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破浪》 第一章 父亲出走,半边天塌了 高山上的村庄,没有海,不会有海浪,但村庄里会有狂风暴雨,狂风暴雨来的时候,山上的树会被刮断,山上的大石头会不断地往下滚落,溪水会不停地咆哮……那场面也是惊心动魄的,一点也不亚于海面起风时波涛汹涌的样子。 生活在高山上的村庄里,人生也并不都平静如止水,也是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狂风大作。 萧音桦的人生在童年的时候就经历了狂风暴雨,然而她就像那在高空中飞翔的海燕,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经历过狂风暴雨后的她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这一天,是很普通的一天,但在萧音桦家里是非常不普通的一天。 萧音桦有些魂不守舍,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母亲在房间里呼她好多次了。 “音桦,把院子里的菜拿进来……” “音桦,去抱把柴火进来……” 母亲呼了三遍之后,萧音桦才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抱了柴火往厨房跑。 一进厨房就见母亲在灶台边抹泪,母亲却慌忙解释。 “这烟熏的眼睛难受……” 母亲其实心里很苦,可她是个倔强的人,越苦她越不肯在他人面前流泪。 萧音桦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她知道母亲在撒谎,更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她得小心翼翼地维护母亲的自尊,让她尽情的撒谎。 萧音桦原本出生在富有的家庭,一姐一弟,姐十二岁,弟弟八岁,夹在中间的她十岁。 姐是粗线条的人,说话没遮拦,性格也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姐嚎哭几声就好了,么事没了。在她那里,所有的悲伤都能用嚎哭解决。 姐叫萧昙才,男人的名字,性格外向,得理不饶人。不怕霸道的主,敢跟人对着干,但也不会欺负弱小。她会发火,会愤怒,但从不生气,想到什么她就说什么,力气也大得惊人,因此,在村里得罪无数人,却也没人敢当面怼她。性格如此,身体也便很好。 他们的村庄叫文慧村,很小,总共不到百户人家,山好水好,就是时不时会来一场山体滑坡。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里,萧音桦家原本藏书很多,也算是村里有些文化的家庭。 萧音桦的弟弟叫萧泰棠,人精得不行,才八岁,识字多,还能讲故事,毛笔字写得奇好,还能拉二胡、吹笛子、喇叭……总而言之,就一神童。 原本他们一家是很让村里人羡慕的。 父亲懂点骨科知识,会给村里人接骨,知道一些治疗骨伤的草药,也给村里出过很多好主意。那时候的父亲,可有威望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而父亲是村里毛笔字写得最好的人,他也乐意帮乡亲们写对联。母亲识字,村里人外出,要看点来信,写点回信,都来找母亲。子女们又都出挑,俩女儿聪明伶俐,儿子多才多艺。 可,不知哪来的一阵风,来势汹汹,非常生猛,直吹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来。 她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巨变,不知道为什么巨浪会朝她们汹涌地奔来…… 父亲挨斗,家产全部被没收。 生活一下子陷入深渊。 第二章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一切来得太突然,父亲走之前一分钱也没带,只带了换洗衣服。 父亲出走萧音桦是知道的,但她得保密,父亲交代了又交代的,让她一定要保密! 其实父亲虽为当年村里最富有的,却也没干过坏事,只不过家里田地多了点,钱比平常人家多了点……跟现在的年代比,连最普通的农民家的生活水平都比不上。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允许娶多个老婆的年代,他没有娶很多老婆,他深爱着母亲曾欣蓉蓉,他的眼里只有曾欣蓉。 父亲心地也善良,若不逃,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他是多么要面子的人,他害怕。 父亲一出走,母亲曾欣蓉的天就塌了。 可母亲是个有责任心又坚强的人,父亲给她的爱足以让她撑起这个家。 家财是没多少了,剩下的田地得种,她得把仨孩子抚养成人。 失去父亲,就好比房顶上突然被砸了个窟窿,要担心下雨天屋里漏雨,但同时光也从窟窿透进来,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屋子。 “没有人定义这些事非要男人才能完成,女人一样可以的!”生存能力被激活了的母亲,突然像变了个人。 萧音桦惊呆了,母亲身上洋溢着自信,这是她之前从未曾见过的,母亲的眼里有光。 母亲望着那高高的山,望着那起伏的山脉,望着那层层叠叠的田埂,咬咬牙,换上劳动服,决定带孩子们挺过去。 曾欣蓉缠过脚,干起农活来可不是一般的不容易。 这不,看着萧音桦抱进来那一堆柴火她就犯难了:这些都太粗了!得劈开才行啊! 就在曾欣蓉犯愁的时候,大女儿萧昙才从菜地里回来了。 “音桦,妈呢?” “在厨房里……” “妈,怎么啦?”萧昙才跑进厨房,看母亲一脸愁容,于是问道。 “这柴火太粗了,可咋整?” “要劈柴吗?”这事儿在萧昙才眼里却成了小事儿,她力气大,二话不说找来柴刀就忙活起来。 萧昙才是个很纯粹的人,她没有所谓的心事,父亲出走了嘛,那就出走呗,农活嘛,谁没干过?累点罢了。吃?没饭就吃土豆吃野果呗,有啥好愁的? 村里人笑话他们家?笑啥?怼过去不就得了?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谁惹了她她就骂谁,怎么也得不去什么便宜。 一个不知伤心为何物的人,任何时候都能吃能睡,身体能不好吗? 看她,才十二岁,劈柴已经很熟练了,横着放一根木柴在底下,再竖着把要劈的柴火斜放在上面,举起斧头,眼睛看准,一斧头劈下去,那柴火就给劈成了两半。 一堆木柴,不到两个小时她给劈完了,但她不喜欢干细活,就把木柴堆整齐的活儿就交给萧音桦了。 “劈好了,音桦,你来堆一下……”她拍拍手,抹把汗,接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昙才,你把这桶猪食提出去,给倒到猪槽里。”曾欣蓉看到姐妹俩这么能干,似乎看到了希望,脸渐渐地舒展开来。 第三章 从头开始 天要下雨,爹要出走,日子还是得过,看猪槽里那头小猪,吃得多欢,哪晓得主人家刚刚经历了狂风暴雨?猪槽里原来有两三头猪的,全给没收了,就剩下这么一头小猪仔。 晚饭吃什么好呢?谷仓里的米几乎没有了,剩下一小袋稻谷还得捣去谷皮(也就是舂米)才能做饭,舂米也是体力活……这一时半会也无法把它变成米。地窖里还藏了点番薯丝,那就熬番薯丝稀饭汤吧…… 这啥都没了,萧昙才就忍不住想骂人,哪些个没长眼的,就不能留点东西下来吗?好得给人熬到秋收嘛,她想提高嗓门继续骂,被萧音桦拦住:“姐,可别再折腾了,搞不好,连剩下的这点东西也会给收走……” “那我去舂米吧,我现在火得很,想揍人……” “好,你这力气没处花了,舂就舂吧……”曾欣蓉又冲院子里喊小儿子,让他跟姐一起去把谷仓里的那袋稻谷扛下来。 那小袋米还是曾欣蓉想办法藏到谷仓的房梁上才得以保留下来的,不然,兴许也被收走了。 他们家有点好处,那就是独门独栋,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人家是几户人家同一栋房子,院子里往往有很多人,而他们家则安静得出奇,尤其是这节骨眼上,没人会来串门,更是冷清了。 独门独栋,也就避免了争吵,不然,就萧昙才这性格,不定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独门独栋,也就放心舂米了,不然,谁知道哪个眼红的又得把他们家仅剩的这点稻谷也给抢了去…… 舂米就是把稻谷倒到石臼里,用木头制成的大锤子不停地锤打,直到谷壳与米分离。 看起来就那么一下一下锤很简单,真要把谷壳与大米分离其实挺不容易的,得连续不停地锤,力道要大而稳,不然就会把稻谷洒出石臼。 曾欣蓉烧好晚饭,萧昙才还没舂出一碗米,当然晚饭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几片菜叶加一锅番薯丝粥。 好在切昙才人已经是累得不行,力气花完了,气也消了,再也懒得骂人。 一家人吃着晚饭,心里却都堵得慌。 “妈,稻谷看来今天是舂不完了,明天再舂吧。” “嗯,等一下给收起来放到书架夹层去,别给人看到,明天也要天暗了再舂……” “稻谷也不多,就一袋,四个人吃,也熬不到秋收啊。”萧音桦总是想得远些。 “去菜地里多种点青菜,青菜长得快,过几天村里会分集体粮,我们家应该也会跟全村人一样,多少会分到一点的……”曾欣蓉说到这咽哽起来,把下半句话“总不能让人饿死”咽了回去。 草草地吃过晚饭,姐弟仨就悄悄地把没舂的稻谷重新装好,放到书架夹层里。 东西都被收走了,但书架却还是完好的,书没有人要,这是他们一家最为高兴的事,这些书全是宝贝,四大名着珍藏本、《论语》、《四书五经》、《资治通鉴》……从古到今,从国外到国内,满满一书架,这可是他们的精神食粮啊! 有这些精神食粮,足可以支撑着他们走过寒冬了。 第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萧音桦虽然年龄比萧昙才小,但她看的书比萧昙才多,学习比萧昙才好,考虑的东西也多,自尊心也就强些,她总是能很敏感地捕捉到危险,所以,行动起来就很是谨慎。 父亲的挨批让她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她内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她想要改变点什么。 放好稻谷,她小心翼翼地又把书架上放歪了的书摆好。 父亲走了,她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她得学会让自己坚强起来,她要照顾好弟弟,要配合母亲做好家务。 就在他们放好稻谷的时候,院子外面有人在叫。 “欣蓉……欣蓉……” 声音很小,听得出来是有意压低声音的。 全家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全都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是谁在叫。 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最担心的是最后一点粮食也会被收走。 还好,还好,是嫂嫂…… 曾欣蓉悄悄打开院子大门,把嫂嫂让进来。 “弟妹,你……” “我给你们送点土豆,刚刚地里挖来的……可别把孩子们饿着……” “谢谢嫂嫂……” “我走了……这几天悠着点,男人都走,料想大家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谢谢嫂嫂……”萧音桦轻轻地说着感谢的话。 小小年纪的萧音桦就是那么懂事,会说好话,会想着处理好邻里关系,会想着怎么让大家喜欢母亲。 这一袋土豆,放现在真不算什么,但在那个时候,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萧昙才却心里有些不爽“白天大家来收东西的时候,嫂嫂也来了,这会儿又充好人送点土豆来……收走金子,送点稻草过来……” 她说的是实话,但那嫂嫂收走的米也不是给他们自己家的,她是跟随大众,做样子给大家看的,不然,会连他们家的也会被收走…… “可别这么说……她那也是做给别人看,胳膊还是往里弯的……”曾欣蓉赶紧捂住她的嘴。 “姐,在家里说说没事,出去可得管住嘴,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多存点粮食,不管是怎么来的,总得把这几个月熬过去。”萧音桦说着就去藏那袋土豆。 萧昙才可不会这么想,她觉得嫂嫂这样做未免太假情假意了,她才不要去讨好,该骂她就骂,该吵她就吵,反正又不能指望他们,家里粗活也难不倒她,累了倒头睡一觉就可以了。 她们姐妹俩看起来这么不谐调,但也许正是这个不谐调让他们平安地度过了那些困难的日子。 白天尚不觉得有多么可怕,夜晚来临的时候,那种无助及恐惧感才真正的像烟火一样在家里漫延。 农村的夜特别的黑,那时候又没有电灯,点的是竹条。 竹条的光一闪一闪的,很不稳定。 不稳定又灰暗的竹光加重了他们的恐惧感,他们呆坐着,一声不吭,透过灰暗的竹光注视对方。 八岁的萧泰棠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此,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埋头去拉他的二胡。 “要不,我们早点睡吧……”曾欣蓉看着一闪一闪的竹光说道,她现在是连竹条也得精打细算着点了。 竹光灭了,躺在床上的一家子却都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五章 争抢残存的一点余粮 没灯的夜是漫长的,漫长的夜困了总归还是能入睡的。 一家子终归还是睡着了。 原本萧音桦和萧昙才同一个房间,萧泰棠一个人一个房间,只是房间挨着父母,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家人就把床挪到同一个房间,这样,会更有安全感些。 萧音桦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父亲带着全家逃。 他们爬过一座山又爬过一座山。 淌过一条河又淌过一条河。 也不知走了多久,萧音桦只觉得双腿发软。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洞旁,父亲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孩子,不论遇到什么,想一想生活的美好,一定要想美好的生活,好好地活下去……” 萧音桦拼命地哭着喊着…… “爸爸……爸爸……” 一家人都被萧音桦的呼喊声吵醒。 “音桦,怎么啦?” “我……梦到爸爸了。” “我还以为爸爸真回来了,是做梦啊……”萧昙才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曾欣蓉是睡不着了,也不知是几点,家里倒是有个老掉牙的闹钟,但好像不走了:是发条式的,孩他爸在的时候曾欣蓉看过他调试,等天亮了得试试,看自己能否也调着让它走动。 看看外面,天微亮,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吧,那就索性起来吧,早点做早餐。 早餐吃点什么好呢?土豆?弟妹送的土豆? 曾欣蓉看着那袋土豆,心潮起伏,她很抱歉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孩子们,这土豆……大女儿说的没错,白天收东西的时候,嫂嫂比谁都积极,晚上送土豆来,分明是假情假意……若是换了过去,她是不会吃的,“嗟来之食不可受”,可是,现在……她又只能像小女儿说的,得能屈能伸,得暂时低头。 这样的日子会结束吗?会到头吗?她有点儿怀疑,但怀疑也得先硬着头皮过下去。 人生总会有一些日子是灰暗的,无助的,在那些日子里,我们能做的就是隐忍,想要从那灰暗的日子里走出来,唯有让自己长出逃离困境的翅膀,逐渐强大起来。 曾欣蓉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才渐渐好了起来。 算了,不去想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刚刚起好火,门外又有人在喊开门。 曾欣蓉卜战战兢兢地去开门,却原来是村尾的陈奶奶。 “孩子,没吃早饭吧?来,这点玉米给你……先给孩子们填饱肚子……” “陈奶奶……这……不,不……您老人家自己更需要……” “我没事,我一老人能吃多少?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饿着了。”陈奶奶也不多说,把玉米硬塞给曾欣蓉就颤悠悠地走了。 陈奶奶头天倒是没跟大伙来收粮,她借口老了,走不动了,没来。这么早,她却有力气送玉米,是怕被大伙儿看到才特意这么早的吧?可见是真用心的,她这是真心实意的! 曾欣蓉那颗心瞬间暖起来……玉米不多,也就十几个,但这玉米就像暗夜里的光,给了曾欣蓉力量和勇气,她赶紧回厨房,打算给孩子们烧个像样点的早餐。 第六章 被缠过的脚该如何驾驭农活? 战战兢兢地过了半个月,渐渐地也就适应了没有父亲的日子。 转眼就到了农忙时节。 田和地是收走了,但也跟村里人平均分,给分了部分回来,正是农忙时节,那部分田也该插秧了。他们,之前可都没有种过田,都是请人种,或者放出去收租,或者是父亲自己去种……曾欣蓉看了看自己缠过的脚,不知该怎么办好,那田,她敢踩进去吗?她害怕啊,可是,害怕也没用,日子还得过下去。 “萧昙才,明天咱们就要开始插秧了,我们都不会,你能学会吗?”大女儿会劈柴,所以,曾欣蓉就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插秧怕啥,妹拔秧苗,我来插……”萧昙才果然不怕,其实她早就想试试了。 “妈……”萧音桦轻轻地唤了一声,这几天下来,她想了很多,不敢跟村里的伙伴们一起玩,她就看家里书架上的书,也从书里得到了力量:不论如何,他们必须去面对新的困难。 “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五点半起床,六点半我们一起去田里插秧。”曾欣蓉看了眼姐弟仨,果断地说。 他们家的老式发条闹钟已经修好了,是曾欣蓉自己边琢磨边调给调好的,走了半个月,还蛮准。 曾欣蓉没有干过农活,但插秧要带哪些工具她还是知道的:在田里随手推的用来装秧苗的木桶、扎绳(一般是用竹子褪下来的皮,要自然褪落的变成综黑色的那种。也有用稻草的。)、畚斗(挑秧苗用的)…… 高山上的早晨,天空还被一层白雾笼罩着,远远看去,有如云海,但空气是真好,所以,在高山上生活的人肺活量都有点大。 他们一家人一早就起来了,按头天晚上的计划准时出发。 萧昙才个子高,力气大,两个木桶她挑,萧音桦挑空畚斗……曾欣蓉背饭盒,萧泰棠还是第一次去田地里呢,拎着两捆扎绳,倒觉得很有趣,一路又蹦又跳,得呛得呛地唱个不停。 出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在田地里就更是可笑的不行。 拔秧苗后再插秧苗是当时种田的步骤,跟现在用机器种田可大不相同。 他们家的田离家不远,也就两里路,秧苗集中育在一两丘田,是父亲在家时候给种下去的,原本他们家有十丘田是种秧苗的,村里最后留了两丘给他们自己。 拔秧也是有讲究的,先拔好,把根洗净,是为了更合理地运用空间。洒苗的时候是密密麻麻的,一般秧苗只要两三丘,秧苗长到十来公分就拔了分到各个丘田去种。 虽没干过,平常也是看过大家怎么干的,流程是懂的,萧音桦还专门找过书看。 不过,知道怎么做和真正去行动还是有区别的。 曾欣蓉带头一脚踩进田里,第一次真的感觉极不舒服,但她咬咬牙克服了,她得给孩子做榜样。 随后,三个孩子便都把裤管撩高踩进田里。 四五月份,高山上的村庄,早晚温差大,田水有点凉,他们还是来得太早了点。 第七章 初干农活草苗不分,被人取笑 拔秧苗倒还好,顶多也就洗不干净点,放不齐整点。 他们几个还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不分草和苗全放一起。 插秧苗就更有趣了,原来横的竖的分布要很均匀的,而且两株之间的间隔也要有五公分左右。 可他们……嘻嘻,那真是鬼画符一般:间隔长短不一,有只隔一公分的,有相隔十公分的,横竖排列自然就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了,更糟糕的是,秧苗插太浅了,还不到十分钟就一大片浮了起来…… 七点半,田里就很多人了,他们几个就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瞧,曾欣蓉一家在插秧呢。” “真的?还这么早?” 在行家眼里,他们这样拔秧苗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真是太好笑了。 先是几个人且看且笑,后是围过来很多人。 大家都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曾欣蓉,这是草,不是秧苗!” “歪啦,歪啦……你这样插秧,像鬼画符啊!” “是没吃饭吗?要往泥土里深按一点,你看你看,全都浮起来了!” 有直接取笑的,也有好点指出来哪里不好的……人们七嘴八舌,可热闹了。 萧音桦羞红了脸,但她咬牙坚持着,反正干活也是要低头的,索性就把头埋得更低点。 “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啊?又不是帮你们家干活,又不拿你们家一分钱,笑什么啊?”萧昙才却不同,她放下秧苗,瞪着取笑他们的人,双手插腰,扯着嗓子就开骂了。 “你,你有资格笑人吗?你家儿子五岁了只会叫爸爸妈妈……”萧昙才指着站在前面笑得最凶的男人怼道。 “你,你儿子十岁了,下大雨的天,拎着水桶给大路洒水,不比这更可笑吗?”她又指着站在中间捂着嘴笑的说。 “欺负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能让你肥几斤吗?” “一帮大男人,不想着帮衬,看一个女人和俩女娃娃与一小男孩的笑话,有意思吗?” 萧昙才越骂越激动,萧音桦一开始也有点担心会得罪人,但受了萧昙才的话,感觉还是蛮有道理的,受她的影响,也挺直了腰杆。 “叔叔阿姨们,我姐说话是直爽了点,但绝对不是笑话他们,平常姐对他们还是很好的,不是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咱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萧昙才和萧音桦的话一下子堵住了大家的嘴,谁再笑就是自找怼自找揭短的。 是啊,一个村,那么小,谁家放个屁都能全村知晓的,谁家又没有一点儿糟心事呢? “昙才,你刚才说话有点过了,不能拿人家孩子取笑。”曾欣蓉压低声音跟大女儿说。 “我们也是孩子啊,他们能取笑我们,就不许我取笑他们?” 萧昙才果然是厉害的角色,连母亲都反驳不过她。 “这样吧,我们今天少干点,这丘插完了就回家。难看点没什么,浮起来的咱得返工,不然就真的白忙活还浪费秧苗。” “返工就返工……不过,我可不会那么早就歇工,妈,你先回去烧中饭,我跟妹妹插就可以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千万别再跟人吵架了!” “知道啦……”萧昙才嫌母亲太唠叨。 曾欣蓉本是想忍忍过去就算了,但看俩女儿回怼的也有道理,人嘛,如果总是逆来顺受,他们会笑话得更厉害。所以,她也补充说:“乡亲们,难为情啦,我们是插得不好,谢谢乡亲们的指点。刚刚俩娃也不是有意要笑话他们,乡里乡亲的,大家还是相互体谅好。” 曾欣蓉说得那么大度,大家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人群一下子散开了去。 第八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一开始是三个人拔秧苗,差不多有一畚斗之后曾欣蓉和萧昙才就去插秧了,留下萧音桦一个人拔。 拔秧苗比插秧简单和快。 现在,她们一返工再加曾欣蓉得回家烧饭,萧昙才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姐,我也来插会吧……” 刚才大伙儿笑话母亲和姐姐,萧音桦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她牢记父亲的话: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因此,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定:一定要学会插秧! 萧音桦没有萧昙才泼辣,但学东西真的是一流快,姐姐在回怼大家的时候,她却把大家指出的不足处给记住了,先是要分清草和秧苗,再要要看准间距,然后是要插得严实点,不 到一个小时她就找到了插秧的诀窍。 第一天插完秧回家,他们都累瘫了。 曾欣蓉的双脚都起泡了,但她不能喊疼,她必须起带头作用,如果她垮了,孩子们怎么办?所以,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打起精神来跟孩子们一起烧晚饭。 晚饭虽然还是简单,但曾欣蓉还是比之前多放了点米,多放了点油,加上饿,孩子们几乎连碗底的一点油星都用开水泡着喝了。 萧音桦接受能力强,做事也很会谋划,她可不会想到啥就做啥,想骂人就骂人,看起来是慢一步和隐忍,其实是沉稳,是会思考。年纪小小的她不仅不到半天时间就学会了插秧苗,还有条有理地安排好了接下去几天该干的活。 早上第一个小时大家都拔秧苗,第二个小时开始,母亲拔秧苗,她跟姐姐插秧,弟弟负责搬运秧苗。 萧音桦刚在纸上写好第二天的计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欣蓉、欣蓉……”跟着敲门声响起的是急促的呼喊声。 “快……快……帮帮我们……我儿子的手……动不了了……” 萧泰棠速度快,飞一样跑去打开大门,就见村里萧成利抱着儿子在门外,双腿发抖,看起来都要哭了。 萧音桦的父亲会接骨,还知道好几种治疗骨伤的草药,曾欣蓉也会,但平常上山采草药的都是萧音桦的父亲。 曾欣蓉轻轻探索着摸了一骨头,就知道伤得不严重,只是脱臼了,随后,她一只手拉着孩子的手掌往外扯一下,另一只手把孩子上臂下臂连接处对准,再往里一推,手就接好了。 速度极快,孩子先是痛哭,手一接好立马破涕为笑。 萧成利连连道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 曾欣蓉说“好了……这几天小心点,别提重物……”萧成利点头的时候,他们目光相遇,这才突然想起,前阵子,萧成利也在人群里一起参与没收他们家财产的事…… “我……”萧成利想解释自己只是跟风,却开不了口…… “我理解,回去吧,这么晚了路上小心。”曾欣蓉叮嘱他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大学都觉得自己之前做的过火了还是怎么的,第二天开始,笑话他们的人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赞叹声。 农忙总算没有困住曾欣蓉一家人,萧音桦小小年纪就掌握了插秧技巧还得到了村民的赞扬,曾欣蓉总算松了口气。 第九章 惨,她被诱骗到鬼屋 然而,那个五岁了才会叫爸爸妈妈的孩子被萧昙才取笑的事却传到了他哥哥的耳里。 其哥叫萧肖,也是十二岁,与萧昙才同龄。 有其父必有其子,弟弟被人笑话,他这个当哥哥可受不了这气。 明着打或骂吧,他可不是萧昙才的对手。 不过,萧昙才勇敢,却缺少防备心理,骗倒是容易上当的。 那天傍晚,天要擦黑的时候,他口袋里揣了两个生地瓜就来找萧昙才。 萧昙才跟萧音桦正在菜地里拔猪草呢。 萧肖把生地瓜在萧昙才姐妹俩面前一晃,萧昙才眼睛就亮了。 “呀,地瓜!” “给你的,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 “姐,爸妈跟我们说过,无功不受禄,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不能要。” “你呀,真是,爸妈说什么就听什么,怕啥,又不是我要他的,是他自己愿意给的。”萧昙才接过地瓜爽快地啃了起来。 “姐……” “你要不要?要不也吃一口?” “我才不要……”萧音桦生气地走开了。 “那个,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想不想去?” “哪里?” “去了就知道。” “那就走呗……” 可怜的萧昙才还兴致勃勃地跟着萧肖一直往前走呢。 他们拐过村边的小路,拐过村边的水塘,一直往前走。 走到一个瓜棚前,萧肖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的破房子问萧昙才:“你想敢到那个破房子里去?” “有啥不敢的?” 那个破房子是村里前些年山体滑坡留下来的,主人搬到了新房子去了,旧房子压死过人,所以废弃了,并从没有人敢进去。 萧昙才很勇敢地在前面带着,大胆地推开房子的大门就往里走。 “你真勇敢啊……我好怕啊……”萧肖一个劲地夸着,却不跟着进去。 萧肖越是害怕,萧昙才就越是得意,竟然就大摇大摆地在房子里转悠起来,推开这个房间看看,再推开那个房间看看。房子倒也不是特别破,毕竟才空了几年嘛,就是冷清的吓人。 转了不多会儿,突然听不到萧肖的声音了。 “咦,他不会是吓得逃走了吧?胆小鬼!” 萧昙才得意地笑着,随后跑到大门来看。 一看,才瞬间愣住。 门被反销了!对是销,不是锁。那时候的农村锁还是稀罕物,是奢侈品,这破房子谁要上锁啊,没锁都没人敢进。 反销就是在外面把门环扣过来,再插根小木棍销住。 “开门,开门……”萧昙才拼命叫着,却没人理会她,四周静悄悄的。 “萧肖,你个死鬼,你个山魈(是农村的骂人话,因为他们觉得山魈是一种鬼怪。)难怪你爸妈给你取你萧肖,你就一山魈!” “你个杀千刀的,你会遭报应的……” “萧肖,你看好了,等我出来了有你好日子过的……” 可是,骂了很久还是没人来给她开门。 蛙叫声和着萧昙才的叫骂声在破房四周回荡。 天,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很快就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萧昙才这才害怕起来:这房子……是鬼屋…… 第十章 逃离鬼屋,有惊无险 求生的欲望让萧昙才停止了叫骂。 “无论如何得从这鬼屋出去……” 萧昙才使出吃奶力气拼命扯、使劲踹…… 门倒是摇摇欲坠…… 远远地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母亲缠过脚,这里太危险了,不,不能让她过来……”萧昙才虽然做事有点鲁莽,对母亲却是极为孝顺的。 不过,听到母亲的呼唤声,萧昙才的心总算是不那么慌乱了。 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远方的船,顿时有了希望。 她冷静下来,开始转动脑筋,对,要是妹妹在,她可不会那么莽撞,一开始她就会想办法出去,而不是叫骂。 门不是已经摇摇欲坠了吗?那就找根木棍撞吧…… 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也很大,咦,也可以找根小木棍从缝隙里伸出去橇开外面的木销嘛…… 可惜……天暗了,找大木棍和小木棍都看不太清楚。 又不能走开太远,如果连大门在哪都找不到,那就更惨。 她摸索着…… 哇,门边果然有一根大木棍。 “咣当,咣当……” “昙才,昙才,是你吗?”母亲终于听到这边木棍撞击大门的声音。 “哗……”大门果然被撞开了…… “妈……”萧昙才冲了出来。 “哗……”好险,她刚刚冲出来,背来就传来坍塌地巨响:门上边的石头掉落下来了! “昙才……昙才……”母亲慌乱地叫着。 母亲手里拿着竹把,竹把的光忽明忽暗。 萧昙才一下子跑上前去,扑进母亲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找到了吗?” “找到了吗?” …… 后面一群村民拿着火把跑来了。 “好了,好了,安全就好。”母亲很怕再惹出事端,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后怕。 “该死的萧肖……我绝对饶不了他!”萧昙才气得不行,恨不得立马找到萧肖,狠狠地揍他一顿。 “萧肖……他怎么啦?” “没事,没事,大家都回去吧,小孩子闹点小别扭,没事,没事……”曾欣蓉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向大家道谢,尽管想起来都后怕,曾欣蓉还是不愿意跟人结仇。 不过,别误会,曾欣蓉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主,她只是不想现在就惹麻烦,她的骨子里是有份不服输的倔脾气在内的。 无论如何,她要好好抚养孩子……没有父亲又算什么?缠了脚又算什么:人在,路就在! 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萧音桦带着弟弟蜷缩着蹲在角落里,没有点竹条:为了节约。 曾欣蓉把竹条插到铁架上,叹了口气。 “以后别随便跟人出去了,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刚才多危险,如果不是你跑得快,那石头就砸你头上了。” “他给我吃生番薯,我以为他喜欢我……” “哎,你为什么要吃他的生番薯呢?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能轻易要……想吃咱自己种去嘛……” “我明天就找他算账去!”萧昙才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不欺负弱者,但她也不怕强者。 “你……现在咱们是在困境中,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别再惹祸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买个教训,好汉不吃眼前亏……” “妈,别说姐了,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也没跟着姐去……” “别自责了,你也不会想到这些的……”曾欣蓉不打算早早睡了,她今天得浪费一把,得晚睡一次。 第十一章 上山捕蛇吓唬把她关鬼屋的男孩 “泰棠,你吹笛子吧,拉二胡也行……”曾欣蓉为了让大女儿忘掉刚刚的不愉快,就想找点事儿让他们做,好开心起来。 “好……”萧泰棠兴奋起来,拉二胡可比躺在床上瞎想好多了。 刚刚母亲出去之后屋里一片漆黑,他真的很害怕呢。 曾欣蓉开始安排他们做事,在一闪一闪的竹光下用稻草编绳子。 这些绳子编好了可以拿去跟别人家换东西,也可以留着自家捆柴火用。 抛开苦累来说,老公出走后,曾欣蓉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的。 老公在的时候,她不曾作过主,不管什么事都得征求老公的意见,老公一走,她就独立了很多,她得学会面对所有杂事。 今天这件事是最棘手的:显然,任由外人欺负女儿可不行,但硬跟人争也不是办法。 她边搓绳子边望着俩女儿:要是她们是同一个孩子就好了,把优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勇敢加机智……可惜萧昙才有勇气又缺少深思熟虑,而萧音桦身子骨又太弱了点…… 曾欣蓉深深地知道,女儿很憋屈,可是,现在他们力量太薄弱,对抗肯定不合适的。 要不找个时间送点东西给萧肖他弟弟? 曾欣蓉一整晚都在琢磨这件事,她知道大女儿的气没消,她得想办法让女儿打消报复的念头。 还没等曾欣蓉琢磨出一个好办法,萧昙才自己先干上了。 第二天早上,萧昙才早早就起来了,一会儿磨柴刀一会儿找麻袋,忙得不亦乐乎。 吃过早饭,她才一把拉过萧音桦。 “妹,咱们去山上捉蛇好不好?” “捉蛇?蛇会咬人的……”萧音桦一听到蛇,吓得两腿发软。 “怕什么,我以前看别人捉过,捏住它的七寸它就动不了了。”萧昙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萧昙才来说,这事儿没来由的让人兴奋,虽然会有危险,但有危险才刺激啊。 她眯着眼,还想到了这么一个画面:萧肖看到蛇,碰到蛇,吓得脸色土青…… “那……我去把爸爸留下的毒蛇药带上吧,防止万一……”萧音桦知道阻止不了姐姐,又放心不下她,只好战战兢兢地跟着她上山。 文慧村在山腰,出门就是山,村边上的竹林里就有蛇,不过那里的蛇不大,多数是小青蛇,萧昙才嫌小青蛇找起来麻烦,她得找大蛇。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在茯苓地里看到过蛇,我知道蛇窝在哪里。”萧昙才扛着捉蛇工具直往茯苓地奔。 就在她们奔跑到茯苓地的那一瞬间,一条皮像豆腐块的长蛇“倏”地从她们身边窜了过去。 “啊……蛇,快,音桦,快用叉去叉它头!”萧昙才被愤怒了头脑,想起昨天晚上在破房子里的情景,她觉得这蛇根本不在话下。 萧音桦早吓得浑身颤抖了,哪还敢动手? “快叉啊,怕啥?比破房子里的鬼不可怕多了,比破房子门梁上砸下来的石头不危险多了,你要不敢抓,下回让萧肖把你关进去试试?” 萧昙才说的也对,蛇是看得到的,可以防的,那黑夜中的破房子里……那可是啥衣看不到,怎么也防不了…… 第十二章 捕蛇吓人,姐姐成了捕蛇能手 看来不配合姐一起抓蛇是不行得了,她那势在必行的样子,她那要喷溅出来的怒火看得人瑟瑟发抖。 于是,姐妹俩就真的行动起来了,萧昙才边呼叫边用木棍去叉。 萧音桦害怕,不敢直接就叉,只用木棍示威。 那蛇拼命地逃,一下子溜到一个洞里,随后拼命地往里钻。 眼看就要完全钻进去了,萧昙才飞快地跑上前去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然后使劲往外扯。 “姐,这太危险了,快放手!” “怕啥,它的头在里面,咬不着我……它的尾巴又不会咬人。给,帮我拿一下木棍……”接着她就两只手一起去拉那条蛇。 萧昙才胆大,力气也大,竟然能扯住拼命往里钻的蛇,一扯再扯,还真给拉出洞来。 这萧昙才可不光嘴巴厉害,捉蛇的本领也是一流。 瞧她,一把抓起蛇在空中甩动起来。 山上空间那么大,她可以随便甩。 甩动的蛇根本无法掉转头来咬她,转了几圈被转晕了。 萧昙才才又把蛇放到地上,还没等它缓过神来就又用手抓住了它的七寸。 她们如法炮制,又抓了几条蛇,一并放到麻袋里。 “姐,妈会不会骂我们?” “怕啥?以后咱们想吃肉了就来抓蛇。” “可是……我还是很怕。” “有我在,怕啥?走,咱们去吓唬萧肖。以后谁把我惹急了,我就跑山上去捉一条蛇来吓谁……” “姐,你就别惹事了,忍一忍吧,你看,父亲都被他们欺负走了,咱们不能再得罪人……” “忍什么?走,跟我去,我今天非吓死他们不可!” 萧音桦有些犹豫,她觉得姐这么做确实有危险,但是,萧肖也真的需要给他点教训…… 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姐来到了萧肖家。 “萧肖,有种的话,你出来!”老远,萧昙才就叫开了。 “如果不敢出来,你就是缩头乌龟!” 那萧肖怎么能容忍别人叫他缩头乌龟,听到萧昙才的呼喊,一下子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你要干吗?” “送你几条蛇!”说时迟,那时快,萧昙才在萧肖跑出大门的时候猛地打开麻袋放出蛇来。 那蛇在麻袋里憋了那么久,一出来可就乱窜了。 萧肖果然吓得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蛇……” 萧昙才哈哈哈地笑着。 萧音桦却看不下去了,她开始同情萧肖,拔腿就往家里跑,她得告诉妈妈。 “这妞还真敢捉蛇……”曾欣蓉呆了一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为女儿的大胆高兴,又为她担忧。 等曾欣蓉和萧音桦赶到的时候,萧肖家门口已经聚满了人,但大家都离门口远远地站着。 萧昙才一看到母亲,赶紧拿了木棍去叉蛇。 别人她不怕,但她怕母亲…… 曾欣蓉原本想斥责的,看到她主动在抓蛇就停止斥责,至少得让她把蛇放回麻袋再说。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萧昙才叉着蛇头再用手捏住蛇的七寸,然后放回麻袋。 心里暗暗叫奇,却都出了一身冷汗:这姑娘真不要命了! 等萧昙才放好蛇,萧肖的母亲发话了。 “你们家的萧昙才太不象话了,居然用蛇吓唬我儿子!” “咦,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儿子就像话?他把我女儿关黑屋像话吗?上次是你先笑话我们,然后我女儿才反过来笑话你小儿子,这次是你儿子先吓唬我女儿,然后我女儿回头吓唬他……好,两次都扯平了。我们以后互不相欠,我只能在这里保证,以后绝不让孩子先冒犯你们,但如果是你们先无理,那就另当别论。”曾欣蓉这回不打算忍了,看来一味地忍让保护不了孩子。 但她也不想耗着跟对方没完没了地吵,因此说完这番话就拉着俩娃回家了。 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 萧昙才看到妈妈竟然帮自己,心里热乎乎的,特别感动。 “走,孩子,我们回家……” “昙才,这次妈不骂你,但这蛇是会咬人的,以后别随便拿来吓人。”回家的路上曾欣蓉才这么交待萧昙才。 “这个……只要他们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吓他们……他们要是欺负咱家人,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萧昙才理直气壮地说,“你刚刚不也说了吗如果他们先无理,就不能怪咱不客气。” 曾欣蓉一下子呆住:她还真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得,也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妈,今晚我们吃蛇肉好吗?”萧音桦小声地问。 “这……”曾欣蓉不知怎么回答好,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蛇肉是有营养,味道也好,可她怕萧昙才因此捉蛇捉上瘾。 “是嘛,反正已经捉回来了……”萧昙才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那我可说好了,以后不许再去捉蛇,反正你捉回来我也不可能会烧。” “好啊……哟,有蛇肉吃罗……我这去杀蛇……” 美餐了一顿蛇肉,还分了些给邻居们吃。 但萧昙才并没有遵守诺言,她依然会上山捉蛇,就是不敢把蛇带回家,捉了又放,放了又捉…… 打那以后,村里人就不敢轻易招惹萧昙才,当然也不敢轻易欺负萧音桦和萧泰棠。 要是被蛇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萧昙才做事莽撞,表达愤怒是那么直接,毫不留情,但她对弱者却又是极好的,而曾欣蓉和萧音桦就很会动脑筋,一个做事敢作敢为,干脆利落,另外两个口才好,逻辑思维能力强,男孩又多才多艺,他们一家也算配合得好。全家人拧成一股绳,渐渐地就走出了困境。 这不,收割稻谷的时候情况就比插秧的时候好多了。 那些曾经求曾欣蓉帮过忙的,那些过年的时候曾经收到过萧泰棠写的对联的人便都来帮他们。 “欣蓉,你们家的稻谷也可以收割了吧?要我帮忙吗?” “你们也忙,我们自己先试试吧。”曾欣蓉不那么喜欢麻烦人。 他们家原来有两个打稻机,被村里收走一个,只剩下一个,那个还是因为坏了才给剩下的。 八岁的萧泰棠就自己琢磨着去修理。 他们家里现在别的没有,有的是书,农民嘛,自然也有很多关于种植关于农活方面的书,就算没有关于打稻机的书,与之相关的书总是有的,比如机械制造方面的书。 小小年纪的他,在啃了好多书之后就真的自己动手把打稻机给修好了。 当十二岁的萧昙才把破打稻机搬到田地里去时,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不就是当时大家看到的已经不能用了的打稻机吗?怎么突然变好了? 萧昙才也有勇气去试用,对她来说,干活没有能难倒她的,她双手紧握稻谷,脚下用力踩着,“轰隆、轰隆”的打稻机声瞬间响彻田野,萧昙才别提多兴奋了,超有成就感,她简直干得热血沸腾。 父亲出走后的第一年秋收就这样顺利度过去了。 第十四章 羊皮袄不翼而飞,母亲智取羊皮袄 那时候,中国农村订亲都是要有棉袄、大洋、金银等物件。曾欣蓉的娘家家境还可以,所以订亲时用羊皮马夹子袄。曾欣蓉是个节俭的人,每年只有很冷时会穿几天,平时都不穿,直到父亲出走,那祆还有七分新。 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羊皮袄成了娘儿们过冬的救命稻草。仨娃渐渐地适应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一晃,两个季节过去了,冬天来了。 农历十月,初冬,文慧村在高山上,高山总是冷得早,初冬就到处有霜冻了。十月十三那天,曾欣蓉带着仨娃到村坑心(村名)那田堪(山名)边捡干树枝和树叶。再冷的天,一劳动就热。热了,曾欣蓉就把羊皮夹袄脱了放路边的大岩石上。隔壁村的村长,名叫叶巴,他刚好从木耳口村表兄弟家来,路过时,看见曾欣蓉的夹皮袄。 这羊皮袄在当时是稀罕物,叶巴看着禁不住也眼馋了,左右看了一下:没人。坏心思就上来了,索性把它塞到包里带走。 等到曾欣蓉挷好树枝,到路边一看,呀,皮袄丢了! 萧昙才和萧音桦这才想起刚才好像有个戴着礼帽的大个子经过。 “没别人经过这里的……就他了……”你们俩在这里别走开,我去追。” 那个叶巴没有跑,因为他以为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呢。 不过,曾欣蓉缠过脚,虽然是追,却也跑不快,因此直追到快到隔壁村时才追上。 可是…… 硬拿肯定拿不回来的,曾欣蓉又打不过男人。 怎么办呢?曾欣蓉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走上前去直跟对方打招呼:“这位大伯,你从哪来?” 那个叶巴看到外婆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跟他打招呼,自然不设防,就据实以告:“刚从木耳口(村名)表兄弟家来。”。 曾欣蓉继续问这问那:“哦,他们家现在怎么样?”…… 那叶巴兴致也高,把表兄家的情况事无具细地一一道来:“大表弟媳妇大方,煎鸡蛋肯放油,香!不过她每年男人不在家,过年就自作主张把猪宰了,不懂规矩。二表弟媳妇倒好,每年要到三月份,男人归来才杀猪……” 曾欣蓉听了心理有数了,开问了:“大伯,你偷我妇道人家破衣服干么?” 那叶巴村长一听,吓得不行,脸羞得通红。 曾欣蓉遂上前,从他的干粮袋里拿出皮袄:“这是我的宝贝!” 哪村长红着脸说:“还给你,反正无证据,也无人看见。” 曾欣蓉哈哈大笑,说:“你十月十三日讲你木耳口两个表弟媳妇的故事就是铁证,你家事我能乱编吗?” 叶巴村长无言以对。 就在他们谈话间,萧昙才赶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条蛇…… 叶巴这下慌了,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因此他飞一样地逃开了。 曾欣蓉后来倒是把这事藏在心里了,毕竟不能随便结仇,坏人名声,谁知道对方恼羞成怒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来,她还交待萧昙才和萧音桦别把这事抖落出去。 那叶巴也是明白人,再说也只是一时贪小便宜,人本质不坏,他念曾欣蓉帮他遮丑,还在自己村里到处夸曾欣蓉是个能人。 “这女人不得了,一般人比不了。” 曾欣蓉很有能耐的大名就这样在周边几个村庄传开了。 第十五章 迎来了父亲出走后的第一个新年 羊皮袄失而复得,一家人都很开心。 接下来,他们得准备过冬的东西了,上次剩下的那头小猪也长大了,到了春节可以杀了当年货用,当时的农村,一户人家一年差不多就杀一头猪,然后把肥肉熬成油,放点糖就可以保存个一年,肉则一户户借出去,然后再按节气轮流杀猪给还回来。这样,也等于隔段时间就有新鲜肉吃,只不过,有些人养的猪肥肉多,有的人则精肉多。那时候,肥肉多是好事,油多嘛。也会有个别人喜欢给或还都缺少点斤两,有个别则反之,久了便都摸清了,有人会以牙还牙,当面重新称,有人则假装不知情,反正那样的人不多嘛。那就得在春节之前给添加头新的小猪进来。 番薯和南瓜等得放到地窖里去保存,也有部分番薯会刨成丝晒干。他们家的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牛,而成了集体的,但也会轮到他们家来养。放牛的事,萧音桦和萧泰棠还闹过笑话。 夏天有一阵子干旱,田地缺水,水要从村里的小溪引到田里,水源少就会存在争田水的事,虽然说好了均分,还是有人会不遵守约定的。曾欣蓉让萧音桦和弟弟一起去守田水,顺便放下牛。 结果,他们守着田水,却不知道它的流向反了,水自东往西回流,(应该是有人的田在水渠西边下方,故意把水渠口子开大了造成的),守了半天,牛也不知道去哪了,田里也没有水流过去…… 曾欣蓉来找他们的时候,看到这情景,真是哭笑不得……好在那牛是自己认得路的,吃足了草就自己回到牛栏里了。 就这样,插秧、种地、打稻谷、上山砍柴……这些农活他们都在一年内给克服了。 克服了农忙的苦,并不代表就能一帆风顺。 父亲还是杳无音信,别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到春节,那股忧伤就涌上了心头。 曾欣蓉自然是无比担心,担心他遇上了歹徒,担心半路来了暴雨把他淋感冒了……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象着他逃进森林,被森林里出没的老虎啊等野兽吃掉。她总是梦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可她无论怎么焦虑,都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孩子们。她只能跟孩子们说,也许父亲去国外了,也许父亲在外面找到了很好的谋生之路。她跟孩子们说,凭父亲的聪明机智,他肯定能找到新的出路,肯定能过上舒心的生活。 孩子们又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没有去过外面,却也凭自己的经验去想象外面。尤其是萧音桦和萧泰棠,他们看过的书多,想象力自然也就更丰富。 萧昙才脑里的外面就简单得多,她眼里的外面的世界,无非是像在另一个村庄的舅舅家、姑姑家、阿姨家…… 过年是热闹的,越是热闹,曾欣蓉就越感觉到孤独,孩子啊,我能给你们什么呢?现在我们家最大的财富是那个书架,也许你们真的只能靠看书来改变命运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再过个年,萧昙才就十三岁了,家里没有钱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曾欣蓉就打算把羊皮袄给萧昙才当过年新衣服。再把旧衣服拆了重新做一件给萧音桦和萧泰棠,再穷,过年这点仪式感还要给孩子给足的。 第十六章 劳动带来的快乐 “年年过年年年新,岁岁辞岁岁岁福”,家里大门上的对联还很新,眨眼又过年了,这一年经历的比大半生发生的事还多。去年,父亲还在院子里热情洋溢地给全村人写对联,今年……去年,父亲会安排帮工准备年货,准备祭祀品,今年……去年,父亲会穿着大衣带孩子去房子前大山上去堆雪人,今年……去年,大年三十,父亲会把孩子们拉到跟着,给他们讲“年”的故事,讲鞭炮的由来…… 睹物思情,曾欣蓉看着那那些遒劲有力的笔迹,悲从心来。 “孩子他爸,你在哪里呢?如果还活着,回来好吗?实在不行,你可以足不出户再躲要阁楼呆个半年嘛,现在村里风平浪静,也许你回来大家又会欢迎你了……知道吗?前阵子村里萧华亮还念叨着你的好,还说你要是在,他们儿子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你能看好那孩子的手,又省钱又不折腾人……要不,你开春后回来吧……”她一个人对着那些对联喃喃自语了一番,也是怪事,倾诉完,心情却瞬间好了起来,仿佛她的祈祷真能实现一样。 “年长年前忙”,年前是忙碌的,没有帮工,没有父亲的年,少了热闹,少了年货,也依然是忙碌的,也好,在忙碌中,一家人也就顾不上伤感了。 “扫尘”(也就是要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扫一遍,灰尘、蜘蛛网都清理干净,桌椅、被子……也要拿到小溪里清洗干净,因为过年会有客人来拜年,也因为要“除旧迎新”……做糕点,自制糕点可就多了,当零食或点心的炒货有番薯片,马铃薯片,有用自己提取的番薯糖把黄豆、玉米、爆米花……粘在一起的糕,有南瓜子,另外,当饭或菜吃的,有用番茄粉加米浆蒸出来的米糕,还有黄粿、豆腐、麻糍…… 这些活儿以前曾欣蓉只负责安排,并不直接参与劳作,现在,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好在她年轻,虽没自己亲自动手做过,但流程都知道,之前也是她安排的,除了体力,其他难不倒她。 用石臼捶打黄粿和麻糍是最让她头疼的事,因为这事儿她不得不求人,家里能出去换工的只有萧昙才,捶打这种糕点一场下来得有三五个大劳力轮流着才撑得下来。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在做这两类糕点前,曾欣蓉就开始铺垫,心里先物色几个比较乐意帮助人的左邻右舍,给他们家送点好吃的过去,人心都是肉长的嘛,等到了自己求人的时候,就方便向收过她好处的人开口了。 颇有文化色彩的就是写对联、贴对联了。 父亲不在家,曾欣蓉还是张罗着让孩子们给村里人写对联。 一场接一场的忙下来,总算能过个像样的年了。 年夜饭有着落了,客人来了也能用自制的点心招待了,孩子们也穿上了她自己改装的“新衣服”,大年初一,姐弟仨还一起去砍摇钱树…… 孩子们的快乐是很简单的,这个年终究还是快乐多于忧愁。 为了让孩子们能生活得好一点,曾欣蓉不敢让自己清闲下来,大年初三过后,她就开始安排新一年的生活了。 在烛光下,母亲穿针引线,姐姐在劈柴,弟弟在写毛笔……萧音桦感觉这一幕是温馨的,只要母亲在,家人在,再苦的日子也能尝出甜味来。 过去是不用怎么干农活,但同时也失去很多劳动带来的快乐,也很难体会到在田野里奔跑的快乐,也许那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第十七章 曙光照进现实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从有所等待、有所期待……到最后的习惯,曾欣蓉和孩子们的日子慢慢地就顺了起来。 萧音桦也十三岁了,可以不用去学堂了,村里人看她聪明,还打算让她管孩子,相当于现在的小学老师,管孩子顺便教孩子们识点字。萧昙才长成了大姑娘,饭烧得不是特别好吃,但干起农活是真的一点不比男人逊色,甚至能把绝大多数男人给比下去。曾欣蓉也曾经感叹,要是大女儿是个儿子就好了,那么,他们家娶了媳妇日子就会越发顺起来。 在那年头,一般媳妇入门都是很温顺的,都是听婆婆的,所以,曾欣蓉偶尔会这样感叹:倘若昙才是儿子,来年给她娶个媳妇,我这日子就算是熬出头了…… 不过,萧泰棠比大女儿优秀,除了不会做饭,他也算能文能武,种田、种地、砍柴也是难不倒他的,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多才多艺,只不过年龄小了点,还要慢慢等着他长大。他小学毕业了,按他的成绩,是可以保送到百里外的城初中去读的。 那时的农村,能读个初中是不得了的事了,他们家那么穷,不送他继续读也不会有人说曾欣蓉什么。 可曾欣蓉是重视培养孩子的,既然有机会继续上学,为什么要放弃呢? 萧泰棠在别人眼里却是个大呆子,他可以跟蚂蚁聊天,会追逐森林里的猴子,可以一天到晚关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尽兴处,还会发出阵阵笑声,唯独不喜欢跟人争食,就好像他不食人间烟火。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看一整天书了……好像书能当饭吃。” “是啊,他父亲的出走对他打击很大吧?可别闷出病来。” 村里那些好心人来串门的时候总会感叹几句。 偏远乡村跟大多数城市和其他离城近的村庄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虽然也有运动,但也就那么一阵风,过后,大家对他们一家又很是同情了,尤其是后来很多人又都求过曾欣蓉,至于成分等问题,在偏远的农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没有什么工作可分配,又没有什么大的财产可争抢,谁会去计较那虚无的成分?所以,外面摘成分帽子啊,什么成分会有什么待遇啊的,在文慧村可没有出现过,小说或电影里写的那些场景似乎跟文慧村没有关联,大家都自顾不暇,能混好眼前的日子,能吃饱穿暖就要拼尽全力了,哪来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搞那些名堂? 萧泰棠毕竟是村里难得的读书好苗子,又是男孩,再加上他又每年过年都会给乡亲们写对联,村里人对他继续求学的事也就很重视, 当一个人的成绩不上不下的时候,往往会有很多人妒忌,但当他(她)的成绩好到没有人能超越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人妒忌,只有羡慕的了。萧泰棠比别的孩子早一年上学,再加上他又跳了一级,因此,萧音桦当幼儿园老师的第二年,萧泰棠也小学毕业了,一毕业就被城中学录取了。 像萧泰棠这样一肚子墨水,能出口成章,能看云识天气,吹拉弹唱,下棋,写毛笔字……样样都出色的能有几个?所以,就算曾欣蓉没有能力供儿子读书,村里也会想办法供他。好在俩女儿都长大,萧音桦教孩子还能为家里挣点工分,所以,萧泰棠最终也便顺利地去城里的中学去报道了。 曙光也就在他去报道的时候开始照进了他们家。 第十八章 有人前来提亲 转角遇到光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把她们从舒适圈里赶了出来 有人投喂 足不出户就可以衣食无忧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失去父亲的庇护 她们不得不走出阁楼 四处奔波着去觅食 …… 然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因为那次变故 本该缠脚的年龄 她们却顺利地躲过了那恶臭的缠脚习俗 为了适应劳作 她们保留了天足 拥有了在田野里奔跑 在山坡上疯野的自由 挺过那阵艰难的日子 她们就像凤凰涅盘 迎来了新生 生活有裂缝 未必是坏事 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啊 回头看那舒适圈 她们笑了 那真比猪圈好不了多少 …… 因为叶巴的宣传,曾欣蓉一家在他们村(虎廊村)也算小有名气,再加上萧泰棠成了村里第一个被保送到城中学的学子,因此萧昙才十七岁时就有虎廊村人上门来提亲。 来提亲的是父子俩,父亲叫叶博启,儿子叫叶通发,都是很怪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还曾经被村里人取笑过好多次,尤其是他娶媳妇那阵子,大家叫“博启”“博启”叫得贼响……这样的一对父子,自然有些幽默细胞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乐天派”。村里人逮住他们就喜欢说话一番,他们也喜欢跟着大伙儿一起笑,所以,他们到哪里,笑声就带到哪里,用现在的话说,他们算得上是村里的“笑星”了。 通发这名字嘛,听着像发财,所以,人们打“乌牌”(一种大小跟现在的手工书签一样大的牌,打法又类似于麻将)的时候就喜欢拉上他,但他也是怪,“总在河边走”却也不湿鞋,虽然经常在“乌牌”桌边看大家打“乌牌”却是没有一点想要试试的念头。大概他在旁观的时候,也是“身在曹府心在汉”,心都在编竹篮吧,次数多了之后,他感觉光看别人打“乌牌”,挺浪费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后来有人再拉他去,就索性带上竹片坐在一旁编竹篮。 熟能生巧,再加上叶通发喜欢琢磨,他的竹篮就越编越好,再后来,就在虎廊村出了名。 叶博启看儿子喜欢编竹篮,索性让他跟竹工匠师傅去学手艺,竹工匠师傅编的东西自然都是竹制品,晒稻谷用的竹垫(一般都比较大,有三四张床那么大吧),装稻谷的竹篓,竹筛(筛米用的)、竹扁……于是,这叶通发也就成了村里最先用手艺谋生的人。 凭手艺谋生自然也是比别人更加体面也更加受人尊重,叶通发还挺有想法,在当时一般人结婚都是父母作主,而他却想要自己物色媳妇。 媒婆曾经上门介绍过几个女孩,都被他推掉了,他觉得自己走南闯北认识女孩的机会多了去,自己找的更有感觉,尤其是看过《红楼梦》、《梁祝》……之后,他更是坚信妻子是自己找的好。 那天他在叶巴家编晒谷垫,叶巴谈起曾欣蓉就赞不绝口,说这女人了不得,脑子好使,话题一转,还谈到了曾欣蓉有俩女儿,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叶通发听着就心动了,他喜欢那种很有个性的女孩,所以就想要认识一下萧昙才。 一般情况下都是只来长辈接亲的,可他们这家人也怪,他儿子硬是要看看对方长得啥样才行。 话说这叶博启叶通发也不先问问媒婆,自己就先提着东西来到文慧村。他们也是急性子,刚进村就向路人询问曾欣蓉家住哪里。 巧的是,那个路人就是萧肖。 萧肖惧怕萧昙才,不敢惹她,但要帮她却也很不情愿,于是,他别过头去装聋作哑。 “原来是哑巴……”叶博启和叶通发轻声嘀咕了一下。 萧肖正想冲他们发火,恰巧萧昙才来了。 “姑娘,你知道曾欣蓉家住哪不?刚刚问这小伙子,原来他是哑巴。” “他确实哑,跟我来吧。”萧昙才哈哈笑起来,冲萧肖挤了下眼。 萧肖恨得牙咬咯咯响,却又想不起用什么怼萧昙才好。 第十九章 小插曲,大惊喜 叶通才看眼前这姑娘好开朗,便开心地跟她交谈起来。 “刚才那人真是哑巴?” “真的是,不仅哑还聋……”萧昙才哈哈哈笑起来。 “你跟我开玩笑……” “猜对了,你想,如果人家真的又聋又哑我怎么能这么开心呢?我那不是就很没教养吗?他不聋也不哑,但他对我有意见。” “对你有意见?” “对啊,我们闹过矛盾,很深的矛盾,他爸爸可坏了,我们不会插秧,不来帮忙还取笑我们,我就回怼了他,也说他儿子也就是刚刚那人的弟弟……算了,笑话他弟弟确实不对,他弟弟并没有得罪我们,可我那也是被他爸爸气的嘛……结果呢?他就为他弟弟报复起我来了,用一个生番薯把我骗到一个破房子里,大半夜的给关在里面,吓死人了。是我妈来救我的,逃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门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 “这人……这么坏了?” “是啊,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带我妹去山上抓了很多蛇来吓他……嘻嘻,他吓死了,是我妈让我不能这样,我才放过他的。” “你?抓蛇?” “对啊?怎么啦?” “你不怕吗?” “怕啥?抓蛇有方法的,抓它的七寸就不用怕它咬了。不过,你可别被我的话给吓着,我不会欺负弱者的。”萧昙才似乎看出了叶通发的心事。 “哈哈哈……我看出来了,你不会欺负弱者,你这人真有趣,嫉恶如仇……”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曾欣蓉家。 “妈……有人找您……”萧昙才大老远就喊着。 叶通发愣了一下,这个跟自己一路有说有笑的姑娘原来就是自己要提亲的对象?于是,心里暗喜,脸也就不由地红了。 叶博启就更是高兴了,这俩孩子,处得来,这门亲事可提…… 因为有那么份巧遇,俩年轻人便心生情愫。 萧昙才把他们带到家里就走开了,她得上山去砍些柴火回来。 叶博启父子进得屋来,就自我介绍是虎廊村来的叶博启和叶通发,曾欣蓉是听说过叶通发的大名的,也曾想着等他来文慧村了得请他给做个晒谷垫。这一听说是叶通发,就以为是来找竹工活的,忙把客人往屋里让。 “我们家的晒谷垫破了,不知是补补继续用好还是做新的好。”曾欣蓉开门见山地说。 “那我看看……”叶通发也是实在人,也不客套,直接跑阁楼上去看那那个破晒谷垫。 “你们家这晒谷垫用的是好料,结实,补补好用的。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们做个新的。” “那就先补补用吧,补一下多少工钱?”曾欣蓉笑着问。 “不用钱……” “不用钱怎么成?” “这么说吧,昙才她妈,我是带儿子来提亲的,如果你们愿意让昙才嫁给我儿子通发,我打明儿就请上媒婆来订婚。” 曾欣蓉刹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曾想,自己的大女儿竟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有些恍惚,眼眶禁不住就湿了,然后忙说:“这……我得先问问孩子……” “他们刚刚一路有说有笑的,你就不用愁他们处不好了……”叶博启于是把刚刚萧昙才带他们回来谈得很投机的事告诉了曾欣蓉。 曾欣蓉一听,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忧愁,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这叶通发也是“之出淤泥而不染”的勤劳人,曾欣蓉自然是喜欢的。 第二十章 别样的提亲 喜欢归喜欢,谈婚论嫁的事还是不能马虎,所以曾欣蓉也不好冒然答应,只是很客气地回厨房去给父子俩烧了一份点心。 点心是米糕丝加点香菇再加一个鸡蛋,算是曾欣蓉能拿出来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许是饿了,父子俩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还吃得津津有味。 “曾欣蓉,那你回头跟闺女商量一下,我过阵子就请媒婆过来问话,同意的话我们就开始准备订婚宴。”叶博启边吃边说。 “那……好吧……”曾欣蓉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 大概知道曾欣蓉这边忙,父子俩在没有得到答复之前也不好说太多,吃完点心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些东西,你们先带回去……”曾欣蓉忙拎了他们带来的一大袋东西追上去。 “我们都毫不客气地吃了你家点心,就算不成,你也得收下我们的东西,不然就是瞧不起我们了……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是认个亲戚嘛……” 人家都这么说了,曾欣蓉也不好意思再推来让去,只好暂且收来。 等他们走后再打开来看,就见是一些家常菜,有一块肉、一块豆腐、一包鸡蛋、一块粮糕。不是很厚重,也不是很小气。跟平常人家走亲戚差不离,这样,就如他们自己说的,就算不成,收下也不会很有压力,曾欣蓉这才舒心地笑了。 萧昙才是两个小时左右回家的,她动作麻利,已经从山上砍回来一担柴火了。萧音桦也放学了,她们几乎是同时到家的。 “妈……”俩人前后叫起来。 “回来了?”曾欣蓉见俩女儿一起回来,没来由地有点心酸,俩姐妹一起进门这画面太美,她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萧昙才嫁人了……以后砍柴的事怎么办?插秧的事怎么办?打稻谷的事怎么办? “妈……您今天……”萧音桦不愧是萧音桦,很快就捕捉到了母亲与平常的不同。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萧昙才爽快地说,“妈,他们是咱家的什么客人?” “哎……孩子,你过来,妈有话问你。”既然女儿问起他们,那索性趁机跟她说一下缘由吧。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萧音桦见母亲只喊姐姐,知道这事儿可能跟姐姐有关,于是很识趣地走开,跑厨房去烧晚饭去了。 “今天来我们家的两个人是来提亲的……” “提亲?提谁的亲?”萧昙才果然是粗线条,都没想到是自己。 “你啊,那个年轻小伙子想娶你。” “那个……哈哈哈,那个人可以,蛮有趣的。”萧昙才啊萧昙才,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曾欣蓉听女儿这么说,又是恼又是喜, 这女儿……直是真直,咋想咋说,不过,看样子她是喜欢这个年轻小伙子的。 “那你同意了?” “同意了,比萧肖好了不知多少倍。” 真是一点也不含蓄啊,就不会说一句:“那就妈妈作主吧。”非要直白地表达出来,好在曾欣蓉总是能接纳自己孩子的总总,大大咧咧也好,含蓄内敛也好,只要不欺负人,她都接纳。 第二十一章 相互治愈 晚饭,曾欣蓉把那父子俩送的那小块肉拿出来烧了。 因为已是秋天,村里也没有人家杀猪,突然冒出猪肉,姐妹俩(萧泰棠去城里读初中了)都很惊讶。 “妈,这肉是哪来的?”萧音桦诧异地问。 “哎……”曾欣蓉看了一眼大女儿,还是决定跟孩子说实话,“是有人向你姐提亲了。” “姐……”萧音桦望着萧昙才,“你同意了?” “没什么好不同意的,那个小伙子人不错,反正都要嫁人,总比面都没见过胡乱嫁人好。”萧昙才还是那么直率,没有半点娇羞,仿佛那不过是交个朋友。 “可是……”萧音桦比姐姐敏感多情,她是那么不舍得离开姐姐,她居然就无心去吃那肉了,尽管肉味很诱人,但一想起这是姐姐要嫁人的前奏,她就没来由的伤感。 萧昙才却没有觉察到妹妹的伤感,自顾自吃起来,还吃得津津有味。 “这俩孩子都是我生的……可是,怎么这么不同呢?一个是天塌下来都不哼一声的马大哈,一个是有点风吹草动就伤感落泪……”曾欣蓉看着俩姐妹不由地想,“看来真是人有十指,十指长短不一,人生九子,九子也不同,即便是姊妹也大不一样啊。” 她们到底谁好却又是很难下结论的,或者说是不分仲伯,倘若遇到受气儿的事,譬如三年前的大变故,如何去抵挡住外部的坏评价呢?也许像萧昙才一样,在情感方面有点钝力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若是要在日常生活中与大家和睦相处,却又得藏起锋芒,得像萧音桦一样有点同理心更好。 “妈……我出去转转……”萧音桦决定出去走走,散散步,顺便去学生家里家访一下。 “好,早点回来,现在天色晚得早。”曾欣蓉本想说她吃得太少了,得再吃一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觉得还是随她好。 “我也吃饱了,妈,您慢慢吃,我得去把门外那堆木柴抱到厨房里才行。”萧昙才抹了一下嘴就去忙活了,在她眼里,干活是顶顶快乐的一件事。 这边萧昙才若无其事地干活,干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妹妹已为她要嫁人的事愁得心慌意乱。 萧音桦独自一人来到村尾萧晴妫家里家访,进门的时候就见萧晴妫在偷偷地抹泪。 “老师……”萧晴妫怯怯地叫了一声,随后赶紧转过身悄悄擦去眼泪。 “晚饭还没吃吗?” “嗯……” “你爸还没回来?” “嗯……” “晚饭是……?” “我烧的……刚刚在择菜。” “我帮你添柴火,你烧菜吧。” “可是,老师,柴火很脏……”萧晴妫有些难为情,同时也很是感动。 “没事,我在家也会烧饭的。” “哎呀,哎呀,哎呀……我的故乡,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就在她们边烧菜边聊的时候,院子里传来萧晴妫妈妈的歌唱声,声音宏亮,是扯着嗓子吼的。 “我妈……这几天……越发严重了。”萧晴妫鼓着勇气谈起了她妈妈。 “摔东西吗?” “倒是不摔,就是不知道烧饭,不喊她也不知道吃饭,一天到晚就是唱……” “那还好,就让她唱吧。”听说并没有暴力倾向,萧音桦舒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 种菜、喂猪中也能寻找到乐趣 不知是萧晴妫治愈了萧音桦还是萧音桦治愈了萧晴妫,从萧晴妫家出来,萧音桦的心情好了很多。说起来,萧音桦自己也才是孩子,虽然已经为人师。萧晴妫的日子比自己难多了,她还那么小,她都要坚强地过下去,自己至少一家人都和睦,尤其是有一个坚强又明事理的母亲,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至于姐姐……也许,结婚就是农村女性的归宿,姐姐开心就好,没有不散的宴席,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父子俩见曾欣蓉收到了礼物,知道对方算是同意了,于是很郑重地请了媒婆前来正式提亲。 提亲就是走个过场,媒婆那三寸不烂之舌都没用上就成了。媒婆有些遗憾,甚至想找人故意挑唆一下,然后她再来说好话撮合。不过这太冒险,一旦真挑唆成功,她这猪脚和布鞋就捞不着了。 提亲成功,便很快着手准备订亲。 萧昙才却跟母亲直白地说,订亲其实可以免了,就是那媒婆也是可以不用请的,这结婚又不关别人的事。这次倒是思考了一下,没有把这些话直接对婆家人说。 曾欣蓉愣愣地看着大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女儿……是真会过日子,还没过门呢,就想着怎么为婆家省钱了,以后会更抠门…… 她想说过分随意会让婆家瞧不起,会掉价,男方总得有所付出才会珍惜……但想想还是忍住,大女儿的性格,婚后应该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好在婆家目前来看也很是中意。 萧昙才自然是觉察不到母亲的内心戏的,她没有母亲的阅历,没法理解婚姻生活意味着什么,更不会想到婆家的态度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至于婆媳关系,她也是想象不出来的,她只知道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嫁个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就是。 萧昙才这人,说话做事想到一出是一出,没有被传统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你很难摸透她的思路,初相处你会感觉无法接受,说话怎么会如此直截了当……但是,久了你会发现她很好相处,她几乎没有什么心计,更不懂得讨好人,是一个难得的真人,你可以从她嘴里听到真话…… 她当然没有浪漫思想,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好好过日子。 提亲的事在萧昙才这儿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得翻过,都没有在她内心里掀起一点点浪花。 萧昙才还是那样忙碌,忙着劈柴,忙着种地,忙着喂猪…… 这天一早她又忙着去菜地里施肥了,那时候的农村,给菜施的都是天然肥,比如发酵过的人的屎尿,用草或稻杆烧的草木灰,还有猪栏、牛栏里清扫出来的垃圾……,就连烂树叶也都可以当肥料,也就是垃圾被充分利用,农村是极少有多余垃圾的。那时候还没有开始使用塑料袋,有害垃圾就更是几乎没有了。 萧昙才这天用的就是猪栏里清扫出来的垃圾,那猪见她来清理垃圾,倒是很配合,自觉地站到角落里去了。 她一边清扫猪栏,一边跟猪说着什么。 “就你们爽,吃了睡,睡了吃,自己的猪窝还要人给你们清扫……” “要不是过年会被宰,我下辈子还真想当猪……” 第二十三章 订婚宴 曾欣蓉在学校里教书,比萧昙才的活干净和轻松,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教书这活儿伤脑筋,管孩子比干活费神多了,所以,她忙并乐在其中。 这猪果然是垃圾制造商,一个猪栏清扫出来足足有两担天然肥。一担百来斤,臭是臭了点,但绝对是好肥料。 好在家里的菜地就在家附近,也就离猪栏百来米。 菜地里有个山洞,是祖辈挖出来放生活垃圾,发酵后当肥料用的,猪栏里清理出来的垃圾得先放到洞发酵一两个月才能用。地洞隔成两边,一边的肥料已经发酵好了,一边放的是刚刚清理出来的垃圾。 萧昙才清理完猪栏才去洞的另一边去挖已经发酵好的天然肥料种土豆。 先把地锄匀,再鼓捣出一个个坑,把肥料放到坑里,再放上土豆,然后埋上土。 当她埋上最后一个土豆坑时,她望着菜地兀自笑起来:“爸,您真是傻,逃啥逃呢?看看,我也能把农活干好。” 话还没说完,那父子俩就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她抬头冲他们笑笑,也不觉得怕羞,更没有陌生感,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来了?” “嗯,已经跟妈说过了,今天到我们家去,去订个婚,摆几桌。” “不必破费的。”萧昙才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为对方着想了,“我们以后要过日子的,随便喊几个亲人聚聚意思一下就好了。” “热闹热闹,应该的。”看着这准媳妇不由乐了。心想,直爽了点,但真是好媳妇,勤快,又没心眼,能处……心下暗自欢喜。 那时候订婚,能有些什么好吃的呢?豆腐、青菜、几块肉,一只鸡,顶顶丰盛了。 婆家还是想得比较周到,给准亲家母准备了新衣服,也给准小姨子和小舅子准备了一件,新娘子自是不必说,曾欣蓉带着俩女儿被亲家盛情邀请过去吃订婚宴。 路上,曾欣蓉交待俩女儿,不要说太多话,话多必失,俩女儿点头,曾欣蓉相信萧音桦,她内敛,说话会经过思考再说,但她对萧昙才还真的是心里没底,真怕她在宴席上惹出什么事端来。 叶博启父子俩的名字很特别,为了少闹点笑话,也就真的没有请很多人,也就两桌。来参加订婚宴席的都是至亲,这多少减少了曾欣蓉的顾虑,但她还是有些紧张,真当比自己当初嫁人还紧张,也是,女儿的婚事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她不得不紧张。好在她多少是有点文化的,在当时的农村,有点文化的女性都很受人尊重,口才上,逻辑思维能力上,一般女性是斗不过她们的。 其实,准亲家叶通发的母亲更紧张,她大字不识一个, 什么大道理的她也说不上来。若不是有至亲有左邻右舍帮忙,若不是订婚宴是在自己家里,她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曾欣蓉在附近一带有些名声,因此,订婚宴上大家对她都很是敬重,自然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第二十四章 改口 两桌,一桌男性大人,一桌女性和孩子,曾欣蓉是准亲家母,因此也给安排在男性那桌。 俩女儿阅历浅,倒也不觉得订婚宴没有父亲参与缺少什么,但曾欣蓉却是心里翻江倒海,这趟赴宴真是难为她了,若是孩他爸在,那排场肯定比这大,找的人家也不是这样的,虽然叶通发人不错,家庭条件相对来说也还可以,但跟自己家过去比,还是逊色了。最主要的是,在农村,有父亲撑着场面,那底气就要足很多。 曾欣蓉想起自己当年出嫁时的订婚场面,再看看女儿的,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自己订婚的时候,礼倒是很多,塞了一满屋子,可自己跟孩他爸却是面都不让见的,她只能躲在闺房里,两家大人说了算……好在她运气好,孩他爸长得还不错,关键还颇有文化……女儿这订婚宴,俩年轻人早就相识……不仅早相识,还让直接一起上桌,虽然一个在男性桌,一个在女性桌…… 萧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暗想,以后她就要在这房子里生活了,心里便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但她跟绝大多数的乡村女性比,真的是不懂得害羞,也许她脑袋里就没有害羞两个字。 她真是大胆,边吃饭边就注意起了周围的环境,还在心里评价起来,这房子还不错,虽然跟自己家的老宅比是简陋多了,但跟其他人家的房子比,也还过得去。 好在母亲在路上交代过,让她少说话,不然,她那快嘴一准会把心里想的都给说出来。 萧音桦却是另一番心思,她想到了未来,想到姐姐嫁过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她也想到了自己,天哪,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要面对这样的场面吗?成为主角让人关注?成为新娘让人评头论足?一想到这,她就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已经被人盯着看了一样…… 订婚宴最尴尬的还是两个年轻人改口喊对方父母为“爸爸”、“妈妈”这个环节,曾欣蓉给叶通发一个红包,叶通发当场对曾欣蓉喊声“妈……”,叶通发倒是叫得响亮,仿佛已经训练了很久,反倒是曾欣蓉应得有些难为情。而叶通发的父亲叶博启给萧昙才一个红包,萧昙才张开嘴却是大半天喊不出来,恁是她的性格外向,也还是没有办法自然地喊外人为“爸爸”“妈妈”……不过,她也知道,既然是订婚,这一关就必须得过,手里还捏着红包呢。她喊出“爸爸”、“妈妈”的时候嗓门异常大,把在场的都吓了一跳,大家以为她是紧张的,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生生地把那份惊讶给压了下去。有几个孩子给吓得愣住,也被大人塞把糖给忽悠过去了。 这个环节让萧昙才很是不适应,很久都没缓过神来,所以也就没有一点想要说话的冲动,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这倒也好,满足了母亲的交代:少说话。 怕大女儿说话太直,怕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会说错话,暴露太多不堪,曾欣蓉吃过订婚宴就坚持要回家。天色暗了,亲家很是不放心,好在只有五六里路,走走也就半个多小时,索性父子俩拿上手电筒送她们回去。 第二十五章 初见总是百般好 还没结婚,是初次见面,又是订婚宴,准婆家的亲戚们都很热情,倒是给萧昙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她对结婚后可能面对的问题就想得更少了,一心憧憬着建立自己的小家庭。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父子俩都不怎么会喝酒,订婚宴自然也没有喝酒,送母女仨回家也就放心不少。 饶是吃得早,天色也还是暗了,曾欣蓉就在心里感叹:哎,女娃还是女娃,大女儿胆儿再大,天黑了也还是不敢独自外出。萧昙才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这么点路,真心用不着他们父子俩送的。 到了村口,天更暗了,但曾欣蓉知道刚刚订婚是不便留准女婿留宿的,既然不方便留,索性催他们早点回去。 “亲家公,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了,待会天黑了更不好走。” “我们带了手电筒呢。”叶通发笑着说,他其实是有点依依不舍的。 “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家人牵挂。” “那好吧,我们先回了,过些日子让孩子过来帮忙插秧……”叶博启也就爽快地 回到家里,萧昙才没事人一样,又趁着天没黑透开始忙着打扫房间,就仿佛订婚的人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妈,呶,这红包给您!”她扫完院子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曾欣蓉正拿出火柴点竹片,她们晚上要用竹片采光,若是平日里,她们到八点就上床,那竹片也还是要省着用的,看女儿递过红包,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我先帮你保管着,等结婚的时候给你置办些嫁妆。” “办啥嫁妆?留着给弟弟读书用,我人到那里去,给他们生儿育女,我的付出跟嫁妆比,哪个重要?妈不用倒贴给他们。”萧昙才说出一番让曾欣蓉哭笑不得的话来。 “你多少要有点自己的积蓄,到时才有底气,不容易被人拿捏。”曾欣蓉想起自己的嫁妆,那在当时可算得上村里最丰厚的,哦,对,那件羊皮袄……嗯,还有一对银手镯,几个银戒指,几块帽子上的银片……还好那些东西还在,等孩子们成家的时候好分送他们。曾欣蓉看了一眼大女儿,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大女儿嘴快,还是先藏着好。 订婚的是萧昙才,可从订婚宴回来感慨更多的却是萧音桦,她心底里对嫁人这种事其实是很抵触的,为什么长大了非要去别人家生儿育女呢?这对母亲来说太不公平了……但她又想不出别的出路,一想起自己将来也要离开母亲,不免就悲从心起。 原本今天按习俗上来说是大喜日子,但母女仨却喜不起来,既然喜不起来,那就索性像往常一样早点睡吧。 晚上要点竹片或煤油灯,多数人家都舍不得,所以乡村人过去的生活迫于条件,总是早睡早起,那是真正的早睡早起,晚上八点左右就睡了,而第二天早上大多五点多就起来了。 这不,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公鸡刚刚打鸣,母女仨就起来了,母亲烧火做饭,萧昙才则去地去干活,萧音桦则开始备课订计划。 第二十六章 发喜糖 曾欣蓉这边没有摆订婚宴,那父子俩头天来的时候,带了两大袋订婚喜糖,婚都订了,就大大方方给左邻右舍发下去吧。 这不,消息一传开,都不用她们一家一家跑着去发,村里的孩子便都蜂拥着到她们家门口来讨喜糖了。 讨喜糖是给新娘家人捧场,大家便都不客气,笑着唤自家孩子赶紧去讨。 可不,曾欣蓉且发喜糖且笑,自己都给自己的笑容感染,仿佛一发喜糖那喜庆味道就来了…… 曾欣蓉心细,又有点文化,发糖之前就先计算出每个孩子发多少比较合适,不能糖发完了还有孩子没给发到,剩下太多呢也没必要。之前村里有人家订婚、结婚发糖也都是找她来计算,她算是了。先细细计算出村里孩子的总数,两袋糖不好一颗一颗数,她就用称称出一斤来数,再称总重,两袋加起来大致有多少颗也就有数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学校里的孩子也陆陆续续跑来讨喜糖,可他们跟没上学的孩子比害羞多了,大概是因为萧音桦是他们的老师,有点难为情吧,硬是不敢进门……萧音桦懂孩子,自己拿拎了糖到门口发给孩子们。 “谢谢萧老师……” “谢谢萧老师……” …… 孩子们接了糖兴高采烈地跑开,仿佛他们讨到的不仅仅是喜糖,还是老师的奖励,那喜悦更加了一份。 孩子们散去后萧昙才正好从山上回来,她那样子哪像是刚刚订婚的?风风火火,就一男人婆。 她看着讨了喜糖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心里却嘀咕开了:订个婚而已,真不必如此浪费的……到底是几年勒紧裤带过来的,而且正好是在她有些懂事的时候,知道钱来之不易,每花一分钱都能让她肉疼,虽然这钱是未来的老公家花的,但在萧昙才眼里那也是在花她未来的家用…… 萧昙才务实,想得都是怎么过日子。 萧音桦相比姐姐,更喜欢浪漫,更喜欢憧憬,孩子们的笑容倒是把她头天的忧伤一扫而空,也从姐姐的婚事想到了春天,她望着房前那座山,遐思起来,脑海里涌出一篇美文来: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文慧村的春意更浓了,春天的脚步轻柔地走过田野,走过小溪,走过树梢,走过每一个角落。她用温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地,让大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她轻轻地呼唤着每一颗种子,让它们从泥土中钻出来,迎接新的生命。 春天的脚步走过山坡,山坡上顿时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花朵们绽放出绚丽的笑容,向春天问好。它们用五彩斑斓的花瓣编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向春天展示自己的美丽。春天的脚步走过田野,田野里的秧苗挺直了腰杆,向春天致敬。它们用嫩绿编织出一片翠绿的海洋,向春天展示自己的生机。 春天的脚步走过山林,鸟儿们欢快地歌唱,向春天欢呼。它们用美妙动听的歌声编织出一首春天的赞歌,向春天表达自己的喜悦。春天的脚步走过文慧村的小路,人们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的春装。他们用灿烂的笑容编织出一幅春天的画卷,向春天展示自己的活力。 春天的脚步走过每一个角落,带来了温暖,带来了希望,带来了生机。她让大地变得更加美丽,让生命变得更加多彩。 …… 萧音桦沉浸在自己构思的作文里,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知恩图报 “音桦,在想什么呢?又发呆了?”母亲的呼唤打破了萧音桦的遐想。 “啊……没,今天有作文课,春天到了,我在构思一篇描写文慧村春天的作文,今天要教呢。” “我刚刚给孩子们发完糖进屋看了一下,发现还剩下一小袋,便想起了陈奶奶,现在家里日子好转了,咱自然不能忘了在困境中帮过咱们的人……”曾欣蓉笑着说。 萧昙才听到还剩下一小袋糖,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都没去细听母亲的话,跑进屋里抓了一颗剥了塞进嘴里。 “昙才,音桦,你们把这把糖和这块糕给陈奶奶送去吧。”曾欣蓉看着大女儿陶醉在糖的甜蜜里,不忍心去说她,是啊,若是孩子们的父亲在,若是没有那场灾难……孩子哪会希罕一颗糖?早给吃腻了。 “好的!”萧音桦到底还是更内敛些,虽然她也喜欢吃糖,但她克制着,她接过妈妈手里的糖,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它掉在地上。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喊萧昙才,让她帮忙去抬一下木柴。 “那我……”萧昙才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音桦,那陈奶奶家你一个人去吧,我得去帮个忙。” 曾欣蓉赞许在点点头,大女儿体力好,能帮到别人的忙很让她欣慰。 “好,那我先走了。”萧音桦也是喜欢陈奶奶的,陈奶奶的孙子的手老爱脱臼,爸爸和妈妈帮忙接过很多回,父亲外逃后,陈奶奶就记着爸爸妈妈的好,不时地给送些吃的过来。陈奶奶不仅在物质上支持,还在精神上鼓励,让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孩子啊,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咬咬牙就过去了,我当年还啃过树皮呢。” 在她们饥肠辘辘的时候,陈奶奶曾给她们送过玉米、番薯、土豆……还有什么比那时候吃的东西更美味? 萧音桦想起陈奶奶,心里就像手上这袋糖一样甜,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朝陈奶奶家赶去。 文慧村不大,三五分钟她就来到了陈奶奶家的门口,房子大门开着,那时候的农村,白天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敞开着大门的,陈奶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陈奶奶……” 陈奶奶一抬头,看到了萧音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音桦啊,你怎么来了?”陈奶奶问道。 萧音桦把手上的糖和米糕递给陈奶奶,说:“陈奶奶,我姐订婚了。” “昙才订婚了?”陈奶奶接过糖和米糕,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昙才都订婚了。孩子,来,进来坐坐。” 萧音桦走进陈奶奶的家里,一眼看到陈奶奶的孙子萧城斌正在劈柴。 这孩子现在手好好的了,已经不会脱臼,陈奶奶因为孙子的手对曾欣蓉一家充满了感激,曾欣蓉一家也因为陈奶奶在他们身陷困境时的挺身相助而对陈奶奶充满了感激,爱,就是这样良性流动的…… “萧老师……”萧城斌看到萧音桦热情而又激动地招呼着。 第二十八章 你施过的恩,有一天会以特别的方式回报你 萧城斌比萧音桦小四岁,上完小学就开始跟着父亲干农活了,是个憨厚、勤劳的青年,话少,见到生人还有点腼腆,看到萧音桦,往事又涌上他的心头。 萧城斌小时候非常害怕萧音桦的爸爸妈妈,每次见到他们都会躲得远远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要对他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他只知道每次他们一来,他的手就会变得非常疼痛,而且还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萧城斌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每天都要去田里干活,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萧城斌一个人在家里玩。有一次,他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弄脱臼了。他痛得大哭起来,但是家里没有人,他只能一个人忍受着疼痛。就在这时,萧音桦的爸爸妈妈正好路过他家门口,看到了他在哭。他们马上走进来,问他怎么了。萧城斌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萧音桦的爸爸妈妈看到他的手耷拉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轻轻地安慰他,告诉他不要害怕,然后开始帮他给脱臼的手归位。 萧城斌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只觉得他们的手很有力,而且动作很熟练。他不敢看他们的脸,只能闭上眼睛,感受着他们的触摸和按摩。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再那么疼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且还能活动自如了。 萧城斌非常感激萧音桦的爸爸妈妈,他想对他们说声谢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是一个劲地笑着,看着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敬和感激。萧音桦的爸爸妈妈也很开心,他们摸了摸萧城斌的头,告诉他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再把手弄脱臼了。然后他们就离开了,留下萧城斌一个人在家里。 现在想来,萧城斌觉得自己当时很幼稚,很可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害怕萧音桦的爸爸妈妈,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很严肃,或者是因为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害怕他们了,反而对他们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手可能会一辈子都不能恢复正常。 萧城斌现在已经长大了,虽然没能实现小时候的梦想成为一名医生,但他的手已经很有力量,不再动不动就脱臼了。每当有人夸他力气大时,他总会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想起萧音桦的爸爸妈妈对他的帮助。他不懂得高深的道理,是奶奶告诉他要知恩图报,在萧音桦家出那事的时候,他捏紧拳头很想站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萧音桦的爸爸妈妈那么好人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们。可奶奶知道他还小,他站出来只会如同鸡蛋碰石头,帮倒忙……萧音桦的父亲出走后,他就经常陪着奶奶悄悄给他们家送东西,他还养成了早起锻炼的好习惯,好让自己拥有健壮的身体,这样才不辜负萧音桦的爸爸妈妈…… 第二十九章 不高兴被人喊某某某老婆,更喜欢人家喊她自己的大名 萧城斌回忆着往事,心里还为他们叫屈:这么好的人家,为什么村民要那样对待他们?他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事儿跟外面世界刮来的那阵风有关,他只是觉得萧音桦一家人都很好…… “城斌,去,去屋里把奶奶前几天晒的南瓜干拿出来,音桦喜欢吃那个。” “好的……”奶奶的呼叫把城斌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对萧音桦就越发热情起来,“萧老师,进来,快进来。” 是的,萧音桦喜欢陈奶奶做的南瓜干,又甜又韧,有嚼劲有香味…… 萧音桦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嘴里哼着欢快的歌曲,踏着轻快的步伐从陈奶奶家走了出来。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让她看起来格外闪耀。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因为她刚刚在陈奶奶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与陈奶奶分享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和欢笑。 然而,当她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姐姐,萧昙才。她双手叉着腰,站在路中央,正与一个萧音桦从未见过的人激烈地争吵着。萧音桦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姐姐的表情和姿态可以看出,这场争吵非常激烈。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姐姐身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萧昙才转过头来,看到了萧音桦,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慰。萧音桦抬头看了看那个与姐姐争吵的人,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愤怒和不满。 “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音桦轻声问道。萧昙才却是大声大气地说,“没事,音桦,你先回去吧,妈在家等你,这里没你的事。” 萧音桦自然不能自顾自回家,就算帮不上忙,她也不能扔下姐姐自己回家。萧昙才看着萧音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欣慰。她转过头来,对着那个男子说道:“你都不认识我,凭一面之词就对我评头论足,太不应该,我妹在这里,今天我不想再跟你吵,如果下次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个男子看了看萧音桦,又看了看萧昙才,似乎在考虑什么。 “萧老师……”就在这时,有个男孩路过,看到萧音桦,很礼貌地喊了声。 一听到有人喊萧音桦老师,那个男子看了看萧昙才,又看了看萧音桦,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最终,他站起身来,说道:“好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萧昙才看着那个男子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哼,好你个萧肖,居然在亲戚面前说我坏话,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他是……” “萧肖的亲戚,跟通发是邻居。”萧昙才恨恨地说,“这人很不会做人,都不认识我,开口就问我是不是通发老婆,还说我是母夜叉是武则天……” 萧音桦这才知道,原来那陌生男人是萧肖家在虎廊村的亲戚,他家就在姐未婚夫家附近,姐跟叶通发订婚的消息传到萧肖那里,萧肖就在那亲戚那里说了很多萧昙才的坏话。 萧音桦听姐姐这么一说,再看一眼姐姐那气愤的样子,却“扑哧”一声笑起来。 第三十章 不一样的思维 “你笑啥?”萧昙才却被妹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姐,母夜叉我不知道,但武则天是很厉害的人,是我敬佩和崇拜的人。虽然他这是骂你,但如果他说我是武则天我会觉得他是在赞美我,要是能像武则天一样聪明能干,那实在太好了!”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我应该高兴,好,那他们以后再骂我武则天我不生气了。”萧昙才哈哈哈笑起来,刚刚的愤气一扫而空。 “走,家里还有一些糖,咱俩今天吃个痛快去!”萧昙才拉着音桦兴奋地往家赶,她可真是个吃货,这哪像是一个已经订婚的人?不过,萧音桦也被姐姐的情绪感染兴奋起来,“对,回家吃个痛快!哦,对了,我这里还有陈奶奶给我们的南瓜干。” “南瓜干?哇,太好了,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因为心情好,俩人脸上都满了笑,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给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让她们看起来格外闪耀。 让萧昙才始料不及的是,自订婚之日起,她的身份似乎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独立自主、充满梦想的年轻女孩,而是成为了一个被标签化的人。走到哪里,就像萧肖那个亲戚喊她一样,人们都爱用“通发老婆”来呼喊她,这让她很是不开心。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大名:昙才。 “叫我昙才!我是昙才!”她说。 自己是那么能干,村里人每次看到她有板有眼的干农活都会竖起大拇指,她喜欢那样的感觉,自己能独当一面的感觉。 昙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寓意着美好和才华。她自诩自己是比村里一般女孩能干的,口才也是数一数二的。昙才这名字虽然别人说像男孩的名字,但是她喜欢,多有气魄啊!而且,打小听惯了,很是亲切。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就被“通发老婆”这个标签所束缚,她更害怕自己的大名因此逐渐被人遗忘。 “通发老婆,上哪去?” “别喊我通发老婆,我有名字,我叫昙才!”每次听到“通发老婆”的时候,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沉下去于是,每次都这样纠正。 这事儿传到曾欣蓉那里,她倒没有去责备女儿不懂事,而是跟萧昙才产生了同样的感情,不过,她还是决定问问女儿为什么那么排斥这种喊法,是不是不喜欢叶通发。 “订婚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你不喜欢通发?” “妈,喜欢他不代表我不喜欢自己的大名了啊,昙才这名字多亲切。” “好像也是,才订婚就这样喊确实不妥当,不过结婚后很可能就是这么喊你了,有孩子之后呢可能就喊你孩子的名字再带一个妈。” “可是,妈,我好奇怪,爸爸出走之后,村里人就直接喊你大名了,我感觉那样更好,你是你自己,我们听听倒是更喜欢大家喊你的名字,比xxx老婆亲切多了。” 曾欣蓉一愣,她倒没有留意到这个……好像真的是这样,孩他爸爸出走后,大家就都直接喊她的本名了…… 萧昙才……原来自己这个粗心的女儿也有感情细腻的一面,难不成孩他爸出走后,自己有一种回到出嫁前的感觉是跟大家对她的称呼有关……? 第三十一章 她的想法有点另类 “妈,如果他们再喊我通发老婆,我火起来就不嫁人了。”萧昙才负气地说。 “那可不行……”曾欣蓉呆了一下,怎么形容这个女儿好呢?一边表现得很幼稚,一边又好像想得很深远,“婚姻不是儿戏,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可是,是谁规定结了婚就得把名字变成谁谁谁老婆?” “因为啊,对男方的村里,刚开始没有多少人认识你,他们只认识男人,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不认识可以问名字啊,叫几次不是认识了?” “哎……我也说不清……你们还算好的,你们能满村跑,我们过去,女人是不出门的……”母亲突然发现,时代好像真不一样了,似乎虽然穷了点,自己还是更喜欢这样可以抛头露面的日子。 “妈,说实话,一听到这种叫法我就感到自己不是自己了,成为了粘在通发身上的附属品。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有自己的身份和价值。”萧昙才却说出一番很有深度的话来,曾欣蓉看着她,仿佛是重新认识了一会女儿…… 萧昙才这一席话听起来很有文化……可她平常的表现又是那么简单直白……这孩子……该怎么形容她好呢?她识字,也会读点书,跟村里其他女孩比,她算是有文化的,但又不像音桦一样文绉绉的,从来不知道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总是直来直去。 曾欣蓉没有去说教,她有道教思想,在她的心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内核,如同那花,每朵花都不一样,说教于事无补,不过是平添一点烦恼罢了。 萧昙才的性格特点是胆大心细。她在面对野兽、虫蛇和所谓的鬼怪时,表现得极其出色,她知道它们的生活习性,能够轻易地避开它们的伤害。她的勇气和决心让她不畏艰险,敢于直面各种危险和挑战。 因此,萧昙才的性格在对付野兽、虫蛇和鬼怪时非常有效,但在与人交往时则需要更多的改进和调整。她需要学会更加关注别人的感受和需求,倾听他们的声音,并在处理问题时更加冷静和理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与人相处,避免冲突和矛盾的发生。 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可能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和能力,而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沟通。她可能缺乏耐心和细心,无法理解别人的需求和感受,从而导致与人交往时的困难和冲突。她也可能是有些自负,或者是因为那场变故,她为了保护自己,就不由地长出刺来。 “你如果不喜欢,那以后别人这么喊你你别应就行,次数多了,大家自觉无趣,自然就会喊你本名了。”曾欣蓉最终还是支持了女儿的想法,为什么不呢? “好!以后我只认自己的大名,哪怕有孩子了,我也要他们喊我本名,喊什么谁的老婆谁的妈我一概不应。”萧昙才说着就哈哈哈笑起来。 第三十二章 好一派热闹景象 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村,订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按照当地的风俗,男女双方订亲后,男方需要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时间里给女方家帮忙干些农活,以此来报答女方父母的养育之恩。因为女方嫁人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照顾父母了。不过,也有些人家订婚订得早,男方就会持续帮上五六年。 到了插秧时节,叶通发也跟村里其他准女婿一样,开始到未来岳母家来干活了。 这一天,他早早地起床,精心挑选了自己编织的竹篮,装满了各种工具和杂物,然后挑在肩上,向文慧村的萧家走去。一路上,他的心情格外激动,心儿怦怦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终于到了萧家,叶通发站在门口,声音洪亮地喊了声“妈……”,然后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等待着。曾欣蓉听到门外有人喊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激动还是该尴尬。萧昙才跳着迎出去,她却是很自然很大方地把叶通发让进屋里。看到萧昙才叶通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有些结巴地说道:“昙……才,我……我来帮……帮忙干活了。” 萧昙才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叶大哥,瞧你,紧张的……”叶通发有些尴尬地走进门,放下了竹篮,然后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 “通发,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来,再吃点早饭,还热乎着呢。”曾欣蓉赶忙去盛饭。 “妈……不用,我在家里吃过了。”看到曾欣蓉那么慈祥,通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萧昙才倒是不客气,手脚麻利地去厨房给茶壶倒满水,就笑着说道:“叶大哥,那咱就不客气了,我妈跟我妹拔秧苗你和我来插秧。”随后她冲楼上换衣服的萧音桦喊,“音桦,快点,我们今天先去东面石臼弯。” “好的,你们先走一步,我跟妈随后就来。”萧音桦听到准姐夫来了却比姐姐还不自在,她是真不习惯有外人在场,头两年的计划是她订的,后来就成了习惯,先插石臼弯的田,然后再插西面后坑弯的。 萧昙才也不强求,她是急性子,叶通发都来了,让她跟着叶通发一起多等妹妹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真是冤家路窄,萧昙才又在去田里的路上遇上萧肖,不过,这次叶通发同行,萧肖收敛了很多。 他们只是相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既没有相互笑话,也没有友好地相互打招呼。 萧肖其实也是有优点的,他护着弟弟,不允许有人说他弟弟坏话,他勤快,农忙时节他总是最早到田地里干活,只不过,他缺少同理心,所以才会跟萧昙才有冲突。 不多会儿,田里就热闹起来,萧昙才和叶通发拔好几捆秧苗,萧音桦和曾欣蓉也来了,于是,他们开始分工,曾欣蓉和萧音桦拔秧苗,萧昙才和叶通发插秧。 插秧时节,田里是一派热闹的景象。人们戴着草帽,弯着腰,将一株株嫩绿的秧苗插入水中,仿佛在绘制着一幅美丽的画卷。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映衬出农民们辛勤劳作的身影。田地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和秧苗的芬芳,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生机勃勃。 第三十三章 农活里的欢声笑语 萧昙才和叶通发并肩埋着头插秧,叶通发一扫初来时的拘束,放开手脚干起来,跟萧昙才有说有笑的。 萧肖远远地看到他们,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想起了上次在村里的冲突,萧昙才的用蛇吓唬他的事让他感到十分羞愧。但他也知道,自己把萧昙才关鬼屋的行为有些过分。 “她居然能跟未婚夫有说有笑……她……”萧肖没想到萧昙才也有温柔的一面。 萧昙才一抬头,看到萧肖正望着这边,心里一阵不快,但今天她不想跟萧肖吵,不想让未婚夫扫兴。她也奇怪,萧肖平常脾气急躁,今天怎么这么平静? 跟萧昙才一样疑惑的是萧音桦,她疑惑的不止是萧肖一个人的表现,而是周围那些人对她们一家的态度,跟父亲离家出走那一年比,已有天壤之别。 没有人带着戏弄的态度跟她们打招呼,没有人直接喊姐姐“通发老婆”…… 萧音桦是沉默的,但她的内心却是丰富的,她在思考,在观察,她仿佛听到希望在向她招手,她憧憬着未来,总感觉在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些什么,那个什么跟过去不一样。 姐姐的坚持还是有用的,等她也结婚的时候,她也要坚持让人喊她本名,而不是谁谁的老婆、谁谁谁的妈妈…… 爱人先爱己,你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别人对你就会是什么态度,你若唯唯诺诺,别人就敢对你无礼,你若拿自己当回事,他人就不敢轻视你。 当她们勇敢在踏进田野,战胜了困难,征服了农活,甚至干得比别人都好的时候,谁又好意思再取笑她们“草苗不识”呢? 叶通才是村里出了名的劳动能手,他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俩。而萧昙才则是插秧技术的一流高手,她虽然是女性,但干活一点不亚于男性,动作敏捷,插秧又快又好。 叶通才和萧昙才一起合作,在一块水田里插秧。他们一起搬运秧苗,一起插秧,配合得天衣无缝。工作效率高,质量好,不一会儿,一大片水田就被他们插满了秧苗。 到了傍晚,人们纷纷来到田边,忍不住停下来观看。他们看到叶通才和萧昙才的工作成果,都不由得惊叹起来。几个内行的长辈更是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们的技术高超,是村里的榜样。 这时,萧肖也来到了田边。他曾经笑话过萧昙才,认为她一介女流,草苗不分,干不了什么大事。但现在,他看到萧昙才的插秧技术如此高超,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来。但他明知道萧昙才能干,还是心里不服气,更不愿意去跟她和好。 夜幕降临,人们渐渐散去。叶通才和萧昙才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的身体虽然有些疲惫,但心情却非常愉快。原来在萧肖那里很泼辣的萧昙才在叶通发面前却也有温柔的面,这大概就是爱吧。 第三十四章 相互觉察,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着姐姐跟准姐夫合作愉快的身影,萧音桦却莫名有些伤感。他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幸福的味道。这却让萧音桦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姐姐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萧音桦想得远,她知道,姐姐结婚后就可能很难得回娘家了。她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她会忙于照顾丈夫和孩子,可能会渐渐疏远了娘家的亲人。一想到这里,萧音桦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难受,她真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她害怕那一天,姐姐不再属于他们这个家,而是属于另一个家庭。她害怕那一天,姐姐的笑容会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姐夫的身影。她害怕那一天,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会被时间和距离冲淡,只剩下客套的问候和礼貌的微笑。 然而,她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无论她有多么不愿意,无论她有多么害怕,时间都不会为她停下脚步。她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那一天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希望姐姐永远不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家,还有一群爱她的亲人。 萧肖不好意思跟萧昙才和好,对萧音桦就表现出很友好的态度来,算是不打不相识。 萧肖看着萧音桦,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懊悔。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她们的种种伤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向她走去。 正在沉思的萧音桦抬起头,看到萧肖走近,愣了一下,但她还是从萧肖眼里看到了友好,而不是当初的那种傲慢。 萧肖走到了萧音桦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对不起!”他说。 萧音桦的手莫名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冲萧肖莞尔一笑。 “你……没关系,我们当时都还小,都还不懂事。” 但萧肖还是继续说道:“音桦,对不起。我知道我曾经对你们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又是取笑你们,又是把你姐关黑屋,我当时太无知,太不懂得尊重人。” “谁的少年不曾犯过错?你别放心上,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们的未来都会更好。”萧音桦听着萧肖的话,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和后悔。 萧音桦不再是那个温室里的花朵,三年的时间,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她成熟了很多,她更有同理心了,也能换位思考问题了,对萧肖也不再是怨恨,而是多了一份清醒,她同情萧肖的弟弟,同情萧肖的母亲…… 萧肖的那个弟弟可能是他妈妈怀孕时吃了什么药,生下来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智商低,四肢不协调,五岁了才会喊声妈妈,八岁了还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四岁才学会爬,七岁才勉强能走几步。带这样的孩子自然是很苦的,虽然萧肖对萧昙才有点过分,但回头想想,姐姐怼萧肖的话也确实有些不应该。 第三十五章 祸从天降 劳作了一天,大家的身体都有些疲惫,但心情却很舒畅。他们找家农具相邀着回家,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然而,萧肖的眼皮却突然跳得厉害,他的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他努力想要忽略这种感觉,试图融入到欢乐的氛围中,但是内心的担忧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谣言,说眼皮跳是不好的预兆,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就在他思忖间,他前面停着的一担柴火的支撑木头似乎松了,整担柴突然啪地掉下来。柴火散落一地,有些还差点砸到了萧肖的脚。他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仿佛这是一种神秘的暗示,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预感。 萧肖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往家里赶。他的思绪乱成一团,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不幸场景。他担心自己的家人会遇到危险,担心自己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萧肖到家的时候,天快暗了,他放下竹篮,正准备去换衣服洗脸,却看到弟弟晕倒在门槛,脸色苍白,地上有好多感冒药的袋子…… 萧肖吓得惊叫起来:“妈,快来,快来,弟弟撕了好多药,好像都放到嘴里了。”萧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他手足无措,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弟弟那张稚嫩的脸,心里充满了担忧和自责,为什么家里没有人看好他呢? “几包什么药??”妈妈慌乱地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的水瓢“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焦急地扑过去抱住儿子。 “我看看,天哪,有十包,什么药都有!”萧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地上那一堆被撕开的药袋子,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这些药会对弟弟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把他送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去。 “天哪,他把十包药都吃了吗?”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她看着弟弟那张昏迷不醒的脸,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萧肖和妈妈一起飞一般把弟弟送到了赤脚医生那里,医生立刻给弟弟进行了洗胃和灌肠,那时候的洗胃和灌肠其实很不科学,就是拼命给孩子灌水……看着弟弟那张痛苦的脸,萧肖和母亲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又送得晚,虽然医生很努力去抢救,但遗憾的是,萧肖的弟弟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 人是感情动物,虽然平常带儿子很是辛苦,一家人也感觉无法累,但一旦失去,又会无比痛苦。 一家人痛苦了好几天,村里人安慰他们,那孩子活着痛苦,他们管他也痛苦,去了天堂再投胎下辈子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虽然这事儿跟萧昙才没有关系,她当时也在田里插秧,有不在场证据,但她因为之前用那孩子怼过萧肖,所以,她也愧疚和担忧了很久。 第三十六章 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欺 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欺! 看到萧肖家遭遇这样的灾难,懂事了的萧昙才却为自己当初的嘴快懊悔不已。 正是农忙时节,萧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只能让秧苗再长几天了,但秧苗太晚插会影响后期收成,萧昙才思来想去,决定去帮忙,她现在的插秧技术已经是一流,不必担心人家嫌弃。果不其然,当萧肖看到在自家田里忙活的萧昙才,他感动得不行,也很是为自己当初取笑萧昙才一家而愧疚。 如此,两家的恩怨也算两清,之后相见就相互客气得不行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到了第三年夏天,萧泰棠因为有文化,多才多艺,也算是当时附近方圆百里的名人,被提前安排到林业局里去当新生力量培养,边学习边工作。这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在林业局工作,就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国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萧泰棠是村里第一个吃上国粮的学子,也算为村里争了光,村里便决定办场喜宴。一来是为了庆祝萧泰棠吃上国粮,二来也是想让村里人都来沾沾喜气。然而,曾欣蓉却是一百个不同意。六年前的那场变故让他们害怕当出头鸟,害怕露锋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再也不想惹出什么祸端。 曾欣蓉想起六年前的那场变故,她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既要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又要种地养家,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好不容易盼到孩子长大,日子渐渐好起来,她可不想生活里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害怕这次的喜宴会像六年前一样,给他们带来不幸。她对萧泰棠说:“泰棠,我知道你有文化,也有才华,但是我们不能太张扬了,不能让别人嫉妒我们,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吧。” 萧泰棠毕竟是年轻气盛,总感觉母亲顾虑太多,他不想驳了村民们的面子,决定接受村民的好意。 曾欣蓉拗不过孩子,也不想扫孩子的兴只好把担忧藏在心里,但她决定不过分麻烦村里人,还是自己出面张罗着给儿子摆喜宴,把准备过年杀的猪杀了,做了几锅豆腐,在当时的农村,有肉有豆腐就很丰盛了,其他的蔬菜倒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种的蔬菜,曾欣蓉便也坦然也接受。 喜宴当天,村里每家都来一个代表,当然都是男当家的,要么父亲要么儿子,大家都为萧泰棠感到高兴和自豪。萧泰棠也很开心,他和大家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他觉得自己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为家里争了光。 几个长辈在酒桌上称赞萧泰棠有才气,便让他即兴写几首诗,萧泰棠也不客气,像李白一样豪放地吟诵了几首,又有青年让他拉二胡、吹笛子……他也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才艺。 气氛很快就被萧泰棠的才艺带动起来,很是活跃。 看儿子自信满满的,曾欣蓉仿佛从孩子的身上看到的老公的影子,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萧泰棠不知道的是,这次的喜宴还是为后来的生活埋下隐患。 有时候,在你眼里仅仅是表达一下喜悦之情,到了外人眼里就是炫耀,尤其是有些妒忌心强的人,红眼病一犯,那就麻烦了。当然,那是后话。 第三十七章 隔阂 萧泰棠去单位上班后,叶博启那边便前来提结婚的事。 叶通发和萧昙才处得还好,俩孩子自己乐意,这婚事也就很快定下来了。 说是喜事,但婚事定下来后,曾欣蓉失眠了,这可不是平常的去做客,这一去就无法再跟从前一样了…… 为什么会那么失落?真比老公出走还让她难过。 曾欣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心里有些烦恼,自己家的闺女有人喜欢,有人早早来提亲是好事,可是她却感到非常不舍。女儿萧昙才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一直以来帮助自己打理家务,而且非常贴心懂事。这婚事一旦定下来,就意味着女儿要离开自己,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想到这里,曾欣蓉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失落。 她躺在床上,回忆起萧昙才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萧昙才小时候非常调皮,像男孩一样爱捣蛋,说话直爽,常常给家里带来不少麻烦,但是也非常聪明可爱,总是能够让曾欣蓉开心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萧昙才变得越来越懂事,尤其是孩子他爸出走后,她几乎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曾欣蓉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有一个这样能干的女儿。 可是现在,女儿就要离开自己了。曾欣蓉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支柱,心里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适应大女儿不在身边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应该为女儿的幸福着想,应该祝福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曾欣蓉叹了口气,起床走到窗前。窗外的夜空非常美丽,星星闪烁着,仿佛在安慰她。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女儿能够幸福快乐,希望自己能够尽快适应没有女儿的生活。 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也许是害怕失去,萧音桦跟母亲的感想一致,有很多的不适。萧昙才结婚日期确定后,姐妹俩的对话就变得不那么顺畅了,总是相互挤兑,有时候甚至还夹枪带棒,药味十足。萧音桦总觉得姐姐萧昙才吃里爬外,才订婚魂就跑婆家去了,完全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以后结了婚那还能想到这个家吗?而姐姐萧昙则笑话妹妹多愁善感,太爱东想西想,总是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曾欣蓉看见她们姐妹俩拌嘴就心烦,她非常怀念大女儿没确定婚事前的融洽日子。那个时候,姐妹俩总是无话不谈,相互关心,相互照顾。可是现在,她们却因为一个婚事而变得陌生起来,一见面是吵架,相处时日越来越少,更应该和睦相处才,怎么就掐上了呢?曾欣蓉知道,在农村订婚就等同于婚姻已成定局,何况现在结婚日期都定了,反悔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接受着女儿心未走心先疏远的现实,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姐妹俩之间的关系能够早日恢复如初。 第三十八章 人挪活,树挪死 弟弟他乡上班,姐姐即将嫁人……萧音桦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别看萧音桦温柔寡言,性格却是外柔内刚,有点才气的她颇是清高, 她以为自己会忘记悲伤,会像抛开沙子一样把那些日子遗忘,然而她错了。悲伤总是不期而至,那么固执,那么不可控。父亲瑟瑟发抖的样子,父亲逃离时绝望的眼神……每次钻进被窝,那些过往就会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她渴望在梦里见到父亲,又害怕在梦里见到父亲。 “我们的日子在好转,田里的稻谷收割了一年又一年,山上的野花开了一季又一季……父亲呢?他在哪里?” 最关键的是,她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父亲,没有人能理解,那种亲情与历史上的某些事并不能相提并论,在外人眼里,父亲是财主,可在她眼里,父亲就是父亲,跟社会角色没有关系。 因为父亲,她的成份很是不好,好在他们并不是在城里,没有升职加薪之类的烦恼,这种成份问题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 现在呢?总算是挺过最艰难的日子了,他们已经从那场变故的阴影里走出来。可是,父亲在哪里?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因为教书,她看的书就多了些,也知道了一些原因,那就是在人们眼里父亲是地主。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父亲跟书上的地主不是同一类人,父亲很勤劳,并不是只会指使他人干活的人,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在忙活,不是在田地里就是在书房里,很多时候还会去山上采治疗骨伤的药…… 也许,不管是什么成份的人,不管是做什么的,人跟人也是不一样的吧?比如陈奶奶,她跟其他老人就不一样,那么,父亲呢?父亲也该是跟书里描写的那些人不一样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无法说,不能说,跟母亲说只会给母亲增加无端的烦恼,跟姐姐说,她只会笑话她想太多。是啊,想那么多干嘛?想那么多父亲也不可能回来…… 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感情上彻底跟父亲割裂,她做不到,父亲曾经那么疼爱他们,曾经那么耐心地教他们识字…… 从她自身来说,她的思想是在进步的,她勤劳,有耐心,恨不能把自己的知识都传授给孩子们。 她不仅教孩子识字,也带他们爬山,给他们讲故事……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是充实的,她能从孩子们的眼里看到光,也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社会价值。 那么,假如还是旧社会呢?她有这样的机会吗? 没有!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她会像母亲一样,早早缠脚,长大后早早嫁人…… 而母亲呢?假如还是旧社会,她能到处跑吗?能像男人一样带着他们上山下地吗? 她突然不敢深想了,如果把两种生活放在桌面上由她选,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在的生活,虽然又苦又累,但见的世面大,而且自由……可是,父亲……感情上,她又怎么能割舍? 多想无益,还是像姐姐一样过好眼前吧,母亲说过,人挪活树挪死,说不定父亲在外面过得很好呢……姐姐嫁人也该是“人挪活”,就当她像弟弟一样,是开始了新生活吧。这么想着,她就不再跟昙才姐拌嘴了,俩人的关系在结婚日期到来前回到了从前。 第三十九章 迎亲 结婚日期定在暑假,在萧泰棠上班之前。 真是恍如隔世,曾欣蓉心情无比复杂,婚期越近就越复杂,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孩子他爸,不由地就会对着晨空叹息:真快啊,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如果孩子们的父亲在家就好了…… 那时候的婚宴收的随礼极少,就图个喜庆、热闹。萧昙才就像萧音桦说的那样,还没过门就想着为小家庭省钱,并不想太过于铺张浪费。当然,她也不想让母亲为她置办太多嫁妆,她相信自己能凭勤劳过上好日子。 曾欣蓉的陪嫁物羊皮袄质量超好,她想给大女儿当嫁妆,萧昙才怎么也不肯要,非要留给妹妹穿。 婚礼的排场虽然算不上盛大,但也不寒酸。叶通发在村里人缘很好,他的木匠手艺更是一绝。所以,在他婚礼的这一天,村里村外前来捧场的人自然就多了。 在农村,迎亲是一件大事,一件可以让全村热闹起来的大事。那时候,农村的交通还不便利,许多地方都没有通公路,如果婆家很远,迎亲的队伍要翻山越岭,走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山路,才能到达新娘的家,这就很考验抬花桥的人的体力和耐心,当然,也因为这样,很多人就会希望新娘瘦点,大概以瘦和苗条为美有部分原因就是因此而来的,好在文慧村离虎廊村不远。 当迎亲的队伍来到文慧村时,村里顿时热闹起来,鞭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村里的小孩围上来,要红包、要糖吃,红包和糖是婆家事先准备的,由新娘出来给小孩们发,然后迎亲队伍再把新娘接上。路上站满了欢迎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文慧村小,一家人就喜事,几乎全村人都会出来围观迎亲。花桥停在院子里,新娘从闺房出门到上花桥那一段得由娘家男性至亲背着。有亲兄弟的就亲兄弟背,没有亲兄弟则选堂哥或表哥之类的旁系男性亲人背。萧泰棠背着萧昙才,心里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这跟小时候的过家家真心不一样。 “这啥习俗,还让人背还用花桥抬?”萧昙才嘀咕了一句,但她还是不想破习俗,不想让大家扫兴,配合着让弟弟背了一段,这一小段路在她的感觉里真是无比漫长……就是嘛,她都是劳动能手,又不是缠过脚的姑娘,哪需要人背哪需要花桥抬嘛……婚礼虽然热闹,捧场的人也多,她也穿了新衣服,但她恨不能略过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是太麻烦了。 相比其他新娘,萧昙才是有点重了,幸好嫁得近,不然抬花桥的人够呛。 到了虎廊村,场面更热闹了,鞭炮声更响了,新郎的父母、亲戚、朋友等早已等候在门口迎接。他们向新娘表示欢迎,然后把新娘引进家门。进了通发家房子里,还有很多仪式,拜堂、敬茶……等。这些仪式热闹是热闹,但也够折腾人,一系列仪式下来,新郎新娘就累得够呛,萧昙才恨不得马上线束仪式,她太喜欢干脆利落了。 迎亲,是农村的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非常热闹的事情。它不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场盛宴,一场欢乐的聚会。在这场盛宴中,人们可以感受到农村的热情,也可以感受到农村的文化。 第四十章 婚宴 办一场婚宴,不亚于办一场盛大的晚会,婚期前一个月就得开始忙活。过去的婚宴,酒席在家里摆,桌椅、碗筷……得全村儿借去,桌子、椅子、碗、碟……底下或写或刻上主人家的字号(几乎每家都有自己家独一的字号,有的还是自创的,字典里找不到那个字),借的时候要登记,还的时候也要登记,以免弄丢。左邻右舍的院子也成了婚宴场所,亲朋好友家也成了临时宾馆,借给新郎家远道而来的亲戚住宿……一家人有喜事,全村沸腾,热闹非凡。一切仪式也在家里完成,简直是把每个人都变成演员,把每个人的才干都发挥出来,有主婚人,有媒婆,家庭主妇们变身成了厨师,还有专门管收支账目的“会计”……策划、社交、厨艺、会计……一环扣一环,一家有喜事,全村人动起来。 送亲队伍午饭头天晚上在新娘家吃,结婚当天晚饭则在新郎家喝喜酒。 如果父亲在,父亲要跟送亲队伍一起去新娘家,父亲不在,就只能由兄弟或堂兄弟或表兄弟代替,萧泰棠是小舅子,在姐姐的婚宴上就成了坐主宾,因为他还年轻,由他代替父亲的角色,曾欣蓉未免有些忧虑,好在两个村离得近,也好在萧泰棠有文化,一般场合都能应对。 迎亲队伍一走,新娘家就变得冷清起来,女儿刚刚出嫁,曾欣蓉就开始思念了…… 原本小舅子是该喝点酒的,可萧泰棠出发前母亲一再交待他不要喝酒,再说他也还年轻,离成年还有一年半,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婚宴上他果真滴酒不沾,新郎来敬酒的时候他则以米汤代酒应对过去。 大家都知道萧泰棠有文采,又是小舅子,是这场婚宴上的贵宾,态度上就很是友好,而萧泰棠也不想在姐姐的婚宴上惹是非,就尽量少说话多听多吃菜。萧音桦就更是低调,生怕说错话给姐姐惹麻烦。有些村庄婚宴上闹洞房的时候会很放纵,青年们会借机戏弄伴娘,有些出格点的青年会把伴娘扑倒,乱摸一通……而那天似乎并不会有人斥责他们,这事儿被允许出现,事后也不会有人拿这事儿取笑伴娘,但对于求婚的黄花闺女,被陌生男性乱摸一通感受肯定不好。有些姑娘的父母老道就劝告自家女儿:不要去给别人当伴娘……奇怪的是,婚宴上可以放纵,平常日子却又是强调男女授受不亲,保守得不行。 好在虎廊村没有这习俗,再加上大家知道萧音桦是老师,多少有些敬佩,不敢乱来。而新娘本人在没有人挑她事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结婚当天也许是大家都知道她的个性,闹翻了可不太好,多少得给新郎家点面子,说话便都很客气,不敢惹毛她,她的锋芒也就给藏起来了。所以,萧昙才的婚宴热闹而不混乱,喜庆而不嘈杂,算是完美的。 萧音桦不知道的是,婚宴背后,许多青年在私下里说:“新娘的妹妹长得真好看啊!简直是仙女下凡……” 他们只说漂亮,却不敢轻易拿她来调侃。 也许是她身上有一种气场,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第四十一章 热闹过来是冷清 宴席结束后,萧音桦和萧泰棠就不打算留宿,直接回家,亲家倒是热情地留客,但他们俩还是执意要回。 “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们村也不远,就五六里路,一会就到,我们还是回去好。” 亲家看留不住,便也不再坚持,到厨房给打包了一大袋酒席上剩下的菜塞到他们手里。 “把这个带给亲家母吃……” 萧音桦正想推辞,又想起母亲说的,如果对方给剩菜剩饭,就要大大方方接过来,不然对方会误会那是嫌弃,她也便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并表示感谢。 新娘萧昙才又累又兴奋,再说娘家离得近,跟弟弟妹妹分手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少伤感。 好在夏天暗得晚,他们回到家里时天色刚刚暗下来。 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漫长的。屋内弥漫着一片寂静的气息,大家都没有心思去点燃煤油灯。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萧泰棠在家的时日不多,对这种寂静的感受并不如萧音桦强烈,他忙了一天倒是累了,洗了把脸就回房间睡觉。萧音桦却睡不着,她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思绪仿佛飘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萧音桦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父亲还在,家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每当夜幕降临,他们总会围坐在饭桌旁,听父亲讲述那些离奇的故事…… 还是点上煤油灯吧,今天是姐姐的喜庆日子,该亮堂堂的才是。 点好煤油灯,萧音桦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只见她正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孤独。她知道,母亲也在思念着父亲,思念着曾经的那份热闹和温暖。萧音桦这才留意到,母亲头上添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了深了不少:母亲这几年真的辛苦了! 萧音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她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为母亲分担一些责任。她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妈……”。 母亲转过头来,看着萧音桦,眼中闪烁着泪花。 萧音桦微笑着对母亲说:“妈,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傻丫头,人生就是这样,分分合合……”。 话虽这么说,母女俩却都突然想起,萧泰棠下周也得去上班了,那么,以后的日子就剩下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哦,对了,明天得把你弟弟要带的东西给准备一下,他粗心,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 “嗯,妈,我们一起送他去吗?” “一起去!咱们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一谈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萧音桦的双眼就放出光来。 是啊,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构思一篇作文来,给孩子们讲讲…… 母女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其实她们都想到了父亲: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在哪里呢?现在过得好不好?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空,仿佛在注视着她们母女俩。萧音桦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不论父亲身处何方,愿父亲在外面生活一切如意,愿母亲健康长寿,愿我们的生活能够越来越好。 第四十二章 怼人要一针见血 萧昙才嫁人后,在夫家的第二天就开始想家了。她从未想过离开家会如此不适应,她想念母亲温柔的声音,想念妹妹和弟弟的笑声,想念家里那熟悉的农活。 萧昙才坐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家里那些熟悉的田野,那里有她和家人一起劳作的身影。她还记得那些炎热的夏天,他们一起在田间地头劳作,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襟,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萧昙才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她为了自己的幸福离开了家,把所有的重担都留给了家人。她不知道家里的农活该怎么办,母亲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弟弟妹妹还小,他们能承担起那么重的农活吗? 想着想着,萧昙才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很少流泪,但现在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想起了母亲对她的嘱托,想起了母亲那温柔的目光。母亲告诉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生活,说话不要太直,要委婉点,太直容易得罪人,但现在她却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委婉就是拐弯抹角吗?那还不给憋坏?所以,头两天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了…… 叶通发的奶奶还健在,七十多岁,近八十了,没结婚的时候因为相处时间短,萧昙才也没留意她。结婚之后,真正接触进去,萧昙才就感觉到她有点犀利,是不太好相处的角色。比如,她明明知道萧家那场变故,却故意问她:“你们的父亲是逃走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逃走啊?就永远不回来了吗?” 婚宴刚过,新婚燕尔就问这种问题,很是煞风景,好在萧昙才有办法应对。 “奶奶啊,那时候我们还小,大人的事情孩子们怎么知道呢?你问问通发,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来你们家?为什么婚后先后两三次逃回自己家,每次都长达半年嘛?通发肯定不知道,是不是?”萧昙才原本不想揭对方的短,但人家既然不给面子,她也不能任由人笑话…… 萧昙才的应对,没有提上门女婿的字眼,算是给对方面子,知道通发爷爷奶奶过往的人自然知道这是戳到了痛处,不知道的自然就不觉得这问题过分,她总算领会了一回母亲说的要委婉表达。 害怕自己的丑事被当场揭开,通发奶奶脸一红,这才打个哈哈自圆其说地道:“瞧我昨天喝了点酒,酒还没醒呢,都乱说话罗,你们太不容易了哈。”这话很中性,也就没有人去追究她之前的问题了,算是逃过了一场纷争。 通发奶奶见识到了萧昙才的厉害,这天就净挑好话说,心里却是暗戳戳地就恨上了孙媳妇萧昙才。 萧昙才这招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结婚前,她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与奶奶有关的故事。姜还是老的辣,母亲平常不怼人,不跟人家长里短,别人的家事就听听过,但倘若有人拿家里人取笑,她分分钟能把对方的短也捞出来…… 还是得向母亲学习,不直来直去怼人,但一句话就能一针见血地让对方闭嘴,看着奶奶不再挑事,萧昙才不由叹息:这媳妇难当啊,以后还得多学学怎么为人处世…… 第四十三章 女子也出远门,大胆破局 因为行李多,母女俩决定一起送萧泰棠去上班,这决定在当时可以说有点大胆,有点出格的。他们走出家门,村里人就显得很是好奇,曾欣蓉才意识到这么做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在当时,女性是极少出远门的,按理,她要么请求大叔子或小叔子送,要么让孩子们的堂哥送,如果东西少,就让孩子一个人去……像她这样,自己跟女儿送儿子出远门的实在是太稀罕了。如果孩子们的父亲在……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这么说,父亲不在,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开启了破局的路,这几年,她几乎在无意识中把地主家很多的规矩给破了…… 曾欣蓉的虽然缠过脚,但她小时候也有点点狡猾,总是背着家人偷偷把裹脚布扯开……所以她的脚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三寸金莲,只不过孩子们的父亲也没有见过别的女人的脚,对她这半缠未缠透的脚并没有质疑。再加上几年下来的劳作,她已经适应了长途跋涉。 他们带了饭团充当午饭,还带了一壶水,三个人一路上都有些兴奋。 曾欣蓉竟然有点像小孩子,心里暗暗发笑,觉得自己居然受大女儿的影响了,破坏一些规矩原来可以这么快乐……要是孩子们的父亲在,她万万不敢如此大胆,那么,他离家出走,对自己来说是福还是祸呢?她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跟孩子们说,这对于过去的习俗,算得上的忤逆了……唉呀,没有男性长辈管着的感觉怎么那么好呢…… 萧泰棠是有文化的,外面的世界在变,他的思想也在变,萧音桦又没有被规训过,他们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所以,他们压根想不到母亲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有说有笑,真是累并快乐着。 萧泰棠上班的单位是在茵川镇的林场,那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地方,树木种类繁多,高耸入云,郁郁葱葱。对于曾欣蓉和萧音桦这对母女来说,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到这个林场,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和新奇,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曾欣蓉拉着萧音桦的手,小心翼翼地踏进这片广袤的林地。她环顾四周,只见树木参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斑,映衬出一片宁静与美丽。萧音桦则兴奋地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这棵树,一会儿抱抱那棵树,像个好奇的孩子。 林场的同事们看到这对母女的到来,都纷纷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他们向曾欣蓉和萧音桦介绍着林场的各种树木,讲述着它们的生长习性和用途。曾欣蓉听得入迷,萧音桦则在一旁不停地提问,他们耐心地回答着萧音桦的问题,眼中充满了友善和关爱。 “好大的林场啊……”萧音桦不禁感叹道。她望着远处的树梢,心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在这片林场中,她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大和生命的力量,也感受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 第四十四章 好多个初次体验 曾欣蓉微笑着看着萧音桦,心中充满了欣慰。她知道,这次的林场之行,对于萧音桦来说,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也是一次成长的机会。萧音桦却在想,要是自己是男孩就好了,也出来闯世界,她可真是羡慕弟弟,都有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了。 午饭他们也不打算麻烦同事,把家里带来的饭团就着开水给吃了,然后决定再逛逛茵川镇。这是她们俩第一次来到县城,对于生活在农村的她们来说,县城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陌生。 母亲拉着萧音桦的手,满心欢喜地走在街道上,她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好像要把这座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刻在心里。走在前面的萧泰棠则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姐姐,姐姐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笑容,她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好像害怕自己会走丢似的。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有五颜六色的布匹、款式各异的服装,还有各种生活用品和小玩具。母亲和姐姐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新奇。萧泰棠看到母亲和姐姐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决定要努力工作,将来一定要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让她们不再为生活而发愁,让她们能够享受到城市的繁华和便利。 他们走进了一家照相馆,萧泰棠想给母亲和姐姐照张相,作为这次县城之行的纪念。曾欣蓉有些肉疼,舍不得拍,可转念一想,这机会难得,还是咬牙拍一张吧。照相馆里的摄影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热情地为他们拍照,并向他们介绍了一些拍照的技巧。萧泰棠听得很认真,他希望自己也能学会这些技巧,以后有钱了好买个相机给家人拍照。 照完相后,肚子也饿了,可他们看了看餐馆饭菜的价格,都不舍得吃,最后绕了一大圈,找到一家价格相对实惠在面馆,点了两碗面。老板一看他们仨,心下明白了许多,他心善,特意把两碗面堆得满满的。曾欣蓉说她不饿,让俩孩子吃,萧音桦知道母亲这是为了节约,大着胆子问店老板要了一个空碗,要把自己的分一半给母亲,萧泰棠忙不迭地说他也吃不完,硬是要分一半出来。最后仨人商量了一下,还是由母亲来把三碗分分平。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县城里吃饭,这里的面看似烧得简单,却没想到竟然比家里的味道好,也许是饿了,仨人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曾欣蓉不想麻烦儿子,决定不在镇上住宿,当晚回去。现在回家的话,到家六点多,回去的路都是上坡,累是累了点,夏天的话倒也不晚。萧泰棠有些不放心,非要送她们到没有分岔路为止,好在回去没啥行李。 分手的时候,曾欣蓉叮嘱了又叮嘱,让儿子好好干,要谦虚,要听领导的,要多向身边的同事学习……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希望儿子能够在这里,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学到更多的知识,成为一个更加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人。 第四十五章 孙媳妇为婆婆撑腰,跟奶奶吵翻了 那边萧昙才听说母亲跟妹妹送弟弟去城里,可羡慕坏了,心里直叫:早知道我结婚往后推几天嘛……她可没想到她的婚礼有弟弟捧场意义非凡,对她来说,那些个习俗真心比不上跟母亲和妹妹一起去城高有趣、刺激。 叶通发的母亲是一个话语不多的人,她总是默默地忙着家务,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对婆婆非常孝顺,从来不会违背婆婆的意愿,即使有时候会受到委屈,她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而叶通发的奶奶则是一个非常霸道的人,她在家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她的意愿。自己的媳妇逆来顺受,而孙媳妇萧昙才则非常强悍,这让她感到非常不满意。 萧昙才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女孩,她不会因为别人的意愿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她在家里也不会像婆婆一样那样顺从,而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这让叶通发的奶奶非常不满意,她觉得萧昙才太过于强悍,不符合她的家教。 然而,叶通发的母亲却非常喜欢萧昙这个孙媳妇。她觉得萧昙才非常有个性,勤劳、能干,而且很有才华。她也知道萧昙才在家里的不受自己婆婆待见,可她对婆婆顺从惯,竟是插不上话。 曾欣蓉的担忧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萧昙才因为结婚过于随意,通发的奶奶竟是认为她好欺负,一开始她也还只是说话夹枪带棍,比如说,“便宜没好货”,“坏种结孬种”……见萧昙才没反应,胆子就更大了,行动上也就越发放肆起来。其实她不知道,萧昙才之所以没反应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奶奶那是在骂她。若是知道,她哪是个能忍的主? 萧昙才用菜板是很有讲究的,切肉的跟切熟食或切水果的的菜板必须分开,不能混用。那奶奶就嫌麻烦,若是正好她切东西,萧昙才再坚持要分开用,她说话就不好听了。 “哟,都落毛了,还当自己是凤凰啊?我们穷人家没那么多臭讲究。” “啥落毛不落毛,我本来就没毛,难不成您全身是毛?分开用不是我穷讲究,是生肉里面有虫,吃到肚子里会生病的!”果然,等她听出奶奶话里的尖酸刻薄,她就不客气了,哪管她是不是长辈。 “生病?我吃了那么多年都没病……就你事多。” “我事当然多,将来是要当家的,哦,对了,奶奶,您年纪大了,就安心养老,让妈来管家吧。” “你婆婆这个外姓人还想当我们这个家的主人?”让那个一直隐忍的儿媳妇当家?奶奶一听,差点跳起来。 “呀,奶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妈是外姓人?那您呢?您老人家姓什么?” “我……我……我姓王……”那奶奶虽会骂人,却因没文化,很快就被孙媳妇给绕进去。 “哟,奶奶您也是外姓人啊?那您怎么就成了这个家的主人呢?” “你个赤佬,我就不把财产留给你通发,我全给我大孙子,气死你个赤佬……” “我气啥?我将来让我娃跟我姓去……谁像您,自己生的儿子和女儿都不跟自己姓……把自己当成外姓人……” “你敢?你造反!”…… 第四十六章 一物降一物 萧昙才虽会跟奶奶拌嘴,但脏话倒是一个字也没有。 等到她怀了孩子,奶奶害怕她流产,对她说话又客气起来,毕竟她再大,也得为叶家留后的事考虑考虑。 这不,一物降一物,萧昙才生下儿子后奶奶对她就更不得不客气起来。 人都是喜欢捧高踩低的多,奶奶不敢对萧昙才发飙,就更是对儿媳妇刻薄起来。 萧昙才性子直,说话耿直,她倒是有个好品质,那就是不欺负人,奶奶对婆婆刻薄,她可就看不过去了。 “走,妈,跟我们住去,别怕她,她对你这么苛刻,你没必要对她言听计从。她越来越老的,以后是她要靠你,不是你要靠她,她怕她干吗?” “可她是长辈……” “长辈说话就更应该好听些,像我妈,对我们说话可从来不刻薄,长辈要疼爱晚辈,晚辈才会孝顺长辈。” 那奶奶一听说儿媳妇要媳妇跟他们住去,以后伺候不到她,这下可就急了,他们的房子原是没有隔开的,为了叶通发结婚方便,就在房子外面添加了两间房,两层,就是四间了。公婆和奶奶住老屋里,通发跟萧昙才住新加盖的四间隔屋里。四间,分出一间给婆婆住倒也是可以的。虽然只一墙之隔,若真住过去,婆婆完全可以借口不方便而不去伺候奶奶。现在奶奶自己能动还好,若有一天不能动了呢?关键是,现在还只是隔了层墙,过几年如果在别外盖了新房呢? 奶奶懊恼了几天,思前想后,为了老了有人伺候(她可不想让儿子亲自伺候)最终还是选择对媳妇态度好点,习惯成自然,自此,奶奶对待媳妇就收敛了很多。 叶博启和叶通发对家里女性成员之间的矛盾向来不理会,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劳,干活爱动脑,至于处理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他们还真不擅长。再说了,她们也只是拌嘴,又没有动粗,只要没有打起来,父子俩便装作啥也不知道。 没曾想,萧昙才在生下儿子后不久,还真的想起了盖新房子的事。 “通发,咱生的是儿子,以后是要娶老婆的,再过几年如果还有老二老三呢?咱们得趁现在年轻,孩子少,先盖个新房子……” 老婆这么勤劳,家里家外的活她都能干,通发自然高兴,这盖房子的事自然老婆提出来了,他当然也想,儿子是他的儿子嘛。 通发还有叔叔,两家住同一栋房子里,叔叔的儿子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到时候,这栋房子就该住不下这么多人了,所以,奶奶虽然担心儿媳妇真的跟孙子孙媳妇一起去住不再理她,也还是支持他们盖新房的。 家里要盖新房子,接下来就更是忙了,萧昙才都忙得忘记了自己的娘家,直到妹妹出现在面前。 “音桦,你……来啦?”昙才看到妹妹,“瞧我……呀,好像就过年回过一次娘家……我们……盖新房子,忙……家里有事?” “妈病了……” “妈病了?走,那我这就跟你回文慧村。” 第四十七章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萧音桦自姐姐嫁人后,心情有一阵子很是低落。 尤其是母亲生病那几天,母亲的病是愁出来的。 萧昙才嫁到虎廊村后,羊皮袄就留给萧音桦穿了。 十六岁的萧音桦长得很水灵,穿着半旧的羊皮袄聪慧外露。 她是老师,虽然没了萧昙才的庇护,但村里人对他们一家似乎比先前更加敬重。 他们极少求人,萧泰棠在林场工作放假的时间倒也多,尤其是农忙时节,林场都会给他们放假,好让他们回家收割稻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泰棠突然被告知暂时不让他上班了,说他年龄未到,得过了十八岁再去上班。 其实,那个时候,像他这个年龄,边实习边学习知识的大有人在,用他年龄未到不让上班肯定是借口,可是,他们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后来就有风声传到了曾欣蓉耳里,说是有人投诉萧泰棠了,说他太狂太骄傲…… 曾欣蓉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该不是那天太高调了,惹人眼红了吧? 儿子突然失去工作,送他去读高中吧,他们家也没有门路,也没有钱……可是,让一肚子墨水的儿子留在村里干农活吧,曾欣蓉又很是不甘心…… 如果林场以后就都不让儿子去上班该怎么办? 曾欣蓉发起愁来了…… 萧泰棠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愁的,他自信过个一两年,等他成年了,肯定能进林场,他还说了,自己家就有山有地,他可以先在自己村里做实验,把村变成小林场。 看着儿女俩一会儿埋头看书,一会儿扛着锄头去山上开荒山……母亲又喜又忧,喜的是孩子们肯吃苦,不抱怨,愁的是假如儿子真的不能回林场工作,那么,他娶妻生子就是个大问题……谁要嫁到他们这个家庭来呢? 曾欣蓉还是愁出病来了,浑身没力,只想躺着,可她又不愿意躺着,她觉得那是懒……那天早晨,她起来烧饭,刚走出房门就“咚”地一声摔到地上……这才知道自己不是懒,是真的病了。 萧音桦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把母亲扶到床上就去请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说是太累了,要给她补补身子。 姐弟俩又想不出什么能补身子的,家里的猪还小,上次弟弟去工作,家里的鸡和鸭都杀吃光了……于是,他们想到了田里的黄鳝。可黄鳝白天是找不到的,得晚上去抓…… 山路上山风呼呼地刮,月光被茂密的树木挡住,只从树缝里倾泻下来,周围的景象显得朦朦胧胧,树梢上时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萧音桦和萧泰棠被吓得一惊一乍的,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起胆大的姐姐,要是姐姐没嫁人,三个人一起就不用怕了。他们真想打退堂鼓,但是,抓来的泥鳅可以给母亲补补身子,所以,再害怕萧音桦也要咬牙坚持。 然而,他们抓了半天还是没有抓到一条黄鳝,所以,就想起了大姐,捕蛇抓黄鳝能手的大姐萧昙才。 第四十八章 姐弟俩进戏剧团 萧昙才跟着妹妹跑到文慧村,见母亲瘦得剩下皮包骨,这才懊恼自己有了新家就忘了娘,于是,她转身风风火火地跑到田里去抓黄鳝,她可比弟弟妹妹厉害多了,大白天她也能抓到黄鳝,只不过量少些罢了。 她还在自己家田边弄了个逮野兔的陷阱,让弟弟妹妹第二天去拿。 “我敢保证,肯定能逮住,如果明天没有后天肯定有。” 萧昙才从山上回来,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又回虎廊村了,她说家里盖房子,家里有儿子……有了小家,回娘家一天都难了…… 说也怪,曾欣蓉躺了几天,喝了黄鳝汤,吃了野兔肉,身体就恢复了,都没吃什么药。 很快,又到了农忙时节,这一年的农忙,叶通发和萧昙才都没来,他们自己家又要盖新房,又要管孩子,忙得团团转,顾不到娘家了。 好在萧泰棠正好在家,而且他也长大了,农忙倒也没有难倒他们,只是比前几年时间拖长了一些。 农忙结束,冬天到来,当村里到处被冰雪覆盖的时候,村里人也就有了短暂的闲暇。 趁着大家闲暇的时候,柳八际(村名)的戏剧团开始四处巡演。 在文慧村,曾欣蓉家虽然现在是孤儿寡母,但祖上留下来的房子还算是村里最大最宽敞的,因此,戏剧团的人来文慧村就在他们家住宿。 萧音桦和萧泰棠姐弟俩天资聪慧,看完戏回家就模仿上了。 一个拉二胡,一个唱……有模有样的。 他们正在自娱自乐,没曾想就被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兰根麦看到了。 那甩袖,那神情,那唱腔……怎一个妙字了得!真真比科班出身的演员还要专业…… 还有那二胡,怎么就能那么悦耳呢? 这俩孩子,玩都能玩出这水平来,不得了,不得了! 戏剧团的领导兰根麦正四处招演员呢,看到这姐弟俩如此聪明伶俐,兴奋地当晚就找曾欣蓉谈:他要聘用这俩娃! 姐姐当演员,弟弟当“后台”(方言,其实就是现在说的伴奏队……)拉二胡…… 每年利用夜晚时间学两个来月,出场演戏两个来月,不耽误农活,也不影响教书,还有少量的出场费…… “奇才……真是奇才啊!”兰根麦不断地重复着,他没想到这俩娃看一遍就能拉能唱,那拉二胡的弟弟,他压根没谱嘛,是怎么学的?那个姐姐只看一遍竟然一字不落,唱腔还不走调,不是奇才是什么? 曾欣蓉却喜忧掺半,俩娃有才她自然高兴,但放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学戏还要各个村庄跑着去演出……会不会太小了? “你放心,他们的生活我们会照顾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看曾欣蓉还在疑虑,兰根麦急了。 “好吧,让他们跟你去。人移活,树挪死,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曾欣蓉识字,总能说出一些非常有哲理的话。 弟弟在戏剧团里当二胡手,姐姐当演员。 这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姐弟俩很快就成了文慧村的小明星。 第四十九章 一举成名 那一阵子,农村戏剧正火,凡上台唱戏的都要演一段艺术家阎肃的歌剧《白毛女》。第一次上台是在茵川(地名,化名)对门的王宅村,也就是在萧泰棠林场附近的村庄。 那段时间,农村戏剧如火如荼,凡上台唱戏的人都要表演一段艺术家阎肃的歌剧《白毛女》。萧音桦第一次上台,是在茵川对门的王宅村,也就是在萧泰棠林场附近的村庄。 那一天,萧音桦穿着传家宝羊皮袄,扮演杨伯劳,特像。她一开口唱,那动人的旋律就仿佛从遥远的天际倾泄下来,穿透整个剧院。就连不懂戏剧的人都忍不住屏息静听。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萧音桦演的时候都不用酝酿,眼泪就哗哗哗往下流……声情并茂。 因为不曾被规训,不曾被各种教条“教育”……她的个性保留了很多天然的成分,手脚没有被束缚,表演的时候就很火辣,很有张力,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冲击力极强…… 代入感强,全身心投入地表演……连萧音桦自己都震惊了,久久没有从戏里走出来。 太震撼人了!戏剧一结束,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场戏,姐弟俩就出名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肥。”出名后,麻烦事也就来了。 萧泰棠倒还好,视眼开阔了,学东西的机会也更多了。他本来就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逢年过节还会给村民写对联,现在更是家喻户晓,甚至有些大场面的牌匾都敢邀请他来写。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样,沉稳大气,笔走龙蛇之间,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的坚定和自信。他的字,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而坚定。 但于萧音桦却是麻烦多于方便。时不时地会有人半路拦住她,要求她 “给唱一段戏呗……” “陪我们聊一会呗……” “别那么清高嘛,唱给我们听听嘛。” “教教我们呗……” 虽然这些人并无恶心,但他们的行为却让曾欣蓉提心吊胆。她担心萧音桦会受到伤害,担心她会被这些人的热情所淹没。 偏偏萧音桦是一个不喜欢卖弄的姑娘,她的歌声宛若天籁,却没法做到像夜莺一样随叫随唱。再后来嘛,来提亲的人也多起来,甚至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但是,提亲的人多并不是一件好事,答应这家就会得罪那家,这让萧音桦感到非常为难。 最重要的是,萧音桦一点也不想结婚,她不想像姐姐一样早早地被家庭困住,她喜欢教书,喜欢唱戏,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的生活那么充实,那么快乐,处处都充满了挑战,每学一样东西都能让她如同发现新大陆,她太渴望学习新东西,太喜欢探索新世界了。结婚,在她眼里,那是很遥远的事。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原本不想早早成婚的萧音桦不得不像姐姐萧昙才一样,开始考虑嫁人事宜。 第五十章 被无赖缠上 农忙节,萧音桦和弟弟萧泰棠从剧团回来务农。 萧音桦勤快,想着早点把农活做完好回剧团,所以,天蒙蒙亮就起来了,她得先到田地里拔一挑秧苗。 谁知道,就在她挑着秧苗往另一丘田跑的时候,背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他一下子站到萧音桦面前。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萧音桦吓了一跳。 “但我认识你!你是顶顶有名的萧音桦!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的每一场演出我都看……你到哪个村演我就到哪个村看……”那人越说越激动……最后他向萧音桦扑了过来…… 平常很温和的萧音桦,这下也被逼急了,一下子变成了暴怒的狮子,就像海浪,遇上狂风就开始咆哮了。 她顺手把肩膀上的扁担打转过来,一把向那人甩过去。 刚好甩到后脑勺,当场晕了。 萧音桦吓坏了,飞奔着跑回家。 所幸,等村民赶到时候,那人已经醒了。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看到那么多人围着自己,吓坏了,赶紧朝相反方向逃去。 大家知道他之前就被打晕,也就不追去,只是骂了几句。 原本大家以为这事到止就算消停了。 谁知,那人似乎不放过萧音桦,先是厚着脸皮让家人来提亲,遭到曾欣蓉的婉言拒绝,后来索性再次来使坏——他想生米煮成熟饭,看她们还怎么拒绝? 所幸,第二次是被村里人及时发现才没让他得逞。 村里人也劝曾欣蓉把萧音桦嫁给他好了,免得再受伤害。 曾欣蓉想的却跟大家不同:还没结婚就这么霸道这么坏,把女儿嫁给他不是羊送虎口吗?婚后岂不更没好日子过?因此,曾欣蓉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萧音桦是不敢一个人去田地了…… 可,猫要逮老鼠,总是能抓住时机的。 这不,端午节来了,端午节娘家是要给已经出嫁的女儿送粽子的。 曾欣蓉家得给已经嫁人的萧昙才送粽子。 这任务嘛自然就落在了姐弟俩身上。 虎廊村离文慧村五里路,很近,但全是上坡,所以他们走得很慢。 姐弟俩有说有笑地走着,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戏曲。 一谈戏曲,他们就兴奋,话题就没完没了。 因为太投入,身后有人跟踪多时,他们竟然没有觉察。 路上有个凉亭,一般到了这里男生都会进到里边的茅厕去方便。 就在萧泰棠进凉亭边的茅厕方便时,那人突然闪出来,用手捂住萧音桦的嘴巴,直接拖着她就往后拉。 萧音桦挣扎着,使劲着踢着脚,怎奈那人的力气奇大,硬是挣脱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前面来了个也是走亲戚的人。 “欺负女人很好玩是吗?”那人力气也蛮大,一下子就把拖萧音桦的人的手扭到背后。 “是你……你个无赖!”萧音桦这才看清,又是上次那个男人,“还来提亲呢?你就是这么对你喜欢的人的?”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你还敢作恶?走,今天就拉你去见你们村长!” 一听说要拉他去见村长,那人才软下来。 第五十一章 英雄救美,姐姐出了馊主意 “求求你放过我吧,下回再也不敢了!我这也是太喜欢她了嘛,我天天都在想她,想到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我上回被她打晕,我都没怪她,我真心是太喜欢她了。” “喜欢人家就可以胡作非为?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没想害她……我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嘛……是我们村媒婆教的……” “你脑袋被浆糊糊了?媒婆叫你吃屎你就吃?” “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再有下次跺了你……” “我叫叶尔,木耳袋人……” “好,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别欺负女孩……” 叶尔等那人手一松,撒腿就逃。 “你是?”等那个叫叶尔的人走远,萧音桦才问道。 “我是三谷村的林成杰……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你是文慧村顶顶有名的萧音桦!” “刚刚让你见笑了……” “不会,是那人太坏,以后你要小心。” 他们正聊着,萧泰棠慌慌张张跑过来了,他刚刚一边哼戏曲一边方便,所以压根没听到外边发生了什么。等他听到说话声,那个叶尔已经跑了。 “又是他?姐,下次遇上他我好好收拾一顿!” “走吧……”萧音桦却不想去提这个人了,提了就来气。 谁知到了姐姐家,萧昙才的一坛冷水更让她难受。 这事儿是萧泰棠告诉萧昙才的,他还小,以为擅长捉蛇的大姐多少能保护二姐。 “啥?有人想欺负我妹?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萧昙才果然一下子怒火中烧。 “他还说是媒婆让他生米煮成熟饭……真是脑袋被夹了,煮成熟饭就真能嫁给她?”萧泰棠也想不出该拿这种无赖怎么办好,真的是将军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妹,我说你就嫁给她呗,对你多执着啊……你不嫁给他他还会找你的……整出事来更麻烦,如果未婚先育,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萧昙才听到这里,却是一愣,突然思想就转了方向,没有萧泰棠想的好,瞧,她竟然说出这话来。 不过,这话刺耳,却也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反正他缠上你了,你嫁给别人,他也还是会来捣乱的,泰棠又是书生气十足,根本打不过那人。”萧昙才叹口气说,“除非你嫁远点或有人能治服那无赖,不然,名声难保……可是现在上哪找到你中意的?” “嫁给想害我的人?我疯了?”萧音桦跳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好好的一场姐妹相聚被这事搅得差点成仇,要不是害怕再遇上叶尔,萧音桦当晚就只身逃回文慧村。 第二天一大早,萧昙才这个姐姐却好心好意地送妹妹回娘家:她得在路上保护妹妹!她是捉蛇大王,只身来只身去也是不用怕的,但妹妹不行,妹妹这文艺身哪对付得了蛮夫? 萧音桦对姐姐的芥蒂也就消了大半,这崎岖的山路有姐姐护着,好比身边带了个保镖,安全感倍增。 第五十二章 皇帝不急急太监 是,回到家,她才知道姐姐这个保镖最终的用意,她的快嘴不仅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儿告诉母亲,还说服母亲赶紧把自己嫁人。 姐姐的意思是如果不嫁给那个叶尔,萧音桦这辈子都逃不脱被他缠的命,到时还会连累到夫家……所以,未来的妹夫叶尔是最佳人选。 曾欣蓉可不想眼睁睁地把女儿送入虎口,但她也害怕无赖。 “真要我嫁人,我不如嫁给救我的三谷村青年。”萧音桦甩下这话就跑楼上生闷气去了。 萧音桦其实说的是负气话,她并不想早早结婚,她还想唱戏呢。 “那个青年是三谷村人,三谷村离文慧村有二十里,离叶尔所在的木耳村有四十里,这么远……应该不会去破坏……”曾欣蓉思忖着。 “那就只能悄悄嫁过去,不能让人知道,等妹生了娃就安全了。”萧昙才的主意虽馊,却也有几分道理。 “但这婚事总不能我们女方去跟男方说吧?”曾欣蓉犯愁了。 萧音桦要出去巡演,如果对方想要找她,真是易如反掌,不可能有人随时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她总有落单的时候,关键是这种事儿也不好跟剧团领导说…… 难道唯一的办法真的是嫁给那个救过她的人? 萧昙才可不是那种细心的人,见妹妹上楼了,她也不去安慰,她还得早点回家,家里有孩子,还有很多活儿等着她呢。 不过,妹妹的话她倒是放心上的,三村村离虎廊村不远,也就十五里路,关键是老公的一表弟媳妇就是三谷村人,哦,对,他们昨天也送粽子到虎廊村了,现在应该还没回三谷村,不如让表弟媳的家人把这话委婉地带给林成杰家人?对,得走快点,他们大概下午就会回去。 给表弟媳送粽子的是她的哥哥,正好孩子有点感冒,就她哥哥自己来送。若是孩子,这话还真传不来,得亏是成人。 也是妹妹跟那人有缘分吧,萧昙才暗自高兴,想也没想就把妹妹的话跟表弟媳的哥哥说了。 萧音桦是附近村庄远近闻名的演员,很多青年都想要娶到她,那表弟媳听到音桦的姐姐亲口跟他说这个,自然激动得不行,恨不能插翅飞回到三谷村,好把消息告诉林成杰。 “音桦爱面子,她跟我不一样,她自尊心强,你回去不能把这事儿跟林成杰父母之外的人说,如果林成杰父母没有意愿,或者林成杰自己不想娶,我妹妹这面就挂不住了,你如果不守信,回头让我知道我撕了你……”萧昙才就是萧昙才,说话真是直白得可以。 “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呢?”萧昙才的性格表弟媳清楚的很,真要是得罪她……她抓几条蛇放他们房间里…… 怕萧昙才是一方面,为萧音桦着想是另一方面,那表弟媳的哥哥急虽急,也是知道分寸,都是过来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既把话传到对方耳里,又不伤害萧音桦。 萧音桦的话第二天便通过通发表弟媳的哥哥传到了三谷村的林成杰父母耳里。 这事儿瞬间就在林成杰家里炸开了锅。 第五十三章 消息在男方家里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吗?可别忽悠我们?”林成杰的父母不可置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萧昙才是我妹妹的表嫂,又是萧音桦的亲姐姐,她不可能胡乱说的。” “那……”林成杰的父亲沉思起来,他当然非常高兴,甚至巴不得马上就抬了花桥去把萧音桦当儿媳娶进门。 “那我先走了,这事宜早不宜迟,传开了对姑娘家名声不好。”那传话的人倒也体己。 “好,谢谢你!如果此事是真,回头好好请你吃大餐,还烦请你为那姑娘保守秘密。” “那是自然,大伯且放一百个心好了。” 林成杰的母亲叫柳志晴,她听老公那意思,知道是赞成这门婚事,会支持儿子,所以她赶忙去菜地里喊来林成杰商量。 林成杰听母亲在急切地喊他,知道家里有事,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家里赶。 说起来,林成杰是苦命人,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家里还有两个哥哥,那时候闹饥荒,家里的田地无法养活那么多人,母亲只好扔下两个哥哥带着自己出来讨饭。 母亲拉着他的手,挨家挨户地讨饭。他们走过一条条崎岖的小路,翻过一座座陡峭的山坡,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树林。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脚上磨出了水泡,脸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他们受尽了白眼和嘲笑,他们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他们的心灵被人撕裂。 有时候,他们能讨到一点残羹冷炙,有时候,他们只能饿着肚子。他们住在破庙里,他们睡在草堆里,他们没有家,他们没有亲人,他们只有彼此。他们的生活充满了苦难和悲伤,他们的未来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母亲缠过脚,好在为了干活,缠得并不是很厉害,只是比正常人的脚小些。 他们走过了无数的地方,见过了无数的人,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有时候会遇到好心人,有时候会遇到坏人,有时候会吃饱饭,有时候会饿肚子,有时候会有地方睡觉,有时候会露宿街头。吃过树皮,嚼过菜根,也吃过山上逮来的老鼠。 好不容易来到了三谷村,不曾想,却在三谷村遇到了好心人,那就是他的养父林 林贸门看到六岁的林成杰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因为他从林成杰身上看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影子,想到了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儿子……于是,他把母子二人让进屋,不仅给了他们饭吃,还收拾出房间给他们住宿。 是啊,他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儿子是在国民党抓壮丁的时候被抓走,一去就杳无音信。他真后悔当时没有出钱赎回来,关于他的下落版本很多,有说死了,有说逃了,有说混的还好,但怨恨父亲没有掏钱赎他所以赌气不回来了,甚至有的说他逃到台湾发展去了……孩子的亲生母亲也因为这事儿气得害了重病,然后一病不起,走了。 往事涌上心头,林贸门的心被揪得生疼。 他的亲生子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个男孩一样风餐露宿?会不会也受尽了白眼?会不会已经……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于是,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涌起:收留了这对母子!这念头随着夜色的加深而越发强烈起来。 第五十四章 决定上门提亲 林贸门一咬牙,就下了决心,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柳志晴,他想娶她为妻,让她把儿子过继给他,问她意下如何。 柳志晴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确认林贸门是真心实意想收留他们母子后,自然就点头答应下来,也顾不得羞涩了,跟生存比起来,什么面子都不重要,儿子姓什么就姓什么吧,总比跟着她乞讨有一顿没一顿,受尽白眼强。至于婆家的想法,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活命要紧! 林贸门也高兴,好歹是有老婆有儿子了,虽然前妻跟他也生了俩女儿,但俩女儿已经出嫁,他更想要一个儿子。简单地请几个本家吃了一餐,当着本家的面把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他们就算是夫妻了。凭良心说,林贸门刚开始对林成杰是真好,就是当亲生儿子来疼的,他把满腔的爱都给了他们母子,以弥补自己对前妻及儿子的亏欠…… 那林成杰一听到母亲呼唤他,知道有急事,忙放下手里的活就跟着母亲跑回家。 “爸……”林成杰的一声呼叫把林贸门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成杰,你救了萧音桦的事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林成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纳闷地站在那里,等候着父亲继续发问。 “做得好。” “我……换谁都会这么做的,那个人太可恨了。” “如果音桦愿意嫁给你,你意下如何?” “这……爸……我……没有非分之想……”林成杰却以为父亲在拿他开玩笑。 “你也别急,我们没有开你玩笑,我们是认真的,如果音桦真有意愿想嫁给你,你会不会嫌弃她?”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嫌弃她?”林成杰这才相信父亲说的是真的。 林贸门看着养子木讷的样子,又好气又开心。 林成杰的出身如此,人又憨厚,找媳妇就有些困难,尽管他体力好,能吃苦耐劳,也还是很少有女孩愿意嫁给他,都怕跟着他吃苦。 说起来,在那时候,林成杰算是大龄青年了,他比萧音桦大了十来岁。 所以,林贸门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养子竟然有人愿意嫁给他,而且是顶顶有名的萧音桦! 那天救萧音桦他完全是出于本能,完全是因为善良。 那时候村里很多男性会去外地搭菇寮种香菇,去外地,离家远,又大多是山路,多少会遇到些凶险,为了防身,村里的青年都会学一种功夫,当地人也叫“香菇功夫”,林成杰也学了这功夫,那天救萧音桦他就用上了这功夫。 没想到这“香菇功夫”还真派上了用场,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在促成他们这段姻缘。 那美若天仙的萧音桦居然愿意嫁给林成杰,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是什么? “这样吧,我们赶紧去找媒婆到文慧村提亲,不管音桦是否愿意,我们主动是应该的,就算人家不同意,作为男方求婚被拒也没什么难为情的,也不丢脸,大不了就是出了点找媒婆的钱。如果她愿意,那就皆大欢喜。” 柳志晴见老公这么支持儿子的亲事,她这个亲妈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转身马上去准备了。 第五十五章 成婚 林成杰的养父对他算好的,尽了父亲的责任,也把他视如己出,当晚就拎了礼品去文慧村提亲。 原本对林成杰没什么感觉的,他跟着父亲一起来提亲,却把萧音桦羞得面红耳赤,那颗心也就莫名其妙地扑楞扑楞跳个不停。 她没有反对,她知道这事儿肯定跟姐姐有关,很可能是姐姐把她的话捎给林成杰家里人了,她的第一感觉告诉她,这事儿不可能是林成杰设计的……话都传到人家家里人那里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还反对啥? 但她也也没有肯定,她是真不想这么早嫁人,她想多陪陪母亲,一想到自己嫁人后母亲很可能就孤苦无依,她就难过。 母亲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一切由母亲做主”。 曾欣蓉多少精明,也第一时间想到这事儿肯定是萧昙才传话过去的,不然,林成杰父子怎么可能那么及时就来提亲?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顺水推舟,答应了对方。 就这样,对爱情和婚姻一无所知的萧音桦一夜没睡,她默认了父子俩的提亲。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萧音桦可真是命苦,大概也就幸福了十来年。十来年之后她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灰姑娘。 她愿意嫁给林成杰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因为怕被无赖纠缠,有钱或有权的人家是不会考虑的。哪怕萧音桦足智多谋,哪怕她长得漂亮,一想起她的出身,大家就摇头了。现在再加一个无赖,谁都怕婚后被无赖纠缠…… 只有林成杰没有摇头,倒不是他有多勇敢,而是他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他也属于狗不理的角色。按农村的说法,林成杰是他母亲的拖油瓶。他的哥哥后来也跟着来投奔林贸门,改姓成了继子。哥哥比他大,多少懂事些,知道怎么讨好长辈,林贸门跟柳志晴后来又生了小儿子林贺杰,生性木讷,不懂得讨好人的林成杰自然就不那么受宠了。不止在家里不那么受宠,在村里也是挨欺负的份儿。因为他和他哥哥是男人,在村里入户就要分给他们山林和田地,好让他们娶妻生子…… 在林贺杰出生之前,林贸门是把林成杰和他哥当成继承人的,所以多少还是有点宠爱。林贺杰出生后,有了亲生的继承人,也就不那么重视他俩了。 林成杰这样尴尬的身份,只要萧音桦不嫌弃,他哪还能挑三拣四? 萧音桦虽然那天嘴里说莫不如嫁给林成杰,但她其实打心底里不愿意嫁人。可是,“女大不中留”,再说,那无赖如果真整出点什么,她以后就无法抬头做人了,在农村,女性的出路极少,不嫁人吐沫都能把她们淹死。她细细想了想,似乎也还可以接受。林成杰没有不良嗜好,又勤快,憨厚,人长得也可以。老实了点,出生差了点……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兴许不多久又会有什么转机呢。所以,最后还是嫁了。 没有铺张,酒宴上也只请了几个至亲,只请了个媒婆……象征性了收了点聘礼和置办了点嫁妆,毫无悬念,萧音桦就这么坐着花桥嫁到三谷村,早早地结束了她的演员生涯,她的梦想也因此中断了。 第五十六章 在困境扶持过她们的陈奶奶走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林成杰果然在成家之后迎来了好运。成家了就分家,独立了,林成杰也就相对自由了,不再有寄人篱下的压抑感,再加上他勤快肯吃苦,分给他的瘦田在他的手下不多久就变成了肥田。林成杰做事儿用心,外出做香菇也是年年丰收。 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萧音桦,开始的时候是郁闷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绝望。但是过了些日子就适应了,感觉也还可以。毕竟自己娘家被抄家之后也是一无所有的,家境上婚后婚前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偶尔会望着群山遐想一番:若是没有那场悲剧,倘若父亲没有出逃,自己就会嫁给有钱人家……那该多好啊! 很快萧音桦就无暇去幻想了,许许多多的家务,许许多多的新希望填满了她的生活。 日子过得最好的是萧泰棠,他不多久就又被林场招去,直接到林场半工半读去了,因为他人聪明,又肯钻研,不久就成了林场里的小干部,林场在他的带领下,年年植树造林,成了当地有名的林场。再后来就娶妻生子,生活越过越好,曾欣蓉也总算是苦尽甘来。 萧音桦结婚后跟姐姐萧昙才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虽然只有十五里路,但这十五里路很是崎岖,路上还有一条溪流,发大水的时候水会涨上来,水一涨就过不了河。俩人都怕被卡在岸对面回不了家,婚后又不停地生养,家里家外都忙,索性就少走亲戚。 直到村里陈奶奶去世,她们从各自家跑到娘家去给陈奶奶吊唁,这才得以一聚。 两人一见面,却是一会吵一会好。 吵得是萧音桦怪姐姐当初没经过她同意就擅自作主张,把她的话传到林成杰家里,害得她难为情,现在在公婆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 萧音桦说,那无赖其实很好对付,姐姐抓几条蛇吓唬他一下就可以了,他是纸老虎,比萧肖还好对付,过了那阵冲动期他就好了……你看,自己结婚后那无赖不是一次也没来过?哦,对了,那无赖好像也结婚生子了…… 她们争论的话不知怎么的就被邻居听到了,邻居插上一句说,不对,那无赖据说喝醉酒掉到河里淹死了,是前不久的事…… 好的是,俩人都回忆起了陈奶奶,都想起了那些日子。 小时候,萧昙才和萧音桦每次去山上采野果回来的时候,总要去陈奶奶家看看,陈奶奶家门口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梨树,每次她们去看陈奶奶,陈奶奶都会喊萧昙才帮忙爬树上去摘梨。 萧昙才摘一篮子下来,一个不少地递给陈奶奶,陈奶奶却偷偷地笑笑,然后分出半篮来非要她们把梨带回家吃,还说是奖励萧昙才的,是她的劳动所得。 现在想来,陈奶奶是故意喊她们帮忙的,其实真要摘,她完全可以喊自己儿子来摘,她是为了把梨顺理成章在送给姐妹俩吃…… 梨树还在,树上的梨还是那么大,可,喊她们爬树摘梨,喊她们多吃梨的陈奶奶不在了。 第五十七章 爱的流动 如果你在低谷 请不要悲伤 那 是你眼睛最亮的时候 是你耳朵最灵的时候 你周围的人都会以真实面目展示 谁可以久处 谁可以请进生命里 而谁又需要远离 谁又需要提防 …… 这个时候你看得倍儿清楚 那个曾经对你点头哈腰的 也许这个时候会有一百八十度转弯 突然 对你咄咄逼人 对你居高临下 …… 也许那个曾经拒你于千里之外的 这个时候倒是愿意接近你了 敢跟你敞开心扉了 …… 所以 如果你正处于低谷 不论是起跑线上的低谷 还是半路跌下去的低谷 都请好好珍惜 不用悲伤 那是你眼睛最亮 脑子最清醒的时候啊! 陈奶奶的去世让姐妹俩伤心的好一阵子,陈奶奶就是她们俩在低谷时遇到的贵人,是她们应该请进生命里的人。 萧音桦嫁人后,萧泰棠不久又重新回到林场上班去了,曾欣蓉孤单了好一阵子,好在不久,萧泰棠也结婚了。 萧泰棠跟老婆陈英然是在林场认识的,她当时在林场里搬运树苗挣小工钱,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陈英然长得很漂亮,温柔、善良,话少,勤劳,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女孩。 在那个年代,女性有工作的少,能拿铁饭碗的更少,陈英然也是农民家的女儿,并没有正式工作,怀孕之后就回到文慧村与曾欣蓉相依为命。 曾欣蓉跟陈英然婆媳俩相处得极好,一个对媳妇疼爱有加,一个对婆婆敬重有加,俩人在育儿上也颇多共同语言,所以,这婆媳俩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陈英然也很会持家,干起活来一点也不亚于萧昙才,家里家外的活都能干,砍柴、插秧、种地、烧饭……没有一样能难倒她。 她们是如此地热爱生活,以至于能把最平常的日子过成诗意、过成画,过得有声有色。曾欣蓉不禁想起了大女儿曾经说过的话,她希望别人直接称呼她的大名,而不是用她的婚姻状况来定义她。也许,大女儿希望被人认可的是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价值,而不是她在家庭中的角色。 曾欣蓉从大女儿的话中得到了一些启示。她意识到,儿媳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她不仅仅是儿子的妻子,更是一个有着自己名字和个性的人。于是,曾欣蓉决定直接称呼儿媳的大名,而不是用一些带有家庭标签的称呼。她想要以一种更平等、更尊重的方式与儿媳相处,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和自然。 当曾欣蓉第一次用儿媳的大名称呼她时,儿媳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感激的笑容。从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和真诚。她们开始更多地分享彼此的想法和感受,互相支持和鼓励,共同创造出更多美好的回忆。 曾欣蓉发现,当她用大名称呼儿媳时,她不再把她仅仅看作是儿子的配偶,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个性和价值的人。这种尊重和理解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厚和稳固。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共同创造出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庭。 在这个过程中,曾欣蓉也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与年轻人相处。她明白了,尊重和理解是建立良好关系的基础,而真诚和包容则是让关系更加美好的关键。她感激大女儿的提醒,也感激儿媳的陪伴和支持,让她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更多的人生智慧和幸福。 第五十八章 妒火中烧 话说萧音桦嫁到三谷村后,林成杰对她也真是好。 没有吼过她,没有让她干过重活,至于动手嘛那就更不可能了。 林贸门对萧音桦这个有文化的儿媳妇非常满意,在他眼里,萧音桦不仅知书达理,而且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很有条理。她的一言一行都彰显出她的修养和内涵,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相比之下,大儿媳刘妞花则显得有些逊色。刘妞花不识字,也不懂如何教育孩子,做事总是很莽撞,说话更是毫无逻辑可言。因此,林贸门有很多事就更乐意找萧音桦商量。 林贸门觉得萧音桦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女人,她总是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并且提出一些非常有价值的建议。萧音桦也非常尊重林贸门,她总是耐心地倾听林贸门的想法,并且给予他足够的重视和回应。在萧音桦的帮助下,林贸门解决了很多难题,也让家庭变得更加和谐。 林贸门对萧音桦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常常对别人说:“我这个儿媳妇真是没得说,她是我们家的福星,有了她,我们家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萧音桦也非常感激林贸门的认可和支持,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中得到了尊重和爱护,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照顾这个家庭的决心。 可是,林贸门对萧音桦的偏爱却引起了刘妞花的妒忌。她的心中燃起了一团怒火,这怒火燃烧着她的理智,让她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林贸门会对萧音桦如此偏爱,而自己却被忽视在一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妞花的妒忌变得越来越强烈。她开始在背后说萧音桦的坏话,试图破坏她的形象。她甚至故意制造一些麻烦,让萧音桦陷入困境。然而,这些行为并没有让她得到满足,反而让她更加的痛苦和自拔。 刘妞花的妒忌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变得越来越疯狂。那妒忌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心中肆虐。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让萧音桦消失,如何让自己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她甚至常常在梦中看到萧音桦死去。 这天晚上,刘妞花趁着家里人都睡着了,悄悄地溜进了厨房。她打开锅盖,看到了锅里泡着的米。那时候没有高压锅,第二天早上喝的粥一般会在头天晚上先把米泡好,这样粥容易煮烂,也就节约了很多柴火和时间。刘妞花知道,这是萧音桦为家人准备的早餐。她想象着萧音桦吃下这粥后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哑巴草,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草,据说这草有毒,村里人很小就知道,长辈在孩子们去拔猪草时都会交代,这种草不要拔来给猪吃,有毒。刘妞花把哑巴草洒进了锅里,然后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她希望萧音桦吃下这粥后,永远都无法再说话……至于吃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就不去考虑了。 第五十九章 险象环生,差点没命 萧音桦起来得很早,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准备给家人做早饭。她看到锅里的粥已经煮好了,就盛了一碗出来。她闻了闻粥的香味,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她拿起勺子,正准备吃的时候,突然发现粥里有一些绿色的叶子。她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哑巴草。 萧音桦吓得脸色苍白,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刘妞花干的。她想呼救,但是又怕惊醒其他人。她更担心孩子起来会喝那粥……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粥倒到门口的小溪里。粥在空中泼洒出一道弧线,溅起了一片水花。哑巴草随着粥一起落入了溪水中,迅速被冲走了。 随后,萧音桦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刘妞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感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就在这时,林贸门听到了声响,赶紧跑了过来。他看到了萧音桦的样子,立刻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去喊村里的赤脚医生,希望能来得及救治萧音桦。 赤脚医生很快就来了,好在萧音桦并没有吞下太多哑巴草。他给萧音桦不断地灌水,水里加了点泥加了点肥皂水……然后萧音桦不断地呕吐,吐得昏天黑地,吐到倒胃……萧音桦渐渐地恢复了过来,但是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很难说出话来。赤脚医生告诉她,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地恢复。 萧音桦在家里人的照顾下,慢慢地恢复了健康。她的声音虽然不能像以前那么清脆动听,但是也能说出话来了。她感激林贸门和赤脚医生的帮助,也对刘妞花的行为感到很愤怒。但是,她不敢说出这事儿可能是刘妞花干的……因为,她害怕报复,如果曝光她,林贸门倒是会出面主持公道,可是,刘妞花家有两儿子,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事反过来仇恨她然后对她的孩子下手…… 刘妞花的大女儿做事也很莽撞,小时候跟萧音桦的大女儿一起玩,冷不丁地就一把剪刀插到萧音桦大女儿的头上……好在那时候才三岁,力气还不够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二儿子……也是力气大得出奇,说话做事也多是凭感觉,很少会思前想后。 对于讲道理的人,萧音桦还能跟对方讲讲理,对于讲理没用的,她还真没辙。 最后,萧音桦决定曲线救家,尽量在日常生活里避开与刘妞花相处,尤其是孩子,宁可让孩子跟着林成杰去地里或山上,也不要让孩子跟刘妞花的孩子一起玩。 同时,她深深地知道,要想让孩子们安全地成长,必须减少刘妞花的仇恨,尤其是她的孩子们的仇恨……她开始有意识地关注刘妞花的孩子们。当刘妞花粗暴地打骂孩子们时,她总是心疼地走上前去,将孩子们拉到自己的身边,用温暖的话语给孩子们一点安慰。她会轻轻地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告诉他们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时候,她会给孩子们一些吃的,比如一块糖果、一块甜糕或者一件小玩具。这些小小的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却像是天赐的宝藏一样珍贵。孩子们开始感受到她的关爱和温暖,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感激和喜悦的泪花。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开始对其他小朋友也不再那么粗暴了…… 第六十章 新的烦恼 渐渐地,孩子们开始信任她,甚至在私下里更愿意听她的话。他们会悄悄地跑到她的身边,向她倾诉自己的心事和烦恼。她总是耐心地倾听着,用温柔的语言给孩子们一些安慰和建议。她告诉孩子们,他们并不孤单,有很多人都在关心着他们。她鼓励孩子们要勇敢坚强,不要被困难所打败。孩子们在她的关爱下,渐渐地变得更加自信和乐观。他们开始学会用微笑面对生活的挑战,用勇气去战胜困难。 当然,她也知道,可以给孩子们小恩小惠,但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家底,那几年,林成杰去香菇寮种香菇,收成还可以,他们家经济条件相对来说还可以,她当然不能让刘妞花一家知道自己家挣了多少钱。 拉开物理距离,用好的语言去抚慰刘妞花的孩子,双管齐下,效果还是可以的。 再后来,林成杰的大哥林成虎还跟弟弟林贺杰合起来盖了一栋新房子,他们住新房子去了,萧音桦才彻底从那次阴影里走出来:以后,只要少来往,就不会招惹刘妞花了。 但是,新的烦恼又接踵而至。 萧昙才的妻子一连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这让萧昙才感到非常高兴。萧泰棠的妻子也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萧家可谓是人丁兴旺。然而,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萧音桦却总是生女儿,这让她感到有些懊恼。 林贸门是萧音桦的公公,他倒是时常开导她。他说:“女儿也是人,培养好了也不错。”他还说:“女孩子也能够有出息,也能够为家族争光。”但是,萧音桦深深地知道,女儿长大了要嫁人,像她自己跟萧昙才姐姐一样,就很难顾及到娘家了。 萧音桦的内心非常矛盾,她爱自己的女儿们,但是又觉得自己生的女儿太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能够生一个儿子,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林贸门看出了萧音桦的心思,他安慰她说:“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要好好培养她们,让她们成为有出息的人。”他这个爷爷还时常会带萧音桦的女儿们去溜达,他喜欢这些女孩,觉得她们像萧音桦一样,聪明伶俐……萧音桦看到公公这样疼爱孙女,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一些。 然而,村里林何海的事却深深地刺激了林成杰,林何海老婆又生了,逃山上生的,还是女儿,孩子刚出生林何海就疯了。 林何海的发疯对林成杰触动很大…… 尤其是当他又像往常一样去村中央跟大伙儿唠嗑时,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他,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仿佛林成杰是一个小丑,是一个被众人耻笑的对象。林成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试图解释,试图让大家不要再嘲笑他,但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众人的笑声中。 第六十一章 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被笑话生不出儿子 林成杰幽幽地回到家里,心情很是低落。 萧音桦是那么辛苦,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了,为什么又都是女儿?他很矛盾,既希望能有一个儿子,又觉得让老婆不停地生很是对不住她。 这不,萧音桦又有了,这一回又是什么呢?他不愿去想,他害怕自己想要个儿子的想法会伤害到萧音桦。 然而,他不说,并不代表萧音桦就不在意,村里林何海疯了的事对萧音桦触动很大,她当然也希望自己能生个儿子,这样,村里人对林成杰就不会是白眼相对了。 萧音桦抚摸着肚子,心里直打鼓:孩子,你得是个男孩啊!你已经有四个姐姐了,给我争口气啊。 林成杰带萧音桦上山的时候特意到庙里烧了香,无比虔诚地祈求上天给他们一个儿子。 林何海疯了之后满村子瞎逛,村里每面墙上都被他写上“林何海和林成杰,不要脸的生女大户!” 这可不是林何海在自己骂自己,而是村民平常就这么笑话他们的。 村里还有另一个家庭林门孝的老婆也是一直生女儿,他们家有五个女儿了,但是,林门孝没有林何海和林成杰善良,他可暴躁了,动不动就对妻子和女儿拳打脚踢……这不,前阵子就把老婆孩子都打跑了,大女儿嫁人了,其他女儿都被他老婆带着逃跑了,就剩下大第三个女儿留在家里…… 林成杰怎么可能对老婆孩子动手呢?萧音桦嫁到三谷村之后,出名带给她的光环就烟消云散,生儿育女成了她生活里的主旋律,嫁给自己她已经够委屈的了,怎么可能打她们? 萧音桦顶不住压力疯了,如果再生个女儿林成杰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再生个女儿,林成杰会不会也像林何海一样疯掉?那可怎么办好?”怀着老五的那几个月,萧音桦度日如年。 萧音桦渴望早点生下孩子, 又害怕生下孩子…… 然而,不管她怕还是渴望,那孩子还是“瓜熟蒂落”,准时地来报到了。 遗憾的是,萧音桦又像林何海老婆一样,这第五个生的还是女儿! 要不,如果萧音桦生的是儿子,生下来第一天,林成杰就会满村儿放鞭炮报喜。 这下,村里人笑话他就更肆无忌惮了。 “林成杰,又是赔钱货啊?” “这下麻烦了,好不容易在三谷村立足,百年之后又没有你的份了。” “招上门女婿都难得罗……” “漂亮又有能耐的女人娶不得吧?不旺夫吧?”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好了吧,以后都是别人家的……白疼了吧?” 他走到哪里,讽刺、挖苦的话就跟到哪里。 “要断后了……没儿子真是可怜,一辈子在帮别人家养媳妇……” 他爱萧音桦,她是那么漂亮那么有文化,但是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庄里,她的价值却被定义为她能不能生儿子。 他们笑话他娶了个漂亮又有文化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却只能生女儿,只能生赔钱货,生不出儿子。 第六十二章 面对无尽的取笑,他的精神崩溃了 “生男生女都一样!”一开始林成杰会这样激动地反驳,“你们凭什么嘲笑我们?我们的女儿也是我们的心头肉,也是我们的宝贝!” “哼!”人群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你们的女儿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只有儿子才能延续香火!” “娶了漂亮老婆,要断子绝孙了吧?女儿也是继承人?你女儿的孩子能跟你姓?” “嚯,他本来就不是姓林的……” “够了!”林成杰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再吵了!”他是难得发火的,却忍不住发了大火。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冲自己咆哮: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连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保护不了,还由着人去嘲笑! 林成杰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已经被彻底践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他只能默默地离开这里,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无比凄凉,仿佛是两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周围人的嘲讽和讥笑如同利刃一般,无情地刺向他的内心,将他的生活撕裂得支离破碎。他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摆脱那无尽的噩梦。在梦中,他看到了那些嘲讽他的人,他们的面孔扭曲而狰狞,嘴里喷出的毒液无情地侵蚀着他的灵魂。他试图逃跑,但却无处可逃,负面情绪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痛苦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发。但他又不能向他深爱的妻子和孩子发火,他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他曾经是一个自信而坚强的人,但现在却变得如此脆弱和敏感。他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和方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 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变成林何海,他现在能体会到林何海的感受了,林何海也是善良的人,当他接受外界的笑话时,他不忍心去伤害妻子和女儿,所以他不断地向内攻击自己,久而久之就疯了…… 他深爱着他的妻子和女儿,这种爱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却深邃无比。他无法想象没有她们的生活,无法想象赶她们离开的场景。然而,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却像是一片阴影,逐渐笼罩了他的心灵。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面对萧音桦了,每当他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坏情绪会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整个家庭,让孩子们失去了阳光般的笑容。他爱孩子们,希望她们能够在一个快乐、健康的环境中成长,但是他却每天都要背着他们,对抗自己内心的坏情绪,这让他感到筋疲力尽。 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这个决定让他心如刀绞。他宁愿自己离开,也不愿意让妻女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知道这对她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保护她们,让她们远离他内心的黑暗。 第六十三章 是轮回吗?他也离家出走了 林成杰没疯,但他精神接近崩溃,两年后他离家出走了!他是打完稻谷的时候出走的,按往年,真要去外地种香菇也该是腊月,他走之前说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让萧音桦别眼巴巴地等他。 萧音桦只当他是说气话,没曾想,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真的走了。 那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一个人出走,他自己不回来你是找不到他的。 山谷村是一个破落的山村,山村四面除了山还是山。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没有公路,更不要说有汽车,水很秀丽,但对于一个丈夫刚刚离家出走,生活和情感都陷入困境的女人来说,那秀丽的景色如同虚设。 萧音桦家的大门前围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这都是怎么了? 萧音桦趴在桌上伤心地哭了好一阵子,也有好心的老大娘们跑来安慰过,不过她们都像安慰祥林嫂一样,只会感叹一番,同情一番,骨子里,她们也瞧不起萧音桦:怎么都生女儿! 邻居张大婶是最典型的,她跑到萧音桦家,先是抹一番眼泪,叹一声气:“唉,可怜的人唉,怎么就不能生一个儿子,唉,可怜的人……”走出萧音桦家的门就又跟人说:“萧音桦真是的,净生女儿!真没用!” 娘家老娘舅萧泰棠来了,他是在林成杰走后第二天赶过来的,进屋的时候,头上的汗还在冒,急切的呼声像要把整个房子颤翻:“萧音桦,萧音桦……”。 见到娘家人,萧音桦话未出,泪已流满面:“他走了,他不知去哪了?” “你还是把女儿送养掉好了。”萧泰棠看看孩子们,又看看萧音桦的家什,一个劲地摇头。 萧音桦看着女儿们,眼泪汪汪的,大女儿,十岁,叫林莉,是个勤快女孩,她埋着头不敢用眼睛去看舅舅,一边轻轻地抽泣着;二女儿八岁,叫林怡,刚上小学便品学兼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她没有哭,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舅舅,她明白舅舅的意思,送养掉?就是把我们送给别人吗?因此她不喜欢舅舅,她跑进里屋,奋力地用半截的铅笔使劲在一张废纸上画着,像要把胸中的怒火全发泄在纸上;三女儿六岁,叫林璐,长得水灵灵的,很漂亮,很聪明,她拿了条凳子递给舅舅,又到厨房踮着脚沏了茶递给舅舅;四女儿四岁,叫林囡,特懂事,她看到萧音桦和大姐在哭,就跑去取毛巾给她们擦眼泪;五女儿虽然才两岁,叫林惠,却记忆惊人,从一到一百顺口溜来,二十六个字母早已背熟,而且很少哭闹,她仰起小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又用她的小手去给妈妈和姐姐擦眼泪。 孩子们这么可爱懂事,领掉哪个都是在剜萧音桦的心头肉啊! 萧音桦都无心给弟弟做饭了,眼睛看看这个孩子,又看看那个孩子,想不通,自己的命运怎么会如此多劫。 第六十四章 他走了,她却发现自己又有了,该怎么办? 未出嫁之前萧音桦是很受敬重的,在当时的农村,她算是个高文化人了。萧音桦的父亲是地主,家里藏书很多,虽然后来斗地主家业被没收,书还是被保留下来的,萧音桦又聪明,因此识得字多,懂得道理也多。那时啊,谁见了萧音桦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谁知道,嫁人后萧音桦的命便开始不好,先是习惯性流产,怀了几个孩子都掉了,后又是因为缺少医疗,生了几个没带起来…… 后来,村里总算有了个赤脚医生,萧音桦生的小孩一个个健康起来,可是偏偏又全都是女儿。 萧音桦擦干眼泪,咬咬牙,对弟弟说:“不领了,就自己带,我是女人,被人瞧不起,为什么自己也瞧不起女儿?我要让女儿们长大了像男人一样有出息!”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萧泰棠看着姐姐,心中充满了敬佩和同情。他知道姐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努力地生活着。 “泰棠,你知道吗?当初父亲出走的时候,母亲比我现在还苦,她是缠过脚,没下过地的,她那是从天上直接掉到地上,当时家里的东西都被没收了,母亲不是也没有把我们送养掉?母亲能做到的,我也能……我的孩子个个都懂事……”萧音桦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萧泰棠看着这些孩子,心中充满了不舍。他们都是姐姐的心头肉,姐姐为了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林成杰为什么那么狠心离开呢?他为什么不能像姐姐一样,坚守在这个家里,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 “你也别怪成杰,他在村里受尽白眼,也很痛苦,他没疯,也没打我们娘女……他已经比林何海和林门孝好多了,至少我们不用流浪,孩子们不用被人笑话是疯子的孩子……”萧音桦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她想起了那些年的艰辛,想起了林成杰的不易,想起了林成杰的种种好处。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怪他了,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这样离家出走,也许是在自救和救她。 话是说萧音桦自己带,可是做起来有多难啊!虽然没结婚前,萧音桦在娘家时也下过地,种过田,可嫁过来之后就接连生小孩,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农活了,这可怎么办好? 不论如何,日子还得过。 好在稻谷刚刚收割过,家里稻谷堆满了谷仓,那农活也暂时不用考虑,但愿林成杰春忙的时候会回来…… 但可怕的是,父亲出走后的第三个月,萧音桦发现自己其实是有了身孕的,只是因为一直在忙,吃得也不是特别好,不显怀,她还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月经不调呢……三个月后,肚子有点隆起来了,应该是有四五个月了……这可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该怎么抚养? 萧音桦最后咬咬牙,她准备住山上去把孩子生了:最后赌一把,怎么也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真是儿子呢? 第六十五章 喜得贵子,但他不在 三谷村当时有三百来户人家。 1980年,计划生育的风已经吹到这个山村,不过刚开始风不猛,村里女儿多的人家还是会千方百计逃着继续生。 萧昙才和柳志晴知道萧音桦居然已有五个月身孕,怎么说,也得支持萧音桦最后赌一把,因此,她们特地轮流跑到三谷村来帮忙照顾孩子。 在萧音桦失踪的那两个月里,村里的人们虽然没有公开谈论,但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他们知道萧音桦一定是逃走了,去生孩子了。而林成杰的出走,大家也都认为他打的是烟雾弹,是为了陪伴萧音桦,给她打掩护。村里的人们各怀心思,有些人希望萧音桦能够如愿以偿地生个儿子,这样她就可以在家里抬起头来,不用再受欺负。而有些人则希望她的愿望落空,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她的笑话,继续在背后议论她。 萧音桦是最后两个月才逃山上去的,两个月后她就生了。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山谷,这声音是如此的洪亮,在山谷里久久地回荡,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它穿越了茂密的树林,翻过了陡峭的山峰,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山谷中,这啼哭声显得格外清晰和响亮,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山谷里的鸟儿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它们展开翅膀,飞向天空,仿佛在为这个新生命欢呼。花儿也被这美妙的声音所吸引,它们绽放出绚烂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芬芳,仿佛在为这个新生命献上最美好的祝福。远处的小溪听到了这声音,它欢快地流淌着,发出清脆的水声,仿佛在为这个新生命演奏一曲欢乐的乐章。 萧音桦猛地惊醒:是儿子! 不知道她哪来的力量,竟是伸出手去抱婴儿,然后忍着痛,俯身亲吻着他的额头,眼泪刷刷刷地流了下来。随后,她把婴儿交给弟媳,倒头就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第六个孩子是儿子,可是,成杰却离家出走了,他盼望着有个儿子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这是不是有点儿讽刺?……萧音桦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毋庸置疑,她是爱儿子的,但同时她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咆哮:不,我也爱我的女儿们!我要让她们变得强大……她想起了自己婚前那阵子,有梦想,有戏剧……那是多么值得怀念的好日子啊!对,她要让她的女儿们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她要带孩子们去一趟娘家,去把娘家的藏书搬些来看……她不能让女儿们再走自己的老路了。 萧音桦抱着儿子回到村里,几个女儿见母亲生了弟弟都很开心,大女儿开始像大人一样给母亲做月子餐,二女儿管最小的妹妹,三女儿和四女儿一会儿帮姐姐一会儿帮妈妈,倒也还能挺过去。林成杰离开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有带,他早年做香菇赚了点钱,再加上之前筹备着盖房子卖了一些树木,也存了点。所以,暂时生活上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第六十六章 无处可诉的委屈 生下老六之后,村里人倒是不再笑话萧音桦了,但当他们知道林成杰是离家出走,而不是给萧音桦打掩护之后,他们便都叹息:呀,林成杰太没耐心了,要是再等上一年,他就可以见到他的儿子,也就不会出走了…… 萧音桦抱着老六,呆愣愣地坐在床边,她已经不爱流泪了,童年一场暴风雨,中年一场暴风雨,她穿过这两场暴风雨活下来,内心已经变得很强大。她只是有点遗憾,这个儿子是她和林成杰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可他却连一眼都没看到。 村里人都很同情萧音桦,说她命苦,说林成杰太没福气。但也有人说,这都是萧音桦自找的,谁让她生了那么多女儿才生出儿子。萧音桦对村里人的嚼舌充耳不闻,她要面对的大挑战是怎么生存下去。月子出来,正好遇上春种。 萧音桦下地干活了,带着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挑着箩筐,后箩筐放五女儿,前箩筐放小儿子,到了地里再把他们抱出来。大女儿左手牵三妹,右手牵四妹,女儿手里拎着篮子,她们虾兵蟹将,倒也蛮有乐趣。菜地边有一个亭子,她们就在亭里用石头搭了个灶台,午餐便在地里挖些野菜烧着吃。 春种的时候,萧音桦插秧,大女儿、二女儿拔秧苗。萧音桦的田在上边,村里林牛二的田在下边,牛二也喜欢欺负人,他拔了把草,随手一甩,甩到萧音桦的田里:“地主地主王八蛋,生个女儿会下蛋,下的全是母鸡蛋……”“门前站着六个娃,不识苗草的是地主娃。” 萧音桦听到这些话,心里很生气,但她并没有立刻还嘴。她默默地捡起那把草,重新扔到牛二的田里。她沉默不语,但内心却充满了坚定和不屈。她知道,自己不能和牛二一般见识,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的言语所左右。 站在田埂边的林囡性格刚烈,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她得知妈妈被人欺负了,气得满脸通红,眼眶中闪烁着怒火。她迅速低头捡起一颗小石头,用力向牛二扔去。然而,巧合的是,小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牛二的肩膀。 牛二顿时火冒三丈,他气势汹汹地跑到田边,操起一根木棍,朝林囡冲了过来。林囡惊恐地看着牛二,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牛二已经冲到了她们面前,他举起木棍,狠狠地朝林囡的腿上扫去。林囡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她的小骨头瞬间被打折了。 萧音桦抱着林囡,疯了一样地往村里跑去,林囡的哭喊声在村里回荡,仿佛是在向全村人诉说着她的委屈和痛苦。村长听到了林囡的哭喊声,也被林囡的惨状惊呆了。萧音桦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村长,村长听了,气得咬牙切齿。 村长立刻找到了牛二,要求他赔偿医疗费。其实,医疗费并不多,只是一些山草药和消炎药的费用。村里的阿婆得知此事后,主动送来了山草药,为林囡治疗伤口。 然而,这件事情却给林囡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她的小骨头被打折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奔跑和玩耍了。全家人都因此恨上了牛二。 第六十七章 苦中有乐 好不容易熬过半年,九月,开学的时候,萧音桦犯愁了,林成杰留下来的钱这半年花得差不多了,两个大女儿这书读还是不读?三女儿是不用说都得读的,所以,她是一年级新生,当时读书钱倒是不要什么,可耽误工夫啊,一家子的生活,家务堆成山,田里的,山上的,地里的,家里的……她一个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邻居家的孩子都上学去了,三女儿林璐也去了,林莉和林怡眼巴巴地望着萧音桦,她们不敢开口,出门干活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就在一家人准备出发去田地的一瞬间,萧音桦扔下了锄头,抱起林怡哭起来。 “走,孩子,咱报名去!”有点知识的萧音桦知道知识的重要。 “妈妈……这农活……”林莉哇地哭起来。 “不行,怎么说也不能耽误你们学习!”萧音桦拉起俩女儿就往学校赶。 林莉和林怡俩红着眼站在老师面前,老师给她们发新书的时候,又见她们的眼泪像断线的雨珠一样哗哗往下流。 萧音桦则转身飞也似的的跑回家,一路奔跑一路挥洒眼泪。 到家的时候,五岁的林囡正牵着林惠站在门口张望,萧音桦到家里一口气都没缓就把五女儿林惠和小儿子林一飞放到箩筐里,牵了林囡的手往田地的方向跑去。 为了能读书又不耽误农活,林莉和林怡每天早上比别人起得早,帮萧音桦把所有家务做好,傍晚一放学就上山干活。 她们一家人都把时间挤得满满的,萧音桦让她们“边工边学”,林莉手巧,又勤快,萧音桦就教她刺绣,林怡学习好,萧音桦就让她学写毛笔字,过年时给乡亲们写对联。 每天清晨,当阳光洒在窗户上时,萧音桦一家人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们一家人都把时间安排得紧凑而充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任务。 萧音桦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她总是最早起床,开始为家人准备早餐。在忙碌的家务之后,她会找到一些安静的时间,边干活边听收音机。前几年成杰挣了点钱,买了钟表也买了收音机,她本来喜欢阅读各种书籍,从文学作品到科技知识,她都涉猎广泛。但现在是没有时间去读书了,只能听收音机。她相信不断学习和充实自己,才能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各种挑战。三个还没上学的孩子也跟着她听收音机,无意中就学到了很多东西。 林莉是家里手巧的一员,她擅长刺绣。萧音桦发现了她的才华后,便决定教她更多的刺绣技巧。每天下午,她们会坐在一起,萧音桦会耐心地指导林莉,教她如何运用不同的针法和线迹,创造出美丽的图案。林莉也非常用心地学习,她的手指在绣布上灵活地舞动,将萧音桦教给她的技巧转化为精美的刺绣作品。 林怡是家里学习成绩优秀的孩子,她对学习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天赋。萧音桦鼓励她学习写毛笔字,因为萧音桦自己也擅长书法。每天晚上,林怡会在书房里专心地练习毛笔字,萧音桦会在旁边给予她指导和鼓励。林怡的笔触渐趋成熟,她的字也越来越漂亮。 过年时,林莉和林怡会将她们的学习成果展示给乡亲们。林莉会拿出自己精心绣制的手绢和鞋面,送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而林怡则会挥毫泼墨,写下一幅幅寓意吉祥的对联,为乡亲们送上祝福。 农村人讲究礼尚往来,林莉和林怡送出去的东西也得到了回赠,有的是一袋番薯,有的是一袋米,有的是几个鸡蛋……以物换物,以劳动换劳动,日子倒也能挨过去。 第六十八章 饥饿与骨气 林莉比妹妹们年长一些,也更加懂事。但即便是这样,当她感到困倦和疲惫时,也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梦境。在梦中,林成杰的影子总是不断浮现。他拉着她的手,一起漫步在村庄的小道上,两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村庄。还有一次,林成杰抱着她,轻轻地给她挠痒痒,她痒得哈哈大笑,声音响彻整个村庄。于是她会在梦里大声叫出来:“爸爸,爸爸……” 然而,每当林莉从梦中惊醒,她总是泪流满面。这时,萧音桦会紧紧地搂着她,跑到外面的房间。在那里,林莉可以尽情地哭泣,释放内心的痛苦。萧音桦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她,轻声安慰她,让她小声点,以免吵醒了妹妹们。 林莉就是带着这样的感情去刺绣的。她将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和眷恋,化作每一针每一线,融入到刺绣作品中。她用细腻的针法,勾勒出父亲的轮廓,描绘出他温柔的笑容。每一朵绣花都栩栩如生,仿佛林成杰就在眼前,对着她微笑,给她鼓励和支持。 正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情感,林莉的刺绣作品才显得格外逼真。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她的精心雕琢,每一针都凝聚着她的思念之情。人们在欣赏她的作品时,不仅能够感受到她的手艺精湛,更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深情厚意。 萧音桦有时候也真想逃走,特别是在孩子们喊饿而自己又拿不出东西的时候。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孩子们瘦弱的脸庞和干裂的嘴唇,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无奈。孩子们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手中的食物,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羡慕。萧音桦知道,他们也想吃,他们也想填饱肚子,但是,她没有钱,没有食物,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教育孩子们不要去乞求别人同情,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站远一点。孩子们都很懂事,他们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默默地忍受着饥饿的煎熬。他们知道,妈妈也很无奈,妈妈也很辛苦,他们不想给妈妈添麻烦。萧音桦看着孩子们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好的生活。她也想逃走…… 但是,她又不能逃走。她知道,孩子们需要她,需要她的照顾和关爱。如果她走了,孩子们该怎么办呢?他们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饿死?萧音桦不敢想下去,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和煎熬,继续为孩子们奋斗,为孩子们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有一回,林囡又饿坏了。她看着邻居小孩手中的生番薯,眼睛都发直了,忘记了母亲的交待,呆愣愣地不知道走开。萧音桦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孩子怎么能那么没有骨气呢?于是她一把抱起林囡,把她带回家关进了房间里。林囡在里面又哭又闹,眼泪都流干了,最后终于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躺在地上睡着了。 第六十九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萧音桦打开门的时候,心里一阵揪疼。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饿肚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东西,自己只能偷偷地咽口水。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这样的痛苦,她决定要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于是,萧音桦疯了似的跑到地里,狠狠心刨了一颗番薯回来。她把番薯带回了家,林囡也刚好在母亲的怀里醒了过来。林囡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萧音桦听到这句话,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把番薯递给林囡,林囡却把番薯分成了五份,分给姐妹们。最后,五个女儿一起享受了这个生番薯。 萧音桦看着自己的五个女儿,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感动。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们虽然生活贫困,但是她们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她相信,只要她们一家人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走出困境,过上更好的生活。 五个女儿不知道忍饥挨饿过有多少回了,下大雪的天,她们身上也从来都是单衣。有的时候,她们冷得实在不行了,就在空地上又蹦又跳。萧音桦说过,冷的时候多运动运动就好了……所以对她们来说,夏天永远比冬天好。 山谷村的冬天尤其冷,冰天雪地,所以,到了冬天,孩子们的生活就异常艰难。她们经常饿着肚子,因为家里的食物总是不够吃。每次到了饭点,她们只能分到一点点粥或者几片番薯干,这些食物根本无法填饱肚子。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她们身上的单衣根本无法抵御严寒。她们的手脚总是冰冷的,身体也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有时候,她们冷得实在不行了,就在空地上又蹦又跳,希望通过运动来产生一些热量。 夏天永远比冬天好,这是五个女儿共同的感受。虽然夏天也很热,但是至少她们可以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阳光下奔跑,可以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在夏天,她们也可以去小溪里抓些螃蟹,去田野抓田螺、泥鳅,可以去山上采野果,可以去地里摘野菜……可以感受到生活的乐趣和希望。 最值得庆幸的是,刘妞花一家现在不住在老宅,萧音桦不用担心孩子被堂哥堂姐们欺负。 爷爷奶奶跟着萧音桦一家住老宅,虽然二老年纪大了,但多少也还能帮忙看把孩子。 让萧音桦最为欣慰的是,虽然现在她家里没有男主人,却也没有人敢来纠缠她。为了给孩子一个像样的操场,老宅东边靠近学校的集体大房子也拆除了,这样,他们家后门就是操场,学校老师也经常来他们家挑水喝。再加上孩子们成绩都不错,又都很自律,也就没有孩子敢和会欺负孩子们。 对于孩子们来说,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能安全长大就是最大的福气,所以,萧音桦也跟母亲曾欣蓉一样,累的同时也心里暗自宽慰自己:其实这样也挺好,家里大事自己说了算,没有争吵,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也挺自由的…… 第七十章 山体滑坡 天空乌云密布,天开始下雨了,那可不是平平常常的雨,那是瓢泼大雨,是经久不息的狂风暴雨……雨下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发生山体滑坡,山上的泥石和树木会像潮水般涌下,溪水会暴涨,会咆哮……最可怕的是山下日出山顶雨,山下的人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那山石和溪水就会出其不意,凶猛地朝他们冲过来…… 也许,作为旁观者,会觉得那场面很壮观,可定居在那里的村民则会绝望。房屋可能会被摧毁,水会漫进院子……对村民来说,山体滑坡带给他们的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文慧村座落在山坡下,时不时地会发点洪灾,隔个几年就会因为下暴雨而发生山体滑坡。 因此,当这场大雨再次来临,整个村庄都陷入了压抑的恐慌。人们担心历史会重演,担心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萧泰棠看到那山雨来时,预知到可能有山体滑坡的风险,他就让孩子们逃到萧音桦家来躲避。 萧音桦家本来就孩子多,再加上表哥表姐们,那可比幼儿园比学校还热闹。 好在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多,又勤快,倒也能和睦相处。 编篮子,唱花鼓,拉二胡,下棋…… 她看到这么多孩子,也不恼,倒是让她想到了让孩子们帮忙干活。 萧音桦看着孩子一会干活一会玩,有点闹腾,但很治愈人……不由地就想起了林成杰,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如果他在,会怎么样呢?记得他在家时,孩子们总是会围着着转。林成杰不会列竖式,但他会用算盘。 林成杰的算盘和下棋都有口诀,可是都有些难懂,尤其是棋,总不按套路出棋,所以最终林莉和林怡都不乐意跟他学。 孩子们故事倒是爱听的,林成杰一开始讲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农活……那么多双眼睛望着她,就跟现在的写作者遇到了忠实的粉丝,能不着迷吗? 可以说,林成杰这些爱好在当时来说算是非常不务正业的,因此总会因为耽误农忙而被萧音桦唠叨。 “你是打算靠讲故事讨生活吗?马上米要见缸底了……” “你是准备半夜自己不睡也不让孩子们睡吗?” “地里的菜再不割要老了……” “木材马上要用光了……” “田里的草再不除秋天只能割稻杆了……” 林成杰虽然容易因兴趣而忘记农活,但脾气却超极好,随便萧音桦怎么唠叨,他也不恼。 到底是因为农活耽误了才艺还是因为才艺耽误了农活呢? “姑,这柴火硬,我来劈吧……”是大侄子的声音把萧音桦的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嗯……好。”萧音桦也不客气,弟媳把几个孩子教育得真好,不仅会读书,还很勤劳,家里家外的活样样都能干……说是来避难的,倒是给萧音桦家干活来了,大家一起干个一星期,几个月用的柴火都不用愁了…… 人是善忘的,尤其会无意识地忘记一些苦难,苦日子过着过着,转眼就忘记了。 孩子们长大一些,日子便好过一些,萧音桦脸上也渐渐地有了笑容。 第七十一章 有喜有忧 可到林莉读初中,林怡小学毕业那年,1984 年 9 月,她们家又遇上大难题。 林怡小学毕业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被县城中学录取。 这消息在三谷村爆开了锅。那时候,还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初中还要通过考试择优录取,能考上乡中学便很厉害了。谁知林怡居然被县中学录取!一个乡镇十几个村庄,每个乡只有两个名额,林怡的成绩是全乡第一全县第二。 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热闹情景不亚于古时候考状元。林家出了个女秀才,这可是三谷村从未有过的事。林怡成了村里人的骄傲,也成了父母的骄傲。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在林家人的脸上褪去,难题就来了。一家人都为这事发起愁来。 县城离三谷很远,林怡要去县城读书,就得住校。可是住校要花钱,林家哪有那么多钱呢?林莉和林怡姐妹俩都要读书,家里的开销本来就很大,现在又多了一笔住校的费用,这可怎么办呢? 林成杰不在,凭孩子们平常背些木柴卖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光是养活六个孩子就够呛,萧音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数了又数,还是不够。 林莉初中还差一年才毕业,她们两个如果都上,家里就会揭不开锅! 怎么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林莉只是在乡里上,但那机会也是很难得的,女人不论是嫁人还是干嘛,都要有文化才好,萧音桦舍不得任何一个女儿辍学。 林怡拿着录取通知书躲到山上哭,她其实很想读书,可是她又知道家里穷…… 是林怡的班主任把林怡从山上带回来的,班主任说:“萧音桦,孩子这么优秀,很难得啊,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吧。”随后班主任拿出五块钱递给萧音桦,萧音桦把钱推开了,说:“老师那么好,把我女儿培养得那么好,我感谢都来不及,再穷也不能要老师的钱,我想想办法吧!” “妈,我辍学吧。”林莉低着头。 “不行啊,孩子,不行啊,人没有知识就是睁眼瞎,孩子,不可以啊……”可萧音桦又想不出一个办法。 “妈,如果我再上学,咱们吃什么?”林莉用手使劲地搓着衣袖,“林怡比我优秀,将来还有出息,我能帮家里干活……” 人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不想放弃却又不得不放弃! 林莉想了想,低声说“那就让我一星期只上两天,拿个毕业证吧。” 萧音桦叹口气,不忍心再看林莉,别过脸去沉默着…… “卖树吧,反正一飞还小,盖房子的事还早着,而且,我们好好培养,指不定他将来也能像你们的舅舅一样有出息。”萧音桦咬咬了,还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个在农村人眼里很是叛逆的决定。在农村,如果家里有儿子,无论如何也会存些钱,留些树好盖房子给儿子娶媳妇。 不止卖树,萧音桦为了孩子们能读书,家里能卖了换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卖,门口两棵梨树上的梨,菜地边种的茶叶,山里找来的珊瑚菌……好在那几年村里刚好开手拉车路,工人多,不管什么都有人买。 第七十二章 两小无猜 林莉背着书包回到乡中学的时候,感觉书包沉甸甸的。坐在林莉后面的是班长,叫毛其天,勇敢机智,说话可有威望了,只要他一开口,闹哄哄的教室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嗨,林莉,你怎么一星期只上两天学啊?”有回毛其天终于忍不住了就问林莉。 当然在当时,你爱上几天就上几天,反正能上初中的人也不多。 毛其天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林莉特别友好和关爱。 “我妹成绩好,考进城中学了……”林莉低声说。 “哇,你妹真牛!”毛其天羡慕起林莉来。 毛其天的家庭关系很特殊,他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但是他跟他的兄弟姊妹几个却不同姓,他姓毛,他的弟弟和妹妹却姓柳,原因是他的父亲是上门女婿,他的爷爷就只有他妈妈一个女儿,他跟他爷爷的姓,他的弟弟妹妹跟他奶奶的姓。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一点理由也没有的,凭的就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毛其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到林莉就会很开心,好像总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 林莉如果哪天来上学,毛其天那天就特别有精神。很多时候,毛其天的梦里会出现林莉,毛其天会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林莉,你真一星期只能来上学两天吗?”毛其天关切地问林莉。 “嗯。”林莉说了实话,她很自然地接受了毛其天的关心。 “如果我帮你一起把你家里的活干完你能多上一天吗?”毛其天脱口而出,问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问得唐突,自己如何帮她呢? “这个……”林莉难为情地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就是同意了!今天放学回家我送你。”毛其天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送她回家准没错。 “我……我每天放学回家如果能顺便带些木柴回去就好了……”林莉终于没有拒绝,如果路上能多带些柴火回去,那么她确实可以多上一天学。 “这还不容易?我们在你回家的路上藏把柴刀,我帮你砍……”毛其天笑着说。 “可是,你送我回家再回来就太晚了,要不你送到半路?”林莉不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但也很为对方考虑。 “成!”林莉居然愿意让自己送她回家,毛其天高兴地跳起来。 就这样,两个懵懂少年开始近距离交往起来。 每天放学,毛其天送林莉回家,在路上一起砍些木柴给林莉带回去。这样,林莉解决了家里柴火问题,也就可以每周多上一天学了。 青少年如果倾慕一个人,为那个人做一些事情会心甘情愿,不计回报。毛其天这样帮林莉,一份独特的感情就在两个少年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似懂非懂的两个少年,凭着本能就那样差点偷吃禁果。 他们并不晓得偷吃禁果会带来什么后果,那时的书本没有那方面的内容。那时的老师和家长也不知道如何在这方面教育孩子。 那一天,他们感觉天好蓝,周围的风景都好美,小鸟在叫,蝴蝶在飞舞,就好像四周所有的小动物都在祝福他们。 第七十三章 她要咬牙坚持 毛其天兴奋地附在林莉的耳边不停地低喃:“林莉,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 林莉的脸涨的通红,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样,却又隐隐明白这样不好,所以,她别过脸去,不敢去看毛其天。 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让毛其天感觉浑身膨胀,他甚至觉得自己愿意为林莉去死。 不过,最后时刻,他们都害怕了,毛其天放开林莉:“这不合适……” 那天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上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都感觉对方就是自己的亲人。 只是,两个学期的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初中毕业了。 初中毕业后,林莉就没有机会天天往乡里跑,而毛其天也不好意思跑到三谷村去找林莉。 林莉初中毕业后就跟母亲一起挑起了家庭重担,妹妹们也能帮些忙,弟弟也五岁了,在农村也可以帮忙干点简单的家务了,日子便相对轻松起来。 时光荏苒,转眼间,林怡初中毕业了,毕业考考了个全县第一。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便迅速在三谷村炸开了锅。 有妒忌她的,比如刘妞花,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萧音桦家那么穷,林怡却能够如此优秀。 但同时,也有许多人对林怡充满了羡慕。他们羡慕林怡的才华和努力,佩服她在学习上的坚持和毅力。在这一片喧嚣中,林怡却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她不为别人的嫉妒所动,也不为别人的羡慕所骄。她只知道,她必须好好学习,才能改变命运。 那时中专比高中好,第一批录取的是中专,一般孩子都不上高中。林怡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班主任就来家访,他希望林怡能读重点高中,将来好考大学。 可读高中还要苦熬三年,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这三年太难熬了,关键是,万一在高压力下林怡高考失利怎么办?所以,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了读中专。 读中专学费用不了多少,每学期还有生活费返还,有粮票发,只是路费贵。 林怡收到中专录取通知那天,母亲又去借钱,母亲不知道该向谁借好,向娘家人借吧,娘家人已经在生她的气了,说她自讨苦吃,辛辛苦苦为人家带女儿干吗,长大了还不是嫁人?而且弟媳还跟她说了一个实情,那就是曾欣蓉的病就是林成杰出走的时候得的。 那天当母亲的知道女儿步自己后尘,丈夫离家出走,她就急着想赶到三谷村去看女儿。可是,到了半路,天突然下起暴雨,路上那条小溪的水涨起来了,曾欣蓉一时急着看女儿,就冒险淌过去,结果差点被大水冲走,吓出一身冷汗,好在顺手抓住了一棵树给逃出来……浑身上下都湿了,吓得心头砰砰跳,怕可怜的女儿担心只好返回文慧村。没想到一回家就病了,发起了高烧,后来就落下了病根,得了慢性病,风湿性心脏病。 曾欣蓉不想给困境中的萧音桦雪上加霜,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可这病根一落下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不,四年之后就撒手人寰了。直到临终前曾欣蓉才跟儿媳说出实情。娘家人的意思是,林成杰自己的亲生女都不管,你帮他抚养就不错了,还花钱去供她们读书,真没必要这么苦自己。 第七十四章 她要斩断命运的轮回 萧音桦一听,自责了很久,为母亲又流了一宿泪。但她难过之后就开始思考:为什么林成杰会离家出走?还不是因为生了太多女儿被村里人笑话,抬不起头吗?那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林成杰的错……而是“重男轻女”思想的错……我们都是女人,何苦女人为难女人?她开始觉醒,一边为母亲难过,一边思想更加坚定,她要好好培养女儿!她的思维跟娘家人不同,她觉得,自己和母亲都是女人,母亲心疼自己,自己也一样心疼女儿的,自己的苦难不能再在女儿身上轮回,只要有能力,她都应该托举女儿们跳出苦海。 萧音桦整个村都跑遍了,就是没有人愿意借钱给她。 不仅不借,有的人还会说风凉话。 “萧音桦,你这又是何苦呢?女儿嘛,长大了还不是要嫁人?……” 村里人羡慕萧音桦,但又都觉得把钱花在女儿身上是做亏本买卖,用他们的话说,这只不过是为夫家在投资。 萧音桦是很少流泪的,饿了有了伤痛萧音桦都不流泪。 可是,萧音桦这是怎么啦,怎么觉得一肚子的委屈!难道要半途而废?萧音桦的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刚好被林莉看到了,林莉也跟着一起哭。 萧音桦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不知道是天花板给了她灵感还是怎的,她突然想起了自留山上的松树、杉树。自留山上的树本是留着用来盖房的,林成杰出走的头两年卖掉了一些,后来条件好转就又留了好多下来,林一飞还小,萧音桦想过把林莉放家里招上门女婿。 “林莉,那山上的树还多吗?咱不招上门女婿了,把树卖了给林怡上学吧……” 萧音桦做事果断,第二天就请人来帮忙,把山上大些的树给卖了。 萧音桦把留给林莉盖房招婿的树一卖,村里的媒婆就上门来了。 不用当上门女婿,想娶林莉的人就多了。 “唉呀,萧音桦,你家林莉那么手巧,很多人想娶她呢。” “xxx家的儿子很勤快,林莉嫁给他不用吃苦。” “xxx家条件可以,林莉嫁给他们家儿子可以帮衬一下你们。” 林莉十八岁了,在农村是个大姑娘,可以谈婚论嫁了。 萧音桦不想耽误女儿的婚姻大事,心里却又无比不舍。 “唉,我这当妈的说了不算,还是让林莉自己拿主意吧。” 林莉现在不是读初三时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明白结婚意味着什么。萧音桦跟她提起媒婆,林莉的脸涨得通红。 “妈,我还小,不想那么早结婚,妹妹们还要读书,家里不能没我。” “我也希望你一直呆在娘家啊,可是,孩子,这女大不中留……” “妈,我……”林莉想告诉萧音桦她跟毛其天的事,却又无法开口。 “妈,我就算不招上门女婿,也没必要这么早嫁人,现在弟弟妹妹还小,我嫁人了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林莉灵机一动,还是很机智地找到了拒绝的理由。 萧音桦看看林莉,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这不是跟当初林成杰父子来提亲时一模一样的情况吗?当初自己也不想早早嫁人。于是,她释然,再有人来提亲,她都以“孩子还小”为由,把对方拒之门外。 林怡知道母亲为了供她上学卖树后,暗暗地在心里发誓将来挣了钱就为母亲造一栋房子! 第七十五章 巧遇 两年的时间,两人都长高了,一见面,刹那间愣住,心砰砰砰地跳着。初中时埋在心底的爱情种子瞬间茁壮成长…… 林璐成绩非常出色,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够像姐姐林怡一样去县城的中学读书,因为那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买她的账。那年县城的中学突然宣布不招收乡下的学生,林璐就在乡里读初中,不过乡初中也是要考的,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考上,小学毕业就出来务农了。 是林莉带妹妹林璐去乡中学报到的。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们偶然遇到了毛其天。 两年不见,毛其天和林莉都长高了许多。当他们对视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他们的心也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初中时埋在心底的爱情种子,在这一瞬间茁壮成长。他们的眼神交汇着,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羞涩。 “林莉……”毛其天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我送我妹来报名……”林莉也结巴起来。 “你妹跟你真像……”毛其天没话找话地说。 “不像啊,她苗条,我胖……” 总算把话匣子打开了。 他们开始聊天,分享着彼此的生活和梦想。毛其天告诉林璐,他现在在学手艺,希望将来能够凭手艺挣钱。林莉则告诉他,她依然喜欢学习,大妹妹上中专去了,有粮票发,也有生活费领,家里虽然依然忙,但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林璐看着他们聊天,有点儿着急,怕报名迟到,林莉看到妹妹焦急的样子才依依不舍地跟毛其天分手。 从那一天起,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毛其天在三谷村有个亲戚,那就是他奶奶的亲弟弟家,那天之后,他每次过节走亲戚都会找林莉,甚至没有过节也会故意找借口来三谷村走亲戚。 他们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感情越来越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而,他们的爱情之路并不平坦。由于家庭背景不同,毛其天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毛其天奶奶的兄弟在三谷村的,知道他们在来往就全力阻止。 “林莉是个好姑娘,可是他们家太穷,你娶了她会被拖累的……” “不会,她妹妹们都很会读书,以后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可是,读书要很多钱。” “林怡已经差不多独立了,毕业就能分配工作……” 然后,无论毛其天怎么为林莉说好话,他的家人就是不赞同他们来往。 正处在青春期的青年男女,爱得很纯粹,哪是那么容易拆散的?他们面对家庭的反对和社会的压力竟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相反,有点叛逆,有主见,有自己想法的毛其天越发爱林莉了,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决定要跟林莉一起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共同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挑战。他们的爱情也变得更加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在一起的决心。 第七十六章 未婚先育,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林莉怀孕了。林莉跪在萧音桦面前,准备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萧音桦气得手儿发抖,“咣铛”一声把门锁上,可萧音桦没有动手打人的习惯,她坐在床沿独自垂泪。林莉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家,是要受酷刑的。萧音桦有一回送林一飞上乡卫生院看病,看到这样的情景:医院里一个小病房窗前围满了人,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声,还有一个医生的骂声:“大家看吧!看吧!这就是做下流事的下场!”“活该!”“好可怕!”……人群里,有人看得大哭,有人看得大骂。萧音桦抱着林一飞没过去,边上一个护士告诉她:“那是在刮宫,流产,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未婚先育了。”“她父母呢?”“和她断绝关系,不要她了,你想想,这么丢他们的脸还能要吗?”“那男的呢?”“逃了……” 林莉是个好女孩,林莉不能受这样的酷刑,萧音桦渐渐地冷静下来,她知道解决这事唯一的办法是把林莉嫁给那男的,萧音桦打开锁,扶起地上的林莉,“林莉,你告诉妈妈是谁的?” “隔壁村毛其天的。”林莉抽泣着。 “你把他叫来,妈有话跟他说。”萧音桦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见过因此未婚先育酿成的悲剧,姑娘家含羞自尽……她可不能把女儿逼上绝路。 她心里想,哪怕对方不娶,就是当不婚妈妈也不用怕,不是在很古老的时候就有不婚生养的吗?大不了全家一起再跟林莉一起抚养孩子……反正,她绝对不能因此抛弃林莉,跟生命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林莉摆弄着手里的照片,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没有人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那么,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路应该怎么走,她甚至有一种想要去死的冲动。 最后,她还是咬咬牙去把毛其天喊来。 毛其天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是,他也是硬汉子,他进门就向萧音桦保证,他一定会娶林莉,如果家里人不让他娶他就上他们家来当他们家的上门女婿…… 看毛其天说得信誓旦旦,萧音桦放心了不少,也就没有去责备他。 事已至此,责备只会把他推得远远的,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林莉,他若真能做到,林莉倒是看准了人,以后倒也会幸福些。 “好吧,那我等你消息,这事宜早不宜迟,等显怀就让人笑话了。”萧音桦看了毛其天一眼轻声说。她从毛其天的眼里看到了真情,跟当初那个缠着自己的无赖不同,毛其天应该不是有预谋的先斩后奏,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来个“奉子成婚”,而是“情深所致”…… “好,我这就回去跟我家里人说。”果不其然,毛其天说完就急急地往外走,他没有说跟爸爸妈妈说,而是跟家里人说,因为他知道父母可能会反对,但爷爷奶奶绝对会支持……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爸爸妈妈不同意,他就求助于爷爷奶奶,实在不行,他以当上门女婿要挟。 第七十七章 她想让儿子跟儿媳草婚 “莉儿,你进来吧,你站在外面干吗呢?”母亲的呼叫声从里屋传出来。 刘莉走进门里去,却见到母亲红肿的眼,,母亲又是一夜没睡了。 “妈……我……我知道错了。”刘丽涩涩地说。 萧音桦一把拉过林莉,紧紧地抱在怀里,只管呜咽着,这种事情比起父亲的出走更让萧音桦承受不了。 “我们就等毛其天的消息,如果他不负责任,你也不用怕,这孩子,妈跟你一起抚养……” “妈……”林莉咬咬牙,也下定决心,如果毛其天不负责任,她就永远跟母亲一起生活,不再嫁人,好好抚养孩子。 毛其天一路往家里赶一路想,他要当爸爸了,这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感觉很是兴奋又很是矛盾……他要有孩子了?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怎么可能弃林莉于不顾呢?父母不同意,他就当上门女婿,他怎么能抛弃心爱的林莉和自己的孩子? 他一进门就跟爸爸妈妈说:“我想跟林莉结婚。” “怎么可能?我们不会支持你们结婚的,她家里负担那么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的。” “妈,你们反对无效,我一定要跟林莉结婚,我们都有孩子了。” “啥?林莉有了?这么不要脸?没结婚就先跟人有孩子?你要娶她?那萧音桦生不出男孩,林莉能生出来?没有结婚就跟人家男人有孩子,咋那么不要脸?” “妈,那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不是她主动的,我爱她。” “谁对谁错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妈,林怡可是乡里的状元,指不定将来你的孙子也是状元,而且,你看她们家的人,一个个成绩多好,那林璐多水灵,那林囡和林惠成绩多好。” 这一句倒说到了毛其天妈妈的心坎上,是啊,她们家这成绩是真好,这风水占点来也是不错啊。 “而且,妈,要知道,如果我就这样不负责任,以后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我的,这名声就坏了。”毛其天看母亲有点动摇,就没有甩出实在不行就当上门女婿的话,说老实话,他是真不想当上门女婿。 “那咱丑话说在前头,聘礼咱不给,婚宴咱也不办,嫁过来你们自己过生活去,我们分家。”毛其天想着,既然反对没用,那么,倒是可以用这个来节省一笔彩礼钱的…… 林莉把这话传给萧音桦,萧音桦叹口气,她实在不想如此轻率地把女儿嫁出去,亲家母如此轻视林莉,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甚至想过,大不了就让女儿一直待在娘家,等孩子出生后,自己总能养活的。毕竟,她已经养大了六个孩子,再多一个又何妨? 可是,当她看到毛其天和林莉之间深厚的感情,毛其天对林莉那一片赤诚之心时,她又释然了。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那又何必拘泥于结婚的形式呢?只要他们感情好,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的。 哎,孩子,谁让你没把控住自己呢?能这样嫁人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第七十八章 还是爷爷通情达理 萧音桦想了想,又觉得过意不去。 “林莉,咱自己办一下吧,把家里的猪杀了简单办一下。” “妈,那怎么行呢?妹妹们还指望卖这头猪的钱上学,我没关系的,妈,我……对不起……”林莉哭着拒绝了。 林莉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会做那傻事呢?选好了日子林莉就拼命绣花,她要给每一个妹妹绣一朵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她要把所有的爱凝聚在这花里,妹妹们,姐姐就要出嫁了,虽然没有嫁妆,也没有聘礼,更不受尊重和欢迎,但姐姐有爱,爱你们也爱毛其天,姐姐知道,没有尊严的嫁人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你们不要学我,以后我不能跟你们朝夕相处了,真想你们啊,你们看着姐绣的花就会想起姐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在家虽然吃的苦干的苦,但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很快乐。 妹妹们,姐姐就要嫁人了,姐姐什么也给不了你们,姐只希望你们不要再走姐的路了,要自尊自爱,听妈妈的话,做个好孩子。 毛其天的爷爷知道了这事,却冲女儿发了大火,说这是欺负人,就算给不出聘礼,婚礼还是要办的,不然,以后孙子孙女生出来外人要怎么看我们?面子总要给人家姑娘的,婚姻是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事,在这事上为难人家姑娘,自己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爷爷索性自己出面,请了媒婆上门正式提亲,给足了萧音桦面子。 婚礼还是简单地给举办了一下,流程一点没少,到林莉结婚的时候,乡村已经没有坐花轿这样的习俗了,也不用盖红头巾。不过,穿上新娘装的林莉是真漂亮,漂亮得让毛其天激动不已,心想,得亏爷爷支持他给办了婚礼,不然太可惜了。村里人见打扮出来的林莉如此漂亮,便都感叹,她们家的女孩,个个出挑,若是家里条件好,打扮出来个个是美女。只是喜宴邀请的人少了点,只请了至亲,倒不是爷爷不想铺张,而是怕毛其天母亲的快嘴把林莉未婚先育的事抖露出去伤姑娘家面子。 对林莉来说,婚宴简单倒是更好,这样不必过分劳累,对于有孕的人来说,过分劳累影响胎儿发育。 即便如此,爷爷还是事先给女儿打了预防针,让她别把林莉未婚先育的事告诉那些亲人,这事儿损的不只是人家姑娘,更损她儿子,同时亲人们也会骂她教子无方……毛其天的母亲倒不怕损儿媳妇,她怕的是大家说她没有家教。所以,在婚宴上,她推说自己运气不好,偏偏这几天给感冒了,尽量躲开大家,免得自己管不住嘴巴。 既然身体欠佳,大家也就不去计较她这个当事人怠慢了。 倒是林莉这边,姐姐出嫁四个妹妹伤心得一塌糊涂,林囡抱着林莉怎么也肯放手。 “别这样,林囡,这样不好,结婚要让新娘子笑的。”萧音桦这样劝林囡,自己却哗啦啦地流泪。 第七十九章 父母健在,却要孙子赡养爷爷奶奶,滑天下之稽 毛其天的母亲因为林莉未婚先育,心里就很排斥这个儿媳,正眼也不瞧一下她。若是有什么需要沟通,毛其天的母亲眼睛就会带着刺儿斜睨。 不仅没有好态度,她做得还真有点出格,结婚后第三天就提出分家,不仅提出分家,还提出一个让全村人瞠目结舌的协议。 “我们生了那么多孩子,你爷爷奶奶就我一个女儿,我比他们辛苦多了,这样吧,以后,你爷爷奶奶跟你们一家,他们的养老问题你们来解决,将来我们老了由你弟弟来养老……” “哪有孙子给爷爷奶奶养老的?”毛其天反抗。 “对啊,赡养老人应该是儿辈,怎么轮到孙辈来赡养了?”林莉心里在嘀咕,但她不想跟毛其天家人翻脸,硬是把这话藏在心里。现在自己初来乍到,暂且先隐忍着吧。 看毛其天不同意,父亲和母亲索性拿出要曝光他们未婚先育的丑事来要挟。 毛其天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亲生父母该做的吗?这根本就是故意为难自己嘛! 林莉却抓住了婆婆后面的一句话想:若是真的将来不用他们赡养二老,现在先把赡养爷爷奶奶的任务承担下来倒也可以,爷爷奶奶目前身体还硬朗,还能帮她管孩子……关键是二老明显比公公婆婆好相处……所以她就跟毛其天说。 “咱就答应吧,就当爷爷奶奶是咱的父母,但前提条件是得立字据,免得他们老了又反悔,又要推给咱们来赡养。” 爷爷奶奶对毛其天好,尤其是爷爷,那可是把毛其天当心肝一样疼。 林莉说得也有道理,既然父母无情,那他也不必因他们是父母就逆来顺受。 爸爸妈妈提出的合约虽然荒唐,毛其天也还是接受了下来。 “好,咱们找村里有威望的老人作证,立个字据,以后你们的死活我不管,我只管爷爷奶奶!” 毛其天的父母占着自己还年轻,又有好几个女儿,老似乎离他们很遥远,就算老了,不还有下一个儿子和好几个女儿吗?现在能把赡养老人的重任甩给这个新媳妇赶紧甩掉,立字据就立字据嘛,怕啥?她有四个女儿,光是嫁女儿收的彩礼就够他们好好生活的…… 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来给他们作证的时候直摇头: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父母?赡养父母的事居然就好意思甩给儿子?孙子赡养爷爷奶奶,那除非是父母不在了吗?他们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吗? 毛其天的爷爷奶奶看女儿居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也很是无语,对于那个上门女婿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苛责,谁让自己只生一个女儿,不得不招上门女婿呢?招了个又懒又不负责任的女婿,能怪谁呢?于是心里暗暗下决定,能动一天就动一天,能帮孙子一天就帮一天,实在干不动了就自己想办法早点离开人世……绝不拖累孙子孙媳。 林莉其实是外柔内刚的,轻易不跟人撕破脸,一旦对方触犯了底限,她的火辣一面就会展示出来。看公公婆婆真的立下字据,把赡养爷爷奶奶的事扔给毛其天和自己,她索性就在心里当他们是陌生人了。 第八十章 苦中有乐,悲中有喜 “不经一番寒澈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林莉嫁人了,家里又少了一个主力,林怡在省城,一年才回来一次,能找谁呢?谁会想到她们一家人呢?小小年纪的林璐咬咬牙,和母亲一起扛起重担。林璐也选择了跟林莉一样,早起晚睡,充分利用放学时间拼命干家务。 好在已经不是过去,乡村进步虽然缓慢,也还是在进步的,村里人早些年就用上了蜡烛,后来还用上了电,村里也早就有舂米机,不用再用石臼舂米了。 林一飞也长大了,他可真是爱钻研,小小年纪就想着鼓捣家具,还学着书上描写的样子自己做了个小型的米糠分离机。后来嘛,舅舅来了一趟,见外甥如此像当初的自己,也甚是喜欢,索性留下来给做了一个大型的米糠分离机,这就大大的减少劳力量。当然,后来的舂米机更先进,都不用人力额外分离,碾米的时候直接就米糠分离了。 虽然生活简朴,但是却也处处充满了爱和希望。 检谷种,做谷种,犁田,锄地,下种秧苗,拔秧插秧,种菜养猪……林璐里里外外的事都跟着母亲一起做。林璐每天五点起床,干活干到八点再到乡里去上初中,傍晚四点半下课后回家路上总要带点木柴回家,萧音桦心疼,对林璐说:“孩子,你上学去吧,妈一个人能行。”可林璐就是懂事,她硬要教林囡和林惠也学着做家务,林囡做饭,林惠捡菜……林囡和林惠却是干活归干活,她们照样要玩得痛痛快快的。一家人苦着却也快乐。 “太阳出,晒鸟窝,鸟窝破,砸太婆,太婆气,赶鸭子,鸭子逃出窝,留下鸭蛋蛋,蛋谁吃?蛋‘客’吃,‘客’在哪?‘客’已走,往哪走?山上走,山在哪?山长草,草谁吃?草牛吃,牛在哪?牛犁田,田在哪?田长稻,稻在哪?稻在村底,村底长苦莴,莴不长,狗屎拉点当肥料……”林莉家把父亲林成杰喊成‘客’(客家人一种喊父亲的方式),林莉家在村底,这篇顺口溜明显是冲着林莉一家来编的。 林璐也聪明,把里面的几个词一改就变成为别人编的了:“太阳出,晒鸟窝,鸟窝破,砸牛儿,牛儿气,赶鸭子,鸭子逃出窝,留下鸭蛋蛋,蛋谁吃?村婆吃,村婆在哪?村婆已走,往哪走?山上走,山在哪?山长草,草谁吃?草牛吃,牛在哪?牛犁田,田在哪?田长稻,稻在哪?稻在大堂,大堂长苦莴,莴不长,狗屎拉点当肥料……”林囡却因此喜欢上了顺口溜。林囡编起顺口溜来便总能惹笑一堆人。“大娘起得早,上山去割草,路过大庙堂,向佛问声早,早字没说完,掉进大粪塘,噼噼啪啪洗了个澡,回家仔细瞧,全身是跳蚤……”母亲很生气,让林囡不要嘴巴多,她知道林囡这是讽刺一些人一边烧香拜佛一边干坏事。林囡却笑,说“妈,你放心,他们听不懂。” 林囡说的没错,没有人去细思她编的顺口溜所包含的意思,只是觉得念起来朗朗上口。 第八十一章 他愿意为她豁出去一回 这边林莉也是早婚,那边萧昙才的大儿子也结婚了。 萧昙才的二儿子比林莉大一岁,却在为自己的感情生活苦恼。他的女朋友身世复杂,让人唏嘘不已。 这个女孩是文慧村人,名叫周芳,亲生父母家里孩子多,养不起那么多孩子,那年代又没有办法节育,怀了就只有生下来这么一种办法。她的养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收养了她。 叶琪龙小时候经常去舅舅家跟表弟们一起玩,就认识了周芳。 周芳的养父母并没有告诉周芳她的真实身份,而是将她视为自己的养女,准备等儿子长大后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女孩在这个家庭中长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 叶琪龙和周芳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彼此喜欢。长大之后感情就发生了质变,变成了爱情。 他们开始秘密交往,是萧泰棠最先觉察他们之间的感情的。怕他们越陷越深,萧泰棠才无奈地把女孩的身世告诉了叶琪龙。这个秘密让他们感到震惊和困惑,叶琪龙知道现在已经不允许有童养媳了,但他无法说服周芳的父母,如果把这秘密抖露出来,他们只会恼羞成怒越发不同意他们来往。 可叶琪龙深爱着周芳,周芳的心里也只有叶琪龙。 叶琪龙陷入痛苦的挣扎中,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周芳也感到非常困惑和痛苦。 萧音桦向来很疼爱姐姐的孩子,叶琪龙也是教书的,跟萧音桦年轻的时候一样,书生气很浓,这不,深陷痛苦中的叶琪龙就来向姨妈倾诉。 “她真的非你不嫁?” “真的,我也非她不娶。” “态度坚决?” “坚决。” “那好办,你们先跟她父母坦白,如果不同意,你们学一学梁山伯与祝英台。” “姨是让我们……那可不行,那不是儿戏。” “傻,不是真的学,是假的,来,我这有一瓶补脑汁,你把外面的标贴撕了,贴上敌敌畏的标签……” “姨……这招太损了……” “总比大家都痛苦强,难道你想把周芳往火坑里推?我就问你敢不敢?愿意不愿意为了周芳豁出去一回?” “好,我听姨的,姨鬼点子果然多,难怪大家都说姨是活诸葛、智多星……”叶琪龙从萧音桦这里获得办法,迫不及待地就去如法炮制了。 就那样,叶琪龙跟周芳制造了一场假戏,先是坦白讲道理,果然养父母就是不同意,道理在他们那里讲不通。于是,周芳就拿着贴着敌敌畏的补脑汁做势要喝,养父母吓傻了,只好同意他们来往。 怕被村里人笑话,养父母倒是不敢把周芳寻死觅活的事给说出来。只是,等结婚后,这事儿就被林莉拿出来调侃。同时,林莉未婚先育的事也被叶琪龙拿出来调侃,表兄妹俩这也算是两相扯平。 生活就那样,有喜有忧,有笑有泪。 不过,周芳是个好女孩,结婚后还是很照顾娘家,养父母对她有恩,她当然得报答。 周芳的哥哥也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了心怡的妻子,也算是两全其美。 第八十二章 初上舞台 林璐读初中的时候,村里有人组织戏班,教戏的师傅听说林璐很机灵就找上门来。 “学戏?”萧音桦笑,“林璐还小呢。” “越小越有可塑性,也不会要浪费她很多时间,而且可以让她学到很多东西……”教戏的师傅样子很慈祥,他上下扫了一眼萧音桦的正厅,看到厅里墙上挂着一把二胡,很是开心,说,林璐如果喜欢,他还可以教她拉二胡。 “二胡?我们家的林惠倒对这玩艺有些着迷……”萧音桦想起林惠那么小就会拉二胡心里有点乐。 “就这么定吧,林璐放学了就来学戏,演一出戏有五块钱,对娃娃有好处的,暑假和寒假那么长,演出既学本领,还能挣够学费……” 林璐本来就早起晚睡利用放学时间在干家务贴补家用,如果演出还有点收入,那正好可以减轻一点母亲的负担,周末白天干活晚上学戏,萧音桦想想也好,还能多识几个字,比干其他重活好。 林璐一听也开心,学戏?好的呀。 戏班里年龄最小的是林璐,十二岁的小姑娘穿上戏服,模样儿却是水灵灵的。 这情景,可像极了萧音桦年轻时候的样子……看着林璐,萧音桦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自己也是那么喜欢唱戏……那么,林璐在这条路能走多远呢?她一边憧憬一边忧心忡忡。 林璐小时候就喜欢看越剧,学戏悟性很高,她喜欢那些优美的唱腔和华丽的服装,梦想因此,她学习越剧就很是投入,每天都刻苦练习基本功,不断提高自己的表演水平。 她在越剧舞台上崭露头角,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演过丫环,演过小旦,每一个角色都被她演绎得栩栩如生。其中,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她演的小旦。 林璐扮演小旦时,总是能将角色内心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唱苦戏,林璐便悲从心来,动了真情,眼泪就会簌簌地往下流,台下也总跟着一片唏嘘。她的表演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仿佛置身于剧情之中,感受到了角色的痛苦和悲伤。 也许,她跟母亲一样,真的有艺术天赋。 “走,看戏去……”如果村里有演出,人们的兴致就很高。 “看林璐去吧?”村子里男女老少只要提起林璐,就会想起她那出众的演技。 说也奇怪,同在一个戏班里,有的人拿着剧本翻过来倒过去地念就是记不住,林璐却是过目不忘,而且林璐抄写的剧本字迹相当清晰…… 毛其天跟林莉略过了订婚这一环,而且没有彩礼,婚礼简办,他爷爷奶奶老觉得对不住林莉,农忙时节就会差遣毛其天去三谷村帮忙。 孩子还没出生,爷爷奶奶暂时也还硬朗,虽然一结婚就分家,第一年倒也不怎么累。 对于林璐来说,上舞台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吧,当演员会是她的梦想吗?她的演艺生涯能持续多久呢?会不会像母亲萧音桦一样梦想中断呢? 第八十三章 有笑有泪 林莉生小孩的时候,林璐也和林莉一样面临了大难题:1989年9月,林囡和林怡一样幸运地考上了县城,林璐还差一年才初中毕业。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林璐正和林羽在山上砍柴,村子里林囡的同学林胡斌跑上山来。“林囡,还不快回家!你和林燕儿考进城了,通知书已经到了!”林璐开心地看着林囡笑:“林囡,你先回家吧,今天你就不要挑柴了。”林囡心里也是很美的: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但她只是笑笑,虽然每次她挑得柴都不多,因为她腿脚不便,但她还是坚持多少也要挑点回家。 可是,回家看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林囡的心却凉了: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90,家里那么穷,这钱从哪里来?于是她放起通知书,不敢去想读书的事。 姐姐们还是商量开了,二姐说要不她不读了,林璐和母亲坚决反对,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都看到希望了怎么能放弃!“四妹很可怜,要是不给她上学,估计将来工作都不好找,可是在农村她这腿能怎么过日子啊……”林璐果断就选择了和林莉一样,一星期只上两天,混个毕业证。 林囡知道了就哭,说:“姐,你读吧,你比我聪明,有主见,读了肯定有出息。”林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行,你在家帮不了什么忙,你辍学,我也照样读不成书,再说你考的是县城,比我好,将来像二姐一样也给咱家争口气。” 林囡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只管簌簌地往下流。 是什么要让她们做这样的择决?父亲啊,你在哪里?如果您在,是不是都有学上? 母亲到村里有钱人家去借钱,得到的回答是:“女孩子家,上什么学啊,将来长大了还不是别人的货!”母亲很生气,对那人说你的女儿是货,我的女儿是人,不是货! 看着母亲疲惫的身影,聪明的林璐就想起了挣钱的门路,村子里有个小店,但是公路还没通到村里,每次进货,店老板娘都要叫人帮她挑货,从十里外的村子挑过来,一百斤三块钱,林璐就每次去打听什么时候进货。给人家挑货真的是苦,有几次,林璐挑的是吃的东西,桔子、饼干之类的,她真想放下来偷偷拿点吃,可是,不行啊,母亲说过再穷也不能做缺德事,而且,要是老板娘知道了,下回就不信任她了……重担把林璐的肩膀都压弯了,可是想起姐姐和妹妹有书读,可能会有美好的前程,林璐觉得再苦也值了。 林莉也顾着娘家,总想着在经济上帮衬点,可她其实也很不容易。 林莉的婆婆是独生女,那年代的独生女自然是自身原因造成的,应该是林莉的上一代其中一个不能生了。那年头,只有一个女儿是不可能让她嫁人的,林莉公公是在媒婆的介绍过来的,上门女婿。 林莉的婆婆是独生女,但她婚后则生了好多孩子,两个儿子四个女儿。生的儿女多,父母又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自然照顾孩子的事儿大多落在爷爷奶奶身上。 林莉的公公生活懒散,事儿能推都给推掉,更出格的是,他居然把给岳父母养老的事儿推给了儿子,还逼迫儿子签下协议,大儿子负责给爷爷奶奶养老,二儿子负责给他们养老。 第八十四章 身残志坚 林璐早起晚睡,家务多,又要学唱戏,便无心好好学习。林璐的班主任跟萧音桦说了好几次:林璐这么聪明的孩子不让好好读书,可惜了啊,林璐是读书好苗子,要好好培养啊……萧音桦听了,心就像刀绞般痛,这个时候她会埋怨林成杰,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是林怡带林囡去县中学报到的,班主任是个很有爱心的老师,她一看林囡的名字,再一看她的脚,便说“林囡,你这名字不好,把女生圈在筐里,不好,你要跳出来,从山沟沟里跳出来,要不改个名吧,叫林羽,长出羽毛就能飞啦。” 林囡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会有什么不好,也没有想过要改名。但是,班主任的话却让她心动了一下。她看着班主任,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班主任看着她一瘸一瘸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同情。她知道,林囡来自一个偏远的山村,家里的条件非常艰苦。脚有点瘸,走山路不方便,来县城求学太不容易了。班主任再看看她的成绩,知道是读书好苗子,有心要栽培她。 “林羽,这名字好!就改成林羽吧!”林怡不由得点头同意,并表示非常感谢。 那时候还没有开始使用身份证,所以,改名还是比较方便的。 班主任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拍了拍林羽的肩膀,说:“林羽,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走出山沟沟,飞到更广阔的天空去。” 开学不久,班主任还是发现了林羽的节俭,她有次检查寝室,无意中看到了林羽记的记帐单,上面每花一分钱都给记着……连米和菜一周只花十来块?一个月四五十?连一块橡皮都给记账……班主任看得泪水都要流下来了……悄悄地把林羽不小心掉地上的账单放回到她床上。看林羽这样,她无比心疼,于是便想向学校建议给林羽来一次捐款。 募捐需要贫困证明,班主任就去找林羽,让她写份申请。谁知,林羽突然呜呜哭起来,啜泣着说:“老师,我不要捐款!如果接受捐款,回家母亲会骂我没出息的!”班主任看着她哭得伤心, 愣了一下,暗自感叹,这是何等坚强的母亲啊!她对林羽说:“孩子,我知道你母亲很辛苦,你也很懂事。可是你现在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不能太刻薄自己啊。”林羽摇摇头说:“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捐款。我妈妈说过,人要有骨气,不能靠别人的施舍生活。” 班主任听了,心里很感动,也很无奈。她想了想,说:“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还是想帮你一下,也许我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林羽这才破涕而笑,对她来说,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她希望有尊严地活着。 看着林羽一瘸一瘸的样子,班主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羽成绩好,各种比赛中获奖的机会比较多,班主任想出的办法就是在奖励的时候把奖品变成米和菜票…… 第八十五章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林璐虽然只在乡中学上,但到了初三,老师便向有些远但教学质量好,升学率高的学校推荐了林璐,那学校是很看好林璐的,通知书都来,可是,林璐硬是把它撕了!她知道这个家离不开她!她知道如果她上学,林羽和林惠就没办法上学!她知道只有自己是母亲的好帮手!她也知道只有自己站出来挑起这担子,才能让这个家结束“怎么都生女孩!”那样的歧视!每天当她看到别人家的男孩背起重担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时候,她也很难受,希望自己就是男孩儿! 虽然没有转到教学质量更好的学校读初三,林璐也还是考上了高中,但她最后选择了辍学,她在心里想着,就当母亲送她演戏是送她读高中吧。自己有一技之长,又比林羽条件好,总会有出路的。 当时读高中的人也少,都说读高中是高不成低不就。林璐是踩着分数线考上高中的,她知道自己即便上高中压力也会比城里孩子大。在乡中学读,基础还是差些的。她想得很单纯,其实放城里,就她的智商,并不用担心基础差,如果生在条件好的家庭,不用承担繁忙的家务,稍微努力一下也是学霸。 林璐初中毕业就开始盘算着怎样挣钱了,她到处找重活干,村里有人收购杉树,从村里挑到二十里外的村庄,五块钱一百斤,她不知道挑了多少。她学过唱戏,过节的时候跟着戏班到各村去演出,演一出戏就五块钱(吃住包);她进过城打过工,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算是特别照顾了,每天要上到十来点…… 童年虽苦,在林璐的回忆里,也还是有很多甜蜜的时刻的,尤其是演戏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的乡村,生活简单而宁静。人们的娱乐项目虽然少,但每一项都充满了乐趣和期待。在那个年代,看露天电影和戏剧演出便是人们最大的娱乐。 每当夜幕降临,村庄里的人们便会聚集在村口的空地上,等待露天电影的开始。银幕上闪烁着黑白的光芒,映照着人们的笑脸。大家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中充满了期待。有时候,电影放映前还会有一些文艺表演,如唱歌、跳舞等,让人们更加兴奋。 而看戏剧演出则是另一种乐趣。每当有剧团来村里演出时,整个村庄都会沸腾起来。大家会提前准备好凳子,抢占一个好位置,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舞台上的精彩表演。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唱念做打,让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有时候,剧情会让人感动落泪,有时候又会让人捧腹大笑。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也感受到了艺术的魅力。 那时候的乡村,虽然娱乐项目少,但人们却能从这些简单的活动中找到无限的快乐。 林璐人缘极佳,与伙伴们相处时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无论是上山摘野果,还是与闺蜜们一同阅读小说,那些时光都铭刻着无尽的欢乐。当她们一同干活时,金庸小说成了她们的精神食粮。那时,《天龙八部》正在热播,周伯通这个角色更是成为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每当谈起他,伙伴们总是忍俊不禁,一整天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第八十六章 漏雨的地方同时有光照进来 林羽初中最后一学年,林怡中专毕业被分配到县法院,总算一切雨过天晴。林璐也终于初中毕业可以专心帮母亲了,林羽的成绩便一下子往上窜,窜到了全班第一。中考时,考了全校第二,可正如班主任说的,中专上不成,体检不过关,体育分也不够,考上中专全县加起来也就百多个。重点高中是第一年实行,并不怎么看重,林羽上了重点高中。农村人是不赞成上高中的,说高不成,低不就,考得上飞黄腾达,考不上就是往学校掷冤枉钱,考上大学的能有几个? 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那天,林羽没有笑,对她来说,像是一个梦破碎了,她想上师范,她想当老师,她看着通知书上的学费,一种无以言传的悲书涌上心头。这学还要上吗?还能上吗?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双手捶着瘸腿,恨不能马上把它变成好脚,怪自己太任性吗?怪谁呢?她真想把牛二拉到面前,狠狠地揍一顿,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萧音桦坚决要让林羽上学,村里人说,将来上不了大学那就是掷冤枉钱。 “咱不为那钱,咱争口气!”萧音桦一面安慰着林羽,一面开始到处借钱,林羽呵,当初要是我们有钱,好好给你医治,也许你现在就是老师了。 “妈,我还是别上了。”林羽不忍心拖累璐,更不忍心母亲那么辛苦。 “你不上学能做什么?”萧音桦看着林羽又是一阵后悔,这孩子……要是当初给她好好治疗,就不会落下瘸腿这缺陷了,对不住这孩子啊,现在也只有供她好好读书来弥补了。 林羽沉默了,是啊,能做什么?在农村,她若放弃上学,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早早嫁人,她可不要早早嫁人…… 上学吧,也许有一天路走着走着就变宽了。 “林羽,妈要你记住,你身残,但不能志残!妈虽然文化不高,但妈看过的书多,妈读过孙膑的故事,也读过张海迪的故事,可能,在我们这偏僻的山村,条件比不上他们,但是,林羽,妈相信你!” “嗯……”林羽不由地就想起班主任帮她改名字的事,是的,她要腾飞。 林惠的初中录取通知书比林羽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晚一天到,全村考进城的就五个,相对林羽他们这一届人数多了点,因为县里办了新学校。 林惠可能天生缺了根筋,她没有去想学费的问题,她的脑袋里全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思想,艺术的,知识的,她考的是全县第一名,因此,母亲在为学费发愁的同时,还是掩不住心头那份喜悦。林一飞虽然才读三年级,却已经锋芒毕露,就像他舅舅萧泰棠一样,才艺方面几乎无师自通,吹拉弹唱样样都好。 林羽和林惠一起进城上学,林璐送她们上车,要走十来里路才有客车坐呢。为了节约点钱,林惠的棉被都是家里自己种的棉花弹的,要挑十来斤的棉被,还要带一些咸菜,还带了一些米,对她们三姐妹来说,那一段路还真有些困难。 第八十七章 带着希望去上学 “林羽,城车站离林惠的学校远吗?这些东西我真有些担心你们背不了。”林璐本是要送她们进城的,可是,为了节约那来回九块钱的车费就打算只送上车。 “有点远,不是林怡在城里吗?我到了城里就打电话让她来接。” “只是要她正好不上班的时候最好,别耽误了她工作。” “嗯,姐,我们知道了,她如上班,我们就自己慢慢挪吧,反正明天才报名呢。” “你们要好好读书……”她们刚刚到等车的地方,不多一会儿,客车就来了,林璐向她们招手说再见的时候,心里有种东西在动,是啊,要是自己也能进城读书真好! 林羽一边招手,一边泪水哗哗地流,再见了,故乡,再见了,林璐,我会好好读书的! 客车开了近三个小时才到县城,车上人挤人,几乎不见缝隙了,行李都放车货箱里。 林惠第一次进城,对她来说,城市太新奇了,她有些兴奋。 刚下车,她便四处张望。小城市其实不大,但对于刚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女孩来说,那便是大世界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都让她感到兴奋和好奇。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和车,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商店。她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世界。 城市里水果摊上发出来的水果味深深地吸引了她。她闻到了苹果的香味、桔子的香味、香蕉的香味,还有很多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水果的香味。说真的,长那么大,桔子就吃过一个,还是林怡从学校带回家过年的,苹果嘛,还没吃过呢。可是,她也就闻闻那味道便满足了。是呢,能进城读书就不错了,还能奢望吃苹果? 林惠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把这些水果的香味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水果,一个充满了甜蜜和幸福的水果。 她们下了车,林羽就去打电话给林怡,她刚走开,林惠小学班主任的老公刚好来城里批发商品,见了林惠有些激动,林惠可是他们眼里的好学生,是老婆的得力门生呢。 “林惠,给,吃根冰棍,你看天热的。”他手里正好有根冰棍就递给林惠。林惠正要推辞,他把冰棍塞过来就转身走开了,说是看货急,还有些货没物色好。 林羽这时打完电话回来了。林惠还是头一回吃冰棍呢,一大口咬了下去,妈呀,这什么东西?咋这么冰。林羽这时忍不住笑起来。 林惠平时学习很刻苦,成绩也很好,在学校里备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她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体谅父母的辛苦,因此很少向父母要钱买零食吃。 林惠被冰棍冰得龇牙咧嘴,一边吃一边用手捂着嘴巴。林羽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林羽和林惠是同一个学校,都是重点中学,不过一个教学楼是初中,另一个则是高中,因此也算有个照应。 第八十八章 她骂儿媳唱戏是讨饭,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 边工边读的林璐初中毕业后唱了几年戏,女大十八变,她在唱戏的几年里,不仅积累了丰富的表演经验,还出落得面如芙蓉,成为了许多青年们心目中的女神。林璐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情书,青年们通过林羽的手传到林璐那里的情书就一大沓。 可是,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顶得了什么呢?语言无论多么地优美,如果只是一种包装,那么最美的语言也是索然无味的。林璐知道,爱情不仅仅是甜言蜜语,更是一种责任和承诺。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真正爱她、懂她、支持她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说情话的人。 林璐就是在唱戏的时候和双宝开始有感情的。 双宝喜欢看林璐演戏,像其他青年一样,每次有演出他总是站在戏台边,但是他又和别人不同,他总是默默无闻,总是专注地看着,他不参与别人的评头论足。双宝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情感,仿佛他不是在看林璐演戏,而是在看他心中的女神。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一种渴望和向往的光芒,林璐在台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看完戏回家,他会整夜整夜想林璐的样子,想林璐的音容笑貌。他会想着她在戏台上的表现,想着她的一言一行,想着她的每一个细节。他会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够幸福,希望她能够快乐。他会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她幸福,自己就满足了。 林璐也感觉到了,感觉到双宝那双真诚的眼,可是双宝没有写情书。林璐不知道双宝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双宝和其他男孩不同,但是到底不同在哪里,她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她想,或许双宝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了解他。时间一天天过去,双宝依然默默地关注着林璐,林璐也依然感觉到双宝的目光。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很微妙,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在流淌。他们不知道这种情感会走向何方,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特殊了。 如果你在心里种下了爱情的种子,那么这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开出绚烂的花朵。林璐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渴望着爱情的滋润,期待着那个能够让她心动的人出现。 林璐爱好演戏,她喜欢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华。但是,人们对演戏有着一种偏见,这种偏见在林璐的朋友和她婆婆的争吵中深深地伤害了她。 林璐的朋友比她大三岁,嫁到毛其天所在的村庄。起初,她们的生活还算幸福,但是自从生了小孩后,婆婆就提出要和她分家。在分家的时候,她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婆婆无情地攻击着林璐的闺蜜,把她唱戏的事情说成是要饭。 “你一个唱戏的,知道吗,唱戏就是要饭!……”婆婆把朋友唱戏的事说成是要饭! 那天恰巧林璐去姐姐林莉家作客,路过闺蜜婆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当她听到那婆婆骂闺蜜唱戏是讨饭的时候,她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心一下子凉了!她无法想象,自己热爱的演戏事业,竟然在别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堪。那一刻,她对演戏的热情瞬间冷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第八十九章 寻找新的出路 回到家中,林璐陷入了沉思。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台上那么动情的演出,台下却有人说她们是要饭的!那么,那么,那一双总是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每次都在戏台前注视她的眼睛代表什么?会不会也把她看成是要饭的? 经过几天的思考,林璐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决定不再演戏了,她要寻找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一种不被他人偏见所左右的生活方式。 其实林璐没有学过心理学,有些人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故意贬损它,好比狐狸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并不是真的唱戏不好。 林璐不再去唱戏了,她想着另外的路。 村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批量做香菇了,林璐便也跃跃欲试。可是,她是女孩子啊,做香菇要大量的体力劳动,她能吃得消吗?砍大量的柴,碎柴,碎柴不是一般的碎,是要碎成粉末,(用粉木机碎),搭棚,装袋,接种,翻剁,上架,脱袋,摘菇,烘烤……每一项都不轻松。林璐能行吗? 刀不磨不快,脑不转不灵。林璐说:“做吧,办法总会有的。”萧音桦对林璐说:“孩子,吃不消就别做了。”林璐摇摇头:“做吧,体力活吃不消我会想办法换工。”换工就是用小工换大工,小工一天六块钱的价,大工一天十二块钱的价,比如接种之类的一天算小工,锯木柴之类的一天算大工,林璐用两天的时间去换人家一天的时间。换不了的再用工钱。就这么定了,林璐做好决定的时候,感觉身上的压力有点重。 林璐是个倔强的女孩,她决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够做好。 下定决心要做香菇,林璐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便带上两个妹妹上山去砍竹子搭棚子了,因为刚好是暑假。 可是,林璐毕竟没有做过,她不知道哪种竹子是老竹子,哪种是新的。站在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前,她感到有些迷茫。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现在却发现自己对竹子的了解远远不够。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心里有些着急。 林羽和林惠看到姐姐发呆的样子,也感到有些无助。她们知道,这次的任务对于没有经验的林璐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姐,怎么办呢?”林羽和林惠就更不懂了。 怎么办呢?总不能胡乱砍吧,新竹子砍回去也不顶事啊! 姐妹三人一筹莫展地站在竹林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她们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林璐心中一动,暗自想着:要是能遇到一个懂竹子的人就好了。说话声越来越响,林璐抬头看去,呵,是双宝兄弟俩!她的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双宝兄弟也看到了林璐姐妹仨,他们看到林璐有些激动。 “你们……” “是的,我们也来砍竹子……” “你们也要做香菇吗?”双宝有点好奇。 “是的,可是,我们分不清老竹子和新竹子。”林璐自嘲地笑了。 “哦,这不是大问题,我教你们吧,老竹子皮的颜色深,是深绿,新竹子颜色浅绿……”双宝边讲边指实物给林璐她们看。 这会儿林璐真的是笑了。 “搭棚如果有困难就找我们吧……”双宝这时候话也多了。 听了双宝的话,林璐觉得心里暖和和的。 第九十章 晚归,迷路,吓出一身冷汗 竹子的生命力很强,只要竹根在,它总能长出新的。乡村的田和地是按人口分的,林璐家人口多,分到的自留山和田也多,林莉嫁人之后那的那一份集体收走了,但剩下的也还是多的。正因为女性只要嫁人,田地和山都会收回集体,而男性则会因为成家而多分,所以农村越发喜欢生儿子。生儿子意味着人丁兴旺,意味着村里的“江和山”都还能往下一代传……如此,谁不希望自己生儿子呢?萧音桦家就一飞是儿子,等姐姐们外嫁之后,田地重新分配的时候,就会只剩下一飞一个人的,如果一飞成婚,那么他妻子和子女也会分到田和地。而没有儿子的家庭,如果又不能招到上门女婿,一旦全部女儿嫁出去,二老一过世,那就真跟村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林莉嫁人后,萧音桦再度思考了林成杰离家出走的缘由,更加理解他了:是啊,一想到,对他来说女儿一个一个嫁人,三谷村将来与他无关……那该是多么悲凉!因为林璐家的竹林砍伐得少,竹笋也是遵守“取之有度,用之不竭”的自然规律挖得不是那么厉害,所以,他们家的竹林竹子长得极为茂盛。 那片竹林郁郁葱葱,犹如一座绿色的宝藏。竹根深深地扎入地下,仿佛是大地的脉搏,源源不断地为竹子提供着生命力。每一根竹子都挺拔而坚韧,它们像守护者一样环绕着家园,为人们带来了清凉与宁静。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形成光影的变幻,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犹如一首优美的乐章,抚慰着人们的心灵。在这片竹林中,鸟儿欢快地歌唱着,它们的歌声像是在欢呼竹子的生命力。蝴蝶在竹林间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如同一朵朵绚丽的花朵,为竹林增添了生机与美丽。 也许是第一次做香菇,林璐有些想做得快点,也许是她想趁林羽和林惠都放假的时候多准备点料:三个人总比一个人轻松。她越干越起劲,砍竹子时,只听得到刀砍进竹子发出的“咔咔”声,和竹子倒地的声音。林璐忘记了时间,一个劲地砍,砍竹子是要注意方法的,必须围着圈砍,这样就不至于半边裂。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林璐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林惠有点急了,可她也觉得姐姐都没开口说停,自己和林羽在家的时间毕竟不多,又怎么好意思说停呢?直到太阳都下山了,林璐才猛然惊醒:糟糕了,太晚了。要找“绳子”捆扎,其实“绳子”是小小的树,有些小树的韧性很好,可以拧不会断,农村人就是选用这类树当“绳子”的。捆好背回家要有三四十分钟,怎么办呢?等她们把竹子捆好,路上已经看不清了。林羽只背了两根,因为她腿不好,林惠背了三根,林璐背了五根,山上还剩下十几根,竹子有五米长,平常饭碗那么粗,林惠差点要哭起来了。 天哪,竹林如果茂密,等一下如果再迷路……林璐一想,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九十一章 见女儿们久久没回家,母亲慌了 “要不你们两个先回家吧,竹子先放这儿……”林璐对林羽和林惠说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天边泛起了一抹绚丽的晚霞。而她的妹妹们却还在竹子堆旁忙碌着,将砍下的竹子捆绑在一起,准备背回家。 林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姐,要不都明天再来背吧,反正这里还那么多放着的。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也累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希望姐姐能够答应她的提议。 林璐可不乐意空着手回家。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没事的,我对路熟悉,很快就能到家。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别担心我。”她深知自己的责任,她必须承担起更多的家务和农活。 林羽看着姐姐坚决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那我们一起克服一下困难好了。” 林璐听了妹妹的话,眼睛微微湿润了。她转过身来,看着林羽和林惠,微笑着说:“好啊,我们一起努力。虽然竹子很重,但是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背回家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她们并没有放弃。她们三人一起将竹子捆绑在背上,然后艰难地站起身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她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定和勇敢。她们一步一步地走着,汗水不断地流淌下来,但是她们并没有停下脚步。 山路弯弯,宽窄不一,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路面坑坑洼洼,没有铺石板,显得十分崎岖。走在这样的小路上,稍不留神就会摔跤,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萧音桦站在村口,焦急地等待着林璐她们回家。她左等右等,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饭菜已经凉了,可她哪有心思去吃饭?她又不知道孩子具体在哪一片山上,只知道她们是往东面去的,她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安,一种又一种不好的念想在她的脑里闪过,她害怕她们会遇到危险,害怕她们会迷路,害怕她们会受伤。不会的,不会的,萧音桦一面自我安慰着,一面又无法放心…… 萧音桦无法放心,于是她决定跑到东面村口去呼唤她们的名字。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林璐……” “林璐……” “林羽……” “林羽……” “林惠……” “林惠……” …… 她的声音在村口的山间回荡,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她并没有放弃,她仍然不停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村子里一有事情,总能很快就传遍全村,村里人都知道了,林璐她们很晚了还没有回来。双宝他们也知道了,于是双宝跑来跟萧音桦说:“林璐她妈,我知道她们在哪片山上,我去接一下吧。”在农村很少有人称呼“阿姨”之类的,都是叫着孩子的名带个她妈(他妈)。 “孩子,真是谢谢你。”萧音桦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宽了一点。 林卡也来了,萧音桦觉得林卡眼睛不好,这么晚了不方便,就让他别去了。林卡就笑,说他白天黑夜一个样,天黑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双宝笑起来,说林卡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们一起去找林璐她们。 第九十二章 好心人多,安全到家 双宝是个热心肠的孩子,他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林璐她们所在的那座山。山上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虫鸣声和风声。双宝拿着手电筒,一边走一边喊着林璐的名字。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双宝心里有些着急,他加快了脚步,向山顶走去。 林卡跟在双宝身后,他是盲人,对他来说白天和夜晚是一样的。他很勤快,村里的山他都熟悉,而且他的耳朵超极好,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林璐她们可能遇到的情况。也许她们是迷路了,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林卡越想越担心,他恨不得马上就找到林璐她们。 终于,双宝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发现了林璐姐妹三个。她们正在那里摸索着往前走,神情有些疲惫和惊慌。即便天黑了,即便很疲惫,她们却都背着竹子,尤其是林羽,她还瘸着腿,真是太艰强了。双宝一看,不由一阵心醉,忙跑过去,把手电筒递给她们,说:“林璐,你们怎么在这里?快跟我下山吧。”林璐姐妹仨一看到双宝,眼睛亮了起来。 “你的我来背吧。”双宝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林璐手中的竹子。林卡也随即接过林惠肩上的竹子,林璐则冲林羽露出一个微笑,说道:“现在我们空手了,辛苦一下了哦。”双宝和林卡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都这会儿了你还有闲工夫开玩笑。”林璐笑了一下,便去接林羽肩上的竹子。 终于到家了!萧音桦很是心疼,说道:“傻孩子,一口气怎么能吃成一个胖子!会说话的人怎么能让不会说话的竹子压扁了呢!慢慢来呀。”林羽和林惠早已饿坏了,脸也没洗就开始扒饭吃。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萧音桦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哎,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搭香菇棚除了要有竹子,还要有柱子,村里都是用杉树当柱子的,杉树的大小直径是十二厘米左右,另外还要有很多树叶铺在上面遮阳挡雨。棚子里还要搭架子,林璐因为自己人力少,里面的架子准备只在地面搭一层。香菇有好几种,一种是普菇,普菇不需要一个一个雕,等生长日期一到直接剥了塑料袋就可以长菇和摘菇,一种是花菇,花菇很麻烦,生长期一到,花菇才长出比米粒大一点的菇,这时候,就必须一个一个把包在外面的塑料雕开,所以做花菇一定要搭十好几层的架子。但花菇的价钱比普菇好,如果天气好,花菇的花漂亮就可以卖很高的价钱,当时村里有几家带头做花菇的就发了。林璐因为家里帮手少忙不过来就只好做普菇了。 林璐虽然也是饥肠辘辘,但她还是边吃饭边在心里做计划。 经历几天的努力,竹子倒是砍够了,接下来要准备当柱子用的杉树和铺在上面的树叶,她得趁弟弟妹妹们都放假的时候多备点料。 第九十三章 第一次卖出自己种出来的香菇,她笑了 林璐带着两个妹妹总算是砍够了竹子和当柱子的树墩,可是这架子怎么搭呢?林璐傻眼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一堆竹子和树墩,有点困惑和无助,有点无从下手。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让我来帮你们搭棚吧。”林璐抬起头,看到了双宝。他的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关切和热情。林璐感觉自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一种捉摸不定的情怀 一种渴望了解和被了解的心情 他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喊 伐树的铛铛声淹没了她的话语 他于是只好猜测 从她的表情去猜测她在想什么 当他知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 一种无以言表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 看到林璐没有拒绝,双宝不由分说就上前干起来。 先埋柱子,形成了一个牢固的框架,再用竹子搭建菇棚,形成网状,最后再铺上树叶。 菇棚有点大,所以,林璐跟双宝一起,带着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一起搭了五天才搭好。 看着大家合作搭好的菇棚,双宝和林璐相视一笑。 爱情的种子就这样在两个年轻人心中给埋下了。 搭好菇棚,林璐就着手准备做香菇的其他材料,树木、袋子、麦麸子、石膏、红糖…… 做香菇的工序很多,也很繁琐,基本工艺为配料一分袋一灭菌一接种一发菌一出菇。寒假的时候,林璐一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要先将香菇菌糠破碎,然后装袋、蒸熟,再接种……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严格把关,不能有丝毫差错。接种好香菇种后,还要放置几个月,中间要定期扎孔放气,让菌种在香菇椴里萌发,直到整椴都发满,看上去白棕相间,就可以挑到菇棚里去等待出菇了。出菇头几天是很忙的,袋子一剥,香菇就密密麻麻一茬一茬出,天蒙蒙亮就得到菇棚里摘,摘了回来还要烘。好在这些活虽多,并不复杂。萧音桦和萧一飞也能一起干。 林璐很珍惜这个机会,她生怕自己的努力白费,所以每个环节都做得非常认真。遇到问题,她就会去村里有经验的人家那里虚心取经,学习他们的种植技巧和经验。比如配料就很讲究,阔叶林木屑占78%、麦麸子20%、石膏、红糖各占1%,比如那袋子的一端要密封,先是扎线后再蜡烛上点燃形成一个圆结,别小看扎线这个小细节,那么多袋子,如果不讲究方式方法,光扎线就要花费很多时间。而掌握了技巧,熟练之后,一晚就能扎上好几百。因为肯下功夫和认真,林璐做的香菇总比别人家的大,外表也要好。 第一次卖出自己种的香菇时,林璐笑了,那是一种甜甜的笑容。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回报,也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恩赐和生命的力量。村里人一提起林璐总是啧啧地称赞:“了不起啊,林璐真了不起!”每次听到有人称赞林璐,双宝就有种无比的幸福感。他为林璐由衷地感到骄傲。 第九十四章 又到了难以抉择的十字路口 三年时间,说快真快,就转个身的工夫。 1995 年 7 月,林羽高中毕业了。她站在校园里,感受着夏日的灼热,心中却充满了遗憾和迷茫。这一年,国家进行了教育大改革,也就是之后大学毕业生不再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这意味着林羽就算读大学,毕业后也需要自己去寻找工作的机会。她深知以自己的家庭条件和社会背景,即便大学毕业,也很难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她知道母亲比自己更不甘心,母亲为了让她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林羽知道自己不能让母亲失望,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她喜欢文科的,高二的时候就故意选择理科,而且还把成绩考得差差的,让自己上不了榜。 可是,高中毕业后她能去哪里?能干什么呢?林羽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迷茫。 林怡并不知道林羽是有意不好好考,见她没考上大学略微有些遗憾。 她其实也很苦恼,在林羽高考前夕,她跟男友分手了,原因是男友觉得她总是存钱准备供妹妹上大学太不为自己考虑。 林怡生中专毕业后成功进入了当地的县法院工作。然而,她的内心总是渴望去更大的城市看看,寻找更多的机会和挑战。再加上失恋,她就越发想到出去闯闯。她的同学在深圳工作,是一名外资企业的员工,工资是林怡的几倍。这位同学常常对林怡说,深圳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机会的城市,只要有才华和努力,就一定能有发展前途。 她还想着让攒钱供林羽上大学,林羽落榜,她有些失落,想让她复读,可林羽态度坚决,她便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她知道,辞去县法院的工作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她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她想去深圳赌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经过几天的思考和权衡,林怡终于咬牙决定辞职。她母亲和朋友解释了自己的决定,虽然他们都表示担忧和反对,但林怡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她想证明自己,想去追寻更大的梦想和更好的生活。 就这样,林怡踏上了前往深圳的旅程。那时,外出打工的人还很少,林怡很容易就在一家外资企业找到了一份法律顾问的工作。她原本就天资聪慧,在县城工作时,她还相继拿到了自考大专和自考本科的文凭。因此,她在外资企业的工资比原来翻了几番。 林怡工资涨了,家里香菇收成也还可以,林惠和林一飞读书相对来说就不用那么拮据了。 林惠毫无悬念就考上了重点高中,她倒是能上中专的,但到她这一届,重点高中的分数线比中专高了,大家开始重视培养孩子上大学,也就开始更愿意让孩子读高中,而不是中专。 第九十五章 转角遇上光 林一飞是全家里最幸运的一个,他是男生,在偏爱男孩的农村,他不管哪方面都容易得到村民的认可些。他考初中的时候正好城里中学大量扩招,而他的成绩又很好,因此很顺利就进城中学读书了。当然,五年后,城市化开始,乡村孩子就都进城读初中了。他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也好多了。 萧音桦虽然也有点重男轻女思想,但她在教育子女上还是可圈可点的,一是尽量供女儿们上学,虽然林莉和林璐辍学也略有遗憾,总体还说还是比农村其他女性要开明的,尤其是在林成杰离家出走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坚持。二是她并没有溺爱儿子,她知道,要想让女儿们不被拖累,最好的办法是让儿子有出息。所以,林一飞不仅没被宠坏,他还比一般家庭中的男孩要自律。 林羽瘸着腿,工作不好找,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心情有些郁闷,她在城里找过很多厂,人家不是说她没经验就是嫌她瘸腿工作不方便…… 林怡那阵子很忙,也有点忙,林羽不想再给她添麻烦,所以,找工作不顺利的事也没跟林怡说,自己回家生起闷气。 正巧,林一飞要去舅舅家借点书看,林羽索性跟着一起去散散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智商有关系,姨妈家的孩子、舅舅家的孩子,个顶个都是读书好苗子。舅舅除了大儿子早结婚,另外两个儿子都是学霸,一个大学毕业当了老师,一个刚刚考上大学。 刚刚考上大学的是表弟,比林羽小一个月。 他看林羽为工作发愁,便试着带她去附近的镇上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工作。 可惜,转了一圈,也还是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林羽要走这么一条路,就在他们在垂头丧气回到文慧村时,有两个从偏远小山村来找代课老师的家长到萧泰棠家借宿。 小山村名叫合阳,因为人少,只有一二年级会安排代课老师,三、四、五年级的学生要到隔壁村就读。可孩子那么小,天天十来里路奔跑,家长们很不放心,就决定自己聘请代课老师。 那时候高中毕业生少,能上高中的就是数一数二的学霸,他们正在发愁找不到代课老师呢,听说林羽刚刚高中毕业,又看林羽那么乖巧懂事,便想聘请她当代课老师。 再加上舅舅萧泰棠远近闻名,又听说林羽一家人都很会读书,自然就越发中意了。 舅舅知道,在当时,教书是很好的职业,如果教得好还能转正,尤其能不断地提升自己,比打工强,所以,舅舅是很赞同让林羽去锻炼一下的。 正在为就业的事发愁呢,林羽自然乐意去尝试一下。 合阳村离三谷村有点远,舅舅还是有点忧虑,想让林羽回三谷村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林羽便笑着说自己是成人了,这事她能自己做决定。 于是,当天舅舅就写了协议让双方签字,这样,那俩家长就不用继续找了,林羽也不用担心他们出尔反尔。 第九十六章 向着光的方向拼命生长 林羽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决定去偏远的山村当代课老师的事告诉母亲。 “妈,我决定去合阳村代课,是舅舅介绍的,都签合同了。” “这么快?合阳村?可是,羽,合阳村离我们三谷村有点远,有四五十里路,要走四五个小时……”萧音桦又是惊又是喜。 “妈,没事,我能吃苦,教书能让我更好地巩固学过的知识,比打工好。” “也好,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少淋雨,如果嫌路远又不是很想家就少往家跑,妈这边你不用太牵挂。” “嗯……” “哦,对了,去合阳村要经过虎廊村,虎廊村离合阳村近,这倒是不错,有什么事,来不及往家赶的话,你可以去大姨家。” “好……” 林惠上高中,学校没变,就是教学楼变了,林一飞读初二,也是老生了。她们俩一起进城报名,所以不需要送。 林羽教书的地方离三谷村远,林璐决定送她去。 偏远的山村没有公路,行走在弯弯的山路上,林羽心情一直是愉悦的,她喜欢花草,喜欢小溪,喜欢静静地感受大自然里美妙的鸟鸣声。倒是林璐一路都在为妹妹难过:好远啊,妹妹瘸着腿,回一趟家就要走这么远的路,太不容易了。 林羽的教书生活过得单纯,但一点也不单调,她喜欢到山间去看书,宛如置身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林羽很享受走在山路上的感觉,她喜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一路上,她会看到许多美丽的花草,听到小溪潺潺的流水声,还会听到鸟儿欢快的歌声。这些都让她心情愉悦,让她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林羽发现合阳村的孩子们都非常可爱。他们虽然生活贫困,但都非常乐观、勇敢。林羽深深地爱着这些孩子们,她决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走出大山,实现自己的梦想。于是,她开始认真地备课、讲课,每天都忙碌而充实。在业余时间,林羽也没有闲着,她喜欢到山间去看书。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让她能够放松身心,净化心灵。她也会带上一本书,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享受阅读的乐趣。在书中,她能够学到许多知识,也能够感受到不同的人生。她觉得,阅读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可以让自己不断进步,不断成长。 林羽在这个偏远的山村待了很长时间,但她并没有觉得无聊或者孤独。相反,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非常充实和有意义。她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喜欢教他们唱歌、跳舞、画画,喜欢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她也喜欢和当地的村民们交流,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感受他们的生活。在这里,她学会了许多东西,也收获了许多友谊。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后,林羽把大专文凭考出来了,终于转成了正规老师。她知道,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也是孩子们和村民们支持的结果。她深深地感激这个山村,感激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决定要继续留在这里,为孩子们和村民们做出更多的贡献。 第九十七章 冤家路窄 林怡的工作逐渐有了起色,她的努力和才华开始得到认可。她感到自己正朝着梦想的方向前进,生活充满了希望。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老家的消息,她的妹妹林璐要结婚了。 林璐跟双宝在做香菇的过程中相恋,感情越来越深。双宝长得很英俊,有着阳光般的笑容和挺拔的身材。尽管他只有小学文化,但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是一名油漆工。在乡下,有点手艺的人是备受尊重的。双宝勤劳善良,林璐聪明伶俐,他们算得上是天生的一对。 林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既为林璐高兴,又有一丝不舍。她知道,结婚对于林璐来说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她希望林璐能够幸福快乐。同时,她也意识到,随着林璐的结婚,她们姐妹之间的联系可能会逐渐变少。好在双宝是同村的,以后对母亲也有个照应。 在那个年代,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根深蒂固,林莉嫁人后生了男孩,村里人对林璐下一代是否也只会生女娃的顾虑被打消了。 林璐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她从小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才华。她学什么都比别人快而精,无论是读书、写字还是做家务,她总是做得井井有条。她像一个男人一样,要撑起一个家,照顾父母和妹妹。林璐的妹妹林惠正在上学,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才能毕业,林璐一直在默默支持着她,希望她能学有所成。 林璐结婚的日子选在了腊月十八,这一天刚好是林惠寒假回家的日子。林璐本不打算摆酒席的,她觉得自己家里并不富裕,而且结婚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太过于张扬。但是萧音桦却不同意,她觉得林璐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不办酒席的话她会过意不去的。她坚持要为林璐举办一场婚礼,让她感受一下幸福的滋味。 最终,林璐还是拗不过母亲,同意了摆酒席。 村里基本上的人都来喝喜酒,因为说起来都带有点亲,林怡也来了。五姐妹一弟弟在一起,一家人团聚,又来了这么多亲朋好友,应该是最美满的婚宴了,如果不是亲家的一个考虑不周到的话。 牛二也在邀请之例,是亲家请的,因为亲家和牛二家是同一个大队的。 在婚宴上看到牛二,姐妹五个都得觉得别扭,一飞当时还小,不知情,所以他没有多少感觉。如果不是顾及林璐,林羽估计要找牛二理论一番。林惠说,得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萧音桦连忙劝她们:“来者即客,都那么多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林惠嘴一撅,这是她第一次对萧音桦表示反抗。她觉得母亲儒教思想太浓,于是,她离开酒席,一个人跑到外边来。 院外正好有一群小孩在嬉戏,其中一个正好是牛二的孙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看着小孩快乐的样子,林惠的脑里便浮现出当年林羽凄惨的模样,她咬咬牙,觉得一定要教训一下牛二。 第九十八章 智怼亲家 五璐用糖收买了在嬉戏的孩子们。 几个小孩用力在牛二孙子的身上掐了几下,牛二孙子便“哇哇”大哭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牛二孙子的小骨头被人打折了!” 几个小孩冲进院子,朝正喝喜酒的人大喊。 牛二“霍”地站起来,脸色霎时发青。 “在哪里?在哪里?” 牛二抱着孙子,嘴里恨恨地骂着: “哪个杀千刀的?是不是林羽?……” 一下子,酒宴上的人都围了过来。 “快!别管谁了,先上医院再说!” “怎么上啊!在乡里呢!十里路啊!”牛二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小孩却突然大笑。 “骗你的!” “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 牛二的孙子不疼了就停住哭,挣扎着要站地上去:“他们掐我,他们掐我。” 于是,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牛二羞愧地脸色涨红,酒也不喝了,抱着孙子便往家赶。 婚宴上孩子嬉闹倒也无伤大雅,牛二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闹,此事便也只成了一个小插曲并没有人过多关注。 林璐结婚后不久,婆家怕她太照顾娘家,也早早分家了。 林璐的婆婆姐妹多,她早早就嫁人,性格就有些软弱,有点逆来顺受,不管别人用什么态度对她,她都不辩解,不发火,只会埋头干活。 婆婆自然是心疼儿子的,觉得这么早分家有点过分,但她惧怕老公,只能接受。 萧音桦见公公这态度,心里不是滋味,但又有火无处发,就又一次想起林成杰,要是他在,两个女儿嫁人也不至于被婆家这样对待。 家里劳力少,香菇是不能多做了,就做了一点点让萧音桦和林一飞管理,但林一飞成绩好,萧音桦都舍不得占用他太多的时间,林璐结婚后,林羽便负担起了林惠的学费。 萧音桦一个人在家里,其实她心里也想有个儿子,有个儿子在农村,娶了媳妇,她可以抱抱孙子,不至于这么孤单。不过,萧音桦又想,其实儿子也一样,会读书的考上了必定不会呆在乡下。萧音桦的名声也因为女儿们有出息而开始响亮,再没人瞧不起她了。 林一飞还小,萧音桦因为操劳过度身体也越来越差,在同村,林璐免不了就会帮衬娘家。 林璐的公公看到儿媳总是惦记着娘家的活,心里就不舒服,说话也难听,说了林璐很多坏话。 萧音桦听不过去,怼了一句:“橘子在南方是橘,生于北方是枳,就是因为水土不同。” 林璐在娘家的时候,大家都称赞,亲家你也是赞不绝口的,如果到了你们家就变坏了,那说明是你们家土壤不好,家庭氛围不行……” 她也不跟不对方吵,说完这话就转身回自己家。 这话逻辑性强,大家一听,觉得有道理,那亲家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等他想再说点什么时,菉音桦早回家去了。 打那之后,林璐的公公就不敢轻易在公共场合说儿媳坏话了,他一开口,大家就会说,林璐没结婚的时候大家都说她是好姑娘呢……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确实,说儿媳不好不正是说明自己家不好吗? 第九十九章 新世纪的第一天 守了那么多年活寡的萧音桦,心里常常会想起两个人:一个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是林卡。孩子的父亲会到哪里去呢?其实他也很可怜,村尾的钟海就因为生的全是女儿而发疯掉的。林卡是个瞎子,可脑子灵,干活手脚快。萧音桦刚开始下地干活时,他帮了不少忙。怎样拔的秧苗好插,怎样能把秧苗插得成行成排,怎样锄地,怎样施肥种菜,他一一讲给萧音桦听。他的听觉很灵敏,村里谁从他身边经过,他都听得出来。萧音桦的女儿们挑着稻谷迎面走来,他听到那“呼呼”的喘气声,就会走上前,接过她们的担子。林卡对村里的每条小路都熟悉,哪里有坑,哪里有沟,他一清二楚,因此走起路来就像眼睛没瞎。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他。他总是乐呵呵的,好像从来没有烦恼。他说:“人生就像一首歌,有高有低,有快有慢,只要你能唱出自己的味道,就是一首好歌。”他还说:“人生就像一条河,有宽有窄,有深有浅,只要你能游出自己的精彩,就是一条好河。” 萧音桦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很受启发。她渐渐地对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一个能让她快乐的人。她开始期待每天的相遇,开始享受他的陪伴。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不再那么空虚和寂寞。 林卡是单身汉,无妻无儿女,因为勤快,他一个人常常有吃不完的稻谷,吃不完的蔬菜,林卡都拿了给萧音桦。林怡、林羽、林惠不管哪个考进城,林卡都悄悄地给萧音桦塞过钱。这么多年来,她们家都亏了林卡啊。可是,萧音桦不敢说,她害怕闲言秽语,她只能偷偷地给林卡缝缝补补,偶尔烧个可口的点心给他吃。 这么多年来,萧音桦一家都亏了林卡。可是,萧音桦不敢说,她害怕闲言碎语,她只能偷偷地给林卡缝缝补补,偶尔烧个可口的点心给他吃。她知道林卡是个好人,她也对他有好感,但是她不敢跨越那道鸿沟,她怕村里人会说闲话,怕给孩子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卡也明白萧音桦的顾虑,他也不想给她带来麻烦,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他觉得这样就够了,他不需要什么回报,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地生活着就好。 不过,这些事还是被长大了的女儿们觉察到了,她们也知道母亲需要有个伴。 林羽是最了解林卡的,因为林卡待她最好,可能是“惺惺相惜”吧, 这不,又到了春节,林羽决定去邀请林卡到家里来过年,以表达对林卡的感激之情。 既然孩子们都已经挑开了,萧音桦的思想包袱也就放下了,村里人闲言闲语肯定会有的,可是,只要女儿们不顾忌,她还有什么顾忌呢?孤寂了那么多年的心,她也渴望有人能听听她的心声,希望有红颜知己。 于是,院子里便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2000年新世纪的第一天,萧音桦院子大门口,挂起了灯笼,花炮在院子上空绽放。 第一百章 年夜饭 年夜饭是在零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开席的,一家人看着电视,看着联欢晚会,说着小时候的乐趣,电视是黑白电视,本是不买的,林怡执意要买,她想让母亲通过电视更多地了解外面的世界。 谈到年夜饭,母亲便笑林怡,说林怡有一年过年啊,硬是不肯吃年夜饭,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的是“年夜饭”!不是什么“年糕”什么鱼的,“我要‘年夜饭’,不是鱼,不是肉,是‘年夜饭’!”她说。于是全家人便笑。 在农村,有一个风俗,那就是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每家每户都必须在厨房里燃一个大树墩。当然不是全燃,只是让它一直有火,要到正月十五才能熄灭。这个习俗来源是有根据的,很早的时候,农村贫穷,基本上买不起火柴,平常的时候,邻居间就相互借火,今天你家用一根,火起了,我用竹片到你家取火,(竹片是先把竹子劈了,后放到水里泡,泡个几天,再又取出来放太阳底下晒干,这样就容易燃着)明天就换过来,你到我家取火,如此一来就一根火柴两用,甚至多用了。而正月又是不能随意到别人家取火的,说是会把别人家的风水偷来,别人要生气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很早的时候农村森林资源丰富,有老虎、狼之类的动物,据说这些动物见到火就不敢来了,还有其他的妖魔鬼怪也见到火就不敢靠近,因此为了驱赶这些让百姓害怕的东西就得日夜燃火,直到元宵过后。 “妈,火还要燃吗?”林惠觉得这么做有些浪费资源,也不合时宜了。 “燃吧。” “还要燃十五天?” “我看现在已经很多人不燃那么长时间了。”林璐接嘴。 “那就燃五天吧。”萧音桦仿佛失去了什么,有点失落。 “来,叔叔,这个给您!”林羽夹了一块鱼放到林卡碗里。 林卡要推辞。 妈妈又笑了,说,过年是不能说不的。 于是,大家便又看着林璐笑。 林璐打小便机灵乖巧,那年过年,邻居林大嫂来串门,林璐很勤快地给她倒茶,林大嫂喝了,她就给满上,还问:“再喝一杯吗?”林大嫂不好说不,只好都喝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母亲才制止:“好了,她大婶都撑坏了。” “怎么那么迂啊!真不能说‘不’字吗?”林怡笑着问。 “那当然,一切都要肯定,一切都是肯定的。”林惠故意用诗化的语言说。 母亲便想起了林羽的书。 “林羽,写书有眉目吗?” “好像有点困难。” “遇上困难了?” “有点感觉知识还太有限。” “我支持你,姐,你需要什么书,我到北京给你找去。”林惠和林羽最有共同语言,小的时候她们还是冤家呢。 “想成为中国的‘夏洛蒂’,一个乡村教师写一本书,像《简??爱》一样闻名于世?”林怡表示赞同,不过她对小说不感兴趣,她想做一名成功的企业家。 “林羽初中时便显示出有写作天赋了,那封给县长的信估计还真感动了县长吧。”林惠提起往事,一家人心情便有点沉重。 第一百零一章 大年初一 林羽性格就是倔,就算全世界的人不相信她,她也相信自己。 像海伦一样/也许你没有海伦那么聪明/但你一定要有海伦一样坚忍不拔的精神! 林莉和林璐因为学历低,她们三个谈的这些她俩都插不了嘴,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萧音桦从衣袋里掏出了六个钱包,本来还有三个准备给外甥的,可外甥们要正月里和女婿一起来拜年,说那样显得有走亲戚的气氛。 “来,孩子们,发红包了!” “这么大了还有红包啊!” 六个孩子又像回到了童年,收到了红包便都笑。 林卡也站起来,也掏出了六个红包。 “给,孩子们,祝你们天天向上!”林卡话不说,但他是真心祝福孩子们。 “叔叔……谢谢!” “叔叔,这些年都多亏了您……” …… 六个孩子接过红包连声说着感恩的话,禁不住热泪盈眶。 林莉在林怡耳边嘀咕了一下,林怡传给林璐,林璐传给林羽,林羽传给林惠。 传毕,六个人一起站起来,都从口袋里掏出红包。 “祝妈妈新年快乐!” “祝叔叔新年快乐!” 对林卡和母亲,她们无需用高雅的语言。 普通的发自内心的祝福足以温暖他们的心。他们感觉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就好像是吃一串葡萄,先都是酸的,吃到后来便越来越甜…… 说到红包,大家便又想起林羽的傻气。 “你们当时可真坏。” “谁坏啊。” “人家林惠比你小两岁呢,都知道一角比一分多。” “林羽对钱就是不敏感。” “不过,幸好给你们‘狸猫换太子’换了,不然,最后全丢了,丢的可是太子,多可惜啊!” “这主意其实是林璐出的,林璐就是点子多。”林怡说。 林惠看了一眼林璐,眼睛涩涩的,多优秀的一个姐姐啊!如果不是……说不准现在是个研究生……林惠心动了一下,她觉得她必须把林璐重新变成金子…… 年夜饭整整吃了两个小时,吃完,孩子们才一起送林卡回家。 大家一起收拾好桌子,林怡看到地上有点垃圾想扫,林惠止住了,大笑。 “姐,王母娘娘的辫子还在地上呢!别扫着了。” “是啊,入乡随俗,不可以扫的。”林羽附合着。 乡村有个规定,正月十五之前都是不可以扫地的,据说是王母娘娘正月会下凡,她的头发很长,拖着地的,所以正月是不让扫地的。 林怡躺在床上,愣是睡不着,小时候啊是故意要熬夜,说熬夜时间越长母亲就会命更长,大家都想母亲命长一点,就想方设法熬夜,可小时候偏又那么想睡。 眼看将近而立之年了,林怡还一无所有,这怎么行呢?一定要有所成就! 大年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特别是白天不能睡,听说,睡了的话,那一年田地就会塌方,农民靠什么生活?当然是田地,田地都塌了,还有什么好生活的?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年初一便几乎无人睡懒觉。 第一百零二章 正月里的规矩 正月里的规定还真多呢,不能理发!说是理了发就会损害到娘舅,娘舅是孩子心目中最尊贵的人,自然是损不得的。这个习俗一直流传着,并将继续传下去,(在农村)因为谁也不敢和不会去破坏她。娘舅呢!林莉和林璐看看林一飞,忍俊不禁地笑,这小子是孩子们的娘舅,可是一点也没有娘舅的架子。 林惠很后悔没有在腊月里把头发“修理”一下,林惠和林一飞早早就起来了,他们是家里最活泼的两。一个人,如果生活一帆风顺,就会像阳光一样灿烂,身上总是洋溢着温暖。 林惠走进厨房打算做早餐,她刚想打开煤气,回头一看,母亲已经站在门口了。 “林惠,起那么早?你想用煤气烧饭?” “嗯,妈,您怎么起这么早?” “怕你又毛手毛脚。” “就是……”林莉、林璐也起来了。 “林惠就烧饭毛手毛脚。” “何止呢,倒洗脸水都毛手毛脚呢。” 说起倒洗脸水,林惠还真闹过笑话,正月里倒水是不能往外泼的,特别是女人,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所以倒水应该朝脸的一面往下倒。那时候啊,林惠偏要自己倒,她觉得这样子倒水挺好玩的,可是她太小了,她把整脸盆的水倒到了身上,新衣服湿透了……母亲当时很生气,可是,正月里不可以斥责人的,说是谁被斥责了,谁那一年就会倒霉。 “煤气就不要燃了,火不都还燃着吗?”母亲说。 大家也觉得有火,在冬天感觉温暖一点,那红通通的火焰,仿佛希望之光。煤气是林莉买的,说母亲年纪大了,上山捡柴不容易,可母亲几乎不用,舍不得!也喜欢红通通的火焰。 林怡也起来了,林怡是三点半才入睡的,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今年还要去砍摇钱树吗?”林璐问。 “当然要!”林惠叫到。 “今年要挣更多的钱!”林羽附合。 “对,今年更要砍,要多多的。”林怡意味深长地说。 “姐,你想当企业家吧!”林惠还是猜透了林怡的心思。 “这想法不错!”林羽看着林怡,满脸的信任。 母亲却不那么想,二十九了,不小了,还是婚姻重要,可母亲没有说出口,林怡是母亲的骄傲,是她带了个好头,才让全家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才让母亲直起腰杆做人。林怡如果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一准能办成,然而,人的精力有限啊,林怡要是一门心思想当什么“企业家”,还会考虑婚姻大事吗?可母亲不敢劝,怕触动林怡的痛处。 看风水的说了,当年的风水好在东面,所以砍摇钱树要到东面山坡上去砍。砍摇钱树是一个风俗,每年正月初一要做的唯一一件体力活就是砍摇钱树,那时候,村里的树木可多了,走出房门便是森林。摇钱树大多由小孩去砍,不需要很多,三、五株就行。砍了带回家,插在“天井”里,(天井就是院子里的一块天地,没有遮瓦透天的那一块,太阳和雨水都可以进来的那一块。)然后再在树上贴上红纸,就是摇钱树了。母亲说饭她会做,你们就趁早去砍摇钱树吧。 第一百零三章 过年的乐趣 兄弟姐妹六个一起上山砍摇钱树是很久没有的事了。他们到了山上,感觉又像回到了童年。林莉本来是不想来的,是林惠硬拉了来,林惠说她借了相机,要拍一家人快乐的情景,要拍家乡的山山水水,自然也要拍这有意义的一刻,林莉说我都是有三小孩的人了,砍摇钱树不让人笑,林惠说有笑声才快乐,才像过年。 到冬天还没落叶的树生命力是很强的,给人一种坚强不息,永远郁郁葱葱的感觉。 挑摇钱树也很有区别,有的人,胡乱地砍几株就回家,有的人就会精挑细选。 林莉挑了一棵树干笔直的,她说做人要正直,挣钱也要正直。林怡挑了一棵树叶最茂的,她说叶茂财多。林璐挑了一棵枝叉最多的,她说叉多兄弟姐妹多,热闹,有人气。林羽挑了一棵稀奇古怪的,像某一动物,让人看了有很多想象。林惠最狠心了,她挑了一棵稍大一点的,她说要带回家当“圣诞树”,“中西结合”。林一飞则挑了一棵新叶最多的,他觉得人生充满希望,必须像这树一样欣欣向荣。 一早,孩子又去邀请林卡来家里,他们决定一直到正月十五都邀请他到家里来用餐。 林卡从没感受过这种大家庭的气氛,感觉幸福极了,他很想上前去帮萧音桦,可又不知怎样帮,显得像个孩子,手足无措。 在农村,正月走亲戚也有讲究,初一基本上是不走亲戚的。从初二开始便可以了,但也要看当日的凶吉,若是凶日便也不探亲,所以初一这天便完完全全属于他们母女六人和林卡。 母亲有点信佛,虽然有点显得迷信,但那一份虔诚的样子就像外国人信耶稣一样,是无可厚非和让人感动的。乡村节气就意味着要祭拜祖先,过年等重大一点的节气还要加上一条祭拜菩萨,林莉和林璐也依然延承着这个风俗。林怡、林羽和林惠知道这是迷信,但也不想加以制止,毕竟这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林怡还从城里买了一尊菩萨像送给母亲,萧音桦为此激动了好一阵子。烧香拜佛的事就由林莉和林璐两个操劳,林怡说她不赞成也不反对,宗教信仰自由嘛。林惠说学校再三吩咐不能迷信,所以她不参加。林莉、林璐也不反驳,她们俩在一起也有她们自己说不完的话。乡村的人情世故她们俩最懂,她们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菩萨庙里,上香的人很多,有媳妇的大多是媳妇去上香。本来林莉和林璐都是为婆家上香的,可这次不是,这次她们在娘家过年,就像没过门的女儿,是为娘家上香。有句土话叫“七跪八拜”,也就是拜佛要心诚,要讲究,站着拿香拜八拜,嘴里说一些求菩萨的心愿,插上香,再跪着拜八拜,拜佛之前必须洗手洗脸,讲究一点的还得洗澡。 林羽曾在课堂上讲过:“破除封建迷信”,所以,看着又说又笑拜完佛回来的林莉、林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为了散散心,她决定和林惠到村里兜一圈,母亲便走出来吩咐:“别随便到人家家里,特别是有孕妇的人家。”林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孕妇在新春第一天接待的客人是女的会怀个女孩嘛。“知道了。”她们应着。 第一百零四章 新世纪的太阳已经升起 走在三谷村的小路上,童年的往事涌上心头,林羽和林惠有些感慨,乡村这几年变化很大啊。 公路有了,交通方便了,进城上学的孩子多起来了…… “其实咱们村是很美丽的。” “是啊,尤其是村周围的那些树,在城里可见不到这样的参天大树。” “可惜太偏僻了。” “偏僻才是世外桃源,问题是迷信和封闭……” “所以这是一个矛盾。” “林惠,你说咱家真能出个企业家吗?” “很难,不过也不一定,林怡那脾气是很有企业家的执着,可她没经济实力。” “可以白手起家啊。” “白手起家?她的社会关系网倒是有点基础,不过,会真心相助的能有几个?” “而且她也不小了,我倒是想她能找个好伴侣,然后两个人一起创业。” “姐,我有很多梦想。” “哦……” “我想挣很多钱,有一天给母亲在城里买栋房子。还有把你的腿看好。” “……”林羽激动地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真的,现在科技发达肯定有办法的。” “你想考研的话,就考吧,我支持你。”林羽赶紧岔开话题。 “嗯,我会努力的。” 她们走在乡村的小路上,遇上她们的人都热情而友好地邀请她们到家里坐坐。面对邀请,她们笑着摇头,礼貌地回应:“以后吧,以后有空来。” “你们都是文化人,也来给我们家带点才气来。来吧,来吧……”这时,有的村民甚至很认真地伸手拉她们进屋。 在乡村,人们的生活简单而朴素。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也没有车水马龙的景象。村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过着勤劳而平静的生活。之前封闭的生活,让他们对女性存在很多偏见,是林怡姐妹几个让他们看到了女性身上的光芒和力量。现在,大家不再为媳妇怀的是不是女儿而不安了吧? 那边林莉跟林璐也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也是好几年没有一起过过年了。 林怡和林一飞则都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林怡在想创业的事,林一飞在鼓捣他的乐器。 初一这天很快便过去了,初二那天,家里来了很多拜年的客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大女婿和三女婿也带着小孩来拜年了。林莉有三个孩子,大的是儿子,下面两个是双胞胎,龙凤胎,超生的,罚了好些钱。林璐的儿子才三岁,别提多聪明可爱了。小孩们的到来更增添了许多喜气,他们一进门便撒着娇,向外婆要糖果,要红包。孩子们嬉笑玩闹着,新年的欢乐氛围也在笑声中愈加浓厚。大人们则相互问候,互道新年祝福,一时间,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萧音桦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幸福。 初二这一天,家里充满了欢乐和温馨。客人们带来了阳光和笑声,孩子们更是增添了许多喜气。 新年新气象,新世纪的太阳已经升起 第一百零五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 林怡已经是坐立不安了,一家人都看出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林惠说林怡要下海,两个姐夫都表示支持,林羽便主动表示让林怡一心一意做她的事业,林惠的生活费她包了,还好,林惠成绩很好,每学期都有奖学金,基本上可以自己解决学费。 林怡便决定农历初三就走,母亲心里很是不舍。林卡不善言词,但他真的很喜欢这一家子,他也没什么能送林怡的,只有家里放了二十几瓶的蜂蜜是他养蜂采的,很纯,很正宗,城里这东西买不到正宗的了,他便拿了出来说六个孩子每人三瓶。林卡家的蜜蜂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的,头年春天的时候,在林卡的谷仓里不知从哪飞来了一群蜜蜂,林卡的谷仓旁边是菜地,菜地里种了很多黄花菜,因为地多,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菜,林卡还在那片菜地上种了很多花。那群蜜蜂在谷仓里安了家就不肯走了,冬天的时候,林卡买来很多糖给蜜蜂充饥,冬天花少,林卡又搭了个大菜棚,无意中他这便模仿了城里人种温室菜,其实他根本不知城里的温室菜。冬天村里菜的品种不多,于是很多人便到林卡家要买些菜,林卡很难为情,说乡里乡亲的买啥买,想吃就自己挑好了。 林怡想过高山田螺,家乡的大田螺比城里的螺丝味道好多了,个大肉多壳薄。有一次,林莉烧了家乡的田螺送到城里给林怡吃,全班女生抢着吃,看她们那副样子简直像在吃仙桃。林怡也想过家乡的竹子,家乡竹林茂盛,农民们把竹子当作各种工具用,比如编菜篮,编畚斗,做竹席,做筷子,甚至还有竹造的小屋……还有家乡的野果,家乡的山草药,家乡的泉水……家乡的农作物如果深加工一下价钱就翻倍,番薯干、土豆干、杨梅干、猕猴桃干……其实在乡村真的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可是这些都需要资金,而家乡又偏僻,运输极不方便,销路是个问题,而且人们的思想观念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所以,林怡决定先到外面闯,然后再回来发展。 林怡并没有像林羽和林惠想的那样,到熟悉的深圳去创业,因为深圳已经开发得不错了,在那里画自己的图案意义不大,所以她选择了正在规划开发的N城。 万事开头难,走在 N 城的大街上,林怡脑子里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又思绪万千。N 城的东端有一大片荒地,ZF 正在规划,准备开发,林怡觉得在那里发展比较有希望,虽然暂时一切都不方便,但是地基便宜,税收方面也很优惠。“就这样开始吧……”林怡自言自语着,倒像自己是在赌,“人生难得几回搏”,搏吧,失败了也总比一空想好……行动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林怡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地,那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景象,只有一片寂静和荒凉。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她在这片荒地上辛勤耕耘,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努力,终于开垦出了一片繁荣的景象。她看到了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看到了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看到了自己的梦想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实现。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她知道,要实现这个梦想,还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和汗水。她需要面对无数的困难和挑战,需要不断地学习和进步,需要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但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有经历了这些困难和挑战,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就这样开始吧……”林怡自言自语着,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着。 第一百零六章 爱情来的时候莫名其妙 林怡总坐同一辆公交车,在城中心和开发区来回地跑,总是一脸的风尘仆仆,很无意地便在车上结识了萧凯。 这一天,他们正好同在待开发区下车,便很友好地聊起来。 “你好。”萧凯看着林怡,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 林怡听到这声招呼,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温暖。她抬起头,看了看萧凯,发现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真诚。她冲他笑了笑,轻声说:“你好……” “我好像经常在这里看到你。”萧凯接着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彼此彼此!我也是。”林怡回答道,觉得这个人挺有趣的。她想了想,又说:“你是在这里上班吗?” “没上班吗?”萧凯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林怡笑了笑,说:“失业了。”她觉得这句话很幽默,也很无奈。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失业,只是觉得生活很不公平,很不顺利。 萧凯听了这句话,也笑了笑,说:“呵呵,那到我这里打工吧!”他的语气很友好,很诚恳。 林怡听了这句话,有些惊讶,有些感动。她看着萧凯,觉得他很善良,很热心。她想了想,说:“你……” “我是认真的。”萧凯说,“我的公司就在那边,是一家新开的建筑公司。我们正在招聘各种人才,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招聘我干什么?”看他那诚恳的样子,林怡好奇了。 “我想要一个帮手,做外贸的,行不?”萧凯很欣赏地看一眼林怡。 “真的吗?”林怡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你英语一定不错吧?”萧凯突然转换了话题,凭感觉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打工仔。 “你怎么知道的?”萧凯的这个问话让林怡吃了一惊,林怡的英语真的很好,那是在深圳练出来的。 “凭感觉。”萧凯像是在跟一个交了很多年的朋友说话,莫名其妙地很是开心。 “都说女性的第六感觉很准,你的也不赖啊,应该说还可以吧。”林怡自信地说。 “也许……”萧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有点怕林怡误会自己是皮包公司,在拉员工,可又无从解释。 “不怕我抢了你的饭碗?”林怡也看出萧凯的不安来,调侃道。 “口气不小啊!”萧凯也放松下来,笑了。 由于是初次交往,便没敢掏心窝和他谈,她不敢过多地展现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然而,在与萧凯交谈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分手的时候他们便相互留了通讯地址和联络电话。 萧凯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变得有些浮躁,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林怡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那朴素而大方的气质,以及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早已相遇。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温馨,同时也让他对林怡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第一百零七章 万事开头难 下午,萧凯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来。他突然想到,如果带着林怡一起出现在客户面前,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林怡那朴素而大方的模样,以及让人一看便能体会到充满智慧的双眼,一定会给客户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他又觉得这样做有些冒昧。毕竟,他和林怡才刚刚认识,彼此还不太熟悉。他担心自己的请求会让林怡感到不适,甚至会影响到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想一个人是幸福的吗?人的一生大多会经历这样的时刻,毫无缘由地思念着某人,而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美妙。林怡啊,此刻的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呢? 在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人值得自己思念。每当思念涌上心头,萧凯总会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一条短信或电话。可他又不能立刻去找她,这种感觉犹如一杯涩而乏累的浊酒,令他心醉神迷。 他的内心充满了诗意,有一种想要写诗的冲动。她的影子总是会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试图去理解,去感受,可又总是那么的迷茫。 林怡啊,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呢?你是否也曾为了某个人而心潮澎湃,是否也曾为了某个人而默默祈祷?如果你有,那么请相信,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是美好的,是值得珍藏的。 萧凯的公司规模不大,只有二十来个人。但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环境中,白手起家的萧凯能够取得如此成就,实属不易。他来自乡村,在当时的农村,能够从高等学府毕业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村里还为他举办过酒席庆祝。萧凯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才华,战胜了许多竞争对手,有幸进入一家外企学习软件开发。在当时,IT 行业是最为顶尖的行业之一,能够进入其中的人都是佼佼者。萧凯一路攀升,事业发展顺利。然而,当他晋升到总经理的职位时,却突然辞职,决定出来自己创业。 辞职不到一个月,萧凯就注册了自己的软件开发公司。开发软件需要的资金可以少些,因为这是智力投资。刚开始的时候,萧凯是一个光杆老总,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出租屋、一根宽带。他夜以继日地制作软件,然后在网上联络客户。 难就难在第一笔业务,因为没有名气,萧凯又不愿用别人的牌子挂名,所以几个客户来访问过,最后又不信任地放弃了。于是萧凯决定放低架子,采用先使用后付款的方式,不过有个条件就是要诚信,要帮忙宣传。财务软件在那时候价位很高,有很多企业舍不得用,又非常想用,萧凯的这个优惠条件很快便得到了认可,一下子,便有了好几个客户。 客源是有了,可软件维护,指导使用,和客户商谈,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一个人,萧凯几乎累坏了。不过,很幸运的是,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萧凯便拿到了第一桶金!这第一桶金可比考上大学还要让他兴奋! 第一百零八章 扬帆远航 后来慢慢地便顺起来了,设备也逐渐地增加,工作场所也越来越好,员工也招了二十来个,因为一心干着事业,一不留神就进了而立之年,如果不是林怡的出现,也许他还不会意识到自己该成家了……林怡,林怡,萧凯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如果走在路上, 远远地见着一个美女,萧凯总会产生错觉,总觉得是林怡…… 我的思想在高飞/却总飞不出你的影子/我的情感在澎湃/澎湃着的是你的音容笑貌/思念像长了翅膀的风筝/在空中不停地飞翔/却总捕捉不到你的身影……亲爱的人啊,你在哪里,我愿意乘一艘轻快的小船,一生带你去远航……思念让萧凯这个理工生也有了种想要吟诗颂词的冲动。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开发区看到林怡了,萧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渴望,他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 有时候,萧凯会拿起话筒,想要给林怡打电话,但又会很无奈地放下。他害怕打扰到她,害怕自己的冲动会让她感到不舒服。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有时候,萧凯会想,他必须拥抱爱情,不能再让自己错过。他想要告诉林怡自己的心意,但同时,他又感觉那样急匆匆地去找林怡,太唐突了,有点冒犯。他不想让自己的热情吓跑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表白变成一种负担。 想念一个人是既痛苦又温馨的事。为什么会想一个人呢?萧凯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林怡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为什么她的存在会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 想她什么呢?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想和她一起经历生命中的喜怒哀乐…… 为什么总想和她在一起呢?萧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萧凯常常这样想。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呢?他想听她讲述自己的生活,想听她分享自己的快乐和烦恼。他想听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仿佛她就在身边。 想着一个人 然后慢慢地入睡 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如果知道她也想着你 那会更快乐 闭上眼睛 便会出现他的影子 感觉很甜蜜 再一次见到林怡,已是阳春三月,三月天有着温和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可是,越是温和的地方,害虫也越多,《N城晚报》刚登出一则新闻:开发区一块荒地里发现一具女尸……萧凯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颤栗了,不知为什么,他那天发了疯似地在整个开发区转,就那么巧,他在疯转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怡! 他瞬间愣住,随后旁若无人地笑起来。 是真的爱上她了吗?爱情来时是那么地莫名其妙。 第一百零九章 不摆架子的老板娘 林怡穿着普通的劳动服,正在一辆大卡车旁清点货物,时不时地也帮着卸货,卡车上装的是装修房子用的五金用品,一个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司机的小伙子也动手帮忙,并很真诚地说:“像你这样自己动手的老板娘还真少见。”林怡回报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萧凯呆了,一刹那间百感交集,他有一种冲动,很想上前去拥抱林怡。正在他发呆的时候,林怡一回头也看到他了,和他一样也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说些什么好。 也许是受了林怡的影响,萧凯也上前来,挽着衣袖就动手干起来。 “我们一边聊去吧。”林怡说。 “不急,边劳动边聊吧。”萧凯笑。 “这……” “你做钢钩生意?” “小本生意,让你见笑了。” “很不容易!还顺利吗?” “有点累,不过很开心。”林怡满脸幸福。 “我们老板娘可辛苦了,每天工作到深夜。”一个年纪大些的员工接嘴到。 “应该说我很幸运,得到了大家的帮助,没有你们的真诚相助,哪有我的生意?”林怡很感激地看着在装卸的几个员工。 几个员工心里都觉得暖和和的。 货卸好后,林怡便一一地和员工道别,并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他们住哪里?” “不远,就附近,他们挺关心我的,有他们在,我有一种安全感。” 萧凯禁不住想起了那则新闻。 “当然这种感觉我不会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林怡补充到。 林怡的店面很粗糙,是毛坯房,不过放五金类的东西本就无需装修。林怡很有眼光的,因为开发区正在大面积盖厂房,装修材料销路很好,短短三个月林怡便感觉到自己的货供不应求了。 “有时候累了真想哭,有时候又觉得累的甜蜜,想笑。” “这就是创业的艰难啊,‘容易干不成大业绩’嘛。”萧凯边看林怡的货边说。 “你进货资金怎么周转?”萧凯刚说出口,便觉得这话问的没水平,可这是情不自禁的,因为自己就有那种困境。 “投机取巧呗!”林怡笑着调侃。 “怎样保证货的质量?” “调查,你……是谁啊,工商局的吗?”话虽这么说,可林怡一点反感情绪也没有,“货比三家再加自己亲自出马。” “那不累坏吗?” “原始积累,只能这样了。” 因为都是自己创业,林怡和萧凯便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好酒需要人品尝,也需要人宣传。做生意也是同样的道理。你的产品质量再好,如果没有人知道,也很难打开销路。这时候,你就需要有勇气吆喝,让更多的人了解你的产品。当然,吆喝也需要有技巧,不能一味地吹嘘自己的产品,而是要以事实为基础,用真诚的态度去打动客户。” “对,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好酒也怕巷子深。如果你想让自己的产品脱颖而出,就不能再闭门造车,而是要厚着脸皮,勇敢地走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你的产品。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正聊着,就有人来到店门口。 第一百一十章 同是天涯创业人 “老板娘,水龙头有吗?”来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工地上干的。 “你要哪种型号的?”林怡问。 “得尔达的吧,要1000个。”那人说,看得出是个内行的包工。 林怡给他打包好一千个水龙头。那人很干脆地就付了钱。 那人走后,林怡就给萧凯讲起了水龙头。 水龙头是水的“指挥家”,使用频率最高,水龙头有各种不同的形状和型号。 阀芯:水龙头的“心脏”,它决定了水龙头寿命和出水效果。 出水口滤网:一般水龙头的出水均有整流网罩。 表面处理:镀烙层无须要特别维护而能保持长久。 国际品牌有摩恩MOEN、科勒KOHLER、得尔达DELTA,均为美式风格,价格中高,更高端的有德国高仪、汉斯格雅等,国内品牌则有九牧、申鹭达、雅鼎、辉煌等,价格适中,但无法满足高端消费。 “刚才来买水龙头的包工,目前施工的单位要求有些高,所以要的水龙头也是好的……”林怡说起五金就如数家宝。 “林怡,真佩服你,想不到开个小店也要懂这么多!”萧凯由衷地感叹。 “是啊,刚开始我也不懂,很多包工头来要东西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做得多了,我就开始摸门道,懂内行做起生意来就得心应手了。”说到小窍门,林怡就充满了自信。 “所以现在生意越来越好,附近的人都来找你,是吧?”萧凯很佩服林怡的毅力。 林怡笑笑,点头默认。 “我知道你现在有一个困扰你的问题。”萧凯说。 “怎么说……?一个困扰我的问题?”林怡倒想听听萧凯是不是真的知道。 “管理问题,你希望一个帮手,可以托付责任的帮手……”萧凯看了一眼店铺布局,笑着说,“你这店生意越来越好,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呵呵,还真被你猜中了。”林怡与萧凯相视而笑。 “因为我期初也遇到和你一样的问题。”萧凯说,“一方面怕资金周转不灵,付不起工资,另一方面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胜任和值得信任的人,毕竟人生在外,诱惑太多了,实诚的人很少……” 他们就那样子很友好地交往着,彼此都因为对方而快乐着,爱情啊,当你的阳光泼洒下来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日子不是永远风和日丽的,暴风骤雨时不时地会光顾我们的生活。 那是一个柔和的夜晚,月光柔柔地泼洒下来,萧凯和林怡都凑巧有些空闲,便一起去散步。走在僻静的马路上,萧凯的手不知怎么地,很自然地便拉着了林怡的手。林怡霎时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收回手,萧凯有些不知所措,从林怡的行为和眼神里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林怡对他的爱,可是为什么不让牵手?他觉得心有点痛,也许是太草率了,也许是太随便了,也许是林怡还没接受他的感情,也许是林怡过于保守……萧凯觉得思绪也因此变乱了,两个人便很盲目地往前走,都不说一句话,其间,林怡看了好几回萧凯却又都欲言又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启 萧凯回到住处,再也睡不着了,难道林怡对他只有兄妹情份?难道林怡已婚……对啊,林怡到底多大了,从她的言谈里,从她谈工作趣事里,他隐隐知道林怡和自己年纪相仿,莫非……到了而立之年的女性也许……不对啊,林怡是自己创业的,从没听她说起她的另一半,难道林怡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萧凯停了好几天没去找林怡,然而,梦里都是林怡,满脑都是林怡的影子,想见林怡的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最后,他决定把公司搬到林怡店面附近去。 就那么几天没见林怡,林怡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憔悴,好像大病了一场,萧凯不禁有些心酸,他们情不自禁地便拥抱在一起。林怡已是满脸的泪水:“不行,我必须对你坦白一切!”林怡挣脱开来,很严肃地说,“我必须……”萧凯却用嘴堵住了林怡,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想听林怡的“坦白”。 林怡还是给萧凯发了个e–mail,她知道有些东西无法直面萧凯,“我有过失败的恋情,而你是一张白纸……” 失恋对城里人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林怡来说还是有阴影的,她这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看起来父亲的离家出走只是让她们生活贫困,但其实不是……更深层的影响是:她在潜意识里恐婚!不敢轻易交心,害怕对方负心……害怕步母亲的后尘……经历失恋,再次让她对男性失去信任。 萧凯看了林怡的e–mail,却笑了,很欣慰地笑,那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萧凯回了邮件,“我要你在我张白纸上绘上图案,属于你我的图案!没了你,一张白纸将毫无生气!……”林怡看着邮件流泪了,感情的眼泪就像春雨和冬雨,好的时候是一场春雨一场暖,不好的时候是一场冬雨一场冷……,林怡的眼泪就像那春雨,虽然隔着屏幕依然温暖了萧凯的心…… 爱情来了就勇敢地迎上去吧,就算被伤害又如何?现在自己经济独立了,又不用依附人……母亲那样都能挺过来,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再细细回顾父亲的经历,父亲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相反,他很负责任,他当时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若不离家出走,最终的结局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成为暴力男,最终害人害己……他留下所有钱,自己分文不带,那几年,外出做香菇还是有些积蓄的,那些积蓄也让全家挺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她又再度去想父亲可能的处境,他在哪里呢?难道……这么一想,她不是怨,而是心疼了,但愿父亲还活着…… 萧凯不会遇到父亲那样的困境的,现在大家观念都变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在城里。 这么想着,林怡就放开了包袱,勇敢地跟萧凯好了。 林怡的店生意红火,在萧凯的帮助下,很快便筹足了资金,准备开个“钢钩厂”。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林一飞也很争气,高考考了全县第一,上了某重点985大学。萧音桦一家的教育算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更让人惊喜的是,2002年7月,林惠大学毕业考进了某985大学读研究生,硕士、博士一起读,要读五年。喜讯传来,全村沸腾!萧音桦的名字顿时名扬方圆百里。林怡当初是第一个考进城,林惠现在是第一个博士生,萧音桦的愿望实现了。 有很多人上门来讨要东西,当然是林惠用过的东西,旧衣服、旧笔什么的,甚至来坐一下林惠小时候坐过的凳子也好,说是借风水,原来很是重男轻女的几户人家也改变了观念,那些只生女儿没有儿子的人也不再长吁短叹了。有的家长便很为自己的女儿惋惜:当初都怪我啊,要不咱家的闺女也会有出息的。林惠在学校里坐过的桌椅也被保存起来当作纪念。 学校里,老师总提起林惠,把林惠当作大家的学习榜样。 萧音桦走到哪,总会有一群人围过来,有羡慕的眼光,也有忌妒的眼光,有的人就劝萧音桦摆一场酒庆贺庆贺。萧音桦是开心,但她不想用这种炫耀的方式来表达她的开心。 萧音桦从随嫁来的箱子底找出一块上好的料,来到村里会做衣服的李文慧家里:“文慧,帮我做一套衣服。” 李文慧摸了又摸这块衣料:“音桦阿姨,这是一块特别好的料,这面料现在很少见了。但是这料子只适合给男人做衣服。” “是的,我这是给林卡做的。”萧音桦说的时候还有点难为情。 文慧心神领会,老人也可以有红颜知己的,林卡这辈子也算有福气了。 萧音桦开心的时候总想对林卡说点什么,但又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林卡呵,你要是看得到多好呵!虽然林卡看不到这衣服是上好的料子,但只要他穿着舒服就好了,萧音桦一面又这么安慰自己。 林卡也开心,他感觉自己是这世界最快乐的人了!他准备再多养些蜂酿蜜!有的人,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给他一点点阳光,他便幸福了,而有的人整天在阳光下还抱怨阳光不够温暖…… 林卡不知道送点什么给萧音桦好,听人说兔子的肉去风湿的,萧音桦因为年轻时淋过太多雨水,有点风湿病,于是,林卡就决定到山上去捕捉野兔。林卡捕捉野生的小动物可厉害了,到了冬天,他几乎每天都能从山上带几只野老鼠来,山上的野老鼠晒干了和辣椒一起炒就是一道很好的菜。捕捉野兔小野猪等当然不能“守株待兔”,而是在山上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放上诱饵,再做个陷阱,贪吃的动物进了这个陷阱就出不来了。林卡有一次还捕捉到一个穿山甲,但听林惠说那是国家保护动物,林卡就悄悄把它放了。 在N城的林怡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跳将起来。 萧凯和林怡便决定趁着这一股喜气把婚结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怕的山体滑坡 林怡的婚事是萧音桦最牵挂的,这一回林怡决定回家办喜酒很是让萧音桦高兴。萧音桦对着镜子一笑,猛然发现自己笑起来像老太婆了,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吹毛求疵起来。镜子还是当初随嫁妆从娘家带来的,那时候的自己多水灵啊…… 也许母女连心吧,林羽和林惠同时想到了给母亲镶副好牙,林怡的婚宴让林惠更是想起当初的决心。于是,她们俩筹了钱硬是把母亲拉到县医院整了副新牙。 新牙刚刚戴上去那阵子,极端难受,像无端在嘴巴里塞上一硬物,若不是为了林怡的婚宴,萧音桦真不想受这个罪。不过,回家一照镜子,她又乐了,简直年轻了二十岁! 可惜的是,林卡看不到她的样子。 萧音桦要给林怡选个吉日,她找人算过了,根据萧凯和林怡的生辰再加当时的时辰,就选农历七月初九。 林卡很兴奋,可他又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喜悦之情,最后,他决定到山上去弄些野菜。听林惠说,城里没那些野菜,她都想坏了,那些野菜土生土长,没有农药,味道好,晾干了和猪肉一起烧很开胃。林惠上高中那会儿把野菜带到学校,三下两下便被同学抢光了,都夸这堪比山珍海味。 “莫愁,莫愁,愁得六月没日头。”这是老家的顺口溜,不知为什么,偏偏那会儿六月真的很多雨,你知道吗?山体滑坡!“轰”地一声就大片山压下来,你根本就来不及躲闪,那不是“蒙太奇手法”,是真真切切的。如果没有惨剧的发生,你一定会觉得它壮观,“山体滑坡”,就是山体滑坡顷刻间把林怡一家的喜气一扫而空!谁也没有料到大雨会倾盆而下,谁也没有料到那座山会塌陷……林卡被压在了底下,山脚下的一栋房子也被覆盖了,幸好主人都不在家,那家人呼天抢地着要去寻死“房子都没了,还活什么哪!”村里人死死地拉着他们…… 等乡亲们把林卡从土堆里挖出来时,林卡已经奄奄一息,乡亲们把林卡抬到半路准备送县医院,林卡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音……桦……”萧音桦已是伤心欲绝。“先送家里吧,等救护车来了再……”是啊,村里已经没有车了,两辆货车都开到县城去了,县城到村里有百里路呢。 可是,林卡没能等来救护车,他只拉了一下萧音桦的手就去世了。 萧音桦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她不敢相信一个人早上还好好的,这么会儿工夫就会没了气息。林惠站在一边呆若木鸡,早知道就不跟他说野菜好吃的事。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只能忍痛为林卡处理后事。其实据村里人反映,那山早就有裂缝,有人曾经用尺量过,裂缝大概有三寸宽,但这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谁也不会想到山体滑坡来势会那么凶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乡村的葬礼 林卡没有家人,萧音桦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跟家里人说,她要当林卡的家人,给他厚葬。 请仙生,请经纪人(当然在农村,不叫经纪人,而叫总管。)……这一切事情林惠和林羽都无从下手,好在,林莉和林璐嫁的不远,傍晚时分便赶过来了。林莉和林璐一来,一切事情便井井有条起来。 乡村里,人死了会有很多礼节,要请仙生念佛咒,摆好祭坛,必须有人哭灵,而且哭声越大越好,据说,不这样,下辈子很可能会变成哑巴,如果谁来给死者哭灵了,那么谁就是给死者天大的面子,也是给其亲属最大的安慰。 林卡是孤寡老人,没有人给他哭丧,萧音桦说他这辈子是盲人,下辈子不能是哑巴,便自己上前去给他哭灵。 仙生会安排很多东西让家属去做,灵堂少则摆两天,多则三四天,也有七八天的,那是为了选吉日,因为出殡那天必须对死者是个好日子。 灵堂摆出来,家属要给死者报早晚,告诉他天亮了,天暗了,报的时候最好哭一下。吃过早饭就要“做灯”,因为阴间路上是很黑暗的,“做灯”就是让死者一路走得顺些,也意味着让死者下辈子一生阳光灿烂。村里人几乎都来给林卡“做灯”,每个人手上拿一节竹子,一米左右长,晚辈的头戴白帽,身穿孝衣,子孙辈的头帽有两层,外白内红,取意是“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大家围在死者灵柩旁走,手里的竹子压在脚背上,一圈一圈地走,仙生带头,仙生念句佛语,下面的家属跟念一句。边上还要有敲锣打鼓的。 在没出殡之前,每天都必须“做灯”,少则一次,多则两三次,做毕,就要晚辈敬酒,给死者敬酒和拜佛是不一样的,不能搞错,给死者敬酒带着悲剧性,很有讲究,站着拜三拜后,很均匀地在灵位前洒一圈酒,再抬起一只脚,脚背往后贴在另一只脚的脚肚上,双手捧酒杯,身子左右转动,再洒一圈酒,嘴里叫着:xx,喝酒了,跪下去还要拜三拜,再敬洒……女士的敬酒又跟男士不一样,女性的敬酒就像戏曲里的规矩一样,要手贴在腰上拜,林惠拜的时候心里想笑,不过,想起林卡的惨状,又觉得不敬,便忍住,边上的孩子们倒是真笑了。 死者出殡的那天,还要开棺见尸,原因有二:其一是,设灵堂的这几天棺材是不盖严的,怕有假死,听说隔壁村的一个老太太假死过两回,都是第二天自己醒了,从棺材里爬出来。其二是,想看看死者一生是否清白。 据说如果活着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或贪过钱财,死后也会被雷公公惩罚,被雷击过的死尸模样就会很可怖,特别是夏天,所以有人说“有福做人六月生,无福做人六月死。”。头年夏天,村里有个人死后,出殡那天开棺便吓了很多人,他的模样可怕极了:舌头往外吐,鼻上有血,双眼不闭!活生生一副魔鬼样。有人吓得几天几夜不敢独自出门,于是,村里人便说他必是贪赃枉法,巧的是,他生时的确是乡干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点古老的葬礼 都说好人有好报,大家便弄不明白,林卡人这么好怎么会这么不幸?不过,萧音桦坚信林卡的模样绝不会难看,“体面地死”是萧音桦对林卡最后的期望。开棺那会,大家的心都悬得紧紧的,萧音桦却很坦然,林卡确实死得很“安祥”,没有不吉相,这就是给生者最后的安慰了。 山北为阴,山南为阳,水北为阳,水南为阴,选坟墓也很有讲究,必须看风水的仙生看过,一座坟墓的好坏关系到子孙后代,所以大家都很在乎,听村里人说林莉爷爷林贸门的坟墓就很好,朝南朝水,有阳光有水分,而且坟前有个天然的小坪,就像一座房前有个院子。林卡的坟墓是临时选的,坐北朝南,坟前是田埂,不过,挖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一股泉水流出来,仙生说了,有水有两种情况:大吉或大凶。水若从棺材两旁流出不浸到棺材便是好,若是从顶上流出,浸腐棺材便不好。坟里如果有各种小生物也是好的,若是连生物都不存活便是死穴,死穴是很可怕的,死人不会腐烂,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僵尸,那样就会闹鬼了。村里大前年出现过这样的事,有个中年妇女肝硬化去世的,安葬在人称煤山的山腰,结果年初村里开公路,她的坟墓不得不被掘开,一掘开,所有人都吓坏了,棺材里的她丝毫没有腐烂,于是各种关于她曾经出现在村里的版本都出来了……最后不得不火化,如果火葬是后来ZF规定的,那么她就是一个预言…… 林卡的坟墓里,水是从两旁流出的,而且头两天挖,出殡那天便有了小蚊虫,可见是个好穴。“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林羽便想起这句诗,所以她也乐意听仙生那番自圆其说的推断。 林卡出殡那天,村里除了几个生肖和林卡相冲相克的没来,基本上都来给他送葬了。 人死后,灵魂是不能留在家里的,那样会因为太留恋家而不舍得重新投胎做人,家里就会闹鬼。所以必须给他超度,超度的程序是:先在家里把能搬的东西都往外搬,全家出动,速度要快,最好是跑,取名叫“赶赛”,然后取五证:尺、秤、镜、米斗(量米用的器具)、剪刀,到村里的祠堂送灵。 村里的祠堂吃大锅饭的时候是全村人的食堂,后来不吃大锅饭了,村里不知谁便想到把死人灵魂从野外的小庙搬到这里来,再后来要办学校没去处便又变成了学校。然而送灵魂的习俗一直没破。因此,那学校便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林惠小的时候,最讨厌这事了,每次有死者灵魂送来,那天林惠便一天听不进课。到了晚自习,便总感觉身后有鬼。下课铃没响,学生们便逃命似地往家赶,夜里就直做噩梦。其实老师也很害怕,虽然老师天天站在讲台上教育孩子们,世界上没有鬼,可到了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手的乡村,大家还是忍不住要怕。基本上没有老师敢晚上在学校住宿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即将开始过孤单的生活 送完殡回来的晚上,林惠和萧音桦闹了点不愉快,最后还是林惠顺从了萧音桦。 林惠建议把这事给破例了,萧音桦不让,萧音桦说,林卡生前就孤独,死后应该热闹一点,学校老师倒是很给林惠家面子的,早早地就把门开在那里了,林惠负气不参加,林惠觉得人死之前对他好点才是正经,更重要的是,迷信气息太浓,林卡是好人,肯定不希望孩子们因此害怕学校。萧音桦便说:“要破例也得从你亲娘开始破例!我死后你再破例吧!”林惠心一酸,便流下泪来。 乡村的夜晚没有路灯,没月的晚上,走出家门便一片漆黑,也许因为害怕,有的人见到树桩就误以为是见鬼了,后来便一传十,十传百,再经过一些添油加醋的处理,于是就编出了村里有三个鬼魂的说法,所以到了晚上就几乎没人敢出远门。说实话,林惠虽不相信,但若是让她一个人到祠堂(兼学校)去,她依然会瑟瑟发抖。可萧音桦却出奇地胆大。也许是因为她那一份坦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吧。安葬了林卡,萧音桦晚上总忍不住要到祠堂去看看,她似乎很相信林卡就在那里,他的灵魂一定是在那里的吧? 说是喜酒在“白酒”后办不吉利,萧凯和林怡的婚礼没法举行了,其实她们自己也没心情再去操劳,这样也好,萧凯也不那么喜欢摆排场。他们就买了一箩筐的喜糖,吩咐母亲等林卡七七四十天一过,再全村发过去。 林卡的离去让萧音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萧凯和林怡又要走了,他们也有他们的事业,林惠也要去上学了。萧音桦开始像丢了魂似的,明明要进屋拿勺子吧,一进屋,她又想不起要干什么了,明明毛巾就在手上吧,她四处在找寻。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家又都不放心起来。 林莉决定把萧音桦接到自己家去。 “不去,去了你们不自由!”萧音桦坚决不同意。 “那我们住过来吧。”林璐说。 萧音桦还是不同意。 “有林羽常回家看我就够了。” 孩子们的孝心像是突然惊醒萧音桦:对,无论如何得振作起来…… 萧凯和林怡决定不让林羽出林羽的生活费了。 “现在都由我们来承担吧。”萧凯说。 “林一飞的学费我可以承担一部分,我读博有工资领了,我再努力点,争取拿个奖学金。”林惠很自信地说。 林羽是个书呆子,萧凯倒是很欣赏这个书呆子,对钱财毫无概念,活得像泉水般透明,林怡和林惠的那个雄心很振奋人心,但林羽的那一份恬静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大家都走了,留下林羽陪伴母亲,直到九月一日。 林羽会常回家看看,可林羽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现在就林羽让我操心了。”萧音桦无人的时候便喃喃自语。 林羽是有过一段恋情的,但那恋情注定不会开花结果。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上讲台 林羽上讲台的第一天,也就是95年9月1日,因为不知如何开课,便模仿以前老师的上课模式。 “不允许……不允许……”她正讲得起劲,突然发现窗外有几个人影在动,林羽心里就有气:成何体统!又不是小孩,探头探脑的,不行,得来个下马威! 林羽打开门,语气却不得不缓和下来。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有三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看上去气质还好,完全不像是不懂规矩的社会青年。 “对不起,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有事下课再来行不?” 几个中年人点点头,两个青年对她笑笑,然后他们就走了。 之后,林羽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县长大人们,正好那天到村里来商谈开公路的事,想顺便来听听林羽的课。 “胆子不小啊!”的评价便在村里传开,林羽想,好险啊,要是让他们听了那堂“训诫课”,评价定会大打折扣。 那两个青年当中一个是县长的儿子,县长的儿子不知怎么搞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林羽。 其实林羽是个美人,如果不是腿脚不便的话。 县长的儿子叫沈雷名,是个大学生,很喜欢旅游和登山,也很喜欢山村的风土人情,还会胡诌些诗句。 几次跑山村都带着雷名,因为乡村能体面地接待客人的最好人选便是老师,很快,雷名就和林羽熟了。 年轻人的爱情是很纯粹的,毫无世俗的功名利禄,有的就是一片心。 雷名发了疯似的爱着林羽,已经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于是他主动向父亲申请让他当公路施工队的监工,县长觉得这也是锻炼儿子吃苦耐劳的机会,便同意了。一项工程从计划到施工还是要有一定的时间的,公路开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在雷名的眼里,林羽很独特,和城里的那些女孩不同。 不同在哪里呢?好像又说不清楚,只觉得她身上有种亲和力,对,是亲和力。 第一堂课学生们昏昏欲睡的表现,让林羽猛然惊醒,不行,得去考“小学教育”,必须改变陈旧的灌输式教学模式,接着,她便开始自学,《小学教育心理学》她啃了两三遍,她的生活开支最大的一块就是购书,所以,她身上总有一股书香气。 通过自学,林羽的知识越来越丰富,她文笔又好,总是能够让她的课堂生动有趣。她喜欢用生动的故事来表达一个意思,这让她的学生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和记住知识点。她用历史名人的生活来阐述一个道理,这让学生们不仅学到了知识,还能够从历史中汲取智慧和力量。 林羽的课堂气氛总是很活跃,学生们都非常喜欢听她讲课。她旁征博引,古今中外无所不涉及,这让学生们的视野变得更加宽广,思维也变得更加活跃。在林羽的影响下,山村小孩的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变好了,好像每个人都成了故事家。 林羽的存在让整个山村都变得更加有活力,她的学生们也变得更加自信和乐观。他们知道,只要有林羽在,他们就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也能够看到更加美好的未来。 雷名常常会跑去“偷”听林羽的课。他觉得林羽的课就好像是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他陶醉在林羽的故事里。 因为合阳村有林羽,雷名就乐不思家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盛开 “老师,您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老师,我有很多话只敢跟您说。” “老师,我是不是很糟糕?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为什么他们有了我和姐姐还非要逃到外面去生弟弟?为什么亲人们都说我是多余的,为什么……老师,只有您不训我,我真想真想您是我的老师……” “老师,我姐姐昨天跟我妈吵架哭了。” …… 孩子叽叽喳喳地向林羽敞开心扉,说起了他们的小秘密小心事。 林羽不仅课上得好,在生活里,她也成了孩子们的知心朋友。 乡里有几次提出要调林羽到城里去,可林羽不去,她喜欢乡村清静的生活,她喜欢在乡村静静地看书,她喜欢乡村小孩的淳朴和那一份渴望知识的求知欲。 雷名的出现让她始料不及,好比一块大石在水里击起了千层浪,她的心不再平静了。雷名第二次来学校是以借书的名义来的,他说在乡村没什么事做,只好来借书看,他看到林羽办公室(兼卧室)里的书架,整个人发呆了:“没想到这乡村也有卧虎啊!”他笑道。 林羽身上有一股灵气,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是她的善良、温和、淡雅。林羽带着学生们出游的时候,总带一份童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喜欢这种境界。因为与世无争,因为不计名利,林羽的皮肤出奇的好,白里透红,村里曾有青年惋惜:林老师如果不是腿不好,真是仙女一个。 雷名以借书来借口来学校,次数多了,后来索性不要这个借口了,直接就来找林羽,就仿佛来她这里是很自然的事。 一来二去,闲聊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有时候会一起看书,有时候会一起聊世界观,有时候会聊生活…… “林羽,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特别在哪,我又说不清,我总感觉你的未来将非同凡响。”有天闲聊的时候,雷名突然这么说。 林羽愣了一下,这样的赞美也很特别,她耳根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身体有残缺,林羽一度很是自卑,现在……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她要努力成为更好更强大的自己…… 就那一句肯定的话,就那一个赞许的眼神……便足以让她选择不断地朝前奔腾……那是一束光,一束长久照亮她前进的光…… 不管她将来是什么人,会干什么,她希望,当人们提起她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翘起大拇指…… 在乡村,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传遍整个村庄,雷名经常来学校找林羽自然也很快就传来了。 他追林羽的舆论马上便在整个村里家喻户晓,一时间这事便成了人们谈论的中心,茶余饭后人们便拿这事说笑。不过,人们都是敬重林羽的,他们都希望林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吧,大家对雷名于是非常热乎,都说只有林羽配得上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播洒情感的种子 “看来你是他们的宠儿。”听到村里人这么评价林羽,雷名由衷地高兴。 “这就是我不愿进城的原因,这里的人有很强的是非观,他们是直心肠人,对于不地道的人,他们凶起来比谁都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看来你做得不错啊。” “人心是肉做的,‘事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既文章’,老实说,要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掌握个度。”林羽说完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沉默起来。 “你遇到过困难吗?” “当然,困难是肯定有的,比如因为家境贫穷,有几个小孩家长不愿让小孩上学了,我得做思想工作,光有口头工作不行啊,必须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反正只要真心诚意去做,没有过不去的坎的。” “这一番道理要是那些生活在城里,娇生惯养,老发脾气的女孩们也能懂,多好啊。” “呵呵,你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野菜吧。” “不,我是真诚的。”雷名激动起来。 “开公路也遇上不少麻烦吧?”林羽转移了话题。说实话,她也不懂雷名为什么要跑到乡下来当施工包头,她也不知雷名是县长的儿子,她只是觉得雷名的存在,让她的生活一下子有生气起来。她觉得自己满怀激情,好像有一种无限美好的感觉。 “技术倒不是最大的问题,勘测路线也问题不大,麻烦就麻烦在人们的思想工作,有几个工人懊恼了就会发脾气,说一些丧气话,你知道,我一个男人,感情没那么细腻,有时候急了就冲他们吼,可他们的脾气倔得像头牛,有时候真的是想着你才忍住怒火的……” 嗯,是这样的,“将军遇上兵有礼说不清”,不过,如果你停五秒后再发火,你会发现你火气全没了,你会冷静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特别对村里人,让他们意识到开公路好处多多,让他们明白要致富先开路,他们什么都会听你的。”林羽笑起来,笑容美呆了,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其实,不瞒你说,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也是在与村民相处的过程中自己边看书边实践悟出来的。” “嗯,毕竟是学过心理学的。”雷名笑了,像孩子一样舒心地笑,仿佛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吧,等你竣工的那天,我们一起庆贺!”雷名这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开公路多有意义,陡然间产生一种使命感,犹如一座灯塔在他心中冉冉升起,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不过,安全第一……”林羽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宛如熟透的苹果,娇羞而可爱。 听着林羽这样体己的话,雷名便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感涌上心头。 情感的种子,播种下去了,就会像野草一样在心里蔓延…… 第一百二十章 山无言,水无语却始终相依相伴 村里的桂花开了,金灿灿的花瓣挂满了枝头,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村庄。山上的野果也成熟了,红彤彤的果子像小灯笼似的点缀在枝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雷名被这阵阵芳香吸引,他兴奋地邀请林羽一起去山上游玩,林羽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她的心怦怦跳着,脸涨得通红,这是她第一次和雷名单独出去玩,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 一到山上,林羽整个人便舒展开了,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他们的手很自然地拉在一起,雷名的手温暖而有力,林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风拂面而过,那是天然的、真正的风,自由的风,清新、柔和,他们尽情地呼吸着,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 他们一起走在山间小路上,路边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在欢迎他们的到来。树上的小鸟也在快地歌唱,为他们演奏着美妙的音乐。雷名不时地停下来,摘下一些野果递给林羽,林羽感激地接过野果,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那甜蜜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幸福。 他们来到了山顶,俯瞰着整个村庄。村里的房屋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雷名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对林羽说:“那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林羽点点头,他们一起走进了树林。树林里的树木高大而茂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斑。他们在树林里穿梭着,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雷名不时地停下来,给林羽介绍一些树木和花草的名字和用途,林羽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雷名提议说:“我们一起去玩水吧。”林羽有些犹豫,她担心自己会弄湿衣服。雷名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说:“没关系,我会帮你把衣服弄干的。”林羽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们一起跳进了水里,溪水清凉刺骨,让他们感到无比清爽。他们在水里嬉戏着,互相泼水,笑声在树林里回荡。 玩累了,他们便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雷名拿出毛巾,帮林羽把头发擦干。林羽感激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温暖。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雷名,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雷名看着她,温柔地说:“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感到无比幸福。”林羽听了,脸涨得通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们一起走在回村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他们幸福的笑容。他们的手依然紧紧地拉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他们彼此相视一笔,就是沉默也很快乐,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山无言,水不语,却始终相依相伴。它们的生命旅程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沉静的诗。此刻的他们是不是如那山那水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桃花盛开的地方相爱 山,雄伟而坚毅,它的身躯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力量和坚韧。它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大地,汲取着养分,滋养着山上的万物。它的石头和土壤,记录着岁月的痕迹,铭刻着历史的沧桑。山,见证了万物的兴衰,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水,柔情而灵动,它从山顶流淌而下,穿越山谷,汇聚成河,奔向大海。它的旅程充满了坎坷和曲折,却始终不改其流动的本性。水,清澈而透明,它的波纹和涟漪,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律动和活力。它的声音,清脆而悦耳,仿佛在为大自然谱写着美妙的乐章。 山和水,相互依存,相互映衬。它们的生命旅程,仿佛是一场漫长的对话,一场关于大自然的对话。它们的存在,让我们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大和神秘,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山和水的无言,给了我们一份宁静和安宁。让我们停下脚步,倾听它们的声音,感受它们的存在,让我们的心灵得到一份洗礼和净化。 爱情如诗,在他们心中涌动,在他们眼里,水美,山美,人美,万事万物都闪耀着美好的光芒。山上熟透了的野果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雷名顺手摘了些野草莓,品尝着这自然的馈赠,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些在城里全是稀有的,将来公路通了,村民们进城可以顺便摘些去卖……”话题又扯到了雷名修公路的意义上,他开始憧憬起来,憧憬着公路开通之后,他可以每天开车到这里来看林羽,或者,他们真的能够步入婚姻的殿堂……一想起未来,雷名内心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搂紧林羽,告诉她,他要一辈子守护她,告诉她他要爱她一辈子。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不想用语言来许诺,他要用行动来证明他的爱! 美会感染人,美会驱逐不快,驱逐邪念,自然的美及林羽的美,让雷名激情澎湃,他紧紧地握了一下林羽的手,这是一种无声的承诺,是他对林羽的爱的表达。在这一刻,他们的爱情如同山上的野果一般,甜美多汁,让人陶醉。在这美好的自然之中,他们的爱情也变得更加纯洁、深沉。 之后的日子里,山村的田野里、山坡上、小溪边……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他们一起漫步在清晨的薄雾中,感受着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一起在傍晚时分坐在小溪边,看着夕阳西下,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他们手牵着手,走过田埂、翻过小山坡,穿梭在小树林里,笑声回荡在整个山村。 爱情就这么无声地、静悄悄地绽放着。它像一朵娇美的花,盛开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不需要言语,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浪漫的表白,只有默默的陪伴和守护。 “爱屋及乌”,也许是人们对林羽的特别疼爱,所以连雷名也一起疼爱了。村里的人对雷名就很照顾,哪家有了好吃的,头两个想到的便是林羽和雷名,好像他们的恋爱关系就这样被默认了。雷名也渐渐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闲暇他会和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去散散步、一起去田里劳作,也会和村里的老人一起聊天、一起下棋。他感受到了这个山村的温暖和善良,也更加珍惜和林羽的感情。 在这个小山村里,他们的爱情没有被外界的喧嚣和干扰所影响,它像一股清流,流淌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他们的爱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太多的奢华,只要有彼此的陪伴和守护,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棒打鸳鸯 县长大人觉得非常奇怪,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乐不思蜀”呢?那个偏僻的乡村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在当时,村里还没有安装电话,想要联系还要先打到乡里,然后再由乡里进行传达。当县长收到乡里的回复,得知一切都顺利后,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但最后,他还是决定亲自到乡下去看个究竟。 听说县长大人要来,全村人便忙乎起来,村里平常戏曲演出用的锣和鼓也拿出来了。小学生们都系上红领巾,表示对县长的热烈欢迎。公路施工每天都要“爆破”,所以县长只好抄小路过,县长看到儿子晒黑了,但比以前更健康就很欣慰。这一次大家才知道雷名是县长的儿子,不过,大家都跟约好似的,只字不提林羽和雷名的事,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只是旁敲侧击地一个劲赞叹他们村有个好老师,县长大人也听说过林羽的事,知道她深得人心,是个德才兼备的好老师,也跟着赞叹了一番。 县长看到儿子这次下乡锻炼的确小有成就,看起来成熟老练了,好像为人处事也更稳重了,于是他很开心地和大家一起聊公路施工的事,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的,儿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的。林羽开玩笑说雷名现在干起来精力充沛,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呢,县长听了便笑,说林羽看的书面真广。 县长本来打算留下来住宿的,中午时分,有人匆匆忙忙从乡里跑来,告诉县长说省里有人明后天要到县里视察,让他赶紧回去,县长只好不辞劳苦地回县城。从村里要走到二十里外的区里才有车到县城,县长的专车就是停在区里的。 县长走后,林羽却睡不着了:我的心已经被俘虏/无法再平静如止水/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水溢出来/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林羽又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觉得那也无关大碍。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爱情有时候就像昙花一样,很容易受到摧残,只能一现而过,县长大人回到县里,不多久便知道了雷名和林羽的事,他简直气坏了,叫上夫人就直往乡下赶。 县长这一次的到来很不受欢迎,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笑脸以待,可等到县长斥责儿子,说若再这样胡闹下去,这公路他不开了。 “不开我找人集资去!”雷名顶嘴。 “你集啊!你有能耐试试看。” “别跟小孩计较,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村里有人出来当和事佬。 “什么冷静!老子辛辛苦苦养他大,他居然在乡下胡闹!” “什么胡闹!那叫爱情!” “狗屁爱情!爱情能当饭吃!” “爱情?在这犄角旮旯里谈?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县长夫人看大家帮林羽说话,忍了一下,没有说出更尖酸刻薄的话来。 “不开就不开,别在这里侮辱我们老师!” 村里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 “请尊重我们林老师……” “林老师哪点配不上了?” …… 大伙儿开始义愤填膺。 林羽是感动地泪水涟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顾全大局,她决定放弃爱情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林羽决定放弃这段爱情。她知道,雷名所说的集资修路只是天方夜谭,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私情而连累大伙儿。她爱着雷名,但她也爱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乡亲们。她知道,这条公路是乡亲们对外的大门,它关系着这里的发展和未来。她不能让自己的私情阻碍了公路的建设,不能让乡亲们失望。 于是,她写下了一封信给雷名。这封信很短,但每一句话都包含着她的深情和坚定。她写道:“都说水越深越可爱,可水越深也越容易淹死人。我希望水永远清纯,不要沾一点点污质。我爱你,但我也爱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乡亲们。我不能让自己的个人私情阻碍了公路的建设,不能让乡亲们失望。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羽把信托村里的闺蜜交给了雷,然后默默地垂泪。 林羽鼓着勇气找县长聊了一个晚上,表示她体谅县长“望子成龙”的心情,并愿意放弃爱情,但他希望县长能因此把公路的事管好,顺便给乡村学校做点好事,县长很是感动,打心眼里他佩服林羽的识大局,可是父爱如山,他怎么忍心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去换取村里的发展。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争吵。 事已至此,雷名也不想再让林羽难堪,好在他们的感情很纯洁,除了拉手什么也没有做过。 雷名离开乡村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来送他,大家都很舍不得他,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赞扬他为村里所做的贡献。可是,雷名却始终没有看到林羽的身影。他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他多么希望林羽能来送他一程,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可是,他又没有勇气去学校找她,他害怕面对她的目光,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害怕自己会心碎。 雷名缓缓地踏上了离开的汽车,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村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不舍。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他心里默默地念着:别了,亲爱的林羽,别了,我的乡村生活。 公路是在97年春天完工的,客车通进来的那天,全村一片欢呼,那天,县里开了很多车,免费接送村里人到县里玩,看着那一派喜气,林羽感到很欣慰。 可林羽没有去,是怕触景伤情吧。她一个人来到小溪边,雷名曾经和她一起在小溪边畅谈过,现在,她只能听到溪水的潺潺声,再听不到雷名的声音了,风轻轻地拂在她脸上,思念像波涛般汹涌而至。 几乎每个人到县里想到的就是带一份礼物回家送给林羽——李老师,“礼轻情义重”也许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去品味这句话了。林羽接过礼物,笑了。 后来,也有几个同事喜欢林羽的,但林羽却找不到感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凯和林怡也返城了,林惠背上行囊和林羽一起启程。林羽还是回到合阳教书,林惠呢,怀着美丽的憧憬到让人神往的某知名大学去。 林羽从95年到2002年已在那乡村教了七年书,“无心插柳柳成荫”,林羽的学生已是桃李满天下了,这是做老师最大的喜悦!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祸来了有时候就那么残酷! “谁知道2000年的奥运会在哪里举行?” “我知道!” “我知道!” “在悉尼!”大家异口同声。 要在以往,每个老师都照本宣科,谁会关心这些杂新闻? “能否举例有哪些体育项目?” “跑步!” “跨栏!” “跳远!” …… “老师,游泳算吗?”一个女生怯怯地问。 “不是!” “是!” 学生们争起来。 老实说,他们想不通游泳怎么会是体育项目。 “是的。”林羽笑着说。 “我国还有许许多多游泳冠军呢!比如1992第25届奥运会我国的钱红就是女子100米蝶泳冠军……” 接着林羽便给孩子们讲了许多游泳的好处,告诉大家游泳为什么也是体育项目。 “我也会游泳,老师!” “真的?这么厉害?” “我爸教我的!” “很勇敢!” “我也会!” ……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说。 于是,林羽便告诉他们游泳要注意安全,最好结伴而行,至少要两个以上的同伴。 事情就那么巧,巧得让人害怕,星期天,有两名学生很高兴地到村里的小溪去游泳了,溪水本来不深的,可“东边日出西边雨”,谁知道他们村是一片阳光灿烂,上游的另一个村却是下暴雨,上游的水突然奔涌而来,其中一个小孩反应快点,离岸也近一点便逃出来了,另一个就被大水卷走了,逃出来的小孩吓得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使命地呼喊救命。 全村人慌了,集体出动,沿着小溪追赶,小孩的家长几乎疯了。 “老天,救救我的孩子!” “天啊!救救我的孩子!” 一路跑一路朝天磕头。 小孩的身子一直被卷着往前流。 两根树木横跨小溪两边,小孩的身子终于被挡住了。 当村里人把小孩从树木中打捞出来时,小孩已脸色发紫,气息已没了,脉搏也不跳了。 小孩的父母双双哭嚎着要跳下水去……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有几个懂点医的给小孩做过人工呼吸,林羽是第一个给他做的,无效。 “把牛拉来!” 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拉来牛。 据说以前是用这种方式救过溺水的人的,把人倒挂在牛背上,在胸部往里挤压,牛肚子是肉,不会把人压坏,肚子里面的水又能压出来。 小孩肚里的水是压了很多出来,可小孩还是无力回天……一旁的母亲像是突然惊醒,捡了块大石头猛地向林羽砸去,幸好有人眼疾拉了林羽一把,才没砸中。 于是,孩子父亲也发了疯似的上前来要揍林羽……全村人拉开了他们……林羽呆若木鸡,颓然地坐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跌落谷底 小孩的舅舅在隔壁村,当晚就过来了,气势汹汹地跑到学校要找林羽理论,学校里很多人在陪着林羽,好心的姐妹们劝林羽到她们家过夜,小孩的舅舅拍着桌子吼到: “你必须负责任!” “又不是上课时间!”有人反驳。 “谁叫她自以为是了,讲什么游泳!” “她……” “她必须赔五万块钱!” “无理取闹!” “什么无理取闹?一条人命!”小孩的舅舅气得青筋直暴。 “五万!天啊,你道人家会印钞票?” “她不是有个姐姐在城里当老板吗?”小孩的舅舅这时候的样子让人看了已不觉得值得同情了。 “她是她,她姐是她姐,再说有什么理由让人赔钱!” “好,她别想走出这个村,走着瞧!”看到大家都帮林羽说话,小孩的舅舅只好走了。 林羽一直在流泪。 最后,她咬咬牙,从箱底拿出了所有积蓄放到村秘书手里。 “周秘书,麻烦你把这钱交给小孩他父母,我就剩这点钱了。” 村里的几个姐妹就跟着一起哭起来。 “那怎么成?你还要生活费呀!” “我用不了什么,等我挣了钱以后再弥补吧。”林羽别过脸去,用手轻轻地拭着眼泪。 周秘书拿着钱,手却颤抖起来。 “那不行啊,林羽,那我们村太缺德了。” “对,那以后谁还敢来咱村教书?” “可人家失去小孩,心是苦的,你就帮我个忙吧,要不,我会一辈子受到谴责的。” 林羽让大家回去,说她没事的,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谁能放心呢?村秘书便安排了两个人在林羽隔壁房搭个床睡。 大家走后,林羽的眼前便浮现出那悲惨的一幕,她真想去安慰小孩的父母,可他们已失去理智,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林羽身上了,林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支柱都要崩溃了。她找不出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她默默地背了一遍雷名抄给她留住纪念的那首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心里感觉好过了些。 小孩的母亲其实年纪不大,才二十八岁,村里人就叫她把环取了再生一个,有人便找了巫婆给他们“探阴间”,巫婆说这小孩命中注定要夭折的,这回刚好他逝去的奶奶看到他,想他了,就把他带走了,巫婆让他们把小孩用过的东西全部扔掉,一件也不能留。说他们的房子也“不干净”,祀奉祖先的台桌也要清洗一下,房子的“不干净”指的是有鬼魂,必须驱赶。 小孩的家里便摆起了祭坛开始“除妖”。 祭坛上,巫婆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地挥舞着手中的法杖。突然,巫婆大叫一声:“妖已除!”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吹得众人毛骨悚然。 巫婆沉思片刻,咬牙道:“你们去找一些黑狗血和朱砂,我要画符驱邪!” 孩子的父母赶忙照办,不久后,巫婆拿着画好的符咒贴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随着夜幕降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巫婆交代孩子父母,妖已除,他们可以放心重新要孩子了,不过,在要孩子之前要有慈悲心怀,不能为难人。 第二天,当阳光洒满房间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村里人团结起来给孩子父母资助了些钱,再加上“除妖”传说,这事儿总算平息下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爱 林羽决定离开村子了,她当了七年的乡村老师,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村里的学校小,学生也少,只有几间平房和几十个学生,老师也只有三个。但林羽并不觉得辛苦,她喜欢这里的孩子们,他们虽然生活贫困,但是很乐观很懂事。林羽教两个年级的语文、数学,还教他们唱歌、跳舞、画画。孩子们也很喜欢林羽,他们总是围着她转,叫她“林老师”,还经常给她送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和水果。 还有村里的姑娘们,也都成了林羽的好朋友,她们一起谈心,一起散步,一起上山摘木耳,一起…… 这里给林羽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打心底里她是那么不舍。 林羽向村长和村秘书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都很理解她,也很支持她。村里的人也都出来留她,说这不关她的事,是小孩的命不好,让她不要太自责。林羽很感激他们的关心,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等新老师来,林羽就走。 在离开村子前,林羽向以前的同学又借了点钱,一并交给村秘书,让转给小孩的父母。她还把自己保存的书籍拿出来一一分发给学生们。孩子们都很懂事,他们知道林老师要走了,纷纷抱着她哭。林羽也哭了,她告诉孩子们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最后,林羽带着简单的行李,在村里人的送别下,离开了村子。她回头望了望那所破旧的学校,心里充满了不舍和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挣到钱寄回来给小孩的父母。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要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那些孩子们的未来,继续努力奋斗。 风已经带走了我的爱 它还要带走我的生活 我别无选择 除了漂泊 我别无选择 夜空啊 请你多下一点雪 让我沸腾的心冷却 …… 林羽本不打算让母亲知道这事,但萧音桦还是知道了,萧音桦一声不吭,一连两件灾难让她感觉到身心力竭,但是,看到憔悴不堪的女儿回来,她还是把心中的苦水咽了下去,她到菜地里摘了些新鲜菜,又到小店里(在乡村是没有菜市场的,只有小店里会进一些冰冻的鸡肉鸭肉,而且这些也是有公路之后才有的,之前仅就一些带鱼和虾干)去买了点荤菜,她要烧得好好的,给林羽吃一顿。 林羽夹着菜,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终于,她忍不住了,纵声哭了起来,萧音桦也跟着一起哭。 “吃吧,孩子,会过去的,那不是你的错!” “妈,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孩子,哭吧,哭了会好过一点。” 虽然是一桌子的好菜,林羽却一动也没动。 萧音桦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要是林卡在,也许林卡能给她些安慰。 林羽这娃,苦哇!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阴霾 在这漫长的夜晚里,萧音桦只能默默地流泪,让心中的悲痛和感激随着泪水奔涌而出。高悬的灯(八十年代后期乡村也有灯了,2002年大部分人家里也有电视和电话了)照亮了整个房间,一直亮到半夜多,此时灯光的陪伴仿佛是世界的唯一。萧音桦呆呆地想着、哭着,眼前不断浮现出林卡慈祥的脸庞,默默地对语说话,直到他向林羽和蔼地微笑。 看到母亲那痛苦的神情,林羽硬着头皮,扒了几口饭。 林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闷了几天终于决定国庆后就去大城市打工。 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许能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萧音桦很心疼林羽,她知道林羽心里难受,便很用心地为她准备包裹,并很诚心地为她到庙堂去拜了趟佛,乞求佛祖保佑林羽一切顺利。 林莉和林璐也想为林羽做点什么,她们拿出一千块钱给林羽。 林羽推开了,她知道姐姐们自己也不容易,再说母亲以后得靠她们照顾了。 “路费总要吧。”林莉生气了。 “那就一人一百吧,够了。”林羽还是不想多拿,她觉得自己已经很麻烦姐姐们了。“一人两百吧。”看强不过林羽,林璐便说。 林羽拿了钱,感觉这钱的份量很重,是啊,当初姐姐们给她钱读书的时候就寄予厚望,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又要她们的钱。她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很失败,对不起姐姐们的付出。 林羽本打算过了国庆就进城的,村里发生了一件事又改变了她的行程。村里一个姑娘喝农药自杀了,姑娘名叫小苑,是林璐的好姐妹,比林羽大一岁,是个苦命的姑娘,三岁上死了娘,她娘是在生弟弟坐月子时得病死的。当时村里有个很好的医生,可一些赤脚医生为了抢生意,用她娘的死把那医生赶走了,说是开错了药引起的,好医生走了,村里人便对她们家人很是不满,也有人说林羽的脚当时要是那医生在就可能不会瘸了。后来,她父亲又娶了一个老婆,也就是小苑他们有了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两儿子,自然就不那么待见他们姐弟俩,家里矛盾也就多了。 小苑父亲有时候想起前妻的好,便会偏袒一下他们姐弟俩,结果便是家里战火不断。父亲是村里的首富,所以,小苑相对来说吃穿都还比林璐们好,可是小苑她精神苦,得不到母爱,她宁可吃差点,穿差点。小苑喜欢极了林璐一家,喜欢林璐的聪明,喜欢听林璐唱那一首首哀宛动听的歌,她也羡慕林惠,羡慕林惠琴、棋、书、画都擅长,林惠很有天赋,二胡啊,笛子啊,喇叭啊一类的乐器到了她手上就像着了魔,总能让她们弄出些悦耳动听的音乐来。有时候她也会被林羽那一份坚强所感染,觉得应该乐观些。可是一回到家里,她便无限烦恼,后妈会把一天的时间都给她排得满满的,一点儿休憩时间也没有。早上五点多得起床,准备一家的饭菜,早饭后收拾好桌子必须上山砍柴,下午必须到地里去拔草,没有满篮晚上就吃不上饭,家里的家禽一应都得由她姐弟俩喂养。小苑的每一点不足都被她像放大镜一样放大了好几十倍,然后到处张扬。 第一百二十八章 鸡腿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苑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有着长长的头发和漂亮的眼睛。她很爱笑,也很喜欢帮助别人。林璐和小苑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彼此的心事。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的姐妹。 可是,小苑的后妈却不喜欢她,再加上家务多,就总是指使她干家个干那个。 林璐很心疼小苑,她想帮助她,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能在小苑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持。 那天,小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田间拔猪草回来。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响,而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鸡腿香味,仿佛在向她招手。小苑忍不住诱惑,她舔了舔嘴唇,看着四下无人,便偷偷地啃起了鸡腿。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后妈看到了。后妈瞪大了眼睛,满脸怒气地骂道:“你这个贪吃鬼,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给你弟弟妹妹们准备的,你怎么可以偷吃?” 小苑愣住了,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感到羞愧和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在这个家里,她一直被视为多余的人,她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照顾弟弟妹妹们。而现在,连吃一个鸡腿都要被骂。 一般人家的孩子,被骂一下也就算了。可小苑不一样,她是一个自尊心强,要面子的女孩。面对的又是后妈,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没有被爱过。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她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小苑含着泪,冲出了家门。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四处寻找着什么。她想要找到一种方式,一种能够让自己被重视的方式。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瓶农药上,那是她父亲用来给庄稼除虫的。 小苑颤抖着拿起了农药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知道,这是一种极端的选择,但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打开瓶盖,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那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样,他们就会注意到我了吧? 然而,小苑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关注。当她的父母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她的父母惊恐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林羽还曾经想过要跟小苑一起进城打工,她正想把这想法告诉小苑呢,却得到了这样噩耗:小苑喝农药自杀了,死在旧房子里。她是怕吓着了亲弟弟才选择了旧房子,留新房一片清静,而且旧房子里有母亲的影子。 村里人都很震惊,他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他们都觉得小苑太可怜了,也太不值了。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活的美好,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村里人便说,小苑干吗不狠一点死到新房去,要知道那新房子花了她多少心血啊,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搬,沙是一担一担地挑,帮工们的伙食,帮工们喝的水……哪样不是靠她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怪事频出,真有鬼火? 小苑的亲舅舅来了,拍案叫骂了一会,说要把遗体抬到她后妈房间里去,大家好说歹说,看在她顾念弟弟的份上就暂且放过吧。不论如何,村里有个规矩,未老先死,半路撒手的人都必须头朝下埋葬,因为怕阴魂不散,大家也觉得这样对待小苑太残忍,萧音桦说其实平葬也行,给她超度一下,小苑的后妈便怒目圆睁,其实她是害怕小苑的阴魂来找她算帐。 不知怎么地,突然让她灵感大发,说小苑的死是因为林羽回来时,她去看过林羽,林羽那边不是刚夭折了个小孩吗?定是那小孩阴魂不散跟踪林羽来了,然后见了小苑就把她带走了。 大家于是便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去给小苑送葬,埋葬小苑的那几个人回到村口,村口便设了“除妖堂”为他们除身上的妖气,后来,大家见了林羽也便怕了,说林羽身上的确阴气很重。 萧音桦于是请算命先生给林羽算了一命,算命的看了林羽的生辰八字就叫了起来,说屈死了,本来林羽四岁时的灾难是可以避免的,林羽命中五行缺金,而那年春天刚好木气特别旺盛,所以要用金去平衡春天的木旺,林羽本来就缺金再加季节缺金那还了得,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克: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要是当初给林羽取个带金字的名字或让她多接触铁类的东西就可以免除灾难。说林羽的时辰和日期的生肖也内部相克,不过这孩子命硬得很,人好啊,便很多凶险被人挡了,接下来要结了婚才会一帆风顺。母亲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便期盼着林羽快点结婚。还硬是要林羽把名字改了,林羽想了想,自己的名字真的有点土气,刚好她平常写文章用的笔名就带金字,叫金儿,所以她也就顺水推舟把名字改成了“金儿”。不过母亲坚决不让林羽现在就外出,她不放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偏偏这个时候,每天都有奇怪的事发生。 东面山上突然有一团火在空中飞,不一会儿,便渐变渐小,快着地的时候便熄了,有好些人看到了,吓得是裤子淋淋湿,第二天便全村人在说“有鬼火”,说“鬼火”已经多年不见了,以前也有过。 “这么说咱们村真有鬼了?”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到的!”说这话的人既感觉骄傲又感到害怕。 于是,好几天里,天一擦黑便没人敢出门,都早早地关门,门还要加双层木棍撑住,知道点八卦的人就买了“八卦”图贴在门上,粗野一点的便想到了大小便,说那东西可以除邪,夜里便把马桶放在门口“放哨”。村里有个半痴的人,人们就逗他,说最好的去邪方法就是把自己的东西涂点脸上,那痴子便真效仿了,害得人一近他身旁就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林羽想,那应该是“磷火”,是一种自燃现象,可林羽怎么解释好像没多少人理会,要是换了过去没发生小孩溺水事件也许人们还会听听,可现在…… 大概过了一个月,大家终于把这事淡忘了些,可又出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 第一百三十章 她是梦游还是有别的病? 稍微胆大点的几个青年算是晚上敢从村头跑到村尾了,毕竟,年轻人是耐不住寂寞的,想要在夜晚寻找一些刺激。于是,他们壮着胆子从村头跑到村尾,尽情释放着青春的活力。然而,就在这个寻常的夜晚,他们却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们正在村路上晃悠,突然看到了一个“鬼”,那是一个“活鬼”——林羽的邻居张大婶。她穿着一件蓑衣,正在菜地里刨菜,蓑衣是村里人下雨天外出干活时才穿,那天晚上没下雨。几个青年被吓得撒腿就跑,其中一个回到家里后,便神志不清了,嘴里整天“嘀嘀咕咕”地念着。后来,那个青年真的精神失常了。而张大婶自己却一点也不知情,第二天,人们看到她便躲避,能关门的就关门,来不及关门的等她前脚一出门,后边就用她喝过的茶往她自己身后洒去。 其实,林羽一家人早就知道张大婶有半夜起来的习惯。他们住在隔壁,只隔一面木板,时常能听到她在夜间行动的声响。有时候,她会在半夜挑水,有时候,她会在院子里打豆子。然而,他们从未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菜地里,而且还穿着破烂衣服。这个景象让林羽感到一阵寒意,她开始怀疑张大婶是否真的是在梦游。 “梦游?什么叫梦游?就是做梦那样子就真那样做?” “梦游?就是她如果梦到杀人就真杀人?” “太可怕了!” 人们第一次听说有“梦游”这回事,所以就将信将疑,反正,从那以后,外村人是概不敢在他们村过夜的。 短短时间内发生了那么多事,林羽进城打工的决心更浓了。待在家里,她能干什么呢?早早嫁人?她可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嫁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能去哪里呢?林羽不知道,她也无法想象谁会要一个瘸子给自己打工。萧音桦劝林羽年过了再出去,可林羽不愿意等。她不想让林惠和林一飞放学回来时,看到自己凄惨的模样影响学习,决定阳历十一月底就走。萧音桦这段时间下来常常半夜醒来,醒来便流泪,为林羽的命运流泪,她真害怕林羽会走投无路,小苑的死让她想起就不寒而栗。林羽,千万别走这条路啊!孩子,你要坚强点,没有过不去的坎的!短短时间里,萧音桦的头发就白了。每天早上起来,林羽都会留意一下母亲的眼睛,每天萧音桦的眼睛都是肿的,林羽便一阵心酸,她自己也知道她要走的会是一条什么路,可路再难走也得走啊。林羽觉得那几天天是灰蒙蒙的,她想说几句俏皮话来安慰母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必须要坚强起来,必须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知道自己不能让母亲为她担心,也不能让自己的姐姐为她难过。走吧,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生存之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别离,去追梦 萧音桦看到林羽的坚持,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林羽的决定,也知道林羽要面对的困难和风险。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林羽祈祷,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找到一份好工作,过上幸福的生活。 林羽想要在离开之前,多为母亲做些什么,最后发现,自己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试图找一些俏皮话把母亲逗笑,试图说一些激励人的话来宽慰母亲,可母亲在她面前努力装出笑的样子,转过身,眼泪却流得更欢。 为什么北风总吹干我的嘴唇 让我无法呼喊 我真的要去漂吗? 能漂向哪里? 我准备着行李 却感觉心里的包袱比行李更沉 亲爱的母亲 此刻我最怕看到你干枯的手和那双无助的眼 我怕在我漂泊的日子里 梦里见到的都是你满头的银发 除了准备行李 我别无选择 天空啊 来点阳光吧 让阳光永远照在母亲的身上…… 林莉和林璐也赶来安慰林羽,当她们知道林羽决意要进城打工时,都掏出钱来,林莉要给林羽一千,林璐想给她八百。林羽推开了,她们也不容易,为了全家,她们已经付出太多,林莉上有老下有小,林璐刚刚成家……她们努力供林羽她们上学,本指望她们能有所作为的,结果,现在还要她们操心……林羽怎么能安心接受她们的资助? “你就收下吧!你现在身无分文怎么进城?你想让我天天为你提心吊胆吗?”母亲生气了。 母亲一生气,林羽的心揪得更疼,含着泪收下他们一点钱,她各人那里收两百五,她想用这种方式嘲弄自己。 “你不是两百五!你如果是我的女儿,你就得勇敢地面对困难!抬起头做人!”母亲知道拗不过林羽,又不忍心过分责备,翻箱倒柜找出一百,还林莉和林璐各五十,“好了,这样,你就不是两百五了。” 母亲和林羽的这种做法让林莉和林璐哭笑不得,也好吧,让她们这么孩子似的发泄一下也好。 可是,林羽独自一人进城,在那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她没有亲人,也没有一分钱。母亲和林莉、林璐都忧心忡忡,实在放心不下,纷纷劝她到林怡的公司去。这样一来,至少能有个照应,让人稍稍安心一些。然而,林羽却执意不肯。她的性格是如此倔强,如此要强,她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她深知,林怡的公司才刚刚起步,正处于艰难的阶段,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林怡在公司里带来困扰,让她难以立足。林羽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生活,去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在离开之前,林羽默默地在村里转了一圈。她走过熟悉的小路,看着破旧的房屋和辛勤劳作的村民们,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有她美好的回忆和深厚的情感纽带。她感慨着生活的不易,也更加坚定了要出去闯荡的决心。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启程 从村里到县里车费是九十,从县里到地区是五十,再从地区到X城是坐火车五十,到了X城,林羽口袋里就只剩下三百块钱了。 出了车站,林羽感到迷茫,仿佛自己是一艘孤零零的小船,驶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不知该何去何从。周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要住宿吗?要住宿吗?”“XX 城去不去?”“到汽车站……到汽车站……”,这些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让她更加心烦意乱。虽然手里揣着 X 城的地图,林羽依然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只身一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太盲目了。 林羽手中的手提箱是她最为值钱的一件行李,是林怡从深圳带回来放家里不用的。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不时地飘来一阵阵臭豆腐的香味,林羽是第一次闻这股臭味,也许是肚子饿了,她竟然觉得这臭味也很香。有好几个人上前来问林羽去哪里,林羽只是对他们笑笑,没有回答。她心里很害怕,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无论如何,总要选个去处,东面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就往东面走吧。 林羽到X城时是早上五点,因此还有充足的时间安顿自己,早上的太阳还没出来,哪里是东面呢?地图上标着火车站东面是A路街,西面是B路街,火车站是坐北朝南,那么出了车站左边应该是东面。 当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座陌生的大城市时,内心充斥着无助、害怕又夹杂着些许激动的复杂情绪,仿佛一片在汪洋中漂泊的树叶,不知该往何方。不,她没有办法用确切的词汇形容那种感情。下车的那一刹那她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好。看不到熟悉的树丛,听不到熟悉的鸟叫,四周都是车,喇叭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如此热闹又如此的孤独。她宛如一颗种子,被狂风吹到了陌生的旷野里,土壤能否让她生根发芽?她能否适宜在这里成长?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她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茫茫人海中穿梭,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实处可着力。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这座城市的喧嚣所淹没。 然而,在这片喧嚣中,她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座城市是如此繁华,如此充满活力,仿佛一个无穷无尽的宝藏,等待着她去挖掘。她感到自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让她想要去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她深知,生活中总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愿意去面对,去接受,去挑战。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够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生命之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绽放。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孤单,因为这座城市里有无数个和她一样的人,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着。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 第一百三十三章 路在何方?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林羽觉得累极了,她停下来却发现没有地方可坐,街道的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店,有些店的玻璃门上贴着招工广告,多数是招聘“营业员”“服务员”。先找住宿还是先找工作?看看城里人那一副爱理不理、居高自傲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狼狈样,林羽实在鼓不勇气上前询问。到哪里住宿呢?住宾馆?一两天就能把身上的所有积蓄用光,“X城生在嘴上。”这是母亲的口头禅,林羽觉得母亲的这句话这时候很管用,于是,她开始不断地询问周围人:哪里有居民小区,哪里有房子租。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林羽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坐下休息。街道的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店,有些店的玻璃门上贴着招工广告,多数是招聘“营业员”“服务员”。林羽站在街头,宛如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不知所措。她心里想着,先找住宿还是先找工作呢? 看看城里人那一副爱理不理、居高自傲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狼狈样,林羽实在鼓不起勇气上前询问。到哪里住宿呢?住宾馆?一两天就能把身上的所有积蓄用光,林羽可不想还没找到工作就先变得身无分文。“X 城生在嘴上。”这是母亲的口头禅,林羽觉得母亲的这句话这时候很管用。于是,她开始不断地询问周围的人:哪里有居民小区,哪里有房子租。 林羽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微弱,但她并没有放弃。她一家店一家店地问过去,直到终于有一个好心的老板告诉她,附近有一个小区,里面有很多出租房。林羽听了,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她谢过老板,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小区走去。 终于找到了一个居民居住区,林羽顾不了那么多了,找了个偏点的地方在地上摊张纸便坐下来,从提箱里拿出两个饭团猛啃起来。没想到家乡的饭团会这么香,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饭团是这样做的:先烧好各式各样的野菜,条件好的话就再加点肉,再跟饭一起炒,末了,用块干净的毛巾使劲揉成团。小时候林羽经常吃饭团,中午带到田埂里,在火堆里炙烤一下就吃。虽然缺少油,但人多了,吃起就都香。那种抢饭团吃的情景又在林羽的脑海里浮现,她觉得无限温馨:那样的日子虽然苦,却很安全;那样的日子虽然穷,却很快乐;因为姐妹们在一起,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她看着手中的饭团,仿佛看到了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听到了母亲那温柔的声音。她轻轻地咬了一口饭团,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吃了饭团感觉好多了,林羽站起来,很用心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就向小区走去。 房租的价格让林羽吓了一跳,问过几家,单间的,好的四、五百,差的两、三百一个月,而且必须一个季度一交。 林羽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难道要打道回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是天涯寻路人 林羽感到非常疲惫和无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一个便宜的住处。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林怡的话突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林怡曾经告诉过她,在刚规划要开发的地方投资成本会低一些。林羽突然想到,也许那里的房租也会便宜一点。 可是,怎么去呢?林羽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那个地方。她曾经听林怡和林惠讲过城里的生活,林惠还讲过乘公交的笑话,说她有一次去游乐园,没看方向就上车,结果方向坐反了。林羽从她们的谈话中知道乘公交车是最实惠的了,可是,林羽觉得双脚钻心地痛,要怎样子坚持下去呢? 绝不放弃!她咬咬牙,轻声对自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想要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 X城规划中要开发的区域真的在东面,谢天谢地,看着地图上的那块区域,林羽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长长地舒了口气。 于是,她忍受着双脚的疼痛,开始寻找公交车站。好在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公交车站。他看了看站牌,发现有一班公交车可以到开发区。 林羽独自一人站在公交车站旁,等待着开往开发区的公交车。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太阳正从东方升起,便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因为她知道,这趟公交车将会把她带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个充满机会和挑战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中年妇女从西面走来,她拎着两个沉重的大包,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双手一松,大包“啪”地掉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羽却笑不出来,她觉得很心酸。她想帮助这位妇女,可是自己也是人生地不熟,便只能上前去帮忙捡起地上的包裹。那妇女却像突然找到了救星一样,紧紧地抓住林羽的手臂。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妹,我迷路了!我找不到我女儿家了!”她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听口音是四川那一带的人。 妇女的声音是那么无助和绝望。 “大妈,别急,别急,先说你要去哪里?” 妇女抬起头,看着林羽,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她摇了摇头,说:“我女儿家在哪里?我说不出来啊……说不出来啊……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林羽感到一阵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助这位妇女。这时,边上终于有人也来帮忙了,她帮忙用小灵通拨了 110. 林羽松了一口气,心想,有警察的帮助,这位妇女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公交车来了,林羽很无奈地上了车。她回头看了看那位妇女,发现她正用又感激又无助的眼神目送着自己离去。 公交车缓缓地开动了,林羽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充满了感慨。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家。她知道,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让人心灵得到慰藉的地方。她希望,那位迷路的妇女能够早日找到女儿的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越来越窘迫 两个小时后,公交车终于到达开发区。 幸好平常听林怡和林惠讲过坐公交的趣事,林羽才知道要留意报站,也才知道上车门在车头,下车门在车尾,不然是很容易坐过头的。 下了公交车,又开始慌了,眼看天就要暗下来了,附近能找到租房吗? 她又不敢问路人,只身在外,怕遇到坏人问了反而暴露自己的处境。 她又重新拿出地图看,幸好早一站下车,她下车的这一站刚好是开发区边上的村庄(当时还没拆迁,叫法还是什么村什么组,当然,现在是都变成小区了。)若是再坐一站,几乎全是工厂,那样她可能就真的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租房了。 不管有没有租房,先胡乱往前走吧,正好北面有一栋栋的房子,也许那些房子会出租。 果然,那都是些农民房,基本上是三层,有几栋房子的院子门打开着。 “你好,请问,这里有房子出租吗?”林羽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租房?”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妇女看了一眼林羽说,“有是有,你要租什么样的?” “我……”林羽没有经验,一时说不出来。 “呶,这个小平房,七十一个月,楼上的大房间一百五一个月,顶楼一百一一个月。” 这么看来,开发区的房租确实便宜多了 “那我……先租平房吧。”林羽想了一下,七十一个月,自己能接受,如果在一个月内找到工作,那就不用担心生活费了。 “好吧,这是钥匙。”房东边接过林羽手里的钱边递过去钥匙。 开发区的农民也才开始租房不久,以后那里都是荒地,没有人来,这些房子其实也都是新建的,租客少,租房很随意,都没有签合同这样的习惯,房租也便宜。 终于有住处了,一粘到床,林羽便觉得浑身酸软,关上门,和衣倒头便睡。她就像一个过度劳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舒适的驿站,可以让自己的身心得到片刻的安息。然而,这个简陋的住处并没有给她带来真正的温暖和舒适。半夜里,林羽被冻醒了,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暴露在寒冷的夜风中。她的身体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困境。她知道,冬天没有棉被是不行的,这就像鱼儿没有水,鸟儿没有翅膀。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羽的口袋里只剩下了两百三,这对于一个需要棉被和烧饭工具的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无助地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沙丘。她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否则她将无法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中生存下去。于是,她不得不花费大部分的积蓄去购买两条棉被和一个电磁炉。尽管这让她的口袋变得更加空空如也,但他知道这是她生存下去的必要开支。 当她购买完油、盐、米等生活必需品后,她的口袋里只剩下了五十一块钱。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失足跌落。 当然,那时候的五十一也值现在的五百多吧。有了油盐米有了租房有了烧饭的家具,好歹第一个月的吃住问题是给解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工作还没找到,口袋已经空了 第三天,林羽开始找工作。开发区新办的厂虽然多,但打工的人更多。如果一个厂门口贴出招工广告来了,那里便会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期盼着,仿佛前面等着给他们的会是一个灿烂的明天。林羽挤在人群里,慢慢地终于轮上她了。招聘的人乍一看到她,便眼前一亮:多俊的姑娘!她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澈的湖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的脸庞,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着青春的活力。 “有务工证吗?”招聘人员看着她,轻声问道。 “没有。”林羽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先去办务工证。”那人开始还是很客气的,后面的人挤上来,林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人这才留意到林羽的腿是瘸的,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漠,很不客气地摆了摆手:“下一个,下一个!”他的声音冷酷无情,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割裂着林羽的心。林羽的脸上充满了失望和无奈。她默默地转过身,艰难地挤出人群。她的瘸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一个无法抹去的耻辱标记。 从务工的人群里,林羽了解到市里有一个劳务市场,要到那里去办务工证,办一个证要二十块钱,那里还有很多职业介绍区,不过,介绍一次要二十五块钱,大家都舍不得花那些钱,就都直接到厂门口去找。 在职业介绍所里,基本上的工作文凭要求都不高,论文凭林羽找份工作绰绰有余,可是,每个介绍所看到林羽的腿都摇头了,因为那里招的大多数是体力劳动者,再不就是说林羽没有工作经验,碰一次壁林羽的心就凉一次,最后林羽还是决定回到开发区去找。 到市里去了一趟公交车费花了四块钱,务工费用了二十块,现在只剩二十七块了。 晚饭怎么解决呢?一碗鸡蛋汤,再煮点饭,对,剩饭还可以留到明天早上煮稀饭吃,用电磁炉煮饭不是长久之计,因为电费很贵,房东说了要一块钱一度。买了两斤鸡蛋花了六块钱,又只剩二十一块了。 第四天,天才蒙蒙亮,林羽就起来了,她要多争取点时间多跑几个地方,林怡厂都办出来了,难道她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可是,她又一天失望了,她一个一个厂问过去,保安不是说不知道,就是不理不睬,有几个正在招聘的厂,人家看了林羽的腿就都说她肯定吃不消做的。林羽中午是不吃的,中午再回家吃哪还有时间找工作?“脸皮厚一点,总有人理解我的。”失望一次林羽又自我鼓励一次。 向亲朋好友求助吗?求得了一时求得了一世吗?最关键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第五天、第六天工作依然没有眉目,可是林羽不敢去更远的地方找,口袋里只有二十一块钱啊。 两斤鸡蛋十六个,每天两个,八天就吃完了,可工作还没有找到,为什么一次机会也不给呢?如果给一次机会,再苦再累林羽也会好好珍惜! 现在她连打退堂鼓的资本也没有了,回去的车费都不够了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面包与尊严 房东太太犀利的目光不断在林羽身上游走,她似乎发现了这位租户的不同寻常。她开始担心林羽能否按时缴纳房租,于是旁敲侧击地询问林羽的工作情况。当得知林羽没有工作时,便有要赶林羽走的意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看着林羽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林羽感到了房东太太的态度变化,她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她已经找遍了附近的几个工厂,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最近的几个厂都已经问过了,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必须乘车,可是乘车要花钱啊。林羽想起了房东太太那鄙薄的眼光,想起了在乡下的日子。在那里,人们都尊重她,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价值。可是在大城市里,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驻足的地方。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几乎将林羽逼向了生活的死角。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她太不活络?是她太固执?还是她太任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她感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在这个繁华的大城市里,林羽感到了无比的孤独和无助。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工作,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虽然贫穷,但是人们都很善良。在那里,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和歧视。 林羽感到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但是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她不想让房东太太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怜。她决定再去尝试一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一份工作,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林羽离开了出租屋,她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不能再被这个城市的残酷所打败。她要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去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使不上力,她这是怎么啦? 十五天后,林羽口袋里的钱就剩五角了,米也没了,菜也没了,林羽只好饿着肚子去找工作,有好几次,她饿得受不了了,真想用五角钱买个面包吃,可是,不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花这五角钱!饿了几天了?有两天了吧,买点吃吧,不行,去捡破烂吧,天啊,那怎么拉得下面子,去讨吧,又怎么开得了口!“办个残疾证,到外面会有很多好处!”曾经有人这样跟她说过,那时林羽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刺耳…… 饿昏了的林羽开始想所谓的尊严问题。 钱重要还是尊严重要?如果尊严都没了还要那钱干吗?如果钱都没了,生活都过不下去了,还要那尊严干吗?这是两个相对立的命题,到底哪个命题正确?如果现在有人递给林羽一个面包,以施舍的方式,她要不要?她会要吧,她突然感觉有那么一种屈辱感,可能还是不会要的。有钱,不怕挨饿的时候,面子重要。“树要树皮,人要脸皮”,没钱,日子都混不下去了,而面子能换来面包的时候,自然面包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有胯下辱呢……林羽开始思考自己是迂腐还是有骨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遇上贵人,绝处缝生 嗟来之食不可受?为什么把生命看得那么轻。 哪里飘出来的香味啊?为什么到处都迷漫着这股香味?是饭吗?是肉吗?她这是到哪里了?那里不是有一个池塘吗?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是啊,她还没有给母亲报过平安呢?跳下去吧!林卡的死、小孩的死、小苑的死……一一地在林羽的眼前涌现,去见他们吧,他们现在才是最快乐的!可是,母亲!母亲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我这是怎么啦,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林羽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等林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她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青年坐在床沿,看到她醒来就显得很兴奋。 “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你饿了很多天了,你需要静养。”正在一旁给另一病人输液的护士插嘴道。 林羽却突然跳起来: “我没有病,我不要住院!” 掀开被子下床就一瘸一瘸地往外走。 青年人随后跟了去。 “姑娘,你不能这样虐待自己,你的身体不仅是你自己的,你要想想你的母亲!你干吗要绝食呢?……” “别管我……”林羽挥着眼泪,直往前走。 “看你气质挺好的,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人生遇到点挫折算什么?生命是母亲给的,你怎么能那么不珍惜?” 林羽终于忍不住哭了。 “我没钱……找不到工作……”最后,林羽终于脱口而出。 “哦,那不成问题,我帮你解决……”青年人一听,呆了,旋即他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哪算得了什么呢?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如果信任我,那跟我走吧。” 是他救了林羽,还有什么不可信任的呢? 青年人把林羽带到饭店大吃了一顿。 看到林羽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他心里感到很欣慰,林羽被青年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暖和和的,一个在没有父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女孩被人这样关怀,真有一种无以言传的幸福。 “我叫余维洪,电话号码给你,有事随时可以联系。”青年人在一张纸上写了电话号码递给林羽。 林羽接过纸条,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以前教过书。” “哦……”林羽一听他教过书,一下子戒备心全没了,好像有一种亲近感,她想说自己也教过书,但欲言又止。 “教书育人是件很美的事,你放弃了吗?” “对,很美,不过,我更热衷于其他。”余维洪思索了一下便没有说出他热衷于什么。 “你不怕吃苦吗?” “嗯,我本来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 “我有个朋友,他公司里有一份活,干起来很辛苦,你愿意干吗?” “当然。”林羽笑了,这是久违了的笑,多美啊。 “哦,你叫什么名字?” “姓林,名金儿。”林羽想了一下又补充到,“曾用名林羽。” “金儿,五行缺金吧。” “对啊,看来五行还真有点玄。” “现在就带你去公司怎么样?” 林羽看了余维洪一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开启打工生活 “包吃包住的,要不现在就去把你的行李带到公司去吧。” “好的。”林羽这才想起余维洪还没问过她的文凭呢?但她已经不觉得那有多重要了,她想了一下,决定看一下干什么再说,如果是体力活还是用高中文凭好。 “和美电器有限公司”…… “和美”林羽在心里念叨了一下,感觉这名字很好,保安待她出奇地友好,仿佛是接待客人。 安顿好住宿,第二天林羽就去上班了。 带她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和她年纪相仿,有一只眼眯缝着,口音听上去你是安徽人。 “你刚来X城吧?” “嗯!” “怎么会要干这活呢?这活可从没让女生干过。” “啥活?”林羽其实并不知道公司给自己安排的是什么活。 “给模具抛光。” “抛光?” “先在机修组锻炼半个月,再去抛光。” “啥叫抛光?” “就是把模具表面按要求抛成不同程度的光洁度,有的要抛成镜面效果,很烦的。” “把铁抛成镜面一样吗?” “对,其实铜也可以,古时候就有铜镜。” “有意思。”林羽倒是被吸引住了。 “铁杵磨成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上一个同事辞职后,招了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都是不到三天就走了,一个是没有人教,抛不来,另一个是烦人。” “哦……”林羽心里明白了些,也就是干这活儿要有耐心。 “老板买了一台机器,但没人敢用,都怕弄不好,损了模具,一直闲着。” “模具与电器有关联吗?” “有啊,我们做的塑料模具,大多是用在电器上的,比如电视壳啊,饮水机啊的,所以就叫电器公司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生产电器的公司。” “我们分两个车间,一个模具车间,一个注塑车间。” “做模具有哪些工序呢?” “有机床,铣床,钻床,抛光……另外还有线切割等,待遇最好的是模具设计师,线切割也不错,是一门技术,以前也有个女师傅,干得很不错……” “你姓什么?”林羽觉得这人很容易亲近。 “免贵姓何,叫何生。”何生说完便发现自己回答得可笑就笑起来。 原来何生是机修组组长,就是老板让他把带林羽的。 机修组里维修模具经常会有要给模具打光的,何生就把这活交给林羽。 “金儿,你妈怎么给你取了个这么好的名字?” “你怎知道我叫金儿?” “你的工作牌上有啊。” “哦,还是你观察得仔细。” “给模具抛光千万要注意,一,不要把边锋打毛了。二,要注意坡度,要是内宽外窄,注塑好的成品就拿不出来了。” 何生每提醒一次,林羽便在本子上记一次。 后来,林羽嫌活太少,便和何生们一起去安装模具,男生堆里突然出现一个女生,又是与一般女生不一样的女生,大家都觉得干活带劲,跟着安装了几次,林羽便找到了不少窍门,比如怎样灵活运用“定滑轮”和“动滑轮”,怎样增大摩擦能使模具安装得更牢固…… 第一百四十章 女生进模具组还是有些罕见的 模具组里有个叫苏海的小伙子,高中刚毕业,十九岁,卷毛,原来上班有气无力的,林羽来了后,突然来精神了,每天第一个到公司,还把整个办公场地打扫的清清爽爽。这还不算,每天回宿舍,他还得喷点香水,给头发打点摩丝。 他一直以为林羽才十八岁,一直叫林羽“妹妹”。 “金儿妹妹,你哪里人?” “金儿妹妹,今晚我请你吃饭。” 金儿告诉他自己二十四了,他总是不信。 “你要是二十四了,我还三十了呢。” 一星期后,余维洪来找林羽。 “干得还愉快吗?”余维洪笑着问。 “感觉不错。”林羽欢快地回答,她的气色不错。 “看你的精神面貌就知道。”看到林羽变化这么大余维洪很是高兴。 “你呢?你在哪里工作?快乐吗?”林羽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我呀……就在你身边。”余维洪没有直接回答。 “什么?你在我身边?哦……对,你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林羽愣了一下,知道自己问对方工作有些不礼貌,他若会说不需要问。 “你真不知道老板是谁?”余维洪笑着问。 “那跟我的工作有关系吗?不瞒你说,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把工作做好,已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林羽坦白。 “那很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余维洪递给林羽两百块钱,让她先用了再说。 林羽用感恩的眼光看着他,说真的,她现在很需要钱,但……她想了一下又推开了。 “我还是向公司借吧。” “那影响不好,发了工资还我也行嘛。” “那好吧。” “一个人只身在外,孤独吗?” “孤独,但不寂寞。” “怎么说?” “何以解寂寞,唯有书籍呀。” “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林羽笑,余维洪也笑。 口袋里有了钱,林羽马上想起母亲,对啊,母亲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呢?总得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林羽的信写得很简单,只字未提挨饿的事,只告诉母亲,她找到工作了,包吃包住,让母亲放心。 第二天,公司人力资源部便发出通知让林羽到模具组去赶紧学会抛光,接下来任务很重,日本有好几个客户的模具光洁度要求都是镜面效果。 一副模具拿来,林羽刚开始真傻眼了:那么粗糙的表面真要抛成镜面吗?该怎么下手?模具设计师给她讲了一下,就递给她一本书,让她自己看。 就这样,林羽边看书边学。 光洁度有很多档次,用系数表示,系数越小表示光洁度要求越高。抛光也必须依次来,先用硬而粗的油石将模具粗糙面去除,再用一级比一级细的油石,然后又用砂皮纸,砂皮纸也从粗到细,砂纸打好后,摸起来都很光滑了,能见人影了,最后才用研磨膏……当然抛光的时间、力度每一次工序过去都必须均匀。 当林羽把一副十平方米的模具打成镜面的时候,所有模具组的员工都惊呆了,真想不到啊!这一副模具林羽花了三天时间,手都磨出泡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可是,林羽觉得这样工作效率太低了,特别是她那双曾经是执教鞭的纤纤细手,一下子磨茧子来,看了不由得人不心疼:雷名曾经牵着这双手跟她穿梭在乡村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穿梭在小径上……这手曾经留有雷名的气息,要是他看到现在它不再光滑,不再细嫩,他会难过吗? 不是说老板买了抛光机吗?林羽决定领出来用。 第一次用机器设备抛光,风险很大,如果把一副模具打坏了,损失可不是闹着玩的,且不说上面的工序全白费,就那块铁的成本也够大的。怎么办呢?林羽想来想去只有找模具设计师商量,就用以前的不良品拿来实验吧。一试,果然效果不错!原来要三天时间的模具,用机器几个小时便好了。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林羽用自己的毅力折服了模具组的所有员工,因为敬重,大家便很信服林羽说的话。 后来,林羽又学了线切割,成了模具组里的技术骨干,也许是教过书的缘故吧,对同事的提问,林羽总是耐心地解答,毫无保留,甚至给他们提供书籍。 林羽调到模具组后,苏海又回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不再早早到公司了,也不再积极去打扫工作场所,不再去注重自己的形象。看到林羽在进步,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高兴又失落。林羽调过去后的第二个月,他突然再次打扮得精神焕发的出现在林羽面前。 “金儿,我辞职了,我要到市里去找工作,你要等我……” 金儿被他的承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等林羽有些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他又像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业似的大跨步走开了。 林羽没有心思去咀嚼苏海的话,她现在必须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她不能也没有理由让自己颓废。 模具设计师在她的感染下,决定带她学模具设计,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种朦胧的感觉,说不清欣赏还是喜欢。 学设计?林羽兴奋地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说真的,她对图纸已很熟悉,简单的模具拿来,她也能画出图纸来。只是,电脑制图软件她真没接触过。 蒋思程,一位模具设计师,来自安徽。在林羽来之前,他常常对自己的手下发火,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他们,摆出一副居高自傲的神态。因此,大家在私下里称他为“秦始皇第二”,甚至开玩笑说他进入了“男性更年期”,或者是内分泌失调。也许是因为他过度自信,表现出了自负的一面。 然而,林羽的加入似乎为蒋思程的生活增添了一面镜子。通过与林羽的交流和合作,蒋思程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需要改变。林羽是一个聪明、勤奋且乐观的人,他对工作充满热情,并且总是能够与团队成员建立良好的关系。 林羽的积极态度和团队合作精神逐渐感染了蒋思程。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并尝试以更加温和的方式与手下交流。他学会了倾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也努力改变自己的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用鼓励和支持代替了指责和批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模具设计师因爱辞职 随着时间的推移,蒋思程的态度逐渐缓和下来。他开始更加关注团队的整体利益,而不是仅仅关注个人的成就。他学会了分享经验和知识,帮助团队成员成长和进步。团队成员们也感受到了他的改变,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和效率也得到了显着提高。 在这个过程中,蒋思程逐渐发现了自己的内心变化。他意识到,通过与林羽的交流和学习,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也收获了更多的友谊和尊重。他开始明白,一个真正优秀的领导者,不仅要有出色的专业能力,更要有良好的沟通和团队合作能力。 有人说爱情能使人变好,能让人改掉许多不好的习惯,酗酒的人不再酗酒,沉溺赌场的人也会有所收敛,脾气暴躁的人也会不由地温和起来,那种由心底发出的爱也许真有那魔力吧。 学了三个月的模具设计,林羽已经找到些门道了,蒋思程却突然辞职。走的时候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林羽。 “…… 在你的身边,我会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你就像一面镜子,时时地照射出我身上的积尘,有你的日子,我觉得阳光明媚,可当那种情感占据了我整个心的时候,我觉得揪心的痛苦,我想捕捉点什么,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你,可又什么也抓不住,你的单纯让我害怕,我害怕亵渎那一份纯洁的情感…… 如果你站在花丛中,闻着花的清香,赏着花的娇艳,你会忍不住要动手采摘,为了不让自己在痛苦中绝望,我只好离开……” 林羽读着这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想着的却是雷名,他在哪里呢?会在哪里呢? 思念是一把琴 有的人弹出的音调总带伤感 然而思念总是美的 虽然美得有点儿凄凉 知道那只是曾经的一个驿站 虽然总是清静 因为思念 便总是观望那里 渴望能从那里听到你一点点儿声音 哪怕留下的只是只言片语 雷名现在过得好吗?恋爱了吗?会不会也在不经意间想起自己?谁会成为他的新娘呢?可容不得林羽多想,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突然摆在她面前。 蒋思程辞职走了,模具设计的担子便落在了林羽身上,有人告诉她,老板对设计师要求很高,对严格也很器重,可能会来找她。 人事部主管到车间呼林羽,说是老板找她。 老板出现在林羽面前的时候,林羽呆了,呆得说不出话来。 “你……” “我是刘青海,不是余维洪,哈哈,蒙你了,别见怪。” 余维洪居然就是老板?这太出人意料了。 “可是……为什么?” “如果我事先跟你说,你在我面前能那么自然吗?能那么真实吗?” “可是……为什么许久不见你?” “我……家里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我离婚了……”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林羽也跟着情绪低落下来。 “金儿!”刘青海很专注地看着林羽,叹道,“你有一种忧郁美!” “忧郁美?” “是的,很让人怜爱的那种美!” “但是……” “但是你很坚强,是外柔内刚!” 林羽笑了。 “你会成功的!只要你用心,你和一般女孩不一样。” 刘青海的话却让林羽想起了母亲,是啊,母亲才是女中豪杰!如果生在这个时代,母亲一定有辉煌的一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的辞职成就了她 “你在想什么?想家了吗?” 林羽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蒋思程的突然离开有点让我们始料不及,现在临时招聘设计师不容易,金儿,你能胜任吗?” “能……”林羽思索了下回答道。 “工资你可以提,可以承包,也可以按固定工资算……” “先别提工资的事,我还没真正上岗呢。”林羽笑起来。 刘青海把林羽带到一个单人办公室,那里放了一台电脑,边上是书柜,简单而又干净整洁的办公室。 “模具设计担子很重,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安排的。” 刘青海走后,林羽打开了电脑,却在E盘里发现了一个文件夹《给金儿》,林羽心颤抖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打开,是谁写的呢?蒋思程是用过这电脑,可不常用,他的办公室不在这里,既然是给她的,那就看吧。 林羽打开文件夹,刹那间不知如何是好。 里面是篇篇言词饱含激情的日记和许多林羽的相片!什么时候被拍的? “…… 是这个女孩,就是这个女孩,让我感到自己真如‘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她的那一份甜美,让我颤栗了!当她拖着有缺陷的脚蹲在模具边抛光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酸的滋味……当她锋芒毕露,又深得人心的时候,我害怕了,矛盾了,我突然想起了‘三气周瑜’的典故,想起了那个被气走了的线切割女师傅,可是,还是另一份感情战胜了我,我不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我决定带她……决定把我所知道的都传授给她……” 下面的文档,林羽无心去看了,或者说她不想一次性看完,蒋思程现在去了哪里?这份炽热的感情幸好他没有当面表白,若是……林羽要怎么招架呢? 林羽关上电脑,蒋思程那游离不定的眼神仿佛又在眼前浮现,“你肯定能学好的……”他那坚定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响起,她觉得心有点儿乱。但又很快就决定不去想他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把事情做好,学技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前进!求职的苦涩让她想起来便心寒:一定要争气!“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坚持吧,春天会来的。 闭门造车是造不出好车来的,这个道理林羽一直都懂。为了设计好模具,她必须博览群书,积累更多的知识和经验。然而,她知道这还不够,她需要到各有名的模具加工单位去实地取经,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和经验。 于是,老板刘青海便带着她到各处参观。每一次参观回来,林羽都会感到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和提升。她会坐在电脑前,仔细地整理自己的思路和发现,思考如何将这些宝贵的经验应用到自己的设计中。 然而,设计模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一次设计,都需要经过反复的思考和修改,不断地尝试和实验。有时候,林羽会因为一个细节的问题而苦恼不已,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但是,想一想那两天饥肠辘辘的情景,她没有理由放弃。她知道,要做好一件事,既要一鼓作气,又要坚持不懈。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断地努力和尝试,就一定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断的努力和实践,林羽终于在设计模具方面能独挡一面了! 她的设计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赞赏和认可,成为了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林羽感到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回报,她也更加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功。 人生有一种梦想可能太高太远,但我们拥有了她生活才会有光彩,因为她让我们成了自己精神家园的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天,桃花盛开 刘青海的公司不大,之前也就只有两个模具设计师,走了一个之后又只有一个了,刘青海招了很久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刘青海站在自家的阳台上,常常一个人出神发呆,“千军易买,一将难求”,这段时间与林羽相处,感觉林羽就是自己的一个亲人,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刘青海的心底流过,但他很快又控制了这种感觉。“怎么能这样呢?人家还是一个姑娘。”刘青海不由自主地这样低喃着,感觉自己很奇怪。 “我为什么要想她,有什么能让我不去想她吗?为什么她的影子总在脑海里拂之不去?决定不去想她了,为什么见到她会让我精神振奋?唉,怎么那么想见她呢?……”和林羽相处的时间越长,刘青海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越强烈。 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吗?为什么心儿总感觉少了什么?忙碌的时候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可是,现在,当林羽从书本中走出来,可以忙中偷闲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感情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心底里自然而然地会想起一个人,为什么会想他?不要去想他!他的出现总是让林羽感觉到温馨,当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的时候,再次见到他就有些心慌意乱。 春天真的来了,虽然城市的春天无法像乡村一样浓烈,看不到百花齐放的情景,但春天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街头巷尾的柳树开始长出新芽,那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向人们展示春天的到来。公园里的草坪也变得绿油油的,孩子们在上面嬉笑玩耍,放风筝、捉迷藏,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公园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它们虽然不是很起眼,但是也努力地绽放着,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一抹生机。 气温逐渐回暖,人们也开始换上轻薄的衣物。走在街头,可以看到许多年轻人穿着时尚的春装,笑容满面地走着。老人和孩子们也出来晒太阳、锻炼身体,享受着春天的阳光。春风拂过面庞,带来了一丝丝清新和舒畅,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季节,它总是能够给人们带来无限的憧憬和期待。在这个季节里,大自然开始复苏,万物开始苏醒,人们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迎接新的挑战和机遇。 “我们的TS系列产品成功了,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也许今年的销售额会有一个大的突破!”刘青海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羽。 “金儿!”刘青海无意间看到林羽的脸绯红。 “金儿!” “嗯!”林羽别过脸去,手却因激动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金儿!”这个发现让刘青海激动起来,“金儿……”他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是吗?”林羽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很高兴!” “我应该为这事庆贺一番!” “让全公司的员工一起享受这快乐的一刻。” “是的,但我还想只和你一起聚聚,真的,金儿!” 林羽不作声了,感觉自己心潮起伏。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善意的误会 但是,真正的感情总是那么多磨,他们总是那样朦朦胧胧地相处着,“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虽然心里都想着对方,但又都觉得无从表白。刘青海每次带林羽出去参观别他单位,每次回来的路上都想说点什么,每次看到林羽那一脸的清纯又都欲言又止。 要怎样子表白才既能表达意思又能不伤害到林羽呢? 谣言有时候也并不都是坏的,你信吗? 谣言是在一次和顾客商谈时引起的,那是一个快嘴顾客,人长得有点胖,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画画得很好,也有些风流,所以大家戏称他“唐伯虎第二”,有人评论说他能当老板,真有点“傻人有傻福”的感觉,他一见到林羽便大声对刘青海说:“嗨,刘老板,你艳福不浅啊,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太太!” 林羽满脸通红,刘青海笑得很温馨,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怎的他们都没有解释。直到谈到正题,那顾客拿出他要的商品,问刘青海可不可照着模型设计一副模具,刘青海这才把林羽介绍给他。 “什么?她是模具设计师?”“唐伯虎第二”显然是震惊了,就像所有初次见到林羽的人一样。 “那你说模具设计师要怎么样呢?”刘青海笑着问。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林羽拿过模型,思索了好一会儿,便开始讲解给“唐伯虎第二”听。这个模型哪里是难点,哪里要注意什么,哪里最繁琐…… “唐伯虎第二”听着林羽的讲解,开始是迷惑,接着是惊讶,最后便是赞叹和附合了。 不管做什么,得到对方的信任便成功了一半。刘青海接下来和顾客商谈合同的事就变得很顺利。 “刘老板,你有个贤内助啊!”“唐伯虎第二”走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下。 谣言就这样传开了,说刘青海和林羽在恋爱。 人言可畏,刘青海有点担心金儿会在意这些谣言,因此,他在公司里就尽量不和林羽过分接近。可是,一些时日下来,刘青海发现金儿有点闷闷不乐,这到底是怎么啦?难道金儿真的很介意这些谣言,无论如何,必须找她好好谈谈。 刘青海来到模具组,他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却没有发现金儿,也许她在办公室里制图吧。金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刘青海敲了几下门,没有应答,不会有事吧,刘青海心咯噔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推开门,虚惊一场,金儿不在。 “金儿去哪里了?” “哦,她刚才好像有点不舒服,请假回宿舍了。她说一会儿会回来的。”行政部的李秘书看到刘老板紧张的样子有点不知所以然。 刘青海这是第一次到金儿的宿舍,一般情况下,男士是不到女生宿舍的,宿舍门虽关着,但没有锁,刘青海敲了几下门。 “请进。”林羽的声音没有平常有力,她真的是病了。 刘青海推开门,发现林羽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她看到刘青海进来,有点惊讶,想要站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别,别,你躺着吧。怎么啦?不舒服?”刘青海怕林羽误会,连忙解释说,“刚刚听李秘书说你有点不舒服,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金儿,真的不舒服不要硬扛,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没事,闹肚子了,也许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吧。” “那你躺着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拿点药。” 林羽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力气,就不客气地闭上了眼睛。 刘青海无意间看到了林羽书桌上有几本杂志,林羽的宿舍就她一个人,这是职业需要,因为她怕影响其他人休息,特意申请了一个小房间。刘青海顺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一下,发现目录里有一篇《随笔》署名作者是金儿,刘青海好奇就翻开看了起来。 “我像一个望月的小孩,被水中的月亮迷住了,非但一个劲地拍手叫好,而且还跳进了水里,更糟糕的是,我这才发现自己是不会游泳的……” 是一篇描写心情的随笔,很优美的语言,很细腻的感情,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呢?文中的情感依托是谁呢? 刘青海又翻开了另一本杂志《人间方圆》,目录里同样有一篇署名作者是金儿的散文《父亲的眼》,“父亲的眼/在鬓鬓的白发下/已失去光泽……”刘青海默默地读着,被里面的情节感动了,想不到金儿还有这么好的文笔! 但是最让刘青海琢磨的是另一本杂志的一篇描写一个女孩的爱情历程的散文《伞》,里面的细节是那么的熟悉,里面的“他”似曾相识,像是在写自己,又像是在写别人,读来很让人心酸,“她只好将想念的风筝不再放飞,把思念的船舶搁浅……心底常常涌起一句句倾诉式的语言,但是没人听,只好像火箭一样胡乱发射,直至化为灰烬……”那个他真的是她想要亲近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吗?文中的“他”和“她”会是谁? 刘青海正出神,只听到金儿轻轻地叫了一下。 “刘青海!”平常金儿都是叫“刘老板”的,大概今天生气了。 刘青海回过头来,却看到金儿已经下床了,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刘青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有一种冲动,他上前去,不由自主地就抱住了金儿,只见金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这个倔强的女孩……这个努力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刘青海只觉得自己压根找不到好词好句去形容金儿,只觉得所有的词都无法形容金儿的好…… 知道自己爱上了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再确认自己爱上了和被爱上了,更是一件幸福的事。刘青海总觉得自己是双喜临门,刚刚经过严寒又迎来了春天,真有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刘青海在心里暗暗地订了两个计划:一,在一年内组建一个模具设计组,由林羽全权负责。二,想方设法还金儿一双健康的脚! 爱情的花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静悄悄地开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次用电话,场面有点滑稽 林羽走后,萧音桦就一个人在家里了。她的内心充满了孤独和无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空荡荡的家。每当夜幕降临,她总是会默默地流泪,想起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有些苦,但也热闹和快乐。 03 年的春天,乡村的打工潮流来势很凶,全村 50%以上的人都进城打工了。整个村庄都陷入了一片喧嚣和混乱之中,人们纷纷离开家园,前往城市谋求更好的生活。萧音桦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心里充满了不安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全村人都动起来,仿佛闹革命一样。留在村里的几乎没有青年人,很多小孩便成了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都去了城市打工,留下他们在村里孤独地成长。萧音桦看到这些孩子,心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林莉和林璐一家也决定进城打工。这对萧音桦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俩女儿在身边,苦点她都不怕,多少有个依靠,现在林莉和林璐也要离开了,萧音桦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萧音桦刚开始无法接受,感觉那像 1958 年的流亡生活。但是,她很快就又抛开自己的处境,为孩子们着想了,她们俩这么能干,在农村确实很难有施展空间,是该放她们出去闯闯。乡村封闭的生活已经满足不了人们日益膨胀了的欲望。人们渴望更好的生活,渴望更多的机会和挑战。俩女儿也不例外,她们渴望去城市看看,渴望去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当妈的只有支持。 “人移活,树移死”萧音桦自我安慰了一通也便想开了。林莉和林璐在决定进城前,在娘家呆了一段时间。 “你们年过了就决定走吗?”萧音桦说这话时眼睛醋酸的。 “是的,听说春节过后工作会好找些。” “今年的年真有点冷清啊,林怡也忙,林羽也忙,林惠也忙,连一飞都忙,都不回来过年……”萧音桦叹息着。 “林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林璐很为林羽担心,“我真后悔当时没给她多塞点钱……” “我也是啊,真愁人……”林莉也为林羽担心。 “来过几回信,说是现在过得很好,这孩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萧音桦也有点不放心,但至少知道她平安就好。 “哦,妈,真的,现在装台电话吧,听说比去年便宜了,只要两三百。”林莉突然想起装电话的事。 “是的,大家都在外面,应该有个电话。” “用不着的,太破费了,每月要那么多月租费。” “林莉,你家的电话!”她们正谈电话的事,村口书记家便有人跑来告诉她们有电话。母女三人便急匆匆地赶过去。 林莉慌忙地拿起话筒,感觉这话筒很神圣,她扯开嗓门大声说。 “喂!喂!林怡!哦,是林怡……” “你扯那么大嗓门干吗?不需要那么大声的,像在家里说话一样我就能听到了。”林怡在电话那头呵呵呵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村里掀起打工浪潮 “哦,你回家过年不?” “今年忙,不来了,听说你和林璐也要出来打工?” “是的,村里人都走了啊。” “决定好了吗?要不就来我厂给我打工。” “那不好啊,别愁,我们门路多着呢。” “你们帮妈装个电话吧,安装费和月租费我来出。” “正商量这事呢……” “快,让妈跟我说……” “喂……”萧音桦激动地拿话筒的手都颤抖起来。 “妈……”电话那头也有些咽哽。 “唉……”萧音桦却漱漱地流下泪来。 “妈,我年过了来接您进城……” “别……孩子,你事业刚起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喜欢在乡村……”萧音桦坚决不同意打扰女儿们,她急忙地想要撂电话,她觉得打那么长时间的电话太浪费了。 “等一下。”林璐抢过话筒,她也想和林怡说说话。 “林怡姐,你有喜了吗?” “还没呢……” “该考虑考虑了……” “嗯,你知道林羽恋爱了没有?” “估计没有吧,她总是什么都不顺,命太苦了……” …… “我挂了,电话费贵。” 萧音桦觉得她们说的太多太浪费钱,于是拉了林璐就走…… 林莉和林璐还是张罗着给萧音桦把电话装好了,但萧音桦看着电话机却高兴不起来,“都要走了,都要飞了……”她心里默念着,有些伤感。 03 年的春节,对于三谷村的村民来说,都是一个草草而过的节日。在这个春节之后,人们都急于赶往城市,寻找更好的生活机会。在公路口,看到的都是挑着棉被、行李的村民,他们中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有的是已经在村里做过香菇但没怎么挣钱的农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期待。 有小孩子不耐烦了,纵声哭起来。有的老人则在一旁不停地叮嘱着,告诉他们要照顾好自己,要注意安全,有的老人则在叹息……这一别,可能就是一年甚至几年吧。 上不了客车的人,就只能坐货车。货车车厢里,挤满了人,他们的行李和棉被堆在一起,人坐在上面,就像是在载猪。有的孩子被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这个火热的场景,让人心情复杂,又是心醉和无奈,又是激动和充满期待。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们依然选择了前行。他们的勇气和坚持,让人感到了敬佩和感动。 林莉家决定去上海,因为他们村有很多人在上海,至少有老乡,遇上困难能相互帮忙,林璐家决定去北京,林惠说她有很多同学可以帮忙找找门路。林惠人际关系很好,点子又多,给林璐找个工作或找点小本生意应该不成问题。 一家子都走了,萧音桦这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釜底抽薪一样,把她的寄托一下子清空了,这田这地这山,怎么办呢?都要荒芜了吗?她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但日子还是得过,她还要等待林羽和林惠的喜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写给打工者的诗 不知是什么时候 生活突然变得不再宁静 有一种强烈的声音在心底呐喊 冲出去 到山外面的世界看看 很早的时候只有父亲们出过大山 知道山的外面是什么 很早的时候 老人妇女小孩是留守的一群 我们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们听过“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传言 但我们不知道无奈在哪里,精彩在哪里 我们渴望自己亲自经历一回 不知是哪一阵雷鸣还是哪一股狂风 我们还没有从睡梦里醒来 村里便掀起了一阵打工浪潮 潮水击起了我们满腔热情 走 到山外面看看去 仿佛是花木兰发出的号召 一瞬间 兄弟姐妹们依如自己真的变成了勇士 带着母亲的千叮万嘱 揩干父亲白发苍苍下眼角的泪 我们昂起头 像真的勇士 踏上未知的打工旅程 打工很苦但我们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到了大城市 我们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也在一刻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无助 站在十字路口 我们不知何去何从 就像一群错入大海的鸭子 分不清东南西北 排长队 填履历表 然后等着招聘者的筛选和裁判 猛然间觉得 自己像是货架上的商品 命运掌握在挑选人的手里 被挑选上的兄弟姐妹 脸上挂的笑容就像盛开的桃花 因为拥有了不一样的机遇 就这样 在某个交叉路口 我们分道扬镳 因此也有了不同的故事 不同的故事里却有一些相同的东西 因为我们是异乡人 在这里我们没有家 一张铁床成了我栖息的天地 在这里 我们第一次知道了“流水线”“操作工”“倒班”这些名词 在这里 我们有过老板三个月不发工资的经历 在这里 我们被贴上了固定的人事标签“蓝领一族” 我们听到了父母真切的呼唤 回来吧,孩子 不 打工很苦但我们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打工是为了发展 拿着微薄的工资 吃着粗糙的米饭 我们哭泣过 泪水浸泡我们的枕头就像浸泡一个个破碎的梦 我们不能生病 因为生不起病 我们更不敢奢望像城市人一样 穿高档的衣服 用高档的化妆品 但是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快乐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精神家园 工资低 但我们依然骄傲 因为我们有 价值无比的好品行 我们不动他人的一分一厘 生活辛苦 但我们依然开心 因为我们走出了我们长辈们无法走出的圈子 我们不再是只围着锅灶转的一代 不再是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代 我们的生活不再仅仅是生儿育女 看着大千世界 我们心潮起伏 一种想让梦想燃烧的欲望 在我们的心头灼灼发光 “变则通,通则灵” 知识的匮乏成了我们前进的绊脚石 技术的缺少让我们举步维艰 城市的高消费又让我们望而生畏 打道回府 不 没有知识我们可以学习 没有技术我们可以努力 哪怕一天只有一个小时的自由空间 我们也要努力进取 我们要用我们的汗水撑起一片蓝天 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蓝天 把所有的嘲笑和讥讽抛到历史的垃圾箱里 路在远方 感谢时代给了我们特殊的回忆 打工生活活跃了我们的思想 吃喝住行可以简单 但思想必须丰富 打工生活让我们结识了五湖四海的人 路,在我们脚下 第一百五十章 空寂的村庄 打工潮的兴起,让三谷村变得冷冷清清。曾经热闹无比的村落,如今只剩下了寂静和荒凉。那山上的树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冷清。它们不再随风飘舞,而是静静地耷拉着,仿佛在默默地哭泣。曾经,这里到处都是虫鸣鸟叫,人们会在山间漫步,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如今,这些美好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泉水也变得寂寞了。曾经,它那清脆的叮咚声,是村庄里最动听的音乐。人们会在泉边嬉戏、打水,享受着泉水带来的清凉和快乐。如今,泉水依然在流淌,但却没有人去欣赏它的美丽。它那寂寞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村庄的变迁和人们的离去。 野果压弯了枝条,也没人问津了。它们寂寞地落下来,寂寞地在树丛中翻滚。曾经,这些野果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他们会成群结队地去山上采摘,一边品尝着甜美的野果,一边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如今,这些野果只能寂寞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春天不再有农忙的景象,花儿寂寞地开着,风寂寞地吹着,鸟寂寞地叫着。曾经,春天是村庄里最忙碌的季节。人们会在田间劳作,播种、施肥、浇水,期待着收获丰硕的果实。如今,这些田间地头都变得荒芜了,没有了往日的繁忙和热闹。花儿依然在开放,但却没有人去欣赏它们的美丽。风依然在吹着,但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和柔情。鸟儿依然在歌唱,但却没有人去聆听它们的歌声。 夏天,太阳寂寞地晒着大地,懒洋洋的,没有了往日的热烈。曾经,夏天是村庄里最热闹的季节。人们会在树下乘凉,聊天、下棋、唱歌,享受着夏日的清凉和快乐。如今,这些树下都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人声和笑语。太阳依然在照耀着,但却没有了往日的光芒和热情。它仿佛也感受到了村庄的寂寞,变得懒洋洋的,不再那么耀眼夺目。 秋天,丰收时节,田野里也听不到欢笑声,田野荒芜了,菜地里杂草丛生。曾经,秋天是村庄里最丰收的季节。人们会在田间地头忙碌着,收割、晾晒、储存,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和快乐。如今,这些田野都变得荒芜了,没有了往日的丰收和喜悦。菜地里杂草丛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丰收的喜悦已经不再属于村庄,它变得更加寂寞和冷清。 冬天,梅花更寂寞了,雪和冰块也寂寞了,没有人堆雪球,没有人滑冰。曾经,冬天是村庄里最欢乐的季节。人们会在雪地里堆雪球、打雪仗、滑冰,享受着冬日的乐趣和快乐。如今,这些雪地里都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欢声和笑语。梅花依然在开放,但却没有人去欣赏它的美丽。雪和冰块依然在降落,但却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和热闹。它们仿佛也感受到了村庄的寂寞,变得更加寂寞和冷清。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守得云开 村庄的小路上,零零散散地有几个老人在走动。他们的步伐很慢,仿佛是在与时间抗争。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无法温暖他们那颗孤寂的心。他们的眼神里透着无助和迷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整个村庄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老人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村道上回荡。 三谷村曾经是那么的热闹,如今却变得如此冷清。年轻人都去了城市打工,只留下老人在这里守护着这片土地。他们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每天只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吃饭、睡觉、晒太阳、聊天。他们渴望着有人能陪伴在他们身边,渴望着有一丝生气能注入这个村庄。 春都还没过去,老人们就开始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冬天,等待过年。因为只有春节,在外打工的青年们才会回来,只有春节那几天,村庄才有那么点生气。老人们早早地开始准备年货,打扫卫生,贴春联。他们期待着青年们的归来,期待着那个热闹而温馨的时刻。他们渴望听到青年们的笑声,渴望看到他们那熟悉的面孔。萧音桦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怀念过去。过去虽然苦,但过去是热闹的。那时候,村庄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人们都在为生活而忙碌着。孩子们在村道上奔跑嬉戏,笑声此起彼伏;大人们则在田间劳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襟。每天傍晚,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喜悦。那个时候,生活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快乐和希望。如今,一切都已经变了。村庄里只剩下了老人们,他们孤独而无助地守着这片土地。萧音桦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村庄还能坚持多久。她知道,这只是中国农村的一个缩影,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村庄在默默地承受着孤独和衰落。 这一天的清晨,萧音桦如往常一样在整理房间。她热衷于此,因为整理房间是她打发闲暇时光的绝妙方式。每次打扫时,她总能有新的发现:或是在椅子下找到林怡儿时捏的泥娃娃,或是在老鼠洞里扫出林惠画的画。这些小物件见证了孩子们成长的足迹,萧音桦常常会对着它们自言自语,仿佛看到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面庞。当她从床底下扫出一分钱时,萧音桦不禁露出了笑容。她知道,这一定是林羽这调皮的毛丫头掉落的。正当她出神地想着这些往事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林羽打来的。林羽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告诉萧音桦,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过些天会带他回家。 阳光洒在萧音桦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就像林羽的笑声一样。萧音桦拿着电话,笑容灿烂,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仿佛看到了林羽幸福的面容。她知道,林羽的男友一定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因为林羽从来不会看错人。她期待着见面的那一天,期待着看到林羽幸福的笑容,期待着这个家庭再次充满欢声笑语。 这好消息让萧音桦有些措手不及,她正为林羽的婚姻发愁呢,那个算命先生说林羽要婚后才会有好运,她就一直盼望这个好消息:好消息终于来了。 萧音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想起要把好消息告诉林莉她们。萧音桦的记忆力好,几个孩子的电话号码她倒背如流,就连孩子们的舅舅的电话,及其他一些亲戚的电话她都记着。 每个人都为林羽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团聚 有些东西当你苦苦追求的时候,他偏不垂青你,当你无意去想他的时候,他却不期而至了。刘青海带着林羽出现在萧音桦面前时,萧音桦真是傻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的女儿吗?她的脚好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她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有感觉的,没做梦。她百感交集,把林羽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只有母亲,也只有母亲会看到林羽的脚时想到的是她是吃了很多苦的! 林羽努力让自己微笑着,是的,她吃了很多苦!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这不仅仅是伤筋动骨!她的脚是到美国去医好的,花了半年多的时间,03年的秋天去的,模具组组建好后,刘青海就执意要带她去,到04年的阳春三月才全愈返国。 一家人知道林羽的脚医好了便都返回家乡相聚。这感觉有点像五女拜寿,五个女儿就差林惠没有对象了,林惠现在是越发活泼了,欣赏她就像欣赏一泓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水!她有二十几篇论文在国际杂志上发表了,她打算毕业时努力拿个留学奖学金到国外带薪留学。林一飞利用寒暑假时间当家教,教钢琴教二胡……另外还有奖学金,她读大学的生活费几乎都是他自己挣的,他是学校保研,也是直接读博。他跟林惠有一样的梦想,那就是争取拿奖学金带薪留学。 “拿留学奖金可是百里挑一呢,你行吗?”因为知道难萧凯才如此问。 “我能不行吗?”林惠那自信的样子总让人为之精神一振。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能力,某C9大学都能上呢,没有真才实学怎么行! “我们家的DNA可是优良品种,注意哦,你们的造人计划该实施了!”林惠有点没大没小地跟萧凯开起玩笑。 其实林怡已经有喜,她只是想到时给母亲一个惊喜,而不想现在就让母亲为她左右牵挂。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跟林羽调侃,说林怡是村里第一个考进城中学,林惠是第一个博士,林羽则是第一个出国……萧音桦看着孩子们,一次一次带给她惊喜,一次一次地超越,很是欣慰:孩子们,飞吧,飞吧,勇敢地翱翔吧! 刘青海跟林羽恩爱的样子,萧音桦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希望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萧凯问刘青海。 “越快越好,我是希望马上。”刘青海转身问林羽,“我们马上结婚好不?” 林羽被他这么当众一问,脸刷地通红。 母亲说林羽应该办个酒席,热闹一下。签于姐姐们不愉快的婚宴,尤其是林怡,想起林卡就揪心的疼,这事儿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真害怕中间出点什么幺蛾子,再说自己也是不爱出风头的性格,林羽不赞成置办酒席,宁静以致远,母亲想想也在理,只要他们感情好,有没有那个仪式都是无关紧要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母亲畅游北京 大家都决定把母亲带城里去,萧音桦却只同意去看看大城市,看看飞机,看看火车,看看天安(门)……然后就回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萧音桦决定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大家也只好同意。 05 年的春天,萧音桦 N 城、X 城、北京、上海都去了,飞机、火车、天安(门)也都看到了,她说自己进城真有点像“刘姥姥进贾府”摸不着北,其实萧音桦有点夸张了,她可没有刘姥姥那些滑稽的举动,她行为优雅着呢。 萧音桦最先去的第一站是上海,因为林莉在上海,她得按孩子们的从大到小的顺序来。林莉带着母亲逛遍了整个上海,外滩、东方明珠、豫园、祟明岛、世纪公园、共青森林公园、南京路、淮海路、衡山路、“一大”会址、宋庆龄故居、淀山湖、东方明珠、野生动物园、城隍庙……母亲对宋庆龄尤为崇拜,称她是中国女性的骄傲。林莉看到母亲崇拜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以宋庆龄为榜样教育自己,要做一个独立、坚强、有担当的女性。她拉着母亲的手,在外滩的栏杆旁,看着黄浦江两岸的繁华景色,心中充满了感慨和欣慰。 在上海,留给萧音桦印象最深的是外滩,她看到了黄浦江上的船只和对岸的摩天大楼。她惊叹于城市的繁华和美丽,同时也感受到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忙。她想,如果自己的家乡也能有这样的发展,那该有多好啊! 萧音桦去的最后一城市是北京,林惠和林一飞也带母亲逛遍了整个北京,故宫、天安(门)广场、颐和园、八达岭长城、圆明园……但萧音桦对北京的印象没有上海好,其一是拥挤,其二是那些历史名胜地都有些不堪回首的历史故事。她说长城不好,上面不知埋了多少尸骨,因此,她没有往上登,她说脚踩在那些冤魂上面,晚上睡觉不安稳。林惠和林一飞听到母亲的话,心中有些难过,他们知道,母亲是一个很敏感和善良的人,对于历史上的悲剧和不公,总是有着深刻的感受和思考。他们决定不再劝说母亲去长城,而是陪着她去了其他的地方,让她感受到北京的美好和温暖。 到了北京,萧音桦就急着去看天安门。站在天安门前,她抬头仰望着庄严的城楼,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一片青山和绿水。 在北京的几天里,萧音桦和孩子们一起去了故宫,欣赏了中国古代皇家建筑和文物的壮丽和精美;去了天安门广场,观看了升国旗仪式和人民纪念碑的庄严和肃穆;去了颐和园,领略了中国传统园林和文化的优雅和韵味;去了八达岭长城,感受了中国古代军事防御体系的雄伟和坚固;去了圆明园,见证了中国近代历史的屈辱和沧桑。他们还去了许多其他的景点和购物中心,品尝了北京的特色美食和小吃,购买了许多纪念品和礼物。母亲对北京的印象很好,她说北京是一个很有魅力和底蕴的城市,她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和氛围。林惠和林一飞看到母亲开心的样子,心中也感到了一丝安慰和满足。 在 N 城和 X 城,萧音桦也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不同的风景和文化。她感受到了城市的魅力和活力,也感受到了城市的压力和竞争。她知道,城市的发展是必然的,但是她也希望城市能够保持自己的特色和文化。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返乡 五月一号在北京玩了五天,萧音桦便要回家,林惠、林璐和林一飞拗不过,就打算请几天假送母亲回家,恰巧有个老乡要回家,萧音桦又决意不让她们送,自己跟老乡一起回家。 “我一老人,不会有人拐卖的,放心吧。”萧音桦笑着跟孩子调侃。 相对飞机和汽车,萧音桦最喜欢坐的还是火车,火车上多热闹啊,呆在里面不会晕车,大家还能自在地拉些家常。 正好老乡就是坐火车回家的,她嫌飞机太贵。 老乡一路上都夸萧音桦有福气,全部孩子都那么有出息,像他自己就苦了,没文化,混饱饭都难,别说带父母出来游玩了。 萧音桦倒不那么在意自己是不是有福气,她只希望孩子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五月一号,萧音桦在北京玩了五天,便要回家。林惠、林璐和林一飞都极力挽留,想多陪陪母亲,萧音桦执意要走,孩子们拗不过,就打算请几天假送母亲回家。恰巧有个老乡要回家,萧音桦又决意不让她们送,自己跟老乡一起回家。 “我一老人,不会有人拐卖的,放心吧。”萧音桦笑着跟孩子们调侃。她心里也知道,孩子们是不放心她,可她也心疼孩子们,好不容易放假,放假的时间都陪她了,她怎么舍得让孩子们为了送她而继续请假继续奔波。相对飞机和汽车,萧音桦最喜欢坐的还是火车。火车上多热闹啊,呆在里面不会晕车,大家还能自在地拉些家常。正好老乡就是坐火车回家的,她嫌飞机太贵。老乡一路上都夸萧音桦有福气,全部孩子都那么有出息,像她自己就苦了,没文化,混饱饭都难,别说带父母出来游玩了。萧音桦倒不那么在意自己是不是有福气,她只希望孩子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音桦,真羡慕你啊,孩子们都那么有出息。” “唉,孩子们小时候吃得苦多,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萧音桦不禁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家里的生活十分拮据,生活十分辛苦。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供孩子们上学,她知道,只有让孩子们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好在孩子们也很争气,学习都很努力,成绩也都很好。苦尽甘来,萧音桦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火车缓缓地开动了,萧音桦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感慨。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够坐一次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她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遗憾。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们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 回到家乡后,有人问起萧音桦怎么不留在城里跟孩子们一起生活,言语之间有一种看笑话的成份:瞧,白白辛苦了那么久,白白给萧家生儿育女一个人拉扯大孩子,老了还不是孤单一人?瞧,白白孩子那么有出息,还不是靠不上? 她就对大家说:“孩子们都很好,都要留我在城里。可城市虽然繁华,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家乡,城里开门就是房子和街道,见不到一个熟人,太孤单了,还是三谷村的山山水水好,在三谷村还能跟大家一起聊聊,更自在啊。” 再后来,就有好多原本跟子女进城的老人也最终回到了村里,就没有人再嚼舌头了。总体来说还是萧音桦日子过得更舒坦些,至少她不用为子女们的生活担心,经济方面也比一般人宽裕,她也还会时不时地帮衬一下困境中的老人。 06年,是萧音桦一家的丰收年,林惠如愿以偿,毕业的时候考了个好成绩,拿了德国洪堡奖学金到德国带薪留学去了;林羽写的一本书《父亲》发表了,畅销全国各地,只是不知道她们的父亲能不能看到这本书,她们的父亲会去哪里呢?林怡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她的事迹都上电视台了;林莉也不错,夫妻俩努力打造,终于攒了点钱在城里买了套房子;林璐呢?林璐原本聪明,“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林璐也成了一家企业的管理人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日子虽苦,也曾温馨 父亲林成杰和母亲萧音桦相处了十几年,没有爱情也有感情。林成杰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实人,虽然种庄稼是第一把手,可因为林成杰老实,便很难娶到老婆。当人们把萧音桦从十里外的村庄用轿子抬进家门的时候,林成杰真的是如置于梦幻中。 林成杰看着娇美的萧音桦,愣是发起呆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地主的女儿,没人敢娶的女人吗?是的,萧音桦应该算是有福气的,如果换了别的男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来折磨她。林成杰第一次碰到萧音桦的手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颤抖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就属于我了吗?我可以对她做那种事吗?”林成杰笨手笨脚地解开萧音桦的衣服时,一下子便热血沸腾起来…… 林莉本来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是在月子里就离开了人间,哥哥排行第二,是到四岁的时候不知生了什么病也离开人间的。当第四个孩子都离开的时候,林成杰几乎绝望了,他发了疯似的往山坡上跑去,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但山坡能,他使劲地在山坡上大声呐喊,山谷的回音让他暂时发泄了内心的郁闷。 林莉的降临很是让林成杰和萧音桦高兴了一阵子,他们把林莉像宝贝一样疼着,用百般的爱呵护着,村里有了个赤脚医生,林莉便是吃了赤脚医生的几贴保胎药才顺利生下来的。 林成杰喜欢抱着林莉满村逛,村里人看到林莉那可爱的模样也喜欢抱一抱、逗一逗,因为受到大家的宠爱,林莉的性格变得很开朗,人缘也就很好。林成杰就沉浸在这种快乐里。 “林莉,你妈妈在家吗?” “嗯。” “我们家的钥匙丢了,想找她推测推测。” 萧音桦就会张开手给推算起来,比如,去过哪里,干过什么,可能会被人捡走还是可能会掉到哪里……很多时候,按她的推测总能找到钥匙。 “林莉,你妈妈在家吗?” “嗯,在。” “我们邻居家的梨树长得太茂盛了,都穿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 于是,萧音桦就会跟着那人一起去解决梨树问题。 遇到难题遇到邻里纠纷,人们总是想起让萧音桦帮忙,因为萧音桦说话总是很有分寸,谁听了都服气。就连小孩都知道找萧音桦总能解决问题。 “林莉,你妈妈在家吗?” “嗯。” “怎么啦,孩子?”萧音桦从厨房里出来,关心地问。 “我爸跟我妈吵架,我妈妈被气走了,呜呜……”小女孩伤心地哭诉,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于是,萧音桦就跟着孩子去他们家劝架。 萧音桦总是能用好的语言让吵架的双方都冷静下来。 邻里纠纷,婆媳矛盾……找萧音桦,她总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还有,村里谁家男主人外出做香菇,往家里写信了,不识字的或要写回信的,便都会来找萧音桦帮忙。 萧音桦在村里便有了“小诸葛”的美称。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男轻女 可是,上天不知为什么爱开幸福人家的玩笑,当萧音桦接二连三生下来的都是女孩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萧音桦生了吗?” “生了。” “男孩女孩?” “女孩。” “怎么又是女的?” 因为大伙儿的冷嘲热讽,林成杰的表情便开始变得很古怪,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村里有几个大喇叭本来就很妒忌萧音桦的智慧,这下好了,她们终于有话题嚼舌了。 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们逮着了话题还不给往死里羞,不羞白不羞啊,把天使的头使劲往下按也是一件能给他们带去快乐的事。看热闹不嫌事多,对吧? “这不是吗?她父亲是地主,地主的女儿当然不能让她享福。” “对啊,这都是报应啊。” 人们便开始嘲笑林成杰,说林成杰娶了个会下母鸡蛋的地主的女儿,说林成杰啊,这辈子是没希望了。邻居家的张大婶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他们总爱在林成杰面前炫耀。 林成杰是个老实人,听到这些话,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不怪自己的妻子,也不怪任何人,他只怪自己没用,没能让妻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也想生个儿子,给自己的父母一个交代,给萧家一个交代。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对不起萧家。 萧音桦也很难过,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想要个儿子,她也很努力地想要生个儿子,好堵住那些人的嘴……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生女儿。在那些汹涌的笑话里,她也开始动摇,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无能,很对不起丈夫。 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命运无常,人生如梦。 “我们的其其啊,长大了肯定能娶个好媳妇。” “林成杰家全是女儿,以后都嫁人了,这三谷村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是啊,林成杰也真是可怜,老婆生的竟全是赔钱货。” …… 劳作了一天的林成杰路过村口的时候,听到了几个村民的议论。他的脸瞬间变得阴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这些人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他们只是在拐弯抹角地嘲笑他,嘲笑他的妻子萧音桦生的全是女儿。林成杰默默地加快了脚步,他不想再听到这些刺耳的言论,他只想快点回家。 晚上,林成杰坐在床沿边,大口大口地吸着闷烟。烟雾缭绕着他的脸庞,却无法麻醉他的神经。萧音桦使劲地安慰他,说女儿也可以很有出息,可以像花木兰一样,可是林成杰听不进去。传宗接代的观念已经在他的思想里根深蒂固,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境况。“难道我这一辈子真的不会有儿子吗?”林成杰喃喃自语道。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不能有个儿子,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 “成杰,你不要这样想,你们的女儿都很乖很懂事,以后也会很有出息的。你不要为了生儿子而拼命,这样会把自己的身体累垮的。”林贸门安慰儿子。 林成杰伤感地说:“可她们终究是要嫁人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言可畏,嘲讽式语言宛如洪水猛兽 边上的大伯还煽风点火地说:“有出息?有出息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嫁人,还不是要离开他们?你看看村里那些有儿子的人家,哪个不是过得幸福美满?而他们呢?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后却要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媳妇。他们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他们?谁来给我们送终?百年后谁来给他们上坟扫墓?百年之后,三谷村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萧音桦说:“大伯,你不要这么说,我们的女儿也会孝顺我们的,也会给我们养老送终的。” 林成杰说:“音桦,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好,孩子也好,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宁愿没有女儿,也不想看到她们受到这样的委屈。” 萧音桦说:“成杰,你不要这样说,我们的女儿都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不能没有她们。她们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她们也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我们不能因为她们是女儿就看轻她们。” 林成杰说:“可是,人言可畏啊,我无法面对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 萧音桦说:“成杰,我们的女儿也可以继承我们的香火,也可以延续我们的家族。实在不行,可以招婿,让她们的后代继承自己的姓氏。” 林成杰说:“别再安慰我了,音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很失败?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萧音桦说:“成杰,抬起头来,你不是无能,也不是失败。你要知道,生儿子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也不是我们幸福的唯一标准。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还有很多其他的幸福要追求。我们不能为了生儿子而忽略了我们的女儿,忽略了我们的家庭,忽略了我们自己。” 林成杰听了萧音桦的话,心里有些触动。他抬起头,看着萧音桦的眼睛,发现她的眼里充满了爱意和温柔。可萧音桦越是体贴,林成杰越是痛苦。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很对不起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 当母亲生下第五个女儿林惠的时候,林成杰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事实!我不要这样的事实!他把林惠翻过来翻过去地看,生怕自己看错了,希望自己看错了。一次又一次失望,这失望便累积成了绝望。 接生婆倒是很和气:“成杰,孩子来了就是缘分,女娃好啊,我接生过的女娃里你们家的最水灵,你瞧,林莉、林怡、林璐、林囡,多聪明多可爱。” 大伯却在外面冷不丁接一句:“水灵能怎么样?还不是帮别人养?水灵以后孩子会跟她们姓?三谷村的祖坟能让她们进?” “是啊,她们长大了要嫁人……“林成杰抱着头,痛苦地不能自以,可是林成杰的本性是善良的,他绝不会动手去打萧音桦,也绝不会把怨气发在萧音桦身上。 林成杰在这样的痛苦里熬了两年,这两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是的,他再也熬不下去了,再也受不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离家出走 他把林惠翻过来翻过去地看,生怕自己看错了,希望自己看错了。他的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抚摸着林惠的脸庞,仿佛想要感受她的存在,感受她的温度。然而,每一次的触摸都只让他更加绝望,更加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成杰抱着头,痛苦地不能自已。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他知道萧音桦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他也一直在努力,可是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萧音桦,对不起这个家。 可是,林成杰的本性是善良的,他绝不会动手去打萧音桦,也绝不会把怨气发在萧音桦身上。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萧音桦的错,她也一直在努力,在为这个家付出。他只能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深深地埋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林成杰在这样的痛苦里熬了两年,这两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每天都会看着林惠,想着她的未来,想着这个家的未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终于,林成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离开这个家,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他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想要给这个家一个机会。他的精神世界已经接近崩溃,他不能放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不能再作茧自缚了,再这样下去,要么疯,要么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打家里人,像林门孝一样打老婆孩子,他可不要变成这样的人。他知道,离家出走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林成杰最后看了一眼萧音桦和最小的女儿林惠,就茫然地离开了村子,他再也不能忍受村里人的眼光了,林成杰盲无目的地走着,走出村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能去哪里呢?要饭也比在村里强,林成杰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头…… 甩不却的 甩不却的是那一份情结 轻轻地我想离去 为什么离去会那么不舍 就是那回头的一刹那 我心动了 心动了却又无法行动 希望你用眼睛看一下我 希望能从你的眼睛里读懂一切 可是什么也没有 甩不却的是那一份信任 为什么说走了还想留下 为什么不能毅然决然 因为你曾经信任 我也曾经依赖 这一切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模糊 伸出你的手扶我一把 我会浑身颤抖 林成杰脑里有两种声音在不停在争吵,留下吧,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你的根在这儿,留下吧,这里有你的爱人,有你的亲骨肉,留下吧,做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可是,林成杰又仿佛看到有许许多多白色的眼球在盯着他:他是娶了地主的女儿才生不出儿子的!于是,另一个声音就不停地在喧哗,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了这里就不会有那些异样的眼光了!“走为上策!” 能去哪里呢?能在哪里安身?林成杰感觉天那边有片云,黑压压地,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路漫漫,何去何从 林成杰不愿和不敢去想了,天很大,地很大,但人心灵的空间却那么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已经不孝了,走吧! “儿子!”林成杰咬着牙喊了一声! 林成杰走过一座山坡又走过一座山坡,他一点目的也没有,他感觉到累极了,心累,身体也累,去哪里呢?能去哪里呢?林成杰想起了前些年去福建和人搭伙做香菇的地方,前些年啊,是有目的的,每年冬天去,做的是木香菇,等香菇收完了卖了钱就带回家养家糊口。那时候啊,口袋里有点钱,虽然不多但心里觉得有盼头,乐滋滋的,每年村里的男人都大致相同的时候外出,也大致相同的时候回家,每年回家便买些饼干什么的,全村发去,要是谁家发了饼干了,大家就知道他们家的男人回家了,妇女之间就会相互取笑,小孩子知道父亲回来了,就活蹦乱跳,一脸的幸福样。那样的日子多好啊,林成杰真想回去,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林惠啊,林惠,你为什么不是个儿子?要是你是一个儿子,多好啊,一切就会是那么圆满那么美好!林惠为什么不是一个儿子?林成杰觉得头痛欲裂! 走吧,唉,坐一下吧,林成杰真的是太累了,一坐下来就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着了就开始作梦,梦里有母亲的哭泣声,有女儿的哭闹声,有邻居们的骂声……好像还有人说把五个女儿都送养掉吧,“不……”林成杰大声叫着就醒来了,醒来了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林成杰到底走了多少路了?这是哪里呢?离家里有几个山坡了?林成杰这才疲惫地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五个村庄,在前面两里外是有一个村庄,他还在那里住宿过,可是……林成杰不想在人家家里住宿,要是人家问起该怎么说?就这样在山上住一宿吧。吃什么呢?林成杰是不愁吃的,只要在山上,林成杰就不愁吃的问题,山上有野果有野菜有野兔……可是,家里的六口吃什么啊?以后她们要怎样过日子?……林成杰狠狠心,不去想了…… 可是林成杰还是流下了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心酸处,林成杰真的是无奈啊!吐沫可以淹死人,林成杰不能被吐沫淹死。“就在山上找个地方呆一辈子吧。”林成杰思索着,“不行啊,再到福建老地方呆上一年两年吧,是的,只有这样了,也只有那个地方能容纳自己了。”福建那里,林成杰们也是坐在山里,山里搭了个简易的小屋,对,只有那里能容纳林成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人会过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林成杰决定好之后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林成杰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临走的时候,林成杰把仅剩的几角钱也放桌子上没舍得带走。现在只能靠双脚走了,林成杰不怕苦,苦算什么呢?看不到那些嘲笑的眼神,听不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心里清静。 第一百六十章 一路逃离一路怀念 林惠出生是在六月,也就是阳历的七月,都说有福做人六月生,要是林成杰不出走,林惠确实是有福的,一路顺风顺水。林成杰出走的时候,林惠才两岁,也就是林成杰是在六月阳历七月天出走的,六月天出走有个好处就是林成杰不用愁会冻着,可是六月天在野外住宿也是最危险的,林成杰最怕的是会遇上莽蛇,农村里有一句说法,说莽蛇十日九病,也就是莽蛇平常都是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像病着了一样,但要是碰上它醒的日子,遇到它觅食的时候,情况就会很糟糕,它如果发起进攻你就没有出路了。隔壁村有个年轻人去年就是被蟒蛇活活缠死的。不过,林成杰有一个经验,蛇其实一般不进攻人,如果它经过的时候,你一动也不动,它就不会伤害你。去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懂这一点,看到蛇他就死命地逃,可是他哪里跑得过蛇啊,蟒蛇被它惊着了,激怒了所以狠狠地缠着他,缠得他喘不过气来,最后窒息而死。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个夜晚偏偏没有月,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成杰感觉到阴森森的可怕,他用事先准备好的两块硬石使劲地磨擦,费了很大劲才打着了火,火燃起来了,林成杰的心这才感觉到有些踏实。可是火光跳跃了几下就熄灭了,也许是林成杰找的木材太湿了吧。林成杰懊恼地闭上眼睛,一闭上眼脑海里又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村里二流子说的鬼的事又一一地在林成杰的脑海浮现。二留子是去年死的,死之前精神出了点问题,经常跑到五里外的小溪去捉鬼,他说他看到了三个鬼,三个鬼每天晚上来找他,还跟他说话了,其中一个鬼是村里吊死的小翠,她说她命好苦啊,在人间得不到温暖,在阴间也得不到温暖,所以她冤魂不散。 去年,村里的迎神节就要到了,村里每年都要举办迎神节,也就是把本来供在庙堂里的神“请”出来供在村院里,村院是村子最古老的院,村里原来就住在同一个大院,后来人口发展了一一分开的。村里有两个庙堂,一个祖庙堂,一个分庙堂,祖庙堂里供奉一个祖佛,分庙堂里供奉三个年轻的佛。祖佛是逢年过节都要供奉的,年轻的佛每年只有到了迎神节才会“请”出来。每年的迎神节村里会很热闹,比过年还热闹,家家都有来客,“请”神出庙和送神回庙都有很隆重的仪式,人人手里拿着一柱香,有的人还把香做成一整株树,夜晚看起来荧光闪闪的,很美,还有舞龙的……神在村院要呆三天,这三天里都有新鲜的贡奉品,村里分成三个组,每组贡奉一天,村里按抽签每年选一个户主当“迎神头”,每家都会轮到一次,“迎神头”也必须提供猪或羊之类的贡奉品,这三天里,村里有戏班子上台演出,(后来,有了电影,就会放电影这是后话)……可是,这样热闹的节日里,却发生过有人在村院昏倒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难以抉择 二流子说了,今年的迎神节会有更多的人昏倒,三个鬼说,今年他们会在迎神节出现……于是,二流子说他必须把三个鬼赶走,为村里人做点好事…… 二流子就是死在他夜晚捉鬼的小溪里的,死时手里还抱着一块大石头…… 林成杰想起二流子的死相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人为什么越是在黑暗的地方越是会想起妖魔鬼怪?偏偏这个时候,两里外的村子里有户人家的公鸡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大声地啼叫起来,半夜鸡叫据说是很不好的。林成杰于是更害怕了,仿佛周围有人在扯他的手……过了一会儿,林成杰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人往他身上扔泥土,林成杰想叫起来,但他屏住了呼吸,他真的怕啊,几分钟之后,林成杰的前方才出现了手电筒的亮光,还传来了人的对话。“我说呢,咱们躲在这里,那大块头肯定不会发觉。”“就是,今天他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吧。”“难说,指不定咱前脚回,他后脚就来了。”“这雨要什么时候下啊,再不下,咱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劲啊。”……原来是两个为田埂引水的农民。在农村,这个时候抢田水是最寻常的,谁都想往自己的田里引水,可天旱水资源严重缺乏……唉,家里的六口现在该怎么过啊…… …… 林成杰一夜不敢合眼,直到天空有点泛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第二天,林成杰又必须上路,这样子怎么行呢?这样能熬到什么时候? “儿子!”林成杰撕心裂肺地又叫了一声,眼角渗出两滴泪…… 林成杰走走停停,风餐露宿,足足走了五天才到福建那个山里的小屋。现在不是冬天,村里的几个伙伴都没有来,因此小屋空荡荡冷清清的。但林成杰已经很是满足了,他赶紧找了套以前留下的衣服到山里的小溪里去洗了个澡,林成杰自己都闻到了,身上有一股很臭的味道。这么几天的奔波,林成杰的模样很是狼狈,骨瘦如柴,蓬头垢面,陌生人也许已经把林成杰当成疯子了,林成杰觉得自己也真有点像疯子。 小屋不是久留之地,冬天到了,几个同伴一来一切就会被揭穿,可林成杰现在想不了那么多,现在林成杰能用什么维持生活呢?山上的野果只能维持短暂的几天,但山上的木材多,这一片山的树木都是林成杰们买下来了的,因此林成杰可以砍伐了背到山下去卖,只是砍得多了也会被同伴发现的,一样也只能维持些日子。先把眼前的日子打发了再说吧。好在林成杰是种菜的能手,小屋后面的一大片空地几天时间便被林成杰开垦出来,并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菜。林成杰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着健壮的身体。听说附近有人做了伏伶,就是用硬木材做的,林成杰于是就想到用做香菇剩下的木材来做伏伶。伏伶是一种药材,在老家的时候林成杰也做过,还卖了些钱,林莉虽然才十岁,但林莉已经知道怎样做伏伶了,那么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店门口人声鼎沸 当林成杰下山来正准备看看该买点什么种在山上的时候,却在半路上看到了悲惨的一幕:八个人抬着一副棺材,后面跟着一位哭得悲痛欲绝的妇女和三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其后跟着一些送葬的人也唏嘘不已,林成杰一看就知道逝者绝不是其妇人的婆婆或公公,哭婆婆公公绝不会如此真切,如此悲痛欲绝。 为什么总是心猿意马,为什么心绪不宁?主啊,赐我智慧吧,我看到你发怒的样子,我知道我惹怒了你,是我惹怒了你,不要让我看到这些悲哀的事情了,我的心灵承受不起……林成杰不会念诗,林成杰只是觉得他的心被一种无以名状的东西揪得很疼很疼…… 林成杰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送葬的人都已离去…… 林成杰下到山来,走进一家小店,村里有三个小店,小店里的货都不多,林成杰来的这家小店算是最大的,是农闲时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这天小店门口便聚了很多的人。 “老板娘,有菜仔吗?” “哦,浙江老板来了?想要什么菜仔?” “随便什么都行?” 老板娘是一个长得很标致的女人,不但长得标致,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会做人的女性,她看了看林成杰,心里有点纳闷,现在不是冬天,不是做香菇的季节,林成杰怎么就来了?但她没有问出口。她随手从货架上取了几包青菜、萝卜、辣椒的菜子递给林成杰。 “浙江老板,坐一下吧。”老板娘热情地端出一杯茶递给林成杰。 林成杰看到那么多人坐着,好像在谈一件什么大事,一个人在山上待着确实也寂寞,林成杰想了想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一家子也真不幸,这不,日子刚刚有点好转,又出了这事……”其中一个深表同情地说。 “能得到赔偿吗?”另一个问。 “赔了又能怎样?人都没了,拿钱有什么用?”边上的接过话茬。 “他也够倒霉的,这是命中注定的吧!” “山上的人叫是叫了,可他听不到啊。” “那木头也太大了点,正击中天灵盖,能不要人命吗?听说,还没到医院人就没命了。” “都是庄稼人,都没钱的,能赔什么呢?” “他那老婆要不是出这事,是有些猖狂的,该给她点教训,但现在这教训也太残忍了。” “所以啊,做人不要那么霸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林成杰听听就知道他们是在谈刚才那一家子了,他看看天色也不早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林成杰刚站起来往前走,就跟迎面而来的一个青年人撞了个满怀,青年人瞪了林成杰一眼就往小店跑去,一面跑一面嚷嚷,“喂,喂,大伙儿,人家隔壁村都修手车路了!包工头是浙江人……” 林成杰回到山上的小屋,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青年人的那一句“包工头就是浙江人……”一直在林成杰耳边回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人想让他当上门女婿 林成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隔壁村的手车路施工队搭上讪的,总之,当他加入他们的队伍的时候,他有一种回归的感觉。施工队总共有二十来个人,他们修的是一条供手拉车行驶的路,而修这条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修公路,修公路需要钱啊,农民的日子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上唯一丰富的就是木材,卖了木材才能有钱,可是,农民历来是用肩膀扛木材的,又累工作效率又低……这就无法大批量装运木材。修了手车路就能大批量拉木材了。 施工队里有个人叫阿斗,特别好管闲事,被老婆骂得狗血淋头了还是要管,所以大家管他叫“扶不起的阿斗”,阿斗看到林成杰总是沉默不语,就又管上了林成杰。 “唉,我说大哥,你干吗老不说话啊?你老婆孩子呢?” 林成杰被他问烦了就随口答道: “我没有家!” 阿斗便把这事传开了,说林成杰是可怜的单身汉。 “单身汉可怜啊,没人疼没人爱,我阿斗这么没能耐的人也有人疼有人爱……”阿斗说着爱的时候把音拉得好长好长,好象在炫耀一件珍贵的宝贝。 大家于是就大声起哄:“阿斗还被爱出‘气管炎’了,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包工头倒真的留意上了林成杰。 包工头姓杨,口才特好,酒量也好,他老婆责备他老爱吹牛皮,但在责备的时候总带一种骄傲的神情。包工头为什么会留意上林成杰呢?其实他心里也有一桩心事。 “你真的没家,没老婆孩子吗?”杨包工头有天晚上把林成杰邀出来吃饭,吃着饭便问起了这话。 林成杰对包工头邀他的事很是激动,一开始还琢磨不定包工头要干什么,等包工头这话一问便心里明白了。林成杰左右为难,脸憋得通红,杨包工头见林成杰是老实人,心下更安了,他在想,林成杰也许是为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单身汉感到羞涩吧。 “我有一表妹,生有四个儿子,可惜啊,丈夫前不久被一棵大树击中头顶,撒手人寰,唉,可怜啊……”杨包工头说到表妹生有四个儿子的时候神情很是自豪,四个儿子呢,那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杨包工头看到林成杰不作声便停下来,问,“你有不舒服吗?” “没,没有……”林成杰霎时脸色变得苍白,唉,林惠,林惠,你为什么不是儿子? “表妹家里原来是很富有的,我大舅是地主啊,可是,唉,现在,四个小孩没了爹,这日子可没法过啊……”杨包工头努力想把林成杰的注意力引到他表妹身上。可是,林成杰总是魂不守舍的…… “地主的女儿!”林成杰脑子里便浮现萧音桦刚过门的样子,萧音桦也是地主的女儿,刚过门的时候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如果有人愿意接纳我表妹,唉,她愿意把其中两个儿子随他姓,你愿意吗?” “嗯。”林成杰其实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随口嗯了一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当了别人儿子的继父 杨包工头却误解了林成杰,以为林成杰是默许了,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于是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表妹的许多好处来。 林成杰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杨包工头就擅自提出了让林成杰和他表妹见一面的决定。 林成杰回到住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们住的是简易的茅屋,用木板随便一围,顶上铺些树皮摭风挡雨,风能从木板的缝隙里穿进来。一个茅屋住十来好几的人,有的带了家眷的,但他们住一起都不忌讳这些。用布帘一拉就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儿子,儿子”林成杰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心里默许了杨包工头的提仪。 女儿啊 你为什么要是女儿 纵然你有多么地聪明 纵然你有多么地美丽 长大了 你依然会离我而去 就算你是花木兰 就算你是女英雄 你的子嗣永远不会跟我同姓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女儿啊 女儿 原谅父亲吧 父亲就要接受别人的儿子当儿子了 因为他们会跟我同姓 将来他们的子嗣就是我的子嗣 我就要在异乡入户了 有儿子真的就那么光荣吗?林成杰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是希望吗?真有希望可言吗?儿子,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林成杰居然在梦里笑出声来,儿子,林成杰想到的只是儿子,至于儿子的母亲是谁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儿子,香火,但是林成杰又觉得像缺了什么,林惠,林惠,你为什么不是男孩? 可,并不是有了太阳就不会下雨。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上帝给了我们宝贝,我们常常不珍惜,仿佛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就算是石头好像也比我们自己的宝贝要好。林成杰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都是世俗的眼光迫使林成杰犯这样的错误的。林成杰的眼泪没有萧音桦多,但是到了真正面对困厄的时候却没有萧音桦坚强。 林成杰本来是一个很慈祥很友爱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到了别人的儿子那里这些都起不了作用。 包工头的表妹原来就是林成杰那天看到的送葬的那个妇女,她的脾气异常暴躁,之前不知得罪过多少人,因此当她有求于人时,便没有人真心诚意要帮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全家回到娘家来。娘家正好又都生的是女儿,都嫁出去了,她这一回来就又成为家里的老大,那嚣张的气焰又回来了。然而她越是这样,临近的村子就越没有人敢接近她。说了几次媒,对方一听说是她便把头儿扭得老高:“你就是送我十万两白银我也不敢要。”虽然有四个儿子的诱惑,但人们说她那里是虎口,虎窝里当然养着的都是虎仔了。 林成杰进得这家来,一开始就是被瞧不起的身份入进来的,还算包工头讲信用,真的让其中两个儿子同他姓,也就是老二和老四姓林,老一和老三姓罗,只可惜这样一分反而让老二和老四成了老一和老三的笑话,成了他们嘲笑的对象……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多事的酒宴 包工头的表妹姓罗,叫水花,有人就暗地里叫她“水性杨花”,也有人叫她“武则天”,你别以为这是戴高帽,在农村“武则天”这个名字是含有贬义的,是说她心狠,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毒手。虽然是二婚,因为包工头在这一带也有些威望,还是给他们摆了酒宴,喜宴上水花一直绷着脸,好像谁欠了她很多似的,有人违心地夸了一句“水花今天好漂亮。”终于把水花逗笑了一次。 “水花真有能耐啊,生了四个儿子。还要再生四个吧。”有人想讨好新娘,可谁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水花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周围有人悄悄告诉那人水花已经结扎了。而且她结扎的事还有一个典故,林成杰知道了这么回事,心里凉了一下。包工头机灵,立刻拿了把糖朝老二喊:“林龙贵,过来,给你糖吃。”特别把“林”字喊得很响。老二被这个突然的叫喊吓呆了,一下子不知所措地往外逃,随后就是老大的一声讥笑…… 林成杰于是步履蹒跚的也向门外跑去,可惜他跑不过老二,老二跑着感觉背后有人追赶,停下来迟疑了一下又往前跑,林成杰觉得有一种东西在撕裂着他的心,他开口想喊,又不知道怎么喊,也许是天太黑了,老二终于有些害怕,于是,他停下来,呜呜地哭了起来。林成杰心一酸,也流下泪来,林成杰伸出手去拉老二,老二挣脱了一下究是害怕,无奈任由林成杰牵着往回走…… 罗水花可是被惹怒了,嘲那个拍她马屁的人一阵泼洒:“好你个愣二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奶奶的不回去看一看,说不准你那位正偷着汉子……”“你说话要讲根据!别血口喷人……”“谁血口喷人了?不信你让大家瞧瞧,你家的仔子哪个像你了……”“你水性杨花!……”那人骂到这里就不敢骂了,因为他看到周围的气氛已很紧张,包工头的脸色已经发黑了,再闹下去定是有一场架要打的,好些人站起来劝愣二头,“今天是人家的大喜,她再怎么无理也得让着她,不会喝酒就少喝几杯吧……”愣二头被人且拉且退,才退出酒席来…… 愣二头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家…… 酒宴闹哄哄的,很多人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林成杰这个新郎倒是被人遗忘了。 酒席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散席,水花的四个儿子跟着她的姐妹们去睡了。就剩下罗水花和林成杰的时候,林成杰感觉到很别扭,他不知道做些什么好,比和萧音桦结婚还让他不知所措,罗水花却耐不住了,她三下五下就把衣服脱了,虽然她心里瞧不起林成杰,嫌林成杰老实,但是,她好像非常需要什么,她看林成杰有点木讷,就喊到:“不行的话就去喝几杯酒壮壮胆!”林成杰的那一股劲就被激起来了……林成杰感觉这个女人和萧音桦非常不一样,她会杀猪一样地叫,叫得人发狂…… 第一百六十六章 荒唐人做的荒唐事 说起他们的这档子事,就会让人想起罗水花的那一个典故,罗水花刚生完老四的时候,计划生育正搞得火热,在这风头上,罗水花自然是列在必结扎之例,可谁都知道罗水花不是省油的灯,要想让她躺在手术台上简直比登天还难,用软的吧,“将军遇上兵有礼说不清”,弄不好还会惹一身骚,用硬的吧,她比你还有蛮劲,拆房子不让住吗?她会天天跑ZF去闹,她赖着不走,你也没办法,怎么办呢?计生局的正发愁,不知谁出了个馊主意:她不是水性杨花吗?咱们怎不用一下“美男计”,对啊,美男计,大家于是把目光转向了长得有点那个的施风柳。施风柳本来可没资格到ZF来的,是娘家有靠山,娘舅是县委书记,娘舅一句话他便进到ZF来了,他没什么能耐,不过饭烧得挺好的,村子里要办点酒宴的时候都会请他掌勺。他进了ZF,ZF里的伙食便交给他了,他虽有点娘娘腔,不过脾气还好的,ZF这档子事可是不要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铁饭碗。烧饭可比天天扛木头轻松多了。施风柳因为人长得有点那个,所以二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因此他对女人那个想啊可是有目共睹的,罗水花不会喜欢他,但是罗水花会喜欢他的ZF铁饭碗,这不,自从施风柳进了ZF,连有些姿色的大姑娘都想和她好了。 “这不行吧,人家还要找对象呢?” “你傻啊,男人风LIU会让女人更喜欢,女人风SAO会遭到白眼,而且,罗水花那对东西还真有点勾人。” “施风柳,你把这当成工作,就没人说你什么了。” 施风柳嘴上没有答应,其实心里也还真有点想,大伙这么一怂恿,还真让他有点想那个。 “施风柳,你可不能真干,你要挑起她的那点渴望,又要跟她说那不行,那会怀上我的种,这名声可不好听了……” 施风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罗水花搭上的,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的事。 “当家的不在家啊?” “唉,不在,去探亲了。” “小孩子们也去了。” “去了,吵着要去的。” “家里就你一个人?” “真热。”罗水花说着就把外衣脱了。 “我们ZF里昨天又发了几桶油,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要不,给你提两桶来?” “那……”罗水花乐了,“还是你们好,不流一点汗水,每月有固定工资,还常有东西发……” 施风柳趁罗水花给他递开水的时候用手抓了一下她的手,罗水花没有反抗,施风柳于是就胆子大了,顺势用手伸进罗水花的衣服里,罗水花整个人颤抖起来,那对东西就一颤一颤的。 施风柳看到罗水花的身体时,纯粹就把大伙交代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不能用真的,只能玩玩。”可是他真没干过那事儿,要不是罗水花有经验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直到他有一种就要“崩”的感觉时,他才害怕地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养父难当 “怎么啦?” “不能流到你里面去。” “为啥呀?” “你不怕怀了我的种?” “还真是的,那你说怎么办?” “我告诉你,结..扎是最好的办法,结扎了你爱跟谁都行,只要不让你那位知道。而且结..扎了,你就是英雄,ZF就会奖励你,而且大伙都说了,村子里的女人就你最勇敢,只有你不怕苦,” 后来,罗水花是怎么躺到手术台上的就没人知道了,总之,罗水花确是结扎了,只是结扎后半个月不到她就后悔了,吵着闹着要接回去,那行不通啊。 “不是不给你接回去,而是那有危险。”ZF的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你很勇敢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妇女了!”当然还是这句话最管用,罗水花总算不闹了,ZF为了表示对她的嘉奖还送了她一块钟扁。后来,施风柳结婚了,罗水花对此还恨得牙咬咯咯响过,不过这牙也只能在暗里咬咬. 父亲啊 这一方的人在想念您 为什么您忍心离去 甩不掉的是那一份情结 为什么离去会那么不舍 林成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知道一个人盲无目的地走着 心里想着一个人 一个被他舍弃的人 可是 林成杰啊 您后悔了 为什么不回来 如果您回来 这一方的人永远欢迎您! 每天到了晚上,林成杰的思想就会开始游离不定,罗水花骂人的声音总不绝于耳,可是林成杰充耳不闻,。家里虽然热闹,但林成杰的心却一直孤寂。爱人啊/最是那低头垂泪的一刹那/让我永远无法忘怀/我不忍心去回忆你的泪水/可为什么你的影子总跳不出我的脑海/你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走投无路/我的心疼着…… 罗水花的大儿子叫罗万宝,他对林成杰是最叛逆的一个,他总是顶撞林成杰,最可气的是,他在学校老是捣乱,经常动不动就打人,学校老师已经多次来向他母亲罗水花投诉,可罗水花只会埋怨老师自己没有看好孩子,说在学校打人跟她无关。 “我儿子打人?他无缘无故为什么打人?你们当老师的干什么去了?到了学校就是你们的事,你们不好好管还跑这里来投诉?”她总是插着腰,一副气使颐指的样子。 “孩子他妈,你理解错了,我们只是想帮他打开心结,孩子总这样子对谁都怀恨不是件好事,因为他一点点小事就要跟人争执,这样对他的成长不好啊。”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好声好气地说。 “难道别人的孩子都是对的,我家的金宝就都是错的了?”罗水花却依然得理不饶人。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别人的孩子吵架、打架的机会没他频繁……” “那是因为你们太偏见了,你们偏爱别人,他心里当然不服气,自然是要吵的……” “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比如说我打你,你能受得了吗?”林成杰只是将心比心地说了一句。 “他是我儿子,还用不着你管!你打我,哼哼,也不拉泡尿照照!你谁啊,你动手啊!”罗水花撒起泼来。 好男不跟女斗,林成杰这时候只好退出来,那老师自然是很尴尬地离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从儿子“偏脑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罗水花的二儿子林龙贵却老实得可以,不知是被大儿子嘲笑的老实了还是被罗水花骂得老实了,总之他只知道埋头苦干,才八岁的小孩就知道做家务,锄地,干这干那。可是,他不管怎么勤快,总得不到罗水花的嘉奖,罗水花甚至骂他是傻瓜一个。 “二娃这个驴脑袋,不知是不是抱错了,不像我的孩子,老实巴交的。”她逢人就这么说。 一个聪明的人被骂得多了也会变成笨蛋,林成杰就常常护着二娃,当然他不敢明护,因为那只会让二娃遭到更多的嘲笑。他会把二娃叫到没人的地方,悄悄跟他说:“其实你很棒,你是个好孩子,老师同学都喜欢你,记住,爸爸永远支持你!”二娃于是似懂非懂地使劲点头。每当这个时候,林成杰才有一种自己是身为人父的感觉。可是二娃确实有点傻气,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一点心计也没有。老师说他学习偏科的不得了,数学好得不能再好,才上一年级,二年级的题目给他讲一遍他就会了,甚至如果你会给他讲解五年级的题目,他也能一点就通。但语文却不行,二十六个字母背了好长时间也背不全,有一点让老师安心的是,他从不捣乱。因为二娃偏科,“偏脑袋”这个缀号就被人叫开了。 “偏脑袋,你不要读书算了,脑袋这么偏。”有一回,罗水花对二娃这么说,罗水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二娃和老四没对老大和老三好。二娃愣呆了,他虽然偏脑袋,但很喜欢学校的,有一回有个女老师摸了一下他的头他还感动地哭了,觉得那老师比自己妈妈好。罗万宝跟二娃大不一样,如果有人叫他不要读书算了他会高兴地一跳三丈高,他可是宁愿去锄地也不愿上学校。老三和老四还小,自然只会跟着老大和二娃,从他们身上还不能感受到些什么。林成杰有点失望,呆了大半年了,都没有听到孩子们叫他一声爸爸,当初林莉们多粘人,叫爸爸多亲热! 是再度逃走还是选择留下?林成杰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他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养父,可为什么总得不到承认?而且也没有因为有了儿子而让他感觉到更被人尊重,为了自尊,走吧! 半年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冬天的乡村特别的寒冷,冰块挂满了屋檐,冰块的样子尖尖的,像极了医生手上的针筒,仿佛是要把人间的一应病虫都杀死。间隔一段时间便会下一场雪,林成杰到的村庄是在高山地带,所以雪更多,那时候南方的雪也很厚,大时可以达到一两尺厚。四个孩子在雪地里疯玩,他们拿着竹竿敲下挂在屋檐下的冰块,声称自己是医生,要给大家治病。他们相互间常常争斗,二娃总是被老大打得鼻青脸肿。 看着林龙贵因为跟自己姓就挨欺负,私下里还喊自己“爸爸”喊得很亲热,他又心动了……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自己是跟母亲乞讨到三谷村才被养父收留的,自己也是在养父身边长大的……他仿佛从林龙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就留下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兄弟不同姓,日子鸡飞狗跳,养父难当 林成杰背了镰刀上得山来,他要割一些草给牛吃,因为下了雪,牛不能自己上山吃草。割着草,林成杰一下子触景生情,想起林莉跟他一起上山的场景,心儿像刀割了一样地疼。她们娘几个现在谁在割草给牛吃?林莉现在是不是天天在想着他而哭?她们娘几个现在是不是冻得瑟瑟发抖?潜意识中,林成杰沿着回家的路走,走出很远很远,冬天的草是干的,没有多少水份,牛是无奈才要吃这样的草的,唉,留下来吧,至少将来会有孙子喊爷爷。就像冬天里的草,它没有春天里的那么嫩绿,但它可以让牛过冬。 林惠,你要是是儿子多好,你的孩子就会叫我爷爷,我们李家的香火就……香火!又是香火,又是传宗接代! 看着牛儿吃草的样子,林成杰突然在想,自己已经辜负了一家,不能再辜负一家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样想着,林成杰也就不去想萧音桦和孩子们了。感情有时候是很理想化的东西,很少人会真正地为一份真挚的感情而牺牲自己。 林成杰虽然老实,但林成杰的记忆力却是惊人的,林成杰读过的书不多,他只上过几个月的夜校,但是只要是林成杰看过的书,他便能够倒背如流。《三国演义》、《水浒传》里的人物和情节林成杰能一字不落地讲出来,也许林惠就是遗传了林成杰的智商的。林成杰就是用这一点牢牢地把二娃吸引了,二娃没有心计,一根筋,没有心计的人就有精力去学习。二娃还喜欢下棋,林成杰也喜欢下,特别是象棋,他们俩要是在一起下起棋来就可以废寝忘食。罗水花就恨死了这一点,说他们不务正业。罗水花不喜欢的儿子,在村子里却很讨人喜欢,有人说二娃是“乌鸦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之出淤泥而不染。 “那个时迁怎么样了?”二娃会缠着林成杰问。林成杰于是又把时迁的故事重说一遍,时迁是“天下第一偷”,他有一身好功夫,能飞檐走壁…… 林成杰会吹笛子,会吹喇叭,会拉二胡,村子里要是来了戏班子,林成杰一准去看,而且要看到戏终人散。第二天,林成杰就会把戏中的曲调用二胡拉出来,二娃也听得入神。可罗水花却很反感这些,罗水花觉得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简直是在瞎闹。 好在,罗水花虽嫌弃,林成杰也还是能找到机会玩乐器的,尤其是讲故事,罗水花不可能堵住他的嘴,不可能天天盯着他。 也许是故事听多了,二娃的语文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反正连老师都感觉到纳闷,从他口里总能溜出一些很有语感的句子。特别是作文水平,二娃的故事经常编得很离奇,情节还一波三折。有好几次,他的作文还被老师当成范文在课堂上朗读。二娃的学习是不偏了,可他还是有点愣头愣脑,所以大家依然叫他“偏脑袋”。 第一百七十章 她这是要干嘛 林成杰人是留下来了,如果罗水花也是那种性情中人,也许林成杰的心也会留下来,可罗水花一天到晚不是说林成杰老实就是说林成杰不务正业,罗水花一天要是不唠叨几次好像那一天就少了什么。所以林成杰常常会“身在曹府心在汉”。 想一个人心是会疼痛的 想象着那个人 有一天会突然站在你面前 你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 可以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 可以看到她的一频一笑 可是最终你发现 周遭空空荡荡的 是啊 这种想象太脆弱了 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终究是要枯萎的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到来的时候,一派的新气象!嫩绿的草破土而出,山上各种花儿竟先开放,田地里人们开始春种,到处一片郁郁葱葱!从菜地里、田地里不时地传来人们的嘻笑声…… 林成杰是种庄稼能手,人家的秧苗才一点点高,林成杰的却已经可以拔了插了,罗水花站在田中央大声地向过路的人开着玩笑。 “嗨,过来,到田里来!咱们跳个舞!”她向着男人们喊。 开玩笑的次数多了,就有人嘲笑林成杰。 “春天戴戴绿色的帽子挺和季节相配哦。” “草是绿的,帽子当然也是绿的。” 林成杰被惹怒了,终于冲罗水花吼了一声:“你干活就干活!嚼那么多舌干吗?” 罗水花岂能让林成杰吼,撂下活就往家赶,到了家里,三下五下收拾好行李就走出村子,向小县城走去…… “老板娘,你这里要人吗?” “你干吗的?” “找工作。” “不要了。” 走过一家又一家,总是碰壁,总是不要人。 “老板娘,你这里缺人吗?” 罗水花最后进了一家饭店。 回答还是一样,罗水花急了。 “求求你收下我吧,我可以不要一分工资,只要管我吃住就行了。”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老板娘不信。 罗水花差不多要跪下来求了。 林成杰在家里也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罗万宝提了根木棍就要打林成杰,被乡亲们拦了。 林龙贵和两个弟弟吓得大哭。 林成杰就开始满村子找,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地找。村里也有些人开始帮忙一起找。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林成杰在山坡上大声地喊着,只听到山谷的回音,也许是喊累了,也许是山泉水的叮咚声太悦耳了,林成杰坐下来,居然呼呼地睡着了,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穿透过来,直到“偏脑袋”的哭泣声传来…… 原来家里闹大事了。 罗水花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气急败坏地回到乡下,到了家门口,却看到四个儿子蹲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她不由地怒火中烧,进到屋里,泡了五杯茶。 孩子们一看到她回家,倒是眼前一亮,于是也跟着跑进屋子里。 “罗水花回家了!” 有人看到罗水花回家了就大声叫开。 罗水花冲着门外又对着屋里的孩子们喊:“孩子们,你们先喝吧。你们先走,我稍后也就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瞎胡闹,真会折腾人 四个儿子不知道是什么就都拿起杯子把妈妈泡的东西喝了。 于是看到这情景的那个人就大声呼救命:“不好了,不好了,罗水花一家喝农药了! 林龙贵先吓坏了,他知道林成杰会跑哪条路去找母亲,因为他最知道父亲,父亲因为人生地不熟,他去的山都是林龙贵带他去的。 听到林龙贵的哭诉,林成杰也吓坏了,踉踉跄跄地跑回家,家门口已经聚了很多人。 “这可怎么办啊……” “赶紧送医院吧……”林成杰哀求众亲人。 亲人们于是都去找担架找绳索…… 当大家要把罗水花等抬上担架时,罗水花却跳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上医院!”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和恐惧,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医院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干吗这么倔!死有什么好的?”有人劝道。 但是,罗水花却更加紧张了,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 “别管我!”她叫道。 罗水花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她知道,自己不能上医院,因为上医院需要花费一大笔钱,而她的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而且,如果医生发现他们喝的不是农药,而是补脑汁,那么她的谎言就会被拆穿。 但是,孩子们的哭闹声却让她更加心疼。四个孩子哭啊闹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害怕和无助。罗水花知道,孩子们是她的心头肉,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说:“先抬孩子再说……”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于是,大伙七手八脚地把孩子们放到担架上绑好。 罗水花这时是真急了,天哪,上医院?那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的,而且洗胃……孩子们太遭罪了,自己这玩的是虚张声势,被医生拆穿了咋办?索性自己坦白吧。 “没有,没有,我们喝的不是农药!是补脑汁!”罗水花叫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啊……”大家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人命关天,大家还是不放心。终于有人聪明,回到屋子里把他们喝过的杯子拿来用手蘸着舔了一下,再拿瓶子来看一下,呵,甜的,果真是补脑汁! 虚惊一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人恨恨地把担架一撂,扭头走了。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胡闹!”围观的人也摇着头散开了。 林成杰呆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了孩子们,眼泪就刷刷往下流。 “总这么瞎闹,何时是个头啊。”林成杰喃喃自语道。 可林成杰没有动手打人的习惯,再恼再火也不想对老婆孩子动粗。 他傻愣愣地发了会呆,就悄悄地埋头收拾起残局,林龙贵倒是很懂事,也跟着他一起收拾。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自己喝的是补脑汁倒是放心了,大大咧咧地各干各的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荒唐又可悲 我在哪里摔倒了 还能爬起来吗 为什么我的胳膊生疼 为什么我的眼泪会在流 哥哥为什么下手那么重 是父亲林成杰吗 是他把一切承担下来了吗 接到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林龙贵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因为他深知这封通知书意味着他能够迈向更广阔的世界,追求自己的梦想;但同时,这也是他最痛苦的一天,因为他知道这个梦想将会面临着多大的阻力。 自己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养父虽好,可也无法改变贫穷,但他也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所以他希望自己能继续上学,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哥哥罗万宝却不这么认为。罗万宝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他觉得上学就像蹲监狱,浪费时间和金钱,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他经常对林龙贵说:“你看,我没上过学,不也一样能赚钱吗?你上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林龙贵知道罗万宝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不读书,就只能像罗万宝一样,一辈子在底层挣扎。他渴望知识,渴望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所以,他不顾罗万宝的反对,坚持要去上学。 当他把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林成杰那里时,罗万宝差点一把将它抢过来撕毁。林成杰生气了,他第一次冲罗万宝吼道:“你发疯了吗?这是龙贵的通知书,你凭什么撕毁?” 罗万宝被林成杰的气势吓到了,捡了块石头往林成杰身上砸去。林成杰的腰被砸着了,顿时疼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林龙贵看到父亲痛苦的表情,心里很难过。他知道,自己的坚持让父亲为难了。 罗万宝看到养父疼成那样,估计也有些怕了,顺手打了一拳林龙贵就往外逃:“家都穷成这样了,还读什么书?不要娶老婆不要盖房子了吗?” 闻讯赶来将虚弱的林成杰扶到床上,关切地看着他。而另一边,罗水花则慢悠悠地从村子的另一端走回家,她的心中也和罗万宝想的一样,认为家里这么穷,还读什么书,读书能有什么出息。像林龙贵这样的人,读书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不过,虚荣心还是让她高兴了一下,因为能进城中学毕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罗万宝那是在妒忌,她知道。 罗水花走进门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林成杰,并没有说一句关怀的话语。她轻描淡写地说:“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林成杰心中一阵委屈,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应声。而这时,林龙贵却突然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旁边看着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抹眼泪。罗水花见此情景,更加懊恼了,她大声呵斥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窝囊!”邻居家的罗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回到自己的家里,拿了几个伤湿止痛膏过来,给林成杰贴上。罗奶奶一边贴着膏药,一边轻声安慰着林成杰,告诉他要坚强,不要轻易放弃。林成杰感激地看着罗奶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林成杰转过身,使劲咬住嘴唇才没有流下泪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亲妈不如养父好,他决定供养子上学 林成杰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的腰部疼痛难忍。但他不敢出声,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妻子罗水花。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忍痛早起,开始为儿子林龙贵的学费忙碌起来。 可是,为了这事,罗水花却和他吵了起来。她的大嗓门一打开,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小村庄。 “读书?读什么书?你以为龙贵这愣脑袋将来能当官?”罗水花指着林成杰的鼻子骂道。林成杰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他知道,妻子是个文盲,她不懂得读书的重要性,更不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罗水花本来养的猪卖了点钱,可是,她却把这笔钱留着给儿子罗万宝娶媳妇用。“读书媳妇又不会从书本里出来,孙子更不会从书本里出来,读啥书?”她的话让林成杰感到心酸。罗水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不知道长远的打算。 这时,乡亲们听到了争吵声,纷纷赶来劝架。他们都知道林龙贵考进城中学的事,也都知道林成杰家的困难。于是,纷纷伸出援助的手,有的拿米,有的送蛋,有的送糕点,稍微有点钱的就送来一角两角的钱。林成杰感动地连连向乡亲们磕头,林龙贵却怔怔地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他只知道,父亲为了他的学费,不惜忍受着伤痛和委屈。 林成杰看着乡亲们送来的东西,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却代表着乡亲们的心意。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了乡亲们的期望,一定要让儿子好好读书,将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可是,自从乡亲们给林龙贵捐了东西之后,林龙贵却不敢抬头正视乡亲们了,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乡亲们很多。他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筹够了林龙贵上学的钱,林成杰松了口气。 可是,他又在夜里失眠了,林龙贵是上学了,老家的自己的女儿林莉呢?她也该上初中了吧?还有林怡呢?她们都是读书的好苗子…… 音桦会不会卖了山上的树供孩子们读书呢?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会乐意卖了自己养的猪供女儿上学,这点罗水花是无法跟音桦比的。 等以后挣了钱还是悄悄送点回去给她们吧……那么,是不是该重新操旧业找个山头做香菇? 罗万宝是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干活的,老二要上学,老三又受他的影响,也对自己很是排斥,老四又太小了点,看来做香菇这活儿他只能单打独斗。 经这么一闹,林成杰是彻底看清罗水花了,别说自己有一天要用钱的时候会被困住,就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老二的学费都无法从她手里抠出一分来,林成杰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把挣来的钱全交给罗水花了,他必须自己私下藏点起来。 经这么一闹,林成杰跟林龙贵更像父子了,一份为人父的责任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养子疯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林龙贵上了一学期学后却精神失常了。 他常常一个人默默地流泪,自言自语道:“我是神经病吗?谁说我是神经病?我没有病啊,我健康的很。只是,我不愿意见人,我见人就会害怕,我没脸见人。我得了自闭症,只是觉得阳光太刺眼。呵呵,你不要笑,你和我一样。” 林龙贵的神经病是什么时候犯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从养父挨大哥打的那一刻开始就埋下了祸根,或许是从他被人欺负的那一刻开始,或许是从村民给他捐款的那一刻开始。他只知道,自己的世界从此变得黑暗而孤独。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他害怕看到乡亲们的目光,害怕听到他们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是一个负担,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他的嘴里总是念念有词,重复着一些无意义的词语。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来忘记自己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一点。 林成杰推开门来看林龙贵的时候,林龙贵的嘴里就跳出这句话:“钱?什么?钱?我不要……我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他不知道林成杰是谁,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林成杰看到林龙贵的样子,心里很难过。走到林龙贵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感觉到林龙贵的手很冰冷,很瘦弱。他说:“龙贵,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看你的,我是你父亲啊。” 林龙贵听到林成杰的话却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我的父亲?你不是想骗我吧?你不是想利用我吧?你不是想嘲笑我吧?” 林成杰说:“龙贵,我真是你父亲啊,我不会骗你,不会利用你,不会嘲笑你。你相信我好吗?” 林龙贵看着林成杰的眼睛 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喃喃自语:“我是一个神经病,我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我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钱?我有,我有,我有很多很多的钱……” 疯子是疯子,而不是植物人,因此他也有欲望,疯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掩饰,因而,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诚实。我们正常人的诚实那是假的,因为很多时候,不会撒谎便意味着愚蠢,疯子有欲望而且诚实,对吧?因此,有时候他会做出很惊人的动作。 疯子林龙贵对稻草人说:“我信任你!”稻草人在风中摇曳,于是,林龙贵便以为稻草人听懂他的话了,就向稻草人倾诉他的苦闷,倾诉完了便躺下来,安心地睡一觉。可是,稻草人毕竟是稻草人,它只能摇曳…… “钱?钱?我不要,我是富翁,我有的是钱!”林龙贵会拿着书本对人说这些就是他的钱。 “我就说了,像林龙贵这样的儿子送他读书有什么用?”罗水花逢人就这样埋怨林成杰,说是林成杰要送他读书才会惹成这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是怎么疯掉的? 林龙贵为什么会发疯?林成杰不知道,林成杰只记得他送林龙贵进城的时候,林龙贵感动得叫了声“爸爸”。这一声叫得林成杰差点流下泪来:他终于得到认可了,他终于是有儿子的人了! 林成杰因为送林龙贵读书没少被罗水花谩骂,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林龙贵的一声“爸爸”把这些谩骂通通抵消了。 林成杰是从隔壁村一个男孩嘴里知道一些事的。 林龙贵永远也忘不了林成杰送自己进城上学的第一天。城中学真的好啊,那么宽敞的教室!那么干净整洁的环境!可是怎么那么多人在看他啊,终于林龙贵听到有人在说:“怎么那么破的箱子!”“怎么那么破旧的衣服!”“怎么那么土气那么破的被子!”林龙贵羞愧地满脸通红,他更不敢去看林成杰,林成杰好像自己是罪人,把头埋得很低很低,他挑着的两个木箱很不争气地左右晃动着,木箱里装的是林龙贵的衣服和书本,从学校门口到报名的教室有两百米路,但是,林龙贵和林成杰觉得这段路比从乡下到城里还要远,乡下到城里有一百公里路,车费要每人单向两元,其中还有十五公里路是必须步行的,这一段路就让学校里的大多数人知道了学校今年来了个家里很穷的乡下新生。 林龙贵考进的学校叫“新城二中”,按照林龙贵的成绩他可以进“新城一中”,不过,那年刚好“一中”和“二中”的学生抽签,二中一个年级四个班级,二百来个学生,两所学校从各个乡村总共才招了近百名学生,摊分到每个村,一个村也就一两个,林龙贵他们村就录取林龙贵一个。 第一天上学的情景让林龙贵在学校里出了名,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他家里穷,穷得什么都是破的。可这样的出名让林龙贵受不了,他用“臭名昭着”来形容自己,他把头埋得很低,走路从不敢直视。可,不管他怎么掩藏自己,他总得吃喝,总得进教室。坐在教室里还好,尤其让他难受的是排除买菜的时候。他不能总是吃白饭吧?可他掏不出钱,只能偶尔用一毛角买点青菜。苦是没问题的,他不怕,他怕的是那么异样的目光。 别让我难为情 别让我对不起我的亲人 别让我难堪 我不怕吃苦 我能忍受挨饿 但是不要嘲笑我 我不要同情 不要怜悯 我不要用这种方式出名 我要用尊严 用我的魄力出名 为什么要施舍我 为什么我拿钱的手会颤抖 是谁把我的家庭出卖的 是谁让我抬不起头 …… 还是好心的人多,有人终于看不过去了,决定资助林龙贵,是谁倡议大家捐款的呢?没人记得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资助他会帮倒忙。 那孩子说林龙贵的发疯好像是在一次捐款上,是学校里组织人向他捐款,但好像又不是,是因为有人跟人说起了他的家庭…… 林龙贵为什么发疯了? 村里人纵说纷纭,可是谁也不能说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也许只有林龙贵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溺爱 罗水花在林龙贵疯后就更不支持老三、老四上学了,不用说老三、老四,其实村里的其他小孩都不乐意上学了。觉得上学真的没出息。 只有林成杰不死心,林成杰每天总是要把林龙贵从屋里拉出来“晒太阳”,林成杰宁愿把林龙贵带到山上,让他在草堆里捉蚂蚱,也不愿他一整天窝在房间里。 其实,林成杰每次把林龙贵带出来都是会心酸的,因为每次后面都会跟一群看热闹的,有大人也有小孩,他们叫着“疯子”“疯子”,没有教养一点的甚至会捡了石头往林龙贵身上扔。 说也奇怪,林龙贵发疯前羞于叫林成杰“爸爸”,因为罗万宝的嘲笑够刻薄,成了疯子后他叫“爸爸”却叫得很自然。这是林成杰唯一的宽慰,也是林成杰对他怀抱一线希望而不愿放弃的精神支柱。 疯子有很多种,有的疯子会攻击人,有的疯子却只会自虐,林龙贵属于后一种,所以他这个疯子并没有人怕,而是他怕人,他看到跟在后面的人多了就会害怕。 他不仅怕生人,还怕罗水花,罗水花一出现,他整个就会缩成一团。他也怕罗万宝,老远看到罗万宝他就开始浑身颤抖。但他不怕林成杰,他像婴儿一样粘着林成杰。 孩子们还没有长大,罗水花的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将来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了。至于林龙贵,她觉得已经发疯了,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没有必要再为他的人生考虑。林成杰不同,林成杰的心里永远怀着一份希翼,他总感觉林龙贵会恢复正常,他相信他的林龙贵会变成正常人。黎明前的黑夜是漫长的,需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林成杰总是省,悄悄地省,从牙缝里省,省下一毛两毛,然后把它藏起来,(茫茫大沙漠,一望无边际,我行在此间,虽身无一文,但我心够坚,只要不渴死,只要不饿死,定能见曙光……) 林成杰总是把林龙贵当作正常人,不管罗水花怎样尖酸刻薄地辱骂,他在农闲时,在别人谈家常里短的时候,总会叫林龙贵。 “偏脑袋,过来,咱们下象棋。”下雨天晚饭后,林成杰不想跟罗水花处在一屋里,就会跑去找龙贵下棋。 疯子,疯子怎么能够下象棋呢?但是,你注意到没有?如果疯子发疯之前能写一手好字,龙飞凤舞,那么发了疯后他的字依然能龙飞凤舞,所以,林龙贵虽然疯了,但他能下棋,能写字能看书,只是他的棋路是没有人看得懂的,他与其说会看书,不如说他看句子。 有了林龙贵的陪伴,林成杰的日子倒也充实和快乐,为了躲开罗水花,他总是找借口跑到林龙贵的房间去。 林成杰宠爱着林龙贵,罗水花却溺爱着罗万宝。 罗水花的溺爱是没有原则的,她每分钱都攒着给罗万宝娶媳妇,至于罗万宝是不是在外面胡闹她一概不管,甚至如果有人告状她还会怼对方一通。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极品母子俩 “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罗水花眉飞色舞地抖动着自己的眉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傲和得意之情,对着别人夸夸其谈道。 的确,生儿子带来的回报让罗水花感到心满意足,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而这份满足感,则源于她刚刚出过一口气后的感慨。 如今,罗万宝已然成年,尽管他头脑不算聪明灵活,但好在身体强壮,四肢健壮有力。虽然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但他拥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与其他姐妹不同,罗水花出嫁后并未离开娘家。不仅如此,她还每年都会教唆自己的母亲去向那些已经嫁人的姐妹们索要一些生活费用。倘若所要金额过少,她便会四处散播闲言碎语,指责她们没有良心、不懂得孝敬长辈。 然而,大姐毕竟也有着自己的个性,对于这样的窝囊气自然无法忍受。 “罗水花,你可真够霸道的啊!老妈平日里吃穿用度全靠我们提供,但干起活儿来却全都替你效力!”大姐义愤填膺地高声叫嚷着。 “哼,干活儿?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啥活儿?将来要是生病或者身体不舒服了,又有谁会去照料她呢?”罗水花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怎么没有人照顾?一直以来不都是我们姐妹几个人轮流照看的嘛!”大姐怒气冲冲地回应道。 “话虽如此,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有能耐你搬到这边来住啊。”罗水花态度强硬,丝毫不肯让步。 “嘿,那你倒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大姐被彻底激怒了,一怒之下决定暂停交付一年的赡养费。既然大姐开了这个头,其他几个妹妹自然也心中不服,纷纷仿效,表示也要停止交钱一年。 罗水花的儿子罗万宝听闻此事后,气得七窍生烟,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大姐家中,对着大姐夫就是一顿狠揍。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得鼻青脸肿,大姐既心疼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而罗水花则对儿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甚至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从此以后,但凡遇到熟人,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夸赞生儿子的种种好处,声称只有儿子才能给她撑腰壮胆。 邻居们对罗万宝可谓是敢怒不敢言。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跑到别人家的地里去捉鱼吃,简直就是个无赖!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他是小偷。更过分的是,他还从别人那儿学来了些偷电的窍门儿。就算他偷了电,那收电费的也是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敢吭声。 在整个村子里,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得把这罗万宝当菩萨一样供着,同时还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明面上呢,人人对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但背地里啊,谁不是对他严加戒备?不过话说回来,这罗万宝可真有一手,尤其是对付女人。每隔几天,总能听到从他屋里传来女人嗷嗷的叫喊声。 还有啊,要说最得意的,还得数罗水花了。她整天四处炫耀生儿子的各种好处,好像这儿子给她挣足了脸面,带来数不清的荣光似的。 第一百七十八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姑娘 林成杰对罗万宝的劝说总是无济于事,罗万宝就是罗万宝,林成杰第二次忍无可忍地冲罗万宝发火是在罗万宝成家的第二年,也就是1991年,那年罗万宝19岁。 罗万宝的老婆是本村的,是个唱戏的娇娘,名叫罗妍妍,颇有几分姿色。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位会唱戏的师傅,在村里组织起了一个戏班子,组员都是清一色的青少年,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大的也才十七岁。戏班里有两位出类拔萃的女角,一个十二岁,名叫林子,最为出众,模样酷似林璐,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宛如一泓清泉,秀气逼人。另一个十七岁,便是罗妍妍,固然美貌动人,但与林子相比,似乎少了几分灵动之气。然而,在罗万宝的眼中,只要漂亮即可,他可无暇顾及有没有灵气,即便有,他也无从领略。 戏班子在演出前,天天都要排练,村里有个宽敞的大会堂,建造时耗费了不少精力和钱财,可惜还没放映几部电影,大会堂就已荒废。门和窗也不知何时变得残缺不全。戏班子一成立,这大会堂倒是重新派上了用场。 都说唱戏的似疯子,看戏的如傻子,这话一点不假。明明眼睁睁地看了好几遍排练,可到了正式演出那天,人们还是看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 每次排练,罗万宝必定会在后台出现,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罗妍妍对他痴迷得魂不守舍。 罗万宝追着罗妍妍的那些日子可精神了,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焕发。他每天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还不时地吹着欢快的口哨,那一阵子也是他惹是生非最少的时光。 戏班子演过的戏不胜枚举,有“方青探姑妈”,有“何文秀”“珍珠塔”“花烛泪”……等等,每当罗妍妍登台,罗万宝就会率先带头鼓掌,瞬间掌声如潮。但是论唱腔和演技,林子明显要胜出一筹,她若是唱起苦情戏,台下必然唏嘘一片,也许是她能够感同身受吧,一旦投入便会演绎得淋漓尽致。罗妍妍唱腔偶尔会走调,唱起来也没能声情并茂,但罗万宝可不管这些,在他的眼里就罗妍妍最好。 女人被人一赞美,心儿就会像吃了蜜一样甜,罗妍妍被罗万宝这样一捧,不倾心也倾情了。 爱情蒙蔽了罗妍妍的双眼,也降低了她分辨是非的能力。 然而,罗妍妍的父母知道了这事,却不看好他们这段恋情,百般阻挠,坚决不同意他们来往。 “你要是嫁给罗万宝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罗妍妍的父亲生气地说。 父母虽然反对,但他们看到罗万宝又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慑于罗万宝的威力,罗妍妍的父母几乎不敢当着罗万宝的面说句反对话。 罗妍妍是什么时候被罗万宝带到家里的?罗妍妍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一进了罗万宝的家,罗万宝就如饿虎扑食般狂吻起来,紧接着就进入了正题。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段孽恋 罗万宝决定盖房子,是因为某天他们做完“好事”后,罗妍妍望着他的床发呆。他环顾自己简陋的家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这个决定并非草率,而是长久以来的心愿。罗峰和林龙环,这老三和老四,向来对罗万宝言听计从。罗万宝一说要盖房子,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出力帮忙。 在农村,只要有气力,有树木,盖房子并不困难。他们用石头奠基,以泥土筑墙,以树木为柱。然而,自家的树木有限,他们不得不夜间偷偷摸摸地前往邻村的树林偷窃。罗水花所说的生儿子的好处,再一次在盖房子的过程中体现出来。 初春之际,他们开始建房,辛勤努力,夏日来临,房子便盖好了。然而,如何住进新房子成了问题。二娃林龙贵自然不愿意住进新房子,林成杰决定留下来陪伴他,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因为林龙贵可以享受清静,这对他的康复大有裨益。只是,若不是罗万宝那缺德的行为,事情本可以更加美好。 罗万宝满心欢喜地住进了新房,还娶了罗妍妍为妻,他着实风光了好一阵子。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建房和结婚的开销,他们欠下了一些债务,这给夫妻关系带来了压力,每日争吵不断。更让罗万宝心生不满的是,罗妍妍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他的内心越发不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罗万宝旧日的恶习又重新找上了他。吃、喝、嫖、赌、抽这“五毒”渐渐回到了他的生活中。 有一天,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女疯子,在村子里四处乱跑。这个女疯子面容姣好,身材也很标致,但不知何故却疯了。罗万宝看到她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将她带到了林龙贵的房间里。而当时,林成杰恰好上山去了,(林龙贵在罗万宝他们搬进新房后,神志似乎清醒了许多,大多数时候,林成杰外出已经不需要将他反锁在房间里了。) 女疯子是被罗万宝连拖带拉弄到林龙贵房间里的。 她的眼神迷茫,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一进屋,罗万宝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对女疯子动手动脚,先是肆意地摸她的脸蛋,然后是贪婪地摸索她的身体。女疯子被他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女疯子先是尖叫后便欢叫。 随后,罗万宝更加肆无忌惮,当着林龙贵的面,毫不犹豫地将女疯子的衣服扒拉下来。女疯子此时已经惊恐万分,她捂着身子,瑟瑟发抖,尖叫声和欢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 林龙贵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到女疯子的身子,他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躁动。那原始的欲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无法抗拒这股冲动,竟然也学着罗万宝的样子,对女疯子进行了侵犯。 就在这时,林成杰回到了家。他一进门,正好看到了没穿好衣服的二娃和女疯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手里紧紧握着木棍,准备向林龙贵打去。林龙贵被吓得瑟瑟发抖,他用手指着罗万宝。 罗万宝此时却完全沉浸在看好戏的快感中,嘴角还挂着令人恶心的口水。林成杰见状,怒不可遏地冲他吼道:“你给我滚!”这一声怒吼,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 疯子与疯子之间有爱吗? 林龙贵目光呆滞,直直地盯着林成杰,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渴望着林成杰能再给他一巴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龙贵始终没有等到那个预想中的巴掌,取而代之的,是林成杰温暖的拥抱和悲痛的泪水。 女疯子看到这一幕,也试图过来为林成杰擦拭眼泪。然而,林成杰却转过身去,不敢看女疯子一眼,他满脸难为情地为女疯子穿上衣服。林成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赶紧走吧。”女疯子似乎被某种情感触动了,她显得十分不情愿离开。是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让女疯子离开又能去哪里呢?毕竟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然而,林成杰心中却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将两个疯子放在一起,林成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是,从某些方面来看,女疯子和林龙贵之间确实有一些共通之处…… 此刻,林成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音桦的身影,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酸楚。他不禁想起了与萧音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是啊,女疯子也该有一个温暖的家……而龙贵也该有人疼爱……音桦现在怎么样了呢?孩子们呢? 我的心爱的人啊 我要用什么方式来知道你的生活 你落魄了吗 还是艰难地挺着 孩子们怎么样了 我真想跑回来 向你倾诉我的思念 我心爱的人啊 你是不是也想我 如果我告诉你 我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你会难过吗 如果我告诉你 我过得很快乐 你又会不会为我祝福 …… 就在林成杰发愣间,女疯子突然呵呵呵地笑起来,那笑声犹如夜枭的鸣叫,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林成杰心中一惊。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女疯子,心中暗自叫苦。唉,没办法了,反正旧房子里房间多的是,林成杰无奈地把原来老三老四睡的那张床收拾出来,让女疯子睡在那里。 第二天,女疯子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成杰这下子慌了神。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父亲林龙贵似乎对这个女疯子特别好,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这滑稽的场面,让林成杰感到十分尴尬,他担心乡亲们会对此议论纷纷。 疯子是没有忌讳的,他们想做什么就会去做,喜欢谁也会毫不掩饰。林成杰无奈地对女疯子说:“你家里的人来找你了。”然而,女疯子却使劲地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拒绝,似乎在表示她不想回家。林成杰束手无策,他不能强行拉女疯子走,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决定去找邻居罗奶奶帮忙。 林龙贵自己的奶奶则毫无主见,一遇到事情就只会抹眼泪,让人看了心疼又无奈。 罗奶奶迈着蹒跚的脚步进了门,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当看到林龙贵和女疯子亲密的样子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疼。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俩疯子之间的恩爱不亚于普通情侣 然而,罗奶奶稍稍思考了片刻,便快步跑了出来。她找到林成杰,轻声说道:“偏脑袋他爸,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她收下吧。或许这是前世的姻缘呢,你看他们俩虽然都有些疯癫,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普通夫妻还要深厚。”林成杰听后,沉默了许久,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林成杰缓缓开口:“这怎么行呢,这太不近人情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罗奶奶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你可以请几个亲戚一起喝几桌,让她名正言顺地过门,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她了。”林成杰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担忧地说:“这事要是让罗水花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接着,林成杰将罗万宝把女疯子带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奶奶。 罗奶奶听罢气得不行,这罗万宝简直不是人!可是 ,随后她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坚定,她对林成杰说:“林龙贵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呢?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而且你们也不和她一起住新房子,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件事情的决心和担当。 罗水花刚听到林龙贵和一个女疯子在一起的消息,顿时怒火中烧,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但随后听罗奶奶说得也不无道理,林龙贵自己也是疯子,农村确实有“喜事能冲病”的说法,说不定还能给家里添个大胖孙子。罗奶奶的这番话,让罗水花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罗水花不禁想起了大媳妇罗妍妍,这一整年了,肚子都没有一点动静。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件事情。 林龙贵的酒席并不像一般的酒席那么热闹,只能算是亲戚们聚在一起而已。那个女疯子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于是罗奶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林芸。经过一番打扮,林芸的模样还真是俊俏,令人眼前一亮。那天,两个疯子都显得格外开心,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林龙贵的眼睛就像粘在了林芸身上一样,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仿佛生怕林芸会突然逃走。 林龙贵的几个阿姨一向就是比较疼爱林龙贵,可惜就是他疯了,他能成婚,她们就都来为他操办,大姐本来是不来的,罗万宝那一顿揍还让她记恨在心,可是罗万宝是罗万宝,林龙贵是林龙贵,只是来了相互都不打招呼。 说也奇怪,两个疯子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不仅相安无事,还时不时能听到从他们房间里传来笑声和林龙贵的郎朗读书声。渐渐地,林成杰也越发把他们当正常人看了,平常还会带他们一起上山干活。林龙贵要是看到有花了,就会摘了往林芸头上插,把个林芸打扮得花枝招展。有时候,他们的衣服会相互换过来穿。相互喂东西吃更是常有的事,看起来真比普通夫妻还要恩爱百倍。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疯子能当好父母吗? 林龙贵小心翼翼地拿来他视若珍宝的书本,耐心地教林芸:“这是 1,这是 2,1+2=3。”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仿佛在向林芸展示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是诗,是我写的诗。”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丝丝兴奋和自豪。接着,他又拿来象棋,热情地对林芸说:“这是马,这是象,马走日,象走田……”他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他们一起看书,一起读诗,一起玩象棋。他们的笑声像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散了生活中的阴霾。他们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眼中只有对方,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是最快乐的。林成杰也常常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脸上洋溢着笑容。 尤其是当林龙贵手里拿着鞋子却四处找鞋子的时候,或者当他摇头晃脑念着自己写的“诗”的时候,那种纯真和可爱让人忍俊不禁。疯子的世界是那么简单,他们没有烦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们的精神世界是那么的独特,可以随心所欲地胡言乱语。 然而,疯子也有自己的个性。如果不小心惹恼了他,他会瞬间动怒,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一刻,他的眼神会变得锐利,仿佛在告诉世界,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林芸的肚子却鼓起来了…… 儿媳怀孕这本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林成杰的忧虑却与日俱增。他常常暗自思忖,疯子怎么可能生出正常的孩子呢?万一又来一个疯子,那可如何是好?抱孙子明明是他一直以来的期待,可如今,这份期待却变成了一种煎熬。 林成杰原本为了给林龙贵治病而四处筹集的钱,现在也不得不用来准备婴儿用品,以及为林芸添置衣物和食物。富人永远无法理解穷人的生活,穷人吃完饭还要看一下锅底是否剩下一粒饭,甚至加点水进去,只为了能将那点香味也一同吞进肚子。 林成杰告诉林龙贵,林芸的肚子里有个宝宝,不能打骂,要好好疼爱。林龙贵的神志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清醒了许多。有一天,他突然对林成杰说:“爸爸,您真辛苦。我妈不是人。”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没了下文,继续自言自语起来。林成杰听了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谁,会在我伤心落泪时感到心痛?是谁,会在我病倒时默默守护,不肯离去?我心中思念的清泉,究竟为谁而涌动?我眼中苦涩的泪水,又为谁而流淌?半夜惊醒,我最渴望见到的人,究竟是谁? 林龙贵,这个被视为疯子的人,却能吟诵出一句句感人至深的诗句。他的神志是否在逐渐恢复?为何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呆滞无神?难道这一切,只是林成杰一厢情愿的幻觉吗?疯子与疯子之间,真的会有共同语言吗?林龙贵为何会将林芸视为最亲近的人?而林芸又为何会毫无理由地信任林龙贵?难道他们真的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吗?他们究竟是如何沟通的?是用他们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疯言疯语吗? 孩子尚未降生,他们便已开始与未出世的孩子轻声呢喃,仿佛孩子早已来到这个世界。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孩子何时会真正降临,这种行为险些酿成大祸……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疯子就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吗? “快啊,快去看生孩子!” 那是一个碧空万里的晴天,阳光火辣辣地照着大地,六月天,青柴不砍都会干,不过乡村的六月还是比较凉爽的。树荫把火辣辣的阳光挡住了,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婆婆看到因肚子痛而扭成一团的林芸。 不管送哪里都来不及了,就地生产! 于是招来了很多看稀奇的人。 哦,为什么要脚先出来?哦,天啊!太可怕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把头先钻出来?难产!怎么办?保小孩还是保大人?罗水花在人群外大声叫“保小孩,一定要保小孩。”你知道保小孩是怎么回事吗? 在大人的肚子上划一刀,把小孩抱出来,然后大人就归西!村子里的二愣头就是这样生出来的,因此他生下来就没有娘! “不,我要两个!不,我要大人!”林成杰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是怎样一个高明的接生婆啊,孩子的脚出来她又把他推回去,几个轮回,孩子终于是横着了,手先出来,接生婆又把他的手顺时针推回去,又几个轮回,疯子林芸惨痛地叫着,“哇……”孩子终于头先出来了!谢天谢地!母子平安! 新生命的到来,好像突然把林芸的神志唤醒了,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难道疯子就不能带孩子吗?快把孩子还给她!还给她啊!孩子刚刚降生,罗水花便要将孩子夺走,林芸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罗水花说她担心疯子会把孩子摔坏。 “你看她还有力气摔孩子吗?”终于,有围观者愤怒了。 接生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林芸身旁,林芸用嘴轻轻地亲了亲小孩,眼角突然滚落出两颗硕大的泪珠!见状,许多围观者也开始悄悄抹起了眼泪……如果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尚有一丝道义,那么,回到家中,便再无道义可言了,疯子林芸真的是毫无指望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林芸送回家中,却不见罗水花的身影,原来,她把孩子抱走了!林芸兴许是累了,沉沉地睡去,醒来后便开始声嘶力竭地呼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林成杰把饭菜端给她,她却猛地一把推开:“我不想吃饭!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然后,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径直向门外冲去,她要去寻找她的孩子! 她在门口使劲地呼喊,撕心裂肺地喊:“把孩子还给我!” 疯子并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更谈不上珍惜生命,她只知道孩子是她的,她爱孩子,她要是知道罗水花在哪里这会儿估计会和她拼命。 可是她的呼喊一点作用也没有,她于是坐下来哇哇地哭,林成杰一直站在旁边,他无法劝。终于林芸的哭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时候,林成杰才走上前给她递上饭。林芸也不反抗了,她接过饭扒了起来。 林成杰觉得自己有一种揪心的痛,一种要想方设法医好林龙贵和林芸,林芸那痛苦的神情在撕裂着他的心!他现在真希望自己是个能人,身上有很多的钱,可以马上花钱给他们治病。疯子的心已经破碎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颗破碎的心上再撒盐?还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让人痛不欲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