦不晚强忍着,低声道。 “没有变故的话,你们的婚宴就在明年。”傅云商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替她一颗颗仔细扣上纽扣:“你能甘心把徐太太的位置拱手让人?” 秦不晚心高气傲,她最不屑的,也是她最在乎的。 她曾经以为,秦知语想要跟她抢徐南鹤,只要她牢牢占住徐太太这个位置,就能扬眉吐气。 今天看来,徐南鹤的心不在她这儿,她当这个徐太太,却是没意思了。 她愿意的时候,让她做什么都行,她不愿意,谁逼她都没用。 她不要的垃圾,让秦知语捡走,无所谓。 “所以我来求你的第二件事,是请舅舅在徐南鹤父母面前替我说一声,我不想嫁给徐南鹤了。”秦不晚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又坚决。 傅云商却轻笑起来:“你觉得自己已经想清楚,能放得下对南鹤这十几年的感情?” 是啊,十几年了,从小时候秦不晚第一次见到徐南鹤,她就像跟屁虫一样黏在徐南鹤身后,说得难听,她就是个舔狗。 她比徐南鹤小两岁,跟徐南鹤同一所小学中学大学,只要是徐南鹤在的地方,她都仰望着他,都会紧紧追上他的脚步。 而说白了,徐南鹤会跟她交往,只是因为她拿得出手。这是上个月时,她亲耳听到他对他的朋友们说起的原话。 只是当时她鬼迷了心窍,以为徐南鹤只是说了几句气话,以为他有苦衷。 傅云商见她没吭声,沉默了几秒,道:“所以,其实你还没想通。” 傅云商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尤其,这个人是秦不晚。 “回去吧,我让沈川送你。”他说罢,径直按了桌上的呼叫铃让沈川进来。 没几秒,沈川便等在了门口。 “我已经想通了。”秦不晚却认真朝他再次重申:“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傅云商笑了笑,道:“好。” 能想通自然是好,他希望她可以想通。 他表现得有些敷衍的样子,像是在哄小孩,秦不晚忍不住皱眉。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外走。 沈川晚了几步跟上,上车时,又将方才那张卡递到了秦不晚手边,道:“爷说了,秦大小姐您的价值,远不是三十万能够衡量的。” “这张卡,就当是给您的一份生日薄礼。” 第4章 不能说的秘密 秦不晚愣了下,接过沈川递来的卡。 她隔着车窗,看向不远处傅云商书房的方向。 记忆里,从小到大她跟傅云商的交集并不多,但每次都令她印象深刻。 傅家在傅云商这辈总共三个孩子,徐南鹤的妈妈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长姐,常年在海外经营生意不回来,傅云商作为傅家老爷子四十多岁老来得子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被惯得无法无天。 傅家是几百年的望族世家,占地千亩的熙园也不过是傅家产业中小小一部分。 尤其,早年间傅家上几辈是受了荫封做过王爷的,到了傅云商这代,已经是三代单传,加上他被宠得性格乖张,行事不羁,所以圈子里都称他为“小王爷”。 他是她的长辈,又曾在她的面前打过徐南鹤,徐南鹤怕他,所以秦不晚也有些怕他。 谁知,今天这个在外风评很差令她发怵的长辈,却是唯一给予她信任和尊重的人。 傅云商……似乎也并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不堪。 她捏紧了手上的卡,朝沈川轻声回道:“麻烦,帮我谢谢舅舅。” 沈川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秦不晚,欲言又止。 半晌,回道:“好的,知道了。” 其实今天她掉进湖里就是傅云商救的,但傅云商不让说,所以他不能说。 至少目前秦不晚还是徐南鹤的未婚妻,做舅舅的,自然要避嫌,秦不晚已经很苦了,不能再让她的名声受累,雪上加霜。 车子调转车头离开时,雪下得愈发大了。 傅云商隔着窗户看着车灯消失在拐角处,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瞄了眼,拿起送到耳边。 “……你吩咐的?确定要这样做?”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诧异。 “我说的,哪间医院敢接诊秦知语,明天开始就不用干了。”傅云商面无表情淡淡回道。 “秦家小公主是哪儿得罪到你了,今天不还去你们熙园吃饭了吗?”对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八卦:“还是秦朗这老头惹到你了?他大女儿可是你外甥媳妇啊!” “你猜。”傅云商说完,便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了一旁沙发上。 正要离开,他眼角余光瞥见地毯上有一枚翡翠戒指。 有些眼熟,他俯身拾起看了眼,应该是秦不晚脱衣服时不小心掉的。 她穷到连三十万都要开口问他借,都舍不得卖掉这戒指,可见这戒指对她来说,肯定很重要。 …… 秦不晚到医院时,已经不早了,军区医院的宵禁比别处医院更早,住院楼里的灯都灭了。 她用手机打着手电筒,从安全楼道爬到了六楼。 正要进去,手电的光扫到了角落里站着的一个人,饶是再大的胆子,她也吓得一个哆嗦。 “我。”对方低声开口道。 秦不晚听到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皱眉。 楼道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盯着对方指尖那若隐似现的一点红光,眉头皱得更深。 她抬起手电,直接照向徐南鹤的眼睛,嘲讽道:“还以为是鬼。” 徐南鹤下意识抬手挡眼睛。 “还不如撞到鬼。”秦不晚继续道。 说罢,绕过安全通道门前的徐南鹤,径直往病房方向走去。 经过徐南鹤身边时,他一把扣住了秦不晚的手腕。 秦不晚用力扭了一把,没能挣脱。 “放手,不然我叫了。”她回头盯住了徐南鹤。 她的眼神冰冷得可怕,就像她的手一样冷。 在这个地方,徐南鹤不敢放肆。 徐南鹤却没有松手。 “不晚,不要再胡闹。”徐南鹤朝她微微皱眉道。 他等了她几个小时,他不知道她去了哪,他以为她自己去医院了,所有的医院他都已经问遍,学校宿舍他也去了,都不见秦不晚的踪影。 “我胡闹?”秦不晚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在他眼里,她摔进湖里差点儿淹死,不过就是胡闹就是个儿戏。 “如果今天掉进湖里的是秦知语,你还会说这是胡闹?”她反问。 只问出口半秒,她便撇着嘴道:“算了,不重要。” 她吃饱了撑的,才会今天去熙园自取其辱。 不过如果不是今天被秦知语设计,她也不会知道,原来徐南鹤对秦知语已经爱到死去活来了,为了秦知语,甚至敢跟他最怕的傅云商对着干。 徐南鹤看着她,道:“知语她……” “啪!”刚说了两个字,秦不晚一巴掌甩了过去。 “不好意思,徐先生,这巴掌白天忘记还你。”秦不晚甩了甩手,道。 徐南鹤脸上登时红肿起一大片。 也许是这声“徐先生”刺到了他,又或许是因为这巴掌,徐南鹤脸色沉了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愈发用力,将她一把拖到跟前:“我们明年就会结婚,谁都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 “你总是仗着你父亲当年的错误,而一次次肆意伤害知语,你不觉得厌烦?” 昏暗的光线中,秦不晚看着面前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当然厌烦。”她轻声开口道。 “我更厌烦的是你。” 徐南鹤长得确实帅,从小到大校草级别的脸怎么能不帅?棱角分明,五官硬朗而又精致,一双微微下垂的瑞凤眼,看狗都深情,偏偏他身上还有一股干净的气质,清爽而又禁欲。 她曾以为他是她一个人的,她无数次的幻想过以后他们结婚会是什么场景,他会不会每天早上吻醒她,叫她一声徐太太。 他曾经让她迷恋到恨不能把命都给他,无论说什么她都唯命是从,他主动轻轻吻她一下,她都能小鹿乱撞到整宿睡不着。 此刻他掐住她手的力道,这股尖锐的疼痛,却让她脑子无比清醒。 “放开。”她面无表情朝他道。 他对她甚至没有一丁点的信任,没意思,关于那些事情她也不想做任何解释。 从他开始心疼秦知语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徐南鹤。 楼下,一辆迈巴赫静静停住。 “爷,是您自己送上去还是……”沈川走到后座车窗旁,轻轻敲了下车窗玻璃。 傅云商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隔着车窗,默不作声看向六楼的某个位置。 徐南鹤和秦不晚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似乎是又和好了。 第5章 死也不会用他一分钱 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哪怕只是从利益方面衡量,秦不晚也该有她坚持的理由。 半晌,傅云商收回视线,摇下车窗,将秦不晚的翡翠戒指递给了沈川。 迈巴赫的尾灯,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 “秦不晚,你不要太过分!”楼梯间里,徐南鹤朝秦不晚微微扬眉。 “你说谁过分?”秦不晚随即冷笑着反问。 其实早在半年前,他们订婚宴那晚,她就该知道,徐南鹤已经没法回头了。 那晚徐家给他们安排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甚至特意挑在秦不晚学校放假期间办下订婚宴,好让他们有时间单独出去旅游一阵。 然而就在那晚,秦知语在酒席上突犯阑尾炎,徐南鹤亲自把她抱起送到了医院,虽然不是他主刀,徐南鹤却为秦知语鞍前马后,照料得可谓是无微不至,和秦不晚的蜜月旅行,自然也是搁置了。 说来也是可笑,秦不晚在上高中那一年就和他在一起了,两人的亲吻从来都是蜻蜓点水,更不用说睡在一起。 以前她觉得徐南鹤是君子,现在,却觉得他无比恶心,他大约是为了秦知语才守身如玉。 她今年二十三,徐南鹤二十五,秦知语十九。 秦知语是在十二岁那年来的秦家,那年徐南鹤已经十八岁,这么一想,一个成年人整日在肖想一个还没发育的孩子,是多么令人作呕的一件事。 他有脸说她过分? 徐南鹤沉默了几秒,沉声回道:“今天是你先对知语动手,现在又不让医院……” 话还没说完,秦不晚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巴掌,是方便徐先生去对比一下秦知语脸上的巴掌,看是不是一样大。”她微微笑着道。 她不想听到关于秦知语的只言片语,她只觉得恶心。 喜欢的时候,觉得对方样样都好,失望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多年自己真是眼睛瞎了。 这么容易可以戳穿的下作手段,徐南鹤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不对。 多一个字她都不想再对徐南鹤说,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绕过他,径直快步走向病房。 “秦不晚!”徐南鹤正要追上去,一旁忽然有人伸了手过来,拦住了他。 徐南鹤扭头看去,正要发作,看清对方的瞬间,不吱声了。 是沈川。 …… 秦不晚走到601病房门前,停住了。 她抬手,用袖子遮盖住刚刚被徐南鹤捏红的手腕,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才轻手轻脚推门走了进去。 “不晚?”病房里的人听到她进门的细微动静,随即虚弱开口问道。 “妈,怎么还没睡?”秦不晚随即快步走到病床前,朝余非因柔声开口道。 “你出去了一整天,我不放心。”余非因轻咳了声,从床上撑坐起身。 秦不晚上前扶住她,笑了笑,回道:“我今天去了趟学校,老师找我有急事儿,一直忙到晚上。” “刚才是南鹤在跟你说话吗?”余非因又问。 “您听错啦。”秦不晚回。 余非因看着她,许久,小声问了句:“两人又吵架啦?” “没有。”秦不晚云淡风轻地回道。 她正要转移话题,余非因却摇了摇头,笃定道:“你们肯定又吵架了。” “你说你今天去学校忙到晚上才回来,那你们今天就没见面,但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秦不晚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往你们哪怕闹了不愉快,南鹤也会记得给你过生日,怎么两人订了婚,他反倒不记得了呢?”余非因伸手攥住了秦不晚的右手,轻轻摩挲了几下。 秦不晚也想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人,转眼就变了心。 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不在乎。 “或许是太忙了,最近他手术多。”她硬着头皮轻声回道。 余非因没作声。 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妈妈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你们结婚,我也没有什么给你撑腰的东西,只有你外婆留给我的几件首饰给你陪嫁,你嫁进徐家之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任性,徐家家大业大,南鹤又是最小的,怎么也会有几分脾气。” 秦不晚抿了抿嘴角,反问:“如果,他做错事情了呢?” “南鹤这孩子,秉性不坏的,妈妈看着他长大,或许他会犯些小错,但我相信肯定不是他故意的。”余非因笑着道。 “而且,妈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也只有南鹤会护着你了。” 秦不晚默不作声望着余非因,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她想坦白已经和徐南鹤分手,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强压住心里那一丝苦涩,点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 余非因得的是骨癌,心情不好,只会加重病情,让癌细胞扩散得更快。 她强打起精神朝余非因道:“今天张医生跟我说,已经给您找到了配对的骨髓可以进行移植,说不定再过半个月就能进行手术,最迟三个月。” 余非因听她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开心。 “不用了,妈打算这几天就办出院手续。”余非因朝她温柔道。 “妈,我有钱了。”秦不晚抓住余非因的手认真道:“我们做得起手术。” “你问秦朗去要钱了?”余非因随即皱紧眉头反问。 “没有。”秦不晚立刻否认:“不是他给的钱。” “那就好。”余非因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的病,你不允许问秦朗去借钱,我哪怕死也不会用他一分钱。” 秦不晚抿了下嘴角,回道:“是今天早上,我在医院碰到了南鹤的小舅舅,他听说我交不起移植的钱,所以让人送了张卡过来,让我毕业工作以后再把这钱还他。”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傅云商的卡递给余非因:“你看。” 余非因认识傅云商。 她盯着那签名看了许久,确认是傅云商的卡,这才松了口气,朝秦不晚语重心长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舅舅!这事儿你跟南鹤说了吗?就算是吵架冷战,也得告诉南鹤一声,移植费用可不是小数目。” “好,知道。”秦不晚强颜欢笑道。 …… 走出病房的时候,余非因已经睡着了。 秦不晚怔怔盯着手上傅云商的卡,今天,只有傅云商和余非因记得她的生日。 后知后觉,她才尝到嘴里又咸又涩的苦味。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眼泪却控制不住无声地往下掉。 她秦不晚受再大的委屈都没事,天塌下来又能怎样?但她心疼余非因。 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余非因已经瘦了二十斤。 如果不是傅云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移植费用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交了三十万才有排队资格,后面剩余的各种费用更是无底洞,秦不晚都没敢仔细算过。 她小心翼翼收起了卡。 夜已经深了,秦不晚打算步行回家。 自从余非因和秦朗两人离婚后,她们母女两人就住回到了原本外公在军区大院里的老房子,步行离医院大约十几分钟的距离。 还没走到家门口,秦不晚眼角余光便瞄见一辆熟悉的宾利车,正停在她前面不远处。 第6章 知错没有! 秦不晚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跟车后座上坐着的人对视了眼。 正打算绕过车子回家,对方却打开车门,朝她沉声唤了声:“上车!” 秦不晚视若无睹,从包里掏出钥匙,一边往前走。 “秦不晚!我是你爸!”秦朗原本就火冒三丈,见此情景,愈发怒火中烧,径直下车走向秦不晚。 “是,那又怎样?”秦不晚看都没看他一眼,反问道。 “你!”秦朗一巴掌便甩向秦不晚。 秦不晚抬手,一下挡住秦朗。 “我已经很累了。”她皱紧眉头不耐道:“如果是为了秦知语,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多少次秦朗因为秦知语的事情而找她麻烦,每次都是她错,她已经厌倦到了极点,徐南鹤太太的位置,她让出来便是了。 秦朗见秦不晚这种态度,咬紧了牙沉声喝道:“好!你既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到这种地步,与其让你踏入社会被别人教训,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话还没说完,伸手过来,一把抓住秦不晚的头发便往后拖。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秦不晚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头皮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黑了几秒。 等她反应过来时,秦朗已经将她拖到了车上,司机正要拿绳子过来绑她。 秦不晚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反手便去抓秦朗的胳膊,狠命挠了几把。 秦朗吃痛,拽紧秦不晚的头发,正反手几个巴掌便狠狠甩向秦不晚的脸。 秦不晚被扇得脑子瞬间懵了,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只觉得满嘴都是腥甜味,耳膜里满是嗡嗡的回音。 她想要爬起来,身体却像是瘫痪了一样,无法动弹。 痛到什么程度呢? 秦不晚朦胧间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有一次差点儿被车撞死,落地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发出脆响,那一刻的疼痛,也不过如此。 秦朗以前即便是打她,也从没下过这么重的手,秦不晚觉得他今晚杀了她都有可能。 她缓了几口气,努力挣扎着爬起,想要逃出车子,秦朗又是一记重拳过来,直接砸向她的太阳穴。 …… “跪下!”秦朗将半昏迷半醒的秦不晚狠狠摔在秦家祠堂水泥地上。 秦不晚被摔醒,只觉得头晕得七荤八素的,索性躺在地上没起来。 “跪好!”秦朗伸手将她拽起。 秦不晚现在这样反正也打不过他,任凭他摆布。 秦朗和保镖将她按着跪稳,秦不晚一点儿都没挣扎。 “知错没有?”秦朗冷声问她。 错?她错在哪儿? 秦不晚冷笑着看着面前一大排牌位,一张嘴,嘴里一口血沫吐在了最底下那排正中间最漂亮的那张灵牌上。 小叶紫檀做的,比任何一张祖宗牌位用的材料都金贵。 “你!!!”秦朗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向秦不晚的脸。 她总能做出让秦朗一秒暴怒的事情。 秦不晚的脸都是麻的,已经没有痛感了。 “你说,这个老三,她受得起你这样供奉吗?”她缓了几秒,微微笑着问秦朗。 “她死之前来秦家闹,秦家有人认可她和那个贱种的身份吗?她死了都进不了秦家大门,只能等到奶奶去世之后这张牌位才能放进祠堂里,你让我跪这样的贱人,秦家的祖宗,晚上要找你算账的!” 秦朗没想到到了这个份上她的嘴还这么硬!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伴随着几声冬雷炸响。 在祠堂昏黄的灯光下,秦不晚抬着头看着他,满脸满身的血,加上凶狠的眼神,像是从地狱来索命的厉鬼,让秦朗一瞬间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你要么今天把我打死,否则,我今天跪了她,明天就一把火把它烧掉!” 从秦不晚口中说出的这些话,毫无情绪起伏,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她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性格。 她无所谓而又不屑的态度,让秦朗更是怒不可遏。 他回过神来,一把掐住秦不晚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秦不晚的背狠狠撞上后面的案台,发出一声巨响,祖宗牌位摇摇欲坠,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脊椎要被撞断的错觉。 “好!那就如你所愿!!!”秦朗掐着她的那只手,力气大到几乎能把她纤细的脖颈折断。 “先生!”就在这时,伴随着又一声沉闷的雷声巨响,门外管家忽然焦急地推门而入,一把拉住秦朗。 “放开!今天我倒要看看她骨头有多硬!”秦朗像疯了一样甩开管家的手。 “您先接电话!”管家按着听筒将手机递到了秦朗面前,急道:“傅家那边打来的!” 傅家这两个字,让秦朗瞬间清醒过来。 他松开了秦不晚,恶狠狠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秦不晚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又是几口血吐了出来。 秦朗见她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作不了妖,随即接过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 秦不晚清醒过来的时候,祠堂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想要坐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像碎了一样,连动一根指头都吃力。 她缓了一会儿,一步一挪,爬到灵牌供桌前的时候,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看着面前的供桌,笑了笑,伸手,将那张小叶紫檀的灵牌用力抓在了手里。 “……是的,小畜生就在祠堂里面,您稍等!”门外,传来秦朗的声音。 秦不晚半倚着供桌,扭头,望向大门的方向。 秦朗推开门的瞬间,秦不晚右手锋利的水果刀,直接猛的一下扎进灵牌。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秦朗,一下没扎穿它,她用力拔出刀,又是一下扎了进去,然后一下接着一下,丝毫不带犹豫。 那凶狠的劲,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好了。”秦不晚拎起灵牌,顺着刀痕两只手轻轻一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灵牌一折两段。 紧跟着,秦不晚抬手,像丢垃圾一般,将它们轻轻丢到了一旁烧纸的火盆里。 秦朗眼前白了一瞬。 扎在灵牌的那几刀,比扎在他自己身上更痛苦。 他立刻扑到火盆前,将烧得滚烫的牌位从里面掏了出来。 空气里瞬间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秦朗却浑然不觉,他眼眶通红,扬起手就朝秦不晚的头脸劈过去。 秦不晚实在没有躲避开的力气,咬紧了牙关,闭上眼准备承受接下去的狂风暴雨。 然而等了许久,预期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一个人影背着光正站在她的面前,她眼前发花,一时竟看不清楚他是谁。 她眨了眨眼,适应了几秒光线,才看清楚,原来,竟是傅云商。 她负荷过度的心脏,疯狂地跳着,她甚至可以听到它跳动的声音。 他低头和她对视着,好看的眉头轻皱。 第7章 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傅云商眼底神情,有些五味杂陈。 许久,又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他扭头,看向一旁被沈川拦住的秦朗,微微挑起眉:“老东西,你疯了?” 暴怒之后的秦朗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傅云商。 下午秦知语被送回来的时候,血流不止没有医院敢收,秦朗问了好几个当时在场的人,这才知道今天白天秦不晚和秦知语在熙园闹起来,扰了傅云商的清净,脏了他的地。 所以他才发怒,不让A城的医院接诊秦知语。 他放下身段求了傅家一整晚,才求来傅云商。 他教训秦不晚,不正是傅云商想要看到的? 傅云商转身,径直坐在了一旁太师椅上,不耐道:“让那个秦什么过来。” “可是知语她被这个小畜生打得下不了床,傅爷您也是亲眼看到……”秦朗随即维护秦知语道。 “我看你是真老了。”傅云商不等他说完,冷笑道:“耳朵聋的厉害。” 傅云商说出口的话,从来不重复第二遍,他没这个耐性。 秦朗脸色白了白,还是妥协了,扭头朝秦家管家低声道:“把知语扶过来。” 傅云商又望向地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秦不晚,沉默了几秒,朝沈川道:“扶她起来。” 沈川蹲下去,看着秦不晚浑身的伤,甚至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别说他家小王爷了,就是他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傅云商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现在他有多风平浪静,待会就闹得有多大。 “这个小畜生她……”一旁秦朗随即开口阻止。 “你今天三请五请我来,为了什么?”傅云商不等他说,反问他。 傅云商这摆明了是明知故问。 秦朗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却又不敢发作,硬着头皮回道:“知语的伤,非去医院住院不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 “我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小丫头片子?”傅云商嘴角噙了一丝嘲讽的笑,继续反问。 “这……”秦朗愈发不懂,傅云商要做什么。 他问的这些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秦知语的命还捏在傅云商手上,秦朗只能顺着他。 “是我家两个女儿不懂事,在熙园造次了。”秦朗深吸了口气,回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两个人都有错?”傅云商反问。 秦朗再次被噎住。 然而他自己说出口的话,没有否认的道理,只得点头承认道:“是,两人都有错。” “行。”傅云商又是笑。 这笑看得秦朗心里有些发毛,傅云商为人做事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从不按套路出牌。 门外,秦家管家扶着娇弱的秦知语走了过来。 秦知语一张小脸惨白,头上缠着纱布打着绷带,依旧掩不住她额头伤口渗出的血迹。 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紫貂皮草,即便如此,还是冷得发抖的样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知语在发烧。”秦朗一边解释,一边亲自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 傅云商看着他们,没作声。 等到秦朗再次看向自己,他朝秦不晚的方向努了努嘴:“她的椅子呢?还是要我让给她?” 秦朗哪儿敢,他忍住了没吭声,让管家给秦不晚也搬了张椅子来。 秦不晚被沈川扶着坐下的时候,人几乎是立刻瘫软了下来。 傅云商看着衣着单薄的秦不晚,轻轻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朝沈川淡淡道:“把这个知什么的身上的皮草,脱下来给她。” 沈川错愕地扬了下眉,随即按照吩咐走到秦知语跟前。 “傅爷!知语还发着高烧,她伤得这么重怎么能脱衣服呢?”秦朗心疼了,立刻伸手拦住沈川。 “我问你,是我眼瞎了吗?”傅云商随便指向身旁一个保镖问:“你说,谁伤的重?” 保镖:“……” 谁都不敢吭声。 “两人既然都是犯错,那索性大家都不穿呗。”傅云商又道:“沈川,给我脱!” “爸……”秦知语看着人高马大的沈川,吓得直往后缩,眼泪像是小珍珠一样成串往下掉。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以前秦朗都将她护得好好的,秦家的小公主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除了秦不晚没人能伤到她一根汗毛的! 秦朗没法子了,立刻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往秦不晚肩上披。 衣服刚披上秦不晚的肩膀,秦不晚立刻将它丢到了地上,她嫌脏。 傅云商忍不住笑,朝沈川道:“继续脱。” 沈川朝门外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团团围住了秦知语。 秦知语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秦朗,傅云商的人随即拦在了秦朗面前不让他插手。 “姐姐……”秦知语又是哭,随即向秦不晚服软。 秦不晚不知道傅云商想做什么,但是目前,她并不打算阻拦。 她冷眼看着秦知语,没作声。 “是我错了!!!”秦知语见求救无门,一边瑟缩着往后退一边尖叫起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你错哪儿了?”傅云商淡淡开口问道。 “我不该在熙园惹事!让舅舅心里不舒服了!”秦知语哭得像是杀猪一样惨。 “舅舅?”傅云商冷嗤:“我们非亲非故,你用什么身份叫我舅舅?” 秦知语愣了几秒,随即呜呜哭了起来,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傅云商靠着太师椅背靠,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她,眼底带了嘲讽:“我竟不知,南鹤打算娶两个老婆。” “不是的,我跟南鹤哥哥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秦知语立刻否认道。 她说话间,望向了秦朗:“爸,呜呜……你说句话呀,我好怕……” 别说秦知语,秦朗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秦家在A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辱上门,他到现在才知道,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根本没有他们反抗的余地! 他急得六神无主,只得继续低声央求:“傅爷,知语她还小,不懂事的!” “小?”傅云商又是一声冷笑。 “十九岁,您觉得不小吗?”秦朗急道。 傅云商没作声,只是嘴角噙笑看着秦朗。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尤其是有求于人时还带着威胁的态度。 第8章 恶魔的低吟 和秦不晚受的伤比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秦朗就心疼成这样。 傅云商的目光,不觉又落在了秦不晚身上,她正似笑非笑看着秦朗和秦知语两人,眼里只有厌倦和冷意。 所以秦不晚呢?她又算什么? 这整屋子的人,整个秦家,有谁在她被打的时候站出来阻拦一下替她求情?有谁会心疼她一下! 他收回目光,和秦朗对视了几秒,将戏谑的眼神又投向了人群中央的秦知语。 “是小。”他笑了笑。 只是这笑,让在场的人皆是背后一凉,身上寒毛直竖。 “十九岁,就知道勾引姐姐的未婚夫。” “没有!我没有勾引南鹤哥哥!”秦知语随即哭着摇头否认:“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是姐姐误解了!” “那就……”傅云商微微笑着,后背倚上太师椅背靠:“检查一下呗。 这几个字,犹如恶魔的低吟。 一旁秦朗大惊失色,立刻求道:“傅爷!都是我的错!求求您高抬贵手!都是我教导无方!让她给徐家和傅家添麻烦了!” 直到现在秦朗才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他以为秦知语不过是偶尔跟姐夫撒撒娇而已,无伤大雅,没想到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傅云商面无表情看着他,无动于衷。 秦朗又走到秦不晚面前:“不晚!你向傅家舅舅求个情!你妹妹才刚成年,她还没嫁人!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怎么抬得起头来?” 秦不晚目色复杂看着秦朗此刻的样子,他与方才面目狰狞要掐死她的那个人,似乎不是一个人了。 她从来没有在秦朗脸上,看到过心疼她的表情,哪怕只是一个心疼的眼神。 秦朗焦急地看着她:“不晚,你说句话啊!” “沈川,开直播。”这时,傅云商继续淡淡开口吩咐。 秦朗闻言脸色骤变,他没想到傅云商会做得这么绝,转身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傅云商面前:“傅爷求您!不要!” 傅云商轻笑起来:“秦先生给我跪什么?您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一旁沈川已经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秦知语的方向。 秦朗终于明白傅云商是什么意思,只有秦不晚松口,今天这件事才能有了结。 徐家当初钦点秦不晚做儿媳,是因为秦不晚的外公对徐家有过大恩,秦不晚外公临终前,徐家人在他病榻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秦不晚。 他猜今天傅云商来秦家发难,一定是徐南鹤母亲傅蕴仪的授意。 他今天对秦不晚下手,是重了些。 “不晚……”秦朗硬着头皮望向秦不晚。 秦不晚只是默不作声看着秦知语的方向。 “爷,直播间已经有两千多个人了。”一旁沈川提醒道:“我们现在开始?” 秦朗回身想要替自己小女儿挡住在镜头前的衣衫不整,却被人死死拦住,根本无法近身。 “不急。”傅云商在旁看着,淡然开口道:“沈川,你看,秦先生这么急,你给个建议?” 沈川和傅云商对视了眼,见秦朗急迫地望过来,斟酌了几秒,朝秦朗道:“不如这样,公平起见,秦先生先前是怎么打秦大小姐的,也请您全都照单,惩罚在秦二小姐身上。” “这……”秦朗闻言,傻眼了。 他愣愣望向秦不晚,秦不晚此刻可以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尤其是脸,血迹斑斑,青一块紫一块,肿到几乎变了形。 更何况是在直播镜头前打自己的女儿,他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 他犹豫了会儿,没有应声。 秦不晚盯着他,冷冷笑了声:“没意思。” 他就心疼成这样,一下都舍不得打秦知语,哪怕是一下。 父女情深的戏码,她这些年已经看得够多了,今天尤其让她恶心。 若是逼迫秦朗打秦知语,她更懒得看待会儿他们在那矫揉造作地互相心疼,想想都要倒足胃口。 “听见了?”傅云商道:“这个惩罚没意思,你这老东西,更没意思。” “那到底要我们怎样你才能满意?”秦朗焦急地盯着秦不晚。 话音未落,秦不晚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寒到极点。 也是,对于他们秦家来说,她本就是多余的。 她眼底里满是嘲讽,看着秦朗。 “我原是想,方才我被迫给老三磕了一个头,得让秦知语给我还一百个道歉。”她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不过……” “不过什么?”秦朗立刻追问。 “不过,现在我想要你代替她,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给我磕一百个头,道歉。”秦不晚轻轻抬手,指向身旁上百张牌位,道。 秦朗错愕了几秒,目瞪口呆怒道:“秦不晚!你简直大逆不道!” “我逆的什么道?”秦不晚微微挑了下眉,笑了起来。 “老三甚至进不了秦家的族谱,是你私自将她灵牌拿进来。她算是我什么人?你让我跪在秦家祠堂给老三道歉,大逆不道的,是你才对。” “你……”秦朗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不晚眼里只剩下无尽的冷意:“你跪,我就放过她。” 秦朗羞愤地怒视着她,半晌,又望向一旁缩在角落泪水涟涟的小女儿。 “爸……你不要跪,我不要紧的。”秦知语呜咽着开口:“我本来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您不能为了我受这样的委屈!” 秦朗深深叹了口气。 几秒之后,他缓步走到秦不晚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随后,躬下身,当真给秦不晚磕了一个头。 沈川在旁数着:“一个,两个……” 秦不晚转眸望向了别处,她捏住衣角的手,指甲慢慢嵌进了掌心里。 沈川数到三十几的时候,秦朗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秦不晚始终都没有看他,她单薄的身躯缩在太师椅上,麻木地听着沈川数数,看着门外的雪大片大片落下来。 这一刻,她觉得好讽刺,她似乎变成了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 傅云商看着她,重重捻着手上的玉扳指,没有作声。 “爸!您不要再磕了……”秦知语在旁哭得声音嘶哑肝肠寸断。 秦不晚这时忽然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秦朗:“这么看来,秦先生父女两人,也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 秦朗眼底里满是悲愤,盯着她没作声。 秦不晚自己从椅子上撑坐起来,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轻轻拍了下秦朗的脸,以示安抚,凑近了他,轻声道:“只是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她不顾尊严只是想来求一个救命钱,却被陷害被当众羞辱被自己亲生父亲打的半死,他们却还奢求她怜悯? 第9章 你算老几? 今天这事,是秦知语自己在熙园挑的头,自己犯下的错,无论多严重的后果,自己承担,自食其果。 他们父女两人此刻无计可施的样子,只会让她觉得爽。 秦不晚又扫了眼泪水涟涟的秦知语,微微笑道:“你们活该!” 说罢,她扶着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她拾起祠堂门口自己那件沾血的外套,从里面掏出手机,打了个120。 “秦不晚!”就在这时,祠堂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众人熟悉的声音。 秦不晚扭头看去,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徐南鹤,他不知是何时来的,不知在外面已经站了多久。 此刻他脸上尽是失望和愤怒。 秦知语半小时前给他打电话,说傅云商来者不善。 傅云商这脾气,徐南鹤担心他会太过分,徐家离秦家有点远,他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南鹤哥哥……”这时,祠堂里秦知语怯生生地开口,破碎的哭音里满是凄楚可怜。 徐南鹤朝屋里的秦知语看去,此刻她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地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浑身发着抖,看着他的眼底里满是惊恐与后怕。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徐南鹤很难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谁也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你何必做到这么绝!”他脸色有些发青,朝秦不晚沉声道。 秦不晚撇了下嘴角,没打算解释。 既然他相信他现在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 “让她闭嘴。”没等徐南鹤进屋,傅云商便不耐开口。 “好的。”沈川随即恭敬应声,立刻拿了胶带来封秦知语的嘴。 秦知语柔弱地挣扎了几下,看向徐南鹤,哭得愈发可怜:“南鹤哥哥,我好疼……” 徐南鹤随即大步走到傅云商面前,咬牙道:“舅舅,有什么火,您就冲我来,今天在熙园知语真的是无意冒犯,到此为止吧!” 傅云商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这外甥,向来心高气傲,从不求人,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二次向他服软。 上一次,也是为了秦知语。 到此为止? 他盯住了徐南鹤,冷笑:“徐家未来准儿媳被打成这样,徐家面子往哪搁?你徐南鹤在徐家算老几,你说了算?” 只两句话,把徐南鹤怼得脸色一阵阵发白,一时语塞。 秦不晚站在门口看着徐南鹤,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她伤成这样,徐南鹤无动于衷。 秦知语毫发未损,徐南鹤却再一次为了她而顶撞傅云商。 原来,失望积攒够了,是这样的感觉,甚至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对方多说。 她转身便往外走。 “不晚!你不能就这么走掉!”徐南鹤立刻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适可而止吧!” 秦不晚回头望向他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冷漠道:“放开。” 秦不晚这段时间和徐南鹤爆发过好几次争吵,一直在跟他闹别扭冷战,以往只要他递了台阶,秦不晚就会下来,两人很快和好如初,这次却不一样。 徐南鹤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只是他也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他绝对不可能放弃跟秦不晚之间的婚约。 “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徐南鹤拧紧了眉头。 她闹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也作成这样,无非是为了她稳操胜券的徐太太的位置,实在令他厌倦了。 尤其今天还惊动到了傅云商,让他动了怒。 “闹?”秦不晚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似乎还没弄明白,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都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怜惜和纵容。 她到今天才终于看清楚,原来徐南鹤对她早已厌烦到这种地步,似乎和她多说一个字都费劲。 “那不如今天索性说个明白。”她甩开徐南鹤的手。 “你今天向我服软,无非是为了避免秦知语被连累!你愿意继续履行婚约,不过是徐家长辈的命令你无法违抗!不是吗?” 徐南鹤皱了皱眉,半晌,只吐出一句话:“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 “知语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爸,或许今天她是撒了谎,她……” “那我呢!”秦不晚忽然拔高的声音,让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秦不晚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了徐南鹤,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捏成拳,死死扣住了自己的手心。 原来他知道。 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心如死灰,对徐南鹤那仅存的一丝丝希望也荡然无存。 但凡,他对她还有感情,他早就会发现余非因骨癌的事情。 他是医生,徐家何其强大的背景,只要他稍微留意询问,就一定会知道。 她发着抖,从自己右手无名指拔下订婚戒指,狠狠丢向徐南鹤的脸。 “从今天开始,我还你清静!” 戒指无声地落入雪地里,随即消失不见。 不远处,秦家的古董时钟响了起来,快要十二点了。 今天是她的二十三岁生日,也是她看透这些人,跟他们所有人划清界限的日子。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丝毫不带留恋朝大门外走去。 她走到秦家大门外的台阶上停了下来,静静坐在落满了雪的台阶上,等救护车来接她。 雪一片片落在她的身上脸上,挂住她的睫毛,她冻到浑身都没有什么知觉了。 她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几分钟抑或是十几分钟,她察觉到雪好像停了。 她抬头看了眼,傅云商撑着伞,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站了也不知多久了,她没有听到动静。 “上车吧,帮你叫了医生。”傅云商朝她淡淡开口道。 她努力朝他挤出了一个笑,道:“不用了,今天的事,谢谢舅舅。” “你有钱看病?”傅云商朝她微微挑了下眉。 秦不晚想了下,她好像确实没钱。 这话虽然很难听很伤自尊,但蛇口佛心,总比里面那群人渣来得好。 她没有再拒绝,自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站稳,已经冻僵的身躯便控制不住往一边倒去。 傅云商一把丢了伞,随即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爷……”沈川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 今天傅云商已经越轨了太多回。 尤其是在医院,沈川和徐南鹤单独聊完之后,发现秦不晚不见了,追到军区大院那儿,发现秦不晚的包落在地上时。 傅云商以往哪怕是着急,也从未那么失态过,在看到秦不晚家门口雪地上那些淡粉色的血迹时,他几乎是发了狂。 秦家老头这次真的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后面只能自求多福了,毕竟他家小王爷在A城这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不用沈川提醒,傅云商知道这样不妥,毕竟这是在秦家大门口。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秦不晚伤势太严重,再被冻伤的话只会雪上加霜! 第10章 原来是他 已经在车上等着的沈修白隔着车窗看着傅云商大步走过来,有些错愕,嘀咕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他跟傅云商认识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他主动抱女人。 以往那些女人可都是娇滴滴地自己往他身上靠,傅云商还要嫌脏的。 “废话那么多!”傅云商皱了下眉。 沈修白撇着嘴没吭声了,随即过来查看秦不晚的伤势。 秦不晚学医的,知道自己肯定是伤到了脑子,最轻也得是脑震荡,乖乖任沈修白检查。 沈修白粗略检查了下她的瞳孔反应和皮外伤,脸色沉了下来,他又看向她身上露出的那些淤青,道:“身上的伤方便……” “隔着衣服没法检查?”没等他说什么,傅云商便拧着眉头反问。 “你试试看。”沈修白丢了手上的检查器械,真诚地回道。 “废物!”傅云商骂道。 沈修白实则也并不想给傅云商做家庭医生,这祖宗太难伺候。 正要说什么,车外沈川敲敲车窗,默不作声将傅云商的手机递了进来。 傅云商原不想理会,看了眼来电显示,沉默了几秒,还是接过手机下了车。 他特意走开了几步,虽然车门关上了,顺着风飘来的声音,秦不晚还是隐约听出是个温柔的女声。 “……今晚就不过去了。”傅云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有什么事情明天见面再说,我知道……” 隔着车窗,外面光线昏暗,秦不晚看不太清楚傅云商是什么表情,他微微低着头,眉眼的线条可以看出是柔和的。 他一向都是纨绔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样温柔的眉眼,她似乎没有见过。 秦不晚不知道他有女人。 印象里,距离他上一次的花边新闻好像至少有半年之久了。 如果早知道他有女人,傍晚时她就不会那么做。 以后她会注意分寸。 身旁给她检查伤口的沈修白瞄了她一眼,继续碎碎念道:“你头上这伤啊,得去医院拍个CT,至少是脑震荡,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太大问题,没有骨折之类,上药挂个水就行。” 沈修白是秦不晚的师兄,医学奇才,他的鼎鼎大名,整个A大医学系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主修西医临床系,而沈家又是中医世家,西医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可以解决。 他说的,秦不晚自然信。 “好。”秦不晚点头应道。 “还有啊,你妈妈的手术,我们会尽快提上日程。”沈修白继续道。 秦不晚愣了下,错愕反问:“你……怎么会认识我妈妈?” 她认识沈修白正常,沈修白怎么会…… “我就在军区医院。”沈修白解释了下。 顿了顿,又小声嘟囔道:“有人今晚连着几个催命电话打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人? 秦不晚想了想,反问:“是张伯吗?” 余非因的主治医生张巡是秦不晚外公以前的下属,如果不是他的话,骨髓配对结果也不会这么快下来。 余非因骨癌晚期这件事,就连徐南鹤都不知道。 刚好余非因病理报告下来那天,她跟徐南鹤吵架了,两人一直断断续续冷战到今天。 除了张巡,秦不晚想不到还有谁会帮她。 沈修白撇了下嘴角,愣是忍住了,没吭声。 傅云商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说,所以他不能说。 他可从没见过小王爷傅云商这么含蓄地办事,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反正你放心,后续手术费用也会有人给你垫上,你只需照顾好阿姨就行,其余的我们医院来想办法。”他随口安抚了她几句。 手术费那么多,会是张伯吗? 秦不晚感觉有些不对劲,正要继续追问下去,傅云商刚好拉开车门进来。 “你带她回熙园。”傅云商看向沈修白,低声道。 言语间,没有再多看秦不晚一眼。 “我?”沈修白微微挑了下眉。 “你耳朵也不行?”傅云商不耐反问。 傅家拥有一个近十人的医疗团队,熙园拥有整套全球最先进的医疗设施,有最严格的无菌手术环境,小毛病傅家人向来不用去医院,可以在熙园治好。 他主要是怕,秦朗和徐南鹤会因为今晚的事情继续找秦不晚的麻烦,去熙园安全些。 “不用麻烦。”秦不晚看出他有急事,随即识趣推辞道:“我自己去军区医院急诊。” 傅云商一边接过身旁沈川递来的外套,一边望向秦不晚。 他斟酌了几秒,开口道:“今晚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是我勒令A城所有医院都不准收那个秦知语。” 今天这件事,是他欠考虑了,他只顾着给秦不晚出头,却没有考虑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后果,没有看紧她。 秦不晚愣住了。 原来是他,难怪秦知语没有去医院,难怪,徐南鹤去余非因那儿找她等了她几个小时,难怪秦朗大发雷霆。 难怪傅云商会来救她,他是出于愧疚让她被牵连了。 她懂了。 她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可……” “没有可是,事情闹到这步,已经无法收场了,后面的我来解决。”傅云商说话间,看了眼时间,迅速回道。 秦不晚看得出他很急,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回了声“好”。 傅云商关上车门,转身走向另一辆迈凯伦。 秦不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 半晌,收回目光,望向另外一边秦家的后门。 她叫的救护车已经到了,徐南鹤正皱紧了眉头跟医生护士在交流着什么。 秦知语虚弱倚在他的怀里,小脸惨白,丝毫没有血色,看着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似的。 秦不晚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厌恶地收回目光。 “那就我开车,回熙园?”身旁,沈修白询问秦不晚。 “好。”秦不晚乖巧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迈凯伦旁,傅云商拉开驾驶座的同时,动作停顿了下。 他回头看向秦不晚的方向,秦不晚刚好低下头在看手机。 他看着她脸上的斑斑血迹,眼底闪过几分心疼,斟酌了下,朝身后跟着的沈川低声道:“你跟着秦不晚。” 沈川愣了愣,道:“爷,可是……” “你今天怎么废话也那么多。”傅云商皱紧了眉。 第11章 事关人命 傅云商说话间,又瞟了眼秦家后门,冷笑了声,随即自己上了迈凯伦驾驶座,几秒后,车尾灯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徐南鹤跟医生交流无果,正要追上来,却见傅云商两辆车一前一后迅速离开,飞快消失在了眼前。 身后救护车也迅速离开了。 空荡荡的路上只剩下他和秦知语两人。 “南鹤哥哥,我不要紧的……”经过这一晚的折腾,秦知语虚弱到了极点,在徐南鹤怀里自嘲地笑了笑,道。 没有医院敢收秦知语,就连救护车也不敢收。 徐南鹤低下头去看她,秦知语好轻啊,轻得让他害怕,秦知语虽然很瘦,但不至于这么轻,这是失血过多之后体重不正常的表现。 “知语,你别怕,我来想办法!”事关人命,徐南鹤真的有些慌了,他强自镇定安抚秦知语。 “南鹤哥哥,姐姐她就那么恨我,她真的希望我死吧……”秦知语像是没有听见徐南鹤说话,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可是她从小就不喜欢我……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吵架……”她望向头顶的虚空,喃喃道:“只要我死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徐南鹤看着秦知语身上的血一滴滴落入雪地里,急得眼眶发红:“你等等我!我来想办法!” …… 沈修白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被拦在半路的一辆保时捷硬生生逼停住。 “我朋友。”秦不晚朝沈修白简短解释了句。 沈修白看着一个穿着恨天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保时捷驾驶座上下来,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进去。 难怪秦不晚刚才低着头一直在按手机,原来是联系了自己的朋友过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陈再再隔着车窗看到秦不晚肿得像是猪头一样的脸,夸张惊呼道。 “回头再说。”秦不晚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说话都困难。 陈再再撅了下小嘴,紧皱着眉头伸手将秦不晚从车上扶下来。 “麻烦师兄,帮我谢谢舅舅,我朋友可以送我去医院,就不麻烦你们了。”秦不晚下车时朝沈修白道。 沈修白也没办法了,没吭声,他看着秦不晚上了保时捷副驾,默默跟了上去。 “你早说啊!”到了医院,陈再再听秦不晚简单说了几句白天的事情,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 “你用的都是你老公的钱,自己花销都不够还得看他脸色,我问你借三十万还不要了你的命。”秦不晚拿了冰袋轻轻揉着自己脸上的肿胀处。 “他每个月能给我一百万零花钱,是我自己不争气都花给娘家了,你要是早说,我上个月就不省吃俭用给他们换房子了。”陈再再气愤回道。 没等秦不晚说话,陈再再叹着气继续道:“别说了,我明天去把我车卖掉,帮你填后面的医药费。” “不用。”秦不晚看着心疼她到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再再,沉默了几秒,回道。 “你跟我还用这么见外?”陈再再诧异地反问。 她们两人从初中起就认识了,为了秦不晚,陈再再可以两肋插刀! “你就这一辆车,还是婆家配给你的,不是你的名字,你没有权限卖。”秦不晚认真回道。 “啊!!!” 陈再再这才反应过来,一张精致的小圆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气呼呼回道:“是我没用!但我一定会给你想到办法的!不让你再受那个贱男人的气!” 秦不晚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陈再再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傻。 陈再再家里是做煤矿发家的小暴发户,她老公家里则是正经的豪门新贵,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 当初陈再再是被家里人设计,送到了陌生的男人床上。 因为陈再再长得可以,甜甜的一张娃娃脸,是豪门婆婆都喜欢的旺夫相,所以婆家才勉为其难接受了她。 她在婆家地位很低,拿到的零花钱并不多,还全被陈再再拿去贴补家里哥哥他们了,上个月才替家里换了个大别墅,月供还得陈再再去还。 陈再再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水深火热,秦不晚怎么可能会伸手问她借钱? 陈再再能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还陪在她身旁不离不弃,有这么一个好闺蜜,秦不晚已经心满意足了。 做完全套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秦不晚接过所有的单子看了一遍,确定自己只是中度脑震荡,并没有其他颅内出血的症状,正要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拍了两张自己躺在床上输液的全景照。 做完这一切,陈再再硬是接她一块儿回到了陈再再那个五千多平的大婚房。 拿陈再再的话说就是:“反正他也不回家,我就是在家里养个小白脸他也不会发现。” “你家里没人照顾你,要是那个老混蛋又去找你麻烦打你一顿,你就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陈再再的老公基本不回家,一年回来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每次都是因为公婆奶奶过来突击检查之类的原因,倒是不担心他会突然回家。 秦不晚被陈再再扶着在床上躺下的时候,陈再再忽然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有话就说。”秦不晚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道。 陈再再朝她笑了笑,眉眼都眯到了一块儿,小声道:“我婆婆前些天说,等我怀孕,就给我每月生活费涨到五百万,生个儿子的话能涨到一千万!” “那不如我想想办法,勾引下我老公?我下个月怀孕的话当月就能拿到五百万,立刻给你妈妈安排最厉害的医生做手术!”陈再再言语间,一脸的得意。 这猝不及防的两句话,却让秦不晚嘴里来不及咽下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怎么了嘛!”陈再再眨了眨眼:“也不是没有希望吧?” 陈再再老公婚后没有碰过陈再再,哪怕一次都没有。 秦不晚当然是希望陈再再过得越舒心越好,然而与其用孩子拴住不在乎她的男人,还不如离婚拿高额补偿费重新开始。 秦不晚一直劝她,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不要也罢。只是陈再再为了那边的吸血鬼娘家,实在没有办法痛下决心离婚。 秦不晚沉默了会儿,侧过身,轻轻摸了摸陈再再圆鼓鼓的小脸蛋:“再再,如果你是单纯想要跟你老公好好过下去,那我不说什么,如果你是为了我,绝对不行。” 她是她屈指可数的家人一般重要的存在,秦不晚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去怂恿她做伤害自己的事。 陈再再想了想,认真回道:“那好吧,我再想想。” 陈再再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什么,但是为了秦不晚,她可以豁得出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 傅云商赶回到熙园,发现空落落的会客厅里,只有沈修白躺在按摩椅上打着游戏等他。 他之前特意嘱咐家里乔姨收拾出来一间套房,让秦不晚能有地方休养几天。 看着躺在那儿惬意玩耍的沈修白,傅云商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了个东西就砸过去。 “哎呀!你这个思春的老光棍怎么打人呢?”沈修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傅云商脸色难看得吓人,看着沈修白没作声。 沈修白和他对视了几秒,老实了。 “她朋友把她接走了,我能有什么借口留下她?”沈修白垮起脸道:“奈何人家不愿意领你的情,咱们是文明人,又不是黑社会,是吧?” 第12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而且我打你几个电话你又没接,我看着她们回去之后才回熙园的。”沈修白继续解释道。 傅云商凌晨确实有急事,不得不离开几个小时。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什么时候没电关机的他没注意,只顾着办好事情一路风驰电掣往回赶。 “手机拿来。”他朝沈修白伸手。 和沈川确认了秦不晚是在陈再再那儿歇下了,他脸色才好看了些。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会儿,沈修白爬起来,一溜烟地收拾好东西走人,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聊的,以免擦出爱的火花。 傅云商没管他,他坐在回廊上,望向不远处昨天秦不晚落水的那片湖。 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古董锦盒。 里面放着的,是秦不晚昨晚落下的那枚翡翠戒指。 戒指先前摔破了一个小缺口,傅云商认识一个修复玉器的名师,方才就是赶到名师那儿修戒指去了,对方明早的飞机要离开A城,事出突然,傅云商才立刻赶了过去。 只是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他短短几小时内亲自来回赶了上百公里的路,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奈何人家不愿意领你的情。”他又想起方才沈修白说的那句。 傅云商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凌晨的寒风刺骨,吹得傅云商的脑子此刻清醒无比。 昨晚闹得那么不可收场,秦不晚却还是选择跟他避嫌,不愿来熙园养伤,已经说明了一切。 …… 秦不晚哄完陈再再离开,刚要睡觉,一旁手机响了起来。 秦不晚拿起看了眼,是徐南鹤打来的。 经过昨晚,秦不晚倒想听听他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她接通了。 “秦不晚,你不知不知道昨晚知语她……”电话那头,徐南鹤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和焦灼。 “滚。”三秒,秦不晚立刻挂了电话,随手拉黑了徐南鹤能联系到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支付宝。 早知道就不接这通电话,让她好不容易被陈再再抚慰到的心情又变差了。 脑子实在晕得厉害,她将手机丢到一旁,又逼自己睡了过去。 秦不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自己手机震了又震,她摸起来看了眼,瞬间清醒了。 是徐家打来的电话,打来了五六通她没接。 徐南鹤的母亲傅蕴仪上午九点左右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睡着了也没听到。 “不晚,你还好吗?你在哪儿?不如我去接你来徐家,咱们好好谈谈。”傅蕴仪最后一条是这么说的。 秦不晚不想去徐家,跟徐南鹤分手,她主意已定。 她想了想,把昨晚在医院拍的照片发了过去:“伯母,不好意思,我在静养,这几天恐怕没法过去。” 傅蕴仪那儿却没有了回音。 千错万错,也错不到她的头上来。 秦不晚等了会儿,实在熬不住,自己撑着爬到卫生间去吐了回,把凌晨陈再再给她端来的粥都吐了个干净。 脑震荡就是这样,一定要躺着静养几天才行。 她吐到几乎虚脱,浑身冒冷汗,又爬回到床上躺下。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她将昨晚挂水的照片又发给了导员,请了几天假,身体虚到不行,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外面似乎天都要黑了。 秦不晚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导员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过来:“毕业实习的地方确定好了吗?上次给你说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秦不晚愣了会儿,从床上艰难地撑坐起来。 刚好导员追了个电话过来,秦不晚接了。 “不晚啊,和家里商量好了吗?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伯明翰大学的交流生机会,仅此一次。” 去英国留学,原本不在秦不晚的计划之内,她没有这笔留学需要的巨额费用,更没法抽身出国。 然而伯明翰大学,是多少医学生梦寐以求的学府,任凭谁都会动摇。 她沉默了几秒,回道:“老师,能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吗?” 导员叹了口气:“名额我只能给你继续保留一个月左右,你想好。” “行。”秦不晚应道。 挂了电话,秦不晚呆坐了会儿。 原计划她是想等冷战过后跟徐南鹤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如果余非因病情允许,手术成功的话她就去。 但是,如今徐南鹤那儿是靠不住了,她也不需要他的帮助,秦家更是靠不住,秦朗自从她十八周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她一分钱生活费。 或许,她跟伯明翰大学确定无缘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只恒温碗,里面是西蓝花鳕鱼粥。 秦不晚都不知道陈再再进来过。 她拿起喝了几口,体力渐渐恢复了些。 她拿起碗打算下楼去找陈再再,走出房门,却发觉有一丝不对劲。 家里太安静了,这栋别墅里至少配有三名佣人,这个点他们应该是在给陈再再准备晚餐,然而,楼下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秦不晚脱掉脚上的拖鞋,悄无声息走到围栏边往下看了眼,正好和楼下客厅坐着的人对上视线。 秦不晚浑身登时僵住。 第13章 那就不必再开口说话 楼下穿着一身干练正装黑裙的优雅女人,正微微仰着头看着她,朝她温柔笑了笑:“起来了。” 秦不晚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她站在傅蕴仪面前时,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想到傅蕴仪会追到陈再再这儿来,她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坐下吧。”傅蕴仪微微抬手,示意一旁徐家管家给秦不晚端椅子。 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似乎这儿就是他们徐家。 秦不晚没作声,顺从坐到了一旁椅子上。 “不晚啊,你妈妈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伯母呢?”傅蕴仪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都美到不可方物,和傅云商有着三四分神似的脸,线条更柔和精致一些。 傅蕴仪年轻时是京中第一美人,没有人能够和她齐名,老了依旧是风韵犹存,近六十的年纪,保养得像是三十出头的美少妇。 秦不晚在她面前也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秦不晚抿着唇没吭声。 “南鹤最近和你小打小闹了几回,伯母知道,都是他的错,你是个好孩子,应当不会跟他计较这么多吧?”傅蕴仪将手边一盅炖好的血燕拿起,递到了秦不晚面前。 虽然是讨好的意思,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傅蕴仪和傅云商姐弟两人,长得像,性格也像,只是傅蕴仪表面会表现得温柔一些。 秦不晚犹豫了下,接过燕窝,正要开口说话,傅蕴仪继续道:“伯明翰大学的机会实在难得。” 秦不晚不知道傅蕴仪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在调查她,一股凉意从她背后慢慢蹿了上来。 “伯母也觉得,你不应当为了男女之情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完全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是最无用的,是吧?” 傅蕴仪说话间,保镖忽然从外面进来,丢了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到秦不晚脚边。 秦不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避开,低头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在熙园包庇秦知语说监控坏掉的那个经理。 “有些人,天生长着嘴是说谎用的,那就不必再开口说话了。”傅蕴仪缓缓问道:“不晚,你说是吧?” 秦不晚看着地上那个男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他的脸上全是血,他痛苦地张着嘴望着她,却叫不出声音。 本该是舌头的地方,此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秦不晚本来就头晕,此刻看着这么血腥的一幕,更加坐不住了。 她以前只知道傅蕴仪有手段有能力,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她抬头望向傅蕴仪,傅蕴仪依旧是优雅而又仪态万千的样子,和她温柔对视着:“徐家最近有个大项目,谈成功了的话后续回报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三百,不过那个人,跟你的外公有些交情,所以,你不能跟南鹤分开。” 秦不晚原本就知道,徐家钦点她做儿媳,是因为看在外公的面子上,开国功臣少将,何等的地位,徐家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这个。 “从今往后,伯母给你撑腰,你放心离开三年,回来后,徐太太的位置,不会再有她人染指。”傅蕴仪轻声哄着她:“伯母只认你一个儿媳,旁人,配不上南鹤。” “至于你妈妈的病情,你放心,我都会妥帖打点好一切,海城有个专门治疗癌症的医院,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会挑选最厉害的几个专家过来给你妈妈进行会诊,她一定会没事的。” “更何况,你和南鹤已经办过订婚宴,总不能临时悔婚,让旁人骂我们徐家是白眼狼,是吧?” 明明从傅蕴仪口中说出的是安慰人的话,秦不晚听着,却句句都是威胁。 这世上从来没有强买强卖的交易,徐家却可以。 傅蕴仪的意思,是拿余非因当把柄,威胁她不许跟徐南鹤分手。 秦不晚明白了,昨晚沈修白说的,关于余非因手术的事情,应当都是傅蕴仪安排的。 她默不作声跟傅蕴仪对峙着。 半晌,不卑不亢开口道:“伯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是真的不喜欢徐南鹤了,订婚戒指我也已经还给他。我妈妈的手术,我会自己想办法。” “傻孩子,为了一个私生女较真,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们徐家?”傅蕴仪却云淡风轻回道。 “我……” 傅蕴仪没让她继续说,朝她笑了笑,指向她手中的碗盅:“快吃吧,燕窝都快冷了。” 傅蕴仪的保镖将人拖出去清理干净现场时,刚好陈再再从外面回来了。 她浑身上下挂满了购物袋,一边甩掉脚上的鞋一边往里冲:“不晚你醒了吗?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快来接我一下!” 秦不晚起身走到陈再再面前,还未出声,陈再再一把将手上的银行卡塞到秦不晚手心里:“昨晚我想了好久,你说得对!所以我把结婚时用的钻石项链卖了,卖了二百多万呢,剩下的都给你打在这张卡里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说话间,忽然发现了坐在自家客厅里的傅蕴仪。 她愣了下,疑惑地望向秦不晚:“这位是?” “你好呀再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不晚未来的婆婆,傅蕴仪。”傅蕴仪起身回道,笑容可掬。 陈再再送秦不晚上徐家的车时,脸上还满是困惑。 然而徐家的人这么重视秦不晚,亲自来给她道歉,并且给陈再再送了一大堆珍贵的补品礼物,陈再再还是打心底里替秦不晚感到开心的。 秦不晚看着她止不住笑意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陈再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傅蕴仪拿捏她的第二个把柄。 …… 一路无话,快到徐家时,傅蕴仪忽然伸手过来,替秦不晚整理了下衣领,轻声道:“奶奶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很想你,待会儿你和南鹤两人一块儿去看看她。” 秦不晚生得足够漂亮,即便是一件普通的灰色高领毛衣外加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就衬得她气质高贵绝尘。 傅蕴仪朝她伤痕累累的脸看了几眼,伸手,摘下自己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坠,亲手戴上了秦不晚的耳畔。 昂贵的极品澳白珍珠将秦不晚雪白的小脸衬得几近透明。 “这样衬得脸色更白些,更惹人怜爱,奶奶会更心疼你。”傅蕴仪满意道。 秦不晚没作声。 等到傅蕴仪收回手,她才开口道:“伯母,我想跟您商议一件事。” 傅蕴仪转眸望向她:“嗯?你说。”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徐家大门前。 秦不晚扭头望向徐家那气派的门楣,“徐府”两个字笔法俊逸出尘,潇洒之余还带着凛然正气,出自她外公之手,正和徐家霸道的家风相配。 曾经,这是秦不晚朝思暮想想要踏入的地方。 车门外,徐南鹤正拧紧了眉头等着她们,看着有几分不耐。 隔着微透的防窥车窗跟秦不晚对上视线的瞬间,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有一种“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跟我闹别扭,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通透感。 第14章 丢了的垃圾,没有捡回来的道理 秦不晚看着他,下意识撇了下嘴角。 如果没有昨晚,或许他们还有一丝可能,但是从她丢掉订婚戒指那一刻起,她跟徐南鹤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丢了的垃圾,没有捡回来的道理。 管家替他们打开车门的瞬间,徐南鹤走上前,低声问她:“后面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就像是这两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就好像以往他们每一次吵了个小架,她都会主动来找他求和。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秦不晚朝他假笑了下。 “?”徐南鹤有些不解。 “有个学生啊总是被校霸欺凌,有天被打了一百个嘴巴子,他不服,于是放学后约校霸去小树林,结果校霸又抽了他一百个嘴巴子,你猜怎么着?”秦不晚自顾自往下说。 “怎么着?”徐南鹤没想到秦不晚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看来,傅蕴仪亲自去一趟是有作用的,她还是舍不得放弃徐太太这个位置,舍不得放弃他。 秦不晚面无表情继续往下道:“这个学生就对校霸说:我服了,求求你别打了,我真服了。” “……” 一旁管家轻咳了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秦不晚嘴巴不饶人,嚣张又跋扈,这些年他们都习惯了,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 秦不晚懒得再看他,绕过面前的徐南鹤下了车。 傅蕴仪逼她跟徐南鹤和好,用余非因威胁她,她确实没有办法反抗,毕竟徐家在A城这儿势力太大了。 那她只有另想办法。 徐南鹤原本跟秦不晚贴得很近,他和车门之间的缝隙大概就只有二十公分。然而秦不晚太瘦了,可以直接从这条缝里挤出去,碰都没碰他一下。 徐南鹤伸在半空中去扶她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在半空。 从另外一边下车的傅蕴仪朝他瞥了眼,也没搭理他。 徐南鹤跟在两人身后,一时没作声。 “秦家那个小的醒了?”傅蕴仪走到前进院子里,朝徐家管家沉声问。 “醒了,快傍晚的时候醒的。”管家恭敬回道。 “带我去看。”傅蕴仪冷冷道。 言语间,回头看向身后的秦不晚,道:“不晚,你和南鹤也来。” 秦知语竟然在徐家? 秦不晚忍不住冷笑出声,看来他对秦知语确实是动了真感情,竟然敢把她往家里带。 “你知道,舅舅下了命令,不允许A城的医院收她。”徐南鹤皱着眉头解释。 “所以你的意思是,全是云商的错?”傅蕴仪反问。 徐南鹤冷着脸回道:“没有。” 傅蕴仪随即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徐南鹤。 顿了几秒,忽然猝不及防狠狠一巴掌抽向徐南鹤的脸。 傅蕴仪一向是慈母的形象,这么多年,秦不晚从来没有见她打过一下徐南鹤。 看来是真的动了怒。 “那天熙园在场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你舅舅下了这样的命令,你让旁人怎么议论徐家?乱伦?纵容继承人觊觎自己未来妻子的亲妹妹?” “没医院收才对!这样外界就能知道我们家的态度!” 徐南鹤脸被打得红肿起一片,却只是面无表情盯着傅蕴仪,亦没作声。 “徐南鹤,你最好明白,家族不需要无用之人!”傅蕴仪朝他微微扬眉。 秦不晚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他既想要她外公家的背景给他撑腰,又想要一个贴心顺毛他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 既要又要,无耻之至。 她终于明白,或许这些年来,徐南鹤根本就没喜欢过自己,而不是移情别恋,他和她从年少起就在一起的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纯粹是出于利益考虑。 “我先去看看奶奶。”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然而刚回头,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秦知语。 秦知语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石子小径旁的沉香树勉强站着,看向徐南鹤的眼底里满是心疼,蓄满了眼泪。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秦知语见他们发现了自己,一边慌慌张张擦着眼泪,一边道歉。 “你在跟谁道歉?”傅蕴仪转眸望向她,冷冷反问。 “这位一定是伯母吧,我在宴会时曾远远看过您几眼。”秦知语扶着沉香树又努力地往前走了两步,朝傅蕴仪道。 其实每次宴会秦知语不出席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自己不想去,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继而汇总成一个理由:我去的话,奶奶和姐姐会不高兴的,秦家也会丢了脸面。 久而久之,秦知语去不了宴会,每一次都被归咎于她这个长姐太霸道的原因。 “对不起,我知道不请自来有失礼数,可是……”秦知语愧疚地继续解释。 “知道有失礼数你还来?”傅蕴仪却丝毫不给她面子。 秦知语的身子晃了晃。 顿了几秒,又给自己找补:“昨晚因为我失血过多,过来的路上……” “松开你的脏手,这两棵沉香树比你的手珍贵。”傅蕴仪根本不想听她说话,盯着她那只手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 傅蕴仪这些年见过的绿茶数不胜数,秦知语这点儿小伎俩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秦知语的眼眶随即红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低下头抿住了她的樱桃小口。 秦不晚觉得她努力找补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就好像,周围的人全都在欺负她一个人似的。 她孤立无援的处境,真是惹徐南鹤心疼呢。 秦不晚转眸望向徐南鹤,果然看见他盯着自己的眉眼间带了几分阴翳。 “够了吧?树比人金贵?”徐南鹤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道。 “更何况,知语的手生来就是弹钢琴的手,谁也不比谁金贵。” 傅蕴仪知道,秦知语是学艺术的,过两年还要去国外深造,秦朗都已经给她铺好了路,未来一片光明坦途。 她嘴角微微噙了一丝笑:“是吗?你确定?” 徐南鹤越是袒护秦知语,傅蕴仪便越是不爽快。 “南鹤哥哥,我已经好多了,我可以回家了吗?”秦知语见苗头不对,立刻服软道。 她要是继续待下去,难保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昨晚已经够吓人的了。 第15章 这个男人太恐怖 这是徐南鹤第一次带她来徐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秦知语要细水流长,不在乎今天这一时半刻的。 虽然徐南鹤会护着她,但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么快跟未来婆婆杠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她现在走,徐南鹤一定会更加心疼她,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行。”徐南鹤却不知发的什么疯,一把拽过秦知语护在身后。 也许是方才傅蕴仪当着秦不晚的一巴掌刺激到了他。 “秦不晚,她都已经这样了!你一定要这么不依不饶?!”徐南鹤扭头望向秦不晚,沉声喝道。 “???”秦不晚诧异地扬了下眉头。 徐南鹤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讲什么? 她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吧?怎么现在她连呼吸都是错? 秦知语见战火都引到了秦不晚那儿,这正合她意,于是又小声道:“姐姐没做错什么,南鹤哥哥你不要这样凶她。” 一边说着一边挣脱开徐南鹤的手,表现得不安又焦灼的样子:“你们不要再吵了,我现在走就是了。” “你站住。”没等秦知语动脚,秦不晚忽然开口叫停她。 秦知语愣愣望向她。 她表现得有些惊慌,然而此刻,她希望秦不晚能像以前一样发作,发疯,最好打她几巴掌,这样就更加显得秦不晚无理取闹。 秦不晚似笑非笑看着她,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秦不晚,你……”徐南鹤想要挡住她。 然而,秦不晚却只是伸手,轻轻摸了下秦知语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在徐家住下,这儿有专业的医疗器械,徐南鹤也是医生,他会照顾好你的。” 说罢,她扭头朝傅蕴仪道:“伯母,我们先去看奶奶?” 徐南鹤定在了原地,他看着秦不晚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带了些许复杂。 她变了。 以往他是希望秦不晚越安静越好,他不明白徐太太的位置都是她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太霸道想要的太多,令他厌烦。 但是秦不晚今天从头到尾表现得太冷静了,甚至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他也不知道,此刻他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秦知语也没想到秦不晚会来这么一出,这几个月每逢她出手秦不晚没有不闹的,百发百中,今天怎么会这样? 秦知语有一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不爽,却又无处发泄。 尤其她看到了身旁徐南鹤盯着秦不晚背影的眼神。 “南鹤哥哥,姐姐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在威胁我?那我……”她抿了抿唇,收起眼中的不甘,立刻伸手去轻轻拽了下徐南鹤的衣角。 徐南鹤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哄道:“没事,你就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徐南鹤这意思,是让她明天就走。 为了秦不晚,为了照顾秦不晚的情绪,他居然让她明天就走?! 秦知语的瞳孔微微颤了几下,一层朦胧的水汽随即氤氲在她眼眶之中。 “南鹤哥哥,我没事的,只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再受更大的委屈,你脸上……” “天天咯咯咯咯,你是母鸡?”就在这时,两人头顶处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徐南鹤抬头一看,傅云商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对面二楼的阳台上,胳膊倚在玻璃窗棂上,微微闲适的状态,应该是看了会儿热闹了。 秦知语看到傅云商,吓得脸色陡变,下意识就往徐南鹤身后躲去。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昨晚那种情况,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提前通知徐南鹤,那她肯定完了! 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徐南鹤也并不知道傅云商今天会过来,硬逼着自己叫了声:“舅舅。” 傅云商没应声,只是来回扫了眼他和秦知语两人。 同样都是受伤脸色不好看,秦不晚只是站在那儿倔强地看着你不说话,就莫名有一种破碎感,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让人心生怜惜。 秦知语虽然单看着也惹人心疼,但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就出来了,无端端的就让人觉得落下了一大截,让人觉得反胃矫情。 傅云商忍不住冷嗤了声,朝徐南鹤道:“我看你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糠。”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然而这句话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秦知语一瞬间小脸涨得通红,然而对面的是傅云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徐南鹤当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秦知语。 确实远比不上秦不晚。 秦知语个子娇小,一米五五多些,再好的比例身材再纤细,也显得头大,都病成这样了,还是显头大。 秦不晚一米六八的身高,肩窄腰细腿长,再一病着,行动间弱柳扶风,秦知语更比不上。 但他对秦知语更多的是怜惜,他们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太越轨的事情,反而秦不晚是他未来的太太,是他的门面,傅云商这么一说,他倒也觉得没什么。 傅云商在这儿,就是最大的危险,徐南鹤没说什么,只是回头朝秦知语道:“走吧,我先带你去休息。” 秦知语眼睛不是瞎的,她看到了徐南鹤的打量,也猜出他大概是什么心思。 她死死咬着下唇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转身时,她眼角余光扫到傅云商正盯着自己,眼神渗人,她吓得嘴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怪叫,立刻紧跟上了徐南鹤。 直到走出了傅云商目力所及的范围,她才悄悄长松了口气。 她紧走了两步,轻轻抓住了徐南鹤的手,道:“南鹤哥哥,伯母好像……对我有不小的偏见。” 徐南鹤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敷衍回道:“没关系,她是因为不了解你。” 他说话间,又回头望向之前傅云商站着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傅云商回头走到屋里,徐南鹤二伯朝他笑了笑,道:“云商啊,你似乎很喜欢逗秦家那个小的?对她这么上心?喜欢她?” 男人嘛,就是这样,越对他不在意的,反而越是想要得到。 傅云商哑然失笑,漫不经心回道:“对对对,徐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6章 舅甥两人抢同一个女人 “那可不行呢,南鹤似乎很喜欢她,说不定将来不晚的位置真要让给她。”徐南鹤二伯的言辞间充满了幸灾乐祸:“你们总不能舅甥两人抢同一个女人?” 傅云商瞟了他一眼。 徐南鹤二伯和他对视了眼,自讨了个没趣,不吭声了。 …… 秦不晚站在徐家老太太单独住的小楼面前等了会儿。 这是这么多年来破天荒头一回,老太太让她站在外面等。 秦不晚知道,老太太是生自己的气了,或许是气她管不住徐南鹤,又或许是气她不顾两家颜面和徐南鹤动真格的。 但秦不晚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件事她每一步都没走错,也绝对不会后悔。 等了会儿,她听到后面回廊上传来了徐南鹤二伯的声音。 徐南鹤的父亲在徐家排行老三,是最小的,徐家老太太就生了三个儿子,徐家家大业大,牵扯的利益众多,因此三个儿子表面和谐,背地里却斗得你死我活,如果不是老太太还在世,兄弟之间恐怕早就决裂了。 她听着徐南鹤二伯走到自己身旁,笑着叫了自己一声:“不晚啊。” 秦不晚回头也朝他假笑了下。 “恭喜您啊二伯,听说您前几天又添了个儿子,真是老当益壮。” 徐南鹤二伯原本是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秦不晚跟徐南鹤分手,那他三弟一家可就完了。 结果秦不晚开口还是叫他二伯,还暗讽他老不要脸在外面又有了个私生子。 他脸随即垮了下来,老三这一家里里外外真是没意思。 他没再搭理秦不晚,便进了小楼里。 秦不晚朝他的背影撇了下嘴角,开不起玩笑就不要开。 嘴还没来得及收回,身后又缓步走来一个人。 秦不晚以为是徐南鹤的二伯母或者大伯专程来看她笑话,扭头,却看见傅云商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眼,秦不晚朝他笑了笑,叫了他一声:“舅舅。” 傅云商没应声,越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秦不晚感觉,也许是自己昨晚的不辞而别太没有礼貌,让傅云商有些反感。 她低下头,老老实实没作声了,专心罚站。 “秦小姐,请坐。”没两分钟,有人端了张椅子走到秦不晚面前。 秦不晚抬头一看,竟然是沈川。 两人对视了眼,沈川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爷这次是真的被伤到了,前晚上闹成那样,秦不晚竟然对徐南鹤还不死心,还喊徐家老二叫二伯。 他们爷被伤成这样,还想着秦不晚脑震荡不能长时间站着,让他立刻送张凳子出来让她坐。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旁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 沈川有点儿生气,也有点儿难受,将凳子往秦不晚身旁一摆,转身就走了。 秦不晚也不知道沈川这是怎么了,看着他生气离开的背影,愣了会儿。 又等了会儿,等到天快黑透了,傅蕴仪单独走了出来,朝她道:“昨晚南鹤把秦知语带回来,奶奶听说之后气到心脏病犯了,现在还是起不来,你今晚要不然就在这儿住下,和南鹤睡一间。” “那我就明天再过来看她。”秦不晚干脆利落地回绝。 “不晚啊,奶奶心脏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傅蕴仪微微拧起眉轻声道:“她要是知道你现在离开,肯定又要生南鹤的气,又要动怒,你知道的,她一直只认你一个孙媳。” “而且你现在应该多卧床休息,就当是帮伯母的忙,今晚留下住?” 徐家老太太一直以来对秦不晚都很好,这没得说,她心脏病严重,秦不晚也一直都知道。 她虽然知道这也许是个苦肉计,但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赌不起。 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已经很少了。 秦不晚也明白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徐家老太太是在帮她,她肯定以为自己这次又是故意赌气,所以特意安排她跟徐南鹤住一晚。 只是她不知道,她主意已定,跟徐南鹤之间已经是覆水难收。 半晌,她点了点头,淡淡回道:“好。” 傅蕴仪笑了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 两人去了餐厅用晚饭,刚坐下,徐家管家走进来朝傅蕴仪道:“傅爷他说今晚就不留下吃饭了,已经走了。” 傅蕴仪微微扬起眉,眼底带了几分困惑。 傅云商明明昨晚和她说好,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跟她聊,怎么聊了几句不相干的就走了? “随他吧。”她顿了几秒,不在意地应道。 傅云商就是这样,没个定性,对女人也是这样,他今年都三十二了,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太上心的样子。 傅蕴仪拿起刀叉的同时,若有所思打量了眼秦不晚。 冷不丁地,忽然开口问道:“不晚,你觉得南鹤舅舅这个人怎么样?” 秦不晚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顿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回道:“舅舅人挺好的,他做什么事情看起来荒唐,但肯定有他的原因。” “是吧?”傅蕴仪点了点头。 她说话间,优雅地叉了一小块牛排在嘴里慢慢嚼着。 秦不晚莫名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感,虽然那晚她和傅云商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傅蕴仪才又继续开口道:“他今早又给之前传绯闻的那个小模特,送了辆法拉利,这些年他送出去的法拉利已经有八辆了,荒谬,给每个女友送的礼物都一样。” 秦不晚听傅蕴仪这话似乎是在抱怨,又似乎是在点她。 昨晚傅云商出手帮她,自然是惹人怀疑,但他昨晚也说了,是愧疚她被连累,这个理由她说出来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该由傅云商自己来解释。 她索性没作声。 傅蕴仪又扫了眼低着头吃饭的秦不晚。 大家都以为,秦不晚这次依旧是在闹大小姐脾气,傅蕴仪却看得出,秦不晚是真的不喜欢徐南鹤了,至少是失望透顶,基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之前她还以为,她只是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嘴上说说而已,闹闹脾气。 但是方才在秦知语面前,她居然没有一点儿吃醋的意思,她表现得太平静了,这很不对劲。 而且今晚她让她留宿,秦不晚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丁点偷偷开心的样子。 秦不晚在车上时,最后和她谈判的那几句话,更是令人深思。 秦不晚说,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当成是一桩公平的交易,她可以配合演戏,唯独结婚不行,倘若她们逼她,她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然而傅蕴仪唯一想要的,就是让秦不晚成为徐南鹤的太太。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傅蕴仪也并没有为难秦不晚,只是起身时,意味深长道了句:“今晚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南鹤过去。” 第17章 欲擒故纵 秦不晚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了不起她睡沙发。 她回到徐南鹤房间时,房间已经布置成了夸张的粉色系,原本徐南鹤喜欢的深灰色系床单也全给换了,床上摆着一对毛巾叠好的鸳鸯,活脱脱婚房的样子。 房间里也点上了香薰,甜到发腻的味道。 秦不晚进房的瞬间,下意识捂了下鼻子。 她站在床边斟酌了会儿,拿起一床毛毯丢到了一旁起居室的沙发上,反正徐南鹤的床她是不可能沾上一丁点儿。 …… “夫人让您现在立刻回房间去休息。”管家推开客房的门,没管里面的秦知语和徐南鹤在做什么,低垂着眼生硬地转达命令。 多看了要长针眼的。 他们少爷也真是,把个不入流的小狐狸精带到家里来,老太太没被气死都算好的。 少奶奶也是没用,长成这样的都治不住,白瞎了她那张天仙一般的漂亮脸蛋,白瞎了那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 徐南鹤本来只是给秦知语做正常的身体检查,秦知语说她心跳得急,他刚把听诊器放到她的心口上,管家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紧皱着眉,继续刚才的检查,确定秦知语没有大碍之后,收回了手。 秦知语见他在收拾东西要走的样子,急得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 她好不容易把气氛烘托到这! 上一次的时候她亲了徐南鹤一下,他并没有很抗拒的样子,所以这次她放开了胆子,打算就在徐家这儿跟他进行第二次亲密接触,或许刺激感会让他更激烈一些,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能更亲密了! 谁知关键时刻管家进来了! 她狠狠瞪着站在门口等着的管家,眼神能生生在管家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管家却视若无睹,反而抬起手看了下手表时间,催促徐南鹤道:“少爷,已经十点了,能不能快一点儿?” 徐南鹤冷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他收拾好东西,朝秦知语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毕竟昨晚出了那么多血。” 管家越听他们说话越是别扭,总觉得他们是在调情,随即重重咳了声提醒他们。 简直恶心!不知廉耻! 徐南鹤无语地瞥了眼管家,没再说什么,转身替秦知语关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徐南鹤住的那处院子,还没进门,徐南鹤就看到秦不晚忙着在沙发上铺毯子。 他推门一看,果然是秦不晚。 “你……”他和秦不晚两人对视上,秦不晚立刻面无表情地解释:“奶奶安排的,我今晚睡沙发。” 徐家那么多空房间,秦不晚却偏偏住在这儿。 徐南鹤又打量了眼房间里的新布置,很显然,是老太太的杰作,老太太一向都是顺着秦不晚的,秦不晚只要撒娇几句,她要什么老太太就给什么。 所以,刚才秦不晚在外面那副冷淡的样子,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对他欲擒故纵。 他虽然有些烦,她又玩以前那套把戏,然而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没作声,越过秦不晚走向更衣室。 秦不晚已经在他回来之前快速冲了个澡,自顾自走到隔壁起居室沙发上坐下,回复起陈再再的消息。 她在这儿没有睡衣,老太太让人给送来了一套极其性感的真丝睡裙,胸口低到胃那儿,裙子短到大腿半截处,她没办法,找了一套徐南鹤没拆吊牌的睡衣裹上了,虽然大了些,一米八的号,但胜在扣子齐全,有裤子穿。 徐南鹤冲完澡出来,走到起居室附近拿干毛巾擦头发。 一抬头,便看见秦不晚半倚在沙发上,微微蜷着腿,一头栗色大波浪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些慵懒的样子。 她脸上的红肿已经褪去,留下了几小块青紫,尤其脖子那块,被秦朗掐过后留下了几点指痕,看着有些惹人心疼,又莫名的,带着几分色气。 徐南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加上洗完澡后热得厉害,他心头莫名微微一动。 看着他的睡衣下,她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莫名愈发燥热。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秦不晚衣着暴露的样子,一起参加晚宴时大露背露腰的礼服她也穿过不少。 今天她穿得这么保守,他竟然反而有些按讷不住。 秦不晚也觉得有点儿热,额头上都出汗了,她随手解开了最上面那颗扣子,正要起身去看室内温度,一抬头便看见徐南鹤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两人对视了眼,秦不晚忍不住皱眉。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南鹤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以往她穿得再少站在他面前,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她没理他,起身绕过他走到中控开关那儿,看了下室温。 二十四度,刚刚好,却不知为什么这么热。 她往后退了一步,打算转身回沙发上睡觉,没想一下撞进身后徐南鹤怀里。 她浑身僵了下。 刚要推开他,徐南鹤却先开口道:“我睡沙发,你睡床。” 他们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抱过,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搂搂抱抱亲亲很正常,但是秦不晚明显感觉到今晚不一样。 他说话间,有些炙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些情动的荷尔蒙的气息。 “不用。”秦不晚心中警铃大作,丝毫不带犹豫地推开了他,冷淡回道。 多一个字她都不想跟徐南鹤废话。 徐南鹤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拉回怀里:“还在生气?” 她被堵在墙和徐南鹤之间,避无可避。 她很反感此刻的触碰,多少有些心理不适。 她强按住心头的不爽,拧紧眉头抬头看向徐南鹤,他刚好低下头,两人之间仅隔了一拳左右的距离。 这一瞬间,她闻到了他身上留下的那股淡淡的小苍兰香水味,那是秦知语那朵小白花最爱的香水,闻了这么些年,她太熟悉了,简直令人生理性作呕。 前一刻他还在秦知语那儿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苟且之事,洗澡都洗不掉的味道,现在却又和她搂搂抱抱。 秦不晚不能深想,越是深想,她便越觉得以前那些事情经不起推敲。 爱情确实会让人盲目,她以前真的是瞎了眼,连带着脑子也给喂了狗。 她厌恶地伸手推他,徐南鹤却抓得更紧。 她挣脱不开,随即冷嘲道:“徐南鹤,你该不会是假戏真做,对我动感情了吧?” “但是抱歉,我接受不了姐妹共侍一夫。” 徐南鹤眉头微皱:“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如果我说我跟秦知语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你……” “鬼信!”秦不晚不等他说完,再一次用力甩开他的手。 刚才陈再再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几个月前的某个世交家宴拍下的,她和徐南鹤还有秦知语都在场,她和徐南鹤坐在前排椅子上,秦知语站在徐南鹤的侧后方,这对狗男女两人都是下意识地在肢体上互相贴近,反倒是衬得坐在身旁的她像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退一万步说,哪怕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徐南鹤吃错了药脑子坏了才会相信秦知语,这张照片的出现,是彻彻底底让秦不晚死了心。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对狗男女正在暧昧热恋期。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绝对舍不得让对方受一丝委屈的。 更不用提,出手打人伤害对方。 徐南鹤为了秦知语已经打了她一次,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她不是受虐狂,更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秦不晚!”徐南鹤心里有些发燥,是她自己主动今晚要过来,是她让老太太安排这一切,她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他一把将秦不晚拖到跟前。 秦不晚脑震荡的头还是很晕,被徐南鹤拽得一个踉跄,跌坐进他的怀里。 坐下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徐南鹤的身体变化。 她愣了下,条件反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无耻!” 却不知为什么,甩出去的这巴掌力道很小,对徐南鹤来说就像被猫抓了下似的,他连脸都不带偏一下的。 不对! 秦不晚这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浑身都没有力气,而且很热。 刚才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脑震荡的原因。 她看到了徐南鹤此刻眼底丝毫不带遮掩的欲望,她立刻起身,下一秒,却又被他掐住腰重重按了下去! “徐南鹤,你放开!”她有些慌了。 她立刻将自己的手肘撑在自己和徐南鹤之间,尝试着保持冷静跟他进行谈判:“我跟你已经不可能了!房间里的熏香有问题!” 然而,徐南鹤此刻眼底只剩下赤裸裸的占有欲。 他垂眸,视线定在了她在说话的嘴上。 秦不晚眼睁睁看着徐南鹤扣住自己的后颈,朝自己压过来,他的唇舌强硬地撬开她的唇。 秦不晚想都没想,下意识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两人的唇齿间瞬间弥漫起浓重的甜腥味。 徐南鹤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反手便将她甩到床上! “这难道不是一直以来你想要的?”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样子,让秦不晚觉得自己已经丝毫没有尊严可言。 “不是!我现在不要了!”她转身想要从床的另一侧逃出去,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床沿,便又被徐南鹤抓了回来。 “晚了!”他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畔轻语。 他说话间,紧逼过来,膝盖抵在她的双腿之间,将她牢牢抵在自己和床头之间,让她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性。 第18章 觊觎他的未婚妻 秦不晚终于明白晚餐后,傅蕴仪那句意味深长的好好休息是什么意思! 傅蕴仪是要他们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没有反悔的机会! 她看见他的眼底沾染了几丝猩红,他在她身上啃咬的力道是从来没有过的! “徐南鹤你疯了?!” 纽扣崩在地上的脆响声,让秦不晚几乎要崩溃,她拼了命地推搡,哀求他:“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然而,徐南鹤却只是垂眸看着她近乎无力的挣扎。 他的脸上,写满了侵略的欲望。 他抬手,扯掉了自己腰间的浴巾。 “她说让你放开!没听见?!”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徐南鹤的身体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把揪起推搡到一旁。 徐南鹤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秦不晚惊魂未定,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只是拼命地用四肢在空气之中推搡乱打。 “没事了!”一只温暖的手掌牢牢锁住秦不晚的右腕,往她身上披了条毯子将她从床上扶着坐起,安抚道:“没事了!你睁开眼看看!” 秦不晚控制不住地颤栗着,好半晌,才冷静了一些下来。 她从毯子的缝隙里看了眼身旁,徐南鹤被巨大的力道撞击到半天没能爬得起来,此刻正倚着墙角,一脸阴翳地看着她和她面前的人。 她看清楚床边站着的是傅云商的同时,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短短三天之内,傅云商会救她第三次。 她没有靠近傅云商,只是将毯子牢牢裹住自己全身,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无声地掉着眼泪。 傅云商也并没有靠近她。 他知道自己强闯进来,已经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低头看着她,她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毯子里,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一根,他听得到她抽泣的细微声响。 几近于无声的哭泣,却充斥在傅云商的耳膜里,震耳欲聋。 他死死捏着双拳,用尽自己毕生的涵养,才能勉强压制住他想要将徐南鹤这畜生撕碎的冲动。 他以为秦不晚今晚是自愿留宿,他以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他没有干涉。 然而在外头听见她几乎是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是徐家的安排。 “只会强迫欺辱,算是什么男人?”他扭头望向地上的徐南鹤,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清晰道。 “所以即便是我强迫,跟舅舅您又有什么关系?”徐南鹤从地上吃力站起身,冷笑着反问。 徐南鹤看出来了一丝端倪。 连续几天以来,傅云商都是站在秦不晚那边,次次替她出头,如果不是出于男女之情,徐南鹤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的舅舅,在觊觎他的未婚妻。 傅云商默不作声和他对视着,两人眼底的情绪都有些复杂。 “傅爷,少爷,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管家在旁着急地劝阻着,一个是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一个更加惹不得,这俩打起来的话拉谁都不对。 “要你废话?!”徐南鹤气不打一处来。 徐南鹤其实进来没一会儿就察觉到,屋里的空气有点儿太过于甜腻,他是医生,他知道老太太这辈子潜心于研究熏香,肯定是她动了什么手脚,会让人动情那种。 既然这也是秦不晚自己的意思,他也懒得点破。 其实这点儿剂量并不足以让人失控,但是秦不晚推诿拒绝的态度,让他彻底失了控。 “不是的,是傅爷他落了东西在这,所以才回头……”管家立刻解释。 “谁信?”徐南鹤不等他解释完,反问道。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盯着傅云商。 其实傅云商倒也不怕他看破自己的心思,或者说,他倒是希望徐南鹤能猜出他的心思。 只是秦不晚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云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徐南鹤扭头看了眼,是个穿着粉色泰迪大衣脚蹬高跟鞋的女人,长相甜美之中又带着两分冷艳,恰到好处的媚骨天成。 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你给我准备的卡地亚定制版六克拉牛头钻项链我找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女人不等傅云商说话,一边好奇打量着房内一边又问。 等她看到床上的秦不晚时,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半张小脸,小声道:“真可怜呀,大门外就听到她惨叫了……徐家小少爷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秦不晚整张脸埋在黑暗之中,听着女人大惊小怪的声音,默默闭上了眼。 徐南鹤的脸色有些黑,不客气地反问:“你是谁?出去!” “对我的女人客气些。”傅云商冷冷回敬。 宋曦倒也不怕徐南鹤,随即走到傅云商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宣誓主权,甜甜笑了下,道:“对我说话小心点哦,我可能是你未来的小舅妈。” 虽然是玩笑的话,却间接表明了,她在傅云商心中的地位之重。 从来没有女人敢在傅云商身边这么嚣张地说话,宋曦是头一个。 而傅云商这样纵容她,也等于是直接表态,宋曦对他而言确实不一般。 第19章 没有下一次 “那宋曦小姐找到东西了吗?”管家随即恭敬问道。 “找到啦,在你们最前面会客厅的椅子上找到的。”宋曦点了点头,指向自己的脖子炫耀道:“已经戴上了,这条项链是云商专门替我定制的,好几百万呢!” 徐南鹤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这才想起,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是这两年炙手可热的一个国际名模,叫做宋曦。 一米七六的个子,标准黄金身高,在一众高级模特脸中因为甜美又异域的长相而异常出挑,出道没多久便爆红,她祖籍在A城,因此和秦不晚并称为南秦北宋两大美人。 没想到和傅云商在一起了。 也是,傅云商喜欢的女人,没有追不到手的。 宋曦说话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又问了傅云商一遍:“云商,我们可以走了吗?” 门外,傅蕴仪也闻讯匆匆赶到,傅云商扭头朝傅蕴仪看了眼,冷笑:“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不嫌丢人。” 其实傅蕴仪住得离徐南鹤房间很近,她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尤其是被一个外人看了徐家的笑话,傅蕴仪也觉脸上无光。 她看着傅云商带着宋曦出去了,顿了几秒,扭头望向徐南鹤,沉声道:“你先出去。” 徐南鹤扭头望向床上的秦不晚,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此刻她静静看着自己,哭得满是红血丝的眼底只剩下空洞的平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半晌,还是拾起地上的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傅蕴仪和秦不晚两人。 一片安静之中,傅蕴仪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了。 “对不起,伯母不知道你会这么抗拒,而且这香是奶奶调的,也许是下手重了些,所以南鹤才……”她斟酌再三,给秦不晚道歉道。 “他是故意的。”秦不晚跟徐南鹤认识了这么多年,她能够考上全国最厉害的A大医学系,她不笨,她了解徐南鹤的性格。 傅蕴仪为他挡的这层遮羞布,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言语间,又麻木地望向傅蕴仪:“没有下一次,不要再逼我。” 这是她对傅蕴仪的警告,虽然她有软肋,但真惹急了她,她跟他们同归于尽! 她秦不晚从不是好惹的,傅蕴仪心里很清楚。 那单回报率百分之三百的大生意,在傅蕴仪心中,想必是比徐南鹤更重要。 徐南鹤能不能拿到继承人的位置,对傅蕴仪来说,也是比徐南鹤本人更重要。 傅蕴仪伸过来替她整理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三太太,老太太说,让秦小姐现在过去她那儿。”就在这时,门外,老太太身边的苏姨轻轻敲了敲门,道。 …… 疾驰的迈巴赫后座,傅云商和宋曦两人安静地坐着。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宋曦大着胆子看了眼傅云商。 刚才其实是她临场发挥,傅云商赶着回徐家去救秦不晚,刚好,她包里有傅云商送给她的卡地亚项链。 虽然只是普通成色的三四克拉的项链,一百多万,但是那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深究她脖子上的钻到底有多大。 她在模特圈里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其中之道,傅云商往回赶的时候她就懂了,秦不晚对他有多重要。 她帮了秦不晚,也是帮了傅云商一把。 只不过她添油加醋,耍了个小心机,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傅云商非自己不可。 实际上,她只不过是最近在代言一个傅云商名下公司的产品,傅云商一向对女人大方,所以陆陆续续送了她几样礼物,他们顶多算是在暧昧期间,互相利用彼此的价值罢了。 她图傅云商的钱,傅云商利用她的国民度。 她是想赌一把,让傅云商欠她一个人情,哪怕能让自己上位的机会多一成也值了。 “傅爷,您……”她微微朝傅云商靠近了些,鼓足勇气开口道。 还没等她触碰到傅云商的一片衣角,傅云商直接伸手锁住她的喉咙,将她的后背狠狠抵住了前排座椅。 她痛到下意识一声惊呼。 “你倒会自作聪明!”傅云商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她的喉咙,盯着她的眼神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我……下次不敢了……”她憋红了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就在这时,傅云商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几秒后,松开了宋曦。 宋曦一下缩回到原位,尽量贴住车门,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们认识短短一个月来,傅云商出手相当大方,也算是有绅士风度,让她一度以为外面传的那些关于傅云商的风言风语都是夸大其词。 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他的恐怖。 “喂。”傅云商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接通了。 “傅总啊,不晚有消息了吗?怎么我打她电话她还是不接?”电话那头,陈再再急得都快要哭了。 “没事了,她应该在徐家老太太那儿。”傅云商淡淡回道。 此刻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跟刚才发疯闯进徐南鹤房间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宋曦在旁,越看心里越是明白。 她似乎一不小心,捏住了傅云商的把柄。 傅云商挂了陈再再的电话,转眸看了眼宋曦。 宋曦哪儿还敢惹他,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她支吾着正要开口,傅云商面无表情开口问:“喜欢卡地亚?” 宋曦细想了下,这话应该没给她下套的意思吧? “应该……没有女人不喜欢卡地亚吧?”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喜欢就好。”傅云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靠上了座椅靠垫,双眼微阖。 顿了几秒,朝驾驶座上的沈川吩咐道:“沈川,周末给宋小姐送一套卡地亚六克拉的钻石项链和全钻手链过去。” “!!!”宋曦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一瞬间身体都竖直起来。 他真要送她六克拉的钻石?这一套下来不得上千万?! “今天的事……” 没等傅云商往下说,宋曦自动把话抢了过去:“保证守口如瓶!我今天就是个瞎子聋子,什么都没看到听到!” 第20章 攀上高枝了 “喜欢泰迪?”傅云商扫了一眼宋曦身上的外套,继续问。 “喜欢喜欢!”不管为什么傅云商忽然对她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宋曦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专柜上所有颜色给她来一件。”傅云商淡淡继续吩咐道。 “是。”沈川应道。 宋曦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幸福到要晕过去。 一件泰迪大衣少说要三万出头,限定色的话更贵!全都给她来一件的话……宋曦算不清楚了,她现在已经被幸福冲晕了头脑。 “还要什么?”傅云商问她。 “那……MaxMara的几款经典大衣……”宋曦想了下,小心翼翼开口。 这是冬季刚需品,即便是年薪几百万的模特,一年下来咬咬牙也才能舍得买个一件两件罢了。 偶尔有人穿着限定款去秀场,大家便心知肚明,肯定是金主送的。 宋曦不敢想象,假如自己穿着这些衣服去上班,而且每天都是同款不同色,该多有面子! “喜欢什么就买。”傅云商淡淡回道。 宋曦不吭声了,她怕自己再多要的话,傅云商会临时变卦反悔。 这些衣服全都买下来的话,至少要二三百万,傅云商今早刚带她去提了一辆粉色法拉利,四百来万,再加上那套卡地亚的首饰,傅云商一天之内就在她身上花了两千万起步! 而这些钱对于身旁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换成以前,她简直想都不敢想,一天花掉两千万是什么感觉! 更何况这不是什么房产金矿之类保值的东西。 虽然开心,但宋曦此刻脑子里还是清楚的,这钱看似是花在她身上,实际上是为了秦不晚,是为了让她闭嘴。 为了那个外甥媳妇,钱这么大把大把撒出去,傅云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见,秦不晚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你方才保证过什么,自己记清楚了,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变成瞎子聋子。”身旁,傅云商云淡风轻继续开口道。 仿佛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诸如此类的话。 宋曦打了个冷战,没吭声。 “多谢傅爷,我到家了。”几秒后,宋曦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乖巧地朝傅云商道谢。 傅云商看了眼小区大门,安置小区,少说二十年起步的房龄。 宋曦下了车,微微弯腰凑到傅云商这边车窗口,甜甜笑了下:“那周末活动现场见。” 傅云商瞥了她一眼,道:“下个月开始,你住我市中心金茂府那套房子。” “!”宋曦瞪圆了眼。 金茂府的房子,三十万一平的金茂府?! “不是送给你的,没这样的好事。”傅云商皱了下眉头,道:“明年年底前搬出去。” “哦。”宋曦点了点头。 能在上亿的豪宅里享受一年时间,已经很幸福了。 “那我今晚就开始收拾行李。”宋曦掰着指头算了下,还有五天就是下个月。 她都不敢想象,全套的MaxMara大衣摆放在她一百平的衣帽间里,会是多么美妙的景象。 她自己家才一百多平,能买得起A城内环一百平房子的都算是有钱人了。 她转身走入夜色之中,雀跃着一路小跑进了小区。 傅云商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 宋曦,当然漂亮,她是个有脑子的花瓶,就是出身差了些。她没有见识过A城的老钱圈子是什么样的,所以好哄。 秦不晚是跟她齐名的美人,出身豪门,在十六岁以前,她的世界一片粉饰太平,有钱有权有背景,可以这么说,她的起点已经是宋曦的终点。 然而,就是因为起点太高了,所以跌下来的时候,才会更惨。 傅云商忽然想起三天前的那一晚,秦不晚为了三十万,几乎要给他下跪的样子。 而对于宋曦这些女人来说,三十万不过是哄几句男人欢心的事罢了。 他冷冷收回盯着宋曦背影的视线,朝沈川低声道:“走吧。” “爷,我不明白。”沈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开口道。 虽然傅云商对每一任暧昧对象都很大方,但几乎送出去的礼物都是一模一样,他今天给宋曦送的,不一样。 “为什么您要给宋小姐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难道您真的对她动心了?” “你马上就会明白。”傅云商却没作任何解释,只是淡淡回道。 …… 徐家。 老太太房内。 休息会儿洗了个澡之后,秦不晚已经冷静了下来,默不作声坐在老太太面前,身旁徐南鹤脸色黑沉到了极点。 老太太来回打量了他们两人几眼,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次吵得这么凶?” 秦不晚她还是了解的,除非是徐南鹤真的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想原谅。 她朝苏姨伸了下手,苏姨递过来一只锦盒,老太太打开了,将东西递到秦不晚面前:“南鹤昨晚上自己捡回来的,真的不要了?” 秦不晚看了眼,是她扔掉的订婚戒指。 “扔掉的垃圾,自然不要了。”她笑了笑,回道。 身旁徐南鹤垂眸望向她,眼眸里的情绪翻涌不止。 “那是自然,攀上高枝了。”顿了几秒,徐南鹤冷笑起来:“秦不晚,我以前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定义。”秦不晚想都不想回敬道:“我以前也不知道你会这么恶心!” 一旁徐家老太太立刻朝徐南鹤责骂道:“简直一派胡言!还能有什么高枝比我们徐家更高?吵架归吵架,不允许这么侮辱不晚!” 徐南鹤冷笑得更加厉害:“您自己问她。” 她和傅云商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竟然浑然不觉。 十几年的感情,她说变就变,还有脸来指责他? 徐家老太太看向了秦不晚,不等秦不晚出声,便开口道:“我相信不晚。” 徐家老太太知道,半夜傅云商带着宋曦来徐家闹了一通,宋曦说是自己看不惯徐南鹤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所以才会让傅云商强闯进去。 听起来,他们两人的理由是找不到差错。 她想了想,朝身旁的苏姨低声道:“阿苏,把我手机拿来。” 苏姨跟了她几十年了,知道她想做什么,心照不宣地找到了通讯录上某个号码,拨通了,按下免提递到老太太跟前。 第21章 这样眉来眼去,当我是瞎的? 秦不晚和徐南鹤也不知老太太想做什么,都没作声。 没几秒,那边便接通了。 “小何啊,是我。”老太太表情凝重地开口道。 “是是,我知道是您,什么事情劳烦老祖宗凌晨就亲自打电话过来?”对方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是这样啊,我想查个购买记录。”老太太继续道:“我们亲家那边那个云商啊,最近是不是给他女朋友买了件礼物?” 秦不晚这才意识到,老太太是在给谁打电话。 她想证实,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傅云商串通一气,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如果秦不晚已经跟傅云商在一起,不用徐家人逼问,她会大大方方主动承认,而不是像徐南鹤这样敢做不敢认。 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更何况,她现在巴不得退婚。 “您说傅爷啊,稍等。” 那边安静了十几秒,回道:“傅爷最近在我们这儿下单了好几样东西给宋曦小姐。” 老太太闻言,长松了口气,又抬眼望向徐南鹤,眼底里满是嗔怪:“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他有定制一条六克拉的项链吗?”徐南鹤沉默了几秒,沉声继续追问道。 “是啊,傅爷他亲自选了一块钻矿那儿新采出来的净度FL级别的小极品,将近六克拉的,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条了。”对面随即回道。 徐南鹤记忆里,宋曦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应该不大,然而当时只是在他面前一晃眼过去,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如今对方亲口承认,傅云商就是在他们那儿买的,这么昂贵的东西,做不了假。 怎么会呢?徐南鹤忍不住皱眉,那条项链早不丢晚不丢,恰好在那个时间点丢在了他们徐家,真有这么巧? “怎么了呢?”对方小心翼翼追问道:“是宋曦小姐她不长眼得罪了老祖宗还是……” “没有。”老太太随即接过手机,没有再给徐南鹤说话的机会,和颜悦色回道:“是这样,我看她戴着挺好看,想给我孙媳定一条更好看的。”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对方一口应承下来。 老太太挂了电话的瞬间,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给不晚道歉,现在,立刻!”她指着徐南鹤的手指头都有点儿哆嗦:“你恶人先告状还这么理直气壮!不晚这么好的孩子!你这个小畜生竟敢这么污蔑她!!!” 老太太昨天刚发了心脏病,嘴唇还有些发紫,发病的症状是没有办法伪装的。 徐南鹤知道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 以免担上不孝的骂名,他没有再辩解什么,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嘴呢?没长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指着他骂。 “不必了。”秦不晚冷冰冰开口道。 她深吸了口气,坦诚开口道:“奶奶,我跟徐南鹤两人已经没有办法……” “不要再胡说!”这一次,徐家老太太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老太太能猜到秦不晚想说什么。 但是挚友临终托付,加上秦不晚和余非因现在孤儿寡母走投无路,倘若他们徐家答应了退婚,往后的路,秦不晚只会更难走。 她不忍心,也不能够这么做。 “南鹤会改的,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老太太沉默了许久,向秦不晚保证:“就算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 秦不晚看着老太太发抖的手,看着她含着眼泪的眼眶,拧紧了眉,没作声。 傅蕴仪说,老太太心脏搭桥手术后最近的复诊结果,其实情况并不乐观,因为老人家年纪太大了,稍微受点儿刺激都有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 老太太的八十八大寿就快到了。 老太太见秦不晚始终犹豫着没有开口,朝身旁苏姨道:“阿苏,你去把我隔壁房间收拾一下,这几天不晚就在我身边养病。” 她说话间,狠狠瞪向徐南鹤:“我看还有谁敢再欺负她!” “好。”苏姨点了点头。 “你带着那个小贱人给我滚出徐家,我最近都不想再看到你。”老太太甚至不想再看徐南鹤一眼。 徐南鹤一言不发,起身便往外走。 “奶奶,我累了。想去休息会儿。”秦不晚等到徐南鹤离开了会儿,也起身道。 “好,乖乖,你去吧。”老太太点了点头应道。 闹了一宿,天都快亮了,秦不晚还有伤在身,确实应该去休息了。 秦不晚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老太太便朝苏姨沉着脸吩咐道:“从今天起,停掉南鹤所有的卡!通知医院那边,每个月只许给他发基本工资,奖金直接扣除给医院研发部!” “谁敢给他接济一分钱,就是跟我对着干!” “我倒要看看,没了钱和地位的徐南鹤,那个小狐狸精还要不要他!” …… 秦不晚朝三楼老太太给她准备好的房间走去,刚走到楼梯口附近,发现徐南鹤正站在那儿等着她。 两人对视了眼,秦不晚当他是空气,脚步都不带停一下地越过他。 “你跟傅云商眉来眼去,以为我是瞎的?”徐南鹤朝她冷笑道:“即便项链这个事情是碰巧,你们也瞒不过我。” “所以呢?你想从我的嘴里听到什么?”秦不晚回头瞥了他一眼,反问。 徐南鹤的脸都有些发绿了。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秦不晚不屑地冷笑了声:“你放心,小舅舅至少比某些人脏心更脏的伪君子干净多了。” 徐南鹤正要说什么,苏姨推开门从老太太房里走了出来。 “小少爷,还不走?上班快要来不及了。”苏姨走到徐南鹤面前,看住了他。 徐南鹤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不晚上了楼。 …… 秦知语在小花园里,听到隔壁院子里傅蕴仪和老太太打电话的声音:“……如果不是云商这两天将事情闹大,我还不知道南鹤对她已经用情至深到这种程度。” 秦知语听着,似乎是在讲她和徐南鹤,随即走到墙角竖起耳朵听起来。 “把这根苗掐死,不要让它再冒起来。”她听到徐家老太太这么吩咐傅蕴仪,随后挂了电话。 远处,似乎是徐南鹤走了过来,秦知语随即转身跑进了房间里,假装不舒服躺在床上。 徐南鹤回到房间,看了眼床上的秦知语,转身去衣帽间换了身上的衣服。 刚换上衬衫,身后,一双微凉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腰。 “南鹤哥哥,你要走吗?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秦知语的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惶恐和不安。 徐南鹤扣纽扣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然而秦知语只是抱着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转过身拍了拍秦知语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待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再睡会儿。” 门外,秦不晚静静听着里面两人的交谈声,伸手拧房门的手停住了。 第22章 他那方面不行 秦不晚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猜想应该是落在了徐南鹤房里,所以过来找手机。 她以为徐南鹤已经去上班了,谁知道他还磨磨蹭蹭在这儿跟秦知语你侬我侬调着情。 事实上,秦知语和徐南鹤两人公开调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譬如,徐南鹤手上正在吃着的东西,秦知语会忽然凑上前就着他的手尝一口,道:“你的好吃吗?我尝尝。” 又譬如,她会拿着项链走到徐南鹤面前道:“南鹤哥哥,我自己戴不上,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再譬如,秦知语会在秦不晚和徐南鹤坐在一块儿的时候,挤到两人中间,问徐南鹤:“哥哥,这道题你会吗?我做了一晚上了也解不出。” 再譬如,秦知语会在徐南鹤去厨房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然后就笨手笨脚地切破手指,掉着小金豆子让作为医生的徐南鹤帮她处理。 最重要的是,秦知语会当着众人,毫不避讳。 她总是装着一副娇憨天真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用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做着最不要脸的事情,倘若秦不晚计较起来,她会反问:“姐姐,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因为徐南鹤很享受秦知语缠着他,而秦朗又袒护她,所以,她用这种类似的方法,一次又一次挑战着秦不晚的底线,让秦不晚独自一个人发火,发疯,发飙。 没有人站在秦不晚这边,没有人替她说过一句公道话。 然而,此刻,现在,秦知语就在她未婚夫的房间里,两人搂抱在一起,秦不晚却没有感觉了。 她不再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出离愤怒,相反的,她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好傻。 像个怨妇一样缠着对她早就没有感觉的男人,就像是吃鸡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算是做了徐太太,他躺在她身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女人,吻她的时候,想的也是其他女人。 没有意思。 她真的厌倦了。 房间里,秦知语搂着徐南鹤,眼里噙着泪仰着头问他:“那你会去看我吗?我不能住院,我真的害怕自己……” “别说傻话。”徐南鹤皱了下眉头,安抚道。 说完,轻轻扯开了秦知语的手,道:“我去上班,待会儿会有人来送你回家,不用害怕,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套上外套,没等秦知语继续缠上来,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可是……”秦知语只来得及拽住他一片衣角。 秦知语也不知道这两天徐南鹤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秦不晚学聪明了,她不再大吵大闹,反而学会了欲擒故纵,徐南鹤就吃这一套。 秦知语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看着徐南鹤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小径。 半晌,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步走到门口,朝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看够了吗,姐姐?” 秦不晚只是不想跟徐南鹤正面撞上。 她和秦知语对视了眼,没作声,走到房间起居室沙发那儿,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是这个吗?”身后,秦知语朝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秦不晚扭头看了眼,透明手机壳上挂着一个护身符,是她的。 秦知语随手将手机丢到了乱七八糟的床上,笑了笑,道:“自己过来拿呗。” 秦不晚懒得跟她废话,径直走过去,伸长手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就在她拿起手机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床上那条小小的粉色内裤。 还有床上,不可名状的两小块水渍。 她下意识看向秦知语。 秦知语此刻身上穿着一件徐南鹤的白色T恤,长度到大腿半截处,秦知语见她看过来,笑嘻嘻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真空的下半身,若隐若现。 秦不晚忍不住皱了下脸。 要死,要长针眼。 “姐姐难道不知道吗?昨晚南鹤哥哥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来……剩下的,你应该懂了吧?”秦知语得意洋洋道。 秦不晚面无表情跟她对视着,没作声。 “昨晚你不知道南鹤哥哥弄得多凶,我现在浑身都疼死了,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谁知道在床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秦知语继续道。 “像是……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秦知语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泛上红晕,一脸的娇羞。 秦不晚记得自己离开徐南鹤房间的时候,是一点多。 傅蕴仪和徐南鹤单独聊了会儿,徐南鹤再去老太太房间的时候,是三点左右。 一个多小时,他能跟傅蕴仪聊完,再去秦知语房间接她过来,两人再干一炮,再赶去老太太房间。 这么算起来,徐南鹤也许是那方面不太行。 “他半小时都坚持不了?”秦不晚微微笑着,反问道:“野兽?” “你胡说!”秦知语立刻起身,激动地反驳。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不晚也不想去深究,他们到底昨晚做了什么,反正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徐南鹤当时欲火难泄,找秦知语发泄了一会儿,也属正常。 她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手机往外走,要不是因为这张护身符对她很重要,她恨不得直接把它丢河里去。 待会儿这手和手机得里里外外消毒一百遍才行,毕竟在那张床上待过几秒。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知语以为秦不晚是不相信她,追在秦不晚身后不依不饶。 “你跟南鹤哥哥睡过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质疑我说的话?” 秦不晚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的什么都不想管。 秦知语一直追她到门外,一把死死拽住她的手:“秦不晚,你给我站住!” 秦不晚的手机也被她一把打到了地上。 秦不晚停住了,垂眸看着落在地上的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被卵石路上的尖锐石子磕得裂成了蜘蛛网。 她沉默了几秒,甩开秦知语的手,拾起手机仔细看了眼上面挂着的护身符。 护身符是铝合金镀的18k黄金,被石子磕了下,护身符表面的金漆被蹭出了几条刮痕。 秦不晚抬眸看向秦知语。 秦知语扬着眉头不屑道:“你看什么看?一支破手机罢了,也只有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 “啪!!!”秦不晚反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力道之重,让秦知语一个重心不稳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秦知语被打蒙了,捂着自己的脸,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你竟敢打我?!” “南鹤哥哥不愿意睡你,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拿我撒气算什么……” 秦知语第二句还没说完,秦不晚又是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秦知语的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秦不晚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再一巴掌。 秦知语被打得踉跄往后退,避让不及,根本没有丝毫抵抗还手之力。 第23章 恨不能拜遍漫天神佛 被连扇了五六巴掌之后,秦知语跌坐在了地上。 她想要爬起来,被重击之后的眩晕却让她根本没法保持重心,又跌坐回了地上。 秦不晚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居高临下垂眸盯着她:“多给你几巴掌,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生气,不客气。” 秦知语抹了把自己的鼻子,全是血。 她觉得很屈辱,内心的屈辱感远胜过身体的疼痛。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打她! 即便是秦家那个死老太婆还活着的时候,最严重也不过是罚她面壁思过罚跪罢了!秦不晚竟敢把她打成这样! “你等着。”因为愤怒,她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发着抖。 “南鹤哥哥……” 秦不晚不想听她哔哔,多听秦知语说话她要折寿。 “徐南鹤他愿意跟谁睡是他的事情。”她面无表情打断了秦知语的话。 “而我这张护身符,若是弄坏,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张护身符,是秦不晚三拜九叩,花了一天一夜爬上佛教圣地替余非因求来的平安符。 余非因生病之前,秦不晚从不信命,也不信鬼神之说。 但自从余非因生病,她恨不能拜遍漫天神佛,只希望老天爷哪怕能够眷顾余非因一丁点儿! 这张护身符,比秦不晚自己的命还重要。 秦知语下意识扫了眼那张护身符,不过是张破卡罢了,以前她都没见秦不晚随身带过。 她知道,秦不晚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报复回来而已! “南鹤哥哥说过,这些东西能有人金贵吗?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后果!”秦知语扬起眉头恶狠狠回道。 “我要你睁大眼睛看着!我妈才应该是秦家的儿媳,是你们母女两人恬不知耻地抢走原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是你们逼死了她!徐太太的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 秦知语近乎疯癫的一番话,让秦不晚不怒反笑起来。 可怜的是,哪怕是她丢掉不要的男人,秦知语也不可能得到,徐家不会看上没有利用价值的联姻对象。 以前,她以为徐家要她做儿媳纯粹是因为外公的临终托付,但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徐家要徐南鹤娶的,是秦不晚这个身份,他们要的,是外公以前那张关系网。 除了徐家老太太,或许整个徐家对她都只有利用罢了。 而至少,她有可利用的价值,秦知语又有什么呢?徐家能看中她什么呢? “你该不会以为,徐家能看得上秦家?”她反问秦知语。 秦家虽然也算是显赫,然而公司市值连徐家的百分之一都追不上,徐家显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看不上又如何?你不也是秦家的女儿?而且还是个不受宠,没有继承权的女儿。”秦知语冷笑着一字一顿道。 对于秦知语光明正大的挑衅,秦不晚丝毫不为所动。 “你行你上。”她朝秦知语微微挑了下眉,无所谓地回道。 她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秦知语原本在房里就偷偷打开了手机录音,所以她才故意追出来激怒秦不晚,谁知秦不晚根本不吃这套了! 她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不晚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秦知语,她冲着秦不晚的背影尖叫道:“你以为你用欲擒故纵这招,南鹤哥哥就会回到你身边?他前几天才跟我说过!他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你!” 秦不晚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随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小院。 倘若是几天前听到这句话,秦不晚一定会伤心欲绝。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嫁进徐家。 对于徐南鹤,她已经恶心透顶,不准备,也不可能再回头。 秦不晚走到半路,却见苏姨用轮椅推着徐家老太太,两人拦在了自己面前。 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们都看见了。 老太太看着秦不晚,长叹了口气。 “她在秦家的时候爬到你头上,我们管不着,到了徐家还骑在你头上,当我们徐家人都是死的?” 秦不晚没吱声,看着苏姨带了两个保镖过去。 半分钟后,秦知语被两个保镖一个拎着肩一个拎着脚从屋里抬了出来。 “你们做什么!!!”秦知语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着。 被抬到老太太跟前的时候,秦知语才收敛了些,狼狈地打了声招呼:“老太太……” 老太太盯着秦知语的脸看了会儿,若有所思道:“这张小脸蛋,倒真是惹人怜爱,怪不得南鹤喜欢。” 秦知语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老太太继续往下道:“只可惜,生得这么好的一张脸,却不要脸。” “不是不爱穿衣服?那就,让大街上的人都看看。” “是。”苏姨随即指挥保镖抬着秦知语往后面停车场走。 秦知语一瞬间花容失色,惊叫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她小内内还没穿,还丢在徐南鹤的床上!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长袖T恤! “把她丢到秦家附近那家商场大门口。”苏姨看着他们将她抬上商务车,面无表情地吩咐。 “不要……”秦知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姨随手拿了块车上的抹布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半小时后,一个被堵住嘴的花季少女,被人从商务车上狠狠抛下,丢在了人来人往的早高峰人行道上。 秦知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掏出了手机拍她。 她被打得小脸上都是指印,脸上糊着血,几近零度的室外温度让她都快冻僵了。 “不要看!滚开!!!呜呜……”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边哭一边光着脚惊慌失措地往人少的地方跑。 “先生!您看那边!”附近正在等红绿灯的某辆车内,司机朝人群最热闹的中心看了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那个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单薄衣服的女孩子,怎么背影看起来有点儿像他们家二小姐? 秦朗正在为公司这两天的危机忙得焦头烂额,头都没抬一下,催促道:“绿灯了,赶紧走!” “可是……”司机犹豫了下。 然而他忽然想到,自家二小姐被徐南鹤接走了,正在徐家享福养病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他笑了笑,立刻踩下油门,调转车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开去。 第24章 你喜欢秦不晚? 秦不晚睡了一天。 起床的时候,她确定自己已经足够清醒,给陈再再发了条消息过去。 半分钟后,陈再再的电话追了过来。 “你要傅云商的电话做什么?”陈再再问她。 语气里有一种掩不住的接近变态的激动。 秦不晚早上睡着之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但她忍住了,她怕自己一头脑热,会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怕自己会后悔。 但是醒来之后,睡着之前的那个想法,愈发坚定。 她要见傅云商一面,她要亲口,面对面地,问清楚几件事情。 “我有事情要问他。”秦不晚平静地回道。 前晚,是陈再再发现秦不晚莫名其妙不回自己的消息了,打电话也不接,失联了近一个小时,陈再再想起自己老公跟傅云商好像认识,所以硬着头皮要来了傅云商的电话,给傅云商打了电话过去。 幸好,傅云商及时赶到了。 陈再再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她苦口婆心劝道:“不晚啊,傅云商虽然年纪确实是大了点儿,但他不比徐南鹤那个劈腿种马贱男好多了?要不然……你跟他试试?” 换成这门亲事,陈再再一百个同意! 秦不晚莫名想起徐南鹤说自己攀上高枝的样子,顿了顿,回道:“还真高攀不上,舅舅他有女朋友。” “那真是太可惜了。”陈再再有些失落地感叹道。 关了电话,陈再再把傅云商的号码发了过来。 秦不晚看了眼时间,六点了,傅云商应该没在忙吧? 她斟酌了会儿,有些忐忑地按下了号码,等着那边接通。 大概等了有半分钟,傅云商没接。 秦不晚猜想,他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办。 那就不打扰他了。 “喂?”正要挂断,那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线。 秦不晚愣了下,回道:“舅舅,是我。” “我知道。”那头随即淡淡应道。 秦不晚再次愣住,所以,傅云商怎么会知道这是她的电话号码? 傅云商那边等了她几秒,低声问道:“怎么了?” 秦不晚想起给他打电话是有正事要谈,随即收敛心神,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方便吗?” “有两件事,我想当面和你聊一下。” “我在。”傅云商回道。 顿了下,又道:“我现在就在徐家。” “刚好,我也有话问你。” …… 十几分钟后,会客厅。 秦不晚刚走到一楼楼梯附近,便看到傅云商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盯着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银杏树。 如雕塑般的深邃轮廓,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层金光,俊美到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秦不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盯着那树看了几眼。 冬天了,枝桠上压着厚厚一层未融的雪,倒也很美。 “这棵树,是徐家身份的标志,它在这儿长了上千年,主人从未变更过,一直姓徐。”冷不丁的,楼上傅云商开口道。 秦不晚抿紧了唇,扭头望向傅云商。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不应该放弃徐家?不应该退婚? 傅云商亦垂眸朝她看了过来。 他脸颊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倒是给他冷白的皮肤添了几分血色。 秦不晚和他对视了几秒。 她转身面向他,鼓足勇气,开口道:“舅舅,之前在熙园我求你,在伯父伯母面前替我说一声我想退婚,这件事,你有提过吗?” 傅云商朝她微微笑了下,反倒问她:“你希望我提过,还是没提过?” 秦不晚有些不解地盯住了他。 半小时前,徐家。 “傅云商!你不要以为傅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就能为所欲为!” “我是你亲姐姐,我在徐家失去地位,影响的也是你!也是傅家的面子!既然同姓傅,我们就是一脉同枝,至少我没死之前,你我谁都别想摆脱谁!”傅蕴仪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将手中的古董花瓶砸落在地。 傅蕴仪以为傅云商这两天找她,是有什么商业合作之类的要找她谈,谁知,聊的竟是秦不晚和徐南鹤退婚! 傅云商从没见傅蕴仪真正发过火,她从来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似乎所有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的二姐,从家世到长相到她的脑子,无一不是完美的。 但这次不一样,秦不晚不一样。 秦不晚,是傅蕴仪为徐南鹤将来开路早就埋下的一步棋子。 如今,傅云商要把这颗棋子拿掉,傅蕴仪怎么能不发疯?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这只花瓶,徐家老爷子当年拍下时值两千万。”傅云商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好心提醒。 “你!”傅蕴仪又是一只茶杯朝他丢了过来,仪态全无。 傅云商微微一偏头,避开了。 继而,不紧不慢开口道:“你是我姐姐,所以,我才能站在这儿跟你好好商议。” “倘若你答应秦不晚和南鹤退婚,那我们之间,便相安无事。倘若你不同意,那不好意思,陆予这单生意,我抢定了。” “你这是商议?!”傅蕴仪原本精心盘好的发髻已经散得不像样子。 傅云商微微一挑眉:“我和陆予朋友多年,你谈的这单,原本就是我大发慈悲让给你们徐家的。我想收回,还用挑日子和你们商议?简直倒反天罡。” 傅蕴仪气得浑身发抖:“可我光留下陆予这一单有什么用!你明知不晚对我来说多重要!如果她现在退了婚,这是要切断我多少条路!” 傅云商冷笑:“陆予这一单,可以让你三年内净利润额达到近十二位数,还不够?” “不够!”傅蕴仪想都不想反驳道:“我要的是长久之计!” 傅云商随即笑笑回道:“你想要长久?” “那就不退婚呗,把陆予这单还给我,世上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活人。” 傅蕴仪不可置信地盯住了他,半晌,咬紧了牙一字一顿道:“傅云商!你明知我这几年需要一个让我彻底站稳脚跟的合作伙伴,只有陆予能帮我!” “难怪。”傅云商好整以暇斜靠在沙发上,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你儿子,徐南鹤啊,和你一个德行。” 既要又要。 对女人亦是如此,将来,在商界,可以预见徐南鹤手段之狠毒。 “你再不喜欢南鹤,他也是你的外甥!”傅蕴仪沉声道:“你必须帮他!” 傅云商不屑开口道:“没有人,敢和我说‘必须’这两个字。” “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失手的东西,但是很可惜,这次,我的好姐姐,老公主,你得在我身上栽跟头了。” 傅蕴仪直勾勾盯住了徐南鹤,她被他这混不吝的样子气到甚至眼前出现了重影。 傅云商起身,缓步走到了傅蕴仪跟前。 他伸手,替她顺了顺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 “倘若,你不是我亲姐姐,我早就让你们徐家赔得血本无归。你已经不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更何况,原本,秦不晚是你的王牌,但现在,是你儿子亲手把这张王牌给撕得粉碎,你不去找犯错的人,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根本,对着我发再大的脾气,又有何用?” “我可以让你十次百次,外人谁会让你?” 说罢,他转身便往外走。 他言尽于此。 “为什么这么帮她?”身后,傅蕴仪忽然开口问他。 “你喜欢秦不晚?” 第25章 心机绿茶男 傅云商的脚步一顿。 傅蕴仪在他身后继续沉声道:“倘若她反悔不想退婚了,还想跟南鹤好好过下去,你呢?人你也得不到,你在陆予跟前反复失信,不就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傅云商微微侧过头,冷漠的眸瞥向傅蕴仪:“你搞清楚,我不止陆予一条路子,他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何况,谁嫌钱多咬手?你嫌?” “信誉这个东西,徐家人还真没资格说出口,你傅蕴仪的手段又干净到哪儿去?” 傅蕴仪冷笑着回敬道:“至少,徐家没有人会无耻到觊觎自己的外甥媳妇!” 傅云商从不怕旁人看出他对秦不晚的心思。 再脏的污水,往他身上泼,无所谓。 只要秦不晚干干净净。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回道:“行,你清高,你伟大。” “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不退婚,陆予这单,我势在必得!” 因为,在熙园那晚,秦不晚开口求他了。 如果退婚,这是秦不晚想要的结果,傅云商就会替她办到。 即便秦不晚后悔了不想退婚,他给傅蕴仪道个歉,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 可是现在,此刻,他问秦不晚的这个问题,亦是他想知道的。 昨晚徐南鹤那小畜生对她用强的之后,她到底对徐南鹤是什么态度,还喜不喜欢,想不想成为徐太太,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想退婚了,是吗?”傅云商和秦不晚对视良久,轻声开口问道。 她犹豫了这么久,看来对徐南鹤,还是放不下。 秦不晚觉得傅云商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她紧捏着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她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太过大胆,以至于她甚至不敢问他。 她犹豫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反问道:“那舅舅,你觉得,我该不该退婚?” 这可以算是秦不晚这几年来,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 倘若傅云商真的有一丁点儿喜欢她,倘若他替她做决定让她退婚,那她就毫不犹豫地豁出去,立刻斩断跟徐家的联系。 徐南鹤对她这样,她想为自己争取一点儿希望,有错吗? 傅云商沉默了几秒,回头又望向那颗银杏树:“你有没有发现,这棵树的背阳面,从树根那里,被虫蛀了一小半。” “再强盛的家族,假如从根从里开始就烂了,那就跟这棵树一样,活不长久。” 说罢,他又望向她:“秦不晚,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替她兜底,收拾好烂摊子。 他不会强迫。 秦不晚刚才以为,傅云商说起这棵树,是让她抓牢徐家的荣华富贵,但是现在,她发现她似乎领会错了。 她有些泛白的唇,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和他对视良久,眼波微闪了几下:“其实,我今天找舅舅来,原本是想说,我不能退婚。” 因为余非因马上就要动手术,徐家老太太的身体也禁不起过大的刺激,秦不晚想晚一点儿。 这个婚是一定要退的,她对徐南鹤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只是还要再晚一点儿。 “因为我……”她正要继续说下去,一楼回廊上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傅云商朝那儿看了眼,下一秒,伸手将她扯上来,径直将她推入一旁虚掩着门的客房内。 秦不晚站在房间里时,还没反应过来。 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了徐南鹤的声音:“舅舅,你刚在跟谁说话?” “跟你有关系?”傅云商笑了笑,反问。 “怎么没关系?”徐南鹤冷冷反问道。 他顿了两秒,继续道:“假如是秦不晚呢?” “我的未婚妻,和我的舅舅,在徐家堂而皇之地偷、情,你说我该不该管?” 站在门后的秦不晚愣了几秒,随即一股屈辱感瞬间涌了上来。 别说她跟傅云商之间没发生什么,即便有什么,徐南鹤这只种马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 门外,傅云商气定神闲地盯着楼下一脸冷傲的徐南鹤。 “我之前还没真没发现……”他微微扬起一边眉,嘲讽道。 “你是屎壳郎托生的?这么喜欢满嘴喷粪?” 徐南鹤脸色随即变了变。 然而,徐南鹤进来找傅云商,不是单纯来逞口舌之快。 他沉默了几秒,压制住心里的怒气,朝傅云商沉声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跟宋曦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 “是吗?”傅云商笑了笑,回道:“那我的好外甥,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我和宋曦到底什么关系?” 傅云商倒是希望徐南鹤能把实情说出来。 他想让门后的秦不晚听到。 旁人无论怎么误解造谣他都没事,但他希望秦不晚能懂,昨天晚上只是他和宋曦一起做了个局。 徐南鹤的视线,落在了傅云商身后的客房房门上。 只是一瞬,便又收回目光,望向了傅云商。 “舅舅,这么多年来,你对哪个女人真心过?宋曦除了长得漂亮了点儿,她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你对她付出真心?” “你对宋曦这么好,无非是因为傅家那边最近让你收心,打算安排你联姻,你不想顺从他们的安排,所以才安排媒体大肆宣扬你和宋曦之间的关系,气气傅家长辈罢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我妈在徐家有多难堪?你总是做出这些离谱无度的事情,害得我父母也被大伯二伯他们嘲笑!” 傅云商微微眯了下眸。 方才有一瞬间,他竟然真的以为,徐南鹤猜出了他和宋曦是假的。 是他高估了徐南鹤。 家族那边,最近确实是有意向让他联姻,不过他拒绝了。 当时,他们只找了他一个人单独密谈,这个秘密,恐怕十有八九是傅蕴仪传出来的。 她在傅家到处都安插了眼线。 徐南鹤说完这些,沉默地跟傅云商对峙着。 他倒想知道,傅云商要怎么解释联姻这件事。 门后的秦不晚,应该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傅云商,要联姻了,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秦不晚最明智的选择,只有他一个。 第26章 是你做的吧? 就在这时,徐南鹤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在逼仄安静的环境中,震动声格外明显。 是有人打电话过来。 然而,徐南鹤现在只想逼着傅云商承认联姻这件事,好让门后的秦不晚彻底死心。 他没有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南鹤的手机,开始了第二遍震动。 徐南鹤依旧没接。 傅云商的视线,落在了他放手机的口袋上,亦没作声。 就在两人沉默地对峙间,徐南鹤的司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少爷,您赶紧……” 只说了几个字,看见傅云商在场,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傅云商饶有兴致地望向司机。 徐南鹤倒也不怕什么,反正他最多是和秦知语有牵扯,其它的,他不怕傅云商和秦不晚知道。 “什么事,说。”他面无表情盯着傅云商,朝司机冷漠回道。 “少爷,不能说啊……”司机有些犹豫。 “说!”徐南鹤斩钉截铁命令道。 他不像傅云商,他没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是秦二小姐!”司机这才为难开口道:“秦二小姐出事儿了!现在人在警局呢!情况很紧急!” 徐南鹤愣了下,扭头望向司机。 “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他硬着头皮道。 “不行啊!秦二小姐这事儿非您现在立刻去不可!她被人欺负了,刚好警察路过,所以连她一块儿带了过去……” 徐南鹤再次愣住,随即皱紧眉头反问:“怎么回事?她还好吗?” “不清楚呢,所以说得您亲自去才行!”司机压低声音回道。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尤其傅云商才为着秦知语的事情发作过,这才好了,又被傅云商知道了! 徐南鹤下意识便转身往外走。 然而刚走开几步,又回头望向傅云商,沉声问道:“是舅舅做的吧?” 傅云商微微一挑眉,反问道:“什么是我做的?” 徐南鹤的脸色阴沉到化不开。 这件事,十有八九和傅云商秦不晚脱不了干系! 然而事态紧急,他必须先去警局看到秦知语的人再说。 他没再多说什么,大步往外走去。 傅云商压根不在意那个秦知语又捅了什么篓子,他看着屋里的人出去了,随即转身,走到房门前。 方才他们说的,秦不晚肯定都听到了。 他斟酌了几秒,伸手,推开了房门。 然而等他看清楚房内的情况时,愣在了门口。 “爷!”楼下,沈川也匆匆走了进来,叫了他一声。 傅云商心里有些烦乱。 他没作声,进去找了一圈,确定秦不晚已经不在房间里。 他走到半开的窗前,朝楼下扫了眼,目光定在了墙体外的空调外挂机上。 落满了雪的外挂机上,有几个小小的脚印。 秦不晚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爷!您最好也跟着少爷去一趟警局!”沈川见傅云商不理自己,立刻上楼来,急促道。 “怎么着?是我侮辱了那个绿茶?”傅云商冷笑。 “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秦知语被侮辱的画面现在网上已经传开了!跟秦小姐有关!”沈川急忙解释道。 傅云商皱了皱眉,扭头盯住了沈川。 …… 秦不晚有些失神地在石子小径上走着。 “……不晚?”傅蕴仪叫了秦不晚第三声,秦不晚才反应过,有人在叫她。 “怎么了你这是?”傅蕴仪朝她来时的方向看了眼,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秦不晚怕被傅蕴仪看出些什么,随即强打起精神,朝傅蕴仪笑了笑。 傅蕴仪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掸落掉手臂上沾上的一点儿浮雪,“去哪儿了这是?怎么身上这么多雪?” 秦不晚从二楼跳下去时没注意。 “可能……是在路边树上不小心蹭的。”她下意识撒谎道。 “是吗?”傅蕴仪温和地反问道。 傅蕴仪看着秦不晚的神态,像是对她撒的谎了然于心。 秦不晚沉默了几秒,正要开口说什么,傅蕴仪却又先开口道:“南鹤今天下班早,说好了回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 “那我就不吃了。”秦不晚随即回绝道。 傅蕴仪叹了口气,道:“你和南鹤之间的误解很深,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矛盾,说开了就好,要不然,你和他都冷静下来,坐下来好好谈一次,好吗?” 秦不晚已经给过徐南鹤很多次机会,这几个月来,她一直都选择相信他,一直都在让步。 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他的变本加厉,还有秦知语恃宠而骄的登堂入室。 还没结婚就已经这样,结了婚,徐南鹤只会更加有恃无恐,还不知会做出多少离经叛道的事情。 其它的豪门儿媳有多能忍,她管不了,她秦不晚,受不了这样的憋屈。 “说开了又能怎样?”她沉默了会儿,平静地开口,反问傅蕴仪。 “说开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徐南鹤有多喜欢秦知语,这几天您还没看明白?” 包括刚才在会客厅那儿,徐南鹤听说秦知语出事,几乎又是立刻毫不犹豫地赶了过去。 类似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更何况,她和傅蕴仪两人前天在车上时已经谈妥,两人约法三章: 一是余非因这边的治疗,所有费用徐家来出;二是老太太去世之前,秦不晚和徐南鹤要保持表面的关系,不让老太太了解其中内情;三是,徐家和那个合作方大佬结束合作之前,他们不能公开分手,傅蕴仪会补偿秦不晚八千万当作分手费。 事已至此,秦不晚认为,和徐南鹤的婚约,她们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这场婚约,已经成为了各取所需的一桩交易罢了。 傅蕴仪现在却又来跟她聊感情,行不通了。 “不晚。”傅蕴仪见她拒绝得干脆,轻叹了口气,道:“可是除了南鹤,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至少在徐家,我们大家都会尊重你爱护你,甚至于因为觉得愧对于你,会加倍地补偿你。倘若你退了婚,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呢?” 第27章 又不是第一次 秦不晚知道,傅蕴仪说得是对的。 可是,这世上不是只有嫁入豪门这一条活路可走。 她知道,这场交易是不公平的,傅蕴仪从她身上拿走得更多,以至于舍不得放走她这棵摇钱树,她只是懒得继续深究下去而已。 “三太太!”她们话说到一半,不远处,管家一路小跑了过来。 “伯母,我累了,想去休息会儿。”秦不晚不想再和傅蕴仪继续纠缠下去,顺势借口道。 傅蕴仪微微皱了下眉头,回道:“可是南鹤都已经回来了,至少在一起吃顿饭?奶奶她……” “请您不要再拿奶奶来压我!”秦不晚不等她说完,抬高音量压住了对方的声音。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一旁管家吃惊地看着她们两人,不敢吭声了。 “什么事?没看见我和不晚在说话?”傅蕴仪扭头望向管家,不悦地反问。 这些天大家情绪都不好,管家夹在中间,觉得自己简直里外不是人。 “是……少爷他刚到家,又跑了。”管家小小声为难地回道。 “他去哪儿了?!”傅蕴仪愣了下,神色随即带了几分隐怒。 和秦不晚婚约这件事的利弊,她这两天已经跟徐南鹤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怎么还敢这么任性? “这……”管家偷瞄了眼秦不晚。 秦不晚知道徐南鹤去了哪儿。 她面无表情看着傅蕴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回房间去休息了吗?” 傅蕴仪不知该怎么回答秦不晚。 半晌,低声应道:“那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把南鹤找回来!” “恐怕今晚是找不回来了。”秦不晚淡淡回道。 秦知语去警局这件事,听起来闹得不小,徐南鹤抽身不了。 …… 警局。 徐南鹤赶到警局时,秦知语正抱着自己的膝盖,红着眼默默蹲在一个角落。 她身上披着的是一件警服,露出来的一双小腿上,满是青紫的掐痕。 徐南鹤盯着那些暴力过后的痕迹,脸色愈发阴沉。 “徐少。”一旁给他们打电话的警员见徐南鹤过来了,随即上前压低声道:“我让这个小姑娘打给她的家人,她给了您的号码,所以……没有给您造成困扰吧?” “经我们监控调查,今天早上,确实是你们徐家的一辆车,把她丢到了商场门口,她被冻得寸步难行,所以躲在了一处保安室取暖,结果……” 徐南鹤微微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再说下去。 所以,又是秦不晚干的好事。 他今早明明已经安排好司机送秦知语回去,她眼里就这么揉不得沙子。 他看着远处角落里的秦知语。 她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微微抬着头,茫然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眼底里带着几分怯懦。 徐南鹤长叹了口气,随即快步走向她。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停在了她的面前,俯身,将她整个人兜头裹住。 秦知语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南鹤哥哥,是不是你?你来救我了吗?!” 她声音里带着的哭腔,让徐南鹤心中一颤。 他没作声,只是隔着衣服,紧紧搂住了秦知语。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受审讯的那几个小混混。 “是他们,是吗?”他低声问一旁的警员。 “是。” 徐南鹤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朝身后保镖道:“去处理好。” “从今天起,我不想在A城再看见他们。” “是。” “哥哥……”秦知语在他的大衣里哭得泣不成声,嗓子都是哑的。 “没事了。”徐南鹤下巴轻抵着秦知语的头顶,柔声安抚道:“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坚定。 秦知语轻声呜咽着,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刻,他们两人可以说是心照不宣,徐南鹤回去必然要找秦不晚对峙。 “事情调查清楚了吗?”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徐南鹤这才发现,原本喧嚷的警厅,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他回头,望向站在几步开外的傅云商。 傅云商正垂眸看着他们两人,满眼的嘲讽。 似乎,一个女孩子被玷污清誉对他来说,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还有人性吗?”他咬紧了牙关,朝傅云商沉声反问。 “你问我?”傅云商微微一挑眉。 “你这个小畜生有资格?” 徐南鹤眼底沾染上了一丝鲜红。 半晌,他俯身,默不作声将地上的秦知语打横抱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我问你,事情是否已经调查清楚,你就急着赶那几个人走?”身后,傅云商继续云淡风轻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可查的?!你没有看见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徐南鹤忍无可忍,回头朝傅云商怒喝道。 倘若傅云商不是他舅舅,他早就已经动手!!! 傅云商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僭越,只是目光淡淡看着他怀里的秦知语。 半晌,轻声开口道:“你就这么相信秦知语?如果,这是她串通了那几人做的一个局呢?” 秦知语不可置信地瞪视向傅云商,她惨白的一张唇都哆嗦起来:“舅舅!您在说什么呢?” “有哪个女孩会拿自己的清誉来开玩笑?!”徐南鹤更是怒不可遏,质问道。 “是啊。”傅云商笑了笑,又抬手指向秦知语:“可你的心上人会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问沈川:“你说呢沈川?” 沈川点了点头,认真回道:“很奇怪吗?秦二小姐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第28章 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徐南鹤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气到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么恶劣的一件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儿戏! “那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沉声反问道。 傅云商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徐南鹤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冷漠开口道:“自然是,诬陷秦不晚,嫁给你徐南鹤。” 徐南鹤随即皱紧了眉。 他正要说什么,原本乖乖龟缩在徐南鹤怀里的秦知语,这时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一张小脸都哭得肿了起来,扶住一旁的椅子有气无力道:“你们不要再吵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立案了行吗?” “你胡说什么?”徐南鹤随即心疼道。 他伸手想去将秦知语拽回怀里,秦知语却往边上躲开了。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一脸倔强地站在那儿,看着徐南鹤道:“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要报警,是他们偏要带我来警局,这件事我相信跟姐姐无关,我不立案了。” 秦知语这倔强清冷小白花的模样,落在徐南鹤眼里,让他愈发心疼。 “是秦不晚她既当又立!她表面对徐太太的位置毫不在意,背地里却又做出这种事!你又做错了什么?”他沉声喝道:“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秦知语抽泣了下,转眸又望向傅云商,道:“我相信姐姐,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相信她!她平常虽然跋扈,但这种事情是她最不齿的!她绝不会在背地里害我!” 傅云商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两人。 “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他顿了几秒,朝一旁沈川淡淡吩咐:“给她立案,彻查清楚。” “我倒是要看看,这件事到底是谁策划的。我也相信,不晚不是这种人。” 傅云商这么一说,倒是把秦知语说得愣住了。 她以为,倘若傅云商有心护着秦不晚,一定会害怕给她留下案底!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倘若秦不晚真的策划了这件事情被拘留或者坐牢,前途可就都毁了! 谁知傅云商会这么干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云商直勾勾盯着她,缓步,走到了她面前,微微躬身,凑到她耳边道:“你这套啊,对我没用,我不是徐南鹤。” 虽然也许查出是她自导自演,并不能影响什么,但他绝不容许旁人往秦不晚身上泼上一丝脏水。 “好,你想查,那就查!”徐南鹤见傅云商似是在威胁秦知语,随即一把将秦知语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我要你亲眼看着,秦不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傅云商斜睨着秦知语,不置可否地撇了下嘴角:“那就看着。” “傅爷,确定还要再查下去?”一旁,警局局长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他已经听懂了这件事的因果,但是他们口中的秦不晚,确实是名声很差,像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徐南鹤过来时的安排,已经是两相兼顾的最好办法,倘若继续查下去,秦不晚可就保不住了。 “查。”傅云商只冷冷回了一个字。 这些人越是不敢查,他便越是要他们查下去。 这些年,秦知语扣在秦不晚身上的污名,从今晚开始,他会替她一一洗净! …… 徐南鹤和傅云商两人在警局里僵持着,除了单独提审那几个混混的动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不相干的声音。 秦知语看着那几人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如坐针毡。 这件事确实是她自导自演。 她找了几个小混混来陪她演戏。 既然秦不晚和徐家老太太做到这个份上,把她丢到广场上羞辱她,那她就顺势发挥一下,让她们知道后果! 她计划的每一步都是完美的,唯独没有料到,傅云商会这么狠! 虽然她给的钱够多,但也保不齐这几个小混混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会出卖她。 其它的她都不怕,她只怕徐南鹤发现真相之后,会对她失望。 毕竟,一直以来她在徐南鹤面前的形象都是娇憨天真,毫无心机。 “不舒服?”身旁,徐南鹤发觉了她的异样。 “没事的,我还能坚持。”秦知语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相信,这件事只是意外,一定不是姐姐指使。” “呵……”徐南鹤忍不住冷笑:“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在替她说话!” “哥哥……”秦知语望向徐南鹤,欲言又止。 “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徐南鹤以为她是怕傅云商,随即拉住了她一只手,攥紧在掌心里,柔声安抚道。 秦知语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可是……舅舅他对姐姐这么好,倘若待会儿他为了姐姐,恼羞成怒,我怕……” 言语间,她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那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甘心?”徐南鹤心疼地反问道。 秦知语摇了摇头,柔弱地回道:“没事的,为了哥哥,我什么都能忍。我只怕你受牵连受委屈。” 徐南鹤怔怔盯着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不行!”半晌,他斩钉截铁道:“今天必须查清楚!而且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是为我才受的委屈!倘若今天不是警察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要让秦不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秦知语愣了下,心里愈发着急。 “如果不是她呢?如果真的是意外呢?”她急道。 “那也是因为秦不晚!倘若她没有让奶奶把你丢出去,你也不会出事!”徐南鹤怒道:“知语!她都已经这么过分,你还在替她说话?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善良!” “那你说,我是怎样的?”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徐南鹤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起身,拦在了秦知语跟前。 秦不晚垂眸,看向他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视线在上面定了几秒,随即,又面无表情地望向徐南鹤。 “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秦不晚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戏谑和冷漠。 第29章 颠倒是非黑白 徐南鹤默不作声将秦知语护在了身后。 偌大的警厅里,不知何时,人已经走光了,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徐南鹤做完这一切,才冷冷回道:“秦不晚,你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用我来说。” 善妒,跋扈,心胸狭隘,不择手段。 整个A城出了名的恶女,还用他来说? “也只有知语,才会一直傻傻觉得你是个完美的姐姐。” “南鹤哥哥,你不要这么说姐姐!”秦知语伸手小心翼翼拽了下徐南鹤的衣角,“那些说她坏话的人都对她有误解!” “是吗?”徐南鹤冷笑着反问。 “不说其它,四年前,你去参加国际钢琴比赛前一晚,是谁偷偷把烤箱的温度从一百五十度调到了二百五十度,将你的手烫伤?你拿奖,又能妨碍到谁的利益?” 秦不晚默不作声盯着徐南鹤,听他滔滔不绝说着。 钢琴比赛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秦知语的阴险。 秦家的监控明明白白拍到在烤箱运作的时候,只有她进入过厨房。 然而,当时她进厨房,是因为秦知语告诉她,奶奶在厨房里面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惊喜,她压根没有碰过烤箱。 “秦不晚,你还记得吗?那晚那只烤箱里,是知语亲自替你偷偷烤的生日蛋糕!”徐南鹤朝她继续沉声道。 “是吗?”秦不晚只是笑了笑,反问道。 “那我真是谢谢她的好意。” 多余的话,她已经懒得再解释。 那晚,她被秦朗打得后背上血迹斑斑,几天都下不了床。 当时,除了卧病在床的奶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那时候都没人站在她这边,现在为自己辩解,更没意义。 “可是这又如何呢?那晚的事,跟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联?”她微微笑着,反问道。 徐南鹤愣了下,随即怒道:“秦不晚!你简直油盐不进泯灭人性!” “就是因为你的阴险,才会让我们两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 阴险。 这就是徐南鹤对她的评价。 秦不晚不在意地笑了笑,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出轨我的妹妹,是我逼你爬上她的床了,是吗?” “我跟知语之间清清白白!”徐南鹤愣了下,随即辩驳道。 “是吗?可是你这个善良天真的知语妹妹,今天早上才在我面前炫耀,你昨晚和她大战三百回合,说你在床上,像是一只野兽。”秦不晚笑眯眯回道。 秦知语随即一脸错愕地惊叫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懂这些呢?” 说罢,又望向徐南鹤:“哥哥!这些年我和异性同学之间连话都不怎么说,更没交过男朋友,你是知道的呀!我怎么会懂这些呢?” 徐南鹤眉目阴沉下来,他没作声,望向了秦不晚。 “你不信,可以问奶奶和苏姨,她们当时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秦不晚淡淡回道。 “可是……可是大家都知道老太太很喜欢你,她为你说谎包庇你也不是不可能吧……”秦知语急得哭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辩驳道。 她说着,又拉住徐南鹤的手:“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姐姐说过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你知道廉耻!现在却靠在姐夫身上,拉着姐夫的手!”远处,大厅门口忽然传来徐家老太太的声音。 秦知语吓得浑身一抖,随即又缩回到徐南鹤身后,小心翼翼望向老太太的方向。 所有人里面,她最怕徐家老太太,因为这完全是个不可控因素,她是徐家一家之主,徐南鹤无法违逆她的命令。 苏姨推着徐家老太太走到他们面前,老太太的眼神犀利如鹰一般,直勾勾盯着秦知语:“我们早上八点将你丢出去,你下午出的事,是吗?” 秦知语抿了抿唇,心虚地回道:“是……” “那个商场,距离秦家步行距离十几分钟,你以为我这个老太婆年纪大了糊涂了,做事一点儿分寸都没有,是吗?” “可是老太太,天太冷了!”秦知语随即低着头呜咽了起来:“我没有鞋没有外套,真的寸步难行!” “他们连鞋都没给你一只?”徐南鹤抬高声音诧异地追问。 “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秦知语随即惊慌失措地摆手回道。 “把你夹着的嗓子给我捋直了说话!”老太太厌恶道。 徐南鹤或许不懂,但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实在觉得荒谬!她听着像是在解释,实则句句都是在谄媚告状! 秦知语害怕地看向徐南鹤,一声都不敢吭了。 “南鹤,我问你,如果待会儿审讯结果出来,真的是她撒了谎,你打算怎么办?”老太太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望向徐南鹤。 “不可能!”徐南鹤想都不想答道。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绝对的。”老太太沉声道:“我问你问题,你给我好好回答!” 徐南鹤和老太太对视良久,又望向她身旁的秦不晚。 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他看着秦不晚道:“所以,你找来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就是为了能掩盖自己的罪行,是吧?” “你的因果关系,似乎说反了。”秦不晚平静地回敬道。 秦不晚其实根本不想过来,只是这件事闹得太大,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满是秦知语被小混混欺负的监控视频录像,网友开始了对她单方面一边倒的讨伐,都说是她指使的,她想无视,但是已经惊动到了老太太。 “等到案件审理结果出来,你……”她顿了顿,继续道。 “不用等到结果!我已经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徐南鹤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件东西狠狠砸向地面。 巨大的响动,让苏姨都吓得一个哆嗦:“小少爷,您不能这么颠倒是非黑白吧?少奶奶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这个女人几句话一怂恿,您就这样口出恶言羞辱她?!” “难道我说的不对?”徐南鹤朝几人冷笑起来。 “徐家和傅家在A城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不就是一个小小案件的受理结果?你们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我……” “啪!!!”徐南鹤还没发完疯,老太太哆哆嗦嗦站起来,猛地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脸。 室内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给我滚。”老太太整个人都在发抖,指着他道:“徐家,不需要一个不辨忠奸的蠢货做继承人!” “你现在就给我滚!!!” 第30章 事不过三 徐南鹤捂着自己肿起的半边脸,安静地站在原地。 “用继承人的位置来威胁我,你还真是懂得拿捏人性。”半晌,他朝秦不晚轻声道。 “只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他一句句说着,丝毫没有顾及一旁老太太更加难看的脸色。 说罢,他光明正大地牵起秦知语的手,丝毫不再犹豫,拉着她便大步往外走去。 秦知语始终没有作声,只是努力跟上了徐南鹤的脚步。 大厅门关上的“吱呀”声响,在上千平偌大的空间里发出不断的回音。 秦不晚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十几年,几千个日夜的感情,都换不来他一次信任。 她这二十几年,过得是有多失败? 他为了秦知语,可以忍辱负重,答应继续和她的婚约,又是为了秦知语,他甚至可以放弃自己最重视的徐家继承人身份。 秦知语甚至不用开口说话。 她只是可怜兮兮地往那儿一站,就赢了。 “乖乖,这儿没有别人,委屈了你,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忍着。”一旁,老太太伸手牵起了她冰凉的手。 秦不晚是很想哭,不过,她不是为徐南鹤哭,而是替自己觉得不值。 她背对着老太太,强忍住了眼眶里翻涌起的潮湿。 “我没事奶奶。”她回过身,努力朝老太太笑了笑,回道。 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她,想说什么,脸色却瞬间变得痛苦起来。 秦不晚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心脏病又发了! “苏姨!快!药有没有带?”她急忙朝苏姨伸手。 “带了!”苏姨出门时担心老太太会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发病,所以特意带了药。 好在秦不晚是医学生,平时学习成绩优异,很快便替老太太缓解了不适。 两人扶着老太太回到保姆车上时,老太太已经好多了。 “还是送到最近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吧。”秦不晚一边和苏姨商量,一边打算打急救电话。 摸遍全身,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肯定落在里面了,我去找手机,苏姨你先打急救电话!”秦不晚冷静地嘱咐道。 “好!” 秦不晚一边仔细在来时走过的路上仔细搜寻,一边往回走。 不远处,迈巴赫车内。 沈川回头朝后座的傅云商看了眼,开口问:“爷,为什么不让秦小姐知道我们在这儿?” 刚才听说徐老太太和秦不晚过来,傅云商便立刻借故避开了。 傅云商默不作声看着车窗外的秦不晚。 许久,才低声开口道:“不想让她觉得亏欠。” 秦不晚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不想退婚,那他就尊重她的意思,不会再打扰。 帮她,是他心甘情愿,与她无关。 “哎……”沈川也弄不懂这两人了,他长叹了口气,将手机递到傅云商面前:“您看,热搜刚撤就会被立刻顶上去,事情已经闹到这么大了,该怎么办?” 网上关于秦知语被混混欺负这件事,在短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网友们大有绝不放过秦不晚的意思,都在主动大范围地转载秦知语受辱的那段监控视频,要替她主持公道。 撤销热搜的速度,已经远赶不上网友们自发转载的速度。 傅云商看着秦不晚的背影,斟酌了会儿,道:“给南鹤打电话。” “让秦知语立刻在网上发一则声明,此事与秦不晚无关。” “可是……”沈川想了想,回道:“这么做的话,网友肯定又会借题发挥,说是不晚小姐逼迫她发声明,肯定会闹得更凶!” “你先照做。”傅云商一边看着网上那些对秦不晚的恶评,一边淡淡回道。 他要的,就是让这件事短时间内闹得越大越好。 沈川已经调查清楚,在保安亭被小混混欺负这段监控视频,是秦知语自己派人传到了网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事不过三,这一次,他会让秦知语彻底明白,欺负秦不晚,惹怒他的后果。 沈川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傅云商有把握的事情,那就是稳了。 恐怕秦知语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机场。 VIP候机室里。 徐南鹤看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的秦知语。 一身简单的灰色毛衣浅蓝色牛仔裤搭配,衬得秦知语愈发楚楚可怜。 “过来。”徐南鹤朝她招了招手,柔声道。 “哥哥,你要出差,我还是先自己回秦家吧。”秦知语走到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了,嗫喏道:“这几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秦不晚她们一定会去找你的麻烦。”徐南鹤叹了口气,回道。 把秦知语单独留在A城,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而且,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秦不晚是因为太嫉妒你,才会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等我处理好跟她之间的问题,你再回秦家不迟。” “那……”秦知语小脸红了下:“要几天呢?” “看情况吧,我这次出差少则三天,多则一个礼拜,你跟我一起住酒店。”徐南鹤想了想,回道。 “我……我不敢一个人住单间……”秦知语的头低埋了下去,涨红的脸,就如同粉色的蔷薇一样娇艳。 徐南鹤默不作声看着她。 他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 他和秦不晚订婚前一晚,秦不晚在订国外酒店时,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也是类似的神态。 “哥哥?”秦知语见他半天都没说话,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徐南鹤回过神来,道:“没事,我们住总统套房,会有两个房间。” 莫名的,他心里有些烦躁。 “准备登机吧。”他起身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看了眼,是沈川打来的。 想起方才在警局和傅云商的冲突,他随即不耐地挂断。 刚要把手机关机,眼不见为净,沈川的消息立刻追了过来。 “小少爷,您要是肯听傅爷的话,今晚的事,傅爷答应不再追究秦知语不懂事的过错。” 第31章 他疯了吧! 徐南鹤忍不住皱眉,盯着这条信息沉思了会儿。 半晌,还是回了电话过去。 “他想要做什么?”沈川那边刚接通,徐南鹤便语气不善追问道。 徐南鹤现在翅膀真是硬了,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被她用迷魂汤灌得五迷三道的,竟敢用这种态度跟傅云商谈条件。 “小少爷还不懂吗?你越是袒护心疼秦二小姐,傅爷这心里就越不会痛快。”沈川认真地反问道。 徐南鹤看着自己面前的秦知语,冷哼了声:“他还真是被秦不晚蒙蔽得不轻!” “……” 真是让人无语,沈川看徐南鹤是被秦知语下了降头了,他甚至想建议徐南鹤去查查脑子。 全世界都错!就秦知语这朵绝世大白莲是对的! 关于对错的问题,徐南鹤不想再跟傅云商争执下去,随即道:“你说吧,他要我做什么。” 秦知语知道徐南鹤在跟谁打电话。 她此刻有些紧张。她害怕傅云商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件事到这儿,发展的速度已经超出了秦知语的预料。 唯有一件事,徐南鹤从始至终都在护着她,是她早就料到了的。 徐家和傅家的人越是护着秦不晚,徐南鹤越会觉得她势单力薄,哪怕是她做错了,也会显得秦不晚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 不管怎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件事再闹下去,恐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只要傅云商能够放过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半分钟后,徐南鹤挂了电话。 “他们说什么了?”她见徐南鹤的神色有些凝重,随即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让你在微博上发一则道歉声明,说今天的事情,是你自导自演,舅舅就概不追究。”徐南鹤皱紧了眉头回道。 秦知语愣住了。 这和逼她当街脱裤子拉屎有什么区别?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次舆论搞了一波大的,他们让她现在道歉? “我……”她刚想拒绝,猛然想起自己在徐南鹤面前的人设,又小心地继续问道:“那哥哥,你是怎么想的呢?” 徐南鹤沉默了几秒,回道:“其实,道歉对你来说,是好事。” 他竟然同意让她道歉?! 她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徐南鹤竟然同意了让她道歉??? 他疯了吧! “怎么呢?”秦知语暗暗捏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平和的情绪,反问徐南鹤。 “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弱势方都心疼你,这个时候你却反而给秦不晚道歉,你说,大家会怎么想?”徐南鹤温柔地引导她。 秦知语想了想,猛然反应过来。 是啊! 她刚才是太生气了,不够理智。 这么一想,确实,她现在给秦不晚道歉,不是更能让网上那些愚蠢的屁民和她共情? 被欺负得这么惨,还要被跋扈大小姐逼着公开道歉,这是什么顶级小白花人设?! 她抿了抿唇,小声回道:“可是……我们这样对姐姐,是不是不太好?” 徐南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秦知语这不谙世事的样子,让他怎么能忍心放下她不管? “知语,做人可以善良,但是不能被人欺负到这么惨还不知道反击!” “更何况,这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要让她狠狠吃一次亏她才会知道悔改,懂了吗?” 秦知语装着懵懂的样子,点了点头,回道:“哥哥,我懂了。” “反正,有任何后果,我都给你担着,你放心,我不会再放任她这么欺负你。”徐南鹤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安抚道。 只要秦不晚还想要徐太太这个位置,徐南鹤就有自信可以拿捏住她。 更何况,秦不晚今天已经亲耳听到傅云商联姻这件事。 除了嫁给他,她没有更好的退路。 …… 临近午夜,微博上关于秦家姐妹的热度依旧没有降下来,“爆”的字样已经显示了有四五个小时,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秦不晚好不容易哄徐家老太太睡下,走出病房打算透透风。 刚走到护士台附近,便见两个小护士偷偷摸摸在后面指着她小声讨论:“就是她,她就是徐医生的未婚妻秦不晚!” “不是吧?看着挺正常的呀!怎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是啊,私生女就不是人了吗?也太过分了!” “你快别指了,我害怕她报复……” “……” 已经是深夜了,万籁俱寂,两人即便是压低了声音,秦不晚也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她朝她们那儿看了眼,两个小护士吓得同时一哆嗦。 秦不晚有些哭笑不得。 以免吓到她们,她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护士台。 走到无人的室外阳台上,秦不晚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才发现网上舆论已经把她传到离谱的程序。 “我是她小学同学的朋友!听说她小时候就挺可怕的!她上过厕所的那个坑位,刻上了她的名字,谁都不准上!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是,我朋友的爸爸是她爸爸公司员工,我也听说了,她妹妹在家里都没有房间的,一直都睡在佣人房!吃的都是她吃剩下的馊饭馊菜!” “也太可怜了叭!秦知语简直拥有这世上女孩子所有美好的品格!她简直是荆棘丛里长出的玫瑰!” “我还听说过一件可怕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她指使人杀过人呢!那个女孩子就是被她逼死的!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秦知语,说不定哪一天她也会被逼死!” 秦不晚越往下看,越觉得离谱。 这些人的常登陆IP甚至不在A城,和她隔着天南海北,怎么就和她搭上关系了?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些无脑水军,恐怕都是秦知语花钱雇来的吧? 她随意又往下划了几下,就当是睡前读物,图个乐子。 然而划着划着,她注意到了一个账号。 这个账号一直在发数字,在一群骂她的人当中,简直是一股清流。 “100……500……2000……10000……” 最后一个数字,是一千万。 秦不晚的手指顿住了,随后点进了这个账号的详细页面。 “最后一分钟。”那个账号最新一条微博是这么说的。 底下有很多大的营销账号纷纷在评论区里扣“1”,他们似乎是在筹划什么事情。 秦不晚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1:59。 第32章 狂欢 最后一分钟,他们要做什么? 她都已经被骂得这么全面了,从一岁被骂到二十三岁,好像已经没有他们没黑过的点。 秦不晚倒是被他们勾得来了兴致。 她耐心等着,看着手机上的秒钟,慢慢指向了十二。 随后,她迫不及待下拉刷新。 没有什么异常,广场上还是原本骂她的那些陈词滥调。 秦不晚划拉了几下,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对她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实际上,她根本不在乎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对她的评价如何。 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就在她准备回病房休息时,陈再再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你睡没睡?”陈再再的声音里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怎么了?”秦不晚反问。 “你现在打开微博!”陈再再发出了一声尖锐爆鸣:“赶紧的!活久见,小贱人的现世报来了!” 秦不晚愣了愣,随即打开免提,切进了微博首页。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刚刚那个账号发布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零点零一分,刚才扣过“1”的所有公众账号,全都准点发布了一则视频,几乎一模一样的文案: “秦知语知三当三,公然挑衅正室,昨日闹剧自导自演实锤!” 秦不晚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她随意点进一个账号,里面发布的是一个剪辑过的长达五分钟的视频。 这段视频一共分成了四段。 第一段,是没有画面的,是带着杂音配有字幕的一段黑屏,里面,是她昨天清晨在徐南鹤房间里和秦知语的对话。 字幕上尤其加重了两段话。 “姐姐难道不知道吗?昨晚南鹤哥哥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来……剩下的,你应该懂了吧?” 背景音里秦知语的声音尤为得意。 “昨晚你不知道南鹤哥哥弄得多凶,我现在浑身都疼死了,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谁知道在床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像是……像是一头野兽一样……” 第二段,是截取了一段秦知语在徐南鹤院子里拉住秦不晚的监控画面。 秦知语就穿了一件上衣,气势汹汹地拽住秦不晚,将她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叫骂道:“秦不晚!你给我站住!” 第三段,也是没有画面只有字幕配音的一段手机录音。 “十分钟之内你们过来这边保安亭,我已经安排好一切,给你们每人的一百万报酬,三分钟之内会到账。” 视频里,秦知语冷酷的声线,和她平常展示出来的温柔小白兔形象,完全不一致。 “事成之后,你们立刻离开A城,我不想在A城再看见你们。” 第四段,是秦知语在保安亭外几步远的地方,亲自跟小混混们演示要怎么在监控镜头下对她进行猥亵暴力。 直截了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展示,网友们哪怕不用搞明白来龙去脉,单看这个视频就能了解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了。 “所以,我们这群蠢货是被当枪使了一整天?” “秦不晚跟徐家小少爷可是娃娃亲啊,认识快二十年了,订婚宴都办了,刚才我就告诉你们,你们不肯听反而骂我!说什么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难怪秦知语是私生女!什么样的人下什么种!他妈是老三,她是小三!” “还什么睡佣人房?你们来说说,哪家佣人能一下掏出五百万眼都不眨一下!” “果然是相由心生,你们没看见视频里面她有多尖酸刻薄?哪怕这个事情真的是秦不晚做的,我也能原谅!如果是我我只会做得比她更狠!” 原本对秦不晚声势浩大的一场网暴,就在这个视频发出后,转而对秦知语爆发了更恐怖的攻击。 原本秦知语最新发布的微博内容下,只有两万多条评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暴涨到近十万。 秦不晚手指机械快速地不断地往下划,她已经不知道往下划了多久。 所有的账号发布的全都是同一个视频,大约每隔一两分钟都会换一大批账号发布同样的视频内容。 她终于明白,他们所说的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零点过后,用一千万个有影响力的账号,不断地把秦知语这段视频顶上热搜! 秦不晚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停止。 但是,倘若网友们持续这么网暴下去,恐怕没有个三五天,热度不会降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陈再再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你看完了吗?你看网友的评论了吗?小贱人这次肯定要完蛋!也不知道徐南鹤那只种马看完视频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秦不晚关心的不是徐南鹤会不会看到。 而是,谁制作了这个视频。 又是谁,买下了热搜。 她的第一反应,是傅云商。 然而,秦知语手机上的东西,他是怎么得到的?徐家的监控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尤其是徐家的监控,徐家的网络设置有顶级防火墙,轻易不能攻破。 那也许,是徐家老太太或者是傅蕴仪做的。 她的脑子有些乱,有些想不清楚了。 此刻,在徐家他们说的关于傅云商联姻的那件事,控制不住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不晚,你在听吗?你有没有看到那些网友把秦知语骂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人跑到你微博底下去道歉了呢!” “看到了。”许久,秦不晚才回道。 秦不晚这些年被骂得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就这一二十分钟,她看到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比她一辈子加起来听到的次数都多。 前一天他们骂得有多狠,现在的道歉就有多卑微。 她呆呆看着自己的微博主页。 铺天盖地的对不起,像是要把她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全都弥补回来。 第33章 他说要替她洗净污名,做到了 秦不晚不懂自己此刻现在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夜晚的凉风吹过,她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脸上的冰凉。 她伸出食指轻轻擦了下,原来是眼泪。 “不晚,我一直告诉你,丧尽天良的人一定会遭到反噬!你看,现在她的报应就来了是不是?!”电话那头,陈再再也激动到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晚,你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好日子?”秦不晚笑了笑,反问。 “是啊!你就看着秦知语的下场!她虚伪的面具已经被扒下来了,以后谁还会信她?徐南鹤也不会要她了!” 陈再再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她:“要是徐南鹤这个时候回头,你还会原谅他吗?” “不会。” 秦不晚反手轻轻擦去脸上的眼泪,丝毫不带犹豫地回道。 重要的不是徐南鹤会不会回头,而是,他对她从始至终的不信任,已经将她对他的感情和期待完全消磨殆尽。 “对!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你要一颗烂白菜能做什么?”陈再再深有同感地附和道。 顿了顿,继续道:“那傅云商都对你这么大的诚意了,我刚才都被感动哭了,到现在心脏还扑通扑通直跳呢!你还是不打算考虑他?” “不是他。”秦不晚哑然失笑。 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你问过他了吗?他否认了吗?”陈再再不解地反问。 “而且也许是因为你是徐南鹤的未婚妻,所以他才一直隐瞒对你的喜欢呢?现在你和徐南鹤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不能大胆一点,主动问他?” 秦不晚被陈再再问得一愣。 是啊,不问,怎么能知道是不是他? “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啊,要不然直接去找他,我先挂了。”陈再再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处,立刻识趣地先挂断了电话,不耽误他们俩。 秦不晚看着黑屏的手机,犹豫了半晌。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然而,终究还是冲动打败了理智。 她找到傅云商的电话,闭着眼,一狠心按下了拨通键。 这次只等了十几秒,那边便接通了。 电话那头,沈川将手机递到傅云商面前,傅云商朝沈川瞥了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川无奈,只能自己接了。 “舅舅。”那头,秦不晚先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爷说不是他做的。”沈川飞快回道。 “?” 秦不晚愣了下,她还没有问问题,沈川怎么知道她要问什么? “可是我,还没有问。”她怔怔回道。 反正每一件傅云商给秦不晚撑腰的事情,都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做的,不管哪一件,傅云商都不肯承认,所以沈川就先替他回答了。 “不晚小姐说的是热搜那件事是不是?我们已经看到了。”眼看着傅云商神色带上了几分不悦,沈川随即补了句。 “不是我们爷做的。” 秦不晚那头,沉默了下去。 沈川其实能够理解秦不晚此刻的心情,她肯定是带着又忐忑又雀跃的心情打了这个电话。 傅云商说要替秦不晚洗净污名,他做到了。 别说女人了,就算是个男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攻势啊! 然而傅云商就是不肯承认。 沈川心里都替秦不晚觉得不是滋味。 他也跟着沉默了许久,小心翼翼开口问:“不晚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打扰了。”秦不晚那里顿了顿,小声回道。 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川听着对面的忙音声,心都揪成了一团。 “爷!”许久,他还是没忍住,朝办公桌后的傅云商问道:“您怎么就知道不晚小姐就一定不会选择您呢?为什么不问问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傅云商盯着手上的文件,淡淡反问道。 昨天傍晚,是她亲口对他说,不想退婚。 所以,这次热搜,他不仅仅只是想替她洗净污名。 也是把徐南鹤归还给她。 希望,徐南鹤这次能彻底悔改,否则他绝不会放过他! …… 半小时后。 熙园。 “简小姐,慢走。”傅云商朝已经走到回廊上的温家独女简斯言不咸不淡地招呼了句。 简斯言闻声,扭头,朝傅云商冷漠地瞥了眼。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敌意。 简斯言下午五点就已经到了熙园。 整整八个小时,傅云商都避而不见。 她甚至不知道傅云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转身,面无表情盯住傅云商,道:“你若是不想见我,提前和双方家长说一句就是,何必这么羞辱我。” 傅云商笑了笑,反问:“如果派人全程款待也叫做羞辱的话,那简小姐,确实不适合嫁入我们傅家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家。” “简小姐肯定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一年至少有三百六十天不着家。” “你……”简斯言眼神中带了几分愠怒。 如果不是简家没落了,她的父母早就在她幼时就双双飞机失事而死,她也不会被小叔安排和傅云商这样的二世祖相亲联姻。 傅家以前,是远够不上他们简家的门槛的! 傅云商明白简斯言的骄傲。 像简家这种规规矩矩的世家,怎么会看上他? 简斯言的小叔是在任高官,位置高到不能轻易说出来,简斯言父亲去世之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家族,自然是看不上他们傅家这种落魄贵族之后。 尤其,商不如政,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规矩。 看不上他,甚好。 “另外,”傅云商见简斯言转身要走,继续淡淡道。 “简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以后,还是不要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待到这么晚,不安全。” 他一个脏字没说,一句重话没有,却实实在在地将简斯言的骄傲给按在了地上。 简斯言脸色一阵发白。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傅云商多说,转身便走。 傅云商要的,就是简斯言讨厌他。 他噙着一丝淡笑,跟在了简斯言身后。 简大小姐,身份之高贵,要是在他这儿出了什么闪失,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简斯言走到简家派来的车前,见傅云商还跟着,压抑着怒气道:“不用你送!” “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傅云商亲自给她打开了车门,微微笑道。 简斯言快要被气死了。 傅云商言语间没有一句看不上她的意思,然而字字句句都在把她往外推! “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傅云商看着她上车,继续贴心地叮嘱了句。 傅云商一直目送着简家的车,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车子消失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他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正要转身回去。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呆立在不远处看着他。 秦不晚! 她什么时候来的?! 傅云商的身形僵了两秒,随即回身便朝秦不晚的方向大步走来! 第34章 他就这么喜欢秦不晚 朋友原本以为秦知语已经看到了,怕她发疯,所以才静悄悄地装死,没有主动联系她。 谁知道秦知语压根不知道半夜发生的事情! 秦知语闻言,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愣了下,随即挂断电话,打开了微博。 她甚至根本都不用打开热搜榜,她的私信那一栏,已经爆掉了。 随意扫过去,全部都是辱骂她的话。 “怎么会呢……” 她看着那些满是违禁词的私信,愣了几秒,点进了热搜榜。 看到热搜榜上的那些热词,她心里“咯噔”了下,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她立刻胡乱地打开了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五分钟的视频,她快进一分钟便看完了。 看到一半时,她的眼前便一阵阵开始发黑,天旋地转,控制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完蛋了!彻底完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上徐南鹤和同事们压低的交谈声。 秦知语听到徐南鹤声音的瞬间,一个激灵,脑子清醒过来,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腿有些发软。 她在原地茫然地转了圈,下意识朝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躺在床上盖紧了被子装睡。 她也不知道徐南鹤有没有看到那些东西。 如果被徐南鹤看见,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现在只能假装睡着,先试探一下徐南鹤再想对策! 她听到徐南鹤刷门卡进来的声音,听到他的同事跟了进来,两人似乎关于一个学术问题还没有探讨清楚。 她听到徐南鹤走到了自己房门前,轻轻拧开房门的声音。 她缩在被子里,浑身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不打扰吧?”房门外那个同事低声问道。 “去我房间接着说。”徐南鹤关上了门,朝同事轻声道。 几乎是徐南鹤前脚刚回自己房间,后脚秦知语便立刻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所以,徐南鹤应该还不知道微博上闹得那么大!他们出去开了四个小时的会,应该还没有时间看网上的东西! 她下床,打算去徐南鹤那儿假装自己刚醒。 反正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而,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才能让徐南鹤不看手机,现在她的脑子里面一片浆糊。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光着脚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是徘徊了多久,走到浴室门口时,冰凉的地砖,刺得她一个哆嗦。 她低下头,定定盯住了脚下的地砖。 徐南鹤跟同事商量了会儿学术问题。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同事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回房间。 徐南鹤将同事送出房门,刚要去看看秦知语有没有醒,忽然听到那边房间发出“咚”得一声,沉闷的巨大声响。 徐南鹤愣了下,意识到声线是从秦知语房间传来的,立刻冲了过去。 一打开房门,便见秦知语摔倒在浴室地砖上,似乎意识都不清醒了。 “知语?!”徐南鹤顾不上男女有别,随即伸手将秦知语抱起。 秦知语的额角都摔红了,徐南鹤伸手撩开她额角的头发,想看看伤得到底有多重。 然而,指尖触及到她皮肤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太烫了。 秦知语身上的温度高得惊人! …… 秦不晚就跟导师请了五天的病假。 第二天早上是周一,一大早,秦不晚便起来,打算去学校上课。 “乖乖!让苏姨送你去学校!”老太太见她要出门,立刻跟着道:“不着急,先吃点儿早餐再去!” 秦不晚也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好意,点头应下了,乖乖跟着老太太去餐厅。 刚在餐厅坐定,秦不晚隔着落地窗便看见傅蕴仪和傅云商姐弟两人,正站在不远处荷塘边,说着什么。 秦不晚下意识就想回避,三下五除二把手上那片吐司吃完了。 “我吃饱了奶奶,我去上课了。”她急匆匆擦干净手道。 “这么快?”老太太愣了下。 两分钟不到,早饭就吃完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碗,刚给秦不晚盛上半碗银耳羹。 “嗯。”秦不晚一边飞快嚼着嘴里的吐司一边起身。 “刚说到那个留学还是实习的事情呢!”老太太诧异道。 “回来再说吧。”秦不晚回道。 “慢慢吃,不急。” 就在这时,身后餐厅大门处,传来了傅云商的声音。 秦不晚身形微微一僵。 “是啊,再来点儿银耳羹,噎得慌呢!”老太太心疼地替秦不晚顺了顺后背。 说话间,把碗硬塞到了秦不晚的手上。 秦不晚为的就是避开傅云商,谁知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迟疑了几秒,硬着头皮朝傅云商打了声招呼:“舅舅。” “嗯。”傅云商淡淡应了声,朝她看了眼。 视线落在了她唇边。 秦不晚愣了下,伸手擦了下嘴角,摸到了一点黏腻。 是吐司上的蓝莓果酱。 秦不晚脸热了下。 傅云商在她对面落座时,已经收回了目光。 “你不是吃过早饭?”跟着傅云商进来的傅蕴仪朝他看了眼,问道。 “没吃饱。”傅云商面不改色回道。 “……” 傅蕴仪心知肚明,他是为了秦不晚。 “南鹤还没回来?”傅云商再自然不过地接过佣人递来的清粥。 傅云商吃东西清淡,徐家人都知道。 分明只是什么东西都没加的一碗白粥,傅云商端在手上,却像是在吃什么昂贵珍馐。 他身上带着一股天生的贵气。 只是这话问出来,整个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太太不发话,没有人敢让徐南鹤回来。 傅蕴仪知道,傅云商这是来给他家施加压力了。 他就这么喜欢秦不晚,这么护着她。 “做错了事情,自然没脸回来。”傅蕴仪淡淡开口道,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哼。”老太太冷哼了声。 “是么?”傅云商手上的银勺轻轻搅动着,在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怎么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看网上有人帮秦知语辩解,说不晚把南鹤当成了跳板,利用南鹤,跟我有了一腿?” “那些人还说,是南鹤早先发现了我和不晚的奸情,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才选择跟秦知语在一起意图刺激报复我们。” “这么说来,是我和不晚的错了?” 第35章 别有用心 “这什么跟什么?简直乱七八糟不成体统!”老太太愣了下,立刻把手中的筷子摔在了桌上。 “我也是这么想。”傅云商笑了笑,回道。 “不知……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引导了这些言论。” 老太太随即望向傅蕴仪:“蕴仪,不是你在管这件事吗?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傅蕴仪被傅云商当着老太太的面将了一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以后小心些!错的是南鹤跟那个小贱人!不要给不晚身上泼上脏水!”老太太有些生气了。 “好,我知道了。”傅蕴仪沉默了几秒,点头应道。 这些言论,确实是傅蕴仪叫人放在网上的。 她是为了徐南鹤,为了徐家的名声。 以防徐南鹤头脑不清楚,继续跟秦知语纠缠,至少这样徐南鹤还能留点儿面子。 谁知傅云商这就找上门来了! 秦不晚默不作声听他们说着,吃完了手中的银耳羹。 “我吃完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碗。 “那就快去上课吧,不早了。”老太太随即示意苏姨跟着。 “好。”秦不晚起身时,也没再多看傅云商一眼。 傅云商今天过来,恐怕是专门为了澄清这件事,怕老太太误会他们两人之间有一腿。 这样也好,免得后顾之忧。 傅云商看着秦不晚出去了。 半晌,也放下了手中的碗,道:“打扰了,我早上还有个晨会,这就走了。” “云商,多谢你提醒。”老太太随即道了声谢。 “不用,应该的。” 说罢,他起身便走了出去。 回到了车上,傅云商看着先他一步离开的秦不晚的车,朝前面沈川低声开口问:“她最近,在找实习医院?” “好像是的,她跟陈再再说过这件事。”沈川点点头回道。 傅云商沉默良久,朝沈川道:“给A大医学系院长那边打个电话,我过去喝杯茶。” …… 早上解剖课下课后,秦不晚拿了张表格去办公室让导师盖章。 “你的脸……”进去说了两句,导师盯住了她的右脸颊那块。 秦朗下手太重,淤青没有个十天左右是消不掉的。 “没事,摔的。”秦不晚解开了头发,盖住了还没消肿处,随即把话题岔开。 “摔到去医院打点滴?”导师诧异地问。 “是呢。”秦不晚含糊地回道。 导师笑着摇了摇头,没继续追问。 给表格盖完了章,导师顺口提了句:“假如留学的事情你还没想清楚的话,这边有个实习机会,为期一个月,你要不要先试试看?” 秦不晚的家庭情况,导师略有耳闻,这伤,他猜是她父亲打的。 秦不晚现在又没嫁进徐家,恐怕也不好意思伸手要钱。 毕竟留学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么有天赋又优秀的孩子,原本那么好的家庭,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们做老师的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能帮一把是一把。 “前几天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这事儿吗?”秦不晚问他。 “是啊,你又不想保研,又不确定是否出国留学,这个机会对你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导师说着,将一张名片递到了秦不晚跟前。 秦不晚不想保研,是想早点儿毕业工作,早点儿赚钱。 况且读完研究生之后拿到的岗位,也不一定会比大学毕业拿到的岗位好。 而且秦不晚等不了了,三年,太久了。 就靠那么一点点的研究生补助,她和余非因活不下去的。 傅蕴仪承诺的八千万,恐怕两三年之内不会交到她的手上。 余非因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后面转成了文艺兵,再后来,文艺部解散了,她也就选了个自己喜欢的职业,去当了话剧演员。 当时外公还没退役,家里不缺钱,只要余非因高兴,外公没有不依着她的。 话剧演员固然是有头面一些,但工资确实不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离婚的时候,余非因也没为自己攒下多少钱,豪门平常的开销大,余非因很多钱都花在了交际上。 加上净身出户之后,余非因身体就不太行了,这几年,把老本都吃得差不多了。 她接过名片,看了眼。 是A城排名前三的三甲公立医院。 她随即道谢:“多谢老师,我会努力。” “表现好一点儿。”导师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道。 “表现突出,会有留用机会。” “好,我知道。” 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多月,学校没有专业课,是为学生实习专门腾出的时间。 秦不晚原本是想自己找一家公立医院实习,老师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机会,那她就不担心了! …… 这两天是最后几节课,宿舍楼里冷清了很多。 秦不晚收拾了几样留在宿舍里的学生证之类的证明,刚走出宿舍楼,便见对面马路上不远处,有个眼熟的清秀长相的男生站在那儿。 见她出来,男生立刻朝她这儿走了过来。 似乎是专门等她的。 “秦不晚。”男生朝她笑了笑,神情里带着几分青涩。 秦不晚朝他微微扬了下眉头:“你认识我?” “是啊,我们是同专业的同学,我叫徐杨。”男生点了点头回道:“我和你在同一家医院实习,老师让我们明天去报道。” 徐杨这么一说,秦不晚才回想起来。 难怪看他眼熟,他好像经常出入老师办公室。 “行,几点报道?”秦不晚点了点头,问道。 “下午一点,医院门口。”徐杨回道:“还有三个同学和我们一起。” “好。”秦不晚应道。 说完,见他还不走,她问:“怎么?还有事吗?” 徐杨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挠了挠头回道:“没……没有了,明天不要迟到。” “不会的。”秦不晚笑了笑,道。 她做事向来准时。 秦不晚走出宿舍区的时候,回想起徐杨,似乎有些别样的熟悉。 然而还在哪儿见过,她确实想不起来了。 回到苏姨车上时,秦不晚问道:“苏姨,您最近有没有收拾到一只翡翠戒指?” “翡翠戒指?”苏姨想了想,回道:“没有,不晚小姐您的房间都是我来收拾的,没见过戒指。” 秦不晚那只翡翠戒指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她以为自己落在了学校宿舍,结果刚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她隐约记得,前几天去熙园找徐南鹤时,好像还戴在手上的。 说不定,是遗落在了熙园的哪个角落。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给傅云商发了条消息过去。 这只戒指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从不离身的。 第36章 真是缘分 一直等到秦不晚快要回到徐家时,傅云商那边才回了条消息过来。 秦不晚随即打开看了眼。 “是,你戒指在我这儿。” “那舅舅什么时候方便还给我呢?让沈川送来也可以,我自己去拿也行。”秦不晚随即回复道。 “这个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许久,傅云商那儿又回了条消息过来:“今天我要出差,明天晚上。” 秦不晚这才松了口气。 东西还在就好。 它是外婆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东西,是她出生时,外婆用红绳穿了挂在她脖子上,用来保平安的。 是外婆家的传家宝。 好在,傅云商捡到了。 …… 第二天,秦不晚出门前,徐家老太太有些不舍得。 “一定要去实习吗?徐家的准儿媳还需要实习?”老太太跟在后头碎碎念着。 A城大部分的私立医院,都是由徐家控股,其中最大的一家私立,由徐家百分百全权控股。 徐家手上还有很多家大的生物医药公司的股权,并且占比很重,是大股东。 可以这么说,徐家就是A国医药类的龙头企业家族。 从古至今,徐家就是做药材和医馆生意的,以前是中药,现在是西药和私立医院为主。 “奶奶,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秦不晚回头朝老太太笑了笑,回道。 “而且,我趁现在年轻积累更多经验,以后对徐家不是更有帮助?” 老太太考虑了下。 随即点头附和道:“对,我乖孙媳说得对!这叫打入基层!” 秦不晚总觉得老太太现在越来越像个孩子,有时得靠哄骗才行。 她将老太太哄回了屋,随即上车赶到医院附近。 她赶到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 远远便看见徐杨和另外三个女生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秦不晚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又看了眼手机,是十二点五十没错。 “大家这么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正好没事做,所以早到了些。”徐杨腼腆地回道。 两人说话间,秦不晚看到另外三个女生正不约而同看着远处马路对面,她刚刚下车的地方。 秦不晚回头看了眼,徐家的车没走,苏姨还在车上,似乎是要等她进去了再走。 秦不晚刚才还特意提前下了车,步行了将近十分钟过来。 一千多万的商务车,实在显眼。 “老师们马上过来了。”徐杨扬了扬手上的手机道,似乎有给秦不晚打圆场的意思。 三个女生这才收回了视线,和秦不晚打了招呼。 几人闲聊了几句,远远的,便看到行政楼那边有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他们这边走来。 几人随即没说话了,恭恭敬敬等着他们过来。 一群人打了个照面,秦不晚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顺着看了过去。 却见穿着白大褂的徐南鹤站在人后,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刚好啊,今天你们几个实习生第一天来,几个外院的优秀前辈们也来观摩,你们今天就跟着,多学些经验。”医院的副院长朝他们几个实习生介绍道。 说罢,指着身后的那些医生们一一介绍。 介绍到徐南鹤时,徐南鹤这才不紧不慢,收回盯住秦不晚的视线。 “这位徐南鹤医生,跟你们倒是有缘分,他是你们的师兄,一个学校的,你们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副院长介绍起徐南鹤时,尤为热情。 “这是我们此行唯一一位不满三十岁的主任医师!” “怎么没缘分呢?”同行的一个女生在秦不晚身旁小声嘀咕道。 前两天的微博事件,闹到几乎是人尽皆知。 加上徐南鹤和秦不晚都是A大医学系的,大家吃瓜吃得简直飞起来。 秦不晚不知道徐南鹤今天会过来。 更不知道他会提前结束出差,徐家老太太把他赶出家门之后,没让他回来过。 徐南鹤走到几个实习生面前,一一和他们握手。 走到秦不晚面前时,他却直接略过了。 随后,径直走到徐杨面前。 “真是缘分,这位优秀实习生,是我的本家弟弟。”徐南鹤拉住徐杨的同时,朝一旁的副院长微微笑了笑,介绍道。 秦不晚愣了下。 下意识转头望向徐杨。 徐杨回了她一个笑。 徐杨一开始以为秦不晚是认得自己的,他们在徐家的家宴上见过,没想到她根本不记得。 也难怪,在徐南鹤这么优秀的人面前,任何人都会显得黯淡无光。 “是吗?那……怎么没有去你们医院实习呢?”副院长愣了下。 “这孩子心高气傲,说要在外面历练一下。”徐南鹤简单解释了句。 徐南鹤当面认亲,其实就是在给徐杨撑腰。 大家都懂。 虽然在场的有一二十个厉害的医学界大佬,然而所有人在徐南鹤面前,只有逢迎拍马的份。 徐家什么地位? 徐公子赏光,才会来他们医院进行交流观摩。 副院长仔细盯着徐杨看了两眼,记住了他。 徐杨却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他虽然跟徐南鹤是本家,却是徐南鹤爷爷二弟那一支的,在家族中地位远及不上徐南鹤他们,在他记忆里,他们在徐家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 同样,徐南鹤唯独没有跟秦不晚握手,无疑是在人前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也是做给本院的几个院领导看的。 秦不晚不是傻的,她很清楚徐南鹤这么做的目的。 恐怕是前两天在微博上闹得太大,他恼羞成怒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很识趣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尽量不打扰到旁人。 一整个下午,无论是巡房还是开会,秦不晚始终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用笔记本记笔记。 临近傍晚,秦不晚抓紧时间去上了个厕所,正要出来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徐南鹤跟副院长的声音。 “……那徐医生是想我们留用哪个实习生呢?” 秦不晚安静停在了门后。 淡淡的薄荷烟草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是徐南鹤喜欢的那个牌子。 “周院长觉得呢?”徐南鹤笑了笑,反问。 “徐杨这个孩子挺不错的,我看刚才他的临床经验也不错,不愧是你们徐家人!”周院长随即称赞道。 “是啊。”徐南鹤回道。 顿了两秒,又低声开口:“不过,留下谁都可以。” “秦不晚不行。” 第37章 给你最后一次警告 毫无波澜起伏的音调,从徐南鹤口中说出来,带着一股傲慢与轻视。 秦不晚忍不住,无声地冷笑了起来。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透了。 徐南鹤天生性子冷淡,她是知道的。 能让他这么讨厌,也算是她的本事。 只不过,她没想到,认识了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他想就这样,轻飘飘两句话,定她的生死。 没等门外的人说完话,秦不晚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和门外的徐南鹤跟副院长打了个照面。 副院长看到秦不晚冷不丁推门出来,自是有些尴尬,下意识轻咳了声。 “小徐啊,那我先过去。”副院长朝徐南鹤道。 秦不晚却像是没听到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一般,再自然不过地走到水池边洗手。 洗完手,她回头,看见徐南鹤盯着自己看,笑了笑,道:“徐先生,不在医院内部抽烟,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你该不会不懂吧?” 徐南鹤不信她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他走到秦不晚身旁的水龙头,不紧不慢洗着手:“秦不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 警告? “你在开什么玩笑?”秦不晚不等他说完,冷笑出声。 她言语间,冷冰冰地盯住了徐南鹤:“专业连续四年前三名,每学期都可以拿到特等奖学金的优秀学生都不能留下,还有谁能留下?” “徐杨若是想被留用,可以,靠他自己本事!” 而且现在,她跟傅蕴仪之间还在互相利用的阶段,若是她想拿到这个机会,傅蕴仪不敢不同意。 徐南鹤,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局势。 她伸手点了点徐南鹤的肩膀,轻声道: “倒是你自己,小心一点。” 照这个趋势下去,徐南鹤若还是执迷不悟继续跟秦知语在一起,徐家继承人的位置,恐怕他是真的不想要了。 徐家人才辈出,不止他徐南鹤一个。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好心提醒你!” 她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徐南鹤觉得秦不晚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她最近所有的行为简直是颠三倒四,令人匪夷所思。 她唯一的底气不就是徐家?不就是他徐南鹤? 她这样的态度,要么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要么,就是真的不打算嫁入徐家了! 然而,她在老太太面前依旧还是那个爱告状恃宠而骄的样子,不像是打算放弃的意思。 她以为,拿捏住了老太太,就能拿住整个徐家。 然而,老太太能护她一时,不可能护她一世! 他皱紧了眉,看着秦不晚离开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旁徐杨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南鹤哥,秦不晚说得对。”徐杨走到他面前,认真道:“你要是再跟那个秦知语在一起,恐怕要出大事。” “我知道你不在乎流言蜚语,可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徐南鹤扭头望向徐杨,眉头皱得更深:“你在说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秦知语不是什么好人,你跟她在一起,势必会影响徐家的声誉。”徐杨继续道。 “她做什么了?”徐南鹤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他听不得别人为了秦不晚而诬陷秦知语,尤其前天晚上的那件事发生之后。 秦知语已经够可怜了! 徐杨没想到徐南鹤是这样的人。 他只觉得三观都要被震碎了! 秦知语诬陷秦不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证据都已经全都拿出来了,徐南鹤竟然还护着那个女人! “你真是对不起秦不晚。”他沉默良久,沉声道。 “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和喜欢!” 难怪老太太一直偏袒秦不晚,换成谁能不怜爱她? “我不信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徐杨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说完,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徐南鹤看着徐杨愤怒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就是秦不晚长得漂亮了一点? 难道长得漂亮就有权力为所欲为?! 前天晚上他带走秦知语之后,秦知语因为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进行处理,所以感染发起了高烧。 他除了开研讨会,几乎不眠不休,一直在照顾秦知语,给秦不晚收拾烂摊子! 直到现在,秦知语还在发低烧,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然而,这些人不了解秦知语,他也懒得多作解释,浪费口舌。 …… 一直到六点多,观摩结束,秦不晚一边用手机发着消息,一边往外走。 “秦不晚。”一旁,有个女实习生叫住了她。 “嗯?”秦不晚望向她们。 “今天是第一天实习,院长说要请我们A大的一起吃顿饭,南鹤师兄好像也会去哎。” “你去不去?” “不去,我待会儿有事。”秦不晚笑了笑,客气地回绝道:“你们去玩得开心点儿。” 徐南鹤要去,她自然不去。 从今往后,除了在余非因和老太太面前需要伪装,不得不和徐南鹤一起演戏,任何场合,她都不会再跟徐南鹤一起出席。 而且,她还要等沈川过来。 沈川和她约好了晚些时候将她的戒指送过来。 第38章 不该为了赌气而放弃 “那好吧,那就我们自己去喽……” 其实,这三个女生察觉到了秦不晚和徐南鹤之间的异常。 虽说前两天的微博事件闹得那么大,但看样子,徐南鹤依旧不待见他这个未婚妻。 她们是故意提起徐南鹤也会去,好让秦不晚不去聚会。 漂亮的人,到哪儿都会得到优待。 更何况秦不晚有这样厉害的背景,何必来跟她们这些普通人争一个留下的机会? 秦不晚不去,正合她们的意。 “好,你们玩得开心。”秦不晚说完,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她打算先找个地方吃晚饭。 她和苏姨说好了,今天不用徐家司机来接。 然而,刚走到走廊上,刚好跟徐杨打了个照面。 刚才,徐杨在门口,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徐杨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道:“你来实习,不就是为了能留下吗?” “是副院长组织的聚会,不争取一下吗?更何况,在我们几个人里面,你的能力是最强的。” 秦不晚站在走道上,没作声。 是啊,为了徐南鹤放弃三甲医院的工作机会,才是最傻的。 这是她的老师,好不容易给她争取来的机会。 她不该为了赌气而放弃。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不远处,几个同来的观摩医生从他们面前经过,徐南鹤大步走在最前面,冷漠的眸从她身上略了过去。 “你倒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不遗余力地勾引所有能利用的人。”经过她身旁时,他淡淡道了句。 秦不晚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呵……”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笑出了声。 她觉得好笑,更是自嘲。 在他眼里,她就这么下贱? 她秦不晚活了二十三年,喜欢了他徐南鹤十七年,在这十七年里,在一周之前,她的眼里从来没有过任何其他男人。 她不过和徐杨正常交流了几句话,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羞辱。 “南鹤哥!”徐杨忍不住想要开口替秦不晚辩解。 徐南鹤却根本不想听他们说话。 “你要退婚?”他走到秦不晚面前,停住步子,面无表情地问。 秦不晚冷冷盯着他,没作声。 “好。”徐南鹤微微扬起眉头:“那就退婚。” 所有人,包括傅蕴仪在内,都在跟他说这桩婚事不能退,他不能对不起秦不晚。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道德绑架! 他早就厌烦透了秦不晚! 他就是要在她同学面前说起这件事,羞辱她,正如一直以来她不断地羞辱秦知语。 这是她自找的! 秦不晚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半晌,面不改色反问道:“你认真的是吗?” “是。”徐南鹤想都不想地回道。 不管秦不晚是不是真的想退婚,既然她嘴上一直说要退婚,那他就如她所愿! 只怕,她又会哭着求着复合,去徐家求老太太给她做主。 以往每一次他发作,秦不晚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你当真要为了秦知语跟我这样是吗?” 然而这一次,秦不晚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几秒后,淡淡回了一个字:“好。” 随后,她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朝身旁徐杨道:“走吧,待会儿一起去聚会。” 徐杨愣住了。 秦不晚转身便朝实习生和周院长那边走去,没有再多看一眼徐南鹤。 徐南鹤原本是想在人前给秦不晚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平静。 恐怕,她现在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吧! 一旁,徐南鹤同行的医生都有些尴尬。 “那……徐医生待会儿就去聚会吧,我们就先走了。”同行几个医生道。 徐南鹤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正要和徐杨一块儿过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随即走到一旁接了。 …… 十分钟后。 周院长见徐杨独自一个人走到停车场,问他:“怎么?南鹤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吗?” “他说有紧急事情要处理,晚点儿再去,让我们先去酒店。”徐杨回道。 秦不晚冷笑了声。 不去刚好。眼不见为净。 周院长以为徐南鹤一定会去,所以挑了附近一家人均上千的高档餐厅,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 请实习生吃这么好的,倒是大可不必。 然而已经订好了位置,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几人落座时,三个女实习生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暗自咂舌,都不敢开口点菜。 一道普普通通的黑椒牛仔骨都要六百八十八一盘,看着也就几块肉罢了。 一只澳龙,一千三百八十八一只。 三吃帝王蟹,三千八百八十八。 翻到最后看看清炒时蔬,也得二百六十八一盘。 酒水更是离谱,最便宜的一杯柳橙汁,一百零八一杯。 一旁,不远处的一桌刚来的客人也在惊呼:“这家餐厅好贵啊!是这一片最贵的餐厅了!” “是呀,怎么忽然请我们来吃这么贵的餐厅?” “为了感谢你们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呀!” 秦不晚原本正在看手机,听那边说话的声音有些异常耳熟,随即扭头看了眼。 常言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竟然是秦知语。 第39章 声音小一点!难道光彩吗? “快坐下点菜吧!”秦知语招呼着两个同伴坐下了。 秦知语的位置背对着秦不晚,加上中间有屏风挡住视线,倒是没有看见秦不晚。 秦不晚朝她同桌的另外两个女同伴看了眼。 巧了。 也是她的老相识。 这两人,原本是秦不晚的好朋友,但三年前秦家老太太去世之后,她们觉得秦不晚彻底失去了靠山,所以背叛了秦不晚,和秦知语玩到了一起。 原本,这两家也只是和秦家有小生意往来的秦朗的普通朋友罢了。 所以背刺她时,秦不晚也没觉得伤心。 同样,她们做秦知语的跟班,也做得很开心。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息。秦不晚尊重她们的选择。 她不想和她们打照面,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点菜吧。”秦知语招呼了服务员过去。 “那我想吃清蒸刀鱼!现在这个季节可贵了,我都快半年没吃上了!”两人看着菜单道。 “我也是,我还想吃帝王蟹!” “这个黑松露松茸烩海参也不错的!再来一份鱼翅吧!” “点,今天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秦知语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不在意地回道:“鱼子酱也来一点吧。” 秦知语这次是真的大方到不可思议,两个朋友就怕她忽然反悔,争先恐后挑着最贵的点了十几道菜。 等到服务员确定好菜单,秦知语才放下手机,笑眯眯地问:“都点完了?” “是啊,点完了。”两个朋友心满意足回道。 秦知语眼底闪过了几分不屑。 这两个蠢货,活该被她利用,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那就开始讲正事吧。”秦知语继续道。 “你说!” “之前微博上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秦知语轻轻吸了吸鼻子,委屈开口轻声道。 “秦不晚对我那样,假如这次真被她得逞,那南鹤哥哥之前给你们买的礼物,我也只好收回了。” “什么?!”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反问道。 虽然徐南鹤给她们的礼物并不是很昂贵,但那都是徐南鹤心甘情愿送给她们的! 徐南鹤担心秦知语受委屈,所以总是明里暗里拜托她们多照顾一些秦知语。 算起来,两人各自拿到的好处都能价值几十万了! 她们家境都远不如秦家,几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现在让她们退回,谁能同意?! 难怪,秦知语今天会把她们叫来吃大餐! “既然我跟他没有可能了,我也不能占他便宜,是不是?”秦知语眨了眨眼,反问道。 “可是你们不是还没分手吗?” “对啊!徐南鹤不是还不知道微博那件事吗?” “你们不要着急呀!”秦知语柔声细语继续哄道。 “但是倘若我和南鹤哥哥还能继续下去,他能给你们的,肯定更多。” “只是啊,要你们受一点儿小委屈了。” 两个同伴闻言,面面相觑。 秦知语让她们干的坏事已经不少了,而且越来越过分。 “这一次……你要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问道。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啦。”秦知语笑眯眯回道。 她们几人交谈间,菜已经陆陆续续在上了。 “先吃。”秦知语招呼她们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同伴虽然拿起了筷子,却有些提心吊胆的。 这么贵的一餐,少说要两三万块,这吃下去的,都是她们做人的底线和良知啊。 “你先说,要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开口道。 “前两天微博热搜,是你让我们托熟悉的人把热度炒起来的,说一定要搞坏秦不晚的名声。” “上一次,你从马上摔下来,也是提前叫我们偷偷跟在秦不晚后面进马厩,把你的马鞍动了手脚,诬陷是她做的。” “还有之前,你让我们偷偷藏在厨房后门,把烤箱温度偷偷调高,都吓死人了,我们差点儿被当成贼抓住。” “还有啊,秦不晚高考前,你怕她考上A大医学系,让我们雇了个司机去撞她,差点儿把她撞死,你知道我们有多害怕吗?幸亏秦不晚没被撞死!不然我们可是要坐牢的!” “这可都不是小事情啊!这一次你又想做什么呢?” “声音小一点,难道光彩吗?”秦知语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次我不是让你们做这些事!只需要你们两人配合我演一场戏!” 两个女伴这才松了口气。 不让她们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好。 她们也害怕被抓起来坐牢的。 她们随即拿起碗筷,安心吃起了东西。 经过这次微博热搜事件,秦知语吃了个教训。 无论如何,傅云商都有本事抓住她的把柄。 她只能失手这一回,再有下一次,恐怕她跟徐南鹤之间就彻底没戏了。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吃着。 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下一次,你们不要再替我做主,去伤害秦不晚了。” “啊?”其中一个同伴愣愣抬头看向她:“什么?” “南鹤哥哥跟秦不晚是不可能退婚的,他和我能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只要能远远看着他,看到他能过得幸福,就很开心了。” “而且,秦不晚毕竟是我的亲姐姐,哪怕只是旁人对她的一些言语中伤,我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内疚。” “如果前天的事情被南鹤哥哥知道了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我心机深沉,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的。” “吃完这顿饭,我们以后就不要经常见面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逼我伤害姐姐,我不想再做类似的事情了!” 秦知语一边说着,一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泫然欲泣的样子。 正在吃饭的两人听她一句句说着,越听越不对劲,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间,身后,忽然传来了徐南鹤的声音:“什么事情不能被我知道?” 秦知语抬头一看,是徐南鹤,随即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道:“哥哥,她们饿了,所以……” “你还在发烧。”徐南鹤沉声道。 “她们不知道我发烧的!”秦知语随即替那两人辩解道:“不要紧的!我们吃个饭而已!” 徐南鹤却忍不住冷笑起来。 “恐怕,是因为她们知道你住在这儿,知道楼下有一家很贵的餐厅。”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你身体这么虚弱的时候还要坚持下楼来见面?她们难不成,捏住了你什么把柄?” 第40章 她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 今天中午出差结束回到A城时,徐南鹤特意安排了一间酒店给秦知语休息,叮嘱过她不让她出门。 半小时前,她却给他打了个电话,支支吾吾地说她也许要出去一趟。 沈川随后也给他打了个电话,冷笑着说:“小少爷,我似乎看到秦二小姐落单了。您没陪在她身边吗?” 徐南鹤当时便吓得一身冷汗! 他担心秦知语会被傅云商的人伤害,所以立刻赶了过来。 加之,半路上,他回想起徐杨的那些话,越想越不对劲。 谁知一打开微博,铺天盖地的全是捶秦知语自导自演的那个视频! 然而,他总觉得这不像是秦知语会做出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一样,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希望秦知语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刻,他站在秦知语面前,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 她看起来是这么的单纯无邪。 只看一眼,便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他根本不敢相信视频里的那个人,和面前这个柔弱善良的小女孩,是同一个人!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他直勾勾盯着秦知语,沉声道。 秦知语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随即氤氲了一层水汽。 她不安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嗫喏着开口叫了他一声:“哥哥……” 按照她的计划,她是故意在出门前通知了徐南鹤。 她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回国之后就算他没空看手机,旁人也会告诉他。 所以,她才特意找了两个替死鬼过来。 她掐准了时间,几分钟前,她看到徐南鹤的车停在了门口,所以才故意对着两个朋友说了那些话。 看徐南鹤现在这个态度,看来,是已经知道微博上的事情了。 秦知语的两个朋友,被徐南鹤这么一说,先后放下了筷子,吃不下去了。 她们是知道秦知语住在这边五星级酒店,徐南鹤安排的,但来吃饭,是秦知语叫她们过来的,不是她们主动找来的。 然而,想起方才秦知语说要她们受一点儿委屈,两人都忍住了,没开口辩解。 那就当前两天的微博热搜事件,是她们做的吧。 “都别吃了!”徐南鹤沉声道:“我有事要问你们!” “可是……”其中一个女孩子看着桌上这些东西,有些舍不得。 徐南鹤又冷笑了声。 没人敢吭声了。 三个女人都指望着徐南鹤呢,不能招惹他。 “哥哥……”秦知语伸手过来拉徐南鹤的衣角。 这次,徐南鹤却视若无睹,冷酷地抽回手,一手插在了裤袋里,一个人转身走向收银台方向。 刚转过身,却见不远处,徐杨正错愕地盯着他们这边看着。 徐南鹤愣了下。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朝桌上众人看了圈,和秦不晚对视上的瞬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收回目光,走向周院长,低声道:“抱歉,待会儿我还有些私人事情要处理一下,今天这餐,我请客。” 确实怪私人的。 两下都有些尴尬,谁都没吭声。 徐南鹤转身让服务员过来,道:“这一桌也记我账上,一共多少?” “一共……三万六千。”服务员回道。 “刷卡。”徐南鹤皱紧了眉头,瞥了眼秦知语她们三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 服务员接过了,刷了下,机器没反应。 刷了第二下,还是没反应。 “您……确定这里面有钱吗?”服务员望向徐南鹤。 又碰上了一个没钱装阔的。 服务员都见怪不怪了。 徐南鹤忍不住皱眉,又从钱包里掏出另一张他的工资卡。 服务员接过,刷了。 还是没反应。 “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机器坏了!”徐南鹤紧皱着眉头道:“换一台机器来。” 光是他的工资加奖金,一个月都不止三万六。 服务员于是拿了他们店里所有的机器来。 “客人,您看好了啊。”服务员一台台地这么刷了过去。 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徐南鹤的两张卡,各自刷了几台机器,全都没反应。 一旁周院长他们的脚趾头,尴尬到都能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来。 秦不晚似笑非笑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 她忽然想起,好像徐家老太太之前说过,已经停掉徐南鹤所有的卡,除了每月的基本工资照常发放。 也就是,此刻,他的工资卡里面,只剩下几千块。 没想到徐南鹤到现在都没发现。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在旁边指指点点,有的甚至拿出了手机,对着他们打开了录像。 “这不是徐家小少爷吗?” “是啊,这不是徐南鹤跟秦知语?” “怎么连三万多都刷不出来?不是徐家未来继承人吗?” “吹的吧?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也配当继承人?都这样了还敢带着小三一起出来吃饭!真是开了眼界了!” “一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要不然我来请吧!”周院长听着一旁的窃窃私语,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朝徐南鹤道:“小徐我来请!” 徐南鹤正要拒绝,徐杨已经把自己的卡给了服务员,小声道:“刷我的!” 徐南鹤在这儿丢的是徐家的人,赶紧刷完赶紧走。 这几天,徐家丢的人已经够多了! 徐杨的卡递过去,一秒钟,“滴”的一下,就刷成功了。 徐南鹤这才意识到,他的卡,是被人为停了。 他转眸望向始终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笑眯眯看着他们的秦不晚。 所以她知道,他的卡被停了,她故意不说,看他的笑话。 徐南鹤的脸色愈发阴沉。 “秦不晚,你也跟我来一趟!”他已经顾不上丢人,朝秦不晚沉声道。 “南鹤哥!你要做什么?”徐杨随即拦在了秦不晚面前,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徐南鹤。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别多管闲事!”徐南鹤不耐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徐杨却更加坚定地拦在了秦不晚跟前。 “你忘记了吗?一个小时前是你自己亲口在大家面前说的!你要跟秦不晚退婚!” 徐南鹤随即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如今,连徐杨都敢跟他抬杠了! “徐杨,没事,我跟他去一趟。”就在这时,秦不晚淡然起身道。 “可是……” “没事的,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动手,我就报警。”秦不晚微微笑着,安抚了徐杨一句。 餐厅二楼,此刻,傅云商和沈川坐在VIP房间内,正看着楼下的闹剧。 “爷,小少爷要是真的动手怎么办?”沈川死死盯着楼下徐南鹤的一举一动。 “没事。”傅云商淡淡回道。 他先看看,秦不晚到底想做什么。 第41章 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们吃饭吧。” “都付了钱了,菜这么贵,可别浪费。”秦不晚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朝徐杨和周院长几人道。 徐南鹤一把拽住身后的秦知语,推开围观他们的人群便往外走。 秦不晚不远不近跟在了他们身后。 走到大堂门厅走廊无人处,徐南鹤停下了。 他松开秦知语,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上的视频,先朝秦知语道:“你先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知语一看到视频,眼泪随即在眼眶里面开始打转。 秦不晚在距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开始静静欣赏秦知语的表演。 秦知语此刻也顾不上秦不晚在身边了。 她抿了下小嘴,轻轻抽泣了声,朝徐南鹤道:“是,是我做的。” 徐南鹤在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表情凝滞住了。 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么承认了?! 他就这么被秦知语骗了,被她蒙在鼓里整整三天! “那你发烧又是怎么回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子才恢复了运转,朝秦知语沉声问道。 “发烧是……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酒店就觉得自己不太舒服,然后就烧起来了!”秦知语小声呜咽着回道。 “哥哥,你不要这么凶,我害怕……” “你自己做的!你说你害怕?!”徐南鹤声音不自觉往上扬了几个度。 秦知语扭头,望向身旁那两个像鹌鹑一样缩着不敢有声音的同伴,道:“闹上热搜那天,是她们两个给我出主意,我们三个一起商量好了办法,雇了几个小混混,在保安亭演了一场戏!” “当时我们三个都很害怕!是犹豫了好久才敢做的!” “可是,她们也是为了帮我,她们知道我喜欢哥哥,希望我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才误入歧途,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保证她们以后不会再犯了!” 秦知语一边轻声抽泣着,一边望向身旁的朋友:“你们说话啊!” “我们……我们下次再也不会了。” “是啊,对不起。”两个同伴低着头,嗫喏道。 徐南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默不作声看着秦知语。 所以,秦知语是听信了谗言,所以才做错了事情。 至少他认识的秦知语,不是这样的,永远也不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尤其是,他刚才在饭桌旁,听秦知语说了那些话。 他相信,她还是善良的。 可是,事情,确实是她自己做下的。 他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了。 “而且,那天在徐家,是因为姐姐先开口侮辱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拿她对我的态度来对她的……那段视频里面,都是断章取义。”秦知语继续哭着道。 “哥哥,不是你说的吗?已经被人欺负到这种份上了,一定要懂得反击,是我做错了吗?” 走廊上,始终冷眼旁观的秦不晚陡然被cue到,忍不住诧异地扬了下眉头。 秦知语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呀! 竟敢主动来找她的麻烦? 既然如此,她可就不客气了。 “轮到我说了是吗?”看见徐南鹤朝自己看过来,她随即很有礼貌地问道。 徐南鹤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秦不晚怕接下去她所说的,徐南鹤这颗脆弱的小心脏,会承受不了。 毕竟刚才只是一桩事被揭穿,她感觉她这个前未婚夫,都要心痛到失恋了。 大家都没吭声。 秦知语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套说辞,应该是完美无缺了。 徐家房内的视频,秦不晚手上肯定是没有的,她确定房间里面没有监控。 而保安亭的侮辱事件,两个朋友也跟她一起承担了下来,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徐南鹤一定会原谅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倒想看看,秦不晚还有什么花招。 她心平气和地看着秦不晚,道:“姐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保安亭那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我……” 秦不晚没等她继续卖惨下去,微微笑着道:“道歉的话,晚一点儿再说。” “我怕你啊,待会儿恨死我都来不及。” 她也不会永远都是傻子,永远都被徐南鹤和秦知语牵着鼻子走。 真正的反击,就从今天,从现在开始。 秦知语听她这么说,眼底闪过了一丝困惑。 秦不晚斟酌了下,随手叫住了一个面前经过的酒店服务员。 “你们这边,投屏半小时,多少钱?”她指向休息区墙上的那台一百寸电视大屏幕,问道。 “一千块。”服务员老老实实回道。 “这么贵?”秦不晚有些惊讶。 “都是这个价的。”服务员回道。 “秦不晚,你在干什么?故意浪费大家时间?”徐南鹤不耐道:“有话直说!” “那就不讲价了,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秦不晚叹了口气,问服务员。 直到这个时候,秦知语才嗅到了一丝异常。 她看着跟着服务员过去的秦不晚,看到秦不晚指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跟前台经理在嘀咕着。 一千块对于现在的秦不晚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她就这么痛快地付过去了? 不对,她想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朝秦不晚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越走越快,几乎是朝着秦不晚的手机扑了过去!她手机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秦知语抓到手机的前一秒,不知什么东西从二楼猛地朝她的手砸了过来。 秦知语痛到一声尖叫,只觉得自己手骨都要被砸断! 砸中她的东西反弹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是一只烟灰缸。 秦不晚已经将手机上的东西传给了前台经理。 听到身后的异动,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 秦知语已经痛到失语,蹲在了地上,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冷汗。 “你对她做什么了?!”徐南鹤晚了几步赶到,没有发现是二楼丢过来的东西,朝秦不晚怒道。 “没做什么啊。”秦不晚瞪圆了无辜的大眼睛。 “你自己看看!”徐南鹤发现秦知语的手骨有些变形,怒视向秦不晚。 只是他还没碰到秦不晚的一根头发丝,肩膀又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他只觉得肩膀上的筋麻了下,一瞬间手臂就软了。 弹在地上的,是一根合金筷。 秦不晚这次清清楚楚看到了,这根筷子是从二楼扔过来的。 她抬头,望向二楼的VIP包厢。 第42章 怎么?你心疼她了? 二楼是几间VIP雅座。 窗户都是微微敞开着的,里面都开着灯,都有人。 秦不晚朝几扇窗户一一打量了过去,莫名的,心跳速度变快了些。 她有一种预感。 她知道窗户后面的人是谁。 一旁徐南鹤缓了会儿,甩了甩胳膊,酥麻的感觉才缓解了一点儿。 他也发现了,不是秦不晚打的。 刚刚她就在他面前,没有机会动手。 “哥哥,我好痛啊……”一旁秦知语哭得梨花带雨:“我的手好像骨折了!” “你忍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徐南鹤立刻给自己司机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他拉住一旁的经理,正要问二楼的客人都有谁,一旁那个一百寸屏的电视忽然响了起来: “你们不要着急呀!倘若我和南鹤哥哥还能继续下去,他能给你们的,肯定更多。” “只是啊,要你们受一点儿小委屈了。” “这一次……你要我们做什么?” 徐南鹤听出,这是秦知语的声音。 他扭头朝电视屏幕的方向望去。 屏幕上,是这家酒店的布局,角度虽然刁钻,却清清楚楚拍到了秦知语的半张脸。 “关掉!!!赶紧关掉!!!”秦知语愣了下,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尖叫起来。 徐南鹤这才意识到,屏幕里面,放的是他没来之前,秦知语跟两个同伴之间的对话。 “不许关!”他朝一旁酒店经理沉声道。 “哥哥!哥哥你不要听!都是假的!”秦知语惊慌失措地拽住徐南鹤:“哥哥我们出去吧!不要再听了!!!” 然而,徐南鹤却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屏幕。 电视屏幕里面还在继续放着。 “前两天微博热搜,是你让我们托熟悉的人把热度炒起来的,说一定要搞坏秦不晚的名声。” “上一次,你从马上摔下来,也是提前叫我们偷偷跟在秦不晚后面进马厩,把你的马鞍动了手脚,诬陷是她做的。” “还有之前,你让我们偷偷藏在厨房后门,把烤箱温度偷偷调高,都吓死人了,我们差点儿被当成贼抓住。” 秦知语拼命尖叫起来。 她拾起地上的半个烟灰缸,猛地朝电视屏幕狠狠砸了过去。 巨大的屏幕带着线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轰然巨响。 整个酒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南鹤回头,望向秦知语。 “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那边地上的屏幕,轻声问。 “哥哥你听我解释……”秦知语眼里噙着眼泪,慌乱地回道。 “你都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朝秦知语大声咆哮起来。 秦知语吓得浑身一抖。 她从来没有见过徐南鹤如此失态的样子。 “我……对不起,我……”她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徐南鹤现在恐怕也是听不进任何解释了。 她上前拉住了徐南鹤的衣摆。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徐南鹤却狠狠一把甩开她的手。 他扭头望向一旁。 却发现秦不晚已经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哥哥……”秦知语一边呜呜哭着,一边紧紧跟住了徐南鹤。 “不要再跟着我!”徐南鹤回头,指着她沉声警告道。 “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门外,徐南鹤的司机已经到了。 他不想再看见秦知语,他转过身便大步往外走去。 秦知语正要跟上,一旁服务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别走,你得赔我们屏幕!” “松开!我待会儿回来赔给你们!”秦知语眼睁睁看着徐南鹤离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赔了钱才能走!”服务员坚持道:“你走了我们上哪儿找人?” 秦知语眼看着徐南鹤已经走到了车旁,一把扯下自己肩上的名牌包包砸向服务员:“给你们!!!” 她连掉在地上的手机也来不及捡起,朝着门外徐南鹤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等她冲出去的时候,徐南鹤已经关上了车门。 “走。”徐南鹤看都没看秦知语一眼,朝司机沉声吩咐道。 “小少爷,怎么不等知语小姐了吗?”司机看到秦知语追出来,诧异地问。 “走!!!”徐南鹤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他就像傻子一样被秦知语骗得团团转,这么多年,他竟然丝毫没有看出她的伪装! 他愤怒的不是她的欺骗,而是他觉得耻辱到了极点! 司机被徐南鹤吼得浑身一抖。 他不敢再迟疑,一脚踩下油门。 “哥哥!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路旁,秦知语跌跌撞撞追在车后,叫着徐南鹤。 车子却越开越快,很快将她甩远。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徐南鹤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他看着秦知语从地上爬起,又狠狠摔在了地上。 “少爷……”司机有些不忍心了,小声道。 “怎么?你心疼她了?”徐南鹤双眼猩红,冷冷反问道。 司机不敢再多说什么,调转车头,一个转弯迅速离开,秦知语随即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酒店餐厅。 秦不晚隔着窗户玻璃,看着马路上那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疯女人。 路旁的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秦知语却浑然不觉,拼命在身上口袋里乱摸着:“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呢……哥哥不会不管我的,不可能的!!!” 秦不晚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几分钟,随后漠然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二楼看一下,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不是傅云商。 第43章 毁掉她 秦不晚刚进电梯,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起看了眼,是秦朗打来的。 她忍不住皱眉,随即掐了挂断。 不用接,秦不晚都知道秦朗是为了秦知语打来的。 刚刚一小时内秦朗打来了五个电话,她都没看到。 微博上面闹了三天了,秦朗这个时候才打来,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然而几乎是她挂断的第一秒,秦朗锲而不舍立刻又打了过来。 秦不晚不耐地接了,递到耳边:“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秦朗破口大骂起来:“秦不晚!你要毁掉整个秦家是吗?!你不要忘记!秦家能到这个地步,你奶奶倾注了多少心血!!!” “不至于,一个秦知语罢了,毁不掉秦家。”秦不晚隔着观光电梯的玻璃看着外面的秦知语,戏谑地回道。 “难不成,你打算靠卖你的小女儿来发财?” “你放什么屁!公司的事情不也是你做的吗?我不相信你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你在那装什么无辜?!” 秦朗的咆哮声,大到几乎要震聋秦不晚的耳朵。 秦不晚忍不住皱眉,将手机从自己耳边拿开。 什么公司?秦家的公司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正要回敬几句过去,秦朗继续在电话里发疯道:“既然你这么六亲不认,那就不要怪我对你妈不客气!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追悔莫及!!!” 秦朗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秦不晚愣了下。 她再回拨过去,秦朗已经关机。 她随即又拨下余非因的号码。 没人接。 打了三遍,都没人接。 秦不晚有些慌了。 她立刻又找到张巡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张伯!您现在在值班吗?” “在。”张巡回道:“怎么了?” “您帮忙看一下我妈在不在病房!赶快!”秦不晚急到声音都止不住地发抖。 秦不晚听到张巡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听到他敲门询问的声音。 她疯狂按着电梯,冲出了酒店,拦住路边一辆的士。 她上车的同时,张巡那边也焦急地回道:“不晚啊,你妈半小时前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她有没有跟护士说去哪儿了?”秦不晚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说有人约她出去走走,就在医院后门,不走远。”张巡回道:“我先去帮你找一圈,你不要太着急!” 怎么能不急呢?!秦朗就是个老疯子! 秦不晚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余非因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出租车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军区医院时,张巡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不晚啊,对不起,我没找到。” 秦不晚站在医院后门,焦急无措地看着手上的手机。 怎么办!秦朗会把余非因带到哪儿去呢? 就在这时,她猛然想起,余非因以前和她说过,她和秦朗两人年轻时确定关系,是在军区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这边的路段不太繁华,很多店入夜就会关门,此刻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秦不晚不确定他们现在是否在咖啡厅,但总好过现在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她随即朝咖啡厅的方向赶去。 刚走到半路,她看到一辆眼熟的车,正停在前面一个废弃的老操场旁。 走近了些,她才勉强看清车牌号,确实是秦朗的宾利车! 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正要过去,那辆车忽然打开了远光灯。 宾利车头正对秦不晚这个方向,秦不晚一瞬间被刺得眼前发白,下意识停住,伸手挡住了眼睛。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呢。”秦不晚听到了秦朗的声音,她眯着眼睛朝车子望去。 “我妈呢?”她沉声问。 秦朗正站在车尾处,朝她阴恻恻笑着:“我刚还在想,你再不过来,我就直接带你妈走了,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秦不晚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 直到这时她才看见,余非因正躺在车尾旁,被绳子紧紧捆住了双手和上半身。 “你做什么?!”她愣了愣,立刻朝余非因的方向冲了过去。 “你来不及了。”秦朗冷笑着道。 他随即上车,用力甩上车门。 几乎是秦朗上车的一瞬间,已经发动的车子立刻朝着废弃的操场跑道冲去。 秦不晚这才发现,余非因身上绳子的另一端是绑在车上的! “不要!!!” 只差了十几米的距离,秦不晚眼睁睁看着余非因被车子拖行了出去! 她拼尽全身力气紧紧追在了车后:“妈!!!” “不晚!”余非因痛苦地应了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头便狠狠撞上沙石操场上的一块石头,痛得一声惊叫。 昏暗的光线下,秦不晚看到她的半边脸已经被粗粝的沙石磨到血肉模糊! “妈你不要说话了!”秦不晚听着余非因的惨叫声,一颗心也像在被一刀刀割着凌迟! 她不敢想象余非因会有多痛! 车上,秦朗打开了车窗,探出上半身看着秦不晚。 他让司机始终保持着秦不晚勉强能追上的速度,就像在逗一只他不想要的宠物狗。 他冷笑着看着秦不晚,眼底带着怜悯,更多的是疯狂。 “我早就警告过你秦不晚!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你要毁掉我和知语,我就毁掉你和你妈!!!” 秦不晚后悔了。 假如她一早知道秦朗会这样对待余非因,那她宁愿自己多受点儿苦也会忍着! “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你放开我妈!”秦不晚尝试着和他谈判。 “晚了。”秦朗却只是冷笑:“你现在求我,晚了。” “你在把我和知语逼到绝路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余非因此刻已经没有声音了,似乎是昏死了过去。 秦不晚看着她像破布一样被车子在地上拖行着的躯体,心狠狠揪作一团。 “秦知语她要徐太太的位置我让给她!我不嫁给徐南鹤了!”她随即朝秦朗道。 秦不晚知道秦知语是秦朗的软肋,他会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秦知语!如果她现在给秦朗一点儿希望,说不定他就会放过余非因!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给徐南鹤打电话!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已经决定要退婚了!” 秦朗将信将疑盯住了她。 都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徐南鹤还会要秦知语? “你现在就给徐南鹤打电话!!!”秦不晚又重复了一遍。 秦朗皱了皱眉头,朝前面司机道:“速度慢一点儿。手机拿给我。” 司机按照吩咐,将速度降了下来,找到徐南鹤的手机拨通,递给了秦朗。 秦朗伸手接过了。 “砰!!!” 就在这时,一辆忽然出现的货车,从侧面狠狠撞向秦朗所在的宾利车。 宾利车被撞得连翻两个身,停住了。 第44章 他来了,就好了 剧变就在一瞬间。 秦不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停下来,剧烈地喘着气,在原地缓了几秒钟,随即拖起沉重的双腿,朝余非因走了过去。 她走到余非因身旁,跪了下去。 余非因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翻卷的破碎的病号服,和身上的皮肉都黏在了一起,血肉模糊。 “妈……”秦不晚只轻声叫了一声,鼻涕眼泪就一起往下掉,和满脸的汗水混在了一起。 她想要伸手去抱余非因,却无从下手。 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去试了下余非因的鼻息。 好在,鼻息还不算微弱。 她立刻又摸向余非因的心脏处。 还好,肋骨没有断,心跳也基本正常。 “沈川,打120。”一旁,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秦不晚抬头看了眼,是傅云商。 傅云商快步走到她们母女身边,蹲了下来,皱紧了眉头开口问她:“还好吗?” 秦不晚点了点头。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傅云商默不作声看着她,顿了几秒,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有什么对不起的呢?他和她,只是勉强能攀得上亲戚罢了。 秦不晚勉强朝他挤出了一个笑。 然而这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傅云商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这一瞬间,秦不晚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来了,就好了。 沈川从一旁货车驾驶座上跳下,一边拨通120一边去前面查看车里的秦朗和司机。 刚好,看到尚有意识的秦朗挣扎着要从车窗里爬出来。 “爷!”沈川叫了傅云商一声。 傅云商随即小心翼翼地放开了秦不晚,起身,走到秦朗身旁。 秦朗的头被撞破了,脸上身上全是血,头朝下脚朝上被卡在座椅中间。 他看到傅云商的瞬间,下意识收回了扒着车窗的手,往车里瑟缩了下。 他宁愿被卡死在座椅里!也不愿看到傅云商。 然而,他的手还未来得及缩起,指尖便被一只皮鞋用力碾住。 “啊!!!”秦朗痛到惨叫了一声。 傅云商半蹲在了秦朗身旁。 他凑近了秦朗,轻声问:“痛吗?” “痛痛痛!”秦朗只觉得手指都要被碾碎了! “这就痛了?”傅云商忍不住哂笑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秦朗的脸:“有更痛的,要不要试试?” 秦朗看着面前这张放大了的脸,明明是清隽疏朗的一张脸,却比地狱里来索魂的恶鬼还恐怖! …… 秦不晚在急救室前坐了不知多久,张巡从里面推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随即起身,一把抓住张巡的胳膊,焦急询问。 “还好,双臂和锁骨只是脱臼,肌肉撕裂的面积不大,背上有一部分需要植皮,其余地方,能缝针修复的地方,我们已经尽力了。”张巡叹了口气回道。 “或许后期美容手术也能补救回来一些,但是恐怕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秦不晚怔怔看向虚掩着的手术室大门。 “她的身体你也知道,至少输血过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没有骨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是不是?”张巡又道。 “是。”秦不晚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骨癌病患若是骨折,是相当凶险的。这种情况已经是奇迹了。 “等她醒来之后,你要好好安抚她才是。”张巡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大约还要多久能醒过来?”秦不晚深吸了口气,问张巡。 “很快,也许半个小时左右。” “好,我知道了。”秦不晚点了点头。 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先给傅韵仪打了个电话过去。 “伯母,我妈出事儿了。” “怎么了?”傅韵仪刚要准备睡下,一听秦不晚这样说,随即追问道。 “是秦朗干的,现在已经做过手术,脱离了危险期。”秦不晚平静地回道。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傅韵仪毫不犹豫地回道。 秦不晚和她之间的交易越多越好,等到人情债还不上的时候,她也只有乖乖嫁入徐家。 “我想要医院,停掉给秦朗的药。”秦不晚顿了顿,回道:“永远停掉。” 秦朗有高血糖,发作起来的时候,那可真是磨人到了极点。 她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样,一直等到他死。 余非因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失去了她这辈子唯一热爱的东西,她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凭什么秦朗还能开心地活着? 她要让他的余生,永远活在对发病的恐惧之中。 “好。”电话那头,傅韵仪沉默了许久,只给了她一个字的回答。 这对于徐家来说,轻而易举可以办到。 “谢谢伯母。”秦不晚笑了笑,回道。 而这,只是她复仇的第一步。 至于傅韵仪,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掉。 秦不晚挂了电话,扭头望向一旁站在角落里等着她的沈川。 “我要见秦朗。” 沈川默默点了点头。 他留在这儿,就是为了带秦不晚去见秦朗。 走到秦朗的病房门外时,秦不晚停住了。 她恨不能扒掉秦朗的皮,将他的骨头一节节砸断,用刀子一片片割下他的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杀人要偿命,为了这样的人去坐牢,不值得。 他也不配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正要敲门进去,房间里,傅云商的另外一个特助推门走出来。 “不晚小姐,请稍等片刻再进去。”特助朝她轻声道。 秦不晚愣了下,朝虚掩着的病房门看了眼。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弥漫了出来。 昏暗的病房内,傅云商坐在单人病床床尾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盯着被按在床上的秦朗。 他的手上,正把玩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第三根。”他看着不肯松口的秦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声道。 话音未落,手上的手术刀,已经狠狠扎到对面床上,秦朗的中指上。 秦朗的右手中指,应声而落。 鲜血喷涌而出。 第45章 论变态,谁也比不上傅云商 “呜……”秦朗的嘴被封住,发不出声音,只是嘴里胡乱地闷声哼着。 “真是难听啊,像猪叫。”傅云商撇了下嘴角,道。 秦朗痛到死去活来,在床上翻滚着,险些挣脱开一旁两个保镖。 傅云商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挣扎着。 等到秦朗动静小了点儿,朝保镖吩咐道:“把手指捡起来。” “是。” 一旁纯白的瓷托盘里,此时一共有三根手指。 红与白,对比鲜明。 “还疼吗?”傅云商微微倾身,问床上的秦朗。 秦朗已经痛到浑身被汗水浸透,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傅云商给他打了麻药,但没有给他打足够剂量的麻药,所以秦朗会很疼,但又不至于疼晕过去。 秦朗无力地点了点头。 “能感觉到疼啊……” “那就,再给他加一点儿麻药。”傅云商笑了笑,道。 一旁戴着口罩的沈修白,往针管里加了一点儿麻药,随即推进秦朗手臂静脉之中。 这个量,必须得把握得很精准,得有经验的医生下手,所以傅云商叫沈修白过来了。 这种事,沈修白也是头一回做。 虽然看起来很折寿,但比起秦朗对余非因的所作所为,这都不算什么了。 秦朗缓过了一口气,看向傅云商的眼中,满是恐惧。 “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些年偷偷转移到澳洲的那些资产,协议文件都放在了哪儿?”傅云商又拿起一把新的手术刀,在手中把玩起来。 满室的银光,让秦朗控制不住再次哆嗦起来。 保镖撕下了秦朗嘴上的胶带。 然而秦朗看着傅云商,半晌,还是哆哆嗦嗦回了相同的一句话:“我没有转移资产……” “好。”傅云商点了点头。 他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 他起身,走到了床边,拿起托盘里最大最锋利的一把手术刀。 他抓住秦朗只剩两根指头的右手,对准了他的手腕处。 “不行啊云商。”一旁,沈修白皱着眉头开口道。 傅云商扭头看了他一眼。 “切骨头我们一般是用锯子,用刀子很费劲的,也不一定能切得动。”沈修白道。 秦朗闻言,吓得“嗷”得叫了起来。 “把他嘴封上。”傅云商朝保镖轻声道:“拿锯子来。” “爷,他吓晕过去了。”保镖封住秦朗的嘴顺带看了眼,朝傅云商道。 “是吗?”傅云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俯身看向紧闭着双眼的秦朗。 他抓起秦朗的右手,看了眼。 随后,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秦朗剩下的两根指头,随着大股涌出的鲜血,“啪嗒”一声轻轻掉在了地上。 “呜!!!”秦朗的身体猛地一痉挛,在床上乱跳起来。 傅云商的手上沾上了一点儿他喷出的血,嫌恶地拿起一旁纱布擦了下。 “你跟我耍心机?”他走到一旁水池边,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上的血污,一边道。 这老东西,商场上都玩不过他,还妄想装晕骗过他? 秦朗已经痛到翻起了白眼。 “再给他加点儿麻药?”沈修白问。 “不用了,就让他痛着。”傅云商淡淡回道。 “不切了?”沈修白问。 就五根手指,真是便宜他了。 傅云商笑了笑,回道:“等药效过了,继续。” “十根手指不行,那就双脚,手臂,反正你保证他能活着就好。” 论变态,谁也比不上傅云商。 这一点沈修白是绝对服气的。 傅云商说话间,望向床上的秦朗。 他脸上虽然是笑着的,眼底的阴霾却是浓重到化不开。 保镖松开了秦朗,秦朗见傅云商望过来,甚至不敢跟他对视第二眼,瑟缩着拼命往床头退去。 傅云商擦干了手上的水,缓步走回到秦朗床侧:“我听说,八小时后,断指就接不上了。” “你确定要跟我继续耗下去,是吗?” 所有的事情,他替秦不晚解决。 他不会让她的双手沾染上血腥。 …… 秦不晚在外面等了约莫有十几分钟。 她听到了病房里传出的秦朗隐约的哀嚎声,在静谧的黑夜里,尤为清晰。 她默不作声等待着。 “我先去打个电话。”半晌,她扭头朝身旁的沈川道。 “不晚小姐随意。” 秦不晚心中有个疑问,需要人解答。 她走到楼道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再再,你睡了吗?” “没睡呢,怎么了?” “你知道秦朗的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刚好,今天我去我婆婆家吃晚饭时,听我婆婆她们在那讨论这件事,我还想着明天给你打电话呢!”陈再再的语气里充满了激动。 “怎么了,你说。”秦不晚低声回道。 “他的公司税务出问题了!”陈再再回道。 “昨天下午他们财务总监被带去审了一整晚,今天早上就被直接扣押拘留了!今天公司里面有好多警察,好像还要带走你爸,员工都人心惶惶的,直接停摆了!” 秦不晚忍不住皱眉:“那肯定是有人举报他偷税漏税。”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陈再再随即回道:“可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秦不晚问。 “我婆婆说:你懂什么?秦朗这老东西是惹到不该惹的人,踢到铁板了!” 陈再再继续道:“我又问她知不知道是踢到了哪块铁板?” “我婆婆回答说: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个人啊跟我们容慎是好朋友!别人都叫他‘小王爷’!家世背景很恐怖的!” 秦不晚愣住了。 所以,真的是傅云商做的。 难怪老疯子傍晚时一直给她打电话,原来是走投无路了。 “你想一想,傅云商这些天来都帮了你多少次了?这正常吗?肯定不正常啊!”陈再再继续在电话那头嘀咕着。 秦不晚现在脑子既清醒,又有些乱。 更乱的,是她的心。 第46章 定下婚期 身后,沈川叫了她一声:“小姐,爷让您进去。” “我先不跟你说了,后面有空再跟你聊。”秦不晚随即朝陈再再道。 她挂了电话,跟着沈川进了病房。 此刻,病房里就只剩下秦朗一个人。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门外走廊透进来的光,秦不晚才勉强看清楚躺在病床上的秦朗。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病床上,秦朗盖着的被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秦不晚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秦朗躺在那儿,他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似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她。 秦不晚不知道傅云商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是他活该。 这是他应得的。 看着秦不晚进来,秦朗的唇微微动了下,却说不出话来。 秦不晚走到他床边,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他身旁。 秦朗看到她凑近,下意识往另一边瑟缩了下,像是惧怕她。 他也有今天。 秦不晚忍不住笑了笑,朝他道:“你放心,我不打你。” “不过,你等着看,你让我妈承受的痛苦,我会全都加诸在你小女儿身上。毕竟你爱她,远胜于爱你自己。” “等什么时候我玩腻了,自然会停止。” “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做下任何决定时都应该考虑一下后果,你总有一天会死在秦知语前面,到那时,还有谁会保护她呢?” 秦不晚这一句句威胁的话,让秦朗止不住的汗毛倒竖。 “你放过她……”秦朗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你把我妈绑在车后的时候,我追着你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都是你的错?”秦不晚笑着反问道。 她顿了顿,继续温柔道:“你放心,我肯定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样也会影响我自己,是不是?” “你放过她……”秦朗却是哆嗦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小声求她。 “你为了她,甚至可以给我下跪磕头,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可惜,现在你的下跪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秦知语她什么都不会,才十九岁,如果这个时候她失去了经济来源,你说,她以后会怎么生活?” “我倒是想看她跪下求我,不要让你坐牢。” 听到坐牢这两个字,秦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 “害怕了是吗?”秦不晚微微笑着问他:“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把你的犯罪过程完整地录了下来,你还没来得及销毁吧?” 就在这时,一旁,秦朗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秦不晚拿起,看了眼,将屏幕对着秦朗。 “巧了,你小女儿打来的,要接吗?” “求求你……”秦朗一瞬间老泪纵横,用更卑微的语气求着秦不晚:“放过她,她还小,是我教导无方,都是我的错……” “你越是这样,证明秦知语在你的心目中越重要,我更不可能放过她。”秦不晚两根手指捏着秦朗的手机,按下了接通免提键。 “爸……爸你在哪儿?你怎么不在家呀?”电话那头,秦知语哭得让人肝肠寸断。 “爸,你说话呀!南鹤哥哥也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秦朗听着秦知语的哭诉,却不敢开口说话。 他怕秦知语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会更伤心。 他舍不得他的小女儿为了他而难过。 “他不要你了,难受吗?” 秦不晚听着秦知语在电话那头哭了会儿,轻声开口问道。 电话那头的秦知语愣了几秒,随即尖叫起来:“秦不晚你这个贱人!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敢接电话!我爸呢?你让我爸接电话!!!” “要说句话吗?”秦不晚朝秦朗问道。 秦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害怕自己说话,秦不晚会更生气。 “这样吧。”秦不晚想了想,朝电话里道:“秦知语,你现在过来军区医院,半个小时之内赶不到的话,你爸这个牢饭,吃定了。” “你自己想好了怎么求我,怎么做才能让我开心一点儿。” “你在说什么?!”秦知语那儿安静了几秒:“秦不晚!你凭什么让我爸坐牢?” “自然是因为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秦不晚用平静的语调回道。 “你尽管嚣张,后果自负。” 她说罢,随即挂了电话。 “我给她半小时时间,从现在开始算。”秦不晚将手机丢到了秦朗床头:“她没有赶到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隔着窗户看,地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 秦不晚走出病房的时候,沈川朝她道:“阿姨刚刚醒了!” 秦不晚愣了下,随即往楼上病房赶去。 她上去的时候,傅云商已经站在余非因病房门口。 两人照了个面,傅云商朝她道:“你妈妈刚在找你。” 秦不晚有些话想要对傅云商说,但现在,余非因更重要。 她没说什么,先进了病房里。 余非因此刻还是很虚弱,她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看见秦不晚进来了,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南鹤来了吗?云商都来了,南鹤一定来了吧……妈有话要对南鹤说,你让他进来……”余非因第一句话,便是徐南鹤。 秦不晚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没有,他今晚要值夜班。” 余非因的眼神,随即跟着黯淡了下。 “等他下班,我就让他立刻过来。”秦不晚勉强朝她笑了下,安抚道:“有什么话,晚些说也一样的呀!” 余非因在昏迷的时候,想的都是秦不晚。 醒来之后也是。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余非因更加恐慌,她害怕自己哪一天,也许忽然在梦中就走了。 “妈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南鹤了。”她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你们该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没有!”秦不晚随即佯装惊讶道:“您在说什么呀!我们这么多年了都没分手,怎么可能会在结婚前分手呢?”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分手?”门口,傅云商淡淡开口道。 秦不晚回头朝他看了眼。 两人对视了眼,傅云商收回目光,望向余非因,又道:“婚期差不多都选好了,明年九十月份,就差挑几个好日子,送来给您挑选。” 第47章 以后,他会更加小心 傅云商说的,是上个月徐家老太太跟秦不晚商议的婚期时间,秦不晚当时还不确定。 他怎么会知道? “是吗?”余非因愣了下,问秦不晚:“不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说呢?” 秦不晚沉默了几秒,回道:“因为,我想等手术成功之后再定日子,我不想这么早就定下。” 跟徐南鹤的事情,余非因早晚会知道。 如果她现在就承认定下婚期,后面反悔的时候,余非因恐怕会无法承受。 余非因听秦不晚这样说,才松了口气。 “只是,你们的婚期也不该就着我来,我的病,若是没有办法……”她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着。 “妈,您不要乱说!一定会好起来的!”秦不晚一把抓住了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坚定地回道。 余非因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又望向门口的傅云商,道:“不晚她这么任性,实在给你们添麻烦了。” 傅云商的视线,始终定在秦不晚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她刚才否认的时候,他竟有些窃喜。 她不想退婚,但是却推迟了婚期。 半晌,他才开口回道:“没有,她很好。” 是徐南鹤有眼无珠,不知道珍惜,惹出来这么多祸端。 余非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又跟秦不晚说了几句话,有些昏昏欲睡。 秦不晚哄着她睡下了,推门出去时,傅云商还在外面。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静静看着外面的雪,似乎是在等她。 秦不晚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恰好看到楼下的秦知语。 秦知语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正狼狈跪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秦不晚朝她看了会儿,内心毫无波澜。 和这些年秦知语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哪怕让她跪上十天十夜,都远远不够。 傅云商回头,朝她看了眼。 秦不晚收回漠然的视线,正要开口,傅云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古董锦盒,递到她手边:“前几天就想还给你,一直没有机会。” 秦不晚接过,打开看了眼。 “你在熙园那天,掉在地上摔坏了。”傅云商道。 秦不晚盯着摔坏的那处看了会儿。 傅云商让人在缺口处补了差不多的一块翡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摔坏过,修补的工匠手艺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翡翠容易磕坏,傅云商还叫人在里面做了金子加固。 秦不晚伸手试戴了下,之前有些偏大,现在戴在中指倒是正好。 傅云商微微扭头,垂眸看向秦不晚,她皮肤粉白,金镶翡翠戴在旁人身上或许会很俗气,她戴着却很好看。 她正好抬头,笑着朝他道了句谢:“谢谢舅舅。” 正好迎上,傅云商盯着她讳莫如深的视线。 秦不晚愣了愣。 “不用。”傅云商淡淡回道。 说话间,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他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秦不晚笑得这么开心了,这枚戒指对她来说,肯定很重要。 别说三百公里,哪怕三千公里三万公里,能换她一时的开心,也是值得。 “对不起,连累了你和你妈。”他顿了顿,继续道。 直到今天余非因出事,傅云商才明白,原来,他不计后果保护她的方式,也同样会伤害到她。 他让沈川这几天跟着她保护她,却没考虑到,秦朗会对余非因下手。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他做错了。 以后他会更加小心。 秦不晚有些不解:“是秦朗绑架了我妈,跟舅舅有什么关系呢?” 傅云商盯着她看了许久,轻声道:“十天前的事,你忘了?” 秦不晚这才想起,傅云商说过,秦知语在熙园闹事,那件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绝不会放过秦家。 所以他才去弄了秦朗的公司。 她还以为…… 所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舅舅,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今天及时出现,救了我妈。”她勉强朝傅云商笑了下,向他道谢。 “应该的。” 傅云商顿了顿,继续道:“秦家的事,我会替你善后。” “不用了。”秦不晚随即推辞道。 他有女朋友,也有需要联姻的未婚妻,他们两人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舅舅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秦不晚就是这样,傅云商从多年前注意到她那时起,她就不爱欠别人的。 只是,他已经卷入到她的家事之中,若是这个时候抽身离开,恐怕她接下去的日子不会好过。 在熙园那天,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插手,就绝不会放任她不管。 他傅云商做任何事情都有始有终。喜欢一个人亦是。 哪怕她最终还是选择徐南鹤。 “你妈刚刚上救护车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他沉默良久,朝秦不晚笑了笑,道:“所以这件事,也算是她委托我办的。” “什么事?”秦不晚微微扬起眉头,问他道。 “她说,你有秦家财产一半的继承权,她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对你说的。”傅云商朝她认真道。 “秦家的律师,已经在等着你了。” 秦不晚的脑子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她和傅云商一块儿进沈修白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的那个律师,正是奶奶临终前委托他全权办理遗嘱的夏律师。 夏律师为秦家做了三十多年律师,当年太爷爷和爷爷去世,遗嘱也都是夏律师一手经办。 秦不晚怔怔走到他对面坐下时,夏律师随即将厚厚一沓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秦小姐,你面前这些,都是秦朗先生这十年内偷偷转移到澳洲的资产。” “他用你家管家外甥的名义买了一座小岛,买了市中心最贵的那栋大楼的最顶上三层,打通了连接起来,还有些商场大楼、乡下几千亩的农场之类,都在这里了。” 夏律师,从秦家带来了秦朗这些年偷偷藏起的私人协议。 秦不晚一份份地看了过去,越看越是心惊。 “粗略估算的话,这些资产加起来一共价值近二十个亿,秦朗先生原本应该是打算全都留给秦二小姐的。” “现在,秦朗先生愿意主动将这些资产,全都转移到你名下。” 第48章 她不讨厌我就好 “他主动?转移到我名下?”秦不晚觉得和她有秦家资产一半继承权比起来,这句话更令人匪夷所思。 夏律师朝秦不晚身后的傅云商看了眼,道:“对,就是他主动的。” 懂事。 傅云商朝夏律师微微挑了下眉,后面他一定会给夏律师追加劳务费。 “那……我可以继承秦家百分之五十的资产,又是怎么回事?”秦不晚沉默良久,继续问夏律师道。 “是这样,你妈当初净身出户,你奶奶自觉愧对于余家,因为当年这门婚事是她亲自去求来的。” “你爸妈也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有过娃娃亲,不过后来因为战争失散了。后面偶然重逢,你爷爷奶奶便去央求余家,继续履行当年的婚约,你外公是至情至性之人,因此同意了。其实以你外公当时的地位,这门婚事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这段往事,秦不晚是知道的。 秦家当时开了个厂,属于是资本主义家庭,而外公则是战功赫赫的军人,两家本不该再有交集。 只是当时秦家被斗得很厉害,外公看在往日的情分,为了保住秦家一条根,所以同意了余非因和秦朗的婚事,做了亲家。 外公就等于是秦家的再生恩人,如果不是他,秦家后面也不能东山再起。 而秦朗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却背叛了余非因,背叛了外公! 每每思及此,秦不晚就会为余非因不值。 如果当初她嫁给了同是军人家庭的其他男人,绝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夏律师见秦不晚不吭声,沉默了会儿,继续往下道:“你奶奶立遗嘱时,每一个字都是我替她写下的,我原本也是想等你长大一点儿再给你透露这个秘密。” “因为你奶奶知道秦朗这个儿子不可靠,所以她必须要给他留一条生路,你可以继承遗产的前提,必须要触发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秦不晚皱紧了眉头问道。 “秦朗因为外力因素濒临破产,就由我来告诉你这份遗嘱。” 外力因素? 所以这次傅云商弄秦朗的公司,就属于外力因素了。 “这是我们律师团和你奶奶仔细商议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你还小,不会管理经营公司,拿了股份那些也没用,所以再三思量之后,我们决定让你的利益最大化,让秦朗来管理原本该分给你的那部分股份,等他死后,你就可以得到这百分之五十的遗产。”夏律师继续道。 “现如今,他的公司要保不住了,所以我前两天打电话给你妈,先告诉了她这份秘密遗嘱。” “如果秦朗的公司真的破产,那你可以拿到的,也许就只有你面前这些近二十亿的资产,如果他不破产,等他去世后,你还可以拿到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夏律师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傅云商一眼。 傅云商若是高抬贵手,秦不晚拿到的,自然能更多。 傅云商没做声。 半晌,才淡淡开口道:“秦朗偷税漏税一千万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补上就行。” “那往大了说呢?”夏律师问道。 “往大了说,把他拎出来抓典型,秦朗就彻底完蛋,必然是要坐牢破产,被其他公司接手吞并。” 秦不晚没做声。 秦家的公司是做奶制品发家的,因为秦家祖上是北方大户。秦家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不说多厉害,国内前五能称得上。 倘若这时破产,可想而知,全国各地的奶工厂一定会被立刻吞并蚕食。 “秦氏奶业要是真的破产,很可惜呢。”夏律师继续道:“现在正是国内奶业大步发展的关键时期。” “你怎么想?”傅云商又沉默了几秒,问一旁的沈修白。 “我?”沈修白吃了一惊。 他一个医生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 “对,你。”傅云商道。 沈修白想了想,试探性地反问道:“按我说,破产了肯定可惜啊,是吧?说不定这几年好好发展,秦氏奶业的市值能一下子突破千亿呢?” 沈修白看傅云商是舍不得了,他肯定希望秦不晚能拿到更多的遗产。 不说夸张的,现在秦氏奶业市值估计有二百个亿,秦不晚拿到一半的股份就有一百亿。 这么多钱,要是因为傅云商一个雷霆震怒,就这么人间蒸发,真是太可惜。 而且,哪怕跟傅云商没有结果,秦不晚也能拿着这些钱,保证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谁跟钱有仇啊,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做梦都得笑醒。”沈修白继续撇着嘴角道。 “对,你说得对。”傅云商点了点头,回道。 “可是我也不能白白放过这老东西,你说是吧?”傅云商又问沈修白。 “是啊,那你怎么办?”沈修白笑了笑,问傅云商。 “让老东西跟我签合作合同。”傅云商淡淡回道。 “……” 沈修白指了指傅云商:“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你一早就看中了这条产业是吧?所以借这个机会故意整了一把秦朗,好让他跟你签订霸王合同!” 秦不晚闻言,诧异地望向傅云商。 “你才反应过来?”傅云商面无表情地反问沈修白。 别说沈修白,秦不晚也是这才反应过来。 国内奶业的龙头企业后面利益链复杂,牵扯众多,傅云商恐怕是怕自己拿捏不住,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中了秦朗。 傅云商和秦不晚对视了几秒,道:“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那我就承认了,我确实是借熙园的事情,故意借题发挥。” “舅舅你……”秦不晚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有些五味杂陈。 所以,傅云商当初帮她,是看中她身上有利可图? 商人皆是如此。 “你放心,我接手秦氏奶业之后,将来一定会让你拿到更多遗产。”傅云商盯着秦不晚,淡淡道:“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那我还应该谢谢舅舅了。”秦不晚哑然失笑。 “谢倒不必。”傅云商朝她勾了下嘴角:“不因此而讨厌我就好。” 第49章 我耐性有限 傅云商哪怕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是笑得太好看,秦不晚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别处,没再看他。 所以,她是因祸得福了。 难怪傅云商这么护着她。 她差点儿信了陈再再的话,以为傅云商是喜欢她。 “走吧,夏律师,跟我一块儿去找秦朗那老东西签转让协议,顺带签个霸王合同。”傅云商收回盯着秦不晚的视线,起身,朝夏律师道。 夏律师却是悄悄捏了把冷汗。 他都这把年纪了,六十岁的人了,能看不出傅云商刚才是故意给秦不晚台阶下? 倘若傅云商还要继续追究秦朗的问题,那秦家几代人的努力,就会付之一炬,真是太可惜了。 两百亿,不过就在于傅云商一句玩笑。 这个男人真的太恐怖。 “秦小姐也跟着吧,转让协议需要你的亲笔签名。”夏律师起身,朝秦不晚道。 秦不晚默不作声跟在了两人身后。 傅云商回头看了眼秦不晚,秦不晚正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 傅云商其实对牛奶这个产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要投入的精力太多。 不过他倒是知道个路子,可以将秦氏奶业发展得更好。 接下去第一步,他会逼秦朗交出部分股权,他强行买下。 这部分买下的股权,他将来,会一分不剩还到秦不晚手上。 …… 秦朗病房。 “想好了吗?签不签?” 傅云商将厚厚一沓协议丢到了秦朗床头。 秦朗看见傅云商进来,吓得一个哆嗦。 又见秦不晚和夏律师跟在傅云商身后,他确定,秦不晚已经知道秘密遗嘱的事情了。 原本,他是想在自己去世之前,将大部分的资产都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到澳洲,这样,秦知语的将来就有保障了。 可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他看着几人走进来,没有吭声。 秦不晚走到他床边,盯住了他:“所以,你早就知道奶奶的遗嘱里,写了我可以继承秦家百分之五十的资产。然而你这几年连生活费都不给我一分,你是想在我发现之前,偷偷转移资产留给秦知语,是吗?” “我……”秦不晚说的是事实,秦朗无法辩驳。 秦不晚想起奶奶去世前,将她单独叫到病床前,说自己已经为她的将来铺好了路,让她不用担心。 只是奶奶话还没说完,就走了。 秦不晚能理解奶奶的这个决定。 她想保住秦家几代人的努力,也能让她不至于被私生女逼得走投无路。 谁知,却被秦朗钻了空子。 “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为人。”秦不晚朝他一字一顿道。 秦朗此刻后悔的,不是这些年偷偷转移了资产,而是,他没有做好更好的掩护,被秦不晚发现了。 而他的小女儿,现在却还跪在外面,为了他,在祈求秦不晚的原谅。 “如果我不签转让协议呢?”他沉默良久,反问傅云商。 秦不晚现在就可以这样逼他,将来等他死了,秦知语又该怎么办? 他还是想将这二十亿的资产留给秦知语!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右手,因为秦知语比他的右手更重要! “你确定不签?” 傅云商轻轻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双腿搭在了秦朗面前的茶几上,好整以暇盯住了他。 秦朗只觉得,压迫感瞬间来了。 冷汗从他后背一下冒了出来。 沈川适时在旁好心提醒道:“秦先生,恕我多嘴,你公司现在的问题很大。” “倘若你不想乖乖听话,宣告破产之后,你就只能拿澳洲的那些资产用来填补窟窿,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些澳洲的资产了,而是一无所有。” “秦知语还是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并且,你还是得坐牢。” 秦朗皱起眉头,没有作声。 别说这些澳洲的所有资产,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场,秦朗都不想分给秦不晚!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即便你破产,对我来说,结果也都是一样。”一旁,秦不晚看着他,面无表情道。 “我倒是想看你坐牢,看着秦知语会是什么下场!” “是啊,即便您不为自己考虑,想想您的小女儿吧。”沈川继续给秦朗施加压力。 一旁,始终没做声的傅云商淡淡开口道:“沈川啊,我听说,去年破产的那个姓赵的,他跳楼了之后,他的女儿,现在似乎是在会所卖酒吧?” “是,卖一瓶酒抽成百分之五左右,效益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六千块呢。” 沈川随即应道:“不过赵小姐也是同样长得不出众。相信秦二小姐加把劲,说不定也能赚到六千块一个月。” 傅云商微微挑了下眉头,道:“我见过那位赵小姐,和秦知语一样,头确实也很大。” 他右手拇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木质的扶手,扳指发出着清脆的敲击声。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 这实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室内众人都忍住了,没作声。 傅云商等了等,面无表情斜睨向秦朗:“老东西,我耐性有限。” 沈川方才的话,其实几乎已经击穿了秦朗的最后防线。 他不敢想象,倘若秦知语也落到这个下场的话…… 他精心培养的小女儿,从她出生起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她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不止六千块!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而不是用来卖酒! 秦知语需要他给她兜底。 他看得出来,即便是徐南鹤自己喜欢,秦知语能嫁进徐家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 徐南鹤和他当年情况不一样,徐南鹤的手中,并没有实权,实权都在他家那个老太太手上捏着呢! 秦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再给你最后十秒。”傅云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秦朗咬紧了牙,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 “十,五,二……”傅云商那边在随意乱数着。 秦朗诧异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主动权都是在他们那儿,他们可以随意把他当成猴来耍。 “一。”傅云商笑眯眯和他对视着,数下最后一个数字。 第50章 他就是她的底气 “我给!”秦朗几乎要崩溃,在傅云商起身的一瞬间大声喊了起来:“你们要的我全都给!!!” 喊完这两句话,他几乎浑身都湿透了,瘫软在了床上。 他这些年苦心孤诣,偷偷转移的价值二十亿的资产,就这么,没了…… “还有,忘了说。”傅云商又道。 “这边转让协议签完,我私心里还想着,跟秦先生再签一个协议。” “你还要什么?”秦朗双目失神地看着他。 二十个亿的资产,就这么没了,他还有什么能给傅云商的呢? 公司股份那些都在正常周转,现金流他手上已经所剩无几,也就几千万,傅云商最多也只能再给秦不晚争取到几千万罢了。 他不会连几千万都要压榨干净吧? 傅云商始终微微笑着看着他。 突然,秦朗似乎明白了什么。 傅云商……该不会打算要他的公司股份吧?! “你……”他错愕地盯住了傅云商。 傅云商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早在几年前,他就听说过,傅云商为了独霸国内电子软件市场,甚至可以逼死他的亲舅爷! 他的亲舅爷是某个电子软件的创始人,曾在十年前上过国内富豪榜前几,而傅云商就是干这一行的,他在国外深造三年归来之后,用现金等价交换,强行换走了他舅爷手上的百分之二十几的股份,成为了第一大股东。 后来,傅云商的公司以吞并的名义,将其所有用户都转移到了他的产品名下。 如今,傅云商公司开发的新产品,已经成为了国内用户活跃度排名前三。 而各种周边产品的开发,使得傅云商已经一跃成为国内最年轻的一批顶级富豪。 只是傅云商身份特殊,一些公司他不能直接做法人代表,他多是以大股东的名义在进行管理。 几年前他的舅爷过世,后辈中,唯独傅云商没有出席他的葬礼。 因此,傅云商年纪轻轻就以心狠手辣雷霆手段闻名。 现在傅云商恐怕又看中了奶制品这条大鱼! “不晚啊,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个私人合同要跟你父亲聊一聊。”傅云商知道秦朗已经领会了他的用意,朝秦不晚淡淡开口道。 这件事,是他要强买强卖。 恶名他来担,他不会将秦不晚牵扯在其中。 “嗯。”秦不晚朝两人看了眼,她看着秦朗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活该。 她签完转让协议上自己该署名的地方,便先走出了病房。 然而,即便今天的这几个签名价值二十亿,她还是觉得不爽。 只要看到秦朗这个人,她便觉得恶心到喘不上气,更别提站在他身边。 他为了秦知语,可以付出一切,名声,金钱,甚至于生命都可以不要。 而她呢?余非因呢? 外公几年前更是被他活活气死! 余家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外面,等着夏律师将秦朗签好的协议拿出来,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 协议上,还有秦朗留下的斑斑血迹。 她闻着这股淡淡的血腥气便觉作呕。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将协议交还到了夏律师手中:“可以了。” “这些合同涉及到跨国籍的一些手续办理,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弄好,你放心,我会尽快。”夏律师朝她仔仔细细叮嘱了一些事宜。 “没事,多久我都可以等。”秦不晚淡淡回道。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些事情,要拜托夏伯伯您帮我处理一下,我没有其他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你说。”夏律师点头回道。 “除了市中心那套三层公寓、市中心的一栋商业大楼、一套私人葡萄庄园和农场、还有那座小岛,其他的零碎资产,麻烦夏伯伯帮我处理变卖,价钱合适的话,尽早卖出,我急需要钱。” 夏律师闻言,点头回道:“行,我会随时和你联系。” 秦不晚和夏律师互留了联系方式,看着夏律师离开时,她长松了口气。 那些零碎资产,应该也能让她有近一个亿的资金入账。 几千万,足够让她和余非因有底气了。 加上那些商铺每年的租金,还有葡萄酒庄园的收益,怎么也够她和余非因的日常开销了。 她低头,通过夏律师的好友申请时,身后传来傅云商的声音。 “都跟夏律师谈妥了?”他问。 “嗯。”秦不晚回头,朝他看了眼,点了点头。 “这些本该就是你的。”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 但是倘若不是傅云商,秦不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来,她压根都不知道秦朗转移的这些资产,更别提抢回来。 她欲言又止盯住了傅云商。 “怎么?”傅云商往电梯那儿走,发现她没跟上,随即转过头来看她。 通道尽头的朝霞从外面斜斜照进来,将傅云商周身勾勒出一层耀眼的金色光晕,衬得他俊美得不像话。 秦不晚张了张嘴。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 她沉默了会儿,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那天晚……” “不晚!”不远处,电梯那儿忽然传来了张巡的声音。 秦不晚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张巡朝她快步走了过来,道:“你过来一趟,南鹤来了,快到我办公室了,他要问问你妈的情况。” 秦不晚忍不住皱眉。 徐南鹤怎么会知道她妈妈出事? 然而余非因昏睡之前提过徐南鹤,他现在过来,倒是刚好。 “好,我马上过去。”她朝张巡点了点头。 她想回头和傅云商打声招呼,看了一圈,身边傅云商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愣了几秒,有些失落地转身跟着张巡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转角处,傅云商隔着车窗,看向已经到了楼下的徐南鹤。 徐南鹤此刻正站在秦知语的面前,两人正说着什么,傅云商在七楼,听不清楚。 他垂眸,盯着那两人看了会儿,朝身旁沈川轻声吩咐道:“去聚云楼,买点儿早饭送到张医生办公室。” “不晚爱吃那儿刚出炉的龙井酥,多买几颗。” 第51章 两个男人的较劲 住院部门口。 “哥哥……”徐南鹤经过秦知语身边时,秦知语伸手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虚弱地叫了他一声。 徐南鹤回头盯住了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面若冰霜:“松开,不要耽误我上去找不晚。” “对不起……”秦知语朝他挤出了一丝苦笑:“对不起,都是我爸不好,所以我跪在这儿,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秦知语已经跪了四五个小时,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她已经被冻到眼睫毛上都挂了冰。 她还在发低烧,摇摇欲坠,虚弱到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秦知语有哮喘,平时过于刺激之下或者激烈运动之后就容易发病。 徐南鹤经常会叮嘱她要记得带药。 “你……”徐南鹤看着她,下意识想问一声,带药了吗? 然而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习惯使然罢了,以后,他不会再对秦知语有任何越界的言行。 这些年,他被她利用得还不够吗? 他不会再犯贱! 他扯开秦知语的手,毫不犹豫转身往住院部大门走去。 秦知语看到了徐南鹤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 所以,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放不下,哪怕只是稍纵即逝,她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扑上前,再一次紧紧抓住徐南鹤的衣服。 徐南鹤被她拉住,紧皱起眉头看向她:“松开,不要逼我动手!” 秦知语随即松开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只是想问问,姐姐和她妈妈还好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爸爸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我……” “你觉得呢?”徐南鹤没等她说完,不答反问。 秦知语仰着头望着徐南鹤,眼泪噗呲噗呲地开始往下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何错之有?”徐南鹤冷笑了声:“更何况,你该道歉的对象,弄错了。” 徐南鹤向来吃软不吃硬,秦知语知道现在狡辩只会适得其反。 她抽泣了声,一边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我知道我做的那几件事情是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所以无论姐姐有多大的怨气我都能承受,她要打要骂都可以!可是你们不要不理我!” “她不理我,哥哥也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爸爸又做了这样的事情,我……” “妈妈是孤儿,她走了,我也就是个孤儿,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才会受了朋友的怂恿和影响,做下这些不好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爸爸将来也走了,我就只剩下你们了,哥哥……” 秦知语越说,哭得越是可怜。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哭得几乎要瘫软在地。 徐南鹤当初就是因为秦知语是个孤儿,所以才会对秦不晚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模样觉得反感至极,处处维护秦知语。 他现在才知道,秦知语就是利用了他这一点。 此刻,他只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恨! 已经快早上七点了,此时正是医院交接班医生查房的点。 住院部门口人来人往,多是医护人员。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医护人员中传遍了,加之徐南鹤是杏林新秀,近几年医学界少有的天才,进出的医护人员大多都认识他这张脸。 再加上前几天的热搜,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没有不认得徐南鹤的。 “徐南鹤就是为了她要跟秦不晚分手呀?眼睛瞎了吧?” “把人家妈妈弄成那样,下跪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秦不晚还是太心软,就该报警把她和秦朗两人都抓走!” “我要是秦不晚,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原谅!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要跟这种贱男人复合?” 徐南鹤站在原地,听着这些人来人往的闲言碎语,暗自攥紧了掌心。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一个抬头,恰好跟楼上的傅云商对上视线。 两人对视了眼,傅云商指了指他的身后,微微笑道:“小外甥,真巧啊。” 傅云商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徐南鹤不知他站在那儿看了多久自己的笑话,心里瞬间不爽到了极点。 身后,沈川拎着几大袋早餐店的保温袋,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走过去几步,又回头,朝徐南鹤惊讶道:“小少爷您也来了?正好,我们爷让我给不晚小姐买了点儿早餐,您要不要一块儿上来吃点儿?” “我……”徐南鹤皱紧了眉头。 “天太冷了,早餐会冷的,我就先上去了。”沈川不等他说话,笑了笑,道。 徐南鹤看着沈川大步走开了,错愕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所以现在他才是那个外人了?他可是秦不晚的未婚夫! “哥哥……”秦知语刚才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悲情氛围,被傅云商这么一打搅,瞬间就变了味。 徐南鹤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个秦知语。 他扭头,朝秦知语沉声道:“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那就说清楚,无论你跟不晚之间如何,从今往后,我们两人就当做不认识,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他没有再给秦知语说话的机会,转过身便追上沈川的脚步。 秦知语被他甩开,狼狈跌坐在了地上。 昨晚被傅云商用烟灰缸砸伤的右手再次狠狠撑在了地上,痛得她一个哆嗦。 然而徐南鹤已经走了,她再痛,他也不会回头来关心她一下! 她看着徐南鹤走远的背影,眼泪噙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却始终没有让它们落下。 今日之耻!她会永远记得! 她一定会让秦不晚将来付出更惨痛百倍的代价! …… 徐南鹤快步赶到张巡办公室时,秦不晚刚坐下,打开面前的早餐盒。 听到徐南鹤进门的动静,她回头,朝徐南鹤看了眼。 看清楚是他,她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她还以为是傅云商。 “张伯。”徐南鹤强压住心中的情绪,站在门口缓了几秒,朝里面的张巡招呼了声。 还好,就张巡和秦不晚两人在。 傅云商没过来就好。 “来了啊,进来吧。”张巡招呼道:“刚好,我和不晚准备吃早饭,你要不要来吃点儿?” “他吃过了。”秦不晚不等徐南鹤应声,淡淡开口道。 徐南鹤随即尴尬地朝张巡笑了笑,回道:“对,吃过了。” 秦不晚不想跟他坐在一起,那他就不坐。 他走到一旁,拉了张椅子到沙发旁。 “我想起我还有点儿事,你先坐。”张巡朝他俩看了眼,笑笑起身道。 秦不晚默不作声地将面前的早餐盒都打开了,朝张巡道:“张伯,吃完了再走吧,您都值了一晚的夜班,肯定饿了。” 张巡只得又坐下。 “秦知语还没吃吧?”秦不晚淡淡开口问道。 说话间,没看徐南鹤一眼。 “也许没吃吧。”徐南鹤斟酌了下,低声回道。 所以秦不晚知道刚才他和秦知语说过话了。 “那这个,拿给她吃吧。”秦不晚指向放在角落里的一碗麻酱拌面。 徐南鹤没作声。 “怎么,她不能吃吗?”秦不晚等了他几秒,抬头望向徐南鹤。 秦知语对花生过敏。 那碗面上洒满了花生碎,她肯定是不能吃的。 秦知语有哮喘,如果再吃了过敏的东西,会很危险。 徐南鹤默不作声跟秦不晚对视着。 “怎么,她可以把不会游泳的人推进湖里,这一碗面,她吃不得,是吗?”秦不晚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丝冷漠的笑。 第52章 我来晚了! 徐南鹤知道,秦不晚这是在逼他抉择。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知语花生过敏? “怎么了?秦知语不爱吃面啊?”一旁张巡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种时候,秦不晚能施舍给秦知语吃一碗面,都是她大度了。 徐南鹤沉默良久,深吸了口气,起身,拿起了那碗面,道:“好,我拿去给她吃。” 秦不晚没作声,只是慢慢吃着手中的龙井酥。 就像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等到吃完手中那个龙井酥,她起身,走到了窗前,望向楼下的徐南鹤跟秦知语两人。 徐南鹤刚好到楼下。 他将手中的碗筷,放到了秦知语面前地上。 秦知语看着徐南鹤将东西放在地上,错愕而又震惊。 他是把她当成狗了吗?!在地上吃东西! “吃吧。”徐南鹤没有看她,只是轻声开口道。 秦知语的视线又落在了他放下的东西上,只一眼,便愣住了。 她不能吃花生,跟她相熟跟她一块儿吃过饭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对花生严重过敏! 徐南鹤是医生,更不可能不记得这件事! “哥哥,你确定让我吃,是吗?”她颤抖着抬头望向他。 徐南鹤别过了视线,没有看她,也没吭声。 所以,一定是秦不晚逼他的。她懂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吃。 秦不晚这样逼她,她吃下去了,总比不吃好。 一来,不让他为难,二来,他一定会对她心存愧疚,会更怜惜她。 只要能够挽回徐南鹤的心,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好,那我吃。” “南鹤哥哥说的做的,一定都是对的。”她噙着眼泪,笑着道。 这是这些年来,她对徐南鹤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徐南鹤有些不忍,将视线投向别处,没有再看她。 是她和秦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们犯下太多不该犯的错误。 一碗面而已,甚至不能平息秦不晚万分之一的怒气。 秦知语看着徐南鹤,用她那只受伤的右手,哆哆嗦嗦拿起了筷子,吃力地夹起几根面条,送进了口中。 她嚼开了,面条的鲜香,带着花生浓郁的气味,在她口中蔓延开。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花生是什么时候了,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花生的味道。 但是这一次,这个味道,她会记住。 她一定会牢牢记一辈子! 吃了第一口,她也就不害怕了,接连着第二口,第三口。 徐南鹤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向她。 “别吃了。”他看着她跪在那儿,努力往口中塞着面条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秦知语没有停下,和着眼泪,将东西努力地咽了下去。 她的喉咙已经肿起来了,她能感觉得到,她的呼吸道也开始有些不舒服。 徐南鹤能够听得到她努力痛苦喘息的声音。 “别吃了!”他再一次开口道。 “很好吃啊。”秦知语朝他笑了笑,道。 徐南鹤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筷。 “啪!!!”与此同时,他和秦知语身旁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徐南鹤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秦知语。 他怒气冲冲地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发现他和秦知语两人身上沾满了溅起的黑色墨水,很显然是从楼上砸下来的墨水瓶。 他抬头看了眼,秦不晚正站在窗口处,冷冷垂眸看着他们两人。 徐南鹤愣了几秒,随即收回了护住秦知语的那只手臂。 他没有再管秦知语,一句话都没说,起身上楼。 秦知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秦不晚让她吃这碗面,是故意试探徐南鹤。 从刚才他的行为来看,徐南鹤还是在乎她的。 他嘴上再怎么不承认,她确定,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 徐南鹤到楼上时,秦不晚已经不在张巡办公室。 “不晚呢?”他焦急地询问张巡。 “你余阿姨醒了,她去病房了。”张巡道。 徐南鹤随即追到六楼余非因的病房。 秦不晚正在门口等他。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秦不晚只字未提,只是朝他瞥了眼,淡淡道:“我跟我妈说,你昨晚值夜班。” 徐南鹤小心翼翼打量着秦不晚的神色。 “好,知道了。”他点了点头回道。 秦不晚没等他,转身先进了余非因病房。 徐南鹤调整了下呼吸,跟在秦不晚身后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病床上的余非因的一瞬间,徐南鹤还是愣住了。 除了半条手臂和半张脸,余非因几乎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 斑斑点点的脓血在绷带上面依稀透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南鹤,你来了啊。”余非因看见徐南鹤,随即朝他努力笑了笑,道。 徐南鹤缓步走到床边,看着余非因身上的伤,半晌,才应道:“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儿,你跟不晚好好的就行。”余非因却摇摇头回道。 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昨晚昏迷前的一刻,她看着追在车后的秦不晚,心里只有无尽的懊悔。 她不怕死,只是她应该早些把遗嘱的事情告诉秦不晚。 昨晚她瞒着秦不晚跟秦朗见面,为的就是秦家老太太的遗嘱,谁知秦朗将她骗出医院之后,立刻将她绑了起来。 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秦不晚,她甚至后悔把她生下,将她带到这个人世,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好在,还有徐南鹤。 看到徐南鹤的一瞬间,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没有她,至少还有徐南鹤知道疼爱秦不晚。 如果徐南鹤不把秦不晚放在心上,他舅舅傅云商又怎么会这么帮她们母女两人? 所以,徐南鹤就是秦不晚在徐家的底气,只要徐南鹤在乎秦不晚,他的家人自然也会好好对待秦不晚。 “昨晚真是多亏了你舅舅,麻烦他了,待会儿你和不晚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余非因继续朝徐南鹤道。 徐南鹤猜测,秦不晚应该没有在余非因面前说过他们吵架的事情。 他沉默了几秒,应道:“放心吧阿姨,我和不晚会单独请他吃顿饭。” “这样还不够呢。”余非因道:“其实……我还想让他做你们婚礼的证婚人。” 徐南鹤扭头看向秦不晚,顿了顿,神色自若回道:“自然可以,不如我将舅舅叫来,阿姨亲自跟他说。” 第53章 恐慌 徐南鹤说罢,瞥向站在门外的沈川。 “……” 沈川看徐南鹤是疯了吧!还疯得不轻! 别说证婚人了,他们家小王爷能做证婚人吗?他是要做新郎那个位置! 但是看余非因现在这身体状况,沈川也不好多说什么,别把余非因刺激到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成了罪人了。 他索性闭紧了嘴巴,没吭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川?”徐南鹤叫了声沈川。 沈川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摘下了耳朵里的耳机,朝徐南鹤道:“啊?怎么了小少爷?” 他倒是要看看徐南鹤的脸皮有多厚! 昨晚才把余非因和秦不晚害得这么惨,他还有脸说结婚! “舅舅呢?”徐南鹤心平气和地问道。 “爷一早就去忙了,公司有会。”沈川板着脸回道。 不用问,问就是没空。 “不晚,你觉得呢?”余非因闻言,又望向秦不晚:“证婚人是新人婚礼上最重要的存在,云商他既是南鹤的长辈又救了我们,我觉得除了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秦不晚却是和徐南鹤面无表情对视着。 半晌,才淡淡应道:“舅舅平常业务繁忙,能不能参加婚礼都不一定,妈,我们就不要麻烦别人了。” 余非因的眼神暗淡了下,点点头应道:“你说的也对……” 她想了想,又朝徐南鹤道:“南鹤啊,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可以吗?” “自然可以。”徐南鹤温和地应道。 余非因对徐南鹤一向是满意的,他除了性子冷淡了些,什么都好。 她已经和秦朗离婚,徐南鹤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难以做到。 余非因说完,又扭头朝秦不晚道:“不晚,你先出去。” 有些话,余非因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她的手术迫在眉睫,若是失败,恐怕她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多了。 秦不晚没作声,只是朝徐南鹤又瞥了眼,擦着他的肩走了出去。 余非因等到秦不晚出去了,才朝徐南鹤道:“南鹤,关于你和不晚的婚期,你是怎么想的呢?” “您是希望我们早一点儿举办婚礼,是吗?”徐南鹤反问道。 “是。”余非因叹了口气,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跟不晚说,其实,我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 “我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就是不晚了。” “南鹤,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值得托付的,只是不看着你们结婚,我的心里,始终不踏实。” “那张伯是怎么说呢?”徐南鹤皱了皱眉头,轻声反问道。 “手术若是侥幸成功,或许还能拖个三五年,若是不成功,也就剩下最后几个月了。”余非因苦笑着回道。 …… 秦不晚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了会儿。 沈川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她,欲言又止。 或许跟徐南鹤十几年的感情是很难割舍,但昨晚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不相信秦不晚对傅云商没有一丝动容。 至少她靠在傅云商怀中的时候,他相信,秦不晚是动了情的。 更何况,徐南鹤能够给秦不晚的,他们小王爷一样能给,还能给得更多! 现在余非因频繁提起婚期这件事,沈川怕再晚一点儿,就要来不及了。 可傅云商不着急,秦不晚看着更不着急。 他这个外人倒是急得要死。 他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川,去看看秦知语吃完花生死了没。”耳机里,傅云商冷若冰霜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死了不晚还得偿命。” “好。”沈川看这边暂时应该没什么事情,随即应道。 秦不晚低着头,轻轻转动着自己中指上的翡翠戒指。 她在犹豫,是否应该跟傅云商单独见上一面,告诉他,她和徐南鹤或许要结婚了。 她想当面问他,如果让他做证婚人,她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脑子里,此刻甚至有一个离谱到让她自己都心慌的想法。 只要他说出口,他不想要她跟徐南鹤结婚,哪怕他们两人之间不会有好结果,但是他们能在一天,就是一天。 只要他也喜欢她。只要他也愿意。 余非因这次出事,让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起身,朝方才沈川站着的拐角处走去。 然而走到那儿才发现,沈川已经不在了。 她愣了下,正要回头找一圈,一转身,刚好碰见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徐南鹤。 两人对视了眼,徐南鹤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拉住她一只手。 然而,秦不晚看着他的眼眸里,只有淡漠疏离。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此刻和徐南鹤的触碰,只会让她觉得恶心透顶。 她没作声,扭头便避开他,往余非因的病房走去。 徐南鹤随即跟在她身后一把拉住她,轻声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连累到你们母女。” 看到余非因这个样子,他受到的冲击也很大,心里也很不好受。 而且,直到昨晚,他才知道余非因生病的事情。 “对不起?”秦不晚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呢?我该原谅你吗?” “我现在应该跟你和好,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皆大欢喜,继续履行婚约,让你们徐家继续利用我,利用我外公去谈拢一笔又一笔的大生意,以稳固你在徐家的位置,好让你顺利坐上继承人的位置,是吗?” 以前的秦不晚,在他徐南鹤眼中,恐怕就有这么下贱。 他以为,她还跟以前一样好哄,他做错了事轻飘飘一句道歉,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可惜,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秦不晚。 贱人们,就该下地狱。 “抱歉,我见不得你好过。”她看着表情慢慢僵住的徐南鹤,轻声道。 “你似乎还没搞清楚,我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前未婚夫,卡被停的滋味好受吗?被家人当成弃子抛弃的滋味,好受吗?” 她没心没肺微微笑着的样子,让徐南鹤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以为,秦不晚再怎么样也不会舍得放弃徐太太的位置。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秦不晚,是不打算回头了。 第54章 说清楚 徐南鹤皱了皱眉,低声解释道:“昨天在医院,我是不知道警察局那件事的实情,所以才故意说退婚来刺激……” “怎么?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秦知语利用,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转头就到我这只舔狗面前来找存在感了是吗?”秦不晚却不等他说完,冷冷反问道。 “毕竟我这只舔狗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成联姻对象,还能让你得到助力,你在外面胡来,我也能无怨无悔安心守着徐太太的位置,是吧?” 秦不晚说话从来都很难听。 但她,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徐南鹤被她说中心中所想,有些许难堪。 “秦知语不过是个小小的过敏,用两分钟走到急诊部去挂个水,也就没事了,你看你心疼的样子。”秦不晚盯着他,继续平静开口道。 “可是你有想过吗?昨晚我和我妈到底有多无助。” “你没有。” “直到现在,你脑子里想的,还是你徐南鹤继承人的位置要靠我来保住。” 多余的话,秦不晚不想再说。 她甩开徐南鹤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身后余非因病房。 徐南鹤呆呆站在原地,隔着窗户玻璃看着病房里的余非因秦不晚母女。 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对于秦不晚,他并非是毫无感情。 他一直以来也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徐家人越是逼迫他亲近秦不晚,他对她便越是厌恶,长年累月,疲惫感和厌恶,压住了其它所有。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他想把她追回来。 尤其是看到傅云商和她眉来眼去,她不知道,他妒火中烧,恨不得去狠狠教训一顿傅云商! 好在有余非因,或许现在还不晚。 …… 徐南鹤特地请了事假。 他特意找张巡还有军区医院的几个专家仔细了解了关于余非因的病情。 确实如余非因所说,她的病情恶化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两个月之内已经从刚开始发现的中晚期过渡到了晚期。 “可能和她的心情也有关系,她心事很重,总跟我说自己对不起不晚。”张巡叹着气道:“病情恶化也就是这几天才发现的,我还不知要怎么跟不晚开口讲这件事。” “南鹤,你是女婿,更应该是她们精神上的依靠,你懂吗?” 微博上的事情,张巡不是不知道。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会看看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 他特意嘱咐了病房的护士,千万不能在余非因面前说起徐南鹤跟秦知语纠缠不清这件事。 余非因若是知道,恐怕病情恶化的速度会更快。 “知道了。”徐南鹤点点头应道。 要挽回秦不晚,余非因至关重要,徐南鹤一定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拿着刚才开会时的单子下楼,打算回自家医院去摇人,看看有没有更可行的治疗方案。 走到一楼,刚好经过急诊区。 他想起刚才秦知语过敏加上哮喘发作,下意识朝急诊区看了眼。 沈川正站在急诊区那儿门口,和徐南鹤的眼神对视上了。 徐南鹤忍不住皱了皱眉,所以,傅云商现在是派沈川一直跟在秦不晚身边保护了? 只要秦不晚有需要的地方,沈川似乎就会一直在。 他心中有些厌恶,冷下脸,转身往后门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挂水区,秦知语看到了徐南鹤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愣了几秒,随即不管不顾一把拔掉手上的输液针,追在了徐南鹤身后。 “哥哥!”秦知语就知道,徐南鹤还是在乎她的! 此时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些嘈杂,徐南鹤假装没有听见,越走越快。 秦知语跌跌撞撞追在他身后,快要走出急诊大楼时,她顾不上自己喉咙还有些气喘不舒服,跑了几步拦在了他面前:“哥哥!” 徐南鹤停在了原地,面无表情看着她。 “你是来找我的是吗?我刚刚坐在角落里,所以……”她一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朝他急忙解释。 “挂完水了吗?”徐南鹤却不等她说完,冷冷反问道。 “挂完了。”秦知语愣了下,回道。 “挂完就好。”徐南鹤朝她正在渗血的手背针孔处扫了眼,道。 秦知语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所以,徐南鹤还是关心她的! 她松了口气,正要往下说什么,徐南鹤却继续朝她道:“既然已经没有不舒服了,你最好,继续去跪着。” “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和你爸。” 外面的风呼啸着刮过,秦知语怔怔看着面前的徐南鹤。 她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徐南鹤的口中说出来的。 徐南鹤说罢,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绕过面前的秦知语,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秦知语追在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她为难你了是吗?她又逼你了是吗?她是不是说你假如不理我的话她就会放过我?” 明明刚才徐南鹤还护着她,替她挡住了从楼上砸下的墨水! “没有人逼我。”徐南鹤紧皱着眉头,甩开了她的手。 秦知语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以前一直保护她的人,现在却将她推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盯住了徐南鹤。 徐南鹤没控制好力道,他看着摔在地上的秦知语,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然而,下一秒,他就恢复了常色。 他没有再多看秦知语一眼,转身,快步走向一旁停车场。 秦知语就坐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徐南鹤上车,甩上了车门。 车尾灯在她面前晃了下,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这是第二次,徐南鹤将她丢下。 …… 徐南鹤刚开车离开军区医院,傅云商的电话打了过来。 徐南鹤看了眼来电显示,心中愈发烦躁。 “怎么了?”他接了电话,不耐地问。 “你不是想让我,做你的婚礼证婚人?”电话那头,傅云商的语调平静到让人背后一凉:“怎么?忘记了?” 徐南鹤沉默了几秒,回道:“对。” 跟傅云商摊牌是迟早的事,不如一次说个清楚。 第55章 三个条件 “想让我做你证婚人,可以。”傅云商淡淡回道。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徐南鹤踩下刹车,将车停稳在了医院门外。 “第一,除非秦不晚自愿,否则,你们这辈子不许离婚。” “好。”徐南鹤毫不犹豫地应道。 这一点,并不难做到,而且,徐家是需要秦不晚来撑面子的,他们轻易不可能离婚。 “第二,傅家的财产继承权,你自愿放弃,让给徐西宴。”傅云商继续道。 徐西宴,是傅韵仪的大女儿,是徐南鹤的亲姐姐。 傅家的财力雄厚,不是徐家可比的,然而大部分都掌握在傅云商手上,分到傅韵仪手中的,不过凤毛麟角。 让给徐西宴,也不是不可以。 徐南鹤只是略一斟酌,便回道:“可以!” “第三,徐家让你继承的股份,你必须将百分之八十转到秦不晚名下。哪怕将来她自愿离婚,这个比例也不允许更改。”电话那头,傅云商继续说出了第三个条件。 “你想好了的话,就来我办公室,签下协议做个公证。” 徐南鹤忍不住皱紧了眉,没作声。 “徐南鹤,希望你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傅云商等了他几秒,淡淡开口道:“你既然要利用她,就得付出代价。” “我只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傅云商说罢,便立刻挂了电话。 “爷,您真甘心把秦小姐让给小少爷啊?”一旁,傅云商的特助不解地问道。 “如果不晚想嫁,我就让。”傅云商继续面无表情回道:“让她风风光光有骨气地嫁过去。” 没有人给她撑腰,他来撑。 然而,凭傅云商对徐南鹤的了解,他应该是接受不了这三个条件的。 徐南鹤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家庭使然,性格使然。 “另外,待会儿打个电话让西宴过来,一周后,我打算转五个百分点的总公司股份给她。”傅云商斟酌了会儿,朝特助淡然吩咐道。 特助愣了下。 傅云商手上的五个百分点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傅云商的公司市值在以非常恐怖的速度膨胀上涨,五个百分点,是非常可观的。 一直以来,傅韵仪做梦都想拿过去一点儿,可是任凭她威逼利诱,傅云商始终都没有松口。 “将消息传出去,确保让我二姐和徐南鹤他们都知道。”傅云商继续道。 特助这下懂了,点头应道:“好!” 要娶秦不晚,首先就得放弃掉几百亿的资产,这第一个条件对于徐南鹤来说,就已经很难抉择了。 如果他看走眼,徐南鹤是真心喜欢秦不晚,诚心悔过,能接受这三个条件,那就算他输! 而且,如果徐南鹤是真心,那根本不需要一周时间,他可以今天就过来做公证。 他尚且给徐南鹤留了百分之二十的余地。 秦不晚不嫁给他,凭他在徐家的地位,连这百分之二十都拿不到。 如果这都无法权衡的话,那他就不会再给徐南鹤和徐家任何面子。 舅舅,不过是个名头。 更何况,他跟秦不晚之间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 军区医院。 秦不晚去给余非因买了些午饭回来。 走到电梯口,看到沈川还站在那儿,她走到沈川面前,将手里的一份饭递给了他:“喏,你的。” 沈川愣了下,接过了,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这……” 秦不晚朝他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要不是沈川一直跟着她,恐怕昨天晚上余非因就救不回来了。 “舅舅他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他单独见面聊聊。”秦不晚顿了下,继续道。 “爷正在公司开会,是关于收购秦氏奶业的事,晚些时候应该会有空,我问问他。”沈川随即回道。 “好。”秦不晚朝他笑道:“那你先吃饭。” 她转身拎了自己和余非因的饭,往病房走去。 她相信,傅云商应该已经谈下了秦朗的合同。 此刻,她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如释重负,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这么多年了,秦朗终于得到了他该有的报应。 她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余非因。 刚好经过隔壁病房时,她听到里面的电视正在说一个她熟悉的人名。 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房间里的屏幕。 娱乐频道里,正在放着一则关于宋曦的娱乐新闻。 “宋曦疑似搬入大佬新居,共筑爱巢……几车行李三名佣人帮忙搬运,花费一整个下午……一夜搬空奢侈品橱柜,不明大佬为其豪刷千万信用卡……” 屏幕里,正在放着高糊的狗仔偷拍视频。 视频的镜头,始终怼着一辆粉色法拉利的屁股。 秦不晚忽然想起,之前傅韵仪跟她说过,傅云商最近给宋曦买了一辆粉色法拉利。 而法拉利停放着的,作为背景的金茂府大门,拍得格外清晰。 秦不晚记得,金茂府那儿,确实是有傅云商的住宅。 半年前她曾经去过一次,去那儿找徐南鹤。 她怔怔盯着屏幕,直到宋曦这则娱乐新闻放送结束,切到了娱乐记者在某个活动后台采访宋曦的画面。 “请问宋曦小姐是打算回国发展了是吗?” “是呀,国内多好呀。”宋曦笑得温暖而又人畜无害。 “那你是为了男友而决定回来的吗?”记者继续问。 秦不晚看着屏幕里的宋曦,下意识往病房里走了两步。 隔了好久,宋曦才温柔应道:“不好意思,私人问题,不便回答。” 虽然拒答了这个问题,宋曦却笑得像是在热恋中的少女一般腼腆。 她不用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第56章 等她 “这个宋曦长得还怪好看的是吧,模特很少能有这么高级又好看的脸蛋。”一旁,病床上的余非因的病友忽然开口朝秦不晚问道。 “是啊,阿姨。”秦不晚这才惊觉自己进了人家病房里,她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 傅云商的眼光,自然不会有错。 “这都是昨天的回放了,估计宋曦早就搬进这个有钱人的家里去了。”病床上的阿姨继续道。 秦不晚也不知道自己后面又跟这个阿姨说了些什么。 她几乎是狼狈地逃回到余非因的病房。 余非因正在午睡。 秦不晚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博扫了几眼。 果然,宋曦恋爱的这条热搜,已经爆了一天了,热度还在持续。 秦不晚这两天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玩手机。 她看着这条热搜下的各种爆料,看着各种知情人爆出的照片,有非常清晰的,傅云商和宋曦两人共同出入某些场合的背影照。 还有前天,秦不晚打电话问傅云商翡翠戒指的事情时,傅云商说他在出差。 有人说,他是和宋曦一块儿去参加了一个私人酒会。 秦不晚麻木地往下一条条看着。 “不晚?”就在这时,一旁余非因叫了她一声。 余非因其实醒来有几分钟了,只是秦不晚看手机看得太入迷了,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呢?”余非因好奇地问道。 秦不晚下意识将屏幕倒扣,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桌上,回道:“没什么,一些娱乐新闻罢了。” …… 傍晚,傅云商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不晚刚好从实习医院下班,打算回余非因那儿。 她定住脚步,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小舅舅”这三个字,看了许久。 在第二遍铃声快要停止时,她深吸了口气,接了,将手机递到耳边。 “怎么了?沈川说你找我有事?”傅云商的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他独有的磁性。 秦不晚沉默了几秒,回道:“现在没事了。” “那之前是有什么事呢?”傅云商笑了笑。 秦不晚的食指轻轻抠着自己拇指上的倒刺。 许久,才回道:“就是想问问你,秦朗的合同,你签下来没有。” “你猜。”傅云商回道。 秦不晚用力抠下了那根刺,带着一点儿皮和肉,痛得钻心。 “我猜已经谈拢了。”她回道。 “猜对了。”傅云商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宠溺。 秦不晚闷声回道:“那就谢谢舅舅了。我现在下班了,打算回军区医院,就不多聊了。” 傅云商那里有明显几秒的停顿。 “好,路上小心。”他随后回道。 秦不晚挂了电话,看向手上拔下倒刺的那处,正在外面渗着血珠子。 拔倒刺,和感情是一样的道理。 不该有的感情,就像是指甲边上不该出现的倒刺,拔下来时,会很痛,但明天也就好了。 好在,她应该也并没有陷进去很深。 她收起手机往外走,一抬头,忽然看到对面街角那辆显眼的宝蓝色法拉利。 是徐南鹤的车。 微暗的天色映衬下,倚在车旁捧着一束花的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显得格外深情。 “秦不晚,徐医生是来接你的吧?”身后,晚了几分钟下班出来的实习生惊讶地指着那边朝秦不晚道。 “当然不是。”秦不晚随即平静地否认道。 认识这么多年,徐南鹤从来没有给她送过花,哪怕一次,都没有。 只是现在,她已经过了一束廉价的花就能哄好的年纪,而且,她现在的身价,徐南鹤已经配不上她。 徐南鹤追来,无非是为了他自己。 不远处街角,一辆迈巴赫正静静地停在那儿。 车后座上的傅云商,隔着窗户正看着那边秦不晚和徐南鹤两人,目光森冷。 听说秦不晚要见他,他忙完手上的事情,立刻便赶了过来。 只是,似乎她等的人,并不是他。 既然有人送她回去,那他就不打扰了。 “走吧。”傅云商收回目光,朝特助低声道。 车内气氛凝滞到了冰点。 特助一个屁都不敢放,小心翼翼地调转车头,驶离了街角。 秦不晚甚至没有再多看徐南鹤一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径直走向一旁地铁站入口。 这边有地铁可以直通军区医院。 她没这个闲工夫跟徐南鹤牵扯不清,她还要去医院照顾余非因。 徐南鹤见秦不晚转身进了地铁口,愣了下,随即锁车,捧着花追了上去。 追进了地铁,却怎么也找不到秦不晚的人影。 …… 秦不晚在路上给余非因买了一份清粥小菜,赶到军区医院,拎着走到病房门口,却见苏姨和徐家老太太两人正在病房里陪着余非因。 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去,老太太正坐在床沿边,拉着余非因的一只手正说着什么。 余非因应该已经吃过了,边上摆着一些流质的食物。 两人的谈话声顺着门缝隐约传了出来: “……过了正月之后,二月十七十八两个都是连着的好日子,伯母您要是没有忌讳,我们不如就定下?” 老太太斟酌了下,回道:“因因啊,其实我也想过要提前婚期,结了婚,也就能断了外面那些狐狸精的念想。只是这件事,也该征求过不晚的意见才是。” 徐南鹤跟秦知语的事情最近闹得那么大,两人之间冷战,现在关系很僵,秦不晚肯定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徐南鹤的。 至少要让徐南鹤真的知错,拿出足够的诚意。 老太太实在不想让秦不晚再受委屈了。 可余非因这病,确实也不好说,也就短短几天没见,她看着余非因似乎是又瘦了一圈,她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假如手术真的不成功,余非因肯定也是想看着两个孩子结婚才能放心走的。 此刻,老太太真的是两下为难。 “是,想必南鹤应该跟您说过了,我的病情……”余非因轻咳了几下。 “是,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赶着来看你了。”老太太轻轻拍着余非因的手道:“你也是糊涂,该早点儿告诉我们才对啊!” 余非因眼里噙着泪,望着老太太,没作声。 老太太斟酌许久,道:“要不然这样,我先去庙里找大师算一算这两个日子,跟他们小夫妻两人八字合不合,然后再问过不晚的意思,倘若她同意,就定下,好吗?” “因因你放心,徐家还是我老太婆说了算的!这么多年来,我对不晚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 “这件事,放心让我来办。” 门外,秦不晚听着她们两人说着。 余非因那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她彻底僵在了门口。 所以,余非因的病情,一定是恶化了。 “啪!!!”她手上拎着的清粥小菜,不知不觉从她手上滑落,跌在了地上。 她刚要俯身去捡,不远处沈川几个快步上前来,轻声道:“小姐我来,小心您的手。” 第57章 你情我愿,有什么问题? 门口的苏姨第一个听见动静,随即推门走了出去。 刚好看见秦不晚和沈川俯身收拾地上的东西。 “少奶奶!您什么时候来的呀!”苏姨愣了下,随即惊道。 “我刚要推门进去呢!手上东西没拿稳掉地上了!”秦不晚假装是刚刚才赶到,急着道:“这是我给我妈买的晚饭!这可怎么办?” 一旁沈川朝秦不晚看了眼,没吭声。 秦不晚早就来了,他看见了。 苏姨闻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回道:“你妈妈已经吃过啦,老太太给她送了饭来的。” “奶奶也来了?昨晚的事她都知道了?”秦不晚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问道。 “全都知道了,老太太已经安排了家里的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在病房,小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苏姨伸手搀起秦不晚,心疼道。 “不辛苦。”秦不晚摇了摇头。 病房内,老太太见秦不晚过来了,随即招呼道:“不晚,你来了?” 余非因和老太太都听见了刚才门外的动静。 “奶奶,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呢?”秦不晚随即笑眯眯地应道。 两人见秦不晚是这个表情,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刚才婚期的事情。 毕竟这事儿还不确定。 等到余非因和秦不晚两人吃完晚饭,老太太朝秦不晚道:“你都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啦,跟奶奶回家去睡会儿吧。” 余非因也是心疼道:“是啊,这边有人照顾,你跟奶奶回去吧。” 秦不晚想了想,为了不让余非因担心,她还是回徐家为好。 “那我明早来送早餐。”秦不晚道。 “好。”余非因点了点头。 几人一块儿出了门,上了车,老太太朝一旁住院部大门口看了眼。 “秦知语在这儿跪了多久了?”她沉声问。 “跪了两天了,快跪成冰雕了。”苏姨回道。 秦知语看着像是快跪不住了,上半身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让她死也死得远一点儿,别祸害我们不晚!”老太太厌弃地回道。 “说了,她说少奶奶不原谅她,她就不能起来。” “怕是想让南鹤看见,让他心软吧!”老太太紧皱着眉头回道。 这点儿小伎俩,她还能看不明白? “那就让她跪着吧,差人看着,晕倒就搬进去救活,救活了再让她跪。”老太太不耐地吩咐道。 “还有,这几天,军区医院这儿,就别让南鹤来了。” “是。” 身旁,秦不晚听老太太说着,始终没作声。 或许老太太喜欢她,从始至终也是因为外公的人脉对他们徐家很重要,但老太太对她,多少是有几分真心的。 至少,在订婚期这件事上,老太太从来都很尊重她的想法。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太太和余非因不提,她也不会主动说起,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车子发动时,老太太隔着车窗往外看了眼。 她看到了傅云商的车。 她不动声色地朝车内打量了几眼,看清楚只有沈川一人在驾驶坐上,收回了视线。 沈川似乎这些天一直都在跟着秦不晚。 不然,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救下余非因。 然而宋曦这几天确实也是搬进了傅云商金茂府的房子,两人已经同居了。 傅云商这人,行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周六一大早,夏律师便将一个小农场的售卖协议发了过来。 秦不晚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夏律师是直接以秦家管家外甥的名义卖掉了农场,少了中间转让的等待期,还差一个秦不晚的亲笔签名。 “快的话,一到三天时间这笔钱就可以打到你的账户。”夏律师告诉她。 夏律师做事是相当稳妥的,出售价也是在合理范围内。 秦不晚确认了,立刻签了字,将协议发了回去。 夏律师收到协议,立即给傅云商打了个电话:“不晚小姐已经签了字了。” “她没有多问什么吧?” “没有。” “好。”傅云商淡淡应道。 “您就不怕不晚小姐后面发现,是您的朋友买下了那个农场啊?”夏律师试探性地问了句。 “她急需用钱,我朋友也喜欢那个农场,你情我愿的买卖,有什么问题?”傅云商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是是,没问题。”夏律师暗暗捏了把冷汗。 傅云商口中的朋友,其实就是他自己。 这一点夏律师还是清楚的,他替秦不晚挂出售卖消息之后,一天不到就有人过来询问,并且爽快签下合同。 夏律师觉得有些可疑,所以托澳洲的熟人去问了下,发现买家跟傅云商关系很好。 是谁要买下农场,不言而喻。 但是傅云商既然要隐瞒,夏律师也就不在秦不晚面前多这个嘴了。 …… 秦不晚和夏律师打完电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汇率换算之后除掉税,这个小农场大概能让她进账五千万,远超过她的预期。 她以为按照那附近的行情,这个小农场只能卖三千多万。 她打算,用三千万做个投资,剩下的两千万留在自己账户,一部分存在银行,一部分用来自己和余非因的开销。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因为三十万,而看人脸色。 “再再,这两天有没有空?陪我办个事?”她想清楚怎么处理这笔钱之后,随即给陈再再发了个消息。 “今明天没有空哦,我要陪老公去老家祭祖。”陈再再回道。 “行,那等你有空。” 秦不晚起来洗漱完,陪着老太太一块儿吃了顿早饭。 她正想跟老太太说要出门一趟,苏姨忽然进来道:“老太太,人已经到了。” 秦不晚以为老太太是约了重要的人谈事情,正要自觉避开,老太太却伸手拉住了她,道:“待会儿下午,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故人的聚会。” 投资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谈妥,秦不晚斟酌了下,答应了。 两人起身的时候,傅蕴仪进来了,老太太瞧了瞧她,没好气问道:“南鹤这几天有没有见秦知语那个小贱人?” “应该是没有,这两天他出国有事去办了。”傅蕴仪柔声回道。 “你就护着他吧。”老太太哼了声。 傅蕴仪笑了笑,没顶嘴没吭声。 徐南鹤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让徐家成为了A城上流的饭后谈资,傅蕴仪自知教导无方,自己也有错。 “不晚,跟奶奶去玩得开心些,看中了什么,伯母买单。”傅蕴仪说着,递了张信用卡过来:“无限额的。” 秦不晚看着她伸到面前的手,没接。 第58章 坐实身份 一旁,老太太见秦不晚不吭声也不肯接,随即叫苏姨帮着秦不晚收下了。 “白送的,不要白不要,你和南鹤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你该得的!” 傅蕴仪和秦不晚早在十天前约法三章就已经谈好,会补偿秦不晚八千万当作分手费。 该是秦不晚的,秦不晚一分也不会少拿,不该是她的,她绝不会用。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道理她懂。 更何况,她现在有二十亿的资产。 老太太让她收着卡,她便默不作声收下,大不了放在身上不用。 老太太和她一起到前面的起居室小会客厅时,几个高定品牌的经理都在等着了。 一屋子的移动衣架,上百件高定礼服,几十套高定珠宝。 秦不晚见是这种阵仗,有些惊讶:“奶奶,不是说老朋友见面吗?” “是啊,好多老朋友呢,他们都带着家里的孩子,你是徐家的孙媳,是A城最漂亮的女人,可不能输了排场丢了咱们徐家的面子!”老太太理所当然回道。 其实秦不晚平常和徐家一块儿出席活动,高定品牌也都会提前把适合秦不晚三围的衣服送到秦家。 但凡秦不晚挑中能穿上出席重要场合的款式,品牌方都会自愿赠与。 因为秦不晚是徐家准儿媳,但凡徐家人穿上,那就是给品牌抬咖,这就是超级豪门和普通豪门之间的壁垒。 只是她没想到,就是参加一个小聚会,也要穿得这么隆重。 “前些天南鹤办下的错事可都传开了呢。”老太太凑到秦不晚耳边道。 “就算是个普通聚会,我们也得穿得隆重些,不然他们还真以为你们要分手,我可不能让那些势利眼怠慢了我的乖孙媳。” 说罢,又笑意盈盈催促道:“去试吧,都是明年春夏新款,有喜欢的就拿着。” 秦不晚倒是不想高调。 她在几排衣架之间转了圈,斟酌了许久,挑了两套最素雅的礼服,一套纯白色,一套烟青色,没有挑配套的高定珠宝。 她去试衣间试了出来时,老太太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 “合适!没想到我的乖孙媳穿款式这么简单的还这么好看!” 秦不晚愿意选择什么是她的自由,老太太绝不会干涉,最重要的是,她能跟徐南鹤好好的就行。 更何况,她的乖孙媳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老太太满意地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点头道:“就这套白色的了,穿上身刚好合适!” …… 说是普通聚会,到场的时候,秦不晚才发现,根本不是老太太说的那么简单。 会场场地确实不大,背靠着海滩,人也不是很多,但很有格调,是一场彩宝慈善拍卖会。 受邀前来的都是老钱豪门之流,更有些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实则背景深不可测的二代,有不少官方媒体在会场安静地进行着拍摄。 大家穿得都挺隆重,倒是显得秦不晚有些素淡了。 苏姨下车时朝会场看了一圈,扭头又回到保姆车上,小声朝老太太和秦不晚道:“要不然让小姐换身礼服?” 老太太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淡淡回道:“不用,我说没穿错就是没错。” “不用麻烦了。”秦不晚也不在意地回道。 如果能提前知道今天场合隆重,她只会更加低调。 以前她出席活动张扬,是因为怕旁人不知道她秦不晚是徐家的准儿媳。 现在,旁人爱说什么就说去。 苏姨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老太太一辈子脾气霸道惯了的,也是,徐家人穿什么,什么就是下一波风潮,毕竟徐家在时装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如今国内的多家高档时装集团都有徐家股份投资。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颇有名气的时装设计师,五十年代能在海外留洋学设计服装,又能闯出名气的,国内少之又少。 加上老太太家境不俗,归国后迅速创立起了自己的几个品牌,随即又引进国外高端品牌开起了奢侈品商场,甚至可以这么说,现如今国内的服装业能发展如此迅速,老太太功不可没。 徐家能有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也是因为当初徐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的强强联合,所以即便老爷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老太太在徐家还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远处,傅云商的加长房车“吱嘎”一声急刹,停在了活动会场正门前。 早就闻讯的媒体立刻围上前,将镜头对准了车门。 仅隔着几十米的徐家商务车上,老太太看着傅云商如此嚣张的牌面,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怎么没听说云商也会过来?” “这就是拍卖会说的神秘贵宾吧?”苏姨犹豫了下,回道。 她话音刚落,那边身着海蓝色紧身抹胸长裙的宋曦挽着傅云商的臂弯,从加长房车里款款走出,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谁都没料到,今日压轴出现的,竟然会是宋曦。 毕竟傅云商绯闻对象很多,但极少携带女伴露面。 尤其是,宋曦现如今名声正盛,两人这么光明正大地携手出现在媒体镜头面前,几乎是坐实了前几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坐实了宋曦作为傅云商女友的身份! 片刻的沉默之后,在场的媒体都要炸了,纷纷急着挤到最前面,想要出第一手新闻。 “请问宋曦小姐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出席这场活动呢?今天全场可只有您一位女明星哦!” “请问上个月,有人拍到在法拉利4s店里提车的,是你们二位吗?” “请问宋小姐确实已经住进傅先生金茂府那套房子里了是吗?二位已经同居了吗?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砸过来,宋曦和傅云商两人却恍若未闻。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挤哦。”宋曦一边贴心而又温柔地叮嘱在场媒体,一边大大方方地在镜头闪光灯面前展示着自己。 宋曦越是回避,那些媒体丢过来的问题越是露骨。 加之宋曦的手始终挽着傅云商的胳膊,大家愈发肯定他们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 “看来,这次云商是认真的了。”老太太看着那边热闹的景象,若有所思道。 说罢,她看向身旁的秦不晚。 第59章 被狼保护过的女人,怎么会看上野狗? 秦不晚也在看着傅云商和宋曦两人,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并没有下意识回避的样子。 她坦荡荡的表现,让老太太心里终于是松下来一口气。 老太太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家孙子跟傅云商之间的差距。 被狼保护过的女人,又怎么会看得上野狗? 还是一只不争气的爱劈腿的野狗。 幸好,秦不晚对徐南鹤的感情足够坚贞不渝,毕竟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不好意思,活动要开始了。”那边,傅云商伸手,替宋曦挡住了差点儿戳到她嘴里的话筒。 “不好意思,借过。”宋曦笑得一脸被保护得很好的傻白甜的样子,依偎在傅云商身边往前走。 在来时的车上,傅云商就已经叮嘱过宋曦一些话,让她尽量少开口。 宋曦是个聪明人,她明白,避而不谈,任其发酵,一定会产生更大的热度,这对她和傅云商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而且,她和傅云商的绯闻身份坐实,秦不晚那边更能摘得干干净净。 说到底,傅云商就是为了拿她给秦不晚当挡箭牌,保护真嫂子。 不过,这么大方的假金主,可遇不可求。 炒作绯闻对她来说,可以变相抬高她的身价,对傅云商来说,也可以让自己的投资利益最大化。 “大家要小心哦,不要拥挤踩踏。”宋曦嘴甜不停地叮嘱着面前的媒体。 傅云商最近秘密收购了一家国外一线奢侈品品牌。 被收购之前,因为资金链的问题,宣传不够到位,导致它的市场盈利额在全球范围内大幅缩减,而傅云商收购后选择的第一位代言人,就是宋曦。 此刻她手上这只小巧的手拿包,就是品牌的最新款力作。 她既不刻意强调它的存在,因此浑身上下就佩戴了一条项链和一只钻石皇冠,也不至于让它被她身上其它搭配压过风头。 宋曦已经能够想象到今日的热搜前三名,一定会被自己包揽,而且必定有这只包的一席之地! 那傅云商和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的kpi任务也就能圆满完成,还能拿到额外的奖金。 这边傅云商和宋曦两人还未进入会场,不远处又是一阵小骚乱,将一些媒体镜头吸引了过去。 宋曦站在阶梯高处,有些不满地随着众人的视线望了过去。 却意外看见人群中央的,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云商?”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娇滴滴地回过头,正要询问傅云商对方是什么人物,却见傅云商的视线定在了一个地方,好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 宋曦从来没有见过傅云商这个样子。 她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努力想了想,这才想起,好像是秦不晚。 难怪了,能让傅云商看入神。 身后,媒体镜头还在跟着,宋曦想了想,随即踮起脚尖,凑到傅云商耳边说了句什么,挡住了他看向远处的视线。 “我们走吧。”她伸手轻轻拉住傅云商右手,撒娇道。 “嗯。”傅云商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他没想到秦不晚今晚也会过来,还是跟着徐家老太太一块儿来的。 秦不晚以前走的是人间富贵花的路子,她的五官比例协调,淡妆浓抹总相宜,身材高挑火辣,什么风格都能压得住,所以挑选的礼服多是惊艳大胆的款式。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抹胸长款礼服,大腿半截往下微透,一条灵动的薄纱在半肩的位置垂下,垂在身后刚好拖到地,行动间灵动而又飘逸。 她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海藻般的栗色卷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显得清纯脱俗。 她穿得这么清雅,倒真是少见,让人眼前一亮。 他只看了一眼,便被她吸引住视线,所以才会走神。 他专门找了最厉害的明星造型团队来搭配宋曦今天这一身,和秦不晚一对比,竟然也显得黯淡无光了。 傅云商转身的瞬间,宋曦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秦不晚。 恰好和秦不晚对上视线。 她朝秦不晚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秦小姐长得真漂亮啊。”她由衷地小声夸赞了句。 顿了顿,又道:“比绝大多数明星都漂亮。” 甚至,秦不晚这个名字都可以成为一个形容人漂亮的形容词。 她和秦不晚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偶尔也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因为她长得漂亮,漂亮的人在哪儿都会有话题。 说实话,她自认为是没有秦不晚漂亮的,她是模特,也许会在气质上更胜一筹,所以才能跟秦不晚齐名。 但其实秦不晚不仅仅是漂亮,站在那儿的身姿仪态也端正挺拔,像是军人的样子,不刻意,不矫揉造作。 “她这样的美貌,配你外甥绰绰有余,他真是不知惜福。”她想了想,又摇着头啧啧感叹道。 美女不稀奇,但秦不晚这样的美貌,绝对是稀缺资源。 身旁傅云商目光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自然,徐南鹤是配不上秦不晚。 因为漂亮,不过是秦不晚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宋曦自知话多了,自觉闭上了嘴,傅云商他们的家事还轮不到她来置喙。 身后,秦不晚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会儿,目光定在了他和宋曦两人挽在一起的手上。 所以热搜上的,都是真的。 幸好,前几天,她没有跟傅云商见面。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小三,所以,她也绝不会做插足别人之间的小三。 “不晚?在看什么呢?”徐老太太朝秦不晚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 秦不晚随即回过神,走到老太太身后。 然而一些媒体单独拍完徐老太太,纷纷离开了。 徐老太太见状,心里有了几分不悦,紧皱起了眉头。 她的乖孙媳今晚这么美,那些人都是眼睛瞎了吗? 苏姨看着那些人离开,也有些气愤,忍不住骂道:“老太太您说得没错!真是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那些媒体其实一开始是冲着秦不晚来的。 当秦不晚从商务车上下来的那十几秒,大家甚至一时之间没认出她是谁,敏锐的镜头捕捉感让他们立刻把镜头转向了更适合的人选。 直到她转头扶着徐家老太太从车上下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她是谁。 秦不晚今晚可以说是整场最亮眼的存在。 但她穿在身上的礼服,是一个二线高定品牌,就在上个月还被其它明星穿过相同的款出席活动。 真正的豪门,绝不会穿别人穿过的高定款式,尤其是顶级豪门最不齿的戏子。 可见秦不晚现在有多不受徐家待见。 “徐家人谁穿过这么掉份儿的行头?她身上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配饰都没有。”一旁有人轻声议论着。 “是啊,这么正式的场合,徐家小少爷都没有陪在她身边……” 秦知语诬陷秦不晚那件事闹得那么大,也没见徐南鹤回头,徐家未来继承人的太太,这个头衔,秦不晚肯定是坐不稳了。 第60章 纠缠 “你们!”苏姨她们也不是聋的,随即朝说话的那些人看了过去。 徐家那么多小辈,老太太只带了秦不晚一个人出席这么正式的活动,难道还不够给秦不晚抬身份的? “没事,不用和她们计较。”秦不晚却不在意地回道。 她说罢,轻轻拉住老太太有点儿凉的右手,道:“奶奶,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您别着了风寒。” 刚才秦不晚见媒体围过来时,就自觉站在了几步开外。 她今天就是没想出风头,所以才故意挑了个最低调的品牌。 以后,她也绝不会借用徐家的资源去出风头,她会一步步跟徐南鹤划清界限。 “不晚啊,你就是太懂事了,才会被那个小狐狸精登堂入室,把南鹤勾得七荤八素的!”老太太越想越气。 然而祸是徐南鹤闯下的,怪这些势利眼又有什么用? “南鹤早不出国晚不出国,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骂道。 “奶奶,做医生的就是这样。”秦不晚笑着安慰道:“以后等我工作了,也会是这样。” “你啊,还在给他找借口!”老太太叹着气道。 “这哪是借口,这是实话啊。”秦不晚安抚了老太太几句,把老太太哄得开心了些,几人这才一块儿进了活动会场。 这场彩宝拍卖会是上头文化部出资了一半举办的,和国内最厉害的电商大佬共同联合起来搞的慈善活动。 能受邀前来的,都颇有背景,确实有许多跟徐家老太太相熟的。 几人刚进去,便有熟人上前来找老太太攀谈。 秦不晚听她们聊的是关于工作的一些事情,乖巧弯腰凑到老太太耳边轻声道:“奶奶,你们慢慢聊,我去那边看看。” “别走远了,拍卖会快开始了,我马上就过来。”老太太点了点头,叮嘱道。 秦不晚横竖也是没事,特意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一个人站在展柜前慢慢欣赏今晚展览的彩宝。 慢慢往边上走的时候,没留意撞上了身边的人。 对方手里拿了一杯红色鸡尾酒,一下子打翻在两人之间。 “没长眼啊!”秦不晚身上没沾上,对方倒是泼得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秦不晚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和对方道歉:“多少钱,我赔。” 对方回头看了眼,发现是秦不晚,暴怒的神情里更是添了几分鄙夷:“是你啊!” 秦不晚又朝对方看了眼,有些眼熟。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对方是徐家的一个亲戚,是徐南鹤的堂姑。 对方听说了,徐南鹤和秦知语的事情。 加上今天秦不晚穿成这个样子,用脚趾头猜都能知道老太太也不重视她了。 她随即拿起了长辈的架子,冷笑:“你赔得起吗?” 秦不晚跟着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赔不起呢?” “秦不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对长辈这样说话?!” 不远处,连接着海滩的一个小展厅内,几个公子哥坐在休息区看着秦不晚被徐家人为难。 “秦不晚一向都是跟着徐南鹤一块儿出席活动的,她今天穿得这么掉价,徐南鹤人也没跟着,该不会来真的,打算分了吧?” “你没听上次龙哥说,徐南鹤喝多了在他面前说:秦不晚这女人真是没意思透了,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可见啊,再美的女人,睡多了也有腻的一天。” “再说了,秦朗那老头根本不在乎秦不晚,她一个子儿的家产都分不着,徐南鹤能图她什么?” 几个男人一同哂笑起来。 一旁又有人问道:“怎么今天秦不晚都来了,知语却没过来?”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还真有跟秦知语相熟的一个男人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讲了两句,没半分钟,便挂了电话。 “徐南鹤正在知语那儿呢。”他笑道。 说罢,又望向秦不晚那儿,道:“谁过去英雄救个美?” “龙哥若是在,就让他去了,他不是很喜欢她?” “龙哥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待会儿成了之后,让他过来就是了。”有人用不屑的语气道:“她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尊贵的徐家太子妃呢?咱们能有人看得上她都是她命好。” “说得也是呢。” 展柜前,秦不晚听着徐家堂姑对着自己一顿输出,面无表情听她骂了会儿,朝堂姑伸手道:“收款码拿来。” 今天她是跟着徐家老太太来的,她不跟徐家人起冲突,免得丢了老太太的面子。 “我这件礼服价值五十万呢!你现在账户里恐怕连五千块都没有吧?装什么阔充什么面子?”堂姑冷笑。 秦不晚没作声,只是朝她伸着手。 对方朝秦不晚看了两眼,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支付宝,打开了收款码,递到秦不晚面前。 “稍等。”秦不晚看了眼自己的账户,认真数了下到底有几个零,以免搞错。 刚才夏律师那边已经给她打了第一笔预付款过来。 她确定了是七个零,两千万。 “滴!”她正要用自己的手机扫上对方的付款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付款成功的提示声。 秦不晚愣了下,扭头看向身后。 “五十万,打过去了。”对方朝徐家堂姑晃了晃手上的手机,道。 秦不晚心平气和看着对方。 她认识他,他叫周复,跟他玩儿的一群圈内毒瘤,跟徐南鹤关系都还不错。 “周复,我有钱。”她淡淡开口道。 “你就别逞强了,南鹤哥都不要你了。”周复笑笑道。 “秦不晚,你现在就这么下贱?是个男人你都勾?”堂姑听两人说着,朝秦不晚皱了下眉头,鄙夷道。 “你别忘了,你是跟老太太一块儿过来的!徐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堂姑说完,立刻扯着一旁的同伴离开,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秦不晚平白无故挨了顿骂,有些烦躁。 一旁周复很没有眼力见地随即递了杯酒过来,朝她道:“帮了你,赏光喝一口?” 远处。 傅云商注意到周复在纠缠秦不晚。 他斟酌了下,朝面前正在和他畅聊的几个同行道:“抱歉,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