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死遁后,顾总跪地求复合》 第1章 昨日紫微星,今日铁窗泪 海市,城郊女子监狱外。 铁门徐徐拉开,干瘦如枯柴的女人蹒跚走了出来,惨白的皮肤在烈日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夏风夹杂着樟树味,吹散了女人枯草般的头发,也暴露出了女人脸上可怖的疤。 任何人看到这条疤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是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才会在脸上留下这样一道狰狞的痕迹。 眉尾蔓延到嘴角,像一道裂缝,又像是一条褪色的蜈蚣,凶狠地盘踞在这个华国曾经最明艳骄傲的女明星脸上。 简依安,出身艺术世家,简氏国际集团独女。 二十岁横空出世,出演国际大导弗朗西斯《白帆传》的女主角,成绩一骑绝尘,不仅在国际享有盛誉,国内也名声斐然。 二十一岁凭借《绝艳赋》斩获百花奖,成为全世界最年轻获得此奖的亚太地区演员。 简依安也一跃成为华国身价最高的女演员。 彼时的她可谓是万千光芒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前途无可限量。 可是,此番光景不过昙花一瞬,简氏偷税案轰动全国。 简氏集团暴雷,名下十余家影视公司甚至涉嫌洗钱,导致无数资金流向国外,激怒了所有的华国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娱乐圈早就该好好整治了! 昨日紫微星,今日铁窗泪,遵法守法对这些人就这么难?哥哥你可要看清她的嘴脸! 三百亿……我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简依安你是真的该死!” 一夕之间,简氏垮台,外公暴毙,舅母自缢身亡,舅父跟她断绝关系,无数谩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简依安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一周,天之骄女就锒铛入狱沦为阶下囚。 曾经那些简依安最珍视的人和物,瞬间都都离她而去…… * 海市的夏天并不宜人,烈日像要把人吞噬般的炙热。 简依安被高温蒸的有些眩晕,扶着膝盖,靠着路边的树干蹲了下去。 身后的狱警敲了下铁栏杆,出声提醒:“沿路走到尽头是客运站,最晚一班的城际巴士在下午六点。出大门,别回头。” 简依安知道狱警是在催她离开,低哑说了声谢谢,拖着残缺的身体走进空荡荡的街道—— “您好,请问去市区该怎么走?”简依安声音嘶哑,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不再艳丽的眼睛。 售票员头也不抬地说:“回市区坐城市专线,请出示身份证并扫码支付。” 简依安没有手机,捏着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进去:“请问……可以现金吗?” “可以,票价五十元。” 简依安心中闪过一丝慌张,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十元。 然后…… 她摸遍所有的口袋,再也找不到多余的钱了。 售票员看出了她的窘迫,立即把身份证退给了她,例行公事地说:“不好意思,请让后面的乘客先买。” 简依安忙说抱歉,退到了一边。 她身后的大伯扛着扁担,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简依安没有支撑,重心不稳被台阶跘了一跤就摔到了售票台下。 人群发出惊呼声,可大多是看热闹的,没人愿意去帮助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都怕惹祸上身。 简依安这一下摔得不轻,结结实实地磕到硬石板上,膝盖瞬间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因为疼痛血色尽失,显得愈发苍白。 细密的疼像针扎一样传到胸口,简依安早已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看着手上的血痕不断涌出血珠而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2章 死而复生的未婚夫 她该去哪里,简氏集团吗? 可曾经视她如己出的舅舅四年之中不曾探视过她。 去找钟澍? 当初简家害他害得那么惨,钟澍必然不会原谅她。 回家吗? 她的家早已被查封,不属于她。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在铁笼之中,简依安的生活是黑白色的,而此刻重新见到外面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以前,她立志成为像外公一样的表演艺术家,而现在,她却连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烈日焦灼,炙烤着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忽然,一道阴凉罩在了她的身上。 “您好,是简依安女士吗?” 一道温和男声在她头顶响起,像夏日迎面的清风,却又让人心生寒意。 很久没有人这样尊重地叫过她,简依安愣了一会才抬头看去。 入目是一双极度考究的皮鞋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明明是大热天,这人一身西装,周身散发着凉意。 那双手的主人看着她,笑着说:“我是顾烈辛。” 顾烈辛……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简依安迷茫了一瞬,可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又实在算不上陌生,简依安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男人似乎看出了女人的茫然,他轻笑了一声收回手,微微躬身,直视简依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简依安小姐贵人多忘事,我们七年前见过,还有过婚约……” 简依安登时愣住。 男人顺势蹲了下来,用仅有简依安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尘封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简依安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人,全身迅速蔓延起一阵寒意,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沈烈?”简依安颤抖着问。 男人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眼神里满是“明知故问”的嘲讽。 “你还活着?”简依安不敢相信。 她记得自己亲眼看到这个男人被推下了山崖,数千米高的山崖下是汹涌的海潮,任何东西掉下去都会被迅速吞没,人若是掉下去绝对不可能生还。 尸骨无存的人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 简依安惊疑的神情被男人尽收眼底,他笑得愈发玩味:“看来你没有忘记我,让你失望了,简小姐,我回来了。” “你怎么……”简依安想问男人怎么回来的,却又觉得没有意义。 记忆中穿着灰色T恤的清瘦的男生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成熟的轮廓,阴鸷如蛇的目光里面汹涌着她看不懂的感情。 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不一样。 简依安说不出话。 顾烈辛收起笑意,慢条斯理说:“你外公宁愿让我死都不愿意你嫁给我,现在他死了我却活着,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 强光让简依安的眼睛酸涩难堪,她低下头,不置可否。 “给你个机会赎罪,跟我去民政局。”顾烈辛说。 简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根极小的针剂扎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一小管橙黄色的液体迅速没入皮肤。 男人冷漠如霜的面容变得涣散,简依安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3章 你欠我六亿,懂了吗? SU7行驶在郊外,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向后退去。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手腕上已经套上了手铐,手掌受伤的地方被手帕包了起来,她撑着板凳费力坐起身,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这个男人。 后视镜里的沈烈眉眼中依稀还留存着七年前的影子,一如初见简依安初见他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随着越来越多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复苏,她实在没办法冷静地跟这个男人和平相处。 简依安强忍着不安问:“沈烈,你带我去哪?” 顾烈辛置若罔闻,空气充斥着薄荷味的清新剂的味道,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静谧得可怕。 简依安继续问:“你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简小姐这么多年没有一丝长进,天真、愚蠢、健忘,还没有礼貌。”顾烈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 “顾先生,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简依安坦诚道。 顾烈辛被她这幅一无所知的模样弄得不爽,阴沉了脸色,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你还有债。” 简依安不解:“七年前,我用捐献骨髓换取跟你解除婚约。对于冯婉,我已经尽力了,我自觉问心无愧,不知道还欠你什么。” 遇上了红灯,车子猛地停下,简依安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撞上前排的椅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后视镜里,顾烈辛的脸色阴鸷地可怕,目光像淬了毒的蛇,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毒牙。 “闭嘴。”顾烈辛的手指骨捏得咔咔作响,“你没资格喊冯老师的名字。” 因为冯婉的病故,沈烈迁怒于她,简依安也无可奈何。 顾烈辛冷冷地说:“《红侦探》顾氏集团投资了六亿,因为你的丑闻导致电影无限期撤档,我血本无归。” 五年前,简依安受邀作为《红侦探》的特别出演,她饰演的是双重人格的女侦探,代号为“红”,是整部电影中的灵魂角色。 又因为这是简依安跟国际大导演弗朗西斯的第二次合作,为报知遇之恩,她是零片酬出演的,没有参与过多商业宣传,因此也从未关注过投资人是谁。 可顾氏集团她是知道的,十年前异军突起的建筑公司,五年时间便发展成为与简氏一样的跨国投资集团。 四年前,简氏和顾氏看上了同一块地,顾氏集团以高于简氏出价三倍的价格轻松收购,简氏惨败。 因此,业内流传着顾氏的神秘新掌舵人眼光毒辣手段雷霆,简氏败絮其中气数已尽的说法。 可现实与流言如出一辙,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的外公身体不如从前,简氏集团开始走向衰落,而顾氏越加风光无量。 但沈烈怎么会跟顾氏集团有关系?难道他就是那个神秘掌舵人,这怎么可能? “所以,你欠我六亿,懂了吗?”顾烈辛说。 “你想让我怎么还?”简依安问。 “简依安小姐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顾烈辛笑了起来,“你说,你就算是嫁给狗也不会跟我结婚。” 第4章 民政局跟狗登记 简依安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可那是跟外公赌气时说的,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跟外公吵架,自然印象深刻。 但她也记得,当时沈烈并不在场,他怎么会知道? “是我说的。”简依安坦诚说。 车子缓缓启动。 “简依安,你要说到做到。”顾烈辛不耐烦地说,“陪聊结束,接下来保持安静,除非你想再挨一针。” 简依安乖乖闭嘴,她坐在后排,依旧通过后视镜来确认沈烈的神情。 这男人脸上虽然毫无波澜,五官端正的脸让他看上去正义凛然,可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却带给她一阵恶寒。 简依安怕自己被冻死,干脆收回目光,开始观察开门跳车的可能性。 很快她发现,逃走的可能性趋近于零,车门锁的非常严实。 并且很不幸,她开始晕车了,但现在的状况她根本没办法安心闭眼,只能看窗外来转移注意力。 三年没有见过外面世界,很意外地与当初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神色匆匆又麻木的行人,街边各式网红的小吃摊,高楼林立的市中心是水泄不通的车队。 看着看着,简依安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眼前一片黑暗,靠着椅背陷入了昏沉。 * 由远及近的狗吠声传来,简依安眼前的黑暗渐渐变为光亮,一睁眼便看见一只眉目狰狞的烈性犬正张大嘴巴流着哈喇子冲她叫唤。 简依安瞬间清醒,腿软的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 “别、别、别过来,救、救命……”简依安小声呼救,偏偏此刻她看见自己的脚踝跟桌腿铐在了一起,根本动不了,只能被迫面对这条狗。 简依安依稀记得这种犬叫罗威纳,是烈性犬。 简依安在很小的时候被狗咬过,直到现在听到狗吠声都会条件反射的害怕。 这条黄黑色的大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让简依安生理性反胃。 可一旦简依安别过头去,罗威纳又追了过去,非要跟她面对面不可。 她整个人都害怕地抖了起来,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旁边,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维持着自保的姿势,心中祈祷这条狗能尽快离开。 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简依安的脚踝,她干脆把脚伸直,此刻壮士断腕,只求能暂时让这条狗离她远一点。 尖牙偶尔地碰到她的皮肤,简依安控制不住地战栗,额头渗出汗珠,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罗威纳渐渐停止了动作,简依安仍旧不敢抬头,空气中安静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嗒、嗒、嗒。 有人走了过来。 罗威纳兴奋地叫了起来,摇晃的尾巴不停抽打着简依安的脚踝,她害怕这种叫声,更害怕这种触感,把头埋得更低。 “久等了,简小姐,刚才办了点手续。” 是顾烈辛冰冷的声音。 简依安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副听不见的模样。 顾烈辛居高临下地看着简依安:“简小姐怎么这个姿势?拍杂志封面?” 见简依安仍旧不为所动,顾烈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起来拍登记照。” 简依安被迫睁眼,眼睛里还莹润着雾蒙蒙的水汽,此刻手腕吃痛,难受地说:“放开我……” 顾烈辛直勾勾地看着简依安。 简依安用尽力量,奋力挣脱顾烈辛的钳制,用瘦弱的臂膀挡在自己身前,倔强地看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顾烈辛看到她副模样,莫名地愣怔了一瞬,语气不禁软了几分:“这里是海市民政局,我带你来登记。” 第5章 你必须听我的,没得选 “民政局?”简依安越发不解,瞪眼看着顾烈辛,神情可以称得上质问,“我们的婚约早就解除了,我不理解你是什么意思。” 顾烈辛被这种眼神盯得有些不爽,不满地抿了下嘴,对着在一旁蹲坐的罗威纳命令道:“过来。” 简依安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躲在了桌子后面:“有话好说,别……别让它过来……” 顾烈辛不理她,指着红布前的凳子,继续命令道:“坐。” 罗威纳跳到凳子上坐好。 简依安越发不理解眼前的情景,满脸疑惑又想问顾烈辛是什么情况。 “你说的,嫁给狗也不会跟我结婚。”顾烈辛嘴角带着戏谑和得逞的轻笑,“我成全你,你坐到它旁边去。” 简依安登时如遭雷击,觉得离谱到不可思议,她知道顾烈辛是个坏心眼的人,却从来不知道他还喜欢这种恶作剧。 要不就是他脑子坏掉了,想出这样变态的方式来折磨人。 简依安严肃地拒绝:“请你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顾烈辛动了下脖子,狡黠的目光里流露出恨意:“你当初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简依安低下头:“我不该说那种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烈辛低声说:“晚了。” “对不起,说那种话伤害到你。”简依安完全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气话会造成今天的结果,可犯了错就是要承受代价的。 顾烈辛轻笑了一声:“坐上去。” 简依安摇了摇头,在做最后的抵抗。 顾烈辛轻嗤一声:“除非你想让人帮你。” 简依安知道顾烈辛不会轻易接受她的道歉,更不会轻易原谅她,她闭上眼,一步一步向座位靠近。 “属树懒的?还是没吃饭?”顾烈辛抓着另一端的手铐,低头看着简依安,“走路跟蜗牛一样慢。” 其实简依安对这种指责已经习惯了,三年的牢狱生活,她已经可以对这种挖苦做到如风过耳。 罗威纳兴奋地摇着尾巴,热气一阵一阵扑过来。 简依安已经紧张的心脏快要停跳了,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已经冰凉得有些僵硬。 她手脚并爬地坐上了椅子,尽力地坐到椅子边沿,能离狗远一些。 “坐过去,挨着它。”顾烈辛命令道。 “不……不要……”简依安摇头,小声反抗。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次,你去,或者,我帮你。” “不……” 没等简依安说完,顾烈辛已经打了个响指,罗威纳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等候主人的命令。 “上!”顾烈辛命令。 罗威纳跳上长椅,肥厚的狗屁股吧唧一下坐到简依安身边。 简依安顿时浑身抖如筛糠。 “你知道我怕狗,为什么、要这样……”简依安立即抱腿防御,蒙着头愤恨地说。 顾烈辛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靠着椅背,姿态无比悠闲:“我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就跟丢垃圾一样容易,我今天是想告诉你,你必须听我的,没得选。” 第6章 我耐心有限,拍照或者让它咬死你 罗威纳像是帮主人撑腰,睚眦欲裂恶狠狠地叫了两声。 这两声快要把简依安的耳膜刺穿。 “我耐心有限,拍照,或者,我让它咬死你。”顾烈辛说。 又是选择题。 简依安闻言,颤抖着抬起了脸,失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 不远处立即出来了带着照相机的工作人员,闪光灯亮起,简依安的视野白茫茫一片,随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简依安失重,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刚才顾烈辛说了那么多挖苦她的话,可还真被他说中了一点,除了中午被他扎的那一针之外,她没吃任何东西。 刚才在车上就是饿晕了,现在更是体力透支到了极点。 失重感席卷全身,宛若从高空坠落。 就在简依安磕到地上之前,一只手将她她的脑袋稳稳托住。 “欠我六亿,你的命是我的。” 顾烈辛冷冷地说。 * 简依安恢复意识的时候,清晰感觉身旁有一个发热体,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 她缓缓睁眼,却看见那条罗威纳背对着她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褶皱的皮肤让它看上去像一条黑色的大肉虫。 简依安整个人瞬间炸毛,条件反射地就要逃走,但是手铐和链子将她铐在了床头。 她被牵绊住,没站稳一下子摔倒了,清瘦的身体撞上实木地板,强烈的冲击让她浑身都像散架了一般疼,手腕的拉扯更是带来剧痛。 简依安登时眼冒金星。 不用说,这又是顾烈辛做的,把她像狗一样拴住。 虽然刚才掉下床弄出了动静,但简依安一直忍住没有喊疼,床上那条罗威纳还在睡觉,暂时应该不会靠近她。 简依安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又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银色手铐,手铐和铁链相连,铁链另一端是巴掌大的密码锁,牢牢地锁在了床头上。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就轻轻拽了拽,手腕却像触电了一般,立即传来尖锐钻心的痛感。 手腕大概是脱臼了。 简依安疼得直抽气,皱着眉头愣是忍着没出声。 最近几年,她的身体变得很容易受伤,因此,她也渐渐变得很能忍痛。 倒是顾烈辛,跟七年前一样变态,简依安愤懑地想。 其中的区别在于,七年前的沈烈一无所有,为了达到目的,总是在她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清澈爽朗的模样,引诱她步步走进陷阱。 而现在角色调换,她卑微到手无缚鸡之力,顾烈辛便可以露出獠牙,毫无顾忌地尽情捉弄她。 说实在的,简依安自认为自己在七年前已经仁至义尽,得知沈烈骗婚,不仅没有追究,还出医药费和捐骨髓救人,双方和平分手已经足够体面。 她不是医生,冯婉的病情迅速恶化,她也无能为力,却要承受沈烈的迁怒和恨意。 她不懂,七年前的沈烈,现在的顾烈辛,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她。 七年了,难道他还没放下吗? 简依安收回了思绪,心中暗骂了十遍顾烈辛混蛋,身上的痛感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待会见到了顾烈辛,一定要问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第7章 你这是非法囚禁! 正这么想着,床上的罗威纳却动了下耳朵,简依安立即蜷起身体,呈现自我防御的状态。 罗威纳跳下了床,径直跳到门口坐着,尾巴一甩一甩的。 不一会,门锁打开的声音传来,顾烈辛一身家居服出现在了门口。 罗威纳立即起身,兴奋地要扑上去。 “坐。”顾烈辛命令道。 罗威纳乖乖坐下,仍旧在甩尾巴。 “出去。”顾烈辛继续命令。 罗威纳尾巴立马停止了甩动,但身体没有动。 “出去,去一楼。”顾烈辛又说了一遍,语气比上一遍严厉不少。 罗威纳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好似哀怨地看了简依安一眼,最终耷拉着耳朵依依不舍地出门了。 顾烈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简依安面前停下。 “简小姐,又在拍海报?”顾烈辛揶揄道。 简依安的一只手吊在手铐上,悬在空中,一手只抱腿,瘦削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 简依安扯了下手腕上的链条,没有理会顾烈辛的挖苦,直截了当地说:“我饿了。” 她其实不饿,或者说她并不是迫切的要吃东西。 三年里,她已经对这种极度的饥饿感已经习以为常。之所以要进食,是因为她必须最低限度的维持体力,免得又饿晕过去任人宰割。 毕竟她24小时之内已经饿晕过两次了。 顾烈辛瞥了眼手表,冷漠道:“没到饭点。” 简依安倔强地看着他:“你这是非法囚禁!” 顾烈辛笑了下,嘴角勾起一丝轻视的弧度,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对,你报警吧。” 简依安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烈辛,她现在被铐着,自由活动的空间不足一米,没有手机,根本无法联系外界,怎么可能报得了警。 这个男人的目的就是要捉弄折磨她罢了。 顾烈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这么坦然盯着简依安的眼睛,不带一丝心虚。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最后,还是简依安败下阵来:“不吃饭,我会脱水,会死,到时候就没人还钱了。” 顾烈辛抬手看了下手表:“还有12分钟。” 简依安闷闷地说:“哦。” 希望这12分钟里她不会再饿晕吧,简依安再次蜷缩着坐起身,这样的动作能把胃部挤压得小一些,不那么空。 顾烈辛就这样盯着简依安,仔细端详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身上的每一处,似乎要把她盯出个窟窿。 简依安被这种猎食者伏击般的眼神盯得发毛,但如果此时问他原因,肯定又不免被挖苦羞辱一番。 她扯了下手腕上的链子:“什么时候放我?” 顾烈辛不回答。 简依安继续说:“我的手腕像脱臼了,不处理会坏死,当然也可能没那么严重……” 顾烈辛置若罔闻。 简依安叹了口气,这人七年前就话少,但至少对她说的话会句句回应,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他本性如此,七年前的他也是伪装? 那他演技还真不错。 她现在只觉得跟顾烈辛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不如闭嘴维持体力。 第8章 无论遭受什么,都是你应得的 二人相对,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简依安又开始晕乎,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就在她眼睛快要闭上的那一刻——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活到现在?” 顾烈辛的声音悠悠响起,语气仍如凌冽的冰霜。 简依安歪了下头,失重感让她无法集中思考,她嘟囔着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法人,背锅的。” 顾烈辛咬了下后槽牙。 呵,真是无可救药的蠢。 可偏偏就是这么蠢的人,做出了那么恶毒的事。 顾烈辛嗤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看你表现。” 简依安迷迷糊糊:“什么?” “第一个问题。”顾烈辛说。 “什么啊……”简依安觉得这个男人答非所问。 简依安视野模糊,渐渐地陷入黑暗之中。 忽然,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简依安瞬间清醒了过来。 睁眼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白衣杵在她面前,身后的白墙衬得他面色苍白。 简依安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顿时呼吸不畅、胸口剧烈起伏,不一会就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简依安闭上眼惊叫,整个人好像处在梦魇之中。 简依安哀求地抗拒,随即开始失声痛哭和尖叫,疯狂地抓起自己的头发,熟练的动作就像过去三年里做过几百次的那样。 顾烈辛愣了一瞬,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慌乱,旋即立刻暗沉了目光:“你在干什么?” 简依安充耳不闻,抓过头发后伸手推搡着空气,左手手腕上的链条打在床沿发出叮铃哐啷的噪声。 “安静!” 顾烈辛上前,一把抓住了简依安乱挥的手,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简依安慌乱带有湿气的眼睛茫然望向他。 失措、无助、挣扎,像被捕兽夹困住的小鹿。 “你……” 顾烈辛心脏微不可查的滞了一拍,少见的说不出话。 他本想问她这三年里,经历了什么? 算了,与他无关。 无论遭受什么,都是这个女人应得的。 顾烈辛撒开手里纤细的手腕,后退一步,依旧高高在上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简依安慢慢地神色恢复清明,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时,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还好…… 面前的人穿的是白T恤,不是白大褂。 这里有门有窗,不是那个四面白墙的地狱。 “开……开饭了吗?”简依安脸上泪痕未干,粗鲁地抹了下脸,她现在急需一些温热的食物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顾烈辛眼神示意了下门外。 一个中年保姆端着两个不锈钢饭盆进来,并排放在了床角的茶几上。 虽然这碗饭看起来像是剩菜杂煮,但有肉有菜有蛋,还有两碗,在简依安眼里已经是很丰盛的了。 “谢谢。”简依安拿起勺子准备吃饭。 “你慢吃。”顾烈辛双手插兜,抬脚要出去。 忽然,站在门外的罗威纳跑进来跳上了床,蹲坐在简依安旁边,前腿护住左边的不锈钢碗,开始埋头进食。 第9章 你是七年前就该死的罪犯 简依安的饭勺僵在了半空中,她闭上眼,恳求地说:“等等……把……把狗带走……” 顾烈辛整理了下袖子,好整以暇地说:“这是它的房间,你睡的是它的床,就连今天的饭也是它分给你的,你没立场让它走。”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醇香味,罗威纳边吃饭边关注顾烈辛的动向,咀嚼时发出哼哧的声音。 简依安震惊到无以复加,拿着勺子的手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饭香味逐渐变得令她难以忍受。 两碗一模一样的饭,红肉和绿叶跟稀湿的米饭搅拌在一起,营养均衡,容易下咽。 却是顾烈辛给她准备的“狗饭”。 “沈烈!”简依安难以抑制住心中的震惊和愤怒,“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烈辛露出厌恶和憎恨的神情,每个字都带着恨意:“一个,七年前就该死的,罪犯。” 被顾烈辛这样羞辱的举动气得不轻,简依安放下了勺子。 “冯婉的死与我无关,我问心无愧。”简依安坦率地说。 “哈哈哈……”顾烈辛宛若听到了什么笑话,“难怪你能厚脸皮活到现在,你跟你外公一样,又坏又蠢。你欠冯老师的,你外公的命和你的命加起来,都还不清。” “可你呢,你也骗了我不是吗?”简依安挺直身躯,倔强地看着他,“你蓄意接近我,让我对你有好感,然后骗我们家给你出医药费,骗我给你捐骨髓,把我骗得团团转,不是吗?冯婉的事本来就与我无关,不是吗?” “简依安!”顾烈辛低吼了一声,“你不许再喊冯老师!” “跟你交往时,我从未……”亏待过你,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简依安话没说完,又再度饿晕了过去。 第三次了,她的极限是一天内四次,应该不会死,简依安想。 * 寒凉的晚风拂过面颊,简依安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缓缓睁眼,皎白的月光洒到窗台上,窗帘随风轻微地飘动。 简依安起身,发觉自己仍旧被拴住了,手腕的痛感比下午更严重一些。 罗威纳也没在房间里。 这让简依安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她看向床头的密码锁。 密码有九位,排列组合起来或许是个她没法心算出来的天文数字。 她试着扭了几个,不出意外的都不能开锁。 简依安沉默地看着密码锁,她对顾烈辛的绝情并不意外,但她震惊的是顾烈辛用这样恶心的手段来困住她。 床脚茶几上还放置着下午送来的两个不锈钢碗,一个碗是空的,另一个碗里的饭已经凉透了。 简依安沉默地看了一会,最终,她还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不带任何咀嚼的动作,就这样吞咽了下去。 饭虽然凉了,但好在没有腐败变质,也没有异味。 随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现在绝食抗议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她要活下去,用尽一切方法,活下去。 她要攒够力气,才能有机会逃出去。 吃到没办法再吃时,简依安放下了勺子,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 她现在只有一个手腕了,得省着点用才行。 第10章 她要电池和绿豆糕 简依安躺在床上,不停地揉着有些鼓胀的腹部。 真希望一觉醒来,她能回到正轨啊。 简依安这么想着,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门外,中年保姆拿着毯子进了房间,动作轻柔地盖在了简依安的身上。 *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被脚心上湿热黏腻的触感弄醒了。 她从小就受不住痒,只好不停地蹬腿。 但她更受不住惊吓。 她睁眼时,一张黑峻皱巴的狗脸正在蹭她的脚心。 简依安顺势一脚踢了过去,又一咕噜滚下了床。 这次她有预备,找准了掉下床的角度,所以身上不怎么疼。一落地,她立即蜷起身体,维持着防御的姿势。 罗威纳可不会放过她,摇着尾巴就凑到了她跟前,用鼻子去蹭她的手腕。 简依安如临大敌,只觉得手腕都着火了,她用尽力气,一拳头怼上了狗脸。 罗威纳被怼得呆愣了一瞬,随即越加兴奋,匍匐着身体,尾巴摇得飞起,作势要扑向她。 简依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抱着腿,不敢再动作。 最坏的情况就是被咬,咬就咬吧。她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开锁的声音传来,门轻轻开了,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中年保姆适时地端着水杯进来,放在简依安面前。 罗威纳也趁机顶开门缝,一鼓作气地冲出门撒欢。 终于得救了,简依安稍稍松了口气。 中年保姆抬眼看了下简依安,公式化地说:“顾先生安排的一日两餐和五杯水,这是第一杯水,早餐时间在十分钟后。” 说完就转身,不带一丝停顿。 简依安拉住中年保姆的裤脚,跪坐在地上说:“您好,我有点低血糖,能给点绿豆糖糕吗?就要便利店里最老式的那种,银纸包着,特别甜。” 中年保姆说:“好的,我会转告顾先生。” “谢谢、谢谢。”简依安又补充道,“还有一个闹钟,我有睡眠障碍,需要知道时间,否则我会睡不着醒不过来。烦请您一并转告,拜托。” 中年保姆点头。 * 傍晚太阳西沉时,简依安得到了她今天的最后一顿饭。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圆形小闹钟和一小盒绿豆糕。 “这是顾烈辛准备的?”简依安揭开绿豆糕的包装就往嘴里塞,装作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是的,顾先生买回来的。”中年保姆回答道。 随后简依安又拿起闹钟:“时间是准的吗?” “顾先生调过了,是准时的。” “替我谢谢顾烈辛……谢谢顾先生。”简依安感激地说。 “好的,顾先生今晚在公司,简小姐吃完饭可以休息了。”中年保姆静静地等候在一边,她要看着简小姐把饭吃完,这是顾先生给她今天安排的最后一个任务。 在中年保姆的眼中,她虽然不理解顾先生为什么要拴住这个毁容的年轻女人,但顾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个好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谢谢你,晚饭很好吃。” 简依安吃完最后一口,对中年保姆感激地说。 “顾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了我?”简依安问。 中年保姆摇摇头,开始收拾碗筷。 第11章 制造火灾,为了出逃 目送中年保姆出去后,简依安攥紧了手里的锡箔纸,视线移向了桌上的闹钟。 外公告诉过她,到了野外一定要带口香糖和电池。 锡箔纸和电池来的这么容易,简依安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概是外公在冥冥之中保佑她吧。 顾烈辛今晚不在,择日不如撞日。 无论如何,都只能尽力一试了。 * 是夜,月朗星疏,空旷的草坪的传来蟋蟀的叫声。 均匀的呼噜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回荡。 凌晨三点,罗威纳正在床铺上打呼,一缕灰烟在床底升腾起来,随后一簇小小的火苗亮起,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简依安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微弱火光。 待火苗稍稍变大,她轻轻地吹气。 简依安用手捏着燃烧的铝箔纸,跳跃的火苗灼伤了她的手指,她丝毫不带退缩。 她将燃烧的铝箔纸,靠近了窗沿。 火苗宛若找到了舞台,它雀跃地跳上窗帘的花边,舞蹈着壮大,变成一团火焰,火焰像怪物一般,吞噬着身边的绸布,不断地向窗帘上方攀登。 这是简依安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法—— 制造一场火灾。 * 罗威纳的呼噜声变小,刺鼻的烟味让它的鼻子变得并不好受。 它睁眼只见熊熊火光在面前扑朔,原始的兽性让它想逃跑。 但它受过专业训练,在危机情况中,它的第一职责是保护人类,它不可能独自逃跑,只好不断地用前爪去推搡倒在地上的人,急切的叫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 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异况。 中年保姆带着灭火器跑上来时,简依安已经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立刻打电话给顾烈辛,打开了密码锁。 “简小姐,醒醒。” 中年保姆用湿毛巾为简依安捂住口鼻,但显然为时已晚了,瘦弱的女人已经不省人事,灰败的脸上长疤狰狞,黑痕交纵,整个人像一片干枯的梧桐叶,轻轻一捏便会碎掉。 罗威纳也在一旁焦急地打转,嚎叫着想要把简依安叫醒。 中年保姆用肩膀撑起简依安,将她安置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她得去处理现场,避免还有未扑灭的火苗。 好在房间够大,窗户离得远,火星子并未波及其他物件。 等她处理完一切回来时…… 沙发上的人,不见了。 * 漆黑的迈巴赫在夜间的公路上飞驰,在风中划出一道残影。 顾烈辛将油门踩到底,好看的眉眼在此刻流露出肃杀的神情,周身环绕着冰凉的气息。 他该明白,这场火灾来的蹊跷,却在听到她昏迷不醒时,仍是心软了一瞬,告诉了徐妈密码。 而这一瞬的心软,却被她钻了空子。 中央系统传来的视频里,女人在徐妈离开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动作迅速地从阳台翻越到草坪,眼里带着目中无人的决绝。 这个女人,像七年前一样狡猾。 不过二十分钟,迈巴赫就在停在了女人最后消失的路口。 荒芜人烟的马路没有一个行人,沿路的路灯都显得无比孤独。 第12章 雨夜的尖叫 顾烈辛孤单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颀长的影子。 他轻蔑地笑了下,这个女人还没有蠢到在公路上逃跑。 然而,没用。 他绝对会再次抓住她。 * 简依安拼命地跑,她一刻也不敢停下。 她顺着公路跑在旁边的灌木丛中,但又没有跟公路挨得太近,只有这样才不会迷路,也不会被人察觉。 瘦削的身躯浑身上下都带着血痕,是被枝杈划伤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简依安的腿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拔起千斤。 终于,她体力不支,被路边的石头绊住,摔在了草地上。 盛夏是草木疯长的时节,草坪很柔软,摔上去不疼。 短时间的剧烈运动让简依安的心脏狂跳,此刻躺在地上,于她而言是片刻的歇息。 青草散发出清新的气息,简依安抬眼仰望夜空,天际无垠,皎月繁星,美轮美奂。 监狱里是遮蔽天日的白墙,偶尔的外出也被严格的限制活动,有多久没看过完整星空了,她也不知道。 即使在逃跑的路上,也值得为此刻的星空驻足一瞬吧。 可是这样的景色没有维持太久,天不遂人愿,晦暗的云层渐渐聚拢,不一会就乌云密布,月光被遮蔽,周围变得更暗。 夏日的雷阵雨十分常见,但是在野外被淋湿可不是件好事。 简依安没有驻足太久,简单收拾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终于,在雨还未落下时,简依安走到了一处加油站,灯火通明的地方给了她一点点慰藉。 她在加油站的旁边,背光处寻了个废旧的电话亭坐了下来。 不一会,惊雷乍起,豆大的雨珠淅淅沥沥落下来,在塑料棚上形成一道道水渍,地上的雨水蔓延到简依安的脚边。 她的小腿也在此时抗议起来,到了潮湿的地方便会酸痛,这是在监狱里落下的病根。 简依安锤了锤不争气的小腿。 随后,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绿豆糕,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蔗糖的甜味富有冲击力的在她嘴里蔓延开来,糖在监狱里是很难得的东西,长时间的禁糖也让简依安的味觉变得更加敏锐。 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绿豆糕,简依安望向了被层层叠叠树影遮蔽的天空,等雨停下,她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才行。 忽然,一条小黄狗跑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身上的毛被雨淋湿了,尾巴低垂着,瑟瑟发抖的样子,一见到简依安,尾巴缓缓地摇了起来。 这条小黄狗体格很小,跟块路边的小砖头一样,应该是出生不久,此刻目光炯炯地看着简依安。 简依安也看向这条小狗,对于小狗她是不害怕的,而且觉得他们俩的处境有些相似,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她稍稍地往旁边坐了一些,腾出一块空地,在雨夜里或许能做个伴。 小黄狗看着简依安的举动,歪了下头,朝前走了几步。 简依安嘴角浅浅地弯起,勾勒出友善的弧度。 小黄狗尾巴摇得越来越快,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兴奋,最后厉声叫了起来。 第13章 想必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小黄狗随即越叫越快,越叫越大声,发出与它体格不相匹配的巨大叫声。 简依安僵在原地,它这是,怎么了? 一改之前温顺的样子,边叫边对着简依安凶狠地呲牙。 被凄厉的狗叫声环绕,简依安腿都软了,想着自己可能占了它的窝,扶着电话亭打算冒雨冲出去。 可没走几步,简依安直接跪了下去。 黑夜里,十几双黄色的眼睛围绕着她。 接着,一只黄黑相间的罗威纳颇有气场地走了出来,项圈上蓝光宛若幽幽的鬼火。 罗威纳看着她,凶狠地嚎叫了起来。 简依安认出了这条狗。 顾烈辛家的罗威纳。 随后是相同体格的杜宾犬、德牧,一个接一个,十几只烈犬围绕着简依安嚎叫,叫声刺痛着她的神经。 此起彼伏,是简依安一个人的演奏会,也是她一个人的地狱。 冰冷的雨点打到简依安的脸上。 逃不掉了,她想。 不一会,摩托车的轰鸣声停在一边。 长筒靴勾连起泥水,下一刻便被激烈的雨点冲刷干净。 雨夜里,顾烈辛迈着长腿走了过来,眉眼被昏黄的灯光照亮,而下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摘下头盔,套在了简依安的头上,宛若审判的枷锁。 “简小姐,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放过我,求求你。”简依安无助道,可声音很快被雨打散。 “不可能。” 是来自撒旦的声音。 雨水打湿全身,水滴从顺着发丝流到苍白纤细的胳膊上。 顾烈辛手上的针在路灯下反射出耀眼的银光。 针头刺破简依安的皮肤,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注入,她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 简依安又是在狗叫声中醒来的,睁眼的一瞬,她觉得自己绝对来到了地狱。 无数双黄色的眼睛目露凶光正盯着她。 几十只狗都关在铁笼里,远近高低,此起彼伏,围着她一个劲的叫唤。 简依安缩在房间的角落,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多么希望眼前一切是一场梦。 湿衣服的凉意,沁入身体,简依安如坠冰窟。 这样的叫声没有持续太久,渐渐停下了。 简依安听见脚步声朝自己靠近。 “醒了?”顾烈辛问。 简依安睁开眼仰视着他,亮晃晃的白炽灯有些刺眼。 顾烈辛的头发湿了,此刻被拨上去变成了背头,有几分最初遇见他时的张狂不羁的模样。 简依安有些失神:“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顾烈辛挑了下眉:“你烧了我的房子。” “你报警抓我吧。”简依安说。 “想得美。”顾烈辛俯视着她,冷峻的面容上映照着绝佳的光影,“既然敢放火,想必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简依安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你死了不要紧,我的六亿可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顾烈辛说。 “我一无所有了。”简依安麻木地说。 “别这么说,你还有心、脾、肺、肾……”顾烈辛边说边精准的指到简依安身上对应的器官,嘴角扬起极富压迫感的邪气。 第14章 你拿我去喂狗吧 简依安自嘲的笑了下,木然地说:“差点忘了,你是医学生,可是买卖器官是违法的。” “你身上这些东西,够娜娜吃两顿了。”顾烈辛说。 罗威纳听到主人喊它,高兴的应了两声。 * 简依安偏过头,已经不想去揣测顾烈辛说的是玩笑还是计划了。 毕竟不管哪一种,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身旁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头撞到笼子上发出可怖的声响,远处的罗威纳立即蹿了过来。 两狗对峙,都凶狠地呲牙。 简依安怕得眼睛都不敢睁,拖着身体往墙角处挪了又挪,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顾烈辛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简依安死死地闭上眼,任由顾烈辛发落。 骨节分明的大掌像握住了一根苇草,简依安疼得直皱眉,她的手本就有伤,刚才被雨水一泡,变得又痛又痒。 “不许睡!”顾烈辛命令道。 简依安眉头紧蹙,只觉得这人真是随心所欲得很,刚才给她打迷魂针,现在又不让她睡,她无奈地摇摇头:“我没有。” “你想想怎么还钱。”顾烈辛狠厉地说。 “我、我不知道,我好冷。”简依安觉得自己好冷,整个人处在恍惚的状态中,连同顾烈辛的声音也都变得忽远忽近。 熟悉的坠落感又在蚕食着她,她根本没力气去抵抗,想吃绿豆糕补充点体力,探了几次才摸到口袋。 掏出来却发现所有的绿豆糕被水泡过散开了,和包装黏连在一起。 早知道当时该多吃几块的,简依安有些懊悔。 但她没力气去挑拣了,打算连同包装袋一起塞进嘴里。 顾烈辛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晦暗,一把打掉了她手上的绿豆糕。 啧,这人怎么这样,绿豆糕都不让吃吗。简依安愤懑地想着。 在顾烈辛的无法言说的目光下,简依安的手垂到了地上,再没力气抬起来。 * “你的手腕脱臼了。” 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简依安羽睫轻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在她面前。 俊脸上仿佛凝结了千年寒冰,俯视着她不带一丝温度。 为什么这人总是一副有人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 简依安蓦地回过神,喃喃道:“是我啊。” 顾烈辛没有丝毫的耐心,直接握住了简依安的左手手腕,咔哒一声,传来骨头弥合的声音。 简依安觉得骨头都碎了,疼得浑身一抽,身侧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右手手腕又被拷了起来。 这下好了,两只手都不能用了。 “顾先生,要怎么样你才会放了我?”简依安问。 “还钱。”顾烈辛斩钉截铁地说。 六亿……把她卖了都凑不出这么多钱。 “你拿我去喂狗吧。”简依安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顾烈辛说着,用力地甩了甩简依安的手腕。 “放手,好痛。”简依安吃痛,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明天开始去森威打工,每天三千,打到我的卡上。”顾烈辛的语气不容置喙。 第15章 敢摘下来,后果自负 “三千……”简依安默默地算了下,发现还债期是一个可以堪比重建地球文明的时间,“那我得从草履虫开始给你打白工了。” 顾烈辛不知是嘲笑还是被她逗到了,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别这么悲观,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那这个能解开了吗?”简依安问。 “可以。”顾烈辛爽快地答应,顺手解开了密码锁。 简依安正讶异于顾烈辛的爽快,却敏锐察觉到顾烈辛嘴角带着阴恻恻的笑容。 “我的代价是什么?”简依安问。 顾烈辛笑而不语。 窗外天光大亮,顾烈辛背光站立,颀长的身影有十足的压迫感。 不说算了,眼不见心不烦,简依安侧身,不想面对顾烈辛。 简依安的小动作被顾烈辛尽收眼底,眼中逐渐浮现起一丝久远的恨意,冷冷地说:“医药费记在账上。” “这是工伤。”简依安闷闷地说。 “劳动关系明天才建立。”顾烈辛冷声说。 简依安还未反应,却被脚踝上轻微的束缚感吸引了注意。 她伸腿,却看见脚踝上有一根近乎一指宽的黑环,像是古代囚犯会戴上的脚链。 “这是什么?”简依安问。 “敢摘下来,后果自负。”顾烈辛隐隐带着些威胁。 简依安没有说话。 * 接下来一个月里,简依安在名为森威的酒店做客房服务,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做着做着也就熟悉了。 受制于脚环,简依安的活动范围不能离开酒店附近二十米,一旦超过便会发出惊人的警报声。 不超过两分钟,酒店的安保就会出现,随后简依安就像过年待宰的猪一样,被迅速出现的壮汉制服并架回去。 屈辱,且扰民。 虽然活动范围仍旧有限,但不用见到顾烈辛,也能离狗远一点。 这里包吃包住,做完工作便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去休息,这对现在的简依安来说已经是足够的容身之处了。 身体也借此养好了不少,手腕除了提重物有些吃力,几乎跟平常没有不同,也没有再犯低血糖。 只是出来一个月了,她还没有联系上舅舅。 她找同事借了手机,可打过去是空号。 舅舅是不是不知道她已经出狱了呢? 还有钟澍,不知道现在以她现在的身份是否还有机会相见,以前无比亲近的人如今却已成了奢想。 简依安攥紧手中的抹布,心中闷闷的,像将雨未雨的闷热天气。 这么想着,对讲机传来了铃声:“1503需要清理浴室。” “收到。”简依安说完便推着卫生车上了电梯。 现在的简依安已经能很麻利地清理房间了。 “您好,客房服务。”简依安敲门。 “进来。”回答她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只有浴室的水盆里被泼了一些油渍,简依安用乳化剂很快就清洁干净了。 房间整体都很干净整洁,只有垃圾桶快被装满了。 “需要倒垃圾吗?”简依安例行询问。 “嗯,拿走吧。”年轻女孩捧着一叠资料在看,随意地回答道。 第16章 是随着骨头一起生长的喜欢 简依安拾起垃圾桶,里面只有一叠废纸和一张小照片。 她无意去八卦别人的隐私,可是照片上的人实在是……太过熟悉。 “钟澍……”简依安控制不住情绪喃喃地说。 * 这是一张钟澍的半身像,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头,没有多余的动作,板正的像一棵松树。 拍照姿势甚至算得上僵硬,如他本人一样正经和不苟言笑。 可即使这样,仍足够摄人心魄。 正坐在床上背学习资料的女学生抬起头,看见简依安的反应,有些欣喜说:“姐姐,同担?” 简依安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女学生。 女学生眉毛一挑,有些讶异地看着简依安,表情凝滞在脸上。 简依安立即知道是自己的疤痕吓到了女学生,又赶忙把头低下,口罩往上拉了拉。 在这里,几乎所有的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注意到她脸上的疤,虽然大多数人处于礼貌都很快隐藏了情绪,可简依安还是能感觉到。 所以简依安自己剪了长长的刘海,口罩也是片刻不摘的戴着。 女学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能刺痛了她,于是友好地说:“姐姐,你也喜欢钟澍?” “是的。”简依安点点头。 喜欢,非常喜欢,是随着骨头一起生长的喜欢。 可现在,她甚至无法跟他见上一面。 这么想着,简依安的心痛到难以呼吸,眼眶倏地红了。 女学生被简依安的反应震慑住了,以为简依安是钟澍的狂热粉。 又担心自己把偶像的小卡扔进垃圾桶惹怒了她,慌忙解释说:“姐姐,这张卡卖家瞒瑕了,划痕在脸上,卖家要我扔掉才退款,所以我才……” 简依安有点听不懂,只是机械地点头回应。 “姐姐,别怪我了。”女生补充道,“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 一天的工作结束,简依安带上员工餐回到了酒店负一层的房间。 她放下餐食,并不急着吃,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皱巴巴的钟澍照片。 照片上的钟澍比三年前要成熟不少,眼神也更加坚毅。 简依安看了好久,没舍得放下。 在这里,她没有手机,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常常只有一个对讲机对她发指令。 直到眼睛变得酸涩,她揉了揉眼,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旧钱夹里,开始吃凉掉好久的晚饭。 忽然,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年轻的女声:“小简姐姐在吗?我是陈菲。” 陈菲跟简依安是同期入职的,她本来在县里上高中,为了给妈妈看病,休学来城里边打工边照顾妈妈。 两人被安排在相近的楼层服务,平常打过几次照面。陈菲热心地借过她几次手机。 突然来找她,应该有事。 简依安开门,陈菲笑盈盈地看着她,手上捧着果盘:“小简姐姐,你能帮我件事吗?” 简依安点头。 陈菲把果盘放在桌上:“小简姐姐,我等会得陪我娘去看病,你能帮我代班吗?就在三十层。” 第17章 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唧声 简依安一僵,没有立刻回应,酒店二十五层以上是娱乐场所。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独处,有点担心应付不来。 陈菲看着简依安犹豫不决,便求情道:“进去倒酒之后站在一边就行了,几个小时,很快的。我给我娘这次约的是专家号,错过了就没有了。还有这周我都请了三次假了,已经被红姐警告了,再请假就卷铺盖走人。” 看着陈菲央求的眼神,简依安的心蓦地一软,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陈菲眼睛都亮了:“姐姐答应了?” 简依安说:“嗯,进去服务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陈菲拍着胸脯说:“你这次帮了我,下次你遇见什么事了俺一定帮你,我最讲义气了,以后咱们在陌生的城市里也有个照应。”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通行卡塞进简依安手里:“这张卡是搭电梯用的,你上了三十楼往右转,第二个厅,把酒送进去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嘴甜一点的话会有小费,你不想要的话待一边就行。” 简依安接过通行卡,黑色和暗纹显露出神秘的气息。 “时间不早了,得去找我娘了,七点记得上去啊。”陈菲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简依安看了眼时间,快速扒了几口饭,换上员工服,便也出门了。 * 森威酒店是一家国际老牌酒店,服务的国内上流人士,简依安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来过。 后来同类型酒店越来越多,森威因为设施落后,没有及时转型,最终经营不善,原本控股的欧洲集团退出国内市场,国内股份由本土企业顾氏收购,实际控股人就是顾烈辛。 当然,后来发生的这些事都是简依安在网上查到的。 她还查到,当年《红侦探》的确是由顾氏独资六亿,并包揽了电影筹备和宣传的一系列费用,最后因为领衔主演简依安入狱而无限期延期上映。 顾烈辛所言非虚,简依安是顾氏投资失败的第一责任人。 叮咚,三十层到了。 温和的电子女声从头顶传来,简依安捧着酒,走出了员工电梯。 尽头的第二间房间,喧闹的声音从缝隙间钻了出来。 简依安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一条门缝。 按照陈菲嘱咐的,简依安低着头,端酒进去。 入眼便是炫目的灯光和舞池中热舞的男男女女,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皮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大肚腩的光头中年男人,身边有个身材姣好的女生依偎在他怀中。 简依安默默地走过去倒酒。 “唐总,酒来了,喝一杯。”女人殷红的指甲举起酒杯,递到中年男人嘴边。 唐总拿过酒杯,手一抖,“不小心”倒在了女人的前襟。 酒水沾到暗红色的衣服迅速蔓延开,呈现出可怖的血色。 女人说着便扯开胸前的衣扣:“哎呀,人家衣服都湿了啦,唐总帮我擦擦。” 说完便挺着胸往中年男人的脸上去凑。 唐总色眯眯地揉了一把,像肥猪拱食一样把脸埋了进去,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唧声。 第18章 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女人鲜艳的嘴唇抿了抿,用手抚上唐总的秃头:“唐总,《汴京名捕》的女三,是我吧?” “哎呀,这个角色,祝冰玉也在争。”唐总抬起头,露出为难的神情,转而色眯眯地暗示道,“但你要是多努努力,把我服侍舒坦了……” 女人眼光流转:“唐总,你就多关照关照我吧,柔柔最会服侍人了。” 唐总一把捏住了女人的腰,笑得猥琐:“那让我瞧瞧。” 简依安有点反胃,收回了视线望向地面。 不一会,女人的喘息声似有若无的传来。 简依安恨不得把耳朵堵住。 所谓的“上流人”,不过是一些野兽给自己套上的一层冠冕堂皇的人衣,做着一些肮脏的事。 因为外公把她保护得太好,所以她以前不曾看见这些。 又想到顾烈辛把酒店收购了用来做这种买卖,心中对他的厌恶不禁又加重了一分。 唐福荣的酒一杯接着一杯,腹部鼓得像青蛙,不一会酒瓶就见底了。 女人一手抱住唐福荣,一手招呼简依安,让她再拿酒过来。 简依安俯身上酒的时候,忽然,一只粗壮的咸猪手扯住了她的工作服。 “这身衣服我喜欢,脱下来。”唐福荣满脸油光,挣开女人的怀抱,拉住简依安的衣角。 简依安被吓得一抖,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了唐福荣的手。 “唐总,你喜欢这身衣服,我穿件新的给你看。”女人抚摸上唐福荣的脸。 “不,我就要她身上这件,脱下来,我想看。”唐福荣色眯眯地说,手又拉上了简依安的衣服。 看你个大头鬼,简依安心中暗骂,拉回衣服,立即退到门口。 如果可以,简依安真想踹门逃走,但主管有规定,服务期间服务员必须在场内,是铁一样的规矩,违反了就卷铺盖走人。 何况她现在帮小菲代班,更不能让主管发现。 简依安往暗处站了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唐总,你要是喜欢这件我就去跟她换,这衣服我穿着更好看。”女人握住唐福荣的手,希望他的注意力回到她这。 “好,柔柔去换。”唐福荣哼唧一声,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简依安。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服务生了,新鲜面孔,跟那些前凸后翘的不一样,瘦得跟竹竿似的,却别有一番清新的风味。 不知道这种小鱼板……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唐福荣猥琐地舔了下厚嘴唇,眼睛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危险气息。 女人婀娜多姿地扭到简依安面前,拉住简依安的手:“妹妹,行个方便呗。” 简依安带着女人来到了员工休息处,拿出一套新的员工服给许妍柔。 “谢了,妹妹。”女人接过衣服,毫不避讳地大咧咧地解开红裙。 简依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女人换完了衣服又问:“有没有漱口水?” 简依安给了女人一套一次性洗漱牙刷。 女人笑了笑,结过牙刷开始刷牙,眼神平淡地像一摊死水,厚重的妆容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第19章 姐姐求你了,就喝一小口 女人发现简依安在看自己,苦笑了一下:“妹妹,别见怪,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干我们这一行,就得为了一点资源要脑袋削尖了往前挤,挤破头也是常有的事。 像我这种没靠山的,得罪了任何上面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再无出头之日。指不定哪天得罪了哪位大人物就会被雪藏一辈子,每天做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买卖。 唉,有时也挺羡慕你们这些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比起跟简依安解释,这番话更像是女人说给自己听的,她画完红唇潇洒地递出一张名片:“妹妹你记住,我叫许妍柔,以后是要当影后的。” 简依安接过,名片被做成了粉色,烫银的字体反射灯光,看起来熠熠生辉。 许妍柔往身上喷了香水,手指在简依安脸上画圈:“我看你底子不错,就是疤有点碍眼,我认识一个整形医生,有机会介绍给你。” 说完,许妍柔风情万种地在简依安的衣领上亲了一口,用眉笔在她手臂写下了电话号码。 “私人号码,记得保密。”许妍柔眨了下左眼。 简依安看着肩上的口红印。 不多时,许妍柔已经整理好了:“走了,妹妹。” 回到包间时,已经有年轻的男孩女孩坐到了唐福荣身边,许妍柔扁了扁嘴,径直走了过去,面对面跨坐到唐福荣身上。 “唐总,你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呢,我觉得这儿紧得慌呢。”许妍柔拉了下领口,一下风光无限。 唐福荣亲了一口,又暗暗把头扭到了角落。 瘦杆子服务生还在。 这里的服务生不像其他酒店可以提供“额外服务”,如果服务生主观不愿意,他明面上还不能强迫,得用点手段才行。 唐福荣凑到许妍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许妍柔微怔一瞬,在唐福荣的秃头上亲了一口,随即端起酒杯,朝着简依安走了过去。 “妹妹,姐姐请你喝果汁,这是果汁,不是酒。”许妍柔把酒推到简依安嘴边。 简依安抿紧嘴巴,摇了摇头,眼中充满抗拒。 “妹妹,唐总说了,你喝了这杯果汁,下个角色就给我了,你帮姐姐个小忙,喝了它,我给你五万,怎么样?”许妍柔语气带着恳求。 简依安需要钱,但是……这杯果汁喝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妹妹,这果汁是我请你喝的,没问题的。”许妍柔自己喝了一口,又把酒推到简依安面前,“你闻闻看,这是果汁,一点酒味都没有的。” 简依安摇头,却听见远处坐在唐福荣身边的戴眼镜的男孩嗤嗤笑了出声。 许妍柔眉毛一挑:“妹妹,这真的是果汁,我都喝了,你别推拒了。你在这势单力薄的,别惹大人物生气。一杯果汁而已,喝了五万块立即打你账上,这不比你打工来钱快?” 见简依安不为所动,许妍柔低声劝:“妹妹,唐福荣是个讲面子的,忤逆了他到时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姐姐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呢,别惹他生气,就当姐姐求你了。你抿一小口,行不行?求你了。” 第20章 唐总,她醒了 看着女人的神情,简依安知道自己不喝不行了,她不想多做纠缠,干脆接过来,抿了一口。 果汁确实是甜的,带着点薄荷的香气,像一丝清风吹来,简依安并不排斥。 “妹妹,喝都喝了,再喝一口吧。”许妍柔催促着。 也许是密闭的空间里令人有点缺氧,这种清凉感觉吸引着简依安,她顺着许妍柔的动作又喝了一口。 不一会,简依安眼前忽明忽暗,只看见许妍柔的红唇像妖怪一般忽远忽近。 简依安感觉不妙,这绝对不是果汁,寻常果汁怎么可能喝了会晕? 何况这杯果汁许妍柔也喝了。 难道她是又低血糖了? 不行,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管不得什么规矩了,她得尽快出去。 简依安摸索着墙壁,慢慢地往门上靠。 可一睁眼,一张油汪汪的大脸就抵在她面前,恐怖程度不亚于罗威纳。 简依安认出了那是唐福荣,伸手去推,可浑身软得像棉花,怎么也使不上劲。 许妍柔一把扶住简依安:“妹妹,你醉了,姐姐扶你去休息。” 这果汁有问题,简依安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简依安意识恢复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失明了,直到鼻尖传来浓厚的香水味,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戴上了眼罩。 她打算伸手去解开,却莫名动弹不得。 接着她又扯了扯四肢,也是一样的情况。 完了,她在床上,四肢还被人绑住了。 简依安企图用蛮力挣脱,可身体还是没有力气,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不一会,她耳边响起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床在耸动。 接着,男人低沉浑厚的哼声和女人魅惑的喘息一丝丝钻进简依安的耳朵。 简依安浑身都炸毛了,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立即明白旁边的人正在做什么。 她只觉得无比恶心,想喊人,张了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干燥的像在沙子里滚过,简依安咽了咽口水,刚想出声,却听见耳边传来男人的餍足的长叹声。 简依安恶心的快吐了。 “变态……变态!放了我!”简依安怒道。 女人率先发现了这边,解开简依安的眼罩:“醒了醒了,唐总,她醒了!” 果然是唐福荣和许妍柔。 许妍柔身上的衣服半敞开,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妹妹。” “放开我!”简依安强硬道。 许妍柔被呵斥,跟唐福荣交换了眼色。 唐福荣摆摆手,许妍柔退到一边,留了个空处。 简依安怒视着二人。 唐福荣满头大汗,肥肉层层叠在腹部,一口黄牙笑道:“跟我睡一觉,五千。” “滚!”简依安挣扎着怒骂,“放开我!” 唐福荣被骂了也不恼,笑眯眯伸出肥手,下一秒,啪的一声—— 一巴掌打在简依安脸上。 这么一下下手极重,简依安顿时眼冒金星,站在一边的许妍柔也为之一颤。 简依安白皙的皮肤迅速泛红,不一会,脸像山包一样肿了起来,上面显露出明晃晃的巴掌印。 第21章 你还当自己是简大小姐 “你再骂一句。”唐福荣仍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闪烁着邪光。 “变态……放开我……”简依安被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森威是正规酒店,你……违法。” “你一个劳改犯,还当自己是简大小姐呢?”唐福荣吼道,滂臭的口气一股股喷到简依安脸上,“违法?在这里,我就是法!” 话毕,又是一巴掌打在简依安脸上。 简依安被打懵了,耳边嗡鸣声不断,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唐福荣认识她?可她记忆中却从没有一个叫姓唐的人。 唐福荣舔舔唇,一开始是觉得这个小鱼板新鲜,可摘下口罩才发现,这个丫头片子他认识。 简氏国际集团大小姐。 当初傲气得很,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嫌他的手段脏拒绝他投资。 真是天道轮回,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次落到他手里,他要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想到以前简依安倨傲的样子,唐福荣气上心头,又连着打了三四个巴掌,像抽陀螺一样发出巨大的声音。 强烈的冲击力让简依安心脏狂跳,她伸手想去挡却毫无办法,视野之中一片红色。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简依安抖得像筛糠,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地震了。 她以前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这个人了? 眼看简依安就要被打晕过去了,许妍柔怕出人命,抱住了唐福荣的猪蹄:“唐总,别气了,留着些力气打我嘛。” “一个小小服务生,我还打不得?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打。”唐福荣一巴掌打在许妍柔的臀部,许妍柔痛得翻了个个儿。 死肥猪,下手这么重。许妍柔揉着屁股,心中怒骂。 许妍柔转头又看见简依安在床上被打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心里为她默默点了根蜡。 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得罪了唐福荣,但得罪大人物的下场就是这样的。许妍柔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这时候最明智的作法就是闭嘴。 简依安被打得七荤八素,都不明白自己在哪了,她想求救,却又不知道找谁。 下一秒,巨大的拉扯力让她整个人腾空。 接着,裂帛一般的声音从身上传来,她的衣服被撕破了,变成破布条扔在一边。 她的脖子被掐住,肥头大耳的一张猪脸凑了过来。 “简依安!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唐福荣直接扑了上去。 简依安瘦削的身躯承受着唐福荣体重巨大的压力,五脏六腑都快被挤破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有人欺负她。 被强烈的窒息感蚕食着,简依安憋得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肺部和颅压都到了极限,再多一刻便会爆炸。 她再次体验到了濒死的感觉。 忽然,高昂的警报声在房间内响起,唐福荣和许妍柔都吓得一个激灵。 唐福荣停止了动作,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了一些,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简依安也趁此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第22章 把她的脚剁了! 许妍柔指向了简依安的脚踝,邀功道:“唐总,这声音是从小丫头的脚环上传来的。” 唐福荣皱眉一看,一巴掌拍上了简依安的脚踝:“他妈的,让这破玩意停了!” 一掌拍得简依安骨头都要碎了,她疼得一抽,意识却更加涣散。 许妍柔看不懂脚环的构造,只好硬着头破胡乱地按了几个键,警报声还是持续回荡。 唐福荣喘着粗气,兴致稍微降下来了一点,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是一连串的4,他想也不想就按了挂断。 可电话刚挂断就又打过来,手机来来回回响了三四次。 唐福荣正气头上,接起电话就是一顿输出:“你他妈要死啊!傻叉!骗你爹去!” 说完把手机扔墙上砸了。 “唐总,这脚环特制的,一般人解不开啊。”许妍柔汗都滴下来了,这声音太像是她做坏事被发现的警报声了。 唐福荣啧了一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许妍柔识趣地退到一边。 唐福荣自己上手去扯脚环的带子,他前后左右扯遍了,指甲把简依安的脚上划都是口子,还有血珠渗出。 “拿刀来撬。”唐福荣被警报声吵得心烦意乱,坐到沙发上揉着眉心,“撬不开就把她的脚剁了!” 许妍柔如获特赦,急忙应声:“好好好,我这就去买刀。” 就当许妍柔靠近房门时,砰的一声,整个屋子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炸开了。 下一刻,坚硬如石的门向许妍柔倒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被门框压住一条腿,花容失色地喊疼。 接着,许妍柔看到只有综艺中才见过的画面。 十几个穿西装的黑衣人先一步冲进房间,几个黑衣人去解救衣不蔽体的简依安,一个人拿电击棒抵住许妍柔的脑袋,剩下的人全部围住唐福荣。 最后,一个尊贵如帝王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许妍柔震惊得都忘记自己的脚快被压碎了。 顾烈辛积攒着狂风骤雨般的愤怒,不由分说,一脚踹翻了坐在沙发上还在懵逼的唐福荣。 连人带沙发,打包一起滚出去三米。 唐福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刚爬起来,五六根电击棒立即戳上了他的虎背熊腰。 顾烈辛用力一脚踹他的肩膀。 唐福荣再度倒地,下一秒,黑皮鞋已经抵上了他的秃头。 顾烈辛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福荣,眼中滔天的愤怒如同火焰燃烧。 唐福荣一向觉得顾烈辛还是个黄毛小子,运气好才获得如今成就,虽然明面上喊他一声顾总,但心底里是不服气的,暗地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也一直想找机会教训他。 今天是顾烈辛先跟他撕破脸的,那就别怪他手段阴毒了。 唐富荣目露凶光,攥拳怒视,打算教顾烈辛做人。 他积攒全身力气,想翻身起来给顾烈辛一拳。 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顾烈辛的腿像被水泥焊在了他的脑袋上,纹丝不动。 唐福荣两百四十斤的大块头,跟只瘟了的鸡仔似的任他拿捏。 第23章 顾总,有话好说 眼见现在这阵仗他毫无胜算,唐福荣本想打电话叫人,又想起来刚才电话已经被他自己砸坏了。 唐福荣肠子都悔青了,只好灰溜溜地求饶:“顾总,有话好说。” 顾烈辛对着他的嘴给了一脚。 唐福荣的厚唇被踢得凹进脸颊,身体顺着冲击力滚了几圈,癞蛤蟆一样匍匐在了角落。 顾烈辛看着他,像看一件可恨的垃圾。 唐福荣擦了擦嘴上的血,发觉自己的门牙不见了,吐了口血在地毯上,血痰里果然有碎掉的断齿。 他妈的,这疯小子又在犯什么病,下手这么狠,偏偏自己又势单力薄没有胜算。 唐福荣双膝跪地,作揖道:“顾总,咱们一条绳上的蚂蚱,犯不着……” 话音未落,顾烈辛三步走过去,朝着他的脸又是一脚。 唐福荣被踹翻在地,眼球都要被皮鞋踩得爆浆了。 他努力挤着眼眶,怨毒地看着顾烈辛。 他妈的,他哪里惹到这小子了? 就算森威酒店严禁三害,他违反了也不至于这样动私刑。 难道是,因为那个臭丫头? 唐福荣挤着眼睛去看床上被救下的人,灵光一闪,立即明白了一切。 江湖传闻,顾总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就暗恋简大小姐,追了很多年,简大小姐一直瞧不上他,有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当众接受了他的告白。 后来,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订婚当天,简大小姐突然反悔,出国拍电影去了,还得了好几个奖。 顾烈辛气不过就去跳了海,运气好被打鱼的人救了回来,从那之后顾烈辛就疯了。 发疯赚钱,发疯扩张,养一群疯狗,自己当领头的疯狗。 本是几年前的旧事,网上没有资料留下,知道的人也不多,唐福荣当初当笑料听的,并不觉得这事可信度有多高,可今天一看,这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难怪顾烈辛像他妈一个冰雕,这么些年不近女色,不是因为顾烈辛那里不行,而是为了他心尖的人守身如玉。 脸都烂成那样了也不嫌弃?坐过牢的还要?还让她当服务员? 他妈的神经病!一群神经病! 唐福荣一向知道顾烈辛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但也知道这回他捅了个大篓子,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顾总,饶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简大小姐对你这么重要……”唐福荣求饶道。 顾烈辛一脚踢进唐福荣的嘴,堵住了他的话,冷戾地说:“剁了他的根子,喂狗。” 唐富荣慌得要死,他满脸鲜血,面容扭曲还在继续求饶:“顾总顾总,绕我一命,求你绕我一命吧!我在森威也有股份,还有我名下的财产,全都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啊!” 顾烈辛没耐心听他废话,拿过来一根电击棒,对着唐富荣的喉咙就是一下。 唐福荣浑身僵直,在地上扑腾几下就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恼人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顾烈辛的心却一直悬着,没有得到丝毫的放松。 第24章 公主抱 顾烈辛不回头,他背脊发冷,莫名地不敢去看身后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看着酒店窗外寂寥的景色:“她怎么样?” “顾总,简小姐的意识微弱,脸部和脚踝外伤较重。”林特助说。 “开车,去医院。”顾烈辛闷声说。 * 深夜的海市褪去了白日的喧闹,漆黑的商务车在畅通无阻的马路上飞驰。 顾烈辛坐在后排,身体却绷得笔直,他已经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可此时一点疲倦和困意也没有。 手机上的警报消息是两个小时前传来的,黑底红字闪烁着灼目的光芒。 两小时前,顾烈辛在听项目收尾的会议,也就没看手机。 等他看见信息时,他险些握不住手机。 血压异常警报! 心率异常警报! 行动路线异常警报! …… 一条又一条不断弹出的警报,像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出事了。 他立即调取酒店监控,看见站不稳的她被人拖进了套房,时间再往前,是她端酒去歌厅的记录。 而这次,他,也来晚了一步。 枕在他膝盖上的人发丝凌乱,脸颊红肿高涨,冰凉的汗珠渗进他的西装裤。 他手指点了下简依安的脸颊,没有反应。 “再开快点,去白彦修的科室。”顾烈辛命令道。 * “脸部多处挫伤,意识不清,不排除脑震荡,安排一下CT。”顾烈辛边走边说。 “喂喂,走慢点。”白彦修和一众医护人员跟在顾烈辛身后。 顾烈辛没有理会他,而是准备转弯。 “诶诶,顾总,别走错了!”白彦修赶紧提醒。 “往哪?”顾烈辛这才停下。 白彦修紧赶慢赶,才堪堪把手搭上了顾烈辛的肩膀:“我没踩风火轮,护士妹妹们也没有大长腿。” “往哪?”顾烈辛又问一遍。 白彦修一个迈步向前,走到顾烈辛的前面:“别急,走这边。” 指了指路牌,走的正是刚才顾烈辛前进的方向。 顾烈辛有点不满:“走快点,赶时间。” 白彦修眼睛扫了扫顾烈辛怀中的人,伤势并不算特别严重,但老顾的反应着实耐人寻味。 这是白彦修第一次看见顾烈辛抱一个女人,还是公主抱。 他的金丝眼镜上染上一丝八卦的光泽。 白彦修小声问:“这人谁啊?” “跟你无关。”顾烈辛说。 白彦修正色说:“身为医生,我得知道患者基本情况啊,万一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呢,治好了再砍我一刀,我得提前预防啊。” 顾烈辛瞪了白彦修一眼,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多嘴,你别眼神攻击哈。”白彦修说。 白彦修一路无话,看着顾烈辛把患者放上床,才说:“无关人员退出哈,有辐射,免得把脑子照坏了。” 直到大门关闭,白彦修才从低气压中得到了一丝释放。 老顾也真是的,生气起来谁也不顾,谁靠近就会被冻伤。 白彦修本来值夜班,正欢天喜的在直播间当榜一大哥,顾总一个电话让他做好“最好的准备”。 第25章 很新的play 白彦修吓得把医院的绿色通道都打开了,还把当值的医生护士都叫了过来全体戒备。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顾烈辛这种要杀人的神情,可这种愤怒中带着一丝慌乱还真是个破天荒的稀奇事。 白彦修推了推眼镜,这个女人的来历,他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只是……这女人脸上怎么会有这么长的一道疤? * 顾烈辛站在门外,林特助来汇报说:“顾总,今晚事情查清楚了。唐福荣今晚在三十层开派对,买卖和使用禁药并聚集闲杂人等。简小姐帮服务生陈菲代班遭到了灌酒。灌酒的女人叫许妍柔,是新汇娱乐的艺人。” “禁药有证据吗?”顾烈辛问。 “有监控视频和手机转账记录。”林特助回答。 顾烈辛说:“割了唐富荣的舌头,之后向警方提供举报线索,灌酒的女人通知新汇无限期雪藏,否则业内封杀并撤资。让王主管查一下考勤记录。” 林特助在电脑上记录,答道:“是。” “整理好资料之后回去休息。”顾烈辛说。 林特助应了一声,合上笔记本默默离开了。 他知道,顾总让他回去,不仅是体谅员工,而是他自己也需要静一静,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林特助走了没一会儿,CT室的门开了。 白彦修率先一步走了出来,看见顾烈辛就在门口,打趣说:“站这么近,真不怕照到脑子啊?” 顾烈辛没心情理会白彦修的玩笑话:“怎么样了?” 白彦修拍拍顾烈辛的肩膀:“放心吧,只是轻微脑震荡,剩下都是些皮外伤,万幸骨头没碎,打上了营养针明天应该能醒了。” 顾烈辛抿嘴,不说话。 “简大小姐伤势不重,要不要开个尊享病房,好给你们二人叙叙旧?”白彦修贴心地建议道。 顾烈辛说:“不用,走正常流程。” “啊?难道我猜错了?”白彦修小声嘀咕。 “她是简依安。”顾烈辛说。 白彦修眨眨眼:“那我给她转到普通病房去?免得浪费医疗资源。” 顾烈辛嗯了一声,补充道:“走医保。” 白彦修本来就是开玩笑,没想到顾烈辛不仅直接答应了,还要走医保。 这下白彦修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问道:“老顾你破产了啊?再说了,简大小姐还有医保?你别跟我说她现在还有五险一金。” “六险二金,我发的,怎么了?”顾烈辛说,“她在给我打工。” 白彦修震惊到张大嘴巴,眼睛眨了又眨:“老顾你……这是一种很新的play吗?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两人正说这话,护士推着简依安出来了。 白彦修拍了拍顾烈辛的肩膀,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小伤。” 顾烈辛居高临下瞧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脸上涂了药膏,伤口也都进行了处理。 呼吸均匀,安静的像是睡了过去。 顾烈辛便跟着病床一起走去普通病房。 白彦修追上顾烈辛,问:“喂喂,老顾,还没告诉我呢,你俩是啥关系?” 第26章 阿烈,梨花开了 顾烈辛淡淡地说:“资本家和牛马。” 白彦修脑袋里设想过无数种顾烈辛和简依安的关系,什么破镜重圆啦,霸总娇妻啦,豪门甜宠啦。 没想到是这么令人失望的关系。 等等…… 白彦修忽然福至心灵,讪笑了一下,说:“顾总,你玩得挺花,办公室恋情啊。” “要不要请你喝咖啡?”顾烈辛止步,稍稍侧身,阴恻恻地说,“牛马累了都喜欢喝的。” “凌晨三点喝咖啡啊。”白彦修嘶了一声,捂着心口说,“咖啡就算了,以前喝够了,现在老了,心脏受不住。” 顾烈辛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听白彦修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顾老板要不请我吃西餐吧。”白彦修揉揉肚子,“我这个月光给房东打工,都吃不起饭咯。” “你点外卖吧,我付。”顾烈辛说。 白彦修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顾老板大气,有一家餐厅我收藏很久了。” 他兴高采烈掏出手机,刚一解锁,便是美女主播“感谢老铁送来的火箭”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好在白彦修的手又稳又快,迅捷地退出,打开蓝色软件点好了餐,把手机伸到顾烈辛面前:“扫码支付。” 顾烈辛帮他付了。 白彦修转而打探道:“你欧洲的那个项目,进展如何?有前景不,能赚的话我也投点。” 顾烈辛侧头:“你有钱吗?” 白彦修推了下眼镜:“你借我点,我就有了。” 顾烈辛转过头去,不想再说话。 “你别不理我。”白彦修抖了抖脚,靠在椅子上,“我白大少爷游戏人间,多活一天赚一天。” 顾烈辛起身,向病房内走去。 病房很安静,月光洒在淡蓝色的地板上。 简依安的手还挂着吊瓶,上半身都隐匿在暗处。 顾烈辛端了张凳子,本打算坐在她的病床旁边,可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有点局促,摆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自在,他干脆把腿伸直,却一不小心踢倒了保温瓶。 保温瓶是不锈钢的,一碰到地面就发出震天的响声。 寂静的夜里,这么来一下就像炸起了惊雷,也吵到了床上正在休息的人。 简依安揉揉眼:“你来了啊。” 顾烈辛撇撇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尴尬,看简依安一副睡眼惺忪没头没脑的样子又觉得生气,低声说:“你不是很能耐吗?敢烧我的房子,敢骗我的绿豆糕。现在一头肥猪就让你把持不住了?我看你真是饿了!” 简依安意识还很模糊,没办法完整思考,但也知道面前这个救了自己的人还在生气,有些愧疚,想哄一哄他。 “阿烈……”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点吴侬软语的鼻音。 顾烈辛愣了一瞬,随机深沉了眼眸:“……你喊谁?” “阿烈,谢谢你。”简依安又喊了一遍,就如以前喊了千百次那样。 顾烈辛:“……” “阿烈,梨花开了,一起去看,好吗……” 第27章 即使意识不清了,还在骗人 顾烈辛神色晦暗,眉宇舒展了少许:“简依安?你看我是谁?” “好阿烈。”简依安肯定道。 时隔多年,顾烈辛再度听到这个称呼,说一点也不震惊是假的,可这一丝惊喜瞬间被理智抹去。 这个女人,最会骗人。 即使意识不清了,还在骗人。 顾烈辛冷冷地说:“你又在骗人。” 简依安被误会了,她不想反驳,她心中也堵着一口气,才不想惯着他,又嘟囔说:“钟澍,我们走。” 顾烈辛神色凝固在脸上,稍霁的眉宇再度被阴云笼罩,怒极反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简依安糯糯地“哼”了一声:“是你先……” 顾烈辛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了……” “喂!”一道浑厚的中年女声打断了二人。 “你们能不能别吵吵了!我忍你们很久了!”怒气满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年轻人讲点素质行不行!真当这里是你家啊!” 顾烈辛哑口无言,整张脸像被热水泼了一样烧了起来,高大的身体站起来鞠了一躬:“抱歉。” 简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独留顾烈辛一个人面对中年女人的指责。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不知是庆幸还是埋怨,又或许两者都有。 房间外的白彦修听到这动静立即进了病房,重新给中年妇女调了下血氧仪,安抚说:“翠萍姐,别生气,不利于恢复。” 女人一想到白彦修的帅脸,怒气顿时消散了几分:“白医生啊,我脑袋怎么样了,你帮我看看。” 白彦修微笑着,和蔼地说:“好,明天看,您先休息。” “好嘞白医生。”女人喜滋滋地躺下睡觉了。 白彦修强行把顾烈辛拉了出来:“你的脑袋呢?要不我也给你看看?” 顾烈辛一记眼刀飞过去。 白彦修只当没看见,继续数落:“病房拌嘴,你咋想的?医院你开的?” 顾烈辛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我就拿个外卖的功夫,你怎么又成妇女之敌了?”白彦修边说边打开披萨盒,“一起吃点?” 顾烈辛看了下手表,整理了下袖口:“不了,我还有个会,你帮我看着点,出院了就打电话小林。” 白彦修大口嚼着披萨,捶捶胸口:“兄弟,你放心。” * 简依安刚恢复了一些,早早地去办了出院手续。 她本来对回到森威还有点抗拒,但得知医药费划的是她的工资卡后,她就不敢乱花了,也没有订医院的午餐,而是想早点回到森威吃员工餐。 而且,在医院,一旦到了夜里,她对穿白大褂的人都有些犯怵,那些仪器工作的声音让她打心底觉得害怕。 一大早,白医生好心帮她开了药,还联系了林特助,让车停在路边等她。 上车前简依安问过,这属于员工班车,不额外收费,她这才放心坐上去。 坐在商务车后排的位置,简依安转念一想,这回应该算工伤,可以找顾烈辛报销了吧。 第28章 那天夜里您被顾总抱上车 车窗外的人群熙熙攘攘,都有各自的去处。 简依安也希望像他们一样,能自由地走动啊。 她看向自己的裤脚,脚环还紧紧地束在脚踝上,得想办法把它拿掉才行。 简依安回到自己的工作间,看见桌上放着一份还没打开的员工餐。 盒饭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小简姐姐,我给你留的,热一热可以吃。小菲。” 简依安觉得心里暖暖的,正打算把饭放进微波炉时,她的门锁被撬响了。 开门的人正是陈菲,她正低头走进来,一见到简依安眼睛都亮了:“小简姐姐,你回来了!” 陈菲上下打量着简依安:“红姐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吓死了。” 简依安安慰她说:“我现在没事了。” “对不起,都怪我,要是那天不让你去代班就好了。”陈菲轻轻抱住简依安,说话带了些哭腔。 “这事谁也无法预料,不怪你。”简依安拍了拍陈菲的肩。 “对了对了,小简姐姐,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新鲜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多拿一份,盼着你回来能吃上热的。”陈菲从塑料袋拿出带着水汽的盒饭放到桌上。 简依安也很感动,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人惦念着自己总归是欣慰的。 “谢谢你小菲。”简依安笑了下,“你妈妈怎么样了?” 陈菲摇摇头:“医生让我做好最坏的打算。” 简依安的心也揪了起来:“不是专家吗,怎么会束手无策?” 陈菲眼泛泪光:“我没有钱,没办法给妈妈做手术,只能像之前一样保守治疗,吊着一口气,医生说我妈妈随时都有危险。” 说完,陈菲抱住了简依安,脸埋进她的肩上。 “我不想没有妈妈,小简姐姐,你能借我点钱吗?”陈菲闷闷地说。 简依安身体一僵,她昨天看过工资卡,里面只有一千块了:“小菲,我只有一千块了,肯定不够的。” 陈菲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姐姐,跟我的凑一凑可以前期付检查的费用了,你愿意借我吗?下个月发工资了我就还你。” 简依安点点头,她能帮上忙总归是好的。 陈菲感激涕零:“谢谢姐姐,我下班了就去医院交钱。” 简依安前几天请了假,这几天都要在大厅前台值夜班,算作补班。 寂静的夜里,酒店的大厅并没有什么人走动,简依安看着电脑上一串串的房间编号就快陷入梦乡。 负责大厅卫生的小马哥正在做卫生,下旋转楼梯的时候没站稳,一下滑倒了,弄翻了水桶,水漫得到处都是。 小马哥腿脚不便,跌到地上一下子还站不起来。 简依安听见了动静一点困意也没有了,赶紧去扶。 “哎哟,真是谢谢你哦。”小马哥感激地说。 小马哥是森威的老员工了,平常见了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是很和善的人。 “您没事吧。”简依安关切道。 小马哥在简依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和蔼地说:“依安小姐,终于跟你说上话了,我曾经是您的影迷。您的《白帆传》和《绝艳赋》真是风华绝代,使我久久不能忘怀啊。” 简依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口罩拉上一些,她不愿意曾经的影迷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小马哥笑了下:“您可以扶我去那边坐一下吗?” 简依安扶着小马哥走了过去。 “说实话,第一次在这儿看见到您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小马哥说,“您现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那天夜里我看见您被顾总抱上车……” 简依安摇摇头:“上次遇到胡搅蛮缠的客人。” “哦,那还真是不幸呢。”小马哥惋惜道,“冒昧地问一下,您现在跟顾总是什么关系?” 简依安坦诚说:“他折磨我,我被他折磨。” 小马哥笑了起来:“还真是有趣的关系呢,是这样的,希望您能帮我个忙。” 简依安说:“请说。” 小马哥说:“我以前是《颜春报》的记者,现在在国内娱新社做兼职,希望您能跟我分享信息,我们合作找新闻。当然,每条新闻都是有酬劳的,金额不会特别大,但也能改善下您现在的生活。” 《颜春报》是M国的低端的娱乐杂志,那些记者说白了都是狗仔,简依安以前也被杜撰过一些新闻,对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好印象。 “你的意思是当狗仔吗?”简依安直截了当地问。 小马哥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简依安思考了几秒,便问:“我要做什么?” “您刚入行不用多么专业,哪里有事故直接用手机拍照或者联系我就行了。” “但我现在没有手机,恐怕是没办法联系您了。”简依安回答。 二人正说着话,前台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简依安赶忙跑过去接起。 电话中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您好,我要找员工简依安。” “是小菲吗?”简依安问,“我是简依安,在补班呢。” “小简姐姐,我被开除了,红姐说顾总突然查考勤,我考勤不达标,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陈菲哭诉道。 简依安的心揪了起来:“那你医药费怎么办?” 陈菲哭得断断续续:“小简姐姐,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不能再麻烦你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把银行卡和一千块还你。” “早上五点。”简依安回答,随后安慰道,“你先别伤心,你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简姐姐,谢谢你,”陈菲哭道。 简依安说道:“没事。” 小马哥还在一边清理水渍,见简依安放下了电话,便说:“手机的问题不用担心,摄像设备我这里有的是。只要您愿意合作,我们就已经克服了最大的难关。” 想到自己现在确实缺钱,之后每个月微薄的工资还要上交顾烈辛抵债,若自己能攒点私房钱,危急时刻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简依安点点头:“好,我答应跟你合作。” 第29章 简大小姐不知道怎么求人 直到后半夜,换岗的同事过来交班,简依安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 她快速换下员工服,打算直接去跟陈菲约定的地点。刚通过员工通道出门时,身后悠悠响起一声:“站住。” 简依安吓得背脊一抖,立刻顿住了脚步。 顾烈辛从她身后走了过来,高大的身体堵在简依安面前:“这么早去哪?” “吃早饭。”简依安敷衍他。 顾烈辛知道她在撒谎,也不拆穿,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 简依安不想理他,而是径直往前走:“借过。” 顾烈辛绅士地让出位置。 就在简依安走到酒店花园的围栏处时,震天的报警声响了起来。 简依安犟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声音实在太大,即使是相隔很远的路人也纷纷侧目。 这样根本没办法到约定的地方。 简依安本就上了一天的班,此刻的报警声吵得她心情烦躁,心里也是憋着一团火气,后退了几步,仰头质问道:“是你让王主管开除陈菲的?” 顾烈辛现在心情不错,被简依安瞪了也不恼火,而是反问:“你什么时候跟陈菲关系这么好了?” 简依安不理他:“陈菲有生病的母亲要照顾,你现在开除她就是要了她的命!” 顾烈辛面无表情,随即轻蔑笑道:“你道德绑架我?你搞清楚,你什么身份,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简依安不说话。 顾烈辛不想多说,扫了一眼浑身僵直的简依安,抬腿离开了。 啧,还这么瘦,看来员工餐有待改善。顾烈辛这么想着,忽然一道人影拦在了他前面。 陡然被吓了一下,身体由于惯性止不住前倾,险些撞到简依安。 “你干什么?碰瓷?”顾烈辛皱眉,语气中除了嫌弃还有慌乱。 “我的脚环,摘了。”简依安闷闷地说。 “不行。”顾烈辛斩钉截铁道,“摘了你再跑了怎么办。” “把警报声取消。”简依安说。 “给我个理由。”顾烈辛说。 “我需要隐私。”简依安说。 顾烈辛不回答,而是抬腿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他走的缓慢,避免再出刚才的事故。 简依安被接连无视了也不懊恼,她再一次冲到顾烈辛面前。 顾烈辛绕过她走。 简依安追上。 顾烈辛再绕。 简依安再追。 两人你走我追的走到了泳池边上。 最后,还是顾烈辛忍不住开口了:“你属螳螂的?” “要我付出什么代价?”简依安问。 “向来从你这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简依安嘟囔道。 话是没错,顾烈辛自小便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是,这也得取决于他愿不愿意。 很显然,他现在并不愿意,尤其是听到简依安说出这话,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似的。 “免谈。”顾烈辛冷漠地说。 “你开条件吧。”简依安说。 顾烈辛冷血一笑,胳膊肘搭在了简依安肩上,低声说:“简大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求人?再说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 “要我怎么做?”简依安反问,虽然身高不及对方,但气势却跟顾烈辛类似。 顾烈辛看了下时间:“自己想,我赶时间。” 简依安也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骨子里仍有那么一丝勇傲。 虽然自己欠他了一大笔钱,但面对这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无理行径,心中也生出一点怨怼来。 简依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用尽全力撞上了顾烈辛。 顾烈辛正摆弄手机回复消息,后背毫无防备的被这么一撞,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踉跄了几步,长腿打结,就快掉进泳池。 他慌乱中看向了身后的罪魁祸首,下一秒,他便拉上了简依安。 简依安瘦得跟杆子似的手臂根本抵不住他,也顺势被带了下去。 一片混乱中,两人双双掉进水中,水花炸起。 顾烈辛小时候在湖边长大的,又手长腿长,有身高优势,很快就浮起来爬上了岸。 简依安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不会游泳,从小就像跟水有仇,到了水里就丧失基本行为能力,冰冷的水一刺激,她紧张得双眼紧闭,连呼吸都不会了,手脚更是只会胡乱使力。 顾烈辛上岸后,先是捡回了手机回复了工作消息,随后站在岸边,拧西服上的水,边拧边骂:“简依安!你真是疯了!” 简依安此刻胡乱扑腾,口中呛了好些水,更惨的是她的膝盖,不能碰凉水,一碰就会钻心的疼。 水漫进口腔鼻腔,钻心的疼从膝盖蔓延到整个腿。 越扑腾越是无济于事,痛苦到了极点。 真是太烦顾烈辛了! 他不是会游泳吗! 自己掉进去就掉了,为什么拉上她! 顾烈辛就这样站在岸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简依安挣扎。 他七年前就知道简依安不会游泳,他还救过她…… 算了,这次就她让留个记性。 这个女人,不让她长点教训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但很快,顾烈辛就笑不出来了。 简依安离岸边越来越远,到了游泳池的深水区,最后挣扎了几下,而后迅速沉入了水底。 对于水,她有天生的恐惧,跟怕狗一样,都是让简依安束手无策的两样事。 刚才那样扑腾一番,现在她的体力早已透支。 尤其是她的膝盖还在抗议,此刻真是雪上加霜。 顾烈辛还是不爽,这种被她背刺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但是,算了…… 他不爽地跳进泳池,游到深水区,一把把简依安捞了上来。 顾烈辛用手拍打简依安的脸:“喂!你醒醒!” 简依安面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酒店的保安听到这边动静也迅速冲过来实施紧急救援。 简依安平躺在地上,被按得吐出好几口水,就是不醒过来。 “顾总,这边可能需要人工呼吸。”保安说。 “嗯。”顾烈辛的死死盯着简依安。 保安是个年轻小伙,不是专业医护人员,掰开简依安的嘴时还有点羞涩,脸上一红。 “算了我来。”顾烈辛一把拍开保安的肩膀,“你继续按。” 第30章 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顾烈辛上过一年半的大学医学院,急救对他来是基本操作。 就当他抬起简依安的下巴时,简依安吐出最后一口水,随后苏醒了过来。 简依安看见顾烈辛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推上他的胸口,推到他身上的手还是软绵绵的。 “你离我远点……”简依安说,声音中厌恶之感溢于言表。 顾烈辛愣住了,继续蹲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有点不知所措。 保安看见气氛不对,识相地退到一边。 简依安咳嗽了几声,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刚才是你撞我,你生气个什么?”顾烈辛回过神来,心底也升起一团火。 “你有什么……要求……”简依安红着眼和鼻子,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要咳好几次。 脾气倔,是个犟种,这一点顾烈辛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点没变。 再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浪费他自己的时间。 那边欧洲的几个老头还在等他的视频会议。 顾烈辛怒视着简依安,不耐烦地解下手腕上的手表,接着用力一甩,扔进了泳池。 “捡回来。”顾烈辛命令道。 他知道,对于不会游泳的简依安来说,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不愿意让她在他这里能轻易地达到什么目的,他要让她知道,他才是掌控者。 果然,简依安注释着腕表落下去的地方,迟迟没有动静。 顾烈辛冷笑一声:“你要不敢……” “顾烈辛,你要,说话算话。”简依安沉静道。 “嗯。”顾烈辛回答,随后又说,“别在我的泳池里溺死了,以后要没客人来,这笔账也是要算在你头上。” 简依安不再理他,而是顺着岸边水浅的地方走,小心翼翼地避免让水淹没到鼻腔。 她按照刚才脑袋里规划的线路,虽然蹲下去的时候呛了几口水,最后还是顺利找到了手表。 简依安把湿漉漉的手表拎在手里,举到顾烈辛眼前,声音颤抖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顾烈辛面色难看地接过手表:“不……” “不”字还没出口,顾烈辛叹了口气,把表揣进口袋里,单膝跪下,一手握住了简依安的脚踝,一手在脚环上按了几个键。 “你再寻死就走远点,别让我看见。”顾烈辛说,接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简依安仍是站在原地,身体轻抖,却如释重负,也不再是刚才那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烈辛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理智让他不要回头,欧洲项目出了问题,他要赶紧去开会。 而身体却比意识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身后的简依安跪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真是欠你的。”顾烈辛快走过去,不爽地说。 简依安如临大敌,挣扎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不想死就闭嘴。”顾烈辛把简依安抱到泳池边缘,“再闹就把你扔下去。” 简依安不敢挣扎了,她知道现在的顾烈辛是真的会把她再扔进去的,她努力绷紧身体,让自己不因为疼痛颤抖。 顾烈辛抱起简依安,出乎意料地本人比她看上去还要轻,他心中又腾起一丝不悦。 他穿过酒店的走廊,搭上了一部私人的小型电梯,按下了五十层。 电梯运行很平稳,相应的时间也很长。 两人在密闭的空间中,微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顾烈辛的心跳得平稳而又力量,隔着衬衫衣料传到简依安的耳边。 濡湿的衣物让两人体温差更加明显,敦实的胸膛散发出热量跟她冰冷的身体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尽管腿还是很疼,浑身紧绷得像钢铁,简依安的心里蓦地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尴尬。 简依安小心翼翼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顾烈辛瞥了简依安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简依安今天已经达到了目的,不敢再惹到顾烈辛。 尤其是现在还隐约感受到顾烈辛刚劲虬结的臂膀,或许把她打晕也就是一拳头的事。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简依安服软了,她抿了下嘴,不再说话。 电梯到了。 顾烈辛出了电梯,径直走到走廊尽头,一手抱着简依安,一手按上了门锁。 门锁解开,是间套房。 这是顾烈辛在酒店的休息房,有时候在公司加班到太晚了,赶不及回别墅就会来这睡一晚上。 房间的布置跟他在别墅的卧室差不多,但就是冷风阵阵,气温比室外低了很多。 简依安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顾烈辛神色冷峻地把简依安放在沙发上,随后一言不发从衣柜拿出干净的西装和衬衣,推开内室的门,进了浴室。 简依安有点不理解顾烈辛的用意,倒是不担心顾烈辛会真的杀了她。 毕竟她死了就没办法还钱了。 但现在跟他同处一室,不知道之后他又要怎么折磨她,简依安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简依安看着门的方向,打算出去。 可她刚一站起来,膝盖如同冰块崩塌,咚的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简依安跟刚出生的小鸡仔一样,双腿发软,尽管双手撑地,怎么都站不起来。 顾烈辛一出门便看见简依安对着门行大礼的样子。 他本想揶揄几句,又叹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把简依安从地上拉起来,揪着她的后领,让她不至于再掉下去。 “进去泡水。”顾烈辛说。 简依安微怔,探脑袋看着里面,只见水汽氤氲,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眼中闪烁着一点点的星光。 见她一直不动,顾烈辛莫名烦躁。 “你大可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顾烈辛冷漠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那我能泡多久?”简依安小心翼翼问道。 “在我说可以之前,你绝对不能出来。”顾烈辛警告。 简依安点点头,拉开门进去了。 看着简依安进去的背影,顾烈辛整了下领带,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视频会议。 简依安进到浴室之后,反锁了浴室的门。 第31章 义无反顾跳下山崖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简依安只是靠近,浑身都被熏得暖和了不少。 她很喜欢被热水拥覆的感受,使她有一种安全感,但她已经很久没泡过澡了。 此刻一池热水在她面前,诱惑力度不亚于一顿丰盛的肯德基全家桶。 简依安伸手解开扣子,想了下,又把扣子系上,着穿衣服坐进了浴缸里。 一开始还有些烫手,适应了一会之后,暖意蔓延四肢百骸,简依安的身上的寒气被一点点逼出。 整张脸不一会就被熏得粉粉的。 浴缸有自动加热功能,还会根据室温调节水温,配备了适宜的香薰。 简依安很久没有这样泡过热水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科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确实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简依安靠着浴池边缘,轻轻合上了眼。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简依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些往事。 上学路上,一个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的逼仄巷子里。 少女背着妥帖的书包,侧兜的粉色的保温杯被人拿了出来。 她们把保温杯拧开,桂圆红枣奶茶的香味四溢。 温热的奶茶被一点点地倒在少女的头上,她想逃,可是少女被人抓着手臂,没办法反抗。 恶魔一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一下又一下在少女粉白的胳膊大腿上掐出红印。 终于,上课时间快到了,她们放过了少女。 少女在水龙头下冲洗,冰冷的水带走了她无声的泪水。 因为上课迟到,少女被罚站,而站在她旁边的,是在上学路上跟人打架的不良少年。 少年戴着黑色耳钉,头发被不羁地梳了上去,正百无聊赖地俯视正在早操的同学。 少女默默回过了头,心中开始默背《滕王阁序》。 “你偷看我。”少年肯定的语气,尽是张扬肆意。 清瘦的少年气质爽朗,跟他的外表完全不符:“我叫沈烈,咱们交个朋友,想当我女朋友也行。” 少年笑容开始变得模糊,直到看不清面容。 随后画面一转,是少年更成熟的样子。 他满眼绝望,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愤懑在无声呐喊着,他不甘心地看了少女最后一眼,而后义无反顾跳下山崖。 简依安惊醒过来,还是她睡过去之前的浴室,弥漫的水汽比刚才更浓厚,此时胸膛堵着一股气,让她大口呼吸着,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起身,打开了浴室的小窗户。 高层的空气流速很快,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人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真是噩梦……”简依安小声嘟囔着。 简依安转身过来巡视了一番,在柜子里找了条干浴巾擦拭身上的水,希望能把衣服擦干一点。 不一会,就响起了敲门声:“好了没?” 是顾烈辛的声音。 想到刚才的那个梦,想到少年沈烈绝望地表情,简依安心中涌起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的情绪,堵得她难受。 简依安小声说:“稍等。” 随后门被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 但是简依安和顾烈辛都低估了高层的风速,一条门缝迅速被风吹开,险些撞到顾烈辛。 简依安慌忙中带上了门。 尽管顾烈辛很快地扭过头去,却还是瞥到了简依安身上的湿衣服。 隔着门,顾烈辛皱眉问:“你不会用烘干机?” 随后挥挥手,从衣柜拿出衬衫和西裤,扔在沙发上,嫌弃地说:“穿完直接扔了。” * 简依安换上衣服出浴室的时候,顾烈辛已经不在房间了,大门还留了一条缝,她赶紧跑出去坐电梯回到一楼的员工间。 她换上自己的衣服,想了想了,把顾烈辛的衣服折起来放在了餐桌上。 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她跟陈菲约的时间是八点,现在陈菲肯定等急了。 简依安在走廊上又碰到了小马哥,她借了手机,得知陈菲也来晚了之后,简依安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了一点。 到庭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晒到身上暖融融的,简依安一步一步,尝试着走到花园边缘。 恼人的报警声没有响起,耳边只有清晨的鸟儿啁啾,简依安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脚步也更加轻盈。 简依安穿过斑马线到了车站,搭上了公交车。 早高峰的公交车挤满了人,简依安被挤在中间,努力伸手才抓到了最高处的扶手,除此之外没办法动弹。 在等红灯的时候,一辆迈巴赫停在了旁边,引来乘客纷纷侧目。 简依安透过缝隙瞥了一眼,迈巴赫通体漆黑,车窗也被贴上了黑色反光布。 绿灯亮起,迈巴赫扬长而去,公交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简依安随着人浪颠簸。 迈巴赫车内,顾烈辛看到手机上的定位地图,一红一绿两个地标挨得极近,也就是说简依安就在他身后的公交车上。 他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公交车就跟在他车后的不远处,层层叠叠的人影中有一只纤细的手正用力抓着扶手。 “真是够巧的。”顾烈辛心说。 目送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下车又上车,简依安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她下车后,走到海市医院大门,人来人往,男女老少脸上各种神情,她却并没有看见陈菲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陈菲才跌跌撞撞地从入口处跑过来:“小简姐姐!” “小菲。”简依安也走了过去,“你的脸怎么了?怎么青一块紫一块?” 陈菲抹了一把脸:“没事,摔了一跤磕到了,小简姐姐,我可能没办法把钱还你了。” “没事的。”简依安体谅陈菲的难处,她本来也没想要陈菲还钱,她这次来是想看看陈菲的情况,即使帮不上忙能安慰安慰她,帮她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小简姐姐,我……”陈菲支支吾吾。 “怎么了?”简依安关心道。 “小简姐姐,我知道这样很过分,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陈菲哭诉。 简依安摸摸陈菲的头:“你可以直说,没关系的。” 陈菲扑闪着泪眼:“小简姐姐你上次去……去唐总房间陪酒……他给你小费了吗?” 第32章 我靠,哪来的丑八怪! 简依安微怔,想到那晚的惨烈场景,心中升腾一丝难受的情绪,回答道:“是有的……” 陈菲兴奋道:“我就知道,唐总一向出手阔绰。” “……但我不确定是否打在我的账户上了。”简依安诚实的说,上次她的确喝下了那杯“价值五万的酒”,但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许妍柔是否打款她却没关注。 “姐姐,你能去银行再看看吗?求求你了,我妈妈的手术必须要做啊,呜呜呜。”陈菲说着又哭了起来。 简依安也是心上一揪,安慰她道:“我们去银行看看吧。” 二人跟着电子地图,来到了最近的建设银行,出乎意料地是,简依安的账户上真的有五万块。 “一、二、三、四、五……”陈菲数着“5”字后面的零,“真的是五万!小简姐姐,五万块!” 简依安心中也是一喜,对着柜台的工作人员说:“您好,我想全部取出。” “抱歉,五万及以上属于大额,大额取款需要开具用途证明。”工作人员回复。 陈菲抢先一步问:“那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可以吗?” 工作人员闭了下眼,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陈菲继续追问。 简依安冷静地说:“那取四万九千九百九十,用作医药费。” 工作人员重复一遍金额,又敲了几下键盘:“好,请本人签字后按确认。” * 二人一起出了银行,走向车站,一路上陈菲紧紧地拽住包包的被带,因为她的包里揣着一沓厚厚的钱。 “小简姐姐,谢谢你,我们的救命恩人。”陈菲感激道。 “能帮上忙就好,希望你妈妈能赶快好起来。”简依安说。 二人正说着话,一大杯奶茶忽然从天而降。 奶茶不偏不倚砸到陈菲身上,茶汤撒出,把陈菲浇了个透心凉,还殃及到了一边的简依安。 陈菲身上的衣服都在滴水,简依安抬眼望去。 来的是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三人一脸学生相,看起来跟陈菲差不多大。 女生手里夹着烟,指着陈菲骂道:“***,***抢男人!” 用词极度恶劣,简依安从未听过的词语,她一瞬间呆住了。 身边的陈菲也是一脸惊恐,随后慌乱地看向简依安。 简依安咽了口口水,镇定地说:“这位同学,有话好好说。” “我靠,哪来的丑八怪!活在世上真是辛苦你了!走远点,别污染我的眼睛,免得我晚上做噩梦!”男孩却抢先开口。 简依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取钱的时候柜台要人脸验证,她摘下口罩之后忘记戴上了。 她赶忙把口罩戴上,即使神色如常,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就在简依安整理口罩的空档,一道巴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打着唇钉的女同学重重地打向陈菲,接着又把陈菲推到地上,上去用脚踩。 简依安赶忙拦住,护在跌倒的陈菲身前:“同学,不要打人,有话好说。” 带耳钉的女同学满脸戾气,不耐烦地说:“大妈,你哪位啊?这***亲戚吗?少废话,你少管我们年轻人的事,滚远点,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你们不要使用暴力,否则我会报警。”简依安说。 女生把烟头弹进草丛,嗤笑一声:“你要是知道你身后的***做了些什么事,我保证你会跟我们一起打她,我们才是惩奸除恶的人。” 简依安还没回复,身后的陈菲却冲上去扑到了女孩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着女孩。 简依安担心陈菲犯错误,赶忙上去劝架。 旁边的男孩女孩看形势不对,也撸起袖子加入的混战。 另一边,顾烈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后弹出一条警报消息。 * 心率过快警报! 受到重击警报! 顾烈辛皱了下眉,点了下屏幕,对着蓝牙耳机说:“小林,帮我看看林业路怎么回事?” “好的,请稍等。”林特助看了下地图定位,立刻分析出顾总问的是简小姐。 顾烈辛的手指点着西裤,像是秒针一格格划过表盘。 随着敲键盘的声音停止,林特助说道:“顾总,简小姐和陈菲在林业路和学生打起来了,三名学生是海化职业学院的学生,跟陈菲是同学。” “她还会打架?二打三?”顾烈辛觉得有点新奇。 林特助继续说:“联系上了警方,林业街派出所已经接警了,预计五分钟到。” “嗯,有问题联系我。”顾烈辛说。 “是。”林特助答道。 “顾总,要掉头去林业路吗?”司机问。 顾烈辛停顿了几秒:“不用,到公司。” * 几个年轻人都在气头上,直到坐上警车前一刻还在互相谩骂。 偶尔夹杂着方言,简依安也听不懂。 简依安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庆幸的是衣服没被拉破,她自己只有两套衣服,暂时还没钱买新的,弄坏了就没有换洗的了。 陈菲坐下来就一直倒在简依安怀里哭,简依安想整理下衣服也抽不出空。 “小简姐姐,她们看我家里穷,妈妈有病,就欺负我。骂我和我妈一样有病。”陈菲埋头哭诉,“我忍她们很久了,今天是你在这我才敢打她们的。而且那个男生还骂你,我是想帮你出口恶气。” 小简摸摸陈菲的头,安慰她:“再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她们那样说那是她们的自由,但那不是事实……” 陈菲边哭边说:“知道了,小简姐姐。” 另一辆警车上,三个人被警察捉了也不害怕,带耳钉的女孩说:“警察叔叔,那个陈菲道德败坏,在学校勾引别人男朋友,还去校外陪酒,已经被学校停课了,你待会别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 男生附和道:“对啊,警察叔叔,我宿舍的好兄弟五个被他骗了三个,名副其实女海王。” 带唇钉的女孩被打得最重,此刻嘴角还在流血,想到刚才被陈菲偷袭了就骂骂咧咧:“***,就该打死她。” 前座的警察有些不悦:“安静,再说话铐起来。” 三个人互相使了眼色,之后才噤声。 第33章 好啊,把我关起来! 直到被关进了笔录室,几个学生都安静了许多,几人的辅导员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辅导员是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看上去就比几个学生大几岁。 随后是警察一个个的询问笔录,简依安如实地反映了情况。 陈菲在警察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警察叔叔,她们在学校长期霸凌我,今天还打我,你一定要把它们抓起来!” “所以你不同意调解?”警官威严地说,“根据监控,你们的情况属于互殴,不调解按程序是行政拘留。” “一定调解,警官,我们愿意调解。”辅导员抓住简依安的胳膊,苦口婆心劝道,“陈菲你就同意调解吧,你还年轻,不能留案底啊。” 陈菲挣开辅导员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泪,冷笑说:“不,我根本不怕案底,我只要她们为欺负我付出代价。” “陈菲,你这又是何必呢……”辅导员急切地想维护自己的学生,“警官,我再劝劝她,您先别走程序。” 警官剑眉星目,严厉地说:“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青年聚众斗殴是非常恶劣的行为,社会效应极差,如果你们继续执迷不悟,我们会从严处置。” 陈菲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怕死地说:“好啊,把我关起来!” 辅导员想上去劝架,护着肚子说:“陈菲,别……别冲动……” 这时去笔录的三个人做完笔录,一出来就对陈菲骂骂咧咧。 “喂!你不怕死自己去跳楼,别找人给你垫背。” 陈菲也不反驳,用野兽般阴毒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一起出来的还有简依安,她敏锐地察觉到在场有一名孕妇,得知对方是辅导员后,她把辅导员扶到一边的座位上休息。 简依安了解了事件缘由,对辅导员说:“老师您自己先保重身体,我去劝陈菲吧,她不是坏孩子。” “小菲,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简依安去拉还在跟几人对峙的陈菲。 陈菲此刻像着了魔,一把甩开简依安的手,眼眶通红地说:“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要劝我善良。” 简依安也是一愣:“小菲……” 对面的男生叉腰说:“刀疤姐,劝劝你家疯婆子吧,她玩太多男人脑子坏了,别连累我们无辜的人啊!” 男生个子很高,声音很大。 言语中充满侮辱的词汇,但简依安听出来了,这三个同学都是愿意调解的。 简依安想着,或许陈菲就是因为长期受到这类羞辱,现在才会如此坚定地要坚持不调解吧。 陈菲别无他法,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反击。 一个人脾气好的人如果情绪积压太久,忽然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陈菲现在就是这样。 简依安紧紧拉住陈菲,给予她同样坚定的反馈,正色道:“你们三位同学,现在立刻马上,为之前欺负过陈菲的行为道歉,并写手写保证书,否则我们不悔同意调解。” 陈菲打断道:“不!我不要他们道歉,我就要他们受到跟我一样的处罚。” 带耳钉的女生说:“大妈,你搞清楚,我们可从来没有欺负过陈菲,你倒不如问问陈菲做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事,跟她妈一样,想到牢里卖肉。” 简依安此刻也有点生气:“同学,我希望你道歉,而不是造谣。” 带耳钉的女生一笑,又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大妈,你不知道事实,你就说我造谣啊?你无脑维护她,因为你跟她是同行?惺惺相惜?” 简依安也呆住了:“你……” “大妈,这才是造谣。”带耳钉的女生说,“我污蔑了你,你下意识反驳,这才是面对造谣的正常反应。我刚才说陈菲,你看陈菲反驳了吗?” 陈菲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简依安,冲上去对着带耳钉的女生一顿揍。 这一下推力很大,简依安没有准备,被推得站不稳,踉跄了几步,险些就要摔倒。 忽然,她撞上了一堵墙,紧接着一只手有力地扶住她的肩膀。 顾烈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简依安身后,他冷冷地看了简依安一眼,随后跟她拉开距离。 警官看不下去了,呵斥了一声,制止了再次混战起来的几人,随后又喊来两个同事,四人一人一副银手铐,被勒令靠墙蹲下。 简依安站在一旁,顾烈辛站在离她两步路的地方。 警官手上还有一副手铐,他看着顾烈辛,似乎在询问。 顾烈辛长眉一挑,又让出了两步,跟简依安拉出距离。 警官上前,给简依安也戴上了手铐,但没有叫她蹲下。 “不调解我们就走程序。”警官说着,带走了蹲在墙角的四人重新回到笔录室。 简依安则被另一位警官带进了笔录室,刚一坐下,顾烈辛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女人。 简依安认出来了,那是主管红姐,此刻她脱下了干练的工作服,换上自己的纯色衬衣,褪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也是一个为工作奔波的普通人。 警官拿着纸笔,坐在了最左边的位置。 王主管坐在中间,简依安的正对面。 顾烈辛则坐在最右,长腿伸到了凳子外面。 王主管歉意地笑说:“小简啊,之前没跟你说,陈菲其实是我的外甥女,我妹妹前几年去世了,妹夫在外地做生意又不管她,她自己又不想去上学,成天在外面晃荡也不不是长久之计,我就把她安排过来做兼职。 她一边在兼职呢,一边又躲在外边玩,之前还认识了一个大她十岁的男友,两个人仙人跳骗钱,上个月被捉到已经留过案底了,这件事也是警察刚才告诉我的。 前些日子,她把之前在社会上认识的人带到了酒店,坏了森威的规矩,还伤害了你,顾总知道了虽然很生气,但念在她年纪小原谅了她。这次她是自己主动提的离职,不是被开除的,跟顾总无关,您别误会了。” 第34章 他对她有点太好了 简依安哑口无言,除了一瞬的惊讶,更多的是难过,她自己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但陈菲受到了同学的霸凌却是真实的,又觉得陈菲很可怜。 “顾总早上的时候收到了转账消息,刚才调查清楚了,您给陈菲了五万块,那是你医药费和赔偿,我刚才已经重新转进您的卡里了。”王主管说。 “赔偿?是顾……森威赔给我的?”简依安有点惊讶地问。 “工伤。”顾烈辛言简意赅。 “这孩子成长环境不好,心思多了些,我也没教好她,我代她向您道歉。”王主管起身,对着简依安鞠了一躬。 简依安并没有气愤一类的情绪,只是悲哀,正如王主管说的,如果陈菲成长环境好一些,她可能也不会做出这些事。 陈菲虽然骗了她,但那份留给她的员工餐却让她感受到了真实的温暖,这是三年之中她不曾体会过的。 一旁的警官补充说:“如果外面坚持不调解,简小姐你作为参与者可能也是要被行拘的。” 简依安也有一瞬的慌神,手腕上银色的手铐灼眼刺目,正如她几年前她得处境,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牢笼了。 她活动了下手腕,想把手铐挣开,却是徒劳。 顾烈辛起身,冷冷地说:“自作聪明,就是蠢。” 简依安头埋得更低,手指搅在一起。 顾烈辛说的……是对的。 她自以为跟陈菲是互相扶持的朋友,在陈菲“被开除”后还去质问顾烈辛。 她以为能为陈菲走出困境帮上忙,可是,这陈菲的“困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而简依安自作聪明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她和顾烈辛当年,不就是因为她自作聪明,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简依安胸口揪得紧紧的,封闭的研判室里空气沉闷,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顾烈辛走到门口,慢悠悠地说:“简小姐,我记得你有低血糖吧?” 研判室的门被顾烈辛拉开,清凉的风吹了进来,简依安的神志也清醒了几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主动打人,按理来说是不用受罚的。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我在笔录里说了,我没有参与斗殴,只是去劝架,被迫卷进去的。林业路有很多摄像头,监控里应该有记录。” 顾烈辛面色如常,径直走了出去。 警官什么也没说,打开了简依安的手铐,就站到一边低头看笔录,王主管心领神会,扶着简依安也走了出去。 到了大厅,还是不见几个学生的踪影,只有挺着肚子的辅导员坐在凳子上。 简依安一眼就看见了她。 顾烈辛瞥了简依安一眼,看出她又想多管闲事的心思。 干脆地命令道:“走了,别人家家事你也要管?” 他倒是觉得奇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简依安收回目光,拽紧了帆布包,跟在顾烈辛身后。 “你是回森威吗?” “嗯。” “我也回森威。那你能带我一程吗?” ……废话。 不然为什么他要从公司开四十公里的车到这,还在外面干等了两个小时。 他就这么闲得慌吗? 简依安拽紧了帆布包,现在地铁公交都收班了,这地方是终点站比较偏僻,叫车不一定能叫到。 何况打车费也不便宜。 顾烈辛突然转身,简依安没注意,一头撞上了他。 简依安的脑袋上还贴着绷带,碰到了还有点疼,她揉了下脑袋,一副乖巧的样子。 顾烈辛忽然很想使坏:“看你表现,我可不是免费的司机。” 就知道这人难伺候! “我要怎么表现?”简依安的露出标准职业微笑。 顾烈辛不看她。 简依安张望四周,谄笑道,“你饿了吧。” 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顾烈辛转头偷瞟一眼又迅速回头。 简依安举着两串糖葫芦小跑过来。 “两串糖葫芦就想打发我?”顾烈辛双手插兜。 简依安拉出顾烈辛的一只手,把糖葫芦塞进他的手里,继续虚情假意地假笑:“给你。” 顾烈辛咬了一口,随即吐进垃圾桶:“难吃。” 简依安一天没吃东西,实在太饿了:“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不想吃给我吧。” 顾烈辛把剩下的糖葫芦还给简依安:“别弄我车上。” * 车子开得很平稳,车窗外也黑漆漆的。 简依安坐在后座,虽然很想保持清醒,但架不住困意来袭,轻轻靠在椅背上,不一会睡了过去。 直到顾烈辛停车了,她都没有醒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钱夹掉在了车上,钱夹扁扁的,跟它的主人一样干瘦。 顾烈辛捡起来,眸色瞬间暗了几分。 钱夹里,夹着一张男士的照片,他认识这个人。 钟澍。 一瞬,阴鸷爬满了顾烈辛的整张脸,呼吸都变得冷漠。 这些天,他对她有点太好了。 …… 后座上的人还没意识到车已经停了,仍旧是闭眼靠在椅背上。 “下车。”顾烈辛说。 简依安惊醒,抬眼看见顾烈辛一副要杀人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想到这人向来阴晴不定,可能跟她无关。 简依安背起帆布包就下了车。 “东西带走。” 简依安回头看见钱夹掉在座位上,迅速捡起来塞进包里。 “谢谢。”简依安说,基本礼貌还是有的。 顾烈辛没听见,车钥匙甩给门卫后,径直走进了酒店大厅。 简依安也从侧门回到了员工房。 回到房间后,简依安坐下没多久,门被敲响了。 是小马哥。 “依安小姐。”小马哥友善地笑着,“方便进来坐坐吗?” 简依安拉开门,小马哥坐到了凳子上。 “依安小姐,你的额头怎么了?”小马哥问。 “擦伤的。”简依安说。 “我看见您刚才从顾总车上下来,你们今天去哪了?”小马哥问得随意,简依安却听出了这是他在打探消息。 简依安回答道:“说来话长,今天的事情顾总就是去露了个脸,没有参与。” 言外之意,没有新闻。 小马哥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黑扣:“这是微型摄影机,放在扣子后面,不会有人发现。” 第35章 今天开始你是保洁员 简依安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小黑扣跟小拇指的指甲差不多大,又轻又薄,乍一看还真发现不了端倪。 原来她以前就是被这样的小东西偷拍的。 “每五天要充一次电,像素虽然不是特别高清,但照清人脸是没问题的。”小马哥说。 简依安点头。 “那……依安小姐,合作愉快。”小马哥笑道。 “合作愉快。”简依安回答。 小马哥起身准备走:“不打扰您了。” “小马哥,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简依安问道。 小马哥立刻嗅到一丝八卦的气味:“请说。” “我舅舅,简帆。”简依安说。 “小简总?”小马哥反问。 简依安点头。 小马哥一笑:“包在我身上。” 简氏暴雷的时候他还在国外,虽然一手消息知道的不多,但大致情况他是了解的。 简大小姐出国后第二年,简氏掌舵人简和华因病退出董事会,简帆掌权后,大刀阔斧对简氏进行了改革,整个中上层的元老全都被逐出了简氏。 简帆掌权的三年毫无建树,尤其是在跟顾氏抢地失败后,相继投资的几个领域都崩盘了,巨额的财产亏空慢慢拖垮了简氏。 彼时,简大小姐尚在海外,拿出所有积蓄弥补亏也空无力回天。 不久后,由简氏内部人检举,爆出了漏税的丑闻,简帆当场被捕,简和华气急攻心当场去世,简氏直接凉透。 不过一周,简氏人去楼空,不复往日辉煌。 简依安入狱后,简帆虽然无罪释放,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消息,处于不知所踪的状态。 简依安现在要找简帆? 想必其中肯定有隐情,搞不好还是个大新闻。 小马哥的眼眸眯了下,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简依安当然知道小马哥不是一个值得完全托付信任的人,但她现在也别无他法。 她现在想联系上舅舅。 之前,舅舅是除了外公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当年那些事情发生得太快,虽然疑点重重,她没来得及理清就锒铛入狱。 在狱中三年,舅舅从不过来看她,她不曾埋怨过,她想舅舅一定是有苦衷。 但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知道个清楚。 *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上班时间,简依安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简小姐,在吗?”是林特助的声音。 “我在,怎么了?”简依安睡眼惺忪,机械回答着。 “简单收拾一下行李,顾总在等。”林特助说。 “啊?去哪?”简依安揉了下头,不明所以,他是又想出新法子折磨她了吗? “上车后顾总会跟您说的,请尽快准备。”林特助公事公办。 简依安不敢忤逆,把仅有的两套换洗衣物装进帆布包就跟着林特助走了。 路上简依安问林特助要做什么,但没有得到回答。 简依安隐隐有点不安,埋头赶路。 黑色迈巴赫停在花园,车窗摇下了一半。 顾烈辛坐在后排,抽着烟。 简依安拉开后车门,缩在座位的一边。 “睡得怎么样?”顾烈辛问得云淡风轻。 “挺……挺好的……咳咳……”简依安闻不了烟味,憋了很久,没忍住咳出了声。 顾烈辛掐灭了烟头,不再说话。 你以后都不会再睡得好了,顾烈辛心说。 * 森威离顾氏集团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公司,但对简依安来说却是度秒如年。 顾烈辛此时一句话不说,或许是在想攒着劲折磨她,简依安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直到亲眼看见顾氏国际大楼,简依安发觉自己之前绝对是低估了顾烈辛。 顾氏集团,在寸土寸金的海市,建起了一座园区,放眼看去少说也有十几栋小高层,应该是顾氏集团旗下各个分公司的总部办事处。 林特助从车后座拿出一套红色的衣服,递给简依安。 顾烈辛命令道:“换上。” 简依安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接了过来。 迈巴赫已经被门卫开走了。 众目睽睽下,简依安没办法脱衣服,她索性直接抖开衣服叠穿在了身上。 “今天开始你就是顾氏集团的保洁员。”顾烈辛丢下这句话,接了个电话就大步离开了。 * 林特助带着简依安到了后勤中心,路上给了她一部内线手机,只能接听公司内部人员的电话,功能跟传呼机差不多。 一个胖胖的女人正坐在工位上看电脑,身上的衣服跟简依安是同款,只是颜色是黑色。 就像在咖啡店里,会用围裙颜色来区分新手员工和菜鸟员工。 “这是赵主管,她会带你熟悉工作内容。”林特助说完也离开了。 简依安跟赵主管问好。 赵主管不搭理她,指着楼层指示表:“你负责的区域是十到十五层,公司的业务部。办公室、楼道、大厅的垃圾,每天早中晚各倒三次,不允许带垃圾坐员工电梯,只能坐货梯。 办公室的地板,用湿拖把拖完三遍之后再用干拖把拖一遍。洗手间的洗手台、马桶、瓷砖,隔一个小时就要消毒。地面必须时刻保持干燥,便池如果堵了,你要用工具疏通。 这些是常规的工作内容,我会不定时抽查,被我发现了不合格要扣绩效,记住了?” “嗯,记住了。” “除了这些常规的,哪里有突发的卫生状况你要随叫随到,明白了?”赵主管说。 “明白。” “那你要是没问题的话,拿上扫帚,先把楼道的垃圾去清了。” 比起王主管的慈眉善目,这位赵主管看起来并不是好说话的人,不过只要按部就班完成任务,在谁手下工作都是一样的。简依安想。 “赵主管,请问具体工作时间,是排班轮休还是固定时间呢?” “时间不固定,完成任务就下班,完不成就加班。”赵主管搅了搅咖啡,“还有问题吗?赶紧一次问清了。” “请问员工间在哪?”简依安还背着自己的“全部身家”,得找地方放好了才能去工作。 赵主管皱眉瞧了她一眼:“你要在公司住?我们员工都是在附近买房或者租房的。” 简依安尴尬笑笑:“我得攒钱。” 第36章 扫完厕所才能吃饭,知道了吗 赵主管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简依安,浓密的假睫毛像扫把一样扫来扫去,很快就注意到简依安的鞋子磨损得不像样子,帆布包还印着了“旅游纪念”。 一眼看过去亭亭玉立的,气质倒是不错,瞧仔细了却是一股子清贫味,脸上那条疤更是吓人。 她走的是林特助的后门,但刚才看林特助的表现,似乎跟她也不怎么熟,八成是乡下来的穷亲戚。 赵主管心中啧了一声,这么穷还是个破了相的,不由脱口而出:“顾氏现在招人的门槛这么低了?” 字里行间,是简依安不配。 简依安被这样直白的嘲讽,不能说不在意,但她现在一无所有还债务满身,甚至身上还有案底,被人看轻不尊重,都是很正常的。 何况不是只有这一次,也不只有赵主管一个人。 简依安捏紧了自己的帆布包,没有反驳,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赵主管收回目光,对着电脑说:“倒是有个临时员工间,不过已经废弃了很久,在南栋的负一层车库,你要住的话得扫一下。” 顿了,赵主管又补充:“下班时间清扫。” 简依安点点头,现在能有免费的地方落脚她就不奢求什么了。 * 因为急着上工,得到允许后,简依安把帆布包放在了赵主管的办公室。 员工电梯她不能用,货梯正在维修,简依安爬楼梯到了第十五层。 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背上也全都汗湿了。 顾氏集团配备的都是智能商务垃圾桶,倒垃圾的时候只需要把垃圾放在盖子上,剩下的就能自动处理。 但收垃圾却没有这么方便,要揭开侧边的盖子才能拿出来。 简依安不太会用这些新奇的东西,捣鼓了半天也打不开,拿不出垃圾袋。 楼道的空气不太流通,简依安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眼睛里因为迷了汗水变得酸涩,简依安用袖子擦了几次。 正巧有一个年轻男生提着一大袋的碎纸走了过来,见今天简依安有困难,二话不说帮她演示了一遍收垃圾的方法。 男生眼睛明亮清澈,气质温润,年纪看起来是刚毕业的学生,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的产品还有待改进。” 末了,还好心地指了指路:“电梯刚才修好了,在那边。” “谢谢。”简依安哑声说。 “没事。”男生笑笑,“诶,等等。” 简依安以为他是要去拿新的垃圾,好让她一起带下去,便靠在墙壁上等。 不过一会,男孩拿纸杯端了杯水过来:“你声音都哑了,喝口水吧。” 简依安一大早起来滴水未进,刚才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喉咙干涩得要命,背过身大口地喝完了。 “还要吗?”男孩笑了下。 “谢谢,不用了。”简依安摆摆手,把纸杯塞进垃圾袋,扛起来进了电梯。 等到把六层楼所有的垃圾清理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简依安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她把最后一大袋垃圾抛进垃圾车。 一下子跌坐在了垃圾车的背阴处。 午时的阳光刺眼,她伸手挡了挡阳光,这边过来的人少,她打算坐在这里原地休息一下。 坐着眯了一会儿,简依安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 她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刚才没问赵主管,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员工餐。 正打算起身,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垃圾桶的震颤传到背脊,简依安有短暂的耳鸣。 简依安捂着耳朵转头,看见一个胖胖的男人正狠狠地踢着垃圾桶,似乎是在发泄。 经过上次陈菲的事,简依安学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去管不相关的人。 她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半蹲着打算离开。 半路上,正巧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赵主管。 赵主管见到简依安,语气不甚友善:“垃圾倒了没?” “都倒了。” “我刚刚看你坐在草坪上,你该不是在偷懒吧?”赵主管问。 简依安没有心眼,点点头,承认道:“太累了,休息了一下。” 赵主管一副抓住把柄的神情:“上班偷懒,绩效扣十块,年轻人没点身体素质怎么行。” 简依安无言。 忽然,赵主管眉开眼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哎哟哟,宝贝儿子呀,你在这干嘛?谁惹你生气了?”说罢,赵主管剜了简依安一眼,意思是让她赶紧走。 简依安还有问题没问呢,她不能走。 “外卖太难吃了!气得我想砸墙!”宝贝儿子说。 “哎哟,做那么难吃还敢做外卖啊?赶紧倒闭!要不要跟妈妈去吃烤肉自助?”赵主管宠溺道。 “烤肉自助!好好好,我要吃!”宝贝儿子高兴地拍手。 “你还杵在这干嘛?干活去啊!”赵主管又挖了简依安一眼。 简依安尴尬地笑笑,问道:“赵主管,总部有员工餐吗?” 赵主管瞥了简依安一眼,觉得她八成也是没钱想蹭饭,阴阳怪气地说:“有啊。” “员工难吃得要死!给猪猪都不吃,你还上赶着吃?”宝贝儿子也来踩一脚简依安。 简依安置若罔闻,职业假笑:“请问在哪?” 赵主管继续趾高气昂:“西栋的二层员工餐厅,但你要完成了上午工作再去。你厕所还没扫吧?” “还没有。” 赵主管嫌弃道:“做事这么拖拉,饭点要过了,你先跑去拿饭吧,厕所扫了才能吃,知道没?” “知道了。”简依安说完,便按照赵主管说的,小跑去了西栋。 到了西栋的餐厅,偌大的就餐区只有寥寥无几的员工,不少的餐盘也都见了底。 简依安去炒菜区点了最便宜的套餐,正准备付钱时却显示刷卡失败。 “诶,你的员工卡无效,怎么回事?”打饭的大爷问她。 简依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皱眉看着自己已经褪色的员工卡,不知道已经消磁了还是尚未激活,压根买不了饭。 打饭的大爷挥挥手,把饭直接推出了窗口:“算了算了,你直接拿去吃吧。” 第37章 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简依安饿得不行了,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接过时…… 一只胖手又把饭拿了回去,泡面头的食堂阿姨说:“这怎么行?一粒米一根葱都是记在账上的,晚上对不上账,赵主管肯定会叫你掏钱!” “一份饭而已,你干嘛这么小气?”大爷又把饭推给简依安。 “你要是想等会赵主管劈头盖脸骂你,你就给!”泡面头阿姨把锅铲一摔。 简依安不想麻烦两人,也不想别人为自己产生无谓的争端。 “不用不用,我不吃就行了。”简依安无奈地一笑。 泡面头阿姨看她瘦的像个猴,还是有点不忍,指了下她身后:“那边有免费的汤和饭,可以随便吃。” 简依安说了一声谢谢,迅速去免费的小菜和米饭区用塑料袋打包了一份餐食。 就在她出餐厅门时,一名年轻的男生正好进门,两人擦肩而过。 “诶……”男生认出了简依安是早上的清洁工。 简依安满脑子都是扫了厕所去吃饭,没注意到来人,也没听见有人喊她,径直出了门。 男生笑了笑:“还挺可爱的。” 尽管戴着口罩遮住脸,可看见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他却莫名觉得她可爱。 * 简依安没有料到,顾氏集团总部的洗手间竟然这么大,即使她已经守在洗手间旁边片刻不离了,还是干不完。 洗手台上擦不完的水渍,地板上不断更新的黑脚印。 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以前她是简家大小姐,想做任何事情,只要一个电话外公便会安排人来辅助她,而如今她身处一线岗位,才真正体会到资本对底层人的压榨。 她的工作内容已经远超负荷。 但如果最终没有肉眼可见的成果,那她过程中的任何付出都是可以被否定的。 钢筋水泥建造的办公大楼仿佛巨大的绞肉机器,吃人不吐骨头。 简依安叹了口气。 * 直到十五楼办公区的最后一名职员关电脑提包回家,简依安提着水桶举着拖把,开始她晚间的工作。 简依安怕黑,尤其是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寂静到可怕,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给自己壮胆。 可是办公区太空旷了,简依安拖着地,不一会就开始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或许是汗湿了衣服又没有换的缘故吧。 “诶!你怎么还在这?”一道爽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简依安吓得一抖,转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门口。 男生像是开玩笑地说:“要喝水吗?” 简依安认出了这是早上给她一杯水的人,觉得这人热心肠,礼貌地微笑:“谢谢,不用了。” 末了,简依安又问:“您是忘拿什么东西了?” “你还真聪明!”男生笑着大步走了过来,拿起工位上的指套玩偶套在手上,“我忘带好兄弟了,他会孤单的。” 简依安点点头。 男生学起最近很火的表情包,一脸严肃地说:“兄弟,你好香!” 简依安虽然不知道这些网络热梗,但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幽默到底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 “你也是年轻人啊,你也很有意思。”男生给指偶配音,“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上班?” 因为一水之恩,简依安对这个人印象挺好的,便诚实地说:“我干活太慢了,所以加班。” “你新来的嘛,刚开始会有些不适应,熟悉了就好了,你放心,顾氏没有加班文化,要加班也是三倍工资的。”男生又环视了一圈,“不过这一整层让你一个人扫也确实不合理。” 男生笑了笑,神秘地说:“明天给你带个神秘嘉宾!” “啊?是什么?”简依安还有些惊讶。 男生挑了下眉,给手偶配音:“明天你就知道了!” “再见,兄弟!”男生挥手。 “再见。”简依安说。 * 等到把偌大的办公层拖完四遍之后,简依安的腿都是软的,在茶水间接了杯热水,靠墙坐了下来。 简依安蜷缩在角落里,闭眼休息了一下。 她今天一天在顾氏总部的工作量,绝对要比在森威酒店的一周还多。 顾烈辛为什么突然把她调来总部? 为什么要用这样压榨的方式折磨她? 她到底又在哪里惹到他了? 可转念一想,或许这才是打工人的常态,是她自己太娇气了才无法适应呢? 越想便是越烦躁,简依安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强行让自己停止这样的揣测。 她拍拍自己的脸,小声为自己打气:“少责怪自己,多指责他人,停止无端内耗,享受幸福人生。” 说完这句话,走廊里却响起了错乱的脚步声。 仔细听了,这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的,有高跟鞋的声音,有皮鞋的声音,还有她听过的,印象深刻却令她无比害怕的,顾烈辛的脚步声。 又稳又重,却像踩在简依安的心脏上,让她倍感压力。 简依安立即起身,让自己贴墙站立,祈祷他们只是经过,不要发现她。 她今天很累,实在不想再消耗情绪应付他们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简依安的心也悬的越来越高。 “烈辛等一下,我接杯水。”年轻的女生开口,高跟鞋停在了简依安一墙之隔的背后。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简依安心说。 女人径直走到饮水器前,拧开杯子接水,压根没发现靠墙罚站的简依安。 简依安欲哭无泪,前有狼后有虎的,出去也不是,继续站在这也不是。 心下一横,干脆转身面对墙壁,捂住脑袋当鸵鸟。 “啊——” 女人尖锐的喊声震破简依安的耳膜,简依安还没来得及捂耳朵,下一刻,滚烫的枸杞花茶就泼到了她的手臂上。 简依安手臂被烫得一疼,心中却是一凉。 要被那个人发现了,有点烦。 顾烈辛闻声也停了下来,走进茶水间,抬眼便看见头发乱糟糟的简依安,脸色苍白满脸汗渍,身上的员工服沾到上了白灰。 清瘦的女人像一条被抛弃的潦草小狗,跟垃圾堆里钻出来似的。 第38章 简直是生化武器! “你……你吓到我了!”女人娇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简依安刻意避开众人视线,蹲下来用抹布擦地上的水渍。 简依安埋头苦擦,擦着擦着,面前多了一双做工精致的男士皮鞋。 男士皮鞋横亘在简依安的视野中心,霸道地争夺她的注意力。 正如这双鞋的主人一样霸道,一样不讲道理。 鬼使神差地,简依安把皮鞋前端也擦了擦。 皮鞋果真后退两步,收了回去。 简依安有种说不上的窃喜,你折磨我,我恶心你,有来有回,这才公平。 女生一把捏住简依安的被烫红的手臂,惊讶地说:“你刚才被烫到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简依安用力地擦地上的水渍,即使地板早就被擦干了。 “你有事要说啊。”女生说。 “没事的,我没事。”简依安小声说。 拜托,不要管我了,快走吧。简依安在心里哀嚎。 顾烈辛皱眉,满脸不悦:“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简依安被无情戳穿,狠狠地擦了几下地面之后,慢慢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站了起来。 对啊,我就是尬尴啊,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走! 虽然很想这么怼顾烈辛,但这话简依安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至少现在是。 简依安沉默站在原地,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沉默地接受老师的训斥。 顾烈辛想说什么就说吧,嘲讽也好打压也罢,她听着就是了。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顾总,欧洲那边来电话了。”徐助说。 顾烈辛接起电话,拔腿离开了茶水间。 高跟鞋的声音也追了过去。 茶水室又恢复了安静。 简依安深深的叹了口气,如释重负。 等喝完那杯已经变凉的水,简依安乘货梯到了负一层。 顾氏集团总部的负一层是车库,走到尽头有一扇小门,推开门,房间内有一张竹席,这是赵姐跟她说的“临时员工间”。 一间,没有窗户,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简依安并没有惊讶或是怨怼一类的情绪,她并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累到眨眼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她就这样穿着员工服,躺在了竹席上。 简依安有点后悔早上把帆布包留在赵主管办公室了,这个点,赵主管的办公室都锁起来了。 她得包里还有顾烈辛给她的那套衣服,衣服材质很好,质地厚实,她本意是想当抹布的,现在这样的情况,当床垫也行啊。 算了,明天吧。 竹席很硬,有些竹片还有倒刺,简依安没力气去管了,她刚合眼就进入了梦乡。 地下室阴暗潮湿闷热,空中还盘旋着一些细小的小飞虫,简依安刚才被烫伤的手臂没及时处理,此刻开始发痒。 不过浅浅睡了两个小时,简依安的意识却逐渐恢复。 她睡得很不安稳,手臂一直在发热,她蹭了下冰凉的竹席想降温,一根翘起的竹签却狠狠扎进了皮肤。 手臂蓦地一痛,简依安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因为地下室里没有灯,她醒来了,眼睛睁开了,却还是一片黑暗。只有车库的长明灯的微弱光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她摸了下手臂,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简依安觉得那可能是血,她立即把手举起来,让血能滴在地上。 因为血渍一旦沾到衣服上会很难清洗,她不想把衣服弄脏,她还要花力气去洗。 真希望自己能像电池一样有节能模式啊。 简依安这么想着,耳边却响起蚊子嗡嗡盘旋的声音。 或许是血的味道把它们都吸引过来了吧。 简依安扇了扇耳朵,赶走了蚊子。 她刚才睡了一会,现在恢复了些力气,拉开门,顺着车库的指示牌走到了空旷的广场。 她在广场漫步,宛如一个饭后悠闲散步的人。 海市,很繁华。 即使到了夜里,也是万家灯火的景象。 偶尔还有发出轰鸣声的摩托飞驰而过,放纵又自由。 星空很辽阔,却万里无云,没有星辰。 简依安站在路灯下,伸出手,影子打在她的脸上。 路灯鹅黄的灯光跟阳光很像,不同的是,阳光晒到身上很温暖,但是路灯的椭圆的灯泡出萦绕着许多的飞虫。 她从前不知道,原来,阳光也是要收费的。 而这样虚假的暖光,对她来说却是雪中送炭,即使它是飞虫遍布。 简依安散了一会步,找到了一处喷泉,哗啦啦的水声,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她靠坐在水池边,抱腿休息。 以天为盖地为庐,也挺潇洒的。 * 夏天的太阳出来得早,刚一破晓,简依安就折返回了顾氏集团。 她把手臂上干涸的血渍洗净,重新扎了个头。 昨晚水边有很多蚊子,简依安身上被叮了好几个蚊子包,眼皮都肿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担心今天又做不完卫生,简依安提前把洗手间都打扫了一遍,六层楼的垃圾都给她拖进了垃圾车里。 折返到十楼的货梯时,迎面而来碰上一个年轻人。 “哦咦!早上好!”是昨天那个男生,手上还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看见简依安立即跟她挥手。 “早啊。”简依安说。 “真巧……你的脸怎么了?”男生弯腰凑近了简依安的脸。 简依安立即后退了一步,她怕脸上的疤会吓到这个男生。 “被蚊子叮的?”男生问。 简依安还有点惊讶,他居然说的不是自己脸上的疤。 不等回答,男生吐槽道,“唉,海市蚊子可毒了,我去年刚来这的时候,也是天天被咬,简直是生化武器!” 简依安点点头,无比赞同,海市蚊子咬的包不仅大,还又痒又痛。 “我叫程硕,你叫什么啊?总不能老是哦咦哦咦的叫你吧,真担心有一天你跟我说‘第一,我不叫哦咦’。”男生爽朗地笑,随后从西装荷包里掏出一个绿色药膏,沾了一点,涂在简依安的小臂上。 第39章 请你吃冰淇淋 “我叫简依安。”简依安的小臂还在发痒,药膏很清凉,散发出青草的气息,让她舒缓了不少。 “诶,我怎么感觉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程硕思索道。 接着,程硕看了下智能手表,把绿色药膏塞进简依安手里,“这是我妈去T国旅游带回来的,驱蚊止痒可有效了,你可劲使啊!” 程硕把手上的袋子交递给简依安:“昨天跟你说的,神秘嘉宾,噔噔噔噔,我带来了!” 简依安接过,袋子里是圆形的铁饼,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程硕挤进了员工电梯,跟简依安挥了挥手:“中午休息的时候,员工餐厅我再告诉你怎么用啊,要是打卡迟到,我就没全勤了。” 简依安也跟他挥手再见。 “喂!不去扫厕所在这看什么呢?你又偷懒?” 一道惊雷在简依安耳边炸开。 简依安吓得瑟缩了一下。 “不去倒垃圾在这里傻笑什么?发春啊?”赵主管一大早就气呼呼的,言语无比刻薄。 简依安不卑不亢地说:“垃圾已经倒了。” 赵主管直接拉开,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有一片碎纸屑:“这就是你倒的垃圾?” 简依安走过去,把那片纸屑揣进自己的荷包里。 赵主管的一个巴掌已经扬了起来,转头看见楼顶的监控,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是我的女儿,你现在就要被揪耳朵了。” 简依安不听她说话,转头准备去擦水渍。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赵主管问。 简依安没来得及回答,赵主管已经一把抢了过去。 赵主管直接打开袋子,端详了一番,丢在地上:“你从哪里偷的?” “不是偷的。”简依安反驳。 二人的争执也吸引到了一些路过的员工,他们大多衣着体面,面容精致,一看便是社会中的精英人群。 “那是你捡的咯!”赵主管咄咄逼人。 简依安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很想逃走。 她哑声说:“还给我,这是别人送我的。” 赵主管轻蔑地一笑,用力扯下简依安的口罩,粗鲁地说:“别人送你?你这个丑八怪,寻常人见了跑都跑不赢,谁敢跟你多接触啊!简依安,别说谎不打草稿了!” 像赵主管这样的人,简依安不是没遇到过,甚至比她更刻薄更狠毒的,也有。 她得心里承受能力已经被锻炼得很强了。 可莫名的,在这里,简依安被围着当猴看,眼眶却变得酸涩。 她不愿意这样的,被人扯开遮羞布,自尊在地上摩擦。 她不愿意这样的…… 眼眶一热,晶莹的水珠在打转。 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赵主管,这是研发部工作的地方,你们后勤部有问题麻烦去后勤部解决,你声音这么大很影响我们工作。” “对啊,而且你这么说别人女孩子也太过分了,你不也是女人吗?”丸子头女孩说。 “这个看着像扫地机器人,不过市面上目前还没有这个型号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员工分析道。 赵主管瞪了这些人一眼,很想把这些惺惺作态的年轻人一个个骂过去了。 不就是会写几行代码,神气个什么! 但想到研发部是除了市场部之外最重要的部门,顾总又那么看重,她硬生生忍了回去。 赵主管只好又找简依安撒气:“把你的破铜烂铁收好,别影响公司形象。对了,你上班迟到,绩效扣五十!” 简依安只是捡回口罩,默默戴上。 赵主管把铁饼再次扔在简依安面前,还用脚踹了一下。 简依安无话,捡起铁饼,直接走到十一层的洗手间去擦地。 “呸!晦气玩意。”赵主管学着她老公昨晚骂她的样子骂简依安。 …… 一整个上午,简依安都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再没碰见赵主管。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简依安很早就去了员工餐厅,直到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她才去打免费的菜和汤,这样她就能不尴尬。 吃完饭后,简依安抱着扫地机器人坐在靠窗的角落,这样既方便她及时发现程硕,也不会引人注意。 如果她能用上这个扫地机器人,工作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员工餐厅外,顾烈辛和程硕一起走到了餐厅大门。 程硕拿着平板电脑正在跟顾烈辛汇报研发进度。 简依安看见程硕本想打招呼,可又看了一眼发现他对面是顾烈辛,她瑟缩了一下,移坐到空调后面隐藏自己的身形。 拜托,千万不要碰到顾烈辛。简依安祈祷着。 索性,顾烈辛和程硕只是说了两句,程硕合上文件夹夹在胳膊下,走进了餐厅。 程硕张望了一番,很快发现了坐在空调背后的简依安。 “简依安!”程硕小跑了过来,“不好意思汇报工作进度来晚了,你怎么坐在这?不热吗?” 简依安摇摇头:“不热。” 程硕把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吃了吗?这里的烧鹅饭特别正宗,你尝过没?” “我吃过了。”简依安说。 “好,那你稍等我一会嗷。”程硕笑着说。 程硕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冰激凌。 “夏天就是要吃冰激凌嘛,你是吃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的?”程硕问。 简依安本想推拒。 程硕看出了她的想法:“我一个人吃两个会拉肚子的,我们一人一个刚好,解暑嘛!我喜欢巧克力的,草莓就给你了奥。” “谢谢。”简依安接过。 “别客气。”程硕大口大口地吃饭,吃得特别香。 简依安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吃冰激凌。 这是她几年里第一次在夏天吃冰饮,冰激凌的雪球小小一个,但特别甜。 简依安很喜欢吃甜的,甜腻的味觉冲击也让她在早上经历的坏情绪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程硕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饭,盘子还特别干净,他擦完嘴笑说:“光盘行动。” “我刚听杨叔说,你这几天都在吃免费的菜饭?为什么呀,公司都有餐补的,你不用吗?”程硕开玩笑,“你不用给我吧,我每个月都不够用呢,哈哈。” “我的员工卡用不了。”简依安说。 第40章 妈妈注意早休息哦 程硕眨眨眼,说:“那你给我看看,虽然不是专家,但这类电子线路我也稍微懂一点。” 简依安拿出卡。 程硕在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盘上点了几下,指着说:“贴在这个上面。” 简依安刚把卡贴上去,黑色的屏幕上,绽放开一朵小小烟花。 “真好看。”简依安说。 “嘿嘿,小把戏而已。”程硕分析道,“你的卡芯片还有效的,只是没激活,用手机激活就行。” 说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拉几下,再把员工卡贴在屏幕上几秒。 “好啦,激活了,待会儿就能用了。”程硕把卡还给简依安,问道,“对了对了,早上交给你的,你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简依安拿出铁饼,双手捧在怀里。 她来之前已经把上面沾到的脏污擦了好几遍,可是有个角被赵主管摔倒地上的时候磕到了,已经没办法修复了。 程硕接过,放在桌上,故作神秘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扫地机器人。”简依安答。 “哇,你还真聪明!”程硕夸张道,“送你一个大拇哥!” “不过,这是我自己研发的!”程硕自豪地说,“高速清洁持久续航多种智能使用场景,同时也高耗能,不适合普通家庭,但正适合公司,公司电多,而且用多少电都能报销嘛。” 简依安失笑。 “按这个,就是智能语音对话,它可以给你讲个笑话解闷。你按这个,就是放歌,干活的时候可以选个爱听的听。” 程硕演示道:“小饼子,播放《东百雨姐》。” 激昂极富动感的音乐瞬间充斥二人周围,简依安听了竟也觉得变得有干劲了。 “嘿嘿,最近最爱的一首,推荐给你。”程硕又演示了好多种用法,就像老师一样悉心教导学生。 简依安听着,默默记在本子上。 “今晚我要看你用上哦。”程硕打了个响指。 简依安嗯了一声,然后说:“谢谢。”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程硕站起来,“下课,简依安同学再见!” 简依安鞠了一躬:“老师再见。” * 到了晚上,简依安只需要等员工都走完,开始拖地就可以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了,比起昨天的超负荷工作,今天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不少。 尽管还是累,已经不像是昨天那样快要虚脱的状态。 简依安再次去员工餐厅,她的员工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她看了下,卡里的余额还有一千五百多,也就是说她每天都能用五十,手头一下宽裕了不少。 根据中午程硕的推荐,简依安也点了一份烧鹅饭,或许是打饭的杨大爷看她长得瘦,还额外送了她一份鹅腿,让她打包带回去当夜宵。 简依安吃完饭又清洁了一会洗手台,在十楼的办公层用上了扫地机器人。 小饼子跟程硕描述地一样,比她自己清扫快了两倍还不止,并且清扫得很干净。 小饼子可以连接电台,即使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简依安听着电台广播也不觉得孤单。 简依安这么一下轻松了不少,提前两个小时就做扫完了六层楼,心情也不像昨日那样沉重。 果然,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只要慢慢适应了就好。 简依安给自己打气。 夜里,简依安抱着扫地机器人回到了车库的地下室。 等重新铺完床铺,简依安说:“小饼子。” “我在。” “打开照明。” 小饼子的边缘立刻亮起一圈暖黄色的光,只有一个灯泡没有亮,是早上被砸坏的那块。 机械的小孩声提醒道:“照明已打开,夜深了,妈妈注意早休息哦。” “谢谢你,小饼子,早上磕到了痛不痛?”简依安问。 “当然痛啦,但是妈妈摸摸我就不痛了。”小饼子的语音服务采用是人工智能技术,会分析语言的内容和说话人的情绪。 简依安笑了下,即使知道这个回答是大数据分析的结果,即使知道小饼子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能有这样一个帮手,简依安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小饼子,放首歌吧。” “妈妈想听什么?” “小饼子喜欢听什么就放什么吧。” “好的妈妈,即将为您播放《摇篮曲》。” 伴着舒缓的音乐,简依安进入了梦乡。 地下室的门也在此时打开了一条缝隙,呆滞的三角眼透过缝隙窥视着简依安。 …… 终于到了周末,简依安的工作轻松了很多,赵主管和其他员工都不在,不需要拖地和倒垃圾,她也有了自己的时间去置办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毕竟用公司的洗手液洗澡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皮肤已经有了起皮泛红的现象了。 简依安收拾好帆布包,打算去最近的商场时,却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 接通,是赵主管尖锐的命令声:“去商场买十个甩干拖把回,钱你先垫着,回来报销。” 简依安想问买什么价位的拖把时,电话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不久就挂断了。 她叹了口气,刚刚轻盈起来的心情此刻又染上了一丝阴霾。 因为天气很好,简依安把两套换洗的衣服和被套都洗了晒在外面,她穿着员工服就出门了。 跟着路牌的指引,简依安很快到了最近的一个商场,商场外面是巨幅的落地广告牌,上面是钟澍。 简依安怔怔地看着,不由自主地往前靠近,仿佛这样她就能离钟澍近一些。 “喂喂喂!无关人员远离!”保安拿着喇叭冲简依安喊。 简依安反应过来,她拉了拉口罩,准备进商场买东西。 她走到大门时却又被保安拦了下来:“不让进。” 简依安不明所以:“是要安检吗?我可以配合。” “不让进就是不让。”保安扇了扇手,狗眼看人低地瞟了简依安一眼,“今天商场有活动,进去的人员都是要审核的,你要真想进去,就换身行头再来。” 简依安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胸口上印着四个字“森威保洁”。 她立即了然,因为她是保洁员,所以不让进。 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但是不公平的事又何止现在一件。 何况她现在去找保安辩驳,不过是为难别人的工作,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第41章 自由了! 简依安捏紧了身上的帆布包,准备折返。 她刚一转身,一个扛着照相机的女孩就向门口跑了过来,简依安来不及躲闪,只能强行侧身,就这么一瞬间,简依安被惯性带倒,摔在了地上。 抗照相机的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简依安,眼中流露出少许的愧疚,但脚步终究没有停下,跑进了商场。 简依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有更多的女孩和几个男孩扛着摄像机跑了过来。 不久,狭窄的商场门口就乌央乌央围了一大圈人,简依安知道自己呆在这会碍事,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打算赶紧离开。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在主干道上驶过。 人群立即沸腾了起来。 “钟澍!” “钟澍!” “钟澍!”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简依安身后的人群传来。 简依安离开的脚步登时顿住,转头看去。 保姆车的车门缓缓拉开,一身白色西装的人,从车上优雅地走了下来。 简依安没有任何的辅助工具,隔着层层的人墙,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钟澍。 甚至能看见他鼻梁上的那粒小痣。 眼眶,瞬间湿润。 不是海报,不是照片。 是真实的人。 简依安又再次见到了钟澍, 这是他们三年来第一次相见。 可是,只有她看见了他。 简依安挤压许久的,名为思念的情绪喷薄而出,她跑进人群,跟着她们一起去看钟澍。 钟澍被人群簇拥着,走进了商场,旋转门转了一圈,钟澍在简依安的视野中消失。 就像一阵夏天的风,吹过了,什么都不曾留下。 简依安再次被保安拦在门口。 “来,姐姐,领张无料吧!”有钟澍的粉丝给简依安塞了一张手幅。 手幅上写的是:“一生钟情,心中有澍”。 “来,姐姐,这是钟澍代言的海泥面膜试用装,觉得好记得找旗舰店回购哦,下单备注‘钟澍’,可以参与品牌抽奖哦。” 简依安踮起了脚去看商场里的人,只是一层透明的玻璃门,却像是把两人彻底分开。 商场隔壁还在建设儿童乐园,偶尔传来一些装修的声音,走近了一些,空气中便满是灰尘。 简依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满脑子都是钟澍消失在人潮里的画面。 终是没忍住,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些灰尘,简依安伸手抹了抹眼睛,眼睛火辣辣地痛。 而这点痛,却远比不上心中的酸楚。 曾经的知己至交,如今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一道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口袋里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简依安接起。 是赵主管气急败坏地吼声:“你死哪去了?还没买回来?今晚顾总要来视察后勤部,小犊子别磨蹭,赶紧买回来!回来把地都重新扫了!” 简依安没心情理会赵主管。 “喂?喂?说话啊,小犊子哑巴了?”赵主管依旧喋喋不休。 简依安擦了一把被泪水模糊住的视线,狠狠地,把传呼机扔了出去。 传呼机被摔进草坪,在柔软的草坪上弹了几下,最终横陈在烈日下。 电话里的赵主管还在叫嚣,却没有人再回答她。 简依安猫身走进了工地,几个工人师傅们正在做工,没人注意到像游魂一样蓬头垢面的女人。 简依安在地上捡了一个工人的工具包,从里面找到了一把锯子。 她拿着锯子,对着脚上的脚环开始锯了起来。 锯子很钝,而脚环的带子并不脆弱,简依安磨了一会,腕带只是有一些擦伤的痕迹。 简依安还在机械地锯着,偶尔有些刀片擦破了腿上的皮肤,她也浑然不觉。 一旁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发现了这个有点可疑的女人:“大妹子,你干啥嘞?再锯下去你脚要锯破了嘞。” 简依安没力气去回答,她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手上。 工人小跑过来,拉过简依安手上的锯子,担心地说:“大妹子,你有啥想不开的?要自己砍腿啊?” 简依安刚哭过,工地里灰尘又大,此刻脸糊的像花猫。 “大妹子,我看你跟我闺女年纪差不多大,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别伤害自己,爸妈会伤心的。” 简依安淡淡地说:“我爸妈不在了。” 工人噎一下,一下子想到自己远在南方读书的闺女,也是没有妈妈的单亲家庭的小孩,而这个小姑娘甚至没有爸妈,比自家闺女还要惨,随即对这个小姑娘又多了几分同情。 工人安慰简依安说:“……那总有人担心你吧,那你爸妈在天上看着你也要伤心的,你是遇上啥事了?你说说,看我能帮上忙不?” 简依安心中一热:“您愿意帮我?” 工人一笑:“当然,在这里我是出名的热心肠,有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再说了,我看你跟我闺女有几分相似,要是我闺女在外地遇上什么困难,我也希望有人能帮一把的。” 简依安指着脚环:“我想把这个取掉,您有办法吗?” 工人看了下说:“这是个什么?” 简依安答道:“脚环” 工人拎起来看了一下:“锯断可以不?” “可以。” “那简单!你在原地等我下嗷。” 不一会,工人就拿了把电锯和一块钢板过来。 他把钢板放进脚腕和脚环的空隙处,给自己和简依安都带上了护目镜 电锯挨上脚环的一瞬火花四溅,灼热的温度传到皮肤上。 火花绽放,简依安心底有某种情感也在蓬勃而出。 简依安的脚踝上忽然松绑,黑色的环带轻轻掉落在了地上,却像是困扰她的枷锁,轰然落地。 “好了,大妹子”工人拆开木板,“我看这东西多半是想困住你的,这下好了,你自由了!” “谢谢。”简依安感激道,半晌终于笑了出来,喃喃地说,“我自由了。” …… 跟工人道谢后,简依安从工地的另一个门走了出去。 工地旁边有一个湖,湖水清澈荡漾,湖中水草飘扬,湖风夹杂着草木的清香。 简依安又沿湖走了几步,在湖边地市低洼的地方掬了捧水,把脸洗了一番。 第42章 钟澍不认识她 湖水很澄澈,倒影像一面镜子,也把她脸上的疤痕照得越发明显。 简依安在身旁捡起一片樟树的树叶,盖在脸上,遮住了疤。 以前身为演员,简依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脸,对于一个要上大荧幕的人的重要性,是演员的入场券和通行证。 这道疤,则如一道断崖,昭示着她再无可能回到荧幕中。 然而,断送她星途的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 职业和生命二选一,简依安选了生命。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当着白衣恶魔的面,她用尖锐的手术刀,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皮肤。 鲜血,喷薄而出,从脸颊流下,滴到地面绽开,一朵又一朵,如同妖艳的玫瑰绽放。 那一夜,她从死神的手里逃生。 简依安闭眼,把树叶放回到草坪上,她不愿去回忆那可怖的场面。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伤害自己,这一点,她和某人是相像的。 简依安收回思绪,在湖边一棵巨大的槐树下坐了下来。 现在,她暂时自由了,还是想想去哪比较好。 可不论去到哪。 她还想再见一面钟澍。 那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 她在心底封存了几年的问题。 还有一句,她的“对不起”。 虽然两人可能就此相忘于江湖,但她漫长又苦涩的青春,总归要有一个正式的终结。 简依安转头看向远处的商场,有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过来,一人拖着一个垃圾桶。 “大明星排场真大!还免费给咱赞助新的工作服,纯棉的!”一个中年女员工说,“终于不用穿这热死人的腈纶了!” “一天赚208万,给点新衣服怎么了,本来就该给的!”男员工说着,把垃圾桶的衣服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他门并未发现坐在槐树后面的简依安,两人把倒出来的衣服整理了下,拖着垃圾桶走远了。 简依安看着满垃圾桶的旧衣服,从当中扒拉了两件尺寸差不多的,套在了身上。 而她自己的员工服,连同那截断裂的脚环,一起被她塞进了最近的垃圾桶。 简依安往商场走去。 * 另一边,在公司北栋的四十九层,顾烈辛还在准备周一视频会议要用的资料。 不一会敲门声响了。 “进来。”顾烈辛说。 林特助拿着平板电脑说:“顾总,简小姐的定位信号中断了。” “怎么回事?”顾烈辛问。 “赵主管说简小姐一大早没打报告就出去了,具体去哪没说。”林特助划拉了几下屏幕,“脚环在GY商场B座的水泥地发出了警报。定位信号最后出现在墨水湖湖畔的编号59的垃圾桶。监控显示,简小姐一个人走到了墨水湖边,再然后到了监控盲区。” 顾烈辛眸光微闪,平稳的情绪起了一丝波澜:“把监控调出来。” * 为了伪装的更像,简依安还拿上了扫把,跟在刚才两个员工身后,尾随他们从后门进了商场。 简依安戴着口罩,存在感又弱,一路上没人注意到她。 她到了商场的负一层,这边商场是生活区,一进去是很大的百货超市。 因为今天的人都聚集在了商场一层中央广场的钟澍路演,此时负一层里没什么人。 简依安走楼梯上的一楼,刚一出门便被叫住:“喂!那边那个,后台有人吐了,你来清理一下!” 听到是后台,简依安拿上抹布和水桶跟了过去。 * 跟着工作人员穿过长长的走廊,简依安到达了休息门口。 简依安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就看见钟澍。 走廊的另一侧,钟澍一袭白色西装,向她走过来。 光芒万丈,也遥不可及。 简依安怔住了,站在原地,呢喃道:“钟澍……” 钟澍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她,并未多做停留。 “愣着干什么?进去扫啊!你新来的?员工培训白做了?”工作人员一掌打向简依安的后脑勺,简依安身形都晃了晃。 简依安泪眼朦胧,哑声道歉:“对不起。” 听声音带了哭腔,工作人员担心自己下手太重把人打伤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快点快点,进去了。” 工作人员转头狗腿地说:“钟澍老师,方唯君老师刚才肠胃不适,吐了,这边清理一下您再进去。” 简依安提着水桶,刚一进休息室,便闻到一股奶酸味。 一袭修身鱼尾白裙的女人坐在化妆镜前,左边站着短发穿西装的女人,一个稍微有点胖的女孩站在右边,双手搅在一起像是犯了错。 远远便看见墙角一摊黄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简依安攥了攥毛巾,蹲下身去擦。 身后,是三人在对话。 “君君啊,咱们是不是吃坏了?”短发红唇的女人安抚着,看样子是女艺人的经纪人。 穿白裙的女艺人还在喝矿泉水。 经纪人她一边抚摸着女艺人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恶狠狠瞪向小助理:“你中午怎么跟艺人安排的餐食?今天艺人要是上不了场子,你就等着索赔吧!” 方唯君劝解:“曼达姐,是我自己嘴馋了想喝牛奶,不怪小田。” 经纪人指着小助理的鼻子:“跟你说了,艺人肠胃不好,不能喝牛奶,你怎么不拦着?” 小助理委屈地撇嘴,偏偏她又不能说是艺人自己点的外卖,只能默默受气。 方唯君闻言也是有些尴尬,这话,明着说小田,实际也是在指责她自己不克制。 她给自己找补:“曼达姐,今天跟澍哥同台我有点紧张,本来想喝牛奶缓缓,没想到更难受了。” “钟澍虽然是影帝,国际名声好但是国民度不高,这次你跟他搭戏走的是下沉路线,帮他打开二级市场的。” 经纪人解释道,“这次能跟影帝合作,你也算是攀上了高枝,演得好上桌升咖,演得不好也刷了履历,你不管怎么说都是赚的。你待会儿自信点,别掉链子。” “谢谢曼达姐提醒,这些我都明白的。”方唯君说。 说完,经纪人看向镜中那张清冷的脸,这姑娘原生脸她见过,并不是特别出挑,说满了也就是个小美女。 娱乐圈美女如云,她这种长相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但几次接触,她发觉方唯君是个聪明人,也正因如此她才愿意给她机会。 方唯君自己也争气,每次给她的机会她都牢牢抓住,一点点积累,一点点往上爬。 这姑娘还让她满意的一点就是美商高,她在脸上动刀子,一次只动一点。 变得更精致又不让观众觉得突兀。 这姑娘能把刀子动在点上,也是一种难得的本事,而这样步步为营的美商,是娱乐圈多少人都欠缺的。 况且,能把亲民的氛围感和御姐的疏离感这两种风格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娱乐圈这种类型的艺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这个姑娘顶着这张脸,已经拿到了娱乐圈内围的入场券,剩下的,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思及此,她想起一件往事。 曾经,她还是个新手经纪人,曾在M国的百汇电影节上见过这样的长相,那个姑娘是横空出世的演戏天才,年纪轻轻就用两部作品就包揽了各项国际电影大奖。 气质清冷纯洁如高岭之花,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又如春樱绽放。 在各种角度的聚光灯下都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完美脸庞,是绝对没有动刀子的原生脸。 并且,那时的小姑娘因为年轻,脸上还带有一丝稚气。 而等几年之后,她真正成熟褪去青涩,是可以预见的会在整个影视圈成为宝物。 当年,坐在她身边的H国导演夸张评价:“光这张脸就要买几个亿的保险,路过蚂蚁都要捐钱给她买保险公司的会员。” 彼时,刚入行的她以为自己亲眼见到了紫微星。 可惜后来那个小姑娘回国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她自己后来也在网上查过一些资料。 那个小姑娘家里偷税漏税,还转移资产到海外,最终家破人亡,小姑娘自己也逃不过法律审判。 天之骄女一夕之间跌落尘埃,还真是让人真是唏嘘。 想到这里,经纪人很认真地说:“君君,你以后一定要遵纪守法,法律红线咱们不能踩,知道吗?” 方唯君觉得经纪人这话说得突然,但还是嗯了一声。 而在她们的身后,简依安还在默默地擦地,忽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好点儿了吗?”钟澍清朗的声音响起,如夏日清风拂过。 “钟澍哥,我好多了,抱歉让你久等了。”方唯君回道。 “不用这么客气,妆画好了我们就开始吧,别让观众们等急了。”钟澍微笑说。 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宛若油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钟澍一贯如此。 方唯君莫名有些脸红:“嗯好,妆已经化好了,可以出去了。” “喂!还在这站着?臭死了,赶紧拿走!”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跟着钟澍一起进来,看见这个瘦猴清洁工还在磨蹭就气不打一处来。 方唯君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的尴尬。 工作人员又转过脸谄笑:“钟澍老师,方唯君老师,主持人已经在热场了,两位老师尽快出发吧。” 方唯君走在前面,钟澍绅士地帮她提起裙摆。 “谢谢钟澍哥……”方唯君脸上一红。 跟方唯君的娇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略带焦急的沙哑的声音。 “钟澍!”简依安喊道。 钟澍停止了脚步,缓缓地转头。 “我是简依安!”简依安努力地喊出声,可喊完这一句,她蓦地失了底气,声若蚊蝇,“你还……记得我吗?” 钟澍面无表情,只是站在原地。 “简依安?”经纪人重复道,她惊疑地看向这个不起眼的清洁工。 她记忆中的那个“简依安”是不可多见的高挑美人,说是紫微星降世也不为过。 这个女人除了身高差不多之外,整个人瘦得像竹竿,带着口罩的脸苍白得没有生气,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经纪人狐疑地瞧了这个清洁工一眼,或许就只是同名同姓吧。 又或许,这个人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钟澍注意,这样的脑残粉丝她也不是没见过。 想到这里,经纪人瞪了场务一眼,意思是指责他审核不严,怎么把这样的人给放进来了。 场务以为自己得到暗示,一记巴掌就打上了简依安的肩膀:“你他妈有病啊!钟澍老师也是你能喊的?” 此言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经纪人也是直皱眉,这新上岗的场务不仅办事能力不行还素质低下,真不知道HR怎么筛的人。 经纪人只得对艺人催促道:“赶紧走,别迟到。” 钟澍收回目光,沉默着往舞台上走。 “钟澍,别走,钟澍……”简依安不顾场务阻拦,追了上去。 钟澍再次停下,转过身看向了简依安,他主动问:“你说你叫什么?” 简依安眼中亮起了一丝星光:“简依安,你还……记得吗?” 钟澍顿了一下,随后平静地说:“抱歉,不认识。” 接着,在众人的簇拥下,钟澍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依安瞬间全身冰凉,双脚像是被冻在了原地。 啪的一声。 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断了。 她浑身脱力,心脏还在跳动,但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 怎么从商场出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回过神来,她又躺在了墨水湖的边上,甚至是今早坐过的那棵槐树下。 潮湿的湖风吹来,却像刀子在将她凌迟。 钟澍说,他不认识简依安。 他说,他不认识她。 简依安啊简依安,你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喜欢他的一个。 凭什么你觉得自己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就该对你有意思特殊的感情? 凭什么你觉得曾经并肩站在领奖台上,就该得到他的垂青? 凭什么你自认为背叛了他,跟他道歉他就要听? 人家早就开始新的人生了! 人家早就把你忘了! 只有你,只有你还在原地啊! 躺在草坪上,简依安整个人笑得胸膛都在颤抖:“凭什么……简依安……你凭什么……” 第43章 霸总的小逃妻 “你个疯婆子!我叫你买的拖把呢?你在这躺着偷懒是吧!你找死啊!” 一大盆凉水直直向简依安灌了下来,简依安整个人被浇得透心凉。 赵主管气势汹汹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捡来的奶茶桶,桶里装的是湖水。 简依安抬眸,无声地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她躺在地上,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 宛如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没有任何事能惊动她。 赵主管看着简依安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抬脚踢了一下简依安的腰泄愤道:“你要死啊!不工作在这偷懒,你偷懒偷得真远呐!” 这一下踢得用力,简依安疼得蜷曲了起来,像煮熟的虾。 赵主管环视一圈,眼见四下无人,她蹲了下来,用力拧简依安的耳朵。 “小犊子不去上班,躺这里卖肉啊!”揪完耳朵,又用力拍了几下简依安的脸,“你有点自知之明,你一个丑八怪,没人会买你的!” 泪,无声地从眼角落下。 简依安知道,赵主管是一个素质低下的人,她不会在乎这个人对她的任何诋毁。 她只是想找个人泄愤,而自己不幸成为了她发泄的对象。 但此刻,她的身体痛,心更痛。 简依安蓦地坐起了身,用尽全部的力气,怒吼道:“你别碰我!” 赵主管还真的懵了一瞬,随即怒意更甚,掐着简依安没有多少肉的胳膊:“告诉你了,明晚顾总要视察后勤部,你他妈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是吧?你不去帮我买拖把在这偷懒是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买?今天周末,我休息。”简依安淡淡道,与赵主管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主管才不管简依安的辩解,一巴掌打上她的脸:“你还狡辩!因为你又偷懒,林特助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告诉你,要是后勤部月度考核不过关,你就等着死吧!我没好果子给你吃!” 简依安虽然卑微,可她也不愿任人欺凌,她恼怒甩开赵主管的手,这一下力气极大,赵主管被带着跌了一跤到草坪上。 “哎哟,我的腰,小犊子,你要死啊!哎哟,杀人啦!杀人啦!”赵主管凄厉的喊声在墨水湖边回荡,宛若警铃。 偶尔路过的人听到响动都警惕地看着简依安,甚至有的人拿出手机,站在远处拍摄。 简依安一瞬间慌了,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 她小时候有夜盲症,所以怕黑。被大狗追着咬过,所以怕狗。在池塘里呛过水,所以怕窒息的感受。 而出狱之后,简依安怕的东西更多了,她害怕跟人交流,害怕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害怕别人看她的脸,害怕怼到眼前的相机。 简依她挣开赵主管的手,赵主管长长的指甲在她的手臂留着指印和血痕,她头也不回拼命地往前跑。 仿佛只有奔跑,她才能忘记一些事。 湖边是公园,有一丛树林,简依安跑了进去。 她跑了很久,双腿瘫软,在一棵树下坐下,平复心情。 就这样坐了半小时,莫名的,躁动的心绪冷静下来了不少。 “不认识。”也是答案不是吗? 比起那些无疾而终的情感,这样明确简洁的答案,不正是简依安所渴望的吗? 尽管那句“对不起”没来得及说出口。 但钟澍知道或者不知道,原谅或者不原谅,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吗? 既然钟澍不在乎了,自己又何必多做纠缠? 何必给钟澍添麻烦? 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今时不同往日,简依安已经是成年人,钟澍也有自己的星途要走。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眼见太阳要落山了,她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或许,也该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刻了。 尽管钟澍离她很近,但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再见了,钟澍。 简依安心说。 * 商场的见面会似乎是已经结束了,墨水湖畔多了很多年轻的女孩拿着手幅打卡。 简依安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帆布包,她自己的手幅在刚才逃跑的时候弄掉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她该放下钟澍了。 简依安再往前走了一点到了马路边,便听见有私家车在拼车拉人。 有很多粉丝为了今天的见面会是从外地赶来的,而结束的时候出租车总是供不应求。 便有这种私家车车主来载人。 “海市东站,十五元一位,四位发车!”络腮胡的司机卖力吆喝,“美女,三缺一,走不走?” 简依安没坐过这样的车,担心司机是坏人,拽紧了自己的帆布包,有些踌躇。 但这辆后座上又坐着三个交谈甚欢的年轻女孩,三人自在的欢声笑语,反倒显得简依安的担心有点多余。 就在简依安犹豫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身黑衣的胖女人,是赵主管,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似乎是林特助。 简依安立即撇过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走。” * “跟GY部联系调取全市监控,有新情况直接报告顾总。”林特助正在吩咐集团保卫部的人。 赵主管一改之前的嚣张,对着上级是毕恭毕敬的态度:“林特助啊,我不知道那个小犊……小姐是顾总安排的人,我看她穷酸样子又不像是你的小情人,还以为是攀附你的远房穷亲戚。” 听了这话,林特助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虽然不知道简依安何方神圣,但顾总亲自安排的人,也不能随便被她这样诋毁。 “这话你不要在顾总面前说。”林特助严肃道,“这一句话一下得罪了三个人。” 赵主管直接打自己的嘴:“好好好,我说错了。” 赵主管打自己,心底却怪罪那个小犊子怎么不早亮身份,攒着坏劲儿故意让她去欺负她,之后好在顾总面前告状。 心里对那个小犊子的恨意加重几分,不由得往地上啐了口痰。 林特助瞪了这个粗鲁的女人一眼,补充说,“顾总还在开会,会议结束我们还没找到人的话,他会亲自过来。” “顾总怎么不报警,让警察去找?”赵主管问。 林特助不满地说:“做好分内事,不要多话,顾总有自己的考量。” 赵主管找补:“我刚还看到她呢,怎么就跟个泥鳅一样歘一下钻泥里没影了。” “别多话了,快找。”林特助提醒。 * 到了车上,后排的三个女生意犹未尽,仍在讨论今天的见面会。 “妈呀,钟澍路演上热搜了!呜呜呜,我们哥哥辛苦这么多年,在国外影帝都拿了,今天终于被内娱看到了!还有广场的热门照片,怎么拍的这么好看!” “因为钟澍就是好看啊!真人比照片帅!还绅士风度呢,我手幅掉地上了他还要工作人员帮我捡起来。” “呜呜呜,哥哥值得!” “树苗永相随!” “树苗永相随!” 三个女孩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因为一个光芒万丈的人,让原本素不相识的人有了共鸣和连接。 有个小姑娘注意到了坐在副座的简依安,好心地说:“姐姐,你怎么没手幅啊?我这多了一张,给你!” 三个年轻女孩的谈笑间,简依安手上多了一张手幅。 简依安看到手上的同款手幅,并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反倒生出一种释然。 看吧,除了她,还有很多人比她更喜欢钟澍,比她更愿意为钟澍付出。 她的喜欢,未免太普通太微不足道了。 钟澍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可自己对于钟澍,可有可无,不是吗。 钟澍不记得她太正常不过了。 简依安看向后视镜,赵主管并没有追上来。 私家车又平稳行驶了一段路,驶过了主干道,红绿灯变得少了,行程更畅通。 短短的一段时间,简依安手上多了很多物料,有扇子、小卡、明信片还有许多日用品和护肤品的试用装,都是她身后的追星妹妹们分享给她的。 简依安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多陌生人的善意,沉重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一些。 她转头打算说谢谢时,却通过后车窗,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虎视眈眈地跟在她们这辆车的后面。 简依安心中一沉,脸上立即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三个小姑娘也被她神情吓到,忙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去看。 “我去!迈巴赫!”最右边的小姑娘惊讶道。 中间小姑娘看了一眼就回头:“要不说海市有钱人多呢,我得从秦朝开始打工才能买得起吧!” “不是啊!我记得钟澍的车跟这款差不多,你说咱们会不会运气特别好,后面那辆车是钟澍的?”左边的女孩说。 “对啊对啊对啊!”右边的女孩激动起来,“说不定是钟澍呢!我看了钟澍行程,后天到帝都,说不准今晚就去机场呢!” “得了吧,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海市的有钱人可多如牛毛,后面那辆车要是钟澍的,那我就是秦始皇。”中间的小姑娘说。 “但这可是迈巴赫啊!有钱人中的有钱人才买得了吧!说不定咱们真有这个运气呢!是钟澍咱们赚了,不是的话欣赏下豪车也不亏嘛!”左边的女孩激动地说,“司机师傅,开慢点,我想看看有钱人长啥样!” 三个女孩因为看见了豪车有一丝丝的兴奋,司机也想跟着年轻人一起凑个热闹,所以放慢了行驶速度。 听着几人的对话,简依安的心却越来越紧张,浑身变得越来越凉。 “这辆车里,不是钟澍。”简依安喃喃地说。 “啊?姐姐,听你语气,你是认识这辆车?”左边的女孩很开朗,是喜欢跟人唠嗑的性格。 简依安还未回答。 几人身后的迈巴赫却按起了喇叭,喇叭声很急促又嚣张,车主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司机师傅以为迈巴赫是要超车,吐槽道:“好么,有钱人也有路怒症啊,让你让你,别按了。” 简依安小声问:“能不让吗?” “还是让吧,万一跟这种车有点摩擦,我车尾瘪了都没事,它要是有点剐蹭,把我的车卖了都赔不起啊!”私家车车主诚实地说。 果然,私家车稍微放慢了行驶速度,迈巴赫抓住机会一下就冲到了前面。 漆黑迈巴赫瞬间提速,在狭窄车道上拉出一道残影,宛若电影里飙车的场景。 “妈呀,这车主逮虾户啊!”司机惊恐地说,他开十几年车第一次见到在城市道路上这种不要命的开法,心脏突突地跳。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迈巴赫没有继续提速,而是直接调转车头,打横停在了马路中间。 私家车司机猛地踩了刹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内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倾,安全带把简依安勒得肺疼。 后座的几个姑娘都不好受,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简依安一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快凝固。 司机如临大敌,骂道:“妈呀,这是驾照都不要了啊!马路你家开的啊!有钱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车内众人惊魂未定,迈巴赫的车主已经下车,迈着长腿走向了她们。 副座车窗被人敲响。 简依安盯着窗外的人。 那双来自恶魔的眼睛,还有那张翕动的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简依安害怕得手指轻微颤抖。 左边的小姑娘看清来人,眼睛都亮了:“vocal!姐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他好像在喊你下去呢!” “这人好帅啊!快快快,开门,我想下去加个微信!”右边的姑娘有点小激动。 中间的小姑娘有点晕车,睨了一眼喘气说:“姐姐,你不会是霸总小逃妻吧,你跟霸总回去吧,我们NPC不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司机闻言也顺水推舟,咔哒一声打开了车锁。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简依安接下来的动作。 车门被拉开,简依安的胳膊被拽住,就这样被抓了下去。 车人众人皆是震惊。 “我去,真让我当上霸总文的NPC了啊!”右边的女生惊讶地说。 中间的女孩还在晕车,闻言瞧了一眼,见怪不怪地合上了眼。 左边的女孩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了。 只有司机师傅深吸了一口气,勇敢道:“小姐姐,车费还没付呢!” 第44章 顾烈辛你是人吗 顾烈辛打开付款码,递给了司机。 司机忙不迭扫完了码,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 这辆大众没有立即开走,而是关了车灯摇下了车窗,车内几个人默契地悄悄地探出头。 “你今天去哪儿了?”顾烈辛低头询问,语气平淡到听不出喜怒。 简依安背脊微僵,避而不谈地偏过头:“能放我走吗?” “不能。”顾烈辛嗓音低沉,“我是你的债主,别忘了,你欠我六亿。” “那我想去其他地方打工。”简依安低头说。 “不是早说了免谈?去其他地方你逃了怎么办?”顾烈辛斩钉截铁。 “我不会逃的。”简依安说。 顾烈辛眉心皱起:“那你为什么把脚环扔垃圾桶?不就是想逃?” 简依安不说话。 顾烈辛轻嘲:“收起你爱骗人的坏习惯,再说,跟我谈条件,你有资格吗?” “……” “简依安,我发现,你对谁都能妥协,就对我硬气,是吧?”顾烈辛追问。 简依安叹了口气:“现在的工作,很累,工资,很低。” “怎么?你是在跟我抱怨工作辛苦?别忘了,你有案底。一般的公司,都不会聘用你。”顾烈辛说。 言下之意,到顾氏集团上班,倒是他的恩典了? 所以当牛做马,都不能抱怨,还要感激他? “我……”简依安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神色黯淡下来。 顾烈辛的话很残酷,却也是事实,没有公司会愿意去聘用一个有前科的人。 他说得很对,她确实没有资格跟上位者谈条件。 他是她的债主,说什么都是徒劳。 顾烈辛打断她:“谁给你的勇气?敢一而再地忤逆我?” 忤逆…… 你是皇帝吗?简依安腹诽,面上却无言。 墨水湖的湖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映衬着二人之间沉默。 忽然,一道闪光灯打向二人。 简依安的眼睛被刺了一下,本能地想躲避,用手遮住眼睛。 顾烈辛皱了下眉,不着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体挡在了简依安身前,留下一个背影。 “vocal!”坐在左座的姑娘小声惊呼,赶忙收起相机,“抱一丝啊,忘记关闪光灯了,你们没发觉这两人体型差吗?好香。” “妈呀,这两人体型差确实仙品,有没有文啊?”右边的小姑娘问。 “姐妹,别八卦了,这种霸总脾气一般都不好,哄不好小娇妻,搞不好要我们一起陪葬的。”中间的女孩无奈道,“再看下去高铁都要开走了。” “唉,男的怎么背过身了?”右边的小姑娘倍感可惜,“这下好了,啥都看不见了。” “司机师傅,走吧。”中间的小姑娘催促,“再耽误下去我就赶不上高铁了。” 司机师傅也赶着接下一单,开车走了。 但是,这辆大众车开得无比缓慢,近乎是一步三回头。 忽然,车停了,司机提着一袋东西跑了过来。 “小姐姐,你的东西忘记拿了!”司机十分负责地把简依安忘掉的纸袋交给了她。 简依安接过,提在手上。 纸袋的底色是粉色,表面印着“一生钟情,心中有澍”。 明明是设计美观的娟秀字体,可此时在男人眼中却无比的刺眼。 顾烈辛瞥了一眼,眸光暗了几分:“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看钟澍了。”简依安神色淡淡的。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地沉默。 顾烈辛轻嘲一声,拽了下领带,脸色变得深沉。 “没记错的话,七年前,他就不要你了去M国了吧。” 顾烈辛戳了下简依安的肩膀,“简大小姐,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呢?为了一个男人当舔狗?你外公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不会瞑目吧。” 简依安的肩膀微动,仍是沉默着,她转过身去,看着墨水湖。 顾烈辛的话,字字句句直戳心脏。 简氏大小姐,孤高矜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为一个年少时憧憬的人,简大小姐放下身段追去M国,她天赋卓绝,毫不费力就跟他并肩站在领奖台上。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至亲离心,甚至没有见到外公的最后一面。 而刚才,那个人却对她说,他不认识她了。 良久,简依安忽然开口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我想要自由。” “自由?”顾烈辛反问,“你是想要自由,还是想做回你的简家大小姐,继续贪慕虚荣,好逸恶劳?” 面对这样的指责,简依安下意识反驳:“没有……我……” 三年的牢狱之灾,出狱之后被顾烈辛监视,她已经被束缚了太久太久。 而困住她的又何止是这些身外之物? “算了,回去吧。”简依安妥协道。 说罢,简依安便转头往回走。 “站住。”顾烈辛呵住她。 简依安很累,她现在没气力,也不愿意跟顾烈辛交流,埋头继续往前走。 顾烈辛长腿一迈,三两步追了上去,抓住简依安的胳膊,神色晦暗地盯着她。 这条胳膊今天多灾多难,被好多人抓了,此刻被顾烈辛钳住,又痛了起来。 简依安想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开,她有些嗔怪地瞧顾烈辛。 她不是都已经选择受他监视,回去上班了,现在拉住她又想做什么? 顾烈辛眸光微动,升腾起一丝不悦。 又是这种怨怼的眼神,仿佛他才是对不起她的人。 还有她手上紧紧提着的那堆东西,顾烈辛忽然觉得极度碍眼。 顾烈辛眼底泛起狠厉:“手上的东西,扔了。” “我需要这些。”简依安摇头,“我不扔。”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她都没来得及去置办一些日常用品。 而且月末公司的洗手液用光了,都还没来得及补上。 她今天又被赵主管用水泼了,必须洗澡。 这个纸袋是好心人送她的,她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里面还有很多日用品的试用装,她今晚用得上。 综合以上所有,所以她需要这些,不能丢。 顾烈辛看着简依安认真思索的神情,微微皱眉。 需要? 呵,他怎么从来不知道,简大小姐是一个卑微到需要别人的人? 还是说,这个钟澍,直到今天,对她而言仍是特例? 呵,简大小姐,你还真痴情。 但顾烈辛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痴情。 顾烈辛攥紧了拳头,强硬地说:“我没有跟你商量,扔了。” 简依安也犟,摇摇头:“不能扔。” “简依安,别再碰我的雷区。”顾烈辛强行把简依安拽到面向他,警告道,“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我的话你敢不听?” 你是皇帝吗,你的话是圣旨?我为什么要听? 虽然简依安很想这么说,但瞧男人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了,她也不太敢继续惹他。 想了想,简依安迂回道:“你是我的债主没错,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我也不是你的奴隶,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顾烈辛打断她,“去当钟澍的舔狗?” 简依安看这人油盐不进,忽然就泄了气,把手上的袋子一股脑塞进垃圾桶,扭头往回走。 湖风吹来,简依安的长发随风飘动,不合身的员工服勾勒出她清瘦的背脊。 简依安迎风独自走在无人的湖边,有种遗世独立的氛围。 顾烈辛冲了上去,气势凌人地把简依安打横扛了起来。 陡然失重,简依安惊恐万分,搞清情况后怒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顾烈辛身体素质好,简依安又轻,尽管扛着人,顾烈辛三两步就到了迈巴赫旁边。 把还在乱动地简依安抛进了后座。 顾烈辛顺势解开领带。 看着顾烈骇人的神情,简依安忽然有些惊慌:“顾烈辛,我不会逃走的,今天周末,我想在湖边散步,我会自己走回去上班。” 顾烈辛:“晚了。” 简依安刚才被粗鲁地砸到座位上,此刻痛意上来了,一时动弹不得,水眸氤氲。 顾烈辛顺势欺身而上,把简依安双手举到头顶,用领带绑了起来 简依安还想说什么,顾烈辛又开始解腰上的皮带。 “你……你要干什么……”简依安惊恐地说。 顾烈辛虽然生气,但看着简依安害怕服软的样子,心底却升腾起一种复仇成功的快感。 “简小姐,你猜呢?”顾烈辛说。 “你是顾氏的总裁,如果传出丑闻,对公司不会有好处……” 顾烈辛还以为简依安会说出什么让他震撼的理由,却没想到是这样无聊的说辞。 他敛下了神色,淡淡地说:“早说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情慾的想法。” “你今天触了我的逆鳞,就要接受惩罚。”顾烈辛说完,一手按住了简依安的膝盖,一手继续解皮带。 “不要……不要……”简依安害怕得声音颤抖。 强烈的惧意从简依安的双腿传到顾烈辛的大掌上,他眉心皱了下,手上动作一顿。 她很害怕? 终于知道怕了。 很好。 顾烈辛嘴角勾了勾,抽出自己的皮带,把简依安还在乱蹬地双脚绑了起来。 简依安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墨水湖,心下陡然一沉。 他要她接受惩罚…… 他把自己绑起来,不会…… 不会要拿去沉湖去喂鱼吧。 “你要你要干什么?”简依安慌不择言,“不要杀我……我会还钱的……” 顾烈辛眉心一跳,被她这奇怪的想法弄得有些无语:“保持安静,如果你想再挨一针,可以说话。” 迈巴赫的车窗升起,隔绝了任何外界的声音,同样,车内的人声音,外界也听不到。 简依安惊恐的看向车外,寻找一切可能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她刚一翻身,就掉下了车座,腰被撞到了,简依安疼得闷哼一声。 虽然声音很小,顾烈辛听到了心中一紧。 “别白费力气。”顾烈辛提醒。 “你要带我去哪?”简依安忍痛问。 “你大可放心,那个地方,你绝对不会喜欢。” 后视镜里,简依安看到顾烈辛阴恻恻地笑着。 简依安被这样的笑弄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一丝凉意爬上了背脊。 “顾烈辛,你是人吗?” 简依安颤抖地问,“你是顾烈辛吗?是沈烈吗?” 她很早怀疑,为什么在那样汹涌的海浪里,沈烈能生还。 这一切是她的梦吗? 沈烈……顾烈辛……是从地狱来的脏东西吗? 因为当年那些事,所以他回来复仇了,也要把她拖进地狱? “吵死了。”顾烈辛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一根针管,对着车灯调试。 再次看到令她恐惧的东西,简依安如坠冰窟。 “不……不要……我会听话,不要……不要……”简依安求饶道,眼底泛起泪光。 她是真的很怕,那种昏睡过去不知道外界情况,宛若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的感受。 “我给过你机会。”顾烈辛再度欺身而上,针管离简依安的脸就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简依安看着那根针管,反射的银光寒气逼人,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顾烈辛看着她的反应,语气冷漠至极:“一根针就怕了,胆子这么小怎么行?” 在她氤氲的泪光中,顾烈辛的脸也变得模糊。 视野无法聚焦,神智变得涣散…… 简依安绝望地闭眼,羽睫轻颤。 针孔划破皮肤,胳膊传来上一丝刺痛。 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后失去了知觉。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视野之中一片黑暗。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在椅子上坐着。 由于视觉受阻,她的嗅觉和听觉便愈发敏感。 她周身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动物味道,夹杂着厚重的柠檬味的除臭清新剂,两种气味交织,并不好闻。 隐隐约约,远处有猛兽的低吼声。 她心底泛起强烈的危险的预感。 “顾……有人吗?”简依安声音颤抖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顾烈辛……你在哪?”简依安又问。 回答她的仍是寂静。 “顾烈辛,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简依安问道,由于空气沉闷,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咳咳……” 汪! 一声狠厉的狗叫从她耳后传来。 简依安顿时背脊僵直,不敢动作。 第45章 他很想捏碎 “顾烈辛……你……你在哪?”简依安问,语气中甚至有些求救的意味。 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环绕,宛立体环声的喇叭,说明这里不止有一条狗。 简依安顿时浑身泄了力,如果不是被绳子绑住,可能她已经跌下椅子了。 她忽然想到顾烈辛说过的,她的心肝脾肺正好能够一条烈犬吃两顿。 “顾烈辛……你在哪……”简依安小声哭泣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指尖碰到简依安的脸颊,轻柔地帮她拂去泪痕。 随即,她眼睛上的眼罩被人摘了下来。 耀眼的白炽灯光刺进视线中,强烈的明暗交织,简依安有短暂的失明。 她赶忙闭眼,随即慢慢睁开眼,逐渐适应了周围的亮度。 她再次看见了宛若地狱般的场景。 那个雨夜中,她见过的恐怖场景…… 白炽灯的照耀下,无数只烈犬被关在笼子里。 而她被绑在椅子上,坐在房间中央。 宛若电影中的斗兽场,她是案台上的猪肉,周围是流口水的狗。 紧接着,她看见身旁正背光而站的顾烈辛。 顾烈辛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黑色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三粒。 健壮的上胸膛露了出来,显得野性又雄壮,与他身后的场景相呼应。 简依安慌了:“你……你要做什么……” 顾烈辛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多做言语,随手擦掉了简依安额头上因过度紧张而渗出来的汗珠。 “为什么去见钟澍?”顾烈辛的指腹磨挲着她得唇角,开口问道。 简依安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可眼下没办法思考,诚实地说“因为……因为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他什么?”顾烈辛语气随意,仿佛只是普通的聊天。 简依安不知如何作答。 顾烈辛的指头从简依安的嘴角划到她的脖颈,游走在肩膀,最后到锁骨,问:“你是不是知道他要来海市,所以筹谋了很久?” 简依安摇头:“没……没有。” 顾烈辛冷笑一声,帮她回忆这几天的经历,“你在钱夹里藏他的照片,在酒店要我给你取掉脚环的警报,今天弄掉了脚环,逃到了GY商场,假扮清洁工躲进了后台……” “没有……是偶然……”简依安坦诚地说,因为害怕声音都在颤抖,显得无比心虚。 “告诉我,你对不起他什么?”顾烈辛问,“他说他不认识你,你哭什么?” 简依安咬唇,这是她个人的私事,她难以启齿。 顾烈辛问:“不说话?” 短短三个字,压迫感十足。 简依安低头,她现在,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的内心剖给眼前这个人。 顾烈辛也不多问,只是迈着长腿,离开了她身边。 简依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又因为害怕远处的大狗,她不敢看得太仔细。 顾烈辛走到角落的冰柜,从冷藏室里,端出一盘生肉,生肉是红色的,好似还带着血渍。 生肉的味道很重,浓烈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简依安的胃里有些翻涌。 而周围一圈的烈犬却都兴奋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这盘肉。 顾烈辛拿着肉,转过了身。 有的狗似乎是很饿,已经激动到去撞笼子,边撞边大叫,发出恐怖的音响。 顾烈辛走到最近的一个笼子,打开了锁,里面翘首以盼已久的杜宾犬立即蹦了出来。 杜宾犬兴奋地闻着顾烈辛手中的肉。 顾烈辛命令道:“坐。” 杜宾犬坐下。 随后,顾烈辛端着肉,走到了简依安身边。 简依安盯着他,杏眼圆睁,神色惊恐万分,宛如看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顾烈辛勾唇笑了一下,把肉放在了简依安的脚边。 “过来。”顾烈辛再次发令。 杜宾犬跑了过来。 看到有不认识的人,杜宾犬呲牙吼了一声简依安。 “不……不……”简依安怕得全身血液倒流,用脚拼命的蹬地,她多么想逃离。 可她坐着的凳子很大很重,她那点力气撼动不了分毫。 顾烈辛又是冷笑一声,按住了她乱动地腿,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比起死肉,它们更喜欢吃活的,要是不想脚没了,就别乱动。” 清冷的气息喷薄在简依安的耳边。 她浑身僵直,屏住了呼吸。 顾烈辛的眼睛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是恨意,滔天的恨意。 简依安强制自己的脚不再乱动,她闭上眼睛,企图麻痹自己。 “睁眼。”顾烈辛命令道。 简依安已经麻木了,分不清顾烈辛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狗说。 顾烈辛重复一遍:“简依安,睁眼,除非你想被咬。” 简依安羽睫颤抖,眼眶中积蓄着磅礴的泪意。 杜宾犬呆在一边,已经等急了,看到简依安又对她低吼了一声,仿佛也在责怪她的不配合。 只是一瞬,简依安怕的又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顾烈辛轻声的叹息:“怎么这么不听话?” 有些粗粝的手指覆上简依安的脸颊,指尖还带着一丝肉腥气,手指在她脸颊上游走,停在了她的眼睛旁边。 下一刻,简依安的眼皮被强行撑开。 强势的白炽灯光挤了进来,简依安顿时眼睛胀痛。 “我说,睁眼。”顾烈辛狠声说。 他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提醒。” 顾烈辛低磁的嗓音跟杜宾犬的低吼声如出一辙,简依安这次是真的被惊住了,她睁着眼睛,久久不敢合上。 简依安觉得顾烈辛疯起来是真的会把她的眼睛剜出来给它们加餐的。 顾烈辛把那盘肉踢得离简依安更近一些,然后,他发出命令:“吃。” 杜宾犬凑近,把头埋进盘子里吃了起来。 明明没有被捂住口鼻,简依安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撑着眼皮,呆呆地看向远处。 而在她身后,一只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勺…… 随后,猛地用力,强行使她低头看向脚边。 简依安泪流如注,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落进装肉的盘子里。 杜宾犬被滚烫的液体滴到耳朵,耳朵动了动,正吃肉的嘴巴发出低吼声,似乎是有些烦躁。 白瓷的盘子上是血红的肉条,简依安看着看着有些恍惚,宛如一滩鲜血在她脚边蔓延开来。 顾烈辛的手掐住简依安的下巴,迫使她跟他对视。 “你逃跑一次,我就会带你来这一次,懂了?”顾烈辛说。 等杜宾犬吃完,顾烈辛把它带回了笼子里。 他从墙角拖了一个凳子,铁皮凳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迈着长腿走向简依安。 简依安觉得他要抡起椅子砸她不是没有可能,随即闭上了眼。 可是,顾烈辛只是坐到简依安身边,平视着她。 如果不是简依安被绑住了,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去,还真像是两人在一起看电影。 但现实情况却却不像这般温馨。 简依安面前是一整排的烈犬。 “回答我的问题,或者,刚才那样再来一次。” 顾烈辛给她选择题,语气不容置喙,“简小姐,选哪个?” 简依安泪眼迷蒙,嘴唇颤抖道:“……你问吧。” “需要这个吗?”顾烈辛拿起挂在凳子扶手上的眼罩。 简依安点头:“需要。” 她有点鸵鸟的性格,如果看不见那些烈犬,她能说服自己没那么紧张。 顾烈辛俯下身,轻柔地把眼罩套在她的脑袋上。 简依安还是因为害怕,整个人都在轻颤。 顾烈辛坐了回来,拍了下她的肩,提醒道:“放松。” 可他越是这样,简依安越是觉得如临大敌。 “嗯。”尽管简依安乖顺点头,身体还是跟之前一样绷得笔直。 顾烈辛注视着她,语气平淡地问:“为什么去见钟澍?” “我……想跟他道歉,我提前回国,背叛了他。”简依安努力组织语言。 “背叛?什么时候的事?”顾烈辛问。 “四年前。”简依安说,“我要回国,想见外公最后一面,放弃了一个对他和对我而言,都很重要的机会。” “你很喜欢背叛别人?”顾烈辛问。 她不仅背叛了他,又背叛了那个人。 所以,这个问题问的是钟澍,却也是为了他自己发问。 简依安沉默,或许做决定的过程中她又无数的纠结考量,但最终结果,就是背叛。 她同样背叛过顾烈辛,他若觉得她是一个喜欢背叛别人的人,她也没有可以狡辩的余地。 顾烈辛继续问:“他说不认识你,为什么哭了?” “难过。”简依安说。 “你喜欢他,是吗?”顾烈辛此刻宛若一个情感专家,公式化地提问。 简依安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顾烈辛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感受到简依安的顾虑,顾烈辛说:“你只需要回答,我就不会放狗。” 简依安吞咽了唾沫,缓缓点了下头,又立刻摇头:“以前是,现在没有了。” 顾烈辛神色漠然地陈述:“你不必讨好我,我对你没有任何爱慕或是迷恋的想法。” “我没有,对不起。”简依安诚实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顾烈辛问。 虽然在七年前,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简依安亲口告诉他。 她口中说出来,远远比他自己发现更扎心。 “你不会想听实话的。”简依安冷静地说。 “比起说那些让我开心的谎言,我更喜欢听实话。”顾烈辛说,“你说吧,我会自己判断。” “很早。”简依安顿了顿,“小的时候,他跟我外公学艺。” 那真的是很早。 早到她那时都不认识他。 “当年,你跟我协议恋爱,是为了激怒他?”顾烈辛问。 “不是,是为了欺骗我外公。”简依安诚实地说。 “他现在不喜欢你了。”顾烈辛淡然地说,似是问句又似陈述,听不出喜怒。 简依安微微点头:“是的,他说不认识我,就是恨极了我了。他是很克制的人,以前的他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还挺了解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会不熟悉? 顾烈辛本以为,今天这样的回答,可以让他理清七年前的一些思绪,或者找到一些线索。 可现在的回答,让他心情更加烦闷。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滋生膨胀。 “那还真是可惜。”顾烈辛评价道。 说完,顾烈辛起身,走远了。 简依安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又听见脚步声与她越来越远。 “顾烈辛……你去哪……”简依安焦急地问。 脚步声顿住了,但没有人回答她。 她,她不想留在这里,不要丢下她。 “别走……别走……”简依安小声地祈求。 门锁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传来。 房间再度陷入寂静。 “顾烈辛……顾烈辛……” 简依安无措地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周围烈犬不耐烦的嚎叫声。 眼罩下,简依安被无助的绝望笼罩,无声地流下眼泪。 “不是说,回答了你的问题,就不会放狗吗?为什么、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简依安沙哑地控诉。 可惜,没有人能听到。 * 摩托车在郊外飞驰,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每当心情不好时,顾烈辛就会去做一些极限运动。 深夜在郊外骑摩托,是他发泄的一种方式。 顾烈辛不懂,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为什么此刻他心里仿佛有事堵住了,没办法释放出来。 摩托车在郊外绕了一圈又一圈,郁结的心情始终难以开解。 直到凌晨,顾烈辛才回到狗厂。 推门而进,那个女人还被绑在椅子上。 听见有人来了,她发出微弱的呼喊声,像一条在沙滩上搁浅的沙丁鱼。 “有人吗……能放了我吗……” 简依安还戴着眼罩,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呼救而变得苍白干裂。 听见开门声,她忙问:“是……顾烈辛吗……是你回了吗……” 弱小、瑟缩,宛如认生的猫咪。 他不是心软的人,这种状态让他很想捏碎。 第46章 把车胎坐爆了 顾烈辛长腿迈过去,单手掐住简依安的脸颊,强迫她张口。 另一只手,拧开了包装水的瓶盖,直直地往简依安口中灌去。 冰凉的液体沾到嘴唇,因为带着眼罩看不见,简依安有些惊恐,她觉得顾烈辛是在给她灌毒药,她挣扎着躲避。 “水,可以喝。”是男人低磁的声音。 在简依安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微微蹙眉,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简依安起初是被呛到了,但男人没有就此收手,而是继续灌。 她感受灌水频率比之前慢了很多,跟着男人的节奏,她均匀地咽水。 直到一瓶水灌完,简依安腹部鼓了起来,显然是喝得不能再喝了。 她颤抖着失去血色的双唇:“你能,放过我吗?周一了……我要去上班。” 简依安别无他法,只能求饶。 既是求饶,也是提醒。 她是清洁工,她要上班,他是集团总裁,更要上班。 看着她淡樱色的嘴唇染上晶莹的水珠,顾烈辛的眼底泛起一丝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潮气。 “这么爱上班?”顾烈辛失笑,伸手揩去了简依安嘴唇上的莹润。 这女人,为了让他放过她,竟然用这样正经的理由。 简依安点头:“对……对,我……我爱上班……厕所不打扫会很脏,我要去扫厕所。” 顾烈辛眉心皱了一下,提醒她道:“今天调休,不上班,你忘了?” 简依安愣住了,即使戴着眼罩,脸上绝望的神情不受控制弥漫开来。 顾烈辛也明显感受到了她变化的情绪,他准备摘下眼罩的手蓦然一顿。 他现在…… 有点不想看她的眼睛。 顾烈辛的手触碰到简依安脸颊上的疤。 简依安被碰到,立即别过了头。 她不适应,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疤。 顾烈辛放下了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放了你可以,跟我去个地方。” “去……去哪?”简依安问,她觉得顾烈辛大概是想要换地方折磨她。 提前知道位置,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顾烈辛不回答,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四周的狗味无限加剧。 简依安心中打起鼓来:“人……人多吗?” “你问什么人?”顾烈辛反问,“你喜欢去哪种地方?” “我、我不喜欢去,人、人多的地方……”简依安坦诚地说,忽然又改口,“人多……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简依安向来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但眼下,人多的话,顾烈辛应该会有所顾虑。 即使是为了他的公司,在人多的地方,他应该不会太过出格。 至少不会当众行凶杀人。 顾烈辛一眼看穿了简依安的想法,宽大的手掌搭上简依安冰凉的肩膀,热量源源不断传给她。 “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活人不多。”顾烈辛提示道,“你去不去?” 简依安瞬间如坠冰窟。 活人不多…… 就是…… 她不敢细想。 想到不久前那盘血色的鲜肉,简依安的第一反应是屠宰场。 他……他果然是要杀了她。 “你要杀了我吗?”简依安声线颤抖。 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她还有想去的地方,还有未竞的梦想。 何况,她的命是爸爸妈妈拼命换回来的。 虽然现在她得人生糟糕,但她总觉得,只要她不放弃,应该不会这样一直糟糕下去。 她一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态,她可能早就在三年的牢狱生活中死去。 顾烈辛替她摘下眼罩,浅笑说:“我不是你,我遵纪守法,不会杀人。” 听到这句话,简依安稍稍放心了些。 简依安顾不得其他,睁着眼睛,回答道:“我……我答应。”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顾烈辛跟她再次确认。 * 顾烈辛终是给简依安松了绑。 简依安重获自由,她很想立刻离开这里。 但长时间身体紧绷的状态已经用尽了力气。 她瞬间身体瘫软,使不上力,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滑下。 简依安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但她没有放弃逃生的念头,而是手脚并用地往出口的地方爬去。 两边的烈犬像是发现了可疑情况,吠声不绝于耳。 简依安害怕得爬一步抖一下。 她捂住耳朵,艰难地向前爬。 身后的顾烈辛盯着她,眼神晦暗无比。 看到她这副委曲求全挣扎求生的样子,他本该是觉得畅快的,可莫名的,他觉得更加烦躁。 或许是他胜之不武了吧。 “安静!”顾烈辛命令道。 房间里的狗果然都不再发出声音。 顾烈辛的吼声很大,地上的简依安已经有些麻木,听到周围安静了,她也不敢动作。 顾烈辛长腿迈过去,一把将简依安从地上捞了起来。 简依安发丝凌乱,身上的旧员工服刚才因为刚才喝水被打湿了,此刻沾到地板上的灰尘变得脏污团团。 顾烈辛沉眸:“这么脏,像什么样子。” 简依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嫌弃也觉得很无奈,她小声恳求:“能……能先出去吗?” 顾烈辛搂着简依安出了狗厂。 * 狗厂外是篮球场大小的庭院,布置着一些攀爬和运动的设施,应该是平常给狗活动的地方。 在郊外,空气中是浓重的青草香。 夜风吹过,简依安的领子被风吹动,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冻僵了,她自己没有察觉。 身边的顾烈辛还搂着她,此刻他的头发又被梳了上去,有些狂傲不羁。 再次看见荒无人烟的林荫道,简依安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有上次雨夜被狗追的经历。 也有……更久远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血色夜晚…… 简依安甩甩头,想把脑内恐怖的回想都甩掉。 顾烈辛站在她身旁,点燃火机,抽了根烟。 简依安不敢去打扰他,夜晚的凉风吹过,简依安有点冷,但她不敢说话。 丝丝缕缕的烟味传来,简依安悄悄瞟了顾烈辛一眼,他好像没有刚才那样气氛沉重。 简依安看他站在这,身后偶尔传来的犬吠也让她胆战心惊。 她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要去哪?” 我们…… 这个称呼…… 顾烈辛把烟头扔进废水桶,这女人,把她跟自己当一个团队了吗。 “先去洗澡。”顾烈辛开口命令。 简依安环视一圈,发现庭院东侧有个小房间很像洗澡间,她指了指,问:“是那吗?” 顾烈辛不回答她,而是喊她原地待着,从另一间小房拿出一套干净的员工服,放到简依安手中。 “洗完换了,有味。”顾烈辛说。 简依安接过新的员工服,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确实有一股湖水的腥味。 她转身往洗澡房走去。 “别想着逃跑,我的狗会追人。”顾烈辛提醒。 “好……”简依安捧着衣服,进了淋浴间。 淋浴室的昏黄的灯光亮起,女人的瘦削身影隔着玻璃映在了窗帘上。 随后响起哗哗的水声。 顾烈辛别过头,打开烟盒,又点燃了一根烟。 夜风吹过,隐隐带来玉兰花沐浴香氛的味道。 这味道,他竟然会觉得熟悉。 顾烈辛掐灭了手里的烟,转身向狗厂内走去。 不一会儿,简依安就洗完了澡,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烈辛。 她看着庭院外面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虽然很想逃跑,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想法。 算了,肯定会被抓回来的。 顾烈辛把狗都喂饱了,出门便看见简依安迎风站立。 这女人……刚洗完澡,就不会找个避风的地方? 他快步走了过去,感觉到她身上带着寒意,顾烈辛皱眉:“你用冷水洗澡?” 简依安洗去了脸上的脏污,此时眸子清澈,有些天真地反问:“有……热水?” …… 真是笨。 顾烈辛叹了口气:“总阀开关在镜子旁边,红色的拉环推上去,重洗。” 简依安点点头,忙不迭又往淋浴间跑。 看见她身上过长的袖口和快要拖到地面的裤脚,顾烈辛淡淡开口:“站住,自己去重新拿一套合身的。” 简依安像是听得懂人话的小狗,听他的指令进了备勤室选了一套合身的员工服。 随后又小跑进淋浴室。 淋浴室昏黄的灯光又亮起。 顾烈辛这次直接长腿迈出,走了几步蹲在了庭院的围墙外,拔草。 庭院的墙角长了很多狗尾巴草,顾烈辛一棵棵拔掉,不一会手中就攥满了一小把。 他把这些理顺了编在一起,做了一个小小的花环。 她说,她很早开始就喜欢钟澍。 她还说,他不会愿意听这些。 胡说。 他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揣度了。 他对她的情史没有一丁点兴趣。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确认她和钟澍的关系,她能为钟澍做到什么地步。 他好制定计划折磨报复她。 这女人,在那样害怕的情况下,还再跟他耍心眼。 或者,她连害怕都是装出来的呢。 顾烈辛烦躁地把花环扔回了墙角。 起身,却发现简依安抱着一大堆衣服跑了过来,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糊住了眼睛。 眼看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快要撞过来。 顾烈辛高大的身躯来不及避让,双脚一绊,就要摔进墙边的花圃。 简依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她赶忙蹲下,去扶快要跌倒的男人。 带着潮气的发丝沾上他的胳膊。 玉兰花香,丝丝沁入。 鼻腔,瞬间变得舒坦。 顾烈辛愣神一瞬,随后沉下眉眼,狠狠将简依安推开:“别碰我。” 简依安莫名被推了一把也是无语,她是看他摔了才来扶他的好吗? 况且他要是摔倒了再怪她不来扶怎么办。 那她扶也是错,不扶也是错。 早知道就该让他摔倒,摔死更好。 但简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正如她说的,她不能,也不敢忤逆他,更不敢面刺他的过错。 所以她现在只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顾烈辛站起来。 顾烈辛身手矫健,很快就站了起来,只是起身的时候一颗生锈的铁钉勾住了裤子,而他站得太快,等发现的时候裤子已经裂了一个大缝。 因为下过雨,墙角黏湿的污泥沾到了他的腿上。 空气中飘浮着一丝尴尬。 简依安收回视线,仰望星空。 顾烈辛看了她一眼,俊脸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情,沉声说:“去车上等着。” * 顾烈辛把车窗留出一道缝隙,有清新的空气吹进来。 漆黑的夜里,没有车灯,周围寂静到简依安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简依安倚着车门抱腿而坐,不多久,就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等她醒来时,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乡间的小道,她迷蒙着眼睛瞧了瞧。 顾烈辛换了一套灰色的工装,目视前方正开着车,似乎没有继续折磨她的意思。 瞌睡虫蚕食着她,她又睡了过去。 直到车辆发生剧烈的颠簸,车内发出警报声。 简依安被震醒了:“怎么、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副茫然的样子。 顾烈辛从后视镜瞧了简依安一眼,觉得她傻得有点好笑,不自觉勾了下唇。 直到简依安在后视镜中的眼神对上他的。 顾烈辛一瞬间便沉了脸色,冷声说:“车胎爆了。” “啊?”简依安也很震惊,“这种豪车的车胎也这么容易爆啊。” 顾烈辛瞧了眼后视镜,确认车后没有危险,他说道:“下去看看。” “哦!”简依安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绕车一周,终于发现是右后的车胎瘪了。 顾烈辛眼尖,立即看到了距离车胎不远处的路上有一块尖石头,他往后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把那块尖石头踢进池塘,发出咕咚一声。 “咳咳。” 顾烈辛咳了几声,走回去,低下头对正在查看车胎情况的简依安说,“你太重了,把车胎都坐爆了。” “啊……不会吧,可是我之前,都没有坐爆啊。”简依安狐疑地看着他。 “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坐的那一侧车胎爆了?”顾烈辛皱眉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怪。 简依安觉得好无辜又害怕。 她也不清楚车胎怎么会突然爆了,按理说,这种豪车车胎的质量应该不会这么差啊。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轮胎扎爆了?”简依安还是怀疑。 顾烈辛似笑非笑看着她:“刚才也看了,这轮胎周边,什么尖锐的东西都没有。” 第47章 你老家是东百的 简依安咽了咽口水,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买了劣质轮胎。 虽然简依安很想这么说,但看顾烈辛那副高傲的样子,她顿时泄了气。 他不仅不会承认,还绝对会把锅扣在她的头上。 这种倨傲不驯的人,怎么会在她面前低头? “我怎么了?”顾烈辛歪头看她。 “你不会要我赔偿吧……”简依安有些惊慌失措,“你的车,买、买了保险吧。” 顾烈辛的手架在下巴上,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嗯,买了太久,不记得了,今年好像还没续约……” 简依安如遭雷劈。 虽然简依安没考过驾照,也不是车迷,平常不过多关注车,但迈巴赫她是知道的。 豪车中的豪车,即使只是一个轮胎也绝对不会便宜。 她的卡里只剩五万三千,估计是得全部赔进去了。 顿时泄了气。 兢兢业业打了一个半月的工,还受了工伤。 这下全都没了! 这么多天白干了! 挫败感席卷顿时全身! 她有些气恼的仰头看向天空,心气郁结,有些愤懑,心中怒吼:老天爷,你到底要耍我耍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顾烈辛看她倔强又带一丝委屈的神情,心中嘟咕一下泛起愉悦的泡泡,打趣她道:“怎么了?刚才在车上睡落枕了?” 简依安低下头,一滴泪滴到自己的鞋子上,一滴泪在泥上绽开。 顾烈辛愣了一瞬,她怎么又哭了? 也不是多恶劣的玩笑,又吓到了? 简依安闷闷地说:“你的车胎我会赔的,不过……可以分期吗?我可能一时半会还付不起。” 顾烈辛轻咳了一声,表现得有些困恼:“这个问题稍后再说吧。不过你最好想一下,现在要怎么回去。” “咱们联系救援了吗?”简依安问他。 咱们…… 这里能跟外界联系上的,不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简依安的手机早上被她丢进花丛了,不过那个手机也拨不了外线电话。 是一块废铁,跟顾烈辛的迈巴赫轮胎一样,一圈废橡胶。 “联系了,今天黄金周第一天,救援队早上才能到。”顾烈辛难得耐心回答了她。 “……哦。”简依安在车尾蹲了下来,看着映照着月光的池塘,捡了根路边的树枝在泥巴上划。 顾烈辛走了几步站到车头,点了根烟开始抽。 简依安随便在泥土上画了小房子和花朵,便再次瞌睡虫上身,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烟味顺着风丝丝缕缕传来,简依安不小心吸了几口,咳嗽起来。 站在车头的顾烈辛听到了,瞧了她一眼,把烟踩灭了。 顾烈辛咳了一声,不着声色地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地说:“上车去休息。” “不了,谢谢……”简依安话没说完,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 经过刚才车胎一事,简依安对这类豪车有些忌惮。 万一又磕碰到了哪里,她又得赔钱。 简依安现在三千块一个月的工资,全是给车打工了。 现在的她,不适合再坐这类豪车,因为这车比她金贵很多。 她受伤了,喝点热水就好了。 这大铁块受伤了,她就得喝西北风了。 简依安在地上画了一个水杯,又画了一辆小汽车。 “听说,这边到了晚上,会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顾烈辛淡淡地开口。 简依安以为顾烈辛是寂寞了,没话找话,想消遣她,便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是什么?” “水鬼咯。”顾烈辛随意地说。 简依安手上的树枝一顿,咽了下唾沫,打哈哈道:“建国之后不让成精了。” “嗯,确实。”顾烈辛停顿了一下,“如果没人见过,又怎么会凭空出这个概念,还流传了几千年呢。” 简依安犟嘴道:“那世界上也有圣诞老人了?” 顾烈辛听出她得声音中有一丝颤抖,知道她在强撑,便又想逗逗她:“你说得对,你接着创作吧,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嗒的一声,车门上了锁。 月朗星稀,简依安继续拿着树枝画画。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凉爽的夜风吹着吹着变得阴森起来。 笼罩在黑暗中的小径神秘感十足,月光下树影斑驳,不知道在勾勒什么形状。 她想起来小时候在那些书报亭里看过的恐怖民俗故事,在水里淹死的人会困在那一处,久久不能离开,直到找到下一个替身…… 池塘里传来扑腾的声音,简依安心下一惊,顿时汗毛倒立。 她抬眼瞧了下池塘,平静的水面却越来越像无底的深渊。 简依安站了起来,凑到顾烈辛半开的车窗旁:“我……我……” 顾烈辛正抱臂假寐,听见她的声音也不睁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我……可以坐上来吗?”简依安鼓足勇气。 顾烈辛没有回答她,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站了一会,简依安有些泄气,正准备靠着车尾蹲下时。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 简依安怕他反悔,动作迅捷地准备上车。 她走向了副驾驶,伸缩式门把手并没有伸出来。 驾驶座,也是同样的情况。 简依安越试越紧张,池塘的扑腾声宛若催命的警铃。 她心下一横,试了下刚才坐的位置,门终于开了。 简依安坐上了后座的右侧,顾烈辛的旁边。 “谢谢。”她小声说。 意料之中的,顾烈辛不理她。 池塘里的翻腾声还在继续,那声音好似有魔力,每一下都钻进她的耳朵里。 简依安坐在后排,朝左边是可怕的顾烈辛,朝右边是可怖的池塘。 她有点绝望,真的。 简依安把头抵在前座的枕头上,靠了一会儿,脖子便酸胀得不行。 “这个……这个……这个……”简依安有些结巴。 “简小姐当过演员的,台词功底这么差?”顾烈辛说。 “这个迈巴赫有车载的音响吗?”简依安再次鼓足勇气问。 顾烈辛不理她。 简依安低着头,心中默默地哼歌。 似乎是她心里唱歌的声音吵到了顾烈辛的眼睛,他不悦的啧了一声。 “听什么?”顾烈辛问。 简依安眸子瞬间一亮。 “就一首。”顾烈辛补充。 简依安忙不迭说:“《东百雨姐》。” 顾烈辛掏出手机,解开屏幕搜了下,冷冷地说:“没有。” “啊?可是小饼子都有的啊。”简依安语气间有点失望,试探说,“你……您是不是,没找到正确的搜索网站?” 顾烈辛叹了口气:“报歌词。” 简依安有点为难,她记得《东百雨姐》是没有歌词的。 顾烈辛似乎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意思是让她自己搜。 简依安虔诚地接过手机,在搜索框输入了名称,确实没有《东百雨姐》这一首歌。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起来小饼子的显示屏上播放《东百雨姐》的时候,有关联词是另一首歌。 简依安尝试着输入关联词,很快,她就搜到了原版歌。 她把手机交还给顾烈辛,指指屏幕:“就是这一首。” 顾烈辛按了几个键之后,柏林之声音响开始运作,高亢激昂的旋律充满整个车厢。 简依安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顾烈辛的嘴角好像被电了一下,有点抽动。 一曲在欢快的节奏中结束,简依安心中紧张的情绪平息了很多。 车内一时之间生机勃勃,仿佛每个零件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只有顾烈辛的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良久,他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老家是东百的?” “没有,我向往。”简依安假笑。 * 夜晚的郊外寂静到能听见草木生长的声音,大概是明天有雨,所以池塘的鱼在翻腾。 经过刚才那一首高亢的音乐之后,顾烈辛的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 简依安倒是安心了不少,她抱着腿,跟往常几次的姿势一样,依靠着车窗睡着了。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顾烈辛坐在位置上,忽然觉得内心有些躁动。 都怪刚才那首歌,听得他困意跑了个干净。 顾烈辛下车抽了根烟,他眺望不见尽头的郊外小径,忽然觉得,就这样待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的事情。 回到车上的时候,简依安已经瘫倒在了座位上,似乎是这个睡姿不舒服,她睡得眉头紧蹙。 顾烈辛心里升腾起一丝不爽:“喂,你……” 你自己倒是睡得安心…… 顾烈辛瞪了她一眼,随即忍了回去,算了,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免得她又提出奇怪的要求。 “外婆……”简依安嘟囔道。 明显是在做梦。 顾烈辛眉毛一扬,他承认,他有点好奇这个人梦到了什么。 但也只有一点。 “外婆,看梨花吧。”简依安小声重复。 外婆……简依安的外婆? 她不是早就跟她外婆分开了?怎么会想起她的外婆? “对不起,外婆,没有跟你,一起看梨花,对不起……”简依安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个人真奇怪,做梦也要哭吗? 顾烈辛深吸了一口气,玉兰花的味道又再次传了过来。 车内是封闭空间,他不喜欢小空间里充斥一些奇怪的味道。 但莫名的,这个玉兰花的味道他却并不排斥,也就没有打开车里的自净系统。 闻着玉兰花香,他的心神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 早上救援队到达的时候,顾烈辛已经独自下车去交流情况了。 一个技术人员穿着深蓝色的衣服,拿着扳手。 一个工作人员穿西装,拿着文件夹。 简依安还躺在座位上,发现自己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舒适的躺卧姿势。 腿上还盖着顾烈辛的西装。 简依安第一反应不是感激或者感动,而是惶恐。 不知道他给她的这些“额外服务”是否需要收费。 她也赶忙起身,推开车门跟顾烈辛一起下车了解情况。 毕竟,顾烈辛认定了轮胎是她弄坏的。 如果有保险,她或许能少赔一点。 简依安也不出声,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听人员跟顾烈辛汇报情况。 大意是他们救援队没有这种豪车的备用轮胎,现在的办法是要他们原地等待,等工作人员联系更大的吊车过来把迈巴赫载走,载到总部维修并且保养。 或者让迈巴赫留在原地,联系总部调取合适的轮胎。 前者今天下午也许可以结束,但是接下来三天车都用不了了。 后者则是要直接三天的时间,并且由于黄金周的到来,总部工作人员如果放假,时间还要后延。 虽然简依安没听出来两种方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但这些救援队给客户两种服务选择,似乎就能凸显他们的服务态度和水准。 顾烈辛本来抽着烟,见简依安走过来了,似乎是觉得烟抽着难受,把烟扔地上给踩息了。 “那怎么回去?”顾烈辛问穿西装的工作人员。 荒郊野外的,只有这种私家车能作为交通工具。 穿着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汗颜:“抱歉顾先生,这边以为您是一个人,今天开货车的师傅正好休假了,所以我们是开小车过来的。” “能坐几个人?”顾烈辛又问。 工作人员用袖子擦擦汗:“我们小车的后座装满了备用轮胎,最多还能再坐一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很明显,在场站立四个人中,有一个人的去留成了问题。 简依安心里有些打鼓。 她既希望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因为被扔在这样荒芜的地方,一个人走回去实在有些艰难。 另一方面,如果她被丢下了,就有更多的自由活动时间。 她想了想开口说:“我,我可以……” 顾烈辛却打断她:“这边离市区有多远?” 工作人员查询了手机,回答道:“大概三十二公里。” 顾烈辛又问:“能打到车的概率是多少?” 工作人员说:“顾总,我们一开始其实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已经提前在打车平台上下了订单,但是一直没有接单。” “多长时间了?”顾烈辛问。 “两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工作人员越说声音越小。 正当空气当中再度陷入沉默时…… 一道带着浓厚乡音的声音响起:“你抱着她坐不就行了,又不超载。” 第48章 一拳把她的头打爆?! 一旁蓝衣技术人员脸上长着胡渣,长得有些潦草,他拿扳手指指顾烈辛,又指向简依安。 意思是顾烈辛抱着简依安坐他身上,两人一起坐在后座。 顿时,简依安脑袋上像有个导弹爆炸了。 她今天才真实感受到什么是语出惊人。 那个画面…… 太惊悚了…… 比她看过的任何恐怖片还要可怕上一百倍! 旁边工作人员听了也是一脸震惊,但脑子一转,似乎又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抬头看向顾烈辛,询问他的意见。 顾烈辛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顾总,您是要走路回去?”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嗯,帮我查下最近的路线。”顾烈辛命令。 很快,工作人员就查询到了最近的路线,发给了顾烈辛:“顾总,您坐221路到终点站,有地铁18号线,到时候无论是坐地铁或者打车都方便。” 顾烈辛收到了消息,又从迈巴赫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放进荷包里就沿路往前走。 看着顾烈辛稍显落寞的背影,简依安本来还想感谢他的,最后还是默默地跟着两名工作人员往救援车走。 走到一半,两名工作人员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简依安以为自己脸上除了疤痕之外又有什么东西,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了。 “简依安,你留下。” 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脚步一顿,她多么希望此刻自己是个聋子,就能装傻听不见他说话。 但现实是,不听他的话,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那辆蓝色小车扬长而去,简依安缓缓伸出尔康手。 别走啊…… 简依安心中哀嚎。 * 简依安心如死灰的转过身,却在抬起脸的一瞬,换上了她的职业假笑。 她不敢惹他。 顾烈辛冷冷地睨着她的一举一动,评价道:“笑得比哭还难看。” 简依安收起笑脸,嘴角受到地心引力的驱使,不自觉地往下拉。 顾烈辛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迈长腿沿着郊外的小路往前走。 简依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一段,跑一段,跟丛林拉练一样。 沉默着,二人一路无话。 郊外空气清新,路边还有农田和池塘,作物到了夏天已经是茂密翠绿的一片,自然风光很好。 简依安的注意力被分散,走路的心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的沉重。 她在地上捡了一片象草,在手心搓成一根绳子,顺手把头发束了起来。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脱去了新鲜感,简依安在阳光下走得又累又渴。 她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背影,却也不敢叫他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肯定会说她事多和娇气的。 又走了三十分钟,简依安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了,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往前跋涉,汗水迷糊住了视野。 她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原地站立的顾烈辛,简依安鼻子有点痛。 “你……”你停下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简依安硬生生忍了回去,跟他斗嘴的下场,只有她输。 “我累了,你走在前面。”顾烈辛命令道。 北雁南飞吗?还要人开道。 这么想着,简依安还是走到了他前面。 毕竟她走在前面也能走慢一点。 “哦……” 简依安埋头走了几步,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向她冲了过来。 她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 又惊又怕,吓得蹦了起来,却在落地的时候脚底却一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身后的男人发出闷哼一声。 简依安没空理他,擦了下眼眶的汗水,才看清眼前的是一只中华田园犬。 她的心凉了半截。 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但好在,这条田园犬除了身形有些大之外,并不像顾烈辛养的那些烈犬一样极富攻击性。 它坐在原地,疲惫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呆滞和委屈,黄色的皮毛有些粗糙,仿佛一个打工多年的老社畜。 刚才撞到简依安,应该是因为它也没看路。 简依安思索一番,她横着步子,绕到旁边的大树后面。 绕开了田园犬。 顾烈辛睨了她一眼,并未多说,而是抬着步子往前走。 田园犬很识相地错开了他,一人一狗继续各走各路。 见大黄狗走远了,简依安才从树后走出来,继续跟在顾烈辛身后走。 顾烈辛又突然停下,简依安被撞出经验了,他一停,她也立即停了。 跟他隔着大概一米,很礼貌的社交距离。 “你刚才踩到我了。”顾烈辛悠悠开口。 简依安立即低头道歉:“对不起。” 宛如一个逆来顺受多年的悲惨妇人。 顾烈辛看着她却莫名起了一股火气,命令她道:“给我擦了。” 简依安低头看去,鞋尖处确实有一块黄泥。 “不好意思啊,我没带抹布。”简依安赔笑。 “你有办法。”顾烈辛淡淡开口。 有你个大头鬼! 简依安瞪着他。 “狗厂离这不远。” 赤裸裸的威胁。 简依安咬牙,蹲下去,缩了缩右边的手,打算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鞋。 男人不满的啧了一声,没等简依安上手,就抬腿往前走去。 步子扬起一些地上的土尘,简依安眼睛有点迷瞪。 简依安蹲在原地搓了搓眼睛,有点无语。 这么阴晴不定,叛逆期到了吗。 *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正午十二点左右走到了221路公交站。 他们到站的时候,天空已经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 海市属于季风气候,夏季高温多雨,一天里晴一阵雨一阵都很常见,郊外也是如此。 这个站台不像刚才走的那些乡间小径那样偏僻,旁边开了一家老式的小卖部。 简依安跑了过去,花一块钱买了一包餐巾纸。 她先是拿出一张擦汗,又拿出一张捏在手里,把剩下的纸巾塞进她自己的帆布包之后,蹲在了顾烈辛脚边,把他皮鞋上的那块泥给擦掉了。 并不是简依安狗腿想讨好,而是她觉得,像顾烈辛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日后若是又想整她,说不准又会拿他鞋上这块泥做文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肯定是没错的。 顾烈辛看着她地动作,只是端坐在木椅上,并未多说什么。 擦完顾烈辛的鞋子,简依安抱着腿,在公交车站棚下席地而坐。 顾烈辛冷冷说了句:“也不嫌脏。” 简依安抱着腿像是在午休,并不理他。 谁叫他身手矫捷,一来就坐上了站台里唯一的凳子,她宁愿坐地上,才不想挨着他坐。 郊外的公交车很难等,几乎是间隔两小时才发一班,简依安看了刚才的公交站牌。 最近的一班车在下午两点,她大概率还要在这再等两个小时了。 不一会,淅淅沥沥的雨水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棚上。 简依安抱腿,拿着树枝在沙地上戳戳画画。 顾烈辛起身,丢下了一句“我去抽烟”就离开了。 简依安继续坐在原地,她记得,七年前她遇见沈烈的时候,他虽然也算是个不良少年,但还没有沾上抽烟的习惯。 但从昨天到今天,少说也抽了十几根了,怎么烟瘾变得这么大。 算了,管他呢,抽烟有害身体,他早点身体垮了,也能早点放过她。 * 就这么坐了大概半小时。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人声,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走进了站台。 他们一进来就坐到了凳子上。 两个大人都穿着雨衣打着伞,或许是没注意到简依安,年轻的女人收伞的时候,水不小心抖在了简依安身上。 简依安并不在意,而是往旁边挪了一下。 不一会,小男孩也开始收伞,伞上的水又被抖到简依安身上。 小男孩虽然不说话,可手上的动作是朝着简依安的,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简依安站了起来,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多数都很调皮,也并未责怪,只是找了更角落的地方重新蹲下,继续拿着树枝画画。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一会,简依安头发上的象草断开了,长发披在了肩上。 她随手拨在了脑后,头发不一会又垂了下来。 小男孩一直在叽里咕噜的唱歌,唱着唱着就转悠到了简依安的身边,直接上手扯简依安的头发。 简依安吃痛,抬手把头发抢了回来拨到一边,警告小男孩:“你别碰我!” 谁料到小男孩转身跑向他妈妈,指着简依安的脸就嘲笑:“妈妈,你看呀!这个人脸上有条蜈蚣!” 简依安立即用头发盖住脸,在帆布包里翻找口罩。 小男孩已经把他妈妈牵了过来,又上手去拨简依安的头发:“妈妈你看,她好丑呀!” 丑就丑咯,简依安对小男孩做了个鬼脸吓他:“小鬼!你更丑!” 小男孩立即躲到了女人身后,揪着他妈妈的裤子。 年轻女人哎呀一声:“小姑娘啊,你脸上有这么吓人的东西,怎么不遮一下啊,你看把我家孩子都吓到了!” 简依安本来有点小小的难过,听到这话不免又有些生气,她又没有刻意把脸展示给小男孩看,是他故意凑过来的好吗! “你孩子这么容易被吓到,就该呆在家里不出门啊。”简依安阴阳怪气道。 年轻女人手指着简依安的脸:“啊哟,你这个小姑娘,我也是好心给你建议!你再吓到别人,被人抓起来了怎么办?” 简依安最讨厌这种所谓“为你好”的话术,直接反驳:“什么好心!你就是溺爱你孩子,少在脸上贴金了,而且,还没有哪条法律是长得丑就要被抓的。” 小男孩或许是以为两人吵架,一下厉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要欺负我,不要欺负我妈妈!” 本来坐在一边刷短视频的中年男人听到动静也关掉了手机,走过来问情况。 他边听老婆说着,又瞧了一眼简依安,随后对着小男孩的脑袋拍了一下:“别人长得再丑也是别人的事,你管别人做什么?你很闲?” 小男孩抽泣道:“爸爸对不起。” 中年男人上下都穿着紧身衣,面黄肌瘦,牙齿上都是黄黑的烟渍,叉腰走到简依安面前:“你大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小丫头,你给我家儿子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 简依安很无语,这个父亲果然是在拉偏架。 “应该是你的儿子给我道歉,太过溺爱孩子不是一件好事。”简依安据理力争。 中年男人好像被戳到了肺泡,跟她老婆一样上手指着简依安:“我怎么管教孩子,轮不到你个丑X来管!你个丑X,老子打死你!” 说罢,中年男人已经挥起了拳头。 电光火石之间,简依安忽然看见棚顶的角落里有一个冒着红点的摄像头。 好好好,打就打吧。 打完她就去报警索赔医药费。 再不济也是这个男人进去关个十五天。 挨打这事,她有经验了。 简依安干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躺平任打。 一阵拳风吹来,简依安闭眼的瞬间又有些后悔,打脸是最痛的,她应该背身,至少打到背上不会那么痛。 出乎意料的,拳头并没有落下。 一秒、两秒、三秒…… 简依安悄悄睁开一只眼。 顾烈辛嘴里还叼着烟,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男人挥拳的小臂。 他半身在雨中,半身站在棚里。 两人的体格相差很大,尤其是跟顾烈辛一比,这个男人像个螳螂。 男人想抽回手,目眦欲裂却动不了分毫。 顾烈辛云淡风轻,吐了口烟在男人脸上,像极了在挑衅。 男人被驳了面子,此刻横眉倒竖,竟把另一只手也挥了过来准备揍顾烈辛。 下一秒,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男人像被绑住钳子的龙虾,动弹不得。 而顾烈辛嘴里的烟都没掉,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男人还在乱动,还要用脚去踢顾烈辛。 忽然,顾烈辛松开了双手,男人自己由于惯性直直向后倒去,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旁边的女人愣了几秒,随后尖叫着跑进雨里去扶她老公。 顾烈辛抽掉嘴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简依安也愣住了。 她一直觉得顾烈辛身上都是些死肌肉,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简依安的心瞬间坠进谷底。 那他岂不是一拳就能把她的头打爆? 第49章 有人穿情侣装 雨越下越大,小孩的哭闹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充斥着小小的站台内。 被女人扶起,男人此刻颜面都丢尽了,站都没站稳,指着顾烈辛的鼻子说:“你有种就打我!” 顾烈辛甩了下手上的雨水,不理他,而是转头皱眉看向简依安:“怎么不躲?” “什么不躲?” 简依安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意识到顾烈辛在问什么。 顾烈辛直接抓住了简依安的手,强迫她面向自己:“他刚才要打你,为什么不躲?” 简依安回神,指指二人身后说:“那边有监控。” “所以?”顾烈辛追问。 “他打我我就报警啊,我寻思着能碰……”瓷点医药费。 简依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看面对顾烈辛认真的神情莫名有点心虚。 女人此刻也疯了一般,扶着她的老公,指着顾烈辛的鼻子一顿臭骂。 应该骂的很脏,但是简依安听不懂方言,也就对她无效。 然而顾烈辛的脸色却黑到了极点。 简依安怕顾烈辛发飙,拉拉他的袖口,小声提醒:“你千万别打人,他打你你也别还手,那边有监控的,他们要是报警咱们理亏。” 关键是她也不想去警察局啊。 玉兰花香钻进鼻腔,沁润脾肺。 顾烈辛看着她的手指紧紧拽着自己,情绪莫名缓和几分:“我知道,他打不到我。” 女人骂了好久也不消停,简依安就算是听不懂也听不下去了。 顾烈辛的袖子一松。 简依安一个跨步挡在了他身前,手里捏着帆布包的带子,看起来有点紧张。 忽然,她气沉丹田,声音大的冲破雨幕:“大姐!你孩子还在这呢,你骂这么脏是干什么呀!你想你孩子长大了也跟你一样这么没素质吗?刚才是你家孩子先抓我头发先骂我的,你孩子就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知道吗! 还有大叔,你要护犊子我理解,但你是非不分这么多年大米就白吃了。今天要不是有人拦着,你就被抓进派出所了你知道吗?你不磕头谢恩居然还不识好歹!你有闲心欺负一个姑娘,不如抓紧时间去健身房举铁,多洗洗澡去去身上的爹味! 你刚被人跟小鸡仔一样地提溜着,被熟人看见了多掉面儿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你要是还不服气你打我呀,我不会还手的,这里有监控,我要是报警了你就等着赔死吧!” 一气呵成,车站棚里还隐隐有些回声。 简依安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感觉肺里有点缺氧,正大口呼吸着。 顾烈辛站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嘴角漾出清浅的弧度。 他倒是第一次看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有趣。 “台词不错。”顾烈辛评价。 “什么?”简依安还沉浸在场景中,没注意顾烈辛的话。 当然,她也没看见顾烈辛嘴角勾起的浅浅笑意。 确定那对夫妇哑口无言了,简依安抬眼看了下顾烈辛:“你别生气,这人就是没素质的,不要跟他们计较。” “我不生气。”顾烈辛附和她,“不过最后一句没必要,有人打你还是要躲的。” “我知道。”简依安敷衍他。 见简依安气势汹汹站在前面,身后还有个不怒自威的壮汉,夫妻两人也自知理亏,车也不等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带着孩子走了。 小小的车棚里又恢复了安静,顾烈辛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块毛巾,拿了一块放进简依安手里。 简依安顺手接过了却没有立即用,她担心这是什么天价毛巾,有点忐忑的试探,“要……收费吗?” 顾烈辛抿了下嘴,把毛巾收了回来。 简依安有点如释重负,她把头发捋了下,打算重新编头发的时候,一块大毛巾盖住了她的头。 “不收费。”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谢。”简依安说。 * 刚才简依安席地而坐的地方被漫过来的雨水打湿了。 简依安见顾烈辛站在车站的一端擦头发,她干脆坐在凳子上,双腿摆动着,一个一个数落下的雨花。 两人沉默无言。 不过好在,221路公交车提早开过来了,两人没等多久就上了车。 因为是雨天,公交车上人很多,几乎都坐满了。 上车之后,倒数第二排还有一个位置,简依安坐了进去。 顾烈辛一个人在车厢中央扶着把手。 在这样闷热的环境里,简依安是有点晕车的。 简依安坐到位置上,不过一会儿脑袋就开始晕晕沉沉。 反正她要坐到终点站,简依安干脆合眼假寐。 好在夏天的雨来得快,晴得也快,简依安坐到终点站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等到还没剩几站的时候,简依安才彻底恢复过来,她伸长脖子看了看,车厢中央已经没有站人了,顾烈辛也不在。 她第一反应是有点惊慌,随后一丝喜悦浮上心头。 顾烈辛可能是等不及就提前下站了,她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等会儿可以去超市里买点日用品,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商场蹭蹭空调。 想到昨天她把那些小样都扔了就心痛。 现在一元一角都对她很重要啊! 简依安撑着手臂,看向窗外风景,不一会就到了繁华的地铁商圈。 等车停稳了,她迈步走下了车,心情还有点小雀跃。 雨后初晴,太阳暖暖的,简依安沿着人行道走,身上沾到的雨水一下就被晒干了,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地铁站。 决定还是过马路先去超市逛一逛。 就在她站在斑马线上等红绿灯时,身后的一道低磁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不回公司要去哪?” 是顾烈辛的声音。 “……” 简依安石化了。 她僵硬的转身,顾烈辛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宛如一朵乌云,像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了,简依安被人监视着,失去自由了。 心情有点沉重。 “妈呀,4202年了还有人穿上下一套的情侣装。” 一道年轻的女声传来。 简依安身边走过两个拿奶茶的女孩。 “你别说,时尚是一个轮回,土到极致就是潮。”另个女孩说。 “这男的又高又帅的,女的……额,脸毁了身材!”旁边的女孩说。 简依安本来就心情不好,听见有人夸赞影响自己心情的罪魁祸首,升腾起一丝小小的怒意,她沉声怼了回去:“喂,你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太大啦,而且拉踩我干嘛呀!” 顾烈辛也转头瞪了两个女生一眼。 两个女生瞬间噤若寒蝉,加快脚步走了。 “所以,你要去哪?”顾烈辛又问。 “没有,我去坐地铁。”简依安气鼓鼓的脸消了气,她沉下肩膀,迈开步子往回走。 顾烈辛以为简依安又是因为被骂了心情不好,于是提醒她说:“我叫了车。” 简依安转身,笑得像苦瓜:“不好意思顾总,乘地铁比较省钱。” 正这么说着,一辆新能源车停在了二人身边。 顾烈辛一手拉开了车门,眼神示意简依安。 简依安假装看不懂,反而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宛如一个车僮。 顾烈辛不等她,率先坐了进去。 简依安笑眯眯地帮他关上车门:“顾总,海市车费太贵了,我付不起。” “……” 顾烈辛瞬间冷了目光。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高兴是因为不想跟他一起坐车。 看着简依安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顾烈辛意识到自己被她摆了一道,轻嘲一声:“敢逃跑你知道后果。” 简依安点头如捣蒜:“顾总放心,我一定按时回公司按时上班。” 顾烈辛不理她,回过头吩咐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简依安看着新能源汽车奔驰而去,她体内的电量却在一点点的恢复。 随着车身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电量已经满格! 简依安在附近的商业街逛了逛,买了最便宜但是来源正规的洗浴用品。 还在药店买了烫伤膏,虽然已经没有刚开始火辣辣的疼了,但是到了夜里还是有点发痒。 随后又在两边的服装店转了转,为了避免再次被拉踩,这次她把口罩戴得非常严实,只是价格让她望而却步。 逛到差不多下午,简依安趁返程高峰期之前搭上了地铁。 因为是始发站,简依安很幸运地有一个座位,她抬眼去数还有几站到顾氏集团。 大概二十站,她就又要回到牢笼了啊。 简依安敛眸,欢快的心情慢慢平息下来。 又坐了几站,应该是到了换乘站,这一站上来的人特别多,有个抱着孩子的妈妈也上来了,简依安把位置让给了她。 她自己则往车厢内多走了几步靠着扶手站立。 “简依安!”一道年轻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语气中带着欣喜,“好巧呀。” 简依安抬眼看去,男生摘掉了眼镜穿着休闲装,像清爽大学生:“诶,程硕。” “哎哟,我们太有缘了!”程硕提着袋子站到她身边。 “是啊。”简依安回复,“你是回家吗?” 程硕摇摇头:“我去公司,U盘忘记带回来了,文件都在里面呢。” 简依安点头:“休假也加班啊?” 程硕有些狡黠的看她:“嘿嘿,工作日我摸鱼,节假日我加班,同样的工作量,我领四份工资。” 简依安忍俊不禁。 “你呢,你去哪啊?”程硕爽朗地问她。 “我也回公司。” 程硕有些震惊:“你也加班?” “我住在公司。”简依安诚实回答。 “哦~那就不用付房租了!”程硕笑着。 “是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漫长无聊的旅途也变得有趣了起来,程硕是很开朗的性格,跟他聊天,简依安也很放松。 因为顺路,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路上程硕还分了一块抹茶红豆椰子糕给简依安。 简依安尝了,甜的同时又很清爽,非常美味。 “那说好了,下次我带你去便宜实惠的超市哦!”程硕进电梯前还在跟简依安说话,“约好了哦!下次见!” 简依安目送电梯门合上,转身走进车库,回到了地下室。 * 另一边,顾烈辛在立交桥上堵得水泄不通。 司机跟顾烈辛搭话:“黄金周就是堵嘛,海市又每年都在这个日期里搞活动,每年都要来几十万人。小伙子你是幸运的,还有专车,去年这个时候连地铁都坐不上了,好多人没办法回去,都是在地铁站里打地铺睡的哦。” 顾烈辛看了眼手机,电量估计能再撑三个小时。 堵车的第三个小时,车子从第一个立交桥开到了第三个立交桥。 在顾烈辛的手机关机前,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但是无人接听。 隔了十分钟,他再拨了一次,这次直接关机了。 捏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 * 简依安收衣服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正在车库里停车的顾烈辛。 她抱住衣服想找个地方蹲着躲避,不料顾烈辛已经长腿迈向了她。 简依安抱着衣服看他。 “你电话怎么关机了?”顾烈辛问,语气中有隐隐的责备。 “啊?我……” “你手机呢?”顾烈辛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问。 简依安第一反应是困惑,随即背脊簇簇地冒汗:“啊……我的手机……” 她的手机…… 昨天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手机一气之下被她扔了,估计现在已经被捡走了吧。 看着顾烈辛询问的眼神,她踌躇着,不敢说实话。 “被偷了。” 简依安闭眼撒了个谎。 顾烈辛直勾勾地看着她,视线转移到了她的嘴角。 简依安被盯得发毛,抽了下嘴角。 该不会是要她赔偿吧。 如果这也要赔的话,简依安真是要晕倒了。 谁家好人天天倒贴打工啊。 “顾总打电话我有什么事吗?”简依安强行转移话题。 顾烈辛收回目光,说:“工作日去前台领一个。” 说完直接走了。 临上员工电梯前,顾烈辛不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电梯门合上之后,鬼使神差地,简依安也学他的动作。 可是一擦,便发觉她的嘴角沾了黏糊糊的东西。 “……” 是椰子糕的奶油。 简依安忽然感受到一丝迟来的尴尬。 第50章 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顾烈辛出了车库,走到大厅等高层电梯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另一边出中层电梯的程硕。 “顾总。”程硕打招呼。 “程部长。” “诶,你的衣服……” 顾烈辛扬眉:“怎么了?” “没什么。”程硕阳光一笑,挥挥手,“走啦顾总。” “嗯。”顾烈辛说完进了电梯。 黄金周第一天,顾氏集团已经人去楼空了。 顾烈辛在办公室换了衣服,接着到桌前整理资料。 欧洲那边原料价格上涨,新城市建造法规颁布,预算和进度都要重新制定。 长期合作的建材公司提出解约,原本负责计划的运营团队一个月里便有两名核心成员相继辞职。 所有制定的计划都要推迟,项目迟迟无法推进,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的计划。 顾烈辛双手交叠,眸色深邃。 沉思时,总裁室的门被敲响了。 * 简依安正在整理房间,门忽然被敲了三下。 她心中一惊,以为是顾烈辛又来了。 便呆在原地,不做回应。 地下室的门是铁片做的,一敲声音便会很大,导致整个房间里都是回音。 简依安透过门缝,瞧见外面是一个三角眼的胖脸男人,她记得这个人,是赵主管的宝贝儿子。 而这人似乎笃定了她在房里,即使没人开门一点也不停下,机器人一样地敲。 简依安担心自己的门被敲坏了,便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妈叫你去扫十二楼的厕所。”胖男人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简依安第一反应是质疑:“黄金周第一天,怎么会还要上班?” “别让她久等,否则你没有好果子吃。”胖男人背对着她。 简依安叹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事总比多挨骂强。 * 货运电梯又坏了,简依安提着水桶赶到十二楼,发现整层楼都是空的。 厕所因为没有人使用,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清扫的,尽管这样,她怕赵主管又给她找茬,还是把能打扫的地方全都又打扫了一遍。 把一切都做完了,简依安累得不行,想到她的房间还没收拾完,她打算偷个懒,从员工电梯下去。 反正黄金周也没人嘛,她坐员工电梯也不会被发现。 等电梯的时候,简依安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隔着皮就是骨头,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好像也没长肌肉啊。 简依安攥拳,发现自己真的一点肌肉都没长啊! “为什么没有肌肉啊……”简依安有点遗憾。 眼看电梯快到十二层了,简依安提起地上的水桶和抹布。 叮咚—— 电梯门开了。 简依安提着沉重的水桶埋头走进去。 她刚踏进一步,一个白色高跟鞋鞋尖往后退了一步。 简依安瞬间愣住。 她缓缓抬头,眼前是一个妆容颇为精致的女生,身着白色的连衣裙,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打扮得像洋娃娃。 而站在她旁边的…… 是顾烈辛。 女孩的手挽在顾烈辛臂弯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见到有人惊讶地摆正了头。 顾烈辛一脸不耐地盯着简依安,仿佛埋怨她打搅了他的重要时刻。 咚的一声,水桶落到电梯地板上。 真是冤家路窄! 简依安噎了一下,无比懊恼,她怎么忘了顾烈辛也在公司! 好死不死,偷坐员工电梯还被他给碰到了。 碰到了就算了,还遇上这种场景。 打搅了他的好事,该不会又要被罚了吧! 简依安真希望自己的眼睛是个瞎的。 电梯门到了设定时间,开始缓缓合上。 顾烈辛伸手,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 “不进来?”顾烈辛问。 “不用不用,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简依安连连道歉,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她提起水桶就立即后退。 她出了电梯,往后退了几步,绊倒脚下的地毯,她重心不稳,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好在身后是柔软的地毯,摔下去并不疼。 然而,哗的一声,水桶侧翻了。 脏污的水瞬间蔓延,简依安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水。 四周,瞬间安静! 简依安整个人像块打湿的抹布,她心中哀嚎,天杀的地毯为什么绊她啊! 怎么走个路也能节外生枝! 好在,电梯门又要合上了。 简依安此刻解脱的心情胜过了羞赧。 但是她一口气还没松完。 电梯门又打开了。 顾烈辛向前一步走向了她:“喂,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拖马上拖!”简依安抢答,立即起身开始拧拖把。 “烈辛,程叔还在等我们呢。”顾烈辛身边的女孩说,手又拉上了顾烈辛胳膊。 声音柔的像一滩水,简依安听着心都要化了。 顾烈辛冷冷说:“记得去后勤处领员工服。” 简依安立即小鸡啄米点头。 电梯门再次合上,简依安屏吸,确定电梯是楼层往下降了才敢大口呼吸。 监控照不到的楼道角落,一个巨大的身影退了出去。 * 简依安彻底收拾完屋子已经到了下午,她接到了程硕的电话。 是用小饼子接的语音通话,她第一次知道扫地机器人也能接电话。 电话里,程硕说大卖场今晚周年庆有活动,今天最后一天,要赶紧去买。 因为黄金周,公司的食堂师傅都休息了,算算时间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打算买完东西之后随便吃点,便欣然答应了程硕。 两人约定在崇善广场的月球路灯处见面,简依安提早到了五分钟,远远就看见程硕穿着一身藏蓝色T恤在等她了。 简依安怕他久等,便一路小跑了过去,程硕看见她也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吧。”简依安有点愧疚。 程硕递给简依安餐巾纸擦汗:“没有呢,我刚来!走,咱们赶紧去抢购吧,满一百减八十呢!” 二人乘电梯到了超级卖场的内部,果然已经乌央乌央围了一大圈人,不过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 程硕特别熟悉这里,不仅能快速找到打折商品,还能精准找到熟食试吃的摊位。 一路试吃下来,简依安已经饱得差不多了。 因为是程硕是会员能积分,程硕便一起把简依安的账也结了,等出去之后她再把钱单独交给程硕。 两人站在广场上,简依安的帆布袋已经装的鼓鼓囊囊,手上还提着一大包被褥。 “谢谢你程硕,不然我都没机会买到这样实惠的东西。”简依安感激地说。 “这都小事,嘿嘿,我还担心你不愿意跟我出来呢!”程硕挠挠脑袋。 “没有没有,我现在出门都自带BGM了,有这样的优惠请务必喊我!”简依安跟程硕年纪相近,话也多了起来。 “啊?什么BGM?”程硕问道。 “穷得叮当响。”简依安说。 “哈哈哈哈,你太有趣了!”程硕捧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我出门还自带香水呢!一股穷酸味!” 简依安没想到这样的冷笑话会效果这么好,她也被程硕感染到了,跟着他一起傻笑。 * 远处主干道上,一辆帕拉梅拉在等绿灯。 后座的车窗降了一半,男人冰冷的眼神看向广场。 中彩票了,笑这么开心? 她什么时候跟程硕这么熟了? 想到下午程硕问他衣服,想必是发现他们衣服一样,必然提前见过了她吧。 他的身边的女孩开口:“烈辛,程叔说明天是程家正式家宴,今天我们跟他只是小聚,谈谈私事。” “知道了。”顾烈辛冷冷地回答。 * 两人笑了很久才笑完,程硕笑得肚子都痛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简依安赶忙去扶他。 程硕起身的时候没站稳。 两人再次摔倒,又笑了起来。 感受到路过的人投来惊讶的目光,简依安赶紧扶起程硕,两人一起坐到了花坛边的长凳上。 “哎呀,不好意思,这个BGM戳我笑穴了。”程硕笑得抹眼泪。 简依安也是笑得脸痛,在揉脸。 虽然她觉得这个冷笑话可能没那么好笑,但有时候人就是开心就在于一个氛围感嘛。 “简依安,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程硕问随意地说。 “啥事啊?”简依安问。 “当我女朋友。”程硕轻松地说。 * 简依安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算起来她来顾氏集团总部上班才一周,跟程硕也就打了四五次照面。 做女朋友,似乎进展太快了,而且她自己也没这方面的意愿啊。 程硕看出了简依安的震惊,忙摆手说:“不是真的女朋友,是我希望你能假装我的女朋友……唉……” 简依安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妈之前一直催我相亲,我玩世不恭嘛,想多享受下单身生活,上个月被她烦得不行,就骗她已经交了女朋友了。 但是她明天要来海市,指名道姓要见我女朋友。我本来联系上了留学时的同班女同学,但她昨天跟我说黄金周陪家人去R国旅游,没办法来海市……” 程硕说着有点忐忑,“我思来想去,我在海市也就认识你,一个工作之外还算熟悉点的朋友……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 简依安愣了一下,这个经历…… 跟她有点相似…… 假装男女朋友这件事,她不是没做过。 当年,她跟顾烈辛一起当协议情侣便时是逢场作戏,两人只有在她外公面前才装装样子,私下几乎不怎么联系的。 简依安本还有些犹豫,可看见程硕紧张但是略有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了。 程硕说她是他的朋友。 朋友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的。 程硕还送了她小饼子,也该到了简依安报答他的时候了。 “可以的,我答应了!”简依安坚定地看向程硕,“你也是我的朋友嘛!” 程硕的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太好了!你是天使!” 程硕握住简依安的手,感激地上下摇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啊?这是什么台词?”简依安还有点懵,不过很快就被程硕的喜悦之情感染到了,“小事嘛,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过,我没有见家长的经验。而且也没有合适的衣服,还有我,脸上的疤……”说到最后一句,简依安低下了头。 “这都小事!我表姐是开服装店的,明天我们上她那去买,我能拿内部价。我还认识一个特效化妆师,这种小问题很容易修饰的,你别不自信嗷。” 程硕想了一会儿,把一切都安排周到,“我待会儿就跟我妈说你嗓子不舒服,明天让你少说点话。还有其他的开销我都包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些事本就该我来负责嘛!” *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在杉德商场的门口等程硕。 因为上次被赶的经历,简依安对这种高档商场还是有点忌惮和抵触的。 程硕一来就给简依安戴了一条银色项链,项链整体轻盈,挂坠是天使翅膀将月球环抱。 简依安认出了这是“月之天使”,因为她在M国的百汇电影节戴过,是她的电影的赞助商之一。 今时不同往日,项链本是轻巧蛇骨链,戴着灵动又流光溢彩,简依安此刻戴着却觉得有点烫脖子。 感受到了简依安的不自在,程硕笑了一下,带着点狡黠。 “这是高仿。”程硕用气音告诉她。 “高仿能做到这个地步啊,简直一模一样!”简依安有点惊讶。 “走吧,去选衣服!”程硕眨了下右眼。 简依安身材纤细,身材几乎没有短板,各种风格都能消化,所以挑衣服只需要得体就行了,加上程硕全程夸夸夸的模式,二人火速结束了衣服的选购。 搭上了出租车,简依安小声说:“真没想到五十块能买这么漂亮的裙子!还有鞋子,二十块!” 这是她出狱之后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心中有些欣喜。 程硕莞尔一笑:“我表姐跟我说过,开在这里的服装店,挣的都是房租钱,衣服本身都是百分之两千的利润!你要喜欢,下次再来找我表姐!” “这么好啊!”简依安说。 第51章 安安小姐真是好本事 到了晚上,程硕带着简依安来到了森威酒店。 回到老地方,简依安心中心中半分熟悉感也无,更多的是忐忑…… 据她所知,顾烈辛有时也会来这办公,希望不要碰到他才好。 简依安在酒店大厅看见了一个人在擦垃圾桶,她转头对程硕说:“程硕,我之前在这打过工,有个同事我之前拜托了他一些事,我能先找一下他吗?” 程硕点头:“距离开始时间还早着呢,你去吧,要不要我跟着?” 简依安摆摆手:“不用,我说几句话就回。” 程硕指了下大厅的沙发:“那我坐在那等你奥。” 简依安比了OK之后,快速走到了垃圾桶附近,轻声喊道:“小马哥。” 小马哥抬头,愣了几秒:“依安小姐,您今天真好看。” 简依安抿唇笑了下:“我拜托您的事你还记得吗?” 小马哥了然:“当然。”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的消防通道。 “依安小姐,您舅舅的电话和住址我都打听到了。”小马哥衣服的上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并不交给简依安,而是笑了笑,“作为交换,今晚您参加宴会的时候请把这个戴上。” 小马哥递给她一对黑色珍珠耳环。 简依安立即别上了耳朵,解释道:“今天是家宴,没有大人物来,可能会让您失望。” 而且,程硕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自己对刚交到的朋友这样冒犯和背叛。 小马哥面露难色:“哎呀,依安小姐,这就有点难办了。您今天盛装出席,如此明艳照人,我以为你要接见大人物呢。” 简依安看到触手可得的纸条,还想争取一番:“需要我用什么交换?” “当然是花边新闻咯。”小马哥意有所指地笑道,“我们这一行,没有花边新闻也要让花自己开。” 简依安垂眸:“我懂了。” “这样,耳环您先戴着,要是有东西你就撩开头发拍下来,没用的就直接删除咯。”小马哥说完把纸条收回了口袋,拿起拖把继续拖地。 出去的时候,简依安把头发往耳前多拨了一些。 * 在电梯里,简依安的脸因为画了浓妆很紧绷,耳环藏在卷发中有点发热,手心也在微微出汗。 “紧张吗?”程硕问。 简依安点头:“有点。” 毕竟要见不认识的人,她耳朵后面还戴着个小东西。 “没关系的,我跟我妈说了,我们才交往两个月,她不会对你刨根问底的。何况我们都对了那么多遍台词了,你说错了还有我呢,今天就是简单吃顿饭。” 程硕此时把头发梳成了中分,还戴上了金丝镜框,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 简依安点点头。 电梯不一会就到了四十五层。 程硕率先走了出去,回头把手伸向了简依安。 “搭上来。”程硕轻声,“action。” 简依安阔别演艺事业好几年,此刻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郑重其事地将手搭了上去。 感受到她的严肃,程硕莞尔。 走廊尽头,一枚闪着红点的摄影机轻微闪烁。 * 虽然在这上了一个月的班,但这是简依安是第一次到酒店的四十五层。 森威四十层往上一般是做宴会用,她不曾来过。 程硕和她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位气质不凡的妇人坐在圆桌上了,头发盘起,身着旗袍,便显得格外婉约端庄。 或许这就是岁月不败美人。 “妈,我来了。”程硕喊了一声。 “哎哟,你就是安安吧?真漂亮!”一来就握住了简依安的手,笑眯眯地看她,“是我们家小硕喜欢的类型,看着真乖。” “谢谢伯母。”简依安回答。 妇人说完又挖了一眼程硕:“这么好的姑娘怎么才带来见我!” “妈,我跟安安都挺内向的,再说了安安前些日子生病了没好呢……”程硕解释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又进来了一名鹤发老者,老者拄着拐杖,走路却沉稳无比,给人肃穆之感。 他一进来,气氛顿时严肃了不少。 “爸。”程硕缓缓开口。 老者瞥了程硕一眼,说:“等你姐来。” 慈眉善目的妇人也严肃起来,不再闲聊,空气中是极端的沉默。 不一会,包厢的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身淡粉色旗袍的美人。 女孩把头发编成了单侧麻花辫,杏眼顾盼生辉,是十分典型的中式美人。 简依安却有点心慌…… 这个姑娘,她见过。 昨天她在电梯里挽着顾烈辛…… 不等简依安回忆结束。 她身后,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颀长的身躯颇具王者之气,他抬眸,凌冽的气息仿佛能冰封周围一切。 简依安心凉了个彻底。 是顾烈辛! * 简依安石化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的要跳出来。 好在,男人的目光在简依安的脸上停留不到一秒,便扫向了其他人。 “云溪和顾总来啦。”妇人起身去迎接。 程硕喊了声:“姐。” 简依安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收紧。 程硕发现了她的异样,便问:“怎么了?” 简依安迅速低下头:“没……没怎么……” 趁服务员收拾衣服的时候,简依安声音极小的哀求道:“我能走吗?” 程硕瞧了眼她,还未回答,便被妇人叫住了:“小硕啊,你姐来了,还不给她倒茶。” 程硕捏了捏简依安的手,示意她放松,随后起身给所有人倒了茶。 程云溪笑了下:“谢谢弟弟,这是你说的女朋友?” 程硕点点头,带着几分乖巧:“是的,她就是安安。” “真好听的名字,跟小硕性格挺像的,都是社恐。”程云溪打趣道。 听到这句,简依安笑都笑不出来。 苍天呐! 为什么不能一道雷劈下来,把她劈进华山里去吧! 简依安心中哀嚎。 “安安,这是我姐姐,程云溪。”程硕介绍。 简依安生硬地抬起脸,扯起嘴角笑了下:“云溪姐姐好。” “安安真漂亮,小硕你的眼光真好。”程云溪夸赞道。 许是上回在电梯的时候,简依安戴了口罩,今天她又化妆把疤痕遮住了,所以程云溪没认出她来。 顾烈辛喝过茶后就眼神放空,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在意。 应该……也没发现她吧。 简依安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心情无比沉重。 “谢谢……”简依安刻意降低了声线回答道。 “对了,还没介绍吧。”妇人看向顾烈辛,又看向程云溪,“云溪你介绍下。” 程云溪水盈盈的眸子瞧了眼顾烈辛:“小硕弟弟,这是顾烈辛,顾总,我的……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简依安悄咪咪扫了眼顾烈辛,发现他并未否认,这显然就是真的了。 老天! 这个消息,还真有点劲爆! 小马哥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简依安心中虽然惊讶,手上不着声色地拨了下头发,露出单侧的珍珠耳环。 这条新闻应该能换到小马哥的情报。 “顾总好。”程硕起身倒茶。 “程部长,不必如此客气。”顾烈辛拿过茶喝了一口,“都是熟人。” 程硕噎了一下,转头解释道:“爸,妈,姐姐,其实我上个月跳槽了,在顾总公司的研发部上班。” “哎哟,你小子跳槽到你姐夫单位去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妇人说,“来,我们再碰个杯。” 简依安身为委托演员的职业道德素质很高,跟着程硕的动作顺序,跟桌上所有人都逐一碰杯。 顾烈辛若无其事的说:“程部长还没跟我介绍下你的女朋友呢。” 简依安的手一顿,抬眼瞄了下顾烈辛。 他原本风平浪静平淡如死水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简依安,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玩味。 简依安正在跟顾烈辛碰杯的时候手抖了下,茶水洒出了一点。 …… 完了完了完了,他还是认出她了。 是要拆穿她? 还是发现了耳环要把她的耳朵揪下来? 虽然简依安丢脸的事做的足够多了也不差这两件…… 但是程硕被拆穿不就糟糕了吗! 程硕出来打圆场:“顾总,我跟安小姐才交往两个月,之前在Y国M大一起留学,她现在是G大导演系的研究生,正在放春假呢。” “安小姐?两个月?G大?”顾烈辛轻笑一声,摇了摇茶杯,一饮而尽,语气极尽嘲讽,“安小姐真是好本事。” 明明是夸奖的话,从顾烈辛的嘴里说出来却变得不可名状的违和。 简依安冷汗直冒,捏着高脚杯的手指都都稍稍泛白。 程硕继续说:“顾总,我跟安安才交往不久,你知道的,她们搞艺术的,都不善言辞。” 言下之意,就是要强化简依安的社恐属性,最好不要谈她的话题,把她当透明人。 “哈哈哈,程部长,你还真了解她,真维护她。”顾烈辛说。 这话寻常人听了只会觉得是恭维并无特殊之处,可在简依安看来,顾烈辛笑得阴森诡异,她背脊冷汗直冒。 “谈不上多么了解,就是两个人比较同频,共同语言很多。”程硕看着简依安,甜蜜地笑了下。 “年轻人交朋友就是以兴趣爱好为基础的嘛。”程云溪拿出帕子打算帮顾烈辛擦手,顾烈辛不着声色地抽开手。 简依安扯起一个艰难的苦瓜笑,饭桌下脚趾都快给地板掏个坑了。 她觉得脑袋上仿佛有个闸刀,顾烈辛则是那个拉着绳索的行刑人。 落下还是抬起,全凭他一个人的心情。 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太痛苦了! 空气中陷入沉默。 许久不发一言的老者喝了杯茶,问:“云溪,这次你把小顾也拉来了,你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程云溪敛了笑意,脸上带着一丝羞赧:“爸,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呢,你别多问了。” “前后都快三个月了。”老者不领情,也不喝茶,“你是程家的长女,程氏未来的继承人,不能像那些小门小户一样自由恋爱,也不能像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一样放纵自己,你的青春宝贵,不要做浪费时间的事。” 字里行间意有所指,程硕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程云溪清澈的眸子染上几分黯然:“爸,这些我都知道的,这也得看烈辛的意愿。”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顾烈辛,眼神缠绵到坐在对面的简依安都觉得甜腻。 可顾烈辛还是看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无动于衷。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尴尬。 看到这一幕,简依安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不是她不想看,而是…… 她不能看啊! 顾烈辛此人,最恨别人打探他的隐私。 何况还是她这样一个曾经跟他有过节并且过节还未解开的人。 刚才得知他的恋爱消息,素材应该够小马哥用了。 而且她预感到,再看下去,她的下场会极其惨烈。 简依安戳了下旁边的程硕,偷偷用嘴型说了声“走”。 程硕立即会意,安慰地拍了拍简依安的腿侧,示意她放心。 他咳了几声,用作打破当下尴尬的气氛。 “爸,妈,姐,顾总,安安生病了还没好,得早点回家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程硕简洁地说完,拉住简依安的手作势要走。 “小硕,要不再呆会儿?这菜都没上齐呢。”程母挽留。 “妈,我看您们跟顾总还有私事要谈,不便打扰。”程硕说。 毕竟他现在在程硕手下做事,如果知道了太多上司的私事或许对工作也有影响。 “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什么私事不私事的。”程母继续劝慰。 “那我送安安先回去,我待会儿再回来。”程硕妥协。 程母这回看向简依安,还想再劝一劝,程父直接开口:“让他走。” 程父的语气中似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不好发作,嫌弃般的甩了甩手。 程硕只当没看见,拉起简依安的手迅速往包厢外走去。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我去下洗手间。”顾烈辛起身也走了。 显然,这顿饭局就这么散了。 “胡闹!”程父的拐杖狠狠地敲地。 第52章 把她扛进办公室 直到走出森威酒店的一楼的大厅,简依安才敢放松地畅快呼吸。 草木清香沁入脾肺,简依安呼出刚才在包厢里吸到的浊气,顿时清醒了几分。 “还好吗?要不要喝水?”程硕关切地问。 简依安摆摆手:“不用,刚才就是太压抑了。” 程硕垂下了眼:“抱歉……我不知道顾总也会过来……” “唉,冤家路窄吧。”简依安也有点哀怨,“刚才他没拆穿我,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他可不是个善茬。” 说到这,简依安忽然反应过来:“诶,你怎么发现我跟顾总有……额有过节的?” “因为……”程硕抿了抿嘴,担忧地看向她,“顾总一来你就变得特别不自在,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应还挺明显的,你是害怕顾总吗?” 简依安点点头:“唉,他是我债主,我欠他钱呢,还没还上。” 程硕:“啊?你欠了多少啊?” 另一边,小马哥还在清扫落叶,扫把接触到地面剐蹭出很大的声响,简依安听到了,对程硕说:“我去扔个垃圾。” 程硕也不多问,只是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等待。 简依安默默地走了过去,摘下耳环,放在了石桌上,轻声说:“顾,恋情。” 小马哥听懂了,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放到桌上:“依安小姐运气真好,期待下次合作。” 简依安拿起纸条藏进鞋底,折返到程硕身边。 程硕默契地不去管简依安刚才做了什么,只是看着她,问:“你到底欠顾总多少啊?” 简依安比了个六。 “六百万?六千万?”程硕问。 简依安哀叹道:“六个小目标……” 程硕瞪大了眼,六亿对顾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他们这样的打工仔来说,那就是打十辈子工也还不完的天文数字。 “你炸过顾氏的大楼啊……”程硕感叹。 简依安扯出一个苦笑:“要真是这样我无话可说,我现在的情况算是帮人背黑锅……” “程部长不回去继续家宴,还在这聊天吗?” 一道低磁的嗓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顾烈辛手臂上搭着西装,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质问。 “顾总。”程硕有点惊讶,不过立即隐藏了下去。 顾烈辛不回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简依安,嘴角的饶有兴致不带一丝掩饰。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裙,裙摆如花瓣盛开,腰身却又纤细,恰到好处的开领露出半分的颈线。 清澈晶莹的眼睛不染一丝凡尘,脸上的疤痕被隐藏了,恢复到之前完美的样子。 他今天第一眼看到了,便觉得眼前一亮,连他自己都察觉到心在悸动。 喝了一杯又一杯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 但这份漂亮,让他想摧毁。 简依安站在原地颇觉尴尬,她搅着手指,如果可以,她真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地里。 “要不要帮你打车回家?”程硕问简依安。 “安小姐住在顾氏集团,这会儿怕不是要回去加班吧?”顾烈辛插嘴。 简依安抬头,对上一双睥睨她的眼睛。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分明不容置喙。 “安小姐不如坐我的车?”顾烈辛提议道,还有些绅士风度。 “我……”简依安抿着嘴,她特别特别想硬气地拒绝,但话到嘴边莫名又泄了气。 “那……谢谢顾总了。”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顾烈辛轻蔑地笑了下,随后对程硕说:“程部长,你父亲应该不想等你太久。” 这回是意思明确的逐客令。 “那就麻烦顾总了。”程硕推了推眼镜,给了简依安一个坚定的眼神。 简依安点点头,意思是,我会自求多福的。 顾烈辛眸色渐暗,这两人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 简依安走在前,顾烈辛跟在她身后,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悲壮感。 等上了车,顾烈辛再次解开领带。 简依安还以为顾烈辛又要绑她,便赶忙推拒:“我,我不会干出格的事的。” 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绑她的手呢?她又不是海底的大龙虾。 顾烈辛不理睬她,而是带着压迫力逼近,二人贴得极近,连鼻息都清晰可闻。 他把领带捏在手里,贴上了简依安的脸。 简依安害怕得闭上了眼睛,羽睫颤抖,宛若冷雨中飘摇的蝶翼。 出乎意料的,领带没有缠住她,而是轻柔地贴上了她的脸。 领带是绸缎做的,质地微凉光滑,不停地在简依安脸上划过又覆上,一点又一点,擦掉了简依安脸上的特效妆。 不过一会儿,简依安脸上的脂粉尽褪,原本可怖的疤又显露了出来。 她感觉到男人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改姓安,成了程家的人了?”顾烈辛低声问她,明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蛊惑。 微凉的气息喷薄到脸上,简依安依旧不敢睁眼:“我……我……我是装作程硕的女朋友,不是真的,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回归老本行?”顾烈辛问。 “对,我在演艺上有点追求。”简依安顺着他的话头。 “骗子。”顾烈辛冷冷地说,带着少许的怒意。 “……” 简依安缓缓睁眼,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瞳孔。 瞳孔又萦绕着她看不懂的那种情绪。 “……对,顾总说的没错。”简依安抿抿嘴,“我是骗子。” 顾烈辛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无可反驳,但要她这样坦白承认,她却有点不甘心。 “那你要接受惩罚。”顾烈辛如同审判者。 “……” 简依安一头雾水,“可我……没有骗你啊……” 顾烈辛不理她,抖开了领带,继续欺身而上。 简依安慌得不行,不可抑制想要反抗,但想到他会把她带进狗厂,又忽然泄气了。 她浑身瘫软,任由他摆布。 顾烈辛的动作带着不可抵触的霸道感,简依安的双手不一会就被绑上了车座,动弹不得。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条吊垂风干的咸鱼片。 “顾总,这回应该,不去狗厂了吧。”简依安小声地问。 “闭嘴。”顾烈辛命令道。 简依安不敢说话。 顾烈辛今天开的是一辆路虎,车内空间大。 简依安想到一会儿又要被折磨,这会儿干脆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起码还能保存点儿体力。 * 简依安虽然很想休息,但也没有放松到在车上睡觉。 随着路虎走过了城市的主干道,在一座小山包前停了下来。 小山包周围都是树林,人烟稀少,显得很安静。 顾烈辛停好车,直接打开后座,把简依安给拽了下来。 领带还没解开,简依安像被牵牛一样拽着往前走。 简依安已经害怕的全身发麻了,心中忐忑到了极点。 因为她记得,这座山,是坟场。 月黑风高,萧瑟的空气带着寒凉,树影婆娑,四周寂静无声,顾烈辛晚上带她来坟场…… 简依安从小便胆小,又对鬼神之说有敬畏之心,便小声哀求:“我……我能不……不进去吗……” 顾烈辛阴郁阴森睨她一眼,握紧她得手腕,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墓碑,终于在一个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有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 是冯婉。 简依安眼睁睁地看着,大颗泪水不受抑制夺眶而出。 她或许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了。 “跪下。”顾烈辛命令她。 简依安已经双腿颤抖,几乎是膝盖刚弯下来就跪了下去。 “磕头。”顾烈辛继续命令。 简依安照做,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在狗厂,顾烈辛说要带她去一个活人不多的地方。 原来是这里。 记忆如潮水向她涌来。 冯老师在病床上苍白的躯体。 她自己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 沈烈跳海前那绝望的神情。 “对不起……对不起……”简依安不停地喃喃自语道。 顾烈辛一把扯起了简依安的手:“你要记住,你现在贪图享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因为你的罪孽尚未赎清。” 简依安已经泪眼朦胧,顾烈辛愤怒的脸在眼前变得扭曲。 “对不起……对不起……”比起道歉,简依安此刻更像是在求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变得平静一点。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不可抑制得窒息感席卷全身。 “救……救……” 她捂住胸口大口地呼吸着,却越加喘不过气。 * 简依安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了,等到她意识恢复的时候,路虎已经在海市繁华的市中心飞驰。 车外雷雨交加,雨刮器工作得很快,似乎昭示着某人的心情。 她的平底鞋掉了一只,身上的白色花瓣裙多了很多的泥痕,就像是从哪里滚下来的。 幸运的是藏着纸条的那只鞋还在。 手和脚再次分别被领带和皮带绑住了,她动弹不得。 简依安脑袋钝痛不堪,仿佛做了一场很激烈的梦,但梦的内容是什么,她却完全想不起来。 而此刻在驾驶座开车的人,眼神恐怖得像是要杀人一般。 简依安不敢说话不敢惊动他,只敢小口小口地呼吸,平复心情。 因为深夜又在下暴雨,海市市中心几乎空无一人,路虎一路狂飙,很快回到了顾氏集团。 顾烈辛停好车之后一言不发,把尚在疑惑中的简依安扛上了肩膀,上了电梯。 失重感传来,简依安很想呕吐。 男人的胸膛起伏,显然是非常生气。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 电梯在五十层停下。 顾烈辛把简依安扛进了总裁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暗门,是一间布局整洁的卧室。 顾烈辛不顾简依安身上的脏污,直接把她丢在了床上。 床很柔软,简依安被丢上去直接就陷了进去。 “简依安,你清醒了?” 顾烈辛用猩红的眸子质问她,嗜血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灼伤。 “我……我……” 简依安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此刻想解释也没有办法。 “你敢发疯?”顾烈辛脸上弥漫着可怕的神色。 “我……发疯?”简依安茫然。 “不管是你演的还是真的有精神病,我告诉你……”顾烈辛欺身而上,捏住她的下巴。 力度大到快要将她得下颌捏烂。 “我比你更疯。” 每个字,顾烈辛都说的咬牙切齿。 恨意弥漫,仿佛要将她碾碎。 简依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刻的顾烈辛,比狗厂里所有的狗都疯。 顾烈辛已经开始解衬衫扣。 “你不是高高在上?你不是目中无人?”顾烈辛邪笑。 他,要亲手折断她的羽翼,亲手将她的傲骨捏碎。 他要她,永远在他的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简依安蹬床单,企图从床上下来:“你……你……你要做什么?” 顾烈辛一把抓住简依安的脚踝,将她拉到身下强行禁锢:“我想对你做什么,根本不用在乎别人。” “我早说过,我要你死,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简依安已经惊恐到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今晚又哪里得罪了顾烈辛。 如果她对顾烈辛做错了什么,她可以道歉,可以补偿,而不是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强行接受惩罚。 简依安掩面哭泣:“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你,是一个,七年前,就该下地狱的罪犯。”顾烈辛说。 简依安已经顾不得其他,顺着顾烈辛的话:“是啊,我七年前就不配活着!” “我多么肮脏,多么不堪!” 简依安哭到崩溃,连说话也断断续续, “但你为什么要作践你自己呢?你有顾氏,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要跟我这样的罪人继续扯上关系呢?” 第53章 乖一点,不会受伤,嗯? “作贱?” 顾烈辛笑的阴森,“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债主,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是你应得的。” 简依安的脚腕被捏得生疼,可此刻这点痛感瞬间被心中的惧意冲散。 “求求你……不要……” 简依安泣不成声,“你不是说过,说过,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闭嘴。”顾烈辛不容置喙的语气,他转身,在衣柜里拿出一条新的领带。 他再度抓上简依安嗫嚅的嘴唇,声音寒冷如冰:“张嘴。” 简依安还未反应,便强行被顾烈辛捏开了嘴巴,力度大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张开嘴,却没办法说话。 一滴热泪,落到了顾烈辛骨节分明的手上。 随后是一滴又一滴…… 女人因为惊恐,声音已经近乎嘶哑,只是沉默地流泪,每滴都是绝望…… 宛若滚烫的血液,在无声控诉。 顾烈辛愣了,冲上头的愤怒竟然缓和了几分…… 他的手一顿,手上的力气收敛了些许。 可就是这时,女人挣脱了他的钳制。 手脚并用地滚下了床。 摔到地板上又立刻灵活爬起。 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一把泼向了顾烈辛,又将水杯砸到他的身上。 随后她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向了顾烈辛。 满地…… 狼藉…… 落地窗外,一道刺目闪电照亮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雨,越下越大,天像破了个洞。 顾烈辛嘴角轻抽,迎面被水打湿,方才熄灭了一点的怒意,此刻再度燃烧。 “你知道反抗我的下场。” 对这点不足为道的攻击,顾烈辛不以为意,嘲弄的目光再度锁定张牙舞爪的女人。 女人缩到了卧室墙角,手边的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防御的东西,此刻避无可避,如同困兽之斗。 顾烈辛笑了笑,笑意又冷又淡:“还有什么招数?” 男人逼近,一只大掌抵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 “乖一点,不会受伤,嗯?” 语气间罕见地带着点哄骗的意味。 简依安的背脊单薄,她靠在墙角骤然失了力气,站都站不稳,不可抑制地往下滑去。 她已穷途末路,没办法反抗,身体瘫软在地…… 如同路边无人在乎的泥巴。 可她这副样子,在男人眼里,就像是被风雨淋湿的小白花。 男人退后一步,从地上捡起领带,这一次,他要绑在她的嘴巴上。 简依安的泪痕已在脸颊上变得斑驳,嘴唇翕张,还想最后说些什么…… 下一刻便被无情地打断。 领带质地柔软,却如坚硬的枷锁般令她避无可避。 嘴巴连同后脑被一道绑了起来,简依安颓废地把头偏向一侧。 顾烈辛见她不反抗了,得逞的快感是有的,却又失了点兴味。 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 卧室外的电话响了。 顾烈辛收回了手上的钳箍,转身走出卧室。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是程云溪。 抬手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今晚他不想让人打扰。 顾烈辛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可心中的那头野兽却在嘶吼,他需要一点喘息的时间。 再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她的手上捏着一把瑞士军刀。 简依安用军刀割断了领带,刀刃在使用的过程中已经划破了脸颊,鲜红的血液从脸颊上流下。 刺目而妖艳。 顾烈辛半点惊讶神色也无,只是勾唇笑了笑:“有点意思。” 竟然让她找到了他藏在床下的东西。 有点地出乎意料,但也只有一点。 顾烈辛何等的身手,他从她手上卸下这把刀一秒钟都不要。 可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绝境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刺向自己,还是…… 刺向他…… 此刻,简依安下定了决心一般,双手握住刀把,用刀尖指着他。 “你别过来。”简依安的声音在颤抖。 顾烈辛不理她,而是径直往前走。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简依安重复这句话,看上去像威胁,可又像是求饶。 顾烈辛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刀尖已扎进了他的衬衫,一点猩红血滴在纯白的衬衫上漾开。 顾烈辛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走向她。 刀尖一点点刺入,刀痕越来越长,越来越深,顾烈辛却浑无痛觉。 终于,简依安闭眼抽刀,将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也不想顾氏闹出人命吧!” 简依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宛若垂死挣扎的最后遗言。 顾烈辛笑得放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这种理由,对他毫无威慑啊。 刀刃很锋利,划到皮肤上便又是一道血痕。 他,抬手,握住了简依安的手腕。 稍一用力,简依安的手掌瞬间脱力,宛若失去了骨头握不住东西,瑞士军刀滑落。 哐当,刀刃落地。 却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顾烈辛凑到简依安耳边,喉结滚动,这个姿势极其暧昧,仿佛恋人间的低语。 “你根本不敢杀人,也不敢死。”他说。 接着,一根极细的针管扎进了她的皮肤。 简依安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男人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双眼。 她眼前不可抑制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意识混沌不堪。 被重新推到了那张床上,手腕再度被绑了起来,举在头顶,跟床架绑在一起。 手臂上的血液浸湿了领带,又带了几滴沾到床架上。 “你是禽兽……魔鬼……”简依安的用尽所有的力气,胸腔颤抖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男人微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语气却极尽凉薄:“你早该知道。” 床垫软得像云朵,她像漂浮在空中,又像在不停地坠落…… 脸上的疤痕,被稍显粗糙的手指摩擦。 朦胧之间,简依安想到那句“他对她没有一丝兴趣。” 真可笑。 他说她是骗子,他又何尝不是? 转念一想,或许不是兴趣,而是发泄。 她身负罪孽,又亏欠了他,所以,他可以无视她的人格,尽情地释放怒意。 她七年前就该知道,她惹不起这个人。 “……” 男人的大掌在她背脊上游走,偶尔沾到了血,便顺势在她的皮肤上抹开。 被他抹过的地方,宛如一朵朵盛放的红樱。 简依安却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如同万千的蚂蚁噬咬。 再之后,简依安的眼皮彻底睁不开了。 她想尖叫,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这份不算陌生的触感,却牵扯出那一晚,她和他共同而遥远的记忆。 那晚的天气,跟今天一样。 电闪雷鸣的雨夜,两人的命运亦是从那一晚开始纠缠。 真是孽缘。 “……” 像有细小的蚊虫在耳道中振翅盘旋,嗡嗡的声音占据了大脑。 简依安意识飘忽,她知道她到了极限。 不过还好,到了梦里,她能暂时解脱。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刺骨的寒凉侵蚀着她的身体。 在一间不算宽敞的浴室内,她半个身子都埋进了浴缸。 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了,凝结在皮肤上,宛若血红的项链。 而程硕给她的那条“月之天使”,也不知道在什么什么时候,羽翼被折断了一侧,左边光秃秃的缺口并不明显,摸上去却有些扎人。 手臂的上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流进浴缸,把水染成了粉色,如同河道里盛满了樱花花瓣。 身上的花瓣白裙此刻也被染成了渐变的粉色,那是她的血。 简依安努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仰头看向墙壁,身后却映照出一个黑影。 “醒了。”顾烈辛似乎在喊她,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她转头,沉默地对上那双幽深晦暗的深色瞳孔,她不敢再说出“求求你,放过我”之类的话。 她知道,他有他的节奏和流程,而她的妥协和求饶对他无效。 螳臂当车,巨大的实力悬殊下,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 她不愿再枉费口舌。 “还需要我做什么?”简依安语气平静地仿没有一丝生气。 “不需要你做什么,今天的惩罚,到此为止。”顾烈辛说,宛若特赦。 终于,结束了。 简依安没有过多的劫后余生的心情,因为她知道,惩罚不会只有一次,也不会只在今天完结。 她宛若在轻薄的云幕上行走,踏错一步便是无底的深渊。 想到这,简依安自嘲地笑了下,或许她现在就已经在深渊里了,再无逃脱的可能。 浴缸的冷水刺骨,她的嘴唇已经变得惨白。 简依安想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太重,宛若泥潭拖住了她。 她腿软得要命,尝试了几次,都没办站起来。 而身体上的疼痛,也在提醒她刚才的经历,她匐在浴缸边,喘息,宛若失水的人鱼。 顾烈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波澜不惊。 她也是此时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在滴水,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很快,简依安就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上有一圈黑色东西。 她探身去看了看,有气无力地问:“脚环吗?” “嗯。”顾烈辛回答。 他的枷锁再度钳制住她。 简依安沉默地接受了,她没力气去抗争。 今晚,她已经太累了。 顾烈辛站了起来:“伤口自己处理下,那边有干净的衣服。” 说完便出了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简依安流下一滴冰冷的泪。 他说他恨她,她又何尝不是。 * 简依安怕自己又感冒,换衣服之前洗了热水澡。 在淋浴器下,她机械地摩擦自己的皮肤,直到皮肤红肿疼痛,刀刃划开的伤口,也被洗得泛白。 等出门时,顾烈辛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她环视四周,用眼睛深深地记住了这一切。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找一把刻刀,将今天的一切刻进脑子里。 他实施的惩罚,她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地接受。 他说他要血债血偿,那她也是。 * 回到车库的地下室,小饼子欣喜地喊她:“妈妈回啦,我等你好久了。” 她像慈爱地母亲,疲惫地摸了摸小饼子坚硬冰凉的顶盖:“我回了。” 说完这一句,简依安蹲下,泪流得无比汹涌。 小饼子仿佛通人性:“妈妈怎么了,不舒服吗?” 简依安还是哭,背过身去,哭得无声。 她不想麻烦小饼子来安慰她。 简依安哭到脱力,坐在了地上。 门后,挂着那条湿透的花瓣裙,明明是她出狱以来第一条美丽的裙子,此刻却沾染上这样令人痛苦的回忆。 她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在狱中遇到了那样的恶魔还不够,还要再次落到顾烈辛的手里? 她恨顾烈辛,但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小饼子顶盖上亮着灯,绕到她身前:“妈妈有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别难过。” 简依安抱住了小饼子,即使它是一个机器。 * 另一边,顾烈辛从天台回到了办公室。 卧室宛若灾后现场,夜灯的琉璃灯罩被摔得粉碎。 角落处,他捡起半片银色的羽翼,他记得,这是她脖子上的东西。 而她,却不见踪影了。 染血的领带还系在床头,他沉默地解了下来。 本想扔进垃圾桶,手悬在垃圾桶的上方,最后还是攥紧了,留了下来。 顾烈辛凝视着领带断裂的地方,每一缕丝线都染上血迹,正如他和她的关系,残酷而血腥。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心情畅快。 像她那样贪慕荣华又高傲的女人,他让她臣服,会有无上的快感。 而现在,想起她在浴缸里流血的样子,心中却压抑得快要爆炸,那头叫嚣的野兽此刻在角落里悲凉地低吟。 顾烈辛揉了揉眉心。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第54章 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出现了幻觉 窗外的雨,一直到了半夜两点还在下,这场雨似乎怎么都下不完。 车库变得格外闷热潮湿,弥漫着无法消除的腐烂的味道。 小饼子给她简依安放了几首欢快的儿歌,简依安的心底仍是悲凉。 哭到不能再哭了,简依安抹了把脸,裹上被子,打算睡觉。 夜里,简依安浑身一会热一会凉,她盖上被子便热得难以自拔,掀开被子又会冷得发抖。 朦胧中,她手臂搭上了额头。 果然是一片滚烫。 她想喝点热水,伸手却把杯子给碰掉了。 喝不到水,她无助地躺了回去。 比起难受,简依安更多的是后悔,这么容易又发烧了,明天应该下不了床了。 后天,就又要上班。 来之不易的三天的假期,又过成了这副糟糕的样子。 带着悔恨,简依安昏沉地睡了过去。 * 大概睡了两三个小时,简依安被小饼子的警报声吵醒了。 “妈妈,有坏人!妈妈,有坏人!”小饼子在狭窄的地下室内来回穿梭,不断重复警报。 简依安听到了,她虚弱地刚睁眼,便看见一个硕大的身影站立在门口。 恍惚间,她以为是顾烈辛又来折磨她了。 可仔细看了,这个身影更矮更胖。 她记得这个人……是赵主管的儿子。 简依安一方面是虚弱到做不出回应,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害怕。 赵主管的儿子明显是被小饼子吓到了,退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陷入黑暗和寂静,但简依安感觉到,那个人应该就在门后没有走远。 “报警……”简依安对小饼子说。 但是小饼子没有回应,顶盖上的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是低电量关机的标志。 简依安的心凉了半截,刚才放了太多儿歌,她忘记给小饼子充电了。 沉寂了大约两分钟,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一条缝。 三角眼透过缝隙窥探。 很快,他也注意到在地板上陷入休眠的扫地机器人。 他侧身挤进了门缝,把扫地机器人偷了出来,在监控盲区,疯狂地踩了上去。 这样泰山压顶的踩来踩去,小饼子的顶盖已经出现了裂缝,不一会主板就掉了出来。 小饼子最后一个小灯熄灭,显然是接近报废了。 三角眼无心去管这堆破铜烂铁,短暂地发泄过后,再次猫身再次进了地下室。 他浑身肥肉,直接扑到了床上,把竹片搭的床压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床铺柔软,还有一股香味,可是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肥硕的身躯立即爬了起来,用三角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 黄金周的夜间,车库里停的车很少,灯光也很昏暗。 简依安蹲在一辆黑色库里南的背后,透过车底缝隙观测着情况。 她头昏脑涨,刚才几乎是拼尽全力才爬到了这里。 脑袋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但还好,她抓住了一丝逃脱的机会。 看见肥硕的男人虐待完小饼子,还进了她的房间,她转身跌跌撞撞地往车库外跑去。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没有雨幕的阻挡,视野好了很多。 她体重很轻,此刻又光着脚,所以走路也轻飘飘的没有声音。 但因为在发烧,脚步沉重,每一步前行都像是有沙袋在拖累。 简依安一往无前地向前跋涉,对于寻常人来说简单的一段路,她却走出了一股悲壮感。 终于,她跑出了车库,侧身躲进了人行道旁边的绿化带。 绿化带还是湿的,黏糊糊的泥土无疑加剧了她逃跑的难度。 但是这是在繁华的市中心,监控覆盖得也普遍。 那个人应该会有所忌惮。 但最为保险的,还是要去最近的警务室。 简依安往绿化带深处爬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她转头,那个胖男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路灯的映照下,这个胖男人脸上横肉遍布,神情凶狠,肉随步抖,像一头发狂的野山猪。 胖男人三两步走过来扑向了简依安。 简依安被他压在身下,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压迫感,内脏仿佛都要被挤破了。 她嘶声哀嚎:“救命啊,救命……” 可她本来嗓子就哑了,此刻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蝇。 男人的胖手一巴掌打向了她的背,随后从身后狠狠捂住她的口鼻。 他跨坐在简依安的背上,简依安的背都要被他坐碎了。 “给老子闭嘴!”胖男人五官挤在一起,口水喷到了简依安脖子上。 胖男人一手继续捂住简依安的嘴巴,一手开始解裤腰带。 简依安脑袋胀痛,强烈地窒息感让她无比缺氧,哭都没办法哭。 如果七年前,她听她外公的话,安稳呆在国内学习金融,不去招惹顾烈辛,不去M国找钟澍。 她的下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至少不会像今天一样的惨烈。 “妈的。”胖男人收回了捂住简依安口鼻的手,开始双手解裤腰带。 简依安的有了呼吸的机会,她贪婪地汲取氧气,泥水都浸到了嘴巴里。 “这……有监控……”简依安说。 “老子不怕,死女人。”胖男人骂她,“一个无名无姓的清洁工,给老子爽是你的荣幸。” 简依安无暇分辨正确与否,但也听出了重要信息,她顺势利诱,“我,我专业的,技术很好的。” 胖男人的钳制果然松动了一下。 “我让你爽……”简依安趁机加码,“你有要求……我很便宜……来多少次都行……别走极端……” 这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胖男人也听出了大概意思,这一番理由也确实打动了他。 “你专业的?”胖男人狐疑。 简依安见他信了,继续演道:“对……对……我服务过很多人了,破相了才不干的……” 胖男人看着奄奄一息的女人,确定她也是没办法反抗了,便说:“那你伺候我。” 简依安扯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帅哥,你先起来,一定让你舒服……” 胖男人见状果然起身。 简依安身上的压迫力骤然消失,她起身,跪在了满是落叶的泥巴地上,手颤抖着摸向了胖男人的裤子。 她一手慢慢的扯下男人的外裤,拉到脚底,一手攥着裤腰带。 胖男人死死地看着简依安的头顶。 “别急,我们慢慢来……你先看看别的地方,给你惊喜……”简依安的手摸向了胖男人的大腿。 胖男人闻言,抬起了头看向四周。 远处似乎有几个在跑步的人,不过离得太远,他们基本上看不到绿化带的情况。 简依安边说话,边悄悄拨开了男人脚边的落叶,把裤腰带缓缓收紧,又不动声色的在男人的腿上捆了一个结。 随后她双手并用,用尽全身力气一推。 胖男人没有防备,果然踩到脚下湿滑的泥巴,一下子滑倒了! 他浑身的肥肉像水泥一样沉重,偏偏脚又被绑住了,一时半会竟然站不起来。 简依安见状立即起身,也许是求生意志极其强烈,她昏沉的脑袋此刻也清明了几分。 她拼命地跑到远处十字路口的斑马线,边跑边喊救命。 偏偏四周除了绿化带都是开阔敞亮的大马路,她想躲起来也没有能遮蔽的东西。 她记得离她最近的警务室在GY商场附近,跑过去大概还要两百米。 而身后的胖男人已经穿好了裤子向她追了过来。 她想这个人应该是不会再相信她的谎言了,如果被他追上,必然会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简依安加速跑过了斑马线。 见有几辆零星的小轿车驶过,简依安伸手拦车,却都被无视了。 没人会在深夜里帮助一个满身脏污的疯女人。 她继续往前跑。 可是,方才那一瞬的肾上腺素似乎是用完了。 简依安得脑袋再度变得昏沉,头顶仿佛有个水泵在吸取她的血液,脚步沉重不堪。 就在她跑向下一个路口之时,右脚的脚踝却传来酥麻之感。 起初简依安还以为是错觉,可跑了几步,这种酥麻感越来越强烈。 她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脚环,在电她。 顾烈辛给的脚环,或许是有电击的功能,而且电量会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变强。 终于,在通过第二个十字路口的一瞬,脚环的电量释放到了最强。 简依安彻底地摔倒了,手肘在地上摩擦出血痕。 因为,她的右腿,被电麻了。 看着胖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简依安心中充满了悲凉。 胖男人跑过来追上了她,钳制住她的双手,往一旁的灌木林里拖。 她的双脚在粗糙的地砖上摩擦出血,而又立即跟脏污的雨水融为一体。 胖男人狰狞而肥硕的面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扩展,朦胧之中又变成了顾烈辛的脸。 “我恨你。” 简依安悲情地说。 她的衣服被粗鲁地被扯下…… “……” “喂!你在干什么!” 一道正义十足的男声呵止了胖男人。 “我们已经报警了。” 又是另一道声音。 闻声,胖男人吓得一抖,三角眼看向声源处,停止了动作。 妈的,是刚才那群夜跑的人! 眼见来人越来越多,胖男人抛下了简依安,往回跑。 简依安的意识已经所剩无几了。 有人将她得头托了起来,还有人拿毛巾将她满是鲜血的双脚裹住。 “你还好吗?”这声音十分熟悉,仿佛是她认识很久的人。 简依安撑开眼皮,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出现了幻觉。 她怎么会看到他? “钟……澍……” 简依安喃喃自语,“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简依安想伸手摸摸他。 暖黄的路灯给男人周身镀上温润的光泽,他戴着鸭舌帽,显得几分清俊几分成熟。 男人嘴唇翕动,似乎在回应她。 但简依安已经听不见了,她悬在空中的手垂下,陷入深沉的昏迷之中。 “安安……”钟澍担心地喊她。 一旁的助理说:“澍哥,咱们要叫急救车不?我刚报了警,警察过一会就该来了,您要不避一避?” 钟澍摇头:“先叫救护车,等警车来了我走。” “澍哥我来托着吧。”助理说。 “不用。”钟澍托着简依安的头,用干净的衣角擦掉她脸上的脏污,手法轻柔地像在对待宝物。 不一会儿,警车的铃声传来,钟澍才不舍地把简依安交给助理。 他闪身站到了一块路牌后面。 助理把简依安交给警察,又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便跑了过来:“澍哥,咱们走不?” 钟澍轻声:“再等会儿。” 他,还想再看看她。 即使远远的看不清,他还想再等一会儿。 “好嘞哥。”助理心有余悸,“真没想到海市市中心居然有这种事,还好咱们及时赶到,否则啊,这姑娘怕是凶多吉少喽。” 钟澍眼神浸满担忧,安安现在是一个人在海市吗? 她似乎过得很不好,比起入狱前瘦了太多太多。 上次在后台,耳目太多,他强忍着重逢的喜悦将她推开。 说完那句“不认识”,他的心煎熬了好久。 活动结束后去打听,却被告知她是乔装打扮的私生饭,还被赶去了墨水湖。 安安怎么会是私生饭呢。 后来,他在墨水湖边上寻了一整个晚上,却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直到今天,因为天气航班延误了,他才能多在海市留一个晚上, 上天待他不薄,他居然能再次见到她。 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她就又昏了过去。 钟澍的心沉到谷底。 助理陪着钟澍站在暗处,直到简依安被抬进救护车了,他们才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坐上保姆车后,一辆迈巴赫飞驰而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第55章 顾总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简依安做了长长的梦。 明明在濒死的走马灯里,她最后看见的人是钟澍。 在梦里,却无限重复顾烈辛跳崖时的场景。 苍白寂寥的天空,浅灰色的断云低沉的浮动,海浪拍打崖壁,卷起白色的波涛。 丛林密不透风,裹挟着草木腐烂的味道,简依安穿过小路。 黑衣人一左一右手中端着枪,清瘦苍白的少年绝望地站在悬崖边,枪口对着他。 她站在很远的地方,想靠近,却不敢。 少年回头眷恋的看了一眼来路,似乎看见了躲在树后的人。 嘴边浮起一丝寂寥的笑意,用嘴型说了句,再见。 简依安想抓住他,子弹穿过肩膀,她扑倒在地面。 疼痛感瞬间爆发,鲜红的血蔓延开来。 画面一转,简依安自己站到了悬崖上。 而端枪的人,变成了顾烈辛,枪口抵在太阳穴上,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脸严肃的钟澍,她好像做错了事,钟澍正在批评她。 随后钟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钟澍!别走!钟澍……” 简依安声嘶力竭地喊着,钟澍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枪声响起,丛林中的白鸟四散而逃。 * 病床上的女人在梦中呓语,而坐在对面看她的男人,眼底一片乌青。 他听到,她在喊钟澍。 呵,在梦里也在想着钟澍吗。 昨天夜里,从天台下来之后,顾烈辛仍是躁郁不安,坐在办公桌前,企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工作软件上,他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顾总,您还在公司吗?方便去看一下简依安吗?” 是程硕发来的消息。 顾烈辛已读不回。 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简依安今晚在他这经历了什么吧。 程硕不气馁,继续发送消息。 “我这边收到了扫地机器人信号丢失的警报,不排除是使用者遇到了危险,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尽快去查看一下。” 顾烈辛冷笑。 贪生怕死的女人,她能遇到什么危险? 顾烈辛又埋头处理了下工作,心头却像有根弦在不停地被人扯动。 他拿起手机想看看消息,这才想起手机被他自己关掉了。 这会开机,警告通知不停地刷新,竟快要把消息栏挤爆了。 瞳孔微缩,微微不安的心被骤然揪起。 最后一条,是黑底红字的最高级警报,简依安在GY商场交叉路口处休克。 他立即起身,开车往地标方向追赶。 白色的救护车在前面跑,黑色的迈巴赫随之追上。 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微微泛白,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他不能置身事外。 * 急诊室里,看见满身脏污的她,他变得手脚冰凉,心脏……忽然刺痛。 清创之后,他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坐在陪护凳上,顾烈辛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恨他吗?当然是恨的。 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欺骗,又恨她间接杀过自己。 但……除此之外呢? 他不希望她过得好,又不希望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正如现在,她昏迷,他却不比她好受半分。 他起身,准备出去抽根烟,却听见她在说梦话。 她在喊“钟澍”。 她,一直以来,都是不在乎他的。 哪怕在梦里。 他起身,走进楼道抽了根烟。 刚才他那颗纠结混乱的心,此刻又慢慢地铸起了厚厚的城墙。 尼古丁能止痛,所以他迷恋至极。 那她呢? 他为什么不愿放手? * 回到病房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红着眼看他,空洞的眼神无悲无喜,疲惫中流露出一些清浅的恨意。 他莫名心虚,避开了她的目光。 “喝水吗?”顾烈辛从保温瓶倒出温度适宜的水,眼神有些闪躲。 简依安看着他。 顾烈辛垂眸:“喝吧,热的。” 简依安接过水,直接泼在了他的身上。 温热的水倒在单薄的衬衫上,立即湿了一大片。 顾烈辛垂眸,看到充满怒意的眼神,罕见地生出愧疚。 “这是医院,要发疯回去发。”顾烈辛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又单手倒了一杯水,“赵刚的事,我会严肃处理,你脱水太久,不喝水不行,先把水喝了。” 简依安接过水,颤抖着手再次泼在了顾烈辛身上,声音沙哑地说:“走。” 意思很明确,她不想看见他。 顾烈辛看她虚弱的样子,语气软了几分:“等会儿会有人来照顾你,有事跟林助理打电话。” 说完,他拿出一部白色的女款手机放在桌上,起身出了病房。 颀长的身躯留下一道寂寥的背影。 * 在医院躺了快一周,简依安出院的时候,在医院的围墙的外侧,隔着铁围栏看见了赵主管。 她提着东西在出入口张望着,见简依安出来了,双眼瞬间放光。 赵主管之前到她病房来过几次,威胁恐吓利诱都用过了,就是要简依安能放她儿子一马,最好是能签署谅解书。 简依安拒绝她,她就闹。 因为闹了太多次,后来直接被医院拉进了黑名单,医院保安看见她就赶,再也进不了住院部。 简依安也能安心养病。 此刻,她提着一筐果篮,见到了简依安出了大门便往她身前凑近,香蕉上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显然是准备了很久了。 “小简啊,这个你收着。”原本刻薄恶毒的表情,此刻却变得谄媚殷勤。 简依安只觉得虚伪和恶心。 林助理和司机帮她挡在身前,跟赵主管拉开了距离。 赵主管见简依安不能近身,直接当街跪下,给简依安磕头:“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我们赵家就这一个儿子了啊!” 简依安往前走,赵主管就追上来,继续在她的前面磕头。 直到简依安上车了,赵主管拦在车前,继续磕头,额头磕破了,留下血迹。 也引来了越来越多围观的人。 简依安叹了口气,对林助理说:“你们放我下去,我有些事想问她。” 林特助神情严肃地提醒:“简小姐,这个人很难缠,有危险。您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联系顾总……” “放我下去。”简依安重复。 林特助帮简依安拉开了车门,站在简依安身侧,是能保护她的距离。 见简依安下来了,赵主管立即起身,随便抹了两下额头:“小简啊,我儿子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对你没有恶意的,他现在已经知错了,在看守所里关了这么多天都饿瘦了,你就原谅我的儿子吧……” 简依安没心情去听施暴者的境况,便打断她:“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会考虑。” 赵主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问,你问,我一定回答。” 简依安吸了口气,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是顾总安排的?” 赵主管愣了一下,随后猛地点头,声泪俱下地说:“是啊,我们小人物那会欺负底层人呢,都是顾总指使我去做的啊!” 简依安:“包括言语羞辱,包括安排加班?都是他吗?” 赵主管忙不迭点头,哭诉声中带着委屈:“对啊,就是顾总安排的啊!我在这当几十年的主管了,对上级下级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来都不安排加班。不信你就去问别人啊,小简啊,我怎么可能针对你呢?这些都是顾总交代我去做的啊!” 林特助听到赵主管这样甩锅,神情严肃了几分,冷斥道:“顾总待你不薄,你不要恩将仇报。” 赵主管看到有人拆台,眼神立即变得凶狠:“林毅,你个顾总的走狗,你别插嘴!” 简依安嘴边浮起一丝冷嘲:“知道了,谅解书,我会签的。” 赵主管凶狠的神情变成喜悦:“好好好,太感谢你了,小简啊,就知道你是通情达理的人,这篮水果你拿去。” “你自己留着吧。”简依安说完便转身上了车。 见车远去,赵主管默默地拿出了藏在水果下的匕首,放进了荷包里,随手把果篮扔进垃圾桶。 赵主管笑得阴险:“小犊子还算是识抬举。” 否则,她是打算一命换一命的。 敢威胁她儿子的人,她就算判死刑,也要灭了她。 * 到了车上,简依安说:“麻烦您把我送到前面的地铁站吧,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林特助说:“顾先生要求我务必将您送到顾氏,再说了,赵主管没走远呢,免得她再碰到了骚扰您。” 简依安点头:“那谢谢你了。” 林特助看出了简依安眼中的不情愿,觉得还是有必要帮自己的老板解释一下:“简小姐,顾总之前没有对赵主管下过任何让她欺侮你的命令。事发第二天他就把赵主管赶出了顾氏,她刚才就是为了她儿子脱罪所以甩锅和诬陷,她说话就爱……” “添油加醋是吗?”简依安打断她。 林特助踌躇了一下,说:“……是。” 呵。 简依安冷笑。 就算顾烈辛没有下令,但他身为管理者却也没有制止,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她能理解当初为什么陈菲宁愿留案底也不同意调解了。 那些施暴者,只是赔钱或者进去蹲几天就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 而受害者,只是短暂地得到了保护或者安慰,便要带着满身的伤痕在绝望中一日又一日重复。 受过的伤不会因为道歉而消失,而是在身上烙下印记,永远无法消除。 所以不调解,是手无寸铁的她们对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后的反抗。 至少,对于暴力,对于不公平,她们不是无能为力。 简依安闭眼,谅解书,只是她一时的退让。 她有自己的报复方式。 第56章 你跟他一样,都该下地狱 简依安从警局出来之后,天阴沉沉的,空气里是海市夏天特有的闷湿暑气,深灰乌云笼罩上空。 走到半路上,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行人四散的街道上,传来烤玉米的香气。 “小姑娘不躲雨小心感冒!”烤玉米的大叔边撑伞边罩住小推车,边对简依安说。 简依安跟很多人一样,麻木地躲到商店的屋檐下避雨。 有限的空间里越来越多的人挤了进来,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她一下子没忍住,跑进雨中,蹲在花坛边干呕了起来。 她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此刻吐也吐不出什么,只是生理上觉得无比恶心。 雨越下越大,毛毛雨化成雨幕,噼里啪啦打到她身上,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宇杭商业大厦的电子大屏上,在直播钟澍在南城的路演现场。 简依安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夜晚,她看见了钟澍,是梦吗? 应该是吧,那样朦胧温暖的臂弯,只在梦中出现过。 可触感又那样真实。 简依安甩了甩头,想把这样无端的幻想甩出脑袋。 她身上蹭破的地方很多还贴着绷带,被雨泡发了就又要换药,还是赶快回去比较好。 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淋着雨,沉默地往顾氏集团的方向走。 半路上,甜腻的香气透过雨幕钻进了简依安的鼻腔。 人行道的右侧,有一家专营椰子糕的店铺。 橱窗里五颜六色的小蛋糕整齐地码放在一起,就像一道道彩虹。 她看了下店名,叫RainBow。 真是合适的名字。 “小姐姐,要什么口味的?抹茶红豆是我们的招牌哦,还有覆盆子蔓越莓、炼乳草莓、比利时榛果熔岩巧克力,都是畅销款哦,您喜欢哪种我来介绍。”店员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并不在乎她狼狈的样子。 那枚草绿色椰子糕十分眼熟,她想起来,程硕分过她一块。 很甜又带着清爽的茶香,是她很喜欢的口味。 她在橱窗前看了好久,决定还是买程硕给过她的那款。 “小姐姐要不要试吃?”店员已经把椰子糕切了一小块装进杯子里递给了她。 简依安翻了翻荷包,尴尬地发现,她没有带钱。 “不好意思。”简依安说完尴尬地收回了手。 “没关系,这边有试吃,您尝尝。”店员似乎腿脚不便,只能用手把杯子往简依安那再推近一些。 “谢谢您,不用了。”简依安扯唇笑了下,便转身走进雨幕。 刚离开两步,一把大伞偏向了她。 “要什么味道的?” 低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罕见的耐心和温柔。 但她不需要。 简依安沉默地往前走,并不回应。 顾烈辛把各种口味的椰子糕都买了一个,长腿迈出快速追了上去。 等追上了她,他默契地不出声,只是把伞给她打着,自己站在她旁边淋雨,安静地陪着她走。 很快,顾烈辛的西装也都被打湿了。 “我各种味道都买了,你喜欢哪个就吃哪个,不喜欢的直接扔掉。”顾烈辛少见地啰嗦道,多少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简依安只觉得厌烦,不想看见他。 “你走吧。”简依安冷冷地说。 “我的车就在后面。”顾烈辛耐心解释,“你要去哪我送你,淋雨会生病。” 简依安勾了下唇:“我欠你六亿,我会一直给你打工,可以吗?” 顾烈辛的心一沉,装作没听懂:“你要回顾氏正好顺路,我送你。” 简依安转身,看着他。 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往前跑去。 第57章 跟我回去! 顾烈辛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眸色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你谅解赵刚,是被逼迫的吗?”顾烈辛耐心地问她,“没关系,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找人……” 简依安冷静地说:“我签了谅解书,也不会找人曝光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不会对你的顾氏有影响,你不用讨好我。” “……”顾烈辛沉默了一会,说,“你是这么想的?” 简依安走了几步,忽然自嘲:“我自以为是,顾总想让我闭嘴不用这样麻烦。” “……”顾烈辛说不出话,“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跟他,不是一样的吗?”简依安冷笑一声,“都该下地狱。” “……” 顾烈辛站在原地,手中的长柄伞落到地上,风雨将他淋湿,他的背脊像是被人一寸寸给挖开。 鲜血淋漓。 她说的没错,他要下地狱,那她也一样。 远处,简依安已经走上了斑马线。 顾烈辛三两步追上简依安,抓住她的手,眉眼之间再次迸发出厉色:“跟我回顾氏。” 简依安被他低吼了,任由他抓着手,也不反抗。 雨水打到她的眼窝里,像是一滴滴泪在流下。 仿佛一个失去生气没有灵魂的棉花娃娃。 可就是这副样子,让顾烈辛更加觉得心烦意乱。 他放开她的手,捏了捏眉心,又往后退了几步,跟她拉开距离。 “你……”顾烈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车在哪?”简依安忽然问。 顾烈辛死死地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情绪,可惜,瞳仁在雨幕中失去光泽,他什么都看不清。 雨声在耳边盘旋,两人对视着,谁也不放过谁。 “简依安?” 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程硕赶紧把遮雨的格子衬衫也盖到了简依安的头上:“你也没带伞啊!你这几天去哪了?” 说完,他发现简依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这才看见顾烈辛也站在她对面。 他哽了一下:“顾……顾总。” 程硕是第一次看见一丝不苟的顾总如此狼狈的样子。 顾烈辛没注意他,只是注视简依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仿佛在瞪眼挑战赛。 程硕有点尴尬:“需要我买伞吗?” 顾烈辛收回了目光,低头有些挫败地看向泥泞的地面,甚至有些许难堪:“程部长,帮忙送简依安回顾氏,谢谢。” 说完落寞地转身折返。 简依安则朝另一个方向走。 程硕追上简依安,担忧道:“你这些天怎么了……” 简依安不回答他,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谢谢你。” “啊?”程硕有迷茫。 简依安勾起苦涩的微笑。 程硕很想知道简依安的遭遇,又觉得问了有点冒犯,思来想去,还是试探道,“从那天晚上开始,小饼子就没有信号了,你是不是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不要……” 憋着不说,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看到了很着急。程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简依安看程硕欲言又止,艰难地抿嘴笑了一下:“事情已经解决了。” 程硕深沉地看着简依安,她身上有很多伤口,有些还在流血,被雨水打湿了泛出粉红的颜色,有些触目惊心。 “你的伤口……”程硕担心地问,最终还是停住了。 或许这件事对简依安而言是无比痛苦的回忆,如果把全过程说给他听,只会再一次地揭开她的伤疤,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程硕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所以,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你出主意。” 简依安看着他,眼睛已经有些红了:“谢谢。” 程硕笑了下:“我们是好朋友。” 简依安笑了:“对,好朋友。” “对了,小饼子是怎么回事?”程硕转移话题,“我好几次想打电话给你,都连接不上信号。” 简依安愧疚地说:“抱歉,我没保护好它,它被人踩坏了。” 小饼子上次被那个胖男人踩碎之后,她就再没回到过地下室,也没有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人收拾走了。 看到简依安难过的神色,程硕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那它还在吗?我看看还能不能修理一下,不能修了我这还有主板,再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地铁站。 程硕帮她买了单程票,车上空位很多,但两人因为身上衣服都湿了,所以直接坐在了地上。 简依安从前觉得,在公众场合不顾形象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但如今有个人陪着,这种尴尬感瞬间减少了很多。 第58章 兄弟,你好棒 程硕拿着手机在看游戏类的直播,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把蓝牙耳机分给简依安,喊她一起来看。 尽管简依安并不是能看得太懂。 程硕看出了她心不在焉,问她:“你现在有手机了吗?” “有。”简依安掏出顾烈辛给她地那部白色手机,“顾烈辛给的,能帮我看看有问题吗?” 程硕接过手机,在设置键和手机助手上检查了一番:“没问题,没有被监听,你想看什么玩什么都行!” 程硕又在手机上来回翻动了一下:“你怎么什么软件都没下?” 简依安沉默,她看见这部新款的手机,并不开心。 “小饼子有个配套的遥控APP,你下载了就可以远程遥控了。要下一个吗?也是我研发的哦!”程硕说完还有点小自豪。 简依安点点头。 程硕立刻打开应用软件下了一个,全部都注册完毕之后,把手机还给简依安:“嘿嘿,帮我在应用评分上打个五星吧,我会很开心的。” 简依安很爽快地点了五星,评价道:便携好用,非常推荐! “谢谢你,我的弗兰德。”程硕笑。 “不客气。”简依安说。 地铁坐了两站就到了,因为是休息日,程硕提议帮简依安整理房间,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简依安一直住在顾氏的地下室。 但他明明记得,顾氏的员工房间是单独的一栋楼啊。 想到可能是顾总刻意安排的,心中也难免有些为简依安打抱不平。 这样欺负人的手段,未免太过低端。 程硕捏紧了拳,看向旁边的简依安,她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并不在意。 “到了。”简依安直接拧了下手把,没用钥匙就进去了。 因为一整个星期都是全封闭的状态,房门一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的霉味。 海市空气一年四季都很潮湿,任何东西闷久了便会发霉,先是在食物上的一个小点,而后蔓延到寝具,如果不管,会将整个房间腐蚀。 程硕没忍住呛了几口,简依安也是。 两人一起站门口咳咳咳了好久,程硕把简依安拉到一边,才慢慢平息下咳嗽的冲动。 “没有门锁很危险呢。”程硕有点忧心。 “一般人应该也觉得这里不会住人吧,我晚上一般都拿椅子抵着门,所以没关系的。”简依安陈述。 “啊,怎么会没关系,这多危险啊!出了意外怎么办?” “出过了。”简依安平静地说。 程硕微怔,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抱歉。” 简依安摆摆手,温婉地笑了笑:“好朋友不用说这些。” “你有没有想过搬家或者租房子?”程硕问。 简依安垂眸:“债主不会同意。” 而且,她的钱都打进顾烈辛的卡里了,每一笔收支都会有记录,除去日常开支,任何稍微大额的转账都会引起顾烈辛的注意。 她看向藏在裤子下的脚环,她不想惹麻烦。 程硕立即了然,安慰她道:“白天可以在园区啊多晒晒太阳,晚上可以到广场散散步,只有夜里才回来睡一觉嘛,其实这里有点像哈利波特的小房间呢,布置一下也不错。” 简依安当然知道程硕在安慰她,便顺着话头:“是呢,我会魔法。” “教练,我想打……学魔法!”程硕说完翻了个手花,“和我一起成为魔法少女吧!” “少女?”简依安忍俊不禁。 “额……魔法少男!”程硕拿起按摩锤指向空中,“呼神护卫!” 简依安也拿起来另一个根:“呼神护卫!” “这个魔法棒送你啦,限时特惠买一送一,我今天刚去抢的。”程硕直接送给了简依安。 简依安看了眼吊牌,把一半的钱付给了程硕,轻声说:“好朋友,明算账。” 程硕欣然接受,说:“兄弟,你好棒。” 第59章 老顾你发情期到了啊 海市的雨天,经常堵车,寻常三十分钟的路程,顾烈辛用了一个半小时。 把车停好之后,他听见车库的角落处隐约传来人声。 他一向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 似乎有她的笑声。 笑声浅浅地,像雨后铃兰不声不响地绽放,散发出盈盈幽香。 顾烈辛少见地蹑手蹑脚,站到三米之外就停住了。 脚底黏了胶水,他迈不开步子。 此刻房内一片欢声笑语,而他站在外面,像一个窥探他人幸福的乞丐。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又不舍得离开,更不敢打扰这一刻。 “老顾你杵这干啥?定海神针啊?” 白彦修的声音远远传来,顾烈辛背上一个激灵。 房内的笑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顾烈辛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白彦修正觉得奇怪,走了几步顺着顾烈辛的视野看去,对上一双憎恨和一双疑惑的眼睛,两人手上还抖着被子。 “哎哟哟哟哟,抱歉,打扰你们了!”白彦修捂眼逃走了。 白彦修一路追到了五十层的总裁办公室。 他没敲门,拧了拧手把却推不动,显然是有人把门给锁了。 “老顾,在里面吗?开个门呗。”白彦修说。 房间内没人理他。 白彦修拉尖了嗓音:“老顾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还是没人开门。 白彦修无奈使出杀手锏:“老顾啊,二十七八的人了,还像个黄花大闺男样怎么行。要不我把简大小姐喊上来瞧瞧您这副尊容?”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白彦修推门而入。 一个拳头直冲他来,白彦修紧急闪避,却还是不慎被打到了肩膀。 白彦修疼得直嘶声,揉着肩膀,一拳打了回去:“老顾你发情期到了啊,对同类恶意这么大。” 顾烈辛不理他,而是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好战友,追妻追到哪一步啦~”白彦修嬉笑道。 顾烈辛看着白彦修一口白牙,遏制住又想一拳挥上去的冲动,冷冷地说:“她在给我打工还债,没有其他的关系。” 白彦修点点头,随手打开了桌上的椰子糕,拎起一个放进口里:“嗯嗯嗯嗯,我都懂,这也是维系你跟她羁绊的一种方式,虽然是下下策,但有总比没有强。” 顾烈辛剜他一眼。 白彦修假装没看见,问他:“不是,老顾啊,你让人住地下室是怎么回事?你投资失败了?” “我没有让她去住地下室。”顾烈辛说。 “那是她自己要去住的?长期住在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体内绝对会瘴气淤积,浑身血液都不会流通的。”白彦修难得正经。 顾烈辛垂眸。 “你打算啥时候把她接到你的大别野去?”白彦修问。 “住过了,她把我房子烧了一间。”顾烈辛回忆道,有些隐隐吐槽的意味。 “我去,这么野,怪不得是你喜欢的类型。”白彦修摸摸下巴,比了个大拇指。 “我恨她,留她一条命是为了折磨她。”顾烈辛说完不悦地看着白彦修,问,“你到底有何贵干?”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白彦修卖关子。 顾烈辛脱掉湿透的西服,冷冷地说:“有屁快放。” “欧洲那边呢,我动了点家里的关系,帮你调查清楚了,离职的几个员工是因为国内家人受到了威胁。”白彦修留了个勾子。 顾烈辛不语。 “你怎么不问是谁?”白彦修自己先憋不住了。 “顾景山。”顾烈辛说。 六年前,顾景山在渔村找到了他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给了他一笔启动金让他继承国内公司。 说是继承,其实就是收拾烂摊子顺便背锅,没想到顾烈辛绝处逢生,运气好找到了风口,短短三四年就让国内顾氏起死回生,去年开始,商业版图正在向欧洲延伸。 “你那便宜老爹估计是想借此敲打下你,让你别忘恩负义。” 白彦修摊手坐到沙发上,“更好的消息呢,就是我找老同学给你找到了合适的原料厂,单价贵点儿,但质量更好,你就不用再跟程家合作了,程家那老头难缠得很,你跟他早点取消合作才是好事。新厂子的介绍和联系方式刚发你邮箱了。” 顾烈辛眸色深邃。 “这么好的事你怎么都不笑一个?”白彦修呲个大牙笑了一下,“你看我牙,多白。” “你可以走了。”顾烈辛下逐客令。 白彦修眯眼瞧了下顾烈辛,发现他这个兄弟眼底乌青,下巴隐隐透出一些青色。 如果集团没问题,那就是…… “顾大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为情所困。”白彦修挑眉,“亏我还是你这么多年的兄弟,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跟我说说。” “你自己的嘴没擦干净,管我?”顾烈辛轻嘲。 白彦修笑得放肆:“要不怎么说你是个情种呢,随便问两句你就招了,我白医生提供情感咨询,友情价……” 白彦修比了个一,说:“一台库里南,很划算哦。” 顾烈辛不理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老顾,我是过来人,你别像个闷葫芦,小心给自己憋坏咯。” “……”顾烈辛剜他一眼,“你老婆呢?跑了还没找回来?” 白彦修扯出玩世不恭地笑:“老顾,我可不像你,我天生跟纯情绝缘,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别转移话题嗷,你说说看。” 第60章 困了可以睡一会 …… “所以……你就让那个赵猪头毫发无伤地走了?” 顾烈辛放下钢笔,深吸一口气:“她决定的。” “老顾,你这样我可就要怀疑你的智……啊不,情商了。” 顾烈辛抬眼看他,面对揶揄没有半分不悦,眼神中还真的带了些求教的意味。 这让白彦修无比受用,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都说了出来:“一个切实受到了伤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施暴者?你今天被我打一拳,难道会不还手?” 顾烈辛沉眸。 “一种情况呢,是她太过软弱,情绪淤积在心里,时间长了心理肯定会出毛病。另一种呢,就是她暗中制定报仇计划,时机到了就会把欺负过她的人一锅端喽。” 白彦修指了下顾烈辛:“包括你。” “那她自己呢?”顾烈辛问。 “一辈子就毁咯。”白彦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执念太深的,执念散了,就会自裁。” “……”顾烈辛沉思良久,在书架上拿出一把车钥匙递给白彦修,“你走吧。” “顾总,要不一起喝一杯?”白彦修问。 “我还有事。”顾烈辛若有所思。 * 夜里,简依安整理好了床铺,尽管还是有霉味,但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小饼子外壳碎了,所幸主板没坏,被程硕带回去去维修了。新来的主管脾气好了太多,这几天她都只用完成分内工作也不用再受打压。 简依安想着这几天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她合眼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剧烈的敲门声震醒了她。 破啰一般高昂又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简依安!简依安!开门,你把我儿子弄哪去了?” 赵主管敲门敲得极其狂暴,简依安拿来抵门的椅子都被捶动了。 下午新扣上的锁也岌岌可危,钉子连接的地方都快裂开。 简依安见状立即坐了上了抵门的椅子,用身体抵挡住攻击,拿起桌上的手机,迅速报了警。 赵主管听见门里传来的声音,敲门敲得更加疯狂。 忽然,敲门声静止了几秒,随后是更加剧烈地撞击,显然是赵主管拿东西在砸门。 简依安慌得不行,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拖延时间:“你冷静一点。” “简依安,小犊子滚出来,你把我儿子弄哪去了?”赵主管边问边砸门。 简依安回她:“你儿子?我已经签署了谅解书,你儿子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你个小犊子还装蒜是吧,上午刚把我儿子接回来,下午就买个菜的功夫,我儿子就不见了,肯定是你阳奉阴违,叫人把我的儿子绑走了,你个小犊子,阴险得很啊……” 赵主管话没说完,就发出了尖叫,“放开我,放开我!狗东西,放开我!” 敲门的声音顿时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赵主管的尖叫和挣扎。 不过很快,随着一声闷哼,挣扎声也没了。 简依安透过门缝,悄悄看向外面。 赵主管已经昏倒躺在地上,额头上还有血迹,被两个黑衣人抬着扔进了后备箱。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走向了她的门口。 简依安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一会儿,她的门再次被敲响。 敲得很有礼貌,却更加让她惊恐。 “简小姐,请开门。” 简依安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推住门,并不动作。 “你们是什么人?”简依安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惧意。 门外,没有回答。 不一会,桌上的白色手机震动了起来。 凌晨三点,有人打电话给她,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简依安却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听了电话。 “喂?”话筒传来又低又磁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听得见吧?” “……”简依安不应答。 “开门,门外是我的人,记得穿上外套。”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按照吩咐开了门,跟着黑衣人坐上了那辆眼熟的迈巴赫。 顾烈辛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简依安紧绷身体,想问他去哪,又不敢开口。 顾烈辛察觉到她的异常,随口安慰道:“别紧张,困了可以睡一会,要我帮你调座椅吗?” 简依安挥挥手,僵硬道:“不用,要去哪?” 顾烈辛擦了下手指,抑制住自己想抽烟的冲动:“到了地方他们会离开。” 简依安看向窗外,下午刚平复好的情绪,此刻又像坠到了谷底。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车在主干道行驶,开过几条高速后,到了郊区。 她记得这些景色,是去狗厂的路。 简依安无比的疲惫,她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这样无止境地折腾,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呢。 她闭上了眼睛,安静等待审判。 眼睛闭上了不到一会儿,她觉得手上似乎有蚊子在咬她。 睁眼,却看到顾烈辛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背上,简依安条件反射的,立即抽回了手。 顾烈辛藏住脸上的一丝尴尬:“到了,下车吧。” 第61章 顾烈辛,在杀人 简依安下了车,顾烈辛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狗厂的内部走去。 狗厂的门已经打开了。 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 郊外的风吹过,不知道是不是简依安的错觉,今天的血腥气似乎格外的浓厚,甚至掩盖住了动物粪便的恶臭。 简依安停顿在了门口,她知道,里面绝对不是她想看见的画面。 顾烈辛转头,命令她:“进来。” 狗厂里依旧是环绕着摆放的狗笼,见有生人进来了,不少烈犬露出獠牙,发出低嚎。 “今天不会折磨你,害怕的话,可以闭眼。”顾烈辛说。 简依安跟着顾烈辛,看见他嘴角带着阴恻恻地笑意,她闭上了眼。 顾烈辛拉住她,一直走到厂房的尽头。 推开一扇老旧的小木门,吱呀一声。 感到自己踩到了层层堆积的枝叶上,简依安睁开了眼,顾烈辛的手也在此刻松开了。 月光透过树枝堆叠而下,在落叶上映照着寒光,四周格外寂静。 狗厂的后门是一个小庭院,再往后是不见尽头的高大树林。 庭院的西北角,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笼子,笼顶的落叶覆了厚厚一层,蓄积的雨水一滴滴落下,聚成一个水洼。 笼子里有狗一样的生物在踱步…… 但体型更大,远超一般的烈犬。 简依安眯眼看了看,是藏獒…… 而在笼子角落还有一个类似人状的黑影,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救命……救命……”虚弱的声音像长了翅膀飞进简依安的耳朵。 顾烈辛看向她,冷厉道:“是赵刚。” 简依安吓得腿软,立即跪倒到了地上,只听见自己的耳朵里在嗡嗡响,根本不敢去看那边的人。 顾烈辛…… 在杀人…… 血腥气越发浓厚,快把简依安逼得疯了,她恶心得想吐,手撑地干呕起来,手心触到那摊湿润的树叶,感到不同于水的粘黏。 简依安对着月光,看见双手已经变得鲜红。 又想到那个大铁笼,那往下滴的,不是雨,是血…… 简依安遍体生寒,颤声问:“你……你……要杀了他?” “你很惊讶?”顾烈辛轻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死过一次又坐到今天的位置,必然不会是什么良善的人。” 简依安脑海中似乎有根弦绷断了:“为什么……要杀他?” 顾烈辛瞥了眼简依安,面上带笑,眼神却阴森:“他坏了规矩,况且只是让狗咬几口,不会要他的命。” 说完,顾烈辛又掐住简依安的下巴,强行让她看向笼子:“看清楚了。” 笼子在月光下无限张大,踱步的藏獒也幻化成了吃人的野兽。 简依安噙着泪花,又不敢多说什么,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微弱的晨光透过门缝钻进了室内,梦里的情绪带到现实,她仍旧是泪流满面。 喉咙和胸腔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的酸痛,手心上是指甲嵌进的红痕,红色的血迹已经不见了。 尽管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地下室,身上的外衣换了新的,手也被冲干净了些,但一想到自己鲜红的双手,简依安便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立即下床,冲进卫生间打开水管疯狂地搓洗,一直洗到双手变得通红,直到失去知觉麻木…… 第62章 你恨我? 鼻尖还是挥之不去的一股血腥气。 那个场景太可怕了,同类被食。是来自血脉中的恐惧感。 刚才洗得太用力,不慎弄劈了手指,此刻渗出一点点猩红的血液,简依安又打开水管,冲洗着指尖。 寒凉的水渗进伤口变得刺骨,血肉和胃酸一起翻涌。 洗着洗着,简依安干呕了起来,抬眼的时候仿佛水管的水也变成了红色,她惊叫一声往后退去,因为是光脚,瓷砖地板又湿,脚底不慎打滑。 滑倒之前,她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你有洁癖?”顾烈辛沉声问她,语气只是有些疑惑并无责怪。 简依安看见他更加惊恐,用尽力气挣扎出来,挣脱桎梏的一瞬失去支撑,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顾烈辛手上还提着东西,没有预防,被她撞到没站稳也摔了。 两人双双摔到地上。 简依安顾不得站起来,手脚并用往外爬。 顾烈辛率先站起来,揉了下大腿,低头无奈地问:“你发什么疯?” 他不是帮她出气了?怎么又像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喂!”顾烈辛追了出去,伸手把简依安捞了起来,“你怎么了?” 简依安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顾烈辛眉心微拧,有几分担忧的意味。 简依安双唇紧闭,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 这次,顾烈辛不再收着力气,而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坐到床上。 “我帮你出气,你怎么不感激,反倒这样?”顾烈辛抬手帮她擦掉眼泪,“你不希望赵刚得到惩罚?” 简依安想到方才的恐怖场景,崩溃地闭上了眼:“我不需要你帮我出气,你该惩罚的,是你自己。” 顾烈辛帮她擦泪的手指一顿。 说不清是什么情感涌上了他的胸腔,就像是有人拿棒子在敲打,他却不能发出声音。 她说过,他和赵刚是一类人。 简依安缓缓睁眼,看见了顾烈辛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愕的神情。 顾烈辛眉心紧皱,问:“你恨我?” 简依安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但是那双燃烧着悲哀怒火的眼睛已经昭示了一切。 顾烈辛也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可惜,没有。 良久,顾烈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捏住她的下巴,靠得很近:“我也恨你,但我不会放过你。” 简依安绝望地闭眼:“你会把我也丢去喂狗?”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解脱。”顾烈辛的手磨砂着简依安的眼皮,“我不喜欢的东西也不会放手,最好能互相折磨。” 简依安没忍住,眼角涌出一滴泪。 “桌上的东西记得吃。”顾烈辛说完便走出了地下室。 * 太阳升起来之后,车库也渐渐嘈杂了起来,简依安的门被敲响了,是程硕。 “嗨,朋友,小饼子我修好了,给你带过来……”程硕高兴地跟简依安打招呼。 简依安有气无力地打开了门。 程硕惊讶:“……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眼睛肿的都像金鱼了,昨天没用安睡香氛吗?还是我来得太早吵到你了?” 简依安有苦难言,昨天夜里睁开眼是腐汽弥漫的黑夜,闭上眼又是她将来被顾烈辛扔去喂狗的恐怖场景。 但她不想让程硕担心,便尽力扯出苍白的微笑:“昨晚熬夜了。” “唉,其实我也是哈哈,今晚早点睡,咱们年轻人很快能缓过来的,小饼子二号我先给你嗷,我先去打卡了嗷,迟到就没有全勤奖了。”程硕说着把小饼子放到简依安的凳子上,跟她挥手再见。 简依安关上门,刚坐下没一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林特助。 “简小姐,顾总提醒您给手机充电,然后现在要您去他的办公室。”林特助说。 简依安闷闷地说:“跟他说,我不去。” “简小姐,顾总交代了,您不去他会亲自过来接您,到时候闹出大动静就不好了。这里是顾氏集团,今天是工作日,顾总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我也是个打工的,您别为难我。”林特助把所有能用到的理由都一股脑地排列出来。 隔着门,简依安深吸一口气,说:“知道了。” “那您尽快,顾总不喜欢久等。”林特助提醒。 第63章 把你丢去喂狗 简依安出门时,林特助还站在门口,像是怕她不知道路线,特地来给她带路。 她被领上了宽敞的员工电梯。 电梯里都是穿着精致的上班族,简依安一身工装挤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打工人都赶着考勤打卡,基本没人注意她。 不过,楼层越高,电梯里的人越少,等到了五十层,电梯就只剩下她和林特助两个人。 “顾烈辛说了找我做什么吗?”简依安问,她也能提前做个准备。 “顾总会亲自跟您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林特助补充说,“不过您态度温和一些总归没错的。” 简依安知道这是林特助对她的好心提醒,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好心”。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林特助敲响了门:“顾总,简小姐来了。” “进来。”门里有人应声。 林特助帮简依安打开了门,简依安推门走了进去。 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简依安看着这些陈设要将它们记在心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上次她做的那些破坏都已经恢复到了原状,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今朝的太阳明媚,与昨夜的狂风骤雨无关。 倒是很会粉饰太平。 简依安走了几步,站在了顾烈辛的办公桌前。 “那边有椅子,搬一个过来坐。”顾烈辛指指她身后。 “你要说很久吗?”简依安问。 “简小姐希望节约时间的话,我也可以长话短说。”顾烈辛同样站了起来,稍稍偏头看她。 简依安仰视着他,意思很明显。 “那我不浪费时间。”顾烈辛直接从书柜里抽出一张纸,“这里有一份涨薪合同,签了。” 顾烈辛给她涨薪?天上掉馅饼? 怎么可能? 简依安知道这肯定是顾烈辛的把戏,狐疑地接过:“私人助理?” “对,一个月一千万,早点还完六亿,你早点解脱,我早点跟你再见。”顾烈辛温和地说,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她着想,带着商人特有的谈判技巧。 简依安更疑惑了,昨晚还说要跟她互相折磨,今天就让她早点滚蛋? 双重人格? 精神分裂? 真想让她早点滚蛋,直接让她现在就滚不就可以了? 她保证滚得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给人当助理就平白无故一个月一千万,天底下恐怕没有过这样的好事。 顾烈辛总不可能是有钱没地方花赏给她,这里面,肯定会有更大的坑。 简依安说:“我不签。” 顾烈辛笑了一下,似乎是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纸:“给你备用选项,二选一。” 简依安接过,白纸黑字印着“狗厂保卫员”,分条列项列了十几条工作内容,大多数是要跟狗亲密接触的。 她拿纸的手紧了紧。 “你说过啊,现在的工资很低,我主动给你涨薪?一个月一千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不愿意?”顾烈辛拿签字笔敲了下桌子,带着隐含地催促。 简依安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墨水湖时确实跟他说过,不过那时更多的是希望他能放她自由。 而眼下…… 他真的给了她选择。 一千万一个月,确实是天上掉馅饼,但是不是“好事”就难说了。 顾烈辛没有关注简依安的反应,而是坐了下来,继续在电脑前继续打字。 “都不选的话,我会榨干你的价值。比如……把你丢去喂狗。”顾烈辛云淡风轻说出最危险的话。 第64章 舅舅,我是简依安 扔去喂狗…… 绝对不会是一句玩笑,她已见识过他的可怕。 如果契约是真的,五年,她就能还掉六个亿恢复自由,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我选第一个。” 顾烈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客气。” 谁谢他了? 简依安签完字之后心想。 * 兜兜转转,简依安还是回到了这个最初跟他重逢的地方。 也是出狱后,新的噩梦的开始。 御庭水居。 草坪处,有一位中年妇人在浇花,见有人来了,立即过来迎接。 “跟着徐妈。”顾烈辛丢下这句话就自行迈步进了卧室。 “简小姐,您回了。”徐妈友善地看着她。 “您喊我小简吧,我也是来给他当助理的。”简依安说。 徐妈点头:“顾先生平日都在公司,基本不用准备晚餐,家里活少很轻松……” 因为有徐妈带着,简依安做了几日便完全适应了。 她怕狗,所以罗威纳都是徐妈在照看,她就趁徐妈遛狗的时候去打扫狗舍,上次被她烧掉的这间屋子已经整理干净了,窗户窗帘也都恢复到了原状。 顾烈辛果真是几乎成天的呆在公司不回,白天偶尔回了,简依安也是寻个事情去做,离他远远的。 几天都见不着一次。 简依安闲适呆了几日,顾烈辛不回来的夜里,她还能躺在后院的木板凳上数星星,星光照耀草木馨香,无比的安静。 如果日子能这样一直下去,浑浑噩噩五年也不算难事。 简依安这么想着,看着星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草坪空旷,夜里风凉,恍惚之间她冷了一个激灵。 等她坐起身来,星光已经被乌云笼罩了,有些要变天的迹象。 简依安怕黑,这种情况她想早点回到室内,脚落地的一瞬却看见朦胧的月光下一个黑影朝她走了过来。 她心中一紧,这样的夜里,她经历过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烈辛正拿着一块布,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罗威纳,正哈着热气,发现了她站在这,有点要过来找她玩的迹象。 简依安几乎是跳下了木板凳,背脊略僵。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不在乎她,把手里的野餐毯抖开了铺到草坪上,喊道:“娜娜,坐。” 简依安站在一边,看着顾烈辛逗狗,也没有吩咐她的意思,便想转身悄悄走掉。 “那个谁,拿点狗粮和水过来。”顾烈辛命令道。 跑会引起罗威纳的警觉,简依安便快步走回了房子里,端了盆狗粮和水放在了距离罗威纳五米的地方。 “你放那么远,娜娜怎么吃?”顾烈辛责备,而后挥了挥手,“算了你走吧。” 简依安如获特赦,步子迈得极快地走回了保姆房。 顾烈辛转头瞟了一眼,随后对罗威纳说:“她不喜欢你。” * 又过了几天,快到中秋节,徐妈请假了回老家团聚,顾烈辛也出差了,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了简依安和罗威纳一人一狗,还好临走前徐妈帮忙改装了牵狗绳。 简依安可以离罗威纳远远地遛它。 等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所有事都做完了,简依安回到保姆房,从床头柜的间的夹缝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犹豫了一会,拿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因为还是对顾烈辛给的手机有点忌惮,这是徐妈临走前留给她的旧手机。 短暂的响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电话中传来中年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喂?哪位?” 声音更加苍老,背景似乎是在工地,还有很多建筑器材碰撞的噪声。 但是不会错,接电话的就是舅舅。 简依安问:“请问是简帆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瞬,沉声问问道:“……你是?” “舅舅,我是简依安。”简依安回答。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随后工地似乎是有人喊他去做事,中年男人急促地说,“安安,我闲下来再联系你。”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简依安看着电话,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担忧,她终于联系上了舅舅。 但是……舅舅似乎过得也并不好。 不过,能联系上就已经是进步了,只要家人都还在,那么简依安就不算是漂泊无依。 正这么想着,庭院里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简依安透过窗户看了下,是顾烈辛的迈巴赫,刚刚有些欣喜的心情再度沉闷了下来,她关上灯,准备睡觉。 别墅的大门不一会就被敲了起来,还有人喊开门,听声音不像是顾烈辛。 简依安透过猫眼看了下,是上次她住院时的主治医生,他肩膀上还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喝醉了,瘫软着身躯,不省人事。 第65章 你小子都学会金屋藏娇了 “喂喂喂!老顾别睡了,你大别野到了!密码多少啊?”说罢,又开始按门铃,“有没有人啊!” 简依安赶紧开了门。 白彦修架着顾烈辛把他推到了沙发上,男人像被抽了骨头,刚一坐下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你早说你这么重我就开辆货拉拉运你了!”白彦修拍拍手,吐槽道。 转头又对简依安说,“麻烦倒杯温水来。” 简依安闻言立即去厨房端了杯水过来,白彦修接过之后一饮而尽,状似回味地咂咂嘴巴,感叹道:“不愧是大别野的水,真好喝,麻烦再给我倒……” “诶~稀客啊,简大小姐!哎哟我刚才都没注意到。”白彦修又抖了下身旁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颇具赞赏地说,“老顾,你小子都学会金屋藏娇了。” 简依安不理他的打趣,只是接过杯子,转身又去倒了一杯过来。 白彦修接过水,十分礼貌地说:“简大小姐倒的水就是好喝!” 简依安抿嘴勾了下唇角算作回应,接着就站到了一边。 白彦修对着灯光举杯,正打算喝时,一旁的男人却像开机启动一样坐起了身,机械地站了起来。 一掌排掉白彦修手上的水,赌气似的说:“不许倒水给他喝。” 满满一杯温水洒到空中,泼到茶几地摊上,到处都是。 简依安烦得直皱眉,待会儿又得该她收拾。 白彦修眨巴眨巴眼,有些惊讶地说:“哎哟,还真是稀奇!这是彻底醉了,十年难得一见啊,我得拍下来!” 说罢便掏出手机,怼着顾烈辛的脸,问:“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是不是欠我一千万?” 顾烈辛眼神虽然失焦,气势上却还是阴郁又霸道,盯着白彦修的摄像头,露出危险的气息。 “你……”顾烈辛指指摄像头,又指了下白彦修,最后把手指向站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简依安。 “你……”顾烈辛拖长了尾音。 简依安害怕他喝醉了又要做什么来折腾她,一颗烦躁的心又被吊起。 “她不喜欢你,你出去。”顾烈辛瓮声瓮气地说。 简依安松了一口气,这是顾烈辛不想看见她所以下逐客令了。 她如获特赦,三步并做两步就走回了保姆房。 咔哒一声,把门锁了起来。 白彦修都震惊了,喃喃地说:“你小子……活该没老婆啊!白瞎一张帅脸了哈哈哈……” 见到不该走的人走了,还有个白色的板砖在他眼前晃悠惹他厌烦。 顾烈辛伸出熊掌,一掌拍飞了白彦修的手机,厉声道:“她不喜欢你,你出去。” 白彦修大惊失色,赶紧去捡他的飞到地板上的手机,痛心疾首地擦了下屏幕:“你个老顾……我上个月刚买的,分期还没还完呢!” 经过刚才一闹,顾烈辛似乎是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沙发上坐都坐不住,身子一歪,滚到了地毯上。 白彦修看得直咂舌:“啧啧啧,叱咤风云的顾大老板,喝醉了竟是这么个样子,你这样子也叫不得反差萌,叫你反差吓吧!” 感慨完毕,白彦修走到保姆房门外,敲了下门,对着门里说:“简大小姐,拜托您个事。 老顾晕过去了,睡地毯上呢,夜里风凉,有时间给他扯快毯子盖盖嗷。没事可以煮点热粥热茶,免得他再胃穿孔,不过他皮糙肉厚的,也不强求嗷。” 简依安回答:“知道了。” “替顾总谢谢您了嗷。”白彦修走了回去,看着躺尸在地上的顾烈辛,蹲下来说,“好了,兄弟我今天仁至义尽,你醒了别怪我不帮你啊!” 说罢,又上手从顾烈辛的西装里翻出他的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点开微信转账直接转了两万过去,备注【谢谢爸爸救我狗命】。 等门外彻底没声音了,简依安看了眼手机时间,觉得还是要尽早完成白彦修交代她的任务,做完之后就该睡觉了。 刚放下手机,手机却再次震动了起来。 是舅舅。 简依安立即接通了电话。 “喂?听得见吗?安安?”简帆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似乎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听得见,舅舅您说。”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安安,你在哪啊?我好想你!” 简依安眼眶一热,没有人会不想念自己的亲人,她颤抖捏住话筒:“舅舅我也想您,我现在给顾烈辛当保姆。” “顾烈辛?顾氏集团的那个?咱们简氏的死对头?”简帆无比惊讶。 “对,是他,他其实是沈烈。”简依安说。 “啊?沈烈?那个穷小子?要你的骨髓骗你钱,最后跳海的那个?”简帆不敢相信。 简依安叹口气:“对,他们是同一个人。” “沈烈、顾烈辛……”简帆显然是被震惊到了,重复了好多次,忽然明白了一切,“难怪、难怪,当初他处处打压咱们简氏,果然是报复简氏来了!那他有没有为难你?” 简依安哽了一下,说道:“……没有。” “他要你给他当保姆是什么意思啊?该不是还想继续报复你?”简帆问。 忽然,她的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第66章 安安,乖一点 突如其来的异响让简依安有点紧张,片刻的伤神也散了个干净,她赶忙压低了声音:“舅舅我改天再跟您说。” 她放下手机,打开了静音键。 小心地打开了门锁,缓缓拉开了门。 门刚开一个小缝隙,立即就被大力推开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往里挤。 简依安没有防备,不小心被门撞到了脑门,回过神来,顾烈辛上半身已经躺了进来。 他的脑袋还撞翻了她的脏衣桶。 “……” 简依安揉揉额头,有点无语。 地上的顾烈辛动了一下,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情,把散乱在身上的脏衣服拨到了一边,撑着地站了起来。 简依安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贸然打扰。 顾烈辛站起来之后也没有往外走,而是转身观察周围环境。 看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神志似乎清明了一瞬,立即走了过去。 脚步虚浮,浑身酒气氤氲,眯眼瞧仔细着她。 顾烈辛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半响,喊了一句:“安安?” 简依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顾烈辛有些忧郁的眉眼拧在一起,担忧地说:“你怎么在这?孟燕又欺负你了?跟我回家去!” 孟燕是她的舅妈,以前在简家,简外公不在的时候没少苛待她,不过三年前就去世了,也是外公去世前的一个月。 忽然提起故人,简依安心中到底是萦绕了一丝悲凉。 顾烈辛一把抱住了简依安,似是安慰地在她背上抚摸了起来:“安安,别怕,我在这……” 简依安怕得要死,吓得不断乱动。 刚才的半点悲伤也都被浇灭了,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安安”这个称呼,是沈烈和她在简外公面前才会喊的。 彼时的顾烈辛青涩又爽朗,而现在,这两个字,从这样一张有些狰狞的面容中喊出来,简直比叫魂还可怕。 顾烈辛现在又发什么疯? 简依安忽然想到,这是酒疯。 她觉得顾烈辛大概是真的喝酒把脑子给喝坏了。 简依安有些恶劣地想,喝坏了更好,她就能逃之大吉! 顾烈辛抱得更紧:“安安。” 简依安被浓烈的酒气包围,身体并不好受。 她推着顾烈辛的胸膛:“你放开我!” 顾烈辛紧紧地抱着她,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从外到内都不好受,精神更是饱受折磨,简依安没忍住,在顾烈辛怀里一下子吐了出来。 简依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今晚又要在各处打扫卫生,早睡是不太可能了。 她更用力地推他:“你别抱了,我想吐,你不觉得恶心吗?” “安安,乖一点,我想抱抱你。”顾烈辛就像一只缠人的大狗。 “顾烈辛!放开我!”简依安强忍不适厉声说。 说完,还用力地踩了顾烈辛一脚。 顾烈辛吃痛,果然放开了她,有些委屈地说:“安安……” 简依安压制住心中怒意,想到这人大概是断片断到了七年前,便冷声道:“沈烈,你听我的吗?” “安安,你说的,我都听。”顾烈辛殷勤地扯起微笑,露出一点傻乎乎的神态。 简依安不忍直视,指了下门外:“你出去。” 顾烈辛扬了下眉毛,指指自己又指指外面:“我走?” 简依安神色冷得快要结冰:“对,去卧室呆着。” “安安,我听你的,别生气不理我。”顾烈辛说着,依依不舍地出了门,到了门口还一步三回头,“你等会儿会回来找我的吧。” 简依安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顾烈辛就扒在门口,撑着着眼睛,又重复一遍:“你会回来的吧?” 简依安叹口气:“你先去,我等会儿来。” “诶嘿嘿,好。”顾烈辛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样子像是刚会学步的孩童。 简依安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纠结,最开始恐惧已经消了大半,似乎也不是厌烦…… 她烦恼地甩甩头,推开了保姆房的窗户通风。 刚进洗漱间拿了情节工具回到保姆房,却听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简依安眉头一跳,赶忙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第67章 嘿嘿,抓住安安了 顾烈辛大概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疼得在地板上打滚,嘴里还在念叨什么。 简依安捏了捏拳,去扶顾烈辛。 “安安,楼梯绊我……”顾烈辛告状似的,眼中还挤出几滴晶莹的眼泪。 简依安狐疑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表演的痕迹,不然她实在无法相信,平常那样暴戾阴险的一个人,醉酒之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高大威猛的身体搭配宛如幼儿的言行,画面绝对是无敌顶尖的惊悚。 “就该让白医生留下来,给你看看脑子。”简依安小声说。 顾烈辛捂着肚子打滚,身上的衬衫都皱成了一团:“安安你说什么?” 简依安叹气:“那你还是去那边的沙发上躺着吧。” “我摔倒了,要安安拉我,我才能起来。”顾烈辛伸出他的大掌。 简依安无奈,只能伸手拉他。 顾烈辛眉眼一动,大力把简依安扯了过去,让简依安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随后又灵巧地翻身,把简依安压到身下,用手指画了下简依安的眉毛:“嘿嘿,抓住安安了。” 话毕,顾烈辛清澈的眼睛退去了阴暗,只剩几分纯真,他直直注释着简依安,接着在她的脸颊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安安。”顾烈辛笑嘻嘻道。 简依安没忍住,又呕了出来。 只是能吐的东西刚才都吐完了,这次是反胃干呕。 如果她有推土机,她刚才一定毫不留情地把地上的顾烈辛给掘了。简依安边干呕边这样想。 顾烈辛看她这样反应也觉得害怕:“好好好,安安,我不捉弄你,我自己去沙发。” 说完,顾烈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踩了一下简依安右边的小腿。 简依安撑地坐了起来,确定顾烈辛是真的安安稳稳地坐到了沙发上之后,两步并成三步冲进卫生间洗脸洗嘴。 等把保姆房里那摊污秽和脏衣服都收拾干净了,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索性这一个小时里,顾烈辛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深吸一口气,回到了客厅。 大概是疯的时候过去了,顾烈辛此刻长腿微屈,合掌覆在腹部,在沙发上睡得安详。 简依安屏住呼吸,生怕弄醒了他,拿了两条摊子盖在了他身上。 两条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尺寸都很小,没办法把顾烈辛盖严实,简依安东扯西拉才勉强把顾烈辛的身体都罩住。 顾烈辛睡了一会,醉意消了大半,恍惚间感受到有人在动他,忽然眉目清明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中有个人影在他上方游动。 顾烈辛按住简依安在他身上乱动的手。 简依安瞬间吃痛收回了手,有些愤懑地看着他。 顾烈辛皱眉,沉声问:“你做什么?” 简依安无语了,还是耐着性子说:“怕你着凉,给你盖毯子,赶紧睡觉。” 顾烈辛一把把身上娜娜的毯子掀开:“我不需要。” 简依安愣了一下,这才看清顾烈辛的眼神已经恢复到了平常八九分的样子,方才眼眸中的一点纯真荡然无存。 大概是醒了。 简依安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快速收回了手,站在一边。 顾烈辛打开了大厅最亮的灯,看到满地的水渍,眉目间都是不悦。 “真脏。”顾烈辛皱眉看见衬衫上一点点的污渍。 简依安在他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去把推土机的驾照考了。 第68章 宿醉醒来 此刻皎月高悬,到了凌晨三点,外面一是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蟋蟀的叫声。 简依安收拾完客厅,回到房间的时候,昏暗狭小的空间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酒味,她受不了这个味道,有蚊子飞进来也顾不得了,继续开窗通风。 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在枕头上撒了点宝贵的安睡香氛才好受些。 或许是到了困的时候,简依安打了个哈欠便睡着了。 * 冲了凉澡之后,顾烈辛仍是头痛欲裂,胃也像灼烧一般痛,本想去客厅烧点热水来喝。 看见她在客厅打扫,不知是什么心情又退了回来,干咽了两片胃药之后才稍稍好转。 往常醉酒之后便是断片,躺床上一晚上不省人事也就过去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倒也舒畅。 今天…… 他看了下自己此刻穿着睡衣的胸膛,他穿刚才那件衬衫的时候,似乎还抱了个什么温软的东西在怀里。 越回忆便越是觉得心情烦躁,顾烈辛吞了两片褪黑素,也睡了。 * 第二天一早,顾烈辛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睡了一夜起来,顾烈辛的胃倒是好了不少,头还是疼得要炸开。 偏偏楼下的声音还特别嘈杂。 顾烈辛揉了下太阳穴,挑开窗帘往底下的侧花园看了一眼。 简依安正沿着院墙东奔西跑。 罗威纳正往简依安那边扑,受碍于牵引绳,还没办法直接扑到她身上去。 但简依安想躲或者逃出去也没有位置,除了靠围墙的一边有一道小路在牵引绳的范围之外,其余地方都是举步维艰。 偏偏简依安怀里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不能撒丫子跑,左躲右躲都避不开,腿一软还直接跪到了草坪上,怀里东西倒是抱得紧紧的没掉下去。 顾烈辛揉了揉眉心,还真是没用。 干脆让她被狗咬一口,给她脱敏。 但罗威纳叫声又实在有点反常…… 顾烈辛觉得简依安应当不会是饿到要跟狗抢食,这么想着,还是抖开了一件居家羊毛衫套在了身上,快步往楼下赶去。 顾烈辛到一层的时候,简依安正跪在墙角面壁,身后的罗威纳的爪子正在挠她的背。 身上的深蓝色的毛衣都给挠脱了线。 “娜娜,过来!” 罗威纳见主人来了,立即窜到了主人脚边,尾巴摇得特别激动。 “你拿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娜娜的狗粮?”顾烈辛问她。 简依安肩膀还在抖,没有回答他,取而代之的一声尖锐的猫叫。 顾烈辛眉尾一挑,走近了几步,身旁的罗威纳也跟了过去。 “坐。”顾烈辛转头命令。 罗威纳安静地坐在原地。 顾烈辛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这女人怀里果然是一只巴掌大点儿的小奶猫,冷嘲道:“自己都害怕得要死了,还有闲心管别的东西?” 简依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低声说了句谢谢,立即跑到了前花园,轻盈的像只蓝色蝴蝶。 顾烈辛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了在他身后端坐的罗威纳:“你把她给吓跑了。” 罗威纳听不懂,只是激动地嗷了一声。 第69章 月华流转的一笑,绚烂夺目 简依安拿外衣包着小猫带进了自己的保姆房。 事情要从今天早上说起,简依安本来还在睡觉,恍惚间听到有东西在挠她的小窗户,还以为是老鼠,她睡眼惺忪一瞧,竟是只巴掌大的小三花。 简依安一颗心立即被萌化了,本想打开窗户迎它进来。 谁料小猫是怕生的,听到动静就跳下了窗子,跑到了庭院中央。 简依安本来还在安静看它在草坪上扑蝴蝶,谁知下一秒从侧花园窜出来了一条黑影,一下子把它给叼走了。 小猫立即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罗威纳留下一条嚣张的尾巴。 简依安的心骤然揪紧。 尽管自己怕得要死,但也看不得一条可爱生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命,最终还是救猫心切战胜了惧意。 她赶紧从仓库里端了一箱肉罐头出来,一个个都撬开了放在罗威纳的食盆里。 好在罗威纳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趁它分神的空挡,简依安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在倒在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小猫。 可没等她走出去,罗威纳便发现了她的异动,扯着牵引绳也要她留下。 简依安本就怕得要死,被罗威纳一闹更是六神无主腿脚发软,左右都举步维艰。 那一刻真是想给罗威纳跪下了,求它放她们一条生路。 好在后来顾烈辛终于听到响动过来了,这才解了她的危机。 也不枉她昨晚那样忍他了。 想到这里,简依安看小猫没什么外伤,刚才或许是被吓到了,此刻被她安抚了一会,也回过神了对着她喵喵的叫,叫声嘹亮,格外活泼。 小三花似乎是要证明自己没事了,挣扎着站了起来。 简依安立即给它从保温瓶里倒了一瓶盖的温水,小猫立即啪嗒啪嗒舔了几口,随后又长着嘴对着简依安喵喵的叫。 简依安点了点小家伙的头:“你好乖呀。” 小三花听懂了,仰着脖子给她蹭。 “家里不许养猫。”冰冷地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简依安转头看去,此刻顾烈辛倚着门,正居高临下睥睨她。 她才惊觉刚才急匆匆回来连门也忘关,让这个人看见了房内情况,不禁有点懊恼。 简依安看着顾烈辛眉目如霜满脸冷然,忽然想起来他昨晚呆头呆脑状似痴儿的样子。 虽然惹人厌烦,但也够搞笑,她没忍住,嘴角轻轻地翘了一下。 随即立即端正了神色,公式化地说:“知道了。” 顾烈辛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那轻声的笑宛若一缕烟丝消散得太快。 但那月华流转的一笑,又实在是绚烂夺目。 他愣了一瞬,连带她背上炸线的毛衣也变得顺眼了,掩饰似地咳了两声:“要感谢我的话,去把早饭做了。” 咳完转头就走了。 简依安满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谢他了? 想使唤她直说就是,为什么要刻意找个由头,倒像是她欠了他似的…… 好吧,她确实欠了他六个亿。 想到这,简依安把新来的小三花安置进小盒子里,用气音说:“乖乖的,马上回。” 喵! 第70章 你别想着犯罪 简依安洗了洗手,从冰箱里拿出火腿面包,按照徐妈交代的步骤来弄早饭。 “这么点,打算喂猫?” 冷不丁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顾烈辛抱臂站在厨房门口,像个监工。 简依安瞟了一眼,没回应他,而是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份食材。 保姆房就在厨房的对面,此时房里传来纸盒被打翻的声音,简依安听到了有点不安,又受着顾烈辛的监视,没办法去看。 “你不戴围裙,是想在锅里加点猫毛狗毛,好待会让我吃了吐毛球?”顾烈辛又问。 简依安身形一顿,想到自己刚才确实是有点心不在焉,忘记穿围裙了,便转头拉开柜子找围裙。 找了半天却没有,却看见正在顾烈辛身旁的置物架上。 简依安想过去拿,不料顾烈辛眼疾手快,先一步拿到了手上。 接着抬高了手,不给她。 “你干嘛?”简依安仰着头问他。 顾烈辛看着她稍微有点愠怒的样子,忽然又想起刚才她那蜻蜓点水的一笑,便想捉弄下她。 “转身。”顾烈辛命令。 “干嘛?”简依安知道他憋着坏劲。 “不转身就拿你的猫去喂狗。”顾烈辛冷声威胁。 简依安垂眸,转身走到蓄水池前,心想不戴围裙就不戴,到时候吃到猫毛狗毛的反正是他。 忽然,一只宽大有力的大掌搭上了她的腰。 简依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脚上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同时头上顶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身后的顾烈辛闷哼一声。 “你又干嘛?”简依安警惕地说,顺手抄了根胡萝卜拿在手里,在顾烈辛的身后还有菜刀,不过她不太方便拿。 顾烈辛手背揉了下下巴:“站在原地,不许动。” 简依安眼睛又瞟了眼菜刀的位置。 顾烈辛低笑一声,长手默默地把菜刀推得更远了些,而后俯身,给她套上围裙,又转到身后,把两边的带子打了个蝴蝶结。 “你别想着犯罪,会被枪毙。”顾烈辛在她耳边轻声说。 简依安戴好了围裙,忍着心中的怒火,拿着胡萝卜去切丝。 “你再切粗一点,就可以拿到顾氏去当房梁了。”顾烈辛轻嘲。 简依安不管他,而是把胡萝卜丝换了方向,切成沫。 顾烈辛依旧是站在厨房,不走。 简依安把鸡蛋搅散了,和胡萝卜拌匀在一起,倒进了平底锅里。 “你没放盐。”顾烈辛提醒她。 简依安被看着就紧张,煎蛋的油花一下崩到了手上,疼得她一抖,忍着没喊出声,转头瞪了顾烈辛一眼。 这人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原来昨晚不是他最讨厌的样子,今天的才是。 顾烈辛被瞪了,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退出了厨房。 简依安也松了口气。 顾烈辛不在,简依安做事都快了许多,不一会就端了早餐过去。 等所有早点都端上去了,简依安铺好了餐垫,转身打算去看她的猫。 “站住。”顾烈辛敲了下桌子,“坐在这吃。” “保姆是不能跟主人一起吃饭的。”简依安说。 “你把火腿拿去喂猫怎么办?我顾烈辛不养闲人,也不养闲猫。”顾烈辛咬了一口鸡蛋饼。 简依安坐了下来,拿着一整块火腿囫囵塞进嘴里,就又站起来打算走。 顾烈辛看她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觉得有些滑稽,还想继续逗她:“娜娜早餐只吃一个罐头,你开了十罐?” 简依安脚步一顿,她当时一心想着多开几个罐头能吸引罗威纳注意,手都撬得都要冒火星子了,根本没注意开了几个。 顾烈辛提起来,也不算刻意找茬,毕竟是浪费粮食。 简依安好不容易咽下了三明治,拿围裙搓了搓手:“……我……我会赔的,” 顾烈辛慢条斯理地说:“反正娜娜也吃不完,你吃了吧。” “……” 简依安顿时眉心紧蹙,她不明白为什么顾烈辛老用这种玩笑羞辱她? 刚想据理力争几句,顾烈辛又缓缓开口:“你要是也吃不了,看看还有谁能吃,帮忙分担一点。” 说完之后,走廊里响起一声猫叫,小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房里跑了出来,一下子跳上了餐桌,叼了一块盘子里的火腿。 顾烈辛拿三明治的手一顿,就定定的看着它,而后有点玩味地看了眼简依安。 简依安赶紧捞起小猫,藏进了自己的毛衣兜里,生怕顾烈辛一个不高兴把小猫拿去做成罐头。 “你让它帮你。”顾烈辛指指猫头。 “猫可以吃狗罐头吗?”简依安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烈辛咬了一口金枪鱼罐头三明治:“为什么不可以?不都是畜生。” 那你也是! 简依安心里啐了一口,腹诽道。 顾烈辛吃完早餐擦了擦嘴,手指隔空点上了小三花从口袋里探出来的脑袋:“今晚之前把你的猫弄走,不要再让它出现在我面前。” 小猫好像听懂了,对着顾烈辛凶狠地哈气,只是它太小了,哈出来也是奶声奶气的。 简依安安抚了下小三花,把它的脑袋塞回兜里。 “下午去买点东西回。”顾烈辛掏出一张卡甩在餐桌上。 第71章 见到好朋友 **** 简依安中午到商场门口的时候,程硕已经在等她了。 一见面,程硕从兜里掏出一枚流心月饼:“嘿嘿,中秋节快乐。” 简依安心中一暖:“谢谢,但我没带……” 程硕摆摆手:“哎呀,咱们好朋友别客气嗷,猫呢猫呢?在里面吗?” 简依安打开小纸箱,小三花已经睡熟了,见到有阳光照进来,小爪子遮住了眼睛。 “哇,肉垫是粉色的,真可爱!”程硕说道,“正好能给我家小银做个伴,我去上班了它们在家就不孤单了。” 简依安听程硕这样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真诚地说:“我正没办法呢,你像天使一样拯救了我。” 程硕耳根微红:“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我呢,哈哈哈,你别夸了,再夸我会害羞的。” 简依安笑了一下。 程硕挠挠头:“也就多一口猫粮的事,你不说你有猫,我还打算请你到我家去撸猫呢。” 简依安说:“如果我有自己住的地方了,我也想撸猫。” 毕竟猫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啊。 “没事,你有时间了就来我家嗷,一样撸,你给它取名字了吗?”程硕摸摸小猫的鼻尖。 “还没有。”简依安说,“你想叫它什么?” “就叫……花花?简花花?”程硕摸了摸下脖子,“会不会太一般了?” “很好听呀!就叫花花吧。”简依安也笑。 程硕看了眼手表。 简依安问:“你赶时间吗?” 程硕摇头:“没有,我是担心你赶时间,太晚回去,顾总会不会为难你?” 提起顾烈辛,简依安稍微放松点的心情再次阴云密布。 “为难就为难吧,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他的连环计,我有我的登云梯……”简依安胡言乱语起来。 程硕笑得腰都弯了:“哈哈哈哈简依安你脱口秀演员吗这么会说!” 简依安扯出一个苦笑:“这么开心的时候别谈他了,我请你吃饭吧!再买点猫粮给花花带着……” 程硕接话:“花花嫁进我们家,你当娘的给给他陪点嫁妆?” 简依安笑了下,重重点下头。 “那……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程硕试探性问道。 简依安看程硕有点忐忑,笑了下:“好朋友,你说嘛!” “其实……我……我……想要……你的……你的……”程硕说着,耳根的一点点红色竟然蔓延到了脸颊。 简依安一头雾水:“啊?什么?” “你的一张签名照,我上周末翻电影翻到一部几年前的片子看到里面女主角跟你长得很像忽然想起来这部电影我上大学时就看过了首映这次看了中文字幕版的一直看到结尾的演职员表又到网上搜了一下没想到就是你本人!”程硕一口气说完了,气还有点没喘匀。 简依安轻轻笑了一下,像风铃轻轻吹动:“所以……你想说你是我的影迷?” 程硕脸红得如同番茄,心里咚咚咚打着鼓,用力点头。 简依安抚了下自己的胸口:“多大点事儿!你刚这么紧张我也好紧张!” 她的新闻也不是什么秘辛,名字和事迹都在百科词条上都挂着呢。 第72章 看她跟别人约会 简依安前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小小的疑惑,程硕以前在M国留过学,只要路过电影院应该也听过她的消息才是。 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自恋,程硕是工科生,不关注这些娱乐消息才是正常的。 程硕有点激动,从包里翻出一个拍立得相机:“可以……给你拍照吗?” 简依安本想立刻答应,又有点犹豫:“我脸上的疤……不太上镜呢。” “啊……你介意吗?抱歉抱歉……”程硕放下了相机,“我可以去找上次的特效化妆师,但今天时间大概是不够……” “没有,我是担心你不满意。”简依安在脸前伸手比了个耶,刚好隐藏掉了疤痕,“这样我就遮住啦,拍合照可以吗?” “合照?”程硕惊叹,眼中冒着星星,“那太可以了!我的荧幕女神,我永远追随你。” 程硕和简依安围着商场周围拍了好多照片。 吃过饭后,程硕挑了其中最满意的三张,铺开到桌上。 简依安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写。 To Jaden Cheng:Good luck to you!Aan.J To My影迷,程硕:祝愿你天天开心、万事顺遂。简依安。 To好朋友,程硕:愿友谊天长地久!你的好友,简依安。 程硕宝贝的接过三张签名照,郑重地说:“我会好好珍藏的!” “那好朋友,你能给我也写一张吗?”简依安问。 程硕瞪大了眼,甚至有些受宠若惊:“My godness,必须滴!” 便又在剩下的一沓照片里挑了张简依安最好看的,在上面写:To My Godness,喜乐常相伴!你真诚的朋友,小硕。 简依安收下,等风干了夹进自己的钱夹子里,同样郑重的说:“我也会好好珍藏的!” 程硕感动得要哭了:“干杯!” 而在不远处,他们没有注意到的餐厅的角落,幽怨的视线盯着他们。 * 顾烈辛原本在户外遛狗,远远看见简依安推着小电驴往外骑。 想到今天是中秋,她细胳膊细腿的想必也扛不了多少东西回来,便锁好了娜娜顺便去超市买点鲜肉。 顾烈辛开车出来时,简依安竟然跑得没影了,他就近选了个商超去买东西。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简依安在广场跟人说说笑笑。 他让她出来买东西,她竟然趁机跟人约会? 顾烈辛停好车从车库回来,简依安竟然不见了。 他买好东西走到负一楼,竟然又看见她帮别人买水买饭? 他今天要是没跟过来,她是不是连结婚手续都办好了? 顾烈辛脸色铁青,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果然,看见来电的一瞬间,简依安脸上笑容就消失了。 “……” 简依安接通了电话,神色瞬间黯淡。 “东西买好了吗?”顾烈辛问。 “快了。”简依安回答。 “别磨洋工,买好菜就赶紧回,晚上家里来客人。”顾烈辛说。 “知道了。”简依安率先挂掉了电话。 程硕脸上地笑容也消失了,担忧地问道:“顾总在催吗?” 简依安长叹一口气,捏起拳头隔空垂了两下手机:“他说晚上要来客人,我得早些回去做饭。” 程硕点点头:“确实,今天中秋嘛,各家各户都会凑在一起组个家宴什么的,我家今晚也要呢,真不想去啊……” 简依安也唉声叹气:“我也不想呢……” 程硕提议:“你要是想省时间,可以买点熟食回去,这家超市的熟食都做的不错。” 简依安回答:“正好,我还不会做饭呢,只会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 两人说着并肩离开了餐厅。 角落里的顾烈辛眼神更加沉郁了。 第73章 你说谎还真是信手拈来 * 简依安扛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御庭水居黑灯瞎火的一片。 她里外找了好几圈,确定顾烈辛是不在家里。 她顿时轻松不少,把熟食都摆好了放上餐桌。 随后拨通了舅舅的电话。 “喂,舅舅?听得到吗?”简依安问。 “安安呐,听得到,我刚歇下来。”舅舅说。 “舅舅,中秋节快乐,您吃饭了吗?”简依安问。 “哎哟,安安呐,这是这么几年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跟我说中秋快乐,我刚吃了,你呢?”舅舅问。 “还没呢。”简依安回答。 …… “安安呐,你要是闲下来了,我们舅侄俩见一面吧,我有苦衷啊,那三年不能去看你,我也后悔啊。”简帆在电话那头说着还哭了起来。 听到亲人诉苦,简依安也是眼眶一热:“舅舅,过去的事了,有机会见面再跟您说吧。” “诶,好,安安啊,我这晚班开始了,班长点名了,不跟你聊了啊。”简帆说完挂掉了电话。 简依安关上电话,又把别墅里该收拾的卫生做了,回到房间歇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但没有一个人回来。 顾烈辛不是说有客人要来…… 算了,不回来正好! 简依安有点窃喜同时又有点担忧,想着这人可能是临时有约,又想该不会半夜回来了再折腾她…… 这么想着,简依安干脆蒙头睡大觉,提前睡觉总归是没错的。 刚一躺下,她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简依安接通电话。 “简小姐,您开门吧,顾总让我来接您。”是林特助的声音。 “去哪?”简依安问。 “顾总在车里等您。”林特助直接说。 “我知道了。”简依安挂掉电话,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顾烈辛果然在车里等她。 车里没有开灯,看不清顾烈辛的神情,但一上车就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的压抑。 简依安默默坐了上去,一路上顾烈辛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沉重的呼吸和频繁变动的姿势似乎在昭示他不爽。 再这样下去,简依安都想拿出手机查一下顾氏的股票是不是出问题了。 好在车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停下之后,简依安这才看清,霓虹彩灯显示的是“HARFET”。 这是一家夜总会。 果然是骨子里的恶劣!简依安想。 顾烈辛长腿迈开率先走了进去,简依安随后跟上。 两人进了一部电梯,电梯里,顾烈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简依安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一段跑一段。 顾烈辛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简依安赶忙刹住车,才没有撞上他。 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顾烈辛开了门自己进去了。 简依安就站在门外等他。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凉爽的女人扭了出来:“你就是服务员?顾总喊你进去。” 简依安拉上了口罩,进了包厢。 包厢里,灯光昏暗,好在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有人过生日,金色的气球漂浮在空中,写的是Happy Birthday.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顾烈辛在角落,中间是白彦修,再旁边是刚才那个穿着清凉的女生。 白彦修率先看见了她,让出了旁边的位置:“哟,简大小姐来了,来来来,坐这里。” “让她站那。”顾烈辛冷沉地说。 简依安正好也不愿意坐,索性站在了原地,又悄悄往暗处挪了几步。 刚才那个穿着清凉的女孩立即见缝插针坐了进去,娇滴滴喊了声:“顾总。” 顾烈辛瞥她一眼,没有回应而是低头喝了口酒。 白彦修瞪了眼祝冰玉,又怕简依安尴尬,拍拍自己左边的空位:“来,简大小姐,坐这来。” “不许坐。”顾烈辛冷冷开口。 白彦修忍住想揍顾烈辛的冲动,打圆场说:“咱们人数齐了,不如玩国王游戏,喝闷酒多没意思?” 祝冰玉拍拍手:“好呀好呀,我赞成,我最喜欢玩游戏了,玩游戏之前我们先喝口酒暖暖气氛吧,来,顾总,我给您再倒一杯。” “让她倒。”顾烈辛抬抬手指,指了站在阴影下的简依安。 白彦修笑着说:“哎呀,简大小姐倒的水甜,不知道倒酒怎么样,来吧,简大小姐给我们露一手。” 又捶了一下顾烈辛的胳膊,低声说:“你态度好点能破产啊!” 昨天喝了今天又喝? 算了,反正喝烂肚子的又不是她。 简依安只想息事宁人,端起酒瓶给顾烈辛倒了满满一杯。 “哟,简大小姐知道你酒量好,特地给你倒了个满贯!老顾啊,你可得一滴不剩的喝了啊!”白彦修说。 酒量好? 简依安想起昨晚顾烈辛发酒疯的样子, 酒量再好喝醉了也跟傻子似的。 顾烈辛把酒递到简依安面前,命令道:“喝了它。”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简依安可不是会喝酒的人,她这辈子就喝过一次酒,还是正在叛逆期时候喝的,喝完就犯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错误。 从那之后,简依安不管什么情况都再也不喝酒了。 她诚实地说:“不好意思顾总,我不会喝酒。” 顾烈辛只像是没听到:“喝了。” “我不能喝,酒精过敏。”简依安扯了个谎。 顾烈辛抬头,冷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危险,冷嘲道:“你说谎还真是信手拈来。” …… 简依安接过酒杯,稍微抿了一口,便辣得像是火在烧,立刻咳出声音。 “娇气。”顾烈辛说。 简依安把酒杯放下,空调又开始制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喝完,不然把你丢去喂狗。”顾烈辛淡淡地说。 “……”简依安重新端起这杯酒,深色的酒水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变成血红色。 酒色透过灯光映在简依安的胳膊上。 宛若她流下的血。 “老顾啊,简小姐可能没喝过酒,别难为……”白彦修说。 “她喝得了。”顾烈辛的眼睛盯着简依安。 第74章 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 简依安同样毫不退缩盯着他,如出一辙的盛怒。 “哎哟,不是说要玩游戏吗?那我来发牌。”白彦修打断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缓解尴尬的气氛,又低声对顾烈辛说说,“你态度好点儿。” 一共四张牌,白彦修发完之后发现自己是国王:“我是国王,我让1号来问2号一个问题。” 祝冰玉摇摇手里的牌:“我是1号。” 简依安看了眼手里的牌,她是3号,跟她无关。 “顾总,你是2号。”祝冰玉的手摸上顾烈辛的牌,“那我可问咯,顾总你的第一次……” 白彦修适时制止:“咱们不聊限制级的东西。” 祝冰玉努努嘴:“顾总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顾烈辛眸色深沉,回忆了下:“七年前。” 白彦修夸道:“顾总还真是纯情,成年之后才喝酒。” 祝冰玉浅浅一笑。 “好了好了,第二局。”白彦修又发完牌,“诶,我又是国王,这次我要2号,2号是谁?” 简依安看了下手中的牌,举起来:“我。” 白彦修摸了摸下巴:“简大小姐你……你的初恋是谁?” “没有。”简依安不假思索地说。 白彦修也是一惊,他本来估摸着简依安会说老顾的,没想到这么爽快地就否认了。 他悄悄往后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光线作用,看到顾烈辛脸色又黑了几个度。 “有的人呢,年少时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感情来的时候似有若无,走的时候又无声无息,很多时候还没意识到是自己恋爱了,直到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觉那时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是初恋的味道~”白彦修唱了一段,才收回嗓子,“来来来,第三局。” “哎哟,我是三号!谁是国王?”白彦修说完有些后悔,这不就相当于自爆了? 祝冰玉扬唇一笑,摇摇手里的牌:“我是国王。” 那1号和2号就是…… 顾总和简依安。 “我要1号和2号亲……”祝冰玉拉长了尾音。 白彦修有点激动,要是他们两个能亲一口,那老顾心里不得乐开花了? 想完便向祝冰玉投去些许赞赏的目光,这顾总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倒是个会来事的。 “我要1号和2号,分别亲我一口。”祝冰玉说完,眼睛瞟了下顾烈辛。 白彦修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兔子不吃窝边草呢,这女人怎么敢把主意打到她大老板身上,赶忙阻止:“规则是只能使唤一个人做事。” 祝冰玉想了一下:“那我要2号亲我。” 简依安看了眼手中的牌,拉下口罩走上前。 祝冰玉看见顾总不为所动,反倒是那个服务员走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又觉得自己是运气不好,有气无处发。 简依安走了过来,凑上前。 祝冰玉忽然掩嘴惊呼:“天呐,姐姐,你脸上怎么了?这什么东西?会不会传染?” 此言一出,简依安神色也僵了,退了几步,又回到黑暗之中。 白彦修瞥了下旁边的顾烈辛,发觉他也只是喝闷酒,没半点解围的意思。 其实他也好奇,简大小姐搞文艺工作的,最该在乎容貌才是,怎么会搞出这么长一条疤来。 但是白彦修一时也想不到要如何宽慰简依安。 房间再度陷入安静。 …… 手机震动划破了尴尬的氛围。 白彦修接通了手机,听了几句之后就眉心微拧。 “你妹妹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白彦修说完便挂了电话。 顾烈辛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询问。 白彦修叹口气:“陈晓龙说什么他妹妹要生了……要生了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种。” 说完开始抖腿,多少带了点焦躁,拿酒的手都抖了起来。 顾烈辛淡淡地说:“你不去,会后悔。” “……”沉默了几秒,白彦修扯上了外套,“失陪了。” 白彦修几乎是冲出了包厢,关门时还带起一阵风,吹散了简依安的头发。 恼人的人走了一个,祝冰玉的手勾住了顾烈辛的脖子,红唇抵到他的耳边:“顾总,我来给你喂酒。” 简依安看见这样的场景莫名想吐,便小声说:“我也退下,不打扰二位的兴致。” 说完便转身要出门。 顾烈辛侧过头,带着一丝王者的睥睨:“站住,把酒喝了。” 简依安再次端起酒,因为酒太满,弯腰拿的时候还有点站不稳,手一滑,酒洒了大半。 沙发上传来极轻的一声笑:“阔别荧幕三年,简大小姐的演技退化成这样。” 简依安拿到嘴边的酒一顿。 顾烈辛擦了下手指,慢条斯理的说:“跪下。” 第75章 顾烈辛是不是欺负你了 * “……”简依安简洁地拒绝,“不跪。” 又不是封建社会?顾烈辛又不是皇帝,她为什么要跪? 一旁的祝冰玉看见顾总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先一步滑下了沙发,并拢双膝跪在了地毯上:“顾总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了?” 顾烈辛冷冷重复:“跪下。” “顾总。”祝冰玉的手摸上了顾烈辛的膝盖,还在希望能分担他的注意力。 简依安还是不为所动。 顾烈辛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香水味让他有点焦躁,他起身,走到简依安的跟前:“最后一遍,跪下!” “……不跪。”简依安淡淡地说。 顾烈辛的眸子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气息:“不听我的,你知道后果。” 简依安同样生气地看着他,就是不做动作。 顾烈辛直接上手,揪住了简依安的衣领:“你在用什么身份拒绝我?你哪来的底气?” 简依安看着他,清冷地说:“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 顾烈辛笑了一下:“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简依安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冷冷吐出四个字:“真是恶劣。” 她说他恶劣? 她敢说他恶劣? 她害死了冯老师逍遥法外,现在让她跪下就是恶劣? 论恶劣,她比他恶劣千倍百倍! 顾烈辛胸口顿时升腾起暴烈的怒火,脸上乌云密布:“七年前就该死的罪犯,你没资格说我。” 说完,顾烈辛转身拿起桌上的半瓶酒,宽大的手掌掐住简依安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 接着,他把酒对着简依安的口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席卷简依安的所有感官。 简依安宛如一个溺水的人,呛得直咳嗽。 “咳咳……放开……” 话没说完,简依安就又被抓去灌酒。 “咳咳咳……” 等她咳完了,顾烈辛再次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继续灌。 直到酒瓶见了底,顾烈辛才停下。 简依安脸上头发上都是酒渍,睫毛被泪水或是酒打湿了,口里还有酒,边吐边咳,十分凄惨。 顾烈辛嫌脏,一把推开了她。 简依安被推了一把撞到了墙上,全身上下都像在被火灼烧,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手拼命扶着墙才勉强地站稳,整个人颤颤巍巍,如风中残烛。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跪! 祝冰玉看顾烈辛要生气了,怕他没了兴致,便倒了杯酒端到顾总旁边,对简依安说:“姐姐,酒都喝了,不跪说不过去吧,你跪嘛,毯子是软的,跪着不疼。” 说着,祝冰玉便趁乱伸手拧了下简依安的腰,高跟鞋鞋跟抵上了简依安的膝盖窝,迫使她屈膝弯腿。 简依安的膝盖受了凉本就疼,此刻头晕眼花没有反抗的力气,腰上吃痛又被高跟鞋一踢,没防备住这背后来的一脚,摇摇晃晃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虽然有地毯,但膝盖砸到上面,还是钻心的疼。 简依安浑身疼得直皱眉,努力想站起来,却被祝冰玉按住了肩膀,怎么都使不上劲。 这种屈辱感把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简依安眼眶一热,晶莹的泪花打着转。 顾烈辛看她终于跪下了,一点得逞的快感也无,莫名的还是烦躁,接过手边的酒就喝了一口。 看见顾烈辛终于喝了她那杯加料的酒,祝冰玉暗暗一笑。 祝冰玉挽住顾烈辛的胳膊:“顾总,让她在这跪着,我们坐回去。” 简依安的肩膀上倒是没有压迫了,可膝盖还是使不上力气,身体软绵绵地像被抽了脊椎。 又想到刚才跟舅舅通过电话,舅舅问她“顾烈辛是不是欺负她了”。 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高高在上看她笑话。 这怎么能不算欺负? 怎么不算捉弄? 偏偏自己又无能为力,抵抗不了,被顾烈辛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本以为三年的牢狱她的心早已被封锁,却还是在得到了他人的善意和尊重后悄悄存了一丝期待。 然而,这一丝期待,现在又被这样恶劣的人踩在脚下,甚至踩得粉碎。 简依安一下没忍住,辛辣的冲击剥夺着她的味觉,委屈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下。 面前的地毯上很快便是星星点点的潮湿,像梅雨天气里的霉菌,一点点的弥漫,直到爬满整个房间。 顾烈辛坐在沙发上,一口又一口的闷酒,直勾勾看着跪在那边的人,心里那些不好的情绪快压抑到爆炸。 他扯了下领带,喊道:“出去。” 第76章 讨厌你,别碰我 祝冰玉脸上一喜,对着那边颐指气使道:“顾总喊你出去。” “滚出去。”顾烈辛说。 简依安擦了把脸,想着终于能放过她了,便撑着地,扶着墙勉强才站起身。 祝冰玉见状都想不计前嫌地去扶她一把,毕竟刚才那药的药效猛烈,再晚点出去,赶上顾烈辛发作就不好了。 这女人虽然面相恐怖,但平心而论身材气质还是不错的。 男人啊,在船上都一个样,关了灯之后什么都不知道,就怕顾总等会昏头昏脑逮错了人,她可不想帮别人做嫁衣。 “我来扶你。”祝冰玉起身去搀扶简依安。 一双猩红刺目的指甲搭上她惨白的胳膊,简依安还以为祝冰玉又来掐她,一掌拍掉了祝冰玉的手。 祝冰玉被拍了一下觉得有点痛,嗔怪地用力掐了一下简依安的腰作为报复。 简依安的腰最怕疼,这一下又让她痛得嘶了一声,但她自己还是努力,扶着墙往外走。 烈酒的后劲上来了,简依安走了几步,脚都不受控制的打颤,扶着墙都没办法好好走路。 脑子里像有一台蒸汽机在发热冒烟,整个视野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眼前越加昏暗,都是凭着本能往前一步步的挪动。 身后还有她讨厌的人不停地喊她滚出去,就像催命的警铃。 简依安也很想快点出去啊,心中想着别催了,但是喉咙烧得慌,根本发不出声音,宛如一个缺水的旅人在沙漠中跋涉。 终于,离门不超过一步的距离了。 忽然,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酒瓶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简依安没闲心去关心身后的事,手已经拉上了把手准备出门,满心想的就是终于能够解脱了。 一瞬间,一道大力将她扯了回来。 简依安被甩到了沙发上,背脊传来的疼痛让她眼冒金星。 “……唔”简依安疼得闷哼一声。 一旁的祝冰玉也愣住了,她上一秒还在给顾烈辛斟酒,下一秒顾烈辛就把酒连同酒桌都踢翻了。 第一次见到脾气这么不好的大老板,祝冰玉也是一头雾水。 “滚出去。”顾烈辛对祝冰玉说。 “啊……顾总?我?”祝冰玉以为顾总喊错了人。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五次。”顾烈辛揉揉眉心,说完再次瞪着她。 顾烈辛猩红的眸子迸发出杀人的目光,祝冰玉吓得花容失色,生怕顾烈辛发狂了要拿地上酒瓶子捅她。 这下阴谋阳谋都抛在脑后,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祝冰玉提起裙摆就忙不迭往外跑。 简依安被摔到了沙发上,本来就残存无几的神志更是涣散,偏偏沙发还像是长了爪子一样拉住她不让她起身。 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酒水的味道。 简依安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恍惚间都忘记了自己在哪。 她记得她要去一个什么地方,但那个地方在哪,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不能待在这里,会有危险,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坐起身来。 简依安有些懊恼地揉了下眼睛,却对上一双同样潮红的双眼。 下一刻,简依安就被这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好似在坐过山车。 简依安站都站不稳,两条腿软绵绵的像变成了人鱼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坐。 那人像是拗不过她,等她跌坐到地上之后蹲在了她面前。 他掐住她的下巴,问:“你凭什么这么硬气?” 简依安最讨厌这样压迫的感受,打掉了他的手,偏头说:“讨厌你……别碰我……” 随后,又不停地推拒着男人,他身上一股酒味,她闻不惯,很不喜欢。 那双眼睛离她越来越近,吐出了三个字:“你找死。” 第77章 喂,你帮我拿一下 * 简依安不明白,是她求生的意志还不够强烈吗? 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努力挣扎求生了,还有人说她找死的。 “我没找死……”简依安咕哝道。 她比任何都知道自己拼了命地想活下去好吗? 倒是这个人,干嘛拿这样恐怖的眼神看她,她欠他钱了? “……别看我。”简依安一掌打上顾烈辛的鼻梁,“你走。” 顾烈辛被软绵绵地打了一下,心中郁结的怒气竟然莫名消散了几分。 简依安的手还继续打着顾烈辛的胸膛,吐息出的酒气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兰花香味。 这味道…… 沁润肺腑,让他心旷神怡,方才的怒意已经完全消失。 顾烈辛自己都愣了,胸口像被羽毛划过,有点酸有点痒,甚至升腾起莫名的燥热…… 但这种燥热,绝对不是愤怒,倒像是什么别的情愫…… 顾烈辛抓住简依安的手:“别打了,再打,弄死你。”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妥协般的威胁,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简依安眉头一皱:“平白无故弄死我……违法的……” 何况她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判她死刑? “坏人。”简依安低声说。 这话明明是控诉,可顾烈辛听来,却莫名有点娇嗔。 “你才知道我坏?”顾烈辛问。 简依安却没心思理会他,原地呆坐了一会,便口干舌燥,喉咙想要着火了似的,看见桌上还有两杯半杯的水,便想拿过来喝。 “奇怪……怎么……拿不到?”简依安用手去拿,可是自己的手只是穿过了杯子。 简依安收回手,重重地敲了一下,立即觉得好痛:“没做梦啊……为什么拿不到?” 简依安试了好几回,依旧是拿不到。 “怎么回事……”简依安歪头看向杯子,“我是猴子吗?” 转头看见旁边还有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便说:“喂,你帮我……拿一下……” 她在使唤他? 顾烈辛看着简依安双颊潮红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那些揶揄刻薄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的就转了个弯儿。 “哪杯?”顾烈辛问。 简依安眯眼指了下:“那个……” “你确定还要喝?”顾烈辛耐心问她。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简依安咽了下口水,撇过头打算自己伸手去拿。 真奇怪…… 杯子有两个,她的右手,也有两个…… 简依安在空中摇晃自己的手,难道每个人都是有四只手的? 忽然,她胡乱挥动的右手被人捉住。 那人把她的手贴上了一个发热但硬挺的东西,隐隐还有敲击感传来。 简依安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 鼓发出更强的闷声。 简依安另一只手敲了上去,立刻也被抓住了。 这鼓……还会抓人? “太鼓达人?”简依安喃喃地问。 “你确定要喝?”顾烈辛放开了简依安的手,转而拿起了桌上的杯子,问她。 “鼓还会说话啊,哈哈,不是不让成精了吗?”简依安咧开嘴笑,“快让我敲一下。” 第78章 她……在扯他的皮带 简依安的手就要弹上顾烈辛的脸,顾烈辛偏头躲过。 那纤细的手指却覆上他的下巴,手指上微微有些薄茧,像是蝴蝶的翅膀略过。 顾烈辛有点痒,却不舍得让她拿开,心中的那丝躁动越加膨胀。 “诶,这是什么,好扎人。”简依安收回手,“你的皮上有刺。” 顾烈辛愣了一下,去摸她摸过的地方,他今天早上忘刮了,现在确实有点扎人:“这是胡子。” 简依安收回手,还在坚持不懈地去拿桌上的杯子。 “要喝吗?”顾烈辛先她一步把杯子拿在手里。 简依安哐哐点头:“要。” 顾烈辛揉了下眉心:“你想怎么喝?” 简依安伸手去握杯子,手却僵得像百年的树干,手指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弯曲。 噘了下嘴,然后仰起头:“啊……” “你是茶杯吗?还要人倒?”顾烈辛看着她,带着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说完,便将他剩下的半杯酒小心翼翼地倒进简依安的嘴巴里。 简依安醉了之后反应也很迟钝,半杯子喝完了才想起来辣,她吐出舌头:“辣死了辣死了,我要漱口!” 顾烈辛觉得好笑,好心地指了下门外:“洗手间在外面。” 简依安喝过酒之后嘴巴也变得红红的,咧开嘴笑:“谢谢!” 顾烈辛起身,叉腰看着她,又揉了揉眉心,这里的空气不算浑浊,他却有点喘不上气。 待会儿去了卫生间,他也要洗把脸冷静下。 顾烈辛长腿直立,忽然一双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腿疼,站不起来。”简依安说。 顾烈辛低头看她,嘴角扬起一丝张扬的笑意:“真是傻到家了。” 简依安没听到,只是用头蹭了蹭笔直的大长腿,感叹道:“好腿,我抱!” “你要抱?”顾烈辛有点惊讶,没想到简依安醉酒之后竟然这么缠人。 “嗯嗯,好腿。”简依安觉得自己有点热,而这腿像石柱一样冰凉,不由得多蹭了会。 顾烈辛眉心拧得死死的,忽然又舒展开了:“你醒来不记得这些事就好。” 说完,顾烈辛俯下身,把跪坐在地上的简依安拦腰捞了起来,抗在肩上。 “就背你这一次。”顾烈辛说。 简依安顿时天旋地转,天上地下都倒了个个儿,便以为地震了,她敲敲太鼓达人的背:“喂喂,地震了……是不是呀?” 顾烈辛决定到了洗手间就放她下来,当然不理她。 简依安被这样颠了一会,只觉得胃酸翻涌,腹腔里像是有怪兽一样在折腾她,她轻捶太鼓达人的背:“放我下来,我要,我要吐……” 她实在没忍住,话没说完就吐了出来。 顾烈辛背上一阵湿滑的暖意传来,意识到她干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抱、抱歉……”简依安对着空气,扯出一个没人看到但是尴尬的笑。 “简依安,你脏死了!”顾烈辛快步走到洗手台,放下了她。 简依安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刚才一下都给吐没了。 此时在洗手池里冲了下嘴巴,满脸都沾上了晶莹的水珠。 “酒都吐了还没醒?”顾烈辛摇晃着她,自己的呼吸却越来越灼热。 简依安被摇了两下就闭上了眼,用手捂住太阳穴:“停停停……脑袋都被你转晕了……我是陀螺吗……” 顾烈辛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就快到憋不住的地步了…… “干嘛摇我……”简依安还在抱怨。 顾烈辛一把放开了她,蹙了下眉,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还好只被一个醉鬼看见了。 他转身,打算直接回套房去冲洗。 “别走,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家。”简依安双手抓住了顾烈辛的皮带。 顾烈辛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她……在扯他的皮带。 顾烈辛此时呼吸都变得灼热,努力平复心情之后,转过身说:“你知不知道,扯一个男人的皮带,意味着什么。” “我会听话,别丢下我。”简依安乖乖的说,低着头还在摇摇晃晃站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顾烈辛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 简依安一下撞上了他的胸口,喃喃地说:“好阿烈……” 第79章 我会哭得很大声…… 顾烈辛呼吸不稳,心口像被陨石击中了一样狂跳,本来僵在身侧的手,覆上了简依安的背。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低声说。 怎么会……瘦成这样? 顾烈辛单手抱住简依安的背,竟然觉得骨头透过薄薄的衣物有些硌人,这女人是一点肉都不长吗? “带我回家……”简依安的手攀附上他的肩膀。 “你放手。”顾烈辛克制地说。 “你好凉,让我多抱会儿吧。”简依安身上也变得燥热,她很想扯衣服,但远没有抱这个人来得解暑。 顾烈辛强行把她拉开。 简依安像是有目标雷达一样又抱住他,语气间有些哀求:“别赶我走。” 顾烈辛叹了口气,退让了一步,气息吞吐了好几趟,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里会被人看见,牵手好不好?” 简依安像得到了奖赏的孩子,兴高采烈拉住他:“好,拉拉手,好朋友。好朋友,带我回家吗?” “嗯。”顾烈辛说。 * 最后,顾烈辛是把简依安公主抱抱回的套房。 因为怕她再吐。 他一进去,也不顾简依安脏不脏了,本来想直接把她扔床上的。 又怕她被他给扔散架了,最后还是把她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简依安晶莹睁着水雾蒙蒙的眸子看着顾烈辛,忽然说:“太鼓达人成精之后,居然,这么帅。” 顾烈辛以往这种恭维的话听得多了去了,可被她夸了,一丝莫名的绯红却爬上了耳垂,他极不自在地别过脸,冷声说:“乖乖呆在这。” 眼见他要走,简依安慌慌张张抓住他垂下来地领带:“你会回来的吧。” 顾烈辛被迫往前倾倒,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兰花香气:“……放手。” “你别走……”简依安说着还带着一丝哀求,圆圆的眼睛更显无辜。 “你很怕被人丢下?”顾烈辛几乎是附身在她耳侧。 “嗯……”简依安说,“我会哭得很大声……” 听她说话,顾烈辛的胸口里像被老鼠挠得发痒发疼,他皱眉说:“我会回来的。” “多久?”简依安问。 “很快。”顾烈辛解开领带,直接送给了简依安。 “别让我久等啊。”简依安说。 “嗯。”顾烈辛低声承诺,“等我。” “嗯,等你。”简依安露出乖乖的笑。 顾烈辛进了浴室,长舒一口气,站在淋浴器下拿凉水冲了一次又一次,可那股热力怎么都冲刷不掉,不仅冲刷不掉,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如果刚才是浑身燥热,那他现在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顾烈辛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了,就喝几杯酒的反应绝对不会如此反常。 此刻,他脑海中有了一个阴险的想法,他今天的喝的酒,有问题。 顾烈辛睚眦必报,平生最恨别人算计。 不管是谁做的,敢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在他身上,被他查出来了,一定会要那人死一千次一万次。 冰凉的水还在冲刷他的脊背,背上的热度倒是消下去了一些。 可他明显感受到身上的热度没有挥发,只是转移了阵地,此刻正在往他身下的一个地方汇集。 “……” 顾烈辛垂眸想了想,最终用手…… 第80章 后来,她真的哭得很大声 真是奇怪,顾烈辛以前很少干这种事,寡了这么些年没对任何人产生兴趣。 偶尔兴头上来了,也只是去蹦极、攀岩、速滑,做些极限运动来转移注意力。 喝完酒了,也只是蒙头睡一觉。 此刻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时,想到的…… 居然是她。 她穿衣服在浴缸里绯红的脸颊,郊外鹅黄灯的清丽光影,车里恬静温软的睡颜…… 不知不觉,脑子里竟然刻了那么多重逢之后关于她的回忆。 顾烈辛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中的不是药而是毒。 又想到她说的那句等他,便加快了速度…… “……嗯”考虑到浴室门可能不隔音,而她又在外面,顾烈辛隐忍又克制,低沉地轻吼。 划啦一声,门开了。 “……” 顾烈辛背对着门,上半身的脏衣服脱掉了,但是还穿着裤子,撇过头沉下了脸:“出去。” “为什么你穿衣服洗澡?”简依安懵懂地问,这样洗不干净啊。 顾烈辛忍住心中的躁意:“不想眼睛瞎了,就趁早出去。” 简依安身上也是莫名的燥热,看到有凉水自己也想去冲。 她抬脚进了浴室。 顾烈辛赶忙拉好裤子,又抬手关上凉水,无奈地说:“你真是个不怕死的。” 简依安没听到他的低语,只是抬头用晶莹眸子看着他:“我好热,我也想冲水。” 说完,抬手就去拉水阀。 凉水洒到了二人之间,简依安仰面让凉水冲到自己脸上。 水冰冰凉凉的,驱散了一些体外灼热,简依安张开嘴,接水喝。 顾烈辛见状连忙抬手合上她的下巴:“也不嫌脏。” 简依安身上轻薄的外衣湿了,里面衣服透出颜色。 顾烈辛撇过头,咳了一声。 “你身体不好,冲凉后会感冒发烧。”顾烈辛关上水阀,难得耐心地说。 “那你不会感冒发烧吗?”简依安睁眼看他,用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 柔夷的手指覆上额头,她的眼睛里好似有星光闪烁。 顾烈辛心气郁结,没忍住,低沉地闷哼一声。 这一声带着震动,从顾烈辛的胸腔传到简依安的耳朵里:“你怎么了?” 顾烈辛背过身,克制住冲动,咬牙说:“出去。” “你很难受吗?”简依安不退反进,担忧地问,“我也很难受,不过,不过,我可以帮你。” 顾烈辛余韵未消,红着眼问:“你帮我?” 简依安点点头:“你帮我找到回家的路了,我也要帮你。” “你知道怎么帮我吗?”顾烈辛问,而后轻笑一声。 简依安又一头扎进顾烈辛的背上,好像这样宽阔的背脊能让她安心,柔软的发丝贴上他宽阔的背脊:“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 “……这是你说的。”顾烈辛哑声道。 ……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在纤细的腰肢上游走,掌下凝滑的皮肤宛若缎带。 轻吻如雨点铺天盖地落下。 身下的人不安地扭动,绯红的脸颊带着莹润的水珠。 “简依安……”顾烈辛呼吸粗重,“我可没有逼你。” 顾烈辛撕开了唱片包装,放在唱片机上。 室内明暗交错,光影纠缠。 短暂的阻塞音结束,交响乐在浮沉中缓缓倾泻而出。 音符在乐谱上跳动,节奏时舒时紧,力度渐强渐弱。 空弦之后,重音和强音追逐交织,和弦浑如天成,乐章迈向高亢。 颤音未消,却泛音阵阵。 休止符后,呼吸间歇,又是新的一曲。 …… 后来,简依安真的哭得很大声。 第81章 食髓知味,意犹未尽 “你知道我是谁?”顾烈辛手指勾住简依安的头发问。 简依安头埋在枕头里,眼里噙着泪花,声音瓮声瓮气的:“太鼓达人……” 顾烈辛在她的背上用力亲了一口,没做纠正。 直到天快亮了,身下的人已经累到昏睡了过去。 顾烈辛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食髓知味,意犹未尽。 她当真……是个尤物。 顾烈辛帮她穿好了衣服,梳理好了头发,膝盖涂上了药膏,让她舒适整洁的躺在床上,如同对待心爱的宝物。 尽管这样的体验不是第一次。 七年前,仅是一晚的狂风骤雨,便让当时的他情难自已,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也不顾一切去燃烧自己…… 而昨晚这样的细雨缠绵,他清醒而迷醉,却同样让他情难自禁、缴械投降。 夏秋之交,清爽的凉风一步步攻城掠地,暑气却不愿消散…… 有种异样的情愫在心脏的一个角落开始滋生蔓延。 梅雨季里的霉斑,在无人知晓的空隙出现、生长、蔓延,等发现时,已烈火燎原……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难忍,脑袋中像是有铁锤在敲击般的钝痛。 发觉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心中疑虑更甚。 她敲了下脑袋,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昨晚被顾烈辛扯着喉咙灌酒,随后的记忆都像是雾里看花一样模糊。 心底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床头柜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电话来了,简依安伸手,却因手臂酸痛险些握不住手机。 “……喂。”简依安接通电话。 “喂,安安呐,我是舅舅。”简帆说。 简依安瞬间清醒了几分,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了啊…… “喂,舅舅,怎么了?”简依安声音沙哑。 “安安呐,我今天休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医院。”简帆声音苍老。 “啊?舅舅,你哪里不舒服吗?”简依安有点担忧。 “没有没有,就是去复查一下,你别担心。因为我就今天一天的休息时间,想跟你见一面,舅舅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我好想你。又怕麻烦你……”简帆说着又带了哭腔。 简依安心中也是一酸:“舅舅,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亲人,您在哪儿?我们几点见?” “安安,我们在海市福懋诊所门口见吧,下午两点,我在那等你。”简帆说。 嗒嗒嗒,传来敲门声。 “好的舅舅,待会见。”简依安挂掉电话,想起身去开门,却牵扯到某处撕裂般的疼痛。 心,顿时如坠冰窟。 她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钝痛脑海里,竟然闪过几丝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昏暗灯光下,两人身影交叠。 “客房服务。” 门,还在敲…… 简依安压制住心里的羞愤,掀开被子下床,却又站不稳,一下子跪到了床边。 膝盖痛到散架。 她扶着墙,蹒跚走到门边,开了门。 一个女服务生交给她两个袋子,还有一张卡:“这是顾先生交代的,密码是房门密码。” 简依安接过袋子,里面分别是一套新衣服和一份午餐。 她转头,却看见垃圾桶里,是堆叠起来的白色卫生纸和透明塑料袋。 昨晚,她经历了什么,显而易见。 第82章 餐盒里有药,记得吃 沉闷的夜空之下,满房的旖旎。 袋子从手中滑下,简依安立即拨通顾烈辛的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听。 再打了一遍,又是忙音。 第三遍的时候,语音提示已经变成了用户正忙。 她被拉黑了。 简依安的泪水瞬间决堤。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又…… 简依安哭着哭着,又跪坐到了地上。 本以为,他让她跪下已经是极限,没想到…… 竟然连她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要踩在脚下! 简依安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身上,心里,都像是被挖开一个大窟窿,涓涓的血液喷薄地往外流。 简依安扶住床,任由泪水将地毯浸湿。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是她来遭受这一切…… 不一会儿,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在忙。午餐盒里有药,记得吃。” 是顾烈辛发来的。 简依安握住手机的手轻轻颤抖,她恨不得把手机捏碎! 可是,手指的关节捏到发白发痛,却无法缓解一丝她心中的痛。 手机屏幕黑掉了,映出她仓惶无助的脸。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十二点半,她还有亲人在等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简依安擦掉了泪水,双腿打颤,撑住床沿站了起来。 她将午餐盒打开,一口吞下了里面的白色药片。 药片很苦,她的喉咙很干,吞下去的时候像有刀片在刮,可受到凌迟的,又何止只有她的喉咙? 简依安换好衣服,从垃圾桶里拾起一枚令她作呕的东西,用塑料袋包了起来,放进帆布袋里。 海市福懋诊所很远,跟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几乎是横跨市中心的对角线。 * 简依安到达的时候,有一个满脸褶皱老者的坐在诊所外面的花坛旁边。 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舅舅。 她忍住大腿间的疼痛,颤颤巍巍向老者跑去。 老者也看到了她,拿起身旁没有标签的矿泉水向她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过来。 简依安心中一揪,喊道:“舅舅,你别跑。” 老者停下了脚步,撑住膝盖等她,手上还提着X光片。 “安安呐!”简帆一看见简依安就热泪盈眶,坚硬还带着裂缝的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舅舅……”简依安也哭了。 这个人,是现在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有时候人到了某种极端的情绪的时候,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 一老一小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简帆比起以前,身体萎缩了不少,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花白,看起来已经七十多了。 “舅舅,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简依安擦了下额头。 “在工地上干了快三年,这腿老毛病了。”简帆说,“下雨天发疼我也没当回事,就前三个月开始,一走路骨头里像是有针在刺,已经没办法干活了,这才想着来医院里看看。” 简依安看着X光片也是眉头一皱:“咱们快去看医生吧。” * “啊?做手术?”简帆惊恐地说,“啊?医生,那得多少钱?” “你这走不了医保。”医生点了点光片,“一阶段先准备个五十万吧!” “啊,医生,我能吃药吗?吃上回您给我开的那种?”简帆问,语气尽是哀求。 “你的情况已经比上个月严重很多了,吃普通药没用了。”医生斩钉截铁,“你上回的医药费还欠着,领导已经找我谈话了。” “啊,医生,求求你,给我开点新的药吧。”简帆老泪纵横,“医药费,我,我一定会补上的。” “我们这里是私人诊所不是慈善机构,今天让你挂号看病已经是院长看你可怜,无偿给你开药了。”医生也很为难。 简帆哽咽,说不出话,简依安站在旁边也是红了眼眶,舅舅的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医生埋头写病历:“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的情况,做手术是最有效的,吃药只是缓解,不能治疗。趁还能做手术就做,以免到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 “就只能什么?”简帆的声音轻微颤抖。 “只能准备……唉……”医生欲言又止。 简依安却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唉,上次的药跟你再开一个疗程,这是你女儿?”医生指了下站在旁边的简依安。 “我侄女,我是她舅舅。”简帆说。 医生叹了口气:“你先出去缴费拿药吧,我跟您侄女说。” “回去跟你舅舅好好商量下,他这个情况,前后拖了两个月了,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截肢都是小事,就怕有生命危险。”医生看了下简依安的破旧帆布包,“你们还是尽快把之前欠的医药费补上,然后筹钱做手术吧。” “医生,总共需要多少钱?”简依安问。 “先做一疗程,手术费五十万,医药费二十万,后续得看恢复情况来制定二三疗程,总计费用两百万左右,保险一点是三百万。”医生说。 三百万……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如果只有做手术能让我舅舅好起来的话,我会尽力筹钱的。”简依安说。 “嗯,知道了,你们尽快吧。下一位。”医生把挂号单插进钢针里。 第83章 顾总,简小姐报警了 * 简依安没有想到,舅舅的病是要喝中药的。 那样瘦削摇晃的身板,要把这样一大袋的药材扛回去。 简帆走在路上,宛若一只蚂蚁,要扛起超过自身重量几倍的东西。 而曾经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那个人,似乎再也见不到了。 简依安忍住泪花,接过简帆身上的药材,自己扛了起来。 因为这些药材是超大超重行李,坐不了公共交通,他们只能步行回到工地的宿舍。 舅侄两人你扛一段我扛一段,穿过海市最繁华的市中心。 海市最高的大楼里,顾烈辛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喝着提神的咖啡眺望窗外。 远远的,看到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扛着白花花的东西往前跋涉,身后还跟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 老者走不动,走几步路就要歇一下,工人走到马路边的时候,被石墩子绊了一跤,肩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这样像工蚁一样忙碌的人,在海市里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顾烈辛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翻看下午会议要用的文件。 * “安安啊,工地就在前面,我自己扛回宿舍吧。”简帆追上简依安,对她说,“工地里鱼龙混杂,都是些老油条,你个女孩子进去了,不好。” 简依安放下药材,点点头:“舅舅,你一个人在里面也要小心。” “安安呐,医药费你交了多少钱,等工钱发了我就还给你。”简帆问。 简依安忍住泪水,她不想让简帆担心,于是叮嘱道:“舅舅,医药费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你一个人住着,记得多吃点有营养的,入秋了天气凉了记得多穿点……” 简帆眼眶湿润,眼角的皱纹像河道干涸的支流,他粗糙的手指擦擦眼泪:“安安呐,你还在我身边关心我,有你真好!” 简依安看看时间也快到了下午六点,掏出身上的四百五十二块,有整有零的放进简帆手里:“舅舅,有事打我电话。” 简帆抱住了简依安:“安安呐,谢谢你,现在我只有跟你相依为命了。” 简依安也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舅舅,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 顾烈辛刚开完会,就接到了林特助的电话。 “顾总,临川、云林、春阳等东南地区的对点帮扶的福利院资助款项各院长已经确认收到了,还有几个特困地区的回执尚未发送,相关的资助对象和数额详情发您邮箱了。还有就是西南区的几个慈善机构在联系咱们合作,你看是否要过目。”林特助说。 “先审核一下几个慈善机构资质,符合条件的项目直接拨款,具体项目落实要定期跟进,进度发我邮箱。东南地区未收到回执的继续跟进,后续有额外紧要需求的可以先拨款后报备。”顾烈辛揉了揉眉心,“唯一目标是保证钱用在困难儿童身上。” “明白。”林特助说。 “这些事做的不错。”顾烈辛夸奖道。 “顾总,简小姐……”林特助顿了顿,“……报警了。” 顾烈辛愣了一下,随后勾唇笑得邪肆:“在哪?我去找她。” “海市湾海区御庭街派出所。”林特助补充说,“简小姐今天中午陪简帆去了福懋诊所。” 顾烈辛挑眉,简依安出狱这么久不联系简帆,他还以为她是打算六亲不认了。 没想到今天联系了简帆,是要跟她的吸血鬼舅舅诉苦吗? 呵,那个吸血鬼坏得很,她也不怕再被他坑了。 “她去诊所干嘛了?”顾烈辛慵懒地揉了下太阳穴。 昨天他大致看了简依安的身体,没什么外伤,早上的时候药效什么的也都退了。 应该不是简依安自己生病了,估计是她的痨病舅舅出了幺蛾子。 “我担心会打草惊蛇,还没联系那边的医生。”林特助说。 顾烈辛合上文件夹:“等会找时间查一下怎么回事。” 第84章 我们结过婚的,老婆 * 迈巴赫在车道上飞驰,顾烈辛本来还觉得有些无从开口,但现在既然她先挑起来了,那他就有话口了。 顾烈辛到派出所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若隐若现的玉兰花味传来,顾烈辛抬眼看了看,她果然还在里面。 简依安坐在等候室里,晚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身体绷得紧紧的。 罚坐吗?真像个小学生。顾烈辛心想。 随后,他收住似有若无的笑意,面色严肃的走进了大厅。 简依安看见了顾烈辛,只是看一眼就撇过头去,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顾烈辛也不看她,径直走向值班员。 值班员打了内线电话,不一会就有中年男警官带着两个人到了笔录室。 “报警人描述一下昨晚的事件经过。”中年警官说。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昨晚,我被顾……雇主带到夜总会,作为服务员在房间里服务。之后被雇主强迫下跪,我不愿意,雇主便对我强行灌酒,我昏迷之后,又对我实施了姓侵。” 中年警官整理了下文件,对顾烈辛说:“你这边呢?” “我不同意单方面指控,昨晚,是她勾引的我。”顾烈辛长指弯曲,打开手机的视频文件。 走廊里,是简依安拉住了顾烈辛的皮带,不让他走,顾烈辛拗不过她,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画面一转,是顾烈辛抱着简依安进了房间。 但就视频画面内容来看,女方怎么都不像是单方面被强迫…… 简依安满脸涨红,抬手就要去抢顾烈辛的手机。 顾烈辛身高又高,手长脚长的,简依安根本够不着。 情急之下,简依安抬手一巴掌打上了顾烈辛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关掉!” 顾烈辛被打得偏过头去,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火气,转头看见简依安气鼓鼓的像条河豚,眼里的凶光又消散了大半。 便缩到角落里,关上了手机视频,转脸跟警察无辜地说:“警察叔叔,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您看清楚了,是她先打我的!” 中年警察挠挠头发,威严地说:“你们都冷静,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否则都关起来。” 简依安气得发抖,偏偏刚才片段零星的视频里她确实没有反抗,甚至是更主动的一方…… 此刻她也无话可说,心中的愤恨依旧,脸却逐渐变得涨红。 “警察叔叔,她家暴我,我也要报警。”顾烈辛坐回原位,长腿交叠。 “家暴?”中年警察听到这个词瞬间一头雾水。 “家暴?”简依安也看向顾烈辛,眼中带着憎恨。 顾烈辛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他解开西装,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红本子,摊开了放到桌上:“警察叔叔,我老婆跟我闹脾气呢。” 中年警察拿起红本,看了下顾烈辛又看了下简依安,眉头皱了起来,把本子狠狠往桌上一摔:“你们夫妻矛盾回家去解决,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 简依安拿过了结婚证,摇头说:“不是的!这是假证!我没有跟他结婚!” 中年男警察已经抽出了警棍,生气地指着简依安:“你不要……” “我们结过婚的,老婆,你忘了?”顾烈辛揽住简依安的肩膀,把结婚证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指了下日期,“喏,正好两个月呢。” 简依安看见日期,确实是她出狱的当天,伸手再次抢了过来,就想撕掉。 顾烈辛大掌包裹住她的手,赶忙阻止:“别撕,否则你会后悔的。” 简依安也觉得措手不及,当天分明是顾烈辛恶劣的恶作剧,让她跟狗拍结婚照,可现在照片上的狗变成了顾烈辛本人。 更可怕的是这结婚证上是有钢印的,确实不是假证。 简依安看着结婚证,一时也慌了神。 虽然顾烈辛确实是疯狗,但总不可能那条狗成精了变成顾烈辛。 顾烈辛揽她肩膀的手紧了紧,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想好了,撕了可就离不了婚了。” 中年男警察被这两个小年轻烦得不行,挥手道:“出去出去,别浪费警力资源。” 简依安被顾烈辛揽住,走出了警局,上了迈巴赫。 第85章 我觉得我们配合得不错 * “乖乖坐好,否则你想再挨一针。”顾烈辛帮她系好安全带之后就下车了,转而靠在车旁边接了个电话。 他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之间,瞥了车里的简依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顾烈辛回到车里,没有上驾驶座,而是坐到了后排,简依安的旁边。 “药吃了吗?”顾烈辛问。 简依安不说话。 顾烈辛轻笑一声。 “昨晚呢,我做了保护措施,但是以防万一,我建议你吃了。当然,你要是想留我的种,我也养得起。”顾烈辛说着,手掌张开,又覆上了简依安微微发抖的手。 简依安抽回手,低声道:“恶心。” “我恶心?昨天在船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顾烈辛把自己的大掌举到空中,清冷的气息吹到简依安耳边,“昨晚我们,十指相扣,你要我,别放开你……” 最后几个字带了一点旖旎的尾音。 简依安浑身像被电了一般,抄起手边的帆布包就冲顾烈辛的脸上砸去。 帆布包很轻,里面就几张餐巾纸,连个钢镚都没有。 但是顾烈辛的眉宇被锋利的拉链划到,留下一道血痕。 顾烈辛敛了神色,轻嘲一声,冷笑说:“都是成年人,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贞洁烈女,你还当自己是简家大小姐?简依安,你七年前就跟我……” 啪的一声,顾烈辛被一巴掌打得偏过头。 “简依安!”顾烈辛吼道,“你现在演什么?装什么?你要真的在乎名声,七年前又怎么会喝得烂醉勾搭上我?” 简依安除了悲愤还有难堪,一滴热泪啪的落下,滴到坐垫上。 “你闭嘴!”简依安哭道。 又是啪的一声,顾烈辛的脸又挨了一巴掌。 顾烈辛舔了下后槽牙,刚想继续揶揄简依安,忽然视线中看到脚垫的角落上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按理说,他的车上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忽然,看到旁边的帆布包,心中立即了然…… 顾烈辛用指头捻起地上的东西,举到简依安眼前:“简依安,你拿我的这个是……做纪念?” 简依安又羞又愤,这是她拿来当证据的,刚才没交出去就被赶了出来,放在帆布包里忘记扔了。 现在看到了便觉得辣眼睛,好似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病毒。 顾烈辛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我倒是第一次遇见有这种收藏癖好的人,不愧是声名在外的简大小姐啊……” 其实顾烈辛自己也觉得害臊,但比起嘲讽她,这点害臊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现在车内灯线昏暗,她也看不见他耳廓上的绯红。 简依安难得服软偏过了头,说:“扔掉!” “这是我的东西,我可不扔。”顾烈辛看着她,轻笑。 简依安看着窗外,月亮爬上了枝头,树影摇曳,影影绰绰的树影像没有形状的鬼魂。 老实说,到了现在,委屈啊,羞愤啊,在刚才的两个耳光里已经消散了大半。 连简依安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委屈。 她有什么资格控诉不公呢? 她凭什么觉得委屈呢? 这一切不都是她咎由自取? 七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顾烈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心而论,昨晚我觉得我们配合得不错,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也挺舒服的不是?” 简依安靠着座椅,咬着自己的手腕,任由泪一滴滴地往下流。 第86章 昨晚又不是我强迫你 “脑子里没有记忆,身体应该还有吧。”顾烈辛的手搭上简依安的背,惊讶地发现,她正在发抖。 恍惚间,顾烈辛想起昨晚她躬身颤抖时,因为瘦削而凸出的脊骨,顾烈辛不由生出几分疼惜和无措。 顾烈辛愣了一下,咳嗽一声:“我呢,旷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想找个固定的对象,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简依安仍是沉默地颤抖,只觉得身后的人无比聒噪,并没有在乎他说什么。 顾烈辛眨了下眼睛,强迫简依安转身面向自己,发觉她已经哭得像个泪人。 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仔细看了,她身后的那块窗户已经沾了一些水汽。 真是个水娃娃。顾烈辛想。 “又哭什么?我现在又没欺负你。”顾烈辛抚了下自己的脖子,语气间有一丝无措,“是不是热了?要不要喝口水?” 随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开了窗户,递给她一瓶水。 “你别哭了,昨晚又不是我强迫的你……”顾烈辛越说越小声,“喏,喝点水吧。” 简依安推开他的手,继续转过身去。 顾烈辛也回过身来,目视前方:“你现在很缺钱,对吧?” 凉爽的夜风吹来,简依安闻言,神智清醒了几分。 对,她很缺钱。 在牢里,因为没钱打点,永远是最后一个吃饭。 出狱之后,因为没钱租房,住地下室遇到坏人。 现在,因为缺钱,她连舅舅开药的钱都交不齐。 顾烈辛说对了,她缺钱。 “你舅舅要做手术,手术费不少,对吧?”顾烈辛说的很明确,“你每个月的工资都打在我的卡上,你不是我本人,取不出来这些钱的。” “你要说什么?”简依安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顾烈辛擦了下鼻子,手搁在鼻梁上:“跟我做一次一万,打到另一张卡上,不算工资……” “女票资是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轻笑,手指勾上了简依安的发梢:“不错,都学会抢答了。” “……”简依安冷冷地说,“不可能。”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顾烈辛轻笑,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卡,举在手里晃了晃:“那一次十万,可以一次性预支五十万。只要你说成交,五十万立即到账。” 五十万…… 怎么会是这样巧合的数字。 简依安闭上眼,自己好像被撕裂成两个她。 一个白色的她说,不行,不能答应,否则会万劫不复! 另一个黑色的她说,答应啊,答应的话,舅舅医药费就有着落了,就能做手术了,舅舅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两个声音在她脑内打架,简依安晕的不行。 “再怎么说,我是大老板,我跟你又是前男女朋友,这个价卖给我,你不亏的,而且我们配合得很好,我会温柔的。”顾烈辛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简依安睁眼,看着他。 顾烈辛的手帮她拨开额前因为薄汗濡湿的碎发,用有些粗粝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魔鬼般的蛊惑:“怎么样?成交吗?” 简依安闭眼,嘴唇颤抖,说:“成……交……” “契约生效。”顾烈辛邪肆一笑,强行握住她的手掌,拉到自己的脸颊旁边摩挲,“那现在天色已晚,我的车贴了防窥膜,外人看不见,不如现在……” 简依安震惊地看着他,半点苦涩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和不可置信。 顾烈辛没忍住,忽然轻笑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胸腔都在颤抖。 “好了,不逗你了。这种事情,我也是要准备文件跟你签字确认的。” 顾烈辛的小臂抚上额头,靠在了车座上。 “你消停点,别哭了,我开了一天的会,累死了。你又不会开车,我可不想疲劳驾驶。” 顾烈辛另一只手摸上了简依安的头,妥协道,“安静休息会儿,等代驾过来。” 说完,顾烈辛就真的调整了下姿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87章 真是欠你的 * 夜里,简依安被顾烈辛带到了书房,打印机里吐出来一张纸。 “签了。”顾烈辛递给她之后,开始敲键盘。 简依安接过,白纸上的黑字变得尖锐,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扎她的心脏,拿纸的手微微颤抖。 顾烈辛察觉到简依安没动静,头也不抬地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想到瘦骨嶙峋的舅舅,还有缴费单上一连串的数字和小数点,简依安心中已是麻木,扫了一眼,从笔筒拿出笔,一鼓作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简依安。 写过无数遍的三个字,此刻写下来,轻飘飘的像羽毛,又像巨石一样千斤重。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在某个电影里看到过,女主角穿越到了妖怪世界,为了一份工作将名字卖给了巫婆,最终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回名字回到现实世界。 她现在也在跟魔鬼做交易,不同的是,她没有回头的可能性了。 顾烈辛收了纸之后放进文件夹,键盘还在噼里啪啦的响,他头也不抬:“我处理点工作,你先去洗澡,到二楼卧室等我。” 意思再明显不过,简依安了然,转身出门。 他说的对,卖给他了,她现在就是女支女。 只要他言而守信,舅舅就有救了。 顾烈辛瞟了一眼她的背影。 她不哭不闹不缠人的样子,还挺乖的。他心说。 * 顾烈辛进门的时候,看见简依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发挽起束在耳后,穿的是干净的员工服。 宽大的员工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扣子却一丝不苟地全都扣上了。 顾烈辛勾了下唇,他想,如果她今晚表现得不错,过几天闲下来了就带她去买点衣服。 他看过她的身材,知道她适合什么风格。 顾烈辛关了卧室里其他的灯,只留了门后的一盏鹅黄的小夜灯。 他极力复刻昨晚的环境。 室内昏暗,一丝玉兰花的气味氤氲传来。 顾烈辛躺上了大床,拍了下身边的空位,示意简依安上来。 简依安看着他,站了起来,脚底却又像黏了胶水,怎么都走不动。 顾烈辛沉了下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想从脸上找出一丝不情愿来,好再揶揄她几句。 可他看来看去,这女人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连刚才在车上的悲愤哭闹都要比此刻鲜活。 他安慰自己,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就跟他做了两次,还都是在醉酒的情况下,现在清醒着,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真是欠你的。” 顾烈辛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引导她躺平在了床上,冰凉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简依安的眼睛终于落在他身上了,却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别的人。 顾烈辛不愿去猜她在想什么。 此刻在他身下,她即使再不情愿,他们都是白纸黑字绑定了的,再往深了一层去想,他跟她还有红本子罩着,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他想对她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考虑她的意愿。 顾烈辛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耳畔,头埋进她的颈窝,闻了一会,是好闻的玉兰花味,不由地多嗅了几口。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像娜娜,顾烈辛咳了一声,却发现身下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 简依安濡湿的头发还没吹干,粘在了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你在练军姿?”顾烈辛问。 简依安如同死鱼一样僵在床上,动了下嘴唇:“你给我扎一针吧。” 第88章 注意呼吸,别咬舌头 顾烈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吃错药了? 知道他这是在拒绝自己,简依安躲过他的眼神,轻轻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克制住反胃感。 昨天还掐着她的嘴巴给她灌酒,口口声声说恨她的人,今天就能清醒着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本以为签字画押之后她已经可以说服自己了,可真的跟他做到这一步时,她还是没办法冷静。 胃像打了个结拧在一起,如果不借用外力手段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无法继续下去。 “我这有安定片。”顾烈辛在她耳边轻声说。 “能给我一片吗?或者能再给我灌酒吗?”简依安燃起希望,祈求他能大发慈悲让她舒坦点。 “你感觉很煎熬?”顾烈辛问。 简依安看着他,那双原本带着星点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顾烈辛的兴致忽然降了几分。 昨晚的她,果然被施了魔法,可遇不可求。 今天就像是魔法消失了一般。 顾烈辛不禁又有些气恼,刚才签条款前不是还让她反悔了?是她自己同意签字的。 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总不能事事由着她,尤其还是在床上。 “不给,忍着。”顾烈辛嘴角扬起一丝恶劣的笑,伸手开始解她的衣扣,“刚才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了。” 简依安绝望地闭上眼扭过头去。 衣衫尽数褪去,完整的身体出现在他眼前。 他能感受到,她浑身冰冷,还在颤抖。 “冷吗?”顾烈辛故意曲解她的反应,“要不要开暖气?” 简依安把嘴唇咬得死紧,仿佛努力克制着什么。 顾烈辛略带热度的大手捏住简依安的脸颊,轻巧地扳正,冷然道:“卖都卖了,还演什么?” 微热的呼吸重新落在简依安的耳畔,鼻尖蹭到她濡湿的头发,粗粝的指腹从颈部滑到胳膊,再到微微潮湿的手心。 带着薄茧的指尖拉开她蜷缩的手掌,伸进她的指缝。 顾烈辛迫使她跟他十指相扣,想让他们共同找回一些昨晚的回忆。 可惜,她空洞的眼睛里,告诉他没有。 他离她更近时,简依安忽然浑身一抖,呼吸变得急促,全都在剧烈的震颤。 顾烈辛知道,她是精神极度紧张导致的过度换气。 可这样的反应却让顾烈辛眼前一亮,这至少让他知道,她全身心都被他占据。 顾烈辛抬起身,放开她的手,手捧住了她的脸庞,指腹勾勒着她的唇形,点了点她的嘴角,似是好心的提醒说:“注意呼吸,别咬到舌头。” 就像她说的一样,顾烈辛睚眦必报,是恶劣到极点的人。 都到这一步了,她撩起来的火,自然得让她灭掉。 顾烈辛叹了口气,抬起身在床头柜里拿了条领带,准备绑在她的嘴上防止她窒息。 “张嘴。”顾烈辛命令她。 简依安已经满脸绯红,眼角挤出一点泪花。 顾烈辛不想看她这副样子,干脆把她调了个面儿,让她双手背在身后,领带绑上了手。 正当他再次起身,解开皮带时…… 哇的一声,简依安吐了。 暗色的床单上本就被她的头发浸湿了一些,现在变得更湿。 顾烈辛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第89章 等会儿穿睡衣上来 * 简依安回过神来已经躺在了地板上,后脑勺还在一阵一阵传来痛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顾烈辛一掌拍飞到地上的。 虽然身上每个骨头都疼,但却有种如同获救的感受。 但这种小小窃喜,瞬间被顾烈辛那副杀人的神情给浇灭了。 她听见,顾烈辛要她滚。 简依安惊慌失措地抱起衣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滚了,下楼的时候因为腿软还跌了一跤。 几乎是抱头鼠窜地跑回了保姆房。 简依安冰凉的手在穿衣服的时候还在颤抖。 扣扣子的时候没忍住,胃酸猛烈翻涌,也没法管衣服没扣好了,冲进洗手间,跪坐在马桶边又干呕了起来。 她觉得奇怪,自己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哪来这么多东西要吐呢。 这有悖于常识。 而且今天,简依安还没有履行合约义务,顾烈辛可能不会给她五十万。 想到这里,简依安的腹部又是一阵绞痛。 “简小姐。”顾烈辛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简依安身体一僵。 一般顾烈辛这样喊她的时候,多半不会有什么好话。 简依安擦了下嘴,转头仰视着他,嘴唇因为刺激变得胭红。 顾烈辛倚在门边,扫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我听说简小姐工作经历丰富,在片场的时候最是敬业,各种戏都是自己上,从来不用替身。当清洁工的时候也是,各层楼都扫得最干净……” 简依安吐得脑子嗡嗡的,他这样衣冠楚楚还叽里咕噜说一堆,只觉得聒噪得很,也不想去分辨是褒是贬。 她虽然害怕,却也不是他说的每句话都想听。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样没有职业道德?”顾烈辛说完,久久没有下一句。 简依安神情疲惫地看着他,目光显露出一丝呆滞。 因为顾烈辛站在背光处,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但简依安知道,他肯定很生气。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简依安还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话没说完又扶着马桶吐了起来,整个人奄奄一息的样子,浮现出怜人的病弱感。 顾烈辛皱眉看着她,他刚才就闻了下她,她反应这么大? 他是什么很臭的东西吗? “上楼去把床单换一套新的铺上,脏的直接扔了。”顾烈辛说完,抱臂走开了。 简依安漱了下嘴巴,衣服穿好之后就去了顾烈辛的卧室。 卧室门是打开的,顾烈辛此刻不在。 应该是被她气得不轻所以不想进来了,简依安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才简依安只是动静比较大,并没有吐多少东西出来,床单只脏了很小的一块。 只是这床单看上去质量好得很,扔了也怪可惜的。 更重要的是,简依安担心顾烈辛会找她索赔,她现在连饭钱都交了出去,是真的分文没有了。 简依安又铺好新的床单之后,抱着脏衣篓往外走。 正当她走下楼梯的时候,顾烈辛低磁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等会儿穿睡衣上来。” 简依安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时候,顾烈辛已经转身走远了。 手上的脏衣篓忽然变得有千斤重,刚才紧张得太要命都忘记穿鞋了,走进洗漱间被冰凉的瓷砖刺激到了才回过神。 她狠狠地刷牙洗脸,又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疤痕。 暗红的疤痕虬曲,似一道裂痕,可她自己知道,这是弥合的标记。 简依安垂眼,吸了吸鼻子,现在的情况比当初在监狱的那个魔鬼手里不是好多了吗? 只要她听话,至少顾烈辛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她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了,她要守护的,只有她唯一的亲人。 第90章 我可没有小零食喂你 * 简依安没有睡衣,往常都是穿着干净的外衣睡觉的,此刻只能换上她平时最常穿的那件衣服。 卧室的门没有关,留了一道缝隙。 简依安站在门口踌躇,迟迟不敢进去。 顾烈辛已经换好了米白色的睡衣,正坐在床上看平板电脑。 余光里见有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便喊了一声:“进来。” 简依安推门进来,站在门口。 见她穿的是一身日常外穿的衣服,顾烈辛也没说什么,勾了勾手:“过来。” 简依安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指头指了指脚下。 “怎么?地上有刺?”顾烈辛问。 “我可以在这里跪一晚上吗?”简依安问,眼神中充满真诚。?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有病的。”顾烈辛关掉平板,看着她,“我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给我守灵。” 简依安心中暗暗叹气,她应该确实有病,只是还没确诊,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 顾烈辛拍了拍床铺:“上来。” 简依安往前挪了一步。 “你是牙膏?挤一下动一下?”顾烈辛皱眉看着她,“还是你在床单上抹了毒?” 简依安摆手,刚想说没有。 顾烈辛直接打断她:“上来,我不对你做什么。” 简依安站在原地:“五……五十万,会给我吗?” 顾烈辛叹了口气,带着诱哄的语气说:“只要你听话,五十万就是你的。” 简依安点点头,坐上了顾烈辛的床铺。 “躺下。”顾烈辛说。 简依安直挺挺地躺下。 “闭眼。”顾烈继续命令。 简依安闭眼,悄悄咽了下唾沫。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这么听话,我在训狗吗。”顾烈辛小声说,“我可没有小零食喂你。” 不过娜娜当初可没她这么乖,想到这里,顾烈辛抿嘴勾了下唇角。 看来她比娜娜还是要聪明一些的。 简依安颤抖了嘴唇,小声说:“别……别扔我去狗笼。”? “看你表现。”顾烈辛忍住笑意。 简依安浑身紧绷,想睁眼却又不敢。 身边的床铺动了几下,顾烈辛应该是也躺下了。 简依安心脏狂跳。 “伸右手。”顾烈辛说。 简依安伸出右手,忽然被猛地抓住,嵌在掌心里的指尖被一根根拉出来握紧另一只手里。 “自己掐出的血不算工伤。”顾烈辛冷冰冰地说。 简依安的手开始抖。 顾烈辛不管她了,就这样牵了她一会,忽然在她身边轻声说:“你刚才把窗户打开了?” “是……是的,通风。”简依安回答。 “以后不许开了。”顾烈辛说,语气间带着倦意,“……有蚊子。” 简依安这才发觉自己胳膊上已经被咬了几个红包,刚才太紧张了没有察觉,此刻觉得有些痒,但顾烈辛在她边上,她也不敢去挠。 “早点睡,睡不着床头柜上有褪黑素。”顾烈辛从喉咙里吐出这几个字之后,似乎是真的很累,不一会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简依安看见顾烈辛睡熟了,便悄悄抽出了手,自我防护式地蜷缩在他身边,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曲了一晚上。 直到清晨,她也撑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第91章 不该说的话别说 * 顾烈辛是言而守信的,简依安一觉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有一管皮肤药膏和一张储蓄卡,储蓄卡上用马克笔写了密码。 简依安拿起银行卡,塞进了口袋。 舅舅……可以做手术了。 只是回保姆房的时候,碰见了洗漱间里正在洗床单的徐妈。 “徐妈您回了,早上好。”简依安寒暄道。 “早啊,简小姐,顾先生已经去遛狗了。”徐妈笑着对简依安打招呼。 “这个被单我来洗吧。”简依安说。 “简小姐,不用了,这点事我来做就好。”徐妈继续友好地说,“厨房里有早餐,是顾先生亲手做的,他吩咐我给您留了一份。” 见简依安没什么反应,徐妈从保温柜里端出了鸡蛋三明治和海鲜粥,压低了声音:“顾先生手艺很不错哦,简小姐您口福真好啊。” “谢谢您啊,但是我海鲜和鸡蛋过敏,无福消受这些了……”简依安无奈地说。 顾烈辛会做饭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都当大老板了还是不忘记锻炼厨艺。 “顾先生今早都没要我给他磨咖啡喝。”徐妈笑了笑。 简依安却没听懂徐妈的暗示,满脑子想的是难道睡眠也有守恒定律,一个人睡得好,必然另个一人就会睡不好。 她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徐妈却笑了起来:“顾先生的房间从来不让外人进去,简小姐您在顾先生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啊?难道是他自己打扫卫生?还是他的房间藏了什么机密?”简依安这么说着,随即苦笑一声,“确实,我欠他六亿,是他最恨的仇人。” 徐妈眼中露出一些忧心:“简小姐,别这么说,顾先生之前吃了很多苦,在渔村的时候……” 说到一半,顾烈辛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徐妈,不该说的话别说。” 徐妈瞬间噤声,退到了洗衣机边上。 顾烈辛走过来,看见简依安手里还端着他做的早餐,沉声说:“不想吃就扔了。” 简依安有点怵他,也往后退了一步,把早餐放回了桌上。 “家务做了吗?”顾烈辛压低了眉毛,“我看到娜娜的狗舍很脏,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马上去。”简依安说着就提起水桶进狗舍去打扫了。 *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顾烈辛似乎还是很忙,一直在书房里呆着不出来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烈辛有事出门了,等那辆迈巴赫开走之后,简依安找到了机会,骑着小电驴把卡送到了她的舅舅那里。 舅侄两人在工地旁边的小面馆里,点了一碗青菜鸡蛋面。 “舅舅,这是一阶段的手术费,您先拿着,后续还不够再跟我说。”简依安把卡放到桌上。 简帆看着卡,没有立即拿起来,而是皱眉问:“安安啊,这钱你是哪里来的?” 简依安扯出一个苦涩微笑,说出了提前想好的说辞:“找朋友借的。” “朋友?是谁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简帆问。 “以前工作上的朋友,是不差钱的大老板,不着急要我还。”简依安强撑着嘴角说。 第92章 手术费是怎么来的? 简帆看着简依安,颤抖着嘴唇,神色凝重地说:“安安呐,我就你一个亲人,你可不能为了我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啊,我一把老骨头,半只脚都踏进土里了,我不求能活多久了。 倒是你,你还年轻,当年简家连累你连累的那么惨,看见你脸上的疤,舅舅心里难受得很啊,那样如花似玉漂亮的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简依安听了自己也不是滋味,安慰道:“舅舅,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既然我们还活着,就要好好活,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简帆抹了把眼泪,把面推到简依安面前:“安安,辛苦你了,从前那些难过的往事咱们就不提了,这碗面你快吃了吧。” 简依安把面推了回去:“舅舅你吃吧,我鸡蛋过敏您忘啦?而且我打工的地方包吃包住,我吃过晚饭了才过来的。” “哎呦,我老了,都忘了你不能吃这种鸡蛋。”提到工作,简帆又皱了眉,担忧道,“沈烈那小子,对你怎么样?他到底有没有为难你?” 简依安心中不是滋味,哽咽了一下,说:“顾先生对我挺好的,因为我有案底,找不到工作,是他……收留我工作的。” “那你平常都给他做什么?”简帆追问。 “就是,浇花、洗衣服、做早餐。”简依安补充道,“工作挺轻松的。” 简帆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唉,我想问他是不是想对你图谋不轨,毕竟当初你跟他……他是不是还对你有那种心思?是不是想让你再跟他谈朋友?那小子坏得很,我担心他又骗你!他以前把你的骨髓都骗走了啊!” 简依安知道舅舅的意思,脸上的笑也僵了一瞬,随即扯起嘴角笑了下说:“舅舅,你别担心这些了。我现在脸上有疤,这么丑的样子,顾先生现在是大老板了,在海市呼风唤雨的,看不上我的。” 简帆打断她:“安安你别这么说,你有疤也是最好看的!沈烈那小子当初没追到你是他没本事,现在不追你是他没眼光!” 简依安知道简帆一向不喜欢沈烈,这种偏见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也没想着要跟舅舅说清楚原委,毕竟她做的勾当也实在是肮脏,舅舅知道了一定无法接受…… 她还是希望舅舅能安心地看病治疗,身体如果养好了一些,对她也是个慰藉,只要还有亲人在身边,简依安就不是孤身一人。 于是简依安转移话题:“舅舅,你不喜欢他咱们就不提他了,这面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安安给我买的都是好东西!”简帆说完又猛吃了几大口面。 简依安看着舅舅,脸上仍是挂着笑,眼睛里却充满悲伤。 一阶段的手术费是解决了,那医药费和疗养费呢,还有二阶段,三阶段的呢。 一环又一环的要花钱的地方接踵而来,像无数块无形巨石,压得简依安喘不过气了。 两人分别的时候,简帆还握着简依安的手对她叮嘱,要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护自己。 看着简帆远去的背影,简依安心情无比沉重,转身骑上了小电驴。 第93章 洗好了就赶紧办事 * 小电驴在半路上刹车坏了,简依安是推车走回去的,到达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等走到御庭水居正门,她看见二楼书房的灯亮了起来。 她知道,是顾烈辛回了。 理智告诉她她要加快脚步赶紧回去,但是还是不由地放慢了步子,上楼跟上刑差不多。 简依安回到保姆房的时候,徐妈已经下班回家去看小孙子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顾烈辛两个人。 合约上写的是每晚十点到他的卧室去,现在已经九点五十了,简依安在房里坐了一会,像等待考试开始的学生。 不一会儿,内线电话响了 “上来。”顾烈辛说完两个字就挂掉了电话。 简依安上去 昨天他已经放了她一马…… 但是今天呢。 卧室的门没关,简依安推门进去,看见沙发上有一个纯白色的纸袋。 顾烈辛还在看平板电脑,抬手指了下纸袋,头也不抬地说:“洗完澡换了。” 简依安拿起纸袋,看见里面是一套睡衣,淡粉色的睡衣像是真丝的,又滑又轻,价格肯定很贵。 若是以前简依安肯定随手就穿上了,可是现在…… 顾烈辛看见她没动作,问道:“怎么?要我帮你换?” “请问,这个要,付费吗?”简依安问,有点忐忑。 “我还没有……”顾烈辛下意识就想反驳,随后又想了下,“记账上。” 简依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黯淡,顾烈辛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浴室里,简依安用浴球擦洗着身上,忽然想到小时候看过的清宫剧里,皇帝临幸嫔妃之前,嫔妃们都是要洗干净了裹进被子里抬上龙床的。 她当时还觉得这些步骤看起来像是在做鸡肉卷,有点滑稽,但现在看来,她跟她们也没什么分别。 不对,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嫔妃们是为了活下去才去争宠,简依安只是收钱办事,跟烟花女子差不多。 淋浴器的水量充足,温度适宜。 简依安又洗了一会儿,水声有沉静心情的作用。 直到落到身上的水开始慢慢变凉,浴室门被人敲响了。 “洗好了没?”顾烈辛在催促。 “好了好了,马上……”简依安赶紧关掉水阀,简单把身上擦干了就穿上睡衣走了出去。 顾烈辛就抱臂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时候,喉咙哽了一下。 白皙的皮肤因为热气而微微泛出樱粉色,两双清丽的眸子沾染着水汽而变得晶莹,额前还有几缕头发在滴水。 只是看了一眼,他竟然有点把持不住。 顾烈辛转过头,擦了下鼻子说:“洗那么久,也不怕缺氧。” 简依安看顾烈辛神情不自然,推测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可能攒着怒气。 转念一想,或许他一直都脾气不太好,昨天是大发慈悲的时候才稍微软和点的。 她不敢惹他,便说:“对不起,我以后会洗快点。”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率先坐到了沙发上:“洗好了就赶紧办事,我可不会再像昨天那样由着你。” 第94章 让你等会舒服点 简依安站在原地看着他,等待他的指令。 顾烈辛敞开腿,调整了下坐姿:“坐上来。” 简依安整个人都在抖,又不敢违抗他的指令,颤颤巍巍地靠了过去,抬起腿,坐上了他的大腿。 动作慢得仿佛电影里慢动作的特写。 顾烈辛看了下她的脸,垂下眼眸,抬手握住她的手,搭到了自己肩膀上,又扶起她的腿,折到身侧,让她跪在沙发上。 简依安脚上失去支撑,整个人一下跌进了顾烈辛的胸膛。 感受她的重量压了上来,顾烈辛喉结滚动,把闷哼硬生生压了下去。 那又细又软的手搭在了肩上,还是抖,顾烈辛本就在极力忍耐,被她这样一抖都快要缴械投降了。 “缝纫机踩惯了吗,抖成这样。”顾烈辛低声问她。 “对。”简依安咽了口唾沫,心道他猜的挺准的。 顾烈辛从喉咙里吐出一口热气,眯了迷眼:“别抖了,再抖让娜娜过来挠你。” 简依安背上一僵,停止了抖动。 顾烈辛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背,让她跪坐在他身上,用耳朵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顾烈辛从耳后到鼻梁两侧都已经染满了绯红,他一手仍扶着她的背,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扣。 简依安感受到微凉的掌心触碰到胸口,有点受惊,条件反射地就往后退。 顾烈辛本来专心致志地解扣子,被她一吓自己也晃了神,差点没扶住她的背。 最后还是顾烈辛反应快抬起了腿,又伸手抱住她,才让她稳稳地坐了回来。 虽是虚惊一场,简依安却有些呼吸困难,张开嘴不知道呼吸,像一条搁浅的鱼。 “真麻烦。”顾烈辛不爽地叹了口气,拍了下她的腿,“起来。” 简依安腿软得不行,刚站起来就又跌坐回去。 重要的地方被撞到了,顾烈辛闷哼一声,恶狠狠地挖了一眼简依安。 “真是欠你的。”顾烈辛说着,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胳膊,扶着她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简依安刚才紧张得快闭气了,现在坐下之后才敢悄悄地呼吸,胸腔在微弱的起伏。 顾烈辛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药,倒出一粒白色的药片,递到简依安脸前:“吃了。” 简依安还是有点害怕:“这,这是什么?” 顾烈辛不想解释,大手捏住她的嘴巴,迫使她张口,把药塞了进去。 简依安紧张地咽了下去。 顾烈辛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让你等会舒服点。” 简依安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只是担心这样的药吃多了脑子会不会坏掉。 算了,脑子坏了也好。 顾烈辛走到了门后,关了卧室里所有的灯。 四周的环境瞬间陷入黑暗,微暗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 顾烈辛牵住她的手,引导着她,躺到了床上。 “再敢吐,弄死你。”顾烈辛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轻声威胁。 不等简依安回答,便有两瓣微凉的唇便落在她的嘴唇上,简依安一惊,微微张嘴。 轻巧的舌此时顺势推了进来,还企图撬开她的牙关。 简依安抵触得要命,推拒着他想往后躲,后脑勺却被一双强势的大掌抵住,迫使她跟他加深这个吻。 第95章 绝望闭上眼 …… 一吻结束,简依安大口呼吸。 “听话,乖点。”低磁的声音几乎是在哄着她。 在大掌灵巧的安抚下,简依安的身体不一会开始发热,贴身的衣服都变得让她难以忍受,感受到一具冰凉的躯体贴了过来,几乎是本能的就抱紧了对方。 意识开始涣散,时而在云中,时而在海底。 短暂的疼痛像一只手把她混沌的意识拉了回来,当身体被有节奏的带动起来之后,简依安的意识又再次飘远了。 半梦半醒间,简依安觉得自己好像坐上了游乐场的过山车,列车长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她冲向了云端。 直到很久之后,身上的重量和束缚都消失了,简依安才昏昏沉沉的彻底睡了过去。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看见落地窗的窗帘被拉上了,周围的环境仍然是一片黑暗,床头柜上还有半瓶水。 她看着那瓶水,脑袋里浮现出昨夜里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简依安的脸又慢慢红了起来。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顾烈辛应该是在洗澡。 简依安看见睡衣还套在身上,暗自松了口气,起床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 尽管那个地方还是有些痛,但比起前天晚上要好一些,至少不影响她走路了。 别墅里其他的地方也没开灯,徐妈今天还没有过来。 她回到保姆房,发觉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提醒,发件人是程硕。 “花花明天下午要去绝育了,亲家母要不要一起来?” 发送时间显示的是昨晚。 今天周六,简依安本来照例是可以休息的,只是顾烈辛今天也在家,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做什么吩咐。 花花送到程硕那里好几天了,简依安自然是想看看花花摸摸猫头的,但是短信在手机里编辑了好久,也没发出去。 正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 简依安接起。 “出来。”顾烈辛简短的两个字。 简依安麻利地换好了员工服出了房门,生怕他等急了还加快了脚步。 只是到大厅的时候,顾烈辛不在,她以为他还在卧室,抬腿就要上楼梯准备听他差遣。 “昨晚没吃饱?一大早就这么饿?” 低磁的声音悠悠从身后传来,顾烈辛端着一盘三明治从厨房走了过来。 昨晚简依安怕自己又吐了,确实没吃饭,现在肚子空空还真有点饿,不过她想顾烈辛应该不会好心到分给她一块三明治。 简依安上抬的脚步一顿,转身下楼,只是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一绊,整个人往前倾。 她收不住力气,不摔是不可能了,只能双手往前伸,选择了一个不那么痛的姿势摔下去。 瓷砖地板离自己越来越近,简依安绝望地闭上眼。 预料之中的坚硬的撞击感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外软内硬的肉墙撑在她身下。 简依安疑惑地睁开一只眼,发现顾烈辛就躺在她身下,正一脸痛苦地眯上了眼睛,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眼看他就要睁眼了,简依安吓得心脏狂跳,掩耳盗铃般的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第96章 你在小品上也这么有天赋 顾烈辛火气直冒,抬手打开了遮在他眼睛上的东西。 回想刚才,他刚把三明治放到桌上,转身就被迎面而来的简依安扑倒了。 这女人,撞他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对,对不起。”简依安的声音在颤抖。 玉兰花味充斥鼻腔,还隐约带着点清爽劲柠的味道,顾烈辛的喉结滚动一下,怒气散了大半:“大清早就投怀送抱?” “不好意思。”简依安低声说。 她赶忙从顾烈辛身上爬起来,起身的时候有点头晕眼花,再次被顾烈辛的长腿绊到,啪的一下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又摔一跤。 身上的疼痛倒是其次,顾烈辛肯定又要嘲笑她了。 果不其然,顾烈辛的声音悠悠地在她身后响起:“娜娜都不会摔这么多下。” 简依安觉得,这个楼梯的设计可能有问题。 因为不仅她容易摔,顾烈辛喝醉的时候也摔过啊。 不过这些话,简依安是不敢对顾烈辛说的。 简依安爬了起来,忍住疼痛,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顾烈……顾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虽然她很想说今天周六应该是休息日,但她不敢提。 “尾椎骨都要被你撞断了,你觉得我该对你吩咐什么?”顾烈辛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简依安不知道这人打什么谜语,只能顺着他的话接着说:“要,要打120吗?” 顾烈辛勾了下嘴角,问她:“你疼不疼?” 当然疼了…… 简依安浑身都疼,昨晚本来就像跟人打了一架一样疲惫,今早又出这样的意外。 她身上的骨头都要裂开了,疼得都想发抖…… 简依安抿了下嘴:“……不疼。” “我疼。”顾烈辛说。 “那,那要打120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打断她,向她招招手:“过来。” 简依安走到顾烈辛的旁边,站定。 “坐下。”顾烈辛说。 简依安指了下顾烈辛脚边:“这里吗?” 顾烈辛正在拿豆浆,喝过一口之后点点头。 简依安不明白顾烈辛为什么突然抽风要她坐地上,但她要是去问理由,他肯定会说“你欠我六亿,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她也不想惹麻烦,便依言整理了下衣服裤子之后,席地而坐。 别墅的地板有恒温系统,就这样坐着也不感觉到冰凉,简依安发现原来低视角看别墅是这个样子,难怪之前小饼子扫完地之后总是说要她抱它。 这么低的视角,还挺压抑的。 她还挺想小饼子的。 坐了不一会,她发觉身边的人在抖,她抬眼看过去,顾烈辛正手捶在胸口上憋笑。 简依安瞧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阴晴不定又阴阳怪气的,便扭回头去,不想看他。 “简依安,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小品上也这么有天赋。”顾烈辛敛了笑意,起身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又帮她把他身边的凳子拉开,“坐这,你别跟娜娜抢活儿。” 简依安坐到了凳子上,还是不懂他笑什么,想到今天周六她还在上班,心里像被冷空调吹着,凉凉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旁敲侧击地争取一下:“顾先生,今天……” “还有两块,吃了。”顾烈辛抬眼指指桌上的三明治。 简依安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鸡蛋虾仁三明治,全是她不能吃的东西:“谢谢顾总好意,我不能吃这个。” 顾烈辛敛了笑意:“为什么不能?怕我下毒?” 简依安摆摆手:“不是的……” “你把我扑倒了,我浑身疼,怎么办?”顾烈辛说,“你算不算故意伤害?” 简依安百口莫辩:“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把这个吃了。”顾烈辛说。 简依安心灰意冷地拿过一块,正准备塞进嘴里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如同获救,放下了三明治:“门铃响了。” 顾烈辛把三明治拿了回来,送到她嘴边:“张嘴。” 简依安看着他,无奈张嘴。 顾烈辛塞进她嘴里之后,继续瞧着她。 简依安嚼了几口,顾烈辛还是继续看。 直到她咽下去了,顾烈辛起身吩咐她:“还有一块坐在这吃,我去开门。” 第97章 天杀的,求他别喊了 * “烈辛。”年轻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怎么这么久你才开门?” 简依安顿时紧张,她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程云溪的,她现在又没戴口罩,要是被她认出来就糟糕了。 “刚在吃早饭,你有什么事吗?”顾烈辛敛了笑意。 程云溪探头往里看了看:“能请我进去坐坐吗?父亲让我我来跟你谈原材料厂合作的事。” 顾烈辛侧身,让开了位置。 程云溪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顾烈辛抬眼看过去,看见简依安正在手忙脚乱的收盘子,心底又起了些恶劣的趣味:“安……” 简依安的背明显一抖。 天杀的,求他别喊了。她心说。 顾烈辛失笑:“那个谁,盘子收了,再给我倒杯水。” 简依安头埋得死低,收走了桌上的空盘子,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顾烈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勾了下唇。 程云溪上下扫了一眼,发觉餐桌的凳子搬了两个出来,随即收回目光,用澄澈的眸子看着顾烈辛说:“要不我们到你的书房去谈?” 顾烈辛双手插兜坐回了餐桌:“不是很要紧的话,就在这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他等会打算带她去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程云溪整了下裙摆,坐在了顾烈辛旁边的位置。 * 简依安在厨房刷盘子,刷着刷着,手臂上开始变痒,她用凉水冲了冲,又到储物间找了药箱,里面并没有抗过敏的药。 “……天杀的。”简依安骂得很小声。 转头,却听到房顶上传来脚步声。 简依安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发觉顾烈辛和程云溪已经上楼了,她想了想,戴上了口罩。 随后在饮水机旁边接了一瓶温水,跟两个玻璃杯一起端了上去,在水壶下面塞了一张折起来的字条。 简依安敲了敲书房的门。 “请进。”程云溪回答她。 简依安端着餐盘:“顾先生、程小姐,您们的水。” “谢谢。”程云溪接过之后,很自然地帮顾烈辛倒了一杯,“给,烈辛。” 顾烈辛接过,喝了一口,水温适宜,甜润解渴,她倒是个会烧水的。 简依安低头问:“顾先生、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程云溪微笑回答她。 “谢谢,安……”顾烈辛刻意拉长尾音。 简依安立即转身,两条腿走得飞快。 跑得比兔子还快。顾烈辛心说。 * 简依安的小电驴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她现在又赶着去买抗过敏的药。 带上手机,背上帆布包小步跑出了御庭水居。 她跑到了最近的一家的药店,顺利买到了抗过敏药,没有水就吞咽了下去,身上皮肤的瘙痒慢慢开始缓解。 刚才跑得太着急,简依安坐在药店的花坛门口休息了一下,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硕!”简依安兴奋地跟他招手。 “啊啊啊!My Godness,怎么这么巧,我刚送我姐过来找顾总,本来想着跟她一起去能偷偷见见你呢,但我姐说什么事关重大非不让我去。”程硕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没想到在这碰到你,真是上天的安排,命运的相遇!” “我刚才碰到你姐姐呢。”简依安说。 “啊?哎呀,我个猪脑袋,忘记提前跟你说了!”程硕懊恼地拍拍头,“那她发现你了没!” 简依安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的,她全程都没怎么看我,就是……” 就是天杀的顾烈辛老是喊她“安……”捉弄她。 “怎么了?”程硕问。 简依安笑了一下:“没怎么,花花呢?她今天下午是不是去绝育?” 程硕猛猛地点头:“是的!它就在我车上,我下车是来给它们买点益生菌的,你稍等我下嗷!” 第98章 亲家母的基因好 不一会,程硕就提着袋子跑了出来:“我们去看花花!” 简依安笑着跟程硕上了车。 一到车上,花花便像有感应似的,在航空箱里喵喵的叫。 简依安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挠花花的下巴,它不一会就发出餍足的呼噜声。 程硕看着也是笑:“小家伙可粘人了,每晚都要摸摸头才肯回窝睡觉。我家小银也特别喜欢它,花花走哪都要跟在它屁股后面,我这次是真信了,三花果然都是猫界的大美女。” 简依安也笑:“我们花花本来就是大美女呢。” 程硕顺势说:“是呀,花花美丽是因为亲家母的基因好啊!” 简依安轻轻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签名?” 程硕坐在她旁边,逗了下小三花,说:“你上次一次性给我签了三张,够了够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签啊!诶,你脖子下面是什么红红的?蚊子咬的吗?” “啊?”简依安闻言偏头看了一下,瞬间有点惊恐,这块红红的痕迹不是蚊子咬的,而是昨晚…… 简依安赶忙把袖子往下扯了点,掩饰道:“是的,昨晚虫子咬的。” 程硕点点头:“虽然入秋了,但是海市直到冬天都会有蚊子啊……还是把驱蚊液蚊香什么的都用上比较好。” 简依安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程云溪是程硕的姐姐,是顾烈辛的女朋友,而她昨晚跟顾烈辛…… 做了这种事,她是会下地狱的吧。 “程硕,你有没有想过劝一下你姐姐,不要……”简依安欲言又止。 程硕歪头:“我姐姐怎么了?” 简依安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组织了下语言,便说:“其实,我很早就认识顾总,他给我的一部电影投资过六亿,因为我的丑闻导致电影无限期延期上映,让他投资失败了。” 程硕点点头,手指放在了下巴上:“投资失败是常有的事嘛,不过让你一个人承担确实有点……” 简依安摇摇头:“我想说的是,顾总可能……不是个好人。” 程硕闻言也黯淡了目光,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说:“这个我当然知道,顾总生意做得那么大,商场如战场,没点狠厉的手段是厮杀不出来的,就连我家、我父亲都不是完全善良的人。 我姐姐跟顾总,商业交往的成分居多,她在做决定之前也是考虑过豪门联姻后果的,无非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我知道你把我当好朋友才提醒我这些,但你没必要有这样的心理负担。他们的交往,跟公司股票挂钩,但那也是他们当事人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程硕说了很多,简依安怀里的三花已经听得睡着了。 简依安很想告诉程硕,如果跟顾烈辛一起做坏事的那个人是她呢。 程硕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吗?还会继续把她当好朋友吗?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私心的,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谢谢你,好朋友。”简依安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第99章 这么胖了还要坐 * 目送程云溪下楼之后,顾烈辛回到书房。 壶里的水还带一点点余温,顾烈辛倒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都喝完了。 收拾水壶的时候,他发现底座处露出纸片的一角。 “请假条:顾先生,今天周六,我出门置办一些别墅的日用品。” 字体清秀,柔中带刚,看着还算娟秀。 顾烈辛看过一眼,虽然有点恼她不当面跟他说,但还是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他起身,打算下楼去和娜娜一起徒步。 走到狗舍旁边的时候,他看见简依安的那辆浅蓝色的小电驴就停在侧花园。 这浅蓝色的小电驴在顾烈辛眼里跟老年代步车似的,不过平常看她骑着也算顺眼,就由着她去了。 “她不是最爱这副座驾,去哪都骑着吗,怎么今天没用?”顾烈辛自言自语。 “汪汪汪!”娜娜看见主人来了,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顾烈辛问。 “汪汪汪!”娜娜听不懂,但很捧场。 “我们帮她看看怎么回事。”顾烈辛解开了娜娜。 顾烈辛这么说着,其实是自己摩托开久了,有时也想试一下这种老式的玩意儿。 他迈开长腿,跨步坐上了小电驴。 一阵风吹来,竟然隐隐约约带来些玉兰花的香味。 顾烈辛有点震惊:“花仙子吗,把座驾都弄香了。” 娜娜也找准时机跳到了脚凳上。 顾烈辛看到干净的脚凳上多了几个狗爪印,立即皱了下眉:“下去下去,这么胖了还要坐。” 娜娜听不懂,还在哈气。 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只脚踹上屁股,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又没明白怎么回事,脖子上的绳子扯着它跑。 “放风去咯!”顾烈辛说。 说是放风,但顾烈辛也不想骑得太远,毕竟被人看见他骑这种东西还挺尴尬的。 也只是在御庭水居的前花园、侧花园、后花园里开了几圈,见娜娜跑累了,顾烈辛想停下来,却发觉刹车怎么都不好使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累成狗中狗的娜娜,放开了绳子。 等骑到草坪最茂盛的地方,跳车了。 顾烈辛在草坪上滚了几圈,就站了起来,娜娜跑了过来,把牵狗绳咬在嘴里递到他手中。 小电驴跟它主人一样,躺在草坪上前轱辘转,后轱辘不转,奄奄一息就快报废的样子。 顾烈辛有点罕见地胸口处萦绕起一丝心虚。 莫不是他把她的车给骑坏了? * 等陪花花做完绝育,简依安回到御庭水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她一开门就看见顾烈辛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电影。 简依安悄悄关门,想猫身走过去。 “站住。”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站定,忽然想起来自己回来的匆忙,忘记去买日用品了,心下不禁有点紧张。 顾烈辛穿着米色的家居服,长腿迈过来揽住她,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看电影。 简依安心里却在打鼓,待会儿得编个什么理由…… 坐了一会儿,顾烈辛伸手把她的头掰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简依安有点惊慌:“顾先生,我还没洗手。” 顾烈辛不理她,只是问:“去哪了?这么晚才回?” 第100章 挑衣服 “……去找我舅舅了。”简依安撒了个谎。 顾烈辛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头埋进她的颈窝,小声说:“去医院了?难怪身上有味道。” “……” 简依安闻言闻了闻衣服,并没有格外难闻的刺鼻的味道,大概是有些宠物医院里的除臭剂的味没散掉。 不禁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想离顾烈辛远点,免得惹他嫌弃。 顾烈辛按住她,轻声说:“坐一会儿。” 简依安又坐了回去。 “电影还有二十分钟,看完我们就去买衣服。”顾烈辛手指钻进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简依安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顾烈辛要去买衣服,但也不敢多问,安静地陪着他看电影。 看到最后男主和父亲的片段,简依安想起了自己的外公,眼眶不禁也有点酸涩。 这部电影其实她看过,讲述的是男主角有了时空旅行的能力,穿梭时间改变过去的故事。当初看的时候,她也被男主的爱情和亲情感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再看和当年的心境已经不同了,当时是感动,现在却是无尽的遗憾。 只是她没想到,顾烈辛也会看这样的温馨的奇幻电影。 影片开始播放演职员表的时候,顾烈辛抬手关掉了投影,站了起来:“走吧,去买衣服。” 简依安跟在他身后,准备上后座的时候,被顾烈辛拍了拍脑袋:“坐副驾驶。” “我坐后座就好。”简依安说。 顾烈辛歪头看了下她:“我可不是你的司机,坐前排去。” 简依安乖乖上了副驾驶,顾烈辛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 迈巴赫在海市的主干道上行驶了一段,很快就到了商场门口。 简依安有点紧张,先一步下车了。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率先走进了商场。 简依安跟在他身后,走一段跑一段。 出乎意料的,顾烈辛停在了一家女装店门口,掏出手机:“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简依安依言进了进了女装店,琳琅满目的衣服陈列在橱柜里,她大致扫了一眼,发觉这家店的风格主打的轻熟风。 既又不会太过正式显得老气,又不会太活泼显得轻浮,在正式和活泼之间折中,是非常适合二十多岁职场女性的风格。 在她印象里,顾烈辛应该不会有穿女装的特殊癖好,或许是过来是给程云溪买衣服的。 导购小姐还坐在前台,远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来推销的意思,简依安瞬间倍感轻松,安静地坐在试鞋凳上等顾烈辛。 不一会,顾烈辛迈着长腿走了进来,看简依安坐在试鞋凳上,便问:“看到有合适的衣服了吗?” 简依安一愣,心说给女朋友选衣服不该他自己决定吗,于是回答说:“还是顾先生来看比较好。” 顾烈辛点了下头,随手指了她身边的这件:“这件怎么样?” 导购小姐看见有新客人进来了,便走过来说:“先生好眼光,这款荷芳庭是F国着名设计师操刀设计的,今早刚到,有深浅两个色系。” 顾烈辛点了下头,转头看向简依安,问:“你觉得怎么样?给点意见。” “云溪小姐的气质很适合这样新中式风,比起绀色,旁边这件藕色的应该更适合她。”简依安回答道。 “程云溪?”顾烈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着简依安,“我是问你。” 第101章 不,你认错了 简依安也一头雾水,她刚才不是回答了吗?怎么又要问? “云溪小姐皮肤白,绀色的比较成熟,藕色的更清丽,最终还是看您的选择。”简依安小心翼翼地补充。 顾烈辛怪异的笑了一下,轻嘲道:“你还真了解她。” 说完,顾烈辛把衣服放了回去。 导购小姐的神色僵了一下,又再次打量了下两人,职业假笑下对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高富帅大老板和贫穷小蜜给正牌女友选衣服。 有钱人品味独特,还玩的花。 不过,她怎么感觉这个大老板有些眼熟? 导购继续推荐:“先生可以看看这边的旗袍夏蝉鸣,剪裁简洁但是结合了蜀绣工艺,低调奢华又充满童趣。” “怎么样?”顾烈辛看也不看衣服,只是盯着简依安问。 简依安仔细看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云溪小姐……” “放回去。”顾烈辛打断她。 导购放了回去,又立即拿起旁边的一件绿色罩衣,还没开始介绍,就被打断了。 “这件呢?”顾烈辛问简依安。 “墨绿色很适合夏天,云溪小姐……”简依安说。 “放回去。”顾烈辛再次打断。 “……” 接下来,导购小姐的一连介绍了十几件,得到的全是“放回去”。 导购心下有点不满,但又不敢向大老板发脾气,只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大老板身边的贫穷小蜜,似乎在指责她回答得不好。 简依安觉得嘴巴累心更累,不知道顾烈辛突然抽什么疯,就是论文答辩也没他严格啊。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她说清楚吗,非要她猜来猜去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这样在外人面前折磨她,还不如直接给她一针来得痛快。 简依安无奈地看了一眼顾烈辛,问:“顾先生到底想怎么样?” 正在这时,顾烈辛口袋里的电话又开始震动,顾烈辛瞥了她一眼,转身出去接电话。 导购小姐见金主走了,也就回到了前台继续玩蜘蛛纸牌。 简依安追出去也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又回到刚才的试鞋凳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头顶的中央空调突然滴了好多水,简依安没防备,被滴的满脸都是,只好站了起来,摘下口罩擦脸。 导购小姐看到了也赶忙拿了一包餐巾纸和一瓶水过来赔罪,这种事往重了说就是安全事故,要是这小蜜投诉她就不好了。 “谢谢。”简依安接过餐巾纸擦脸。 “你是……你是那个,简……依安?”导购小姐语气惊讶。 简依安一愣,抬眼看去,从这个浓妆艳抹的导购下看到几分熟人的影子。 她是……李艳珍! 每个清晨的上学路上,李艳珍都会提一桶水,召集几个朋友,在小巷子里等着她。 李艳珍对自己做过的事,简依安不会忘。 而现在,她手上又拿着一瓶水。 那种乌云密布,窒息笼罩的感觉,又向她侵袭而来。 简依安站在原地,觉得背上有点发抖,慌忙低头否认:“不……不,你认错了,我,我,我不是简依安。” “是你吧!你就是简依安吧!”李艳珍抱臂笑了一下,嘲讽道,“你别不承认了,看你这副狐媚的样子,绝对是你简依安没错!” 简依安不想听她羞辱自己,转头就要走,头发忽然被扯住了。 “怎么,你家里人都死光了,你改行当小蜜了?”李艳珍悄悄地用力扯了下简依安的头发,用恶毒的语气低声说,“天煞孤星,你就算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也是天生的贱命!” 简依安吃痛,整个人往后仰:“放开我。” “我说空调怎么突然滴水呢,原来是上天都来惩罚你了!狐媚子长大了当小蜜,小三人人得而诛之,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李艳珍放开简依安,熟练地拧开瓶装水,准备再次泼到简依安的头上。 简依安转身,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李艳珍。 李艳珍想顺便把刚才他们只问不买的怒气撒了,但是没料到简依安会反抗,她穿高跟鞋站不稳,跌到了试鞋凳上。 简依安慌忙跑出店铺,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但在不远处,顾烈辛接着电话正在朝她这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简依安快跑了过去,扑进顾烈辛的怀里,小声说:“抱歉……让我,躲一下。” 感受到她的热度,顾烈辛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电话里,对面的联络人还在说话:“喂?顾总,还听得到吗?我们机构组织的春苗计划都是对点帮扶留守儿童的……” “后续联系我助理,审核通过了会直接批款。”顾烈辛迅速说完,挂了电话。 顾烈辛有些僵硬地低头,怀里的人头顶沾了一些水珠,还在轻轻发抖。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简依安颤抖的背,简依安却把他抱得更紧。 这还是…… 第一次,她清醒着,主动抱他。 顾烈辛喉结滚动,有些罕见地结巴:“你,你怎么了?” 简依安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 顾烈辛感受到她的恐惧,大掌覆上了她柔顺的头发,像摸小狗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她:“不怕了啊……” 第102章 昨晚你表现得很好 * 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简依安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顾烈辛还抱着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简依安悄悄放下了抱住顾烈辛的手:“……不好意思,顾先生。” 顾烈辛在她头顶摸了最后一下,柔声问:“好点了吗?” 简依安点点头:“谢谢,好多了。” 顾烈辛刚放下手,忽然怀中一空,无尽的空虚瞬间涌进了胸口。 他有点后悔,刚才那样轻易地放开了她。 他其实还想再抱抱她,但她应该不会同意了吧。 简依安回头看了一眼,李艳珍没有追出来,松了口气,对顾烈辛说:“能不去那家店买衣服吗?” 顾烈辛虽然有点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回答她:“好啊。” “谢谢……”简依安说。 顾烈辛笑了一下,揽过简依安轻声说:“今天,是来给你买衣服的。” “啊?我?我不用……”简依安推拒。 “你两套衣服都穿了两个月了,娜娜的衣服都比你多。”顾烈辛坐上了休息凳,牵住她的手,让她挨着坐在旁边,“马上气温降下来了,你还要继续穿短袖吗?” 简依安哽了一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买衣服我会去地下商场买的,这里的衣服太贵,我付不起。” “不用你付。”顾烈辛浅笑打断她,“奖励你的。” “奖励?”简依安疑惑道。 顾烈辛轻笑,在她耳边,用仅她可听的声音说:“昨晚你表现得很好。” 昨晚……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简依安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仿佛无尽的冰雪迎面而来,一点一点,将她凝固在座位上。 “奖励……”简依安重复道。 因为昨晚做了那种事,她可以获得奖励?来自雇主的赏赐?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可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又像是被挖出一块血淋淋的洞口。 本以为不省人事,没有意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这样的“奖励”,无疑是反复提醒她,她出卖肉体,出卖灵魂,取悦雇主。 她,是李艳珍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 顾烈辛看简依安神色奇怪,还以为她是在害羞,捏了捏她的手:“别这么不经逗,总之,只要你好好表现,这都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简依安重复。 确实,一步踏错,堕进深渊,倍受煎熬。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简依安嘴边浮现出寂寥的笑:“那多谢顾先生了。” * 顾烈辛出手阔绰,几乎是所有合身的衣服都打包买给她了。 简依安回到车上的时候,后备箱和后座都堆满了纸袋。 顾烈辛站在副驾驶的窗外,敲了敲窗,对她说:“等我一下。” 转身又进了商场。 简依安看着他走远,心思也跟着飘远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等会儿回去,他会不会又要她好好表现? 简依安痛苦地闭上了眼。 不一会,安静的街道又变得嘈杂,四五个戴帽的工人扛着布料和钢筋往商场方向走。 只过了一会儿,旧的巨幅海报广告被撤下,钟澍的海报被覆盖了上去。 钟澍手撑在桌上,手腕上露出高档手表,眼睛看向镜头,矜傲又疏离。 简依安不自觉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就跟她遇到的那些追星女孩要在海报前打卡一样。 看着海报上的眼睛,简依安忽然想起那晚,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个温暖的怀抱。 即使是梦,简依安也对梦里的钟澍说:“对不起……” 第103章 她今天怎么会这么主动 简依安坐在车内,却觉得无比寒冷,夜里寒凉,她紧紧抱住了自己。 顾烈辛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简依安在车里抱臂哭泣,一副难过至极的样子,心口猛地一滞,憎恶不禁又多了几分。 想到以前那群霸凌者,顾烈辛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就该把那些人全都武力制服了,十几年前留下的祸根,今天居然还能再翻出来。 真是可气。 顾烈辛给简依安提前打了电话:“下车。” 简依安下车。 顾烈辛在前面走,身后的两个商场保安架着一个脱力的女人。 简依安认出来,这是李艳珍。 刚才,顾烈辛是转头去收拾她了? 顾烈辛在简依安面前站定,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我让她给你道歉。” 两名保安强行让李艳珍跪下,一人一边抓住李艳珍的手。 李艳珍像个小鸡仔一样任人拿捏。 顾烈辛抱臂站在一边:“说,对不起。” 李艳珍边磕头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骂你……对不起,简依安……” 顾烈辛递给简依安一瓶水,简依安会意,接过之后倒在了李艳珍的头上。 冰凉的水倾泻而来,李艳珍害怕得要死,她发丝凌乱,立刻呜呜呜的哭着求饶:“放过我,求求你。” 顾烈辛抱臂,偏头问简依安:“要不要扔去狗笼?” 简依安当然恨李艳珍,恨她当初为什么要霸凌自己,为什么要她承受那样痛苦的无妄之灾。 但是,如果用这样的手段去报复李艳珍,以暴制暴,都是暴力,她们做的事没什么不同。 自己也会变成跟那些霸凌者一样的人。 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义到可以随便审判别人的人。 “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吧。”简依安轻描淡写地说,“当初她霸凌我的资料我还留着一些,有机会的话,我会通过正当途径反击的。” 顾烈辛摸了下她的头发:“发给我,我帮你。” “嗯,我们回去吧。”简依安转身坐上了副驾驶。 顾烈辛动了下指头,两名保安放下了手中的女人。 李艳珍立即连滚带爬缩到花坛旁边,仿佛这样可以保护自己。 顾烈辛看了一眼,转身上了迈巴赫,开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空气变得沉静。 顾烈辛的外套上有薄薄一层烟味,简依安披在身上,并不好受。 但她不敢拿下来,后视镜里,是多到快溢出来的纸袋。 今天他给她买衣服,可以算作赏赐。 但帮她出气,不可能是无偿的。 简依安垂眸,平静地问:“回去要做吗?” “……” 顾烈辛忽然被这么一问,扶方向盘的手都顿了一下,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 她今天,怎么会,这么主动? “……你想吗?”顾烈辛问,竟带着一丝试探。 简依安眸子垂得更低,不管她想不想,迟早是要做的。 不是今天,就是过几天,舅舅一阶段的手术费刚凑齐,那还有之后的呢…… 各种费用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眼下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 她也要早做打算。 “做吧。”简依安说。 第104章 受不了直接说 * 窗外开始下雨,卧室里的灯都关了,一切都变得朦胧。 床上的两人挨得极近,顾烈辛的呼吸穿过雨声萦绕在简依安耳边。 “昨天的药能给我一片吗?”简依安闷在他的胸口。 “……我不想用。”顾烈辛眸色深沉。 他私心的,想让她能清醒着感受他,也想知道她真实的反应。 “那就不用吧。”简依安平静地接受。 顾烈辛轻柔抚上简依安的脊背,似是安慰:“那种药吃多了伤胃。” 简依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起身,拿出一个东西,修长手指抹了一些晶莹:“要吗?可以顺利点。” 简依安顺从地点了下头。 准备一番之后,顾烈辛擦了下手指,看她的眼神变得更深邃,轻声说:“受不了直接说。” 简依安轻轻嗯了一声,眼尾发红,眼睛上已经笼罩一层水雾。 顾烈辛在这方面似乎很老练,简依安只是最开始疼了一会儿,身体便慢慢轻盈起来。 只是她死死闭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他的存在。 察觉到她的紧绷,顾烈辛会心笑了下。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顾烈辛俯在她耳边,“你小声点,外面下雨了,我可以听不见。” “……” 雨珠砸在落地窗上,空气潮湿浑浊,房间里朦胧着似有若无的雾气。 简依安的脑袋有点宕机。 这种感觉很奇妙,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说着说你该死,你该下地狱。 但身体的本能却又忍不住体会和流连。 滚烫的吻,落在眉心、鼻梁、脸颊,最终在唇瓣上磋磨。 简依安浑身发颤,忍不住哼了一声。 黑暗里,简依安看不见顾烈辛的表情,但这一声后,她承受的攻势却更激烈。 顾烈辛扣住她的后脖颈,舌灵巧深入,肆无忌惮,霸道又强势。 深吻结束,只剩下两人凌乱的气息。 …… 纠缠到沙发上的时候,顾烈辛觉得自己可能要栽在她手上了。 他们之间,往往是他对她试探许久,她拿捏他却轻而易举。 青涩生疏,却无比契合。 他们互相看不见,顾烈辛却觉得她的样子,比他想象中要更绚丽。 沙发上,简依安还在努力忍耐,顾烈辛起了些坏心思,轻轻掐了下她的腰。 简依安受不得这些,腰上一软,有点坐不稳:“别……” 顾烈辛趁机弄得更凶,淡淡一笑,问:“我是谁?” 他是谁他自己不知道?干嘛要这样磋磨她? “……”简依安脱力地依在他身上,装听不见。 顾烈辛低笑,问得更深:“安安,我是谁?” 简依安本就脑袋晕晕,被颠来倒去七荤八素的,听他喊她安安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拍着他的肩头让他停下。 “安安,喊我。”顾烈辛故作镇定地说着,心脏却跳得整个胸腔都在震。 “……你想让我喊你什么?”简依安气息微弱地问。 她想赶紧结束,免得猜错了又用些损招惩罚她。 顾烈辛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恶劣地说:“挨个儿喊,喊到我满意。” “……” 还是要猜。 第105章 会把床单弄脏的 “顾烈辛,顾总,顾先生……”简依安一口气喊了三个,希望能有一个猜中的。 “枪口不是这么撞的。”顾烈辛立即言传身教示范了三次。 简依安捂嘴埋进他的肩膀,咽了下唾沫,又问:“沈烈?” 顾烈辛也缓缓地回应:“接近了。” “阿……烈?”简依安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 顾烈辛轻巧地回应了下:“差一个字。” “……好阿烈。”简依安妥协。 顾烈辛的额头贴住她的,也没说对不对,只是停在原处,低声说:“你还没忘。” “……”简依安难受得要命,也不管脸多烫了,讨好道,“好阿烈,我受不了了,放我下来吧。” 顾烈辛也不理她的求饶,声音压抑地重复:“你还记得。” 简依安强撑着控诉:“你说,我受不了,可以直说的,你现在又…”言而无信。 话没说完,卧室的门外却响起一声狗叫,随后响亮连续的狗叫。 强烈的惧意瞬间爬满脊背,简依安顿时浑身绷得死紧。 这样的夜里,怎么会有狗叫! 顾烈辛却差点没绷住,闷哼一声,极力隐忍,心脏涨得快爆炸。 不一会,门外又响起爪子磨门的声音。 简依安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顾烈辛缓了口气,拍了拍简依安的背,示意她放松,随后沉声说:“娜娜在门外,我们速度点解决,我去赶它。” 可狗叫扰得简依安心神不宁的,很怕等会罗威纳把门挠开了进来扑她,颤声问:“门,门锁了吗?” “嗯,不记得了,我们去看看。”顾烈辛低声回应她。 “嗯。”简依安准备下来。 顾烈辛却双臂缠上她的腰,抱她抱得更紧,强势命令到:“不许动。” 简依安不敢忤逆,保持原状。 接着,她的臀被轻轻托起,顾烈辛抱着她……站了起来。 没了沙发的支撑,简依安怕掉下去,只能死紧地抱住顾烈辛,把下巴搁到他宽阔的肩头上。 顾烈辛的喉结动了下,轻揉了下简依安的肩,柔声说:“放松。” 狗叫声越来越近,简依安浑身都要脱力了,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一根浮木。 顾烈辛走了几步,简依安又羞又惧。 偏偏在这样非常规姿势下,身上的触感会被无限放大。 窗外的雨也停了,环境静到出奇,简依安都能听到自己和顾烈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好在,顾烈辛给了简依安坚定的回应:“门锁了。” “好,好,那就好。”简依安小声安慰自己。 接着,顾烈辛又高声对门外说:“坐!” 下一刻挠门声便停止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顾烈辛看到现在的姿势也是后知后觉感到有点尴尬。 便打算抱她躺床上去,忽然,湿热的液体一滴滴打上他的肩头。 顾烈辛眉心一跳,担心是她又被吓哭了,便赶忙去看她的脸。 鲜红的液体滴滴点点地淌了下来。 “怎么流鼻血了?”顾烈辛眉心微蹙。 “啊?”简依安晕晕乎乎的,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上去是快醉倒了。 “到床上去。”顾烈辛说。 “会……会把床单弄脏的。”简依安担心。 上次弄脏的床单已经记账上了,最好还是不要再加一笔。 顾烈辛哭笑不得,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轻声哄她:“没关系的。” 眼下这情景,顾烈辛再禽兽也不能逗她了,双手帮她捂住耳朵,速战速决放过了她。 第106章 醒了?睡得好吗? **** 简依安没有想到,力气用尽之后会睡得这样不安稳。 她梦见,她和顾烈辛的关系曝光了,程云溪哭得梨花带雨,程硕对她指着鼻子骂。 而她自己站在原地,百口莫辩。 远处的顾烈辛则拿了一把刀向她冲过来…… 简依安惊醒之后,脑袋闷闷的疼,偏偏心脏还在狂跳,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 但她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身上被清理过,也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只是被单的上侧有几滴暗红的痕迹。 她隐约记得,昨天她是流鼻血了,顾烈辛居然没把她赶下床去吗…… 因为不清楚具体时间,简依安穿上鞋子,抱起脏污的被单,就往楼下走。 依旧是走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简依安死死抓住扶手才没有又跌一跤。 走到保姆房的时候,她发觉门没有关,房内还有悉悉率率的声音传来。 心底隐隐升腾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推门进去,发觉满房间都是纸袋,几乎无从下脚,而顾烈辛正坐在她的凳子上,叠衣服…… 这堆衣服似乎都是昨晚买回来的。 见她来了,顾烈辛抬头微微笑了一下:“醒了?睡得好吗?” “……”简依安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没醒还可以再睡一会,回卧室睡。”顾烈辛浅笑说。 “……你在干什么?”简依安的声音有一丝惊恐。 顾烈辛咳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干什么,你既然来了,你来叠吧。” 简依安看着他,忽然想起梦里他拿刀过来捅她的画面,不自觉的带了点紧张。 顾烈辛起身,越过纸袋,走到门框的地方站立。 简依安的睡衣是圆领的,俯身坐下的时候,脖颈以下露出点嫣红的痕迹。 那是他的杰作。 顾烈辛看到了,喉间莫名的有点发热。 简依安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也不敢造次,叠了一两件衣服之后,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转身去拿手机,却被顾烈辛先一步捞了起来。 顾烈辛看了一眼,还给她:“你舅舅。” 简依安咽了一下口水,接过手机想出去接听。 顾烈辛长手抵上门框,拦住她:“就在这。” 简依安怕舅舅联系不上她着急,便背过身,接通了电话:“喂,舅舅。” “安安呐,你在哪儿啊?”对面的简帆声音有一丝焦急。 “我……还在上班的地方。”简依安回答。 “安安呐,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就是,就是我昨天去医院做了检查,手术……”简帆欲言又止。 “怎么了?”简依安的心也跟着一紧。 “医生说,我的腿延误了治疗,比之前情况更严重了,先前的五十万不够了,要八十万……”简帆卑微地问,“你说的那个大老板朋友,还能再借你一点吗?” “八十万,我……”简依安顿了一下,“医生安排您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说我的情况恶化很快,最迟下周三开始做术前准备,再晚就又要制定新的方案了。”简帆的声音传来浓浓的疲惫,“对不起安安,我又拖累你了。” 简依安眼眶一热:“舅舅,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安安啊,我真对不住你,但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简帆已经在电话那头低声哭泣了起来。 简依安眼睛发酸,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她深刻明白家人离开的感受,舅舅如果也离开了,她……是承受不了的。 顾烈辛站在门口,走了过来,双手环住了简依安的腰,低头亲着简依安的另一侧耳朵。 简依安腰上一紧,哽了一声,赶忙擦了下眼眶,对电话说:“舅舅,晚点我再联系您,您别着急,好好保重……” 顾烈辛拿过她的手机,给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到桌上。 “手术费差多少?”顾烈辛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顾先生……”简依安有些颤抖地开口,“昨晚……” 第107章 在这里,试一下 **** “嗯,你说。”顾烈辛顺着她。 “昨晚的钱,能……”简依安下定了决心,“能给我吗?” “当然。”顾烈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上次的一起。” 他今早本来想照旧放在床头的,但想了下还是想亲手给她,提醒一下她和他之间的联系。 简依安瞥了一眼,卡里应该有二十万,那就还差十万。 今天晚上再来一次的话,明天应该可以送过去…… 简依安甚至有点庆幸,昨晚她主动提起来,不然今天绝对凑不够三十万。 顾烈辛在背后抱了她一会,放开了她,转身把保姆房的门关上了。 又拉住简依安一起坐到了床上,挑起一件轻薄的连衣裙:“试一下。” 简依安拿上了衣服,起身打算去洗漱间试好了回来。 “在这儿。”顾烈辛笑了一下,拉上了窗户的小帘子,“看都看过了。” 简依安的脸蓦地一红,衣服抓在手里,有点不知所措。 顾烈辛双腿交叠,换了一个舒适点的坐姿:“试一件,一万。” 狭小的房间,瞬间变得晦暗,阳光透过缝隙钻了进来,影子接连裂成碎片。 简依安看向床上的堆起来的一摊衣服,如果换得快的话,她今天就能把钱送到舅舅那儿。 …… 顾烈辛说的对,看都看过了,她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现在就是一件按次付费的商品。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开始解衣扣。 她很想镇定下来,可是手抖得不行,真丝睡衣和珍珠扣子滑得她握不住,解了几次才解到第二颗。 耳垂却红得要滴血了。 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没穿…… 简依安颤声道:“顾先生,我可以,转过去吗?” 顾烈辛的眼底已经泛起潮红,声音微哑:“可以。” 真丝睡衣像水一样滑落,单薄的肩膀有玉琢般的质感,腰身细到不盈一握,双腿修长笔直,宛若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顾烈辛的喉咙变得有些紧。 简依安避过他的目光,紧张稍微能消退些,她换好了裙子,转过身。 顾烈辛懒懒地撑着手,挑眉看着她:“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简依安回答。 顾烈辛勾了下唇:“下一件。” 简依安又捞起一件,准备转身换的时候。 顾烈辛忽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迫使她面向自己,缓缓开口说:“转过来,奖励翻倍。” 简依安稍稍撇过头,知道自己想拒绝也是不太可能了。 便倾身从床上又拿了一条。 顾烈辛把她揽进怀里,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帮她拉开了侧边的拉链。 嫣红青紫的痕迹若隐若现,顾烈辛觉得他昨晚已经足够温柔,没想到还是有些时候没克制住。 简依安低眉顺眼,任由他帮她脱下来,又把另一件套到身上。 顾烈辛沉了下眸子,绕到她身后,帮她拉上了背后的拉链。 纯白的裙子绣了缠枝暗纹,很衬她的气质,尤其是她自己颈肩胳膊上的深浅红粉,犹如神来之笔点上的梅花。 顾烈辛闻着她隐约散发的玉兰花香味,他有点离不开她。 “真好看。”顾烈辛的声音更哑,粗粝的指缝磨砂她得嘴角,又顺着下巴滑到她的颈肩上。 熟悉的触感传来,简依安瞬间僵住,她知道,这是他隐秘地催促。 “在这里,试一下。”顾烈辛像是怕她拒绝,补充说,“奖励额外五十万。” 简依安回望他的眼睛,妄图从中找出一些转圜的余地,可那狼一样炽热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是在跟自己商量。 做一次做两次有什么区别,她都不会掉一块肉。 何况,他出手阔绰,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那谢谢顾总赏赐……”简依安淡然地说。 第108章 门,没锁 **** 狭窄的床铺上,木板床轻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顾烈辛又急又凶,刚叠好的衣服,被简依安无处安放的手挥到地上。 下一刻,那手便被他抓去,十指相握抵住他的心口。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印在墙上,简依安偏过头,看着墙上交叠在一起又起起伏伏的影子,有些分神。 顾烈辛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坏心眼地又掐了一把她的腰肢,强势地把她的头掰正了面向自己,嚣张的唇擒住了她,仿佛在责怪她的不专心。 简依安任他进攻,嘴唇疼得发热,心底却有些悲凉。 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刀俎和鱼肉。 “……” 不知过了多久,简依安被翻来覆去折腾个遍,那些未叠好的新衣服被碾到身下,皱成了一团。 有些衣服质地偏硬,有的还带着金属饰品和拉链,把她的背磨得火辣辣的疼。 她拍拍顾烈辛的心口,想让他缓缓,可一开口,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简依安无力招架,只好又闭紧嘴巴,杜绝自己发出任何的轻吟。 顾烈辛却坏心眼地笑了一下,把手指放在她的嘴角,不安分地擦来擦去。 疼痛让简依安更是难以忍受,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 最终,还是简依安败下阵来,破碎的声音挤出几个字:“疼,能……” 顾烈辛稍稍缓了一下,伏身贴近她的唇边,耐心地问:“能什么。” “换个地方,背疼。”简依安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顾烈辛轻轻笑了起来。 下一刻,简依安被抱起,天旋地转。 “……” 简依安被束缚在墙角,身体抵在墙上,手扣在身后。 空间有限,这样的姿势磋磨久了,简依安的腰酸得要断了。 偏偏身后的顾烈辛不知疲倦似的,一刻也不停下。 每一次的压迫中,简依安觉得脑子里水哗哗的,就快到极限。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些轻微的脚步声。 简依安心中警铃大作,游离的意识拉回了几分,她清晰地记得,他刚才没锁门。 她挣扎了一下,发觉进退两难,用气声说:“门,没锁。” 顾烈辛听见了也不说话,只是越发狠厉地搅扰她。 下一刻,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简小姐,在吗?” 是徐妈。 简依安害怕得肩膀都颤抖起来。 顾烈辛却置若罔闻,专心致志地啃她的肩头。 简依安吓得要哭了,回头哀求地看了一眼顾烈辛。 他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而她,不着寸缕。 门又敲了一下:“简小姐,门外的脏衣篓……” 简依安眼角一下子噙着泪花,用气声哀求道:“求,求。” 或许是看她的神情太过痛苦,顾烈辛慢慢停了下来。 得到空隙,简依安咽了下口水,正要回应的时候…… 顾烈辛咳嗽了一声。 只是短暂的一声,却无比清晰,亦能昭示身份。 门外的人立即噤声了。 随后是脚步快速离开的声音。 简依安转头,双眼噙满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肉眼可见的满脸涨红,心底却压抑得快要滴血…… 第109章 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 顾烈辛眼尾红得发狠,仿佛也在极力忍耐。 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顾烈辛轻飘飘地说了句:“徐妈知道。” 知道什么,不言而喻。 原来,她拼命掩饰,拼命维护的自尊,他不仅一早就踩在脚下,还满不在乎的告诉别人。 简依安的额头抵住墙壁,泪,无声地落下。 看见她反应越来冷淡,顾烈辛眼底淌出一丝疑惑,随后是更加凶狠地侵占。 他一定要征服她。 简依安察觉到他越来越放肆,只觉得有把匕首疯了似的地搅她的心口。 以前的她从未想过,做这样亲密的事的时候,会像凌迟一般,没有半点欢愉。 不知过了多久,简依安的泪干涸在脸上,顾烈辛终于餍足地叹息一声,放过了她。 简依安抹掉泪水,去捡刚才被他们弄在地上的衣服。 “都脏了,扔了。”顾烈辛坐下去抽桌上的餐巾纸。 简依安依言放下了那些新衣服。 转身有些颓废地去衣柜里找干净的衣服,找来找去,还是只有最初的那套员工服。 简依安套在身上。 待她穿好之后,顾烈辛拿餐巾纸沾了点水杯里的凉开水,打湿了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顾烈辛拉住她,一起坐到床上,眼底有些忧疑。 简依安怕他这种态度,尽力的勾起嘴角:“没有,谢谢顾先生关心。” “你一直在拒绝我,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顾烈辛皱眉,“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没有。”简依安说。 “那你是为什么……” 话音未落,却传来了大门的门铃声。 徐妈去开的门。 高跟鞋的声音传来:“徐阿姨,烈辛呢?” 是程云溪。 简依安心底一凉,有些惊慌的看向顾烈辛:“云溪小姐来了,你快出去吧。” 顾烈辛看她一眼,迈开长腿,走到了门边,然后,抬手反锁了门。 简依安愣在原地。 他,他这是做什么…… 顾烈辛转身回来,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低声说:“别管她。” 简依安看着顾烈辛,蓦地失去了力气。 他要待在这就待吧,只要他和她不被程云溪发现就好。 简依安沉默地坐着,心里却打着鼓,她抬手,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一些。 顾烈辛看她的举动觉得有点好笑:“怎么,我见不得光?” 简依安垂眸:“是我见不得光。” “你怎么会……”顾烈辛眸子轻缩,心底某根不可触碰的弦像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在床上,他怜她,哄她,无非是跟随本能做事,想更舒服。 在床外呢? 冯老师枉死七年。 她,还有她们家,都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 他给她钱,不是真的好心到去救简帆那条烂命。 而是他想看看,她是如何在她身下承欢,如何向他摇尾乞怜,如何为了一点小钱苟延残喘。 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简氏大小姐,他要她体会他经历的一切。 顾烈辛眸子变得晦暗,阴恻恻地笑道:“你提醒我了。” 他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对他而言,太过暧昧,太过甜蜜。 而他们之间,应当是隔着血仇的折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依安觉得顾烈辛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可怕。 她心底再度腾起不安。 下一刻,简依安被重重地按倒,赶忙捂住嘴里的惊呼,惊慌失措地看向顾烈辛。 顾烈辛怒视着她,目光像要吃了她一般恐怖。 简依安有些害怕,又觉得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正在这时,简依安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新的来信。 第110章 你好大的胆子 **** 顾烈辛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 “亲家母,花花顺利出院了,要不要为她接风洗尘?” 发件人是程硕。 顾烈辛嘲讽一笑,编辑了两个字:不去。 他想点发送,却不小心按到了返回键,手机跳回上个页面。 是一张照片。 顾烈辛轻点两下,图片放大。 是昨天的他们去过的商场,户外落地海报上,是钟澍。 顾烈辛皱眉,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果然啊,她在他身下,却满心都是别人。 他觉得自己的心软有些可笑。 他怎么可以欺骗自己,去忽视那些她透过他看别人的眼神。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沉迷了。 但还好,她主动提醒了他。 白色手机在顾烈辛手里调了个面,他用力一捏,瞬间屏幕碎裂,机身弯折。 拒绝他又如何?难受又如何? 本就是她应得的! 她疼到死都不为过! 顾烈辛转头看向简依安。 她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容让他变得愉悦。 他大掌死死压制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到好似要将她的胸口按碎。 简依安像被叉住的鱼,动弹不得,抬手就去拍他的手。 “你好大的胆子。”顾烈辛低沉而愤怒地说。 …… 到后来,简依安连哭都哭不出,尖锐的疼痛将她撕裂,从心到身,从内到外都宛若在火场之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她来遭受这般的痛苦。 房门打开又关上,高大的背影消失不见。 简依安躺在原处休整了一会儿,等气喘匀了,她拿出堵在嘴里的毛巾。 那是他用来防止她咬舌头的。 简依安苦涩地笑了一下,她这样珍惜生命的人,是不会轻易咬舌自尽的。 她只是想忍住哭声而已。 洁白的天花板变得有些涣散,简依安摇了摇手,眼睛才能重新聚焦。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顾烈辛比她想的还要恨她。 在她身上,顾烈辛可以没有任何情欲的目的,甚至不是发泄,只有凌辱。 因为这只是他虐待她的一种方式。 所谓奖励,不过也是他玩弄她的手段。 他有无穷无尽的恨意要在她身上释放。 浑身,疼到散架。 但还好…… 他言而有信。 简依安摸起胸口上的银行卡,确认了密码后,塞到她的枕头下。 舅舅的手术费够了。 只是,那个地方,怎么会疼成这样…… 简依安摸了下,除了一手的粘稠,居然还有鲜红的血块搅在其中。 她有些庆幸。 今晚开始,她就不能接客了,在那之前,她完成了使命。 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般。 简依安强撑着坐起身,准备去拿柜子里的餐巾纸和卫生巾。 双脚接触到地板的一瞬,她红肿的脚踝骤然失力…… 她差点儿忘了,他刚才眼睛气得发红,发狠扭伤了她一条腿。 简依安跌倒在地上,冰凉的寒意隔着层层叠叠的纸袋传到她的身上,从心口点蔓延到四肢。 庭院里传来迈巴赫启动的声音,简依安撑地准备起身,却两眼一黑,再也没有起来的力气。 第111章 他才是最大的恶人 **** 简依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徐妈坐在她旁边。 “孩子,你醒了。”徐妈关心地问她,眼底还隐隐有些担忧,“我煮了一碗红枣姜茶,放在保温桶里,一直在等你醒来。” 简依安看见徐妈,没有过多的表情,她连基本的寒暄都做不到,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徐妈的手摸上她的额头:“孩子,你受苦了,别怪顾先生,他有苦衷。” 苦衷…… 简依安听到都想笑,她第一次听到,顾烈辛也有苦衷。 “顾先生死里逃生之后吃了很多苦,性格难免有些变化。”徐妈说。 她信他有苦衷,可这不代表她就要理解和接受。 简依安神色黯淡了下来,强撑力气说:“徐妈,谢谢你借我的手机,我可能还要再用一段时间。” “孩子,你想用就用,不用客气。”徐妈回答。 “谢谢。”简依安又闭上眼睛,她实在是没力气了,一闭眼又陷入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没有,只看见一棵开得绚烂的梨花树在随风摇曳。 简依安在梦里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不愿醒来。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晨光熹微,窗外一直传来狗叫声。 简依安坐起身,下半身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疼。 她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看见顾烈辛牵着娜娜往外走。 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她要在医院下班之前把钱送去。 简依安管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溜了出去。 等蹒跚地坐上地铁的时候,或许是看她的模样太过凄惨,竟有年纪大点的阿姨给她让座,还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简依安说了谢谢之后,只是蜷缩在空地上,醒一阵晕一阵,恍恍惚惚地到了终点站。 等出地铁口的时候,舅舅已经在等她了。 简依安多想陪舅舅一起去检查,但她实在是身不由己,要是晚回去了,还不知道顾烈辛要怎么折磨她。 而且她还不想让舅舅看见她脚上的问题。 告别舅舅之后,简依安又坐上了返程的地铁,这回她不敢晕晕乎乎的了,怕坐过站了耽误时间。 只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顾烈辛。 他正开着迈巴赫出去,看见她在门口,也不减速,只是沿着路直直地往前开。 如果不是简依安拼命地拖着瘸腿闪开,或许车轮已经碾到她身上了。 她还没买保险,不能死。 不过,顾烈辛回公司的话,她在别墅里就能安生地过几个小时了。 徐妈知道她的情况,不会安排她做太多事。 简依安打算躺在床上再休息一下,忽然,徐妈敲门了。 “简小姐啊,是林特助的电话。”徐妈说。 简依安强撑着站了起来,开了门,接过电话:“……” “简小姐,麻烦你现在来一下顾氏集团。”林特助说。 “知道了。”简依安说完挂掉了电话。 徐妈有些担心:“简小姐,顾先生这几天可能心情不太好……” 简依安笑了下:“那巧了,我心情也不好,负负得正,别担心我。” 徐妈无奈笑笑。 * 简依安故意在路上多磨蹭了会儿。 到顾氏集团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午休的时间了。 她保持自己没有手机的人设,直接在公司大厅坐着。 但她碰到了从员工电梯出来的程硕。 简依安本来想跟程硕打个招呼的。 可是程硕只是跟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似乎有要紧的事缠身。 简依安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不一会,林特助也下来了,看见简依安还坐在大厅也吓了一跳。 赶忙要她去顶层总裁办公室等顾先生差遣。 托顾先生的福,简依安在总裁室外面站了两个小时,顾烈辛才把门打开。 程云溪也跟在顾烈辛身后出来,头发有略微的凌乱,见到有人在门外羞怯地往顾烈辛身后躲了躲。 简依安忽然觉得有些苦涩,她自己被顾烈辛轻薄苛待就算了,程云溪这样好的人也要被顾烈辛糟践,还被蒙在鼓里。 他才是最大的恶人。 顾烈辛一看见她,仿佛知道她等很久似的,瞥了一眼让她去后勤部领工作。 简依安坐上了熟悉的货梯,她想着,这回应该不会碰上赵主管那样难缠的人。 多做些工作就当锻炼身体了。 简依安的工作内容跟上回差不多,只是打扫地楼层变成了一到三层,任务一下子减轻一半,比上回轻松许多了。 她早早地倒完垃圾,做完了走廊的卫生,然后就偷偷坐在消防通道里休息,等到晚上去拖办公室的地就可以了。 简依安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靠着扶手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黑了。 简依安吓了一跳,怕自己睡过了赶不上晚间的员工餐。 可刚一起身,肚子疼得把她往下拽。 简依安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疼得像有绞肉机在运作。 痛来如山倒啊。 姨妈期又受凉了,她一下子疼出了汗。 简依安强撑着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一楼的门口,开门的时候,看见程硕刚好下班经过。 程硕看见了她,对她眨了下眼,用嘴型说了句:“等一下”。 说完便走出了公司大厅。 第112章 背后说她坏话 **** 简依安接到暗示,便回到消防通道里的台阶上坐着。 果然,没过多久,简依安身后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程硕飞快地跑了下来,小声喊她:“简依安!” 简依安挥了挥手,回应道:“程硕。” 程硕看见她便小声地笑了下:“咱们好像在间谍行动。” 简依安也疑惑:“是啊,为啥要这样隐秘?” 程硕的眼神暗了下来,认真地问她:“你跟顾总怎么了?” 简依安一愣,以为顾烈辛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了程硕,可看程硕的反应也不太像…… 何况,还要考虑到程云溪,顾烈辛应该不会自爆吧。 “没怎么吧……”简依安还想隐瞒一下。 “顾总又谈起你假扮我女朋友的事了,他跟我说,他可以跟我姐姐保密,但要我离你远一点,说你……” 程硕看了简依安一眼,便及时止住了,“反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判断,我又不是什么小学生了,还要老师教我好坏。” 简依安苦涩一笑,顾烈辛肯定跟程硕说了很多她不好的话。 无所谓了,她被他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简依安还是有点生气:“这人,怎么背后说我坏话!” 看她的样子,程硕有点忍俊不禁:“没事!他说的我都不信!何况……” “何况什么?”简依安问。 程硕摸了摸下巴,有点心虚:“其实,我也在我姐面前说过他不少,说他吹毛求疵、不近人情、行事冷血、不吃香菜……” “前面都说的没错,但是……”简依安惊讶,“不吃香菜?香菜多好吃啊!” “对啊,真是不懂品味。”程硕撇了撇嘴。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吃香菜的?”简依安有点好奇。 程硕眨了下眼,回忆道:“有一天,我想混加班费就摸鱼到了很晚,在电梯里碰到了同样加班的顾总,我邀请他一起去吃沙县小吃,但是店里只剩了香菜炒饭,店长也是个有脾气的,炒饭必须放香菜,不然不做。结果,顾总把香菜一根根的全部都挑出来了,一盘炒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脸跟香菜一样绿,哈哈哈……” 简依安想象顾烈辛面无表情挑香菜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捂着嘴都憋不住笑:“我跟你说,他喝醉……” 说到这,她又把话头收了回去,一是因为肚子又开始疼,二是,她不希望程硕知道她跟顾总的关系。 程硕问:“怎么了?” 简依安摇摇头:“没事。” “你脸色好差?怎么回事?”程硕有些担忧。 “没事,我待会儿喝杯热水就好了。”简依安擦擦汗。 程硕有些忧心:“要不要我……” 正在这时,程硕电话响了。 程硕接起电话:“喂,姐姐。” …… “……好我马上来。”程硕挂掉电话,转头看向简依安,“我姐喊我快点回家吃饭,说是M国的姑妈回了。” “那你赶快回去吧,让亲人久等了不好。”简依安说。 “嗯,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嗷!花花在我这儿过得不错,你要有时间就来我家看看她呢。”程硕挥了挥手说,“再见嗷。” 简依安也挥挥手:“再见。” 见程硕上楼去了,简依安又在台阶上坐了一会,等疼劲过去了,才又撑着扶手去吃饭。 等到了晚上,她扫完厕所,才躲进消防通道拿出手机,她还想跟舅舅通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喂?安安。”简帆说。 “舅舅,手术费交了吗?”简依安问。 “谢谢你啊,安安,手术费交齐了,卡里还多了四十三万,你的那个朋友是不是打错了?”简帆问。 多了四十三万…… 简依安心算了一下:“舅舅,我那个朋友看我着急用钱,就多借了些。您别担心,跟医生说用好一些的药,您别太节省了。” 简帆欣慰地说:“安安呐,谢谢你。主刀医生说他这两天被临时安排到外省坐诊,手术要往后拖两天,周六做。到时候你能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医院,夜里有点害怕。” 简依安也心酸,谁家长辈生病了,身为小辈都是要忙前忙后照顾的,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就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现在舅舅生病了,她不能再撒手不管了。 她吸了吸鼻子:“舅舅,您别怕,工作日我有点忙抽不开身,周六我会来陪着您的的。” “诶诶,好,护士来查房了啊,安安你好好照顾自己。”简帆说完挂了电话。 简依安关掉手机的一瞬,上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乎就踩在她头顶,沉稳有力,简依安莫名有些悚然,不禁屏住了呼吸,悄悄地往消防通道的负一层的摸过去。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那人停住脚步,接起电话:“喂。” 低磁的声音在楼道回荡,简依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顾烈辛! 简依安的预感没错,她不禁走快了一些。 “审核过了可以批款,后续注意跟进,定期汇报。” 简洁几句话之后,顾烈辛挂掉了电话,继续下楼。 简依安已经顺利摸到了负一层,这里的长明灯是坏的,看不见人。 但是她心脏跳得很响,只能捂紧了嘴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像做贼似的避开他。 不为别的,她知道顾烈辛最近心情不好,看见她了肯定更烦。 简依安撞枪口上了只有被他虐待的份儿。 好在,顾烈辛走到一楼就出去了。 走到大厅的时候,他深深看了一眼消防通道。 她有脚环,跑不了,今天暂且放过她。顾烈辛想。 第113章 你不要被人发现 **** 楼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简依安悄咪咪地从地下室一层爬了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去后勤部找了吴主管。 吴主管公事公办,给她安排了一间空余的员工宿舍。 到了晚上,简依安肚子痛得受不了,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她赶快套好员工服去一楼打扫大厅。 一楼大厅有实时的早间新闻播报,屏幕上是主播在播新闻。 “昨日,顾氏国际官方账号发布了顾氏国际集团总裁顾烈辛和程氏建材制造的长女程云溪的订婚消息……” 她正在打扫前台的台面,听见旁边的女职员立即议论了起来。 “顾总跟程小姐终于公开了啊!上回的小道消息不知道传了多久,顾总一直没回应,没想到今天直接回了个大的。” “小道消息?” “对啊,就上个月,一个狗仔拍发的顾总和程家聚餐的照片,说他们有恋情,还上了热搜,不过很快被压下去了,你没看?” “上个月?我确实没看,不过顾总够迅速的,上个月恋爱这个月订婚……” “程云溪条件那么好,顾总又是钻石单身汉,他们郎才女貌的,说不定早就暗通款曲勾搭上了。” “豪门联姻,还用得着勾搭,诶诶,别说了,程云溪来了。” 简依安擦完柜台,又走过去擦电梯附近的垃圾桶。 程云溪正好走了过来在等电梯,看见简依安在做卫生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便打了个招呼:“你是不是顾总家的保姆?” 简依安看四周无人,才意识到程云溪在问自己,不回应她又显得不礼貌,便点了点头。 “我想我没认错嘛,你的脸很有特征,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程云溪笑了笑。 简依安有些惊讶程云溪还记得她,随即想到程云溪应该是在说她脸上的疤,于是点了下头,擦完垃圾桶准备走。 程云溪叫住她,问:“你现在是在顾家当保姆,还是在集团当清洁工,总不会身兼多职?” 简依安怕程云溪听出她的声音,便咳嗽了下:“都做。” 正好电梯来了,程云溪走上了电梯。 “那你真辛苦,注意休息哦。”程云溪眨了下眼,“偶尔摸摸鱼,不要被人发现。” 简依安呆呆看着电梯门关上,觉得程家两姐弟还挺像的,都是友善活泼的人。 这样好的女生,怎么会偏偏跟顾烈辛那样的恶人缠在一起。 还有程硕,有一天要是知道真相了,会怎么看待她呢…… 这么想着,简依安抓着抹布,有些失神地转头,一下看见了从大厅走进来的顾烈辛。 她赶紧收起眼中的落寞,又绕进消防通道里躲了起来,直接上楼到二层去收拾垃圾。 好在,顾烈辛公布了订婚消息之后变得格外忙碌,简依安一有时间就躲进消防通道,谁都打不上照面。 她这一周都再没碰见顾烈辛,也得空休息了一番,扭伤的脚踝天天涂药也好了不少。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下班之后,她今天已经把地都拖完了,等会只要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能去陪舅舅做手术了。 这么想着,简依安在洗手间拧拖把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是你啊。”清丽的女声从简依安身后传来。 简依安回头,看见穿了一身墨色风衣的程云溪。 “已经下班了,别做这么认真,留一点到周一做。”程云溪好心提醒她。 简依安眨了下眼,心里暖暖的。 程云溪放下手包在储物格,对简依安笑了一下:“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简依安压低了声音:“您也是。” 程云溪明媚地抬眼,忽然摸了摸口袋,脸色一变:“糟了,我的手机!” 第114章 被困在楼道 **** 简依安也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程云溪精致的眉眼染了一丝焦急:“你带了手机吗?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简依安赶忙掏出兜里的手机,交给程云溪。 程云溪拨通了电话,但是没人接,她无奈的挂掉电话:“应该是掉在四十二层的会议室了,就在文件柜子里,我待会儿要赶快回家,能拜托你帮我去拿一下吗?” 说完,程云溪捂住肚子,面露难色:“我有点急,在这儿等你可以吗?” 简依安不疑有他,放下拖把就往货梯走。 顾氏集团没有加班文化,基本都是准点下班的,四十二层已经空了,灯也关了。 虽然有窗户,但因为贴了反光膜,太阳也下山了,没多少光能照进来,整层楼都暗暗的,简依安打开了走廊里的灯。 按照程云溪描述的位置,简依安走进会议室,顺利地在文件盒里找到了一部玫瑰金色的手机。 简依安拿上手机,出了会议室之后站在门口等货梯。 忽然…… 货梯的楼层显示灯熄了,接着,整层搂的灯都灭了。 简依安一下子陷入到黑暗当中,有些不知所措,她摸了下荷包,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程云溪那儿。 她又试着打开了手里的手机,因为不知道密码,没办法解锁。 而且,屏幕上端还有一个感叹号,信号似乎是也没有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简依安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源,打算走消防通道下去。 只是…… 如果是停电,那么楼道里也是没有灯的,漆黑一片,她有点不敢走。 简依安抱腿原地坐在电梯口,想再等一下电力抢修,按理说这么大的集团,电力抢修应该是很迅速的。 可是等来等去,周围变得越来越暗,简依安咬咬牙站了起来,想到天台更开阔些,或许能找到信号。 简依安用手机微弱的屏幕光,上了天台,天台上风有些大,她裹紧了衣服,举着手机去找信号。 可左找右找,一丝微弱的信号也没有。 天气还隐隐有些下雨地趋势。 简依安又摸黑回到了四十二层,她等着等着,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普通停电,最多半小时就会来电,而距离停电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 四周陷入黑暗,静谧得可怕,简依安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心中越发不安,决定还是摸黑走楼梯下去。 简依安往下走了几层,忽然听见头顶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 似乎是哪里的门被锁住了。 声音不大,然而在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的清脆,甚至有些震耳欲聋。 她赶忙往上跑,高声问:“有人吗?是整栋楼都停电了吗?”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空洞一般的寂静。 简依安背上发凉,手脚打怵,她有点夜盲症,到了夜里视力极差,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根本没办法招架。 这样想着,扶着栏杆的手都有些抓不稳。 她屏住呼吸,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仔细听了没有其他声音之后,才数着台阶数,继续往楼下走。 或许刚才是风吹的吧。 走了快二十分钟,简依安拿手机照了下楼层号,已经到了十五层。 可她觉得,在极黑的环境里,每一步都像是慢动作,每一秒都被拉的无比漫长。 就像宇航员出舱的时候,知道宇宙广阔无垠,可它呈现给你的却是无尽的空洞,一旦松手了便有可能被黑洞吸走,再也回不来。 简依安擦了擦汗,实在有些受不住,想到下一层的办公室歇一歇。 可转念到办公室也是一样的漆黑,便咬咬牙,撑着身体往楼下走。 又走了二十分钟,简依安估摸着快到一楼了,她拿手机照了下楼层号,果然是一楼。 她松了口气,手扶上门把,想开门却发觉怎么都开不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门,被锁了。 第115章 又不是非她不可 **** 简依安用力地拍着一楼的门,希望能有路过的好心人能听到她的呼救能帮她开门。 但是,她敲了快两个小时了,手都敲麻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整个环境,静谧空洞到可怕。 简依安急得有点想哭出声。 舅舅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她却因为这样意外到可笑的原因困在这里出不去。 只有周一上班时间,才能等到人来。 想到这里,简依安没忍住,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为什么上天总爱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再次打开程云溪的手机,发觉楼道里根本就是信号盲区,不可能打得了电话。 简依安无奈,又硬着头皮往上走,可是走到了二十五层,每一层的门都是锁住的,她的手都拧得破皮了,没有任何一扇门能打开。 她咬咬牙,一直走到了五十层。 直到看到微暗的月光透过天台的门照射进来时,简依安终于陷入了深深地绝望。 连四十二楼的门都被人锁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相信程云溪那样好的人会故意整她,更大的可能是她运气不好。 是上天看到了她的罪恶,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 可是…… 为什么不去惩罚顾烈辛…… 简依安失落地回到天台,乌云层层密布,蓄谋已久的雨在看到有人迎接时,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她退回到离天台最近的楼道,坐在台阶上。 巨大的失落笼罩着她。 简依安酝酿了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反正没人会看见,没人会听到,这些天,这些年,她忍了太久太久…… 跟舅舅相认却是接踵而至的噩耗。 跟钟澍重逢却被告知他不认识她。 还有顾烈辛对她歇斯底里地审判和惩罚。 还有她没见上最后一面的外公,还有拼命保护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病床上盖上白布的外婆。 还有故乡那棵因为旅游开发而砍掉的梨花树…… 简依安很想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珍惜的东西要接连离她而去。 在简家,她最为克己守礼,一言一行都按照外公的要求,可舅妈总是对她百般挑剔。 在学校,她认真学习,希望跟所有人友好相处,可那些霸凌者却总是说她是假人要撕开她的面具。 在大学,她参加社团积极组织活动,却被人算计,跟顾烈辛发生关系还纠缠不清。 …… 她不明白,她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大概从四岁之后,她的自由时间变得很少,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精密计算。 而现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简依安哭得肝肠寸断,想要把这些年的伤心和委屈都哭出来。 哭到没有力气之后,简依安擦了下肿痛的眼睛,忽然有些后悔,现在她没有水喝了啊…… 现在是晚上九点,最早也要六十个小时之后才能有东西吃了。 她可以忍饿,但是饿晕了会很难受。 想到这,简依安冲到了雨中,双手捧在一起,张嘴接雨水来喝。 * 深夜十二点,御庭水居。 窗外电闪雷鸣,顾烈辛还在敲键盘,看了下时间,心中泛起一丝烦躁。 他捏了下眉心。 脑海中却闪过那个女人的画面。 他不爽地划开了手机,皱眉看了下定位地图。 那女人还在顾氏…… 明天周六都不回么,呵。 顾烈辛点开了拨号键,敲了几个数字,打电话的手一顿。 想到在顾氏里,每次她一看见他就躲的样子,顾烈辛虽然不爽,却又觉得痛快。 她怕他才好。 爱待公司就让她待个够,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顾烈辛摘下眼镜,重新点了几下,拨通了白彦修的电话…… 第116章 他不需要爱情 **** “喂,老顾。”白彦修的声音传来。 “在哪?”顾烈辛问。 “在HARFET,一起来喝酒吗?”白彦修问。 “发定位我。”顾烈辛挂掉了电话。 迈巴赫在海市的主干道上飞驰,路过顾氏集团的时候,顾烈辛停车看了一眼,员工宿舍的那栋楼灯都关上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定位的地方开。 等到了HARFET,白彦修显然已经在包厢里玩了很久了,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顾烈辛来了,只是坐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喝酒。 “老顾啊,你来了。”白彦修喊他,大手一挥,“随便喝,我请客。” 顾烈辛环顾了四周:“就两个人,请什么客。” “老顾。”白彦修不理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杯子,喃喃自语道,“她不要我了。” 顾烈辛闷了一口酒:“不是早就不要你了。” “你胡说!”白彦修一掌打上了顾烈辛的肩膀,又甩了下手,“之前是我不要她!” 顾烈辛皱眉,有点后悔跟这个醉鬼搅在一起:“那你活该,满意了?” 白彦修迷迷瞪瞪看了顾烈辛一眼:“你就这样怼我吧,你就这样继续不珍惜吧,以后有你哭的。” 顾烈辛轻嘲:“你不是在哭了?” 白彦修抹了抹脸,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脸:“你哭什么啊!” 顾烈辛彻底不理他,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酒,可越喝便越是觉得有口气堵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该恨她。”顾烈辛喃喃自语道。 “谁?”白彦修抱着酒瓶还在搭腔,“简大小姐?你初恋?” “她害死了冯老师。”顾烈辛眸色深邃。 “当年那事很复杂,我看来也不完全是简大小姐的错。她们一家都是人精,反倒是简大小姐有点傻乎乎的。而且人家把第一次都稀里糊涂给你了,你别苛待人家。” 白彦修手掌拍上顾烈辛的肩,一口酒气吐到顾烈辛脸上,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趁现在她还好好呆在你身边,你就知足吧。要是她又离开你了,你怎么办呢。” 顾烈辛愣了一瞬。 离开…… 他绝对不会让她再离开他,他不允许。 顾烈辛有些嫌恶地把白彦修一掌拍开,又喝了一杯酒:“即使她不是自愿留下,我也绝不会让她离开。” 白彦修笑了起来:“老顾啊,你怎么这么强势呢!你得让她爱上你,让她心甘情愿为你留下啊。” 顾烈辛瞥白彦修一眼:“也是,有的人什么都没做,心上人跑了,自己却在这儿喝闷酒。” 白彦修被戳到痛处,哭哭啼啼地说:“兰兰要是第一次就跟了我,那我肯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为什么当初她爱我时我不珍惜,她跟别人跑了肚子大了我又去倒追,不是第一次又怎么样呢,我当时是真糊涂啊,真是想扇死那个时候不知道珍惜的自己啊…… 怎么爱一个人这么难呢,难怪啊,难怪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顾烈辛握住酒杯,站到窗边,远离噪音。 海市的夜晚霓虹璀璨,可万家灯火里,却没有一盏为他亮起。 感情这种东西,浅尝时觉得太深奥,割舍时又感觉太难受,顾烈辛不想再去要这么麻烦的事。 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 顾烈辛站在窗前喝了一杯又一杯,渐渐地身后不再有噪音传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彦修已经抱着酒瓶子睡着了。 这个兄弟跟他一样,喝醉了都是闷头睡大觉,很少有发酒疯的时候。 顾烈辛垂眸,他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来着? 似乎是前些日子冯老师的忌日,他压抑得不行,便多喝了几杯。 酒醒之后,却看见那个女人拿娜娜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可是当时,他似乎也没有真的生气。 还有第二天,晴光下,她月华流转的一笑…… 顾烈辛皱紧了眉头,又倒了一杯,视线看向远处。 他在这喝闷酒,她却在员工宿舍闷头睡大觉。 想想觉得有些不爽,顾烈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顺利拨出去了,但是却没人接听…… 这女人,睡这么死吗。 顾烈辛皱紧了眉头,想立即去把她从床上揪起来,让她感受他的苦闷…… 算了,她又跑不了,等周一再折腾她。 周六一早,顾烈辛看了眼定位,图标的位置没有变动过。 那个女人今天不去看她那该死的舅舅吗? 他收到一条短信:“老顾,轻檬度假一天半,放松下,走吗?” “不来。”顾烈辛简短回复。 “你来嘛,我有个惊喜,你绝对想看。”白彦修煞有介事,“你要是觉得不够惊喜,我给你投资。” 第117章 今夜黯淡无光 **** 简依安觉得顾烈辛说的挺对的。 她有时候确实挺有病的。 刚才哭到口干舌燥,去淋了雨之后又冷又饿,现在蜷缩在楼道里瑟瑟发抖。 净是瞎折腾…… 程云溪手机的电量还有10%。 大概是撑不到周一了吧,简依安快速地抖了抖头发,稍微干了一些便散在背上,双手抱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觉得她或许比她自己想的更经不住折腾。 她一觉醒来头昏脑涨的,摸了下额头烫得能煎个火腿了,好在阳光总在风雨后,太阳出来了,她能晒晒太阳。 只是晒了一会儿便觉得有点热,她用手扇了扇风,忽然意识到今天周六,便合掌举到胸前。 “外婆、爸爸妈妈、外公、舅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舅舅今天手术顺利吧!” 简依安对着天空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简依安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她干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到了地上。 没想到的是,这一躺就又一觉睡到了下午,太阳已经隐匿了最后一丝的光辉。 她掏出程云溪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简依安有些颓废地坐起身来,却发觉自己裤子上都是血渍,而且是从腿缝开始蔓延的……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情况是例假又折返了。 简依安心都死了。 在这大概还要再待三十多个小时,根本没办法清理,越想便越是痛苦,简依安抚了下额头,似乎又烧起来了。 如果运气是守恒的话,那她现在这么不幸,希望舅舅今天能幸运做完手术啊。 简依安又合掌拜了一下,只是这次跪下去,她有点站不起来了。 就这样趴着睡吧。简依安想。 再次醒过来,简依安是被豆大的雨珠给砸醒的。 她才知道雨也会打人,赶紧连滚带爬地回了楼道。 知道现在是天黑了,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而这是第二个漫漫长夜,注定会比昨晚更难熬。 只是,下身怎么会痛成这样,她想再看看情况,但是没光她也没办法看了。 海市的夜雨来得快去得快,不一会就停了,简依安走到露天的地方,想数星星。 但她发觉自己显然是想多了,海市的这样发达的地区,怎么会像乡间一样满天繁星呢。 星星还没有高楼上的避雷针多。 简依安蹲在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头在地上画画,画了大梨花树,炊烟袅袅的小房子,还有短发的太婆,扎着小辫子小女娃。 可画着画着,简依安没忍住,视野再次朦胧了起来。 她想起电影里,玛蒂尔达问里昂,人生是一直这么痛苦吗?还是只在你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里昂的回答是always. 早知道这么痛苦,当初外婆…… 简依安立即拍了下脸,甩了甩头把一些离谱不该有的想法都甩走。 似是鼓励自己一样地自言自语说,简依安的命是爸爸妈妈用他们的命换来的,绝对,绝对,不能轻易的放弃! 简依安握紧了拳头抵在了胸口。 她要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感受到身下不断涌出暖流,简依安觉得身体亏得厉害,便撑起身子,抱腿靠着墙,坐了下去。 这一靠就又是一夜。 简依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在梦里,爸爸妈妈外婆都来看她了,鼓励她,夸她坚强,她乖乖站在原地,腼腆地接受夸奖。 她被夸的有些心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夸奖,便想对她们坦诚顾烈辛跟她的事。 可她刚一开口,她们说时间到了要离开了。 简依安慌得流泪,拼命地想去追上,可脚下的路变成了光缎,她们身影就是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强光里的小小黑点。 她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哭得很伤心,泪流满面。 “不要走、不要走……”简依安醒了过来,太阳已经散发出了灼热刺眼的光芒。 大概是到了午后。 她这才看清,自己的裤子上半部分已经被血浸湿,就连垫着坐的废弃雨布都是血糊糊的一块。 痛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简依安觉得自己要保存体力,她还要省着力气爬到一楼的去,这样明天才能被第一时间发现,才能有人来救她。 尽管她现在的样子有些恐怖,希望明天救她的人不要被吓到才好。 不管是谁救的她,她一定会好好感激的。 想到这里,简依安又许了愿,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期盼能早点出去。 许完愿又想到自己这几天许的愿望太多,简依安便又改口道:“我的愿望都撤回,希望舅舅能早日恢复。” 简依安重新靠墙坐了回去,休息了一会之后,感觉到身下的血流出的速度似乎变慢了,她撑着地,站了起来,数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简依安往楼下走的时候已经有点意识不清。 今晚,没有星光,她只能在一片的漆黑环境里度过了。 第118章 获救 周一早上的研发部,是在一声尖叫中苏醒过来的。 丸子头的女同事想把消防通道打开通风,一开门,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发丝凌乱满身血迹,她吓得手上的豆浆都拿不稳了,飞奔回办公室求援。 程硕一眼认出了在地上是已经昏迷过去的简依安,他的手摸上简依安的胳膊和身体,发现还有热度。 他捏住简依安的虎口:“简依安,简依安!还有意识吗?” 简依安烧得有点意识不清了,被人耸动着苏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是程硕,绝望的心情被拉回来几分:“啊,程硕啊,别担心。” 程硕看她还有意识,便问:“还能站起来吗?” 简依安摇摇头:“有点困难。” 程硕摸了下简依安的手,发现失温得厉害,转头说:“芷雅,拿空调被过来。” 丸子头的女同事立即跑回工位拿了一条粉色的空调被过来,程硕接过迅速地裹在了简依安身上。 “不好意思,麻烦你啦。”简依安轻声说完之后,脑袋歪到了一边。 托起她的时候,满手沾满了血迹,程硕吓得手都在发抖:“安安,别睡,别睡。” 简依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有点困,别急,死不了的。” 芷雅放下了手机:“硕哥,救护车快到了。” 电梯到了,程硕紧紧抱住简依安往楼下飞奔,等到了楼下之后,正好救护车也来了。 简依安被拖上了救护车。 程硕也跟着坐了上去,他眉头紧锁,紧张地看着简依安。 自从认识她以来,她遭遇的事情,总是超出他意料的严重。 程硕视线看向别处,心中满是担忧。 * 迈巴赫在海市飞驰,与一辆救护车擦身而过,顾烈辛的眉头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 遇上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他偏头在后视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打开了手机,发现地图标的位置在移动,在他的身后,离他越来越远。 顾烈辛想到刚才那辆救护车。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顾烈辛立即调头,追上了那辆救护车。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顾烈辛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他接起。 “顾总,今早集团有一名员工在消防通道晕倒了,研发部的程部长已经送去医院了。我听研发部的人描述,推测晕倒的员工是简小姐。”林特助说。 “知道。”顾烈辛挂掉电话,神色凝重往医院的急救重心走。 不就是放了个周末,怎么又把自己弄晕了?低血糖又犯了? 可隐隐的,他眉头的不安感越加强烈。 直到看见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身下是晕开一大滩的红色血迹的时候。 他真切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流逝。 顾烈辛的手指都在抖,站在原地,血液倒流。 护士还举着药瓶,对他说:“喂,这位先生让一下,不要挡到急救通道。” 可他站在原地,骤然失了行动的力气,他想再确认下,躺在床上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一只手大力地把他拉到了一边。 “顾总。”程硕喊他。 顾烈辛僵硬地转过头,问:“怎么回事?” 程硕满手血迹还未清洗,神色凝重地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是我们部门的芷雅在消防通道发现的简依安。她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有微弱的意识。刚才医生初步判断是受凉了又营养不良,下体才一直在流血。” 顾烈辛看着病床消失在尽头,握紧了拳。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病房熄灯了,周遭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朦胧中她看见自己病床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以为是程硕。 想到今天早上他救出了自己,现在还坐着陪她,感动得都要哭了,一声恩公卡在喉咙里。 简依安感激地说:“谢谢你,程硕。” 那人坐在原处,也不回应她,过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保温桶里有粥。” 低磁的声音传来,简依安瞬间觉得有点如鲠在喉,赶紧闭上嘴巴合眼装睡。 她现在生病了还没康复,实在是不想跟顾烈辛周旋,他要秋后算账便等秋后吧,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 何况在病房里,顾烈辛应该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这么想着,简依安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一觉又醒来,已经是早晨了。 徐妈在旁边给她擦手指。 “徐妈?”简依安喊她。 “孩子你醒啦?饿不饿?”徐妈关切地问。 简依安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诚实点头:“饿了。” 徐妈打开昨天顾烈辛留下的保温桶,看了眼又关上:“顾总送来的粥凉了,我去买点回,你稍等一下啊。” 徐妈刚走没一会儿,穿白大褂的高个儿男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跟简依安挥挥手:“简大小姐。” “白医生。”简依安说,“你怎么来了?” 她依稀记得白彦修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老顾……我过来学习交流,这不正巧碰见你了?”白彦修拿起了简依安挂在病床上的病历,翻了几页,“打点营养针休息会儿就没事了,吃了吗?” “快吃了,徐妈去买了。”简依安说。 白彦修拿起了床头柜的保温桶,打开看了眼:“海鲜粥,热的呢,怎么不吃?” “我海鲜过敏,吃不了。”简依安说。 “真活该。”白彦修幸灾乐祸笑了笑,转眼看见简依安正看着他,怕误会了解释道,“不是说你啊,是老顾,昨天熬夜煮的,还做了两趟,你吃不了他就白做了嘛,所以他真活该!” 简依安收回视线,还好她不能吃…… 按照顾烈辛阴晴不定的性格,开心时就好好熬粥,不开心了在粥里下毒都有可能。 她只有一条小命,绝不能以身犯险。 白彦修插兜在简依安病床旁边坐下,点开手机看了会儿直播,等徐妈回来了就走了。 徐妈下午要回家接小孙子,帮简依安安排好晚饭之后也回家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第119章 还没结束,做不了…… **** 到了晚上,最后一瓶营养针打完,简依安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坐地铁去福懋诊所看望舅舅的时候,下楼却碰到了一个人。 程云溪提着一个果篮正在上楼,看到简依安立即摘下了墨镜。 “诶,您好。”程云溪跟简依安打招呼。 简依安正埋头下楼,猛然看见程云溪也有一点惊讶:“您好。” “还好赶上了,我是来向您赔礼道歉的。”程云溪说着把果篮送给了简依安,“真是抱歉,那天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也不知道物业会突然封锁消防通道。我听弟弟说您被关到消防通道了,现在您身体好些了吗?” 简依安点点头:“好多了,别担心。” “您的手机还给你。”程云溪从荷包里拿出手机,“电已经充满了。” 简依安这才想起程云溪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帆布袋里,便拿出来还给程云溪:“已经没电关机了,我没有这个型号的充电器,没办法帮您充电了。” 程云溪接过,忙说没关系。 简依安怕程云溪内疚,便说:“谢谢您关心,今早是您弟弟路过救了我,还得谢谢您弟弟呢。” 程云溪点头:“还好小硕上班早,不然可真得愧疚死我了,我还能拜托您一件事儿吗?” “您说。”简依安说。 “最近我跟顾总一起发布了订婚消息您是知道的吧。”程云溪说。 “知道。”简依安点头。 “因为顾程两家合作,不少人都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个时候不能传出任何的负面消息。”程云溪有些紧张地看向简依安,“所以我想拜托您,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可以吗?” “您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简依安一口答应,而且这都是意外事件啊。 “谢谢。”程云溪说,“您是去哪?要不要我送您?” “没事的,我坐地铁就好,不麻烦您了,再见。”简依安挥挥手。 * 简依安又去诊所探望了舅舅,听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后续的住院费也够了,二阶段的手术视情况会安排在下个月。 得到这些好消息,简依安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晚间的时候,舅舅坐着轮椅跟简依安还逛了下诊所附近的小公园。 简依安准备上地铁时却接到了林特助的电话。 接着被林特助载回了御庭水居,一下车,就看见顾烈辛在跟罗威纳玩丢球游戏。 她贴着花园另一侧的围墙往别墅里走,心中想着顾烈辛没看见她是不可能了。 只祈求着顾烈辛现在心情不错,当她是个空气放了她。 忽然,一只绿色的网球砸到了她这一侧的围墙上,下一秒,罗威纳便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简依安瞬间呼吸暂停,脸贴着墙,背对着罗威纳就蹲了下去。 天杀的,干嘛要故意丢这边来…… 罗威纳叼住了网球也不离开,屁颠屁颠地跑到简依安身上东闻闻西蹭蹭。 “你怎么会被锁进消防通道?”顾烈辛站在她身后问。 简依安听语气,推测顾烈辛也不是真心关心自己,或许只是找个由头好来说教她,便用帆布包闷住头说:“我想上天台吹吹风,怎么会知道你们临时要锁消防通道?” 顾烈辛没回应。 罗威纳又来蹭她的帆布包,里面有舅舅留给她的椰子糕和烤鸡腿。 简依安把帆布包护到身下,她不想给它。 “有什么风是非要去天台吹的?”顾烈辛追问。 简依安看着墙角里长出的狗尾巴草,联想到自己现在无家可归的情况,便小声说:“西北风咯。” 顾烈辛似乎是没听到,继续问:“还有,你去会议室拿了什么?” 简依安玩狗尾巴草的手一顿,想到程云溪嘱咐她的那些话,便说:“我的……抹布。” 顾烈辛问:“你把抹布放文件柜里?” 简依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便摘了几根狗尾巴草编了一个小手环,打算用沉默来回答。 何况,事情都过去了,他偏要一再追问是做什么? 被锁的又不是他?而且又没有传出负面消息危害集团。 “所以,你想伤害自己博取我的同情?”顾烈辛咄咄逼人。 这话说的……简依安听了都想骂回去,她还没有伟大到伤害自己去取悦他人。 但一转头便是可怕的罗威纳盯着她,简依安往右边移了一点,低声说:“怎么可能?” “那我想不出你平白无故受伤的理由。”顾烈辛说。 你想不出的东西多了! 世界上平白无故发生的事也多了! 简依安虽然心里这么想,又不敢真的怼回去,便忍了又忍,闷闷地说:“伤害自己来讨好你?对不起,境界太高我做不到。” 顾烈辛半晌没说话,从罗威纳口里接过网球,扔到到了另一侧。 简依安偷偷回头,看见一人一狗都走远了之后,抱着帆布包赶紧回了保姆房。 房间已经被清扫干净了,那条让她觉得恶心的被单也被重新换过,简依安心中默默地感激了徐妈之后,拿上换洗的衣服去了洗漱间。 简依安洗漱完毕回到保姆房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一开门,却发现顾烈辛正坐在她的床上,翻着她放在枕边的一本书,见她来了只是静静地抬了下头,他戴的眼镜反光,看不清眼神。 简依安擦头发的手一顿,看向了墙上的时钟,有些紧张地说:“例假还没结束,做不了……” 第120章 顾烈辛在闻她的头发 **** 顾烈辛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过来。” 简依安眼镜盯着顾烈辛一举一动,手握拳悄悄放在身侧作为防备。 顾烈辛强势拉住她的手,要她坐在凳子上。 简依安浑身紧绷坐了下来,却有点如坐针毡,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坐在一个地方也是如此的艰难。 顾烈辛转身,打开了她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黄鸭吹风机,插上电源之后,像是要给她吹头发。 简依安连忙站起来说:“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顾烈辛轻巧地避过了简依安的手,淡声说:“坐下。” 简依安坐下。 湿漉漉的头发分成几束,每束都用毛巾轻轻拍干,拍干之后又用吹风机的中档温度慢慢吹干。 吹风机吹过来的还有些柠檬的清爽味道,大概是顾烈辛身上的。 简依安觉得头都僵硬了,生怕顾烈辛吹着吹着给她一个肘击,或者用毛巾把她勒死。 她实在看不懂顾烈辛这样阴晴不定的举动,或许今天心情好了给她吹头发,代价就是明天又要给他当牛做马…… 只觉得跟他相处真够累的。 察觉到她的紧绷之后,顾烈辛的大掌覆上了简依安的肩膀,轻轻捏了捏,轻声说:“放松。” 简依安被捏得一颤,他在这她怎么可能放松,更紧张了好吗。 而且…… 她帆布包里还有舅舅给她的椰子糕和烤鸡腿,刚才洗澡时刻意没有刷牙,就是想这会儿能当夜宵的,因为留到明天可能会坏掉。 但是顾烈辛在这儿,待会怎么吃都觉得有一丝隐隐的尴尬,被他看见了不免又要说教一番。 简依安这样纠结来纠结去,顾烈辛关掉了手里的吹风机,拿起梳子又帮她把头发梳顺了。 梳完之后,顾烈辛久久没有动作。 简依安以为顾烈辛是站着睡着了,便偷偷转头瞧了一眼。 “顾烈辛……你,你在干什么?”简依安惊诧地问。 她看见……顾烈辛在闻她的头发…… 顾烈辛如梦初醒睁开眼,神色僵硬地放下了头发,开门出去了。 而简依安还处在震惊中。 半晌,简依安才默默吐槽道:“真够折腾人的……” 她休整了一会儿,把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回了远处,正准备打开帆布包拿东西吃时……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顾烈辛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放在了桌上:“拿去用。” 简依安看着顾烈辛,顾烈辛也看着简依安。 两人面面相觑。 顾烈辛咳嗽了一声,抬手把灯关了。 简依安有点慌。 借着月光,顾烈辛拉住了简依安的手,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简依安脑子都快炸了…… “顾先生,我,我来例假了。”她小声提醒。 “别说话。”顾烈辛哑声道。 简依安闭嘴。 接着,顾烈辛放开了她,指了下床:“睡上去。” 简依安摸着床垫睡了上去。 待她躺下之后,顾烈辛也跟着她一起躺下。 本来就不宽的床一下变得格外的拥挤。 简依安面对着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过了几秒,顾烈辛的手也搭上了她的肩膀,微热的呼吸隔着头发喷薄到她得后颈处。 简依安瞬间僵硬到不敢呼吸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简依安连翻身都困难,半边的肩膀快要压麻了。 她轻声问:“顾先生,睡了吗?” “……没有。”顾烈辛回答。 “我可以吃东西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深吸一口气:“你要吃什么?” “……烤鸡腿和椰子糕。”简依安小声道。 “可以。”顾烈辛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坐了起来,打开了灯。 强光照下来简依安有些睁不开眼,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推测顾烈辛大概是出去了。 简依安遮住眼睛缓缓睁眼,只觉得狭小的保姆房瞬间宽敞了不少,一颗悬着的心也安心放了下来。 还好,顾烈辛没有看她吃东西的恶劣趣味。 她打开帆布包,拿出保温袋里的鸡腿和椰子糕盒子,紧张地吃了起来。 吃完烤鸡腿和椰子糕,简依安又去刷了牙,捂着肚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朦胧间似乎又闻到了烤鸡腿的香味,简依安觉得这个梦好真实,便说:“舅舅,你自己吃吧,我吃过一个了。” 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有些睡过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半,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 慌慌忙忙推门出去的时候,顾烈辛居然还在餐桌上吃早饭。 简依安擦了下眼,看见时间是准的啊。 难道顾烈辛也起晚了? 顾烈辛看见她便招招手:“过来。” 简依安走过去,便看见桌上摆了三明治火腿之外,居然还有额外一盘肉菜,是烤鸡腿。 顾烈辛早饭也吃烤鸡腿吗? 第121章 我一定会来送你 “坐吧。”顾烈辛给她拉出了一把椅子。 简依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吃完跟我去公司。”顾烈辛说。 简依安指指桌上的鸡腿:“都要吃掉吗?” “对。”顾烈辛看了下手表,“你还有十五分钟。” 简依安拿起一个大鸡腿开始吃。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试探问:“有椰子糕吗?” 顾烈辛划拉了两下平板,有抿了口咖啡:“没买到。” 她不敢跟顾烈辛说她昨晚已经吃过了,怕这人觉得她辜负了他的好意之后,心里不舒服要蓄意报复她。 简依安咽下鸡腿之后,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啊。” 顾烈辛不理她。 吃完一整个鸡腿之后,简依安又问:“鸡腿收费吗?” 顾烈辛又看了下手表:“你还有八分钟。” 简依安看着一盘的鸡腿,心想一时半会是吃不完了,便问:“我可以留着中午和晚上吃吗?” 顾烈辛说:“随便你。” 简依安赶紧擦擦手:“谢谢顾先生。” 之后又把桌上的盘子迅速收拾好之后,跟着顾烈辛上了迈巴赫。 很巧的是,一下车就又碰到了程硕。 不过碍于顾烈辛还走在前面,简依安也就没有打招呼。 简依安跟着顾烈辛一路坐电梯到了总裁室,几次来这儿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觉得的那些不可磨灭的仇恨,遇到一些现实的磨折之后,竟然显得有些可笑了。 顾烈辛指了下远处的书架:“把书架上落的灰擦了。” 简依安掏出抹布,开始擦书架,虽然书架上没什么灰,但能磨洋工也可以。 擦着擦着,她发觉顾烈辛的书架还挺丰富的,她本以为他这样的大老板书架上都是些经济和管理类的书籍,就像她外公一样。 没想到还有人文社科和自然地理类的,最下面一层甚至还有《冰岛旅游攻略手册》。 她把书架擦完三遍之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顾烈辛,发觉他正在戴着耳机打键盘,根本没注意到她这儿,便悄悄拿出了那本《冰岛旅游手册》。 这类的自然地理类的书,大多都是图文并茂的,可读性很强,简依安翻着翻着,内心的憧憬和向往越发高涨。 仔细回想一下,除了四岁之前,在M国留学那三年或许是她最自由最放松的时光了。 特别是在夏天,她偶尔忘记吃药也能感到开心。 只是,现在回首去看那些日子,竟都有些恍如隔世。 简依安本来是跪坐在地摊上,这么想着,书不小心磕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那边的顾烈辛听见了,也摘了眼镜看了过来:“要看去桌上看,不要把我的书弄脏了。” 简依安眼睛一亮,捧着书站了起来:“那我能出去看吗?” 顾烈辛眉心微蹙:“你不要得寸进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去。” 简依安生怕惹恼了他,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带着书去坐到了一边的会客桌上。 顾烈辛这才走回去继续处理工作。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简依安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她抬眼看了下,顾烈辛还在处理文件,一点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 想必在他允许之前,即使她饿得打滚,他也不会管她的吧。这么想着,她便埋头继续看书。 “去吃饭吧。”顾烈辛跟她说。 简依安如获特赦,放好书轻手轻脚地走出门之后,小跑着到了货梯。 顺利到了员工食堂,程硕果然在烧鹅饭的窗口排队。 简依安买好饭之后,坐到了角落的双人桌等程硕。 程硕看到她勉强笑了一下,神色有些少见的凝重。 简依安有点担忧:“怎么了。” 程硕扯出一个笑脸:“没事,吃饭吧。” 简依安吃了几口,有点放不下心,刚准备旁敲侧击安慰下程硕的时候。 程硕却主动开口了:“我可能要辞职了。” 说完,程硕一个大男生居然眼眶红了。 简依安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处,有点不知所措:“怎么这么突然?是顾总逼你走的吗?” 程硕摇摇头:“没有,跟顾总没关系,是我家人,要我继续去M国留学。” 简依安眨了下眼:“你不想去吗?” 程硕有点罕见地唉声叹气:“其实在顾总这上班挺好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我家里觉得我这样太没出息了。” 简依安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程硕,毕竟她自己在外公眼中也是没出息的孩子。 她只能按照自己的体会来说:“父母有他们的标准,我们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我们没能力反抗他们的时候,也只能被动接受了。”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出生在普通的小康家庭就好了,身上就没有这么多的担子和责任。”程硕擦了下眼眶,“但我舍不得食堂的大鹅腿。” “鹅腿……只要顾氏不倒闭,你想吃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的嘛。”简依安说,“只是不能天天吃了,要不我们待会儿去找阿姨问下配方?” 程硕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还真会想办法,那我去M国想你怎么办啊,My Godness.” 简依安扯出一个笑:“我也会很想你的啊,我的好朋友,真不知道没了你,之后的路……不过,还有手机的话,联系也挺方便的。” 程硕苦笑一声:“唉,我也都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嘛,人生的旅程都是一段接一段的。” “是呢,向前看,但好朋友也总会在身后等你的。”简依安笑。 话是这么说,但简依安想到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又要分别,心里也不是滋味,一顿饭吃进嘴里都觉得苦涩。 这顿饭之后,简依安主动买了两杯冰淇淋,分给了程硕一杯。 “那到时候你要来机场送我哦,我会提前把我爸妈都支开,专门等我的女神来送我!”程硕擦擦眼泪笑着说。 简依安郑重点头:“我一定会来送你的!” 第122章 你生日,可以随便点 简依安不再去做一楼到三楼的卫生,而是每天在总裁室里洗杯子擦杯子、擦书架、拿文件去喂碎纸机。 好在顾烈辛大多数时候都忙于开会和准备文件,简依安虽然被困在总裁室,但提心吊胆摸鱼的时间也很多。 中午困了还能躲在书堆后面趴着休息一下。 有时简依安午休醒来,看见顾烈辛还在批注文件。 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自己还没睡醒,学霸已经开始做卷子了。 不过…… 她有点好奇,高一的时候他们是同班同学,顾烈辛除了个子高之外并没有突出的特点。 但分班之后,顾烈辛就开始打架逃课,考试交白卷,是办公室的常客,学校里的着名街溜子。 虽然之后没什么来往了,但她也听说顾烈辛当年是跟她一起唯二考上帝都大学的人。 甚至比她还多了十几分去了医学院,他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呢? 想起自己那段每天上家教做试卷暗无天日的日子,简依安头都有点发懵,继续躲在书后面打瞌睡…… 只是没有想到离别的时间来的这样快,周五下班时,简依安正趴在桌子上翻绘本,手机忽然收到了程硕的消息。 “亲家母,花花和小银都安顿好啦,在我姐那儿~” 一张花花和小银依偎在一起的照片。 “我周六下午两点的飞机,那天爸妈姐姐都要去参加招标会,没人送我了。” 简依安先是回复了一个抱抱的表情,随后说:“那我来送你!” “好耶!”程硕发来比耶地表情包。 过了几秒又发来:“可能是今年跟My Godness的最后一面了[哭泣]。” “只要人活着就总能见面的嘛,还有各种聊天软件呢。”简依安回复道,“烤鹅腿的配方我已经悄悄弄到了,到时候给你呀!” “好耶!”程硕秒回。 简依安发送了大拇指的表情。 她收起手机揣进口袋的时候,一道阴影遮了下来。 “你在跟谁发消息?”低磁的声音传来。 简依安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烈辛走了过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刚才不是还在开视频会议吗?走路没声吗? 她像个上课玩手机被抓包的学生,有些紧张地说:“查话费。” 顾烈辛撇嘴笑了一下,讥讽道:“简大小姐当过演员的,演技这么不熟练。” 简依安无奈笑笑:“不好意思啊,尬到你了。” 顾烈辛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之后收进荷包里,说:“下班了,走吧。” 简依安像贴身丫鬟一样,跟随着顾烈辛出门。 * “今天是去哪儿?”简依安问,“这不是回御庭水居的路吧。”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简依安悻悻闭嘴,有点后悔问他问题,顾烈辛这一周脾气似乎都不怎么好,问了也白问。 直到车停下的时候,简依安才看清楚,这里……似乎是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居然还开着啊。”简依安感叹,“上次……” 外公就是带她到这办的成人礼,一晃都过去七年了。 预料之中的顾烈辛不理她,不仅不理她,还先她一步走进了餐厅。 简依安小跑过去,可惜顾烈辛腿长脚长的她没追上,反而被门卫拦在了门口,还跟她说想来应聘服务员的话,要提前在官网上预约。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顾氏集团后勤部的工作服,只好无奈站在门口,给顾烈辛打了个电话。 但顾烈辛没接。 简依安想,顾烈辛该不是让她过来学习服务技能的。 不一会,一个面容精致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带着简依安进了电梯。 上了七楼,顾烈辛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 简依安站在一边,手脚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下。 “你要想当服务员,可以继续站。”顾烈辛说。 “我还以为你给我介绍工作,带我来应聘呢。”简依安掩饰一下尴尬,开了个玩笑。 顾烈辛不领情,翻了几下菜单之后递给了她:“点喜欢吃的。” 简依安接过菜单,发现价格比七年前贵了两三倍不止,探头问:“免费吗?” 顾烈辛点开手机,不理她。 简依安摸不准这顿饭是不是要她来付,便指了下最便宜的芋头腊味糯米饭:“一份这个,谢谢。” 顾烈辛瞧了一眼:“你喜欢这个?” 简依安点头。 顾烈辛敛眸:“你生日,可以随便点。” “……”简依安有点惊诧,随后试探道,“顾先生,您请我吗?” 顾烈辛手搭在了下巴:“你不愿意可以回去。” 简依安思索了一番,站起来说:“……那还是回去吧。” 上次买衣服帮她出气的时候,她已经领教过他的“恩惠”了,她不敢让他再给她什么了,而且买鸡腿的报酬还没还呢。 顾烈辛冷冷地说:“不准走,坐下。” 简依安依言坐了下来,顺着顾烈辛的意思点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 这家店有很多菜品都更新过了,她以前最喜欢的斑斓糕也没有了。 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吃到最后味同嚼蜡,简依安觉得自己还不如去食堂吃碗清汤素面。 吃着吃着,简依安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忽然在下一层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钟澍…… 他怎么在海市? 第123章 男人发狠时的掌印 **** 钟澍对面还坐着一个女生,她也见过,是上次在化妆室的女明星。 好像是叫……方唯君。 简依安看的太过入神,不小心把筷子弄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又碰倒了酒杯。 葡萄酒洒在了她的员工服上,立即晕开一大团酒渍。 弄出的动静有些大,简依安连忙小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烈辛还在吃牛排,见他没有太大反应,简依安又偷偷往楼下看了几眼。 越看便越觉得真实,那个雨夜中,温暖地臂弯…… 那样真实的触感,真的会是梦吗? 简依安用勺子舀起一块芝士豆腐塞进嘴里,没注意温度被烫到了,立即咽了一大口柠檬水,柠檬水又很酸,瞬间让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顾烈辛放下了刀叉,平静地说:“要不你下去打个招呼。” 简依安本想立刻答应,好去问个清楚,随即又想起钟澍那天说他不认识自己了,心中又生出几分胆怯来。 “算了,我不去。”简依安说。 “我看你好像很想去。”顾烈辛说。 “没有没有,我……”简依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顾烈辛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眼神中迸出危险的光。 简依安瞬间背上冷汗直冒,找补道:“钟澍不会想看见我的。” 顾烈辛冷笑了一声。 * 简依安觉得今晚不会好过了。 她是被顾烈辛拽上迈巴赫的,把她摔上后座的时候,顾烈辛没有收着力。 还没等她缓过疼劲,顾烈辛又把她的手用领带绑了起来。 整个过程,简依安都吓得不敢说话,更不敢反抗。眼中只是淌出一些淡淡地后悔,刚才只是看了一眼钟澍,便要又接受这样的惩罚。 车在主干道上行驶,慢慢地,开到一处僻静的公园附近。 夜风又吹了起来,看起来要下雨。 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顾烈辛把车缓缓地停下,把车灯关了,车门也锁了起来。 黑暗中,顾烈辛盯着她,眼神清冷又凌厉,又似有一簇火苗在燃烧,宛如狩猎的豺狼。 意识到顾烈辛要做什么之后,简依安抿紧了唇,手脚隐隐有些发抖,背脊却僵直着。 顾烈辛将她的座椅放倒,打量着简依安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脸庞,似笑非笑地说:“你可以喊救命,看钟澍会不会过来救你。” 简依安愤懑而无奈:“顾先生,合约上写了我不能反抗。” 顾烈辛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衣扣,轻嘲一声:“你知道就好。” 在开始之前,简依安双眼紧闭,深吸了口气,颤声问:“能轻一点吗?” 顾烈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她做好准备。 简依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顾先生的迈巴赫有些显眼,您刚订婚,被看到了不好。” 顾烈辛轻哼了一声,沉声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夜色越发浓重,公园里植被茂密,到了夜晚,四周笼罩起灰蒙蒙的雾。 寂静之中,唯有此处格外火热。 顾烈辛要是想存心捉弄简依安,又何止千百种法子,他稍稍用力在那一处两处,简依安便难以招架。 可简依安无意间的抵抗和回应,却又变成他无可抵抗的撩拨。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竟也不知谁占了上风。 顾烈辛又想到了有人说她傻乎乎的样子,这么一看,还真是所言非虚。 但她若敢违抗他,下场只会比先前更惨烈。 …… 车内一片旖旎,车窗上还留下了男人发狠时的掌印。 不带任何的爱意的纠缠疼到每一寸肌理中,在每一次升起下坠之间,简依安只觉得她碎裂成无数个自己。 破碎的镜片落到地上,又反射出无数道她此刻的丑态。 第124章 吻我。 **** 顶峰之后,两人皆是败下阵来。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唯有此起彼伏缠绵到深处的呼吸声。 彻底结束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简依安的手被松开了,浑身虚脱得厉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胳膊更是酸胀到抬不起来。 顾烈辛胸膛的温度灼热得吓人,简依安靠在他身上都觉得是一种煎熬,有点像铁板上卷曲的鱿鱼串。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气若游丝地问:“顾先生,结束了能放我下来吗?” 顾烈辛从身后拥住了简依安,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揉捏,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意:“钟澍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简依安闭上眼,身体因为极端紧绷还在颤抖,生理性的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他不认识我,我也不会再主动去找他。” 顾烈辛似乎满意她的回答,轻笑一声。 他微微仰身,看到后视镜里女人因为痛苦而紧闭的眼睛,他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泪,吻住她的耳后,喃喃地说:“你是我的。” 简依安有点难受,但也不做反驳,只是问:“能放我下来了吗?” 顾烈辛不作回应,轻抚她的手掌,仿佛她的手是什么珍贵的收藏品。 有时他回想,这样好看的手,买保险了吗? 简依安无奈,觉得背上越来越热像要烧起来一般,腹部也是翻江倒海,她诚实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想吐。” 男人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甘心地帮她把衣服都拉扯平整了,连同自己的外套也搭在了她的肩上,把她的衣服扣紧之后,打开了车锁。 简依安一下车便找到了水沟开始干呕。 她刚才分明也没吃多少,却止不住的生理性反胃。 吐半天都吐不出什么东西,可又止不住地吐,就像是瘟了的小猫。 看她蹲都蹲不稳了,顾烈辛想去扶她,可他一靠近,简依安像是能闻到他的气味似的,吐得更厉害了,伸手痛苦地推拒他。 顾烈辛站得离她远远的,问:“要不要去医院?” 简依安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困得不行,想到住院费说不准还要从她得工资卡里扣。 她摆了摆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不用,不用,我吐完了就好了。” 顾烈辛站在旁边抽着烟,见状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 简依安见他走过来了,便也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可她双腿还在打颤,走几步路就要往前栽倒。 顾烈辛一个健步冲上前扶稳了她。 简依安像斗牛一样,额头直直地顶上顾烈辛的胸口。 顾烈辛甚至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稳住身形,问:“还好吗?” “……” 哇的一声,简依安吐到了顾烈辛的衬衫上。 简依安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顾烈辛的脸都绿了。 她有点不想活了,真的。 简依安刚忙往后退了一步,脱掉身上的外套就去给顾烈辛清理。 可擦着擦着,发现她手里的外套也是顾烈辛的,登时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药,继续擦也不是,给他穿上也不是。 那一刻,简依安都想跪下来了。 她僵硬地抬头去看顾烈辛的脸。 顾烈辛果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喜怒。 简依安知道顾烈辛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 他表现得越是平淡,简依安越觉得他在酝酿着接下来的损招折磨她。 “抱一丝啊……”简依安紧张得有些嘴瓢。 顾烈辛看她面色苍白还着急的样子,竟也没有生气,只是递给了她一瓶水,问:“好点了吗?” “……我会赔你的。”简依安说完,又用自己的员工服去擦他的胸口。 顾烈辛也不拦她,只是静静地等她擦完,眸色深邃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问:“你是吃坏了肚子恶心,还是接触我觉得恶心?” 简依安虽然很想说两者都有,但她要是敢说这话,想必离死也不会太远。 于是她喝了一口水之后,擦了下嘴角,认真地分析:“可能是刚才吃太饱,没消化,又做,做,做,做了一些,激烈,运动。所以有点不舒服,我从小就这样,绝对不是顾先生您的原因。” 顾烈辛抬起的眉毛又压了下来,问道:“真的?” 简依安点头如捣蒜:“真的,我现在不想吐了,可以回去了。” “吻我。”顾烈辛命令道。 “啊?”简依安有些震惊,“顾先生,我,我刚吐过,很脏。” 顾烈辛偏头,把她手里的水拿了过来,拧开之后举到她面前。 简依安看着他的眼神,不敢忤逆。 想到弄脏的也不是自己,便接过水,猛猛喝了一大口,咽下水之后,有些报复般的,揪住了顾烈辛的衣领,迫使他低头。 简依安踮脚,闭上眼,重重地吻了上去。 像啄木鸟撞了一下木头,简依安站了回来,嘴唇有些发红,有点气鼓鼓的样子,水盈盈的眸子盯住他,仿佛在问“够了吗”。 顾烈辛勾了下嘴角,抬手揽住简依安的肩膀,把她固定在怀中,吻了回去。 察觉到顾烈辛企图撬开她的牙关,简依安的手用力推上他的胸膛。 顾烈辛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大掌从肩膀游移到她的脊背,往上,捏住简依安的后勃颈,另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简依安被亲得有点缺氧,脑子懵得厉害,浑身发软,没办法反抗他霸道又强势的进攻。 皎月高悬,夜色沉沉,在浓雾弥漫的静谧树林里,两人吻得深刻。 第125章 顾总,你真好,谢谢你。 **** 顾烈辛说要把外套扔掉,简依安还是自作主张捡回来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衣服吸水性能好干得又快,还不容易破,特别适合当抹布和地垫。 上个月他要她扔掉的那件西装她就拿来剪开做地垫了,所以有经验。 但她不敢告诉顾烈辛这衣服的实际用途,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这件衣服设计好又厚实,天气冷了自己想留着穿。 顾烈辛知道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开车。 回了御庭水居,顾烈辛没再管她,简依安赶紧洗漱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顾烈辛和徐妈都不在别墅。 简依安去附近商超买了面粉回来,她想做一点饼干给程硕明天带上。 饼干出炉的时候,顾烈辛牵着罗威纳回来了。 顾烈辛进到厨房便问:“你在做什么?” 简依安正专注地在给猫猫头饼干做装饰,闻言有点紧张地拿起一块:“做饼干,顾先生吃吗?” 顾烈辛瞟了一眼:“这些你是特地做给我的?” 简依安摸不准顾烈辛的意思,又想起顾烈辛在程硕面前说过她的坏话,肯定是不希望她再跟程硕有所接触,便生硬地点了下头。 顾烈辛撇过头,淡淡地说:“我不吃这样的糖油混合物。” 简依安立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说什么?”顾烈辛皱眉。 简依安有点懊恼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灵机一动转了话头:“那就好健康哈哈,顾先生真是一个生活健康的人。” 说完,简依安自己拿起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软硬适中,甜度刚好,还是挺好吃的,程硕应该不会拒绝。 见顾烈辛一直杵在这儿不走,简依安觉得被人监视着有一丝尴尬,便问:“顾先生吃早饭了……” 还未问完,别墅的门铃却被按响了,简依安如得救星,放下手里的翻糖就去开门。 门外是戴着墨镜的短发女人,简依安见过她,是上回在夜总会喝酒的女人。 想到上次夜总会发生的事,简依安的神情不禁落寞了几分。 祝冰玉拉下墨镜,上下打量一眼简依安,便踩着高跟鞋进了别墅。 顾烈辛已经餐桌上坐着了,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干。 祝冰玉立即袅娜地走了过去,娇滴滴喊了声:“顾总~” 简依安在玄关听到了只觉得骨头都酥了,立即转身回了厨房准备继续给饼干裱花,都做完了今晚就能去送程硕了。 今天周六,按道理她是可以放假的。 “这是姜饼人?真可爱。”祝冰玉凑到顾烈辛旁边,“是顾总做的吗?” 顾烈辛咬了一口饼干,并不理她。 祝冰玉也不气恼,这次登门拜访是她求了好久求来的,她可得好好表现:“顾总,甜不甜?” 顾烈辛又咬了一口,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祝冰玉坚持不懈:“顾总喜欢吃饼干,我可以天天烤给你的。” “说正事。”顾烈辛说。 祝冰玉看见顾烈辛面无表情,也摸不清他是否吃自己这一套,便依言说:“是这样的,顾总。那边《汴京名捕》的女三号,导演定了我了。谢谢你推波助澜,帮忙封杀了许妍柔。” 说到这,祝冰玉是真心感谢顾烈辛,当初许妍柔跟她一起争女三号的角色,两个人手里资源差不多,咖位也相当。 都在网上找了不少的水军造势,但因为顾烈辛不允许炒绯闻,所以祝冰玉当时都是自己出钱偷偷买的营销稿,热度不敌许妍柔的公司出面买的稿件,所以隐隐处于下风。 可在某一天,许妍柔的账号在全平台突然注销了,甚至搜不到任何内容,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这种情况,明显就是被硬封杀了,但她听小道消息流传,这是顾烈辛的手笔。 祝冰玉想到一向高冷矜贵的顾大总裁肯下场帮自己争取角色,这明显就是对她有意思啊。 她只觉得天上掉下一块馅饼砸向了自己,一整个感动又心花怒放,忍不住说:“顾总,你真好,谢谢你。” 顾烈辛冷漠地回复:“这种电话里可以说清楚的废话不要当面……” 话未说完,顾烈辛转而命令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126章 顾先生,我可以出去吗? **** 祝冰玉眨眨眼,用更娇媚的声音说:“顾总,你真好,谢谢你,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简依安刚一出厨房,就冷不丁地听到这段话,背上都打了个激灵。 这种晚间八点黄金档的台词,在现实中遇到了,乍一听耳朵有点刺挠。 没想到顾烈辛还喜欢这一口…… 算了……跟她无关。 简依安正准备把饼干端回保姆房,忽然被叫住了。 “饼干拿过来。”顾烈辛说。 简依安只懊恼自己走得不够快,或者她就该一直待在厨房里不出来。 “顾先生不是不吃这些糖油混合物吗?我想留着自己吃。”简依安无奈地说。 祝冰玉却抢先走了过来,拿起盘子里的饼干端详一番,又摔了回去,一脸嫌弃的样子:“这都是色素啊,吃了对身体不好,顾总,我给你做点健康的?” 这话虽然刻薄,可实际却帮了她的忙,简依安顺势把饼干护在怀里,附和说:“对对对,顾总不适合这样不健康的东西。” 说完也不等两人再问,简依安立即抱着盘子回到了保姆房。 简依安迅速地把饼干装进了包装袋,又放进饼干盒,揣进了帆布包里。 等会儿去送程硕,她能拿得出手的饯别礼也只剩这个了。 就是不知道顾烈辛肯不肯放她走啊…… 想到这里,简依安又狠狠地打了几下空气。 天杀的资本家,要我加班! 不一会,她的门被敲响了。 祝冰玉抱臂站在门口:“顾总要吃面,锅在哪?” 简依安带着祝冰玉到了厨房,帮她把火点开了。 “这个蛋,怎么煎?”祝冰玉把锅盖挡在身前,锅里的蛋都被铲碎了,有些焦糊。 简依安默默地洗锅烧油,重新烧油煎了一个荷包蛋。 祝冰玉站在一边,长长的美甲都拿不稳菜刀,切了两下就把刀放了下来:“你来把这些都切了,放进锅里一起煮了。” 简依安本来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可看到祝冰玉的一番操作后反倒觉得自己是个熟练工,她也不想再看祝冰玉继续浪费粮食,便迅速地做完了一碗面。 看见面煮好了,祝冰玉抢先端了过来,走到餐桌上放了下来:“顾总,你尝尝我煮的面。” 顾烈辛本来不想吃,又看见鸡蛋上放了黑胡椒,一眼就认出这碗面出自谁手,纡尊降贵尝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啊?顾总,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面,你怎么就尝了一口。”祝冰玉有些嗔怪说。 “你做的?”顾烈辛问。 “对呀,好不好吃?”祝冰玉眨着眼睛,一脸期待。 “不错。”顾烈辛说。 简依安这时也从保姆房背着帆布包走了出来,看着祝冰玉正坐在顾烈辛旁边,本想默默地出门。 “你过来,坐下把面吃了。”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一愣:“顾总,这是祝小姐亲自做给你的……” 顾烈辛冷笑了一下:“是吗?” 简依安点头。 “你背上包是要去哪?”顾烈辛问。 “今天周六,我想出去……玩。”简依安回答,“顾先生,我可以出去吗?” 顾烈辛喝了口咖啡。 简依安就当顾烈辛默许了,手脚麻利地出了门。 第127章 饼干送给谁了? **** 简依安坐地铁到机场的时候,程硕正靠在椅子上玩平板,见简依安来了,他立即摘下耳机跟她打招呼。 “My Godness!”程硕喊她。 “程硕!”简依安掏出帆布包里的小盒子,“这是我烤的饼干。” 程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其实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你看,花花和小银,还有我!” 接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拍立得,花花和小银并排坐在凳子上,程硕站在它们身后,一人两猫笑得很开心。 简依安欣慰地笑道:“好温馨呀。” “是呀,花花和小银可乖了。只可惜你还没去过我家,还没见过它们。”程硕有点落寞,随即笑了起来,“不过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 简依安欣然回应:“肯定会的!” 程硕神秘地笑了下,从包里拿出相机:“我们一起合影吧,我会永远珍藏的。” 简依安立即比了个耶。 两人拍了很多张合影。 …… 跟程硕的告别很快就结束了,简依安抬头仰望着飞机穿破云层又拉出一条直线,她小声说:“程硕,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跟好友的离别是落寞的,下地铁之后,天空下起雨来,有点像简依安此时的心情。 简依安查了下航班,程硕的航班飞得早,并没有受影响。 接着她又去了福懋诊所,简帆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简依安陪着舅舅,在病房呆了到了傍晚。 * 回到别墅的时候,大厅的灯还亮着,简依安淋雨走回来的,身上都是水。 顾烈辛靠在沙发上看电影。 简依安埋下了头,想装作空气,默默走进保姆房。 “吃了吗?”顾烈辛忽然问她。 简依安一愣,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我还没有。”顾烈辛说。 “顾先生要吃什么,我去做。”简依安说。 顾烈辛问:“我的饼干呢?” “……我吃完了。”简依安有点心虚。 “全部?你吃了?”顾烈辛双手插兜,带有压迫感地站了起来。 简依安一愣定在原地,随后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顾烈辛一步步逼近了简依安:“你带着饼干,送给谁了?” 简依安退无可退,靠在了墙上,撇过头转移话题:“顾先生喜欢饼干的话,我可以再做。” “饼干送给谁了?”顾烈辛重复。 “我吃……” 简依安还未说完,顾烈辛抬手将她锁在了墙上,强势到不容置喙。 看着他愤怒的眼睛,简依安着实有点委屈,早上明明是他不要饼干的,现在又来问他饼干在哪。 那他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为什么总要她猜来猜去,为什么不能直接跟她说清楚。 简依安埋下了头,拳头捏在身侧,问:“你为什么生气?我不明白。” 顾烈辛笑了一下:“你去机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你监视我?”简依安有点惊讶。 随即想到自己脚上的脚环,瞬间觉得自己问题有点愚蠢,简依安自嘲地笑了一下,“顾先生每天日理万机,竟然还要分神关注我的动向。” 顾烈辛歪了下头:“你很不满?” 想到自己和他的关系,简依安嘟囔道:“我的身家性命都绑在顾先生手上,怎么敢有不满。” 顾烈辛知道她口是心非,可他享受这种掌控感,轻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简依安头垂得更低,眼神有些落寞。 顾烈辛轻飘飘地说:“程硕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心思单纯,你不要荼毒了他。” 第128章 给我洗澡 **** 他说什么? 荼毒? 简依安有些惊诧,瞪着他,眼眶迅速变得有些红。 他这话,仿佛她是什么瘟疫,谁沾了她就会倒霉。 可她现在,一步一步,踏进深渊,难道是她自愿的吗?难道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我……”简依安很想为自己反驳,可又觉得没有意义。 顾烈辛独断专行,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跟她同流合污? 简依安随即低下了头,自嘲道,“你说的对,我坐过牢骗过人,是个有前科的罪犯,现在还在跟你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这样的坏人,确实会荼毒别人。” 顾烈辛闻言皱了下眉,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简依安撇过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眼角的湿润。 顾烈辛掰正简依安的下巴,盯着她有些失神地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不许再骗我。” 简依安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骗了我,也要接受惩罚。”顾烈辛放下手,那点微弱的怒意早已散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呵,又是惩罚。 简依安知道他说的惩罚是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想跟她干下流的事,却说是对她的惩罚。 她只觉得无比疲乏,把身上的帆布包拽紧了些:“顾先生,我身上都是雨水,我去洗一下……” 还未说完,顾烈辛便用力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往二楼走。 简依安手腕被捏得很痛,偏偏又不敢反抗,只能跟着顾烈辛快步走。 顾烈辛把她拖到了浴室门口,就停下了。 “给我洗澡。”顾烈辛冷声命令道。 简依安有点愣神地站在原地,她记忆里的给别人洗澡还是在很小时候去过的县里的大澡堂,还要打肥皂搓背什么的,顾烈辛居然喜欢这样的吗? “啊?顾先生,我没帮别人洗过澡,不专业的……”简依安诚实地说。 听到这句话顾烈辛蹙了蹙眉。 “浴缸放水,然后洗澡,不会?”顾烈辛挑眉反问,“还是这个惩罚你觉得不满意要推三阻四,我也可以给你换个。” “……”他都这么说了,简依安觉得再反驳自讨苦吃的只会是她自己,于是默默地开始给浴缸放水。 顾烈辛只是站在一边当监工。 简依安身上被雨淋湿了,此刻蹲了下来,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顾烈辛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顾先生,水放好了。”简依安站了起来,脸上因为蒸汽被熏出一面柔光的水雾。 “你先进去。”顾烈辛涩声说,眼神示意了一下浴缸。 “我……我……我身上太脏了,会把浴缸弄脏的。”简依安一时半会有点难以接受,便说,“顾先生,不是您要洗吗?” “我改主意了,你洗。”顾烈辛有点无赖地说。 这是在比谁更厚脸皮吗…… 简依安转头看着顾烈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羞愧害臊等等正常人的情绪。 很可惜,没有。 这人云淡风轻地站在一边,有种事不关己的泰然自若。 如果举办比比谁的脸皮更厚比赛,这个男人肯定是湾海区的第一名。 刺眼的浴霸灯高悬,强光让简依安的视野有些恍惚。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退让道,“能把灯关了吗?” 顾烈辛抬手,关了灯。 浴室外的微暗灯光照进来,刚好能照到地面。 简依安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随后肩膀被人揽住,扣子一颗颗解开。 有力的大掌扶着她,简依安抱腿埋进了热水里,像一颗等待发芽的土豆。 刚才淋了雨,现在被热水一泡整个人都回温过来,可想到顾烈辛还站在旁边,身体又不自觉地紧绷。 顾烈辛蹲了下来,手指点了下她的耳朵:“睡着了?” “……没有。”简依安闷闷地说。 “头发湿了,要洗。”顾烈辛哑声说。 简依安不想去揣测顾烈辛话里的深意,只是按照字面意思,准备起身去拿洗发露。 她刚一松开护在身前的手,一道宽阔的手臂忽然揽在她的锁骨前,但并未做出逾越的举动,只是轻轻地禁锢着她。 被这么一揽,简依安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坐了,只能顺着他的姿势靠在浴缸边缘。 不一会,那手把她箍得更紧,男人的下巴还在磨砂她的头发。 可是浴缸边缘是坚硬的,简依安背上肉少,靠在上面有点不舒服,不安分地动了动。 “别动。”顾烈辛说,隐隐带着些克制。 简依安只能诚实地说:“我的背有点疼。” 顾烈辛轻笑了一声:“你在邀请我吗?” 第129章 滚…… **** “啊?” 简依安有点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了,她邀请他什么了? 下一刻,顾烈辛在他身后,打开了花洒,帮简依安冲洗头发。 顾烈辛私心地给她用了他自己的洗发露,简依安的头发很软很蓬松,稍微抹一点洗发露便会有很多绵密的泡泡。 顿时,柠檬味充斥整个浴室。 顾烈辛从发尾揉搓到发根,带着罕见的耐心和温柔。 他悄悄地,把覆满了泡泡的头发,推到她的头顶上,做成了一对狗耳朵。 顾烈辛点了下她耳尖上的泡泡,简依安觉得有点痒,稍稍动了下脑袋,却并未出言阻止。 跟娜娜小时候一样。他心想。 泡泡变得越来越多,几乎把简依安的整个脑袋都框住了,有些还顺着水流滑进了的眼睛里。 浴室的灯关了,此时光线太暗,她没办法自己弄干净,只能有些抗拒地往前挪了挪。 “怎么了?”顾烈辛问。 “眼睛糊住了。”简依安抹了下脸上的泡沫,闷闷地说。 “转过来。”顾烈辛扶住简依安的肩膀,引导着她面向自己,打开花洒,用最弱一档的水流轻轻冲开了她眼睑上的泡泡。 顾烈辛打开了照明灯,从柜子里拿出干毛巾,又帮她擦了脸。 简依安这才重新睁眼,眼睛和鼻子都变得红红的。 顾烈辛忽然有点呼吸困难,涩声问:“好了吗?” “好了。”简依安还未适应光线,揉了揉眼睛。 顾烈辛看着她,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简依安看着他,忽然问:“你不舒服吗?” “什么?”顾烈辛柔声回答。 “你好像上火了。”简依安肯定地说。 顾烈辛挑眉,少见地有些疑惑,见她重新转过头去了,便也没有在意。 直到……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到瓷砖上绽开。 顾烈辛抹了下鼻子,有些黏腻的触感。 他流鼻血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你在嘲笑我?”顾烈辛擦掉了鼻子下的血。 “啊?”简依安不明所以,“笑什么?” “你传染给我的。”顾烈辛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简依安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说得好像她是什么病毒一样。 忽然想到顾烈辛可能是说他流鼻血的事,便以为他是没常识,便帮他科普道:“流鼻血很正常啊,上火或者气温升高都有可能导致流鼻血……阿嚏!” 头上的泡沫变冷了,寒意袭来,话没说完,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闭眼。”顾烈辛命令道。 顾烈辛面色冷峻地看着她,抬手拿起花洒,帮她用热水冲掉了泡泡,又拿出了干浴巾,披在她的肩膀上。 简依安其实很想说,她想穿衣服,但看着顾烈辛隐隐有些怒意,便也不敢说话。 空气仿佛凝结了。 简依安看着顾烈辛也不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便说:“顾先生,我能去吹头发吗?” “滚……”顾烈辛压抑地低吼。 简依安只觉得顾烈辛不仅莫名其妙,还格外没有礼貌,便拿起浴巾裹在身上,起身麻溜地跑回了保姆房。 就当被狗吼了一声。她心想。 第130章 你吼我? 到了晚上,简依安担心顾烈辛又发神经过来挤她的床,便把门锁了。 眼看马上就要到十点了,简依安迅速地吹干了头发,躲进被子里蒙住头准备睡觉。 突然,电话铃响了,是简帆打过来的。 “喂,舅舅。”简依安接起电话。 “安安呐,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想让你来接我。”简帆说。 “明天,应该可以,我找老板请假。”简依安说。 “嗯,那就约好了啊,明天中午十二点在福懋诊所,早点睡,安安。”简帆叮嘱道。 “舅舅晚安。”简依安挂掉了电话。 此刻,她没什么睡意,便刷了会儿手机,看到程硕上飞机前发了九宫格的朋友圈,里面有花花和小银,还有她做的饼干。 简依安点了个赞。 想着这会儿程硕应该还在飞机上,便又想起刚才顾烈辛说她荼毒程硕的话来。 一股子怨气忽然冲上了她的头! 简依安站了起来,对着空气打了几拳。 “分明是你荼毒我!”简依安小声反驳,“还让我滚,该滚的是你啊啊啊!” 一套军体拳打完,简依安瞬间神清气爽了不少,仿佛刚才顾烈辛是真的就站在原地任她打骂一般,心中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简依安长舒一口气,身体变得轻松,困意也就上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重新爬上了床,准备睡觉。 忽然,门被敲响了。 简依安先是一惊,随后捂住了耳朵,装听不见。 可那敲门声一直持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直往她耳朵里钻。 “不开门,我就拿钥匙过来了。”顾烈辛在门外威胁。 简依安不胜其烦,穿了鞋就打开了门。 顾烈辛敲门的手一顿,看着她,问:“怎么出汗了?” 打你打的。简依安腹诽道。 不过顾烈辛也并未追问,只是让她穿好了衣服出来。 简依安套了件外套在身上,跟着顾烈辛走了出去。 顾烈辛把她带到了厨房,命令她道:“做饼干。” 简依安有点无语了真的。 这人晚上吃饼干不怕消化不了吗? 随即又想到可能是顾烈辛故意来找茬磋磨她,便职业假笑地说:“不好意思顾先生,面粉用完了。” “去买。”顾烈辛。 说的倒是斩钉截铁,可在简依安听来有点无理取闹。 “这个点超市都关门了!”简依安有些恼怒,声音也没控制住的大了些。 “你吼我?”顾烈辛问,嘴角扬起一丝危险地笑,仿佛简依安承认了就会把她千刀万剐一般。 简依安扯起生硬地嘴角:“我不敢。” “你最好是。”顾烈辛说,“有24小时营业的超市,我带你去。” “……” 简依安实在不懂,这人精力怎么会如此旺盛,但也只能无言以对地跟着他上了迈巴赫。 * 顾烈辛说的没错,附近有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 看着哈欠连天熬夜值班的售货员,简依安生出一种同命相连的惺惺相惜之感。 结账之后,顾烈辛一个人大步昂首走在前面,简依安提着面粉跟在他身后。 当代农奴雇佣关系也不过如此了吧,简依安心想。 第131章 你才是猪头。 ****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简依安往面粉里加了些水,撸起了袖子,开始揉面。 面粉和水加在一起变成了面絮,揉着揉着,面团变得光滑起来。 圆圆的面团看着就像顾烈辛那张看起来令人生气的脸,简依安捶的时候也格外用力了些。 整个大理石料理台都梆梆作响。 顾烈辛此刻还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半点没有困倦的意思。 简依安这回没有闲情逸致再去捏一些猫猫头,把面团简单的压成圆饼之后就放进了烤箱。 知道顾烈辛在客厅,她也不想出去碰见他,干脆搬了把小凳子在厨房坐了下来,在烤箱旁边守着。 圆圆的面饼变成饼干还有一段时间,简依安在旁边看着看着,困意就涌了上来,她强撑着眼皮,身体却有点东倒西歪。 就闭一会儿眼,不睡。简依安心说。 接着她就撑着脑袋,缓缓闭上了眼。 饼干的香味越发浓重,简依安的头点着点着,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前栽去。 恍惚间撞上了什么东西。 接着,她听到闷哼一声。 简依安惊醒过来,看到一脸痛苦的顾烈辛正在甩着手。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呢? “你……你还好吗?”简依安问。 “我要是再来晚点,你就成烧猪头了。”顾烈辛皱了下眉,“练过铁头功吗你,拦都拦不住。” “……” 你才是猪头。 虽然对他的毒舌有些不满,但他刚才毕竟帮自己挡了下伤害,简依安尴尬笑笑,“谢谢啊。” 顾烈辛看她睡眼惺忪还强撑的样子,心中仅剩的一点焦躁都没了个干净,柔声问:“饼干好了吗?” 简依安探头看了一眼:“大概还要十分钟。” “去外面沙发上坐。”顾烈辛命令道。 简依安哪敢再违抗,缓缓站了起来就往外走,只是走的时候,顾烈辛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又不会跑,干嘛钳制她。简依安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挣扎。 简依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一会靠着椅背又睡着了。 只是睡了一会儿,就又被人摇醒:“饼干烤好了。” 简依安闭着眼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别摇了。” 她颓然地站了起来,揉了下眼睛,往厨房走。 …… 直到金黄酥脆的饼干交到了顾烈辛手里,简依安忽然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又强行被顾烈辛拉住了坐在他旁边。 “怎么没有装饰?”顾烈辛拿起一块,端详了会儿,并不吃。 “翻糖用完了。”简依安怕他不高兴,便指了下天空,补充说,“但是在形状上做了创新,你看这个圆圆的,像不像天上的月亮?” 说完,简依安悄悄往窗外看了一眼,是弯月。 顾烈辛转头瞧了眼,又看见简依安停在半空的手指:“也不怕被割耳朵。” “为什么要割耳朵?”简依安有点惊恐,她缓缓收回手指,只是没有做装饰,顾烈辛难道要割她的耳朵吗? 顾烈辛笑了一下:“跟月亮不像,跟你的脸比较像。” 简依安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笑得比哭还难看。”顾烈辛咬了口饼干,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简依安坐在他旁边,不一会儿又犯困。 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混沌,脑袋耷拉了下来,身体歪向了一侧。 顾烈辛的胳膊被人一撞,拿饼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简依安几根碎发挡在眼前,长长的羽睫垂下,恬静而淡然。 顾烈辛忽然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接着,他稍稍坐低了些,用手扶住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烈辛自认心理素质极好,蹦极飙车说上就上从不眨眼,此刻做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怕动作太重惊扰了她,还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幸运的是,简依安睡着时并不设防,对于细微的扰动并没有察觉。 刚才揉面的时候,简依安忘记放糖了,顾烈辛吃着,却越嚼越甜。 偶尔吃吃这样的糖油混合物,似乎也不错。 第132章 你给沈烈当情妇? **** 顾烈辛今早似乎心情很好,早上看见了简依安都带着笑意,不仅欣然应允她出门,还提议开车送她去地铁站。 这一套操作下来,简依安的右眼皮直跳,都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或者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一想到顾烈辛那辆迈巴赫要停在地铁站,简依安只觉得惊悚无比,趁他去给罗威纳开罐头的空档,连跑都嫌慢,赶紧骑着小电驴出了门。 骑到半路上时,她忽然想起来这辆小电驴的刹车应该是坏掉了的,可现在骑着竟然也没什么异样。 在空旷的路上,她试着捏了下刹车,竟然很顺利的就停了下来,总不可能是小电驴自己恢复的,看起来是被人修好了。 难道是顾烈辛?简依安这么想的时候,右眼皮竟然又跳了起来。 等骑到了地铁站,简依安不敢多耽误,停好车就上了地铁。 到福懋诊所已经接近中午了,简依安到病房时,简帆正好在收拾衣物。 “舅舅。”简依安喊简帆。 简帆回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安安呐,你来了。” “舅舅,我跟你一起收拾吧。”简依安说。 “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喝口水,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简帆语气温和,可眉眼下却带着一丝忧心。 看到舅舅欲言又止的样子,简依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简帆很快就收拾完了,拉着简依安坐到了诊所背后的一处花坛旁边。 一坐下来,简帆拉住简依安的手,浑浊的双眼竟然有一丝泪意:“安安,你实话告诉我,那些医药费,大几十万,你都是哪里来的?” 简依安一愣,勉强地笑了一下:“……是找朋友借的啊,舅舅,是要做二阶段的手术了吗?钱不够了吗?” 简帆摇摇头:“不是,钱够的。” 简依安抿了下嘴:“舅舅,要是医生说可以做二阶段手术了,你及时告诉我别拖着。” “谢谢你关心我……”简帆张了张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问,“你告诉我,你在沈烈家里,都做些什么工作?” 简依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洗被单做早餐什么的……” 简帆叹了口气,粗糙的手覆上简依安的手:“安安呐,你告诉我,沈烈是不是威胁你了?是不是对你旧情未改,让你给他当……当情妇?” 空中有乌鸦飞过,留下凄凉而不详的叫声。 正值午后,冷风却萧瑟入骨,爬山虎在风中落下最后一片枯叶,留下狰狞而醒目的枝干。 简依安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浑身血液尽失,定在原处。 舅舅,怎么会猜到这方面的? 简依安不敢去看简帆的眼睛,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扯起僵硬的笑:“舅舅,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说过了,我脸上有疤,沈烈看不上我。” “真的吗?安安,你不要骗我,不要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去做伤害自己的事啊。”简帆说。 简依安乖顺地点点头,揉了下眼睛:“知道舅舅最疼我了,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舅舅不是不相信你。”简帆叹了口气,“是昨天晚上,有个女人提了花篮来看我,问我是不是你的舅舅,她跟我说你在给沈烈当情妇。” 简依安浑身一僵。 “我当即骂了她一顿,说她失心疯乱说话。可我又仔细听了下,她说的基本情况跟你都符合。 又想到我们简家落魄后,以前那些朋友都对我避之不及,你短时间里能筹那么一大笔钱,的确有点蹊跷。思来想去,心里没底,这才想来问问你。 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简家人行得正坐得直,简家的丫头清清白白的可不能这样平白无故被她造谣污蔑了。她就在地铁旁边的咖啡馆等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要她道歉!” 第133章 纸包不住火 **** 一番话听完,简依安坐在原地,已经是不能动了。 萧瑟的秋风如刀片,一寸寸割裂她的血肉。 她的灵魂已被抽离,堕进阿鼻地狱,她强撑着皮囊不去颤抖,可五脏六腑快要被剧烈的疼痛撕碎了。 “那个女人姓程,还给我留了电话……”简帆拉住简依安的手准备起身,却没有拉动。 “安安?怎么了?”简帆担忧地看着简依安。 简依安抖着身体抬头,眼眶中已经是盈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不起,舅舅。” 简帆吓了一跳,佝偻的身体站都站不稳:“……安安?你怎么了?” 简依安面色苍白如纸:“我骗了你,对不起。” “啊……”简帆有点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随即浑浊的眼球充斥着眼泪,“安安,什么意思?你,你的意思,你在给沈烈当情妇?” 简依安没有回答,可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简帆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接着是愤怒,再后来又转变为悲哀:“安安,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去当情妇?” 他年过五旬,商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现在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颤抖着手,一巴掌打上了简依安的脸:“怎么偏偏是沈烈的情妇,他可是害死你外公的凶手啊!” 简依安被打得偏过头,眼中的泪水不可抑制地越流越多,不停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简帆指着简依安的鼻子:“你,你外公知道了,死也不会瞑目啊!” 说完,简帆也跪了下来,对着天空说:“老爷子,对不住,是我没教好简依安啊!” 简依安哭得跪都跪不稳,看见简帆也跪了下来,立即就要去扶他:“舅舅,你的腿,腿没好,不能,跪。” 简帆推开简依安扶住他的手:“你不是喜欢钟澍?那小子怎么不来帮你?你为什么要去接触沈烈?” 简依安哭到崩溃,说:“我刚出狱,他,把我带去了民政局,还,还去了狗场……” 简帆眉目一凛,神色清明了几分:“是不是沈烈威胁你的?是他逼你就范的?他说你给他当情妇,他就给你钱,你根本没有什么好朋友借你钱?对不对?” 简依安知道,舅舅如果发现她出卖身体还钱是为了凑医药费,肯定会难以接受,她本想把这个秘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可事已至此,她再也没办法隐瞒,只能颤抖着点了点头。 简帆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瘫软地跪坐到了地上,因为激动而浑身剧烈颤抖。 “都是我这把老骨头害了你啊!”简帆捶胸顿足,“都是我害了你呀!” 简依安去抓简帆的手,阻止舅舅继续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简帆看着她,摸上了简依安的脸:“可怜的安安啊,我拖累了你!” 简依安摇头:“舅舅,怪我没用,怪我筹不到钱……” 简帆爬着站了起来,用粗糙的工服抹了把脸:“安安,这病我们不治了,我们去给程小姐道歉……” 话没说完,简帆再次晕了过去。 第134章 对峙程云溪 **** 简依安和简帆都没有离诊所太远,简帆一昏过去,简依安就背着他回到了诊所。 简帆是情绪太激动导致的昏厥,扎上了营养针之后,已经稳定了。 简依安去走廊打热水的时候,在病房外碰到了程云溪。 “安安小姐?”程云溪礼貌地笑了笑,“我们聊一下吧。” 简依安垂眸点了下头,跟在程云溪身后。 * 到了咖啡馆,程云溪好心地给简依安点了一杯热茶:“简小姐,我不知道直接找你的舅舅会给你们带来这样大的伤害,抱歉啊。” 简依安摇头,眼睛还十分红肿,涩声道:“该抱歉的是我,程小姐,对不起。” 在她的想象里,当小三被揭穿的后果是被当街辱骂殴打,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程云溪是个温和体面的人,只是告诉她舅舅已经是十足仁慈的行为了。 所以,她很抱歉,也很感激。 “道歉不必了,我理解你的难处。”程云溪握住简依安冰凉的手,又从包里拿出湿巾,“你的脸都脏了,擦擦吧。” 简依安接过纸巾,却不动作。 “安安小姐?听得到吗?”程云溪澄澈的眸子看着她。 简依安眼神空洞地回应她:“您说吧。” 程云溪仍旧保持她体面的微笑:“我今天来,想跟您说两件事,第一件呢,是你和小硕的关系,他说你是她的女朋友?” 简依安看向程云溪,疲惫地摇摇头:“我不是,是作为……朋友,帮忙假扮他的女友。” 说到“朋友”的时候,简依安停顿了下,恐怕今天,她就要失去程硕这个好朋友了吧。 闻言,程云溪有些恨铁不成钢:“小硕这孩子,又用这种方法来欺骗家人,真是顽劣。” “……”简依安沉默着。 程云溪又看向简依安:“简小姐,我不是怪你,小硕是个天真的孩子,他也是信任你,才让你假扮她的女朋友。” “对不起……”简依安有些羞愧,“程硕知道了吗?” “你指哪件?”程云溪问她。 “……”简依安张了下嘴巴,想说却难以启齿。 “如果是你当烈辛的情妇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不忍心他难过。”程云溪笑了笑,“不过,为了避免日后他知道了会觉得尴尬,我建议你们还是暂时不要联系了。 程云溪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小硕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当面指责你。” “程小姐,谢谢你的好意。”简依安说。 “不过呢,这也是我想跟您说的第二件事。”程云溪的手点了下桌面,“烈辛呢,跟我是联姻,不是恋爱,这点你还是懂的吧?” 简依安点头。 “但是呢,我这人犟,喜欢忠贞不二的感情,虽然我知道这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应该是奢望。” 说完,程云溪有些落寞,“不过我相信我的眼光和能力,也相信通过我的努力,烈辛会被我感化,为了做出我改变。” 简依安很想告诉程云溪,她这样好的女生,不值得为顾烈辛做出任何的牺牲。 可情爱这种事,谁又能说的清? 浪子可以为爱回头,或许,顾烈辛也会为爱变成好人吧。 第135章 安排你离开 **** 简依安捏了下杯子,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我和烈辛虽然只是订婚,尚未结婚。要是婚前传出不好的风声,会对两家的商业价值都有影响。” “烈辛那样理性的人,在利益面前,一定分得清孰轻孰重,他如果玩腻了,到时候遍体鳞伤的,绝对会是你啊,简小姐。”程云溪忧心地看向她。 简依安不合时宜地冷笑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又何必等到顾烈辛放过她那天再让她遍体鳞伤? 程云溪看简依安神色古怪,便说:“简小姐,我不是怪你插足我们的婚姻,你是简家的女儿,受过良好的教育,做不出那样令人不齿地事。 我知道你有困难,你要拯救你的亲人,但我可以代替顾烈辛,帮助你解决困难。” 程云溪顿了一下,摸住简依安的手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行动,我可以承担你舅舅所有的医疗费用,并且可以送你们一笔钱,资助你们换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你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吗?” 简依安眼眶湿润了,程云溪的话,不仅给她留足了体面,还能切实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她何德何能一而再的被程家姐弟救赎。 “谢谢你,程小姐,这样的安排救我于水深火热,我接受。”简依安郑重地点头。 程云溪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卡:“这张卡你可以用来支付你舅舅的医疗费,你先收下。 我和烈辛预计婚期在明年2月,在这之前,你的任务是每天向我汇报烈辛的行踪,再告诉我他的兴趣爱好,尽量协助我制造我跟他独处的机会。 如果他有生理需求,你要学会适当拒绝,毕竟……我也是女人,也会觉得膈应。你跟我做的交易,最好不要让他发现端倪。其他的,我会用短信联系你。” 简依安点头。 “简小姐,我知道您跟烈辛之前有过一段相对青涩的恋爱时期,少年的悸动总归是难忘的。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可以相信现在的您会理性选择的,对吧?”程云溪微笑说。 虽然这话说的委婉克制,可简依安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 简依安垂下了眼:“程小姐,你可能有些误会,我比任何人都想离开顾烈辛。 他是害简家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无比煎熬。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都对他没有任何爱恋,这点你大可放心。 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程小姐,非常感激您愿意对我们施以援手,您有要求,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配合您。” 程云溪满意地笑了笑:“我相信简小姐说到做到。” 简依安点了下头:“程小姐,我舅舅还在病床上,我得过去看他了。” 程云溪微笑颔首:“简小姐,出去之前擦擦脸吧,人要活得体面。” 体面吗? 当人拥有一切的时候,体面轻而易举。可当人一无所有时,装出来的体面都变成了累赘。 程云溪只是坐在那,物质生活的充盈,可以让她举手投足都是体面。 简依安坐在她对面,喝茶时都小心翼翼。 她想,现在的她,没有,也不配有体面了吧。 不过比起活下去,体面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她早就体会过的道理。 但简依安还是依言拿起湿巾,擦干净了脸,离开了咖啡馆。 程云溪地坐在原处擦了下手,目送简依安离开。 第136章 希望却在他眼前破灭 **** 到了晚上,简帆已经醒了过来,看见简依安守在他的病床旁边,又是忍不住地哭泣。 舅侄两人相对无言,一起蹒跚着走出了诊所。 下了地铁,简依安骑上她的小电驴,载着简帆回到了工地。 在工地门口,简帆擦了一把浑浊的泪:“安安,再陪我一会儿吧,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两人又去了上次的那家拉面馆。 简帆点了两碗青菜鸡蛋面:“安安,你这些天又饿瘦了,今天也没吃东西吧。舅舅也没办法招待你更好的,只能请你吃这个了。” 简依安扯出一个微笑,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简帆:“谢谢舅舅。但是舅舅,你又忘啦,我鸡蛋过敏。” 简帆噎了一下,咬了一口鸡蛋:“对不起啊,安安,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也不会进进监狱,也不会受到沈烈的胁迫。” 想到那段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简依安垂眸咬了一口拉面,宽慰简帆说:“舅舅,不怪你。我一出狱,沈烈就找到了我,把我栓在他身边。 即使你不需要医药费,他也会找其他契机来胁迫我。他应该是几年前就开始谋划了,所以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简帆闻言也是皱紧了眉头:“这坏小子,七年前我就看出他城府深沉,不是真心待你。当初,他就是看中了我们简家的钱,才对你蓄意接近,还设计陷害你。真是个坏种!” 简依安垂眸:“舅舅,七年前那件事或许也不全是沈烈的错。” 她回忆起七年前那件往事,神情也变得落寞。 命运的齿轮,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开始转动的吧。 简依安刚上大学那会儿,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简氏集团的女儿,只知道她家境不错,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学校里出了名的难追,公认的高岭之花。 到了大二,简依安为了凑活动课学分,开始参加社团活动。有个同社团的学长怎么追她都追不到手,便起了歹毒的心思,以给社团筹经费的名义请她到校外吃饭,饭桌上联合几个其他学校的年轻人请她喝“果汁”。 那果汁喝起来甜,实则是度数很高的酒,酒里还馋了药。 简依安不设防,几乎是喝了一杯就倒了,接着就被几个人拖进了校外的小树林。 沈烈夜跑时发现了她,一打五,打跑了那些人。 但沈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带着意识不清醒的她就去了宾馆。 接着便是一夜荒唐…… 沈烈还给他们当晚拍了照片,威胁简依安要她做他女朋友。 简依安身心都无比折磨,又不敢跟外公说,怕她的清白毁了会危害简氏集团的名声,稀里糊涂就答应了沈烈。 两人开始逢场作戏,当时的简依安被沈烈威胁做了不少她不愿意的事。 想到这里,简依安握紧了拳头,那个时候就该报警,让沈烈去坐牢。 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 简帆看简依安神色不正常,以为她还在为往事内疚,便说:“安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但冯婉的死跟我们无关,你都捐了骨髓了,是冯婉自己等不到,先一步死的。简家帮她请的医生都没办法救她,遑论当时的你还是个学生。她命数如此,你别怪自己。” 提起故人,简依安神情落寞。 她只见过冯老师一次,是在病房外的匆匆一眼。 那时冯老师已经昏迷到说不出话了,终日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沈烈还是个苍白痞气的少年,围在病床边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祈求着上天的垂帘,希望却在他眼前破灭。 第137章 被拖进竹林 ****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挽救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的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受,简依安是有体会过的。 对于沈烈的迁怒,她虽然委屈,却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简依安说敛了眸子,涩声说:“沈烈也是因为接受不了冯婉的去世才跳崖的吧。回来之后改名顾烈辛,也是因此才处处针对和打击简氏。他现在继续折磨我,是想让我偿命。” 简帆也是怒不可遏:“他怎么能继续折磨你呢!他都害得我们简家家破人亡了,害死了你外公,现在还要你偿命?真是个坏种!” 简依安叹了口气,转了话题:“程小姐现在不计前嫌愿意帮我们,舅舅,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那个程小姐,可以信任吗?”简帆担忧地看向她。 “我认识她的弟弟,她的弟弟是非常善良的人,她应该不会害我们的。”简依安说。 “那她要你帮她做什么?”简帆问。 “汇报行踪,记录沈烈的爱好,还有……”简依安想缓和下气氛,扯起了嘴角,苦笑一声,“舅舅,你看我是不是很像皇帝身边的太监,给娘娘们通风报信皇帝的行踪?” 简帆撇了撇嘴:“太监又不会陪床。” 简依安笑容僵在脸上,像有根毒针,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失言,简帆转了下话题,把面往简依安面前推了推:“安安,面都凉了,快吃吧。” 简依安点点头,可面苦得她难以下咽,吞进去又像有刀在割她的嗓子。 吃了没一会儿,简帆便收拾了一下,跟简依安道别之后,回到了工地宿舍。 简依安看了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五分钟前,她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在哪里,怎么还不回?” 是顾烈辛发来的。 她身上有顾烈辛戴的脚环,她去哪了,他不是了如指掌吗? 何必多此一举还要问一问她。 但简依安也不敢怠慢,编辑了“快到了”发了过去。 “别让我久等。”顾烈辛秒回。 简依安收起手机,骑上了小电驴往御庭水居赶。 可骑到半路的时候,小电驴的刹车又坏了,简依安只能开到空旷的竹林附近,靠在马路边缘,她跳了下来。 角落处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她的皮肤,立即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简依安用衣服擦了擦,放下袖子盖住了伤口,站起来推车的时候,眼泪却啪嗒啪嗒落下,怎么都止不住。 手上的伤口可能有些深,血顺着手臂往下淌,一直流到了把手上。 简依安擦了下眼泪,看见身后的竹林空荡荡的,她靠在一簇竹丛旁边,开始整理手上的伤口。 只是她今天哭了好多次,身体都有点虚脱,靠在竹子旁边才站稳。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到哪了?”顾烈辛问。 “快到了。”简依安说完,挂掉了电话,手机也被手上的血给弄脏了。 她把手机简单地擦了擦,刚准备放进荷包里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138章 他想杀人,她会被杀 **** 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传来,简依安鼻腔瞬间变得麻木。 简依安被大力地拖进竹林深处,她的意识尚存,浑身却软绵绵地,一丝一毫反抗都没有力气。 脚底的鞋子在刚才被拖行的时候已经弄掉了,脚底现在黏糊糊的,大概是被尖锐的石子磨伤了。 竹林越往深处越是阴暗潮湿,路边那一点路灯的光亮也消散在视野之中。 被摔到地上的时候,一个面目狰狞满脸油污的陌生人出现在她面前,随后拿住布条缠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用力地拉了起来。 呼吸的通道被锁住,简依安一开始还在剧烈咳嗽,慢慢的就只能只出气不进气了。 她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她素不相识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她遇到这些事呢? 舅舅刚才说她是陪床的。 李艳珍说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 程云溪告诫她人要活得体面。 还有顾烈辛,要她赎罪和偿命。 恍惚间想起,七年前的雨夜,也是在这样幽暗阴湿的地方,她差点被人侵犯。 沈烈的出现阻止了他们,却又带着她迈向另一个悲剧的开端。 后来,她也做了很多坏事。 天道好轮回,或许,这就是现世报吧。 所以,她没资格问为什么…… 这个凶恶的男人隐匿在暗处,头上有安全帽,看上去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他随手拿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显示出隐隐的威胁。 他戴着工业口罩,露出的一双显露出凶光的眼睛,刚才一系列操作对简依安的是下了死手的。 大概是想鱼死网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想杀人,她会被杀。 简依安认命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并不反抗,她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个幽暗的竹林里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死后,舅舅能把她的骨灰带回故乡,洒进她家门口的那条大河,大河延绵到了入海口,她就能跟爸爸妈妈一起在河流的尽头相聚。 简依安忽然有些后悔,她好像还没跟舅舅说过她的愿望。 但是她死了,舅舅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她应该提前去买保险的,也不至于死到临头之后,什么都留不下来。 一路走来,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自己辜负了。 外公、钟澍、弗朗西斯、程硕…… “对不起,对不起……”简依安张着嘴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看见这个女人不反抗了,估摸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男人摘下口罩,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 他先是去翻简依安的包,把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看见里面有张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看见包里没有任何东西之后,肥硕的手开始在简依安身上乱摸起来。 不一会,简依安身上的衣服就被撕扯了下来。 那个男人把衣服团成了一团,塞进简依安的嘴巴里。 “你是那个简帆的女儿?”那个男人问她。 简依安当然没办法回答,苍白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是沉默到了极致的绝望。 为了保护她,爸爸妈妈跟歹徒殊死搏斗,只言片语未曾留下。 为了逃避,她抛下外公远走异国,最后没能见上外公在弥留之际的最后一面。 一切的苦难,都是她活该。 她活着害了这么多人,或许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 现在,到了该偿还的时刻了。 第139章 到了偿还的时候 **** “我上次就准备弄你的,但你跑得快,我没搞成。好不容易今天又碰见你,我马上就不在这儿干了,只好今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你别怪我,死了也别来找我,要怪就怪你爸爸,简帆。 他奶奶的,一个瘸子,他妈的屡次三番抢我功劳,我当然得报复他。”男人恶狠狠地说。 男人说着,把手摸上了简依安的脸,抽出了手里的刀在简依安的脖颈上比划:“小姑娘看着真水灵,哥哥不会亏待你的,完事之后一定给你个痛快。” 说罢,男人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葱茏的竹林里,竹叶层层叠叠,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会有人发现她吗。 但是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几乎不会有人来这,根本没人会发现她吧。 可是,她的身体会被虫蚁蚕食,还会发出恶臭,到时候肯定会吸引人过来的。 不管是谁发现她,都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很抱歉。 想到这,简依安闭上了眼睛。 药效太过猛烈,简依安浑身都已经失去了知觉,眼皮沉重地盖了下来。 手机落在她的耳畔,还在拼命地震动。 男人一脚踩上了手机,手机却并没有损坏。 忽然,简依安脚上的脚环,发出剧烈的警报声。 警报声音太响,甚至惊动了丛林里已经休憩的候鸟。 男人吓了一跳,脱裤子的手一顿,被警报声吓得往回退了几步,可他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 肯定是这个小丫头虚张声势。 但他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男人又往前冲了几步,继续解裤子,这裤子他上午用腰带系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个死结,他解都解不开。 忽然,一道大灯照亮了竹林。 一辆车停在了竹林外,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逆光中,男人身形高大,跑步极快,几乎三两步就冲了过来,一拳打到了他脸上。 这一拳极狠,打得他目眦欲裂,血肉翻飞,满嘴鲜血,牙都掉了几颗,一下子脱了力,倒在了地上。 接着,那人又对他拳脚相加,手上还拿了根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挥上了他的脑袋,连安全帽都被敲成了碎渣。 从男人身后又窜出来一条疯狗,发狂一样的撕咬着他的血肉。 他顿时疼得失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解决完男人,顾烈辛抱起简依安,脱下衣服搭在简依安的身上。 “简依安,简依安,别睡,醒醒!” 感受到她逐渐变凉的身体,顾烈辛感觉到了害怕。 跟之前那些掺杂着复杂情感的时候不同,一种名为失去且无法挽回的预感,侵袭着他。 “安安,安安,求求你,不要睡。”顾烈辛喊着她,语气间竟然还带着一丝哭腔。 他忽然有些后悔,可后悔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抱着她,不停地喊她安安。 深沉的黑夜之中,简依安听见有人在喊她。 简依安用力睁了下眼,视野之中却是一片模糊。 但她却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背脊疼得快要抽搐,大概是灵魂抽离时的感受。 只有鹅黄的灯光让她感到温暖了些许。 焦急的声音从不断地她耳畔传来,这样坚实又温柔的怀抱,无比熟悉。 钟澍又来了吗? 这样幸运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两次。 但是,能在弥留之际看到钟澍,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后的仁慈了吧。 简依安婉婉的笑了下,想给他留下一个好的结束,无声地说:“钟澍,谢谢你。” 第140章 遇到钟澍 **** 要知道三天两头就会来医院,简依安觉得当初自己应该去学医。 睁眼的时候看到顾烈辛守在她的床边,她并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流出一丝重蹈覆辙的失望。 本以为终于能解脱了,却又回到这一片狼藉的生活中。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情绪被顾烈辛看见了,他看她的神色也很冷峻,坐着的时候更是不发一言。 他一直就是这样冷酷的人。 顾烈辛在病房里待了没多久,便被派出所传唤去配合调查。 后来她听新闻报道,伤害她的男人已经被关了起来。 简帆在她苏醒之后过来看望过她,看见简帆欲言又止的样子,简依安也无比难过。 后来,听徐妈说,那晚救自己的人是顾烈辛,脚环报警也是他在远程控制。 她也想向顾烈辛道谢,只是在医院躺了几天,都看不见顾烈辛的影子。 反正会回别墅的,到时候碰见了他再跟他道谢吧。 简依安出院的那天早上,在取药窗口排队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高大的身形就站在简依安前面。 简依安心底有种预感,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钟澍?” 站在她前面的人明显背上僵硬了一下,简依安心里在打鼓,却又不敢再问。 那人全程没有说话,取完药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简依安也捧着药,准备回病房去收拾下东西。 走到楼梯时,那个人居然站在转角处,一直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 简依安愣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按照自己的步伐走。 只是经过转角的时候,那人忽然摘下了口罩。 “安安。” 那人喊了她一声。 温和又让她无比熟悉声音,简依安瞬间回头。 “钟澍……”简依安看着他,愣在了原处,喃喃地说,“真的是你。” 这时,正好有人经过,钟澍赶忙拉上了口罩,低声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简依安点头。 钟澍带着简依安,到了一处非常幽静的私房西餐厅。 直到坐下来,简依安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只会是出现在梦里的人,居然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 钟澍温和地笑了一下:“安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简依安有些局促。 “上回在商场后台……抱歉,我不能当众说认识你,当时人多眼杂,还有各路媒体,我担心他们乱写,对你我都不利。”钟澍解释道。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太莽撞了。”简依安赶忙摇手说,“不分场合忽然喊你,你也吓了一跳吧。” “没有,见到你我很惊喜……只是,你怎么又来医院了?”钟澍关切地问。 “前些天遇到了一个坏人,打了我几下。”简依安垂眸,随后又摆摆手,“不过现在我已经痊愈了,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又遇到了坏人?”钟澍眨了下眼,“上回那个欺负你的歹徒,得到制裁了吗?” “上回?”简依安问。 “就是在GA商场附近的那个人。”钟澍有些担忧。 简依安一愣,随即问道:“那晚是你救的我?” 钟澍点头:“那天晚上航班延误,我和助理刚好经过那里,远远看见有个女孩被追着跑。没想到是你,你没受到伤害真是万幸。”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梦。”简依安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钟澍,坏人……已经受到处罚了。” 钟澍抿了下嘴:“安安,你出狱之后,是不是过的很不好?比起过去看见你,你憔悴了好多,还有你的脸……” 简依安低头,弄了下头发,遮住脸上的疤:“我找到了舅舅,现在跟他相依为命。” 钟澍意识到简依安或许不想提到她脸上的疤,便顺着她的话头:“简帆叔叔,他身体还好吧?” 第141章 半路杀出顾烈辛 **** “挺好的,就是腿出了些问题,做了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简依安说。 “没有大问题就好。”钟澍点头。 简依安问:“你是为什么来医院了?” 钟澍回答道:“我一个朋友嗓子不舒服,我来帮他取药。”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过来一盘糕点,钟澍推到简依安面前:“安安,你最喜欢的斑斓糕,尝尝这家店做的怎么样。” 简依安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上回跟顾烈辛吃饭时,钟澍对面坐着方唯君。 她想问问钟澍情况,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叉起一块斑斓糕放进嘴里。 薄荷清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香甜软糯却不粘牙,跟简依安以前吃过的一样。 居然,除了外公之外,还有人记得她喜欢吃斑斓糕。 简依安忍不住又开始鼻酸。 “怎么样,评价一下?”钟澍微笑着看着她。 “很好吃。”简依安说完,又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 钟澍抚上了简依安的嘴角,帮她抹掉了一些糖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嘴角的疤,不着声色地收回手:“没事的安安,现在整容技术很发达,疤痕消除是很小的手术。你要想消掉疤痕的话,我带你去找医生。” 简依安暂时还不想跟钟澍说这道疤的来历,便点了点头:“谢谢。” “安安,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钟澍掏出手机。 简依安从她的帆布包里拿出手机的一瞬,顾烈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不接啊?要不要我回避一下?”钟澍贴心地问。 “没事,骚扰电话。”简依安手忙脚乱地按掉了电话。 两人交换了手机,输入各自的联系方式。 钟澍把手机还给简依安:“你要是在生活上遇到困难了,可以联系我。” 简依安点点头。 “我知道安安坚强勇敢,但有的时候时候呢,也不要硬撑,你的钟澍哥哥在这里,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钟澍温和的笑了一下,就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 简依安心中滑过一股酸涩的暖流,她很想问问钟澍对以前的事真的都不计较了吗。 可是,成年人的交往和聊天总是点到为止,说的太清楚,反而尴尬。 钟澍看出了她的忧心,便旁敲侧击地说:“嗯,几年前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但是所谓的危机,既是危险也是转机。 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的磨练,我可能也无法成为现在的我,也无法找到真正的我。当年的事情变化太快,大家都有苦衷,安安,你不要自责。” 简依安视野已经模糊,不想让钟澍看出端倪,便只好嘴巴里又塞了一块斑斓糕。 钟澍笑了一下:“安安很喜欢这家的斑斓糕嘛,要不要打包一份带回去?” 简依安点了点头,头垂得更下。 钟澍摸了摸简依安的头顶:“好啦好啦,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安安不哭哦。” 简依安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心里埋了许久的大石头,在此刻居然被春风拂过,松动了底下板结的土,咕噜噜滚进清澈见底的小池塘,发出清脆的一声。 钟澍笑了一下:“安安你还是这样感性善良的孩子,要不要抱一下?” 简依安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的粉丝会不高兴的。” 钟澍笑意更深:“亲人之间抱一下,哥哥安慰下妹妹,不会有人不同意的。” 说完,钟澍已经站了起来,隔着桌子,轻轻地抱了一下简依安,拍了拍她的背。 只是蜻蜓点水地抱了一下,这样的轻微的触碰,简依安却已经觉得是如梦幻一般了,过去陪伴在身边一起长大的师哥,变成光芒万丈的影帝。 可这样遥不可及的人,又说他站在你身后,是你的后盾。 简依安觉得天上掉馅饼也没有这样好的事。 她刚想感谢钟澍,左手却被一道大力拉了起来,右手的半块斑斓糕也飞了出去。 简依安吃痛想收回手,可转头却看见顾烈辛正盛怒地盯着她。 那眼神,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恐怖。 简依安忽然有点窒息。 第142章 对,我们复合了 **** “沈烈?”钟澍记忆力好,一眼认出了这是简依安曾经的男朋友。 顾烈辛双眼瞬间迸发出凶光。 “你怎么还活着?”钟澍有点震惊地问,“还有,你放开安安。” 旁边的顾烈辛嗤笑一声:“你是什么身份,要我放开她?” “你把她弄疼了。”钟澍上手抓住顾烈辛的小臂。 顾烈辛放开了简依安的胳膊,然后用力甩开钟澍的手,随后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接着又像宣示主权般强势地握住简依安的手。 钟澍看着简依安,有些担忧:“安安,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又跟沈烈在一起。” 简依安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摆了摆右手,说:“我没事,别担心。” “你真的没事吗?”钟澍蹙眉,“沈烈是不是又胁迫你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简依安摇头:“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 旁边的顾烈辛嗤笑一声:“报警?你要不看看你周围。” 闻言,钟澍看了眼周围,有一些服务生被他们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钟澍拿出口罩戴了起来,盯着简依安,问:“安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顾烈辛笑得邪肆:“她的确遇到了困难,她在我的手上,已经……” “沈烈!”简依安喊他,强行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们回家吧。” “回家?”钟澍有些震惊,“你们同居了?” 简依安慌乱地点头:“对对,我们复合了。” 复合…… 同居…… 呵。 这女人为了钟澍,真是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 看见简依安慌不择言的样子,顾烈辛虽然不爽极了,但她的这个理由,却莫名地让他心中的火气散了几分。 钟澍皱紧了眉头,看向顾烈辛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会一而再地让安安碰见坏人?怎么会让她去医院?” 顾烈辛被问得心中有些烦躁:“这是我们的事,跟你无关,管好你自己。” 钟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欲言又止,担忧地看着简依安。 几人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简依安回握住顾烈辛的手,小声说:“别说了,回去吧。” 顾烈辛歪头看向了简依安,发现这女人一直在拉偏架。 对钟澍就是“我没事,别担心”,对他就是“别说了,快回去”。 这种从刚遇见她时就开始的区别对待,忽然又让他很不爽,他看着简依安眯了眯眼睛。 简依安看了眼钟澍:“抱歉打扰了,今天谢谢的款待。” 钟澍点点头:“安安,你有困难及时联系我。” 顾烈辛忽然插嘴:“安安跟着我,不会有困难。” 简依安对着钟澍点头示意了下,拉住顾烈辛的手,就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顾烈辛忽然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简依安有些心慌地转头。 顾烈辛站在原地,蹙眉看着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亲我。” 简依安抗拒地看着他,摇了下头。 “否则不走。”顾烈辛有点无赖地说。 简依安抬眸看了眼钟澍,他还在看向他们这边。 她心下一横,一只手拉住顾烈辛领带,亲了一下他的下颚。 顾烈辛的下颚被撞得一痛,他舔了下后槽牙,随后揽住简依安的肩膀,迫使她面向钟澍。 “记住,这就是你敷衍我的代价。”顾烈辛在她身后轻声说。 接着,顾烈辛绕到简依安的旁边,对着简依安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第143章 是个玩物 **** 简依安被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顾烈辛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又强势。 恍惚间,简依安看见钟澍看着他们这边,已经看呆了。 巨大的羞耻感让简依安脸颊涨红,眼角不可抑制地挤出一些生理性泪水。 她用力地咬了顾烈辛一口,顾烈辛舌头吃痛才放开了她。 简依安捂住嘴巴,像逃难一般跑出了这家西餐厅。 顾烈辛很快追上了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上了迈巴赫。 两人一起坐在后排。 空气变得沉默。 “终于见到钟澍了,开心吧?”顾烈辛问她,说完这句话,舌头还是疼的,疼到他牙酸。 这女人,咬他还真是一点不带含糊。 简依安嘴唇还很红肿,视死如归地说:“对,开心,我开心极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顾烈辛眉眼一凛,掐住她的下巴,“你说,钟澍不认识你,你不会再主动去找他。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简依安沉默,眼中却一片死寂,她不想解释。 顾烈辛没来由地有点心慌,仿佛看到了一周前的她。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解释前因后果。”顾烈辛强势地说。 “前因是在医院碰到,去餐厅叙旧。后果是我被你捉个现形,还谎称跟你复合同居,隐瞒不正当关系。”简依安言简意赅。 “见到我,你不高兴什么?”他放开了简依安的下巴,哼了一声,“做戏做全套,亲一下而已,他不是还抱了你?” “……” 简依安忽然冷笑一声:“沈烈,你这话什么意思?钟澍抱我,你吃醋了?你喜欢我吗?” 顾烈辛脸上唰一下的变白,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秘密被戳破的羞赧,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再次掐住简依安的下巴:“你少自我感觉良好,在我眼里,你连情妇都不算,是我玩一次给一次钱的玩物。” 这样羞辱的词语,从顾烈辛的视角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简依安此刻只觉得麻木。 在以前,这样刀子般的话语,会将她的心捅得鲜血淋漓。 而现在,她的心早就碎成了渣,又怎么会在意他再来踩上两脚。 纸包不住火,粉饰太平终究要面临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连陪伴她的亲人都认为她是个陪床的情妇。 可事实呢,她连情妇都不是。 简依安笑了一下,平静无波地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玩物。” 等舅舅的腿治好了,完成程云溪的任务,她会抛弃一切,找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世俗的枷锁困住的是被规训过的人。 脏到泥潭里又如何,卑微到尘埃里又如何,她还是她,她只会更坚强。 顾烈辛看着简依安漠然的神情,忽然有些心慌。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流逝,他却看不见也抓不住。 顾烈辛放开了她的下巴,冷着脸说:“你知道就好。” 接着顾烈辛摘下领带,把简依安的手腕绑了起来。 简依安像往常一样没有反抗,顾烈辛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却不敢去多想。 绑完之后,顾烈辛冷声道:“只要你表现得好,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你,顾先生。”简依安冷然笑道。 顾烈辛愣了一瞬,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还是喜欢斑斓糕?” 简依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我以前好奇过,你这样恶劣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又会被什么样的人喜欢。 顾先生,你很幸运,比我幸运很多,你不喜欢任何人,却有人喜欢你。” 顾烈辛微微眯起眸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辜负别人的心意。”简依安说。 顾烈辛不悦地嗤笑一声:“你有什么立场告诫我?有钟澍撑腰你硬气了?你在我手里苟延残喘,他救得了你?” “跟钟澍没关系,我只是有些累了。”简依安偏过头,“那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 “你看起来不是真的想谢我。”顾烈辛闷声说。 简依安看着窗外,嘴角浮起一丝寂寥的微笑。 再忍忍吧。 顾烈辛狐疑地看着简依安,确认她没有再说话之后,走到驾驶座,开车回了御庭水居。 第144章 我是你按次付费的工具 **** 这天晚上,顾烈辛又钻进了简依安的房间里,跟上次一样,强硬地把她按了下去。 简依安像是脱水又被烤干的鱼,毫无生气地躺在案板上,没有一丝反应。 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和眼角不断流下的泪水,证明她还活着。 顾烈辛强势攫起她得唇瓣,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样,给他一些痛苦或是难以抑制的反应。 可惜,他尝试了许久,简依安没有一丝一毫地回应。 “你当过演员的,怎么这么不敬业?”顾烈辛俯身在她耳边问她。 简依安眸子滑到顾烈辛的脸上,她忍住身上的疼痛,淡淡地说了句:“合约上,只写了,我不能,反抗。” 顾烈辛轻嘲,刮了下她的鼻尖:“才几次你就腻了?还是你之前的反应都是额外的价钱?” 简依安置若罔闻,只当他这些不入流的羞辱都是狗叫。 “或者,你要我把钟澍喊来,让他来看看你是怎么跟我苟合的?”顾烈辛按住简依安的胳膊,手指在她的颈弯处流连。 “顾先生,你以后,可以,不用……” 疼痛让她气若游丝,简依安忍了又忍,用尽全力说,“你以后可以不用拿钟澍来威胁我了。 他也迟早会知道,我是你按次付费的工具。我跟他,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顾烈辛微微眯眼,狐疑地打量了一眼简依安:“你今天发什么疯?你跟他告白被拒绝了?” 简依安撇过头,不想再做解释。 顾烈辛抱起了她,迫使她折腿坐在上面,两人靠得极近,鼻息纠缠。 他粗粝的指腹划过简依安的眼角到嘴角,突然,顾烈辛开始发狠。 简依安难以招架,只好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上,任他胡来。 顾烈辛抱她抱得很紧,力气大到似乎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贴在她得耳边,喃喃地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简依安在心里说。 简依安知道顾烈辛是想存心折腾她,后来便也彻底放弃抵抗随他颠来倒去了。 她的身体仍然记得他的节奏和起伏,脑袋里晃晃荡荡像是绽开一朵又一朵水月镜花。 只是心里仍旧是空洞了一大块,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快接近顶峰的时候,简依安已经有些恍惚,顾烈辛的脸还倒映在她的黑色的瞳孔中,却又变成了唐福荣、赵刚、和先前那个工人。 简依安像疯了一般,挥手去打那些恶魔:“滚开,滚开,滚开……” 顾烈辛也是一惊,大掌擒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沉声说:“你清醒点!” “沈,沈烈?”简依安看着他,惊恐地说,“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 顾烈辛眉头皱得死紧,死死看着简依安,一字一句地说:“对,我还活着,我从地狱回来,带你下地狱。” “我好恨你。”简依安说完,竟然晕了过去,眼角的泪水却从眼角不止息地流下。 顾烈辛放开了她,尽管他身下的怒意尚未舒缓,可一种莫名地挫败感竟然席卷他的全身。 他很想把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喊起来,问她为什么会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可是…… 可是…… 她这样痛苦的反应,却像是刀子在扎他的心。 顾烈辛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时候,他开始在乎她的感受的? 什么时候,希望她留在他身边,超过了复仇的快感的?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面容依旧恬静而淡然,像夜里无声无息绽开的玉兰花。 他曾经以为,这朵玉兰花开在月亮上,他用尽心机甚至无比幸运地摘了下来。 可某一天,他发觉手中的玉兰花不过是镜中幻影。 真正的玉兰花依旧被束之高阁,在月球上静静开放,而他拿在手里的,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发现真相的他,生气地把镜子摔成碎片。 破碎的镜片割伤了他,所以,他发誓要毁了玉兰花。 …… 简依安躺在床上,因为身体疼痛的侵扰,脸色变得极度痛苦,还夹杂着一些他分辨不出的梦呓。 顾烈辛站在旁边,却不敢多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了保姆房。 *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就跑去药房买了紧急避孕药吞了下去,后来她觉得不够,又把所有的避孕药都买了回来。 药房的店员怕她出事,叮嘱她一定要按时按量吃,绝对不能多吃,否则会伤身体。 简依安笑着感谢店员的好意,告诉店员她会按说明书用的。 回到御庭水居的时候,她看见顾烈辛在跟罗威纳玩飞饼游戏。 看到罗威纳她还是害怕的,只是这次她贴着墙走,顾烈辛也没有再为难她。 简依安回到保姆房,昨晚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之后,竟然有些无所事事。 她翻开从顾烈辛办公室的拿回来的那本《冰岛旅游手册》。 翻着翻着,简依安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自己在冰场上滑雪的情景。 在极昼下,仿佛刺骨的寒风也变得和煦。 她想,那样日子,不会太远吧。 第145章 她不喜欢我 **** 简依安把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终于等到了太阳落下。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烈辛喊她去厨房煮面。 简依安端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面出来,放到顾烈辛面前。 顾烈辛拿筷子不情愿地挑了几下,只是吃了一口,他的神情变得极不自在:“弄这么咸做什么?” 简依安也不反驳,只是说:“我去重新下一碗。” “你站住。”顾烈辛瞪着她,“连碗面都做不好,你看你还能做什么?” 简依安回应道:“顾先生说的对。” 顾烈辛面色变了变:“你怎么……算了,你坐着,我给你示范一下。” 不一会,顾烈辛端了两碗鸡蛋青菜面出来。 他放了一碗在简依安面前:“吃吧。” 给她的面碗里有个黄澄澄的太阳蛋,简依安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用筷子挑了一口:“谢谢顾先生。” 顾烈辛不好意思去问她,他的面做的怎么样,只是吃一口偷瞄一眼,通过简依安进食的反应来判断。 简依安只是面无表情机械地吃着。 吃到一半,顾烈辛问她:“你舅舅二阶段的手术费,要多少?” 简依安擦了擦嘴,诚实地说:“医生还没通知我。” 顾烈辛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百万,不够再跟我说。” 简依安也不拿卡,只是温婉地笑笑:“顾先生,我今天来例假了,做不了。” 顾烈辛盯着她,蓦地有些脸红,喝了口茶,闷声说:“知道了,卡你先收下,其他的记在账上。” 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他端着碗进了厨房,简依安跟在他身后,一进厨房,她就戴上了塑胶手套。 顾烈辛依在门边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密密麻麻都是红点。 “你胳膊怎么了?”顾烈辛握住简依安的胳膊,眉宇间染上一抹担忧。 “过敏了,我房间有药,吃了就好了。”简依安放下碗筷,脱下塑胶手套。 简依安跑回房间拿了过敏药,没有喝水直接咽了下去。 顾烈辛拿起桌上的药盒,看了一下,问:“你鸡蛋过敏?” 简依安点了下头。 顾烈辛放下药盒,有点责问的意味:“过敏了怎么还吃?” “徐妈没跟您说吗?对不起,之前忘记告诉您了。”简依安平静地说。 顾烈辛心里忽然有点刺痛。 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他逼她吃鸡蛋虾仁三明治的时候,她也是有些异常,顾烈辛微微眯了迷眸子:“你上次怎么不说?” “忘记了。”简依安敷衍道。 顾烈辛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那些慈祥的老妈妈,对简依安说:“觉得不舒服要说,知道吗?” “好的,顾先生。”简依安说。 “把碗放进洗碗机之后就来客厅。”顾烈辛说完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简依安出了厨房。 顾烈辛坐在餐桌旁边等她:“过来。” 简依安走了过去。 顾烈辛端详着简依安,皱眉说:“那个工人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你不用再害怕。” 简依安平静地看着顾烈辛并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顾烈辛问。 “要我谢谢你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愣了一下,抿了抿嘴:“你是该谢我,不是我你就……去烤点饼干过来,我要翻糖装饰的。” “知道了。”简依安闻言,立即起身回到了厨房。 顾烈辛看她这样言听计从的样子还是不爽,一点征服的愉悦感也没有。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老顾啊,来喝酒不?”电话里的白彦修又是醉醺醺的样子。 顾烈辛瞟了眼厨房:“不来。” “老顾,我说件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一下,行不?”白彦修带了点哭腔,“你来嘛,你来了我就告诉你。” “……在哪?”顾烈辛问。 “HARFET咯,等你。”白彦修说完挂掉了电话。 顾烈辛扯了下领带,站在厨房门口。 简依安也不看他,只是揉面。 顾烈辛撇嘴,敲了下门,冷硬地说:“我去HARFET,饼干烤好了放我卧室。” 不一会,院子里迈巴赫的灯亮起又消失,简依安紧绷的身体才有了稍稍的放松。 简依安把面饼送进烤箱,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 “老顾,你来了,我就不用一个人喝闷酒了。”白彦修摆摆手,“我们两个人一起结伴喝闷酒咯。” 顾烈辛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开始喝。 白彦修端详着顾烈辛,发现这人似乎确实是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男女通杀的帅哥,而且年纪越大越有熟男的味道:“啧啧啧……” “看我做什么?爱上我了?”顾烈辛闷了口酒。 “你这脸长得,确实不错。”白彦修感叹。 “才发现?”顾烈辛啐他一口。 白彦修拍了拍他的肩:“老顾,你最近怎么容光焕发的,是不是受到爱情的滋润了?” 顾烈辛敛眸:“她不喜欢我。” 白彦修笑得酒都拿不稳:“哟哟哟,我可没说她是谁,你心里想的谁啊?” 第146章 你别祸害简大小姐了 **** 顾烈辛一记眼刀过去。 白彦修耸肩笑了笑:“这么久了,还没拿下简大小姐啊。要我说么,简大小姐以前是高岭之花,你追不上那情有可原……” “现在她都家道中落了,你得趁虚而入啊!”白彦修声情并茂地说,“你要给她关怀,给她温暖,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慢慢地让她的身心都离不开你。” “你那都是失败的经验。”顾烈辛啐他一口。 “那你呢,高贵的顾老公子,你谈了几段恋爱啊?我记得你就只有简大小姐一个初恋吧。”白彦修白了一眼顾烈辛。 顾烈辛眸色深沉:“跟我在一起时,我感觉她很痛苦。” “痛苦?身体还是心里的,你是不是弄疼人家了?”白彦修问。 顾烈辛看着他,不说话。 “你你你!你个混蛋!你虚长她两岁,人家小姑娘,你怎么不怜香惜玉点儿!”白彦修用力地拍打顾烈辛的肩膀。 “我用简帆的手术费跟她做的交易。”顾烈辛说。 “简帆?她舅舅生病了?”白彦修叹了口气,“禽兽啊!你献殷勤的好机会,但是你没把握住,你真是活该,你真是!” 顾烈辛眼神有些躲闪,转移话题说:“她说她背叛了钟澍,钟澍恨她。” “钟澍?”白彦修嗤笑一声,“这还用想,简大小姐肯定口是心非咯,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她昨天说,她跟钟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顾烈辛说,尽管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白彦修摸了摸下巴:“这可不太正常,钟澍丰神俊朗又风流倜傥,又是影帝,简依安这种小姑娘对钟澍别说一见钟情了,她跟钟澍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不念旧情?” 顾烈辛冷哼一声,有些醋意:“那可不一定。她对我就没有旧情,不光不履行承诺,还把我忘了。” “你小子,四岁之前的事谁还记得啊。”白彦修啐他一口,又苦口婆心地说,“而且,你怎么跟钟澍比啊,别人陪她十几年了,带入到你自己身上,你是不是特别崇拜,特别尊敬,特别感激你的冯老师?” 顾烈辛看了白彦修一眼,有些说不出话。 白彦修说:“怎么,只许你自己一往情深,不许简大小姐旧情不改啊?” 顾烈辛垂眸,仔细回忆着昨晚,希望能找出一些简依安真的放弃钟澍的证据。 “她还说,钟澍也迟早会知道,她是我按次付费的玩具。”顾烈辛回忆道。 “……你到底对简大小姐做了什么?”白彦修皱起了眉,“还有,你那个订婚怎么回事?我今天才看见新闻,你那条微博都几万转发了。” “她说了‘也’?”顾烈辛如梦初醒,“已经有人知道了我跟她的关系,跟她挑破了,但是没有找我。” 顾烈辛恍然大悟,拿酒的手都有些颤抖:“钟澍还不知道,难道是简帆?” “你到底跟简大小姐什么关系?你还让她没名没分跟着你?”白彦修说着已经开始摇顾烈辛的肩膀,神色严肃地问,“你脚踩两条船?” 顾烈辛皱眉看向白彦修,眸色深沉:“我不知道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害死了冯老师,我恨她,不希望她过得好,但看她痛苦时,我也高兴不起来。看见她和别人一起嬉笑,我会觉得生气。她对我假笑,我也不满足。”顾烈辛回忆起之前的一些场景,情绪有些复杂。 “你控制欲太强,肯定对简大小姐做了很不好的事。”白彦修摇摇头,“你想让她留在你身边,但你不懂感化,只会暴力禁锢,她又不是你家的一条小狗。” “娜娜可比她听话多了。”顾烈辛吐槽说。 “娜娜?你家那条罗威纳?”白彦修有点诧异,又看了一眼顾烈辛,“那你找娜娜当女朋友吧,别祸害简大小姐了。” 白彦修这句话有点重,但他看见顾烈辛并未生气,于是接着说:“简大小姐是人,有她自己独立的思想,你要是不承认这一点,我劝你趁早放手,免得又做出些伤害简大小姐的事。身为旁观者,我觉得她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 顾烈辛哽了一下。 白彦修叹口气:“还好你没碰上兰兰,她可比简大小姐难搞十倍。有简大小姐这种温柔娴静天真善良的白月光,你居然不珍惜……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情商低。” “我该怎么做。”顾烈辛有点迷茫。 白彦修笑了一下:“接下来的是付费内容,要充值才能听。” 顾烈辛瞟了他一眼,荷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谁呀?”白彦修八卦地问。 “骚扰电话。”顾烈辛按掉了电话,把手机甩到一边。 不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顾烈辛继续按掉。 白彦修眯眼看了下:“程小姐?对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上次不是给你介绍了材料厂,你怎么还在跟程家合作?” 顾烈辛沉声说:“程家股票出了点问题,我也要程家帮我打个掩护,避免顾景山那些小动作影响正常流程。” “商业合作啊。”白彦修点点头,“那你跟简大小姐说清楚了吗?” 顾烈辛低声说:“她都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个?” 白彦修叹了口气,随后摆摆手:“你要不还是让娜娜当你女朋友算了。” “收款码。”顾烈辛说。 “老顾上道了。“白彦修欣慰地说。 …… 顾烈辛也没心情喝酒了,满脑子都是想回去找简依安。 他们刚一出门,便有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在走廊惊呼。 白彦修探脑袋瞧了下:“这不是程小姐吗?她怎么好像被人拖住了?” 顾烈辛瞥了一眼,眸子染上危险的光,冷声说:“你帮忙报警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147章 看你的电影 **** 简依安觉得顾烈辛有时候比她更有病,凌晨一点一身酒气的回来,非要挤她旁边睡。 把她熏吐了,现在又开车出去买止吐药。 拜他所赐,简依安房间里一股酒味,她现在睡意消散,只能坐沙发上看电影,等顾烈辛回来。 她其实有点后悔,晚上睡觉前忘记锁门了,转念又想到,即使锁门了他也有办法打开。 简依安不太会用遥控器调这个播放软件,于是从收藏单里随便挑了一部六年前的外国电影。 看着熟悉的场景,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里面客串过。 饰演一名来自女方的采茶女,把男主的情书藏在茶叶里送给城堡里的公主。 只是看到熟悉的情节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的身影,简依安反应过来,有她的片段应该是都被剪掉了。 看着熟悉的男主和女主,简依安想起他们的杀青礼物是一片枫叶书签。 她回国的时候夹在一本小说里,之后辗转几处,也就不见了。 “这个是删减过的,我有原版的,你要看吗?”顾烈辛一进门,走过来问她。 简依安摇摇头:“不用了,我知道剧情。” “那你记得你的片段里有个穿帮吗?”顾烈辛问。 “穿帮?”简依安有点好奇。 顾烈辛笑了一下:“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顾烈辛手上拿了一块光盘,递到简依安手里:“是出版社发行的初版,国内很少有。” 简依安看着绝版的电影光盘:“你怎么会有这个?” 顾烈辛闪过一丝羞赧:“……我怕忘记你的样子,好等你出狱后找到你……报复你。” “那你还真辛苦。”简依安点点头,把光盘还给了顾烈辛,问,“这个怎么看?” 顾烈辛笑了一下:“你先坐着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跑去了储物间,抱出了一台老式电视机和DVD机,因为保存得很好,几乎都没有灰尘。 顾烈辛立即组装插电,把光盘放进了机器里。 电视机的屏幕很小,简依安蹲着很累,于是搬了小凳子坐在跟前看。 顾烈辛靠在她边上席地而坐。 当悠扬的钢琴曲响起的时候,电影开始了。 顾烈辛拿着遥控器,精准地点在了简依安客串的片段。 看到曾经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自己,简依安本以为会很怀念,可真正看到了又没有格外特别的感受。 只是她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 “我觉得你比女主好看。”顾烈辛淡声说。 不同的角色风格,有什么好比的。简依安这么想着,但没说。 顾烈辛按了下暂停键:“你看这个地方,你身后的茶树上有一条小青虫。” 闻言,简依安仔细看了下,在屏幕角落的茶树枝丫上确实有一条青虫。 “你看,一个对话之后,就不见了。”顾烈辛看向简依安,“你看这是不是穿帮?” 简依安仔细回忆了下,当初导演好像没有对这条小青虫有调度安排,便说:“可能是吃饱了自己掉下去了吧。” 顾烈辛凝视着她,发现逆光角度跟当初第一次见她时有些相像,忽然说:“你跟以前变化不大。” 简依安礼貌地笑了下:“顾先生明天该去看眼科了。” 顾烈辛也不恼,低头说:“后面的我们去沙发上看吧。” 简依安起身,去沙发上坐着。 顾烈辛坐了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可碰到她的一瞬,明显感受到她的背脊僵硬了起来,他又悻悻收回手。 两人安静地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片尾曲响起的时候,简依安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顾烈辛卧室的大床上。 她吓得又想吐,鞋都没穿,冲进卫生间又开始干呕。 吐完之后,简依安洗了把脸,看见镜子里自己逐渐苍白的脸色,用手拍了拍。 再忍忍吧。她心说。 下楼的时候,厨房已经有人在煮东西了,简依安以为是徐妈,进去一看,是顾烈辛系着围裙在熬粥。 第148章 姐姐,买条小金鱼 **** 顾烈辛身材高大,穿家居服,系上这样的围裙竟也不违和。 见她过来了,顾烈辛眨了下眼睛,笑问:“醒了,睡得好吗?”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简依安问。 “嗯,时间还早,十点再出发就行。”顾烈辛看了眼手表说,“公司推迟上班时间了。” 见简依安还站在门口,温和笑了下说:“去餐桌上坐着吧,一会儿就好。” 简依安有点诧异,再次怀疑顾烈辛是不是吃错药了。 想到大概是顾烈辛又想给颗枣再打个巴掌,暴风雨之前总是宁静的,她心中有有些不安和烦躁。 这么想着,坐到了餐桌边。 不一会,顾烈辛就端了一盅砂锅粥出来,用白瓷的碗给简依安盛了一碗:“我老家的做法,尝一下。” 简依安看了眼,问道:“河鲜粥?” 顾烈辛有些惊喜:“你记得?” 简依安点了点头:“外婆会煮给我。” 顾烈辛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闪躲:“那你记不记得……”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简依安也不等顾烈辛问完,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程云溪,她戴着墨镜显得疲惫和憔悴,嘴角有些青紫地痕迹。 简依安立即退到门边。 程云溪也不看她,而是蹒跚地走到餐桌旁,喊了一声:“烈辛。” 简依安见门还开着,立即走了出去。 罗威纳正在前花园的草坪上叼着飞盘玩,见到有人出来了,立即跑了过去。 简依安还是害怕得僵住了,但是罗威纳只是用尾巴抽打她,也没有扑倒她的意思,她便顺着墙根,一步一步走出了大门。 * 当踏出前花园的那一刻,简依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她现在有点无处可去,便顺着御庭水居附近转了转,发现过两条马路的地方居然有一处儿童乐园。 乐园已经有很多小朋友在玩了,简依安怕自己脸上的疤会吓到他们,便把口罩戴了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她在路边的石凳上坐着晒太阳,不一会,有个小女孩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女孩的面前是一个小鱼缸,有一尾小红鱼在游来游去。 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小鱼的影子像被穿上仙女的衣裙。 简依安看着有点入迷。 “姐姐你是大明星吗?”小女孩突然问她。 简依安笑了下,眼镜眯成弯弯的弧度:“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姐姐戴口罩呀,我看明星们走在街上都要戴口罩的。”小女孩天真地说。 简依安想到钟澍的样子,发现确实跟小女孩的形容一样,笑着说:“我不是大明星,但小妹妹你这么可爱,肯定是小明星。” 小女孩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腼腆地笑了下。 两人相顾无言又玩了一会儿。 小女孩一边看着小金鱼,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看向简依安,似乎对她很好奇。 “怎么啦。”简依安主动问小女孩。 “姐姐,你为什么戴口罩啊?”小女孩问。 简依安思考了一下,柔声说:“姐姐长得不好看,怕吓到别人。” “可是姐姐的眼睛很好看鸭!”小女孩从石凳上跳了下来,“鹅且妈妈跟我说了,自信的人就是坠好看的!” 简依安失笑:“你妈妈说得对。” “我妈妈是摊主哦。”小女孩指指捞金鱼的小摊,“就在那边,姐姐要不要去捞一条?” 简依安偏头看了眼,和善地说:“好呀。” 小女孩拉着简依安站了起来,走到小摊子旁边:“喏,姐姐,十元一条送小鱼缸哦。” 摊主朝着简依安笑了笑,有些歉意地说:“小孩子看我没生意,帮我拉客呢。” 简依安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蹲了下来捞了一条红白相间的小金鱼。 小女孩非常捧场地拍手:“哇,捞到了捞到了,姐姐真厉害!” 简依安被夸得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到了一些其他的家长,小小的摊位显得有些拥挤。 小女孩肉乎乎的手拉住了简依安:“姐姐,我们回凳子那边叭。” 简依安点点头。 两个小鱼缸并排摆在阳光下,水面因为鱼尾的扰动掀起小波澜,像碎玻璃一样熠熠生辉。 “两条小鱼像穿了小裙子呢。”简依安指指鱼影子上的彩色光斑。 “哇~”小女孩感叹,“我也想要这样的小裙子。” 忽然,一道水柱兹了过来。 第149章 我们也可以要一个孩子 **** 简依安没防备,头发口罩都被打湿了。 她转头一看,是一个拿着水枪的小男孩正对着她们兹水。 “喂!陈泽宇!你干什么!”小女孩气鼓鼓跳下了凳子,拦在简依安身前。 小男孩根本不理会,只是拿着水枪一顿乱兹,小女孩身上立即多了几道水痕。 小女孩气不过,举着拳头就要去打小男孩。 简依安弄干净了脸,赶忙把小女孩拉到身后,严肃地对着小男孩说:“不许兹水了!” 小男孩还是怕大人的,立即把水枪藏到了身后,又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说:“没爸的孩子像根草,略略略!” “你才没爸!”小女孩从简依安身后窜出来,又举拳头要去打小男孩。 小男孩调皮又滑头,立即躲到了石凳后面跟小女孩打游击战。 小女孩打也打不到,围着石凳干着急地转,身上还被溅了一身的水,急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简依安看不下去,一把抱住了气鼓鼓地小女孩,帮她用餐巾纸擦干净了脸,捏捏小女孩的手说:“走吧,不理这样没礼貌的人,我们去找妈妈。” 走到金鱼摊的时候,小女孩的妈妈还在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照看小女孩。 简依安便带着小女孩坐在另一处的矮脚凳上。 小女孩两颊鼓得大大的,下巴又挤成一个核桃,显然是气得不行了。 简依安抱着小女孩的背拍了拍,哄了哄她:“不哭不哭,不要为这样的人生气哦。姐姐把小金鱼送给你。”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强起来:“姐姐,小金鱼是你的,你不要送给我。” 简依安垂眸,想到上次顾烈辛不让养猫的那句话,便说:“姐姐家里……应该是养不了小金鱼的,我的小金鱼和你的在一起也可以当个朋友做个伴。” 小女孩懵懂地点头:“那我先帮你养着哦,你要记得来取哦。” 两人捡起树枝一起在地上划着泥土画画。 湿乎乎的口罩黏在脸上,简依安有点呼吸不畅,于是问小女孩:“我能把口罩摘下来吗?可能会吓到你。”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被吓到的。” 简依安有些忐忑地摘下了口罩。 小女孩看着她,有点呆住了,站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简依安目光跟着小女孩。 小女孩半晌感叹道:“姐姐,你的脸好特别,到了春天会长出新的树叶吧!” “啊?”简依安不明所以。 小女孩解释说:“我家门口的桃花枝现在也光秃秃的,不过到了春天就会冒出新芽了!姐姐明年春天还能再看见你吗!” 简依安颔首:“明天春天啊……” 明年春天也该到三月了,如果计划顺利,她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有缘的话,我们会再碰见的。”简依安拉住小女孩的手,微微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枝丫落在简依安脸上,泛起金色朦胧的光泽。 小女孩却变了脸色,遮住嘴巴小声地说:“姐姐,那边有个叔叔一直盯着你看……” 简依安心里一沉,生硬转过头,看见顾烈辛正插兜依靠在健身器材旁边。 她一瞬间就收了笑容,转头对小女孩轻声说:“姐姐的老板来啦,下次见哦。” 小女孩拉住简依安的手:“姐姐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两人正说着话,顾烈辛已经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简依安感受到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对小女孩无奈扯出微笑:“下次见哦。” 随后站了起来,低头对顾烈辛说:“回去吧。” 顾烈辛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往别墅走。 走到中途,顾烈辛忽然问:“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简依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小孩子,今天碰到的小女孩很可爱,她很喜欢。上次在车站碰到的熊孩子特别没礼貌,她就不喜欢。 还是要看小孩子懂不懂礼貌吧,她喜欢懂礼貌的小孩子。 不等她回答,顾烈辛忽然说:“你要愿意,我们也可以要一个孩子。” 第150章 他咬了她一口 **** “……”简依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诧地看向顾烈辛。 顾烈辛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太心急了,便咳嗽了一声:“其实也不急……” “你折磨我一个人不够,还要我再生一个出来给你折磨吗?”简依安质问他。 顾烈辛有些语塞:“不是,我……” “我可以是阿猫阿狗,可以任你搓圆捏扁,但我的家人不是。”简依安说到后面已经有些颤声。 顾烈辛语气又软了几分:“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舍得折磨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简依安反问,气得有些发抖,“按次付费还不满足,还要把我当成生育工具吗?我这样低贱的罪犯配得上生你的孩子吗?” 顾烈辛没想到她会这样怼他,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嘴快,便扯出尴尬的微笑说:“开个玩笑,你别激动。” “请你不要对无辜的生命下这样恶毒的诅咒。”简依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 “诅咒?”被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顾烈辛心中闪过一丝烦躁,拉下了嘴角,“伶牙俐齿的,你吃枪子了?对别人温声细语,对我就恶语相向,两幅面孔。” 简依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一字一句地说:“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报警把你抓起来。” “简依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顾烈辛掐住她的胳膊,眼中迸出凶狠的光怒视着她。 过路的人听到这边有人吵架,纷纷侧目。 简依安立即软了几分,垂下了头,拿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快步往回走。 顾烈辛看着她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又往前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要不要去买椰子糕?”顾烈辛边走边问。 简依安没有戴口罩,又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对她指指点点,不理顾烈辛,只闷头往前走。 顾烈辛小跑了几步,张开双臂拦在简依安的前方。 简依安瞥了他一眼,闪身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顾烈辛扬唇一笑,立即扯住她的后领。 简依安立即像小鸡仔似的被提溜起来,两只脚像空中蹬自行车一样原地踏步。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顾烈辛强行揽住简依安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你主业是演员,副业是竞走运动员?” 简依安皱眉怒视他:“放开我。” “你说句好听的,我就放开你。”顾烈辛有些无赖地说。 “顾总是上市集团的总裁,又有未婚妻,跟我这样的人拉拉扯扯,被发现了不正当关系只会对你不利。”简依安平静地说。 顾烈辛失笑,推测她是不明白订婚这件事的个中缘由,又想到她刚才看见程云溪就落寞离开的身影。 “我跟别人订婚,你吃醋了?”顾烈辛开玩笑问。 吃醋? 哪门子的醋? 简依安惊诧地看着顾烈辛,怀疑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跟她长得不一样,冷着脸反问:“你哪来的自信?” 顾烈辛摸了摸下巴,说:“凭我是上市集团的总裁,喊声老公来听听。” 简依安只觉得这两个字无比惊悚,低吼道:“……你疯了。” 顾烈辛被吼了也不生气,只是抬头磨砂她的嘴角,心想,他们是有红本子罩着的合法夫妻,她迟早得喊。 只是,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不料,下一秒,简依安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地咬了下去。 这一下咬得极狠,简依安牙都发酸。 顾烈辛立即吃痛甩开了她,看见自己小臂上明晃晃地牙印,咬牙说:“你是狗吗!娜娜都不会这样咬我!” 简依安擦了下嘴巴,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四面无人的林荫道里。 顾烈辛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走路的样子觉得好笑,又三两步追上了她,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今天公司周年庆休假,带你去个地方。” 简依安不理他,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一个劲地走。 顾烈辛慢悠悠地在她耳边说:“没关系,等会就到家了,我给你打一针,瓮中捉鳖。” 简依安果然停了下来,愤恨又泄气地说:“你现在打吧。” 顾烈辛也不客气,立即上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害怕的话可以闭眼。”顾烈辛提醒。 简依安才不闭眼,她要亲眼看顾烈辛对她的折辱和迫害,清醒地记在心里。 顾烈辛解下领带,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个结,一只手继续抓着胳膊,另一只手在领带上方拍了两下,接着从荷包里掏着什么。 简依安被拍过的地方立即泛红。 接着,顾烈辛俯身,在泛红的地方…… 咬了一口。 轻轻略过,就像蚊子叮了一下。 简依安怀疑他在牙齿上淬了毒,是攻击别人的武器之一。 顾烈辛认真地品鉴一番,缓缓地说:“肉质不错,就是有点瘦,养肥点可以给娜娜加餐。” “你吃错药了?”简依安惊讶地问,她实在无法理解顾烈辛大白天里怎么会像喝醉了一样。 “你咬我可以,就不准我咬你了?有来有往,这才公平。”顾烈辛反问。 简依安气急攻心,现在浑身有点发软,没力气再跟顾烈辛做这些无聊的纠缠,妥协道:“你到底要怎样?拿我寻开心吗?” “……我想让你开心。”顾烈辛说。 简依安气得直扶额,咬牙说:“那你从我眼前消失。” “我已经消失过一次了,你怎么能……”顾烈辛还未说完。 简依安在原地晃晃悠悠有点站不稳,接着两眼一黑,在他眼前晕了过去。 顾烈辛立即接住了她,轻柔地揽在怀里,明白这女人是低血糖又犯了。 “倒还真让我从你眼前消失了。”顾烈辛无奈叹气,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颗水果棒棒糖,撕开了包装放进简依安嘴里,“脆得跟块豆腐似的,张牙舞爪个什么劲儿。” 第151章 摘草莓 **** 简依安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是黑漆漆的顶棚,恍惚间还以为天黑了。 直到看见窗外往后飞驰而过的景色,才明白自己又上了顾烈辛的车。 “去哪啊?”简依安问。 “斑斓糕和椰子糕。”顾烈辛说着递给她一个打包袋。 简依安只是侧头看向窗外观察路标,判断要去的地方,不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 正好遇上了红灯,她打开袋子,叉出一块雪白的椰子糕:“顾先生吃吗?” 顾烈辛也不说话,只是张嘴。 简依安把椰子糕放了回去。 “怎么不喂我?”顾烈辛不满道。 简依安只好又叉起一块椰子糕,放进了顾烈辛嘴巴。 趁他嘴巴没闭上的时候,顺带着又叉了一块斑斓糕塞进他的嘴巴。 等顾烈辛完全咽下去了,才开始慢慢地叉着吃。 斑斓糕和椰子糕都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口味,特别的甜,简依安吃过之后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一些。 又看向窗外,车子已经走到了高速,不是去狗厂的路。 “要不要听歌?”顾烈辛不等她回答,便把手机甩给了她,“想听什么自己放。” 简依安拿着手机,并不动作。 “不听《东百雨姐》了吗?”顾烈辛问。 “我想睡觉。”简依安把手机还给了顾烈辛,靠在座位上合上了眼。 顾烈辛下了高速,便把她身前的遮阳棚稍稍拉下来了一些。 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简依安下车了才看清这里是草莓生态园,入园处的指示牌上有一个类似长命锁的标志,应该是公司的logo。 “我的领带,给我。”顾烈辛伸手。 简依安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领带还在她胳膊上系着,便解开了拿下来还给他。 顾烈辛也不接,只是背手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帮我戴上。” “我不会打领带。”简依安坦诚地说。 顾烈辛舔了下后槽牙,起身把领带拿了过来:“看好了。” 然后,他把领带在简依安的脖子上饶了一圈,打了一个板正的四手结,问她:“学会了吗?今天不许摘下来。” 简依安心不在焉,抬头问他:“来这做什么?” “摘草莓啊。”顾烈辛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眼,说完之后迈步进了基地。 秋天哪来的草莓啊。简依安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里的疑问,这里有些偏僻,路也不好走,她只能安分地跟在顾烈辛身后。 顾烈辛带着她往里走,穿过了几条鹅卵石小路,停在了一栋玻璃房子前。 出乎意料的,这里跟简依安印象里的大棚里摘草莓不同,植株都是长在温室里,即使是秋天也结了很多红彤彤的果实。 顾烈辛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迟迟没有开口。 简依安被盯得背上发毛,有点不高兴地问:“看我做什么?” 顾烈辛踌躇了会儿,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四岁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也有一片草莓园?” “不记得。”简依安诚实地说。 顾烈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双手又插进了兜里:“你喜欢吃草莓吗?” “一般。”简依安回答。 “我喜欢,你去帮我摘几筐过来,一斤一万。”顾烈辛冷声说。 简依安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顺从地去拿了竹筐回来摘草莓。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有多少摘多少,摘完之后打电话我,我来买单。” 说完就走了出去。 简依安在玻璃房里摘了一下午,她还没打电话,顾烈辛就先一步回来了。 “摘了多少了?”顾烈辛像验收成果的监工。 简依安指指他身后:“那里。” “我看有六十斤了,给,酬劳。”顾烈辛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给简依安。 简依安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塞进荷包。 “回去吧,天快黑了。”顾烈辛双手各提了两篮,率先走了出去。 简依安在他身后抱了三篮跟上。 两人返程的时候,在路边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在小巷子里开了几十年,因为有几个探店网红的推荐,这段时间突然多了很多人。 简依安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碰到简帆。 她的舅舅腿脚还没有彻底恢复,走一段时间就得捶一下膝盖,从后厨到餐厅短短的一段路走的特别艰难。 简帆端盘子给别桌上菜的时候,简依安瞬间就起身走了过去— 顾烈辛拉都拉不住。 “舅舅,我来帮你端吧。”简依安说。 “安安……”简帆抬眼便看到简依安脖子上还戴着男士领带,偏头往后瞧了瞧,就看见面无表情的沈烈。 “沈烈?”简帆惊讶到有些颤声。 简依安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面对这一刻,便小声说:“舅舅,别管他,我帮您端盘子吧。” 顾烈辛直勾勾地看简依安忙前忙后端盘子。 倒还融入得很好。顾烈辛心说。 当简依安把盘子端到顾烈辛面前的时候,顾烈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还要端多久?”顾烈辛问。 “……”简依安看了眼身后还在忙前忙后的简帆,问,“我能不吃了吗?” 顾烈辛瞥她一眼:“不行,坐下。” 听到身后有上菜铃,简依安正欲转身,胸前的领带被顾烈辛一把拉住了。 “坐下,不许动。”顾烈辛不容置喙地低声说,“再动把你绑起来。” 简依安被按着坐了下来。 顾烈辛起身,走到了前台说了几句之后,店长赶过来把“仅外卖不堂食”的牌子摆到了店门口。 简依安还坐在原处,但肉眼可见的看到排队的客人越来越少。 简帆过来给他们上菜的时候,神色僵硬到了极点。 顾烈辛瞥了他一眼:“简叔叔,坐下谈谈。” 第152章 不识抬举 **** 简帆的神色不可控制地变得越来越差,他恍惚间想起来,几年前,他坐在餐桌上觥筹交错,而沈烈只是个服务生。 而现在身份调转,他一把老骨头,居然要给这个曾经看不起的毛头小子服务。简依安坐在他旁边,竟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妇,他怎么可能释怀? “简叔叔,怎么不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一句话,叫,不要不识抬举。”顾烈辛抿嘴笑了下,“现在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顾烈辛!”简依安怒视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烈辛转头看向简依安,似笑非笑地说:“让你舅舅坐下,否则他等不到做二阶段手术的那天。” 看简依安不为所动,顾烈辛在桌下捏了捏简依安的手:“按我说的做,听话,嗯?” 简依安不知道顾烈辛葫芦里卖的什么毒药,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个人总不能站一晚上,舅舅又腿脚不便,站不了太久。 她抿了下唇,有些恳求地说:“舅舅,坐吧。” 简帆瞥了一眼简依安,坐了下来,但是背脊还挺得直直的。 “简叔叔,没想到这次见面这么仓促。”顾烈辛给简帆倒了茶。 简帆只觉得这茶脏的要命,当然不喝,一想到简依安曾经还委身于沈烈给他凑医药费,心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他喊了声:“安安。” 简依安无奈对他苦笑:“舅舅。” 顾烈辛冷笑一声,说:“简叔叔,你看到我和简依安在一起,似乎并不惊讶。” 简帆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 “舅舅知道我们的关系。”简依安垂眸说。 尽管说出这句话之后,简依安心都是刺痛的。 “什么关系?”顾烈辛喝了口水,饶有兴致地看着简依安。 “你要我说吗?”简依安冷眼看他。 顾烈辛做了个请的手势。 简依安苦笑一声,有点自暴自弃地说:“我是他,玩一次付一次钱的玩物。” 简帆先是惊诧,随后脸色沉到谷底,眼眶也微微变红,怒视着顾烈辛。 “安安,你似乎对我们的关系有些误会。”顾烈辛歪头,扯正了简依安脖子上歪掉的领带,“我们复合了,在同居。” 简依安也不看他,知道他又在明嘲暗讽,脸色难看了一瞬,旋即恢复了正常,眼神空洞地看向天花板,不知道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 顾烈辛又扯了扯简依安的领带,有些玩味地提醒她:“怎么不说话,老婆。” 简帆仍是皱紧了眉头,简依安恨不得把沈烈的嘴给堵住。 简依安望向顾烈辛,冷眼看着他,低声说:“我说了,舅舅知道我们的关系。” 顾烈辛也望着她,似乎要把她得脸盯出一个窟窿,半响,他问:“谁告诉他的?” “我。”简依安说。 “你不会。”顾烈辛笑着否认。 “简叔叔要知道他的医药费是从我这儿来的,想必宁死都不接受吧。”顾烈辛看向简帆。 简帆被这样审视的眼神盯得一愣,有点心虚的垂头。 “所以,是谁说的?”顾烈辛又问简依安。 简依安闭眼咬牙,低声说:“顾烈辛……你到底要干什么?想羞辱我你可以把我关起来随便折磨,你不是没做过。丢进狗笼子你也不是做不出来。 如果想通过在我家人面前羞辱我来满足你的报复心,你已经做到了。我舅舅现在腿疾未愈,你做个人,不要再刺激他了,好吗?” 顾烈辛凝视着她,哽了一下,软了语气说:“别生气。” 简依安不理也不看顾烈辛,偏偏脖子上的领带还扯在他手里,整个人又偏向他。 简帆捏住茶杯,正色说:“沈烈,七年前我们简家不曾亏待过你,冯婉出事后我们也受到了你的报复,简氏破产,我父亲惨死,安安还承受了三年的牢狱之灾,受尽折磨还毁了容,我现在又因工作落下了病根。 你要还想报复,我半截身子入土,烂命一条,你想要就拿去。还请你放安安一条生路,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顾烈辛听这老狐狸还敢提冯老师,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杀意。 可又在听到简依安三年牢狱之灾的时候,顾烈辛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半响,说:“简叔叔,你误会了。” 随后,顾烈辛解开西装,从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摊到桌上,“安安,是我的合法妻子。” 第153章 只配得到他的恨。 ***** 看到“结婚证”三个字的一瞬,简依安和简帆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被刺痛了一下。 简帆拿过结婚证,仔细端详一番,看向简依安,惊慌地问:“安安,怎么回事?” “我只记得,我跟狗结过婚。”简依安咬牙切齿地说,“顾氏集团有法务部吗?你的下属难道没有告诉你假证违法吗?” 顾烈辛神秘笑笑:“这可不是假证。” “总之,我喊你老婆名正言顺,信不信由你,吃完这顿饭……”顾烈辛收起结婚证,微微一笑看向简依安,“还得跟我回家,老婆。” “疯子。”简依安沉声斥责,“你觉得这样玩很有意思吗?” “那你是疯子的老婆。”顾烈辛无赖地说。 简帆踌躇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问:“沈烈,你跟程小姐订婚,又跟安安领证,你是什么居心?” 顾烈辛看向茶杯,不屑地说:“订婚是商业合作而已,过段时间会发解约声明。” 想到程云溪一片真心,不惜出医药费也要守护她的婚姻,而顾烈辛又轻飘飘地说是商业合作,简依安只想冷笑:“所以,老实人都是你手里的玩物。” “你在为她鸣不平?”顾烈辛偏头看她,“程云溪可不像看上去那样老实。” “不,我是说你人渣。”简依安冷冷地说。 “简叔叔还在这儿,别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嗯?”顾烈辛把面推到她眼前,“吃完回家,好吗?” “安安,这证到底是真是假?”简帆问。 “一张纸而已,跟人拍或是跟狗拍我都无所谓。”简依安轻嘲。 “简依安!”顾烈辛不免有一丝烦躁,拉起简依安的手,“我看你也不饿,现在就回家。” 顾烈辛瞥了眼还有些失措的简帆,拉住简依安的胳膊就往外走。 简帆担忧地喊:“安安。” 简依安回望着她喊:“别担心。” 顾烈辛眉眼微蹙,凌厉地说:“担心你自己吧。” 把简依安锁进迈巴赫后,顾烈辛站在车外抽了根烟。 今天他愿意跟简帆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下,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没想到,这老狐狸跟以前一样不识抬举。 还有简依安,他以前恨她的时候她便乖顺得紧,现在他放下芥蒂愿意对她解释原委,她反倒还不领情。 敬酒不吃吃罚酒,有的人,只配得到他的恨。 …… 深夜万籁俱寂,御庭水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一层的一间小房的灯还亮着。 简依安从餐馆出来,一上车就被顾烈辛绑了起来,接着被带到了郊外,顾烈辛像不要命一样开始飙摩托车。 坐在后座,简依安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躯体已经要分离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偏偏她心中也憋着一股气,说不出求饶的话,而且说了不仅没用,还会让他更得意。 后来到了十一点,简依安没忍住,吐得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后来还一直干呕,像要把胃吐出来。 顾烈辛脸色变得极差,骑车往医院慢慢去,医生开了止吐药之后,回到御庭水居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被摔到保姆房的床上的时候,简依安冷声说:“我来例假了,做不了。” “你半个月来一次例假?”顾烈辛狐疑看着她。 第154章 昨晚有点激烈,安安…… 房顶灯光有些刺眼,简依安偏过头:“是。” 顾烈辛眯了眯眼,他倒是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上面骗他。他起身,打开了简依安的柜子。 拆封的卫生巾还未整理,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塑料袋的药。 瓶装和纸盒装的都有。 看见药名的一瞬,一股凉意爬上了顾烈辛的背脊。 “你买避孕药做什么?”顾烈辛转身问简依安。 简依安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又累又困,浑身像被人打了一样快要散架,轻声说:“吃。” “买这么多,当饭吃?”顾烈辛问。 简依安无力争辩,拿手遮住眼睛,说:“对。” “以后不许吃。”顾烈辛命令道。 “不许?”简依安轻嘲,“难道还真想要我生个孩子,好给你折磨吗?” “简依安!”顾烈辛怒道。 “别太自私。”简依安说。 顾烈辛本想发作,又想到简依安例假紊乱或许跟这种便宜的避孕药有关,不禁起了几分愧疚,低声说:“之前都有保护措施,你要不喜欢小孩以后不要就行了,不要乱吃药,伤身体。” 说完,便一股脑把药都拨开了倒进垃圾桶。 简依安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心疼自己的钱,但也没气力管他了,翻了个身,面朝着墙睡。 或许是真的累到不行,简依安不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灯关了,而她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她拿袖口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之后就觉得口渴得不行,打算起身去倒点水来喝。 不料翻身的一瞬,手肘打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接着,她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哼。 顾烈辛在她身后。 “……”简依安叹了口气,“抱歉。” 顾烈辛揉了下鼻梁,起身下了床:“你做什么?” “没事了。”简依安说。 顾烈辛站在床边:“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 “你能出去吗?”简依安说,“跟你睡在一起,我会做噩梦。” 顾烈辛眸色深邃地看着她,半晌,走出了保姆房。 简依安起身,倒了满满一杯水喝下,看了下手机,已经快七点了,睡不了一会儿就要起来上班了。 胃里空荡荡的疼,她抱住双臂,趴在了桌上。 忽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My Godness,睡了吗?微信怎么不回消息呀?我发了好多照片给你呢!” 是程硕。 简依安想起程云溪上次那番话,她凝视了一会屏幕,合上手机,没有回复。 还是就此终止吧,免得真相大白后觉得难堪。 简依安趴在桌上浅眠了一会,不一会,手机闹钟就响了。 太阳已经升起,她刚摁掉闹钟,捶了下胳膊,起身出去洗漱。 一开门,就迎面而来一股面包的香气。 “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饭。”顾烈辛从厨房端出一盘面包对她说。 简依安脑子还是懵的,迷迷瞪瞪就进了洗漱房。 换好衣服之后,简依安坐到了餐桌上,顾烈辛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奶香四溢,但简依安闻着有点反胃,并不喝。 “取消婚约的事,最迟下个月就会发声明。”顾烈辛说。 简依安冷冷地看着他,想到程云溪说想要感化顾烈辛的那番话,一方面觉得顾烈辛随意玩弄他人感情实在是可恶,另一方面,又觉得程云溪能早日摆脱他是一种幸运。 顾烈辛顿了一下,沉声说:“等合适的时间,我会公布我们的婚讯。” “婚讯?”简依安惊讶了一瞬,随后冷嘲说,“你还真是随心所欲,不顾他人。” “简依安,你想说什么?”顾烈辛沉下了眉毛,有些隐怒。 “你喜欢我吗?我们有感情基础吗?你接受得了仇人跟你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吗?你的冯老师若有在天之灵,看见你给杀人凶手做早餐,她会安息吗?”简依安冷漠至极地说,“你脑子搭错了弦,却让所有人都要陪你玩这样无聊的儿戏。” 顾烈辛神色僵了一瞬,随后笑得狠厉,眼中迸出凶光:“简依安,你以为你是谁?不会觉得我睡你几次睡出感情了吧?别误会,婚姻不过是枷锁,是我将你永远绑在我身边的合法途径。 六亿是你欠我的,只让你你给我当牛做马五年,是我网开一面。而你欠冯老师的一条命,除非你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还清。妄图逃脱我的掌控?想都别想,你只要活着,每分每秒都要赎罪。” 简依安脸色苍白得可怕,她不染一丝尘埃的眸子沉静的看向顾烈辛,不可否认,她时至今日仍在后悔,为什么当年会招惹上这样的疯子。 顾烈辛不看她,而是给她夹了片火腿:“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在此时,电话打了进来。 简依安的手机就放在餐桌上,看见来电人是钟澍。 顾烈辛偏头,一把捞了过来,接通后打开了免提。 “喂,安安,早上好。”钟澍温和的声音像晨间的一缕风。 顾烈辛冷笑一声。 “安安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吗?”顾烈辛问。 “……你把安安怎么了?”钟澍严肃问。 顾烈辛笑了一声:“昨晚有点激烈,安安……” “钟澍。”简依安起身拿走了电话,“别听他乱说。” 顾烈辛眸子里一闪而过一丝凶光。 第155章 你别把我想的太正常。 **** 简依安抢过手机,问:“钟澍,你有什么事吗?” 钟澍有些焦急地问:“沈烈又欺负你了吗?” 顾烈辛轻嘲,在旁边说:“对,昨晚狠狠欺负了她,你能过来救……” “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没事,别担心。”简依安关掉了免提,往保姆房走,“钟澍,你有什么事吗?” 钟澍顿了一下:“安安,弗朗西斯导演要来海市参加春苗基金的慈善晚宴,还有些我们合作过的老朋友会出席,我有入场券,你要来吗?” “弗朗西斯导演?”简依安问。 “对的,安安啊,你们好久没见了,要不趁这个机会叙叙旧?”钟澍问。 弗朗西斯导演对简依安有知遇之恩,她能入行当演员还取得不俗的成就,不仅靠她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弗朗西斯导演慧眼识珠和用心栽培。 可她现在这副样子,脸毁了,丑闻缠身,辜负了弗朗西斯的《红侦探》,她又有什么颜面再去见导演呢。 简依安捏紧了手机:“谢谢你的好意,我……” 钟澍那边有人在喊他,他说:“安安,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说了,你考虑好了给我发短信吧。” 电话挂掉了。 简依安捏着手机,垂眸沉思了好久。 最终还是编辑了婉拒短信,准备点击发送的时候,一只手抢走了手机。 顾烈辛瞥了眼短信内容,看着她的眼睛说:“逃避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简依安本想去抢手机,可又觉得是无用功,闷闷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烈辛笑了一下:“跟我没关系?你可以上网查一查,这次晚宴的主办方是谁。” “你吗?”简依安问。 “不算太笨。”顾烈辛扬眉。 简依安平静地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那我更不会去了。” 顾烈辛把手机摔在床铺上,又懒洋洋地坐了下来:“为什么不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简依安皱眉说。 “你……”顾烈辛笑了笑。 顾烈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了她,盯着她的眼睛:“你这几天,有点不乖。” 简依安偏过头,流露出一丝厌烦的神情。 “我哄你,怜你,你一直不给我好脸色,是不是欠收拾了?嗯?”顾烈辛挠了下简依安的下巴。 “我一直这样。”简依安摇了摇头,摆脱了顾烈辛的手。 顾烈辛又把手摸上简依安的嘴角,浅浅磨砂,语气有些缱绻:“是吗?” 简依安嘴角被摸得极不自在,拍掉他的手,问:“你没事吗?不用上班?” “事事都要我过目,那高管做什么?”顾烈辛插兜看着她,“倒是你,想赶我走,得用个好点的理由。” “……”简依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厌烦。 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真像昨天在花园里那个没礼貌的小男孩。 要他去上班还要什么理由?他要不走她走便是。 “我去打扫卫生。”简依安转身准备出去。 顾烈辛歪头,凝视着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纤瘦的肩膀。 下一秒,简依安就被摔到了床上,嘴唇被凶狠地堵住。 简依安没有防备,牙齿被磕得极痛,手脚都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顾烈辛像是蟒蛇一样缠住她,滚烫的呼吸溅到鼻尖,攫取着她周围的氧气。 一吻结束,简依安有点缺氧,唇角被磕破了流下一些血丝。 顾烈辛用袖子帮她擦掉了血渍,居高临下眸睨着她:“别把我想的太正常。” 第156章 欺骗他的下场 **** 接着,简依安身上一凉,衣物尽数被撕裂。 “你敢骗我?”顾烈辛笑了一下,额头上似有青筋突起,“说这种一看就能揭穿的谎话,真够笨。” 凌冽和不悦气息席卷而来,简依安打了个冷颤。 她偏过头,紧紧咬住舌头,任他动作。 室外天光大亮,房内却是狂风骤雨。 顾烈辛前所未有的凶狠,枕头被子衣服扔了一地,仿佛在身体力行告诉她,这就是欺骗他的下场。 简依安的舌头都快咬破了,阳光在她眼前碎裂成渣。 晃动的天花板变得像虫洞一般黑暗,她连顾烈辛的脸都看不清了,视野之中只有一具高大颀长的黑影在蚕食她的血肉。 直到后来,顾烈辛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眉心浅浅皱起,停住了动作,凝视着她。 简依安乌发散乱,眼尾泛着潮红,水眸依旧莹润,却没有一丝神采,宛若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顾烈辛垂眸,捏了下她的肩膀,她也不动。 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接吻的时候,顾烈辛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顾烈辛顿时心慌无比,当即退了出来,仰起身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跟他对视,神色深沉地看着她:“你要自杀?” 简依安倏然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阳光下,女人身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嘴角渗出一丝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像一片枯叶,轻轻一捏就会碎成渣,随风散去。 顾烈辛的喉咙紧了紧,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起身下床,用湿纸巾擦了下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接着把她的身体简单清洁了一番,把地上那些散落的被子毯子都整理完毕。 从始至终,简依安只是偶尔睁眼看他,眼中光泽黯淡,似乎只想知道他出去没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反应。 做完这些之后,顾烈辛心中没来由地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不确定自己是爱是恨,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却憋闷得厉害。 顾烈辛跪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轻柔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简依安也许是疲惫至极,竟也没有反抗。 进了浴室,顾烈辛试了下温度,用温暖的水流冲洗她。 温热的水打在脸上,简依安浑身脱力,有些站不稳。 顾烈辛靠在她身后,用有力的手稳住她,胸膛上灼热的温度比热水更滚烫。 简依安有些抗拒地抿紧了唇,他又禁锢住了她,她挣脱不开。 顾烈辛伸手拿过来一瓶水,沉声说:“听话,张嘴。” 简依安张嘴,清凉的水被喂进了口腔,嘴巴里的血腥味被冲淡不少。 “以后别咬舌头。”顾烈辛从柜子里拿出浴巾把她围了起来,又扶着她走了出去,“坐着别动。” 顾烈辛脸色阴沉地回到浴室,迅速地洗完了澡。 简依安坐在顾烈辛的大床上,尽管身上披着浴巾,还是清瘦的一团。 顾烈辛沉下了眉毛,从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帮她穿好,低沉地看着她:“你的命在我手上,谁都不能剥夺,包括你自己,懂了?” 简依安嘴角边浮起一丝寂寥的笑意,满眼绝望的神色。 再忍忍吧,她心说。 第157章 是河豚吗,一气就炸? **** 简依安回到保姆房,窗帘关上了,房里萦绕一股着令她恶心的气味。 掀开床单,看到上面的点点血渍,简依安再也忍不住,心里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疼到心脏,疼进骨髓。 她揪住床单的一角,跪坐下来,泪水涌出,无声的尖叫回荡在密闭的房间里。 顾烈辛对她的侮辱、践踏、威逼利诱,像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不可否认,她恨顾烈辛。 但是,如果没有他,舅舅一阶段的手术费就不会凑齐。 归根结底,她恨的是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再忍忍吧,再忍忍吧,等舅舅做完手术…… 简依安深呼吸了几口,擦干净了眼泪,抱着床单去洗漱间的时候,顾烈辛正在隔壁厨房用微波炉热三明治。 见她出来了,顾烈辛招招手让她进厨房,拨开她的头发,在后颈处长长地亲吻。 他离不开她,但她的不配合,又让他感到挫败和烦躁,却又束手无策。 “真拿你没办法。”顾烈辛轻声说,“下周慈善晚宴你必须去,没有商量。” 简依安不回应。 顾烈辛捏捏她的肩膀:“听到了吗?” “听到了。”简依安说。 正好这时三明治热好了,顾烈辛拿出来递给简依安,叮嘱道:“先去吃,吃完跟我出去一趟。” 简依安边吃,边盘算着之后的行动。 既然程云溪一心喜欢顾烈辛,那么顾烈辛悔婚的想法就一定要及时汇报给她,让程云溪计划好挽回婚姻的对策。 同时,她自己也要在顾烈辛发疯公布婚讯之前离开。 还有就是,顾烈辛又给了她260万,这笔钱可以攒下来到其他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或者,她可以带舅舅去其他城市接受手术。 总之,越早规划好离开的路线和方式越好。 不知不觉,盘子已经空了,简依安咽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 她捶了捶胸口,想去厨房打点水来喝,转头的一瞬,一只大掌捏住了她的下颚。 顾烈辛闭眼俯下身。 下一秒,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微微发热舌尖侵入,简依安顿时愣住了。 回过神来,立即用手去推开他。 顾烈辛放开了她的下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举到二人身侧,拍了张照片。 简依安不喜欢被拍照,发狠咬了下顾烈辛的舌头。 顾烈辛这才悻悻地放开了她。 看着她变得粉红的双颊,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顾烈辛点了下她的鼻尖:“别生气,是河豚吗,一气就炸?” “恶心。”简依安说。 “亲一下就恶心?”顾烈辛笑,“你把我的那份三明治也吃了,我都没怪你。” 简依安很想说他幼稚,可说了又会是拌嘴,便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顾烈辛捧起一缕头发,闻了下,轻声问:“等会儿去订套礼服。” “我不去……呃……呃……”简依安话没说完,开始连续打嗝。 她自己也呆住了,慌忙捂住嘴巴,可抽噎一直停不下来。 顾烈辛依靠在椅子边上看她,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发觉她生气和出糗的样子都很可爱。 当然,要是她能多对自己笑一笑,就更好了。 简依安看他嘲笑自己,怒视过去,可身体一抽一抽的,就显得这样的眼神毫无威慑力。 顾烈辛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端到简依安嘴边:“你捏住鼻子,一口气全部闷完,就能停下了。” 简依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随后还是捏住了鼻子,一口气喝完了水。 喝完之后,简依安果然没有打嗝了。 顾烈辛歪头:“你看,是真的吧。” 简依安垂眸,极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 顾烈辛摸摸她的头:“不客气,一会去试裙子,乖。” 第158章 我挑的,你不准不喜欢 **** 当裙子一堆堆送进试衣间的时候,简依安还是生无可恋。 尤其是想到上次顾烈辛拿衣服当赏赐时,一股悲哀的情绪再次涌上了心口。 她担心顾烈辛又是打个巴掌给颗糖再打个巴掌,就算她是陀螺也不能天天被这么抽。 直到试到一件纯白缠枝暗纹的礼服时,顾烈辛才松口说了句好看。 简依安立即回试衣间脱下了裙子,换上了自己的工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店员在给堆成小山丘一样的衣服打包。 简依安扯扯顾烈辛的袖子,说:“别买这么多,我又穿不了。” 正在打包的店员倒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简依安。 顾烈辛笑了下:“没事,不用给你老公省钱。” 店员一瞬睁大了眼。 “……”简依安有点无语,只觉得这人戏瘾还挺大的。 她是担心再发生上次的事,他莫名其妙地叠衣服,莫名其妙地发火,她自己再莫名其妙地遭殃。 面对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她还是少做少错。 “……那你回去不准发火。”简依安说,虽然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他要是真想发火,她第一个跑不掉。 顾烈辛笑了下,握住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知道了,老婆。”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看见顾烈辛这样似真若假的笑,简依安有点想吐。 她最害怕的就是笑里藏刀。 偏偏顾烈辛就是这样的人。 简依安想挣脱他的手,却被捏得更紧。 “老婆,别急。”顾烈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简依安问。 顾烈辛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耐心点,还有首饰。” 不过这次,顾烈辛没有再让简依安一件件地去试戴,而是有穿工作服的店员端了一个盒子过来:“顾先生,这是您订的。” 顾烈辛打开盒子,一枚精致的粉钻吊坠展现在眼前,他取出来,戴在了简依安的脖子上。 简依安顿时觉得脖子上像压了秤砣一样重。 “喜欢吗?”顾烈辛问她,语气中甚至有些宠溺。 这吊坠一看就价值不菲,磕了碰了她都没钱赔。 简依安连摇头都小心翼翼的:“太贵重,不喜欢。” “不准不喜欢。”顾烈辛说完揽住简依安的肩膀走出了店铺。 一路上,简依安的脖子都梗得直直的,顾烈辛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打趣说:“落枕了?” 简依安不说话,对他的这种揶揄只觉得厌烦。 “这项链送你的,不用拘束,弄坏了不用赔钱。”顾烈辛说完,把刚才的盒子递给了她,“戴不惯可以取下来,宴会那天必须戴,懂了?” 等回到了御庭水居,趁顾烈辛去书房办公的时候,简依安躲在保姆房里,用徐妈的手机编辑了短信发给了程云溪。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信,程云溪表示她对顾烈辛想要悔婚的想法并不意外。 并且跟简依安的想法一样,都是希望简依安能跟顾烈辛少做纠缠尽快消失,这样她才能有机会跟顾烈辛发展感情。 不过短信里不方便多说,详细计划还要等电话联系。 能尽早离开这儿最好,这么想着,简依安累得昏睡过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简依安的房门被敲响了。 第159章 房门被敲响 简依安对于房门被敲响是有着习惯般的期待的。 她四岁之前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在镇上经营一家面包店,因为工作辛苦,一周会回来一次,有时送货太忙,也会有一个月不回来的情况。但只要爸爸妈妈确定要回来时,外婆就会来敲她的房门。 因此,当简依安在台灯下津津有味地看着儿童绘本,如果房门被敲响了,那就是证明爸爸妈妈马上要回来了。她会兴奋地和外婆一起做迎接爸爸妈妈回来的准备。 后来,她被接回了简家,每天的日常都是闷在卧室枯燥地学习那些她并不喜欢的东西,如果钟澍哥哥来了,就会敲响她的房门,外公会允许她跟钟澍一起玩一小会儿。 再后来,钟澍也离开了去了M国学艺术,她的房门被敲响时,再不会有任何有趣的事了。 高中的时候,她坐在教室靠着后门的位置。有时下课了,后门被同学不小心关上,有人在外面敲门时,她便会好心主动地去帮忙打开。 有时会收获一句"谢谢",有时会被理所当然地无视,有时……是一杯滚烫或冰凉的水。 对于别人的欺负,她总是淡淡的,没有太大反应。外公跟她说过,不要跟不值得的人去做一些无谓地交往,她一退再退,直到被逼退到了没有出口的昏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她被冰水浇满全身,最后极度惊恐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在校医院里看见了钟澍,钟澍帮她跟外公和老师隐瞒了在学校受到霸凌的事。经过这一次后,那些霸凌者或许是良心发现,满脸绷带的主动找到了她给她道歉,再也没有欺负她。 之后,后门再也没有被敲响过。只是偶尔,她的余光里,会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总是不经意在窗边走过。 她记得这个男生,左耳有一枚黑色的耳钉,身上总是有青紫的伤痕,听说是跟人打架打的,导致他周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是对她的笑容也显得戾气。每当他走过时,班里会突然安静,一些打量的目光便会聚集到她身上,然后萦绕着一些窃窃私语。 简依安不想去揣测这些无聊的话,马上要高考了,家庭教师给她布置的作业能让她写到脑神经和手指一起抽筋。 在大学,她又偶遇过这个男生。 她在自习教室里写结课论文,男生敲了下她身边的空位:"同学,这里有没有人?"她摇摇头。男生便大大咧咧地坐下,掏出几本像砖头一样厚的医学课本。看男生学得太投入,她在写完作业后也没有好意思请他起身让她出去。只是戴上耳机看电影,直到自习室只剩他们两个人,要熄灯了,男生才收拾课本离开。 她背上电脑拼命往宿舍赶,半路上却收到了社团聚餐的通知。 然后,她喝了那杯学长递来的果汁。 在昏暗的巷子里,她看见这个男生冲过来,带着杀人一般嗜血的神情。 第二天一早,小旅馆老板敲响了情侣房的木门,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这个男生躺在一起。 再后来的事太过痛苦,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一道道如山的大铁门,被敲响时会传来让人震颤的回声,那声音宛若猛兽恶鬼的嘶鸣,震碎她的梦想和希冀…… 第160章 今夜月色很美。 **** 顾烈辛竟然敲门喊她出去吃饭。 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四盘菜之后,简依安有点惶恐。 “这些是你做的吗?”简依安有点惊讶地问。 “不然呢?”顾烈辛盛了碗饭放在她面前,“徐妈今天休假了。” 简依安狐疑看着一桌菜,有点不敢动筷子。 “怎么光看不吃?”顾烈辛看着她,“要我喂你?” 简依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放在碗里,慢慢地吃了起来。 顾烈辛边吃边看着她,简依安被盯得极不自在,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有点不想吃了。 “你觉得不好吃?”顾烈辛问完不等她回答,“我明天出差,到时候徐妈会过来做饭和照顾你。” 简依安点点头:“出去几天呢?” “三五天。”顾烈辛笑了下,“你肯定不是舍不得我,是想趁这几天去看你的钟澍,对吧?” “……我不会去看他。”简依安有点无语,钟澍哪是她想见就见得到的,看到顾烈辛有些嘲弄的神情,八成又是在讽刺她。 她装傻没看见,只是又夹了一筷子菠菜:“你做的菜很好吃,谢谢款待。” 顾烈辛理所当然不理她。 吃了几口,简依安又问:“是去哪出差呢?” “你想跟我一起去?”顾烈辛反问,像蛇一样的眼睛玩味地看着她。 她哪敢跟他一起去,问他行程不过是想给程云溪通风报信。 简依安哽了一下,说:“……远的话就算了。” “L市。”顾烈辛说着观察她的反应。 “那具体是……”简依安继续问。 “不用担心,程云溪一起去。”顾烈辛说。 简依安点点头:“祝你们玩得开心。” 顾烈辛收回了视线轻笑一声,又继续吃饭。 接着两人相顾无言,一顿饭不声不响地吃完了,顾烈辛起身去客厅选影片,简依安开始收拾碗筷。 收拾完毕后,顾烈辛喊她出门去散步,他们就在别墅区绕着周围的绿化带走了几圈,顾烈辛走在前面,简依安跟在他身后。 在儿童乐园的地方,顾烈辛蹲在金鱼摊子前,捞了两条小金鱼回来。 简依安也没有多问。 顾烈辛把鱼缸放在石凳上,招呼简依安在他对面坐下。 “今夜月色很美。”顾烈辛感叹。 简依安抬头看了看,随口回应他:“是啊。” “你也是。”顾烈辛声音小的像蚊子。 简依安装没听见。 回来的时候两人沉默无言,一到家就各自洗了澡。 她准备回房休息时,顾烈辛又喊她去看电影。 电影是纪录片的形式,时长有四个小时,简依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又躺在顾烈辛的卧室,床边是空的。 到了楼下,大厅的灯也是关的。 顾烈辛显然是已经出门了,餐桌上还留着一盘三明治。 简依安顿时觉得四周压迫感都轻了不少,她打开手机,想先联系舅舅。 出乎意料的,舅舅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简依安打不进去。 等把床单都清洗完毕了,简帆的电话才回了过来。 “安安呐,你有什么事?”简帆问。 “舅舅,医生说了您什么时候可以做二阶段手术了吗?”简依安问。 “还没呢,安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舅舅,我想离开海市。”简依安说。 第161章 我不冷,别碰我。 **** “……这样啊。”简帆顿了一下,“沈烈同意了吗?” “舅舅,继续留在这,我只会没有自由,您在工地里也过不上安稳生活。程小姐喜欢沈烈,她愿意帮我们离开海市,去一个沈烈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再也不跟沈烈纠缠在一起。所以,舅舅,我们一起离开海市,您愿意吗?”简依安问。 电话对面沉默了许久,简帆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安安,你有钱吗?我一把老骨头,在海市还能在工地上赚钱,到了别的地方……” 简依安理解简帆的担忧,说:“舅舅,我算了下,你那边还有四十万,我这里有顾烈辛给的260万,医药费已经足够,我们一起到一个小城市去,这些钱足够我们生活了,我再和舅舅一起打工,肯定不至于活不下去。” 简帆哑声说:“安安,虽然在海市生活了几十年,但这个地方,说实话,没有多少愉快的回忆。 我的腿不一定要再开刀,继续保守治疗也没问题,其他城市的医疗水平虽然比不上海市,但治我的腿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安呐,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带我一起走吧,陌生的城市里,我们两个相互照应,也能有个伴。” 简依安点头:“舅舅,那就说好了,找机会我们一起离开海市。” “好,安安呐,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简帆挂掉了电话。 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她便有了底气和动力。 * 顾烈辛不在,简依安只觉得空气都自由了许多,她翻开那本冰岛手册,慢慢地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书,简依安又看向自己的脚踝,得想办法取下来这个脚环才行。 她试着用手扯了扯,脚环贴着皮肤,只有不到一毫米的空隙,应该比上次难取很多。 门铃忽然响了,简依安心中一惊,徐妈有钥匙可以直接开门,按门铃的应该不是她。 她跑到门口从猫眼看了看,是祝冰玉。 祝冰玉戴着墨镜画着红唇,看起来是来找顾烈辛的,还在疯狂地戳门铃。 …… 简依安躲回房间,也不开门,直接捂住了耳朵。 顾烈辛不在,祝冰玉来了也是白来,那她不开门就能少费口舌。 * 另一边,机场的的贵宾候机室,程云溪坐在顾烈辛的身边。 顾烈辛正合眼假寐。 程云溪帮他叫来了毯子,正打算亲手给他披上。 顾烈辛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耐烦地睁眼,看见程云溪的一瞬就皱起了眉头:“干什么?” “烈辛,我怕你冷。”程云溪柔声说。 “我不冷,别碰我。”顾烈辛说完,起身去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换了个位置坐下。 程云溪微笑着看顾烈辛,并不多做言语。 她查过简依安,毁容之前确实美丽,但简依安家里破产,自己坐过牢脸也毁了,连体面的衣服都没有一件。 现在的简依安跟她就是云泥之别,她是程家唯一女继承人,简依安是有前科的劳改犯。 简依安跟她相比没有一丝的竞争力,甚至可以说比不上她分毫。 顾烈辛是她一早就相中的结婚人选,白手起家财貌双全又洁身自好,没有一点他们圈子里的不良嗜好。 况且他们家世容貌都相配,任何人都知道他们门当户对。 只要简依安消失,她有把握让顾烈辛的注意力全部转向她。 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么想着,程云溪温柔款款地走向顾烈辛,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第162章 见一面,少一面。 **** 让简依安惊讶的是,徐妈说顾先生把娜娜送到白医生那里去寄养了。 她休整的这几天里都不用遛狗,简依安本就所剩无几的家务活更是聊胜于无。 简依安疑问道:“他不是最宝贝他的罗威纳了吗?居然舍得送到别人家。” “顾先生或许想保护他更宝贝的人。”徐妈意有所指地说。 “比起我,也可能是在白医生那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吧。”简依安说。 * 简依安在别墅里呆了四天,第五天的夜里,感觉到有光亮从窗户里传过来,朦胧间想到大概是顾烈辛的车回来了吧。 不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打开了,冰凉的手指抚在了她的额头上,身上还萦绕着一丝凉意。 “睡了吗?”顾烈辛轻声问。 简依安眼睛紧闭没有回应。 “跟程云溪取消婚约还需要一段时间……别着急。”顾烈辛小声说完走出了房间。 简依安松了口气,翻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醒来的时候,顾烈辛似乎还在卧室补眠。 她去厨房做早餐,把盘子端上餐桌的时候,顾烈辛正好从楼上下来。 简依安说了句早上好之后就准备回保姆房去。 顾烈辛看她一眼,帮她拉开椅子:“别走,坐下一起吃。” 简依安走过去坐了下来。 顾烈辛看着三明治,没有吃。 简依安又被盯得很不自在,稍稍偏过了头。 “这几天都在家里了?”顾烈辛问。 简依安点头。 “怎么不出去玩?海市周边有很多游乐场,怎么不坐地铁去?”顾烈辛问。 “不想出去。”简依安说。 “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顾烈辛问。 “徐妈每顿都做。”简依安说。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顾烈辛就安静地看简依安吃东西。 直到一盘三明治都被简依安吃完了,顾烈辛还是一口没动。 顾烈辛看着光盘,笑了声:“你吃的也不少,怎么不长肉?” “不知道。”简依安说。 顾烈辛抿嘴笑了下:“下午我有空,要不要去游乐园玩?” 简依安摆摆手拒绝,提议说:“要不还是让程小姐和您一起去?” 顾烈辛脸上的笑落寞下来,垂眸说:“你不想陪我就算了,还要把我丢给别人。” 简依安尴尬笑了一下,解释说:“我已经过了去游乐场的年纪了。” “我下午去公司,你自由活动吧。”顾烈辛看着她,叹了口气,“明天就是慈善晚宴,记得准备下。” “能不去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正欲起身离开,听到这话又坐了回来:“为什么?” “……有熟人,我现在这个样子,被认出来了只会被人同情和笑话。”简依安说,“而且他们都知道我坐过牢,我去了也名不正言不顺的,到时候给宴会抹黑,给你添麻烦。” “你现在的样子……”顾烈辛顿了一下,浅笑说,“有点像过年被迫表演的小朋友。” 简依安扯了下嘴角。 “你不想去看弗朗西斯导演吗?”顾烈辛问。 弗朗西斯之前就跟他有过合作,这次特意邀请他过来,一方面是弗朗西斯致力于国际上的困难儿童救助,另一方面就是他想让简依安去看看故人,缓解下心情。 毕竟,每晚她睡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边做噩梦边哭,还有些他听不懂的梦呓,他喊都喊不醒。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惊讶,哭多了他心疼得紧,却又束手无策。 “那你去当服务生,远远看一眼弗朗西斯怎么样?他现在比你记忆中苍老了很多。有些人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顾烈辛说。 第163章 你跟顾总睡了? ***** 简依安不说话,她当然是想去的,弗朗西斯对她有再造之恩,这次晚宴机会难得,或许明天就是她能见到弗朗西斯的最后一面了。 简依安点点头:“我去吧。” “嗯,我晚点打个电话让人明天接你,提前学一下服务礼仪。”顾烈辛说。 “谢谢。”简依安说。 顾烈辛笑了一声,点了下她的鼻子:“谢什么,你是我老婆,我希望你开心……” 听到“老婆”两个字的时候,简依安没忍住,眉头皱了一下,露出不悦的神色。 看见简依安表情凝固在脸上,顾烈辛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轻咳一声:“好好休息。” 顾烈辛回到书房,从文件夹里翻出了那张“陪睡协议”。 他离不开她,只是想留住她。 但是,她一直拒绝他。 他日思夜想了她七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不论是恨还是爱,他都要跟她纠缠到底。 简依安第二天一大早被带到了宴会厅,已经有服务员在这彩排了。 她负责开场前摆小蛋糕,工作很轻松。 服务员都要带黑纱,一般情况下也都看不到脸,这让她安心了很多。 场地和流程都熟悉得差不多了,宴会也开始了。 首先来的是一群长枪短炮的媒体,简依安从后厨端小蛋糕进厅。 后续是嘉宾入场,一个白胡子卷发的外国老头率先进场,简依安认出来了,他就是弗朗西斯。 顾烈辛说的没错,他老了很多。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弗朗西斯开始用流利的伦敦腔致辞。 简依安看着,发觉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跟她记忆中一样,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心系慈善事业。 正当她倾听的时候,一个女人扭到了她边上:“喂,服务员,给我上杯鸡尾酒。” 简依安抬眸看了一眼,是祝冰玉。 她低头去旁边桌上端了一杯过来。 祝冰玉喝了一口,对她说:“好歹是亿万级别的晚宴,就这样刷锅水一样的饮料,你们承办方真是偷工减料。” 这句话声音不小,引得附近的人回头看她们,而且她这样是对致辞人的不尊重,是没有礼貌行为。 简依安知道祝冰玉只是想找个人撒火,她继续站在这儿只是当活靶子,便默默地走远了一些。 祝冰玉见发泄的对象走了,自觉没趣,放下酒杯坐回了原位。 弗朗西斯不是一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人,他的致辞三分钟就结束了。 简依安站在角落站了一会,接下来上台致辞的人她都不认识,顾烈辛和钟澍都坐在第一排。 她便走到了宴会厅的后花园里,这里草木茂盛却几乎没人过来,园林景观都很漂亮。 能见到弗朗西斯导演,看见他的身体还硬朗,简依安已经没有额外的要求了。 正欲起身离开时,简依安身后的草丛里却传来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接着就是女生的喘气声。 简依安心中一跳,这声音偏偏在她回后厨的必经之路上。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离开,脚上的脚环却像坏了一样释放出电流电她。 简依安受不了,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她这一下弄出的动静不小,草丛里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 接着,一身红色裙子的祝冰玉被推了出来,一个高壮的黑影闪远了。 祝冰玉看见了不知哪冒出来的服务生,咳了一声。 简依安瞧了一眼她,偏偏腿又被电麻了站不起来,只能看祝冰玉离她越来越近。 祝冰玉也不怵她,而是高高在上地说:“你们员工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在这里偷懒的吗?” 简依安怕被她认出来,说了声不好意思,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准备回后厨。 转身的一瞬,祝冰玉用长指甲掐住她的肩膀:“诶,站住。” 浓烈的酒味隔着黑纱喷在简依安的脸上。 “你是不是之前被灌酒的那个?上次还没问你,你怎么在顾总家做事。”祝冰玉问。 “不好意思,你认错了。”简依安说。 “喂,能不能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你脸上疤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祝冰玉啐她,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你是不是跟顾总睡了?”祝冰玉问。 第164章 准备逃跑 **** 简依安没想到祝冰玉会把这种事问得这样直白,一时愣住了。 “我辛苦筹谋那么久,竟然被你捡漏了。”祝冰玉嫌恶地看着她。 “筹谋?”简依安想起那晚也有些生气,顾烈辛是害人的老虎,那祝冰玉就是伥鬼。 简依安说:“你有一份正经职业,为什么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害己?” 祝冰玉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服务生给教育了,心中不服气:“你别装清高,顾总不是给你好处了?否则凭你的外貌条件,是不可能来这当服务生的。” 简依安不想跟她多说,拖着腿打算离开。 “喂!”祝冰玉拉住她,“今天的事,不许跟顾总说。” “什么事?你说你来这私会的事吗?”简依安问。 “私会?”祝冰玉气得瞪大了眼,“我这叫给自己争取机会,哪像你这样不争气。” “那你好好争气。”简依安再次转身准备走。 “这件事不许跟顾总说,听见了吗?”祝冰玉又说一遍。 简依安忽然想起顾烈辛的那股狠劲,便说:“祝小姐,你好像不知道怎么求人。” 祝冰玉悻悻地掏出手机:“封口费两万,我扫你。” 简依安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了收款码:“祝小姐请备注‘自愿赠与’。” “你倒是熟练。”祝冰玉不情不愿地戳了下手机,“扫过去了,你把嘴给封严了,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简依安收回手机搪塞道:“嗯嗯,知道了。” 忽然,祝冰玉神色一变,笑盈盈地往她身后走去:“顾总~” 简依安虽然没有之前那样如芒在背的感受,却还是背上一僵,不想打扰了她们,便想往后厨走。 “别走。”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拖着腿的步子一顿,缓缓转头,对上顾烈辛的视线。 祝冰玉正娇滴滴地喊:“你是来找我的吗?顾总~” 顾烈辛无视了祝冰玉,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过了她,对着简依安说:“安安,等一下。” 祝冰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简依安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等着顾烈辛的吩咐。 顾烈辛手上拿着一个盘子,递到了她手里。 盘子里有草莓奶油蛋糕和绿色的冰糕。 “怎么到这里来了?”顾烈辛问她,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勺子放到盘子边缘,“没有鸡蛋,可以吃。” 站在两人身后的祝冰玉的眼珠子快瞪得掉下来了。 “啊,谢谢顾总。”简依安说,心里却不明白顾烈辛这是唱的哪一出,特地端一盘蛋糕出来找她,这也太惊悚了,便问,“你不进去没关系吗?” “快散场了,我才出来找你。”顾烈辛说。 “哦哦,好的……”简依安话没说完,脚环又开始漏电电她,她脚上一折,手腕脱力,盘子里的小蛋糕掉了一地。 顾烈辛立即上前扶住了她慢慢坐到地上,柔声问:“怎么了,低血糖了?” 他就是看她一下午什么都没吃,担心她低血糖了才拿了点甜点出来找她。 简依安被电得心脏直跳,拽着他的西装,抖着声音说:“脚环漏电了。” 顾烈辛神色一凛,立即拨开她的裤腿,找到脚环按了几个按键,脚环息屏关机了,之后又拧了几处,脚环松开了。 脚环背面的故障灯发出红光,顾烈辛直接手指用力拆解了脚环,电池和芯片都散架了。 束缚解开了,简依安顿时觉得倍感轻松:“是坏了吗?” “嗯,老化了。”顾烈辛说。 “那以后能不戴了吗?”简依安小心翼翼地问。 顾烈辛皱了下眉,并没有立刻回绝。 “被电很疼。”简依安得寸进尺,用近乎恳求的语气。 “好,以后不戴。”顾烈辛看向简依安,关心地问,“还能站起来吗?” 简依安不敢表现得太高兴,扶着草坪说:“可以。” 一旁的祝冰玉见状立即跑了过来,殷勤地说:“妹妹我来扶你。” 顾烈辛被扶简依安坐到了花坛边缘:“小林的车停在外面,可以让他先接你回家。” 简依安点点头:“我换件衣服就出去,你还是先回会场里吧。” “嗯,呆会儿从后门出去,人少。”顾烈辛叮嘱道。 * 回到御庭水居的时候,简依安的电话响了。 是程云溪。 简依安接起。 “听得到吗?”程云溪问。 “听得见,您说。”简依安回答。 “简小姐,我这边想安排你月底离开,我已经联系过你舅舅,他同意了,你这边方便吗?”程云溪问。 “方便的。”简依安几乎是立刻回答。 “好的,因为简小姐你有案底,乘坐一般的交通工具会留记录。月底烈辛的公司有游轮旅行的团建,第一天夜里你要坠海假死,我会安排会小船接你,你和你舅舅在舟市港口汇合,直接坐货船到S市。具体的听通知,好吗?”程云溪说。 “可以的。”简依安说。 程云溪说:“还要麻烦简小姐在游轮上帮我做一件事……” 第165章 安安,帮我弄一下 **** 顾烈辛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周身萦绕着一股酒气。 简依安正好在厨房烧水,听见顾烈辛回了,给他端了一杯温水过去。 顾烈辛大概是喝醉了,杯子拿得不稳,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安安。” 简依安被这个称呼喊得有些尴尬,拨了下头发:“顾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醉了,陪我坐坐好吗?”顾烈辛问。 简依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眼观察着顾烈辛,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顾烈辛喝了一口温水,把水杯放在桌上之后开始伸手扯自己的领带,不知道是真的头晕手抖还是装的,脖子上的领带怎么都扯不下来,他嘟囔了一句:“安安,帮我弄一下。” 简依安凑近,立即闻到一股让她反胃的浓烈酒气,屏住呼吸帮他解开了领带。 顾烈辛手不老实,趁她拉开距离之前,一下子把她锢在怀里。 “安安。”顾烈辛紧紧抱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膛穿进简依安的耳朵里。 简依安被酒味弄得有些窒息,拍打着他的胸口:“放开我,我想吐。” 顾烈辛手一松,放开了她,眼神却还是迷离。 简依安跟他大眼瞪小眼:“你真的醉了?” 顾烈辛耳廓红红的,回应她:“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你觉得比平常更好看了。” 简依安抿了下嘴,她见过顾烈辛醉酒时的样子,外表跟现在是差不多,不过还要更傻一些。 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在他眼前:“顾烈辛,这是几?” 顾烈辛盯着那根手指,像近视眼似的凑近了看,忽然,在指腹的地方亲了一口。 简依安像被狗挠了,立即收回手背到身后。 “甜的。”顾烈辛说。 简依安不知如何回应,便问:“顾先生,要不要去洗澡?” “安安帮我洗吗?”顾烈辛问。 简依安脸上爬上惊诧:“你能自己洗吗?” 顾烈辛摇摇头:“不能。” “那我扶你去睡觉吧。”简依安说。 “可我还想跟你坐一会,不要赶我走。”顾烈辛说。 “好吧,坐到什么时候?”简依安问他,她的生物钟是每晚十点就要睡觉了。 “可以做吗?”顾烈辛眼神变得有些期待。 “……” 简依安白了他一眼,只觉得无语,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冷冷地说:“我要去休息了,你自己呆在这儿吧。” “对不起,安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你别走。”顾烈辛拉住她的手,摇晃了两下,“别走嘛。” 简依安坐了下来,又觉得太安静了反而尴尬,便打开投影仪,开始放电影来看。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看了一会儿电影。 顾烈辛忽然开口,闷闷地说:“我本来胃很痛,看到你,就不痛了。” 简依安正专心看电影,闻言点头回复说:“多喝点热水。” 顾烈辛看着她认真看电影的神情,笑了一下,不说话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她在身边时,他总是能睡得安心。 第166章 他发烧了 **** 顾烈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中还是一阵钝痛,喉咙也干得冒烟。 而自己还在沙发上,身上虽然有毯子,但看这大小和花纹…… 简依安又拿娜娜的毯子给他盖,还盖了两层。 但她本尊却不见踪影了。 “真是小没良心的。”顾烈辛扶额。 顾烈辛想起身,却重重地跌回了沙发,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他的背不让他起身似的。 又摸了下额头,居然传来灼手的温度。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他确实发烧了。 顾烈辛会发烧还真是一件稀奇事。 他闭目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回想起前几年的时候,自己不管怎么作死都百病不侵,身体好得能拉两头牛。别说感冒,连喷嚏都几乎没打过。 然而昨晚,就是在喝酒之后吹了下凉风,居然就不争气的发烧了。 不禁感叹自己年纪大了,身体确实是不如从前。 他再次努力坐起来,却又跌回沙发。 “林黛玉吗我……”顾烈辛这么说着,角落里保姆房的门把手忽然动了。 一个穿着深红色工作服的纤瘦影子走了出来。 顾烈辛立刻躺下闭眼。 细微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好闻的兰花香钻进鼻腔,顾烈辛身上掉落下来的毯子被盖回了远处。 她还是挺关心他的。顾烈辛努力压下嘴角。 “怎么还不醒啊……”简依安有些苦恼。 声音真好听。顾烈辛想。 门外又响起了狗叫声,简依安又想跑回房间里捂耳朵。 但让罗威纳一直在门外叫也不是办法…… “顾先生,顾烈辛,醒醒。”简依安拍他的手臂。 顾烈辛不省人事地把手臂耷拉了下去。 “嗯?”简依安终于感到了一丝奇怪。 顾烈辛放缓呼吸,装作睡着了。 接着,稍有些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他的额头,触碰了一秒立即缩了回去,不一会儿整个手掌又抚了上去。 “都能煎火腿了。”简依安惊讶地说。 担心再这样烧下去脑子会烧坏,简依安跑到储藏室拿来了拿药箱。 “顾烈辛,你发烧了,起来吃药。”简依安摇晃着顾烈辛的胳膊。 顾烈辛睡得很死,根本弄不醒,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在呼吸。 简依安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有些来气,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指,直接伸手捏住了顾烈辛的鼻子。 管你是真睡还是装睡,也得让你试试不舒坦的滋味!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顾烈辛脸开始涨红。 简依安依旧狠心,死死捏住他的鼻孔,不让他呼吸到一点空气。 果然这招是有效的,顾烈辛不悦地咕哝了一声,微微张嘴。 灼热的呼吸吐到简依安手上,她手心有些发痒,她收回了手。 “喂,顾烈辛……” 门外的罗威纳又叫了起来。 简依安也不喊他了,心一横,跑到门口,闭上眼睛,把门打开了。 门开的一瞬,简依安立即蹲在了门后。 罗威纳颇有气场地走了进来,鼻子嗅了嗅简依安的鞋子,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向沙发。 然后,它开始挠沙发上的人。 真是没良心。顾烈辛想。 罗威纳边挠边叫,很有效果。 顾烈辛揉了下眼睛,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看见简依安在门口缩成一团的样子,顾烈辛觉得滑稽,便说了声:“娜娜,坐。” 顾烈辛摸了两把狗头,又喊道:“出去。” 罗威纳立即助跑和跳跃,直接从阳台跳了出去。 简依安这才过来看他,柔声说:“顾先生,吃药吧。” 顾烈辛接过退烧药和温水,一口闷了。 “你怎么让我在客厅睡一晚上。”顾烈辛蹙眉问她,“夜里气温很低,你不知道吗?” 简依安闷声说:“我是想把你扶到卧室的。” “那我怎么还睡在这儿?”顾烈辛无理取闹地说。 简依安哽了一下,不敢说昨天晚上自己捏他鼻子想让他醒过来,反倒被他推到地上这件事。 谁让他力气跟牛一样大又不听话,她根本拉不动。 “我已经尽力了。”简依安诚恳地说。 顾烈辛笑了一下:“别说的像我抢救失败了一样。” 简依安站在一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顾烈辛虚弱地招招手:“扶我一下。” 简依安扶着顾烈辛站了起来。 两人像铁人三项一样走过了客厅上完了台阶通过了走廊,简依安扶着顾烈辛到卧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躺在床上之后,顾烈辛莫名有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便挥挥手:“忙你的去吧。” “那我去做早饭了。”简依安说。 顾烈辛应了一声,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药效很快发挥作用了,他精神恢复了不少。 看着自己一身脏衣服,他心里有些发毛,揉了下太阳穴,起身进了浴室。 第167章 帮他扯裤子 **** 顾烈辛是被简依安给摇醒的。 “顾烈辛,醒醒!”简依安想拉他,但是拉不动,“你怎么穿衣服泡澡……” 顾烈辛睁眼,便看见简依安一脸担忧的神情。 “没事,别担心我。”顾烈辛想摸一下她,发现自己连抬手都有点困难了。 简依安问:“要不要帮你喊救护车?” 顾烈辛嗤笑一声:“哪有人发烧喊救护车的啊。” “那把白医生喊来吗?”简依安问。 “别,别喊那小子,他会笑掉大牙的。”顾烈辛手扶住浴缸,“扶一下我。” 简依安扶着顾烈辛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湿了,还在淌水,有些沾到了简依安身上。 “你能帮我换衣服吗?”顾烈辛看着她。 简依安犹疑了一下。 “算了,我自己换吧。”顾烈辛语气中有点失望,“衣柜里有家居服,帮我拿一套过来。” 简依安闻言帮他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顾烈辛说了声谢谢,修长的手指开始解扣子,解开第一颗扣子之后,他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安安,你帮我解扣子吧。”顾烈辛笑着诱惑她,“一颗,一万。” 简依安有点尴尬,耳垂莫名有点发烫,但一颗一万,傻子才不赚。 何况,也不是没看过…… 简依安把头发别在耳后,走近了。 顾烈辛很配合的张开双臂。 简依安抬起头,开始认真地解扣子。 她的手虽然抖,但是十分灵巧,很快六颗扣子就都解开了。 古铜色的肌肉嚣张地进入眼帘,简依安脸颊有点红了,非礼勿视般地后退了一步。 “小没良心的,也不帮我脱下。”顾烈辛嗤笑一声,然后自己脱下了衬衫,耍帅一样甩进了脏衣篓。 简依安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了。 “还有皮带,十万。”顾烈辛继续利诱她。 “……” 不赚白不赚。 简依安半蹲了下来,打算帮他解皮带。 男士的皮带跟女士的不同,简依安不太会解,颤着手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又不想再被他骂没良心,顺手帮他把裤子也扯了下来。 扯完才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大腿上,顾烈辛顿时喉咙发热的紧,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大,在安静的卧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十足的情欲。 简依安听到了瞬间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一下子跳回了墙角,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顾,顾,顾先生,我先出去了。”简依安拉门就想逃走。 顾烈辛不肯放过她,指了下桌上的三明治:“那把早饭热一下再拿上来。” 简依安端起餐盘,落荒而逃地出了卧室,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早餐热好了拿上去。 推门的时候,顾烈辛正穿着家居服在坐在床上看平板电脑,见她进来了也不打招呼,仿佛没看见她。 简依安说了声:“顾先生,早餐热好了。” “拿过来吧。”顾烈辛说。 简依安端到床头柜上,说:“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顾烈辛点点头,在她出门的前一秒,忽然说:“我手没力气,拿不动勺子。” 第168章 摸一下他的腹肌 **** “……” 那你别吃了。 简依安知道他是存心折腾她,便拖了凳子坐在他旁边,把甜粥里的白砂糖搅化了喂他喝。 顾烈辛也很配合地张嘴。 两人全程无话。 喂完了最后一口粥之后,简依安把凳子拖了回去,拿上餐盘准备出去。 “等下。”顾烈辛喊住她,暧昧地指了下嘴角。 简依安惊讶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是想索吻,当场就想骂他。 顾烈辛慢悠悠地说:“帮我擦一下。” 简依安会错了意,隐藏住心里那点尴尬,拿起纸巾帮他擦了下嘴,心道这他该满意了吧。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顾烈辛又伸手拉住了她。 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你还有事吗?”简依安问。 “别走。”顾烈辛拉住她,“安安,陪陪我……” “……”简依安本想拒绝,又觉得这次拒绝了,下次他又有新法子折腾她。 就要离开了,再忍忍吧。 简依安站在床边,像兵马俑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这样罚站了快二十分钟,简依安腿都有点发软。 顾烈辛揉了下眼睛,放下了平板,扯上被子准备睡觉。 “我能走了吗?”简依安问。 “我是内火淤积才会发烧,发泄出来就好了。”顾烈辛合掌搭在被子上,闷闷地说。 发泄…… 神经…… “什么歪理……”简依安啐他。 “我上过医学院,听我的。”顾烈辛说。 “那你泡凉水吧。”简依安说。 “这么绝情。”顾烈辛掀开被子,左手撑着脑袋横躺在床上,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对着简依安眨了下右眼,“睡上来,十万。” 简依安皱眉看他:“这可是白天。” “你想什么呢,你身上凉,给我降温。”顾烈辛挑眉看她,“再说了,睡我旁边,是你的义务。” 义务。 对,他们之间还有合约,他有任何需求,她都不能拒绝。 简依安也不娇气,叹了口气直挺挺地躺上了他侧边的空位。 顾烈辛摁了一下遥控器,窗帘和灯都关上了,卧室里陷入黑暗,跟黑夜无异。 不一会,卧室里又响起雨声。 昨晚被折腾到了半夜,清早又被罗威纳喊醒,到了中午简依安倒还真有些犯困了,听着雨声,合上眼睛就快要睡着了。 忽然,一具滚烫的躯体缠住了她。 “安安……”顾烈辛在她耳边吹气。 “……” 简依安真想给顾烈辛一肘击,但是不敢。 顾烈辛掀开上衣,握住她的手,移到他的腹部:“摸一下。” 简依安叹了口气,拍了两下敷衍他。 “这么敷衍……”顾烈辛有些失落地问,“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腹肌吗?” 面对不感兴趣的人,再轮廓分明的腹肌也跟法式小面包一样平平无奇。简依安暗自叹气,最终还是没说。 “你不喜欢腹肌吗?”顾烈辛问。 “你烧糊涂了?”简依安皱眉,耳尖却又变红了。 之前,她还喊过他太鼓达人呢,清醒了就不要他了,还真无情。 顾烈辛贴的更近,像逗小猫一样点了下她发粉的耳尖:“我们都是负距离的关系了,你这样不好意思,显得我们不熟。” 简依安背上一僵,因为某个发热的东西隔着薄薄的布料抵住了她。 “你怎么没穿?”简依安问。 “你没拿给我,我怎么穿?”顾烈辛有点无赖地说。 “……”简依安无语,只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 第169章 撩完就跑,这可不行 **** 不等简依安反应,顾烈辛已经把她拖进了怀里,抱了一会,又翻身起来把手撑在她的两侧。 “这个月最后一次。”顾烈辛眼里泛起缱绻的潮红,“好吗?” 简依安还在想理由推拒,滚烫炙热的吻就势不可挡地落了下来。 顾烈辛身上就像有一团火在烧,霸道地扣紧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简依安被吻得发懵,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她额头上却都是汗。 顾烈辛放开了她。 简依安不明白为什么顾烈辛连生病了精力都这样好。 “别弄了。”简依安不耐烦地说。 “……”顾烈辛抬了下头,似笑非笑地看她,“安安,你是迫不及待了?” 简依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上仍是妥帖合身的家居服,显得衣冠楚楚。 而她自己,连衣服都不知道哪去了。 两人对比之间,倒显得她更狼狈和羞赧。 简依安缓缓闭上眼,忍无可忍地咬着牙问:“不嫌脏吗?” 顾烈辛的声音暗哑低沉:“不要这样说。” 他的安安,是最纯洁无暇的玉兰花。 顾烈辛亲了一下她。 这太奇怪了…… 心底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无限涨大,脚踝却被捏住,更加屈辱和狼狈。 “放过我可以吗?”简依安声音发颤。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顾烈辛问。 简依安尽管吃痛,还是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听不懂我的拒绝吗?” 这话说得有些冷然,可沉静的声音下已经带了些哭腔。 顾烈辛愣了一下,起身爬到了床头,手臂揽在她身后,抱住了她坐了起来。 这才看见她脸上汗津津的,刘海头发都糊在一起,眼睛里是湿润的泪光,明显是忍耐到了极点,脸颊和鼻尖都红红的,浑身透着一股子可怜劲儿。 顾烈辛有点手足无措,用手拂去她的眼角的泪,又拿来帕子帮她擦汗。 她的皮肤很白很细,帕子擦上去像擦瓷器一样。 顾烈辛放下帕子,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也跟个圆嘟嘟的小瓷缸子似的,便又想逗逗她。 简依安却有感应般的,背上一抽。 顾烈辛也吓了一跳,妥协说:“好好好,不逗你了。” 他又想亲她,却被她偏头躲过了。 简依安侧过脸,眼泪像珠子断了线一样不要钱地往下滚。 “你哭什么,不哭了,好不好?”顾烈辛心疼极了,拿来了湿纸巾帮她擦脸,温声哄她,“是我服侍你。” 简依安也无法解释,她就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奇怪。 她心底就是不愿意面对,顾烈辛会对她做这种出格的事。 她倒宁愿顾烈辛像之前一样折磨她。 “别生气,我是想你高兴……”顾烈辛还在解释。 顾烈辛话没说完,简依安已经转头,微颤的双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薄唇就撞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突如其然,顾烈辛惊诧了一瞬,却觉得无比受用,唇角微微勾起,笑而不语地停在原地任她胡乱地啄。 只是心里还觉得有点滑稽,他们吻过那么多次了,她的吻技还跟初生牛犊似的。 简依安亲起来就不知道呼吸,亲了一会儿就满脸涨红,呼吸不畅。 察觉到她想离开了,顾烈辛立即毫不客气地吻了回去。 他的吻如狼似虎又极富技巧,简依安很快就招架不住。 简依安捶他的胸口,想要他放开,情急之下又咬了一口他的舌头。 顾烈辛吃痛,却还是紧锢着她。 简依安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又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头,疼得闷哼一声。 顾烈辛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简依安又是满身一层薄汗,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顾烈辛嗤笑一声,帮她把头发撩到肩膀后面,轻声说:“撩完就跑,这可不行。” 第170章 你好像还不会接吻 **** 抬眼看见她愤恨地眼神,这会儿顾烈辛也明白了,这女人跟他一样,在某些事上霸道和不讲道理。 不管别人怎么想或者做什么反应,当事人就是铁杆子压不弯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 现在落到他这儿,撩了他又不想负责。 他可不许。 顾烈辛转头拿了瓶水递给简依安:“喝吧。” 简依安接过水,大口喝了下去,喝完用手背擦了下嘴巴。 顾烈辛看着她,眼中盈满笑意,懒着声音说:“你好像还不会接吻。” 简依安被他玩味而又审判一般的眼神看得发怵,低下头掩耳盗铃。 “我教你。”顾烈辛挑起她的下巴。 …… “搭上来。”顾烈辛拍了下肩膀。 简依安听话地把手搭了上去。 “另一只手。”顾烈辛握住她的手,搭在了他的侧腰,“放这里。” 简依安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好像生怕趁她不注意他会吃了她一样。 顾烈辛轻笑一声:“闭眼。” 简依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妥协闭眼,嘴唇却抿得死紧。 明明都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了,接个吻还这样生疏。 顾烈辛自己都觉得好笑。 骨节分明的大掌摸上了她细白的小臂,然后一路往上抚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小狗一样。 清爽的薄荷味靠近,顾烈辛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尖,蜻蜓点水般的用嘴唇碰了碰。 简依安本能地想往后缩,但是后脑勺的大掌却不让她退后。 微微湿润的舌尖在她的嘴唇上舔了一下:“乖,别动。” 简依安脸红得像桃子,嘴唇闭得更紧了,是明显的抗拒。 顾烈辛偏不让她如愿,淡淡命令道:“睁眼。” 简依安缓缓睁眼,圆圆的眼睛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水雾,亮得醉人。 顾烈辛本来还想逗逗她,看她这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了,在她嘴角亲了亲,小声提醒:“放松,张嘴。” 简依安机械地双唇微张,顾烈辛的唇瓣立即凑了过去。 舌尖灵巧探入,带着些柠檬糖的甜味,偶尔轻轻舔舐她的下唇。 简依安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全身的血液都在异样地涌动,全都直冲到她的脑门。 她觉得自己的血压从来没这么高过。 不一会儿简依安就被亲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顾烈辛吻完了,她的嘴唇呆滞到合不上。 顾烈辛看着她胭红的嘴唇,又蹭了下她的鼻尖,表扬道:“你表现得很好,乖崽崽。” 乖崽崽…… 有点耳熟的称呼…… 简依安看了眼他,咽了下口水,茫然地环顾四周,竟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顾烈辛轻笑一声,盘腿坐好了,随后张开双臂:“乖,坐上来。” 简依安不解,蹙眉看着他,难道坐他胳膊上吗,她又不是鹦鹉。 顾烈辛笑得缱绻,双臂搂住她:“来,抱抱。” 简依安跪坐着靠近了顾烈辛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传进了她的耳朵。 “宝宝,别害羞。”顾烈辛轻柔地托起她,让她坐在大腿上。 两人抱了一会儿,顾烈辛又开始亲她,随后手搭在她的腰上,抱着她缓缓地躺了下来…… “乖宝,今天你来选择。”顾烈辛说。 第171章 等你好久,我想你了 **** 两人从中午折腾到了下午,最后是简依安哭着求饶了顾烈辛才放过她。 下床之后,简依安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顾烈辛要过来扶她,她吓得魂都飞了。 最后是自己扶着墙走回保姆房,一头扎进床里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拿了套干净衣服,到浴室里洗澡。 看见镜子里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迹,那处还传来细密的酸胀,简依安的脸蓦地又是一红,立即用凉水拍了下脸,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那些事。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顾烈辛抱着脏床单来洗漱间。 床单的一角还有一块泛白的水渍,仿佛提醒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简依安有些尴尬地避开目光,也稍稍侧身,不想冲撞了他。 顾烈辛似乎退烧了,此刻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地跟她笑着打招呼。 简依安有些耳鸣,听不清他说什么,也就没有理他,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不一会儿,顾烈辛过来敲她的门:“饭煮好了。” 简依安踌躇了一会儿才去开门,她本来以为顾烈辛已经走了,没想到开门的时候,顾烈辛还站在门口,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简依安看他一眼,意思是他站这做什么。 像有心灵感应般的,顾烈辛回复她:“等你好久,我想你了。” 简依安疑惑地看着他,她从他房间出来还不到三个小时,哪里来的“好久”? 真不知道顾烈辛这会儿又在发什么神经。 一会儿要她偿命,一会儿又说想她。 真是阴晴不定…… “……别说这种话。”简依安摆摆手,绝情地说。 顾烈辛挠挠头,又牵起简依安的手:“去吃饭吧。” 走到饭桌的时候,简依安又震惊了:“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你是我的贵客。”顾烈辛笑得很不值钱的样子。 简依安抬眼看了下日期,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 她狐疑看向顾烈辛,难道他脑子烧坏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顾烈辛看她神色奇怪,关心道:“怎么了,没有喜欢吃的吗?” “三个小时,做了十个菜?”简依安惊讶道,“太夸张了。” 顾烈辛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点激动,多做了些,没关系,你吃不完可以给我,我吃不完可以给娜娜。” 说完,顾烈辛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到简依安的碗里,期待地说:“尝尝。” 裹满酱汁的外壳撒了黑白芝麻,酸甜可口外酥内软,尝得出来调味和火候很有水准。 简依安自己又夹了一根。 跟上次的几道家常菜不一样,桌上好几道菜都是要一定技术才能做好的。 “味道怎么样?”顾烈辛问。 “你上过烹饪学校吗?”简依安惊讶地问。 顾烈辛笑了下:“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简依安看他笑得清澈爽朗,褪去了平日里冷厉阴毒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呆住了,恍惚间想起他高中时的样子。 “看我干嘛?爱上我了?”顾烈辛笑她。 顾烈辛一出声,又把她拉回现在。 简依安一整天都没吃什么,这会看见色香味俱全的菜也确实是饿了,很快就吃完了一满碗饭。 她放下筷子,感激地说:“谢谢你,都很好吃的。” 顾烈辛凝视她了一会儿:“还要盛饭吗?” 简依安摇摇头:“我饱了。” “在我这里,你可以吃两碗饭。”顾烈辛平淡地对她说。 第172章 你能再笑一下吗 **** 简依安看着他拿过她的碗,走去厨房里帮她盛了一满碗亮晶晶的大白米饭出来,一起拿过来的,还有抹茶红豆椰子糕。 “吃吧,我知道你食量不小。”顾烈辛对她说。 简依安接过堆成山一样的一碗米饭,开始慢慢地吃起来。 以前她在简家,因为是易胖体质,从小到大都只能吃营养师搭配好的食物。 外公说她身为简氏未来的女继承人,将来要到公众面前接受审判,所以任何时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在青春期的时候食量变大,好多个夜里都会饿得睡不着,但她的羞耻心又不让她去厨房偷吃。 久而久之饿习惯了,也就养成了平日里只吃半饱的习惯。 后来当了演员,饮食管控的更加严格,能随心所欲吃高热量的食物只有那么零星的一两次。 再后来被关了进去三年,连糖是什么滋味几乎都要忘记了。 所以她瘦并不是因为吃不胖,而是吃不饱。此刻被米饭灌饱的感受,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幸福。 简依安吃完米饭,又吃完了一盘椰子糕,喝完莲藕汤之后,擦了下嘴,说:“谢谢你。” 顾烈辛看她吃得香,心中升腾起一股满足感,承诺说:“下次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有时间的话就做。” 简依安对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顾烈辛却又呆住了,连碗里的饭都忘记吃,沉默了半晌,说:“你能再笑一下吗?” 简依安扯起嘴角,对他做了一个露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顾烈辛看着她:“等我一下,我们吃完去散步。” 简依安点头,应了声:“好。” 得到回应之后,顾烈辛开始快速地扒饭,生怕她等急了一样。 “你可以慢点吃。”简依安说完,又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顾烈辛才放慢速度吃饭。 两人都吃饱了之后,桌上竟然都没余下什么剩菜,把碗盘分工洗完了,两人一起出门。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栓在侧花园的罗威纳忽然叫了起来。 简依安这才反应过来,往常这个时段顾烈辛是要陪着罗威纳散步的。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僭越了。 简依安停了下来,看了下在他们身后的罗威纳说:“要不你跟娜娜一起去吧。” 顾烈辛怕她跑了似的,立即牵住她的手,捏了下:“我们走我们的,娜娜是单身狗,我们不管它。” 随后,顾烈辛高声喊了句:“安静。” 罗威纳立即不叫了。 简依安也没再多说什么。 跟上次一前一后的方式不同,这次两人并肩而行,就像饭后消食的寻常夫妻。 两人换了条路,比上一次走得更远了些,穿过三条马路,走到了一个小集市。 顾烈辛在一个手作摊位上买了一条枫叶手链,执意要给简依安戴上。 简依安没有拒绝,只是看这个款式有些眼熟,以前在哪里见过,对着月光看了看,问:“为什么要买这个。” “你想起来了再告诉你。”顾烈辛说着,眼神中却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173章 出逃之旅 **** 快到年末了,顾烈辛明显忙了起来,经常早出晚归,一整个白天都不在家。 那次之后,简依安是真来例假了,小肚子莫名其妙的比往常更痛,有时候吞了布洛芬就在床上躺一天。但是顾烈辛忙着加班也没时间烦她,她的心情也比平常舒坦。 期间她跟舅舅通了个电话,两人都在为月底的出逃做准备。 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底,顾烈辛给公司的员工放了带薪年假,又额外组织了游轮旅行当团建,程云溪作为企业合作方也会来。 简依安找了个理由想让顾烈辛带她去,顾烈辛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顾烈辛又来敲她的门,喊她出去散步。 两人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走,不同的是顾烈辛全程都拉着她的手,握出汗了也不放开。 简依安好几次都想让他松手,但一想到不到两天就能离开了,也就随他去了。 夜里,顾烈辛揽住她到主卧一起睡,简依安想到明天就要去旅行,辗转反侧地有些睡不着。 到了凌晨,她估摸着顾烈辛已经睡熟了,就想回自己房间睡。 哪想她下床的一瞬,身后的男人就醒了,问她:“去哪?” “洗手间。”简依安说。 “能不走吗?”顾烈辛问她。 “……”简依安咬着牙难以启齿,“我忍不了。” 顾烈辛轻笑一声,似乎是有些无奈:“那你去吧。” 简依安特地摸黑跑到了一楼,只是下楼梯的时候又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惊魂未定地咽了下口水,去了洗手间后回到了保姆房,躺到自己的小床上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清晨,简依安的闹钟比平常早,她装了些口香糖在荷包里,像平常一样给顾烈辛煮早点。 想到马上就要去看大海了,她除了忐忑还有些激动。 顾烈辛下楼的时候,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看上去比平常穿西装的时候年轻了好几岁。 “早啊。”顾烈辛笑着跟她打招呼。 “早。”简依安说。 顾烈辛想往常一样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拿起一块三明治,并不吃,而是仔细端详着她:“你今天有点奇怪……” 简依安眉头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顾烈辛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怪好看的。” 简依安暗自松了一口气,扯出一个职业笑容:“谢谢。” “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词。”顾烈辛说着捏了下她的手。 简依安点头。 顾烈辛吃完一块三明治,垂眸:“你要是喜欢大海,除了这次的团建,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再带你去玩。” 简依安答应他:“好啊。” 这次的团建结束,他们就没有以后了。简依安想。 顾烈辛亲了亲简依安的嘴角:“待会儿让小林直接送你去港口,我还要去公司坐班车。” “嗯。”简依安说。 顾烈辛起身去衣帽间拿了条领带回来,套在了脖子上,站在远处喊她:“安安。” 简依安正吃着三明治,闻言转头看他,眼中是询问的意思。 顾烈辛心中忽然升腾起小小的雀跃,又喊了一声:“安安。” 简依安咽下三明治,问:“干嘛?” “安安。”顾烈辛又喊,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性的亲昵地喊她安安,既不像之前想在旁人面前宣示主权,又不是在某件事上恶劣地想逗她羞赧。 只是作为平日里一个跟她亲近的人,这般寻常地喊她。 想到这里,顾烈辛又甜蜜地喊了一声:“安安。” 见顾烈辛又开始无事生非只想逗弄自己,简依安转过头,不理会他了。 顾烈辛走到她身边,俯身弯腰看着她,说:“帮我打领带。” “啊?”简依安歪头看他,“你今天穿的是运动服啊。” “仪式感。”顾烈辛笑着看她。 简依安没说什么,她这几天已经学会了打领带,很熟练地打了个四手结。 顾烈辛把领带塞进卫衣里,又郑重地拍了拍:“走吧。” 第174章 她今晚就会“意外”坠海。 **** 到了港口,下车之后,林助理和他的老婆撑伞走在前面,简依安戴着花边遮阳帽背着帆布包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来得最早,他们很快就办好了登船手续。 一上船,简依安就找了理由去洗手间,在后厨找到了程云溪给她安排的接应的人,领了一套员工服和一粒白色的药片装进包里。 简依安是第一次坐游轮,看到琳琅满目的设施觉得还有些新奇,餐厅、舞台、电影院应有尽有,就像是豪华海上酒店。 趁着其他人都没来,她直接爬上了甲板,海市的建筑物像积木一样层层叠叠搭在远处,其中最高的那栋就是海市的观星塔。 再往远处,可以看见海市的天际线,天空澄澈如洗,玫瑰粉的朝霞沉溺在碧蓝的海水里,像海底的彩虹。 吹完海风后,她又爬到了甲板上层,有一处写着GoldenGarden的地方,她走了进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天花板,宛若金色的缎带垂落,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金色花园。 看到陈设的沙发和钢琴,简依安推测这里是喝下午茶的地方。 转头听见一些嘈杂的人声,她知道上船的人多了起来,便拿着房卡窝进了房间。 这艘游轮上的房间都是一室一厅的阳台房,卧室里配备了干湿分离的浴室,宽敞的客厅里还有沙发和书桌。 清凉的海风透过门框吹进来,带着一丝潮气。 简依安紧张的心情却没有得到缓解,她翻出包里的那颗白色药片。 这颗药,程云溪交代她一定要在晚上让顾烈辛吃掉。 这颗药她不是没见过,顾烈辛也曾经掰开她的嘴让她吃过。 药效是什么,她了如指掌。 只是,她担心顾烈辛事后知道了又会生她的气。 算了,她都要‘死’的人了,还管顾烈辛生不生气做什么。 就算他生气了,难道还能把太平洋翻个底朝天再找到她挫骨扬灰么? 简依安把药藏进了口袋里,接下来,只要等夜里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她很久没有见过海,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船舱开始移动,海水泛起层层浪花,宛如一条白色的花路。 简依安很想拿手机拍张照片,可又觉得没有必要,她以后都不会再用这个手机了。 她在书架上拿了一份行程介绍,顾氏团建安排的旅程是四天三晚的短途体验行。主要在海市临近的几个港口停靠,大多数活动都安排在船上,今天下午是欢迎派对、晚上是蒙面舞会以及凌晨的变装酒会。 简依安没有去看明后天的安排。 因为,她今晚就会“意外”坠海。 今晚按照计划,顾烈辛会跟程云溪一起呆一整个晚上,最早也要明天下午发现她不见了。 到了那时,她已经乘上转运小船离开海市,后天就会跟舅舅在舟市港口汇合,再一起坐船去云港,到北方的小城市开始新生活。 如果顾烈辛玩得高兴,说不准三个晚上都跟程云溪在一起,直到旅程结束时才会发现。 想通这些关卡,简依安看向一望无际海面,天空上零星的海鸟自由地振翅飞过。 这段从七年前开始的纠缠,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175章 教你跳舞 **** 到了中午,太阳升起来了,阳光逐渐有些刺眼,简依安拉上窗帘回了房间,订了午餐。 游轮上的食物很精致美味,比起高级的西餐厅毫不逊色,更重要的是可以送餐上门,她就不用出门碰见任何人。 海浪声随风而来,偶尔的海鸟声让一望无垠的海面生趣盎然。 简依安吃过午饭后看了会儿电视,抱着枕头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睡了几十分钟,门铃被按响了。 一个服务生交给她一个礼盒,说是顾先生送给她的。 简依安虽有些犹疑,但还是道谢之后接了过来。 打开盖子,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白色礼裙,整体剪裁贴身,裙边是鱼尾的设计,绸缎的材质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显出微暗的金色,像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旁边暗红色的绒布盒子里是枫叶系列的流苏项链和手链,叶柄处都镶嵌了晶莹的钻石。 简依安看的出来,顾烈辛在挑选裙子和首饰的时候肯定很用心,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套装很能衬托她身上曾经的气质。 但是,那是曾经,她还是影视明星,还是简家大小姐的时候。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样贵重撑场面的东西,却是沉重如枷锁的累赘。 简依安垂眸,将礼服收捡了回去。 她将盒子好好盖住,下一刻,她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来电人是顾烈辛。 简依安接起。 “帮我开门,我在外面。”顾烈辛对她说。 挂掉电话,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拍了下脸,打开了门。 顾烈辛还穿着早上那件运动卫衣,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撒了金箔的斑斓糕。 看见她的一瞬就笑了起来:“安安,久等了。” “没有。”简依安抿嘴笑了一下,接过斑斓糕。 顾烈辛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取下鸭舌帽,看到床上的礼盒,转头问她:“看了吗?喜欢吗?” “看了,很漂亮的。”简依安如实说。 顾烈辛起身走过去揽住她,在她脖颈处闻了一会:“要不穿上试试?” “这个是要晚上要穿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搂着她的腰坐到了床上:“你要是不想去舞会就不去。” 简依安诚实点头:“我不想去。” “嗯。”顾烈辛亲昵地揉了下她的腰,又打开盒子,“你穿上试试,我想看。” “好的,稍等。”简依安今天不能多生事端,便顺着他的意思拿起裙子,跑进浴室里换了。 只是拉链在背后,她的手伸过去了,拉链有些发涩,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拉上。 “安安,好了吗?”顾烈辛问她。 “你先开门吧,我的拉链有点拉不上了。”简依安诚实地说。 顾烈辛浅浅笑了一下。 拉开门的时候,顾烈辛正站在浴室门口等她,看见她有些羞赧地样子,他笑得更灿烂:“我来帮你。” “麻烦你了。”简依安点头,转身背对着他。 顾烈辛捏住裙子的拉链并不拉上,而是用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白皙的脊背上不安分地画着波纹。 “……” 这不老实的咸猪手。 简依安被弄得有些不舒服,坦诚又克制地说:“有点痒。” 顾烈辛的手指立即拿开了。 接着,她听见顾烈辛轻笑一声,微凉气息喷薄上皮肤,凌冽的薄唇在她的脊椎处落下一个深刻的吻。 她的皮肤很白,稍微用力便会显现出梅花一样嫣红的颜色。 在简依安看不见的地方,一枚深红色的印记落下。 顾烈辛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帮她拉好了拉链。 简依安立即转身,有些紧张地看着顾烈辛。 顾烈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眼神中毫不掩饰地升腾起欣赏的色彩。 她是他的宝物。 简依安被看得很尴尬,想打破沉默,便问:“怎么样?” 顾烈辛并不回答,而是直接拿来了项链和手链帮她细致地戴上,又在简依安的额头上又亲了一口:“好看。” 随后,又握住她的手,在手背处轻吻:“好看。” 接着是,小臂、胳膊、肩膀、锁骨…… 几乎所有简依安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顾烈辛吻了个遍。 他吻一下便说一句好看。 顾烈辛的声音清冷低哑,像窗外回响的海浪声,简依安被逗得有些不知所措,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酥酥麻麻像有电流通过。 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半晌,简依安憋出一句:“可以脱了吗?” 顾烈辛摸了下简依安毛茸茸的头顶,说:“难得穿这么好看,跟我跳支舞再脱吧。” “我不会跳舞。”简依安诚实说。 她上次和别人一起跳舞还是小学的时候舞蹈课上的交际舞,早就忘光了。 顾烈辛脸上露出一些奇怪的神色,眸色变得讳莫如深。 简依安还以为他这是失望了,便谄笑了一下,找补道:“我转个圈给你看吧。” 顾烈辛歪了下头,绅士地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 简依安单手提起裙子,另一只手搭在下巴上,像太阳花一样转了个圈。 第176章 帮她梳头发 **** 这是幼儿园老师教她的,元旦汇演时跳了很多遍,属于刻进DNA的肢体记忆。 这种舞蹈,不求跳得多优美专业,只要跳得整齐美观就行。简依安小时候特别听话,跳得也是最一板一眼的那一个。 转完之后,她抬眼看向顾烈辛,发现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发一言,脸色凝重。 简依安也觉得自己很滑稽,无奈苦笑:“不好意思啊,见笑了。” 忽然,顾烈辛抱住了她,不像之前那样的想要把她揉进骨子里的霸道,而是很尊重,很克制的,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新冒出的浅浅胡渣有些刺痛她得皮肤。 “安安,我教你吧。”顾烈辛声音微哑,带着一些潮气。 简依安安慰般的拍拍顾烈辛的背:“好。” 顾烈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把她的头发拨到了肩膀后面:“先梳头?” 简依安看了眼梳妆镜,她的头发果然乱糟糟的,都有点玷污这条妥帖柔顺的裙子,便顺从地点点头,自觉地坐到了凳子上。 她一开始还有些忐忑,顾烈辛这种肌肉虬结的人,手劲儿有多大她是见识过的,呆会儿别把她的头发给她都薅掉了才好。 顾烈辛拿来了梳子,帮她把头发梳顺了分成两缕,细致地分成几股,然后在头顶上编成两瓣花环,最后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枚白色的缎带蝴蝶结,别在发尾交叉的地方。 简依安也从一开始怀疑的紧张,中途变成单纯的紧张,她的头定在原处不敢乱动,生怕毁了他的的大作。 “好了。”顾烈辛帮她拿来镜子。 简依安偏头看了下,简约的发型显得安静,配上长尾蝴蝶结又添了灵动,确实精致好看。 “你好专业啊。”简依安夸赞他。 “是你好看。”顾烈辛咽了下喉咙,绅士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华尔兹,好吗?” 简依安虽然还是有点不自信,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顾烈抬起她的左手放到肩膀上,伸出右手跟她紧紧相握。 感受到大掌搭上了她的上腰,简依安像木桩子一样背脊绷得笔直。 “只有我们两个,放松点,听我指令。”顾烈辛用鼻尖蹭了蹭她,“左脚后退,右脚侧,左脚关。” 简依安双脚像刚被装好似的,跟不上顾烈辛的节奏,三步里两步都踩到了他的网面鞋上。 “不好意思啊。”简依安尴尬笑了一下。 顾烈辛鼓励她:“没事,慢点,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吗?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教任何人跳舞,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简依安忽然想到一个重点:“不用去找,去看顾氏的员工吗?” 她其实是想问不去找程云溪没关系吗?又担心问得太明显,便迂回了一下。 “他们不会愿意在这么快乐的地方看见我的。”顾烈辛刮了下简依安的鼻尖,“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你想别人做什么?” 简依安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虽然简依安学得很慢,但是顾烈辛有耐心,两个小时后,简依安已经能跳四个八拍了。 两人合着音乐顺利地跳了几步,简依安心底居然升腾起久违的成就感。 “安安真棒。”顾烈辛为她鼓掌。 简依安受不住夸奖,有点脸红地眨了下眼,转移话题问:“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顾烈辛也不瞒她:“大学的时候。” “那真的很早了。”简依安点头,突然想到,“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顾烈辛深沉地凝望她,眼神中透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现在晚了吗?” 简依安被这种表情看得莫名紧张,转过身摆摆手:“不晚不晚。” 顾烈辛从背后拥住她:“真的不晚吗?” 简依安感觉他的胸腔在震动,便小声说:“真的。” “这次,你能不丢下我吗?”顾烈辛的下巴蹭上她的颈窝。 简依安被弄得有些痒,哽了一下,回应他道:“不会。” “没关系,你跑吧。”顾烈辛的下颚在她的肩颈流连,手绕道她面前,轻轻钳制住她的下巴,“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再次找回你。” 简依安的背脊瞬间冲上一股凉意。 第177章 ESCAPE PLAN **** 这番话听起来意有所指。 简依安怀疑顾烈辛可能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但在镜子里,她看到顾烈辛笑得人畜无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如果他知道计划,或许今天早上根本就不会让她上这艘船,最大的可能是当场揭穿她并把她跟罗威纳再次拴在一起。 顾烈辛现在不用像七年前那样在她面前伪装,他看她不爽,可以直接一拳头把她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再喊一群狗过来把她啃掉,都不用收尸。 几秒之间,简依安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她挣开顾烈辛的束缚,看着他深邃无垠的眼睛,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简依安不着声色地偏了下头,似是嗔怪地说:“你说什么呢。” “我……”顾烈辛的眼睛像猎豹一样紧紧盯着她。 简依安心虚地打断他:“休息下看会儿电视吧,我累了。” 顾烈辛摸摸她的耳垂,笑了下:“好啊。” 简依安抖着手指随便点开了一部经典高分电影。 顾烈辛起身关了灯,氛围瞬间拉满。 片头是一个孔武的男人撕了书烧成灰画地图,随后镜头转到了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 简依安记得自己很久之前看过,可电影名称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简单的几个转场之后,电影名称出现——《ESCAPE PLAN》。 简依安一愣,背上再次冒出冷汗。 顾烈辛看着她,缓缓地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简依安喝了口草莓牛奶:“施瓦辛格的肌肉很酷呢。” 顾烈辛偏头看了眼她:“我去拿点爆米花过来?” “麻烦你了。”简依安点头。 * 顾烈辛去自助区舀了桶爆米花,想到简依安食量大,又去甜点区点了份椰子糕,半路上碰到了程云溪。 程云溪对他温婉地笑:“烈辛,你刚才去哪儿了?” “看电影。”顾烈辛冷漠道,说完头也不回迅速走了,手里提的两杯饮料昭示了他的去向。 程云溪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晚上见。” 浅粉色的指甲却嵌进了掌心,她身为程家的继承人,什么时候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很快碍事的人就会消失了。 程云溪又戴上了微笑。 * 趁顾烈辛出去的间隔,简依安有些忐忑地打开了手机,程云溪还没有给她发信息,她从脱下的衣服里拿出白色的药片,藏在了放茶包的地方。 她本来还想换了鱼尾裙,奈何手够不到拉链,也就没办法脱下来。 简依安喝了好多口牛奶,还是慌得手心出汗。 门锁解开的声音传来,顾烈辛回了。 “你回啦。”简依安呲着牙笑说,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太过热情,缓缓地闭上了嘴。 顾烈辛把她得微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勾:“回了,想我吗?” “西一昂。”简依安尴尬地有点嘴瓢。 顾烈辛摸摸简依安的头:“乖。” 简依安接过爆米花,吃了起来。 两人一起看电影,期间顾烈辛没再对她动手动脚,电影环环相扣又很精彩,简依安沉浸地看了进去。 电影结束后,身边的顾烈辛存在感变强,简依安又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顾烈辛伸了个懒腰:“快到晚饭时间了,要一起出去吃点吗?一层有自助。” “你想去就去吧。”简依安摇头,“我还是订餐吧。” 顾烈辛深深看了她一眼:“晚上的舞会我要去,会晚点回来。” 简依安乖顺点头,跟他挥了挥手。 顾烈辛出门之后,简依安紧绷的背脊瞬间弯了下去。 刚才经历了一番高度的神经紧绷,骤然放松下来,简依安脑袋都痛了,她没有点餐而是抱着枕头坐到了阳台上。 中午那会儿还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此刻已变成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的壮观景色了。 简依安沉醉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还有几个小时了。她心想。 第178章 愿意陪我跳支舞吗 **** 简依安眺望着远处,层层的建筑吞没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抱着枕头坐着慢慢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慌忙地跑进房间里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程云溪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想问问情况,程云溪又嘱咐过她不要随便打电话。 简依安推开房门,在走廊里张望了一番,楼下传来欢快的音乐,听上去是在开蒙面舞会。 不知道顾烈辛会找谁一起跳舞呢,应该是程云溪吧。 简依安忽然一愣,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了,怎么会冒出来这样奇怪的推测。 顾烈辛找谁跳舞都跟她无关,他都说了她是他的玩物,只是偶尔对她好点,她怎么能当真呢。 不过是他一个巴掌一颗枣而已。 何况她都是要“死”的人了。 简依安退回房间拍了下脸,提醒自己说:“糖衣炮弹吃不得!糖衣炮弹吃不得!糖衣炮弹吃不得!” * 顾烈辛推门进房的时候,简依安正在浴室用冷水洗脸。 一抬头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人站在她身后,还以为是陌生人,简依安吓了一跳。 “抱歉,你没锁门,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顾烈辛解释道。 简依安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下:“没事没事。” “吃了吗?”顾烈辛问。 “睡过去了,忘了。”简依安不好意思地说。 顾烈辛皱眉:“订餐时间过了,要不要去楼下吃点?” “不了不了,我吃点面包吧。”简依安说。 “现在他们都还在跳舞呢。”顾烈辛摸摸简依安的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里也有吃的,放心,肯定只有我们两个人。” 简依安戴好了口罩,接着就被顾烈辛牵着手,一起走到了船舱的顶部。 这个地方她早上来过,叫金色花园。 这里四面透风,到了晚上温度低了些,确实没人来。 顾烈辛在吧台的地方点了一些西式快餐,等她吃完了,又带着她去了花园后庭的甲板上。 简依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栏杆,伸头往下看了眼。 夜里海洋褪去了白天的那份平静,此刻漆黑一片像是墨水一样黑无边际,仿佛蕴藏着一些恐怖的东西,她不禁有些害怕…… 呆会儿她就要跳进这里面吗…… 简依安顿时打了个冷颤。 顾烈辛立即脱下西装,披在了简依安身上。 “怕就别看。”顾烈辛提醒她。 简依安缩回脑袋,退了几步就被落地的裙摆绊了一下,随后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她抬头往后看了眼,顾烈辛硬朗的轮廓被星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泽,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温雅。 简依安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太鼓达人?” 顾烈辛眉头一跳,咳了一声,问:“你想起来了?” “有段时间我很喜欢太鼓达人,你玩过吗?”简依安问。 “玩过。”顾烈辛微笑,“挺好玩的。” 简依安觉得现在就是尬聊,便提议说:“我们回去吧,你要想继续去跳舞也行的。” 顾烈辛看着她并不说话。 简依安垂眸避过他的视线,提着裙子就想往回走。 顾烈辛忽然对她行了个绅士礼,用英文说:“美丽的小姐,你愿意陪我跳支舞吗?” 简依安有点惊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烈辛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别拒绝我,我会尴尬。” 简依安浅浅勾起嘴角,把抬手搭了上去:“我愿意。” 第179章 喂我。 两人像下午排练的一样,在星光下跳了四个八拍。 跳完之后,顾烈辛还是抱着她不放开,简依安莫名尴尬,拍拍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回去吧。” “安安,再跳一遍。”顾烈辛说。 “回去跳吧。”简依安担心等会儿有人过来。 “在这儿,我想录个视频。”顾烈辛掏出手机,架在了桌上。 “录视频做什么?”简依安不解。 “欣赏。”顾烈辛说。 “录完就能回去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了下头。 两人又跳了一遍,结束的时候,顾烈辛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简依安脸上有点发烫:“回去吧。” 忽然,一些嘈杂的声音传来,简依安警惕地看向入口处。 几条艳丽的裙子出现在旋转楼梯上,简依安挣开顾烈辛的怀抱,紧张地说:“我先回去了。” 顾烈辛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简依安提着裙子往下走的时候,跟几个年轻女同事打了个迎面撞上。 “诶,姐妹你是哪个部门的?”一个丸子头女孩问,“这上面是哪儿?” “甲板。”简依安说完就走。 “谢啦。”丸子头女孩说。 简依安挥挥手,意思是不用谢。 “诶!顾总!你怎么也在这?”一道惊讶的女声响起。 简依安背上一僵,感觉到自己背上投来几道探索的目光,她提着裙子快速地进了弯道走回去。 …… 简依安回到房间的时候,程云溪的指令短信也正好发了过来。 她在高脚杯里倒了两杯酒,接着把白色的药片拿出来放进了其中一杯里。 药片很快就溶解在了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存在过。 金黄色的酒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简依安端详了一会儿,除了期待和紧张,心底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确认酒水没问题之后,简依安放下高脚杯,拍了下脸:“就要出去了,就要出去了。” * 不一会儿,开锁的声音传来,房门被打开了。 顾烈辛端了一盘五彩斑斓的小蛋糕走进来。 “回啦。”简依安呲牙笑了笑。 顾烈辛也垂眸,满目缱绻地问:“久等了,乖不乖?” 简依安抿嘴微笑,视线偏向书桌。 顾烈辛径直走过去,端起酒杯,摇晃一了下:“这酒是给我的吗?” 简依安垂眸避过他的目光,拿起放到远处的另一杯:“一起喝一杯吧。” “好啊。”顾烈辛轻笑一声,揽住她坐了下来,跟她碰杯,“Cheers.” “Cheers.”简依安看着他说。 顾烈辛仰头举杯,就在酒要碰到嘴唇的那一刻,他放下杯子,移到简依安面前:“安安,你先喝一口吧。” 简依安只是愣了一瞬,然后毫不迟疑地接过酒杯,不怕死般地喝了一大口。 接着,她站起身,双手推到顾烈辛的肩膀上,对着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顾烈辛微微怔住,随后心领神会地张开嘴巴任她渡酒。 她主动献给他的吻,不论有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嘴里的酒尽数渡过去后,简依安本想离开,顾烈辛仍旧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简依安气喘吁吁。 “好酒,好甜。”顾烈辛笑得更加邪肆。 简依安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想看看他是否尝到了什么异常。 顾烈辛凝望着她,转头拿起桌上的酒瓶,又倒了一杯递给简依安:“喂我。” 简依安端过酒杯,边缘凑到顾烈辛的唇边。 顾烈辛稍稍偏过了头,在她耳垂蹭了蹭,哑声说:“像刚才那样。” 最后一次了,简依安心想。 她一杯酒刚灌进嘴里,捧着顾烈辛的脸就吻了下去,宛如酒厂里的搬运工。 “真甜。”顾烈辛蹭了下简依安的鼻尖,“再来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一整瓶酒都快要喝完了,顾烈辛还是一片云淡风轻。 简依安嘴都啄得发酸,觉得自己像组织派遣过来魅惑大佬的特工,一心想完成任务,有种舍生取义的悲壮感。 大概是药效起了,顾烈辛呼吸变得灼热,身上的温度更是烫得吓人,搭在她背上的手也越发不老实,手指在她的拉链处往返流连。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酒,顾烈辛直接托起她的臀,压到了床上。 简依安的背上被撞得一痛,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顾烈辛的吻就像雨点般落下,手也缠了上来。 裙摆太长,顾烈辛有点不方便解开,便抱她坐到了身上,将她的拉链拉下一半。 “安安,我要你。”顾烈辛嗓音暗哑魅惑。 “等等,等等。”简依安推开他胡乱揉捏的手,翻身掉下床,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套,套,没了,我,我去买上来。” “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你去买。”顾烈辛撑着床就要起身。 简依安用尽力气,一把将他按回了床上:“你醉成这样怎么买,没关系我去。”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顾烈辛拉住她的手,喊:“安安。” 简依安眉心微蹙,回头问:“怎么了?” “别让我久等。”顾烈辛说。 “嗯。”简依安拨开顾烈辛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关上,房间陷入寂静,顾烈辛揉了下眼睛,心底升腾起一丝悲凉的情绪。 她还是选择了离开他。 第180章 再也不见了!顾烈辛! **** 房门关上,简依安深深吐出一口气,背上宛若卸下千斤的重担。 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按照短信的指示,闪身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一身黑色风衣的女人已经在等她了。 “程小姐,顾总已经把药吃了。”简依安说。 “什么时候吃的?”程云溪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员工服。 “大概二十分钟前。”简依安接过袋子,也没办法避讳了,动作迅速地开始换衣服。 看到简依安背上那枚嫣红的印迹时,程云溪顿时眼中刺痛。 “你这条裙子,是烈辛给你的吗?”程云溪问。 简依安嗯了一声,问:“我呆会儿从哪儿出去?” “哦,烈辛给我我没要,设计太一般了。”程云溪说。 简依安深有同感:“确实,走路很不方便。” 程云溪本意是讽刺,可简依安没听懂,她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她本来还想再讽刺几句,转念想到简依安都是要死的人了,也就没跟她计较。 简依安换好衣服后,早上的那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程云溪瞥眼看了下:“他会带你走出去。” “可以走出去?不用跳海?”简依安欣喜地问。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黑灯瞎火的跳什么跳,再说,我们船上有警报系统,跳海了马上就能救回来。” 程云溪嘴角扬起轻蔑的笑:“简小姐,戏别那么多。” 简依安如释重负地看向工作人员,急切道:“快带我出去吧。” * 女工作人员带着简依安走的是隐蔽的员工通道,不长不短的一段路上,这个人似乎都强忍着笑意。 简依安只觉得这人笑起来怪渗人的,心里打鼓,试探着问:“你在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是个NPC,不用管我。”工作人员微笑说。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船舱内部,简依安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他走。 下了两层楼梯后,路已经走到尽头。 工作人员停在了舱门面前,但是不打开。 简依安退后一步,做出防御的姿势:“怎么不开门。” 工作人员仍是转身对她微笑,忽然说:“能给我签个名吗?” “啊?”简依安顿时一头雾水。 “其实……我是您的影迷。”工作人员挠挠头,“一开始看见您我还不确定,听到您的声音后确定了。” 简依安尴尬地笑了笑:“可以,没问题。” 工作人员喜笑颜开,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绝艳赋》的电子光盘,忽然开始用翻译腔吟唱道:“美丽优雅的依安小姐,能得到您伟大的亲笔签名,我荣幸之至。” “好好好,别唱了。”简依安迅速地签完名字,“我呆会儿从这里出去,是有小船来接的吧?” “对的,依安小姐。”工作人员拉开舱门,门外是可以仅容纳一个人站立的小甲板。 简依安往外看了一眼,甲板不远处,有一艘关了灯的小船在跟随海浪摇曳,在苍茫无际的海面上宛如一片树叶。 看见舱门开了,小船发动马达往她这边开过来。 “依安小姐,一路顺风。”工作人员说。 简依安转头说了声谢谢,又叮嘱道:“别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啊。” “放心。”工作人员说。 夜晚的海面漆黑得深不见底,简依安穿上救生衣,轻轻地跃上了小船。 小船是四面漏风的,她坐稳之后,刚好能看见大游轮的房间。 四层的一间阳台里,座椅上放着一个枕头,她认出来了,这是她刚才呆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灯还是开着的,顾烈辛应该还在里面。 不到半分钟,一具高大的男性身体站了起来。 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开了门。 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几乎是立刻,她就被男人拉了进来。 男人把她推到了床上,旋即转身走到了窗户边。 简依安瞬间低头。 过了一会儿她再抬头的时候,遮光窗帘已经被男人拉上了。 又紧接着灯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简依安彻底收回了目光。 夜风吹来,夹杂着海腥气,简依安的眼睛被吹得有些湿润。 再见了,沈烈。简依安低声说。 又猛然想了起来“再见”是“再次相见”的意思。 她拍拍脸,重新说道:“再也不见了!顾烈辛!” 第181章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 程云溪按响门铃的时候,心下还有些忐忑。 顾烈辛开门之后,平静的面容对她仍是冷若冰霜。 “烈辛。”程云溪柔情似水地喊他。 她刚才特地去换了一条类似的白裙子,既希望烈辛能把她当成那个女人,又希望烈辛能看出来她是程云溪。 然而,当宽阔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往房间里拽时,她知道,今晚稳了。 她看见书桌上有空的酒瓶和半碟蛋糕,一些强烈的生活痕迹昭示着那个女人的存在。 不过,那个女人马上就会灰飞烟灭了。 下一刻,烈辛将她粗暴地甩到了床上,没有半点怜惜。 身上很痛,心里却很满足。 烈辛去拉窗帘了。 凌冽清爽的男性气味离她越来越近,她离目标也越来越近。 “是你主动来的。”顾烈辛的声音犹如冰刃。 程云溪尚未回答,男人手中的一点银光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烈辛,这是什么?”程云溪虽然惊恐,却仍想在男人面前保持优雅。 顾烈辛不回应她,直接扯过她的胳膊,迅速地将针剂全部推入。 程云溪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顾烈辛把针管处理之后扔进垃圾桶。 打开手机,简依安乘坐的那条船才开出不到两海里。 顾烈辛走到了阳台上,拿出一根烟。 那艘小船顶部亮着白灯,此刻还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一根烟燃尽,他一口都没抽。 直到那点如星的灯光越变越小,最终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顾烈辛在原地站了好久,湿润的海风将他的眼睛吹得干涩。 “安安。” 是低哑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 顾烈辛有点颓废地坐到了椅子上,对面的座位还放着简依安抱过的枕头。 明明一开始,不想久等的是她。 可现在,她却无视了他的久等。 “真可恶。”顾烈辛抱过枕头咬牙说。 * 第二天一早,小船上的嘈杂声吵醒了简依安。 她睁了下惺忪的眼皮,才意识到已经是白天了。 昨晚她开始晕船,吐得昏天黑地,接近破晓才抱着氧气瓶睡了一会儿。 此刻小船靠岸了,应该是换乘站,她要一直坐到终点的舟市去。 这一站上船的人很多,大多是身强体壮的青年人,狭窄的船舱一下变得拥挤,简依安像片紫菜一样被挤到了角落。 她坐到了船尾,看见这艘小船后面还跟着几艘白色的游艇,应该是有人在海钓。 小船晃晃悠悠的,简依安扶着栏杆,又想吐了。 同程的好心人给了她一片晕船药,吃过之后果然好了不少,只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 不过马上又有好心人给她递上一杯温水。 听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说他们是海市大学的帆船队,这次是社团组织出游。年轻人们欢声笑语的,沉闷的船舱变得欢快,简依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禁感叹现在的大学生素质确实很高。 中午之后,年轻人们也说累了,纷纷抱腿睡觉,简依安也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有人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到波港了。 简依安的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不自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刚才看见的那几艘白色的游艇还在他们后面,就像刻意跟着他们一样。 简依安忽然想到了顾烈辛,随即回忆起昨晚他拉窗帘的动作。 这个男人做起来都不论昼夜的,现在肯定还和程云溪在一起。 而且游艇都长一个样,大概是巧合吧。 别自己吓自己。简依安心说。 简依安这才开始欣赏海上的风景,跟在游轮上远看不同,此时的海水离她更近,船只行驶到了浅水区,偶尔到了阳光好的地方,还能看见海底漂浮的水草和色彩斑斓的小鱼。 她想起之前在儿童乐园里碰到的那个小女孩,也有两条穿了仙女裙的小鱼,结果顾烈辛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们,回去的时候还吵了一架。 简依安刚刚舒展的眉毛又微微蹙起,她发觉跟那个人在一起尽是些不高兴的回忆。 她伸手弹了下海水,想把关于顾烈辛的烦恼全部弹开。 不过,她现在可以再也不见到他了。想到这里,简依安抿嘴笑了笑。 忽然,小船剧烈地颠簸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船已经翻了。 同行的大学生们一阵哗然,他们大多会游泳,借助救生衣很快游到了小船附近。 简依安不会游泳,即使穿着救生衣还是呛了不少水,手脚胡乱地扑腾。 咸腥的海水灌进鼻腔,她连呼吸都没办法了。 大眼睛的小姑娘率先发现了简依安的异常,立即召唤了几名队友一起带着她靠近了小船。 “姐姐,还好吧?”大眼睛小姑娘关切地问。 简依安咳了几声:“谢谢,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姐姐你不会游泳还坐这种船做什么,差点就吃席了。”在她身边的男生说道,说完还拿手机打字,看样子是在发丘丘空间。 “沈逸文,别乱说话。”大眼睛小姑娘拍了一下男生,又对简依安说,“姐姐,你抓紧这里,刚才触礁马达被撞坏了,船长叫的救援很快就会到,再坚持一下。” 男生忽然嚎道:“救援来咯!船长速度!奈斯!666!” 简依安顺着往后瞧了一眼,是刚才他们身后那几艘游艇。 大眼睛姑娘也看了眼,说:“这些人大概是来出游的。诶,咱们问问他们能不能载咱们一会儿,咱们没穿专业装备,泡海里也不是个事。” 男生就开始喊:“救救我们。” 一呼百应,所有的学生们都跟着开始喊。 简依安被他们的团结打动,也跟着喊了起来。 但很快,简依安就后悔了。 为首开过来的游艇上,她看见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顾烈辛。 第182章 他一直跟着她 **** 简依安看到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一直跟着她? 他发现了她的计划? 身边的大学生们已经游过去跟船上的人交涉了。 简依安迅速低头,拉住小船的扶手,趁着人多绕到了船后。 身边的大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救上了游艇,她身边慢慢变得空荡荡的,没人掩护她了。 简依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确定刚才顾烈辛看到她了没有。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眼花看错了,可是那样凌厉的面容,怎么可能不是顾烈辛? 绝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 真的,真的,又要回到笼子里了吗?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如果她继续留在远处,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简依安心下一横,捏着鼻子躲到了船底。 忽然,简依安听见有人高声喊她:“姐姐,姐姐,快上船呀!快上船呀!” 接着,一群大学生用年轻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喊她“姐姐”。 声音大到她在水里都能听见。 她虽然很感激这些大学生,但现在还是希望他们别喊了。 接着,一阵海风吹来,遮掩她的小船被吹走了。 简依安觉得自己的运气绝对是扶着墙走墙都要倒那一类的。 她的救生衣像气球一样带着她漂浮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自己没有飘走,而是在海面上露出一个脑袋,海浪时不时冲刷着她的口鼻。 简依安避无可避,无奈地仰头。 睁眼便看见人群中的顾烈辛像鹰隼一般锁定着她。 彻底,完了。 简依安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很臭,但她实在没办法做表情管理。 “姐姐不会游泳,我去接吧。”大眼睛女孩准备下船救人,却被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拦住了。 顾烈辛戴上泳镜,直接跳进了海里,像鱼一样迅捷地游到简依安身边。 看到她了,顾烈辛并没有没特别的情绪,而是双手托住她把她抬高了些,平静地问:“怎么不上去?” 简依安无奈地说:“我好像被缠住了。” 顾烈辛帮她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整理了下,叮嘱道:“别怕,你有救生衣,注意呼吸。” 接着,顾烈辛直接沉了下去,帮简依安清理了缠在脚上的水草,带着她一起踩水上了游艇。 游艇上的大学生们已经开始琢磨起钓鱼竿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顾烈辛一直紧紧握着简依安的手,直接带着她进了内舱。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燥的毛巾给她:“这里没有衣服,先擦一擦吧。” 简依安紧张地接过了毛巾,展开了蒙在头上抹来抹去。 顾烈辛,太正常了,正常到奇怪。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此刻她已确定,顾烈辛的出现不是巧合,因为他从一大早开始就一直跟在她的船后。 简依安努力回忆着昨天的行动哪里露出了破绽。 程云溪没拖住他吗?还是程云溪自爆了? 还是一开始顾烈辛就知道了计划,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顾烈辛还一言不发坐在她对面。 就怕他憋个大招把她凌迟处死,那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简依安越想越觉得悲哀。 忽然,一双大掌握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简依安一愣。 顾烈辛拿掉她脑袋上的毛巾:“我帮你擦吧。” 简依安石化在原地,任他帮她擦头发。 头发擦干之后,简依安瞥眼看了下他,又迅速收回目光。 顾烈辛主动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胸口捂热,柔声问她:“你想问什么?” 简依安恍惚间觉得自己看错了,这种情况下,顾烈辛居然笑了,而且笑得和煦。 顾烈辛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我帮你问吧,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你在这儿?” 第183章 学到船翻了? **** 简依安艰难地点了下头。 “挺巧的,我今早跟几个同事来这儿海钓,空军了正打算回去呢,远远听见有人呼救,就又过来了。没想到能碰到你,还真是幸运。” 顾烈辛边解释边揉搓她的手,帮她搓热之后又贴到心口,“不过,你为什么来这儿,可以告诉我吗?” 简依安哽了一下,看到甲板上的大学生,说:“学……帆船。” “学帆船?”顾烈辛忍俊不禁,“学到船翻了?” 简依安苦涩得嘴角都拉了下来,他还是直接给她一刀吧。 顾烈辛把润肤膏抹上了她的鼻尖和脸颊,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相信你的,安安。” “啊?”简依安愣住了。 “安安。”顾烈辛收起了润肤膏,认真地看着她,眼神中透出坚定,“未来,我会给你幸福的生活。你可以相信我吗?” “啊?”简依安再次愣住。 他的跳跃太快,快到简依安觉得自己还是草履虫,而顾烈辛已经进化到类人猿了。 “把嘴张这么开,是想挨亲吗?”顾烈辛有点脸红,点了下简依安的嘴角。 简依安立即闭上嘴,面色僵硬,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什么是“未来的幸福生活”?还要她“相信他”? 想到之前顾烈辛说的“要个孩子”的言论,简依安只觉得这比插她一刀还要恐怖。 七年前,他们相识在那样惨烈不堪的夜晚。 后来,她们家害他失去至亲,他也害她家破人亡。他们共同的回忆不是悲情的生离就是惨痛的死别。 他与她之间,隔着太多的旧人和往事,命中注定般的,他们不可能相爱。 而简依安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余生跟一个不爱的人捆绑纠缠。那样的日子太苦,她已经在舅舅身上见识过了。 何况,在她出狱后,他们彼此的欺骗、争吵、伤害和折磨,难道三言两语就能算清和翻篇了吗? 而且前些日子里,她看见顾烈辛就觉得反胃,直到这几天两人关系稍许缓和了,她才开始思考跟他继续相安无事相处的可能性。 结论就是,从跟顾烈辛产生交集的那刻起,她从来都不认为她可以和他一起共度余生。 所以,她可以相信他有能力营造“幸福的生活”,但是她不愿接受。 顾烈辛看她迟迟没有回应,忽然自嘲地笑了下,语气带了点恳求的意味:“安安,感情可以培养的,可以不要现在就拒绝我吗?” 简依安不确定他还剩多少耐心,怕惹怒了他,顺着他的话说:“我可以相信你的能力,感情也可以培养的。” “真心话吗?”顾烈辛欣喜地问。 简依安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耳朵贴上了他的胸膛:“我好冷,抱一抱吧。” 顾烈辛微怔,大掌覆上了她的背脊,低声说:“乖崽崽。” 两人抱了一会,简依安闷声问:“你不追究我吗?” 顾烈辛喉结微动,摸小狗一样安抚她:“乖崽崽,你平安回来就好。” 简依安蹭了下他的衣服,小声说:“谢谢你救我。” 顾烈辛抱得更紧,提醒道:“不许再说‘谢谢’。” 说实话,他是想追究的。 看见她头也不回就决绝离开的样子,他想把她揉到身下狠狠追究。 可是,当看到视频里她抱着氧气瓶吐到昏厥,又亲眼看到她面色苍白地飘在海里。 那一刻,他的心软得不成样子,那些原则啊规矩啊,通通喂狗去吧。 还不允许他溃不成军一回了吗? 她说了相信他,他还要什么额外的报酬呢? “安安,你是乖崽崽……”顾烈辛不停地喊她。 乖崽崽…… 记忆里,这个称呼,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只有外婆会这样喊。 所以,顾烈辛第一次这样喊她的时候,她先是茫然,后知后觉才感到惊讶。 简依安又问:“你为什么喊我乖崽崽?” 顾烈辛浅浅笑了下:“你告诉我的。” “啊?”简依安不明所以。 “因为……你乖啊。”顾烈辛起身,拿温水帮她泡了一杯速溶奶茶。 简依安捧起奶茶喝了一口,眼尾红红的看着他,似乎还在期待后面的答案。 “剩下的,等你想起来再告诉你。”顾烈辛揉揉她的脑袋。 第184章 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 然后,顾烈辛端着水壶出舱交给队长,队长再把热水分给队员们。 几个高个子男生还在尝试钓鱼竿,顾烈辛平易近人地教他们使用方法。 得到允许后,几个瑟瑟发抖的女学生们陆续推门进来取暖。 简依安拿毛巾分给她们。 学生们热情又有礼貌,朝气蓬勃地谢来谢去,还认出了顾烈辛,说他们学校有他设立的“薪火助学金”。 救援船很快就到了,跟学生们道别之后,游艇重新开动,船舱里就只剩顾烈辛和简依安。 “我们接下来去哪?”简依安问。 “游艇开不了多远,我们现在去跟游轮汇合。”顾烈辛说。 简依安点头。 * 顾烈辛把简依安带进房间,把她的帆布包拿了过来:“你的东西都在包里,先洗漱休整下吧。” 简依安接过包裹后就进了浴室,她掏出裤子荷包里的手机,刚才被海水泡过,现在已经开不了机了。 刚离开不到24小时,她就又回到这里。还真是没用。 简依安拧开水阀,温热的水立即洒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这趟旅途还有两天,如果程云溪愿意再跟她配合一次,拖住顾烈辛,她说不准还能逃出去。 只要能停到一个港口,她就能自己找船去跟舅舅汇合了。 而且她还得想办法联系上舅舅,跟他同步下情况,免得舅舅等不到她担心。 简依安迅速洗完了澡,出门的时候,顾烈辛正坐在沙发上合眼假寐。 看见她出来了,微笑着喊她:“安安,我帮你吹头发吧。” 简依安没有拒绝。 头发吹干之后,顾烈辛面对着她,拿着梳子轻柔地帮她梳头。 简依安很想问顾烈辛是不是就真的那么巧在海钓的时候碰见她。 可是以顾烈辛的性格,刨根问底肯定会让他起疑。 何况他都说过不追究她了,她也不敢得寸进尺。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新的逃跑路线。 顾烈辛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简依安才发现,顾烈辛眼底尽是疲惫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觉。 她又想到昨晚顾烈辛推倒程云溪的动作,心下莫名有些异样的感觉。 对了,程云溪呢?顾烈辛离开这么久,程云溪不来找他吗? “怎么了?”顾烈辛柔声问她。 “你困了吗?”简依安抬眼问。 “有点,但我舍不得你离开我的视线。”顾烈辛说着亲了下她的眉眼。 昨天从她跑了开始,他看了一晚上的行程图,天没亮就组织游艇去接她,反复确认适合船翻的位置,确保她不会被海浪卷走。 在确认她的安全之前,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整宿地合不上眼。 简依安眨了下眼:“困了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你想让我休息吗?”顾烈辛歪头问。 “对。”简依安点头。 下一刻,顾烈辛紧紧抱住她,发觉他的告白还是有用的,至少让她开始主动关心他了。 顾烈辛哑声说:“那你陪我休息,没有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好。”简依安说。 顾烈辛圈住她,两人一起躺到床上。 几次呼吸之后,顾烈辛偏头看向简依安,见她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有点舍不得合眼。 窗外霞光漫天,房里安静淡然,他只觉得自己处在梦境的边缘,这一刻美好的不像是会在现实发生的场景。 简依安僵硬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见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了,才敢悄悄睁眼。 她看了眼顾烈辛,他眉眼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烈辛确实长得不错,身材和样貌比娱乐圈的很多男明星都要好,侧颜和正脸都很完美,是一等一的帅哥。 可是,她并不想欣赏他的美貌,心中那点异样的感觉越来越膨胀,她被他拉住的手也变得不适。 明明不该在乎这些事的,可一看见他的侧脸,她又忍不住去想昨晚的场景。 她忽然想到程云溪对她说过的那个词,“膈应”。 简依安意识到自己或许有点洁癖,可为什么她会对顾烈辛产生洁癖? 她不该在乎他才对,而且要“膈应”,也是程云溪才有资格膈应吧。 这么想着,简依安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对不起程云溪,便想悄悄地把手抽出来。 哪知她刚一动,顾烈辛立即醒了过来,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怎么了,安安。” “我……饿了。”简依安说。 顾烈辛立即撑床坐了起来,眼睛没睁开就要下床:“我去帮你拿吃的。” “不用不用。”简依安按住他,慢慢地抽出手,“我下去找点东西吃吧,来了两天了,我一次都没下去过。我自己去看看,马上就回,可以吗?” 说完,简依安咽了下口水,眼神里有些期待。 顾烈辛只觉得她像小狗一样乖巧可爱,揉了下她的头:“可以。” 简依安本想说谢谢,又咽了回去,说:“你先休息,我马上回。” 顾烈辛点头。 * 门关上了,身侧还留着她的余温,顾烈辛揉了下眼睛,她一走,他果然就睡不着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安席卷着他。 她说了,她愿意相信他,愿意跟他培养感情。 可她答应得太快,快得像是为了搪塞他的谎言。 万一,这次又是一场镜花水月呢。 以前,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某个人患得患失。这种感情太苦太钻心,他不愿也不敢再次尝试。 可是现在,他像中了蛊毒,一颗心都拴在她身上,只想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 顾烈辛划开手机,看到了昨晚录制的视频,月光下他和她起舞相拥。 算了算了,同一棵树上吊死两次又如何呢,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第185章 安安,可以吗? **** 简依安穿着员工服,混到了员工休息区,找到了昨天跟她接应的工作人员。 女工作人员看见她还有些惊讶,了解原委后借了手机给她。 直到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简帆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舅舅,你到哪里了?”简依安问。 大概是海上信号不好,简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安安,我今晚就到舟市港了,海上潮气重,我的腿好疼,安安你到哪里了,你能快点过来吗?” “舅舅,我这边出了点问题。”简依安说。 “啊?安安,你还来吗?”简帆焦急地问,“我跟福懋的医生说好了,他帮我联系了那边的医院做手术,晚了就不退钱了,我交了四十万定金啊!” “啊?手术?”简依安不知道舅舅又要做手术,这下时间又变得紧急。 “对啊,安安,我联系不上你,跟程小姐说了这事,她没转告你吗?”简帆问。 简依安哽了一下,说:“我就是耽误了一会儿,我会来的,您别担心。” “好,好,你一定要来啊,我等你……”简帆话没说完,电话被切断了。 简依安看了下手机,问工作人员:“您知道程小姐在哪吗?就是昨晚和我一起在洗手间的那位。” 工作人员摇摇头:“没有,一整天没碰见,您找她做什么?” 简依安皱了下眉:“说来话长,这个手机您能借我吗?我的被水泡了。” 工作人员无奈拒绝:“抱歉依安小姐,这是公司的手机,不能借给游客的。您可以试试把手机擦干之后用浴霸灯照一下。” 简依安理解工作人员的为难,说了声谢谢准备离开。 转身的一瞬,简依安顿时怔住了。 顾烈辛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似乎要将她看穿。 他半身都隐匿在阴影下,犹如黑暗的修罗。 简依安呼吸骤停,哽咽了一下,挥手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等你好久都不回,我来找你了。”顾烈辛迈开长腿,向她走过来。 “才十几分钟。”简依安笑说,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 她在防备他,她想推开他,她要离开他。 顾烈辛苦笑了一声,停了下来,向她招招手:“过来。” 简依安握紧了拳头,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上,顾烈辛刮了下简依安的鼻尖:“你刚才在说什么?” 简依安垂眸,镇定地说:“我想吃松茸牛肉粒,但是没有了,我来找后厨想要他们给我做一份。” “那他们做了吗?”顾烈辛问。 “没有食材了。”简依安回答。 “我订好餐了。”顾烈辛有点失神地看着前方,“你想吃的话,下船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一起去。”简依安讨好般地主动挽住顾烈辛的胳膊,“你带我去。” 顾烈辛淡淡地说:“好,我带你。” 走廊上平坦的一段路,简依安却觉得自己走在刀刃上。 她不确定顾烈辛听到了多少,或许是真的没听到,又或许是装作没听到。 但至少,他没有直接拆穿她,没有直接把她绑起来,她就还有机会。 顾烈辛牵着她回了房间。 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了。 简依安坐了下来,开始埋头吃饭。 顾烈辛坐在她对面,摇晃着酒杯:“怎么不吃松茸牛肉粒啊?” 简依安哽了一下。 “最后一份应该是被我点了。”顾烈辛把一个盘子推到简依安面前,“尝尝吧。” 简依安咬了一块咽下去,说:“蚝豉。” “别急,慢点吃。”顾烈辛笑了笑,“今晚有烟花大会,吃完休息一下,我们一起去看。” 简依安点头。 顾烈辛凝视她,忽然倾身,握住她的手:“安安。” 简依安吓得把刚放进嘴里肉丸都吐了出来,狼狈而惊恐地看着他,生怕他要对她做什么。 顾烈辛心中又是一痛,拉住她坐到了他的腿上,拿了湿纸巾帮她擦嘴:“现在少吃点,晚上有夜宵。” 简依安忙不迭点头:“好。” 顾烈辛亲了亲她的嘴角,缱绻地问:“安安,可以吗?” 第186章 安安,看我。 **** “啊?可以什么?”简依安反问,顾烈辛思维太跳跃,她跟不上。 顾烈辛鼻尖蹭了蹭她的嘴唇,哑声说:“你知道的,别装傻。” 简依安闻到了一股酒气,又注意到桌上顾烈辛喝剩下的半瓶酒。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简依安哽了一下,还在想怎么措辞拒绝。 顾烈辛也不客气,下一秒就抱住她,轻柔地放到了床上,随即欺身压了过来。 看到他背光的身影,简依安忽然很想吐,捂住嘴巴推开了顾烈辛:“不不不,我刚吃完饭,不,不,不可以,做。” 顾烈辛颓废地坐到沙发上,眼底的欲气浓到发腻:“好,什么时候可以,我等你。” 简依安转移话题问:“教我跳舞,华尔兹,好吗?” “当然。”顾烈辛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昨天的,还记得吗?” 简依安点点头:“记得。” “好,复习一下,再教新的。”顾烈辛说。 * 两个小时没有任何的休息,简依安腿都跳麻了,战战兢兢地学完了一整首。 “去昨天的甲板上跳,好吗?”顾烈辛问她。 简依安点头:“嗯。” 这次两人没有并肩而行,简依安有点苦大仇深地跟在顾烈辛身后。 甲板上依旧没有人。 顾烈辛的手机支在桌上,简依安像参加考核的学生一样,紧张机械地跳完了整支舞。 “安安,真棒。”顾烈辛在她耳边说。 简依安不自在地抿嘴笑了下:“能再跳一遍吗?” “好。”顾烈辛欣然奉陪她又跳了一遍。 两遍之后,海上开始下雨,简依安无奈地跟在顾烈辛身后,步伐沉重地像是要奔赴刑场。 一回到房间,她就躲进了厕所。 刚才开始跳舞之前,她把泡了水的手机拆了放到浴霸下,晒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干的差不多了。 简依安把手机组装好了之后,对着天花板许了个愿,接着,她按下了开机键。 几秒之后,手机屏,亮了。 简依安哽了一下,抬手把洗手台的水柱拧到最大,然后躲进了浴室。 她拨通了程云溪的电话。 程云溪,没接。 她又拨了一个,程云溪还是没接。 简依安微微蹙眉。 “安安,在做什么?”顾烈辛敲着浴室的门。 …… 简依安心脏骤停。 “稍等,马上出来。” 简依安迅速把手机关了塞进荷包里,脱掉衣服简单冲洗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顾烈辛在门口微笑看着她,扶着她走下台阶:“你一直不出来,我担心你晕倒了。” 简依安扯起嘴角:“身上出汗了,我多洗了会儿。” “那我进去洗了。”顾烈辛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哗哗地冲了下来。 简依安拿出手机,走到阳台上,开始打程云溪的电话。 她想过,要是在这里强行逃跑,大概率是还没跳海就会被捉回来,她不确定顾烈辛是否还会宽宏大量地不追究她。 现在只有程云溪能帮她拖住顾烈辛了,如果她那边还有昨天的那种药,就再好不过。 但是,简依安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程云溪一个都没接。 程云溪干什么去了啊…… 更倒霉的是,她的手机泡水之后掉电变得飞快,打了几个电话就没电关机了。 简依安从阳台回到了房里,顾烈辛也正好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 他身上的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腹肌往下滴。 简依安有些尴尬地别过头,指指窗外:“下雨了,应该没有烟花大会了吧。” “小雨,下一会儿就停。”顾烈辛说。 空气中陷入沉默。 “安安,看我。”顾烈辛说。 简依安僵硬地转头,无视了他的秀出的肌肉,而是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 顾烈辛偏头低笑了一声,勾了下手:“过来。” 简依安拖着步子走过去,刚才跳了太久,此刻腿都有点打颤。 顾烈辛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磨砂。 第187章 安安,别让我久等。 **** 简依安像被电了一下,瞬间抽回手。 顾烈辛不解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不想摸。”简依安偏过头,沉静地说。 她不理解,为什么有的男人格外钟情于肌肉,就跟那些走在路上会突然扣篮的男生一样,仿佛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烈辛眼底却泛起一丝失望,她昨天还说过施瓦辛格的肌肉很酷。 怎么到了他这儿,她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了?是嫌他太弱? 他又想起之前她啐他“哪来的自信”。 难道在她眼中,他是“普信男”?钟澍在她眼里就不是普信男? 她愿意跟他培养感情,不代表她心里就没有钟澍。 顾烈辛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带了点审视的意味:“你在想什么?” 简依安一愣,被他眼中的几分凶狠吓到,结巴道:“我,我想宵夜什么时候来。” “你饿了?”顾烈辛问。 “对。”简依安小鸡啄米般点头,希望他能放过她。 顾烈辛上手挑住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玩味地说:“先吃点别的。” 不等简依安反应,她就被顾烈辛掀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简依安翻身往床头爬去,下一秒,她的脚踝被大力握住,直接拖到了床尾。 “你在逃避什么?”顾烈辛沉声问她,语气中又带上了狠厉。 完了,他又开始生气了。 简依安有点欲哭无泪:“我,我没准备好。” “我帮你准备。”顾烈辛坐到床上,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简依安顿时天旋地转,感受到他凌冽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心底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他的温柔体贴,和煦斯文,都是伪装。狠厉残暴才是他的底色。 简依安很害怕,却又很庆幸,她没有看错他,没有再被他骗到。 顾烈辛的眼睛还在她身上流连和审视,最终,停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他低头,就要去亲她。 简依安伸手挡在嘴上。 “我不想做。”简依安沉声说。 顾烈辛微微蹙眉:“为什么?” “我……”简依安被他无情打断。 “不许不想。”顾烈辛低声说。 “等等,等等,我要上厕所。”简依安急切道,“我忍不住了。” 顾烈辛知道这是她拙劣的借口,轻嘲道:“去吧,别掉坑里。” 简依安身上地钳制松开了,她急忙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往洗手间跑。 顾烈辛看着她的光脚皱了下眉:“你……” “顾先生,我觉得……”简依安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什么?”顾烈辛直接捡起拖鞋,走过去帮她穿上。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顾烈辛微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认真地问她:“你要什么样的信任?” “情侣之间,都是要经过一个,相遇相识相知的过程的。那么,相遇相识的阶段,我们都,都渡过了。”简依安顿了一下,喉咙有点嘶哑。 顾烈辛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慢慢说。” 简依安喝了一口水,用袖子擦了下嘴,说:“相知,就是要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社交关系、人生经历,判断对方是否跟自己有相同的价值取向,简而言之,就是要了解对方的全部。” “我的全部?”顾烈辛笑了一下,帮她拨开眼前的碎发,“你想怎么了解。” “一般呢,一个人的人品和道德都是要在长期的相处中慢慢感受到的,但是,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社会关系更复杂,想判断一个人人品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对方的手机。手机,往往是感情试金石的第一关。”简依安说。 她说完都有点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 长篇大论在气势上可以显得这个人说的有理有据,但是,不知道她刚才一番胡诌能否能说服顾烈辛。 顾烈辛凝视着她,抚摸了她的脸颊,问:“所以,说这么多,你是要看我的手机?” 简依安生涩地点了下头:“对。” “没问题。”顾烈辛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手机,交到简依安手里,“密码是101126,你想看什么都行,想加你的指纹解锁也行。” 简依安顺利地按开了手机,主屏幕的背景是一张风景照,她看着有些熟悉,却也没多想。 “我进去看,可以吗?”简依安指了下洗手间。 顾烈辛欣然应允:“支付密码跟刚才一样。” 简依安点点头:“好。” 她推门的一瞬,顾烈辛又叮嘱道:“安安,别让我久等。” “知道了。”简依安说。 第188章 没死,安心了? 顾烈辛坐在沙发上等简依安,果不其然,他荷包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而这次,来电人是他本人。 他轻蔑一笑,跟之前一样,点了勿扰。 不一会儿,他收到了三条信息。 “程小姐,我是简依安。” “顾总在4018。” “昨天的药,有也拿上,赶快。谢谢。” 顾烈辛自嘲一笑,回复了短信:“好”。 简依安收到回信欣喜了一瞬,想到莫不是之前程云溪把她拉黑了,顾烈辛发给她的消息她才能看见。 “要等多久?”简依安刚发过去,就立即删除了短信。 她在洗手间里等了几分钟,程云溪又不给她回信了。 简依安无奈,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程小姐?”简依安声音压的很低,“看到信息了吗,你在哪,怎么还不过来?” 电话那边,没有任何的回音。 简依安看了下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这次她稍稍抬高了声音:“喂?程小姐?你在哪,什么时候来?” 电话里,依旧没有回音。 简依安不甘心就这样挂掉来之不易接通的电话:“程小姐,你在哪?”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就像水柱在冲刷石壁。 简依安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一股惊悚的凉意爬上她的脊背。 她看了眼身旁洗手池,水龙头的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电话里的噪声,和她这里的,频率一样。 浴室的磨砂门外,缓缓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顾烈辛的声音,在门外和电话里,同时响起。 “出来吧,我带你去找她。” “……” 完了,被他知道了。 下一刻。 门开了,顾烈辛站在门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简依安顿时脱力,手机不受控制从手里滑落,砸到瓷砖上发出砰的一声。 地上的手机还在显示通话中。 简依安眼前一黑,顿时窒息。 顾烈辛朝她笑了下:“要我扶你吗?” “不用,不用。”简依安慌张地颤声说。 顾烈辛一言不发地进了洗漱间,把瘫软在地上的简依安捞了起来,她身上冰凉的温度冷得他直皱眉。 不过,他现在不想对她说什么好话,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去哪?带我去哪?”简依安惊慌地问他。 顾烈辛冷眼注视她,看不出她的眼泪里有几分真情,提醒她说:“去看你要找的人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简依安慌不择言。 不是故意?又在骗人。 她口口声声谈信任,转头却又背刺他,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连环地耍。 心中燃烧的爱意,瞬间被冷水浇灭。 顾烈辛停了下来,抬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湿润:“别哭,我不相信你的眼泪。” 简依安怕到双脚发软,几乎是被顾烈辛拖着走。 顾烈辛把她带到昨天呆过的房间里。 房间尽头,一个女人浑身脱力被绑在了凳子上,看见有人来了,她缓缓抬头,用微弱的声音求救。 顾烈辛抬手开了灯。 炫目的白光刺痛简依安的双眼。 “烈辛,烈辛,放了我。”程云溪哀求着顾烈辛。 简依安骤然失力,跪坐到了地上。 “看到了?”顾烈辛蹲下来揽住她,低声说,“没死,活着呢,安心了?” 简依安挣开他的钳制,手脚并用爬出了房间。 顾烈辛站起来,重新关上灯。 “烈辛,别走。”程云溪的挽留声随着房门关上而消失。 简依安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走廊的出口处跑。 顾烈辛三两步追上她,直接扛起了她。 第189章 你不能出轨! ***** 简依安被摔到床上,顾不得疼,立即爬起来缩到床头。 顾烈辛直接脱掉了上衣,欺身而上,扬了扬下巴,问:“你找她要什么药啊?说说看,说不准我也有。” 简依安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晕船药。” 到现在了,还在说谎。 顾烈辛轻嘲:“给谁吃?给我吗?” 简依安惊惧点头,不管他说了什么,只希望顺着他的意。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啊,老是说这样低级的谎话,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跟你和你舅舅一样?”顾烈辛问。 冷冽的气息喷薄到脸上,简依安撇过头,闭上眼睛。 顾烈辛看不得她这样的逃避,掐住她的脖子:“看我。” 简依安一开始只是痛,不过一会就只出气不进气,拍他的手,无声说:“放开。” “在酒里给我下药。”顾烈辛偏头笑了下,“安安,这就是你说的‘信任’?” 得空呼吸的一瞬,简依安瞬间脱力滚下了床,挣扎着跪坐在地上,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咳完之后咽了咽口水,坐在墙角,仰视着他。 她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顾烈辛目光锁定她的一举一动。 简依安凝视他,忽然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爱我吗?” 顾烈辛愣了一瞬,随即玩味笑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应该爱过你的。”简依安浑身颤抖地说。 顾烈辛微微怔住,她眼中那一丝真诚,让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悸动起来。 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的怒意到底是散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爱过他?不可能。 她又是在骗他,不过,他还是…… 顾烈辛深深吐出一口气,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好。 他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说实话,他就不追究。 顾烈辛拿来一块湿毛巾,拧干了篡在手里:“闭眼。” 简依安依言闭眼。 顾烈辛帮她轻柔地擦去泪痕,淡淡地问:“爱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你挺有好感的。”简依安回忆道,“我在教室门口罚站,你也在罚站,你说要跟我交个朋友……” “够了。”顾烈辛呵止她。 她果然,是忘了。 顾烈辛刚才那点心软荡然无存,她说的爱,不过是为了求饶。 骗子。 真可恶。 “阿烈,阿烈。”简依安爬过去扯住他的裤腿,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顾烈辛心中冷笑,抬脚抵住了她的肩膀,硬生生将她推开。 旋即转身去拿了个小瓶子过来,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药片。 顾烈辛蹲了下来,手心伸到她面前:“吃了。” “这是什么?”简依安问。 顾烈辛冷笑着看她:“不认识?这是晕船药啊,昨晚同款,吃了吧。” 简依安像小狗一样回握住他的手,覆盖在了药片上:“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程小姐她愿意配合你的,你会喜欢她。” 顾烈辛额头青筋暴起,怒意再度燃烧。 她又想把他推给别人! 这比骗他还要可恶! 顾烈辛打掉她的手,甩掉药片,一把提起她摔到床上,扯住她的衣服全部撕碎! 简依安诧愕万分,控制不住地手脚并用反抗,挣扎中,她一巴掌打上了顾烈辛的脸,发出清脆的一声。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简依安手都打麻了,顿时怕得要死,嗫嚅道:“对、对不起。” 顾烈辛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死死将她固定在床上。 简依安痛得要命,双腿拼命挣扎起来:“程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她就在隔壁!你不能做这样的事!你不能出轨!” “出轨?”顾烈辛歪头看她,讥诮地笑道,“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我们才是合法夫妻……” 这么说着,顾烈辛的手掌沿着她的锁骨缓缓往下,妄图用极富技巧的手法激发她的回应。 第190章 你,你真恶心,真恶心! ***** 感受到他炙热的捻塑,简依安的眼泪断了线地落下:“顾烈辛!你停下,你停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顾烈辛似笑非笑看着她,似乎真的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 简依安哑声说:“你说给我幸福生活,你不能逼我就范!你这样做,我很失望!” “失望?”顾烈辛不管她的诘问,反唇相讥,“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转头就给我下药,还把我扔给别人。安安,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简依安被顾烈辛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背叛了我,就要接受惩罚。”顾烈辛增加力道,在所有她曾经有感觉的地方捏出数不清的青紫的痕迹。 被他抵住的最后一刻,简依安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可她没有放弃挣扎。 “你说上次是这个月最后一次的……”简依安说。 顾烈辛拿来手机,按亮了放到简依安眼前:“12月1日,零点39分。” 她的头顶已被抵住床头,求饶道:“你还说不追究我的,你喊我乖崽崽……” 闻言,顾烈辛停了片刻,怜悯般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可你现在不乖。” 说完,顾烈辛刻意无视了她的生涩,狠下心用力挤占,虽有不适,最终还是按照他一贯的节奏动作起来。 简依安霎时痛到失语,疼痛如火灼将她焚烧,整个人紧绷蜷曲如一只熟虾。 不一会儿,崩裂般的剧痛由一处往上往远扩散,她哭到近乎晕厥。 简依安为了不让自己彻底晕过去,她费力睁眼,不停地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恨你……” “安安……”初感快意后,顾烈辛餍足长叹一声,抽空擦去她的眼泪,“别哭,你的眼泪,不值钱。” 恶心,太恶心了…… 简依安像陷入到沼泽之中,眼神涣散地看向天花板。 谁来救救她…… “救……救……”简依安向着天花板求救,微弱而持续的呼喊,嘶哑的声音近乎破碎。 舅舅? 顾烈辛闻言皱眉,当初便是简帆处处在他们之间从中作梗,暗戳戳给他下了不少阴招,简家最阴险的人非他莫属。 她还敢提简帆?是想让简帆给她撑腰吗? 顾烈辛固定住她的腰肢,狠厉地说:“我不怕简帆,麻烦你转告他,他再敢害我,我会杀了他。” …… 窒息到近乎麻木,简依安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尖锐的疼痛。 任他急迫如雨地冲撞,她怔怔看着窗帘随风舞动,只企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风般自由。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顾烈辛越发用力搅弄,凑到她的耳边:“跟我干这档子事的时候,你心里还想着谁,是不是钟澍?” “跟你有什么关系?”简依安破碎的声音如风沙般嘶哑,“你没资格跟钟澍比。” 顾烈辛不怒反笑,掐住她的下巴:“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还喜欢钟澍,对不对?” 简依安没有回答他,而是低斥:“你,你真恶心,真恶心!” 顾烈辛放开她的脸颊,轻慢地说:“省点力气,别说这些没用的,要是你诚心配合我,我可以早点放过你。” “真恶心。”简依安哑声说。 简依安浑身干涩得如同生锈的机器,顾烈辛仰身拿来一瓶酒,往身下倒了半瓶,又灌了一口,对着她微张的嘴唇渡了过去。 简依安咽下酒水后,喉咙湿润了些,胃部却因冰冷的刺激开始痉挛,她颤抖着说:“我答应跟你慢慢培养感情……” 第191章 你不许过来! ***** 突如其来的强烈挤压让顾烈辛差点没崩住,立即皱眉倾身把她身上冰冷的酒水揉开。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尊重我,为什么一直骗我……” 因为疼痛和寒冷,简依安的控诉越发悲戚,“你骗我去旅馆,骗我的伙食费,骗我抽骨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快乐的回忆……” 顾烈辛原本一言不发,可此刻听她提起陈年旧怨,心里也是憋着怨气。 他稍缓几分,嘴上却是不饶人:“你还敢说七年前?给我希望又亲手掐灭,让冯老师枉死!戏耍我很有意思是吧!你们家的人都一样,都是草菅人命的杀人犯!你们才是骗子!” 简依安捂脸反驳:“我没骗你!” 顾烈辛轻嘲:“没骗我?你刚才说爱过我,不是在骗我?你的十句话里,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有!”简依安冷冷吐出一个字,眸间却蕴着星光。 顾烈辛一怔,电光火石间心绪微漾,胸中升腾起一分明知不可能的期待。 许是死到临头的回光返照,简依安惧极生怒,擦了把眼泪,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你!七年前,和现在,每时每刻,我都恨你!” 她的声音决绝而悲愤。 “要是此刻给我一把枪,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七年前,我就该报警枪毙你!” 简依安抬眼怒视着他,眼里泛起真切地杀意。 她,恨到想杀了他。 顾烈辛瞳孔微张,心中的弦,骤然断裂。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你尽管恨个够!”顾烈辛再度急如骤雨,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说过,要跟你纠缠至死,少一分一秒就算我言而无信!” “沈烈!” 简依安愤怒地低吼,“你就会在这种事情上欺负我!” “是!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顾烈辛用力掐住她的腰,狠厉到近乎癫狂。 “你这个混蛋、流氓、地痞无赖、下流胚子、腌臜东西、街溜子、天杀的、挨千刀……” 简依安慌不择言,将能想到的骂人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到后来又开始干呕,仿佛他就是个令人作呕的恶心玩意儿。 呵,骂人都不会。 顾烈辛勾起嘴角,他连更低级肮脏的辱骂都听过,她这种程度,顶多算羽毛挠痒。 “骂得好,骂得对!”顾烈辛故意加重力道,身体力行提醒她,“你在我这个混蛋身下承欢,你比混蛋还不如!” 下一刻,顾烈辛把刚才那块湿毛巾拿了过来,捏成团塞进简依安的嘴巴。 女人绝望地低吼逐渐变成哀痛的呜咽。 顾烈辛捏住她的下巴,手指挤进缝隙抵住她的牙齿:“再敢牙尖嘴利,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 随着顾烈辛的翻来覆去,简依安嘴巴里的毛巾也掉了出来。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简依安像念咒一样诅咒他。 顾烈辛皱紧了眉头,下一刻,他掰过她的脸,避开她绝望而悲愤的视线,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简依安反击般地咬了他的舌头,这一下积攒着十二分的愤怒,生生咬进他的血肉。 趁他仰身的一瞬,简依安向前爬了几步滚到床下,从餐桌上拿了一柄牛排刀握在手里。 顾烈辛身下一空,随即站了起来,直直注视着她。 简依安浑身发抖,双腿颤栗,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渗血,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许过来!”简依安冷斥道。 第192章 中场休息结束,我们继续。 **** 今夜,是十足的坏天气。 闪电倏然落下,雷声闷如洪钟。 死寂的环境里,片刻的光亮充斥房间,光洁的牛排刀刃上,映照出男人浑身的残暴和阴戾,如同嗜血的狂徒。 “你以为凭借一把牛排刀,就能保护自己?”顾烈辛问她,语气中尽是轻蔑。 简依安拿刀对着他,重复道:“不准过来!不准过来!” 光洁瘦削的躯体在冷风中颤抖,身上斑驳的青紫色昭示着她受到的虐待。 顾烈辛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股情绪短时间内飞速涨大,仿佛一块大石将他压住,透不过气。 他疲倦地坐到床沿,眺望窗外浩瀚无垠的海面,迎面吹来清凉的海风让他冷静几分。 随即,潮水般的悔意后知后觉漫进心口。 兵刃相向,他不想跟她走到这一步的。 顾烈辛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 简依安满脸血泪斑驳,睁大了眼睛注视他的每一个动作,同时双手拦在身前,是无声地自保和抵抗。 顾烈辛收回手,喝了口水,自嘲地笑了笑:“要是给你一包盐,你是不是能全撒我身上?”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不想让她离开他而已。 而现在,她好像离他更远了。 回想起刚才她们的那些对话,是他弄巧成拙了。 顾烈辛拍了拍身侧,说:“安安,我们坐下谈谈吧……” 忽然,窗外传来轰鸣声。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一粒火苗,冲破风雨,飞上天空,绽放出绚烂的礼花,灿烂的火光迸发,如流星般散落。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火苗腾空绽开,宛若飞扬徘徊的无数流萤,拼接成绚烂如虹的壮阔图景,让沉闷的夜里多了无限蓬勃的生机。 漫天灿烂,火树银花。 顾烈辛看呆了,起身离得窗框更近,对站在窗帘后的她招了招手:“是烟花大会,安安,快过来看。” 然而,站立在墙角的人,却并没有应答。 顾烈辛转头的一瞬,一柄银刃冲他而来。 尽管他反应极快的避开,刀刃还是划到了他腹部,拉出长长的血痕。 他回头,简依安握住牛排刀站在他身侧,胸腔剧烈起伏。 牛排刀的刀刃并不锋利,即使把他划的皮开肉绽也只能算皮外伤。 但是,他的心,却痛到发麻。 如果刚才不是他敏捷避开,牛排刀绝对不会只划到腹部。 她是真的想插进他的心脏。 顾烈辛握拳后退几步,牵动了伤口,腹部鲜血涌出,画出一道骇人的血色屏风。 简依安握住牛排刀,追杀般的向他逼近。 顾烈辛愣神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要杀了我?” “对!”简依安恶狠狠地说。 顾烈辛无奈摇摇头,似是提醒:“这种刀,杀不了我的。” 简依安眼中的恨意燃烧,握紧了刀柄再次冲向顾烈辛。 顾烈辛垂眸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到一秒,牛排刀被扔到床上。 窗外闪电划过,接而传来沉闷的雷声。 顾烈辛反手将简依安的手腕扣在身后,从背后摸住她的脸颊,亲昵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沉声说:“安安,除非我为了你去死,否则,你是杀不了我的。” 黏湿的血液沾到简依安的身上,灼热又恶心,她冷斥道:“放手!” “安安,别生气……”顾烈辛温声哄她。 她啃咬着他的手心,奇怪的是,顾烈辛没有半点怒意,对她倒是生出同情。 简依安的垂死挣扎,对他而言,不过是以卵击石。 顾烈辛拍了拍她的背,提醒说:“中场休息结束,我们继续。” 第193章 永远带着他的印记。 **** 简依安的左手手腕被顾烈辛拧脱臼了,双腿也被领带绑了起来,刚才用来堵嘴的毛巾被他用来捂住她的眼睛。 顾烈辛留下她的一只手,是为了呆会儿她能跟他十指相扣。 今晚,他铁了心要占有她的全部。 顾烈辛不像之前那样为了欢愉,这会儿所有的流程,都只有一个目标。 简依安本来痛到麻木,只当被狗啃了快要放弃抵抗,意识到异常的触感后,又开始拼命地挣扎。 他,他要…… 简依安眼睛上的遮挡物掉了下来,白色的毛巾不知何时也沾了满了鲜红的血。 她茫然而惊慌地转过头,高低两处视线相汇。 一个垂眸睨视心生怜悯,一个仰头怒视惊恐万分。 简依安用仅剩的一只手推拒他:“你出去!出去!混蛋!出去!” 顾烈辛倾身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折在她身后,用嘴角蹭了蹭,又仰身抵在心口,压抑到哑声:“安安,别动。” 简依安恶心得想吐,她忍住反胃,哀求道:“放过我,求求你,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求求你……” 顾烈辛嘴角微微勾起,越发迅猛地步步紧逼:“你现在求饶太早了。” 简依安用指甲狠狠掐他的手背:“顾烈辛,你别这么恶心!滚啊,滚!为什么你不听我的拒绝,我会恨你!” “安安,安安,别恨我,求你,别恨我……” 顾烈辛浑身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绷紧阵阵战栗,他抓住她的头发,痴迷地在鼻尖磨砂。 “安安……安安……”他近乎痴狂地喊她的名字,似是祈求原谅。 完了,彻底完了。 “你走!滚啊!我恨你!我会恨你!” 简依安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狠声威胁里带着万分的悲恸。 顾烈辛绞住简依安,不让她逃脱分毫。 “安安、安安……安安!” 简依安颓然失力倒下。 侥幸间摸到了牛排刀,拼尽全力再次往身后扎去。 …… 压轴的烟花绽放,盛大璀璨,而后归于沉寂。 雷声释放最后一声怒号,继而偃旗息鼓。 闪电盘旋而落,天光大亮。 刀柄反射银光,刀刃没入肌理,可惜偏了一点,只扎进了男人的肩头。 顾烈辛抽出牛排刀,眉头只皱了一瞬,随即手指用力折断了刀刃甩到一边。 “安安……”男人无奈地喊她,手掌抚上她的脸。 简依安气得发抖,从内到外都沸腾着恨意。 “我恨你!”简依安无声地说。 顾烈辛睨视着她,对她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极致的爱与恨一并冲向顶峰。 疼痛如浪潮席卷,倏然放松后归于悠远飘渺。 看着她惊恐万分又咬牙切齿的表情,顾烈辛却坏心思地笑了起来。 她是他的。 她永远带着他的印记。 玉兰花的幽幽清香温润弥漫,萦绕鼻尖沁润肺腑。 而在花香尽头,却全都是他的味道。 焦灼之处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得溃烂,简依安又痛又憋屈,气愤到捶床,每一下都是绝望的悲愤:“出去!滚出去!滚!滚啊!” “安安。”顾烈辛眷恋她的温暖,仍旧无耻地低匐在她身上。 可当她开始伤害自己时,他还是恋恋不舍离开了她,侧身倒在床上,任由鲜血涓涓涌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简依安还想再捅他千刀万刀,可再没有趁手的武器。 “安安。”顾烈辛筋疲力尽,握住她的手时声音已有些湿润的哽咽。 余韵尚未散去,顾烈辛侧视她,眼中流出一丝鳄鱼的怜悯。 他就是这么一个恶劣到极致的人,他选择了缠上她,便要她永远地印染上他的印记,再也甩不掉。 “安安,我爱你。”顾烈辛说。 第194章 到此为止了,安安。 ***** 简依安浑身上下痛得要命,脏污裹挟着炽烈的恨意,从内到外将她撕裂。 刀柄寒冷如冰,却不及她心中悲凉的万分之一。 “我要杀了你……”简依安哀痛悲鸣。 简依安双脚还被绑住,仅有一只手还能活动,她爬过去,用尽全力锤击顾烈辛的胸口。 顾烈辛也不躲,挺身在床上任她发泄。 只要她是他的,那被她打一打也无妨。 待她捶的没力气了,顾烈辛揉了下她的手,把她腿上的领带解开,温声提醒她:“累了就去洗澡。” 可是,过了好久,他都等不到回应。 “安安?”顾烈辛撑着坐起来,侧身看向她。 简依安浑身冰凉地趴在床上,手脚瘫软奄奄一息。 顾烈辛抱起了她,让她仰身躺在他怀里。 开灯之后,他才看见她额鬓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面色灰败,嘴角还在渗血,身上都是可怖的伤痕。 顾烈辛慌了一瞬,伸出手指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安安?安安?”顾烈辛轻轻摇动她的肩膀。 简依安羽睫微颤,眉心皱了起来,嘴唇干枯发皱,处于脱水的状态。 顾烈辛轻柔地揽住她坐在怀里,倒了杯温水慢慢喂她。 喝了快半杯,简依安呛到了,痛苦咳起来。 “抱歉。”顾烈辛放下水杯,低头观察着她。 简依安疲惫地睁了下眼,看见身后是他,眼底瞬间盈满失望:“结束了吗?” “到此为止了,安安。”顾烈辛回答她。 “我恨你……”简依安说完,浑身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 这一觉很漫长,简依安的意识忽远忽近,恍惚间感觉到似乎有人用热水冲刷她。 她身上都是细密的伤口,沾到热水便会发痒发疼。 简依安不喜欢这种感受,想要逃离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 终于,她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地方,休息了没一会儿,胳膊上冷不防传来两下极细的刺痛,她刚想推拒,双手却又被禁锢起来。 简依安朦胧中咒骂了几句,那束缚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后来,再没人打搅她,她才安心地睡过去。 * 一觉醒来,简依安的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贴身保暖的长袖,嘴角撕裂的地方也涂了药膏。 唯有身下还传来细密的痛。 想起昨晚,简依安仍是气得颤抖,蚀骨的凉意蔓延全身。 她咬紧了唇冲进浴室,脱下衣服正欲重新洗澡,看见镜子里她浑身伤痕,又陷入了迟疑。 还有什么意义?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她还要尽快找到机会逃出去跟舅舅汇合。 顾烈辛是彻头彻尾的疯狗,既然程云溪拖不住他,她就要找别的机会…… 这么想着,门铃响了。 她自然不会去开门。 没过一会儿,门锁解开的声音传来,顾烈辛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愣愕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简依安看他一眼,撇过头去。 “我帮你带了午餐,吃了好吗?”顾烈辛问她。 简依安忽然站了起来,朝他转身,古井无波地看着他。 顾烈辛没来由地后退了一步,看她神色平静,又端着盘子向她走去:“你喜欢的松茸牛肉粒、腊味糯米饭,还有斑斓糕。” 见她不为所动,顾烈辛站在原地温声劝她:“你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点,不能不吃饭,会低血糖的,又饿晕了怎么办?” 简依安沉默看他片刻,突然说:“你不放下来,我怎么吃?” 顾烈辛恍然大悟,小跑到餐桌帮她摆好了餐食,又向她招手:“安安,来吃吧。” 简依安看到他还是觉得恶心,垂眸看向食物,大口吃了起来。 痛苦、憎恨、恶心都无法忽视,身体的饥饿又不容抵抗。 温热的食物放进嘴里,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顾烈辛坐在她对面,想帮她别一下头发。 抬手的一瞬,简依安立刻后退,手里的筷子已经架了起来:“你干嘛?” 第195章 你可以再插我一刀。 **** 顾烈辛愣了一下,垂眸温声解释道:“我想帮你弄头发。” 简依安放下筷子,自己把头发束到耳后,才又开始大口吃饭。 “乖崽崽,慢点吃。”顾烈辛撑手看着她,眼中有些缠绵。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简依安只觉得令她作呕到想要掀桌,又想到饭菜是无辜的,便忍了下去。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顾烈辛拿来一方手帕给她擦嘴。 整个过程简依安都盯着他,顾烈辛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问:“怎么了?” “你的伤,怎么样?”简依安问他。 顾烈辛被问得怔住,只以为她是关心自己,浅浅一笑:“好多了,不碍事的。安安,你呢,你的好些了吗?” “好多了。”简依安随口说道,眼神却是空洞。 她昨晚应该扎得还够不够狠,居然让他今天还活蹦乱跳的。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 忽然,顾烈辛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边。 简依安戒备地握紧了筷子。 顾烈辛单膝跪在她身边,手掌覆上了她的膝盖,眼中透露出一丝悔恨的情绪:“对不起,安安。” 简依安微微怔住,然后皱眉看向他。 顾烈辛缓缓地说:“昨天我一时生气,气你骗我,对你做的过分了些,不求你原谅我,但是可以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他垂头,沉声说,“我,喜欢你,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简依安怔神了一瞬,随即嘴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早知道这人阴晴不定,却没想到变脸速度也是极快的。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这就是他的喜欢? 真可笑。 空口说喜欢多么容易,可连基本的理解和尊重都做不到,他凭什么说喜欢? 喜欢是他这种阴戾暴虐的人的时尚单品吗? 简依安胸口起伏不定,强忍着内心的鄙夷和愤懑,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了。” “那你,还愿意跟我培养感情吗?”顾烈辛抬头问她,带着些期许。 他肩膀上的伤口因为扯动,再次渗出血液,但因为他穿的深色衣服,并不明显。 简依安垂眸,淡淡地说:“可以,但我还没消气,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冷静下。” 顾烈辛哽了一下,分不清她的话里有多少真心,伤口的疼痛却顺着肩膀深入心扉。 “安安。”他喊她。 顾烈辛真诚地说:“我可以把你绑起来吗?” “啊?”简依安惊讶地看向他。 “我怕你再偷跑离开我。”顾烈辛柔声解释,“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们之间,还没有信任……” 简依安都气笑了,冷声问:“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我会让你睡到旅程结束。”顾烈辛认真地回答她。 睡到旅程结束,意思不言而喻,是他最常用的下作手段。 简依安偏过头,嘴角浮起一丝寂寥的笑意:“这就是你的喜欢?” 顾烈辛拿过一把瑞士军刀,划出刀刃举到她眼前。 刀柄是嗜血的深红色,简依安往后缩了缩,有些惧怕。 “安安,别怕,我不伤害你。”顾烈辛把刀柄塞进简依安手里,诱哄她,“作为交换,你可以再插我一刀。” 简依安皱眉看向他,只觉得这人是疯了。 “插你一刀?插哪儿?心脏可以吗?”简依安问他。 顾烈辛怔怔看向她,过了半响,说:“可以。” 真是疯子。 “这是你说的。”简依安举起刀柄,刀尖直直冲向他的胸口。 顾烈辛坦然闭眼。 在还剩一厘米的地方,刀尖停了下来。 接着,简依安反手向下,用力划伤了他的大腿 瞬间,鲜血弥漫。 顾烈辛并未去在意传来剧痛的伤口,睁眼后,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片刻后,血流如注。 不用去看,一定是血肉翻飞。 顾烈辛吃痛闷哼一声,终是支撑不住,双腿跪地,他凝望着她,微笑着问:“我可以绑你了吗?安安。” 第196章 跟舅舅汇合 **** 简依安到底没有被绑起来,但是她手腕的束缚被高高拉在了床头。 跟栓狗绳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烈辛没再出现了。 她不用再提心吊胆应付他,便可以趁着机会养精蓄锐。 这次捆住手腕的东西是尼龙绳,如果有锋利的东西,要想割断并不是不可能。 难的依旧是逃出船舱,并要随时警惕顾烈辛的折返。 而且,她担心这又是顾烈辛刻意留下的陷阱。 月黑风高,房间中仍是一片寂静。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明天她就要下船。 她想,要是到了陆地,她逃脱顾烈辛掌控的几率只会微乎其微。 简依安忽然想到,之前那个领她出去的工作人员,如果能有地方能让她藏起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到旅程结束的时候,或许能逃得出去。 * 临近破晓,是最黑暗的时刻。 海面风平浪静,深不见底的黑色水面下蕴藏着神秘。 简依安从房门出去的时候,带着护目镜,穿过走廊,她闪身走近了员工通道。 经过控电室的时候,她走进去,奋力推上电闸,顿时,船舱内彻底陷入黑暗。 她凭借手机的亮光,走到了船舱底部,这是前天晚上她逃走的地方。 凭借记忆,她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下了旋转楼梯之后,她来到了一处舱门前。 随即,她打开舱门,站到了甲板上,她戴上护目镜,深吸一口气后,捏着鼻子跳进了海里。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她宛如一粒微尘,被海水吞没后,再也没有出现。 …… 顾烈辛看完监控视频,陷入深深地沉思。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简依安割断绳子,跳海逃走了,跟前天晚上的逃跑方式一样。 两个小时里,他反复看了快十遍,顾烈辛双眸猩红,额间的热度和冰凉的心口让他煎熬不已。 “顾总,还要继续停靠吗?”徐特助问。 “顾总,我们这边已经喊了救援队,会对附近的海域开展搜救。”工作人员说。 “搜救要多久?”顾烈辛问。 “两天左右。”工作人员说。 顾烈辛颓然闭眼:“开船吧,靠岸了帮我喊辆救护车。” …… 刺骨的寒冷密不透风地侵袭而来,简依安快要被冻僵了, 直到头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黑暗和沉寂终于被划破。 一束光亮洒了进来。 简依安抬眸。 女工作人员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随后,光线大亮,简依安被拉了出来。 “依安小姐,船靠岸了。”女工作人员笑道。 “到舟市港口了吗?”简依安的发尾和睫毛上都结了冰霜,此刻到了温暖的地方,正随着说话慢慢融化。 “对的,员工服也帮您拿来了,呆会儿记得戴帽子出去。”女工作人员笑着说。 “顾总呢?”简依安问。 “他在看监控的时候昏了过去,刚才一下船就被救护车接走了。”工作人员说。 简依安点点头,郑重地说:“谢谢。” 工作人员笑了笑:“在我的生活陷入绝望的时候,是你的电影带给了我希望。所以,这是我报答您的时刻。” 简依安哽咽一下,把员工服迅速套在了身上。 “您抓紧时间出去,我会在这等一会儿再出去,免得其他人发现破绽。”工作人员说。 * 简依安踏到舟市港的陆地时,依旧觉得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像做梦一般。 在甲板上,她抓住了从房间阳台栏杆垂下的尼龙绳,跳进水里之后,她顺着绳子爬回了房间。 随后拆掉了小冰箱冷藏柜里的隔板躲了进去,她相识的工作人员清理房间的时候,虽然发现了她,但没有拆穿,而是主动协助她删掉了监控记录。 工作人员还告诉她,旅程的最终战虽然在黄港,而游轮真正的终点站居然就是舟市港。 她几乎不用再想额外的办法就到了舟市港,并且时间刚好赶上。 落地之后,简依安从帆布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好的身份证件,顺利登上了停靠在岸边的煤渣船。 进了货仓,一个面色枯槁的老年人已经在角落里睡着了。 老年人身边还有一些运货工人,几乎是三三两两挤在一起阖眼休整。 简依安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下老年人,喊了声:“舅舅。” 老人睡眼惺忪地睁了眼,看见简依安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变成欣喜:“安安,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不来了。” “舅舅,出了点事,耽搁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没事了。”简依安看简帆身边还有空位,就跟他并排坐了下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简帆重复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安安,卡还在你手上吧?”简帆问。 简依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卡,她从帆布包的夹层翻了出一个布包,压低了声音:“这里面有二百万,舅舅你可以直接用,还有六十万我没来得及转到你名下,下船之后我们取现金出来。” 简帆迅速接过,藏进了自己的包里,又问:“安安,程云溪给你的卡呢?” 简依安压低了眉头:“上次在竹林里被那个男人抢走了,程小姐说事情办完后再联系她,她会重新汇款。” 简帆点点头。 两人休整了一下,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进了货仓。 这两人看上去像游客许是走错了地方,简依安正想上去提醒,没想到她们直接走了过来,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简依安。 简依安正觉得奇怪,坐在她身边的简帆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越走越近,在简依安面前站定。 简依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平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面向简帆说:“哥哥,我和尚恩给你买了面。” 第197章 简帆出轨 **** 哥哥? 简依安看向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比简帆小不了多少,应该不会是她没见过的小姨。 女人身边的小男孩眼睛是西瓜头,两只眼睛正咕噜噜地转。 小男孩把面捧给了简帆,抬起手指了下简依安,问:“爸爸,这个姐姐就是简依安吗?” 简依安的右眼皮跳了起来。 简帆哽了一下,点了下头,随后有些慌乱和尴尬地看向简依安:“安安,这是我的儿子,简尚恩。” 小男孩弯腰鞠了一躬:“姐姐好。” 简帆指了下女人:“这是我的恋人,姜云曼。” 女人笑了笑:“简小姐,你好。” 简依安先是震惊,随后是悲哀。 她哽了又哽,实在没办法说出你好等等寒暄的话,只能生涩地点了下头。 “小朋友,你多大了?”简依安问。 女人回答:“快七岁了,正要上小学。” 简依安算了下,看向简帆,问:“所以,八年前,你就……” 简帆打断了她:“安安,尚恩还小。” 尚恩还小…… 所以有些话,不能在小孩面前说。 简依安及时止住了话头。 自她回到简家的时候,舅舅和舅妈平日相处虽然并非恩爱有加,却也相敬如宾。 八年前,舅妈和舅舅曾经在医院大吵一架,舅妈从那之后就一病不起,或许她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吧。 简依安知道很多有钱人的家庭联姻都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但知道亲眼见到了自己最亲的家人也会搞这种名堂,还是无法按照平常心来看待。 小男孩这时候说:“爸爸,快吃面吧,要冷了。” 简依安垂眸,看见三碗热气腾腾的面,平静地说:“舅舅,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往货仓的另一侧走去。 简帆提着一碗面追了上去:“安安,你先别走。” 或许是舅舅步履蹒跚的挽留,小男孩探究又胆怯的眼神,中年女人逆来顺受般的低眉顺眼。 暗不见光的角落里,一家老小在抱团取暖。 简依安心软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留了下来。 简帆把面提在简依安面前:“安安,这碗面你吃了吧,我不饿。” 简依安瞥了一眼,里面是黄橙橙的煎蛋,她无奈地说:“舅舅,你忘啦,我吃不了鸡蛋,你自己吃吧。” 简帆尴尬地收回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简依安问。 “安安,我不是想勒索你,但是二百万刚好只够我的手术费和医药费。你身上还有六十万,对吗?”简帆问。 简依安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至亲却又在此刻却又不了解的人。 她平淡地说:“下船之后,我会把这六十万现金取出来,我留十五万,剩下的都给你们,可以吗?” 简帆愣了一下,随后说:“安安,是这样的,我和云曼阿姨年纪都大了,尚恩年纪还这么小。程云溪之后会给你汇款,沈烈平日里应该也给过你……” “舅舅。”简依安打断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把卡塞进简帆手里,“我欠了他六亿,他可能还在找我,下船之后我免不了还要东躲西藏一段时间。这些钱虽然来的不光彩,但我也不能不要。” 简帆拿着卡,黑脸红了又白。 简依安说:“这卡您是取不出钱的,下船之后我会立刻找个机器取出来。舅舅,你们虽然年纪大了,并不是没有劳动能力,往后……” 简依安顿了顿:“往后你们一家三个人一起,互相依靠扶持,日子不会过不下去。这些钱,还有过去我替你被关起来的三年,就当我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吧。” 简帆愣住了,皱紧了眉头:“安安,你都知道了?” 简依安点了下头:“舅舅,外公离开那会儿我们都一样伤心,你已经为简家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再逃避,也该出力了。” 简帆紧皱的眉头重新舒展,把卡塞回了简依安手里:“安安,你真懂事。” 简依安抿嘴扯出苦涩的笑,一丝寂寥浮上心头:“舅舅你去吃面吧,我去旁边休息会儿。” 第198章 小孩子是最无辜地 ***** 简依安走远了一些,找了一个没人的空位坐了下来,过道的地方有几名工人站着抽烟。 她垂眸看着龟裂的地板,密密麻麻的纹路憋屈在方寸之间,是风霜的痕迹。 抬眼往前看的时候,简帆正把他碗里的鸡蛋夹给小男孩。 船舱里阴暗的湿冷蔓延到她的身上,简依安每根骨头都酸痛得要命,她站了起来,背着帆布包走到了甲板上。 此刻已是过了夕阳西下,太阳隐匿了最后一丝余晖,海面风平浪静,空气很好。 偶然有海鸟停在船桅上,跳到甲板上叼起面包屑来吃。 简依安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相聚,忽然就迷蒙了眼。 她揉了下眼睛,算了算了,离别才是常态,一个人也没什么的。 只是躲了十几个小时都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现在想吃一些甜到发腻的斑斓糕。 但她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对抗饥饿了,简依安抱着腿挤压腹部,然后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这艘货船不大,会随着海浪起伏,她摇摇晃晃睡得很不安稳。 朦胧之中,简依安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注视着她。 一次稍微剧烈的摇晃,简依安手上失力松开腿,整个人磕到地板上,这才睁开了眼。 刚才晴空万里的天空,这会儿变得阴雨连绵。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很想做些什么开转移注意力。 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的小男孩正站在一边看着她。 简依安没办法对一个小男孩多说什么,便礼貌地对他勾了下嘴角。 “简依安姐姐。”小男孩喊她。 “怎么了,尚恩?”简依安问。 小男孩听她记住了他的名字,明显的惊了一瞬,随即问:“姐姐你很辛苦吗?” “为什么这么说?”简依安问。 “我爸爸跟我说了,你为了帮他看病筹钱,很辛苦的。”小男孩站了起来,对简依安鞠了一躬,“谢谢你救我的爸爸,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忽然,船又开始颠簸,简依安晕晕乎乎的看不清人,她自己又没力气站起来,便招呼小男孩到她身边坐下。 “你爸爸是我舅舅,我们有血缘关系,救他是应该的。”简依安说。 说起来,她跟这个小男孩也有血缘关系,简依安笑了下:“我们也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姐姐,你是简家的大小姐,而我……”简尚恩努努嘴,“我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 简依安垂眸,眼前这个小男孩乖巧懂事,跟她小时候还挺像的。 可简依安知道,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没有哪个是不贪玩的,乖巧懂事和让人省心的背后,往往是小孩子自我压抑的苦痛。 大人的恩怨,到最后受伤的却是无辜的孩子。 简依安想了想,说:“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谁谁的儿子,做好你自己,不必多想,也不用管别人说了什么。” 想到刚才他们三人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简依安顿了一下,说:“你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你,这就够了。” 第199章 被捅是必然事件 **** 简尚恩懂事以来,不少人说他是野种私生子,妈妈那边的亲戚还因为他的存在,总是不给妈妈好脸色,排挤欺负妈妈更是家常便饭。 仿佛他就是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生下来是来诅咒妈妈的。 最后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妈妈掀了桌子,当场断绝了亲情关系,带他走出了村子来到城市。 在城市里,虽然见到了爸爸,但他还是不能跟爸爸相认,终日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在高楼大厦中,他看到爸爸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而彼时的他正坐在婴儿车里,陪着妈妈在高楼对面的小巷子里卖煎饼果子。 此刻遇到一个爸爸家里的温婉恬静的大姐姐,告诉他,她跟他是一家人,有人爱他,他不是没人要的杂种。简恩尚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眼泪一下就糊住了眼睛。 “谢谢姐姐。”简尚恩说。 简依安对他笑了笑,摸摸头:“不哭了啊,甲板上风大,快回去找爸爸妈妈吧,他们应该想你了。” 简尚恩从荷包里掏出一袋煎饼,放到简依安旁边:“姐姐,这是我带的干粮,你饿了可以吃。” 简依安点点头:“嗯嗯,快回去吧。” * 目送小男孩下船之后,船舱里隐隐约约传来鱼火锅的香气。 简依安打开袋子,拿出一块干到发硬的香葱煎饼,尽管她先撕成小块,后来小口小口地吃了,咽下去的时候还是感觉梗在胸口的地方。 她捶了捶胸口才稍微好受些。 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密布的云层中将雨未雨的架势。 简依安才慢慢感受到了沉闷的压迫。 她站了起来,走到甲板的围栏处,静静地眺望远方。 海面一望无垠,下船之后,她该去哪儿? 茫茫人潮中,她竟然找不到一处她的容身之所。 简依安垂眸,淡淡地苦涩一笑。 过去三个月的经历就像是做梦,兜兜转转,她还是孑然一身。 或许是气压变低,海面的鱼群偶尔跃动出海面。 简依安看着往远处游动的鱼群。 现在,舅舅的医药费有了,她的任务完成了,还有了自由。 天地辽阔,她可以任意挥霍时间,虽不被任何人牵挂,却也不用再牵挂任何人。 孤身一人又如何,她还是她。 回想起这几天,她就像看了一场惊险的电影,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又想到昨晚的顾烈辛对她做的事…… 她一下船就要立刻去买避孕药。 天杀的顾烈辛! 挨千刀的顾烈辛! “坏种!你最好是能腿瘸了!”简依安对着风说,“我再也不要再见到你!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说完,简依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少,心中的憋闷竟然神奇地一扫而空,甚至隐隐有些亢奋。 早知道骂顾烈辛能这么爽,她就该早点开始骂。 她还想再骂几句,忽然,身后一个人叫住了她。 “简小姐。” * 顾烈辛刚吃完退烧药和消炎药,肩膀和大腿都在流血,他咬牙解开纱布,重新涂了药膏,忽然,他右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有种预感,那个女人现在肯定在骂他。 顾烈辛皱着眉,看见自己大腿上一道深红色的血痕,疼痛之外,心里又酸又涩。 哼,真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不过…… 她没捅他,只是划伤了他,她对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这点不忍心便是他的机会。 把所有的纱布都换完之后,顾烈辛转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今夜阴暗有雨,连夜景都模糊不明。 他正打算出门去弄点吃的,忽然,一道白影从高处坠落,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瞬间,他睁大了双眼。 不做半分迟疑,顾烈辛立即拿起手电筒,冲到甲板,翻身跳了下去。 * 简依安觉得,她被捅是必然事件,而被谁捅却是个偶然事件。 她惹顾烈辛生气那么多次都没被捅,却被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捅了。 关键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触到了这个女人的逆鳞。 那个女人前后说了四句话。 “简小姐。” “你把我儿子弄哭了。” “你不愿意给我们六十万。” “帆哥哥说你也在给别人当情妇,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一言不合就捅人,捅完还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推进海里。 明显是怕她死的不够快。 但其实她想说……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湍急汹涌的海里,不管会不会游泳都是一个下场。 …… 但是,因为一个芝麻大的误会就被捅了,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冤的人吗? 冰冷刺骨的海水侵入她的每一个毛孔,挤占她的每一处呼吸通道。 身上的血不断涌出扩散,融进海水里便像红绸在空中飞扬。 隔着海面,她看见船上的灯光如同风中残烛一样轻轻飘动,却离她越来越远。 简依安随波逐流飘了一会儿,又开始走马灯了。 回想起刚才,她许愿永远不要再见到顾烈辛。 这下还真的是永远见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她马上就能见到外婆和爸爸妈妈了。 她的一个小小愿望是能把骨灰洒进大河通过入海口流进大海。 这下好了,都不用中间商赚差价。 外婆、爸爸、妈妈,你们应该等我很久了吧…… 简依安闭眼下坠,或许是回光返照,她浑身的伤口已经不痛了。 明明周遭寒冷刺骨,她却像是回到了外婆家里生着炭火的温暖小房间。 黑暗深处,淡黄的柔光包裹着她。 “今夜月色很美。” 简依安奋力睁开眼,她很像再看看人间的最后一丝月光,可是…… 第200章 顾烈辛泪流满面 **** 顾烈辛跳下去的时候,甲板上看见他的人不少。 看见有人跳下去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连鱼火锅都不吃了,立即拿着鱼灯来照,剩下的几人身上绑着绳子也跳了下去。 顾烈辛在货船底下游了一阵,尽管有手电筒,但光线太过微弱,仍是漆黑浑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水里,所有的感觉本该被压制住。 顾烈辛却觉得心脏要从胸口中跳出来。 这么些年他没慌过,可是为了她,这几个月里他不知道慌了多少回。 除了简帆,他跟船上所有的人都打点过,那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伤害她。 简帆居然恶毒狠心到这种地步。 海水深不见底,越往深处便越是凶多吉少。 顾烈辛沿着水流的方向去找,越找便越是忧心,他看不见她,也感受不到她。 恐惧弥漫上心口,却不是因为极暗无光的海水。 好在,船上的鱼灯亮了起来。 顾烈辛这才看见他垂直的下方有一处鱼群。 鱼群散去,一个飘忽而苍白的人影留了下来,正随着暗流飘荡。 顾烈辛神色一凛,立即俯身下游,用力托住了她。 此刻,海底乱流搅动,简依安肩口的匕首随着海水也在飘动。 水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顾烈辛紧紧地托住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他想给她人工呼吸,海水却又开始掀起波涛。 尽管顾烈辛水性极好,仍被乱流冲到了一边,离货船越来越远。 心下慌乱的同时又对他们的处境产生了一丝担忧。 好在,经验丰富的水手迅速找到了他们,众人合力把他们捞上了岸。 一上岸,顾烈辛颤抖着用手指点开手机,联系了救援队,他们会在二十分钟之内到。 简依安手脚的束缚都被解开后,此刻平躺在甲板上,借着灯光,顾烈辛这才看见她肩膀上的伤势。 一柄小指粗细的铜质尖刀立在左肩的锁骨下部。 周围晕开一大片的血。 刀身全部没入,不留一分余刃。 何其,残忍。 因为呛了水,寻常的急救方式都用不了。 顾烈辛只能找来干净的纱布缠住匕首周围来止血,然后给简依安做人工呼吸。 但是,不过一会儿,简依安的体温迅速下降,他拿来提前准备的保温毯包裹住她。 虽然刀刃尺寸比较小,位置不在要害,可被捅之后失血过多,又溺水的,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顾烈辛已经泪流满面。 “安安,撑住……” “安安,不要走……” 他恳求着她。 简帆本来在喝鱼汤,听见甲板闹哄哄的以为出了什么事。 便端着碗过去看。 远远看见一摊人影躺在地上,他觉得眼熟,心中一跳也围了上去。 简依安面色苍白躺在地上,胸膛毫无起伏,已经没有呼吸了。 “安安……”简帆喊道。 简帆看见蹲在旁边抢救的人是一副杀人神色的沈烈,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沈烈,你怎么在这?” 顾烈辛看见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简帆跑上前,想去搡动简依安。 顾烈辛站了起来,一脚踢开了他,怒斥道:“滚!” 第201章 顾烈辛又来追她了 **** 简帆跌了个跟头,心中又慌又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问:“是你把安安伤成这样的?” 顾烈辛闻言抬头,三两步直接冲到他面前,又给了他一脚,目眦欲裂地说:“管好你的马子,滚!” 简尚恩刚追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了甲板上,他爸爸被一个高个男人打得踉踉跄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开始爆哭。 顾烈辛这时已经回到了简依安身边了,听到哭声心烦意乱,转头高声喊了句:“闭嘴!再哭把你丢下去!” …… 半梦半醒之间,简依安已经走上了光带,外婆就在不远处,身后却又传来顾烈辛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以为顾烈辛又来追她了,便开始加快脚程想快点跟外婆团聚。 终于,她走到了外婆面前,可是,外婆的面容她已经看不清了。 突然,外婆慈善矮小的身躯变成了肌肉虬结的顾烈辛,他怒发冲冠,暴怒地对她喊了一句“滚”,她都没来及转身,就又被他暴力地踹了一脚。 简依安吓得忙不迭往回跑。 顾烈辛像疯狗一样,开始在身后追她。 她拼命地跑啊跑,一刻也不敢停下。 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简依安看见了梨花树,她又回到了泥巴地里。 可是,转身去看,已经没有外婆了,四周的光景都在迅速变白。 * 简依安咳出一口水,意识恢复了过来。 身上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传来,一些莫名的滴滴声压迫得她喘不过气。 她努力睁眼,一顶大灯正罩在她眼前,像太阳一样散发灼热的光。 灯光下,顾烈辛嘴唇抿得死紧,如同修罗般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她。 简依安疲惫闭眼。 她不是都许愿了再也不见到他了吗,怎么一睁眼又是他啊。 这么快就到地狱了? 顾烈辛怎么也来了? 他伤不致死才对啊? 她应该是做梦。 “梦?”简依安问。 忽然,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到她的脸上。 好像是眼泪。 再睁眼时,顾烈辛已经不在了。 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围住了她。 “哪?”简依安已经失声了,只能说一些最简单的音节。 “直升机,马上到医院。”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简依安不想听顾烈辛的声音,就又闭上了眼。 闭上眼,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 安稳到有些苍白,偶尔耳畔传来一些刺耳的滴滴声,便会有一群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一想到睁眼会看见顾烈辛,她便希望这一觉能睡得更长一些。 …… 重症监护室外,顾烈辛满目沧桑,下巴上都是胡渣。 他在这呆了快两个星期,几乎没怎么阖眼。 上周,医生跟他说:“她的状态很不稳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现在,顾烈辛的心像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痛。 她那样惜命的一个人,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十四天。 这些天,不论听到她任何的消息,像挖他的心头肉一样疼。 他已经不敢去想,失去她会是什么滋味。 无尽的后悔弥漫上心头。 他揉了下眼睛,把一些没用的眼泪揉了回去。 顾烈辛撑着下巴坐了一会儿,手臂内侧的针孔又开始发痒刺痛,那是他给她输血留下的。 这天夜里,林特助给他送了一些简单的食物。 “顾总,程家那边又打电话来了。”林特助说。 “不接,拉黑,跟公关部说下周一发解约声明。”顾烈辛说。 林特助站在一边,并不离开,而是拿出平板电脑:“顾总,货船爆炸已经出结果了。” “伤亡?”顾烈辛问。 “其他人员提前换船获救,简帆一家三口失踪。”林特助说。 “知道了。”顾烈辛说,“西南地区春苗计划记得跟进,没其他事了,回去休息吧。” 林特助欲言又止:“顾总,您注意休息,您献血没多久,要多休息。” “知道。”顾烈辛说。 说完又继续目不转睛看着监护室的玻璃窗。 忽然,医生在玻璃窗内侧晃了下,然后推门走到顾烈辛面前。 顾烈辛站了起来,手指都在颤抖,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顾先生,简小姐各体征指数稳定下来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真的?”顾烈辛难得有种不可置信的感受。 “对,做出这个判断之前,我们已经评估了一段时间了。简小姐求生意志强烈,已经有微弱的苏醒迹象了,所以目前的情况比之前都好。”医生说。 顾烈辛浑身脱力,虚脱般坐了下来。 求生意志强烈…… 他就知道,她舍不得死…… 第202章 万幸。 **** 简依安睁眼的时候,病床旁边站着徐妈和林特助。 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 “简小姐,您醒了!”徐妈激动地说,说完就开始抹眼泪。 林特助也揉了下眼睛,拿出一束太阳花:“这是顾总交代的。” 简依安努力扯出笑:“谢谢你们啊,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 “您醒了就好,我们这些天饭都吃不下……”徐妈很感性,说的时候带了哭腔。 想到昏迷这么些天还有人关心自己,简依安也是忍不住的鼻酸。 “简小姐刚醒,身体虚弱得很,情绪不能激动。”林特助推推徐妈,又看向简依安,“简小姐,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买。” 简依安睡得太久,现在虽然饿,但是没力气吃,便摇了摇头。 只是她睡着的时候,好像总是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顾先生呢?”简依安问。 徐妈皱眉说:“顾先生在医院呆了一周多没合眼,刚刚晕……” 话没说完,林特助打断了她,说:“顾总回公司处理工作了,等会儿会过来。” 简依安点点头。 她记得昏过去之前看到是顾烈辛救了她。 想到之前跟他吵成那样,他还不顾生死救了自己,不管怎么样,毕竟捡回来一条小命还是多亏了他。 还是要谢谢他的,又救了她一次。 简依安还很虚弱,说了几句话之后不免又开始打瞌睡。 眼睛闭了闭,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看见时针指到了十一。 只是这次醒来,顾烈辛正在她的病床旁边看平板电脑。 工作时间还要分心来看她,还真是辛苦啊。 想到要跟他道谢,简依安有点尴尬,便轻轻地咳了两声。 注意到她醒了,顾烈辛放下平板,问:“喝水吗?” 简依安点点头,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顾烈辛立即起身帮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还拿上了勺子,是要喂给她喝。 她现在动弹不得,歉声说了句谢谢就张开了嘴巴。 喝完半杯之后,简依安摆摆手,示意不喝了。 顾烈辛的手一顿,勺子砸进了杯子里,温水溅到了床单上,晕开一小片。 简依安一愣,问:“我需要喝完吗?” 顾烈辛忍住手上的颤抖,把杯子放到了桌上:“吃点什么?” 简依安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个保温桶,问:“你煮了海鲜粥吗?” 顾烈辛点了下头:“现在吃吗?” “不好意思啊,我吃不了海鲜的。”简依安歉意地笑了下,“忘记提前跟你说了,不好意思。” 顾烈辛也不恼,只是深深凝望她:“没关系。” “没想到你也在船上,哈哈好巧啊,被你救回来了。”简依安刻意避开了她出逃的细节,扯起嘴角笑着说,“谢谢你啊,又救了我,还真是幸运。” 一口气说了一长句话,简依安又咳了起来,咳嗽的时候牵动伤口,她疼得皱眉。 顾烈辛帮她把床头摇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缓缓地说了两个字:“万幸。” 简依安被看得很尴尬,避开了他的视线,说:“托您的福。” 顾烈辛打开保温桶,拿出黄橙橙的粥出来:“甜粥吃吗?” 瞬间,南瓜的香味弥漫,简依安都精神了不少。 简依安点点头:“吃。” 顾烈辛看她的样子,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忽然眼睛又酸涩了起来:“粥有点烫,先凉一会儿,我出去抽根烟。” 简依安在这儿躺了好久,每天都打各种针,都快忘记正常的食物是什么味道的了,但她现在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还在输液,吃不了只能干看着。 她看向空荡荡的走廊,头一次企盼顾烈辛能快点回来。 第203章 只有他不嫌她脏了 **** 顾烈辛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简依安像小狗一样把鼻子凑过去闻粥的样子。 他心都要化了。 顾烈辛快步走了过去:“抱歉,来晚了。” 简依安摇摇头,眼中却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顾烈辛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张嘴。” 简依安乖乖张嘴,顾烈辛喂进她的嘴巴。 南瓜粥温暖香甜,刚放进嘴巴里,简依安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她很喜欢这个甜味,咽下去之后,简依安夸赞道:“好吃!” 顾烈辛笑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口口喂给了她:“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煮。” 简依安被喂了几口,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又想到之前是她拿刀捅了他的肩膀,便觉得有点愧疚和尴尬,挥挥手说:“不吃了。” 顾烈辛看着她,愣了一会,最终还是放下了碗。 “……钟澍明天会过来,他也会给你带点东西吃。”顾烈辛说。 “真的?钟澍会来?”简依安眼睛亮了起来,“确定吗?” 顾烈辛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确定。” 简依安怕他生气,又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便试探着问:“大概几点?” “怎么?你还要梳妆打扮一番?”顾烈辛揶揄她。 “可以吗?我身上太脏了。”简依安问。 因为伤口不能见水,她几乎半个月没洗头没洗上身,她自己都觉得脏得要包浆了。 不论是见谁,都必须洗漱一番才行啊。 顾烈辛冷哼一声:“脏吗?我觉得挺干净的,有种清澈的……” 他没说完,简依安挥挥手:“别夸我了,我知道我很脏的,我是个爱干净的人。” 她脸头发都打结成一缕一缕的,也只有他看不出来,才不会嫌弃了吧。 “钟澍什么时候来啊。”简依安又问。 看她一脸期待,顾烈辛心中憋闷又酸楚,却又不忍拒绝,便说:“随便你。” 简依安抿嘴笑了下:“谢谢啊。” 两人无话,空气中充斥着尴尬,好像除了跟他吵架的时候,简依安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半晌,简依安垂眸,忽然看见他手上好多处针管的留下的痕迹,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你的手臂怎么了?”简依安问他,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嘴比脑子还快了。 这针总不会是他觉得好玩自己去扎的,大概率跟她有关。 “被猫挠的。”顾烈辛说。 “猫?”简依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暗讽自己。 果然是因为她捅伤了他才让他被扎这么多针,便说:“不好意思啊,应该伤得不重吧。” “没事,就是流太多血又泡了水,一条手臂快断了而已。”顾烈辛故作轻松说。 简依安尴尬地笑了下,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避孕药,现在都快过去半个月了。 现在吃也不管用了,只能祈求运气没那么好,等会儿顾烈辛走了,她得直接买根验孕棒来测。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憋闷,又有点不想看见顾烈辛,扯了扯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顾烈辛看她不说话了,便起身帮她调慢了点滴速度,留了一盏夜灯,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房间里黑了下来,简依安深吸了几口气,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04章 船只失事 **** 再睁眼的时候,简依安手上的针管都拔掉了,床边坐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简依安一眼认了出来,是钟澍。 钟澍看她醒了,笑了笑:“醒啦,安安。” “钟澍……”简依安有点惊讶。 她第一反应是想把脸遮住,她还没洗脸呢! 简依安往远处看了看,顾烈辛已经不在了,他怎么不提前喊她起来啊。 钟澍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了下,转头说:“安安,顾总说你……” 简依安担心顾烈辛又说了他的坏话,心下隐隐警惕了几分。 “他说你刚才吃过了,你现在还饿吗?”钟澍说。 简依安松了口气,摇摇头说:“不饿了。” “他还说你受伤严重,抢救了十几天……”钟澍眼中满是担忧,“但你求生意志强烈,才能这么快醒来,安安,你真棒。” 简依安被夸得不好意思,羞赧地笑了下:“好多了,你别担心。” “安安,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钟澍神色严肃了起来。 简依安看着钟澍少见的严肃,心中不免紧张:“怎么了?” “你坐的那艘货船,煤炭爆炸,失事了。”钟澍说。 “失事?”简依安很惊讶,“什么时候?我舅舅呢?” “你出事后的第二天傍晚,船上由明火引燃煤炭造成的爆炸。简帆叔叔他……”钟澍垂眸,“他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一周前搜救人员判定他失踪了。” “失踪?”简依安惊慌地问。 钟澍点头:“船舱刚烧起来的时候,大部分船员都乘已坐救生艇撤退。十几分钟后,船体爆炸汽化,残骸已经沉没了。搜救人员目前还没有找到简叔叔。” 没有找到…… 在汽化爆炸的事故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简依安顿时如坠冰窟:“舅舅他……他没坐上救生艇吗?” “按照亲历者的描述,他们没有注意到救援艇上有简叔叔和他的家人。”钟澍顿了一下,“不过,往好处想,或许是简叔叔乘坐了其他的救援艇,着陆后就藏起来了。” 藏起来…… 不可能,舅舅还等着她的六十万,不可能就这样藏起来。 简依安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拨通舅舅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醒:“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简依安不甘心,颤抖着手又重新开始拨打,结果仍跟刚才一样。 舅舅,失踪了…… 钟澍也是皱眉心疼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安安,只要简叔叔的……还没找到,就是还有希望的,别这么悲观。” 简依安心乱如麻,眼睛里已经含了泪:“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 此前在货船上的时候,她虽然想着今后会孤身一人,可她觉得,偶尔互相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也能保持联系。 她从未想过舅舅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 船只爆炸什么的也太离谱了。 而且是她和顾烈辛一走,第二天就爆炸了。 还有第一次逃跑时坐的小船,怎么会偏偏在浅水区触礁侧翻,还巧合地碰上出来海钓的顾烈辛。 这些偶然事件串联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般。 “程云溪、顾烈辛……”简依安重复这两人的名字,身体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 第205章 这是个意外。 **** “安安,你情绪不要激动,你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吗?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钟澍抬眼看了下时间,“安安,你要是想继续演员梦想,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给你介绍剧组……” 简依安看着钟澍,满眼都是一言难尽的无奈。 话没说完,钟澍轻轻地抱了一下简依安,拍了拍她的背:“要坚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简依安擦了把眼泪,点点头:“钟澍,谢谢你来看望我,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钟澍颔首,叮嘱道:“经纪人助理都在等我,我先走了,有困难了随时联系我,下次见,安安。” 简依安点头,挥手跟钟澍再见。 病房的门关上之后,简依安立刻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搜索了船只爆炸的关键词。 网上只有零星的几条信息,她搜了很久才搜到了她坐过的那艘货船。 信息最完整的一条是当地微信公众号在一周前发布的。 “本月3日18时09分,一艘运输散装危化品的船舶在舟市港附近水域时起火爆燃,本次事故认定为电气设备短路所引起火灾爆炸。截止今日,在船人员25人,22人已全部获救,3名遇险人员失踪。” 简依安深呼吸了几次,心脏狂跳,手心开始出汗发抖,拿过冷掉的水喝了一大口,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冰凉的水刺激她的胸口,思绪也稍微清晰了些。 这次的游轮旅游,她自己的证件都是顾烈辛准备的,程云溪没有插手。 程云溪说,得让顾烈辛目睹她死无葬身之地才能彻底打消疑虑,让他彻底灰心。 然而工作人员又说不能跳海,所以“坠海假死”的预想计划就被否定了。 那么,简依安一开始其实就不用上游轮,反正顾烈辛都不在身边,她直接跟舅舅找个地方汇合再跑得远远的就行了。 想到这,简依安后知后觉,程云溪或许也并不是特别诚心诚意愿意帮她逃跑,只是想利用她给顾烈辛下药而已。 而且后来,程云溪安排的小船,行踪明显是被顾烈辛知道的。 不难推测,顾烈辛一早就发现了她要逃跑的计划,所以才会在第一天下午说那样意味不明的话,并且在当天晚上绑了程云溪,第二天船翻的时候追上了她。 那么,她和舅舅汇合的货船,顾烈辛也是知道的。 现在,货船爆炸了。 如果简依安没有发生被刺坠海的意外,她极有可能会跟舅舅一起面临爆炸。 但是,顾烈辛追上了货船,提前运走了她。 她活了下来,舅舅却…… 正想着,病房的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顾烈辛。 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晦暗的影子。 “你知道货船会爆炸?”简依安问。 顾烈辛坐了下来,看着她,并不说话。 神情却已经昭示了一切。 他知道,并且可能一早就知道。 “是你安排的吗?”简依安继续问,声音却颤抖。 “不是。”顾烈辛说。 “是程云溪?她想我死?”简依安颤声问。 顾烈辛蹙眉,低声说:“这是个意外。” 第206章 只剩她一个人了…… **** “怎么可能是意外?”简依安皱眉,“我一走,船只就爆炸了,其他的人都获救了,偏偏我舅舅和他的家人失踪,这怎么可能是意外?” 顾烈辛神色凛然,站在原地像石像一般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知道船只会爆炸,为什么不救我的舅舅?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你就那样恨他吗?三条人命……”简依安说了一大串,胸腔都在剧烈起伏,伤口传来刺痛。 顾烈辛神色严肃地看向她:“安安,冷静。” “不管是不是我安排的,那个女人捅了你,她想要你的命,简帆只想要你的钱,这种亲人,你要他们做什么?”顾烈辛走到她身边,抬手想抱住她。 简依安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可是,可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简依安已经泪流满面,“这也是你报复我的手段吗?那是三条人命,你恨我折磨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迁怒我的家人……” 顾烈辛有苦难言胸中憋闷,给她又倒了一杯温水:“安安……” 简依安推开他手中的水:“你告诉我,这场爆炸,是你安排的,还是程云溪安排的?” “这是意外。”顾烈辛怔怔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你说了爆炸不是你安排,我相信。”简依安哽了一下,声音近乎嘶哑,“可是,救援船撤离的时候,我的舅舅却不在其中,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顾烈辛皱眉看着她,半晌,冷冷地说:“那种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惦记的?” 简依安惊讶了一瞬,随后蓦地垂下头,说不出话。 简帆是她的家人,却不是顾烈辛的。 想到过往发生的种种,顾烈辛恐怕是早就恨极了简帆,她竟然还妄想让他去施以援手,他怎么可能不计前嫌? 简依安对顾烈辛不抱期待,却还是震惊于他的恶毒。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睚眦必报的人,却救了她,恐怕也只是他可怖的占有欲作祟。 “你为什么救我?”简依安问。 顾烈辛本想说他爱她,可看她那副愤恨的表情,又知道自己说什么真情和告白都是徒劳。 他撇过头,有些心虚似的回答:“我不想你离开我。” 简依安已经不在乎他说什么了,她把被子蒙住头,泣不成声。 顾烈辛,害死了她的舅舅。 她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往后,简家,只剩她一个人了…… *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穿上衣服走出了医院,她找到了最近的派出所报案。 笔录做完推门出去,顾烈辛竟然在大厅坐着等她。 简依安垂下眼睫,她知道,凭她自己不可能给舅舅伸冤了。 顾烈辛抖开一件披风给她围上:“我买了斑斓糕,徐妈把饭菜都做好了,等你回去。” 简依安抬眼看着他,顾烈辛的眼底泛起深刻疲惫,可眼神却清澈,仿佛一心为她着想,甚至黑色的瞳孔倒影出她自己的影子。 但她知道,他又在装,像七年前一样的装。 简依安只知道撒泼吵架没用,便收回了目光:“回去吧。” 第207章 他给我献血? **** 迈巴赫在海市的道路上飞驰。 简依安失魂落魄的看着逐渐熟悉的街道,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和舅舅在这条路上扛过药。 可转瞬之间,却天人永隔。 简依安看着后视镜中顾烈辛平淡的神情,开口问:“你能帮我找到程云溪的罪证吗?” 顾烈辛哽了一下,说:“这事不急。” “为什么,你要放过程云溪吗?你已经跟她解约了,还要护着她吗?”简依安问,“她想让我灰飞烟灭的,还想让整船无辜的人给我陪葬。如果没有我的意外,如果不是你来救我,葬身海底的就会是我和25名无辜乘客。” 遇到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顾烈辛捏了捏眉心:“这事比较复杂,你也参与了其中,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现在你既然捡回一条命了,就别再去招惹程家。” 简依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我想要一个公道。” “安安,这个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顾烈辛竟有些过来人般的语重心长,“我说了这是意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不肯告诉我真相,处处隐瞒,我怎么相信你?”简依安问。 “真相就是意外,人都死了,在乎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做什么?再多纠结都是徒劳,只给自己平添烦恼。”顾烈辛按了下喇叭,提醒前车开车。 “那冯老师呢?你的冯老师死了,你不也折磨和报复我吗?你和冯老师的情谊就高尚,我和舅舅的亲情就很可笑吗?你为什么这样双标?”简依安问。 顾烈辛神色一冷,嗓音骤然降了几分:“简帆没资格跟冯老师比,他今日受到的种种,都是他罪有应得。我耐心有限,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简依安看着他在后视镜中凌厉的双眼,还想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垂下头。 刚才在报案时就被提醒过了,她没有证据,反倒会被指控空口造谣。 程云溪和顾烈辛虽然反目,却在这件事上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顾烈辛不可能帮她找程云溪的罪证,那无疑是自爆。 只是,舅舅在时,她便做那种勾当去凑医药费。 舅舅不在了,她还要继续委身在凶手的手底下,连伸冤都是妄想。 归根结底,是她没用。 简依安撑在座椅上深呼吸了几次,漠然看向窗外。 现状是,顾烈辛不会放过她,她要继续在别墅打工,四年零八个月。 熬过去就好了吧。 到了御庭水居。 简依安吃完中饭后,跟着徐妈一起打扫狗舍。 罗威纳和顾烈辛在前花园玩飞盘,暂时不会到她这边来。 “简小姐,顾先生很在乎您的,这半个月里,我每次去医院送饭都看见他守在您旁边。您进重症监护室那一周,他整宿的呆在外面。”徐妈边擦狗笼子边说,“医院血库告急,他还给您献血。后来两周,他实在撑不住晕倒了,才没守着您醒过来。” 简依安洗食盆的手一顿:“他给我献血?” “对,简小姐你和顾先生是一个血型。”徐妈说。 简依安看向自己在阳光下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青色的血管里,流着顾烈辛的血…… 第208章 永远地沉溺进深海 **** 虽然大半个月没回来了,简依安的房间就像她离开时一样的整洁,应该是徐妈在帮她打扫吧。 简依安坐在床上,看到她藏在枕头下的那本《冰岛旅行手册》。 想到之前还妄想着跟舅舅一起逃脱了能去这里旅游,简依安的情绪十分复杂。 顾烈辛说的不是全错,舅舅的情人捅了她一刀,舅舅想要她的钱。 可舅舅要她的钱是生活所迫啊,他要养孩子,还要照顾恋人。 无论顾烈辛如何辩驳,他都是害死舅舅的直接凶手。 如果不是她执意想要逃跑,船难也就不会发生,所以,她自己是害死舅舅的间接凶手。 简依安捂住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忽然有些后悔在船舱上对舅舅说出那些话。 六十万都给舅舅又如何呢?她有胳膊有腿,不会养不活自己啊。 血缘关系是复杂又无法割舍,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在简家,外公会对她严厉要求,舅妈会迁怒她,只有舅舅,会把她扛在肩膀上带她出去玩,总是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舅舅不是完美的人,但是对她是很好的。 现在,世界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不在了…… 简依安泣不成声。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却没有人声。 简依安知道门外是谁。 她擦了把脸,拉开门,顾烈辛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斑斓糕。 “安安……”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眼睛还是红的,不想让他看见,便低着头:“徐妈说你给我献血了,谢谢你啊。” “你好些了吗?”顾烈辛问。 “好多了,不用担心。”简依安说。 “我买了些斑斓糕,午饭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你现在要吃吗?”顾烈辛问。 “谢谢你,我等会儿吃。”简依安说。 顾烈辛把斑斓糕放在桌子上,想拍一下简依安的肩膀,却又被她躲开了,他悻悻收回手,问:“要不要出去玩?海市新开了主题游乐园,有很多新的设施……” “你想去吗?”简依安问,“如果是为了开导我就不用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时间或早或晚,我现在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过段时间就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顾烈辛看着她,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徒劳,深深看了她一眼,叮嘱说:“我在书房,有事随时喊我。” 简依安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房间陷入寂静。 简依安失神地看向天花板…… 那时她还小,还不懂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后来外婆躺进冷冰冰的土地,和梨花树一起永远留在了冬天。 再后来是外公,她来迟一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现在是舅舅,在汹涌冰冷的海水里失踪。 一个亲人离开时,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场浩劫。 可当家人接连离开时,剩下的那个人便会痛苦到麻木。 偏偏所有人的离去,她自己都是始作俑者,身上的罪孽再也无法消去了。 简依安像是溺在水中,任由悲伤的情绪冲刷自己。 她抱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脑海中想到那天夜里汹涌的海水,她忽然就想永远地沉溺进去,再也不要见到太阳…… 第209章 她生病了,心病 ***** 一连几天,顾烈辛夜里都会喊她去楼上的卧室睡。 他只是牵着她的手,不做什么。 “晚安,安安。”顾烈辛照例这样跟她说。 听到身侧的男人传来平稳的呼吸时,简依安缓缓睁开了眼。 今夜窗外开始下雨,简依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向天花板,静静地等着雨停了又下。 清晨的阳光划破黑暗,窗外传来麻雀啁啾,她又是一夜无眠。 男人的手掌动了动,简依安缓缓闭上眼睛。 顾烈辛睁眼,侧身看了下简依安。 长长羽睫垂下,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恬静淡然。 这些日子,往往是他醒了她还要在床上躺好一阵,应该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嗜睡的时间也变长了些。 顾烈辛轻轻地下床,帮她盖好了被子,出门洗漱。 简依安躺了一会儿,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像是针扎一般开始发麻发痛。 等待这股莫名席卷的痛潮退去,她想掀开被子下床,却觉得被子像巨石一般重,重得她的手都抬不起来。 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踩到了地板上。 她扶着墙壁往外走,却觉得步子都是虚浮的,简依安用力捶了下自己不争气的腿。 到一楼的时候,又像登山了一般,浑身没有力气。 桌上有顾烈辛给她准备的三明治。 简依安拿起一块,机械地啃。 啃过一口才想起来,她还没有洗漱。 她放下三明治,回到洗漱间,接了满满一盆水,把脸埋了进去。 面盆里的水跟那晚的海水一样冰冷,辛辣的窒息感侵袭着简依安的鼻腔口腔,她却不想起来。 就这样沉溺下去吧…… 忽然,一道大力将她从水里拉了起来。 新鲜的空气沁入肺腑,简依安瞬间涕泗横流,却笑了一下。 笑里夹杂着水和泪,了无生气却又妖艳。 顾烈辛愣住了,皱眉问她:“你在干嘛?” “啊?”简依安看着他,思索着怎么才能让他消消气,她笑得无害,“别生气。” “想玩水我带你去游泳池,先去吃早饭。”顾烈辛拿来毛巾,帮她把脸都擦干净,拉着她走到了餐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 简依安拿起一个水煮蛋开始剥壳,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顾烈辛见状赶紧捏住她的嘴巴逼她吐了出来:“你吃鸡蛋做什么?” “啊?”简依安不明所以。 顾烈辛本来悄悄观察着她,还以为她是在帮他剥鸡蛋壳,心下有些期待,没想到她是自己吃了。 他把清水喂她嘴里:“漱口之后吐掉。” 简依安照做。 “你吃这个。”顾烈辛把三明治放到她面前。 简依安笑着说了声谢谢,就拿起三明治往嘴里机械地塞。 三明治很柔软,但她觉得每一次咀嚼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吃,不能停下…… 坐在她旁边的顾烈辛似乎在跟她说些什么,但她有点听不见了。 直到她的胳膊被握住,手里的三明治掉了下去、 顾烈辛有些愠怒地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已经,吃了十二块了。” 第210章 你好变态。 ****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做吧。”简依安想站起来,腿上的疼痛却又拉着她坐了回去。 顾烈辛皱眉看着她,简依安偏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高兴,总是生她的气。 “可以不生气吗?我好害怕。”简依安说完,手指抚上了顾烈辛的眉头。 顾烈辛眉头骤然舒展,心情有些复杂。 以前,他希望她怕他,希望他永远处在上位者的角色中。 可现在,真当她说怕他的时候,他的心像被剜了一块一样痛。 下午的时候,顾烈辛开车载着她去了郊外。 简依安看见这些地方有点眼熟,以为顾烈辛又要拉她去狗场,她心中虽然害怕,却又倏然释怀。 就这样解脱了也好。 一个高冠束发穿着汉服的人坐在她面前,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她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在一团乱码的记忆中机械地检索了好久。 简依安才想起来这是钟澍,她笑得灿烂:“钟澍,你怎么来了?” 钟澍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全程都笑眯眯的回应。 只是顾烈辛领着她回去的时候,脸色更加阴沉。 简依安不懂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只是沉默地任由他拉着走。 直到下午的时候,一个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她面前,问了她几个问题,又让她做了一些题,她依旧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回家的时候,顾烈辛给她一片药和一杯温水:“吃了。” 简依安想到前几次他给她吃过的药,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推开他的手:“我不想吃这种药。” “必须吃。”顾烈辛冷冷地说。 简依安皱眉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你好变态。” 顾烈辛一愣,随即皱了眉,不过几秒又舒展开:“对,我是变态。我命令你,吃了。” 简依安盯着他看,抓过药片,视死如归地一口吞了。 吃完之后,顾烈辛拉着她到了浴室。 温暖的水在身上冲刷,简依安却觉得很不舒服,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叫嚣,她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脑袋里闪过这几天的经历,某些黯淡褪色的经历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她看向顾烈辛,涕泗横流地傻笑了一下。 随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烈辛托住她,将她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这些天他纠结了很久,是否要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 可是看她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先瞒一瞒吧,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说。 * 简依安这一觉睡得很漫长,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是晚上,睁眼发觉自己还在顾烈辛的卧室里,顾烈辛戴着眼镜在旁边办公。 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身体竟然轻松了不少。 明明是晚上,却觉得之前笼罩在脑袋上的黑压压的乌云也像消散了,甚至说得上是神清气爽。 “几点了?”简依安问。 顾烈辛摘下眼镜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端详她。 简依安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顾烈辛哽了一下:“现在是晚上八点,安安,” 看来她睡了超过一天一夜了,难怪她全身一股饥饿感:“我去做点东西吃。” 顾烈辛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去外面吃怎么样?有一家私房餐馆我珍藏了很久。” 简依安点点头:“是现在去吗?” 顾烈辛摸摸她的头:“嗯,你先去换衣服,在一楼等我一下。” 第211章 她从来不会等他。 ***** 顾烈辛带着简依安来到了一家本帮菜的小餐馆,因为开在小巷子里,人也不多。 两人坐在角落的桌子,墙上是泛白的广告牌。 不一会儿,冒着锅气的炒菜就端了上来。 简依安端起米饭开始干饭。 顾烈辛看她大快朵颐,漫不经心地问:“这家菜的味道怎么样?” 简依安头也不抬,说:“没你炒的好吃。” 顾烈辛没想到她会这样捧场,嘴角压都压不住,漫不经心地问:“真的?” 简依安边吃饭边点头。 顾烈辛咳了一声,不想表现得太傻:“我有时间就给你做。” 简依安笑着嗯了一声:“谢谢。” 吃完饭后,顾烈辛又拉着简依安散步,走到儿童乐园的时候,又坐到了熟悉的石凳上,他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到了桌上。 “安安,这个药,一日一次,你记得按时吃。”顾烈辛说。 “知道了。”简依安说。 “不是不能治好,你要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顾烈辛叮嘱道。 “我知道这些。”简依安平淡地点点头,“我想去剧组做群演。” 顾烈辛笑着问:“什么剧组,我帮你安排。” 简依安看着他:“你旗下公司投资的,《汴京名捕》。” 《汴京名捕》主演是钟澍。 他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神里分明藏着试探,他刚才却没注意到。 顾烈辛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今晚这样乖,这样恭维,都是有目的,她想去见钟澍。 她的指尖仍在他的手心里,一股挫败感却席卷而来。 他哪里比不上钟澍?就因为钟澍来的早?可按先来后到,他分明来的更早。 顾烈辛本想拒绝,可想起他刚才的承诺,此刻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我考虑一下。” 简依安嗯了一声,收下药瓶放进荷包里:“先回家吧。” 返程的路上,简依安走在前,顾烈辛跟在她身后。 两人之间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经过一个红绿灯,两人距离拉开,简依安过了斑马线,她埋头往前走,走过一段路了还没发现顾烈辛没跟上来。 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顾烈辛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他们之间,她从来不会停下来等他。 过去是,现在亦是。 等到绿灯了,顾烈辛迈腿往前跑了几步,转过弯后,简依安正坐在一处花坛上。 “什么时候等我的?”顾烈辛问。 “刚才。”简依安指了下地面,“你的影子不见了。” 顾烈辛伸手:“走吧。” 这次两人手牵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林荫道。 顾烈辛停了下来:“你想去的话,我陪你。” 简依安摇头:“拍摄地在郊区,离这很远的。你又要上班,要是每天跑长途,你就没有休息时间了。” 顾烈辛看着她:“我怕你离开我。” 简依安轻嘲:“我怎么跑都会被你抓回来,合约到期之前,我不会跑了。” 顾烈辛哽了一下:“安安,我知道你肯定很想知道真相,我能说的,就是你的舅舅还活着,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在哪儿。” 简依安问:“那什么时候告诉我?” “合适的时时机,我会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包括为什么你的舅舅现在不能见你。”顾烈辛说,“在那之前,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养病,变得足够强大……”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你要说话算话。”简依安点点头。 第212章 只要熬过了今晚 **** 当夜,顾烈辛手上拿着一条黑色的腕带。 简依安知道那是什么,没等顾烈辛开口,她就伸手接了过来。 “你到底是准备了多少条?”简依安说着,自己把脚环戴了上去。 “安安,我担心你离开我。”顾烈辛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解释说。 简依安没有回答他,半晌,问:“这条不会漏电吧?” “改良过的,不会了。”顾烈辛说。 简依安戴好了脚环,深深看了一眼这条黑色如同囚纹的东西,敛了眸子。 顾烈辛抚着她的头发,让她抬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顾烈辛开始按她的肩膀,顺势坐到她身旁。 “安安。”顾烈辛用鼻尖蹭她的耳朵,是某种隐秘的前兆。 简依安背后空荡荡的,她不自觉往后躲,轻声提醒:“我们的第二份合约结束了吧。” 顾烈辛一顿,眼中划过几丝冷冽的光。 他有时很痛恨合约,那张破纸无疑是提醒他,她此刻愿意耐心温柔地呆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满足他的占有欲。 有时却又庆幸,要是没有合约,他们会比现在更早断开。 强扭的瓜不甜,但不扭瓜就跑了。 他是个恶劣到极点的人,他想享受她的所有。 “对,结束了。”顾烈辛说。 简依安抬手擦着脸,是无声防备,不着声色的警惕他下一步的动作。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顾烈辛说完顿了几秒,改口说,“一个请求。” “什么?”简依安问。 “一周回来一次,每次一百万,照旧打进你的卡里。”顾烈辛说。 “我能拒绝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见不到你我会担心。” 简依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好笑,她欠他六亿,他现在肯松口放她出去工作,已经是大发慈悲网开一面了。 早点攒够六亿,说不定可以早点走。 她也感觉到了顾烈辛现在对她有点上头,但这种情感太过缥缈无根。 顾烈辛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说不准哪天生气了又会让她“偿命”。 干她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得罪客人。 她要懂得见好就收。 简依安点点头:“那重新签一份合约吧。” 顾烈辛讶异于她答应的爽快。 想到或许是这次的舍命相救也换来了她的几分恻隐和眷恋,当即抬手盖住了她眼睛,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安安,谢谢你。”顾烈辛说。 简依安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里想的是终于不用一周七天都看见他了。 * 书房里,简依安搬了凳子坐在他的书桌旁边,悠悠的香薰烛光在微暗地盘旋。 顾烈辛绅士地询问了简依安的意见,最终拟了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合约。 简依安每周五都要回来,周六晚上离开,但有特殊情况可以提前或推迟。并且每晚九点固定通话,其余时间他不干涉。 今天刚好周五,算第一天。 简依安跟在顾烈辛身后,捧着一卷洗过晾干的床单走进卧室。 只要熬过了今晚,周六晚上开始就不用见他了。 第213章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做很恶心? ***** 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海市的梧桐树只剩了干瘦躯干,湿冷的寒风深入每一个毛孔之中。 盈满暖黄灯光的浴室里,顾烈辛抬手按开了空调。 关灯之前,简依安再三确认了他带了保护措施。 顾烈辛浑身冒火的迈进浴缸,池水漫出一些,拍到瓷砖上发出一些声响。 荧光反射下,简依安眼底那抹瑟缩和无奈像泼了盆汽油,把他彻底点燃。 他什么都没说,嚣张地把想从他身前逃开的人捞了回来。 伸手锁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松松把简依安翻了个身。 轮廓分明的下巴抵在了简依安微微濡湿却毛茸茸的头顶。 顾烈辛的手不安分的揉来捻去,不一会儿两人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交织,周身都笼了一层薄汗。 他攥紧了她的手,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心,是询问和安抚。 简依安没有拒绝。 周身覆拥的温水消解了部分的干涩,可真当顾烈辛闯进来时,简依安依旧恶心得想吐。 微微荡漾的水面之下,顾烈辛的动作受到水流阻滞,却不削减想将她狠狠揉进自己灵魂的妄念。 简依安受到热气的熏蒸,觉得自己像是被五花大绑上了蒸屉的螃蟹,有刀刃在磨掉她的血肉,她分毫动弹不得。 这种恶心的不适最先侵袭腹部,随后蔓延到她的脊背,片刻后浑身都开始震颤。 顾烈辛动作堪堪停住,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这才刚开始,她就对他有反应了。 顾烈辛指间捻着她垂下的几缕发丝,浅浅笑了一声。 低哑的笑声藏着缱绻,又透出玩味。 “安安不准我动。”他评价。 顾烈辛说话时胸腔隐隐震动,传到简依安身上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摧折。 她捂住胸口,拼命地压抑这番不适。 为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她不敢惹他不悦。 顾烈辛停在原处等她,待她恢复如常了,眯眼将笑不笑地看着她,又浅浅来了几下。 颠簸传来,简依安看着天花板,神态忽然变得扭曲。 她用力推开他的胸膛,反作用力使她整个人脱力倒进水中。 顾烈辛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捞了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她推开。 简依安转身扶住浴缸边缘,倾身后吐得昏天黑地。 顾烈辛惊诧愣在原处,随后满目盈满担忧。 “安安……” 简依安忍了许久,此刻开了闸口就吐个没完,直到浴池的水变冷了,她还是忍不住的抽噎,尽管她早就吐不出什么了,却一直在干呕。 顾烈辛早就起身出水,趁她消停了一会儿,赶紧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把柜子里拿来的浴巾烘热了裹在她身上。 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拿来一片止吐药。 “谢谢。”简依安吃过药后,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愧疚。 顾烈辛用湿毛巾帮她把脸打湿了,又用干毛巾擦了个干净:“你要实在接受不了,就不做了。” 不做了…… 简依安多么想停下,可理由绝对不能在她身上。 她虚弱地摆摆手:“不不,没有接受不了。” 顾烈辛拉住她走到了卧室,铺好了干净的床单,让她坐在柔软的床垫上。 他半蹲了下来,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做很恶心?” 第214章 我们可以循序渐进。 **** 顾烈辛这般问她,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客套家常。 可简依安知道,他根本不是向她询问意见,他既要一个满意的回答,又注重她的态度。 这个答案很关键,答错了便会前功尽弃。 简依安忽然笑了一下,抿着嘴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巴。 “怎么会?”她声音含着砂砾,语调却轻盈。 顾烈辛不为所动,眼底那丝审判的目光似要将她拆个干净。 很明显,这个答案不对。 这种眼神让她再度心慌。 简依安垂眸,眼底挤出一些无奈的神色:“因为上次,很不愉快……” 顾烈辛搭在膝盖上的手抽动了一下。 简依安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我们可以循序渐进。” 顾烈辛哽了下喉咙,神色认真地问:“你喜欢上个月那样?” 上个月…… 她自然是非常讨厌的,那样虚伪和刻意卖弄的温柔。 让她配合,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但简依安不作回答,双手搭上他的肩,又缓缓往下按压他的腹部。 微凉的指尖挑拨着他,顾烈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及时打断她。 “你做什么?”顾烈辛问。 简依安闻言,抬眸看他一眼,真诚地说:“你的腹肌练得很好。” 顾烈辛闭眼,呼吸却逐渐急促了起来,按住她的手掌再度下压。 “……” 半晌,他深呼吸几次,强行平复内心那股冲动。 “你想怎么循序渐进?”顾烈辛哑声问。 简依安抽出手,起身去关上了灯。 接着月光,她把手掌搭上顾烈辛的肩膀,再往下,轻轻挽住顾烈辛的手臂。 她领着他,坐回了沙发上。 简依安贴着顾烈辛的手臂,手掌往下抚摸:“我帮你。” 顾烈辛轻笑一声:“你会吗?” 语气分明是不加掩饰的嘲讽,简依安一愣。 他不相信她。 她本以为这招可以有用的。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再吐他床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嗯。”简依安轻声回应。 顾烈辛捏住她的手,克制地用了几分力。 “你确定要继续?”顾烈辛问。 简依安看不清她的神色,故意含混不清地说:“循序渐进。” 顾烈辛妥协般的放开她的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简依安庆幸此刻关了灯,但想到要碰上去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接触的一瞬,那股炙热要将她灼伤,她条件反射般的收回手。 “开了头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顾烈辛语气不善。 “嗯。”简依安说。 再碰上去,她还是觉得这触感怪异,来往几次后,她听到顾烈辛明显的不悦声。 “你到底行不行?”顾烈辛有点气急败坏。 “不好意思。”简依安暗暗屏气,说服自己,只当握了块烫手山芋。 简依安显然对此很生疏,想着早上怎么洗胡萝卜的此刻就怎么弄。 顾烈辛也觉得她把他当泥里的萝卜了。 根本就是生掰硬拔,大多数时候都是隔靴搔痒,偶尔几下却正中要害,差点没让他气得一把给她推下去。 顾烈辛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你拿我练手?” 第215章 就这样,接着弄。 **** 简依安一顿,停了下来。 细碎柔软的发梢略过,顾烈辛克制住的火气再度燃烧。 她刚收回手,顾烈辛的桎梏就接踵而至,他团住她的手,带着她找到节奏。 简依安一边觉得解脱,一边又觉得更加煎熬。 好在,不一会儿就停了,顾烈辛松开她的手。 简依安以为结束了,正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即往后坐去。 顾烈辛重新把她捞回来,附于她颈窝轻轻亲吻,低声说:“就这样,接着弄。” 顾烈辛凛冽的气息近在咫尺,简依安避无可避,颤着手按他刚才的手法开始动作。 快点吧,别折腾她了…… 简依安刚开始觉得难堪,见顾烈辛没再不耐烦也没挑刺了,她便机械地按照他教她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简依安的手臂开始发酸,不禁放缓了动作。 顾烈辛敏锐地捕捉她的反应,提醒道:“别停。” 简依安觉得自己比不上生产队的驴,驴累了还能叫唤两声,她累了都不敢吭气。 不知过了多久,简依安连手指尖都开始发麻,但她还是没接到停下的命令。 感受到了她的疲劳,顾烈辛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又大发慈悲地说:“你说点好听的,我可以快点。” “什么好听的?”简依安问。 顾烈辛真觉得这人从小到大都是个榆木脑袋,半点撩人的技巧都不知道,便哑着嗓子提醒:“这种时候,不会说点情话?” 什么情话,她想说脏话。 但真说了脏话,顾烈辛说不定会活刮了她。 思来想去,简依安说:“……我给你唱首歌?” “嗯,也行。”顾烈辛说,随即又恶狠狠地补了句,“不许唱《东百雨姐》。” 简依安撇了下嘴,心想《东百雨姐》又没歌词。 不过她没跟顾烈辛说,这种时候顶嘴没有好处。 简依安思索了好一阵也没找到合适的歌,便随口哼了一段。 顾烈辛的手停了一瞬,随即深深呼吸,疯狂加快。 在他的带动下,简依安第一次感受到手抽筋的滋味。 片刻后,顾烈辛终于如愿以偿。 顶峰散去,顾烈辛放开了她的手,深呼吸几次后,眯眼笑着想去亲她的嘴角。 转头却看见简依安借着月光慌忙跑去浴室的背影。 她赤脚踩在地上,发出雨点一般的声音。 沉静的夜里,这样滴滴答答的鼓点,一点一滴落在他的心上。 不一会儿,水龙头的声音响起,柠檬清爽的味道隐约传来。 她在洗手。 真是小没良心的。 顾烈辛收回目光,起身拿来餐巾纸,整理干净之后站在浴室门口。 “你按时收费的?”顾烈辛抬起下巴问她。 简依安不明所以,但对他这种不满的质问,本能有些发怵。 这种情绪来得太快,她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根本来不及掩饰。 落到顾烈辛眼里,就是实打实的排斥。 做演员的,装也不装得像一点。顾烈辛想。 算了。 只要不逃离他身边。装就装了,肯骗骗他也是好的。顾烈辛招招手:“过来。” 简依安警惕地看向他,求饶似地说:“我手抽筋了。” “亲我一下。”顾烈辛指了下嘴角。 简依安还是有点抵抗,哽了下喉咙,艰难往前走了几步。 “亲一下,明天送你去剧组。”顾烈辛说。 “你要说话算话。” “嗯。” 简依安走过去的时候,顾烈辛脖子里扎了钢筋似的也不低头。 她踮脚,噘嘴在他嘴角的地方啄了一下。 顾烈辛显然不满意,睨着眼瞧她:“教过你的,忘了?” 简依安想到自己吐过,便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双手攀住顾烈辛的耳朵,对着那张贱嗖嗖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顾烈辛稍稍满意几分,扣着她下巴把她脑袋扳过来,低头回吻了过去。 第216章 群演上岗第一天 **** 剧组的盒饭油大,但很撑肚子,能支撑简依安到晚上也不饿。 今天气温不算低,穿着衣服抹了血浆在沙地上躺一天晒晒太阳,别提多惬意。 更重要的是看不见顾烈辛,实在是太自在啦! 想到这里,简依安都忍不住笑。 “喂,那边那个尸体笑什么呢?含笑九泉?”执行导演拿着喇叭,“过来,战士那边缺个人,你个子高点,顶上。” 简依安闻言立即起身去换上了铠甲,举着长矛跟在队伍后面跑来跑去。 到了夜里收班,简依安脖子后面被磨出数道红痕,汗水流过会刺痛。 简依安本来没什么感觉,直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递给她了一片消毒纸巾和创可贴。 “谢谢。”简依安立即粘上,脖子果然好受了许多。 等到大夜戏结束了,男生又找到了简依安:“你好,你是简依安吗?” 简依安点点头,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这个人。 “你好。”简依安说。 “嘿嘿,小安姐姐好。我是曹子洵啊,小时候我们一起学钢琴,我喊你女神姐姐来着,你还记得吗?”曹子洵睁着大眼睛问。 简依安回想一番,想起来小时候确实有个天天穿燕尾服的小男孩跟她一起学钢琴,见到故友还有些惊喜,对他笑了一下:“我记得,小曹弟弟。” 曹子洵笑得纯良:“没想到女神姐姐记得我,哈哈。打零工也能碰到你,还真幸运。” “我记得曹叔叔移民了,你怎么会来这儿当群演?”简依安问。 “我再不回国浪几天,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曹子洵垂下了头,“女神姐姐你也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我来……挣生活费的。”简依安笑了一下,“一起加油。” 说着,简依安稍稍打了个哈欠,这才想起来看手机时间。 屏幕一打开,手机上显示了十二个未接通话。 尾号一连串的4看得简依安眼睛都发颤,她赶忙划开手机,拨了回去。 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小跑到空旷的地方。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但是顾烈辛没有说话。 “喂?”简依安问,“不好意思啊,刚才拍戏没挤出时间,现在下戏了才来得及给你回电话,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电话那边哽了一下,快速地说了句:“没事,早休息。” 随即挂断了电话。 简依安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顾烈辛没说狠话,就说明他应该不算太生气。 简依安收起手机,扫开一辆共享单车骑回了青旅。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盖上被子闭上眼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阔别剧组多年,此刻演一个背景板也很满足了。 至少能忙起来,就能少想些事。 第二天一早,简依安又赶到了剧组,今天还是要拍异族攻城的大场面,她换上士兵服站在主角后面几排“备战”。 只是,现场出了些问题,女主角方唯君有点怕吊威亚,拍了好几条都过不了。 简依安站在后排,腿有点发酸,脚环勒住她的那处有些肿痛。 她悄悄磨了下脚。 没想到导演看见了,立即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知道导演担心进度,又不能骂主角,只能拿她发泄。 简依安说了声抱歉就重新站直了身体。 远处,传来了女主角和导演争执的声音。 第217章 吻戏能拍吗? **** “严导,我是真飞不了,你行行好,远景给我找个替身吧!”方唯君颤声说。 “你恐高不早说,现在上哪儿给你找替身去?”严导不爽地说。 “我……我想吐了……哕……”方唯君一下子吐了出来。 导演简直没眼看了,扫了一眼几个女群演,手指点了下埋头罚站的简依安:“你,当过武替没有?” 简依安拍过打戏,随即点头。 “换衣服,上。”导演说,“其他人休息。” 简依安换上女将军的铠甲,简单梳了发型,到了片场就被绑住吊上了高空。 在空中,她要完成几个难度不低的打戏,但因为之前训练过,都很顺利的完成了。 还有一些有难度的空中动作也都拍摄了,一天下来,剧组的进度推进了不少。 简依安的日结工资已经从一百五提到了一千。 下午放盒饭的时候,简依安在小吃摊上买了两根烤鸡腿,分给了曹子洵一根。 两人坐在路牙子上吃饭,曹子洵问:“姐,你怎么会这么些招式的?我看你做的跟武指老师差不多了,太牛了。” 想到曹子洵或许是没看过她的电影,简依安便微笑说:“以前学过。” 两人正说着话,执行导演又跑了过来:“这位小老师,你再去帮方唯君老师补几个背影。” 简依安擦了下嘴,合上盒饭盖子就跟着去了片场。 只是没想到,这次跟她对戏的居然是钟澍。 钟澍笑得英气,轻声说:“史上最年轻的百花影后,实力还在吗?” 简依安虽然在其他方面经常不着调,但演戏是她的强项,此刻也是自信地回应道:“当然。” 导演打板之后,钟澍迅速进入角色状态,身着飞鱼服,拔出雁翎刀指向简依安。 剑眉星目帅得尖叫的一张脸下,台词清晰准确,情感到位。 剧组工作人员纵使听了很多遍,此刻还是无比叹服。 为了能拍好对手戏,简依安刚才在路上看了眼台词本,默背了几遍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简依安也不掉链子,她侧身避过刀锋,边打斗边说出了女主的台词,三百多字的台词,一镜到底连贯流畅的动作,竟分毫不差。 这条是拍她的背影,本来说个大概凑时长就行,甚至胡乱说几句也没关系。 因为钟澍会接戏。 工作人员也没对这个脸上有疤的人抱有多少期待。 此刻她跟影帝对戏,不仅分毫不怯场,竟然在气场上旗鼓相当。 现场的工作人员无不震惊,导演甚至忘记喊卡。 两分钟的一镜到底,几乎是一气呵成拍完了。 “卡!”导演带头鼓起了掌声,满意地说,“一条过!” “风范不减当年。”钟澍夸赞得很官方,又小声补了句,“安安真棒。” 简依安腼腆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导演觉得自己挖到个宝贝,这跑龙套的人居然比女主还演得好,关键是她跟女主角侧脸还很相似。 拉个远景根本分辨不出来。 严导挥了下手,喊简依安过来:“这位老师,吻戏能拍吗?借个位的。” 简依安点了点头。 第218章 你……你敢泼我? **** 简依安一走,夜里顾烈辛果然就睡不着了,半夜出去骑摩托,晃神的一瞬,摩托撞到了树上。 顾烈辛穿了护具滚到草坪上,他疼得不能动,终于是在半夜里叫了救护车。 荷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终于记得打电话给他了。 听到她的声音的一瞬,所有的疼痛都消散了。 她是他的止痛药。 他还想多说几句,但医护人员已经过来了。 顾烈辛挂断了电话,手机壁纸是她安静的睡颜。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他死死看着那张屏幕壁纸,直到疼痛将他的意识蚕食。 醒来时天光大亮,病床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忽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顾总,你看~钟澍和替身的吻戏哦~” * 祝冰玉发完这条信息,拿着奶茶扭到了正坐在街边吃盒饭的简依安身边。 “你很得意,是吧?”祝冰玉问。 简依安闻言抬眼看了下祝冰玉,并不回答,而是继续吃饭。 面对这样毫无理由的嘲讽,最好的就是不回应。 “你高傲什么?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替身,能跟影帝拍吻戏,是你捡了个漏。”祝冰玉说。 简依安继续不理她。 “喂!你聋了?”祝冰玉用脚推了推简依安,“回答我!” 简依安被脚推得饭都拿不稳,不得已站了起来,走远了换个位子坐下。 祝冰玉见她四周无人,便跟了上去:“你脚踩两条船啊,一边给顾总当情妇,一边又勾引影帝,你个丑八怪……” 趁简依安没防备,她抬起高跟鞋一脚踹掉了简依安的饭盒。 简依安皱眉,放下盒饭走了过去,一字一句地说:“你素质好低。” 祝冰玉眼看四周无人,把手里的奶茶直接泼到了简依安身上。 祝冰玉拍拍手:“你这种人,不配我有素质。” 简依安想也不想,拧开保温杯就把热水对着祝冰玉的衣服泼了过去。 祝冰玉花容失色:“你……你敢泼我?” “为什么不敢?”简依安轻蔑地笑,“杀人要是不犯法,我早杀你了。” 祝冰玉被怼得哑口无言,手指指着简依安:“你……” 简依安一掌拍开她的手,伸手拧住了她的手指:“你再敢用手指我试试看呢?” 祝冰玉疼得面容扭曲,只是一个劲地喊“放手。” 简依安蓦然松手:“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有精神病,最好别惹我。” 热奶茶浸透衣服,只是烫了一会儿,冷风吹过,简依安浑身冰凉。 正在这时,简依安电话响了,副导演打来的。 “小简老师,B组来一下,替个威亚。” “好,马上到。”简依安拿出纸,简单在身上擦了下,把掉在地上的饭盒捡了起来丢进垃圾桶,接着一溜烟跑到了片场。 只剩祝冰玉独自站在萧瑟寒风中,她不明白怎么之前的软柿子忽然变成了硬茬。 * 执行导演特别着急,也不管简依安身上脏不脏了,给她套上了盔甲就拉到了半空中。 这次方唯君也在,就站在她旁边。 简依安在空中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就被拉了下来。 方唯君立即补上替位开始拍摄近景。 两个人站得很近,也是这时才有人发现,这个武替跟方唯君不止是很像,而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程度。 不同之处在于,方唯君脸上还略微留有一些科技感,而这个武替,没有疤痕的那半边侧脸,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度。 连导演都看呆了,拍完之后赶忙喊了卡。 拿着对讲机,把换完衣服准备离开的简依安招呼了过来。 走近了,严导才看见这个姑娘骨相极度完美,简直是为大荧幕而生,而且周身气度也不像是新人,皱着眉问:“你何方神圣?” 第219章 这会儿怎么不说谎了? **** 钟澍这时也拍完了戏,走了过来笑着说:“严导,这位是史上最年轻的百花影后,依安小姐,你记得吗?” 严导眨了下眼睛,看向钟澍,又看向简依安,又看向钟澍,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依……依安小姐?本尊?” 钟澍微笑点头。 “啊?”严导嘴巴里像塞了颗鸡蛋,颤抖着嘴唇说,“我真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严导过奖了。”简依安说,“我是劣迹艺人,不能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给我施展技能的机会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严导点点头:“这个好办,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片尾字幕。” 又说:“依安小姐啊,你和钟影帝都是大前辈,之后的拍摄可得多给我们一些指导。” 钟澍笑了下:“自然。” 虽然已经清场了,简依安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顿夸还是有点窘迫,她刚想说话,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钟澍眉头一皱,看向简依安:“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回去换件衣服,刚才衣服被奶茶泼湿了。”简依安说。 * 因为简依安住的青旅还有一段路程,为了方便,钟澍直接带着她去了附近的酒店,帮她开了一间标间。 简依安在青旅住了几天,有时候回去晚了连热水都没有,这次能洗个热水澡也算是放松了。 洗完澡出来,简依安坐到凳子上吹头发。 门铃响了,简依安开门,是钟澍。 “我刚才看见祝冰玉跟你说话,怎么回事?你们有过节吗?”钟澍问。 简依安不想让钟澍担心,也不想钟澍知道她的情况,便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误会,已经解开了。” “安安,你要是有困难记得跟我说。”钟澍把手机还给简依安,“你手机忘记拿了,我刚帮你取回来。” 简依安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 “我先走了。”钟澍说。 房拉开又关上,房间里陷入寂静。 简依安看了眼手机消息,工作群的通知还停留在中午,下午场还没开始,她中午能休息一会儿。 她迅速把头发吹干,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了没一会儿,门铃又响了。 简依安睡觉姿势不对,现在浑身发麻,没办法站起来,也就静静地等着门铃响了一会儿。 紧接着,她的手机开始震动。 来电人是顾烈辛。 简依安心中一跳,缓缓看向了门口,随即接通了电话。 “开门。”顾烈辛说。 “……”简依安无奈地说,“稍等。” 房门开了,顾烈辛一身卫衣站在简依安面前。 他略过了简依安,直接走进了房间,环视了一圈,然后站在房间中央。 “谁给你开的房?”顾烈辛问。 简依安垂眸:“钟澍。” 倒是诚实。 顾烈辛轻蔑一笑:“这会儿怎么不说谎了?” 简依安头疼欲裂,叹了口气。 顾烈辛继续问:“你们在房间里干了什么?趁我不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钟澍私会了是吧。” “刚才衣服打湿了,钟澍帮我在片场附近开了间房,我们什么都没做。”简依安耐心解释。 “什么都没做?”顾烈辛气笑了,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放到简依安面前,“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220章 用这里,试试。 **** 简依安看了眼手机,是昨天她当吻替那场戏,坦然说:“拍戏。” “你一个群演,能跟男主演拍吻戏?”顾烈辛显然不信。 “我是演员,请你尊重我的职业。”简依安偏过头,“何况这是借位,又没真的亲上去。” “你还想真的亲上去?”顾烈辛问。 “……” 她实在是不懂顾烈辛的脑回路。 简依安皱眉看向他,重申道:“这只是拍戏。” 顾烈辛拉住她得胳膊:“那你告诉我,你拍吻戏的时候,在想什么?” 凛然的气息近在咫尺,简依安反问:“拍戏就拍戏,还能想什么?顾烈辛你没事吧?拍戏而已,你这样疑神疑鬼是做什么?” 本来午休被吵醒了,她就攒着一股起床气有些不爽,现在顾烈辛还像审犯人一样问她。 “质疑我疑神疑鬼,你倒是想想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顾烈辛捏了下她的胳膊,质问道。 简依安被抓得有些痛,扭了几下让顾烈辛放开:“你放开我,我现在好累,很想休息。” 顾烈辛不为所动。 “好好好,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真的很困,想睡觉了,下午还要吊威亚呢。”简依安打了个哈欠,任由顾烈辛抓住她的手,自己坐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顾烈辛缓缓放开了简依安的手,语气仍是冷然:“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束缚解除了,简依安立即爬到床里,抱着杯子蒙住头:“合约里写了,存续期间不能背叛你。我没有背叛你,问心无愧。” “怎么证明?”顾烈辛逼问。 “我怎么知道怎么……怎么证明……”简依安说着,实在困得不行,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 下午,闹铃的声音响起。 睡了几十分钟后,简依安一觉醒来,头疼的感受消散了不少。 顾烈辛也不在房间里,她伸了下懒腰,准备换衣服出发去片场。 她刚把上衣掀起一个角,顾烈辛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简依安赶紧把衣服抚平。 “看都看过了,遮什么。”顾烈辛语气不屑,手上还拿着她的刚才的脏衣服,抖开了晾在衣架上。 简依安揉了下头发:“你帮我洗衣服了?谢谢啊。” 顾烈辛瞧着她,问:“怎么把奶茶喝到衣服上了?” 简依安无视他,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顾烈辛像定海神针似的杵在这不走,简依安干脆不换衣服了,而是打算直接背上帆布包去片场。 “我走了。”简依安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 顾烈辛拉住了她:“你休息好了,这下可以证明了吧。” 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她和他都有精神病? 简依安狐疑地看着他:“我就是问心无愧啊,还能怎么证明?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不用那么复杂。”顾烈辛慢条斯理地说。 顾烈辛抵挡在门口,而他的目光,锁定在简依安的唇上。 简依安会意,亲了一口顾烈辛:“可以了吗?” “当然……”顾烈辛嘴角浅浅勾起,“不够。” 简依安看了下时间,现在离下午场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你要怎么样?”简依安无奈地问,“合约写了一周只有一次的,周五已经做过了。” “是吗?”顾烈辛弯唇,随即解开皮带。 简依安简直生无可恋了,现在不是冬天吗,这男人怎么能做到随时随地发春的。 她也不想像周五那样再哄他,便恳求道:“你能放过我一次吗?我上班要迟到了。” “赶时间?”顾烈辛摸上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嘴角细细磨砂,低吟说,“赶时间也有赶时间的玩法。” 他没有这样对过她。 他想试试。 顾烈辛的手指已经从嘴角划到嘴巴,浅浅勾勒着她的唇形:“用这里,试试。” 第221章 你的牙长得很好。 **** 简依安脑子嗡的一下炸了,用力拍开他的爪子。 “我没有异食癖。”她语气冰冷,毫不留情。 顾烈辛愣了一瞬,随后搂住她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一如既往的强势,不可推拒的侵袭而来。 在跟顾烈辛接吻之前,简依安一直觉得,亲吻是唯美和眷恋的。 是恋人间彼此心意相通专享的行为,唯美而高洁。 可在顾烈辛这儿,他的吻总是带着愤怒、恶意、憎恨,每一次都是鲜血淋漓,犹如饿狼扑食。 简依安知道他生气了,不想他做出更极端的事,便任由他折腾。 一吻结束,看见顾烈辛眼底的情潮丝毫没有消退,反倒越加变本加厉。 被这种掠夺者的眼神凝视,简依安的心也坠落到谷底。 顾烈辛手从她背后划到身前,慢条斯理地勾勒着她的曲线。 简依安冷声呵斥:“停下。” “我皮带都解了。”顾烈辛的熊爪还在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在这种冰冷强势地刺激下,简依安不一会儿就浑身颤抖,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能讲点诚信吗?合约上的爪子印是狗按的吗?你要实在忍不住,能不能去找别人?为什么非得是我?” 顾烈辛的动作果然停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无措,随即再度变得狠厉。 “方案可以由你选择,但让我满意,是你的义务。”顾烈辛抬了下眉毛。 手机里的工作群传来新的场次安排,简依安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无赖男人,冷漠地问:“不顺你的意不能走吗?” 顾烈辛漆黑的双眸看着她,点了下头:“嗯。我开心了,可以早点放你走。” 简依安恶狠狠地瞪着他,随即弯曲了双膝。 顾烈辛心满意足地笑着摸上她的头发:“别想着使坏,乖。” * 结束之后,顾烈辛眼角湿红,嘴角的弧度是尚未散去的余韵。 简依安站都站不起来。 顾烈辛帮她整理好了头发,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看到简依安眼睫染上潮气,顾烈辛心情大好,抚摸着她的头发:“很好。” 简依安恶狠狠瞪他一眼,立即拍掉他的手,蹒跚着冲到洗手间。 恶心到令人想吐,而且她看见镜子里的始作俑者就站在她身后,她也真的吐了出来。 顾烈辛拿来纸巾,默默站在她身后。 心中略微闪过那么一丝愧疚。 他今天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 但是,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见简依安终于关上了水龙头,顾烈辛给她递上纸巾:“这么喜欢刷牙,可以买个电动的。” 简依安看了一眼,没接,直接拿手背擦干净了水渍。 “你也可以买个电动的。”简依安冷冷地说,嘶哑的声音里像掺了砂砾。 顾烈辛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顾总的精力无处释放,买个电动的能方便你随时解决,找我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简依安嘴唇嫣红显得妖冶,她伸手,“一百万,给我。” 第222章 你有何贵干? **** 顾烈辛愣怔一瞬,随即笑得肆意又猖狂,还隐隐有些嘲讽,立即从钱夹拿出一张卡递到简依安手心:“里面有五百万,算这个月的剩下的次数。” 简依安收下黑卡也不多话,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关门时带起一阵罡风。 顾烈辛好整以暇的表情在大门合上的一瞬立即散去,嘴角也拉了下来。 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是一件折磨的事。 * 随着威亚缓缓放下,简依安的纱裙随风舞出一道流影。 “小简老师今天可以收工了。”执行导演说。 在片场,顾烈辛没有跟过来,简依安按照安排顺利地拍完了自己的部分。 下班后,她特地绕到远一点的超市买了口气清新剂和臭豆腐,希望能以毒攻毒掩盖下味道。 夜里,简依安回了青旅,在网上预约了法律援助,她想自己查到真相,尽管这样做的作用微乎其微,她还是得尽力一试。 刚确定完咨询时间,手机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带上行李出来,我在楼下。” 发件人是顾烈辛。 简依安只当自己没看见信息,蒙住头装睡。 顾烈辛像有感应般的,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别装睡。” 简依安心里默念十几遍混蛋之后,终于还是把被子掀开了。 脚刚一沾地,顾烈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震动的手机宛如催命的警铃。 简依安想也没想就按了挂断,随即编辑了短信发过去:“马上来。” 她清好了行李到前台退了房卡,下楼便看见一辆迈巴赫停在正门口,漆黑的车身本该跟黑夜融为一体,因为车顶还亮着,又像暗夜中的一盏灯。 不用想,顾烈辛肯定在里面。 简依安直接拉门进了副驾驶,顾烈辛直接塞给她一瓶热牛奶。 “天气冷了。”顾烈辛说。 简依安忽然觉得顾烈辛这样没话找话般的开场白有些好笑。 “你有何贵干?”她喝了一口热牛奶,浑身上下暖和不少。 顾烈辛有些讥诮地看着她:“生怕我不知道你在拍古装戏,还说文言文。” 简依安白了一眼,提醒道:“这是讽刺。” 两人说着话,顾烈辛已经发动了车子,驶过了几个路口。 “你大半夜找我干嘛?我明早五点就得起,不能熬夜。”简依安说。 顾烈辛开车转过几道弯,停在一个收拾整洁的酒店门口,他帮简依安戴好围巾,拉着她走下了车。 “带你改善一下住宿,这地方离片场近,方便你上下班。” “我看你是想方便你自己。”简依安说。 “方便我什么?”顾烈辛轻嗤。 “成年人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我是你按次付费的玩具,你说能方便你什么?”简依安说。 顾烈辛弯唇浅笑,拉住她的手:“今晚只是陪我休息一下,我不做什么。” 简依安便任由他带着走。 顾烈辛门卡刷开了房间,推门而入,是有两张床的标间。 “一人一张。”顾烈辛帮她把行李放下,邀功般地说,“比你挤青旅好多了吧。” 第223章 被扇巴掌 **** 简依安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敷衍地说了声谢谢就重新洗了脸然后钻进被窝里睡觉。 顾烈辛贴心地帮她关了灯。 他还算有诚信,一晚上都没打扰她。 因为酒店比青旅安静,简依安睡得很好,闹钟响铃的时候,天还没亮。 简依安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出门时顾烈辛还躺在床上没醒。 虽然工作比之前都累,但简依安内心却感到无比充盈。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总归是好的。 又到了中午放饭的时候,简依安端着饭盒和曹子洵一起坐在花坛上吃饭。 “姐,你有微博吗?我关注你。”曹子洵问。 简依安直接把微博名告诉了他,两人点点按键就互粉了。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曹子洵啃了口鸡腿,“我找到了你的电影资源,你咋那么牛的,出道即巅峰啊。” 简依安无奈笑笑:“天时地利人和,幸运和努力一样重要。不过也都过去了,巅峰之后就是无止境地下坡。” “我看未必,女神姐姐,你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我看好你……”曹子洵说。 话没说完,一道低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怎么坐在这里吃饭?”顾烈辛问她。 曹子洵仰头看着来人,一身黑色风衣,在萧瑟的寒风里释放出富贵和威严。 简依安头也不抬,闷声说:“风景好。” “姐,这是你熟人?”曹子洵问。 顾烈辛不作回答,而是负手而立等着简依安的答案。 简依安抬眸看了一眼挡她视线的男人,平淡地说:“老板。” 曹子洵点点头,补充道:“金主爸爸。” 简依安咳了下:“合作关系。” 顾烈辛随然对简依安的答案不甚满意,但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想对她发难。 而是抬了抬下巴,指向饭盒:“刚赚了五百万,就吃这个?” 简依安噎了一下,然后瞪向顾烈辛,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她会冲上去敲他的脑袋。 “金主爸爸,你请我们吃饭呗。”曹子洵说,“剧组盒饭色香味弃权,吃了顶多不饿。” 顾烈辛笑了下:“晚饭已经去安排了。” “谢谢金主爸爸。”曹子洵却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很激动,撞了下简依安的肩膀,“女神姐姐,我就知道跟着你有口福。” 顾烈辛却皱了下眉,对上那双天真清澈的眼睛,冷声问:“喊我爸爸,喊她姐姐?” 曹子洵立即笑道:“哥!榜一大哥!” 两人说话的时候,简依安已经默默吃完了盒饭,扣上盖子已经去找垃圾桶了。 下午的时候,方唯君没办法吊威亚和下凉水,简依安要替她拍远景和背影,而这次的对手演员是祝冰玉。 虽然是对戏,祝冰玉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打上了简依安的脸。 简依安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立即红肿了起来,连皮带肉都是火辣辣的疼。 导演更是嘶的一声,拿着对讲机说:“咱们对戏呢,对替身下手轻点!” 祝冰玉立即谄笑:“导演,我太入戏了嘛。” 到了正式开拍,祝冰玉更加猖狂,攒足了劲儿地往简依安脸上扇巴掌。 这么扇虽然效果不错,但简依安却特别遭罪,一场戏拍完,脸上都是红彤彤的巴掌印。 导演喊了卡之后,祝冰玉还恳求再过一条,但被导演回绝了。 简依安拿冰水简单敷了一会儿,便换了身衣服到了另个摄影棚。 冬天的温水不一会儿就会变冷,简依安刚才在岸上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会儿下水是刺骨的寒凉。 虽然身上都缠了保鲜膜,但裸露出来的部分险些要被冻僵。 第224章 安全吗?我送你 ***** 等水里的戏拍完,简依安被搀扶着上岸时,腿都僵了。 执行导演立即给她裹上毯子,扶着她到了空调下面。 “小简老师,今天还有一场戏,大概两小时后,你可以先休息会儿。” 简依安点点头,正打算拿起暖壶倒些热水来喝,手指僵了怎么都握不住。 骨节分明的大掌帮她拿起了暖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简依安接过,也不多话,喝了一口,暖融融的水帮她驱散了一些严寒。 顾烈辛还在看她,简依安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抱着膝盖休整。 简依安不知道顾烈辛来片场了多久,看他这几日无所事事,应该是工作不忙。 估计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去。 “脸颊痛不痛?”顾烈辛问。 简依安摇摇头。 “你演得很认真。”顾烈辛中肯地评价。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她在片场演戏,那样专注和凝神,散发着无尽的自信和魅力。 恍惚间看见几年前,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侧,她站在台上领奖的样子。 众多眉目深邃的外国人之中,她是为数不多的东方面孔,身处其间,如同洁白傲然的玉兰花,只是端坐在那,便展示出蓬勃的生命力。 此刻,第一次见她的另一面,顾烈辛心中除了崇拜,还有更加奇异感受,可他又一时想不通是什么。 顾烈辛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放到桌上:“拍完了直接回酒店。” 简依安抬起头,手掌撑着脸问:“你要呆到什么时候?” “你想我走吗?”顾烈辛问。 简依安垂眸不说话了,答案呼之欲出。 顾烈辛眉眼闪过一丝不悦,手指敲击着桌面的房卡:“你说过,按次付费,这个月次数够了我就走。” 简依安眼神无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两人坐了一会儿,执行导演又来喊简依安去补拍几个镜头。 这场戏是女将军和征妇冲突戏,祝冰玉要把“方唯君”推到地上。 方唯君身体不适做不了激烈动作,便又找到了简依安。 简依安身上包了护具,便迎面接受祝冰玉的袭击。 祝冰玉推了几次,因为表情不到位需要重来。 尽管倒在了软垫上,撞击带来的震感还是让简依安背上一阵阵的发麻。 第十二次开拍之前,简依安直视祝冰玉,沉声说:“你的丈夫和孩子为救你的亲姐妹战死,而你的亲姐妹是亡国奸细。祝小姐,麻烦你拿出点儿真本事,要是还不会演,我可以教你。” 祝冰玉被当众这番贬低,当即就想骂回去,可碍于周围一圈人,她又不好发作,整理了下情绪,便又开始拍摄。 她面目狰狞的一推,简依安沉默倒地。 “卡!过了!”导演满意地喊。 这条虽然情绪和表情都到位了,但祝冰玉推搡地角度不对,简依安撞到了道具上。 不过没什么大伤。 钟澍也拍完了,已经围观了好久,这会儿看简依安摔倒了,便也过来扶了她一把。 “今天你的戏都拍完了吧?”钟澍问。 简依安点点头:“换身衣服就回去了。” “安全吗?我等会儿让小吴送送你?”钟澍问。 “我等会儿跟安安一起回去,不劳你操心。”顾烈辛的声音突然插进二人之间。 第225章 能别敲了吗? **** 钟澍抬眼看见来人是顾烈辛,对简依安笑了下,说了声早回去就走开了。 顾烈辛则是皱眉看向简依安,还好他没走,钟澍这老小子一不注意就过来。 “走,回去,我送你。”顾烈辛说。 简依安便任由他拉着走,走了一会儿,简依安便挣开他的手,自己把手揣进兜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月光透过层层的树影洒落。 “我得去买点膏药。”简依安说,天气冷了,她的膝盖比往常要更痛。 “我陪你。”顾烈辛说。 * 两人买完膏药折返,路上顾烈辛还去便利店买了些洗漱套装,又在结账的时候再货架上拿了一堆标注0.01的包装盒。 简依安看到那些白的蓝的泛着镭射光泽的盒子,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想到古代人按时上供的苛捐杂税也便是跟她今天一样。 顾烈辛正在浴室里洗澡,哗哗的水声搅扰得她心烦意乱。 他就像悬而未落的一把刀架在头上,一个星期落一次。 简依安买了速食便当,此刻正放在桌上吃,吃着吃着,忽然有水滴进饭盒。 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眼泪,脊背上莫名的酸痛感隐隐传来。 手机的提示闹钟也响了,简依安翻出帆布包里的药瓶,立即倒出来吞了一片下去。 她擦了下嘴巴,然后蜷缩在凳子上,灼烧感从胸口涌向四肢,她不可抑制的浑身发起抖来,宛若受冻于风雪中。 顾烈辛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简依安抱腿颤抖地样子。 “安安?”他担忧道。 简依安自然是没办法回答他。 顾烈辛眉目一凛,抬手想拍拍她的背安慰下她。 却在触碰到简依安胳膊的一瞬,她停止了抖动,随后是一掌推开了他的手,自己蜷缩在床角,哑声喊道:“走!” 顾烈辛就这样呆在原处,怔怔地看着她。 直到药效过了,顾烈辛才拿来一块拧干的湿毛巾,把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了,温声问:“好点了吗?” 简依安怒视着他,眼中驱逐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厉声问:“你告诉我,我舅舅,活着吗?” 顾烈辛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答案仍是模棱两可:“他是否活着都跟你无关,你不会再见到他。要是抱有一丝希望能让你好受些,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 简依安轻蔑一笑:“这算什么答案?” “之前跟你说过了,你要变得强大,我才会把事实告诉你。”顾烈辛妥协,眼中不掩担忧。 简依安仍是笑着,失去血色的脸颊让她无比苍白。 “去洗澡吧,早休息。”顾烈辛说。 简依安拿上衣服钻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顾烈辛正抱着电脑工作。 简依安盖上被子蒙住头准备睡觉,尽管顾烈辛尽量小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是钻进她的耳朵。 “能别敲了吗?”简依安语气不耐地问。 “抱歉。”顾烈辛抱着电脑走了出去。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简依安却又睡不着了,她怔神地看着天花板。 不一会儿,一些奇异的声音隔着墙传了过来。 第226章 挤在一起我不舒服。 **** 顾烈辛回来的时候,简依安正背对着门,给自己的膝盖和小腿贴膏药。 她戴着耳机,所以没有发现他已经回了。 顾烈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动作。 她像是在无人之处舔舐伤口的小兽,封闭和故作坚强,却少了一些警觉。 顾烈辛脱下一身沾了寒气的风衣,往前走了几步。 轻轻从背后环住了她。 简依安一惊,立即就想逃脱。 顾烈辛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柔声道:“是我。” 简依安闻言放松了一些,虽没有抗拒的动作,但是背脊仍是僵硬着。 顾烈辛紧贴着她的发丝,贪婪地汲取馨香。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的呻吟隐隐传来,奇异的声音又隔着墙板回荡在安静地房间里。 顾烈辛心口一跳。 难怪她要戴耳机。 顾烈辛这样抱着简依安,她难得的顺从,让他不愿意放手。 可那些刺耳的声音还在传来。 渐渐地,顾烈辛呼吸变得有些灼热,他伸手覆上她的背脊,一路往下,堪堪停在她柔软的腰肢上。 简依安感受到他的变化,无波无澜地问:“一定要做吗?” 顾烈辛心中一动,忽远忽近的态度让她飘忽不定,又或是一墙之隔的兴声嚎叫如跗骨之蛆。 他需要在她这里寻找一个确切而可靠的答案。 顾烈辛揉上她的肩,轻轻蹭了下她的耳朵:“卡给你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穿透耳机里的聒噪音乐。 她是按次付费的玩具。 简依安也没有挣扎,平静地说:“去把灯关了吧。” 顾烈辛微怔,他明白这是她愿意接受的意思。 他松手,走到玄关处关上了灯。 借着月光,他走到床边。 简依安正摘下耳机清理床上的东西。 顾烈辛拿上她的耳机:“不想听可以戴上。” 简依安垂眸接过,重新把耳机塞进耳朵,接着平躺了下来。 舒缓的音乐本该让人放松,可简依安却像是沉溺进了冰冷的海底。 眼前黑影闪动,一具精壮的身体压了过来,简依安闭上眼,平静地接受他炙热而侵略的触感。 月色清凉裹挟着寒风,顾烈辛额头沾了一层薄汗。 顾及着她的伤,他便没有多激烈,全程都护住她的头顶,不然她撞到坚硬的床板。 可她仍旧是如同的破碎的闷鼓,无论他如何施展技巧,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整个过程便像是他单方面的泄欲。 草草结束之后,顾烈辛揉着简依安的膝盖,她的小腿上还贴着膏药,隐隐传来清新药草味。 刚才也是这股味道,在忽远忽近情潮涌动的推拉中,这种独特的清香显得格外清晰。 顾烈辛简单清理了下,帮她把耳机拿了下来,随后又搂住她,让她躺进自己的臂弯。 整个过程简依安都一动不动的,像是安静的兔子娃娃。 正要阖眼睡去的时候,简依安终于动了动。 “怎么了?”顾烈辛声音沙哑。 “你能去另张床睡吗?挤在一起我不舒服。”简依安闷声说。 顾烈辛二话没说起身下床,沉默地睡到了另张床上。 待他走后,简依安才敢长长叹出一口气,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连脑袋里都像有海浪拍打的声音,她有些窒息。 按次付费。 简依安紧闭双眼,默默地对自己说。 第227章 为什么你这么伤心? **** 第二天天还没亮,简依安在闹钟铃响之前就睁开了眼。 顾烈辛依旧在睡觉,她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出门。 酒店一楼有免费的早餐自助,简依安拿了几块米糕坐着吃。 祝冰玉也住在这个酒店,看见她了便又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是你睡隔壁?你在顾总房里就不能动静小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祝冰玉意有所指。 简依安冷声说:“你幻听了吧?我没有你那种癖好。” “你们又做了?”祝冰玉秀眉微蹙,她知道隔壁是顾总昨晚才那么大声,夜里敲门还被顾总低斥了回去,没想到房里躺着的人竟然又是她。 “知道你是顾总面前的红人,不过我劝你善良。”祝冰玉说。 简依安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这样想法清奇的人,倒是跟顾烈辛一样。 “你喜欢顾烈辛你去追求就是,你们很配。”简依安说。 “那是自然。”祝冰玉说,“我可不像你,使下作手段。” 这般没水平的泼脏水,简依安都忍不住笑,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她把半块米糕塞进嘴里,戴上围巾走了出去。 * 简依安到片场的时候,几个道具组的成员正在布置现场。 跟武指老师学好调度后,她换好衣服就被拉上了威亚,在空中和另一名武替对打了几个回合。 两人都是有经验的,拍完之后很快就被拉了下来。 简依安坐在旁边休息,等着下场戏开始的空档,她拿出手机,把之前预约的法律咨询推迟了。 一条时事新闻弹窗跳了出来。 “婚事告吹,程氏长女深夜路边掩面哭泣。” 简依安眼眶一跳,点了进去。 是一家娱乐媒体发的通稿,信息的大致内容是把顾氏和程氏两家婚事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还对取消订婚原因做了一些推测,最后还问了句“你怎么看?” 这条新闻热度很高,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 评论里各种观点都有,一部分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一部分是追完全程冷静分析的网友。 同时也不乏阴谋论的观点,有人直接说有小三插足,还配上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简依安点开照片,正是她和顾烈辛在游艇的时候,顾烈辛在帮她擦头发,她则背对着镜头。 这个网友的IP地址在海市便增加了可信度,一时之间热度很高,楼中楼都回复了很多条。 【豪门联姻有个婚外情太正常了,不至于因为这个取消婚约,多半还是因为商业合作。】 【什么叫婚外情太正常了?醒醒,大清亡了,还搁着三妻四妾呢。管不住下半身就去结扎。】 【这男的就是顾烈辛吧,未婚妻和情人都是清纯小白花,看来他就好这一口。】 【能让顾总放下身段帮她擦头?开个班吧姐,我也想学。】 【学什么学?这女的就是个外围,顾总去探班的时候又跟她开房了。】 【渣男贱女必须锁死,别来祸害家世清白的大小姐。】 【外围?倒是有些手段,一晚上油水肯定很多。不过这样作孽,只怕有命赚没命花。】 新的评论还在不断地跳出来,而这些恶毒刻薄的话,像是尖锐的长刺,隔空将她钉在名为道德廉耻的耻辱柱上,血肉翻飞,粉身碎骨。 简依安有点窒息。 她刷新了一下手机,却显示这条博文不存在了。 热搜也凭空消失。 简依安合上手机,她知道应该是有人撤了热搜。 她捏住手机,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简依安眼睛干涸得挤不出一滴泪,胸腹之下像是有灼烫的沙子在磨她的心脏,煎熬又刺痛。 忽然,一道宽阔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简依安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男人戴了一顶小帽子,口音有些奇怪:“你好,我是山田,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用。”依安点了下头,把身上的衣服拿了下来还给他。 “为什么你这么伤心?”山田问。 “没什么,胃痛。”简依安说。 第228章 你是应召女郎? **** 山田在简依安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我听祝小姐说,你也是应召女郎?” 应召女郎…… 简依安微怔,心中却涌起山雨欲来的悲伤和愤怒。 看见不远处穿着黑风衣走来的男人,心中愤怒火光骤然失势,变成微弱的火星,接而消散殆尽,归于沉寂。 陪夜女郎,说得没错,她不能怪别人。 她笑得灿然,点头回应:“对,你有什么需求。” 山田笑了笑,递出一张名片:“我们的国家讲究残缺为美,小姐脸上的疤痕,韵味独特。” 简依安收下名片,讥诮地扬唇一笑:“谢谢老板。” “安安!”顾烈辛刚才还在快步走,这会儿直接小跑了过来,拦在简依安身前,“山田先生,你有事吗?” 山田胡子一掀,猥琐地笑了笑:“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讨论工作。” “她是这边的演员,冠名合作的事可以直接找陈制片。”顾烈辛公式化地说,眼底都是戒备。 山田谄媚点点头,说:“顾先生名声显赫,山田制造想与您探讨一二……” 简依安不想听顾烈辛应酬,便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了没一会儿,就又被执行导演喊去吊威亚。 被吊在空中的时候,视野无比广阔,趁着空档她瞧了眼顾烈辛,发现他还站得离她很近一直仰头注视着她,反倒是山田独自一人走远了。 想到顾烈辛整个下午可能都会在这里当监工,她本来快乐的上班时间都变得苦大仇深了起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被放下来的时候,顾烈辛立即跑了过来询问她的身体,又说自己下午有工作上的事,说让她照顾好自己之后就先走了。 今天下工很早,简依安没能赶上剧组的盒饭,便自己骑着自行车到附近的美食街道转了转,中途路过了一家甜品店,她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是中式和西式的糕点都有,琳琅满目散发出牛奶的清香,她点了一块草莓慕斯坐在角落。 一道声音又在她脑袋上响起:“小姐,又见面了。” 简依安抬头看去,正是戴着一顶小帽子的山田。 这人贼眉鼠眼,气质佝偻,偏偏这顶画蛇添足的帽子颇有考究,但无论如何精致的帽子都掩饰不了他那令人悲伤的身高。 她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做不出什么坏事。 难得的清闲时间,简依安便没有理他。 山田自顾自坐了下来,两撇胡子翻动:“How much?” 简依安眉头一跳,抬眼对上一对居心不良的绿豆眼,心底涌出浓浓的厌恶。 正在这时,简依安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看来电人是顾烈辛,直接按了挂断。 想到昨天顾烈辛买的那几盒东西,想到他打电话她不过又是来找她干那档子事。 恶心感是可以叠加的,简依安心底涌出一丝奇异的恶毒。 简依安轻笑,看向山田:“按次付费,我不便宜。” 山田眼中闪出精光:“尽管开口,你是我的第一位异国女人。” 在出租车上,简依安问:“山田先生介意多人游戏吗?” 山田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下午你见到的顾总,可以喊他一起来。”简依安说。 第229章 我卖给谁都一样 ****** 顾烈辛踹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简依安攀附在山田身上的场景。 见到顾烈辛来了,简依安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宛若偷情被人发现了,她的语调婉转而惊惧:“你怎么突然来了?” 顾烈辛的脑袋翁的一下炸开了,浑身血气上涌。 他三两步跨过去,一把推开山田,拽起上衣撩起一半的简依安,把她护到身前用风衣盖住,然后捏住她冰凉的指尖,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简依安眼波流转,转头看向一旁的山田:“山田先生,帮我解释下。” 山田惊魂未定,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说了几句难听的家乡话。 简依安笑着看向顾烈辛,手指点在他的唇上:“顾先生一起玩游戏吗?” 顾烈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说什么?” 简依安笑得妩媚:“玩游戏啊,昨晚跟你玩过的,今天喊了山田先生加入我们。” “你疯了?”顾烈辛蹙眉看着眼前的人,眼底的疑惑变成了愤怒,而后转为讥嘲,“你在气我?” 简依安笑着攀附上了顾烈辛,指腹蹭着他的耳朵,问:“我怎么敢?” 她轻轻在顾烈辛的耳边吹气,低声说:“合约上写了按次付费,可没说只有顾先生才能按次付费。” 顾烈辛额上青筋暴涨,几乎是咬牙切齿:“简依安!” “又怎么了,顾先生?”简依安笑得百媚横生。 “为了气我,你甘愿自轻自贱,是吧?”顾烈辛问。 简依安微怔,随后又是笑:“这是你情我愿的事,都是成年人。” 她转头去寻求认同:“山田先生,对吧?” 山田这会儿把衣服都穿好了,正想偷偷溜出去,一下子被简依安喊了回来,转头就看见顾烈辛一副铁青的脸色。 “对。”山田根本没听懂下意识地回答,“顾先生,成年人,一起玩?” 顾烈辛也不废话,三步并做两步,一脚踹上了山田的屁股,暴呵道:“滚!” 山田往前趔趄几步栽倒在地:“你不能打我,我是外国人,这是国际事件。” 顾烈辛直接掐住了山田的脖子,一巴掌扇了上去:“看你是外国人才叫你滚!否则别叫我让你有来无回,矮子!” 简依安跑过去,抱住顾烈辛的胳膊:“山田先生刚来,不懂规矩,你对国际友人放尊重点儿。” 顾烈辛眉头一跳,大掌骤然收紧,山田的脸瞬间憋红,像是节日里鼓胀的红气球。 简依安去掰他的手指,露出担忧又心痛的神色。 顾烈辛闭了眼又睁开,放开了山田。 山田深吸几口气,然后忙不迭手脚并用地往外跑去。 顾烈辛拉住简依安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回去。” * 简依安是被顾烈辛摔到床上的,他们没出酒店,而是又开了一间空房。 她从床上爬起来,像小狗一样无辜地看着顾烈辛,仿佛在问怎么了。 顾烈辛胸腔起伏,直接扯下领带,绑住了简依安的手。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好好解释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依安也不怵他:“如你所见,邀请你一起来玩游戏。” 顾烈辛不可思议:“那种癞蛤蟆你也抱得下去?是我昨晚没喂饱你,你是真饿了?” “什么饿不饿的,我又不排斥山田先生,何况他出手也很阔绰,我自然欣然接受。你知道的,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简依安认真分析。 顾烈辛俊眉紧蹙,抬了抬下巴:“你卖给他,多少钱?” “一晚一万。”简依安坦然说。 “行情这么低?我记得你刚赚了五百万,应该不缺钱。”顾烈辛问。 简依安笑意吟吟:“苍蝇腿也是肉,我只会这点本事,卖给谁都一样。” 第230章 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 顾烈辛嗤笑一声,他这会儿知道了,她这幅样子就是存心气他,现在就是比谁先绷不住。 “卖给谁都一样?”顾烈辛压低了眉毛,慢条斯理的恐吓她,“那个山田是货真价实的变态和虐待狂,他今天没给你喂迷魂药都算你幸运。你要真跟他做了,你信不信明天就会缺胳膊断腿?” 简依安看着这个坦荡声讨别人的男人,心想他或许忘记了他给她打过的迷魂针,也忘记了他曾三次扭伤过她的手腕和脚踝。 她心中冷笑。 “啊,这样啊?”简依安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后弯眼笑得轻松,“那我下次可得长点心了。” “还有下次?你外公和钟澍知道了你这幅自甘堕落的样子,会怎么看你?”顾烈辛问。 简依安长睫微颤,神色如常地反问:“顾先生怎么看我?” 顾烈辛抿唇不语,眼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惊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懊悔。 “还有,顾先生你说错了,我不是自甘堕落。”简依安说,“我本来就贱,我要是不贱,怎么会七年前喝得烂醉勾搭上你?” 七年前…… 顾烈辛顿时怔住,熟悉的说辞像回旋镖扎进他的心口。 他有些站不稳地后退了几步,沉声说:“如果你是要气我,很荣幸你做到了,但你也知道,让我生气你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少一个客户?”简依安噙着浅笑,“少了顾先生这个大客户,我的生活要拮据一阵子了。” “……”顾烈辛深呼吸几次,语气近乎恳求:“安安,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别气我了好吗?” “顾先生,你又要说你爱我了?”简依安问。 “对,我爱你。”顾烈辛答得坚定,“你呢,你愿意爱我吗?或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简依安莞尔:“顾先生说笑了,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顾烈辛彻底愣住,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的声音微不可查:“我不会放过你。” 简依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冷漠至极。 他明白,那是她的恨意,但至少,恨他总比不把他放在眼里好。 顾烈辛解开皮带:“既然把我当客户,就做出点服务行业的样子来。” “这是自然,这么多年也有经验了。”简依安说着开始解扣子。 顾烈辛眉头一跳,解衣服的手一顿,终是忍不住呛了回去:“这么多年?简依安你演戏上瘾了?你从头到尾不就只有我一个男人?” “这只是你知道的,我在国外可不是一心念书的好学生。”简依安说,“你不在的这七年里,我服务过很多男人。” 顾烈辛眨了下眼,险些被她拙劣的谎言给气笑了。 事实上,他嘴角的那丝玩味也压制不住地勾起:“喂,要不是我真枪实弹跟你玩过几次,就要被你炉火纯青的演技给骗过去了。这么会演,你是要当影后? 哦,我差点儿忘了,你就是影后。但你是不是忘了,开始那几次,你抖得跟筛漏似的,就你那小趴菜的样子,还很多男人?不是我教你,你连戴子都不会套。” 第231章 乐哥哥帮我摘蘑菇 **** 这话说的露骨直白,却也现实。简依安在这种事上本就是一张白纸,靠得都是二人屡次配合才慢慢进步。顾烈辛虽然言语刻薄犀利,实际上却并未嫌弃,反倒有些得意。 因为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就在顾烈辛说话时,简依安的视野变得模糊,背脊上的疼痛如同排山倒海般传过来,脑袋里像被人塞了棉絮,混沌一片。 顾烈辛本来又想惩罚她,跟她好好“玩游戏”。 可看到她吃瘪之后一幅茫然无措的样子,又让他想到她小时候。 简依安早早就学会了说人话,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跟大人拉家常了,粉雕玉琢奶声奶气,天天穿一身红衣裳,像年画里蹦出来的小女娃娃。 她经常模仿电视剧里的桥段,把大人们逗得喜笑颜开,街坊们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兜兜里常常塞满了地瓜干。 那时村子里的小孩很少,沈烈也只比简依安大两岁,两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又住的近,就经常聚在一起玩泥巴。 简依安有很多奇思妙想,在农田山野间,她经常啃着一条地瓜干跟在他屁股后面。 “乐哥哥,咖啡是不是豆浆?” “乐哥哥,知鸟就是什么都知道的鸟吗?” “乐哥哥,听我说话。” 沈烈小时候信奉沉默是金,性格特孤僻,大多数时候都不想理她,偶尔看不下去她的邋遢了才会提醒一两句。 “乐哥哥,我捡了些黑豆,你可以拿回家磨豆浆。” “别往嘴里塞,这是羊粪!” 于是两人在小池塘边洗了手,一起去摘草莓拔萝卜,往往是简依安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沈烈偶尔应付一两句。 两人都是要强的性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又久,经常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简依安词汇量不及沈烈,总是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我想摘蘑菇回去炖汤,红伞伞白杆杆,好漂酿。”简依安扯沈烈别在腰间的汗巾。 “想死就去。” “我不想死。蘑菇很可爱,圆圆的小红帽,帽子上有小花瓣。”简依安手指蜷曲,在脑袋上比了朵小花。 “不想死就不去。” “我想要蘑菇,乐哥哥帮我摘。”简依安指了指远处长在树上的蘑菇。 “不行。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越是有毒,吃了会中毒身亡,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就是你的眼耳口鼻都被泥土糊住,看不见也听不见,天冷了被冻成冰块,天热了有毒虫来啃你的身体……” “别说了别说了,我害怕。” 简依安被吓得一愣一愣,连忙捂住了脸,却透过指缝看到乐哥哥一副嫌弃又看她笑话的样子,又顿时有些生气。 偏偏小丫头又不喜欢哭闹,吃瘪了生气了也只是把下巴努成核桃,白脸气得粉红,却闷闷地不说话,就像家里闷乎乎的白瓷缸子。 但那时的沈烈每天要帮着割草喂猪,小小的身板还要砍柴打水,没工夫也懒得去哄她。 忆及往事,顾烈辛发现自己关于她的事情都记得无比清晰,一幕幕画面像套住了夏日的柔光滤镜,美好又深刻。 而她却把自己忘记了。 第232章 我会永远缠着你 **** 顾烈辛看着她,眼中布满柔情,那时候应该对她更好一点的,至少能让她对他留个好印象。 他软了语气:“少说这种话气我,今天就原谅你了,赶紧洗澡睡觉。” 顾烈辛忍住笑意,不去解衣服了,而是一掌拍上她的额头。 简依安视野一再涣散,眼见阴恻恻的一掌过来,她躲闪不及,骤然失力倒在床上,眼前一片白光彻底晕了过去。 顾烈辛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自己手掌,随后去扶简依安:“安安?” * 简依安睁眼醒过来的时候,顾烈辛正在病床旁边给她削苹果。 见她醒了,顾烈辛声音悠悠传来:“我还以为我有铁砂掌,一掌把你天灵盖震碎了,差点被你碰瓷儿。” “……”简依安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 她本意是想让山田跟顾烈辛爆发冲突,后来说那些恶心的话也是为了让顾烈辛厌恶她,冷落她一段时间。 最好是对她彻底失望,然后放过她。 现在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顾烈辛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叉起一块放到简依安嘴边:“吃个苹果,冰糖心的。” 简依安不说话。 “天竺运来的苹果,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不吃就亏了。”顾烈辛诱惑她。 “我讨厌你。”简依安闷闷地说。 “巧了,我喜欢你,我会永远缠着你,你一辈子别想离开我。”顾烈辛心情似乎很好,语调都在上扬。 简依安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那只癞蛤蟆今早已经被驱逐出境了,你以后要是有难言之隐直接找我,我是你老公,可以帮你解决一切需求。”顾烈辛说。 简依安偏过头看他,顾烈辛立即把苹果递了上去。 她刚要开口,一块苹果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简依安本想吐掉,但苹果确实又甜又多汁,她嚼了几口吞下去,继续说,“你……” 又是一块苹果塞了过来。 嚼完之后,简依安看向他,发现他手里的苹果正在跃跃欲试。 她撇过头,避开了顾烈辛怼过来的苹果,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出院之后。”顾烈辛答。 “我下午能出院。”简依安说。 “不能,医生说你明天才能出院。”顾烈辛放下苹果,沉声说,“不想看见我你就睡觉,反正只要你在医院里我会一直陪你。” 简依安侧过身体,不去看他。 “你可以讨厌我,恶心我,但你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痛。”顾烈辛低声说,“每次送你来医院,我也很难受。” 简依安扯上被子蒙住头,显然是不想听他说话。 顾烈辛深深凝望她的背影,默不作声的继续削苹果。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苹果放在简依安的枕边,今晚是平安夜了,安安吃了苹果,一定会平平安安。 顾烈辛去关了灯,见简依安睡熟了,嘴角的笑意拉了下来。 医生刚才对他说,简依安的精神状态堪忧,每天都要靠药物来维持稳定。 刚才会晕过去,就是因为精神压力不堪重负。 他知道,简依安讨厌他。 可是,他不能放手。 第233章 杀青宴会 **** 简依安刚从医院出来就来了剧组,顾烈辛留言说他回去了,可是她的心情还是很糟。 刚吊完威亚下来,简依安有点头晕。 “姐!”曹子洵大老远看见简依安就跟她招手,“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简依安勾嘴笑了笑:“有点事耽误了。” “圣诞快乐,方老师请我们喝奶茶了,我给你留了一杯。”曹子洵给了简依安一杯珍珠奶茶。 “谢谢。”简依安说。 “姐,下周就杀青了,剧组龙套大直播你去不?”曹子洵问。 简依安摇头:“我不能露脸,不去了。” 曹子洵问:“姐,你嘴巴破了要不要擦点润唇膏?” 简依安摸上自己的嘴唇,确实是开始干燥脱皮了:“我晚点去买一根吧,不麻烦你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执行导演跑了过来,有些慌张地说:“小简老师,你看看热搜。” 简依安打开手机,看见了热搜榜第一。 #方唯君替身# #方唯君到组4天片酬2000万# 曹子洵比她反应更快:“姐,你替身的路透上热搜了,命里带红啊!” 执行导演解释道:“方老师这些天身体不好,有些危险的戏份都是你代她上的,结果被代拍拍到了,营销号就拿这事做文章,说方老师不敬业。” 简依安刷了下实时讨论,营销号的那条原微博下确实有很多冷嘲热讽的恶评,反倒是官方发布的信息没什么人在意。 “我们这边已经及时辟谣了,但还是得麻烦你过几天跟剧组一起直播,配合澄清下谣言。”执行导演说。 “我是劣迹艺人,不能出镜的。”简依安说。 “不要紧,到时候直播就说你是素人不露脸,给你的脸打个码,主要是配合方老师那边,你说几句话就OK,稿子我们这边会准备。”执行导演说。 简依安知道电影不仅只有呈现出来的短短两个小时,拍摄过程同样很重要,要是准备阶段就传出负面新闻,对上映肯定也会有影响,每一个环节都关乎电影的整体口碑。 她点点头:“好,我可以配合直播。” 执行导演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那就好,感谢小简老师。” “潘导,小简老师是单独一个直播间吗?”曹子洵问。 执行导演说:“目前宣传组是这样安排的。” “牌面啊……”曹子洵羡慕地说,“潘导,那我能跟她一个直播间吗?赚点曝光。” 执行导演点点头:“也行,你到时候做个发型,帮咱们吸点颜粉。” 曹子洵打个响指:“那必须滴!” * 一直到杀青宴顾烈辛都再没出现,简依安这些天按时吃药,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 杀青宴当天,每个演职人员都收到了一小捧花,是导演组送给大家的,寓意着未来坦途,一路生花。 虽然不长的一段拍摄时间里,简依安还是认识了不少人,有些是小演员,心怀演员梦想独自踏入演艺圈,有的是幕后工作人员,把每一部作品都当做是自己的心血。 简依安跟着大家一起合照,久违地度过了一个熟悉而难忘的夜晚。 第234章 我是武术特技演员竹依 *** 直播安排在杀青宴的后一天,简依安早早来到了导演组安排的直播室,跟着工作人员熟悉流程,避免出现差错。 曹子洵不一会儿也过来了,跟着工作人员确定好调度后,搬来了凳子坐在她旁边。 “姐,你紧张吗?”曹子洵问。 “……有点。”简依安点了下鼠标,其他人的直播间已经陆续开启了,简依安的直播间在最后,还要再等一会儿。 “姐,你就这样戴口罩也很漂亮。”曹子洵安慰道,“到时候眨眨眼就能大杀四方!” 简依安失笑:“我的眼睛有激光吗?不过你今天发型很帅,肯定能吸一波颜粉。” 曹子洵显然很受用:“那可不,我可是颜值主播。唉,我都想导演组给我搬架钢琴过来,我露一手指定能吸更多粉,或者姐姐你跟我一起四手联弹,我们大杀八方!” 简依安忍俊不禁:“有机会的话可以。”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缓解了下来。 直播助理开始给两人打手势。 “两位老师准备一下,三、二、一,开始!”直播助理说。 软件屏幕亮起,简依安和曹子洵都不自觉坐得更端正了。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两人同框的大头照呈现在电脑上,随后陆续挤进来其他人的直播画面,两人画面被挤到了屏幕的最右下角。 按照安排,是主持人提示流程,几位主演先介绍自己,简依安和曹子洵作为特别邀请最后介绍,两人也只有一句话。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星剧场见面会,我是大家的老朋友贝贝,那今天要跟大家见面的呢,是古装悬疑电影《汴京名捕》剧组的主创们!大家把‘掌声欢迎’刷在公屏上!” ……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评论区的弹幕刷得应接不暇,大多数都是掺杂着各种表情的各家艺人的应援词。 各种特效礼物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屏幕都险些卡顿。 即使是隔着屏幕,简依安面对这么多人还是略微有点紧张,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心。 前面几位主演都介绍完毕了,接下来就该曹子洵和简依安。 曹子洵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封逐云的扮演者曹子洵。” 简依安也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武术特技演员竹依。” “掌声欢迎大家!”主持人说。 两人配合大家一起鼓掌。 “各位主创都介绍完毕了,我们的直播间也萦绕着浓浓的大片既视感啊。那么,热场环节结束!熟悉星剧场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们的采访问题向来以刁钻出名,那么第一个问题就是针对《汴京名捕》的女一号——方唯君!”主持人说。 直播画面切向方唯君的大屏,一张精致无暇的脸怼上了镜头。 评论区瞬间刷起了满屏的玫瑰和爱心。 “方老师,准备好接招了吗?”主持人问。 “那是当然。”方唯君游刃有余。 “有魄力!第一个问题,听说你在剧组,呆了四天片酬两千万,是吗?” “自然……” 第235章 感谢影帝推荐 **** “……不是。”方唯君否认,“首先,拍摄的一个半月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我的手机相册记录了每天的到组时间。第二,我的片酬在国家规定的范围内并按规缴税,没有两千万这么离谱,具体数据都是公开的,好奇的朋友可以自己查阅。” “好,方老师既然这么说了,等会下播我可得查阅一番以示尊敬。第二个问题,自诩认真敬业,但是打戏都让替身来做?是真是假?” 主持人说完还在屏幕上附上了两个热搜。 #方唯君替身# #方唯君抠图# 方唯君微微一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注,我在演艺事业上的追求大家有目共睹,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不惜代价亲力亲为地去完成。《汴京名捕》作为一部古装悬疑电影,严导对演员打戏的完成度和流畅度始终秉持精益求精的要求。然而以我目前的身体机能来说,大家知道我有腰伤,短时间内对一些高难度动作难以驾驭。强行去做也无法达到电影要求,会使电影画面丧失美感。因为我个人影响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这是我们全组人员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专业人做专业事,高难度武打动作就由专业人员来做。” 主持人点点头:“专业人做专业事,你是演员,不是武术生是吧?” 方唯君莞尔一笑。 主持人又看向简依安问:“我们的武术特技老师也来了吧,说说你的感受?” “方老师是一位非常敬业和专业的演员,很多武术动作也都是自己尽力完成的,期待方老师之后能在专业上取得更加优秀的成绩。方老师在片场和蔼可亲,对工作人员们都很好,几乎承包了剧组的奶茶。” 简依安说完之后,伸出胳膊弯了起来,方唯君立即会意也伸出了胳膊。 电脑屏幕立即切换到简依安和方唯君的画面。 两人隔着屏幕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显示出很熟稔的样子,尽管在此之前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曹子洵见状也蹭到了镜头,伸出双手比了个心,然后呲牙笑了起来。 主持人点头:“看来武术老师和方老师关系很好啊。” 一直微笑看着直播的钟澍也说话了:“我们《汴京名捕》剧组的武术特技老师,不仅在武术方面很专业,演技也是一流的,希望各位导演看见了能多多给我们竹依老师机会。” 此话一出,不仅是直播间,就连评论区也瞬间安静了。 曹子洵打破寂静。 “姐,钟影帝亲自推荐你啊?”曹子洵不敢相信。 简依安笑了笑,虽然戴着口罩没人能看见,她说:“很荣幸得到钟澍影帝的赏识和推荐,我会认真完成每一份工作的。” 钟澍浅笑:“加油。” 简依安点头。 评论区的弹幕顿时呈现指数级别增长。 大多数都是夸赞钟澍平易近人,也有部分弹幕对“竹依”的口罩下的那张脸产生了好奇。 因为刷得太快,简依安也看不清。 主持人也笑道:“看来我们《汴京名捕》剧组真的非常友爱温暖啊……” 第236章 过奖了,天赋罢了。 ***** 接下来的流程主要集中在导演和几位主演,从创作灵感到片场趣事无话不谈。 简依安和曹子洵所在的直播间只是充当一个背景板的角色。 曹子洵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对着镜头无声地释放魅力。 简依安看了下时间,直播预计是两个小时,离结束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 因为观看人数实在太多,常规流程走完之后,工作人员把观众按照直播间序号做了分流,各家粉丝可以自主选择直播间。 虽然对钟澍来说,这番操作的作用微乎其微,但至少画面不会再出现偶尔卡顿的情况了。 其他粉丝也能在评论区跟自家艺人亲密互动,算是剧组给粉丝的福利,也能给剧组拉一波好感。 钟澍的直播间人数依旧断层领先,其他主创成员也有一批观众。 曹子洵和简依安的直播间倒是依旧冷清。 偶尔有新观众进来,曹子洵连欢迎词都没说完,就又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新观众,曹子洵热情地说:“欢迎新进直播间的宝宝,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留言~” 观众留言:进错了,请问帅哥钟澍直播间是几号? “宝宝,钟澍影帝的直播间在一号~”曹子洵说。 观众数量立即减了一。 “姐,我就该抬架钢琴过来,给他们配乐。”曹子洵低声说。 简依安很赞同,就这么看着别人直播实在无聊,她的手机在开播之前也被工作人员收好了。 “电脑上的蜘蛛纸牌能玩吗?”简依安问。 曹子洵看了下他们直播间右上显示的10个直播观众,知道这大概率是平台给他们塞的机器人。 “玩呗,也没人看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不如我们一起玩森林冰火人吧。”曹子洵提议道。 简依安说:“我好久没玩了。” “这游戏练起来很快的。”曹子洵已经点开了游戏页面,“这几个键都还记得吧?” 简依安点头:“记得。” 两人玩了半小时,直播间变成了十一个人,但评论区的弹幕数量还是那条“进错了”的留言。 “姐,你玩游戏这么厉害,第一赛程咱们都快通关了。”曹子洵感叹,“你这不像很久没玩了,是不是偷偷练过?” “过奖了,天赋罢了。”简依安说。 “啧啧,凡尔赛。”曹子洵评价。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端了两盘饺子上来:“两位老师,今天冬至,白菜馅的素饺子。” 曹子洵没吃晚饭就过来了,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出于专业,他问:“要amsr吗?” “简单吃一下就行。”工作人员说。 “好嘞!”曹子洵蘸醋就吃了起来,“太好吃了,姐,你尝尝!” 简依安看向工作人员,指了下自己的口罩。 “小简老师放心,已经给你打码了。”工作人员说。 简依安摘下口罩,屏幕里的她确实变成了一个卡通的大头娃娃,便也夹了一个饺子开始吃。 一盘只有八个饺子,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擦嘴的时候,直播间里新进了一名观众。 第237章 饺子好吃吗? **** “欢迎新进直播间的宝宝,欢迎跟我们互动哦~”曹子洵不遗余力地主持。 简依安也跟着说了句:“欢迎新朋友。” 新来的朋友名字是一串数字加字母的乱码,两人便都以为是系统塞的机器人,便没有再去管。 “姐,咱们换个有挑战的游戏行不?”曹子洵问。 “也行。”简依安点点头。 正当曹子洵又准备开始玩森林冰火人的时候,一道新的弹幕跳了出来。 【饺子好吃吗?】乱码用户问。 曹子洵热情接待:“饺子当然好吃啦!今天冬至,宝宝吃了什么馅的饺子?” 【没吃。】乱码用户回答。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宝宝记得跟家人一起吃饺子哦~”曹子洵暖心提醒。 此刻,在屏幕另一端的顾烈辛,听见一个涂脂抹粉的大男生叫他“宝宝”,他皱眉陷入了沉思,关键是坐他旁边的简依安还在神游,根本没想着过来跟他互动。 【家里没人,不想吃饺子。】乱码用户回复道。 末了又补了一句:【别喊我宝宝。】 “呃,这位观众,要不要把用户名改一下?这边怎么称呼您?”曹子洵礼貌问。 乱码用户送了个礼物。 【小乐。】 曹子洵问:“好的小乐,你有没有想知道的剧组趣事?” 【你随便说点吧。】小乐说。 “那说说剧组的盒饭吧,我们组盒饭都是不限量的,我一般都吃两份。”曹子洵说,“小乐弟弟要是来我们组,我请你吃盒饭~” 顾烈辛听到“小乐弟弟”,眉头又是一跳,他捏了捏眉心。 【旁边的美女姐姐怎么不说话?】小乐问。 曹子洵立即会意,胳膊戳了戳旁边已经云游天外的简依安:“美女姐姐,说说话。” 简依安正在发呆,回神之后看了下弹幕,打了个招呼:“小乐你好,记得吃饺子哦。” 【嗯,马上去煮。】小乐回复。 简依安点了点头,顶着大头娃娃的特效,对屏幕比了个心。 【美女姐姐说个笑话吧。】小乐说。 简依安想了想:“那说个关于饺子的笑话吧。从前,有一片面皮,他捅了个大篓子,找好朋友肉丸帮忙,肉丸说,就包在我身上吧!于是就有了饺子。” 曹子洵本来笑着,听到这个笑话笑容也有些僵硬了:“女神姐姐,这都十几年前的老笑话了。” 【美女姐姐挺幽默的。】小乐评价道。 简依安虽然看着屏幕,但眼皮子都有点打架。 两人又跟这个乱码用户互动了一会儿,忽然,直播间涌进了好几个人,还都是有名字和等级的真人用户。 “欢迎新进直播间的宝宝,感谢大家支持!唯唯的小宝贝、君君饲养员、小唯的糯米糕……”曹子洵尽职尽责地迎接。 但是这些用户一进直播间就开始刷方唯君的应援词。 并且这类用户还在不断的增长,曹子洵很快就念不上名字了,刚才的小乐也被淹没了,屏幕还在一直卡顿。 曹子洵都惊呆了,向电脑后方的工作人员求救。 工作人员也一脸茫然,然后低头去看工作群里快爆炸的消息。 第238章 是不是出bug了 ***** 曹子洵笑着说:“宝宝们不要刷屏哦,有问题留言,看到了都会回复的。” 简依安的瞌睡虫也被驱散了,帮着曹子洵一起圆场:“各位慢点刷哦,留言问题被刷上去就看不到了。” 曹子洵压低了声音,问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出bug了,怎么全都是方老师的粉丝?” 工作人员在白板上写了四个字“紧急公关”,然后接着写提示词。 “看得出来粉丝朋友们都很喜欢方老师啊,方老师是非常认真负责的演员,在现场对大家都很好。大家等电影上映后,花絮片段会播放的。”曹子洵说。 消失已久的主持人此时也重新上线。 简依安和曹子洵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明白此时有突发事件了,不禁都坐得端正了些。 “观众老爷们,贝贝我又回来啦。”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上线边说话还在边涂口红。 看得出来是非常紧急。 “诶,这次的问题,是针对竹老师的哦。”主持人把屏幕切向简依安。 简依安微怔,看到工作人员的提示词之后,对着镜头点了点头:“请问。” “听说竹老师在片场是劳模,几乎每天都吊威亚?”主持人问。 工作人员举牌,上面打了个勾,并写了“教学+方”。 简依安按照自己理解的组织了下语言:“武术戏份是我的工作,吊威亚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不过部分情况下吊威亚是为了教学,通过提前踩点和走戏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帮助主演员在正式拍摄过程中能减少阻碍。 方老师作为专业演员,对自己的表演状态要求很高,动作和台词的磨合次数就比较多,当然,相应的呈现效果会很不错,观众朋友们可以敬请期待。” 主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听出来了,竹老师和方老师都是专业演员。所以那些造谣方老师小黑子们停一停,听听内部工作人员说的话吧!” 方唯君跟简依安又隔空比心。 主持人继续问:“第二个问题,祝老师在片场化身耳光狂魔,大庭广众狂甩替身巴掌,公报私仇?” 工作人员举牌子“友好”。 简依安笑了下:“我们《汴京名捕》剧组是一个和谐友好的大家庭,每一位成员都在为了电影的更好呈现做不竭努力。任何一个团队中都会有摩擦,但争论和妥协都是服务于电影。 其次,演员是一门专业也是一种职业,一名专业的演员肯定有职业道德。‘公报私仇’的行为肯定不会发生在专业演员身上。 非常荣幸能参加《汴京名捕》剧组,感谢每一位辛勤付出的工作人员,感恩遇见,未来可期。也希望观众朋友们对网络上的各种声音都能理性看待。” 简依安一通场面话说完,吐气仍是均匀。 曹子洵哽了哽,惊讶地看向简依安:“姐,你台词真特么太牛哔了啊。” 简依安抿嘴浅浅笑了一下,却在看到弹幕的一瞬,忽然僵住了。 她脸上的特效,消失了。 屏幕上已经零星出现了“简依安”三个字。 第239章 热搜:#白月光重生# **** 简依安赶紧拿出口罩戴上,冷汗却止不住的流下。 她回忆一番,应该是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屏幕卡顿,导致特效消失了。 而她说话的时候太过专注,竟然没注意到。 这是个可以封禁直播间,并且导致电影下映的重大错误。 【竹依是简依安吗?】 【怎么可能是简依安,她不是还在局子里。】 【你有三分像我那早逝的白月光前妻。】 简依安面上依旧镇定,背上却都汗湿了。 很明显,站在电脑后方的工作人员也慌了,开始手动屏蔽弹幕的关键词,键盘敲得快冒火星子。 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的回应方式就是无视,简依安和曹子洵都刻意避开了弹幕上询问,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很快,主持人也开始转移话题打圆场。 然而并不管用,一个销声匿迹已久的百汇影后现身国内二流电影,还成了被十八线女明星狂甩巴掌的武打替身。 是足以屠榜热搜的程度。 毕竟现在的观众最爱看得就是高岭之花跌落神坛,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的故事。 事实证明,简依安也确实做到了。 在直播间看不见的地方。 #简依安武打替身# #祝冰玉虐待替身# #白月光重生# #我的过世cp# #百汇电影节最年轻的华人影后# #二流电影,顶流加盟# …… 跟简依安相关的热搜势不可挡的节节攀升。 剧组想撤都来不及。 工作人员又开始举牌子“否认”。 简依安笑了笑:“观众朋友们不要误会了哦,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武打演员,学过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能乱碰瓷的。” 然而没用,弹幕里全都是闻风而来围观的人,还有不少是以前简依安的死忠粉,说什么都要简依安再摘下口罩跟他们说说话,同样也不乏质疑的声音。 你是我的唯依:【前妻,你摘下口罩吧,让我看看你。】 高贵路灯:【我是你的五年影迷啊啊啊!】 娱乐圈判官:【法制咖也能直播了?偷税漏税的也能复出了?】 老虎爱大鲵:【姐姐你好像简依安,能摘下口罩再看看吗?】 快乐奶油小狗:【看着也不像啊。】 正道的缸:【你们粉丝能不能别发癫,像你们家姐姐是什么好事吗?别给素人武指老师找晦气。】 并且这些新来的人把原本的方唯君的粉丝给覆盖了,简依安没办法无视。 然而越是否认,这种质疑的声音便越多,弹幕像山一样堆叠起来。 曹子洵还在尽力补救:“宝宝们不要刷屏哦,该回应的我们会回应的哦。” 并且弹幕里还出现了对劣迹艺人的声讨和谩骂,还有很多举报的提示弹窗。 其他人的直播间无比和谐,只有简依安的直播间是鸡飞狗跳。 铺天盖地的恶意席卷过来,简依安有点不知所措,背脊和手心开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一股腥甜的味道横亘在喉间。 她有种想直接关闭直播间的冲动,或者她祈祷能出些意外让直播间黑掉,如果可以,她更想夺门而出。 话痨的曹子洵在此刻也闭了麦,沉默地看着如海啸席卷而来的争论。 简依安坠入舆论的漩涡,曹子洵只能无能为力地隔岸观火。 两人对面工作人员键盘敲得飞快,却还是没办法组织指数级别增加的弹幕。 第240章 药,药在包里。 ***** 忽然,一架特效飞机在直播画面上缓缓升起,搭配着轰鸣的声响,直播间的弹幕也卡顿了起来。 曹子洵如获救兵,终于找到了话口,开始大吹特吹:“感谢小乐宝宝送的飞机,你的喜爱我们收到了,给你比心哦。感谢小乐宝宝送的飞机,你的喜爱我们收到了,给你比心哦。” 等礼物动画结束,无数的弹幕再度卷土重来。 此时,又是一架飞机升起,弹幕再度停滞,而不等动态画面结束,跑车、游艇、火箭全都接踵而至,都不带停下的。 画面一度卡成PPT,声响倒是跟过年放鞭炮一样热闹,持续了好一阵。 曹子洵定睛看了看粉丝排行榜,发现这些礼物全都是同一个人刷的。 刚才那名乱码用户此刻已经充到榜一,名字后面的积分已经是八位数了。 曹子洵被这接踵而来的大礼刷的心慌,一度怀疑又是bug,毕竟谁会给一个直播打赏上千万呢,除了有钱烧得慌。 他擦了下额角的汗水,笑着说:“榜一大哥量力而行……” 话还没说完,直播间终于不堪重负,黑屏了。 电脑屏幕光洁锃亮,倒影出操曹子洵僵硬而尴尬的微笑。 确定直播间已经中断后,曹子洵长长吐出一口气。 “姐,你影迷也太多了吧,都赶上钟澍了。”曹子洵说完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转身去看简依安,却发现猩红的液体从她的口罩里滴落。 而她自己还直愣愣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曹子洵吓了一跳,赶紧帮她把口罩摘下:“姐,你流了好多鼻血。” 简依安浑身疼得近乎抽搐,她鼻血止不住地流,眼前血红一片,周围的人或惊恐或焦急,但她耳朵一片嗡鸣,自己也没办法出声,身体像在海里不停地下坠。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想自己走去洗手间,堪堪扶住桌角,却怎么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身体。 或许刚才那一番紧急公关耗尽了她的精力,又或是铺天盖地的舆论让她难以招架,此刻像是骨架被人抽走了一般难受,窒息感蚕食着她。 面前的血越流越多,像无止无尽一般。 简依安很想跟给她递纸巾的工作人员说谢谢,可张口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呓语。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修长俊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简依安看见了钟澍,她不想被他看见这副狼狈的样子,却又没办法逃走。 钟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俊逸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要不要叫救护车?” 简依安摇头,伸手去够她的帆布包:“药,药在包里。” 钟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去拿她的包,从包里翻出一瓶没有标签的小药瓶,倒出一片,递给简依安。 没有水,简依安就这么生吞了下去。 钟澍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可简依安知道,药效发作的时候,她会比现在更可怕。 这么想着,简依安深吸几口气,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努力镇定地说:“我想去洗手间。” 第241章 怎么还不回酒店? **** 简依安在女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去了厕所,这里的厕所是单独的隔间,她坐在马桶上,等待药效发作。 眼前时黑时白,灵魂在躯壳里嘶鸣,意识坠入黑洞又在下一秒冲向云端。她紧紧咬住自己颤抖着的双唇,用疼痛来强迫自己能回归现实,想些那些切实发生在身边的事。 眼泪和鼻涕克制不住地滴落,可她对疼痛的知觉却越来越清晰,脑子里那团棉絮也慢慢地消散。疼痛的呼啸在到达顶峰之后像退潮一般远去,而后慢慢沉寂,直至不留下一点痕迹。 尽管空气并不好闻,简依安还是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直到身体情况恢复如常。 她推门,短发的女工作人员还站在门口等她,眉宇间都是使命必达的责任感。 简依安歉意地笑了下,尽管这个笑看上去肯定特别狰狞。 她哑声说:“不好意思啊,害你加班,给你添麻烦了,误工费我额外转您。” 女工作人员立即上来扶住她,给她一片湿巾:“小简老师,你吓死我了,没注意到您的身体状况,是我们的疏忽。” 简依安被扶到洗手池洗了把脸,她的鼻血止住了,但镜子里失去血色的面庞一片苍白。 女工作人员担忧道:“小简老师,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简依安想到自己身上的脚环,想到这样或许又会惊扰顾烈辛,便说:“不用了,老毛病,不是什么大事,死不了的。” 女工作人员一路搀扶着她走到了休息室,又立即出门去完成额外的工作。 曹子洵也在休息室里,立即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把自己身上所有能用上的小道具都给了她:“女神姐姐,这是风油精、暖宝宝、晕车贴、蒸汽眼罩、薄荷糖,你还要什么我去买。”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我没事了,别担心。”简依安尴尬地笑了笑,又想缓和气氛,“你有哆啦A梦的4D口袋吗,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别这么客气,这都是小事。”曹子洵还是担忧地看着她,“你待会儿回住的地方吗?我送你?” 简依安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结束直播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再不回去…… 手机开始震动,顾烈辛的电话打了过来。 简依安忽然有点厌烦,很想把手机扔出去砸个粉碎。 她看了又看,最终灌下一杯温水,又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人语气并不柔和,带着一丝审问:“怎么还不回酒店?” “有点工作没做完,马上回去了。”简依安坦白从宽。 “嗯。” “还有事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喉结动了动,顿了一下:“没有……” 嘟的一声,电话挂掉了。 顾烈辛看着锅里已经快煮成疙瘩汤的饺子,那些关切和慰问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他本想跟她说“早点回去”,可她那样认真负责的人,不完成工作是不会罢休的。 在工作结束之前任何的关切都显得无关痛痒,他又不能亲手帮她把工作都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联系了平台的熟人,把热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词条都撤了,网上相关的信息也都清了个干净。 回想起刚才的直播屏幕,她微蹙的眉毛仍让他有些揪心。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她那个病,发作的时候会难受,起药效的时候又要在油锅里滚一遭。 想到她痛苦的样子,顾烈辛胸口紧得发颤。但是,她旁边那个乳臭未干的男的,还有那个多余的钟澍,应该都会来宽慰她的吧…… 顾烈辛挫败地看着沸腾的热水,心却如同海市零下的气温一样寒凉。 第242章 我是顾总的婚外情 **** 简依安挂断了电话,对上曹子洵询问的眼睛。 “姐,你男朋友啊?”曹子洵问。 “老板。”简依安说。 “是上次那个金主爸爸吗?” 简依安点头。 “人不可貌相啊,看上去和蔼可亲,没想到他原来对员工的控制欲这么强,连什么时候回去都要管……”说到这里,曹子洵忽然收了话口。 他意识到一丝不对,老板这么晚打电话,不是给员工安排工作,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回酒店…… 而且那个“金主爸爸”器宇轩昂俊朗无双,别说素人了,就是放眼娱乐圈也是长相周正的一流帅哥。 这种亿中无一的钻石王老五,自然而然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本事。 曹子洵陷入沉思,终于在记忆中检索到了一个同样令他印象深刻的面孔。 那个金主爸爸,是顾氏集团的顾总! “姐姐,你的老板是顾总吗?”曹子洵试探着问。 简依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曹子洵有些愣怔。 其实他天天刷微博吃瓜,也听到一丝传闻,顾氏和程家订婚不久就取消婚约,是因为顾总有不清不楚的婚外情在从中作梗。 再加上上次简依安对顾总不同寻常的态度,还有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微妙气氛,以及刚才那通宛如查岗一般的电话,让他后知后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向来是个直爽的人,有事憋不住,而且面对的还是他一直信奉为女神的姐姐,便旁敲侧击地问:“姐,你跟顾总……” 简依安看他难以启齿,便主动回复:“你想问顾总婚变传闻吗?” 讶异于简依安的坦诚和爽快,曹子洵那点怀疑的心思倒显得促狭,他找补道:“嗯,女神姐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点好奇。而且我们都是圈内人,都知道那些捕风捉影的内容是营销号赚流量乱写的,传闻肯定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等他说完,简依安肯定道。 曹子洵搅弄的手指一顿,随后嬉笑道:“啊?姐姐,别开玩笑了。” “我是他的情妇,破坏婚姻第三者,按次付费的玩具,随叫随到的外围女,还是背负人命坐了三年牢,罪无可赦的罪犯。” 简依安沉静而漆黑的双眸无波无澜,声音像湖水般沉寂,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心平气和地陈述事实,神态又如同刚才那段让人拍手叫绝的紧急公关。 曹子洵愣在原地,短短一段话里,简依安每追加一层身份,他心惊肉跳的程度就更加一分。 “女神姐姐,你肯定是说呢笑吧?”曹子洵不敢相信,用僵硬的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种问题的。冒犯了你,对不起啊。” “没什么冒犯的,我说的也是事实啊,你碰到顾总可以直接问问他,他也会是一样的答案。” 简依安浅浅的笑了,就如她常日里接人待物一般的程式化微笑。 这种笑容平静又遥远,带着不可触摸的飘忽感,就像随风飞舞的流云,绚丽至极却又倏然不见。 第243章 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 空气中陷入沉默,等回过神来,休息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刺骨的寒风吹进来。 曹子洵已经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钟澍坐在她的身边。 简依安把围巾缠在了脖子上,站起身对钟澍笑了笑:“下班了,我回去了。” 钟澍也站了起来,喊住她:“安安。” 简依安脚步顿住,却不回头。 钟澍越过她,几步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隔绝了寒风,明亮的休息室一时之间变得晦暗无比。 中央空调的暖风还在使劲地吹着,宽敞的休息室里明明只站了两个人。 钟澍还跟她保持着友好的社交距离,简依安却觉得自己像真空罐头里的沙丁鱼,五脏六腑都盈满了窒息。 曹子洵问那个传闻的时候,她从玻璃的反光处看到了,钟澍就站在门口。 简依安预感到,顾烈辛跟她的纠缠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层不清不白的关系,迟早会人尽皆知。 曹子洵跟她重逢不过几天,便对她和顾烈辛的关系产生了怀疑,钟澍怎么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纸包不住火。 择日不如撞日。 “你外公和钟澍知道了你这幅自甘堕落的样子,会怎么看你?” 顾烈辛的话和呼啸的寒风一起在脑中盘旋。 知道就知道吧,她敢做还不敢说吗? 与其从旁人口中添油加醋的转述,不如她亲自告诉钟澍。 其他人怎么想她可以暂时抛之脑后,但她要把原委完完整整告诉钟澍,怎么看待她由钟澍决定。 钟澍往前走了一步,直视她:“安安,你跟顾烈辛,究竟怎么回事?” 这幅疏淡而爽朗的眉眼,跟他年少时一样,钟澍一直是站在阳光里,可以抵抗风雨摧折的人。 简依安浅浅笑着,用她能想到的最谄媚的语气说:“顾总是大老板,跟他睡一晚一百万,比我来这儿打工挣得快多了,你不用担心。” 钟澍平展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褶皱:“安安,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是缺钱吗?要多少,我给你,不用还。” 简依安垂头,心中感激和感动溢于言表,但如果能早一点…… 可是,晚了。 她已经做了那些事,万劫不复,无法回头了。 氤氲的热气灼烧着简依安的眼眶,她的眼睛干涩得每一次眨眼都如同在沙地里摩擦。 她回想起那天,她割断了脚环,追到了钟澍的后台,钟澍说不认识她。 也许只是一次擦肩,一次不合时宜的重逢,一次迟来的相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再也回不去了。 阴差阳错。 简依安揉了下眼睛,抬头再看向钟澍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她用手扇了扇风:“这里热,介意出去说吗?” 钟澍戴上口罩:“可以。” 简依安笑了下,考虑到他身份特殊:“就在后花园,我先去等你。” 钟澍嗯了一声,又说:“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不用隐瞒,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简依安点了下头,拉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她看见了同样刚结束直播的方唯君。她一身米白色的大衣,手虚掩在腹部站在走廊,似乎在等人。 简依安微笑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她沿着台阶慢慢地走,思索着待会儿跟钟澍坦白时,要从何说起。 说起来,简依安上次跟钟澍分别,已经是三年前快四年的事了。 铁盒子里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谁也不打算告诉。 出来之后…… 第244章 我真的……很感谢顾总。 ****** 她先是被顾烈辛请进了别墅,逃跑之后又被逮回狗场吓唬一番,接着顾烈辛给她戴上脚环去当酒店清洁工,送酒的时候被那个变态唐总伤害,之后又被拉到顾氏集团做保洁,还结识了好朋友程硕。 睡在车库的某个夜里,她被一个超雄男人猥亵未遂,醒来后去顾烈辛家里当保姆。 然后某次醉酒,她跟顾烈辛发生关系,她去报警却被告知两人是所谓的“合法夫妻”。 而彼时她刚跟舅舅相认,舅舅的腿病重,急需筹钱交手术费,她便跟顾烈辛签订了按次付费的陪睡协议。 从此彻底成为了肮脏见不得光的情妇。 不久后事情败露,顾烈辛的未婚妻程小姐知道了,舅舅也知道了。 可舅舅的腿不能不治,她一边以身换钱,一边又在程小姐的帮助下谋划出逃。 后来的事钟澍也都知道了,她被人捅了一刀推进海里,顾烈辛救了她一命,舅舅一家却在船只爆炸后不知所踪。 似乎跟顾烈辛重逢后的日子里,就是她不停地受伤去医院,回来换住处,然后再受到伤害,又去医院。 周而复始,像她的例假一样准时。 “钟澍,事情都过去了。舅舅不在了,我现在活一天算一天,我还欠他五亿多,再呆四年多就可以自由了。” 简依安不想让结束语如此沉闷,努力开了个玩笑,“你知道的,住别墅可比坐牢舒服多了。” 钟澍戴着口罩,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紧了拳,骨节凸出的地方微微泛白。 “混蛋……”钟澍低声咒骂。 “你不用骂他,我骂过他很多次了。”简依安扯起笑脸,呼出的热气化作水雾,氤氲了微微干涩的瞳孔。 “说起来他现在对我挺好的,如果不是他,舅舅也没办法那么快做手术,虽然后来……”简依安吸了吸鼻子,“至少做过了手术,舅舅是有过活下去的希望的。” “那你呢?安安,你的想法?”钟澍问。 “我啊……我也挺感谢他的啊。”简依安说,“我刚出狱无处可去,他也算是收留了我,给了我工作,后来又在那样危急的情况舍身相救,我真的……很感谢他。” 她努力美化顾烈辛的行为,努力让顾烈辛在钟澍面前的形象不算太差。 顾烈辛说过,她在混蛋的身下承欢,她连混蛋都不如。 “安安,这是你的想法?是实话吗?”钟澍问。 钟澍今天是一身黑色大衣,胸口别着像铜镜一般的圆形胸针,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简依安却觉得锐利刺眼。 她真的很矛盾,每当陷入绝境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澍。 可当钟澍知晓一切了,准备伸出援手时,她又不想再麻烦他。满身狼藉的她又如何心安理得接受钟澍的帮助? 她本想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或许是出于尚未弥补的愧疚,或许是她一以贯之的自尊,此刻又怕钟澍误会她真的跟传闻里的一样。 想到这里,简依安忽然自嘲地笑了,她确实是一个收钱办事板上钉钉的情妇,哪里还有什么自尊。 “我感觉顾烈辛挺喜欢我的,虽然名声不太好,又经历了一些坎坷,但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简依安的语气平静到近乎悲哀。 “安安,你喜欢他吗?”钟澍问。 “我……”简依安本来想说喜欢,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安安!” 第245章 先来后到,要他先放手。 **** 一道清亮男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顾烈辛一身黑色风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一手提着一个方形的东西,胸前捧着一束花。 他小跑着近了,简依安才看见他手上提着的是保温饭盒。 简依安如芒在背,转头的一瞬,寒风将她漠然的神情凝结成霜。 顾烈辛这几天根本没回御庭水居,而是在附近租了套间,既能离她近一点,又不至于让她察觉。 既然她不想看见他,他就不出现在她面前。 那通电话之后,他洗了个澡,看见她的坐标在办公大楼后侧的花园里长久的停滞。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努力说服自己不是怀疑,只是想去陪她一起看看月亮散个步。节目组真是抠门,那八个指甲盖大的饺子谁吃得够? 为此,他还重新煮了一锅饺子,又在半路上买了一束花迟来地庆祝她杀青。 可是。 可是,她又…… 顾烈辛一把将简依安扯到身后,问她:“你在干什么?” “聊天啊。”简依安讷讷地说,为了增加可信度,又补了一句,“这里风景很好。” “什么话是非要夜深人静黑灯瞎火的时候说的?”顾烈辛一下把捧花塞进她怀中,接而把她往石子路上拽,厉声道,“跟我回去!” 简依安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慢慢地盈满落寞和失望。 她想给钟澍制造他们两人其实是两情相悦的假象,可现在看来,连她自己都骗不过。 “你放手,别拽我,我自己走。”简依安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小声喊他。 顾烈辛自然是不听的,一放手她就跑了,而且绝对跑得他妈的比兔子还快。 就这样拽着她走了几步,他的心脏却越跳越快,越跳越疼。 忽然,简依安声音痛苦地呵住他:“顾烈辛,你停下。” “放手!”另一道男声呵止住他。 顾烈辛胸口一紧,他怔然回头,只见钟澍也追了上来,拉住简依安的另一只手,而她右手上的那捧花也早就掉在鹅卵石路上,花瓣散落,如同血色。 简依安的手像吊桥一样勾连在两人之间。 顾烈辛目眦欲裂,愤怒让他的声音深沉无比,他急于宣示主权:“我是她老公,你凭什么要我放?” “你看不出来,安安很不情愿吗?”钟澍的诘问一针见血。 简依安不愿场面变得更糟,她深呼吸,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对顾烈辛温声说:“放手,好吗?” 顾烈辛忽然哽住,他高大而挺直的脊背站在路灯下,倒映在那双晶莹的眼眸中,却渺小得宛若一颗砂砾。 她永远在偏心另一个人。 如果不主动去抓住她,她从来不会为了自己驻足。 顾烈辛有些失了底气的心虚,喃喃地说:“先来后到,要他先放。” 简依安突然绽开一个奇怪的笑容,嗔怪道:“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她转身看向钟澍:“放手吧,没事的。” 钟澍犹疑地松了手,审视的目光在简依安和顾烈辛之间穿梭。 简依安跟钟澍道了声再见,然后任顾烈辛拉着,笑得艰涩说:“走吧,回去。” 顾烈辛没有笑,隔着路灯暖黄的光和夜幕详着她,她眼角的泪水让他无法忽视:“你为什么哭?因为我吼了他?” 简依安走到他身前:“天气太热了熏的,别说了,我跟你回去。” 埋头走了几步,简依安无比后悔今天一时冲动的决定,她本来可以再忍忍的。 不合宜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意外出现的人,唯恐幸福幻象被戳破的胆战心惊。 第246章 你不能带走她。 **** 寒风悲戚地呼啸,卷携着星星点点的雪籽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到枯枝败叶上。 “走吧,我给你煮了饺子。”顾烈辛追上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包住她的头顶,伸手揽住她的肩头。 “沈烈!站住!”钟澍犹豫再三,还是无法忽视简依安眼底那一闪而过近乎悲恸的底色。 他知道安安一直是个内敛克制的人,肯对他说那么多,不是真的只想向他解释来龙去脉,也不是想营造她过得不错的假象。 而是她在求救。 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在同一个混蛋手下遭受两次伤害。 上回他一时犹豫推开了她,让她再度陷入深渊,而这次,他不能再袖手旁观。 “安安,等等。”钟澍喊她。 简依安很想说服自己就当耳聋了没听到,可真当她渴盼已久的救援绳垂下时,即使为时已晚,她还是克制不住地伸手去握一握。 她脚步微微顿了下,顾烈辛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 简依安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不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钟澍长腿跑了几步,拦在两人身前。 顾烈辛眉心一拧,语气不善:“借过。” “你不能带走她。”钟澍说。 “她是我妻子,不跟我回家她去哪儿?”顾烈辛目光狠厉,嗤笑道,“再说了,你哪位啊?跟我妻子什么关系?” 钟澍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质问:“你的妻子?你怎么对她的?恐吓、威胁、强迫、伤害,三天两头让她跑医院,还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你凭什么说你是她丈夫?安安同意了吗?”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顾烈辛显然被激怒了,“你少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你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在病房外跟我说过什么?我真是天真才会信了你已经改过自新,会对安安好。”钟澍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你爱而不得,用这种下作手段囚禁她。” “你呢?你就高尚了?安安向你求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说你不认识她,急着跟她撇清关系,奔赴你的大好前程。”顾烈辛毫不留情,丝毫没有意识到给简依安带来苦难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 两个大男人针锋相对互相揭短,却没注意到到言语之间把简依安当个物件似的抛来抛去。 简依安忽然觉得厌烦。 她恨不得去捂住顾烈辛的嘴巴:“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我说这些事实你心疼他了?为什么要我闭嘴而不是他?”顾烈辛吃了枪子儿一样咄咄逼人。 简依安别无他法,语气近乎央求:“说好了回去的。” 钟澍再次抓住简依安的小臂:“安安,你说实话,你不喜欢他,对吗?不要勉强自己,你不欠他什么。” 顾烈辛冷漠而轻鄙地看向钟澍:“说得好听,不欠我什么?她欠我六亿,简家欠我一条人命!” 钟澍皱眉:“六亿,我替她还你就是。简家的事跟她无关,你不要再做无谓纠缠。” “你以为还清六亿就能救她?高高在上的钟影帝居然喜欢这种救风尘的戏码,但是可惜啊,晚了!在床上的时候她跟我说,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烈辛话没说完,清脆的耳光声在寂寥的夜幕中响起。 第247章 你打我吧! ***** 男人被打得偏过头去,眼中的茫然和惊讶倏然间转为暴怒。 简依安手掌还在因麻痹而颤抖,愤怒和羞耻片刻间荡然无存,惊惧占满她单薄的身体:“对,对不起。” “你他妈为了他打我?简依安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喜欢他,但他不要你!他不仅不要你,还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顾烈辛一掌揽住正在不停道歉的简依安,郁气堵在胸口,他摇晃着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简依安正垂着头,闻言也有一瞬的愣怔,她抬眼本想寻找钟澍求证,却被目眦欲裂的顾烈辛却霸道地占据她有限的视野。 顾烈辛对上她幽暗惶惑的目光:“知道为什么让你当方唯君的替身吗?是因为方唯君揣了他的崽!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是特殊的?你跟我一样,都是小丑!” 简依安怔怔看着顾烈辛,与他森寒迫人的视线相对,茫茫雪夜里,她迷蒙了视线。 “混蛋!” 一道拳风裹挟着十足的怒意袭来,顾烈辛本来可以闪开,可他唯恐带着面前的简依安一起摔倒。 他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开了她,自己则重心不稳摔到了花圃上。 …… 简依安竭力想挽回,可是事情总是往最坏的方向狂奔,好像她希望的所有事情没一件是能如愿的。 趁着顾烈辛火山爆发之前,她推着钟澍因怒气而急剧起伏不定的胸膛,提醒道:“你快走,快走。” 顾烈辛显然被打懵了,他擦了下口鼻之处涌出的鲜血,撑地打算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使不上力。 他浑身上下都皱成了腌菜,唯独那个保温盒还稳稳当当地护在怀里。 简依安有点于心不忍,她转身想去扶顾烈辛一把,却又被那张凝起了严霜的铁青脸色吓到定在原地。 顾烈辛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分,拍了拍裤腿的灰尘,强撑着站了起来。 目之所及,简依安护着钟澍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动作让顾烈辛暗暗咬牙。 钟澍被简依安推着往后退了几步,他稳住简依安的肩膀:“安安,我在这儿,你不用怕他。” 简依安没空理会钟澍,而是如临大敌的防备着顾烈辛,提醒道:“别冲动,顾烈辛。” 顾烈辛讽笑一声,绅士地给出两个选择:“要么打回去,要么报警。” 远处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动。 “不,不能报警,你打我,打我吧!”简依安说完又推了推钟澍,“你快走,走啊!” “我不走。”钟澍说。 顾烈辛已经踉踉跄跄向他们逼近。 简依安不再去管钟澍,而是迎面走向了顾烈辛,她仰头说:“你打我吧。” 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可微微颤动的肩膀暴露了她的害怕。 “你还护着他?你他妈还护着他?” 顾烈辛戳着简依安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痛斥,“挨打的是我,你凭什么护着他?为什么?” 简依安被戳的往后退了几步。 “安安是女孩,你不能打她,有事冲我来。”钟澍上前拉住简依安,把她推到身后。 顾烈辛鼻翼抽动,嫌恶地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额上青筋暴涨,活动了下手腕:“如你所愿。” 钟澍皱眉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简依安从钟澍身后冲了出来,迎面整个抱住了蠢蠢欲动的顾烈辛,央求道:“别动手……” 顾烈辛的拳头还举在半空中,简依安颤抖着抬手,用冰凉的掌心包住同样失去温度的拳头:“求你,别打他。” 第248章 回家吧,饺子凉了。 ***** 僵持之间,简依安抬目四顾,他们三个人在空荡的街道上太过显眼,远处已经有下夜班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争吵,一行人正仓皇地往他们这边赶来,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人,身上穿着那件让人过目不忘的米白色大衣。 “你快走吧,有人来了。”简依安转头对钟澍理智地劝说,“我可以不要名声,你也不要了吗?” 钟澍无可奈何地说:“安安,他是个混蛋。” 简依安慌不择言地保证:“他不会打我,他不舍得打我。” 顾烈辛闻言却是一怔,脸上疼痛在此刻蔓延,胸口闷闷的,涌起莫名的委屈。 钟澍仍旧愣在原地,简依安见劝不动他,便又转头去求顾烈辛。 “阿烈,好阿烈。”简依安怔怔看着他,埋头抵在他结满风霜的胸口,双手环在他的背后,嗡声说,“求你了,帮帮我,别让事情变得更糟。”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顾烈辛眼睛都有些湿润,他看着天幕,心想,真他妈不争气,真他妈憋屈。 每次的拥抱都是有求于他,每次的哀求都是被逼无奈。 可是,可是,她的主动,实在是太他妈的难得。她的拥抱,他妈的就是让他抑制不住的悸动。 半晌,顾烈辛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拍了拍简依安的背,薄唇轻启:“你记住,他欠我一拳。” 简依安感激地点点头,知道他这是答应放她一马,捡起安置在地上的保温饭盒交到他手里:“谢谢你。” “阿澍。”一道女声远远地传来。 简依安微怔,她不需转头,也该知道这声出自谁口。 她早该知道,钟澍迟早有他自己的归宿,她今天就不该告诉钟澍一切,私心地把他搅进这趟浑水里,最终落到这般不堪的田地。 简依安避开顾烈辛投射在她脸上探寻的视线,主动牵起顾烈辛的手:“我们先走。” 说完,简依安转身对钟澍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简依安全程死死牵住顾烈辛的手,唯恐他反悔,催促道:“走,回去,我们回去。” 两人走出一段路了,顾烈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提议道:“你回头看看。” 简依安纠结了一会儿,迅速回头瞟了一眼,背道而驰的那粒黑色背影让她长舒一口气。 钟澍走远了。 没打起来,真是万幸。 两人手拉着手慢慢的往回走,尽管零下几度的夜里,雨水可以落地成冰,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早都冻僵了,可谁也没出声,心照不宣地跟天气较着劲。 走到一处昏黄的路灯下,顾烈辛忽然停下了。 简依安拉了拉他,顾烈辛在原地纹丝不动,嘴角的血迹却又静默地淌了下来。 简依安感受到湿黏的液体滴到衣服上,她抬头,对上一张挂彩到的触目惊心的脸。 “很疼吧,对不起。”简依安放开他的手,揪出袖口,轻轻擦拭着他的嘴角。 顾烈辛一把握住她的手。 简依安眼底那点真假掺杂的温情瞬间退去,取而代之弥漫上层层戒备,如同临死的困兽,怔怔等候他的发落。 可顾烈辛并无动作,就这样长久地凝望着她,久到他脸上的血迹变得干涸,头发上盛着浅浅的雪晶。 “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两人相望,简依安眼里那点闪烁的星光让他动容。 “你怎么会死呢?”简依安声音细细的。 “人都会死,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我……” “闭嘴!” 顾烈辛打断了她,他不想听到令他寒心的实话,又怕听到她因胆怯再度扯出的谎言。 他承认,他是个懦夫,就不该问她这个问题。 顾烈辛揉了揉她的手,揣进兜里:“回家吧,饺子凉了。” 第249章 顾烈辛哭了 *** 迈巴赫停在御庭水居的时候,顾烈辛要简依安先下去,他自己还要在车里再呆一会儿。 顾烈辛没说原因,简依安也不敢问,她从储物间里翻出药箱,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他处理一下。 此时已经深夜了,简依安冒着风雪,远远看见迈巴赫里的灯已经灭了,驾驶室里不见人影。她怕是雨雪迷蒙了眼睛看错了,她绕车转了一圈,确定里面是没人的。 她悻悻地往回走,却在庭院中央,看见别墅一楼娜娜的狗舍里点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 简依安只觉得那盏灯在今夜亮得不同寻常,鬼使神差地,她往平日里非必要不会踏足的地方走去。 走到门口她就停住了,因为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期期艾艾,像深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发出的悲鸣。 简依安心中一跳,几乎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偶尔还夹杂着犬类的低呜声。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娜娜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就是顾烈辛…… 是顾烈辛在哭。 这个想法不合适宜的冒了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那样强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哭,他是钢铁一般的男人,是眼泪的绝缘体。 门里有鬼哭,他都不可能哭。 不对,不对,她是见过他哭的,在飞机上,赤红双眸落下的一滴热泪。 那滴泪穿越时空,此刻仿佛沸腾了起来,再度散发炙热的能量。 简依安片刻间有些晃神,领热交战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酒精和碘伏落到了地上。 玻璃瓶砸到地上万幸没碎,但响动却足以惊动门里哭得克制压抑的人。 简依安暗骂自己没用,可为时已晚,门内陷入安静,低沉的啜泣声已经停了。 像风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肯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可那哀婉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光是站在原地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没办法自欺欺人,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哭? 被打了很疼,但也不至于疼到哭泣的地步,要是实在疼得难以忍受,还可以吞止痛药。 简依安小心翼翼地把药瓶都捡了起来,她不想弄出太大动静。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不跟门里的人打招呼,就可以当她没来过。 简依安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加快脚程,走出了走廊,墙壁刚好能遮挡住她的身体。 然而沉重的脚步声却紧随其后。 简依安继续快步走,直接闪进了厨房,她惊魂未定地站在灶台前,怔怔看着裂出几条缝隙的玻璃药瓶。 她多希望自己的脑子是磁带,能把那道低沉暗哑又悲哀的声音从存档里抹去。 “你把酒精放煤气旁边,是想把厨房炸了?” 顾烈辛站在门口,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高大的身躯让他不怒而威。 “对。”简依安生怕回答慢了会触怒他。 “还是你在厨房里上魔药课?”顾烈辛已经抬脚进了厨房。 “是的。” 顾烈辛撇了撇嘴,把那盘危险物品带出厨房,在门口吩咐道:“帮我烧杯水。” “哦。” 第250章 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 *** 顾烈辛喝完一杯热水,脸疼得皱了起来,他嘶了一声。 简依安眼疾手快,赶忙把冰袋怼了上去,她本想献殷勤,却过犹不及,稍稍使过了劲儿。 顾烈辛被她这一下撞得偏过头,没好气地把冰袋从她手里夺了过来,自己按在脸上。 确定她是真的关心他而不是蓄意谋杀之后,顾烈辛把药盘子推往她面前推了推:“帮个忙,帮我上个药。” 简依安点点头,拿起棉签沾了点碘伏,往他伤口的地方轻轻蘸了上去。这一次,她带着将功补过的意思,每一个步骤都轻的不能再轻,生怕再次弄疼了他。 伤口并不大,很快就清理完毕了。 顾烈辛手背蹭了下OK绷,闷闷地说:“也不给我吹一下。” 简依安往OK绷的地方吹了吹,自然而然地说:“呼呼不痛了。”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句话分明谁也没跟她说过,可好像存在她记忆深处似的。 她抬眼,对上顾烈辛难以琢磨的眼神,他还以为他要奚落她幼稚,可他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面对面坐了一会儿。 “饺子吃了吗?”顾烈辛忽然问。 “还没有,我去拿。”简依安说。 顾烈辛点头,算是默许。 简依安狼吞虎咽吃下那些留有一丝余热,却已经瘫软成面皮看不出原型的饺子,边吃不忘偷偷打量顾烈辛,狗腿般的不错过他每一个要求。 终于,简依安吞完最后一口,抬眼却看见顾烈辛心满意足的表情,她恍然间以为这盘饺子是他吃的了。 顾烈辛勾了下嘴角:“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简依安不敢乱回答,努力从他似笑非笑的神态中分析这句话是嘲讽还是表扬。 “知道我不舍得打你。” “谢谢。”简依安长舒一口气。 顾烈辛看她傻乎乎样子觉得好笑,抽动了下嘴角,那股子锐痛又蔓延而上:“今天的事,不能这么算了。” 简依安收拾饭盒的手一顿:“要叫救护车吗?” 顾烈辛不回答她。简依安端详着顾烈辛的伤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脸连着大脑,难保牵一发动全身,她决定还是喊辆车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比较保险。 想到这里,简依安去拿还在兜里的手机。 顾烈辛按住她的手:“不用救护车。” 简依安怔怔看着他:“那,那怎么办?” 碘伏很快发挥药效,顾烈辛蹭了下微微发痒发热的嘴角,意有所指地说:“安安,你知道我要什么。” 微暗而温暖的灯光下,顾烈辛的目光幽深而赤裸,一丝似有若无暧昧气息在二人之间盘旋。 简依安太懂这个动作的暗示。 如果她的献身能让这件事翻篇,那也没什么的。 何况出卖自己又不止这一次。 简依安垂眸,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去撩顾烈辛的羊绒衫,找到他的皮带。 冰凉的金属扣仍带着寒气,简依安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利索地按上开关顺利解开。 她就要解开扣子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却按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简小姐,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能按捺不住?” 第251章 说你对我挺好的。 *** 顾烈辛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浅浅的得意。 被他的荤话一刺激,简依安脸上闪过半分羞赧,有点责怪是自己又会错了他的意,却又带着些死里逃生的侥幸,尴尬地笑了笑,立即放开他的皮带,起身退了几步跟他保持友好的距离。 “不好意思啊。”简依安诚恳道歉。 “过来。”顾烈辛招招手。 简依安站在原地:“顾先生有什么吩咐?” “帮我换药。”顾烈辛说。 “你刚上过的。”简依安小心翼翼提醒。 顾烈辛俊脸微微扭曲,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冷哼了一声,终是拍了下大腿:“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我一个人坐着冷,你过来,过来坐我旁边,陪陪我!” 简依安上了发条一样,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挨着顾烈辛坐了下来,长发甩到他的胳膊上,隔着衣物在他的手臂上缠绕。 顾烈辛有些后悔刚才又吼了她,可是他实在看不惯她那副对他敬而远之的神情。 他摊开手:“放上来。” 简依安看着他的手,掏出手机放了上去,贴心地问:“还是要叫救护车吗?” “……”顾烈辛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拉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握,亲昵低斥,“你还能再傻一点吗?” 顾烈辛手掌微微出汗,热度传到了简依安冰凉干燥的手心。 她并不反感这份湿润的暖意。 “你今天夜里,跟那个谁说什么了?”顾烈辛刚挨了揍,说起钟澍都是咬牙切齿,他本想循循善诱,可话一出口,仍是忍不住的生气。 简依安的手稍稍抽动了一下。 “你别这么抵触。”他温声解释,摸摸简依安的头发,“今天他看见我像看见仇人似的,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简依安组织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最近有些传闻,我跟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下。” 顾烈辛愣了愣,才问道:“传闻?” 简依安点头:“你是有名有姓的大老板,忽然取消婚约总归会引起一些骚动的。他们都是圈内人,知道一些内情也不奇怪,我就解释了下。” 顾烈辛有些恼怒地反问:“那些胡说八道的不是都撤干净了吗?” 简依安敛了眸子,她之前就知道那些负面词条大概率是顾烈辛撤掉的,可是撤掉了也不代表不存在。她心知肚明,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他口中的“胡说八道”,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那就是事实。 “没什么,解释了,就过去了。”简依安淡淡地说,隐隐地想把此事翻篇。 顾烈辛追问:“所以你跟钟澍说了什么?” 简依安细声细气的,声音极小:“说你对我挺好的。” “‘恐吓、威胁、强迫、伤害,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顾烈辛嘴角有丝寂寥地笑意,反问,“我对你‘挺好的’?” 简依安摸不清顾烈辛的态度,一时之间又不敢乱说话。 想到之前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行为,确实是够招人恨的。她可以无比坦率地说不喜欢他,她讨厌他。尤其是在床上欺负她的时候,她对他的恨意到了顶峰。 可那次在海底的舍身相救,那一张张救急的银行卡,寒夜里风尘仆仆的一顿饺子,她就没有一丝的感激吗? 想到这里,简依安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心疯了,竟会感激给她制造苦难的混蛋。 顾烈辛拿来暖和的毛毯罩在她身上,轻柔地捏住她的手,慢慢研磨:“让你打工,让你住车库,还有手术费合约的事,你说了吗?” 第252章 安安,我们结婚吧。 *** “我说了。”简依安坦率地承认。 顾烈辛正在她手里胡作非为的手一顿,滑出她的手心,略过的指尖,然后离开。 简依安的视线也从手心移开,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这次,她没有心虚地避开,也没有惊惧地闪躲,只是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恍然忘记时间正在流逝。 他是在恼她跟钟澍告状吗?担心别人知道他的龌龊行为?可他如此不可一世,难道敢做不敢说吗? 何况告诉了钟澍又如何,钟澍除了给他一拳之外,也帮不了她。况且她也不愿去打扰钟澍,不愿再成为钟澍平顺坦途生活里龃龉的插曲。 他要罚就罚吧,只要留她一条命,想怎么罚她都行。也好让她从这模糊不清的感情中醒悟过来,看清他的为人,忘记刚才那阵哀怨的哭声,继续跟他纠缠不清,继续清醒着恨他。 这么想着,简依安闭上了眼睛,促狭地等候他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对坐如同石雕,仿佛在等待空调的暖风和空气里的潮气将他们风化侵蚀。 贴了膏药的腿在此时发痒发热,简依安微微皱眉,她有些后悔这会儿掩耳盗铃的幼稚行径,再这么无聊地赌气下去,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简依安承认自己这具残枝败叶的身体撑不住了,她刚准备睁眼,衣料摩擦声传来,顾烈辛应该是站了起来。 再等等吧,等他走了她再睁眼。 预料之中的离开的脚步声并未传来,毫无征兆的,简依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 简依安缓缓睁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安,我对不起你。”顾烈辛像是知道她耳背似的,一字一顿地重复。 他说,对不起。 简依安本来以为他又要痛骂她一顿,或者恼羞成怒再惩罚她一番。可是,他只说了对不起。一贯眼高于顶高傲霸道到极点的人,突然低头认错,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简依安反倒不知所措,心脏跳得很快,傻傻地问:“对不起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种时候,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挑衅。 顾烈辛并未恼怒,轻声解释:“对不起,重逢之后我对你做了很多坏事……” “没关系,没关系。”简依安赶紧打住,推开他的怀抱,站起来逃也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再讲些肉麻酸涩和不切实际的话,她刚建立好的护城墙,不能被糖衣炮弹轻易地动摇。 简依安趁他没说话,主动说:“我先回去换药,你早休息。” 顾烈辛却不依不饶,从背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安安,可以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不等简依安回答,顾烈辛揽住她的肩膀紧紧箍住了她,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又搁到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说:“别的女人揣了钟澍的崽,你很生气吧?你也可以揣我的崽,好好气气他。” “……”简依安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她哆哆嗦嗦地启唇,“没有,我不生气,只是惊讶。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的,揣崽这个事,没关系的,我想说,这个,这个问题,以后,以后再,再说吧……” 简依安有点语无伦次,仿佛刚才的坚定和动摇转换成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笑话,而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顾烈辛放开了她,绕到她的面前,郑重地看着她:“安安,我们结婚吧。” “啊?” 简依安两眼一黑。 第253章 程家长辈找上门 *** 醒来的时候,顾烈辛不在她身边,简依安她有点庆幸她现在有情绪激动就两眼一黑的毛病。 虽然昨晚的昏倒有点夸张和演绎的成分在里面,但也及时制止了顾烈辛要说的可怕的话。 她感觉到顾烈辛可能知道她并不是彻底昏死,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凑在她耳边说给她留了早餐。 餐桌上摆好了三明治,盘子下面顾烈辛留了字条,他要去欧洲开会,订好了今天的机票,五天之后回。 今天周六,徐妈还没来,遛罗威纳的任务就落到了简依安头上。 实际上,简依安只需要帮罗威纳开门,它自己一条狗就能在院子里玩的很开心。 那在这期间,简依安也能清净一段时间。 正当简依安打扫干净了狗舍准备出门扔垃圾时,一辆奥迪停在了御庭水居的门口,车上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拄着拐杖,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式大衣。 简依安见过他们,是程云溪和程硕的爸妈。 她本能感觉到来者不善,正想往回走躲起来,罗威纳却堵在她面前。无奈,她只能靠着围墙自欺欺人地蹲了下来,旁边还有一袋臭气熏天的垃圾。 不过这种掩耳盗铃的把戏没有撑太久,跟他们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徐妈。 徐妈引导两人进了院子,自然看见了蹲在围墙挖地道的简依安。 “安小姐?” “简小姐?” 中年女人和徐妈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徐妈微微一惊,又立即收敛了神色,公式化地问:“顾先生在家吗?” 简依安低着头,努力不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顾先生今早出差了,预计五天之后回。” 徐妈歉意地笑笑:“真是抱歉,今天不凑巧,顾先生不在,您们再跟顾先生约时间吧。” 一直一言不发的老者开口了:“简小姐,我们今天是来找你的。” * 徐妈出去遛狗了还没回,两位长辈刚走,大门还没关上。 寒风萧瑟,早已吹凉了简依安工作服上滚烫的茶水。 她颤抖着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时,一滴泪不自觉地落下。 有什么好哭的呢。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小三就不该人人喊打了吗? 程父说的没错,如果简依安的外公还在,也一定会像他一样用拐杖狠狠敲她,她身为简家的大小姐,品行不端、不知廉耻、坏事做尽,给简家蒙羞! 肩胛之处仍是火辣辣的疼,程父地那一拐杖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的,不让她好好疼一疼,她怎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害惨了程家两个端正良善的孩子。没有将她的“光辉事迹”曝光出来受到公众讨伐,已经是顾及简家的脸面和简外公的在天之灵了。 简依安沉默地收拾好了满地狼藉,又去洗浴间洗了把脸,看向镜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还有未褪红痕和渗出血珠的划伤。 那是一个温婉贤淑的中年女人在极度的愤怒下维护自己女儿做出的失控之举。这是伟大的母爱,容不得任何人辩驳的正义行径。 简依安对着镜子里苍白如纸的面孔笑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第254章 好啊,我答应你。 *** 简依安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来电人是钟澍。 “喂,钟澍。” 简依安接起,她喉咙干的要命,所以声音还是嘶哑的。 电话那头的钟澍显然愣了一下。 “安安,你还好吧?他回去之后还有没有为难你?” 钟澍关切地问。 “挺好的啊,别担心,顾总没有为难我。顾总已经消气了,他还给我煮饺子。”简依安说着泠泠笑了一下,“他煮的饺子比节目组好吃。钟澍,你有什么事吗?” 钟澍深吸一口气,试探问:“安安,我们准备参加一个旅行综艺,想请你过来给我当助理。” “我吗?我担心不能胜任呢,是什么类型的综艺?”简依安问。 “嗯……是个慢综艺,就是大家一起边旅行边生活,以体验风土人情为主,没有激烈的游戏竞技,我大多数时候很清闲的。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我也想带着你一起散散心。” 钟澍补充说,“还有就是,小方……方唯君也会去,有些地方需要你帮衬。” 简依安沉静了几秒。 “好啊,钟澍,我答应。” 简依安笑着说。 * 因为顾烈辛每天都会查岗,简依安除了别墅之外没别的地方可去。 她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散步,墙角开了婆婆丁,墙上爬了蔷薇,地里还有三叶草,不过她仔细看了整片院子没找到一枝长着四片叶子的。 走累了就回到房间看书,有时她觉得她跟水族馆的北极熊差不多,固定的路线固定的行为,都快形成刻板行为了。 不同的是,北极熊有观众,她从来都只是满身伤痕的一个人。 一整天无所事事,简依安都快把那本冰岛旅行手册翻得会背了,每页有几个字有几个插图她都了然于心。 每晚九点。 顾烈辛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她打视频电话,这是在她在剧组时留下的习惯。 “安安,药吃了吗?”顾烈辛顶着一张帅脸问。 简依安当着他的面吞下一颗药,然后张开嘴:“啊——” “乖崽崽。”顾烈辛笑着,手指戳向屏幕,“你今天把美颜开这么大做什么,眼睛占了半张脸,哦不,不是脸,是吉他拨片。” “好看吗?”简依安眨眨眼,飞花扑闪的特效随着动作绽开。 “好看什么,都快变成外星人了。”顾烈辛握拳抵在嘴前,强忍笑意。 “不好看吗?”简依安手指戳上太阳穴,“可是我们星球的人说很好看啊。” “真的?”顾烈辛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对啊,电波都发给我了,说是最流行的装扮呢。”简依安继续胡说八道。 “你啊……”顾烈辛忍俊不禁。 两人隔着屏幕傻傻地笑了一阵。 “我想去一个旅行综艺。”简依安噙着笑。 “你想旅行吗?我给你安排。” “是综艺,我想跟着导演学下实地调度。”简依安解释,“你知道的,我以前只学了两年的理论知识……” 说到这简依安顿住了,她去学电影那段时间,正好是沈烈失踪的时候。但好在顾烈辛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 “我想跟组,去当幕后工作人员,找点事情做。”她小心翼翼找补。 “幕后工作人员……是不是钟澍也在?”顾烈辛问。 简依安嗯了一声,点点头。即使简依安的手机视频画面不是太高清,也能看得清对面的顾烈辛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做贼心虚地继续解释道:“这次去是出于公事,我不会再跟他告状的,他欠你的一拳我还记着呢,不会再抹黑你,我会跟他说你的好话,说很多很多好话……” 顾烈辛翻了个白眼:“你打住吧,听到他就来气,别跟他提我,也别跟我提他。你也不许……你也得跟他少说话,知道吗?” “你这么说是同意我去了?”简依安欣喜地问。 顾烈辛咳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耶,谢谢你。”简依安大概是直播后遗症,还对着屏幕用手指比了个心。 顾烈辛耳廓有点泛红,又咳了一声,将如梦初醒的简依安拉了回来:“别高兴得这么早,我有条件。” “什么?”简依安巧笑倩兮,层层叠叠的特效下遮挡住她干燥泛白的粉唇。 “你一回来,我们就结婚。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不用避人耳目,也不要再受人非议。”顾烈辛说得理直气壮,握着平板电脑的手掌却开始冒汗。 简依安静止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声音穿越千里的航程,透过网线降临到世界顶尖的金融中心。 “好啊,我答应你。” 第255章 方唯君的茶话会 **** “嗯,早休息,乖。”顾烈辛摸了下手机边框,仿佛这样就能摸到她柔软的脸颊。 挂掉电话之后,顾烈辛看着黑屏的手机,发现自己还在笑,并且嘴唇弯得弧度还挺大。 活脱脱一个他曾经最鄙视的二愣子。 他自觉有点傻气,掩人耳目地咳了一声,手掌擦了下脸,换上一副冰冷的面具后来走出酒店。 另一边,简依安挂掉电话,又快步走向浴室,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就像是含了枚鸡蛋。 她拿出冰袋敷在了脸上。 简依安曾经或许会想,为什么做错事的不是她,却要她来承担怒火或指责。 不过她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不喜欢。 简依安就是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现在简家没人了,她也没人可以撑腰了。 舅舅在的时候还会拉着她去找程云溪自证清白,现在舅舅也不在她身边了…… 她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阵阵地眩晕感袭来,简依安浑浑噩噩走回房间,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 窗外传来狗叫声,晨光透过窗子洒落。简依安眯了眯眼,心情却不怎么愉快。她没做好梦,但梦里却能自在主宰。 回到现实之后,那些枷锁又层层叠叠向她嵌套过来。 简依安有时很想就这么睡过去,梦里充满朦胧和雾气,她就像永远呆在那个时间流逝都缓慢的地方,再也不愿醒来。 简依安简单洗漱了一番,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她的憔悴之色奇迹般的消退。 只是睡了一觉,脸颊竟然奇迹般的消肿了。 简依安都怀疑自己是回光返照。 * 旅行综艺安排在顾烈辛出差的第四天,简依安提前告知了他,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顾烈辛才松口没有再塞一个人进组陪她。 不过顾烈辛没有斩钉截铁的不让她去,这一点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的。 简依安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航班,五个小时后,阔别湿寒迫人的海市,到了静谧安宁的北方小镇。 明明是冰天雪地,简依安竟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种草木萌发的舒畅感。 这里是最北端的一个小镇,白日里是苍茫无尽的纯白世界,静穆的生活与自然相融合。 到了晚上各家五光十色的红灯笼又会亮起,恍若元宵的花灯会。 她的任务是给钟澍当助理,但钟澍事情多,除了在摄影机面前出现以下常常见不到人影。 简依安日常没有事做,却也闲得不自在,偶尔会主动帮道具组的几位老师搬些箱子和提前熟悉流程。 这天傍晚,简依安正在帮道具组搬晚上烧炕要用到的柴火,快要搬完的时候,另一只如兰花一般的小手也参与了进来。 简依安还以为是道具组的老师,抬眼一看,竟然是方唯君。看到方唯君的一瞬简依安有些呆住了,她们两个是真的长得很像。 “你好,小简老师。”方唯君把柴火放进推车,然后笑着又捡了一根柴火。 “你好,方老师。您先放下吧,用不着这么多柴火的。”简依安自己又抱了一大堆放进推车里,委婉地提醒说,“天气太冷了,地上也滑,您要注意身体。” “谢谢关心。小简老师,我想找你聊聊天。”方唯君说。 简依安没有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在哪儿聊?我先把柴火送去,一会儿过来找你。” 简依安进了方唯君的休息室,桌上还泡着两杯热茶。 方唯君招呼简依安坐了下来:“我从家乡带来的乌龙茶,加了脱脂牛奶和木糖醇,是低脂低卡版的奶茶,小简老师不嫌弃就尝尝吧。” 简依安顺从地喝了一口,温润的茶水沁入肺腑,微微冻僵的双手也活络了过来:“真好喝,谢谢你。” “小简老师,其实我是你的影迷。”方唯君说。 简依安愣了一下,傻傻地问:“你也要签名吗?” “啊?”方唯君不明所以。 简依安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没听出这是恭维,便尴尬地笑了一声,找补道:“幸会幸会,方老师的演技很精湛,前途无量。” 方唯君温婉地笑了笑,露出八颗亮莹莹的贝齿,不知道是不是简依安的错觉,她竟在这个笑声中听出几分母性的光辉和温柔。 方唯君拉住简依安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到了床上:“今天摄影机关了,我们坐下说吧。” 第256章 这个孩子是钟澍的 ******* 简依安进门的时候没注意,手套被木桌上凸出来的钉子勾住了,毛线被扯起一个头,撤出长长的一段棉线。细密排列的棉线被撤得七零八落,倒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一般。 她同时又暗舒一口气,庆幸是手套代她受过,幸亏不是她自己被这陈年老钉划伤了,荒郊野岭上哪儿去找破伤风针? 还好她出门的时候带了针线盒,可以让这出师不利的手套重振旗鼓。 白炽灯下,简依安扯出一段黑线,穿进针孔在指尖绕了绕,找准破损的地方扎了进去,针线在她的手指和手套中穿梭,很快就将手套缝了个大概。可是要真想让手套坚固耐用些,还得继续缝。 “我是真的喜欢他,这个孩子他也是默许的……” “说起来还是要感激顾总引荐,不然我也没机会跟阿澍认识……” “小简老师,我就要跟阿澍公开了,你也会祝福我们的吧。” 方唯君跟她说过的话此刻还在脑海中回响。 简依安没有想到,方唯君是一个跟她第一天说话就倾诉衷肠的女人。 大家都是圈内人,这种“推心置腹”的倾诉又能有几分真假?关于方唯君和钟澍的故事,简依安知之甚少。方唯君突然找到她聊天,难道仅仅是要得到她的祝福?她有点不明白。 说起来她现在跟钟澍的关系也只算“旧友”和“前同事”,从前那点情谊也早已在造化弄人的时光中消磨,何况她年少时的心事从未诉之于口就在阴差阳错间错过。 上次顾烈辛和钟澍起了冲突,钟澍为她打了顾烈辛一拳。她该怎么做,去感激钟澍,还是去道歉? 可她的道歉有用吗?除了给钟澍徒增烦恼还能有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简依安只觉得自己的心眼跟手里的跟针尖一样小,或许人家只是想跟她聊天解闷,她却这样心思狭隘地揣度别人。简依安忽然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羞愧,端起瓷杯就喝了一大口水。 不过最后小方老师还拜托了她一件事,她现在刚怀两个月,很多体力活都不能做,需要简依安代劳,大多数时候留个背影拍个远景就行。简依安正愁没事做会东想西想,这份差事也很乐意代劳。 简依安缝完手套,又想起来之前联系的法律咨询,这会儿六点多还在服务时间内,她便拨了过去。 她打电话过去,对面却没有接通。 只是手机刚一拿出来,就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你在哪儿呢?】是顾烈辛发过来的。 不等简依安回复,又来了一条新消息。 【能来路口接我吗?我不知道你的房间。】 简依安放下手机,眼中的神光散去一些,她想过顾烈辛会追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带上了手套出了门。 门口的雪是松软的,厚厚的像铺在地上的棉被,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 简依安挥了挥手,那人也看见了她,随后弯下腰,扛着行李箱跑了过来。 第257章 敲榛子 *** 两人旁若无人的在路口紧紧拥抱,引来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他太久没有见她,他实在太想她了,如果她同意,他真想去亲她的唇。 当然,这只是顾烈辛一厢情愿的想法,简依安此刻把脸紧紧埋在他胸口,不为别的,因为她又忘记带口罩了,头发上还带了点碎雪,是刚才跑步摔的。 没想到跟他打个招呼都能这么鸡飞狗跳。 “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简依安拍拍他的背。 “安安,我好想你。”放开她的时候,顾烈辛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简依安笑着,把围巾解了下来,又重新把半张脸裹了个严实:“我先们回去把行李箱放下吧。” 顾烈辛没有异议,拖着行李箱,跟她一起慢慢地走,时光仿佛在此静止。 茫茫大雪覆盖整个世界,远山点缀着光缎,一团团积雪如云似霞,白雪反射着亮丽的彩灯,银装素裹又光彩夺目。周围安静得不像话,脚步落下抬起,都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顾烈辛不经意低头,路边的灯光照射出阴影,他略微侧了下腰,让两人的影子如同依偎在一起。 其实他心里有句期待已久的一句话,但是她没有主动说,他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走到半途,简依安突然停了下来:“我想……” 顾烈辛立即惊喜地看着她,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勾起,仿佛准备她说完就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简依安觉得他的表情煞有介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吗?” 顾烈辛仍是微笑着,无声地收起自己的期待,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没事,你想什么?” 简依安指指路边的摊位:“我想买点糖葫芦,你吃吗?” *** 回到房间的时候,简依安举着两串糖葫芦,还提了一小袋榛子,但是这个榛子都是老板自己去山上捡的,还没开口,想吃只能用蛮力打开。 顾烈辛放下他的巨无霸行李箱,环视了一眼小屋,这里只有最基础的设施,家居大多是木头打的,年限久了就老旧起皮,不留神便会突出的木刺划伤皮肤,但散发着木头的松香,有安神的作用。 不过最让他满意的是这架床铺,虽然不大,但是两人依偎睡在一起还是绰绰有余的,并且这里只有一床被子。 他抿了抿唇,压制住喜滋滋的嘴角。 简单地收拾了他的行李,顾烈辛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邦邦的响声。 简依安正蹲坐在地上敲榛子。 那专注的神情和动作,活像开生蚝的小海獭。不过这只小海獭力气不够,用的工具也不趁手,费了半天劲也敲不开一个,如果放归大自然肯定会因食物短缺而去求助好心的钓鱼佬。 顾鱼佬实在看不下去他钢铁一般的保温杯被简依安把榛子捶得邦邦响,便自告奋勇地帮她把战场从陆地转向了半空。 简依安在桌子上铺了一层报纸,将信将疑将几个榛子推了过去,小心翼翼提醒:“这是榛子,不是核桃。” “放心,我从不空军。” 第258章 他小时候怎么就不心动呢 *** 接着,顾烈辛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榛子连壳带肉都分裂碎开。 简依安捡起果仁放进碟子,又看了看旁边化为碎片的果壳,感叹:“你真会铁砂掌啊。” 果然是钢铁一般的男人。 顾烈辛似乎扬唇笑了一下,又是啪啪几声,像武林大侠一般使出招式,几个榛子很捧场地应声而碎。 “太厉害了。”简依安说,“跟菜刀拍蒜似的。” 顾烈辛压制住被夸得怒放的心花,攒起几个榛子在手里,得意兮兮地说:“还有更厉害的。” 他把拳头收紧,再收紧,随后几声碎裂的闷响,摊开掌心,又是果壳跟果仁分离。 简依安看着他满是红痕的掌心有些不好意思,便说:“少拍点儿,别逞强。” 顾烈辛混不在乎地歪笑一下,抬了下下巴:“你的强,来了。” 简依安垂头笑笑,没去管他,也没再去吃他夹碎的榛子,只是把果仁都挑拣出来放进了碟子里。 等碟子里的榛子仁堆成了小小一座山,顾烈辛伸出另一只手,把手掌摊开到简依安面前。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简依安没多想就把手放了上去。 顾烈辛一愣,随后佯装惊讶:“简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架势,活像是简依安调戏了一个情窦初开的良家少男。 简依安脸颊闪过一丝红晕,立即就想抽手,却被抓的更紧。 顾烈辛笑得玩味,好心地提议道:“简小姐既然霸占了我的手,那这些核桃可就要喂我吃了啊。” 简依安笑着把榛子仁放进他的嘴里,歪头问:“甜不甜?香不香?” 顾烈辛咀嚼了两下,忽然皱起眉头:“是不是坏了,怎么一股苦味?” 简依安又捡了一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也吐了出来,满面愁容地说:“看来都是苦的,我还以刚才为是我运气不好。” 顾烈辛藏在桌子下面的铁砂掌痛得火辣辣,低声说:“该早说的。” “我哪好意思耽误你练功?”简依安啃了一颗糖葫芦,被酸得打了个哆嗦,“我跟你说了别逞强嘛。” 顾烈辛微微笑问:“那我强不强?” 简依安比了个大拇指,含含糊糊地说:“强中强,王中王。” 说完,简依安被糖葫芦酸得皱起了脸。 顾烈辛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简依安这么有趣这么可爱呢? 他忽然理解了一句话,情人眼中出西施。细细回想起来,简依安从小就长得漂亮,都说小孩是颜控,他小时候怎么就不心动呢? 顾烈辛起身从他的零食袋里拿出一袋豆浆粉:“你喝不喝豆浆?黑豆磨的。” 简依安还没从酸爽中缓过来,看到包装袋上那形状不明的黑豆有点抵触,脑子一抽,问:“不是羊粪吧。” 顾烈辛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你,不会把羊粪和黑豆弄混。” 简依安点点头,忽然又歪头思考了下:“我什么时候弄混过?” “谁知道呢。”顾烈辛已经冲完一杯温热的豆浆放到她面前,“喝吧,乖崽崽。” 第259章 安安,我想要个…… *** 当天夜里,简依安不知从哪给他抱了一床大红大绿的花棉被,两人明明睡在一个床上,一人一条被子,中间像隔了道天堑。 那点胡作非为的心思也被简依安两句“这里人多”和“明天要早起”给回绝了。顾烈辛预想的环节和步骤全都作废,一觉睡得憋屈,第二天一早,他便乔装打扮成摄影师的模样。 简依安大概也是睡昏了头,早上起来搬柴火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门口还贴心地指点:“这位老师,摄制组在东边尽头的房间。” 直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金黄滚烫的玉米窝窝头塞进她的手里,又摘下口罩,简依安才如梦初醒,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也没说错,我今天是你一个人的摄影师。”顾烈辛说。 等啃完一个窝窝头,简依安说:“我下午得帮忙去补个远景。” “嗯,我跟你一起去。”顾烈辛说。 “其实,其实我想自己去。”简依安说,“现在咱们还没公开,我还是不太想让别人注意到我们的关系,也不太想大张旗鼓……” 顾烈辛哽了一下,摸摸简依安的毛绒帽:“嗯,我知道。我不去就是,你一个人也要注意安全。” 简依安笑了笑:“谢谢你啊。” 两人结伴去街上逛了逛,远远看见节目组在提前布置内景,顾烈辛过去跟导演打了个招呼,简依安则去跟方唯君的助理小田确认了下午的活动流程。 虽说是慢综,但太平淡会没有看点,节目组安排嘉宾们下午去完成任务获取食材,晚上来举办百家宴和篝火晚会。因为获取的食材都是当地特产,所以百家宴结束之后还会再举办一场明星直播带货。主打一个融入当地的沉浸式体验和与新媒体接轨的助农活动。 中午的时候,顾烈辛主动买了些当地的特产山货进了厨房,简依安看到他外套袖口上的扣子掉了一颗,便主动帮他缝了起来。 缝好之后,正好顾烈辛端了一盘地三鲜过来,惊讶地问:“你会做针线活?” 简依安点头,把袖口递给他看:“缝的还不错吧?” 顾烈辛拿起来端详一番,针脚紧密有致,便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简依安收起针线盒:“在里面的时候。” 在里面…… 顾烈辛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把碗筷都摆好了:“吃饭吧。” 他夹了一块茄子放进简依安的碗里,打趣道:“看到锅气了吗?” 简依安比了个赞:“好手艺。” 顾烈辛看着她,阳光洒进来给简依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小小的房间里氤氲着烟火气。 他刚才跟导演说话的时候,余光中看见方唯君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由此及彼的,他忽然想到简依安,她来孕育生命时又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抚着肚子对宝宝说话?会不会跟他分享第一次胎动?会不会跟他一起去买母婴用品?他现在有能力了,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献给她。 等孩子出生,他们之间就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结。她是孩子的妈妈,他是孩子的爸爸,他们共同组成幸福的家庭,她再也不能逃避他,再也不能抛弃他。 顾烈辛情不自禁地说:“安安,我想要个……” 此时,敲门声响起。 第260章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 “小简老师,小简老师。”是方唯君的助理。 简依安赶紧放下碗,跑去开门:“小田,是要开始活动了吗?” 小田往门里探头看了一眼,又把一袋衣服送给简依安:“打扰啦,小简老师,您先把衣服换上,十五分钟之后来摄制组。” “好。”简依安关上门就抱着衣服回了房间,饭也不吃了,拉上窗帘,抖出袋子里的衣服就开始换。 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保暖内衣,裤脚都规整地扎进了厚实的袜子里。 保暖内衣的材质并不亲肤,跟毛衣分离的时候都是噼里啪啦的静电声。尺码也有些不合身,简依安这么瘦的人,衣服居然小了一个维度,紧紧勾勒出她的身形,袖口短了一截,她纤细凝白的手腕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顾烈辛这才反应过来,这套衣服应该是简依安自己去地下商城买的。他每天跟她腻歪,竟然没有给她买过冬的衣服,心下不禁自责。 此情此景,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套上。 顾烈辛刚想站起来,双腿却僵住了,俊脸却蓦地一红,有个部位比他本人先站了起来。 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简依安说他是下流胚子还真是没说错。他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怕被她发现了异样惊扰了她,于是把拳头攒得紧紧的,沉默而焦灼地等着这一阵过去。 那边,简依安已经换完了衣服,转身看到顾烈辛一脸便秘的样子,还以为他又因为她忽略了他而憋着怒气,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晚上回来再吃,剩菜可以热一热……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房间太闷了?” 顾烈辛艰难地嗯了一声,叮嘱道:“早去早回。” 简依安跟他挥手再见,背起帆布包就走了出去。 等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了,顾烈辛艰涩地起身,扶着墙走到后院里,面朝雪地把自己埋了进去,砸出一个人型的雪坑。 *** 节目组载着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树林,有的食材埋在雪里,有的食材挂在树上,方唯君不能做危险动作,上树下坡势必要简依安代劳。 简依安跟方唯君相互配合,简依安负责背影,方唯君负责表情,再加上执行导演的画外音指导,两个人双胞胎似的很快就结束了食材寻找工作。 返程的时候,因为找到的食材太多,摄制组担心摄影设备会在路程中磨损,便留下了小田和简依安一起等下一趟车。 小田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圆脸女孩,两个人一起站在松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聊天不外乎工作多么辛苦难做,明星助理要看各方脸色,收入差距很大,心中也有落差…… 小田是个很健谈的人,相对的简依安就默默地站着一边倾听,时不时的安慰她几句,尽管这些安慰并不能帮她解决实际问题。 说到半途的时候,小田忽然有些肚子疼,便一个人跑进了树林里去方便。 看着层层叠叠的树干,简依安呼出一口白气,这里太过静谧,寂寥空灵感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第261章 宛若困兽囚徒 *** 暮色四合,雾霭沉沉,丛林中传来哀婉的鸟鸣声,薄雾让一切景象都不真切。 简依安承认自己胆子小,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原始森林,小时候听过的那些雪山惊魂故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内放映。 看了眼手机,距离小田去方便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她尝试着拨出电话,但山路上边信号微弱,电话提示都是不在服务区。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恐怖场景,深吸几口气,往小田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喊道:“小田,小田,你在哪儿?” 可回应她的,只有晦涩不明、无止无尽的恐怖的空寂。 空空如野的山林间,脚下踩出的那条通路已不复存在。外婆跟她说过,野外的森林会吃人。她有些后悔刚才没劝小田找个就近的地方解决。 参天而枯槁的树干蔓延无际,简依安不敢再往前走,转身回到了原处。她便找了刚才的那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恐怖念头又开始悄然滋生。 她想喝口热水来缓解这份寒刃似的焦灼,而在这时候,她发现,她随身携带的保温杯不见了。 简依安心里空落落的,把自己的帆布包又拽紧了些,只企盼小田能早些回来。她沿路拿着手机找信号,好不容易有一丝微弱的信号,她立即拨通手机打了过去。 谢天谢地,小田接了电话。 “喂,小简老师。”小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脚崴了,你来……” 简依安抓紧了手机:“你在哪?” “你树林里走,我就在一个大石头这边,哎哟,痛死了,你往前走,有个大石头……”小田没说完就信号中断了。 简依安挂掉了电话,心中揪起,看着刚才望而却步的树林,尝试着喊了几声小田的名字,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声。 她拽紧了自己的帆布包,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安全感,她试探着往路边的树林走了几步,边走边高声喊小田的名字。 直到走出一段路之后,她远远看见有一块足以遮蔽人的大石头,她又喊了几声,似乎真的有人声回传过来,她心下一喜,快步往前走了过去。 直到离那块大石头越来越近,简依安心却沉了下来,这块石头后面,没有任何动静,小田根本不在这里。刚才她听见的人声,或许是自己的回音。 简依安回头看去,不知不觉间,她居然离开主道快两百米的距离了。头顶上传来漱漱的声音,那不是树叶的摩擦声,而是雪花撞到层层的树干往下坠落。 这不是个好兆头。 天色已晚,等天彻底暗下来,别说找人了,连走路都很困难。在漆黑一片的树林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尽管害怕,简依安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确认自己没有偏离路线。 “小田,小田,你在哪儿啊?”简依安喊了很久,自己声音都开始变得嘶哑,回应她的只有空寂。 周围的树干笔直矗立,她站在其中,宛若困兽囚徒。 第262章 我来了,别怕。 *** 简依安决定还是先回主道上,得先跟接应他们的人汇合,再过来一起找小田。这回她是跑回主道的,明明身后也没有东西追她,可是即使回了主道,周遭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雪花片片飞落,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伞,举在头顶,忽然,一道断枝落了下来。砸向伞面,传来剧烈的冲击。 简依安被冲击力撞得蹲了下来,她紧紧握住伞柄,震动从伞面扩散,整条手臂都被撞得发麻。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这才看见脚下竟是小臂粗细的一道树干,这要是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将她砸晕也不无可能。 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至少得站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去。 简依安举着伞往返程的路走,走着走着,似乎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她想到这种原始森林里,肯定会有猛禽野兽出没,不禁加快了步伐。 空灵静谧的山林深处,似乎有东西吸引着她,她像着了魔一样闷头往前走。 直到平坦的主道分裂出两条小径,简依安愣住了,来时是一条直线走到底,怎么会出现岔路? 简依安顿时如坠冰窟,不得不承认一个恐怖的事实就是,她走错方向了。 雪越下越大,新踩出的脚印立即被落雪覆盖,平坦如被的雪地无限蔓延,再没有生灵留下的痕迹。 简依安心脏狂跳,举着伞转身就往回走,偏偏她的运气一坏到底,一路上都再没连接到信号。 她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快要没电的手机,虽然她克制住让自己不去陷入那些负面情绪,可坏情绪还是跟漫天大雪一起朝她涌来。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生理性的眼泪居然又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背脊也开始阵阵发麻,她又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六点多了。 简依安不知道还要再走多久,她越走膝盖和腿便越是酸楚,那主道弯曲延伸到远处就像没有尽头。 在一个下坡的时候,她脚上一歪,跌到了雪地上。脚踝上传来轻微的束缚感,她想起来,脚环的定位功能,只是不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能不能起作用。 忽然,头顶上传来如雷一般的轰鸣声,简依安还未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一棵树树干耸动,空中洒落像落石一般的大团的雪球。 噼里啪啦砸到她的伞上和身上。 简依安知道这又是被雪压弯的断枝,她不敢耽搁,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她刚站起来,身后传来地震一般的响动,那道树干轰然倒塌,横亘在路中。 虽然没有猛兽袭击,但似乎有无形的东西追赶着她,简依安不管不顾地凭借本能往前跑,跑过了一段路,雪越来越厚,下坡越来艰难。 简依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寒冷的空气像刀刃,每次呼吸喉咙里都是火辣辣的疼。她一个没注意,膝盖撞到了石头上,剧烈的冲撞将她击倒在地,她像雪球一样朝坡下滚过去。 直到滚到平地上才停下来,简依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空中又是一阵轰鸣,一些碎雪再度砸了过来,高空中有一道黑色的枝条往下落。 枝条越来越近变成树干,眼看树干就要向她砸过来,简依安疼得浑身发抖,瘫软在原地竟挪不动身体。 她忽然有些好奇这树干砸到身上的感受,就像她外婆感受过的一样,也许这样,她就能见到外婆。 树干离她越来越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掌抓住她的脚腕,大力将她从原地拖了出来。 简依安惊魂未定,因为这力气大的像是猛兽,可下一刻,她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将她护在身下:“我来了,别怕。” 第263章 我跟你一起去。 *** 得知来人是谁之后,刹那之间,眼泪决堤。 “你怎么才来啊……”简依安没忍住哭了出来,浑然忘记早上是自己不要他跟过来的。 “来晚了,乖崽崽。”顾烈辛并未怪她,而是紧紧抱住简依安,安抚着她,“站的起来吗?这里危险,我们得先离开。” 简依安也颤抖着抱着他,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失声,好像所有的恐惧和疼痛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顾烈辛扯出袖口,帮简依安把脸擦了下:“前面就是平地了,路边没树,可以慢慢走。” 简依安在顾烈辛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在他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脚踝传来的痛楚让她险些再度跌落回去。 顾烈辛这回没再问她的意见,而是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 怕她尴尬,顾烈辛主动开玩笑说:“小田刚才就被接走了,她跟我们说你去方便了。是不是我中午做的菜有问题,害你闹肚子?” 简依安愣了下,把脸埋在顾烈辛背上,有点委屈地说:“不是我,我没闹肚子。” 顾烈辛把简依安背稳了些:“以后想去探险就拉上我,我闲着也是闲着。” “嗯,我把你的保温杯弄丢了。”简依安把头埋在顾烈辛的肩头。 “没丢。”顾烈辛从他的荷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是你忘记拿了。” “我下午给你熬了银耳汤。”顾烈辛把保温杯拧开,在盖子里倒了一杯递给她,“先喝点儿吧,暖暖身子。” 喝完银耳汤之后,没等顾烈辛问,主动夸赞道:“谢谢你,真好喝。” 顾烈辛把保温杯塞回口袋,又颠了颠她:“喝完回家喽。” 不知道是不是简依安的错觉,她磕磕绊绊走过的一条路,顾烈辛走起来却稳稳当当的,她举着伞打在二人头顶,一路上竟然都没有树干再落下来,平静如常。 相比起来,顾烈辛的运气比她好了太多。 两人走过了一段路,周边不再是像刚才那样的原始森林,取而代之是暖融融的灯光和袅袅的炊烟,渐渐有了烟火气。 只是简依安尚未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依旧面无血色轻轻喘着气,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顾烈辛不自在地莞尔一笑:“怎么会?这是意外事件。” 感受到他的僵硬,简依安拍拍顾烈辛宽阔的肩膀:“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放我下来吧。” 顾烈辛站在原地,简依安正要自己下去,顾烈辛却突然弯下了身体,骤然的贴近让两人的心跳和气息都清晰可闻。 他用只有简依安能听见的声音说:“让我再背你一会儿吧,就当成全我。” 成全。 简依安虽然不懂为什么这样能成全他,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你啊,麻烦了。” 就这样,两人大龟驮小龟似的走到了民俗街,顾烈辛直接背着到了一家酒馆门前。 顾烈辛把简依安放了下来,招呼她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帮她整理了头发:“我订了点儿酱牛肉和酒酿果子,等我一下。” 简依安拉住顾烈辛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顾烈辛饶有兴致地看她,歪头问:“喝一杯?” “进去看看。”简依安说。 顾烈辛直接拉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笑了一下:“走着。” 两人手心贴得这样近,血液透过皮肤在此刻融合。 第264章 他想和她有个家 *** 小酒馆里灯光昏黄,壁炉正在燃烧,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暖意。 顾烈辛觉得自己脑袋被冻住了,这样温馨的地方居然没想着带简依安也进来歇歇脚。他给简依安点了一份烤鸡腿,又搭配了黄油榛子面包和热牛奶。 简依安的脸冻过,到了温暖的地方慢慢变得红扑扑的,拿起烤好的黄油面包开始啃。 她大概真的是饿坏了,又或者是惊吓过度需要温暖的食物证明她还活着,越啃越快,嘴巴鼓起来像只小松鼠。 顾烈辛看着她的染上一层黄油的晶莹嘴唇,下午那股燥热莫名地又冲上了头,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低声说:“出去抽根烟。” 冷气袭来,顾烈辛深呼吸几口,身上的燥热也洗去一些,看着人来人往的民俗街,有些当地的居民正在屋子里吃晚饭,透过窗子,是一片平静祥和。 他又开始幻想跟简依安一起住在这种小房子里的景象。屋外是鹅毛大雪,屋内她在看电视或者打毛衣,他做好饭然后喊一声“开饭啦。”两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饭,他发条朋友圈,标题就叫“幸福的一餐”,她再给他点个赞。 这么想着,幻想中的人已经推门出现在他眼前,手里还拿着她不舍得割舍的鸡腿。 顾烈辛立刻把烟灭了,半蹲了下来:“我背你。” 简依安主动绕到他面前,拉起他的胳膊:“慢慢走吧。” 顾烈辛尊重她的意愿,紧紧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放进他的口袋里。 两人就在这条路上走一步顿一步的慢慢走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 简依安还在啃烤鸡腿,顾烈辛脚步放得无比缓慢,步子迈得不能更小,他多么希望这条平坦的小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他就能牵着这个人的手,一直走到白发苍苍,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么美好的愿景,他愿意和她共度人生。 * 回到房间,简依安便钻进淋浴间冲了热水,一出来顾烈辛就塞了一个暖水袋在她手里,依偎进被子里的时候全身都还是热乎的。 等她彻底暖和了些,顾烈辛掀开被子的一角,帮她把裤脚撩了起来,把脚环取了下来。 “是不是看这个脚环定位找到的我?”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了点头:“嗯,你没回来那会儿我其实有点担心的。” 简依安歉意地笑:“不好意思啊。” 顾烈辛不置可否,得知她掉队了,他其实不是有点担心,是根本坐立难安,恨不得找直升机过来搜救,好在她身上的信号还有显示。好不容易在路上碰上她了,看到她差点被树砸的样子,险些心脏骤停。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心有余悸,这傻姑娘,也不知道躲。 转头,顾烈辛从他的巨无霸箱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一片暖宝宝递给简依安:“昨晚忘记给你了。” 简依安看着那个百宝箱似的布袋,里面似乎还有一些卫生巾和红糖枣,她都有点怀疑这个袋子是给她准备的了。 顾烈辛手指点上了她的脚踝,稍稍用力按了下:“你脚是不是扭了?” 第265章 迷住你了? *** 简依安疼得缩了下胳膊:“嗯,是有点疼” 顾烈先看她反应,心中有些闷得喘不过气。坐到床边把简依安的小腿搁到他的膝盖上,转身又在袋子里翻找出一瓶红花油,在手掌上倒出一些,轻轻握住简依安扭伤的脚腕,细细地按摩。 这样专注的神情,仿佛握住的不是她的脚腕,而是什么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简依安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和微痒,收了收脚。 顾烈辛却一掌握住了她的小腿,脸上带着可疑的绯色:“乖,别动。” 简依安抿了抿嘴,刚才半路上他喂她吃过的酒酿果子在嘴巴还留有一丝甜和酸,她心底忽然泛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跟顾烈辛离得这样近,甚至能看见他鼻梁上的一颗极小的痣。 这是一个新奇的发现,难道她以前都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他? 两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呼吸交融,肢体纠缠。 但是,她竟然是第一次发现他的鼻梁上有颗小痣。 等反应过来时,简依安的指尖已经点上了那粒小痣。 顾烈辛身体一僵,手指还在细细按摩她的脚踝,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下,嘴角却有点压不住。 顾烈辛俊眉微皱:“你……” “呃,你鼻子上有,有,有个黑点。”简依安立即收回手,有点结巴。 顾烈辛却笑得自信,抬了抬下巴:“迷住你了?” 简依安愣了会儿,以为他又在开玩笑,本想揶揄他“太过自信”,可看他现在目光灼灼的样子,便决定遵从本心:“你确实很帅。” 顾烈辛却不满意这个回答,轻轻在她的伤处按压了一下,较真地问:“帅不帅和能不能迷住你是两码事。” 简依安把脚收回来,把自己的裤腿放了下来,抱着腿开始仔细思考他的问题。 可越思考便越觉得灰心,想到之前他口口声声让她偿命,这会儿又不顾安危来救她。 这样的转变太快,她并不是难以理解和接受,只是还有些困惑。难道真是虚无缥缈的“爱”?可他对她的“爱”又从何而来? 简依安歪着头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烈辛瞳孔微张,垂眸笑了一下,帮简依安把被子掖好,神色温柔地说:“我本来就该对你好的。” 简依安本来想接着问为什么,可又觉得接着问下去显得矫情,他想怎么对她还需要理由吗?她欠着他六亿,他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就像以往那样,开心时赏颗枣,不开心时赏个巴掌。 以顾烈辛阴晴不定的性格,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跟她翻脸。还是趁他现在对她好的时候乖顺一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上顾烈辛认真的眸子,简依安有些不自在的避开视线,她主动提议道:“我给你包饺子吧?” “不愧是在北方啊。”顾烈辛揉了揉她的小腿,感叹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简依安笑了下,掀开被子,迅速套上衣服,一瘸一拐地钻进厨房。 第266章 万点星辰开 *** “土豆泥包饺子啊?”顾烈辛惊讶道。 简依安看着他,正在包饺子的手一顿。她知道自己在厨房里的“灵机一动”大概率是不会得到什么认可的。 顾烈辛看出她的不高兴,连忙夸赞道:“不愧是你,有创意。” 简依安闷闷地说:“吃碳水让我快乐。” “你快乐就好,一顿的饺子,双倍的快乐。”顾烈辛笑嘻嘻的,转身端了一盘酒酿果子在手里,自己啃一个,接着喂简依安啃一个。 简依安现在不饿,又不确定顾烈辛是不是愿意吃她的创意菜,便统共花了一个土豆包了二十个饺子。 饺子出锅之后,更是大部分都盛进了自己的碗里。 顾烈辛把碗筷都摆好后就喜滋滋地开始吃,也不表扬也不批评,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很快的吃完了,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她,活像讨食的大型烈犬。 简依安受不了这种压迫,把自己盘子里没动的饺子分了一半给他。 两人吃完饺子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广场上传来欢歌跳舞的声音,应该是节目组在举办篝火晚会。 仿佛刚才她的失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简依安想出去看看,却又莫名地止步不前。 她从来都不是能习惯性的融入别人,或者在他人面前展示自我的人。演戏的时候多半凭借本能办事,除此之外,她多数时间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这种享受和放松活动对她而言有些奢侈,甚至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想了想,简依安退却了,她坐回了沙发打开电视,电视里的载歌载舞跟外面是一样的。 顾烈辛洗好盘子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手,坐到了简依安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困了吗?” 简依安摇摇头:“不困,要是吃完就困,过年就要被宰了。” 顾烈辛低笑一声,手指搅着她的头发:“也是,不过这么漂亮的小猪没人舍得宰。” 简依安很自然的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没头没脑地说:“猪也很聪明的。” 顾烈辛原本还笑着,这么一下也僵住了,定在原处任她靠着,分毫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让她再次离他而去。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响动,耀眼的光芒在空中绽开。 简依安被吓得一抖,也顺势坐直了,转头张望着窗外。 发丝绕过顾烈辛的手指,他喉结动了动。 “打铁花,去看吗?”顾烈辛问。 “我不想出去。”简依安摇摇头。 顾烈辛神秘兮兮地笑了声:“我知道有个绝佳的观景台。” 简依安看着他,被他眼中的那丝深邃打动:“在哪?” 顾烈辛扬了下眉毛:“跟我来。” 简依安被顾烈辛搀扶着走到了房间的尽头,他拉开一道小门,里面竟是通往天台的楼梯。 天台上,竟然还有供人取暖的碳炉和遮雨的顶棚,简依安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上去?” 顾烈辛把暖垫铺在凳子上,招呼她坐下:“你不在,我只能这样打发时间咯。” 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和撒娇,简依安还是装傻充愣地说声:“谢谢。” 远处又是砰的一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干硬的生铁融化成铁水,铁水飞跃到空中,分散成万千铁粒,绽放出星辰一般的光彩。过程虽然艰辛困苦,前途却光辉灿烂。这是万千如微茫的劳动人民创造出恢弘壮观、气势磅礴的艺术,虽是平常至极的铁器,亦如盛大光辉的星辰。 简依安看着那些星光四溅的火点,有些入迷。 第267章 她在诱惑他。 *** 不知过了多久,那绚烂如白昼的景象再未出现,喧嚣散场,宁静的小镇又归于沉寂。 简依安意识到,篝火晚会已经结束了。 她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旁边的顾烈辛一直在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又一杯暖乎乎的东西,自己有些苦闷地一饮而尽。 简依安凑过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她戳了戳他的胳膊,有些明知故问地说:“你在喝什么。” 顾烈辛被他戳的晃动身体,苦笑一声:“喝果汁,你信吗?” 简依安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信。” 不等顾烈辛回答,简依安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把杯子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些:“我也要喝。” 顾烈辛狐疑看着她:“你确定?不怕醉了?” 简依安继续装傻:“果汁怎么会醉?” 好好好,装傻装到底是吧。 顾烈辛笑着半推半就把杯子让给了她,尽管心中还是有些恶劣地心思,最终还是叮嘱道:“少喝点。” 简依安将半杯酒一饮而尽,温度和水果中和了少许的辛辣,口腔萦绕着水果的香气。虽然刺激,却也够令人上瘾。 她把杯子递还给他:“再来一杯。” 顾烈辛讶异于她这般豪爽的喝法,感叹之余又不免担心,小心翼翼地提醒:“这是伏特加。” 简依安就这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重复道:“老板,再倒一杯。” 顾烈辛笑着,被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打动,给她倒了一小杯递过去:“慢慢喝。” 简依安接过来又是一口闷,顿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打了个酒嗝,有些不满地嘟囔:“老板,倒满。” “倒满?要不要再跟你上二两酱牛肉?”顾烈辛接过杯盖,打趣道,“鲁提辖同款?” 简依安重重点了两下头,显然是有些醉了,胡言乱语道:“智深是我大哥,我是他小弟。掌柜的,上酒。” 顾烈辛失笑,直接把盖子盖了回去,义正言辞拒绝她:“这可不行,我门前柳树刚栽种上的,你再给我拔了怎么办?” 简依安直接抓住他的袖子开始摇晃:“我不会的。” 顾烈辛哄着她,跟她讲道理:“喝醉了我还要抱你下去。酒精也不利于身体恢复,这是最后一杯,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许再喝,听到了吗……” 话没说完,带着果香和酒香的贝齿轻轻磕到他的唇。 这一下撞痛了他,导致顾烈辛的惊讶和喜悦都慢半拍出现。 她主动吻了他。 顾烈辛看着眼睛已经开始迷离起来的简依安,鼻尖轻轻蹭上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溢柔情:“安安,可以吗?” 他看见简依安好像点了点头。 顾烈辛心跳得飞快,手掌却还是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后:“不要勉强。” 简依安推开他,歪头看了看,然后再度靠近,耳朵贴近他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微潮的发丝紧贴着他的下颚,顾烈辛喉结滚动。 简依安的脸颊红扑扑一片,靠近了能闻到他胸膛上的松香。她的额头还抵在顾烈辛的胸口,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她在诱惑他。 意识到这一点,顾烈辛的呼吸立即变得粗重。 顾烈辛的声音克制又低沉:“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第268章 他一定会很温柔 **** 北方的小镇寂静而安宁,皎月当空,星光漫天璀璨。在这样平和的夜晚,谁也不知道有一处小屋内颠倒而迷乱。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如星火的灯光,屋内黑漆漆的,二人坦诚相见。 简依安忘记她是如何主动献出双唇的,或许是温暖的床垫让她体温升高,或许是他眼中的珍视令她沉溺,或许是酒精的麻痹和他身上那股荷尔蒙般的松香……或许这一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此刻,她只想和他水到渠成。 简依安承认,这一次,她屈从于自己的渴望。 她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的侵占。 他的肩膀那么宽阔,脚步那么沉稳,会在她茫然无措时伸出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手。 这些天,她悬浮地踏在雪地中,是茫茫渺渺山林天地的孤独旅人,而唯一能给她实质的却只有眼前这个人。 简依安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却又觉得自己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你是谁?”她问。 顾烈辛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再度吻住她的唇,给予了她热烈至极的回应。 很久之后顾烈辛才知道,这是他们分别前最后的疯狂之夜,也是安安第一次和唯一一次向他主动索爱。可到了那时,纵使他血泪如珠哭得声嘶力竭,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很温柔,再温柔一些的。 …… 盛情之时,简依安听到他又在说爱她。 他的爱是什么呢?因为占有才有了爱?还是爱才想将她占有?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相信他的爱。 黑夜中,简依安看着他的幽深的瞳孔,仿佛徜徉在无边的银河。 周遭的一切归于乌有,天地之间只剩下密不可分的二人。 …… 顾烈辛埋在她胸口前休整了一会儿,心口的火焰在安宁片刻后又越烧越旺,他又撑起胳膊,低头注视着她。 她的眉眼在平日里十分灵动,闭眼时却乖得不能再乖。 整张脸秀气而显得亲昵,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依安,唇齿轻启交碰,发音都缱绻而温柔。 这样的宝物,此刻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顾烈辛额间出了一层薄汗,偃旗息鼓不过片刻便重振待发,他意犹未尽地抱住她,不停地喊:“依安,依安,安安……” 第269章 只要他和她有了牵绊 **** 因为酒精的作用,简依安放纵过一次之后难以招架,强撑着再来一次便已是体力透支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简依安的呼吸均匀而绵长,仿佛刚在蜷在顾烈辛身下细碎低吟的是另外一个人。 原本两人势均力敌针锋相对,两个回合过后对方却撂担子不干了,就像刚热身之后突然弃赛,这让顾烈辛有些憋闷。 他的指尖轻点着她的嘴角:“安安,安安。” 顾烈辛怜爱地轻触她的眉眼,催促地唤她:“别睡啊,安安。” 简依安费劲睁了下眼,对他浅浅笑了一下:“好累啊。” 顾烈辛也傻笑出声,宠溺地抚上她的脸颊。想到她今天的惊险经历,他心中又盈满了柔情。 在月光的照射下,简依安浑身被镀上浅浅的光泽,如同一块无暇的美玉。 他放肆而毫不避讳注视着她的身体,细碎而轻柔的吻印在她每一处肌肤上。 简依安被吻得有些痒,不悦地咕哝了一声,伸手推开了他的脸。 顾烈辛微微一惊,喉结滚动,按照他的节奏继续服侍她。 突如其来的痒痛让简依安从梦中稍微清醒,她止不住的扭动双腿,侧身避开了这个扰她清梦的不安分的男人。 男人却不气馁,爬到床头,像陶瓷勺子一样紧紧贴在她身后,在她耳边细细吹气:“安安,就当成全我。” 简依安没有回应他。 他的大掌覆上的腰肢,又往下滑到她的腹部。简依安的腹部平坦而微凉,瘦得仿佛只剩一层皮。 顾烈辛又想到了那个温馨而美好幻想,袅袅炊烟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安安,对不起。”顾烈辛在她耳畔低声说。他唯恐声音太大惊扰了她遭到拒绝,又唯恐声音太小了让自己都听不见。 他要的不多,只想和她成为家人。 只要他和她有了牵绊,他们就再也不能分开。 * “……” 因为他太忘情,简依安中途醒来过一次,见他欲求不满也并未阻止,只是喃喃地喊他“轻点。” 顾烈辛如珍似宝捧起她的脸,去吻她柔夷的嘴唇,身上的动作疯狂而克制,他不想弄痛了她。 几次结束后,简依安因为烈酒的作用已经彻底陷入熟睡,顾烈辛提了提她的腰,用枕头把她身下垫高。 所有工作做完之后,顾烈辛长出一口气,依旧睡在她的身侧,躺在她身边喘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无可辩驳的,他做了一件坏事。但木已成舟,安安是个心软的人,这次如果顺利,有了新生命,她一定舍不得割舍。 顾烈辛长久地抚着她依旧平坦的腹部,仿佛这样,她就能回应他的期待,随着他的胸腔起伏,浓烈的情愫蔓延荡漾。 如果一切顺利,她和他都会有新的家人,他们再也不是在人海中漂泊无依的一片孤舟。他会撑起一片安宁的天地,给她和孩子栖息依靠的港湾。他会带着她观赏春朝秋霞,遍历无数美景。他知道她偷藏了那本《冰岛旅行手册》,只要她想去,无论何时他都会陪伴她。 她喜欢自由,那他就陪她浪迹到天涯海角。她喜欢拍电影,那他就给她投资源。她喜欢他做的菜,他就为她洗手作羹汤。他要把一切的美好全都奉献给她。 顾烈辛像个不成熟的孩子,絮絮叨叨地在简依安耳边低语他的规划,尽管他知道简依安已经听不真切。 夜更深,两人都醉了,顾烈辛在絮语中陷入梦境。 第270章 那别的地方疼吗? **** 简依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梦里的那棵梨花树还在随风摇曳,看不真切。 朦胧中,房间内光线仍是昏暗,却有个人坐在她身边,帮她揉脚踝。 她浑身都被清理过了,头发被梳理整洁了放在一边,工作时磕碰的地方都涂了药膏,前胸后背都贴上了暖宝宝。 就连身上也换上了保暖的衣物,只是这衣服比她自己的要大了不止一个号,袖口还空荡荡的。这衣服还散发出松香味,应该是顾烈辛的。 简依安忽然想到高中时有些女生会借男朋友大几个号的校服来穿,便是袖口长出如水袖般的一大截。想到顾烈辛穿校服的样子,她忽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困意消散,简依安睁眼,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脑袋里还像有海浪的回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还没拉开,可电子钟已经显示上午十一点了。 “醒了?”顾烈辛看着她,脸颊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简依安点点头,想说话,嗓子却沙哑得要命,她昨晚喝醉了。 顾烈辛及时把她扶了起来,给她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蜂蜜温水:“慢点喝。” 宿醉之后最是口渴,简依安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擦了擦嘴。 看他还在不遗余力地按摩她的脚踝,她心底再次生出异样的感受,简依安收回小腿:“脚踝不怎么疼了。” 顾烈辛笑得憨厚,意有所指地问:“那,那别的地方疼吗?” 简依安片刻的茫然,意识到他说的哪里之后,脸有点红地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去后院洗漱。 顾烈辛看着她有些羞赧地背影,美滋滋地走近厨房从烤箱里拿出奶香四溢的松饼,在顶端淋上蜂蜜,又挤出让他赏心悦目的奶油。 这是他跟她的新的一天,也是新的开始。 简依安回来之后迅速套好了衣服,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又灌了一满杯温水。 说实话,她清醒过来之后,昨晚那些回忆让她觉得无比难堪。 究竟是什么样的出发点让她主动献身,难道她真的是一个被欲望驱使并且欲求不满的女人?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是一口闷下,仿佛多喝水就能浇灭她心中的纠结和难堪。 顾烈辛正好从房间出来,给她端上一盘松饼:“连奶油都是爱你的形状。” 简依安看着他含情脉脉的双眼和那意有所指的奶油,忽然心口变得憋闷,甚至有些犯恶心。 她细细地看着顾烈辛,从头顶审视到胸口,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结论就是,她没有一点心动。 顾烈辛却被她看得有些耳廓泛红,嘴上却不服输:“怎么了,又爱上我了?再看就收费了。” 简依安敷衍地笑了笑,心中的一颗大石头却放下不少。 可以确定的一点,她在清醒状态下并不会对他产生迷恋或是依赖。昨晚那些异常的感情都产生在酒后和危急状态,无疑是吊桥效应作祟。 想到这里,简依安长舒一口气。还好,她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她不会喜欢一个给她带来这么多伤痛的人。 “你大早上表情这么丰富做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顾烈辛心情大好,眉间眼角都是笑意。 “啊,没……”简依安话没说完,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第271章 报名成功,走着。 **** 简依安几乎是立即回头,她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人再怼回门里。想到钟澍和他上次旧账未结,怕两人再打起来,她心下不禁有些紧张。 这么想着顾烈辛已经走到简依安身边,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这位是?” 简依安狐疑看向顾烈辛,猜想他现在是不是又要阴阳怪气,用唇枪舌战来报上次的一拳之仇。 可是顾烈辛早就梳好的头发再度蓬乱,睡眼惺忪地只睁开了一只眼,迷茫的脸上宛若失忆,整个人身上写着“我刚起床”。 简依安看穿他幼稚的把戏,心下不禁失笑,手肘悄悄捅了下他的后腰。 顾烈辛吃痛,一脸无辜地用手背揉了揉腰,如梦初醒地睁开眼:“哦,是你啊,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这样说,好像他才是房子的主人,钟澍倒成了一个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钟澍脸色一僵,脸上的和煦之色尽褪。 简依安脸上的僵笑也有些挂不住,她把顾烈辛稍稍往身后拉了下,低声说:“别闹。” 钟澍叹了口气,神色担忧地看向简依安:“安安,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你记得照顾好你自己。” 简依安点点头:“我会的,别担心,谢谢关心。” 顾烈辛趁钟澍转身之后,还贱嗖嗖地说了声“拜拜”。 直到钟澍消失,简依安拨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爪子,自己往房间里走去。 桌山的松饼已经有些瘫软了,简依安拿起一块挤了奶油的,又拿起一块表面干净的夹在上面。 顾烈辛坐在简依安对面,手搭着下巴看着她:“我听到了,导演说你今天可以自由活动,对不对?” 简依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我来了这里三天了,一次没出去玩过,我查了攻略,这边有很多好玩的,要不要一起去?” 简依安依旧装作没听见。 顾烈辛哼了一声,隐隐威胁说:“安安?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我想就待房间里。”简依安说。 顾烈辛扬了扬眉毛:“难得来一趟,别跟个老大爷似的,要不我们一起去滑雪?” 简依安啃着松饼,不急不慢地说:“我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玩得了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这位旅客,咱们夕阳红旅行团主打一个亲近自然风光,陶冶身心。”顾烈辛清了清嗓子,“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 简依安看着他,浅笑着摇摇头:“你……” 顾烈辛不等她回答继续说:“咱们旅行团回馈广大旅客,特地推出返现活动,凡是参加今天一日游的旅客,可以获得天使基金五百万。” 简依安一惊:“五百万?” 顾烈辛点点头:“嗯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还剩最后一个名额,这位美丽的小姐,愿意赏脸报名吗?” 简依安终是没忍住笑出声,问:“报名表哪里填?” 顾烈辛摊开手掌:“咱们不填报名表,你要愿意,直接按掌纹报名就行。” 简依安把手搭上去的一瞬,立即就被回握住。 顾烈辛计谋得逞,笑得心满意足:“报名成功,走着。” 第272章 我的皮带你放到哪里了? **** 简依安放下松饼立即去开门,小小的门框外竟黑压压的站着四个人,执行导演、小田、钟澍和方唯君,四个人一字排开的并排站立。 看四个人煞有介事的样子,她略微一惊,赶忙把门掩上。 简依安笑着打了个招呼,带着四个人走远了一些:“早上好啊。” “小简老师,你身体没事吧?我们登门道歉来的,抱歉啊,昨天太忙了,没来及把你一起带回去。”小田仍是戴着一副圆框眼睛,语气中尽是愧疚。 简依安想到小田或许是担心被批评或者扣工资才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她能理解小田的考量,于是笑了笑:“没事,我没事,有惊无险。” 钟澍仍是一副俊朗挺拔的样子,一身冲锋衣穿起来像是模特,他略微皱眉:“安安,你确定没事?要不要去镇上做个系统检查?” “真没事,不用费这功夫。”简依安摆摆手说。 执行导演按掉了手里的对讲机:“小简老师,我这边主要是想跟你确认下身体状况,看您是否能适应后续拍摄。” 简依安点点头:“可以的,没问题。只要我跟着摄制组走不掉队,日常工作是没问题的。” 方唯君笑了笑,双手拉住她:“谢谢你小简老师,没有你帮我做这些,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没事,公费旅游,举手之劳。”简依安依旧是职业微笑。 被这么多人关心和感谢还有道歉,简依安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便问执行导演:“今天还有其他工作安排吗?” 执行导演翻了翻手机,然后说:“今天主要是内采,您这边没有安排了,可以自由活动,明天有个爬树摘果子的镜头需要您补拍一下。” 简依安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家今天都忙,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吧。我真的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方唯君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是导演打过来的。 钟澍看了她一眼:“我有点话要单独跟安安说,你先回去。” “嗯。”方唯君拉着小田一起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暖融融的阳光下,钟澍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他往前走了一步:“安安,你……” 简依安像做了亏心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钟,钟澍,你还有什么事啊?” 钟澍失笑,委婉地提醒:“你脖子上有个红印。”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立即将领子树高了些,面颊染上绯红。她着急忙慌出来,忘记戴围巾了,这块红印肯定被刚才三个人也看去了,她后知后觉有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是钟澍提醒她,她不知道还要顶着这可恶的“标志”去见多少人,心下不由得闪过尴尬还有一丝怨怼…… “安安,我知道他又跟过来了,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钟澍知道沈烈有前科,再加上之前那些恶劣至极的所作所为,他对沈烈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 钟澍担忧地问,“他有没有再对你做不好的事?” 欺负…… 简依安想到“欺负”的引申含义有些脸红心跳,不禁觉得自己也变得邪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欺负我,就是,就是……” 偏偏这个时候,她听见“欺负”她的人从房里走出来。 “安安,我的皮带你放到哪里了?” 第273章 向她求婚 **** 今天天气晴朗,有微风拂面,简依安跟着顾烈辛,慢慢走上了一个小山包。 四周的雪地映照着晴光,舒适的环境让人身心舒畅。因为简依安的脚踝还有伤,顾烈辛便是将她走一段背一段。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山顶。 简依安累得不行,刚一停下来就坐到了路边。顾烈辛却很兴奋,一直拉着简依安拍照片。她拗不过,便顺从地随着他的样子摆出各种情侣间的姿势。 “安安,快过来看!”顾烈辛摆弄着相机招呼她。 简依安拖着步子走了过去,这个视角正好能俯瞰整个小镇的全貌,连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都看得见。小镇的人变成豆粒般大小,就像画家笔下勾勒出的民生图景。 “好温馨啊。”简依安感叹道。 “是啊。”顾烈辛指了指远处,“你看那里还有个小朋友。” 简依安点点头,没再说话。 顾烈辛揽住简依安的肩膀,静静地陪着她看,心跳却有点加速。他今天,是打算跟她求婚的。 “安安。”顾烈辛喊她。 “嗯?怎么了?”简依安吸了吸鼻子。 “安安,你说过,回去之后……”顾烈辛欲言又止。 简依安顺着问:“怎么了?后天才能回去呢。” 顾烈辛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你说过,回去之后就结婚,对吧?” 简依安微怔,空洞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寂寥:“对,我说过。” “安安!”顾烈辛忽然双手搭住简依安的双肩,让她面向他,随后单膝跪地。 简依安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烈辛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绒布盒,然后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钻戒通体简约,钻石却是粉色反射着阳光,美轮美奂。 简依安愣住了,她承认她惊讶了一瞬,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充斥她的全身,她不可抑制地浑身抖了起来,生理性的泪水缓缓湿润了眼眶。 顾烈辛心中一喜,以为简依安是被感动成这幅模样的,心下底气也增加了几分,含情脉脉地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简依安被疼痛和恶心感包裹住,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烈辛不由分说直接将钻戒套进她的指环,他提前测过她的指围,指环顺利地套了进去,严丝合缝。 他握住她如兰花一样纤细秀美的小手,一种空前的满足感充斥他的身体,他紧紧地拥抱住简依安。 “安安,安安,我爱你。”顾烈辛惊喜地呼唤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揉进血肉。 简依安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爱我什么?” 顾烈辛微怔,随后在她耳边轻笑:“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 简依安嘴边浮起一丝寂寥的笑意,她拍拍他的胳膊:“回去吧。” 下山的路上,顾烈辛全程都牵住简依安的手,他本以为简依安会推拒,可事情却出奇的顺利。接下来,他会带她去选婚纱,定下办婚礼的日子,蜜月就去冰岛旅行。 如果运气好,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人的结晶,他们会组建幸福温馨的家庭。 “安安,小心脚下。”顾烈辛时刻关注着她,想让她走得稳一点,再稳一点。 简依安麻木地跟着顾烈辛走,他提出背她下山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她伏在男人的背上,心中却空洞一片。毋庸置疑,她讨厌他,讨厌他在自己身上加注的一切。可是,为什么会这般轻易答应他的求婚? 简依安觉得自己再度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委曲求全向他妥协,一个是渴望安定的生活,就这样安宁地伏在他的背上。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 说到底,他的求婚不过是件场面事,说起结婚,她不是早就跟那只狗拍了结婚照。 现在也多半是他想一出是一出。 第274章 故技重施,害己害人 **** 回到小屋后,顾烈辛主动下厨去包饺子,简依安出门去捡柴火,又碰上了结束采访的方唯君。 远远看见了简依安,方唯君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小简老师。” “方老师。”简依安捡柴火的手一顿。 “顾总呢?”方唯君问。 “在包饺子。 “小简老师还真幸福,顾总为了你洗手作羹汤。”方唯君看着简依安手上的钻戒羡慕地说。 简依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我先不打扰他了。”方唯君从她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信封,放进简依安手里,“小简老师,这是我们婚礼的请柬。” 简依安看着请柬,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方唯君和钟澍的请柬,原来他们已经要结婚了。 也是,方唯君说过钟澍承认这个孩子,那依照他的性子,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明明是一件大喜事,简依安的“恭喜”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方便的话,请您跟转告顾总,我们的婚礼也希望他能赏光。说到底,我能觅得良缘,也是多亏了顾总。”方唯君笑着说。 “为什么这么说?”简依安问。 “我能跟阿澍有实质性的进展,多亏了顾总组的酒局。”方唯君有些羞涩。 方唯君的话说的隐晦,简依安却推测出了弦外之音。原来是故技重施,害己害人。 简依安突然笑了:“那一晚,你们都醉了是吗?” 方唯君点点头:“酒精壮人胆嘛,我也是鼓足勇气往前一步,没想到阿澍的想法跟我一样。” 钟澍有多好,简依安再清楚不过。钟澍一定会对方唯君负责到底,他现在找到了归宿,她一定会献上诚挚的祝福。 简依安笑:“恭喜你们,祝你幸福。” “谢谢,你和顾总也是。”方唯君说完挥挥手,“我走啦。” 简依安回到房间,顾烈辛正好把饺子端上桌,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也是一怔。 “谁给你的红包?”顾烈辛打趣问。 “婚礼请柬,钟澍和方唯君的。”简依安把请柬递给他。 顾烈辛接过来看了一眼,耸耸肩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设计的一般。” 简依安已经坐上了桌,开始默默地夹饺子。 翌日傍晚,这档饱受期待的综艺迎来了杀青,窗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简依安正在清行李,好为明天早上返程做准备。 顾烈辛帮她叠衣服:“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我帮你整理?” 简依安摇摇头。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顾烈辛坐在床上,“我们可以接着去旅行。” 简依安头也不抬:“你不用上班吗?” 正在这时,顾烈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收拾的简依安,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挂上电话的时候,简依安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了。 两人结伴乘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大巴。 一路上,顾烈辛没有多说话,他察觉到简依安或许不太高兴。但他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归咎于女人婚前的忐忑不安,他的大掌覆上她冰冷的手,希望自己的信心能传递给她。 第275章 钟澍官宣结婚 **** 简依安回到御庭水居住了快一周,或许是外出拍摄综艺消耗了太多精力,这些天更加嗜睡,吃得也更多。 这天早晨,顾烈辛一早就去公司了,她自己边吃斑斓糕边看书,闻到奶腥味忽然有些犯恶心,冲进洗漱间重新刷了牙才好些。 到了下午,顾烈辛提前从公司回来了,拉上她就要去买婚纱。 简依安麻木地走进试衣间,换上一条条洁白的婚纱裙,心里还是空洞一片。 最后,在一众简约设计的缎面婚纱裙中,她选择了一件层层轻纱堆叠的蓬纱裙,嵌套的纱布簇成海浪的波纹,看起来就像一捧倒下去的花束,华丽而庸俗。 顾烈辛也是面露僵色,他再三确认:“安安,你确定喜欢这一件?” 简依安拉了拉裙边,笑得明媚:“对啊,很好看哦。” 顾烈辛扶额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两人火速选完了婚纱,又去了远一点的地方选首饰,简依安也没多纠结,直接选了钻石最大最多的一条,顾烈辛看出她的敷衍也没有异议。 顾烈辛陪着简依安吃过晚饭后在商场里又随意地转了转,逛到了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门前。 “进去看看?”顾烈辛拉住她。 简依安点点头,她对甜食向来是走不动路的。 在进门之前,顾烈辛又接到了电话,简依安便自己提前进去找到柜台看了起来。 简依安不能吃鸡蛋,但这家甜点店有定制服务,她便坐在椅子慢慢地等。 不一会儿,店里又进来两个年轻的女孩坐到简依安旁边地桌上,书包上还别着钟澍的小卡。 其中一个女孩刷了会儿手机,突然发出尖锐爆鸣:“我靠,钟澍官宣结婚了!” “啊?结婚?不可能?”另个女孩直接抢过手机看了一眼,“我靠!完了完了,我又失恋了。” 简依安在旁边听到了,也默默地拿出手机八卦起来。橙色大眼软件热搜第一条—— #钟澍方唯君官宣结婚爆# 她点进实时讨论,很快就翻到了两人红色背景的结婚照。 评论里有祝福也有惊讶。 【支持阿澍哥哥一切决定,小树苗们永远追随你!新婚快乐,阿澍!】 【祝福,但毕竟是我粉了十几年,直接影响我择偶观的老哥哥,我还是想发疯】 【啊?啊?澍子你?好家伙】 【我的天呢,我的老婆和老公结婚了,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靠呢,这两人怎么走在一起的?就因为拍了个电影?这也太神速了。】 【我喜欢这对CP,#有澍君知#一起走花路吧!】 【顶流影帝和三流女演员,这波方唯君属实高攀了。】 【今年内娱都在冲结婚KPI是吧,一月都结了多少对了?】 两个小姑娘也看完了实时讨论,感叹道:“钟澍居然官宣结婚了,真是想不到啊,我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直接po了结婚照。” 另个小姑娘在口里塞了一整块草莓奶油蛋糕,哀嚎道:“我靠啊,我不仅失恋了,我的CP还BE了。” “你CP?是谁啊?” “简依安和钟澍啊,青梅竹马幼驯染,互相扶持共追演艺之路。” 在一遍旁听的简依安默默转过身体,戴上了口罩。 “简依安不是偷税漏税进去了吗?” “我知道啊,可谁叫她在内娱无代餐呢。方唯君充其量也就是整容整得像她,气质还是有根本区别的,上次直播看到她的样子,我承认,我旧情复燃了。” “你可别三观跟着五官跑,你看到下一条热搜,这种人你也粉?” “我靠!同进一家酒店,钟澍怎么可能脚踩两条船?这下好了,我的白月光前妻殉了,钟澍还变前夫哥,我看我不如去粉个糊咖算了,我看曹子洵就不错,就是性格骚包了点。” 简依安又拿出手机。 #简依安钟澍同进一间酒店#赫然占据热搜第二。 第276章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 热门词条是简依安和钟澍前后进同一间房间的照片。 相比起热搜第一的好坏掺杂,这一条下面除了钟澍粉丝发的不信谣不传谣的澄清之外,大都是其他人对简依安单方面的辱骂甚至诅咒,还有人拿着她的旧照恶意P图,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网友口中的简依安被塑造成一个渣女,勾引狐媚各种男人。甚至还有自己曾经的影迷脱粉回踩。 【太失望了,先是插足订婚,现在又跟钟澍不清不楚,这么多条负面消息连起来,感觉多年的青春浪费在了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看简依安是#知三当三#上瘾了,当不了208当情妇也能赚钱。】 【捕风捉影,不值一信。你要是接触过简依安,你会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和正义可靠的人。】 简依安捕捉到这条评论,心下有些讶然,因为这名网友的IP属地来自M国,头像是两只猫。 她认出来了,这是小银和花花,这名在恶评里冲锋陷阵帮她说话的网友,是程硕。 程硕能看见这条热搜并且回复,说明他肯定知道了一切,即使这样,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她吗?还是愿意选择跟她当朋友吗? 简依安点进程硕的主页,大多是些在异国的风景照,还有一张是《白帆传》的光盘,配文是“我相信我的朋友。”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正好这时,顾烈辛打完电话了,推门进来的时候帮简依安拿来了甜品。 看见她重新把口罩戴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安安?” 简依安没说话,而是直接把头埋进他的胸前。 顾烈辛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任由她默默地在胸前流泪。 他拍着她的背:“受什么委屈了?” 简依安把眼泪在他的卫衣上蹭干:“出去吧,没事了。” 顾烈辛看着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揽住她往外走。这些天她去复诊过,医生说可以停药了,但他能感知到,她的情绪有时候还是不稳定。除了陪着她,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走到稍微空旷些的地方了,简依安才把口罩摘了下来,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烈辛手里还拿着慕斯蛋糕,见状直接递了上去:“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我去,简依安!” “简依安!真的简依安!” 刚才正在甜品店的三个小姑娘也走了出来,她们的喊声也吸引到了一些周围的人。 简依安赶紧把口罩又拉了上去,顾烈辛见状直接拦在她身前。 一个胆子大的男生已经掏出了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两个人,又说着画外音:“两个人身上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就像是激战了一番,很难不让人多想啊。这位女神,你去当外围女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外围女…… 顾烈辛闻言怔了一瞬,紧张地看向简依安,她果然眼神落寞了下来,想必刚才会哭也是因为他不在场时才被这些无聊的人骂了。 “安安,你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顾烈辛安慰她。 简依安神色淡漠地点点头。 顾烈辛护着简依安回到了车上:“安安,你先上车,我去跟他们澄清。” 接着,顾烈辛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人,离他最近的是一个黄毛男生,顾烈辛伸手就要去打掉他的手机。 男生像泥鳅一样闪过:“诶,诶,这位保镖,我这直播呢。简小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找到她了不得给大家伙看看嘛?” “看她?不如看我。”顾烈辛直接拧上了他的手腕,男生吃痛,手一松,手机直接掉了下去。 顾烈辛接住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简依安是我的合法妻子,任何人不许胡乱造谣,否则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说完,顾烈辛直接把手机还给了黄毛男生,神色嗜血如恶魔:“你要为你的言论付出代价。” 第277章 她怀孕了。 29**** 回到御庭水居的时候,简依安已经恢复如常。到现在为止,她接受到了很多的恶评,可恶评已经伤害不了她了,反倒是朋友的理解和宽恕让她倍觉感动。 她哭并不是因为别人不理解她而伤心,而是因为有人理解她,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顾烈辛没再提起下午那些不开心的事,而是为她炖了鸡汤,简依安闷声不响地喝完了。 “明天婚礼你去吗?”简依安问他。 顾烈辛没有笑,却也不像生气,而是问:“你想去吗?” 简依安摇摇头:“我不去了。” 顾烈辛过来抱住她,亲昵地问:“想也想得到,明星的婚礼都跟发布会似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婚礼?”简依安看向他,“办给谁看呢?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顾烈辛愣了一下,随后将她抱得更紧:“安安,婚礼是我们永恒的纪念,我们会有新的家人的。” 听他说得这般言之凿凿,简依安苦笑一声,挣脱他的怀抱,开始默默收拾桌上的盘子。 等把盘子放进洗水槽的时候,打开水龙头的一瞬,强烈的反胃感从胃里涌起,她立即捂住嘴巴,跑进洗漱间吐了起来。 吐完一阵之后,她虚弱地伏在水槽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喘气。 这股反胃感来得突然,却不是没有预兆,前些日子她跟顾烈辛有亲密接触的时候也会这样。只以为是她自己又恶心顾烈辛,便没多想,想自己爬起来找点热水喝。 可转头的一瞬,顾烈辛竟然就站在她身后,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简依安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你……” 顾烈辛立即走了过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把她抱到了沙发上,用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他蹭了蹭她的头,担忧地问:“安安,是不是汤不好喝,你吃坏肚子了?” 简依安有些抵触他这般亲密的接触,偏过头说:“也许是吧,油太大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顾烈辛让她靠在自己胳膊上,“要是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别乱吃药。还有,你选个结婚场地吧,就我们两个,不叫其他人。” 简依安垂眸:“海边?如何?” “好,听你的,就去海边。”顾烈辛说。 这天夜里,简依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顾烈辛那奇异的一笑。像撒旦一般神秘又危险,终于让简依安在半夜惊醒过来。 她有一种令自己害怕的第六感。 刚才顾烈辛看她的眼神,有问题。 简依安深吸一口气,先把放在桌上的一整杯凉水灌了下去,平复一番之后翻开衣柜,在层层衣服之下找到了上次剩下来的那根验孕棒。 凌晨两点二十六分,两条夺目的红线缓缓显现。 这跟验孕棒上,有两条杠。 她怀孕了。 验孕棒在她手中落下,简依安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一个生命。 这个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简依安难以置信地浑身颤抖起来。 到底是哪一次顾烈辛个王八蛋没有做好措施? 简依安烦躁地擦了擦已经出了虚汗的额头。 她们上一次是在雪场的小镇,顾烈辛在她睡着之后又要了她几次…… 那时她喝醉了没有知觉,顾烈辛就有了可乘之机。 第二天清早身体被清理干净了,她也就没多想,更别说吃避孕药。 而他刚才还跟她说,他们会有新的家人。 回忆到这里,事实再清楚不过,顾烈辛是蓄意为之。 混蛋…… 她脱力地坐在马桶上。 正在这时,门开了。 第278章 求你不要恨我 **** 顾烈辛站在门口,他明显是没睡,眼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还乱糟糟的。 看见简依安脚边的东西,他眉头一跳,眼神清明了几分,直接弯腰捡了过来,随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而后欣喜无比地看向简依安。 “安安,你……”顾烈辛上前一步。 简依安站了起来,怒视着他。 啪的一声。 顾烈辛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简依安浑身颤抖地看向顾烈辛,因为情绪激动眼睛里噙满泪水。 “混蛋!”简依安嘶哑着声音说。 “安安,这是个美丽的意外。”顾烈辛的声音同样暗哑。 “你还敢说意外?”简依安捏紧了拳头捶上他的胸口,“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你做好防护措施,你说这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顾烈辛轻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安安,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往好处想,我们是一家人。” 简依安怒极反笑,笑得咬牙切齿:“家人?你不是说恨我吗?不是让我偿命吗?跟你成为家人,九泉之下的冯老师会同意吗?” “安安,从前的事我们不要再提,就此翻篇,好吗?我们一起展望未来,好吗?”顾烈辛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简依安嗤笑一声,问:“顾总倒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想一出是一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怎么办?” “安安,我会永远照顾你和孩子的,你放心。”顾烈辛认真地说。 “顾先生高高在上惯了,听不懂我说话了是吗?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只是把我当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顾烈辛也皱了下眉:“安安,别这么说,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组建家庭吗?我爱你啊。” “我不需要。”简依安说的斩钉截铁,因为情绪激动而胸腔起伏,“听到了吗?听懂了吗?我不需要你的爱,不需要你的承诺!我只想好好生生给你打工五年,然后你大发慈悲放我自由!” 不等顾烈辛回应,简依安继续说,“你恨我让你亏了六亿,我认了。你恨我没能救回你的冯老师,我也认了。可简氏破产清算的时候,六亿已经按照协议赔给你了吧?睡我一次一百万,对不起是我狮子大开口,我都还给你可以吗?我就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心愿,求求你放过我好吗?你何苦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顾烈辛抚上她的背脊,安慰她说:“安安,我不舍得折磨你,这是我们的宝宝,爱的结晶。” 简依安用尽力气推开他:“爱?我不可能爱你,不绝对会爱你!你说过,在你眼中我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的罪犯?你干脆杀了我!沈烈,你杀了我!” 简依安每一声控诉都仿佛字字泣血,说到后来已经猩红了双眼,她痛苦地捶着胸口,呼吸都是艰难。 顾烈辛心疼极了,除了抱住她喊她的名字,他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简依安如此痛苦的样子,顾烈辛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不由分说地抱着简依安,任由她的捶打,口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后悔,真的,太他妈后悔了。 他早该正视自己的情感,早该承认他一早就喜欢上了她,早该承认重逢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对她旧情复燃。 如果他们的开始不是那样不堪,如果他自始至终都守护在她身边,如果在她受到伤害后对她关怀备至。 那她会不会对他有一丝的喜欢?是不是就能在有了他的孩子之后展现出一丝的喜悦? 他没有预料到,有了他的孩子,会让她痛苦成这样。 可是,他仍是自私的。 “安安,你怎么样我都可以,你别伤害我们的孩子。” “安安,我会对你好的,求你不要恨我。” “安安,安安……” 说到后来简依安没有任何的回应,顾烈辛看向怀中瘦弱的人,她已经昏了过去。 第279章 你一定要我生? **** 简依安是在满脸泪痕中醒来的。 顾烈辛守在她的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简依安看了一眼顾烈辛,随后转头偏向天花板:“打掉。” 顾烈辛握住她的手:“安安,我知道你不可能狠下心的。” 简依安笑得寂寥:“沈烈,你应该知道我不爱你,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会获得幸福的……” 顾烈辛打断了她,语气斩钉截铁:“安安,这个孩子,不能打。” 简依安看着他:“为什么?” 顾烈辛心疼地看着她,卑微地把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安安,医生说你身体状态不好,如果这个孩子掉了,以后有孩子的几率微乎其微。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有新的家人的机会了。” 简依安微怔,而后冷冷地说:“你骗我。” “安安,我承认之前骗过你很多次,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顾烈辛说,“安安,就当为了你自己,留下这个孩子。” “为了我自己留下这个孩子?那你更不会放过我,要我今生今世都要跟你纠缠不休?你怎么这么自私?”简依安控诉道。 “安安,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不是坏人,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顾烈辛苦口婆心,“从前种种我们一笔勾销,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你也答应过我,你愿意跟我好好培养感情,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简依安偏过头去,闭上眼后,眼泪再度无声流下。 说实在的,简依安不喜欢顾烈辛是一个方面,更要紧的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 她现在虽然寄居在顾烈辛的房子里,顾烈辛承诺给她幸福生活。但她自己知道,不论是她自己逃跑,或是被顾烈辛厌倦抛弃,她迟早有一天是会离开的。 那到时候这个孩子怎么办?管生不管养吗?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有朝一日,顾烈辛再度发疯将她折磨至死,又或是真的要她偿命,那顾烈辛眼里又如何容得下这个孩子? 说到底,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她没有信心做好一个尽职的母亲,没有信心给他安定的生活。 她现在甚至庆幸还好发现的早,这个孩子月份还小。 对不起,妈妈不能留下你。简依安无声地说。 再睁眼时,顾烈辛还在看着她,似乎又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简依安冷冷地看着他:“你一定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顾烈辛郑重点头,真诚地说:“你这么漂亮,孩子一定跟你一样好看。” “非我不可吗?”简依安又问。 顾烈辛再度点头。 简依安眼神看向别处,并未回答。 “安安,求你。”顾烈辛握住她的手,贴近唇边。 简依安看着他,没再说话。 半晌,她忽然问:“我舅舅,还活着吗?” 顾烈辛眉头紧皱:“安安,是不是我告诉了你答案,你就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简依安点了下头。 顾烈辛深吸一口气:“安安,你舅舅,他还活着。” “我要见他。”简依安说。 顾烈辛犹豫再三,最终拒绝:“……不行。” “为什么?”简依安坐了起来,“我不明白你一再阻挠我跟我的家人相聚是为什么。” 顾烈辛嘴唇翕张,最终还是妥协:“安安,你好好养身体,别生气,你舅舅,我会安排跟你见面的。” 简依安看着他,露出久违的微笑:“真的?” 顾烈辛点点头:“真的,你这些日子先养好身体,别让你舅舅看见你再担心了。” 第280章 回家过年吧 **** 简依安再次见到简帆,是在她进入医院的第三个晚上。 她正捧着看书,有人敲了她的门。 开门的人是她许久没见到的简帆。 见到舅舅还活着的一瞬,简依安热泪盈眶:“舅舅。” 简帆哆嗦着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床边,顾烈辛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简帆神情极不自在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顾烈辛看过一眼简依安之后,就死死地盯着简帆,眼中却没有一丝好情绪,倒是像监视犯人一般。 简依安看着顾烈辛,有点不解,又看向简帆,确认眼前这个比之前沧桑不少的中年男人就是她的舅舅。 她终于见到了舅舅,不是在做梦。 “舅舅。”简依安喊他。 简帆勾唇露出一个极不自在的微笑:“安安。” 简依安极力忽视顾烈辛的存在,笑道:“舅舅,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手术做了吗?” “手术已经做了,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安安,你不用担心。”简帆说。 “那舅舅,你这些天去哪了?”简依安问,“我都联系不上你。” “顾总跟我说云曼捅了你,我没脸见你啊,安安。”简帆说着又落下眼泪,“我实在没想到她会为了钱这么做啊,知道之后我狠狠地打了她。” 简依安也敛了眸子,皱紧了眉头,那个女人捅她确实是下了死手的。 但事已至此,她捡回了一条命,也没办法再去追责,只好说:“舅舅,过去了。” 简帆说:“安安,我知道是顾总救了你对不对?你现在怀孕了,就安心养胎,顾总是真心待你的,好好跟顾总过日子。这个孩子毕竟是我们简家的后人,你留下他。” 顾烈辛正看着她,似乎也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原来,原来,舅舅被顾烈辛招安了,也是他找来的说客。 简依安怔怔看着这个的熟悉又陌生舅舅,笑得苦涩:“舅舅,我知道了。” 简帆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时间:“安安,你先好好养身体,顾总不会亏待你的。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啊。” 简依安目送简帆离开,没再说什么。 她闭上眼睛,释然地想,以后不用再见到舅舅了,只要知道舅舅还活着,就够了。 简帆走后,病房里再度陷入安静,就像他从没来过一样。 因为快到新年了,医院里也挂了了一些喜庆的装饰。 简依安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寂寥,从前她最盼望的就是过年,简家人会聚在一起,那是一年中简家最团圆和谐的时候。 后来,先是舅妈走了,接着外公也走了,然后她入狱了。 人心是会变的,现在舅舅也离开了,只有她又留在了原地。 简依安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寂寥。 一只大掌覆上了简依安放在床单外的手腕,顾烈辛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平安扣,正给简依安扣上。 “安安,快到年关了,你要平平安安的。”顾烈辛笑着看她,就像慈祥的长辈。 “我以后想见到舅舅,都要通过你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了点头:“你不能单独见他,只有我在场才可以。” 简依安歪头:“为什么?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顾烈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摇了摇头:“安安,我不会害你,我是在保护你。” “可我舅舅也不会害我啊。”简依安问。 “你舅舅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来见你一趟不容易。”顾烈辛摸摸简依安的头,“乖崽崽,听话。” 简依安看着他,不说话了。 顾烈辛帮她收拾了行李:“我们回家过年吧。” 第281章 春天办婚礼 **** 回到御庭水居的第一天晚上,顾烈辛将一盆太阳花交到了简依安手里。 傲然绽放的太阳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是寒冬腊月的一抹亮色,更是一个奇迹。 简依安觉得新奇,抱着花盆看了又看,确认是鲜艳像油画一般的花是真花后,问他:“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可是安安的老公,自然有办法。”顾烈辛眨了下右眼。 “养不活怎么办?不是白白害了它。”简依安将花盆放到桌上。 顾烈辛揽住她,一起坐到了床上:“放在室内不会养不活的,等到明年春天,可以移栽到花园里。我们家可是风水宝地,种什么活什么,还活得特别好。” “我想春天办。”简依安突然说。 顾烈辛愣住。 “婚礼。”简依安继续说。 “我们的婚礼?”顾烈辛重复,有些不可置信地抱住她,“好,好,春天办,春暖花开,好时候。” …… 夜里,简依安在噩梦中醒来,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打算出门去接热水喝。 到了客厅,顾烈辛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见她出来了,立即起身过来迎接。 “怎么了?”顾烈辛关切地看着她,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简依安苍白地笑了声:“没什么,渴了。” 顾烈辛搂住她坐到沙发上:“你坐着,我去给你打水。” 简依安坐到沙发上,额头上的冷汗还是一阵阵地出,整个人就像是脱水的鱼。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做什么都没力气,连思考都变得迟钝。 顾烈辛走了过来,大掌覆上了她的背:“慢点喝。” 简依安喝完之后看着他,眼中一片茫然,身体无尽地坠落坠落,终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一大早,简依安是被狗叫声吵醒的,她睁眼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顾烈辛卧室里。顾烈辛就睡在她旁边,双手环住她正帮她把耳朵捂上。 那哀怨的叫声还是传到了简依安的耳朵里,不同于寻常莽气十足的喊声,罗威纳今早的声音虚弱似有异样。 她拍拍顾烈辛的手:“你去看看吧。” 顾烈辛依依不舍放开她,起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顾烈辛神色欣喜地走了回来,卫衣口袋里还揣着一个会动的活物。 简依安正在套衣服,不自觉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顾烈辛往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一个粉嘟嘟的小家伙捧在手心。 简依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哪里来的小狗娃?” 顾烈辛失笑:“娜娜昨晚下崽了,也不知道上哪找的小白脸老公,生了一窝白的花的小狗娃,眼睛都没睁开呢。哎呀,别家狗狗都是春天发情,夏天生崽,那如意郎君都是主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家倒好,寒冬腊月脱单了,还是个上门狗婿。” “狗随主人。”简依安笑着说。 顾烈辛听她打趣也不恼,反而顺着话说:“也是,这狗比她主人还捷足先登。” 说着把小狗娃塞进简依安的怀里:“你要不要摸一摸,热乎的呢。” 接到肉乎乎圆滚滚的小狗娃,简依安不自觉浅笑:“你把崽崽拿过来了,娜娜不生气吗?我记得刚生产完的狗妈妈最护崽了……” 话没说完,卧室门外响起挠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狗叫响起,简依安吓得瑟缩了下。 第282章 尝试爱我 **** 简依安把小狗崽还给顾烈辛:“快,快把小狗崽,还给她吧。” 顾烈辛笑了下:“这小狗崽就是亲自娜娜叼给我的,你信不信开门之后娜娜把一窝小狗都叼上来了?” 简依安看了看顾烈辛又看了下门外,还是有点害怕:“我,你,你还是先出去吧。” 顾烈辛笑了下:“好,你先去床上躲起来。” 简依安闻言,立即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裹了起来。 “躲好了吗?开门咯。”顾烈辛问她。 简依安点点头,然后把被子裹得更紧。 房门被打开了,房间里响起悉悉率率的声音,过不久就陷入了安静。 她感觉到床沿凹下去一块,应该是顾烈辛坐了回来。 “好了吗?”简依安问。 “嗯,好了,可以出来了。”顾烈辛说。 简依安把被子揭开的一瞬,险些心脏骤停。 坐在床沿的除了顾烈辛,还有躺在他腿边的罗威纳。 简依安把被子蒙了回去:“你,你,你快……” “安安,你不用这么害怕,我给娜娜戴了嘴套。”顾烈辛说,“她现在虚弱得很,站都站不起来,她喜欢你,想要你安慰她。” 说完,罗威纳非常应景地哭嚎了两声。 简依安沉默良久,最终把被子在脸上拉开了一条缝隙。 顾烈辛坐得离她更近,罗威纳则躺在了地毯上,一圈黄黄白白的小狗崽正围在她的腹部。 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罗威纳少了几分平日的凶狠。 顾烈辛立即上来握住她的手:“怎么样,要不要走近些看看?” 简依安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下了床,走到罗威纳旁边。 她还是怕得浑身僵直,不敢睁眼。 顾烈辛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放心,娜娜不会咬你的。” 简依安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罗威纳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要不要摸摸头?”顾烈辛询问。 简依安伸出颤抖的五指,罗威纳也抬起了头准备递上去。 她过不去心里那关,最终放下了手。 罗威纳也有些失望的耷拉下了脑袋。 顾烈辛伸出手,温声说:“安安,其实很多事没那么难。你握住我的手,我带着你。” 简依安闻言搭上了他的手背。 顾烈辛带着她,把手放在了罗威纳的狗头上:“真棒,安安。” 简依安跟着他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顺着罗威纳的头毛。 “安安真勇敢,安安最棒了,安安……” 在顾烈辛一刻不停地鼓励下,简依安慢慢睁开了眼。 发现罗威纳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看向顾烈辛,发现他也在看她,还对她笑了笑。 “其实也没那么难,对吧?”他说。 简依安跟着他的动作,摸到罗威纳发出低低的声音,此时的罗威纳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却意外的温顺。 它身下的小狗崽也都陷入了熟睡,温馨而恬静。 顾烈辛放开了简依安的手。 简依安顿了一下,迟疑片刻之后,主动摸上了罗威纳的头。 娜娜的毛发不像她预感中的那般扎人,而是像涂了一层油似的柔顺和油光水滑。 简依安摸了两下,收回了手,心中的惧意消散了大半。 她也是这时候才看见,顾烈辛的手臂虚揽在她身后,防止她蹲不稳磕到地上。 顾烈辛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也将她拉了起来,坐回到床沿。 顾烈辛笑着说:“有时候迈出第一步是最难的,尝试极限运动也是这样,只要克服了心中的那道坎,体验会很不错。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可以尝试,比如……” 简依安随口问:“比如什么?” 顾烈辛喉结滑动:“比如爱我。” 第283章 那你不要松手。 ****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漫天的冰雪开始融化,枯败的枝条也抽出新芽,那株太阳花奇迹般的依旧傲然盛放。 御庭水居里虽然没人过来拜年,但看着小奶狗一天天长大也有乐趣。简帆自那之后再没联系过简依安,她好几次拿着手机想打个电话,最终还是放弃了。 顾烈辛偶尔会陪着简依安出去逛街,两人只是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看着路边寂寥的路灯,简依安有时也会想到,或许顾烈辛跟她是一样的孤独。 简依安踏上台阶:“你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顾烈辛跟在她身后:“除夕到初三看电影。” 简依安回头:“那初四到初七呢?” “把看过的电影再看一遍。”顾烈辛一本正经地回答。 简依安知道他在开玩笑,便笑着问:“真的假的?什么电影这么好看?” “你的电影。”顾烈辛回答,耳廓升腾起一丝红晕。 简依安把嘴巴往围巾里埋了埋:“我哪有那么多电影。” “所以我反复看。”顾烈辛说。 “难道你是我的影迷?”简依安问。 顾烈辛伸出手掌:“依安小姐,给我也签个名?” 简依安笑了笑,指尖抵在他的手心划出她的名字:“只签一次,收好了哦。” “当然,这手我回家就不洗了。”顾烈辛煞有介事的把手掌平摊着放进兜里。 两人绕着附近走了几圈,回到家的时候,院子的茶桌上竟然摆着一束鲜红色的玫瑰花。 简依安歪头看向他。 “我还没送过你花。”顾烈辛咳了一声。 “之前不是送过?那个晚上……”简依安说。 “玫瑰花。”顾烈辛拉住简依安地手,有些羞涩地提醒她,“今天情人节。” 简依安笑了下,抱着花进了客厅。 餐桌上竟然有一个方形的盒子,简依安打开,里面是一整个草莓奶油蛋糕。 “这个也是给我的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点头。 简依安仔细看了下蛋糕表面的装饰,从兔子头顶取下一条镶满了钻石的手链,钻石是粉色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吗?”顾烈辛帮她戴上。 “真好看。”简依安评价道。 “跟你的婚纱裙很相配。”顾烈辛看着她说。 简依安没多说什么,切下了一块蛋糕递给顾烈辛,又切了一块自己坐下吃。 蛋糕甜丝丝的,是让人幸福的味道。 顾烈辛苦兮兮地说:“安安,我的手动不了了。” “怎么了?”简依安问。 “天大寒,手指不可屈伸,要人喂才行。”顾烈辛说。 简依安直接拿过他的蛋糕,挖下一块喂给他。 顾烈辛嚼了几口,美滋滋地咽了下去,忽然问:“你怎么不问我甜不甜?” 简依安依言问:“甜不甜?” 顾烈辛眨了下左眼:“你喂的都甜。” 简依安抿嘴笑了笑:“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 闻言,顾烈辛垂眸,这些日子简依安倒是对他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排斥,可他仍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流逝。 他不敢去深想。 顾烈辛忽然拉住她的手,静静地凝望着她,没来由地问:“可以不走吗?” 简依安一怔,摇了摇他的手:“那你不要松手。” 顾烈辛将她的手蹭到脸上:“我永远不会松手。” 简依安没再看他,而是继续吃蛋糕。 *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春天,简依安拿上铲子,把那盆鲜艳的太阳花种进了前院的花坛中。 罗威纳生下的小奶狗已经都会走路了,三只小圆球都特别亲近简依安,看见她在刨土,也都自告奋勇地帮她挖土。 拖这些小狗的福,她现在对罗威纳也有一定程度的免疫了。 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因为吃什么吐什么,身体怎么都养不好,肚子也并没有特别显怀。 有时看见镜子里她的下腹部微微鼓胀,她的手轻轻覆了上去,当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时,她又脱力的垂下手。 “对不起……”她轻声说。 第284章 弗朗西斯的离去 **** 简依安在浴室里呆了太久,顾烈辛过来敲门。 “安安,怎么了?” 简依安捧起热水,扑了扑脸,推门出去。 顾烈辛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啊,洗面奶进眼睛里了。”简依安说。 顾烈辛把烘暖的摊子裹在她身上,拉住她坐上了沙发,看了下她的眼睛,确认没事后才稍稍放心。 看他神色凝重,简依安故作轻松地问:“你怎么了?” 顾烈辛关掉了手机,神色严肃:“安安,我要跟你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 这些日子顾烈辛都是温和如春风的,少有这般严肃的神色,他此刻的气氛像是那漫天的冰雪又席卷而来。 简依安没来由地心慌,随后点点头:“你说吧。” 顾烈辛喉结滚动。 “《红侦探》可以在国外上映,但是,弗朗西斯导演查出了胃癌晚期,随时都会有危险,最乐观的情况是还有两个月。”他说。 简依安怔怔地看着他:“两个月……” 弗朗西斯导演,亦师亦友的恩师,也要离她而去了…… 巨大的悲伤弥漫上心口,简依安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之前还因为自卑怯懦不敢去跟弗朗西斯说话,而现在,就连说话的机会也快没有了。 “他在M国吗?”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点头:“你要是想去见他,我帮你订最近一班的飞机。” 简依安摸了下干涩到发疼的眼睛:“好,我,我立刻去收拾行李。” 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小腹却在不停的下坠,她忍住了疼痛,一步步往房间走去。 顾烈辛直接扶住了她:“我帮你收拾。” …… 再次见到弗朗西斯的时候,他已经是形容枯槁的一个病人了,面容凹陷躺在病床上,就像冬天里的断枝。 “依安,你来了。” “我来了,弗朗西斯。” 简依安忍住悲伤,努力将嘴角上扬,却还是在说第一句话时声音发颤得不能自已。 顾烈辛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弗朗西斯却笑了:“依安,你是我见过最天才的演员,你总说我成就了你,但我觉得我们是天才间的惺惺相惜。我离开之后你不必难过,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会消失。” “我会化作宇宙中的一颗星,当你抬头看向天空时,我会向你回望,就像你们国家的人常说的,‘保佑’,我会保佑你,为你献上我最诚挚的祝福。我的缪斯,愿你获得幸福。” * 煽情的话没有太多,弗朗西斯在看完《红侦探》首映礼的夜晚安详离世。 随着白色的担架从眼前离开,简依安心中像空掉了一块,随着弗朗西斯的灵魂一同飞入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 参加完葬礼,顾烈辛揽住简依安的肩膀,两人走在异国的街道。 “没有不散的宴席。”顾烈辛说。 “嗯。”简依安回应。 “你要是想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给你。”顾烈辛故作轻松地说,“弗朗西斯不希望你在他的葬礼上哭,但在这里可以……” 话没说完,简依安忽然转头,额头抵上他的肩头开始啜泣,随后是放声大哭。 顾烈辛本来还能保持镇定,可在她悲怆的哭声中,心情也变得沉痛。 他从来不知道,她能流这么多的眼泪。 当初她在狱中,得知外公去世时,她是什么样的感受?而那时他又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顾烈辛看向漫天繁星的夜空,祈求天上的弗朗西斯看见了能保佑他的安安,能给她幸福。 简依安哭完之后还有些虚脱,顾烈辛揽着她走近了附近的一家温暖的咖啡馆。 咖啡豆和奶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本该是让人放松的味道,两人的心情却都像坠入了冰窖。 顾烈辛帮忙去点单了,回来的时候身边还站着一个店员。 “简依安,好久不见!”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简依安抬头看去,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程硕。 第285章 跟程硕道别 **** 简依安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程硕。 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后,程硕没有迁怒简依安,而是理解和宽恕她,就像他一贯的样子。 顾烈辛端着咖啡去了咖啡店外露天的桌子,留给他们叙旧时间。 程硕笑着说:“哎呀,我都跟你留言那么多次,你一次也没回复我。” 简依安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你家人建议我不要联系你,我自己也觉得对你有愧。” “嗨,我爸妈都是老古董,顾总跟我姐吹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早就看出来了,顾总不爱我姐,我姐又顺风顺水惯了,没受过什么情感挫折。她还老说我不成熟,在感情上,我可比她门清多了。” 程硕搅了搅咖啡,眼神竟有些罕见的落寞:“比起对一个自己爱的人死缠烂打,还是跟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比较舒服,至少不会患得患失。飞蛾扑火的爱情,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简依安觉得程硕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但她问了又帮不了他,何况她已经决定…… 最终,简依安还是点点头:“你说的很正确。” 程硕笑得和煦:“所以我希望我姐,还有你,都能当感情中被爱的人。” “你呢?”简依安问。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有一个眉眼深邃的外国男人往他们这边看。 “我也是啊。”程硕说着站了起来,招呼那个外国男人跟他一起坐下。 简依安看见,两人把手拉在了一起。 她会心笑了笑:“祝你幸福。” “托依安小姐的福,我和艾瑞克都是你的影迷。”程硕说。 话没说几句,店长又把程硕喊回去继续工作了。 “再见,简依安。”程硕跟她挥手。 “拜拜,程硕。” 简依安道别过后就推门出去,顾烈辛正在咖啡馆外抽着烟,见她来了赶紧把烟灭掉,又主动跟她拉开距离。 等烟味散的差不多了,顾烈辛才过来找她:“不好意思啊,有点焦躁。” 简依安摇摇头:“久等了。” 顾烈辛揽住她,回头看了下咖啡馆里忙忙碌碌的人:“程家出了名的封建又保守,不知道怎么养出了程硕这样离经叛道的人。” “你一早就知道?”简依安问。 顾烈辛点头:“不然程家为什么会让他们家大女儿去当继承人?你当初跟程硕走得那么近,我都害怕他骗你去给他当同……算了算了,他也有新的归宿了。隔行如隔山,我祝他幸福吧。” 简依安问:“所以你当初跟他说我的坏话,是想让他远离我?” 顾烈辛一愣,脸上的坦荡有些挂不住,想起了他说过的一些恶劣的话,心中又变得沉闷:“嗯,对不起啊。还有,不是你荼毒别人,是我荼毒你了,抱歉。” 简依安笑着摇摇头:“你怎么跟个小学男生一样别扭,喜欢我又欺负我。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说不准我……” “说不准什么?”顾烈辛脸上一红。 简依安摇摇头:“没什么。” 顾烈辛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行为确实是幼稚得无以复加,他诚恳地说:“安安,对不起,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简依安挥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道歉了,不是你说的吗?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看到她如此宽容地给他台阶,顾烈辛不自觉笑了一下:“对,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一起迈向新的生活,重新开始好吗?” 简依安笑了笑:“回去之后,陪我回一趟老家吧。” 第286章 月光下共舞 **** 简依安本想去尝试一家开在半空中的餐厅,可走到半途又开始反胃,无奈只能先回酒店。 她坐在沙发上休整了好一会儿才平复,顾烈辛却担心得不得了。 简依安抚着胸口顺气:“没事了,拜托你帮我买点吃的喝的。” 顾烈辛把手机推给她:“有事及时打我的电话。” “就一会儿,能有什么事?”简依安笑着问他。 等顾烈辛出门之后,简依安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只是空洞的眼神变得无比死寂。 她回想起弗朗西斯离去时的场景,明明此刻是在温暖的壁炉旁边,却又像置身于冰冷的病房中。 闭上眼睛,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她自己,而她身边,空无一人。 她埋头进自己的小臂,突然,手机上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上天台。” “记得穿外套。” 简依安深呼吸了几次,穿上外套走上了天台。 * 星光下,一个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在跟她挥手。 简依安记得,这是昨天路过商业街的玩具熊专卖店的橱窗里看见的。 她主动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身玩偶服毛茸茸的,她伸手挼了几下,是很亲肤的质感,便问:“你什么时候弄来的?” 顾烈辛不说话,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随后,他把手心向上伸了出来。 简依安把手放上去,顾烈辛立即牵住了她,她也乖乖站在原地让他牵着手。 “美丽的小姐,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顾烈辛的声音透过玩偶服传来。 简依安说:“可是你之前教给我的,我都快忘记了。” 顾烈辛捏捏她的手说:“没关系,我可以再教你,教你两次,三次,无数次,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好啊,你教我。”简依安依旧笑着。 “走着。”顾烈辛跑到一边,架起了摄像机,点开了收音机里舒缓的音乐。 简依安看他的样子有些笨拙,也忍俊不禁:“这位老师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是乐乐熊,你喊我小乐老师吧。”顾烈辛说。 “小乐?”简依安重复,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准备好了吗,小简老师?”乐乐熊问。 乐乐熊顾及着她的身体,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 二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月色瑰丽皎洁,紫蓝色的霞霁让周围的一切如梦似幻,一切的光彩都亮丽而纯粹,寒冷的空气也变得甜蜜。 一舞结束,简依安微微出了汗,抱住玩偶熊的身上轻轻喘气。 “还好吗?”顾烈辛问她。 “我跳得怎么样?”简依安问。 “美极了。”顾烈辛夸赞道,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孺子可教,封你为乐乐熊座下首席大弟子。” 简依安失笑:“乐乐熊是什么门派?” “我喜欢草莓,就叫草莓派吧。”顾烈辛开玩笑说。 简依安有些奇异地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轻灵,很有感染力。 顾烈辛也没忍住,也闷在小熊头套里放声大笑。 两人笑得没力气了,又手拉手到茶歇桌坐下,顾烈辛摘下头套,帮简依安切了一块蛋糕。 简依安抿了一口甜到发腻的奶油,抬头看向了星空:“今夜月色很美。” “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顾烈辛眼中闪着亮光。 简依安收回视线,看着他说:“如果能早些看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