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皇子:我有一座玩具屋》 第1章 玩具屋里有拇指小人 “叮咚——” 门铃声响起,苏泽甜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向门口,一边走还一边打了个哈欠,问道,“谁啊?” 门外响起了快递员熟悉的声音,“您好,京西快递。” 打开门,穿着京西制服的快递小哥笑容满面的看向她,苏泽甜看到他脚边有一个长约1米,高60厘米的快递箱子。 “我最近没网购啊。”苏泽甜一脸疑惑。 “可能是你家人下单的吧,地址和电话都没错。”快递员小哥负责这一片区,苏泽甜对他挺有印象的,闻言也没再多问,在快递小哥的热情帮助下将箱子移到了客厅。 “谢了哈。”苏泽甜从门口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小哥,感谢他帮忙将箱子搬进来。那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快递小哥连说不客气,接过矿泉水,好心地嘱咐一句要轻拿轻放后就离开了。 今天是苏泽甜的生日,她怀疑这快递是出差在外地的老妈给她邮寄来的生日礼物,便满怀期待的直接拆开包装盒。 “嚯~这是什么!” 拆开包装后,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用四面玻璃围起来的古代建筑模型屋,按东西坊市划分,看起来像是微缩的古长安城。 占地面积最广的是一个朱门深院,门口石狮子上方的牌匾写着平南侯府,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每一处都精致的不像话。 受玻璃房面积的限制,侯府外的景物就没有那么全面了,全部微缩成了更小的物件,只能依稀分辨出由主干道延伸出来的朱雀大街,以及东西坊里的一些低矮建筑。 这么精致的玩具模型,想来应该不少钱。 老妈这是下了血本啊! 她当即拿出手机,洋洋洒洒地给老妈写了一篇感谢小作文,这个生日礼物实在太棒了。 苏泽甜的父母去年离婚,她选择跟着母亲过。往年父母总是吵个不停,很少会记得她的生日,这回老妈去外地出差,她以为会像往常那样被忽略掉,没想到老妈居然送来了礼物。 她小心地摸了摸玻璃,感到很开心。 这玩具屋什么都好,每件景物都制作的惟妙惟肖,只是没有人。不过没关系,她卧室架子上收藏了许多拇指大小的古风玩偶,刚好把它们放进去,增添些趣味。 玩具屋里面的季节似乎是冬天,屋檐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霜状物质,看起来像雪,她跑回卧室,忽略掉那些穿着夏季服装的玩偶,取下一个穿着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的玩偶,她从小喜欢娃娃,这些玩偶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回到玩具屋前,她先沿着玻璃边缘找到顶上的缝隙,然后将上面的盖子掀起来,轻轻地放在一旁,正准备将手里的玩偶放进去,突然愣住了。 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玩具屋里,突然走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那小人出现在平南王府最偏僻的院子里,他环顾四周,然后向井边走去。 苏泽甜惊呆了。 老妈送的礼物居然这么高级,里面竟然有能自由活动的小人!也不知道是电动的还是其他原理,总之设计的很灵活,行走举止之间都极为自然。 她凑近了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五官精致白皙,拥有一张完美无瑕的建模脸,单看外表像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穿的却很单薄破烂,身上的布料是用粗麻做成的,仔细看还有几块打上的补丁。 真不理解,这玻璃屋一看就价值不菲,商家没必要在衣服上节省成本吧。 她看了看手里的娃娃,然后又看了眼小人。 苏泽甜对着娃娃说:“现在你有兄弟了,而且你兄弟显然比你好看,嗯……应该说是全面碾压。不过你不要难过哦,你呢,是妈妈的好大儿,而他,也将会是妈妈的好大儿,你们都是我的最爱!” 听起来好像渣女语录怎么回事--! 小人从井里打上一桶水,费力的提回到刚才的院子里,然后又去外面砍柴,过了很久,他放下斧子弯腰拾起柴火,袖子往上露出了一截手腕,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看着很触目惊心。 苏泽甜瞪大眼睛,这细节做的也太可怕了吧! 小人抱着柴火回到屋子里,她就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了,勉强能看到他将柴火放在地上,又推开门走了出来。 在关门的一刹那,她看清了里面的布置。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张破旧的薄被,旁边还有一张旧木桌,上面放着简陋的茶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刚才没有注意的是,这小人住的地方是在马厩的附近,古代府邸的下人房一般就安排在这边,看来这少年是个粗使的下人。但就如此高门显户而言,这下人房还是太破旧了些,也不知道那黄世仁克扣了杨白劳多少工钱! 屋檐被厚厚的积雪压住,老旧的瓦片便有了松动的痕迹,摔下几片掉在地上,露出了一个大洞。窗户和木门也都破破烂烂的无法关紧,从上到下四面漏风,寒气逼人。 如果是身体弱的人,在这里住一晚可能会被冻死的。 那小人不停忙碌着,动作却越来越迟缓,显得十分疲累,他抬起头看着屋檐上的破瓦,又看了看缺了一根木头的窗户,再次拖着疲惫的身子行动起来。 苏泽甜看的有些于心不忍,从小她就喜欢给娃娃穿漂亮的衣服,晚上也会将它们抱在怀里一起睡觉,对她而言,那些不动的玩偶都是有生命的,何况现在她看到的是能动的玩偶,还是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她可不希望那小人继续受苦。 她看着从架子上取下来的玩偶,毫不犹豫地将它的衣服脱了下来。 “对不住了好大儿!等会儿我再给你做一套新的!” 这是她亲手制作的冬装,用料不仅厚实,还十分精贵,一比一复刻了古代服装的样式。那玩偶也只有拇指大小,刚好和玻璃房小人差不多,应该会很合身。 苏泽甜将衣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人的旁边,她现在还不敢碰这个会走会动的玩偶,生怕将他弄坏了。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如果那小人被设计的足够智能,就可以自己换衣服,如若实在不行,她再亲手给他穿上。 寒风凌冽,吹得人彻骨生寒。天地间白茫茫地一片,仿佛下一刻就会让人冻死在雪地中。 萧晏裹紧衣服,胳膊无力的挥动着,连神智都似乎被那寒风吹走了。他终于将屋檐上的洞补好,然后顺着梯子慢慢地往下爬,刚落地,他目光一凛,麻木的思维陡然清醒过来,看向了地上凭空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件冬装,样式华美,制作精良,只消一眼就知道穿上后会有多么的温暖舒适。只是,它是何时出现的? 他很确定,在他取来梯子爬上屋檐之前,地上并没有这件衣服。 这里是侯府最偏僻的角落,平常只会有下人来,但若是有下人来过这里,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能这样无声无息出现的,定然是个高手。 可这高人是何用意,为何要暗中放下一件华服?难道是看到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特来相助吗?萧晏冷笑一声,这绝不可能。 他从未结识过什么高人,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此事还有一个幕后之人。 他是侯府里最不受宠的庶子,虽然同样是侯爷的儿子,但他过的连下人都不如,这里人人都希望他死,若说是有人故意安排,以此来栽赃他偷盗府里的东西,那就很有可能了。 萧晏眉头凝起,后退一步,离那件衣服远了些。 “诶?怎么后退了。” 苏泽甜瞪大眼睛,感到不明所以。 她想过那小人可能被设定过固定的程序,只会按既定的路线行动,那么不会穿衣服也正常。可她没想到,那小人竟然如此智能,他明显是看到了那件衣服,反而如避蛇蝎猛兽般后退了。 正当她纳闷着,突然看到那小人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苏泽甜的耳边。 “这玩偶还录了音频吗,妈妈呀您到底花了多少钱啊!”苏泽甜再一次被这高端精密的设计震惊到了。 小人咳嗽完后,摇摇晃晃地进了屋里,连门都没关,‘砰’地一声倒在了木板床上。 第2章 穿越进玩具屋 苏泽甜吓了一跳,那小人步履蹒跚的回到屋子里,倒在床上就不动了,联想到他刚才猛烈的一阵咳嗽,她合理怀疑他是生病了。 玩偶也会生病吗? 如果生病的话,是否意味着它的后台程序会崩溃,导致再也不能行动了呢? 好像真有这个可能…… 不行,那可是她的好大儿,她得想办法救他! 苏泽甜回头看向包装的纸盒,往里面翻了翻,看看有没有类似说明书之类的东西,这个玩具实在太智能了,她怀疑这就像电脑游戏一样是有攻略的,通过完成任务推进剧情之类的。 这样想着,还真的让她从盒子底部翻出了一张纸。 将纸展开,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命定之人,就在其中。 “什么意思嘛?”苏泽甜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将纸扔到一旁,趴在玻璃房前一脸疑惑的往里看。小人房屋的大门还是敞开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到了呼呼地风声。 门就这样开着,应该会很冷吧。她伸出手探进玻璃房里,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然后透着窗户看着倒下的小人。 “要是能帮帮他就好了。” 她一脸难过的看着小人,突然想到什么,一跃而起,冲回到卧室里,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棉花和布。 就像手机在寒冷的冬天会被冻关机一样,如果她让玩偶暖和起来,说不定就能让它‘痊愈’了呢! 她开始熟练地穿针引线,不到十分钟就赶制出了一套巴掌大小的被褥,里面塞了很多的棉花,看起来十分的柔软保暖。 看着新鲜出炉的棉被,她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接下来就是盖在小人的身上了。 只是…… 玩具屋里的建筑已经够迷你了,那木屋的门框面积就更小了,她只能勉强将棉被推进去,却无法精准的放到床上。 她愁闷地盯着玩具屋,突然想起刚才小人修补房梁的画面,眼神一亮。 可以先将房梁掀起来,再把棉被给小人盖上,最后再用万能胶重新粘牢就好了! 说干就干,苏泽甜先将棉被放在了院子中央,然后伸手拂去屋檐上的积雪,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雪’时,她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奇怪的表情。 玩具屋里的‘雪’,竟然也是冰凉的。她用手指碾了碾雪白的晶体,体温将晶体直接融化了成了水,留下了湿润的触感。 “这制作了也太真实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急着先“救活”小人。 刚想要把屋檐掀起来,没想到有一股无形地力量阻止了她,那种非自然的推动力,让人无法再用科学去解释。 苏泽甜震惊极了,她的眼前突然如旋涡一般旋转起来,身体好似如粒子分解又重组,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身边的环境完全改变了。 大雪纷飞,寒风如刀,她身上只穿着件半袖和短裤,更惨的是还光着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 苏泽甜抱紧自己,突然,她看到地上有一张眼熟的棉被,和她刚才亲手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跑过去,将棉被裹在身上,阻隔了风雪后才稍稍缓了过来。 她艰难地环视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贫瘠的院子里,脑海中有一根弦崩断了。 这个院子,不就是她刚刚在玩具屋里看到的吗! 她低下头,看了下眼熟的棉被,发现那的确就是她亲手缝制的莲花纹锦缎棉被,现在已经变成正常大小了,刚好够她将自己包裹起来。 也就是说…… 苏泽甜连忙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木屋,连窗户上缺的木板位置都是一样的。 原来,不是棉被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还进入到了玩具屋中的世界! 苏泽甜大为震惊,心中后知后觉的涌出恐慌,这样的经历实在怪诞,她不会永远困在这里,回不了家了吧!? 她连忙抬起头看向上方,原以为会看到家里的天花板,却没想到只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和舒展的白云。 天空和地面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就算爬到最高的摘星楼上也接触不到,这里和现实是完全分开的,是另一个独立的世界! 完了。 苏泽甜面如死灰。 “冷静,我要思考,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泽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到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 突然,她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小人,他在这里生活,一定会知道些什么,而且说不定他也和自己一样,是被困在这里的人! 想到这里,苏泽甜连忙向身后的木屋跑去,进去之前她还不忘捡起了地上的玩偶冬装。 随着门被推开,寒风也卷了进来,床上的小人无意识地咳了几声,她连忙将门关上。 破烂的木门总是露一条缝隙无法关严实,风就从那细细的缝里吹进来。再加上窗户漏的风,屋里屋外的温度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她的脚已经冻麻了,进屋后也没有变得好转起来。 苏泽甜裹紧被子,向躺在床上的小人走去,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到他的真实面容。 如今他和她是一样大小了,她也能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份颜值攻击,虽然少年紧闭着双眼,但那优越的五官轮廓,仍能看出此人有多么的俊美。 “你还好吗?” 苏泽甜先是轻轻地向他打招呼,然后逐渐加大了声音,那人却始终没有反应,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仍然没有醒,触碰之间却是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 原来他真的不是玩具,玩具是不会发烧的。 她将手放到少年的额头上,很烫,怪不得刚他才咳嗽地那么厉害。天寒地冻的,他穿的那么少,还一直在干活,可不就会病倒了。 屋里太冷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非但不会清醒,还可能会烧傻,到时候就不能从他口中探出信息了。 苏泽甜将裹在身上的棉被取下来,盖在少年的身上。 被子刚取下来,她立刻就打了个寒颤,连忙披上了原本要给小人的狐皮大氅,还穿上了配套的靴子。 寒意被衣服阻隔后,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抱着只要等小人醒来就会有办法的念头,她决定先做些什么。 苏泽甜站起身来,环顾整个房间,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一摞柴火。 小时候她和妈妈去过乡下的姥姥家,学过怎么用柴火,有了火就好办了。 她将一捧柴火放入灶台里,然后拿起旁边的打火石点燃。 火苗燃起时,屋里响起烧柴的噼啪声,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看着燃起的火光,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努力驱散心中的恐惧。为了分散注意力,她看向了自己制作的衣服。 这件衣服的布料在市面上很昂贵,据说在古代只有世家贵族才穿得起,她买不起整套的,就托关系找到途径,买到些零碎的布头,刚好够给娃娃做衣服穿。 不过这样看着,那细密的针脚,柔软又舒适的布料……啊,她真不愧是天选裁缝啊! 正当苏泽甜陷入自恋中时,少年突然发出声音。 “水……” 苏泽甜以为他醒过来了,顿时惊喜的跑过去,却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 “水……” 少年再次呢喃出声,他的嘴唇已经干涸开裂了,显然很渴,苏泽甜连忙去拿水壶倒水。 水壶里面是干的,那少年刚打完水,还没来得及烧水就晕倒了。 为了回家,她任劳任怨的找到刚才少年打的井水,放到灶台上烧水。 看来她不仅是天选裁缝,还是天选保姆啊--! 苏泽甜盯着水壶,脑中没有边际的想着妈妈说过的话。 妈妈说,别人家的母亲或许会告诉女儿,要多做家务,勤劳能干,这样以后嫁人了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是妈妈要告诉你,家庭是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经营的,现在早就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时代了,女人也要上班挣钱,做家务应该是男女双方共同分担的,没道理同样是辛苦一天下班回家,男人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女人就还要洗衣服做饭照顾孩子。 苏泽甜深以为然,她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道:“妈妈,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妈妈眼睛里泛着泪花,却还是笑骂她道:“傻孩子,胡说什么呢,明明一直都是妈妈在照顾你!” 苏泽甜的眼眶渐渐红了,早知道她就不乱碰玩具屋里的东西了,这样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困在这里,如果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那妈妈该有多伤心啊。 水咕咚咕咚的冒泡,沸腾起来。她擦干眼泪,将煮好的热水倒入水壶和杯子里,然后把杯子放在离窗户近的地方,这样能快一些冷却。 现在只能寄希望那少年醒来后,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她得让他快点好起来! 她看了眼漏风的门窗,从柴火堆里找到一根齐整的木板,抵在了窗户上。然后又将缝合棉被的线头挑断两根,从里面掏出一团棉花堵住了门缝。 还好她当时想着小人苦寒,往里塞了不少棉花,现在拿出一些后,棉被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番忙活下来后,杯子里的水已经变成温热了,她扶起少年的头,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小心地喂他喝水。 水浸润了少年干涸的嘴唇,虽然他还在昏迷着,但已经能下意识的喝水了。 喝了大半杯水,少年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好看的眉眼凝起,似乎梦中也睡不安稳。苏泽甜将他移回枕头上,将水杯放在旁边。 现在门窗不漏风了,灶台里还燃烧着柴火,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她现在不仅不觉得冷了,甚至还有点热,于是便脱下大氅,连带着一整套冬装叠好,放在了少年的床边。 “快醒来吧。” 该做的事都已做完了,苏泽甜坐在床边看着少年,轻轻呢喃道。 现在这个少年是她回家的全部希望了,希望他真的能知道些什么。 也许是屋里太暖和,也许是苏泽甜太疲惫了,在等着少年醒来的期间,困意席卷而来,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3章 古今自由穿梭 也许是心里有事,带着找不到家里的惶恐,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到一刻钟就醒来了。 苏泽甜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想看看少年的高烧有没有缓解,可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少年,她分明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里。 她先是不可置信,随之巨大的狂喜涌来,看着自己四肢健全的胳膊腿,一分没多一分没少,情不自禁的大声欢呼起来。 “太好了!我回来了!” 谁能想到,那么奇异的经历,只是睡一觉就回来了。早知道她刚才就不那么伤心了,还丢人的哭了出来,好在唯一的可能性观众一直昏睡着。 “咦?” 苏泽甜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个古代的皂靴,她把送给小人的靴子穿出来了? 迷你的小靴子跟着她一起出来后,变得等比例放大了,她细长的小腿在里面直晃荡,显得尺码很大。 她将鞋子脱了下来,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发现质量没有任何损毁,仍然十分漂亮。 “我要发财啦!” 她那灵光的小脑袋,立刻想出了一条发财大计。 如果她将自己制作的迷你汉服放到玩具屋里再拿出来,岂不就能卖很多钱了。而且她用的都是零碎的布头,大大的节约了成本。等她挣到钱后,妈妈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苏泽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低头扫了眼手表,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在玩具屋里待了大概一个小时,出来后时钟才刚过去一分钟,两边的时间流速竟然是不一样的。而当她在外面看玩具屋里面发生的事情时,时间又是按一样的流速在前行了。 这个玩具屋果然神奇。 如果她掌握了自由穿越两地的方法,那岂不是就拥有更多的时间了,那就是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人生就开挂了啊! 试问,如果在考试前夕,别的同学只有一个晚上能够复习,而她却多了足足六十倍的时间,那得复习的多扎实啊,成绩变好指日可待! 天晴了雨停了,她又觉得她行了~ 苏泽甜赶紧趴回玩具屋前面往里看,诺大的长安城还和刚才一样静默无声,只有刚才那座平南侯府的下人房里曾走出过一个人。 院子中的摆设如旧,紧闭的窗户却再也看不清里面的人。 想到少年病晕过去的模样,她激动地心情稍微淡了些。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她现在十分怀疑,那少年是和她一样被困在玩具屋里的人,毕竟整个长安城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同样是睡着了,她出来了,他却还被困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有机会她想亲自问一问,或许能帮到对方。 现在她已经知道,进入玩具屋后也是能回到现实世界里的,也就什么都不怕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反而占领了高地。 她想帮助那个少年,如果他继续高烧下去,不仅会对器官造成很大的损伤,还可能烧坏了脑子,以后就变成傻子了。 苏泽甜跑回卧室,从药箱里翻找感冒药。由于是夏天,药箱里备下的都是风热感冒药,找了好半天才找出一盒快过期的风寒感冒颗粒。 呃……快过期,也就是还没过期,应该还有药效吧。 她倒出颗粒,用保温瓶里的热水冲泡开,然后倒进了迷你茶壶里。 小时候她非常喜欢看一部动画片,名叫《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里面主人公的家人就给小人们准备了一套房子,她看完后就特别希望有一天能遇到小人。妈妈看她喜欢,就买了一整套别墅玩具送给她,里面有冰箱、桌子、软床、钢琴等等,各种设施都很齐全,甚至还能通电,晚上打开灯后,整套别墅就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别墅被完好保存了多年,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她从里面取出一个鎏金迷你茶壶。 之前看到少年的水壶已经很旧了,几乎没有了保温功能,她决定将这个茶壶一并送给他。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先是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套上羽绒服和棉裤,然后将茶壶放在了院子当中的空地上,最后才谨慎地将手触碰在房檐上,等待穿越进去。 “诶?居然没有反应。” 手指放上去了,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想错了? 苏泽甜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事,难道…… 她心里有了主意,不过在尝试之前,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试验一下。 院子角落里有一只水桶,她将手伸了过去,水桶很轻易的就被提到了半空中,左摇又晃,飞来飞去,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她放下水桶,再次把手放在屋檐上,尝试着往上抬起来,突然,一股莫名的非自然推力阻止了她的动作,下一刻,她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的吸力,不消片刻,就又站在了院子当中。 “进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 当她想要拿起木桶时,没有受到阻拦,可是当她想要抬起屋檐时,就仿佛触发了这个玩具屋的保护装置,将她这个“罪魁祸首”拉了进来。 一只木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要是掀起一栋房子,那场面就相当恐怖了。 这样看来,这里还真像是一个受“天道”保护的小世界。 不过……糟糕!她又忘记穿鞋了! 苏泽甜在家没有穿鞋的习惯,刚才她脱下靴子,就忘了换上自己的鞋了。 她光着脚,冻的透心凉,连忙跑到院子中央,捧起刚才放在那里的鎏金茶壶,急匆匆地跑回了屋内。 还好屋子里还燃着柴火,进来后脚就渐渐恢复了知觉,上面的雪也被融化成了一滩水,只是…… 苏泽甜看着那摊水,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没有想出来原因,只好先将茶壶放到了桌上,倒了一杯伤寒药晾凉。 按份量来看,那少年只需要喝一杯就够了,剩下的就等人醒来后再热一热。 少年躺在木板床上,盖着厚厚地棉被,额头上出了一点细密地汗,苏泽甜也没嫌弃,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的,便将人轻轻扶起,将汤药喂到他的嘴边。 也许汤药太苦涩了,还有股难闻的怪味,这次少年没有像之前喂水那样配合,紧紧闭着嘴就是不肯喝。 苏泽甜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劝道,“这是风寒药,你喝了病才会痊愈,听话,张嘴,啊——” 最后一声‘啊’拉长了声音,小时候她生病喝药时,奶奶就是这样劝她的,她学了个十成十。 她将茶杯倾斜了一些,可少年还是不张嘴,药汤便从嘴角流了下来,滑过锁骨,埋入衣领之中。 怎么感觉……有点涩涩的。 苏泽甜的脸有些微红。 对了,他这么不喝药也不行啊,要不像电视里那样,她先含入一口,然后嘴对嘴喂药? “……” 她连忙摇头,为自己沉迷美色的行为感到唾弃。 忒!人家都如此虚弱了,她还想些有的没的,太过分了! 现在看来,他的头还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刚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她突然感觉腿有些滚烫发热,这股热一直往上窜,蔓延到了她的脸上。 苏泽甜脸蛋发烫,慌手慌脚的把茶杯放在一旁,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洗脑。 她这是为了救人,救人,没有别的想法! 不行,她不能再接触他了,不喝药就不喝,人各有病,不是,人各有命,总之,她得推开他,不能再喂药了。 迷迷糊糊之际,萧晏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好像听到了很温柔的声音在劝他喝药,如同天籁。 他的人生从小便充满了阴谋和算计,所以一直都很谨慎多疑,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很警觉的清醒过来。 可也许生病就是会让人变得脆弱,此刻他忍不住想要离那片温暖近一些,再近一些…… 感受到那人似乎在远离他而去,萧晏下意识的伸出手,攥住了一片衣角,然后又昏沉的晕了过去。 “咦?” 苏泽甜刚想把少年推回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对方抓住了,紧紧地攥在手中。 “你醒了吗?”苏泽甜眼神一亮。 然而那少年并没有回应,紧闭着眼睛,显然还在昏睡中。 苏泽甜犹豫片刻,再次拿起茶杯,递到了少年的嘴边。没想到这回他变得格外配合,微微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喝光了。 “这么听话?” 看着干净的杯底,苏泽甜心底充盈着满满地成就感,突然情不自禁的说道:“真棒!咱们乖乖就是最棒的!” 说完,她愣了一下。这不还是奶奶平时说给她的词吗? -_-|| 好肉麻,还好他没听见。 不过看着少年的睡颜,看着他不再皱着眉苦着脸,而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她心里一片柔软,忍不住感慨道。 “这跟养娃娃有什么区别哦。” 真是妈的好大儿! 接下来就是等人自然醒来了,她也不着急,这期间可以试验一下回去的方法,确定是否和入睡有关。 想着要入睡,大脑神经却很兴奋,苏泽甜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感到很精神。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风景,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正适合堆个漂亮的雪人。 而且这个玩具屋还是按照古代长安的模型制造的,拥有最原汁原味的古风建筑,可以尽情地畅游。 等逛累了之后,自然就能睡着了,而且哪怕玩几个小时,现实中也只过去了几分钟,不会耽误时间,想想都觉得快乐。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玩具屋里只有她和那少年两个人,如果还有别人该多热闹啊。 这样想着,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隐隐地对话声。 第4章 恶奴欺主 院子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下人,他们手里拎着一个陈旧的食盒,一边走一边聊天。 “那畜生竟敢顶撞大少爷,不过是个丫鬟爬床生下来的贱种,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活该被赏了顿鞭子。什么时候死了就干净了,也省的咱多跑一趟送饭。” “小声点吧,别被里面的人听见了,虽然是个庶出的,但你没看他今天盯着大少爷的眼神,我看着心里都发寒。” “你还怕他?他早晚被大公子打死,你就瞧好吧。” “快别说了,赶紧把饭送进去吧。” “怂货,爷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汉子。躲边儿去,别碍着事。” 话音一落,砰砰地砸门声响起,让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更加摇摇欲坠。 听到这里,苏泽甜顿时明白了当前的情况。 这少年竟是府里的少爷,只是由于不受宠,主子下人都敢任意欺凌,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他发着高烧,还受了鞭伤,门外还有恶奴咄咄逼人,怪不得严重到一直醒不来,真是岂有此理! “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啊!” 那门本就破到漏风的程度了,再踹一脚肯定会四分五裂,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苏泽甜沉着脸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两个下人,拎着饭盒的那个瘦得仿佛一根杆,他躲得远远的,一副心虚不敢看的模样,另一个则长得肥头大耳,脸上长满了麻子,他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目光满是鄙夷和不屑,姿态很嚣张。 她已经做好直面恶人的准备了,然而那个麻子脸看到门突然被拉开,眼前却空无一人,当即一愣。 苏泽甜看他神色古怪,便无声的后退几步,免得被他撞上了,同时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麻子小心翼翼地迈了一只脚进来,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当他看到门后没人,而小少爷就躺在床上昏睡时,脸色唰地变得苍白。 苏泽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的眼珠始终没有转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不禁小声喃喃了句:真奇怪。 麻子突然浑身一颤,脑袋疯狂的左右探看:“谁?谁在说话?” 瘦杆:“我没说话啊,怎么了?” 麻子呆呆地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他感觉好像有一阵微风刮过他的脸庞,还听到了女孩子轻声的呢喃。 “有鬼……有鬼啊!!!” 麻子再也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转过身连滚带爬的跑了。 “怎么了?你跑什么?”瘦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连惊问。 “闹鬼了,快跑啊!”麻子一边喊,一边冲出院子。 “什么?诶,等等我!”瘦杆惊呼一声,吓得食盒掉在了地上,也连忙转过身跑了出去。 苏泽甜看着那两人狼狈逃窜地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这些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却看不到她。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 对了!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刚才她脚上的雪融化了,她看着地面上的一滩水,当时就觉得很古怪,却说不出来什么原因。现在回想起来,明明脚上湿哒哒地都是雪水,却没有在地上留下一点脚印。 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所以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她是不存在的! 这和鬼也没什么两样了吧? 事情好像开始变得有趣了…… 苏泽甜想起刚才两人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让你们欺负人,活该被吓到!” 两人带来的食盒掉在雪地上,有些菜汤浸了出来,苏泽甜快步走过去捡起来,拿回来放到了桌子上。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碗剩的粳米和冰凉的馒头,还有盘散发古怪气味的青菜,吃了就会坏肚子的那种。这小少爷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苏泽甜的生活不算富足,但也衣食无忧,爸妈虽然离婚了,妈妈对她还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在吃穿上短了她,她没有经历过这么苦的生活,只觉得这少年当真不容易。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被恶人欺凌,抽鞭子打骂,病了也没人管。 如果不是她来了,他可能真的就病死了吧,毕竟,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古代人的命,何况他还受了鞭伤。 原先她以为,这少年和她一样,是被无意间困在了玩具屋内。现在从那两个下人的对话来看,他应该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的人,和她是不一样的。 佛经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个玩具屋很可能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苏泽甜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既然这个玩具屋属于她,那也是一种缘分,她的举手之劳就能改变很多,既如此,何不来帮帮这个人呢,就当是做好事了。 他现在生病严重,还吃不饱穿不暖,等她回去后,一定要给他放些好吃的,再把娃娃的衣服分给他两件,换装游戏神马的可有趣了。 这个人资质如此优越,一定能将她做的衣服穿出原本的气质来,比她的那些粗糙的娃娃要好多了。 苏泽甜趴在桌子上,漫无边际的想着这次的奇遇,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她睡着的那一刻,身体便如同雾气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天光微微发亮,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萧晏终于有了意识,也许是药效起了,他没再猛烈的咳嗽,只觉得嗓子十分干渴。 他一只手抵在床上,勉力支撑自己坐起来,等乏力散去些后,才有力气抬起手摸下额头。 晕倒前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发烧了,原以为会继续发烫,没想到好了许多,不禁松了口气。 他不能一直病下去,否则处境只会越来越糟糕。 不仅是身体承受不住,更是不能再躲避府内的明枪暗箭。 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萧晏乏力地掀开被子,手指在触碰到被子时,突然愣住了,眼神不可思议地低下头来。 这被褥显然不是他平时盖的,不仅面料柔软舒适,里面还填充了厚厚的棉花,十分保暖。 有人进来过了!是谁? 萧晏心下一惊,他看向四周,眼神再一次凝住。 桌子上除了放着打开盖子的食盒,竟还有一个新的茶壶。那茶壶做工精美、质量上乘,在京城芳宝斋里也属于上等货。 他很清楚,送饭的下人如果见他没来开门,只会把饭扔掉,又怎么会好心的送进来,更别提会给他带来新的被褥和茶具,何况这两样东西的造价一看就不菲。 屋子里古怪的地方不止一处,昨日在院子里凭空出现的衣服,被叠好放在了他的床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少了双靴子。 平日里漏风的门窗被关的紧紧的,他看到窗户上抵着一根新的木板,门缝里还塞了些白花花的东西,以此阻隔了大部分的风雪。 那白花花的东西,好像是棉花。 他低下头翻了下新被褥,发现确实被挑开了几根线,里面塞的棉花被挖成了一个小洞。 萧晏:“……” 想到昨天有人进来过自己的房间,而他却毫无所查,萧晏心下一沉,当即翻身下床。 他从来不信这世上会有人对他好,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明白,表面上对他越好的事,实际上的伤害就越大,后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就是教训。 他的病还没完全好,头脑还很晕沉,但还是强撑着把房间检查了一遍,连那张被褥和里面塞的棉花都没放过。 只是对方很谨慎,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仿佛那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萧晏眉头皱地更紧了,此人出没不留丝毫破绽,不可小觑。 找了半天,他口干的更加厉害,下意识拿起水壶倒了杯水。 看着水流出来,他突然反应过来,水壶里怎么会有水? 他清楚记得,昨天他从井里打完水后,还没来得及烧水就晕倒了。 那个人,除了给他增添家用、修补房屋,竟还烧了水吗?他回过头看向灶台,里面果然有柴烧过的痕迹。 “……” 萧晏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杯中,均匀地让水没过茶杯的每一处,然后拿出针仔细地观察,见银针没有变黑,才松了口气。 他缓缓放下茶杯,又看向那个新放进来的精致茶壶,刚才只是检查了外观,没有打开来看。 拿起茶壶后,里面果然沉甸甸的,抬起时有水晃动的响动,隐约还有些苦味蔓延出来。 萧晏眼神一冷,看来,那个神秘人的用意就在于此了。 他掀开盖子,里面是冷却的深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味。 良久,他警惕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和茫然起来。 那股药香,和他醒来后感觉到的嗓子深处的苦意很像。似乎是……风寒药的味道。 萧晏蓦地怔住了。 第5章 惩治恶奴 虽然和普通风寒药的气味差不多,但里面好像加了些不同的东西。 他昨晚就是喝了这个,病才好的那么快吗? 萧晏找出一个空的瓶子,将汤药灌在里面,打算去百草堂大夫那里问问。 食盒里的饭菜已经不能吃了,早饭一般是没有的,下一顿也得等到中午。萧晏取走里面的馒头,准备带在身上在路上吃。他没有换上那神秘人给的衣服,依旧穿着自己单薄破旧的衣服出门了。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麻子和瘦杆二人,两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院子门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萧晏脸色一沉,握紧药瓶放回怀里,冷冷地看着二人:“有事吗?” 这两人被大少爷授意,经常来找他的麻烦,暗害栽赃他的事也没少干。 他本以为,那二人会像往常一样立刻发作,可奇怪的是,瘦杆一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现,脸色唰地变得苍白,眼神躲躲闪闪地支吾道:“没,没事啊,路过而已。” 麻子平时更是猖狂,此刻却像见了鬼一样,缩着脖子,眼神还有些惊恐的看向他的屋子:“你怎么还活着,没被女鬼吸了精气吗?” 萧晏眉头一皱,只当这二人终于疯了。 这是坏事做绝,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 他没有理他们,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麻子和瘦杆面面相觑。 麻子:“你去他屋里看看。” 瘦杆:“凭什么?” 麻子被堵了一下,也顾不得害怕了,他双手叉腰,嚣张道:“凭我昨天已经进去过了,这回该你了。” 瘦杆干脆拒绝道:“我不去,再说了,一个闹鬼的屋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一天就净找事。” 麻子气得猛吸口气,这话说的,好像瘦杆干过的脏事就少一样。 他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主意,笑嘻嘻地贴在瘦杆身上,黏糊糊地道:“你看那小杂种不是好端端的出来了,这说明里面根本没有鬼啊,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故意在装神弄鬼,诓骗我们!” 瘦杆一下子跳开,喊道:“你什么毛病!” 喊完后,他仔细想了想麻子说的话,又觉得有道理。 麻子也不在意,乘胜追击道:“你想想,咱们要是抓住了那杂种的把柄,去找大少爷禀告,得了赏钱去醉春楼乐呵乐呵,岂不美哉。” 瘦杆听了,一下子动了心,他眼神敬畏地看了眼萧晏的屋门,犹豫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成!那就进去看一看!” 麻子得逞的笑容刚露出来,就听瘦杆继续说道:“那你陪我一起进去,反正里面也没鬼。” 麻子一愣,刚想继续编瞎话糊弄过去,就看到瘦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麻子气一泄,无奈的说道:“走走走,那就一起进去。” 瘦杆满意了,领先一步先走了过去。麻子在后头冷冷地瞥了瘦杆一眼,狠狠吐了口吐沫:“呸,等找到那杂种的秘密,功劳全是我的,你就等着吧!” 苏泽甜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她在玩具屋时是睡着的,回来后也没醒,只是迷迷糊糊地翻身到沙发上,沉沉地睡了一晚上。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我回来了?” 她看着熟悉的家中摆设,彻底确定了穿越两地的方法。 看来一旦她想要试图改变玩具屋内的建筑,就会被吸进去,等到她在里面睡着了,一觉醒来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种玩具屋变成真世界的事都出现了,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惊讶了。 苏泽甜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冰箱里拿面包和牛奶吃早餐,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发现妈妈昨晚给她回了信息,说她喜欢就好。 果然是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她打算一会儿好好问问,这玩具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冰箱里找到食物,她叼着面包片回到客厅,立刻就发现了玩具屋内有异动。 凑过去一看,只见平南侯府内,那个小少年的院子里进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面容和衣着正是昨天看到过的瘦杆和麻子! 苏泽甜心里涌起一股气,这两人又想做什么坏事? 她下意识透过窗户往里看,害怕看到那少年现在还在昏迷,会着了这两人的道。却忘了昨天她把窗户缝堵的严严实实地,现在什么都看不了了。 正当她感到着急,想要直接触碰房檐进去时,就看到那麻子推了几下木门,没推动,不耐烦地大声嚷起来:这小杂种还挺谨慎,把房门给锁上了,呸!能拦得住大爷我吗? 说完,麻子一脚踹了上去。 昨天好不容易补好缝隙的木板,立刻变成四分五裂了。 苏泽甜脸色一寒,不过透过打开的门,她也看清了屋里并没有人,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那少年已经清醒过来离开了,风寒药虽然临期了,但也还是好用的。 只是奇怪,他去哪里了呢? 苏泽甜没有在玩具屋里找到他,猜测他是去了某个小房子里面,所以才看不到。 不过,这里如果是一个真实的小世界,那就应该不止这三个人,至少昨天他们说过的大少爷就是其中一个角色,那其他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她都看不到呢? 麻子和瘦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肆无忌惮的摆弄着屋里的用具,看到新的茶壶和棉被,眼睛纷纷一亮,转过身看着对方,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算计和得意。 麻子心里暗爽,抓到了小杂种的把柄,这下他可逃不掉了! 麻子:“你留在这儿,我去禀告大少爷。” 瘦杆不满道:“留在这儿干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 麻子嘿嘿一笑,说道:“大少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是回话时触怒了他,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留在这儿看管着物证,免得被那小杂种回来发现不对给藏了起来。等我禀告完了,大少爷看到你在这儿,还能少了你的功劳?” 瘦杆一想,觉得也是,大少爷阴晴不定,身边的小厮下人们不知被打死了几个,这样既避免了直面大少爷,又能得到功劳,何乐而不为。 瘦杆:“成,那我就在这儿守着。” 麻子乐呵呵地又哄了几句,转身时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 想要功劳?做梦去吧!功劳全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苏泽甜看到这一幕气笑了,这两个恶人竟敢明目张胆的害人,她要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还不知道万事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麻子大摇大摆的往院门走去,刚迈过门槛时,突然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然后身后就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 他摔了个屁股蹲儿,气冲冲地回头喊道:“谁啊!敢摔大爷我,不要命了?” 北风打了个旋儿吹起一片雪花,除此之外,万籁俱静。 院子内一览无余,除了一片白茫茫地大雪铺地,哪来的什么人,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麻子感觉到喉咙一紧,坏了! 第6章 渴求温暖的他 听到声响,瘦杆也走了出来,看到麻子摔倒在地上,不客气的大声笑出声来。 “哈哈,你怎么摔了个屁股蹲儿!” 麻子脸色惨白,惊慌地四处看了又看,半晌,见没有动静了,才一骨碌爬了起来。 “笑屁啊,看好证据!”麻子破骂一声,喊完后又赶紧缩回脖子,谨慎地观察着。 女鬼……走了吗?感受不到动静了。 “嘁。”瘦杆转过身要回屋,迈过门槛时,他突然看到地上碎了的木门板子,动了一下。 瘦杆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下一秒,那些木板就当着他的面,腾空飞了起来,围着他不停的转圈,不时地还拍打到他的身上,疼得他慌乱地跳了起来。 然而身体上的痛,却远远不如内心的惊骇,瘦杆突然意识到,昨天麻子遇到的女鬼,出现了。 麻子也没能幸免,他刚站起身来,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巨力,让他再次摔了个屁蹲儿,昨夜的冰雪已经冻的很严实,这下摔得他七荤八素的,屁股伤上加伤,疼得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叫起来。 这时,地上的木板纷纷飞到天空中,然后齐齐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下来,纷纷砸到了瘦杆和麻子的头顶,哐哐地清脆声响不绝于耳,一时间只听院子里惨叫一片。 两人转过身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惊慌和恐惧。 “有鬼,跑啊!” 两人惨痛的尖叫起来,也顾不得痛了,忙不迭地狼狈跑出了院子。 苏泽甜收回手,拍了拍上面沾到的雪,神色得意。 让两个恶仆得到了教训,她心里畅快了很多,也回想起刚才二人说过的话。 他们好像要找府里的大少爷邀功请赏,要拿她送给少年的东西来做文章。 原本她送东西是好心,没想到它们现在成为把柄,反而会害了少年,怪不得他之前没有穿那件衣服,他在这府里的处境太艰难了。 苏泽甜心里有些堵得慌,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怎么做,但销毁物证总是没错的。 她伸手去够床上的被褥和衣服,却发现总是只差几厘米。没办法,只能先变小再亲自去拿了。 她将手放在少年院子里的房檐上后,非自然的柔和力量再次出现,在一次天旋地转后,成功进入玩具屋内。 纷纷扬扬地雪花很漂亮,她来不及欣赏,快步走进屋内将被褥衣服和茶壶打包拿出来,刚要推开院门,突然想到什么,手停了下来。 这个玩具屋的机制还没有研究透彻,现在只知道小人们看不到她,但能看到她拿起的东西。而且,还有一点细思极恐的事。 她看不到其他小人。 迄今为止,她能看到的小人都是和少年有关的人,那么会不会只要她推开这扇门,外面的人就能看到她怀中抱着的东西,而她却毫无察觉呢? 苏泽甜收回了按着门的手,转而走到院子中的角落,将东西藏在了一堆废品的后面。 看来只有先尽力睡着了,希望那些坏人行动不要太快。 她回到屋子里,正要趴在桌子上睡觉,余光落在食盒里的残羹剩饭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少年大病未愈,吃不饱也穿不暖,还没有药,这府里的人怕不是想逼死他。 等回去后,她想将一些食物和外伤药放进来。虽然她只是个学生,没有多少钱,但哪怕只是一小块面包,放在玩具屋后都足够好几个人吃饱了,养活一个小人完全没负担。 苏泽甜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 百草堂。 徐老年过半百,行医几十年,在当地素有名望。无论是什么汤药,不用看药渣,只消打眼一看,闻上一闻,片刻间就能分辨出里面用了什么药材。 此刻,他正拿过萧晏给的药瓶,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先是观其色泽,然后闻了又闻,半晌,又倒出一些尝了尝,眼瞅着小半瓶要尝完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确实是上好的伤寒药无疑。只是里面个别的成分……恕老夫也辨不出来,总之是无毒的,公子放心用就是。”徐老撵着胡须,摇摇头,将药瓶递了回去。 萧晏接过药瓶,低着头沉思。 徐老犹豫片刻,轻咳一声:“那个……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萧晏:“请说。” 徐老盯着那瓶药,眼神变得清亮,“不知这药出自哪位大夫,公子可否告知?老夫想登门拜访切磋一下……不,请教一下医术。” 萧晏眼神疑惑,他深知徐老的医术,能让他说出请教的,这药看来的确不一般。 只是,谁会用这么上好的药给他治病? 萧晏:“抱歉,这药也是晚辈机缘巧合得来的,并不知道来处。” 徐老叹了口气,“罢了,缘分未到。若是公子日后得知了,还望能够告知,老夫必感这份恩情。” 萧晏拱手道:“前辈严重了,若有幸得知,定不忘今日所托。” 走出百草堂,冬日的暖阳照耀在他的身上,虽衣着单薄,却也没那么冷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药瓶,打开瓶塞,一饮而尽。 苦涩冰凉的药滑入喉咙,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细想那神秘人的种种作为,对方来去无影,显然是一派高人作风,无论是送来各种家用,还是堵住门窗缝隙、生火煮药,无一处不是在帮他。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对他好过,那个神秘人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相助,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现身,反而暗中相助,既是高人,又为何会注意到他这个受尽冷落的庶子,他身上并没有令人图谋的价值。 他孤单的生活了十多年,无时无刻不警惕着身边的阴谋诡计,若说不渴求温暖是假的,但是他也害怕,这得来不易的温暖,都只是一场幻想罢了。 那个人神秘人,还会再出现吗? 萧晏低下头,将药瓶珍惜的放回怀中,迎着朝阳,向着平南侯府迈步走去。 如果那人再次出现,一定还是在他房间里等待吧。 这样想着,他回去的步伐都不禁加快了些。 第7章 诬陷 平南侯府,朝晖堂。 “什么?你说萧晏屋里有鎏金茶具和狐皮大氅,还换了锦缎棉被?谁给他的胆子,敢偷府里的东西!” ‘哗啦’一声,盛着滚烫热茶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溅起来的水滴甩到麻子和瘦杆的脸上,二人脸皮当时就红了起来。 麻子强忍着烫伤,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看向那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的大少爷,强撑着回道:“是,是,李四亲眼所见。” 瘦杆李四听了,也连忙回道,“是奴才和王二一起看到的。” 萧牧青的脸上盛满了怒气,他站起身来,在大厅了转了几圈,想了想,又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根鞭子。 “那白眼狼现在在哪儿?” “回少爷,他一早就出去了,现下可能还没回来。” 萧牧青:“走,让我去会会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畜生。” 刚要出门,他突然停下脚步,招过随身的侍从吩咐道:“去,把我爹请过来。” “是!” 萧牧青冷笑一声,眼神阴鸷。 圣人恩典,要在太学考核中选拔皇子伴读,各世家纷纷将自己的嫡子塞入宫中就读,昨日他在门外听得父亲说话,言谈间似是要将萧晏一齐送进宫中。那萧晏不过是个奴婢爬床生下来的贱种,庶出之身,竟敢与他一同进宫,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何况,萧晏竟敢在父亲面前出风头,展露学识,还得了父亲的夸赞。 萧牧青握紧了拳头。 所以昨日他当即寻了个借口,将萧晏鞭打了一顿,为此还惹了父亲不快。今天他就要让父亲看看,那萧晏是个偷东西的贼,看他还如何有资格去和他争。 瘦杆和麻子脸色一喜,互相看了眼对方,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了。 那院子里有女鬼又怎么样,且不说现在日头正盛,大少爷平时出门都带着十几号人,那人气儿多了,阳气也就充足了,难道还怕那小小女鬼? 两个恶仆忙不迭的爬起身来,喜滋滋地跟上了大队伍。 萧牧青步履生风,要赶在萧晏回来之前先掌控局面,所幸他来的快,快走到时,刚好看到萧晏推开院门的背影。 “哟,偷东西的贼回来了啊。” 萧晏推门的手一顿,他听到了来人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他的眼睫覆盖漆黑的眸子,压抑着深深地阴郁与自嘲。 原来,是在这等着啊。 那些衣裳和棉被,都是为了今天做这场戏而准备的吗? 可笑他一次次被陷害,竟然还生出了天真的心思,以为得到了来之不易的温暖。 萧晏转过身,眼神里并没有惊慌和恐惧,只是冷冷地对视着萧牧青。 萧牧青脚步一顿,骤然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了。 奇怪,这小杂种都要死到临头了,怎么不害怕? 麻子和瘦杆来到这里后,眼神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再发生灵异的事情才松了口气,看来那女鬼是真被阳气镇住了。 麻子见大少爷犹豫,笑嘻嘻地贴身向前,还没等碰到萧牧青衣角,就被身边的侍从粗鲁的拉了一把,险些摔了个跟头。 他赶忙连连讨饶,开口道:“大少爷,奴才亲眼看到赃物,这会儿他才回来,肯定没时间把它们藏起来。” 萧牧青一想也是,重新盛气凌人起来,嚣张地走到萧晏的身前,低声道:“小杂种,你的死期到了。” 说完,他立刻退了一步,大声嚷嚷起来:“本少爷昨天丢了东西,都是些金贵的衣裳茶具,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皮子浅的狗奴才给偷了,要是被我揪了出来,就等着被家法伺候吧。本少爷现在给那个人一个机会,要是主动出来承认错误,还能从轻发落。” 说罢,他死死盯着萧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少爷说的是谁。 寒冬腊月,萧晏的衣服补丁有些漏线,寒风卷进去吹鼓了衣袍,昨夜的高烧还没好利索,背后的鞭伤也一直没有上药,一些血水渗透了单薄地衣服。他没有低头,握紧的手背青筋暴露,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还不快让开,让我们大少爷进去检查。”麻子仗势欺人的喊道。 萧牧青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阴阳怪气道:“是啊,莫不是你心虚了,不敢让我们进去看?” 萧晏直视着萧牧青,冷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 萧牧青气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诬陷你了?” 萧晏:“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岂有此理,你竟敢和我顶嘴,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狠狠赏他二十大板!” 萧牧青气坏了,一招手,十几个下人顿时一拥而上,正当此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威严地声音。 “青儿,这是在干什么?” 萧牧青一顿,连忙转过身,恭敬道;“爹,这臭小子忤逆兄长,口出狂言,孩儿正想教训一下他。” 下人们纷纷站成两排让开一条路,来人正是平南侯萧缙,他站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些随行的下人,向来冷清的院子从未如此热闹过。 平南侯作为整个侯府的大家长,拥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未开口,身边的人纷纷低下头来屏住呼吸,一瞬间空气都静默了。 “他毕竟是你亲弟,怎能下如此重手。” 平南侯淡淡地开口,明面上看似批评了萧牧青,语气却并没有多么责怪的意思。 萧牧青没听出来,连忙辩解道:“父亲,您被这小子蒙骗了,我可没有这偷鸡摸狗的兄弟。” 平南侯瞥了萧晏一眼,沉声道:“什么意思?” 萧牧青指着站在门口的萧晏,神色忿然:“他院里的下人来报,这厮偷了我的一套名贵茶具和狐皮大氅,就藏在他屋子里,不仅如此,他还偷拿了府里很多的东西。” 说完,又转了脸色,一副殷殷劝导的语气:“三弟,你要是有什么缺的,跟大哥说就是了,怎么能偷呢?” 寒风凛冽,萧晏神色沉郁,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冰霜般的冷意,死死的盯着萧牧青。 而萧牧青如同稳操胜券的王者,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得意而嚣张的望着他。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玩具屋外,苏泽甜正趴在茶几上睡着,突然,她脑海中第六感仿佛察觉到了危险,骤然清醒了过来。 “我回来了?” 苏泽甜打了个哈欠,回过头看向玩具屋。 然后,她就看到了少年院子外熙熙攘攘的围着的一大群人,一副声势浩大来讨伐的样子。 糟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出事了吗! 她睡着后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但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提醒她场景变了。若不是第六感示警,恐怕现在还在懵然不觉的睡着。 苏泽甜连忙凑近观察,看到院门紧闭着,而少年正挡在门前,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来晚,现在只要把院子中的东西拿走就好了。 只是,如果她伸手去拿,那群人岂不是会直接看到被褥和茶具在他们眼前飞? 这不光是灵异事件,还直接暴露了物件的存在,那少年一直强撑着堵在门口不让进就没有意义了。 怎么办,怎么办! 苏泽甜不禁心慌起来。 第8章 降下神迹 平南侯神色微微一动,语气变得更加严厉起来。 “晏儿,你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萧晏在寒风中挺直脊梁,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我偷过府里的东西,便叫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望父亲明鉴!” 萧牧青冷哼道:“说的好听,誓言谁不会说,能少二两肉了?偷没偷让我们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你堵在门口,不就是不敢让我们进去看吗?” 平南侯眉心一挑,似乎也觉得萧牧青说的对,是非对错,只要进院子一探就知道了,丝毫没在意这是对尊严莫大的侮辱。 萧晏停顿片刻,缓缓道:“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下人几句随口胡言,便要带人来查我的院子。父亲,我也是您的儿子,若让人知道,侯府的子女是任人欺凌的,岂非对父亲的声望有损。” 前几日宫里的使者宣布会试选拔皇子伴读,顺便考校了少爷们的学问,当日,萧晏的才华盖过了所有人,得到使者的赞誉,才引起了大少爷更加猛烈的反扑。但是,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平南侯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契机。 萧牧青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愤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偷东西关爹什么事,要丢人也是你丢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平南侯听到此言却犹豫了起来。 萧晏毕竟是他儿子,若让人知道他家庶子任人欺凌,对他官声是有影响的,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萧晏在宫里的使者面前露过脸,为人也颇有才干,将来必会在会试上展露头角,若是因偷窃之事影响名声,对他未来的布局是不利的。 储位之争,他不能只押一位皇子,还需要有人分摊风险啊。 萧牧青一看平南侯的神色,猜测到他不想要追究了,顿时着急起来,眼珠子来回乱转,却想不出好主意。 正在此时,众人身后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侯爷,您回来了,怎么站在这风口吹风,不知奴家会心疼么?” 平南侯一听到此人的声音,脸色如冰霜融化了一般,快步走过去,眼里盛着心疼,“你怎么来了,还穿的这样少。” 来人是府里的赵小娘,是平南侯新纳的贵妾。她生的花容月貌,我见犹怜,身姿柔弱而不能自理,妖妖娆娆地一俯身,便将大部分男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大少爷,眼神蓦地一亮,赵小娘余光瞥过来,二人眼神悄悄完成了一次交缠。 “侯爷,您下朝后久久不见人影,奴家心慌呢。”赵小娘娇娇柔柔的说道,将平南侯勾的心都酥了。 萧牧青走上前来,表面恭敬的说道:“小娘,府里出了偷东西的贼,父亲是来主持公道的。” 平南侯眉头一皱,不耐道:“胡说什么,退下!” 赵小娘‘哎呀’了一声,仿佛受到了惊吓,柔弱地倒在平南侯的身上,娇怯怯的说道:“侯爷,这府里竟然会有贼,您可要把他抓起来呀,不然奴家夜不能寐,实在害怕呢。” 她的眼睛水光潋滟,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软软地依靠在平南侯的身上,让人十分受用。 平南侯连忙轻声哄道:“你别听青儿胡说,哪有什么贼。” 萧牧青眼神暗示地看了她一眼,赵小娘便抓起平南侯的袖子,撅着嘴撒娇道:“侯爷~~侯爷定是为了让奴家安心才这样说的,奴家不依呢。早上张大夫来过了,说奴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最忌忧思惊惧了。” “你有了?”平南侯神色大喜。 萧晏冷眼看着,发现大少爷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沉思片刻,探究和怀疑的目光看着二人。 赵小娘娇嗔一笑,“侯爷,您就算为了奴家的肚子,也要抓住这偷盗的贼,这样别人才会说咱们的孩儿是有福气的呢。” 平南侯平时就被赵小娘迷的七荤八素的,这会儿见她怀了孩子,大喜过望,更是对她无有不依的。 “晏儿,既然你没偷东西,就开门让大家看看吧,这也是为了让你小娘安心。” 平南侯的语气并不强硬,但萧晏知道,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握紧拳头,沉默地退了一步。 萧牧青看到他的样子,更加确认屋里确有‘赃物’,得意极了,眼神示意下人去开门。 正当下人要将门推开时,一道绚丽的七彩虹光突然从天而降,落向了萧晏的院子中央。 那虹光仿佛有魔力一般,看到的人皆觉得头晕目眩,紧接着,那光芒竟变得愈来愈盛,一刹那的强光令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两个人看向了院子。一个是萧晏,他只是微微眯上了眼,眼睛被强光刺激到流出了眼泪,但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看到了院子中凭空升起的衣服、被褥和茶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拖着,以极快的速度飞上了天空,消失在云端。 另一个人,就是一直警惕女鬼的麻子,在虹光出现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自然造化,只有他下意识反应到,这是女鬼使出的手段,果然,他也看到了‘赃物’飞到天上后消失了。他张大着嘴巴,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一幕,吓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连疼都忘了。 苏泽甜将三样迷你的物件放到一旁,同时收回了七彩万花筒。这是她从网上淘来的玩具,不仅有万花筒千变万化的色彩,还可以发出亮光,调节亮度,平时照到白墙上就很漂亮了,这会儿照到玩具屋内,更添了一层奇异的色彩。 刚才她看到平南侯本来都放弃追究了,但来了一个什么小娘,他就又昏头了,连忙想出了这个主意。只要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她就可以将东西拿回来了。 好在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只有那个麻子好像看出了什么,吓得屁滚尿流的,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话,估计大家也不会信的。 虹光散去后,众人都一副见识到了神迹的模样,惊呆了。 赵小娘愣了一会儿,连忙扑到平南侯的怀里:“侯爷,天降神光,这是天降神光啊!一定是老天爷看到我肚子里的孩儿天赋异禀,故来赐下神光以示世人啊!” 平南侯听到心中猛地一动,看向赵小娘的目光更加热烈。 是啊,相传有圣人出世时,上天总是会降下异象的,神光降临到此处,而赵小娘又刚好来到这里告知有孕,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平南侯心情很激动,突然,身边传来了极为煞风景的话。 只见麻子坐在地上胡言乱语,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模样:“怎么可能,大白天怎么可能见鬼,这里这么多人,它还敢出现……对了,那不是普通的鬼,是厉鬼!是厉鬼啊!!” “什么鬼,那是神迹!”赵小娘柳眉倒竖,平常柔弱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严厉的神情。 那麻子却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滚带爬的抓住萧牧青的衣角,急急说道:“大少爷,刚才那道光把衣服和茶具都收走了,它们都飞到了天上去,都飞走了!” 萧牧青眼神厌恶,狠狠地踹了麻子一脚,“滚开!竟敢脏了小爷的衣服。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我拉下去!” 赵小娘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有的人被麻子感染,也觉得那光芒来的妖异了,尤其是瘦杆,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完全听信了麻子的话。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怨毒的光。刚才她已经说了,这是上天恩赐于她孩儿的神迹,这狗奴才竟还敢口出狂言,岂非在说她的孩子来的不正。 很快几个下人将麻子的手脚控制住,将他拉了下去,拖下去时还能听到麻子疯癫的喊着鬼啊、飞走了之类的话。 赵小娘眼神示意了下贴身的丫鬟,那丫鬟无声的点点头,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离开了。 萧晏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道:“如果大哥没能从我的房里搜出东西,还望父亲做主,让大哥向我道歉。” 萧牧青脸色气的铁青,大骂道:“你敢让我给你道歉?你真以为降下神迹就能洗脱你的罪名了?还是你相信那疯子的话,以为那些赃物都被神光收走了?你脑子没问题吧!” 看到侯爷微微不满地眼神,他咽下了后面的话,默默站在了侯爷的后面,只用眼神凶狠地盯着萧晏。 平南侯刚才被麻子干扰了心情,但一个疯子说的话如何能信,他还是认为那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于是抚着胡子,悠悠道:“好,为父答应你。既如此,晏儿就给大家看看吧。” “爹!”萧牧青急了,不满父亲为萧晏说话。 平南侯一挥手,止住了萧牧青的话,下人们推开院门后鱼贯而入,仔仔细细的搜索起来。 萧晏听到平南侯的话,让到了一旁,无声的笑了。 第9章 孤独的他 苏泽甜好整以暇的看着一群人冲进少年的院子里。看到他们东翻西翻,哪里都不肯放过,却一无所获的样子,心里舒畅了。 十几个人把院子翻了个底朝天,连根多余的线都没找到,反而更深刻的见识到萧晏的生活环境多么困苦,堂堂侯府庶子,过得竟如此艰难,令人唏嘘不已。 安总管来到平南侯身边汇报情况,“侯爷,什么都没找到。” 萧牧青脸色极差,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瘦杆,一脚踹了上去,“该死的狗奴才,你竟敢骗我?” “大少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帮您做过……” 瘦杆吓得跪地哆嗦,结果话没说完,就被萧牧青抽出鞭子狠狠甩了下去,几鞭子下去,就有出气没进气了。 萧晏冷眼看着,那瘦杆和麻子平日里替萧牧青做事,是被安插在他这里的眼线,如今得此下场,也是报应。 萧牧青出了气,稍稍冷静了下来,“父亲,这奴才平时在三弟的院子里常被责罚,所以才起了报复的心思。都怪孩儿错信此人,才冤枉了三弟,父亲定要好好责罚这奴才。” 平南侯微微点头,威严道:“罢了,此事皆由这刁奴而起,拖下去重责二十,发卖出去。晏儿,你可满意了?” 瘦杆原本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听到侯爷的处罚后,干脆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萧晏轻抬眼皮,缓缓道:“大哥,你该道歉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总管刚才看到萧晏那破败的院子,心生三分同情,这会儿听到萧晏的话,摇了摇头。 三少爷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侯爷已经给出了惩罚,竟还妄想道歉。就算侯爷之前答应过什么,也不能因此当真啊。 果然,没等平南侯说些什么,赵小娘先站出来了。 “这关你大哥什么事,都是那个奴才的错,你何苦还要为难你大哥?如此不依不饶,岂非早晚酿成阋墙之祸!” “就是啊,三弟,你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萧晏没看萧牧青,盯着赵小娘平静道:“小娘入门不过半年,就如此心疼大哥,实在母子情深,令人动容。” 赵小娘神色一变,她心里有鬼,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底气:“你什么意思?胡说什么!” “哦?请教赵小娘,我哪里是在胡说,是不该说小娘心疼大哥,还是不该说小娘和大哥母子情深?” “你!” 平南侯眉头一皱,原本他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但看赵小娘和青儿的表情……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余光瞥向萧牧青,发现他眼神飘忽,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难道! 平南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论断,还需要暗中调查后才能下定论。 萧牧青见到父亲面色不愉,还以为他是对萧晏动气了,心生得意:“三弟啊,千错万错都是狗奴才的错,你可千万别学那些阴损下贱的东西,记恨你大哥啊!” 萧晏笑道:“大哥说的哪里的话。父亲,此事皆由恶奴诓主而起,哪怕我名声受损、房门被毁,晚上还不知能不能挺过寒风冰雪,也丝毫不敢奢求大哥一句抱歉,大哥尽管放心。” 周围下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说到底这次的受害者都是三少爷,大少爷带人将三少爷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晚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有眼尖的甚至看到三少爷的背后有血迹渗透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萧牧青看到下人们眼神躲闪,充满对他的一言难尽,不禁恼羞成怒起来,竟当众举起鞭子扬空一甩,挥向萧晏:“你胡说什么!” 说完,鞭子就要落在萧晏的身上。 “住手!”平南侯急忙喝止,眼神里充满对萧牧青的失望。 原本就已经不占理了,竟然还当众鞭打弟弟,传出去只会丢了平南侯府的脸面! 萧牧青听到后一惊,下意识想要收手,但那鞭子离萧晏很近了,根本收不回来。 然而下一刻,只见萧晏单手接住了鞭子用力一扯,萧牧青便一个踉跄,双膝跪地摔倒在地上,正好跪在萧晏的面前。 萧牧青面目扭曲,狼狈地想要爬起来,结果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你是故意的?你竟敢……” “大哥多心了,听闻大哥昨日又去了南风馆,许是过于用功,劳累虚脱所致。” “你怎么会知道!” 萧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平南侯脸色骤然一变。 南风馆是特殊癖好的风月场所,虽然过了明路,成为一群不学无术的王孙贵族们口中的雅事,但若真成了里面的常客,在京城里就别想有什么好名声了,严重了还会影响到仕途! 萧牧青又惊又怒,再加上膝盖疼痛难言,他疼得涕泗横流,干脆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和遇事便撒泼打滚的孩童无异。 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笑出了声,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还不快将这混账扶起来!”平南侯不忍直视。 平南候府尚武,他还专门请了军中教头教萧牧青学武,结果竟还不如从未练过武的萧晏,男子汉大丈夫,动辄哭爹喊娘,真是岂有此理! 他并不觉得萧晏的手劲能让萧牧青吃到苦头,只当萧牧青平日不用功,才会丢人现眼。 萧牧青被下人扶起来后,心中恼恨不已,那贱种居然能接住他的鞭子? 从前他打了萧晏那么多次,都没有被反抗过,原先他还以为是萧晏根本躲不开,原来一直都是装的! 萧牧青面色愠怒,刚想发作,就看到了萧晏的眼神。 萧晏眼神冰冷,看向他的目光阴郁深沉,犹如在注视着一个人死人。但很快,他轻敛眼眸,那股震慑人心的感觉消失了。 萧牧青惊出了一身冷汗,刹那间竟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平南侯松了口气,好在这一鞭子没当众落在萧晏的身上,这府里可还有一些自持清高的文人墨客,一根笔杆子能写死人,此事虽小,传出去却会有损官声。 想到这里,他看向萧晏的目光柔和了些。再看向他那愚蠢的大儿子,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怒火。 “青儿,道歉。” “爹?”萧牧青目光愕然。 “道歉!” 萧牧青看到平南侯动了气,不敢再争辩,他握紧拳头,扭过头不甘心的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萧晏淡淡道:“对不起谁?” 萧牧青额头青筋暴露,刚想说什么,看到平南侯威慑的眼神后,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了,三弟!” 萧晏唇角微微勾起,“我原谅你了,大哥。” “……” 萧牧青:就,很憋屈! 平南侯温声道:“晏儿,你的院子不能住了,一会儿让下人将临竹轩整理出来,你就搬到那里去住吧,过几日就要入太学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多谢父亲,只是我在这里住惯了,只希望父亲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就好。” “你说。” 萧晏低下头,眼神漠然,“希望父亲严令禁止,以后任何无关人等都不要进入我的院子,以防今日之祸再次发生。” 平南侯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萧牧青手指痉挛地蜷起,该死,那岂不是以后他安插的人都被赶出来了? 不过他也别想得意太久,等去了太学,一待就是一个月,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一群人渐渐散了,安总管最后回头看向萧晏,眼神里流露出欣赏。 没想到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个平日里备受欺辱的庶子,今日一出手,就不动声色地打击了大少爷,挑起平南侯对赵小娘的疑心,还让侯爷对他心生了一丝的愧疚,着实不一般啊。 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卖三少爷个好,兴许就能得到回报了呢。 安总管心情舒畅的离开了。 苏泽甜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被萧晏一系列语言的艺术震撼到了。 这次危机不仅平安度过,还称得上大获全胜,那萧牧青和赵小娘临走时,头顶都快气冒烟了。 而且刚才听平南侯的意思,以后萧晏的院子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这就意味着,她无需有后顾之忧,可以尽情地打扮“奇迹晏晏”啦! 苏泽甜正感觉高兴呢,眼神不经意瞥向萧晏,不由得一怔。 只见人群已经散尽,喧嚣和吵闹声渐渐远去,天地间格外的寂静。茫茫一片的大雪中,少年一个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只让人觉得十分的…… 孤独。 第10章 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萧晏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他将麻子踹碎的木板渣收拾干净,然后拾起斧头砍柴,要赶在天黑之前修好门,每次举起手落下之际,牵动到后背的鞭伤都是一阵抽痛。 苏泽甜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不是,这就不管了?也不留个人修修门啊!” 那平南侯一副慈父的模样,转身离开时比谁都要干脆,真是个渣爹!! 萧晏弯腰砍柴,背后的血迹就清晰的显露出来,她拍了下脑门,连忙转身跑回卧室。 差点忘了,现在人都散了,该她出场表演了! 拉开抽屉里的药箱,翻找出一瓶生理盐水和碘伏,还有一盒能治疗外伤的云南白药。 云南白药的秘方是国家机密,以前战乱的时候救了不少人的命。相传创始人为了保护秘方不外泄,还受到了残忍的迫害。而云南白药里面的保险子,更是非严重外伤不可用,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的神药。 有了这个,古代再好的金疮药都比不上! 她将这些药分别倒出一点,放在三个迷你瓶子里,然后将剩下的药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免得妈妈回来后发现不对,担忧她受过伤。 拿完药后,她又从冰箱里取出了面包和香肠,切了一小片放在迷你碟子里。眼睛瞥到别墅模型时,心中一动,将其中一个卧室的门板果断卸了下来。 “齐活了。”苏泽甜拍拍手。 她将所有东西放进玩具屋内,然后伸手轻轻抬起房檐,天旋地转之后,来到了萧晏的院子中。 谢天谢地,这次终于记得穿鞋了! 萧晏在东西出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动静。 四周万籁俱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点轻响,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当日的高人。 难道,那人出现了? 他放下斧子,转过身来,目光逐渐愕然,地上为什么……怎么会……有个门? 这还不算,木门的旁边堆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还有一碟散发麦芽香气和肉香的食物。 除了这些,再没有任何人影。 就好像昨天他从梯子上下来,发现地上凭空出现的衣物一样。 萧晏目光震动,联想到那道从天而降的天光,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骤然出现。 他似乎,真的遇见了鬼神。 苏泽甜走上前来,发现萧晏的神色极为不自然,克制又隐忍的沉默着,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萧晏猛地抬起头,视线投到她的身上。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没有反应,才收回了手。 “你……还在这里吗?” 少年清冽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击石,动人心弦。 他的语气并没有惊恐和害怕,反而格外的冷静淡定,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不愧是她看中的好大儿,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苏泽甜突然生出些恶趣味,她走上前来,贴近少年的耳朵,轻声道,“在。” 一声落下,萧晏瞳孔震动,鬼神此刻竟就站在他身侧,距离极近。 听声音,似乎是个姑娘。 他耳朵染上一层薄红,下意识退了半步。 苏泽甜看着他惊慌的模样,捂住嘴忍笑,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将装着食物的碟子端起来,递到他身前,“给你。” 好大儿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东西,她真怕他再一次突然晕倒了。 眼看着食物飞到半空中,停在他的面前,萧晏眼眸微敛,鸦羽般的睫毛掩饰了他的不平静。 他轻轻摩挲自己的手指,良久,伸手接过了碟子。 他并不害怕这位突然出现的鬼神,对方的种种举动皆包含善意,甚至在他被诬陷之时,还特意使用神力将东西收走。等危机解除了,她又送来了各样物资……和一扇新的门板。 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而且对他好的还是别人都看不见的鬼神,这种被默默关心、关注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战栗。 只是他没想到,鬼神的性子似乎格外调皮跳脱,想起那张被掏出一个洞的棉被,突然也不感到意外了。 “你不吃吗?” 听到鬼神的话,他才想起看向盘中的食物。 蓬松精致的糕点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底下铺着一大片厚切的肉片,肉香极其浓郁。 在京城,用糖制作的糕点是非常奢侈昂贵的,更何况从未有糕点能做的如此蓬松细软,这肉片也是闻所未闻,竟然能将肉做成如此形状,真是巧夺天工…… 一阵猛烈地寒风突然袭来,苏泽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说道:“还是回屋再吃吧!” 萧晏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心生疑惑,鬼神也会觉得冷吗? 他连忙回应道:“好。” 说着,弯腰抬起了门板,向着缺少大门的房屋走去。 苏泽甜抱起地上的瓶瓶罐罐,“我帮你。” 两个人齐心合力将门安装好,萧晏在灶台里点燃了柴火,在确定鬼神坐在哪里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心里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要问她的身世,来自何方?还是问她为什么要屡次帮助自己? 暖融融地火光燃起,屋里温度上升了许多,之前在外面还不觉得,现在被热意一冲,他背后的痛痒感就如同炸裂了一般,发出持续而剧烈的疼痛。 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萧晏额头上流下了细密的汗珠。 苏泽甜看到他脸色苍白,明白这是鞭伤的缘故,连忙将几瓶药推到他面前。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白色瓶子是用来清洗伤口的,红色瓶子是消炎的,这一瓶粉末能够止血,用之前先将伤口清理好,再均匀的抹上去就可以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帮我?”萧晏忍着痛楚,艰难地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不用药你又要晕过去了!萧晏,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不会害你的。”苏泽甜诚恳的说道。 萧晏一怔,他看着漂浮在桌面上方的药瓶,仿佛是被一只手拖着,就像那束神光落下之际,几样东西被无形的手举到天上一样。 苏泽甜神色有些焦急,害怕他还是疑心自己。然而下一刻,萧晏就向她伸出手来,手指因为疼痛还有些轻微颤抖。 他将药瓶攥在手心,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苏泽甜眼神期待的等着他打开药瓶,却见他只是握住药,一动也不动,好奇的问道,“快点呀,你在等什么呢?” 萧晏的眼睫轻轻一颤,耳朵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低着头说道:“你先转过身去。” “什么?” 苏泽甜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晏声音变得更低了,耳朵上的红意悄然蔓延到了脸上,“上药需要脱衣服。” “哦……哦!好的!!我我马上转过身!” 苏泽甜尴尬地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半晌,只听身后传来低声的试探,“你转过去了么?” 苏泽甜一震,不怕她下毒,居然害怕她偷窥吗?她又不是什么女流氓!!! “我早转过去啦!”她大声喊道。 第11章 神女 苏泽甜背对着萧晏,听到他上药的声音,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忿忿。 她,苏泽甜,绝对不会回头看一眼!绝对!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 这小屋实在简陋,屋顶上用稻草和石子补的房梁很突兀,能看出那里原先破了一个大洞。窗户十分破旧,用几根交错的木板挡住缝隙,大门更不用说了,和整座房子都显得格格不入。室内只有硬邦邦的床铺,和一张用旧了的木桌,空荡荡的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 其实这里很不适合居住,空间也小,看起来像是用仓库改装成的,她突然有些好奇,开口问道,“刚才平南侯说要把临竹轩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呢?” 萧晏上药的手一顿,沉默片刻后道,“临竹轩庭院广阔,里面无一处不精致。父亲不过是说说而已,我若同意了,便是僭越。” 当然更重要的,是能斩断萧牧青安插进来的棋子,萧晏眼神晦暗。 苏泽甜懂了,原来是捧杀,啧,渣爹。 萧晏继续上药,似乎不经意般问起,“你刚才,一直都在么?” “对啊,我看到你院子里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下人,知道他们要搞事情,就想着先把东西拿走,没想到期间出了点差错,不过还好最后没惹出大麻烦,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萧晏想起那两个恶仆,心生冷意,突然又听到鬼神向他道歉,手指不注意加重了力度,疼地‘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 苏泽甜下意识回头,然后就看到……脸一红,立刻转过了身。 还好萧晏不知道她回头了! 嘿嘿^^ “我没事。”萧晏苍白一笑,将药瓶收好,穿上衣服。 少年虽然一身破布烂衫,但身材修长,气质卓然,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让本该无害的脸庞多了丝神秘之意,若是将脸上沾到的柴灰抹去,更宛若神仙中人。 苏泽甜从未见过相貌如此优越的人,刚才她看到平南侯和他的长子萧牧青,虽然也都长得人模狗样的,但和萧晏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看起来根本不像亲生的父母兄弟。 听到萧晏穿好衣服,她回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就见他正对着她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几次相助,救我于危难,请受在下一拜。” “不用不用,你快起来吧,我都是……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苏泽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两步,伸出手将他扶起。 萧晏只感觉一阵微风拂来,胳膊就被无形地力量抬起,他抬起头,眼神没有聚焦地看向前方,殊不知正对上苏泽甜的目光。 然后,他就听见了女孩近在咫尺的声音。 少年漆黑点墨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点点的青涩和茫然,清冷如白玉的脸上染了薄红,气氛骤然变得异样。 苏泽甜也有些不自在,她松开手,开始转移话题,“你不是问我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帮你吗?” 萧晏感受到那股微风远去,莫名有些失落,听到鬼神接下来的话,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愿闻其详。” “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能理解吗?就是,我们所处的地方不同,时代也不同。” “也许是代价吧,所以每当我想要来到这里时,就没有人能看到我,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对我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 萧晏听到苏泽甜的话,纵使他早有准备,还是被这不可思议地答案震撼到了 在他听到在鬼神心中,他是有特殊意义的人时,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从未有人,视他不同。他在她的心中,是特殊的…… 苏泽甜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托腮思考着,犹豫要不要把情况说的更明白些。 如果让他知道,他只是在玩具屋里的一个拇指小人,此方世界都是一个供人观赏的玩具,会不会心里不舒服,甚至受到过大的冲击? 而且真相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哪怕只是刚才的那些话,她都不认为他能百分百相信。 “我明白了。”萧晏点了点头,“天上一日,人间多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间也与这里不同,所以……你其实是住在九重天上的神仙,对吗?” “什么?”苏泽甜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到这里去的。 “那时候天降神光,我看到你送来的东西都飞到了天上。是你将它们拿走,放回九重天上了,对吗?”萧晏说得很缓慢,语气却格外笃定。 苏泽甜有些哑口无言,因为她觉得萧晏说得话,竟然诡异地和事实相差无几了。 她从玩具屋的上方俯视着这座长安城,观察这些拇指小人们的一言一行,从视角来看,确实和人们想象中的神仙无异了。 这样想来,她所在世界里传统观念上的神,会不会也是…… 真是细思极恐。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介凡人,真正神奇的,是这座玩具屋。 苏泽甜开玩笑道,“要说神仙,我有个好友程诺,她倒是常常说我是个女神……经,哈哈,我还是更像个女神经。” 萧晏微微一笑,“那便是神女了。” “……”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苏泽甜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索性就让他这样误会着吧,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历史上大大小小的神仙那么多,多她一个无名的小野神也不算什么……吧? “神女,你……”萧晏还未说完,便被苏泽甜打断了。 “你不要神女神女的叫我啦,我有名字的,我叫苏泽甜。”苏泽甜认真地看向他,葡萄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灵气十足。 “苏泽甜……” 萧晏轻轻复述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只是念着这三个字,心中都生起了一种隐秘地欢喜。 苏泽甜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奇异的音乐声。 ‘当当当~~咚咚咚~~等灯等凳~~’ 她脸色骤然一变,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萧晏疑惑地摇了摇头。 苏泽甜推开门,跑到空地上抬头看,仍然只能看到蓝天白云。 但那音乐声却透过云层穿透进来,仿佛就响在她的耳边! 第12章 补习班遇故人 “苏姑娘,怎么了?” 萧晏看到大门被推开,也跟了出来,由于不知道苏泽甜站在哪里,只好无措地站在门边,生怕不小心碰触到她。 “是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那奇异又搞怪的音乐,正是她设置的手机铃声。 苏泽甜愁闷地望着天空,这时候能给她打电话的,也只有妈妈了,要是她不接电话,妈妈会胡思乱想的。 会想她是不是出车祸了,被抢劫了,从高处摔下来了……balabala,总之没好。 萧晏不知道手机铃声是什么东西,但他听到神女闷闷不乐的声音,知道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连忙问道,“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苏泽甜叹了口气,“没办法的,除非……” “除非?” 除非她能立刻睡着,才能穿越回去接起电话。 “苏姑娘,只要是我能帮到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苏泽甜回头看向少年,发现他神色格外郑重,斑驳地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如玉的容颜更显白皙俊逸,他睫毛轻颤,好似有轻盈地精灵在上面跳舞,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映照之下,都美好地仿佛一幅画卷。 “谢谢你愿意帮我,不过……”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她不愿打击这个一心想要帮助她的少年。 听到断掉的铃声再一次响起,她忧愁地望向天空。 为什么只有睡着后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呢,要是心念一动,想回就回该有多好啊。 她真的好想立刻回去啊! 苏泽甜悲伤的闭上眼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周围突然涌起一股神秘的气流,场景在飞速地改变着,不消片刻,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萧晏闻言有些低落,每回都是神女来帮助他,等她遇到困难时,他却无能为力,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他真是没用! “苏姑娘,如果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言。虽然我人微力薄,但定会尽力一试。” 然而这一次,只有凌冽的寒风回应了他的话,周围再无其他声音。 “苏姑娘?” 仍然没有回音,茫茫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他一个人。 良久,萧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落寞下来。 原来是……走了啊…… 他站在原地,又等了许久,当北风裹挟着冰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时,才慢慢地转过身去,回到了屋内。 她……还会在出现么? …… 耳边的铃声骤然放大,苏泽甜睁开眼睛,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手机在茶几上发出震动+铃声的魔音攻击,她来不及多想,连忙爬过去接起来,果然是妈妈。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才接电话!”苏母河东狮吼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苏泽甜揉了揉耳朵,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上洗手间了嘛,手机在外面没拿。” “你还在家?我给你报了补习班你忘了吗!” “补习班!?” 苏泽甜还真的忘了,那可是妈妈花了大价钱报的名师补习班,她可不能浪费啊! “啊啊啊我忘了,我马上换衣服去上课,妈妈先不说了拜拜拜拜!”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苏母被打断施法,又无可奈何,只能深呼吸连念三遍:不生气,不生气,我生的,我生的,都随我,都随我…… 苏泽甜行动迅速,风驰电掣带闪电,骑着粉色自行车一路火花冲到了补习班门口。 在前台处登记完个人信息,她猫着腰从教室后门钻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好友程诺向她招手。 “快过来。”程诺指了指旁边给她留的位置,“你怎么才来,都上课十分钟了。” “呼~我忘了。”苏泽甜拉开书包拉链,拿出练习册。 “服气!” 程诺神情有些激动,她眼神示意第一排的角落,小声说道,“你能想象到嘛,咱们学校的校草言泊简也来了这家补习班,天啊,他可是全校女生的梦,你快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他。”苏泽甜铺开练习册,拿笔对着黑板上的答案检查。 “你认识他?我怎么不知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程诺如同小猫伸出利爪般威胁了她一下,看起来气势十足,其实十分可爱。 “安静!” 讲台前老师拍了下桌子,眼神不善的落向了这边,周围的学生们都看了过来。 程诺一缩脖颈,不敢说话了。 苏泽甜察觉到前方有一道温润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偏过头,看到言泊简对着她点了点头,唇角微微含笑。 言泊简穿着一件白衬衫,清爽俊秀,温文尔雅。如果说萧晏是在凛冽寒风中屹立不倒地松柏,那他就是阳光之下,挺拔而舒展的翠竹。 言泊简出生于高知家庭,生活富裕,不仅拥有完美的外形、优雅的气质,还有高洁的品行,像她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和他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小时候的一次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尽管如此,她也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他了。 苏泽甜愣了一下,然后大方地笑着回应了,低下头继续看题。 言泊简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回过身后,唇角笑意加深,眼神璀璨如星子。 一个长相明媚漂亮的女生看到二人的互动,表情难看起来,她眉头紧皱,用力戳着手中的笔,差点硬生生地将它折断了。 苏泽甜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低下头认真看题,脑海中不自觉飘出了七岁那年的记忆。 七岁那年,她的爸妈还没有离婚,大家都叫她小甜甜。 那时候,她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和一群小伙伴玩耍,上树掏鸟蛋,下水叉游鱼,就没她干不出的事,由于性格勇敢无畏,又古灵精怪,大家都喜欢和她玩,很快就成为那一片区里的孩子大王。 有一天,她看到几个痞里痞气的男孩们围住了一个小男生,还不时地推搡那人几下,小男生鼻子都哭红了。 小甜甜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来,她天性嫉恶如仇,最看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事情,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你们在干嘛!”小甜甜怒喊。 男孩们吓了一跳,领头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原来是小甜甜大侠,我们在执行帮规,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领头的小男孩最喜欢在家看天龙八部,十分迷恋里面丐帮的生活,这些话就是他从电视里学来的,小甜甜是另一片区的孩子大王,他觉得自己该客气一些。 “哼,你们的帮规就是以多欺少?”小甜甜毫不退步。 “这……”领头的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还没有看到后面几集,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回应。 “你懂什么?我们老大好心要让他加入我们,他居然敢拒绝,这怎么能行!”另一个小男孩突然开口说道,神情忿忿。 “这怎么不能行?你们既然说过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就得有容人的肚子!他想加入就加入,不想加入就不加,强迫别人,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小甜甜挺胸抬头,气势十足。 别忘了,她可也是热爱天龙八部的十级选手! 领头的脸一红,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他小男孩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是容人的肚子,还有肚子为什么会容人? 被逼到墙角的小男生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孩大侠,他抽了下红彤彤地鼻子,看呆了。 第13章 小甜甜大侠 领头的自觉说不过小甜甜,又敬畏这个孩子大王,于是命令手下放了小男生,对着小甜甜抱拳说道,“小甜甜大侠说的有道理,既然我们英雄惜英雄,这个人就归你了!” “承让!”小甜甜哼了一声,拱手回礼。 领头的觉得小甜甜很有武侠风范,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于是他很满意地离开了,事后还吩咐手下们,以后都不要再找那个小男生的麻烦,要给小甜甜大侠一个面子。 看着还在发呆的小男生,小甜甜拍了下他的肩膀,“喂,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小男生连忙摇摇头,用力抹了下眼泪,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小甜甜这才注意到,小男生的脸擦干净后十分白净可爱,是个顶漂亮的孩子,气质也和别人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还说不清楚,只觉得他和她们这群成天疯跑疯玩的孩子们不一样。 这时候,巷子外突然传出焦急的女声,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她的孩子。 小男生听到了,立马大声喊了句,“妈妈,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位漂亮的年轻阿姨就寻着声音跑了过来,在看到小男生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眼睛里流出了后怕的泪水,“言言,你怎么跑这里了?” “刚才遇到了一群很热情的小朋友,我脱不开身,是她帮了我,她是小甜甜大侠。”言言眼睛很亮,开心地向妈妈介绍她。 小甜甜摩挲着下巴思考,这个小男生挺有趣嘛,被欺负了不说被欺负,还说是别人太热情。 那位漂亮的阿姨感激地看向她,从怀里掏出两根七彩棒棒糖,分别给小甜甜和言言一人一根,“谢谢你帮助我家言言,这根棒棒糖送给你。” 小甜甜看着硕大的棒棒糖吞咽口水,她只吃过五毛钱一根的圆头棒棒糖,平时在超市看到这样的七彩棒棒糖,从来不舍得让爸爸妈妈给她买,那一根可贵了呢。 “我妈妈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小甜甜努力让自己扭过头,不看那充满吸引力的棒棒糖。 漂亮阿姨笑出声来,将棒棒糖硬塞到她的手里,“这不算白拿,是阿姨感谢你今天帮忙的回礼,听言言说你是大侠,果然很有大侠风范,收下吧。” 小甜甜经常听小朋友们赞美她,还从来没听过大人这么热烈地夸她,于是羞涩地接过了棒棒糖,小声说道,“谢谢阿姨。” 漂亮阿姨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小男生离开了。 离开之际,小男生回过头,大声喊道:“小甜甜大侠,谢谢你!还有,不是容人的肚子,是容人的肚量,下次记得别说错啦!我们明天再见!” 小甜甜脸蛋‘轰’的冒出热气,她双手握拳,叉在腰间,用更高的声音喊道:“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啦!!!” 小男生灿烂地笑容立即收了起来,小脸委屈地要哭,漂亮阿姨笑着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话,他才重新高兴了起来,还不时的努力向她挥手。 从那以后,小甜甜隔三差五就能看到那个小男生出现在周围,两个人也渐渐熟络起来,直到两年后,他们一家人去了国外,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走之前,小言言哭得难舍难分,让她一定不要忘了他,还说等他长大后就回来娶她,小甜甜像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祝福他在异国他乡也能生活的很好。 再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六年后了。 新学期开学之际,人人都传学校里来了个家世、相貌、成绩都顶尖的少年,贴吧里一张模糊地偷拍照挂出来后,迅速风靡整个校园,他成为了全校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 她远远的在校门口看到他,刚想过去打招呼,就看到一群学姐学妹们围了上去。 人群中的言泊简淡淡微笑着,面对大家过分的热情仍然从容有礼。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没意思。 算了,人家说不定早就忘了她了,不过是儿时的玩伴,她还是不要上赶着没趣才好。 苏泽甜摇了摇头,骑上她的粉色自行车,脚蹬一踩,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言泊简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了远处熟悉的背影上,眼神蓦地一亮。 是她! 在看到她将粉嫩嫩地自行车骑出关羽架马的气势后,不禁笑出声来,小甜甜大侠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言泊简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就连笑容也是既礼貌又疏离,从未有过如此生动的一面。 苏泽甜远远地听到身后学妹们爆发出激动的叫声,吓得差点脱了把手摔下去。 太热情了,也不知道言泊简又散发了什么魅力,可怕可怕。 记忆回笼,苏泽甜按着手里的笔头,漫不经心地抄着黑板上的答案。 六年未见,原来他还记得她。 “甜甜,甜甜!”程诺在旁边小声叫她,杵了下她的胳膊。 “干嘛?” “老师叫你呢!” 苏泽甜一惊,抬起头来,发现老师已经不满地看了她许久了,周围的同学们也无声的注视着她,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上课注意听讲,不要走神。苏泽甜,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苏泽甜看向黑板上密密麻麻地数学题,只想回一句:对不起老师,我看不懂音乐符号。 “快点上来!”老师拍了下讲台。 苏泽甜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上讲台,拿起一根粉笔,犹豫片刻,在题目的下方写了个‘解’字。 “然后呢?接着写啊。”老师催促道。 然后,她就不会了……这道题太难了,明明是下学期的内容。她今天迟到了十分钟,刚好错过了这类题目的讲解公式。 天要亡她啊! 看到苏泽甜为难地模样,底下那个明媚漂亮的女孩子嗤笑了一声,“老师,她肯定不会这道题,你就别为难她了,就让我……” “老师。”言泊简突然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这道题我想到了新的解法,可否先让苏同学回去,让我来解这道题。” 同学们顿时惊叹出声,这道题已经够难了,竟然还能想出新解法,不愧是学神大佬! 老师也眼神一亮,赞赏地点了点头,“行,这道题你来解答,苏泽甜,你回去吧,以后上课注意听讲。” “是!”苏泽甜立刻保证,放下粉笔往回走。 她走下讲台时,言泊简正向前走来,二人擦肩而过。 苏泽甜低声说道:“谢啦。” 言泊简嘴角扬起,拿起她扔下的粉笔,行云流水的开始解题。 第14章 游玩长安城 苏泽甜回到座位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言泊简还真够义气,之前还误以为他不认她这个朋友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程诺眼神痴迷地看着言泊简的背影,突然,扭过头看向苏泽甜。 “甜甜,你认识那个人吗?” “言泊简吗?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不是,我说的是那个人。”程诺手一指,指向了那个明媚漂亮的女生,“她叫安娜蕊,听说认了校外的大哥做靠山,可不好惹了,刚才我看见她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你,你惹到她了?” 苏泽甜顺着程诺的目光看过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你看错了吧。” “真的,我没看错,她……” “安静!”老师一计眼刀扫了过来,程诺立即低下头刷刷做题,假装自己不存在。 苏泽甜也低下头,乖乖做题。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绽放出缤纷地霞光,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 随着老师离开教室,苏泽甜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了。 也不知道好大儿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归心似箭! “甜甜,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吃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了。”程诺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向往的说道。 “下周吧,先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家。” “你家又没人,那么着急干什么,陪我去逛逛文具店呀!” “下次吧~~” “甜甜!” 程诺呼唤地仿佛死了三个月的丈夫,苏泽甜拽起书包,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如同一股小旋风般冲下楼,掏出钥匙给自行车解锁。 “诶?我钥匙呢?”苏泽甜在书包里翻了又翻,也没能找到。 “难道是落在班级里了?不应该啊!不会是丢了吧……” 苏泽甜满脑袋问号,正要从车棚里往外走,就看到迎面过来的言泊简,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上面还挂着一只兔子玩偶。 言泊简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时隔六年,当年的小姑娘已经抽条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像只可爱的葡萄,嘴唇轻抿时,脸颊显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温热的夏风吹来,甜美的如同一只粉嫩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为她驻足。 “在哪儿捡到我钥匙的?你这眼神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苏泽甜大大咧咧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顺手取走了自己的钥匙。 六年的生疏和陌生,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般,少女用熟稔地语气打开了话题,言泊简轻轻一笑,眼神里充满温柔。 “你刚才跑的快,钥匙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说着,示意她看一眼没有拉紧的拉链,苏泽甜拍了下额头,为自己的粗心懊恼。 “还好你看到了,不然又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言泊简轻声问道。 “好呀,好得很,倒是你出国去了,异国他乡,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我也很好。这次回来,其实是想对你说……” 苏泽甜将锁解开,踢开脚撑骑了上去,打断道,“这次多谢你啦,不仅是钥匙,还有课堂上帮我解围,我还有急事,下次再好好谢谢你~拜拜啦~” 言泊简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好。” 苏泽甜踩上脚蹬,像一阵风般消失在拐角,他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过身回到门口,上了一辆迈巴赫中,司机老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车辆很快就行驶离开了。 这时,不远处的柱子后面走出一个人,安娜蕊皱着眉,握紧拳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孙哥,我是小蕊,我们学校有人欺负我,你可一定要帮我出口气!” “什么?要我现在去‘夜色’?太晚了吧,我还得回家呢……” “好好好,我马上去,你们等我。” 挂完电话,她眼神阴毒地盯着苏泽甜消失的方向,“小贱人,竟敢招惹我言哥哥,你给我等着!” 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苏泽甜车技惊人,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楼下,提着一碗刘记早餐铺的馄饨爬上了楼。 刚进屋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脱下鞋子,噔噔噔地跑向玩具屋前,透着玻璃往里看。 长安城依旧寂静,没有人影,连萧晏都不知所踪,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想了想,伸出手在萧晏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很快,门被从里面推开了,拇指大小的萧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影,明白是神女又出现了,他心中感到欢喜,脸上却丝毫不显,克制地问道,“苏姑娘,是你吗?” “是我呀。”苏泽甜在玩具屋上方回道。 萧晏的表情没有变化,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意料之中,苏泽甜没在意。她将馄饨盛了出来,舀了一只滚圆白胖的盛在迷你的木碗中。 之前的鎏金茶具事件给她造成ptsd了,生怕拿出贵重的东西再被诬陷偷东西,于是便换成了一个朴素的木碗。 萧晏没有听到回音,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刚要落寞地低下头,就见从天而降一只木碗,落在了他的面前。 木碗里盛着一只馄饨,虽然只有一只,但却有一整碗那般大,薄薄的水晶皮里能看到饱满的肉馅,浓郁的汤汁裹在其中,冒出袅袅地热气。 萧晏将它捧起来,心中涌入一股暖流. “苏姑娘,多谢。” 苏泽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谢不谢啦,看到你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刘记早餐铺开了十多年,他家的虾肉馄饨特别好吃,虾的鲜香和肉的浓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苏泽甜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饭后,她拉开书包拉链,点了下今天的作业,然后合上书包背上,套上羽绒服,穿上雪地靴,来到玩具屋前。 之前她在清醒的情况下,就突然从玩具屋里脱离了,也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制,看来这里能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 她现在就有一个新的想法要实践,那就是换一个房檐触碰,看看会不会因此而改变落地点。 苏泽甜观察了下玩具屋,除了平南侯府外,长安城被分割成整齐严密的棋盘状,分为110里坊,除了坊门、坊墙和街道,还能依稀看见排水口,做的非常精致。 听说古代长安里有东市和西市,相当于现代的中央商圈CBD,里面不仅有本土从出生到丧葬一条龙的所有商品,还有像西域吐蕃等异域的时兴小玩意可以买,在东市旁边的平康坊里,更有电视剧里穿越人士最向往的风月休闲会所。 苏泽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长安城,你的甜,来啦! 第15章 南风馆 平南侯府,角门。 一个佝偻着腰,鬼鬼祟祟地男子贴在门上,四处望了望,才小心地敲了敲门,三长一短,是他们之前定下的暗号。 很快,门被拉开了,一个年轻地小童走了出来,伸出手,不耐烦的道,“给我吧。” 男子谄媚地笑了笑,“说好的酬劳呢?” 小童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沉甸甸地一袋银子,扔进了他的怀里,“少不了你的,赶紧把东西给我。” 男子接过银子,腰杆不自觉挺直了,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小童掀开来,细细地闻了闻里面的香味,陶醉的眯上眼睛,“行了,滚吧。” 男子看着小童妖孽般艳丽的脸,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笑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大人要的这批货?” 小童按住包裹,眼神如刀般刮了过来,厉声道,“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小心掉了你的脑袋!” “是,是!”男子吓了一跳,腰又佝偻了下来,忙不迭地跑开了。 小童轻蔑地看着男子的背影,将包裹拢了拢,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 * 苏泽甜眼睛盯着平康坊,里面没有红墙绿瓦,也没有雕栏画栋,大多是黑白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建筑颜色和样式都很简单大方。 据说那些大牌名妓都住在坊东里,越往北越便宜,她想见识一下传说中色艺双全的都知小娘子。 苏泽甜选定了位置,抬起了其中的一个屋檐。 熟悉的推力传来,下一刻,她消失在了原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一眼望去,热闹繁华的北里,门口尽是卖笑招揽客人的美人儿,莺莺燕燕,好不热闹。达官贵人们微醺着脸,被美人揽住胳膊就勾进了馆内,激起一片欢声笑语。 苏泽甜本来都做好见不到一个人的准备,没想到大大超乎预料,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她是实实在在的穿越到古代了! 她面带犹豫地看了看两个明显最受欢迎的地方,一个是丽春院,一个是南风馆,要去哪里好呢?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一道骂骂咧咧地声音,她连忙让到一旁,免得被人撞上。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腰背佝偻着的男子从她身旁走过,嘴里嘟囔道:“呸,平南侯府有什么了不起,竟敢吓唬我?当大爷我是吓大的吗!” 平南侯府? 苏泽甜一挑眉,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有关平南侯府的事,她看到驼背男子进了南风馆,便跟了上去,刚掀起帘子,一股奇异的清香就扑鼻而来。 苏泽甜闻不惯,打了个喷嚏,驼背男子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连忙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阻隔了那若有若无的清香。 还好这次进来装备齐全,除了带上的作业和口罩,还有零食、面巾纸等等,她现在强的可怕! 馆内老鸨正热情地招待着达官贵人,看到驼背男子后,快步迎上前来,“哎呦,这不是赵大爷吗,今儿有空来咱们这,是想见你那相好?” “叫如意到房里等我,大爷我有的是钱!” 驼背男子将怀里的一兜银子扔了过去,老鸨在手中颠了两下,喜笑颜开。 “赵大爷,里面请。” 苏泽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奇地张望着这摆宴开席的大堂。 南风馆里面有三层楼,一楼是喝酒行令看跳舞的地方,二楼是吃饭的包间,三楼就是晚上留宿的房间了。 只见大堂中央,丝竹管乐之声悠扬传来,一群蒙面露腰的舞姬在翩翩起舞,穿着香艳大胆的浓妆男女们坐在客人的身旁调笑着劝酒,还有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大声笑闹,口中喊着什么:魏都知,饮了这杯酒就行令吧,大家伙可都等不及了! 魏都知! 能当得起都知的,都是传说中才艺不凡,京城里最顶尖的名妓。 苏泽甜看的津津有味,也想凑上去听听他们要行什么令,见识一下那魏都知的风采。 这时,她突然听到那老鸨压低了声音,对那驼背男子说道:“不是让你从后门进来吗,也不怕被人撞见了,货都送过去了?” 驼背男子冷哼一声,“送过去了,有什么好怕的,下个月我就回老家了,到时候谁能找得到我?” 老鸨听到货已送到,脸色好了起来,大声说道,“如意,还不送赵大爷回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姿妖娆的秀美男子走了过来,勾住驼背男子的胳膊就往里走,两个人搂搂抱抱地极为亲热,赵大爷笑得脸都要烂了。 苏泽甜看得目瞪口呆,这……这…… 如意不是个姑娘吗? 眼看着赵大爷将小馆搂上了三楼,苏泽甜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她发誓,只要听到什么不对的动静,就跑下楼! 这两人口中说的那批货,还有那赵大爷之前提及的平南侯府,都给了她一种不好的联想。 这帮人,到底想要干嘛? 到了三楼后,苏泽甜没有进去,而是自觉地站在门外,她怕一会儿发生辣眼睛的事情。 那赵大爷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扑向如意。 “好如意,你想死我了,半个月没见你愈发动人了。” 如意闻言顿时泪眼朦胧,像等来一个负心汉一样柔弱地扑了上去,“桧哥儿,你可终于来了,如意好想你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今晚一定好好陪你。” 赵桧长得猥琐丑陋,和貌美的如意站在一起,仿佛美人配野兽,但那如意好似全心全意爱上了赵桧,既主动又热情,把赵桧勾得心痒难耐。 “好如意,我们这就安置了吧。”赵桧心动不已。 如意却推开了赵桧,娇羞地笑了笑,“桧哥儿先等等,让如意先去准备一下。” 赵桧却一把搂住如意的腰肢,“还准备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然后又是一阵娇声的哄着,赵桧才放开了他,如意走向了案台,将香炉燃起后,媚眼如丝地转过身来,半褪华裳。 苏泽甜站在门外,满脸呆滞。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来凑这场热闹。 都来三楼了,还能有什么好事,除了污染了耳朵,线索倒是半句都没听到。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赵桧疑惑的声音,“这香,怎么那么熟悉?” 苏泽甜停下脚步。 香? 她一进南风馆,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因为闻不惯,才戴上了口罩,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第16章 毒香 屋内,如意将熏香点燃起来后,捧着香炉放到了床边,妖媚地靠在赵桧的身上,伸手替他脱衣裳。 “这南风馆到处都是香,当然熟悉了。” “不对。” 赵桧却仿佛从温柔乡里惊醒了一般,猛地攥住如意纤弱的手腕,“你要害我?说,是谁给你的胆子!” 如意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委屈道,“桧哥儿说什么,如意听不懂,如意都被你弄疼了。” 赵桧突然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这香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前几次闻了也没事,顶多精神亢奋些,可等成瘾了以后,全身就会如同虫噬般疼痛难忍,还会变成神志不清的疯子,最可怕的是,此毒无解!” “桧哥儿,你摸着良心想想,如意对你情真意切,怎么会拿毒药来害你呢!”如意伏在赵桧的腿上,哭得哀怨凄美,若是平时,赵桧早就心疼了,但这会儿他见到如意要害他,心头怒起。 “呸!还在撒谎。你当我今儿去了哪儿?我去了平南侯府,送的就是这催命香!” 说罢,赵桧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脚将如意踹飞出去。 如意倒在地上,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苏泽甜听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南风馆里的香竟然如此可怕,更没想到,平南侯府里有人买了这毒香,要这香的人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要害的人是谁。 如意趴伏在地上,轻纱薄衣半遮半掩,唇间一点血更添玉色,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苍白一笑,“这香是魏都知送给我的,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她。赵桧,你去拨开香料看看,看看到底和你送的那催命香是不是一样!” 赵桧见他言之凿凿,半信半疑地看向那香炉,“你最好不要骗我……” 半晌过后,苏泽甜只听见屋内传来委屈地哭声,还有赵桧自责地不停道歉的声音,哄着哄着,就哄到了床上,二人冰释前嫌,又浓情蜜意了起来。 苏泽甜不想再听,有些恍惚地下了楼。 平南侯府里,目前已知的人员架构就是平南侯—萧缙,长子—萧牧青,宠妾—赵小娘,还有最不受宠的庶子—萧晏。 除了萧晏,他们都是侯府里有权有势的人,若说有人要被迫害,她第一反应的受害者只有萧晏。当然,也不排除是有其他人,但偌大的平南侯府里,她认识的也只有他们,担忧的也唯有萧晏一人而已。 苏泽甜不知不觉走到一楼,突然听到满庭喝彩,迷茫的望过去。 只见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还是刚才那群人,刚轮完一场喝酒行令。 一个才高的文士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赞道:“巧制新章拍拍新,金罍巡举助精神。时时欲得横波眄,又怕回筹错指人。魏都知果然名不虚传,这席纠做的当真是好!” 众人立刻呼应,赞美之词一浪高过一浪。 苏泽甜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人群中央站着一位妙龄女子,她身着团花纹桃红衫和一席金银线黄裙,身姿婀娜,缥缈似仙。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明亮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肤若凝脂,冰肌玉骨,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眉间一点蝶钿,更显得她贵气娇美,只是轻轻一瞥,就令人感到呼吸凝滞。 “李公子谬赞了,奴家愧不敢当。”女子轻轻俯身行礼,声若蜜糖,听得人心里酥麻。 苏泽甜不禁感慨,绝代佳人,容色倾城,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魏都知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如意那里偷听到的话,他提到房中的香是魏都知送给他的。虽然后来被证实和送到平南侯府的催命香无关,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赵桧亲自送得催命香,对那香自然很熟悉,当他闻到魏都知送来的香时,第一反应却是二者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哪怕用料不同,但香味却是极为相似的。 一个和催命香气味极为相似的香,真的没有问题吗? 苏泽甜沉吟片刻,向宴席那边走去。 宴席已经坐满了,她寻了个角落,看到前方坐着个沉默饮酒的少女。 她瞥了眼那女孩,见她性子安静,不像是会引人注目的,便坐在了她的身后。 一个醉醺醺地男子突然站起身来,不屑道,“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宣令,有什么可夸的,魏都知,我可是这儿的常客了,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新花样来,我就把这事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你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宋兄,你喝多了。”旁边一个文人拉扯了下他的袖子。 “我没喝多!”醉酒男子粗鲁地甩开了他。 魏都知脸色难看,她知道这位宋公子,家中背景深厚,颇有权势,他心悦的姑娘是上一任的都知娘子,今日就是故意来找她麻烦的。 但她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当即调整了心态,笑道,“既然宋公子开口了,奴家怎好驳了大家的兴致,不如就命题联句以咏冬物可好?我先来——” “慢着!”醉酒男阻止了她的话,“这宣令去年冬至时已经做过了,你当我那时候不在?何况没有典故、没有出处,能登什么大雅之堂?” 接下来魏都知又说了几个,纷纷被那醉酒的宋公子以各种理由羞辱了一番,魏都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他人顾忌宋公子的背景,也不敢帮魏都知解围。 正当这时,一道娇脆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要想新奇,不如就说悲、愁、喜、乐四字,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叫好,几个才高的文人连连赞叹:有趣,有趣,这种确实新奇,从未听闻。 魏都知脸色好了起来,她和众人一起将目光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看看是哪位柳絮才高的姐妹有如此妙思。 只见角落里,一个原本低头喝酒的姑娘怔愣了一会儿,她想回过头,却听身后的人说:“不要回头,就当这宣令是你想出来的,得到的赏钱都归你。” 那姑娘闻言,立即正襟危坐,大方回视了众人的目光,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赞誉。 魏都知见是她,心中松了口气,玲珑姑娘虽然年轻貌美,却不是个惹事的主儿,这份情她承下了。 那宋公子见有人提出新令,虽然还想找茬,但看到众人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能暂时压下了情绪,他还没蠢到因为一个妓子惹了所有人不快。 苏泽甜松了口气,她的计划成功一半了。 那个新令正是刚才她回忆起《红楼梦》里的文章节选,照搬说出来的,曹雪芹先生出自清代,对于这些古人中的古人来说,当然会觉得新奇。 通过这件事,她就能和魏都知搭上关系,即便她是隐身的状态,也能推出一个人来当她的话事人。 她看向眼前安静的姑娘,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二楼,一个年轻的公子将一切尽揽于眼底,他身穿一袭澹蓝色云纹锦袍,手持月白色折扇,面容和东方人略有不同,似有异域血统。眼波流转间有种别样风情,笑起来像只狡黠地狐狸。 他将折扇轻掩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你说,刚才的宣令真的是那位姑娘所想吗?” 旁边的随身侍从听到公子发话,不解地回道:“属下刚才听见声音确实是从那角落里发出,除了那姑娘之外,身边并无其他人。” 言下之意,只能是那位姑娘提起的。 年轻公子闻言却莫名笑出了声,他肩膀微颤,笑得几乎要折断了腰。 许久,他扶着栏杆笑够了,眼神微冷,“去,将广云台的张道长请来府上,我有话要问他。” 侍从不明所以,但看到公子冷下了的眼神,立刻严肃应下。 “是!” 年轻公子将视线再次落向那姑娘,只是和旁人略有不同,他望向的,是那姑娘身后的空地上。 第17章 失控 夜色渐深,几位文人墨客离开时还兴致颇高,谈论着今日新奇的行酒令,激发了他们更多的创作欲望。 苏泽甜合上作业课本,装进书包里。 她趁着大家依照宣令轮次念诗时,已经将今日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了。 人群散去大半,剩下的要么留在一楼喝喝小酒,要么回到三楼,抱着美人入眠。 魏都知已经提着裙摆离开,苏泽甜却没有动,安然地坐在原地,看着前面也没有离开的玲珑姑娘。 玲珑没有回头,展开手中的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用黑色碳素笔写的一行字:三楼,芙蓉。 她收起纸条,施施然地向楼上走去。 苏泽甜背起书包,跟了上去。 南风馆的姑娘们走路时讲究个弱柳扶风,速度极慢,苏泽甜很轻易地赶在她前面,推门先进入了房间内。 三楼的房间都是以花命名的,她刚才打探过了,这间名为芙蓉的屋子今晚是空置的。 她将屏风移到了靠近窗户的角落,站在窗户和屏风之间,这样如果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假装是从窗户外逃跑了,而不是所谓骇人听闻的灵异事件。 像是被萧晏当成神女还好,要是被当成是鬼,那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玲珑姑娘走了进来。 她看到屋内没人,疑惑地蹙起眉,苏泽甜咳嗽了一声,站在屏风后面开口。 “我容貌有伤,不愿见人,还请见谅。” 玲珑目光落向屏风,心中了然,回身将门关上,盈盈施了一礼,“多谢姑娘将功劳归于奴家,让奴家得了许多赏钱,不知有玲珑能帮忙的地方吗?” 苏泽甜满意地点点头,她果然没有看错,这玲珑姑娘眼神清明,心思剔透,她不问为什么要把功劳给她,而是问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此人看问题一针见血,接下来只要再试探一番,就可以确定能否为她所用。 “我见玲珑姑娘和这里其他人不同,心中应是有一份傲气在的,若是我能为姑娘赎身,脱离贱籍,姑娘要如何报答我?”苏泽甜道。 玲珑眼神一动,面不改色道,“玲珑虽为二等歌妓,但赎身的价钱也要十万两白银,姑娘还是莫要说笑了。” 苏泽甜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这玲珑有点意思呀。 “姑娘才是莫要说笑了,我朝虽然疆域广阔,但每年的白银产量也不足两万,姑娘开口就要十万雪花银,岂非并不是诚心想要恢复自由?” 苏泽甜在历史课上时学过古代货币的情况,他们的流通货币一般都是铜钱,就是因为白银产量少,还有一部分用来铸造金银器留在皇室自己享用,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怎么可能那么多。 没成想,玲珑听到苏泽甜的话,反而蹙起了眉,口中喃喃道:“难道,不是她……” 苏泽甜早已悄然来到了玲珑的身前,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不是她?是什么意思? 玲珑思忖片刻,打算寻个借口离开,既然不是她,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她抬起头,刚要说话,眼神蓦地怔住了。 苏泽甜瞳孔一缩,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什么情况! 她们的视线……竟然交汇了!? 玲珑眼神聚焦,上下来回打量着她,明显就是看到了她本人! “你、你能看到我?” 情况骤然失控,苏泽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磕磕巴巴地问道。 玲珑的反应却是大喜,她围着苏泽甜转圈,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羽绒服,最后站定在她的面前,脸蛋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 “能看到,我能看到!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有救了,大周朝有救了!” 用久旱逢甘露来形容玲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精确了,她仿佛是深陷地狱绝望等待的鬼魂,终于抓住了通往人间的稻草,望着苏泽甜的目光,就像是看待此生唯一的希望。 苏泽甜心中一震,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玲珑的心情,那是绝对真诚炽热的情感,非用演技所能表现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有如此神态? “你先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苏泽甜拉过玲珑的手来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 玲珑特别乖的接过茶,看向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苏泽甜等了许久,但是玲珑太激动了,只是一直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清了下嗓子,开口问道,“那个……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玲珑回过神,饮了口茶,突然笑道,“姑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苏泽甜心脏砰砰狂跳,难道……这个人和她一样,是来自玩具屋外的现实中的世界? 玲珑仿佛看穿了苏泽甜心中所想,她眼睛微阖,轻轻叹了口气,一开始激动地情绪渐渐消散了,眉间笼罩起散不开的愁绪。 “姑娘刚才应该听到了吧,玲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苏泽甜点了点头,“我听到你说等的人不是我。” “不,那就是你!”玲珑突然又激动起来,“当我在宴席上听到你的声音,就有种莫名的预感,后来看到你留给我的纸条,就更加确定了。” “那张纸条上所用的墨迹,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苏泽甜手指微蜷,玲珑姑娘竟然用了‘时代’二字,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后来,我跟随你的指示来到了三楼,你躲在屏风后,我不愿失礼于你,便有心试探,提出了十万两白银来赎身的事,可我没想到,你对我朝银矿开采情况竟如此清楚,所以我才以为是找错了人。毕竟我要找的,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泽甜明白了,玲珑以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对他们本土的政治和经济情况毫不了解,她提出了问题的关键之处,反而引起了误会。 “那你为何又确认是我了?是因为,你能看到我吗?”苏泽甜问道。 玲珑郑重的点了点头,“都怪我,我早该想到的。姑娘能用如此巧妙的新令化解魏都知的难关,必然是学识渊博的,玲珑竟还敢妄加揣测,差点误了大事。” 苏泽甜脸一红,“那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只是借用了而已。” 玲珑摇了摇头,仿佛并不在意,“姑娘能引经据典,用在合适的场合,自然称得上是有学识的。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颠覆您过往的认知,若是您听完后愿意帮我,帮这大周万千子民……” 玲珑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苏泽甜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玲珑愿意为您效忠,肝脑涂地,万死不悔!” 第18章 玲珑的前世 苏泽甜听过很多誓言。 比如:甜甜,只要你能帮我写今天的作业,我就给你买一个月的早饭! 再比如:甜甜,求你了,只要能让我再吃一顿你妈妈做的排骨,下一辈子我就当你的狗!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但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有人会发出如此重的誓言。 肝脑涂地。 万死不悔。 是什么样的渴求,能让一个人立下如此惨烈的承诺? 又是什么样的谋划,会带来如此艰难而可怕的后果? 苏泽甜缓缓低下头,她看到玲珑眼神中的凄厉和坚决,忽然浑身发冷。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在今天以前还在为了学业而发愁。也只是在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座玩具屋,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游玩。 可是现在,居然要她承担整个国家的命运,拯救万千的子民。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她怎么可能承担起如此重的责任。 玲珑跪在地上,眼眶里流出两行眼泪。 她用力的抹去,抬起头,眼神明亮。 “姑娘,如果你觉得接下来的故事过于惨烈,随时可以选择离开。虽然你是卦象里显示的唯一救世主,但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毕竟,这件事太难了,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命运的占卜,竟然会指引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姑娘身上。” 苏泽甜看着她脸上残余地泪痕,伸手将它轻柔地抹去,眼神露出不忍,“你先起来吧,不要跪在地上,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听到苏泽甜温柔地声音,玲珑感觉像是一阵清风拂去了她焦躁的情绪。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松了口气,缓缓说道。 “其实,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不是受到重伤后被救回来,而是真正的死去。” 看到苏泽甜疑惑的眼神,玲珑嘴角露出了浅浅地笑容,“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不过我真的没有骗人,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出我真实的身份。” “我前世曾在广云台修道,和张清凌师兄一直在深山隐居修行。直到天梁国进犯,大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决定出山拯救世人,师兄却劝我国运已尽,不必过于执着。” “可是要如何不执着呢,当真正国破的那一天,所有百姓都沦为了天梁国的刀下亡魂,你知道什么是京观吗?天梁国的那些畜生们,他们不接受战败的俘虏,不在乎无辜的百姓,竟然残忍到将所有人屠戮殆尽,将尸体垒成了高高的山,一座山不够,就垒十座,十座山不够,就垒百座!千座!” 玲珑的眼眶再次蓄满了泪水,她低下头,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些京观里面,有我刚下山时认识的朋友,有给予过我善意的陌生人,还有从小待我如兄如父的师兄!为了能让师兄安息,我曾偷偷潜入战场,想要将师兄的尸骨带回来。可我失败了,我也成了京观的一部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自称受命于天的天子!天梁国来犯的时候,他不想着如何御敌,反而杀了那些所有主张反击的臣子,他甚至大开国门,亲自迎接天梁国的大军!” “谁能想到呢,他打开国门的唯一条件,竟然是要让天梁国的君主,将大周的万千子民,全部屠尽。” 苏泽甜心中一惊,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疯魔的帝王。所有人都被敌国杀死,那他自己不也没命了吗? “可是死亡,并不是最后的终点。” 玲珑转过身,凄凉一笑。 “当我死去的那一刻,竟然又再次重生了,还回到了国破的前几年。我开心极了,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一个能拯救所有人的机会。” “我知道未来天梁国来犯,所以劝师兄随我下山,师兄却仍说天命如此,不必执着,我再劝他,他就闭关不出了。我下山告诫百姓,劝他们迁移到其他国家居住,百姓们却认为我胡言乱语,甚至要报官抓我。我去找钦天监,将卜算结果推演出来,他们却害怕天子迁怒,将我赶了出来。” “一次又一次,我终于心灰意冷。三年后,天梁国果然又来了,天子大开国门,伏尸百万。” 对于一个普通的小道士而言,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可仍然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当我再次被敌军枭首后,我又重生了。这一世,我毫无作为,和师兄每日闭关修炼,不理俗世。三年后,天梁国大军来犯,他们细心地搜捕每一片土地,连一只飞鸟都没有放过,我和师兄……被找到了。” 她已经不想回忆过去的惨烈,只一笔带过了那份血与泪。 苏泽甜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历史的尘埃压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何况历史并没有过去,它很快就要卷土重来。 “如今,是你重生的第几世了?”苏泽甜轻声问道。 玲珑抬起头,眼神怅然,“第十世了” 她已经死过九次了。 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痛苦和绝望,看着至亲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随之而去。 “也许是前几世潜心的修行,在上一世时,我终于钻研透了占卜天命的方法。那是师兄第一次没有劝我,他只是很悲伤的看着我,然后离开了。” “难道……”苏泽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错,要想占卜天命,如何能不付出代价。我要用我的血肉和灵魂开启这通天之术,寻找唯一破局的契机!” 玲珑转过身,紧握苏泽甜的手,激动的说道。 “这份契机,就是你!卦象显示,将会有一个方外之人来到这个世界,带来唯一的希望,而我根据天命的指引,提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大周的子民吧!” 说完,她又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上流出鲜血也没停下。 苏泽甜看着玲珑痛苦和哀求的眼神,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复杂。 以一人之力,抵抗举国衰微的命运,听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玲珑已经做了很多了,她活了十世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自己又凭什么能做到? 这件事的根源,明显就是当朝的天子。 她一个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遇到过最大的官就是校长,就算让她现在去找校长,提建议改善下那用泔水做饭的食堂,都可能被轰出去开除学籍,现在玲珑让她直接对线一个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那她有几条命可以去牺牲呢? 玲珑能够重生,是因为曾是修道之人,命里带有机缘,她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会再也见不到她的朋友,再也见不到她最爱的家人…… 烛光摇曳,观音相前的香火已快燃到终点,时间过了许久,久到玲珑的眼神逐渐暗淡,久到她以为大周朝注定风雨飘摇,再无翻身之日。 突然,她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好。”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泽甜。 苏泽甜的脸颊微微透粉,明明还是一个柔软可爱的小姑娘,神情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坚定。 她轻抚玲珑湿润的眼睫,带着一种悲天悯人般的神性,轻轻说道。 “我答应你。” 第19章 京城霸凌 随着日落后暮鼓敲响六百下,长安迎来了宵禁时分。 苏泽甜踩着脚下压实的黄土地,没有选择走武侯经常巡逻的三十八条主干道,而是沿着小巷子往平南侯府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看似是安全的隐身状态,但已经有人能看见她了。 虽然玲珑再三跟她保证过,像她那样有道术天赋的人并不多见,连她师兄都未必能看出自己的真身,可谁知道那群古代片警里就没一个有天赋的呢。 苏泽甜有些怅然,她一时脑热答应了玲珑的请求,现在只觉得深深的无助和迷茫。 据玲珑所说,三年后打开国门、迎天梁国大军屠杀百姓的并不是当朝天子。 当朝天子将会在一年之后驾崩,到那时,会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皇子登上皇位。 那位皇子的夺嫡之路可称得上血腥残忍,所有敢与他争储之人,留得全尸都算善终。 二皇子成为了人彘,五皇子被施以蒸刑,七皇子则是不知所踪,据说被关进诏狱里,由他亲自动手。 而那些与他为敌的官员们,轻则抄家流放,重则在菜市口砍头示众,头颅被挂在城墙上,风干数十年都不曾拿下。 在所有站队的官员中,有一家最为独特,他们男子没有被流放,女子也没有充为官妓,而是从上到下、不分老幼,全部被凌迟处死。 这一家,就是平南侯府。 苏泽甜倒吸了口凉气,那位皇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平南侯府? 玲珑也不知道内情,她只知道,那位皇子是已故淑妃的孩子,早年流落民间,直到皇帝病危,他才突然在威北大将军的拥趸下迅速恢复皇子身份,然后凭借其阴狠冷酷、智多近妖的手段,将前朝后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以雷厉风行的手段除掉所有政敌,彻底开启了他的嗜血暴君之路。 苏泽甜手指颤抖地扶住椅子,“玲珑啊,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即将要面对的是这样的天子?” 一个杀人如麻,疯批狠毒的暴君? 那她的结局是什么? 凌迟? 还是蒸刑? 苏泽甜沧桑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玲珑却非常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盲目的信任她,认为只要有她在,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依照天命所示,她一定会是那个将暴君推翻的…… 苏泽甜及时制止了她,再让玲珑发散下去,她恐怕都快成为女帝了。 按照现有的情况分析,她们当前第一步应该是找出那个隐藏的皇子。只要知道他是谁,那么在他还没有搅弄朝堂之前及时出手,兴许还能有一丝胜算。 玲珑疑问道:“茫茫人海,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怎么去找呢?” 苏泽甜笑道,“你刚才也说了,那皇子对其他政敌或许还能手下留情,但唯独对平南侯府却施以最严酷的手段,这只能说明,他和平南侯府因为某种原因结了很深的仇怨。如果顺着这条线索来查,就一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玲珑亮着星星眼看向苏泽甜,连连点头,眼神中的倾慕快要溢出来了。 苏泽甜叹了口气,不忍直视,直接给她发布了一个新任务,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将赵桧和如意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让玲珑去接近魏都知,查一下有关香料的事情。魏都知欠玲珑一个人情,这件事由玲珑出面是再好不过的了。 平南侯府有人买了催命香,定是要拿去害人的,兴许他们要害的人,就和这个隐藏的皇子有关,若他们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遭到了报复,那线索就很明晰了。 此事查起来虽然风险很大,但若是押对了宝,收益会十分乐观。 玲珑很郑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接下来就等她汇报成果了。 苏泽甜正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她眼神很好,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了前方发生的事。 “臭小子,竟敢抢我的地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七八个穿得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围着一个满身泥泞的男子拳打脚踢着。那男子一声不吭,只有被打得极狠时才发出几声闷哼。 “老大,他今天讨到了十文铜钱,我看的真真儿的,就藏在他鞋子里!”小乞丐指着男子告状,他白天想要抢这个人的钱,却反过来被揍掉一颗牙,心里一直记恨着。 乞丐头儿听到小弟的话,又猛踹了男子一脚,将他的鞋扒了下来,从里面倒出了十枚铜板。 “奶奶的,还真讨到钱了。臭小子,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你以后要想在这儿讨饭,就得把讨来的九成上交出来,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罢,他从中掏出一枚铜板,扔在了男子的脸上。 那男子蜷缩在地上,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喘了几口粗气,强撑着抬起头。 男子的脸被雪融化后的泥土覆盖,已看不清原来的面容,只一双眼睛亮如寒星,如冰如刀,他狠厉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仿佛要将这些人的相貌特征记得清清楚楚。 “哎呦呵?还敢瞪我!弟兄们,给我接着打,往死里打!”乞丐头儿一声令下,几个人又围了上去,那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俨然快要断气了。 什么鬼,京城霸凌? 苏泽甜皱着眉,心头窜起一股怒火。 抢人家的钱,还要往死里揍人,他们明明都是最底层的可怜人,却仍然还要欺负比他们更可怜的人。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像他们这样闹出动静,肯定会引来武侯们的视察,到那时他们作鸟兽散还可能逃走一两个,但地上躺的那个肯定会被抓走,真是又蠢又坏。 要知道如果犯了宵禁,哪怕被武侯打死都不会有人管的。 苏泽甜就像六年前第一次见到言泊简那样,再一次选择站出来,只是和小时候不同的是,她现在变得更加冷静。 “哎呦,谁打我?” 乞丐狗剩揉了揉后背,看了下旁边的人,推了一把,“你打我干嘛?” “谁打你了!”乞丐菜猪不明所以,继续挥舞拳头揍人。 “哎呦!” 菜猪揉了揉被揍了一拳的肩膀,怒吼道:“我都说不是我了!你怎么还打人!” 他本来是要打男子的,结果肩膀一偏,拳头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由于没有收力,手骨似乎被砸裂了,疼得他撕心裂肺。 “你眼瞎啊,我根本没打你!”狗剩本来就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现在嫌疑人反而来污蔑他,语气也变得冲起来。 菜猪伤处还火辣辣地疼,看到对方是这个态度,认定了他是想要找自己麻烦,顿时血气上涌,用完好的另一只手突袭砸向对方的鼻骨,再一脚用力踢向肚子,将狗剩踢飞到了地上。 狗剩喉咙一甜,吐了口血吐沫,他火冒三丈,从地上爬了过去,趁其不备拽住对方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吐到地上,雪地瞬间被染红,散落着零星几个肉块,菜猪顿时凄厉地嚎叫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个人后背被揍了一拳,那个人膝盖弯被踢了一脚,纷纷看向邻近的自己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拳头就打成了一团。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武侯来了!” 乞丐们连忙收手,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走,然而这会儿他们身上都有伤,哪怕对地形再熟悉,又怎么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武侯们。 武侯们出手迅速,不消片刻就抓住了所有人,为首的冷笑了一声:“诸犯夜者,笞四十,全部给我抓回去!” 乞丐们在互殴时已经遍体鳞伤,听到要被鞭打四十下,哪还能有命在,顿时吓得四肢瘫软,苦苦哀求能放过他们,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乞丐头儿被压倒在地上,脸陷入雪地里,肠子都要悔青了,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就像中邪了一样,突然内斗了起来,就连他后腰都不知道被哪个混球踹了一脚,现在还疼得厉害。 都怪那个晦气的男人,要不是为了拿他立威,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他眼神怨恨的瞥向那本该蜷缩在墙角的男子,蓦地一愣。 那个人,怎么凭空消失了? 联想到刚才仿佛中邪的场景,乞丐头儿瞬间冒出了冷汗,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呼吸急促,心脏如擂鼓般狂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但身上被人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武侯大人,这里有鬼,快逃啊!”乞丐头儿撕裂般的喊到。 “竟敢妖言惑众,找死吗!”武侯厉声斥责。 乞丐头儿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满脑子都是那男子最后冰冷的眼神,以及那中邪的一幕幕,恐惧将他彻底淹没,发了疯的反抗起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啊!” “放肆!” 武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心头怒起,一脚踹上他的背,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寂静的街道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地喊叫,很快又归于平静…… 其他乞丐见到老大死了,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后的下场,有的尿了裤子,有的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20章 破庙与小六 破庙里,一个衣衫褴褛地小孩儿抱紧自己,努力缩进供台后面的帘子里,为自己寻求一丝温暖。 白天没有讨到饭,这会儿正饿的饥肠辘辘,再加上彻骨的寒冷,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清醒了。 突然,大门被人撞击开来,风雪涌入空荡荡地破庙里,让小孩儿猛地打了个寒颤。 糟了!是那群大乞丐们回来了吗?他今天没有讨到饭,一定会被打死的。 小孩儿忍不住掀开帘子,然后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正背对着他,凭空漂浮在半空中,随着门被关上,他转过身来,眼睛却还紧紧地闭着。 那男人漂浮到角落,然后一点点靠近地面,躺下来不动了。 小孩儿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他看到那人脸色苍白,一直没有睁眼,便无声的往后退,一点点将帘子放下。 突然,还没等他适应供台下的黑暗,帘子又被一把掀起,眼前却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小孩儿心脏狂跳,脸蛋因惊恐而变得扭曲,“谁!谁!出来,再不出来我……我会打人的,我真的会打人的!” 小孩儿颤抖着说出狠话,眼眶却红了起来。 “你、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苏泽甜也吓了一跳,她一紧张时就有点小磕巴,听起来比小孩儿还要无措些。 刚才她设计那群乞丐自己人打起来,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将那受伤的男人扶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气突然大了很多,竟然轻轻松松就将人拉了起来,发现之后,她也没过多纠结,当即就上手将人背起来,小跑着离开了案发地点。 刚跑远一些,就听到了武侯们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被制服的乞丐们的求饶声。 还好她跑得快,不然就救不下这个人了。 这时候的长安城十分寂静,一些坊门里倒还是歌舞升平的热闹着,但她也不敢带人去那些地方,看到不远处有间破庙,就准备先进来歇脚。 没成想一推开门就听到打喷嚏声,然后就看到了这躲在供台下的小孩儿,她一时忘了自己是隐身的,就想去找他问问话。 小孩儿听到有人说话,脑袋僵硬地左转又右转,眼睛扫了一圈都没能看到人,彻底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苏泽甜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意识到是自己吓着人家了,可她没有哄小孩儿的经验,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她想起书包里带来的零食,连忙从里面掏出一袋薯片,递给了小孩儿,然而那小孩儿却仿佛没看见似的,依旧嚎啕大哭着。 苏泽甜将薯片在他眼前晃了晃,仍然没有吸引到注意力,她沉思片刻,将薯片慢慢放在地上,然后松开了手。 小孩儿余光瞥到突然出现的一袋奇怪东西,顿时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 下一刻,那袋东西当着他的面,凭空撕裂了一道口子,袋口对准了他,露出里面一片一片的食物,扑鼻地肉香味飘散开来,小孩儿抽抽鼻子,肚子轱辘地响了一声。 苏泽甜看到小孩儿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这个玩具屋的规则。 原来,当她穿越进来玩具屋时,整个人和带来的东西都是隐身的状态,只有她将身上的东西取下来放到一旁时,才会显现于人前。 “烧烤味薯片,很好吃的,送给你。”苏泽甜轻声哄道。 虚空中的声音很温柔,小孩儿从一开始的害怕,到闻到食物的香气,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小孩儿哆嗦的问道。 “我?” 苏泽甜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回忆起萧晏对她身份的定位,觉得会比较容易被古人接受,于是开口道,“我是神仙呀。” 小孩儿果然愣住了,他瞪大眼睛,仿佛极其激动和兴奋,脱口而出道:“我不信!” “……” 苏泽甜也不过多解释,她从书包里掏出一袋袋零食和乳饮料,堆在小孩儿的面前,打算直接用食物打动他。 小孩儿看着越来越多的食物,张大嘴,彻底惊呆了。 苏泽甜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些零食,绿豆糕、旺旺雪饼、辣条、娃哈哈AD钙奶等,都可好吃了呢。可当她看到这小孩儿孤零零地住在这破庙里,又瘦又小,衣服破烂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哎,这小孩太可怜了。 不过,她很快就要发家致富了,想起她的汉服计划,以后还愁没有零食吃吗! “这些都是给我的?”小孩儿不敢置信的问到。 “当然……不是啦。” 看到小孩儿失落的表情,苏泽甜笑了笑,“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六。”小孩儿低声说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打开的薯片,吞咽着口水。 兴许是见苏泽甜一直没有伤害他,还送来食物,他的戒备心逐渐消失了。 “小六,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能帮我照看一下那位哥哥吗?” 小六抬头看向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茫然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 苏泽甜轻轻抚摸了下他的额头,小六只感觉他的额头上有清风拂过,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等他醒来,你把这些食物分给他一半,剩下的就都归你了。” “真的?”小六眼神一亮。 “真的。”苏泽甜微笑道。 她想将那个男子暂时留在这里,然后去平南侯府确认些事情。 苏泽甜将薯片塞到小六的怀里,小六犹豫地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手取出一片。 脆脆的薯片迸发出浓郁地香味,丰富的口感香得让人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小六吃完一片,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把塞到嘴里,烧灼疼痛了许久的胃才好了一些。 “喝点这个。” 一瓶插着透明管子的水瓶推到他面前。小六有些茫然,在听到神仙姐姐介绍怎么喝后,他将那个叫做吸管的东西放进嘴里一嘬,酸酸甜甜的奶味就占据了他的味蕾,好喝的他眼睛一亮。 “好好喝呀!” 小六喝着喝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如果今晚不是遇到了神仙姐姐,他可能就会在又饿又冷的状态下死去了。 正抽噎着,一阵微风突然轻拂过来,就像被神明轻柔的抚摸了一样,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神仙姐姐,你是这座庙里的保护神吗?” “什么?”苏泽甜正在擦去小六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反问。 小六一只手抱着薯片,一只手指向了供桌上面的神像,“就是祂呀。” 苏泽甜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这座破庙里竟还有一座石雕的神女,但就像这间破庙一样,这座神像也显得破败不堪,十分没有存在感,香炉倒在一旁,桌面上积满了灰尘,能看出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因为长久无人修缮,神像的表皮已经有一大半脱落下来,只能依据祂身边云朵形状的浪花,猜测是跟水有关的神。 “我当然不是啦,我只是一个……小野神。”苏泽甜有些心虚的说道。 小六点了点头,又拿了一片薯片塞嘴里,含糊道:“真的吗?我不信!” “……”孩子,你这么说话会被打的知道不。 小六填饱了肚子,突然站起身来,在苏泽甜诧异的目光中,雄邹邹气昂昂地走到神像面前,‘砰’地一声跪下。 他看着眼前破败神像,眼神逐渐坚定。 “神仙姐姐,自打小六流浪以来,受到很过苦、被很多人骗过,讨来的吃食几乎都被那些大乞丐们抢走了,如果不是神仙姐姐,小六今晚肯定就要饿死了。从今以后,小六谁都不信,小六就只信你,一定报答神仙姐姐的大恩大德。” 说完,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六磕完头站起来,转过身对着苏泽甜出声的地方看过来,认真道:“我知道神仙姐姐是觉得神像太破了不好意思承认,等以后小六有钱了,一定给神仙姐姐重塑金身,上香供奉!” 苏泽甜已经看呆了,这……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怎么办? 突然,她看到小六的头顶飞出了一点绿荧荧的光,迅速向她飞了过来。她来不及闪躲,绿色的荧光瞬间融入了她的身上,消失不见了。 第21章 现出真身 绿色的荧光飞到苏泽甜的额头上,融入后的一刹那,光芒大盛。 紧接着,苏泽甜发现自己的意识好像不正常的波动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感觉涌入识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激活了。 “神……神仙姐姐。” 小六瞪大眼睛,他看到了强盛的光芒,以及那像信号不好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身影。 神仙姐姐现出真身了! 墙角昏迷的男子原本只剩半口气,在光芒笼罩之际,他身体上的伤痕竟随着光芒的延伸一点点恢复如新。 伤口的好转,使男子意识清醒了一些,他无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巷子里了。 昏倒前,他好像被什么人救下了,一路颠簸的趴在对方的背上,他隐约睁开过眼睛,想看看是谁救了他,没想到根本没看到人不说,反而看到了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 男子自嘲的笑了下,他可能是快死了,才出现了幻觉吧。 他艰难地支撑起沉重的身躯,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青石板,感受越来越清晰。 这里……好像是间庙宇,他真的被救了? 男子疲惫的抬起头,眼神蓦地一怔,整个人就被定格住了,震惊的看着那奇幻的场景。 只见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少女,被神圣的光芒环绕着,她闭上双眸,神态无悲无喜,仿佛超脱世俗之外的神明,接收着天地间的灵气,那样绝美的容颜,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只想跪拜在她身前,奉献一生的信仰。 在治愈的圣光即将笼罩到他全身之际,突然凝滞停止,仿佛法力无以为继一般,光芒快速消退回去。 男子的头脑也再次晕沉起来,他仍然紧紧盯着那失去光芒后逐渐消失的少女,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直至身体不受控制的再次昏迷,晕倒在地上。 苏泽甜的大脑中涌入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繁华的长安西市里,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女手中拿着一张狐狸面具,她将面具戴在脸上,然后蹦蹦跳跳的赶到下一个摊子,挑选那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贵公子,他手中堆满不符合他身份的胭脂朱钗,正面带微笑和宠溺的看着她。 少女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调皮之色,她将狐狸面具摘下来,趁着男子不注意,将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 那男子也不生气,反而又取出一只白兔面具,温柔的为她戴上。 两个人欢声笑语,少女拉着那男子的手,跑向了远方。 记忆并不完整,只有一个片段随即消失,苏泽甜皱着眉,想要抓住那不知道是谁的回忆,却还是如同泡沫般消失了。 正在此时,她感觉丹田处似乎有什么在破土而出,隐隐发芽,下一刻,仿佛缺少阳光照耀的种子般,嫩芽枯萎缩回,骤然停止了生长。 紧接着,她好像失去了和这世间的链接,身体再次变得沉重,意识抽离又涌入,逐渐恢复了知觉。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六正张大嘴巴,面容呆滞的看着她,视线在聚焦后的下一秒,便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眼神又飘忽起来。 “神仙姐姐?你还在吗?”小六慌张的跑了过来。 苏泽甜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小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微风吹拂过来,心里才安定下来,“神仙姐姐,你怎么又消失了?” 又? 她刚才在这个世界显现出身体了吗? 苏泽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才好像隐隐要恢复什么东西,但很快像是能量不足一般,又消失了。 “小六,刚才在你头顶飞出来的荧光是什么?”苏泽甜想起了一切变故的起源,是由于小六身上的异状。 “荧光?我不知道呀。”小六摇摇头,神态迷茫,不似作伪。 “奇怪……” 苏泽甜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刚才荧光就是飞入了这里,她感觉哪里和曾经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她转过身,看向那表皮斑驳脱落的神像,疑惑的注视了一会儿,却仍然什么都没能抓到,只能叹了口气,暂时放弃思考。 “小六,我要走了……” “诶?” 不等小六失落,苏泽甜继续说道:“过一会儿,如果你听到三下敲门声,就出来拿我送给你的东西。” 今夜风雪肆虐,破庙里寒气很重,小六穿着破烂单薄,可能难以挨过这一晚,帮人帮到底,她不想明天看到的是两具冻死的尸体。 小六懵懂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的说道:“神仙姐姐,你去忙吧,小六会照顾好哥哥,等你回来的。” 苏泽甜微笑着摸了摸小六的头,她回头看向墙角里仍然昏迷不醒的男子,只希望他能挺过这一晚,等天亮后坊门开启,就可以带他去看大夫了。 寒冷的冬夜,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寂静的长安城里仿佛空无一人,只有一阵清风穿过偏僻的巷子,向着远方而去。 平南侯府,朝晖堂。 萧牧青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待主子发泄完怒火。 “那两个狗奴才怎么样了?” 听到主子冰冷的声音,一个穿着青衫的家丁连忙上前,“少爷,李四被打完板子后晕了过去,已经撵出府了,只是那麻子王二被打断了一条腿,他家里没人来接,现在正关在柴房里。” 萧牧青冷笑一声,“没人接就丢出去,我们侯府又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天寒地冻,在外面待一晚上肯定会被冻死,那麻子是活不成了,瘦杆被打得伤了根基,就算能救回来也是废了。不过这两人也是活该,竟敢拿鬼神之说来蒙骗主子,害得大少爷被老爷重重地责骂了一顿。 “少爷,奴才还是觉得王二和李四不敢欺骗主子,为什么要拿这么轻易戳破的谎言来邀功呢?” 萧牧青眼神阴鸷,手指用力捏着茶杯,“他们一定是看到了赃物,来邀功的路上被萧晏发现了,那杂种就将计就计,把东西藏了起来,故意在门口等我们上套。” 家丁明白过来,着急道,“少爷,那咱们岂不是被他给摆了一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只是会耍点小聪明罢了!”萧牧青用力将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少爷,既然他不让闲杂人等进他的院子,那咱们以后就断了他的口粮,不让人给他送饭!”家丁连忙出主意,安抚萧牧青。 “说得好,就这么办。不过这还是太便宜他了,既然闲杂人等不能去,那我这个大哥亲自去慰问一下总可以了吧。”萧牧青意味深长的笑了。 “少爷,这天儿也太晚了,您还是先休息,明儿再去吧。” “你懂什么。”萧牧青瞥了下人一眼,“正是因为天黑了,他才好把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现在去准能抓个正着。那狗奴才不是说有鬼吗,本少爷倒是要去见识见识,看那厉鬼敢不敢在我面前出现!” “是,大少爷英明神武,就算有小鬼,也肯定被大少爷吓得屁滚尿流。”家丁谄媚地笑道。 第22章 月下美人 昏黄的烛光下,萧晏手持一卷书细致的翻阅着。 少年长发如墨染,皮肤泛着冷白的光泽,低下头看书时,凤眸微敛,眼尾一抹红色,给俊美无双的容颜更添了层惊心动魄。 院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地响动,萧晏翻书的手一顿。 是她吗? 每一次细微地动静,他都觉得可能是她来了,当院子中的木桶被风吹倒时、干枯的树枝被厚雪压断时,哪怕是火柴燃烧的噼啪声,他都忍不住神思飘忽一刻。 虽然每一次都是空欢喜一场,但他心里一直隐秘地期待着,还能再见到她。 不过萧晏并不认为自己是喜欢上了谁,感情是这世界最浅薄无用的东西,他也不会去爱上任何人。 他只是视她为神明,一个大爱世人,更会对他给予善意的神明。 他已经孤独了太久,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暖,他都想要抓在手心里,圈起来,不给其他人看。 萧晏将书重新拿起来,翻开一页。 他已经不想再听到一点动静就兴冲冲的跑出去,显得他好像很在乎的样子。 何况,今夜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院子外。 “小点声!”萧牧青踹了四喜一脚,低声喝道。 “少爷,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啊。”四喜一副苦瓜脸,揉了揉被踹疼的肚子。 为了能杀萧晏个措手不及,萧牧青这次只带了贴身的下人四喜,静悄悄的摸了过来,连灯笼都没敢点。四喜看不清路,踩到一根树枝,微不可查的声响刚出来,就被大少爷踹了一脚。 四喜心里偷偷不服气,明明大少爷弄出的动静更多! “你懂什么,赶紧带路!” 萧牧青神色狰狞,发誓今晚一定要出口气。等他抓到那杂种的把柄,一定要将他打死为止,将尸体扔了喂狗! 四喜在黑暗中撇了撇嘴,他小心的走在前面给大少爷开路,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周围的景物,快要走到院门时,他突然想起了白天麻子发疯时的模样。 平日里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疯了,还说什么有厉鬼把赃物全都收走了,真是可笑。 四喜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他早就觉得麻子脑壳有包,这样天方夜谭的事,也就只有说书先生会讲,又怎么会…… 等等! 如果说麻子和瘦杆早就发现赃物被移走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找大少爷邀功?如果他们不知道赃物不见了,又怎么会突然发疯说是被鬼收走了? 而且当时不仅麻子在发疯,就连瘦杆都一副吓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这俩人难道会同时犯病吗? 四喜越想越不对劲,不禁停下了脚步。 北风呼号着吹过,树木发出簌簌地响声,枝丫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压断掉在地上,四喜抬头看向月亮,发现月光好像比刚才要暗淡了许多,阴森森的树枝仿佛无数枝鬼手在挥舞着,等着将他拥入那密密层层的枝条中,然后抽干喝血,死无葬身之地…… “走啊,怎么停下来了!”萧牧青拍了下四喜的头。 四喜狠狠打了个哆嗦,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再加上麻子无法解释清楚的言行,让他心里一阵发凉。 “少爷,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总感觉……这里真的有鬼。”四喜害怕的说道。 “胡说什么,耽误了本少爷的事,我要你好看!”萧牧青恶狠狠的说道。 四喜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鬼毕竟是虚无缥缈的,大少爷的鞭子可是实实在在的。 四喜动作轻微地翻过墙,打算进到院子里后给大少爷开门,忽然,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才井边好像有一道白影飘过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望过去,发现井边什么都没有,以为是自己精神太紧张看错了,在大少爷小声的催促下,他连忙跳下来,将门栓卸下,推开了门。 “大少爷,快进……” 四喜话没说完,猛地看到了萧牧青的背后,他头皮瞬间发麻,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腿却像被钉子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挡着干什么,滚一边去!”萧牧青怒道。 “少……少爷……”四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他的身后。 萧牧青不明所以,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当他回头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瞪大,瞳孔震颤。 只见一个没有脸、没有脚的白衣女鬼漂浮在半空中,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幽深的黑洞,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幽幽地注视着萧牧青,隐约间,风中似乎传来的诡异地笑声。 “萧……牧……青……纳……命……来……” 阵阵阴风裹挟着冰雪,飘来了阴森恐怖的女鬼呓语,萧牧青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凄厉地惨叫一声,摔到在地上,双腿间突然一片滚烫,裤裆渗出了腥骚的液体。 苏泽甜嫌弃地捂住鼻子,提起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一桶水,对准萧牧青的头就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兜头浇下,萧牧青浑身一激灵,寒冷的风将冰水的威力加大,连骨头缝都钻进了彻骨的寒意,萧牧青牙齿使劲打颤,只感觉又惊又怕,魂儿都仿佛被抽走了。 水浇灭了难闻的气味,苏泽甜将顺手偷来的白床单整理了下,让眼睛对准抠出来的两个窟窿,向萧牧青走去。 “你……害……死……我,我……要……杀……了……你……” “不要,不要过来!我没害死你,你要找就找侯爷,他才是一家之主,你去找他!”萧牧青双手拼命挥舞,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恐惧得快要发疯了。 真是个带孝子啊!哭起来好可怜的样子。 苏泽甜抽出身后折好的一根树枝,无情地笑了笑。 可惜她就喜欢带孝子哭。 苏泽甜挥舞着树枝,对着萧牧青用力地鞭打下去,不是喜欢抽人么,这根树枝是她特意挑选出来的,绝对又粗又长,打起人来相当带劲。 “别打了,别打了!救命啊!!!” 尖叫声惊醒了附近的人,眼见火光亮起,苏泽甜扔下了树枝,对着呆立在旁边颤抖的四喜说道:“把你家主子带走吧。” 四喜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抱住大少爷,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两人跑到一处屋檐下,苏泽甜看到上面结满的冰凌,喃喃道,“要是那冰凌掉下来,砸到萧牧青的头上就好了。” 下一刻,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萧牧青捂住头,摸到一手砸碎的冰碴,竟然是屋檐上的冰凌砸到他头上了! 他看着冰碴上的鲜血,只感觉头昏脑胀,脚下一个踉跄,摔趴在了地上。 “少爷!”四喜惊慌的扶起萧牧青,发现他已经彻底昏厥过去了。 “噗——” 要不要这么灵啊,苏泽甜看到萧牧青的惨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活该!” 苏泽甜转过身来,正要走进院子内时,脚步一顿。 萧晏手中提着一盏灯笼,静立在屋门前,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月光下,他的肌肤莹白如玉,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瞳,此刻清凉如水,泛起柔和地波澜,嘴角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以及轻微上挑的凤眸,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让人再也挪不开看向他的视线。 第23章 他并非是特殊的…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看到了什么?”苏泽甜紧张地问道。 “我听到有人跳进院内的脚步声,就想出来看看。”萧晏笑道。 那岂不是全看到了…… 真是太尴尬了,她本来想尽量淑女一些,和古代的姑娘们差别不要太大,免得和玩具屋内的人相处不来,没想到作弄他人的行为全被尽收眼底,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萧晏不会觉得她很粗鲁吧…… “我看他们好像要来找你麻烦,就出手教训了一下。”苏泽甜犹豫片刻,解释道。 “我知道的,苏姑娘,谢谢你。” 越接触,就越发现苏泽甜行为跳脱、性情活泼,是个纯真可爱之人,萧晏看向那披着白床单的搞怪神女,眼里漾出一丝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出现时,眼睛落向了确定的实处,那种空荡荡无法抓住的虚幻感,好像突然就充盈了起来。 如果,他能见到她的真身…… 听到萧晏真诚的道谢,苏泽甜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刚想要说不客气,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她还是难以适应北方的寒夜,一阵迅疾地冷风吹来,她赶紧抱住自己,感觉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先进来吧。”萧晏笑道。 风雪肆虐,那座不大的小屋看起来却温暖而舒适,改装后的房屋已经不再漏风,柴火燃烧起噼啪声,让人感到暖融融的。 “好的!” 苏泽甜连忙快步冲进屋子里,坐在椅子上,舒缓地松了口气。 刚才她看出萧晏好像并未在意,真不愧是她看中的好大儿,一点也不像历史书中的古人一样墨守成规,这样她就放松多了。 坐下来后,苏泽甜迅速扯下身上戳了俩窟窿的白床单,团着塞到书包里。这是她从侯府没人的空房间里偷拿的,当时她看到萧牧青主仆俩鬼鬼祟祟的,就想出这个主意来吓唬他们。 床单被取下后,苏泽甜就又成为了隐形的状态,萧晏眼眸微敛,神情暗淡片刻。 “你的伤好些了吗?”苏泽甜开口问道。 “嗯,你给的药很神奇,不过半个时辰,伤口就已经止血止痛了,效果很好。” 提起云南白药,萧晏心中不禁惊叹,他从未听说过有外伤药能做到如此疗效,就连顶级的金疮药都未必比得上,想来这是苏姑娘从她的世界所带来的药,才会有如此妙用。 “有用就好,那我就放心啦~” 其实萧晏还少说了一点,那药不仅能止血止痛,还能防止创伤粘连,避免导致其他更严重的并发症状,等再换几次药就能彻底好了。 看他恢复得那么好,苏泽甜心里成就感满满的。 “苏姑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萧晏轻声说道,他眼睫微颤,神态不明,只是桌子下的手无意识的蜷起,暴露了他复杂的情绪。 苏泽甜疑惑的抬起头,说道,“我说过了呀,因为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对我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萧晏嘴角扬起微笑,再听一次感觉还是很愉悦,他对她而言,是特殊的…… “对了,我今天在破庙那边救了两个人,我不能待太久,一会儿还要去给他们送御寒的东西呢。” 苏泽甜今晚来平南侯府是想确认些事情的,等聊完正事后就会立刻回家,做一些迷你棉被来送人。 萧晏一怔。 她今天消失那么久,原来是去救人了么。 不仅救了人,还关怀备至的挂念对方,不亚于那一夜,她照顾发烧的自己,亲手煮水喂药了。 原来,她的视线并不只是在自己一人身上。 ……他并非是特殊的,而只是神女普度众生时,所注意到的其中一人吗? “他们……是谁?”萧晏喉咙艰涩地问道。 “是流浪的小孩儿,又瘦又小的,特别可怜,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呀。”苏泽甜晃了晃腿,悠闲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萧晏听到她救下的是个小孩子时,莫名松了口气,尤其是听到她要将人介绍给他认识,让他觉得自己离苏泽甜的距离并没有被拉远。 “好。”萧晏轻声道。 “他的名字叫小六,看着挺机灵的。另一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自从我救下他之后就一直昏迷着,不过毕竟是个大男人,应该能挺过今晚的。你知道哪家医馆比较好吗?我想明早带他去看下大夫。” 苏泽甜说完就看向萧晏,等他回答,却突然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不由得一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伤口又裂开了吗?” 不应该啊!她之前也摔过腿,流了好多血,上药后就基本没事了,只要再躺着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萧晏垂下眼帘,掩饰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他听到苏泽甜救下的还有个成年男子,并且为了他细心挑选医馆、亲自送人看病时,心中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情绪,嫉妒和焦灼用力地缠绕住他的心脏,那毫无缘由的占有欲一瞬间快要将他逼疯。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让她只看自己,只对他一人好,这实在是太贪心了。 他不该这样…… 苏姑娘说的对,一定是伤口又裂开了,才让他有了不清不楚的想法。 “也许是下午劈柴时弄伤了。”萧晏微微偏过头,努力控制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 苏泽甜看向灶台里燃烧的柴火,不由得心中一酸。 明明侯府里连下人房都用木炭了,萧晏却还要亲自劈柴取暖。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都快发烧到昏厥了,却仍然坚持着修补房梁,这回他果然又是在劳作时弄伤了自己。 苏泽甜看向萧晏倚在桌边的一只手,可能因为年纪还小,他的手不像常年做活的中年人干裂粗皱,反而骨节分明、净白修长,极为好看,可正是因为他的手过于白皙,从手心处蔓延出的一道红痕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苏泽甜将身子探过去盯着他手上的红痕,为了能看清楚,她下意识伸手翻开他的手掌,细细地观看起来。 “你的手受伤了?也是劈柴时弄的吗?” 苏泽甜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萧晏整个人都凝滞住了,他眼神躲闪,一抹可疑的红晕染到耳垂上,半晌,才尽量平静地回道;“……是吧。” 气氛有些古怪,苏泽甜疑惑地看着萧晏不自在的神情,低下头又看了下他的手。 他的手润泽如玉,那道划过手心意外弄伤的红痕,反而给它增添了一种朦胧地凌虐美,不知为何,苏泽甜也红了脸蛋,悄悄地松开了握住的手。 第24章 萧晏是皇子? “对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知道南风馆吗?” 为了打破这灼热的氛围,苏泽甜连忙转移了话题。 萧晏感受到那股温柔地清风飘散离去,下意识握住了手心,仿佛想要留下些什么,在听到苏泽甜提起南风馆时,神色细微地一变,“你去过南风馆了?” “是呀,我刚从那边回来,南风馆里特别的香,你去过吗?”苏泽甜反问道。 萧晏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那里不是个好地方,如无必要,还是尽量……或者有必须要去的理由,我可以陪你一起。” 萧晏不想让苏泽甜认为他管的太多,怕她会因此厌烦,便提出可以陪她一起去,那样鱼龙混杂的场合,不适合她这样单纯的姑娘。 “我是隐身的嘛,他们都看不到我,没关系的。”苏泽甜不在意的说道。 “其实一些进京赶考的文人墨客也常去南风馆,也算是附庸风雅,在一楼能喝酒看演出,二楼可以安静用饭,只是……不去三楼就可以了。”萧晏缓缓说道。 苏泽甜想起了她在三楼时发生的事,除了和玲珑姑娘见面,还差点听到赵桧和如意翻云覆雨的声音,不禁脸红了又红,尴尬地笑了。 “你没去过南风馆,怎么知道那么多呢?”苏泽甜疑问道。 “萧牧青经常会去那里,所以我就格外注意了些。”萧晏道。 “萧牧青常去!他是去找小倌吗?” 听到苏泽甜毫不避讳的大胆言论,萧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应该不是,他更喜欢女人。” 就像……赵小娘那样的女人。 苏泽甜听后,陷入了沉思。 她听玲珑说过,南风倌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在一开始建立之初,其实是以专门提供男宠为特色的青楼机构,后来新掌管此地的老板娘云娘,为了让自己的一众姐妹有个去处,也为了丰富里面的娱乐项目,便专门立下规矩:凡是女子皆卖艺不卖身。甚至后来招来的女子也沿袭此例,所以南风馆更注重的其实是女子的才华而不是相貌,像魏都知那样国色天香才艺双全的美人,才是例外。 萧牧青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能守规矩的人,既然不好男色,那他为什么不去隔壁的丽春院,而偏偏要常去南风馆呢? 也许,有一个解释能够说明…… 苏泽甜抬起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在看到萧晏安静等待着的模样后,有些看呆了。 烛光朦胧,柔和地轻洒在少年的身上,衬得他俊美无双的容颜更加惊艳,待到日后他精致的五官再长开些,想来必会成为无数京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这样好的相貌,与过于平凡的平南侯萧缙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她心中不禁冒出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想法。 赵桧曾上门去给平南侯府送毒香,如果购买毒香的买家是萧牧青,那么他要害的人是否就是萧晏?从他对萧晏的敌视,且屡次不能得手的情况下,可能性也是有的。 萧晏虽然是庶出,但在这府中的地位也实在太低了些,平南侯为什么要放任这种情况发生?虽说虎毒不食子,人有例外,但他总还是要脸面的吧,外人看到他的庶子生活如此困苦,他脸上也是无光的啊。 再加上萧晏和平南侯父子相比过于优越的相貌,他是否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比如说……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流落民间的皇子?所以他才会在恢复皇子身份后,对从小欺辱暗害甚至让他染上毒香的平南侯府展开疯狂的报复,屠灭满门不算,还要一刀一刀的将他们全部凌迟处死。 苏泽甜心脏砰砰直跳,为自己恐怖的设想吓到了。 “萧晏,你……” “嗯?” 萧晏抬起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虽然眼神无法聚焦到她身上,但是神情很柔和。 “……” 苏泽甜摇了摇头,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感到唾弃。 她怎么可以那么想她的好大儿! 那位皇子可是能做出打开国门、迎接天梁国大军屠杀百万子民的暴君啊,他手段残忍、疯批狠厉,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位从容理智、润泽如玉的少年呢? 她一边摇头,一边却又想起了催命香的功效。 催命香,一种能令人上瘾的毒药,上瘾过程缓慢,前几次只会让人精神亢奋,待到毒香侵入奇经八脉之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中毒者先是全身犹如上万只虫蚁噬咬,在日日疼痛的折磨下精神崩溃,最后毒香麻痹神经,彻底变成神志不清的疯子。 若是真的中了催命香,性情大变又有何难…… 也许那个皇子并不是本性恶劣,而是因为毒香的影响,才逐渐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 苏泽甜心情复杂,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只想迫切的去试探一下,让真相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否定自己的观点。 “怎么了?”萧晏没有听到回音,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跟萧牧青父子俩相比,你简直就是天上的云,他们俩就像地上的泥!嗯……我的意思就是,你太好看了,好看到都不像是平南侯的孩子!” 苏泽甜手指紧张的握紧,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比兜。 天啊,她都在说些什么!这也太直接了,任谁都能听出她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要试探的人是萧晏,她脑子里就像滚了浆糊一样糊里糊涂的,现在只希望萧晏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能给出有力的反驳了。 她是真的不希望萧晏就是那位疯批的帝王…… 听到苏泽甜的话,萧晏蓦地怔住了。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红透云霞般的脸,向来白皙如冷玉的脸上,因为这抹红,而增添了更致命的艳。他有些慌乱地偏过头,反复思量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内心却因为这句话的冲击而变成了一团乱麻。 这样直白的夸赞,仿佛其中暗含了无数未宣于口的深意,难道她…… 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她其实……喜欢自己? 第25章 萧晏的身世 苏泽甜看到萧晏神情有异,一直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没底,正当她想再说些话找补时,萧晏开口了。 他没有看向苏泽甜这边,而是假装看向地面,眼睛里仿佛有揉碎的星光,温柔又清澈。 “其实我长得更像我母亲,她原本是大夫人陪嫁的奴婢。由于父亲曾宠妾灭妻,大夫人就做主将她送给父亲,借以打压妾室的气焰,所以她一直过得都很不好,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府里的老人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我和她大概有八九成的相像……” 萧晏觉得,他应该将自己的身世全部说给苏泽甜听,如果她愿意,他还可以继续毫无保留的讲下去,毕竟……若是她真的对自己有意,那他就应该将自己的情况说的清楚明白,让她了解他是怎样的人、拥有过怎样的人生。 烛火逐渐燃到底部,苏泽甜静静听着有关萧晏母亲悲凉的一生,眉头凝起,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常言道女肖父,儿肖母,母亲的颜值对儿子的影响是很大的,萧晏的母亲既然是大夫人的陪嫁,那就是由生到死都被牢牢控制在府里,作为大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人,她几乎不可能在被送给平南侯后又有其他的“爱情奇遇”,生的孩子应该就是平南侯的亲生儿子无疑。 至于那几乎与平南侯毫不相干的长相……可能就是母亲太出色,占据了大部分基因值吧,毕竟从遗传学来看,儿子长得不像父亲也是正常的。 除非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在萧晏母亲身上发生过其他不为人知的经历,否则萧晏就不可能另有身份,但苏泽甜也不可能死揪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强行将萧晏和皇子拉扯到一起。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她应该感到高兴。 想到这里,苏泽甜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 如果萧晏不是那位隐藏的皇子,那他身为平南侯府成员的一份子,将来岂不是注定要被皇帝赐死?还是最恐怖的凌迟之刑。而且萧牧青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他仍然可能是购买催命香的买家,对萧晏依旧存在着威胁。 苏泽甜抬头看向萧晏垂眸的侧颜,心中下定了主意。 她要帮萧晏彻底脱离平南侯府,避开凄惨的结局! 萧晏见苏泽甜久久没有出声,有些疑惑不解,眼神无法聚焦地看向桌子对面,他细细回想刚才说过的话,分析是否有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脑海中却突然回想起府里其他人对他们母子的态度。 贱婢。 杂种。 他从小就是被众人厌恶的存在,这里每个人都看不起他的出身,恨不得他能识时务些自己去死,免得脏了侯府的门庭,他们为了维持表面的颜面,暗地里阴损的手段却层出不穷,好几次他都险些没命,却靠着拼命想活的韧劲撑了下来。 无论他们用怎样恶毒侮辱的言论要将他定在耻辱柱上,他都不会因此自轻自贱,反而会用更强的意志力去抵抗,一步步的筹划谋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获得足够的资本和权利,将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在这一刻,在他将自己的身世全部说给苏泽甜听之后,后知后觉的自卑感突然由心底冒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 如果苏泽甜像那些人一样,会因为他的出生和存在而厌恶他、讨厌他,他该怎么办?她不像那些人一样是有真实躯体的凡人,她随时都可能离开,也可以永远不再出现,而他却毫无办法。 他早该更慎重些的,若是她感到厌烦了,或者转移了目标,觉得其他人更好,再也不来找他了…… 萧晏的脸色逐渐苍白,原本听到直白的夸赞而雀跃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由于害怕那人已经挥手离开了,他艰难的开口道,“苏姑娘,你还在么?” 没有回音。 萧晏心中一凉。 然而下一刻,不等他心跳凝滞,一股熟悉而温柔地清风环绕住他,仿佛有一个人敞开全身心,将他拥入了怀里。 “萧晏,我们离开侯府吧!” 娇脆动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股轻柔地风拂过他的脸庞,仿佛她就在他怀中轻声呢喃,呼吸喷洒到他的耳垂上一样。 萧晏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只能从他用力攥住桌沿后几乎发白的手指看出来。 “萧晏?”疑惑而催促的声音响起。 萧晏眼神无措地躲开,耳朵上的红意蔓延到了脖颈,他想竭力控制那死而复生、又怦然心动的情愫,喉咙吞咽,用看似淡定而含蓄的语气回应道:“嗯。” 就一个‘嗯’?苏泽甜有些不太满意,松开了撑在椅子上的手。 她刚想出了一个了大致的计划,一时激动扑上来,用两只手搭在萧晏的椅子上,看似是将他环绕起来,其实根本没有碰到他。 她想要和萧晏细致的商议一下,好确定接下来的行动,但现在看萧晏的反应好像有些淡淡的,可能也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吧…… 那就等她完善好计划后再进行推进,到那时她一定能亮瞎他的眼睛!看他还会不会像如今这样淡定。 苏泽甜有些得意的想着:您就瞧好吧! 现在计划已初见雏形,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没办了,苏泽甜将在南风馆听到的,有关毒香的事情说了出来。 “离开这个吃人的侯府是我们最终的目的,但是第一步,是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苏泽甜一边绕着屋子走路一边分析道,“我已经让人去找魏都知查香料的事了,到时候她会从魏都知那里要一份香过来,以此来确认真正的催命香是什么气味,这样既能让我们避免在未来误吸,也可以回忆一下有没有中过招,催命香成瘾缓慢,就算中过招,只要熬过戒断反应,也能恢复健康!” 苏泽甜有理有据的分析着,其实当初她要是直接冲进如意的房间,早就知道催命香的气味了,不过现在从魏都知那里取香也是一样的,还可以让萧晏确认下他有没有闻到过类似的香料,保证他的安全。 她也不怕魏都知的那份同样有毒,若是有毒,那赵桧早就出问题了,又怎么会在她离开南风馆时,还能听到他和如意在生龙活虎的…… 咳咳,她不是故意偷听的,都是为了正事,正事而已! 萧晏听到苏泽甜掷地有声的言论,嘴角扬起笑意,虽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但他知道,她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第26章 萧晏的床 一番讨论下来后,天色已经愈发黑了。 苏泽甜心口上的大石头已然落地,接下来就是回家给破庙二人组做迷你棉被了。 “我要先回去了,你还没告诉哪个医馆好呢?”苏泽甜道。 萧晏一听到她要离开,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但一想到他们之间的约定,知道她还会再来找他,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定。 “我认识一位大夫,他医术精湛,远近闻名,如若你信我……我可以送他们去就医。”萧晏垂下眼眸,隐藏着情绪。 萧晏看不到苏泽甜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他那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他不想苏泽甜和其他男人走的太近,也想亲眼看看让她一直担心的会是何人。 “那就更好啦,正好我也有别的事情,我和玲珑约好了,明天还要去拿香呢。”苏泽甜开心道。 苏泽甜对长安城的了解仅限于街道划分后的整体布局,具体哪家店铺开在哪里,她是完全不知道的,甚至连找人问路都不一定能弄清楚,萧晏能帮忙就再好不过了,不愧是她的好大儿啊! 萧晏不知道苏泽甜心里其实是把他当成玩具屋里的小手办,只听到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嘴角扬起笑意,眼神亮如星子。 “那个,你介意让我用下你的床么?”苏泽甜突然问道。 萧晏一怔,有些迷茫地看向他铺好的床铺。 “你别误会!其实我每次想回……天上,是有条件的,就是需要睡觉,只要睡着了就能回去了,嗯……本来我趴在桌子上也能睡着的,就是会很慢,我现在着急嘛,就想借用一下你的床。” 苏泽甜生怕萧晏误会她是个会霸占别人物品的人,又连忙解释道,“我很快就能用完,绝对不会耽误你入睡的。” 萧晏眼神温柔,轻轻点头,“就算很难入睡也没关系,不用有心理负担,在平日里,我还要再读一个时辰的书才会就寝。” 苏泽甜有些咋舌,看看,这才是学霸,无论多晚都能看书,怪不得她成绩不好,都是太懒惰导致的。 哼,等她下次来,非得在这儿狠狠学个十小时不可,下学期的重点班必须有她的姓名! 苏泽甜抱着踌躇满志的心躺到了萧晏的床上。木板床很硬,被子也很薄旧,但是却让人很安心,床上有一种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清洌气味,她在离萧晏很近时也闻到了这种香味,让人感觉很舒适、很放松。 她躺下来后,开始漫无边际的想起之前穿越回现实世界的情况,前两次都是通过入睡回去的,可是最后一次她并没有睡着,当时她正站在院子里听天空上方传来的手机铃声,莫名其妙就回去了。 后面的事情接踵而至,她一直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的缘故,如果能找到原因,以后穿越两地就更自由方便了。 苏泽甜记得那时候,她闭着眼睛,心里不断地重复想要回家,难道……是她强烈想要回家的意志,触发了玩具屋隐藏的机制? 苏泽甜闭上眼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虔诚,她双手合十,心中不断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萧晏的房间内。 苏泽甜:-.-! 她砰地坐起身来,再次闭上眼睛,气沉丹田,意志专注,内心气势十足的呐喊道:我要回家!我要立刻回家!!! 下一刻,一阵看不见的神秘气流骤然涌来,致使场景飞速的变幻,在苏泽甜毫无察觉的时候,她整个人便如同粒子分解一般消散,再迅速出现在另一处重新凝结,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苏泽甜瞠目结舌的看着熟悉的家具摆设,果然如她所想,真的回来了! “啧,神奇。” 苏泽甜看向玩具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现实世界的钟表刚刚过去了几分钟,但不知是否这次在玩具屋里待得时间太长,她感觉到了真实的疲惫,看来以后想要卡玩具屋的bug也不容易,毕竟身体能量的消逝可都是实打实的。 趁着困劲还没太浓,苏泽甜跑回卧室,拿出了全套针织用品,开始用最快的速度缝制出三套朴实无华的棉被,虽然没再用那种光滑昂贵的缎面,但里面塞满了厚实的棉花,用来御寒绝对给力。 别问,问就是吸取教训,再也不敢搞特殊了。 相信这回即便再有人想要偷偷进入萧晏的屋子,也查不出什么把柄了。 三套巴掌大的棉被很快就做好了,苏泽甜先将其中两套放到了破庙的门前,她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凝神关注,不过片刻,就听到噔噔地脚步声,庙里跑出了一个小孩,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棉被。 “神仙姐姐!你来啦!”小六开心的喊道。 苏泽甜将用粗布包起来的棉被往里推了推,塞到破庙里面,然后轻轻地触碰了下小六的后背,示意他外面冷,快回去。 小六很快领悟到苏泽甜的意思,一边往庙里走,一边挥舞着手道:“神仙姐姐,明天见!” 苏泽甜知道他们在玩具屋内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便没有解释,她已经对萧晏详细交代了救人的细节,相信到时候他们会明白萧晏是自己的代言人的。 苏泽甜回忆起萧晏的身高和身型,拿出一块布料,开始对比着记忆的模样剪裁。 她准备亲自为萧晏做一件量身定制的衣服,虽然没有用尺子上手量过,但是……她的眼睛就是尺! 没有专注华丽的版型和复杂的设计,只是简简单单做一件御寒的棉袍,虽然简单,她仍然全神贯注着,十分用心的将它做成舒适保暖的模样。 萧晏正借着最后一点烛光翻阅着一本策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苏泽甜的声音了,想来她应该是已经入睡离开了。 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床铺,想象着她曾躺在上面安静入睡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变得温软。 “咚咚咚” 外面响起三下敲门的声音,萧晏有些疑惑的放下书,推开门来,没有看到人,地上却多了一块布,上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套棉被,以及一件崭新的棉袍。 第27章 小金子生大金子 一觉睡醒,凌晨三点半,苏泽甜懵了。 昨晚苏泽甜做完棉被和衣服后,彻底困得睁不开眼,她从没来那么早睡过,结果一觉醒来就是凌晨了。 小区里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明灭不定的光,这样漆黑而安静的夜晚,让苏泽甜感受到了少有的宁静,她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发现玩具屋内已经是旭日初升了。 苏泽甜眼神惺忪地盯着玩具屋,然后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既然早起了,那就索性再去玩具屋内看一看,回来后也不会耽误去补习班上课。 凉水洗脸能让人更加清醒,苏泽甜的睡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她开始一边换衣服,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是破庙二人组,虽然她已经将他们看医生的事全权委托给了萧晏,但她其实对他们还另有安排。 小六的头顶曾冒出过绿色的荧光,飞到苏泽甜的额头上就消散了,她总觉得自己哪里被改变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头绪,为了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小六是必须带在身边的。 至于那个受伤的男子,苏泽甜认为他在困境中没有卑躬屈膝的求饶,很有骨气,如果他愿意找个活计,她想聘请他当护院打手。 之所以是护院打手,就不得不提她的下一步计划了。 为了今后能在玩具屋内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大本营,也为了日后萧晏脱离平南侯府能有一个自由来去的栖身之所,她打算在长安城内置办一处宅子。 在古代买房子不难,但在一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买房子,要顾虑的就很多了。 长安城的三大皇宫区域都在北城,大明宫在东北角,以至于在此周围的地段都被王公贵族们占据了,身上没有个三品往上的官衔,都没有在那儿买房落户的权限,就像她之前去过的奢华风月场所平康坊,就在长安城的东北方向,沿着它往前走一坊之地,就是公主所住的崇仁坊了。 而西边就不同了,里面聚集的大多是来做买卖的西域胡商,相比东边的贵气,西边主打一个有钱。 所以苏泽甜打算在西南方向的里坊选一座中等住宅,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在郊外买个背靠青山绿水的院子,将一些现代化的设备放进去,当成日后度假的休闲场所。 具体怎么实施,情况可能比较复杂,苏泽甜打算先和本地人萧晏商量一下。 但这些目前都不是首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钱。 苏泽甜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也不是什么难题,有玩具屋这个bug级别作弊神器在,暴富简直轻而易举。 之前考虑过的卖汉服计划,具体实施起来时间和成本比较难把控,不仅需要用身份证注册网店、缴纳保证金、做运营等等,还要等待顾客随机上门,若是直接当成二手商品卖出去,倒是不用考虑那么多,只是挣得钱也会大打折扣,所以她打算暂时搁置这个计划,而选择另一种无需考虑太多成本的方法来挣钱。 苏泽甜从卧室柜子底下抽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她用攒的压岁钱给妈妈买的一条金项链,还没送出去,现在可以用它来钱生钱,给妈妈买更好的。 原本这条金项链只值两千块,但现在有了玩具屋变大变小的特征,她就能拥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黄金。只要先将金项链放进玩具屋内,她再以拇指小人的形态穿越进去将其取走,等再回到现实世界后,金项链就会像之前的皂靴一样被放大无数倍,如此循环往复的操作即可。 到时候她再找个手艺人,将金项链融了重新打造,做成能在古代流通的金锭,就可以在长安城消费了。 其实苏泽甜也想过,将玩具屋内的东西带出来一些,再高价卖出去,毕竟长安城里的一只破碗,放到现在也属于拥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古董。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们家都是普通人,有了古董却没有销售的渠道,就只能走明路,走了明路就很容易人尽皆知,到那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如选择另一条更简单的路,即:小金子生大金子计划。 做好规划后,苏泽甜开始整理书包,将一些吃食和常用药放了进去,主打一个有备无患,安全游玩。 万事俱备,她将手中的金项链放进萧晏的院子中,然后轻轻抬起房檐,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次出现在熟悉的玩具屋内。 肆虐了一夜的风雪终于放晴,房檐和树木上满是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是一片纯白银装素裹的世界,没有经历过任何化学污染的长安城,每呼吸一口都是清新的味道。 苏泽甜低头看向地面,之前不到一个小手指盖大小的金项链,此刻在她面前,已经变成了至少八斤重的大金项链,简直就是东北大哥和扒蒜小妹的造型标配。 苏泽甜飞快在脑海中计算了一下当前市场的金价,按1g≈425元来算,这条八斤重的金项链,大约能卖出170万元。 “……” 原本只有4g的项链,在玩具屋内一下子就暴涨成4000g,假设她将这八斤重的金项链平均分成1000份,利用玩具屋的bug再放大取出1000次,那就是17亿元……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这回谁还分得清她和马云谁是爸爸。 不过她相信,这么恐怖的机制,一定会有限定条件,否则岂不是会打破整个世界的平衡。如果落在她这种小富即安的人手中,可能只会改变几个家庭的命运,但如果落在想要开疆拓土、大战四方的人手中,那改变的就是一国的格局了。 等等! 玲珑的目的,不正是在此么? 之前苏泽甜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突出的优势,无法与这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抗衡,可如今有了这足以颠覆整个国家的金钱,她手中的筹码就相当于有了质的飞跃。 苏泽甜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大脑不停的思考着上课时学习到的政治和历史内容,规划如何合理的使用这笔巨大的财富。但是苏泽甜很快发现,她在普通学校学习到的浅薄的知识,根本无法支撑现在复杂的情况。 所以,她绝不能单打独斗,一个成熟的团队里,不仅需要领导,还需要军师。 苏泽甜回头看向萧晏紧闭的房门,陷入了沉思。 第28章 吃醋 苏泽甜将大金项链放进书包里,上前敲响了萧晏的房门。 “咚咚咚” 她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等待着,过了几分钟后,门内仍然没有回应。 昨晚苏泽甜和萧晏约好,他会替自己去带破庙二人组看医生就诊,想来他是已经出发了,说不定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萧晏会出发的这么早,显然是将她的托付放在了心上…… 苏泽甜心中一暖,心里也开始动摇要不要找萧晏来当她的军师,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跟着她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要拉萧晏入局吗,那可是她的好大儿啊…… 苏泽甜叹了口气,将门推开,发现屋内果然没有萧晏的身影了,她走到桌前,将书包里的零食一股脑倒了出来,想了想,又一件一件塞了回去,只留下一袋面包和火腿肠。 虽然平南侯已经金口玉言不让闲杂人等进入这里,压制住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心,但保不齐还有胆大包天的人来找麻烦,她害怕留下太多食物又会成为把柄。 一想到萧晏现在的处境,苏泽甜就觉得很憋屈,在侯府里,萧晏都没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完全不被打扰的房间,每天都要时时提防别人暗害,这样下去还会有活路吗? 看来脱离平南侯府的计划要加速了。 放下食物后,苏泽甜重新背上书包,向着南风馆的方向走去。 破庙,晨光熹微。 小六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昨晚他难得睡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好觉,没有饿肚子,也没有受冻,这是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一想到等会儿神仙姐姐还会来找他,他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小六将棉被用粗布包裹好,藏在了供桌的下面,然后用帘子盖上。 供桌底下是他的秘密基地,里面还藏着神仙姐姐给他的零食。他从里面掏出一袋绿色的食物,按照打开薯片袋子的方式撕开了包装,清新的绿豆味瞬间扑鼻而来。 “哇,是绿豆糕!” 小六满脸惊喜,他曾经讨饭的路段,附近有一家点心铺子,他们家的招牌就是绿豆糕,那个老板人很好,见他可怜就给了一小块,可惜他还没等吃到嘴里,就被大乞丐们抢走了。 小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清甜绵密的口感在味蕾上绽放,入口即化,余味悠悠不绝,更绝的是,里面好像还有桂花的香味,实在太让人满足了。 清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躺在角落里的受伤男子手指突然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闻到飘散过来的食物香气,摸了摸饥饿到有些疼痛的胃。 他这是……还在庙里么。 男子头脑还有些晕沉,身体上的伤痕倒是神奇般的痊愈了,仿佛在说明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那神圣的光芒治愈了他身上绝大部分的病痛,只是在光芒即将覆盖他额头的最后一刻,突然迅速的消退了,以至于他现在全身都很健康,只有头上的疼痛感一直还在。 男子揉了揉额头,支撑着地板坐起身来,依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身上的棉被随着他的动作脱落下来。 “这是……”男子不禁一顿。 “你醒来啦!” 不等受伤的男子有所反应,小六满怀惊喜地抱着食物跑了过来。 男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奔跑过来的小孩儿,昨晚他看到这个小孩也在,似乎和那个神秘的少女有所关联。 “这是神仙姐姐留给你的食物,你要吃哪个?”小六眼神亮晶晶的说道。 “神仙……姐姐?” “对啊,你是神仙姐姐带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小六满脸疑惑,感觉这个大哥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男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昨晚我一直昏迷着,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原来是这样,你不用担心,一会儿神仙姐姐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啦。”小六将一块绿豆糕又塞进嘴里说道。 “她还会回来?”男子眉心一动。 “对啊,神仙姐姐可神通广大了,她还是这座庙里的保护神呢,你能被神仙姐姐救下,真是有福气呀。”小六一副想要安利的模样,不停地说苏泽甜有多好。 男子想起昨夜发生的那一幕,身穿异族服饰的神秘少女,周身庄严的光芒将其环绕,仙姿佚貌,仿若神女下凡,人间哪会有这样的场景。 他竟是真的被神仙给救了,这……怎么可能。 “大哥哥,这些棉被、食物,都是神仙姐姐送来的,你看,那就是神仙姐姐的神像,我还在神像面前磕过头呢。”小六一脸真诚的说道。 男子低头看着那些食物的包装袋,发现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上面还印着古怪的文字,有的像是缺少了几笔,有的则是歪歪扭扭,像扭成一团的麻绳般诡异(英语)。 所以……这就是天上的文字么? 男子看向庙里破败的神女像,想要离得更近一些观察,他双手支撑地面想要起来,然而脑袋突然‘嗡’地一声炸开,他眼前一黑,再次倒在了地上,依靠着柱子用力喘了几口粗气。 “大哥哥,你怎么了!”小六吓了一跳。 小六见男子脸色变得铁青,手忙脚乱的撕开一小块绿豆糕,放到男子嘴边,“大哥哥,你肯定是饿坏了,吃点东西就不会难受了!” 男子逐渐缓了过来,眼前的黑雾也消失了,他嘴角牵起笑容,接过绿豆糕,“我没事了,谢谢你。” 他将绿豆糕拿在手里,就着小孩子递过来的水慢慢吃了下去,叫嚣疼痛了许久的胃才变得熨帖了一些。 小六见大哥哥脸色好了起来,不禁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的问到,“大哥哥,我叫小六,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子手一顿,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他小时候被拐卖之前的画面,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小了,印象中只记得他出生于极富贵的家庭,只是有关父母的容貌、以及自己的姓名,早就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中了。 男子叹口气,看向手中的绿豆糕,突然轻笑一声,“不如,你就叫我绿豆吧。” 啊? 小六虽然自己的名字很简单,但是他是能分清什么是好名字的,大哥哥的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不过既然大哥哥喜欢,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连忙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绿豆哥哥!” “小六,你刚才说的那位神仙姐姐,是不是能隐身?” 绿豆想起昨晚他被救时,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在庙里醒来时,又看到那神秘少女逐渐消失的身影,脑海中的记忆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原来,那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嗯嗯!小六第一次见到神仙姐姐的时候,她就是隐身的状态,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她突然就在这里现出真身了。你是没看到呀,神仙姐姐真是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姐姐呢!”小六一脸神往的说道。 绿豆轻笑一声,回道,“我也看见了,她真的很美。” 正当两人感慨着神女的外貌时,‘砰!’地一声巨响,庙门被人踹开了。 小六吓了一跳,和绿豆齐齐看向门口,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漂亮到宛如仙人的少年,只是他满脸阴郁森然之色,凤眸逐渐泛红,盯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不耐和戾气。 “你们,都见过她的真身?”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犹如实质般的寒气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少年迈步走了进来,在看到绿豆身上的棉被时,瞳孔一缩,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此刻不知在何处的苏泽甜,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莫名冒出了个想法: 危! 第29章 赎身 白日的南风馆里格外寂静,姑娘们和宿醉的客人都在寝间里入睡着,要到日晒三竿才会醒。 苏泽甜犹如一阵清风,从大堂穿过后院,来到玲珑所住的地方。 玲珑早早就睡醒了,此刻就在院子中央的石桌前等着,见到苏泽甜出现,她向四周逡巡了一圈,然后拉着她走入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怎么不在屋里说?”苏泽甜疑问道。 玲珑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苏泽甜的手中,“昨晚魏都知吃醉了酒,是在我房中睡着的。” 苏泽甜接过盒子,没有打开看,直接塞到了书包里。 魏都知和玲珑相见恨晚,忍不住就把酒言欢,直到聊到深夜才入睡,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 苏泽甜赞赏地看了玲珑一眼,玲珑玲珑,八面玲珑,果然非同凡响。 “这里说话不方便,附近的东市有茶楼吗?”苏泽甜问道。 玲珑轻轻地摇了摇头,“姑娘有所不知,东西两市每日要击鼓三百下才会营业,不过我知道个去处,且随我来。” 东西两市要中午营业,但全城一百多坊居民区里有的是店铺,玲珑将她领到附近的茶馆,要了间清幽隔音的包间。 待茶博士关门离开后,包间内只剩她们二人,玲珑骤然松了口气,还不等苏泽甜问,就如同倒豆子般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昨夜苏泽甜离开后,玲珑去找了魏都知,门口的丫鬟通传之后,就放她进去见人了。 彼时魏都知正欲卸妆入睡,听到玲珑的来意,不禁揶揄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也想开了,虽然云娘说咱们女子可卖艺不卖身,但身若浮萍,又如何能不随波逐流呢。 玲珑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将如意给赵桧用香的事情经过加工说了出来,魏都知却好像误会了什么。 魏都知见玲珑一副低头不言的模样,以为她是心中羞怯,“罢了,你与我有恩,既然求到我跟前了,我自是无有不依的。彩绘,将我妆奁旁的香炉取过来,送给玲珑姑娘。” 玲珑心中一喜,接过香炉掀开盖子,发现是已经起拓过的香粉,只需微火点燃就可以品香了,凝眉不解,“已经拓好了的?” 魏都知撇撇嘴,叹了口气,“原是我今晚要用的,谁知我那冤家被他家中琐事缠住了身,只得便宜你了,这香原料昂贵,若不是我见如意身世可怜,也不会送他一些,算你运气好。” 玲珑笑道,“焚香看画,一目千里,娘子果然清幽风雅,某自愧不如,不知这香可有雅名?” 魏都知纤手捂嘴一乐,“果然是个伶俐的,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你既得了我的香,一会儿可要陪我吃酒去。至于这香名……只要你用了,自然就知道了。” 玲珑虽然不解,却只得将香炉收好,魏都知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拉住玲珑的胳膊道,“好了,最后提醒一句,品香时一定要关紧门窗,不然这香气幽微,可闻不出它的好来。” 苏泽甜听完昨晚事情发生的经过,陷入了沉思。 她和玲珑一样,对魏都知话中的深意不解其意,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香的确无毒。一方面是魏都知话里多有心疼如意之举,而且面对与她投缘有恩的玲珑,她没必要拿毒香去害人。另一方面,就是这香她自己也在用,在玲珑去找魏都知时,那香已经经过诸多工序,只差最后一步点燃就能用了,可见并未说谎。 “只要用了,就能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呢……”苏泽甜喃喃不解,对古人说话总留白的方式感到头痛。 “姑娘,昨夜你走后,我好像看见我师兄了。”玲珑神情复杂,犹豫片刻后说道。 苏泽甜抬起头,回忆了一下玲珑说过的话,“是那位在广云台修道的张清凌师兄吗?” 玲珑艰难地点点头,“这一世我是偷跑下山的,若是师兄知道我来了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把我抓回去关起来,再也不让我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赎身好啦。” 玲珑愁眉不展,轻轻摇头道,“当初下山时,我身无分文,为了能留在南风馆,已经和老板娘签了十年的身契,若是现在赎身,至少需要五十两黄金。” 苏泽甜闻言笑了笑,“放心吧,我早说过要为你赎身了,一会儿就把五十两给你。” 玲珑眼神微讶,要知道这五十两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换算成铜钱就是三百万文,一个普通劳动力要不吃不喝做工十五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原本她想着反正三年后大家都得死,赎金多贵都无所谓,没想到苏泽甜竟会为她赎身,姑娘如此替她着想,怎能不令她感动,这样想着,她眼眶逐渐湿润了。 苏泽甜看到玲珑神态有异,有些摸不着头脑,“玲珑,你怎么啦?” 话音刚落,玲珑却像再也忍不住般,猛地扑到了苏泽甜的身上,呜呜地哭了出来,“姑娘,你实在太好了,你这样为了玲珑不值得的!” “……” 哎,又来了,这玲珑哪儿都好,就是太热情了。 苏泽甜无奈了拍了拍玲珑的肩膀,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茶博士拎着一壶刚煎好的方山露芽走进来,就见到玲珑扑到一个椅子上,怀中抱着空气痛哭流涕着,顿时面色一僵。 “额……承惠二两金,不如娘子先付账了吧。”茶博士尴尬一笑,心中腹诽,该不会是遇见疯子了吧。 玲珑茫然地回过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二两金?”苏泽甜失声喊道,长安人民的消费水平那么高的吗? “那是自然,方山露芽可是贡茶,小店也只有这么二钱……等等,谁在说话?”茶博士傲慢的神情一滞,和玲珑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玲珑腼腆一笑,满脸写着质朴:“你看这茶我们也没喝,要不就退了吧。” 苏泽甜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茶博士眼睛瞪大,面容逐渐呆滞,“我……们?哪来的……们?” 说完,他又看了下玲珑怀抱空气的姿势,也不等解释,脸色发白,双眼一翻,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玲珑和苏泽甜面面相觑。 完犊子,惹麻烦了。 第30章 迷情香 苏泽甜手里拿着几十两金子,垂头丧气的在街上走着。 刚才茶博士晕倒之后,她就连忙让玲珑拿着那八斤重的大金项链,去金银店融了换成金锭,去掉损耗费和人工费,到手一百两金。其中五十金留给玲珑赎身,另外的十金则自由发挥,茶水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怎么说都够了。 结果那茶博士醒来之后大吵大闹,非说遇见鬼了,怎么都不肯罢休,苏泽甜灵机一动,指了指玲珑的肚子,表明刚才都是腹语,为了让疑问平息,她蹲在玲珑肚子旁边,配合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好在众人都信了。 此时有个小女孩的尊严,悄悄地碎了。 说起医药费……苏泽甜猛然想起,那破庙二人组看病就医的钱还没出呢!糟了,萧晏身为平南侯府最不受宠的庶子,每日的餐盒里除了馒头就是青菜叶子,怎么会有余钱呢,她完全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苏泽甜停下脚步,想要回去问问玲珑哪家医馆出名,她当时完全信任萧晏,连店名都没问,如今只能去碰碰运气,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诊费被为难了。 苏泽甜刚转过身,眼睛不经意瞥向一处,突然怔住了。 只见前方一位身穿青色长袍,面容清俊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静静地望着苏泽甜的方向。 那男子年约二十余岁,仙风道骨、不惹凡尘,眉间一点朱砂,犹如画卷中仙姿玉立的神只,他仿佛见到了感兴趣的画面,看过来的目光认真而专注,毫不动摇。 苏泽甜手心生出薄汗,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个人……好像能看到她。 果然,随着苏泽甜的后退,那男子也向前迈开一步,目光一直都在追随她。 苏泽甜心中一惊,回想起玲珑曾经的保证,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长安的能人异士竟然有那么多,真是防不胜防!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苏泽甜转身就要跑,突然,附近的芳宝斋里走出一位年轻的公子,向着那男子的方向走去。 那位公子手持一柄折扇,面容似有异域血统,一双多情桃花眼像狐狸般狡黠,笑眯眯地看着那男子,将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张道长,你就别回去了,在我那儿多住几日,让我好好给你赔个不是,昨晚那鬼怪定是听到道长威名才跑了,我是真的没有撒谎!” 那道长闻言,轻轻一笑,收回了看向苏泽甜的目光,和身旁的公子交谈起来。言谈间似乎很愉悦,那狐狸公子揽住男子的肩膀,连连说道,“你可终于回心转意了,我那儿留了好些个佳酿,一块尝尝去。” 苏泽甜趁着二人谈话的间隙,悄悄顺着人流离开了。 张道长? 难道是玲珑的师兄张清凌? 苏泽甜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回忆刚才的情况。 那张道长似乎只是看到了她,却并不想为难,否则刚才直接上前指出她就行了……不对,若不是那位狐狸公子打岔,此刻他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不知意欲何为了。 苏泽甜心中一沉,一路跑回平南侯府,进到院子里,反手关上门,才彻底放松下来。 萧晏还没回来,苏泽甜走到桌前,将书包里的盒子拿了出来,坐在椅子上长呼了口气。 萧晏、玲珑还有破庙二人组,都视她为神女,而萧牧青、茶博士以及恶奴二人组,则都将她视为厉鬼。 苏泽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的,所以她只能慎之又慎,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既不伤人,也不会伤己。这次意外被张道长发现她的存在,还不知是福是祸。 苏泽甜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是敌是友,等下次再见到玲珑就知道了。 苏泽甜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香炉,掀开盖子后,能看到花朵型的香粉盘桓其中。 魏都知曾说过,只要用过这香,就能知道它的名字。 可她却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那魏都知言谈之间总有未尽之意,为什么不能明说呢? 苏泽甜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由自己来试错,等确认好香粉的气味,再向萧晏转述,这样既能按原计划进行,又能少一个人来承担风险。 苏泽甜转过身关紧门窗,蹲在灶台旁边,借着余火点燃了香,一股极其幽微的香气飘了出来。 “……也不是很香啊?” 苏泽甜一边拿着香炉,一边走到床边坐下,用力地吸了吸。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像是花开至荼蘼的香味,只是轻轻的、淡淡的,几乎不可闻。怪不得魏都知说要把门窗关好了再点燃,若是稍一通风,连一点香气都闻不到了。 不过,既然这香气这么淡,那为什么在如意刚刚点燃香的时候,赵桧就立刻闻出不对了呢? 苏泽甜皱眉不解,正欲深入思考,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奇怪,灶台里并没有烧火,她为什么会觉得热? 越来越热,苏泽甜觉得她全身都仿佛着火了一般,只能将外套扯了下来,扔在地上,不行,还是很热…… 动作之间,手中的香炉也不慎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晏刚迈入院子内,就听到紧闭的房屋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眉头凝起,第一反应是又有人闯进他的房间。 他从早上去破庙时心情就已经很差了,由于知道那两人是被苏泽甜在乎的人,他忍着怒气将他们带到医馆,看完病,付完诊费,又将那两人送回破庙安置,才走了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有人在他房间里翻弄,萧晏周身弥漫着阴沉的寒气,他一步步走向房屋,用力推开了门。 苏泽甜听到剧烈的声响,陡然清醒片刻,她转过身,看向门外,依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萧晏! 她想要大声提醒他不要进来,此香有问题,没想到发出声音后,竟是如同小猫一般的呜咽:“萧晏,不要……” 热浪再次袭来,苏泽甜神思恍惚,脸蛋潮红,睫毛滴着雨露,整个人软的像朵花儿一样,既致命,又香甜。 萧晏身上的寒气消散,整个人都凝滞住了,清冷如玉的脸上骤然变红,心脏跳的快要发出声响,待他反应过来时,眼神慌张无措的移开,不敢再看。 床上躺着一个灵气十足的少女,她容颜昳丽,却衣衫不整,口中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声音娇柔软糯,楚楚可怜,却是那么的熟悉。 是她,是神女,是苏泽甜…… 院子外突然传来有人经过的声音,萧晏猛然清醒,将门反手关上,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萧晏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这算是……亵渎神明么? 第31章 我不愿意 苏泽甜只觉得眼前都如万花筒般旋转起来,眩晕和迷幻的色彩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抽离出来。身上的某种神秘的禁锢砰然碎裂,骤然加深了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热。 好热。 呼吸间吐纳的都仿佛是煮沸的水蒸气,迷迷糊糊中,一股清凉的风吹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那人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散发着冰雪的寒气,让她难得有一瞬间的清醒。 不,那不是人,那是一只巨大的人型冰淇淋! 人怎么会那么清凉,一瞬间都仿佛快浇灭她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热意。 眼见冰淇淋转身想走,虚空中还传来缥缈不定的声音,那冰淇淋似乎想要去取水。 苏泽甜焦躁地舔了下嘴唇,要水干什么,冰淇淋就够了,一样解渴,还足够冰凉。 她趁着冰淇淋转身之际,突袭拽住它的包装袋,用力将它拉了过来。 冰淇淋似乎对她毫不设防,一个踉跄就摔到在她的身上,还支撑起身子想要起来。 “想走?” 那不能够! 苏泽甜手脚并用,狠狠扒住了冰激凌的全身,搂在自己的怀里。 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她滚烫地热意,苏泽甜喟叹的长舒口气。 萧晏从未与一位女子如此亲近。 他在关上门后,很快就发现苏泽甜的异样,她仿佛是无意间沾染到能让人神志不清的东西,才会出现如此痛苦而迷离的状态。 萧晏心中一痛,更有无法抑制的怒火升起,究竟是谁会对苏泽甜出手,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定然会让对方百倍千倍的奉还! “热……” 听到苏泽甜无意识的呢喃,萧晏骤然回神,转过身想为她倒杯水喝,却不想身后一股力量袭来,他心中慌乱,又不对她设防,竟直接被拉了过去,倒在苏泽甜的身上。 “苏姑娘……” 萧晏心中一惊,想要起身,然而苏泽甜却突然手脚并用,将他牢牢困在怀里。 萧晏浑身一僵,温热地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仿佛触了电,激起一片酥麻和颤栗。 他慌乱的偏过头,不忍推开苏泽甜让她独自难受,却又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亵渎了神灵…… 还好……他衣服是完整的,否则…… 苏泽甜感受到那阵冰凉在逐渐消失,她皱着眉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因为冰激凌的包装袋太厚,阻隔了那冒着寒气的内里。 她逐渐收回手,开始解开包装袋。 正当她心无旁骛、难得有耐心的解包装袋时,那冰激凌又不安分起来,居然想趁着她收回手时想跑。 小小冰淇淋,竟然敢跑,她要将它全部吃掉吃掉! 苏泽甜双手抱住冰淇淋,一个翻身,将它压倒在身下,困在自己的怀里,抬起头得意的看着它,却发现雪白的冰淇淋仿佛染上了草莓酱,竟一点点变红了。 哪里来的草莓酱?苏泽甜有些疑惑,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冰激凌的身上真的有草莓。 “嗯……” 甜的,真的是甜的! 苏泽甜兴奋起来,手还不忘却用力撕开包装袋,那冰激凌仿佛被她咬住了命脉,竟然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轻易地就被她撕开了一大半。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萧晏的脸,他洇湿的眼尾有一抹红,仿佛被摧残狠了般,睫毛轻轻颤抖,看起来让人很渴。 于是,她就真的很渴了…… 不知过了多久,摔碎地香炉不再散发那魅惑地香气,身上的冰激凌仿佛逐渐融化一般,将苏泽甜的热意彻底驱散,她微微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好像躺在巨大的冰块上,顺着水流漂浮不定,但那种清凉的感觉却仿佛就要消失,反而变成滚烫的暖炉,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苏泽甜眼睛逐渐睁大,她不可置信的接收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彷如野火一般烧过,置身于难以清醒的幻境之中。 是,是萧晏…… 苏泽甜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然后就看见了他不清醒的眼神。 原本如谪仙般清冷白皙的面容,此刻染上了说不清的念。 脑海中骤然回想起魏都知曾说过的话,“至于这香名……只要你用了,自然就知道了” 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香,那明明就是、就是! 苏泽甜说不出口,只能清楚的意识到,她真的是被自己给害惨了! 萧晏凝起好看的眉毛,似乎有些不满她推开自己,抓住她的手,再次想要拥抱她,苏泽甜却用力的推开了他。 也许是迷香潜在的作用,也许是萧晏对她从不设防,她很轻易地就推开了他,低下头惊惶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还好,还好…… 衣服是完整的,只有外套扔在了地上。 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苏泽甜慌乱的爬下床,就看到滚落在一旁的香炉,她手忙脚乱的捧起香炉,迅速的跑到门口,拉开门,用力的扔了出去。 “苏姑娘……不,以后应该叫你……甜甜。”萧晏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玉石般动听,他半支撑起身子,青丝长发如墨染,落在他洁白的里衣上,嘴角一抹温柔地笑意,看向她的目光情意动人。 “不,你还是叫我苏姑娘吧!”苏泽甜惊慌的喊道,她下意识想要否定些什么,打碎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什么……意思?”萧晏似乎没有听懂,轻声反问,但他的脸色已经逐渐变了。 “刚才我扔的香炉,你看到了吧!就是,里面的香有问题,会让人神志不清,做出不对的事情,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苏泽甜慌忙的解释道。 萧晏闻言却轻轻松了口气,“你是以为我受了香的影响,才对你……你放心,我是清醒的,我,我是愿意的。” 苏泽甜烦躁起来,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 “甜甜,我会为你负责的。”萧晏一字一句的承诺着,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份誓言有多么的郑重。 “可是我不愿意!”苏泽甜怒声喊道。 “……什么?”萧晏心中一颤。 苏泽甜连忙继续说道,“那香有问题,影响了你,也影响了我,我根本不想的,而且,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萧晏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和慌乱,他着急的走下床来,牵起苏泽甜的手,“为什么?你……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第32章 吻 苏泽甜一点点用力掰开他的手,然而萧晏握得太紧了,她根本掰不动,惊慌和愤怒不停冲刷着她的理智,苏泽甜大脑一热,低下头用力咬在萧晏的手腕上。 血腥的气味传来,苏泽甜猛然清醒,看着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的深深牙印,边缘处渗透出几滴猩红的鲜血,她连忙抬起头,然后就撞进了萧晏深邃而痛苦的眼眸中。 “……”苏泽甜喉咙艰涩,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晏的脸色……很苍白,白到仿佛下一刻就要心痛到死去。 苏泽甜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彼时他正因为发着高烧、以及背后的鞭伤而备受折磨,那时候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愧疚和自责深深的缠绕在苏泽甜的心中。如果不是她自负,认为哪怕魏都知还有未尽之言,只要是无毒的,她就可以尝试。如果不是她疏忽,见那迷情香的香气幽微,便没有及时去推开门窗,散去气味。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再沉下心、耐心一些,等到回家后再燃香,就不会拖萧晏下水。 萧晏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被迷情香乱了心智,却误以为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还想着为她负责。 真正该死的,是她自己啊! 苏泽甜的犹豫和停顿,在萧晏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他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仿佛察觉到主人只是佯怒的小狗狗,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渴望来。 “甜甜,你喜欢我吗?”萧晏声音很轻,他没有去看手腕上的伤痕,只专注盯着苏泽甜的神色。 “喜、欢?”苏泽甜喃喃自语。 不对,现在根本不是谈论喜不喜欢的时候啊! 而且在她的眼中,萧晏一直都是玩具屋内的小手办,他们之间是有壁的! 即便苏泽甜正视萧晏人类的身份,他们两个人也不在同一个次元,她只是想帮助玲珑拯救这个玩具世界的万千子民,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萧晏,你清醒一点,那个香能让人迷情,我不怪你刚才做的事,你也别怪我……不,还是怪的吧,但是我不可能为你负责,你也不要为我负责,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做朋友不好吗?”苏泽甜语无伦次的说着,总算磕磕巴巴地表达出了内心的想法。 “那个香,不足以让我动情,我早就……”萧晏的话说了一半,停顿下来。他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若是我不对你负责,你当如何?” 萧晏一步步靠近她,“只要我在会试崭露头角,就能成为皇子伴读,到那时,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向你家提亲,虽然我身份卑微,但我其实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跟我来……” 萧晏牵着苏泽甜的手,拉着她走向床边,苏泽甜对那张床有了心理阴影,不肯过去。 萧晏叹了口气,一只手仍然牢牢握住她,另一只手按下枕头下的机关,床边突然露出了一尺见方的暗格。 萧晏从中取出一个箱子,打开来,是一张张的房屋地契,以及商铺、贸易往来的账本。 “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经营所得,我知道平南侯府不是安身之所,很早之前就用了假身份暗中经商,每年的盈利也都不错,哪怕……我没有成为皇子伴读,仍然可以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可若是多富贵,可能暂时还做不到,不过,只要你再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萧晏站起身来,认真的凝视着苏泽甜,“甜甜,吾愿聘汝为妻,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苏泽甜彻底震惊了,一方面是她不知道,她第一眼见到的备受欺凌的小庶子,竟然暗藏着其他身份,这么多的产业,他是用怎样的天赋和手腕经营下来的?他……他原来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心疼,以前自作多情的帮助,原来一直都是多余的。 而另一方面,萧晏明显不是一时兴起,他竟是真的想娶自己为妻! 不对,他是认为自己的清白被毁了,才想着要负责。对于古人而言,哪怕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说过几句话,都可能对姑娘的名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所以必须行君子之礼,唯有娶她才能平息。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问出那句: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若是我不对你负责,你当如何? 想到这里,苏泽甜紧张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甜甜,你想清楚了,对么?”萧晏见她神态轻松,猜测她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终于能接受他了。这样想着,萧晏心中也有了隐隐的期待,期待她能亲口说出同意。 苏泽甜歪着头,尽量用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朋友,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传统礼教可以束缚,在我们那里,亲亲嘴啊拉拉手的,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会因为这种事就去结婚的。” “……正常?”萧晏轻轻呓语,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嗯嗯。”苏泽甜点着头,还没发现危险已经降临。 “你说、正常?” 萧晏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脸色苍白,眼神中蔓延出一丝戾气,苏泽甜脑海里下意识敲响警钟,然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还未等反应过来,萧晏一直紧握着她的手骤然发力,一把将她拉入了他的怀中。 萧晏抵住她的下巴,突然倾身吻了上去。苏泽甜睁大眼睛,想要推开萧晏,然而那怀抱却像是被铁铸过一般,无论她怎么敲打,都无法撼动一分。 之前在迷情香的影响下,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迷迷糊糊地,她甚至一度将眼前这个人当成了人形冰激凌,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牢牢控制在一处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正常吗?”萧晏声音冰冷,眼神里满是暴虐和疯狂。 “你和别人也这样过,嗯?” 不等苏泽甜回答,那炙热又深情的吻继续将她淹没,然而每次当她以为再也不能呼吸时,他又会给她一丝喘息地余地,再进入下一轮的倾覆。 第33章 冲突 苏泽甜呼吸急促,四肢发软,头脑一片空白。 不对。 这样不对。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萧晏明明是被迷情香影响了,可是她都把香炉扔出去了,场面却好像更加失控了。 苏泽甜用尽力气推了下萧晏的胸膛,然而她无力的手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萧晏很轻易地就捉住她的手,他看着苏泽甜雾蒙蒙水润润的眼睛,喉咙咽了咽,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间响起令人羞耻的水声,萧晏轻抚苏泽甜的头,慢慢地向着床倒了下去。 干森么! 恁要干森么! 苏泽甜一惊,全身用力的乱动,然而萧晏却将她紧紧钳制在怀里,任由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怕了?”萧晏声音沙哑,身上犹带着森然的戾气,眼神中却暗含占有的情欲。 苏泽甜终于得到喘息,连忙喊道,“怕你奶奶个腿儿,放开我!” 萧晏轻笑一声,“既然不怕,那就继续。” 说着,便要继续俯下身来,苏泽甜身体一僵,连忙诚实的告饶,“怕怕怕,我错了!” 萧晏闻言停了下来,苏泽甜骤然松了口气,然而他很快又低下头,带着惩罚性质般,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吻了下,才放开了她。 “你!”苏泽甜脸蛋爆红,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从床上跳起,猛跑了几步到门口,然后才回过头指着萧晏叱声道,“流氓!” 喊完后又连忙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跑路。 “流氓?”萧晏轻笑一声,声音冰冷,“这不是正常的吗?” 苏泽甜拧开门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你竟然说这是正常的?我告诉你,你也就是在古代,要是在我们那儿我直接报警抓你啊。” 萧晏两步跨过来,在苏泽甜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她的手,逼问道,“你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那里没有传统礼教可以束缚,所以我刚才吻你,现在又拉着你的手,都是正常的,这是你亲口说的,不是吗?” 苏泽甜吞咽了下口水,一种开出一枪最后命中自己眉心的荒诞感油然而生,所以萧晏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自己之前的那番话? “所以,你还被谁拥抱过,被谁牵过手,又被谁吻过?”萧晏一字一句的问道,看向苏泽甜的眼神悲伤又失望。 苏泽甜正心虚着,听到这句话瞬间升起一股怒火。 什么叫被谁……被谁……又被谁?好像很多人的样子。而且,这和萧晏又有什么关系。 明明香炉已经扔出去了,迷情香的作用也消失了,可萧晏还是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这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一副受到万千摧残,被自己害惨了的模样。 苏泽甜用力甩开萧晏的手,该死,又没甩开。 “所以,你才会在一开始就说,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还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因为你……你还和别人做……”萧晏眼睛通红,难以启齿地说道。 “够了!”苏泽甜怒声喊道。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将苏泽甜残余不多的理智消耗殆尽,她抓住萧晏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两个人距离近到呼吸纠缠,仿佛下一刻就能吻上去,然而苏泽甜狠狠地盯着萧晏的眼睛,微微张开的红唇吐露出最冷酷无情的话来。 “萧晏,你听好了,我无论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也永远永远不会喜欢你,以前是我蠢,以为你无助又可怜,但现在我不管你是韬光养晦也好,还是觉得这样假扮受害者很有趣,以后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话说完,苏泽甜松开手推开了他。 萧晏踉跄了一步,脸色白的可怕,他伸出手,仿佛想要再拉住苏泽甜,“甜……” “不要叫我甜甜!” 苏泽甜后退一步,用力闭上眼睛默念‘回家’,愤怒让她的意志力前所未有的坚定,‘要立即回家’的心声刚刚响起,周身便迅速卷起了神秘地气流,将她包围在内。 萧晏眼睁睁地看着苏泽甜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他惊慌的想要挽留住她,然而只是一息之间,苏泽甜就彻底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要走……”萧尧急得上前扑过来,却什么都没能留下。 周围仿佛还残留着神女带来的温暖气息,而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刚刚拧开的门缝猛地被风吹得完全敞开,寒风裹挟着冰雪涌进屋内,将那最后一丝温暖吹得一干二净。 雪花纷纷扬扬卷进屋内,落在萧晏的肩膀上,直到浸湿了衣服的布料,也没人将它拂去。 萧晏眼里死气沉沉,望着苏泽甜消失的方向,仿佛失去魂魄般沉默地站在原地。 * 苏泽甜睁开眼睛时,场景已经变幻,看到熟悉地家具摆设,她知道自己成功回来了。 她强忍着怒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当时她因为萧晏而大脑一片空白,匆忙之下也在心里呼唤过几次‘回家’,却始终没有奏效,但这次只是刚冒出想法,就立刻回来了。所以,回家的机制其实还是和意志有关,只有当精神高度集中时,才有可能突破玩具屋的禁制,回到现实世界,而当时萧…… 苏泽甜猛地摇摇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她没有再看玩具屋一眼,转身去厨房倒了一大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 嘴里总有一股雪后松木的清洌气息,苏泽甜脸色一寒,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跑到洗手间开始一遍遍的刷牙漱口,直到草莓牙膏的香气将萧晏的气息彻底覆盖。 草莓? 苏泽甜脑海中骤然闪回她抱着人形冰激凌的记忆,当时她仿佛看到了草莓,然后就含在嘴里亲了下去…… ‘砰’地一声,还未用完的草莓牙膏被扔进了垃圾桶内。 苏泽甜双手支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中脸色很差的自己,深深地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来。 也许是这次在玩具屋内待的时间太长,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和眩晕感,离补习班开课还剩五个小时,她强撑着定下早上八点的闹钟,来不及回到卧室,倒在沙发上直接晕了过去。 第34章 解决安娜蕊 ‘当当当~~咚咚咚~~等灯等凳~~’ 欢快的闹铃声响起,苏泽甜头脑晕沉地醒过来,伸手关掉了闹铃。 这一觉仿佛没睡过一样,疲惫感仍然很沉。 苏泽甜强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无意识瞥到玩具屋,然后就看到平南侯府里那个最偏僻的院子里,一个沉默地坐在屋门前的小人。 长安城又下雪了,纷纷扬扬地小雪飘落到院子里,落在他单薄的衣服上,他垂着眼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放空,一阵风吹来,他的发丝微微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却仍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 等他冷了,自己会知道回屋的。 苏泽甜在心里冷冰冰的想道。 她扭过头,不再让自己关注里面的情况,回到卧室开始整理书本,正准备将作业装进书包里,动作一顿。 书包和外套落在萧晏那里了…… 苏泽甜长呼口气,赌气般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将作业放了进去。 时值夏天,苏泽甜穿着半袖和短裤,将有些卷的头发梳成马尾辫,看起来青春活力,甜美的像颗饱满的水蜜桃。 在楼下用过早饭,补充了能量,那股深深地疲惫感才有了些缓解,一路骑着自行车到了补习班楼下,拎着塑料袋准备上楼。 “哟,这么寒酸呢,连书包都用不起还报补习班?” 大楼门口堵着四五个青壮年,站在中间的却是个女孩子,女孩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苏泽甜过于完美的面容和身材,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开口嘲讽道。 苏泽甜皱眉道,“你谁啊?” 安娜蕊一噎,“你竟然问我是谁?在学校里谁不知道我安……” “让让,我要上课。” 苏泽甜面无表情,从安娜蕊的旁边走过去,她现在心情很差,这帮人最好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安娜蕊气疯了,眼神示意旁边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堵在进门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苏泽甜的路。 “小妞,别走啊,留下来陪哥哥们玩会儿啊。”彩发男嘴里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说道。 “就是,你长得这么漂亮,要不要和哥哥们处对象啊。”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有的炫耀般展露着胳膊上的纹身,有的仿佛不经意般露出从耳骨穿过去的耳钉,尽力地表现出‘不好惹’以及‘很时髦’地混社会气息。 苏泽甜收回迈上台阶的脚,冷冷地打量着这群人,脑海中回想起程诺说过的话。 [她叫安娜蕊,听说认了校外的大哥做靠山] [我看见她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你,你惹到她了?] 苏泽甜将目光落在那个女生身上,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你是安娜蕊?” 安娜蕊嘴角露出不屑和得意的笑容,“还说不认识我,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小妹妹,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哦?我害怕又如何?”苏泽甜歪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安娜蕊没看到苏泽甜眼中的嘲讽,指着身后那群歪瓜裂枣道,“别说姐姐欺负你,听说你没男朋友,这几个人你可以任选一个,要是你还不满足,全给你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们女朋友也挺多的,不差你一个。” 彩发男眼神一亮,装作不经意般走上前来,展示他几乎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其他人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听到这里,苏泽甜真是笑出声了,安娜蕊看到苏泽甜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生出了一股怒火,“苏泽甜,你非要缠着我言哥哥,那就别怪我要你好看了!” “什么盐哥哥,不认识,能不能别挡路?”苏泽甜有些不耐烦了,她只认识黄蓉的靖哥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安娜蕊脸色阴沉道。 “光天化日,这里又是最繁华的市区,只要我随便叫一声,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更何况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来来往往的学生也不会少,你确定要在这里闹事?”苏泽甜是真的疑惑了,难道这伙人真的那么蠢? “你太小瞧我了,苏泽甜,我要找你麻烦又不是只在一天,你今天要是不在这里选个男人,那以后你回家就都得小心点,要是哪天进入一条人少的巷子里,明天的社会新闻头条一定非你莫属。”安娜蕊眼神恶毒地说道。 “既如此,”苏泽甜扔下了手中的塑料袋,活动了下脖颈,眼神惫懒而冷漠,“那就跟我来吧。” “什么?”安娜蕊一怔。 苏泽甜率先走在前面,阳光照耀下,她的肌肤洁白细腻,柔软可爱,看起来毫无危害性可言。 “大楼后面有个小树林,那里没有监控,你们几个都过来吧,”苏泽甜回过头,露出甜美的小酒窝,“我要一个一个,慢慢选。” 十五分钟后。 筋骨彻底得到了舒展,苏泽甜伸了个懒腰,觉得从回来后一直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消失了。她回过头,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几个男人,打从心里感到感激。 “谢了!” 苏泽甜背对着他们挥挥手,迎着朝阳而去。 安娜蕊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看着那群鼻青脸肿,连从地上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大哥们,感到深深的恐惧。苏泽甜并没有打她,说是因为她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恐怖。 “你找的是什么人啊!”彩发男哑声嘶吼着,捂住自己的裆部连连呼痛。 “我不……不知道……”安娜蕊声音颤抖。 刚才苏泽甜一出手,几乎毫无章法,但就是那种随心所欲的躲避,格挡,只是稍稍用力,就让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飞了出去,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啊…… 苏泽甜弯腰捡起塑料袋,轻呼口气。 在乞丐堆里救那位受伤的男子时,苏泽甜就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虽然很不现实也很不科学,但玩具屋是真实世界都发生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而且她隐隐觉得,在破庙里小六头上的荧光飞到她额头上时,她的精气神也仿佛变得更加充沛了。 只是后来受到迷情香的影响,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软绵绵的,丝毫使不出力量,虽然后来大脑清醒了,但体力仍然处于消耗到底的状态,直到刚刚,她感觉迷情香的余力彻底耗尽,才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一起解决了他们。 相信经过这一次,这群人不会再不自量力地找她麻烦了。 “甜甜。”身后传来少年独有的清朗声音。 苏泽甜一顿,慢慢地回过头,言泊简逆着阳光向她走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苏泽甜莫名松了口气,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为何,刚才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竟然有些空空的。 第35章 他后悔了 “甜甜,今天补习结束后你有时间吗?” 言泊简和苏泽甜一起步行上楼梯,边走边问道。 苏泽甜犹豫了一下,上完课确实没有其他事情了,只是玩具屋…… 玲珑应该正在处理赎身的事,她除了出钱,其他的也帮不上忙,破庙二人组的情况她还没来得及问,但既然萧晏已经回到平南侯府了,那就是已经安置好他们了,暂时也不需要她担心,所以现在只剩下…… “回国后我还没有和朋友们聚过,就当是为我接风洗尘了,好吗?”言泊简停下脚步,对着苏泽甜笑道,“而且,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言泊简的身上,他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身姿颀长,气质优雅,站在比苏泽甜高一层的台阶上,微微弯下腰,眼睛里仿佛闪着细碎的星光,温柔的注视着苏泽甜。 “好吧,那还是老地方,我请你吃面?”苏泽甜思考后说道。 小时候言泊简很喜欢吃一家牛肉面,那家店是苏泽甜邻居开的,她经常光顾,然后就发现言泊简也总跟进来一起吃,每次还要点一大堆东西分给她,特别能浪费,在被她用节俭论教育一顿后,他也没收敛,但至少学会吃完后打包了。 “好啊。” 言泊简眼睛里都仿佛缀满了笑意,颇有些怀念的说道,“是老街那家牛肉面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念他们家的味道,还是你最懂我。” “那当然了,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特别浪费……” “是吗,可我记得你每次吃完一碗都不够,总是叹气……” 苏泽甜和言泊简一起走向二楼,沿着走廊向尽头的补习班走去,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还有小时候的一些糗事,笑声此起彼伏,整个走廊都洋溢着欢乐和愉悦的气氛。 长安城,平南侯府。 天地间仿佛安静的可怕,只有雪花在轻轻飘落,萧晏坐在房檐下的门槛上,已枯坐了一整日。 从白天到黑夜,他一直沉默地坐在这里,眼神无光的看向院子中央,那是他和苏泽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更多的时候,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不固定地落在某一处,仿佛只是在放空,在等着人来。 萧晏早就想过苏泽甜可能会突然消失,也可能永远不再出现,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来去之间都会化作一阵清风,不会留下任何的踪影和痕迹,让他无论用任何办法也遍寻不到,如果不是她这次意外现出真身,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真实的模样。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他还没来得及想办法永远留下她,她就已经对他充满了厌恶和反感,再也不愿相见了。 她说……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也再也不会相见。 萧晏闭上眼睛,感觉心脏一阵刺痛。 她原来,从未喜欢过自己…… 也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回想起苏泽甜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正在梯子上修补房梁,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件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他因为怀疑是侯府里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现在想来,他真的很后悔,她送的所有东西,他都想好好收藏,那是独属于她关心他的回忆和证明。 后来,他因为高烧和受伤晕倒,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有人温柔地轻声劝他喝药,等他醒来后,就见到修补好的门窗、温暖的棉被和其他被照料过的痕迹,而他在惊疑之余,心中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萧牧青不怀好意鬼祟前来,让他看到了她活泼搞怪的一面,原来神女也会如此的可爱跳脱,现在想起,嘴角也忍不住泛出一抹笑意。她告诉自己,他是她心中特殊的存在,他们要一起离开平南侯府,在她计划的未来里,也包含了自己…… 可是,因为他的嫉妒和占有欲,将一切都毁了。 她所处的世界非常遥远,在那里,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只会更多,那些人能够见到她的真身,也能和她亲近的往来,她在那边拥有着家人和朋友,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留下的牵绊。惶恐和嫉妒让他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以至于让她感到厌倦,陡然离开。 “你满意了?”萧晏喃喃自语,眼眶发红。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如果她再也不出现了,他该怎么办? 天彻底黑了,月亮清冷的光辉落在萧晏的身上,却映照不到他的眼底,他垂下眼眸,茫然地望着院子中央的方向。 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还会……想起自己么…… * 苏泽甜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却没有什么胃口。 不远处的街对面有一对小情侣在吵架,刚放学的小学生们跑跑跳跳的从店门口经过,三轮车上的大喇叭播放着特价蔬菜水果的限时活动,吆喝声、叫卖声、吵架声都混杂在一起,人声鼎沸、吵吵闹闹,让人心里安静不下来。 老街就是这点不好,太闹了。 苏泽甜看到对面言泊简心情很好的样子,只好低下头强迫自己吃完半碗面,不想让久未回国的朋友觉得扫兴。 “还在为老师说的话不开心吗?” “什么?”苏泽甜迷茫地抬起头。 言泊简一直关注着苏泽甜的状态,看到她吃一口就要沉思很久的模样,于是轻声问道,“我记得这家牛肉面你也很喜欢吃,可你今天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因为上课时老师说的话吗?” 白天上课的时候,苏泽甜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玩具屋内发生的事情,老师几次敲黑板都没听到,后来被当众点名学习态度不好,再加上昨晚的作业正确率也不是很高,被老师很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苏泽甜想了想,也许她心里一直莫名烦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吧,而不是因为……别的。 “是啊,敌军实在太强大了,虽然我绞尽脑汁,仍然久攻不下,谁让它们坐镇的是身经百战的数学大将呢,这场仗我恐怕打不下了。”苏泽甜无奈的说道。 言泊简看着苏泽甜长吁短叹摇头的模样,回想起小时候的她就是这样的无厘头和脱线,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不如,我帮你补课吧。以后补习班下课后,我再额外辅导你两个小时,我数学还不错,教会你应该不成问题。” “啊?” 苏泽甜低头看了眼已经不早了的时间,懵了。 第36章 尴尬,是今晚的苏泽甜 言泊简的数学何止是不错,那是相当不错。 他曾经参加过无数含金量超高的竞赛,在学校时各科成绩也都是一骑绝尘的好,知识含量早就不是苏泽甜这个年级能学习到的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参加那个补习班。 “不好吧,那我岂不是太耽误你了。”苏泽甜连忙拒绝道,她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不想耽误精英苗子的发展。 “不会,我回国后发现两边的教材不太一样,帮你复习的同时,也是让我巩固知识的过程,算起来,应该是你帮我。”言泊简温柔地说道。 苏泽甜愣住了,从小她就说不过言泊简,现在好像更说不过了,明明是对她有利的事情,他却偏偏说是为了他自己,都让她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凝固的氛围,苏泽甜连忙拿出手机接听,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 “甜甜,你回家了吗?” “还没呢。” “怎么还没回家,补习班不是已经下课了吗?” “呃……”苏泽甜抬头看了下言泊简,发现他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言泊简回来了,我们正在吃饭。” “原来是小言言回来了呀,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孩子从小就品学兼优,你跟着他多学点好,没事的时候多向人家请教一下学习,知道了吗?” “妈,我知道了。”苏泽甜有些无奈,妈妈对言泊简印象太好,每次提起他都是滔滔不绝。 “行了,不说了,明天妈回家,给你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明天回来?好,好的。” 苏泽甜心虚的挂了电话,妈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她的书包和羽绒服可都还在玩具屋内呢。羽绒服还好,是冬天才会穿的,但是书包就太显眼了,看来今晚只能去将它们取出来了。 “看来伯母也赞成我和你一起学习。”言泊简眨了下眼睛。 苏泽甜用的手机不太智能,打电话时就如同开了免提,身边的人都能听到。 “是呀是呀,”苏泽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知道对面有一家公共的自习室,我们去那里学习吧。” “好啊。”言泊简笑道。 在自习室学习了两个小时,出来后已经华灯初上了。 言泊简不放心女孩子独自回家,坚持要送她,苏泽甜只能推着自行车,和他一路走到家楼下。 每次面对言泊简,苏泽甜都像是猴子遇见了唐僧,被克制的死死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她知道,言泊简是真拿她当朋友,也真是为了她好。 “我上楼了,明天见!”苏泽甜挥挥手,感觉终于能松口气了,也不等言泊简回应,转过身跑向楼道里。 “明天见。” 言泊简目送着苏泽甜的背影,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不久后又灭掉,直到四楼客厅亮起了灯光,他知道是她到家了。 “以后,我们每天都能见面。”言泊简轻轻说道,然后情不自禁地笑了。 * 一路小跑冲到家里,苏泽甜将装着作业的塑料袋扔到地上,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解放。 作业在言泊简的辅导下已经写完了,这次她的正确率一定杠杠的,老师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苏泽甜转过头,看向玩具屋。 长安城已经是深夜了,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路面上,看不清是否还有人在外面游荡。 羽绒服和书包今晚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只是一会儿如果遇到萧晏,她该怎么说呢…… 毕竟大话已经放出去了,早上刚说完再也不见,晚上又出现在他面前,想想都觉得尴尬。 没办法了,只能祈祷萧晏此时不在家里,或者在家也已经入睡了。 苏泽甜一边换好衣服,一边不断地祈祷着,然后将手伸进萧晏的院子里。 长安下了一天的雪,房檐上也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苏泽甜的手轻轻触碰着屋檐,尽量避免制造出声响,结果手指刚刚抬起,一大块雪就掉在了地上。 “……” 苏泽甜安慰自己,雪落地的声音很小,总不能那么凑巧,屋檐下就刚好站着个人吧。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中,苏泽甜再次出现在院子中央,然后很自然地转过身,惊呆了。 古代的夜晚没有彻夜不灭的霓虹灯,只要没有人点燃灯笼,几乎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以苏泽甜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房屋的门槛上竟坐着一个人,他顶着满头的雪,似是不可置信般停顿片刻,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也让人看清了他脸上的错愕和茫然。 萧晏将身上的雪拍掉,沉默地看向屋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月光轻洒在他的脸上,神情不明,只是眼眶似乎有些红。 “是你么。”萧晏轻声说道。 苏泽甜吓了一跳,刚想说对不起她不知道房檐下有个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然后就听到萧晏自嘲的笑了。 “怎么可能,她说过再也不会出现了……”萧晏垂下眼眸,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她再次出现了,可是想到白日里她决绝的话,就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 苏泽甜感到疑惑了,他刚才没看到自己么? 不应该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院子中央,以萧晏所在的位置视角来看,应该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难道,她又恢复隐身了? 想到这里,苏泽甜兴奋起来,太好了!这样就能避免尴尬,偷偷地溜进屋里去,拿到东西就跑。 只是萧晏现在就挡在房门前,她要怎么过去呢? 苏泽甜迈着小心的步伐,一点点挪过去,好在她这次想着拿完东西就走,所以穿得不多,在萧晏和房门之间极小的空隙中,艰难地穿了过去。 呼~ 苏泽甜在心里长舒口气,还好没有碰到萧晏,如果被他察觉到了,那她只能尴尬的当场去死。 月光照不进屋子里,苏泽甜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开始小心翼翼地挪步到之前放书包的桌前。 苏泽甜在桌子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发现书包,就连桌子底下也没有找到,不禁心中一惊。 书包丢了? 不可能啊,难道是萧晏给放起来了? 苏泽甜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萧晏认为东西太多,给收起来了,毕竟平时他就把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跟她自己乱糟糟的卧室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 既然还在这个屋子里,空间又不大,那就继续慢慢找就好了。 苏泽甜开始继续细致的摸索起来,除了床上没有找,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能发现衣服和书包的踪影。 苏泽甜深吸口气,克服着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向着床边摸索过去。 正当她爬上了床,拍拍摸摸各个角落时,房门突然被关上了。 苏泽甜疑惑地回过头,以为门是被风吹上了,下一刻,一道火折子从空中划过,暖黄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萧晏将蜡烛放在了桌子上,用烛台固定好,然后回过头,看向四肢着地般爬在床上,一脸目瞪口呆的苏泽甜。 第37章 一别两宽 “哈……哈喽?” 苏泽甜面带假笑,尴尬的挥了挥手。 在萧晏视线落过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烛光下,萧晏的脸色尚有些苍白,凤眸微敛,眼尾有一抹看不清的红,被垂落下来的一缕青丝挡住,少年清瘦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静静地望着苏泽甜,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没有听懂那独特的打招呼方式,还是单纯的不愿开口。 苏泽甜见此,更尴尬了,手无力的放下,突然想起来刚才她从萧晏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进去,还自以为天衣无缝,难道那时候就被发现了? 苏泽甜深吸一口气,不会吧,那场面得有多滑稽啊,萧晏为什么没有反应,难道是觉得她那样子很搞笑,所以一直在憋着笑观赏? 苏泽甜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你刚才就看见我了吗?” 萧晏手指微蜷,似乎回忆起刚才的画面,轻声道,“嗯,看见了。” 晴天霹雳! 虽然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了,但真的听到萧晏说出来,她还是感觉难以接受,这也实在太丢脸了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叫住我呢?”苏泽甜苦着脸问道。 萧晏垂眸,沉默片刻,因为……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太思念一个人,而出现的假象。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苏泽甜摆出尔康手拒绝,然后一巴掌捂住脸,假装她的脸还没有丢掉。 肯定是因为觉得好笑啊!如果有人以为自己是隐身的,然后从她面前以各种高难度姿势艰难的走过,她一定会津津有味看半天,而不会提醒的。 苏泽甜愁眉苦脸的低下头,然后就看到自己还跪坐在萧晏的床上,如果有类比的话,她感觉自己像是动物世界里滑稽的土匪猴子,霸占人家床不说,姿态还非常的嚣张。 “……” 一年份的脸面,在今天全部丢光了! 苏泽甜快速从床上跳下来,连忙说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拿完后就走……那个,你有看到我的书包和羽绒服吗?书包就是一个浅黄色的、能装东西的包袱,羽绒服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厚的衣服。” 说完,抬头看向萧晏。 萧晏正默默注视着她,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微微张口,似乎是想叫她甜甜,停顿片刻后,却声音沙哑的说道,“苏姑娘,你的东西我已经收好了,就在床上。” “床上?” 苏泽甜还没从萧晏称呼上的转变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说东西在床上,回头望了眼,床上只有一铺被褥和枕头,一览无余,哪里有她的东西?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放在暗格里了吧?” 苏泽甜回过头,却发现萧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由于贴的太近了,苏泽甜心中一慌,下意识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床上。 灯光晦暗,苏泽甜只能看清萧晏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他眼神深邃的凝视着她,慢慢地俯身靠近,呼吸几乎喷洒到她的脖颈上。 苏泽甜心脏砰砰乱跳,刚想抵住他过于靠近的胸膛,就见他撇开视线,伸手绕过苏泽甜的身子,扣动床尾毫无痕迹的机关,床底机扩运转的声音响起,墙壁上‘咔嗒’一声,露出了一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里面正放着苏泽甜的书包、以及因为怕被弄皱,而平铺的羽绒服。 萧晏站起身,后退一步,“放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我就收起来了。” 苏泽甜吞咽了下口水,一时不知该惊叹于这密集的机关设计,还是该思考刚才那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泽甜快速的掏出自己的羽绒服和书包,跳下了床,“谢谢,那我就……” “没有误会。”萧晏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苏泽甜不明所以。 “刚才你说过让我不要误会,你只是来取东西,取完了就会走,”萧晏眼眸垂下,嘴角似有一抹苦涩的笑,“我知道,你不愿意留下,也恨足了我,我没有误会。” 苏泽甜懵了,她早上确实很生气,气他不该在迷情香散尽后,还对她做出轻薄之事,更气他做完之后,还污蔑她对其他人也做过同样的事,她长这么大,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提和其他人酱酱酿酿了,萧晏的话太过分了。 但要说‘恨’?苏泽甜认为绝对不至于,恨这个字眼太过沉重,她还从未有过类似的情绪。 “你想多啦,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有点生气,不过现在……好像也没那么气了。”苏泽甜犹豫道。 萧晏睫毛轻颤,仿佛不敢置信般再次确认道,“你……不恨我?” 苏泽甜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之前发生的事毕竟我也有错,不……应该说一大部分原因都错在我身上,我知道你们古人是很重名节的,虽然你是男子,但应该也很重视的吧,所以……对不起,萧晏,你能原谅我吗?” 早上一时冲动燃起的怒火,其实早就渐渐地消散了,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她,如果没有那迷情香,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至于香炉扔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深究起来,其实她也有错,谁让她为了不负责任,就胡乱说话呢。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相见了,那就不要再让场面太难堪了,和平告别是最好的。 萧晏看着苏泽甜柔和的神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之前的忐忑、害怕和失落,都因为苏泽甜不再恨她、厌恶他,而生出一丝死灰复燃般的喜悦。 “苏姑娘,你没有错,我也从来没有怨怪过你。那香没有影响到我什么,我是自愿的,也是真的想为你负责。”萧晏清凌凌地目光里满是认真,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他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可能…… 苏泽甜叹了口气,没有相信萧晏的话。那样猛烈的药性,怎么会有人能免受影响呢,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冷静下来后细想,萧晏大病初愈,抵抗力要更弱一些,所以在她将香炉扔出去后,也可能会继续受到影响,也许一切都并非他的本意。 既如此,她就更不能再耽误他了,等日后他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姑娘,还是要成家立业,琴瑟和鸣的。 “就当是这样吧,谢谢你帮我保存好衣物,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苏泽甜说道。 这一次,应该就是最后一面了吧,苏泽甜突然想起程诺在朋友圈里无病呻吟的话,居然很适合现在的场景。 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祝君安好吧。苏泽甜在心里默默说道。 “不再……待会儿了吗?”萧晏眼神里有些茫然。 既然不再恨他,也不生气了,为何还要离开他? 第38章 中毒 苏泽甜摇了摇头,“太晚了,大家都要休息的嘛。” “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萧晏急忙问道。 “有时间,会的吧……”苏泽甜说完,对着萧晏笑了笑,仿佛那是一个有可能实现的承诺。 但萧晏一直关注着苏泽甜的神情,几乎是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态度,她其实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来她不再生气、也不恨他,不是因为真的原谅了他,而是她……不在乎了。 这一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萧晏的心脏蓦地被刺痛了一下,那阵痛意甚至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他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他后退了一步,手掌支撑在桌面上,捂住跳速过于不正常的心脏,忽感一阵血气翻涌。 苏泽甜见到萧晏的异状,神色一变,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萧晏口中突然喷出大量的鲜血,虚脱无力的痛感让他有些摇摇欲坠,却仍然强撑着站立着。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痛苦,居然有些庆幸,还好,还好甜甜没有答应他。 原来,他这副身子已经残破到如此地步了么…… “萧晏!” 苏泽甜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晏吐出来的鲜血,脑海中一阵嗡鸣,一瞬间四周的声音全都听不到了,她心跳如擂鼓,连忙扑过去抱住了他,稳住他的身体。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萧晏握紧桌子,勉力支撑自己,感受到怀间的温热,他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只希望苏泽甜不要因为他这副模样而害怕。 “萧晏,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苏泽甜声音慌乱,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萧晏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那病态苍白的皮肤脆弱的快要破碎了,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宇痛苦的隆起,仿佛连全身的骨骼都在颤抖着,却仍然坚持着没有倒下。 苏泽甜感觉呼吸都停滞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突然,她注意到萧晏嘴边的血液不对劲,那深青色的血迹泛着不详的光泽,竟然好像是中毒的症状! 脑海中一道光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来,苏泽甜浑身僵硬,她抬头看向萧晏,声音颤抖,“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萧晏仿佛支撑到了极点,额头无力的贴在她的肩膀上,也是这个时候,苏泽甜才发现,萧晏的身体已经非常滚烫了。 苏泽甜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只能用力抱紧萧晏,一步步挪到床边,再尽量慢慢地让他躺在床上,躺下后,又慌乱的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萧晏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一只手紧紧捂住头部,似乎那里格外的疼痛,另一只手却还抓着苏泽甜的衣角不放,脖子上暴露出绷紧的青筋,显然已经痛到了极点。 怎么办、怎么办! 苏泽甜呼吸紊乱,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慌,越到这种危急的时候越要冷静,萧晏的状况明显很严重,如果她再慌乱下去,他就没有命了。 “萧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闻到过和迷情香类似的香气?” 苏泽甜神色镇定,眼眶却已经红了,她真是愚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早就怀疑平南侯府有人想要对萧晏不利,却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有没有闻过类似的香气。萧晏平时理智从容,却在今天屡次情绪失控,她一直以为是迷情香的影响,现在看来,焉知不是催命香带来的副作用,他现在这么疼痛,正和催命香发作起来的状况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是催命香,那他现在就是已经成瘾的症状,再也无解了啊! 萧晏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来,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后槽牙紧紧咬着,不肯放松,根本无法回答问题。 苏泽甜害怕他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将被褥塞到他的嘴里,然而萧晏竟下意识记得那是苏泽甜送给他的棉被,死活不肯张嘴。 苏泽甜没有办法,害怕再继续下去他真的会伤到自己,一把将袖子向上撸起,将胳膊递送到萧晏的嘴边,“你不肯咬棉被,就咬我,不要伤害自己。” 纤细的胳膊刚入口中,还不等咬下去,萧晏的眼神便有了片刻清明。 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在他不清醒的意识上,剧痛仍旧在折磨着他,他却恍惚看到了苏泽甜紧闭着双眼,害怕忍痛的模样。 萧晏伸出手来,缓缓触碰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想要让她露出往日里活泼开朗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难过的快要死去的模样。 苏泽甜正等待预想中的疼痛,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生,脸上还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她睁开眼睛,发现萧晏正用恍惚的眼神望着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苏泽甜连忙握住了萧晏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来给他取暖,萧晏的手实在太冰凉了,身体却十分的滚烫,这很不正常,就算是中了催命香,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症状。 突然,苏泽甜想起了白天去补习班前的一幕,那时候她看到萧晏一直沉默的坐在屋檐下,可等她晚上回来后,他依然是坐在那里,为此还被砸了一身的雪。难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那里枯坐着吗?所以他现在才会浑身滚烫,造成中毒和发烧的双重症状!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甜甜……” 萧晏紧闭着眼睛,意识再次不清醒起来,然而他在极其痛苦的情况下,仍下意识的念着苏泽甜的名字。 苏泽甜心中一震,终于彻底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萧晏他,原来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不是因为迷情香,也不是觉得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就要负责,他是真的在不知何时起,就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吗? 苏泽甜呆呆的望着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她深吸几口气,用力的擦掉泪水,站起身来。 虽然中毒暂时无药可解,但她可以先回家取来止痛片和伤寒感冒药,来缓解萧晏身上的其他症状。 她一定要救萧晏,无论用任何办法。 第39章 照顾 回到家里,苏泽甜立即下楼去药店买药,这次萧晏发烧很严重,她将消炎止咳退烧的统统都买了些,再让柜员拿了两盒止痛的药。 苏泽甜怀疑萧晏可能连饭都没吃,又在手机上下单了肉粥和鸡汤,在楼下超市买了一堆毛巾、水盆、保温瓶之类的东西,全部打包上楼。 这一下,苏泽甜的零花钱几乎全部告罄,还好现在依靠小金子生大金子计划,以后都不会缺钱了。苏泽甜将东西准备好后,大包小包的挂在身上,若是平时一定会沉得直不起腰,但她现在力气变大了很多,几乎不觉得有负担,伸手抬起房檐,再次进入玩具屋内。 推门进屋后,苏泽甜急忙放下东西,跑到床边。 萧晏状态仍旧很差,他蜷缩在床上,脸上是一片灰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明明盖着被子,他却像无助地像婴儿般抱紧自己,浑身都冷得颤抖。 “萧晏,萧晏。” 苏泽甜轻轻叫了两声萧晏的名字,他眉间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因为身体实在疼得厉害,无法做出回应。苏泽甜将萧晏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冲好的退热药喂给他喝。 药店推荐这款的退热药,据说可以在空腹的时候吃,而且有一定的镇痛效果,她打算先喂萧晏喝退热药,再让他喝些粥,过半个小时再吃止痛片,这样就不会对胃有损伤了。 萧晏闭着眼睛,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喝一口药要吐出大半口来,将胸前的衣服弄湿了一片。 “萧晏,这是汤药,喝了才能退烧的……” 苏泽甜不停哄着萧晏喝药,但他现在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喝药时还是会吐出来。 苏泽甜看着萧晏因备受折磨而痛苦的脸,没有再犹豫,端起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准萧晏的嘴唇,慢慢地渡了进去,萧晏的喉咙下意识的吞咽着汤药,一口不落的全部喝光。 冰凉而柔软的嘴唇,让苏泽甜脑海中骤然闪回那个有关草莓的幻梦,心跳突然乱了一下。 待一整碗药如法炮制的喂完,苏泽甜的脸已经变得如火烧云一般红,却也来不及害羞,萧晏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导致身体虽然滚烫,但却会觉得非常的冷,哪怕只是行走间带动的微风,都会觉得冰凉彻骨。 苏泽甜将从超市买好的盆和毛巾取出来,从保温瓶里倒出热水,拿着热毛巾走到床边,开始给萧晏擦汗。 萧晏刚喝完药,气色稍微好了一些,只是嘴唇有些红润光泽,仿佛刚被凌虐过一遍,让俊美无双的脸庞更显昳丽,苏泽甜眼神飘忽,心虚的不敢再看。 脸和脖子很快就擦完了,苏泽甜克服了一会儿心理障碍,开始闭着眼给萧晏脱衣服,将里衣也脱下后,开始用热毛巾擦拭身体,只是由于她闭着眼,手指总是会不经意的碰到皮肤,冰凉的触感如玉一般光滑润泽,苏泽甜耳朵红红的,却始终不敢睁开眼。 擦拭完毕后,萧晏虽然仍旧疼着,但神情显然轻松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的蜷缩着,也让苏泽甜更方便的给他穿衣服。 新衣服是从超市买的男士睡衣,纯棉的布料穿起来保暖又舒适,只是换衣服不比脱衣服简单,苏泽甜不能再闭眼了,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萧晏的身材是真的好,薄薄的肌肉线条有青涩的少年感,但绝对充满力量,也让她一瞬间回想起迷情香药效褪去时,她清晰感受到的那个炙热有力的怀抱。 苏泽甜深吸口气,努力挥散脑海中的回忆,匆匆地给萧晏换好衣服,盖上被子,然后快步去灶台那边端来鸡汤和粥。 萧晏全程没有什么反应,由着苏泽甜任意摆弄着,只是因为还是很疼,等她回来后,身体再次蜷缩起来。苏泽甜连忙将热水袋塞在他的怀里,见他气色又好了一点,才小心地将他扶好,试着喂了点鸡汤。 一整天没有进食,又流了那么多的汗,汤喂到嘴边,萧晏也下意识地开始喝了起来,只是喂粥的时候就困难多了。 “萧晏,张嘴呀,喝点粥胃才会舒服的,只要咽下去就好了,乖,听话。”苏泽甜温柔耐心地哄着他,就像她刚来到玩具屋时,第一次给生病受伤的他喂汤药一样。那个时候,她觉得照顾萧晏就和养娃娃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再看萧晏,却好像多了些别的说不清的东西。 也许是意识逐渐清醒了,在苏泽甜将勺子递到萧晏嘴边时,他真的张开了嘴,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显得特别的乖。 萧晏虚弱的靠在苏泽甜的怀里,熟悉和安稳的氛围让他感到很放松,疼痛感已缓解到能勉强适应的程度,身体也感觉暖乎乎的,他仿佛从冰冷残酷的地狱里,一瞬间被苏泽甜拉回了现实。 她没有走,真好。 萧晏蹭了蹭苏泽甜的脖子,感觉心里满满的很幸福。 如果能一直待在她的身旁,哪怕下一刻死了,也值得了。 苏泽甜放下碗,起身去拿止痛片和矿泉水,打算放在床边显眼的地方,提醒自己半小时后喂药。等她取完药转过身后,就看到萧晏凝着眉,神情不安,手无力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泽甜心中一惊,以为他身体又出了问题,连忙跑上前来,刚准备摸向他的额头,萧晏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一阵巨力袭来,萧晏单手拉住苏泽甜的手臂,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间,将她翻身拖到了床上,然后就如同一只小兽一般,头拱了拱她的脖颈,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紧绷地身体才放松下来,他伸手紧紧抱住她,将她藏在自己的怀里,犹如藏着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不让她逃脱,也不给任何人看。 苏泽甜狼狈地挣扎了一会儿,她不敢用力,只能用力的仰着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差点被萧晏捂在怀里憋死。苏泽甜心中恨恨的想:好悬,差点成为史上最丢人死法之一! 一晚上的照顾病患,让苏泽甜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她挣扎了一会儿没有用,就放弃了,依靠在萧晏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40章 最后的温馨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苏泽甜一直记得要吃止痛药,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萧晏的怀中时,一瞬间大脑是懵的。如果是往日,她入睡后就会立刻回到现实世界,怎么可能还会在玩具屋内醒来呢。 苏泽甜心中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她突然想起,她现在已经能凭借意志力穿梭两个世界了,就算入睡后无法离开玩具屋,似乎也没有关系…… 好像自从她闻过迷情香后,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先是突然现出真身,且无法恢复到隐身的状态,再到现在入睡后也无法回家,也不知道后续还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苏泽甜打算暂时搁置这些问题,先让萧晏吃止痛药。 萧晏将她搂的很紧,苏泽甜只能使出力气去推开他,可她只是刚刚抬起胳膊,就见到萧晏眉毛不安的皱了下,像一只毛茸茸地小猫咪一样蹭了蹭她,又收紧了手臂。 “……” 苏泽甜没有办法,好在止痛药和矿泉水就在床边,勉力伸手够到后,又轻声哄了萧晏好半天,才成功喂他吃下了药。 过了半个小时后,也许是药效起了,萧晏的神情平静了许多,脸色也逐渐好了起来,苏泽甜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突然也感到了安定。 原本想着今夜过后,就再也不见了,却没想到事发突然,萧晏竟然身中剧毒,这让苏泽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安然离开了。 苏泽甜伸手轻轻勾勒萧晏的眉眼,他的脸有一种病态的白皙,五官柔和无害,精致地仿佛一副画,但若睁开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用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对方时,又会让人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神秘地仿佛拥有妖异的力量,能蛊惑人心。萧晏的容貌实在得天独厚,哪怕苏泽甜见过现代美男无数,也仍比不上这人的万分之一。 长相已是万里挑一,他的手腕和能力却也让人难以小觑,明明只是侯府里最落魄的庶子,年纪轻轻的少年,竟已拥有了几份产业,他是如何在那艰难的环境中开创出来的事业呢?而且,萧晏的心性也属实坚韧,已经拥有了不菲的财帛傍身,却仍然如卧薪尝胆一般在侯府的偏院里受苦,无论他如此蛰伏的目的是什么,苏泽甜自问,她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这样一个心性、外貌、能力都如此优秀的人,真的心悦于她吗? 苏泽甜轻叹口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了,如果萧晏真的中了催命香,那他一定会在疼痛和疯狂中受尽折磨而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这样的结局。 可是,她要怎么办呢…… 苏泽甜在心里不断的推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发现由于缺乏关键的信息,根本无法得出有力的结论,看来,只能再去南风馆一趟了。 清晨,天空还未完全放亮,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户洒在萧晏的身上。 昨夜的疼痛和折磨仿佛只是梦境一般,萧晏只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很温暖、很舒适。这样安心的感觉,以往从未有过。 萧晏还想继续感受这份温暖,却突然反应过来,他怀中似乎正抱着一个人。 他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拥在怀中的少女。 淡淡的光线洒在熟睡少女的脸上,她闭着眼睛,浓密地睫毛覆盖一小片阴影,一张小脸白嫩如瓷,透着微微的粉,红润柔软的嘴唇鲜艳欲滴,让人觉得会很好亲…… 那是一张令他心悸的脸,是,苏泽甜。 少女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由于距离太近,他们彼此呼吸交缠,亲密无间,气氛温馨又暧昧。一瞬间,萧晏好像失魂了一般,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嘴唇,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 “嗯……” 突然,苏泽甜有些不适的动了动,伸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萧晏的脸上,然后扭过头继续熟睡。 萧晏感受到脸上痛麻的感觉,愣了片刻,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宠溺,他轻轻抚摸了下苏泽甜的头发,然后准备起身,两人的发尾勾勾缠缠,萧晏的视线也顺势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衣服竟不知何时被换了,换成了一件款式奇特的新衣,只是,那似乎是里衣…… 脑海中闪回昨晚几个模糊的片段,苏泽甜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然后继续帮他擦拭全身,脱下里衣后,又换了新的衣服…… 萧晏的耳朵逐渐红了起来,鲜红的仿佛滴血,他几乎是慌张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苏泽甜所处的世界民风要比这里开放许多,但若是做到如此地步,是否说明,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萧晏回到床边,望着苏泽甜的目光有些发痴,突然,他听到苏泽甜在小声的说着什么,但却让人听不清楚,萧晏连忙靠近,“甜甜,你说什么?” 苏泽甜似乎还在梦里,轻声地喃喃呓语,“……催命香……南……” 萧晏有些疑惑的起身,脑海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将一切事物串联起来。 难道,他昨夜突发的病症,不是因为身体虚弱所致,而是中了催命香吗? “催命香发作的时候是很疼的,萧晏,我担心侯府有人会对你不利。” “萧晏,我会从魏都知那里取来气味类似的香,到时候你闻一下就知道有没有中过招了。” “这毒是无解的,一开始只是精神稍有振奋,但每发作一次都会将人进一步推向深渊,最后彻底变成神志不清的疯子,而且只要身体一旦有了疼痛的反应,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 苏泽甜曾说过的每一话都逐渐浮现,犹如一盆冷水浇灌在萧晏的头上,让他感觉彻骨生寒。 如果他真的中了催命香,那岂不是离清醒的日子越来越远了,报仇的事情暂且不说,他能陪在苏泽甜身边的日子还剩多久? 他现在,还有资格和苏泽甜在一起吗? 就算苏泽甜愿意回应他的感情,可即将变成疯子的自己,又怎么能去耽误她的一生…… 不,不会。那日的迷情香在他进屋之前已经摔碎,又因为香气过于幽微,他根本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香气,也就是说现在还无法进行判定结果。所以,他不一定真的中了催命香…… 萧晏拼命的否定着,又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一句话。 若是真的中毒了……他和苏泽甜,就再无可能了…… 第41章 狐狸公子 苏泽甜睁开眼睛时,萧晏还在她身边熟睡,只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抱得特别紧,而是很乖的睡在旁边,中间隔着明显的距离。 苏泽甜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担心起床后会和萧晏大眼瞪小眼,或者他发现抱着自己睡了一整晚,又提出什么要负责的话来,满口都是君子圣贤的大道理。 不过,如果萧晏再提出向她负责,她这次要不要答应呢…… 苏泽甜脸蛋一红,没有再想这个问题,开始起床收拾东西。 水盆暖壶之类的不能留,免得被侯府里的人发现,药可以留下藏在暗格里。苏泽甜抱着昨天拿进来的大包小包,最后看了眼萧晏安静的睡颜,开始心中默念回家。 现实世界里仍然是深深的夜色,虽然苏泽甜在玩具屋内待了几个小时,但现实只过去了几分钟,也许是这次在玩具屋睡了个好觉,她穿越回来后并没有感到疲惫。 苏泽甜跑回卧室里,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身穿冬装的古风玩偶,将它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打开百度搜索,对照着视频和镜子,化了个偏男子风格的妆容。 既然现在已经不是隐身的状态了,就不能再穿着现代的服装在古长安城出没了。 苏泽甜将冬装放在萧晏的院子里,一番操作后,衣服就变成了正常能穿的大小。 换好衣服后,苏泽甜将金锭放在了配套的钱袋里,然后看着南风馆附近的房子犹豫了会儿,她怕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可能会引起恐慌,于是选了一处逼仄无人的小巷抬起房梁,落地后果然周身无人。 一路沿着南风馆的方向前行,苏泽甜突然发现城里多了许多流民,被当兵的人驱赶着出去,几个在旁边做生意的摊贩跟着议论起来。 “还不是霜冻灾害闹得,这群外地人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进了城,还要被赶出去。”一个做胡饼的络腮胡大叔感叹着。 “可怜什么?你没看他们一直在咳嗽的吗,那可是感染了治愈不好的风寒,连百草堂的徐大夫都束手无策,留在城里干嘛,传染给我们吗?”旁边卖猪肉的大爷骂骂咧咧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能眼睁睁看人去死不是?还好慈恩寺正在施粥,能收留这些灾民,不然可真是求生无门了,哎!”胡饼大叔又感叹了一句。 卖猪肉的大爷不屑地‘嘁’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着,“拜佛有什么用,早晚全死光了!” “老板,给我两张胡饼。” 一道清朗少年音响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只见前面站着一位雌雄莫辨的公子,他身穿宝相花纹的翻领对襟胡服,腰系蹀躞带,脚踏乌皮靴,雪肤月貌,郎艳独绝,当真是贵不可言。 胡饼大叔连忙用油纸包好了两张胡饼递上前来,苏泽甜伸手接过,只见那胡饼是用白面做好的饼坯,抹上一层油,撒了点芝麻,从炉子里烤熟拿出来,真是又香又脆,迎风飘十里。 苏泽甜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胡饼大叔连忙摆摆手,脸色为难道,“郎君可移步到对面那家金银店,兑成了铜钱再来买吧,这小店实在是找不开啊。” 旁边的卖猪肉大爷却眼前一亮,谄媚地凑上前来,“郎君,可要买些猪肉?这些都是今早刚宰杀的,那叫一个新鲜!也不用去换成铜钱,直接给您秤上两斤,也就够了。” 胡饼大叔眉头一皱,哪有二斤猪肉卖一锭金子的,这分明是见那小郎君不懂市价,想要欺瞒宰客,刚要出声提醒,却见那貌美的小郎君直接冷嗤道,“不用了,我信佛,吃素。” 一句话就表明了刚才这二人的对话都落在了这小郎君的耳中,猪肉大爷表情讪讪,不敢说什么,暗中粹了一口退回去。 苏泽甜没有收回金锭,反而塞到胡饼大叔的手中,“老板,你的胡饼我全包了,麻烦您全部送到慈恩寺,交由庙里布粥的人如何?” 胡饼大叔满脸动容道,“一钱能买两张饼,这一锭金子足够包下小店一个月的胡饼了,那些灾民可都有救了,郎君功德无量,不知如何称呼?待某去了慈恩寺,也好告知众人郎君的善举!” 苏泽甜不打算留名,何况她在长安城还是个黑户,负手后退两步,“不用了,那就拜托老板了,告辞。” 胡饼大叔看着苏泽甜的背影,连声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旁边卖猪肉的大爷脸都绿了,正想要动动歪脑筋,将那锭金子骗过来,前方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长,和一个眼睛像狐狸般狡黠的异域公子走上前来,围住了胡饼摊。 那狐狸公子扔出一串铜钱,抛到胡饼大叔的手里,“打听个事儿,刚才那小公子有没有说他姓甚名谁,要去哪里?” 胡饼大叔摆了摆手道,“那位郎君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只吩咐某送饼到寺庙里,其他什么都没说。” 狐狸公子闻言笑了一声,“有意思,张兄,不如我们跟上前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张道长扫了一眼老实巴交的胡饼大叔,以及眼冒邪光的猪肉大爷,淡淡道,“我刚才注意到他腰间有一枚玉佩,样式像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惹了这样的人,小心会有麻烦。” “再不好惹的本少爷都惹过了,何况只是去交个朋友,走吧张兄,我可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狐狸公子展开折扇一笑。 张道长领先迈开一步,向着苏泽甜离开的方向走去,“冬日寒冷,就别扇风了吧。” “你懂什么!这是风流!”狐狸公子连忙追了上去,手臂大咧咧地搭在那张道长的肩膀上,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 猪肉大爷听到那小公子身份竟如此高贵,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眼红那锭金子了。 苏泽甜走到南风馆的门前,看着周围来往的都是男子,有些心虚,再次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在一群花红柳绿的妓子小倌们的簇拥下,迈步进入了馆内。 第42章 他不是断袖 南风馆里依旧奢靡极乐,和上次不同的是,苏泽甜不再是隐身的状态,而是伪装成进来消费的公子哥儿。 老鸨热情的迎上前来,上下打量了苏泽甜一番,见这小郎君气质不凡,面若桃李,有阴柔之色,心中了然,“公子里面请,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的美艳妖童可多了去了,保准公子会挑到合适的,乐不思蜀呢。” 这公子皮相实在是好,连馆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佳人们都忍不住对他暗送秋波,可他却偏偏不为所动,再加上来南风馆的客人们大多都好男风,老鸨也就明白了这公子的喜好,说着,就要拉苏泽甜上席面,眼神还暗示着那几个貌美的上前服侍。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苏泽甜慌乱的拒绝着,然而几个美男子已经上前将她簇拥起来。 “来咱们这儿的啊,可都是来找人的~~”老鸨捂嘴一乐,又去迎下一个进门的客人。 苏泽甜手忙脚乱的阻挡旁边的人,这群小倌儿们实在太热情了,还总想吃她的豆腐,她光是应付这些左右伸出来的手,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别,别碰我!我自己走,别碰我!” 这回苏泽甜真是欲哭无泪了,后悔没事先和玲珑知会一声,也不知道玲珑有没有赎身成功。正当她准备索性打草惊蛇算了,总之先逃出这个包围圈再说,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都给本少爷让开!” 众人纷纷回头看,老鸨见到来人,脸色一变,连忙挥手示意小倌们全部退下,这群围绕在苏泽甜身边的美人们见状撇撇嘴,好不容易见到个如此俊美的少年郎,哪怕是不给钱,他们都想好好服侍一番,可见老鸨如此惊惧,只好不满地下去了。 “这位公子可是本少爷的相好,你们都滚远点儿,不许碰他!” 苏泽甜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来人说什么相好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肩膀一沉,一条胳膊就搭了上来,苏泽甜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狐狸眼。 那狐狸公子冲着苏泽甜眨眨眼睛,仿佛很得意一般,凑近她耳朵轻声说道:“不用谢。” 呼吸喷洒过来,让苏泽甜感觉浑身一激灵,心中恶寒,表情也沉了下来,她要跟这群有特殊癖好的人拼了! 苏泽甜直接伸出胳膊对准来人肘击过去,又抬腿踢了那人一脚,然后使劲揉了揉耳朵,愤懑地喊道,“我不是断袖!” 苏泽甜的力气早就今非昔比,那狐狸公子竟直接被踢飞了出去,连撞了几个屏风,好在他身手不错,滚动间卸掉大半的力气,摇晃地站了起来。 “你,别来沾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哼!”苏泽甜指着狐狸公子,一字一句的威胁道,然后趁着人群混乱,转身向后院跑去。 “咳咳,这话说的,本少爷也不是断袖啊!”狐狸公子抚住胸口,手掌支撑着案几摇摇欲坠的站着,“不过这小子力气怎么那么大,疼死我了!” 张道长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抛来一颗药丸到狐狸公子的手上,“治内伤的,服下吧。” “本少爷还没到要吃药的地步,诶?你笑了,你居然笑了?我还从来没见你笑过,你不会是在笑话我吧!”狐狸公子面带惊异的看向张道长。 张道长没有理会狐狸公子的胡言,而是看向苏泽甜消失的背影道,“她并不是公子,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姑娘。” “什么?”狐狸公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顺着张道长的目光看过去,但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踪影了。 “你不是说南风馆里丢了个会隐身的鬼怪吗?”张道长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是说,就是刚才那个人?不可能!我刚才搂过她了,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是阴冷无形的鬼怪!”狐狸公子连忙否决道。 “也许她,非人,也非鬼呢。” “啊?” 狐狸公子看着张道长神秘莫测的表情,呆住了。 苏泽甜躲避人群,沿着七拐八扭的回廊转到后院,推开玲珑所住的房门。 “谁!” 玲珑听到推门声,连忙快步走出来,见到一个男子的背影,心中一惊。 “是我呀。”苏泽甜转过身来,跟着玲珑走进了里间,“你怎么还在这里,是赎身遇到麻烦了吗?” 玲珑见到来人是苏泽甜,骤然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然后上下打量了下苏泽甜的妆容服饰,疑问道,“姑娘怎么做此打扮了?” “别提了,说来话长,我想要见见如意,能安排吗?或者如果你知道赵桧在哪里的话,我直接去找他也行。”苏泽甜直入话题道。 玲珑闻言却面带犹豫,似是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直接说道,“赵桧死了。” “什么?”苏泽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玲珑神色不安的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还没有赎身的缘故,姑娘离去之后,我也就拿了金子准备回南风馆赎身,没成想还没进门,就见到两个官差在向老板云娘问话,我凑过去一听,才知道出事了。” “原来是有客人点名要如意作陪,但馆里的人都说一天没见到他,云娘就派人去他房里找,没想到人没见到,反而见到了赵桧的尸体。” “听官差们说,仵作验尸后,说是前一晚就死了,而且死因并不蹊跷,就是常见的纵欲过度而亡,云娘赔了些银子也就了事了。可是姑娘……他们抬走尸体的时候,盖着尸体的白布不小心落了下来,我看的真真儿的,那分明就是中毒而死啊!” 玲珑现在想起还是一阵后怕,那种毒并不是本土所有,若不是她在师兄的药草古集上偶然见过,也根本分辨不出来,姑娘前脚让她查如意用香之事,后脚这两人就都出了事,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苏泽甜听到玲珑的话,皱着眉陷入沉思,她是前天晚上来到南风馆的,遇到了赵桧和如意,还在二人的门口偷听到有关催命香的事,当时如意点燃了魏都知所赠的迷情香,被赵桧误以为是催命香,经检查之后解除误会,二人重归旧好,又恩爱了一番,至少在苏泽甜离开之前,赵桧都还是活着的。 也就是说,在苏泽甜离开之后不久,赵桧就因为中毒而死了,那会是被谁所害呢?而且如意也跟着消失了,是被杀人灭口了,还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现在线索已经断了,那么唯一的突破口也就只有…… ‘砰’地一声,门被人用力的推开,震落了一地的木屑灰尘。 一个身穿联珠纹红色锦袍的异域公子走了进来,他刷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露出那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姑娘,你可让本少爷好找啊!” 苏泽甜心中微讶,她这是被看穿身份了?竟然追到了这里,这人到底是意欲何为! 玲珑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刚想叱责狐狸公子无礼的行为,就看到来人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袍,仙风道骨的男子,脸色顿时大变。 “师兄?你……你怎么来了!” 第43章 千机引 苏泽甜眉头一挑,一同看向了狐狸公子身后的人。 那人眉心一点朱砂,仙姿玉立,不惹凡尘,正是当日看穿苏泽甜隐形身份的人,原来他真的就是玲珑的师兄,张清凌。 玲珑见到师兄,就像是被提住命运后脖颈的猫,无措和求助的视线看向苏泽甜,却猛然反应过来,“你们,都能看到她?” 狐狸公子饶有兴趣的一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有什么看不到的,难道……她还另有身份?” “咳咳。”苏泽甜佯装咳嗽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和玲珑通气,所以玲珑并不知道她已经脱离了隐身的状态,“玲珑的意思是,你们竟都看出我不是男人了?” “那当然,本少爷早就看出你不是男儿身了,怎么会有男子有你这般瘦弱,个子还那么矮,哪像本少爷玉树临风、高大威猛。”狐狸公子一脸傲娇的说道。 “是吗?”苏泽甜站起身来,摩拳擦掌,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位高大威猛的公子,被我一脚踢飞了十座屏风,怎么样,还要尝试一下吗?” 狐狸公子脸色一变,视线飘忽了一阵,看向张清凌后才猛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你把咱们的来意跟她们说清楚。” 玲珑立刻缩起脖子,脸色讪讪,哪知张清凌并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苏泽甜的身上,“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玲珑眼神一变,意外地看向师兄,这是师兄第一次对一个姑娘感兴趣,竟然直接问人家的姓名了。 苏泽甜却还记得当日被这人吓得狼狈逃跑的事,再加上对那狐狸公子印象不好,冷哼一声道,“问别人姓名前,是不是应该先介绍自己啊?” 玲珑闻言吓了一跳,悄悄瞥向神情未变的师兄,连忙讨好的说道:“姑娘,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师兄,名叫张清凌,在广云台修道,至于这位公子……我就不清楚了。” “本少爷姓周,你们就叫我周公子吧,鄙人不才,家中小有薄产,这整座京城的玉器赌坊都是我家开的。”狐狸公子轻摇折扇,洋洋得意的说道。 “他叫周璃洛。”张清凌淡淡道。 狐狸公子顿时哑然,“你怎么把我真实姓名告诉她们了,这还让我怎么保持神秘感!” 张清凌没有理会他,而是终于看向了玲珑,“玲珑,你把身世过往全都告诉这位姑娘了吗?” 玲珑尴尬一笑,“师兄,我和苏姑娘一见如故,也就不好再隐瞒身份了……” “哦~原来你姓苏啊!”周璃洛上前几步,坐在苏泽甜的对面,一脸欠揍的表情道,“苏姑娘,我见你也眉清目秀的,怎么就打扮成男子了呢?啧,这脸上是化妆了吗,懂了懂了,一定是你本身貌丑无盐,才不得已作此装扮。诶?你怎么不说话?苏姑娘,你全名叫什么?既然大家都说了,你也该现出庐山真面目了吧。” 苏泽甜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提醒自己不要生气。 这个周璃洛长相倒是挺能唬人的,眉深目阔,鼻梁高挺,柔和的脸型冲淡了锋利的五官,有一种异域风情的妖艳高冷美,但是一张嘴就是一个话痨,生生的让他九分颜值拉低成了六分,还让人不胜其扰。 “说话呀苏姑娘,别保持神秘了,你……” 苏泽甜忍不住了,这人实在太烦了,她转过头看向周璃洛,刚想让他住口,突然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唇型……和萧晏好像。 周璃洛看到苏泽甜盯着他的嘴唇,眼睛眯了眯,突然说道,“苏姑娘,你这样不好吧,虽然本公子风流倜傥、俊美不凡,但也不能这么盯着我看啊,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苏泽甜闭上眼,她要冷静,冷静!这人是玲珑师兄的朋友,她应该给玲珑一个面子。 “不过也不是不行,那本少爷就吃点亏,让你亲一口吧,诺~~来吧~~”周璃洛闭上眼,撅着嘴,凑上前来,“来呀~~快点~~本少爷还等着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苏泽甜伸出拳头,对准周璃洛的脸打了过去。 “啊!” 椅子倒地,人也飞了出去,玲珑一声惊呼,周璃洛捂住眼睛大声哀嚎。 苏泽甜长呼一口气,爽了。 “你干嘛啊!” 周璃洛从地上爬起来,手从脸上拿下来,这才让人发现,他的一只眼睛被揍成了大熊猫,眼眶周围一圈全青了。 “噗,我叫苏泽甜。” 苏泽甜忍笑,心情很好的对张清凌说道,没有理在一旁上蹿下跳的周璃洛,刚才那一下她还收力了呢,要不然周璃洛的眼睛可就不是黑眼圈那么简单了。 “苏姑娘,我们刚才在外面无意听到,你们在追查赵桧的死因,对吗?” 张清凌语出惊人,苏泽甜笑容微敛,停顿片刻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张道长误会了,我们只是对这里死了人好奇罢了。” “苏姑娘不必担心,我们追问此事并无他意,只是周璃洛的家人前几日遇害身亡,和那位名叫赵桧的男子,死因极为相似。”张清凌缓缓说道。 “师兄,你们见到赵桧的尸体了?”玲珑惊讶道。 周璃洛听到有人提到他,连忙过来插话道,“我们见到的可是第一案发现场,那赵桧死的可惨了,死前应该受了不少折磨,比我那倒霉的三叔要惨多了。” “怎么说?”苏泽甜问道。 周璃洛看到是苏泽甜提问,生气地揉了下眼睛,但还是如实回道,“我们前天晚上就在南风馆了,无意间路过那个房间时,张兄说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推门一看,就发现里面有一具刚死的尸体,表面上看是精尽而亡,其实五脏六腑都已被腐蚀殆尽,是被活活痛死的。” “没错,我曾在师兄的药草古籍上看到过,有一种名为千机引的药草,能够使人表面无恙,却让内里的五脏六腑全被腐蚀殆尽,只是我不明白,赵桧为什么看起来是精尽而亡呢?”玲珑疑问道。 苏泽甜陷入沉思,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对的地方,“你们说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如意点燃的迷情香,虽然有一种花开至荼蘼的气味,但那香气极其幽微,几乎不可闻,他们怎么可能会闻到? 第44章 狐狸吃瘪 玲珑听到苏泽甜的话,忍不住插话道,“我听说在发现赵桧尸体的时候,如意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又适逢刮了一夜的风雪,那屋里就像冰窖一样,就算有什么香味都闻不到了。” “那窗户是本少爷打开的。我们进入房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好像鲜花熟透到快要烂掉的香味,但却没有找到香炉,张兄说这香恐怕有问题,为了避免其他人也闻到,我们就把窗户打开通风了。” 周璃洛说完,颇有些得意地看向苏泽甜,却发现苏泽甜正低头喃喃自语着什么。 “气味是一样的,只是变得更加浓郁了,难道是因为份量变多了?不对,魏都知曾说过迷情香的原料昂贵,她不可能给如意更多的份量,所以……” “你在说什么呢?”周璃洛凑上前来,忍不住问道。 苏泽甜抬起头看向众人,严肃的说道,“我怀疑是有人将两种香料合二为一,才导致了赵桧出现两种不同的症状。” 张清凌闻言神情一变,随后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种可能。” 玲珑思索了一会儿,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周璃洛见众人都明白了,只有他不解其意,连忙急声说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苏姑娘,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你的张兄,问我干什么?”苏泽甜转过头,不太想理这个显眼包。 “诶?你……你……”周璃洛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偏不知怎么反驳,一张脸像调色盘一样变幻色彩,最后只能拂袖坐下,使劲的‘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张清凌难得看到周璃洛吃瘪的模样,心中好笑,又想起周璃洛的真实身份,怕师弟和她的朋友将他得罪的太狠,随即开口解围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中奥妙在下并不清楚,还望苏姑娘能不吝赐教。” 玲珑简直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这还是她那足智多谋、七窍玲珑的清冷师兄吗,为什么屡次对第一次见的姑娘如此另眼相待,这……他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苏泽甜见张清凌还是能沟通的,她不解地瞥了眼玲珑古怪的神色,将之前在如意和赵桧房门前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并继续分析道。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将迷情香和千机引混合制成一种全新的香料,迷情香药效很快,赵桧一开始应该就是受到它的影响,导致身体有亏空的表象,然后内里又被千机引腐蚀内脏,才出现了一种独特的死状。迷情香的香气幽微,也许正是因为千机引的缘故,才放大了那种香味,也因此引起了张道长的注意。” 张清凌含笑点头道,“据说天梁国有一种名为寒山的茶叶,他们通常会在其中加入千机引一起服用,因为寒山茶特殊的药性,不仅能够解除千机引的毒性,还能使茶变得更加馥郁芳香,那迷情香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它并不能解除药性,反而会将腐蚀的速度加快,以至于让本该多活几日的赵桧,当晚就毙命了。” 苏泽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好毒的手段,这样看来,如意的嫌疑就更大了,毕竟迷情香是他亲自去求来的,也是他亲手点燃的,事发之后他又刚好消失了,要说他毫不知情,那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天梁国? 这是苏泽甜第二次听到这个国家了,那个三年后屠杀大周百万子民的国家正是天梁国,这会是巧合吗…… “你竟然偷听青楼里的人办事?” 正当所有人都在分析案情经过的时候,周璃洛却仿佛抓住了事情最核心的要点,诧异地喊出声,然后又对着苏泽甜啧啧称奇道,“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竟然来这种地方,还偷听人家办事?哎!性子如此彪悍,真不知道以后哪家公子敢娶你啊!” 苏泽甜眼神充满寒气地看向周璃洛,周璃洛感应到危险,连忙跳到张清凌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道,“别生气啊,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夫家,就来找我,本公子刚好认识许多京城才俊,帮你相个亲倒是不在话下~” 周璃洛看着苏泽甜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觉得简直有趣极了,突然,他看到苏泽甜神色平静下来,还对着他嫣然一笑,那笑容仿佛晃到了他的眼睛,让周璃洛一时有些愣住了。 接着,他就听到苏泽甜缓缓开口道,“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吧,你和张道长都闻到了千机引制成的香,肯定会对身体有伤害的吧。啊!也许不会一晚上弊命,但过个三五天就不一定了……” 苏泽甜好整以暇的看向周璃洛,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你不觉得,你的心脏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吗?” 周璃洛看着苏泽甜神态悠然自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骤然听到苏泽甜最后一句话,他恍然反应过来,对啊……他心脏确实有些不对劲了,怎么突然跳的那么快! “张兄,我们不会真的中毒了吧,我怎么觉得我的心脏真有问题了?”周璃洛紧张地看向张清凌,神色大惊。 玲珑仿佛刚回过神一般,听到这话也紧张的看向张清凌,“师兄,你们真中毒了?” “当晚我给你吃的那颗能强身健体的丹药,其中的药引是用寒山茶叶制成。”张清凌神态平静,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啊!吓死本少爷了,还是清凌兄靠谱啊!”周璃洛劫后余生般倒在椅子上,一副醉生梦死后瘫了的贵公子模样。 苏泽甜眼睛里偷偷藏着笑意,活该哦,吓死他! 玲珑也松了口气,感叹道,“师兄拥有举世无双的炼丹绝技,恐怕这世上就没有师兄解不了的毒了。” 苏泽甜听到这话,脑海中骤然回想起萧晏中毒的模样,连忙正色道,“张道长,我有个朋友也中了毒,虽然和赵桧的毒性不太一样,但我怀疑这两者是有关联的,张道长慈悲济世,可否帮我那位朋友也看一看呢?” 周璃洛正在唉声叹气他那多舛的命运,闻言立刻翻身坐起,“帮你朋友解毒?我也要去!” 苏泽甜回视着周璃洛,面带礼貌的假笑道,“不可能哦,这边建议你先去做梦呢,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呢。” 周璃洛一噎,脸上色彩纷呈,半晌,垂下头来,狐狸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和刚才那副嚣张无知模样完全不同。 好啊,小娘子,那就等着他的绝招吧。 第45章 王夫人的刁难 “我这位朋友在侯府里生活艰难,所以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这是我之前发现的狗洞,咱们可以从这里钻进去,直达他的偏院。” 苏泽甜一行四个人,站在平南侯府的外面,除了苏泽甜,其余几个人皆一脸震惊地看向那被杂草和垃圾堵住的狗洞,这要是路过时没有个天赋异禀的探查力,都发现不了还有个狗洞。 周璃洛还是跟来了,作为张道长的朋友,在他蛮横地表达:不让他去,那他就不让张道长去,而张道长也一脸无可奈何的看向她后,苏泽甜也只好带上了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还有个狗洞的?身为侯府三少爷的朋友,你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周璃洛脸上带着面具,以此来遮挡他被苏泽甜揍出的黑眼圈,但仍不能遮住他惊讶的表情。 “咳咳,都说了,他在侯府里爹不疼娘不在的,就算你想从正门进,下人都不一定放你进去,也就只能从这儿进啦。” 苏泽甜有些心虚,她平时都是从现实世界直接穿越进侯府偏院里的,这个狗洞还是因为她有俯瞰视角,对平南侯府里的方方面面都了如指掌,才想到还能从这里进去,要不然他们今天一行人都进不了侯府。 周璃洛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提住苏泽甜的后脖衣领,在苏泽甜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天旋地转,她仿佛一瞬间和天空拉近了距离,又在下一刻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苏泽甜猛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向周璃洛,而周璃洛唰地展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般扇了扇,眨着眼看向苏泽甜,“怎么,被本少爷的身手折服了?” 一阵飓风吹来,寒意彻骨冰凉,周璃洛扇风地动作蓦地顿住,尴尬地收起了扇子。 “佩服,佩服!”苏泽甜真心地拱手赞叹道,周璃洛一怔,嘴角露出了笑容。 下一刻,张清凌和玲珑也齐齐越墙轻巧地落了下来,苏泽甜心中呐喊,合着在场不会功夫的只有她自己吗?不过好在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有一身不让须眉的巨力! 一行人由苏泽甜带领着向偏院的方向走去,还没等推门进入,就听到院子内传来嘈杂的动静,好像有许多人在里面砸东西,还有一道尖厉跋扈的声音响起。 “砸了!都给我砸了!那女鬼竟然敢吓我的青儿,那我就把她的老巢全毁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苏泽甜愤懑地握紧拳头。 “什么情况?”周璃洛一脸懵圈地问道。 “之前我扮女鬼,把侯府大少爷吓尿了,现在他们来找萧晏的麻烦。” 苏泽甜三言两语地解释了情况,周璃洛了然的点了点头,他见到苏泽甜当即就要推门进入,伸手拦住,“先等等。” 苏泽甜压抑着怒气看向周璃洛,“等什么,等他们把东西全砸坏了吗?” 周璃洛笑了笑,“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女鬼之事不过是个由头,哪怕没有这件事,今日之祸也避免不了,先听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苏泽甜诧异地看向周璃洛,没想到他对宅院内斗的情况竟如此了解。 话音刚落,里面又出现了另一道女子的声音,苏泽甜听得清楚,那是平南侯宠爱的贵妾赵小娘的声音,“姐姐,您消消气,那女鬼出现在晏哥儿的院子里,也不是晏哥儿的错,您瞧他不也是病倒了吗?” “你什么意思,竟然替那杂种说话?母亲叫你过来可不是站在我头上撒野的!”王夫人发怒道。 赵小娘眼眸一敛,用手绢挡住了不屑地表情,王夫人身为萧牧青的亲生母亲,侯府里的当家主母,竟然如此愚蠢,当众就喊三少爷为杂种,即便三少爷的小娘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那也是老爷的正统血脉,她这样岂非是在打老爷的脸,难怪老夫人暗地里更亲近自己,交代了许多连王夫人都不知道的事。 “姐姐,妹妹不是这个意思。过两日青哥儿就要回太学读书了,当务之急是多找些名医治好他的病呀,至于晏哥儿,妹妹瞧着他身子实在不好,不如就先休息个两三个月,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过了两三个月,选拔皇子伴读的考核早就结束了,那时候萧晏不仅再无翻身之日,也更不可能挡住萧牧青的路了。 “母亲,我这病无碍,不会耽误读书。”萧晏咳嗽地声音响起,听得苏泽甜心中一紧。 王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想通了这点,但她仍然心有不满,怒斥道,“就你贯会是个不得罪人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晏哥儿院子里出现女鬼,说明他就是个不祥之人,皇家之地如此尊贵,岂容他这样晦气的人去沾惹,晏哥儿,以后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养病,病好了也不许再回太学,做你的闲散少爷享福就是,侯府里也不差你这碗饭!” 王夫人的话相当于完全断了萧晏的求学之路,也断了他在太学里结交名门,以及在朝堂上互相扶持之人的资格,惩罚不可谓不重。 赵小娘用手帕掩饰嘴角得意的笑,心道这样得罪人的话当然得由王夫人来说,老爷看在王夫人娘家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装作无事发生,但断了老爷的一步棋,必然会造成夫妻离心,到时候老爷就更加宠爱自己了。 苏泽甜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了了,她伸出手一把将门推开来,而周璃洛也没有再阻止,表情悠哉游哉地跟了进去,他回头用眼神向张清凌暗示了下,张清凌微微点头,拦住了玲珑跟上去的路。 玲珑表情惊讶疑惑,张清凌拉着她躲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后面,掩住了身形。 苏泽甜一进门,就看到满院子被砸的一片狼藉,而萧晏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病情又复发了,他眉头紧蹙,不时地咳嗽几下,显得整个人更加憔悴。 然而即便如此,有几个下人还想冲进屋里去砸那无数不多的家具,苏泽甜当即血气上涌,气得呼吸都乱了。 “你们在干什么!”苏泽甜怒声喊道。 所有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萧晏也看向了苏泽甜,心中紧张担忧的情绪刚起,就看到了苏泽甜旁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公子。 那位公子衣着富贵,气质不凡,虽然用一张鎏金半脸面具遮挡住了眼睛,但仍无法掩盖他那精雕玉琢般的立体五官,相貌十分俊美,他站在苏泽甜的旁边,看似松弛自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隐隐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挡住了所有可能袭击到苏泽甜的方位。 那个人……是谁? 第46章 狐狸的智慧 院子当中站着一位穿着考究华丽,梳着高鬓危髻,口凃乌膏注唇的夫人,苏泽甜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黑色颜料涂唇,虽然知道这可能是这个朝代奢靡流行的妆容,但还是吓了一跳,再加上王夫人高额阔脸,肥肉堆积,那视觉效果相当惊人,衬得旁边的赵小娘更加身姿弱柳,娇艳妩媚。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闯入我平南侯府!”王夫人震惊地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男子。 “夫人勿惊,我们是萧晏的朋友,听闻他卧病在床,今日特来府中慰问。”周璃洛当先开口,言行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原来是萧晏的朋友……”王夫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转变为语气中浓浓地不屑。 萧晏身为侯府里最边缘化的人物,他的朋友能有多高贵的出身,这二人虽然看着衣着不凡,但想来不过是商贾之流,根本不用避讳,于是当即冷笑一声。 “你们说是萧晏的朋友,那就是了?我看你们分明就是闯入侯府里意图不轨的贼,来人啊,将这两个不三不四的人给我打一顿扔出去!” 王夫人就是要让众人知道,不仅萧晏在府中过不了好日子,敢对萧晏示好的也统统不会有好下场。 “是!” 五六个下人们应下,气势汹汹地上前来就要动手。 “别动她!” 萧晏一向平静地眼眸骤然充满戾气,然而他这次病情实在凶险,很快又重重地咳嗽起来,他手指紧抓床褥,脖颈青筋凸起,却仍然使不出全身力气。 “萧晏!” 苏泽甜眼中担忧之色愈浓,面对眼前走过来的几个人,以及嚣张得意的王夫人,脸色沉了下来。 正当苏泽甜准备动手之时,周璃洛伸出手中的扇子,轻巧地拦住了她,然后用狡黠地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苏泽甜虽然怒火升腾,但该有的理智还是有的,她看出周璃洛似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忍住了怒气。 “王夫人,我们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之人,在下乃是魏国公府的长子齐文浩,这位是忠勤伯爵府的小少爷崔昕,如若您不信,尽可以去国公府里打听,若夫人认为此举过于耗时麻烦,齐某也不介意和侯爷当面对峙,毕竟我国公府的门楣,萧伯父还是登过几次的。” 周璃洛从容的说完,王夫人当即脸色一变。这番话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是国公府的长子,那确实有这个底气。 伯爵府不用管,国公府的爵位可是要高于侯府的,况且相比于权势如日中天的魏国公府,平南侯府早就日渐没落了,也正因如此,侯爷才急于让两个儿子分别压不同的皇子,以求将来哪位皇子登基之时,平南侯府能重获荣宠,站错队的代价,他们付不起。 若说眼前这两人是冒充的,王夫人认为还是绝无可能的,且不说权贵之家不会容忍有人碰瓷,而且据她所知,侯爷之前确实有意交好魏国公,私下里登过两次魏国公的府邸,只是魏国公态度一直淡淡的,侯爷只能碰了一鼻子灰。这种事若不是魏国公府内部的人知晓,外人是不可能得知的。而且这两位公子气质卓然,淡定从容,根本就不像有意说谎的样子。 王夫人越分析越心惊,额头上也流下了冷汗,连侯爷都要上赶着巴结魏国公,她却想要将他的儿子打一顿扔出去,这要是国公爷怪罪下来,参到殿上去,他们侯府可承受不起这雷霆之怒。 王夫人余光看向赵小娘,想让她出来缓和下气氛,然而赵小娘早在见到事态不妙,就已远远地躲在了人群的后面,王夫人心中恨恨,却也只能忐忑地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贤侄说的哪里话,老爷近日事务繁忙,改日还要再登门去拜访魏国公呢,既然是晏哥儿的朋友,不如去正堂坐下来吃杯茶,也让伯母能好好招待你们。” “多谢夫人美意,我们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探访病人,等改日萧伯父忙完事务,文浩再好好陪伯父叙旧。”周璃洛拒绝道。 “应该的,应该的……说起来今日还没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那贤侄就请自便,伯母就先走了。”王夫人脸色讪讪,吞咽了下口水,连忙挥手让众人退下。 “对了伯母,”周璃洛突然开口,王夫人脚下一个急刹车,脸色难看的转过身来。 周璃洛散漫地笑道,“伯母不问问我们是如何和萧兄相识的吗?” 苏泽甜紧张地看向周璃洛,原本她正感慨周璃洛编瞎话的能耐竟如此炉火纯青,轻易地就骗过了王夫人,心中还暗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既然王夫人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为何还要出言留住,多说多错,这不是在节外生枝吗? 周璃洛仿佛看穿了苏泽甜心中所想,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夫人闻言,心中也起了疑心,刚才骤然被对方的身份唬住,可仔细想想,萧晏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怎么可能攀上魏国公府那么高的枝头,那可是连老爷都做不到的事,实在太可疑了。 “前几日七皇子殿下微服出宫,刚好遇到了出来办事的萧兄,机缘巧合之下,二人一见如故,相约一起畅谈古今,而当时,陪在殿下身边的正是崔昕与某,殿下曾直言赞叹,以萧兄的才能,哪怕不入太学,待到来年春闱考试也会平步青云,伯母,您认为殿下说的对吗?” 周璃洛微微一笑,似乎意有所指,而王夫人听完这话,已经彻底汗流浃背,几欲站立不住了。 “对,对,殿下说的怎么可能不对,其实伯母也早就觉得晏哥儿这孩子才华横溢,竟然有幸得到殿下青睐,等过几日晏哥儿休息好了,还是要回太学的,哪就非要等到来年呢。” 说完,王夫人连忙转过身对着萧晏说道,“晏哥儿,你就好好养病,休息好了就赶快回去念书,别让殿下失望了。” 萧晏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咳嗽了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多谢母亲。” 王夫人却好像要继续找补一样,还想拉着萧晏再多说几句,然而萧晏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怎么能再经得起如此折腾,苏泽甜满脸担忧,就听身旁的周璃洛继续说道,“伯母,若无其他要事,我们想和萧兄单独说说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王夫人立刻反应过来,连说方便,忙不迭地带人离开了,直到一群人全部散去,将不大的院子里腾出了空位,张清凌和玲珑才从树后走了出来,进到院子里,反手关上了院门。 而苏泽甜早已飞奔至屋内,紧张地扑向床头,“萧晏,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风寒加重了,身体还疼吗?” 苏泽甜看向还算整齐的房间,知道王夫人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打砸这里,她连忙将藏在枕头底下的感冒药翻了出来,倒出一片递到萧晏的嘴边。 周璃洛悠哉地漫步进入屋子内,心中腹诽那小丫头也不道声谢,径直就奔向了别人。 不过看在她是担忧朋友才一时忘记,自己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真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傻姑娘。 周璃洛目光好笑地落在苏泽甜身上,看到她轻车熟路找东西的模样,脚步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47章 断袖的狐狸 萧晏接过药,苏泽甜又赶紧倒了杯水递过来,举止自然地扶起他吃下了感冒药。 喝完一杯温水,萧晏状态好了一些,他轻轻按住苏泽甜的手,温柔地说道,“我没事了。” 然后,萧晏抬起头,目光落向了周璃洛,以及他身后刚刚出现的两位陌生人,神情莫测。 “刚才多谢众位相助,某不胜感激,只是,这位朋友为何要冒充魏国公府的人?”萧晏静静地看向周璃洛。 周璃洛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萧兄怎么知道我不是齐文浩,齐某刚才所言没有一句虚假,萧兄如此揣测,难道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萧晏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周璃洛的眼神深邃幽远,而周璃洛也毫不躲避地直视回去。 正当二人的目光你来我往,空气中隐约有刀光剑影之际,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 “他叫周璃洛。”苏泽甜干脆利落的出卖道。 “诶?你……” 周璃洛气势顿时垮掉,用手中的扇子轻敲了下苏泽甜的头,苏泽甜回过头握紧拳头威胁了他一下,周璃洛顿时气得头顶冒出青烟。 “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出卖我?”周璃洛表面气势汹汹的质问,却暗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苏泽甜一阵心虚,其实她刚才就想道谢了,如果不是有周璃洛在,今天的事很难善了,哪怕她动用拳头将所有人都打扁,萧晏要去太学读书的事也没有余地了,要知道成为皇子伴读,是萧晏一直以来都很期望的事,她应该好好感谢周璃洛的。 苏泽甜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周璃洛行了一礼,自从她认识玲珑姑娘后,对古人行礼的方式也有了相关的了解,毕竟玲珑对她实在太尊敬了,她很难学不会这些礼仪。 “今日之事多亏有周兄相助,不仅让王夫人灰溜溜的离开,还保住了萧晏太学的名额,你帮萧晏做的事,我铭记于心,以后我们俩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璃洛见到苏泽甜向他行礼,心里一阵不自在,刚想让她赶快起身,就听到她话里对萧晏的亲近之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叫我周兄,你看起来比我小吗?”周璃洛展开折扇扇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诶?你…”苏泽甜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璃洛,下意识用了他的口头禅,伸腿轻轻踢了他一脚,“我当然比你小了,你长得那么老,还好意思称萧晏萧兄,萧兄~~你怎么好意思的嘞!” 周璃洛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踢疼的腿,这小丫头力气怎么那么大,收了劲还那么疼,听到苏泽甜说萧晏长得比他年轻,周璃洛更加生气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你忘了在南风馆,你被那群涂脂抹粉的男人们围住,是我救了你的事了?” 一提起这件事,苏泽甜更加生气了,“你还说!你明明早知道我是女儿身,为什么还说我是你的相好?你还吃我豆腐!” 说完,苏泽甜仍感到不解气,又伸腿踢了一脚,然而周璃洛早就被踢出了经验,刚看到苏泽甜抬起腿,就轻巧地跳到后面躲避开来,让苏泽甜踢了个空。 “说你相好是为了让那群人不再惦记你,不识好人心,再说了,搭下肩膀就叫吃豆腐了?你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吃豆腐是什么样,看你这么蠢笨的模样,改日我教教你啊!” “你!!!”苏泽甜气炸了,正要手撕了这毒舌的显眼包,突然听到一阵急喘地咳嗽声,动作连忙停下。 萧晏从来没有见过苏泽甜如此生动的一面,他们明明是在吵架,可其中的氛围却让第三个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那样自然又默契地场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听到那只发生在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萧晏眼眸微敛,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苏泽甜转过身,担忧地看向脸色苍白的萧晏。 周璃洛看到苏泽甜一秒变脸的模样,扭过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无妨……你,今日又去南风馆了么?”萧晏声音虚弱地问道。 苏泽甜心中一紧,之前萧晏说过不希望她再去南风馆,那时候她是隐身的状态,所以无所顾忌,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她再去南风馆,萧晏肯定是要担心的。 “我……我的确是去了……”苏泽甜声音越来越低,她眼神飘忽,心里打鼓,突然看到什么,眼前一亮,急忙说道,“正是因为我去了南风馆,才遇到了张道长呀,萧晏,这位是在广云台修道的张清凌张道长,他一手炼丹绝技无人能及,能解天下毒,有了他无论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苏泽甜激动地拉住张清凌的袖子向萧晏介绍,周璃洛正自顾自生气着,看到这一幕不满地走过来,将袖子从苏泽甜手中拽走,“介绍就介绍,拉拉扯扯干什么。” 苏泽甜奇怪地看向周璃洛,周璃洛没好气道,“怎么样,想打架啊?” “不敢,不敢。”苏泽甜缓缓摇了摇头,听话地和张清凌保持了距离,周璃洛的脸色才好了起来。 苏泽甜眯着眼睛,心中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周璃洛真的是断袖啊! 之前她女扮男装被困,周璃洛明明有很多种方式救她,却偏偏说她是他的相好,正常人哪能想到用这个理由呢。何况就算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那南风馆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啊!他在京城里也算小有脸面的人,连那老鸨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如此行事,可见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断袖! 再加上苏泽甜扯住张清凌的袖子,张道长本人都还没不满意呢,周璃洛却表现出不高兴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宣誓主权啊!看来周璃洛不仅是断袖,还早早有了心仪之人,没准他喊自己是相好的,就是为了让张道长吃醋呢。 苏泽甜眼神促狭地看向张清凌,可怜的张道长哦,被这样毒舌又闹腾的显眼包喜欢上,真是太可怜了,她可真是心疼他啊!嘿嘿。 “你这是什么表情?”周璃洛一脸疑惑地看向苏泽甜,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怪的。 第48章 无解之毒 苏泽甜没有理会周璃洛的疑问,直接跑到萧晏的身旁,对着张清凌说道,“张道长,麻烦您给萧晏看看吧,昨晚他浑身都觉得疼,还吐血了,我看那血液颜色有些奇怪,是深青色的,很可能是……” 苏泽甜止住了话,没有说出是中毒的猜测,她怕萧晏听到后心里有负担,张清凌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手放在萧晏的手腕上搭脉。 萧晏心中也紧张起来,他明白苏泽甜未尽之言是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有了同样的猜测,只是无论如何,他希望自己中的不是无解之毒,他还希望自己有继续喜欢苏泽甜的资格,张道长的话,无疑会成为他们感情接下来的判词。 张清凌刚才已经观察萧晏很久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会儿搭上了脉,他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请问公子三日内是否闻过什么香?” 提起香,苏泽甜脸色一变,难道萧晏中毒和迷情香有关系?可是那香她也闻了,她并没有类似的症状啊。 萧晏病态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他垂下眸子,停顿片刻,才缓缓点了头,“嗯。” “是什么香,可还有剩余?”张清凌问道。 “是迷情香,还剩下一点!”苏泽甜连忙回道,然后转身向灶台跑去,从灰里扒出一个盒子。 今早苏泽甜在收拾水盆保暖瓶之类的东西时,突然想起扔到院子里的香炉,为了避免被外人发现,就用盒子收了起来,藏在灶台的柴灰之下。 周璃洛听到苏泽甜的话,神情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复杂的来回扫视着二人,喉咙却像哽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道长,您看这个香有问题吗?” 张清凌伸手接过香炉,打开后细细查看了一番,里面还有半截没有燃尽的香,从粉末和气味来看,的确和他想象中的无异。 苏泽甜看到张清凌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的是这香导致萧晏中毒的?那她岂不是害惨了萧晏…… 张清凌看到苏泽甜紧张的神色,语气缓和地开口道,“苏姑娘,你不用担心,这香没有什么问题,萧公子他……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中毒的。” 苏泽甜闻言松了口气,听到张清凌后面的话,心立刻提了起来,“中毒?您的意思是他真的中毒了吗?是什么毒,可有解?” 萧晏也看向了张清凌,眼神迷茫中又带着隐隐地希冀。 “从症状和脉搏上来看,萧公子所中之毒,应该就是……苏姑娘所说过的催命香。”张清凌似乎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句话他说的很艰难,却又不得不说。 “……催命香?” 苏泽甜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晏,此时萧晏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垂下头,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神色,但她却莫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绝望。 “不……不可能的。” 苏泽甜喃喃自语,虽然她一早就有过类似的猜测,但那只是一个假设不是吗?萧晏怎么可能中无解之毒,她还没来得及去回应他的感情,他就要带着疼痛在无尽的疯狂中死去了吗?不,她不愿相信,也绝对不会相信!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苏泽甜扑到床边,抓住张清凌的胳膊,声音颤抖的说道,“在我跟你们说催命香之前,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中过这毒的人,你、你凭什么说他就是中了催命香,一定是你看错了对不对!” 玲珑见到苏泽甜情绪激动,抓住师兄的手越来越用力,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红痕,但师兄却像没有知觉一般不为所动,而是看着苏泽甜的眼睛,认真又残忍地说道,“见到过。” “什么?”苏泽甜像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 “不仅他见过,我也见过。” 周璃洛突然开口了,他走过来,将苏泽甜紧紧抓住张清凌的手松开,放到自己的手里握住,轻轻地说道,“之前我们说过,赵桧的死因和我家人极其相似,其实并不算完全一样,如今看来,我三叔中毒的模样倒是和萧兄相同,应该就是催命香无疑了。” “不,”苏泽甜将自己的手用力地抽了出来,“你们的话有漏洞,你们来查赵桧的死因,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催命香之事,如果不是我将催命香的症状讲出来,你们根本不知道亲人所中的毒就是催命香,它又不像千机引一样会腐蚀内脏,难道天底下所有身体疼痛的病都是催命香导致的吗?何况,我的萧晏还没有疯!” 萧晏听到苏泽甜说‘我的’二字,猛地抬起了头,看向苏泽甜的目光震惊又复杂。 原来,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他的甜甜,是真的已经接受他了。可是如今的他,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他真的要不管不顾,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姑娘……” 玲珑看向苏泽甜的目光充满不忍,她心里清楚,今日如果是任何一个人说萧晏所中之毒是催命香,都可以去怀疑其真实性,但这个铁口直断的人是她的师兄,师兄能解天下之毒,并不是一句轻飘飘地夸赞,而是师兄真的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姑娘,你别难过,催命香算得了什么,我师兄一定有办法能解的!”玲珑抓住苏泽甜冰凉的手,认真地看向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力量。 “对,玲珑,你说的对!”苏泽甜呼吸急促,她想到玲珑之前的话,心中燃起了希望。 “对不起张道长,我刚才不该质疑你的,玲珑说你能解天下所有的毒,你一定有办法解催命香的对不对?” 然而,在苏泽甜热切的目光中,张清凌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忍,在长久的沉默中,他偏过头,没有再看苏泽甜发红的眼眶,只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因为他无法救萧晏,而是……他不能救萧晏。 也许苏泽甜现在还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但千言万语,他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希望日后她知道真相之后,不会怨恨他太久。 对不起,他的……甜儿。 第49章 神游太虚 苏泽甜感觉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闷痛,她甚至不敢明白张道长的道歉是什么意思,正当她想再仔细确认一下时,隐约间她仿佛听到远处寺庙的梵钟被敲响,钟声激荡,灵台也在一瞬间清明,她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场景。 一个又一个排队的难民接过僧人盛出的粥和饼,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胡饼大叔,人群中传来熙熙攘攘地声音,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饼啊是位小郎君送的,你们随便吃随便拿,明天某还来嘞!” “娘亲,这个胡饼真好吃。” “好孩子,咳咳咳……多亏了慈恩寺的大师和那位小郎君,咱们都有救了。”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 …… 虚无的金光从人们身上升起,缥缈着扶摇而上,随风飘到了一处破庙的神像上,神像前跪着一个孩子,正是瘦瘦小小的小六,旁边还站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他洗尽一身泥泞,正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观望着神像。 突然,那陌生男子站直身子,好奇地向前几步,清秀的脸越来越靠近神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神像的眼睛,苏泽甜只感觉一只手指离自己的眼珠越来越近,可身体却像被泥塑了一般无法动弹,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惧。 下一刻,身后的小六突袭拽住男子地胳膊,男子不设防,一个踉跄摔倒,而苏泽甜也紧跟着模糊了视线,场景骤然变幻颠倒。 她如同化作一阵清风,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奇异的地方,入目所见皆是一片虚无的白,没有清气,也没有浊气,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苏泽甜向前飘了一阵,蓦地停下。 万物寂静无声,凋零地桃树只剩最后一片花瓣,轻飘飘地打了旋儿,落在了棋盘上。一只修长的手执棋欲落,轻轻拂去了花瓣,与黑色棋子相对的,是他冷白如玉的肌肤,和泛着生人勿进般的寒气。 “你来了。” 朦胧似幻的景色中,苏泽甜看到一个宛如神只般的男子,他背对着自己,却好像看到了她的到来,声音似真似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苏泽甜想上前去看看他是谁,然而她刚迈出一步,眼前的一切就如水镜般散开,带着浓浓地不甘心,她想冲破身上隐藏的束缚冲过去,却只听到了一道清冷声音。 “回去吧,你救不了他。” 救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苏泽甜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奇怪的是,那人仿佛仍能听到她说的话,他微微偏过头,声音愈发冷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要再执着了。” 苏泽甜认真看向他的脸,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很想质问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刻,她就如从天上坠入了凡尘,灵魂回到躯体,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远景消失的一刹那,苏泽甜感觉大脑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片段,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看到任何的景物,只在隐约间感受到有人的生机正在飞速的消逝,她冲过去抱住那个人,想要挽救他的性命,然而那人却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消散,她徒劳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荧光,却什么都没能留下。 一瞬间,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浓厚的悲伤涌入心脏,让苏泽甜变得难以呼吸。 “甜甜,你怎么了?” 萧晏最先察觉到苏泽甜神情有恙,其他人也随后发现,张清凌离苏泽甜最近,他脸色变幻,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却被萧晏挡住了视线。 萧晏没有注意到张清凌的异样,他紧张地将快要晕倒的苏泽甜拥入怀中,明明身体又开始出现虫噬般的疼痛,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 苏泽甜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如同陷入了未知的梦魇之中,她伸出手在虚空中挥舞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她的脸色变得灰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眼角划过一道悲伤的泪痕,下一刻,苍白的手掌紧握住了苏泽甜的手心,那双手因为病痛而冰凉彻骨,微微透着薄汗,却让苏泽甜漂浮不定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甜甜。” “甜甜。” 苏泽甜恍惚间只觉得周围都是水浪的声音,一道缥缈地声音自天际传来,又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苏泽甜皱眉思索,那道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像是…… “回去吧。” 声音骤然变得清冷,却毫无违和感,苏泽甜连忙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模糊地影子悄然出现,已不知站立多久了。 回去?回到哪里? 苏泽甜微微张嘴,却仍然发不出声音,可那影子却也像能听懂一般,给予了她想要的回复。 “回到……他的身边去。” 他是谁?你又是谁? 影子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他静默地看了她许久,颜色逐渐变得淡薄,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 苏泽甜心中一阵惊慌,她向着影子的方向跑去,心中不住的呐喊着不要走,可无论她怎么追,都距离那影子有一尺之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为一阵清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别走,别走…… “别走!” 下一刻,水浪声骤然停止,苏泽甜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甜甜,你醒了!” 萧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泽甜缓缓转过头,在看清他的一刹那,一股热流涌入心间,她直起身扑入他的怀里,声音激动哽咽。 “萧晏,你还活着,真好。答应我,你一定不要死!” 苏泽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好像经历了大梦一场,梦里似真似幻,让她勘不破真实虚妄,但当她醒来再看到萧晏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从内心深处明白了什么。 她再也不想承受生离死别,一想到萧晏就要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就感觉心脏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 萧晏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濡湿,他神色一怔,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想告诉苏泽甜自己一定不会死,他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可话到嘴边,却不由得怔愣了许久。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甜甜,你刚才说让谁别走?” 苏泽甜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泪如雨下,萧晏没有再问,只垂下头再抱紧了她。 “……” 张清凌脸色难看的后退几步,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来的不算晚,难道……她已经觉醒了曾经的记忆? 不,这绝无可能。 如果苏泽甜真的觉醒了记忆,那她此刻早该提剑把他杀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沉浸在将要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中。 所以,一切都还不算晚,只要继续按着计划进行,那结局就一定还会如他所预料般出现。 只是暂时地感应到了又如何,命运的轨迹早已提前铺好,任谁都无法逃脱。 张清凌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第50章 解毒之法 玲珑一直紧张担忧地注视着苏泽甜,这会儿见她清醒过来,不禁松了口气,她余光里瞥到师兄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师兄正歪着头看向苏姑娘和萧公子,神情格外专注,只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幽黑深邃,好像还带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莫名让她感觉后背一凉。 这是……什么情况? 玲珑还欲仔细看下去,却见师兄转过头看向了她。 玲珑心中一惊,师兄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向了周璃洛,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才消散了,师兄又变成了往日里她所熟悉的模样。 玲珑松了口气,刚才一定是她看错了,最近她实在是太容易紧张了,眼神都变得不好了…… 周璃洛神情复杂,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苏泽甜和萧晏之间的感情,他们两个人都将彼此放在了心尖上。 可是,那个人中的是催命香,他的三叔就是因为中了此毒,不到一年就死了,这种毒潜伏时间长,每一次发作都痛入骨髓,让人濒临疯掉,而每次发作之后,下一次只会使人变得更痛、更疯。哪怕能忍住不断加深的痛苦,最多持续三年,也会死于五脏六腑的衰竭之下。 苏姑娘如果和一个注定早死的人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对方疯掉,她一定会非常难过,如果这件事还有转机,那么无论对谁,都会是一个好的结果。何况,他一开始出现在南风馆,目的就是为了追查此事,哪怕没有解药,也要找到背后的真凶。 周璃洛低下头,大脑飞速运转,他抬起头看向张清凌,却见张清凌也在注视着他,二人的眼神默契地在空中交汇,张清凌微微点头,示意他会配合行事,周璃洛松了口气,回过头,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苏姑娘,萧公子,我们不妨坐下来详谈,周某认为,此事兴许还有转机。” 苏泽甜已渐渐从那种绝望痛苦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她听到周璃洛严肃的声音,知道他是认真的,想起周璃洛在面对王夫人机智从容的模样,虽然已不抱希望,但还是愿意倾听他的想法。 苏泽甜看向萧晏,萧晏向她微微点头。 周璃洛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继续开口道,“苏姑娘有句话说得对,赵桧所中之毒虽然看似和催命香症状不同,但其中也是有关联的。按先前所言,赵桧曾经经手过真正的催命香,而且还送到了平南侯府,在他闻到由千机引放大的迷情香香气时,却误认为和催命香是相同的,那么由此可以判断,这两种香之所以气味相同,应该是加入了同样的草药,问题就出在迷情香上,张兄,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张清凌深深地看了周璃洛一眼,他知道周璃洛很聪明,却没想到会这么聪明,看来他已经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没错,无论是催命香还是迷情香,都对人的神智有一定的影响,按照份量不同,其中应该都加了同样的草药——迷魂草。” 周璃洛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神色未变,继续说道,“其实在我三叔毒发之时,就已遍请了无数名医,其中有一位名医说过,这种毒之所以无解,是因为它不仅会让人感觉全身如虫噬般的疼痛,还会对神智造成影响,这两种毒性互相融合牵制,不可分割,每发作一次,下一次只会融合地更加彻底,对身体终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哪怕意志力再顽强的人,也阻挡不了几年后五脏六腑的衰亡。” “而当时御……咳,名医说过,若是只解了其中一种毒,另一种反而会被放大,但是两种毒性的融合一旦断开,却会大大延缓死亡的时间,如果我们先解了迷魂草的毒性,再辅以能止痛的麻沸散,稳住萧兄的病情,那么我们就有时间去找催命香的秘方,只要知道它是用什么配制而成的,还愁找不到克制之法吗?” 玲珑听得眼前一亮,周璃洛所言非常有道理,这样说不定真能救萧公子,姑娘也就不会再那么痛苦了。玲珑兴奋地看向师兄,想听听师兄有什么看法,然而师兄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璃洛,那种奇怪的氛围又一次出现了……还不等玲珑想出个所以然来,苏泽甜的声音随之响起。 “抱歉,既然这个方法有用,那为什么你的三叔却还是死了呢?像你刚才所言,解了其中一种毒,就会很大程度上延缓死亡的时间,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在此期间找到秘方,可是,他还是死了,不是吗?”苏泽甜冷静道,事关萧晏的生命安全,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周璃洛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催命香带来的痛苦,如果解的是能让人疼痛的毒性还好,大不了意志不坚,成为一个能好好活着的疯子,但现在我们只知道一个迷魂草,解了迷魂草的毒性后,萧兄恐怕会经历比现在十倍百倍的痛苦,哪怕用了麻沸散,那种痛苦也是难以想象的。三叔连催命香带来的前几次痛苦都承受不了,前不久,他就从城楼上跳下来自杀了。” 萧晏听到最后一句话,眉心一动,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细细描绘着周璃洛面具下脸部的轮廓,猜测着他五官的模样,心中逐渐有了猜测。 苏泽甜微微张开嘴,周璃洛的三叔所经历过的痛苦,萧晏也将会一分不落的感受到,可她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一定要找出解毒之法。 周璃洛的亲人死的如此惨烈,他一定很想查出下毒的真凶,想必他哪怕找不出解药,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探查此事。 听到这里,苏泽甜已经有了九成相信周璃洛,一方面是她对周璃洛的人品比较认可,另一方面,是他的话语逻辑严密,事实明确,确实值得尝试。可是……苏泽甜一想到萧晏将会经历强烈到十倍百倍的痛苦,就觉得难以承受,一个人如同疼到极限,那可比死了还难受。 苏泽甜正在犹豫不决,张清凌突然开口了。 玲珑有些紧张地看向师兄,周漓洛的话她都听进去了,现在问题明显是谁来解迷魂草的毒,普天之下,也许只有师兄能做到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里竟认为师兄不想为萧公子解毒。师兄他……会怎么说呢? 第51章 绝世绿茶 “师兄,你一定能解迷魂草的毒吧?” 玲珑突然开口,打断了张清凌即将说出口的话,玲珑吞咽了下口水,然后就看到师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微微点头。 “迷魂草并不难解,如果是少剂量的放在迷情香里,甚至称不上是毒,难就难在,能解迷情香的药草生长在天梁国境内,名叫……毒罗刹。”张清凌点到为止。 玲珑脸色顿时一变。 “毒罗刹?难道是以毒攻毒之法?可师兄你刚才说如果剂量少,迷魂草甚至称不上是毒,怎么能用如此凶险的方法呢?” “迷情香不过是会令人动情、出现幻觉,催命香却可以令人神智全无,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两者的用药剂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玲珑,你是在怀疑我吗?”张清凌嘴角擒着淡淡地笑容,眉心一点朱砂更加鲜红。 玲珑看着师兄仙风道骨的模样,忽然有些恍惚了,她怎么能怀疑师兄呢,在师兄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足足相处十世了,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玲珑连连摇头,表明自己绝对信任师兄,张清凌没再看她,而是将目光移到了苏泽甜的身上。 苏泽甜眉头凝起,再一次听到天梁国令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天梁国一直对大周虎视眈眈,如果药草生长在他国境内,还有可能得到吗? 周璃洛像是看出了苏泽甜的忧心,开口说道,“近来边疆蠢蠢欲动,不适宜节外生枝,我认为不如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海陆货商那里寻找货源,另一路则是寻找催命香的幕后真凶,毒香这种东西,一旦不防,自己也可能中招,他们手上很可能会有解药。” “可是,现在赵桧死了,如意失踪了,线索已经断了啊。”玲珑垂头丧气的说道。 “不,我们还有线索,而且是两条线索。”苏泽甜突然说道。 “没错,南风馆的老板云娘,还有这座平南侯府,都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目标。”周璃洛道。 苏泽甜点点头,“玲珑还在南风馆,由她来调查云娘再好不过了,而我在暗中可以配合保护她,至于侯府……” “至于侯府,平南侯没有见过齐文浩,所以我可以继续借用他的身份调查。” 说完,周璃洛看向苏泽甜,二人相视一笑。 苏泽甜感觉自己的每一步思路,都能被周璃洛紧紧跟上,这样的默契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 “咳咳……” 一声咳嗽突然响起,苏泽甜连忙转过身看向萧晏,发现他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看向她的目光还有些失落。 “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烧了?”苏泽甜慌乱起来,伸出手去摸了下萧晏的额头,动作却是一顿。 好像……已经退烧了,怎么看起来还是难受的样子。 “……疼。”萧晏眼神黯淡,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满腹的委屈。 苏泽甜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止痛药的药效过了!她连忙翻出一瓶止痛药,倒出一粒放在萧晏的手里,又倒了杯水递到床边,就差亲手喂萧晏吃药了。 萧晏接过水杯服了药,脸上气色好了一些,由于刚咳嗽了一阵,他的眼眸里似乎含着水光,墨染的长发垂落下来,衬得病态白皙的脸犹如光洁的细瓷,他温柔地看向苏泽甜,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苏泽甜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只觉得那是一种比雪更美的绝色。 前几次萧晏都是昏迷的状态,苏泽甜早已习惯了亲力亲为的照顾,但这种做法在其他人眼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玲珑一脸感动地看向苏姑娘和萧公子,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余光里偷偷瞄着师兄,发现张清凌神态自然,再也没有出现那种古怪的氛围,不禁松了口气。 周璃洛则是突然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绿茶的芬芳。 “如果要从平南侯府着手,我建议先从萧牧青开始。”萧晏突然说道。 苏泽甜沉思片刻,“没错,我之前也一直怀疑过他,可是我听说他现在卧病在床,应该接近不到他吧?” 萧晏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的看着她,苏泽甜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萧牧青不是突然生病的,王夫人曾说过他是因为女鬼才卧病在床,除去惊吓的缘故,那就是苏泽甜浇在他头上那桶凉水导致的了。 苏泽甜回想起去南风馆的路上,听到胡饼大叔说近来有霜冻灾害,很多百姓都得了治愈不好的风寒,古代医疗技术落后,一场风寒都能让人丢掉性命,萧牧青哪怕贵为侯府的嫡子,在病痛面前也是人人平等的,正因如此,赵小娘在劝解王夫人时,才着重说要多寻一些名医给萧牧青看病。 但是在苏泽甜这里,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没有什么是一袋风寒感冒颗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袋,再加上头孢…… “你们俩打哑谜呢,你都知道什么了?”周璃洛忍不住问道,问完后他注意到萧晏瞥过来的淡漠眼神,嘴角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人……不会是在告诉他,苏泽甜和他才是最有默契的吧! 周璃洛倒吸一口凉气,胸口堵得厉害,恨不得摇摇苏泽甜的身子呐喊,快看啊,他发现了绝世绿茶! “萧牧青感染了风寒,我们假扮大夫去给他看病,这样不仅可以试探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深入侯府查找线索。”苏泽甜简短的解释了情况。 “可是,风寒症可不是简单的疾病,我们又不会真的看病,很容易被拆穿吧……”周璃洛皱眉道。 周璃洛的话还未说完,张清凌却突然打断了他,“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周璃洛不满地看向张清凌,怎么回事,他和苏泽甜的默契被打断了,如今连张兄也跟他没有默契了吗? “萧公子,刚才我在为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似乎在不久前感染过风寒,可是短短时日,萧公子就已恢复的很好了,不知是用了什么药方呢?”张清凌问道。 第52章 花果山的苏泽甜 听到这话,周璃洛眼神一亮,看向萧晏的目光充满惊喜,“萧兄,你有治疗风寒的方子?” 周璃洛刚问出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摇头道,“不对,应该不是寻常的药方。之前我就看到苏姑娘喂给你一粒形状古怪的东西,那就是能治疗风寒的药吗?还有刚才你吃下的白色药片,是可以止痛的吧?止痛居然不用麻沸散……真的是闻所未闻,萧兄,可否告知是哪位神医做到的呢?” 萧晏神色淡漠地看着众人,不发一言,苏泽甜头上却流下了心虚的汗水。 形状古怪的药其实就是感冒胶囊,白色药片则是止痛片。 周狐狸和张道长都帮了他们挺多的,苏泽甜是真不想骗他们,可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玩具屋里的小手办,不知道世界观会受到怎样的震撼。为了保护他们幼小的心灵,苏泽甜决定还是不说真话了。 “萧晏他不知道,这些药都是我带来的。”苏泽甜开口先将萧晏摘了出去。 果不其然,众人兴致勃勃地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连玲珑都用热切的眼神望着她。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来自海外的一个小国,我在那里有一位师父,他很擅长炼丹制药,不过和张道长不同的是,他研究出来的不是黑色的丹药,都是一些外形稀奇古怪的药,他每次都是关起门来炼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疗效都很不错,所以这次出门远游,也就带了一些在身上。”苏泽甜认真的说道,说完后连自己都快相信那是真的了。 张清凌陷入沉思,他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周璃洛则没心没肺多了,连忙说道,“怪不得苏姑娘没有长安的口音,之前我还在想你是何方神圣,一直没想出个结果,原来是来自海外。不过,既然你师父那么厉害,想必也能解催命香的毒吧,我们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啊,船和盘缠不用担心,本公子全都包了!” 张清凌闻言也看向苏泽甜,等待她说出那是什么地方,他也很好奇,难道她又有什么特殊的际遇? “哈……哈……” 苏泽甜用笑容一直缓解尴尬,脸都快要笑烂了,实则后背已经汗如雨下。 烦人的周狐狸,她都编瞎话编到海外了,他怎么还想着提供船和路费啊! 萧晏看出苏泽甜有难言之隐,正要替她说话,苏泽甜突然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开始了表演。 “哎,我又何尝不想呢,如果是师父的话,一定能救得了萧晏的命吧,我也就不用因此烦恼了。” 苏泽甜说到这里,看着萧晏病弱的模样,突然顿了一下,心里涌入一股悲伤。 如果萧晏真能跟她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用现代医学治病,也许真的就能好起来吧,可惜她曾经尝试过,她根本带不走玩具屋里任何的活物。 这样想着,苏泽甜整个人就被悲伤的氛围笼罩住了,连张清凌都神色一动。 萧晏心疼的看着她,神态黯然。 “我在师父那里求学七年,师父擅长医卜之术,却只教会我强身健体,保护自己,我觉得这样实在太枯燥了,就想出来游玩,师父知道后也没拒绝,只是嘱咐我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告诉别人他的真实姓名,也不能再回去找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能不听师父的话呢,哪怕我再想去求师父救人,也没有办法啊,哎!”苏泽甜仰天怅然的说道。 玲珑听得满脸动容,玲珑的师父去世的早,传授了她一身的本事,虽然苏姑娘的师父没有倾囊相授,但天底下的师父哪有不疼爱徒弟的呢,苏姑娘能谨遵师命,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既然是师命,那也确实不好违背,可是事急从权,萧公子的毒等不了太久,不如苏姑娘告诉我们你来自哪里,我们可以自己去寻找,这样既不算违背师命,萧公子也多了份康复的希望。”张清凌认真地说道。 “这个……其实我坐小船离开的时候,回头一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你们猜怎么着?整座岛竟然全消失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恐怕我师父的身份不简单,啧,没准是个神仙也说不定哪。”苏泽甜摇摇头,连声感叹。 听到这里,张清凌瞳孔微缩,后退半步,脸色变得煞白。 难道是……他? “这还不简单,本公子家里有的是钱,只要说出你来自哪个海岛,我可以派出无数人去打探,肯定能找到的。”周璃洛大大咧咧地说道。 “哈……哈……” 苏泽甜忍不住假笑,恨不得一脚踢死周璃洛!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苏泽甜只好继续编道,“我的家乡实在是太远了,你们应该都没有听过,就在……东胜神洲的傲来国,有一座花果山,里面有一个水帘洞,我就从小就生活在那里,咳,你们要是能找到,就去找吧。” “傲来国……”张清凌陷入沉思,宽袖下的手开始掐诀卜算方位,然而平生第一次,一道迷雾遮住了卜算的结果,他能感觉到这个地方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无论他们派出多少人,想必都不会找到,可是如果时间再延后五百年,甚至上千年,这个地方却又会被很多百姓议论探讨,重新浮出水面。 能做到如此冲破时间和空间界限的地方,难道,真的是他!? 张清凌眼神晦暗,隐藏着深深地嫉色。他可以容忍苏泽甜喜欢上萧晏,也能对周璃洛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可唯独那个‘他’不可以。 “苏姑娘。” 苏泽甜听到张清凌的声音,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张道长身上犹如有仙气缠绕,说不出的神姿玉骨,眉心一点朱砂鲜红到仿佛要活过来,令人目眩神迷。 苏泽甜的眼神逐渐有些迷茫,眼前仿佛有了重影,不禁恍惚起来…… 第53章 分组行动 苏泽甜忽然有些恍惚,下一刻,萧晏出现在她面前,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看到萧晏的脸,苏泽甜骤然清醒过来,疑问道,“萧晏,怎么了?” 周璃洛也看了过来,不明所以。 萧晏看到她恢复清明的样子,松了口气。之前苏泽甜突然晕倒前,神情就有些恍惚,刚才他以为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才站到她面前以防万一。 “没什么,你看起来有些累了。”萧晏轻声说道。 “哪有,我精力充沛着呢,一会儿就去给萧牧青看病。”苏泽甜笑道。 张清凌看着挡在他和苏泽甜中间的萧晏,眼神晦暗。 刚才,是巧合吗? 苏泽甜扶着萧晏躺回床上,“我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你,应该好好休息,放心,我很快回来的。” “好。”萧晏温柔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行动吧。”周璃洛拍拍手道,“这位玲珑姑娘就和张兄一起去云娘那里探听底细,我吃点亏,就和苏姑娘一起去假扮大夫吧!” 萧晏睫毛覆盖在眼帘,遮住了他的神情,止痛药在逐渐起效,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疼了,他也想…… “我还是留下来照顾萧公子吧,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及时处理。”张清凌突然开口道。 “那岂不是只有玲珑姑娘一个人行动了?这不太好吧……”周璃洛知道此事危险,他虽然和玲珑不熟,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孤身犯险。 “当然不能让玲珑一个人去,”苏泽甜站起身来,看向张清凌道,“张道长,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萧牧青吧。” 张清凌神色一怔,周璃洛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行,张兄又不会伪装,他去肯定会露馅的,怎么能选择他呢!” “世人皆知,道士会医卜星相山五术,张道长不需要伪装,他只要往那儿一站,就是活脱脱的招牌,我当然要选他啦。”苏泽甜昂首挺胸地看向周璃洛,气势一点也不输。 周璃洛凝滞片刻,无奈叹了口气道,“行吧,那我就陪玲珑姑娘一起去吧。” “你想多啦,我不会这么安排的。”苏泽甜笑眯眯道。 周璃洛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里面仿佛缀满了小星星,“本少爷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说吧,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们一起去,让我来当军师啊?” “我的意思是,玲珑留下来帮我照顾萧晏,而你,我的朋友,你自己去南风馆就可以了。”苏泽甜无情的说完,转身就去倒了盆清水,准备把脸上的妆洗净,她打算用女装去见人,免得还留下假身份‘崔昕’的影子。 “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有人陪,只有我自己是一个人?”周璃洛气得脸都快鼓成了包子。 苏泽甜一边倒水一边道,“你不是说你家很有钱,有很多下人吗,可以让他们陪你呀。而且,你应该在南风馆里调查过一段日子了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那怎么能一样,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们一起去!”周璃洛说不过苏泽甜,准备开启耍无赖模式,反正张兄向来听他的,如果他以这个为条件强行加入,苏泽甜也拿他没办法。 “反对无效。” 苏泽甜将脸洗干净,拿起巾帕准备擦脸,阳光下,少女脸上的水珠折射柔和的光,明眸善睐,琼鼻樱唇,肌肤粉嫩透亮,仿成少年的妆容卸掉后,她宛若一朵初绽的花朵,有一种清纯而不可方物的美。 周璃洛还在生气,看到这一幕,突然怔住了。 他想象过苏泽甜卸妆后会很美,哪怕她被妆容改变了五官的走向,仍能看出底子极好,但他没想到,苏泽甜真实的容貌竟绝色倾城,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你……反正我就要加入。”周璃洛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吧,张兄?” 张清凌正盯着苏泽甜的真容,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充满怀念和怅然,他听到周璃洛的话,骤然清醒过来。 “张兄?”周璃洛疑惑地催促道。 “……此事不益人多,而且璃洛在王夫人那里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我认为还是听从苏姑娘的安排为好。”张清凌沉思片刻后拒绝道。 “什么!?”周璃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清凌,似乎没想到向来和他有默契的张兄居然会抛下他,转而听苏泽甜的话。 苏泽甜看到周璃洛震惊的模样,眼神一动。 之前她就认为周璃洛有可能是断袖,而且心仪之人就是张清凌。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不舍得张清凌了,不想和他分开。 苏泽甜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促狭的笑。 “你还笑!”周璃洛不满地瞪了苏泽甜一眼。 “好啦,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张道长出意外的,一定会完好无损的送回你身边。”苏泽甜暗示地眨了下眼睛。 “……你眼睛抽筋了?” 周璃洛不明所以地看向苏泽甜,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总之,你就放心吧!”苏泽甜一噎,无语道。 “姑娘,那我师兄就交给你了,我会留下来好好照顾萧公子的。”玲珑突然说道。 苏泽甜转过身看向玲珑,温柔地笑道,“好玲珑,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对了,你还有道服吗?” 玲珑一怔,“有的,姑娘要穿吗?” “没错!” 苏泽甜决定假扮成张清凌的师弟,之所以是师弟,是因为道家在称呼上不分男女,哪怕是女弟子也是由师兄弟相称。 “道服还在南风馆呢,就在我房间床头的柜子里。”玲珑回忆道。 “好,那我就先和张道长去一趟南风馆啦。” 苏泽甜刚说完,周璃洛立马表示顺路,要一起去。苏泽甜看了眼张清凌,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她从不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但张道长毕竟是个道士,看来周璃洛的感情之路注定要很坎坷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泽甜和张清凌回到院子里,张清凌刚想带着她一起用轻功飞出去,就被周璃洛拦下,亲手提着她飞出院子。 苏泽甜也没拒绝,甚至非常理解。哎,周璃洛这极致的占有欲,她懂! 回到南风馆的后院取来道袍后,苏泽甜立刻拽着张清凌的袖子离开,免得被后面的周氏望夫石给拦下。 第54章 修成仙身? 趁着周璃洛还没反应过来,苏泽甜拉着张清凌跑了很远才停下脚步,远远还能听到周璃洛生气跳脚的声音。 走在黄土路上,她整理了下头上有些散乱的道髻,气喘吁吁地问道,“张道长,你们道士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周璃洛占有欲太可怕了,连一会儿都不愿和张道长分开,可看着张道长跟她跑路时的样子,竟然一次都没回过头,难道他是因为被理法束缚住,才不愿回应别人的感情吗? 张清凌呼吸平稳,跑了一路也完全没受到影响,仍然是那副仙气出尘的模样,他微笑道,“道家讲究清静无为,远离红尘俗世的烦扰,但并没有规定不能娶妻生子。” 苏泽甜反应过来,好像南宋以前的道士确实可以娶妻生子,像龙虎山就是靠血脉传承延续的,直到全真派丘处机道长倡导传戒制度,后世才有了“单身”这样的思想延续。 “那……张道长,你有喜欢的人吗?”苏泽甜突然问道。 张清凌看着苏泽甜认真的表情,手指微蜷,垂下眼帘道,“苏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玲珑说她师兄一直都在广云台闭关修炼,几乎从来没有下山过,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像张道长这样超凡脱俗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苏泽甜问道。 其实苏泽甜不仅是好奇,她也有想为周璃洛探听下张道长想法的意思。 “也许……”张清凌看着苏泽甜扑闪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清澈地懵懂,他顿了顿,忽然笑道,“修道长生,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脱胎换骨,成就仙身,凡尘俗世的种种,对我而言不是羁绊,而是阻碍,苏姑娘,你有想过……有一天脱离这肉体凡胎,修成仙身吗?” 苏泽甜吓了一跳,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她一直信奉科学,即使玩具屋的存在已经超脱了科学的范畴,但对她而言还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修道成仙?虽然不是多么小众的词汇,但这种事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她还是想过好平凡普通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能解开萧晏所中之毒,再尽力去对线一下传说中残暴疯批的帝王,就可以回归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了。 苏泽甜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张道长,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也没有修道的基础,所以我不仅没有想过这种事,未来也不打算往这个方向发展,做一个普通人就很好啦。”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愿所能为之,若真到了那一天……”张清凌欲言又止。 “什么?”苏泽甜停下脚步,疑问道。 “没事,”张清凌犹豫了一下,问道,“苏姑娘,以后你可以不叫我张道长么?你可以叫我……” “哦,对!”苏泽甜打断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现在就该改口了,免得一会儿见了侯府的人说漏嘴。那咱们快走吧,师兄~” 说完,苏泽甜就转过身向着侯府的方向走去,张清凌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 平南侯府在老侯爷在世时也发达过一阵,哪怕现在落魄了许多,府邸仍是处在繁华的地段,从平康坊出来后,苏泽甜二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地方,经过阍室通报以后,就被管事的请到了门楼耳房。 苏泽甜打量着这不大的小房间,坐在了招待客人的椅子上,掀起桌子上放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 “你们呐就先在这里等着,等我禀告了夫人,再请你们去正堂议事。” 李管事鼻孔朝天看着二人,心道大少爷只是病了又不是中邪了,竟然连两袖清风的穷道士也来求见,焉知不是来骗吃骗喝的,所以当他看到苏泽甜掀起茶壶盖,也只是冷嗤一声,并不理会。 苏泽甜从早忙到现在都没喝水,再加上走了一路,嗓子早就干渴得厉害,见到李管事的态度,她知道只要她不提,就不会有人来上茶水。 “李管事,贵府招待客人没有茶水的吗?”苏泽甜问道。 “我们侯府当然有茶水,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你们啊就在这儿等着吧,要是夫人肯见你们,去了正堂自然有茶水吃。” 李管事翘着兰花指不屑地说完,就扭着大臀往外面走,再也不理会二人了。 “你!” 苏泽甜‘腾’地站起身来,看着李管事娘娘腔般扭来扭去的背影,气愤道,“这个李管事,我们来救萧牧青的命,他竟然还瞧不起我们?” 张清凌没有在乎李管事的态度,这种凡人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无需注意,他从腰间取出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苏姑娘,如不嫌弃可以先喝我的。” 苏泽甜接过酒葫芦,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那些大侠剑客都在腰间系一个水囊或者酒葫芦,就像酒剑仙一样,没想到张清凌也随身带酒。 苏泽甜掀开瓶塞后,睁着一只眼睛往里看,发现里面颜色清澈,没有飘来酒香,似乎只是平常的水。 “谢啦师兄,我还以为里面是酒呢。”苏泽甜道。 “只是清水,如果是酒我就不给你喝了。”张清凌笑道。 “嗯嗯,我确实不会喝酒。” 苏泽甜正要仰头喝一口,余光瞥到李管事停在转角处,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奇怪的是他们明明说话很小声,当苏泽甜凝神望过去时,两个人的对话声竟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苏泽甜疑惑地看向张清凌,发现他神色自然,显然没有听到别人的对话。 苏泽甜将酒葫芦放下,凝神细听他们的对话。 “大少爷的病加重了?怎么回事,昨儿不还是有好转的迹象了吗?”李管事问道。 “哎呦,您也说是昨儿的事了,今天一早大少爷就不太好了,要不大夫人怎么会去小杂种那里出气呢。您就瞧好吧,要是大少爷真不行了,那小杂种也活不了了。”下人甲说道。 “谁管那小杂种的死活,大少爷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李管事急道。 “大少爷自打撞了女鬼后就受了惊吓,还得了风寒,原本喝了几副汤药已经好了一些,没成想今天早上又严重了,头痛发热,口吐黄涎,还尽说胡话,看样子那女鬼还附在大少爷的身上,依小的看,一般的大夫是治不好的,还是请个道士或和尚过来看看吧。”下人甲说道。 “道士?” 李管事犹豫了一会儿,眼神一亮,那耳房里不就坐着俩道士嘛! 第55章 几百年前的她 苏泽甜好整以暇地坐下,张清凌看到她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眼神不解的望过来。 苏泽甜掀开茶壶盖在手中把玩,笑道,“师兄,你信不信李管事很快就会来请我们去正堂了。” 张清凌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廊外传来匆匆地脚步声,快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门外犹豫了许久,才又走了进来。 李管事清了一下嗓子,扭着臃肿的身子走进门内,站到二人面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傲慢道,“两位道长久等了,跟我去正堂等候吧。” 李管事还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早就被苏泽甜听得一清二楚,还想要拿出主人的款儿来拿捏这两个穷道士。 “那可真是不巧了。”苏泽甜将手中的茶壶盖轻轻放下,站起身来。 “师兄,之前你算出这家人被女鬼缠身,染上重病,又说这是积福之家,不忍其后人受此磨难,才特意带师弟前来救人。可依师弟来看,这家连下人都是拜高踩低之徒,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致,哪里称得上积福之家,我看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苏泽甜说完,作势就要离开,张清凌唇角含笑,也配合地起身同往。 李管事听后神色大惊,他还没来得及说大少爷遇到女鬼的事,这俩道长竟提前算出来了,可见他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两位道长拂袖而去,事后大夫人还不扒了他的皮。 “哎呦喂,您瞧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哟。” 李管事连忙伸开胳膊,用臃肿庞大的身躯挡在门口。 “两位都是我们府里的贵客,怎么会有那不长眼的下人敢怠慢呢!” “是啊,明明知道我们要走,还拦在门口不放,可不就是不长眼么。”苏泽甜笑眯眯道。 李管事的脸皮果然是千锤百炼磨炼出来的,听到苏泽甜的冷嘲热讽也不恼,哈着腰谄媚道,“刚才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二位道长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留下来吃杯茶再走吧。” 苏泽甜扭过头,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眼神示意张清凌先等一等,她还没捉弄够,张清凌微微点头。 李管事见二人不为所动,连忙把姿态放得更低了些,脸上堆满了恭维地笑意。 “不瞒二位道长,我们府中确实闹了女鬼,还把大少爷给吓出了一身的病,侯爷和夫人向来积德行善,大少爷也是人品贵重,没成想竟遇到那丧心病狂的女鬼,还附在大少爷身上不下来了,求二位道长救救我们大少爷,一定要将那女鬼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啊!” 苏泽甜听到李管事对‘女鬼’的辱骂,顿时一愣,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真是岂有其理,那‘女鬼’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你面前的本姑娘我!还有谁要附身在那个坏人身上啊!这个李管事真是满嘴胡话,没一句真的! 张清凌事先已听苏泽甜讲过来龙去脉,知道那‘女鬼’正是苏泽甜假扮的,此刻看她一副气鼓鼓地模样,看向李管事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李管事,我们即便是收服鬼魂,也是助其投胎转世为先,魂飞魄散是最严厉残忍的惩罚,非穷凶极恶的厉鬼不能为,某姑且算出这女鬼只是调皮贪玩了些,若是府中只想赶尽杀绝,那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告辞。” 张清凌声音刚落下,一股小范围地飓风平地而起,将那李管事吹得一个踉跄,‘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张清凌看也不看,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回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苏泽甜,示意她跟上。 苏泽甜眼神飘忽地跟了上去,扯了扯张清凌的袖子,小声道,“刚才那股风是你召唤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道长说要相信科学,然后转身就飞走了’的现实版? 张清凌看着苏泽甜惊讶地模样,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想学么,等回去我可以教你。” 苏泽甜彻底震惊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来意,连忙继续小声道,“咱们不能走,还得留下来查线索呢。” 张清凌敛眸不解,“他们如此轻慢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归生气,但查出催命香的线索才是最重要的呀!” 苏泽甜小声说完,走到李管事的面前,蹲下身说道,“你没事吧?” 李管事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呼痛,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养了一身精细的懒肉,再加上体积太大,整个人被摔得晕头转向,疼得仿佛骨头都篡位了,“没,没事,你们可别走,一定要救救我们大少爷啊!” 苏泽甜眉头一挑,这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也不算一无是处,虽然他护的那个主,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放心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会救大少爷的,带路吧。” 苏泽甜伸手拉着李管事的胳膊起身,李管事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踉跄地站了起来。 李管事震惊地看向瘦胳膊瘦腿的小道士,心中敬畏之心更重。他深知像自己这般肥胖之人,连正常体型的男子都不一定能扶得动,那小道士身上还没有二两肉,竟然轻轻松松就将自己拉起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经过这一遭,李管事变得更加热切了,摇了摇还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恭敬地给两位道长带路,向正堂走去。 苏泽甜紧跟上去,背着手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张清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苏泽甜。 那时候的苏泽甜嫉恶如仇,自在随心,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几百年过去了,她不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变得和曾经不大一样了。 如果是曾经的她,一定会将那等狂妄小人狠狠捉弄一番,然后再拂袖离去,寻找其他破解之道,那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相信问题永远不会只有一种解法,而她也的确能做到,将任何看似无解的难题用一些奇特的方式解决掉,他还记得她笑起来,因为充满自信而闪闪发光的模样。 可如今,苏泽甜变得如此小心谨慎,到底是因为她变了,还是…… 张清凌眼神一黯,还是因为她为了某个人,不敢付出一点风险,心甘情愿的忍耐这一切了。 第56章 非暴力不合作 和老北京四合院不同的是,大周朝的四合院是一个‘回’字型,四周除了有屋,有墙,有回廊,院子的正中间还矗立着一座华丽的正堂。 和刚进来的大门一样,正堂也是黑瓦屋顶、朱红柱子、砖砌台基,用白涂料来抹内外墙。进入正堂后,室内光线就黯淡下来,明明是白天,但由于正堂太大、太深,阳光照不进最里面,屋里点燃着很多蜡烛,散发着暖暖的烛光。 苏泽甜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这座会客厅,想着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她也购进一座像样的宅子,虽然不一定有侯府这么大,但也要找个能住的舒舒服服的地方。 “李管事,王夫人什么时候能过来呀?”苏泽甜问道。 “下人已经去通报了,请道长安心等着就好。” 李管事殷勤地吩咐人上了茶水,突然,一个下人步履匆匆地走上前来,附到李管事的耳旁低语,李管事神情顿时一变。 苏泽甜凝神注视着那个下人,很快,那个人说的话就传到了自己的耳边。 “大夫人请来了宫中的御医,马上就要过正堂了。” 御医? 苏泽甜眉头一皱,连宫里的御医都来了,王夫人还会需要他们吗? 仿佛映照苏泽甜的想法一样,下人刚传完话,外面就响起了王夫人的声音,一群人拥簇着御医向着朝晖堂的方向走去。 “张太医,您能来看青儿的病,真是青儿三生有幸,快随我去朝晖堂看看他吧。” 王夫人的声音很大,不仅苏泽甜听到了,正堂内的众人也都听到了。 苏泽甜看向李管事,结果李管事比她还要着急,墩墩跑了几步冲到了门外。 “夫人,两位道长已经到正堂等候了,您不进来见一面吗?”李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佝偻着腰向王夫人请示。 王夫人听到李管事的话,面露犹豫。 “道士?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太医捋着胡须,神态间流露出不屑之色。 “这……这……” 王夫人看出张太医神色不悦,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李管事,李管事立马上前。 “回大人,我们大少爷之所以害病不止,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撞鬼了,请了无数名医都没能医好大少爷的病,想是那女鬼还附在大少爷的身上,这才总不痊愈,刚好今日府上来了两位道长,这两位道长法力无边,还没等见到大少爷,就算出大少爷是被女鬼缠身,他们……” 李管事夸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张太医不耐烦地打断了。 “当今圣人就是迷恋鬼神之说,非说看到了淑妃的鬼魂,受惊之后身体每况愈下,还不肯让太医院给看病,只找了些道士炼丹画符,把阖宫搞得乌烟瘴气,结果差点就……好在二皇子力排众议,带着太医院首给圣人看病把脉,这才找出症结治好了心病。此事距今不过一年,你们就都不记得了?” 张太医刚说完,王夫人脸色就大变,她当然记得这件事,后来圣人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是以二皇子为首的世家们已经对道教的存在很不满了,她在这关节请了两位道士进门,还让宫里的太医给瞧见了,这不是明摆着和二皇子党作对吗! 张太医仍没有说过瘾,义愤填膺地喊道,“这群道士不过都是些坑蒙拐骗之徒,绝不可放之任之,夫人,如若您还愿听老夫一言,就赶快命人将他们打一顿轰出去,别再耽误了大少爷的病情!” 王夫人不想得罪张太医,而且与其相信两位来路不明的道士,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宫里的御医,当即对着李管事厉声斥责起来。 “李管事,我看你这差事做的真是愈发好了,什么人都敢请进府里,还不找人把他们都给我撵出去!真是晦气!” 李管事脸色发白,几欲站立不稳,连连应是,挥手叫来一帮下人就要进正堂撵人。 这群人嗓门都不小,苏泽甜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脸蛋通红,然而张清凌却仍是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还有闲情用茶杯撇了下茶沫,低头饮了一口。 苏泽甜冲过去,按住茶杯着急道,“别喝了,快想想办法呀,如今我们不仅见不到萧牧青,还要被赶出去了!” 虽然苏泽甜认为张太医一部分话是对的,甚至还有些赞叹他身为古人,却拥有着先进的唯物主义思想,但他主张一棒子打死所有道士的想法还是太过分了,何况她亲眼所见,张清凌根本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假道士,人家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师兄,要不你给他们展示一下呼风唤雨之能,就像刚才那样,把他们全部唬住!”苏泽甜连忙出主意道。 张清凌声音柔和,嘴角含笑道,“呼风可以,唤雨就只有你……” 苏泽甜见张清凌话说一半就停顿下来,满头问号,“什么唤雨只有我?都这种时候了,师兄你怎么还在开玩笑,现在要怎么办嘛!” “别着急,除了你,没人能救得了萧牧青的命,总有一天他们会亲自上门请我们回去。”张清凌放下茶杯,冷静道。 “只有我能救?” 苏泽甜神情疑惑,对于这里的普通人而言,风寒症的确不是一个小病,但就算这群古代人再不济,难道连宫中的御医也治不好一个风寒吗? 但看着张清凌气定神闲的模样,苏泽甜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很快,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李管事面色愠怒,仔细看每个人手中还握着一个大棒子。 “你们还要打人?”苏泽甜不可置信地看向众人。 虽然苏泽甜听到张太医说要将他们打一顿轰出去,但她原以为只是气话,没想到这群人真要动手。 “你们这群坑蒙拐骗的臭道士,害得我被大夫人责骂,不打你们一顿怎么能消气,都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李管事怒声喝道。 苏泽甜真是气笑了,她拦住想要出手的张清凌,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不用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十几个下人一拥而上,都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很快就能将两个道士制服。 然而不过一分钟,所有人都面露恐惧之色,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道士,竟拥有着一身非人的力量,只轻轻一挥手就将一八尺大汉甩飞出去,又过了不到半分钟,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这的确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只不过是那小道士一个人碾压他们十几个人。 李管事满脸惊惧,看着那个刚活动完筋骨,又伸了个懒腰的苏泽甜,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发现苏泽甜回头看向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道长,不,仙长,我们错了,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误以为你们是骗子!你们都是仙人转世,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再打下去我们可都没命了啊!” 苏泽甜对要这些人的命没有兴趣,她迈过横躺一地的人体,站在院子中央,对着还未走远的一群人冷声喊道。 “喂,那个张太医,请你给我留步!” 说苏泽甜不客气吧,她用了‘请’字,说她客气吧,她又说的是‘给我留下’。 张太医猛地回头,看向苏泽甜冷漠盯着他的模样,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第57章 赌注 历来太医院的医生大多都痛恨给皇家炼丹的假道士。 除了信奉鬼神之说的当今圣上,就连先皇也曾迷恋丹药,妄图通过吃那些铅汞超标的‘仙丹’来获得长生。 当然,无一例外没有人成功过,甚至每次皇帝们吃出毛病,就要让太医院想办法化毒治疗,毒素刚退一些,人也刚精神一些,皇帝们就又要开始造作,不要命的往嘴里塞仙丹了。 假道士们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过错,毕竟谁也抗不过九族大礼包的威慑,于是假道士们就和太医互相推诿责任,渐渐地,就导致太医院和道士水火不容起来,再加上二皇子明显表态出对道士的不喜,太医们更是像找到了靠山,对道士们恨不得全力打压到底。 张太医一看到身穿道家服饰,好端端走出来的苏泽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黄口小儿,你叫老夫作甚!” “老匹夫,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一上来就让十几个人殴打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苏泽甜听到张太医讥讽她是黄口小儿,随口回敬了一句老匹夫,张太医何曾听过这种不敬之词,气得头顶都快冒出青烟了。 “张太医,快别和这道士纠缠了,青儿还等着您救命呢!”王夫人看到苏泽甜完好无损的模样,虽然心中惊惧,但要给儿子救命的心情占据了上风。 “小道长,我也不追究你们无礼了,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如若不然,我们侯府里可还恭候着上百府兵呢!”王夫人严词威胁道。 言下之意,就是苏泽甜刚才打趴下的十几个人只不过是普通的下人,如若再不识相,那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训练有素的府兵了。 张太医重重地冷哼一声,用力甩袖转身离开。 “慢着!” 苏泽甜对着张太医喊道,“张太医,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你今天没有救回这侯府的大少爷,那么改日就要亲自来向我和师兄道歉,你可愿应下这赌注?” “笑话!老夫凭什么要和你做赌注,就凭你也配吗!”张太医愠怒道。 “张太医,我若说我们不是假道士,想必你也不会轻易相信的。我们可以定下赌注,王夫人,也请你做个见证,萧牧青并非是寻常的风寒之症,除了我们没有人能治好他,张太医也不会成功,记住了,三日内我们会在破庙等你们,否则萧牧青性命不保,我们也过时不候。师兄,我们走。” 在古代医疗落后的情况下,发烧那么多天当然会危及性命,在王夫人和张太医震惊的目光中,苏泽甜回头看向师兄,张清凌带着她施展轻功离开了原地,场面相当充满武侠感。 张太医被惊得哑口无言,但他对自己医术还是相当自信,即便自己不行,太医院也有很多医术精湛的同僚,哪里就轮的到一个道士危言耸听,张太医没把苏泽甜的话当回事,愤怒拂袖后就随着王夫人匆匆离去。 侯府外。 张清凌看着苏泽甜冷静的双眸,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解决此局的办法。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是破庙吗?”张清凌问道。 苏泽甜摇了摇头,张太医一开始肯定会按普通的风寒症去治疗萧牧青,待他发现病情没有丝毫缓解时,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他们只需在最后一天去破庙就可以了。 苏泽甜之所以认定那不是普通的风寒,一方面是张清凌信誓旦旦地说萧牧青的病只有她能治,张清凌为人神秘,而且职业特殊,兴许他是真的感应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断定。另一方面,就是她突然想起玲珑讲过的一件事。 玲珑说在当今圣上驾崩的前一年,各地突然冒出了大范围的瘟疫,甚至连皇宫内都出现了几个例子,死在那场瘟疫中的人不计其数,而圣上就是因为在这场瘟疫中劳心劳力,伤了身体的根基,才会在一年后的一场小病中撒手人寰。 算算时间,瘟疫很可能已经在各地出现苗头了,而各郡县的官员为了压低此事的影响,在瘟疫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是不会将此事报告给皇上的。 长安城里突然有了许多的流民,兴许就是瘟疫发生的征兆和信号。 如果是这样的话,萧牧青很可能接触过流民,再加上受到风寒后体质下降,他这场病才来得格外的凶险。 苏泽甜心里一咯噔,感觉要完。 如果真的是瘟疫,那除了和萧牧青接触过的所有人,包括王夫人,都会被感染,而王夫人今天还来萧晏的住处找他麻烦,所幸的是她当时站在院子中央,离萧晏的距离较远,而自己和张清凌、周璃洛一行人,当时也和王夫人保持了距离,问题应该不大。 只不过,如果萧牧青的病情进一步恶化,难保王夫人不会再来找萧晏出气,到那时萧晏是否会被感染就不好说了。 “张道长,我要去一趟慈恩寺。”苏泽甜说道。 慈恩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因为最近天灾人祸很多,来求施粥的流民就更多了。苏泽甜要去看一下那些流民的症状,以确认心中的猜想。 张清凌没有问缘由,默认要和她同往,苏泽甜却拒绝了他,“张道长,你留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内我再回来找你好吗?” 如果苏泽甜猜测的没有错,那么慈恩寺内现在就是巨大的感染源,她不能让张清凌同他一起以身犯险。 “你要一个人去?” 张清凌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认可。 “抱歉张道长,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所以……” 苏泽甜欲言又止,神情却格外认真坚定,张清凌见此只能同意。 “好吧,那我就在前方的茶馆等你。”张清凌道。 苏泽甜心中一松,和张清凌告别后,闪身进入一个偏僻的巷子,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回家。下一刻,一道无形的气流包裹住她,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一个路过的百姓无意间向巷子瞥过来,看到凭空消失的苏泽甜,顿时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喃喃道:“神……神仙显灵了……” 回到现实世界后,时间也只刚过去了几分钟。 苏泽甜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几个N95口罩,这还是去年疫情的时候剩下的。 苏泽甜将口罩塞到简易包袱里,然后又装进了两瓶未开封的消毒水,最后在手机里下载了大量有关瘟疫的TXT离线文档,一切准备完毕后,苏泽甜轻轻抬起了玩具屋内的屋檐,穿越到慈恩寺附近的树林里。 第58章 瘟疫 再次置身于玩具屋内,苏泽甜头戴帷帽,遮挡住脸上带着的口罩,进入了慈恩寺内。 询问了一个路过的小和尚,通过指路得知难民们被安排的地方,苏泽甜正要前往,却被小和尚给拦下了。 “施主,您要去看望那些人吗,小僧劝您还是不要过去了。”小和尚诚恳地说道。 “为什么?”苏泽甜疑问道。 “小僧觉得……那些人可能不太正常,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感染了风寒,有寒颤高热的症状,体温却不升,而且很多人都说感觉到剧烈的胸痛和腹痛,有些严重的病患还咳血了。” “施主,这种病很可能会传染,您还是保重自身,轻易不要过去了。” 苏泽甜回想起刚才下载瘟疫资料时,等待期间看到了几个特别严重的例子,其中有一个就和小和尚说的症状非常像,那就是——鼠疫! “你们是不是都接触过他们了?”苏泽甜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小僧和几个师兄弟负责照顾这些病人,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还没有接触过他们。”小和尚回道。 苏泽甜看着小和尚稚嫩的脸颊,简直不敢想他很快就要死在这场瘟疫之下,不过既然她来了,就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们隔离病患,通过防护和消杀做好预防,再用专门治疗鼠疫的药方治病。 “小和尚,我相信你说的话,这群人可能真的不是简单的风寒,我怀疑他们是感染瘟疫了。” 小和尚听到这句话简直是大惊失色,震惊道,“什么!我小时候逃难的家乡就是感染了瘟疫,整个村子的人几乎全死光了。不行,我要赶紧告诉方丈这件事!” 苏泽甜很赞成小和尚对此事的重视态度,她将包袱中的口罩和消毒水各拿出一份递到小和尚的手中,详细介绍了用法,并让他一定要记得隔离好病患,不能再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了,接触过病患的僧人们也需要单独隔离起来,小和尚听从了苏泽甜的意见,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这时候给小和尚口罩已经不是为了防止他被感染了,而是防止他不要感染到其他僧人,加快慈恩寺的覆灭。 慈恩寺收留难民本来是做好事,不该遭此横祸。 小和尚离开后,苏泽甜在身上喷洒消毒水,这种消毒水里面含氯,能够消杀鼠疫带来的病菌。 确保自身不会给别人带来危害后,苏泽甜前往到一个布庄,留下几锭金子作为定金,让他们仿照自己描述出来的样式,定做一批防护服和密封口罩。 如果苏泽甜直接拿出现代世界的防护用具,效果可能会更好,但超出时代的先进材料一旦大范围面世,势必会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到时候就无法解释了。 路过中药房时,苏泽甜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她现在只有手机上有离线文档,需要等有条件时,用纸笔将上面的药方誊写下来,再来买药。 苏泽甜心事重重地回到茶馆,见到张清凌后,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苏泽甜问道。 张清凌将她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等了一刻钟,一个鬼鬼祟祟地小厮就跟了过来。 小厮探头四处望了望,然后才低哑着嗓子说道,“道长,我是真的有毒罗刹,但你也知道,现在边境战事吃紧,天梁国虽然按兵不动,但狼子野心谁人不知,有那么一株毒罗刹,都是小的拼了老命获得的,你们要是真想要,就得出这个数。” 小厮伸出了一根手指,得意地晃了晃。 苏泽甜疑惑地看向张清凌,“什么情况?”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张清凌就找到毒罗刹了?这个小厮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张道长不会是被骗了吧! 张清凌似是看出了苏泽甜眼中的怀疑,直接说道,“他吃了吐真丸。” “吐真……丸?”苏泽甜诧异道,该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吐真丸吧! “你可以问他任何问题,一炷香之内他都只能说实话。”张清凌附耳说道。 清凉的呼吸拂过耳垂,苏泽甜揉了揉,一阵不自在,她看向小厮,沉思了片刻后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发现那小厮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恨不得将他和哪家寡妇私通的事都说了出来。 “行了,你就说到底要多少钱吧?”苏泽甜止住了小厮的喋喋不休。 “一千两。”小厮笑嘻嘻的说道。 “一千两……银子?”苏泽甜震惊了。 “不,是一千两金子!”小厮狮子大开口。 张清凌看向苏泽甜,犹豫道,“这就是我要等你回来才说这件事的原因,我身上……没有钱。” “师兄,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出这货的啊,他也实在太黑了吧!”苏泽甜不可置信地说道。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毒罗刹可是天梁国的国花,十年才开花一次,本大爷好不容易才获得一株,要点钱怎么了!你们不要有的是人要,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小厮不耐烦地说道。 “等等,你说除了我们,还有人要,是谁?”苏泽甜犀利地抓住了重点,严肃地问道。 小厮吃了吐真丸,只能说真话,他想也不想的直接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披着个黑斗篷,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的,不过那人离开时我还是看到了他腰间有个牌子,看起来……” 小厮贴近,用更小的声音说道,“看起来像是从宫里出来的。” 苏泽甜心中一沉,难道催命香的幕后之人竟和宫里有联系,而平南侯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买家而已?真相到底是什么…… “既然他们也想要毒罗刹,你为什么没有卖给他们?”苏泽甜敏感地问道。 “嗐!那个人觉得我上赶着去问他要不要货,而他刚好又有需要,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压根就不肯信我。其实我不过是一直徘徊在黑市附近,想要把货出手,刚好遇到他在探听此事罢了。何况,我觉得那人看起来抠搜的,根本出不了多少银子,于是就将计就计,假装自己是个骗子得了。”小厮摇摇头说道。 苏泽甜冷笑一声,这个小厮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人想要毒罗刹,恐怕等到真正交货的那一刻,对方给的不是金子,而是取走他这条小命了。 第59章 御风 “两位大爷,你们要是同意我的报价,咱们明天就还在这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小厮笑嘻嘻地说道。 “一千两金,你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兄弟,你的常识何在,八十四斤重的金子,你让我用什么给你,命吗?” 苏泽甜无语了,这个朝代还没出票号,不能用票据来代替贵金属,她体重都还没到84斤,怎么可能背得动,何况这种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办,如果让别人知道就危险了。 “五百两金,足够你衣食无忧过到下辈子了,我也只能出这么多,不行你可以继续去找买家,不过,我相信不会有人能出这么高价了。” 苏泽甜虽然能获得无尽的财富,但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一千两金肯定是对方虚报了,那小厮也肯定会同意她的报价。 “这……” 苏泽甜见小厮还在假装犹豫,作势要走,那小厮果然慌了,连忙说道,“行,那我就吃点亏,五百就五百!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明天我带毒罗刹过来,你们可别拿不出钱。” “成交。” 张清凌望着小厮消失的背影,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难道他真的是命该如此……” “什么?”苏泽甜没有听清。 “没事,”张清凌回过神来,“你的事办好了?” “嗯,我想去找周璃洛,你要一起吗?” 苏泽甜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眉头紧皱,只希望能一切顺利。 张清凌点头同意,苏泽甜正要迈步出发,张清凌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等苏泽甜表示疑惑,张清凌便单手掐诀念了句咒语,一股旋风围绕在周身,不消片刻,二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苏泽甜再睁开眼时,已经出现在南风馆的偏院之内,正是玲珑所住的地方。 苏泽甜震惊地看向张清凌,什么鬼,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泽甜想起以前看过的玄幻电视剧,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张道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道教奇门的缩地成寸之法吗?” 张清凌摇了摇头,“是御风之术,刚才看你似乎很焦急,所以施展出来了。苏姑娘,我们到了。” 苏泽甜连连感慨,不过也没时间去羡慕了,她看向周围熟悉的景物,正要出门去找人,迎面就和周璃洛撞上了。 “哟~这是办完事了啊?怎么没去找萧晏,来找我了?” 周璃洛在看到苏泽甜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然而他很快想起这人将他抛弃的事实,语气又变得酸涩起来。 “诶?这不是张道长吗?真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周璃洛看向站在后面的张清凌,想起他这位好兄弟连同苏泽甜一起抛弃他的行为,语气愈发幽怨起来。 苏泽甜来不及去探索周璃洛对张清凌奇怪的占有欲了,她面容严肃地说道,“周狐狸,长安城要出事了。” 周璃洛一瞬间惊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满地讨伐道,“谁是周狐狸?怎么说话的,在你心里我就是只狐狸?” 苏泽甜一噎,心道糟糕,刚才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周仙人。” 周璃洛傲娇地‘哼’了一声,“那么着急干嘛,又没说不让你叫,你刚才说长安城要出事,出什么事了?” 苏泽甜松了口气,正色道,“我怀疑萧牧青很可能感染了瘟疫,刚才我去了一趟慈恩寺,听里面的僧人说,那些收留的难民确实都有瘟疫的症状。” 周璃洛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此话当真?” 苏泽甜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得的是鼠疫。这种疫症是屠城级别的存在,潜伏期很短,一旦感染,几天内就会病发身亡,这些人应该是刚来长安城不久,最快今天,最迟五天内,应该就会有人陆续死去了。” 张清凌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泽甜,“你刚才去慈恩寺就为了这件事,所以你才不让我跟你同往?” “这种事情,少一个人去就少一分风险,我不能让你陪我去冒险。”苏泽甜冷静道。 张清凌神情复杂,手掌不自觉的握起,又是这样…… 每次发生危险的事,她总是单枪匹马地战斗,不让任何人替她承担风险,他明白苏泽甜这样做的原因,可是,这也同样说明了她不愿意依赖任何人,她的身边,从来都缺少一个能和她并肩而立的人。这个人,不会是他,也不会是任何人…… 周璃洛却是一把握住苏泽甜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你跟那些难民接触过了?” 苏泽甜摇了摇头,还不等他松口气,她继续说道,“我遇到的那位僧人,他之前和难民密切接触过,不过你们放心,我身上做了消毒处理,不会传染给你们的。” 周璃洛听不懂什么是消毒处理,他现在只觉得很气愤,气愤苏泽甜明明怀疑瘟疫的源头在慈恩寺,还偏偏要独身前往,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是在担心这个吗,我是在担心……” 周璃洛看着苏泽甜毫不在意的模样,突然就像泄气了一般,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好啦,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瘟疫,我第一时间来找你,除了让你保重自身以外,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苏泽甜犹豫了片刻,继续道,“萧晏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被侯府其他人传染,我想你可否以‘齐文浩’的名义,接萧晏出来待一段日子呢?” 周璃洛听到这话,倒是没有特殊的想法,思考片刻后回道,“此事可行,我先以朋友的身份接他来国公府做客,平南侯攀附权贵,不会在乎他还在生病中的儿子,如果瘟疫的事真的爆发开来,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也就不会急于将萧兄接回去了。” “狐狸,你其实认识齐文浩本人对吧?不然这种事好像很容易被拆穿,他跟你关系怎么样,会配合我们吗?”苏泽甜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璃洛眼眸微闪,然后自豪地笑道,“放心吧,本公子的人脉可是相当广的。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有想法吗?如你所说,这鼠疫十分危险,一旦证实是真的,长安城就要沦陷了。” 苏泽甜学着周璃洛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本姑娘的本事可是相当大的,一定会控制住这次瘟疫的风险!” 第60章 试探萧晏身份 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沿着朱雀大街行驶着,经过用黄土夯筑的外墙后,沿着乌头门进入,甩开了后面暗中跟踪的人,停在了一处气派的白墙红大门前。 然而那辆马车只停留了不到一刻钟,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掀开帘子进到轿内,车夫扬着马鞭,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驶了。 车厢内,萧晏身上披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看到少女上了马车,正要起身,就被来人按住了胳膊。 “是我。”苏泽甜掀开帷帽。 苏泽甜知道萧晏有很多疑惑,趁着马车还在行驶,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我在郊外买的一座宅院。”苏泽甜说道。 原本周璃洛建议让萧晏暂时住在魏国公府,而他也会随时前来照应。但苏泽甜认为此事不可过多麻烦人家,只要从国公府那里停留片刻,让平南侯府派来跟踪打探的人得到想要的消息,打消平南侯的疑虑即可。 接下来,周璃洛便顺理成章地提出,他在长安城内有多处房产,在郊外也有闲置的院子,可以免费提供给萧晏住,但苏泽甜早有购置房产的想法,时间紧迫,她愿意以市场两倍的价格购买郊外的宅子,周璃洛见她坚持,只好提出按市场价购买即可。 看着马车从延兴门驶出,向着曲江池的方向前行,萧晏结合苏泽甜所述的经过,明白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免有些担忧的蹙眉。 “你要去慈恩寺救人?”萧晏清冷的声音因为病痛有些沙哑,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看向苏泽甜的眼神却格外认真专注。 苏泽甜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 慈恩寺距离曲江只有三坊之地,苏泽甜选择郊外深处的宅院,不仅是看重它僻静幽远,人烟稀少,更是因为它和事发地刚好处于一种微妙的距离,让她们既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又能在第一时间掌握瘟疫的情况,做出应变。 “你放心,你不是说过我是神女吗,我不会有事的。” 苏泽甜看到萧晏忧虑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而且如果你担忧家人,等我救下那些难民,城里的疫情就会得到控制,他们也都不会有事的。” “对我而言,他们都不算家人。”萧晏声音低沉的说道。 苏泽甜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心突然颤了一下,一个久未提起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 “萧晏……如果我没能如愿控制住瘟疫,让平南侯府的人都遭殃了,你会怎么想?”苏泽甜试探的问道。 “生死有命,我没什么想法。”萧晏平静地说道。 “那如果,我有能力救他们,你会愿意让我施以援手吗?毕竟,他们对你一直都很不好,如果我不救他们,似乎也没什么错……”苏泽甜继续追问道。 听到这番话,萧晏沉思了很久,久到苏泽甜心里一咯噔。 记得在最开始时,玲珑说有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他将会在威北大将军的扶持下登上皇位,成为历史上有名的疯批暴戾君王,这位帝王对其他政敌或许还有留手,但却对平南侯府满门都处以凌迟之刑,似乎是在发泄着滔天的仇怨。 为了找出这位隐藏的皇子,苏泽甜将目标对准在催命香一案上,猜测这位皇子还在平民时期就被平南侯府的人暗害了,所以他才会在继位后送给他们九族消消乐的大礼包。 而也许正是因为身中催命香的缘故,那位皇子才会变得越来越疯批,甚至达成了打开国门,让天梁国屠尽百万子民的诡异成就。 萧晏是平南侯府最不受宠的庶子,生活在最残破的屋子里,吃的是经常发馊的饭菜,还被侯府里的人任意欺辱、动辄打骂,如野草一般在这侯府里艰难生存着,就在今日,他还被发现中了催命香的毒,而平南侯府里也刚好有人购进过催命香。 种种巧合之下,萧晏几乎和她侧写分析出来的皇子,越来越像了…… 如果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晏?”苏泽甜声音微微颤抖,吞咽了下口水。 萧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苏泽甜勉强让自己笑了笑,压制心中的惊慌。 换位处之,苏泽甜可能也会对平南侯府产生怨恨,如果萧晏真的是那位皇子,她想自己应该也会理解他,但绝对不会支持他。毕竟,侯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除了部分的罪魁祸首,也有很多无辜之人,如果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就算催命香会影响神智,但它真的会将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彻底变成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 萧晏看到苏泽甜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为了接下来要忙碌的事而心累。 “控制瘟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侯府真的出事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毕竟……他们也养育了我十多年,我只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太累。”萧晏声音柔和的说道。 苏泽甜听到这话,莫名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一些。 苏泽甜不是圣母,甚至有些疾恶如仇,如果那冷血无情的平南侯和王夫人母子真的倒霉了,她不踩一脚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但是,侯府里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冤有头债有主,她绝对不忍他们全部死于凌迟,或是死于这场恐怖的瘟疫之中。何况疫情只要还剩下一例,整个城市都有继续灭亡的风险,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以满门惨死的方式去报复平南侯府。 “我没事,我现在精力超足的。”苏泽甜笑道。 萧晏看到苏泽甜干劲满满的模样,眼睛里也溢满了笑意。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苏泽甜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地方了,眼前就是那座周璃洛描述过的大宅子。 苏泽甜先跳下马车,想要扶萧晏下来,萧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心,几乎没有用力地下了马车。 车夫还要回周璃洛那里复命,向苏泽甜告别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苏泽甜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两人握住的手,然而直到马蹄踏飞的尘土重新归于黄土地上,萧晏的手也没有松开。 苏泽甜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仍然紧握自己,没有松开的意思,脸蛋不禁红了起来。 萧晏注视着她,空气中似乎有暧昧的气氛在流动。 正当苏泽甜想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宅子的东南角,看到那里正站着一个神情紧张的少女。 “玲珑,你怎么在这里?”苏泽甜惊讶道。 第61章 玲珑的心思 大周朝的四合院大门并不设立在正中央,而是依照先天八卦开在西南角或东南角,分别称为‘乾位’和‘坤位’。 此刻玲珑就站在西南角的门前,神情恍惚地在等待着什么,在听到苏泽甜的声音后骤然清醒,她转过头来,眼神一亮,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姑娘,玲珑可等到您了。” 苏泽甜疑惑地看向玲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周璃洛没有将你接回南风馆吗?” “是玲珑拜托周公子送我来的,既然已经见到姑娘,玲珑就不想再回到南风馆了,玲珑想要继续服侍您和萧公子,求姑娘让我留下来吧!” 玲珑眼睛里含着祈求地泪花,苏泽甜看的心里一软,笑道,“说什么服侍的傻话,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平等的,而且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接你过来的,毕竟城里马上就不安全了。只是你还没赎身,南风馆的云娘不会找你麻烦吗?” 玲珑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不打紧,我拜托周公子的仆人给云娘带了口信,我的身契还在她手上,再加上有周公子作保,云娘是不会担心我逃跑的。” “好,那等城里安全了,咱们再回南风馆赎身。” 玲珑看着苏泽甜信任的笑容,眼神有些闪烁。 玲珑撒谎了,她并没有主动拜托周公子带她来这里。相反,当时周公子的人接走了萧公子,留下一个神秘兮兮的仆从,主动问她是否要继续跟在萧晏和苏泽甜的身边,还暗示她如果不留在他们身边,就不能达成心中夙愿了。 玲珑心中一惊,原以为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却发现那仆从眼中满是促狭的笑,仿佛在暗示她对萧公子……玲珑心中砰砰直跳,犹豫一阵后便同意了。 不知为何,玲珑的心里总隐隐有一个怀疑,她认为师兄根本就不想救萧公子。 萧公子虽然在面对自己时很淡漠,和面对苏泽甜时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但玲珑却觉得,这样的萧公子很好。刚才所有人都分开行动,只留下她来照顾萧公子,她看着他因为病痛而备受折磨,却仍然隐忍坚韧的模样,让玲珑心中很是钦佩。 如果师兄真的不打算救萧公子,那她至少要在其中做些什么,就当是……她为了苏姑娘才这样做的吧。 “萧公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吩咐玲珑的。”玲珑脸颊透粉,嘴角含着浅浅地笑容。 萧晏并没有领受玲珑的好意,反而用探究和怀疑地目光看向她,“玲珑姑娘,真的是你主动让周璃洛帮忙的吗?” 玲珑心中一惊,她看出了萧晏眼中的审视,而苏泽甜听到这话也神情微变。 正当苏泽甜要问些什么时,玲珑连忙开口道,“那还有假,此事你们只要一问周公子便知了。姑娘,师兄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苏泽甜果然被玲珑转移了视线,她看了下四周,轻声说道,“他没来,进去再说吧。” 玲珑松了口气,此事她不想让苏泽甜知道,害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想起那仆从眼中满是暗示的目光,想来也是周璃洛发现了她的心思,才借此来成全她的吧。只不过虽说旁观者清,但那个周公子也太可怕了吧…… 苏泽甜上前敲了敲门,五分钟后,门依旧没有人开。 “没人吗?不可能啊……周狐狸说他虽然没住过这里,但也留了几个下人维持日常洒扫,怎么会没人呢?”苏泽甜喃喃道。 正当苏泽甜要取出钥匙插进门上的鱼形锁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出了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下人。 “谁啊,大白天来敲门,主人家不在,回去吧。”下人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苏泽甜取出腰间的信物,展示给下人看,“这个玉佩你认识吧,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家了。” 下人瞬间清醒,他盯着玉佩瞧仔细了,连忙将门彻底推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移到了萧晏的身上,“这位就是主子了吧,小的名叫铁生,请主子里面请~” 萧晏眉心一挑,正要解释什么,被苏泽甜按住了,“先进去吧。”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进入大门后就是一进院,空间相对较小,一般客人到这里就要止步了。 穿过第二道门就进入内院了,里面有正房和东西厢房,是家族成员生活的区域。 和老北京四合院不同的是,这内院的中间还设了一座正堂,只不过因为空间有限,这个正堂被拆去了四面墙,盖成了大亭子。 再往前走就是第三进院了,里面非常隐蔽,是深闺小姐们住的地方。 苏泽甜几人到了内院就停下了脚步,在铁生大张旗鼓的召唤下,宅子里的下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 整个宅子一共有两个丫鬟、两个粗使的下人、一个厨娘还有一个管事的,此刻都站成一排接受新主人的审视。 两个小丫鬟都很年轻,长得也很水嫩,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柳绿,名字很是工整。 两个粗使的下人一动一静,铁生静不下来,那个名叫水生的却格外木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厨娘是个胖胖的妇人,笑起来很喜庆。管事的是个上岁数的大爷,一副老实巴交的书卷气,见到苏泽甜第一眼,就自觉的掏出了怀中的账本。 “娘子,这是府里的账本,请您过目。”王管事将账本恭敬地递了上来。 苏泽甜随意地翻了翻,发现里面记明了宅子里所有的固定资产、用具消耗和采购流水等等,简单清晰,一目了然,可以看出管事做的很好,府里并没有欠款,甚至还有一些富余。 苏泽甜正要合上账本,无意间扫到铁生脸上不屑地神情,似乎是不明白王管事为什么要将账本给一个女人。 苏泽甜脸上没有表情,看向众人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了,旁边两位都是我重要的客人,你们不可怠慢。我得到消息,近来长安城里不太平,所以即日起要关闭院门,除非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更不能进入城里,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几个下人视线交错,议论纷纷起来。 第62章 立威 厨娘犹豫地走上前来,对着苏泽甜躬身说道,“娘子,实不相瞒,咱们宅子虽然不大,但也要养活六口人,如今加上主子和客人们,也有近十口人了,后厨里的食材只剩下不到三天的用量,还是得去城里采购的啊!” 厨娘的话说完,其他几个下人也附和起来,似乎认为这个年轻的主子什么都不懂,只顾发令,根本不会当家。 “食材的事你们不用管,我会派人来送,你们有什么短的缺的就报告给管事,管事统一汇总后报告给我,由我来想办法,还有问题吗?”苏泽甜继续看向众人。 对于苏泽甜来说,最不缺的就是物资,她只要将东西放在玩具屋内,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供给。 现在长安城已经有了瘟疫,如果病毒落在了食物上,那么在接触剥食的过程中可能会形成气溶胶,通过吸入的途径造成呼吸道感染,所以目前只有现代世界的食物是最安全的。 “长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啊?该不会是这婆娘编的吧。”铁生脸色不悦,小声地嘀咕道。 苏泽甜现在的听力早就今非昔比了,她听到铁生的话,脸色一变,声音也沉了下来,“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用管,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瘟疫的事情还没有爆发开来,很多平民百姓都不知道,苏泽甜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特殊,只能通过主人的威慑力,来压制住蠢蠢欲动的人心。 铁生没想到自己小声嘀咕的话被听到了,吓了一跳,然而下一刻他就恼羞成怒起来,忍着气站出来道,“娘子,小的在长安城里还有亲人要照顾,每日都必须要回去一趟,还望娘子开恩,别为难我们这群下人了。” 铁生故意将苏泽甜的警醒扭曲成新官上任三把火,以此来为难他们这群底层人,果然,铁生的话刚说完,其他几个人的神情也松动起来,虽然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也都藏着一股怒火。 苏泽甜气笑了,刁奴恶仆古往今来都有,也不知道周璃洛是怎么做的应聘管理,竟然招来这样心思不正的蠢货。 “你的家人在哪个坊住,姓甚名谁,一会儿都找管事的登记下来,我会派人帮你照看,还有问题吗?”苏泽甜冷漠道。 “这……” 铁生的脸色一滞,他只是一个光棍,根本没有家人照顾,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把苏泽甜架在火炉上烤,成为众矢之的,却没想到被她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一般哪有主人家能做到帮下人照看家人的,其他几个下人听到新主子这么说,刚才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只觉得新主子还是挺通情理的,只是把他们都关起来的事还是让人有些费解。 铁生见到其他人面色都舒展开来,知道他们都被新主子的话给收服了,他看着苏泽甜身边的萧晏,心里怒火怎么都止不住。 明明男主人还站在这里,这个小娘皮有什么资格出来说话,女子就该被关在后院里不能出来,这小娘皮不仅出来抛头露面,还发号施令,真是反了她了!估计男主子也早就看不惯她了,只要他出来替男主子说几句话,以后他就能成为心腹了! “男人还没说话,女人就敢当家做主了?娘子,您还是回后院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听男主子说话就行了!” 铁生大放厥词之后,还觉得挺满意,认为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一定能得到男主子的赏识。 所有下人都低下头面面相觑,用眼神传递着什么消息,只有王管事叹了口气,看向苏泽甜的目光充满担忧。这铁生没招进来前也是个好小伙,没想到他见宅子里一直没主子管他们,逐渐就变得跋扈起来,凭借自己一身的肌肉在宅子里横行霸道,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以后不定怎么对女主子不敬呢。 苏泽甜没有看铁生丑陋的嘴脸,而是直接看向王管事,神态平静随和地说道,“王管事,将铁生的卖身契准备好,结清这个月的工钱。” “是。”王管事一怔,躬身行了一礼就要转身去办事。 铁生懵了,连忙拉住王管事,高声喊道,“等等!娘子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 苏泽甜看向铁生,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既然你思念家人,那就不必留在我这里了。行事粗鲁,满口秽言,我这里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铁生被骂得脸一红,猛地回过头看向萧晏,见男主子一直没说话,心里开始慌了,“主子,我可是为了你说话的啊,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我要是被赶出去了,还能上哪里谋生啊!” 萧晏嘴角微微含笑,“你恐怕是误会了,娘子早就说过她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我们不过是客人,你能将事实曲解成这种地步,也是实属不易。” 萧晏说完,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许是站在风里久了,他脸色有些苍白,苏泽甜连忙扶住他,轻声说道,“先回屋休息吧。” 萧晏微微点头,苏泽甜回过头看向铁生,见他还拉着王管事的胳膊不放,眉头凝起。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趁着现在我还能给你留些体面,去跟王管事领钱吧。” 说完,苏泽甜转过了身,小心扶着萧晏向着最近的厢房走去。 铁生脸上的怒气愈来愈盛,他看着萧晏病恹恹的样子,只觉得这人给他们男人丢了脸,根本不配做主子,愤怒和欺软怕硬让他一瞬间做出了决定,铁生甩开王管事,挥舞着拳头不管不顾地向萧晏冲了过去。 “小心!” 王管事跌坐在地上,惊慌地喊出声。 拳风刚过耳边,苏泽甜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铁生的拳头。 “什么!” 铁生脸上的错愕还没消退,一阵剧痛袭来,苏泽甜将他整个拳头捏碎了! 苏泽甜松开了铁生的手,一脚踹了上去,铁生直接从二道门飞到了大门口,胸口剧痛,吐出了一口鲜血。 “呵,男人,这性别给了你什么错觉吗,以为身为男性就是世界的中心,凌驾在所有女性之上了?” 苏泽甜嘴角含着冰冷的笑意,“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身为女子,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也就只能请你跪下了。” 院子中所有的下人面色都变得惨白,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再也不敢生出一丝别的心思。 铁生气若游丝地趴跪在地上,举起软绵绵的手,艰难地最后看了眼苏泽甜的身影,在剧烈的疼痛中晕厥了过去,晕倒前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句话: 他真的不该……小瞧女人啊…… 第63章 小六与绿豆 王管事听从苏泽甜的吩咐后,恭敬地退了出去,留下苏泽甜三人在同一间厢房里。 “那个铁生真是咎由自取,姑娘,你怎么不打死他?” 玲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还有些忿忿,原本她都忍不住替苏泽甜出头了,却被萧晏用眼神制止了。 苏泽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么生气干嘛,他只是思想有问题,罪不至死。” “可是他敢瞧不起姑娘,他算个什么东西!真想替姑娘好好教训他一顿。”玲珑兀自生气着。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要想镇住这些人不让他们乱跑,就要先立威,如果刚才你出手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苏泽甜刚才出手并没有用太大力气,场面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现在王管事去处理后续的事宜,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其实她也很生气,本来现代社会就有很多男凝了,古代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这次就权当是给这种人一个教训吧。 “原来是这样……”玲珑悄悄看了眼萧晏,怪不得他刚才要制止自己。 “玲珑,你刚才不是问张道长怎么没来吗?”苏泽甜笑眯眯地看向二人。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毒罗刹了呢。” “真的!”玲珑惊喜地喊道。 萧晏神情一动,似是也没想到解药竟然找到的那么快,心口一直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被移开了,他终于……能和苏泽甜在一起了。 “真的,明天我就能将毒罗刹带回来了,到时候张道长也会来帮忙的。” 苏泽甜看出萧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一直隐隐藏着的阴霾骤然消散,她心里也突然轻松了许多。 太好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玲珑听到这句话后,神情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犹豫片刻后说道,“姑娘,等您取来毒罗刹后一定要贴身保管,不论对方是谁、您有多信任,都不要给他,好么?” “玲珑,你是在担心什么吗?”苏泽甜疑问道。 “……玲珑只是担心别人会把毒罗刹弄丢了,毕竟这可是萧公子唯一的希望了,所以姑娘,您一定要贴身保管啊。”玲珑再次殷切地嘱咐道。 “好,我知道啦。” 玲珑见苏泽甜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不禁松了口气,她并不想怀疑师兄,但是她真的很怕自己的第六感会成真。 苏泽甜坐在床边,给萧晏掖了掖被子,开心道,“你放心,明天我会取来更好的止痛药,一定会帮你度过这次难关的。” 张清凌曾经说过,用毒罗刹可以压制住毒性的融合,但在用药的时候身体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苏泽甜打算先回现实世界取来更强效的止痛药,让萧晏能减轻一些痛苦。 萧晏凤眸里溢出璀璨的光,神情显得格外柔和,“就算没有止痛药也无所谓,有你在就好了。” “……” 这是在说什么呀! 苏泽甜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萧晏握住她的手,想到玲珑还在这里,整个人羞红的仿佛快要冒出水蒸气。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你先休息,我去忙了!” 苏泽甜抽回了手,几乎是有些慌乱的逃走了。萧晏看着苏泽甜狼狈的背影,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苏泽甜跑到后罩房,推开门后又立即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平静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才消退下去。 萧晏现在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苏泽甜深吸口气,打量了下这间房里简单大气的装置。她走到桌前研究了一会儿文房四宝,取下一支细细的毛笔,照着手机上鼠疫的资料写下方子,看着上面一手漂亮的繁体字,她满意地折起塞到口袋里。 这里位置很隐蔽,是在宅子最深处的三进院里,能方便苏泽甜从现实世界和玩具屋内折返,也方便她做很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 天色还早,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苏泽甜闭上眼,心念一动,下一刻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后,她接着将手伸回了玩具屋内,掀起了破庙的房檐,一股神秘的推力出现后,下一刻,她就站在了破庙的门前。 “果然还是这样快呀!” 苏泽甜推开了破庙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男子,他衣衫褴褛、面容清秀,此刻正躺在地上沉沉地睡着。 苏泽甜神色一怔,这不正是她神游太虚时见到的男子吗? 那时候她突然出现奇怪的视角,看到小六在跪拜神像,旁边就站着这位清秀的男子,他还想伸手触碰她的眼珠,如果不是小六及时将他拽倒,她的眼珠就要被这人戳到了。 对了,小六呢? 苏泽甜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小六,她心中纳罕,正想去问问那个男子,突然,供台底下的帘子被掀开,小六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到苏泽甜时眼神一亮。 “神仙姐姐,你来啦!”小六兴奋地冲了出来,声音吵醒了角落里的男子。 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见苏泽甜时神情一愣。 “神仙姐姐,你去哪里啦,怎么才来找我们呢?”小六脸蛋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 苏泽甜看了眼供台,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小六的头发,“你还是喜欢躲在供台下面呀。” 小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仙姐姐,上次来了一个哥哥,带我们去看病了,他说是你委托来的。” 苏泽甜想起曾经拜托萧晏来带他们看病的事,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明明才过去几天,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是呀,他是我拜托来照顾你们的。对了,那位受伤的哥哥呢?” 苏泽甜刚问完,突然反应过来,她转过身看向已经站起身的男子,指着他道,“是他吗?” 苏泽甜救下那个男子时,他泥土覆面,看不清真容,原来对方长这个样子,清秀俊朗,还挺好看的。 小六顺着苏泽甜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绿豆哥哥,颇有些感叹对方不争气的样子,跑过去拽住男子的手拉扯过来。 “神仙姐姐,这就是你救下的那个哥哥,他是绿豆哥哥喔。” “绿豆?”苏泽甜神色一怔。 男子的脸一下子爆红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我,不叫绿豆。” 第64章 他们有家了 小六惊讶地看向他,“什么?绿豆哥哥,难道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吗!” 绿豆扭过头,脸上的红意蔓延到耳根上,“我忘了自己的名字,绿豆只是随意起的代号。” 小六呼了一口气,“这个我知道呀,绿豆哥哥是在吃神仙姐姐给的绿豆糕时,随口给自己起的名字,还说名字只是代号,怎么叫都行,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呢?” 绿豆没有回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小六苦恼的拖着腮思考,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绿豆哥哥一定是看见神仙姐姐不好意思了,所以想换名字了对不对!” “没有,住嘴吧你。”绿豆连忙回过头,也不假装没听到了,伸出手死死捂住小六的嘴。 小六徒劳地挣扎着,小小的身子根本抵抗不了绿豆的力气。 苏泽甜看着生龙活虎的两个人,眼睛里溢出了笑意。 真好啊,之前看起来病恹恹的两个人,现在都是活力满满的,多亏有萧晏带他们去看了名医。 一阵风袭来,吹开了破庙的门,苏泽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突然听到墙的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泽甜疑惑地蹙眉,凝神细听,风传来了两个陌生男子的对话声。 “就是这里,我早上经过时偷看到里面有人吃东西。” “不能吧,这不就是一间破庙,能有什么吃的,要填肚子不如去慈恩寺领粥,听说还有香喷喷的胡饼呢!” “慈恩寺现在去不了,听我的,咱们冲进这破庙里,把食物全抢过来!” “这……咱们能抢得过人家吗?我这一路从松容县过来,几天几夜没吃饭,早就没力气了。” “怕什么,我打探清楚了,这破庙里只有一个大人和小孩,咱们俩一起制服那个大人,小孩不足为虑,把食物全抢过来!咳咳咳……” “老兄,你怎么又咳嗽了……啊!血!” 苏泽甜听得脸色一变,小六和绿豆完全没有听到对话声,还在自顾地打闹着。 “别闹了,快走!”苏泽甜神情严肃起来。 那两个人应该都是流民,其中一个已经咳血了,很可能就是瘟疫的晚期症状,他们几个人都没穿防护服或戴口罩,再不走就要被传染了。 小六被苏泽甜严肃的表情吓到了,绿豆也松开了手。 “等一下!我去拿吃的!” 苏泽甜来不及阻止,小六已经转身跑到供桌下面,掏出了剩下的半兜食物,正当小六还想去抱住棉被时,苏泽甜拉住他的手,急声道,“没时间了,快走!” 小六吓着了,连忙跟着苏泽甜的步伐跑出去,绿豆眼里闪过疑惑之色,但也来不及思考,跟着跑了出去。 三人跑到破庙门口,路对面的墙角迎面走出了两个人,那两个流民懵然地看着他们,愣住了片刻,苏泽甜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将小六手中的食物一把夺过,全部砸到那两个流民的身上。 “跑!” 苏泽甜拽着小六,绿豆紧随其后,一起向着主干道跑去。 咳血的那个人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旁边的男人连忙拉住他,激动地蹲下身子,“有食物的香味!是吃的!” …… 一路跑到繁华的地方,苏泽甜才停了下来,小六扶着苏泽甜的胳膊大口喘着粗气,绿豆体力不错,跑了一路也没事。 苏泽甜看向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贩仍是一派平静祥和,他们完全不知长安城马上就要沦陷了。 “跟我来。” 苏泽甜一刻不停地向着前方的车马行走去。 “老板,我要买一辆马车。” 苏泽甜没听老板的忽悠选那些价值千金的名马,而是随意挑了一匹健壮的凡马和简朴的马车,掏出三十两金子买下了。 等到要上马车时,苏泽甜发愁了,她根本就不会架马车,正当她考虑是否要雇佣一个马车夫时,绿豆有些羞赧地伸出了手,“神……姑娘,我会架马车。” “好,那就拜托你了。” 苏泽甜看了他一眼,抱着小六上了马车,进入车厢里面后,探出身子道,“出城,先往曲江的方向走。” 绿豆也没问为什么,跳上马车熟练地接过缰绳,很快马车就平稳地向前行走了。 一路安全地行驶到城外,苏泽甜才终于松了口气,躺靠在车厢上,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神仙姐姐,我们去哪里呀?”小六见苏泽甜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泽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才问,不怕我将你们拐走吗?” “不怕!”小六立即说道,“小六相信神仙姐姐,这个世界也只有神仙姐姐对小六是最好的!” 苏泽甜心中有些触动,柔声问道,“小六,你愿意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吗?” 小六瞪大眼睛,眼眶很快就红了,他连忙低下头,抽噎着说道,“神仙姐姐,小六是要有家了吗?” 苏泽甜抱住小六,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这个瘦弱的小孩子实在太令人心疼了,“是呀,以后姐姐的家就是小六的家,小六再也不用过那种吃不饱的日子啦。” 车厢外的绿豆竖着耳朵倾听着,他听到小六因为感动而控制不住的哭声,打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笑着笑着,绿豆就笑不出来了,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 小六有家了,可是他的家呢,他再也没有家了…… 正当绿豆陷入悲苦之中,帘子被掀开了,小六的哭声已然停止,苏泽甜坐在了车厢外面的板子上,环顾着周围的风景。 绿豆的后背顿时紧绷起来,半晌,才嗫喏地说道,“姑娘,外面冷,你还是回去坐着吧……” “我可以叫你绿豆吗?”苏泽甜突然问道。 “……好,好啊。”绿豆低下头,有些后悔当时随便给自己起的名字了。 苏泽甜对绿豆越来越满意了,沉默寡言,干活利索,她正缺一个这样的员工跟在身边。 如果他愿意入职,她一定会给他丰厚的福利待遇,不过这种事还要看对方的意愿。 第65章 满满都是物资 “绿豆,以后你愿意跟着我做事吗?我可以一次性给你100贯铜钱,每个月还会再额外发米面粮油,吃住也都全包,怎么样?”苏泽甜认真道。 长安城里一个健壮的男奴大概需要50贯铜钱,也就是5万文钱,相当于17两金子,苏泽甜认为要想获得员工的衷心,就要多给员工福利,没什么比金钱待遇更能激励人心的了,而且她不想做剥削的奴隶主,所以一口气开出两倍的工钱。 绿豆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泽甜,阳光下,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清纯中透着一种点到为止的娇艳,仿若九重天上的仙女。不……他忘了,苏泽甜就是仙女! 绿豆心脏砰砰直跳,他连忙转过身去,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好。” 苏泽甜松了口气,她直觉绿豆会是个人才,他能成为自己团队中的一员再好不过了。 “左转再直行两百米就到了。”苏泽甜指路道。 绿豆很小幅度地点点头,手中的缰绳握得很紧。 回到宅子后,苏泽甜将二人交给了丫鬟桃红,让她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又将马车交给了小厮水生,然后独自回到了卧室里。 小六怯懦地拉着绿豆的胳膊,他好奇又惊喜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这个宅子真是又大又漂亮。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吗?总感觉像做梦一样呢。 “绿豆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小六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宅子呢!”小六激动道。 绿豆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的布景,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些陌生的场景,他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比这更加华丽的宅子,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桃红推开了一扇门,请两人进来后介绍道,“这里是离娘子住所最近的房间,旁边隔两间是萧公子的房间,对面是玲珑姑娘在住。两位看看是否满意呢?” 小六惊叹的看着这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大床,桌椅板凳各类摆设应有尽有,既干净又温暖,空间还那么大,这真的就是他们以后的住所了吗? “满意满意,非常非常非常的满意!” 小六松开了绿豆的手,忍不住在房间里欢呼起来。 “那好,请绿豆公子跟我去旁边那间吧。”桃红说道。 “什么?”小六停顿下来。 “娘子吩咐过你们一人一间房。”桃红回道。 “这么大的房间,我一个人住?”小六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 “娘子是这样吩咐的呢。”桃红像一个无情的回复机器。 小六有些怯懦地拉住绿豆的手,这里虽然是神仙姐姐住的地方,可是太大太华丽了,他总觉得这份幸福来得很不真实。 “绿豆哥哥,你可以陪我一起住吗?”小六眼睛里闪着祈求的光。 “好啊。”绿豆温柔地看向小六。 “太好啦!”小六又尽情地欢呼起来。 …… 苏泽甜将院门关紧,她刚才已经吩咐了下人,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又嘱咐小厮水生安顿好马儿后,在距离大门最近的门房里等着,只要有人敲门不用管是谁,将东西拿进来即可。 苏泽甜闭上眼睛,下一刻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内。 接下来就是准备所有人要用的物资了! 苏泽甜从冰箱里拿了一块生羊肉和鸡肉,切了一小块放在小桶里,之前听厨娘说地窖里有冰,可以存放食物,不仅如此,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食物都能存放很久。 苏泽甜多拿出几个小盒子,在里面装满了米面粮油和调料,还用小篮子盛了些绿叶蔬菜,这些食物足够这些人吃半个月的了。她看着切完后几乎毫发无伤的羊肉,忍不住想笑,要养活这群玩具屋内的小人还真容易呢。 准备好食物后,苏泽甜又扯了一些布料,还有完整做好的玩偶衣服,将它们一起堆在玩具屋内。她看到小六和绿豆的衣服都很破旧,应该换一身新衣服,而且萧晏已经从平南侯府出来了,吃穿用度也就不用再那么节省了。 苏泽甜将全部物资整齐的摆在宅子的门前,然后轻轻敲了下门,不一会儿她就看见水生从门房里走了出来。 水生推开门后似乎是愣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跑出来左右看了看,又揉了下眼睛,才一副清醒过来的模样,低下头吭哧吭哧地抱着食物进门。 路上遇到了丫鬟桃红,桃红问水生从哪里得来的食材,水生放下手中沉重的羊肉桶,指向门外。 桃红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顿时发出惊讶的尖叫声。 “天啊!这里怎么有那么多东西!” 其他人听到桃红的声音,也匆忙地跑了出来,看到门口堆的满满的物资,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厨娘惊喜地看着满地的新鲜时蔬和昂贵的调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额滴亲娘嘞!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食材。” 这座宅子一直没有主人住,他们这群下人的衣食住行都是按最普通的伙食来,很多时候连盐都不舍得放,现在居然有满满一大桶昂贵的细盐和胡椒,还有冬天里根本见不到的新鲜蔬菜,就这些粮食,在市面上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厨娘觉得自己终于能施展厨艺,高兴坏了。 “不是亲娘,是夫人。” 水生折返回来,闷闷地抱起一桶沉重的大米,再次往地窖走。 “居然是娘子?娘子真的让人来送食材了!” 厨娘惊呼道,周围的人听到也满是钦佩,不说别的,就光说那些胡椒,八百石都能买下一座城,只有富贵人家才吃的起,看来他们的主子真是不一般啊! “别瞅着了,快帮水生一起搬啊!” 厨娘一声吆喝,众人缓过神来,连忙跟着一起搬,丫鬟柳绿抱起一箱子布料和衣服,眼睛都快瞪直了。 柳绿平时擅长缝补裁制新衣,对布料的好坏再了解不过了,这些布料都是长安城里不可多得的珍品,娘子居然一口气就让人送来这么多,真是阔气!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吃穿将会大大改善,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第66章 周璃洛的真实身份 苏泽甜看到他们将食物全部都搬走,便开始进行下一件事。她将消毒水装满几个密封的小罐子里,全部放在她自己的院子中。 黄金消耗的差不多了,苏泽甜又往返了几次,再次获得巨额的黄金,这次不仅能结清毒罗刹的款项,还有大量的富余用于生活。 玩具屋内还是白天,现实世界却已经月上柳梢头了,苏泽甜看了会儿月亮,正打算将最后一块金子分好,再直接穿越到慈恩寺时,她的脑袋突然变得晕沉起来。 这种晕沉的感觉,就和上一次和萧晏生气时,从玩具屋脱离后的感受一模一样,苏泽甜摇晃地站起身来,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回到卧室的床上,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沙发上。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着天方亮起的鱼肚白,苏泽甜倒吸了口凉气,她竟然晕了整整一夜。 苏泽甜反复思考两次发生这种事的共同点,突然发现每一次她都实施了小金子生大金子计划。 之前她就怀疑获得财富是有限制的,现在看来,这种限制就是会让她变得格外疲乏,甚至无法自控的直接晕倒,也不知道持续下去,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副作用。 苏泽甜沉默了,看来以后兑换黄金还是要慎重,老天爷可能也不愿意看到她不劳而获,要想获得巨额财富,这些钱只能当成本金,然后靠自己再去挣钱。 苏泽甜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玩具屋。 此时玩具屋内还是一片黑暗,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萧晏的厢房内亮着暖融融的烛光,纸窗旁还有一道清隽的影子,手中持着一卷书静止不动。 苏泽甜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影子,伸出手轻轻抬了下他的房檐,下一刻,萧晏的影子就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了,苏泽甜出现在了玩具屋内。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那道影子动了动,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苏泽甜不等他起身,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凌晨的长安城还是很冷,卷进来一小股寒风,苏泽甜连忙回身将门关上,然后看向躺椅上已经睡着的萧晏。 什么嘛,还以为他在挑灯夜读,原来是在睡大觉。 苏泽甜走近几步,站在萧晏的身前,低下头仔细观察着他。 也许是知道马上就能抑制住毒素,萧晏的神色比以往好了很多,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从未中毒的正常人了。 萧晏浓长的眼睫毛覆盖出一小片阴影,天青色的衣裳,衬得他皮肤泛着冷白的光泽,纤瘦抽条的身躯,有少年的柔韧漂亮,这样精致完美的一张脸,是她从未见过的绝色。 苏泽甜下意识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毛,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连忙起身缩回手,然而下一刻,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眸就睁开来,眼睛里似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萧晏的手不由分说地拉住了苏泽甜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近自己身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苏泽甜的脸蛋瞬间红透了。 “晚上去哪里了?”萧晏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找过我了?”苏泽甜惊讶道。 “晚饭时你没来,玲珑要去找你,被我拦下了。” 萧晏眼眸微敛,停顿片刻后问道,“是回去了么?” 苏泽甜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为什么感觉她回家一趟,就像背叛了萧晏一样呀!这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回事。 “我要准备物资么,这里已经封闭起来了,外面的食物也不安全,所以就回去了一趟。” 苏泽甜认真的解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如果自己没有说清楚的话,萧晏可能会……难过。 “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明晚就要解毒了,要好好休息呀!” 苏泽甜回过头看向萧晏,发现他的神情果然缓和了许多, “张清凌说这个毒是每个月发作一次,可能这个月的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萧晏眼神含着温柔的笑意,苏泽甜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脸色透着健康的光泽,不禁松了口气。 “现在太晚了,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苏泽甜劝道。 萧晏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睡过一会儿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苏泽甜连忙点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好呀,说吧。” 然后就托着腮,用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懵懂地看着萧晏,“说什么?” 萧晏无奈地笑了笑,他打量了一圈房间的布置,突然问道,“周璃洛应该还没把房契和地契给你吧。” “是呀,我在这里属于黑户嘛,不过周璃洛说了,他能帮我制造一个假身份,到时候就能把产权过户给我啦!” 苏泽甜有些高兴,周狐狸还真是靠谱,原本她就担心户口的问题,没想到他能帮自己一并解决了。 萧晏看到苏泽甜开心的模样,嘴角也露出了笑容,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变淡了。 “你很信任他么?”萧晏问道。 苏泽甜思考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我感觉他是个好人,他不像张道长一样,总让人觉得看不透,跟他接触的时候,我觉得还挺轻松的。” “那如果,他有事瞒着你呢?” “有事瞒着我?是指什么?”苏泽甜懵然道。 萧晏看向门外,沉吟片刻后说道,“这间宅子虽然不大,但装潢摆设却极为华丽,正房的墙是用香料和红粉涂料抹成了红色,栏杆是用石头雕砌而成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都超过了正常的规格。” 苏泽甜不太懂正常规格是什么样,不过她回想了一下,之前在侯府时看到的墙面都是白色的,栏杆也是用木头制成的,可这不就是一种装修风格吗? 萧晏见苏泽甜没有反应过来,提醒道,“周璃洛身为一介商人,若是被人发现用了这些违规的摆设,轻则抄家,重则流放,你认为,他为什么会敢这样做?” “抄家流放?” 苏泽甜震惊了,原来用错了装修风格在古代竟然那么严重,她低下头细想和周璃洛相识时发生的种种,越想越不对劲,周璃洛自称是商人,可他的确太过游刃有余了些,难道他隐瞒的,其实是他的真实身份! 第67章 亲吻(禁止) 苏泽甜猜测道,“难道周璃洛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魏国公府的齐文浩?所以他才会假借这个身份而不怕被拆穿,甚至提出可以和平南侯当面对峙?” 萧晏眼眸深邃,沉声道,“恐怕,他的身份比齐文浩更不简单。” 苏泽甜彻底懵了,国公爷身为皇亲国戚,权势已经极盛了,周璃洛的真实身份竟然比国公府还要复杂,那会是什么? “前不久誉亲王发疯跳下城楼自杀,这件事被封锁了消息,但恰巧我父亲入宫时目睹了此事,我也无意间从中得知,你不觉得这个情节很熟悉吗?” “你的意思是,誉亲王就是周璃洛口中的三叔?” “一开始我也只是有所怀疑,但我听说当今圣人有一极为宠爱的异域妃子,诞下的七皇子自然也遗传了母妃的长相,再加上齐文浩和崔昕都是七皇子党,周璃洛的真实身份不言而喻。” 苏泽甜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周璃洛其实就是七皇子?” 这样想来,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周璃洛对官员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也不怕齐文浩和崔昕会背叛他,原来他就是他们的主子。而周璃洛本人的长相,也的确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和萧晏的推测全部都对上了。 “周璃洛这次出宫,应该就是为了誉亲王来调查催命香一事,看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不简单。” 苏泽甜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对了,毒罗刹的卖家也说过,他遇到了一个同样想买毒罗刹的人,好像就是从宫里出来的。” 萧晏眉头凝起,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催命香的事不要再查下去了。” “什么!为什么不查了,那你中的毒怎么办?” 苏泽甜不可置信,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事并不是明面上死了一个亲王那么简单,我怀疑这涉及了储位之争。”萧晏沉声道。 “那又如何,我们还是要去查催命香的方子,要知道毒罗刹只能抑制毒性融合,并不是彻底痊愈了啊!” “凡是储位之争,都是凶险异常,如果幕后之人知道有人在调查这件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其除掉,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萧晏看向苏泽甜震惊不解的模样,神情逐渐柔和下来,“用了毒罗刹后我的寿命会延长很多,不必再为了我冒这样的风险。” 苏泽甜沉默片刻,轻轻握住了萧晏的手。 “萧晏,不管面对的是谁,我都要救你,这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我不害怕风险,我只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就算少活一年、少活一天,都不可以。” “……” 萧晏微微顿住,神情有些怔愣的看向苏泽甜。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呢,好了,别担心了,你不是说我是神女吗,我才不会有……” 苏泽甜的话还未说完,手腕被轻轻一扯,她重心不稳地向前倾斜,倒在了萧晏的怀里。 萧晏伸出手,将苏泽甜牢牢地抱在怀里,仿佛在抱紧他此生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傻瓜。”萧晏轻声呢喃。 苏泽甜傻了,被抱住那一刻她脑袋是懵圈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抱上了呢!不过当她听到萧晏无情的点出她确实傻的时候,苏泽甜生气了。 “喂!说清楚,我才不傻呢!” “为了我,不值得。” 萧晏将头埋在苏泽甜的肩膀里,因为抱得很紧,所以苏泽甜能清楚地感受到,萧晏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萧晏……” 苏泽甜呆住了,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萧晏的后背,柔声道,“别这么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呀。” 苏泽甜刚想伸回手,却发现萧晏突然顿住了,他松开了拥抱,和苏泽甜正面对视着。 “啊咧?” 正当苏泽甜不明所以的时候,萧晏缓缓靠近苏泽甜,伸手轻轻的从她的下巴,抚摸到柔软的唇瓣,他记得那里的触感,很美好。 萧晏内心好像有一层浪在不停翻涌,让他的心都提了上来,苏泽甜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枯竭的灵魂变得充盈,他眼眸里藏着再也无法自抑的感情,他想要…… 正当萧晏要低头的瞬间,瞳孔一缩。 苏泽甜竟然微微张开了嘴,他能看清她的唇瓣因为手指的按压有些凌虐的红,殷红的舌尖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指,带来一阵酥麻的湿润触感。 下一刻,苏泽甜张大了嘴巴,然后一口用力的咬了下去。 “……” 苏泽甜松开了萧晏的手指,‘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看到萧晏的手指已经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牙印,他平日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此刻尽是错愕。 “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禁止拥抱,禁止亲吻!!”苏泽甜双手交叉,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要如何才能成为,男女朋友?”萧晏缓过神来,小心地问道。 虽然萧晏没听过男女朋友这一说法,但想来应该就是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首先,我们要两情相悦!” 苏泽甜说完,萧晏连忙点头,嗯嗯,这点他们符合的。 “其次,我们要确定关系,昭告亲友。” 萧晏恍然,这应该就是下聘纳吉,请媒人登门了。萧晏连忙继续点头,嗯嗯,他的明白! “最后,我要年满二十岁!” 萧晏猛地抬起头,“可是,这要等好多年……” “没有可是!” 苏泽甜霸气地发完宣言,然后迈着正步走到门前,回过头。 “我滴,要去慈恩寺的干活,你滴,继续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萧晏还保持刚才的姿势没有动,怔愣地看着苏泽甜的身影在门前晃过,向着内院的方向走去。 良久,寂静的房屋里突然传来闷声的笑。 晨曦微露,阳光透过窗户轻洒在地面上,像有精灵在上面飞舞。 萧晏抬起头,暖黄的阳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神态平和,空荡的内心因为一个约定,而感受到了与这世间的牵绊。 他想,他再也不会憎恶和怨恨这个世界,只要记住那个约定,未来就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第68章 开始死人了 一辆马车晃悠悠地驶进城里,在经过布庄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停一下。” 苏泽甜跳下马车,绿豆将马拴在路边,跟着一起进去。 不一会儿,二人抱着几十套防护服和口罩走了出来,一下子就将车厢里堆满了一半,另外一半装着两大桶消毒水和肥皂。 马上就要到慈恩寺了,两个人将防护服穿好,帷帽之下则是偷偷戴着的N95口罩。 苏泽甜看着车厢里还有些空隙,又来到对面的百草堂,掏出怀中的方子递了上去。 “老板,这上面的药材我全都要了,先来十副,剩下的我派人来取。” 药铺的学徒接过方子,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娘子,你这药方是谁给开的,我怎么看不出来是治什么的呢?” “这个……能治那些很难痊愈的风寒。” 对于这种瘟疫,历史着作中能制成的药方,只有清代吴宣崇的《治鼠疫法》,也就是苏泽甜昨晚抄写下来的方子。 目前大周朝根本没有相关的研究,在现代看来是常识的问题,古代却要经历很久才稍有成就,其实连这种配方的效果也是有限的,所以今早苏泽甜又趁着间隙回了趟现代,现在她包裹里装满了抗生素等现代药,以备不时之需。 坐堂的徐大夫奇怪地打量了眼这个全副武装的姑娘,他感兴趣的凑上前来,学徒就将药方递了上去。 徐大夫还记得,之前平南侯府的萧公子就曾拿着一瓶上好的风寒药,让他来帮忙检查,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分辨出里面具体用了哪些药材。 本以为这次的药方就是上次萧晏让他看的风寒药,但徐大夫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不感兴趣地放下了药方。 “娘子,你这药方真能治风寒症?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不少流民,都得了很奇怪的风寒症,连我师父都没能治好呢。”小学徒一边抓药一边问道。 徐老连忙咳嗽一声,这样丢脸的事就不要提了,孽徒! 苏泽甜看向徐老的眼神微讶,既然他们已经接触过病人了,看来不久后也会出现瘟疫的症状。 苏泽甜收下小学徒包好的几副药,留下了两副推回到前台上,犹豫了片刻,她又从包裹里取出抗生素,分成两人份的用量放好。 “如果你们发现自己也感染了那种风寒,就将这些药吃下去,别拖,能保命。”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苏泽甜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出去上了马车。 “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学徒又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徐老看着那古怪的药片,拾起来闻了闻,片刻后,神情一动,“去,跟上去,看她去了哪里!” “师父,我还得坐堂呢!” “你坐什么堂,要坐也是我坐,快滚出去。” 徐老不耐烦地踢了学徒一脚,学徒揉了揉屁股,委屈地说道,“是,徒儿知道了。” 一路驶到慈恩寺对面的过道,绿豆突然勒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骤然停下。 “姑娘,有官兵。” 苏泽甜一把掀开帘子,看到前方慈恩寺门口有站岗的官兵,旁边还有几个太医院的人围在一起说话。 瘟疫还没爆发,宫里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苏泽甜心中一惊,脑海中闪回萧晏对周璃洛身份的推测。 瘟疫的事她只和几个人说过,如果有人能这么快报告给宫里,又以雷霆之势迅速派来官兵驻守,以及让太医院的人前来救治,那这个人也就只有七皇子周璃洛了。 苏泽甜跳下马车,让绿豆等候在一旁,她悄悄凑过去,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太医们说的话,发现他们果然是在聊瘟疫! “这种症状史书上从未有过记载。”一名为首的太医发话道,“从脉象和症状来看,应属阴症,开一剂辛温大热的药方调理一下即可。” 几个大夫纷纷附和起来,“疫症并不都是凶险的,其实只要根据病状酌情配药,就没有治不好的说法。” 苏泽甜听到他们的发言,心先凉了一半,拜托,这可是能杀半座城的鼠疫啊,历史上十四世纪的鼠疫就杀了半数以上的英国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法国人,现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疫苗,更别提治病的药了,别还没等救了病患,这群太医自己先嘎了啊! “喂,干嘛的,离这里远点!”一名官兵看见了苏泽甜,立刻厉声阻拦道。 苏泽甜见自己暴露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对众人行礼道,“各位大人,某对这种疫症有些研究,并有治病的方子。它不同于普通的阴症,患者传染面极广,明显是大疫的征兆,最好还是将所有染病的百姓集体送到偏远之处,再进行隔离治疗,以免波及更多无辜的百姓。” 众太医回头见是一个姑娘,轻嗤一声,对这个从头包到脚的怪人有些抵触。 “你懂什么,就算是疫症,只要没有直接接触,就不会被传染。” “就是,你一个乡野丫头,竟敢质疑我们太医院院首,治病就医是我们医者的本分,竟还敢撺掇我们将病人扔到野外,真是不知所谓!” 几个大夫纷纷帮腔,一致对外斥责着苏泽甜。 苏泽甜心中一咯噔,按照太医院这个治法,长安城很快就会覆灭了,她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空气中传播着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病毒,并不需要直接接触就会感染。 不过,既然他们是七皇子派来的,为什么会如此轻视这次的疫症? 苏泽甜握紧拳头,决定再做最后的尝试。 “大人,我并未夸大其词,这次的疫病非常凶险,咳血还是其次,若是患者身体出现淋巴肿块,那长安很快就会有一场浩劫了啊!” 为首的太医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位姑娘怎么知道患者身上出现淋巴肿块了? “大人,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请让我一起进入慈恩寺治疗,否则今天就会开始死人了啊!” 苏泽甜的话音刚落,庙里突然跑出了一个和尚,声音惊慌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第69章 毒罗刹的弱点 太医院的人听到和尚的话,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急匆匆跟着对方向死者的方向赶去。 苏泽甜想要跟着众人一起进去,却被门口的官兵拦住了脚步。 “带我一起进去啊!” 苏泽甜在身后喊着,然而所有太医都因骤然死去的患者而方寸大乱,根本无人顾及她。他们本以为这次仍是普通的疫症,却没想到死亡竟来的那么快。 “大人,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疫症很凶险,你就放我进去吧。”苏泽甜心中焦急,向着官兵祈求道。 “不行,上面吩咐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进入!”官兵不为所动,严词拒绝。 苏泽甜眼看着官兵油盐不进,又不能靠蛮力硬闯进去,只能恹恹地放弃,回到了马车的旁边。 “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绿豆正靠在墙边百无聊赖的等着,看到苏泽甜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直起身子。 苏泽甜叹了口气,“绿豆,我要去茶馆一趟。”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去取毒罗刹,再找张道长帮忙解毒了,至于周璃洛,她也有些事想要问他。 如果这些官兵真是周璃洛授意派来的,说不定他能有办法让她进去救人。 苏泽甜没让绿豆和她一起前往,她挑选了一个僻静的巷子,看到巷子里无人,便闭上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背上提前准备好的包裹,再利用玩具屋的bug瞬移到茶馆。 卖毒罗刹的小厮已经在茶馆附近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鬼。 苏泽甜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小厮的身边,轻咳一声,用眼神暗示他去昨天议事的巷子里。 小厮无声地点头,先行一步,过了一会儿,苏泽甜见没有人注意这边,状若无意地跟了过去。 “货呢?” 苏泽甜走近,伸出手。 小厮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盒递了过去。 苏泽甜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黑色的类似玫瑰的花朵,花瓣上还自然生长着金边,美丽中透着一股妖异,和张道长形容的毒罗刹一模一样。 “钱你带来了吧?”小厮神情紧张,生怕苏泽甜反悔。 “诺,给你。” 苏泽甜将刚从现实世界拿来的金子随手抛到小厮的怀里,小厮身上还没二两肉,怀里突然揣着四十斤重的金子,脸色一下子就青紫了。 “重吧,需要帮忙吗?” 苏泽甜忍不住啧了一声,若是她当初没有砍价到五百两,他这会儿怕是没走几步就要被压垮了。 苏泽甜之前忘了一件事,她的体重虽然和一千两金子相差无几,但她的力气可早就今非昔比了,提起这四十斤重的金锭时,她还诧异了一会儿,感觉比棉花还要轻些。 “我没事,我可以,我有驴车!”小厮艰难地说着,抱着金子小心翼翼地向驴车走去。 苏泽甜摇了摇头,在小厮身后最后提醒了一句,“拿着钱就离开长安城吧。” 离开长安城,不仅是因为这里即将爆发的疫情,更是因为,等到宫里那个买家缓过劲了,说不定会来找这个人的麻烦。 苏泽甜倒是不怕他会暴露自己,毕竟自己一直都用帷帽遮面,没露出明显的特征,只是随口的一句好心提醒罢了。 “谢了!” 那小厮似乎明白了苏泽甜的未尽之言,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跳进了驴车之中,驾着驴离开了。 苏泽甜并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小厮,他在刚出城的时候,被一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抵住脖子,逼问毒罗刹的下落。 小厮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只说是被一个蒙面的姑娘买走了,为首的挑开小厮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裹,看到金灿灿的黄金,嗤笑一声,声音既阴寒又冷漠,“杀了吧。” “是!” 身后的黑衣人持着利刃迅速逼近,寒光一闪,小厮就失去了生命,在他断气的前一刻,只看到了为首的人穿着一双镶嵌金玉的官靴。 苏泽甜来到了南风馆,可惜找了半天都不见张道长和周狐狸的身影,询问了几个路过的清倌儿,才知道他们一早就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 苏泽甜只好回到玲珑的院子,留下一张纸条,希望他们看到后能来城外找她。 再次瞬移回到绿豆的身边,苏泽甜带着满满一车没用上的物资,面容颓丧的让绿豆驾着马车回家。 马车离开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正是百草堂的小学徒, 刚才学徒跟踪苏泽甜到此地,眼睁睁看着她进入一条暗巷,过了许久都没出来,学徒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探头一看,巷子里明明一览无余,里面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那姑娘的身影。 学徒百思不得其解,又躲在刚才藏身的地方,守着绿豆的马车思考着,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刚才那位消失的姑娘,竟然又从巷子里走出来了,还径直上了马车离去。 “妖……妖怪?” 学徒脸色青白,张着大嘴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脑袋里嗡嗡作响,再也不敢跟踪下去,转过身屁滚尿流跑回了百草堂。 …… 快到家时,苏泽甜二人脱掉防护服和口罩,全部用火烧掉,用肥皂清理手后,又用消毒水仔细地进行全身消毒,一番折腾后才进到宅子里面。 绿豆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表示会无条件相信苏泽甜,无论苏泽甜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 进入内院后,迎面就看见了玲珑,玲珑见师兄没有跟来,不禁松了口气。 “姑娘,毒罗刹取回来了吗?”玲珑紧张的问道。 苏泽甜将怀中的盒子递了过去,玲珑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太好了,真的是毒罗刹!” 玲珑看完后,立刻就要将盒子递回来,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茶具径直走了过来,脸上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完全没注意到快要撞上来了。 “啊,小心!” 玲珑大惊失色,紧紧抱住了盒子退后几步。 玲珑的反应过于激烈,苏泽甜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 “姑娘不知道,毒罗刹容易被茶分解了药性,如果刚才茶水淋到上面,这支毒罗刹就彻底毁了。”玲珑后怕的说道。 苏泽甜心中一惊,没想到毒罗刹竟还有这样的弱点。 丫鬟柳绿听到后脸色大变,她想起苏泽甜对付铁生的雷霆手段,当即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娘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刚才走神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娘子饶恕奴婢吧!” 柳绿性子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浑身哆嗦起来。 苏泽甜轻叹口气,看来经过铁生那一遭,她给这帮人吓得不轻,做领导不能表现出太弱,又不能显得太强势,其中之道,真是一门学问啊。 “起来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出神?”苏泽甜疑问道。 “回娘子,奴婢喜擅针织裁衣,刚才一直想着娘子送来的精贵布料,能做成何种样式,一时就想出神了。”柳绿怯懦地说道。 苏泽甜闻言眼睛一亮,打量了下柳绿的衣裳搭配,发现她和桃红虽同为丫鬟,所用的布料也相差无几,但柳绿的衣裳和荷包上明显多出了几笔绣样,不仅别出心裁,还显得极为精致,想来应都是出自她本人之手。 “那些布料你可以拿去用,如果裁制的好,我另有赏。”苏泽甜笑道。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柳绿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被处罚,还能另得赏钱,原来娘子竟如此赏罚分明,她们真是误会娘子了! 柳绿喜不自胜地退下了,玲珑却面色难看地抱着手里的盒子。 “姑娘,要不这毒罗刹还是交给玲珑保管吧。” 第70章 风雨欲来 “姑娘,毒罗刹保存起来忌讳颇多,而且已经摘下许多天了,再不好好保存,没准会出现意外呢。”玲珑认真道。 苏泽甜心中也是后怕,玲珑在这方面懂得多,交给她自己也能放心。 “好,那就拜托你好好保管了。” “是,姑娘。” 玲珑开心地笑了,捧着盒子回到了厢房。 关上门后,玲珑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她迅速将毒罗刹的花瓣摘下来一片,然后从怀中取出偷偷藏起来的一点迷情香,开始做起了试验。 玲珑先将毒罗刹的花瓣捣成泥,用特殊的方法和迷情香融在一起,一炷香之后,两者的药性彻底融合,她再单独加入了毒罗刹解毒。 毒药冒出了不详的水泡,玲珑心中忐忑,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仔细检查了结果,发现里面的迷魂草药性竟真的被切断了! “以毒攻毒的方法真的有用!” 玲珑心中大喜,这证明师兄确实没有说谎,接下来只要保管好毒罗刹,就能安心等解毒了。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玲珑心中一惊,立刻回过头,发现师兄正站在她身后,已不知来了多久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玲珑紧张地站起身来,她徒劳地挡住桌面,吞咽了下口水。 张清凌掀起淡漠的眼眸,冷声道,“玲珑,你不信任我?” “怎么会呢!”玲珑连忙失声喊道,“师兄,玲珑只是……只是见这毒罗刹难得,想要研究一下,玲珑只是好学罢了!” “是么,我竟不知你何时这么好学了。” 张清凌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见她额头上流下细密的汗,终究没再多说些什么。 “给我吧。” 张清凌伸出手,示意玲珑将毒罗刹交给他。 玲珑紧紧握住手中的盒子,正要将毒罗刹交给张清凌,又猛地缩回了手。 “师兄,玲珑承蒙师父教诲,虽然不如师兄能尽得真传,但用药解毒还是不在话下的,这毒罗刹如此难得,玲珑也想要出一份力,望师兄能够成全……” “你也知这毒罗刹难得,又怎能出一丝差错?” 张清凌向前迈进一步,玲珑下意识后退,然而下一刻,张清凌一把握住了玲珑的手腕,如铁铸般用力的手让人无法动弹。 “师弟,你就不要任性了。” 张清凌伸出手,用力掰开了玲珑紧握的手指,夺过了盒子。 “师兄,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萧公子?” 玲珑整个人都慌乱起来,直接口不择言的说出了心里话。 张清凌眉心一动,看向玲珑的眼神逐渐诡异,玲珑顿时觉得一股寒气笼罩在周身,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然而下一刻,张清凌身上那种说不清的气势消失了,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 “玲珑,其实我怀疑毒罗刹根本不能帮到萧公子,师兄应该是看错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玲珑不敢置信地看向张清凌。 “以毒攻毒之法到底凶险,稍有不慎,毒罗刹本身的毒性就会反噬病患的奇经八脉,说不准还会令人当场毙命……” 张清凌停顿片刻,突然说道,“这种至毒之物,不如将其毁去,以免误伤了他人。” “你要毁了毒罗刹?”玲珑震惊地喊道。 张清凌沉默不语,将手缓缓放在了盒子上面。 “师兄,玲珑刚才试过了,毒罗刹能解毒,真的能解毒!师兄,不要!” 玲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夺回毒罗刹,然而尽管过了十世,她在道法上的参悟仍然不及师兄,张清凌脚步变幻,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玲珑心里清楚,师兄这是踏在了奇门方位上,以她的能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出破解之道。 眼见张清凌就要打开盒子,玲珑神色惊惧,撕裂般的喊道,“师兄,如果你将毒罗刹毁了,苏姑娘会恨你一辈子的!” 张清凌手一顿,玲珑刚要松口气,然而下一刻,张清凌却更加决然地掀开了盖子,将毒罗刹取了出来。 玲珑目眦欲裂的看着他将毒罗刹捏在手心,眼看就要将其化为齑粉,‘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了。 “玲珑,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 苏泽甜刚才在经过时,隐约听到玲珑喊了句毒罗刹,她想凝神细听,却又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因为怕毒罗刹出了差错,她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姑娘!” 玲珑猛地松了口气,她回头看向师兄,发现张清凌整个人都僵住了,到底没再对毒罗刹做出什么。 苏泽甜走了过来,看到张清凌手中捏着毒罗刹,不解地问道,“张道长,你在做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苏泽甜突然反应过来,“你们刚才,不会是在吵架吧?这毒罗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玲珑连忙回道,“姑娘放心,这毒罗刹好着呢,只是玲珑也有一身所学,想要替师兄为萧公子解毒,师兄不愿罢了。” “原来是这样……玲珑,你为什么想要亲自解毒呢?” 苏泽甜疑惑地看向张清凌,发现他神色极不自然,这二人的氛围也很古怪。 “姑娘,玲珑在药草理论上虽然不如师兄丰富,但只是用其解毒却不在话下,玲珑敢保证,解毒时一定不会出丝毫差错的。” “胡闹,你……” 张清凌面色一沉,还未说完,玲珑立刻抢声喊道,“求姑娘相信玲珑一次吧!” 苏泽甜看到玲珑紧张的模样,眼睛眯了起来,扫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玲珑虽然在强装镇定,身体却在细微地颤抖,张清凌低头不语,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毒罗刹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好啊。”苏泽甜突然笑道。 张清凌猛地转过头看向苏泽甜,苏泽甜走上前来,轻轻地握住毒罗刹的枝叶。 “张清凌,给我。” 张清凌瞳孔一缩,眼前的少女笑眼弯弯,声音却有些清冷淡漠,他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苏泽甜和千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重合了。 ……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浪花拍打着礁石,神女身着雾绡轻裾,衣袂随着海风纷飞,她凌空立于海面之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她的眼神深邃而遥远,只轻轻瞥过来一眼,就令张清凌浑身颤抖,从灵魂深处涌起一股战栗,几乎让他拿不动手中持有的宝华庄严的水神法器。 “过来。” 缥缈清冷的声音传来,令张清凌分辨不出是从何处响起,但他心里清楚,那是神女在召唤他,要将法器归还于她。 张清凌低头看着被血液染红的大海,心中惊慌,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尚有些法力的小道士,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他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仍然止步不前。 神女似叹了口气,她感受到了这个小道士的恐惧,神色柔和下来,如清泉般澄澈的声音响于他的耳边。 “张清凌,给我。” 下一刻,张清凌手中的法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极度冰寒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松开了手,法器瞬间飞入了神女的手中。 张清凌瞠目结舌,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然而法器回到主人的手中,像是猛地感应到了什么,在一阵剧烈地震动后,突然迸发出了万道金光,将整个漆黑幽深的海面照亮。 刺目的白光让张清凌立刻闭上眼睛,待到光芒渐退时,他才敢缓缓睁开眼,却发现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祥和,清澈的浪花轻轻卷起,里面仿佛还有小鱼在游动嬉戏。 而与之相对的,是神女为了净化海里浓烈不甘的怨气,消耗了所有的神力,她的神态无悲无喜,身影却越来越模糊,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 张清凌心中大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他想做些什么,想挽留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张清凌死死抓住毒罗刹,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 苏泽甜疑惑地看向张清凌,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由于张清凌过度用力,他手上已经沾到了枝叶上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 “张清凌,给我!”苏泽甜重复道,声音不自觉多了份怒气。 张清凌浑身一颤,手中的毒罗刹像是将他冻到了一般,他蓦地松开手。 苏泽甜接过毒罗刹,后退一步,交由了玲珑的手中。 第71章 苏泽甜腿瘸了 玲珑接过毒罗刹,立刻收进盒子里,然后贴身抱紧。 苏泽甜见到玲珑这副警惕的模样,眉心一动。 “玲珑,给萧晏解毒的事就拜托你了。” 玲珑连忙点头道,“玲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苏泽甜转过头看向张清凌,发现他脸色仍然很差,于是不动声色道,“张道长,我让丫鬟准备好了客房,你要休息一下吗?” 张清凌脸色苍白,视线恍惚的对准苏泽甜,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他沉默了一阵,发出微不可闻的‘好’,便转身离去,离开时脚步还有些踉跄不稳。 等张清凌脚步声渐远,苏泽甜才回过头看向玲珑,微微蹙眉道,“刚才怎么回事?” “师兄他……说要毁了毒罗刹。”玲珑小心的说道。 “……他有说为什么吗?” 苏泽甜听到玲珑的话,其实并没有多么意外,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两人明显在意见上爆发了冲突,只是提出用毒罗刹解毒的人是张清凌,为什么突然又不愿意了呢? “师兄说毒罗刹可能帮不到萧公子,执意想要毁了它,可是玲珑刚才试过了,毒罗刹真的能解除迷魂草的药性,所以玲珑认为……” 玲珑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师兄不想救萧公子的事,只是她个人的猜测,根本没有证据,说出来不仅不会让人相信,反而会让姑娘认为她心思狭隘,还是先隐瞒为好。 “玲珑认为,师兄虽然在药理方面知识丰富,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不太自信,一时想岔了才做此决定……” “不过姑娘放心,玲珑和师兄在这一点上刚好互补,解毒时一定不会出错的。” “行吧,那你先安心做准备,等我回来。” 苏泽甜看出玲珑有所隐瞒,但她也不在乎他俩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当务之急是先回现实世界买止痛药。 回到现实世界后,苏泽甜先是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配送,却发现药店里无一例外都只卖普通的止痛药。 萧晏毒发时已经痛入骨髓了,要用毒罗刹解毒会受到更加非人的折磨,普通止痛药的疗效根本不够用。 看来,她要想办法弄到更强效的处方药了。 楼梯间。 苏泽甜的心脏砰砰直跳,要想从医院那里获得麻醉性质的止痛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决定以身入局。 苏泽甜最后看了眼楼梯,害怕的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正准备控制角度摔下去时,突然停顿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算了吧,太疼了,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甜甜,你怎么还没去补习班上课!!!” 一阵河东狮吼传来,苏泽甜猛地抬头,就看到站在楼梯拐角处愤怒的母亲。 “妈妈?” 苏泽甜下意识后退一步,慌乱间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倾斜,失控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啊——” 突发意外,苏泽甜直接滚落了十三个台阶才在平地停下来,滚落时腿撞到了支撑扶手的铁杆,一阵剧痛传来,额头上顿时疼出了冷汗。 好消息,止痛药稳了。坏消息,腿好像瘸了。 苏母大惊失色,连忙叫救护车将苏泽甜抬到了医院。 路上,苏母自责的流泪,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声,也不会吓到苏泽甜,害得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 “妈妈,你别哭了……我不疼。” 苏泽甜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将两边的碎发濡湿,说是不疼,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说服力。 “你说说你,要是按时去补习班,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苏母一边心疼地流泪,一边又忍不住生气,眼睛一尖,突然看到苏泽甜书包里有水果刀,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上课带水果刀干什么?” 苏泽甜心虚地看向从拉锁里露出来的刀柄。 其实苏泽甜一开始还准备了planB,摔下楼梯的过程太不可控了,但如果用水果刀在身上划个口子,可能会更容易达到目的。 苏泽甜天生体质对疼痛敏感,小时候不小心受到外伤,疼得她差点原地去世,送到医院后几乎没做什么检查,医生就给她开了最好的处方药止痛。 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复刻一下小时候的经历,先把药搞到手再说。但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告诉母亲的。 苏母看到苏泽甜眼珠乱转,就知道她要撒谎了,知女莫若母,她立刻说道,“别说什么削水果的胡话,你吃水果从来不削皮,老实说!拿刀干什么!” “……这个,其实是因为……防身?” “你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参加黑社会的,防什么身?”苏母明显不信。 提到黑社会,苏泽甜突然想起上次来找事的安娜蕊,她沉默片刻,将对方找麻烦的事跟母亲说了。 苏母听完后神色大变,一想到女儿险些遭遇校园霸凌,语气不禁狠厉起来,“这个补习班先别上了,等开学后如果他们在找你麻烦,你就告诉他们,妈妈一定会为你出头,报警后也拒不和解,让他们统统留下案底!” 苏泽甜心里一暖,但还是连忙拒绝道,“不行啊妈妈,那个补习班可是花了很多钱报的,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呢!” 苏泽甜一点也不害怕那些人来找她麻烦,正好她还没机会活动一下筋骨呢,妈妈挣钱很辛苦的,不能因为一群人渣就耽误了学习进度。 苏母沉思了片刻,突然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行吧,那我给你找个保镖,以后上下学都由他来接送。” “保镖?” 苏泽甜惊讶的张开嘴,母亲那一副轻飘飘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请保镖?她们家是很有钱的情况吗??而且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喂,小言言啊。” 苏母拨打出去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听到母亲称呼对方小言言,苏泽甜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 “伯母拜托你一件事哦……” 苏泽甜伸手想抢过手机,但因为腿脚不便,被母亲灵活地躲过了,还被狠狠拍了下手背。 苏泽甜一脸委屈地揉了揉拍红的手,就听到母亲已经愉快地和对方达成了约定,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妈妈,我不去补习班就是了,怎么能麻烦人家呢?”苏泽甜不满道。 “补习班说不去就不去,苏泽甜!你要造反啊!”苏母瞪大眼睛。 不是……您刚才说不用去的…… 苏泽甜垂头丧气道,“我去补习班就是了,不过还是别麻烦人家了,言……” 苏泽甜停顿下来,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妈妈,言泊简才刚回国,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你还有他的手机号?” “哼,”苏母一副认为女儿孤陋寡闻的模样,起范儿道,“不知道吧,小言言已经搬到咱们家楼上了,刚才你在楼下看到的搬家队伍,就是他安排的,估计今天就能住进来了,以后接送你上下学也就是顺道的事。” 苏母说完,开始连连感叹言泊简有多么的好,如果以后苏泽甜能由他照顾,她现在就是马上闭眼也能安心了之类的云云。 苏泽甜震惊的看着母亲,彻底呆住了,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言泊简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第72章 被言泊简硬控了 在医院拍了片子后,医生说骨头没裂,情况不算严重,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苏泽甜连忙趁机争取强效止痛的处方药,苏母知道女儿有多怕疼,拿着单子去药房取药了。 打车回家后,苏泽甜拄着拐一蹦一跳地进门,突然看到自家门口前正站着一个熟人,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营养品和水果。 “言泊简,你怎么来了?” 苏泽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个时间点,言泊简不是应该在补习班上课吗? 言泊简看到苏泽甜腿上缠的纱布,眉头微微蹙起,苏母则是热情地迎了上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是我叫小言言过来的,快进屋吧!怎么还买东西呢,这孩子!” 苏母看到言泊简笑得格外灿烂,回过头看向苏泽甜时则是眉头一皱,“傻站着干什么呢!赶紧进来!” 苏泽甜看到亲爱的母后大人前后两副面孔,已经麻木了,好好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妈妈就差视言泊简为亲儿子了。 苏泽甜垂下头,正要拄着拐进屋,眼前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言泊简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带有干净温暖的气息。 “我扶你进去吧。”言泊简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苏泽甜悄悄噘嘴,虽然不应该,但她还是有一点点嫉妒,妈妈对言泊简竟然比对自己更好。 “不用啦,我也要多适应一下拐杖。” 说完,苏泽甜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拄着拐从旁边绕了过去。 进到屋里后,苏泽甜下意识瞥向玩具屋,视力极好地看到一处宅院里走出两个小人,神色顿时一变,她忘记将玩具屋放回卧室里了! 苏泽甜猛地看向母亲,发现她已经进了厨房,根本没注意到客厅多了座玩具屋。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言泊简走了进来,正在玄关处换鞋,马上就要抬起头看过来了。 苏泽甜也顾不得腿脚不便了,扔下拐杖快速蹦了过去,抬起偌大的玩具屋就要移到卧室里面。 谁知苏泽甜刚抬起玻璃底座,玩具屋内就发生了轻微的震动,刚才走出来的两个小人跌坐在地上,神色迷茫片刻,脸上突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大声喊着地震来了,呼唤其他人赶快逃命。 苏泽甜瞬间不敢动了,小人的声音很大,从玩具屋里清晰地穿透出来,苏泽甜惊慌地看向门口,发现言泊简已经走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向玩具屋。 苏泽甜身体僵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那两个小人还在里面乱窜,因为地震,更多的小人从房子里跑了出来,脸上皆布满了惊惧之色,苏泽甜就没见过玩具屋内有那么多人! 现在,他们都当着言泊简的面,在街上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口中还不断喊着救命的话,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苏泽甜吞咽了下口水,事到如今,她只能求言泊简保密了,玩具屋内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如果让更多人知道,一定会引来很多麻烦的。 “是要将它搬到卧室里么?”言泊简温声问道。 “什么?” 苏泽甜顿住了,她看着言泊简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难道……言泊简看不到里面的小人?不然他怎么会如此镇定。 言泊简微微一笑,他卷起衬衫袖子,露出劲瘦的小臂,弯腰将玩具屋毫不费力地抬了起来。 苏泽甜还沉浸在疑惑中,一时没有注意到言泊简的动作,待玩具屋从她手中脱离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惊慌地喊道:“不要!” 玩具屋不能动,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发生地震,言泊简这样毫不顾忌地抬起来,只会让里面的世界发生更大的震荡! 言泊简疑惑地停下来,听话的没有再动,他刚才看到苏泽甜抬起玩具屋后,对准了卧室的方向,难道是他误会了么? 苏泽甜连忙紧张地看过去,却发现玩具屋内没发生任何异况,甚至小人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慌,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很多人已经不再乱跑,包括刚才她抬起玩具屋时弄倒的几个水桶,躺在地上的角度都没发生过任何偏移。 苏泽甜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难道,只有她自己能对玩具屋内的世界造成影响吗? “言泊简,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苏泽甜看向玩具屋内的小人,言泊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疑惑地抬起头,“不对的地方?是……这个模型做工过于精致了吗?” 苏泽甜猛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呀,太精致了,麻烦你帮我放回卧室里吧,就放在床边的地上就好。” “好。”言泊简笑道。 苏泽甜看着言泊简的背影,同时也注视着玩具屋内的情况,她看到那些小人们稳稳的走在土地上,没有因为言泊简走动间的颠簸而受到任何影响,终于彻底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苏泽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这一切、也只有自己能对他们造成影响呢…… “甜甜,你这几天不能去上课,让言言多辅导你功课,别以为腿瘸了就不用学习了!”苏母从厨房探出头道。 苏泽甜惊讶地看向母亲,“言泊简也要去补习班的啊,怎么能专门为我辅导功课呢?” “我这几天搬家,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言泊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拿出几本辅导书铺在茶几上,苏泽甜这才注意到他还带了书包。 “伯母说希望我能来辅导你功课,刚好咱们也约定过每天补习两个小时,现在只不过是将时间拉长了。” 阳光穿过绿萝落在言泊简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点,他看向苏泽甜的眼神温柔而专注,整个人散发出暖洋洋的气息。 “……” 苏泽提看着言泊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欣赏的心情,反而觉得他现在不亚于凶残压榨百姓的大魔头,连他嘴角露出的干净笑容,也让此刻充满偏见的苏泽甜,品出了一丝邪恶的味道。 谁家好人生病了还要高强度学习啊!而且她现在正着急带止痛药回玩具屋救人,哪有心情看什么书呢。 “那个,我回卧室取根笔……” 只要一分钟,现实一分钟相当于玩具屋内一小时,她只要找借口在卧室待一分钟就可以了! “一提学习你就搞那么多假动作!你书包里不就有笔吗?你今天哪儿都别去,就在客厅里给我好好学习!” 苏母眼睛里射出睿智严厉的光,她一眼就看出苏泽甜是在找借口,真是岂有此理! 苏母转过头看向言泊简,眼神柔和了下来,学习好、长得帅,家里有钱不说,品行还那么好,最重要的是对她家甜甜上心,三岁看到老,苏母对言泊简非常满意。 “言言啊,我家甜甜的学业就拜托你了,伯母给你们做好吃的糖醋排骨!” “谢谢伯母。”言泊简礼貌地笑道。 苏母将厨房透明的推拉门关上,美滋滋地淘米煮饭,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对上苏泽甜祈求的目光时,就用眼神威慑她一下,警告她乖乖看书。 苏泽甜长叹口气,翻开了练习册,生无可恋地接受了命运。 萧晏,一定要撑住啊!她一定会找机会开溜的,呜呜呜…… 第73章 有鬼 一下午转瞬即逝,玲珑站在廊下,有些失神的望着萧晏的厢房。 姑娘一直没有回来,让玲珑有些心焦,害怕师兄随时会折返找她。 所以……她是否要去找萧公子呢?如果有其他人在身旁,师兄应该就不会再出手了吧。 玲珑心脏砰砰直跳,她刚想举起手敲门,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玲珑心中一颤,以为是姑娘回来了,连忙退后几步,却突然听到了周璃洛的声音。 “开门,本少爷是苏姑娘的好友,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开门!” 水生正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他谨记苏泽甜的吩咐,不能轻易让任何人出入,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要开门,见到玲珑走过来,连忙投来求助的目光。 玲珑想到周璃洛派人将她送来此地的事,心中一紧,对水生说道,“是姑娘的朋友,开门吧。” 水生闻言立刻将门栓取了下来,门刚开出一条缝,周璃洛就单手用力推开,用自以为最帅的姿势走了进来。 周璃洛唰地展开手中的折扇,开始尽情展示自己风度翩翩的气质,“竟然让本少爷等那么久,苏……” 话音未落,周璃洛突然注意到周围只有玲珑一位观众,瞪大了眼睛。 “苏泽甜呢,她怎么不来接我?” 周璃洛手里捏着苏泽甜留下的纸条,有些不开心了。 “姑娘出去了一趟,晚点才会回来。” 玲珑正在解释着,身后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萧晏站在门前,神情冷淡地看向周璃洛,周璃洛一挑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 什么情况! 玲珑隐隐察觉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苏泽甜不在,她不知该如何应付。 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在气氛逐渐失控之际,玲珑连忙劝说道,“萧公子,你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等姑娘回来该心疼了。” 萧晏听到这话,眼睫一颤,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些。甜甜她,会心疼么…… 周璃洛闻言更不高兴了,“你看他这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像生病了,用得着别人心疼吗!” 萧晏眼神冰冷的看向周璃洛,突然开口说道,“周公子百忙之中还能安排玲珑姑娘来此,不知所为何故?” 玲珑心中一惊,萧晏竟然还在怀疑他们,而且还直接说出实情来套话! 眼见周璃洛眉头一皱,似是要承认此事,玲珑连忙打断道,“萧公子说笑了,明明是玲珑主动求周公子送某来此,怎么能说是他安排的呢。” 说完,玲珑用手帕掩饰表情,侧过身暗示周璃洛顺着她的话说就好,谁知周璃洛看到她的眼神,反而更加疑惑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安排人了,玲珑姑娘又什么时候来找我了?” 玲珑松开手帕,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周公子,你!” 周璃洛为什么全盘否定了此事,难道他想彻底脱身,将自己摘个干净? 玲珑回过头看向萧晏,发现他眸色加深了几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此时周璃洛仍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让玲珑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愤怒感。 玲珑懂了,原来周璃洛派人送她来此,根本不是为了成全她,而是为了让她插足萧晏和苏泽甜之间的感情,这样他就有机可乘,可以去向苏泽甜示好。 但此事上不得台面,周璃洛算准自己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所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泼脏水。 可周璃洛如果真这样想,那就是看低她了!她虽然心悦于萧公子,但也只是想暗暗对他好,绝没想过要破坏他和苏姑娘之间的感情。 “周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送玲珑来此的明明就是你的下人,若公子还是想不起来,尽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言下之意,是周璃洛如果还想假装无事发生,那玲珑就要鱼死网破了,总之,她绝对不能让苏泽甜对她心生嫌隙。 “哦?那不知那个下人是何样貌,作何打扮,玲珑姑娘又是何时遇见他的呢?” 周璃洛听出玲珑话语中的威胁,反而更加感兴趣了,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萧晏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原本他以为周璃洛心思不纯,可现在看来,此事好像……并不简单? 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也不顾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心思了,当即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说到细节处,连周璃洛都忍不住皱眉,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玲珑姑娘是说,当时来平南侯府传话的有两个人,一个接走了萧兄,另一个在你的请求之下留了下来,还套了另一辆马车接你来此?”周璃洛问道。 “正是如此,难道周公子要不承认吗?”玲珑蹙眉道。 玲珑到底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比如那个下人隐晦的暗示,以及她对萧晏的爱慕,这些都是她不敢说出口的。 “玲珑姑娘,我派去接萧公子的只有一人,而你说的那个下人,周某从未见过啊。”周璃洛言之凿凿道。 玲珑深吸一口气,似是没想到周璃洛竟如此无耻,干脆都不承认有这个人了。 玲珑抬起头,目光急切地看向萧晏,“萧公子,你应该看过那个下人吧,你知道玲珑没有说谎的!” “萧兄,真有此事吗?”周璃洛也看向萧晏。 玲珑心中暗恨,周璃洛装的可真像! 萧晏目光深沉地看着二人,缓缓摇头,“我并未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什么?” 玲珑大惊失色,当时那个下人明明就从萧公子身边经过,她还亲眼看到他对萧公子说了句话,而当时萧公子也做出回应了的,可如今萧晏和周璃洛竟然都不承认那个人的存在,难道她是遇见了鬼不成! “你们……你们……” 玲珑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半晌,才稍稍平静下来。 “好,好,你们是看我不顺眼,想让姑娘将我赶出去是不是?” 周璃洛疑惑地看向她,“玲珑姑娘为何有此想法,此事……” “别装了!” 玲珑愤怒地打断了周璃洛的话,恨声道,“萧公子当时身体不适,神思恍惚,他见过的陌生人也很可能会忘记,但是周公子你不一样,那明明就是你派来的下人,却偏偏装不认识,你尽可以去姑娘那里诽谤我,但玲珑早晚要找到那个人,和你当面对峙!” “不是……” 周璃洛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玲珑已经气冲冲地跑回自己的厢房,反手用力将门关上了。 周璃洛如同北风萧瑟中的小白菜,神情懵然中又带着些悲凉。 “为什么同样说没见过,玲珑姑娘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呢,玲珑如此,苏姑娘也是如此,本少爷到底差什么了?” 萧晏眸光深邃,心中有了另一种猜测。 此事无端透露出一丝诡异,周璃洛和玲珑都不像在说谎,偏偏二人的话却又自相矛盾,难道,这其中还另有幕后之人在暗中操作? 既如此,那么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玲珑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里,坐下来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 玲珑从未如此失态过,可一想到周璃洛竟敢利用她,她就恨不得拿拂尘将其抽死。 玲珑饮了一杯又一杯茶,暖乎乎的热水划过肠胃,让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天色已经逐渐变黑了,苏泽甜却还没回来,玲珑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盒子,长叹了口气。 “姑娘,快回来吧,玲珑一定会好好向你解释的……” 突然,玲珑感觉一阵浓烈的疲惫感袭来,她艰难地支撑着身子,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奇怪,喝了那么多茶,本应该很精神的,怎么会困呢……” 玲珑喃喃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趴在桌子上,不到一息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光下,一道影子从窗外一闪而过,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第74章 两只小学鸡 “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苏母将饭菜摆好,看到言泊简耐心温柔地教她那个蠢女儿的模样,愈发感到满意。 苏泽甜苦恼地看着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本来平时她多努力思考,也能做出来一部分的,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救人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就连言泊简帮她讲题,她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玩具屋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但当苏泽甜身处玩具屋之外时,两边又会变成一样的。 苏泽甜焦急地看向钟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此时玩具屋内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萧晏的毒症有没有复发? “别着急,慢慢来。” 言泊简以为苏泽甜是因为听不懂而苦恼,语气愈发的和缓。 苏泽甜有些羞愧地看向言泊简,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解毒之事结束,她一定好好听讲,不辜负言老师的教导! “先吃饭吧。” 言泊简看出苏泽甜眼中的认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 “言言,你看看这些菜都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伯母下次还给你做。”苏母热情地说道。 苏泽甜探头看向餐桌,神色震惊道,“妈妈,你做满汉全席啊?” 苏泽甜看着铺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再次被母亲对言泊简的喜爱而震惊到,怪不得这顿饭整整做了一下午,害得她一直没能找机会开溜。 “谢谢伯母,我都很喜欢……” 趁着言泊简和母亲愉快的互动中,苏泽甜悄悄后退一步,转身蹦回卧室。 苏母听到关门声,立刻反应过来,喊道,“你这孩子去哪儿,过来吃饭啊!” “我换衣服,五分钟后出来,你们先吃吧!” 苏泽甜将门反锁后,立刻来到玩具屋前,伸手抬起房梁,一瞬间便穿越回院落内。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月亮隐藏在乌云的背后,只能透过廊下挂着的几盏灯笼看清地面。 一阵寒风袭来,吹动树枝喑哑作响,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预示着这是个不详的夜晚。 苏泽甜抱紧自己的胳膊,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心慌。她进来时忘记带拐杖了,不过也不打算回去取了。 苏泽甜小心地扶着墙往萧晏的厢房跳去,直到看见里面亮着柔和的烛光,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 “萧晏,我回来啦。” 苏泽甜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地板上,萧晏躺在下面,脸色通红,气喘吁吁,而上面正压着一个同样气息不稳的男人,他衣衫不整,将萧晏抵在地上,二人的距离十分相近,若是下一刻能亲上去,仿佛都不是什么怪事了。 “你……你们……” 苏泽甜瞪大眼睛,上面的男人扭过头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她亲笔盖章过的断袖周璃洛! “不好意思打扰了。”苏泽甜连忙转过身推门,想要逃离这尴尬的场面。 “不是,你误会了!” 周璃洛经常出入南风馆,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苏泽甜眼神中隐含的意思,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确实很容易让人怀疑。 萧晏看到周璃洛现在满身弱点,冷笑一声,抬起胳膊用力攻向他的胸口,利落地翻身而起,顺便将他踹飞出去。 苏泽甜听到声音,疑惑地回过头,就看到萧晏几步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柔声道,“别走。” “那个……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偏见的,你们……我会祝福的哈……” 苏泽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被这过于刺激的一幕震惊到,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 萧晏眼眸一沉,还不等说什么,周璃洛直接嚷嚷开了,“祝福个鬼啊,你先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话!” 周璃洛揉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之前被苏泽甜揍青的眼眶已经消退了许多,另一只眼眶却明显刚被揍过,留下一圈发紫的印记。 不仅如此,周璃洛全身都有不少的伤痕,反观刚才看似弱势被压在身下的萧晏,身上却还好好的,连衣领都没有乱过。 不会吧……这两人玩的这么变态的吗…… 周璃洛一直盯着苏泽甜看,眼见她神色变化,似乎要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连忙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盏茶时间后,苏泽甜沉默了。 “所以说,你俩是因为在下棋,玩输了就打起来了?” 这是什么小学鸡行为啊! “什么叫玩输了,明明是他作弊!”周璃洛指着萧晏怒声道。 “呵,如果每次下棋都能赢你就算作弊,那周公子不如去找傻子玩,定能让你如愿赢得一局。”萧晏冷笑道。 “你敢说我只配和傻子玩?” 周璃洛气得头顶冒出青烟,撸起袖子就要继续动手,苏泽甜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压住周璃洛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好啦!你是还没被打够吗!” 苏泽甜都不忍直视了,明明实力不济还想继续动手,都被揍成国宝了也不消停。 周璃洛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温度,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哼’了一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泽甜松了口气,正要回过头继续劝说萧晏,却猛地被吓了一跳。 萧晏浑身散发着不耐烦的躁意,盯着周璃洛的肩膀,仿佛能在上面灼烧出一个洞来。 苏泽甜连忙将手收回来,才看到萧晏神情稍稍缓和下来。 这两人的氛围实在太古怪了,苏泽甜一点都不敢继续触霉头,悄悄地退后一步,想要先出去吹吹冷风,等会儿再进来。 “你要去哪里?” 苏泽甜刚动,萧晏目光立刻落了过来,周璃洛也连忙转过身,“你要走?本少爷都等你一天了,你还要走?” “那个……我去找玲珑,我把止痛药取回来了,可以解毒了。” 苏泽甜又退后一步,然而她忘了自己左脚踝上的伤,这一步刚好压在左腿上,疼得她顿时倒吸一口气。 “你受伤了?”萧晏神情一变,立即大步过来扶住她。 “没事,只是脚崴了。” 苏泽甜毫不在乎的说完,正要推开萧晏,就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瞳。 萧晏似乎猜测到了什么,眸光微颤,里面写满了自责和心疼,眼尾还有一抹红。 不知道为什么,苏泽甜突然就不想推开他了,神情也柔和了起来。 周璃洛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感到不爽,正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气氛,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这浓稠不详的黑夜。 “啊——” 尖锐的声音令苏泽甜身体一颤,猛地看向门外,而萧晏的神色也凝重下来,周璃洛连忙跑过来推开门。 他们都听出了发出声音的是何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玲珑出事了! 第75章 嫌疑人是谁? 一群人冲进玲珑的厢房时,只见到玲珑面色惊恐地拿着一个木盒子,淅淅沥沥的水珠从盒子边缘滴落到地上,泛出一股浓郁的茶香。 周璃洛还不清楚状况,看到玲珑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一处伤痕,疑惑地问她刚才为何发出惊叫。 苏泽甜看到那个熟悉的木盒,以及流淌到玲珑手上的茶汤时,已经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玲珑没有回话,她转过身,看到苏泽甜正怔忪的看着盒子,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玲珑心中一颤,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姑娘,我……” 玲珑手指不断颤抖着,‘砰’地一声,盒子滚落在地上,毒罗刹被茶水泡到糜烂,随着盒子里的水流冲落到地面上,花瓣凌乱脏污,已经完全不能再用了。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周璃洛连忙上前一步捡起毒罗刹,回过头冲着刚赶过来的下人们喊道:“快,上一盆清水来,洗过后应该还能用!” “没用的……”苏泽甜喃喃道,抬头看向玲珑,“对么,玲珑?” 玲珑听到这句话,仿佛终于认清了现实般,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周璃洛下意识想将她扶起,却被玲珑拒绝了。 玲珑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流淌下来,她跪地膝行到苏泽甜的面前,哭喊道,“姑娘,玲珑对不起你,对不起萧公子,玲珑不知怎的突然就睡着了,醒来后就发现,毒罗刹已经被茶水毁了!” 说着,玲珑又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萧晏,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嗫喏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苏泽甜看着跪在地上的玲珑,神情复杂,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怪玲珑,发生此事也并非玲珑所愿,可这是萧晏目前唯一的希望了,毒罗刹毁了,她该怎么办,萧晏该怎么办呢? 苏泽甜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了下来,拭去玲珑的眼泪,“好了,这件事主要错在于我,是我没想到会有人出手,如果……我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苏泽甜心中一痛,她甚至不敢再看萧晏的神色,他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不是的,不是的姑娘……” 玲珑疯狂摇头,这怎么能是姑娘的错呢,如果不是她大言不惭说会保护好毒罗刹,如果不是她隐瞒了对师兄的猜测,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玲珑一想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怨忿起来,“姑娘,玲珑知道是谁毁了毒罗刹,是师兄,一定是师兄做的!” 苏泽甜神色一动,之前张清凌确实有摧毁毒罗刹的意图,在这里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苏泽甜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继玲珑发出尖锐的喊叫声后,几乎所有人都赶到了现场,却唯独不见张清凌和丫鬟桃红的身影。 小六怯懦地抱紧绿豆的胳膊,发现苏泽甜终于注视到自己,一把松开手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姐姐,你还好吗?” 苏泽甜的脸色很差,看到小六后,她轻轻地抬起手,安抚地摸了下他的头。 动作间,不小心触碰到伤处,苏泽甜顿时疼得冒出了冷汗。 萧晏注意到苏泽甜神色有变,连忙上前一步,动作小心地将她抱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椅子上。 “是不是很疼?”萧晏低头凝视着苏泽甜苍白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忍。 苏泽甜眼睛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这场变故中,萧晏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他却仿佛毫不在乎,只关心她是否安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毒罗刹毁了,萧晏体内的毒就会继续融合下去,等下次再发作的时候,他会受到更加锥心刺骨的痛,和他比起来,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疼,一点都不疼。” 苏泽甜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萧晏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道,“没事的,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苏泽甜趴在他的肩膀上,悄悄地抽泣着,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周璃洛见苏泽甜如此难过,心里也仿佛抽痛了一下,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大家不必过于担心,这两日我也在南风馆查到了些蛛丝马迹,若是顺着线索继续查下去,很快就能找到秘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不能再让他藏在我们中间了。” 苏泽甜抬起头,抹去眼角湿润的泪痕,感激地看向周璃洛,内心的慌乱逐渐平息。 没错,毒罗刹被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他们还可以继续寻找新的毒罗刹、以及秘方的线索。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凶手,否则重来一次,他们仍旧可能会被那个人背刺。 苏泽甜冷静下来,她望向一旁的柳绿,低声吩咐道,“去请张道长过来。” “是,娘子。” 柳绿领命,正要转身出门,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一只修长的手掀起门帘,张清凌在桃红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苏泽甜细细打量着张清凌,看到他用巾帕捂住嘴,一直闷声地咳嗽着,身体虚浮无力,要半靠在桃红的身上才能勉强站立,短短半日不见,竟像是病入膏肓了。 “……张道长,这是生病了?”苏泽甜疑惑道。 “无妨,”张清凌取下巾帕,捏在手心里,虚弱的说道,“刚才我听到了师弟的声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玲珑看到张清凌虚弱的模样,眼睛里闪过一抹质疑,冷笑道,“师兄,你是想假装生病,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吗?” 玲珑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周璃洛手中的毒罗刹夺了过来,扔在张清凌的胸口上,怒声道,“师兄不是一直想毁了毒罗刹吗?这下你可满意了!” 张清凌看着被茶水分解药性的毒罗刹,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是谁干的?” “你还在装!玲珑早知道师兄根本不想救萧公子,如今毒罗刹毁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玲珑从未如此大声和师兄说过话,以往师兄在她心中是最敬重钦佩的存在,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玲珑却觉得师兄变了,这种变化让她感到心慌,还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 师兄竟是真的想要害死萧公子,虽然她并没有证据,但这种直觉早已深深嵌入她的大脑里,如今的情形只能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张清凌沉默片刻,声音有些艰涩,“师弟,没想到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 “玲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如何想的!”玲珑失望道。 张清凌喉咙一甜,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艰难地喘了口粗气,有些不稳地站立着,旁边的桃红连忙扶住了他。 “那好,你说我不想救萧公子,理由是什么?我与萧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偏偏要针对于他?而且,解毒的方法是我提出来的,如果我不想救他,一开始隐瞒就好了,何必再平生波折?” 玲珑一顿,勉强的说道,“可是你的确说过要毁了毒罗刹,你可承认发生过此事?” 之前发生的冲突,只有玲珑和张清凌知道,就连苏泽甜也只是听到玲珑的转述,才将大部分嫌疑定位在张清凌身上。 玲珑担心张清凌不肯承认,连忙继续说道,“如若师兄不肯承认,那就请对着三清祖师爷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以欺天之罪身死道消,师兄可敢吗?” 张清凌看着玲珑咄咄逼人的模样,突然自嘲地笑了,“玲珑,你不必如此,我没想过否认。” 玲珑冷笑一声,却也不禁松了口气,“姑娘,这回您知道了,玲珑并没有撒谎,这件事就是师兄所为!” 周璃洛不敢置信地看向张清凌,“张兄,真的是你?” 苏泽甜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似要承认一切的张清凌。 事情的真相,真的这么简单吗?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桃红突然站了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都误会张道长了!” 第76章 如判死刑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桃红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张道长进入客房后,就因为中毒昏厥过去了,是桃红一直在小心服侍,道长也是刚刚才醒转,怎么会有时间去作案呢?” 苏泽甜眉头蹙起,她今天吩咐过桃红收拾客房,所以对于桃红贴身服侍的事,她并没有异议,只是…… “张道长中毒了?”苏泽甜质疑道。 今天张清凌和玲珑发生冲突时,他身体并无异样,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突然中毒呢? “对啊,师兄下午还是好好的呢!” 玲珑也是震惊的看向张清凌,她并没有怀疑过桃红姑娘,毕竟今日之前师兄都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这并不代表师兄不会骗人,桃红也很可能是被其蒙骗了。 张清凌看到众人怀疑的目光,苦笑一声,将刚才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巾帕拿了出来。 苏泽甜微微探身,发现上面竟浸透着一大片深青色的血迹,原来刚才张道长一直捂嘴咳嗽,竟是因为咳出了毒血! “毒罗刹虽然能用于以毒攻毒,但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反噬,只是我没想到,最先被反噬的会是我自己。”张清凌轻声道。 苏泽甜突然想起,今日发生冲突之时,张清凌神思恍惚,握住毒罗刹的手十分用力,以至于皮肤上沾染了许多黑色的汁液,毒性就是在那时渗入进去的吗? “玲珑,你还认为是我做的吗?当时我的确想毁掉毒罗刹,可后来我也想过了,毒罗刹虽然过于凶险,却是萧公子目前唯一的解药,是我过于莽撞了……”张清凌叹道。 玲珑微微蹙眉,莽撞?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师兄身上。 玲珑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张清凌的手腕探查脉搏,张清凌也任由她动作着,没有反抗。 半晌,玲珑神色大变,踉跄地退后一步,“怎么会这样……你真的中毒了?” 张清凌神色悲伤道,“玲珑,我们相处十几载,你为何如此不信任我?” 玲珑摇头不敢置信,不断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一直都误会了师兄?可是…… “可是知道茶水能化解药性的人,除了我就只有师兄了啊!”玲珑崩溃地喊道。 “不对,还有人知道。”苏泽甜突然开口道。 听闻这句话,众人都齐齐看了过来,玲珑神色迷茫道,“什么?” “你忘了吗,当时柳绿端着茶具经过,你在惊慌之下曾说出过茶水分解药性之事,此事不仅你和张道长知道,就连我也是知道的。” 苏泽甜将视线默默地对准柳绿,柳绿猛地反应过来,浑身一颤,立刻跪在地上。 “娘子,不是我!当时在场的,也不只我一人,还有他啊——” 说着,柳绿将手指向了绿豆,绿豆脸色一白,连忙走上前来,“姑娘,也不是我!我没有理由伤害萧公子的!” 当时绿豆驾马车送她回来,确实也在现场,只是他一直跟在苏泽甜的身后,让她下意识忘记了。 只不过,无论是柳绿还是绿豆,他们之前都和萧晏素未谋面,有什么理由要害他呢? 苏泽甜的视线扫向众人,想尽力寻找一些遗落的蛛丝马迹,突然,她注意到周璃洛眼神有些闪烁,在发现自己看过来后,还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周狐狸,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苏泽甜出其不意地问完,果然见到周璃洛神情微变,然而他立刻否决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如果我知道,刚才就不会以为毒罗刹洗洗后还能用了。” “可是……”张清凌突然开口,眉宇间似乎有些迷茫,“璃洛,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啊?” “别瞎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不是让他们怀疑我吗!”周璃洛连忙跳脚道。 张清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中毒后记忆发生了错乱吧,我好像又没有对你说过……” “当然没说过了,本少爷也没理由害萧兄啊!”周璃洛展开折扇,猛地扇了扇风,浇灭身上的焦躁。 “不对,你有理由害萧公子!” 玲珑突然站了出来,她再也不想因为隐瞒信息而留下隐患,当即就将自己如何被送来此地,以及周璃洛死不承认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公子派下人送我来此,却偏偏不敢承认,你还说你心里没有鬼!”玲珑掷地有声道。 周璃洛气笑了,直接搬出了萧晏说过的话。 “你说的那个下人,连当时同处一院的萧兄都没有看到,我看你才是见了鬼吧!” “你说什么!” 玲珑气的冲了过来,眼看事情闹得越来越离谱,真相却仍然如一团乱麻,苏泽甜终于忍不住用力喊道,“好了,都别吵了!”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苏泽甜疲惫地长叹口气。 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找出真凶是谁了,不过可以确认的是,那个人一定就在他们其中。 既如此,现在的重点就应该是先寻找解药,等再次寻到解药后,她会将其藏匿于现实世界里,避开这群人,就能彻底防患于未然了。 “张道长,你还知道哪里有毒罗刹吗?”苏泽甜问道。 张清凌突然沉默了,他和周璃洛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道,“没有了,璃洛已经派人以各种途径寻找过了,大周境内也只剩下这一株了。” “境内只有这一株,境外呢?”苏泽甜立刻追问道。 周璃洛沉重地摇了摇头,“今日传来消息,天梁国彻底切断了与我朝的贸易通道,边境已经封锁了。” 苏泽甜心中一颤,周璃洛立刻补充道,“不过我的确在南风馆查出了线索,最多再给我半个月时间,一定能查出催命香的秘方!” 催命香每月发作一次,半个月内找到秘方,兴许能在下一次发作前研制出解药,苏泽甜稍稍松了口气,却发现张清凌的神色有些古怪。 “张道长,如果找到秘方,您就能研制出解药的,对么?”苏泽甜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有催命香的秘方,我一定能研制出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苏泽甜急道。 张清凌看向苏泽甜的目光充满不忍,叹了口气道,“本来我并不想说的,怕苏姑娘会因此自责,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会自责?”苏泽甜疑惑道,心里却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萧公子看似中毒已深,但那其实只是表象,他至少要在三天内最后再闻一次催命香,才会出现全身疼痛的中毒反应,可据萧公子所说,他近期只闻过一次迷情香。” “迷情香和催命香里都有一味迷魂草,萧公子其实是被迷魂草勾出了前几次的药性,才导致他这次中毒的症状凶险异常,也就再也无法以常理论之。” “原本我想用毒罗刹彻底切断迷魂草的药性,来延缓发作的时间,但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猜测,无法确认一定有效,可现在来看,这也的确是唯一的方法了。 “因为……哪怕找到催命香的秘方,研制出了解药,也无法用于萧公子现在特殊的情况了。” 张清凌说完,又沉沉的叹了口气,众人听完面色皆是一变。 “张道长的意思是,催命香只是看似无解,但如果由你出手,便能研制出解药。可现在因为迷情香的缘故,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便只剩下毒罗刹一种解法了,现在毒罗刹毁了,所以萧晏也就……” 苏泽甜脸色变得煞白,剩下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然而张清凌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重的点了头,如同敲下了宣判的法槌,将萧晏彻底判了死刑。 第77章 永远在一起好吗 “所以,如果不是我,萧晏本该能活下来的?” 苏泽甜脸白如纸,眼睛通红,声音轻微颤抖。 “……没错,而且萧公子体内的毒性发生了异变,寿命将会大大缩短,不过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萧公子接下来不会再每月复发一次噬痛,会彷如常人一般正常生活,直至死于五脏六腑的衰竭之中。” 张清凌犹豫许久,终于说出了实情,只是这实情过于残忍恐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难捱的沉痛之中。 张清凌轻声叹气,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悲悯。玲珑跌倒在地上,失神地望着萧晏,脸上布满了泪水,而周璃洛却是看向了苏泽甜,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隐忍和担忧。 所有人心思各异,只有萧晏安静地坐在对面,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烛光摇曳,在萧晏的身上留下一半阴影,他轻轻抬头,漆黑的瞳孔波澜不惊,周身却似萦绕着浓重的孤寂与萧索,将其深深地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最多,还能活多久?”萧晏轻声问道。 苏泽甜心口一滞,她不敢回头面对萧晏,只是同样眼神灰暗地看向张清凌,等待最后的宣判。 “不足……一年。” 空气一瞬间凝固,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句话在回响。 苏泽甜瞳孔收缩,怔愣地张开嘴,脑海中传来了嗡鸣之声,让她感觉越来越恍惚。 突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响起,狂风吹拂起漫天的雪花,天空竟骤然落下了倾盆大雨。 “下雨了?这时候怎么会下雨?” “快关门啊!” 站在门口的人们面容扭曲,为这诡异的天气而心中惊慌,然而还未来得及关紧,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门重新拍飞,裹挟着冰雪涌入室内。 “关……门……” 下人们的声音瞬间被风吹散,几个人合力都只能将门合上一半,雨水被飓风刮入屋内,离门口最近的人全身都被浇透了,更恐怖的是,这极端的天气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张清凌神色一变,他深深地看了苏泽甜一眼,手指在宽大的袖口之下暗中掐诀,口中无声念着什么。 “风停了!” 过了一阵,一个下人突然欢呼起来,众人终于合力将门关严,雨水仍呈瓢泼之势,但那股恐怖的飓风却消失了。 “苏姑娘!”张清凌突然高声喊道。 苏泽甜置若罔闻,她低着头无声地流泪,心脏痛得令她几欲窒息,脑海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萧晏的生命已不足一年,他就要被自己害死了…… 又一阵狂风袭来,天空仿佛漏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雨水密集到看不清任何景物,院子中的一棵大树突然被雷击中,轰然倒地,枝干上偶尔流窜着几道电流,场景异常恐怖。 下人们纷纷抱紧彼此,面容苍白可怜,浑身瑟瑟发抖,徒劳地堵住震颤的木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怖的直觉,仿佛下一刻这房子就要被平地拔起,劈成焦炭了。 张清凌心中一慌,他立刻大步上前,双手放在苏泽甜的肩膀上摇晃,让她直视自己,“甜儿,你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你的情绪太重就会影响到……” 苏泽甜眼神呆滞地抬起头,她的思维仍然还在错乱中,口中却下意识喃喃道,“……别碰我。” 张清凌话语一顿,他松开手,有些狼狈地后退。 这一世的苏泽甜明明没有了曾经的记忆,为什么还会在他触碰到她时,下意识地让他不要碰她?不过好在,他刚才没在情急之下将话说完,险些暴露出不可言说的真相。 经过这一打岔,外面的风雨似乎平静了许多,张清凌回过头,刚想松口气,却发现萧晏已站在苏泽甜的面前,俯下身来轻抚她的眼泪,而苏泽甜的眼神也逐渐清明过来,两人之间弥漫着的氛围,让第三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介入。 张清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眼帘低垂,退到角落里不再言语。 “甜甜。” 苏泽甜感觉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萧晏俯下身来,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温热的触感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萧晏现在还活着,他身上还有活人的温度。 这样温暖的萧晏,一年后就会不复存在了,是她害死了他,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萧晏,对不起……” 苏泽甜哽咽着,泪如雨下,望着萧晏的目光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萧晏却轻轻笑了,他揉了揉苏泽甜的头顶,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柔声道,“我还有一年的寿命,足够做很多事了。甜甜,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苏泽甜疯狂摇头,哭得更凶了,“怎么会不是我的错,是我将迷情香带来的,是我没有好好保管毒罗刹,萧晏,如果没有我,你本该会健康长寿地活一辈子,可现在全都被我毁了!” 萧晏轻叹口气,“你错了,如果没有你,我一样会中毒,也不会遇到能解毒的张道长。而且,相比忍受三年的折磨痛苦死去,只能活一年,却不必再忍受每月发作的病痛,这不是很好么?” 苏泽甜知道萧晏是在安慰她,可是她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些什么,任何语言在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苏泽甜扑到萧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眼泪很快濡湿了他的肩膀,萧晏眼神一黯,心脏抽痛,他缓缓举起手,半晌,又落了下来。 “萧晏,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就算只有一年又能怎样,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我们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苏泽甜什么都不想再管了,如果萧晏死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独活,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年了,她要倾尽自己的所有去弥补偿还他。生当同襟,死当同穴,这是她欠他的,她会心甘情愿地弥补。 张清凌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看过来,眼神充满不可置信。玲珑也同样脸色苍白,她眼珠疯狂转动,惊慌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敢,想起三年后天梁国的大举进犯,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只有周璃洛,他眼神落寞地看着相拥的二人,从未有过的感受涌入心头,他明白苏泽甜的想法,也尊重她的感受,只是内心卑劣地冒出一个枯萎的想法,如果她的这份情谊,不是对着萧晏,而是自己,该有多好…… “萧晏,你说过喜欢我的,剩下的时间里,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苏泽甜闭着眼睛,依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也许,她早就也喜欢上他了,即便这份感情最多只能持续一年,她也不想要放弃。 许久,苏泽甜都没有听到回音,她疑惑地抬起头,泪水冲刷过的眼睛视物极其清晰,也让她清楚地看到了,萧晏眼神中的讥诮和冷漠。 第78章 表白被拒 “萧晏?” 苏泽甜呆呆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萧晏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使会有,也不可能是对她…… “甜甜,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萧晏对她的称呼仍然宠溺,声音却显得有些冰冷。苏泽甜心中一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局促无措地望着他。 萧晏看到苏泽甜惊慌的表情,语气一顿,下意识变得和缓了一些,“甜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么?” 苏泽甜愣了一会儿,重复道,“朋友?” 萧晏站起身来,强迫自己不再看她,恢复了清冷淡漠。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被迷情香影响着,总误以为对你有特殊的感情,应该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吧?” “没……” 苏泽甜下意识想要否定,萧晏却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 “那时你反复提醒我,迷情香的药效十分强烈,还会使人出现幻觉,我却始终都不肯相信。现在想来,还好你一直清醒地拒绝了我,否则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 “……后悔?”苏泽甜喃喃道。 “是啊,前段时间我一直生病,迷情香对我的影响就更久一些,不过现在好了,那种感觉终于消失了。” 萧晏转过身来,看向苏泽甜,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甜甜,直到今天,我才终于发现,原来我对你一直都是朋友之情,并无他意。” “……” 如果是曾经听到这话,苏泽甜一定会忍不住放几串鞭炮庆祝,可是现在,她却感觉心脏里蔓延出细细密密的痛。 苏泽甜仔细地凝视着萧晏的脸,想从中找出不寻常的地方,来证明那些话都是假的,可是他的神情太过天衣无缝,根本就没有一丝不对的痕迹。 “萧晏,你在说谎么?”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在说谎。 苏泽甜的眼睛清澈透明,泪水却不停地滑落下来,她揪住萧晏的衣袖,脆弱的仿佛一个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你知道自己只剩一年的时间了,所以故意拿这样的话来激我,你想让我主动放弃,所以刚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对么?” 萧晏看到苏泽甜的眼泪,瞳孔轻轻一颤,停顿片刻后,他缓缓地推开了她的手。 “甜甜,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一样,我们本就不用非要在一起。你也不要因为一时的愧疚,而做出冲动的决定。” 苏泽甜连忙摇头,哽咽道,“不是的,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萧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你了,每次见到你,我都感觉上辈子就已和你相识过了,难道你就没有过类似的感受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绝对不是冲动的决定,你相信我好吗?” 萧晏怔怔地看着苏泽甜,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喜欢’二字,是从上辈子就有的喜欢吗?他的甜甜,果真和他有默契,默契地让他心间发烫。 萧晏想要告诉苏泽甜,他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午夜梦回间,仿佛闪过了无数次不属于这辈子的记忆,他们之间的缘分,竟是在前世就已经开始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 可惜这份欢喜还未来得及萌芽绽放,就已经被浓厚的绝望淹没了。 萧晏真的很怕,怕苏泽甜会因为自责随他而去,她是那么柔软善良的小姑娘,不应该被他沉重的爱意拉下地狱。 萧晏垂下眼帘,尽力忽视心脏传来的刺痛,轻轻说道,“对不起,苏姑娘,我并不喜欢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出这种话……你的喜欢,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苏泽甜脸色苍白,原来她的喜欢,竟然给他带来了困扰吗? 然而还不等苏泽甜感到更深的痛苦,就听萧晏继续说道。 “苏姑娘,感谢你多日的收留和照顾,我也该回到平南侯府了。” “你要走?”苏泽甜哽咽道,“外面很快就要爆发瘟疫了,平南侯府也并不安全,即便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困扰,至少也要等到疫情平息了再走啊。” “多些苏姑娘的提醒,侯府既逢灾殃,某也需尽自己的一份力,就不劳费心了。” 说完,萧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苏泽甜眼中的委屈和祈求,用沉默表达着拒绝。 苏泽甜看到萧晏脸上写满的冷漠和无情,终于明白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现在……都不愿意再看到她了。 长久的寂静中,苏泽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低下头无声的哭泣。 周璃洛担忧地看向苏泽甜,此刻她正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色,只能凭感觉猜测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其实周璃洛能理解萧晏现在的反应,任谁知道自己只剩一年的寿命,都不会忍心让心爱的人经历生离死别之苦,及时放手,是萧晏当下最正确的决定。 只是,他的演技实在太过精湛,精湛到周璃洛甚至有一度怀疑,过去萧晏所表现出来的珍视和在意,都确实如他所言,仅仅是出于迷情香的影响。 若不是刚才在苏泽甜抹泪的时候,他看到萧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疼,恐怕真要被其蒙骗了。 所以,苏泽甜会如何想呢,她会相信么……如果她相信了萧晏的绝情,那么一切都会皆大欢喜,萧晏会放心的离开,苏泽甜会卸下这沉重的责任,就连他自己,都拥有了一个可以争取的契机。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肆虐恐怖的狂风骤雨都逐渐停歇了下来,窗外挂着淅淅沥沥地雨水,凝成一股水路缓缓流下,只流下悲切的余音。 萧晏静静地看着苏泽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她低下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所以他也不用刻意掩饰下去,那从骨髓里渗出的寸寸渴求。 萧晏摸了摸心口,感受到那里传来的闷痛,这种痛竟然比毒发时还要剧烈,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萧晏的眼睛变得干涩灼痛,指尖颤了许久,也不敢抬起来轻轻碰一下她,只能隐忍地后退一步。 他怕靠得太近,下一刻他会再也忍不住,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第79章 他离开了 雨势渐微,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 苏泽甜胡乱的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外面还下着雨呢,不如等明天再走吧?” 苏泽甜抬头看向他,萧晏眉心一动,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是一瞬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沉默的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是啊,长安现在还是宵禁呢,露重霜寒,萧兄明天再走吧。” 周璃洛突然发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苏泽甜身旁站定,意味不明的笑道,“萧兄,你认为呢?” 萧晏直视着周璃洛,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周璃洛站在苏泽甜的身旁,似是在无形中给她底气,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是孤独一个人。 萧晏感受着心脏处肆无忌惮蔓延出来的灼痛,面色丝毫不改,缓缓道,“那就叨扰了。” 说完,停顿片刻,终是没有再看苏泽甜一眼,转身离开。 “等一下!”苏泽甜突然喊道。 萧晏蓦地停下脚步,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手指不自觉地蜷起。 “萧公子,带把伞吧。” 苏泽甜的声音轻快,递过来一把从屋内顺过来的油纸伞。 萧晏听到她生疏的称呼,语气亲近却带着礼貌的距离,内心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 萧晏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指关节,正要伸手接过,突然听到周璃洛愉快的喊道,“雨停了!” 肆虐了一晚上的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唯余树叶上的水滴下滑坠荡,发出空灵的回响。 苏泽甜反应过来,立即将伞收了回去,有些局促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 萧晏的手扑了个空,所幸他的动作也并不明显,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推开了门。 一小股寒风吹了进来,萧晏回过身将门关上,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直到门关上,苏泽甜脸上鲜活自然的表情才消失了,失神地望着被关严实的门。 “苏姑娘还没用膳吧,我带你去紫云楼小酌一番,如何?”周璃洛语气欢快,尽力调动着苏泽甜低落的情绪。 苏泽甜没有看他,只淡淡地回绝道,“宵禁。” “本少爷知道曲江附近有一个夹道,可以直通城内,不用管那劳什子宵禁的。”周璃洛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 苏泽甜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不用了,殿下。” 周璃洛顿住,眼神逐渐错愕,“你……叫我什么?” 苏泽甜看着周璃洛兀自掩饰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没劲。 “没什么,口误。我困了,诸位请自便吧。” 说完,苏泽甜没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推开门离开。 自从知道这座玩具屋是依据长安做的模型后,苏泽甜就专门找了相关的资料学习,周璃洛可能以为她只是海外来的小百姓,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才直言不讳地说出带她去紫云楼玩的话。 曲江虽然是公共风景区,附近遍布游玩胜地,像芙蓉苑、杏园这些都是吃喝玩乐的好地方,但紫云楼那边是不能轻易靠近的,那里是专属于皇室的禁区,其中的夹道也是某位圣人专门下令后开辟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入,周璃洛果然就是传说中的七皇子。 苏泽甜摇了摇头,突然听到门再次被推开,好像是有人追了出来。 “苏姑娘,请等一等!” 是周璃洛的声音。 苏泽甜疲惫地揉了揉眼角,闪身躲在回廊的拐角,在脚步声快要接近时,闭眼默念回家,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卧室内。 玩具屋内已是深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廊下的灯笼散发微弱的烛光,苏泽甜看到周璃洛在她离开的地方站立许久,才落寞地转身离去。 萧晏的厢房仍然亮着暖黄的烛光,窗户上有一道安静的剪影。苏泽甜怔怔地看了许久,突然,门外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甜甜,你换好衣服没有?出来吃饭啊!” 骤然听到声音,苏泽甜心中一惊,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已经不自觉触碰到了房檐上,只差一点就要轻轻抬起了。 苏泽甜连忙缩了回来,良久,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萧晏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她害了他的一生,还妄图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陪他一起度过,殊不知对方已经快要厌恶她了…… 门被砰砰地敲响,苏母有些生气地喊道,“甜甜,你在屋里做什么呢,叫你出来吃饭也不听!” 苏母还想继续敲门,门突然被打开了。 苏泽甜扶着门框,有些疲惫地说道,“妈妈,你们吃吧,我没胃口了。” 苏母听到这话,刚想发火,突然发现苏泽甜脸色极为苍白,眼睛也很红肿,像是刚才狠哭过一场,身上还萦绕着浓重的绝望气息。 “甜甜,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苏母不禁吓了一跳。 言泊简看到苏泽甜失神的模样时,也不由得一怔,“甜甜,你……还好么?” 苏泽甜刚摇头否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言泊简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俯下身检查她缠好的绷带。 “……” 苏泽甜垂下眼帘,有些不适应别人的触碰,但看到言泊简满脸认真,只小心检查包扎的模样,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伤口没事。” 言泊简起身,疑惑地看向苏泽甜,“甜甜,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泽甜看到两个人紧张的模样,虽然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想睡一觉,妈妈,我好困了,你们先吃吧。” 说着,没再管他们的反应,苏泽甜直接关上了门,躺回了床上。 苏泽甜盯着天花板,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濡湿了一大片枕巾。 门外传来母亲和言泊简的交谈声,言语间充满对苏泽甜的担忧,但是很快声音就变低了,像是害怕吵醒她。 苏泽甜翻个身,任由伤心的情绪蔓延,她抹了把眼泪,看着萧晏的厢房,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不能任由自己难过下去了,萧晏明天就会离开,她要为他做些什么。 苏泽甜心中一颤,连忙拉开床头的柜子,拿出几块精贵的布料和缝制工具。 尽管内心还是灼烧着痛苦,苏泽甜仍然小心的缝制着,只是偶尔会有眼泪不小心掉在布料上,她却并没有注意到。 几个小时后,玩具屋内的世界已经微微亮了,而苏泽甜已经熟练地缝制出两件崭新的锦袍。 苏泽甜将抽屉里存放的几样点心和果汁拿了出来,连带着在布庄做的防护服和面罩,一起打包成一个包裹,放在了萧晏的门前。 第80章 治疗瘟疫 萧晏现在背靠魏国公府,而且马上就要去太学读书了,平南侯府无论是忌惮还是重视脸面,都不会再在吃穿上为难萧晏,苏泽甜算准这些,才敢选用精贵的布料做衣服,等他去了太学,兴许能用得上。 虽然萧晏现在根本不想再见到她,但苏泽甜还是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补偿他。 张道长说萧晏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既然张清凌不能救他,那也许宋清凌、李清凌能救呢,天底下总不能只有他一人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既然已入穷巷,那就应该及时掉头,找到其他的出路才好。 苏泽甜心里不停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下一步,应该是解决平南侯府的感染源,既能为萧晏回府消除隐患,同时也能借此和张太医搭上关系。 张太医身为御医,医术肯定不凡,同时他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僚,说不定集思广益就能找到救萧晏的方法,她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就轻易放弃。 苏泽甜望着萧晏的厢房,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哪怕萧晏不喜欢她,她也不能因此自暴自弃,应该重拾精神全力为他做些什么,不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算弥补了她的过错,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萧晏,你等我,我一定要找到救你的方法。” 尽管内心很慌、有许多的不确定,但苏泽甜强制自己不再想那些失败的可能性。 纷杂的想法太多,只会让她陷入内耗的深渊,对现实没有任何助益。她要救萧晏,就一定要分秒必争,没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了。 苏泽甜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萧晏的厢房,心里则不停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一阵困意袭来,苏泽甜仍强撑着不肯睡,然而在一整日不可抗力的疲乏下,她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玩具屋内,天色微微发亮。 萧晏推开门,看到门口躺着一个包袱,几乎不用打开看,他就知道是谁留下的。 萧晏将包袱珍重地抱在怀里,心间微微发烫,又蔓延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疼痛。 只有在无人时,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流露出对她的不舍和留恋,可是,终究还是不得不走了。 萧晏最后看向了内院的方向,默默地转身离开。 ……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没等闹铃响起,苏泽甜就醒来了。 早晨六点钟的天空泛起微光,而玩具屋内却已经艳阳高照了。 苏泽甜心中一惊,连忙看向萧晏的厢房,发现放在门口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已经走了么……” 不过好在,他没有拒绝她的心意,还是收下了包袱,苏泽甜心中一松。 只要他不怨恨自己,她就还有弥补的机会。 萧晏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平南侯府了,苏泽甜看向侯府的偏院,发现那里门窗紧闭,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人。 苏泽甜叹了口气,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只能暂时压住心里的担忧。 快速洗漱整理后,苏泽甜再次回到了玩具屋内。 昨天从慈恩寺无功而返后,她并没有选择放弃,而是让绿豆一早再带上物资并套好马车,等待她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绿豆已经牵着马在院子中央等待了,看到苏泽甜过来时眼神一亮。 “姑娘,我们要出发么?”绿豆问道。 苏泽甜点点头,上了马车后随口问道,“张道长和周璃洛他们呢?”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好像是为了帮张道长找解毒的药。”绿豆老实地回道。 苏泽甜动作一顿,继续问道,“萧晏呢?” 绿豆摇了摇头,“道长和周公子离开之前,我看到玲珑姑娘去给萧公子送早膳了,但是萧公子不在,带来的东西也都拿走了。” 绿豆见苏泽甜一直沉默不语,开始驾着马车向城内的方向驶去,“姑娘,今日还是去慈恩寺么。” “去破庙。” 三日之约将近,最迟明天下午,平南侯府就该派人来找她了。到那时……也许她还能再看到萧晏。 绿豆听到要去破庙,想起了之前逃离的经历,有些不解的问道,“姑娘,那破庙应该已经被别人占了,我们现在回去可能还会遇到他们的。” 绿豆并不惧怕那两个抢劫的弱鸡,但当时他看到苏泽甜一副十分忌惮的模样,猜测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苏泽甜回想起那天看到的两个流民,其中一个已经咳血,很像是鼠疫的症状之一,这种情况很危险,不能再隐瞒绿豆了。 苏泽甜掀开帘子,详细地解释起来。 “现在长安城出现了几例瘟疫,而且很快就要爆发开来了,那天你看到的两个人,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也是被感染了,我们现在要去破庙,也是为了救他们。” “这种瘟疫致死率很高,稍有不慎都可能被传染,绿豆,你害怕吗?如果害怕的话,现在你还可以回去,只是走之前先教我怎么驾车就可以了。” 苏泽甜尽量将瘟疫的严重性说清楚,给绿豆充分的选择权。距离上次离开长安,又过去了一整天,按照鼠疫的传播速度来看,现在大街小巷上都可能有人被感染了,如果绿豆害怕了,趁着现在还没入城,他还可以放弃。 绿豆闻言,却没有丝毫的犹豫,郑重的说道,“姑娘,我不怕,而且,我相信你。” 阳光下,绿豆转过头看向苏泽甜,清秀的脸上满是真诚和信任,苏泽甜心中一动,只觉得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幸运。 “绿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传染的。”苏泽甜认真道。 “我信姑娘。”绿豆笑道。 到了破庙,苏泽甜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再次检查了下绿豆穿着的防护服,确认万无一失后,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一股恶臭就传了出来,小小的一间破庙里竟然横躺着五六个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苏泽甜吓了一跳,绿豆立刻站在她身前,用保护的姿势将苏泽甜护在身后,警惕地扫向那几个人。 “咳咳……你们是谁啊……” 角落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咳嗽声,苏泽甜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人是之前想要打劫他们的流民,只是那个吐血的同伙却不见了。 “你的那位老兄呢?” 虚弱男子听到熟悉的称呼,不禁打了个冷战,“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别废话,他去哪里了?”苏泽甜现在没有耐心,直截了当的问道。 男子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道,“他……死了。” “死了?”苏泽甜脸色一变,“那尸体呢,在哪里?” “……在这儿。” 男子掀起供台下的帘子,一具散发臭味的人体从里面倒了下来。 苏泽甜看着面目狰狞的死尸,两眼一翻,差点晕倒过去。 第81章 忽悠大师 尸体从供台倒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引起了其他躲在破庙里的人注意。 这群人原本还虚弱地躺在地上,现在全都吓得连连往后退,眼睛惊恐地盯着那个被藏起来的尸体,心里直呼变态。 哪有好人和尸体在一起住的啊! 苏泽甜也受不了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心道如果小六知道他的秘密基地藏过尸体,一定会感到很惊恐,再也不敢住进去了。 “我们一路从松容县过来,都是老兄在照顾我,我舍不得他啊!” 虚弱男子看出众人的惊恐,抹着眼泪哭了出来。 “……” 苏泽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强忍着不适,上前检查了下尸体。 流民惨烈的死状就不看了,苏泽甜直接检查特殊的地方,发现他的腹股沟和腋下竟都出现了淋巴肿块! “这尸体不能留,烧了吧。” 苏泽甜站起身来,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果然就是腺鼠疫的症状。 绿豆立刻上前要拖走尸体,那虚弱男子仿佛凭空多了一股力气,连忙扑了过来抱住尸体。 “你们也太恶毒了,怎么能将我老兄挫骨扬灰啊!”男子哭嚎的喊道。 “你老兄感染了瘟疫,你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把他尸体藏在这里,现在整个破庙的人都被传染了,再不烧留着传染更多的人吗?”苏泽甜怒声喊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什……什么?”男子面容惊愕。 绿豆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拉走尸体,男子怔愣的呆在原地,没有再阻拦。 角落里一个年岁较大的老头突然猛烈咳嗽了一阵,旁边的看着像是他儿子的中年人连忙起身,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点水喂给老爹。 老头喝完水,稍微缓和了过来,盯着苏泽甜说道,“姑娘,既然是瘟疫,那老朽有个提议。” 破庙里的几个人都望了过去,他们几个都是从松容县逃难出来的,彼此都相熟,这位李老头是当地比较德高望重的人物,他说的话大家都愿意听一听。 “其实城里还有不少松容县的人,大部分都去了慈恩寺,老朽见姑娘也不是普通人,若是能将他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咳咳……” 李老头话还没有说完,又一阵咳嗽,苏泽甜听到前半段话,突感欣慰。 没想到在古代还能有人支持隔离病患的做法,这李老头有点见识,但苏泽甜没想到,李老头的下句话直接将她的幻想打灭了。 “我们可以聚集起来,举行‘送瘟神’的祭祀,人越多越好,喝了神仙赐的符水后就都能痊愈了。冬荣啊,你也帮着出去找找同乡,要是城里的百姓也愿意参加,那就把他们全都聚集起来,一起送瘟神!” 李老头发表完言论,其他人眼神俱是一亮,纷纷赞同。 “是啊,送瘟神是咱们那儿的老传统了,还好有李老头在,要不真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李老头旁边叫冬荣的年轻人连忙用力点头,他身子骨强健,虽然也饿了许多天,但还有些力气,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就要出门。 苏泽甜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她不能让这群感染源出门,连忙喊道,“别出门,我有办法救你们!” 见所有人的目光注视过来,苏泽甜连忙说道,“这次的瘟疫和以往不同,你们送瘟神不仅没有用,参与的人还会招来瘟神,我带来了能治瘟疫的药,你们喝下去几副就能见效了。” 李老头神色一变,虽然不满但也没敢说什么,旁边的冬荣则是忍无可忍的驳斥道,“你懂什么,送瘟神自古都是这么办的,别拿你们京城的规矩来压俺们!” 其他人也纷纷地议论附和起来,神色都变得极为不满。 “我看你们就是不安好心,故意不想让我们好起来!” “对,你们还要烧了老兄的尸体,就算是瘟疫也用不着烧尸啊!大家伙可都别听她的!” 苏泽甜气笑了,但她也不能和这群愚昧的古人一般见识,眼珠一转,想到了办法。 “你们看到那个神像了吗?” 苏泽甜声音冷静,指向了破庙里掉漆破旧的神像。 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不明所以。 “怎么了,这不就是一个没用的破神像吗?” “你们当真以为这是个没用的神像?这次的瘟疫极为凶险,若不是靠着神明庇佑,你们早就死了。” 苏泽甜无法和古代人讲科学,既然他们信奉‘瘟神’,那她就直接抬出另一个神来跟他们对垒。 “这……”李老头犹豫地看向神像,叹了口气道,“姑娘,不是我们不敬神明,可是你看这神像都多久没人供奉了,哪还能管得了我们的死活啊。” 其他人听到李老头的话,也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你们既然知道慈恩寺附近有老乡,那你们知不知道,那里已经开始死人了?”苏泽甜面不改色道。 冬荣挠了挠头,不明白苏泽甜要说什么,“昨天我看到慈恩寺附近丢出来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隔壁村的阿大,可那又能说明什么?” 苏泽甜微微一笑,继续忽悠道,“说明什么?说明如果不是这间庙里的神明显灵,护佑了你们,你们早就和那阿大一样死了。而我身为神明的使者,你们只要跟着我的指示去做,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你胡说!如果神明真显灵了,那我老兄怎么还是死了?你分明就是撒谎!” 苏泽甜看向一直揪着此事不放的男子,冷笑一声,“你老兄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什么?”男子没反应过来。 苏泽甜走到供台下,一把掏出了藏在最里面的零食袋,男子看到后脸色大变,其他人看着包装严实且不透明的零食袋,眼睛里皆闪过疑惑,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当着神明的面,妄图打劫神明的使者,就凭这一点,还想要神明护佑你们吗?” 说完,苏泽甜直接撕开了零食袋,扔在供台上,浓郁地食物香气冒了出来,众人脸色一惊。 “你……原来昨天我们要打劫的人,就是你!”男子惊慌地指向苏泽甜。 绿豆此时已经处理好尸体回到庙里,男子转过头看过去,猛地回想起来,昨天他在庙门口看到的一男一女就是他们! 庙里其他人看到食物,连忙扑上去捡起来往嘴里送,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惊呼道,“天啊,原来这就是神的食物,好好吃!” “山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敢偷藏!” “就是啊!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有什么吃的不都是大家一起分,你做出这种事,以后别想吃我们的东西!” “我……我……” 名叫山子的男人神色愈发慌乱,缩在角落里,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第82章 萧晏死了! “这次的瘟神非同以往,传统的祭祀只会增强他的法力,带来更多疫鬼!到时候就算到了驱邪的良机,我也没办法替大家驱走瘟神了。只要你们现在配合我,就还有机会活命!”苏泽甜继续加重语气道。 眼看着大家已经开始松动了,苏泽甜让绿豆把带来的肥皂和消毒水分了下去。 “这是圣石和圣水,你们需得用圣水将这里全部洒洗一遍,然后用圣石洗涤全身,打开门窗通风晒太阳,这样就能让疫鬼没有藏身之处了。” 看到所有人都领了肥皂和消毒水,却仍然心存疑虑的模样,苏泽甜又让绿豆把防护服、面罩和食物全部发了下去。 “我既然要救你们的命,自然也会管你们治病期间的衣食,记住,清理好身体后需穿上圣服,面罩也要每日用圣水洗涤一遍后戴上,这样就能防止疫鬼再次上身了。” 流民们看到衣食乐疯了,拿着饼子就往嘴里塞,把衣服珍惜地抱在怀里。他们才不管那衣服款式有多奇怪,总之比他们自己破烂的粗麻布衣要好多了,这下他们看苏泽甜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了。 看到大家群情激昂,苏泽甜决定乘胜追击,为了加强众人对治疫的重视,她严肃道,“你们既然来到这间庙,就是与这里的神明有缘,如果有人偷懒不肯用圣石和圣水,神明也都会看在眼里,以后就不用从我这里领食水了。” 流民们连忙惊呼一定会好好用,不辜负神使的良苦用心。 苏泽甜见情况已经逐渐控制住了,在院子当中支起一个炉子,开始熬制从百草堂抓来的药,又将现代的抗生素分发下去,双管齐下。 浓浓的药香飘散开来,破庙里的几人逐渐热泪盈眶起来,连连感叹终于得救了。 冬荣这么多天终于吃了顿饱的,他看着庙中央破败的神像,眼睛里含着热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叩谢神恩。 苏泽甜正在熬药,突然感觉丹田处微微发烫,但这次很快就消失了,她没有在意。 在破庙忙了一整天,期间又来了两个看似感染风寒的流民,领了物资后同样是连连感谢的留下了。 “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绿豆看到苏泽甜脸上的疲态,忍不住提议道。 苏泽甜确实感到很累了,疲惫地点点头,走之前最后看了眼破庙,发现那些流民在身体缓过来后,一个接一个地去叩拜神像,模样还极为虔诚。 苏泽甜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坐上了马车。马车刚行驶不久,她就在颠簸中睡着了。 睡梦中,丹田处似乎一直在隐隐冒着热意,消耗着身体里绝大部分的精气神,将苏泽甜拉入了梦境的深渊,一觉醒来后,竟然是第二天早上了。 “……” 苏泽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玩具屋内的闺房,有些懵了。 好在玩具屋内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不然夜不归宿肯定会被妈妈发现的。 苏泽甜揉了揉额头,昨晚好像听了一夜的海啸,总也睡不踏实。而且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从破庙出来后的记忆也没有了。 苏泽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她从破庙出来后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现在? “……不会吧,我以前也没那么能睡啊。” 苏泽甜皱着眉,觉得此事透出一丝诡异,不过很快她就不想思考这件事了,今天就是三日之约的最后一日,她得赶快回破庙等平南侯府来人! …… 带着绿豆再次来到破庙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精气神恢复许多的流民们,昨天按照神使的吩咐将破庙彻底清扫了一遍,现在环境变得既干净又整洁,还吸引了一些本地的老百姓过来。 冬荣见苏泽甜和绿豆过来,连忙走上前说明情况,原来那些老百姓也是感染了瘟疫的患者,因为家里贫困吃不起药,听说这里有免费的药,一大早就过来等着了。 苏泽甜没想到事情传播得那么快,不过这也算好事,省得她费劲去宣传才能救人了。 支起炉子开始熬药,破庙里送吃又送药的消息很快就又传了出去,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很多人。 苏泽甜心不在焉地分发物资,等着平南侯府派人过来。 不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五六个衣着体面的人推门走了进来,苏泽甜有些惊讶地起身迎上去。 “张太医,你……你们怎么来了?” 苏泽甜想到张太医可能会来,但她没想到他是和其他太医一起来的,这些人她也觉得很眼熟,正是当日在慈恩寺门前将她赶走的人。 张太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正要说出实情,旁边的一个留山羊胡的太医打断了张太医,神态鄙视地看向苏泽甜。 “你就是那个在平南侯府妖言惑众的道士?”山羊胡傲慢道。 “?” 苏泽甜一脸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山羊胡突然几步上前,抓起在地上的药渣闻了起来,脸色倏地一变。 “阴症竟然用凉血的药材,你这分明就是要杀人啊!”山羊胡怒声呵斥道。 太医们向来对假道士乱开药的行为深恶痛绝,这会儿见到超出他们常识的用药理念,顿时发飙起来,除了张太医以外,其他人都用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怒视着苏泽甜。 苏泽甜一阵无语,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和这群太医辩论,直接佯作不满的看向张太医。 “张太医,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只是来找麻烦的,劝你们还是请回吧。” 张太医面色讪讪,拉过那个叫嚣的山羊胡,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友,你还记得平南侯府的萧牧青吗?” 苏泽甜神色一凛,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当然记得,我之前说过他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张太医如今可是信了?” 张太医叹了口气道,“小友真是有先见之明,那萧家公子服了治疗风寒的药后一直不好,似是还有心悸之症,老夫本想从安神入手,却也始终没有见效……” 苏泽甜见他要长篇大论地谈论医理,连忙打断道,“张太医,萧牧青是得了瘟疫之症吧?” 张太医一顿,神色突然古怪了起来,“萧公子之前明明没有瘟疫的症状,可今日上午老夫想要去侯府探视时,却突然听说萧公子死于疫症之中了。” “死……死了?” 苏泽甜大惊失色,心里直呼不可能,连忙继续问道,“你亲眼看到他死了?” 张太医摇了摇头,但眉头仍然紧紧蹙着,“听说萧牧青早就感染了瘟疫,而且还传染了侯府不少人,那些人昨晚一夜之间全死了,而没来得及染上疫症的其他人,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丧命了,哎,整个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竟然没有一个活口了!” “小友,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萧公子染了疫症了?可老夫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小友果然天赋异禀,老夫自叹弗如啊……” 张太医仍在兀自感叹着,苏泽甜不敢置信地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嗡嗡作响。 萧晏昨天已经回去了平南侯府,而如今侯府上下全部死于疫症或火灾,岂不是说……萧晏也已经死了! 第83章 被烧死了 “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我看她就是个假道士,咱们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山羊胡太医不满地看向苏泽甜,他们被召集到慈恩寺治病救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疫症,没想到不过两三天,患者就死了十个,连跟着一起治病的同僚都死了两个。听到张太医说有高人在破庙等候,或许能有法子,他们才跟过来想要请教一番,可来了才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胡乱开药的假道士罢了。 “这……” 张太医有些为难,其实他心里也隐隐瞧不起道士,但平南侯府的事太诡异了,他不自觉就想起了苏泽甜,觉得她或许会有办法。 “张太医,你说侯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部遇害,此话当真?”苏泽甜没有理会山羊胡的抨击,不敢置信地问道。 “小友,你这么焦急,莫非是有朋友在侯府做客?”张太医不解地问道。 “平南侯府的三少爷萧晏,张太医可有他的消息吗?”苏泽甜连忙问道。 “三少爷……哦,你说那具焦尸啊!老夫刚好看见他们往出抬那具尸体,已经死的面目全非了……对了,这里的患者似是有回春之迹,不知小友是如何做到的呢?” 苏泽甜只感觉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面色一刹那变得煞白,全身麻木了。 萧晏怎么可能会死?她只是一天没有见到他,他竟然就死于非命了。 不,这绝不可能! 退一万步来讲,平南侯府的其他人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出事,他们明明是在等新皇登基后,被报复施以凌迟之刑处死,又怎么会提前三年全部死在火灾呢?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张太医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见苏泽甜神色呆滞地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人,冲了出去。 被推开的太医骂骂咧咧道,“被我们揭穿用假药就跑了,还真是个假道士!” 山羊胡也忿忿地看向苏泽甜的背影,“张太医,咱们赶快回去吧,病患可都还等着我们,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说着,山羊胡又看向了在破庙中的众人,以一副施舍般的语气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在这里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去慈恩寺,统一给你们发药治病,可都记住了?” 山羊胡太医以为这群流民会立马感恩戴德地接受,然而除了几个新来的不清楚情况的百姓响应了几句,其余流民们都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们还不愿意?”山羊胡太医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们在这里受神明的护佑,活得好好的,你干嘛要咒我们!” “就是,你们在慈恩寺治病都治死了好几个人了,我们可都还好好活着,要死你们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 所有流民们都附和了起来,坚决不肯离开破庙。开玩笑,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吃完药后身体也确实舒坦了许多,他们才不会跟着这群自视清高却无甚本事的人走。 “你、你们!好哇,那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死吧,真是不知好歹!”山羊胡震惊地看向这群‘刁民’,脸色被气得铁青,拂袖离去。 张太医见所有太医都跟着山羊胡一起走了,没有办法,只能也跟了上去,临走前他回过头又看了眼,发现那些病患都面色红润,比慈恩寺那群快要病死的流民要强多了,但他也不确定这和苏泽甜是否有关,只能先等几天看看情况了。 苏泽甜心里慌得厉害,跑到半途时突然想起可以先回到现实世界,再直接瞬移到平南侯府。 然而苏泽甜停下来的地方刚好是一条商业街,集市中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根本就没有偏僻安静的地方可以让她骤然消失,正当苏泽甜心中焦急,准备继续往前跑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苏姑娘?” 周璃洛坐在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上,掀开帘子惊喜地看向苏泽甜,“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泽甜回过头看到周璃洛,也来不及解释了,连忙跑过去急道,“你能送我去平南侯府吗?” 周璃洛这才注意到苏泽甜神色极为惊慌,愣住一瞬后,连忙伸出手来,“好!” 苏泽甜握住他的手,借力上了马车,周璃洛立刻吩咐马夫,“去平南侯府,快点。” 马夫领命后,速度明显加快了,穿过闹市从宽敞的官道迅速前行。 苏泽甜焦急地掀开帷子向外看,按马车现在的速度来看,大概还需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了。 “苏姑娘,你是知道平南侯府的事了吗?”周璃洛犹豫片刻后问道。 苏泽甜猛地回过头,“你也知道了?” 周璃洛艰难地点头,“还请苏姑娘……节哀。” 苏泽甜感觉心脏一阵抽痛,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萧晏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苏泽甜握紧拳头,没有再理会周璃洛,只专注看着外面的路况。 周璃洛看到苏泽甜完全不想面对现实的模样,暗中叹了口气。 抵达平南侯府后,苏泽甜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却不想门口已经有大理寺的官兵在把守,无关人等都不能进去。 虽然不能进到侯府里面,但苏泽甜从门口望过去,也能看到里面有大片烧焦的痕迹。 真的发生火灾了! “这里不能进!” 有官兵看到苏泽甜在附近逗留,立刻过来阻拦。然而当他看到周璃洛无声地站在苏泽甜身后时,神色一惊,正要俯身行礼,被周璃洛眼神示意阻止了。 苏泽甜突然想起周璃洛皇子的身份,连忙转过身,祈求道,“周狐狸,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求你让我进去看一看吧,我……我想知道萧晏他有没有出事。” 周璃洛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想帮你,只是这里不仅发生过火灾,还有很多人死于瘟疫之中,为了避免传染,现在整个平南侯府都被封锁了,大理寺的人正在里面查案,根本进不去。” 周璃洛看着苏泽甜悲切痛苦的模样,终究心有不忍,语气软了下来,“跟我来。” 周璃洛叫来一个官兵,带着苏泽甜一同去旁边无人的地方,向对方打探里面发生的事。 那官兵明显认识周璃洛,神情恭敬严肃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苏泽甜越听越心惊。 平南侯府的火是今日凌晨烧起来的,等火势渐大无法遮掩时,在街上巡逻的武侯们及时赶到了,救下了许多没有被火烧死的人,但奇怪的是,那些被救下的人也很快都断气了,仵作判定是和最近闹的瘟疫有关,这些人都是突发急症而死的。 “你们清点好人数了吗?确定侯府里的人都死了?”周璃洛问道。 官兵犹疑了一下,“好像有一个没对上……” 苏泽甜眼神一亮,“没对上的是住在偏院的萧晏吗?” 官兵摇了摇头,“只少了一个后院的女人,好像叫赵衾如的,是侯爷的一房小妾,其他再也没有少的了……” “至于这位姑娘说的人,他的尸体早就已经抬出去了,发现时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第84章 和周璃洛合作 犹如五雷轰顶,苏泽甜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身子顿时一软,被周璃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没有让她晕倒在地上。 官兵又和周璃洛说了些话,然而苏泽甜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仿佛如万花筒般旋转晕沉,耳边反反复复都是官兵说的那句焦尸。 过了一会儿,官兵退下,周璃洛带她上了马车。 苏泽甜低着头,不停念叨着‘不可能’。即便所有人都说萧晏死了,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萧晏没有死。 “你还好么?”周璃洛小心地问道。 苏泽甜猛然清醒,掀开车帘要下去,周璃洛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不信萧晏已经死了,我要去看看他们说的尸体。”苏泽甜回过头,眼睛红彤彤的,神情却冷静得可怕。 周璃洛呆愣片刻,眼见苏泽甜跳下马车,他也连忙追了上来,拉住了苏泽甜的胳膊。 “没用的,发现侯府里有人感染瘟疫后,所有尸体都被拉到乱葬岗埋了。” 苏泽甜一把甩开周璃洛的手,神情隐隐透出疯狂,“那我就将所有尸体都挖出来,直到找到他为止!” “甜甜,我们现在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而是应该找出迫害侯府的真凶,为萧兄还个公道啊!” 周璃洛没有在意苏泽甜冷硬的态度,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努力让她恢复理智。 “真凶……” 苏泽甜没发现周璃洛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是陷入了思考。 没错,平南侯府出事肯定不是意外,无论是突然烧起来的大火,还是突如其来的瘟疫,都显得太过诡异,如果说这件事没有幕后凶手,怎么可能将整座府邸的人一夜间全部烧杀殆尽。 苏泽甜抬起头,神情激动道,“你说得对,说不定是那个真凶将萧晏藏起来了,只要找到凶手,就能找到萧晏了!” 周璃洛一噎,但他也不敢反驳苏泽甜的话,如果能用找凶手的事转移苏泽甜的注意力,并且让她心里有个萧晏还活着的念想,或许能让她从过度悲伤中走出来。 “可是要怎么查线索呢,现在平南侯府里到处驻扎着官兵,就算我从现实直接瞬移到府里,也会被其他官兵发现……” 苏泽甜的声音越来越低,周璃洛只听清前半句,回应道,“我的人得到消息,说是在侯府里发现了宫中和军营里很不寻常的东西,或许是平南侯萧缙在暗中和军中来往,或许,是杀他们的真凶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宫中和军营?” 苏泽甜面露疑惑,提起宫里她只能想起毒罗刹的买家,和他们算有一丝的关联,但这件事和军营有什么关系呢? “昨日威北大将军回京述职,虽然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猜测此事可能和他有关。”周璃洛冷静道。 威北大将军! 苏泽甜心中一惊,她对这个人印象可太深刻了,玲珑说未来那位疯批暴戾的皇帝,在平民时期就是被威北大将军拥护上位的,再加上平南侯府也和这位神秘的皇帝渊源颇深,苏泽甜顿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甜甜,我知道你现在正为了瘟疫忙碌,并且在治疫上卓有成效,此事如果再由我从中斡旋,你在京中打开名声后,就能进宫面见圣人了,到那时也就有机会查清真相了!”周璃洛眼眸里闪过一丝谋算。 苏泽甜突然反应过来,“今天破庙里来了很多病患,也是你安排的吗?” “是我放出的消息,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想要治病,自然会去找你。”周璃洛倒是也没有否认。 “为什么?”苏泽甜疑问道,按理说周璃洛没必要帮她。 “甜甜,你昨天叫我七皇子,其实不是口误,对么?”周璃洛小心翼翼地问道。 昨天在场的人不止有他们几个,还有不知情的玲珑姑娘,他一直隐藏身份,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也就下意识的隐瞒了,却也因此让苏泽甜感觉他不真诚,对他有些疏离,一夜未眠后,他决定向苏泽甜表明真实的身份。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受不了苏泽甜对他有哪怕一点的反感之情。 苏泽甜愣了片刻,点了下头。 “你猜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大周的七皇子,周璃洛也是我的本名。这件事帮了你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我,如果我能在这次疫情中做出成绩,就能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了。”周璃洛说道。 苏泽甜听到周璃洛言语间对她的利用,没有一丝不快,反而很赞赏他终于坦诚了,这是双赢的局面,换成是她,她也会这样做的。 “慈恩寺的那群太医也是你派去的?宫里不可能那么快得到瘟疫的消息,可如果真是你派去的,他们为什么还一副不太重视的模样呢?”苏泽甜适时表达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瘟疫的事的确是我禀告父皇的,只不过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是我二哥。”周璃洛严肃道。 苏泽甜听到这里,心中了然,看来这就是皇子们争储的常规操作了。 二皇子得知瘟疫的事,想要抢先做出成绩,争夺功劳,而太医院的人因为假道士事件,唯二皇子马首是瞻,听其命令前来诊治,事后再将功劳归于二皇子,那七皇子的禀告之功也就可有可无了,也正因如此,周璃洛想要通过支持苏泽甜,在瘟疫事件中扩大影响,以此来压过七皇子的功劳。 只不过无论他们之间的争夺有多白热化,日后都不可能和皇位有缘,想起七皇子被关进诏狱,由新皇亲手惩治的结局,苏泽甜看向周璃洛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就一起配合,查出真相吧。”苏泽甜郑重的说道。 “好。”周璃洛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马车渐渐地向着破庙的方向行去,角落里突然走出一个头戴帷帽,全身遮盖严实的少年。 少年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袖口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半晌,又颓然地松开。 “主子,府里来信,将军有事要和您商议。”一个劲装打扮的暗卫凑上前低声说道。 少年眼眸微敛,冷漠地‘嗯’了一声,最后留恋地看了眼拐弯后消失的马车,转身离去。 第85章 萧晏的新身份 含元殿上,威北大将军贺恭徳正在向圣人禀告这一年边关的战事,禀告完毕后,圣人的目光看向了贺恭徳身后的少年。 那少年样貌极为惊艳,初进宫时已引得无数人侧目,这会儿连皇上也不免惊叹于他的相貌,只是观其眉眼,竟和故人有几分相似。 “爱卿,这就是你在边疆时收养的孩子吗?” 皇上的声音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威严感,贺恭徳腹中早已打好草稿,立刻回道。 “启禀圣上,这正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贺晏,边关苦寒,此次臣回京将他带到身边,也是想让他出来长长见识。” 皇上仔细看了看贺晏,突然开口道,“长相很好,倒是和淑妃有几分相像。”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贺恭徳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头。 淑妃,一个已经逝世多年,却仍深深烙印在贺恭徳心中的女人。 当初皇后还是德妃的时候,和淑妃几乎同时怀胎,皇上于是许下诺言,二人谁能生出第一个皇儿,谁就会被册封为太子。 淑妃躲过无数次明枪暗箭,终于平安生出太子。然而就在太子满月的时候,宫殿内突然起火,适逢淑妃正被德妃找借口绊住手脚,待淑妃回过神来时,太子已经被烧死了。 不久后,淑妃也遭人暗害,在外人眼中,却是淑妃因丧子导致精神失常,从而上吊自杀。 而那个被烧死的太子,其实早已被人调包,真正的太子一直跟随那个人隐姓埋名多年,直到那人去世,自己因缘际会在城外遇到了他,凭借和淑妃极为相似的容颜,以及独特的信物,才得以相认。 那个调包的人,就是平南侯府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同平南侯生下孩子之后,将那个孩子溺死,抱来太子假扮成自己的儿子,即是后来的平南侯府的庶子萧晏! 贺恭徳不紧不慢地看了眼萧晏,声音平稳道,“陛下谬赞了,犬子有幸能与淑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实乃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万不敢与娘娘攀扯关系。” 现下还不是相认的好时机,只需在圣人身上播下一个疑惑的种子,就足够了。 此刻萧晏正规矩守礼地站在身后,一举一动皆完美的无可挑剔,皇上对上萧晏的眼睛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双凤眼里溢出来的清冷淡漠,一如他初见淑妃时的那惊鸿一瞥,乍见之欢,久处不厌,他心里一直都有那个人的位置。此刻看到这个少年,让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竟凭空生出一种亲近之意。 皇上有些疲惫了揉了揉额头,最近瘟疫之事愈演愈烈,已经让他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只能日后再召这少年详聊一番。 “前日兰嫔求朕,想要为她的母家寻一位文武双全的好儿郎,朕看你的养子就很不错,可愿同赵国公府的女儿结亲啊?” 贺恭徳一愣,皇上竟想要给萧晏赐婚? 这件事并不在他们预先的计划之内,贺恭徳眼神飘到萧晏的身上,只要萧晏微微表露出不耐,他就会立刻否决了这门亲事,哪怕可能会因此得罪皇上和赵国公府,但只要是萧晏不想做的事,他就绝不会去为难他。 萧晏脑海中回想起苏泽甜的笑靥,他沉默下来,神色不明。 时间过去许久,就在皇上疑惑的看过来时,萧晏轻敛眼眸,微微点头。 贺恭徳了然,和赵国公府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离宫之后,贺恭徳与萧晏商议今天的事情。 “晏儿,你为何要答应与赵国公府的婚事?赵国公府虽然颇有权势,但也只是能勉强配上你的身份,你本不用如此委屈自己的。”贺恭徳说道。 萧晏神色淡然,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与其提起这件事,晏儿倒想问一下叔父,为何要将平南侯府所有人都屠戮殆尽?” “你既然作为我的养子面见圣人,自然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么,晏儿该不会是心慈手软了吧?那平南侯府的人可对你有血海深仇,不仅如此,你身上的毒就和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叔父说笑了,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叔父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也正是晏儿与赵国公府结亲的原因。” 萧晏声音平静,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冰冷火焰。 “哈哈哈,好,不愧是容琴的儿子。之前那个庸医没治好你身上的毒,已经被我赐死了。晏儿,你放心,天下之大,一定有能救你之人!” 容琴即是淑妃的闺名,贺恭徳年少时期曾与萧晏的母亲有过一段情缘,也正是这份情缘,让他义无反顾地支持萧晏上位。 萧晏眼眸微敛,只剩一年了,一年内,他要让当年所有参与谋害他们母子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时间转眼过去了小半个月。 这期间长安城本该彻底在瘟疫中沦陷,但由于苏泽甜以破庙为据点,免费施粥放药,疫情始终没有预想中那般爆发开来。 然而另一边,慈恩寺内的流民和太医院的人都死了大半,感染者也过了半数,这下他们再也坐不住,不得不再找到苏泽甜,相比上次的颐指气使,他们这次的态度可谓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还是上次那群人,张太医和山羊胡太医都在,但他们有一半人都在咳嗽,破庙里带着面罩和防护服的百姓们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咳咳……小友,好久不见。”张太医一脸尴尬地看向苏泽甜。 “好久不见。”苏泽甜淡淡地回道。 苏泽甜心里一直想着萧晏的事,没有心思和他们搞一些弯弯绕的话术。 “小友,这次疫症不同以往,我们遍寻古方,都不见起效,患者一旦出现症状,几日后就会暴毙,可小友这里已经多日无人死亡,感染者也逐渐好转起来,不知小友是用了什么法子呢?”张太医小心地问道。 苏泽甜平静地瞥了他们一眼,眼神示意绿豆拿东西,绿豆立刻上前。 “这是圣石和圣水,你们接触过病患,先用圣石清洗一下身体,再用圣水将身上的疫鬼驱走。”绿豆冷冰冰地说道。 张太医疑惑地接过肥皂和消毒水,山羊胡见到这些古怪新奇的东西,嫌弃地扔在地上,再一次暴跳如雷起来。 “什么圣石和圣水,分明还是喝符水吃灶灰那一套,你这是在诓骗无知世人,妖言惑众!”山羊胡怒骂道。 苏泽甜惫懒得掀起眼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想用,就请出去。” “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山羊胡还想继续发火,然而他突然发现刚才还喧嚣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怎……怎么?你们还想动手不成!”山羊胡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身上有疫鬼,不想用就滚出去!” “对,从我们这里滚出去!别想再传染给我们!” 人们义愤填膺地看向山羊胡,他们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地谨遵神使的嘱咐,才从地狱被拉回人间,这群太医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想害他们再被疫鬼缠身,简直休想! 第86章 宫中宴会 听到人们愤怒和冷漠地讨伐声,山羊胡心中大惊。 这时连张太医都看不下去了,率先使用肥皂清洗手和脸,简单的消毒后,穿上绿豆递上来的防护服和面罩。 其他太医看了,也纷纷效仿,这次的疫症实在太恐怖了,只有破庙这里的存活率最高,跟着他们做兴许就能活下去。 山羊胡看着众人都听从了苏泽甜的指示,瞬间感觉自己被众叛亲离了,然而那少女竟始终一副爱用不用的冷淡模样,怒火顿时冲上了山羊胡的头顶。 “你们相信这个假道士,我可不信,她用的药分明是凉血之方,怎可用于阴症,你们早晚也都会被她害死,老夫可不奉陪了!” 山羊胡骂骂咧咧地说完,拂袖而去,张太医想要挽留,也没能拦住他愤怒离去的脚步。 “小友还请不要生气,他只是不能认同神鬼之说,并不是对小友有所偏见。”张太医犹豫片刻,打圆场道。 “我没生气,”苏泽甜直起身子,淡淡道,“是生是死,都是个人的选择,我无法左右。” “张太医,你相不相信,瘟疫其实是一种看不见的小虫子,因为太过微小而无法被肉眼所看见,漂浮在半空中无法落地,人们经过时就会吸入口鼻,在人体内大量繁衍,然后再通过人呼出的气息或唾液,附着在其他人身上,这种虫子我通常会称呼它为细菌或者病毒,其实并非是神鬼之说。” 张太医听完后惊讶地愣住,半天都没能领会到苏泽甜的意思。 张太医不明白什么是看不见的小虫子,也就更不明白什么是细菌了。但他觉得苏泽甜的话莫名很有道理,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何这次瘟疫的传染面之广、传染速度之快,都是以前的普通疫症远远不能及的了。 苏泽甜继续说道,“圣石和圣水,其实就是为了消杀和阻隔小虫子的工具,这些小虫子会藏在血管脏腑之中,所以要佐以凉血之方服用,才能达到内外消杀的作用。” 张太医恍然大悟,满脸钦佩地看向苏泽甜,“真是后生可畏啊,只不过,小友可否解释一下,这种小虫子既然看不见,小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苏泽甜沉默片刻,半晌,她轻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呢?” 张太医看着苏泽甜深不可测的眼睛,突然想起她另一个身份。 这些天他也隐隐听到一些传言,众人都说破庙来了一位神明的使者,原先他还嗤之以鼻,这个小姑娘先是以假道士的身份出场,几日不见后又成了神明的使者,身份之多变,令人咋舌。然而多日下来,慈恩寺感染者已经过半,破庙里的患者却恢复的越来越好,不曾想,她神明使者的身份竟然是真的! 张太医敬畏地看向破庙里供奉的神像,如今那座神像已经不再破败不堪,虽然仍脱落着土块看不清原貌,但被保养的极为干净,可见这群人对神明的敬重。 “小友果然是天赋异禀啊!”张太医惊叹道。 “……过奖。” 一段时间后,在苏泽甜的防治措施下,瘟疫的传播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慈恩寺的患者也被控制住了病情。 周璃洛在圣人面前得了嘉奖,二皇子则因为派出去的太医死伤大半,差点使慈恩寺上下全军覆没,被圣人重重责备了一顿。 周璃洛兴冲冲地赶来破庙,见到苏泽甜后立即开口道,“甜甜,你可以进宫面圣了,这几日宫里正在筹办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宴会,贺恭徳本人虽然不会到场,但他的养子会来,刚好也能趁此机会一探虚实!” 苏泽甜愣住了许久,麻木了多日的心终于活了过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肯相信萧晏已经死了,但午夜梦回之间,心脏隐隐的抽痛又提醒着她,万一呢,万一萧晏真的不在人世了,就算找到了真凶,也没有他的消息怎么办。 如今,她终于要面对线索里指向的重要人物了,苏泽甜心中一沉,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紧这一次的机会,找出真相! “狐狸,你说的那个养子是什么情况?” 有关威北大将军的一切,苏泽甜都想知道,当即提出了疑问。 “这个人名叫贺晏,年岁和我们差不多,具体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只听说他相貌极为俊美,还和赵国公府的赵宛如定亲了。” 周璃洛说完,看到苏泽甜陷入沉思,连忙吸引她的注意力道,“当然啦,传闻嘛~总是不符实的,我猜他一定不如我俊美!” 苏泽甜好笑地看着周璃洛自恋的模样,不禁调侃道,“是是是,你最美了,你是全天下最靓的那个崽。” 周璃洛看着苏泽甜难得露出来的笑脸,不禁有些看呆了,他微微弯腰,越凑越近,眼看就能假装不经意的亲上,突然,门外响起杂物倒地的声音,一片衣角一闪而过。 苏泽甜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周璃洛已经离自己很近了,皱眉疑惑道,“你干嘛?” “……你脸上有脏东西。” 周璃洛连忙起身,心中恼恨那杂物早不倒地,晚不倒地,偏偏这时候掉了下来,真是不识时务。 “是吗?” “……那不然呢!宴会三日后举办,你好好准备吧,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 说完,周璃洛有些慌乱地离开了,苏泽甜疑惑地擦了把脸,只觉得周璃洛最近愈发奇怪了。 三日转瞬即逝。 苏泽甜看着镜中的脸,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连忙打断柳绿要往她脸上敷粉的动作。 “怎么了?”柳绿疑惑道。 苏泽甜叹了口气,这铅粉要是涂到脸上,那真是她与城北僵尸孰美,光是里面超标的铅含量就让她敬谢不敏了。 “我素颜就可以了,你帮我梳头发吧。” “不行的娘子,您要入宫的话妆容一定要得体,这样吧,婢子就不给您敷粉了,但是花钿和面靥还是要点的,好吗?” “……花钿可以,面靥不点。”苏泽甜争取道。 “好吧,娘子,那一会儿婢子再给您梳个回鹘髻,一定会让您在宴会上艳压群芳的!”柳绿骄傲地说道。 “回鹘髻?就是那个头上像顶个桃的发髻?好柳绿,你饶了我吧,就梳上次那个交心髻就行了!” 原谅她用现代的审美,欣赏不来古人的发髻,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夫人时看到的高鬓危髻,那真是恨不得在头上插根天线,梳得越高越好,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 交心髻就像头上顶个蝴蝶结,比较适合少女的娇俏可爱,至少看起来要比插个桃要正常多了。 想起王夫人,苏泽甜又不由得想起平南侯府、想起萧晏,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马上就要入宫了,到时候就能见到威北大将军的养子,她一定要从那人身上得到线索! 第87章 出现情敌? 苏泽甜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皇城的富丽堂皇,在现代旅游的时候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倒是周璃洛担心她第一次进宫会茫然无措,直接从宫门口一路带她进了宴席。 宴会上,玉带金装,花烛高燃,歌舞升平,一片乱花迷人眼。此时已经来了许多高官贵女,越是身份不凡的,越是要压轴登场,距离皇上出来还要等一段时间。 宫禁满园复苏,随处可见高楼花谢,烟柳花树,袅袅婷婷的美人们妆容浓重,穿着倒是很清凉,远远望去,舞姿婀娜动人,宛若仙境,好一个盛世繁华的景象。 “甜甜,你今天真美。”周璃洛有些看呆了。 苏泽甜一挑眉,“我平时不美吗?” “没有没有,平时也很美,只是你总是一身男装,我很少见你做此打扮。”周璃洛连忙解释道。 苏泽甜此时的发型是如同小兔子般的交心髻,额间点了嫩粉色的花钿,身着皓月宽袖衫子,一袭太阳般的火红裙摆直铺地面,犹如盛开极致的荼蘼,她的肌肤莹白似雪,脸蛋如花瓣般娇嫩可人,美得几欲令人窒息。 周璃洛有些晃神了,脸上越来越红,觉得哪怕是九重天上的仙女,都不及苏泽甜的半分颜色。 苏泽甜今日太美了,美得太过张扬,以至于吸引来无数或钦慕或不怀好意的视线。 二皇子周承思刚进入宴席,顺着老七周璃洛的视线,就看到了那仿若仙女般的美人,顿时看呆了,他连忙拉过旁边的人问她是谁,然而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泽甜,只猜测她是七皇子养在外头的女人。 养在外头的女人,也就是没名没分的外室,官员之间的姬妾甚至可以互换,何况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女人。二皇子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走上前来。 “七弟,怎么还不入宴席,在这里学那些酸腐诗人风花雪月吗?” 说着,二皇子用一种仿佛刚注意到苏泽甜的神情,惊讶道,“七弟,这位仙女是谁,你怎么也不来介绍一下?” 二皇子以为他身居高位,如此夸赞一位身份卑微的女人,对方一定会诚惶诚恐地感恩接受,没想到苏泽甜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就淡漠地移开了。 身为敌对关系,周璃洛是最了解二皇子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二皇子对苏泽甜感兴趣,迈开一步站在二人中间,用一种保护的姿态隔绝了二皇子不怀好意的视线。 “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你养在外头的女人,就不能给别人看了?”二皇子欣赏美人的视线被阻隔,忍着怒气说道。 “二哥,这位是平息瘟疫的大功臣,父皇亲自召见她施以嘉奖,不是什么外头的女人,还请二哥慎言!” 二皇子眼神一暗,原来这就是那个害得他被父皇狠狠责骂的女人,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周璃洛警惕地看向二皇子,却不想对方只是冷笑一声,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周璃洛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苏泽甜,“甜甜,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苏泽甜心想其实她不怕那个二傻子对她做什么,她可以一拳将他捶飞到月亮上去,不过周璃洛的好意她看在眼里,心里感激,嘴角露出了笑容,“谢……”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变得喧哗起来,苏泽甜听到许多贵女们倒吸一口气,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少女突然发出惊呼。 “天啊,那就是贺将军的养子贺晏吗,他也实在太好看了吧!!!” 旁边一个贵女不屑地开口道,“嘁,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养子。” “就算是个养子,有这样好的相貌,倒贴嫁过去我也愿意啊!” “你们懂什么,将军多年没有子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养子,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了!” 原本只想攀附权贵的女子们,听到这话神情变得更激动了,纷纷热情又含蓄地看向门口的来人。 苏泽甜听到贺晏的名字,眉头一挑,她今晚的目标来了! 苏泽甜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当她看到那个矜贵又清冷的少年时,突然呆立在原地,怔住了。 人群中,少年长发如墨染,皮肤泛着冷白的光泽,凤眸微微上挑,眼底的深不可测,被眼尾的一抹红冲淡了些许,俊美无双的容颜,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让人再也移不开看向他的视线。 苏泽甜震惊地看向他,心底蔓延出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她不可置信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想要走上前去,却忘记了她身前站着的是周璃洛。 周璃洛反手握住她的胳膊,低声喝止道,“甜甜!不要过去!” 苏泽甜迷茫地看向周璃洛,转过头时余光捕捉到一抹视线,萧晏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等她再看过去时,却发现只是自己的幻觉,对方面容平静的注视着前方,根本没有看见熟人的异样。 “周狐狸,你看到了吗!我就说萧晏没有死,他真的还活着!” 苏泽甜仿佛刚缓过神来,脸上充满劫后余生般的惊喜,“你拦着我干嘛,让我去见他啊!” “甜甜,你清醒一点!” 周璃洛看到萧晏时,同样也很震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事的关键之处,现在绝对不是上前相认的好时机。 “甜甜,他现在是贺晏,不是萧晏。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改变身份,没有第一时间与我们相认?”周璃洛冷静道。 “什么?” 苏泽甜陷入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听到周璃洛的话才缓缓察觉到了不对。 平南侯府所有人都死了,唯独萧晏还活着,原本这不算什么,可是他为什么一夕之间改变身份,还突然成为杀害侯府疑凶的养子?就算成为别人的养子,又为何不来找他们,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么的伤心吗…… “甜甜,之前我们怀疑灭门之人就是威北大将军贺恭徳,如今看来,人选可能要变了。”周璃洛眼神深邃地看向萧晏。 “你的意思是萧晏杀了所有人?这不可能!” 苏泽甜心中一惊,慌忙否定了这个想法,侯府里有罪之人死不足惜,可那些尚未犯错的幼子同样死于火灾之中,萧晏是那么善良的人,他怎么可能忍心杀害无辜之人呢。 “甜甜,我也是看到他才反应过来,近来京中死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人,可串联起来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之前都见过萧晏!你这时候绝对不能和他相认,否则,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周璃洛认真地分析道。 苏泽甜心脏如擂鼓般狂跳,她身体微微颤抖,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种人,也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甜甜!” 周璃洛气自己不能叫醒她,神情愈发紧张,生怕他一个不察,甜甜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突然,人群中的女子们发出了嫉妒和怨愤的议论声,苏泽甜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萧晏的身上,同时也看到他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有着世家名门的高贵,也有着清新脱俗的美丽,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眼神睥睨地扫向对她未来夫君觊觎的人们,她亲近又不失礼节的站在萧晏的身边,而萧晏也没有拒绝她的靠近,二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苏泽甜愣住原地,蓦地怔住了。 第88章 无耻之徒 苏泽甜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璃洛眉头凝起,他看着萧晏和赵宛如步入宴席,坐在相近的位置,赵宛如注视萧晏时满脸通红,一副女儿家坠入爱河的扭捏模样,萧晏也没有拒绝对方宣誓主权的小动作,只是神情一直淡淡的,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周璃洛不禁喃喃道,“萧晏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周狐狸,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苏泽甜轻声问道。 周璃洛看到苏泽甜霎时变白的脸色,有些不忍地说道,“她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赵国公府的赵宛如。” 苏泽甜猛地想起来,之前周璃洛介绍贺恭徳的养子贺晏时,曾经提到过,对方和赵国公府的赵宛如定亲了,可彼时的她并不知道,贺晏竟然就是萧晏,他们是同一个人! “萧晏和她定亲了?”苏泽甜艰难地重复着,声音轻微颤抖。 周璃洛叹了口气道,“甜甜,这可能就是萧兄的选择吧,你要相信,你也永远有别的选择,你的面前不止萧兄一个人。” 周璃洛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向苏泽甜,却发现苏泽甜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萧晏,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突然,苏泽甜动了,向着萧晏的方向走去,周璃洛下意识想要拦住她,却被苏泽甜轻巧地躲开了。 “甜……” 周璃洛刚想劝阻,却发现苏泽甜只是坐在萧晏对面的席面上,两人中间隔着宽广的场地,宫中教坊司的娘子们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动作间时常能挡住二人的视线。 周璃洛不禁松了口气,凑上前去坐在苏泽甜的身边。 苏泽甜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杯中的果酒,听着周璃洛在耳边不停地说话想逗她开心,渐渐有些烦了。 “周狐狸,我想吃那个。” 苏泽甜指向二品以上官员桌子上才有的一道糕点,看向周璃洛,眨巴下眼睛表示渴望。 周璃洛看过去,发现那是一道形似牡丹的糯米糕点,名叫玉露团,粉嫩可口,很招小姑娘的喜欢。 “好,我去取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周璃洛宠溺的一笑,临走之前没忍住,揉了揉苏泽甜的头顶。 “干嘛?”苏泽甜皱眉拍掉周璃洛的手。 “看看熟了没。”周璃洛笑道。 “你当我是西瓜呀!” 苏泽甜像老虎一样对准周璃洛捏拳呲牙,周璃洛却只觉得她分外可爱,畅笑着离开了。 “有毛病。” 苏泽甜恨恨地摸了摸发髻,生怕被周璃洛弄乱了,这可是柳绿耗时一个时辰给她梳好的呢,要是在圣人面前出了丑,她一定要让周璃洛再撞飞十座屏风! “晏哥哥,你怎么了?” 赵宛如端来一杯浓郁的果酒,想让贺晏就着她的手直接饮下,好在众人面前显现出他们的亲密,也能让那群名门贵女们眼红艳羡。 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贺晏眼底倏地变得暗沉,漆黑的瞳孔翻涌着浓烈的情绪,身上隐隐有着烦躁的气场,让赵宛如突然不敢再接近。 “没事。” 萧晏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座位,赵宛如下意识就想跟上去,突然想起他刚才阴鸷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哆嗦,有些悻悻地坐了回去。 苏泽甜看到周璃洛鬼鬼祟祟地来到那二品官员的桌前,端起糕点就想走,却不想转身就碰到了刚解手回来的官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官员连忙热络地拦住周璃洛,谄媚地拉住他不停地说话。 苏泽甜觉得有些好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个官员比周璃洛还要善谈,这下周璃洛可知道他平时有多烦人了。 苏泽甜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眼前突然变得朦胧起来。 糟糕,果酒也是酒,里面是有酒精浓度的! 苏泽甜恍惚地摇了摇头,脑子反而变得更不清醒了,她残余地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能以这样的状态面见圣人,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苏泽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踉跄地离开宴席,她记得这附近有一个荷花池,实在不行就把头扣进去,一下子就能清醒了。 苏泽甜痴痴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么离谱。 二皇子周承思一直注视着苏泽甜这边的情况,他看到周璃洛离开了座位,而苏泽甜正独自一人落寞地喝酒,刚想要过去搭讪,突然看到她离开了宴席,向着偏僻少人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明显是喝醉了的模样。 周承思露出惊喜地笑容,连忙挥手招来一个侍从,命令他封锁住那边的入口,不得任何人进入,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施施然地跟了上去。 老七仗着母妃倾国倾城,继承了一副能够唬人的好相貌,平时那些出身高贵的美人儿都爱围在他身边转,何曾看过自己一眼,原本周承思心里还很嫉妒,可如今他冷眼瞧着,老七对那个超凡脱俗的仙女也是一副苦苦追求的模样,他爱而不得美人,如今就要落在自己手里,如何能不畅快。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都出现了,看来今夜他注定要温香软玉在怀了,周承思踩在空荡荡的回廊上,看到拐角处一闪而过的火红裙摆,眼睛里露出了淫邪之光。 苏泽甜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不知撞到了什么,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头脑瞬间清醒了片刻。她低下头,发现不知是谁把几块大石头堆在这里了。 苏泽甜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小小石头,竟敢阻她,“我打~~~” “哎呦!” 苏泽甜连忙抱住自己的踢疼了的脚,晕乎乎地靠在柱子上,嘴里喃喃道,“奇怪,我巨无霸般的恐怖力气呢,怎么消失了呢?” 苏泽甜恍惚间想起上次发生的迷情香事件,当时她闻到迷情香后力气也消失过一阵,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迷情香能影响神智,酒精似乎也有类似的功能,难道她的力气不是客观唯物主义存在的,而是一种唯心主义的概念吗? “太搞笑了,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太魔幻啦!” 苏泽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酒劲之下,她将心里的想法大喊出声,然后又倒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苏泽甜只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加快往她这边赶来。 第89章 嫉妒、冲动 漆黑的厢房内,苏泽甜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神智仍然很不清醒,她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 苏泽甜艰难地撑起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炸裂般疼痛的头,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那人影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 苏泽甜放下手,房间里太暗了,她只能隐隐从轮廓辨认出那个人是谁。 “周狐狸,是你吗?”苏泽甜试探地问道。 那人蓦地停下脚步,身上翻涌着烦躁的气息,莫名让人直觉很危险。 不,不对,周璃洛不会有这样凌厉的气息。 苏泽甜心中一紧,她初来宫中,只有周璃洛围绕在她身边,眼前这个人不知是敌是友,她现在失去那股怪力,可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 “你不是周狐狸,你是谁!你、你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眼看那人继续迈步向前,苏泽甜愈发慌乱了,这里是皇宫,只要她大声喊叫,一定会有人发现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 苏泽甜一边大喊一边从床上爬起来逃跑,然而她错估了床的边缘,脚下一滑就要摔落下去。 “啊!” 苏泽甜心中一慌,紧张地闭上眼睛,完了,她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人稳稳地接住,还带回了床上。 苏泽甜刚松口气,下一刻,一个炙热的吻倾覆下来,那人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的吻似乎带着惩罚凶狠的意味,格外用力。 苏泽甜又惊又怒,酒醉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随着苏醒而来的,还有她身上的巨力! 苏泽甜心中一喜,刚想抬腿踢身上的人,突然怔住了,不对,这个人是…… 那人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扣紧她作乱的两只手,发现她逐渐不再挣扎,吻得愈发温柔起来,雪后松木般的清洌气息将苏泽甜彻底覆盖,她呆呆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心脏砰砰乱跳。 良久,那人才松开了苏泽甜,他眼尾泛红,呼吸有些急促,暗沉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心里那阵烦躁的嫉妒才被抚平了一些。 “……萧晏,是你么?”苏泽甜小心翼翼地问道。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黑暗中,苏泽甜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只知道在自己话音刚落时,那人身体突然紧绷,有些狼狈地从她身上起来。 眼见那人转身就要离开,苏泽甜连忙拽住他的衣袖,紧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萧晏,我知道是你……你别走。” 萧晏沉默地背对着她,苏泽甜有些慌乱地拉住他的手,生怕她一不注意,萧晏就又会从这世间消失了。 “平南侯府发生了好大的火灾,他们都说你也葬身在火海里了,可我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果然,我的直觉是对的。”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当我知道你死去的消息时,我真的好难过,其实刚才在宴会上看到你时,我是有点生气的,但现在我一点也不生气了!” “萧晏,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苏泽甜哭着讲述着这段时间的心酸,讲到最后破涕为笑,真好啊,她的萧晏还活着,而且,刚才发生那种事情……他明明也是喜欢自己的。 苏泽甜脸上逐渐红了起来,下一刻,她听到萧晏发出喑哑的声音,“对不起,苏姑娘。” “你怎么还叫我苏姑娘呀,而且,不用对不起的……” 苏泽甜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烫,她早就认定会和萧晏生死相依,萧晏只剩最后一年的生命了,就算他提前想要亲亲自己,也没什么的……当然更多的就不行了! “不,”萧晏转过身来,声音冷淡,“苏姑娘,刚才我误以为你是……宛如,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什么?” 苏泽甜懵懂地看向萧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阵大风吹过,将厢房里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开,廊下微弱的烛光轻洒进来,也让逐渐适应了黑暗的苏泽甜看清了萧晏的表情。 萧晏眼底沉暗,眸光深邃似潭,他微微勾起唇角,吐露出这世间最冷酷无情的话来。 “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是贺晏,并非那个死于火灾中的萧晏。与我定亲的是赵国公府的赵宛如,我们不日就要成婚,刚才一时误将苏姑娘错认成爱人,还请苏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勿要责怪。” 萧晏退后几步,拂去苏泽甜的手,就像拂去最不值得一提的灰尘,“哦对了,如果苏姑娘实在心有芥蒂,我不介意在和宛如成婚后,纳你为一房小妾,毕竟将军府权势富贵无边,还是能留你一口饭的。” 说完,萧晏轻轻一笑,眼眸里的冷漠,竟比深冬的寒夜还要凛冽。 “你……”苏泽甜怔住了,后知后觉的怒火涌上心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萧晏清冷的面容此时更像是染上了一层冰霜,他露出讥讽的一笑,“还是说,苏姑娘并不想做我的小妾,而是想成为侧室?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先问过宛如,如果她能同意,我也不会过多介怀,只是……” “萧晏!” 苏泽甜打断了萧晏的话,脸上的红还没有消退,因为怒意而变得更浓,她一把揪住萧晏的衣领,拉近自己的身边,呼吸交缠之间,仿佛天堑般的隔阂彻底横亘在两人中间。 “我设想了无数次与你重逢时的场景,但没有一次是像如今这般可笑,贺晏是吗?好,好得很,你是贺晏,而我的萧晏已经死了,他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苏泽甜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对不起了贺公子,认错人实非我所愿,我也绝不可能成为你的小妾或者侧室,既然你对赵宛如情深意切,那我就祝你们新婚喜成,笙箫和鸣,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说完,苏泽甜骤然松开了手,萧晏颀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 萧晏微微低着头,额间几缕碎发垂下,他浓密又黑的睫毛轻轻颤动,脸色惨白至极,眸底一丝光彩也无。 然而这一切,苏泽甜并没有看到眼里,她走到门边,停下脚步,轻声笑道,“贺公子消息真是灵通,竟然连我这种无名小卒的姓氏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实在令人钦佩。” 回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光下,苏泽甜轻易地就看清远在百米之外的身影,听到她口中慌乱地喊着‘晏哥哥’。 “哦?你的未婚妻来找你了,可千万别让她知道你认错人的事,毕竟,我可不想和别人的男人有一丝牵扯。” 门被重重地关上,吸引了赵宛如的注意力,她立刻向这边奔跑过来,而苏泽甜隐入夜色之中,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90章 倒霉二皇子 整个回廊呈现半开合的圆形,苏泽甜怒气冲冲地从另一边向出口绕去,走到半途时,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 现在巨力回来了,再加上苏泽甜心中怒气愈盛,她直接用力一脚踢了上去,发泄心中的愤恨。那东西顿时飞到半空中,呈现抛物线的路径飞向莲花池。 ‘砰’的一声,巨大的水花翻卷出来,下一刻,一道呛水声响起,池中央传来惊慌的呼救声,“来人啊!救我!快来人啊!” 苏泽甜心中一惊,刚才那‘东西’飞起来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原来躺在地上的竟然是个人! 苏泽甜不会游泳,连忙飞奔至出口,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此时,赵宛如还停留在出口附近,正被二皇子留下的侍卫拦住,那侍卫听到苏泽甜的惊呼声,心道不妙,立刻转身跳入池水中。侍卫深知,此刻在莲花池内的只能是他的主子,二皇子周承思。 赵宛如被人拦下,心中正在不爽,突然看到苏泽甜从里面走出来,疑惑的视线落了过去,发现那少女皎若云间月,皓腕凝霜雪,美得不可方物,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 “晏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赵宛如看到萧晏有些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出来,疑惑道,“刚才那个侍卫死活不肯让我进去,晏哥哥怎么会在里面呢?还有,那个人……” 萧晏顺着赵宛如的目光看过去,对面不远处,苏泽甜正倚在凭栏边,眼睁睁看着那个侍卫游到落水之人的身边,一把将他捞起,紧绷地身体才蓦地放松下来。 “甜甜,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 周璃洛终于甩开那个二品官员,兴冲冲的端着玉露团回到座位上,却发现苏泽甜不见了,他担心苏泽甜会出事,心慌意乱地找了半天,才在听到她的惊呼声后寻了过来。 “我出来吹吹风,有人落水了!” 苏泽甜指向池水中的人,此刻那个人已经被救上来了,周璃洛看着那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真是老天有眼,让这个煞星掉进池水里了,甜甜,你都多余找人救他。” 苏泽甜有些心虚,那不是因为她那人才会落水么……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苏泽甜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些,她看向对面正望过来的萧晏,神色不由得一怔,然而萧晏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倏地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和身边的赵宛如轻声说话。 苏泽甜脸色冷了下来,刚想要拉着周璃洛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哆嗦虚弱的声音。 “仙女妹妹,请留步……” 初春的池水仍然冰冷刺骨,二皇子从水里出来,浑身都打着颤,看到苏泽甜后还是艰难地走了过来。 周承思长相不算好看,在水里一泡更显狼狈,头顶上还沾着池底腐烂的荷叶和零星几块鳞片,一靠近就是一股浓重的鱼腥味,苏泽甜忍不住倒退几步,下意识捂住口鼻,突然想起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后,又尴尬地将手放了下来。 周承思看到苏泽甜的动作,神色一动。 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他正追在苏泽甜的身后,突然就不见了对方踪影,沿着回廊向前寻找后,脑袋又突然被人用石子击中,那力道不算重也不算轻,刚好够他晕倒过去,再清醒过来就已经飞到半空中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敌人竟如此狠毒,如果让他找到,一定要将对方千刀万剐,扒皮抽骨! 周承思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但他没想到苏泽甜身为一个弱女子,竟然会在第一时间找人救他,明明很嫌弃他身上的腥味,还顾忌他的心情而强忍着表情,她不仅美若天仙,还是一个如此心软善良的人,周承思突然感觉自己心动了。 “不知仙女妹妹如何称呼?刚才多谢相救,来日必当报答。”周承思认真地说道。 仙女妹妹? 苏泽甜被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道,“不用客气哈,我也没做什么,你湿成这个样子,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仙……” 苏泽甜眼见他还要那么称呼自己,心里直呼受不了,拉着周璃洛的胳膊就跑。 周承思心里更感动了,看着苏泽甜的背影,心中感慨着,仙女妹妹竟如此关心他的身体,而且还施恩不望报,四舍五入就是她喜欢自己啊! 等着吧,他一定要将仙女妹妹收入囊中! “阿嚏!” 周承思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让人脊背生寒,他扭过头四处打探,却什么都没能发现,远处只有将军府的义子在和佳人谈天。 “主子,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别耽误了面见圣人。” 周承思犹疑地点了点头,跟着侍卫离开了。 萧晏眼底闪过一抹阴寒,刚才那颗石子只用了三成力,看来下次要用十成力了。 苏泽甜回到宴席上落座,周璃洛兴冲冲地端上玉露团,“甜甜,这是你刚才想吃的,快尝尝吧!” 苏泽甜尴尬一笑,她其实不太想吃东西,但架不住这是周璃洛牺牲时间才偷拿来的,只好尝了一口。 “好吃诶!” 苏泽甜眼神一亮,这玉露团像是酥山一样的高级奶油甜点,入口绵密,清香馥郁,比她在现代吃过的甜点口感还要丰富。 周璃洛笑眯眯地看着苏泽甜,伸手抹去她嘴边不小心沾到的乳酪,虽然很快就被她用力地拍打掉手,但周璃洛觉得仿佛比吃了蜜还要甜。 苏泽甜沉浸在美食当中,暂时忘掉了所有不快,直到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立马跪成一片,以头抵向地面。 苏泽甜放下手中的甜点,也随着大流跪了下去。 很快一道听上去不算严厉也不算温和的中年声音缓缓响起,“今日家宴,不必拘束,平身吧。” 众人立马叩谢,这才起身。 随即就听到皇上和一些臣子及家眷对话,直到皇上叫了苏泽甜的名字。周璃洛冲她眨眨眼,对着口型说‘不要紧张’,苏泽甜耸耸肩出列,跪在皇上的面前。 “抬起头来。”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苏泽甜内心其实还是有点小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皇上,而不是电视剧里饰演的演员。 苏泽甜抬起头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了皇上的长相,不由得一怔。 皇上相貌算是中等偏上,较为俊朗,皇室众人长相相似,但也有优劣之分,像周璃洛就完全继承了皇上好的一面,周承思却是完全按照缺点长的,可能母妃的颜值也起到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只是,之前苏泽甜就觉得周璃洛和萧晏的唇形相似,这会儿看到皇上,她才猛然惊觉,虽然他和萧晏的外貌只有三分像,但那份神韵却足有七分像了。 再加上威北大将军将来会扶持新帝登基,而萧晏现在刚好成为将军的养子,这一切的巧合,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苏泽甜心脏砰砰直跳,后背突然冒出冷汗。 原来,萧晏就是那个登基之后血洗全天下,疯批暴戾的皇帝。 第91章 婚事 “民女苏泽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泽甜心中虽然震惊,但该有的礼仪仍然没有忘,毕竟是掌握全天下命脉的天子,她还不打算用自己的疏忽去挑战对方的威严。 “就是你平息了此次的瘟疫之患,可想要什么赏赐?” “回禀陛下,这只是草民应尽的本分。”苏泽甜不卑不亢的说道。 皇上点点头,对于苏泽甜礼数方面颇为满意,怪不得会得到七皇子的赏识举荐,比起其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就颤颤巍巍的臣子来说,苏泽甜身为一介平民,算是有勇气的。 “无妨,朕既然开口了,就会给你应有的赏赐,如若你一时想不起来,可……” “父皇!儿臣知道该如何给仙……苏泽甜赏赐!” 周承思换好衣服急匆匆赶了过来,打断了皇上的话,皇上也没有不喜,反而饶有兴趣地让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儿臣早就听闻,此次瘟疫事件中的大功臣是位本事出神入化的高人,百姓都赞她是神明的使者,刚才儿臣落水,也是她亲自唤人救下儿臣,可见她不仅本事了得,还心地善良,如此救命之恩,儿臣唯愿以迎娶为报,望父皇恩准!” 报……报nm个头啊! 苏泽甜第一次在心里冒出了脏话。 早知道二皇子所谓的报答就是娶她,那她当初就应该一脚将他踢到太平洋,让别人想救都救不到。 “既如此……” “父皇!” 周璃洛的表情顿时变了,皇上的话音未落,他立刻走上前来,跪在苏泽甜的身边。 “父皇,儿臣与苏泽甜相识已久,心知她更向往大千世界的自由自在,而非困囿在宫墙之中,还望父皇三思,莫要因为二哥一时冲动,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七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姑娘乃济世高人,如此有才华的人若不收入宫中,岂非暴殄天物,求父皇恩准,儿臣一定好好待苏姑娘!”周承思立刻反驳道。 眼见皇上眉心微挑,似有被二皇子说动之意,周璃洛心中焦急,立刻喊道,“父皇!若是苏姑娘必须入宫,那也不应该是嫁与二哥,我……我与苏姑娘相识已久,理应……” “皇儿!” 皇上突然开口打断了周璃洛的话,眼眸深邃,示意他不应再说下去,帝王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周璃洛一怔,却是还要继续将话说完,苏泽甜连忙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应,又狠狠掐了下他的手背。 周璃洛猛地回过头来,苏泽甜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周璃洛的眼睛已经通红,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苏泽甜看到事情发展犹如野马脱缰般不受控制,长叹口气。 对于皇上来说,一个皇子对民间女子感兴趣,还不算什么大事,但若两个皇子同时争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那这个女人对于皇室来说,就是引导兄弟阋墙的祸水,争到最后不仅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苏泽甜更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泽甜清清喉咙,正要发言,余光扫到萧晏,发现他眼眸暗沉,神色不明,似要上前。 苏泽甜眉头一皱,萧晏不可能是为了她出面,那他只可能是想趁乱谋求什么,但她绝不会让事情继续脱线下去。 苏泽甜立刻恭敬地对皇上磕了个头,“启禀陛下,民女既然作为当事人,还请陛下能够听听民女的想法。” 皇上看到苏泽甜私下的小动作,制止了周璃洛的冲动发言,原先对她是‘祸水’的滤镜稍稍淡了些,颔首道,“可。” “二皇子刚才说,民女在百姓之间被赞誉是神明的使者,此话不虚。在疫症爆发前夕,民女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位神女,说长安不日就会有一场浩劫,而当今陛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大周必定千秋万代,又岂能毁损于瘟疫之中,所以神女在梦中授予治疗疫症之法,才让民女得以为陛下效劳。” 没有一个封建帝王能躲得过受命于天的诱惑,从之前太医院和假道士的斗争就可见一斑,当今皇上有多迷恋神鬼之说。 果真,苏泽甜的话音刚落,皇上的表情就变化了,身体微微前倾,似是对苏泽甜所言极为感兴趣。 “此话当真?既如此,神女为何不入朕的梦中,而是选择了你?”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励精图治、日理万机,为万民造福祉,上天正是看到陛下宵衣旰食,以致龙体违和,才派民女前来为陛下分忧。” 苏泽甜说得情真意切,实际内心里在疯狂尖叫,啊啊啊还好上语文课时认真听讲了,不然都不知道那么多成语! 皇上微微点头,似是被苏泽甜的话说动了,苏泽甜趁热打铁,继续发言。 “陛下,神女之所以选中民女,正是看中民女的先天玲珑之体,此特殊体质能够通神,却有一独特限制,就是终身不能婚嫁。民女承蒙二皇子的厚爱,却实在不能答应嫁娶之事,望二皇子能够体谅,也望陛下能够恩准。” 苏泽甜低着头,心里疯狂对玲珑道歉。原谅她一时编不出其他瞎话,只好侵犯了玲珑的姓名版权。 皇上眼眸逐渐深邃了起来,看着乖乖趴伏在地上的苏泽甜,嘴角露出兴味的笑容。 原本他以为苏泽甜拒绝嫁给二皇子,是对七皇子有企图,可她如今这番话却是将两条路都堵上了,不,是将所有路都堵上了,毕竟欺君之罪,不是她一个平民所能承受的。 周璃洛神情紧张起来,袖子下的手小动作不断,苏泽甜悄悄用力拍了他一下,让他安静下来,周璃洛低着头,眼睛已愈发红了。 甜甜难道是知道和萧晏没有结局,就不想再嫁给任何人了么…… 萧晏怔怔地看着苏泽甜,眼眸暗淡无光,赵宛如站在他的身边,心中没由来生出一阵恐慌。 赵宛如第一次见到苏泽甜时,就被她一顾倾城的容貌震惊到了,继而看到晏哥哥和她从同一地方出来,不免心生怀疑,尤其二人之间彼此对望时,眼睛里似乎都藏着千言万语。 此事虽然看似是二皇子和七皇子争夺一个女人,可是晏哥哥的举动也很奇怪,她刚才明明感觉到,若不是苏泽甜及时拒绝婚事,晏哥哥此时已经加入这场无声的硝烟中了。 而且,那个女人何德何能,竟然让两位皇子都为她争夺不休,赵宛如眼底骤然迸发出恶狠狠的光。 赵宛如眼神轻飘飘地扫向一位官员,那位官员一直想巴结她的父亲,此刻得到赵宛如的示意,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启禀陛下,臣从未听说过玲珑之体,这小姑娘胆敢欺君罔上,实乃罪不容诛。” 官员措辞锋利,众人的眼神顿时一变。 皇上看到来人,嘴角露出兴味的笑,缓缓说道,“既然是钦天监监正的话,那也有几分道理。苏泽甜,你可有解释?” “……” 苏泽甜看着皇上饶有兴趣的眼神,再偏过头看向那位神情严肃的监正,心中忿忿。 就好像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苏泽甜是为了平息两位皇子的难堪而说谎话,现在却偏偏要放到台面上,让她讲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讲得不好还会随机附赠九族大礼包,虽然她九族不在这里就是了。 不过,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啊喂! 第92章 神圣天光 赵宛如心中得意,接下来不管苏泽甜说什么,钦天监的监正都能有理由反驳她,将她订死在欺君罔上的罪名上,即便她在平息瘟疫中有功劳又能如何?这份功劳还不知靠什么得来的呢! 赵宛如嫉妒地盯着苏泽甜姣好的容貌,像她这样的平民,如果不靠着出卖色相,又怎么会得到七皇子的支持?等到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晏哥哥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赵宛如回过头看向萧晏,却并没有看到她期望中的表情。 相比之前苏泽甜险些被赐婚这种小事,在她面临欺君危机时,萧晏的神色反而淡然下来,还好整以暇地倒了杯茶,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赵宛如心中愈发疑惑起来,难道是她误会了,晏哥哥根本不在乎苏泽甜? “陛下,此人妖言惑众,无论有何解释,都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微臣曾听闻,此女子曾以道士的名义招摇撞骗,被张太医恰巧识破,赶了出来,又为何摇身一变成为神明的使者了?”监正继续添油加醋道。 “宋监正,苏姑娘是由本殿下举荐平瘟疫之事,你这是也在怀疑我了?”周璃洛怒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怕殿下被奸人蒙骗,还请陛下明察!” 皇上目光落在苏泽甜身上,发现她在众人争吵时神情一直都很平静,仿佛胸有丘壑,不惧流言,不禁对她的赞赏愈盛。 “苏泽甜,既然大家都为了你的事争论不休,你若是不能平息争论,朕可是要罚你了。” 周璃洛神情一变,紧紧地盯着苏泽甜,示意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推到他身上,苏泽甜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启禀陛下,今日争论皆由民女的身份引起,既然大家都不愿相信民女,那民女愿意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此事并无虚言。”苏泽甜缓缓说道。 监正立刻驳斥道,“呵,难不成你要在大殿上睡一觉,然后告诉大家你在梦里见过神女了?你的梦境我们如何能得知,还不是任由你来编造。” “大人多虑了,既然要证明,当然要让大家都能眼见为实,才能堵住一些身在其位、却连玲珑之体都不懂得的无知之人的口。”苏泽甜冷淡道。 “你!” 监正脸上盛着怒气,看到皇上淡淡瞥过来的眼神,后背一寒,不敢再说话了。他后退几步,冷眼看着苏泽甜,打定主意无论她要搞什么把戏,都要第一时间揭穿。 “陛下,这玲珑之体非比寻常,不用脱离肉身便可直达仙界,届时民女抵达天庭后,会求神女赐下万丈神光,以证民女的清白。” 众人听了苏泽甜的话,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白日飞升,还要降下神光,这是怎样的通天之能,若是这小女子真能做到,那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好,苏泽甜,如若你真能做到,朕必会重重有赏!” 皇上不禁激动起来,他一直向往长生之道,多年来一直未得其法,若是苏泽甜能够做到,届时再求来一颗仙丹,岂不是能让他得偿所愿! 监正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假道士要做什么障眼法,原本他只是想讨好赵国公府的人,继而讨好赵国公府背后的五皇子,如今他是真的被这个小女子给激怒了,等他拆穿了她的把戏,一定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周璃洛也紧张地看向苏泽甜,虽然张清凌曾说过她非人非鬼,但相处这么久,他清楚地感受到苏泽甜就是活生生的人,她也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超乎寻常之处,如今她夸下如此海口,到时候要如何自圆其说?不行,他得想办法保下苏泽甜的命! 正在周璃洛心中惴惴不安时,周围突然涌起一股神秘的气流,而苏泽甜正处在旋涡的中间,那双灵动的眼睛轻轻阖上,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神性,随即,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苏泽甜凭空消失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皇上豁然起身,步伐有些踉跄,被身旁的太监急忙扶住。他快步走到苏泽甜消失的地方,伸出手在本该有人的地方挥舞,却只划过虚无的空气。 地板没有撬开的痕迹,棚顶也无法藏人,不是障眼法,苏泽甜,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升了! 众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神迹,一时间或感叹神女庇佑、大周国运昌隆,或两股战战,回想起曾做过的亏心事,生怕上天会降下惩罚。 钦天监的监正正是后者,他虽然身为监正,却从来不信神明,认为所司之职不过是为了皇权服务,毕生所学也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过往几十年的认知。 监正跌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陛下,神光未降,事实如何还未可知啊!”监正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说道。 听到监正的话,众人也疑惑了起来,是啊,大家感叹惊讶了半天,那神光却迟迟未降,连苏泽甜本人都没再回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宋监正,你当神明是你的监副下属,一句话就能听从你的调令吗?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啊!” 周璃洛不客气地冷笑道,起身回到座位上倒了杯茶,“诸位,且耐心等着吧,宴会可还刚刚开始呢。” 监正脸一红,众人听到七皇子的话,也不再议论纷纷,耐心地等了下去。 然而一炷香燃尽了,什么事都没能发生,众人的表情逐渐微妙了起来。 周璃洛看向父皇,发现连皇上也逐渐不耐,对苏泽甜刚才白日飞升的信任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怎么回事……甜甜,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璃洛低声自语,手指不自觉握住酒杯,愈发担忧起来。 萧晏眉头紧锁,若是在往常,苏泽甜刚回到家里,下一刻就能放出神光,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如今已经过去很久了,外面仍然没有丝毫动静,难道……她出现意外了么? “神、神光!” 一个官员突然惊声呼叫,萧晏和周璃洛立刻起身,快步走出大殿,身后的众人都齐齐跑了出来。 只见天边骤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无数道七彩虹光从天而降,那虹光仿佛有魔力一般,在场的人皆觉得头晕目眩。 紧接着,那光芒竟变得愈来愈盛,待天光彻底消失后,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花纹繁琐的木盒,上面还用奇怪的文字写着:Made in China。 一名侍卫在授意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呈上,皇上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能明白那文字为何意,打开盒子后只见里面有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用极为纤细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父皇,上面写得什么?”周璃洛看到纸条背后隐隐透出字迹,连忙问道。 皇上拿着纸条,良久,怅然地叹了口气。 “朕本想等她回来之后,赐予她一官半职,没想到还是朕狭隘了。上面写着,苏泽甜修成仙身,已功德圆满,回到天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砰’的一声,周璃洛一直捏在手里的酒杯摔碎在地上,他蓦地转过身看向萧晏,却发现他的神情同样惊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周璃洛心中一沉。 苏泽甜连萧晏都能舍下,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第93章 业障 长安的秋夜,比起江南秦淮,要肃杀冰冷许多。 宫室里风声萧瑟。 廊下,一位气势威武的中年人在和一个御医打扮的人低声说话。 “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依照七皇子送来的秘方来看,殿下所中的‘催命香’之毒只是表象,之前的大夫查不出来是因为体内还有残留的毒性影响,但绝大部分都已经化解了。” “如何化解的?” “那催命香有两味至关重要的药材,名为迷魂草和毒罗刹,微臣通过亲自试毒,发现只要在催命香还未成瘾之前,用迷魂草勾出体内残余的药性,让毒性一次爆发出来,而后续没有毒罗刹的诱因,让毒性无以为继,只要发作个两三天就结束了,虽然体内还残留着余毒,但毒性已极为微弱,过一两个月后也就自然化解了。” 太医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殿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据他所说,是因为闻到了迷情香才彻底成瘾,其实不然,迷情香中的迷魂草正是化解催命香毒性的药引,若不是殿下无意间闻过迷情香,恐怕等到别人继续暗算,彻底成瘾,到那时就真的药石罔医了。” “他知道这件事了吗?”贺恭徳犹豫片刻后问道。 “月前将军还未归时,微臣已经告知过殿下了。” “好,退下领赏吧。” 太医提着药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贺恭徳看着那扇被风吹得半开的门,走上前去轻轻关上,里面只有两盏模糊的灯光,夜色已深,想必他已经睡下了。 怪不得,萧晏会突然一纸飞鸽传信,告知已取消和赵宛如的婚事,他接到信时还心中讶异,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环,正是要利用赵国公府拖二皇子下水的关键时节,萧晏竟突然放弃了,那赵宛如还做着当太子妃的美梦,殊不知等待她的将是全府覆灭的结局。 不过,若是萧晏的寿命不再受毒性限制,那么他们的计划也就不用那么急于实施了,殿下如今已恢复身份,皇上也卧病在床,命不久矣,左不过是将一年内要完成的事,再拖成三年,他们都等得起。 贺恭徳转身离开。 靠在柱子上的金龙衔了两盏灯,光影闪烁间拉长了人的影子,也模糊了形状。 墙上挂着三件风格迥异的衣袍。两件是用华丽精致的锦缎制成,一件是朴素厚实的棉衣,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桌边的茶盏,茶水早已凉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旁边,苍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沿。 角落里跪着几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和女人,嘴里塞着白布,只能发出呜咽痛哭的声音。 萧晏眼眸微敛。 面前书案上,是玲珑呈上来的一柄异常诡异的短刀,哪怕他看不出这把刀有何怪异之处,只是伸手触碰之际,都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阴寒怨毒之意。 玲珑跪地哭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萧公子,我后悔了,您把刀还给我吧。用夺魄刀杀死的人死后不入轮回,灵魂会被拘在刀锋之上,能用于开启收集神魂的祭祀大阵,玲珑知道您想将姑娘找回来,永永远远困在这个世界,可是姑娘当初答应玲珑的请求,是为救世,而不是灭世!若她知道我们是用这个法子将她召唤回来,她一定会恨死我们的!而且,而且谁说姑娘就不会再回来了!也许那张纸条是假的呢!萧公子,求您放弃吧!” 假的吗…… 萧晏盯着夺魄刀看了太久,慢慢生出几分奇异的眩晕之感,仿佛这把刀扭曲起来,变成了从阴暗中生出的扭曲人脸,无声地向他诱导些什么。 她已经离开近一年了。 若她不知催命香之毒已解,就会误以为他寿命将近,时日无多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么。 萧晏握住手中的夺魄刀,站起身来,向着墙边的角落走去。 被绑住的人借助微弱的烛火,看清了刀锋上的反光,呜咽而疯狂地后退着,却终是徒劳。 萧晏站定,静默地注视着他们。 离开之前,他说了太多伤她心的话,所以她才不愿回来了。 只要杀了他们,她就能回来了。 到那时,他会亲口告诉她,当初的一切都只是他误以为自己时日不多的谎言,他故意伤她,将她远远推开自己的身边,都只是害怕她会不顾一切地随他奔赴地狱。 他心底藏匿的阴暗渴望,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爱她。 深入骨髓,至死方休。 “甜甜,回来吧。” 萧晏轻声喃喃,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锋倒映着半张冷漠的脸庞,翻转之间,闪过一丝病态而幸福的笑。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骤然划过窗前,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外头忽有叩门之声。 ‘砰砰砰’剧烈的响声,仿佛在传递着门外之人的惊慌和急促。 那人似乎明白这样下去没有用,她后退几步,用尽全力撞开了门,未收住的力量让她随着惯性跌倒在地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眼睛骤然放大,发出惊愕尖锐的喊叫声:“不要——” 萧晏没有将注意力分给那人一分,刀尖即将捅入人体,千钧一发之际,她喊出了一句,“纸条是假的,我有证据!” 萧晏晃了一下神,脸上被喷溅到了一小股血迹。 “你看啊!这是姑娘留给我的纸条,和那张纸条字迹不一样!” 玲珑掏出小心保管好的一张纸条,那是苏泽甜第一次去南风馆时,用碳素笔留下的一句话,上面写着:三楼,芙蓉。 刀柄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晏如梦方醒,大步上前接过了纸条。 他手指缱绻地抚摸上面的字,仿佛感受到了落笔之人的温度。 良久。 玲珑趁着萧晏沉浸在那张纸条上,悄无声息地顺走了地上的刀,掏出金疮药胡乱地洒在伤者的刀口上,所幸她来得及时,保住了这人的一条命。 没想到姑娘最初留下的纸条,竟然会在今天发出如此巨大的作用。 差一点,只差一点,若不是师兄提醒她,此刻她将重新陷入难以赎罪的业障。 玲珑抻着脖子,想要看清萧晏手中的另一张纸条,据说那是姑娘‘白日飞升’后所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确认两张纸条上的字迹果然不一样,她赌对了! 玲珑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看到萧晏的神情时,却蓦地怔住了。 萧晏微微偏头,冷白如玉的脸上沾有少许血迹,看着纸条时嘴角含有轻笑,眼睛里却有一行破碎的泪顺着脸庞缓缓流下。 第94章 现代世界 走出考场,六月的阳光格外刺眼,转眼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事,苏泽甜还有些怅然若失。当时她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苏泽甜再睁开眼时,已经从皇宫脱离,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番,才想起上次使用过七彩万花筒后,就将它顺手放在客厅里了。 苏泽甜立刻推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却发现玄关处言泊简正在换拖鞋,而妈妈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回过头时注意到苏泽甜,立刻喊道,“甜甜,快点过来学习吧,半个月过去了你腿早好了,可不能再偷懒了哦。” “好的妈妈,稍等一下。” 苏泽甜翻找出万花筒,就要跑回卧室。 “诶你这孩子!” 苏母看到苏泽甜手里拿着万花筒,跑回卧室就要捣弄她那视若珍宝的玩具屋,心里突然燃烧出一股怒火。 “人家言言已经来了,你什么时候玩不行,非得现在玩!赶紧的,过来学习!”苏母忍着怒气说道。 苏泽甜心里焦急,她刚才和皇上说会天降神光,如果这时候放鸽子,他们一定会怀疑她欺君罔上,不仅以后她再也不能回到玩具屋,回去了也是人人喊打的状态,而且还会拖累周璃洛,被人污蔑成轻信妖道之人,到那时不仅治疗瘟疫的功劳会大打折扣,还会害得周璃洛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妈妈,给我一分钟,不,半分钟,马上就好!”苏泽甜有些焦急的说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害到周璃洛。 苏母看到苏泽甜冥顽不灵,当着她的面打开万花筒的开关就要往玩具屋里照,那东西有什么好玩的,真是玩物丧志! “苏泽甜,你要气死我啊!” 苏母刚发出火,额头突然一阵眩晕,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妈妈!” 苏泽甜手中的万花筒‘砰’地掉在地上。 医生抬着担架将苏母送进急救室,苏泽甜在外面哭成了泪人。 “别担心,伯母会没事的。”言泊简温柔地安慰道。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和妈妈顶嘴,她就不会进医院了。”苏泽甜哽咽着,手背胡乱地抹眼泪。 苏泽甜心中万分懊悔,只能祈祷妈妈一定不要有事。她真是一个灾星,不仅害得萧晏只剩最后一年的生命,还将妈妈气进了医院。 急救室的灯由红色变为绿色,医生走了出来,说患者已经无恙。 苏泽甜焦急地问妈妈怎么了,医生犹豫地看了会儿苏泽甜过于稚嫩的脸庞,便说问题不大,以后只要不轻易生气,就不会复发了。 苏泽甜不由得松了口气,言泊简却在医生的犹豫中明白了什么。 趁着苏泽甜去看妈妈时,言泊简在走廊深处和医生沟通了许久,终于得到了真实的病情,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妈妈,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苏泽甜握住妈妈的手,心疼的说道。 苏母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女儿乖巧的样子,心里十分熨帖,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情况,和女儿根本无关,只是,一想到以后她不能长久地陪在女儿身边,就得想办法为女儿的未来铺路了。 “甜甜,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你答应妈妈,不要再玩那些玩具了好么?沉下心来学习,考个好成绩,上个不错的大学,妈妈就能放心了。”苏母留恋地摸了摸苏泽甜的头发。 苏泽甜立刻点头,“妈妈,我答应你。” 这时,言泊简走了进来,苏母眼神一亮,这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最好,哪怕以后甜甜不喜欢他,有这样一个偶尔能够帮衬的朋友,她走后也能放心了。 “甜甜,别怪妈妈不信任你,你的自制力确实不太行,言言啊,以后她的玩具你帮忙收起来好吗?” 言泊简顿了一下,看向苏泽甜。 苏泽甜立刻着急起来,“别的都可以拿走,玩具屋留下行不行,我保证每天只玩五分钟!” “咳咳……” 苏母突然脸色不好地咳嗽起来,苏泽甜心中一慌,“妈妈,您别生气!我……我不要玩具屋就是了。” “好孩子,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哭鼻子。” 苏泽甜怔怔地点头,眼眶却不禁红了起来。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言言单独有话要说。” 如果是平时,苏泽甜一定会不满地问为什么,凭什么她是妈妈的女儿,反而要让言泊简代替她和妈妈说话。 但是现在,苏泽甜一点也不敢惹妈妈生气,而且她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要流出来了,刚刚答应过不能哭鼻子,现在绝对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哭出来。 苏泽甜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假装平静地走出病房,在走廊缓缓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泽甜感觉身边投来一道影子,飘来清新温暖的味道。她抬起头,看到了言泊简。 言泊简此刻心中很复杂,刚才伯母将她的病情,以及对苏泽甜的托付和不舍,都一并传达给了他。 苏泽甜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身边的亲戚不仅极少,还是那种会霸占孤儿遗产的亲戚,苏母一直不放心,却一眼相中了品德优良的言泊简,希望他能时时帮衬着甜甜,言语间还有将甜甜托付给他的意思。 “甜甜,别难过了。”言泊简温柔地安慰道。 “言泊简,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苏泽甜哽咽着说道。 “当然,你的任何忙我都会帮。”言泊简坐在她的旁边,平时洁癖的他,此刻却毫不顾忌地坐在走廊的地上。 “我需要你帮我,用刚才那个七彩万花筒,照射在玩具屋内,然后在光芒最盛的时候,将我的迷你小木盒放进去。” “不过事先要在盒子里放张纸,就写苏泽甜变成神仙了,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当然别写这么大白话,要写得稍微高深一点,记住要用繁体字写哦。”苏泽甜认真的说道。 言泊简轻轻一笑,这算是和玩具的一种告别吗? 他的甜甜还真是可爱。 “好,我答应你。” “你别骗我,等考试后我可是要检查的!如果你没照做我就……” “就怎样?” “……不怎样啦。”苏泽甜泄气道。 “放心吧,全程直播,一会儿你打开视频,我录给你看。”言泊简笑道。 “好!”苏泽甜破涕为笑。 …… 时光匆匆飞逝,近一年的时间里苏泽甜刻苦读书,尽力忽视心里时不时蔓延出来的恐慌。 哪怕萧晏对她说了那么多讨厌的话,可她仍然对自己即将害死一个人感到深深的愧疚和难过。 苏泽甜心想,也许她已经不再喜欢萧晏了,但是那份愧疚之心,会始终折磨着她,让她永远不得安生。 直到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苏泽甜抬起头,挡住炽热的阳光,微微发怔。 马上就要见到萧晏了,再见面,也许他已经和赵宛如成婚了,也许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但她仍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倾诉。 第95章 真相大白 再回到玩具屋内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平南侯府已经付之一炬,将军府她又不清楚在什么地方,虽然心里担忧见不到萧晏的最后一面,但苏泽甜也只能选择先回到郊外的宅院。 近乡情怯,苏泽甜落在宅院外面的树林里,也不知道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 玲珑有没有担忧她一去不回,小六有没有想念她,张道长的毒有没有解……虽然她在卧室里留了不少金子,但也不知院里的一大家子们有没有使用,可千万别饿死了啊…… 苏泽甜为自己的想法轻笑出声,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因为她还有一个非常靠谱的好朋友,周狐狸! 好想快点见到他们啊…… 苏泽甜踩着枯叶向前走,突然看到前方树林里倒着一个人,身影有些熟悉。 苏泽甜连忙跑上前,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绿豆,你怎么了!?” 绿豆倒在泥土里,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伤痕累累,然而和那次不同的是,绿豆此刻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绿豆听到苏泽甜的声音,灰败的眼睛突然一亮,蓦地又多了丝力气。 “……姑娘。” “我在,我在。” 苏泽甜连忙扶起绿豆,让他能舒服些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姑娘,不必了。”绿豆虚弱地抓住苏泽甜的衣袖。 “我清楚自己的情况,已经回天乏术了。姑娘,伤我的人是张道长,他现在不知在哪里,如果你遇到他,一定要小心。” 绿豆呼吸稍稍舒畅了一些,不知为何,有苏姑娘在身旁,他总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也许这只是他的幻觉吧…… “张道长?”苏泽甜震惊了,“他为什么要伤你?”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阴谋。”绿豆苦笑一声,“不过,我得此下场,也是我的报应,姑娘不必伤怀。” 从绿豆的话里,苏泽甜得知了当日萧晏中毒的真相。 催命香需三次成瘾,前两次或许是平南侯府里有人暗中作祟,意图谋害萧晏,在第三次还未来得及动手之际,就被苏泽甜打断了。 迷情香并不是加重毒性的引子,反而依靠它,萧晏前两次埋藏在体内的毒性一朝爆发,而后续没有毒罗刹为引,使得毒性无以为继,萧晏也逐渐康复了起来。 “你是说,萧晏其实是因迷情香而解毒成功,若当时再用毒罗刹,反而会让毒性连贯起来,然后彻底成瘾?”苏泽甜艰难地理解道。 “没错,当我们知道萧公子体内毒素已清时,就明白了当日发生的一切,谁是最有嫌疑之人。”绿豆轻轻说道。 苏泽甜呆呆地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晏的毒已经彻底解了!他没有被自己害死,反而阴差阳错被自己救活,他能够长命百岁,岁岁无忧了! 苏泽甜心里一直以来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但是很快,苏泽甜突然察觉到,绿豆言语中,似乎将矛头指向了张清凌。 “你想说张道长?可他当初不是想要毁了毒罗刹吗?他说突然发现毒罗刹太过凶险,可能对萧晏没有用处,所以当毒罗刹被人毁了时,我们还怀疑过他呢。”苏泽甜疑惑道。 “不,”绿豆轻轻摇头,“当日毁了毒罗刹的人,是我。” “什么?” 苏泽甜瞪大眼睛,彻底震惊了。 “姑娘,等下我会告诉你,我这样做的原因,但是现在,我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将张道长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苏泽甜看着绿豆虚弱的模样,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 “张道长并不是真心想要毁了毒罗刹,他只是在做戏罢了。”绿豆嗤笑一声,似是对张清凌格外不屑。 “当初接玲珑姑娘来此的人,也并不是周璃洛,同样是张道长。” “张道长道法通天,他制造了一个傀儡,引玲珑姑娘来此,却欺骗她是周璃洛派人送来的,为的就是掩藏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知道玲珑姑娘一定会提防他,也一定会保护好毒罗刹,所以他故意做一出戏,假装要毁了毒罗刹,而当日张道长假装中了毒罗刹的毒,也是他计谋中的一环,为的就是日后姑娘发现真相时,将一切责任都能推到玲珑姑娘身上,他就能干干净净地脱身而出。” 苏泽甜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问道,“可是,萧晏和他无仇无怨,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绿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和萧公子有什么仇怨,但我知道这件事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绿豆抬起头,看向苏泽甜,“难道姑娘没有发现,张道长他……对你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吗?” “什么?”苏泽甜懵了。 “我早就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眼神,反而是透过你在看别的什么人,他对你,有一种近乎变态般执着的占有欲。”绿豆认真地说道。 苏泽甜愣住了,有些不寒而栗,“不……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 “姑娘可以不相信我,但接下来的事都不是我的推测,而是我亲眼所见。”绿豆继续说道。 “当我从玲珑姑娘那里得知,萧公子早已解毒成功时,我就对张道长起了疑心。” “我跟踪他许久,终于让我发现了端倪,包括那个傀儡,就是我暗中跟踪他时亲眼所见,玲珑姑娘曾经跟我描述过那个下人的相貌,所以我一看到它就认出来了。” “后来的很多事,我都在跟踪中得到了真相,直到今日,我暴露了。张道长似乎在我身上种了一道符箓,能持续掠夺我的生机,让我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绿豆虚弱地笑了,他撕扯开胸膛前的衣服,露出了符箓的一角,如同纹身一般的线条密密麻麻地刺进皮肤里面,怪不得绿豆说的是‘种’,而非‘贴’上符箓。 “……玲珑呢?玲珑是张清凌的师弟,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泽甜看着那恐怖的纹路,就能感受到绿豆此刻有多么疼,她心里既愤怒又着急,只想要找到能救绿豆的方法。 “玲珑早已搬去东宫,姑娘,萧公子现在已经成为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