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之农女的种地三十六计》 第1章 双喜 土黄的山丘上避过喧嚣,捂得严实的少女佝偻着背,在田间绕行捡穗子。 每捡一支,李桃花都要小小高兴一下,这可都是命啊! 自儿时死了娘,三个月前死了爹,等今儿把后娘嫁出去,她就真是自己个儿独活了,眼下正是攒家底儿的正当时候。 看日头差不多,李桃花方往家去。 她家就在山丘上,离地头很近,走两步就到。 村东李家草屋内,刘清欢一身素布衣遮不住的好颜色,满目清淡,将做好的饭食端上桌招呼刚从地里回来的李桃花吃饭。 “桃花,吃饭!”很淡很稳的声音。 李桃花刚从地里回来。 李家卖了老宅,因为村里没了多余的宅基地,他们家的宅子就建在了村东头山丘上,正好门口几步就是李桃花母亲王大妞留下的两亩上水地。 近水近山,避人避灾,除了房子是个茅草顶,其他的没什么不好的。 李桃花放了装麦穗的背篓,拍去身上的灰,这才进屋。 见刘清欢仍是一身素布衣,皱眉道:“清姨,要黄昏了,你该出门了,咋还没换衣服?” 刘清欢却是不应这话,提着早备好的汗巾替姑娘拭去额头脖颈的汗,将俏姑娘压着坐到桌边,催道:“先吃饭!” 李桃花看着桌上的白馒头和炒荠菜,心里忽然就有些闷。 家里就两亩地,早年天水丰腴,尚能一亩地养一个人,现下却是粮产半减。 再加上这几年连着大旱,人们多少怕来年收情更惨淡,吃食上都是尽可能扣着来的,给来年留些余粮。 因此,家里过得不算富裕,这白馒头配荠菜已是不错的吃食了。 她知道这是清姨给她做的最后一顿饭,以后家里就真只有她一个人了。 “清姨,能不能留下?”她明知答案却仍问了出口。 情是真的,问是假的。 刘清欢是雅妓,被她爹赎身时也才二十岁,那年她八岁,刚死了娘,紧接着她爹将宅地全兑了出去,她又没了家. 那时,她是极排斥她爹新娶的女子的。 可七年相处,年少的怨恨早磨没了,对于刘清欢,她是喜欢的,像姐姐一般的喜欢。 刘清欢是个清淡的女人,她似乎一直没什么想要的,对她爹也说不上柔和,很是冷淡,对她倒是有些亲近,常与她说起外面的世界。 李桃花从她身上知道许多许多。 “桃花,你是知道的,我不能留。”刘清欢平静的眉眼有了起伏。 桃花闻言心情低落,她是知道的。 刘清欢不像她们是完完全全的农家女,刘家原是京中大户,全家被抄,最后只余刘清欢一人辗转活下,而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便是为刘家留下血脉。 她爹没那本事,自要找有这本事的人的。 村北的胡猎户就是个体格很好的,她听村里婶子们说体格好就好生养。 恰好他对刘清欢也是有意的。 “胡叔确实很好,他待清姨定比我爹对你好。”李桃花想着出嫁总要开心些的,便收敛心神,插科打诨道。 果不其然,刘清欢反手轻拍上李桃花的肩,轻斥道:“还在李家呢!怎么说话的。” 李桃花拉过刘清欢的手,牵着人进了里屋,将人压到妆台上边,“李家现在我做主,既然要出嫁,就好好妆扮一下自己,把过去的糟心事都丢掉,给过好明天做好准备!” 刘清欢看着铜镜中模糊的素颜,到底是对未来留了些期盼的,顺着桃花的话回:“也罢,你性子犟,我知拗不过你,你想做甚便做罢!” “这罢那罢的,你咋那么多罢的,小心胡叔天天被你罢得头晕。”如此说着,手里摆弄妆奁的动作却是未停。 她爹嫌弃她成天往地里钻,叫刘清欢教她怎么做个规矩的女儿家。 她上妆的手艺便是刘清欢那时教的。 不时,原本清淡的面容便染了桃花色,将几年在黄土地里染上的土气尽数去掉,原本的美人相更添娇媚。 “嗯,做新娘子就该这般。”李桃花打量着上了妆的面容赞道。 刘清欢嫁于李怀应时,是妓子出身,李家虽不是大户,但也要脸,到底觉得她不干净,怕惹人嫌话,便没办礼,人走进门便是李家妇。 做新娘子倒真是头一遭。 她轻抚面容,虽是新娘子妆容,可眼底过分的静出卖了她染了世俗桃色的容颜,就连眼角的尾纹也显得重了。 刘家几百年门第相传,父亲临终叮嘱她要传承刘氏血脉,她不可弃言。 若不是到年纪了,她再不留后就不能生了,她是想多在李家留些时候的。 她看着铜镜里正年轻的女孩满眼温柔,“桃花,多谢你的照拂。” 李桃花受不住这过于浓稠的情谊,抽身道:“黄昏了,胡叔该等着了,我送你出门吧。” 怕刘清欢还要再说什么,便添了句,“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回家时,你给我做的白馒头都发硬了。” 时候不早,刘清欢确实该出门了。 与此同时,桃源村内已是一片热闹。 秋收时节多欢笑,当非虚言。 眼下的桃源村确实一片喜气,但却不是为了庄稼丰收。 三年连着干旱,农人的喜早磨没了。 不过,今日桃源村有两件喜事要同日同时办。 这在村里是极少见的,是难得的大热闹! 一件是村东李家大郎新寡的那位妓妇嫁人,一件是村南李二郎家的四姑娘李双双被送到县城布庄老板做妾。 都是要自己送出来的,夫家不来接,阵仗不大。 若只论这样,街坊邻居也就是口口相谈聊骚几番,可偏偏这里面掺和了其他事。 村东的李老大李怀应和村南的李老二李二牛是亲兄弟,李家原是桃源村的大户,家里有20亩地,老李头翘辫子了后将地一分为二给了两兄弟,一人正好十亩。 李怀应原来是叫李大牛的,后来中了秀才,才给自己换了名字。 可村里人哪知道劳什子的李怀应,只知桃源村李家李大牛。 这李大牛是长子,还是个秀才,颇受李老头器重,便将老宅一并传给了老大。 本该是村里活得最敞亮的大户,可惜李大牛是个命里多折的,早年死了妻子,后来又为了个妓子破财断亲,闹得成了村里的破落户。 靠着先妻留下的两亩田地和教书的束修过活,三月前年纪轻轻就死了,连个后都没留下,就剩一个长得喜庆的丫头,叫李桃花。 而那李二牛家也不是什么清净人家,李二牛家共五女一子,前头两个闺女出嫁时,年限好,种地收成好,许的人家也不错,可这两年却是不成了。 十亩地也收不了多少钱,李家儿子李大飞还要上学堂,束修贵得很,家里营收不够,就打嫁姑娘的主意,专挑彩礼给得高的人家。 三姑娘李玉玉就这样被卖给了山旮旯村的猎户,门户品行倒还好,就是地方实在太差,没地没房,住的还是山洞,白瞎了一个好姑娘受那苦头。 今年大旱未去,李大飞的束修却是等不住了,正好四姑娘李双双十五岁,便又起了嫁女换财的心思。 第2章 护亲 正好李老二家大姑娘嫁给县上布庄老板八年没生娃,便想着给相公纳妾,将念头打到了自家妹妹身上。 可怜李双双在村里的姑娘里家境也算优厚,却要沦落为妾。 还是两女共侍一夫的丑事。 人人都道世风日下,却怎么也架不住李二牛收的彩礼够多。 李大牛和李二牛两家本是近亲,却是不和多年的,眼下难得两家同一天办事,且都不是什么好事。 真是天杀的热闹事了! 大旱三年,地里的庄稼少收成,桃源村靠着近水土沃的地势,地里的收成也才勉强够糊口的。 往年的秋收哪家来得及办喜事,今年却是没多了的庄稼要收,有了这般热闹看,而周围村的百姓也有闲心闲情凑这热闹。 这不,村南到村北围了一堆人,倒是村东头安静得很。 无他,村东的喜事毕竟是寡妇二嫁,且这寡妇以前还是个名妓,喜事办的极其低调。 况且这李家大郎新丧不久,李家刚拆了白丧,这红布是怎么也不会挂的。 百姓怕沾晦气,也是不愿去门上看的。 只这话头子是少不了的。 村里最爱说嘴的马婆子马桂兰赶早占了看热闹的好位置,就等着将这两家的热闹尽收眼底。 “这都要入昏了,这喜轿咋还不出?”有别村的大娘等得久了,便生了怨气。 马桂兰却是爱打听的,其中事情更是成竹在胸。 “哪能那么容易出!那李大郎当年可是用了十亩地并着李家老宅才给那贱妇赎了身,为让这女人进门,还和李家断了亲。” “再说,李大郎家的姑娘向来是个不好惹的,眼下钱没了、地没了、宅子也没了,结果她爹给她娶的这继母却是要摆手离家,过好日子去,留她一个人守着那破草屋里过日子,咋能让人走,这不得撒泼打滚拦一拦啊!” 一旁暗自听着的于大娘也是一阵唏嘘,却插嘴道:“不至于,我看桃花像她爹,识文断字的,讲理!使不出那疯妇人才用的手段来。” 马婆子可不是讲理的人,她说嘴最爱一个别人应和,最不爱的就是有人反着她的话说。 “那怎不见出门来!我看这些脑子里有点墨水的说不定能使出更坏的法子呢!” 于大娘见不得马桂兰这不容别人说嘴的臭脸样,不理人了,反凑进另一嘬妇人堆里听嘴。 在这一嘬里,倒是能听全乎。 李桃花和刘清欢却是不知这些议论纷纷,两人正要出门。 刘清欢早些时候已收拾好包袱,取了包袱就能出门。 李桃花趁着刘清欢取包袱的间隙,赶紧进屋取了东西。 她出来时,刘清欢也正出门。 她一把抢过刘清欢背上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哪有新娘子自己背这些的,不好看!” 刘清欢眼里的不舍更加浓重,能在落魄之时遇见李家父女,她今生也算有幸。 两人并排出门,今日人杂,李桃花给门上了锁,才去往村中心。 按约定,胡猎户会在村心等着接刘清欢。 村心离村东李家有些远,在那里叫胡叔接亲也免得惊扰了先父遗灵。 两人走了一刻钟,离村心近了,李桃花止住刘清欢的脚步。 刘清欢疑惑地望向李桃花,却见女子从袖中掏出一方红帕,盖到刘清欢头上。 “没办法穿喜服,只是这喜帕是不能缺的,只是秋收忙,没时间买丝线绣鸳鸯,我只来得及勾边,但只图个好意头是不差的。” 喜帕隔住了刘清欢盈满泪意的双眼,这红意仿佛可以驱散她多年的噩梦,将她的现在与过去隔开。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李桃花牵住了她的手,她轻避开,不动声色地将桃花的手移到胳膊上。 她的手脏,莫脏了小姑娘的手。 她亦希望李桃花能有好日子过。 未走几步,人声渐渐沸腾,是到了村心。 一个粗糙的手接过了她的手,又要转身背她。 这汉子向来没话,但人是埋头肯干的。 她顺从地覆上男人厚实的脊背,奔向她新的未来。 李桃花与胡猎户不大熟,这人是个没话的,也不爱出街和村里的闲汉拉呱。 整个人胡子拉碴的,看着就凶,要不是刘清欢这事,她是铁定和这人没什么交道的。 将刘清欢送到胡猎户这里,她这边的事便算完了。 这年头地头干,嘴头紧,村里谁家办事都不舍得开酒席,她是没酒席吃的。 她正欲回家,却听到了旁边的婶子们嘴里秃噜出来的闲话。 “这妓子嫁人竟还盖块红盖头,真是狐媚子多作怪,咋地,还怕咱们看到她那妖精脸啊!” “白瞎了那么好的料子,盖到这种贱人头上,都脏了。” “这胡猎户怎么想不开娶这婆娘,躁死个人,那妓子都要被灌药的,生不了娃,这胡猎户怕是要绝户了!” “是是!那妓子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圈家里干啥,不就是伺候男人嘛,可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见肚子踹上娃,可见是个没用的破罐子。” …… 各种议论贬低扑面而来,李桃花被气到了。 这些八婆天天不想着怎么吃饱喝饱,反倒在这里说嘴。 她拎起路边的棍子就要往说嘴的人身上砸,“我李家都没张嘴,你们这群泼皮倒是先动起嘴皮子了!” 说嘴的大小媳妇们被李桃花的阵仗吓得纷纷要四散去,可村心被看热闹的人塞得徒留一个小道容办事的人过路,根本没处躲。 李桃花的棍子不留情,专挑几个嘴毒的妇人身上招呼,马桂兰首当其冲,被打得最狠,哦呜哦呜地嚎叫,一下子就将周围人的目光引到这处来。 李桃花打够了,看人正好围过来,便一鼓作气讲事情说明白。 “刘清欢是从我李家门出去的,以后谁要敢再说她闲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要说刘清欢怎么好,这些人只会觉得清姨会蛊惑人心,适得其反。 这种事她做过几次,也就悟了。 第3章 跳溪 对付长舌妇,就该直接点,不打不听。 被打过几次的马桂兰是信她话的,见过李桃花打马桂兰的妇人也是信她话的,纷纷用力往后挤,欲离凶神恶煞的李桃花远一点。 李桃花见这群人被吓到,便也不走了,远远跟着前头的胡猎户往村北去,听到有人说闲话,便要拿棍子吓唬。 刘清欢怎么会没听到外面那些闲话,但她不在乎,她活到如今,经过的脏事太多,这几句恶心人的闲话伤不到她。 倒是背着她的男人心疼地偷偷安慰她,连步子都迈得快了,免得她多听。 还有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一路护着她。 这样很好,以后再没有什么能伤到她的了。 到了村北,桃源村头的小溪弯曲着将桃源村包围。 胡猎户平日里不光人不见影,建的房子也偏僻,沿着小溪走到东头的青水山下便是他家。 看热闹的人是不会跟着去他家的,他们还要等着看村南李二郎家的闺女与人做妾是何等做派呢。 没人到刘清欢耳边说闲话,李桃花便也不跟了,没道理继女跟着再嫁的继母进继母新夫的家。 她正要返家,却见一辆系满红绸的牛车从村南而来,车上坐着一个红衣女,是与她同龄的李双双。 两家长辈关系一般,她爹看不起二叔唯利是图,二叔看不起她爹清高自傲。 但长辈不干涉小辈的关系,她们这些小辈是常在一处玩的,尤其李双双和她同龄,两人一起长大,是有情谊在的。 以前,李双双还会和她讨论未来的夫婿该是什么模样,一定要有钱,叫她生活不愁的。 布庄老板确实满足这条件,可惜李双双不是妻,是妾。 李桃花有些心疼姐妹。 都是年限害的。 庄稼没收成,地上的什么东西也都是枯黄的。 牛车靠近,李双双却是眼尖,隔着红盖头就看到了李桃花。 李双双赶忙从牛车上直起腰,冲着桃花处喊道:“桃花,送我一程吧!” 李双双不说,李桃花也是想送一程的。 “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牛车没有停留,李桃花便随二叔一家人跟在牛车后面。 除了大姐李美美,二姐李金金、三姐李玉玉、弟弟李大飞、小妹李英英都在。 李桃花和二姐、三姐不熟,便插到李英英旁边跟车送行。 前头不远就是小溪,过了溪,就送到头了。 李桃花稳稳走着,身边的李英英却是晃悠着撞了她好几下。 常人走路断没有这样歪七扭八,步步撞人的。 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一边的李英英。 李英英今年十二岁,袭了她娘王翠花的好颜色,皮肤粉嫩,五官精致,平日总是活蹦乱跳的,让五分的颜色添了灵动做了八分颜色。 可今日却是蔫蔫地,脸色煞白,仿佛一戳就倒,毫无往日的机灵劲儿。 她有些忧心,“英英,你咋啦?” 李英英抬头看一眼前头牛车上的李双双,忽然就满眼恐惧,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哭腔,“桃花姐,我娘说,地头再不好,就要把我给卖掉,说我家姑娘多,不差我这一个。” 李桃花闻言一怒,哪个当娘的这么和闺女说话的,王翠花这是越发无耻了。 但李英英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她只能暂时压制自己的怒气,先安抚住人。 “英英不怕,你娘不会把你卖掉,咱村旱了三年,明年肯定不旱了,地里有收成就不怕你娘卖你。” 李英英却是不信,她有记忆以来,地里就是旱的,小旱吃饱大旱糊口。 她常听她娘说南地连旱了七年,她们家地里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明年也好不了。 为了供她大哥念书,家里一直缺钱,为了聘礼,四姐都被嫁出去做妾了,家里迟早要卖掉她换钱。 想着这些,心里越发恐惧,腿也越发虚。 牛车过了桥,李家人正好停在桥上,李英英却是没注意到前头人停下,一下子撞上了前头的李大飞,又因脚步虚浮,一个崴身栽到了水里。 桥头路边顿时一阵慌乱,有会水的男人赶紧到溪边准备下水,却听到桥头的李二牛大喝着: “不准跳!不准跳!全都给我散开!给我散开!” 王翠花也跟着丈夫大喝:“不准看我闺女身子!不准看!” 要下河救人的男人们被喝止,便都停了动作。 王翠花的周扒皮名声人尽皆知,大伙都怕被赖上。 李二牛嫁闺女的价贵得离谱。 况且这河不深,八岁小娃娃自己站起来都不会淹死的,不下去救也就是多泡会儿水,估计要发寒。 人群纷纷散去,怕被赖上,只有几个人流子像要偷腥的猫一样,满眼绿光地往河里瞅。 王翠花哪肯,炮仗似地飞下桥,捡棍子赶人。 人群更是飞奔四散。 李桃花却是管不得这些,拉着李大飞催道:“大飞,你跳下去拉英英上来,你是她哥哥,没事的!快!” 却不想李大飞却是直接甩开李桃花拽着他衣袖的手,满脸嫌弃地拍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 “李桃花,别拿你刨完土的手碰我的衣服,我这是新做的袍子。” 没有丝毫要下水的念头。 那头人还没散去,李英英却是还在水里扑腾。 再没人去救怕是要呛水了。 没人下去,李桃花只能自己来,一个蹦子就跳到了水里。 她不会水,但水不深,她站着跳下去,在水里直着身体并不会有危险,还能救起李英英。 却不想,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那水却像是无底了一般,她触不到河底的淤泥,身体对危险的感知令她不自觉开始疯狂扑腾,想要浮上水面。 可万般折腾,却是没有丝毫效果,河水涌入鼻腔,遏制住她的呼吸,她渐渐无力抵抗河水的冲压,眼睛受不住异物的侵袭渐渐闭住,手却不放弃般在四周抓着,想要寻到一点活命的机会。 忽然,她抓到了一片衣角,心底涌起一丝希望,紧紧抓住那片衣角不放。 救她!求求,不管是谁,救救她! 她心里的呐喊声被一股更为凶猛的河水倾覆,身体被河水彻底覆盖,浑身似被束缚一般,动弹不得。 第4章 江全 她无法理解,为何平静可见河底的溪水会有这般威力。 忽然,一股陌生但强势的冲力袭向她的脑海,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冲散。 李桃花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身心俱痛。 她直觉,若她的灵魂离开身体,那她必死无疑。 她执拗地不肯离开身体,抵抗着那冲击力拼死守住自己的身体。 无意识中,她的灵魂化作星星般的光点,为了躲避冲击,开始游经全身筋络,每过一处,那处便像被刀剑穿过一般,犹如钻骨之痛。 她极力忽略这些痛,在身体里躲闪那股冲力对她灵魂的损坏。 渐渐地,她感觉到那抹冲力对她灵魂的冲击越发地小,她甚至恢复了一部分对身体的控制。 只要她再坚持,忍过这些痛,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她不知道事实是否如她所想,只是执着地不肯放弃这活下去的希望。 她开始疯狂地在身体筋络里横冲直撞,任伤痛遍及全身。 她很痛,可她竟觉得这是活着的感觉。 果然,随着她恢复控制身体的能力,那抹冲力越来越小,胜利在即。 却不想,正当她喜滋滋时,那冲力却像疯了一般冲她的灵魂而来,她躲闪不及,那冲力便直直撞上了她的灵魂。 灵魂的撕裂带来的疼痛像是炮仗一样,在脑中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再掉以轻心,疯狂阻止自己的灵魂粉碎。 灵魂似受到她召唤一般,又渐渐恢复,可那冲力仍是溜进了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却没再试图冲撞她的灵魂。 就在这时,身体的感觉尽数归来,一阵彻骨的冰冷席卷全身。 她缓缓睁眼,只见平静的溪水依然清可见底,而她已经在岸边了。 “桃花,你醒了,吓死我了!”耳边传来李玉玉的惊呼声。 她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来不及细想方才的诡异,她只想搞明白刚刚发生了何事。 “三姐,刚刚我怎么了,英英呢?” “刚才你跳下去救英英,却也扎在水里出不来了,我爹等人散了把你俩拽上来的。英英已经被我娘她们抱回去了,我留这里守着你。” 知道都没事了,李桃花就放心了。 至于二叔一家将她丢在河边的尿性,她现在根本无心管。 她起身便要归家去,秋末的水很冷,她得赶紧回家暖身子。 李玉玉见人能走能跑的便不管她了,也朝家去。 左右李家两房是断了亲的,李桃花只要活着不碍二房的名声就行。 看热闹的人还没彻底散去,一堆堆聚在村头拉呱,尽管李桃花刻意避过人多处,从巷子里穿行回家,可她湿衣裹身的模样还是叫人瞧了见。 看来明天村里少不了出闲话,坏她的名声。 七躲八藏地穿过村子,远处孤零零的两个土院子涌入眼帘,两家院子挨在一处,主屋子却没接着,两个院子分界清晰。 一个是她家,另一个是江全家。 只不过江全上山打猎去了,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这边只有她一个人住了。 她家在一个缓坡上,地势比村里高,站下头看不清院门口。 她到了家门口,反而不急了,身体的冷意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到了半坡,却看到茅草院外竟是有外人在的,这人她熟,她爹死前,这人带着各家男人的消息登过好几次她家门槛。 眼下,她爹走了,清姨走了,她也算是有钱女子了。 两亩地做嫁妆,是很丰厚的陪嫁。 这王媒婆又赶着上门来了。 她有些烦,她不想嫁人,她不信男人。 她种地能养活自己。 回家的欲望一再减弱,她的步子也越发磨蹭,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想着赶人。 却不想,到自家门前,哪里有人! 头一撇,她的老天爷哟! 竟是给江全说亲的! 江全唉,人不如其名的例子。 不过原本是很人如其名的,但十岁高热,脑子烧坏了,自此就只有十岁的神智。 除此之外,父母双亡,说是他出生不久就走了,还给他落了一个克亲的名头。 他是由他爷爷江大条抚养大的,可一年前,他爷爷也去了。 这年头竟然有人去打嫁给江全的念头! 她有点不爽。 虽然除了春耕秋收时能在地里见一见江全,其他时候,他整天不见个人影,但她犹记得小时候两人常一起玩的。 脑子没坏时候的江全是极聪明的,他看不上小娃娃的游戏,只爱跟着他爷爷去地头干活。 条子爷是个勤快又有能耐的汉子,二十多年来不停垦地种地,竟是在这多石的青水山下垦出了十六亩田地,且都是上好的近水地。 成了村里难得一户地都挨一片且都是好地的人家。 小的时候,她娘王大妞就是看条子爷垦地,也跟着在青水山下选了两亩地一直垦着。 她爹看不上这活计,不肯帮忙,地里石头多,她娘能垦出这两亩地还是条子爷多帮忙呢。 那时候,她跟着她娘,他跟着他爷,这片地就他们两个小孩,她闲不住,就缠着他玩。 她自小骨子里霸道,喜欢独占,村里的每个小孩都有很多玩伴,她其实很不满,但她娘不叫她和伙伴发脾气,她就忍着。 但江全不一样,他除了她没别的伙伴,她自觉得先占着江全,就和江全立下他只能和她玩的契约。 江全起先还不理她,最后被她缠得没脾气,只能答应了她。 那时她开心了好几个月,她终于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伙伴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烧坏了脑子,然后就不理人了,任她怎么和他说话,怎么吵他,他都不理人。 后来,久而久之,她就不愿意和他说话了。 再后来,她没了娘,又有了后娘,没了家,又有了新家。 意外地,竟是和他又住到了一处。 可惜,她没了儿时缠人的心劲儿,而江全照样不理人。 思绪百转千回,李桃花终是担心。 江全除了心智不全,哪哪都好,别被人给诓骗了。 她出门拐去隔壁院门。 第5章 坐拥十六亩地的少年 隔壁院子大,两家门离得也远,她近几步,才听清王媒婆在说什么。 “哎哟,江全啊!你说你这小伙子正当嫁娶年纪嘞!那刘家村的林二妞长得也漂亮,你要是娶了,也能伺候你一辈子的吃喝拉撒,以后家里也多个明白人不是。” “人家是个全须全缕明明白白的姑娘,配你就是仙女嫁你啊!” “说难听点,你这情况和那没什么脑子的牲口差不多,只会拉磨干活,不会体贴人。” “人家姑娘嫁你,来给你当那指哪打哪的脑子,这不是白捡的便宜啊!” 李桃花越听脸色越难看,这王媒婆的话始终如一地难听,这副嘴脸,她真想上去抽她。 事实是,她确实这么做了。 王媒婆正说得起劲儿,忽然一个大嘴巴子糊上脸,“啪!”的一声,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正吃饭不搭理人的江全。 敞开肥身撑院门的媒婆尤其震惊,刚刚说不停的嘴更是被一巴掌抽得歪七扭八,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去责问李桃花。 李桃花摩挲了几把自己发热发麻的手,心里惊叹自己今日的不理智。 可眼下却是来不及后悔了。 慌乱之下,她下意识进了院门,一巴掌把那肥身推下门槛,毫不留情地将院门关上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完成,等王媒婆反应过来时,只能跳脚地拍门吼叫大骂。 “你个泼皮不要脸的小贱人,竟敢打老婆子我!” “……” 门外骂声汹涌,可院门内却是安静的,这安静混在外面的吵闹里显得格外尴尬。 可都已经这般了,李桃花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转身看着同样望向她的江全,僵硬扯出一抹笑容,试图寻找话题。 “哈哈,她太吵了……哈哈,你吃什么呢?”说着真探头看了一眼他的饭。 这一看便不得了。 白水煮肉块,白肉上满是白色油腻的浮沫,肉色单纯地就剩下肉色。 虽然是肉,但一看就不好吃。 再看江全正啃着的窝头,说是窝头真是抬举它了,样子怪模怪样的,色泽黑不溜秋,看不出是什么粮食。 她很确定,这黑色是厨子造的,反正她不晓得有哪种粮食能显出这比赤铁还黑的色。 “你就吃这个?” 江全不回应,只盯着她湿透的衣服满脸不赞同。 可这落在李桃花眼里就是愣愣的,别人看着就想欺负欺负。 “吃了一年?”条子爷去世一年了。 看着她的人还不说话。 看着更愣了。 离条子爷走过了一年整,没人给他做饭,可不是只能吃自个做的? 好了,她也不用他回答。 揪过他手里的黑窝头,从他没咬过的地方扳一小块塞嘴里,细细品尝一下,下一刻,眉头紧皱,呸呸呸将嘴里的毒药吐出去。 可这东西的味儿竟是吐出去也散不掉,够恶心人的。 一边被夺了饭食的江全看着扶桌狂呕的桃花,不赞同的神情消散,眼里却是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不好吃。” 沙哑却清稚的声音响起,恍然间勾住了李桃花的心跳。 她甚至忘记了嘴里难忍的味道,似在回味这很久很久没听过的声音。 江全见桃花一直弯着腰却没动静,不确定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桃花侧着的腰身上轻点一下,试图召回桃花的动静。 李桃花腰窝一痒,一股麻感袭遍全身,身体诡异地不舒服。 但这法子确实有效,唤回了她的思绪。 门外的王媒婆还在骂骂咧咧,这门她现在是出不去了。 可能是江全又开始和她说话,她十分自觉地将曾经的独属标记又烙印到江全身上。 跨别五年,她仍然希望江全能像从前一样陪伴她。 所以,从来都不算大方的李桃花此刻心软得轻易。 作为唯一的独属,她还是想要对他好的,这是儿时的烙印。 只需有一点回应,便自觉召回。 “这桌上的东西难吃死了,白瞎了好好的肉粮,你等着,我重弄一下。” 她见不得有人浪费粮食,包括做的东西难吃,而且,她好久没吃到肉了,今晚倒是可以蹭一下。 既然是好伙伴的东西,她吃几口不为过吧。 江全眼睁睁看着他的吃食被端回厨房,他也不拦,确实很难吃。 厨房的灶里还有火星子,加柴温水,等水烧好,将肉下进去,等白沫全浮上来,撇出去白沫,将肉再捞出来,下锅重新上色上味儿。 等着锅里肉收汁的时候,寻了高粱面和玉米面,各舀一碗下瓷盆,和面捏成窝头,上锅蒸。 等窝头出锅,肉早好了,天也有些暗了,有点冷了。 李桃花一直忙活着灶台,也没顾江全,等她把饭菜端到檐下的饭桌上时,却未见江全,只听着右屋里有翻东西的动静。 “江全,出来吃饭。” 屋内的动静一顿,然后是更嘈杂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更快了。 天快黑透了,再不吃就要费蜡烛了。 “江全,吃饭!”她声音加大,叫外面的王媒婆听了个正着,更是一阵大骂。 不得不说,王媒婆能成为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大媒婆不是没道理的,骂到现在竟还有力气撒泼,可见嘴皮子有多溜,耐性多好。 但院内的两人是管不得她的。 江全赶在李桃花话落时出了门,一出来,就将一件大袄子塞到李桃花怀里。 李桃花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江全看见她穿湿衣服怕她着凉。 拿起袄子展开看了看,冬天的厚实大袄子,现在披上得多热啊。 不过这袄子看着很新,没补丁,他翻那么久就为了找件体面的? 谁说他傻,她就觉得他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体贴。 她不舍得埋汰了江全的好意,将袄子披在身上做个样子,便喊江全赶紧吃饭。 李桃花吃得一点不客气,筷子少夹的那几下是因为肉有些老,她得花时间嚼。 江全牙够利,从头到尾,脑袋没从饭桌上抬起。 一锅窝窝头,李桃花吃了两个,剩下全进了江全的肚子。 李桃花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吃饭的,她爹也是男的,但吃的量和她差不多。 但和普通姑娘相比,她要下地干活,比旁人耗体力,是十分能吃的了。 如今,看过江全的吃法,她只能说不愧是十六亩地养出来的男人! 她这个两亩地养出的,肯定比不上。 第6章 神物天降 吃完饭,江全就进屋了。 李桃花心里是委屈的,他竟然就这样丢下她。 想着想着,身子趴在桌上便有了睡意。 外面的王媒婆不知是骂累了,还是见天黑不敢多留,终于离开了。 睡梦里,她再次看到了她的灵魂,只是,这次不再是星星般的光斑样,是她原本的模样。 她的灵魂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青山绿水间良田百亩。 这里的地势是天赐的田地,青山包围,气候温润聚湿,绿水环绕,容易灌溉,土质松软,庄稼易扎根破土。 李桃花狠狠地心动羡慕了。 谁家的地,好大的福气! 忽然,一道娃娃音响起,“你好,宿主!由于系统检测到您身体里的种田基因浓度过高,系统自动为您由商业模式转换至种田模式。 若宿主同意正式开启系统,请回答‘开启系统’,系统将为您继续讲解系统攻略规则。” 宿主?细筒?基因?模式? 这是个啥? “小孩儿!你能出来说话不?” 回应她的声音异常冰冷,“宿主语言体系错乱!” 体系?什么鬼?语言她倒是听懂了。 “小孩儿,你说话才怪里怪气的,我说的可是地道的官话。” 她的一口官话还是她爹和刘清欢教的,平日里她都是说家乡话,但身在这个陌生地方,她下意识讲了官话。 结果,这细筒说话未变,可语气里倒是多了恼恨,“宿主语言体系错乱!” 带着恼怒的声音在空中荡漾。 ?这个小孩儿好像是在天上? “小孩儿,你是天上的大神仙吗?” 更加恼怒的声音传来,响彻整个山谷,“都说了宿主语言体系错乱!!!” 他脾气好大哦! 不过这次,李桃花福至心灵,懂了,大神仙不喜欢被叫小孩儿。 她聪明地换了称呼,“大神仙,你是细筒神?”这是哪号神仙,咋在人间不见有他的宗祠呢? 系统大神仙舒服了,他是看明白了,他不能按寻常规矩对待这个老古董宿主,说啥她都听不明白。 真是的,讲大白话多降他的level! “嗯!我是系统!我可是很厉害的,在我的帮助下,你种的粮食能亩产万斤,还能获得各种你没见过的蔬菜粮食,然后做出各种美味珍馐……就是好吃的,你能懂吧!” 李桃花觉出味儿来了,这是把她当目不识丁的白丁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珍馐是个啥意思! “我读过书的!”李桃花为自己辩白。 系统知道这是能听懂它的话,丝毫未察宿主的小心思,继续引诱。 “你家的草屋子雨天漏雨,大雪还会塌,冬天还冷,你好好在我这里干,我就能教你建出坚实好看的屋子,保你防雨防雪防坍塌,四季如春,气候适宜。” 李桃花满脸怀疑:坚实好看的屋子她晓得,可四季如春?这是屋子能做到的?这怕不是骗子?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家屋子是什么样儿?我怎么到了你这里?” 玩味的声音响起,只是和着稚嫩的声线有些滑稽,“看来你不笨嘛!还知道问这些。” “也不瞒你,我原本是和一个故事主角一起穿越过来……”说着想起李桃花根本不懂穿越是什么,解释道,“穿越就是我和她从另一个世界到你这个世界来,原本你是要死的,这样她就能代替你,用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生活。但是,你知道的,她失败了,我为了存活,就舍弃她留在你灵魂里了。” 李桃花一知半解,脑子却还很清明,“我为什么要死,谁要我死!” 这话,她问得凌厉。 系统无所谓这个问题,反正它现在已经脱离原轨道了,这些事没必要瞒着。 “额,这个就是一个设定,你们这里对我们那里来说是异世界,或者可以称为小说世界,那里有小说家也就是你们这里的书生,他们可以写出来故事,故事里的世界和人就是你们。” 李桃花听懂了,“所以,你们可以控制我们?安排我们的命?而我的命就是被别人取代?我自己就莫名其妙死了?” 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和恼怒。 神也不该这么糟践人啊! 系统忽然觉得理亏,迟疑道:“额……这不没成嘛!你们还是有机会选命的。” 李桃花被气笑了,“呵!” 系统不敢吱声了,女人很可怕的。 李桃花却是都清楚了,这主角带来的东西肯定不差,她为啥不要。 “我愿意要你!你开吧!” 系统:啥话?这是啥话?要它?身经百书的系统成功想歪了。 李桃花的声音一时没得到回应,有些犹疑这细筒是不是反悔了,追问道:“细筒?你还在不?” 系统的数据盘终于稳如老狗,能正常运行了。 “在的在的!这就开启!”纯稚的童音又响起。 李桃花没来得及再细问,却见她所在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变化,她知晓应该是细筒开启了。 原本满是青草的山上开始冒出参天大树,平静的溪流上泛出银河般的碎星光芒,细看,溪流中多了各色各样的鱼儿,原本就广袤的田地中央恍然间便出现了一大片修整平坦的地基,可田地的面积却丝毫未损。 变化暂停一瞬,下一刻便见那中心的空地上出现了两间木头大房子,四四方方的,不像住的屋子,倒和农家搭的放东西的小平房很像。 这两个房子却是并未占满中间的空地,李桃花直觉留下的空地上应该也是一间屋子,住人的那种屋子,就像她和江全家的茅草屋一样,被自家的土地围着。 可惜等了一会儿,那空地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期中的房子。 她不确定地问:“细筒?开完了吗?” 她话音落下许久,上空才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竟是失了原先的活力,感觉十分疲惫。 “差不多吧……那个……算了,反正我也是你白得的,我有些小缺陷怎么了,你还不是占便宜的!”系统顾左右而言他。 李桃花没大听懂他的话,可她听得出有种语气叫心虚。 “你咋啦?” 第7章 是个半成品 系统听出了她话里的柔和关心,便也胆大起来。 “小说作者设定我的绑定宿主是行商致富,因此我的原模式是商业模式,种田模式不过是作者一笔提过而已,并没有具体设定程序,所以现在的我是空白的。” “而且,我的运作需要能量支撑,我的初始能量大半用来转变模式了,剩下的能量才勉强完成空间构造。现代农业需要的工具我还没能造出来。” “所以,我现在只是个空壳了,能量都给空间了……”这话系统说得心酸。 李桃花大致听懂了。 她不大在意所谓的小缺陷,在她眼里,现在脚下的土地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没事,现在已经很好了,这里的地只要我种几亩,我就不愁吃喝了,你很好了!” 系统更加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 声音很低,李桃花总觉得这声音又变得畏畏缩缩,难道他还在愧疚? 系统抱着早死晚死都得社死的心情,痛快全盘秃噜出来。 “我能量不够,造的地种出来的东西不能带出去,你就算吃了也没用,只能尝个味道,没饱腹效果!” “不过你放心,种出来的这些,我是能吃的!我吃了就有能量,有能量就能继续优化空间,等我吃一轮,就能把能量都化成实物了,这些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就能给你用了。” “你放心,虽然前面你干活没收成,但我可是坐拥各行业大数据宝库,到时候我可以教你农业种植秘籍,保证你种出来的地的收成比现在的好!” 李桃花被说蒙了,说来说去,这空间还是个半成品! 而且这地就光能看不能吃? 不对!不只能看,还能叫她白干! 心里的落差有点大,她需要时间平复心情。 沉默许久,她终于认命,果然世间没有白拿的好事。 她的两亩好田是她娘一锹一锹刨出来的,这系统的田地也要她一点一点养出来,很公平了。 至于那秘籍,她存疑,但想要。 俗话说老农民种好地,可见会种地的农人确实能长收成,她是感兴趣的。 想到这处,什么都不用纠结了,“行,我养你!” 啥?养它? 虚弱疲惫的系统再次一激灵,它怎么感觉自己又要满血复活了? 一定是霸总小说后遗症! 但心里对这位新宿主的好感还是止不住砰砰砰地往上涨。 不过,系统的亲密度激情和能量没关系,它还是很疲惫的,想休眠! “桃花花!”反正宿主不懂“宿主”是个什么意思,它还是叫名字吧! 嘿!喜滋滋! 李桃花闻言抬头回应,“嗯?” “我累了,我要休眠,就是睡觉,你自己在空间逛逛吧。现在我就在你的灵魂里,这个新造的空间也镶在了你的灵魂里,你可以随便进出,随便安排现有的东西。” 说完,便扛不住疲惫,彻底沉睡过去。 李桃花感觉到空间内的某种气息变薄,知道细筒是睡了,就自己行动起来。 她对山水没多大的好奇,水能浇地就成。 她径直去往中间的木方块房子。 连成片的田地走上田埂就是坚硬平坦的石子路,沿着石子路到了木头房前面。 李桃花这才看清楚这木头房的门竟是和墙壁一般高低,看着就十分厚重。 她铆足了劲儿去推木门,却不想那木门却是在她触碰上去的那一刻就自动打开了。 她看看自己还没开始使劲儿的手,又看看已经大敞开的木门,不信邪地走到木门边推拉木门几下,十分顺畅,一点不费力! 好神奇啊!这木门咋能这么轻呢! 在木门前停留了许久,她终于想起来她的目的,这才走进房子,看起来。 这大房子分里外两间,外间比里间小很多,放着许多木架子,架子上是排放整齐的布袋。 李桃花激动地上前触摸布袋子,紧接着脸上便满是对糟蹋东西的斥责。 这布料多好啊!耐磨还舒服!咋用来做袋子,做衣裳干活能多穿好些年呢! 带着满脸惋惜将布袋子解开,就看到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种子,好些她都没见过,而她认识的又和她见过的不一样。 比如玉米种子,是玉米粒样儿,可那上面裹着的粉粉绿绿的粉也不知道是干啥。 不过她不懂就没问,细筒是大神仙,肯定比她懂得多。 她翻了几袋。发现每个袋子都标了种子名字,什么苦瓜、 看完种子,她更兴奋了,就算种出来不能吃,她也想种出来看看长的是个什么样儿!多新奇呐! 又进里面看了一圈,是个很大很大的空房子,看着就是个放粮的好地方。 李桃花有点羡慕,她在外面种十年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粮仓塞满。 她又去另一个房子去看,和刚刚的大仓库一般大小,但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走出房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广袤的田地,一阵满足感袭上心头。 真好!秋收后也有忙活的了。 她虽然有干的激情,但她还没忘记她的身体还在江全家呢!也不知道王媒婆走没走。 她在里面这么久,还穿着湿衣服,看来免不了要受场寒了。 想着,心里对留下她一个人在外面却自己进屋的江全充满了怨气。 一个出去的念头,她感觉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她出来了。 意料中的寒冷没有袭来,是很温暖的感觉,身上裹了暖暖的被子,带着土尘的味道,像田地的气息。 女孩蒙蒙的眼睛缓缓睁开,周遭已是彻底的漆黑,而她横卧在炕席上,被褥上隐隐的汗味儿告诉她,这里不是她家。 “江全?”她不确定地问。 江全会这般对待她吗?他不是向来都不理她的? 不远处传来衣料摩擦声,这人不光不爱说话,连呼吸声都轻得吓人。 彻底的黑叫她不敢轻易行动,可江全沉稳的脚步声却是十分自如,仿若这彻底的黑暗也遮不住他的视线。 也扰不乱他向她走来的脚步。 李桃花心有点慌。 “江全?我咋进来的?”说话总是能遮盖人心里最深的渴望。 第8章 不正常的他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但现在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脚步已停,他已到她的近前。 额头上忽然被一只大手覆盖,厚茧落在她尚算细嫩的皮肤上并不温柔,但却是李桃花喜欢的触感。 她竟一时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强硬礼教。 手上的茧子太厚,看不出桃花有没有发热,江全撤回了手。 李桃花感觉到额上的热意离开,心里有一瞬的失落。 然而,下一刻,新的温热抵上她的额头,而江全的呼吸已与她的呼吸交缠到一处。 她喉间发紧,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江全?” 女孩的甜馨香气传入鼻息,江全身体暮蓦然一僵,他察觉自己的异常,赶紧离开女孩的身旁。 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李桃花莫名地厌恶这突然的沉默。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突然地变了,以后再也没给她近身的机会。 熟悉的慌乱感席卷,她控制不住地发脾气来抵消不安的心。 “江全!你说话!” 离开了桃花,江全感觉自己又慢慢恢复正常了,不正常的感觉渐渐消失,他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没有收到回应,李桃花更加不安,不管眼前的黑暗,直起身向江全所在的地方扑过去。 “江全,你说话!你干嘛不理我!” 江全其实没离多远,他一直在炕沿边,桃花的一扑,他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可是如果他躲开,桃花肯定会掉地上。 所以,他只能接住。 满怀的柔软温热重新打破他的常态,身体的僵硬紧张让他再次不安。 这种不安是他最恐惧的,仿似他真和别人说的那样,是傻子,是不正常的。 可这次他没法躲开,桃花会掉。 李桃花却是傻了,她咋感觉身上这么冷呢?她衣服呢? 一阵羞窘涌上心头,方才的不安就这样被丢弃了。 她慌乱地想离开江全的怀抱,可离开了,江全就会把她看光了,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时竟急得有了哭腔。 “江全,谁叫你给我脱衣服的?呜呜,咋办?我的清白没了!” 江全听不得桃花哭,不懂桃花为啥说她的清白没了,可也知道她是因为他脱她衣服难受。 手慌乱地想要去抚她背,像小时候桃花安抚他一样安抚桃花,可触手的整片细腻却叫他下腹一阵发紧。 他又不正常了,他不敢再碰桃花,双手撑着一动不敢动。 李桃花感觉到背上一触即离的温热,更是羞躁,头埋着更是不敢动了。 感觉到桃花低头的动作,江全心紧了紧,桃花很少这样,她该是很不高兴的。 “桃花,湿衣服,要脱!不脱,像爷,寒,发热!” 许久没说话的嗓音沙哑难捱,断断续续的,甚至连不起整句话。 可桃花却是懂了,去年春耕,来了场大雨,大旱一年,条子爷等雨等得急,就赶着雨在地里下种,结果发了寒,怎么都好不了。 那大雨过后,庄稼苗是上来了,可是后来老天不给脸,没一场好雨,地里的庄稼长得蔫了吧唧的,也没多少收成。 地里不景气,条子爷越发愁苦,这病也越发好不了,最后熬不过去,走了。 江全该是怕她和他爷一样。 心里的恼怒早丢了,这下更是散得干净。 可脱衣服这事她还是难为情,就算没人知道这事,可在她这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不喜欢躲避。 脑子里理清楚了章程,她没那么无措了,麻溜地滚回被窝,遮住自己的身体。 不管江全看不看得到,都无所谓了。 摸都摸了,看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了。 李桃花向来想得开。 “江全,你肯跟我说话了?”语气里有点小窃喜。 身上的温软离开,江全莫名失落,身体的焦躁无处发泄,他想将桃花再拉回来。 但他向来能忍,不肯叫人看出他的不同寻常来。 “嗯。”桃花在和他说话!再不回答,她万一又要哭怎么办? 以前他每次回答了她,她就会问很多很多。可是在以前她问他,他回答她就会笑。 可后来他回答,她就不笑了,她眼里的伤心令他失落。 现在,他同样害怕桃花对他的失望。 只是这次李桃花却是没有再问他话,强装淡定反命令他,“江全,我要穿衣服!” 可尾音里还是带了羞涩,像猫尾挠人一般,令人心痒。 李桃花其实知道的,江全不喜欢她多问。 她这个人总爱瞎想,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来扯去,总要涉及到一些世故人情,这些事总有些是他理解不了的,这仿佛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巴。 现在他还能和她说话,那就该收敛收敛。 黑暗中穿了布料的摩擦声,紧接着就是熟悉的脚步声。 “衣服。” 声音不再沙哑,露出了原有的低醇清缓的声音,令人心悦。 李桃花从被子里伸出手,摸黑将衣服胡乱拿过来,“你转过去。” “嗷!” 虽然他看不见,但桃花既然叫他转过去,他还是要转过去的。 李桃花被这声回应取悦了,不得不说,还是句句有回应的江全招人喜欢。 摸黑将已经晾干的衣服穿好,她自在许多。 跳下炕,将衣服彻底抚平整,朝江全的方向试探伸手,果然碰到了人。 “江全,天黑,我看不清楚,你送我回家吧!” 江全悄悄地后移,离开桃花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免得他控制不住他的异常,惹桃花生厌。 “嗯!” 说着,便不知去哪里取了火石,点亮了一个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李桃花也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除却被她睡过的被褥有些乱,极易积灰的茅草屋被收拾的分外整洁,多余的一卷被褥整齐叠放在炕角,八仙桌上只有一把茶壶并两个陶碗,除此之外,屋内也只有一个木柜子放东西,不大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 李桃花这才想起,江全一直没有点蜡烛。 “家里没有蜡烛多久了?” 李桃花显然忘记了刚刚的自我劝诫。 江全不意外桃花会问,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总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 “有!不需要,蜡烛。” 第9章 有贼 有了回应,李桃花不自觉又追问,“你在夜里看得见?” “有月光,看得见,屋里黑,看不见。” “那你怎么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屋里,熟。” “哦。”原来江全根本就没看过她身子啊! 呵!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淋了场大雨,结果发现衣服还是干的? 心神有些跌宕。 不过江全没给她机会想明白其中仔细,门开的吱呀声拉回了她的注意。 她赶紧跟上江全的脚步,往院外走去。 已是夜深之时,山丘下的村庄早已没了烛火,浸入一片漆黑,反是他们这处太过清净,借着月光能看清附近景象。 江家的院子确实大,但屋子不多,住人的屋子统共两间,一间条子爷的,属正屋,建的最大,分里外间,不过现下早熄了灯火。 另一间就是江全住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厢房,甚至比中间的堂屋都小一些。 不止如此,三间屋子不像寻常人家挨一块儿的,分着建开,说是找风水大师算的格局,就连叫江全住小屋子也说是什么聚气来着。 李桃花不懂,但她肤浅地喜欢条子爷建的这个大院子。 房子好看,院子宽敞。 引着月光看了一圈,清清楚楚,江全的火把显得多余。 有些费油了。 “把火把灭了吧!”安静的环境里,李桃花不自觉说话也放轻了。 江全听话将火把灭掉。 失了火把的明亮,月光也变弱许多,只够让人寻到大致方位。 李桃花又有些后悔灭掉火把了。 是她高估月亮高估自己了。 两家门前的路是土路,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到处坑坑洼洼的,李桃花看不清脚下的路,走得七扭八歪。 江全注意到,自觉换了位置,走到李桃花的右前方,免得遮住了月光,顺道给桃花探路。 一段路没走多长时间便到了地方。 桃花家门前 李桃花掏出钥匙正要开锁,却被江全一把按住手中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快,李桃花眨眼功夫就被人家握了手,只是这手上的力道未免太大了,由不得她想些有的没的。 她感觉到了江全的异常。 “怎么了?”她刻意放低声音问道,可声音还是能听出她此刻的紧张。 江全跟着条子爷学了打猎,比他们这些寻常人更加耳聪目明。 “里面有人。” 江全的回应声比她更低,却字字清晰。 李桃花心有些紧,今天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了,没道理连晚上都不得清净啊! 这么晚能出现在她院子里的,要么是贼,要么是流氓。 有贼心的人在十里八乡的问一嘴,就能把她家底打听清楚了。 眼下怕是知道清姨走了,家里就她一个没成事的姑娘,素来还在桃源村挂了个娇俏小娘子的名头,便起了歹心,要来嚯嚯她了。 她难以想象要是今天没提那一口气帮江全赶王媒婆,她会遭遇怎样的噩梦。 “江全,怎么办?”抓贼如打猎,打猎这事江全熟。 桃花的眼里的信任映入江全的双眸,他有些眼热。 “我能打死他!” 李桃花心头一跳,“不用打死,打死得坐牢!你抓住他,狠狠揍他一顿就成!” “就这样?”江全不理解,坏人就该受罚,爷说进家的贼更要往死里打。 李桃花坚定点头,“捉住!揍他!” 江全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听桃花的话,桃花比他明白。 “你等着。我去抓他。我抓住他,你进门。” “好!” 江全见桃花答应,就麻溜地朝桃花家侧面的院墙走去,灵活的身形在夜色中竟似没有丝毫阻碍一般,就连脚步声都小得几乎听不到。 李桃花看着矫健的身影快速离开,心里越发有底气了。 江全肯定行的! 可就算如此,她心里还是焦躁不安,怕惊到院里的贼人,她也不敢乱动,轻轻挪了脚步到墙角蹲着。 这样万一贼人跑出来,天太黑,那人也看不到她,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却没想到,她蹲着没一刻钟,院门便传来了敲门声,她心里陡然一惊,望向院门的目光满是害怕,她不敢开口问,怕被贼人发现自己。 “桃花?开门。没事了!” 是江全,没事了,太好了。 她赶忙起身跑到院门前将门打开。 院子里面,贼人已经被江全五花大绑起来,连嘴里都塞了麻草。 这手法过于熟练了,“你抓过贼?” “嗯,爷在时,有过贼。” 李桃花都没听过这事,按理说,谁家遭贼得传遍全村的。 “啥时候的事?咋没听说?” 江全情绪有些低落,埋首道:“十岁那年,我发高热,爷拿钱买药,在街上被抢了钱。” 许是说的话多了,他说话变得连贯一些。 李桃花心里一阵痛,“那死贼人,该杀!别人的救命钱都抢,趁早被埋了除祸害!” “没杀,绑了,打!爷说该杀的。” 再说起这些,江全其实没多少怨愤,就是心疼他爷,他爷当时哭惨了。 李桃花却是气不过,心里替江全委屈,明明能好的,咋就那样了。 心里的气没出处,见地上正好躺个人,她便更来了气,提脚狠踹向地上的贼人,脚脚到肉。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劲儿,一脚比一脚顺,一脚比一脚有力气。 地上的贼人疼得吱哇乱叫,连叫疼的声音都叫人恶心。 李桃花踢了一会儿,气消不下去,喊江全替她揍,男人的拳头才是真硬。 果然,看江全一拳头一拳头抡到贼人身上,她舒心不少。 打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地上的贼人已经没精气神喊痛了,李桃花便叫了停,没得将人打死了。 回屋磕磕绊绊到柜子里取来打火石,将江全带来的火把点燃,去照贼人的脸。 却见那贼人已是满脸血印,根本看不清原本模样。 李桃花被吓了一跳,江全立马接过火把,将桃花和贼人隔得远一点。 李桃花顺势递过火把,去水瓮里舀了一瓢水浇到贼人脸上。 贼人被冻得一激灵,神智却是清明过来。 眼前的两人太过凶神恶煞,他连身体的疼痛都顾不住,试图求饶。 “我德祖宗爷!是喔呲了熊心豹单,挠命!挠命!” 第10章 择郎嫁 这一番求饶在李桃花眼里就像茅厕里的蛆在蛄蛹,恶心至极。 她越发不耐,“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老实点,不然我打死你!” 这种人用送官吓不倒,他只会觉得她李桃花是讲律法的,不敢真打死他,以后出了衙门照样敢来欺负她。 果然,死最容易吓住人。 地上的贼人将自己交代了个底朝天,就怕少说一句,眼前的人一拳揍爆了他的脑袋。 这贼人是三里外山旮旯村的马流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流氓汉。 不少寡妇闺女遭了他的祸害但为了名节不敢说,但村里村外的哪能听不到风声,马流子的名声便也传出来了。 马流子今日本是来桃源村看热闹的,偶然听说了这李桃花,这独居的漂亮姑娘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才趁着晚上来偷个香,却没想到她这院里竟然藏了男人,这才失了手。 弄明白了事情,李桃花心里更是发寒,虽一早猜到这人图谋,但听到了还是后怕。 大户人家的男人三妻四妾的,乡下汉子也不遑多让,娶了婆娘放家里,还要瞅着外面花花绿绿的姑娘,逮着机会就要过几句嘴瘾,揩几把油,甚至有姑娘被拖到野地被污了的。 告到县老爷那里也没法子整治恶人,反倒落了自己的名声, 嫁不出去,还累着家人受邻里的闲言碎语。 眼下,她也面临同样的选择,不过是反过来了。 她不信县老爷,这些年告什么最后都变成谁家要掏多少银钱。 没用的。 马流子掏不出钱,县老爷说不得还要找由头诓她的钱。 在村里活有村里的活法。 “马流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李桃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左右家里就我一个人,死不死没什么要紧,你最好长点记性,不然我找人敲暗棍打死你!” 马流子闻言却是知道自己能活了,一边点头一边“嗯嗯啊啊”的。 李桃花见不得这种怂样子,“江全,把他拎出去吧,解开绳子,扔下山丘。” 江全利落地将人拖走,不时,院子里便安静下来。 李桃花浑身脱力一样坐到檐下,脑子里乱糟糟的。 今天的事给她敲了警钟,她不是想不嫁人就能不嫁人的。 家里就她一个女的,早晚惹来更多的闲汉子。 她家还住的偏,江全要是不在家,她喊死没人应。 所以,她得嫁人! 可男人没个好东西,君子如她爹,也不是在她娘去了没三月就给她弄了个后娘进门,尽管清姨很好,但也盖不住她爹不念旧人爱美色的男人本性。 任何男人,无论前头看着有多好,后头得了富贵,见了比你好的,多半都会变心。 她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压在那些男人身上。 正烦躁时,却听见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来,她循声看去,正看见江全跨院门而入,逆着月光直直奔向她而来。 明明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偏偏她就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色。 十岁后,他便不变了,他永远会是现在的模样。 无论体格长成何种模样,种地打猎变得多么娴熟,他的脾性一直都会是现在的模样。 她好像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心也开了。 “不死!”跑了那么远,江全的气息却是丝毫不喘。 “啊?”李桃花不懂江全在说什么。 “你不死,要紧的!”江全的声音染上紧张。 李桃花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威胁马流子的话,心里一股暖流淌过,甜滋滋的。 嫁江全的念头彻底落定。 对她来说,世间再没比江全更好的夫郎了。 夜太深,山丘上重新恢复安宁,李桃花叫江全回家去,也锁门回了屋子准备休息。 李桃花并不打算和江全挑明白,免得江全再不理她。 她得趁着现在江全肯和她说话了,慢慢把他勾到家里来。 到时,他们家得房子本就在一处,他们俩在一起,她都不用换地方住,最多换个屋子。 …… 李桃花伴着对以后日子的期盼,沉沉陷入睡梦。 而隔壁院墙,回了家的江全缩在墙根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丝毫没有进屋歇息的想法。 ****** 第二日上午,李桃花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她赶紧洗漱。 就着温水三两口啃完一个昨天的白馒头,抓起背篓就出门去。 这会儿地里的麦子都收了,但是地里还有落杆的麦穗。 这山谷上就她和江全的十八亩地,离村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也没个外人走过路过的。 她去迟了,搞不齐就有人来她地里偷穗子。 她背着背篓直往地里跑。 山丘上的田地一层一层阶梯往上,她家两亩是挨着的两层方正田地,正好在最中间。 上了山坡,地里啥样一眼收尽,她昨日故意搭的记号没人动。 没人来捡,李桃花松了一口气。 桃源村好地多,旱年种的庄稼勉强能糊口,可谁不想吃饱饭,所以这秋收后地里数不明白的穗子就成了人们偷抢的好东西。 往日她紧赶慢赶来,都熬不过那些天还没亮就来地的人。 今日倒是奇了。 管不了那么多,碎活多磨,她得趁日头不晒赶紧忙活。 从背篓里掏出斗笠、头巾、手衣,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裹住,免得晒黑晒糙。 小时候,她是没怎么在意这些的。 她娘是个正儿八经农家姑娘,勤劳能干,对这些驻颜之术不大在意,也或许是太忙,没来得及在意。 后来清姨看她干活苦哈哈的,脸上被晒得起干皮,便给她备了一堆小物件,渐渐地,她倒是被养出了一身好皮子。 到现在,她也是十分爱惜自己的身子的,哪怕带着这些东西不透气闷得很,她也不愿意遭太阳的毒。 昨儿个赶着人们在热闹捡了一半,今儿个抓紧忙活一上午,把剩下的捡完就不用这么赶了。 不过,穗子还是要继续捡的,捡江全家的。 江全家里十六亩地,就算地再旱,收上来的粮也够他自己吃的了,他还要进山打猎,这地里每年剩下的穗子都便宜她了。 为着,村里的人不少说他们俩的闲话。 都是嫉恨惹的祸。 第11章 勾人 捡穗子是个眼力活,头得不停朝着地里张望,几步一弯腰,捡完半亩田,腰就酸了。 庄户人都是这么来的,直起腰缓一缓,又是一个干活的好手。 她不知道直了多少次腰,背篓才满,地里也差不离要走完了。 还剩一小块没捡,她也不贪多,背着大背篓回家去。 下坡的路好走,腿迈开,背上的重量自动压着她飞起来。 收了粮,怎么也是高兴的。 将麦穗倒进家里的大藤筐里,又赶紧上山去。 却不想,她刚出门,就碰上了一样从山上下来的江全,同样背着大背篓,手上还拎了两个藤筐。 “你上山捡穗子去了?”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江全点头,“嗯。”说完便将手里满溢的藤筐递给了李桃花。 李桃花没接,她爱惜粮食,所以他不要她才要,现在他要了,他又能吃,她就不能要了。 “这是你地里的,是你的。” 江全摇头,“你的”,说完停顿一下,又补充道,“我帮你捡的,你地里的!” 李桃花看着满满一筐的麦穗,心里乐了。 她剩下的那点地可捡不出这么多! 江全这是在……对她好? 那她就不矫情了,“行,我的!”抬手要接过藤筐,却被江全避开了。 李桃花不明所以,抬眼眨巴两下,满眼疑问。 江全不自在抿抿嘴,抬着藤筐的手自如地指向桃花家院门。 “送进去。” 李桃花脸上的笑漾了出来,麻溜去开锁,引江全进门。 江全一手将藤筐里的麦穗倒进院子里的大藤筐了,反手就将另一个藤筐里的麦穗也倒了进去。 他行动太快,李桃花来不及阻止,他事就办完了。 眼看着这人还要卸背篓,李桃花赶忙拦下。 “好了好了,别倒了!你好不容易捡一次,咋能净便宜我?再说,这些捡回来的麦穗少,不值得拿去敞面上碾,我留家用杵子捣,也是麻烦事。” 江全闻言停下了动作,但还是坚持道:“我捣,给你。” 李桃花被江全的固执弄得没辙,又有些心疼。 咋这么傻,咋能上赶着白给人干活呢。 “为啥要给我?” 江全指了指桃花家地的方向,似陷入沉思般说道,“在那儿,爷说要给你。” 李桃花听不明白,“哪儿?为啥说给我?” 这回问题具体,江全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你家地头,你干活,爷说你瘦,叫你多吃。给你粮,不成!地里的穗子,留给你!” 说完,想了想他爷说过的话,又加了一句,“爷说女孩子多吃身子好,好生养不受罪!” 李桃花的感动戛然而止,臊红了脸。 低头难为情呢喃,“条子爷咋能这样的……” 江全低头看去,只见女孩的头毛茸茸的,像山上缩得的小鹌鹑。 他有些手痒,但爷说了不能乱摸桃花,不然桃花要嫌弃他。 想起昨夜里,桃花哭的时候,好像就是在说他脱了她衣服。 他忽然就懂了,是因为桃花以为他碰她了,所以才哭的。 他不尤一阵紧张,慌乱地想去解释,“桃花,我没碰你!” 李桃花听到上面忽然变调的话,不明所以,“啊?啥没碰我?” 咋就忽然说这话了? “昨天,我脱衣服,没碰你身子,不是,后来你醒了,碰了……” 越说,江全越乱,心里越发伤心,好像下一刻桃花就又不理他了,他只能带着希冀地乞求桃花,“桃花……别……唔!” 最后的乞求终是没有说出口,李桃花已经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李桃花实在没料到江全竟将昨晚的事如此光明正大说出来,不由一阵羞涩气愤,只想赶快阻止这人,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别说了!大白天的,万一有人上来听见了就不好了!” 江全感觉到唇上的软肉,眼里的慌乱渐渐散去,桃花碰他了,自己碰的! 不是他碰桃花,是桃花碰他! 桃花碰完他,没哭没不高兴,还和他说话了。 “我放开,你不能乱说了!”李桃花想确定江全是否恢复平静。 江全张嘴想要说话,发现自己的嘴还被捂着,便换了方式,眨巴眼睛点点头。 李桃花的手心贴着他温热的唇瓣,唇瓣张合着似给她的手心挠痒。 她有些耐不住这种微妙的折磨,看到江全答应,便立马撤回了手臂,背过手偷偷朝衣服上磨磨,擦去方才的痒意。 江全抿抿嘴唇,感受唇间余留的软糯,想起自己能说话了,眼睛滴溜溜盯着李桃花。 看桃花不看他,蹲下身子,把脸凑到桃花眼跟前,和桃花确认,“桃花,不能不理人!” 李桃花被吓一跳,被气笑了,抬手将杵到她眼前的人头推开,恶狠狠反击:“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江全委屈,“是你先找王九栓的!” 李桃花闻言一愣,王九栓是桃源村的孩子王。 她七岁前没和他玩过,但是七岁的时候,她娘的闺中姐妹二嫁到了桃源村,成了王九栓的继母。 那时候她娘是真高兴,天天带她上王家串门子,也是那时候江全发了热。 她去看他,王九栓就要跟着她。 她拗不过王九栓,只能由着他跟着了。 后来,江全病好了,脑袋却烧坏了,她就不跟着她娘去串门子了。 多是来找他,可是每次王九栓都会凑过来说江全坏话。 再加上不论她怎么和江全说话,他都不理人。 后来她就不去找他了。 可她从未想过,江全是气她和王九栓在一块儿。 真是好气又好笑,“送我麦子的时候那么大方,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小气!” 说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心疼他的,不愿意在他心里留道坎。 “王九栓自己跟过来的,不是我要带他来的!再说,我说话你都不理我,我干嘛热脸贴你冷屁股啊!所以是你先没理的!” 到底心里还是有疙瘩,索性就一起说了,免得以后留结。 江全听懂了,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连一直抿直的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他难得上道地顺了李桃花的话回答,“那时候,刚好说话不清楚,脑袋晕晕的,会发脾气!” 这样残忍的话这般平静甚至带着喜悦的调子从江全嘴里说出来,李桃花还是觉得心疼,方才的小脾气顿时散干净了。 “江全,你很好很好,怎样都好的!” 听到桃花的夸奖,江全麦色的脸庞竟是有了红晕,看得李桃花一乐。 这般的江全确实好,她喜欢死了! “江全,中午了,我给你做饭吃!” 要把人勾进门,先得叫他知道她的好。 目前想想,在江全这里,她最大的好就是能叫他吃好。 这不妨就是她的一大利器。 第12章 听话的江全 江全看日头,确实到吃饭的点了。 想起昨天吃的饭和之前吃的饭,他更想吃桃花做的。 可爷和他说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得有报酬。 想着桃花昨天吃肉的开心模样,他终于知道怎么办了,撂下背篓就往院外跑去。 “哎~~~”李桃花在后头刚张嘴吆喝一声,人就没影了。 她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想着江全没拒绝,还是多做了他的饭。 在丘后的小菜园摘了一大盆小白菜,取了水瓮里凉着的豆腐,做成一大盆烩菜。 又想着江全刚从太阳底下回来,肯定热,吃点凉的会舒服一点,又揪了小葱,做了个小葱拌豆腐。 至于饱肚子的,昨天的窝头就很得他们俩喜欢,今天多捏一点,管饱。 她手脚快,烩菜上前架蒸笼,不时两笼窝头便捏好了。 盖上罩子,她便坐下添起了灶火,不时出门看看外面。 终于,江全赶在饭好前回来了,只是出门前还算干净的裤腿都被浸湿,上面沾满污泥,而手里也多了四五条鱼。 干旱时节,河里的鱼都见不到几条了,这几条鱼着实惊到了李桃花。 “你哪里抓到的鱼!咋还这么肥呢!” 惊是有的,喜也是禁不住的。 江全指指山丘往东的树林,“林子过去有山溪,没人过去的!” 怪不得,山丘西边是村子,东边过了田地,就是一片野林子。 那野林子挨着连绵起伏的青水山,像一条线一样,分隔开安静的村子和危险的山脉。 只有猎户才会上山去。 不管怎么说,她是真馋鱼了。 “江全,快,趁着锅里还有火,咱洗鱼烧鱼吃!” 江全就喜欢看桃花笑的样子,叫人心暖暖的。 他接过桃花递过的竹片利落地削起鱼鳞,而李桃花也忙着腾出锅来烧鱼。 明明以前从未一起做过饭,可两人却配合默契。 这顿饭做得顺,吃得也顺。 看着江全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李桃花不停劝着人慢点吃,可自己却也比平日里多吃了两个窝头。 事实证明,江全确实能吃,两笼窝头,一个不剩。 李桃花被这种吃法有点吓到,可看江全饭后收拾桌碗的模样并无任何吃撑了的感觉,她开始默默怀疑,这人的饭是吃哪里去了。 难道是干太多活,累着了? “江全,你早晨啥时候出门的?都干啥去了?” 江全手里灵活地刷着碗,一个抡圈儿,一个干净的陶碗就出来了。 手里的动作漂亮,他说话也不受影响。 “天起光那会儿出的门,没走远,就在地里站着,我站着,村里人就不上来捡穗子了。后来,天彻底亮了,你没起,我就自己回家取背篓藤筐去捡麦穗了。” 比起之前的话,他现在说话明显流畅熟练了许多,可李桃花却敏锐抓住了他话里隐藏的信息。 “你昨天睡了多久?” 江全的碗已经刷好了,清澈的眼眸看向桃花,诚实摇头,“没睡!你家里进人,不安全,我守着安全!” 果真如她猜想,李桃花心软了又软。 老天虽然抢走了他们的亲人,可现在能将他们俩个再绑一起,也算给她交代了。 剩下的事情,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江全再做了。 “快回去睡觉去!这些我来!”说着就要将江全推向院门口。 可惜任她力气怎么大,江全却一点没动。 李桃花有些泄气,忙换了方式,“江全,听话!快去睡觉!” 江全看着没做完的事,犹豫一刻,侧过身跨过桃花,三两下将锅碗摆好,又擦干净桌台。 看着一切利落了,这才回道:“我这就去睡觉!” 可说完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桃花看着江全这套动作,有些呆了。 这哪里是脑子有问题,他明明聪明的要死! 她再没话说了,错愕地点点头,算作对江全的认同。 江全见桃花也知道他听话了,满意地回家去,走前还贴心的关了院门。 李桃花扫视一遍院子,吃完饭的地盘干干净净,不需要她再动手收拾。 这顿饭,她的好,江全吃进肚子里了,可江全的好,却是她意料之外的。 就是太能吃了点,不知道十八亩地养不养得起他们俩。 她有些怀疑,看来她得好好养细筒,以后也能多个进项。 想着,她便赶紧进屋上炕,躺平干活去! 空间 李桃花先前只看了大概,眼下要种地却是要做好安排的。 种子那么多,每种粮和菜种多少亩地,又适合种到哪块地去,又是怎么个种法,这都得先弄明白了。 这种子一旦种下去,长成什么样就不是农户能拨弄过来的了。 空间里除了种子和地啥也没有。 李桃花自认她虽识字,但也没有个绝顶好用的脑子,不用纸笔就能把东西记明白。 想着西筒之前说空间随她支配,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将耒耜放炕沿边,又在褥子边放了册子和炭笔。 上炕躺下,闭眼抓住这些东西,试着将这些东西带进空间。 可是就算她抓住这些外物,进去空间仍然只是她的灵魂,试了几次还是没成效,她没法子了。 没工具,她就是往死里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细筒?细筒!你起来没?帮我想想办法!” “细筒!!!我没东西,干不了活!起不了头!细筒!你起来!!!” “你快起来!!!” …… 李桃花没办法,只能在空间里到处大喊,试图把细筒叫起来。 正在睡梦中快乐徜游的系统忽然感觉自己被不断摇晃,知道是宿主在叫它。 可是被扰梦的怨气还是止不住地冒出,裹着云被不耐烦地翻了五六七八九个身子,终于还是屈服了。 下面的李桃花看天上的云不停翻滚,云层越变越黑,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化,喊得更大声了。 “细!!!筒!!!” 天空上的乌云忽然聚集起来,往地面压来。 下一刻,“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吼了!” 李桃花听到这声音立刻高兴起来,丝毫不介意细筒语气里的不耐烦和愤怒。 被吼也是应该的,扰梦确实是世界上最可恶的罪行。 第13章 觅食 “细筒细筒,我没工具犁地耕地,外面的东西拿不进来,怎么办!” 扰梦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快事快办,快叫人睡觉。 系统听明白了,这事确实急。 它觉得它是个通情达理有人情味的系统,这么小气又阴晴不定有失形象。 这般想着,要压到地上的乌云又飘离地面,散在天上白茫茫一片了。 李桃花看见空间如此变化,晓得细筒是不气了,心里松快许多,不尤得寸进尺。 “带不了那些工具进来,我能不能带别的灵魂进来?” “或者,你有没有办法再花点能量给我造些工具?” 接连而来的问题扰得刚起床的系统一时理不清脑系统思路。 静缓一会儿,才回,“你那工具又不好用,拿进来干什么!拿着你这些耙子耙地,怕是我睡到报废你也种不出粮食给我补充能量!” 系统丝毫不为自己这种暗戳戳呵责宿主的行为抱歉,它不小气但它记仇! 不过正事也不能误了的,“空间里的气候是专为田地里的农作物生长设的,桃花花你不用着急种地,迟一点下种不会误了时候,你先出去给我找点吃的,我吃了就有能量了!” 李桃花震惊,“我去外面给你找吃的?” 这是啥事情,她吃不上里面的,可他能吃上外面的? 这不公平! 系统半懵着的脑袋对宿主的心情根本不能理解到位,单纯地回应,“对啊,我吃了就有能量了,我就能造出现代农业工具来,等我造出来,小心你眼珠子掉下来!” 越说它还越来劲了。 李桃花已经麻了,现代农具什么样她不知道,但是找吃的很难的。 她务实地问:“你要吃啥?” 系统想了想,给出一个科学排序:“每斤细粮的能量高于粗粮,蔬菜能量低,但有些植物本身养分高,有特别效果,能量甚至高于粮食!比如药材。” 细粮粗粮蔬菜是不可能的,家里的存粮够两年吃的,但是明年的年景怎么样还不知道,她得留救命粮。 “我只能想办法挖野菜给你吃,你得吃多少才够?” 野菜?系统来兴趣了。 现代社会里,有些野菜可是绝对的纯天然高营养食材,它最爱不过了。 “你快去挖,我要很多!你挖多少我就能吃多少!” 李桃花被细筒的过分震惊了,她不介意点醒它。 “地旱连庄稼都长不好,那些野菜也比以前少很多,再说全村的人都去挖野菜,我能抢到多少不确定,但不多肯定是真的。” 系统闻言心里难受,试探追问:“真没很多吗?不能想想办法?” 李桃花无奈,“需要很多才能造工具吗?实在不行,你想个办法叫我带个人进来也成啊!” 她带江全进来,江全就能砍树做农具了,还能帮她做活! 当然,这得他们成亲以后,这样他们就能一起做活一起养家。 系统心虚,“其实也不用很多”。 就是它多吃就能获取更多的能量,就能更快地进化空间。 李桃花却是放心了,但她还是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带人进来,“那能不能带人进来?” 系统见宿主貌似已经决定了它的吃食,这才想起宿主多次问的这个问题。 “你试试吧!” 它原本就是一个从商的系统,连空间都是新建的,哪能知道能不能带人进来。 不过,为了保住宿主对它绝对的信任,它补充道:“空间已经存在,它是独立的,而桃花你是它的主人,所以能不能带人或是东西进来,是取决于你自己的。或许要你的灵魂力量足够强大才可以,又或者是和你灵魂更亲密才可以。” 归根结底,你试吧!不关我事! 李桃花却是认真听完了,觉得细筒说得很有道理。 房子有了,能不能进来门还看她这个主人家给不给开门! 她回去再努力试试! 系统见宿主相信了它的话,把这个无关自身的问题丢掉,趁着睡意没有彻底席卷它的脑系统,叮嘱道:“你准备好给我吃的东西,只要在心里喊我,我就会醒来的!” 李桃花不信,“你真能醒来?” 她刚刚喊他醒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系统丝毫不觉这有什么不对,默默疯狂点头,“我肯定能的!” 吃饭补能是大事,它不可能醒不来的。 李桃花:行吧!细筒还是个馋猫呢!以后有办法叫它起明了! 天上的云层沉寂下来,李桃花知道细筒又睡了,她便不说话了。 虽然现在种不了地,但她还是去种子库里点了一遍种子。 幸亏细筒做人,木架子上都标了种子名。 她凭着种地的经验大体能看出这些种子是怎么种的,心里默默估摸出来各种粮或菜种多少。 她在空间待的时间不长,出来后立马拿纸笔记下她刚刚在里面估摸出的安排。 家里的纸都是她爹留下的,没多少了。 纸太贵,她不舍得用,特意将字写得又密又小,能看清就成,不求好看。 整整一百亩地的安排,她只用了一页纸就记好了。 小心将纸放好,外面的日头没晌午那么大了,她该出去了。 本来应该去捡穗子,但今年江全会去捡,她就不去了,还是后山坡挖野菜去。 过了这个时节,野菜都要没了,更养不起细筒。 她挎着篮子正要出门,迎门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正是江全。 江全正急着呢。 他昨天没睡,中午睡得沉了些,起迟了。 怕桃花先他出门了,便着急忙慌赶过来,走得太急,这才不留神撞了桃花。 看桃花捂着脑袋低头不说话的模样,他有些心急,伸手要捧起桃花脑袋看看,手到了跟前又不敢碰了。 爷说不能乱碰桃花的! 听爷的话,江全只能手忙脚乱地想办法看桃花脑袋,“桃花,别疼!” 李桃花脑袋是挺疼的,但主要是她晌午没睡觉,本就脑袋昏,这一撞,就有点眼花,这才一直低头缓一缓。 听到江全慌张的声音,怕自己吓到他,马上抬头安抚他,“没事,我不疼,你别担心!” 话说出去,但猛然抬头使得她脑子更晕乎,竟是有点站不住,忙扯住江全的胳膊稳住身形。 江全听了桃花的话,心刚松一点,下一刻就感觉到桃花抓住了他胳膊。 他敏感地察觉桃花还是不舒服,立时便伸出手扶住桃花的肩膀,帮忙桃花站定。 却不想,江全刚扶好桃花,便被一双富态的小肉手朝他后心打了一巴掌。 第14章 福姨来访 梆的一声,像是敲在厚木板上一样,被打的人不疼,打人的人却遭了殃。 陈福珠收回自己颤抖的右手,换左手一把扯住江全衣襟,拉着人要往外走。 结果,她使了牛大的力气,也没拉动小牛犊子一样的汉子。 火得她忍不住要开嗓了。 正在这时,那头桃花却是缓了过来,睁眼便看到壮得像堵墙的福气人——她福姨。 而福姨正龇牙咧嘴扯着江全衣服。 福姨有多大力气,李桃花最清楚不过,不过是空长了个体格子,都比不上十二岁的李英英干农活有力气。 不过,她还是赶忙上前去制止,不管别的,就光福姨这身体的重量压上来,就够江全身上那件灰麻衣受的了。 这年头衣服不缺补丁,但到底上了补丁的衣服不好看。 “福姨,你咋上来了?大老远的!”说着上前扶稳陈福珠的身子,免得松手后顺着力闪着腰了。 陈福珠有了台阶下,赶紧松手,但对着江全还是没个好脸色。 可对着一脸呆愣的傻子脸,她到底说不出骂傻子的话来。 她丧气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撒气道:“算了算了,你个脑子不醒亮的,老娘骂不来你,赶紧走,以后看见我家桃花花就往远了走,懂了吗?” 怕傻子脑袋愣,耳朵也不好使,她都是扯着嗓子说的,她说完了,这空旷的山丘上还能听到她的回应,更何况是被她凑到耳朵边的江全。 李桃花心疼地将陈福珠往远拉拉,免得江全耳朵受罪。 而江全却是一直没动过,他认得陈福珠,不忙时,她一月总会上山丘几次来看桃花,待桃花很好。 所以,他心里不排斥这个人,可是,他还是不喜欢她。 他耳朵尖,前几天路过桃花家的时候,听到这个人叫桃花给王九栓做媳妇。 王九栓就是那个趁他生病缠上桃花的坏小子! 他过了门就忍不住偷偷躲门口听她们讲话。 桃花给别人做媳妇就不住这里了,不住这里,他以后就见不到她了,还会见到她和别人在一块。 他不喜欢桃花和王九栓在一块,也不喜欢她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这个人说,桃花和王九栓在一起,就不用那么累,就能天天在家坐着不用干活,就能有人护着没人欺负,就能有娃娃。 这样桃花会舒服,可桃花不喜欢坐家里的。 所以,桃花没答应给王九栓做媳妇。 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可这个人也说了,桃花不给王九栓,就要便宜其他人了。 他很不开心,桃花不便宜的。 自从那天过后,他不舒服得很,就进山打猎了几天,打猎的时候就不会难受了。 可没想到他回来就遇上老女人上门叫他给别人做汉子去。 他可不干! 他要留山丘上和桃花住一块儿,不能上别人家。 这样每天走过路过就能看一眼桃花,再舒服不过。 可他没想到,昨天桃花来了!她又愿意和他说话了! 这样他更不能离开了! 现在,桃花喜欢的这个福姨叫他不和桃花说话,他更不喜欢这个人了。 可是,桃花喜欢这个福姨,万一桃花听她话又不理他怎么办? 身体瞬间紧绷,脑袋像要胀开一样开始泛疼。 但他管不得这些,满眼害怕地看向桃花,怕桃花也叫他以后不要靠近她。 李桃花急着安抚陈福珠,心疑今天陈福珠咋的这么大的脾气,别是下面把昨天她湿身的事传开了,才扰得福姨这般气急。 她着急想问明白,便招呼着陈福珠进屋里,免得再起什么冲突。 陈福珠上来是有事的,和江全这个傻子说不透,还是要从桃花那里入手再将事说开,便顺着李桃花的劝进屋去。 李桃花将人推进屋,丢下一句烧茶去,又朝院门跑去了。 茶壶都在桌上呢! 陈福珠哪能不知道李桃花跑出去干啥去了,心里堵得不行,可又没法当着两人面直接说教。 想着晌午听到的话,她气得胸闷。 外头的李桃花心里也是急的,她知江全是很在意别人说他是傻子这事。 她刚进来时看了一眼江全,他很不对劲! 院门边,江全没动。 桃花已经离开,她没有告诉他以后会不会再不理他。 脑袋一阵阵疼痛,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 没看到结果就是桃花没答应那个福姨不理他。 他等一等,就能等到桃花出门和他说话了。 李桃花跑出来时,看到没变的背影,心里猛地瑟缩了一下。 咋得这么傻。 江全的脑袋越发疼痛,他极力忍着痛,以至于没注意到背后匆忙的脚步声。 直到李桃花站到他面前时,他才恍然发现他等到了。 “桃花,我头痛!” 平时从不喊痛的男人却是在李桃花担忧的目光中彻底卸下伪装,将自己的不平常倾诉给她。 李桃花更是心疼,能叫江全这样的闷汉子喊疼,得是多疼啊。 她没遇见过这般情形,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以前给她娘推拿那样将手抚上他的头,轻按着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胀痛难耐的头被温软的手安抚,轻柔的动作舒缓了胀痛的感觉,江全好受许多,面色也渐渐平和。 “江全,以前头疼怎么办的?”她放柔了语气小心问道,免得惊了刚缓过来一点的人。 江全摇头,“很少疼,忍一忍,就不疼了。” 黑硬的头发在李桃花手里摩擦过变得毛茸茸的,衬得江全越发可爱。 看江全摇头后神色也还正常,李桃花稍放下心。 主屋里还有福姨等着她,她又不放心江全自己回家去,干脆将人拉向自己屋里。 江全乖乖跟着桃花往里走,等桃花打开房门拉他进去时,他却是不肯动了。 爷说不能进女人屋子,会被扒光受欺负的,进去了就要娶人家了。 第15章 打定主意要这个 李桃花以为江全脑袋又痛了,也跟着停下,回过头看向他。 江全脸上的愁苦更照应了她的想法,她神色一慌,“江全,头疼得厉害?” 江全晃晃头,确定自己的脑袋情况,才回道:“疼,不算厉害!” 李桃花没办法确定江全到底怎么样,现在看他样子又好像不是太严重。 她还有福姨要顾,暂且只能叫他在屋里休息休息了。 于是李桃花又去拉江全进屋。 “江全,快进来!” 江全看着坚持拉他袖子叫他进屋的桃花,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 桃花肯定不会扒光他衣服欺负他的,桃花不是那些女人。 她是桃花。 江全进了桃花住的屋子,听话地坐在炕上。 李桃花看江全这规矩坐炕沿边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这样的江全,活像个刚入门的新媳妇。 倒也合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新媳妇未免太壮了一点。 “等着我啊!” 江全乖乖点头。 好嘛,更像小媳妇了! 她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过两天他这炕头就能坐实了。 主屋内,陈福珠偷摸着将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楚,心里更堵了。 好好一姑娘,咋就不开眼,看上个傻子呢? 李桃花进主屋时就看到陈福珠一张黑脸,她也不见怪。 她和江全在外面搞那么大动静,福姨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她是不介意叫福姨看的。 “福姨,谁惹你气了?下头是不是传我什么话了?” 陈福珠一拍桌子,气道:“你还在意别人传你闲话啦?” “你知道村里人咋说?说有人瞅见昨个你和他睡一个屋里啦!你瞧瞧这像话吗?我还当这话是假的,是昨儿个你掉水里叫人看了,有人生了黑心肠,想污你名声,断你福路呢!” 李桃花皱眉,果然是有人传她闲话传到福姨耳朵里了。 这可怎么传成这鬼样子,怕不是马流子记恨,给她使坏吧。 这边,陈福珠还没完,“可!可你这都敢当着我的面和那个傻子眉来眼去,还……还拉手按头的。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叫肌肤相亲,真叫别人看到了,你就逃不了了!你要嫁他的!” 福姨对她是真好,李桃花也不打算瞒她。 “福姨,我本就想嫁他的。” 陈福珠一听,这还了得,一个火气冲上头,气得直拍桌子,桌上的茶壶砰砰砰地响,更叫人心烦。 “桃花花啊,你说你咋想的?福姨先前叫你寻摸个好夫婿,你不听,说不打算嫁人。现在你想嫁了,咋就选了个傻子?你是图他长得俊?还是图他体格好,好使?还是图他家有十六亩地?还是说,你就图他长了那副不会转的狗脑子,任你使唤?” “你说你要图长得俊、体格好、家里有富余的,咱家九栓虽长得比他差一点,体格比他差一点……”。 越说,陈福珠反而越气虚了,但话到头上,没道理自己给自己埋了,她强撑起来虚了一半儿的气势继续讲道理。 “那我家地多啊,还是连成片的肥田,以后他爹走了,这都是九栓的。你要跟着九栓,总比跟着那傻子过日子强吧!好歹有事了,你和九栓能商量着来!换成他,你能和他商量开吗?” 这些都是陈福珠最爱和她说的车轱辘话,不过从以前尽夸王九栓的好,变成了捧一踩一。 陈福珠说得激动,说到高潮处还得要和李桃花对对眼儿。 结果这眼儿一对,她火气更大了。 这孩子真是好得很! 她和她讲理,可她呢?木呆呆地坐着,像根笨木头似的,啥表示也没有。 气得她忘了手心的疼,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桌子响了,她也响了。 捂着手“哎哟”一声,声音都是抖的。 李桃花赶紧上前拉过陈福珠的手,原本就有肉的手,现下是又红又肿,连手上的福窝窝都更深了。 “福姨,你轻点~” 李桃花有了动静,陈福珠哪还了得,哪还顾得上手疼不疼,逮着这会儿机会又开始劝李桃花想明白。 “桃花花呀!你听见福姨和你说的了没?你想想啊,你能图他啥嘛?” “都图。”李桃花这次却是不装木头了。 再装,福姨这一时半刻得拖到明日午时三刻了。 她这话却是将陈福珠噎了个彻底,陈福珠越发觉得这孩子被塞了心眼,继续苦口婆心劝。 “你就算不喜欢九栓,那咱再耽搁两年也成啊!咱上县上找,县上有那秀才,嫁秀才好啊!以后能找个教书的营生养家,你也不用受地里的苦,说不定还能做个官太太!” 李桃花无奈,福姨这嘴去当媒婆也是成的。 “福姨,我爹就是秀才,能做个啥子,既下不了地挣口粮,也登不了堂树权威,他还对我娘不忠!那些男人哪个不是花花心肠的,反正我看不上!” 这话说得难听,可确实是她心里想的。 陈福珠没想到李桃花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论起桃花爹,她也是怨的。 她和王大妞是闺里的好姐妹,两人一起寻汉子,大妞寻了个弱书生,她寻了个本分的庄稼汉,没成想她们俩都没得个好结果。 大妞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心在地里,不乐意跟李大牛进城,两人聚得不多,八年只得了桃花一个闺女,最后也病去了。 那李大牛没几个月就带回来个新婆娘,还丢了家财,叫桃花小小年纪就要多吃苦。 而她陈福珠也因为怀不上孩子被休弃,正好王家要找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做继母,她才能再嫁到桃源村,照料照料这个小闺女。 却没想到,她爹娘留下来的祸根终是种到了她身上,她现在是又心疼又生气。 这么好的闺女,咋就遇上了那么一个爹! 陈福珠这回真彻底没法子了,“你打定主意要这个了?” 第16章 猎物怎么卖 李桃花听福姨说话变软,知晓她是被说动了,继续添火彻底说服她。 “嗯,我就要这个!在福姨眼里,他纵有万般不好,到我这里,他哪里都好!福姨你只是听别人说他脑子被烧坏了,可是其实你们不知道他比很多人要厉害!” 陈福珠看着孩子诚挚的眼睛,到底心软了。 说到底,江全除了愣点,她看着长得也挺好的! “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但是,你得给福姨记着,到底男女有别,没成亲前,别做傻事,没得叫人抓了实,那才是真要丧命的!村里的闲话你也不用管,本来就没底的事,他们兜不住你的!” “还有啊,别你看着人好就一头热栽进去了,左右你和那小子住的偏,偷偷处着也不好叫被人抓到实处。你得多看看,别赶着成亲反耽搁了自己。” 李桃花知道这是说通了,“我懂的,福姨,你就放心吧!” 陈福珠想着村里的闲话,又安抚道:“等我下去整治整治那些嘴贱的大小媳妇,这事过几天也就过去了!” 过了秋日很快就入冬了,人们正是闲的时候,这闲话怎么可能那么快过去! 这话不过是福姨在安慰她罢了。 虽然她无所谓这些流言,但也不能辜负了福姨的好意,“嗯,我晓得的,我下村里的时候少,这些话扰不了我什么的!” 陈福珠却是没安顿完的,“你昨儿个掉水里了,这两天记得喝点姜水,别惜着姜,不舍得多放。这风寒发起来吓人得紧,人家说,这风寒也有藏起来不发的,等你不注意了就开始折腾了!你看着点身体!” “别以为自己身体多坚实,和你一块掉水里、就你二叔家那个小的,这不昨儿看着没事,今儿早上却是没起来床,一直烧着,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别一下子挺不过去,把人烧没了!” 李桃花却是一惊,“英英发了风寒?” 陈福珠知晓桃花没下村子就听不到这些消息,专问明白了才上来的。 “是风寒,昨夜里发的,今早才发现,已经请大夫开了药了,说是今儿个能退了热。” “请的老刘头?”村里的老刘头那个半吊子,最爱说大话了,五分的本事总要说成十分。 陈福珠没好气地瞥一眼人儿,“哪能呢!他李老二家也是不缺吃喝的,怎会连个好大夫都不舍得给姑娘请一个!” “再爱财的父母,也是怜惜自己孩子的,你把心放肚子里罢,没得小小年纪惦记这么仔细!” 每回有事,她都逃不了福姨的一顿碎碎念。 可这碎碎念也是真叫她安心不少。 正是抢吃食的时候,要不是流言说得太过,陈福珠也是挤不出时间上来的。 眼下事情说完了,她也得下地抢穗子去了。 将陈福珠送走,李桃花赶紧进屋去找江全。 屋门敞开,人还在炕沿坐着,规规矩矩的,和她走时没两样。 看到她进来那一刻,他的眼里分明多了亮光,熨帖人心。 “头还疼吗?”和江全在一处,李桃花说话都不尤带着几分温柔。 江全摇头又点头,“一点点。” 李桃花不信,能说出痛来那就不会是一点点。 “真的?我刚刚和福姨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江全十岁刚病好那会儿,李桃花有一回去找他,结果不知道怎么他忽然就头疼了。 那时候无论她怎么说话,江全都听不清楚。 现在这倒成了试探他情况的好办法。 这次他好像没那次严重,她在身边说话是能听到的,但听清在隔壁屋子说的话还是需要些耳力的。 江全点头又摇头,“声音,听到了,话,没听到!” 李桃花叹气,江全的耳朵那么尖,隔屋子咋能没听清她们说的话,分明是疼得厉害。 “江全,咱要不去县上看看去,现在还能赶上马二爷的牛车。” 江全低头不语,许久才回:“以前去过,大夫看不好,说没毛病。” 李桃花闻言也没了法子,大夫治不好就只能干熬。 “上次头疼是啥时候?” 江全下意识抿嘴,偷看一眼桃花,见桃花眼睛直盯着他,他有些心虚。 李桃花见江全不答话,反是更担心了,“江全?说实话,不然我生气了!” 江全听出了桃花的急切,他不想桃花生气! “就几天前。” 李桃花追问:“几天前是几天前?” 江全吞吐着模糊时间,“五六七八天吧!” 这是真不记得了,李桃花无奈,“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头疼的?” 她相信江全说的这头疼很少发作。 但这些年没发作几次,这几天却这么接近地犯了两次,她有点担心江全病情加重。 江全低头不想说话,可李桃花却是不会轻易揭过这事的。 “江全,你和我说好不好?咱别怕有毛病,我想你好好的!嗯?” 江全终是拗不过桃花,实盘脱出,“地里收麦最后一天,我回家,见福姨和你说话,回家就头疼了!” 他到底没说全。 爷教过他,偷偷摸摸爬人家墙角的事是不对的,不能叫桃花知道他做坏事。 李桃花却是知道是哪天了,是六天前。 那时候王九栓从县上回来,带了点心给福姨,福姨来给她送点心吃,就顺道催她看人家,还和她说王九栓的好。 没想到那天江全竟然还注意到福姨来家了。 可是,这和江全头疼有啥关系? 难道是因为那天福姨出来的时候遇见他,也和今天一样和他说了难听的话,刺激了江全? 想来想去,这样最合情理,江全从小就讨厌那些爱说三道四的大小媳妇,更何况现在被人说他是傻子。 想明白其中缘由,李桃花眉心拧得更紧了。 村里人嘴闲,见谁都要讲两句浑话,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以后江全岂不是都不能见外人? 想想这些年,她确实没见过江全和外人说过话,心里犹疑更重。 可,他上山打猎,总要卖猎物吧! 说不定是她没见过他和人接触呢! “江全,你卖猎物是怎么卖?” 江全乖乖回答:“爷教的,肉按斤卖,鹿贵,五十文一斤,但打得少,野猪肉……” 李桃花听的发懵,急急打断,“不是不是!” 江全也懵,清彻的眼睛忽闪着疑问的光芒,愣愣看向桃花,颇委屈地说道:“爷教我这么卖的。” 第17章 攒银子 李桃花被江全的委屈样逗笑了,“好了好了,我是想问你这些年和外人接触过吗?” 江全不懂这和卖猎物有啥关系,但桃花问,他回答就对了。 他边想边讲着这些年他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和胡叔一起打猎,他还帮我卖猎物、和县上卖蜡烛的人结账、和药铺黑胡子老头问过鹿茸价,问过三次,卖的时候也接触了、还和包子摊胖大叔买过包子,可他给我的比给别人的贵,我就不去他那里买包子了!” “还有呢?” 李桃花着实没想到他回得这么具体,可她听得难受。 要不是见的人真的少,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果然,江全摇头说没了。 李桃花抿唇不语,江全都能自己去县里卖猎物,倒也不像她担心的那样不能接触外人,至于能不能听外人的难听话,她也不想纠结了。 有她在,她护着他,谁敢乱说话,就打得他不敢说话。 江全还头疼着,李桃花干脆也不出门挖野菜了,待屋里陪江全歇歇,把头疼熬过去。 她干脆踢了布鞋,爬上炕头,朝还乖乖坐炕沿的江全伸手,“脱鞋!上炕!过来我这里趴,我给你按按头!” 虽说男女有别,可这山丘上就他们两人,又没人看得见。 左右她上过他的炕了,换他上她炕也是一样的。 江全小时候不和村里娃娃一起玩,不懂男娃女娃有啥区别,大一点遇上桃花,桃花是女娃,爷说他不能碰桃花,但爷也说照顾桃花,那他听桃花话准就是对的。 于是他听话脱鞋上炕,可临要躺下去犯了难。 桃花说给他按头,那他的头得靠着桃花些。 可是桃花的炕短,他直着身躺下,头就只能落到桃花腿上了,他试探地梗着脖子将头虚浮在桃花盘起的腿上,看桃花要咋办。 李桃花咋能懂江全这小心思,见头伸过来,直接就按到了自个腿上,像给她娘按头一样给他按了起来。 江全的身体在桃花的轻柔下彻底舒展开,疼痛欲裂的脑袋也渐渐地恢复正常,许是太过舒服,他竟不知不觉地枕着桃花的腿睡着了。 这可苦了桃花,按了半个多时辰,本就有些手酸了,想停下歇歇了,不想江全竟是睡着了。 这头疼最是难入睡,要真睡了,等醒了估摸头疼劲儿也已经过去了。 她怕一动把人又给摇醒,要生熬这头痛,便不敢动了,生生忍了腿上的酸麻。 等江全再次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是真的累了。 而李桃花的腿也已经没知觉了。 可她却是顾不得这个,轻声问江全,“头还疼不?” 江全闭眼感受一下,再睁眼时满眼亮星星,嘴角上扬,“不疼!” 李桃花这才顾起自己的腿,龇牙咧嘴在炕上绕两圈,腿才走利索。 出门看看将落的太阳,李桃花还记挂着挖野菜。 这几天正是挖芥菜的好时候,全村的妇人姑娘都乐意上地头或者山丘挖,一个下午能将百亩田里的芥菜挖光,不晓得明天她还能有芥菜挖不。 这般想着却是无意识呢喃出来,被跟着她出门的江全听了个全。 “桃花,野菜,山上很多!还有好多好吃的!” 李桃花却是一怔,对啊,她咋没想到呢!上山野菜多,肯定比在百亩地里寻那几苗野菜容易。 “江全,那赶明儿咱捡完穗子,你带我去山上挖野菜吧!” 自己上山就是找死,跟着江全,她就敢了。 江全没有不应的,山上他摸得清,野菜多且安全的地方还是有的。 晚饭仍是一起吃的,李桃花喜欢和江全一起吃饭,吃什么都比平日多了滋味儿。 江全也喜欢和桃花吃饭。 饭好吃,还能和桃花待一起!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吃的有点多,桃花家地少,他吃几顿就没了,他打定主意要将自家屋里收上来的粮食给桃花背过来。 这样桃花就不会觉得他太能吃,不稀罕他了。 晚饭的锅仍是江全收拾的,桃花得了闲,干脆坐院子里,借着天边最后的光编起了竹编篮。 她爹把老宅抵出去时是连着家什一并抵出去的,新家一开始是没有家具的,那时候她睡了两个月茅草堆。 现在家里的物件还是后来一点一点置办的。 家里没多少钱,除了主屋的家具齐备,她屋里就一个柜子一张桌子。 可她也是过过好日子的,自然不乐意屋里看着破破的,她又不乐意找她爹支钱装屋子,不乐意接受清姨白给她的,就寻了村里的老人学竹编。 学了将近半年,就算有清姨给她备的手衣,指节还是磨出了茧子。 不过她没白费功夫,半年练习,她的手越来越巧。 编衣篮、编果盘、编竹编画……她都成! 加上她后来和清姨学刺绣,会的花样多了起来,她出手的竹编也越发精美。 如今也成了她闲暇时最爱做的事,做好了攒一攒,还能拿出去卖。 江全收拾好碗筷,出来看见桃花在屋檐下编筐子。 细薄的竹条在桃花的手里折来折去,不一会儿就成了筐壁。 他有些好奇,也挑了竹条照着刚刚看的模样摆弄,可是不管他怎么试,刚做出来一点就会散架。 李桃花任江全自己玩去,这竹编又不是一定要会的,家里有一个会的就成。 太阳终于带走了最后一点光亮,李桃花嘱咐江全回去小心,便锁门入屋了。 江全在院外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异常,这才回家去。 回屋后,他罕见地点了蜡烛。 等屋内亮起来,他打开大衣柜,依着亮光在衣柜最下面掏出一个木匣子。 往日对木匣子不甚在意的江全此时却是双手捧着木匣子,将匣子小心放到桌子的烛火边。 江全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乱塞进去的碎银。 这些都是他和爷卖猎物慢慢攒起来的。 他爷是很厉害的猎户,他也厉害,总能猎到好东西。 爷说想娶媳妇就得攒到百两银,不然就是对媳妇不好。 他没心思娶媳妇,但也没处花钱,就都塞匣子里了。 爷生病买药花了一把银子,也不晓得里面还有多少。 他进了桃花屋,虽然没被桃花欺负,但按爷说的,进去了就是进去了,都得负责娶的。 娶桃花,他很乐意。 第18章 等他回 娶桃花,他很乐意。 但是他得有百两银才行,不能对桃花不好。 于是,半大的少年在深夜的烛火下安静坐在桌边数了半夜的钱,越数越难过。 一两!二两!四两!七两!……八十八两! 不够! 再数一遍!二两!五两!十五两!……八十八两!还是不够! 江全看着桌上的钱发愁,不够百两,不能娶桃花,还得攒钱。 想着攒钱,他又想怎么个攒法。 桌上的银钱个头不一,他取出一块十两大银子和一块二两碎银子,想着这钱的来处。 十两大银子是药铺黑胡子老头给的,他卖的是鹿茸! 二两碎银子就多了,卖野猪、卖狼、卖狍子都是差不多这么大的银子。 想娶桃花,就要打一只鹿一头野猪,或者一只鹿一只狼、一只鹿一只狍子! 其他的,上山多跑跑能找见,可鹿难猎,他两三个月才能碰上一只掉队的。 越想越难受,头又隐隐作痛起来,要娶桃花还要两三个月啊! 坐了半宿,想着明日要上山的事,这才熄烛上炕睡觉去。 而往常扔在衣柜底落灰的盒子此时却是被他带上炕抱在了怀里。 这钱不能再少了,再少就又要迟娶桃花了! ****** 第二天,李桃花赶早起来捡穗子去,出门正好碰上了扛弓箭铁枪出门的江全,她一看江全这架势就知道这是要上山去。 昨天他说带她去山上是不假,可不是说好先捡穗子吗? “咱上午就山上去?” “我自己去,明天再带你去!” 江全是等不及和桃花捡穗子就想上山打猎去的,他打猎不大方便带桃花,他要往深山去,不能带桃花的。 而且就算山上再安全的地方都有可能有危险,他不放心将桃花丢在那里自己进深处去。 李桃花不懂江全咋过了一晚上就说话不算数了,但看江全急着上山的架势,她怕他上山真有急事,就不多拦了。 干一行懂一行,她不懂打猎,就不多问,只是还是叮嘱道:“上山小心些!” “嗯!”就算是最简单的回答,江全也是要认真说出口的。 两人分道而去,江全走下山丘过野林的小路,李桃花走上田埂的小路。 和从前一样,只是这时候他们分开前多了对彼此的问候叮嘱。 李桃花今日赶早起来捡穗子,该是能早早将地里的活结了的,可是心里多了牵挂,她捡一段就想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青水山,扰得自己手里的活也慢了不少。 到了晌午吃饭,只要糊自己一个人的口就成。 要做得少,明明该更轻松高兴的,可她见鬼地不爽快。 一会儿想地里的活得赶紧干,一会儿想江全上山没带饭吃啥喝啥,饿了咋办,打猎是体力活,别饿了用不上力气,被畜牲给伤了。 她也没心思睡午觉。 睁着眼熬到了下午,赶紧起身继续干活,紧赶慢赶是把剩下几亩地的穗子捡完了。 回家天半黑,来回背着重背篓运粮,她肩背已经酸得直不起来。 她忍着酸痛进厨房做晚饭。 趁着煮饭的时候到院子按清姨教的动作松了会儿筋骨,身上的酸痛渐渐消散,身体也愈发疲劳。 简单吃了晚饭,坐院子杵了会儿麦穗,天就全暗了。 往常这会儿她该锁门进屋睡觉了,可她瞅着院门外一直不见江全回家的身影,却是不愿这么早进屋的。 江全说明天带她上山,今天应该要回来的。 山丘就她一个人了,她怕又出现马流子进院那样的事情,只得将院门关上。 可见不着江全回来,她躺进屋里也睡不着,辗转一会儿,干脆爬起来搬了凳子翻过墙,到江全家等着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次进江全屋子自在多了。 不过她没乱翻别人东西的恶癖,只是扫了一圈,摸了摸江全睡的被子,确定够厚实,就安静坐在炕边等着了。 也许是待在江全屋子里,鼻间嗅的尽是江全身上的味道,她竟生了睡意,不时便倚在墙睡着了。 江全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山上的露珠浸湿,沾了污泥,孤身走在野道上,同夜色融为一体。 明知不会有人还醒着,他还是放轻了脚步。 高壮的身影靠近山丘上的泥墙围起的院子,却是转了方向,不去院门,而去了第一间院子的侧墙听了一会儿院内的动静。 身形趴在墙上停了有一刻钟才起,眉心紧皱。 没呼吸声! 可也没听到异动,难道是桃花换屋子睡了? 主屋离侧墙远,他听不见呼吸的。 这般想着,脚步飞快朝自家跑去。 回家打开院门,撂下弓箭和铁枪,径直朝侧墙走去,可到了侧墙边却是停了脚步。 他屋里有呼吸声!这呼吸节奏! 不过顷刻间,他便确定,桃花在他屋里。 低缓的呼吸声泄露了李桃花正处于梦乡,江全再次放缓了脚步,轻轻打开屋门,直直朝呼吸声走去。 离得近了,他约莫能看清桃花的模样,灵动的双眼紧闭着,脑袋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脸蛋压在手臂上太久泛了红,安静的和儿时上山下河的人恍若两人。 江全暗暗将这副令人心喜的样子再刻进心里某个专属的位置,小心地展被子给桃花盖上。 心里记挂着事情,李桃花睡得不深,被子压到身上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看到身前的黑影,她更是清醒过来,“江全?你回来了?” 夜太黑,她看不清楚周遭,便没敢乱动。 “嗯!是我!” 李桃花估摸着天色,想着锅里的饭应该还不算太凉,该是能吃的,便又问:“饿了吗?” 江全今天确实没好好吃东西,他以前能在山上烤肉吃,但今天跑得急,没心思吃东西,眼下回来确实是饿了。 想着昨日还能吃上桃花做的饭,今天却没吃上,他回话的时候不知觉就带了矫情,“有点~” 大抵是看不到脸的缘故,李桃花总觉得她听江全的声音更清晰,连他话里泄出来的一口气都能捕捉到。 她分明听到了江全在和她撒娇,心里好笑,动作却是更加温柔。 “我温了粥和杂粮馒头,在家里,咱去吃!” 江全听到有吃的,眼睛一亮,赶紧就要点蜡烛去桃花家。 蜡烛亮起的时候,却被桃花一把抓住拦了去路。 第19章 上山 温柔的烛光跳跃到江全身上,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健硕的身材。 李桃花无心欣赏,只觉这湿衣服是病痛的源头。 “先换身衣裳再去!” 江全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确实穿着难受。 “好!”说完他把烛台放到桌子上,转身打开衣柜随意掏了件衣服,就要脱衣服换干净衣裳。 李桃花原本要出去,可外面黑,她有些怕。 而且,江全这么晚才回来,她担心身上有伤,想着正好趁机检查检查,免得他自己不注意,见是轻伤就不注意。 眼下,烛火下,男人精壮的腰身露出,她直觉热意扑面而来,心砰砰砰地要跳出嗓子眼儿去。 眼神不自主飘忽起来,脑子里不停闪过刚刚看到的一截麦色腰身,哪还敢再去看更多,忙背过身子缩到墙根去。 可那衣料的摩擦声却还是不放过她,挠地她心漾。 终于折磨过去,江全换好衣服了。 李桃花不小心给自己整个个大的,心里的余烬还没过去,暗自念叨,咋十八岁男人和八岁男孩差别咋这么大呢? 只是这些,她是不好意思和江全说的。 “你受伤了吗?”没看到,只能问了。 江全赶着吃饭,拉起桃花往外走,一边回道:“被野山羊碰了,没破皮!我擦药就会好的!” 李桃花知道他会自己涂药就放过了这话,赶紧拉住带着她朝院门走的江全,提醒他:“你家门锁着,我爬墙过来的!” “咱走院墙!” 江全闻言转了方向,向墙头而去,心里却是暗自记得将爷的钥匙找出来给桃花送去。 两人爬过墙头,李桃花就去侧间给江全端饭了。 她睡前在灶里留了火,过了大半夜,火已经灭了,但饭还没凉透,温温的正好入嘴。 外面天凉,端出去吃,饭凉得快,李桃花便叫江全窝到侧间灶台边吃。 李桃花留的不少,但被江全吃了个精光。 看江全还能吃能喝的,李桃花再多的不放心也放心了。 又是一天清晨,桃源村东头山丘上的两间茅草房都还静悄悄的。 李桃花和江全昨日都睡得晚,今早便约定多睡一会儿。 山上晨露太重,早早出发也是要受罪的,倒不如迟一点出发,等他们进山时,晨露也褪去了。 李桃花昨晚在江全回来前睡了一会儿,清早比江全起来得早。 她便先准备起上山的东西。 第一次上山,她没经验,只能尽可能周详一点。 她进山主要是为了摘野菜和山货,小铁铲是缺不了的。 因为不确定细筒到底要多少,她便带了许多麻布袋。 一次运不下来,可以藏起来改天再运,但有的东西如果不趁着时节及时采摘,过了时节就真老了枯了没办法了。 上一趟山不容易,她打算干全天的,中午饭也要好好准备。 她烙了一大盆饼子用油纸包着方便带,又翻箱倒柜将她爹以前出远门带的水囊寻出来灌了满满一囊的水。 平日里用的竹筒带水上路也好,就是没水囊装的多,被她舍弃到一边去了。 她背东西的背篓还有大半富余地儿,她想着昨天江全半夜回来身上的湿衣服,到底担心上山出意外当天回不来家,便进屋取了一身衣服,又带了一瓶伤药,这才觉得准备齐全。 江全起来时,天色刚好出发,他没什么带的。 这么多年常在山上走,总有回不了家的时候,他和他爷就在山上找了个歇脚地儿,里面啥都有。 他只要带好家伙什上去就成! 等见到李桃花大半背篓的东西的时候,他也是一愣,桃花有这么多东西要带吗? 不过想想桃花是第一次上山,他山上的歇脚地儿确实没有她的东西,就不惊讶了。 直接将背篓背自己身上,将家伙什也一起扔进背篓里。 李桃花倒是得了一身轻,她越发觉得有男人的好处。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得找个好男人才好。 李桃花一路紧赶着江全的脚步,以免因为她拖慢了进程,可就这样两人走了三刻钟才翻过了山丘和树林,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走了这么远的路,桃花有些气喘,可江全却气息平常得很,若不是额头淌了汗,换个人都不相信他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 然而李桃花不知道的是,江全平时都是直接跑上山的,但今天有桃花,他就得慢一点。 等会儿上山还要走不少路,他便在山脚下停下让桃花歇歇脚。 李桃花确实想歇歇,身体倒是不累,可她实在是渴的不行了,从背篓里翻出水囊给自己灌几口,下意识递给江全。 江全接过就拿着水囊从嘴里凑。 李桃花瞬间反应过来,一阵羞臊,将水囊夺回来。 江全不知道桃花咋又把水拿回去了,他其实也渴了的。 “桃花?” 李桃花无奈,她带水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个,不过也不是难事。 她叫江全抬头张嘴,她拿水囊隔空往他嘴里倒就成。 凉凉的水入喉,江全爽了! 嘴里像是又不会穷尽的水一样流入喉咙,他越发喜欢这个小游戏了。 可惜,桃花倒了不久就不和他玩了。 李桃花不知江全的小心思,喝完水就催着江全带她上山,江全委屈巴巴地听话往山上去。 两人绕着一条狭窄的草道往山上而去。李桃花第一次进山,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看方向,他们走的不是直道,像绕着山走,山脚下的草木不盛,但越往山上走,草木越多。有许多草木,她甚至都没见过。 沿着草道走了许久,地势越发艰险,最后竟是连草道都没了。 “江全,我们要到哪里去?还有多远?”李桃花到底是第一次进来,就算有江全在,她还是不安。 江全一边回身将桃花拉上来,一边回答:“快了,这草道是上山必须要过的一段,过了草道再走两刻钟就能到我和爷占的地盘了!” 李桃花惊讶,“你和条子爷还能在山上占地盘?那不是山上老虎才能干的事?” 江全很乐意和桃花分享他和爷找到的好地盘,兴奋道:“能的!” “那地盘围在深沟里,深沟附近是林子,长得密,大的野物不爱在那里跳蹿,小的又打不过我和爷,我和爷还在周围挖了很多猎坑,那些野兽不敢过来,那地方就被我和爷占了!” 李桃花还是第一次听江全说他在山上的事,打趣道:“那老虎占地盘是安家,你和条子爷占条沟子也是为了安家?” 江全却是不知道这是打趣,颇认真想了一番,才回:“那不是家,爷说是落脚地儿!” “爷还说那条沟子边好东西多,占着不愁吃!” 李桃花闻言更是好奇,赶紧催着江全赶紧走,不用太顾及她,反拖拉了时间。 江全却是仍保持着原本的脚程走,“太快要受伤!” 李桃花无法,只能照着江全的脚程前进。 第20章 山洞 如江全所言,绕过一片林地,果然有许多大大小小干草埋住的猎坑。 这猎坑藏得隐秘,还是江全提醒,她才看出来。 过了猎坑,林子就变得密了,杨树和松树挤在一起,高低错乱,却又诡异地和谐。 可叫李桃花欣喜的是,这林中湿气重,地上竟是有许多过了时节的野菜。 而且这时节正是松果成熟的时候,她捡了一个松果掰开看,里面的松子颗粒饱满,看着就油旺。 李桃花原本打算就在这里停下采摘,可前面走着的江全却是没停下的意思,她直觉前面有更好的东西,便赶紧跟上。 果然,林子过去,是一大片野草地,里面混着的各种野菜长得又密又多,看得人眼绿。 这回江全没再往前走,放下背篓,取水囊递给桃花,“我们就在这里摘菜。先喝水!” 李桃花接过水囊喝过,又照着之前给江全倒水喝。 稍歇片刻,李桃花便赶紧行动起来。 满地的野菜,她也不用挪窝,取出一个布袋就开始摘着往里塞。 能吃的野菜有五六种,按平时她该分开摘的,今日却不同。 反正是摘给细筒吃的,就算连着土一起扔进去也没事。 江全以前跟着他爷常在这里挖野菜,自然清楚哪些能吃。 他见桃花不管啥都往一个袋里装,不疑有他,反正桃花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的,他便也塞起来。 两人一头扎在野地里出不来,等再抬头时,已经烈日当空。 而树下的背篓边已经歪七扭八地堆了三个鼓囊囊的大麻袋,而他们两人手里的麻袋也已经半满。 大半个野地被清扫了一遍,李桃花的腿也蹲酸了。 “江全,我们先到那边树下歇会儿,吃点饼子喝点水!” “去下面!” 李桃花也不清楚下面是哪里,左右见了就知道了。 江全将自己身边的剩下的几颗野菜挖起扔进袋子里,才将半袋子野菜拎起,拐了弯走到李桃花身边,把她的袋子也一起拎着放到了树下。 等树下的袋子安置好,一把背起树下的背篓快跑到李桃花身边。 “桃花!走吧!”那满脸的骄傲掩都掩不住。 “走吧!”李桃花倒真想看看这下面是个什么地方,叫江全这么暗戳戳地和她炫耀。 两人并肩朝着草地里走去,没走多久,李桃花就察觉到异常。 刚刚他们挖野菜的地方,草都是分散的,就算过膝,但也不会妨碍他们找野菜。可是这里的草长得疯,密且高,有的都过了她的脖子,草前头有什么,她根本就看不见。 可这片草明显只是一片,这片草后会有什么呢? 江全熟门熟路地拨开草丛,拿铁枪打草,将蛇鼠虫蚁吓走,给桃花开道。 李桃花沿着江全开出的道走过草丛,她满怀期待地朝外看去,却是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这草丛外竟是一个深石沟,深七八丈,宽四五丈,长百余丈,恰好被沟上的草丛遮住,难以叫人发现。 他们站的这边沟壁陡峭,她不弯腰都看不到沟底,若她多走几步,掉下去准要摔惨的。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对面的沟壁是个缓坡,野兽轻易就能下沟。 如此,这沟就不算绝对的安全了。 江全看到桃花满目遗憾地看向对面,以为她想去那边采野菜,劝阻道: “那边不能过去!地里有毒棘刺,会把人扎睡的!” 李桃花一惊,“毒棘刺?” 这万一扎过去,人晕在荒山上,不得被山里的牲畜给嚯嚯了! 江全肯定点头,“嗯!不过,毒棘刺只在夏天长得盛,现在已经不多了,且两边不通,得出林子绕过去。那边山路陡,不好走,那些凶兽不来,人也不会来的。” 这般来说,从对面进沟也不大可能,这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 “咱们怎么下去?” 七八丈深的地方,总不会就直接爬上爬下吧。 江全指着远点的草坡道:“有梯路,我和爷造的!” “真的?”李桃花朝着江全指的地方走去,就看到一条被压实的弯弯曲曲的小道,不吝啬夸赞。 “江全!你和条子爷好厉害,这么陡的坡也能造出一条路来!” 江全被夸得甜滋滋地,像吃了饴糖一样。 两人从小道上走下深沟,李桃花才真的相信下面别有洞天。 真的有山洞! 山洞外面被用长尖的竹篱笆围起,又用藤蔓遮掩篱笆,致使站上面看,这里就是个长满藤蔓的坡壁。 江全熟练地将藤蔓拨向洞口两边,将篱笆打开,叫桃花进去。 李桃花还是第一次进山洞。 听说山旮旯村就是全村住山洞里,桃源村的人说起山旮旯村都没好话,话里话外都是他们住不好吃不好,没钱没房的,几辈子的穷地方。 以至于她一直以为山洞就是在土里石头里住。 可这里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宽大的平石头虽奇形怪状的,可被褥铺上去不比睡木床差。石床边还打了个木柜子放东西。 山洞顶是天然的石顶,石壁光滑,若清理一遍也是可以极干净的。 石地不比石床平坦,但虽有坑洼,却不会影响正常使用,像这山洞中间突起的石块,上面糊了黄泥填平,还支起一个小茶几,正好吃饭。 江全他们甚至在洞口搭了小灶,上面有陶罐,旁边有水桶柴火,能烧水煮饭。 “江全!你打猎的地方离这里远吗?”如果不远,那这里可就太好了! 以后江全上山打猎不回去,她知道他有个方便的落脚地,也不至于太担心! “不远,我跑着去就两刻钟!” 跑着去都要两刻钟啊!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 罢了,不能太贪心,哪有打猎是在家门口的! “好了!咱们先吃饭!” 第21章 灵魂移物 光吃饼子太干,水囊里的水已经快喝完了,李桃花便干脆用剩下的水将陶罐洗出来,叫江全去取水。 江全他们能在山里一待几天不回来,就肯定有取水的地方。 至于那水桶,她看见里面的老鼠屎就把它扔一边去了。 果然,江全抱着陶罐出去不过一刻钟就抱着一整罐水回来了。 而这会儿时间,李桃花已经将山洞摸了个底朝天。 被子太潮!留这里的衣服都是夏天的短打,不防寒!陶碗的胎釉都露出来了,吃了坏肚子!地上有老鼠洞得填住! 她打定主意下次上来要把这些都补好,以后说不准她也要上来住几天的。 想着,干脆将背篓里带的衣服伤药都放到石床边的衣柜里,免得她下次再背上来。 两人围在山洞的小茶几上,虽然是热水泡干饼,也吃得贼香。 吃完等日头下去一点,又连忙上去采野菜。 赶着日头偏西,两人总共弄了七大袋野菜。 他们是拿不完的,江全挑了根坚实的木棍做扁担,挑了四大袋,李桃花不敢高估自己,上山的时候就挺累的,忙了一天,她能背着一袋子回去就不错了! 剩下两袋子就藏到了山洞里,用麻绳吊起来挂在山洞顶,免得叫老鼠给砸了。 两人紧赶慢赶的,赶在天彻底黑前回了家。 李桃花直接叫江全帮她把野菜都挑进屋子里,免得她再折腾。 江全虽不懂桃花为啥要把野菜放屋里,但桃花叫他这么干,那他就这么干。 两人凑合着吃完晚饭,都是一身疲惫地回家去。 晚上,夜幕降临,李桃花再次进入空间。 “细筒!我弄好吃的了!你醒……”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天上白云翻滚,紧接着空间内就出现了激动的童音。 “哪里哪里?我的吃的在哪里?” 李桃花无奈,他还真是爱吃! “在外面!你能吃到不?”她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个吃法。 系统一听,脑门一凉。 外面?什么外面? “我在你体内,你不带进来,我吃不到哎~”整个统都可怜巴巴起来。 李桃花觉得自己傻了,“你不是说,有吃的就叫你来吃?” “是啊!我来吃了啊!”系统没觉得它说的哪里不对。 李桃花被气笑了,这年头,地不好种,白得个神奇物件,也是个残的。 “行!那你等着吧!等我学会带东西进来,你再吃吧!” 等她学会了说不准野菜早变干草了。 李桃花想着细筒说话不说全的气人样儿,坏心思地想:吃干草吧!她就当喂羊了。 不!干草都不给他留,她家还没有多少过冬菜呢,正好挑拣出来晒干菜! 心里一通嫌弃,可到底架不住自己的承诺,李桃花还是干了! 于是,浑身疲惫的李桃花在深深的夜晚,搬一个矮凳子坐在房间地上,双手抱住一个土袋子开始反复尝试。 “进去!”,睁眼,没进! “袋子进去!”,睁眼,没进! “野菜进去!”,睁眼,没进! “野菜和我一起进去!”,睁眼,没进! ……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李桃花成功把自己弄瞌睡了。 抱着一麻袋,枕着一麻袋,身下又垫了一麻袋,她就这样睡着了。 可是,在梦里,被麻袋野菜控住的李桃花还没功成身退。 睡梦中的自己虚浮着,没办法触碰那些袋子,她越没办法将袋子带进去,越是渴望能将这些东西带进去,竟是开始臆想了。 想象着麻布袋子从天而降,将天上的云砸破,布袋漏出的土尘将白云染得土灰,方才装可怜的气人筒现在真变可怜了! 她美了! 系统:他喵的!谁半夜砸统!没素质! 清晨,李桃花腰酸背痛地起来,昨夜太累,竟是在冷地板上睡了一宿,身子都冻僵了。 她赶紧起身,脱衣服上被窝暖身子。 他娘的,被细筒诓惨了! 等等!地上怎么那么空?昨天的麻袋呢? 难道……? 她赶紧摊平身子,用最舒服的姿势准备进入空间。 李桃花再睁眼便是一片旷野,她现在却无心看这片田野,急匆匆跑向中心的平地。 她记得昨天梦里,布袋砸下来的方位就是最中间的细筒云朵。 气喘吁吁跑到中间一看,果然!袋子在空地上,只是已经瘪了…… 李桃花上前掀开袋子看,里面就剩下袋底一层泥。来回将五个袋子翻开看看,她无奈了,真是吃的干净! “细筒?在吗?” 虽然知道是细筒吃光的,但是她还是得问问效果怎么样。 她卖货总要得个价钱,喂羊总得见个肉长吧! 天空中餍足的系统给宿主露了个白净的好肚皮,连平日装正经的童音都显得天真纯稚许多。 “桃花花!我就说你行的吧!这么快就学会了移物,不愧是打败过世界主角的人!” 李桃花却是清醒极了,学会移物没这得另说,说不准就是成了这一下子,她得再多试试才知道到底会没会。 至于打败世界主角,这就更是夸大了,她不信这世界真能被一个人控制。 说到底,她过的是自己的日子,这么虚的一通浮夸倒比不上夸她一句种地好值得她高兴。 “细筒!你吃了这么多,有多少能量啊!” 这才是她关心的。 系统洋洋得意,“那还用说?!你这几袋子野菜可是好东西,清热降火,解毒驱污,比寻常粮食好太多了!” “就你们这穷地方,王宝钏啃十八年野菜都没死翘翘,可想而知,这野菜有多健身康体!” 李桃花:……好啰嗦!只是他们地方穷?桃源村可是十里八乡土地最沃的地方了。 还有王宝钏?她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不过,细筒来自别的世界,肯定有东西和她们这里是不一样的,这些怪言怪语她懒得细问,左右和她吃饭睡觉没相干。 “所以你现在到底能干什么?”别之前说给她造工具的话都是诓她的。 “我吃了这么多,虽比不上我原有的能量,但现在的能量帮你造工具绰绰有余!” 李桃花听着细筒爽得要冲上云霄的调子彻底相信了这野菜的厉害。 “那你造吧!”她还等着开地下种呢! 系统无语。 它为了突出它获得的能量高渲染了那么一大波,结果宿主不关心多挖野菜给它补能量,竟然就要它开始造工具。 它有些委屈,“桃花花,再多点能量,我能造出最好的!” 李桃花没期盼一开始就用最好的工具,“不用最好的,你看看你现在能造出什么来,我先用着!” 听细筒的话,它造的工具铁定比耒耜耧车好用。 可好工具都难做的很,再好点的说不定会很难熟手用。 她这一下子从耒耜到细筒给的最好的,可不是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倒不如她一步一步来,先用比耒耜好一点的,再慢慢用好的,也当开眼界了! 第22章 现代农业工具 系统和宿主灵魂连接,当宿主处于空间时,它是可以感知到宿主心意的,知道宿主的坚持,它便不多说了。 左右它吃的断不了就成! “好滴!桃花花宿主,系统会根据您的心意为您服务哦!” 李桃花被这略显狐媚的声音一激,身心受到了洗礼。 听不大懂,但足够吓人! “你以后正常说话!”她受不了一点。 系统:……宿主不懂情! 不久,李桃花感受到空间的变化,径直走进原先空着的木房子。 原本空着的木房角落多了一堆竖立着的工具。 李桃花上前细看,工具手柄都是木棒子,不过磨得光滑,比他们用的长工具把子更平整规矩,看工具头,样子倒是和耒耜、耙子、榔头、锸子很像,可是这却是纯铁做的,不光坚固,还打得锋利光滑。 拎着这家伙什下地,李桃花都觉得自己神气,几耙子下地,多大的土疙瘩都不怕,她不由狠狠心动,“真是神工!” 正在耗能量做工具的系统躲天上偷偷腹诽:真是没见识的宿主!不过也只有这种土生土长的土地人才能有如此浓厚的种地基因吧! 嘿嘿!看它怎么叫宿主大跌眼境的! 系统兴奋地制造真实的土地便捷工具。 只要能量够,它史诗级的系统子做什么做不出来?! 于是,系统麻溜做完点籽器后,再发能……再发能…… 嗯~~>-<~~ 完了,没能量了!只能秀到如此地步了??? 它好不甘啊!创造它的作家到底懂不懂,新系统讨主人喜欢真的要很卖力的! 它不要这么鸡肋!!! 这头李桃花刚恋恋不舍放下试用了的新铁锹,转头就看到靠墙立着一个长条子新东西。 她心知是系统新做的工具,便拿起来研究。 这工具上面是个长盒子,上头有个洞,下面还有个光亮又坚固的东西,长得像鸭嘴一样,鸭嘴后面还跟了个规矩方正的黑长棍。 虽然看半天不知道是干啥的,但李桃花还是心喜。 敲敲长方盒,咚咚响,感觉摔石头上是不成的,但这东西不透气,看着还透光,要是用来做大窗户,铁定比窗花纸强! 还有下面的鸭嘴子,虽然比铁白净,但她用铁锹敲这家伙,这家伙竟然也不虚,肯定不比铁器差。 “细筒!这干啥的?”研究未果,李桃花虚心请教。 系统心里腹诽设定不公,但面对宿主提问,仍尽职尽责,发挥统子贴心服务的优良品德。 “点籽器!就是把种子从上去倒进去,你把它竖着按一下,就能往土里下一颗种子,不需要宿主再去挖坑放种填土了。” 系统在天上看着宿主捣鼓半天,敲敲这儿搞搞那儿,半晌没懂得将点籽器立起来压一压,心里唏嘘,讲解得也越发详细。 同时心里庆幸,得亏宿主清醒,要它直接储能量给她造个自动机械,她还真搞不起来。 “只下一颗种子?”李桃花拧眉。 这不实用啊!土里只下一颗种子,哪能就一定能长的。 他们下种都是一窝下四五棵,得先保证每窝有苗上,再下地减苗的。 系统解释:“桃花花,我的种子可是经过高科技发展筛选和加工过的种子,且空间的地可都是我耗费大半能量滋养出来的宝地,只要下种就肯定能长出来的!” 李桃花知道细筒说的是真的,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每年留种就要费很多粮食,要是真能每一颗都能上苗,那他们能存下的粮食不就能更多了! 可惜这只是在空间里面才行。 她有些丧气,连新工具都没兴致看了,反正在空间里跑不了! 李桃花想从空间退出来了,临走闭眼想象空间的麻袋回到外面屋内的景象,试图将袋子带出去。 再睁眼,空间内的麻袋不见了。 李桃花忽然突发奇想,去试能不能将新工具带出去,结果任她怎么想象,那些工具都在木房子里岿然不动。 行吧!又是她做白日梦了! 从空间彻底退出,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才下地将麻袋都收拾好。 今天她和江全也是要上山的。 昨天将那片野地的野菜都挖得差不多了,但旁边松林里的松子,李桃花可是馋得很。 顺道还能挖些山蘑菇,这些晒干了都是留冬的好吃食。 两人连着上山忙了几天,清晨起早傍晚归晚,整天不停歇地收拢山货,也只有午时能歇息一会儿。 李桃花这些天陆陆续续带了不少东西上山,米面粮油、布巾灯烛、碗筷竹筐…… 趁着在山上,李桃花叫江全做了两个大竹架,将屋内的被褥拿出去晒了晒,眼下这山洞倒真像一个家了。 现在午时休息也不必只啃干饼子了,就地摘点野菜凉拌,再做点便易饭,倒也十分舒坦。 只是这几天李桃花白天上山挣细筒和她入冬的口粮,晚上还在空间干活下种,虽说在空间内干活的是她的灵魂,她的身体是休息着的,可就算如此她还是累得够呛。 想起细筒说可能可以带人进去,被她因太忙而暂时丢到脑后的勾引计划又被重新拎了出来。 秋收的尾巴彻底过去,桃源村的人将地里、田埂上能吃的挖了干净,这几日竟有人打起了上青水山摘山货的主意。 村里能上青水山的路不只一条,李桃花他们又出得早,能在路上碰上的人没几个。 这些人都是普通农户,不敢往山上挤,只停在山脚往上一点便不走了。 李桃花心知村里人知道她跟着江全一块儿上山,怕是刚散的流言又要起来。 等真正入冬,开始窝冬,他们的事更会被全村人挂嘴边念叨讹传。 李桃花因种地这事常和村里的人打交道,要是她在村里的名声彻底坏了,以后也难办事。 因此,李桃花打算赶在入冬前将她和江全的事坐实了。 实了就不用怕那几句闲话了! 第23章 下种 俩人天天忙活着,竟是将山洞周围的山货收拢一空。 除了松子蘑菇外也发现不少好东西,比如板栗,都是之前只能在集子上见山旮旯村人卖的野山货。 要是将这些东西尽数带下山要耗不少力气,两人便干脆在山洞前理出一块平地,在山上寻了竹子做了简易竹编架摆放到这里。 江全去采摘,李桃花就留山洞将东西清洗晒制出来,这些山货经过晒制分量减轻不少,如此下山的时候就能轻松许多。 李桃花趁着晾晒又偷摸着给细筒扔进去不少东西,省得她辛辛苦苦背回去。 江全虽心奇咋他们摘的东西总变少,可他在深沟四周摸索了很多遍都没发现其他人或兽来过的痕迹,也只能在山洞边多设了陷阱,以防真有危险。 两人在山上要么忙得没时间聊天,要么就是分开没机会促进感情。 李桃花手里的活不停,心里却是焦急得很。 入冬前就没闲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容她调情说爱。 她想叫江全这个蒙着脑子的先说出娶她就是青天做白日梦,说不定他连媳妇是啥都不知道。 眼下,江全在山洞边设障,她在山洞前清理山货,再没有比这难得的机会了。 温水煮青蛙那套不成了,她得直接些。 “江全!”李桃花暗戳戳起了心思。 江全手里挥舞的刨子停下,他转头疑问地看向李桃花:怎么了? 李桃花看到江全看向自己,心蓦然紧了一下,想好的话比想象的难说出口。 她毕竟是个刚及笄的姑娘,自己来说这事还真不好意思。 “江全,你知道媳妇是啥不?”直接的话说不出口,她变着花儿叫自己先放松一下。 一直盯着桃花的江全看到桃花脸红了又白,拧眉以为桃花生病了,所以才叫他。 可桃花却问他媳妇? 他当然知道媳妇是啥,对于桃花的疑问,他有些小怨气,“我是脑子不好,不是傻!” “啊?”江全的忽然委屈将李桃花整懵了。 她愣了一瞬,才明白江全是觉得她把他当傻子,所以生气。 她无法反驳这种认识,江全很好,但他的某些不同于常人实实在在是真的。 她不想去和江全争辩这事,也因着这一出,她心里的怯意褪去不少,终于鼓起勇气,道: “江全,那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嗯?”这回江全懵了。 他银钱还没存够!不能娶桃花!会受委屈的! 于是,江全果断摇头,“不好!” 李桃花的心被针扎的一般的痛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江全这么果断拒绝她。 刚鼓起的勇气彻底漏了气,她低垂下头,掩饰自己朦胧的眼眶。 “桃花?”江全察觉桃花的不对劲,小心问道。 李桃花心里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不就是一句拒绝,都没问清缘由,就露出这般死样子。 她李桃花哪是那种被一句话顶回来就撒手的人。 她得问明白是哪不行,再谋以后。 泪意止住,李桃花再次昂首挺胸,“江全,我哪不好才不能给你做媳妇?” 江全看桃花抬头了,脸上没有不平常,心下松动,“你好!可是做媳妇还不行的!” 他前几天打的东西不值十二两银,得等秋猎过后,胡叔帮他卖完东西送钱来才能够。 李桃花气了,“我哪儿都好,那你为啥不叫我给你做媳妇?” 总得给她个理由吧! “反正不要现在做媳妇!”爷说不能露财。 李桃花却是听出来了苗头,现在不行,那以后能行? 她爹给她读书总说万事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有苗头了,她已经满足。 不能一口吃成了大胖子不是,容易噎死。 离冬天还有时间,她磨着,实在不行再用强。 这一插曲并没有扰乱两人的山货采摘进程。 等山货收得差不多,李桃花就不上山了,她得在家里做腌菜,这可是过冬的好滋味,不能因山货给落了。 江全则是继续上山打猎摘山货,他看得出来,桃花每次发现新的山货都很开心,他得多寻些。 江全上山打猎采山货,李桃花在家备冬菜,准备饭食,他们的生活默契地平淡温馨。 江全将家门钥匙给了李桃花,将家里的存粮也交代给了她,李桃花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家未公之于众的女主人。 李桃花手脚勤,没两天就将腌菜都备完了。 可山洞周围的东西都采完了,别处有野兽出没,她不能冒然进山胡闹。 这几日她多是窝家里进空间照料田地。 空间内的气候是根据作物成长所需环境变化的,她倒是不必要一次性将地都种进去。 百亩良田,光犁地下种就够她喝好几壶的,况且空间没有牛拖犁,她只能用铁锹拢地,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过了将近十来天,也不过种了七八亩玉米。 不过那下粒器确实好用,不用弯腰刨种坑,也不用自己背种子数种子。 只是对于这个下粒器一次只下一粒种,李桃花还是深表怀疑。 桃源村多良田,她家的两亩地虽难开垦,可真垦出来种两年后也是上等田。 就这般好的地,往年风调雨顺时,种玉米也是一窝洒三四粒种子,就怕上不了苗。 这苗上来了也怕上来多了,不结玉米棒子。 因此,这种地下种可是麻烦活,下种时在地里抡圈儿跪着刨坑埋种,长上苗时再跪着爬一遍,把地里多的苗拔掉,每窝留一颗长得最好的。 可这下粒器却是不一样,一次一粒,虽省了减苗这磨人事,可要长不出来那才是真误了时节,白种了。 可按细筒说,空间的地不同,空间的种子也不一样,铁定能长出来的。 李桃花不大信,但架不住她想想要在百亩地里跪爬两个来回,浑身都难受。 左右这地种下去是要先试试的,相比于坏的那种情况,她宁愿相信这空间真的是神物。 因此,这地虽种的慢,可于李桃花而言,这地却种得十分舒心。 第24章 原主角的出现 百亩田地,李桃花规划时可是将玉米、麦子、大豆、高粱、谷子各种都列为自己的种植大目标,都是十亩起步。 可真种起来,她现在将玉米列为自己的大目标,至于其他的,各种个一两亩就算了。 没个下粒器,叫她跪爬十几亩地,她怕地没种出来,她自个儿折在地里了。 她想活得长一点! 还好空间土地虚软,种菜再合适不过,不用耕地松土。 空间除了她知道的五种粮食外,还有二十九种种子,其中她就认得白菜、黄瓜、葱蒜这些常见的,还有十九种不认识的,什么辣椒、马铃薯、生菜…… 她是听都没听过。 菜种类太多,可到底想着种菜讲究多,她不敢多种,白瞎了种子和地。 最后,她估了十亩地种菜,将地分陇,再撒种就好了。 许多菜种子是她没见过的,问细筒咋种,细筒说洒地里种。 李桃花颇觉这细筒在敷衍她,她家里也是种菜的,种菜可不简单,下种培秧,再栽秧下地,步步都有讲究的,有些比种粮都精细。 可看着一眼看不到边的地,李桃花深吐一口气。 细筒自个儿造的地,自个儿生的种,那她还是按他自个儿的意见敷衍种吧。 于是,青山绿水下,一个布衣女子挎着一篮子小布袋在地里晃悠,弯腰一段,站着甩手一段。 在她脚下的土地上,各种种子交替着零零散散地落在润土里。 李桃花虽然敷衍,但也是有条理的。 苦瓜!西瓜!香瓜!这三瓜没听过,但南瓜、冬瓜她知道,这瓜长得大,得分行散着种。 马铃薯不知道是个啥,但红薯她见过,地下面长的,那就种的散点,免得结得太密长不开。 生菜、西兰花、香菜、辣椒听名字都是菜或者花,当白菜种就成,隔半步往土里按两颗籽。 西红柿?柿子!肯定是地上的,柿子重,肯定要压枝,果子落地上就坏了,这柿子也不能长着长着落地上去,等下完种,要记得给树根棍儿撑着! 洋葱?葱吧,那就像栽葱一样,地下一寸下种埋土! 葡萄?这不果子嘛,细筒里竟然也有水果! 这可是要长成片的,种这地里不合适! 她瞅着空间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中心大平地边举起了铁榔头。 这葡萄就该搭个架子,中心地上铺了板子,种不成葡萄架,那她在边上搭个! 至于这田埂地太窄,没事!铁榔头敲敲,把边上的板子撬起来两块,正好立木架子。 这木架子她自己立太难,但是这葡萄长成也要点时间,她慢慢弄! 最后,还有个什么劳什子草莓,没听过!没想法! 没想法就按细筒说的,大几把分陇洒地里,拿耙子再耧几下,成了! …… 有条理而又敷衍地下完种,李桃花捧起一把空间的土,双手合十揉了揉,又润又湿! 成!她省了浇水这费力活!想着,心里又小小羡慕了一把细筒。 看看人家的地!看看自家的地! 不能比啊! 又想想这地虽然种出来不是自个吃的,可这是自个种的啊! 心里顿时有些安慰,可安慰过后咋有些心酸呢? 不管了!第一年种,先长出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以后再研究怎么种吧。 为了记住哪块地对应哪种菜,她特意做了许多木牌子标上菜名,插到对应菜陇里。 李桃花天天吭哧吭哧地往地里种,终于,菜都下地了! 也是这时,李桃花才注意到,先种下去的菜,有不少已经出苗,远远看上去一片绿芽芽,喜庆得很。 每次干累了,她就抬头看看,心里的闷热就散去大半,低头再继续干。 李桃花看时候差不多出了空间,外面果然已近黄昏,该做晚饭了。 李桃花不舍得动准备好的冬天吃的干菜和山货,她习惯去屋后小菜地挖几把小白菜。 虽然是剩下的,已经没刚长出来那么水灵了,但也是刚从地里出来的,吃起来肯定比冬天的干菜鲜嫩。 可今日她来屋后,地里的小白菜却是全没了,她明明记得昨天来还有不少的,她还担心吃不完真坏地里了。 今天怎么就没了?难道有人偷家里的菜了? 村里家家都有菜地,但难免有些坏心眼子偷摸别人家的东西,竟是连她家地里长得不起眼的几颗小白菜都不放过。 李桃花倒没那么生气,家里是有吃的的,她不缺这几颗白菜,可还是有些泛恶心。 这糟心事! 李桃花记挂要做饭,便赶紧转身往家去,刚过侧墙,她却听到菜地那边传来动静。 她直觉是那偷子又来了。 菜地都没东西了,又来作甚! 她悄悄靠近墙壁拐角处,小心露头看菜地那边。 一个背背篓的瘦弱姑娘从屋后坡下爬上来,难怪刚刚她没发现有人。 小姑娘从坡下吃力地攀爬,背篓里零散有一些野菜,该是没什么分量的,可到她背上却似千斤重,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明明不算陡的坡地,在她脚下显得越发艰难。 看着像哪家不受看重的小姑娘,定是爹娘不给吃的,才饿成这个样子。 李桃花心里的气顿时就散干净了,和个可怜的小姑娘讨账实属没必要。 她原打算要走,可看着小姑娘虚弱的模样,她真怕这孩子一脚不留神滑下坡去,还是守着吧。 那孩子终于颤巍巍从坡下爬上来,李桃花放了心,要回家去。 可正当她转身的那一刻,却见那女孩抬起了头来,杏眸殷唇,乖巧俏丽,是李桃花熟悉的脸。 英英? 她好了? 李桃花惊诧,李英英咋这么虚,以前爬个陡坡都利落得很,是生病后没好全? 她正准备走出去问问李英英,却见那李英英登上山坡后忽地变了神态。 原本乖巧的脸陡然变得锋利恼恨,双手抓起背后的背篓狠狠砸到地上,似还不减恨,竟是对着一个背篓开始拳打脚踢,撒疯一般,哪还有半分从前的乖顺样子。 李桃花心疑窦起,李英英从小跟在她和李双双身后,是什么样子的人,她最清楚不过,断不会露出如此锋利甚至有些狰狞的样子。 她想起那日落水的灵魂撞击,又想起她无意识中抓住的那片衣角,心里一颤。 那日落水,是李二叔拉她们上来的。 在那之前,只有她和李英英在水里! 难道,是那个世界的原主角抢她的身子不成,抢了李英英的身子? 那原本的李英英呢! 第25章 试探 思绪越纷杂,李桃花反而镇定下来。 她装作要到菜地摘菜的模样悠闲地从屋侧走出来,看到菜地边正发狂的李英英似十分惊讶,惊呼: “英英?你咋在这儿!咋这么对待这好好的野菜,摘回来多不容易!” 李英英身形一顿,即刻将自己的愤怒收拾起来,抬眸时已是满脸乖巧。 不过,这乖巧不是她装的,而是原身本身的面貌所至。 这倒方便了她这个异乡客,也不用多去伪装。 视线里出现一张俏丽白皙的容颜,在这个穷村子遍地糙黄的农人中显得分外特别。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原身的表姐,李桃花,虽出身农户,但父亲是秀才,勉强算一个读书人家的小姐,且家有两亩地产,不是大富大贵,但绝对不缺吃喝。 这也是她亲挑的人选。 虽穿越出了岔子,但对于这个她亲选的人,她到底是有些好奇的,不由暗自打量了一圈。 长得人如其名,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眼底清澈,但不是纯蠢的清,是通透的清,是个明白人呢! 看身姿,不是弱柳扶风的骨感,而是更加古典的羊脂白玉蜂腰翘臀,美得恰如其分。 可这般的明眸皓齿、前凸后翘,也盖不住她坚挺的脊背。 是个很坚韧的姑娘! 怪不得她输了呢! 是她太理所当然了! 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败了可又没有完全失败,没成农家白富美李桃花,却成了小可怜李英英。 论起来,李老二家比李桃花富许多,可架不住这家儿子一个,闺女一堆! 父母还是偏心的,闺女能嫁好的就嫁好的,嫁不好就嫁不好,彩礼给得多就行! 现在可好,家里姐姐都嫁了,留李英英一个小姑娘受磋磨。 结果,李英英怕了,翘辫子了,结果这被磋磨的就变成她了。 可是她一个城市人,从小到大哪里干过那些脏活累活。 她是绝不肯一辈子留乡下的。 可现在却是不成的,她的户籍拿捏在李家夫妻手里,不把她的价值压干,绝不会放她离开的。 她想过得顺,只能叫李家夫妻看到她身上他人代替不了的价值。 可这太难了! 她曾是商人,可到这里,她一没本金,二没商品,光凭她一个人,活着就很难了! 纷飞的思绪有了归路,李英英暗藏锐利的眼神回视面前的人。 系统!她穿越时是携带芯片的,穿越成功后会有系统和她绑定,助她成功! 系统绝不会凭空消失! 她隐约记得,她闯进李桃花身体时,被她的灵魂反冲击,而系统也和她的灵魂分裂开,如果系统还在,那一定在这个李桃花身上。 眼下看着这个关切着她的女子,她心里满是探究。 她对李桃花的好奇已然截至。 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只要她想要的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她会是这个世界活得最恣意的人。 就算换了身份,只要她能拿回系统,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系统本身在芯片内沉睡,芯片就像是它的家一样,只要系统仍未苏醒,那只要和身藏系统的人贴近一段时间,系统就会自动回归芯片! 若系统已经开启,那么宿主死亡,照样能使系统回归! 虽在这个世界待的不久,但这几天的苦难足够她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无情。 她想活下去,还想活得光鲜亮丽一点! 那么,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她狠厉一些,捡起她的命也不为过吧! 不过,杀人夺宝到底是她最后的选择。 现在她必须亲近这个表姐。 李英英平静的心情变化调整,霎时间眼下便满目委屈,看着可怜极了。 “桃花姐,我娘逼我出来挖野菜,我病还没好,根本走不动,怎么办?!” 女孩的声音仿佛要碎了一般,满是不知所措,叫人生怜。 若不是刚刚看到她的那副凶煞模样,李桃花定是会信她的。 她近前将背篓扶起,将散落在地上的野菜捡起,埋头不去看那副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年头谁家小姑娘都被出来挖野菜抢山货,不然家里真吃不开,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欢出来边玩边挖菜的吗?” 李英英不放弃继续叙说自己的委屈,赢得李桃花的怜惜。 “桃花姐,你不知道,我挖得少,我娘就会打我骂我的!今天我上山丘挖野菜,没寻到多少,我娘肯定要打我了!” “怎么会!你娘虽然老是喊你们出来干活,但她还是疼你们的,不会叫你们做重活,也不会舍得打你们的。” 李桃花这话说得亏心,她那个二婶王翠花确实不会打姑娘,不过不是因为心疼闺女,而是因为她不想姑娘身上留印子,以后嫁人寻不到有钱人家。 李英英并不觉得李桃花回话有什么异常,正常人都会这般安慰人的。 她似是无比伤心,寻求安慰般地拉住李桃花的手抽泣,“可桃花姐!就算我娘不打我,她也肯定会使其他法子对付我的!” 李桃花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抹紧致的温热,心中生疑却仍任由李英英拉着,换另一只手轻抚李英英的头试探道: “英英?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抓人手吗?” 李英英一愣,紧接着她似挖掘出自己更深的委屈,声音里的抽泣更明显,“桃花姐,我太害怕了,有些情不自禁!” 李桃花却没错过刚刚她眼里那一瞬间的慌乱,况且情不自禁? 这么文绉绉的词怎么可能从李英英嘴里说出来,二叔二婶供全家养李大飞一个人读书,家里的姑娘虽不干重活,但每日也是在土里走着的,是地道的庄户姑娘。 她的心更寒,也没了和这个李英英再纠缠的心情,收回真正试探的手,不再去挨她的头。 她轻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回家吧!委屈可能有,但不至于太折腾你!” 说着抽回自己被握着的手,“太阳快落山了,我得赶紧做饭了!” 这个理由没法反驳,李英英不觉有异,只能给自己留个机会再亲近她,趁机夺回系统。 “桃花姐,我姐姐都嫁人了,我以后能不能常来找你!” 李桃花没心情和她掰扯,可到底这还是英英的身体,占着她表妹的名头,她不答应倒有些怪了。 “可以。不过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她不喜欢麻烦,但细筒这样的神物在她身上就是最大的麻烦。 这东西终归不是本就属于她的。 这个李英英若想夺回系统,她不能退避,否则这个李英英定是要一直缠着她的。 李桃花终于得以脱身,回家捡了些野菜苗,简单做了个疙瘩汤。 趁着煮汤的时候,她候在灶边的小木凳上进入空间。 第26章 新成员 “细筒?被你原来那个主人占了身体的人会到哪里去?” 系统方才感知到它的能量受到外力影响而发生波动,就已经猜到它的原宿主该是换了身体到了这个世界了。 不过,它倒没料到它这位新宿主如此敏感,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 它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 “桃花花,只有人死了,灵魂消散,其他灵魂才能彻底主导她的身体的。” 李桃花闻言心里一凉:那英英真的就这样没了?可明明她就在那里,谁都觉得她还活着,这算什么? 系统感知到她的失落,难得沉默。 若原宿主成功夺取桃花花的身体,那它也是抹去她存在痕迹的帮凶。 “细筒,她似乎很异常,总想碰我,是为了将你夺回去吗?”李桃花却是极度清醒的。 系统赶忙回答:“系统原先绑定她是因为她身上有系统芯片,就相当于是我住的房子,所以她触碰你,就能把我再吸引进那个芯片。” “但是桃花花不用担心,现在的我已经变了模式,原有的能量也已经耗光,且现在我已经镶嵌到了你的灵魂里,那个芯片对我已经没什么大用了。” 李桃花还是不放心,细筒的厉害想必那人也是知道的。 若真还给李英英,李英英说不定担心她的秘密被她知道,想要害她;若不还,她又怕李英英会缠着她。 “细筒!你说你的模式改了,是不是你和以前的那什么商业模式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而且商业模式里,我只是一个系统,可到你灵魂里,我竟然都能开凿空间了,这比商业模式更神气!” 李桃花可不关心神不神气,继续问:“那李英英知道你能变成这样吗?” “当然不知道,我是能量体!遇到她我会自动化作商业系统,她只要知道我是能给她各种顶级秘方,供给各种物品、帮她开店生财挣钱的有力助手就行了!” 李桃花吐出一口浊气,放心了。 既然李英英拿不出去,又以为系统只能给秘方和东西,帮人开店赚钱,那么她只要一直装傻就行了。 等着李英英长到及笄,嫁出去,就对她没什么影响了。 外面还有锅灶烧着,她没在空间久留。 出来时,太阳彻底西斜,锅里的疙瘩汤也差不多了,可本该这个时候回来的江全却是还没回来。 一出刚结,又出一坎,李桃花有些心疲。 她翻出她爹去世办事时留下的黄裱纸,和打火石一起装到篮子里,锁了院门朝山丘下的林子走去。 这几日草木干枯,山丘上尤其草盛,她记得山丘到野林这条路上有一片石头地,最适合烧纸。 石头地离她家不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在避风处寻了最大的一块石头,她开始打火烧纸。 太阳还没彻底落山,她担心有人还没回家,谨慎地一言不发,只在心里念叨。 英英,对不起,一路走好! 也许她生来自私,她并没感觉到多少的愧疚。 在桃源村这个小地方,他们尚且能各自过着安稳的日子。 可事实是,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县老爷的一句话就能拿捏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挑命的资格。 上天给他们土地,叫他们靠地吃饭,他们就只能靠地吃个饭。 上天忽然降下一个别的世界的主角,想要抢夺他们的性命,那他们就被无辜被迫害掉。 这是命! 他们不服,但只靠几亩地活着的人没机会不服! 她同样没心力去纠结什么命运不公,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桃花烧了一会儿,感觉风有些大,便赶紧将火灭了,免得惹起火灾。 这风一时缓不下来,李桃花翻了翻篮子里的黄裱纸,估摸了一下烧了多少,感觉差不多了,便不打算再烧了,提篮子回家去。 她爬着缓坡赶着回家,心里又念着还没看见影子的江全,走上一段路,就要借着山丘的高度往野林子那边瞅一瞅。 如此一来,她回家的速度却是不升反降。 就在李桃花不知道回头看了多少次之后,只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咚咚的有力脚步声。 李桃花心一紧,回身看去,入眼的便是影跨在一匹黑马上奔腾而来的熟悉身影。 虽看不清脸,可她就是觉得这般的江全英气极了,仿佛他本该驾于骏马之上雄壮四方。 心如马蹄声一般咚咚直跳,眼睛却是直直看着那身影朝自己越来越近。 驾马而来的人面容逐渐清晰,他同样在看着她。 人未到,声先来,“桃花!你来等我回家!” 明明该是疑问,这家伙却是自作主张地肯定和兴奋。 李桃花没来得及回应,他已经驾马到来。 如此,她的回答刚好能不费力地钻进江全的耳朵。 “嗯!在等你!” 虽然不尽是真话,但不能叫他白勾了她的心。 江全果然笑脸放大,占满他的整张脸,尽管原本的笑就足够灿烂了,可他眼里总能在人不留神时泻出万里星河,摧残如斯,勾人如此。 李桃花欣赏良久,才道:“回家吧!” 天快彻底黑了,再晚就看不清回家的路了。 江全利落下马,牵着马走到李桃花身侧,两人一起往家去。 “这马是你在山上捉的吗?” “嗯,我跟好几天了,今天才捉到!才会回晚的!” “辛苦我们江全了!不过,我们江全就是厉害!咱们村只有刘三叔马四爷家有马,以后咱们也有了!” 江全被夸得脸红,挠头羞怯,“我不会骑,摸了好几天才能骑着走的!” “等我再厉害点,我带你骑马回家!” 李桃花想想两人一起骑马的样子,竟然有些期待,笑盈盈应道:“嗯!等你厉害些教我骑马,这样我也可以自己骑着去县上了,比坐马二爷的牛车快多了!” 和江全在一起,总是简单的,那些发生的烦心事都会统统消失。 不过,这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饭桌上,江全喝疙瘩汤喝得香,李桃花却是早早吃完了。 “江全,咱们有马了,可是没有马房,没有马草,连松叶都只够冬天起火的,怎么办!” 她哪是不知道怎么办,但她还是喜欢和江全商量着来,比事事都由她决定要舒心得多。 江全咽下嘴里的疙瘩,认真想了想,迟疑道:“我家地里有麦秆?” 李桃花不留情给了江全一个脑瓜崩,“你还说,十多亩地的麦秆,你和条子爷每年都只收够自家冬天用的,剩下的都扔地里便宜别人了!” 虽说地里的麦秸部分会收回家留着起火,部分留地里,等明年春天烧了作草木灰肥地,但总还有多的一些。 有牲畜的人家便会拉回家去,自家不够便要偷偷把别家的收走。 “咱捡穗子那几天,我从丘上看敞面(碾谷场),旁边堆起的麦秆也被马二爷、刘三叔、马四爷他们拉了个干净!” 桃花打得不疼,江全趁着桃花说话的间隙,又大口哈了一口疙瘩汤,才放下碗,满足吁一口气。 “咱喂草,我到野林里割草去!那里草高,好割!” 李桃花也是这个意思,村里周围的草也多,但是枯了之后都压倒了,不好割。 而野林里虫蚁多,她不敢进深处割草,只能辛苦江全了。 “马草有了,马房也要赶紧了,冬天说来就来,既然这马来了咱这处,就不能委屈了它,叫它干受寒。” 江全点头,他也稀罕这匹马。 “那我先到林子里砍木头砍茅草,搭马棚子!” 李桃花到底心疼江全,“你去搭马棚子就顺道拉马去林子里吃草,省得你再累自己去多割草。” 江全觉得桃花果然聪明,高兴点头。 第27章 原主角的初次交锋 马棚子搭建不难,江全上山砍茅草砍木头,李桃花在家扎茅草帔。 等江全把木头都立起来,再裹上茅草帔,这马棚子就成了,耗不了两天。 可正当李桃花扎茅草的时候,家里却是来了不速之客——李英英。 李英英在昨日回去后,没少遭王翠花那个恶妇挤兑,可她那个爹明明就在旁边,却一句话不替她说,她也不能自己去骂她娘,容易落人口柄。 这种日子她真一点也受不了! 但她这个十二岁的女童除非被爹娘卖去当丫鬟,不然没户籍,就只能当乞丐。 所以,她不得不强大起来,叫她那对爹娘看到她的价值,才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她。 靠近李桃花夺回系统,是她壮大自己的第一步,只要有系统,后面的一切都是容易的。 否则,她真是步步艰难。 今日下午,正巧她娘叫她出来干活,她便赶紧来李桃花家找她来了。 自上次马流子的事情后,李桃花长了记性,平日江全不在家时,她家院门里面都上了门栓。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李桃花从门缝看见来人是李英英,便开了门。 要来赶紧来,她装完傻也清闲一点。 李英英进来,朝着李桃花甜甜微笑,“桃花姐,我娘放我出来了,我就想来找你!” 李英英以前确实爱跟着李双双来找李桃花,这话说得没毛病。 李桃花一眼看破其中虚实,却是满脸温柔将人迎进门来。 “我在扎茅草,院子有些乱,你自己寻地方耍吧!” 李英英看了眼院子,眉心不自觉皱起。 杂草杂乱地堆了半个院子,本就土黄的院子越发难入人眼。 这种脏乱的环境,也就是这些庄户人不嫌弃。 她在屋里寻了把木质椅子,端着放到李桃花的小矮几旁边,示意李桃花继续忙活。 “桃花姐,你忙!我跟着你看着就好了!”她不必要跟着白受这份累。 李桃花也没有异议,她确实忙,李英英能给她时间忙活自己事令她十分满意。 于是,院子里,李桃花坐矮几灵活地移动位置编织茅草披,身后跟着个不停撅屁股搬椅子的李英英。 “桃花姐,你这是做什么?” “扎茅草搭棚子!” “哇!桃花姐,你好厉害!”说着就伸手抱住李桃花的胳膊,整个身体都俯身贴到了李桃花的肩臂上。 李桃花被贴得手脚不利索,心里真想把人甩下去,可想到自己想尽快摆脱这人的目的,只能忍下来。 “这是每个农家人都会的,不是什么厉害活!”她保持温柔回道,仿佛这一切都很寻常。 李英英半身都贴在了李桃花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系统回归的感觉,心里生疑。 难道是还不够贴近? 李桃花手下的茅草披正好编完一块,她顺势移动,从李英英令人不适的假抱中逃脱出来。 李英英见状抬椅子继续移动。 李桃花的手法快,明明杂乱的草到她手里绕个花儿就变成了草皮摊子。 李英英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本土人,李桃花足够厉害。 起码,她深谙她的生存之道。 “桃花姐!你看看咱们这些农户女都做的什么活计!天天挖野菜、扎野草、干农活,还要洗衣做饭!这日子可真难过呢!” “桃花姐,你家就你自己一个姑娘,你不如把地卖了,上县里过活去!” “我听说县里的姑娘都不用下地干活的!” 李桃花听了她这话,没好气道:“不干活,她们吃什么?” “我看她们就算不下地干活,也得找其他活计!” “我去县里买东西,除了在绣房见过姑娘,哪里还见过有正经活计的姑娘!布铺掌柜是汉子!饭馆跑堂是汉子!药堂的学工是汉子!卖包子的小摊贩是汉子!穿街走巷卖百杂的是汉子!” “八百年不见一个招女工的公示!我就见过富贵人家招杂洗婆子的。那体面些的丫鬟还得是个正儿八经的奴籍!” “我要真卖地出去过活,怕是真要饿死的!” “咱农籍便正经干农人该做的!想走出去哪是那么容易的!” 李英英被说的一噎,她自来之后就在桃源村,原身模糊的记忆里也没有其他地方的印象,她对外面的认识不过是自己对封建社会的认识和猜测。 李桃花这一番带教训的话却是叫她耳目一新,对外面有了认识,她莫名也多了几分紧张。 但她仍不放弃地试探道:“桃花姐!你手巧,会刺绣会竹编,能自己做生意啊!” “我听桂兰婶子说县里什么都有卖的,咱有好东西,为啥不能自己去做买卖?” 李桃花心里有些佩服这小姑娘了,七拐八拐地想试探她能不能通过系统拿出好东西出去卖呢! 她装作有些惊讶的模样,训斥道:“英英!买卖哪是那么好做的!你也不瞧瞧县里光盘下一间铺子就要多少钱!哪是我们能付得起的?” “再说那些摆小摊子的人,你见哪一个摊贩是长得白净的?天天站太阳底下吆喝,好好的白皮儿也得成黑皮儿去,就连嗓子都得每月哑个四五日!” “还有那走街串巷的,他媳妇连鞋底都来不及给他缝补,天天拖着个破鞋在石子儿地上窜,说不住脚都得磨去一层皮。” “叫我去卖竹编卖刺绣,你当县上的绣房木坊是作甚的?” “人家饭馆子开得好,都得讲究请个远近闻名会做饭的大厨,咱这有啥方子吗?有啥东西是非咱不可的吗?” “没那金银线不绣那富贵图!咱还是老实靠地吃饭哈!” 这话,李桃花说得周全,明确表明她没那方子!没那能卖出去的好东西! 李英英,你找错人了!别费劲儿了! 李英英听着眼前埋头在一堆茅草中的素衣女一顿劈里啪啦的训话,心里有些涩。 这个世界可怕的具象从这个她充满敌意的女子嘴里说出来,终于摆到了她的眼前,她终于知道她刚刚的紧张所为何。 这世道于女子竟是这般不容易吗? 那她怎么办? 李桃花的话里话间分明说明了系统的不存在,可没有系统,她怎么办? 如此艰难的世道,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农家女以后怎么过? 许是现实太过残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系统的消失! 她不放弃地想,也许是系统没在李桃花这里开启,系统还在她的体内休眠,说不定只要她们贴得时间长一点,系统就能被召回。 所以,她得借机贴近李桃花! 也许是刚刚的话给她的震撼太大,她忽然就有些佩服李桃花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老实生活的穷苦人,她所处的社会决定了她陈旧的衣着土黄的居所和触碰污泥的双手! 可就算如此,她也能活得足够清醒通透。 第28章 小黑的家 李桃花说完这些话本不欲再多说什么,可后面一时没了动静,她不问一声,显得不正常,便作姐姐教训妹妹样,夹带几分怒气问道: “英英!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以后安分点!这世道坏人多,不要自作主张!” 李英英这才回神,她有些心累,在家里活着累,出去生活一样累,她有些失了方向。 不知为何,她忽就觉得李桃花很可靠。 迷茫的痛苦未得她允许脱口而出,来不及阻止。 “李桃花,你说我该怎么活呢?” 李桃花背脊一僵,这样绝望的轻喃丝毫未掩主人真实的心,她有些心惊。 李英英,她……就这么暴露自己了? 她瞬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似未觉李英英这话里暴露的绝望有何不对,将一切引到李英英现在的境况上。 反身按住李英英的双臂,紧张道:“英英!你怎么了!你爹娘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重话了?” 李英英见李桃花将她暴露的情绪归于原身身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顺着李桃花给的台阶下。 她低垂眉眼,似忧愁万千,“我听爹娘说哥哥要交明年的束修了,家里收上来的粮肯定是不够的,我害怕他们会为了钱将我卖掉。” 原本只是编话敷衍李桃花,可真说出来,李英英却觉得这事真的可能发生,心里凄凉更甚。 说出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李桃花闻言也是一怔,她是有几分相信这话的,李大飞上的是县学,每年要八两银。 年景好的时候,一亩地一两银,可这两年就不成了,再仔细,打的粮最多也只能卖六钱。 李二叔家十二亩地,也只能得个七两银,连李大飞的束修都筹不出来,再加上家里的花销和李大飞那铺张样,家里确实紧张。 二叔是个趴地里不抬头的,没主见又迂腐,不会起卖姑娘的心思,可架不住王翠花心黑。 纵使李桃花有多么希望这个李英英早点离开桃源村,可也见不得这个长着她小妹妹模样的人遭到那样的遭遇。 这一刻,李桃花是真的有的疼惜这个女孩的,无关感情,只是同样害怕世道的残忍。 她叹道:“如果我们去县上真能赚到钱,那你哥哥的束修有了,二叔二婶就不会将主意打到卖姑娘身上了!” 李英英何尝不知,可她没系统没钱没工具的,难啊! 她丧气道:“桃花姐,你刚刚不是说了赚不到吗?” “世道艰难,做啥事都不容易!我没东西能卖着支撑过活,自然说去县上活不行!可你这又不下地,又不要卖地养家的。要是长大点,寻了可靠的人护着来往县上,做点倒买倒卖,说不准还真能挣几个小钱!” “不过,咱村离县上不近,做马二爷的牛车都得半个多时辰,来回就得两个铜板,你这光路费就难挣回来!” “再说,你这小娃娃身板自个出去被人劫走也是说不定的。” “不如你去你县里姐夫家住着,你再琢磨点好营私,在你姐夫的布庄附近做,也算有人照看着,又剩了路费。” “至于本钱,你爹娘那里别想了,你二姐三姐嫁的都是庄稼汉,这几年怕是都不好过,你大姐和四姐倒是说不定能帮帮你!” 李桃花越说越觉得可行,左右这姑娘虽是个未及笄的姑娘,但按那心眼也能当个长大的姑娘来看。 想得周全点,也未免不能一试。 李英英认真听完,觉得有些可行,但现在不急,这只是她最后的路。 有系统在,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赚钱法子的!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系统弄回来! 李英英在李桃花家候了一下午,百般试探贴近,都没效果。 到了半下午,她惦记她娘叫她按时回家洗衣,回去迟了怕是又会遭一顿打骂,便失落离去。 李桃花终于熬到李英英离开,心里顿时一阵松快,站起身动动身子,在院子里疯狂甩衣袖,将李英英在她身上留下的触感甩去。 她实在不喜欢被别人搂搂抱抱,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了李英英下午的胡搅蛮缠,现在,她真觉得自己被人轻薄了一顿。 这感觉,着实不爽! 地上的茅草披已经编好,李桃花感觉身体自在些了,就将茅草披卷起来放到院墙立着。 上午砍回来的这些茅草做个棚子足够了,只是砍木头运木头要点时间,江全一趟背不回来,得来回两三趟。 看日头,江全估计要回来一趟了。 李桃花赶紧去厨房烧壶苦叶水,这苦叶是她夏天挖的,晒干留着煮茶,是消暑的好东西。 江全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她也闲不住,从侧房取出这几日用盐腌好攒起的兔子毛皮,开始鞣制。 这是个细活,最是耗功夫,她也不急,坐院里边干活边看着灶上的火。 果不其然,等水烧开不久,门外传来了声响,不过并未进她家门,而是去了隔壁。 马棚子是要搭在江全家的,他家院子大。 李桃花赶忙起身拎起温着的茶壶朝院外走去。 她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光明正大地去了江全家。 江全果然扛了根木头回来,只是这木头也过于粗长了。 李桃花拧眉看着这木头,将手上的茶碗递给江全。 “搭马棚子哪要这么好的木头?找根细些的就成了!也不至于压坏了肩膀。” 江全三两口将水灌下去,霎时间满嘴苦涩,连刚刚见了桃花的开心都被这苦味驱退了。 这苦叶水确如其名,入口满嘴苦味,夏日凉拌来吃别有风味,可晒干煮茶喝真是满嘴苦味。 李桃花好笑江全的囧样子,刚刚的心疼也被这喜感驱散几分。 这苦叶水是好东西,可架不住真苦,她也只是秋收忙时才会忍着喝苦叶水,免得自己上火。 江全却是没忘桃花刚刚说的话,等苦味退去一点,回道:“压不坏!我身子壮!爷也说长得粗长的才是好家伙什!小黑的家也要好家伙什!” 小黑是江全给小黑马起的名字。 李桃花知道江全是极稀罕那大黑马的,便也不制止他了。 “要好木头可以,但是不准自己一个人背回来了,别看身子壮就这般糟践自己。” “我下村去马四爷家借借马车,你用小黑拉车,把木头拉回来。” 但凡李桃花说出去的话,江全从来不反对,“桃花说得对!” 李桃花闻言,继续安排:“那我们一起下村去拉车吧!” 第29章 下丘入世 过了秋收,马四爷家的车铁定是闲着的,且马四奶奶身子不好,常年不爱出门,这个时候去也不怕借不到。 已经是半下午,两人怕赶不上天黑前从野林拉木头回家,下山丘的脚步匆忙许多。 马四爷家就在村东头,下山丘左拐最大的院子就是了。 马四爷家虽然只有五亩地,可也是村里的富户,只因他家牛羊马驴都有,春耕时,半村的人要花银子请马四爷去地里溜几圈牛马把地犁了。 一亩地三十文,村里田多,忙活半个月就能得个四五两银子,老两口省一点,就已经够一年的吃用了。 再加上马四爷的两个儿子马五叔马八叔都是孝顺的,向来不和老爹老娘要补贴。 每年地里的收成都存在了老两口的兜里,老两口的日子也越发滋润了,就连旱年也不大影响他们的日子。 李桃花敢光明正大带着江全一起下来,是算准这时候人忙,没人在村里游荡,守家的妇人就算是出门聊天,也断不会到牛屎马尿味儿混杂的马四爷家门口。 山丘下不出她所料,果然没人,两人顺利进了马四爷家。 “四奶奶!在不?”李桃花进门瞟一眼院角的平板车,才开口喊人。 “唉!谁啊?”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是马四奶奶无疑。 “四奶奶!我是桃花!我进门了啊!”李桃花惯熟地打招呼。 “唉!桃花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应允,李桃花把江全留院子里,自己进屋去。 马四奶奶是个干净人,院子里虽不可避免地难闻,但家里却是收拾整洁,薰了艾草香的。 李桃花进来时,马四奶奶已经穿好鞋下了地。 瘦小老太太虽弯腰勾背,但却是难得地有精神,对小辈是一贯的柔和。 “桃花来啦!四奶奶给你拿点心吃!” 李桃花赶紧拦住要开始忙里忙外的老太太,扶着人往炕沿撵。 “四奶奶,我不吃你的东西,你快别拿了!吃你的东西,我替你心疼呢!” 马四奶奶被逗笑,嫌怪地轻拍桃花的肩膀,笑骂:“你这丫头!都快嫁人了咋还这般泼赖!” 李桃花本就是及笄的年纪,确实到了嫁人的时候,她并未觉得马四奶奶这话有何不对,只回道:“这哪里是泼赖,我说的可是正经话!” 马四奶奶的脸更皱了,她笑不行,只要赶紧把这丫头撵出去,免得她这老身板经不住她的逗乐,笑过去。 “你快说罢!来家是做啥的,赶紧办事去,没得年纪轻轻在我这耗时间的!” 李桃花不矫情,说出自己的所求,“四奶奶,家里要搭个棚子,要拉木头,想借你家木板车用用。” 马四奶奶却是未直接应,拧眉问:“你一个姑娘去拉木头?这咋行!你迟一天,我叫老六明儿个上去帮你去!” 马四奶奶不是爱说闲话的,李桃花也不瞒着她,“四奶奶你别忙活了,我和江全一起来的,他搭棚子,我来帮借车!重活都有他干呢!” 马四奶奶听了这话,却是又下了地,往外走去,“大条他孙子来了,咋不叫进来?这孩子平日也不爱下村来,你四爷爷也是时常念着他的。” 李桃花本想阻拦的手闻言收回。 条子爷和马四爷确实是常窝在一处拉呱(闲聊)地头事的,连四爷爷家里的马都是条子爷猎到送到四爷爷家的。 每年春耕,马四爷爷都是先上山丘给江家犁地,顺带着将她那两亩地也犁了。 虽每年她也照价给了钱,可她还是感念条子爷和马四爷的。 她一个姑娘家在种地这事上到底不比男子,男的半天干完的活,她要一天半。早犁完地,她就能有更多时间抢种,这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马四奶奶去靠墙的矮柜里翻出两块糯米糕,用柜里买完点心存起来的油纸包包子一样包起来,捧着往外走去。 李桃花赶紧跟上。 院外,江全待得无聊,看着墙角的平板车起了兴致。 别人家的东西不能乱动,所以它也不上手碰,只绕着车前后左右高低上下地看。 马四奶奶出门来就看到一个高壮的后生正绕着车四处看。 她不由眼睛发热,老条子把这个独孙孙养得真好啊。 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李桃花出门,忙喊那边琢磨车入了迷的江全,“江全!四奶奶出来看你来了!” 江全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老太太,他下意识嗫嚅出声,“四奶奶?” 马四奶奶一听,更加眼热了,忙应道:“唉!小全啊!你还记得四奶奶啊!” 老太太快走几步,到了江全面前,拉起江全的手,一边将捧着的点心塞进他手里,一边嘱咐着,“四奶奶给你拿了点心,甜丝丝的,你小时候最爱了,快吃!” 江全一年多不见四奶奶,有些招架不住这份热情,脸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求救似的看向桃花。 桃花接收到他的目光,笑着催道:“四奶奶给的点心都是顶顶好吃的,江全!这福气,你得赶紧接着!” 江全听话接过,看着手里包子样的点心,他有些难受,原来以前爷给他带回家的点心都是四奶奶给的。 他以为爷不在了,他真的只能一个人了。 “谢谢四奶奶!”再回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马四奶奶见着江全这副模样,也放心些,这孩子一看就没受饿没受冷,过得好就成。 “行了!你们好就成!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耽搁你们干活去,马在马厩里,你们自个套车去!” 李桃花原本只想借个板车,可现在既然能把马也借出来,自然再好不过,省得江全再当劳力拉车上丘。 “四奶奶放心,我们用完就还回来,保定给马儿吃好了喝好了再送回来!” “行行行!你这丫头最拿心了!谁都不信就信你!” 江全也是第一次套马车,心里好奇激动不已。 他每回走路去县里都能碰到马车,马车前面套马的样子,他很熟!他抓起套绳鞍头看一眼就知道大概怎么弄了。 手脚麻溜地弄好马车,临走时,江全却是迟疑了,撇头看向身后慈眉善目看着他和桃花离开的老妇人,心下一动,终是勉力自己去主动和人交谈。 他从马车前回身往前走几步,道:“四奶奶,你……回吧!” 这话说得有些艰涩,却满是诚心,李桃花听着既惊诧又高兴。 江全终是想走出去的,这便很好。 马四奶奶没想到江全会临走再回头,听了这简单的话,心里却是妥帖至极。 这孩子,她看着就很好,谁说不长了的,这不还是会长大的。 她摆手叫人快走,自个却是站后头仔细端详了许多两孩子的身影。 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都是顶好的孩子,管村里咋说闲话,要真能成一对儿,那活着的人、死去的人都高兴! 第30章 赶雪猎 江全还是头一次赶马车,手法有些生疏,可他却是十分有兴味的。 车快了就拉马慢点,车慢了就催马快行,马不稳就琢磨怎么走道换位。 这一路忽快忽慢的,着实不稳当,李桃花却也不拦着江全。 他学东西都是这般的,什么都试试,等学会了比谁都厉害。 条子爷和她讲的江全学打猎的事,就是这般莽,可是后来在山里,谁都比不上他厉害。 两人颠簸着上山丘去,李桃花到家门就下去了,江全则驾车去野林里拉木头。 有了马车拉木头拉土,江全省了不少力气,花了又一天的时间就把马棚搭好了。 马棚搭得大,中间用土墙隔开,一边小黑住,一边放干草,十分实用。 只是这马棚子搭出来也就是茅草棚子样,什么样的好木头都得被土茅草遮住。 李桃花看着江全一脸吃屎的样差点笑岔了气。 这可是他自找的苦头,全白费了。 江全看桃花笑他的模样,更委屈了。 小黑住不好,桃花还笑他! 李桃花被这满腹哀怨的脸盯着,笑得更大了。 “没事没事!你那能当房梁的好木头用到了这马棚子里,虽看不到,但这马棚子骨子里还是个赛比青瓦屋的,小黑住着定然舒服极了!” 江全闻言,却是觉得桃花说得对极了,看着不好看,但住着肯定还是舒服的。 他舒坦了! 两人搭完棚子,趁着有车,又割了不少干草拉回来。 将小黑和从马四爷家借来的马喂饱喝足,李桃花便叫江全自己去还马车去。 “桃花,你不去?” “我不去!”傍晚正是村里人多的时候,她可不敢当街和男子同进同出。 江全左看看进屋不再搭理他的桃花,右看看翘首要回自个家的黄棕马,脑子里浮现四奶奶总笑着的脸,终是下了决心。 他自己下村去。 ****** 自那日江全从村里安然回来后,李桃花总觉得江全变了,变好了。 虽仍不主动说话,可说话却是愿意多说一些了,整个人阳光不少。 这些天,他们两个各有事情要忙,他上山打猎,她在家腌肉熏肉鞣皮,也只有吃晚饭时会一起待一会儿。 可就这一会儿,李桃花都没抓住。 这几天,她白日忙外面,夜里干空间,整天累得要死,根本没心思再想什么法子去勾引他。 且她心里觉得以江全的性情,就算她在他面前扭成个麻花,他估计只会觉得她有病要治,根本不懂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况江全此前说过,现在不能娶她,她虽不知缘由,但总觉得江全心里其实有底。 这感觉来得莫名,可她就是信。 也许在江全的意识里,娶媳妇并不等同于喜欢一个人,可他一定知道他想要谁去永远陪伴他。 可惜,直到江全就要上山去了,她也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这次上山和往日的不同。 按条子爷的话来说,这叫赶雪猎! 秋日里进山挖好猎坑,设好猎障,等天气渐冷,真正要入冬的时候,赶在初雪前进山大猎。 这时候的猎物正是吃得肥的时候,而带回的猎物兴许还能冻住放久一点。 这次,江全正是要进深山设猎障,深山路远,离山洞都远,是回不来家的,说不定连山洞都回不了,得就地寻个地方睡。 这一去就要七八天不回来。 条子爷在时,江全已经能自己上山打猎了,带什么东西上山,他有经验。 尽管如此,李桃花还是检查了一番他带的东西,看伤药、干净的布巾、厚衣、火石、盐这些都带着,她又进厨房拿出一包配好的佐料和一大包馒头塞进包袱。 江全进山多是抓野鸡野兔烤着吃,但光撒盐,那肉的味道实在不好说,她那佐料撒上去,倒是还别有一番风味的。 准备妥当,江全步行上山去。 他进山打猎带小黑不方便,小黑就留在家了。 这几日她寻了间隙,和江全学了骑马。 他们没多少时间学马,因此,她骑马并不娴熟,但也胜在骑得慢。 她在马上很稳,断不会摔下来的,江全也是因此才放心叫桃花自己驾马。 江全不在家,虽没了每日新鲜的野鸡野兔子吃,但李桃花的生活依旧滋润,农家饭最是清淡,但她最爱的也就是这份简单了。 每日晨起下丘同村里的妇人一起上郊陵捡柴,那处树多但散,没什么野物,不时有村里人经过,对于小妇人们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傍晚归家,饭后消食后,入梦种地养细筒。 李桃花几天前还会忧愁她在短短几天内根本种不完这么多地,有几日她甚至恨不得整晚地干活,累得自己够呛。 而如今,先下种的田地已经绿油油一片,土质也紧致起来,连田地上的阳光都热烈许多,可那些她还没动的地依旧是春耕时节的模样。 且明明是同一个太阳照射着,可神奇的是,这些没动的田地间的太阳永远是春日的和煦。 她这才知道空间是根据每块土地上种子生长情况改变土质和气候的。 如今,她是彻底不担心了。 每日早些歇息,等睡着后,进空间干两个时辰,点点种除除草,虽进度堪忧,但好歹她没那么累了,早起能有精神干别的,不耽搁自己当下的日子。 李桃花的日子过得顺心,可有人却因她不顺心得紧! 李英英这两天每日赶着早起来去李桃花家寻李桃花,可次次扑空,她都怀疑李桃花这几天根本没在家了。 可她在村里又分明听坐街的大娘说李桃花和她儿媳卯时初就一起出去了。 她以为她这每日辰时初起来已经是十分赶早了。 可原来农家女这么不好当,任她如何努力,她也做不到前一天做了那么多活,累成哈巴狗,第二天还要那么早起来。 她的计划一直不得以展开,她心里着急不已。 她可是听到王翠花那个毒妇说了,李大飞这几天就要回来,走时定是又要拿钱的。 家里没几两银叫他拿了。 她实在担心那毒妇打起自己的主意。 这几日早起出来一是为找李桃花,二也是为表现自己的勤快,免得哪里惹王翠花不快,被卖了。 她现在可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当缩头乌龟。 她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赶紧把系统弄回来,这样她就有底气了。 第31章 挑棉花 这日李英英依旧辰时起,赶紧收拾好,朝刚起动静的主屋里喊一声“出门打草去!”就出门去。 尽管知道李桃花大概又不在家了,但她仍是上了山丘。 就算遇不上李桃花,她也能过山丘去前面的林子里割点草回家敷衍王翠花,那处的草密,比在别处割草快多了。 却不想,今日到了李桃花家门口,却见门上并未上锁,她顿时兴奋起来。 终于叫她赶上一次! “桃花姐!起了没?”不打招呼进别人家的门终归不好,她又不知道李桃花是在屋里睡着,还是在院里,就平常音朝院里唤了几声。 没得到回应,她猜想李桃花大概是还在睡觉。 虽说扰人清梦是大罪过,可眼下却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了。 她扯开嗓子又往里唤几声,试图吵醒李桃花。 坐堂屋里缝衣服的李桃花早在李英英叫她的时候就听到了。 四五天没听到这声音,如今再听,竟是陌生得很,更是没好脾气去回应这人。 可院外的呼声不停,且越来越大,虽说她这处离村子有段距离,可有心人想看热闹,这声音定是能传过去的。 罢了,惹上身的麻烦,哪能那么说几句话就散了的。 她将满筐的灰兔皮都收到柜子里,这才出去开门。 “英英,你来了啊,方才手里有活儿,做得专心,没听到你喊我。” 李英英能看到人,心里就够激动的了,哪还会计较这些,“桃花姐,没事没事,我来上门就已经是打扰你了!” 也许是上次的谈话,李英英的问候真诚多了。 敏锐感觉到李英英少了许多惺惺作态的模样,李桃花也减了几分刻意的客气。 请人进门,却不打算回她的话:知道打扰,就不要来! “桃花姐,我以前都是跟着你和四姐一起干活的,这几天,我娘总叫我干活,可我自己老是做不好”,说着,她适时冒出几分怯弱,“桃花姐,反正咱们家里的活都是一样的,我能不能跟着你干活!” “你放心!我这会儿长大了,肯定不会偷懒拖你后腿,我肯定能学会的!” 若是真的李英英,李桃花定是极为愿意的,英英是个绝顶乖巧的孩子。 可眼下这个又装又演的,她就算知道这人的处境不易,依旧不喜欢这做派。 只是到底是为了接近她把细筒弄回去,不叫这人彻底死心,怕是以后安生不了。 她只好顺了她的意,“行!只要你娘不说事,我带你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英英闻言更是激动,好似细筒已经要回来了一般,忙点头应是。 李桃花连着捡了几天干柴,家里过冬的柴火差不多了,不用再去捡了。 今日她本是看侧屋里鞣制好的兔皮积攒了不少,想着江全入冬前要进山一趟,他虽有棉衣和皮裘护身,但若在山里过夜,终是难敌寒冷,便想把兔皮缝成双层的大氅,里面再镶一层厚棉花,这样定是十分暖和的。 入冬前放到山洞里,他好在山上睡得暖和点。 上午原想缝大氅,但眼下李英英跟着她,她便不能做了。 毕竟是给江全做的,容易给人留话头子。 想着冬天,哪家都要缝补棉衣,都是要买棉花的,她便换了事情,叫李英英跟她进村往卖棉花的方大娘家去。 方大娘家住村南,和李二叔家差一条巷子,从李桃花家到那里不用过李英英家门口,李英英稍稍放心。 要叫王翠花看到她和李桃花凑一起,她定是要被唾沫淹了的。 可…… “桃花姐,我没钱,买不了棉花啊!”没钱万事难,她真的要被钱财折磨死了。 李桃花自是知道这一点的,可她依然为了应付她换了手头事,万不会再迁就她。 “方大娘家离你家就几步路,你回家问你娘要钱买棉花,她定是会给的!” 李英英听见叫她回去和王翠花要钱,脸色一黑。 王翠花守钱守得严,她来了将近一个月,都没在家看到过一个铜板。 就算是买棉花,感觉王翠花也是要扣着的。 可李桃花,她是必须要跟着的,这有一就有二,没开头哪有后来。 这个头,她定是要开的! “行!”她一口应下来。 李桃花心有戚戚,但面色却是如常般的怡然,拎起大背篓就往门外去。 村心向来是村里碎嘴八婆嚼舌根的好地方,但凡有个人路过,都得被扯一嘴。 李桃花向来避着这里走的。 她带着李英英从丘上下来,直接往南拐走到头,再从巷子里拐出去,免得叫村心的眼尖妇人往南头看清两人。 李英英家在村最南的一排院子里,她们从巷子拐出来正好到了李英英家不远。 李桃花便叫李英英回家去寻王翠花,自己先去了前排巷子里的方大娘家。 正是赶冬的日子,凡是和暖和有关的地儿,哪里都是热闹的。 眼下方大娘家正是个拥挤地儿。 屋里,零零散散有七八个人正开袋子挑棉花,村里自己打的棉花多少会混些杂物,不比县里卖的洁白,可架不住村里卖的便宜。 可越是过光经的妇人越爱精打细算,若寻到一袋棉花比其他百袋棉花都干净一点点,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挑棉花是个细繁活,眼睛看着棉花,手里扒拉着棉花。 动作慢悠悠的,一点不影响脑子想别的。 七八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聊着谁谁家的闲淡日子,屋里的热气闲不下来。 却是苦了李桃花,逃过了村心的碎嘴,却没逃过这头妇人们的扯话。 这年头,最大的乐子无非就是谁家的糟心事,或是谁家姑娘儿子多少岁,嫁谁娶谁。 李桃花好巧不巧,这两桩事都有她的份。 村北马大爷的儿媳刘氏是个大马哈,爱听乐子,可一点不懂迂回,见了李桃花进来,直觉来了大乐子,招呼不打一声,就开始凿内幕了。 “哎哟哟!李大爷家的桃花花啊!许久未见长得倒是比夏天那时白净多了!咋地?没了那糟心的后娘,日子过好了啊!” 第32章 路遇富贵人 “哎哟!老四家的!你这话说得难听了,人家一个刚当家的小姑娘,哪懂得这些门门道道,咱做长的,得教着些!” “这桃花花也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这些该早清楚的!桃花花啊!别怪大娘说啊,都怨你爹娶的那后房,是个不会过日子的,竟是一点没教你咋过日子,这以后嫁人了还得叫婆家给磋磨,多受那苦。” “原来如此,多亏大娘们告诉我,我这就也来挑挑!”李桃花只回应买棉花的事。 其他的,李桃花任这些妇人说去,左右她爹人都走了,不受什么影响了,至于清姨,说不清的。 清姨教她的理是这些妇人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一顿话扔下来,都没得李桃花一句回应,屋里的妇人也是无趣,只刘氏却是不放弃的。 村里妇人也是有小团体的,屋里的几个妇人多是老实人家的媳妇,再嘴闲也不会学马桂兰那种难听又话长的。 只刘氏却是哪里有热闹哪里钻,最爱跟马桂兰一堆里听闲话。 这不,屋里其他几个妇人都不知道李桃花和江大条傻孙子的事儿,可她刘氏却是听了个真切的。 她当下更是不愿意轻易放了李桃花了。 “你们那是不知道,桃花花哪会受婆家磋磨,人家和江大条孙子好上了,以后成了,直接就是当家作主的!” “说不定也不用以后了,那丘上就他们两个正当年纪的男娃女娃,这来回走两步,说不准早走屋子里了!” 其他婶子听着颇为惊诧,却也有婶子机敏着,一听这话头,就先开口拦住其他妇人再多问。 “马刘氏,你这话可不中听了啊!人家好好一大闺女,照你这乌漆嘛黑一通乱抹,名声都给说没了,你负得起责任嘛你!” 刘氏却是听不明白里面的警告,指着正埋头挑棉花的李桃花就斥道: “若她不做这事,人咋会说她?人就在这儿!你不信问问她我说没说对!” 人都指着她了,李桃花再不能独身事外,她将手里一袋棉花递给方大娘,“大娘,我就要这一袋!” 她这仿若无事发生的态度着实令众人看不透,只能看着马刘氏和那先发话的妇人怎么个说法。 热闹虽好看,但抵不过钱喜人啊!方大娘接过棉花袋,估摸一下就知道了是五斤的袋子,“二十五文!” 李桃花掏出钱,数了二十五文递给方大娘。 方大娘拿过手又输一遍,抬头时早忘了刚刚的闲话,“数对!” 有谁不爱钱,看别人收钱,准是羡慕的,眼里都偷瞄着这头的铜板板,竟是都没话说了。 李桃花提过棉花,却是没急着走,面上仍是一派巧笑嫣然,仿似刚刚的糟践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马大婶与我非亲非故的,凡事都能想到我头上,也实在难为你们了!只是我独居在山丘之上,与村里的事确实也不太清楚,却不知村里人又是从何处传出我的闲话来?难不成是有人进我家门不成?那看来是我家那厚木板门用了两年,不顶用了,竟连村里人的眼睛都挡不住了?” 李桃花这一会儿感激一会儿疑惑的真诚话明明该叫人听得舒坦,可刘氏却觉得这话叫人憋屈得很,可又挑不出刺来。 李桃花看马刘氏憋屈了,没话敢问她了,便舒心了。 “既然马大婶回不出来,那我就不为难您了!” 她又和其他几位婶子打了声招呼,这才出门去。 里面除了马刘氏的几位婶子却是炸开了锅,背着刘氏,说起了小话。 “不愧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儿!” “是呢!这传言确实没有由头,连人家家里啥样都看不见,咋能知道人家做啥事了,这传言怕是假的了!” “可不!我都没听清她到底说了啥,就觉得人家说得在理,是个啥理,咱还学不来,就这嘴,以后铁定吃不了亏的!” “长得好学得好,家里虽父母都没了,没了靠山,可人家还有两亩田,可都是实实在在属她的,这不愁这个好人家嫁了,我就说咋能看上个傻子呢!” …… 李桃花背着棉花出来,正好遇上来找她的李英英。 李英英回家和王翠花问了买棉花的事。 她不过问一句嘴,就遭了王翠花一顿骂,翻来覆去说她白瞎钱,说李大飞要钱紧,说家里就该紧着省着把好的都给给李大飞。 她甚至都懒得争辩一句,等王翠花不扯着她了,就赶紧跑出来了。 这个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 有什么好的都是李大飞用,有什么脏苦的都是李英英干。 烦透了! 看到李桃花背着装了袋子的大背篓从巷子里出来,她心知这是买好了。 她也懒得再进去,她没棉花要弄,就找新借口留在李桃花身边,总难不倒她的。 李桃花看李英英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懂的,也不问什么,就道“上丘去?” 李英英见李桃花甚至不问一句,心里倍感熨帖,难得这个世界有个懂礼知理的人。 “嗯!” 两人正要原路返回,却看到五个披儒袍饰环佩的书生公子洋洋洒洒从村北而来。 李大飞赫然在其中,只是被其他四个衬得实在穷酸。 凑在这一群贵公子里头,平日在村里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儿如今倒是散得一干二净,连脊背都弯佝下去,面上满是谄媚,像一条想讨主人欢喜的望门狗一般。 放到边角也是十分显眼的! 李桃花难得见李大飞如此嫌恶姿态,不由好奇多看两眼。 人总乐意见自己讨厌的人露出下贱的姿态! 李英英亦看到了李大飞等人,她亦是好奇的,不过这好奇是对着那四位衣着齐整精致的贵公子。 李桃花正要收回端详着李大飞那做派的目光,却忽然感觉有一道锋锐的目光聚于她身。 她蓦然回首,恰和那正中间的紫衣墨靴的男子对了眼,被人注视的感觉得到证实,只是多了几分恶心和警惕。 五人离她们还有距离,李桃花直觉要赶紧离开,赶紧拉着李英英冲巷子里跑去。 急于逃离的背影错过了那紫衣男子越发直白的目光。 第33章 寻机接近 锦衣公子看着飞奔的女子露出的纤腰,修长的腿,挥扇遮住自己渴了的喉咙。 “飞子!方才那位姑娘是何人啊?”声音含柔,语调却满是轻慢。 若叫李桃花听了,定是要说这人一句阴险嚣张的,听他说话,活像被赖皮蛇缠上,又黏又恶心。 李大飞哪里会不懂,这是县令公子看对李桃花了。 这事他早已见惯,甚至没少跟着玩。 只是这次霍邻竟然看上了李桃花,这可是李家人,他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要知道霍邻看对的女子都是只用不管的。 反正李桃花和他家关系不咋样,送到霍邻前头,被污了,对他的声誉也没甚关系。 村里人只会说李桃花自个不检点,谁敢说县令公子一句不是。 甚至,若他多和霍邻说几句李桃花的好话,叫霍邻纳了李桃花,以后他在霍邻身边的位置就稳了! 心里有了主意,脸上越发谄媚,“邻哥,那是我表妹,正是好年纪,正说人家的呢!” 霍邻闻言挑眉,眼光乍亮,似是十分惊喜。 这可惊喜不过一瞬,下一刻眼睛却是耷拉下来,雅致折扇后是满脸遗憾。 “竟是飞子表妹呢!我道是哪家俏娘子,引人仰慕呢!” 这仰慕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毒蛇吐出蛇信子一般,令人颤栗。 李大飞跟着霍邻这几个纨绔公子混了三四年,怎么听不出霍邻的意思。 在霍邻话落,他便懂事地言辞犀利道:“邻哥说什么呢!我那表妹不过乡野丫头,生得再好,也担不起邻哥的仰慕,能得邻哥的垂涎,是她的荣幸!”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晋西瞥一眼不打算回话的霍邻,心知霍邻这是不想留把柄。 前个儿霍伯父刚罚过霍邻,警告他们这几日不能胡作非为。 若不是这样,他们才不会听李大飞那劳什子破主意,到这荒野来寻乐子。 “飞子,我们几个可是来这儿体会乡野之乐的,你这么做可是违背了我们的初愿啊!这事闹大,我们几个可承担不来结果啊!” 这是要将推个人揽责任呢! 李大飞听懂了,却是无所谓。 过往他们在县里强抢民女,都没人敢说什么,就是报到县衙,也会被霍县令拦下来,说不定还赐那人一顿板子。 如今,在乡野村庄里,更是没人管得了他们。 “晋西兄多虑!李桃花能得几位公子垂涎,是她的荣幸,若几位公子满意,赐她一顶小轿抬进府,便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霍邻听这话倒是乐了,这李大飞竟是打这主意。 他可不爱抬人进府,都是些糙皮的贱妇,怎配的入他县令府邸,平白污了风水。 不过想起刚刚那肤白貌美的女子,他心头一颤。 难得能在这穷乡僻壤遇见这般白嫩的皮子,比县里那些富贵女都要鲜亮些。 这般好皮子,抬进府里,倒也值得玩上几月。 心里有了决断,手里的扇子也摇得越发勤快,似要散去周身洋溢的燥热。 “晋西说得有理,咱们是来踏青的,先紧着赏景罢!” 那女子他独享便好,就不劳其他几个费心费力了。 这话虽没明说,可王晋西王晋南刘幸李大飞四人却是明了的。 霍邻要是看上哪个女人,断没有这么轻易放弃的,除非是不想和他们分享。 众人识趣地不再多言。 左右,女人,他们是不缺的。 李大飞嘴上虽停,心里却是乐开花,李桃花能得霍邻这般喜欢是他没想到的。 能叫霍邻想独享的女人可没几个。 五人心里揣着事情继续前行,往村南溪边去,那处的风景最盛。 乡野地方就算风景再盛,这些端惯酒盏、看惯胴乳的酒肉公子也是欣赏不了的。 只会觉得这安宁静谧的青山绿水太过无聊。 未及黄昏,便要回县城去。 只霍邻一人似十分喜爱桃源村景,竟是提议要留下过夜。 众人心里清楚霍邻留下究竟为何,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思绪,只祝“好好赏景”便离去。 霍邻留下,却是对这村景没了耐心,命李大飞找个地方歇脚,好备足力气。 李大飞自是欢欣鼓舞地把人往家里引。 李家的院子也算村里的大院,四间屋子,两间主屋是李二叔王翠花的屋子,一间专给李大飞住,另一间则是家里姑娘们住着。 霍邻能来李家,李大飞定是要把最好的屋子留出来。 这不,回来时正碰上刚回来的李英英。 想着家里四间房,虽爹娘住的最大,但两人都不是勤收拾的,屋里不甚干净。 倒是李英英屋里,现在只住李英英一人,屋里倒收拾的有几分样子。 正合适给霍邻住。 他倒是丝毫没想法把自己屋子挪去给别人住。 “李英英,你今天挪爹娘屋里去,你的屋子,县令公子用了!” 李英英跟了李桃花一天,但取回系统的事仍然毫无进展。 她正垂头丧气着,忽然听到这熟悉的颐指气使声,心里的怨气无限放大。 不过是这小说世界里陪衬她存在的一个物件,竟然这般嚣张。 她烦透了这一家恶心的人。 这只是她还太弱,等她崛起,她定要将这些人撵倒脚底,叫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但现在显然是不行的。 她的户籍、身体都捏在这家人手里,过激的反抗只会提前将她推入深渊。 于是,她抓紧背上的背篓带子,似十分害怕紧张般低头怯怯回:“知道了……” 李大飞看都没看那只会窝蜷的死丫头,只笑意盈盈引着霍邻进家。 “邻哥,快进来!我家不及县令府万一,邻哥凑合凑合,咱今晚可是有大事干的……” 李英英虽垂着头,却也没错过那县令公子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 她只庆幸,自己这豆芽菜身板,没什么叫人惦记的价值。 直到两人快进屋子,李英英这才抬头看去。 明明是背着的身形,可她却是将一直喋喋不休的李大飞谄媚的脸一览无余。 这身体怕不是要扭成麻花? 那一脸的谄笑怕是比风月楼前的勾人脸也不差多少了! 李英英是不打算进屋里的。 这县令公子虽穿的人模狗样儿的,但能和李大飞混一块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留下,免不了被使唤来使唤去。 晚上还要被撵去和王翠花李二牛夫妻睡一屋。 想起她半昏迷那几日,王翠花白日勾引李二牛行那事的嗯嗯啊啊声,她就一阵恶寒。 她才不要去! 至于睡哪里,她却是早在李大飞说完就想好了。 她正愁怎么才能和李桃花长时间接触,眼下倒是好机会。 她将背篓放下,一身轻地冲离家路而去。 第34章 同眠遇袭 李桃花好容易把李英英熬走,见天还有一会儿亮头,就拿出藏起的灰兔皮继续缝大氅。 她的女红是清姨教的,再加上她自个儿爱琢磨,常画些新花样做帕子什么的,她的绣活越来越好。 这些缝补活儿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这细细鞣制过的兔皮又软又薄,缝起来虽比普通布料有韧性许多,但也架不住她本身就是手上有力气的。 她每天起得早,李英英来时,她已经弄了有一会儿,兔皮已经被裁剪好,接下来的缝制就快速简单多了。 她在院子里就着天光缝得起劲,却不想,不过一炷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快黄昏这会儿,她家是没人会来的,她问了句是谁,手里的活却是没停。 是不打算叫人进家的。 “桃花姐!是我!” 李桃花闻言手中针线一顿:李英英?她怎么又回来了? 粘人的人来了,手里的活怕是做不成了。 麻利地将东西收起来,藏到柜子里去。 她这才开院门。 “英英?你咋又来了?”她尽量收敛语气里的不耐,余下几分不耐则用惊讶掩饰掉。 李英英这几日天天装乖巧,倒是越发得心应手,说起自己的苦楚来竟是真有了几分绿茶神韵。 “桃花姐,我哥带县令公子回家住,占了我的屋子,我没地方睡了,只能来找你了。” 说着竟是带出几分哭腔,颤巍巍控诉:“我哥都没问我,就把我屋子挪出去了,我都没办法拒绝~” “桃花姐,那县令公子是外男,我定是不能留家的,你就叫我借你家住一晚吧!” 李桃花拧眉不语,等着李英英把话都吐完。 果不其然,李英英还在哭,“桃花姐,那公子看人眼神不对,我怕~你别赶我走!呜呜呜~~” 这是纯哭了,看来是说完了。 “行了,别哭了,进来吧!”李桃花是一点都不想听小姑娘哭唧唧的声音,惹人烦。 她虽对这个新李英英没多少喜欢,但那县令公子看着委实不是什么正经人,任李英英留家里确实不安全。 再说,李英英来这一下,也无非就是想借机取细筒。 今天一天看似随意的触碰断不了李英英的念头,那就顺她心意,借留宿断她念头。 李英英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她将李桃花的态度归咎于李桃花对妹妹的保护上。 她想着这些天和李桃花的相处,心里生出些许暖意。 虽说她接近李桃花是有目的的,但她在李桃花身边觅得的片刻宁静也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小说世界原本不过是为她这只蝴蝶设的花海,李桃花这只花开得明媚,自是会引她喜欢的。 但若这花坏了她享受一片花海的际遇,便没那么无辜了。 李英英自认,她不过俗人一个。 ****** 夜际降临,山丘彻底陷入黑暗。 里院里屋的炕上,两张并排的被褥铺平,本是睡得宽敞的地儿,偏偏褥上的两个女子紧贴在一起。 事实上,是李英英刻意贴近李桃花,而李桃花退无可退。 李桃花僵硬着一条胳膊一条腿,瞪直眼瞅着屋顶,无声诉说着自己的难受。 虽说一起睡是有所料的,被人挨着睡是有所料的,可被人清醒着抱着,真的很不舒服。 她不知这是因为她对李英英的不信任,还是她本身就不爱被人抱着睡。 但总而言之,她现在真的!十分!不舒服! 像被妖精缠住了! 李英英却是很安心。 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系统的力量流入体内,但她还是坚持宁神感受系统的力量,试图借灵魂内的系统芯片将系统召回。 李桃花睡得早,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快子时了,但她毫无收效。 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她紧绷的精神扛不住疲劳,早已涣散。 只夹紧李桃花一臂一腿的身子仍坚持着不动弹。 李英英自己都不报期待了,满脑的失落和忧愁加重了她的疲感,竟是真的睡过去了。 李桃花听到身边逐渐均匀的呼吸,默默松了一口气。 你别说,李英英正是少女长成的时候,看着豆芽儿一样的身板,胸脯竟是鼓囊囊的。 平日穿短襦不系腰,倒是看不出什么。 李桃花身体不舒服,睡不着,眼下李英英睡着,她也不用再装睡,脑子便越发清醒。 一会儿思忖江全什么时候能回来,都上山七天了,一会儿又思忖怎么避着李英英把兔皮大氅赶紧做出来…… 越想脑子越发清醒。 暗暗深夜里,李桃花无奈叹了口气,任由自己的思绪远飞。 虽然细筒说李英英现在已经没能力将细筒带走,但她还是谨慎地不在李英英身边进入空间。 正当她百无聊赖却又难眠之时,她忽地听到院墙边有纷杂的声音。 她瞬间警铃大作,自上次马流子进家后,她在院墙边放了许多枯草,枯草下掩盖了不少枯树枝。 若有人进来,踩到上面,一定会有声响。 院子里 霍邻和李大飞趁着夜深翻进了李桃花家,白日里的文弱书生样竟叫人没看出他这一手利落的翻墙术。 两人下墙时看到墙下面的麻草堆,心里嗤笑。 果不愧是女子当家,竟白给过夜人搭梯子。 两人毫不犹疑地跳到麻草堆上,白给的梯子,不踩白不踩。 却不想,四脚下去,顿时一阵噼里啪啦。 两人赶忙要从草堆上跳下来,可跳下来的脚步太重,脚已然陷在柴火堆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拔出来的。 又是一阵纷乱,两人才脱身出来,期间免不了又弄出来一波动静。 见屋里仍然没有动静,李大飞心里的紧张放下一半,狗腿地安抚霍邻。 “邻哥,屋里人还没动静呢!看来老天都帮您呢!今晚该您享受的!” 霍邻可不认为方才那么大动静,里面人会没听见。 正好,他也不爱用躺尸,激烈点才有意思。 可看着染污的衣衫,他的好心情还是免不了被破了一半。 上女人的心思更加强烈! 他没回李大飞的话,反而给了李大飞一脚,命令道:“滚出去!我没叫你!别进来打搅我!” 第35章 装鬼驱贼 猜到屋里人被吵醒,他反而有恃无恐起来,连声音都不再隐匿。 李大飞虽惊讶霍邻这么大声,但到底不敢多说,甚至不敢质问既然要他在外面守着,刚刚又为什么要他跳墙进来。 只麻溜地滚出去了。 霍邻见没人扰他雅兴了,方才刻意端正的脸庞彻底在黑暗中释放出原本的面貌。 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屋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李桃花?确实面若桃花,只不知,这下面是不是也是桃花? 可不要叫他失望啊! 想着即将的旖旎,他的步子也急促了几分,径直走向那屋门。 区区女子的力量,他还不放在眼里,一脚将屋门踹开,持山水玉扇踏入屋内。 闭眼深呼吸感受屋内的气息流动,察觉到正前头流出的少女脂粉清香,他睁开瞳孔,满眼的轻蔑和势在必得被隐匿在黑暗中。 可他却不满这份暗,摸索到桌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熟练地点亮烛火。 终于,他满是侵犯的瞳孔暴露无遗。 “没用的,出来吧,让爷好好用用。用得好了,说不准爷准你跟爷回去吃香喝辣。” 衣柜内,李桃花在黑暗中放缓呼吸,手中抓紧剪刀,不回应外面的登徒子的狂妄之语。 今日若不是李英英在,她原不会这么被动的。 她之所以没在外面设过多的陷阱,一是因为有江全在,她对自己的安全很放心;二是她现在已经能灵活从空间调动东西,虽然细筒做的东西带不出来,但她这几天可是在空间里放了榔头锄头这些的。 谁要敢来家犯事,她就打得谁满地找牙。 但今日却是失策。 李英英在屋里,她不好凭空变出武器来,只能被动躲藏。 甚至就连她之前特意收拾出来的藏身地,都挪出去给李英英了。 没法子,叫她舍一小姑娘在外面,她不放心。 只能她自己在外边想法子了。 此时,藏在炕柜下的暗洞里的李英英沉默着不敢动作。 她刚被李桃花叫起来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塞进来这里了。 躲进来缓一会儿,听到院外的声响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对于李桃花先保护她的这事,她没多少惊讶。 她有一双识人的好眼睛,李桃花该是这般人,朴素仗义。 窝蜷在不大的暗洞里,连心跳声都那么明亮。 她还是担心李桃花的。 虽然这只是小说世界里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角色,但日日相处,她不免生出了几分感情。 可她无能为力。 她要全须全缕地活,就不能发生那些坏她人生的事。 至于李桃花,她坚毅果敢,不管那事发没发生,她都能活下去的。 心里好像有了支撑,她反倒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李桃花不知李英英的心理,她敏锐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朝衣柜走来,将手里的剪刀藏在衣袖内蓄势待发。 紧接着抬起双手不停晃动衣柜,发出狰狞激烈的动静。 察觉外面的脚步声急促而来,她晃动衣柜的动作更大,连带着头不停和柜顶防尘的布料里滚着。 外面的霍邻看着面前诡异晃动、发出砰砰咚咚声音的衣柜,心底倒抽一股凉气。 尽管,他猜得到里面是那姑娘在作怪,可这阴黑的气氛里,他还是免不得受了影响。 动静越大,他心里的恐惧越大。 终于,他气愤起来! 不知好歹的女人,如此捉弄他,看他怎么惩罚她! 他不再犹疑,快步上前,一个拉扯打开关闭的柜门。 却见一个披头散发、头发冲天而起的白脸乌眼血红嘴的女鬼冲他而来。 他被吓得来不及反应,直愣愣看着女鬼在衣柜里狰狞地蹦跶。 下一刻,一双染着血红的手伸到他眼前,未及他反应,这手便掐住了他的脖颈。 刚活动过的身体正是火热的时候,恍然被一双冰冷的双手缚住命脉,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清醒。 他的脑海尽力告诉自己,这只是那女人的做戏。 不是真的! 可眼前可怖的画面和脖间渐渐收紧的冰冷却令他神魂震颤。 “你是人是鬼?!!!” 看眼前人竟然还没被彻底吓住,李桃花猛然收紧箍住脖颈的双手,在眼前人双眸震颤的一刻,瞬间张开血嘴,发出狰狞的嘶吼,将嘴里一直积蓄的胭脂浓液催出。 霍邻只见眼前本就可怖的女鬼忽然满嘴扑血,那血糊满了半张脸,哩啦着落到了白衣上。 而那血盆大口似不满足于嘶吼,竟是要朝他的脖颈而来。 他忽然就害怕起来,方才拼起的理智瞬间跑远,连向来灵敏的嗅觉都没法正常发挥。 也是这时,他方感觉到喉间越发艰难的呼吸。 他拼命呼吸着空气,开始不断挣扎。 “啊~~咳咳!你……放!开!我!……你!要!杀!我!……我爹!会杀!了!你!……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咳咳!” 桃花女鬼毕竟是女的,怎么敌得过男子求生时爆发的力量。 太过执着于锁喉,杀人不成反叫他逃了,反而容易惹他怀疑。 于是,她干脆发疯似的拼命摇晃霍邻的身子,然后像发大疯一般,四肢大展,凄厉嘶吼,嘴里的胭脂血更加可怖。 这一切发生得迅速,等霍邻缓过来正要转身离去,只见血口女鬼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沾满血液的剪刀,疯了一般朝他刺来。 毫无疑问,这是女鬼的武器。 想起刚刚那满是血污的血口,他似乎一直只听嘶吼,没听见她说话? 她的舌头动过吗? 她有舌头吗? 她的剪刀!为什么那里有血! 霍邻越想越害怕,眼看着剪刀真的朝他刺来,他彻底慌了,再没余力去想,到底这女鬼是人是鬼。 慌乱地朝院外跑去。 可后面李桃花仍然凄厉地嘶吼,逮着霍邻的身影乱刺。 霍邻被刺中了肩头,身上见了血,女鬼见血更加疯狂,竟要发狠冲霍邻胸膛刺去。 第36章 舍不得 霍邻虽为非作歹多次,可身边多是有人帮着的,翻个墙还好,这种打杀的事用不着他上场。 眼下被死命追着,他慌乱地寻不到由头,只记着往墙头跑。 连柴堆有坑都忘了,直陷进坑里乱扑。 扑不出来,见女鬼越发近了,竟是吓得哭了出来,哪有方才进屋前的有恃无恐的贵公子模样。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呜呜~你别过来!” 桃花女鬼见这人这般狼狈模样,心里却是悔了。 方才要不是她逼太紧,也不至于叫人陷进柴堆出不来。 这他娘的,就一副空架子,她还当多厉害! 现在好了,她要太急,冲过去是扎他呢还是啃他呢! 显然都不行。 要他再不出去,缓过被吓到的劲儿,难保不会变本加厉伤害她。 她只能垂头,将自己炸毛的头发悠荡起来,配着血糊糊的下巴做可怖状继续吓人,脚下的步子也晃悠起来,看着疯,实际却比刚刚慢了不少。 终于,那县令公子的嚎声将外面守着的李大飞惊动,爬墙上来看。 一看吓一跳,那跳大神的炸头女鬼是啥? 桃花女鬼发现上面出现的人,赶忙抬头露出可怖的白腻子脸。 这黑夜里的白脸乌眼可比屋里的效果好多了。 她又张开血口开始嘶吼,举起手里的剪刀就要往前面扎。 眼见女鬼就要跳大神跳到草堆边了。 李大飞吓得赶紧将草堆里的霍邻给拽上来。 在霍邻离开的下一刻,女鬼的血剪刀便落到了草堆上。 似乎因为没有刺到人,女鬼更加狂躁,竟是开始拿着剪刀疯刺。 院外,刚逃脱的两人心有余悸,听见院内仍在发疯的嘶吼,心头震颤。 霍邻满脸乌云,他心知方才的女鬼是人假扮的。 可刚刚那杀人的感觉不是假的,被掐得将要窒息的感觉不是假的。 没享用到美食,反被美食塞了喉,他心里气愤极了。 可想到刚刚那面目可憎的画面,他身子仍是止不住颤栗。 不得不说,他现在已经想不起那美食的原貌了。 只要一想那事,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刚刚那女鬼的模样。 想到自己身下的娇软忽然变成一个血白女鬼,张牙舞爪要吃了他,他便吓得不敢多动。 这账,他早晚要算的。 但今晚,他却是不敢进去了。 院里的嘶吼还没有停,且越发狂躁,像发狂的疯狮子一样。 “混蛋!老子早晚上了她!” 李大飞不傻,随即也明白过来,刚刚看到的女鬼不过是李桃花假扮的。 可现在想想方才看到的画面,他仍是腿软。 一想起那画面,他便觉得好似那些被欺辱的哭哭啼泣的女子忽然面目狰狞要啃噬他的身体一般。 顿时浑身泛软。 “林哥,咱快走吧~”就连声音都带了抖。 霍邻狠狠瞥一眼满脸虚汗的李大飞,“没用的东西!” 声音发戾,却是丝毫不记得刚刚自己的怂蛋样。 李桃花狰狞着一直发疯,实际上自己已经十分疲累。 做鬼真他娘的费嗓子,还费胳膊! 终于,听到院外两人脚步渐远,她又坚持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她这副模样,虽没亲眼见到,也知该是十分可怖的。 她赶紧取水净口,免得将胭脂咽进肚子里。 夜里水冰,净口尚且冰牙,她是不敢直接拿这水洗漱的。 幸好她习惯晚间做饭后留一锅水温着,备着晚间洗漱和明早饮用。 将自己清理干净,她这才进屋去。 屋内除了蜡烛闪烁,衣柜敞开,妆台杂乱,仍然是安静的模样。 李英英已经从炕柜下出来了。 她正坐在被褥中,用被子将身体裹得严实。 李桃花摸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臂:这个时节,夜里不裹被子确实冷。 “桃花姐,坏人赶走了吗?”李英英明知故问。 李桃花将屋门插紧,也钻进被窝。 她也冷的呢! 刚经历过惊险,她身心俱疲,无心去猜测李英英到底想干什么。 可李英英不放过她,一把扑到李桃花身边,抱住李桃花的胳膊。 “桃花姐,我怕!” 她怕个刀子,她自己的藏身地都借她躲了。 “我也怕!”她不打算安慰李英英,将人又推回自己的被窝去。 “躺好吧。夜里冷。” 也许是离得足够近,李英英忽然就发现李桃花眼里一直隐藏着的不耐。 不耐?是在烦她吗? 可她不是任由她黏糊吗? 李英英心里瞬感不妙。 她不傻,联想前几次的相处,李桃花的一切行动似乎都不正常。 明明不喜欢被人碰触,偏偏由着她多番搂抱。 能值得她这么装的,只能是她一开始就知道她靠近她的目的。 这个女子,比她想的还要通透啊! 不过……系统开启了呢!怎么办呢? 抹杀她吗?她竟有些舍不得了。 “桃花姐!刚刚你真的要杀了那个坏人吗?” 李桃花:杀什么杀!那是县令之子,她杀了怕不是自己找死呢! “你哥带进村的人,又穿的那么富贵,我哪敢杀!” 李英英的怀疑被验证,果然是下午家里来的那人。 “桃花姐,你咋知道是他呢!” 李桃花自然知道,白天被人那般盯过,晚上就来爬墙,还是那么嚣张的人。 除了李大飞跟着的县令家公子,她想不到其他人。 “刚刚看到了。”她懒得多说。 “桃花姐!你真厉害!”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想出法子,还将自己装扮好,实在难得。 “没甚厉害,我也怕得很。” “才不是呢!刚刚那登徒子从院墙到屋内不足一刻钟,桃花姐你恰好就有那些白粉胭脂和黛青,还那么快就捯饬好了,如有神助!我咋没见桃花姐平日里用这些胭脂水粉呢?” 这是又怀疑她了? “我后娘,嗯……就是清姨教我的,我一直都有,只不过不用罢了。在村里花里胡哨的太显眼!” 李英英嗤笑,她第一次发现,李桃花回她的话总会周全着说,一点不像闲聊,倒有些刻意了。 方才她也下地看了那些胭脂水粉,都是这时候的东西,不是系统里能拿出的东西。 “桃花姐,要是他们再来怎么办?” 李桃花把被子往上又提了提,心想:再来的时候,估摸江全就回来了。 有江全在,她就不担心了。 那县里的大少爷不会天天来乡下的。 “没事,你保护好自己就行,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你以后还是别来我这处了,免得被我牵连。” 李桃花趁机给自己找清净。 李英英沉默,就当李桃花以为她终于累了不想说了的时候,耳边传来她的翻身声。 “嗷!我记得了!” 又是冗长的沉默。 许久许久,只闻呼吸声的室内响起一道孱弱的声音。 “桃花姐……你说人死后灵魂会怎么样?” 第37章 破碎的他和他 李桃花不懂李英英为什么这样问,她想了想回:“或许会变成鬼游荡世间,去寻找自己想找的人,或许会投胎重来一次吧!” 李英英不再回答,李桃花便也不多说了。 李英英想起刚刚那个县令公子说的要杀掉李桃花的话,兀自沉思。 杀了她?借刀杀人? 系统藏匿于灵魂,只要没有灵魂来安放系统,那系统就能重新回到芯片。 至于人是谁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区别? 这想法很恐怖,作为一个从文明世界而来的灵魂,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可想起吃人的李家父母和随口杀伐的县令公子,她觉得为了生存,她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杀戮这件事。 这个世界里的人本就是虚无的,本就是该以她为主宰的。 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有些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她的心开始倾斜。 可心底因为李桃花而生出的暖意又阻止她彻底倾斜。 她只能在这不平衡的天平下兀自纠结。 初次长相处的两人皆一夜未眠,等天光乍亮时,确认不会有贼人再进来,这才睡着。 第二日清早,两人皆是没起来。 只是这补眠却是不顺利。 太阳东升不久,平日里冷清的村东今日竟是热闹起来。 ****** 一个半时辰前 县令公子好容易来家一趟,王翠花可不敢慢怠,从昨儿个就铆足了劲儿端茶送水。 今儿早更是少有的起早,给县老爷家公子做早食。 早晨的院子清静,除主屋外的两屋子都没动静。 王翠花不敢扰县老爷公子的清梦,也不舍得扰自家儿子的安睡。 虽心里把没打招呼就不归家的贱丫头从里到外骂了个底朝天,但嘴上却是不敢大声唠叨的。 难得有机会讨好县老爷公子,王翠花从主屋里掏出两大碗细白面,又捡出两个大鸡蛋和两个小鸡蛋,仔细做了四大海碗鸡蛋面。 死丫头不在也好,免了这样的好伙食落进贱丫头嘴里。 王翠花到底是老农妇,虽多年犯懒,可真做起活,也是十分麻利的。 做着几大碗面条竟只用了一炷半香。 算着时辰,再贪懒,也该起了。 可两屋里却是仍没有动静。 王翠花不敢叫,又心疼面放坨了,只喊着李老二赶紧先吃。 两人胡吃海塞地用完两大海碗白面条,明明一点油花不见,却香得直嗦舌头。 两人吃完直盯着剩下的那两大碗沾油花的白面条,但任嘴里再馋,也不舍得动那两大碗。 王翠花盯着那两个大海碗一边犯馋,一边犯愁。 这俩孩子咋还不出来吃早食。 这面再放真就拖得不能吃了! 唉哟!这不浪费这好东西嘛!还不如进她嘴里尝个好味道。 眼看日头都从东山上出来全乎了,再起迟也没这个迟法,她的心也纠结起来。 若只有自家小子,再不舍得也是要叫起来的,这男人最不能的就是犯懒。 可眼下有县老爷公子,人家犯不犯懒,他们小老百姓哪敢置讳。 李老二在村里属懒汉了,别人扶光起,半日出,他得等太阳出全乎了起,等太阳升到山头之上再出。 这会儿才到他平日起身的时辰,他也不放心王翠花一个人应对县老爷家的公子,万一做了啥缺心眼事,耽搁了儿子前途就不成了。 这不,王翠花李老二两个是坐又坐不稳,喊又不敢喊,只能缩在院子里的饭桌边当鹌鹑。 结果,又过了两刻钟,面真坨了,没等着两小子起来,却等到了院外马桂兰的咋呼声。 “哎哟哟!李老二家的!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马桂兰惯常爱当喇叭,这嗓门倒是越发大了。 这一嗓子竟是在李家院子里听出了重音。 也把李老二两口子从瞪着面条的满腹心疼中吓了出来。 王翠花吓得立马回魂,她左瞅一眼屋子,又瞅一眼外面还远着却不停吆喝的马桂兰,想大声喊,叫马桂兰小点声,又怕自个吵到屋里的县老爷公子, 心急地直跺脚。 李老二也急,但他是汉子,不和村里的女子处一堆,赶紧推着王翠花往外。 “赶紧叫她小点声,别喊了!快去!快去!” 王翠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门去拦马桂兰。 哪成想,她远远见着马桂兰过来,来不及赶过去叫马桂兰小点声,就听到马桂兰咋呼道: “李老二家的!你家大飞被人打了!唉哟!老惨了!都出血了!还被扔在村口了,也不晓得冻了多久,瞧着就不咋出气儿了,赶紧去看看吧!” 王翠花顿时懵了。 她儿子大飞? 不是在屋里吗? 咋就在村口了? 还被打了? 被打了?被打了!!! 王翠花瞬间将那县老爷的公子给抛一边儿去了。 着急着大喊:“我家、我家大飞咋了?唉哟!咋啦?” 嘴里念叨着,脚上的步子迈的飞快,哪里还是平日里天天腰酸背痛要人伺候的模样。 院里的李老二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马桂兰说自个儿子被打,他也是一愣。 不过,到底是家里的扛柱子,立马回过神,奔李大飞屋里瞅一眼。 没人! 又奔李英英屋里瞅一眼。 没人! 李老二一拍大腿,“哎哟!完了!” 他家儿子被打,那县令家那个也十有八九跑不了! 这可是把县老爷得罪透了! 李老二赶紧提着板车就往外跑,比王翠花那两条腿都捯饬得快。 马桂兰看着村里家喻户晓的一对懒汉懒婆娘比她这个常跑腿儿的都奔得快,一时竟是没提起神追上去。 看着前头蹦跶的两双腿儿,马桂兰心里直道:又是一番好见识! 李老二急匆匆赶到村口,只见两血泊人儿被放到路口,身上盖了不知道哪家好心献出来的破棉袄。 李大飞和霍邻穿的都是齐整的好衣裳,可架不住身上盖个满是补丁的破棉袄,加上两人脸上都糊了血,咋看咋磕碜。 第38章 敲暗棍 有好心人已经把住在村口附近的村大夫给叫过来了。 村大夫围着两人左摸摸右看看,下了论断。 “伤多,不要命!就是冻得有点久,回去暖暖,再多喝几天驱寒药,慢慢将养就成!” 说是这般说,却是没有一点开药熬药的意思。 谁家吃饭都难,村大夫的药材都是靠自个儿上山采的,可不能白给人用。 尤其李老二家那婆娘惯会偷奸耍滑。 只从家取了两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给两人塞棉袄下暖身。 李老二先到,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小子,见都还有气儿呼出吸进,大大松了口气。 忙招呼人抬人上板车。 村里人惯是看不惯李老二这做村老大一般指挥人的模样,但这次是救人。 村里人也不多说什么,麻溜地把人抬上板车,就四散去。 最后只余下村大夫和一村妇留下。 李老二丝毫不觉这四散的村民关他什么事。 村里家家都赶着收食储冬,都忙!散了也是正常的。 这不,不忙的就留下来了。 “刘大夫!背药箱上家去!” 刘大夫翻了个白眼,听听!找大夫都是喊着话命令的。 至于那妇人,李老二用不上,就不搭理了,紧赶着拉车要回家去。 只那车一动,那妇人却是赶紧上前,扯过两人身上裹着的破棉袄,二话不说回家去。 边走还边拍着自家的棉袄。 不长眼的坏东西,白瞎她好心,连句话都不问。 李老二瞅着抽棉袄走了的妇人,撇嘴蛐蛐两声。 什么玩意儿!就两件破袄子,自家都不穿的东西,拿出来用用还这抠搜。 李老二丝毫不想,自家的婆娘更是抠搜得连块破布都不放过。 更何况破袄子能攒起来摊棉被、做坐垫,村里人家稀罕着呢。 李老二心里骂骂咧咧,脚上的动作却不敢停。 这时节的晚上冻不死人,但也够人喝几壶的。 早把人拉回家,能少受不少罪。 半路碰上还是捯饬腿的王翠花,刚刚没处撒的闷气有了出气口,嫌弃地大吼: “懒婆娘!臭脚丫子蹬腿儿慢!赶紧过来扶好儿子!” 王翠花赶不及和老头吵,看着板车上糊血的儿子就开始大嚎。 “哎哟!我的儿啊!你咋这样了呢!你这样,叫娘咋办呀!我的儿啊!咋受这苦了呢!呜呜~” 李老二听得直跳眉,不耐烦地冲后面吼: “臭婆娘,别嚎了!儿子没事也得被你嚎走了!” “一天天的,净干这没用的破事!晦气!” 王翠花不服李老二的呼喝,可想着自己刚刚确实像是哭丧,便没了反怼的话头。 只能憋屈地不说话了。 后面跟着的刘大夫看着这对有名的懒夫妻,心里嗤笑。 谁家婆娘汉子这样的,孩子出事,咋咋呼呼的! 当娘的不懂得出门带两件袄子,当爹的边跑还要边骂婆娘。 怪丢人的。 三人紧赶着进了李老二家。 刘大夫早想好了治病法子,从王翠花处讨了二两诊费和药费,便开始施针,另嘱了王翠花去熬药。 李大飞和霍邻的伤确实不轻,但每处都是寻常的伤筋动骨,这伤重就重在这全身各处都伤了筋动了骨,却每处都在重伤不治的边缘。 他略施几针,唤回两人的意识,免得等会儿喂药难。 几针下去,两人先后醒来。 李大飞睁眼眼睛,却是全身都疼,四肢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他不禁哀嚎出声,可就连发声都引得身子疼得厉害。 王翠花听着声儿进屋,见儿子醒来,就开始哭嚎。 “我的儿啊!你咋伤这样了!你被谁伤成这样的?娘定要找到那人扒皮抽筋给你报仇!” 王翠花的话勾起了李大飞的回忆。 昨晚,他和霍邻正从李桃花家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人给敲晕了。 醒来就成这样了! 他身形一颤,霍邻说了,李桃花家的鬼是李桃花假扮的,那把他们打成这样的就不是鬼,是人! 东山丘上能把他们俩打成这样的,只有那个会打猎的傻子。 他想明白其中关键,瞬间激动起来。 “娘!是那个傻子!是他!一定是他!我们正要下山丘,就被敲了闷棍!” 王翠花一听,傻子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了,那还了得! 这口气不能不出! “好儿子!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讨公道去!他敢打人,还敢打县老爷家公子,叫县老爷几板子打死那傻子去!” 王翠花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咳嗽声响起。 是霍邻醒来了。 王翠花赶紧趴过去给自家儿子洗白。 “霍公子啊!昨儿个是山丘上的傻子打人!你快叫县老爷带捕头来拿人!” 霍邻冷不丁被这妇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直恶心的反胃。 这一反胃,便是浑身都疼。 他,这是被人敲了暗棍? 混账东西! “你离我远点!”他忍着疼呵斥王氏。 王翠花的胆子也就敢趁霍邻刚醒给上上眼药,眼下被县令公子一吼,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恶心的脸、恶心的气息终于远离,霍邻终于敢呼吸了。 “你刚刚说敲暗棍的是山丘上的傻子?” 王翠花闻言却是一阵激动,不亏她壮回胆子,真叫公子听进去了! “是是是!就是那傻子!山丘上就住了那一个男的!” 霍邻却是拧眉,被一个傻子敲暗棍委实不是什么光亮事。 且朝廷对心智不全的人有宽待,真上堂,按理也就赐几板子的事。 他倒是能叫他爹使些小动作,叫人活着下不来凳子。 可他霍邻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小就懂什么样才是真正的痛苦。 招惹他的人就该生不如死才痛快。 可这叫傻子生不如死还真是没挑战。 况且,他可不信敲暗棍的人会是一个傻子。 李大飞不是什么聪明货色,他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 那山丘上下不过一刻钟,又多隐蔽的地方,谁都能躲山下朝他们下手。 相对于那个傻子下手,他更相信是他那些仇家下手。 王翠花却没太深的心思,只觉得自家儿子说得对。 绝对是江全干的! 可任她咋说,那县令公子却是不再说了。 她把药熬好,给两人灌下去,见家里有李老二守着,便偷摸着出门去。 第39章 上门说理 那县令公子不给报,她自个上门说理去。 王翠花在桃源村没几个铁姐妹,但却是爱钻地儿聊天的,哪儿家常有妇人聚堆儿,她最清楚不过。 村里的闲妇人最爱什么?家长里短啊! 这王翠花虽然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东西,可这早上的新出炉的事儿可是真的。 眼下这王翠花还要上山丘找个傻子说理去,多新鲜啊! 这不,王翠花没逛几家就把半村的闲妇人聚集起来了。 这时节,家里的活又不赶,今个不做,明天做也不耽搁什么。 于是听了这事的,恰巧遇见这事的都聚到一处,奔山丘而来。 王翠花有这么多妇人作势,心里的底气更大,到了江全家门口就开始踢门大吼。 “江全你个傻登子!给老娘出来!别打了人还缩起来装笨球!” “你给老娘出来!嗯?你个傻不愣登的,没想到竟然敢打人!还是敲黑棍!下手还稔重的!” “老娘治病看诊的钱,大飞因伤耽搁不能上学堂,白耗的束修,你都被给老娘还清了!” …… 李桃花被吵得脑子直崩弦,终是受不住起床了。 旁边的李英英亦被吵醒。 两人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被褥,穿好衣衫,出门去。 出了院门,门外的声音清晰起来。 “江全!你给老娘出来!别打了人还当缩头乌龟呢!” “就是就是!江全,你倒是出来啊!这不出来算怎么回事!这是做了坏事不敢认啊!” “哎哟!以前看着心思也没这么黑啊!你爷江大条可是个老好人!你爷走了,你咋就学坏了呢!” …… 一句话好几个人应,整个都吵吵闹闹的,难得听清几句在说啥。 李桃花听了许久,才确定这群人是在说江全打了李大飞。 江全不应该在山上?怎么会打人! 难道是昨天晚上回来了吗? 心思顷刻间百转千回,她立刻定下心思。 江全不能回。 不管他回没回,这都不能回。 听外面这阵仗,该是打得严重了,这事上公堂也讨不了好。 再者,昨天那县令公子和李大飞是从她这里出去的,如果正好叫下山的江全遇上,江全确实有由头打人。 那这样的话,打的就不只是李大飞了,怕是那县令公子也逃不了。 光李大飞好说,可县老爷不是好惹的。 那是平白就要人命的。 李桃花瞥一眼一旁的李英英,柔和道:“你在这里等着,先去生火烧水洗漱,我等会儿就回来!” 她不确定李英英会不会帮她说话,不确定的人,她是不乐意叫她掺和进去的。 李英英迟疑一下,终是点了头。 不相干的事,她不想掺和,免得惹了一身脏。 李桃花出门去,快步走向江全家。 等离人群近了,这才放缓了步子,装作刚睡醒的懒散模样,伸着大懒腰,看着懒散,可动作却一点不软,硬生生插进人群里,从里面一路撞出去。 到了王翠花跟前,她故作惊讶放大声音:“咋啦咋啦?江全早几天前就上山打猎去了,至今没回呢!” 接着又似好奇问道:“婶子大娘们,今儿个咋上山丘来了,这是出啥事了?” 王翠花一听江全打猎没回,心就死了一半。 这仗还没打呢,咋敌人就没了呢! 她想起自家儿子笃定的话,心里的犹疑又散去,一把将李桃花推搡到一边,尖锐着嗓子呵斥: “李桃花!我可是你婶子!你没道理偏帮外人啊!怕不是村里的闲话是真的,你真跟这傻子私通吧!” 后边的婶子一听,哎哟,这是又掺了新事! 这昨儿个才听几位嫂子说,李老大家的桃花和江条子的孙孙的闲话是瞎编编的。 今儿个这李家桃花就站出来管江家孙子的事,看来这闲话也有几分真呢! “桃花,你作甚要管这江家的事啊?”怕不是真要入这江家门吧! 这嫂子的问话戳中了众人的心痒痒,竟是纷纷跟问起来。 李桃花若是不回答,倒像是不敢回了。 “条子爷待我好,他走了,我自是要照应一下江全的,再说,我这一个女子住在山丘上,多靠邻里护着安宁,江全好歹是个男子,总比我这细胳膊细腿顶用。” 村里多的是邻里帮忙,这山丘上又只有他们两户人家,还都是独苗苗,可不得互相帮着。 明理的大娘一听就心里门儿清了。 可架不住有些人就是爱钻牛角尖,就爱听自己想听的。 “桃花啊!不是大娘说你,好好一姑娘,再怎么难,你下丘找村里人啊,好歹村里人都通着关系,知个信儿,不毁你清誉。可叫这条子孙帮你,这我们村里就见不着了,也没个人看着,这论谁说,你们都不算清白啊!” 李桃花懒得和这些人掰扯这些,左右他们俩也不算清白。 等以后真成亲了,村里人也就是说几句闲话,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眼下,还是得解决江全打人这事。 “左右婶子们偏爱听闲话,我说我清白,婶子们也觉得我瞎扯,我也懒得掰扯。” “眼下,我既说要管江全这事,我便是管定了!” 说着,她将看向人群的目光收回,直直落在王翠花脸上。 “婶子,你说江全打人?” 王翠花却是不如李桃花的意,顺着她的路走。 “臭丫头,你既不站你亲婶子这头,就别碍事,我找江全,你唤江全出来!” 李桃花气笑了,“婶子,我和江全非亲非故的,你作甚差我叫他出来。再说,江全家门都是锁着的,他早几天就上山去了,都不在家,任你喊破喉咙,也叫不出来个人来!” 王翠花心知江全怕是真不在家,不然一傻子该早被吓出来了。 可她今儿个做足准备,可不能空手而归,白叫人看笑话来了。 于是,她只能胡搅蛮缠道,“他定是打了人害怕躲山上去了!” “这没个家人在的就是麻烦,找个人负责都找不见,我看你这丫头倒是乐意操心得很!不如你替他收拾烂摊子算了!” 李桃花:不愧是周扒皮二婶子,一如既往的讲理,讲蛮理。 第40章 算账? “婶子是要和我算账?那这也可以,只是我得先弄清楚这账啊!要真需要负责,我愿意赔偿银两。” “婶子说江全打了人,那这人是啥时候啥地方打的,又是打的谁?谁看见是江全打人了?” 王翠花哪知道啥时候啥地方,可李桃花都说了,弄清楚就给钱,她本就为了钱来的,于是瞎编纂道:“昨晚村口打的,打了大飞和县老爷家的公子。” 人群一听,县老爷家公子被打了,还是在桃源村被打的! 顿时人心惶惶,县老爷要怪罪下来,免不得要多收税粮的,桃源村可不能摊上这事。 “李老二家的,你咋知道是江全打的,今儿早大飞和县令公子都是晕着的,咱村口住着的人可都没听见昨儿个村口有啥动静。” 王翠花听这话,一阵憋屈,她拉来的人反被李桃花拉去驳她话了。 “谁说没人看见,我家大飞可是醒来说是江全打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够分量,仔细回想自家儿子醒过来都说了啥,这一想不得了。 大飞可是说了的在山丘挨了棍子的!那这一定是江全了!她家儿子就是脑子好! 于是,王翠花立马熊昂昂气赳赳,双手叉腰恶狠狠补充道:“我家大飞说了,他在山丘上被敲的,这山丘上就条子孙一个男的能做这事!就是江全!” 李桃花却是不容王翠花轻易还嘴。 她方才可是听明白了,是被敲了,这明殴和暗敲可差远了。 “婶子,刚还说在村口挨的打,这一下子又说在山丘上挨的,怕是婶子自己都搞不清楚事情吧,或者,是大飞也说不清吧!” 有爱接话茬的大娘听明白这会儿谁占理了,纷纷开始跟话。 “就是,李老二家的,你这一会儿换个说法的,怕不是自个瞎编的吧!” “乡里乡亲都看着呢!这可不能因着人家条子孙是个傻的,就瞎掰扯,把这糊涂账赖到人家身上吧!” …… 王翠花被众人滚着怼,更是气急,明明她占理的,偏偏这一群长舌妇给她使绊子。 她一张嘴说不过一群人,眼波流转一瞬。 下一刻,就一屁股蹲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喂,你们这些大姐妹子们,咋能空口白牙说瞎话呢!伤的是我儿,我儿自是最清楚事情的,没得你们啥也不知道就这里帮腔作势的,替伤我儿的坏坯子说好话!” “要青天老爷都这样断案,那我家大飞咋办,不就白伤了!谁来偿我儿的伤,赔我家平白多花的钱。” “这钱可是留冬的,没钱咋买布买棉,怕是连冬天都过不下去了,这是要我全家人的命啊!丧良心啊!” 李桃花就知道王翠花会有这一手。 她娘刚进李家门时,大房二房还没分家,每回碰到啥事掰扯不过她娘,王翠花都得冲地上滚几圈。 这种人说理说不通,你说万般理,她耍万般赖皮。 但她娘可是个虎的,王翠花不讲理,她娘更不爱讲理。 遇上癞子,她娘都是抡扫帚往人身上招呼的。 因此,李家两媳妇不短不长的共处生活里,王翠花可没少挨她娘的打。 可以说,全家人里,王翠花能赖着欺负每一个人,除了她娘、和她! 小时候,她会告状自保,现在嘛!她拎棍子的力气不比她娘差! 看着王翠花在地上的赖样儿,李桃花真想几笤帚招呼上去。 可不成,她要真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被人说成是心虚了,这般,江全打人这事还得有的磨。 她可不能叫周围的婶子大娘们顺着王翠花的路来。 李桃花也不和一心撒泼的王翠花多掰扯,后跨一步离王翠花远了一些,看似仍是和王翠花站一块儿,可实际上,却是把自己放在了周围妇人圈的目光中心。 叫了这么多人来闹,不能白叫了! 本来人就多,这热闹看得有些挤。 王翠花一坐地,后面的妇人更是啥也看不见了,正着急着,忽然看到前头李老大家的桃花露面了。 这看热闹的人自是紧着李桃花看。 李桃花察觉大半婶子们的目光从地上的王翠花移到自己身上,神情却是越发委屈,像是被欺负狠了,满眼含泪,说出的话因着放大,带出的哭音也越发明显。 “婶子刚说是在山丘上被打的,那这深更半夜的,大飞和县令公子上山丘来干啥!山丘上藏个人多容易唉!要谁想报复县令公子和大飞,可不轻易就能上来,怎么就能白说是江全打的?!” “再说了,县令公子来咱村,谁家不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巴结着。县令公子是个啥名声,村里谁没听过啊!就我一个孤女住山丘上,咋他就偏偏上了山丘来了!” “这怕不是我娘我爹心疼我,看那黑心肠的弟弟带人上丘做坏事,惩罚他吧!” “唉哟,爹啊娘啊!活着的时候,和二叔家也没个甚来往,咋你们走了,二叔家人就不做人了,把心眼子打到我身上了!” “昨儿个夜里,我还倒咋看着你们了,以为是梦呢!原不是啊!是你们来护自家闺女了!呜呜~” 李桃花这一波略显体面的撒泼果然入了众人的眼。 虽说这鬼神之说不定是真的,可众人也都听懂了其中关键。 县令公子可是个横主,惯爱调戏姑娘,因此村里的人都不爱叫姑娘上县里去的。 这李大飞却是把祸害拉来村里了,还半夜上了山丘,这什么心思可不是明了的! “李老二家的!我原还想着你家大飞算读书人,体面着呢!没想着心这么黑呀!” “赶紧回去吧!这事你哪还有脸寻道理,都是自找的!” “说不准就是县令公子惹了谁,跟着到了咱村,然后敲了暗棍!” “哎!这话咱偷摸说一说,心里清楚就成,别张扬出去,在村里,没人管,传到县里,县老爷说不准怎么克扣咱村呢!” “对对对!这事不能闹大!咱就说不是咱村弄的,这事咱村沾不了一点,李大飞挨打是自个找罪受,咱村里人可不能管!” 谁管都不行,这一管,不就说明桃源村的人把县令公子打了! 众人心思达成一致,看着地上还闹着不起身的王翠花,心里顶着一股气,都赶紧呵斥: “王翠花!赶紧起来!这事该你家小子受着!” 第41章 独自上山 “赶紧回家去,把那县令公子安顿好,可不能说是咱村人打的,不然今年收税粮,咱村都得遭殃!” “尤其你家,不一直吭吭家里缺钱缺粮嘛,这得罪了县令老爷,可不得又被剥层皮!今年冬天,你真就不用过了!” 王翠花被念叨得发懵,可也听明白了。 她家大飞拉着县令公子出来,还被打了,这要捅回去,说是桃源村的人打的,那她家大飞也是吃不了好的! 王翠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竟是腿都软了。 这下不是她想赖着不走了,是真走不了。 可别人不知道啊! 李桃花见王翠花还赖着不走,赶紧满眼含泪扑上去,要扶王翠花起来。 借着扶人的动作贴近王翠花的耳朵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恐吓。 “昨儿个他们来山丘上干什么,婶子想来是清楚了,可今儿个我可是全须全缕的,我一个弱女子咋能逃出来呢?我院里可是供着我娘的牌位呢!婶子还是回去叫大飞安分些吧!不然下次我可真不拦着我娘了!” “婶子还赖在这,是想和我娘多处一会儿?若是,婶子答应一声,我进屋问问去!” 王翠花被王大妞打压了好几年,最怕的人就是王大妞,眼下再听到王大妞去了都不放过她儿子,心里更是直突突,再不敢多说了。 李桃花看着瞬间安分的王翠花,心里嗤之以鼻,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也就亏心事做多了的王翠花会被吓住。 明眼的婶子们早看出来李桃花在使手段吓王翠花。 可是那县令之子和李大飞先起了龌龊心思,这怪不得人家姑娘使点手段吓唬人。 桃源村的人虽爱说闲话,可大是大非上,却也有不少明理的人。 他们断不会容忍王翠花再胡闹的。 果不其然,人群里叽叽喳喳不停,可再没人插半句话了。 自己儿子教不好,哪里来的脸到人家姑娘家门口撒泼。 就算是江全打的,那也是该打。 左右桃源村不会认这罪的。 县令老爷那里也断是不能认下罪的。 这事宁推到鬼神上,也不能扯到江全身上去。 李桃花到底是把王翠花给架起来了。 见热闹没了,且这事也不能闹大,周围的婶子们也不敢说遗憾。 涉及税粮,人人都怕得很。 李桃花把王翠花架起来,却不是想把人送下去的,她等王翠花腿稳了,就立马撒手。 “各位婶子,事了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儿个天好,出去打柴也不嫌晒的!” 众人听着,各自想着家里的事,也都散去。 王翠花被李桃花推进人群里,被妇人们盯着,也没法再闹了,只能顺着人群下山了。 之后几天,李桃花刻意下山丘打听了几趟。 那霍邻被打后不知为何,竟没有找茬儿,出事当天下午就被县令派人接走了。 村里人虽被这些闲事挠得心痒痒,但也都不敢放明面说,只敢私下在家和婆娘叨叨两句,尽怕被传到县老爷耳朵里,来抢他们的粮食。 村里倒是难得的一片宁静,李桃花更是难得宁静。 李英英被王翠花困家里照顾李大飞,没机会来扰她。 她有了空闲,这几天将兔皮大氅缝了出来,又将被褥都拆了,洗涮一遍,到冬天天就冷了,洗这些大物件太遭罪。 李桃花向来闲不住,见家里的事大多忙完了,这人的心就开始不稳了。 看着旁边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心里焦躁得不行。 咋还没回来,若前几天不是他下山打的人,那他这个猎打的也太久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前几天下过山,那他没回来多半就是为了躲人,在山上没个说话的人,也没个什么好东西吃的,拖久了得把人折腾够呛。 李桃花猜江全多半是在山洞那边,她瞅着炕上做好的兔皮大氅,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上山洞的路。 江全带她走的路隐蔽,不好找,但她认路的能力不错,且这条道她也算是走过几次了。 当初眼里的艰险,如今在脑子里过一遍,竟也觉得没什么了。 她自个上去也是成的。 心里有了主意,她脑子里就列出一堆事来做。 上山要赶早,吃食,衣服,给山洞那边备的粮食衣服都要准备一些。 前几天零零散散又编出来五个竹编筐,这次的竹编筐,她特意做了吊绳和盖子,能吊山顶上存放东西。 这要带的! 男人过得糙,山洞没个洗漱的东西,石灰粉、皂角这些都要带着…… 这一收拾,一个大背篓又满了,还另外多了一个小包袱。 第二日清早,李桃花起大早,将背篓放空间里,拎上小包袱上山去。 若不是细筒太爱吃,凡是她扔进空间的吃食都逃不过细筒的嘴,她其实也不用另准备一个小包袱上山。 第一次自己上山,少了江全的陪伴,有些枯燥,可想着即将见到江全,她又止不住的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穿过树林,从空间拿出备好的轻棍子,一边学着江全打草的样子在四周抽草,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江全说过,这条小路边没有大猎物,就是怕蛇虫。 只要仔细些,把周围草里的蛇虫惊走,一般是没什么意外的。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沟不远。 明明是同一时节,桃源村已经是处处凋零,连少有秋日能见的几种绿菜也被村里人挖光了。 可山沟外,虽然野菜也被她挖光了,可外面的草竟还有些许绿光,看着倒比山下令人舒服许多。 她的心更加雀跃。 寻了棵够粗的树遮挡身形,将背篓从空间拿出来,她赶紧奔下面去。 李桃花眼瞅着山洞在前,可周遭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有些失落。 不在吗? 是真的在山上打猎?这么久了,难道真的遇到危险了? 想到此,心瞬间揪起。 可她没能耐上深山找他,只能在山洞等着。 山洞?如果他在山洞住,一定会留下痕迹! 心里又存了期待,脚步越发匆忙。 三几步走到山洞口,拉开竹篱笆进去。 果然,锅灶里有余烬,木桶里有水,石床上的被褥展开,没有落灰。 他在这里! 第42章 小脾气 心里的忐忑瞬间被丢掉,唇角不自觉弯起。 江全人不在,李桃花自己一个人坐不住,捡起上次在山洞里新置的碎布掸子开始收拾屋子。 到底是山洞,看着挺干净爽利,一打扫到处都是土。 将山洞清理个底朝天,水桶里的水也被用得干净。 李桃花闻着空气里明显清新许多的味道,更加开心了。 山洞虽在沟里,可山里的风惯爱走街串巷,山洞里的水气被风吹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 看洞里干净了,李桃花这才开始从自己的大背篓里掏东西。 床单被褥换过,竹编筐放好容易潮湿的吃食挂起来,也能防蛇鼠虫蚁来抢食。 兔皮大氅是给江全入深山带的,该放进衣柜里,可李桃花拿起又放下,终是把兔皮大氅放在了石床中间。 看着十分显眼,和整齐的屋子格格不入。 可李桃花却甚为满意。 再好的东西也得叫江全知道是她做的不是? 山洞里又添了一背篓东西,洞里摆得更全乎了,也更像家了。 收拾了一通,时间也快到晌午了。 李桃花刚放空的手又开始端起菜刀忙活。 山洞里有她叫江全带上来的咸菜,她当时给拿的是半个月的份量,这咸菜又不能天天吃,她原想着吃一个月都成的。 可现在看那咸菜坛子,堪堪剩下个底。 怕不是天天吃咸菜? 这咋行!咸菜这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 照她娘的话说,这东西就和喂牲畜吃的粗盐块儿一样,给牲畜偶尔舔个味道就成,天天吃,长不了肉,还止不住要提早死呢! 她将咸菜坛子扔在橱柜最里面,是不想叫江全再拿出来了。 山洞外有处理好吊起的野鸡肉,看洞外不远架起的锅架和锅架下规矩的火堆痕迹,李桃花毫不怀疑江全这些天吃的都是烤鸡烤兔烤什么什么的。 想起刚刚收拾时,洞里的佐料都没什么变化,只盐和油少了。 李桃花不禁汗颜。 江全的厨艺真的是十分单调地令人堪忧啊! 想起用空的水桶,李桃花也没法做其他的,只能把佐料都翻出来,给江全做个烤肉。 将鸡砍分成几个大块儿,放进陶盆,加入适量油、黄酒、佐料粉、酱油、醋、盐、蒜腌制。 趁着腌制鸡肉这会儿,在外面的生起小火,把陶罐架上去,小心地将带上山的水囊里的水倒进陶罐,加入紫英煮开。 紫英菜汤好做,配烤肉正好解腻。 等紫英菜汤快好时,李桃花就往火堆里塞了好几根粗木头。 等紫英菜汤烧好,把陶罐端一边去,往火堆上塞了不少半湿的干草,把粗木头捂严实。 顿时,浓烟滚滚来。 李桃花也不慌张,这烟冒一会儿就成了,烤肉就要火芯子就成,大火只会把肉烤焦。 这还是小时候和她娘学的。 那会儿还没和二叔一家分开住,她娘上山丘垦地总能遇见条子爷。 有时候条子爷上山多打了兔子或者野鸡,就会送一只给她们。 开始,她娘还往家里带,结果回回被王翠花偷着吃精光。 那会儿她爷身体不好,她娘作为长媳,也懒得面上和王翠花吵。 只是后来,再有肉,两人就不往家里带了。 有了肉就去村南边小溪偷偷洗好,然后找了背山地儿把肉烤了。 她娘向来是有脑子的,长此以往,也琢磨出个烤肉的好法子,倒便宜她学了这好手艺。 可惜,自她娘走后,她真没吃过这烤肉了,她也馋得紧! 等烟淡了,李桃花就把腌了一会儿的鸡肉拿出来,用细铜棍架在锅架上烤。 不时,山洞外就香味弥漫,微微烟熏味和勾人的油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狠狠咬在焦香酥脆的黄金皮上。 作为离美味最近的李桃花,她非常不可耻地陶醉了,连等某人回家的事都抛诸脑后了。 于是,等李桃花听到周围有声响时,已是归家人在眼前了。 只是…… 李桃花看着这乍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湿头湿脸湿……身?!!! 不对不对!她想什么呢!人家穿衣服了! 李桃花赶紧将脑子里不正常的画面甩出去。 看见山洞的浓烟急忙从山溪里赶回来的江全惊喜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桃花,方才的高度警惕立时就化作满腔的喜悦。 “桃花!你上来了!” 说完,又想起上山路的不容易,绽放的五官立时又拧起,“桃花,路上不好走,危险!” 语气里满满都是忧愁。 李桃花愣神看着江全这多变的五官,有些好笑。 感觉被养着的老实小马驹教训了是怎么回事! “我就上来了!怎么样?!!!”李桃花难得发了犟脾气。 她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到底孤身生活,大多时候,只要不把她逼狠了,她都是好脾气的。 可在江全面前,她好像从来不用藏脾气。 打小认识时,她脾气就是坏的,霸道得很。 江全见桃花眼眸忽地瞪大,平日的桃花眼瞪得成了杏眼,连眸光都比以前光亮,嘴巴嘟嘟的,想戳! 江全偷偷抠抠手心,不敢动。 但眼睛却是不挫地看着小炮仗一样的桃花,这样的桃花和小时候在地头叉腰吆五喝六指挥他干活的小桃花像极了。 原来,桃花也没有全长大! 想到这个,江全更加高兴了,他和桃花一样! “上来好!”江全欣然弃旗,奔赴敌营。 李桃花见江全这笑的憨傻样儿,蓦然将一张更为稚嫩的笑脸和眼前的笑脸重合。 原来,小时候的江全也不是一直是聪明的样子嘛! 所以她就说,江全才不傻呢!他就是长大了也该是现在的样子!憨实又聪明!还厉害! 方才起来的犟脾气陡然消散,换以满脑的“江全真好啊!” 江全已经自觉寻着桃花香到了近前,满头的湿发更加明显。 夏天,村里不讲究的男人都爱在小溪洗澡,扰得村里的女子都不敢去小溪边,连洗衣服都只能抢那么一片地,生怕在别处撞见哪个男人洗澡,坏了清白。 可现在都过了中秋了,溪水也变冷了。 “山上洗澡不冷吗?” 第43章 送大氅 江全摸摸自己还滴水的头发,摇摇头,“那水是温热的!” 李桃花诧异,“野水咋会是热的!” “是温的!”江全同意桃花的话,野水不是热的。 李桃花无奈,这是温和热的问题吗? “是一直这样吗?”她惊讶一瞬,心理接受能力良好地从惊讶转折到喜悦上。 细筒这样的神物都能存在,一个不会变冷的水也是可以存在的哈! 在桃花渴望的眼神中,江全艰难地摇了摇头。 李桃花:……心活了,然后又麻溜地死了。 她接受良好地缓和下情绪,抱着有比没有好的心态继续询问:“那啥时候温,啥时候冷?” 江全还是摇头,只是这回,桃花没抢话,而刚刚要说的话还能用。 所以,他答得流利,“这次上山刚发现的,以前没去过,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温”,顿了一瞬,又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温,什么时候冷。” 李桃花听完心卡了一瞬,后吐出一口浊气,死命拍了江全肩膀一巴掌。 叫你大喘气! 这一巴掌,不可避免地碰到江全湿漉漉的头发。 她赶忙站起来去看江全背后,前头看着是半干的,可背后却是还淌着水。 这秋天的风可不是白吹的,再热的澡出来,身子也是要凉的,更何况这还带着水,一个不小心就是凉气入体! 李桃花更气了,这人咋不会心疼自己呢! 她看架上的烤鸡还不到时候,赶紧拽着江全进山洞去。 “洗完头咋不擦头呢?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敢这么糟蹋自己!山上住久了,真当自己是野的啊!” 江全喜欢桃花用这样恼怒却温柔的声音和自己说话,像四奶奶家的小白狗挠自己的手心。 他知道这是在喜欢他,他喜欢被桃花喜欢。 江全听话地拿手巾将头发擦干,听话地留在山洞里不出去,听话地换下身上明明刚换的只是沾湿一点的衣服。 也不去解释,他会这般是因为看到山沟这里有浓烟,他猜到可能是她来了,怕浓烟引来野物伤到她,所以才这么慌乱地跑回来。 李桃花候在外面,等鸡肉烤好了,这才进屋去。 洞里,江全头发还没干,被桃花要求不准出洞,可仍然没闲着,把碗筷摆好,把桃花没放进橱柜的佐料罐子收拾进柜子里。 最后脚步停留在屋里唯一的杂乱处——石床边。 他以为是乱放的衣服,可到近前,展开,才发现是件很大很暖和的奇怪衣服。 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桃花给他做的。 桃花带上山洞的,都是给他准备的。 桃花总爱对那些待她好的人更加好。 他一摸,就知道这衣服是兔皮做的。 他记得桃花在家鞣制兔皮的时候,很难!很累! 他那几天急着打鹿攒钱娶桃花,帮不上大忙。 他还想着,要少打几只兔子,这样桃花就不用累了,可是他没打到,桃花就会问他兔子。 这是桃花喜欢兔子,他这才又开始打兔子。 他摩挲着兔皮大衣服,比划着裹在身上,大大的,但不会太厚,穿着很舒服,像只大灰兔! 李桃花进来,就看到这副画面。 高壮的身子裹上灰皮大氅,遮住了平日穿的布衣,竟显得十分精致贵气。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有样! 她路过矮几把装了鸡肉的陶盆放下,径直走到江全身边,拉着江全转过来,面朝向她。 后退两步,上下打量几遍,“前头比后头还好看!” “喜欢不?” 江全低头看着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大咧,“喜欢!” 相比背后的贵气,前头看,还是那个干净的少年,“我也喜欢!” 闻言,江全笑得更开心了。 李桃花看到江李桃花看到江全穿上大氅的反应,心里越发满足了。 缝大氅那两天晃花的眼也亮了,不花了。 “行了!吃饭!”她的烤鸡教育还没开始呢! 江全看桃花去吃饭,赶紧将大氅脱下,可手上的动作却分外小心,连一根兔毛也不舍得碰掉。 矮几两边,李桃花紧盯着江全咀嚼的嘴,等着看江全的反应。 江全被桃花盯得发怵,连嘴里的咀嚼都不自在起来。 爷说大老爷们吃饭就该糙一点,该吸溜就得吸溜,可他见过桃花爹吃饭,又慢又静,不像爷说的大老爷们的吃法。 他怕他吃得太凶,桃花嫌弃。 平日倒是没甚,可他抡一大块肉往嘴里呼的样子委实不好看。 桃花看着江全一口肉远远近近拿来拿去,就是不进嘴的模样,气笑了。 “江全,不喜欢吃就别装!我想叫你吃好才这么做的,你不喜欢这吃法就不要勉强!” 江全:……嘴里的肉很香的…… 他知道桃花为啥这么说,看着手上的肉,想想自己吃肉的难看样子,终是选择了叫桃花知道这肉很香! 于是,只见,江全举起那大鸡腿,一口下去,大鸡腿油香脆亮的进去,干骨头棍儿地出来。 李桃花:……原来吃肉是这样吃的! “好吃的!”江全为了叫桃花相信这肉真的好吃,补充道。 李桃花看着江全满嘴肉,认真又艰难地吐字,想着刚刚恨不得把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吃法,猛然就明白了江全刚刚是咋了。 心里一阵好笑,可心底却溢满暖流。 原来,江全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啊! 也不想想前段时间在她面前胡吃海塞的是谁,现在在她面前装起来了! 哈哈哈!这样的江全,真是可爱透了! 江全吃得香,李桃花跟着都比这些天吃得多了不少,以至于都忘了说咋做的。 等饭后,江全打回水,在洞口边洗锅碗,她就在山洞里晃悠,边消食,边给江全讲做烤肉的秘诀。 江全认真听完,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以后我来烤!有烟,会引来山里的野兽,我不在不安全!” 李桃花山里经验少,听这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久前犯了多大的错,赶忙应是。 果然,江全就是很厉害! “江全,那天,你是不是下山了?” 第44章 伺候空间 “江全,那天,你是不是下山了?” 江全疑惑,“哪天?” 李桃花发觉自己问的不准确,又说:“就是丘上半夜有两个人闯我家那天。” 江全这回知道是哪天了。 “下了,他们在你家院外面偷摸着,我刚上东边就看见了,正好赶得上打那两个人一顿!” 疑问解开了,李桃花确实挺惊讶的,她拍了一下江全的肩膀,赞道: “江全,你这么聪明的!竟然知道敲黑棍,然后把人扔村口去,还知道赶紧躲回山上!这个路子,果不亏是打猎的,专躲凶巴巴的野畜牲!” 江全将锅灶都收拾妥帖,正好听到桃花的一顿夸赞,心更美了。 “爷教的!教训人不明打,教训完不往家外边扔,扔完赶紧躲别处说不在家!” 李桃花听着这赖皮话,确实像条子爷那老滑头会说的。 “江全,下面的事摆平了,至于那县令公子想要咋办,咱也不知道,就看他想咋办了,咱到时再想办法,先回家吧。” “今天下午就回!” 江全其实早想回去了,山洞再好,也比不上待桃花身边高兴,听桃花说完,立马嗞出大牙,傻乐。 “回家!” 李桃花看着这听见回家就嗞得和大花脸一样的人,心里不住好笑。 ****** 两人下午一起下山。 尽管山丘上一般没什么人,可李桃花想着这下对她和江全的闲话,终是谨慎许多。 她先回家,江全留下打些干草再回去。 对于江全每回上山打猎但从来没提大猎物回家的事,李桃花接受良好。 条子爷在时,就没见过拎野猪什么的回家。 想来,条子爷教江全的就是打完就转手卖了,免得拿回村里叫人碰见,平白眼红。 江全之前说过,他都是托胡叔给卖的。 可据她所知,从村东到北边胡叔住的青水山脚下只能从村里绕过去。 江全显然走的不是这条道。 难道青水山也有小道通到胡叔那边? 这样的话,她就能找清姨去了! 自清姨嫁给胡叔后,就和她失了联系。 她心知,清姨不喜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也看不惯村头多舌的妇人,也怕和她来往坏了她的名声。 再者,两家的距离实在有些远,来回一趟就要一个多时辰,再多聊两句,怕是就要留饭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胡叔又是个单杆子猎户,没亩地傍身,家里粮该是紧缺的,她可没那黑良心去占口粮。 再加上,她天天都有事撒不开手,便一直没去那边看过,也不晓得清姨过得好不好。 现在倒是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些缝补采办活计,不耽搁多少时候。 家里又有了马,去那头也快。 等江全回来,得问问小路的事,要真有,她也方便多走动走动,清姨也不用怕村里人说三道四拦着她了。 待江全扛着一大捆干草回来,李桃花瞧着外面没人,问了江全。 果不其然,是有条道的,穿过半截野林子,从野林子里穿出去再沿着青水山脚的小道向北走一段就到了胡叔家。 只是常年没几个人走,这道窄又曲,道上都是草,不熟的人可能都认出来那是条道。 但有熟人带路,走马去也是可以的。 李桃花当即和江全说定明天去胡叔家。 桃花的话,江全哪有不应的,又想着他这一个多月陆陆续续给胡叔那边送去很多猎物了,托胡叔去卖。 以前胡叔都是他送完猎物没几天,就会给他银子,这次过好久都没送来,他也该是看看。 虽然没打到鹿,但他也打了不少东西,十两大银块拿不到,但二两小银块肯定有的。 这次进山,他又往深山里进了一里,肯定能猎到好东西,卖出去说不准就能拿到十两银块了。 江全聪明地给打不到的鹿多匹配了几个珍稀猎物。 李桃花可不知道江全的心思。 对于江全,她总觉得有种处在老夫老妻和稚龄男女之间的尴尬感,以至于她自己一个人时会想着怎么叫江全快快娶她。 可到真和江全在一块儿,她的心又是极为宁静的,静到她不想去使多余的心思来掀起不必要的波澜。 她总觉得江全心里是有章程的。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可她就是这般觉得的。 想着明日要去见清姨,李桃花心情泛起波澜,夜晚入眠时竟也安稳不下来睡觉。 她干脆又进空间晃悠去。 每晚进空间干两个时辰的活已经成为习惯。 可能是灵魂在干活,她的身体不觉疲劳,而度过最开始的灵魂疲劳期之后,灵魂反而越发强大,精力也越发旺盛。 多干两个时辰的活根本不是多大的事。 夜晚的休息足以补足她的精神气儿。 空间里太大,田地一眼望不到头,这巡地便成了李桃花的每日必行之事。 如今再进来看,除了西边一眼望去是澄黄土地色,其他边看过去都是绿意。 按说,这地种了一个半月,每日少说下种三亩地,也该把百亩地都种完了。 可种地哪有只管下种不管整地的! 空间的地好,土湿润又有黏性,长庄稼最好不过,再加上空间土地会根据庄稼苗的长势自动变化气候,保证庄稼苗能长好。 这确实省了不少事,不用她再浇水啥的。 可这地好,庄稼知道,草也知道哇! 草也是比人点的庄稼种子机灵多了,哪里舒服就往哪里长,越是好的地,长出的草越盛! 差地庄稼不长,草也不咋稀罕这破地。家有沃地保吃喝又没耐心的老农民还真就不稀罕伺候这破地,只钻好地里尽心伺候着。 这好地也难伺候就是。 五天一小锄,十天一大犁,尽怕草急了把庄稼挤衰了。 这不,李桃花好命地赶上了百亩良田,破天的福运降下来,她可不得死命地接住。 巡地走十步一看,这块玉米地草长出苗了,过两天要锄! 再走几步一看,这块玉米地草要盛了,得赶紧锄! ……唉! 巡地结束!开干! 这一陇一陇锄下去便没了尽头…… 如此,李桃花的下种进度越发的慢,不过她也不急。 她平日里照顾两亩地都有的忙活,这百亩地她又怎么照应得过来,开始规划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 慢点不慌,可不能把庄稼苗撂地里砸了,要种就种好了。 否则,就算是百亩地都长满了绿,也不过是草盛豆苗稀,没收成啥都白干。 第45章 烦人宿主和狗系统 今次先头进来忙活的两个时辰,好歹将麦子和绿豆地里的草又锄干净了。 她现在进来,也不想一头栽地里去,栽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还是惦记着在空间看一会儿就出去睡觉。 于是,她径直走过玉米、麦子、绿豆地,往菜地去。 菜长得快,先种下的菜约摸该能吃了。 想着那些新品种,李桃花心里有些期待,虽然她现在吃不上,但先看看也是好的。 等来年细筒长大了,那时候这空间里的东西她就能吃上了。 过去菜地一看,李桃花的脸越来越黑。 近些的瓜地,东南西北瓜都是分垄一列一列分散种下去的,这苗是长得挺好,可这瓜苗不比草长得高。 不仔细看,这真是一片野草地! 李桃花强迫自己的手不去扶锄头,继续往前走。 马铃薯地、红薯地……一个样儿! 李桃花脸止不住沮丧,活多压身啊! 再往前走,菠菜、香菜、生菜这些种得密,她在没上苗前仔细陇过一遍地,把草都除干净了,现在出苗了就长得就很好,没给草留多少长的地方。 再往前头看,又和瓜地一个样儿了。 茄子、辣椒这些她不确定是啥,种的散,草长得也疯。 行吧!心麻了! 活有点多,不赶着锄,怕是草就长大了,更难办。 李桃花终是又拎起锄头,进了地里。 锄地枯燥,是磨人活,李桃花埋进地里心总是静的。 可今日,她却是真急。 庄稼能稍等等她去除草,可菜地可等不住。 手里锄头不停,她开始朝天上喊。 “细筒!你有啥好使的除草工具不!” 光抡锄头,她胳膊都快抡断了,要不是每天这么抡锄头的是她的灵魂,她白日里估计胳膊疼得根本没法子去干啥。 躲懒的系统:宿主这天天牛一样的使劲儿,它还以为宿主不嫌累呢! “有!” 李桃花闻言激动,手里的锄头都停了一瞬,抬头星星眼,“真哒!?” 系统:它还没说完……宿主要不要这么快地反应,这叫它很难做…… 它有些嗫嚅,“但我还造不出来……” 李桃花没听清,大声问:“啥?” 系统:……宿主真狗! 它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造次,“我造不出来!!!” 李桃花被吼得吓一跳,连锄头都误摔到瓜苗上,一棵绿嫩的小苗立马头身分离,死得来不及喘口气儿了! 李桃花看着被自己亲手锄了的绿苗苗,怒了! 她被吼了!还被动地第一次手上沾苗血了! 她一把把锄头扔地上,叉腰指天。 “你吼什么吼!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野菜没了,还把今年的新粮腾出来给你吃,你可是不客气!我送什么进来你吃什么! 我午休带进来几个肉饼子给自己干活备着,你都要吃掉,还和我说,你爱吃熟食!自此,我每天做饭都留你一份,虽也不多,但到底也够我样一个人了! 我都没嫌弃你费我那么多粮食,你现在竟然吼我来了!” 说一大串有点累,李桃花喘口气,还是恼,继续指天大骂: “你别以为你给了我这百亩田,就能这么呼喝我,我爹我娘生我养我都不这般待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伙同那女人先来夺我命,结果杀我不成,反被我伤,只能留在我这里,不然就活不了了!” “就这,我还要想法子给你供吃喝,叫你有那什么能量,我虽不知道是个啥东西,但你也诓不了我,要不是我给你供能量,你估摸早翘辫子了!” “所以,我不欠你,你休要像个要债的一样和我发疯!” “我李桃花还没怎么你呢!你倒先发上脾气了!” “什么鳖孙啊!我都没先挑你刺儿呢!你就开始大呼小叫了!” “我都还没嫌弃你呢!你名字那么难听,信达雅一个不占,连个俗字都沾不上,人如其名,能叫细筒这名儿,你也不咋滴!” 系统:……它叫系统,不占信达雅,它占的是正派书面语! 可是它不敢吱声! 叫宿主亲手杀死一根瓜苗确实很不道德! 这几天,它可是亲眼看着宿主锄草的细致模样,每根苗都跟她娃一样,遇到和庄稼苗长一块儿的草,宁多弯腰拔草,也不舍得伸锄头伤了苗。 被骂也是应该的…… 终于,宿主骂完了,系统眼瞅着宿主平复下来,再不敢粗声粗语了。 “桃花花,莫气莫气!我刚刚只是……额,担心你听不清!”一点都不是因为心虚。 “那个除草的,要大机器才能使,我现在还造不成来大工具。”说着声音又低下去。 系统慌而想起刚刚就是因为自己声音低才引发的,连忙又恢复音量。 “不过!还有一种东西可以除草,农药!洒地里就能把草毒死!但是,系统自动检测宿主对农药的接受度,未达到系统创造物品准入标准,因此未投放空间。” “若宿主现在接受农药,系统可使用能量创造农药。” 李桃花骂完,把脾气发出去,人舒坦了就没气了,只是看着地上折了的苗懊恼。 其实也怪她不小心。 原本对细筒不抱什么希望了,冷不丁,又听到系统说农药,说实话,有点动心。 洒药比挥锄头省力气省人。 可,农药是毒药?能把草毒死,咋就不会把庄稼毒死。 就算毒不死也得糊成毒药。 这庄稼最后是要进人嘴里的,就算这次种的她不吃,可坏粮食的事,她不干。 “算了!我锄吧!你还是好好攒能量,给我造个大的吧!” 哪天要能把空间里的土变成只长种下去的种子不长草就更好了。 系统:……它就说它够智慧,不会检测出错的!不做就是没有! 李桃花终是在空间里多熬了许久,地锄不完,她是真睡不着觉。 可,这般忙活半夜,等李桃花从空间出来,灵魂瞬间沉淀,陷入梦乡。 然而,迟睡的后果就是,不可避免地起迟了! 连和江全约好去胡叔家的时候都误了。 第46章 好软 李桃花匆忙起身,正要出门去寻江全。 刚开门,便看见一个立在门外的伟岸身影。 “江全?”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声音有些走调。 江全眨眨眼,第一次听桃花这么叫他名字,软软的,心里像挠痒痒一样。 他再眨眨眼,回应桃花,“嗯!”说着把手伸出去。 李桃花低头看向胸前的手,那手上赫然有一封信。 信?她立时想到了清姨,无他,这世间,也没人会用写信的方式来予她送话了。 “清姨来过?”语气带了激动,她不去奔山,山自来就她,可不巧了! “没来!胡叔来的,他找我,替清姨找你!你睡着,他就没进,给你留了信。” 江全想着胡叔带来的六两八钱碎银,心里啧啧不停。 果然不如鹿值钱!只有二两没有十两! 李桃花也不背着江全,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来看。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忽悉近况,方知汝深陷众寡之争,甚为悬念。 今有孕在身,惜之珍之,不便奔走,托胡蛮子予你送音。 ……” 李桃花读到这里,眼光乍亮,清姨有小娃娃了! “江全,清姨有小娃娃了!”李桃花止不住激动,抓着江全的胳膊乱蹦。 清姨有小娃娃了!太好了!清姨终于能做母亲了! “江全,你赶紧带我去清姨家,我要去看看!” 江全看着笑得和山上粉嫩漂亮的喇花一样的姑娘,也开始笑起来,正要答应,却见姑娘却又摇头道: “不行不行,村里的妇人有身子了都要吃好的,补身子!于大嫂儿媳妇怀孕还差我帮忙做好看的小衣服呢!清姨的小娃娃咋能缺这样!家里要布没布,要点心没点心的,去了也是白走一趟!” 李桃花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好容易下了决定,扯住江全的袖子道: “江全,咱去县上!”左右她原也打算过几天去一趟县里买冬储,现在正好一次买个够。 李桃花是打定主意要大买特买的,小黑能驼两个人,但东西再多一点,就拿不下了。 两人干脆又去了一趟马四奶奶家借马车。 到四奶奶家总是能带着笑进去,再带着笑出来,多半还会一人捧半块儿点心。 寻常娃娃是这样的,李桃花和江全则不同。 马四奶奶总会挑出整块又好看的给他们俩。 这回是黄金蛋酥,酥酥的,且多油。 两人从村东往田间的田埂路绕弯到村口外,正好能避开村里人,往县城去。 因着路上不遇人,李桃花也不用顾及礼仪,捧着点心吃得小心,连点心碎都捏起放嘴里吃掉。 这一块点心可金贵着呢,不能浪费一点。 可这爱惜粮食的行为到江全眼里,就是桃花可怜,爱吃点心可只能从四奶奶那里得点心吃。 于是,江全笨拙地单手驱车,另一只手小心捏着黄金蛋酥,等着桃花吃完第一块。 李桃花吃完手里的点心,正要取帕子擦手,唇边就多了一只大手,上面是一块完好的黄金蛋酥。 蛋酥易碎,放手心里捏一下就要掉渣的。 可这块儿却如此完整,拿着它的人该是多么仔细…… 这一刻,李桃花竟觉得那种被人捧手心里好好珍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自娘亲去世后,她经久未见了。 她有些眼热,说出的话也带了腔音,“四奶奶给你的,作甚要给我!” 江全原以为桃花看到点心会开心的,可没想,她竟是不高兴了,他看着手心的点心一时有些犯难。 只能诚实回:“我以为你喜欢,就留给你。” 语气低沉,话音里将溢的委屈,寸寸滴在李桃花的心房,搅得人心止不住随之跳动。 “留给我的啊!那我可要好好享用!”说着便端着江全的大手,小心捏起蛋酥吃了起来。 宽厚的大手将唇齿间掉下的蛋酥碎完整的接住,酥脆落满整个手心。 江全看着桃花吃得开心的样子,心弦放松下来。 可被桃花握住的掌背却是瘙痒难耐。 江全警惕地知晓这是不正常的反应,与桃花在一起,这种感觉总会时不时出现。 他害怕桃花知道他的不同,所以,在桃花身边,他总是努力忍着自己的一切不对劲。 现下,值得庆幸的是,他扛得住很多了,比如现在,桃花又碰到他了,他都能把马车架得很好。 一边默默静观江全反应的李桃花:呆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吃光光的手指头,李桃花惊觉自己糟蹋了好东西,都忘了尝味儿! 瞅着江全手心的点心碎,李桃花决心弥补自己对吃食的不尊重。 “江全,端手!”李桃花将江全手当点心碟子往嘴边推。 江全听话端手,却不想这一端竟是直接端到了桃花的唇上。 好软! 江全浑身一颤,手里的缰绳一瞬拉紧,小黑立马听从主人指令停下脚步。 车停了! 李桃花张嘴将点心碎吃干净了!就是嘴不小心撞上江全的手了。 有点咸! 李桃花没多想,掏出帕子给江全擦手,顺道给自己也擦一下,点心本就是干零嘴,不会脏手,简单擦一擦就干净了。 这头李桃花在忙活,倒可怜江全了。 自那短暂的一刻后,江全就觉得从手开始,整个手臂一寸寸失去知觉,这麻木的感觉还在传遍全身。 这样不可以! 江全开始竭力遏制自己身体总是异于平时的反应,不能叫桃花看出来! 没人会喜欢和一个不正常的人待一起。 李桃花已经收拾完毕,“可以走了!”她以为江全停马是为了方便她吃点心碎。 江全没动,只是将伸出去的手臂收回,用力按压手心,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他不敢直视桃花,总怕被桃花看破他的不堪,只能撇头不去看。 “江全?看什么?”李桃花寻着江全的视线看向远处的田地,到处都是一般的枯黄,无甚好看的。 手心的疼召回江全的理智,他终是回过视线,顺便卷袖抹去额头的虚汗。 “没事,就是随便看看!”他还是认真回桃花的问话。 马车再度行走,又快又稳,不时,便到了怀景县城。 第47章 逛街 县城到底比村里热闹许多,各种铺子在街道两侧开放,都是不甚光亮好看的黄木房,可这丝毫不影响百姓买卖的激情。 李桃花很少来县城,尽管她爹每日在县城和村庄来回往复。 她总在和她爹赌气,明明担心他在县城午休吃不好睡不好,可就是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如今想来,她过分执拗了。 人该活得通透些! 县城的纷扰搅乱了她的思绪,她开始跟着人流走动起来。 县城其实也不甚繁华,卖东西的地方无非就是东西南北四条主街道,只走道,约莫半个时辰就能走完。 可是,逛街不是走道! 李桃花的海淘式逛街更加不是! 路过粮铺。 家里只有今年新收的麦子,等县里去收完税,留下的勉强够糊口,粗粮能和村里人便宜些买到,但盐油酱醋和稀罕一些的配料是村里换不到的。 于是,进去!买! 又进三步,布铺。 家有旧棉衣,都是她爹去世之前用的,也该换新了。家里现在只她一个人,也不用考虑什么一匹布要男女老少皆宜,就挑自个喜欢的青色就好。 其实更喜欢红色绿色,但冬日里出门,村头都是闲汉子,穿得过于打眼不好,还是青色好,好看又不显眼。 还有江全的棉衣,也要换外罩。李桃花毫不犹豫选了藏青色,黑色太暗,灰色穿着像土里爬出来的,看着永远不干净。 还有给清姨和小娃娃的。 清姨怀着身孕,不能干太多针线活劳心,今儿冬天的棉衣她得备着,还有小娃娃的小衣服小鞋子,尽早绣起来,听村里老人说早绣聚福。 这几天有时间绣着,等冬天彻底闲下来就能快些做了。 小孩子不用忌讳什么颜色显不显眼,李桃花想都没想,选了最正的红色,要的是绵软的细棉布,不能委屈孩子。 还有素帕,家里的都绣完了,要新买一些,留着给她绣新花样。 于是,在外看车的江全又接过一大包袱布料安置到车上,价值四钱零八十文。 江全刚要驾车往前走,却见桃花从布铺出来拐个弯又进了旁边的点心铺。 不久,拎了四五六七八包吃食的桃花从铺子里出来了,十分自然地将东西塞给江全,一个转身不掀起一片衣角,继续往前。 …… 李桃花疯买了一路,将马车塞得满满的,扰得路人频频回头,甚至有嘴长的大娘来问江全,他们是不是要办喜事才这般买的。 江全:……清姨有小娃娃了,是喜事。 于是,江全点头。 大娘瞬间了然张嘴点头,面上直道恭喜恭喜,心里暗自腹诽:也不晓得哪个村的,这俏姑娘和俊后生再般配也不能出来当街晃啊! 这乡下婚俗越发放肆了! 江全眼睛直盯着前头桃花的走向,可没空端详陌生大娘的心思,就算有空,他怕是也想不明白。 两人将主街通了一遍,李桃花彻底买尽兴了。 她看着自己扁了的荷包,深深无奈。 带了二两银,最后没省几个铜板,她可真行! 这可幸好一年就来这么两三趟,不然她真喝西北风去吧! 挣钱幸苦撒钱倒是容易得紧。 一两银一个五口之家能吃一个月,换她身上,也是能吃三个月的,这还不算夏秋都是吃地里长的,不花钱。 这二两银该是她一年的吃用的…… 李桃花心疼不已,她可真奢侈啊! 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卖粮卖绣品卖竹编,总共也才攒了十六两银。 加上她爹留的钱,也才恰凑齐五十六两银。 …… 李桃花心里自我唾弃,可看到满车的收获,她沉默半刻,顿时将一切抛诸脑后,满足最重要! 她幸苦不就是为了自个活得舒心嘛! 对对对!就该这么买! 李桃花自我说服完毕,舒坦了。 见路边的小摊上白胖的包子,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兜里仅剩的五个铜板扔出去,换回三个白胖。 江全两个,她一个。 好了,彻底舒坦了! “走!回家!”她一拍掌招呼江全上车,自己一个小跳跨上马车,静等出发。 于是,二人在县城消磨了大半天后,终于踏上归程。 出了县城,马车孤单单走到了黄土道上,一路叮叮当当颠簸不平,可江全和李桃花却是吃得从容开心。 江全想,他也要弄个马车,比这个更大更平,以后桃花出来就能更舒服,买更多东西。 …… 两人赶在日头正盛的时候回了家,这个点村里都在午歇,倒没惹了眼。 李桃花是打算赶下午去看刘清欢的。 从山丘绕青水山脚去清姨家要半个多时辰才行,去了正好过午歇,不耽搁清姨歇息。且山路多阴凉,他们正午行路也不会太晒,早些出发并不妨事。 因此,他们将给刘清欢备的吃食和物件儿另留出来,剩下的东西统统都卸下放到屋里,等晚些回来再收拾,立刻骑小黑往野林去。 两人同乘一骑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李桃花除第一次被江全的紧实胸腹压得有些脸红局促外,如今已经适应性十分良好地接受现实了。 然而,江全却是不行,桃花身子比他软很多很多,他挨着泛热,身躯不自在地紧绷,他只能自己绷住弦不露出过分的异常。 可人于马上,总是一颠一颠的,桃花的身子总磨着他的前面,蓬勃的热灌入他的下腹,连吐出的呼吸都变得火热。 幸好,迎面的软风吹散了他无意释放的灼热,未叫李桃花察觉。 摧人的折磨叫人越发艰难,终于,远处出现一个石砌小院,痛苦终于要结束了。 江全汗湿的掌心终于松开。 李桃花看着青山脚下孤零零的小院,喜悦愈盛,以至于马儿停下时,她将江全全然忘却,拎着东西一跨腿跃下马来,朝院门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来胡叔家。当时胡叔来与她说想娶清姨时,她便偷偷来看过,房子不错,不会委屈清姨,这也是她没阻拦清姨嫁给胡叔的一个缘由。 乡间串门是常有的事,向来是在外头呼喝一声,听主人家应答才进门的。 熟人串门则是直接登门,主人家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眼下,李桃花却是没在外喊叫胡叔来开门。 清姨有身子,要好好休息,万一吵醒了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叩门,动静不比直接喊人来得大,也正好叫胡叔这般耳聪的猎人听到声响。 果然,她叩门不久,便有厚重的脚步声传来。 第48章 看望清姨 胡廉开了门,看到李桃花,惊诧一瞬,接着就是满脸的欣喜,大嘴咧开露出一口白牙,招呼着李桃花进门。 李桃花惊奇地看着没了胡子的黝黑脸庞和挺直的身板,心里惊叹,果然是清姨,这才多久,胡叔就像变了个人。 虎背熊腰的熊汉子终是被温柔乡熬成了身姿挺拔的壮青年。 李桃花暗自惊叹,可脑子里却还没忘了她来此的目的。 “清姨呢?” 胡廉指着最大的屋子,道:“家里呢!进去吧,她见着你肯定要笑。” 李桃花知道清姨没睡,便径直进屋去。 胡廉正要关门,就看到外面还直愣愣骑在马上的江全,惊奇道:“哎?全子!你咋来了?都没个声儿的!快下马进来,她们母女俩屋里说话,咱爷俩搁屋外聊聊!” 江全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他……有些难为情! 下面,胀得痛。 他今日穿的短打,骑在马上,他的样子就显不出来,下去肯定就要被人看到了。 以前的头痛或燥热,他忍忍就能过去,可这次的感觉来得异常猛烈,他没法这么快压下去。 担心被胡叔发现自己的异常,江全拧眉驾马离开,给后面丢下一句“等会儿再来”就驾马朝山上奔去。 胡叔看着驾马离开的身影拧眉不语,这孩子,咋声音那么严肃,跟嗓子崩弦了一样。 屋内,李桃花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正逢上刘清欢看向门口的清冷目光。 那目光触及她之时,冰冷化去,暖意回袭。 清姨的眼睛会说话!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那么讨厌这个登入家门的女人,却又那么轻易地放下戒备接受这个人的存在。 她的眼睛在触及她时总是温柔乍亮的,叫人感觉被呵护一般。 “桃花?!!你来了!”往日温柔清浅的声音如今染了几分高亢的兴奋。 这和以前活在深闺里的清姨很不一样,这样的清姨多了从前没有的硬气。 “清姨你过得不错嘛!胡叔定是很疼你的!” 她将东西放到屋里那张看着有些多余的矮榻边上。 清姨正坐在榻上绣帕子,她便也坐到榻上,挨着清姨,可却也不敢像从前一样黏着趴到她身上去。 “有小娃娃多久了?怎现在才和我说呢!你要早说,我早过来了!”说着抱怨话,可眼神却是不挫地盯着刘清欢的肚子,语气里没半分不满。 刘清欢看着这小妮子又想黏糊又紧张着她肚子不敢动作的小样儿,被逗笑了,笑睨道:“身子刚起了反应,才知道的。原想等着三个月稳了再告诉你。可胡蛮子听说有男人上家惹你去了,我便坐不住了。” 说着语气也越发冷漠,可看向李桃花的目光却满是担忧。 李桃花知这是李大飞那事,怕气坏了孩子,忙拉过刘清欢的胳膊,安抚:“小事!又没得逞,你别忧心我了,顾好自个和肚里的小娃娃,我还没见过刚出世的小娃娃呢!” “清姨你生的娃娃肯定好看!”她想将话题拉回生娃娃上。 刘清欢却是不着她的道,抬手重拍一下李桃花的手,气道:“别扯东扯西,你一个姑娘家自个儿住在那荒凉的山丘上,又生得好看,怎能不遭人惦记。” 李桃花:可不嘛!老遭人惦记了,才不过两月,就来了两波。 可她才不会说出来白叫清姨劳心,“谁说山丘荒凉的,近山近水,风景怡人,还清净,再好不过了!” 刘清欢如何不知李桃花的用心,可她也是真的不放心,“知你喜那里,可总得留个防备心,我给你写的那些事项都记住了吗?” 写的事项? 李桃花想起被自己看了一半搁置到一旁的信,心里发虚。 刘清欢看着桃花躲闪的眼神,心道是小女子发羞了。 可这事不容这么对待,她严肃道:“桃花,我知你不愿意搬离山丘来随我住,又没个他处叫你去,那你只能多长得记性,学着些。 女子的羞怯是给疼爱她的夫郎的,对那些意图侵犯我们的人,我们定要做个狠人,只要能维护我们的尊严,女子的体面和声誉都能暂时抛掉,这些东西只要我们有尊严地活着,都能捡起来!” 李桃花云里雾里听着这话,虽不知清姨为何说这些,但仍深表赞同。 下一刻就听到刘清欢语气急转直下,满是狠厉地告诫她:“若被逼绝境时,狠狠攻他腹下三寸!记住了吗!虽是下三滥,可也是男人命门!” 腹下三寸?李桃花对照一下自己,明悟了。 “我记住了!不过,清姨放心,我会找个人护我的,不会走到这个田地的。” 刘清欢立起的心刚要放下又立了起来,惊诧问道:“谁?” 女子十四时就该看人家了,李怀应也找媒婆看了不少人家,找庄稼汉怕配不上自个闺女,县城里的年轻后生又怕沾了轻贱女子的习气,以后纳妾逛窑,负了桃花。 来来回回,把方圆几里的媒婆都得罪了个遍,也没找到个合心意的。 李桃花也是个牛犟的,一心栽地里,对她爹的事更是扭着脖子不看。 当初她也跟着没少操心,眼下,桃花看着竟是有人选了,她免不得又紧张起来,怕桃花人小看上的不是什么好人。 “是江全,就住咱家隔壁的江全,以前条子爷还给咱送肉呢!” 李桃花不瞒着刘清欢,她们之间向来敞亮。 刘清欢一听,却是拧眉不悦,“你是因为人家送你肉就选了人家?还是想着住得近,成了亲你也不用搬离自己的地盘儿,所以才选了人家?” 第49章 初试狼狈 要不是李桃花说起这个人,刘清欢都忘了山丘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住着。 李桃花听了刘清欢的话,越发觉得自己选得对,她点头又摇头,“这只是他的一点点好!” 刘清欢倒是难得和李桃花谈论一个男子,颇觉有趣,“哦?那你和我说说他怎么好了。” “长得好,摆在屋里,屋里都觉亮堂不少呢!种地也厉害,往年我的两亩地都要请马四爷帮犁,可江全自己就可以犁十六亩地,马四爷只用站一边看着就行,有时候还会顺道帮我把地犁了,他种出来的麦子和玉米也长得好……” 刘清欢听着李桃花这一嘟噜一嘟噜地说江全怎么怎么种地好,眼神越发怪异。 这姑娘,自小就钻地里的了,倒是和她娘像得很,怪不得李怀应总说桃花像她娘。 “可他心智不全,现在你们本就还是孩子,相处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可往后等你心已迟暮,可他却仍不通世事,避世自居,你的苦你的难他皆不懂,这苦这难只能你自己吞,到时你还会这般喜欢他吗?” “我与他在一处就觉得安心,这不是用喜欢来评断的。” 刘清欢却仍觉桃花想的太过简单,“可此时的安心能恒久一生吗?” “若是别的男子,我定会答否,可于江全,我是十分自信的!” 男女婚姻其实不过一纸规定了女卑男尊的契书。 而她看准的不是婚姻于他们两人的意义,只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感觉,婚姻不过是披在这层关系外给别人看的衣裳。 刘清欢看着李桃花眼里的坚毅,也不再多说了。 牛犟的脾气,自己决定的事,非淌过一次不可的。 “算了,左右你们俩都有地傍身,咋样都亏不了自个儿。” 这般想,她倒是真有些放松了,用财物来衡量一段关系的可行是最安心的。 李桃花见刘清欢松了口,哪还咬着这话题不放,赶紧转道。 “清姨,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胡叔一个糙汉子,也不晓得咋照顾你,这些东西好歹叫你嘴馋的时候有点东西含着。”说着将一边的包袱拎过来打开。 刘清欢看着里面各色各样的点心和又酸又甜的果脯,心里泛暖,可说出的话却不服气。 “我哪里会嘴馋!” “是是是,那么端正克制的清姨怎会嘴馋呢?定是肚里的小娃娃嘴馋!” …… 两人久未相见,如今一见便聊了许久,等李桃花出来时,已近黄昏。 她这才想起同她一道来的江全,可眼下江全却是未在院中。 “胡叔,江全呢?”她只能求助胡叔。 胡廉也是一脑蒙,“他说等会儿来,该是会来接你的。”江全那孩子断不会说谎的。 李桃花却是知道江全不会平白丢下她,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尤心忧。 胡廉看李桃花紧皱的眉心,以为是担心独自回家危险,便道:“不妨我先送你回去。” 李桃花未察其意,只说:“胡叔还是要留家看顾清姨,我等他就是。” 这一等便等到了日暮西山,才有马蹄奔腾而来。 刘清欢看这小妮子翘首以盼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说话。 盲婚哑嫁下,世间难得有情人,好容易遇见一个,总要珍惜的。 李桃花到底没在刘清欢的目光下与江全同乘一骑,只拉着小黑同江全往林子里去。 等离开了刘清欢的目光,她才登马,叫江全一起。 可江全却是不应,“我牵你回去!” 说话时的目光却是避着李桃花的。 李桃花察觉江全语气里的艰涩和躲避,对方才江全的离开更是存疑,“你刚刚离开是发生什么了吗?” 江全想起自己不久前隐秘在林中释放的狼狈,头越发低,不敢去看桃花的眼睛。 “……”他想回答,可却不想叫桃花知道他的狼狈。 李桃花看着越发低垂的黑脑袋,叹气一声,这个傻子! “不想回答吗?”问出的话少有的温柔。 “嗯。”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那发生的事会伤害你的身体、影响我们的生活吗?” 江全认真回想不久前的感觉,虽然狼狈,但他不难受,还,有点舒服…… “不伤身体,也不影响生活。” 李桃花听完放心了,人都是自由的,她总不能不给江全一点秘密。 “那好!我们回家!”说着把缰绳还给江全。 被江全牵着回家,也很不错。 虽不是骑马回去,但小黑的步程不慢,江全的脚步也不落后小黑,等回家时,也不过日暮西沉。 天还尚亮! 刚被陈福珠叫回来寻李桃花的王九栓便清楚看到了这副画面。 西沉的晖光铺满整个山丘,俏丽的女子骑在黑马之上,披上了金纱,灿烂的笑脸比阳光还耀眼。 只那牵马的男子过分的惹人生厌。 “王九栓?”李桃花看着候在她家门口的高瘦男子惊讶。 他不是在县里做木工学徒吗?咋回村来了! 江全听到这个名字脚步一顿,清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是看猎物一般盯向那多年未见的小子。 “怎么?我来你不高兴?也是,你这都有人给牵马了,也不需要我。” 李桃花:不是!这人怎么阴阳怪气呢!她有人给牵马关他什么事! “确实多余!”她丝毫不客气。 王九栓脸一下子就绿了,她惯会气他。 “李桃花!你给我说清楚,谁多余!”他大声撒气,为自己找面子。 李桃花从马上下来,叫江全把小黑送回家,不打算理王九栓。 这家伙就是个幼稚的,不能理,越理越蹬鼻子上脸。 她径自去开门进家,转身进院,却见外面的两个男人没了她的阻隔竟是直接对上了眼儿。 一臂之隔都挡不住两人的莽劲儿,也不晓得两人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天要暗了,各回各家吧!”她意图平息战火,下意识用了自己小时候惯常用的借口。 却没想对眼儿的两人却是瞬间扭打起来。 第50章 好弟弟 王九栓先动的,一拳头出去被拦回去半胳膊,又附送两拳头,王九栓被捶倒在地,恶狠狠的神情更加醒目。 李桃花被眼前忽然转变的局势吓到,忙出来拦架。 在她想法子的时候,王九栓早就从地上起来又扑上去。 她本想插到两人中间止战,可看着两人互不留情的拳头,估摸一拳头能将她脑袋砸开,她是不敢插进去了。 只能在边上拉架。 对比一下两人的体形,李桃花果断对王九栓下手。 他轻点,看着劲儿头也比不上江全,好拉! 却不想,她这一拉,搅得两人更恼火了。 王九栓感觉到胳膊上后扯的力气,无心关注自己似要被扯裂的胳膊,一心气愤李桃花的偏帮。 江全则看着李桃花碰触别人的手,眼热头痛,身体像崩裂一般,挥出去的拳头拳拳带煞。 王九栓又遭了几拳重击,越发不服气,控诉道:“你他娘的不地道!别以为小时候打赢老子,现在还能那么轻易打得过我!有本事叫李桃花别插手,我们再打一次!” 李桃花一听,这还了得!竟然约架! 还有,什么叫小时候打赢了他,她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打过架呢。 江全的脑袋又开始泛疼,他止不住地狂躁,根本听不进去王九栓说什么,只有手还不放弃地挥出去。 李桃花正对着江全,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心脏一紧,再也不管王九栓,反去抓江全的手。 “江全江全!停下停下!你看看!是我!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江全看着眼前人紧张的脸庞,头痛竟是渐渐平复,没了刚刚要疯掉的感觉。,人也清明不少。 “桃花?” “嗯!是我!好些了吗?”李桃花看着江全渐渐松散的眉心,赶紧乘胜追击。 王九栓好容易逃过了江全的硬拳头就看见眼前两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痛。 他想起小时候每回找李桃花,她都在去找江全的路上,每回江全都不理她,可她明明话不多,可偏偏就能和江全唠叨许久,而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长大了,李桃花不去找江全了,可他也长大了,不能和女子同处了。 现在,他又大了,他能娶妻了,可他找来时,江全又先一步抢了李桃花身边的位置。 他心很慌,总觉得要是这次输了,他真的一辈子都不能拥有李桃花了。 想起陈福珠告诉他的最近村里的流言,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现在身处何境,道:“李桃花,村里人都在传你和他之间有私情,女子清誉最是重要,若你与他在一起,定遭人闲话,但你嫁我!我爹是村里最有名望的,他们不敢说你什么,我会带你好!李桃花,你可嫁我的!” 李桃花听着这话表示难以置信,几年不见,一见面就先当着她面干了一架,还没干赢,结果还说要娶她? 他脑子还好吧? 江全脑子刚清明就听到这话,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泛痛,对王九栓的怒气又升起来,刚歇下来的拳头又有了挥出去的冲动。 李桃花察觉手上的臂膀坚硬起来,赶忙拉紧江全,侧步将人拦在身后,直面王九栓。 “你既然亲眼看到了,又怎能不知,村里传的到底是不是只是流言!王九栓,你我也算作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有没有江全,我都不会选你。” 王九栓听到这话却是满脸讥讽,“你别给我整什么高帽,我不懂!为什么不嫁我?” 李桃花知道王九栓这是又开始赖皮了,她可不惯着他! “因为你爱胡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桃源村和外面几个村子的群架都是你起头的!你起头不说还打不过人家!太丢脸了!你还很幼稚!明明比我大两岁,可遇事就会动拳头,和我吵架骂不过我,你还哭!” 江全听着桃花教训王九栓,心里再多的不快都散了。 可怜王九栓听到这话,却是越发委屈,他哪有那么不堪,他明明很厉害的,就是打不过江全而已……想着想着,委屈竟是控制不住,叫泪水湿了眼眶。 感觉脸上有些湿,他摸了一把脸,结果就看到自己手上都是水。 想起刚刚李桃花刺他爱哭,更气自己了,越气脸上泪越多,怎么也抹不干。 李桃花看着抱头哭个不停的王九栓,整个人陷入寂静。 不是!这么大了,还没改这毛病? 李桃花有些嫌弃,男子汉大丈夫咋这爱哭呢!脑子里这么想,嘴里就止不住要说上一句。 “你看!你吵不赢就爱哭吧!” 说完,李桃花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咋见着王九栓这怂样儿就爱多嘴。 而王九栓听了这话,更是气自己,可泪又止不住,留下只能更丢脸了,他赶紧捂住脸跑了。 李桃花看着高高瘦瘦本该俊逸的背影如此慌乱地逃离,不客气地笑了。 其实,王九栓还是很好玩的,当弟弟就很好! 入夜,许是今日见到了清姨,李桃花竟梦到她回到了她刚见到清姨的时候。 明明已过去七年之久,可那本该模糊的记忆偏偏还是那么清晰。 那时,她娘刚去,棺木刚入土,她爹那时好一阵消沉,平日杯酒不沾的人,竟也学那街边酒瘫子去酒坊买醉。 她虽害怕,可知道她爹是想娘了,就没那么苦了。 可转眼,她向来敬重的爹爹却在妻子新丧未过之时带了满身酒气和一个貌美的女人回来。 那女人满身纯白,连脸都是苍白的,可就是那般近乎冰冷如纸的苍白中镶了一双血红的眼。 她那时不懂得分辨什么美与不美,只觉得这个女人和她曾在县里见过的一株被富家小姐踩过的白牡丹像极了,都是被夺了生气的。 那一刹那,她是心疼这白衣女的,因为那时也在痛苦。 可没等得及她显露她的心疼,她爹就告诉她,这是她的新娘,是他用全部家财娶回来的新妇。 发妻尸骨未寒,便有新妇入门,这可真是她的好爹。 第51章 旧事 屋内的白帆彻底取下,她的家换成了山丘上的一座茅屋,是娘以前念叨的样子。 可住着娘喜欢的屋子,她和她爹却变得冷漠了,可爹其实待她没怎么变,会给她夹菜,会教她念书,会嘱她添衣…… 可她,都拒了。 所以,教她念书的变成了清姨,教她识理的是清姨,来给她添衣的是清姨…… 她的爹其实很爱她的,可她没办法原谅那么好的爹爹转眼就把娘搁置一边,尽管这些年祭拜娘亲,他从未忘过一次。 就算是睡梦中,她仍感到痛心,替她娘不平,替自己原本和睦的家不平。 可下一瞬,茅草屋也覆了白,这次屋内的棺锁着的是她的爹。 大夫说爹是忧思过甚,才会在不到不惑之年就去了。 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她爹忧思的,他美人在怀,生活无忧,何来的忧思。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尽人意,爹一直念着娘,说要和娘葬一处,要和娘来生再见,这是她不肯相信的。 她觉得可笑,男人为何能心里装着一个人,转又去和另一个女同榻而眠。 若这叫喜欢,那她觉得这可真廉价。 可梦里,跪在那棺木前,她还是哭得稀惨。 自此,她真的无父无母了,她的爹娘在地下重聚了。 她不晓得娘会不会把爹打一顿,然后原谅他,可她想原谅了。 她的爹爹其实一直都爱她的。 “爹,我原谅你了!其实,我也很想和您像娘在时那样开心地吃顿饭的。” 梦里,似听到她的心声,棺椁前竟浮现了他爹的身影,他轻抚着她的头慈祥地笑着,仍是她最初记得的父亲的模样。 她这才发觉,她是这场梦境的旁观者,爹爹的手再也不会触摸到她的头了。 大抵是她觉察了这事,梦境开始瓦解,她静静看着一切过往消散,可在最后那一刻,她分明听到爹爹的魂魄在与她说话。 “花花,爹很高兴。” 梦散魂归,又是一夜安眠。 ****** 中秋过后,地里的绿色彻底消失,再没有野菜叫人们去挖,田地里变得冷清,也村头巷口却是越发热闹。 李桃花不爱凑热闹,只是在家做棉衣绣帕子,不时有村里的姑娘妇人上来寻她买竹编或是帕子,日子过得也算闲静。 江全也忙,他这几日在做秋末进山的捕兽网和弓箭,常骑小黑上县里去铁匠铺,把小黑都累瘦了。 因着家里不时来人,李桃花便不与江全常待一块儿了,只午食晚食会一起吃。 这样的日子过得异常快,一转眼,便到了秋末进山收笼的日子。 江全又进山了。 连陪李桃花吃饭的人都没了,过分的宁静竟叫李桃花有些不自在。 她反复想这不自在的缘由,这才想起,李英英这么久没动静,似乎过于安静了。 一个把满腹心思放她身上想夺细筒的女人这段时间这么静,别是憋着大的吧! 终是不太放心,李桃花便下山去了于大嫂家。 于大嫂为人厚道,就是爱听闲话,比马桂兰不差多少,不过人家是只听不说。 她去于大嫂那处问李英英,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于大嫂自然会说的。 到于大嫂那处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自己绣的花样子,借着要教李英英学刺绣可人却没来的借口,询问李英英最近的状况。 于大嫂果然没多想,直接回了她。 原是李大飞伤得重,李英英被圈家里伺候人了。 听这话,李桃花想起王翠花那刻薄嘴脸,默默为“李英英”捏了一把汗。 遇上那女人,她该不好受的。 而此刻,村南李家。 李英英正被王翠花盯着在院里洗衣服,李二牛李大飞和王翠花这两天换下的衣服堆满一个大盆,甚至连亵衣都扔给她洗。 李英英想起这几日被王翠花关在家里指来指去地做活,心里就烦躁不已。 在这个家里,她没钱没粮的,活着全靠王翠花给她口粮,想出去赚钱也被拦着出不去,只能在这里受磋磨。 短短几日,她的手都起了好几次泡了,手在凉水里浸着是钻心的疼。 明明之前王翠花还对她有些怜惜的,可最近却是忽然就像变了个人,将她玩着命地使唤,像是要压榨完她身上最后的价值一样。 这种感觉令她心慌。 若王翠花真想把她卖去为奴为婢,那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所以,她只能暂时地屈服,她总会找到机会把这些违背世界设定的东西都抹杀掉。 她本就是这世界的女主。 一旁嗑瓜子的王翠花坐得无聊,见李英英做事还算乖巧,她也不盯了,端着瓜子碗进堂屋去。 家里没了活,李二牛又不爱出去和一群糙老爷们扯淡,丢自家的脸,只能在家待着。 他既不能识字看书,又没个手艺去编筐做活,这手脚越发清闲,屋里坐着闷,就坐堂屋里愣神儿,看着婆娘进堂屋来,两人这一对眼儿,竟都看懂了眼里的意思。 于是,瓜子碗被扔到了八仙桌上,堂屋里顿时一阵粗布衣料刺耳的摩擦声和嗯啊声。 李英英在院角听着这时高时低的声音满腹恶寒,几欲作呕。 真是没皮没脸的人家,啥事都能青天白日干。 果不愧是十三岁就能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到四十岁也要掐一把破嗓子学人小姑娘叫唤,真够恶心的。 李英英听着屋里的声音犯恶心,赶紧大力洗衣,用衣服的嘎吱声掩盖那嫌恶的事情,以至于家里来人都没注意到。 “李家五娘,洗衣服呐,我来给给你兄长复诊了!”是刘大夫来了。 李英英手一顿,洗衣的嘎吱声停止,屋内的声音显露出来,她顿时一阵羞恼,连头都不敢抬了。 “爹!娘!刘大夫来了!” 她刻意大声呼喊拉长声线,想要遮盖那突兀的声音。 终于,那声音停了,可随之而来慌乱的穿衣簌簌声却更叫人尴尬。 李英英为自己身在这样的人家而羞愧,始终没敢抬头正眼去看那大夫,只能偷偷瞄着。 刘大夫听着那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了,面上一惊,颇为意味深长地看向大敞着门的堂屋。 而这一眼恰叫李英英捕捉到,她又一阵恶寒。 果然,村里的人都低俗,她只要想着自己要在这种风气中生活,不知道被多少人意淫,她就止不住的恶心。 不行!她要离开村庄,她要去府城去皇都,那里总不会这般叫人难以忍受。 第52章 入险断念 终于,堂屋里的人出来了,布衣穿得严实。 可李英英只觉得他们是光着走出来的。 她侧眸看向旁边的刘大夫,这人显然同她是一般感受。 可王翠花却是没这般觉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热情地迎过去,引着刘大夫往李大飞屋子去。 “英英!傻愣着作甚,去给刘大夫端碗水!” 李英英巴不得离开这令人羞耻的场景,哪怕一刻。 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背后的龌龊,可都是知事的人,没谁会去点破,刘大夫虽心惊,可也不显山露水地进了李大飞屋里,当什么都没发生。 李大飞的伤养了半月,早养得差不多了,可想着霍邻跟着自己一起被打,他这是将人给得罪了,要是伤好,那他爹肯定逼他去学堂。 到时,定是要被霍邻折磨的。 因此,这几天,他干脆装作伤还没好,躲在家里不出去。 这刘大夫当地是个村医,他只要喊痛,这大夫就赶紧给他开药吃,他爹娘都没怀疑过他。 今日,这刘大夫把过脉,照例问他感觉怎么样。 往日他回个身上还痛就了了,可今日他却是嘴痒。 连着几天喝苦药汤子,他嘴都是一股药味儿,他娘又给他吃得清淡,他真是馋死了。 “我这身子还是疼,但这嘴里却是难受得紧,天天灌药进去,连味道都不大尝得出来了,我觉着得吃些别的换换口。” 刘大夫听这话却是犯难了,他晓得这李大飞是想吃好的了,可是…… 李英英正好端水进来,将水递给刘大夫。 刘大夫接水灌了几口,这才又说,“你这药不易吃荤,可你这身子又断不了药,要想换口,倒是能吃些甜菜这些野物,味重,对你身子恢复也好!” 这话说完,李大飞没置讳,王翠花却是不行了。 “唉哟刘大夫,你这不诓人嘛,这时候哪里还有甜菜吃啊,除非你上青水山挖去。” 刘大夫听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你还别说,我正就知道一地儿有还绿着的野菜。” 王翠花嗤之以鼻,“青水山那可是常年绿着的,哪里缺野菜,可问题是谁敢上啊,刚进山没几步就能碰上蛇的地儿,谁敢进!” 刘大夫却是不慌,捋着自己没几嘬的胡子老生常谈,“也不是没有,老夫一生都在这一带采药,青水山虽凶险,但好东西也是真的多。这么多年,竟也叫我从旁的猎户嘴里探到了一条能安全上山的路。” 王翠花和李二牛听到山上有好东西,又还能安全上山,哪里还止得住活跃的心思,眼冒精光地追问:“大夫,您快说这道在哪里!” 刘大夫心中暗自嗤笑,要这道铁定安全,他也不会告诉他们了,可面上却是沉思状,给指出了一条道来。 最后嘱咐道:“据那猎户说,那处通去的是一片大平地,上面不缺野菜,虽没有野物能猎,但也说明不会被野兽攻击,不过,那平地旁是处深沟,虽不深,但底下全是尖石,掉下去受了伤又爬不出去,十有八九是要没命的。” 他还想要知道这道是否真的能顺利通上山,自然要把这些已知的危险告诉人家,免得因这送了命。 王翠花一听,更加信了,山上可不是多沟多险嘛,要是没点危险,人可不都上赶着进去。 她顿时有了主意,脸上止不住的喜气,忙感谢刘大夫。 刘大夫看着这粗妇人的殷勤样儿,心里嫌恶,也不受她谢,给留下早包好的药就离开了。 李家却是沸腾起来。 王翠花:“早听说那山上有好东西,可这能进山的人真就没几个,敞着胆儿进去的人不是没出来就是出来说走几步就遇着毒蛇,不敢进了,这刘大夫给的路却是那些猎户走的道,相必是安全的。” 李大飞说不着肉,但吃野菜也比没味儿的白菜强,顺着他娘的话继续讲,“刘大夫都想上去,可见那大平地虽没野物,但除了野菜,说不准还有药草呢!说不准还能挖到山参!” 李老二却是不认,“进山的人都说危险,咱村以前不是没有人不想垦地种地反去上山打猎的,可活着回来的人最后都老实种地去了。就咱村,真能进去的也就刚去了的江条子和村北的胡猎户,那可是打小就跟着爹往青水山里奔的。” “咱这连个山都没进过的,可不敢白信人家的话,就这么上山去。再说,他说的那条路七拐八扭的,讲不真走错一步就错了。” 在一旁听着的李英英倒是十分惊奇李老二竟然有这脑子,可她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了。 李大飞的病一天不好,王翠花就不准她出门,那她早晚被拖死,倒不如凭着这次出去。 想起刘大夫说的那条深石沟,她的心猛跳起来,眼里弥漫出浓重的犹豫,可看着屋里的这些人,眼里最后只剩坚定。 不管李桃花身上有没有系统,不管她死后夺不夺得回系统,她这次必须干。 若系统回来,那她便有了离开这里最大的助力,若没有回来,那她便就此放弃,抛开这些杂念,专心找新出路。 她绝不能再被系统拖住心神! 于是,在屋里三人还在争论之时,她壮烈出列,“爹娘,我去!为了哥哥和咱家,我去!” 王翠花李老二看着李英英的小身板,竟是没一口拒绝。 “你行?这山路可不好走!你能记得清路嘛?!” 李英英听着这话,险些嗤笑出声,看看她这父母,听到她要去赴险,第一反应不是阻止她,而是试探她能不能做成这事。 而她却必须去,于是她胆怯却坚定地说道:“我每日干活,很有力气的,能爬山!路,我也记得清。”说着将刘大夫刚刚的话一字不差背了一遍。 王翠花和李老二满目惊讶,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满眼激动。 李英英看着两人的眼睛,为生在这个家的每一个女孩默哀。 她们的父母从来只要知道她们的价值就好了,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价值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53章 最后一次 清早,李英英抱着比她半个身体还要高的大背篓,看着里面的小铲子、一个小装水的竹筒和两张粗粮饼露出一个苦笑。 还真是个好娘啊!真会养家糊口! 她也不矫情,背起背篓就往山丘去。 上青水山的路不只一条,那大夫打定到的恰好要从东丘外的野林子里穿过去,倒给她省道了。 左右她也要上一趟山丘的。 李桃花正吃完早食,在院里消食,想着空间里干活的章程,就听到了敲门声。 李英英? 没人来家会敲门,除了李英英。 听到这敲门声,她竟然有种终于有人来陪她解闷的错觉。 迈着轻快的脚步打开门,可不就是李英英,她状似吃惊,语调刻意升高道:“英英?!!!你怎么来了!都好久没来了!” 李英英看着李桃花越发白嫩的脸,又想起自己这些天越发粗糙的手,心里发酸,若系统在身,她本该过李桃花这般的生活。 一路过来的纠结和迟疑陡然褪去,换以满目的坚定。 “桃花姐,我前几天被我娘关家里了,今儿才出来!” “桃花姐,你今天有事吗?我有一个好地方,里面有好东西呢!我们一起去吧!”李英英原本就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这种事不能多绕弯子。 李桃花才不信什么好地方,估摸是前头陪睡取系统不成,又想了什么新招了吧。 可直接说不去,多没劲啊。 “真的?什么好地方?” 李英英:“就是青水山上,那上面可是草都还绿着呢,肯定能挖到很多野菜呢。一个猎户把他上山的道告诉了我家,我娘叫我上山去采些野菜!没采到就不准回家了!桃花姐,你和我一起吧!你帮帮我!我一个人害怕!”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李英英赌李桃花会去。 她不是向来爱装最温柔最善良,最心疼妹妹吗? 李桃花看着面前满目天真满脸可怜的姑娘,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将戏演得这么真。 可惜她要配合演戏,适时地露出满脸愤怒,惊喝:“什么!你娘怎么能这样!青水山是谁都能上去的吗?没个猎户带路,上去的人十有八九要回不来的!” 李桃花像是气得不行一样,抓起李英英的手就要下丘去,“我带你回去和你娘理论,她总不会真叫你送命去,要是不行,就叫马大爷去你家,她总不能在大爷面前还敢叫你送命去!” 马大爷是村长,全村最有威信的人。 李英英自是拖住身子,不肯走,哭诉祈求:“你别去,求你了,桃花姐!我娘就算不叫我去了,也会因这事更看我不顺眼,说不定就将我立马卖出去了!呜呜~桃花姐,你别去!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桃花再次被李英英的演技震惊到了,咋有人想哭就能哭呢!她演哭好歹也要韵酿韵酿才能行! 真是厉害! 李桃花摒弃心里的杂念,似是被李英英说服,不再执着要拉她去找王翠花说理,似无奈一般问道:“那地方在什么地方?或者我们怎么去那里?” 她总要看看李英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英英则是觉得李桃花果然容易心软,老实将刘大夫说的路线说出来。 “穿过东丘外的野林沿着野路走到青水山脚下,上山过了小林,会见到一片草地,我们只要从西边穿过草地,沿着猎户留下的痕迹绕山路走,等到了尽头,我们朝西走五百步,在一棵大槐树下向北拐,直走便到了。那处地方……” 李英英详尽地将路线说出来,尽可能让李桃花觉得这事是可行的。 而李桃花越听越惊讶,李英英说的路不就是去山洞的路吗,不过,她这路却是在最后拐了弯儿,绕到了深沟的另一边。 江全可是说过,那边的山路陡峭,并不好走,上去难下来更难,且平坡上有毒棘刺,会使人昏睡,不过现在的时节,毒棘刺都枯了。 可就算如此,一个从没上过山的人去这个地方仍然是危险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猎户这么丧良心,这样误导人害人性命。 不过,知道李英英去的是什么地方,她心安不少,在山上,她比李英英更熟悉地形。 且江全还在山上,她问过,这几天他都会回山洞睡的。 希望李英英憋的这坨大的是她最后一次来纠缠她,不然,她真没耐心陪她再上山下河的。 心里有了主意,李桃花深思许久,似在纠结,最后看着李英英哭唧唧的样子,大叹一口气,似是为了李英英只能去了。 终于点头,“行!我和你去,不过下午,我们就必须下山!” 李英英只要李桃花上山就行了,至于什么时候下山这就是她自己的决定了。 李桃花上山过几次,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多准备,两三下收拾好就出门和李英英上山去。 就叫她陪这个所谓的主角玩最后一次吧! 深秋气爽,走野林比夏日更舒服,也不用担心惹虫蚁,且野林里的路易识,两人走得异常顺利。 到了山脚下,山上就没什么路了,李英英看着前面茂密的林地,迟来的恐惧充溢内心,可她没退路了。 李桃花只当不识路,跟着李英英走,在李英英要走岔时才根据那路线提出自己的疑问,确保两人不要迷失在山里。 青水山的险不是说说的,若不是她跟着江全从这条路走过好几次,自己也上来过一次,她还真不敢这么胡闹。 终于,在李英英错漏百出的指路和李桃花状似无意的指正下,两人终于到了深沟两侧的岔路口。 李桃花看着剩下半段未走过的路有些犹豫。 路虽不长,可未知总是令人恐惧。 李英英却不觉得什么,前半段路那么长都走进来了,且都没遇到什么危险,那后半段也会像刘大夫说的一样,不会有事。 李桃花看着李英英未停的脚步,到底有些迟疑,可既然上来了也没有这般放弃的道理。 “英英,我去如厕,你等我一下!” 未等李英英回应,她就赶紧朝山洞的方向跑去。 第54章 蛇娃 深沟上的平地外是一片松林,李桃花找到她和江全常进的入口,将袖中的帕子系到树上。 她的帕子上绣的是乡间的野紫花,除了她没人会在帕上绣这东西了。 江全见到,一定会知道她来了的。 猎户总是比她们寻常人更加敏锐,只要她将留下的痕迹做足,江全就能寻着痕迹找到她。 因此,她向李英英走去时,刻意放重脚步,将地上的草压倒。 如此,她方才放心跟着李英英上山去。 果然如江全所言,这一侧上深沟的山路不好走,石多树少,坡还陡,上山的路真有点爬着走的感觉。 李桃花常年在乡间行走,乡间多沟壑,爬这个不算太险的山也算得心应手,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李英英。 她的小妹妹李英英可是个本分的小姑娘,不会学她,从小就爱翻沟爬坡的。 可现在的李英英显然不是那般娇柔的人,爬山比她还麻利。 李英英以前可是十分热爱攀岩运动的,这具身体虽比不上她原本的身体好用,但她的攀岩经验不是白积累的。 李桃花见李英英爬得溜便把心思都收回来,专心观察着四周。 虽说江全说了这地方不会有野兽,但这种地方拦不住蛇蚁。 青水山上的蛇可不是只有水蛇这种无毒的,连蚂蚁都有毒蚁。 在这种陡坡上,蛇蚁比她们行动自如。 “英英,你轻些!” 李英英虽爬得迅速,但她亦在警惕,心里紧张越甚,她就越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动作就算放轻也不能做到像李桃花那样。 “我尽量!” 李桃花看李英英这架势,也不多说了,只刻意落后李英英十丈。 这人的动作会惊动潜伏在附近的蛇蚁,万一被攻就不好玩了。 李英英正快速爬着,忽然听到一阵簌簌声,她顿时浑身一激灵。 人在高度警惕时总会有些意外的敏锐,比如现在,她就能听到这簌簌声中隐没的嘶嘶声。 蛇! “桃花姐!有蛇!”蛇的听觉不敏锐,但她还是下意识放轻声音。 李英英脑海里闪过许多曾看过的遇蛇防御措施,可若高声尖叫,吓不走蛇反叫蛇主动进攻怎么办! 听声音,蛇要过来了! 她脑子里瞬间只剩下跑,身体的动作越发快了。 李桃花看着前头攀爬迅速的身影,和那迅敏一闪的蛇影,拧眉不语。 李英英离平地不远,爬上去比在这里容易躲避,而她,只用在蛇被引走后再行动。 这山坡上可能不只有一条蛇,还是要放轻脚步。 李英英动作够快,在那蛇追上之前,上了山坡。 可原以为那蛇会上山坡去,却没想竟是在平地边就停了下来。 李桃花顿时拧眉,它在怕毒棘刺? 所以,只要上平地就安全了! 可现在,她不能动! 小时候村里的男孩总爱抓蛇吓唬女孩儿,她跟着李双双玩,被吓了一次,结果她娘把吓人的小子打了一顿。 后来,就没人敢吓她了! 但是那时候她还是怕,做了好几天噩梦。就连她娘在山丘垦地,她坐田埂上,她也不敢乱动,就怕蛇又出来咬她,条子爷见了,就给她讲蛇怕什么,怎么躲蛇。 她至今记忆犹新。 条子爷说大多数蛇都不乐意主动招惹人,除非对手太弱,只有少部分蛇会莽夫一般见人就咬。 所以看见蛇,距离远就赶紧跑,跑不了就不要乱动,把自己想象成比蛇还要敏锐的存在,在蛇抬头的那一刻,掐住它的命门! 而她现在,退,会有动静招来蛇,走不掉,进,蛇只会更快到她这里。 她只能不动! 她离坡顶不远,上面的情况她看着一清二楚。 那条蛇体型很小,满身青翠,它追逐李英英不成,现在却将目光看向了她。 可它却没有立即行动,似乎也在等待时机,不敢轻举妄动。 她此刻和一条小蛇对视着,诡异地僵持着。 她不懂蛇的种类,可看着那泛冷的绿鳞光,她从心底发寒。 越艳丽的蛇,越危险! 现在,她只有细筒能依靠。 这几日,李桃花的每日投喂到底叫系统不用一直沉睡。 这么多天下来,她越发觉得空间和她灵魂是连在一起的,她的灵魂在不断凝实,而空间的气息也越发清新淳厚,连带细筒都精神不少。 也是这种觉悟,叫她和空间及细筒的联系越发自如。 “细筒,你知道这是什么蛇吗?”她默默询问细筒。 系统被唤醒,每当宿主主动与它交谈时,它就能拥有宿主视眼。 它向周围探测一遍,终于捕捉到宿主所说的蛇,看到那小小的,却满身绿油光的蛇崽子,系统信息素瞬间飙升,“竹叶青?!!!” 我的系之父统之母啊!遇见大的了! “桃花花!别怕别怕!它很毒!但它小!” 李桃花:……蛇小就没事了吗?不是更可怕? “它这么小,它爹它娘不会也在旁边吧!”李桃花一想到自己陷进蛇窝里了,就越发后悔。 她可真是闲得有病了,怎么就答应李英英陪她上来了呢! 感知到宿主灵魂的剧烈波动,系统被迫在天上翻了十万八千里,头晕脑胀,信息紊乱。 这宿主有点逆天!为啥它被反控制了! 呜呜~ 心里这么想,可作为高智慧系统,它还有理智,宿主不能得罪! “细筒细筒!!!你说话啊!”等不到细筒及时的回复,李桃花先爆发了。 系统无奈,明明是她搅得它混乱,没法及时回话的,可嘴里还是老实回复: “只有这一条,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竹叶青生活,它估计是只笨蛇,才会跑到这里来的!” 李桃花一听,瞬间不慌了,就这一条小蛇崽子啊! 她还以为是全家上阵呢!害了蛇娃,蛇爹蛇娘来报复的那种。 “它跑得很快,比我想的快得多,我如果移动,惊动它,那抓住的机会不大。细筒,你有什么办法吗?” 第55章 杀人很简单! 脑海平静一刻,下一刻童音再度响起,“桃花花,我能做出来防蛇喷雾,专针对竹叶青的!可是我的能量只能用在空间里!” 李桃花炸了,“你在耍我吗?还是脑子抽了!空间里原有的东西,我拿不出来啊!” 冗长的沉默……终于,颇觉试探的声音响起,“你和普通宿主不一样,或许,你可以?” 李桃花气笑了,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就因为她是要被夺舍结果却失败了而活下来的人? 再说,“我以前不是没试过,不行啊!” 系统凭借自己的感觉,坚持推动宿主成长,“好花花,你试试,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的能量能攒得这么快,可都是得益于你本身的力量呢!” “以前不行,说不准现在就行了呢!”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或者我试试能不能不碰到它就把它移空间去?”她之前往空间送东西都必须触碰的。 系统:它的宿主可真是……无敌! “桃花花啊!你既然能试隔空移物,咋就不能试把空间里的东西移出来呢?” 显然,系统觉得这两种方法并无大差别。 可,在李桃花心里是不一样的。 哪怕她不清楚怀景县外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她也读过书,看过游记,也听清姨讲过外面的种种。 空间里的东西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该出现在她所在的世界里。 这是铁律! 她有了主意,就开始试着去控制外面的东西移进空间。 没有了身体的连接,简单的灵魂默念根本没有作用。 她只能试着将自己想象成真神一般的存在,真神有神力,可移山填海,那她的所谓神力大概就是自己越发精纯的灵魂。 她集中意念盯准不远的石头,试图将它移进空间。 一次、 两次、三次! 第四次,那石头终于动了一下! 李桃花瞬间眼冒精光,可以的! 终于,她连着试了几次,凝神越发顺畅快速,而石头终于在视线中漂浮然后渐渐消失。 成功了! “成功了!桃花花!我美丽而强大的宿主大人!你竟有这般如大海般无垠的潜力!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第一人啊!”系统震惊了! 李桃花也震惊了!这是有点能量就能飘?以前咋就不见他这么……额,聪慧! 不得不说,李桃花震惊归震惊,也是真的受用。 美滋滋呢! “桃花花,快收了它!”语气比方才还激昂。 李桃花敏锐察觉异常,这家伙只有在她喊他吃东西时才这般高亢。 “喂!你不会……要吃它吧?” 细筒兴奋的语调一僵,声音急转直下,清脆的嗓音顿时变得尖细,带着满满的质问,“怎么可能!” “我虽然需要能量,可我不是什么都吃的啊!我是种地系统!只吃地上长出来的东西的!” 李桃花:“嗷。” 系统:……白搭它的解释了,结果她就这么回它的? 李桃花维持一个动作够久的了,不再和细筒多言,将目光放到那条小蛇身上。 这么久,这蛇都不动一下的,果然是条傻的。 她凝神将精力都放到小蛇身上,试图将小蛇拉进空间。 眼见那小蛇凭空浮起,那绿瞳孔瞬间睁大,似是十分惊恐。 原来,蛇也会睁眼睛啊! 李桃花正要将蛇移进空间,忽然听到平地上传了脚步声。 “桃花姐!蛇走了吗?”声音大得能惊牛。 贼心大的小妮子!这大的声音是想要她被蛇咬死吗? 察觉脚步声近了,怕被李英英看到,李桃花只能将那小蛇崽子放下。 然而,那蛇崽子却是受了惊,龇牙咧嘴地朝李桃花扑来。 李桃花也不惧,只要这蛇离她近一点,李英英就看不清了。 她再度凝神,等小蛇离自己只有一丈之远时,瞬间将它送进了空间大山里。 这种小东西还是放远点,免得祸害她的田地,再吓着她自己。 李桃花做完这事,往上爬几步,李英英的身影才显出来。 她正在往坡底张望。 她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蛇咬死吗? 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李桃花有些不想相信,她以为谋财害命离她的生活一直是很远的。 她想起那边的深沟,将李英英的想法都了然一清。 李英英看到平安上来的李桃花心情复杂,她希望她死又不想真的去杀人,若她被蛇咬死,就不算是她杀的。 可惜,天不如人 可惜,天不如人意,这血她注定要沾。 李桃花上来,一眼望去都是荒草,多数荒草还都带刺,这就是毒棘刺了。 还好都枯了。 “有野菜吗?”反正她看到的都是枯了的毒棘刺。 原来这个时节,就算是聚湿的山里,草也要枯的。 李英英在李桃花躲蛇时,早逛一圈回来了,确实有野菜,不过不在这里。 “桃花姐,去那边找找吧!” 李桃花看向李英英手指的方向,可不就是深沟? “好!” 李桃花跟上李英英的步子往深沟边走去。 深沟边上的草最高,在平坡上根本看不到下面是个深沟,倒是和山洞那一边是一样的。 没到高草丛,她们就遇到一片野菜。 只是这时的野菜都老了,连叶子都半黄了。 老野菜根本嚼不烂,李桃花看不上这东西,可李英英却不觉得这野菜有什么不对。 虽然这东西看着不鲜亮了,但还是能吃的,拿回去总比不拿好,免得王翠花更看她不顺眼。 “桃花姐!真的有,咱们赶紧摘吧!”语气兴奋,满是期待看着李桃花。 李桃花以前会觉得这双眼睛单纯,现在看,都是蓬勃的欲望。 她自己家是看不上这些野菜的,可拿下山去,于嫂子福珠姨会喜欢的。 既然上都上来了,不能空手下去。 两人各自埋头起来,李桃花做活一直都是麻利的,李英英则是挑一会儿歇一会儿,也不和李桃花说话,可她看着李桃花挑的野菜,眼里着实不干净。 秋末的夜来得早,她们下山也要时间,她们过了午后一个时辰就该回了。 正午过后,李英英一直看着日头。 日头西偏,再晚一点,她们就要收工回去了。 李英英状似无意地向着草丛靠近,终于穿过草丛到了深沟,她似十分惊喜地喊李桃花,“桃花姐,快来!这边有好东西!” 李桃花:这目的,真直接啊! 杀人原来这么简单,也不用那么多弯弯绕嘛! 第56章 兔羊一窝 李桃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按理说,她知道李英英在玩什么了,她玩不起就该回了。 可这关系都到要杀她这步了,这次不行,难保下次在自己不清楚的时候着了她的道。 看来,以后和这人不接触最好。 不接近就没机会伤她。 可这闹掰总也要个理由的,还要是个大理由。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两眼,心里有了主意。 把背篓里的东西用布袋装好,保证不会散开,这才背起背篓,进了草丛,只是方向却和李英英不同。 李英英见此,放下心来,赶紧换路跟上李桃花。 在李桃花拨开最后一层草丛时,她看准时机,一个狠劲儿将李桃花推下去。 顿时一阵剧烈的碎石摩擦声响起。 李英英看着自己的手发愣,浑身虚软,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卧倒在地。 也是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这个世界早已偏离轨道。 所有人都是生命的存在,而不是她掌控下的工具人。 她湮灭的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颤抖着,根本不敢去看下面的人。 过了许久,下面都没有声音传来,她忍着颤抖的声音,呼唤下面的人。 “桃花姐?李桃花?李桃花?” 这次不用伪装,她的声音本就足够害怕担忧。 许久的呼唤未能得到回应,她的计划似乎成功了,可她感受不到一点系统能量的感觉。 所以,归根结底,她还是失败了,败得彻底。 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原来,就算身处这个人命可赃的时代,一个现代的灵魂也不能如故事里写的那般无动于衷。 凭什么?她明明可以有安稳的人生的,可就因为一个偶然,她被注入这样一个芯片,给了她成为世界主角的力量,可事实是,这力量并不属于她。 而她还因此伤了一条人命。 她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要背负着人命活下去吗? 她六神无主地在地上跪了许久,终是没勇气去看下面。 太阳下沉,草丛里越发寒凉,冻醒了封闭的李英英。她感觉到凉凉的风,这才惊觉,再不下山,她也要没命。 秋末的夜不比冬日温柔多少。 李英英终是仓惶离开了。 而深沟下,躺在装满野菜的布袋上的李桃花深呼吸几口气,终于挪动了自己僵硬的身体。 她十分庆幸自己记性不错,和江全来的那几次就记住了这边的地形。 深沟这一侧虽然锐石多,可她摔下来的这一角却都是碎石,中间还有许多小榆树,她滚下来,看着惊险,实际上身体根本不会伤到什么。 不过,她确实高估自己了。 李桃花捧着自己微肿的脚腕无奈。 是太久没爬树上坡了吗?连这个小坡都搞不定! 二十余丈高的锐石坡:都说了!我很危~险~ 这里离山洞不远,李桃花将背篓扔下,一瘸一拐往山洞去。 再厚的石壁,一面漏风就啥也不是! 这是李桃花在秋末进山洞的第一感受。 李桃花坐石床上用药油给自己揉脚,眼睛却是盯着被竹篱笆围住的洞口的。 她早晚搞个木板墙,弄个正经门把它围起来。 山洞里准备的药油都是搜罗来的好药,尤其这跌打损伤的药油,可是镇里的老字号买的,一瓶就要一两银,贵死了。 不过也是真有用,李桃花揉开不过两刻钟,脚腕上的淤青就散了许多。 下地走也不是很疼了。 李桃花脚受着伤,虽然轻,但她十分明白珍惜身体的道理,不敢走远路加重伤势,干脆在山洞留下来。 她绕着山洞检查起来。 这山洞里没什么变化,但外面倒是多了很多物件儿。 洞外不远的树下围起了栅栏栅栏里围着十几只兔子和两只山羊,还活蹦乱跳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江全抓的兔子还活着,还是这么多! 家里有个猎户,果然不缺肉吃啊! 别说,这石沟底本来就没什么植被,零星有几棵树,山洞外二十丈左右的地都比较平整,围起来还真挺像个小院。 加上这牲圈,更像了。 栅栏里面,兔子或睡觉,或打架抢食,过得丰富多彩,丝毫不知它们命不久矣。 李桃花看兔子“打架”看得入迷,灰兔子骑白兔子身上欺负白兔子,又一只灰兔子冲过去把上一只灰兔子踢开,自己趴白兔子身上,继续欺负白兔子。 那白兔子却是嘴里吃着草,一点不理身上被谁趴了。 就这么受欺负??? 李桃花深刻唾弃白兔子任人欺负的娇弱模样,“你可是兔子群里面最好看的,你咋这么不争气呢!” “你哪怕出卖色相,也不至于叫人家随意骑身上欺负啊!” 李桃花说死了,那白兔子都不动一下,她看不惯那几只灰兔子来回欺负人,就近折下一根树枝,开始白兔子守护行动。 哪只兔子爬上白兔子背,她就把哪只一棍子戳下去,来回几次,那几只灰兔子怒了,冲着她龇牙咧嘴。 嘿嘿!兔子也会发火啊!新鲜! 李桃花看了一眼栅栏,确定这栅栏够高够结实,放心地继续自己的为白兔子报仇计划。 哪个敢瞪她,她就赐哪个一戳子,看着几只兔子被她戳得到处窜,也不敢去欺负白兔子了,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兔子们都学乖了,堆在离李桃花最远的栅栏边睡觉,也不去吃草了。 李桃花看着那一堆装死的兔子,顿时无趣,目光转道去欣赏那两只山羊。 桃源村也有人家养山羊,不过不是山上抓的,是从周围村里买的小羊羔。 山羊不像牛马一样,能拉车上田,村里人养着是为了喝羊奶。 李桃花想着想着就把目光移向了山羊下面的大肉球。 有奶吗? 她想起小时候和村里小孩一起去看挤羊奶,挤奶人一手流利的手法,挤一下就有奶喷射出来,看着好玩极了。 她眼馋好久了。 李桃花是个说干就干的。 第57章 捕鹿 先找了根绳子把肉球大的山羊拴住,再将山羊牵出来栓到另一棵大树下,回去取了陶罐和矮凳,陶罐放肉球下面,矮凳给自己坐。 一切准备就绪,李桃花看着近在眼前的肉球,想了想,又回去拿了净布,沾水打湿。 又坐回矮凳,她把抹布在手上铺平,小心地覆上肉球,轻轻地擦拭几下,见山羊不反抗,她胆子大起来,抬起那肉球,用抹布把下面的两个奶嘴仔细擦干净。 擦过一遍,李桃花心里舒服了,这才开始试着去挤奶。 确定陶罐是在奶嘴下面,她深呼吸一口,抬手握住两个奶嘴,软软的,不像她想的那种感觉。 这有奶吗?难道山上长大的奶会少? 李桃花抱着怀疑的心挤了下去,却不想,她这一下,奶没挤出来,反被山羊踹了一脚。 这一脚不重,没伤到她哪里。 可被踹的地方还是有些痛,看来她把它弄疼了,李桃花稍感抱歉。 “小羊儿乖,我第一次,下手重了,我下次轻点。” 说完又换了位置,将陶罐再对准位置,这次却是不敢轻易下手了,她仔细回想了那些年看过的挤奶场面,回想她们的手法。 经过短暂的思考,李桃花非常确定,他们挤奶都要选挼一下奶嘴上面的地方。 李桃花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这挤奶前先得顺奶,有了想法,她立马下手。 果然,这次奶出来了,山羊舒服了,她也知足了。 历时两刻钟,李桃花终于完事,端着半陶罐的羊奶惊诧。 看着就那么大的肉球,也不知道咋能挤那么多奶! 想想以后能喝奶了,心里更是开心。 她前几天可是和于嫂子问了许多照顾怀孕妇人的事,于嫂子可是说了,有孕的人喝羊奶也是极补身子的,怀胎和坐月子都能喝。 而且喝奶对皮肤好,想着皮肤变得更加光滑,李桃花更美了。 江全可真是大功臣,她要好好犒劳犒劳他。 而于此同时,深山巡狩的猎户也到了出深山的点。 江全这几天都和胡廉一起在深山里巡视他们之前设的猎洞,两人的猎洞虽不同,但碰见太大的猎物,一个人单猎,容易被附近盯食的猎物反扑,且遇到大的猎物,一个人根本拖不下山去。 胡廉和江全都是熟手,江大条还在的时候,每逢秋猎,爷俩就一直和胡廉组队进山,平日里也叫江全多和胡廉进山一起狩猎。 两人早有默契,今日更是一起干掉了一头野鹿。 其实,秋猎大都是直接从猎洞里寻猎,像今天遇到的这种鹿群里的野鹿,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容易惹来鹿群的攻击。 可是架不住江全看着这头鹿的眼睛太直了。 胡廉深知江全看准一头猎物是不会放弃的,十分顺从地和江全打起了配合。 但也只是从旁辅助,真正与鹿相搏的还是江全。 山里野物虽多,可能叫猎户真正下手猎的并不多,而猎一头稀罕的猎物是极其危险的,胡廉和江全都是散户,每人愿意承担的风险是不一样的。 因此,他们之间有一条铁律,谁想要的猎物谁出主力,另一个人探勘周围的环境,负责配合,处在随时能跑的位置。 若两人看对了同一个猎物,才会真正的打配合。 比如,今天的鹿,其实胡廉并不感兴趣,他这么多年攒了些钱,不缺这一头鹿钱,且清娘怀了身孕,他万不能因为一头身处鹿群的野鹿伤了自己,叫清娘操心。 不过,江全很聪明,用鲜果引野鹿掉队,等鹿群走远之后才下杀手。 也亏得他身法厉害,下手快,不然,等鹿群察觉他们的动静,返回头,他们就危险了。 这头鹿两百多斤,可江全自个儿就能轻轻松松从山上扛下来,胡廉看得牙疼。 两百斤东西他也扛得住,可扛着从山上到山腰,弯弯绕绕不知道多少路,还能像江全这般气定神闲的,三个他都不行。 “你这身板怕是也不用竹篱车,不若把那让给我算了,我这个又快拉坏了!” 竹篱车其实就是个竹筏子,只是比寻常竹筏做得更密,猎户猎到大的猎物,都是捆在竹篱车上拉下山去的。 江全想着山洞外闲立着的竹篱车,又想想胡叔每回给自己运猎物卖猎物的辛苦,便点头应下。 “下回进山,我拉出来。” 胡廉一听有信儿,更是高兴,“行!等明儿我去县城把今天的卖了,后天我再上来。你明儿个自己小心点寻猎,找到了先别下手,等我回来咱再下手。” 江全知道轻重,狩猎也讲规矩,不守规矩迟早要没命。 江全扛着野鹿陪着胡廉翻了半个山,到了青水山北山半山腰,剩下的就有路能走了。 这条路专通胡廉家,是胡廉这么多年走出的道儿,拉竹篱车回去不大费劲了。 两人像以往一样,把江全要卖的猎物一同绑到竹篱车上,由胡廉运回家去县上卖。 江全看着竹篱上的鹿,郑重地叮嘱胡廉:“鹿茸要到药铺卖,要拿十两银!” 胡廉常卖猎物,什么东西什么价,到哪卖更值钱比江全懂多了,他听着江全念叨这,听见也当没听见,敷衍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保证给你卖个好价,你胡叔办事,你放心着吧!” 江全不放心,继续叮嘱,“要有十两银!” 胡廉听笑了,“混小子,这鹿身上哪哪都是宝,别说十两,二十两我都给你整回来,瞧好吧!” 说完就赶着下山去了,家里有人等着呢! 江全见人走了,也往回走。 他回山洞。 第58章 紫花引路 太阳彻底西斜,山间的猛兽都开始归巢,而此时一个迅疾的身影正在山林里穿梭,似在追赶阳光。 终于,那身影放缓,是到了自己的巢穴外。 太阳落山时,东山总是先沉入黑暗的,江全看着只余残光的四周,敢着最后的光往山洞走去。 正当他要加快脚步穿过松林时,眼角忽然捕捉到一抹扎眼的白。 脚步暂停,他警惕地取下松树上的帕子展开看。 小紫花!!!桃花!!! 江全眼睛乍亮,神情激动地要往山洞去,可下一刻,他的笑颜便僵硬了。 桃花来不会给他系帕子! 他向系帕子那棵松树周围看去,果然看到了不同。 草被压倒了,但倒的方向不是朝山洞,是另一边。 他瞬间就想到了深沟另一边,他只和桃花说过那里。 想到山上的危险,他不管将黑的天,径直朝另一头跑去。 江全用自己最敏锐的反应和最快的速度去赶最后一刻的白昼,可他寻着痕迹穿过林子,穿过山坡,又穿过毒棘刺,可就是不见桃花。 再没有路了,难道桃花回去了?或者去山洞了?可那样为什么帕子还在树上! 这一刻,江全的脑子无比清晰,除却那隐隐的痛。 最后的白昼真的要到来,江全似无头苍蝇一般地冲向草丛。 这里是去山洞最近的路! 如果桃花在山洞,这是他确定她平安最快的方法。 就在他打算从榆树道冲下去的那一刻,借着最后的光,他忽然注意到这周围草丛的异常,他赶忙向下看去。 而此时,天彻底黑了,月光下,都是石沟下的石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人影。 他不管视线的不清,从沟上三两下跳下去。 到了沟底,周围的样子就清晰一些了。 没有桃花! 他刚松一口气,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篓。 桃花的背篓! 背篓在这里,那桃花呢?!!! 刚刚强迫清醒的头再不能如常运转,方才只是隐隐的痛此刻化为利剑,在他的脑袋里放肆挥舞。 江全头痛欲裂,他难以忍受地蹲下身子,抱头狠摇,眼睛触及身下的石头,竟有冲动把头往地上撞去。 他知道这不对,人不能这样糟践自己,桃花教过他的。 桃花?对!他还要去找桃花! 桃花不在这里,肯定在山洞里! 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她受伤了吗? 想着这些,头的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赶紧抓着桃花的背篓往山洞赶。 山洞里,李桃花正端着灯柱候在洞内。 桌上摆着一大盆红薯和一陶罐羊奶,很简单很够量的晚饭。 她刚从洞外回来,没等到江全,她看着这够五个李桃花吃的东西,没一点食欲。 忽然,她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心弦顿时紧绷。 谁?江全吗?可江全的脚步声从来不会这般匆忙又沉重的! 她警惕地将灯烛熄灭,悄悄向洞门口移去,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她刻意放慢的脚步终是敌不过外面急促的脚步。 她还未到门口,洞口的竹篱笆就被人拉开了,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挡住了仅剩的月光。 李桃花看见人影,瞬间认出是江全,她心弦一松,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江……” 她话音未落,那人便冲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全?”顷刻间,轻快的调子含了心疼和安抚。 重新感受到桃花的温热和甜甜的味道,江全的后怕一阵一阵涌上来,竟是埋在李桃花脖颈哭了出来。 李桃花早已看到外面掉落在地的背篓,哪里不明白江全是怎么了。 感觉到她脖颈上的湿热,更是心疼。 抬手抱紧江全,将自己彻底埋进江全的身体,感受到包裹自己的紧实,李桃花同样感觉安心,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能抚平。 “江全,我们都好好的!” 江全哭够了,仍埋首在李桃花的肩颈,仿佛一个苦累了寻安慰的小孩,只是听到李桃花的话时仍会回应。 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嗯”。 李桃花听着江全带出的哭音,不厚道地笑了。 原来江全也会哭啊,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全呢! 两人在月光下放任地拥抱着彼此,似要将彼此刻入骨血。 终于,还是李桃花打破僵局。 怀抱虽值得贪恋,可该吃饭了。 身体同样重要。 江全不舍地放开桃花,却不愿意松开桃花的手,这样他的头痛会轻一些。 李桃花感受着那宽实的大手,并未驳斥,任由江全牵着。 而江全自始至终未说一句头痛,惹桃花担心。 有桃花在,他很快就会好的。 洞内的烛火重新点燃,两人在烛火的映照下用着饭,冷掉的羊奶膻味儿很重,李桃花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可剩下的半碗却是不能浪费的。 她看着碗里的奶发愁。 下一刻,她的碗便被对面伸来的一只手端起,她循着那只手看去,只见自己的碗到了另一人的嘴边,再下一刻,她喝过的羊奶便被那人尽数喝掉。 李桃花后知后觉地羞涩起来,尽管他们似乎也不在乎这点亲近了。 陶罐里的羊奶最后还是剩下了,江全也是不喜欢的。 李桃花看着剩下的奶,有些可惜,看来还要找个方法去腥才行。 这些只能明天早上再受回罪了。 天太晚,李桃花早把锅灶收拾好了,只他们刚用的两个碗要刷,可也不值得再废一锅水,只简单涮涮就行了。 饭后,总要消消食才能睡,不然容易积食长胖。 山里再安全的地方也是要留根绷紧的弦的,他们也没别的地方能走,只能在洞里来回晃悠。 李桃花走多了,便觉出自己的脚又开始泛疼了,再不敢走了。 “江全,扶我到床上,我脚疼!” 江全一听,立马紧张,架起李桃花的胳肢窝三两步把人放床上。 李桃花还没从自己被以抱小孩一样的尴尬姿势送上床缓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腿被缚住,紧接着,她的脚便失了束缚,白嫩嫩摆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