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小辣妻，冷面老公才是幕后高手！》 第1章 重生！ “太阳都晒屁股了，她咋还不起床嘞？” “我一早就把粪挑到菜园去了，等着她去浇呢，这左等右等没看到人，原来是在家睡大觉呢。” “懒驴子是打死也走不快。” “老三这媳妇，打娶进门就没干过活，我看呐，是中看不中用。” “媳妇是墙上的泥皮……该换的时候就得换。” 陆元元被屋外的吐槽声吵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阳光从墨蓝色的碎花窗帘穿进来，给原本阴暗狭小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机。 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被土蜂叮咬得千疮百孔的三斗桌，正对门的墙角下，摆着两把木质的沙发椅，看上去还是新的。 桌子右侧的墙面上，挂着一本老式黄历，时间定格在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陆元元懵了。 一股脑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使劲揉了两下眼睛，再看墙上扯了大半的日历，还真是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这个时间，她和张正宗结婚也才不到一个月。 怎么可能？ 57岁的她，明明约好和张正宗一起去民政局扯离婚证的。 哪知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张正宗莫名其妙地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陆元元撞到路边的台阶上，昏了过去。 醒来，就回到二十年前，也就是嫁给张正宗的第一个月。 陆元元瞬间头大了。 这是要把原来的老路重新走一遍吗？ 前世的她，性子软弱，又没什么文化，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关键丈夫张正宗也是个没脾气的闷葫芦，两人自打结婚感情就不好。 陆元元摇了摇头，她不想再走老路子了。 既然命运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就好好把握，重新活一次。 下床，陆元元将碎花窗帘一拉，金色的阳光穿透一层薄薄的窗纸，洒了进来。 没有生气的房间，瞬间多了一丝暖意。 院子里三个女人的议论声依然没停。 从吐槽陆元元不会过日子到中午吃什么。 陆元元透过破旧的窗纸，看着坐在葡萄架下的女人们，其中一个穿着花色的确良衣裤的中年妇女是她的邻居黄秋菊，另外两个抱孩子的女人是她婆家大嫂周琴和二嫂陈美丽。 周琴，三十岁，张正宗大哥的媳妇，梳着齐耳短发，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印花短袖衬衫，下身是白色碎花长裙，说话时眼睛一闪一闪的，透着一股子精明。 周琴和张正伟结婚七八年一直没怀上孩子，张正伟要跟她离婚。 一开始周琴并不同意。 夫妻拉扯了几年后，她也心灰意冷了。 就在同意扯证时忽然发现有了，婚没离成。 一年前，周琴肚子争气，为老张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也是老张家的第一个孙子。 公婆欢喜得很，给孩子取名小宝。 周琴母凭子贵，地位一跃而上，在家里说什么是什么。 就连老二媳妇陈美丽也不及。 相比大嫂周琴，陈美丽要朴素很多，一身皱巴巴的棉衣裤，还打了补丁。 毕竟是三个孩子的妈，生活条件也不容许铺张。 陈美丽嫁到张家六年，连生三胎都是女儿，不得公婆喜欢。 她拼了命想生个儿子，老二张正云怕生下来又是女儿，孩子多养不活，就坚决不生。 为了生儿子，陈美丽没少向大嫂周琴取经。 妯娌俩一来二去，就成了好闺蜜。 而刚嫁进来的陆元元，年龄小，又不会处世之道，俨然像个新物种似的被两位嫂子排挤。 新媳妇进门，两个嫂子就把脏活累活留给她干，拿她当劳工使唤。 陆元元身高一米六，个子玲珑小巧，身体柔柔弱弱干不了重活。 昨天一早被大嫂叫醒，让她担粪去菜地。 大嫂出奇的热心，将两个粪桶装的满满当当，一担粪上肩，比陆元元的体重还重。 陆元元没挑过粪，气味难闻且不说，又掌握不好平衡点，搞得一头轻一头重，仿佛肩上担了个行走的跷跷板，一上一下，瞻前顾后。 陆元元担着粪摇摇晃晃往菜地走，后面就跟着几个人在笑。 当时性格软弱，对这些嘲笑声她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到了菜地，弯腰放下粪桶，菜地不平，两只桶卡在地块的沟壑中，一松扁担，两桶粪就倒了下去，粪水泼得满地都是。 干了重活的陆元元，一边担心被婆家人责怪，一边又因为干了重活，两条腿发软，一不留神，脚下一个重心不稳，人就栽倒在粪地里。 背后的笑声，一浪接着一浪，偏偏就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的。 陆元元回想前世被两个嫂子捉弄的情景，就感到憋屈。 “唷，老三，今天又捞到什么了？” 大嫂周琴银铃般的笑声打断陆元元的思绪。 她抬眸看向院子里。 是她的丈夫张正宗。 年轻时的张正宗一表人才，个子高过他的两个兄长，皮肤也比一般的农村人白净。 当初陆元元嫁给他，完全是冲着张老三的颜值来的。 此时，张正宗拎着一个半米高的木质水桶进来。 原本他想直线进屋的，被大嫂这一喊，便改了路线，将水桶拎到葡萄架下，给两位嫂子过目。 陆元元皱眉。 看看，这就是她的丈夫张正宗！ 传说中的老好人。 不愿得罪人，也从不拒绝别人的无理要求。 这样的性格，在生活中处处吃亏。 前世，张正宗就喜欢上山下河，时不时地弄些荤腥回来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只是吃饭的时候，婆婆和嫂子就迅速瓜分桌上的荤腥。 婆婆偏袒大哥大嫂，鱼虾挑大的夹到他们碗里。 每到这个时候，二嫂也不甘示弱，等大哥大嫂分完，就赶紧夺过舀勺，合着肉和汤水，先舀一勺给二哥，再将自己碗里填得满满的。 剩下些残羹就留给陆元元夫妻。 后来，陆元元就不再让丈夫下河了，耽误农活不说，还吃不到半点荤腥。甚至在两个嫂子面前，连一句好都没落着。 这次，两个嫂子恐怕又要故技重施。 “老三啊，又捞这么多东西啊。” 周琴瞧着木桶里的水货，用食指点了点。 一共8条泥鳅，两条黄鳝，还有几条小鱼小虾。 心里也盘算着，又可以吃顿好的。 第2章 婶子，你是懒猪吗？ 张正宗在家里算勤快人，但凡有点空，就下河抓鱼摸虾，从不走空。 “我就说嘛，还是老三有两下子，不像你哥，除了对我指手画脚，别的啥也不会。” 周琴抱着儿子轻轻摇摆着身体，托着孩子屁股的手，还时不时地拍动两下。 陈美丽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这样嘛，就你二哥，我都生仨孩子了，也没见他一条鱼二两肉，哎，这说到底，还是咱老三贴心。” 周琴眼珠一转，顺杆儿爬，“你要不提还好一点，这一提我就来气，我坐月子那会，老大不也一样，别说鱼了，就是条泥鳅也没见着，我这月子病可是落下了。” “我听说月子病就得多吃些好东西补补。” 陈美丽聪明，一句话说到周琴的心坎上。 周琴趁热打铁地说，“老三，你过两天去县城送货的时候看看街上有没有卖甲鱼的。” 张正宗没多想地应了句“好”。 准备拎着木桶进屋时，周琴又喊住了他。 “老三，你那黄鳝能分我一条不？” 张正宗微微一愣。 想到昨天摸回来的六条小鲫鱼，原本是想鲫鱼炖汤，一大家子一人吃点。 哪知中午，掌管厨房的大嫂也就准备了几个馒头和一锅青菜汤。 到了晚上，也没见鲫鱼汤上桌。 再看木桶，里面连个鱼影都没有。 指定是大嫂和二嫂，趁着他不在家时给吃了。 但话说回来，又是自家嫂子，开了这口，他也不好拒绝啊。 “大嫂，二嫂，泥鳅你们中午或者晚上炖锅汤，大家一起吃。至于这两条黄鳝，你想怎么个做法都行。” 张正宗的本意还是希望大嫂做成一大锅，一家人一人吃两口。 然而周琴可不这么想。 这个时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吃饭，总有吃不饱的时候。 就那么丁点肉，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每人到嘴的量都不够塞牙缝的。 周琴就想开个小灶。 刚好她卧室床底下有个陶罐，还是前几年为了求子特地买回来煎中药用的，拿出来洗洗，放在火炉上用来煨汤再合适不过。 陈美丽最了解周琴，一听，不甘落后。 “老三啊，你二哥最近腰不好，你看这黄鳝能不能给你二哥也留一条？” “两位嫂子自己看着办吧。” 张正宗并不想多言，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斤斤计较。 而且他今天捞的泥鳅也不少，炖个汤大锅端上，妈和元元都能吃到。 两位嫂子假装客气，道了声谢后，开始分黄鳝。 两条黄鳝，一条大一条小。 周琴仗着自己是大嫂，又给张家生了儿子，就要求分大的那条。 陈美丽没话说，也心甘情愿要那条小的。 陆元元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回事。 前世夫妻窝囊也就算了，要是这辈子还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一辈子都在为两个妯娌做嫁衣，想想就心有不甘。 陆元元拉开门闩，迎着风朝葡萄架下走去。 周琴和陈美丽正在聊着黄鳝怎么个吃法，没太注意有人过来。 直到陆元元走近了，陈美丽的大女儿唤了声婶子，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本来就有点看不起这个身子娇弱，又不会干活的弟妹，说话跟个蚊子似的，嘴巴也不甜，走近了都不会喊声嫂子。 周琴和陈美丽对陆元元意见很大。 就觉得依老三的条件，不该找这么个没用的女人过日子。 老三个子高，人也长得好看，关键还会点木工手艺，要不是家里穷点，不然想嫁过来的女人，队伍都排到村口的望村树下。 此时，准备进堂屋的张正宗见妻子难得跟两个嫂子待一块，就停下脚步没走。 两人刚结婚，又是媒人介绍认识的，加上夫妻性格都比较内敛，结婚一个月还没同房。 打照面时，跟陌生人一样不怎么热络。 鉴于给老三的面子，周琴主动跟陆元元打招呼。 “哟，弟妹今天起这么早啊，太阳还没挂屋顶上呢。” 陆元元哪里听不出来大嫂的讽刺，笑了笑道： “这觉确实好睡，就是一大早被乌鸦叽叽喳喳吵得心烦。下次要是两位嫂子起得早的话，麻烦帮我驱赶一下，元元先谢过两位嫂子了。” 话毕，陆元元愣了下，惊讶发现自己说话居然不结巴了！ 周琴还没意识到陆元元的改变。 只是被对方指桑骂槐气得不轻。 居然敢说她和陈美丽是乌鸦！ 周琴小脸一垮，不带搭理陆元元。 陈美丽错愕地看着陆元元： 心里直叫天菩萨。 这个弟妹说话伶牙俐齿，哪里还听得出半点口吃？ 周琴闷哼一声。 陈美丽回过神，不介意地冲陆元元微微一笑。 陈美丽脾气好一点，就算陆元元骂她是乌鸦，也能装作无所谓。 主要还是因为陆元元屋里有大白兔奶糖，用一个红手绢包好的，放在枕头下藏着，陈美丽一直想找机会讨两颗，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大白兔奶糖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 农村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颗。 陈美丽暗戳戳地推了两个女儿一下，让孩子跟陆元元亲近，“招娣，望娣，快叫元元婶子。” 张招娣是老大，性格比较活波。 小丫头歪着脑袋看陆元元。 “婶子，刚刚伯母说你是懒猪，你是懒猪吗？” 陆元元僵了下，随即挑了下眉梢。 “你睡到日上三竿了都不起床，我妈也说，你不会干活，好吃懒做，是个废物。婶子，你是废物吗？” 陈美丽傻眼了。 熊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急忙去捂住招娣的嘴。 周琴也脸色铁青，尴尬得不行。 陆元元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张招娣的两只胳膊，笑着问，“招娣啊，她们还说什么了？” 张招娣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伯母还说你娘家穷得叮当响，你妈狮子大开口找我们家要摩托车做彩礼，不要脸。她还说你没公主命还一身公主病，不会干活的人迟早要饿死。婶子，你会饿死吗？” 陆元元轻轻揉了下张招娣的小脑袋瓜子，很认真地告诉她，“婶子不会饿死。” 相反，她还要过上物殷俗阜的日子。 成为这个村子第一个买车盖房的人。 怎么可能会饿死呢？ 不过，陆元元嫁给张正宗时，她妈找张家要了辆摩托车是真的。 只因为她弟喜欢摩托车。 第3章 你媳妇是咋回事？ 这个年代，一辆摩托车要大好几千。 张正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真给了辆摩托车。 在旁人眼里，她陆元元根本不值一辆摩托车的钱。 嫁到张家后，两个嫂子捉弄她，大概也有眼红这个原因吧。 张正宗生怕小孩说错话惹妻子不开心，连忙用泥鳅转移张招娣的注意力。 张招娣对泥鳅不感兴趣。 倒是望娣，趴在水桶边盯着泥鳅游来游去，嘴里吧啦吧啦，刚刚学话，除了她妈，谁都听不懂的婴语。 陆元元起了身，随意地抻了下袖口，二话不说，抓起装着泥鳅的木桶拎向自己房间。 周琴和陈美丽面面相觑。 “诶，你……你干嘛呢？” 陆元元当周琴的话是耳旁风，懒得理会。 周琴和陈美丽眼看陆元元说不通，纷纷转脸向张正宗。 张正宗有点反应不过来。 自己这媳妇，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多少是了解过的。 她性子温顺，不善言辞，是个明事理又好说话的女人。 结婚前几天，张正宗用攒下的钱从城里买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回来，没舍得给侄儿侄女。 结婚晚上，他把奶糖偷偷塞给陆元元。 陆元元没舍得吃，一直在枕头底下放着，说是哪天干农活回来饿了就吃一颗。 在张正宗眼里，这个媳妇儿是会过日子的。 “老三啊，你媳妇是咋回事？”周琴埋怨。 张正宗也纳闷。 “两位嫂子，不好意思。你们看这样成不成，明天我抓回来的黄鳝再分给你们。” 周琴和陈美丽对视一眼。 周琴不乐意，“说好给我们的，就该说话算数，你大哥还等着黄鳝补身体呢。” 陈美丽倒好说话。 想着既然都在大锅吃饭，陆元元还能开小灶不成，就没说什么。 “大嫂，对不住啊。” 张正宗转身跟陆元元进屋。 一旁的黄秋菊，看热闹的时候素质极好，都是笑笑不说话的。 见陆元元两口子进了屋，热闹看得差不多，就跟周琴和陈美丽打了声招呼回去了。 陆元元将木桶搁在三斗桌下，出去时给房门上了把锁。 张正宗看着陆元元昂着小脸，精气神很足的样子，有些恍惚。 虽然跟妻子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明显意识到她性格的转变。 陆元元见男人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撇嘴道，“钥匙我拿着，进去找我打报告。” 张正宗哭笑不得，回自己房间还得打报告，这叫什么事？ 见陆元元往外走，张正宗后面跟着，“元元，你又不会做饭，你要泥鳅做什么？” 陆元元打住他，“胡说。” 谁说她不会做饭？ 她厨艺精着呢。 不会做饭的那是前世的陆元元。 开始一大家子人住一起，掌厨的是婆婆汪桂兰和大嫂周琴。 陆元元除了没日没夜做农活，倒是可以吃个现成的。 只是端上桌子的饭菜，总是少了点油水。 大家心知肚明，大嫂喜欢偷偷开小灶。 但凡家里有点好的，开饭前周琴总是先给自己盛上一碗，吃了再说，剩下一点清汤寡水，加点其他粗料再煮一下，就端上桌了。 婆婆汪桂兰念周琴生了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分了家，张正宗又忙着田间地头的事，没时间做饭，陆元元只能学着亲自动手。 几十年练就的厨艺，岂有不会做饭的道理。 陆元元想到两位精明的嫂子，不甘心将自己老公辛苦抓回来的黄鳝拱手让给她们。 吃了不念好就算了，还背地里嚼舌根。 院子里，周琴和陈美丽打赌。 周琴说，“陆元元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拿回去也没用，到时候还得送回来。” 陈美丽不这么觉得，“她分不清楚，老三分得清楚啊，就老三那老实巴交的样子，估计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顾得上哥哥嫂子什么的。” 周琴来气，一眼瞥见立在墙角的柴刀和捆绳，忽然有了主意。 “该叫她干活了。” 陈美丽心领神会。 不过她还惦记着陆元元屋里的糖，这种事自然不会自己出面，便耍了个心眼，让周琴去。 “你是大嫂，该是树立威严的时候，还是你去说吧。” 周琴是那种心眼多但脑子不够聪明的女人。 被陈美丽这么一怂恿，马上就照做了。 周琴抱着孩子守在堂屋门口。 陆元元和张正宗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周琴立刻叫住他俩。 “老三，柴房里的柴火不多了，该叫你媳妇上山砍柴了。” 怕张正宗说话，又立刻解释了句，“我跟你二嫂要在家里带孩子，走不开。” 张正宗觉得大嫂说得有道理，家里几个孩子，确实离不开大人。 但他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妻子。 于是应声道，“大嫂，我去。”说着就去取墙角下的柴刀。 柴刀木柄弯头，俗称弯刀，配有个刀鞘，也是木质的，刀鞘两头穿有绳子，别在腰后，两头绳子系好，然后将柴刀卡在刀鞘里，背着上山。 “老三，就让你媳妇去吧，你大哥找你有旁的事。” 周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按住张正宗背后的刀鞘。 张正宗好奇，“大哥找我什么事啊？” “等他回来了再说。” 周琴帮忙卸下张正宗挂在腰背的刀具，利索地递给陆元元，“给，以后家里的柴火就交给你了。” 陆元元哪里看不出来大嫂在欺负人。 她想撂挑子不干。 前世就被这个女人压榨了一辈子，如果现在还被她拿捏，岂不是又白活了一次。 “大嫂，我听说你是村里人见人夸的好媳妇，做得一手好饭，砍得一手好柴。可惜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学。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手把手教我？” 周琴得意的将脸一昂。 心说：那是！ 她周琴做什么不会？ 洗衣、做饭、犁田……百巧百能。 陈美丽一个眼神，周琴马上意识到话不对味。 陆元元表面上像是在夸自己，实则在推卸工作。 周琴没好气地回了句，“我这抱着孩子呢。” “孩子没事，你让二嫂帮忙看着。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陆元元眉眼飞扬，根本不理会周琴的白眼。 第4章 新媳妇好，是我们张家的福气 陈美丽脸色煞白。 她可不敢帮大嫂带孩子。 谁人都知道大嫂宝贝儿子，万一磕着碰着，两口子得跟她拼命。 陈美丽理智，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便打哈哈，“大嫂孩子还小，哪里离得开妈妈。” 周琴盯着陆元元的眼睛，感觉跟刚进门那会不大一样。 刚嫁过来时，陆元元眼底是没有光的，像只猫儿一样看谁都害怕，旁人说啥就是啥，不像现在，拉垮着脸，眼神里都是抵触，说话的语气也很冲。 张正宗夺走刀具，重新别在腰上，“大嫂，如果大哥找我，就说我等下回来。” 话音刚落，村头毛家小子就站在坡上喊他，“三哥，你大哥叫你。” 周琴内心一喜，支开了老三，看这个女人还怎么偷懒。 张正宗卸下刀具放回墙角，向陆元元交代道，“我估摸着晚点会下雨，你也别去了。” 这话表面说给陆元元听，实际是让大嫂不要为难自己媳妇儿。 陆元元嗯了声，她压根就没想去。 张正宗前脚一走，周琴就开始给陆元元做思想工作。 无非是女人嫁人后所谓的三从四德。 周琴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讲起道理来却头头是道。 为了让陆元元不好意思偷懒，甚至搬来了张家活祖宗，张刘氏。 张刘氏，是张家三兄弟的祖母，公公张大成的亲娘。 今年八十九，身体硬朗，耳不聋眼不花，时常拄着拐杖，村头村尾转悠。 陆元元记得，张刘氏活到了一百零一岁才去世。 生前对她不错。 “奶，老三媳妇说要上山去捡些柴火回来，你经验多，给她指指哪片山的柴火好。” 张刘氏扭头看陆元元，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斜面山坡说，“那地方柴多，离家近。” 靠近些，老太太伸出满是青筋的手，紧紧握着陆元元的手。 一张布满经纶的老脸，挂着慈祥的笑容，灰色的眼眸深处，写着一个垂暮老人的人生沧桑。 “新媳妇儿，好，勤快，长得也灵动，是我们家老三的福气。” 张刘氏一口气夸了陆元元好几下。 这在周琴看来，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她明明是让老太太督促新媳妇干活，怎么反而让老太太给夸上了。 要知道周琴嫁到老张家七八年，从没见老太太夸一句。 就连她为老太太生下重孙，也没得到特别的待遇。 周琴想想就感觉心里不平衡。 陈美丽心里也不舒服。 老太太要是夸大嫂，她也认了，毕竟大嫂为张家生了男丁，属于大功臣。 而她陆元元才进门的新媳妇，没为张家做什么，反而有脸向张家要摩托车。 老太太这一通夸算什么？ 陈美丽刚进门那会，脏活累活抢着做，也没见老张家念她一句好。 尤其是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后，公公婆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老太太也不曾替她说一句话。 张刘氏稀里糊涂，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孙媳妇，自己一点不知情。 陆元元懒得在家看两位嫂子的脸色。 既然她们都把老太太搬出来，她要是说不去，显得是自己对老人家的不尊重。 索性吃点亏算了，她捡起刀具，系在腰间，上山。 正值处暑。 气温高得不像话。 田间，曾经挺拔的稻穗被整齐地割下，只留下一排排稻茬。 这个时候，处理完早稻，家家户户将田地翻新，种上晚稻，又或是在田里撒上草籽，用于喂养家畜。 陆元元走在田埂上，远远望见丈夫张正宗向村头方向走去。 眼神微微一暗，扭头往山林那边走。 入山后就凉快多了。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谷中流淌下来，穿梭于石头间，溪水清凉。 两岸，生长着茂密的树木和五彩斑斓的野花，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元元顺着山路往上走了一段，终于看到几处散落的枯木。 她将枯木整理成堆，再去砍了些藤条回来捆绑扎实，用肩膀扛着下山。 路过溪流处，意外发现一只灰色野兔窝在对岸啃食青草。 肥肥的，行动不大灵活。 估摸着应该是一只怀有身孕的母兔，过不了几天就要生产了。 这个年代，农村人靠种田挣不了几个钱。 尤其是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 陆元元想着，要是将兔子逮回家里养着，生下小崽再喂大，以后还能吃上兔肉。 她悄咪咪地将柴火立在树下，袖子撸得高高的，准备向流水对岸冲刺。 母兔吃饱喝足，眼看着就要穿进灌木丛中时…… 陆元元犹如离弦之箭冲过去。 母兔警觉地听到背后的声音，确认危险拔腿就跑。 陆元元奋力追赶，穿进丛林。 大概追逐了两三分钟，母兔时速下降。 陆元元向前一扑，一只长臂迅速抓住了母兔的一条腿。 抓到猎物，陆元元也终于可以坐下来缓口气。 她抱着兔子，盘腿坐在草地上。 “那是我们先看见的。” 树林里突然穿出个人来。 陆元元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又气又好笑。 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卡其色的粗布麻衣，扎着两个黑色的麻花辫，气鼓鼓地指着陆元元怀里的兔子。 “是我哥先看见的。” 年纪不大，歪理倒是一套又一套。 “妹妹，你这是哪来的道理？谁说先看见就是谁的？” 女孩语塞，想了想，开口：“同志，你能把兔子让给我吗？” “那可不行。” 陆元元挑眉，自己辛苦抓到的猎物，岂有说让就让的道理？ 她还没这么圣母心。 再说，母兔逮回家她又不吃，养着生崽不是更好。 陆元元抱着兔子起身，本来想沿着山路直接回家的，转念想到还有一捆柴要扛回去，就改了路线，准备滩过溪流去对岸。 路过女孩时，忽然被她拽着手不让走。 女孩抓着陆元元，扭头朝树林深处喊，“哥，我在这，哥，我在这。” 陆元元一听，这是要搬救兵啊。 她气得将女孩的手一甩，要走时，被女孩喊哥的男人就出现了。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笔挺地挡在她身前。 陆元元愣了下。 男人眉眼清隽，鼻梁挺直，唇口平直带着几分刚直。 兄妹俩长得倒挺像，皮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 陆元元记忆中有这个人，宋川，24岁。 前世因为小姑子张倾城的关系，和他有几分交集。 第5章 草棚避雨！ 宋川指着陆元元怀里的兔子，礼貌开口，“同志，我能跟你换吗？” 陆元元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也拎着一只兔子。 相比较下，还是自己这只母兔肥硕。 “为什么要换？” 陆元元觉得这兄妹俩挺有意思的。 一个敢说歪理，一个还真敢占便宜。 “你看，它肚子里都有孩子了，你忍心吃它吗？”女孩责怨。 陆元元才明白，原来两人是怕她把母兔抓回去吃了。 她扑哧一声笑起来，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吃它，我抓回去好生养着。” “你说真的？”女孩不放心，又确认了遍。 “当然是真的。”陆元元哭笑不得。 她觉得自己长得挺善良的，就算真穷得吃不饱饭，也不会对一只怀胎待产的母兔下手。 女孩看了哥哥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陆元元这才滩过小溪去了对岸。 沿着溪流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那捆柴。 风起云涌，天色阴沉得很快，眼看下雨在即。 陆元元想着再不回去，等会淋湿，感冒了就得不偿失。 也便不管柴火的事，抱着兔子下山。 出了树林，大雨就落了下来。 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 田埂与山峦接壤之处有一间茅草屋，是值守稻田村民的临时住所。 一到秋收时节，野猪特别多，每到晚上就偷偷溜下山祸害庄稼。 为了防止野猪偷吃稻谷，村里会安排人夜间轮流值守。 陆元元向茅草屋跑去。 才进门，就看到宋川兄妹也在。 三人站成一排，守在门口等着雨停。 陆元元下意识地往里边扫了眼。 屋子靠窗的位置有个一米宽的小床，上面铺着稻草，茅屋中央位置还摆着两条木马，木马之间架着一根长长的木头。 地上洒满了刨木花，墙角还立着几块被打磨光滑的木料，像是有人在这里做木工。 “哥，你说这两只兔子会不会是一家人？”女孩天真地问。 宋川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元元怀里的兔子。 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母兔倒是护得很好，干干爽爽的。 “可能吧。”宋川随口应了句。 “那以后能不能让它们一家团聚？” 宋川犯难了，他做不了这个主。 女孩扁扁嘴，有些难过，“我不想它们一家分离。”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不确定女孩是真心这么说，还是故意让她心软，好把母兔让给她。 “等母兔生了崽子，你们再带公兔过来团聚。”陆元元提议。 女孩眼睛一亮，大眼眸子清澈如月，“太好了，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反悔。” 陆元元笑道，“不反悔，我陆元元说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女孩高兴得一蹦三跳。 大概是行为过猛了，她忽然捂着肚子有些难为情地说，“哥，我想上厕所。” “去吧，躲着点雨。”宋川叮嘱。 女孩应了声“好嘞”，快步穿进雨中绕到草屋背后去了。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陆元元愁得小脸拧成一团。 “你家在西头勾？”宋川忽然问。 陆元元愣了下，僵僵地“嗯”了声。 按照时间轴来算，这个时候，她跟宋川还不认识。 心想该不会是因为小姑子张倾城的关系，他见过自己？ 或许是她和张正宗结婚那天，宋川来过家里也不一定。 两人站在屋檐下，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全程都是沉默的。 几分钟后，女孩解手回来，雨也小了很多。 陆元元离开茅草屋，抱着兔子往家走。 半道上，遇见前来送伞的丈夫。 张正宗心疼地看着她，“我找了你一圈，他们说你在这儿。” “谁？” “秋菊嫂子。” 陆元元纳闷，她出门时没人看到，就直接上了山。 下山回来下了大雨，在茅草屋躲了半个小时的雨，这期间也没人经过。 黄秋菊难不成有千里眼？ “她在哪里看见我了？” 黄秋菊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谁家有个事，经过她的嘴巴，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村庄。 前世的陆元元也未能幸免。 黄秋菊造谣，说她和村里的罗麻子有一腿，为此她和丈夫张正宗一度闹到离婚的地步。 如今，陆元元听到黄秋菊这个名字就头大。 长舌妇，说的就是她。 张正宗向她身后望去，淅淅沥沥的雨中，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在田埂上，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秋菊嫂子说你在草屋这边……” 张正宗回过神，把黑色油布伞递给陆元元，自己一身蓑衣，闷头往家走。 这个时候的伞是金贵物，尖头弯把，钢丝卡簧，家家户户能有一把就很不错了。 从张正宗的反应来看，陆元元感觉黄秋菊不只是说了她在草屋的事，可能还添油加醋说了点别的。 她跟上去，下意识地解释了句，“同我一起避雨的还有一对兄妹，她哥哥你应该认识，叫宋川。” 张正宗的脚步停顿下来，回头看了陆元元一眼，没吭声，踩着泥泞的田埂继续往前走。 他身高腿长的，几步就跟陆元元拉开了距离。 路太滑，陆元元一不留神，就栽到田沟里去了，怀里的兔子没抱稳，也跟着滚下田坝。 她从泥沟里爬起来，身上都是湿答答的灰褐色泥巴。 两只眼皮也被沾了田泥，看东西都看不清楚。 “诶，我的兔子。” 陆元元扶起袖子，将眼皮上的泥巴往两边一抹，视线瞬时清亮起来。 眼看兔子一蹦三跳快跑上了田岸，陆元元心急。 一旦母兔钻进田头的灌木丛，再追回来就难了。 “欸，那个……” 刚结婚，陆元元还不太习惯喊丈夫的名字。 两人前世的关系很不好，她也没怎么喊过他。夫妻二人在同房这件事上，更像是在例行公事。 张正宗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才在田坝下看到陆元元追着一只兔子满田跑。 他站在田埂上，望着那个像泥人一样的女人忽然扑向兔子。 泥水飞溅，一张标致的小脸栽进了泥坑里，两只手却倔强地抓住母兔的两条腿不放。 张正宗不怎么爱笑的人，看到这样一幕，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抓到兔子的陆元元从泥田里爬起来，回头就看到张正宗远远望着自己。 她抱着兔子朝他举了举，然后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 “刚刚差点让它给跑了。” 第6章 张老三，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张正宗看着陆元元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泥。 陆元元嘿嘿一笑，整齐又白净的牙齿，明净的笑容，让他晃了下神。 “回家吧。” 陆元元身上脏兮兮的，她想回去洗个澡，再给母兔安个窝。 张正宗嗯了声，扭头往前走，怕陆元元又没跟上，就回头看了看。 见陆元元抱着兔子一走一滑，不由停下脚步。 “我背你。” 陆元元一怔，放眼望去，意识到回家一段路还长着呢，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张正宗弯下腰。 陆元元迟疑几秒，蹬着腿跳到他背上。 一只细长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抱着兔子。 母兔大概是折腾累了，这会很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张正宗双手横握着那把黑色的雨伞，刚好顶住陆元元的屁股。 背上柔软的一团，让一向清心寡欲的他心脏忽然乱跳起来。 他僵了下，将人往上托了托，大步往家走。 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陆元元却想了很多。 大多都是前世的剪影。 她和张正宗凑合着过了几十年，婚姻没什么幸福可言。 最后离婚，还是她提出来的。 如果这辈子依然如此，岂不是废了。 重生一次，陆元元还没想好该怎么过。 尤其是离婚时，张正宗出于什么原因推了她一把，她想弄清楚。 陆元元凑到张正宗耳边，小声问，“张老三，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张正宗身体一僵，心头涌动。 他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见男人沉默无语，陆元元也不再自讨没趣。 两人快到家门口时，陆元元也不好意思让张正宗继续背着，要求他将自己放下来。 张正宗没再坚持，找了个石墩放下陆元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往堂屋走去。 青瓦屋顶，并排三大间。 墙壁大部分用黄泥土砖垒成，只有承重的墙基才砌青砖或者条石。 三间房子正中央是堂屋，左右偏房又分隔成两小间，左边两间隔出的小房间分别给了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口子。右边隔出的两间是老太太张刘氏的睡房和张正宗的婚房。 堂屋右侧有个木梯直通楼上，也就是所谓的二楼，其实是用木板拼凑成的楼板间，家里十几口人，统共四间房，根本不够用，张大成夫妇就只能在楼板间蜗居一下。 厨房和柴房在披屋。 下雨天，一家人围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家长里短。 这个年代的男人普遍喜欢抽旱烟。 尤其是公公张大成烟瘾很大，日常拿着烟斗，坐在板凳上嗦烟，桌上泡着一茶缸子绿茶，腾腾冒着热气。 婆婆汪桂兰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精细地挑拣着从地里摘回来的青菜。 想着张正宗出去有一会了，不由嘀咕了句，“怎么还不回来？” 周琴嗤笑，“新媳妇进门想表现自己，非说要去捡担柴火回来，跟她说了要下雨别去，就是不听，为了出风头，可不听我们这些人的劝。”说完看了眼陈美丽。 陈美丽自然意会大嫂的意思，便随意附和了句，“是啊。” 汪桂兰不高兴地板着脸，埋怨，“打进门我就不喜欢老三家的，瘦得跟个猴似的，能干什么事？昨天挑担粪去菜地，就把我那些菜给祸害没了。” “真不明白，老三看上她啥了？”周琴拍了拍怀里小宝的屁股，无语地摇了摇头。 陆元元走到门口，刚巧听到这么一句。 张正宗微微皱眉，拉着她的手进屋。 随着两人进门，屋内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趴在桌子上涂鸦的张招娣注意到陆元元怀里的兔子，连忙放下铅笔头，巴巴跑过来，瞪着圆圆又水润的眼睛问，“呀，哪来的兔子啊？” “婶子抓的。” 陆元元笑着弯下身子，好让张招娣的小手能够得着怀里的兔子。 张招娣轻轻抚摸母兔湿漉漉软乎乎的毛，“婶子，在哪里抓的呀？” 陆元元指了指门外，远远一片山林隐在朦胧的雾中，看不真实。 “就在那座山里面。” 张招娣扭头向张正云，“爸爸，改明儿你也去抓一只兔子回来，好吗？” 张正云嗯了声，盯着兔子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算下来，一家老小有些日子没动大荤，这只肥硕的野兔来得正是时候。 张正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哥张正伟，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流了眼神。 汪桂兰瞅了眼院子里，没看到柴火，就问，“不是上山砍柴吗，柴呢？” 婆婆不关心她浑身湿透也就算了，还埋怨她没背柴回来。 陆元元叹了声气，不温不热地回了句，“这不下雨了嘛。” 汪桂兰被噎了下。 敏感的她感觉到新媳妇态度不好，一张略显苍老的脸登时就垮下来。 周琴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多嘴道，“下雨不影响你抓兔子，倒是影响你砍柴了？” 陆元元瞪了周琴一眼。 周琴背脊发毛。 记得这个弟媳刚进门那会，眼神柔柔弱弱的，对谁都充满畏惧。 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 像浑身长了刺般，见人都想扎一下。 陈美丽默默看了会笑话，然后见机故作好人，“弟妹啊，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屋换身干爽的衣裳。” 陆元元身上湿答答的，难受的很，要不是张招娣噔噔跑过来，摸着兔子不撒手，不然进门时就直接钻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赶紧去换衣服吧。”张正宗道。 陆元元嗯了声，想着换衣服不用多久，就对张招娣说，“招娣啊，婶子把兔子放这儿，你看好别让它跑咯。” 她小心翼翼地将兔子放到地上。 张招娣用小手拍着胸脯保证，“知道啦，婶子。” 陆元元放心地去了右侧靠最里头的房间。 张正宗则去了披屋，脱下蓑衣挂在柴房的墙头钉上。 张正伟一看机会来了，他走向张招娣，“招娣啊，想不想吃兔子肉？” 张招娣才五岁，小脑袋单纯，经不住大伯这么一问，用甜甜的奶音爽朗地回了句，“想。” “兔子大伯抱走，等下让大妈和奶奶给你炖兔子肉？” 没等张招娣同意，张正伟就抓住兔子的两只耳朵提了起来。 “嚯，还不轻。” 汪桂兰瞅着灰兔的肚子，“怕是一只母兔吧，我看别宰了，留着生小兔吧，以后不就有的吃了。” 第7章 凭什么杀我的兔子？ 张正伟不大乐意，等母兔把小兔生下来，不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眼巴巴看着兔子跑来跑去，不能吃，他哪里受得了。 母兔大概是被吓着了，又沾了一身田泥，看上去焉嗒嗒的，像是要断气。 “妈，等它生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看它这湿哒哒没有一点活力的样子，万一半夜死了怎么办？” 张正伟说完，顺便给了二弟张正云一个眼神。 张正云趁机搭腔，“活的不吃，非得等死了吃，这不是有福不知道享嘛。” 汪桂兰不说话了。 她也想吃一口兔肉啊，只是看着这么肥硕的一只母兔，宰了觉得可惜。 张正伟见一家人都不说话，当作大家都没有意见。 连忙朝张老二甩了下头，意思“拿刀去”。 张正云接收到大哥的信号，撸起两边的袖子去了厨房。 张正宗听到厨房磨刀霍霍的声音，过去问，“二哥，你磨刀做什么？” 要知道二哥磨刀，只有在家里杀鸡或者宰杀年猪的时候才会发生，平常是看不到的。 张正云没想那么多，硬朗地回了句，“宰兔子啊。” 张正宗脸色煞白，三两步冲过去夺菜刀。 “那是一只母兔，你怎么忍心杀它？” 张正云黑脸，用结实的手臂将张正宗过来夺刀的手挡了回去。 “我又不是和尚，哪有那么多善心？” “那是元元抓回来的，你得问过她。” 张正宗再次试图夺过二哥手上的刀。 张正云赌气似的，就偏不给他。 兄弟相比，实力还是有些悬殊的。 张正云是村里的屠夫，逢年过节给人家杀猪，有把子力气。 张正宗不同，从小到大性子就斯文内向。 较起劲来，老三根本不是老二的对手。 张正云稍作用力，就将张正宗推到一边，“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谁抓来的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元元抓回来的，就得她做主。” 张正宗脾气有点轴，堵着厨房的门，不让张正云拿刀出去。 “咱妈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三兄弟，怎么就出了个你这样没出息的？新媳妇才过门几天，就怕老婆，以后还怎么混？丢人。” 张正云恨铁不成钢。 心想但凡老三有一点像他，也不至于娶个像陆元元那样弱不禁风的女人。 什么事都干不好！ “老三，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对于不听话的媳妇就得打，要打得她会服软。你看二哥我，就将你二嫂训得服服帖帖的，哪敢顶一句嘴。一只兔子的事，你还得经过她同意，看给惯的，以后有得你受的。” 陆元元的婚房就在隔壁，紧挨着厨房的位置。 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张正云和张正宗交流了这么一段话。 记忆中，张正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家暴男。 他大男子主义，加上陈美丽又爱闲话，两人凑在一起，稍有不顺心意的地方就骂架。 张正云往往是骂不过陈美丽的，脾气暴躁的他，又不甘在一个女人面前示弱，最后只能挥舞着拳头，朝老婆身上砸。 陆元元记得，前期的陈美丽总是被张正云打得鼻青脸肿，经常撇下孩子跑回娘家。 几天后，又因为放心不下孩子，只能忍气吞声地回来。 “二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陆元元走过去，没正眼瞧张正云，而是自顾自地抻着衣角。 张正云皱眉，就瞧不上陆元元这种干巴巴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骨头，哪有个女人的样子。 他不屑于跟这个弟媳妇说话，粗鲁地将张正宗往旁边一推，叮嘱了句，“管好你媳妇。”然后拿着菜刀去堂屋。 “元元，二哥想把你那兔子杀了。” 陆元元一听，马上急眼，冲向堂屋，拦在张正云面前。 “你凭什么杀我的兔子？” 张正云嗤嗤地扯了下嘴，这女人才嫁过来几天，就敢当着全家的面跟他叫板。 “你算哪根葱啊？嫁到我们张家来，就得听我们张家的话。别说兔子，就是你，也得听我们男人的。” 陆元元被气笑了。 前世的情景再现，她记得母兔是被两个大伯哥给宰了。 兔肉和土豆一起炖，用个搪瓷盆装着端上八仙桌。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热气腾腾的兔肉，好不开心。 那晚，陆元元就只吃了白米饭。 兔肉，她一口没动。 这次，陆元元说什么也不会让这帮人动自己兔子一根汗毛。 “二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社会那套啊？谁说我嫁到张家就得听你们张家男人的话？哪条文书规定的？还是你们张家自成一派？” 张正云被噎得哑口无言。 不过屠夫，脑子里根本听不进道理。 他和女人沟通不清楚，就用拿菜刀的手指向张正宗，“甭给我废话，问你男人，他同不同意你那些谬论？” 陆元元转脸看向张正宗。 张正宗的态度至关重要，关系到今后她在这个家的生存法则。 是任人宰割，平庸一辈子？还是追求卓越，实现自我价值？ 张正宗摇了下头。 张正云笑了起来，指着陆元元的鼻子讽刺，“看见没有，你男人不同意你那些歪理。” 陆元元眉心一紧，心说夜里得做一下张正宗的思想工作。 如果能做通张正宗的思想，那日子照常过。 做不通，就只能离婚，各自安好了。 “二哥，我是让你别自以为是。我认为，家是讲道理的地方，谁对听谁的。” 张正宗的话，气得张正云差点骂娘。 他和张正伟对视一眼，兄弟俩都觉得，老三是他们老张家的一颗孬种。 哪有管不住媳妇，还听媳妇话的男人，真是丢人现眼！ 张正云黑着脸向张大成夫妇，“爸妈，你们看，这就是老三多读书的好处，多读书把脑子读傻了，以后一个大男人，岂不是让个婆娘给拿捏了？” 陆元元嫌弃地翻白眼，她就不爱听张正云说话。 言辞粗鲁，不讲道理，还自以为是。 张大成闷哼一声，没发表意见。 倒是汪桂兰，打瞧见陆元元第一眼，就不大看得上这姑娘。 太瘦了，不会干活也就算了，日后可能不好生养。 定亲时，汪桂兰没少给三儿子吹耳边风。 三儿子不听，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她不可。 汪桂兰没辙，才让张家人去提亲。 当然，汪桂兰能妥协，最主要原因还是以为陆元元性子弱，好拿捏。 不像另外两个儿媳妇，隔三岔五给她气受。 尤其是夫妻一吵架，两个媳妇就暗地骂她这个当娘的。 汪桂兰也不曾想，陆元元比周琴和陈美丽更难缠。 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就暴露了本性。 “老三媳妇啊，我看这只兔子也活不过明天，就让老二拿去外面宰了吧，一家人吃个新鲜，总比死了吃坏的好吧？” 第8章 我看你这女人，就是欠收拾！ “想吃兔子，让他们自己抓去，别打我兔子的主意，就算兔子要死了，也不能吃。” 陆元元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没什么，就是旁人听着，感觉不对味，有点冲撞汪桂兰的意思。 “唷，弟妹啊，才进门就敢对婆婆这样说话，将来还怎么得了？”周琴在一旁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大嫂，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陆元元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谁敢动我的兔子一下，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元元强硬的态度，让一屋子人瞠目结舌。 这……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老三媳妇儿？ “唷，这还威胁起人了。”周琴假笑两声。 “我看你这个女人，就是欠收拾。”张正云说着，手就抬了起来。 “老二！”张正宗厉声呵斥。 他一向不喜欢参和家里事，这会生怕妻子受了委屈，挺身而出。 原本和善柔顺的性子，此刻像铁一般刚毅。 “你们别打兔子的主意，元元的东西，她自己说了算。” 周琴瞬间不乐意，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叫谁心里痛快。 陆元元没料到张正宗会如此维护自己，心头一热。 她捡起搭在板凳头的一条毛巾，裹住兔子抱进房间。 周琴嘀咕了句，“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房间里藏。” 这话，让陈美丽想起陆元元枕头底下的大白兔奶糖，做梦都想舔一口，要是能讨两颗回来就好了。 陆元元回到房间，关上门，才觉得空气是自由的。 堂屋那帮人，喘个气都能影响她的心情。 她蹲在地上，耐心给兔子擦拭毛发。 张正宗也跟了进来，搬了把木制的小椅子，靠着三斗桌坐着。 陆元元回头看了眼，只见张正宗闭目养神，像是有心事。 “欸，你能帮我给兔子搭个棚子吗？” 张正宗嗯了声，情绪不太高。 陆元元以为他是不愿意，就说，“算了，我自己来。” 张正宗睁开眼睛，头一偏，映入眼帘的是小妻子蹲在地上娇俏的背影。 不知怎地，他喉咙一热，想说的话像卡壳了似的，说不上来。 陆元元见背后没声音，认为自己猜对了，张正宗是真不想帮她，不由有些来气。 亏她刚刚差点被感动，原来骨子里跟他两个哥哥没什么两样。 回头，眼眸子就和张正宗猝不及防地对在一起。 这个男人长得确实耐看。 他的眼神比起两个哥哥，更加深邃有神。 而且张正宗个子高大，皮肤也要比一般人白净许多。 表面看着斯斯文文，实际上身体结实有力。 这点在张正宗背她回来的时候有所体现。 陆元元能明显感受到他肩背紧实的肌肉。 张正宗被陆元元这么细致地看着，有些不太自在。 他记得相亲的时候，陆元元也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如今这么看着自己，是为何？ “那个……搭棚子可能不行，要不我先做个兔子窝吧，不会很大。” 陆元元回过神，连忙道了声“好”。 张正宗看向窗外，见雨停了，就说，“我去找些木料。” 没等陆元元说话，他人就起身出去了。 到了堂屋，哥哥嫂子这边的闲聊刚好散场。 张大成灭了点烟的竹签香，插到香炉里，照着八仙桌的桌角敲了敲烟斗，将里头的烟灰敲出来。 汪桂兰连忙拿扫帚，清扫地上的烟灰。 因为没吃成兔子的缘故，张正云对张正宗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张正伟更是直接长枪短炮数落了老三一番。 “老三，你怎么还成耙耳朵了？以前不带这样，怎么娶了个媳妇回来就忘了娘？你没见咱妈想吃兔子肉么？你这样袒护自己老婆，不顾咱妈，就是不孝顺。” 汪桂兰愣了下，她是想吃兔肉不假，但也没说马上就宰了。 张正伟这意思，是直接把杀兔子的主意赖到她头上。 汪桂兰怕三儿子误会，想解释，又被老大老二噼里啪啦一通说，根本插不上嘴。 最后只能认了，就当是她馋这口得了。 张正宗面对两个哥哥的数落，哭笑不得。 “得了，你们就别拿妈当挡箭牌了，她一个连自家鸡都舍不得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急着吃一只待产的母兔，想吃兔肉的人是你们，不是咱妈。” 一句话堵得张正伟和张正云哑口无言。 汪桂兰很吃老三给自己树立起的善良人设这套。 这会直接站老三这边，“老大老二，你们就别再打兔子的主意了，等生了崽再说。” 张正云有些不甘心，手抬得高高的，想给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三弟一耳巴子。 “吵什么吵，雨停了，你们都给我滚。” 张大成将烟斗往桌上一撂，看着不成器的三兄弟为了一只兔子要翻脸，就气不打一出来。 张正宗出了堂屋，绕到披房，找了几块木料。 大概是时间久了，木料边角之处被虫子腐蚀了大片。 张正宗想着去掉边角坏料，打磨一下还可以用，就将木料扛到院子里，又从屋里搬了条板凳出来，找了工具，开始裁料。 几块木料裁锯成大小不一的平面长条，拼凑好用铆钉固定，一个简易的兔子窝就完成了。 为了方便喂食，他还特意给兔子窝开了个窗。 然后将兔窝安置到屋檐下。 刚好牛棚里有干爽的稻草，张正宗便抓了把稻草塞到木窝里头，均匀铺好。 陆元元擦干母兔的毛发，就去厨房找了些菜叶子。 张正宗回来时，她正蹲在地上给兔子喂食。 “兔窝做好了。” 陆元元惊喜，“这么快。” 心里寻思着，依照这速度，恐怕是弄了把稻草团了个兔子窝吧。 她自然不能期望太高。 等母兔把手里的菜叶子吃完，便抱着兔子跟张正宗到屋檐下。 看到精致的小木窝那刻，陆元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天呐。” 她扭头看张正宗，才想起来自己这个丈夫是有点木工手艺的。 只是前世夫妻感情淡薄，两人又不会规划，白白埋没了一身手艺。 陆元元走神时，怀里的兔子耐不住性子，挣扎着想跑。 “快让它进窝里吧。” 陆元元嗯了声，弯下腰将兔子从窗口塞了进去。 “时间来不及，就先弄个小窝过渡一下，等改明儿得空，我再做个大点的。” 第9章 想进我房间，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陆元元嘴上应好，眼睛一直盯着窝里的母兔。 母兔大概是受惊了，进窝后就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张正宗看着身边娇俏的身影，细长的手臂撑着膝盖，弯着腰注视兔窝的样子，格外认真。 “谢谢你。” 陆元元没有回头，客气地跟他道谢。 张正宗愣了下。 从相亲认识到结婚，两人统共没说几句话。 今个儿破天荒头一次，陆元元一天的话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张正宗差点以为出现幻觉。 沉默寡言的小妻子，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见身后没声音，陆元元以为张正宗走了。 回头，两人视线再次隔空对上。 陆元元的心脏被搅合得絮乱纷飞，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张正宗恍惚了下，回过神，操起墙角的锄头去了屋后的菜地。 想到二十年后两人以离婚收场，陆元元不由得一声叹气。 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老实的男人在离婚路上推倒她呢？ 天色阴沉。 陆元元回屋，用搪瓷盆打了盆水，端到堂屋墙角的盆架前洗脸。 盆架上挂了个镶着红色边框的圆镜子，里面自己的脸满是田泥。 她捧起一捧水，用力搓掉脸上的泥垢，再看镜子：小脸明净漂亮，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没想到年轻的自己竟然这么好看！ 想到自己五十多岁的样子，岁月沧桑磨去菱角，剩下的只是一身干瘪的皮囊。 年轻时的一口好牙，居然在不到60岁的年纪就掉得所剩无几。 陆元元伸手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 她使劲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坚决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否则老得快，死得也更快。 洗好脸。 陆元元发现自己没拿擦脸毛巾。 盆架上倒是挂着一条，只是黑乎乎，棉纤维断裂了好几处，不知道是谁的，她也不敢用。 于是她撩起衣服的一角，随意擦了把，然后端着盆子去门外倒水。 忽然，周琴从背后喊住她。 “喂，快做晚饭了，那桶泥鳅拿出来吧。” 陆元元扯了下嘴角，张正宗在时，好歹能喊声弟妹。 张正宗不在，连个称呼都没有，直接喊“喂”了。 她周琴真当她陆元元是好欺负的？ “没有。” 陆元元没好气地回了句。 走到门口，将一盆洗脸水泼出去，吓得院子里几只鸡上蹿下跳。 周琴黑着脸，感觉陆元元是故意泼水泄愤。 作为大嫂，自然不能惯着一个刚进门的弟媳凌驾自己头上。 “什么没有？明明就是你藏起来了。我劝你赶紧拿出来，我等着下锅呢。” 陆元元自然不是好惹的，拿着搪瓷盆回头，冲周琴讥笑一声。 “想吃泥鳅，叫你男人抓去。” 前世周琴没少占她便宜，但凡老大家有用到钱的地方，周琴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找陆元元两口子借。 借了又不还，不给就各种感情牌，道德绑架。 张正宗什么人？ 好人胚子。 根本架不住大哥大嫂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知不觉地，夫妻俩就成了老大两口子的提款机。 到后来，老大两口子买房买车，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她和张正宗什么都没有，连看病的钱，都是旁人接济的。 想到这里，陆元元不由打了个寒战。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怎么还分你的我的？你藏泥鳅有什么用？当着一家人的面想吃独食不成？” “据我所知，大嫂没少吃独食，你床底下的瓦罐子是干什么用的，大嫂心知肚明吧。” 周琴被噎了下。 才嫁进来几天，就把她的床底摸得一清二楚。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以后日子长了，岂不是将她老底都要翻出来。 周琴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陆元元，放你妈的狗臭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独食了？” 周琴嗓门大，一嗓子下来，就把屋里一家老小都喊了出来。 张大成作为一家之主，平时就不怎么管事。 只有在汪桂兰或者两个儿媳妇嚼舌根的时候，才勉强出面主持一下公道。 前世，陆元元对这个公公没什么好印象，他跟婆婆一样，拉偏架就算了，后期因为迷信，还差点害死了她的儿子。 “吵什么吵？” 张大成拉垮着脸，撅起屁股往板凳上一坐，拿起烟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用报纸包裹的黄烟，揪出一丢搓成小团塞进烟孔里。 张招娣见爷爷又要抽烟，机灵地爬上板凳，替张大成取下插在香炉里的竹签香，递过去。 张大成冷漠地瞥了眼大孙女，接过竹香用火柴点燃。 这个打在娘胎就被认为是男孩的张招娣，出生前带给张大成多大的希望，出生后就有多失望。 张招娣不得爷爷喜欢，她心里是有点意识的。 因为爷爷对大伯母的小弟弟很好，看见小弟弟的时候，爷爷就笑得合不拢嘴。 而她不管怎么讨好爷爷，爷爷都不爱笑。 周琴仗着自己大嫂的身份，又为老张家生了男孩，觉得自己是老张家的功臣。 没有因为张大成的出面而气势收敛。 反而愈发难缠，指着陆元元向张大成告状，“爸，你得管管老三这媳妇儿，她吃独食。” 张大成闷哼一声，生活中只要没饿着自己，有烟抽，其他事都不大想管。 但周琴泼辣，张大成也不敢轻易得罪。 “老三媳妇儿，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我没吃独食。”陆元元反驳。 周琴冷笑一声，“爸，你要不信的话，去她房间搜。” 一直闷不吭声的陈美丽听说要搜房，马上来了精神，脑子里浮出掀开枕头找到大白兔奶糖的情景。 她马上附和道，“是啊，爸，不如搜一下看看。不管是不是真的，搜一下眼见为实，不能凭空冤枉了弟妹是吧。” 听着陈美丽像是在替陆元元说好话，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陆元元暗暗骂了句国粹。 “大嫂，二嫂，你们说什么浑话？我的婚房岂是一个外人随随便便进的。” 周琴白眼一翻，“不想让人搜房间也可以，把三弟抓的那桶泥鳅拿出来。” 陆元元可不想再做软柿子让她们拿捏。 搜房间这种事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她不能惯着她们这毛病。 更何况泥鳅是她男人抓的，她有支配权。 总不能回回拿走，大锅里见不着，倒给两个嫂子藏起来吃独食了。 “你们今天要是想进我房间，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她操起立在墙角处的扁担，护在身前。 “吵什么吵……” 张大成用烟斗使劲磕了两下桌脚，闷哼一声，抬起细长的眼眸看着陆元元。 这儿媳妇真够刚的，才进门就敢跟两个妯娌对着干，想到如此泼辣，不由同情起他的三儿子。 周琴和陈美丽急需张大成表态，两人眼巴巴地望着公公。 即便一声不吭，也让张大成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好像不表态，这事没法收场。 第10章 老张家的传统美德 “老三媳妇，都是一家人，又吃大锅饭，有啥东西就别藏着掖着，还是拿出来吧。我们老张家的传统美德就是不搞独一套。” “爸，搞独一套的不是我，是大嫂她们，你没看见她们吃独食吗？” 张大成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你才进门，怎么知道？” “爸，你还真不知道啊？大嫂和二嫂可是个惯犯，经常趁你们出去忙农活的时候，用药罐子煮好东西呢。” 张大成不大相信，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好东西供她们吃独食。 就算真有这事，两儿媳妇都在带孩子，偶尔吃些好的补一补也不是不行。 张大成的天平不知不觉地就往周琴和陈美丽那边倾斜了。 “我问你，老三抓回来的鱼虾，你有没有拿走藏起来？” 陆元元心里有些发慌。 前世知道公公不管事，但每次被两个嫂子一闹，不得不主持公道的时候，土匪一样的脾气，一家人都怕。 陆元元深知，要在这样的家庭立足，就必须硬气一次。 否则以后日子没法过。 她昂着小脸，将背脊一挺，明亮的眸子不慌不躁与张大成对视。 握着扁担的手，紧实而刚毅。 让张大成差点以为，这姑娘是练过家子，根本不怕他的淫威。 “对，是我藏起来了。不过两位嫂子，你们也别打泥鳅的主意，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如果真要拿出来，必须我来掌勺，大锅端上，一人一碗，谁都不许多吃，除了奶奶。” 陆元元的让步，让张大成也没话可说。 周琴爽快地应了声，“行。” 心里却笑不活了。 她掌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胳膊没有二两肉，能拿得动铁铲吗？ 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说掌厨？ 就等着全家人看笑话吧。 陈美丽在一旁着急，不搜咋行？ 不然陆元元藏在枕头下的大白兔奶糖，岂不是没机会吃到。 她日日想，夜夜念，就好这口。 让张正云去城里买些回来，该死的老二嫌贵，根本就舍不得花这钱。 她第一次吃大白兔奶糖，还是怀老大招娣那会，因为突发低血糖，张正宗给了她几颗。 那可是大城市的特产，她们农村根本见不着的稀罕物。 一斤大白兔比猪肉还贵。 “好了，没什么事就去做饭吧。” 张大成一杆烟也抽得差不多了，熄了竹香火，打算去菜地里转转。 陆元元转身，穿过过道，来到睡房，将放在三斗桌下的木桶拎着去了厨房。 汪桂兰坐在灶台前，准备生火。 见陆元元提着那只熟悉的木桶进来，就说，“搁水缸那吧，等下叫老二拿出去开膛破肚。” 陆元元嗯了声，将木桶放在水缸旁边。 揭开锅盖，用葫芦瓢舀了半瓢清水倒进锅里，拿起竹锅刷刷了两圈，然后把洗锅水舀到一只专盛泔水的木桶里。 木桶里的泔水是留着煮猪食用的。 汪桂兰见陆元元手脚麻利地刷洗锅台，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大嫂呢？” 这事平常都是周琴做，怎么今个儿换陆元元了？ “妈，今天我来下厨。” 陆元元又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清水倒入锅中，盖上锅盖，然后拎着木桶，去后门的石台上处理泥鳅内脏。 周琴和陈美丽抱着孩子进来看热闹。 见厨房只有汪桂兰一个人在，周琴问，“她呢？” 汪桂兰没说话，竖起嘴巴指了下后门。 周琴勾了勾唇，手掌轻轻拍着儿子的屁股，走到后门口去看陆元元干活。 进门第二天，她就让陆元元来厨房帮忙，哪知是个五谷不分的人， 别说帮忙，净添乱。 还将她煨在火堆里的搪瓷缸打翻了，她气得不行，打了陆元元一下。 陆元元那时也没吭声。 周琴以为陆元元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现在看来，简直是胆大包天，敢跟她这个当大嫂的公开叫板。 陆元元看着周琴抱着孩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头晕。 不由停下手里的剪刀，“大嫂，没事的话还是去堂屋歇着吧。” 周琴自然有自己的算计。 她得看着陆元元，万一泥鳅汤好了，她先盛一碗吃个饱，谁晓得。 这事她可没少做，自然也认为别人会做。 陆元元哪看不明白周琴的想法，索性跟她摊牌，“你也别费尽心思看着我了，我不会学你偷吃，再说有妈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琴小脸一垮。 本来就不怎么白净的脸，一拉下来黢黑，“你瞎说什么呢？哪知眼睛看到我偷吃了？” 陆元元剪刀一挥，吓得周琴连忙后退。 “行了，这事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也不想管。麻烦你消停点，先回屋歇着吧，别耽误我干活。” 周琴意识到陆元元不是好惹的主，本来就理亏的她，不敢过多争执，只能抱着孩子进屋。 路过灶台，周琴还是忍不住向婆婆叮嘱了句，“妈，看着点，别让她吃独食。” 汪桂兰嘴一撇，“她敢。” 瞧着婆婆这难缠的仗势，周琴放心了。 想必借陆元元一百个胆也不敢偷吃。 陈美丽见周琴走，也跟着去了堂屋。 陆元元处理好泥鳅内脏，洗干净放在簸箕里沥水。 后门外有块边角料地皮，被汪桂兰种上了大蒜和韭菜，还有几个香葱。 陆元元拔了两棵香葱回来，冲洗干净放在一旁的篮子里备用。 准备工作完成，她开始下厨。 端着簸箕进厨房时，发现婆婆汪桂兰不在灶台前。 陆元元去隔壁柴房看了眼，没找到人。 也就不指望婆婆帮衬着生火。 她找了几根干柴架在灶膛里，抓了把干丛毛引火。 生了火后，陆元元着手锅台上的事。 铁锅烧热，倒入自家种的菜籽油，油热放入生姜片爆香，再将沥干水的泥鳅倒入锅中煸炒一分钟，待两面金黄，加入开水，然后切一块豆腐进去，盖上锅盖，小火慢炖半个小时。 待灶膛里的柴火烧烬，时间算得刚好。 揭开锅盖，加盐调味，撒上葱花，奶白色鲜浓的泥鳅汤出锅。 周琴和陈美丽坐在堂屋聊天。 从陆元元打开锅盖那刻起，就闻到泥鳅汤的鲜香味了。 汪桂兰掐着一大把青菜从侧门进来，往灶台上的黄色搪瓷盆里瞅了眼，看到奶白色的泥鳅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老远就闻到味了。” 第11章 泥鳅汤可真鲜啊 陆元元就当婆婆在夸自己手艺好，不由笑道，“妈，等下就开饭了。” 汪桂兰把洗好的青菜递给她，“再炒盆青菜吧，家里人多，一个菜不够吃。” 陆元元欸了声，先洗刷了锅，再将青菜放入砧板上切成三小段，锅中倒入菜籽油，油热再加点猪油调和，切了两颗大蒜，蒜香下入青菜，翻炒两分钟出锅。 这时，大锅里甑子米饭也差不多熟了。 汪桂兰拿着个饭碗，蹲在荷叶坛边夹了半碗酸萝卜丝出来。 婆婆喜欢捣鼓酸菜，陆元元是知道的。 农村妇女，大多都会这个手艺。 记忆中汪桂兰做的酸菜，那叫一个绝。 可惜一家老小，没几个捧场的。 “妈，又做了这么多酸菜啊。”陆元元走过去搭讪。 汪桂兰态度并不热络，淡淡应了句，“嗯。” 陆元元想到前世糟糕的婆媳关系，忽然想改善一下。 不是做的酸菜没人捧场吗？ 那她来捧个场好了。 于是，嘴巴和心里达成了统一，陆元元恭维道，“妈，您这做酸菜的手艺真是一绝，不会是哪个名师教出来的徒弟吧？” 汪桂兰心花怒放。 心说总算找到知音了。 汪桂兰这辈子干别的不行，也就是做酸菜拿手。偏偏家里一帮老小嫌弃得要命，不是说她做酸了，就是臭了，反正就是不中他们的意。 尤其是那个陈美丽，怀孕时说喜欢吃酸的。 汪桂兰还特意为她做了几坛子酸菜。 结果陈美丽闻着味就吐，甚至夸张到连看一眼都不行。 张正云更是将陈美丽宠得没边，为了让妻子眼不见心不烦，就偷摸地把他妈辛苦做的酸菜全拿去喂猪。 汪桂兰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委屈。 “妈，您做的这萝卜丝也太香了，看样子，我得多吃几碗饭。” 陆元元巧手接过汪桂兰手里的碗，一个劲地夸。 “我从年轻就喜欢做酸菜，以前穷，吃的都是粗粮，干巴巴的，硬邦邦的，哪里下得去嘴。不过，只要就着我做的这酸菜，再难吃的东西也变好吃了。” “可不，就您做的这菜，单是看着都流口水。” 陆元元忽然想起前世婆婆做的糟辣子，鲜香麻辣，那叫一个下饭。 “妈，您做糟辣子了吗？” 汪桂兰愣了下，看着她，“你要吃？” 陆元元笑眯眯地点头，转身去橱柜里拿了个干净的小碗给她，“妈，麻烦给我装一点。” 汪桂兰连忙应好，挪了下身，揭开装着糟辣子的荷叶坛盖，一股咸香味扑鼻而来。 陆元元感慨，还真是前世的味道。 汪桂兰去世后，这个味道再也闻不到了。 能重温一回，陆元元感觉值了。 “拿把勺子给我，要擦干水的。” 陆元元连忙去筷子篓里拿勺子，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勺子表面附着的水分，递给汪桂兰。 堂屋坐着闲聊的周琴和陈美丽见迟迟没开饭，有点坐不住。 两人生怕陆元元拉拢了婆婆，窝在厨房偷吃，赶紧抱着孩子过去，准备抓个现形。 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咸菜的酸臭味。 周琴捏着鼻子埋怨，“怎么又在倒腾你这些酸菜？臭死了，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弄？” 陈美丽更是嫌弃得不行，不停地拿手扇除异味。 可她不能像周琴一样有一说一啊。 生了三个女儿的人，她自降身份，在公婆面前是没有什么说话权的。 汪桂兰被周琴一顿奚落，脸上挂不住。 尤其还是当着陆元元的面。 才享受了被老三媳妇一顿夸，转瞬就被老大媳妇打脸，这叫什么事？ “老三媳妇说想吃我做的糟辣椒。” 面对大儿媳妇的埋怨，汪桂兰还是耐心解释了句。 “臭糟菜有什么好吃的。” 周琴翻了个白眼，走向灶台，眼睛盯着黄色搪瓷盆里的泥鳅豆腐汤，不由咽了下口水。 东瞧瞧西瞧瞧，没发现两人偷吃的痕迹，才放心地说了句，“该开饭了吧。” 汪桂兰舀了一勺子糟辣椒装进碗里，递给陆元元，盖上荷叶坛的盖子，撑着膝盖起身。 “收拾收拾桌子，喊他们吃饭去。” 陈美丽欸了声，转身去堂屋收拾桌子。 周琴眼巴巴地瞅了眼泥鳅汤，就怕转背，陆元元偷吃。 想了想，把儿子小宝往汪桂兰怀里一塞，端着装有泥鳅汤的搪瓷盆出去。 饭菜上桌，周琴仗着长媳的身份，一把夺过勺子，先假装客气给公公张大成舀了两条泥鳅和几块豆腐，再加一勺汤，刚好将炉碗填满。 张大成对长媳的做法很满意，连连给了几个赞许式的点头。 接着，周琴又给奶奶张刘氏和婆婆汪桂兰一人盛了一碗，分量比公公张大成的要少一些。 到了自己和张正伟这里，周琴毫不手软，将一盆泥鳅汤使劲往自己和老公碗里造。 陆元元见张正伟和张正云兄弟都回来吃饭了，却没看见张正宗，有点着急，就转身出去喊丈夫回来。 农村人晚饭吃得早，这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陆元元才要拉开嗓门喊，张正宗就回来了。 “吃饭了。”陆元元说。 张正宗嗯了声，卸下肩头的锄头，立在墙角处。 陆元元舀了瓢水，帮张正宗冲洗他那满手的泥。 冲洗干净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堂屋的八仙桌前，一家人吃得正热闹。 位置坐满了，张正宗和陆元元只能捧着碗站在旁边吃。 桌上泥鳅汤里就只剩几块豆腐了。 八条泥鳅，陆元元夫妻愣是连个影子也没吃着，她瞬间有些窝火。 张大成将碗底最后一口热乎乎的泥鳅汤喝完，抄起挂在板凳头的抹布满足地擦了下嘴巴。 禁不住夸了句，“这泥鳅汤做得可真鲜啊。” 周琴不高兴，垮着脸没说话，用筷子在泥鳅汤里胡乱搅和了几下，没看到黄鳝。 不由将枪口对准陆元元。 “喂，我说弟妹，老三不是还抓了两条黄鳝回来了吗？我怎么只吃到泥鳅，没吃到黄鳝？是不是被你给偷吃了？” 陆元元眼皮往上一翻，“那我还没吃到泥鳅呢。” “你没吃到泥鳅怪我咯？是我不让你吃的吗？是你吃饭的时候人不见了，怎么着，还得全家等你一个人啊？” 周琴看向一桌子人，想让他们评评理。 张正云听说有黄鳝没吃到，立马拍桌子不干，指着陆元元的鼻子叫嚣，“黄鳝呢？赶紧给我吐出来。” 张正宗脸色沉了沉，将饭碗往桌上一放，“老二！” 第12章 就该有个当哥的样子！ 张正云拿眼瞪他，心里气坏了。 "叫什么老二，我是你二哥！" 张正宗表情淡淡，"既然知道是哥，就该有个当哥的样子。" "张老三，行，你真行！"张正云指着张正宗的鼻子咬牙切齿。 想揍他，一只手又被陈美丽暗中拽得紧紧的。 张正云没脑子，她陈美丽可不能糊涂，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靠老三的手艺养活，得罪了老三，等于断了活路。 陆元元也怕张正宗跟两个哥哥打起来，索性妥协，"黄鳝我养起来了，改明儿吃。" “改明儿？呵，你是不是想趁我们不在家，吃独食？”周琴没好气地说。 陆元元不想理她，看着搪瓷盆里的边角料，实在是下不去筷子，只能舀半勺糟辣椒拌饭。 别说，辣子拌饭一点也不比喝泥鳅汤差，味道酸香麻辣，简直是人间极品。 周琴见陆元元不理会自己，感觉自己大嫂的地位没受到尊重。 再看老二张正云，刚刚还气势汹汹，这会忽然歇菜了。 周琴认为有必要给陆元元一个教训，于是转脸向公婆。 “你们也不管管，这才进门几天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以后还不得翻天。” 张大成最烦周琴没事找事。 吃饱了饭，他准备拿着烟斗去院子里抽两口，避避女人家的口舌之争。 哪知才起身，就被周琴点名，“爸，你说句话。” “吵什么吵，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张大成甩了下手，就不爱管这摊子事。 饭后一口烟，快活似神仙，管女人家这些屁档子事，累不累。 “爸，你这样不行哈。要是一家子人以后都学老三媳妇，有点好的藏起来自己吃，我看你和妈，还有奶可怎么办？” 此话攻心。 原本准备撅着屁股走人的张大成，沉着脸坐了回去。 张大成见识过陆元元的不好惹。 原本也是打心底里不想管这事，又怕真像周琴说的这样，以后危及自己的利益，这事不管不行。 “老三，你怎么说？” 张大成想探探老三的意思。 陈美丽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喂孩子吃饭。 她是个明白人，清楚地意识到，小叔子成家后，他就不属于这个大家庭了。 “你们就消停一会吧，别没事找事，元元已经说得很清楚，两条黄鳝她养着呢，改明儿我再去田里抓几条回来一起炖。” 有老三这句话，张大成自然不会说什么。 他信了老三。 “行了，老大媳妇，老三都放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些年一家老小都靠老三接济，如果你连这点都信不过他，那他真是白叫了你这个大嫂。” 周琴被训得哑口无言。 再看陈美丽，一心喂孩子，好像没她什么事。 不禁有些窝火。 吃的时候没见少吃，说话的时候总不敢出头。 陈美丽感觉到周琴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心里慌慌的，面上却十分平静。 在这个家里，生了三个女儿的人是没有说话权的，何况老公还是个阴晴不定，时好时歹的人。 她只能小心翼翼，夹缝求生。 周琴放下筷子，抱着儿子气呼呼地回了房。 张大成瞥了眼老大张正伟，“就你媳妇事多。” 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去葡萄架下抽烟。 张正伟闷哼一声，撂下碗筷起身回房。 汪桂兰瞅着一桌子烂摊子，忽然有些犯懒。 她扭头看陈美丽，想让她去洗碗。 陈美丽大概猜到婆婆的意思，将一汤匙饭往张招娣嘴里塞，又接着往望娣嘴里也塞了一汤匙。 “死丫头，你们两个吃个饭怎么这么难？我每天忙得要死，洗衣扫地收拾菜园子，还要喂你们……。” 汪桂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抬眼向陆元元，“元元啊，你干活麻利，洗碗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元元无所谓地笑了笑，“妈，你去忙吧，碗我来洗。” 张正宗心疼妻子。 让她做饭就算了，还要她洗碗。 登时就护起犊子来，“妈，元元也累一天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这碗，让大哥和二哥洗呗。” 陈美丽没忍住，扑哧一声。 张老三的话，真让她听了个稀奇。 婆婆这袒护儿子的劲，别说洗碗，就是平常盛饭这种小事，都舍不得让儿子干一下。 说什么“是女人家干的活”。 他们老爷们的手，是做家里的顶梁柱来用的。 “老三，你糊涂啊，怎么能叫你大哥二哥洗碗。” “那你也不能老逮着元元使唤。” 汪桂兰气得不行，才娶了媳妇，胳膊肘就拐向媳妇那边了。 她摆摆手，“心疼媳妇是吧，那你自己洗好了。” 张正宗无所谓，自己洗碗就自己洗，反正男人干点厨房的活，无伤大雅。 陆元元僵僵地看着张正宗， 这个老公怎么跟前世有些不太一样？ 她记得前世，张正宗是不怎么心疼她的呀。 没分家前，家里的大小事几乎都落到她肩上。 张正宗从来不为她说半句话。 就连怀女儿那会，张正宗也是整天不着家，她顶着大肚子还得下地干活。 女儿出生，整个月子都是她带。 夫妻感情，前期除了凑合过日子，后期直接是水火不容。 张正宗收拾碗筷去厨房。 陆元元帮忙打下手，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想到妻子刚进门被两个嫂子捉弄，张正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刚嫁进来，不用事事都抢着做。” 陆元元知道张正宗心疼自己，开开心心地应了句“好”。 只是想到他没喝到自己做的泥鳅汤，心里又有些不快活了。 这时，柴房外的墙脚下传来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的谈话声。 “改天趁老三他们不在家，把这兔子给宰了吧。”张正云提议。 “算了，等生了崽子再说，也不着急这一口。再说，你没经那个女人同意就把兔子杀了，那两口子不得跟你拼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老三那媳妇，进门老实几天，现在是翻天了，天不怕地不怕，谁拿她也没办法。” “我说老三怎么那么怕她，原来是个泼辣货。” …… 陆元元对这些话根本不在意。 反正以后分了家，各过各的，又不来往。 第13章 这儿媳妇，也太没眼力见了 一到晚上，农村就黑灯瞎火的。 大家也没别的去处，吃了饭，就都收拾收拾，各自回房了。 陆元元忙完，回房整理床铺。 张正宗看着她的背影，虽说是夫妻，可二人毕竟还没同房。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去打洗脚水。” 陆元元没客气地应了声好。 张正宗快步出去。 等打好洗脚水回来，陆元元已经坐在沙发椅上，脱掉鞋袜，翘着白皙的小脚丫子等着呢。 张正宗憋红了脸，将洗脚盆端到她脚下，“洗吧。” 陆元元看着张正宗，也不矫情，将脚放进盆里，洗洗擦干。 穿上布鞋，准备去倒掉洗脚水重新打一盆回来时，被张正宗一双大手拉住，“我就用这水洗。” “好。”陆元元放下洗脚盆。 她脱下外套，剩下一件背心和短裤钻进被窝，露出小脑袋，眼睛明亮地看着张正宗。 张正宗坐在沙发椅上，背对着她洗脚。 一回头，就和陆元元明光闪闪的眼眸对上，他顿时僵了下。 夫妻打结婚到现在，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都是各睡各的。 陆元元更是一上床就背对着他。 那时张正宗也没像今天这般浑身发热，难熬。 他匆忙洗了脚，端着盆子出去倒洗脚水，顺便吹吹院子里的风，压一压身上的燥热。 回来，陆元元仍抱着被子躲在被窝里等他。 身子一挪，主动给他让位置。 张正宗纠结了一下，最后咬牙，脱了衣服，剩条短裤躺进被窝里，双手置于腹部，根本不敢乱动。 陆元元也安静地躺着，有时候翻身换下睡姿，对张正宗来说都是煎熬。 陆元元累了一天，实在是累得不行，躺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晚，对张正宗来说，睡得格外难受。 第二天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拿着家伙河里摸鱼去了。 陆元元醒来，天已大亮。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听见周琴和陈美丽的说话声。 正要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有人扒窗户。 对方用奶萌软糯的声音喊，“婶子，起床了吗？” 陆元元下床，拉开窗帘。 张招娣踩着凳子站在窗户下，咧开嘴冲她笑。 “婶子，我想吃糖。” 陆元元愣了下，才想起枕头底下有几颗大白兔奶糖，连忙说，“你等着，婶子这就给你拿去。” 张招娣两手抓着窗栏，小嘴甜甜地说了句谢谢婶子。 陆元元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用手绢包好的糖，捡了两颗揣在手心出门。 “招娣，来。” 陆元元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冲窗户下的张招娣招了招手。 张招娣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爬下来，小跑向陆元元。 挺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因为陈美丽不会捣饰，愣是养得黑乎乎的。 从早到晚，都是一大串清鼻涕挂在嘴边。 “招娣，你早上起床洗脸没有？”陆元元好心问。 张招娣摇头，眼巴巴地看着陆元元手里的糖。 “你要洗脸的，知道吧，有鼻涕的话，用手这样擤一下。”陆元元教她做了个擤鼻涕的动作。 张招娣倒是乖巧地点了头。 小脑袋光想着吃糖的事，哪还有心思听婶子讲什么。 眼看大清鼻涕要掉进嘴里，没等陆元元的手去擤，张招娣就猛地一吸，将鼻涕吸了回去，然而没一会功夫，鼻涕又流了出来。 张招娣抓着袖子，横着一擦，鼻涕水沾了一袖口。 陆元元哭笑不得，进屋拿了条破洞毛巾，沾了点水给张招娣擦脸，顺便将袖子上的鼻涕水也擦了干净。 忙完，陆元元再把两颗大白兔奶糖给张招娣。 “招娣，这两颗糖，你吃一颗，剩下一颗给望娣，好不好？” 张招娣连点了几下头，接过糖果，笑得一脸灿烂。 “婶子，那还有一个妹妹没有可怎么办？” 张招娣为难啊。 她有两个妹妹，一个妹妹望娣，比自己小一岁半。 另一个妹妹叫毛毛，跟小宝差不多大，不到一岁，还不会说话。 “毛毛太小了，不能吃糖。”陆元元解释。 张招娣认为婶子说得没错，她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看着手里的糖直吞口水，恨不得马上塞进嘴里。 “婶子，我妈说，要把妹妹送人，这样才能给我生个弟弟。” 陆元元心头一顿。 前世记忆中，陈美丽和张正云确实送走了一个女儿，还是被城里有钱人家收养的，听说后来出国学习，就再没回来过。 “招娣，你听错了，没有的事。” 陆元元轻揉了下张招娣的羊角辫子。 孩子心思没那么重，婶子说没有的事，那就真没有的事。 她拿着糖果，飞奔去找陈美丽。 陆元元起身，朝兔子窝走去。 路过陈美丽的睡房，听到里面的人说，“怎么就只给你两颗糖？” 张招娣乖巧地解释，“婶子说，小妹妹还小，不能吃糖。” 陈美丽闷哼一声，骂了句“小气鬼。” 本来以为陆元元会给三颗糖，不管小的能不能吃，总要有她的份。 哪料就只给了两颗，陈美丽气得脸都绿了。 “妈，我现在可以吃糖了吗？”张招娣咽着口水。 她妈不发话，她也不敢吃啊。 “招娣啊，你跟二妹分一颗，剩下一颗留起来下回吃，好不好？” 张招娣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妈妈的话，不能不听啊。 陈美丽二话不说，先揣一颗糖进自己兜里，剩一颗剥开糖纸，咬成两半分给招娣和望娣两姐妹。 陆元元蹲在兔窝边。 发现母兔有些不安分，它疯狂地咬着稻草，甚至用嘴拽脖子上的毛，和稻草混在一起拱成一个窝，然后将身子缩进草窝里。 她有点看不明白。 起身去找张正宗，前后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陆元元又马上折返回来，看到公公张大成拎着夜壶慌慌张张要进茅厕。 她连忙上前拽着张大成。 “爸，你帮我看看窝里的兔子怎么了？” 张大成眉心拧成疙瘩。 这儿媳妇也太没眼力见了。 没见他憋得难受吗？ “你等着。” 张大成甩开陆元元的手，拎着夜壶一头扎进茅厕。 十来分钟后。 张大成系着裤腰带，表情轻松地从茅厕走出来。 见陆元元还真靠着墙等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张大成急忙扎紧裤腰带，正要直接回屋。 陆元元上前，“爸，你经验多，能帮我看看兔子是怎么回事吗？” 陆元元认为张大成年纪大，生活经验多，便指望着他能帮忙看看明白。 张大成听不得夸。 一夸就有点飘，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立马答应下来，“走，看看去。” 随着两人的走近，母兔变得警觉起来。 张大成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生产了呀。” 第14章 你能给母兔接生吗？ 陆元元啊的一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张正宗不在家，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帮母兔接生。 “爸，你能给母兔接生吗？” 张大成笑了笑，大概意思笑陆元元幼稚。 “它又不是人，接什么生，随它去吧，别管。” “会不会有事啊？”陆元元不放心。 就觉得人生孩子都有难产，万一兔子也有可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你别管它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张大成将手背在身后，扭头回屋。 陆元元犹豫，怕自己走开母兔有个闪失。 毕竟自己喂养了几天，多少有点感情。 她没听张大成的不去管它。 搬了把小马凳，坐着守在兔窝前，紧张地盯着里面发生的一切，一刻不敢离开。 母兔很不安分，频繁在窝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折腾了很久。 大概是折腾够了，才终于安静下来。 陆之珩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兔子窝。 这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久了，就很容易困倦。 结果一不留神，打了个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窝小兔子在窝里拱来拱去。 陆元元惊呆了，激动得差点落泪。 想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正宗，拔腿往院子外跑。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河边看看。 张正宗喜欢捞鱼摸虾。 陆元元就估摸着对方在河边的概率很大。 这会，河坝上有不少妇女在洗衣服。 河岸两边尽是一片棒槌的声音。 陆元元站在坝上望了一圈，没看到张正宗。 黄秋菊扛着篮子过来，看到陆元元东张西望，好奇问：“老三媳妇，找谁呢？” “看到张老三了吗？” 陆元元随口问了句，不大指望黄秋菊能提供线索。 黄秋菊很是热心，两眼一扫，“平常都在这一片的，今天倒是没看到人啊。” 她也纳闷。 瞧着陆元元满头汗，多事地问了嘴，“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忙吧。”陆元元不耽误她洗衣服，顺着河坝往上游找。 她记得上游有个废弃的农田，农田常年积水，张正宗在里面畜养了不少的鱼和虾。 陆元元一路小跑。 果然看到张正宗拿着簸箕在水田里捞东西。 “张老三。” 张正宗回过头见是陆元元，吃了一惊，“你怎么来啦？” 这时候，张正宗是没跟陆元元提到过这块宝藏农田的事。 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居然能被陆元元找到。 他对这个小妻子刮目相看。 陆元元跑上跑下，身上全是汗，这会心思都在兔子身上，哪还有精力向张正宗解释太多。 “张老三，你快跟我回去。” 张正宗身体一僵，看妻子火急火燎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踩着泥水上岸。 “出什么事了？” 张正宗一手拎着簸箕，一手捞起木桶就准备跟陆元元回去。 陆元元见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就跟自己走，不由扑哧一声乐了。 “你还是先穿鞋子吧。” 陆元元这一乐，让张正宗顿时松了口气。 能笑得出来，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张正宗一脚的脏泥，不洗脚这鞋没法穿。 拐去河边洗脚又怕耽误事，索性就把鞋子扔在簸箕里，拎着回去。 到家。 兔窝旁边蹲着几个小孩子。 除了张家几个孩子外，还有邻居家的。 陆元元生怕惊到母兔，连忙让孩子们去别处玩。 小孩们根本不听，陆元元好说歹说，才让张招娣带头走开。 张正宗放下木桶和簸箕。 走到兔窝前，看到一窝肉色的，像小老鼠一样的兔崽子，嘴角微咧，“生啦！” 陆元元细数了下，一共4只小兔。 她还是第一次见兔崽子，才知道刚出生的小兔子是没有茸毛的。 忽然多了几只兔宝出来，陆元元有些无从下手。 她也不懂怎么照顾新生的幼崽，还是真的像张大成所说，不用管？ “张老三，现在该怎么办？” 陆元元清澈的眼眸子巴巴望着张正宗。 这一刻，张正宗有种被她需要的感觉，“别急，交给我好了。” 陆元元心里踏实了许多。 张正宗安抚母兔，轻柔地摸摸它的毛发，等到母兔平静地侧躺下时，再将小兔子一只一只放到母兔的奶I头旁边。 很快，4只小兔宝就啃了起来。 “等幼崽吃饱了，再将它们母子分开。” 陆元元惊讶，“为什么要分开啊？” 张正宗耐着性子解释，“不分开的话，兔妈妈很有可能会踩到兔宝宝。” 陆元元懂了，守在兔窝边看着小兔子喝奶。 张正宗先去冲了个脚，将卷起的裤腿放下，用沾湿的毛巾擦掉裤子上的田泥。 他穿上鞋子，去屋里拿了个竹篮子出来。 将竹篮里铺上一层稻草，又放了件不要的破旧棉衣。 准备工作完成后，这边幼崽们也喝饱了。 “先让幼崽睡在这个窝里吧，每天喝奶的时候再拿出来喂。” 陆元元应好。 两人配合着将小兔幼崽从母兔身边拿出来，放进准备的篮子里。 才出去玩了一会的孩子们又纷纷跑了回来，围在兔窝边。 张招娣问，“叔，你这是要把小兔子拿去哪呀？” 张正宗耐着性子解释，“小兔宝刚出生，得保暖。叔叔要把它们放在一个避风的地方。” “什么避风的地方？我能去看看吗？” 张正宗看向陆元元。 小孩子的要求，他无从拒绝啊。 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小侄女，要说不让，待会肯定哭得稀里哗啦。 陈美丽还好说话一点，主要是二哥，但凡他女儿一哭，就认为家里人重男轻女。 逮谁骂谁。 但是话说回来，要是让小孩子知道幼崽安置在哪，哪还有个消停，可不得过去捣乱。 小孩子没轻没重，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将幼崽捏死。 想到这里，张正宗也不敢让孩子们知道。 陆元元想了个辙。 凑到张招娣耳边悄声说，“招娣啊，你带小朋友们去外面玩，等会，婶子再给你一颗糖。” 张招娣听到糖眼睛发亮，差点就说漏了嘴。 好在陆元元眼疾手快，堵住了小丫头的嘴。 陆元元小声交代，“不要告诉其他小朋友，等会他们都找婶子要，婶子拿不出来那么多糖怎么办？” 数一数，七八个孩子，她还真没有那么多糖。 张正宗统共也就给了她6颗。 重生那天，她吃了一颗，给了张招娣两颗。 剩下的，她还打算给奶奶张刘氏留两颗。 第15章 老大媳妇，说话要凭良心 张招娣咽了下口水，乖巧地点了下头。 然后朝小伙伴们喊，“我们去外面玩吧。” 这群孩子里，张招娣算年龄大的。 小孩们很听她的话。 张招娣前面指挥一下，后面就跟着一群小尾巴，像小鸭子一样排成一团叽叽喳喳往外走。 周琴的儿子小宝还不会自己走路，只能扶着坐栏转圈。 陆元元见他一嘴的泥，也不知道是抓了地上什么东西吃了。 她正要过去给小宝擦嘴。 周琴就从茅厕出来了。 看到儿子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站那，瘪着嘴一脸委屈，她心疼得要命。 再看陆元元像个木头似的站那，也不抱一下小宝，更加来气。 她冲过来抱起儿子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周琴骂的自然是陆元元。 陆元元愣了下，也觉得周琴是在骂自己。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当耳朵笨没听见。 陆元元越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周琴就觉得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越来气，于是嘴不饶人地又骂了句，“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还骂？ 陆元元实在是忍无可忍啊。 她坚决不能惯着大嫂嘴臭的毛病，就喊住抱娃进屋的周琴。 “大嫂，你刚刚在骂谁呢？” 周琴“切”了声，冷眼回了句，“你管我。” 她还好意思问！ 看见小宝哭也不抱一下，站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周琴越想越气，恨得撕了她。 “大嫂，我劝你还是把嘴巴放干净点吧，我没招惹你就骂人，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陆元元嗤笑。 意思还不明显吗？ “我说你是个神经病。” 周琴气得咬牙切齿，嫁到老张家这么多年，没生儿子前被公公婆婆欺负，生了儿子后被一个刚进门的黄毛丫头欺负。 她哪忍得了这口气，旋即放下孩子，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你个现世报，你算哪根葱啊，敢在我们老张家指手画脚？” 一嗓子，就把心里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 尤其是昨晚那顿饭，公婆都夸陆元元的手艺好。 她在厨房忙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得到过一句夸，想想就觉得心寒。 “不要脸的东西，刚嫁进来那两天，乖得像只猫一样，都不敢大声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哪知道，都是装的，其实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现在在家里混熟了，知道我们好欺负，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想当家是吧？没门。” 想当这个家的主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她嫁到老张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可能，怎么也轮不到她陆元元。 陆元元无语了。 等周琴一口气骂完，轮到她的时候，她也不含糊。 “大嫂，你想多了，想当家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陆元元的嗓门比不上周琴。 关键，让她骂难听的话，也张不开这嘴啊。 当然，她也不屑于脏自己的嘴。 陆元元一还嘴，周琴就更加受不了这委屈。 她手脚并用，“现世报，现世报……”嗓门如雷震耳。 旁的话没有，就逮着这句话复读机式地骂。 而且越骂越激烈，唾沫飞溅，气势汹汹。 陆元元懒得回嘴，站那，任凭周琴气得像癞蛤蟆也不当回事。 屋里的张正宗听到周琴的骂声，瞬间头大，以为又跟他妈汪桂兰吵起来了。 出来，见周琴骂的是陆元元，不由愣了下，上前将妻子护到身后。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跟他妈吵也就算了，怎么还骂到自己媳妇头上了？ 周琴面对人高马大的张正宗，自然心生几分忌惮。 骂战停止，但周琴心里依然不觉得解气。 这时，屋里的张老太拄着拐杖出来，看着面红耳赤的周琴，就知道是她在惹事。 这些年，周琴动不动就发脾气，开口就是问候祖宗，家里没几个人敢招惹她。 “老大媳妇啊，你能不能贤惠些，你看看这个家里，哪个没遭受过你的毒舌。奶奶知道你这些年为了给老张家传宗接代受了些委屈，既然生了儿子，更要为自己儿子积点口德，嘴上留情啊。” 被老太太一通说，周琴心里更委屈。 尤其是“毒舌”这一词，等于给她贴上了泼妇的标签。 “老太太，你也太偏心眼了。” 张老太僵了下，她向来就事论事，哪有过偏心眼。 “老大媳妇啊，说话要凭良心，我偏心谁了我？” 周琴连忙指陆元元，“老三媳妇才刚进门，您就没少为她说话。现在也是，出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一顿数落，还说没偏心吗？” 陆元元被气笑了。 “大嫂，明明是你先骂我，你还有理了？” “我骂你怎么了？你不该骂吗？我儿子一个人站在这里，差点摔跤，你连抱都不抱一下，看都不看一眼？怎么说，他也是你大侄子。” 陆元元扶额，摇了摇头。 她是没抱孩子，主要也是不敢抱，知道周琴难缠，万一磕碰到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出于对孩子的安全考虑，她也没走开啊，一直在旁边看着。 甚至准备去给小宝擦嘴巴的。 哪知周琴从厕所出来的那么巧…… “你自己跑去上厕所，将孩子扔在院子里不管，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你还有理了？不是谁都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儿子。” 明明是她自己心大，还好意思说别人。 陆元元摆摆手，不想再跟周琴争论。 跟周琴说话，拉低自己的档次，显得自己也是个泼妇。 陆元元拽着张正宗准备进屋看小兔子。 哪知才转身走到堂屋门口，张正伟就扛着锄头一路小跑回来。 将锄头往墙角一扔，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谁在欺负小宝，是谁？” 周琴见帮手回来，才消下去的气焰登时又冒了上来。 她指着陆元元，嗓门尖锐刺耳，“就是她，她差点让咱小宝摔跤，说她两句还顶嘴。老大啊，你老婆儿子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啊？” 张正伟一听不得了，撸起袖子，一副要替妻儿报仇的架势。 陆元元也是服了这两口子。 她看着张正宗，“欸，张老三，你相信我的吧？” 张正宗点头，“当然信你。” “那好，你哥嫂这边就交给你了。” 第16章 谁家还没个鸡毛蒜皮的破事 陆元元实在是没法和周琴沟通，就怕自己忍不了和他们干仗。 交给张正宗反而好一些。 张正宗和张正伟是亲兄弟，说话好使一点。 而且他脾气好，不至于像自己一样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陆元元图清净，躲进房间。 周琴两口子见陆元元跑了，想去抓人，被张正宗堵在门口。 张正伟冷着脸，声音也极不友善，“老三，护老婆也得分时候，你家那位摔了我儿子，你还护着，说不过去啊。你别忘了，我儿子也是你大侄子。” 张正宗冷静地听张正伟抱怨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哥，你也先别气，还是问问嫂子怎么回事，我家元元根本没碰小宝，怎么会将小宝摔跤？” 周琴鼻子一哼，“老三，你来看看我儿子的嘴，都是泥。你老婆要是没摔我儿子，那小宝满嘴的泥哪来的？” “大嫂，没记错的话，刚刚也是你埋怨元元不抱孩子，现在又说孩子摔跤是元元弄的，有点不合理啊。” “怎么不合理了，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现世报，现世报，现世报……” 农村妇女骂人的姿态，周琴是表演的淋漓尽致。 手脚并用，语音重复。 张正宗掏了下耳朵窝，好在习惯了，这些年，大嫂和他妈也没少吵。 一样的嗓门，一样的动作…… 关键他妈汪桂兰也不是省油的灯，婆媳俩对骂。 汪桂兰骂不过周琴，就坐在地上哭。 叫他们一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拉架。 周琴打雷般的声音，很快引来街坊四邻的围观。 左右邻居搬着板凳，爬上围墙，院门口也堵着一帮好事的人。 歇了活的赶来凑热闹。 农活可以不干，但热闹不可以不凑啊。 起先，大家都以为周琴跟婆婆汪桂兰吵。 不过以汪桂兰的脾气，不至于这么安静。 经过一细听，才听出来周琴骂的是张家的新媳妇陆元元。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开。 比起婆媳大战，妯娌之间的唇枪舌战更劲爆。 搞不好老张家点底细在两个儿媳妇的对骂中翻个底朝天。 新媳妇骂街，嘘头大得很。 大家伙更想知道新媳妇能不能干过周琴。 于是乎，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村头田埂上，张三喊来李四，李四又邀王二麻子，人跟赶集似的往张大成家冲。 张大成家的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男人，怎么说都要点脸。 张正伟就算再不满，也不愿意自己家里的破事让外人看了笑话，就劝周琴冷静。 一开始，周琴还不大听丈夫的劝，发现围墙上爬满了人，连门口都堵着，登时就将矛头转移了方向。 “你们看够了没有？” 黄秋菊她妈不嫌事大地走过来，拉着周琴的手一通好劝。 “周琴妹子，你消消气，谁家还没个鸡毛蒜皮的破事，一家人，只能多忍忍了。” 周琴平时就看不惯黄秋菊她妈，母女俩都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 人前说人话，人后说鬼话。 “老大，咱抱孩子进屋。” 周琴直肠子，也很不给黄秋菊她妈的面子，让张正伟抱着小宝进屋。 黄秋菊她妈被冷落，也不觉得尴尬。 瞧见张正宗还在，就走过去，立即换了副嘴脸。 “老三啊，你大嫂真够泼辣，想当初你妈也没少受她的气。现在生了儿子，脾气比以前更大了，可怜你媳妇以后有得受。” 张正宗皱了下眉，出于礼貌才叫了声大妈。 “我还有活没干完，先去干活了。” 张正宗说完，也进了屋。 黄秋菊她妈一个人被冷落在院子里。 回头看，村里瞧热闹的人兴致缺缺，散了大半。 老婆子往地上啐了口。 黄秋菊上前，扶着她妈也散了。 张正宗来到柴房。 陆元元蹲在地上，看着篮子里的兔子幼崽，没回头地问了句，“散场啦？” 张正宗嗯了声，过去蹲在陆元元旁边，瞅着篮子里的幼崽道，“对不起，让你……” “小兔子好可爱。”陆元元扭头向他，咧嘴笑得阳光灿烂。 张正宗笑了笑，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将话题落在小兔幼崽上。 “这会光溜溜的可爱个什么，等长了毛那才叫可爱。” 陆元元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问他，“欸，张老三，家里会不会有老鼠啊？” “嗯，是得防着点。” 农村老鼠多，就算家家都养了猫，也消灭不干净。 “要怎么防？”陆元元有点犯愁。 拿到房间去吧，自己房间也是四壁漏风。 老鼠能钻进柴房，自然也会出现在他们睡房。 “要不先把它们安置在我们房间吧，我再做个兔子窝。” “好。”陆元元拎着篮子回房。 张正宗在柴房找了几块木料扛进院子里，拿着锯子和斧头，又开始倒腾起兔子窝来。 这次他打算做个大点的窝，等兔子幼崽们长大，便可以将母兔和小兔关在一个笼子里，有母兔护着，他们也省心不少。 陆元元把篮子放到三斗桌下，用一块方布罩着，锁上门，将钥匙揣进口袋，赶着去院子给张正宗打下手。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帮我搬条板凳出来。” “好嘞。” 陆元元的心情丝毫没受刚才吵架的影响，开开心心地去堂屋搬了条板凳出来，放在院子中央。 张正宗将木料固定在板凳上，量了尺寸，锯了几个大小一样的木板，再组合起来用钉子钉牢。 汪桂兰扛着菜篮子进来，看到三儿子又在祸害木柴，心疼得要命。 “老三啊，你又在倒腾个啥啊？这些好好的木头你锯成一块块的干嘛呀？” “妈，兔子生崽了，原来那个窝太小，我再做一个。” 汪桂兰一听兔子生崽，脑子里立马想到吃兔子肉。 这会也就不觉得儿子在浪费木柴，由着他可劲造。 “那行，你们弄吧，我去洗菜。” 等新的兔子窝做好，太阳也快下山了。 家里正做晚饭，周琴先一步陆元元，重新霸占了厨房。 周琴炒了两个素菜，一个水煮大白菜，一个土豆片。 对一大家子人来说，这两个菜根本不够吃。 陈美丽瞅着灶台上清汤寡水的素菜，胃就难受。 “大嫂，要不把那两条黄鳝……” 周琴自然也想到这块，只是她才跟陆元元吵过架，是不可能拉下脸去找陆元元要那两条黄鳝的。 第17章 要实力碾压陆元元 陆元元在院子水缸边洗手。 陈美丽凑过来，“弟妹，昨天老三捞回来那两条黄鳝搁哪了？” 陆元元一听就明白，是周琴让她过来问的。 想到昨晚那盆泥鳅汤，人没齐一盆汤就瓜分得所剩无几。 她和张正宗连泥鳅味都没尝到，想想就觉得亏。 要是再把黄鳝拿出来，指定又没她的份，陆元元说什么也不干。 周琴从厨房的窗户上看到陆元元垮着脸，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就怂恿汪桂兰去说。 妯娌的面子不给，婆婆的面子总要给吧。 汪桂兰经不住周琴画的饼，就答应下了，去院子里找陆元元谈话。 陈美丽见汪桂兰过来，喊了声“妈”。 陆元元扭头，就觉得婆婆这架势是有备而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目的何在。 果不其然，汪桂兰开口就问，“元元，老三抓的黄鳝呢？” “妈，黄鳝我养起来了。”陆元元回。 “家里没啥菜，拿出来让你大嫂做。” “那可不行。”陆元元直言拒绝。 给周琴，等于羊入虎口，到时候吃得渣渣都不剩。 汪桂兰不高兴，觉得这儿媳妇太小气了。 “怎么就不行了，一家人，干嘛藏着掖着。” 陆元元一看婆婆摆脸色，本来也没想将婆媳关系处僵，索性妥协，“行吧，不过……” 不过是有前提条件的。 两条黄鳝得平均分才行。 不能回回吃饭都只能喝点汤而吃不到肉。 张家除了周琴儿子和陈美丽小女儿，能吃肉的一共十一个人。 陆元元要求，把两条黄鳝分成11份，一人必须分得一块肉。 汪桂兰认为，这合情合理。 周琴不乐意了，觉得陆元元这个提议太斤斤计较。 但是她又没有理由拒绝。 陆元元见大家没意见，这才回房提木桶。 周琴立即喊来张正伟，让他把黄鳝提到后门口的水缸边去处理。 为了在手艺上不输陆元元，这次做菜周琴格外考究。 以往都是一锅炖的糙做法，没什么技术可言。 今天决定换个新吃法，红烧。 不管怎么样，都要实力碾压陆元元。 好将厨房地位霸占得死死的。 张正伟处理好黄鳝，交给周琴。 周琴麻利地将两条黄鳝放在砧板上切成12段。 先冷水锅中焯水。 再切大蒜、生姜、几颗青辣椒。 炒锅置旺火上，放油烧至七成热，倒入焯过水的黄鳝段，加大蒜、姜片、葱段放过锅中煸炒几下，加入酱油、盐、水烧沸入味至软熟，慢火收汁起锅装盘。 黄鳝上桌，张家几个成年人立即虎视眈眈。 手里拿着筷子，都指望着第一筷子能夹黄鳝肉。 这次陆元元也长了个心眼，没开饭前，学其他人一样守在桌子前。 作为餐桌上唯一的荤菜，上桌就受到青睐。 张大成身为一家之主，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再夹了块给自己。 接着汪桂兰捡了块肉质肥厚的吃起来。 剩下的，其他人也便不再客气。 陆元元低估了一家人餐桌上的速度。 等自己去夹的时候，就只剩黄鳝头和尾巴了。 而且头尾两段小得可怜。 她瞬间无语了。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个个跟豺狼虎豹似的，盯着碗里的肉垂涎欲滴。 根本没有她下筷子的份。 她气不过，放下碗出去找张正宗。 这个张老三，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不见人。 不知道，他家饭桌上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跟打仗似的吗？ 陆元元就是那个孤军奋战，最后连个战利品都没有的可怜士兵。 她站在路边，扯了根干草拿在手里把玩。 心中连连叹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正宗回来，见陆元元气鼓鼓地站在路边，纳闷问，“怎么了？” 陆元元小脸愁成一团。 “吃什么都没咱俩的份，照这样下去，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张正宗安慰道，“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也没事，以后分家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 陆元元微微一愣，张正宗居然主动提到分家！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前世张正宗对分家是无所谓的态度，若不是陆元元坚持，估计张正宗能跟他爸妈哥嫂过一辈子。 张正宗被陆元元盯着看，像是不认识自己似的，“干嘛这样看着我？” 陆元元回过神，笑了笑。 想到分家，她就感觉遥遥无期。 前世分家，那也是五年后的事了。 五年，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她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分家。 就算现在不行，也得加快速度，绝不能超过五年。 “张老三，你希望分家吗？” 张正宗点头，他当然希望。 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不香吗？ 夹在一大家子中间，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他妈和大嫂每天短兵相接，动不动就吵得邻里皆知，他也厌烦了这样的生活。 关键他爸张大成死揣着这个家不愿意分。 对张大成来说，家里人多才热闹，偶尔有点口角是非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哪个人家没有点矛盾，能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长辈们强制合体，张正宗也没辙啊。 总不能自己带着媳妇儿独立出去，扔下一家老小不管吧？ “再忍忍吧，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我跟爸妈提。” 张正宗看着陆元元，个子小巧玲珑，站在自己身旁像个小朋友。 她跟旁人也不太一样，村里女人大多都是扎两个麻花辫，或者像大嫂一样梳个齐耳短发，时髦一点的人烫个头，戴个发箍。 陆元元就只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头上一个像样的发卡点缀都没有。 简单朴素，却格外明艳动人。 两人站在路边，旁若无人地互看着对方。 “哟，是老三啊，我当是谁呢，大老远就看见这儿站着两个人。” 黄秋菊挑着畚箕路过，眼神落在陆元元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不用她张嘴，陆元元也猜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老三媳妇，因为啥事啊？” 陆元元装糊涂，“什么因为啥事？” 心里清楚着，黄秋菊打听的无非是她跟周琴吵架的事。 “为了什么跟你大嫂吵起来的？”黄秋菊放下畚箕，摆出要闲聊的姿态。 “不好意思，秋菊嫂子，我们得回家吃饭了。老三，咱走。”陆元元抓着张正宗的手转身回家。 黄秋菊撇嘴，对着陆元元干巴的背影啐了口。 第18章 你妈算是遇到对手了 两人到家。 桌子空空荡荡的，陆元元的碗筷也被周琴收走拿去厨房洗了。 陆元元气不过，找到厨房。 “我和老三还没吃呢。” 周琴白眼，冷哼一声，她可没义务管别人吃没吃。 只知道大家都放下碗筷的时候，是该收拾桌子，洗碗了。 陆元元懒得跟周琴理论，去厨房柜子里找剩饭，哪知剩饭也没了。 “我盛的那两碗饭呢？” “倒了。”周琴冷不丁回了句。 “倒哪了？” 周琴哼了声，不搭理她，将灶台擦拭干净，便去了堂屋。 陆元元去找张正宗，“看看你大嫂，我盛出来的两碗饭，全给我倒了。她明明知道我们没吃饭，故意不给留，你说她是何居心？” 张正宗也觉得奇怪。 平常大嫂就是嘴巴泼辣，也没这么难缠。 怎么从陆元元嫁进来后，变得刁钻刻薄了？ 好像对陆元元是横竖看不惯。 陆元元一个新进门的媳妇，能有哪里得罪大嫂的地方？ 张正宗想到陆元元受委屈，有些心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看不惯对方，这日子过得迟早要憋出毛病。 他决心去找大嫂周琴谈谈。 这时的周琴还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捧着搪瓷缸子喝开水。 见张正宗过来，马上将头扭到一边去，不搭理他。 张正宗唤了声“大嫂”。 周琴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大嫂，元元刚嫁进来，有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点。” 周琴不满地将搪瓷缸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你这媳妇，我可担待不起。” 张正宗没想到大嫂这么不给面子。 但是向来好脾气的他，也没有发火，依然好声好气地说，“大嫂，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如果嫂子觉得我和元元碍着你眼了，那我跟爸妈商量一下，咱们分家好了。” 陆元元靠着门框一愣。 心说，这分家的契机来得也太快了吧！ 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周琴被噎了下。 分家，她和老大是不会同意的。 主要还是张正宗能上山下河，可以时不时地给家里搞点野味改善伙食。 再加上张正宗有技术，平时做点木工活，卖几个钱好补贴家用。 而她和老大张正伟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的。 孩子还小，张正伟年纪轻轻就腰不好，干点农活就累得不行。 分了家，她和张正伟还得自己养孩子，想想就累。 对他们夫妻来说，分家只有弊没有利。 周琴害怕分家后日子不好过，不敢真得罪小叔子，就不再摆大嫂的谱了。 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几分，“老三，都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哈。我做大嫂的，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好。至于你那媳妇儿，不愿意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就不放吧，大嫂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跟她计较。你也别提分家的事了，爸妈听到会不高兴的。” 张正宗没吭声。 他知道他爸妈不同意分家，听到“分家”两个字就生气。 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好去提，一提，大家伙肯定把账赖在陆元元身上。 周琴见张正宗松口了，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拿起搪瓷缸起身，“老三啊，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歇着吧。”说完，转身回了房。 陆元元叹气。 幸福来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了。 分家，终归是没那么容易的事。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甲划着桌面。 心想，还是先把心思扑在搞钱上更实际些。 张正宗熄了堂屋的灯。 正要回房时，就听见张刘氏站在房门口悄悄喊他。 “老三，你来一下。” 张正宗朝老太太走去。 刚要张嘴喊“奶”，就被老太太的噤声手势打住。 老太太用拐杖敲了敲张正宗的脚后跟，示意他赶紧进屋说话。 张正宗进屋。 老太太连忙关上房门，“你们没吃上夜饭吧？” 张正宗嗯了声，自己饿就饿点，主要还是担心妻子跟着挨饿。 可这大晚上，也不好出去找吃的，厨房里更是一点饭菜没留。 要是平时还能找到半个馒头充饥，今个儿是一粒熟米都找不到。 “你等着。” 老太太朝床头红色木箱走去，打开木箱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手绢包裹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张正宗以为，里面是老太太存的一些粮票或者零钱。 老太太揭开手绢，露出一层牛皮纸，牛皮纸里包着几块花生牛轧糖。 “这个……你拿去跟元元分着吃。” 老太太用颤颤巍巍的手，把牛轧糖塞给张正宗。 没记错的话，这几块糖还是一个月前，他在县城买回来的。 当时一共买了两包，一包给了他妈汪桂兰，一包给张刘氏。 还给侄儿侄女一人买了一袋虾条。 张正宗没想到，给老太太买的花生牛轧糖她竟然只吃了半块。 “奶，你自己留着。” 张正宗说什么也不肯要啊。 将牛轧糖重新包好，准备放回老太太的红色木箱里。 老太太一手抵住箱子，“我牙不好，吃不动，你拿走跟元元分着吃。” 怕张正宗不信，老太太昂着脸，张开嘴，将一口坏牙亮给他看，然后连连摆手，“我吃不得，牙齿都松动了，吃不了这个。” 张正宗有些后悔，当初就该给老太太买点软质的零嘴，比如鸡蛋糕或者红枣糕什么的。 老人家好这些。 老太太好像猜到了张正宗的心思，笑眯眯地说，“你别再给我买东西了。现在成了家，要攒点钱，留给孩子，别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你那两个哥哥嫂子自己有手有脚，还用不着让你接济。各过各的小日子，谁有本事，谁的日子就过得好。”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打开橱柜，从柜子的抽屉里拿了两个熟鸡蛋塞给张正宗。 张正宗眼眶一湿，到底还是张刘氏疼他。 “昨天隔壁老陈给的，刚好两个，你和元元一人一个，吃了这些东西，晚上就不会饿了吧。下次吃饭的时候别磨蹭，你也知道周琴那人，比你妈妈还强势，你妈算是遇到对手了。” 第19章 家务活还是轮流着来吧 陈美丽正在堂屋倒水喝，听到动静，悄咪咪地走到老太太房门口。 猫着腰，耳根子贴着门缝。 “孩子，快拿走，收起来……” 老太太怕人听了墙脚，催促张正宗赶紧把糖和鸡蛋收起来。 张正宗将牛轧糖揣在兜里，说什么也不肯拿鸡蛋。 老太太留着鸡蛋，也是为了半夜饿的时候对付一口。 他怎么能拿呢？ 陈美丽感觉这里头有事。 准是老太太偷偷塞好东西给陆元元。 想到上次张正宗从镇上回来，买了两包牛皮纸包的东西，一包给了婆婆，一包给了张刘氏，偏偏就没有她和大嫂的。 她和周琴当时就心里不痛快，也一直惦记着那两袋牛皮纸包的东西。 陈美丽想推开门，手才抬起来，又马上收了回去。 这种事，她怎么能做？ 于是想到大嫂周琴。 周琴生了儿子有底气，性子也泼辣，是吃不得亏的人。 要是发现老太太偏心，闹一闹也挺好的。 陈美丽扭头去找周琴。 “二嫂。” 陆元元喊住她。 张正宗久不回房，陆元元以为他又跑了，就出来找，结果看到陈美丽猫着腰偷听老太太的墙脚。 看陈美丽这急匆匆的阵势，料到要去搬救兵了。 周琴是什么人，闹起来全家都没个安生。 她可不能让这两人惊扰了老太太休息。 “二嫂，这么晚还不睡啊？” 陈美丽心虚地笑了笑，“我起来喝水，弟妹，你这不也还没睡么。” 陆元元扯了下唇角，“我晚饭都没吃，肚子饿得睡不着啊。我就想不通了，我盛的那两碗米饭去哪了？二嫂要是看见了，知会一声。” 两碗白米饭，周琴总不能真拿去倒了喂猪吧？ “是大嫂收拾走的，我也不知道啊。” 事实上，陈美丽清楚得很，周琴拿她那两碗米饭和了猪食。 刚好最近家里的米糠没了，猪食里不加点粗粮的话，猪也不爱吃。 周琴想着过年杀头肥猪，就咬着牙将米饭倒进了煮猪食的大锅里。 “真没看见？” 陆元元虚张声势地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在陈美丽看来，这是要动粗的意思啊。 陈美丽单是瞧着陆元元不觉害怕，细胳膊细腿的，能奈何几个人？ 只是想到张正宗那大个子，又有些唏嘘。 陈美丽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大家庭，习惯了左右逢源都不得罪。 “弟妹，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哈。” 这会顾不上去叫周琴，一溜烟地钻进了自己睡房，关紧门，生怕陆元元撵过来。 陆元元嗤笑。 一转身，就看到张正宗从张刘氏睡房出来，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张正宗没料到陆元元在门口，忽然看见个人，不由愣了下。 陆元元指着他怀里，正要问时，张正宗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推着回了房。 关上门。 张正宗把陆元元拉到三斗桌前，让她先坐下。 陆元元仰头望着他，“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给。” 张正宗把揣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三斗桌上。 两个鸡蛋，一袋花生牛轧糖还有一把瓜子。 陆元元不淡定了。 原本还能控制不叫嚣的肚子，这会咕咕乱叫。 “奶给咱的？”陆元元问。 张正宗点头，捡起一个水煮蛋，剥了壳递给她。 “先吃个鸡蛋，填下肚子。” 陆元元没客气，接过鸡蛋一口咬下去，露出半个蛋黄。 别说，味道还真不赖。 大概是饿的原因，看什么都觉得好吃，尤其是这不易得的东西，吃起来更香。 吃完一个鸡蛋，张正宗贴心地递茶缸子给她。 陆元元接过茶缸子，咕哝几口，感觉很痛快。 见张正宗傻傻站着，像个慈祥老妈子一样看着自己，也不吃东西，陆元元扑哧一声，指着桌上还多的零嘴说，“愣着干嘛呀，快吃啊。” 张正宗将剩下的一个鸡蛋也剥了壳给陆元元，“我不爱吃鸡蛋。” 陆元元眯了眯眼。 如果不是重生，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张正宗这么说她还真信以为真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生活条件好一点后，张老三每天早上两个水煮蛋少不了。 说不爱吃鸡蛋，是让给她吃的吧！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上辈子日子就怎么过不下去了呢？ 一脸的正气，又怎么会在离婚的路上推倒自己？ 陆元元想到这些就头大。 “吃吧，吃完早点睡觉。” 张正宗催她把鸡蛋吃了。 陆元元拿了块花生牛轧糖给他，“你不吃鸡蛋的话，就吃这个吧。” 牛轧糖有好几块。 张正宗也没舍得多吃，在陆元元的强行喂食下，吃了3块。 甜食，容易有饱腹感。 张正宗吃几颗糖也就没那么饿了。 陆元元倒是吃得很满足，两个鸡蛋，三块牛轧糖，吃饱喝足，洗个脚上床睡觉。 每到睡前，张正宗就感觉很煎熬。 陆元元是个沾枕头就睡的人。 张正宗就算有点那啥想法，都不好意思动手，生怕吵醒了她。 次日。 陆元元睡醒，身边没人。 她打着哈欠来到院子里，没看到张正宗，倒是看到周琴和陈美丽带着孩子蹲在兔窝边。 见陆元元过来，陈美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虚虚地打了声招呼。 陆元元跟没事的人一样，热络地回应她。 只有周琴，当没看见这个人似的。 她也不愿意跟陆元元待在一块，抱着儿子小宝就走了。 陆元元自然也不拿她当回事。 陈美丽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不过毕竟跟周琴在一起的时间长，自然也就跟周琴更亲近些。 周琴一走，陈美丽也不会多留，抱着女儿去了堂屋。 一早，汪桂兰就扛着一篮子猪草回来。 见陆元元一个人在，就问，“你两个嫂子呢？” “屋里头。” “老三媳妇，你来剁猪草。”汪桂兰放下篮子。 又怕陆元元有意见，就解释了句，“她们要带孩子，就不指望了。” 陆元元倒不介意这个，干点活没什么，就怕明明干了很多事情，还不招人待见，她也不是傻子，不愿意吃哑巴亏。 “以后家务活还是我们轮流着来吧，反正也不急着煮猪食，大嫂二嫂可以等孩子睡着了再干。” 汪桂兰恍惚了下，这老三媳妇，貌似也是个不吃亏的主！ 第20章 敢跟周琴正面硬刚的，一定很彪悍 汪桂兰记得，她带老三去相亲那天，陆元元低着头坐那，像只猫儿一样温顺。 两家人加上媒婆，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话，她愣是一句也没有。 汪桂兰虽然不大看得上这姑娘，可三儿子坚持要，就娶了。 日后一想，找个温顺的儿媳妇也好，至少不会像周琴陈美丽一样，跟自己骂架。 现一看，人跟个兔子似的跳脱，话也没见少说。 性格简直像换了个人。 到底是这媳妇会装，还是结婚后人真会变？ “叫她们干活，除非你有这本事。”汪桂兰嘀咕道。 为了干活的事，汪桂兰和两个儿媳没少吵架。 知道周琴的尿性，反正她是不敢去开这口。 不过陆元元初生牛犊不怕虎，汪桂兰算是见识过的。 只要陆元元叫得动她们，那是她的本事。 “妈，妈？” 陆元元喊了两声，汪桂兰没反应。 不知道婆婆在想什么。 她拎着一篮猪草去了后门。 后门连接着一个小院子，里面放了洗菜的台子，台子旁边有口水缸，是用来洗菜的。 这会村里没通自来水，缸里的水都是家里几个人起早去村头水井一担一担挑回来的。 陆元元将猪草倒进铡桶里，用铡刀一点点铡细碎，然后用铁瓢舀入大铁锅中。 大铁锅是专门用来煮猪食的。 铁锅装满铡碎的猪草，放入一瓢米糠，加入几瓢清水，盖上锅盖，烧火煮熟。 煮猪食过程比较简单，生一灶膛柴火就行了，也不用刻意守在灶台前。 陆元元见没什么事，就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这会农忙时节，田间地头到处是人，热闹得很。 陆元元在田埂上找了一圈，没看到张正宗。 就问赶着耕牛犁田的张大成，“爸，看到张老三了吗？” 张大成扭头，四下一扫，没看到人，“不知道啊，刚还在这。”说罢，一竹条打在牛屁股上，才歇下来的耕牛又拖着犁使劲往前奔。 陆元元望着自家屋上的烟囱，青烟滚滚的，估计灶膛上的柴火还够烧着，就没急着回去。 转背继续去找张正宗。 才走几步，就看到村头毛大妈扛着锄头迎面走来。 毛大妈从老远就开始打量陆元元。 敢跟周琴正面硬刚的，一定很彪悍。 陆元元热络地喊了声“毛大妈”。 毛大妈笑得和蔼可亲。 擦肩而过后，毛大妈忍不住回头，就和陆元元的视线对在一起了。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 陆元元感到莫名尴尬。 她缓了下神，估摸着张正宗怕是又去田里摸鱼了，于是脚步迈得飞快。 等毛大妈二次回头时，陆元元就不见了踪影。 陆元元找到废弃草田时，果然看到张正宗趴在水面上捞鱼。 “摸了多少了？” 张正宗回头，见是陆元元，莫名脸红。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田埂上的木桶。 木桶靠着一棵茶树，被茂密的枝叶挡着，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泥鳅、鲫鱼游来游去。 “张老三，今天大丰收啊。这么多泥鳅，要不拿些去城里卖钱？” “我都行。” 陆元元一开始说的是玩笑话，见张正宗同意，就真想这么干了。 农村人，想攒点钱不容易。 可她想日后做生意，就必须先攒钱啊。 不然哪来的资本。 要是现在卖点泥鳅，等小兔崽长大，还可以卖兔子。 反正能赚钱的门路，她是都想了一遍。 “那我真拿去卖钱了？” 陆元元再度跟张正宗确认了遍。 好让他明白，她没在开玩笑。 “听你的。”张正宗没意见。 他捧着刚从泥田里扣出来的泥鳅，走过来放入木桶中。 拎着木桶掂量几下，大概有六七斤的样子。 去水去泥，纯泥鳅也有四斤左右。 另外，草地上还放了几个黑乎乎的河蚌，也是张正宗从泥地里挖出来的。 陆元元算了下，现在市场上泥鳅的价格不高，不比猪肉，泥鳅在农村田地河沟到处都是，一般人家不爱吃，拿去市场其实卖不了几个钱。 河蚌的价格也差不多，要是里面能长出几个珍珠，那就值些钱了。 “这边有去镇上的车吧？” 陆元元记得是有车的，但具体多久一趟，她印象模糊。 “有，每天一班车。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张正宗不放心陆元元一个人去，毕竟农村公路崎岖不平，怕她晕车。 “你明天有空？” 农忙时节，家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陆元元打一开始就不敢麻烦张正宗。 现在他主动提出，她倒希望两口子能一起去。 刚好让张老三带她去农贸市场看看，要是能发现商机就更好了。 陆元元现在只想多攒些钱，日子过得好，日后不求人。 “我明天刚好去县里卖两套家具。” “哪来的家具？” “我自己做的。” 张正宗坐在田埂上，将一双泥脚洗干净，穿上黄色球鞋，然后抱着膝盖，望着半山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元元看着他，心里感慨万千。 这老公，还怪好看的。 又会点木工手艺，能做家具。 这么一个宝藏男人，前世怎么就跟自己过不下去了呢？ 回忆起来，她确实有点过分啊。 当初是她嫌张正宗整天倒腾木头，玩物丧志，严重耽误干农活。 还偷偷把他的工具箱低价卖给了一个木材贩子。 从那以后，张正宗就再也没有倒腾过木头，一心一意跟她种田。 陆元元回过神，不禁猛敲额头。 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 一代农村首富，就这样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真是衰妻败家啊！ 张正宗见陆元元一直敲自己的脑袋，纳闷，“你怎么了？” 陆元元瞧着张正宗那双清澈的眸子，笑道，“没事。” 两口子提着木桶回家。 刚好周琴和陈美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聊天，见张正宗拎着木桶进来，看着还挺沉的，应该有不少货。 周琴虽然和陆元元不对付，但跟张正宗毫无芥蒂，照常说话。 “老三啊，今天又收获不少吧。” 张正宗嗯了声，因为昨晚被周琴倒饭的事，心里多少是有些介意的。 他倒无所谓，主要是饿着了陆元元。 自己的小妻子，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不护着，还能指望谁？ 周琴也明显感觉出小叔子态度冷淡，就觉得是陆元元吹了枕边风。 要是搁以前，周琴就算是跟他妈吵，也没见这样摆脸色。 第21章 你怼人的样子还挺帅的！ 周琴见自己说话不好使了，就暗暗给陈美丽眼神。 陈美丽脑子反应快，马上懂大嫂的意思。 她抱着怀里的毛毛，晃晃悠悠地走过去，瞧着张正宗手里提的木桶，看到有河蚌和鲫鱼，眼睛发亮。 “啧啧，这么多，除了泥鳅，还捞了这么多鱼啊，天呐，还有河蚌呢。” 周琴属猫的，特喜欢吃鱼。 一听老三这次还捞了鱼回来，马上坐不住，一屁股撅起来，才靠近木桶，桶就被陆元元一把夺过去，拎着进屋了。 动作麻利，叫张正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琴脸一抹，马上向小叔子表达不满。 “老三啊，你看看你媳妇，她啥意思啊？哦，敢情你捞了鱼，我这当大嫂的看都不能看？” 张正宗也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就多言了两句： “大嫂，你对元元不要有偏见，能像待二嫂一样待她就好了。元元是个实诚人，谁对她好，她也就对谁好。” 周琴反驳道，“老三，你这话说得不对啊，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媳妇不好？” “大嫂，好不好，你心里清楚。” 周琴被噎得哑口无言！ 陆元元站在堂屋门口，听到张正宗和周琴的对话，心里暖暖的。 男人维护自己的样子，还挺有魅力的嘛！ 张正宗走过去，看到陆元元拎着个桶，咧着嘴傻笑，暗戳戳地给了个小眼神。然后接过木桶，拎着去厨房。 再将泥鳅、河蚌、鲫鱼用清水冲洗干净，换了个大点的桶，放水养着。 陆元元弯着腰，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撑着膝盖，一旁看着张正宗动作麻利地干活，越发觉得这男人并不像前世那样木讷，反而有一种与身俱来的人格魅力。 “张老三，你刚才的样子还挺帅的。”陆元元忍不住夸了句。 张正宗微微一愣。 帅？ 哪样？ 他没明白，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就是怼人的时候。” 张正宗脸红，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损自己？ 以前他不屑于这样，现在如此，完全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妻子。 “元元，你别跟大嫂一般见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张正宗多少有些同情周琴，嫁到他们老张家七八年没孩子，遭受了不少冷眼和谩骂。 什么不下蛋的母鸡，活着有什么用之类的话…… 反正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要不是周琴性子倔，一般女的恐怕早就寻了短见。 陆元元鼻子一横，表态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周琴不作妖，我对她没意见。” 再说了，又不是她陆元元难相处，而是她周琴不会做人。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正宗哭笑不得。 这小妻子还挺有个性的！ 他也就不再劝了。 再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陆元元见张正宗不说话了，歪着头观察他脸色。 倒是没觉得他不高兴。 当然，陆元元也没想让张正宗为难，索性退让一步。 “张老三，只要你大嫂不针对我，我也不会跟她过不去。” “你高兴就行。” 陆元元暗暗挑了下眉梢：这老公，还不赖嘛。 张正宗见鲫鱼有些翻白，怕是卖不成，就说，“鱼咱就自己留着吃吧。” 陆元元感觉挺可惜的。 要知道鲫鱼比泥鳅值钱啊，算下来得有一两斤吧。 可惜鱼不像泥鳅命硬，就现在这样，指定活不到明天。 还不如趁没死透前，新鲜的先处理干净，还能口喝鱼汤。 晚上，依然是周琴霸占了厨房。 上次的红烧黄鳝，让一家老小赞不绝口。 这回烧鱼，又是一展厨艺的好机会。 她周琴，势必要稳固自己厨房一姐的地位。 陆元元掌勺，想都别想。 周琴穿戴好围裙，前脚踏进厨房，陆元元后脚也跟了进来。 没等周琴问，她就一屁股坐在灶炉前，生火。 周琴哪里看不出来，表面上陆元元是在帮自己打下手，实则在防止她偷吃！ 想到自己要被一双眼睛盯着，周琴就感觉不爽。 可这会，陈美丽和汪桂兰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找不到人。 周琴想支开陆元元，苦于找不到由头。 妯娌二人，就只能互看不顺眼的台上台下忙活。 开饭时，陆元元也学聪明了。 拉着张正宗，瞅着周琴两口子平时吃饭的位置一屁股占上去，将周琴和张正伟挤到桌子角。 周琴直翻白眼。 当她在心里将陆元元娘家祖宗一一问候时，桌上汤勺的掌控权也成功易主了。 陆元元拿着汤勺，学着周琴孝顺的样子，先给奶奶张刘氏舀了一勺汤，夹了一条鱼搁在饭头。 然后是公公张大成和婆婆汪桂兰一人一勺汤，一条鱼。 再轮到她和张正宗。 野生鲫鱼个头比较小，好在量多，差不多一人分得一条。 陆元元这会可不心慈手软，舀着鱼汤使劲往张正宗碗里造，对自己也不含糊。 一旁的周琴和陈美丽看着直着急，生怕没自己的份。 张正伟和张正云，气得差点摔筷子走人。 看到张大成吃得眉开眼笑，他们有有气，也没胆撒。 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就指望着陆元元能手下留情，给他们留点。 吃过午饭。 张正宗有事出去了。 陆元元没啥事，就在家里收拾房间。 她嫁过来时没带什么衣服，翻箱倒柜，才找了几件符合这个年代审美的衣裳出来，准备挑一套明天去镇上穿。 另外，还从自己黑色的小皮包里找到一把零钱，是她在娘家做姑娘时攒的。 陆元元不太记得前世这些钱是怎么花完的。 但现在，她要将这些钱存起来，留着以后做生意用。 随着时代的发展，后面都是商机。 她必须把握好时机，干一番事业出来。 一顿折腾后，陆元元有些困了，准备歪在床边睡一会，打算醒来再好好计划做生意的事。 眼睛才眯上，就听见婆婆在窗户外面喊她。 “老三媳妇。” 陆元元从床上坐起来，隔着碎花窗帘，看到外面一个人影子在晃来晃去。 她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子问：“妈，怎么了？” 第22章 谁家牛跑去菜地了？ “你没事的话就去放牛吧。”汪桂兰说。 她有点看不惯陆元元自由散漫的样子。 就觉得女人结了婚，要有眼力劲，要勤快，还要会做人。 想到中午陆元元在饭桌上一顿乱造，就觉得这丫头没教养。 故意跟周琴陈美丽过不去也就算了，让两个大儿子没吃好饭，那就是她的不是。 见陆元元半晌没反应，汪桂兰以为她不乐意，登时就拉下老脸。 “不去是吧？不去就等着那头牛饿死算了，那头牛饿死了，咱一家人等着吃屎吧。” “我去……这就去。”陆元元连忙应道。 汪桂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记得背个篓，割点草回来。”叮嘱完，便扛着锄头去了菜地。 陆元元也没拖延，去柴房找了个竹篓，拿了把镰刀放进篓里，背在肩上去牛棚牵牛。 这个时节，草木茂盛，田坝上到处都是青草，绿油油的一片。 陆元元牵着老黄牛，找了块绿荫荫的草坪。 放下背篓，将穿鼻的牛绳绕在牛角上，任其自由觅食。 老黄牛低着头，用它灵活的舌头将莹绿的青草卷入口中，有条不紊地咀嚼着。 陆元元拍了拍牛脖子，贴在它耳边温声说：“老黄啊老黄，多吃点。” 老黄牛听话地“哞”了声，又继续低头吃草。 陆元元见时间还早，地头草多割起来也快，就不着急，便找了个草垛子躺着。 她随手捡了根稻草叼在嘴里，望着深远的天空感慨，“要说还是农村好，这有钱还得住农村，关键得有钱啊。搞钱，对搞钱……” 一晃，太阳吊在了半山腰上。 老黄牛倒是听话，没走远，甩着长长的尾巴，悠闲自在地啃食地上的青草。 陆元元记得，这头黄牛最后被张大成以600块钱的价格卖出去了。 只因后来有了机器耕田，用不着牛了。 她当时心疼得不行，可惜囊中羞涩，自己又做不了主。 陆元元叹了口气，过去抱着牛脖子，“老黄啊老黄，我去割草咯，你乖乖的，不要乱跑。”说着捡起地上的背篓，向河对岸的田坝走去。 满片都是黑麦草，一茬一茬的割，很快就装满一背篓。 陆元元见天色还早，就将装满竹篓的草先送回家，回头来牵牛的时候再割一篓背回去。 才进家门，就看到周琴蹲在地上，拿了根树枝使劲戳小兔。 小兔才出生几天，这会还没长毛，光溜溜的趴在地上。 农村土地面，凉飕飕的，两只小兔挣扎着抬起头,有一只甚至爬不起来。 陆元元气不过，歇下肩上的竹篓冲过去，“赶紧把它放回去。” 周琴感觉陆元元语气逼人，态度恶劣，一下子就被惹毛了。 于是双手叉腰，“你在跟谁说话呢？” 她是大嫂！ 有这么跟大嫂说话的吗？ 没教养的东西！ 陆元元忍了忍才没爆粗口。 “兔子还小，连毛都没长齐，不要随意动它们。” “哦，自己家里的东西还不让碰了？畜生而已，瞧你给金贵的。” 陆元元顾不上跟周琴对骂，急着将小兔挨个抓进兔窝里。 数了下，三只。 不对，一共有四只小兔的。 还有一只呢？ 陆元元登时就感觉不妙，眼睛四下一扫，没看到第四只。 周琴心虚，抱起小宝离开。 陆元元叫住她，“周……大嫂，还有一只呢？” 看在张正宗的面子上，陆元元勉强还喊她一声大嫂。 周琴却不领情，语气不善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 “唬谁呢，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元元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小兔是她从兔窝里抓出来的，一共就四只，周琴这么精明的人，不至于连这点数量都搞不清楚。 “诶，你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弄丢了你的兔子？” “不是你还能是谁？” 周琴火了，破口大骂，“去你妈的，陆元元，凡事讲究证据，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了？” 周琴嗓门越大，陆元元就越觉得是她。 陆元元质问，“小兔是你抓出来的吧？”语气也不甘示弱。 “是又怎样？但也不能说明另一只是我弄丢的。万一是母兔吃了呢？我可听说，母兔吃刚出生的幼崽是常有的事。再说了，农村老鼠遍地都是，你怎么不说是老鼠叼走的。” 陆元元感觉周琴把她当傻子。 小兔早不丢晚一丢，偏偏在她周琴拿出来玩的时候就少一只。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琴，你赔我兔子。” “陪你妈个屁……”周琴口吐芬芳。 出口就是脏话。 陆元元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揍她。 周琴一看这架势，连忙喊人，“快来看啊，陆元元要打人啦，还要揍我们家小宝啊。有没有人啊，出来说句公道话啊。” 周琴这一嗓子，吓得小宝哇哇哭，也让路过的人立即踩了脚刹。 一看又是老张家，丢了活不干也得来凑这热闹。 上次没看到新媳妇跟周琴硬刚的场面，这回算是逮到机会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又吵起来了？” "听说是打孩子..." "看给孩子吓的，什么人啊，还拿孩子撒气。" “这三天两头的吵，还不如分家算了。” “分家要盖房子，老张家哪来的钱盖房子？” …… 街坊邻里议论纷纷，渐渐的，周琴感觉苗头不对。 明明是让大伙一起看看陆元元的嘴脸。 怎么说到分家的事情了？ 分家，周琴是万万不能同意。 一看风头不对，周琴马上翻脸，冲堵在门口的人吼。 “看什么看，一群八婆，就爱管别人家闲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多拉两泡屎！” 骂完，抱着小宝进屋去了。 汪桂兰从菜地回来，看到家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心里直打鼓。 “这又是怎么了？” 毛大妈告诉她，“桂兰啊，你家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又吵起来了。” 汪桂兰哭丧着脸，拨开人群往里挤。 没看到周琴叉腰骂人，只看到陆元元猫着腰到处扒拉，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老三媳妇，你……你干嘛呢？” 汪桂兰气不过，这三天两头的让旁人家看笑话，叫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妈，我兔子不见不了。” “兔子不见你找兔子啊，跟你大嫂较什么劲？” “是大嫂她……” 话没说话，就听到毛家小子站在院头坡上喊，“哟，谁家牛跑去菜地了？” 第23章 干啥啥不行，败家第一名 大伙一听牛跑去菜地了，立马不淡定，纷纷扯着嗓子喊： “谁家的牛啊？” “去了谁家菜地啊？” “有没有人管啊？” 汪桂兰也嘀咕道，“谁这么会放牛，还跑人家菜地去了，怕不是孬子吧。” 陆元元一怔，才想起来老黄还在田里散放着，就拔腿往外跑。 堵着门的一群人，也不知道陆元元在跑什么。 但也顾不上问，注意力都在那头牛和那块地上。 毛家小子将手架在额前遮着光，脖子伸得老长，见是自己家的红薯地，惊叫，“呀，不好，是我家的。” 看热闹的毛大妈一听脸色骤变。 到底是自家牛跑去了人家菜地，还是人家牛跑去自家菜地了？ 不管哪样，都不是好事。 “毛国庆，谁家牛，谁家菜地？” 毛国庆顾不上应他妈的话，一个劲地往自己红薯地冲。 田埂上，两道身影像跑接力赛似的往前冲。 一群扒着院子瞧热闹的，也纷纷转移阵地，向着红薯地，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汪桂兰摇了摇头，往自家牛棚瞥了眼，没看到牛，这下子不得了。 一边跟着人群跑，一边骂，“杀千刀的，你这个杀千刀的。” 陆元元最先跑到红薯地里，瞧着满地狼藉哭笑不得。 老黄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闯祸，甩着尾巴，跟着牛铃曼妙的节奏一口一口地卷入鲜嫩的红薯藤，那叫一个自在。 陆元元累趴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反正都这样了，索性让牛吃个痛快。 该赔钱赔钱吧！ 没一会，毛国庆也赶了过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我天，是三哥家的牛啊。” 他扭头看向一旁盘膝坐地的陆元元，尴尬地耙了下后脑勺。 早知道是三哥家的牛，他就不扯着嗓子喊了，现在搞得人尽皆知，有些不好收场啊。 “三嫂……” 才开口，后面大军就跟上来了，纷纷围在红薯地周边看热闹。 毛大妈和汪桂兰落在后头，两人紧赶慢赶，挤了进来。 毛大妈一看自己辛苦耕耘的红薯地被牛祸害得惨不忍睹，不由拍着大腿哭起来，“我滴娘诶，这是哪个杀千刀放的牛啊，不长眼睛是吧。我这红薯地啊……”顿了下，毛大妈又往地里一瞧，还是一片狼藉，无法直视，又接着哭，“我滴个老娘诶……” 汪桂兰脸色黢黑，瞪了陆元元一眼，想上前劝毛大妈两句吧，脸皮薄怕挨骂。 “哟，这不是大成叔家的牛嘛。” 毛大妈哭声戛然而止。 这才想起来刚跟自己一起跑的还有汪桂兰。左右一瞧，看到汪桂兰就在自己旁边，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撩住对方的衣领就开骂腔： “你们家怎么放牛的？都祸害菜地了没人看着吗？你家人呢，是死光了吗？” 在外人面前，汪桂兰是一点没脾气。 当然，自己家本来就理亏，这会任由毛大妈骂着，也不还嘴。 陆元元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来。 “行了，别开口闭口骂人全家，要骂冲我来，牛是我放的，没看好是我的责任，有事冲我来。” 毛大妈松开汪桂兰领口，转脸向陆元元。 “说吧，你打算怎么搞？” 毛国庆想劝他妈算了，奈何被他妈一个眼神飙过来，吓得不好吭声。 陆元元笑了下，想到早上碰到她还慈眉善目的，这会一脸戾气。 无非是赔钱的事。 赔钱就赔钱嘛，干嘛动口骂人？ “放心吧，该赔给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毛大妈脸上好看起来，听这底气，大概是不会亏待的，忙说，“行。” 汪桂兰的脸就没那么好看了，当着大家伙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 再瞧瞧这块地，好在面积不大，忍痛赔几块钱息事宁人吧。 陆元元下地去牵牛。 毛国庆让大伙都散了，然后拉他妈回家。 汪桂兰站在地头，见没什么人了，憋了一肚子火登时就撒出来，“你怎么回事？叫你放个牛，怎么还放到别人家红薯地了？” “你怎么啥活都干不好？挑粪不行，放牛也不行，真不知道我家老三看上你啥了？” 陆元元不气不恼，“妈，我知道错了。这次牛没看好，是我的责任，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汪桂兰愣了下。 她怎么不怼自己了？ 看在她态度好的份上，汪桂兰就不再埋怨。 “你算2毛一公斤，这屁股大点的地，顶多产个百来公斤，给她20块钱好了。她要敢多要，我非撕了她那张嘴。” 陆元元笑笑，“知道啦。” 汪桂兰皱眉，都要赔这么多钱了，她还笑得出来，莫不是要拿她家老三的钱去赔？ 登时就有些不爽了。 自己干的蠢事让她家老三买单，这叫什么事！ 陆元元知道汪桂兰在担心什么，就说，“妈，我从娘家带了些钱过来，不多，也就够赔的吧。” 汪桂兰脸色缓和了些，不管怎样，只要不用她儿子的钱就成。 婆媳俩牵着牛回家。 陆元元在前面牵绳，汪桂兰走在后面，就地捡了根枝条甩在牛屁股上。 这一甩，也算是给老黄牛一个教训。 让它不去祸害菜地非去，这不是找打吗？ 到家，汪桂兰让陆元元把牛关进棚子里。 瞧着天色，该做晚饭了，便洗了把手，进厨房给周琴打下手。 陆元元洗了手，一头钻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上午才找出来的零钱摊在三斗桌上。 这还没捂热就要赔出去，她心疼得不行。 毛票分票，一块两块的，加起来一共31块。 陆元元数了20块钱出来，叠好用手绢包着，放到一边，准备吃了晚饭给人送去。 剩下11块钱，她放进抽屉里攒着。 晚饭，张正宗没回来。 从中午出去到现在没看到人。 陆元元还想着吃了饭，让张正宗陪自己一起去毛大妈家。 这下看来，愿望要落空了。 饭桌上，周琴没少就这事冷嘲热讽。 “有些人啊，干啥啥不行，败家第一名。” 公公张大成也是一脸意见，唉声叹气，就觉得白白赔20块钱出去，真亏。 周琴见汪桂兰出奇的安静，很是纳闷，都要拿她儿子的钱去赔了，就不气吗？ 她还指望着婆婆闹一闹，让陆元元难堪。 陆元元匆忙扒了两口饭，放下碗，去房间拿了钱就出去了。 周琴将碗一摔，骂道，“什么人啊。” 第24章 咱不占人家便宜，也不能让人家吃了亏。 陆元元赶到毛大妈家时，天已经黑了。 她站在院子门口，吸了口气后敲门。 没一会便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 门开，是毛国庆。 毛国庆热络地喊了声“三嫂。” 陆元元尴尬地笑了笑，“国庆，你爸妈在家吗？” “在呢，三嫂快进屋吧。” 毛国庆把院门带上，领着陆元元去堂屋。 进门。 陆元元脚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看眼花了。 只见张正宗坐那，肩背笔挺，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既显庄重，又带着几分随和。 “张……张老三，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正宗似乎没料到陆元元会来，此时也一脸惊讶。 毛大爷笑呵呵地请陆元元坐，让毛国庆去泡茶。 陆元元挨着张正宗坐下后，心虚得不敢直视他。 偶尔偷瞄一眼，还被对方给逮了个正着。 两人眼神对视，张正宗出奇的淡定。 陆元元更加忐忑。 下午老黄祸害红薯地的事，这个张老三到底知不知道啊？ 是为这事来的？ 还是有旁的事？ 陆远元不确定。但她知道，张正宗和毛国庆关系很好！ "来来来，开饭咯！" 毛大妈端着菜上桌。 毛大爷又让国庆去搬了坛酒出来，是自家酿的米酒，开坛就闻到一股喷香的酒味。 毛国庆先给张正宗满上。 张正宗没推辞。 毛国庆准备给陆元元倒酒时，张正宗伸手过来挡了下。 “她不会喝酒。” 陆元元一笑，张正宗还真没说对。 她就好这一口。 农村米酒，多稀罕的东西。 几十年后，超市里买来的米酒是远不如自家酿的好。 而且米酒不像白酒，酒精含量没那么高。 陆元元喝几杯米酒，根本不在话下。 等张正宗把手拿开，陆元元站起身，举着杯子让毛国庆给满上。 张正宗愣了下，暗暗扯陆元元的衣角。 陆元元没当一回事，一杯酒先敬国庆爸妈。 “大爷，大妈，我先向你们赔个不是，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家里的牛，该赔的我赔。” 毛大爷笑呵呵地摆摆手，“别介，说这样的话你就太见外了……” 陆元元哪里不知道，毛家人客气，是在给张正宗面子。 但是，她也不能因为张正宗而抵赖，说好的赔钱，那就得赔。 陆元元仰起脖子，将一杯米酒喝了干净。 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用手绢包好的零钱放在桌上。 “这里是20块钱，你们数数。” 毛大妈在一旁还怪不好意思的，“你看，拿这么多钱来干嘛。” 毛大爷将钱顺着桌子推到陆元元跟前，“三媳妇，这钱你好好收着。” 陆元元又把钱推回去，“大爷，大妈，这是我该赔的钱，少了你们也别介意。” 毛国庆在一旁小声告诉陆远元，“三嫂，钱三哥给了。” 陆元元惊讶，“啊？” 扭头看张正宗，他倒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品着杯子里的米酒。 感受到旁边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张正宗微微侧头，让她赶紧吃饭。 陆元元淡淡应了句，“我吃过来的。” 这个张老三，不打招呼就偷偷跑来帮她解决麻烦，是挺男人的。 可她陆远元也要脸啊！ 尤其是……张家那帮人。 要是让他们知道是张老三出的钱，定然会引起众怒啊。 她倒不是怂，真怕婆婆嫂子拿她怎样。 而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三媳妇，快把钱收起来。” 毛大妈包起手绢，把钱往陆元元手里一塞。 陆元元感觉手心里的钱发烫，看了眼张正宗后，她说，“你们吃饭吧，我回去了。” “再吃点。”毛大妈还想挽留。 陆元元踩着直线，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回去的路上，陆元元直拍脑袋瓜，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真是丢死人了！ 自己干的蠢事，居然让张老三去擦屁股。 农村的夜，晴空下的月亮又大又圆，没有路灯，也能看到田野山峦朦胧而柔和的轮廓。 陆元元心事重重的往家走。 半道，张正宗追过来。 他不放心，就没在毛国庆家吃饭。 陆元元感觉自己在张正宗眼里就是个小丑。 何况，自己一个重生过来的人，没点本事却要张正宗替她收拾烂摊子，自尊心有点受打击。 口口声声说要搞钱的人，这下好了，钱没搞到，还败了家。 “你哪来的钱？” 张正宗挺好奇的。 这丫头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居然还能攒下20块钱。 反正，他是不信他妈和他那哥嫂会出这个钱。 “反正不是偷的。” 陆元元小脸一昂，她可没那么傻，真说实话。 张正宗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两人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到家门口。 张正宗停了下来，叮嘱道，“待会要是她们问起来，什么也别说。” 陆元元点头，终归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他，“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攒的。” 虽说自己做点木工活要补贴家用，好在每月有余，时间长了，荷包也就鼓了。 陆元元来了兴致，追问，“攒了多少？” 张正宗脸红。 他没数过，具体数额不清楚。 结婚的时候一辆摩托车花去了大半，这会也没剩多少。 陆元元问起来时，他也回答不上。 两人进屋。 一家人挤在堂屋，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 叽叽喳喳的氛围，随着陆元元进门就鸦雀无声。 汪桂兰见两口子一起回来，顿感不妙，立即放下手上正纳着的鞋底，过去拉着张正宗问，“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正巧碰上的。”张正宗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汪桂兰扭头瞅着陆元元，就怕她厚着脸皮找三儿子要钱拿去赔人家红薯地。 觉着不放心，就问陆元元，“是这么回事吗？” 陆元元“嗯”了声，准备回房图个清净。 才到门口，张刘氏喊她过去。 吃饭的时候，张刘氏听周琴几个议论，说牛害了人家的庄稼。 老太太担心陆元元没钱赔，就从红箱子里拿了一把毛票塞给陆元元。 “这些钱你拿着，该赔人家的要赔，咱老张家不占人家便宜，也不能让人家吃了亏。” 陆元元鼻子一酸，搂着张刘氏的脖子，差点哭出声。 前世张刘氏就对她不错，可惜那一世她日子过的捉襟见肘，想孝顺老太太，也是有心而无力。 这一世，她又何德何能，让老太太如此记挂。 第25章 我看张老三是看着老实，玩得也花 陆元元将钱用手绢包好，放回老太太的木箱里。 她怎么能要老太太的钱！ “元元，你这是干嘛？” 老太太过去拦着。 陆元元手脚麻利地关了箱子，搂着老太太的手去床边坐着。 蹲在老太太跟前，陆元元紧紧握着她的手，“奶。”说着，警惕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才继续道，“那钱……老三已经帮我赔给人家了。” “啊，老三出的钱？” 老太太这么一问，陆元元瞬间没底。 心说大意了，她就该听张老三的话对此只字不提。 张刘氏对她好，不因为她是陆元元，而是张正宗他老婆。 就在陆元元担心老太太会生气时，张刘氏忽然笑了。 笑得慈眉善目。 一点也没有埋怨的意思。 “嗯，老三做得不错，值得夸。元元啊，老三是个好人，他老实，又勤快，不会让你吃苦的。” 陆元元笑笑不说话。 从目前来看，张老三方方面面是还行，就怕以后会变。 不然，20年后，两人离婚路上，他推倒自己是为何？ “你晚饭吃了那么点就跑了，没吃饱吧？我屋里有饼干，给你拿去。” 老太太正要起身，陆元元按着她坐下。 “奶，零嘴你自己留着，我不饿。对了，你还想要点啥不，明天我去镇上给你带点回来。” “啊，元元，你明儿要去镇上啊？你去镇上做什么？” “奶，我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 张刘氏愣了下，登时就觉得这丫头跟旁人不一样。 将来定是个持家的主。 “我想攒点钱，以后盖个房子，到时候奶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张刘氏红了眼眶，哽咽地应了句“好”，拍拍陆元元的小手： “你跟老三早点要个孩子，趁我身体硬朗还能帮你们带一带，再过些年，身体不好，怕带不动咯。” 陆元元羞得一笑。 生孩子不着急，她想缓两年，先搞事业。 再说张正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没探出底呢。 “奶，你就没有想吃的吗？” 张刘氏笑笑，摇摇头道，“没啥想吃的，我只要你跟老三把日子过好了，吃啥都开心。镇上热闹，好好瞧瞧去。” 张刘氏眼里满是羡慕。 她也就年轻时到过镇上，年纪大了就再没走出西头勾。 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以前吃过的红糖麻花，也不知道这会还有没有得卖。 老人家嘛，又不想麻烦人，就憋在心里没说。 堂屋这边，张正宗耳根子没得清净，被他妈逮着絮絮叨叨。 两个嫂子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无非就是陆元元没看好牛，害了人家庄稼要赔钱，让他别管之类的话。 张正宗由她们说着，也不搭腔。 等三个女人说得差不多，一头扎进房间里。 陆元元打洗脚水回来，看见张正宗坐在三斗桌前，捧着一块木头认真雕琢，探头问，“雕什么呢？” 大概是过分专注，吓得张正宗一个激灵。 他连忙将那未雕刻成型的木头藏到背后。 陆元元没为难他，坐到沙发前脱了袜子洗脚，“我脚有点脏，等会洗了再给你换盆水。” 张正宗嗯了声，陆元元葱白色的小腿让他晃了下神，连忙转脸瞧向窗外，“我出去一下。” “去哪？” 陆元元才喊出嗓子，张正宗就脚下生风出了门。 第二天。 张正宗不知道在哪过的夜，一早回来将陆元元喊起床。 出发去镇上就得赶早，每天只有一班车，从马头村发车，路过的村站点都得停一下。 陆元元所在的西头勾属第二站。 天不亮的时候，赶往镇上的村民会提前在村头等着。 陆元元换好衣服，端着搪瓷盆去院子里找张正宗一起刷牙洗脸。 她舀了瓢水灌在搪瓷杯里，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 这个时候的牙刷刷头比较硬，多刷两下就伤到牙龈。 陆元元快速刷了几下，吐掉泡沫，喝两口水簌簌干净，又匆忙洗了把脸。回头见张正宗还蹲在墙角慢条斯理地刷着牙。 心里不由啧叹两声。 果然，牙齿白是有原因的。 不像她，60岁不到就各种牙痛病。 张正宗不着急，陆元元也就不再火急火燎了，放慢脚步去厨房提泥鳅桶。 等陆元元提着桶到院子里，这边张正宗也差不多洗簌好，收拾收拾，端着搪瓷盆回屋。 几分钟后，张正宗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陆元元晃了下神。 这……这是张老三？ 张正宗一身白色衬衣，配上藏蓝色的直筒布裤子，一种精干明朗的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般。 “额，那个……” 陆元元想说什么来着，忽然忘词了。 张正宗昂首阔地走过来，长臂一挥，从陆元元手里接过木桶向村头走去。 陆元元顿了下，紧步跟上，挽住张正宗手臂。 张正宗微微一僵。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夫妻在外，别说手牵手，就是并肩走都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张正宗被陆元元这样挽着，既羞涩，又有些不自在，身体僵硬地跟着她走到村口。 这会，同去镇上的村民已经守在树下了，几个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一边等车过来一边聊天。 大老远看到张正宗和陆元元互挽着手过来，几个人便开始议论。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 “你懂什么，人家新婚夫妻，表现的恩爱点怎么了？” “张老三之前不是跟个大学生在谈恋爱嘛，怎么转背就娶了旁人。” “我看张老三是看着老实，玩得也花。” 随着陆元元夫妻的走近，八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不过耳尖的陆元元还是听到“大学生”三个字。 回想前世的记忆，陆元元倒是没发现她和张正宗的生活中出现这么个人。 可能是后来自己对张正宗的感情不深，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才没发现那个女人的存在吧。 陆元元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同几个人打招呼。 从右手边第一个人起，陆元元基本上都认得。 尤其是黄秋菊，陆元元看一眼这人就感到后背发麻。 因为前世，黄秋菊是出车祸走的，走的时候有点难看。 第26章 这种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陆元元是不大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交集。 首先没什么来往就算了，黄秋菊爱嚼舌根子，但凡一个人家有点风吹草动，过她的嘴，准能添油加醋传到十里八乡。 这种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黄秋菊笑眯眯地走过来跟陆元元拉家常。 “哟，老三媳妇，你们也去镇上啊，这拿的是啥啊？”说着瞅向张正宗手里的木桶，“哟，这么多泥鳅啊，是准备拿去市场卖吗？” 陆元元笑笑没作声。 张正宗心想不好给人难堪，就应付地回了句，“是啊。” “哟，这泥鳅怕是不好卖吧？现在谁还稀罕这玩意儿。田沟地头到处都是，就算是送人家，人家还嫌麻烦呢。” 黄秋菊说完，还十分热心地回头询问旁人的意见。 旁人很给面子，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没人吃这个。要说抓的野生鱼吧，兴许还有人买。” 登时，陆元元有些信心受挫。 不过自己没去市场，也不好人云亦云，将旁人的话来下结论。 几个人正聊着。 车来了。 这个年代的车子叫三轮卡，后面斗车厢两侧担着两条巴掌宽的木板，乘客面对面坐在两排木板上，人多的时候，木板坐不下，司机会准备几把椅子和小马凳摆在中间。 黄秋菊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上车找了个靠通风口的位置坐下。 等一帮人上车后，陆元元才爬上车，站在车厢尾部，准备从张正宗手里接过木桶。 黄秋菊见张正宗没上车，纳闷地问陆元元，“老三不跟你一起去啊？” “去的吧。”陆元元回了句，扭头看还站在车下的张正宗，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早上虽没提要一起去镇上的事。 可忽然穿这么帅出门，不去镇上又能去哪里？ 她记得张正宗是说过要跟她一起去镇上卖家具的。 只是一早起来，也没见他带家具。 陆元元正准备问他时，张正宗就身手矫健地爬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坐到后排。 “你不是说要卖家具的吗，你的家具呢？”陆元元附在他耳边小声问。 “昨天晚上让人拉走了。”张正宗说。 昨晚，他和毛国庆一起去邻村借了辆拖拉机，连夜将家具拉到镇上了。 原本是可以等到天亮，将家具交给客户，结了账后直接回村的。 后想到陆元元第二天要去镇上，张正宗不放心她一个人，便放下家具，和毛国庆两人又开着拖拉机赶夜回来了。 山路崎岖，去趟镇上来回要两个小时。 何况陆元元又是第一次去，万一晕车或者什么，有他在身边陪着总归好点。 陆元元想着张正宗来来回回这么辛苦，有些心疼啊。 她握着张正宗的手，“下次别这样折腾。” 张正宗笑笑没作声，被一双小手紧握着的手，也没松开。 见陆元元小脸绷得紧紧的，张正宗生怕她晕车，问：“不舒服吗？” 陆元元回过神，心情不错地冲张正宗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还好。” 张正宗放心了些，拍了拍自己宽阔的肩膀，“困的话就靠着我。” 陆元元应了声好，连忙将小脸靠在他肩膀上。 这么结实的肩膀，不靠着补一觉，这不是傻子吗？ 车子行至中途，陆元元的身体机能也渐渐脆弱起来。 原本就娇气的身子，脸色渐渐苍白，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张正宗见陆元元脸色难看得厉害，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一把将妻子搂紧怀里。 “还有一会就到了。” 陆元元撑着身子点了下头。 坚持了十来分钟，车子终于到了镇上。 下车后，流畅的空气让原本一脸死色的陆元元又活了过来。 回头看身后的三轮车，她摇了摇头，忍不住吐槽。 这车子外形丑陋，速度又慢，摇摇晃晃差点要了她老命。 想着以后各种牌子款式的小汽车，这一世拼了命也得搞钱！ 吐槽车子后，陆元元将注意力转向热闹的街头，一眼看到对面有家馄饨铺子，连忙笑呵呵地对张正宗说，“走，吃碗馄饨去。” 张正宗还没来得及答应，手就被陆元元抓住，大步迈向馄饨铺子。 吃了一大碗馄饨，陆元元心情更加好了起来。 张正宗让她先去农贸市场，他要跟毛国庆去客户家结算家具的钱。 农贸市场离馄饨铺不远，走两步就到了，街头两边各种农产品琳琅满目。 有一早新鲜上市的农家蔬菜、新鲜宰杀的猪肉、鲜活的鱼虾…… 这个时候，街头骑自行车的也不少，拎着大包小袋来来回回。 陆元元不羡慕那些骑自行车的，只在心里默默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村里第一个买轿车的人，第一个盖楼房的人。 找到水产区，陆元元看到几个卖泥鳅的摊主，便上前打听。 “大哥，这泥鳅怎么卖的？” “一块钱一斤。” 一块钱？ 比她预计的价格要高那么一丢丢。 她脑子灵光一动，将桶往摊主面前一递，“你们收泥鳅吗？” “收？”摊主脸上挂了个问号，眼睛一瞥，注意到陆元元手中拎着的木桶，伸长脖子一瞧，里面鲜活的泥鳅游来游去。 “你这一桶怎么卖？” “毛重6斤，去桶去水，3斤差不多，你卖给别人一块，我这算你八毛。” 陆元元想着，自己的泥鳅比摊主的泥鳅肥硕，鲜活。 算他八毛，他赚了。 见摊主犹豫，陆元元不急不忙地说，“老板，您看我这泥鳅是山里纯野生的，吃起来的口感肯定比你这人工养殖的好。” 摊主还想将价格压一压，“6毛。” 陆元元轻笑，6毛太少。 其实她完全可以拿去路边卖的，定价一块两毛钱，估计有人抢着要呢。 只是天气热，她懒得站在街头吆喝，能尽快出手的话就出手咯。 让利两毛给摊主，让摊主中间商赚差价，不费吹灰之力就挣钱的买卖，不做的岂不是傻子？ 见摊主没有松口的意思，陆元元不打算消耗时间，准备去其他摊位看看。 就在她提着桶准备走的时候。 摊主喊住她，“等等。” 陆元元嘴角一扬，心说成了。 她回头冲摊主粲然一笑。 “8毛就8毛。” 摊主说着就去抽屉里拿了三块钱出来，爽快地递给陆元元。 第27章 你真棒！全西沟头就属你最棒！ 陆元元收了钱，正要给摊主找零。 摊主没急着接她那一毛钱，指着桶里的河蚌问了句，“河蚌卖不？” 陆元元眼前一亮，老板这话正中了她下怀。 都拿到市场来了，哪有不卖的道理。 她巴不得马上出手换成钱呢。 陆元元连连点头，笑眯眯地问，“你要？” 摊主蹲下身子，用手捣鼓了两下，确定河蚌新鲜得很，便让陆元元出个价。 “这样，这些全给你，不要多，泥鳅加河蚌，统共给我4块钱好了。” 一锤子买卖，陆元元十分爽快。 叫摊主听了都不好意思还价。 摊主没立即答应，起身看着陆元元。 就觉着这姑娘精明得很，明明出价不便宜，偏偏让他觉着占了个大便宜似的。 半会，摊主也很爽快地应了句，“成交。” “好嘞，我这就给你卸货。” 陆元元手脚麻利地将一桶泥鳅和河蚌倒入摊主的大盆里。 摊主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块钱出来拍到陆元元手上。 “姑娘，会做生意哈，一口价，不带商量的。我看呐，你也别做这些零碎的小生意了，来给我看店吧，保证比你卖这些东西强。” 陆元元礼貌谢过。 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帮人看店的差事虽然稳定，但拿的是死工资，而且跟前世的生活方式没什么大的改变。 既然都重活了次，可不得赌一把。 她更倾向于自己做生意。 正所谓，小本经营，用心耕耘，以小博大，迈向无限商机！ 摊主就知道会这样！ 这个姑娘看着个子娇小，不是个安分的主。 他这小小的摊位，哪里留得住她的远大志向。 陆元元拿着钱，提着空桶离开农贸市场。 张正宗找了过来。 陆元元上前，旁若无人地挽着他手臂，开心地将刚刚卖泥鳅的事跟他分享。 张正宗本来就是个内敛的人，被小妻子这样挽着，始终有些放不开。 集市人来人往，没一个像他们这样挽着手走路的。 张正宗想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奈何被陆元元抱得死死的，实在没辙了，就只能任她挽着。 他没想到的是，陆元元出师不错，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将泥鳅卖出去了，而且还卖了4块钱。 看着她津津乐道，开心得不行，张正宗也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小夫妻两沿着集市逛了一圈。 陆元元发现很多杂货店都有卖农副产品的，比如各种蔬菜干货、罐装酱菜、水果罐头等等。 货架上琳琅满目，看得她挪不开眼。 想到婆婆做酸菜的手艺不错，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张正宗见妻子的小脑袋瓜子转了一路，不明白她都想了些什么？ 他平常也不大爱说话，就算好奇陆元元的小心思，也没过多打听。 以陆元元的性子，想跟他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两人路过水果摊。 张正宗停了下来，“我们买点水果吧。” 摊位上摆着形形色色的水果，根据品种的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本地新鲜上市的价格不贵，西瓜几分钱一斤， 苹果有好点和差点的之分，价格也不一样。 一级品种价格达到一块五毛钱一斤。 差点的五毛，卖相自然比不上一级品种的好。 陆元元考虑到苹果营养丰富又好保存，比较大众的水果大家都喜欢，就决定买点苹果给张正宗的侄儿侄女。 不过兜里揣着的几块钱，好的苹果实在是买不起啊。 张正宗见她一直盯着货架上的一级大红苹看，就指着大红苹跟老板说，“来三斤。” 陆元元吓得一个激灵！ 什么，大红苹果，一下子就买三斤！ 扭头看张正宗，嗯，财大气粗的样子确实拽啊！ 可是……钱得花在刀刃上。 再说，她卖泥鳅统共也就4块钱，三斤苹果下去，还得倒贴五毛。 不行，不能这样乱花钱！ 这边，老板高兴得合不拢嘴，使劲往网兜里装苹果，一边装还一边自夸，说这苹果是从哪哪运过来的，又脆又甜…… 陆元元可不管他怎么夸，就算夸上天也不打算消费这么贵的东西。 上前，她一把按住老板捡苹果的手，嘿嘿一笑。 老板从她的笑意中感觉一丝不妙。 难道是他夸得不够好？ “姑娘，怎……怎么了？” 陆元元笑眯眯地将网兜里的大红苹一个个拿出来放回原处，然后往网兜里装五毛一斤的小苹果。 估摸着有两斤，满意地拍拍手心，让老板上秤。 “姑娘，你可真……真能啊！”老板竖了个大拇指，夸得咬牙切齿。 过秤一称，刚好两斤。 张正宗连忙拿一块钱去付，被陆元元挡了回来。 陆元元利索地给了老板一块钱，提着网兜走人。 离开水果摊，张正宗忽然将手伸向她。 陆元元愣了下，以为是让她挽着，就不客气地要去抱他的手。 下一秒，手没挽着，网兜被他接走了。 陆元元扑空的手悬在半空，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追上张正宗的脚步，悄咪咪问他，“张老三，你好像很有钱？” 张正宗看了她一眼，没瞒着，“卖家具攒了一些。”说着，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票子往陆元元手里一塞。 都是五块十块的，甚至还有一张百元大钞，看得陆元元眼冒精光。 这么多钱！ 看来卖家具能发家致富啊！ 陆元元怕人看见了，赶紧将钱塞进自己黑色的小皮包里。 这么多钱，被人瞧见了可不安全。 “张老三，你行啊。”光嘴上夸不得劲，她还得踮起脚来竖大拇指夸，“你真棒！全西沟头就属你最棒！” 张正宗莫名尴尬。 一把将眼前晃来晃去的大拇指按了下去。 这是把他当小孩夸呢？ “你行啊，卖家具能攒这么多钱。” “几个月才出一两套家具，攒不了几个钱，再说，这里头还有国庆的份。” 毛国庆跟他一起做家具，忙前忙后的，出了不少力。 除了给毛国庆的一份，还要给家里一些。 主要也是成本费用。 制作家具要用到木头，而木头的来源基本是从家里的山上砍伐回来的，这些钱理应给家里一部分。 第28章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两人在集市逛了一上午。 陆元元脸颊晒得通红。 眼看也快到饭点了，张正宗便带着她找了家餐馆吃饭。 镇上餐馆比较简陋，一间店面里外都摆着几张四方桌子，搭配几把凳子。门口挂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一天的菜谱和价格。 张正宗领着陆元元找位置坐下，照着黑板上写的菜谱点了两个菜。 一个溜肉片，一个鸡蛋西红柿。 陆元元一看价格，瞬间咂舌。 光一盘溜肉片就要一块六毛钱。 太贵了。 她可舍不得吃，就让张正宗赶紧退了。 见凉菜便宜，跟鸡蛋西红柿一样，5毛钱一盘，就让张正宗把溜肉片换成凉菜。 张正宗难得和陆元元出来一趟，说什么也得带她吃顿好的。 可惜镇上地方就这么大，普通餐馆也就这几个菜。 当然，也有好一点的国营饭店，菜品样式会多一些，但是离这边太远。 走过去人都要饿扁了。 陆元元见叫不动张正宗，就站起来要喊服务员换菜。 张正宗一只大手，将人拉坐下。 陆元元想了想，也不好驳回张正宗的面子。 两人难得出来一趟，吃点好的就吃点好的吧。 于是咬一咬牙，要了那盘死贵的溜肉片。 这个时候的菜式做法比较简单，好在实在，一盘溜肉片，就真的是肉，配菜仅仅只是点缀的作用。 口感也不错，肉片吃起来嫩滑，不腥也不柴。 吃饭时，张正宗很安静，细嚼慢咽，斯斯文文的。 相比较下，陆元元就吃得比较快。 张正宗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吃好了。 陆元元用海碗装了一碗白开水，坐在一旁边喝边等张正宗吃完。 吃完饭后，陆元元去结账。 离开餐馆，陆元元又拉着张正宗去集市绕一圈。 餐馆对面有家馒头铺子。 路过的时候她还特地瞟了眼，馒头3分钱一个。 她打算买几个馒头回去，早餐稀饭配馒头，再加点咸菜，味道那叫一个绝。 “老板，来……” 陆元元算了下，家里一共十三口人，一人一个也得买十三个才够。 想到公婆一天大多时间都在田间地头劳作，可以多买几个让他们带去充饥。 陆元元大手一挥，豪气地说，“老板，给我来三十个馒头。” 张正宗傻眼了。 三十个馒头！ 这丫头吃得完吗？ 瞧着她娇小的身躯，三十个馒头，要吃到何年何月啊？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张正宗扯了下她衣裳角，小声提醒，“太多啦。” 陆元元想了想，也是啊。 现在天气热，这个时候家里又没有冰箱，买多了一时半会吃不完，还容易坏。 就改口道，“二十个。” 张正宗还是觉得多了。 陆元元不觉得，让老板赶紧打包。 二十个馒头打包好，往张正宗那装泥鳅的木桶里一塞，提着继续逛街。 陆元元走在前面东瞧瞧西看看，逛得不亦乐乎。 张正宗拎着东西走在后面，一路都在犯嘀咕。 买这么些馒头吃得完吗？ 倒不是嫌弃陆元元乱花钱，而是真心觉得太多了。 当然，他没往家里那么多口人去想。 只以为陆元元是因为上次大嫂倒过一次饭，怕这种事情重演，就多买馒头以备不时之需。 逛着逛着，陆元元又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下来。 像看稀奇似的，瞅着铺子上的鸡蛋糕挪不开脚。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去向老板询问价格。 荷包宽裕的多少会买一袋。 有的也真的只是问问就走了。 鸡蛋糕松松软软的，一般老年人都比较喜欢。 陆元元给张刘氏买了袋鸡蛋糕，一瞥眼又看到铺子里还有卖龙须酥的，就给婆婆汪桂兰买了盒龙须酥。 老板打包好，陆元元付了钱，然后将东西往张正宗手里一塞。 准备收场时，眼睛一睨，又看到路边有摆摊卖头绫子的，陆元元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蹲在路边，瞧着琳琅满目的头饰，开心得合不拢嘴。 这些头饰很符合年代特色。 尤其是红色和粉色款的头花，深受这个年代小女孩的喜爱。 还有几款金属弹簧的蝴蝶发夹，搭配头花简直美得不行。 陆元元想着给张招娣买一对，反正价格也不贵。 花钱这种事，张正宗不会干涉，只要妻子花得开心。他就站在一旁守着，钱都给了陆元元，他只管负责提东西就是。 陆元元买完头花，想着也逛得差不多了。 怕错过了回村的车子，就准备跟张正宗打道回府。 张正宗瞅着天色，估摸着还早，见摆摊的老板娘手上戴着表，向她打听了下时间。 老板娘说，“才下午三点，可以再逛逛。” 夏季白天较长，太阳要到七点左右才下山。 他们四点钟去站点集合也来得及。 张正宗见时间充裕，就问陆元元还有什么要买的。 陆元元摇了摇头，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还要买什么。 不过老板娘的手表吸引了她。 从款式来看，价格不便宜，没有大几百是搞不下来的。 陆元元估摸着大概是摆摊挣钱，才舍得对自己出手阔绰吧。 “老板娘，您这摆摊一天能赚多少钱？” “看情况，人多的时候挣得多，人少的时候就挣得少呗。” 陆元元笑了笑。 这说了等于没说！ “那您平均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 老板娘大概是怕陆元元抢她生意，对于收入这块含糊地应付了句，“赚不了多少钱的，这些东西批发成本就很高，一个月勉强应付开销。” “啊，勉强应付开销？” 陆元元不相信的眼神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到老板娘的手表上。 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手表，生意只能做到应付开销吗？ 张正宗见老板娘被问烦了，从背后一把揪住陆元元的衣服快速闪人。 两人拎着一堆东西赶去站点集合。 走了几步，路过一个卖旱烟的摊子，陆元元想到公公张大成好这一口，就说，“张老三，咱给爸买包旱烟吧。” 张正宗恍惚了下，才陡然意识到陆元元买的这些，敢情都是给家里人的。 一路下来，却也没给自己挑一件像样的东西。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第29章 人家摆摊都买上名表了，她还在村里放牛！ 陆元元微微一笑。 她胃口大着呢！ 喜欢的东西可多了。 房子、车子、票子…… 就问哪个女人不爱！ 除了这些，她还想要得更多呢。 丈夫、家庭、孩子、幸福等等。 张正宗能给的，他得给呀。 张正宗不能给的，她赚就是咯！ 反正，她要的，统统不能少！ 张正宗心脏莫名一紧。 她光冲自己傻笑，却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还从没被一个女孩子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过，感觉浑身不自在。 陆元元上前一步，挽住他手臂，昂着脸笑得阳光夺目。 “张老三，我可能会有点贪心哦。” 张正宗怔住。 小妻子快人快语，鬼灵精怪，跟初见时是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贪心…… 这小小的身板，她又能贪心什么呢！ “张老三，你听着……” 陆元元踮起脚，附在他耳边，“以后让你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你可得养得起我。” 软糯的声音冲刺着张正宗的耳膜。 同时，一股炙热的气息只叫他手足无措。 他慌忙扭头看向烟摊。 瞧着张正宗面红耳赤，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不敢直视自己，陆元元扑哧一声乐坏了。 哈哈哈！ 挑逗成功！ 原来，张老三也是经不住撩的！ 话锋一转，陆元元转脸看烟摊老板，“大叔，烟丝怎么卖的？” 老板摇着扇子坐在门口，慵懒地应了句，“两块，一斤。” 陆元元小手一挥，要了一斤。 从包里数了两张一块握在手心，等老板精细地用报纸包好黄烟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老三，我们赶紧走咯。” 陆元元拿着黄烟快步走出集市。 再不走，她感觉自己能把整条街都买走。 原来人都是这样，包里有几个钱，就开始嘚瑟。 出了集市，两人才不慌不忙地往站点走去。 这会车子还没到，站点没几个人在。 陆元元四下一扫，看到不远处有棵枫树，枫树下放着几块石头，一看就是常人等车歇脚的地方。 陆元元拉着张正宗去树下乘凉。 两人靠着树干坐着，夫妻俩像是不熟一样，中间隔出了半米距离。 这会地面的热气还没散，垫在屁股下的石头还是烫的。 农村有种说法，坐在发烫的石头上屁股会生疮。 逛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陆元元也管不了那么多，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吭声。 张正宗以为她睡着了，将身子往那边挪了挪，想借肩膀给她靠。 陆元元忽然感觉到胳膊处像是挨着一个火炉子，热得要命。 睁开眼睛，就看到张正宗一只晒得发红的手臂紧贴自己的胳膊。 陆元元僵了下，抬头看张正宗。 张正宗一愣，心脏一阵扑腾，连忙解释： “我……以为你睡了，想……让让你靠着我……” 陆元元眯眼一笑，眼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心说，张老三这一紧张，怎么还学她以前说话结巴了呢。 她一把搂着张正宗的胳膊，大大方方地将头靠上去。 这肩膀可真宽啊！ 舒舒服服的，特踏实！ 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能担起家庭重担的男人！ “困了就睡会，车来了我喊你。” 张正宗将背脊挺得直直的，像根木桩子似的不敢动。 陆元元嗯了声。 她确实累啊！ 但她又怎能睡得着啊！ 人家摆摊都买上名表了，她还在村里放牛！ 说出来有点丢人啊。 这一天逛下来，总算见识了这个年代的小摊生意是多么火热。 虽然国家要明年才颁布法律承认私营经济的合法性，但市场已经起来了。 她得赶紧将创业大计提上日程。 但凡慢一步都有可能错失良机。 心里寻思着，回头就把婆婆荷叶坛里的酸菜拉出来卖。 正思绪纷飞着…… 一个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大爷路过。 陆元元一看有卖冰棍的，马上来了精神，一屁股起身，跑过去买冰棍。 不赶巧的是，大爷冰糕箱里就剩一根橘子口味的了。 陆元元付了五毛钱，喊张老三，“只有一根了，你先吃。” 张正宗摇头，“你吃，我不吃。” 就一根冰棍，他吃了，陆元元还怎么吃？ 要说剩菜剩饭，他俩吃谁剩的都行。 可同吃一根冰棍，他觉得不妥。 “你先来一口嘛，橘子味的，可好吃了。” “我不爱吃。” “尝尝嘛，来，舔一口，味道很甜哦。” “我不爱吃。” …… 这会，黄秋菊拿着几张毛票，手指沾了点口水一路数过来。 撞见张正宗两口子站在树下为了根冰棍推来推去，满眼都是羡慕。 想到自己结婚那会，丈夫周旺根是拿鼻孔看人，哪有什么新婚蜜月期。 简直就是嫁去周家的免费保姆！ 洗衣做饭放牛喂猪，伺候公婆。 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消停。 周旺根还动不动地来顿家暴。 那日子，她是过够了。 哪像陆元元这样好福气。 人不咋滴，娘家又穷，偏偏就福气好嫁给西头勾最有出息的男人。 她又何德何能呢？ 黄秋菊叹了口气，上前。“哟，两口子感情真好。”语气中带着一股子酸味。 张正宗客套地笑了下。 陆元元将冰棍往张正宗嘴里一塞。 冲黄秋菊人畜无害地笑道，“听我家老三说，秋菊嫂子和旺根哥那才叫一个感情好嘞。” 张正宗眼皮狂跳。 看着陆元元的小脑袋在跟前晃来晃去，差点没被气死。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根本提都没提！ 黄秋菊和周旺根夫妻关系不好，全西头勾的人都知道。 又怎么可能在陆元元面前嚼舌根说这种反话呢？ 张正宗怕陆元元继续胡说八道，连忙将小妻子揽到身后，拿出嘴里的冰棍堵她的嘴。 黄秋菊脸色苍白，难堪得不行。 此时，站点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 怕旁人看了笑话，黄秋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了。 视线一瞥，看到树下张正宗提过来的那只木桶，里面好像还装了不少东西，连忙走过去，不问三七二一就拨开东西看。 “哟，买这么多东西啊。” 陆元元生怕黄秋菊粗手粗脚弄坏自己的东西，快步上前按住她那只黑黢黢的手。 第30章 才结婚几天就怕老婆？ 黄秋菊尴尬拿回手。 脸色难看，心里也骂骂咧咧。 买的啥玩意儿，还不让人看了，瞧给她金贵的。 我呸！ 陆元元可瞧见黄秋菊啐地的小动作。 也忍不住吐槽： 这女人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做事粗手粗脚，还不讲卫生！ 前一秒沾过痰的手，下一秒就去翻人家的食品袋。 真没素质！ 张正宗一个不怎么讲究的大男人，也有些看不下去。 “秋菊嫂子，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黄秋菊笑了笑。 这明显是嫌弃她脏嘛。 大概是等车时间太无聊了，即使气氛尴尬得不行，她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老三媳妇，你家牛害了毛大妈的菜地，后来赔钱没有？” 陆元元挑了下眉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老三跟国庆的关系，踩坏点红薯地就要赔钱，那他们家也太不会做人了。” 见陆元元和张正宗都不说话，黄秋菊自以为是地说，“啊，不会真要了你们的钱吧？给了多少？哎呀，他们毛家也太不厚道了，国庆跟老三学木工手艺，不给学费就算了，还不讲情面。” 陆元元掏了掏耳朵窝，被黄秋菊的声音吵得头疼。 “我看呐，就是他们毛家不会做人。要是我，别说你家牛害了红薯地，就是吃了我家稻子，我也不带让你们赔的。” 早年，黄秋菊她弟想跟张正宗学木匠，张正宗没同意。 为这事，黄秋菊母女俩没少在背后嚼他们老张家的舌根子。 黄秋菊这一提，反而目的性很强。 意思无非是说毛家人不行，毛国庆不会做人。 她弟黄涛就好多了。 她们黄家会做人。 张正宗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跟国庆混在一起，疏远了她弟。 “行了，秋菊嫂子，你也别说旁人了。” 陆元元打住她的话。 “哎哟，老三媳妇，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张家好。” “谢了，你这一天操的心也够碎的，就不劳烦你替我家操心。” 陆元元说完，一手挽着张正宗，一手吃着冰棍，又重新坐回了树底下。 黄秋菊嘴一撇，一扭头，看到村头陈大妈两口子互相搀扶着走过来。 登时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兴奋地迎上去。 陈大妈看到黄秋菊，一张老脸，瞬间笑开了花，马上松开老头的手，和黄秋菊站在路边聊起天来。 聊天内容自然是张家长李家短的。 渐渐的，两人声音压低了些。 嘀嘀咕咕的，听不真切。 还时不时地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向陆元元这边。 陆元元扯了下唇角，根本不拿她们当回事。 和张正宗坐一起，该吃吃，该喝喝。 人活在世，历来都是别人的谈资。 她陆元元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管不住人家的嘴。 张正宗是个男人，平常也不大管旁人家的闲事。 尤其是女人间的闲事。 但关系到妻子的事，就做不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了。 没同陆元元打声招呼，忽然起身朝黄秋黄和陈大妈走去。 “秋菊嫂子，陈大妈，你们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嘴巴不干吗？还是好好歇会吧，一会车子就来了。” 说完，张正宗转身又走向陆元元。 黄秋菊愣了下，反应过来，不由往地上啐了口。 “这张家老三怎么回事，才结婚几天就怕老婆，啧啧，这哪有个做男人的样子。” 陈大妈也觉得这张家老三没他那两个兄弟爷们。 车子一到，站点的一群人纷纷爬上车，抢位置坐。 陆元元和张正宗不慌不忙，等人坐齐了，再爬上车。 像来时一样，两人挨得紧紧的。 陆元元把头靠在张正宗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觉。 车子经过每个站点，都会下去几个人，车斗内也渐渐宽敞了些。 到西头勾，差不多五点半。 这会太阳还没下山。 车上就只剩陆元元夫妻和黄秋菊以及另外两个同村人。 张正宗先下车，将东西接下来，再接陆元元下车。 黄秋菊下车时想让张正宗也扶她一把，手才伸过去。 不凑巧，张正宗刚好背过身。 黄秋菊一脸尴尬，跟上车抢座时不同，这会像个娇小姐似的，慢悠悠地爬下车。 村头树下，几个小孩子在玩跳皮筋的游戏。 张招娣也在。 陆元元发现其他小女孩的头饰都挺花俏，唯独张招娣的头绳简单得不能太简单。 也不知道陈美丽是从哪里拆下来的红色毛线，就像绑麻花一样缠在张招娣的马尾辫上。 可能小孩子会喜欢，但在陆元元看来，有些不伦不类。 张招娣紧锁着眉头，眼巴巴地看着小伙伴们跳了一轮又一轮。 每次轮到她上场时，就被其中一个个子大点的女孩推开。 张招娣性格比较乖，不哭不闹地站在一旁继续守着。 “招弟。”陆元元喊她。 张招娣转过脸去，看到陆元元，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元元冲她招了招手，小家伙才迈着小腿，欢快地朝她跑来。 陆元元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将张招娣接入怀里。 “婶子，你去哪了，我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啊？” 陆元元帮她拢了下搭在额前的碎发，小丫头一身的汗味。 “婶子今天去镇上了，现在才回来。” 张招娣张了张嘴，她有听妈妈说过，镇上很热闹，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妈妈还说，要把小妹妹送给镇上的大户人家。 这样，小妹妹就会过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 张招娣很羡慕镇上的生活。 但是…… 妈妈只说让妹妹去，没说她能去。 张招娣昂着小脸看着陆元元，“婶子，我也好想去镇上。” 陆元元揉揉她的小脑袋，“招弟好好读书，将来就能离开这里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更远更好？那是哪里呀？” 陆元元牵起张招娣的手往家走。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西头勾、华云镇，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 张家。 婆媳三人坐在院子里，周琴和汪桂兰负责剥豆子，陈美丽在一旁看着毛毛和小宝。 “我家张招娣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第31章 婶子你对我真好 陈美丽话音刚落，陆元元就牵着她家招娣进屋了。 张正宗提着木桶在后面跟着。 周琴瞥了眼两口子。 要不是看张正宗穿得工工整整，不然以为这俩人是一起跑去抓鱼了。 她伸长脖子往桶里瞅，“哟，这里边都装的啥呀？” 屋里喝茶的张大成听到张正宗回来的声音，连忙拿着烟袋来葡萄架下坐着。 也兴致勃勃地瞅着张正宗放在地上的木桶。 月末了，到了他们老张家吃猪肉的时候。 这桶里装的肯定是猪肉啊。 看满满当当的，好像还不少，估摸着得有十来斤吧。 张大成心里偷乐得不行。 这老三，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成了家后出手更大方了些。 也得亏生了这个三儿子。 指望老大老二养老，估计得吃土。 张大成望着张正宗，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越看越稀罕。 张正宗感觉到旁边一道慈爱的光，扭头向葡萄架。 不出意外地，和他那慈祥父亲的视线对在一起。 张正宗一愣。 以为他爸是在等礼物来着，就说，“爸，元元给你买了黄烟。” 张大成一听三儿媳妇还给自己买了黄烟，乐得连连点头。 这会张刘氏也拄着拐杖出来放风。 老太太白天怕晒，就躲在房间搓麻绳，到太阳下山，才敢出来走走。 陆元元见人都齐了，就把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分一分。 鸡蛋糕给了张刘氏、黄烟给张大成、龙须酥给了汪桂兰。 至于周琴和陈美丽，陆元元也没落下她们，一人给了几个苹果。 到了招娣和望娣这里，陆元元拿出包里的头花，两个孩子一人一对头花。 张招娣开心地一蹦三跳，拉着陆元元的手说，“谢谢婶子，婶子你对我真好。” “你看，花这钱做什么。” 汪桂兰也故作埋怨，随后又乐得合不拢嘴。 她平生就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这种传统工艺制作的糕点。 农村条件有限，平常吃不到，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点回来走亲戚。 “妈，瞧您说的，给您花这点钱算什么，我该花。现在是我条件有限，买不起更好的，等我有了钱，您想要什么都给您买。” 陆元元一双灵巧的嘴像裹了蜜似的甜。 当然，这里边有她作为儿媳妇的孝顺，还带着点她的小私欲。 想着把婆婆哄开心了，回头拿她那几坛子酸菜去市场打开创业第一枪。 要是能按她计划的发展下去。 N年后，风靡市场的就不只老干妈、老坛酸菜了。 还有她陆元元的“老正宗”！ 想到“老正宗”三个字，陆元元扑哧一声乐了。 她扭头看向张正宗，怎么不知不觉地还把他名字给带上了。 别说，老正宗这商标还挺正的。 张正宗感受到妻子眼神中炙热的光，正要不自在地将脸偏向一边时。 陆元元就走了过来，一掌落在他肩膀上，“诶，张老三，我以后可能要借你名字用一下。” 张正宗脸上挂着一个问号。 借名字，啥意思？ 这边婆婆是高兴了，可两个嫂子就有点不乐意了。 周琴根本就不稀罕她两个苹果。 陈美丽虽然没像周琴一样垮着脸，但心里也不开心啊。 看着两个女儿的头花，只觉得是在浪费。 头花不能当衣服穿，又不能当饭吃，买这玩意儿有啥用？ 还不如买一包糖来得实在。 周琴看着木桶里还有大半个东西没拿出来，就以为是猪肉。 心想陆元元不给她买东西，那她晚上就多吃几口猪肉。 等汪桂兰把手里一点豆子剥完，周琴端着装豆子的筲箕起身，“我去做饭。” 转身又停下了，回过头来把张正宗那只木桶拎着走。 半桶子猪肉呢，晚上可不得开大荤。 木桶提在手上，周琴立马感觉不对头。 这重量不像是装了猪肉！ 连忙放下桶和筲箕，用手拨开袋子一看，是馒头。 一大堆白花花的馒头！ 这边农村以大米为主，鲜少做馒头的。 周琴压根就不爱吃这玩意儿。 “老三，你没买猪肉回来？” 周琴眼神四下一扫，他们拎回来的东西都分得差不多了，没看到猪肉。 就算把二十个馒头都翻出来，桶底下也没有！ 张正宗才想起这回事，抱歉道，“大嫂，不好意思，我忘了。” “忘了？” 周琴被气笑了。 这么大的事，这个老三用一句“忘了”就想敷衍过去？ 当她周琴是吃素的吗？ 就算她周琴大度不跟老三计较，公婆还有其他人也不会乐意啊。 “爸，老三忘记买肉回来，你说这事怎么办？” 张大成垮着脸吸了口烟，吐出一口浓浓的烟圈，瞥了眼陆元元，就觉得这事是她没做好。 以前老三去镇上，月头月尾都会买点猪肉回来。 陆元元一进门，老三就将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不是她这媳妇没做好，还能是啥？ 此时，张大成对陆元元那是一肚子意见。 挑粪不行、砍柴不行、放牛也不行。 就连买点猪肉都能忘。 这哪是娶媳妇，而是请了个祖宗进来。 张大成越想越气，闷哼一声，拿着烟斗又进屋了。 连陆元元给他买的黄烟都不要。 陆元元可不觉得没买肉就是犯了大错。 她捡起黄烟给公公送过去，“爸，烟你忘拿了。” 张大成扭过头去，不搭理陆元元。 这边，周琴也嘴不饶人，“老三，你这样可不行，这一大家子可有大半个月没吃上猪肉了。” 张正宗道歉，“大嫂，这次是我疏忽了，改明儿，我再去趟镇上买几斤肉。” 听到张正宗的保证，周琴这才让步。 “老三，你今天是去卖家具了吧？” 张正宗点头。 他是跟家里人说过，月底有两套家具完工，送到镇上结了账，就可以分钱。 周琴一直惦记着这事，生怕张正宗把家具偷偷拉去卖了不给他们钱。 “一共卖了多少？” “妈，大嫂，二嫂，卖家具的钱我先给国庆结算一下，等结算完，再算咱自己人的。” 汪桂兰自然是没意见，自己儿子哪有信不过的道理。 周琴抱怨，“我说你带那个毛家小子干嘛，自己家两个亲哥不带着一起干，非要带个外人。” 陆元元送了烟出来，就听到周琴提分钱的事。 再看张老三那老实巴交样，搞得跟欠了她们似的。 “材料钱可以给，但是其他钱不可以分！” 第32章 想分钱，都上山里头驮木头去！ 院子里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陆元元。 周琴双手叉腰，扯着嗓子说，“陆元元，你几个意思？” 陆元元走向张正宗，挨着个子高大的男人，她踏实。 “几个意思还不够清楚吗？我男人做家具赚的钱，除了给你们木材成本外，其他的钱一分不给。” 态度强硬，气势一点不输周琴。 这一家人，脏活累活都让她老公一个人干了，还好意思提分钱的事！ 想分钱，都上山里头驮木头去！ 她陆元元可不是好欺负的张老三。 就不惯着她们这臭毛病。 没动一根手指头就想分钱，这梦做得可真美！ 周琴气得咬牙切齿，“瞧瞧，瞧瞧她说的是人话吗？” 汪桂兰这会脸上也挂不住。 苦口婆心地劝她: “元元，都是一家人，干嘛分的这么清楚。再说了，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以前老三做家具，钱都是做四份分的。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跟你公公、老三，一人分点，大家和和气气的，日子过得都好。” 陆元元笑了笑。 就因为做家具用了自家山里的树，但凡一个户口本上的，都可以躺着要股份？ “你们日子是过好了，可我家老三呢？他辛辛苦苦干活，你们没人帮忙就算了，还躺着找他要钱，分了你们钱，还得他另外给你们掏生活费，一次没买肉回来，就左右不是，真让人寒心呐。” 汪桂兰被噎了下。 她也心疼三儿子为这个家的付出。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老大老二不成器，日子过得艰难，她当妈的能袖手旁观吗？ 再说，一家人哪分那么多你我。 兄弟之间相互扶持不是应该的嘛。 “元元啊，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分得那么仔细了吧？” “妈，就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人，才要齐心协力啊，我看大哥二哥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帮老三上山砍木头得了。” 陆元元说话语气温温柔柔的，叫汪桂兰生不起气来。 汪桂兰也很无奈。 “那也得叫得动啊。” 她这当妈的也不是没说过，可儿子大了，叫不动啊。 老大就是头牛，犟得要命。 说什么大哥跟着小弟干，他抹不下那张脸。 老二呢，好不到哪里去，跟猪一样，懒得要死。 除了给人杀猪的时候起得早一点，平日里都是睡到中午12点才起床。 可农村里，一年四季哪有那么多猪杀。 就冬腊月忙一阵子。 关键，这个张老二还隔三差五撂挑子不干。 要不是张大成揣着这个家不肯分，就凭老大老二养家糊口，都得饿死。 “给爸妈钱倒无所谓，这是我和老三该孝敬您的。可...让我们养着两个不干活的哥哥，这叫怎么回事？” 汪桂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琴意识到婆婆耳根子软，听不得献媚讨好的话。 可陆元元又很会这套。 跟个狐狸精似的。 张老三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没有一点主见。 周琴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气得一脚踹翻跟前的桶，过去捞起小宝抱在怀里，气鼓鼓地进了屋。 一直没搭腔的陈美丽，这会有些按捺不住。 不禁跟陆元元打起感情牌。 “老三，弟妹，你们也知道，老二他腰不好，也不能上山驮树啊。我们这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没钱可怎么活啊？”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你让二哥少打呼噜，多想想挣钱的事！" 陆元元话音刚落，手就被张正宗抓住，一把拽进房间。 门闩一扣，按着陆元元坐到沙发上。 陆元元紧张得不敢大口呼吸。 生怕张老三以为她在挑唆兄弟感情，破坏家庭和谐。 “元元，哥嫂那边你是说不通的。” 张正宗也很无奈。 “那也不能惯着他们臭毛病，兄弟之间可以相互扶持，但不是让他们活得像个寄生虫一样，事事都指望你。你要让他们明白，只有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张正宗笑起来。 才意识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实在。 是啊！ 为什么要惯着他们呢？ 就因为是自己亲兄弟，一个爸妈生的？ 就必须无条件付出？ “我听你的。” 陆元元惊诧。 感觉眼前的男人有些不真实了！ 这……这还是前世那个跟自己过不下去的张老三吗？ “傻乎乎的看着我干嘛？来，先把国庆那份钱数出来，吃完饭给他送过去。” “我看咱也别等吃完饭了，还是现在去吧。” 张正宗单纯的脸上挂着问号，“干嘛这么急，你不饿吗？” 镇上逛了一天，他一个大男人都感觉疲乏，这丫头居然精神百倍。 “我估摸着，你大嫂晚上不会给我们做饭。” 张正宗想想也是。 大嫂气得桶都踢翻了，指望她给一大家子做饭，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没事，咱妈会做，吃了饭再去。” 陆元元点点头，把包里的钱都腾了出来。 两人一人数一摞。 一套电视柜，一对木沙发加一个茶几，一共卖了320块钱。 张正宗一愣，“不是花掉了一些，怎么还有这么多？” 陆元元数出给毛国庆那一份，单独放一边，剩下的都还给张正宗。 “我是新媳妇，第一次给公婆买东西，还要花你的钱啊。” 张正宗微微一笑。 陆元元跟自己两个嫂子真的很不一样！ 晚饭是汪桂兰一个人做的。 见有馒头，就煮了一大锅粥，装了两碗咸酸菜，凑合着吃一顿。 周琴只吃了粥，没吃馒头。 大概是把分钱的事跟张正伟说了一通，这会饭桌气氛出奇的诡异。 只听到呼哧呼哧喝粥的声音。 陆元元后悔了。 她就不该上这张桌子！ 应该揣两个馒头去外边吃。 周琴放下筷子，冲张正伟发起火来。 “我说，你喝个粥声音怎么这么大？当初去我家相亲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毛病。” 张正伟也拍桌子，气势汹汹。 “我喝粥声音响怎么了？现在嫌弃我了？结婚时拿缝纫机换你，也没见你这么多屁话。” “缝纫机？呵呵，结婚的时候你给缝纫机了？你咋不说给我娘家买摩托车了。” 提到摩托车，陆元元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口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这是见卖了家具不给他们分红，拿摩托车说事呀。 “吵什么吵，消停会吧。” 张大成脸一抹，将手里半个馒头往桌上一拍，馒头像个皮球一样，刚好弹进汪桂兰的粥里。 汪桂兰也气得吃不下饭。 今晚，注定不消停。 张正宗摆明态度，“买摩托车的钱是我自己挣的。” 他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都行！ 陆元元扭头，看着坐姿像青松一样挺立的男人，眼睛里窜着小火苗。 她昂着明净的小脸，语气坚定无比。 “张老三，给我弟买摩托车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第33章 你给我一辆摩托车，将来还你一台桑塔纳 “我不要你还！”张正宗语气沉稳有力。 一时间，陆元元心潮澎湃。 差点就想抓住他的手，来一场深情对白。 可眼下这气氛…… 尤其是周琴那疑悬的小眼神，实在是让人背后发毛。 周琴可不信陆元元能还得起这个钱。 一辆摩托车，大好几千呢。 估计她这辈子也还不起，就会说大话！ 一旁生闷气的汪桂兰，这会也是半信半疑，“三媳妇，你可说真的？” 陆元元小脸一昂，“真的。” 别说一辆摩托车。 就是小汽车，她也买得起。 张正宗瞥了陆元元一眼，谁要你还了！ 然后淡定喝完碗底的粥。 吃好后，不紧不慢地放下碗筷，擦了嘴巴。 再扭头看陆元元，见碗里还有一半，抬了抬下巴提醒，“快吃。” 陆元元“哦”了声，低头喝粥。 汪桂兰这会有些坐不住，就怕陆元元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吹牛皮。 当初三儿子执意要拿钱去买摩托车，她好说歹说就是不成，最后还是割肉把钱给他了。 那钱，虽说是老三让她替保管的，可自己兜里捂热的，哪有舍得给外人的。 自从花出去，汪桂兰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总想着有一天再拿回来。 既然陆元元夸下海口，话就得放在台面上说，自己好有个底。 “三媳妇，咱得说……” 说话算数没说完全，就被张正宗一声“妈”给打住了。 那笔钱本来就是他存着娶媳妇的，哪有再要回的道理？ 陆元元吃好，放下碗筷，冲汪桂兰粲然一笑，“妈，您就放宽心吧，您家三媳妇将来肯定能赚很多钱，别说一辆摩托车，到时候，我还您儿子一台桑塔纳。” “桑塔纳？” 啥玩意儿？ 汪桂兰一个农村妇女，她也不懂。 只知道有三轮卡、拖拉机…… 整个西头勾，没听说人家有这东西。 张正宗拉着陆元元去房间拿钱和手电筒，两人又一起出去了。 张家堂屋。 汪桂兰还在琢磨着桑塔纳是个什么东西，问张大成，张大成不理她。问老大张正伟，张正伟这会气得跟哑巴似的。 最后还是老二告诉她，“是车，车，小轿车，有钱人才开得起的。” 周琴嗤笑，“吹牛，谁不会似的。” 张正伟闷哼一声，扫了眼屋里人，“你们说怎么办吧？这小老三娶了老婆就不把爹妈兄弟放在心上，以后咱这家还怎么过？” 张正云也气得咬牙，“我看那娘们就不是什么好人。” 汪桂兰夹在中间为难，都是一个肚皮鼓起来的，偏袒谁都不行啊。 “老大，老二，要不你们就跟老三一起做家具吧，元元说，干活就给钱。” “屁！干什么活？她这是想让我们去干苦力。上山驮大树，我和大哥腰不好，驮什么驮，不要命了。”张正云往地上啐一口。 “我说你们两个年纪轻轻，怎么就腰不好？我也没见你俩干啥力气活呀。”汪桂兰就奇了怪了。 周琴和陈美丽尴尬地对视了眼。 周琴赶紧岔开话题，“跟老三干也不是不行，你让老三教正伟和正云做家具，技术活行，体力活咱干不了。” “他俩不行，没那个天赋。老三早带他俩干过，只会捣乱。” 张正伟觉得他妈在拆自己的台，气得甩甩手，“不说了不说了，抽烟去。” 说完，拽着老二出去抽烟。 “爸妈，你俩得说说老三，这亲兄弟之间，不能做得这么绝。” 张大成掏了下耳朵窝子，拿着烟袋子出去躲清净。 农村的夜，月明如昼。 陆元元拿来的手电筒根本没派上用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陆元元活脱脱地像只兔子，一会挽着张正宗的手走，一会又跳到他前头。 张正宗不嫌她闹腾，笑容始终温温柔柔的。 “张老三，你的秘密基地在哪呀？” “秘密基地？” 张正宗不懂她意思。 “就是……你做家具的地方在哪？我怎么从没见过？” 陆元元翻遍所有记忆，也想不出有那么个地方。 “我借用了村里的棚子，地方小。” “那你下次带我去瞧瞧。” “好。” 往前再走几步就是毛国庆家，屋里亮着灯，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陆元元纳闷，昨晚去时，没见他家养狗。 “哪来的狗？” “昨晚国庆在镇上捡回来的。” 两人送家具到镇上时，看到路边垃圾堆旁趴着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狗，估摸着是人家不要的，毛国庆就捡了回来。 这会，毛家刚吃过晚饭。 毛国庆坐在堂屋门槛上，摸着狗头不撒手。 毛大妈气坏了，双手叉腰站在屋里头，对着毛国庆的后背一顿臭骂。 “臭小子，你要有本事，别给我带只狗回来，你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你不是喜欢学张老三吗？他都结婚了，你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 毛国庆这会也被他妈唠叨烦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逼逼叨叨，看谁都不顺眼。 一会骂他，一会骂狗，最后还让他跟狗过去。 “妈，你只要把我这狗养好了，我保准给你带个漂亮媳妇回来。” 这话毛大妈爱听。 张正宗和陆元元一进门，两人微微一愣。 刚刚屋里还骂声惨烈，这会就母慈子孝，一片祥和了。 毛国庆见张正宗两口子来，这才撒开狗头，起身迎步，“三哥，三嫂。” 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陆元元默默数了下，上下一共十六颗。 毛大妈心情一好，对人也格外热情。 “哟，老三，三媳妇，这么晚你们咋来啦？吃过饭没有？要没吃的话，我给你俩做去。” 张正宗连忙谢过。 “快，快进屋。哟，这死狗，也没点眼力劲。” 毛大妈见小狗趴在门口挡路，差点一脚踹过去，被儿子放了一记眼炮子，才讪讪收回脚，乐呵呵地请陆元元和张正宗进屋坐。 知道两人是来找她家国庆的，就识趣地去泡茶。 “三哥，三嫂。” 毛国庆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傻呵呵地乐。 陆元元心说，这小子刚刚都被他妈骂成狗了，他还乐得出来。 “国庆，这个……你拿着。” 张正宗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两块五块十块的叠在一起，有一根筷子那么厚。 第34章 跟着你三哥好好干，保准让你攒够老婆本 “三哥，三嫂，这……” 毛国庆愣了。 “做家具的钱，这是属于你的那份。”张正宗说。 毛大妈端着两个搪瓷杯走到堂屋门口，见张正宗在给儿子钱，乐得合不拢嘴，转身又回厨房找了包白糖出来，往搪瓷杯里加了两勺糖。 再端着搪瓷杯到堂屋时，钱被毛国庆推到了陆元元跟前。 毛国庆像是生了气似的，闷着头坐在一旁不说话。 要怎么说自己儿子傻呢？ 出时间出力帮衬着张老三做家具，拿点工钱不是应该的。 偏偏这小子转不过弯来，就觉得拿钱太见外。 毛大妈将两碗加了糖的茶水端给陆元元和张正宗，看着桌上一摞钱，佯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哟，咋这么多钱？” 毛国庆将头一扭，叹了口气。 让三哥三嫂赶紧把钱收起来吧，非不。 这下好了，被他妈看见，这钱指定要进他妈兜里。 “毛大妈，国庆跟我一起做家具，这段时间出了不少力，这钱是属于他那份。” 这会毛大妈脸上的笑容也不掖着了，“哟，这么多，我就说老三做人厚道，不会亏待了我家国庆。我家国庆跟着老三，是跟对人了。” 毛国庆撇了下嘴。 他记得他妈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两天还让他不要跟着三哥干，说没出息！ 还说三哥是个只会剥削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尤其是三哥家的牛吃了他家红薯地，他妈和他爸商量着要狠狠宰张家一顿。 反正，是各种算计…… 虽说是他妈，但有的时候，他也看不惯。 陆元元把钱顺着桌面推给毛国庆，“国庆，你快拿着，男孩子，要攒点钱留着以后娶老婆。” “娶老婆的钱，我以后自己会挣。” 毛国庆又把钱还回去，死活不肯拿。 当初说好的，他跟三哥学手艺，三哥不收学费，他也不要工钱。 等他学会，能跟三哥一起挣钱时，再给他分钱也不迟。 可他才刚学没几个月，三哥就给这么多钱，他哪能接受。 毛大妈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都说儿子像娘。 她这么精明，怎么就生出个蠢笨的儿子出来？ 张老三都给他那不干活的爹妈哥嫂分了钱。 他这出了力的人还能白干？ 可当着张正宗两口子的面，她又不能骂自己儿子一顿。 见毛国庆倔驴一样，张正宗转脸向毛大妈，“大妈，你劝劝国庆，这是他应得的一份。” 毛大妈故作谦虚，“诶，老三，你看你，见外了吧，我家国庆跟你学手艺，不是图钱。” 陆元元坐在一边，劝毛国庆收钱的时候嘴巴也说干了，就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 甘甜的茶水入口，不由微微一顿，居然加了白糖！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元元笑了笑，没说话。 张正宗还在跟毛大妈推来推去，“大妈，这钱你替国庆收着。” “哎哟，老三，这钱我们不能要……” 陆元元忽然放下搪瓷杯，站了起来。 堂屋三个人，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去。 陆元元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起立，有点用力过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搞事情。 她微微一笑，从张正宗手里拿过钱往国庆手里一塞，“国庆，拿着，跟着你三哥好好干，保准让你攒够老婆本，额，不只是老婆本，以后你们还能赚得更多，到时候你爸妈都跟着享福。” 后面那句话，陆元元是说给毛大妈听的。 也确实中了对方的下怀。 此时毛大妈热泪盈眶，对陆元元的好感度急剧飙升。 要知道毛大爷和毛大妈是老来得子，除了抱养了个比国庆大十五岁的养女早早嫁人外，膝下就这么一个亲儿子。 老两口的指望全在国庆身上。 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儿女成器的。 成了器，他们也跟着享清福。 毛大妈感动得无话可说，拉着陆元元让她喝糖水。 张正宗看着陆元元。 心说小丫头还挺会来事。 不知不觉地在毛大妈这里赚了一波好感。 嗯，还怪可爱的。 陆元元见张正宗一直瞅着自己看，也不说话，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过去将搪瓷杯往他跟前一戳，“张老三，喝水。” 搪瓷杯的杯口刚好抵着他的嘴，她的杯子，他这是喝还是不喝？ “喝吧，甜的。”陆元元笑眼弯弯。 张正宗恍惚了下，张了张嘴。 陆元元灌了他一大口，没喝到甜味，反被呛得不行。 “哟，咋还呛到了。”陆元元连忙帮他拍背。 毛大妈在一旁笑得和蔼可亲，眼里充满羡慕，“看吧，你三哥三嫂两口子感情多好。你也别整天抱着狗了，给我带个媳妇儿回来抱着。” 毛国庆瞬间脸红耳热。 陆元元和张正宗在毛国庆家坐了会就走了。 两口子只喝了一杯糖水，一点没浪费。 另一杯没动过。 毛大妈收拾桌子，感慨道，“老三那媳妇还挺会做人的。” “三嫂人本来就好。” 毛国庆撅起屁股，从桌前板凳坐到堂屋门槛，抱着狗，对着狗头又是一阵撸。 毛大妈气坏了，“我说，你能不能别抱狗了，脏不脏，全身都是跳蚤。” “我明天就给它洗澡。”毛国庆回了句。 毛大妈挪了挪板凳，坐下，“国庆，那钱拿过来我数一数。” “妈，数什么数啊，我明天给三哥还回去。” 毛大妈又想揍儿子，“你没听三媳妇说啊，这钱是给你留着娶老婆的。你这不要那不要的，看你以后拿什么娶老婆，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毛国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放下狗，将裤子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 毛大毛舔了下手指头，沾了口水的手指数钱更快。 “哟。” 毛国庆吓了一跳，以为她妈是舔手指的时候咬到手了。 “妈，怎么了？” 毛大妈顾不上搭理他，将钱又重新数了遍。 一共数了三遍。 才抬起头看儿子，“有...100块。” 毛国庆僵了下。 100块？ 太多了吧？ 就算三哥三嫂真要给他钱，50块够多了。 怎么还一下子给100块？ 他就是帮三哥打下手而已，没出钱也没出材料，哪有资格拿这一百块。 “妈，我给三哥还回去……” 第35章 以后就靠这个发家致富咋样？ 陆元元和张正宗到家时，堂屋熄了灯，空荡荡的没人在。 两人进房间。 张正宗把剩下的钱数了三份出来。 陆元元心头一沉，以为张正宗要拿去给两个兄弟分。 哎，终归还是拿自己的话当放屁！ 陆元元索性也懒得管了，转身去厨房烧洗澡水。 “元元。”张正宗喊住她。 陆元元回头，情绪不高地应了句，“干嘛？” “你来。” 张正宗没发现她的小情绪。 陆元元脸上一副不乐意，脚下却不争气地走了过去。 站在三斗桌前，耷着脸，活脱脱一个被老师罚站的姿态。 张正宗用修长的食指指着三叠钱，先从几张三块五块的开始，“这二十块钱是咱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给妈。” 接着又指着一堆五块十块的，“这80块钱是打家具的材料钱，给爸，至于爸想怎么分配这钱，给大哥二哥也好，咱不管，行吗？” 陆元元忍着笑"哦"了声。 “剩下这一百二十块，你留着。” 陆元元一怔，抬眸看着张正宗。 他笑容和煦，态度真诚。 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陆元元又低头看着桌面，一张明晃晃的蓝色百元大钞，在众多毛票块票中格外亮眼。 “为……为什么要给我？” 以张正宗的角度，他俩才结婚没多久。 一下子给这么多钱，就不怕看走了眼，钱给这媳妇儿打了水漂？ “傻啊，我们是一家人。” 张正宗起身，把给汪桂兰和张大成的钱收起塞给陆元元，“我们一起给爸妈送过去。” 陆元元“嗯”了声。 好端端的气氛，莫名微妙起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挨得很近了。 忽然，一股馊味刷地一下跑了出来。 陆元元抬了抬手臂，一闻，眉头一皱。 身上一股子汗臭味。 她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先烧洗澡水。”说着朝厨房走去。 走到门口，脚步停了下来。 月光下，两个人影坐在后门的门槛上说话。 汪桂兰慢悠悠地摇着蒲扇，“老大老二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腰不好？” 张大成叼着烟枪，哼哼了声没说话。 就老大老二那德性，他哪看不出来。 什么腰痛，偷懒呗！ 就怕让他俩去耕田犁地、砍柴驮树。 尤其是那老二，吃得比猪都多，干起活来就是个废物。 要不是自己亲生的……亲生的他也懒得管。 汪桂兰发愁，“你说这一大家十几口人，都靠老三一个人也不行啊。”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管那么多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瞎操这心了。” “哪能不操心。我看，老三这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 张大成猛吸了口烟，再慢悠悠地吐出来。 “不行的话就让他们分家，不成器的就让他们饿死算了。” 汪桂兰面色难看，想反驳两句，又无话可说。 陆元元咳了声，拉开厨房的灯。 见有人来，汪桂兰连忙扭过头来。 张大成就瞥了下，又继续抽烟。 “呀，爸妈怎么坐这呀？我跟老三正要准备去找你们呢。这乌漆墨黑的也不开灯，有没有蚊子啊？” “找我们干嘛？” “等会去你屋里说。” 汪桂兰“哦”了声。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元元。 担心她几时来的？ 是不是听到她跟老头子的谈话了？ 刚刚她除了说陆元元不是省油的灯，好像也没说旁的…… 虽然她也不大喜欢这三媳妇，可好在嘴甜啊。 从这个三媳妇进张家门，周琴破天荒地不跟她斗了。 甚至婆媳关系还莫名其妙地修好了些。 周琴这是把战斗力全转移到了这个三媳妇身上了。 见汪桂兰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陆元元笑眯眯地走过去，“妈，这么看着我干嘛？” 汪桂兰回过神，将头一扭，“没，没什么。”手里歇下的蒲扇又慢慢摇了起来。 “那行，你们乘凉吧，我来烧洗澡水。” 陆元元回头走到灶台前，往锅里添了几瓢水，再盖上锅盖，坐在灶膛口生火。 扭头盯着婆婆那大大小小青一色的荷叶坛子，走了下神。 婆婆有句话说对了。 她陆元元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汪桂兰勾着头，看着坐在灶膛口走神的三媳妇，问了句，“怎么才回来，你跟老三去哪了？” 心里纳闷，这丫头死盯着自己的菜坛子做什么？ 到底以后能不能买得起桑塔纳？ 买不起桑塔纳就算了，总之，摩托车钱要给她呀。 陆元元回过神，笑道，“我跟老三去外面走了走。”说着给灶膛里加了几块木柴。 因为没吃到猪肉的事，这会张大成也没啥好脸色。 捻灭了烟枪，起身回屋去了。 汪桂兰也拍拍屁股，准备跟着老头子回房。 陆元元喊了她，“妈。” “干什么？” 陆元元指了指她那些菜坛子，“能给我两坛吗？” 汪桂兰愣了下，“你要吃就吃呗，这么些还不随你怎么吃。” 陆元元耙耙头，她要说拿去镇上卖，婆婆会不会破口大骂啊？ 汪桂兰见她吱吱呜呜，就觉得这丫头有其他想法。 “倒不是我要吃，是我想拿去镇上卖，所以跟你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又生怕汪桂兰骂她，紧接着说，“卖的钱咱俩对半分。” 前一句话，汪桂兰还觉得她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 后面一说赚的钱对半分，瞬间来了精神。 “你打算怎么搞？” 一听婆婆这口气，陆元元心里有底了。 连忙去搬了把凳子，让婆婆坐着说话。 要是成了，两人的关系就不只是婆媳了，还是未来最亲密的合作伙伴。 可不得维系好咯！ 汪桂兰瞧三媳妇这架势，看来是想动真格。 “妈，你看这样成不，我先拿你两坛酸菜去镇上卖卖看，要是能卖出去，赚的钱咱俩对半分。要是生意好，顾客都夸你的手艺好，抢着要的话，我们就多做些，以后就靠这个发家致富咋样？” 汪桂兰有点懵圈。 靠自己做的酸菜发家致富？ 怎么可能啊！ 这三媳妇怕是在哪里喝多了，尽说些胡话唬自己开心吧。 当然，汪桂兰心里也着实开心啊。 被周琴和陈美丽嫌弃成狗屎的酸菜，竟然深受陆元元的看好。 要是真能卖钱，她岂不是在这个家里扬眉吐气了一回？ “元元，你真觉得有人会买我这酸菜？” 第36章 给你大嫂吧，现在是她管生活费 “妈，您做的酸菜这么好，肯定很抢手啊。到时候我拉到镇上一吆喝，保准人家抢着要。您三媳妇我，都恨不得当饭吃，何况旁人呢。” 汪桂兰笑得眼睛眯合缝，被陆元元一顿画大饼，当即首肯。 “行，就这么着，这么些酸菜，你随便拿。” “那我就先拉一坛您做的糟辣子，一坛……雪里蕻吧。” 陆元元估摸着这两款菜好卖些，决定拿去试水。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汪桂兰心头一腔热情被陆元元点燃了，恨不得马上就撸起袖子开干。 “嗯……就这两天吧，我准备准备。” 陆元元瞅了眼身后的荷叶坛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准备零售用的包装袋外，旁的也没啥。 包装袋子简单，去镇上小卖部买两打方便袋子就行。 一个袋子至少能装个四五斤酸菜，客户拎着方便，还牢靠，不用担心漏水。 汪桂兰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催得太猛。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做大事之前，都要有个准备工作的。 “那成，你先准备着。” 汪桂兰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准备回房。 陆元元喊住她，上前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妈，这是咱俩的秘密，谁都别说哈。” 汪桂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起来，眼神左右一瞟，然后点点头。 “好，我谁都不告诉。”声音也跟着压得极低。 两人一拍即合，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汪桂兰回了房。 陆元元一锅水也烧开了，去房间提了个木桶出来，将开水舀进木桶里，再兑了些冷水，温度刚刚好，让张正宗提着先去外边的厕所洗澡。 她又烧了一锅。 等张正宗洗完，她再洗。 两人忙到9点钟才消停，好不容易洗干净上床歇着，张老三又被人喊走了。 陆元元躺在床上，扑腾了两下也就睡着了。 天亮，她就醒了。 张老三又没回来。 她就奇了怪，这人一天天晚上不着家，能上哪？ 汪桂兰也起得特别早，天不亮就扛着个篾篮去菜地割了篮猪草回来，割了猪草又挑了担粪去田里。 农活都得赶着早晨做完，上午太阳烈的时候，出去干活容易中暑。 周琴和陈美丽两口子这会还没起。 陆元元想着早上煮一锅粥，配馒头应付一顿得了，就去厨房烧火做饭。 “三哥。” 听见有人喊，陆元元连忙放下火钳，走到门口一看。 是毛国庆。 “国庆，你三哥不在家。” “三嫂，你在家也行。” 毛国庆一边走进来，一边从口袋里掏东西。 至于掏的什么，陆元元也没看清楚。 走近，毛国庆忽然将东西往陆元元手里一塞，红着脸说，“三嫂，你跟三哥给太多了。” 说完转身就跑，跟阵风似的，转瞬没影。 陆元元低头，看着手心几张皱巴巴的钱走了下神。 这会，汪桂兰挑着两只空粪桶进来，“毛家那小子过来干啥？” 她挑桶回来时，路上碰到毛国庆，小子跟被狗撵似的，跑得贼快，还差点撞上她的桶。 见陆元元手里拿着钱，纳闷问，“他给你钱做啥子？” “不是他给咱家钱，是咱家给他的钱，小子嫌咱给多了，良心过不去，就还了些回来。” 是周琴的声音，却没看到人。 汪桂兰着意一瞅，才看到她扒在房间窗户后说话。 毛国庆过来时，周琴才起床，拿着梳子站在窗户边梳头，还钱的事刚好被她给撞见了。 周琴气得不行。 这是给了多少出去。 居然还有被嫌多还回来的。 真是少见！ 汪桂兰脸色一沉，问陆元元，“什么钱？你给毛家小子什么钱了？给了多少？” 陆元元看着婆婆挑着桶站在院子中央，怪累的，就说，“妈，你先把桶放下，我等会给你解释。” 汪桂兰这才注意到粪桶还担在肩上，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连忙将桶挑到厕所，挨着墙角放好。 洗了把手后，汪桂兰追着陆元元不死心地问： “咋回事？咱家牛吃了他家红薯地的钱你赔了没有？赔了多少？我不是跟你说赔20就行了，你到底给了多少啊？” 陆元元不急不躁，解释： “妈，赔他家红薯地的钱我已经给过了，按您说的给了20。我呀，最听您的话，您不让多给的，我绝不给多。” 汪桂兰扑哧一声，乐了。 这三媳妇，真是越来越会说话。 叫她生不起气来。 要是周琴和陈美丽嘴也这么甜，那她这日子得过得有多舒心。 话说回来，三媳妇是把她哄开心了，可关乎钱的大事上，绝不能糊涂。 该问的还得问清楚啊！ “那……这到底是啥钱？” 对汪桂兰，陆元元那是极有耐心的。 挽着汪桂兰的手，一边进屋，一边解释： “妈，是这么回事啊，国庆不是跟着咱家老三一起做家具嘛，忙活了几个月，出了不少力，昨天家具卖了钱，我跟老三合计了下，就给他算了点工资，不多，就几十块钱，你看，人家这还不要。” 汪桂兰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陆元元向她发誓。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陆元元索性将昨晚张正宗分出来的生活费拿给汪桂兰。 “妈，这是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您拿着。” 农村生活开销，无非是买点盐买点油什么的，一个月吃两顿猪肉。 有时候要买点种子农药，也花不了几个钱。 肥料什么的倒不用买，几乎都是用天然化肥。 一个月下来，开销不大。 张正宗给汪桂兰20块钱，算不少的了。 要是稍微紧着点花，还能月月有余。 汪桂兰没接，“给你大嫂吧，现在是她管生活费。” 自从家里生活费给周琴管后，她也乐得个轻松自在。 以前婆媳俩没少为钱的事吵架。 汪桂兰操碎了心，还挨骂。 这钱爱谁管谁管去，反正她是不管了，带着一张嘴吃饭就行。 这会，周琴梳好了头发，在堂屋里晃来晃去。 满心欢喜等着陆元元把那二十块钱的生活费给她。 哪里知道，陆元元竟然将钱往自己兜里一揣，“那行，这钱我先收着……” 第37章 人吃大米，猪吃糠 周琴气呼呼地回了房。 “算个什么东西。” 张正伟抱着才睡醒的儿子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骂谁呢？” “还能有谁，瞧给她能的。” 张正伟叉着小宝腋窝，将孩子往周琴怀里一塞，“省省吧，我看老三家那女人，贼精，比你还精。” 说完又往床上一倒，抓着被子盖在肚脐上，呼呼又睡了。 周琴闷哼一声，过去将他拍醒，“老大，别睡了。” 张正伟翻了个身，“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 “刚刚毛家那小子跑过来还钱，嫌老三给的工资多，你看，老三这是给了毛国庆多少钱啊，还有嫌多的？20？40？不会有50了吧？那小子才跟老三干了几天活？除去农忙时间，我就见他上山帮老三驮了两回树，其他也没干什么，怎么，老三就开50的工钱给他吗？” 周琴嘀嘀咕咕的，也不管张正伟是不是在听。 越说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不管怎么说老大和张正宗是亲兄弟，这钱还能让个外人给挣去了？ “诶，正伟，你看，要不……你也跟毛国庆一样，去山上给你弟驮树去。” “不去。” 张正伟蹙着眉，耽误他睡觉。 周琴气坏了，扒开他的短裤，照着屁股上最厚的一坨肉，泼辣地扇了一巴掌。 张正伟摸了下火辣辣的屁股，也不生气。 “体力活，谁爱干谁干去，我腰不好，不去！” “怎么跟好不学，非要跟你家老二学。你听听，你家老二打的那呼噜，跟头猪似的震天响。” 隔壁陈美丽那屋，张正云鼾声如雷。 周琴无语地摇了摇头，同时心里庆幸她家张正伟不打呼噜。 周琴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本来还睡意绵绵的张正伟，这会是越来越清醒。 索性不睡了，套上背心起床。 “老大，家里没米了，你挑两筐稻子去碾担米回来。”汪桂兰扒在窗户上喊。 这会张正伟正烦着呢，给周琴使了个眼色，让周琴去打发他妈。 周琴抱着孩子走到窗边，婆媳隔着窗户对话。 “妈，老大腰不好，你就让他歇着吧。不是有爸和老二在吗，你叫他俩谁去。” “你爸一早就去田里犁地了。老二懒得跟头猪一样，我也得叫得动他啊。” 家里加小宝，统共5个男人，勤快点的张正宗和张大成，一早就去干活了。 剩下三个在家里，她只能矮子中拔高，可不得是老大么。 周琴回头看老大，眼神问他去不去？ 张正伟哼了声，趿着凉拖鞋下床，“去，我吃了饭去。” 周琴才想起来，她还没做早饭。 昨天中午就看到缸子里的米不多，昨晚是汪桂兰煮的粥，也不知道还够不够做早上的饭。 周琴又把小宝往张正伟怀里一递，“我做早饭去。”说着，扯下挂在墙上的围裙系在腰上去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子酸菜味。 周琴捏着鼻子扇了两下空气，“妈，你又在倒腾什么哟？能不能别……” 发现视线中蹲在荷叶坛边的背影是陆元元，下巴一抬，一声不吭跑去灶台揭开锅盖。 蓦地，一股热气腾了起来，直扑周琴脸上。 周琴脸上的皮肤瞬间烫得通红，疼得她上蹿下跳，骂骂咧咧。 陆元元回头，要不是周琴骂得太难听，不然都有些同情她了。 “快打点凉水敷脸。” 陆元元提醒她。 身后就是水缸，打水很方便。 周琴本来就对陆元元有满肚子意见，这会脸被蒸气烫得通红，就觉得陆元元是始作俑者。 她哪里还听得进陆元元的意见，直开骂腔。 “你个现世报，你没长嘴吗？锅里煮了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 陆元元被气笑了。 骂声这般清脆利落，看来烫的不严重。 索性不管了，把荷叶坛的坛口封好，端着两碗酸菜去了堂屋桌上。 堂屋这会没人在。 陆元元往屋外瞅了眼，看到张正伟蹲在墙角刷牙，大概是听到厨房的骂声，火急火燎地漱了口，丢了牙刷和搪瓷杯通过侧门冲进了厨房。 汪桂兰手里拿着几片菜叶子进来，听到周琴的骂声，头皮发麻。 “你又怎么惹她了？” 看着陆元元问了句后，将菜叶子扔到兔子窝里，去洗了把手。 陆元元一脸无辜，“我可没招惹她。” 这可真不关她的事，谁知道周琴那么麻利去掀锅盖？ 再说了，灶膛里的火旺着，一个经常做饭的人，锅热不热不会自己判断？还得要旁人告诉她？ 张大成扛着犁回来，垮着一张老脸嘀咕，“老大媳妇又在鬼哭狼嚎什么？” “谁知道啊。”汪桂兰进屋。 见张正伟扶着满脸通红的张琴出现，便是一愣。 “哟，这是怎么了？” “被锅里的热气给烫的。我说你们就没长嘴啊，锅里煮了东西也不说一声？亏我家琴子还巴巴想着给你们做早饭……” 汪桂兰也觉得委屈，自己才进屋就遭老大一顿指责。 况且，她没在厨房，也不知道啊。 汪桂兰到底还是有些怕这大儿子，就好声好气地说了句，“这是要犯痛星啊，过两天就好了。” 周琴听着不乐意，脸上疼得钻心，这会没心思跟汪桂兰吵。 就让张正伟去拧了条湿毛巾，回房敷脸去。 汪桂兰一看张正伟这气性，哪还敢喊他去碾米回来，只能使唤张大成。 幸得老头子是干农活出身，到了这把年纪，只要不生病，还是有把子力气挑啊驮的。 一个肩头担上六七十不成问题。 吃了早饭。 汪桂兰就去谷仓里舀了两箩筐稻谷。 这些稻谷都是收成时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两三天的干稻谷，干稻谷碾成的米，香味更加浓郁，口感也更好。 张大成抽了几口烟，戴了草帽，挑着一担谷子就出了门。 碾米房在村头，每个村都有一台碾米机。 碾米时间都是固定的，一般每隔一个星期开次机器。 机器一开，几乎全村都挑着两箩筐的稻谷往碾米房赶，人跟接龙似的多。 碾出的大米分开装，人吃大米，猪吃糠。 第38章 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陆元元被婆婆叫去放了一天的牛。 回来时，天也黑了。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夜里躺在床上，陆元元辗转难眠。 旁人摆摊都戴名表了，她怎么又浑浑噩噩地跟牛过了一天。 于是，当即下床去找汪桂兰，告诉她明天去镇上的事。 第二天。 陆元元起了个大早。 一进厨房，就看到汪桂兰蹲在荷叶坛边捣鼓酸菜。 汪桂兰还是说话算话的，起得比陆元元还早，说干就干。 陆元元过去帮忙。 “这里头是糟辣子和雪里蕻，你拉去镇上。只是你要怎么弄过去？” 汪桂兰这些酸菜坛子可不轻。 光是坛子就很重了，别说里头还装着二三十斤酸菜。 她个子这么小，咋个搬？ 肩不能挑，背不能驮的。 两坛子酸菜加起来，起码也得五六十斤吧，可不比一担粪轻巧多少。 她挑两桶粪都能在地里打滚。 两坛子菜，岂不是人都要被扁担压弯？ “妈，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陆元元昨晚就做好了打算。 就用公公昨天担去碾米的箩筐，装着荷叶坛挑到村头，然后搭三轮卡去镇上。 汪桂兰瞧着陆元元嬉皮笑脸样，就觉得这丫头有点虎。 万一毛手毛脚打破她的坛子可咋办？ “老三跟你一起去不？” 心想要是老三一起去倒是放心些。 毕竟老三沉稳，做事考虑周到。 他又常去镇上，路子熟悉。 “妈，卖酸菜的事是咱俩的秘密，我谁都没说。” 汪桂兰愣了下。 想想也是，婆媳俩可是面对面发过誓的。 这事属她俩的秘密，谁也不说。 但话说回来，汪桂兰瞅着这丫头的小身板还是不放心啊。 这些菜坛子还是她妈过世后，从娘家搬过来的，有着几十年的历史。 虽然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在汪桂兰眼里可金贵着，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 汪桂兰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她要守护自己的菜坛子啊。 当然，也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做酸菜的手艺是不是真像小丫头这张嘴说的一样，受到镇上人民的追捧。 婆婆要跟自己去，陆元元自然是没意见的。 反而高兴得很！ 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万一生意爆棚，她还担心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再说了，婆婆做事麻利，是一把好手。 衣着虽质朴，形象上倒是干干净净。 这种人一看就很讲卫生，做出的东西，自然更容易让人接受。 去镇上的事，两人又是一拍即合。 婆媳二人齐心协力将两坛酸菜分别装进箩筐里。 汪桂兰又去找了只篾箩，装上秤和水壶，顺带了几斤菜干一起带过去。 东西准备妥当，婆媳二人就赶着时间出发了。 从村里出发，到镇上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虽然一天下来时间充裕，可车子不等人，到点就走。 陆元元挑着箩筐走在前面，汪桂兰挎着篾箩走在后面。 婆媳俩一前一后，距离拉得很近。 主要是汪桂兰不放心把两个荷叶坛子交给陆元元，生怕她挑了摔跤。 摔了人倒没什么，毕竟年轻，骨头折了，养两天就长好了。 可摔坏了她的酸菜坛子，那可是花钱都补不回来的。 两坛酸菜担在肩上，陆元元没觉得有多重。 五六十斤而已，她轻松驾驭。 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跑得贼快。 汪桂兰紧跟在后，一颗心悬得老高。 但凡陆元元有个脚下打滑，就吓得心惊肉跳。 生怕把她的宝贝坛子给磕着碰着了，金贵得要命。 紧赶慢赶，走了一里地，终于到了村头站点。 婆媳俩算是踩着点到的，赶在车子启动前。 司机下车，让车斗里的人往后挪一挪，腾了两个位置出来。 然后帮着陆元元，将两坛子酸菜搬上车。 车上两三个人，也都是上一站马头村的，不怎么认识，汪桂兰可算是松了口气。 就怕碰到熟人，万一被问起，要说婆媳俩去酸菜，定会笑掉大牙。 车子到镇上。 陆元元又麻烦司机搭把手，把两坛酸菜搬下车 然后和汪桂兰一起挑着去集市。 集市离车站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街头人头攒动，到处是摊贩。 陆元元四下瞅着，好找个位置安顿下来。 汪桂兰挎着篾箩，像个尾巴一样跟着陆元元。 她鲜少来镇上，生怕走散。 颠簸了一路，婆媳俩还是来晚了。 位置好的摊位早就被抢占一空。 陆元元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将就落脚。 和婆婆一起搬出荷叶坛，摆在路边上。 两个坛子上分别盖了块毛巾。 汪桂兰的意思是酸菜也要防晒，才不影响口感。 东西都置办妥了，就准备开张。 汪桂兰蹲在陆元元旁边，将箩筐里的菜干拿出来摊开。 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就这样能卖出东西？ 陆元元倒是信心十足！ 虽说没有摆摊的经验，但怎么说也是从前世过来的。 国家经济发展飞跃，各种生意模式陆续打开。 她没吃过猪肉，总是看过猪跑的。 当然，摆摊的也不只她一个。 周围各种小摊，琳琅满目。 摊主有经验丰富的，也有像她一样的小白。 汪桂兰蹑手蹑脚，总觉得放不开。 人多得要命，她也有些怕生。 最主要还是这种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事，她不习惯。 来来往往的人，但凡瞅她一眼就觉得心慌。 汪桂兰索性拆下头巾，将脸包起来，只留两个眼睛看外面。 陆元元乐了，“妈，你干嘛呢？” 汪桂兰怯生生地说，“万一被熟人看见……” 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看见就看见呗。” 陆元元大大方方，见旁边的摊主吆喝，她也跟着吆喝起来。 她一吆喝，汪桂兰就羞得一张老脸没处搁。 早知道集市这么多人，她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陆元元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才终于有了点成效。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走过来。 皮肤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男人一手拎着个菜篮子，篮子里装着西红柿黄瓜茄子什么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斤猪肉。 他好奇地指着陆元元摆在路边的荷叶坛问，“同志，你这里边卖的啥啊？” “酸菜，我妈做的。” 陆元元声音爽朗，说完还看向汪桂兰。 汪桂兰低着头，心里嘀咕着: 你卖你的，看我干嘛？ 生怕被认为她们是一伙的。 “都有些什么酸菜？” 男人弯着腰，揭开盖子要看看。 “这一坛是雪里蕻，这坛是糟辣子，我妈亲手做的，味道可正宗了！” 陆元元拿出个汤匙，舀了一匙糟辣子让男人尝尝味道。 第39章 酸菜没你做的好吃！ 男人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陆元元递来的汤匙尝了口。 这会，汪桂兰一颗心脏绷得铁紧。 抬了抬头，偷偷看着男人尝过糟辣子后的反应。 心里想着，要是说她做得不好吃。 索性就不卖了，拉着陆元元回家。 结果，男人点了点头，给了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嗯，味道还行。” 汪桂兰一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您来两斤？”陆元元趁热打铁。 “多少钱一斤？”男人问。 糟辣子味道是不错，但要是太贵了，他也不敢要。 说到价格，陆元元愣了下，转脸看向汪桂兰。 怎么就忘了定价这么重要的事情？ 从原材料到加工，一套程序下来都是汪桂兰亲力亲为，定价这块自然要以她的意见为主。 汪桂兰最怕陆元元忽然看她，又忽然跟她说话，生怕街上的人认出她俩是婆媳关系。 想用句“随便你”来打发。 哪知，陆元元还朝她走过来，声音明朗地问：“妈，您看这酸菜咱定个什么价好呢？” 吆喝了一上午就这么个顾客来问，汪桂兰也不觉得脸上有光。 “你自己看着办。” “妈，这可是您说的哈。” 汪桂兰见陆元元笑得没心没肺，心说糟糕，还不知道这丫头要怎么糟践自己的东西。 要是定个几分钱一斤，那不得亏的底裤都买不起？ 此时，想把陆元元叫住，好像也来不及了。 陆元元得到授权后，做事也放开了手脚，手指一挥，报价： “6……” 6分？ 汪桂兰气得差点背过去。 怎么着也得定价一毛吧。 光新鲜辣椒就不便宜啊。 何况做出的糟辣子除了原材料，还要人工、盐以及其他辅料成本。 卖6分钱一斤，还不如拉回去喂猪。 “……6毛。” 刚才一激动，陆元元被口水呛了下，后面的单位词就被卡住了。 害汪桂兰七想八想，窝了一肚子火。 忽然又听陆元元开价6毛，瞬间咂舌。 6毛！ 汪桂兰想都不敢想。 现在一斤猪肉也才1块2，她一斤酸菜竟然叫价6毛，等于半斤猪肉钱呢。 谁会傻到要用半斤猪肉换一斤酸菜啊。 就在汪桂兰觉得不可能的时候…… 男人竟然开口要买两斤。 汪桂兰又一次咂舌了。 她扭头看过去。 视线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遍，戴着个眼镜，看着是个文化人啊，咋就不会算账呢？ 瞧着他手里提着菜篮子和肉，蔬菜新鲜，一刀五花肉也选得好，肥瘦相间，是个会过日子的。 咋就在买酸菜这事上不理智呢？ 多买两斤肉不香吗？ 陆元元拿出干净的方便袋子，是她刚去镇上门市部批发回来的。 然后喊汪桂兰忙帮抻着袋口，用汤匙往袋子里舀辣椒。 没办法，生意刚起步，条件有限，只能暂时用袋子包装了。 等以后生意好了，她再升级包装，改用瓶子。 估摸着有两斤的样子，陆元元随意封了下口，拿秤称了下重。 2斤2两。 秤砣翘得高高的。 鉴于开张第一客，陆元元解开封口，又往里加了两勺辣子。 差不多2斤半，便将袋口封紧，防止里面的酸汤水溢出来。 打包好后，陆元元又在外面多套了一层袋子。 男人付了钱后离开。 “你这价格是不是定得有点高了？” 汪桂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陆元元将钱揣进包里，乐呵呵地说，“不高啊。您手艺这么好，它值这个价。” 汪桂兰笑了笑，话是中听，可事实摆在眼前啊。 一上午就只卖出两斤酸菜，话说得再好听也不顶用啊。 等下该不会把两坛子酸菜原封不动的挑回去吧。 别说旁人，就是开三轮卡的司机见了，也会笑话。 汪桂兰愁得不行。 眼看一街子摆摊的人陆续吃午饭了，陆元元也感觉着肚子饿。 就问汪桂兰，“妈，中午想吃啥？” 汪桂兰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两坛子酸菜，只卖出去两斤，赚了一块二毛钱。还有她这带来的菜干，也是一点没卖出去，单是看看的人都没有。 “我不饿。”汪桂兰回了句。 “那我去买两个包子。”陆元元说着向斜对面的包子铺走去。 回头看汪桂兰坐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的样子，陆元元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婆婆跟着来吃这苦。 这会待在家里多好，早上趁太阳不烈的时候起来忙一阵。 到中午太阳大时，吃了午饭躺在竹床上睡个凉悠悠的午觉，别提多幸福。 下午阳光柔了些，又下地干活。 哪像现在顶着大日头晒，人都要晒干了。 包子铺门口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 白菜肉馅3毛、白糖馅2毛、酸菜馅2毛。 门口没啥人。 也不知道是到了中午大家不吃包子都吃米饭去了，还是这家店的包子做得不咋样？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大个子，大概是天气热心情不好，不爱交流。 看到陆元元站在门口，表情淡淡的，也不打招呼的。 陆元元无所谓了，主动上前： “老板，来一个酸菜馅的包子，两个白菜瘦肉馅的。” 老板情绪不高地应了声。 慢悠悠地揭开蒸笼盖子，先装了两个白菜瘦肉馅的，又从另外一个蒸笼里打包了一个酸菜馅的。 陆元元付了1块，老板找零2毛。 斜穿马路，陆元元拿着包子回到自己摊位。 把两个白菜肉馅的包子给了汪桂兰，自己吃酸菜馅的。 一口咬下去……味道齁咸齁咸。 她差点没背过去。 这哪是吃包子，简直是吃毒药。 难怪生意不好。 口口声声说吃不下的汪桂兰，这会拿着肉包子一口咬了大半： 肉馅的？ 汪桂兰意外地看着她。 可没想这丫头会舍得买肉馅的包子给她啊。 再看陆元元自己手里的包子，馅料黑乎乎，看着就不大好吃的样子。 “你那里头包的啥呀？” “酸菜的。” “下次别给我买肉的，我吃酸菜的就行。” “可这酸菜……没你做的好吃。” 汪桂兰笑了，这丫头就会捡好听的哄自己开心。 陆元元说的可是大实话。 这酸菜包子……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嫌弃之余，一个新奇的想法然上心头。 第40章 是来砸场子的！ “妈，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你又要去哪？” 陆元元脚下生风，没等汪桂兰说完，人就穿过马路又去斜了对面。 “要点什……” 包子铺的老板一抬头，见陆元元面熟，脸色微微难看，“有……什么事？” 就怕女同志来吐槽他家包子不好吃。 “老板，你家酸菜馅的包子，里面的酸菜是自己家做的吗？” 老板心虚，“怎……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 老板松了口气。 也知道酸菜馅的不好吃啊，吐槽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可进了一大缸子货。 这不卖出去就有点亏了。 陆元元嘴上说着没事，可人也没走。 就背着手在店铺门口走来走去。 老板心慌得要命。 “同志，你到底有啥事？” 陆元元嘿嘿一笑。 这会包子铺没啥生意，老板也清闲得很。 陆元元上前，打听道： “老板，你家什么馅的包子卖得最好？” 老板警惕起来，敢情这丫头是同行？ 来刺探军情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反而松了口气。 同行探底，总比吐槽他家包子不好吃要好多了。 然而，才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陆元元快人快语打击得体无完肤。 “老板，我看你家酸菜馅包子做得不咋好吃啊。” 是来砸场子的！ 老板胖脸一抹。 “这位女同志，我请你说话三思。” 陆元元一看，这是要生气了呀。 “老板，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目标都一样，那就是赚钱。可怎样才能赚钱？无非是自己的东西，让市场接受，对不对？” “你也是做生意的？” 老板一看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神气活现的，眼神闪耀充满智慧，像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对啊，你看，我的场子在那呢。”陆元元伸出手，向斜对面摊位指过去。 这会，汪桂兰啃完两个白菜肉馅的馒头，正在用抹布擦嘴巴。 发现陆元元指向自己这边，连忙将松开的头巾又重新裹在脸上，生怕走光似的。 老板伸了伸他又粗又短的脖子，往陆元元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两个酸菜坛子摆在路边上，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摆摊？卖咸菜？” “老板，你可别看不起人。”陆元元笑笑。 老板呵呵两声，不搭理陆元元，走到蒸笼前倒腾他的包子。 一笼笼新鲜出炉的包子，愣是没几个人来买。 陆元元有点替他可惜了。 老板见陆元元还不走，反正闲着也无聊，就问，“那你说说看，怎么让自己的东西被市场接受？” 他这个铺子才开了一个月不到，生意惨淡得不行。 打算把这个月干完就关门。 “那还不简单，你把我那两坛子酸菜买了。” 老板扑哧一声，差点将一口口水喷到包子上，好在手快，捂住嘴巴。 缓了口气，扭头瞪着陆元元。 这人怕是有病吧！ 出门忘了吃药了。 陆元元没感到老板在暗戳戳地骂她。 可能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老板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我说这位女同志，你没发烧吧？” 陆元元胸口一拍，大拇指一摇： “老板，不是我吹牛，我那两坛子酸菜比你这做馅子的酸菜好吃一百倍，你拿我的酸菜做馅料，保证你生意火到家，以后卖出的包子数量，能绕地球……能绕咱华云镇好几圈。” 老板听得云里雾里的，像是在听一段梦话。 等陆元元说完，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陆元元叹了口气，“哎，这么好的一次发财机会，愣是给白白错过，可惜啊可惜。” 老板头疼，要不是看她个子小，是个姑娘家的，都要开骂腔了。 本来生意就不好，哪还有心情跟她一起白日做梦。 见老板不买账，陆元元有点打退堂鼓了。 倒不是对自家酸菜不自信。 而是觉得这老板没格局。 这么好的挣钱机会都不知珍惜。 陆元元准备走人时，一转身看到汪桂兰坐在太阳底下看着摊子，热得用手当扇子摇，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这么热的天，得赶紧将酸菜出手呀。 早出手，早回家，早凉快。 消沉的斗志，一下子又重振起来。 不管怎么样，先硬着头皮赌一把。 陆元元回过头去，“老板，敢不敢打赌？” “打什么赌？” “比赛卖包子。” 老板笑了，感觉听到了稀奇。 一个卖咸菜的小丫头，跑过来跟自己比赛卖包子？ “怎么个比法？” “我们一人卖30个咸菜包子，谁先卖完谁赢。如果老板你赢了，你家店里剩下的包子我都打包走，额外还给你50块钱。” 老板愣了下，还有这等好事！ 他赢了，不仅解决了剩下的包子，还额外赚50块钱。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那要是我输了呢？”老板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很自信。 他不可能输。 做了十多年的包子，怎么可能会输？ 这边生意不好，完全是因为位置偏了，跟自己手艺无关。 他自诩是包子王，没有输的道理。 “要是你输了……简单，买下我那两坛子酸菜，不贵，两坛子大概五六十斤，算你30块钱。” 老板合计了下，觉得不亏。 当时就跟陆元元签下对赌协议，以免空口无凭，输了赖账。 “我要借用你家厨房、蒸笼、面粉……比赛结束后，这些东西按成本算钱。” “没问题。” 陆元元把包子铺这边的事情敲定后，过去找汪桂兰。 汪桂兰这会热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再这么坐下去，人都要中暑。 “妈，跟我走。” 陆元元收拾摊子。 汪桂兰一脸疑惑，“怎么，不卖了？” 以为陆元元打退堂鼓，要回家去。 “已经卖完了，我们现在给客户送过去。” “啊？” 汪桂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卖完啦？” 陆元元不是一直在包子铺瞎转悠么？ 怎么眨眼，两坛子酸菜就卖完了？ 谁这么财大气粗，一下子买两坛子？ 面对婆婆不敢置信的眼神，陆元元微微一笑，“您啊，现在就安心跟着我到店里乘凉去。” 第41章 这人，咋就这么自信？ 汪桂兰收拾好东西跟陆元元走。 这会，包子铺老板正背抵着台子，双手抱在胸口，用一副志在必得的眼神幽幽看着婆媳两人过来。 见陆元元挑着酸菜坛子进来，连忙上前阻止。 “诶，我说，你干嘛呢？胜负还没定论，你把这东西往我店里放干嘛？” 陆元元笑道，“哎，这不迟早都是你的嘛。” 汪桂兰脚下一顿，满腹狐疑地看着陆元元。 铺子老板眉头一皱。 这姑娘真能说大话。 这是摆明她自己会赢？ 真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要放你放外边去，别放屋里头。” 屋里已经有了一缸子咸菜，买回来没做几个包子，这又给他来两坛子。 看着真闹心！ 老板嫌弃地指着门口角落，旁边立着一把高粱扎的笤帚，一只装生活垃圾的塑料桶，还有几只苍蝇乱飞。 陆元元哪肯把婆婆宝贝得不得了的酸菜坛子跟垃圾桶放一起。 “搁那么远干嘛，我待会用的时候不方便。” 没等老板同意，陆元元就自顾自地往里走。 见厨房一角放着一口缸子，就将自己的两个荷叶坛子挨着缸子放一起。 出于好奇，她掀开缸盖看了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黑乎乎的，一股咸臭味迎面扑来。 害她差点没被熏死过去。 难怪包子不好吃！ 敢情真是原材料不行。 这一缸子咸菜，哪里比得上婆婆做的酸菜好。 汪桂兰站在门口没进来。 老脸黑黢黢的，很是难看。 这死丫头，尽在吹牛皮！ 卖不出去的酸菜，硬是强塞给人家。 汪桂兰感觉老脸没处搁。 “妈，你进来啊。” 陆元元招手，让汪桂兰进店里坐着。 店里有风扇，凉快。 汪桂兰没理她，找了把凳子坐在门口，独自生闷气。 陆元元见老板座椅旁有把蒲扇，拿了去塞给汪桂兰。 “妈，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喊我。” 说完，又拿着铝水壶跑去灌了一壶水过来。 老板满肚子意见。 这是把他铺子当自己家了吗？ 该不会比赛是幌子，在他这蹭水、蹭凳子才是真？ 安顿好婆婆，陆元元这才着手比赛的事。 “老板，我们开始吧。” 老板慵懒地嗯了声，将揉面的台子划分开。 一半给陆元元用，一半是自己用。 至于工具，该有的都有，看她需要什么。 陆元元瞥了眼墙上的时钟，12点！ 她只有4个小时的时间。 这4个小时，她需要完成和面、醒面、揉面、炒馅、擀面、包馅、蒸包子、卖包子等一系列事情。 4点之前必须完成，否则赶不上回西头勾的车。 时间紧凑，她得赶快行动起来。 老板拿了两个搪瓷盆出来，往里分别装了2斤面粉。 陆元元拿着属于她的那份，按照比例添加了10克酵母、三勺猪板油、小半瓢清水。 先将面粉用手搅拌成雪花片，再揉成团，放在一边醒面20分钟。 这期间，陆元元也没闲着。 利用20分钟的时间出去了一趟，花了1毛钱，买了几片豆腐干回来。 时间掐得刚刚好。 陆元元重新洗了手，将醒了20分钟的面揉至面团光滑后，再醒一小时。 再利用这个时间准备馅料。 豆腐干切成小丁，用个搪瓷碗装着，搁在一旁备用。 接着，又从自家的酸菜坛里拿了一斤雪里蕻、舀了小半碗糟辣子。 雪里蕻清洗干净，拧干水分，放在砧板上剁成碎末。 老板见陆元元忙得热火朝天，原本慢悠悠的切菜动作，一下子加快了速度。 两人较劲似的，将砧板剁得砰砰作响。 路过的人纷纷探头往里望，也看不出啥名堂，就问坐门口的汪桂兰，“里头在切啥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包子铺要摆席！ 汪桂兰回了句，“不知道。” 心里也同样犯嘀咕： 好端端的酸菜不卖，也不回家，跑人家包子铺来做包子？ 这抽的是啥疯啊？ 酸菜切好，陆元元进入下一步： 炒馅！ 锅热倒入菜籽油，油热再加入一勺猪板油调味。 先把小半碗糟辣子倒入油中，大火翻炒几秒炒出香味。 再倒入切碎的酸菜，继续翻炒片刻后，下豆干丁…… 加入少许白糖、味精。 最后再添入一点点清水，收汁，这样炒出的馅料更加鲜美入味。 这会，整个铺子门口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酸香味。 闻着味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将包子铺围水泄不通。 老板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阵势。 想到包子铺开张那天，放了两串鞭炮也没吸引来这么多人。 陆元元忙得差不多时，淡定地坐在一旁，拿个海碗喝水。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汪桂兰受不了，慌忙拎起篮子跑进屋。 “哟，外面怎么那么多人啊？” 她拍着紧张的小心脏，不知所措。 汪桂兰本来就怕人，而且还都是一副副生面孔，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陆元元搬了把椅子，让汪桂兰靠着电扇坐。 汪桂兰悄声问她，“元元，你跟我说实话，我们这两坛子酸菜，到底是卖出去了还是没有啊？” 她一直都想问来着。 哪知道陆元元这么忙。 从进包子铺到现在，脚下就没歇过，想问也找不到机会。 憋了这么久，总算逮到机会了。 “卖了呀，老板大气，两坛子都要了。” 陆元元可没像汪桂兰压着嗓子说话。 清脆爽朗的声音，叫老板听见，脸是黑一阵白一阵。 这人，咋就这么自信？ 陆元元安抚好汪桂兰，起身走到门口。 底下一群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大家都吃过午饭了吗？” 人群中，有说吃过的，也有说没吃的，还有说没吃饱的。 陆元元扫了眼，没吃过的占多数。 心说：成了，包子不愁销路。 “没吃午饭的今天有口福啦，我陆元元亲手做的酸菜馅大包子，很快就新鲜出炉了。” 陆元元话音刚落，人群中马上出现黑粉。 “可我听说你们家包子很难吃啊。” “是啊是啊，上次买了两个，都把我给吃吐了。” “老板，你到底会不会做包子啊？” 包子铺老板脸色煞白： 很难吃？ 吃吐了？ 会不会做包子？ 他快气炸了。 难道他包子王的称号是浪得虚名的吗？ 没有格局！ 不懂品赏！ 诽谤！ 绝对的诽谤！ 老板内心反驳着、痛骂着…… 可脚步却异常坚定地站在了屋里，没敢往外迈出一步，更不敢反驳啊。 陆元元回头看着老板，笑了下。 又向人群拍着胸脯保证：“今天的包子味道绝对不一样。” 小姑娘这么自信满满，于是就有人问了，“怎么个不一样法？” “那你得看看是谁做的！” 第42章 造孽啊，又被这丫头带沟里了 老板心里泛起嘀咕。 这包子还没做呢，就开始预热了？ “我跟包子铺的老板立了个赌约，各做30个包子，谁先卖完，算谁赢。今天是我陆元元平生头一次做包子，大家捧个场！哈哈哈～” 一听小姑娘跟包子铺的老板比赛卖包子，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人尽皆知。 许久没热闹过的华云镇，像是沸腾了般，人流都往包子铺这边涌。 汪桂兰咂舌。 伸长脖子往外瞧…… 除了乌压压的人，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东西。 汪桂兰估摸着，这些人加起来比她整个西头勾的人口都多。 比赛卖包子而已，有这么稀奇吗？ 陆元元瞧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会快到下午两点了。 二次醒面的时间也差不多。 陆元元转身去揉面。 揉面是个力气活。 老板个子大，一个2斤左右的面团在他手里像个皮球一样，随意摆布。 相反陆元元个子小巧，臂力柔弱。 揉面时间一长，就显得吃力。 汪桂兰吹着电扇，在一旁看着。 “哎哟，使点劲啊。这面团子就要使劲揉，揉出的面皮才松软入口。” “你会不会揉啊，用手掌根部，将面团向下前方用力推搓，再将面团转一下，聚拢后再用力推搓……” 陆元元会被汪桂兰一顿说，忽然有些不会了。 没学到精髓，动作反而越来越拉垮。 这可把汪桂兰急坏了。 她一个干活手脚麻利的人，哪里看得惯陆元元这么斯斯文文、不紧不慢地干活。 手无三两肉，几时能把面团揉好？ 汪桂兰实在坐不住，过去将陆元元往旁边一拉，“你走开，让我来。” 说完就去一旁洗了手过来，压着面团子一阵使劲推搓。 “你得使点劲，知道吗？这样反复推搓，揉出的面才筋道好吃，知道吗？” 陆元元站在一旁虚心听着，还时不时地夸上两句，“妈，关键时刻，还得靠你啊。” 这边，老板的面团子已经揉好了。 往台子上一拍，大功告成。 瞧瞧，就是这么专业！ 经他手揉出的面，松软光滑，像件艺术品摊在台子上。 老板扭头看向陆元元，得意地勾了下唇。 汪桂兰忙得汗流浃背，将揉好的面团子搓成长条，分成30个剂子。 接下来，婆媳合作。 婆婆负责把一个个剂子擀成面皮。 陆元元负责将面皮裹上馅料，捏出一个个褶皱包好。 老板一看两个女人手脚麻利，生怕落了下风。 一边擀皮，一边包。 速度一点不比婆媳俩慢。 三个人在厨房忙活着，转眼，60个包子就完工了。 老板腾出蒸笼。 一格蒸笼放15个，60个包子共放了四层。 大火蒸起，30分钟后出锅。 陆元元和老板二人，将各自30个包子摆在铺子门口的台子上，准备开卖。 为了公平起见，包子定价一样。 2毛钱一个。 这会，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只关心比赛结果，小姑娘和包子铺老板，谁输谁赢。 包子摆出来几分钟，愣是没人带头消费的。 汪桂兰气得拍大腿，“造孽啊，又被这丫头带沟里了。” 酸菜没卖出去，又跟着她做起包子来。 现在好，眼看包子都要凉了，愣是没开张！ 这一天天的，净瞎折腾。 老板见包子做了一大堆，无人问津，有点着急了。 生怕这60个包子砸自己手里。 要知道，除了刚做的这60个包子，里头还有腾出来的一堆，估摸着也有三四十个。 这一天没赚钱，还净亏本！ 就在老板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有人拿着两毛钱过来。 “我来一个包子。” 老板喜出望外，“好嘞，我这就给你拿。” 与此同时，朝陆元元放出一个小有得意的表情。 有了第一个人买，还愁没第二个人买吗？ 这次，他赢定了。 老板用纸袋子将包子包好，递给顾客，收了钱后，拿着两毛钱在陆元元眼跟前晃了晃。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卖出一个包子就这么得意。 等下要让他瞧瞧，什么叫大开眼界。 这么多人，可不能让他们白白看了热闹！ 陆元元扭头向屋里坐着的汪桂兰，“妈，刚还剩了点馅，你放哪了？” “搁那呢。”汪桂兰指了下刚刚揉面的台子。 搪瓷碗里还剩了点酸菜馅子，不多，估计也就两三勺的样子。 就在陆元元转身去屋里拿包子的时候，老板又卖出了两个。 见蒸笼里的包子越卖越少，老板高兴坏了。 心里暗戳戳地想，这买卖做得真值。 既赚了包子钱，又赚了赌注钱。 算下来，今天能赚七八十。 想到这里，老板眼睛眯合缝。 陆元元拿剩下的馅料出来，摆在包子笼旁边。 “大家不吃包子，可以尝尝这馅料。好不好给个评价，就当指点一下，交个朋友。” 大伙一听不买包子可以尝馅料，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一位大叔上前，“我尝尝。” 他刚买过老板家的包子，包子皮发得还可以，就是里面的馅难以下咽。 想说来着，又怕让老板下不来台，索性就吃了亏，没说。 见陆元元搪瓷碗里的馅料不错。 就想再尝试一下。 谁叫他爱凑这热闹。 陆元元拿了双筷子递给大叔，热络地说，“叔，你尝尝。” 大叔也真用筷子尖夹了一点点塞进嘴里。 细嚼了小半会，也没给个说法。 本来还自信满满的陆元元，被大叔这么一迷惑操作，心里没底了。 这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大叔，你倒是说话啊！ 见大叔半天没反应，旁人又开始议论了。 “肯定是不好吃。” “给姑娘面子呢，才没说实话。” “上午不是还在路边卖咸菜嘛，怎么扭头又跑来做包子了？” “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做事三心二意的，没个正形。” 陆元元一听苗头不对啊。 这样下去，包子没卖，名声先不好了。 希望还寄托在第一个尝馅的大叔身上。 只是这大叔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了。 大叔终于放下筷子，朝陆元元伸手，摆出个“耶”的手势。 陆元元有点蒙圈。 耶？ 什么意思？ 这不是拍照时候才流行的剪刀手吗？ 这位大叔，难不成也是重生来的？ “姑娘，给我来两个。”大叔声如洪钟地说。 “额……好嘞！” 陆元元回过神，也爽快应声。 麻利地拿牛皮纸袋装包子。 大叔付了4毛钱。 迫不及待地咬了口包子。 唔…… 决绝子！ “这姑娘做的包子太好吃了！” 大叔还不忘替陆元元宣传一下。 一听好吃，人群涌动，纷纷上前： “我先尝尝这馅……啊，姑娘，我要四个！” “……我要两个！” “3个……” 一旁老板急得跳脚，“诶，我说，你们别光买她的呀，我这还有呢！” …… “姑娘，你这酸菜怎么卖？” 第43章 生意要做长久，先要做好口碑 一听还有问酸菜的，坐在电扇口乘凉的汪桂兰猛地起了身，快步过来。 “您要买酸菜？” 大姐点点头，咬了口包子，细嚼慢咽，然后评价： “这包子里头的酸菜味道那叫一个绝。我想买点，有不？多少一斤啊？我想来个两斤，回去拌粥喝。” 汪桂兰扭头看向陆元元。 陆元元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心思顾得上这边。 买包子的人纷纷举着钱要包子。 两个、三个的要。 甚至还有出手阔绰的，一下子要10个。 眼看两格蒸笼里的包子，渐渐少了起来，到最后不够卖…… 而老板这边，除了刚开始卖出去五个外，后面是一个没出。 汪桂兰犯难了。 也不确定自己两坛子酸菜是不是卖出去了？ 见铺子老板站在蒸笼前闲着没事，就过去问：“老弟啊，我那两坛子酸菜，你到底要不要啊？” 不要的话，她可就卖给旁人了。 老板愣了下，扭头看向屋里。 差点忘了。 那两坛子酸菜现在是自己的了。 既然在包子上亏了本，那就用酸菜补点回来。 老板应道，“要啊。都放我家里了，还能不要么？” 汪桂兰哦了声，告诉大姐，“哟，真不好意思，我家这酸菜给这位老板买走了。你真喜欢吃的话，要不明天……明天再来？” “这么说，你明天还来镇上？” “来，来，肯定来。”汪桂兰笑道。 酸菜都这么受欢迎了，哪有不来的道理。 生意就得趁热打铁才行，过了这劲，兴许人家就不想吃了。 “那好，我明天来这儿找你。” 大姐说完继续咬包子，顺带着又一顿夸。 夸了面皮夸馅子。 汪桂兰笑得合不拢嘴。 面团是她揉的，酸菜馅子是她做的…… 这夸的哪是她陆元元，分明是她汪桂兰啊。 没想到卖个酸菜，竟然意外找到了价值感！ 老板闷声一声，这样下去生意都抢光了。 “干嘛等明天啊，想买酸菜，我这儿不是有现成的。” 汪桂兰和吃包子的大姐纷纷扭头看向老板。 老板转身进屋，准备从陆元元的荷叶坛里捞两斤雪里蕻出来。 陆元元卖完30个包子，正要安抚没买到包子的顾客。 看到老板要卖自己的酸菜，连忙冲进屋里，将他伸向坛口的手死死抓住。 “你想干嘛？” “卖酸菜啊。” “你不做包子啦？” “做啊。” “那你卖啥子酸菜，留着做包子馅！” 老板“哦”了声，封住坛口。 汪桂兰松了口气。 刚刚陆元元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她差点以为要打架。 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了。 想着两个女人哪里打得过老板这么个大胖子。 一看没事，汪桂兰可算是踏实了。 转脸对大姐笑眯眯地说，“大姐，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还在这儿卖酸菜，你到这边来找我就行。” “明天，我也来买你家酸菜。” “我也要，我也要。” “记得多拉一些过来，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一两坛子肯定不够分。” 汪桂兰乐坏了。 这会也不怕人。 面对一张张生面孔，也没想要藏起来，反而比陆元元更来劲。 “你们放心吧，明天我保准在这儿等你们。哦，对了，我这还有点菜干，自家晒的，你们可有要买的？” 汪桂兰急匆匆进屋，提着篮子又匆匆出来。 “这里边有梅干菜、黄花菜、豇豆干。”早上走得急，汪桂兰就拿了这么些。 家里二楼还储存了很多，有洋芋片、笋干、茄子干什么的。 一年四季，吃不完的蔬菜，不是喂了猪就是晒成菜干。 想吃的时候拿一些出来，开水泡发，炒一盆，甭提有多下饭。 “梅干菜我要两斤。” “黄花菜来一斤。” “我要两斤豇豆干。” …… 不出几分钟，汪桂兰提来的一篮子菜干也当光卖绝。 老板将陆元元拉到一边。 “你这明天又来卖酸菜，谁还买我家包子？” “这不冲突啊。” “怎么不冲突了，哦，人家买你家酸菜，又买我家酸菜包子，这一天天酸菜的，不腻吗？” “那你想怎样？” “我垄断，以后你家雪里蕻只能卖给我，你看成不？” “成，有啥不成的。你好好做你的包子，我保证你酸菜不断货。” 老板扁扁嘴。 陆元元赢了，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啊。 一个做包子的专业户，输给一个卖酸菜的小丫头。 这传出去得多丢人！ 可没办法，人家凭实力赢的。 酸菜馅的包子就是卖得火。 他不承认也不行啊。 老板难为情地掐着指甲盖，忽然用高大的身躯轻轻撞了下娇小的陆元元。 陆元元被他撞了个趔趄。 回头，只见老板捏捏扭扭，像个小媳妇似的。 “你…得教教我。” “教你什么？” “教我做包子。” 陆元元愣了下，明明是个彪汉子，咋忽然还娘起来了。 “老板，你做了多少年的包子？” 陆元元打量他。 估摸着三十岁不到吧。 “五年。” 五年，时间不短了。 陆元元捡起台子上老板做的包子，手指一捏，松松软软的。 这面皮揉得比她的好。 “论做包子，你是专业的，你这个专业的人，用不着让我这个外行来教。我只告诉你，怎么做馅。” 老板连连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你只要知道一点，选材料一定要精细。好的材料，才能做出好的包子。对了，你那缸子咸菜也别用了，倒了吧。以后就用我给你提供的酸菜。” “这……”老板犹豫。 那一大缸子酸菜，可是他花了50块钱买回来的。 这样白白倒掉，真是可惜了…… “生意要做长久，先要做好口碑。如果你只是想做一次性买卖，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这两坛子酸菜，也就不卖给你了。” “别，我倒，我倒……” 汪桂兰拿着钱乐呵呵地进来，“元元，你看，光是菜干，我就卖了10块钱。” 陆元元笑道，“妈，您比我厉害，我30个包子才卖了6块钱。” 老板倍受打击，心说：我卖个包子，亏得底裤都不剩。 这会，包子铺门口的人也散了去。 汪桂兰意犹未尽，“元元，明天咱来早点！” 第44章 陆元元把婆婆带哪儿去了？ 陆元元扑哧一声，笑破防了。 婆婆这是卖上瘾了啊。 她原本还打算在家休息一天，正好做做下一步的计划。 哪知婆婆积极性这么高。 不好扫她的兴，连忙答应道：“好。妈，咱明天来早点。” “你……你明天帮我做包子吧。” 老板凑过来，又想用他庞大的身躯撞陆元元。 陆元元这回是提前做了防范，往旁边一退。 “你是做包子的专业户，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你这个专业的人来做。” “那……你帮我卖包子？” “也不用我出马，但凡你的包子做得好吃，自然买的人就多，不愁没销路。” 老板拍手惊叹。 天呐，真是理论天才！ 一句句话，咋就说得这么深入人心。 老板瞬间化身成陆元元的小迷弟。 一把年纪，就差喊人叫姐了。 汪桂兰眉头一皱。 这老板看三媳妇的眼神有点过分了哈。 “三媳妇，东西都卖完了，咱回家吧。” 陆元元瞧了眼桌上的摆钟。 差十分钟就4点了。 回西头勾的车子4点一刻从镇上站点发车。 虽然包子铺离站点不远，但收拾收拾走过去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老板拉开抽屉，拿了三十块钱给陆元元。 陆元元转手将钱交给汪桂兰。 “老板，我这两个菜坛子先放你这了，你找时间腾出来，我再过来取。” 说着掏出围裙口袋里的零钱，整把塞给老板。 老板捧着钱，愣愣地问，“这……这是干嘛？” “30个包子都卖完了，一共赚了6块钱，粉啊、馅啊用的都是你家的，我们不过就出了点力。” 老板将捧着钱的双手往陆元元跟前一伸，态度坚决，“我不要。” 陆元元不搭理他，挑着箩筐走人。 老板放下零钱，一把拽住她扁担的一头。 这一拽，陆元元小小身板也跟着箩筐晃了两圈。 老板人高马大的，两三下子就把陆元元肩上的扁担接下来，往箩筐里装包子。 揉面台子上三四十个包子，全装了进去。 不够，还不够。 又去把门口蒸笼里还热乎的包子也端了进来，继续装满另一个箩筐。 汪桂兰和陆元元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呀？”汪桂兰问。 “这些包子你们全拿走，能吃你们就留着吃，不能吃就拿回去喂猪吧。” 老板装完包子，拍拍手，脸上微微一笑，像是一下子解决了个大麻烦。 “哟，这么多包子呢，能卖好多钱。” 汪桂兰就觉得这小老弟个高人傻。 这么多包子不留着卖，拿来送人。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你们全都拿走，反正也卖不出去。” “行，那我谢谢你的包子。” 陆元元没跟他客气，重新担起扁担挑在肩上。 婆媳二人像来时一样，一个挑着箩筐走前面，一个挎着篮子走后面。 两人又是踩着点到车站。 三轮卡都启动了，愣是被陆元元婆媳喊停了下来。 婆媳俩爬上车，找了座。 还是来时那几个人，纷纷盯着陆元元的两个箩筐。 箩筐上分别盖了条毛巾，里面的东西没遮全，包子轮廓若隐若现。 有人手快，掀开毛巾一瞧，“哟，咋买这么多包子？” 一旦有人开了头，接下来便有人效仿，掀开了另一个箩筐的毛巾。 “呀，这一筐也是包子。” 一车人纷纷咂舌。 啧啧，这婆媳俩真有钱。 汪桂兰被一双双眼睛盯着，怪不好意思的，便往陆元元身旁靠了靠。 车子到西头勾，婆媳俩下车。 汪桂兰拿出兜里卖酸菜的三十块钱给陆元元。 陆元元没接，“妈，您自个儿留着。” “说好一人一半的。” “妈，咱第一次卖酸菜，是您发挥了主要作用，没有您啊，这酸菜卖不成，所以这钱，您得收着，下次卖的酸菜钱，咱俩再对半分。对了，妈，一定要记住咯，这事咱得保密，谁都不能告诉。” 汪桂兰乐呵呵地点头，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放心吧，我谁都不告诉。” 这么赚钱的事，告诉旁人，不是傻么？ 汪桂兰回到家里，也没坐下歇着。 马不停蹄地跑进厨房看她剩下的几坛子酸菜。 还剩8坛。 倒不都是雪里蕻和糟辣子，还有酸芥菜、酸萝卜丝、酸豇豆什么的。 农村吃不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菜，能做酸菜的，汪桂兰全往坛子里塞了。 不能做的，就喂猪或者晒成菜干。 反正也没有浪费的。 周琴见汪桂兰笑得春风得意，有点好奇。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见汪桂兰笑得这么开心过。 不由用胳膊肘戳了下抽烟的张正伟，“你妈怎么了，捡到钱了？” 张正伟这会烦得很，哪有心情管他妈怎么高兴，愁着脸回了句，“我哪知道。” 周琴觉得不对劲，将怀里的小宝放下，让他靠着张正伟站着，过去找汪桂兰。 “妈，你今天一早上哪去了？” “去哪？没去哪啊。” “那您笑得这么开心啊，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汪桂兰连忙合上嘴巴。 这该死的嘴，咋就不知道低调呢。 “妈，你是不是捡到钱了？”周琴试探道。 “没有，哪有这好事。这一个个把钱看得跟宝贝似的，出门带点钱，恨不得缝到底裤里，哪有机会啊。” 周琴就觉得婆婆不对劲。 一早没看到人，到太阳下山又跟陆元元一起回来了。 婆媳俩一路有说有笑，还挑回来一担包子。 实在是太可疑了。 意识到汪桂兰嘴巴严着，周琴就去找陈美丽商量。 陈美丽也觉得蹊跷。 “你说妈会不会是跟陆元元一起去镇上卖啥东西了？” 上次陆元元提着个木桶去镇上卖泥鳅，陈美丽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安分的人。 迟早要搞出事情来。 “卖东西？” 难道不是买吗？ 用箩筐装一担包子回来，不是买的，难不成是人家送的？ 谁这么财大气粗，送一担包子。 周琴想不通啊。 陈美丽也觉得费解。 一担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汪桂兰生活这么久，也没见婆婆有多喜欢吃包子。 况且这么热的天，谁家买包子按箩筐算的。 第45章 听说你家发包子！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 汪桂兰一转身，就看到陈美丽抱着孩子站在楼梯下，仰着头望她。 “哟，你咋站这儿啊。”汪桂兰爬下楼梯，拍了拍手板心的灰。 刚看了下，木仓里还有不少菜干，都新鲜着，她都拿到楼梯口了，等明儿一早拿走。 “妈，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陈美丽笑着问。 汪桂兰嘴巴一合，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哪有那么多开心的事，我这叫苦中作乐。不然……天天哭丧着脸，旁人看着也难受。” 陈美丽点点头，表面认可汪桂兰的话。 心里可不这么想。 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六七年。 婆婆什么秉性，她陈美丽最清楚不过。 别说开心唱歌，就是见她笑都很难。 一天天的，拉着一张脸，跟被人欠了钱似的。 “哟，我家毛毛真乖，叫奶奶。” 汪桂兰拍拍手，笑眯眯地把陈美丽怀里的毛毛接过去抱了会。 陈美丽愣了下，还真是破天荒。 汪桂兰平常也只有逗小宝的时候，哪还正眼瞧她家毛毛。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美丽抬头看了眼二楼。 刚刚汪桂兰趴在楼板上，刺刺啦啦的，不知道在翻腾什么。 才要爬上楼梯看看究竟，就听见汪桂兰在堂屋喊： “美丽啊，你把小宝……哦，是毛毛，抱过去，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完。” 陈美丽哦了声，连忙去汪桂兰手上接过毛毛。 汪桂兰想到那一担包子，一家人吃几天也吃不完，况且夏天热，保存不了多久。 她准备拿包子做人情，给周围邻居送几个。 汪桂兰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从箩筐里捡了四个包子，用个搪瓷盆装着，拿去给隔壁老陈家。 “老陈、郭大姐。” 张家和陈家被一堵院墙隔开，平常说话，两个主家的女人都不走正门，直接踩在院子里的磨台上，隔着围墙说话。 郭大姐这会坐在堂屋门口摘豆角，看到汪桂兰的头从院墙上探出来，连忙放下豆角，也踩上洗衣服的石台。 “郭大姐，这里有几个包子，你拿去吃。” 汪桂兰将搪瓷盆递给郭大姐。 “哟，哪来的包子啊？这包子发得好诶，谢谢你了，桂兰。” 汪桂兰没回她包子哪来的，笑眯眯地看着郭大姐端着包子爬下石台，进屋后腾出空盆过来还。 “谢谢你啊，桂兰。”郭大姐客气地说。 “邻里邻居的，谢什么呢。”汪桂兰接过搪瓷盆，转身准备下石磨。 郭大姐喊住她，“桂兰，你今天咋这么高兴呢？” 高兴？ 汪桂兰警惕地摸自己的脸，不会又笑得嘴巴忘记合上了吧。 真是的，咋就藏不住事呢。 “这不跟平时一样嘛。” 汪桂兰生怕郭大姐多问，小心翼翼地爬下石磨回屋去了。 张正伟也瞅着她妈可疑。 平时一张嘴松得跟裤腰带似的，怎么今天就这么紧，谁问都不说。 一杆烟抽完，拍拍屁股进屋。 屋里周琴和陈美丽又在嘀咕这事。 “陆元元肯定是带着妈去镇上了。” “去镇上干什么呢？我看老三这几天也没去抓泥鳅啊。” “除了泥鳅，她们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你说她俩会不会给人包子铺打工去了？咱妈挣了点工钱，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周琴觉得陈美丽分析到位。 “还有可能，两人做了一天包子没卖多少，老板就拿包子抵工钱，也不是不可能。” 这会，陆元元盘腿坐在木沙发上，哪里管得了两个嫂子的议论。 累了一天，浑身酸痛。 这个张老三，一天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想靠着沙发眯一会吧，就听到黄秋菊母女在门外喊： “桂兰，桂兰啊……” “桂兰姐，在家吗？” 汪桂兰捡了三个包子，准备给住后边的姜老太太送去。 才出厨房，就撞上黄秋菊母女俩。 手里端着的包子，这会也来不及藏，就这么明晃晃地被母女俩看到了。 黄秋菊母女俩确实是冲着包子来的。 她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陆元元挑着一担东西回来，听张家墙角才知道，是两箩筐包子。 刚好汪桂兰又拿了几个给隔壁郭大姐家。 都给郭大姐家了，还能不给她们？ “什么事啊？” 汪桂兰对黄秋菊母女不是很热络。 “哟，哪里来的包子啊？” 黄秋菊她妈嗓门又大又尖锐。 这一嗓子下去，将汪桂兰整不会了。 这是说，还是不说啊。 是给她们，还是不给啊？ “桂兰，你这几个包子准备拿去哪啊？”黄秋菊她妈又问了。 “额……我拿出来给孩子们吃的。” 汪桂兰说完，勾着头喊屋里的招弟和望娣。 张招娣小跑过来，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眼睛问汪桂兰: “奶奶，你叫我和二妹做什么？” “来，吃包子。” 汪桂兰拿了个包子给张招娣。 张招娣乖巧地接了过去。 但是，她吃不下啊。 刚才在屋里，她和二妹已经吃了一个包子。 这会肚子鼓鼓的，是一点东西也装不下。 张招娣扭头看到黄秋菊她妈，将拿着包子的小手伸过去。 “黄奶奶，给你吃吧。” 黄秋菊她妈咽了下口水，但又不好接人家孩子的，很有素质地说，“好孩子，你吃吧。” 张招娣将包子硬塞到黄秋菊她妈手上。 “黄奶奶，你吃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呢。刚刚我婶子和奶奶挑了两大箩筐的包子回来，堆成山了都。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汪桂兰眉一皱。 败家的丫头！ “哟，真的呀，我说刚刚你们挑的什么回来呢，敢情是包子啊。” “黄奶奶，你要吃吗？我去给你拿？” 张招娣说着就跑去厨房拿包子，自己拿两个，还撺掇着二妹也拿了两个出来。 就这样，黄秋菊母女俩一人拿了两个包子回去。 汪桂兰气得点了下张招娣的脑门。 “手怎么就这么松呢，这点怎么就不像你那个妈？” 张招娣没当回事，拉着二妹一边玩去了。 天快黑了。 张大成扛着犁回来，嘀咕道，“咋那么多人啊？” 汪桂兰没听明白，“什么那么多人？” “好像都是往咱家这方向来的。” “什么意思？” 汪桂兰话音刚落，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就走到院门口了。 “桂兰姐。” “桂兰妈。” “桂兰啊。” …… “听说你家发包子！” 第46章 妈，咱去玉米地里躲一躲。 汪桂兰气得拍手板心。 哟，谁嘴这么快，出去胡说八道来着？ 张大成还不清楚情况，一头雾水问汪桂兰： “包子？发什么包子？对了，你今天一天上哪去了？” 汪桂兰“哎哟”了声，没空搭理张大成，转身回屋找陆元元。 这包子是人家老板给陆元元的。 拿三个四个的，她能做主。 数量多了，可不能自作主张都给了人。 这事，还得找陆元元商量。 陆元元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这会也扒着窗户看。 汪桂兰慌慌忙忙地找过来： “三媳妇，你看外边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咱家有包子，都跑过来等着我们发包子呢。” 陆元元笑笑，除了黄家那母女俩，还能有谁？ “妈，没事，你把包子都给大家分一分吧，我看外边也没多少……人。” 说着，乌压压一群人都挤了进来。 刚刚的三两个，只不过是出面打头阵的。 现在人多得跟开会似的，都站院子里等着呢。 汪桂兰吓得一哆嗦。 隔着窗户数人头： “1、2、3……21、22……” 太多了，根本数不完。 陆元元估摸着来了六七十号人。 按包子数量，一人一个都不太够。 旁人给了，落下几个不给，也说不过去。 “元元，这可怎么办啊？” 汪桂兰急得直跺脚，都怪自己，拿什么包子做人情。 现在好了，捅了马蜂窝。 这么多人。 给吧，数量不够。 不给吧，拉一堆仇恨。 “妈，别着急哈。这些包子单个给吧，数量肯定不够，不如按户头分吧。” 陆元元合计了下，外边六七十号人，很多都是一家子。 若按户头算的话，整个西头勾差不多有25户人家。 当然，也不是户户都有人过来。 有的人家就不爱凑这热闹。 陆元元想着，按户头分，一家给两个那就够数了。 “那就按户头给吧，一家给两个。” “我看成。”汪桂兰同意。 得到陆元元的许可，她心里也有底了，转身出去给大家分包子。 按户头来，一家两个。 大家自觉排队，领了两个包子说两句客套话。 分到最后，两箩筐空荡荡的。 汪桂兰心疼得不行。 两筐包子，她愣是一个也没吃着。 尤其是张大成，分包子做人情的时候，乡里乡亲，笑脸盈盈。 等人一散，脸一垮： “败家娘们。” 汪桂兰一听这是在骂自己啊，委屈得不行。 马上找陆元元诉苦，“元元，你爸在怪我呢。” 陆元元理解张大成的反应。 换做是她，自己没吃到的东西全分了人，心里也不会快活。 张大成抽着闷烟，越想越生气。 那么多白花花的包子，不跟他商量一下就都给了人。 还有没有拿他当回事？ “爸，你要吃的话，我明天给你买。”陆元元笑笑说。 张大成闷哼了声，没说不买，也没说让买。 张正云凑热闹，“你买的这包子不好吃，换一家吧，我要肉馅的。” 他尝过包子，差点没被齁死。 不好吃！ 是真不好吃啊！ 不然凭他这小气劲，哪舍得把白花花的包子分给旁人。 张正云接着吐槽： “包子哪来的，怎么都是咸菜馅的？太咸了，害我灌了几碗水。” 张大成吐了口烟，“什么好不好吃，农村人哪那么多讲究，能管饱肚子就是好东西。你还给我挑剔上了。” 张正云撇了下嘴。 早知道就该留一个，非得让他爸见识一下，什么叫难以下咽。 腿一伸，就从桌子底下踢了半个包子出来，于是捡起来给张大成。 “讷，这儿有半个，你吃吃看。” 张大成接过包子，掐掉面皮上沾的一点土，一口咬下去。 噗～ 张大成猛地咳嗽起来。 什么玩意儿？ 味道又咸又怪。 张正云连忙递茶缸子过去。 张大成猛灌了几口水后，才恢复神情。 陆元元心里没底了。 连张大成这样一个平常不怎么挑剔，给什么吃什么的人，也嫌弃成这样。 那旁人更会是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这人情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嫌弃归嫌弃，张大成也没浪费，硬着头皮将半个包子吃完。 心里也庆幸啊，幸好那些个包子都分了人，不然得吃到猴年马月。 张大成又灌了自己两口水，放下茶缸子，瞥了眼汪桂兰。 “你两婆媳今天去哪了？” 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都在好奇，听他爸这么问，耳朵马上竖得高高的。 他妈总不至于在他爸面前打马虎眼吧？ 这会外边漆黑一片。 汪桂兰岔开话题，“哟，该做饭了，我去烧火。”说话同时，匆匆向厨房走去。 陆元元笑了笑，也赶紧溜进厨房。 次日一早。 汪桂兰听到鸡鸣声就起了床。 一看钟，才凌晨4点钟。 车子要到6点才发车，时间还早着呢！ 这会再爬到楼上睡觉，又怕吵醒张大成。 汪桂兰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睡。 陆元元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出来，看到堂屋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见是汪桂兰，才陡然松了口气，过去喊醒婆婆。 跟昨天一样，婆媳二人将菜坛子装在箩筐里，用扁担挑着去村头站点。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隔壁老陈家的狗就汪汪大叫起来。 陆元元警铃大作。 动静一大，周琴和陈美丽指定追出来。 “妈，咱赶紧走。” 陆元元说着，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些。 汪桂兰回头，就看到周琴房间的灯亮了。 她吓得一哆嗦，扛着篮子跟陆元元跑。 周琴和张正伟追出来时，只看到朦胧的晨曦中，两个人影在快速移动。 跟做贼似的，生怕后面有狗撵。 “陆元元又要把咱妈带去哪？”张正云也跟了过来。 张正伟手一挥，周琴和张正云就跟着他脚步一起追。 汪桂兰跑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远远看见三个人从坡上下来，朝这边冲。 从块头判断，认出是自家老大和老二，再加一个周琴。 “元元，不好啦，他们追过来了。” 此时陆元元已经跟汪桂兰拉开了距离。 见婆婆落在后面，又不能抛下她不管，就挑着担子又往回跑。 “这可怎么办呐，老大老二追过来了。” 陆元元抬头望去，刚好张正伟几个人追到了转弯的地方，视线被割断了。 “妈，咱去玉米地里躲一躲。” 第47章 昨天社恐，今天成社牛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忽然在玉米地旁刹了车。 张正伟叉着腰站在地头，四下一扫没看到半个人影。 “咦，人呢？怎么拐个弯就没看到？” “肯定是去村头等车了，我们去村头看看。” 张正云生怕人跑了，拔腿继续追。 张正伟和周琴互看了眼，也跟着张正云跑去。 等脚步声远了，陆元元才慢慢从玉米地里探出头。 看到晨曦中三个人往村头跑，陆元元才松了口气，回头对汪桂兰说，“妈，我们走吧。” 汪桂兰捯饬了下头巾，嘀咕道，“本来就紧张，这狗也跟着凑热闹，真是的。” 要不是隔壁狗乱叫，也不会吵醒老大和老二。 这出个门，还得躲躲藏藏的，旁人看到，还以为是做贼呢。 陆元元挑着箩筐出玉米地，汪桂兰提着篮后面跟出来。 汪桂兰不放心，“老大老二他们往村头去了，我们现在过去，不是碰了个正着么？” “妈，我们不去村头，我们抄小路去路边等着。” 汪桂兰笑了。 要怎么说还是三媳妇聪明！ 只是这老躲着老大老二也不是回事。 今天是没被抓到，那日后呢？ 总不能每回去镇上，都搞得这么心惊肉跳吧？ 汪桂兰想了一路，就觉得要跟陆元元商量一下，要是能光明正大的挣钱就好了。 张正宗和毛国庆站在坡上望着。 陆元元挑着箩筐走路带风。 “三哥，三嫂真勇猛啊。” 张正宗给了他个眼神，心里也感慨啊，那么小小的身板，咋就能挑那么重的担子。 望着延伸出去的羊肠小道，坑坑洼洼的，忽然有了想法。 “国庆，你也别回去补觉了，帮我个忙。” 这会，婆媳俩抄小路到石桥头。 车子去镇上都要经过这儿，离村头站点也不远。 陆元元准备来个半路截车。 时间还早，婆媳二人就靠着桥头坐着。 相比昨天，汪桂兰明显手脚放开了些，神采奕奕，自信了许多。 “妈，你说咱们村，除了你，应该没人比你手艺好吧？” 汪桂兰乐了，唇角几乎拱到耳后。 这三媳妇，说话咋就这么中听。 “元元啊，你太高抬我了。咱们村里，除了我做酸菜还行，还有隔壁郭大姐、毛国庆他妈，住咱屋后面的姜老太太，她们都是做酸菜的一把好手。” “呀，那我们西头勾还真是能人辈出。”陆元元继续恭维。 “她们除了会做酸菜，还会纳鞋，绣花，尤其是那个姜老太太，她以前还是咱们大队里的兽医呢。公社里的牛啊羊啊，但凡生病了都得请她老人家出马。” “哇，姜奶奶这么厉害。” 两人聊着聊着，时间飞快。 转眼就听到三轮卡咚咚而来的声音。 张正伟三人在村头站点没逮到人，意落落地往家走。 周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们说陆元元能把咱妈带去哪？” “能去哪，肯定是去镇上呗。”张正伟笃定。 张正云骂道，“老三那媳妇，一肚子坏水。我猜，肯定是带着咱妈去镇上当小工了。” “妈又不傻，能由着那女人瞎支配？” “走，回去看看家里少了什么东西。” 三人说着就加快速度往家赶。 早上7点左右，车子到镇上。 这会镇上早已是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婆媳二人熟门熟路地找到昨天的摊位。 大概是摊位本身比较偏，即使来得晚了也没被旁人占去。 像昨天一样，陆元元将菜坛子摆在路边，用毛巾盖着。 汪桂兰挨着陆元元坐在旁边，摆出篮子里的菜干。 “热死了。” 汪桂兰解下头巾，叠好放在腾空的篮子里，又瞅向旁边的摊位。 “哟，你这卖的是啥呀？” “麻花。” “哟，你自己做的啊？好卖不？” 看着汪桂兰熟络地跟人聊天，陆元元在一旁憋着笑。 昨天社恐，今天成社牛了！ 陆元元朝包子铺望过去。 铺子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拿着钱要买包子。 很快，店里的包子售卖一空。 陆元元趁人散去后，斜穿马路走过去，老板正站在柜台前，低着头笑眯眯地数钱。 感觉到有人来，“不好意思，包子卖完了。”一抬头，见是陆元元，嘴都笑歪了。 “姐，你来啦。” 陆元元打住他。 笑得一脸褶子，叫她姐，岂不是让自己看起来也很老。 “今天生意不错。” “托您的福，好得不得了，我这一早上就卖了100个包子，都是酸菜馅的。” 陆元元震惊地看着他。 “100个？全是酸菜馅？” 老板点头，“对啊，做了一笼白菜肉馅的，居然还没人买。都吵着要酸菜口味的。我是做了一笼又一笼啊，可把我累坏了。” 陆元元想到包子好卖，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100个酸菜馅的包子，居然全卖光了！ “你那笼肉馅的包子我要了，给我留着，我下午带走。对了，我借用一下你家厨房。” 老板乐呵呵地点头，“好嘞，你随便用。” 反正他早上卖了一波包子，上午也不准备开张了。 “姐，我看你跟大妈也别在太阳底下晒着了，要不到我店门口来卖？” 陆元元想了想，摇摇头，“不能耽误你做生意。” “不耽误，一点都不耽误。” 老板像个尾巴一样跟着陆元元进厨房。 汪桂兰聊完天一回头，没看到人。 还是马路对面的摊主告诉她，“你儿媳妇去包子铺了。” 汪桂兰微微皱眉。 怎么又跑包子铺去了？ 正要起身去把陆元元找回来，不巧，来顾客了。 汪桂兰一看就眼熟，是昨天包子铺吃包子的大姐。 “哟，大姐，您还真来了。” "说好的来，肯定来。"大姐将菜篮子放地上，将跟前的两个菜坛子都揭开看了下，“哟，没有雪里蕻啊？” “有的，有的。”汪桂兰连忙起身，扒在坛口前用长筷子夹酸菜出来。 统共就两坛子。 一坛装着芥菜，一坛里头是萝卜丝。 汪桂兰有点懵了。 早上来前，她是让陆元元把那坛雪里蕻拉出来的，怎么换成芥菜了？ 正疑惑着。 陆元元端着两个搪瓷盆高高兴兴地从包子铺出来。 老板随后搬了张三斗桌子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你……你这又是要干嘛？” 第48章 老板，你这包子铺就没个正经名儿吗？ 老板放下桌子放在路边上，跟两个酸菜坛子紧挨着。 陆元元把两个装着酸菜的搪瓷盆摆上桌，配了几双筷子，旁边再放块纸板。 上面写着：免费试吃、酸菜6毛一斤。 汪桂兰将陆元元拉到一旁问，“元元，那坛雪里蕻呢？” 陆元元不慌不忙地解释，“在家呢。” 她可是答应了包子铺老板，雪里蕻只提供给他的包子铺，不能另行售卖。 汪桂兰傻眼了。 这该怎么跟大姐交代啊？ 陆元元认得吃包子的大姐，也猜到汪桂兰在着急什么，笑了笑说，“妈，您别急哈，我来跟大姐说。” 汪桂兰刚想抓住陆元元的手交代两句，哪知她转身利索，几步就走到大姐跟前，笑脸盈盈。 “大姐，您尝尝我这酸芥菜。” 陆元元贤惠地递给她一双筷子。 大姐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酸芥菜尝了下，脸上笑容舒展，“嗯，还真不赖，不比你家雪里蕻差，来，给我来两斤。” 说完眼睛又瞥到另一盆萝卜丝，用筷子挑了两根尝了尝。 味道酸脆爽口，感觉能下两碗粥。 “萝卜丝也给我来两斤。” “好嘞。” 陆元元马上拿袋子装萝卜丝和酸芥菜。 汪桂兰一听大姐一下子买了四斤酸菜，笑得两眼眯合缝。 怕陆元元忙不过来，就主动在一旁称秤。 汪桂兰也是个实在人，两种酸菜每样多给了半斤。 当然，大姐也没白占这便宜，拿着酸菜转身跟街上熟人打起了广告。 “哟，陈姐啊，买那么多菜啊？要不要来点这家酸菜？你看我一下子买了四斤，我尝过，味道那叫一个绝，给我家老头子做喝粥配菜，再好不过。” “周嫂，你上次不是说想买点咸菜早上配馒头吗？你试试这家酸菜，味道不错的嘞。” “王叔……” 经过大姐的嘴一顿吆喝，陆元元的摊子前一下子涌来好多人。 有人认出陆元元，“哟，这不是昨天卖包子那小姑娘吗？” “昨天那酸菜馅的包子太好吃了……” “诶，姑娘，你还做包子不？” 陆元元笑道，“各位，我不做包子，你们要买包子的话，就去斜对面那家铺子，找老板就行。我就只是卖酸菜的，如果对我家酸菜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免费尝尝味，味道好，您买一点带回家。味道不好，您也别买，就当凑个热闹。” “这姑娘嘴真伶俐。” “我先尝尝这芥菜……嗯，不错不错，我要一斤。” “我看这萝卜丝还行，要不……我也买两斤。” “这酸芥菜要怎么做才好吃啊？” 有人不会做，但又想买点回去尝尝。 天气热，有个开胃菜多好。 做菜，陆元元拿手啊。 不会的，现场教学，口头指导。 “酸芥菜的吃法多着呢，可以像我这样切细碎了，配上糟辣子一起炒，当小菜吃，早上喝粥啊，吃馒头什么的，搭配起来更开胃。还可以做酸菜鱼，做酸菜鱼工序是麻烦了点，但是菜品味道那是一绝啊。” 提到酸菜鱼，大伙跟开了窍似的，都说要买点。 汪桂兰一看生意这么好，自己的菜干摊子也不管了，跑过来，将扒在坛口捞酸菜的陆元元一把拉开。 “我来，你称重。” 自己的菜坛子，当然得她亲自上阵。 陆元元不紧不慢的样子，她光是瞧着都着急。 况且，酸菜是认人的。 不是做酸菜的手，碰了后味道就变了。 婆婆积极性这么高，陆元元自然不能抢了风头，便乐乐呵呵地打起了下手。 两坛子酸菜，五六十来斤，转眼销售一空。 汪桂兰这会累得气喘吁吁，板着腰坐在包子铺门口吹电扇。 陆元元收拾了下摊子，准备吃点东西，下午带婆婆去街头走走。看看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包子铺老板用个搪瓷盆，装了四个包子给她们。 “吃吧，吃饱了就在我这儿休息。” 汪桂兰这会是真饿了，拿了个包子啃起来。 别说，包子里头的酸菜还真挺好吃的，还得是自己做的好。 “酸菜都卖完了，下午帮我卖包子吧，我给你们工钱。”老板说。 生意太好了，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就刚刚，一个厂子的老板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他家酸菜馅的包子好吃，跑过来一下子要订200个。 说是晚上过来拿货。 老板心里没底，就没敢接单子。 将事情跟陆元元一说后，陆元元觉得生意可做。 “给定金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对方反悔不要了，定金不退就是了，反正又不会亏。做生意嘛，还真得有点冒险精神。” 老板听陆元元这么一说，瞬间有了信心。 “那你跟大妈得帮帮我。” 老板扁扁嘴，娇羞地用身体撞了下陆元元。 陆元元一缸子水，撒了大半。 汪桂兰一旁看得眼皮直跳，问他，“老弟，你成家没有？” 老板捂脸，“还没呢。” “改明儿，大妈给你介绍一个。” 老板极有兴趣地凑过去，蹲在汪桂兰大腿旁，“大妈，你准备给我介绍个啥样的？” 陆元元靠着门框，思绪从婆婆和老板的聊天中慢慢抽离了出去。 要想生意做大，靠这样慢慢卖酸菜是不行的。 一天下来，从早忙到晚，两个人累死累活，也就30块钱。 材料成本、时间成本、人工成本……算下来，根本赚不到什么。 想赚钱，还得量化。 大规模生产，接订单！ 陆元元放眼望去，整个街头的铺子，几乎都有自己的招牌。 再看包子铺老板，门头就写着“包子铺”三个字。 要有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要有多拉垮就有多拉垮！ 陆元元扭头，看向聊起劲的两人，“诶，老板，你这包子铺就没个正经名字吗？” 老板微微一愣，指着店铺门头的牌子，“这不有名吗，包子铺。” 包子铺这三个字，多正经啊！ “我说，你该给店铺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这样人家更容易找到你们家。” 老板人畜无害地看着她，“起什么名字？” 心里却觉得，叫包子铺不是挺好的么，直入主题。 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家是卖包子的。 第49章 我有个大单子想跟你们李厂长谈一谈 “你叫啥？” 打了两天交道，陆元元还不知道这老板叫啥名儿。 “包艳良。” “那你家包子铺就叫……包正宗吧！” “包正宗？”老板一脸狐疑。 咋就从他的名字想到包正宗三个字呢。 汪桂兰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听老板一直念叨“正宗”二字，扑哧一声乐坏了。 这三媳妇，咋把她家老三的名字用人家包子铺了。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解释，“正宗正宗，味道正宗，刚好你又姓包，叫包正宗。” 一经分析，老板也瞬间觉得这个名字极好。 马上拍板敲定，“行。我这就去找人把我这招牌给换过来。” “不急。”陆元元叫住他。 换招牌是小事，比起换招牌，把包正宗的商标注册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后面做生意的人多了，竞争激烈，搞不好商标就给旁人注册走了。 老板抓了抓头，“咋又不急呢？” “你先去工商局，把包正宗这个商标注册下来。只有在工商局登记了，包正宗这三个字才真正属于你，旁人都不能用。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把你的包子发扬光大，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买你家包子，还有接不完的订单……甚至全国连锁！” 陆元元的大饼画得老板心头痒痒。 但是话说回来，生意多了，他一个人又怎么忙活？ 况且，他除了做包子，旁的也不会啊。 今天生意好，也是托了陆元元婆媳俩的福，是她们昨天打了基础，才招揽了这么多顾客来。 老板掐着指甲盖走到门口，“姐，你得帮我。” “怎么帮？” “帮我一起卖包子。” “你自己可以的。” “光做铺子的小本生意我行，注册商标接大单子，我肯定不行。” 他胆子小啊。 也没有像陆元元这样有远大的抱负。 开铺子前，只是想着每天挣点小钱，维持基本生活就行。 哪还想过将包子铺发扬光大！ “你行的。”陆元元鼓励他。 “我不行，我害怕。” 自己几斤几两重，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小生意他行，大生意就没底了。 “我不让你出钱，也不用你揉面，你只要帮我把关就行。” “没问题啊。” 陆元元觉得这是小事，就一口答应下来。 老板笑得憨态可掬，“你们先歇着，我去买两瓶饮料。” 没等陆元元说话，人就一路小跑向对面的小卖部了。 汪桂兰觉得这事不妥。 “元元，你离这个包啥良的远一点，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成天跟个男的混在一起叫怎么回事？传出去让人笑话。” “笑就笑呗，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 汪桂兰被呛了下。 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话？ 陆元元反应过来，很快改变了语气，温温柔柔地说： “妈，知道啦，我会注意的。但是你想啊，咱想发家致富，不就得跟人接触吗？跟人接触，难道还挑男女啊？” “再说了，不是有妈你在吗，在你眼皮底下，我们还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汪桂兰一想，觉得是这么回事。 自己眼皮子可精着呢，还能让儿媳妇做对不起他们张家的事。 “那行吧，就把把关哈，其他的事咱不管。” 正说着，包艳良就拿着两罐健力宝和一包糖果回来。 两罐健力宝，一罐给陆元元，一罐给汪桂兰。 陆元元没跟他客气，接过健力宝道了声谢。 汪桂兰不好意思要，就推辞，“哟，这哪还能喝你的汽水。” 吹他家电扇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再要他汽水，就不合适了。 “喝吧，大妈，跟我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汪桂兰脸一抹。 一家人？ 这话怎么听着怪别扭的。 陆元元拉开健力宝的拉环，“那个200的订单你可以接下来。”说完，喝了口里面的饮料。 “哟，那老板人都走了，咋办？” “知道他厂子在哪吗？” “说是附近的玻璃厂，姓李。”包艳良了解的也就这么些了。 “这样吧，你下午去工商局搞定商标的事，我去找那个厂子老板。对了，你再具体跟我说说看，那位姓李的老板大概长什么样？” 李是华云镇的大姓，街上10个人就有6个是姓李的。 陆元元先问清楚，以防认错人。 包艳良回忆了下，那位李厂长平头，个子高瘦，左侧眉心位置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颧骨高突很有辨识度。 下午，陆元元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瓶健力宝后就和包艳良分头行动了。 包艳良去工商局注册商标，陆元元去附近玻璃厂找那位个子高瘦的李厂长，汪桂兰留守包子铺，顺便卖她的菜干。 这会太阳正盛。 陆元元才出门，脸就晒得通红。 出了集市往南走一段泥土路，就到了一片厂区。 有毛纺厂、农机厂、制鞋厂等等。 走到最后才看到玻璃厂。 玻璃厂相对来说，占地面积没有毛纺厂和农机厂大。 门口有个保安室，里面有人值班。 陆元元走过去，递给值班大爷一颗糖。 “大爷，天气这么热，吃颗糖润润喉。” 糖果还是她出门前，包艳良塞到她口袋里的。 大爷推走她递来的糖，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姑娘，你干啥来的？” “我有个大单子想跟你们李厂长谈一谈，请问你们李厂长现在在厂里吗？” “李厂长刚回来，你有啥大单子跟他谈？” 姑娘年纪不大，话倒是说得挺大的。 “等会谈成了再告诉你，讷，先吃颗喜糖。”陆元元又把糖给了大爷。 大爷乐了。 既然都说是喜糖了，他还真得尝尝。 才剥开糖纸，就听陆元元说，“大爷，可以让我进去找李厂长谈谈吗？” 大爷一听有不情之请，连忙将糖纸包好，糖还给她。 陆元元笑了笑，索性也不为难他了。 “大爷，糖您安心吃着，我也不为难您，我站旁边等着，行吧。” 就不信了，那位李厂长进了门还能不出来。 陆元元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十分钟，热得大汗淋漓。 偏偏这鬼地方，光秃秃的，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 大爷终于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 招招手让她来保安室里凉快凉快。 保安室有电扇，将热辣辣的脸往风扇跟前一伸，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哟，李厂长出来了……” 第50章 送上门的买卖不做，这不是傻吗？ 陆元元顺着门卫大爷手指的方向扭头一看。 一个个子高瘦的男人，正推着一辆自行车要坐上去。 陆元元快步上前，“李厂长。” 忽然跑过来一个人，吓得李厂长差点连自行车都没推稳。 脚才踩上踏板，又慌慌张张地放了下来，人跟着车子跑了好几步才刹住车。 “你是哪位？”李厂长客客气气地问。 一点也没有摆出一厂之长的架子。 “李厂长，您好，我是包子铺老板的朋友，我叫陆元元，来找您是想谈谈订单的事。” “哪家包子铺？” 李厂长去了几家包子铺，也不确定陆元元是哪家的。 口碑好的铺子拒绝了他的单子，其他铺子不是卫生不达标，就是口感不怎么样。 跑了一上午，200个订单还没着落。 这会，他正准备骑着自行车再去瞧瞧。 陆元元尴尬地笑了笑。 就说包艳良的招牌随意吧。 人家问到铺子名时，都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太抽象了。 也太笼统了。 “就是……那家做酸菜馅口碑很好的包子铺，老板姓包，包艳良。” 说完，陆元元都捏了一把汗。 这样描述，李厂长应该能记得起来吧？ “哦，我知道，我知道。” 李厂长记性很好，陆元元一提酸菜馅，马上记了起来。 “姑娘，你刚刚说跟我谈谈订单的事？怎么，你们这是愿意接下这单生意了？” 陆元元点头应道，“是啊，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接单的道理。再说了，送上门的买卖不做，这不是傻吗？” 李厂长哈哈笑了起来。 还别说，他真觉得那个包子铺老板傻。 送上门的买卖都不接。 旁的铺子，恨不得跪求下单！ 谁叫，他就看不上那些个铺子呢。 “姑娘，里边说。” 李厂长将自行车推到车棚里放好，领着陆元元去办公室。 办公室在整个玻璃厂的左侧，过去要经过生产车间。 这会午休刚结束，正是开始忙起来的时候。 工人师傅们拿着一根长长的镍铬合金吹管，从熔化炉里粘上一坨橘黄色的玻璃液出来，跟麦芽糖似的附着在管口。 接着，老师傅们就开始对着镍铬合金吹管一边用力吹气，一边在沾料板上进行初步塑形。 随后将吹制后的料团放入模具中，一边吹气一边调整角度，在不停地吹起和转动下，使料泡不断胀大，逐渐贴合模具，模具打开后，大致的模样就形成了。 “姑娘，这边请……” 李厂长一回头，就看到陆元元立在车间门口，痴痴地望着老师傅制作玻璃的工艺。 “怎么样，我们工人师傅的技术如何啊？” 陆元元回过神，称赞道，“精湛，实在是太精湛了。” “走，去办公室聊。”李厂长请陆元元走前头。 这个年代，厂长办公室也非常简单。 两张宽大的办公桌面对面地拼在一起，配两把椅子，和一套木质的皮沙发。 办公室除了厂长的位置外，还有一个空位置，应该是副厂长的。 李厂长请陆元元坐到沙发上，用搪瓷杯倒了杯开水给她。 初步的客套做好，开始直入正题。 “今天食堂师傅有事请假了，调不回来，厂子里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呢，我让赵会计煮了锅粥，打算去外边进200个包子。这一路打听才知道，全华云镇你们家酸菜馅的包子做得最好。” 陆元元倒是不谦虚，顺着李厂长的话往下说： “李厂长，不是我吹牛皮，我们家酸菜馅的包子确实好吃。就说今儿一早吧，就卖出去了100个，你说这得有多好吃才能引来这么多人的追捧，是不是？” “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我们厂门口的大爷，早上就买了两个。说实话，老爷子嘴巴刁钻了一辈子，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夸一样东西好吃。” 李厂长说完，起身走到门口把厂里的赵会计喊了过来。 让她付20元的定金给陆元元。 “姑娘，你现在就回去准备着，晚上7点，我让人过去取。” “好。”陆元元拿着钱转身，忽然又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问：“李厂长，这光喝粥吃包子的，没点配菜行吗？” 李厂长愣了下。 “什么配菜？” “配菜多着呢，保准做什么都好吃。” “那……那就准备四盆配菜。” 李厂长正愁这事，光有包子和粥，没菜也不成，工人吃得不好会有怨言。 他正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市场买点菜回来他亲自操刀。 现在陆元元主动问了，倒是给他解决了个麻烦事。 陆元元拿着20块钱，走路带风地回包子铺。 没想到这一趟还真不白来。 搞定了个大单子不说，还顺带着将婆婆的菜干给卖出去了。 汪桂兰坐在包子铺门口，看着一篮子无人问津的菜干发愁。 她就想不明白了，昨天生意那么好，今天咋就这么惨淡呢？ “妈，你坐门口干嘛，进屋吹电扇啊。” 陆元元走到电扇跟前，拿起茶缸子灌了自己一缸子水。 出去一趟，实在是太热了。 “元元，你说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陆元元去洗了把手，准备开工。 “同样的菜干啊，怎么昨天买的人那么多，今天就没人要了呢？” “妈，天气这么热，谁还买菜干啊。昨天生意好，是因为大家都跟风买。” “那今天咋就不跟风了？” 汪桂兰想不明白啊。 这风不得跟一阵子么，怎么跟一天就歇了？ “最主要还是您这菜干啊，适合冬天吃。您要不信，等冬天拿出来卖，我保准买您菜干的人，跟买咱酸菜的人一样，排长队喊着要。” “你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我难道要原封不动地拿回去？” 汪桂兰想到少赚10块钱就心疼得不行。 早知道这样，就该将菜干留在家里，等冬腊月的时候再拿出来卖。 “妈，不用拿回去。您这菜干啊，我帮您卖了。” 汪桂兰惊愕，感觉像做梦一样。 才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怎么转眼就出太阳了呢？ “元元，你没哄我吧？” “妈，我没哄你。这些菜干啊，人家厂里全要了。现在就等炒熟，人家过来取呢。” 汪桂兰一听厂里全要了，而且还是要炒熟的，马上来了精神。 袖子一撸，上前将陆元元拉到一边去，“我来，让我来炒，这个我最拿手。” 第51章 这才有点当婆婆的感觉！ “你去烧壶开水，这些菜干要先泡发泡软了，才能下锅炒。这样炒出的菜干才好吃，才咬得动，知道吗？” 陆元元在一旁笑，“知道啦，知道啦，您说的是，说的对。” 汪桂兰见陆元元这么附和自己，回头一乐，“就你嘴甜。” 哪里不知道，其实这些事情三媳妇也会啊，只是做得慢，又没自己好。 她做长辈的，只能耐些性子好好调教调教了。 “行吧，别杵着了，去烧水吧。”汪桂兰提醒道。 旁的还行，就是做事慢吞吞的，跟个牛一样，非得抽一鞭子才去做。 陆元元去烧水。 这会包艳良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他家面粉放哪了。 等了半个小时。 包艳良终于大汗淋漓地跑回来，先灌自己一缸子水，然后兴冲冲地说道： “事情搞定了，我叔叔说按照程序走，过几天商标应该就能注册下来。” “你叔叔？” “对啊，他在工商局工作。” 陆元元心想，这小子家里藏龙卧虎啊，居然还有个在工商局工作的亲戚。 “行吧。单子我搞定了，你先喘口气，等下就开工了。”说着，陆元元从口袋里拿出那20块钱的定金往包艳良手里一拍。 “干……干嘛给我钱？” 包艳良稀里糊涂的，人还没缓过神来。 “200个包子的定金。给你十分钟休整，然后开工。” 这会，炉子上的水也烧开了。 陆元元将各种菜干分别摊在几个盆子里，倒入开水静待泡发。 包艳良歇了会，也坐不住，去仓库扛了袋面粉出来。 200个包子，称了16斤粉。 “你和面，我去弄酸菜。” 陆元元分工完，端着个搪瓷盆去荷叶坛边捞雪里蕻。 汪桂兰刚洗了锅，菜干还没泡发好，这会没事情做，一扭头看到陆元元去捞酸菜，马上冲了过去，“我来我来，这种事情还是我来。” 陆元元连忙退到一旁，“好好好，您来。” “酸菜水认人的，不是做菜时的那双手，碰到酸水就会变质，知道吗？” “知道知道，您说得对。” 汪桂兰瞥了她一眼，“多跟我学学，年轻人，做事情要踏实，一步一步来，别成天想一步登天。” 陆元元哭笑不得，“妈，我这不是一直在向您讨教么。您看，自从跟了你后，我做事情都条理清楚的，一步一脚印，哪有想一步登天啊。” 汪桂兰笑道，“嗯，说的也是，现在看着是比当时要稳重了些。” 说完又看了两眼陆元元。 真觉得这丫头是变了些。 当时看着她闷不作声，眼睛眯眯的，毫无神色。 现在伶牙俐齿的，眼里有神，还会油嘴滑舌迎奉她。 哪像周琴动不动毒舌回怼她。 能有个像陆元元这样听话又乖巧的儿媳妇，汪桂兰这才有点当婆婆的感觉。 手忙脚乱了一下午，可算是把粉、馅料都准备齐全了。 三个人先包了一笼出来蒸着，又继续包。 200个包子，忙到天黑才算完工。 这会，菜干也泡得差不多。 青菜干切碎、豆角干切成小段，莴笋干、茄子干挤干水分，四样干菜分盆装，放置一旁备用。 汪桂兰处理菜干的空，陆元元趁着市场收摊前，赶去买了一大堆配菜回来。 3斤大蒜、4斤辣椒、一刀五花肉等。 一共花了4块钱。 主要赶在收摊之际，跟老板讨价还价，才买了便宜。 配菜洗了干净。 汪桂兰让陆元元掌勺。 平常在家里周琴做饭惯了，汪桂兰也有七八年没拿过铁铲炒菜。 虽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可这毕竟是做生意，不敢出差错。 陆元元对自己厨艺，那可是颇为自信。 袖子一撸，马上开干。 热锅冷油，下肉末炒熟，加入大蒜末、糟辣子、和青椒翻炒，倒入自己菜干，加一点点盐，酱油、青蒜叶，炒几分钟就出锅了。 接下来炒莴笋干。 热油下猪肉粒，煸炒出油，下蒜末、糟辣子青椒，炒香后加入自家莴笋干，翻炒均匀，加盐、味精、酱肉调味，出锅。 整个街头，弥散着一股浓浓的农家菜香。 几个收摊的老板经过，伸长脖子往里瞅。 “这不是包子铺嘛，大晚上炒这么香，改行做饭馆啦？” “谁啊，厨艺这么好？小包好像也没这手艺啊？” “行了，别看啦，回家吧，想吃明儿早上来买他们家包子。” “那得趁早，听说包子太抢手了，来晚了买不到。” “走了走了，回去了。” 几个人走后，被夜色笼罩的集市，陷入了宁静。 …… 200个包子，四盆菜，准备妥当，只等玻璃厂的人过来取货。 晚上7点，玻璃厂的人没来。 汪桂兰和包艳良站在铺子门口，脖子都伸长了也没见人过来。 包艳良担心道，“姐，你说……那李厂长不会不要了吧。” 汪桂兰也急得不行，“这么多菜、这么多包子，说不要就不要，可怎么办啊？” “没事，再等等，不急。这么热的天，菜和包子不得晾凉点再吃啊。” 陆元元倒是淡定，毕竟才超过约定时间几分钟而已。 路上有个什么事耽搁了一下，再正常不过。 如果超过1小时人还没来，那她可就真着急了。 不管咋样，这时候，她可不能急。 她一急，汪桂兰和包艳良指定更急，估计得哭爹喊娘。 转眼7点半。 陆元元想着再等10分钟，玻璃厂的人还不来的话，她就过去找了。 随着几声狗吠，从集市拐角处冒出两个人来。 一人前边踩着三轮车，一人后面推着。 三轮车在包子铺门口停下来。 两人身上的厂服胸口有“华云玻璃厂”字样。 陆元元松了口气，可算将他们盼来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刚刚路上出了点小事故，万幸不是什么大事。” “来了就好，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搬上车吧。”陆元元说。 两人点点头，从三轮车上拿了两个桶和四个搪瓷盆进门。 在包艳良和汪桂兰的配合下，将包子和菜都打包了搬上车。 到要回去时，其中一个男人拿了40块钱给陆元元。 “这是包子和菜钱尾款，您收好。” 第52章 李厂长这人能处！ 20块！ 汪桂兰咂舌。 昨天一篮子菜干，拢共也才卖了10块钱。 今天竟然翻了倍。 当然，除去炒菜的时间和人工成本，以及买配菜所用的支出。 算下来，利润也比昨天多出几块钱。 买这么多东西，没压价也就算了，还能给多。 李厂长这人能处啊！ 工人将包子和菜拉走后。 汪桂兰过来一把拉住陆元元的手，“元元，我不是做梦吧。” 以为卖不掉的菜干，一下子挣了20块钱，她怎么觉得都像是在做梦。 “妈，您清醒着呢。” 陆元元拍拍汪桂兰的手背，这实实在在的感受哪里是梦啊。 汪桂兰笑了，点点头道，“好，好，我看呐，以后靠这门路发家致富不成问题。” “好，我还指望着您身体硬朗，以后多带我挣几年的钱呢。” 汪桂兰心花怒放。 高兴归高兴，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还有事情没去做。 扭头看钟，惊了一跳。 8点！ “哟，今个儿怎么回家啊！”汪桂兰一拍大腿，急得直跳。 忙的时候想不到回家的事，这一闲下来，才想到。 回西头勾的车子下午四点一刻就发车了，每天就这么来回一趟。 现在想回去，怎么着也得熬到明天下午4点。 “妈，我们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吧。”陆元元提议。 汪桂兰想着也只能这么着了。 不然一个晚上不回去，张大成在家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 这会张大成在家急得屁股不沾凳，屋里屋外来回走动，听到隔壁狗叫声，就马上跑出来看。 一看不是汪桂兰，心里是又气又急。 “去哪了？去哪了...这是一天都不着家啊。” 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坐在一旁看着他爸晃来晃去，觉得眼晕。 周琴走过来，把孩子塞给张正伟。 “爸，我妈就没跟你交代过她要去哪？要去干什么？” 张大成听得耳朵都烦了。 早上老二问了遍，中午老大又来问。 晚饭前陈美丽过来旁敲侧击，现在又是周琴刨根问底。 搞得好像是他知道故意不说似的。 张大成也气啊。 一张床上睡了三十多年的老婆子，居然瞒着他搞事情。 三十多年的信任，都去哪了？ “我看呐，就是那个陆元元的错，自从她嫁进咱们老张家，咱家就没个安生日，不是牛吃人家菜地，就是带着咱妈瞎胡闹……” 张正云嚼着舌根子时，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立在跟前，罩住了头顶的灯光。 抬起头，就和张正宗那双凌厉的眼睛对在一起。 张正云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你这人，走路没声的吗？” 张正宗没搭理他，转脸向张大成，“爸，您别担心，元元会照顾好妈的。” 张正伟嗤笑了声，“照顾？话先别说得这么好听，就问问你老婆，带着咱妈去做什么了？早上天不亮，两人就偷偷摸摸挑着担子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告诉你，老三，咱妈要是跟着你老婆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老二跟你没完。” “我说过，妈不会有事，元元会照顾好妈。”张正宗语气坚定。 他在坡上看得清清楚楚，在大哥二哥快要追上来的时候，陆元元看到落后的婆婆，没有丢下她，反而是挑着担子回头接应。 这样的女人，一定是那种遇到事可以挡在前面的人。 张正云扯了下嘴：切～ 这个老三媳妇肯定是舍不得买肉馅的包子，所以故意躲着不回来。 “大成伯伯，三哥，村长喊你们去接电话。”毛国庆在坡上喊。 张大成才坐下的屁股又马上起来了，慌慌忙忙地去院子里，扯着嗓子问毛国庆，“谁打来的？” “村长没说。”毛国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村长喊他的时候，他急着跑来传话也就忘记问了。 张大成脸一拉，边往外走边埋怨，“臭小子，你也不问问清楚。” 张正宗跟了上去。 这会，陆元元和汪桂兰靠在小卖部门口，等过二十分钟后再将电话拨到村里。 二十分钟，张家人应该赶过来了。 全西头勾，也就这么一部固定电话。 而且通一次电话，还得卡好时间，电话费还死贵。 张大成和张正宗赶到村里时，汪桂兰的电话也正好打了过来。 张大成才接起电话，就听到汪桂兰在那头叽里哇啦一大堆： “老头子啊，我跟元元在镇上过夜，今天就不回去了哈，你把家里的猪啊鸡啊喂好了，我们明天回去哈。” 然后砰地一声，电话挂了。 张大成气得手抖，挂这么快干嘛，好歹也让他说句话呀！ 随后将电话往张正宗手里一递，背着手气鼓鼓地回去了。 张正宗拿着电话听了下，只听到嘟嘟的忙音。 这边，刚讲完电话的汪桂兰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陆元元哭笑不得，“妈，你怎么这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爸还没说话呢。” “说什么啊，电话费这么贵，多讲两句话要多收好几毛钱呢。” 汪桂兰可不想自己辛苦挣的钱，浪费在讲电话上。 再说了，老两口天天在一起的，哪有那么多话要讲。 “对了，刚没问老三在不在。”汪桂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跟老头子没话讲。 但是儿子儿媳可是新婚燕尔啊，这忽然隔两天不见的，肯定有甜蜜话要说。 “问……问他干嘛？” 提到张老三，陆元元的脸色莫名地泛起了红。 一个前世都要跟自己离婚的人，哪有那么多话可说的！ “你看看，提到老三你还害羞了。” 陆元元捂着脸，脚踩直线匆匆往前走。 两人回到包子铺时，包艳良去人家借了两张竹床过来，让婆媳俩在竹床上凑合睡一晚。 陆元元端着茶缸子喝了口茶，想了想说： “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先做200个包子。” 包艳良咂舌，“做这么多？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啊？” “你看，今天早上你一个人都卖了100个，明天我们三个人在，岂不是可以卖得更多。” 包艳良想想也是啊。 今天100个包子，还是他硬扛着完成的。 后面有人要，他是直接摆摆手让人改天再来。 “老板，老板在吗？”门口有人喊。 包艳良上前应了句，“在呢，有什么事吗？” 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眼熟啊，好像才见过一样。 大概是忙昏了头，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陆元元在吗？我找陆元元。” 一听叫自己的名字，陆元元连忙放下茶缸子，上前一看来人，惊住了！ 第53章 还是农村踏实，想睡就睡一会，想起就起来！ “李厂长！” 陆元元万万没想到，李厂长这么晚还能来店里。 “我回家路过这边，看到你们铺子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陆元元心里也紧张，不知道那些包子和菜拉过去，工人们吃得怎么样。 不过看李厂长笑得和蔼可亲的样子，应该是问题不大。 汪桂兰和包艳良互看了眼，心里也发怵，就怕这人忽然说包子菜不好吃类的话。 “你们家酸菜还有没有？” “酸菜？” “对，就是包子馅里的酸菜，单卖吗？厂里的工人都说，里边的酸菜好吃，都提议把厂食堂里进货的酸菜换成你家的。” 陆元元惊叹，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回头看了眼包艳良，包子馅里的酸菜被他垄断了，她再答应卖给别人，似乎有失信用。 便抱歉道，“李厂长，真不好意思，我家雪里蕻都在包老板这儿。” “那你的意思是……这么好的生意，不做？” 李厂长就觉得可惜了。 他们玻璃厂，工人有一百来号，每天食堂使用的食材都要好几十块钱。自然，买进的酸菜也是按缸子论的。 一缸子一缸子地拿货，一个月下来，也得百来块。 夏天嘛，开胃菜是必不可少的。 工人有了胃口，才能吃饱饭，吃饱饭才会卖力干活。 “我家还有别的酸菜，您可以试试，味道不比做包子馅料的酸菜差。” “那都有些什么？” 陆元元转脸向汪桂兰。 说到这个，还得是婆婆出面啊。家里十坛子酸菜，全是经她一人之手，论专业，她肯定是比不上婆婆的。 “李厂长，您先进屋坐，我让我婆婆跟您介绍介绍。” 李厂长点头，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进铺子。 包艳良连忙去搬了条板凳让他坐。 汪桂兰虚荣心爆棚，关键时刻，还得靠她。 但是真当面对一个管着百来号人的厂长时，就不会说话了。 “那个……王厂长……我，那啥……” 陆元元用胳膊肘戳了下汪桂兰，小声提醒：“是李厂长。” 汪桂兰尴尬得要死，连忙改口，“哦，李厂长，李厂长。那啥……我要说什么来着？” 感觉脑子不好使，只能求助陆元元，“元元，还是你说吧，我这看到李厂长就心慌，不会说话。” 李厂长和蔼可亲，“大姐，您就说说您那酸菜，都有些什么？” “酸菜，酸菜可多着呢，我都做了七八种，有雪里蕻、酸芥菜、榨菜、萝卜、豇豆……除了酸菜，还有菜干，像笋干啊、梅干菜啊，什么的，我都有做，就是数量不多，当然，也没想过能卖钱……” 李厂长像是打开了汪桂兰的话匣子，一通介绍下来，就没完没了了。 从酸菜的品种到做法，再到种植…… 直到陆元元细心地发现，李厂长瞥了眼摆钟，才提醒婆婆收住嘴。 汪桂兰一说完，李厂长当即站了起来，像是忽然喘了口气似的。 “那就订一坛子榨菜和一坛子糟辣子吧，你们看看多少钱？” 汪桂兰看陆元元，这种事还得她拿主意。 “两坛子酸菜，大概五六十斤，跟包老板一样，也算您30块。” 李厂长笑了起来，指着陆元元道，“小丫头，会做生意。” 当着包老板的面，说给包老板一样的价格，叫他还怎么还价？ 当然，他也没想压价，东西做得好，价格高点就高点，只要工人们吃得高兴，把活儿给干好了就不是问题。 “那行，我什么时候过来取？” 陆元元想了想说，“那就后天吧，我给您送过去。” 她们今天已经错过了回西头勾的车子，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下午回去，第二天早上再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厂长走出铺子，去推他的自行车。 “行，那李厂长慢走。” 陆元元和汪桂兰将人送到门口。 李厂长一走，汪桂兰立即抓着陆元元的手乐开了花，“元元，瞧瞧，我这手艺有多受欢迎。” 想着周琴鄙夷，陈美丽嫌弃的酸菜，现如今被人抢着要。 汪桂兰登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等生意做大了，要让那俩儿媳妇好好瞧瞧，她们婆婆是有多么能干。 陆元元也跟着乐，没想到第一次做生意就这么顺利。 10坛子酸菜，开张3天，就卖了6坛出去。 照这趋势下去，剩下4坛子不够卖，根本不够卖。 “妈，我们酸菜数量有限，得考虑发展规模了。”陆元元半开玩笑道。 汪桂兰当真了。 只是发展到什么规模，她心里没底。 “我明天回去就把地里那些菜摘回来做酸菜。” “不急不急，先容我想想……” 发展规模，自然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品种也不能太杂。 太杂了，精力分散，很难将产品做精。 说到底，还得看市场的需求。 包艳良瞥了眼钟，“哟，都9点半了，你们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汪桂兰说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包老板在。 这人平时嘴挺多的，咋个就忽然不说话了。 “快去睡吧。”汪桂兰说。 大晚上的，一个大男人在这，怪别扭的。 包艳良点点头，爬到铺子二楼的楼板上睡下了。 这一晚，陆元元和汪桂兰是都没睡着。 陆元元躺在凉席上，双手枕着头，满心想的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 汪桂兰纯属是被楼板上包艳良的呼噜声吵醒的。 这呼噜，打得十里八乡都听得到。 可不比她家老二声音小。 哪个姑娘嫁给他，还会有什么好觉睡？ 这边，张大成也没睡着。 一张床上睡了三十年的老婆子，忽然没在身边，那叫一个心里空落落的。 张大成拿着烟袋下楼，看到堂屋的门是开着的。 走过去一瞧，居然是他家老三。 “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吓唬人？” “爸，不是也没睡。” 张大成闷哼一声，过去拉开灯，“明天早上去镇上的车是几点钟？” …… 汪桂兰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这会街头又陆续开始有声音了。 自行车闪过、铺子开门、三轮车拉货……断断续续的，一会一下，一会一下，吵得脑子不能安生。 汪桂兰索性爬起来，一看钟，才3点半！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个个起这么早。 还不如她在农村踏实，想睡就睡一会，想起就起来。 汪桂兰想着要做200个包子卖，这个点起来也刚刚好。 就把陆元元和包艳良都喊了起来。 三个人，从凌晨3点半忙到天亮，200个包子可算做齐了。 包艳良打开铺门，登时傻眼了。 “姐，大……大妈，你……你们快……快来看。” 汪桂兰这会正在往炉灶里添柴，听到包艳良喊，嘀嘀咕咕地走过去，“你咋还不会说话了？” 眼睛往外一瞟，后背都直了起来。 “元……元元，快……快出来……看！” 第54章 收钱收得手指发软！ 陆元元也纳闷，两人这是看到啥了，怎么都不会说话了？ 挤到门口一看，懵了！ 放眼望去，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到集市的拐角去了。 乌压压的，像蜿蜒的河流。 “老板，包子好了没？” 大爷一手拿着烟枪，一手拿着一块钱，笑眯眯地问她们。 “好……好了。”这下子，陆元元也不会说话了。 “那好，给我来5个，酸菜馅的。”大爷把钱递过去。 三人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分工协议。 包艳良负责收钱，汪桂兰回屋生火继续蒸包子，陆元元打包。 牛皮纸装了一个又一个包子，卖了一笼又一笼。 包艳良收钱收得手指发软。 …… 这边，张大成和张正宗刚到镇上。 “你那媳妇儿，该管管了，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好了，把你妈也带坏了，三天两头跑镇上，还夜不归宿……气死我了。” 张大成拉着个脸爬下车，张正宗跟在张大成后面一声不吭。 “老三，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大成不满地回过头，看着走神的三儿子，有点来气。 再看着满大街都是人的华云镇，这大海捞针的，上哪去找那俩女人？ 张正宗意外听到两边路过的人说话： “听说那边包子铺的酸菜包子特别好吃，我们也去瞧瞧。” “人满为患了，还瞧什么瞧，排着长长的队伍呢，轮到咱们的时候，肚子都要饿扁了。” 提到包子，张正宗瞬间有了思路。 “爸，跟我走。”说完，领着张大成跟着人群往集市那边去。 到了集市口，张大成惊呆了，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个个手里揣着毛票块票，口口声声喊着包子包子。 场面似曾相识。 不会这边也在发包子吧？ 张大成寻思着，难不成前天婆媳俩挑回去的包子是在这边领的？ 可那包子确实不好吃啊。 哪配得上这么多人去追捧？ 张正宗个子高，就算落在人群最后，也能将前方包子铺的两个人看仔细了。 猎鹰一样的视力，马上捕捉到前方陆元元的身影。 陆元元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抬起头，就和张正宗的视线隔空对上。 陆元元愣了下，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揉了揉眼睛再看，还真是张老三。 陆元元暗暗吐了下舌头。 视线一偏，感觉张正宗旁边的人怪眼熟的。 咋一看……不得了，公公张大成咋也跑来了？ 回头看了眼正在厨房生火的汪桂兰，陆元元忍了忍，还是没说。 提心吊胆地卖完200个包子。 三人可算是喘口气的时候。 张正宗和张大成就过来了。 汪桂兰侧坐在门口吹电扇，听到脚步声，连忙应了句，“哟，包子卖完了……” 张大成哼了声，“包子包子，成天想着包子，我看你都快成包子了。” 汪桂兰吓得一惊，这死老头子怎么来了？ 再一看，老三居然也在。 陆元元叫了声“爸”，转脸看张正宗，心里慌慌的。 有种小孩跑出来偷玩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包艳良感觉气氛怪怪的。 自己的店铺，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角色。 怎么看，他都像是个电灯泡一样的存在。 索性说：“姐，你们聊，我出去买点饮料回来。” 陆元元笑着点点头，目送包艳良出去了。 提到饮料，陆元元才感觉到嘴渴。 忙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 她起身拿了四个海碗，倒了四碗水过来。 “我看那男的比你年纪大，他怎么还管你叫姐？” 张大成就奇了怪。 长得憨头憨脑，笑起来一脸褶子，咋就好意思管他三媳妇叫姐？ 陆元元解释，“大概……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姐姐吧。” 张大成没说话了。 陆元元坐在凳子上，搓着膝盖掩饰不自在。 虽然没敢看张正宗，但也能明晃晃地感觉到对方一直看自己的视线。 这个张老三，老盯着自己看干嘛？ 脸都要被他盯出窟窿眼了。 张大成点了烟枪，一边抽烟，一边开始了对汪桂兰婆媳的兴师问罪。 “你们两婆媳跑人家包子铺来打工，人家一天给你几个钱？还是根本不给工钱，直接用包子抵啊？” 汪桂兰和陆元元对视了眼，“元元，你说。” 两人是约定好保密的，没有陆元元同意，她也不敢开这口。 事已至此，陆元元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爸，其实我跟妈是来镇上做生意的。” 以后生意会越做越大，来镇上的频率也会越来越高，迟早瞒不住。 张大成一听，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异想天开。”说完看向张正宗，“听听你媳妇说的话。做生意，两个女人家家的，能做什么生意？在人家的铺子卖包子吗？” 张正宗倒没觉得不可。 只是刚刚看到陆元元跟包子铺老板站一起，两人一个卖包子一个收钱，配合默契，心里有些不舒服。 陆元元见张正宗没替自己说话，以为父子俩一个意思，失落地撇了下嘴。 公公这语气，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是瞧不起她们女人！ “爸，我跟妈在做酸菜生意。三天下来，一共卖了6坛子酸菜，四五百个包子，还有两篮子菜干。” 陆元元把劳动成果一甩，张大成立即咂舌。 “啥？你说啥？” 汪桂兰急了，一听陆元元都说了，她也不用憋着了。 这么高兴的事儿，藏着掖着不让说，可把自己给憋坏了。 没等陆元元再开口，汪桂兰马上搭腔：“老头子，这些天我们卖了好多酸菜，卖了好多包子，三天下来，挣了好多钱呢，比有些人一个月的工资都强。” 张大成脑子有点短路，只听到婆媳俩叽里哇啦的，一会酸菜一会包子，一会又是钱的，不知道在说啥。 缓了下神，指着陆元元，“三媳妇，还是你说。你跟我说叨说叨，到底咋个回事？” 陆元元说的话，他还能稍微听明白些。 这老婆子一唠叨，脑子就嗡嗡响，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 汪桂兰不乐意了，这是嫌弃她话说不拎清吗？ “爸，我和妈把家里的酸菜拉到镇上来卖了。这不卖不知道，一卖吓一跳，妈做的酸菜，实在是太抢手了，镇上的人都抢着要呢。” 张大成一口烟没吐出来，差点呛个半死…… 第55章 你们翅膀硬了，会自己做主了！ 陆元元连忙端着海碗的水递过去给张大成。 汪桂兰在一旁憋着笑。 死老头子，不是一直瞧不起她吗？ 现在让你看看，咱做的酸菜有多挣钱。 张大成喝了口水后，终于缓过劲来。 灭了烟枪，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汪桂兰一怔，心里没底了。 死老头子这是啥反应？ 压根不信？还是咋滴？ 张大成坐在凳子上，瞅着汪桂兰也不说话。 汪桂兰只觉得心里慌慌的，连忙丢给陆元元一个眼神。 陆元元这会也是紧张的不行。 这两父子，都成闷葫芦了。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爸，喝水。” 陆元元硬着头皮把海碗又端给他。 张大成闷哼一声，“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啊？” 汪桂兰一听，不得了。 死老头子这是要发火了。 又看向陆元元，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陆元元耸肩，指了指自己身后。 后脑勺都快被张老三盯出窟窿眼了，哪还顾得上婆婆。 “你们翅膀硬了，会自己做主了……” 张大成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起身出去了。 陆元元和汪桂兰面面相觑。 转背，又和张老三的视线对在一起。 这颗才松下的心，又砰砰乱跳起来。 “你跟我来。”张正宗转身往外走。 陆元元迟疑了下，跟了出去。 张正宗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 陆元元走在后头。 瞧着父子俩一个样，憋不住乐了。 她上前，一把挽着张正宗的手： “张老三，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晚上都没见到人？” 张正宗微微一愣。 这不是他该问的吗？ 问她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问她在外面睡不睡的习惯？ “说说嘛，到底去哪了？”陆元元昂着脸，抱着张正宗的手臂使劲摇。 张正宗看着她美丽明净的小脸，忍不住晃了下神。 大街上人来人往，走过路过的，都要看一眼这对挽着手的小情侣。 有包容的，也有说三道四的。 张正宗回过神，欲将手抽出来，奈何被陆元元卡得死死的。 “在……在棚子里做家具。”张正宗回，顿了下，又补了句，“国庆一起。”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还知道解释一下，不错。 孺子可教也！ “还是在那个秘密基地吗？” 陆元元对那个秘密基地充满着好奇。 按以后的话说，应该是张正宗的工作室吧。 两人路过小卖部。 张正宗视线一偏，就看到包艳良靠着小卖部的柜台跟人聊天。 包艳良有说有笑地也扭了下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在一起了。 包艳良感觉到那眼神，莫名的怪异。 陆元元还觉得奇怪，张老三一直要抽走的手，这会咋就这么安分地让自己挽着了？ 甚至一直走到集市拐角，也没见要抽走的意思。 陆元元昂着小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正宗被看得一阵脸红耳热，指着前面的门市部说，“我们去买点东西。” 陆元元开心应好。 正好她也想去看看，门市部有没有那种包装酸菜，了解一下旁人家是怎么做的。 两人到门市部。 售货员看到陆元元，马上认了出来。 “妹子，你家酸菜还有不，我想买点。” “哟，不好意思，姐，酸菜都卖完了，等改天，我给您留两斤。” “行，我要吃你家糟辣子。” 张正宗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生意好得居然还有预定的。 售货员跟陆元元聊完，这才说到正事，“你们要买点什么？” 张正宗看着货架上几款的确良布料，就说：“那款红色给我看看。” 陆元元愣了下，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货架上红色的的确良布料，心头直打鼓。 红色，还是大红色。 这是准备给谁买？ 天菩萨，可千万别是给她买的吧。 张正宗见陆元元一直盯着货架看，而且看的还是他选的那款红，以为陆元元很喜欢，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要多少米？”售货员拿下布料，摊在柜台上，拿着个尺子准备量尺寸。 张正宗扭头，视线落在陆元元身上，上下一扫。 陆元元心里发慌，“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张正宗抿了下唇，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回应陆元元的话，只想着她收到布料时惊喜的样子。 “张老三，你别给我买东西哈。” 陆元元说不要的话，在张正宗看来，只是舍不得花钱。 “你给爸妈买就行，不用给我买。” 陆元元觉得，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张正宗应该放弃买这大红布料的想法了吧。 哪知，张正宗大手一挥，又让售货员把货架上花色和藏青色的布料拿了下来。 红色和花色的，各裁了2米，藏青色那款的裁了3米。 陆元元感觉要疯了疯了。 穿个大红色的衣服走在街上，土不土啊喂！ 陆元元拿着布料，正要喊张正宗退了。 不巧，才张开的嘴，就被进门来的黄秋菊给堵住了。 “哟，老三，三媳妇，你们也在啊？买什么呢？哟，这么好看的布料啊？老三给媳妇儿选的吧？瞧瞧这红色，真好看，真有眼光啊。三媳妇个子小巧，穿红色好看。” 黄秋菊一顿夸，张正宗更加坚定自己选对了颜色。 不仅陆元元喜欢，旁人也觉得好看。 陆元元在一旁，默默地将黄秋菊问候了遍。 黄秋菊见陆元元头偏向一边，不正眼看自己，也没计较，还主动找她说话。 “三媳妇，听说你在镇上卖包子？” 陆元元瞬间头大。 黄秋菊知道了，接下来，十里八乡都瞒不住。 “你听谁说的？” 黄秋菊笑得一脸贤惠，好像听不到陆元元在问什么，光顾着说自己的： “听说，昨晚你跟桂兰姐没回去，是在人家包子铺睡了一晚上？还听说，人家包子铺的老板是个没成家的大男人？” 黄秋菊说完，看了看张正宗。 陆元元嗤笑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招呼黄秋菊来自己跟前说话。 “来，你告诉我听谁说的，谁这么爱乱嚼舌根子，我撕了她的嘴。” 黄秋菊扯了下嘴。 越看陆元元越讨厌。 个子小就算了，说话还粗鲁。 张老三这么好看，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没素质的女人？ 第56章 跟着元姐混，肯定不会错！ 黄秋菊知道跟陆元元说不到一块去，扭头跟张正宗说话。 “老三，听说国庆他大姐离婚了？” 张正宗没说话。 旁人家的事，他本来就不爱议论。 “他大姐带着孩子，恐怕以后不好再找人了吧？” 张正宗只当没听见，等售货员裁好料子后，付了钱准备带陆元元走人。 黄秋菊也没管人家爱听不爱听，继续说自己的。 “我听说，她大姐在托人帮忙找工作，你说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哪有时间出去打工啊？除非她把孩子送到咱西头勾，让她妈帮忙带着。可问题是，她也不过是个养女，毛大妈还愿意给她带孩子？” 陆元元无语了。 这个黄秋菊，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那么多事。 拉着张正宗气鼓鼓地出了门市部，好不容易甩掉那个多嘴的女人，心情好点了吧，一扭头，又瞧见张正宗提在手上的大红布料，头发又开始发麻了。 那明晃晃的大红色，又土又扎眼。 陆元元实在是没眼看。 松开张正宗的手闷头往前走。 张正宗走在后面，看着陆元元脚踩直线走得飞快，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 刚才，她看红色布料时的表情，他尽收眼底。 那神情分明就是喜欢！ 两人回到包子铺时，只有汪桂兰一个人在看铺子。 “妈，爸还没回来？” 陆元元走到电扇跟前，对着风口一顿吹。 外面太阳毒着呢，根本不能出门。 张正宗放下布料，走过来挨着陆元元一起吹电扇。 汪桂兰哼唧了声，“你爸没见过世面，好不容易来趟镇上，可不得出去瞎串一下。” 陆元元哪里听不出来，婆婆说的是气话。 正准备捡两句好听话哄哄她时。 汪桂兰注意到桌上的布料，“哟，怎么还买了布料？” “妈，老三给你和爸买的。”陆元元说。 汪桂兰佯装责怪，“又乱花钱。”随后，一张嘴咧到脖子根了。 汪桂兰也很识趣，三匹布料中挑了青花色那款。 拿着布料在身上比来比去。 又高兴地询问陆元元的意见，“元元，你说我穿这颜色好看吗？” “好看，妈，您穿什么都好看。” 汪桂兰咯咯乐了起来。 根本不用陆元元绞尽脑汁想好听的话哄，一匹的确良布料搞定！ 看到大红色，汪桂兰不用猜也知道，是三儿子给陆元元买的。 要在平时，看到儿子给陆元元买这么好的东西，她指定看不惯。 现在，她是看啥都觉得顺眼。 “你穿红色的也好看。”汪桂兰说。 陆元元哭笑不得，刚才光顾着跟黄秋菊打嘴仗，忘了让张老三不要买。 如今花了这钱，好像不穿不行啊。 张正宗一听她妈都夸了，心里更开心了。 “大妈，过来帮我一把。” 听到包艳良在外面喊，汪桂兰连忙放下布料出去看。 陆元元也跟了去。 包艳良肩上扛着招牌，被压得腰都要断了，嘴里嚷嚷着：“快，快来搭把手，累死我了都。” 陆元元和汪桂兰连忙上前，正要合力将招牌从包艳良肩头接下来。 哪知两人手还没碰到，东西就被张正宗搬了下来。 陆元元惊呆了！ 看张正宗的眼神瞬间闪烁着小星星！ 然而此时，张正宗有些不淡定了。 看到招牌上写着“正宗”二字，眼皮子直跳。 怎么还把自己名字刻在人家招牌上了？ 他扭头看向陆元元。 小妻子正冲自己笑得阳光灿烂。 “哟，招牌这么快就刻好了？”汪桂兰乐道。 “昨天下午从工商局回来就去找人刻了，今天过去取的。趁你们都在，帮我挂起来。” “好，换新招牌，怎么着也得放两串鞭炮热闹热闹吧，我去买鞭炮。” 说着，陆元元脚下生风地向小卖部跑去。 回来时，铺子门口就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会，张正宗和包艳良也将旧的招牌换下来，挂上新招牌。 从以前的“包子铺”，换成了“包正宗”。 陆元元见时候差不多，就去厨房拿了火柴。 刚点火，张大成就背着个麻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陆元元一串鞭炮，差点就甩到张大成脸上。 好在她反应快，丢出去的手收了些力道，鞭炮不偏不倚，刚好落到张大成脚下。 噼里啪啦一阵响…… 路边看热闹的，纷纷鼓掌祝贺。 包艳良看着这么多人尽对自己说好话，一时半会还有些紧张，不由躲到陆元元身后去了。 想他一个月前店铺开张，也放了鞭炮，却没见这么多人，更别说鼓掌送祝贺了。 包艳良这会坚信，跟着元姐混，肯定不会错。 热闹过后，人也散的差不多。 包艳良蒸了几个包子，算是几个人的午饭。 张大成坐在门口，闷着头抽烟。 他才出去一会，包子铺挂牌这种大事，居然没等他回来就挂上了。 这几个人，哪还把他张大成看在眼里。 张大成越想越生气，回头瞪了汪桂兰一眼。 汪桂兰坐在屋里，被张大成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 这会一门心思盯着他背回来的麻袋，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装着啥。 陆元元也好奇啊，这么一大麻袋，看着分量还挺重的。 “爸，你这麻袋里头装的什么呀？” 张大成抱着烟枪吞云吐雾，没做声。 麻袋封口解开，陆元元愣了下。 汪桂兰伸长脖子一瞧，拍着膝盖笑不活了。 “我说，老头子，你买这些菜坛子做什么？” 张大成气坏了，亏她还笑得出来，亏她还好意思问。 他顶着大太阳给她们买菜坛子，她们倒好，有好事不等他回来，自己先做了！ “爸，谢谢你哈。”陆元元洗了把手，倒了海碗水端给张大成。 张大成将烟枪灭了，喝了口水。 “你妈那几坛子菜，哪里够卖。既然生意这么好，就好好做，质跟上了，量也得跟上。咱农村里有的是地，想种什么种什么，还不够你婆媳俩折腾的？” 陆元元被公公这席话感动到了。 她以为卖酸菜这事，持反对态度的人首当其冲是张大成。 哪里想到，公公这是举双手双脚支持她和婆婆的事业啊。 “爸，谢谢你。”陆元元又忍不住说了句。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张大成瞥了眼汪桂兰。 这老婆子，嘴咋这么紧。 就不知道学学儿媳妇说句中听的话？ 汪桂兰本来还想夸张大成两句的，又觉得他那句话挺有道理。 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啊。 “吃了午饭，然后去市场买点东西，下午回去。”张大成说。 包艳良一听下午都要回去，急得将一盆包子往桌上一放。 “你们都回去了，我这包子铺可咋办？” 第57章 元姐可真是个仗义的人！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张大成不由犯嘀咕。 自己家的铺子自己管，问旁人做什么？ 包艳良见大家都不说话，急得走向陆元元，身子扭来扭去，差点又要撞向陆元元的小身板了。 张正宗快步上前，将两人隔开。 包艳良低着头，没发现他和陆元元中间多了一个人出来，胖胖的身板一扭，撞在张正宗高大的身躯上。 “姐，你说怎么办？” 感觉不对劲，包艳良这才抬起头，就看到张正宗双手交叠，像棵青松一样站在自己跟前，岿然不动。 视线再一偏，才看到陆元元被人家护到一旁了。 “要不……你招个人吧。”陆元元提议。 包子生意这么好，招个小工也很有必要。 最好是那种手脚麻利，胆子大又勤快的小工，跟包艳良这种性格搭配起来，效率会翻倍。 包艳良这会对张正宗满肚子意见。 这哥们，咋就这么小气呢？ 陆元元见包艳良没吭声，勾着头一瞧，发现包艳良正死死盯着张正宗，恨不得将张老三的脸盯出几个窟窿眼。 张正宗倒是面不改色。 陆元元不由纳闷了，这两人是在干嘛呢？ 汪桂兰摇着扇子，“找小工要花钱的吧？这一个月得给多少工钱啊？” “按咱华云镇人均工资给，一个月二三十块差不多了。”陆元元估算。 “诶，老弟，你觉着呢？”汪桂兰看向包艳良。 这人，老瞪着她家老三做什么？ 包艳良回过神，“上哪找小工？我可没途径。再说了，我们做小吃的，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好招进来的。” 招的人再好，也没元姐好。 元姐不在，做事都没主心骨。 陆元元感觉包艳良的顾虑不是没道理。 做餐饮行业，确实需要招个靠谱的人。 可这一时半会，上哪找靠谱的人去？ 陆元元看向张大成和汪桂兰：“爸妈，你们有认识的人吗？” “哟，我们哪有认识的人啊，平时都泡在西头勾这小地方了。要说消息面广的，也就黄秋菊了，三天两头跑镇上，要不问问她？” 提到黄秋菊，陆元元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刚在门市部，黄秋菊说到毛国庆的姐姐要找工作的事。 不由问张正宗，“张老三，国庆他大姐啥情况？” 张正宗愣了下，怎么就忽然提到毛国庆他姐了？ 汪桂兰也一脸纳闷。 张大成抽了口烟，不紧不慢地说，“嫁人后就没回去过，毛家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你提她做什么？” “哦，这不在门市部遇到黄秋菊嘛，她说国庆他姐想找工作，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她来包子铺帮忙？” “算了吧，那个女人没什么良心的。结了婚养父母都不要，你管她做什么。” 陆元元看向张正宗，这里边有事啊。 当着公婆的面，她也不好问太多，想着等会私底下问问张老三是怎么回事。 “老弟啊，我看旁人家的铺子招人，都是在门口写牌子，你也试试？”汪桂兰提议。 包艳良哦了声，转身端起桌上的搪瓷盆，给大家发包子！ 一人两个包子，一碗蛋花汤。 中午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吃饱喝足，几个人正打算靠着墙壁坐着眯一会。 不巧，来人了。 “老板，你家还有吃的没？” 一个穿着白衬衣黑布裤，手拿公文包的男人站在门口问。 包艳良揉着困倦的眼睛回了句，“不好意思，没了。” 男人失望地哦了声，转身准备走人。 陆元元上前叫住他，“大哥，您要是不着急的话，半个小时可以让您吃到东西。” 男人是有些饿了。 这一路过来，由于过了饭点，几家铺子都关了门，能买到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半个小时，也不是不能等。 就答应道：“好。” 陆元元将人请进铺子，搬了把凳子让人坐电扇旁边吹凉，又给人倒了碗晾凉的茶水。 服务周到得让男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大哥，您想吃点什么？”陆元元问。 男人瞅了眼门口的小黑板，上面就写着三种口味的包子。 这个点，现成的包子怕是都卖完了，怕耽误人家午休，就说：“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好嘞。” 陆元元就等人家大哥这句话。 自由发挥，比他指定的东西做起来方便，时效更快，味道还不差。 系上围裙，钻进厨房。 包艳良跟了进来，靠着揉面的台子说，“姐，你不嫌累啊？” “嫌累的话就别想挣大钱。你看外面那大哥，赶路的，估计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个点，没几家铺子开门，我们要是不卖吃的给他，他得饿晕过去。” 包艳良咧嘴一笑，对陆元元又是满眼的崇拜。 元姐可真是个仗义的人！ 可是话说回来，做包子从揉面到醒面，至少也得一个小时，还要烧水，上蒸。 为了做几个包子，这样折腾有点不划算，何况时间也来不及。 “姐，半小时来得及吗？” “来得及。” 陆元元信心十足。 她记得早上还剩半块猪肉，正好拿来做包子用。 “姐，我去弄酸菜。”包艳良拿着个搪瓷盆，准备去捞酸菜。 陆元元叫住他，“不要酸菜，今天我们做点创新的包子。” 创新？ 包艳良感觉创新二字有点费脑，脑子里除了酸菜馅、白菜肉馅、白糖馅的包子，根本想不到还能做出别样的口味来。 “来，你帮我洗点葱。” “哦。”包艳良像个听话的孩子，蹲在地上捡了把葱，去水龙头下洗着。 陆元元摆好砧板，将半块猪肉切成肉末，放入一个搪瓷盆中，又往里头打了个鸡蛋，搅拌均匀，加入盐、油、味精、生姜水调料。 等包艳良的葱洗好后，再切点葱花拌入馅料中。 接下来，陆元元将临时和成的面团子擀成一张张薄薄的面皮。 面皮加上肉馅，包出一个个褶子。 在包艳良看来，这不就是包包子吗？ 只不过省去了耗时的醒面程序，当然，看上去也比他平时包的白菜肉馅包子精致小巧一些。 “姐，这种事交给我做就好了，用得着你亲自上手。” 陆元元笑道，“你学着点，以后有的你做的时候。” 说完将锅里刷油，加入包子煎至底部焦黄，然后倒入适量的水淀粉盖上锅盖焖煮几分钟。 焖熟后，撒入葱花和黑白芝麻。 这样，一锅焦香酥脆的生煎包就做好了。 “姐，原来包子还可以这样吃啊。” 包艳良做了五年的包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做法。 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陆元元拍额，要怎么说这小子憨呢。 包子的吃法可多着呢，生煎包在某些大城市可是很流行的。 只是对锅的要求比较高。 奈何铺子里找不到专业的平底锅，也就只能拿圆底锅尝试了，好在还算成功。 “来，给客人端过去。” 第58章 你们不要钱也行，那我算你们股份！ 张大成双手背在身后，闻着味来到厨房，“什么味儿，这么香？” 包艳良笑眯眯地回了句，“元姐做的生煎包。” “生煎包？” 张大成还没听说过，正要勾着头往搪瓷盆里看时。 包艳良手脚麻利，转眼就把搪瓷盆端出去了。 “爸，我来煎几个给你尝尝。”陆元元乐呵呵地说。 刚好还剩了块面团和肉馅，正好再煎一锅出来，大家都尝尝。 如果一致认为味道不错的话，可以让包艳良排上菜单。 张大成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上次吃了陆元元做的泥鳅豆腐汤，就觉得这丫头厨艺不错。 “我来给你生火。” 张大成坐到灶台下，往灶膛里加柴。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一向嚷嚷着男人不进厨房的公公，竟然破天荒坐起了灶台凳。 真是难得！ 陆元元瞅了眼外头，这会客人正拿着筷子准备开吃。 包艳良站在一旁，掐着手指头，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客人，就等着他第一口的反应。 这可是元姐的创新之作啊！ 千万千万要给五星好评呀！ 陆元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仔细想了想，才陡然发现缺少了醋。 生煎配上醋，味道那叫一个绝。 陆元元连忙拿了个碗，倒了小半碗醋给客人端过去。 “您蘸点醋试试。” 客人点点头，咽下嘴里的包子，又重新夹了一个，蘸上醋。 唔…… 太香了！ 只恨自己只有一张嘴，一个胃，不然还要再来两盆子。 这会，陆元元也紧张得不行。 脚指头都快抠出三室两厅了。 怎么吃了没点反应？ 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男人怕是饿坏了，一盆生煎，一口气吃完。 吃完放下筷子，擦擦嘴，丢下钱走人。 陆元元愣了！ 这是赶着去坐车吗，这么急着走？ 好歹给个评价再走啊！ 包艳良看着桌上折叠的1块钱，有点失望。 总共吃了6个生煎包，还是肉馅的，才给1块钱，真是有够小气的。 看穿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怎么干的事这么抠搜！ 汪桂兰凑热闹似的走过来，正问起收了多少钱时，包艳良将钱往她手心一塞。 “看看，吃了咱6个生煎包，只给了这么些钱。” 汪桂兰将钱摊开一看，咂舌，“哟，老弟，给的不少了，你还想要多少？” “不少？这叫不少？大妈，您平时不是挺会算账的吗？这都亏本了都。” “啊，这还叫亏啊？” 汪桂兰有点迷糊，到底是自己不会算账，还是那所谓的生煎成本高？ 这都给了3块钱，还说亏？ 又不是金子做的，哪有这么贵的包子！ “钱多钱少无所谓，重要的是客人吃得满意。” 陆元元倒不在意这个，只要手艺被认可，还怕日后挣不到钱？ 但是...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认可还是不认可啊？ “我觉得三媳妇说得对，不管钱多钱少，人家认可了就不怕不挣钱。” 汪桂兰又将钱塞给包艳良。 包艳良愣了下，怎么多了张2块的？ “这……不是才给了1块吗？” “哟，人家给的不是3块吗？你看，一张1块的，一张2块的，加起来不是3块钱吗？我看你这人就是傻，连三块钱都数不清楚，还怎么做生意？赶紧的，赶紧找个帮手过来，我瞧着你这脑子，就不大灵光。” 包艳良被说得脸红耳热，委屈地看向陆元元。 陆元元也着实下了一跳。 如果按肉馅3毛钱一个，顶多给一块八。 客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了3块。 这恐怕是对自己手艺极端的认可了！ 陆元元唇角上扬，信心倍增。 转脸望向街头，这会客人早已经走远了。 回到厨房，陆元元继续做了几个生煎包子。 张大成、汪桂兰一人吃了4个，包艳良吃了2个。 张正宗吃了午饭后，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陆元元本来想给他留两个生煎，后来一想凉了不好吃，就给张大成和汪桂兰分了。 包艳良关了铺子门。 将抽屉里这两天卖包子挣的钱都倒在桌子上。 “一共卖了500个包子，酸菜馅的470个，白菜肉馅的30个，再加中午元姐卖的一盆生煎，3块钱，一共是……106块钱。” 张大成惊住了。 两天！ 500个包子！ 106块！ 天菩萨，这是什么生意啊，这么赚钱！ 他家老三几个月做两套家具，挣的钱也不过几百块，全家人一分，到手的也不过百。 哪里知道，这小小包子铺，竟然2天就赚了106块。 张大成瞅着桌子上的钱，眼睛发光。 汪桂兰在一旁笑。 100块钱就把这老头子看直了眼。 要是知道她酸菜和菜干的钱加起来也有这么多，岂不是要笑歪了嘴。 陆元元看着桌上的钱，心里倒没多少波动。 毕竟是从前世过来的人，比这更多的钱她都见过！ “你把钱都拿出来做什么？” “姐，这些钱有你跟大妈的份，咱一起分了。” “分什么分，这些钱都是你的，你赶紧收起来。” “姐，106块钱，咱三人，一人35块钱。” 汪桂兰看着一桌子钱，说不想要那是假的，毕竟里面有400个包子，是她跟陆元元帮着包艳良一起做的，照理说是该给点辛苦费。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帮了人家的忙，也图了人家的方便。 吃喝都在他家铺子里，还有电扇吹，又借用了他家的厨房、油盐。 说到底，这钱她还真不能收。 “老弟，你快把钱收起来，我们婆媳帮你的忙，又不是图你的钱。我们卖菜的时候，也图了你不少方便呢。” 张大成瞅了汪桂兰一眼，没说话。 “不行，这是你们劳动所得，你们必须得要。”包艳良坚持。 汪桂兰急眼了，差点就想上手敲他脑壳。 奈何人家傻大个，她够不着啊。 只能嘴上急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啊？这么些包子，成本不要钱啊？租店铺不花钱啊？你把钱分给我们，自己不得亏死啊？” “亏就亏嘛……”包艳良撇撇嘴，反正他又不在意。 他就怕亏待了陆元元。 生怕人家以后不带他玩了。 汪桂兰摇摇头，这小子是越瞅越觉得傻！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幸好没给他介绍姑娘。 这要是哪个姑娘跟了他，别说挣钱，估计以后还得亏一屁股债！ “生意不能这么做滴。”陆元元将钱又一摞一摞地装回抽屉。 “你买了我家酸菜，你就是我的客户，我是你的供应商，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利益紧密相连，你生意做得好，我酸菜才卖得多。我们之间偶尔一点小帮小助，都在情理之中，不能用金钱算计。” 包艳良听不得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要将陆元元这样的强人，跟自己的生意紧密地绑在一起，才没有后顾之忧。 “你们不要钱也行，那我算你们股份，行吗？” 第59章 老婆子，你就不能学学三媳妇？ 汪桂兰和张大成互看了眼。 没等汪桂兰说话，张大成声长气重地嗯了声。 意思无非是在提醒陆元元，这事可行！ 当然，陆元元打心底里是没意见的。 甚至对她来说，还是天大的好事情。 她正愁在镇上没有落脚点。 包艳良刚好给了她这机会。 见陆元元没表态，包艳良有点急了，“姐，你看行不？” 张大成撇了下嘴，这小子，一喊他三媳妇叫姐，就觉得怪！ 陆元元笑笑，“行。” 心里想着，以后定要将“正宗”二字的招牌发扬光大。 包艳良乐坏了，身子一扭，像个娇羞的大姑娘。 张大成看不下去了，将烟枪挂在裤腰带上，双手抱在胸口靠着墙眯上两眼。 心里嘀咕： 看着个子高高胖胖的一小伙子，咋就生得娘里娘气的。 汪桂兰也踏实了，钱的事不用推攘来推攘去，才忙了两天就成了包子铺的股东。 这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这会，陆元元也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眯了会。 醒来就已经到下午2点半了。 出去买点东西，东弄弄西弄弄，差不多可以赶上回西头勾的车。 只是都到这个点了，张正宗出去一趟还没回来。 这一天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真是让人恼火。 是不是她太好说话，将男人放养得没边了？ 就在陆元元想着怎么收拾张正宗的时候，就看到他人踩着自行车出现在集市的拐角。 陆元元第一反应，哪来的自行车？ 等等…… 自行车的后座好像还挂了什么？ 勾着头，咋一看，发现是两个菜坛子。 陆元元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不活了。 听到陆元元在外边笑，汪桂兰跑出来问，“元元，笑什么呢？” “妈，你看。”陆元元抬下巴，指了指迎面过来的张正宗。 “哟，老三哪里搞来的自行车啊？” 汪桂兰这会还没注意到自行车后座的东西。 等张正宗骑着车在门口停下时，才注意到两个菜坛子。 “哟，你咋也学你爸，偷偷跑出去买菜坛子了呢？”汪桂兰一边说着，一边去扶自行车。 张正宗看了看陆元元。 这丫头，从他过来就一直在乐，也不知道乐什么？ 陆元元憋着笑，走下台阶去帮忙。 婆媳俩将菜坛子抬下车，放在包子铺门口。 汪桂兰瞅着坛子夸了一顿，“这荷叶坛买得好，这款式好看，大小也适中。” “是挺好看的。”陆元元附和了句。 坛身刻了几个福字和一些祥云图案，陶面烧制得也很光滑，坛口还带有内盖， 比公公张大成买的那几个粗陶坛子明显要精致许多，估计价格也不便宜。 张正宗见陆元元一直盯着坛子看，就觉得她是喜欢的。 陆元元喜欢，他也开心啊。 陆元元一回头，就和张正宗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正想叫他以后别买菜坛子了，零散着买价格肯定贵，等她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再批量购进，价格会便宜很多。 张正宗抿着唇，以为陆元元要夸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紧张。 “张老三，那个……啥……” 陆元元摸了下鼻子，这话该怎么说来着？ 张正宗往前走了一步，靠她近了些，生怕听不清楚。 陆元元忽然不忍心说了。 人家好心买回来的菜坛子，她这么直白的叫人别买，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随即，她乐呵呵地改口，“谢谢你哈，张老三。” 张正宗心头一暖，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老三这菜坛子买得比你的好，你下次别买了。” 张大成气坏了。 花钱给她买东西，还有不中意的。 这老婆子咋就不识好歹呢？ 一张嘴，成天就挂在他身上，看啥啥不是，尽挑毛病。 就不知道学学老三媳妇，嘴巴甜点，对自己男人好点么？ 张正宗稍作休息了下，又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去。 陆元元撵过去，扶着他一把跳到后座坐好，动作自然地搂住他腰身，将小脸贴在他背脊上。 张正宗僵了下，“我去还自行车，顺便买点猪肉。” “我跟你一起去。”陆元元笑呵呵地说。 倒要看看，这张老三从哪家借来的自行车。 万一是个女的，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坐稳了。”张正宗提醒了句，随即踩着自行车跑得飞快。 过了集市，车子拐进一条长长的杨树小道。 陆元元只觉得像是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道路两边的杨树林，身姿挺拔，直冲云霄，枝叶繁茂，交织成一片翠绿的天幕。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光影闪烁，斑驳陆离。 微风拂过，像是一双抚摸过杨树叶的手，带着清新的味道抚摸在脸上。 当然，更应景的自然是张正宗。 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肩背。 关键这屁股，也挺性感的…… 此时此刻，张正宗恐怕还不知道，身后的小妻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屁股晃神。 为了让陆元元更好地感受到周围的风景，他还刻意放慢了速度。 毛国庆说，女人都喜欢红色、喜欢浪漫、喜欢她需要的东西。 他就给她买了红色的布料、买她做生意要用的菜坛子、带她看风景…… 这些……应该都是她喜欢的吧？ 他看不到陆元元此时脸上的表情，只感受到她纤细的手臂将自己的腰身箍得紧实了些。 寻常没什么剧烈波动的心脏，这会有点不听话的砰砰乱动。 穿过杨树林，陆元元才陡然想起来，路这么长，待会怎么回去啊？ “诶，张老三。”陆元元拍了拍张正宗的肩膀。 张正宗回过神，“怎……怎么了？” “这么长的一段路，等会我们怎么回去？” 要知道，回西头勾的车子下午四点一刻就发车。 他们出来时已经三点了，时间太赶，搞不好又得错过车子。 “时间来得及。”张正宗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车子停到一个木材加工厂门口，张正宗喊了声，“萍姐。” 陆元元僵了下，只听到“啪”地一声，是心碎的声音。 这个张老三，还真有女性朋友？ 第60章 出门在外，要注意分寸 陆元元气鼓鼓地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走到路边捡了根干树枝，拿在手里使劲戳着路边的土。 这个死老三。 看着老实巴交，哪知也学人家交红颜知己。 气死了！ 张正宗扭头，没看到后座上的人，回头视线一扫，就看到陆元元蹲在路边，拿着根树枝戳地上的泥。 小巧一只蹲那，还怪可爱的。 张正宗正要放下自行车过去，厂门就开门。 陆元元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烫着大波浪，戴着个红发箍，身穿一条红底白点连衣裙的女人，踩着低跟皮鞋，笑盈盈地走出来。 “老三。” 说话的声音也爽爽朗朗的，看上去格外的“飒”！ 陆元元连忙起身，退到厂房墙根下。 难怪张老三要给她买大红布料。 敢情是他萍姐穿着时髦，就也让她学一学呗。 陆元元瞬间火大，恨不得马上回去把那面料扔了。 “军哥回来了吗？”张正宗问。 “还没呢，应该也快了吧，我等会过去接他。” 张正宗点了下头，回头，又没看到陆元元人。 就将自行车推进厂门口的棚子里放好，跟人道谢后，就出来了。 张正宗走到路边，两头一扫，看到陆元元贴着厂墙站那，也不说话，一双星亮的眸子，死死地瞪着自己。 他心一怔，走过去，“站这干嘛？” 陆元元没理他，摇着手里的树枝走到路中央，准备按原路返回。 才走几步，就被张正宗喊住，“那条路太长了，我们走近路回去。” 陆元元撇了下嘴，居然还有近路，这个死老三，对这里还挺熟的啊？ 要不是想到原路太远，走回去腿都废了，她才懒得搭理他。 陆元元硬着头皮转回身，“近路在哪？” “跟我来。” 张正宗带陆元元绕过木材厂，穿过一条巷子，就拐到了农贸市场，农贸市场附近就是包艳良的包子铺。 算下来，徒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这么近，刚干嘛要绕路？” 陆元元不懂了。 好好的近路不走，非要绕那么远干嘛？ 张老三看着也是个灵泛人啊。 “那边……凉快。”张正宗解释。 “凉快……吗？” 陆元元干笑两声。 比较下来，还是走巷子凉快啊。 凉不凉快的，张正宗感觉不到，反正就是觉得路越长越好。 “对了，你那萍姐……？” 陆元元本来觉得没必要打听，但是脑子跟嘴都不争气。 脑子胡思乱想了一路，嘴也没憋住。 “她是军哥的老婆，因为厂里人都喊她萍姐，我也就跟着喊了，两口子都做木材生意，平常时有来往。” 时有来往？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试探道： “那……你跟他们两口子中谁接触的比较多？” 张正宗想都没想地回了句，“军哥。” 当然是军哥。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私下去跟个女人打交道。 哪怕是自家嫂子，也是有分寸的。 “今天去找军哥借自行车，哪知军哥不在厂里。” “哦～” 陆元元乐了。 一颗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 踮起脚拍拍张正宗的肩头，叮嘱了句：“出门在外，要注意分寸，男女有别，知道不？” 说完，陆元元往猪肉摊走去。 到了下午，猪肉基本上卖得差不多，剩下的也就是些精肉和边角料。 这个年代，相比精肉，人们更喜欢肥肉。 当然，最受欢迎的是三指膘肉。 也就是肥肉厚度有三根手指头那么宽。 这样的肉，价格比较贵，也只有大早上才能买到。 陆元元瞧着案板上的肉，都是精肉，并不是很想买。 “老板，就没有肥一点的肉吗？ “都卖完了。”老板抬了下眼皮，忽然一愣，“是你啊。” “你认得我？”陆元元惊讶。 她瞧老板面生，应该是没打过交道的。 “怎么不认得？我估计全镇的人都认得你，又卖酸菜又卖包子，能干的嘞，个个都夸。姑娘家家的，会做生意，难得一见滴。” 陆元元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都，笑笑说，“老板，你比我会做生意。就你这张嘴，说得我都想多买两斤肉了。” 都说这姑娘嘴巴伶俐，脑子灵泛，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别说她想多买两斤肉。 肉老板都想买她家酸菜了。 老板哈哈笑起来，从案板底下的箱子里拿了一块肉出来。 都是色泽分明的三指膘肉。 “这本来是我给自己家留的，拿出来给你了，一共5斤，要不要？” 陆元元连忙道谢，大手一挥，5斤三指膘肉全要了。 “姑娘，我跟你说哈，别看我这肉摊子小，附近的厂子都找我进猪肉，改天我给你推推酸菜，人家厂子食堂，要买酸菜的话，都是一坛一坛的要。咱做生意的，量大才挣得多，是不？” 陆元元双手抱拳，“哟，谢谢，谢谢哥。” 肉摊老板摆摆手，“客气啥啊客气。” 张正宗站一旁，看着小妻子被人夸，心里也高兴啊。 可……怎么老是男的啊？ 就不能是女的吗？ 陆元元拿了肉，付了钱，和张正宗一前一后回了包子铺。 这才进门，包艳良又巴巴凑过来，挨着陆元元跟个尾巴似的。 “姐，你明天会来的吧？” 陆元元点点头，她明天还得给李厂长送酸菜过来。 “太好了，我给你留包子。” 包艳良说着，身板又扭了起来。 张正宗一看又要撞人了，连忙将陆元元捞到身后。 包艳良胳膊肘一顶，又顶上了张正宗的大块头。 汪桂兰直摇头。 瞅着包艳良，看着是个老实人啊，咋就对她三媳妇不老实呢？ 下午四点，几个人收拾收拾出发去站点。 西头勾这边，守在家里的几个人望眼欲穿。 都第二天了，也该回来了吧？ 周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汪桂兰和陆元元昨天早上是挑了什么出门的。 她和张正伟张正云把家里翻了遍，也没发现少了什么。 “等妈回来，咱必须得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一定要搞清楚，那个陆元元的箩筐里到底藏了啥？” “要我说啊，肯定是妈晒的那些菜干。那天我看见了，妈在楼板上倒腾这个，而且我也发现了，木仓里的菜干都没了。” “拿那些菜干干嘛去？” 张正云想法简单，就觉得没人能吃那玩意儿。 新鲜菜不吃，吃晒干的，有病吧。 “卖啊，还能干嘛。”陈美丽笃定。 “这大夏天的，谁会买菜干啊。不都是冬腊月地里没啥菜的时候，才会吃的吗？”周琴也觉得不大可能。 “不管里头是什么，等妈回来，咱问问清楚。”张正伟说。 “咱妈这张嘴，现在紧实着呢，让她说实话，我看没那么容易。”张正云哼了声。 第61章 桂兰婶，我妈说你做菜的水平不咋行！ 车子停在西头勾村头。 张正宗跳下车，将张大成和汪桂兰先扶下车。 陆元元在车上，把空的菜坛子和买来的肉、布匹递给张正宗。 张正宗接应完东西放在一旁，将双手伸向陆元元。 陆元元笑眯眯地握上去。 张正宗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背。 让陆元元借助他的支撑跳下来。 哪知对方的小腰身竟软绵绵地贴在他身上。 张正宗一张脸瞬间红到耳根。 迟疑了下，一双大手掐住陆元元的腰，将人从车上一把抱了下来。 黄秋菊在后面吃了一脸狗粮。 有了上次被张正宗无视的教训，这次她也很识趣，没伸手让对方扶一把，自己慢慢爬下车。 汪桂兰瞧着天边，酡红的太阳像个大月饼挂在山尖。 “还是农村好，凉快，都不用吹电扇。” 陆元元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这个年代，空气质量好得很，尤其是农村，大热天穿上背心短裤，根本用不着吹电扇。 “桂兰婶，买这么多菜坛子做什么？” 黄秋菊纳闷了一路，车上问了陆元元，她没理自己。 当时跟汪桂兰和张大成座位隔得远，又不好问。 “买回来腌菜啊。”汪桂兰笑笑。 “哟，腌菜吃多了可不好，不健康，我看还是少吃点，吃新鲜的，新鲜的健康。” 汪桂兰笑容僵住。 黄秋菊看了眼陆元元，将声音压低了些，问汪桂兰: “我听说你们在镇上卖包子，还是酸菜馅的，包子里头的酸菜是你家的吗？” “是……不是……”汪桂兰也不知道咋回。 见汪桂兰模凌两可，黄秋菊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她，“桂兰婶，到底是不是啊？” “不……不是。”汪桂兰否认。 黄秋菊仰着脖子笑起来。 “我就说肯定不是。上次我从你家拿走的包子，里头的酸菜难吃的要命，我就说桂兰婶不是这手艺，我妈还不信，说你就这水平。” 汪桂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黄秋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改口，“哟，桂兰婶，我妈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您做的酸菜肯定没包子里的酸菜好吃。” 顿了下，感觉意思又不对味，“我妈的意思是……你的酸菜不好吃……哦，不不……” “行了，别说了。” 汪桂兰越听越受气。 恨不得马上去找那个徐福梅理论理论。 就这么背地里埋汰人的吗？ 陆元元见状，连忙上前。 “妈，您做的酸菜好不好吃，咱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干嘛在意个别人怎么说。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大众喜欢就行，咱不稀罕那个别的几个。” 汪桂兰想想也是，自己酸菜好不好吃自己心里有数。 拉到镇上卖了三天，成果显着，还在意那个别不怀好意的人做什么？ 还是三媳妇会说话。 一颗怒火中烧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黄秋菊在一旁尴尬得不行，自己这张嘴，咋就忽然嘴瓢了呢？ 得罪旁人也就算了，可不能得罪这个汪桂兰。 她弟黄涛，还指望着能跟张老三学做木匠呢。 “桂兰婶，您别生气哈，是我嘴瓢，不会说话。我妈的意思是，咱西头勾，就属你做酸菜的手艺最好，你是这个。” 黄秋菊竖起大拇指在汪桂兰跟前晃了晃。 汪桂兰扑哧一声，乐了。 她就吃这一套！ 人一夸，前面不愉快的事转背就忘了，马上又跟人好得穿一条裤子。 黄秋菊见汪桂兰笑，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陆元元见两人又聊得火热，就识趣地去一旁找张正宗。 张正宗绑好箩筐两头的绳子，用扁担挑到肩头。 陆元元提着篮子，跟在张正宗后头。 回头跟坐路边抽烟的张大成招呼了声，“爸，我跟老三先把这些东西挑回去，一会再过来接你跟妈。” 张大成想想也好。 自己这一麻袋的菜坛子，背起来也费劲，还是等着老三过来挑吧。 “去吧去吧，我抽口烟等你们。” 黄秋菊见陆元元和张正宗挑着东西走了。 像是逮着机会似的，连忙开口说，“桂兰婶，你看……你家老三能不能带带我弟黄涛？” 汪桂兰为难啊，这事她可做不了主。 何况，还有三媳妇呢。 黄秋菊想让她弟跟老三学徒，应该去问她三媳妇的意见，而不是她啊。 儿大不由娘，黄秋菊应该是懂这个道理的呀。 不过，转念又觉得奇怪。 “菊子，你弟不是在镇上修自行车吗？怎么又想到跟老三学打家具了？” 之前张老三不愿意带黄涛，黄家人也就没再提过。 哪知过了这么久，这个黄秋菊又提了起来。 “嗐，修自行车不挣钱啊，哪有你家老三打家具挣钱多。光是国庆，才跟老三干了几天，老三就给他分了一百块。” 汪桂兰一僵，“啥？” 张大成握烟枪的手也是一抖，一口烟没吐出来，呛了半条老命。 汪桂兰回头瞪张大成，心里骂咧了两句。 抽抽抽！ 到哪都揣着个烟枪，不抽两口会死啊？ 心里骂完，扭头问黄秋菊，“你刚才说啥？什么一百块钱？” “不是……你家老三给国庆分了一百块，你们不知道啊？” 黄秋菊看了看汪桂兰，又看向张大成。 这么大的事，张老三还能瞒着？ 家里不是汪桂兰和张大成管钱吗？咋就不知道呢？ 难怪这几天张家这么安静，周琴都破天荒的不闹了。 原来是张老三搁这儿瞒着家里呢。 这下被她捅了篓子，估计不好收场…… 黄秋菊也怕等会张正宗和陆元元过来时，汪桂兰发火殃及到她。 索性趁两口子没来前，赶紧撤了。 这边，陆元元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张正宗身后。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开。 陆元元瞧着张正宗那双修长的手臂，前后抓着扁担两头箩筐的绳子，别说，还挺帅！ 尤其是他挺拔俊美的身姿，屹立在夕阳下时，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男性魅力。 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张正宗性感的翘臀上。 那随着节奏轻微摆动的臀部，让陆元元脸颊一热。 张正宗见身后的脚步没跟上，回头，立在原地等了一会。 陆元元回过神，快步流星地撵上去。 注意到小路两边的杂草被铲平了，原本的坑洼处，也被一些新土填平。 “咦，这路谁修过？” 第62章 不会是背了一头猪回来吧？ 张正宗微微抿唇。 都走了一半了，才发现？ 昨天清早，他和毛国庆在坡上看到陆元元挑着箩筐跑，泥路坑坑洼洼，好几次险些摔跤。 于是就跟国庆一起，扛着锄头把路边杂草铲除，又将路面稍微扩宽了些，还用新土填平了坑洼地带。 现在看到陆元元脚步轻盈，步伐稳健，心里踏实多了。 “叔叔，婶子……” 是张招娣的声音。 陆元元听到喊声，抬起头来望，就看到张招娣站在自家屋侧的土坡上冲她挥舞着小手。 陆元元也摇手回应。 张招娣确认是叔叔和婶子，立即去迎。 小步子迈得飞快，脚下一踩空，小小一个人儿瞬间像个皮球一样滚了下来。 陆元元心惊肉跳，赶紧放下篮子朝张招娣跑去。 张招娣滚下坡，刚好被一个草垛挡着，吓得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院子里的几个人听到孩子哭声，都连忙跑了出来。 “张招娣？”张正云粗声粗气地喊。 张招娣从草垛后走出来，揉着眼睛湿漉漉的眼睛，“爸妈，我摔跤了。” 陈美丽将孩子头脚一扫，好像没啥事，不由埋怨道，“你瞎跑什么？” 张正云上前，将张招娣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一只大手，又跟掸被子似的，将女儿身上的泥、杂草掸干净。 “摔疼没有？”张正云一边掸一边问。 明明是一句心疼孩子的话，愣是被他一张嘴，说得凶巴巴的。 吓得张招娣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会，陆元元也到了。 见张招娣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以为是摔得很严重，“招娣，摔哪了？” 张招娣扭头，看到陆元元时，眼泪说收就收，“婶子。” 然后挣开她爸一双大手，朝陆元元怀里扑过去。 小手搂着陆元元的脖子，小奶音拖得老长，“婶子，你怎么才回来呀？” 周琴默默给了陈美丽一个眼神。 陈美丽心里也不舒服。 自己女儿，这么亲个外人，像什么话？ 几个人，看着陆元元蹲在地上和孩子亲近，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 张正云干咳两声，“你把我妈带去哪了？” 陆元元牵着招娣的手，缓缓起身，“在镇上。” “你干嘛把我妈带去镇上？你带去镇上做什么？要是我妈有个好歹，看我不打……” 张正宗正好挑着担子过来，就看到张正云手抬得高高的，张嘴就是要打人的话。 一时气急，放下扁担，三两步跨上屋前台阶。 “张老二！” 张正云讪讪收回手，笑笑，“我跟你媳妇闹着玩呢。这不，没看到妈，心里着急嘛，就问问你媳妇把我妈带去哪了。” “要问你好好问，别手和嘴不饶人。” 张正宗也来气。 这个二哥，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 作为自己的兄长，又是自己妻子的大伯子，竟没有一点分寸。 暴脾气说来就来，没有一点收敛。 张正云就觉得老三有点过分了，有点像惹毛的狗，逮谁吠谁。索性不出这个头，躲到陈美丽身旁去了。 张正伟站出来，“老三，你和爸今天是不是去镇上找妈去了？” 作为家里的老大哥，张正伟就比张正云要收敛很多，说话的语气缓而不躁。 张正宗嗯了声。 “咱妈到底在镇上做什么？” “没做什么。” 张正宗没时间跟几个哥嫂周旋，下台阶去把箩筐挑进院子里。 陆元元提着篮子也跟着进屋。 周琴眼神锐利，一下子就瞟到篮子里的布料。 还是鲜艳的红色。 她一直都想买一匹回来做裙子，可惜最近手头紧，陆元元又掐着生活费不给，心愿一直没能实现。 看到陆元元不费吹灰之力就买了，心里很不舒服。 陆元元和张正宗把东西卸下来，就出去接汪桂兰和张大成。 才出院门，就看到两人在路上来了。 张大成走在前面背着麻袋，汪桂兰在后面托着，两人走走停停，骂骂咧咧。 张正云双手叉腰，勾着头望过去，“背的是啥啊？” 张正伟和周琴也纳闷，“好像还挺沉的。” 陆元元看着张正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泡湿了大半，额前也沁着密集的汗。 一天下来，跟着她来回折腾，怪累的，她也心疼。 转脸再看张老大和张老二，成天无所事事，心想可不能让他俩这身力气浪费了。 明净的眸子一眯，对张老三笑了笑说： “哎呀，老三，你说咱爸买回来的那些猪肉可怎么吃得完啊？那么多，估计得吃几个月了吧？” 张正云和张正伟愣了下，立即眼神交流起来。 两人确定没听错，又纷纷望向张大成那边。 那么一大麻袋…… 扛着好像还挺费劲的。 再加上陆元元说……要吃几个月…… 不会是背了一头猪回来吧？ 张正宗正要去接张大成，很快被陆元元拉了回去。 “你大哥二哥会去的。”陆元元压着声音说。 张正宗觉得不可能，大哥二哥平常吵着腰痛，怎么可能主动去扛东西。 遇到这种力气活，他俩躲还来不及。 此时，张正伟和张正云又互看了眼，然后心照不宣地跳下屋前台阶。 兄弟俩脚下生风，一边跑一边喊，“爸，我来啦，等我和大哥。” 麻袋压在身上，张大成累得抬不起脖子。 只是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喊，还以为是野猪跑下了山。 汪桂兰看到两个人从屋前窜出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自己两个儿子。 张正云跑前边，高兴得又喊又叫的，跟猴子逃出五指山似的。 张正伟小跑跟在后面。 “哟，咱家老大老二跑什么呢？” 张大成抬了抬头，根本看不到人。 “这都要天黑了，还往哪跑？” 汪桂兰张着脖子望，见两个儿子是冲自己这边跑来的，马上把情况反馈给张大成。 “好像是来接我们的。” 张大成僵了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张家祖坟冒青烟，两个儿子忽然变孝顺了？ 没一会功夫，张正云就跑到了跟前，一把扶着张大成肩上的麻袋。 “爸、妈，快把东西放下，让我跟大哥来。” 第63章 这个老三，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呢？ 张大成心里犯起嘀咕，这两孩子咋还懂事了呢？ 张正云接下麻袋往肩上一甩。 咣当一声，是肩上坛子破碎的声音。 张正云和张正伟互看了眼，感觉不对劲，“爸……”一扭头，就看到张大成朝自己吹胡子瞪眼。 汪桂兰操着哭腔埋怨，“哟，好好的坛子就被你给弄碎了……”手一抬，就要打张正云。 张正云一看不得了，背着麻袋风驰电掣往家跑。 到了院子，两兄弟扒开袋子一看。 不是猪肉，是一堆菜坛子。 其中两个还被撞坏了。 一个碎了口子，倒还能用。 另外一个整个坛身都坏了。 其余没啥问题。 张大成和汪桂兰两口子骂骂咧咧地跑回来。 三个儿子，都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给我过来。”张大成吼。 张正云看了看大哥，心里有点害怕。 爸妈不会为了两个菜坛子打他吧？ 这会张正宗正在厨房帮陆元元生火，听到张大成喊，就放下火钳过去了。 陆元元割了一段五花肉，切成厚厚的方块。 锅中添水，加入姜片葱段，水开倒入切好的肉块，煮出浮沫后，再捞出来用清水洗干净。 陆元元瞧了瞧灶台一角摆放的调料，品种很少。 只有猪油罐、菜籽油、酱油、食用盐、味精什么。看不到后来厨房的生老抽、蚝油以及料酒这些。 做红烧肉，旁的调料可以不要，但是这料酒必不可少啊。 陆元元脑子一转，想到张大成除了抽烟吃肉这爱好，高兴的时候还爱喝点小酒。 张大成那一定还藏着酒。 陆元元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去找张大成。 张大成正在训三个儿子。 老大老二老三排排站。 张正伟双手交握，垂于腹部。 张正云站在中间，不是耙耙脸，就是抓抓腿，小动作不断。 张正宗就安分很多，双手背在身后，肩背笔挺，目视前方。 陆元元瞧这阵势，都不敢进去打扰。 “你们几个败家玩意儿，背个菜坛子都能给我碰坏两个，老大老二，碰坏的坛子你俩赔，一人二块。” 张正云马上不干了，“爸，什么坛子这么精贵，要两块钱一个？咱可是你亲生的，就碰坏你这么点东西，就嚷嚷着让我跟大哥赔钱，你也太抠了吧。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完，将脖子一抻，就看他爸敢不敢下刀。 “两块钱就买你的命，你这命还真不值钱。” 张大成气得闷哼一声，甩甩手让老大和老二赶紧滚。 趁这空档功夫，陆元元连忙上前，“爸，您这有酒吗？我借您酒用一用。” 张大成瞥了眼陆元元，这会还顾不上问她借酒干嘛，指了下堂屋墙角的柜子，“在那里边。” 眼睛没斜看，一直落在张正宗身上。 这个老三，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呢？ 给国庆100块钱。 却舍不得给自己两个哥哥，这叫什么事？ 陆元元感觉气氛不对，拿着酒回头看了看张正宗。 刚好张正宗的眼神也在瞟她，两人对视后，陆元元拿着酒匆匆去了厨房。 汪桂兰坐在灶台下把火，情绪不高地问了句，“你去哪了？” 陆元元笑笑，“我去找爸借了点酒。” 汪桂兰没做声，就想着老三给毛家那小子一百块钱的事，她是不是知道？ 100块钱啊。 她卖六坛子酸菜，也赚不到100块钱。 陆元元没注意到汪桂兰的小心思，专心致志地做她的红烧肉。 铁锅烧热，倒入少许菜籽油，加入白糖炒出糖色，再将沥干水分的肉块倒入锅中翻炒均匀，加入生姜、大蒜、酱油，再倒入一两张大成的白酒，继续翻炒出香味。 最后添上半瓢清水，水量刚好没过肉块。 “妈，火不要太大，小火就成。”陆元元盖上锅盖。 “哦，好。” 汪桂兰连忙用火钳将灶膛里的柴火退了些出来，夹到旁边大铁锅的灶膛里。 刚好大锅里添了清水，烧一锅水晚上洗澡用。 汪桂兰忙完，勾着头看灶台上切菜的陆元元，“你这肉烧得可真香！” 陆元元笑笑，“待会您多吃点。” 汪桂兰笑得合不拢嘴。 周琴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话。 “你们说说看，爸妈和老三那两口子，这几天咋神神秘秘的？” “谁知道啊。” 陈美丽拍了拍怀里要睡觉的毛毛，也觉得奇怪。 这都过去十几分钟了，张大成还关着堂屋的门跟老三聊，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哪来的香味？”张正伟摸了根飞马香烟噙在嘴里，眼睛四下一扫。 傍晚时分，挨家挨户炊烟袅袅，也不确定是哪家厨房传出来的香味。 不过味道这么浓，应该挺近的。 张正伟首先想到是隔壁老陈家里。 张正云耸了耸鼻子，“哟，谁家今天吃红烧肉啊！” 说完，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羡慕得不行。 陈美丽扭头，望着自家厨房的窗户，里面传来陆元元砍瓜切菜的声音。 “你们说老三是不是买肉回来了？”陈美丽猜测。 刚看陆元元提回来的篮子，好像还怪沉的，就想着里面是不是装着猪肉。 上次张老三可是答应了要给家里买猪肉的。 张正云眼前一亮，媳妇一提醒，他还真觉得是从自己家厨房飘出来的。 马上扒到厨房窗户去望，一股醇香的肉味迎面扑来。 张正云差点被这味道升仙了。 张正伟和周琴也走过去闻，几个人确定是红烧肉后，恨不得马上拿着碗筷开席。 张大成这会被红烧肉的香味分了心，压根没心思训老三。 他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孩子大了，管不动，他也懒得管了。 真不成，就让他们分家算了。 张正宗朝他爸点了下头，转身走去厨房。 看着陆元元忙得热火朝天，他上前，“需要帮忙吗？” “不用，再等会就开饭了哈。” 张正宗嗯了声，也没走开，视线落在她额前，白皙的额头热出了汗，怪让人心疼的。 想着，是不是把生活费给大嫂算了，至少不用做饭，还能吃个现成的。 张大成背着烟枪进来。 刚想夸厨房味道香，三媳妇手艺好时，视线一偏，瞅到灶台上陆元元拿走的那瓶酒。 他快步上前拿起酒瓶一检查，离自己做的记号线下去了半公分，登时心疼得要命。 第64章 老大，明早咱也卖酸菜去！ 之前就防老二偷喝他的酒，特意做了记号，现在是防住了老二，却没防住三媳妇！ 陆元元见张大成心疼得脸都变了形，笑着说，“爸，就借用了一点点，一点点哈。” 张大成心疼归心疼，可这锅里的肉做得实在是香。 陆元元眼看时间卡得差不多，小火慢炖了半小时，可以收汁出锅了。 揭开锅盖，一股热气夹着浓稠的香味瞬间散开。 张大成连吞了几下口水。 自上次泥鳅汤后，他就一心惦记着三媳妇的手艺。 盼了这么久，又能吃到红烧肉，那叫一个高兴。 不管怎么样，今晚这小酒必须得配上！ 陆元元将红烧肉翻炒两下，出锅装入一个搪瓷盆中。 这一盆，消耗了她三斤肉。 陆元元洗了锅后，往锅里挖了一大勺猪油，准备炒土豆丝。 张大成一旁看着，又心疼得不行。 这一勺猪油，真费钱啊！ 要是周琴掌勺，能炒两三个菜。 三媳妇一个菜就给造了！ 张大成没眼看，就觉得看得心脏疼，索性背着烟枪，去院子里抽烟。 等他一杆烟抽完，也差不多开饭了。 焖饭时，顺带着蒸了几个肉包子。 这些肉包子还是包艳良特地给她留的，一共10个，陆元元蒸了7个。 剩下3个给住屋后的姜老太太。 姜老太太一个人住，平时晚饭吃得比较早，陆元元瞅着这点，姜老太太恐怕已经上床躺着了，就想着明天一早让婆婆送去。 张大成坐在院子里，瞅着葡萄叶就想到张正宗给毛家小子的一百块钱。 瞅着从自己嘴里吐出的烟，那浓浓的白色烟雾，又像极了三媳妇刚刚放入锅中那一大勺白色猪油。 败家！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败家啊！ 要知道他年轻那会，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要有多省有多省。 哪像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买这买那……不会持家。 “爸，吃饭了。”陆元元站在厨房窗户前喊了声。 张大成连忙应道，“好嘞。”熄了烟枪，起身拍拍屁股灰，小跑着去堂屋吃饭。 一家十几口人，将八仙桌围得密不透风，就等着红烧肉上桌。 张大成一瞧这阵势，小酒也别喝了，吃肉要紧。 等他慢慢悠悠喝口小酒，别说肉，盆底都得被干穿。 红烧肉上桌，十几双筷子像离弦的箭一样插入搪瓷盆…… 吃了晚饭，周琴和陈美丽去洗碗。 陆元元被张正宗拉着回房，强制让她歇着。 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忙，屁股都没沾下凳子，他看着也心疼啊。 “你明天还要去镇上？” 张正宗把搪瓷缸递给她，里面是他饭前泡的绿茶，这会晾凉了，正好可以喝。 陆元元接过搪瓷缸。 “是啊，李厂长订了两坛子酸菜，我答应明天送过去。还有包老板店里的酸菜也快用完了，得赶紧供货，不然包子没法做。”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忙吗？”陆元元抱着茶缸子，昂着小脸，用一双璀璨眸子望着他。 张正宗心脏一紧，喉头一股闷热，低声回了句，“不忙。” 再忙，也不能丢下妻子不管。 况且包子铺那老板，总挨着妻子那么近，叫他很不放心。 陆元元想着张正宗能跟自己一起去也挺好，刚好让婆婆在家歇着，顺便又做一批酸菜。 家里这么几坛子，根本不够卖。 而且婆婆做酸菜的事，还不能拖。 趁着这股子热劲干下去，生意才能走得远。 一旦熄了火，再生起来就有点费柴了。 “对了，要不……我们还是把生活费给大嫂吧。”张正宗提议。 陆元元回过神，笑笑，“怎么忽然提到这个？” “钱给大嫂，你就不用做饭了。” 陆元元被张老三的话破防了。 知道他在心疼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挑逗道，“你不会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吧？” “不是。”张正宗言辞简单，语气坚定。 同时……内心话很密。 好吃！ 比大嫂做得好吃多了。 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张老三这个闷葫芦，让他这张嘴捡点好听的说，还真难。 好在态度到位，她满意！ …… 周琴把洗好的碗倒扣在案板上沥水，视线掠过汪桂兰的那些菜坛子，像是陡然发现了什么，又移了回去。 “美丽，你来……” 陈美丽放下擦锅台的抹布，走过去，“大嫂，怎么了？” “你看看，妈这些菜坛子是不是少了几个？” 平时注意不到，真停下来看，还真少了好几个。 以前整齐地摆成两排，现在只剩4个。 这么明显的地方，她们找了一圈，居然没发现。 “大嫂，你说妈会不会把她这些酸菜拉出去卖了？”陈美丽思路清晰，一语道破。 周琴想了想，点头认同。 “就说上次陆元元挑回来的那两箩筐包子，里头的酸菜是不是妈做的？” 陈美丽感觉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 包子里的酸菜又咸又臭，难吃得要命，还不如她娘家妈做的好吃。 “老板脑子怕是抽了吧，敢用咱妈做的酸菜包包子？我估计这生意开张不了两天就得破产。”周琴揶揄道。 陈美丽笑笑，“或许镇上那些人的嘴跟我们不同，我们觉着难吃的，在他们那就是好吃，谁说得准呢。” 周琴想到汪桂兰那天喜眉笑眼的样子，就觉得陈美丽说得对。 挣了钱，肯定高兴啊。 就是想着婆婆和陆元元一起瞒着他们，心里不愉快。 “我去找老大说说这事，要真这样，妈这样也太偏心了。” 陈美丽擦了把手，“那我去找老二，一碗水端不平，还怎么做婆婆？” 两个女人商量一通后，就去把老大和老二叫出来，将事情一说，两兄弟坐不住了。 “瞧你妈做的这事，也太不地道了。”周琴埋怨。 张正伟也气啊。 平常嘴上最疼他的妈，背着他帮老三两口子，能不窝火吗？ 张正云双手叉腰，气得跳脚，“就说……家里还剩几坛子酸菜了？” 陈美丽愣了下，不知道老二在想什么，回了句，“还有4坛子。” 张正云双手一拍，做主了。 “老大，咱一人两坛，明早也卖酸菜去。” 第65章 咱奶问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陆元元总感到眼皮一直跳，好像有事要发生。 洗了澡回来，就看到张正宗坐在三斗桌前用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张老三，一到晚上办正事的时候，人就没影。 也不知道，他当初娶她是为了什么？ 一辆摩托车换来的媳妇，就这样天天晚上放在家里晾着，不浪费么？ 平时一本正经的，总给人一种不近女色的疏离感。 也不知道是真正经，还是装正经？ 陆元元眼珠子一转，不由打起了鬼主意。 她放下装洗澡水的木桶，解开围在头上的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散开。 刚洗过澡，穿着也比较清凉，背心短裤，把该露的都露出来了。 白皙的胳膊、葱白似的大腿…… “张老三。” 陆元元迈着妖娆的步子朝他走去。 张正宗回头，此时脑子里装的还是家具的图纸。 “怎么了？” 陆元元朝他放了记电眼。 这一电，让一本正经的张正宗忽然僵了下。 看到陆元元脸上的笑意像精灵一样，心里莫名发慌。 “你晚上不会又要跑出去吧？” 陆元元修长的手指从张正宗的肩头滑向脖子、耳根。 话说，这些部位也是男人的敏感区域。 关键，摸了还不犯法…… 张正宗要疯了。 这丫头在搞什么？ “你有事？”他故作平静。 陆元元眯眼笑笑，“当然……有事。” 没等张老三再开口，陆元元就搂着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呵气。 夏天本来就燥热难耐，这一股子热气冲在脸上，张正宗感觉血管要炸了！ “咱奶问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陆元元轻挑眉梢。 张正宗瞳孔张大，脑子飞转。 生……生孩子？ 咋生？ 过程…… 不能想，再想他真的要疯了。 陆元元见张正宗一张英俊的脸憋得通红，也不说话。不由嘟嘟嘴，“怎么，你不愿意跟我生孩子啊？” 张正宗回过神，眼帘映出陆元元那张精致小巧的脸。 刚洗了头，头发湿答答的，给本来就好看的脸徒增了几分小性感。 身上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肥皂的清香味…… “你坐好。” 张正宗咽了下口水，厉声说。 这丫头怎么回事？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不大正经了呢？ “我等下要跟国庆一起出去。” “去哪？” 陆元元就好奇了，这人晚上天天往外跑，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拿国庆当幌子么？ “去……” 张正宗正要解释，不巧，毛国庆就在外面喊了。 “三哥，走了。” 张正宗陡然松了口气，国庆来的真是时候啊。 这边，张大成和汪桂兰两口子听到毛国庆的声音就来气。 拿了钱也就算了。 还每天晚上跑过来把他家老三喊出去。 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家老三身上了。 他家老三没有老婆的吗？ “你明天找老三说说，大晚上不在家里陪媳妇儿，跟那个毛家小子跑出去干嘛？”张大成说。 汪桂兰嗯了声，就算张大成不提，她也准备找老三说叨说叨这事。 花了一辆摩托车娶回家的媳妇，天天晚上晾着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三媳妇年轻又有活力，在镇上深得一帮人的喜欢。 她家老三这木头，不开窍，就不知道把媳妇看紧点，防止被旁人盯上！ 第二天清早。 汪桂兰听到摆钟敲了5下，便轻手轻脚地爬下楼。 走到陆元元房门口，轻轻敲了两声。 陆元元听到声音也连忙起床。 换衣洗簌一气呵成，等婆媳俩到厨房搬菜坛子时，傻眼了。 “我那些酸菜呢？” 汪桂兰慌了。 昨晚睡前，她还特意检查了下，四个装满酸菜的坛子就搁在厨房角落，怎么一早起来都不见了？ 第一反应难不成是家里遭贼了？ 陆元元也觉得奇怪，厨房挨个地方找了遍，没找到，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 院子里没有，她又把堂屋柴房……可能出现的角落都找了一通，还是没看到那四坛子酸菜。 糟糕！ 四坛子酸菜不翼而飞，她还怎么跟李厂长交差？ 还有包艳良的铺子，酸菜告急，就等着续货呢。 汪桂兰就觉得酸菜是被人偷了，拍着大腿骂。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酸菜？没娘教的东西，尽干这缺德事，就不怕以后生儿子没屁眼吗？” “妈，别骂了。” 陆元元看着周琴屋里的窗户，刚刚还亮着灯，汪桂兰一开骂腔，里面的灯就熄了。 看来，偷酸菜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家人。 汪桂兰郁闷，“咋就不能骂了，我就骂那些个天杀的……” “妈，搞不好，您把自己也骂了。” 汪桂兰微微一愣，表情迷茫。 陆元元走出院子门，爬上屋侧的土坡，远远望见三个人托着板车往村头跑去。 一个人在前头拉，一个人旁边扶，另一个人后面推着。 速度贼快，生怕背后有人撵似的。 陆元元眯了眯眼，促狭地望着那几个人影。 如果没看错的话，板车上拉的正是汪桂兰失踪的四坛子酸菜。 汪桂兰见陆元元站在坡上迟迟没下来，就问，“三媳妇，咱现在该怎么办？” 陆元元“嗳”了声。 能怎么办？ 凉拌呗。 总不能说家里的酸菜，只能她陆元元一个人拉去卖，旁人都不行。 汪桂兰急得不行。 “你这丫头，倒是说话啊？” 陆元元小跑下坡，“妈，你那四坛子酸菜也别找了，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为什么不找？” “等大哥二哥回来，你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汪桂兰一脸懵圈，关老大老二什么事？ 陆元元捏着下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没酸菜了，怎么跟李厂长和包老板交差？ 现做酸菜，至少也得等一个月以后才能拉去市场卖。 一个月……时间太久了。 就算李厂长能等，包艳良的铺子也等不及啊。 该怎么办？ 陆元元眯了眯眼睛，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汪桂兰。 “妈，你留在家里，这两天把腾出来的空坛子都做上新的酸菜。” 汪桂兰嗯了声，“那你呢？” “我去解决眼下要用的酸菜……”陆元元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第66章 毛大爷，你家海红工作找得咋样了？ 陆元元一口气跑到毛国庆家里。 此时毛大妈才起床，正站在院子里梳头发。 见陆元元忽然闯进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毛大妈上前，“哟，三媳妇，你这是干嘛呢？” “大妈，你家里有酸菜吗？” 毛大妈愣了下，梳子卡在头皮上，一时半会忘了取下来。 等反应过来时，毛大爷就已经在窗户边喊话了，“老婆子，问你话呢？” 毛大妈回过神，“三媳妇，你要酸菜做什么？” 比起做酸菜的手艺，汪桂兰在整个西头勾算拔尖的。 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上她家讨要啊。 毛大妈倒不是不愿意给，而是怕汪桂兰心里有成见。 之前他们家二媳妇怀孕要吃口酸的，也是老二过来讨，她给了两搪瓷碗。 就这件事，汪桂兰有两三个月没跟她说话。 陆元元勾着头瞅了眼堂屋的钟，只有二十分钟车子就要开走了。 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太多，抓着毛大妈的手说，“我看看你家酸菜……我给钱，我买。” 毛大妈回头看了毛大爷一眼，也没说答应就被陆元元推着进屋。 毛大妈将陆元元带到耳房。 门一推，灯一拉。 一屋子都是酸菜坛子，大大小小，整整齐齐地摆在眼前。 陆元元瞬间咂舌。 这么多菜坛子，不亚于一个小作坊的规模。 “怎么这么多菜坛子？” 毛大妈笑道，“国庆他爸以前在陶厂上班，厂里那些坏的坛子，没人要的，他爸就捡回来，修修补补，自己家用了。一年捡两个，几十年攒下来，不就这么多了嘛。” 陆元元走近一瞧，每个坛子确实都有修补的痕迹。 “这里边都是酸菜？” 要都是酸菜，哪里还吃得完啊。 “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酸菜、菜干、有的还被我塞了糯米、小麦什么的，还有些是空的。要都是酸菜，哪还吃得完。我们家，国庆和他爸都不吃这个。” “毛大妈，你家有雪里蕻、糟辣子和腌榨菜这些吗？” “有啊。” 这些菜，西头勾家家户户都种，做腌制酸菜也比较常见。 “我能先尝尝吗？” 陆元元想着，只要口感跟婆婆做得差不多，就可以拉到镇上对付一下。 “尝……可以尝，你尝吧，想尝哪个尝哪个。” 因为张正宗的关系，毛大妈对陆元元很是热情。 抛开牛吃红薯地的事不提，就张老三给国庆100块钱这事，她也得客客气气地对人家媳妇儿。 没等毛大妈转身去厨房拿碗勺，毛大爷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三媳妇，你尽管尝，喜欢吃哪个就拉走。” 毛大爷手一挥，替他老婆子做主了。 毛大妈给了老头子一个眼神。 心里嘀咕，平常不见管事，到做人情世故的时候，跟他自个的东西一样，那叫一个上头。 陆元元赶时间，客气话没多说。 马上将菜坛子里的雪里蕻、糟辣子和榨菜都品尝了一遍。 确定口感跟汪桂兰做的不分高下，当即要了三坛。 给钱也没抠搜，跟汪桂兰一样算，一坛子售卖价格对半分。 三坛子，除去坛子重量，光酸菜差不多90来斤。 陆元元给了30块钱。 毛大妈接到钱，嘴巴乐歪了。 毛大爷觉得不该给这么多，非要让老婆子退十块钱回去。 陆元元和老两口推攘起来。 眼看时钟指向六点，陆元元急得不行，丢下钱，挑着箩筐往村头跑。 毛大妈和毛大爷在后面追着。 毛大妈说，“三媳妇，给多了，给多了，哪能要你这么多钱。” 毛大爷也喊着，“三媳妇，你跑慢点，快放下，我来帮你挑。” “是啊是啊，三媳妇，你让国庆他爸挑哇！” 毛国庆刚跟张正宗在村头站点分开，这会正走在回来的路上。 远远望见陆元元挑着担子前边跑，他爸妈在后面边追边喊。 毛国庆吓了一跳，生怕是为了牛吃红薯地的事又起争执。 他慌忙跑过去，拦腰截下他爸妈。 “爸妈，你们追着三嫂干嘛呢？” “哎哟，你三嫂买了咱家酸菜，给了30块钱，我们就说不要给这么多不要给这么多，你看非要塞给我们。” 毛大妈双手一摊，也很无奈。 “我给三嫂送过去。” 毛国庆拿着钱，正要去追陆元元时，又被他爸给叫住了。 “国庆，家里还有一坛呢，我们先回去搬那坛，给你三嫂送到站点去。” 毛国庆点头答应，跟着他爸一起往回走。 这会张正宗刚从家里出来。 汪桂兰告诉他酸菜不见了，陆元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找到站点，没看到陆元元人，倒是看到大哥和二哥，还有二嫂在。 三个人守着四个菜坛子，张正宗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要再去找陆元元时，她人就挑着担子过来了。 张正宗快步上前，手脚麻利地接过陆元元肩头的扁担，担在自己肩上。 陆元元卸下担子也没闲着，赶紧回头去搬剩下的一坛。 才走到路口，毛国庆父子就抬着箩筐过来了。 毛国庆叫了声三嫂。 然后同他爸将酸菜抬到车子脚下，再跟张正宗车上车下打配合，将三坛酸菜搬上了车。 司机下车一瞧。 我滴乖乖…… 一车子人也就算了，还塞了一车酸菜坛子。 心说，干脆以后别载人了，拉货得了。 “三嫂，你过来一下。” 毛国庆声音轻轻的，等陆元元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买酸菜的三十块钱要塞给陆元元。 陆元元有点老火。 三十块钱，咋就推来推去的。 毛国庆一看，陆元元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吓得不敢再推攘，只能听话地把钱揣进兜里。 司机坐进驾驶室，吆喝一声，“发车了。” 陆元元正要爬上车，就看到黄秋菊一路小跑过来。 赶时间归赶时间，看到毛家父子也在，黄秋菊不忘问一句。 “毛大爷，你家海红工作找得咋样了？” 毛大爷没做声。 黄秋菊又想问毛国庆来着，毛国庆将脸一偏，回避了过去。 陆元元忽然想到包子铺缺人手的事，于是问国庆，“国庆，你今天有事吗？” 毛国庆摇摇头，“三嫂，我没啥事。” 一双笑眼真诚地看着陆元元，好像很期待她的差遣。 “没事的话，跟你三哥一起去镇上吧！” 第67章 三嫂，你要给我姐介绍工作？ 毛国庆嘴角一咧，看向张正宗。 张正宗也不明白，陆元元叫毛国庆一起去镇上做什么？ 但是既然小妻子提出，他也没啥意见。 毛国庆爬上车，看到车厢内还坐着张正伟和张正云兄弟，登时一僵。 “大哥二哥二嫂。”毛国庆热心地将车上的人都叫了遍。 张正伟和张正云没搭理他，陈美丽倒是点了下头。 两排座位，被7个菜坛子从中间隔开了。 张正伟几个人坐在一边，张正宗和陆元元毛国庆坐在另一边。 几个人跟不认识似的，一路不说话，也避开了眼神交流。 到了镇上。 司机帮衬着将车斗内的菜坛子搬下车。 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外加陈美丽三人，将四个菜坛子搬去了农贸市场。 陆元元和张正宗毛国庆三人，则去了包艳良的铺子。 早上七点，正是集市早高峰，加上又逢周末，人流量特别多。 包正宗门口，买包子的人排成两条长长的队伍。 包艳良一个人又要收钱、又要打包，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见陆元元过来，连忙说，“姐，你可算来了，我都快忙死了。” 说完，很自觉地将打包的工作交给陆元元，自己忙着收钱去了。 “陈大爷，两个酸菜馅一个肉馅的。” “周大姐，三个酸菜馅。” “戚大妈，2个酸菜馅……” 一个镇上的人，包艳良几乎能认全。 忙完早高峰，包正宗门口终于静了下来。 包艳良捧着茶缸子，先灌了自己半缸子水。 “姐，那一坛子酸菜都卖完了，就等着你供货呢。” 陆元元抬了抬下巴，指着刚放进里屋的荷叶坛，“这不给你送来了。” “谢谢姐。”包艳良一张脸笑成了花。 正要挨着陆元元坐下时，张正宗先一步靠了过来。 包艳良只能讪讪地坐到旁边。 陆元元瞅着张正宗。 刚刚那闪现过来的劲，还怪拽的嘛。 毛国庆纳闷，这男人看着比三嫂大好多，咋就管三嫂叫姐呢？ 正走神时，陆元元扭头看向他。 “国庆。” 毛国庆连忙回过神，笑笑，“三嫂，怎么了？” “你姐家在哪？” 毛国庆愣了下，咋就忽然提到他姐了？ “就在农贸市场后面，拐个弯就到了。” 陆元元点点头，照毛国庆这描述，距离还挺近的。 刚好现在没什么事，陆元元决定过去看看，让毛国庆带路。 毛国庆一肚子疑惑，但还是带着陆元元去了毛海红家里。 房子是毛海红租的，统共不过10个平方，一眼看到底。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做饭的场地。 好在还有个晾晒的院子。 毛海红的前夫李大海正在她家赖着不走。 “就问你给不给？给不给？” 李大海指着毛海红的鼻子叫嚣。 “我上哪去弄200块钱给你？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大海，求你看在女儿的份上，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吧，我求你了。” “给你们活路？那谁给我活路？我就问你给不给？不给我跟你没完。” 毛海红坐在床边欲哭无泪。 女儿毛豆靠在毛海红腿上，昂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她妈。 这个爸爸实在是太讨厌了。 动不动就跑过来找她妈妈要钱。 还大吼大叫的，惹她妈妈不高兴。 她都想把他丢到外边的垃圾桶里去。 让他跟流浪狗狗待一块…… 坐在凳子上背对母女俩的李大海，见毛海红一言不发，有些来气。 “你到底给不给？啊？我就问你给不给钱？” 毛国庆走到院子外就听到李大海的声音，一脚踹开门。 “给个屁啊，给，赶紧从我姐家里滚出去。” 毛海红见毛国庆，原本憋住的眼泪，刷地一下往外涌。 毛豆也扭头看向舅舅，昂着小脸哇地一声哭起来。 “舅舅，这个爸爸好讨厌，你让他走！” 李大海面颊抽搐，心里骂道，真是白生了这个死丫头！ 毛国庆抱起毛豆，瞪着李大海，“听到没有，你女儿让你赶紧滚呢。” “毛国庆，当初你爸妈收了我100块钱的彩礼钱，现在我跟你姐离婚了，你那彩礼钱必须给我。给彩礼的时候是80年，现在翻倍，你得给我200块。” 毛国庆被李大海气笑了。 敢情李大海当他们家是银行呢？彩礼钱是存在他们家，还能要回去的？ 再说，他姐孩子都给他生了，还想退彩礼，也得亏李大海说得出口。 “李大海，我把话撂这，彩礼钱退不了，你滚。”毛国庆硬气地说。 李大海看着跟毛国庆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男的人高马大，一脸正气，看着就不好惹。女的双手叉腰，虽然个子娇小，但眼神出奇的凌厉。 总有一种随时会被手撕的感觉。 李大海不敢多留，恶狠狠地瞪了毛海红一眼，灰溜溜地滚出去了。 人一走，毛海红也陡然松了口气。 见弟弟领着客人来，连忙抹了把眼泪，起身要去给他们倒水。 陆元元拉住毛海红，初次见面，两人倒是没有陌生感。 “海红姐，你别忙，我跟你说个事。” 毛海红看了眼毛国庆，随即被陆元元热络地拉坐下来。 “海红姐，你是不是在找工作？” 毛海红点了点头，“是想找份工作来着。” 可……镇上找工作并不容易啊。 她年纪大，又带着孩子，还没什么文化，厂子里根本不收。 摆摊吧，带着个四岁的孩子风吹日晒的，也难。 “我这有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陆元元扭头看了看张正宗和毛国庆。 毛国庆惊喜，“三嫂，你说真的？你要给我姐介绍工作？” 陆元元笑笑，“当然是真的。国庆，你三嫂说话一言九鼎。” 张正宗一看陆元元这机灵样，就知道她这是要把毛海红介绍到包艳良的包子铺打工。 毛海红喜极而泣。 自从嫁人后，她在娘家没地，在婆家没房，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以前李大海隔三差五还能给点生活费，现在离了婚，手头紧搜搜的，她都恨不得带着女儿去讨饭。 要是有了工作，她就有了经济来源，就能养活自己和女儿了。 “集市那头有个包子铺，那里缺人手，你要不要试试？” 陆元元话音才落，毛海红就连连点头，“我去，我去！” 第68章 小丫头犟得很，一直拿眼瞪着他 陆元元当即带着毛海红母女去包子铺。 毛海红一看白底红字“包正宗”的招牌，马上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家啊！ 这几天华云镇的风头商铺。 生意好到爆！ 一到早上，买包子的人就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毛海红几次路过，看到里面老板忙得焦头烂额，她当时还想问问看要不要招人，又怕一问后被老板轰出来。 “老包！”陆元元喊。 包艳良正坐在铺子里头端着茶缸子吹电扇。 听到有人喊“老包”，愣了下。 这个称呼寻常没人叫的，咋忽然喊“老包”了。 但听声音，又觉得怪熟悉的。 包艳良连忙放下茶缸，出来一瞧，看到陆元元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进来，以为是客人，就去搬了条板凳，让女人和孩子坐。 路过陆元元时，他小声说，“姐，包子卖完了。” 陆元元点头，她当然知道包子卖完了。 “老包，这位是海红姐，以后就让海红姐来包子铺帮忙。” 包艳良情绪不高地“哦”了声。 想着包子铺招了人，元姐以后怕是不怎么来了。 可这大事小事，还等着她做主呢。 他除了做包子，旁的也不大会。 包艳良打量着毛海红。 看着怕有三四十岁了吧！ 穿衣打扮也不讲究，皮肤黑就算了，还穿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 好像出门脸也没洗，灰头土脸的，就怕不讲卫生。 做小吃的，就怕老板伙计邋里邋遢，看着不干净啊。 陆元元见包艳良一直盯着人看，不由用胳膊肘戳了下他。 暗戳戳地给了个眼神警示。 包艳良回过神，扭头问陆元元，“姐，那啥……他们两个呢？” “去木材厂了。”陆元元说。 回来的路上，张正宗和毛国庆说是去木材厂办点事，陆元元也没多问。 只是想到那个打扮时髦的萍姐，陆元元有点不放心啊。 想着等下给李厂长送酸菜的时候，偷摸着去瞧瞧！ 感觉到老板不大乐意招人，毛海红脸色难堪，拉着毛豆起身说： “那个……元元，我先带毛豆回去了。” “海红姐，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咱坐下好好聊聊工资的事。” “不……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你来包子铺帮忙，难不成白干，不要工钱的吗？” 毛海红感觉怪尴尬的，关键她也不确定这包子铺谁做主。 “老包，你跟海红姐谈谈工资福利的事，我把这两坛子酸菜给李厂长送过去。” “姐，还是你来吧谈吧，我不会。” 陆元元哭笑不得，“你是老板啊。” 包艳良撇撇嘴，是老板又怎样？ 老板也不是全能的，什么都会。 “元……元元，我看还是算……算了吧。” 毛海红认为铺子老板不中意自己，不想让陆元元为难，想带着毛豆回去。 毛豆年纪虽小，但也能感受到这个胖大的叔叔不友善。 小家伙便用一双圆大的眼睛瞪着他。 对，瞪死他！ 让他知道，欺负妈妈，她生气了，哼！ 包艳良一扭头，就和毛豆的眼神对在一起。 他左右一瞧，确定身后没人，确定小家伙眼睛瞪的正是自己。 不由纳闷： 这……这小家伙巴巴瞪着自己做什么？ 模样倒是可爱，就是穿得也太破旧了些。 脸上脏兮兮的。 母女俩出门都忘记洗脸了？ 陆元元看出了毛海红的顾虑，挽着她肩膀走到一旁说话，“海红姐，你不是需要工作吗？怎么就算了呢？” “元元，我看包老板他不太愿意。” “没有的事，他可是一直嚷嚷着要招人呢。海红姐，你就安心在这干着。” “这……能行吗？”毛海红勾着头看了看包艳良那边。 这会，包艳良正坐在凳子上，跟毛豆互瞪着眼睛，一大一小，谁也不让着谁。 毛海红急了，快步上前将毛豆捞入怀里，“对不起啊，包老板，孩子小不懂事。” “几岁了？”包艳良问。 毛豆皱着眉，依然死死地瞪着包艳良。 “4……4岁了。”毛海红回答。 包艳良点点头，4岁，还小。 他一个三十来岁的大人，怎么可能跟一个4岁的小破孩去计较。 关键，这小丫头犟得很，一直拿眼瞪着他。 瞪得他不服软不行。 包艳良扭头看向陆元元，“元姐，你看这样行不，每个月给她开30块钱？” 陆元元笑笑，“你觉得行就成。” 她以为包艳良顶多开20块钱，哪知这小子这么大方，张口就是30块钱。 华云镇人均工资也不过如此。 毛海红咂舌了。 “三……三十？”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离婚时，李大海每月也不过给她5块钱。现如今，她竟能靠自己的手，月挣30块。 毛海红感觉像是在做梦，看着陆元元问，“元元，我……我没听错吧？” “海红姐，你没听错，包老板是说每月给……”陆元元扭头向包艳良再确认了遍。 “30。” 包艳良微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刻上去的。 “谢谢，谢谢元元，谢谢包老板。”毛海红感恩戴德。 陆元元这一下是既解决了包子铺招工的事，又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老包，你带海红姐熟悉一下工作。我给李厂长送酸菜过去。”陆元元交代。 “我帮你送吧。” 包艳良瞅着那两个大菜坛子，就怕陆元元这小胳膊小腿的挑不动。 “不用。” 两个菜坛子不过70来斤，担在肩上重力分散在两头，根本不算重。 再说了，她打算做这行，就不怕吃这苦。 现在是交通工具受限，等再过几年，满大街都是车，都是物流，根本不需要她亲自送货。 陆元元才将扁担担在肩上，毛海红就急忙上前去接担子。 生怕两坛子酸菜把陆元元这娇小的身板压散架了。 “元元，我来，我来。你说这些东西挑到哪里去，我来挑。” “海红姐，不用你来，你在铺子里照顾孩子，顺便跟老包学一学做包子。” “我等回来再学也不迟。” 毛海红可不跟陆元元推来推去，宽大的肩膀将陆元元肩头的担子替了下来，风风火火地挑出门。 回头还不忘叮嘱女儿，“毛豆，你在这里等我。” 第69章 不得了，毛豆不见了！ “老包，你照顾好孩子。” 陆元元交代完包艳良，快步跟上毛海红。 毛海红个子健实，从小在西头勾做惯了农活，70斤的酸菜压在肩上根本不算什么。 陆元元紧赶慢赶，才追上人。 出了集市，毛海红望着灰茫茫的一片厂区房，才停下来。 “元元，我们去哪？” 陆元元笑道，“去前边的玻璃厂。” 话音未落，毛海红就挑着担子风风火火地往前跑。 到了玻璃厂门口，脸不红气不喘地放下担子。 陆元元一路小跑过来，撑着膝盖喘了口气。 “海红姐，你……你也跑得太快了，我这空着手都追不上你。” 毛海红憨厚地笑着，“我从小做农活做习惯了，有把子力气。元元，以后这些重活让我来干。” “那哪行，以后你跟着老包，好好学做包子。老包人不错，就是有点……那啥。”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毛海红不明白，“哪啥？” “娘！”陆元元扑哧一声，自己先憋不住乐起来。 毛海红也跟着乐。 不过短暂接触，她还没看出来。 两人在玻璃厂门口缓了口气。 陆元元抻了下衣角，拢了下被风凌乱的头发，然后走到安保室找看门大爷。 大爷马上认出陆元元，给她开了大门。 毛海红担起扁担，挑着东西跟陆元元走进厂里。 “李厂长。”陆元元喊了声。 李厂长听着声音熟悉，连忙出来迎。 “陆老板，可把你盼来了。我这底下的工人都在问，今天中午能不能吃到陆老板家的酸菜？食堂肉丝都切好了，就等着你的榨菜下锅呢。” “李厂长，不是我奉承您，做您手下的工人真幸福。您看，他们想吃什么，您就给订什么，我都想来您厂子里上班了。” “来啊。只要你来，我马上给你安排个销售经理的职位。” 陆元元摆摆手，销售经理，这位置她可干不了。 “怎么，不做销售经理？那给你安排文职总行吧？”李厂长很认真地说。 “李厂长，我不行。我这人啊，就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鸟，你把我关在笼子里，我会憋死的。” 陆元元觉得还是自己做生意自在。 “我看你啊，就是一只鹰，天生的猎手，向往的是海阔天空，我这小笼子容不下你。”李厂长笑了起来。 随即让副厂长把陆元元和毛海红带去食堂卸货。 陆元元在食堂逛了一圈，看到厨师在剥毛豆，就问，“您好，您这毛豆准备怎么做？” 厨师见陆元元脸生，以为是来偷师学艺的，不太想搭理她。 陆元元笑笑，勾着头看案板上摆的一盆盆切好的时令蔬菜。 有茄子、黄瓜、豇豆、辣椒、猪肉。 不管哪样，跟毛豆一起炒，都不是口感绝佳的搭配。 陆元元提议，“毛豆跟芥菜一起炒，试试看。” 厨师大哥蹙了蹙眉，脸上写着“你这么能，要不你来”的表情。 陆元元耸肩，跟厨师大哥说个啥啊！ 买什么菜，做什么主的，还不得看李厂长么。 陆元元说了句“打扰”然后跟着毛海红出了食堂。 路过生产车间，陆元元又在门口看了会，后被李厂长喊了过去。 李厂长结算了30块钱给她。 陆元元拿着钱，乐呵呵地说，“李厂长，我觉得你还可以多订几样酸菜，比如芥菜、豇豆什么的。尤其是芥菜，我极力推荐。” “为什么？”李厂长问。 “你们食堂经常买毛豆回来吗？” 李厂长点头，“是啊，毛豆营养丰富，工人们也爱吃。” “酸芥菜炒毛豆，试试。” 李厂长哈哈笑了起来，这鬼丫头，就想着给她推销酸菜呢？ “行行行，我来一坛酸芥菜。”话音落下，又从抽屉里拿了两个单子出来，“这是隔壁农机厂和棉纺厂的老板找你下的订单，你看……你这生意做的，都做到我这儿了，我这玻璃厂都快成了你卖酸菜的办公室了。” 陆元元笑道，“哟，谢谢李厂长，谢谢……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是吧……那就等你当大老板了，请我吃饭。” “没问题。” 陆元元胸口一拍，这事就这么定了。 包子铺。 毛豆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勾着小脑袋望着集市拐角那边。 妈妈离开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包艳良坐在铺子里头吹电扇，瞧了眼摆钟，都快中午了，两人咋出去这么久？ 他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出去上个厕所。 又怕走开后孩子没人照顾，就一直憋着…… 卟～ “什么声音？” 毛豆扭头看向包艳良，眉头一皱，像个被打扰思绪的小大人一样。 包艳良捂着肚子，笑笑，“没……没声音啊。” 毛豆将头重新转向集市方向。 包艳良叹了口气，这肚子咋就有点不争气呢？ 卟～～ “又是什么声音？”毛豆再次将脸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包艳良。 声音，明明就是从他屁股里发出来的！ 包艳良尴尬得不行，当着一个4岁孩子的面放屁，真丢人啊！ “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声音啊。”包艳良掩饰。 毛豆小脸愁成一团。 这个胖个叔叔真怪！ 包艳良感觉憋不住，冲毛豆勾勾手指，“小家伙，那啥……叔叔要去上个厕所，你坐着别走开，我一会就回来。” 毛豆“哦”了声。 包艳良起身找手纸，嘴里嘀嘀咕咕，“嗳，吃多了毛豆，尽放屁。” 拿了手纸藏在背后，火急火燎地往街头公厕跑去。 毛豆惊恐！ 吃……毛豆？ 这个叔叔要吃她啊！ 这可怎么办？ 她得赶紧告诉妈妈去。 胖个叔叔是坏人，要吃了她。 毛豆起身，小短腿快速跳下门口的两层台阶，然后风一样地跑向集市的挂角。 陆元元和毛海红回来时，铺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起初毛海红还不太着急，只以为是包老板带孩子出去玩了。 两人坐下等了会。 包艳良解手回来，“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在想着咱中午吃什么呢？” 陆元元往他身后一瞧，没看到毛豆，问他：“咦，孩子呢？” “孩子？不是在里边吗？” 毛海红一听，不得了，毛豆不见了！ 第70章 小鬼，你还打人是吧，我现在就把你卖给人贩 毛海红急得直哭，跑到铺子门口四下张望，嘴里喊着“毛豆”的名字。 包艳良疑惑道，“什么毛豆？” “海红姐女儿，叫毛豆……嗳，叫你看着孩子……你看，嗐！我们赶紧分头去找吧。” 包艳良急急地“哦”了两声，慌里慌张地走到街头，望到毛海红往农贸市场那边跑，也跟了过去。 陆元元见两人去了农贸市场，她便往反方向的集市拐角去找。 心想着毛豆八成是找她妈去了。 陆元元打算通过拐角往附近的厂区房找。 此时…… 毛豆蹲在泥土路边，抱着膝盖哭喊妈妈。 轰轰隆隆的声音一闪而过，又掉头折返了回来。 “小鬼，你蹲在路边搞什么？你妈呢？” 毛豆抬起头，满是泪痕的小脸，眉头一拧，瞪着摩托车上的人。 这个叔叔更怪！ “问你话呢。” 陆金鑫吐掉嘴里的干树枝，这小鬼瞪着自己做什么？ 他下车，过去蹲在地上，捏了捏毛豆的脸颊。 “你这脸咋这么脏叻，是不是挖煤去咯？” 毛豆气鼓鼓地拍掉他的手，这叔叔真烦人呢。 今天真倒霉。 遇到一个要吃她的叔叔，又遇到一个捏她脸的叔叔！ 关键妈妈也丢了…… 毛豆想到这里，更是委屈，“哇”地一声，仰头大哭。 陆金鑫吓了一跳，生怕过路的人以为是他欺负了这小鬼，连忙拿手堵她的嘴。 “小鬼，你别哭，叔叔给你糖，给你糖要不要？” 毛豆哭声说收就收，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抽一抽地问，“糖……糖呢？” “糖？” 陆金鑫摸索着衣裤口袋，空空如也。 “糖……我要吃……吃糖！”毛豆将黑乎乎的手伸过去，非要陆金鑫给糖。 “没有！” 他一大男人，也不吃糖啊，上哪弄糖去？ 不过是哄小孩的话而已，还当真了。 这小鬼真不懂事！ “骗人的叔叔。”毛豆从地上站起来，一脚踹到陆金鑫的小腿上。 陆金鑫气坏了，这小鬼怎么还打人呢？ 是不是不知道社会险恶？ 他得教教她。 陆金鑫抓起毛豆的一只胳膊，将小小一只拎了起来。 “小鬼，打人是不对的，叔叔今天要替你家长教训教训你。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我可以饶你不死……” 毛豆憋着眼泪没哭，像只小猪一样挣扎，态度却很倔强，“骗人也是不对的，你根本没有糖……” 陆金鑫笑不活了，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有意思？ “你妈叫什么？你爸叫什么？你家在哪？” 毛豆不说话，气鼓鼓地用小短腿踹他。 这一踹，把陆金鑫踹火了。 “小鬼，你还打人是吧，我现在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毛豆一看不得了，“哇”地一声哭炸了。 陆金鑫提着人准备坐上摩托车。 当然，他也不是真要把毛豆卖了。 而是想着带她找她爸妈去。 陆元元沿着泥土路一路找过来，远远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 她寻着哭声找过来，就看到毛豆被一个年轻人提上摩托车。 陆元元吓坏了，生怕人骑着摩托车跑了。 摩托车那么快，真跑了，上哪找孩子去。 陆元元不敢声张，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摩托车靠过去。 就在对方把毛豆放在后座，松手那一瞬。 陆元元忽然来了个助跑。 紧接着“啊”地一声…… 陆金鑫才要回头，一只解放鞋底就落在自己脸上。 整个人被踹进了路边的草垛里。 “啊，妈呀，疼死我了。”陆金鑫趴在草垛里叫唤。 陆元元顾不上那么多，一把将毛豆抱下车，准备扛着孩子跑。 陆金鑫吐掉插在嘴和鼻子里的稻草，气得一股脑地爬起来。 骂骂咧咧，“谁他妈没长眼睛啊，踹我干嘛？” 一回头，呆住了。 “姐？” 陆元元也僵了下，“陆金鑫！” 陆金鑫笑笑，“姐，怎么是你啊？结婚一个月，跟姐夫孩子都这么大了……” 陆元元给了他一记白眼。 怎么还像以前一样，脑子里没点常识。 陆元元扫了眼陆金鑫。 这弟弟被她妈惯的，没边了。 瞧瞧这一身穿的，流里流气，没眼看。 花衬衣，两边衣角扎一起，露出个肚脐眼。 下身紧身牛仔裤，裆都勒得迈不开，还觉得自己挺帅！ 陆元元越瞅越来气，一拳头抡过去，狠狠砸在陆金鑫的胳膊上。 陆金鑫吓得一个惊跳，连忙往摩托车后躲。 “姐，你发什么疯勒？” “陆金鑫，叫你学好不学，你非学坏，说说，你刚准备对毛豆做什么？” 陆金鑫笑笑，“姐，这小鬼不是走丢了嘛，我正要带她去找她爸妈呢。” 毛豆小胳膊紧紧箍住陆元元的脖子，小嘴嘟嘟，委屈反驳。 “骗人，你才不是要带我去找我妈呢，你是要把我卖给人贩子。” 陆金鑫指着毛豆的鼻子，“小鬼，你说话……” 话没说完，又被陆元元抡起拳头一阵胖揍。 “你好意思叫人家小鬼，瞧瞧你自己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去给我脱了。” 陆金鑫抱着头求饶，“姐，你别打了，我真没有想把她卖给人贩子。再说，我这衣服不是挺好的么，哪里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陆元元揍她弟，毛豆就在一旁咯咯笑。 张正宗和毛国庆从木材厂出来，就看到路边有人在打架。 一开始，都以为是一家三口，因矛盾起了争执。 随着距离拉近，两人脚步顿住了。 毛国庆啧叹，“三哥，三嫂彪悍啊！” 张正宗眼皮狂跳。 视线中的小妻子，出手利落，揍得他小舅子哭爹喊娘。 陆金鑫一扭头，看到张正宗站那，先是一愣，随即就抱着头朝张正宗跑过去。 “姐夫，救命。” 姐夫？ 陆元元没反应过来，正琢磨着陆金鑫在叫谁时，很快，毛豆也喊了起来。 “舅舅……” 陆元元僵了下，讪讪转过头去。 张正宗和毛国庆已经走到身前了。 毛国庆抱走毛豆，“毛豆，你妈呢？” “我不知道。舅舅，我跟你说哈……” 毛豆附在毛国庆耳边，悄悄地把今天的遭遇告诉毛国庆。 陆元元心里发怵，刚刚打陆金鑫的场面，张正宗该不会全看见了吧？ 第71章 婚姻啊，真可怕！ 张正宗垂眸看着陆元元。 回想刚才的场景，总觉得像做梦。 为什么这个小妻子，跟相亲时候见到的很不一样了？ 他记得相亲那会，小舅子说什么是什么，陆元元这个当姐姐的，处处迁就着、忍让着，哪像现在，拳掌凌厉，一点也不惯着。 陆元元被张正宗这么盯着，生怕盯出了破绽。 昂着脸冲张正宗放了记电眼。 这一电，电得张正宗也不敢正眼看她，慌忙将脸偏向一边。 陆元元想到毛海红他们还在找孩子，怕找着急了，就让陆金鑫骑摩托车先送毛国庆和毛豆回包正宗。 陆元元和张正宗抄小路去农贸市场那边。 正值中午，农贸市场没什么人。 张正伟张正云两兄弟出了一上午的摊，四坛子酸菜没卖出多少。 两兄弟热得想打退堂鼓。 陈美丽不答应，就觉得陆元元能卖出去的酸菜，她也能卖出去。 两兄弟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垫两张硬纸板，往上面一躺，呼呼睡起了大觉。 陈美丽看着摊子，找了个搪瓷盆大的纸板当扇子使。 看到毛海红急急忙忙地从摊位经过，她一下子喊住她。 “海红姐？” 毛海红也有些年头没回西头勾，和陈美丽碰面少，不是很认得她。 加上心里着急孩子，根本没把她往娘家人那边去想。 “你好，你有见到我女儿吗？她4岁，这么高……”毛海红用手比划了下毛豆的身高。 陈美丽摇摇头，“没看到啊。” 眼睛无形中将毛海红上下打量了遍，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哪还有当年在西头勾做姑娘时的气质。 黄秋菊说的还真不假。 离婚的女人，真惨！ 想当初她差点跟张老二离婚，现在一看毛海红，就觉得得亏没离，不然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 毛海红扭头要走。 陈美丽喊住她，“海红姐，你家孩子丢了？” 毛海红才歇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丢……丢了。” 包艳良跟在后面，看到毛海红哭，心里就自责。 都怪自己，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昨晚吃什么毛豆，吃得不该拉屎的时候跑去拉屎。 现在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 陈美丽注意到毛海红身旁跟着着急的男人，微微一僵。 这才离婚，就找了？ 而且找得还不赖，虽然胖了点，但人个子高啊，也白净，看着就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怎么看都比那个李大海强。 陈美丽下意识地看向街边角落，此时的张正云呼噜震天响。 光顾着自己睡大觉，哪里还在意她烈日暴晒。 反观毛海红这新找的男人，那着急心疼的样子，让她都禁不住羡慕。 “海红姐，你别急，我让大哥和老二帮你一起去找。” 陈美丽说完，就去墙角下把张正伟和张正云叫醒。 张正伟被老二的呼噜声吵得没法睡，陈美丽一喊也就醒了。 张正云睡得正酣，陈美丽叫了好几声才醒。 “吵吵啥，能不能让人睡了？” 张正云没睡好觉就一肚子气，胳膊一抬，要揍陈美丽。 陈美丽吓得脖子一缩，心也凉了半截。 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大哥，海红姐孩子丢了，要不你们帮忙去找找？” 张正伟和张正云先是互看了眼，然后朝摊位那边看过去。 还真是西头勾那个毛海红！ 怎么说，他们也是人娘家这边的人。 既然赶上了，也不能袖手旁观。 张正伟和张正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跟着毛海红一起去找。 好巧不巧的，陆元元和张正宗找过来了。 “海红姐，毛豆找到了。”陆元元当即将好消息告诉她。 包艳良听着也松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毛海红抓着陆元元的手，又哭了起来，“毛豆呢，在哪找到的？” “我们今天送酸菜走过的那条泥土路，毛豆就在路边，后来被我弟给碰上了，现在毛豆在她舅舅那儿呢。” 陆元元说完，眼神不经意地斜了下，看到陈美丽几个人，不由一愣。 还真是冤家路窄，搁农贸市场碰见了。 扭头看向几个人摆在路边的菜坛子，应该是没怎么卖出去。 她摇了摇头，故意“啧啧”两声。 张正云有点老火，就觉得陆元元是在讽刺他们。 “海红姐，毛豆还在铺子里等你呢，赶紧回去吧。” 陆元元挽着毛海红的肩，往包正宗走去。 张正云气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小丫头骗子，看给你能的。” “大哥，老二，咱得争这口气啊。”陈美丽说。 “应该让你大嫂也来。” 没周琴在，张正伟总觉得放不开手脚。 再说，陈美丽做事不像周琴那么雷厉风行。 该吆喝的时候，又不敢吆喝。 陈美丽脸色难看，大哥这是瞧不上她呀。 为了争口气，她扭头对张正云说，“老二，你去买支毛笔还有墨水过来。” “买那玩意儿做什么，花钱，不去。” “花不了几个钱，快去吧。” “花不了几个钱也是钱。”张正云跟个木头似的，站那一动不动。 陈美丽没辙了，只好说，“那你看着摊子，我去买。” 没等张正云同意，陈美丽就朝对面小卖部走去。 张正云骂了句，“败家娘们。” 没一会功夫，陈美丽就买了毛笔和墨水回来。 又去把刚才两人垫在墙角的硬纸板捡过来，摊在地上： “大哥，你字写得好看，你来写。” “写什么？”张正伟一脸懵圈。 …… 包正宗门口。 陆金鑫靠着摩托车，昂着头盯着铺子上方的招牌。 这铺子名取得有点意思。 这不是他姐夫大名吗？ 陆元元回来，看到陆金鑫那花衬衣、那长发，跟个女人似的就来气。 当着张老三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就一直忍着。 陆金鑫指着“包正宗”三个字，“姐，这名字谁起的？” 陆元元给了个眼神：管你屁事！ 顺带着指了指他的头发、花衬衣、裤子。 浑身上下，没一处她看得顺眼的。 陆金鑫耸了下肩。 才一个月没见，这姐咋变得有些彪悍了？ 婚姻啊，真可怕！ 把好端端的一个温柔姑娘，愣是逼成了母老虎！ 第72章 打架怎么少得了我华云小霸王——陆！四！金 陆金鑫一摇三晃地走上台阶。 过去抓着陆元元的胳膊走到一旁，悄声说，“姐，你咋变了？是不是张老三家对你不好？” “没有的事。”陆元元瞪着陆金鑫，叫他不要胡思乱想。 陆金鑫不信，自己姐姐什么性情他会不知道？ 胆小、内向、说话结巴、做事拖沓……毛病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现在倒好，都反过来了。 凶巴巴的，跟个母老虎似的，不敢惹。 “是不是张老三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分分钟钟干掉……他。” 说话时，感觉到身旁被一片阴影罩住了。 陆金鑫扭头，就看到张正宗负手立在跟前，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这是……听见在说他坏话咯？ “姐……姐夫。”陆金鑫嘿嘿一笑。 张正宗“嗯”了声。 陆金鑫暗戳戳地吐了下舌头。 姐夫这冷面表情，是在警告他不要说坏话么？ 陆元元过去抱着张正宗的胳膊，“你跟国庆吃饭没有？” 张正宗摇头，回了个“没”字。 “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陆元元笑眼弯弯。 “都行。” 陆金鑫嘀咕了句，这姐夫倒是没变，还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 一天说不到两句话。 当初两人结婚，他和他妈还着急，两个闷葫芦一起过，日后咋个交流？ 现在看他姐这么主动，他和他妈算是白担心了。 陆金鑫正思绪纷飞的时候，陆元元忽然瞪他，“陆金鑫，你去买菜。” 陆金鑫感受到待遇不公平。 对姐夫笑脸盈盈，对他就吹胡子瞪眼的。 鼻子一横，不想去。 转念一想，买菜他姐肯定会给钱啊，于是手一伸，“拿钱来。” 陆元元从口袋里拿了一把零钱拍在他掌心。 都是一毛两毛的，还有一分两分的……看着还不少。 陆金鑫一只手都抓握不住，估摸这一把票子，怎么着也得有5块了吧。 舔了下手指头，陆金鑫正要兴致勃勃地数一下时，被陆元元给打住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买啊，记得买肉。” 陆金鑫连忙把钱揣进兜里，笑眯眯地问，“姐，买菜剩下的钱，能给我不？” “剩下的都给你，快去吧，别磨磨唧唧耽误事。” “得令！”陆金鑫头一甩，出门。 菜市场在附近，拐个弯就到了。 陆金鑫算计着，买菜花个一两块钱就行，还能剩不少。 他越想越高兴。 先买了几样蔬菜，像黄瓜、茄子、辣椒这些，农民自己家里种的，便宜得很。 一大袋才花了几毛钱，兜里还剩一大把票子。 买完肉，剩下的钱就都是自己的了。 陆金鑫走到肉摊，大手一挥道，“老板，一斤五花肉。” 老板干活也是利索，马上给陆金鑫挑了一块不错的五花肉，割下、上秤、打包，一气呵成。 “一斤五花肉，一共一块两毛钱，肉您拿好。” 陆金鑫先掏了几张票子，都是一毛两毛的，不够。 又从口袋里拿了些出来，一数，还是不够。 最后整个口袋掏空，数了一块钱二付给老板，才发现，能够自己藏私的只剩3毛钱。 陆金鑫气坏了。 陆元元，连亲弟弟都坑的吗？ 拿着肉和菜回包子铺，路上，看到农贸市场门口聚集着不少人。 一肚子气的陆金鑫，没心思凑热闹。 忽然听到议论声中提到陆元元的名字，才陡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到人群中一个男人举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 陆元元同款酸菜，好吃又便宜，5毛一斤！ 另外一男一女，一个收钱、一个打包，忙得不亦乐乎。 陆金鑫看着三个人有点面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他姐婆家的两个哥哥和嫂子。 这几个人，怎么打着他姐的旗号卖酸菜了？ 走神时，感觉手里的肉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低头一瞧，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狗，死死咬住了他的猪肉。 “狗东西。”陆金鑫骂了句，一脚踹开狗，一路跑回包正宗。 “姐！” 毛国庆抱着毛豆坐门口吹凉，看到陆金鑫气喘吁吁，以为见鬼了。 “你啥情况？” 陆金鑫没理他，直接去了后面厨房。 这会，陆元元正在淘米，看到陆金鑫将菜和肉往台子上一扔，以为是钱给少了生气。 “姐，跟我走。”陆金鑫拉着陆元元出门。 灶台下生火的张正宗见状，也跟了出去。 农贸市场这边。 陈美丽想的法子迅速见效。 因为跟陆元元卖的酸菜口感一样，还便宜1毛钱，买的人络绎不绝。 “陆老板不是说，这酸菜是她家自己做的吗？你们怎么也有，难不成是她家亲戚？” 张正云收钱收得双手发软，这会心情好得不得了。 也少见的耐心跟大伙解释。 “我这么跟你们讲吧，这些酸菜，都是我妈做的，我是陆元元她大哥。她卖的酸菜品种，我这边都有，什么雪里蕻、芥菜、豇豆、榨菜……你们要什么我有什么，而且比陆元元卖得便宜。谁买东西不图个物美价廉，是不是？” “说的也是。”众人纷纷附和。 买谁的不是买？ 反正买的都是他们一家的。 “我要两斤雪里蕻。” “我来两斤酸芥菜……” “有没有酸萝卜啊，我想买点酸萝卜回去炖排骨。” …… 买的人一多，陈美丽也手忙脚乱，这个时候，还真希望周琴在场。 陆元元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三个人。 能想出这个法子的，恐怕也只有陈美丽有这脑子。 除了打出陆元元同款外。 陈美丽也学她搞了个试吃。 张正宗眼皮直跳，看着站在跟前背对自己的小妻子，此时她手捏着下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到前几次陆元元和大嫂周琴互怼，丝毫不让的场面。张正宗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忽然冲过去，把大哥和二哥的菜坛子掀翻？ 正担心时，陆元元双手一叉，朝三人走去。 陆金鑫一看这阵势，是要打架啊。 打架怎么少得了我华云小霸王——陆！四！金！ 不由也双手叉腰，跟上他姐。 回头见张正宗还杵在原地，冲他揽了揽手，“姐夫，跟上！” 第73章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陈美丽见陆元元朝这边走来，有些紧张。 连忙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扯着嗓子吆喝的张正云。 张正云这会正春风得意的时候，根本顾不上陈美丽。 这要在西头勾，哪会有这么多人站在底下听自己讲废话。 如今站在华云镇的街头，看着底下这么多人，一嗓子吆喝，纷纷附和的感觉真拉风气派。 “我张正云，今天就把话放这，以后你们想吃什么酸菜，尽管来找我。”说完，像大猩猩一样捶胸口。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陆元元。 “哟，陆老板。” “陆老板来啦。” 一边跟陆元元打招呼，一边往两边分散，中间空出过道。 陆元元通过过道，走向张正云几个人的摊位。 一看四坛子酸菜卖得差不多了，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这两人，要是没有陈美丽这个军师，四坛子酸菜估计得砸自己手里。 陆元元看向陈美丽，微微一笑。 陈美丽一僵，也回应了个心虚的笑意。 视线一偏，看到陆元元旁边的陆金鑫，双手叉腰，两腮像装了个气囊似的，鼓鼓的，怪吓人的。 都说她有个不学好的弟弟。 现在看来，还真有点那混社会的样子。 花衬衫、牛仔裤、盖过耳朵的长头发，这种人，惹毛了他难缠得很。 陈美丽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张正云身后躲了躲。 张正云一个杀猪的，应该能镇得住陆家这小子。 张正云也注意到陆金鑫。 陆元元嫁过来那天，他小子来过，骑个摩托车上蹿下跳，还差点栽人家田沟里，后被他妈扯着耳朵回了陆家村。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张正云没好气地问。 反正酸菜卖得差不多，钱也到手。 砸就砸呗。 砸了摊子，他还不用拉着四个累赘坛子回家。 陆元元笑着摆摆手，这都卖完了，砸场子就显得不聪明。 何况张正宗还站那看着呢。 砸他哥的坛子，置他兄弟情义于不顾，也不是豁达女子的行为。 这摊子她不仅不砸，还要捧。 让他们看看，她陆元元的肚量。 “都是一家人，砸什么场子。你生意做得好，说明咱妈手艺好啊，我高兴还来不及。” 张正伟三人互看了眼，这老三媳妇鬼精得很，真有这么好心？ “那你来做什么？” 张正云一个粗老爷们，也不喜欢拐着弯说话，就想陆元元给他个痛快。 “来看看，捧捧场嘛。”陆元元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 买酸菜的人多了，让她有了方向，又感觉迷茫啊。 酸菜市场打开，照理说可以发展规模。 但是……张家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参与了进来，必然会发生恶意竞争。 要是两个哥哥为了销量刻意压价，酸菜市场就会打乱，生意还怎么做大，做强？ 张正宗隔着人海望着自己的小妻子。 刚刚明明很生气，现在脸上笑意盈盈。 身板娇小，气度倒是不小。 能顾全大局。 “陆老板，他们说是你大哥二哥，是这样吗？” “陆老板，我们买你哥嫂的酸菜，你不会介意吧？” 陆元元抱拳： “谢谢各位捧我两位大哥的场，不管是买他们，还是买我的，其实都一样，都是对我婆婆手艺的认可，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 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陆元元的好气量。 顿了下，陆元元接着说： “我是万万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我家酸菜，当初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摆了摊位，哪里知道婆婆的酸菜这么受欢迎，开张几天就销售一空。” “啊，销售一空？” “什么意思？那以后还卖不卖了？” 听着大家的唏嘘声，陆元元心里有底了。 然而陈美丽却急了，旁人听不出来，她哪能听不出来。 陆元元这是告诉他们，酸菜卖完了，不管他们以后拉什么酸菜来卖，都不是她同款酸菜。 同时，也是在告诉他们仨，以后不要打着她的旗号做买卖。 “倒不是不卖，而是酸菜工艺制作起来需要时间，如果再次开卖的话，估计也得等一两个月后。为了品质保证，大家可以等等。” 张正伟和张正云互看了眼，有些迷茫。 不大明白陆元元为何要说酸菜卖完了的话。 这不是等于把火热的酸菜生意忽然按了暂停键么？ 谁知道一个月后再来卖酸菜时，人家还认不认你？ 张正云靠近陆元元，压着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你这么说，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陆元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妈做的酸菜就这么四坛，不是都被你们卖完了了吗？我这么说，是为了给下个月的生意做铺垫的，不然你从哪里弄酸菜？” 张正云“哦”了声，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 家里酸菜本来就被他和大哥拉了出来。 让他妈现在就做，也没那么快。 等等就等等吧。 让他天天来镇上摆摊，他也受不了。 陆金鑫扭头看他姐。 架还打不打了？ 这都预热了，姿势也摆好了。 他华云镇小霸王的头衔，就等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怎么他姐，还跟这几个人客客气气的了？ “陆金鑫，走。”陆元元一声令下。 走？ 陆金鑫不情不愿。 敢情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出来摆了个造型，就走了呗！ 好不容易有小霸王表现的机会。 才燃了点火苗，就被熄了，真是的！ 陆金鑫被陆元元拽着回到包子铺。 这边，毛海红做好了饭，就等着陆元元几个人回来吃饭。 陆元元瞅着桌子上的几盆素菜，纳闷，“咦，肉呢？怎么没给孩子做点肉？” 她让陆金鑫去买肉，也是为了给让毛海红母女吃顿好的。 尤其是毛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补充营养。 提到肉，毛海红就尴尬了。 不是她不烧肉啊，是那块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过，她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吃，只能等陆元元回来。 陆元元扭头向陆金鑫，“你买肉没有？” 陆金鑫耙着头，笑笑说，“买是买了，就是……被狗叼了。” 第74章 陆元元是我姐，她是我亲姐！ “什么？” 被狗叼了？ 陆元元要疯了，买个肉怎么还能被狗叼走了？ 陆金鑫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不，光顾着看你婆家大哥的热闹去了，没注意到脚下有只狗，那狗东西……咬着我的肉不肯撒嘴。” “陆金鑫，你！” 陆元元脑子一热，气的一拳头抡到他弟的肩膀上。 咋就这么败家呢！ 这一拳，看得张正宗眼皮直抽抽。 毛国庆也是一脸惊呆：这三嫂，是真彪悍啊！ 扭头看向毛海红，好在自己家姐没这么猛。 毛海红比毛国庆大15岁。 毛海红没嫁人之前，毛国庆几乎是他姐给带大的，所以姐弟俩感情从小就好。 毛海红脾气温顺，从来不打弟弟。 加上自己养女的身份，也不好揍她爸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儿子。 庆幸的是，毛国庆也十分争气，没被惯出一身坏毛病，为人阳光踏实，性格也不错。 陆金鑫被打得嗷嗷直叫，想到买菜钱的事，更委屈。 “姐，你也太抠了。” “说我抠……”陆元元手一扬，又要打她弟。 陆金鑫脖子一缩，抱住坐旁边的张正宗，“姐夫，救我。” 陆元元气过头了，差点忘了张正宗在场。 她讪讪收回手，笑笑，“我跟我弟开玩笑呢。”说完，暗戳戳地给陆金鑫一个眼神警示。 张正宗嗯了声，看着陆元元，虽然跟之前了解的有很大不一样，但现在的性情，他是很欣赏的。 做事独立有主见，性格直爽，挺好。 陆金鑫撇撇嘴，看到陆元元在张正宗面前乖巧得像只绵羊，心说，还是姐夫能镇得住这个妖女。 “元元，你看，这肉还能吃不？” 毛海红拿着那刀被狗啃过的猪肉给陆元元看。 不看还不气，一看又想揍她弟。 好生生的肉，愣是被狗啃得面目全非。 “陆金鑫，你是不是脑袋抽了？拎在手上的肉，被狗拉扯你感觉不到吗？” 陆金鑫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想笑笑蒙混过去。 哪知陆元元又看不惯他一身衣裳，“你这衣服，赶紧给我换了。” 陆金鑫想想，换也行，只要他姐乐意给钱。 昨天他去看电影，看到那些香港仔穿的朋克皮衣，骑上机车挺拉风的，他倒是想买一件穿穿，可惜囊中羞涩。 “姐……” 陆金鑫将一只手朝陆元元伸过去。 “干嘛？”陆元元莫名其妙。 “换衣服不得买新的啊，买新的……不得花钱，你得给我钱啊。” “没钱，你自己买去。” 陆元元鼻子一横，这个弟弟，还真当他姐是伏地魔了吗？ “你不给钱，那我就不换咯。” 陆金鑫撅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抓起筷子，筷子尖往桌面一顶，张大嘴巴，吃饭。 吃着吃着，就感觉旁边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扭头，看到毛豆坐凳子上，小脸怒视他。 陆金鑫眉头一皱，“小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卖给人贩子。” 毛豆吓得一哆嗦，眼睛一红，连忙爬下凳子找她妈。 “妈妈，这个叔叔好可怕呀，他要把我卖了。”视线一偏，看到包艳良，小手又指着包艳良说，“还有那个叔叔，他还说要吃我，呀，好可怕！” 说完，昂着脸哇哇哭起来。 她好苦啊！ 怎么都是一群怪叔叔…… 包艳良一脸迷茫。 啥情况？ 咋还带上他了呢？ 他啥时候说要吃孩子了？？？ 毛国庆连忙安慰毛豆。 “毛豆，怕啥怕，舅舅在这呢。舅舅跟你说哈，不管是卖小孩还是吃小孩的，都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关牢房的，知道吗？” 毛豆小脸严肃，看看陆金鑫，又看看包艳良，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对，就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包艳良哭笑不得。 咋就要抓他了？ 关键，他也没开吃孩子的玩笑啊。 毛海红生怕得罪了包艳良，毕竟再想找份这么好的工作不容易，连忙向包艳良道歉。 “包老板，对不起啊，孩子还小，说话不过脑子。” 包艳良摆摆手，除了无辜，旁的也没啥好介意的。 他走过去靠着陆元元，“姐……” 扁扁嘴，他心里委屈。 陆元元想着毛豆擅自跑出去的事，现在又说包艳良要吃她，这一大一小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 “老包，你说没说吃毛豆的话？”陆元元问。 “我没说……我干嘛要说吃毛豆……” 包艳良反驳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对！ 这么一分析，他好像还真有说过吃毛豆这种话。 不由扑哧一声，自己憋不住乐坏了。 “姐，我是说我昨晚吃毛豆吃多了，然后肚子不舒服。我没说吃她……这个毛豆。” 包艳良心说，叫什么毛豆，还不如叫包子好听。 陆元元一听，找到误会根源了，连忙抱着毛豆解释清楚。 此毛豆非彼毛豆。 毛豆听得小脸懵圈。 毛豆毛豆，说的不还是她吗？ 陆金鑫见这个笑得满脸褶子的男人，喊陆元元叫姐，有点窝火。 这分明是他姐啊。 咋还能抢呢？ 气不过，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那谁，陆元元是我姐，她是我亲姐。” 包艳良愣了下。 他知道啊，也没说不是啊。 “那谁，我跟陆元元乃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亲姐弟。” 包艳良点点头：这还用说。 陆金鑫瞪他：那你还抢！ 陆元元头大，她弟脑子又抽了，又要发疯了。 张正宗也怕这个小舅子虎起来，在人家包子铺闹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两姐弟都虎。 得赶紧撤掉一个。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但凡说话声音粗点，都能遭人围观。 张正宗将陆金鑫提拎起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走，带你买衣服去。” 陆金鑫眼睛一亮，“真的？” 张正宗勾了下嘴角，这还有假？ “走。”陆金鑫声音压低，这会也不用姐夫提着走，自己大摇大摆出了门。 “陆金鑫，你哪去？”陆元元问。 陆金鑫鼻子一横，回头朝张正宗揽揽手，“姐夫，咱不理这母老虎，走。” 陆元元提脚要踹他。 奈何陆金鑫跑得快，追是追不上了，就放他一马吧。 张正宗随后跟上。 经过陆元元时，一只胳膊被她死死抓住。 “张老三，啥情况？” “没事，我带你弟出去走走。”张正宗轻描淡写地解释。 “你可别惯着他……” 第75章 陆老板的东西信得过！ 陆元元望着她弟像头牛一样，拉着张正宗往前奔，难免有些担心。 她弟可是个费钱的货，这一出门，岂不得把他姐夫的荷包掏空。 不过……好在张正宗把卖家具的钱存她这了。 就算他想给她弟花钱，也没钱去花。 吃了午饭，包子铺没什么事，毛国庆就先送毛海红母女回去了。 陆元元坐在铺子门口，等着她弟和张正宗回来。 包艳良端着个凳子坐陆元元旁边。 “姐，铺子里招了人，你不会以后就不管了吧？” 从毛海红进门，包艳良就一直在担心这事。 生怕陆元元是为了跟包正宗划清界限，才急于找个人来顶替。 “不会，怎么会不管呢。老包，我跟你说哈，你跟海红姐好好经营包正宗的生意，等生意越来越好，咱就去市里再开一家包正宗，慢慢的，我们把包正宗开到省城……再到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全国各地，都有我们包正宗的连锁店。” 包艳良惊叹，“真的？” 陆元元笑笑，“是不是真的得看你啊。你是包正宗的老板，这事由你说了算。” 陆元元不过是给他画了张宏伟蓝图。 用后来的话说，就是画大饼。 当然，画大饼也不是坏事。有些东西，还真得画饼充饥（冲击）才有动力。 包艳良从小到大，就没走出过华云镇。哪敢想象把这小小的包子铺，开到市里、省里再到北京上海那些个大城市。 但是陆元元规划的未来，他想想也很期待啊。 “姐，我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艳良夹着腿坐着，像个200斤的大姑娘。 身子一扭一扭，时不时地撞一下陆元元。 有好几次，陆元元差点让他给撞离了凳子。 “老包，除了目前有的肉馅、糖馅、酸菜馅的三款包子外，你还可以尝试创新点不同口味的。” “不同口味的？” 包艳良一脸迷茫。 想到跟师父学做包子的时候，师父也没教他做旁的啊。 师父说，就他这脑子，做点简单的够用。 这辈子就在华云镇上混混得了，还想去别地开铺子不成？ 对比师父的话，包艳良觉得陆元元高看了他。 “姐，我不会啊。” “你会。”陆元元肯定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包艳良就是个不自信的人。 做生意，不自信那哪成。 “你跟我来。” 陆元元起身，去厨房拿了个菜篮子，领着包艳良去菜市场。 包艳良不懂陆元元做什么，也没问，安静地在后边跟着。 陆元元买了块豆腐、一袋粉丝、韭菜、香菇、胡萝卜。 半个小时就采购了满满一大篮蔬菜，让包艳良拎着回包正宗。 趁下午还有时间，她带包艳良炒了几个馅料。 麻辣豆腐馅、香辣粉丝馅、素三馅。 馅料里的辣，陆元元用的是她婆婆做的糟辣子。 包艳良负责揉面。 等面团子发好后，两人将三种馅料各包了15个包子。 一共蒸了三格蒸笼。 下午3点半，包子准时出笼。 三格蒸笼往铺子门口一摆，门口黑板用粉笔写上： 新款包子1毛钱试吃。 这会，阳光不那么强。 集市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走过路过的，看到包正宗门口的蒸笼里腾腾冒着热气，一股股鲜香之味肆意扑鼻。 一位小哥首先停了下来。 眯眼瞅着黑板，将上面的字念出了声：“新款包子……麻辣豆腐包、三鲜包、香辣粉丝包。” 念完，肚子一咕噜，饿了。 “老板，我来一个……三鲜包。” 陆元元连忙从蒸笼里装了一个三鲜包递给小哥。 “有点烫手，你拿好了。” 小哥闻着味，嘴巴有点按捺不住，哪顾得了烫不烫的，大嘴一张，一口包子咬下去，里面的馅料马上溢了出来。 包艳良咂舌。 这么大个包子，一口就咬了一半，这人也太猴急了吧？ 就不能细嚼慢咽么？ 再说，吃包子的精髓是什么？ 一口皮松软、两口内馅香、三口满嘴汤。 他这是一口，把人家三口都吃了。 路过的大爷见小哥第一个试吃，饶有兴趣地问，“咋样，好吃不？” 小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说话都有些含糊。 索性不用嘴了，直接竖个大拇指。 大拇指举得高高的，360度转身，好让四面八方的人都看清楚。 周围的人领会了小哥的意思，纷纷点头。 “小伙说好吃呢。” “1毛钱一个，不贵。” “那咱也去买几个吧！” “陆老板的东西信得过。” 一时间，包子铺门口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农贸市场这边，张正伟两兄弟正准备收摊。 听到走过路过的人议论： “那边包子铺卖包子呢，听说好吃又便宜，走，我们去买几个回来。” 张正云背脊一挺，旁的话没听清楚，就听到两个关键词。 好吃，便宜。 立马丢了手里的绳子和扁担，“我去看看。” “别去了，我们收拾收拾就回家了。”陈美丽劝道。 她刚向小卖部的老板打听了下，快下午4点了，收拾收拾还得赶回西头勾的车呢。 张正云哪听得进陈美丽的话。 满脑子都是“好吃”“便宜”两个词。 中午为了省钱，就吃了几个馒头，还不敢多吃。 这会肚子饿空了，等挨到西头勾吃晚饭，不得饿死。 张正云不管不顾，跟着人群往包子铺走。 生怕东西被抢完，又加快了速度往前冲。 看到乌压压一群人，堵在一家包子铺门口，顿时犯愁。 当然，没有什么事难得住他张正云。 双手一甩，拨开挡在前面的人拼命往里挤。 怎么说也是杀猪出身的，有把子蛮力。 再一头顶上去，挡在前面的人腰都要被他撞断。 到最后，大家主动给他让道。 张正云从兜里摸出三毛钱，往桌上一拍，“我要三个。” 一抬头，就和陆元元的视线对在一起。 陆元元扯了下嘴角。 原来是这位大神啊。 她还以为是谁家的猪没拴住，也跑过来凑热闹了呢。 张正云一看是陆元元，先是一愣，随即一笑，将桌上的三毛钱又收了起来，揣进兜里。 既然是自家人在卖包子，还给什么钱啊。 “弟妹啊，来，给二哥装10个……” 第76章 姐夫的话，他能不听吗？ 陆元元眉头微微上扬，笑笑，“哟，二哥，你来得真不巧。” “啥……啥意思？” 张正云勾着头去瞧台子上的蒸笼，里面就剩3个包子。不由眉头一皱，甩甩手说，“三个就三个吧，给我包起来。” 陆元元没说啥，将剩下的三个包子打包递给张正云。 张正云拿着包子转身走人。 陆元元喊住他，“二哥，还没给钱呢。” 张正云回头，脸一抹，“去去去，一家人给什么钱。” 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出人群。 两旁人群议论纷纷，“咋吃人家包子不给钱呢。” “这人不是农贸市场那边卖酸菜的吗？” “听说是陆老板家哥哥。” “难怪不给钱……” 张正云光顾着吃包子，对旁边的声音充耳不闻。 一个包子，没两下就吃完了，肚子里还意犹未尽。 看着袋子里剩下两个包子，不由舔了下唇。 回到农贸市场。 陈美丽和张正伟已经收拾好摊子，就等着张正云一起去站点搭车。 见张正云回来，陈美丽一边将扁担递给他，一边埋怨。 “哟，我说你能不能别乱凑热闹，万一错过了回西头勾的车可怎么办？” 张正云接过扁担的同时把包子塞给陈美丽，“我心里有数呢。” 陈美丽僵了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这个张老二，几分钱的馒头舍不得多买几个，居然跑去买包子，还给她也留了个。 张正伟凑过来，看着陈美丽手里的包子，以为自己也有份。 兴致勃勃地等着分包子。 结果，张正云说，“大哥，不好意思哈，那家店生意太好了，就剩这么一个包子，咱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要跟一个女的抢了吧。” 张正伟闷哼一声，气得头一扭，担起扁担就走。 张正云指了指转背走人的老大，跟陈美丽吐槽道，“大哥这是啥意思啊，一个包子他也计较？” 陈美丽鼻子一酸，被小小感动了一下。 张老二这个小气鬼，能把挤破头抢到的一个包子留给她，还挺男人的。 “媳妇儿，咱走吧。”张正云挑起担子，转身要走。 被陈美丽一把抓住了胳膊，“等等。” 张正云回头，“等啥等？” “你张嘴。” “张……张嘴？做什么？啊～” “哟，你吃过包子了吧？吃了几个？”陈美丽瞅着粘在张正云牙齿上的韭菜，难怪大哥会生气。 敢情是她两口子都有，就是没给大哥留呗。 张正云嘿嘿一笑，手指头伸了仨，又按下去一个。 “就买了2个，刚好咱俩一人一个，没大哥的份。” 陈美丽拍了下张正云的胳膊，抿唇，乐了。 好在这个张老二能想到她。 要知道，张正云可是常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话挂嘴边的。 新款包子卖完，人也散去了。 陆元元收拾了下，坐在铺子门口等张正宗和她弟回来。 眼看4点钟了，再不回来赶不上回西头勾的车。 陆金鑫一辆摩托车，倒是可以载两个人，只是还有国庆和菜坛子，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陆元元正着急时，陆金鑫拎着大包小袋回来了。 出去一下午，看着她弟手里提拎的东西，就知道没少坑他姐夫。 张正宗跟在陆金鑫后面，双手背在身后，面容柔和，像个慈祥的老干部。 陆元元不禁纳闷，这两人貌似处得还不错嘛。 陆金鑫看到他姐坐门口，瞬间慌了。 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落到张正宗身后。 张正宗见小舅子刚才还一蹦三跳，现在忽然停下来，纳闷，“怎么不走了？” 陆金鑫竖起嘴巴指了指包子铺。 母老虎在那，还怎么走？ 张正宗看向陆元元，那小丫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陆金鑫手里的东西。 那凶巴巴的眼神，陆金鑫是看了害怕，他倒觉着有趣。 “姐夫，我看，我还是不跟你去了。” 陆金鑫感觉他姐变小气了，怕他姐夫给他买的这些东西被陆元元要回去。 压根不敢在陆元元面前晃。 “你摩托车怎么办？”张正宗问。 “也是哦。” 要不是回来提摩托车，他从商场出来就直接回他陆家村了。 早知道他姐夫这么好坑，要什么买什么，他就直接骑着摩托车出来。 陆金鑫被陆元元盯着，心里着实发慌。 眼珠子一转，“姐夫，要不这样吧，我去集市出口等你，你替我把摩托车骑过来。” 没等张正宗答应，陆金鑫就转身以为跑。 “陆金鑫，你给我站住，想跑，摩托车别想要了。” 陆金鑫一听他姐拿摩托车做要挟，气鼓鼓地回过头，跟着张正宗朝包子铺走去。 陆元元两步跨下台阶，正要扒开她弟手里的袋子看看买了什么。 毛国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三哥，三嫂，我以为你们走了。幸好我跑这边来看了下。” 毛国庆本来想直接去站点找张正宗他们会合，经过农贸市场的时候，想想还是拐了个弯，跑这边看一下，果然，大家都还在。 “哟，现在都4点10分了。”包艳良瞥了眼摆钟。 陆元元一听，4点10分，只剩5分钟的时间就要发车。 此时已经顾不上管她弟买了什么，匆忙去铺子里把空的菜坛子挑出来。 陆金鑫想趁他姐忙的时候，骑着摩托车走人，被他姐夫一把拉住了。 “你别走，骑车把你姐的坛子拉到站点去，让司机稍微等我们一下。” 陆金鑫嗯了声，姐夫的话，他能不听吗？ 张正宗和毛国庆一起，将陆元元的两个菜坛子绑在陆金鑫摩托车的后座。 捆绑结实后，陆金鑫骑着摩托车赶去站点。 包子铺到站点，骑车过去不过两三分钟的事。 然而陆元元几个人走路过去，差不多七八分钟。 紧赶慢赶，到站点时，车子是还没走，可陆金鑫却跟司机吵了起来。 陆元元忙慌上前，才要询问缘由，就看到摩托车脚下菜坛子碎了一地。 只听陆金鑫冲司机大哥吼，“小子，你弄坏了我的菜坛子，你得赔啊。” “小伙子咋不讲理了，明明是你没拿住。” 第77章 千防万防，真是家贼难防！ 陆金鑫见陆元元来，哪里容得下司机这么污蔑自己。 生怕他姐信了司机的鬼话，要揍自己，气得像只小猎犬，拼命往司机身上扑。 陆元元死死拽住陆金鑫的胳膊，手太滑，没拉住。 陆金鑫一头栽进司机的胸口。 这就有点丢人了。 陆金鑫回头，委屈地看着他姐，要拉也得拉住了呀。 这拉着又松手是什么意思？ 一抬头，司机气鼓鼓地瞪着他。 “小伙子，说话要讲良心，明明是你手没拿稳，怎么说是我没接住？况且，我帮你，我还有错了？你让大伙评评理……” 说完，司机扭头看向车斗里坐着的人。 张正伟和张正云兄弟俩也在车上。 张正云趴在车尾看了好一会的热闹，他最清楚不过。 “我看，司机大哥没有错，是这混小子做事毛手毛脚的，自己没拿住坛子，怪人家大哥没接住。” 陆金鑫气炸了，指着多事的张正云说，“闭上你的大臭嘴巴。” 张正云扬起拳头，要揍他。 陆金鑫脖子一缩，知道自己打不过一个杀猪的粗人，索性就不硬刚，朝张正云的脚下吐了口痰，以儆效尤。 等张正云气得要下车揍他时，陆金鑫跳上摩托车。 有种，还能追上他的摩托车？ 陆元元眼看陆金鑫启动车子要走，连忙交代了句： “陆金鑫，你明儿一早来西头勾，我有好事跟你说。” “好事？”陆金鑫纳闷了。 啥子好事？ 回头一看，张正云已经跳下车来撵他。 陆金鑫吓得一哆嗦，油门踩到底，骑着摩托扬尘而去。 张正云骂骂咧咧，“臭小子，别让我碰见你。” 司机见人也到齐了，就喊着大伙坐上车。 陆元元想到她弟惹的事，有点对不住司机大哥，连忙上前向司机大哥道歉。 司机是马头村的人，天天跑车，一来二去，大家都混熟了。 都是跑生意的，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车子到西头勾，几个人就看到张大成和汪桂兰两口子坐在树底下张望。 张正云心虚地看向老大张正伟，用胳膊肘偷偷戳了下老大，怕陆元元听见，压着声音问：“待会怎么跟妈说？” 张正伟哼唧了声，对张正云爱答不理的。 买包子不留他的份，到现在还没消气。 张正云也清楚老大在气什么。 这能怪他吗？ 要怪就怪老三媳妇做的包子太好吃，他……他没忍住嘴！ 车子停稳。 汪桂兰就从树底下冲了过来，勾着头往车斗一瞧，车上统共7个人，光她家就占了5个。 陆元元笑眯眯地喊了声“妈”。 汪桂兰“嗯”了声，凌厉的眼眸子落在老大和老二身上。 今天在家想了一天，到下午才想明白。 敢情自己四坛子酸菜不是遭了外贼，而是被家贼拉走了。 千防万防，真是家贼难防！ 张正云才从车上跳下来，就被汪桂兰拉到一边兴师问罪，“臭小子，你拉我到酸菜去卖，你要跟我说一声啊。” 张正云掏掏耳朵窝，眉头一皱，这话他就不爱听。 “妈，是你偏心眼在先。” 汪桂兰一僵。 怎么还倒打一耙？ “你跟那个陆元元卖酸菜，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哦，你们偷偷挣钱，把我和大哥当傻子是吧？” 汪桂兰被噎住了。 索性不聊这个话题，扭头看向车子那边，几个人正在将空坛子搬下车。 “酸菜卖完没有？” 张正云“嗯”了声，朝车子走去。 汪桂兰跟上，“你们这酸菜卖完了，钱得分我些吧？” 张正云顿住脚步。 啥？ 他没听错吧？ 自己卖了酸菜，还得分他妈钱？ 这话，陈美丽和张正伟听了个正着。 三个人齐刷刷地将眼睛看向汪桂兰。 汪桂兰有点心慌，“怎……怎么了，我……我说错了啥？” 被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妇这么盯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陆元元见状，走过来。 “大哥，二哥，二嫂，是这样的，我跟妈一起卖酸菜的时候，约定赚的钱五五分。” “五五分？”陈美丽眉心一拧。 不就是做个酸菜，还要分走一半的钱，这也太贪心了。 一家人还算得这么清楚。 这要是让她娘家妈做，只用给点本钱就行了。 此时，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脸色也拉了下来。 兄弟俩对他妈很有意见。 汪桂兰暗暗叹气，想着都是自己生的，他们不给，她能硬要？ 就怕她不要钱，三媳妇心里不舒服。 张正伟和张正云几个人，用板车拉着几个空菜坛子回了家。 陆元元因为要还毛大妈家的菜坛子，就和张正宗一起去了毛国庆家里。 毛国庆下车后就跑回了家，说是要把他姐毛海红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他爸妈。 等陆元元和张正宗两口子赶来时，毛大妈把茶都泡好了。 “三媳妇，喝茶。”毛大妈把茶缸子递给陆元元。 陆元元道谢，只是想到她弟打碎一个菜坛子，就有点架不住人家这么热情。 “三媳妇，国庆说你帮我家海红找到工作了，真是太感谢你了。”毛大爷一边抽着烟，一边感谢。 这段时间，他和老伴就在为毛海红离婚的事发愁。 想着一个女人离了婚，没房没地的，可怎么活？ 叫她回西头勾，孩子自尊心强，又不愿意。 毛大爷两口子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愁得晚上睡不着觉。 如今有了工作，等于有了口饭吃，老两口也不用担心女儿和外孙女饿死街头。 聊了会毛海红，陆元元才硬着头皮说到菜坛子的事，同时，从兜里拿了两块钱塞给毛大妈。 毛大妈乐了。 拉着陆元元的手，愣是把钱还了回来。 “一个菜坛子而已，碎了就碎了嘛，有什么好赔的，赔钱就见外了。” 陆元元怪不好意思的，但是该赔还得赔。 人家菜坛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两块钱，两个女人推攘了半天，最后还是毛大妈妥协，收了下来。 毛大妈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指着自己放菜坛子的耳房说： “三媳妇，我那屋里菜坛子多着呢，你要你全拿去，不要你钱。” 第78章 先从小作坊做起，然后做大做强！ 陆元元笑笑，这让她多不好意思啊。 那么一屋子菜坛子，足够开个小作坊了。 她正想着从哪里去买到价格实惠又好用的菜坛子。 毛大妈的话，正中她下怀。 “毛大妈，您那些菜坛子真不要了？” 毛大妈笑，“我们农村人家，谁喜欢吃酸菜啊，都巴不得天天吃肉。” 陆元元想想也是，都巴不得吃肉呢。 一口酸菜，不过是没胃口或者忙碌时候对付一口的下饭菜，谁会想着天天吃这玩意儿？ “行，那些个菜坛子，您不要的我都要了，多少钱，您给个数。” 提到钱，毛大妈就笑了起来。 这三媳妇，做人真实在。 毛国庆在一旁着急，生怕他妈真的开口报数。 叫他说，这些摆在家里无用的菜坛子，都送给三嫂得了。 这些坛子在家里是废品，但是在三嫂那，就是能生钱的宝贝。 “三媳妇，瞧你说的，见外了吧。你要你都拿走，甭给钱。我要是收了你的钱，我家国庆会说我这个当妈的不会做人。” 毛国庆憨笑着抓抓头发，转身抱起地上的狗坐到门槛上，一只大手盖在小土狗的脑袋上，轻轻撸起狗毛来。 “三媳妇，要是我家里这些菜坛子不够你用，你找国庆他爸。他爸以前在陶厂上班，有个徒弟现在是陶厂的厂长，到时候让他爸带你去陶厂批发，肯定便宜。” 陆元元喜出望外，“哟，这太好了，谢谢，谢谢大爷，大妈。” “谢什么谢啊。你和老三对我家国庆和海红这么好，我们两口子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聊了会。 毛大妈听见摆钟响了六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做晚饭的事。 “哟，该做饭了。老三，三媳妇，你们别走哈，在我家吃了晚饭回去。” 毛大妈叮嘱完，火急火燎地跑进厨房。 “大妈，你别忙活，我们回去吃。”陆元元说道。 同时，和张正宗起了身，两人向毛大爷和国庆告辞。 毛大爷挽留不住，只能让毛国庆送人出门。 毛国庆连忙放下狗，送张正宗和陆元元到门口。 “三哥，三嫂，你们就留下吃饭呗。” 毛国庆情绪低落，捡了根干树枝扇着路边的杂草。 他就想三哥和三嫂能留下来一起吃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陆元元也是怕给毛大妈添麻烦。 大夏天的，家家户户一天的饭菜都是算准了煮。 中午吃剩的，晚上再添点杂粮或者和蔬菜一起炒个菜饭，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若是他们留下吃饭，一下子多两张嘴，还得麻烦人家重新淘米。 “下次吧，下次保证留下尝尝你妈的手艺。” 张正宗望着小妻子笑眼弯弯的样子，温和的风将她鬓角的头发吹起，映在酡红的夕阳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陆元元跟毛国庆说完话，昂着脸看向张正宗，“我们回去吧。” 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山间的清泉一样沁入人心。 张正宗回过神，温声说，“等我一下，我跟国庆说两句话。” 陆元元言好。 听着两个男人站在路边聊木头、家具的事，她也挺无聊的。 就只身往前走了一段，走到一处坡地。 陆元元放眼望去。 西头勾古朴的房屋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四周一片烟火气息。 村中小路，孩子们嬉戏打闹，笑声此起彼伏。 河流蜿蜒，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田野穿梭。 陆元元想象着，在这样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事业，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眼下，菜坛子有了，她的小作坊要安置在哪里呢？ 这边，张正宗和毛国庆站在路边。 “三哥，秦老板家柜子图，你有思路了吗？”毛国庆问。 张正宗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自己的小妻子蹲在路边拿着树枝戳泥土，他摇了摇头。 脑子空空的，一点思路也没有。 毛国庆担心，“那怎么办？秦老板家房子那么大，要打出什么样的家具才满意啊。” 张正宗收回视线，一只手轻轻落在毛国庆的肩膀上。 “没事，我回去想想，要是真设计不出秦老板满意的家具，那我们就让军哥和萍姐来做这单生意。” 毛国庆“哦”了声，想到这单生意能赚好几千块钱，要是给了旁人去做，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行吧，我先回去了。”张正宗转身朝陆元元走去。 陆元元见张正宗过来，连忙扔了手里的树枝，拍拍手上的泥灰。 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各怀心事。 陆元元满脑子都是小作坊建在哪儿。 张正宗想的都是秦老板新家家具款式的问题。 “那些坛子，你打算安置在哪里？”张正宗忽然问她。 陆元元吓了一跳，根本没准备到张正宗先开口。 “额……我准备先弄个小作坊吧。一步步来，先从小作坊做起，然后再慢慢做大做强，最好是能带领整个西头勾的人，发家致富奔小康！” 听着陆元元侃侃而谈，张正宗只觉这小妻子有趣。 女人，虽然不需要作出多大的事业，但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挺好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张正宗发现陆元元的执行力很强。 这在他所见识过的人中，并不多见。 “准备把小作坊建在哪里？” 整个西头勾，地广人稀，荒地也不少，选一块地皮盖个小作坊，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对西头勾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陆元元冲张正宗挑了下眉心。 这一挑逗，让平时不近女色的张老三，有些脸热。 张正宗缓了下情绪，抬起修长的手臂，指向山峦与庄稼地的接壤之处。 陆元元一眼瞧见那间茅草棚。 抓野兔回来的那天，她和宋川兄妹还在屋里避雨来着。 “你是说……在那间茅草屋里做酸菜？” 陆元元立即感觉不妥。 那间茅草屋面积不大，根本放不下几个菜坛子。 关键，那是村里随意搭的草棚，是为了看护庄稼防止野猪下山的。 她占用村里的棚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那间棚子旁边建立一个作坊，那块地是咱自己家的。” 陆元元惊喜，“啊，真的？” 张正宗嗯了声，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下她的头。 这小丫头，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怪可爱的。 那块地，不仅是他们张家的，更是他张正宗自己的。 当初村里分田地时，张正宗要了那块地，为的就是以后分了家，作盖房子的地基。 第79章 张老三，要不要试试组合柜！ 然而张大成的态度，非揣着三兄弟挤在一个院子里不让分。 张正宗想着，一时半会这家是分不成，还不如把那块地先给陆元元弄小作坊。 陆元元一高兴，就抱住了张正宗结实有力的胳膊。 甚至将整个人都靠了上去。 张正宗哪里经得起小妻子这样的撩拨，脸红耳热地说了句，“快……快回家吧。” 张家。 张大成坐在院子里抽烟，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被他叫到跟前，冷眼训斥。 “你们两个臭小子，拉走你妈的酸菜怎么不说一声？” 张正伟没做声，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自己亲妈的东西，不就是自己的吗？ 他拉自己的东西去卖，还有错了？ 倒是陆元元，跟他两兄弟比起来，才是个外人，她都好意思拉去卖，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正云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窝。 怎么他爸也说这样的话？ 还拿不拿他跟大哥当一家人了？ 卖个酸菜而已，搞得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他妈审完，他爸审，等下是不是陆元元也要将他跟大哥审问一次？ 张正云想到这里，有点窝火。 “爸，我说……你跟妈啥意思啊？那个陆元元能做的事，哦，我跟大哥就不能做了？” “没说不能，但是你们卖酸菜的钱，来，分一半给你妈。” 张正云撇了下嘴，心里骂骂咧咧。 钱钱钱，就知道钱！ 亲儿子跟这点钱比，就钱好，儿子是根草。 见两儿子提到分钱的事，屁都不放一个，张大成也来气。 说到底，还是三媳妇实在。 陆元元回来时，看到父子三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喊了张大成一声“爸”后，就去了厨房。 张正宗也跟着进厨房，看着冷锅冷灶的，不由说，“还是把生活费给大嫂吧。” 陆元元忙碌了一天，回来还得做十几口人的饭，他心疼。 “知道啦。”陆元元笑笑。 做个饭而已，她倒不觉得有多累。 就是……张大成心里矛盾了。 三媳妇做饭是好吃，可费油啊。 炒一个菜就挖了人家三个菜的量。 一钵猪油，吃不了几天就空了。 张大成是真心疼。 见汪桂兰在院子带孩子，就说，“你去帮三媳妇生火，让她炒菜少放点油。” 汪桂兰不干，人家两口子在厨房，她去凑什么热闹？ 张大成见汪桂兰不去，索性自己去。 才进厨房，就闻到一股子蒜香味，接着，菜下油锅，滋滋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爸，饿了吧，等会就开饭了哈。” 张大成笑笑。 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句：三媳妇手艺就是好。 光是闻着味道，都能下三碗米饭。 转身，出了厨房门就猛地想了起来：三媳妇，少放点油！ 话到嘴边，就卡壳了。 算了，先吃了这顿再说。 一家人吃了晚饭。 忙利索后，各自回了房。 张正宗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回房，坐在三斗桌前画图。 陆元元拿了根黄瓜在手里啃，看着张老三英挺的背脊，就忍不住靠过去打趣两下。 这个张老三，平时太一本正经了。 除了画图就是跟一堆木头打交道。 也不知道，这样的男人，撅着屁股刨木头是什么情景。 画面不敢想象，一想简直辣眼睛。 张正宗感受到身旁紧贴着自己胳膊的小妻子身躯颤抖。 一抬头，就看到对方啃着黄瓜偷乐。 他愣住。 “笑什么呢？”张正宗纳闷。 看了眼桌上的图纸，难道是自己这家具画得不对？ 陆元元随即收敛笑容，将咬了半截的黄瓜塞他嘴边，“吃不？” 张正宗摇摇头，将脸撇向一边。 一到晚上，这小妻子就有点磨人。 “画什么呢，我看看。”陆元元将黄瓜放到桌子一旁，拿起张正宗的图纸看了看。 别说，张正宗还挺有设计师的天赋，画出的家具框架，跟后来电脑软件画出的平面图如出一辙。 陆元元想着，要是赚了大钱，她定要给这个张老三买台电脑。 不过，陆元元瞅着图纸，感觉张正宗设计的柜子有点笨。 一套柜子整体连着，不方便安装是一回事，利用起来也没那么灵活。 当然，主要还是陆元元见过后来的家具，思想比张正宗稍微超前那么一点点。 张正宗见陆元元目不转睛地盯着图纸看，不由问，“怎么了，我这柜子画得不好看？” 他也在为家具款式的事发愁。 不管怎么画，总觉得跟秦老板家的整体风格差点意思。 “张老三，要不要试试组合柜。” “组合柜？” 张正宗疑惑，这词还真新鲜。 跟家具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组合柜子。 他起身，握着陆元元的胳膊将她按坐到自己位置上。 “元元，你跟我说说看，这组合柜是个什么样子的。” 陆元元捡起张正宗放在桌子上的铅笔，将他图纸上的大型立体柜画线条分开。 “图纸我不会画，我只是说，这么大的柜子，可以分成一个个的组合起来。比如这两个柜子，你设计的是一体的，其实可以设计成拆分开的柜子。” 张正宗点点头，感觉陆元元说得有道理。 整体柜子太大，不管是制作、运输还是安装，都不方便。 现在市面，张正宗自己设计的这种柜子多的是，很难入财大气粗秦老板的眼。 他急需要一种新的突破。 陆元元的一番见解，瞬间打开了他对家具行业的新思路。 “嗯，你继续说。” 张正宗迫不及待想要听陆元元更多的想法。 “你看这几个单层开放柜，是不是可以做成双抽柜、翻门柜，不同柜型，每一款实用性都很强。落地款式设计，还不用担心积灰问题，打扫起来也很方便。” 张正宗定定看着眼前的小妻子。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真的跟旁人不一样。 忽然被张老三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陆元元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心跳也跟着疯狂加速。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生怕是脸上沾了东西。 第80章 三哥，你咋就不愿意跟三嫂睡一起呢？ 暗黄的灯光在陆元元的脸上映入斑驳的阴影。 陆元元目光深邃如星辰，闪烁着坚定而明亮的光。 二十来岁的脸庞，皮肤如同瓷器般细腻，微微泛着光泽。 张正宗晃了下神。 他记得毛国庆说，和女人的小互动有时候也可以体现在小动作上。 比如像小狗一样，摸摸头，捏捏脸什么。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更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想到上次给陆元元买红色布料、带她骑自行车，好像还挺喜欢的。 张正宗就觉得毛国庆这些点子还不错。 于是，就抬起了手，捏了捏陆元元的脸。 他也不敢用力，怕捏坏了，捏了一下就松手。 陆元元僵住。 关键，张正宗力道还不轻，被他捏过的皮肤，像火灼一样又热又痛。 她撇了下嘴。 心情郁闷啊，好端端的，捏她脸做什么？ 张正宗看着陆元元低着头，面容含羞，一副云娇雨怯的样子，就觉得毛国庆这主意出得不错。 就在气氛微妙的时候…… “三哥。” 毛国庆坐在坡上，手里把玩着一根干稻草。 三哥也真是的。 非让他每天晚上喊他出去。 就那么怕三嫂子吗？ 屋里的张大成和汪桂兰听到毛家小子的声音就来气。 “怎么一到晚上就出来，跟个长耳鸮似的，他自己就没家吗？” 张大成气得将烟枪往桌上一放。 汪桂兰摘下头巾，叠好放在桌上，“我去找老三说说这事，大晚上老跑出去做什么。”说着，汪桂兰爬下楼。 走到堂屋，开了灯，就看到张正宗拉开堂屋的门拴要出去。 汪桂兰快步冲过去，一把抓着三儿子的手。 “老三，你不许走。” “妈，我跟国庆有事呢。”张正宗拿开他妈的手，非要走。 “有事明天说不行啊？大晚上你出去做什么？我不同意哈，你得在家……在房间给我好好待着。” 汪桂兰一边说着一边将张正宗往他房里拽。 心说，这个三媳妇也真是的，自己男人还管不住吗？ 隔壁的周琴听到外边的动静，不由用胳膊肘戳了下张正伟。 “老大，你家老三是不是不行啊？咋一到晚上就跑出去？这娶回来的媳妇当摆设吗？” 张正伟白了周琴一眼，女人家家的，话真多。 他从床边起身，走到桌子跟前打开绿色的帆布包，从里边拿出一块大红色的布料给周琴。 “呐。” 周琴接过布料，抿着嘴乐。 她早看见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张老大一回来，她就翻过这个包，看到给她买的布，那叫一个高兴。 她当时也没拿出来，就等着张老大主动给她。 另一边的陈美丽就不高兴了。 跟张正云埋怨道，“老二，你爸妈怎么回事，卖点酸菜还得给他们钱？那俩老东西不知道咱孩子多不容易啊？不说帮衬我们一把，还生怕我们把日子过好了。” 张正云烦躁，“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他也烦啊。 都揣进兜里的钱了，还能拿出来不成。 反正大哥不给，他也不给。 就算大哥给了，他还是不给。 他张正云塞进嘴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时候。 “老二，要不……”陈美丽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要不什么，你说。” 张正云烦躁得将蒲扇使劲摇。 这天怎么这么热？ 这女人屁话咋这么多？ 回头一瞅，三张小脸齐刷刷地看着他。 关键，这孩子也生多了。 旁人家一个，他生仨，都是丫头片子。 真是看啥都来气。 “老二，我的意思是……要不让我妈来做酸菜。” “哪个妈？” “当然是你丈母娘呀，还能哪个妈。让你丈母娘做酸菜，赚了钱，我们给她点成本就行了，哪还用分钱。” 张正云半信半疑，“你妈愿意？” 陈美丽点点头，她妈最心疼她，知道她生三个孩子不容易，肯定愿意帮衬一把的。 “关键，你妈有这手艺吗？” 张正云表示怀疑！ 张正宗被汪桂兰推搡着回房。 陆元元见人又回来了，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想着跟你说说柜子的颜色呢。” 张正宗本来觉得挺尴尬的，听陆元元这么一说，连忙上前又将人按坐到凳子上。 “你说。” 他觉得陆元元很懂这行。 自然愿意听取陆元元的意思。 “我们现在家具的颜色，普遍是鲜艳的红色、橙色和黄色这些暖色调，虽然这些颜色能让空间充满活力和温暖感，但是整体看上去有些老土。我建议试试白色，比如奶油白，或者是原木色的也不错。” 张正宗有点懵。 白色他知道。 但是奶油白又是什么白呢？ 像猪油一样吗？ “跟牛奶颜色差不多，比普通白色更温柔养眼一些，颜色明度较低，不像普通白色那样耀眼单调，反而显得更加高级。” 陆元元这一解释，张正宗大致明白。 但是这种油漆颜色，市场上是买不到的，只能自己调。 汪桂兰在门口守了会，见三儿子没再出来，就又爬上楼去睡了。 才脱了衣服上床，毛国庆又在外面喊了。 “三哥……” 毛国庆这一喊，张正宗又找了出去的理由。 陆元元虽然不大想放人，但她也受不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啥也不做啊。 两人结婚才一个月。 对张正宗来说，陆元元还是陌生的小妻子。 两人相亲认识，并没有感情基础。 张正宗出于对女方的尊重，尽量以培养感情为前提，顺其自然。 毛国庆见张正宗没出来，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去。 才要走，院门开了。 张正宗从屋里走出来。 毛国庆跑下坡，“三哥，我以为你今晚不出来呢。” 张正宗没吭声，转身将院门带上。 “三哥，你咋就不愿意跟三嫂睡一起呢？”毛国庆纳闷地问。 娶了媳妇，不就是要抱着睡觉吗？ 怎么三哥还老是躲着三嫂呢？ 躲也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他。 毛国庆为这事，不知道被他妈骂了多少次。 “小孩子，别瞎打听。”张正宗回了句。 毛国庆耙耙头，他都二十了，也不小了。 三嫂也才二十，都跟三哥结婚了，他咋就还是小孩子嘞？ 陆元元望着窗外亮如白昼的月光，总觉得外边那两人行为古怪。 不行，她得跟着看看去。 第81章 这样好的三嫂，三哥怎么就躲着人家呢？ 陆元元偷偷出了院子，靠着院墙，望着月光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在羊肠小道上。 她跟了过去。 两人拐了个弯后，路上就没看到人。 只看到旁边的茅草屋里亮着灯。 陆元元上前，踩着个石头，扒着窗户看。 “三哥，你晚上又在这里过夜啊？” 毛国庆背对着窗户，不高不矮的身躯，刚好挡着外边的视线进来。 陆元元看不到里边张正宗在做什么，只听到吱吱啦啦的声音，手上肯定没闲着。 毛国庆的后脑勺一摇三晃。 陆元元有点受气。 这个毛国庆，就不能往旁边挪一挪吗？ “三哥，你拿油漆做什么？” 整个小屋里，就只听到毛国庆在十万个为什么。 张正宗将台子下的油漆桶搬了出来，用树枝分别沾了点不同颜色的油漆放在一块木板上。 “国庆，你来。” 张正宗朝毛国庆揽了揽手。 毛国庆上前。 两个人蹲在昏色的灯光下，盯着调色板上的颜色出神。 调出的奶油白，怎么就不白了？ 张正宗感到费解。 砰地一声。 张正宗回过神。 屋外像有一只野猫从屋顶上摔下来似的。 张正宗过去拉开门闩。 四下一扫，看到窗户下趴着一个人影，吓得心脏一紧。 “元元？” 月光下的脸看不真实，但从身形判断是自己的小妻子无疑。 陆元元感觉挺丢人的。 怎么就脚下踩空，摔了个狗吃屎呢？ 关键，还被张老三给发现了。 她恨不得将脸扎进土里。 张正宗快步过去，将陆元元一把捞起来，横抱在怀里。 路边都是杂草，搞不好草丛里钻条蛇出来，那就危险了。 陆元元也没想到，这一摔就扭到脚踝了，太痛才没及时爬起来。 被张正宗这么抱进屋，害羞的同时，又觉得丢脸丢到家。 毛国庆在一旁看直了眼。 三哥这力气真不是盖的。 娇柔的三嫂在他怀里，跟个小绵羊似的，脸红红的，怪好看。 毛国庆想着，要是自己找老婆，也找个像三嫂这样的，抱起来也不费劲。 张正宗把陆元元抱到小木床上坐着，“摔到哪了？” 声音温柔如斯。 陆元元抿唇，头脑一热，将受伤的脚伸向张正宗。 “脚踝……痛。” 这一下，动作有点猛，差点踹到张老三脸上。 好在张老三眼疾手快，紧紧握住她脚踝，将她迎面踹上来的脚死死定在半空。 毛国庆看得瞠目结舌。 这三嫂……是真彪悍啊！ 陆元元也被自己没轻没重吓到了。 本来想安安静静撒个娇。 哪知竟粗暴了。 张正宗握着她脚踝，揉了几个来回才收手。 “你休息一会，我等下送你回去。” 他起身，走到桌前继续跟毛国庆研究调色的事。 两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调出陆元元所说的奶油色。 毛国庆看着小样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颜色，抓抓头。 “三哥，你到底想要调出什么颜色啊？” 陆元元坐在一旁，憋着笑。 就毛国庆这样，头皮抓破估计也想不到张正宗想要的颜色。 “红色不是挺好的嘛？” 毛国庆就觉得基础红色好看。 女孩子都喜欢的颜色。 当然，他也喜欢。 红彤彤的，跟天上的夕阳一样，多好看。 “红色老土，再过两年就过时了。” 陆元元走过来。 别说，张老三还挺有两下子，脚踝不痛了，跟没事的人一样。 张正宗愣了下，和毛国庆对视了眼。 红色……老土？ 那他给她买的那匹红色料子……也老土吗？ 她不是挺喜欢的吗？ 怎么就土了？ 陆元元没在意到两个大男人的眼神交流。 撑着膝盖，俯身盯着桌子上的色板，很快发现张正宗的问题所在。 张正宗用了白色和黄色进行调试，但是油漆的比例不对，颜色始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陆元元捡了根棍子，白色和黄色两种油漆，按9比1的比例进行调和。 毛国庆盯着色板上渐渐融合的色调，惊喜道，“三嫂，这颜色好看。” 陆元元笑了笑，“这就是奶油白色，不过在灯光下会显得暗一点。等明天天亮了，颜色就会温和很多。” “三嫂，你真行。” 毛国庆咧着嘴，朝陆元元竖起大拇指。 他是真心觉得三嫂厉害啊。 三哥调不出的颜色，三嫂不费吹灰之力就调成了。 毛国庆更加坚定，他以后的老婆也要找三嫂这样的。 “除了这款奶油白，我们还可以调试别的颜色，比如奶油黄、奶咖色、琥珀黄、珊瑚红等等，调出来的色板可以让客户自己选择，也可以结合客户家里的装修风格制定颜色。” 张正宗听得入神。 这些颜色都是他不曾接触过的，要是真能调出来，他可就一饱眼福了。 毛国庆在一旁啧啧称赞。 就觉得三嫂会的东西真多。 这样好的三嫂，三哥怎么就躲着人家呢？ “三嫂，你明天跟我们一起上山吧，我跟三哥给你摘野果子吃。”毛国庆盛情邀请。 “好啊。”陆元元一口答应。 她本来也打算着这几天不忙酸菜的事，就跟张老三一起上山伐树。 把她弟陆金鑫叫过来，也是为了让他扛树出劳动力。 不然白拿他姐夫那么多东西，陆元元心里也过意不去。 当然，陆元元更期待的是山上的野果子。 这个时节，野果子应该挺多的吧。 想到这里，陆元元的眼眸子就亮了。 然而张正宗却有自己的顾虑。 山上虽然清凉，可蚊虫也多啊。 陆元元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叮咬。 “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张正宗说。 陆元元笑笑，“没事，我乐意跟你们一起去，搞不好，还能帮你们干点粗活呢。” 毛国庆摆摆手，“别，三嫂，做粗活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只管坐在山里吃果子就成。”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小伙子还挺会讨人欢心。 见毛国庆将陆元元哄得心花怒放，张正宗眼皮直跳。 这小子，主意一套一套的，到底能不能行啊？ “三嫂。”毛国庆冲陆元元勾了勾手指。 陆元元欠了欠身，将耳朵伸过去。 张正宗郁闷，这两人背着自己说什么呢？ 陆元元回头看了张正宗一眼，扑哧一声，乐坏了。 第82章 干嘛躲着我……怕我吃了你啊？ 张正宗被蜜蜂蛰过？ 毛国庆偷偷告诉她，三哥被蜜蜂蜇了眼睛，当时一只眼睛肿得跟柿子似的，都不敢出门。 陆元元笑不活了。 她瞅张老三，这么帅的男人，被蜜蜂蛰肿了眼睛，画面得多辣眼睛。 “毛国庆，你可以回家了。” 张正宗就怕毛国庆嘴多，言多必失，索性让他早点走人。 “三哥，你不会跟三嫂在这里睡吧？”毛国庆脑门短路，完全看不见张正宗的脸色，想到什么说什么。 陆元元琢磨出意思。 “张老三，敢情你每天晚上都跑这里来睡？” 说着，她再度扫了眼屋里。 一张铺着稻草的小床，一张桌子，一条板凳，地上堆满了刨木花、木屑。 说白了，就是张正宗的工作室。 几天前，她抱着兔子和宋川兄妹在这里避雨的时候，就看到这些木料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是他们家张老三的。 没等张正宗说话，毛国庆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 “三嫂，三哥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睡，他不敢跟你睡一个窝。” 噗～ 陆元元被呛了下。 扭头盯着张老三。 张正宗面不改色，眼皮却跳脱得厉害。 这个毛国庆，嘴巴跟腰带似的，说松就松。 他过去挽着毛国庆的肩膀，将人推着走出小屋。 等毛国庆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出门外了。 张正宗站在门口，扶着门，露出一个“慢走，不送”的表情给他。 在毛国庆要进来时，手脚麻利地把门关上。 “三哥。” 屋里没应声。 毛国庆只能讪讪回家去了。 张正宗一转身，就看到小娇妻子坐在小床边，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他心脏一紧。 早知道就不该让毛国庆回去。 陆元元打定主意要挑逗一下这男人。 敢躲着是吧。 她要让这个张老三明白，故意躲着她后果更严重。 “张老三，你来～”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冲张正宗勾了勾手指。 张正宗听话地走过去。 陆元元附在他耳边。 “干嘛躲着我……怕我吃了你啊？”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呼出的气息炙热。 噗！ 张正宗没忍住，呛了个半死。 这小丫头，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他后背发麻。 想着窗户就那么点高，摔一下不至于摔了脑子。 “我...我送你回去。” 张正宗一开口，才感觉到嗓子像卡了个东西似的，喉咙滚烫。 这么轻松就想让她走？ 陆元元可没那么容易答应。 她忍着羞涩，面红耳赤地箍住他脖子，将整个人靠上去。 娇柔的身躯，软绵绵地贴在张正宗的胸前。 张正宗只觉得心脏要蹦出嗓子眼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将毛国庆撵走。 陆元元见张老三跟个木头似的，胸膛挺得直直的，一双手僵硬地垂落两侧。 对她的主动投怀送抱，竟一点迎合也没有。 对自己妻子也保持坐怀不乱的定力，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想到前世两人闹到离婚的地步，大概本身就不怎么爱吧。 陆元元一下子失去挑逗的兴趣，松开了纠缠他的双手。 张正宗倒吸一口气。 刚刚，差点……憋死了。 陆元元拉开门闩走出去，站在月光下，望着草棚旁边的地皮。 地面平坦广阔。 别说盖间小作坊，就是盖个大型的食品加工厂也绰绰有余。 但……棘手的是，交通不便利。 这边距离村站点有2公里弯弯绕绕的羊肠小路。 车子开不进来。 货物靠人力拉到站点，会大大提高运输成本。 成本上去，利润就少了。 既然要在西头勾建立作坊，就得有它的优势啊。 张正宗出来，见刚刚还鬼马精灵的小妻子，这会双臂交叠，愁眉不展，不由问： “怎么了？” “张老三，你平常是在这儿打家具吗？” 张正宗嗯了声，家里人多，房间都不够用，只能在外边找个地方凑合。 “这里地皮好是好，背山面水的，就是离村头站点有点远哈。” 张正宗微挑眉心，抓住陆元元的手腕。 “跟我来。” “去哪？” 陆元元嘴上问着，脚步很积极地跟着张正宗走。 两人借着月色，穿过草棚背后的小竹林，就到了一条宽阔的马路上。 马路中间的泥土还有车轴碾压的痕迹，看来是条乡村公路。 陆元元惊喜，草棚距离公路居然这么近，穿过竹林，不过两分钟的路程。 “村里分田地的时候，这条公路还不在规划中，当时只是看好它离山上近，没想到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张正宗告诉她。 陆元元朝张正宗竖起大拇指，夸了句：“牛！” 公路两头一瞅，才反应过来，往上是去马头村的，向下走十几分钟就是西头勾的村头站点。 他们刚好处在马头村和西沟头公路的中间位置。 地理位置太合时宜了。 陆元元纳闷，怎么前世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印象也正常。 前世和张正宗结婚后，在西头勾待的时间也不长，后来就去镇上纺织厂当了名普通工人，回西头勾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再加上，前世的她性子木讷内向，不像现在灵动，有头脑。 “现在不用担心交通问题了吧。” 张正宗站在月光下，负手而立，身姿英挺。 陆元元恍惚地嗯了声。 脑子里闪过前世被张正宗推倒那幕，到底是为何啊？ 张正宗感受到旁边陆元元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转身。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这次，张正宗没再拉她的手，长腿阔步地走在前面。 陆元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张正宗把陆元元送回家后，又出去了。 陆元元也没问他去哪，在哪过夜。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疏离感。 第二天早上。 陆元元睁开眼睛就听到摩托车轰轰隆隆的声音。 伴随着爽朗的喊声，由远而近。 “姐，我来啦。” 陆元元缓了下心神，下床。 “姐，你有啥好事要跟我说啊？” 陆金鑫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一脚踹开张家院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陆元元拿着几片菜叶，先喂了兔子。 然后端着搪瓷杯刷牙洗脸。 瞥了眼她弟。 陆金鑫一身着装差点让他姐背过气去。 朋克皮衣搭配红色喇叭裤…… “你，等会跟我一起上山。” 第83章 哪个缺德鬼把我摩托车踹沟里了？ 陆金鑫惊恐。 “上山？上山做什么？” “上山扛……摘野果子去。” 陆元元太了解她弟了，要是说让他上山扛树，指不定拍拍屁股跑路。 既然都把人从陆家村骗到西头勾了，也不介意再哄骗一次。 “摘什么野果子，酸不溜秋的，怎么，张老三给你买不起水果啊？” 汪桂兰从屋里出来，本还想客客气气跟陆家小子打声招呼，听到他直呼张老三，就觉得没礼貌。 到嘴边的招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陆金鑫瞥了汪桂兰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大步迈到兔子窝前，瞅着里面四只兔子问，“哪来的兔子？” 陆元元正要将牙刷塞嘴里刷牙，“山上抓的。” “送我养。” “自己抓去。”陆元元冷不丁地回了句，刷牙。 陆金鑫撇了下嘴，这姐姐不够大方，一只兔子都舍不得给。 要说上山去抓兔子，陆金鑫倒是有点兴趣。 就他华云小霸王这矫健的身手，抓它个十只八只的，不在话下。 到时候搞个养殖场，那就发财了。 陆金鑫想到这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身手，“姐，快点，咱早去早回。” 陆元元刷好牙，瞅着她弟露出一丝姨母笑。 陆金鑫心头一慌，这笑容……咋就这么瘆人呢？ “元元，你要出去啊。” 汪桂兰提着菜篮子准备去地里摘豇豆，趁天气好，将嫩的豇豆摘回来做成酸菜，差不多的就焯水晒成菜干。 农村人一天到晚都有得忙。 陆元元笑笑，“是啊，妈，我准备跟老三上山。” 这会，张正云和陈美丽两口子也起了床。 张正云拎着个小包，陈美丽抱着小女儿毛毛，两人穿着齐整，似要出门去。 “你俩又准备去哪？”汪桂兰问。 陈美丽笑脸盈盈，“妈，我跟老二回娘家一趟，招娣和望娣就麻烦你帮忙带一下。” “怎么忽然要回娘家了？”汪桂兰下意识地瞅向张正云手里的包。 昨天才去镇上卖了她的酸菜，今天就要回娘家。 是不是背着她给娘家买了什么东西？ 张正云扯了下嘴，“妈，你就别看了，这包里没什么东西带回去的，都是毛毛的尿片和米糊。” 汪桂兰想想也是。 就她家老二这死抠的劲，能拿什么好东西去他丈母娘家。 不从他丈母娘家往家里拿东西就很不错咯。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汪桂兰事情挺多的，没空管那些，拎着篮子去了菜地。 张正云眼睛一瞥，看到兔子窝前的陆金鑫。 这小子，居然还有脸来他家？ 说着袖子一揽，手一扬。 陆金鑫吓得往她姐背后一躲，眼神却不饶人。 死杀猪的，狂什么狂？ 小心我华云小霸王刀你！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夫的二哥份上，你死定了！ 呵～tui! 张正云用手指重重地指了指陆金鑫： 你小子，给我等着！ 两人像在演哑剧似的，看得陆元元眼皮直抽抽。 陈美丽扯了下张正云的胳膊，“走了走了。” 张正云往地上啐了口，随陈美丽离开。 “姐，我们什么时候上山？”陆金鑫问。 他生怕那个死杀猪的又跑回来。 “吃了早饭去。陆金鑫，去外边看看你姐夫回来没有。” 陆元元倒掉洗脸水，端着搪瓷盆进屋。 陆金鑫有些害怕，怕张正云这会猫在外边哪个角落，等着他自投罗网。 “哟，谁的摩托车掉沟里了？”院子外边有人喊。 陆金鑫一听，面容失色，赶紧冲了出去。 一眼看到自己停放摩托车的地方空了。 路边还站着一个人，勾着头瞅着下边的水沟。 陆金鑫纵身跳下台阶，过去一瞧，还真是自己的摩托车倒插在沟里。 “哎哟，要命……谁这么缺德把我摩托车踹沟里了？” 陆金鑫气得跳脚，跳下水沟，试图将摩托车拉出来。 结果人单力薄，拉不动。 又爬上岸去喊陆元元，“姐，快出来，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我摩托车踹沟里了。” 陆元元才生火准备做早饭，听到陆金鑫在外边喊，连忙将锅里添了两瓢水，盖上锅盖出来。 “陆金鑫，你说什么？” “姐，你快来看。” 陆金鑫气得要哭，忍了忍，把眼泪憋了回去。 拽着陆元元的手走到路边，指着翻在沟里的车说，“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是不是你车子没停稳啊？”陆元元问。 路就这么窄，三轮四轮的车子开不进来。 也就两轮的车子，勉强能骑进来。 陆金鑫算是车技过关的，能将摩托车开到她家门口。 不过，路边泥土松软，没有经过专业的夯实，很容易塌下去。 陆元元就觉得是陆金鑫车子没停好，撑架踏空后，车子就容易翻。 陆金鑫可不这么想，他停车技术一流，根本不会发生翻车的失误。 再说了，他摩托车又不是完全靠着路边停的，就算失误造成翻车，也不会翻进沟里。 “姐，肯定是那个张老二干的，那个缺德鬼。” 陆金鑫咬牙切齿，爬上坡放眼望去，就看到张正云迈着拽拽的步伐往站点走去。 大概是猜到陆金鑫会隔空找他。 张正云得意扬扬，跟个大猩猩似的，用手拍了拍屁股，隔空给陆金鑫送了个屁。 陈美丽也是无奈，“我说你跟陆家那小子较什么劲？” 张正云哼哼，“那小子，没规矩。” “姐。”陆金鑫气炸了毛。 要不是两人距离拉得太远，他就追上去找张正云单挑了。 陆元元头大。 一辆幸福牌摩托车，起码也得两三百斤，这得多少人来抬啊。 “陆金鑫，你等着，我去喊人。” 陆元元转身回家，估摸着叫上张大成和张正伟应该够了。 “爸。” 陆元元一喊，张大成马上就出来了。 在床上就听到外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听到摩托车掉沟里的事。 所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到点事就慌。 还得他张大成出马主持大局。 喊来张大成，陆元元又去喊张正伟。 这会张正伟在屋里睡大觉。 听到陆元元喊，周琴出面应了声，“什么事？” “大嫂，能叫大哥出来帮个忙吗？” 第84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琴嗯了声，回头去把张正伟叫起床。 张正伟揉着眼睛坐床边，“不是说把布料送去做衣服吗，怎么没去？” 周琴笑笑，“我吃了早饭去。”说着给张正伟使眼色，叫他看窗外。 张正伟扭头往窗户边看去，就看到陆元元侧身站在外面。 正要问，周琴小声告诉他: “陆家那小子把摩托车骑沟里了，让你跟爸出去帮个忙。” 张正伟脸一抹，“不去。” 才说不去，张大成就在院子里说话了，“老大，你起来没有？你倒是快点啊。” 张正伟不情不愿地穿上鞋子，从屋里走出来。 陆元元迎面一笑，“麻烦你了，大哥。” 张正伟没正眼看她，跟着张大成出去。 这会，路边围了些人。 毛国庆也在，被陆金鑫叫到地坝下，配合着抬摩托车。 张大成和张正伟出来，勾着头望着坝下两个人，使劲吃奶力气，车子纹丝不动。 张大成笑了起来。 要不说年轻人做事不行，毛手毛脚，没有脑子。 还得他来。 张正伟白了陆金鑫一眼。 老三这小舅子真不行，骑个摩托车都能翻沟里。 要是他，能骑车走钢丝。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到地坝下。 张正伟将陆金鑫和毛国庆两个愣头青往旁边一推， 一脚踩在岸上，一条腿横跨水沟，脚掌抵着地坝，整个人悬空在水沟之上，附身抓着摩托车。 陆元元一旁看着，背脊发凉，就觉得这方式不行。 摩托车重，大哥这样悬空捞车，很容易栽进水沟里。 “大哥，这样不行，会摔跤的。”陆元元提醒。 张正伟看了眼张大成。 张大成这会坐在沟旁边抽烟，一早起来，烟都没来得及抽一口，干大事之前，总要把嘴瘾满足了先。 张正伟哪容得下一个女人在旁边指手画脚，根本不听。 见他爸不紧不慢，他倒是有点急了。 就一个人试了下。 双手抓住尾架，猛地一提。 咔嚓～ “什么声音？” 陆金鑫和毛国庆互看了眼，看向张老大。 张大成也听到一声闷响，回头，见张正伟保持着俯身捞车的姿势，就又放心了。 “大哥。” 陆元元吓坏了，连忙上去扶。 张正伟甩了下手，让陆元元走开。 路边还有一群人看着呢，要是都知道他为了辆摩托车扭了腰，岂不得笑掉大牙。 张正伟装作没事的人，松开抓车子的手，扶腰。 然后慢慢收起叉开的腿，坐到沟边上。 这会，张大成一杆子烟抽好了，将烟枪别在裤腰带上。 朝张正伟揽揽手说，“老大，来。” 张正伟表情为难，“爸，我那啥……肚子不舒服，回去拉屎。” 张大成来气，“刚抽烟的时候你不拉，现在要出力了就屎遁。” 张正伟一手假装捂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像个怀胎5月的小媳妇，慢悠悠地回了家。 张大成指望不上老大，就瞅着陆金鑫和毛国庆。 毛国庆看着倒是结实，就是陆家这小子……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 这么大热的天，皮衣喇叭裤的，就不热吗？ 张大成踩到水沟里，用力抽了把摩托车。 摩托车半个车身都陷在泥潭了。 个人力量好比蚂蚁撼大象。 “来，你俩小子过来搭把手。” 张大成朝陆金鑫和毛国庆揽手。 他需要一个人踩在水沟里，配合自己搬摩托车的另一头。 手指从陆金鑫身上滑过，指向毛国庆，“还是你来吧。” 还是毛家小子靠谱些。 这个陆家小子，穿得不伦不类的，就不是个会做事的样子。 也都是亲家母惯的。 陆元元有点担心，张大成老胳膊老腿的，万一也扭到哪里就麻烦了。 想了想，她说，“爸，你先上来。” 张大成纳闷，“上来做什么？” 嘴上问着，手脚很听话地从沟里爬上来。 他也怕啊。 刚才试了下，这车子还不轻，不亚于一头肥猪的重量。 他这把年纪，可不想在沟里翻了船。 张大成上岸，拍拍屁股，拿着烟枪坐到一边，又呼呼抽起烟来。 毛国庆才下水沟，见张大成又上岸了，他有点茫然。 到底是在水沟里等着，还是也上岸待着啊？ 陆元元一口气跑回家，在堂屋墙角找了两根粗麻绳出来。 刚好毛国庆还在沟里站着，陆元元把绳子交给他，让他系在摩托车两头。 绳子捆绑好后，毛国庆爬上岸。 拉扯了下绑在车上的绳子，确定捆绑结实。 另一根绳子，陆元元让陆金鑫拉着。 估计两个人力量不够使，陆元元就从路边看热闹的人中喊了两个下来帮忙。 四个人，分两组。 一组抓着绳子拉车头，另一组抓着绳子拉车尾。 张大成在一旁派不上用场，烟斗往腰带上一挂，扯着嗓子喊： “1、2、3，拉！” 忙活了半天，摩托车总算是从水沟里拉了上来。 热闹看完，人也散去。 陆元元回家继续做早饭。 陆金鑫和毛国庆打了盆水，蹲在路边洗车子。 “这就是三哥给你买的摩托车？”毛国庆问。 陆金鑫嘴角一勾，有点嘚瑟。 “是啊，想娶我姐，不得贿赂贿赂我这个小舅子啊。对了，你不是也有姐么，让你姐夫也给你买辆。” 毛国庆摇摇头。 “我自己挣钱，自己买。” 陆金鑫觉得毛国庆是指望不上姐夫，才这么说。 张大成回家，就听到张正伟在房间哼唧： “哎哟，疼死我了……” 张大成走到窗户下，“老大，你得痔疮啦，拉个屎跟要你命似的？” 周琴撇嘴，跟歪在床上的张正伟抱怨，“你爸说话真难听。” 起身，走到窗边回张大成的话，“爸，老大他扭到腰了，这会疼得厉害。” 张大成表情一僵，“啊，拉屎还能扭到腰吗？” 周琴就觉得没法跟张大成沟通，怎么三句话两句离不开拉屎。 “不是上厕所的时候扭到的，是抬摩托车的时候。” 张大成回想了下，老大横踩水沟的时候，确实听到咔嚓一声。 事没做成，腰扭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着为了陆家那小子的摩托车，折了他老大儿子的腰，张大成就觉得不划算。 “三媳妇，家里还有肉没有，给你大哥煨罐肉汤。” 第85章 她弟这乌鸦嘴，不会说中了吧？ 陆元元正在厨房煮粥。 听到张大成在外边喊，连忙擦了把手出来。 “爸，怎么了？” “你大哥刚抬摩托车的时候，把腰给扭了，你给他煨点肉汤。上次买回来的肉，家里还有的吧？” “还剩了些。” “那好，去煨汤吧。”张大成扬了扬手，让她赶紧去忙。 陆元元前脚才到厨房，汪桂兰就扛着篮豇豆从后门回来。 “你大哥怎么了？” 她听到张大成在院子里说话，叽叽喳喳的，听不真切。 “大哥腰扭了，爸让我煨点猪肉汤。” 陆元元一边回汪桂兰的话，一边将灶膛里的火熄了。 “腰扭了？”汪桂兰纳闷。 老大不是一直都腰不好吗？ 怎么又扭了？ 汪桂兰放下菜篮子，正要过去看看，周琴就拿着瓦罐过来了。 将瓦罐往锅台上一放，冷不丁地来一句，“用这个煨。”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 这不就是前世周琴吃独食用的家伙事吗？ 这会终于是派上用场了。 不过张老三有句话说得挺对，她要做生意，就顾不上做一家十几口人的饭了。 这厨房还得交出去。 虽然从一开始，陆元元是不甘心让周琴吃独食，才揽下做饭的活。 现在回过头一想，没必要。 做大事人的格局，不在厨房这方寸之地。 “妈，大哥的汤还是你来煨吧，我等下跟老三他们上山。” 陆元元说着，揭开锅盖，将锅里的粥用铁铲搅合开，晾凉。 汪桂兰“哦”了声。 这一天天的，大事小事都找她。 她忙得脱不开身，还看不到钱。 就巴望着能去镇上卖酸菜。 “老大媳妇，你来。” 汪桂兰把包袱甩给周琴。 周琴撇了下嘴，婆婆这话正中了她下怀。 既然让她煨汤，索性趁机把生活费要过来。 “那个，做饭……” 提到做饭，陆元元自然明白周琴的意思。 无非是要生活费嘛。 当然，她也答应了张正宗，生活费就给周琴。 以后厨房还是周琴的，她陆元元安心做生意就是。 至于能不能吃顿饱饭，全凭周琴良心。 大不了，等作坊盖起来，她在作坊旁边再盖个棚子，解决一日三餐也不是不行。 陆元元从口袋里摸出20块钱塞给汪桂兰。 生活费她是给出来了，至于婆婆想给谁管，那是她的事。 吃了早饭，周琴主动去洗碗。 刚好灶膛里煨了肉汤，她得看着，怕被张老二看见，给偷吃了。 想到张老二，周琴纳闷。 一早就没看到那两口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陆元元和毛国庆几个人去草棚那边找张正宗。 张正宗一早就起了，窝在棚子里调色。 按陆元元的提点，他调了几款新鲜的颜色，感觉很适合刷在家具上。 陆元元看了下，就觉得张老三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一教就会。 四个人背着柴刀、锯子、斧头往山里出发。 毛国庆前边带路，张正宗断后。 陆元元和陆金鑫走中间。 陆金鑫情绪不高。 临上山前，还被他姐扒了身上的皮衣，换了套张大成平时穿着做农活的布衣。 陆金鑫觉得自己不帅了。 一路在心里埋怨，实在要换衣服，也是找他姐夫的衣服给换上啊。 怎么就把她公公地里干活的衣服塞给他了？ 陆金鑫也想过反抗，不过以他姐现在的性子，反抗只会连裤子也给扒了。 好在他妥协。 陆元元也就没有对他赶尽杀绝，身上的喇叭裤还给留着。 张正宗后面看着陆金鑫的背影，差点就看成了他爸。 画面直叫辣眼睛。 “你怎么拿了我爸的衣服给你弟穿？” 陆元元笑笑，怕陆金鑫听着心里憋屈，小声说，“就你爸的衣服合他身。” 张正宗个子高，骨架也大，穿的衣服比陆金鑫要大两个码。 套在他弟的身上就跟穿裙子似的。 不合适。 陆元元见公公张大成的身高跟陆金鑫差不多，就找张大成借了一件。 陆金鑫听着后面两口子嘀嘀咕咕的讨论自己。 有点受伤。 见路边有块石墩，就一屁股撅坐上去，不想走了。 “姐，我想回去。”陆金鑫赖在地上。 陆元元连哄带骗地说： “再走一会就到了，那边好多野果子呢，还有兔子，你不是要抓兔子吗？待会，你跟国庆比比，谁先抓到兔子，姐奖励1毛钱。” 陆金鑫眼皮直抽抽。 1毛钱？ 亏他姐说得出来。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拿1毛钱就想贿赂他。 怎么着也得5毛吧？ 见陆金鑫还赖在石头上不走，陆元元火大。 拿眼瞪着他，“你走不走？” 小心我连一毛钱都不给你。 “走就走，说好了，谁先抓到兔子，奖励1毛钱。” 1毛钱也不是毫无作用。 能买根冰棍也不错。 陆金鑫又抬起屁股，跟着毛国庆往前走。 越到山里越凉快。 郁郁葱葱的树木层层叠叠，宛如绿色的海洋。 林子间，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细细碎碎的声音，构成了一曲来自大自然的曼妙交响曲。 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陆元元陡然明白，难怪张老三这个天天跑山里的人，皮肤还能白得发光。 敢情在这大山深处，根本不会被太阳毒射。 只有个别树木稀少之地，才会有阳光进来。 才走几步，陆金鑫就喊累，又赖在路边不走。 “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 陆元元见这弟弟是劝不动了，也坐了下来。 从绿色的帆布包里拿了个鸡蛋塞给张正宗。 “你没吃早饭，先吃个鸡蛋垫垫肚子。” 陆金鑫舔了下嘴，盯着张正宗手里的鸡蛋挪不开眼。 张正宗敲碎剥壳，给陆金鑫。 “呐～” 陆金鑫笑笑，想拿，被陆元元虎视眈眈地看着。 但凡他敢伸手，他姐的30公分柴刀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不拿，他陆金鑫对不起自己这张馋嘴～ “姐，快看，野猪。” 陆金鑫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姐的注意力骗向了山谷方向。 等陆元元回头，张正宗手里的鸡蛋没了。 陆金鑫腮帮子鼓鼓的，噎得白眼直翻。 这时，山谷那头传来“哼哼”的声音。 丛林中，草木摆动…… 像是有个山野大部队，朝这边冲锋过来。 陆元元惊恐地看向张正宗。 她弟这乌鸦嘴，不会说中了吧？ 第86章 大难临头，你不会是不管我跟我姐了吧？ 张正宗向陆元元做了个噤声手势，又马上给毛国庆一个眼神。 两人常来山上，碰到野猪也是常有的事，知道怎么避险。 陆元元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憋着呼吸不敢出声。 陆金鑫一个鸡蛋吞咽下去，被噎得半死。 见几个人眼神传来传去的，就觉得大家在骂他。 “我说……” 才张嘴，就看到几只野猪从树林里窜出来，向这边冲锋。 陆金鑫吓得大叫，“妈呀。” 回头，就看到张正宗和毛国庆二人身手矫健地爬上两棵枞树。 陆金鑫怨声道，“姐夫，大难临头，你不会是不管我跟我姐了吧？” 才说着，张正宗就踩在树枝上朝树下伸出手。 陆金鑫一看，姐夫良心还在。 火速冲过去，正要把手搭在张正宗掌心。 晚了一步。 张正宗已经抓住了陆元元的手，将人拉上了树。 枞树体型不大，承受两人已是极限。 陆元元和张正宗待在树上，只觉得摇摇欲坠。 陆金鑫站在树下委屈。 姐夫良心被狗叼了！ “姐夫，你不管我了？” “你去国庆那边。”张正宗说。 眼看野猪就要顶上来了，陆金鑫吓得一声惊叫，扭头往毛国庆那棵树下冲刺。 此时毛国庆已经倒挂树枝，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工作。 陆金鑫往前跑时，明显感觉到身后一个东西快要顶上自己屁股了。 “妈呀～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 陆金鑫一个纵身跳，手被毛国庆死死抓住悬在半空。 野猪一个猛子顶上去，直接撞到了树干上。 树枝晃动，毛国庆差点挂不住。 然而陆金鑫有点嘚瑟，一双脚不停地去踹野猪头。 嘴里骂骂咧咧道，“顶我屁股是吧，我踩你猪头。” 毛国庆一双手抓得很吃力，“我说……你能不能别动。” 陆金鑫笑笑，嘴上答应着“好，我不动”脚却没闲着。 但凡有报仇的机会，就朝猪头踩一脚。 眼看两人都要从树枝上栽下来，陆元元在旁边急得要命。 “陆金鑫，你别激怒野猪啊。” 陆金鑫这会可不是旁人劝就听的，刚刚吓得他差点尿裤子，这会可不得还回去。 毛国庆有点扛不住，手心都是汗。 然而陆金鑫这家伙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野猪。 “我说……你能不能……” 话音未落，树枝忽然往下一崴，陆金鑫两条腿也跟着往下坠，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 毛国庆就觉得惨了惨了。 陆家这小子恐怕要遭殃。 “陆金鑫，你借助猪头往上拱的力，爬上树啊。”陆元元喊道。 陆金鑫这会也意识到危险，吓得慌了心神。 哪还有心情听她姐在一旁哔叨。 “你在树上待着，我去把野猪引开。” 张正宗说着就要跳下树。 陆元元一把拽住他，“不行。” 她算是看出来了，野猪的攻击性很强，张正宗下去，也只会是自寻死路。 陆元元就觉得，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解决危机。 这边，野猪也被陆金鑫的脚踩得火冒三丈，用猪脑袋一个猛子往上拱。 顶得陆金鑫屁股开花。 “啊～” 陆金鑫哭爹喊娘。 千钧一发时…… 华云小霸王忽然智商上线，听她姐的主意，脚踩猪头一个助力弹跳，双手紧紧握住树枝。 陆元元瞬间松了口气。 她这个弟弟，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四个人在树上躲了近十来分钟，直到几头野猪离开后，才敢下来。 陆金鑫坐在路边，头一扭，赌气地不想看到他姐和姐夫。 “走啦。”陆元元拽他起来。 陆金鑫手一甩，“我不去了。” “那行吧，你在这等着哈。”陆元元挑了下眉梢，扭头跟张正宗和毛国庆说，“我们快走，等会野猪再回来可不得了。” 陆金鑫一听野猪会回来，吓得一屁股站起来，“走，我跟你们走，赶紧走。” 几个人又继续往山里出发。 到了一片杉木林，张正宗才让大家停下来。 这是他们老张家的杉木林，一棵一棵的杉木树，都是张大成和汪桂兰年轻的时候栽植的。 陆金鑫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陆元元有点后悔，就她弟这德性，指望扛树下山，简直是做梦。 “你们俩在这歇着，我跟国庆去砍树。” 张正宗说着，拿着斧头和锯子跟毛国庆一起，找棵杯口大的杉木砍起来。 陆元元走过去，“张老三，这树做家具是不是细了些？” 而且杉树木质不紧密，材质比较软，容易变形和开裂，并不是做家具的首选木料。 “三嫂，我们砍杉树不是为了做家具，是准备给你盖小作坊的。”毛国庆笑着说。 “啊？”陆元元惊讶。 她昨天才跟张老三提到小作坊的事，今天就上山砍树做准备工作，这也太积极了吧。 “看吧，我三哥对三嫂的事就是上心。”毛国庆咧着嘴乐。 张正宗给了毛国庆个眼神，就你话多！ 余光却不住地窥探陆元元的反应。 也不知道小妻子有没有被自己感动到？ 陆元元抿唇，羞涩地看了看张正宗。 这男人，还挺细心的嘛。 两个男人一口气砍了8根长杉，捆成两捆。 “你们快来歇着吧，吃点东西。” 陆元元从包里拿出水和鸡蛋，知道上山要干体力活，早上出发前，她还特意摊了几个鸡蛋饼，食物分量挺多的，够几个人一顿午餐。 陆金鑫靠着杉木打盹，听到旁边吧唧嘴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三个人围坐在一块平地前，吃吃喝喝，好不乐乎。 陆金鑫一股脑儿爬起来，“姐，你们太过分了，吃东西不叫我。” “你不是在睡觉嘛，姐怕打搅你的好梦。” “就算睡觉，你也要叫醒我啊。” 眼睛一瞥，就看到毛国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鸡蛋饼，生怕人抢似的。 毛国庆就怕陆金鑫抢他东西吃。 他可是亲眼见识了陆金鑫抢他姐夫的鸡蛋。 为了他那张嘴，也甘愿冒着被噎死的风险。 这种人，估计为了口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毛国庆这么想着时，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蛋饼就已经被陆金鑫虎视眈眈地盯着了。 陆金鑫舔了下唇，忽然指着毛国庆头顶的树枝。 “快看，马蜂！” 第87章 你的果子摘得好，又大又圆 三个人齐刷刷地朝陆金鑫手指的方向仰起头。 “天呐，还真有个蜂窝啊！” 陆金鑫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歪打正着。 毛国庆就感觉到手里拿着的蛋饼，有轻微的拉扯感。 低头一看，手里的蛋饼不见了。 扭头，就看到陆金鑫将一块蛋饼塞进嘴里。 “你！” 毛国庆气坏了，想把蛋饼抢回来，奈何陆金鑫吃得太快，囫囵一吞，饼就没了。 “陆金鑫！”陆元元皱眉。 她弟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你抢国庆的干什么啊？” 陆金鑫噎得白眼球翻筋斗。 张正宗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他，“呐，先喝口水。” 陆金鑫接过水壶，猛灌了两口水，咳了两声，开口埋怨： “你们偷偷吃好吃的，不给我留，缺德不缺德？姐，你还是我姐吗？还有你，姐夫，野猪追来的时候你也不管我，只顾我姐，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舅子？” 陆金鑫埋怨完他姐和姐夫，又将矛头指向毛国庆。 “还有你！” 毛国庆僵了下，关我什么事？ “光顾着自己吃，就不知道喊喊我？” 毛国庆冤枉。 是他自己睡得太香，用棍子戳他都没反应。 “你姐夫给你留着呢，自己拿去。还有哦，国庆的那份蛋饼，你得还人家。” 毛国庆眼睛闪亮，三嫂真好。 陆金鑫翻开包，里边还真给他留了两个鸡蛋，一个蛋饼。 蛋饼色泽金黄，内里软软糯糯，蛋香味四溢。 毛国庆眼巴巴地看着蛋饼，等着陆金鑫还他那一半。 陆金鑫在他姐的注视下，知道抵赖不了，索性扯了一块分给毛国庆。 毛国庆眼睛直了：就这么点？ 刚刚这小子可是抢了他半块呢。 还的时候就只给半块的小半块…… “三嫂。” 毛国庆不干。 陆元元给了陆金鑫一个眼神，陆金鑫实在没辙，就又扯了小半块给毛国庆。 毛国庆这才勉强接受。 相比陆家小子从自己手里抢的，这些根本不够。 可谁叫他是三嫂的弟弟呢。 陆金鑫坐在地上吃着蛋饼和鸡蛋，眼珠子却一直盯着树上的马蜂窝转。 陆元元一看，她弟这是要打鬼主意了。 再看毛国庆，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乖孩子。 乖乖坐在树底下吃他的东西。 “国庆，你来。” 陆元元把毛国庆喊到自己这边来。 “三嫂，怎么了？” “来，坐你三哥旁边。” “哦，好。”毛国庆很听话，一屁股坐在张正宗身旁。 陆金鑫看了看陆元元，有点怀疑他姐是不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故意护着毛国庆这小子。 四个人吃了点东西。 张正宗就带着他们去摘野果子。 八九月份，山里野果子颇多，像猕猴桃、五味子、乌饭子、刺梨这些遍山都是。 陆元元是拿了装备上山的。 包里放了四五个袋子。 四个人，一人分了一个袋子拿着。 毛国庆吃饱喝足，这会干劲也十足，想着要摘很多野果子给三嫂吃。 才爬上树不到十分钟，就摘了满满一袋子猕猴桃。 陆金鑫穿的裤子不行，太勒裆了，迈不开腿，只能站在树下，就手够得着的藤蔓下摘几个小的果子。 他还沾沾自喜，就觉得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摘了这么多，肯定比毛国庆强。 结果等毛国庆爬下树，两人一比较。 陆金鑫觉得他华云小霸王的称号受到了侮辱。 张正宗带着陆元元走向了一条水流处，水流旁边的灌木上挂了不少红红像葡萄一样的五味子。 陆元元惊喜地淌过水流，摘了满满一袋。 回到杉木林集合时，毛国庆和陆金鑫已经在这边等着。 两人身旁各放着一个装满猕猴桃的袋子。 陆元元将两人的袋子口分别抻开看了下。 “国庆，你的果子摘得好，又大又圆。” 轮到夸陆金鑫时，陆元元词穷。 可怜她弟眼巴巴地等着，到最后陆元元勉强夸了句，“陆金鑫，你的果子……也还行。” 陆金鑫笑了，扭头向毛国庆炫耀： 看到没，我姐说我摘的果子行！ 行就是好，就是棒的意思！ 张正宗抬头望了望天，山里阴得快，太阳一下山，飞禽走兽就纷纷出没了。 “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回去好诶。” 陆金鑫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也学着他姐夫望了望天空，看到马蜂窝，鬼主意又冒了出来。 这会陆元元在收拾东西，将野果子用一根木头两头挑着。 忙起来就没看到他弟在想馊主意。 “毛国庆，你帮我找找看，我刚在树下掉了一毛钱。” 陆金鑫将毛国庆往挂着马蜂窝的树下引。 毛国庆人实在，陆金鑫一说，就真去帮他找钱。 陆金鑫就地捡起一根又细又长的竿子，往马蜂窝里一捅。 嗡～ 好家伙！ 成群的马蜂倾巢而出，如同被激怒的战士，纷纷向破坏它们家园的罪魁祸首陆金鑫驹过去。 “妈呀～救命！” 陆金鑫丢掉手里的竿子，撒腿就跑。 毛国庆迷迷糊糊的，直到被一只马蜂蛰了嘴巴，才反应过来。 “啊”的一声，也跟着陆金鑫跑去。 论跑步，陆金鑫指定跑不过毛国庆，事实证明，最后遭殃的也确实是他。 “三哥，三嫂，快躲起来。”毛国庆边跑边喊。 陆元元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马蜂大队已经逼近。 张正宗眼疾手快，一把将陆元元捞进怀里，背过身，用坚挺的背脊挡住马蜂大军的攻击。 好在张正宗穿的是一身棉涤交织的工作装，质地比较硬，面对马蜂的围攻，能起到一个很好的防御作用。 这边，毛国庆已经跑得没影了。 只剩陆金鑫蹲在地上，抱着头喊，“姐，救命！” “陆金鑫，往前跑，前边有个小水潭。” 说到水潭，毛国庆这会就在水潭边大口喘气。 好在马蜂没追过来。 陆金鑫听到他姐夫喊话，连忙抱着头往前边水潭冲，然后一头扎进水里。 马蜂追来，没看到陆金鑫，就纷纷冲着毛国庆扑去。 反正这两人是一伙的，蛰谁不是蛰？ 毛国庆一看不得了，吓得“啊”叫一声，往水潭里扎了个猛子！ 第88章 姐，你太过分了！ 陆元元窝在张正宗怀里，两人保持着这种姿态几分钟，直到再没听到马蜂嗡嗡的叫声，才敢从张正宗的腋下钻出小脑袋。 “走了，走了。”陆元元拍了拍张正宗的手。 终于走了。 刚刚差点憋死了。 张正宗挺直腰身，清隽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妻子，“你没事吧？” 陆元元笑笑，“没事啊。” 她被张正宗护在怀里保护得很好，加上上山时特地换了身质地比较硬的衣服，马蜂的武器就算再尖锐，也扎不进她身上。 “没事就好。”张正宗应了声，脸部肌肉微微一扯，疼！ “你怎么了？”陆元元担心，眼睛上下扫视张正宗。 照理说，张正宗跟自己穿的一样厚，蜂刺蜇不进来啊。 抓着张正宗的手一瞧，吓了一跳。 张正宗的手背浮起一个红肿的小包，周围还泛着红。 “我帮你挤出毒刺，你忍忍哈。” 说着，陆元元用指甲盖将张正宗手背上的蜂刺用力挤了出来。 水潭边，陆金鑫和毛国庆从水里游了出来，确定马蜂走了才敢上岸。 毛国庆的嘴巴肿得老高，除了嘴巴被蜇了下，其他还好。 陆金鑫可就有点惨了，一张脸肿成了猪头。 陆元元让两人坐好，先给他们挤出蜂刺。 张正宗去找了些草药回来，马齿苋用石块捣碎敷在陆金鑫和毛国庆脸上。 张正宗闷哼一声，看着陆金鑫鬼哭狼嚎，是又气又好笑。 “陆金鑫，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没？”张正宗问他。 “姐夫，我会不会死啊，听说被马蜂蜇会死人的。” 陆金鑫说到这儿，绝望地往河滩上一躺。 陆元元是又气又急，“陆金鑫，好端端的你捅什么马蜂窝，你这是作死。” no作，no die！ “我就是想逗逗毛国庆嘛。” 毛国庆一听，眼睛气绿了。 陆家这小子，这是要拿他的命逗乐子吗？ 张正宗拍了拍陆金鑫的胳膊，“恭喜你，保住了一条小命。” 陆金鑫啊的一声，就觉得他姐夫在嘲笑他。 自作孽不可活！ 陆元元又惊又喜，这意思是她弟有救了？ “我观察过了，刚蜇我们的就是普通的长脚马蜂，毒性不是最强的，我们挤出毒刺，多清洗伤口，没什么大问题。” 几个人在水流边缓了半天，重整旗鼓后，就扛着杉木下山了。 两捆杉木，张正宗一个人扛了一捆。 剩下一捆由毛国庆和陆金鑫二人抬着。 陆金鑫甩手不干了。 就觉得他被陆元元给坑了。 什么抓野兔？ 简直是来山里受罪的。 不是野猪就是蜂子，现在还拿他当劳工使唤！ “姐，你太过分了。” 陆金鑫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又赖着不走。 陆元元看在他脸肿的份上，就哄着他，“行，你不跟国庆抬树，那你拿这些果子总行了吧？” 陆元元想着让陆金鑫拿四袋野果子，她和毛国庆抬杉木。 只要陆金鑫不拖后腿，怎么着都行！ 她现在烦了陆金鑫这个拖油瓶。 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带他上山。 “这还差不多。” 陆金鑫勉强答应，起身拍了拍屁股，将四袋野果子担到肩上。 四个人又继续往山下赶路。 一路走走歇歇，到山下天就黑了。 两捆杉木放在草棚旁边，四个人在河边洗了把手便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 陆元元洗簌好，准备去找张正宗商量盖作坊的事。 才出门，就远远看见草棚旁边的架子已经在搭了。 陆元元一路小跑过去。 晨曦下，张正宗踩在架子上，背脊英挺伟岸，一双长长的手臂，敏捷地接过毛国庆从地面递过来的杉木。 这个男人的执行力也太强了吧。 陆元元看着地面被铲平的杂草，架起的梁子，不由咂舌。 毛国庆咧嘴笑着喊了声“三嫂”。 张正宗回头，看到陆元元站在底下，昂着小脸目光闪闪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中，分明写着崇拜。 张正宗抿了抿唇，心脏止不住地快速跳动。 手里的活，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得更加卖力。 “我来帮忙。” 陆元元声音清朗，撸起袖子，就准备跟毛国庆一起递木头。 眼睛一扫，没看到她家那憨包弟弟。 来前摩托车还在路边停着，应该是没有偷偷溜走。 “国庆，陆金鑫呢？” “在我家睡着呢。”毛国庆笑盈盈地回答。 昨天下山回家，天就黑了。 陆元元不放心让陆金鑫骑摩托车回去，非要他住一晚上。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怕她妈见了宝贝儿子的脸肿成猪头，她这个当姐的不好交差，怎么着也得等弟弟的脸消肿了才能放人。 张家人多，没余房给陆金鑫睡。 在毛国庆的盛情邀请下，陆金鑫就跟着毛国庆回去睡了一晚。 累了一天，毛国庆倒是醒得早，天蒙蒙亮就爬了起来。 囫囵着洗簌好，就跑草棚这边来。 哪知张正宗起得比他还早，一个人将地基上的杂草都铲了平。 陆元元抱起一根杉木，准备递给张正宗。 毛国庆一把接了过来，“三嫂，你去那边歇着，这种活，我跟三哥来做就行。” 陆元元哪好意思旁边歇着，再说，她急着赚钱，也歇不住啊。 这会，庄稼地里都是人。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时，赶着把一天的活做完。 犁地的犁地、摘菜的摘菜、放牛的放牛…… 陆元元瞅着一片一片的菜地，一戳一戳的菜架子，就背着手过去瞧瞧。 看看哪家的菜种得好，是不是可以收一些做腌菜？ 等作坊盖起来，一批菜坛子拉回家，就汪桂兰和张大成种的那几块地根本不够。 生意好的时候，两斤三斤、一坛两坛地卖，几天就断货了。 陆元元走到郭大姐的地头前，这会郭大姐正蹲在地沟里割草。 旁边的篮子里还摘了一篮子新鲜豇豆。 “早啊，郭大姐，割草呢。”陆元元热络地搭讪。 她嫁到张家一个月，还没跟这位邻居大姐正式说过话。 当然，前世交流也不多。 对陆元元而言，这是位陌生的邻居。 “是啊，三媳妇，我割些草回去喂牛。” “郭大姐，你家这菜种得真好……” 第89章 她陆元元一定要大干一场！ 郭大姐谦虚了句，“哪有你妈种得好。” 陆元元看向辣椒地，青翠欲滴的枝叶下，挂满了红艳艳的果实，在晨曦中交辉相映。 “郭大姐，您这辣椒卖吗？”陆元元问。 郭大姐微微一愣，倒是听了稀奇话。 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种这玩意儿，自己家里都吃不完，哪里用得着买的。 “三媳妇，你要吃的话自己来摘啊，邻里乡亲的，说什么卖不卖的话。” 陆元元笑笑，要是自己吃，她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既然用来做生意，肯定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况且做生意用的这些菜，不是一顿两顿的量，而是一批一批的要。 不给钱，谁会白白给你。 “郭大姐，你这地里的红辣椒，要是有多余的就给我留着哈，我收，有多少要多少。” 郭大姐停下手头的活，拿着镰刀慢慢站起身，脸上满是疑惑。 “三媳妇，你要这么多辣椒做什么？” “我有大用处。” 陆元元笑着说完，转身去了隔壁一块地。 隔壁菜地是孙大妈家，孙大妈种的辣椒茄子还不少。 一株株树被丰硕的果实压弯了腰。 孙大妈站在地里浇粪，刚听见陆元元跟郭大姐的话，还想着问问她地里的辣椒要不要。 她家辣椒今年种多了，多了也吃不完。 想问，又怕抢了郭大姐的生意，就没敢问。 见陆元元朝自己走来，孙大妈一颗心绷得紧紧的。 “孙大妈，您家辣椒种得真好，这么多吃得完不？” 孙大妈一听，这是看上她家辣椒了。 连忙笑盈盈地说，“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富余得很呢。” 陆元元笑道，“这样好了，您把吃不完的辣椒都卖给我哈，我收。” 孙大妈乐坏了。 没曾想自己种的菜还能卖钱。 陆元元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把邻里乡亲吃不完的辣椒都预定了下来。 等作坊盖成，先让汪桂兰做几坛子糟辣子。 糟辣子成品快，辣椒剁碎放入配料，装坛后隔天就能吃。 不像酸菜需要经过1个月时间的腌制期才能上市。 时间也是成本！ 陆元元双手背在身后，又慢悠悠地回到草棚这边，发现多了几个人。 张大成和毛大爷也来了。 另外还有郭大姐的儿子陈建军，和张正宗的堂弟张伟霖。 两人跟张正宗的关系还不错。 见张正宗和毛国庆在这儿忙活，二话不说都来了。 人手一多，活也干得快。 一个早上的时间，棚子的框架就建了起来。 陆元元想着也不能让人白忙活，准备回家做早饭送过来。 才转身，就被毛大爷给叫住。 “三媳妇，别忙活，家里饭都做好了，我们回去吃，下午开工喊我们一声。” 毛大爷说完，扭头喊毛国庆一起回去。 接着陈建军和张伟霖也从架子上跳下来，跟张正宗和陆元元打了声招呼后也都走了。 陆元元望着搭建起来的框架，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 嗯，她陆元元一定要大干一场！ 要带领西头勾的人民大力发展农业。 发家致富～奔小康！ 张大成取下挂在腰带上的烟枪，“这么大的棚子，估计要盖个两三天。” 陆元元点点头，认可张大成的话。 从框架面积来看，怎么着也得有百来个平方，以目前的人手，差不多要三天盖好。 张大成慢悠悠地戳了个烟丝团子塞在烟枪眼里，用火柴点着，猛地吸了口，吐出浓浓的烟圈。 接着说，“你这儿盖棚子，乡里乡亲知道，但凡有空的，都会过来帮下忙，这些都是人情世故，不用给啥钱，但是饭总得让人吃上不是。” 陆元元认同。 当然，她也想到这块了。 就是跑回家做饭有点麻烦。 张家本来人就多，十几张嘴，一张桌子都挤不下。 还有四个孩子跑来跑去的。 让帮忙的乡邻去家里吃饭，觉得挤了些。 再说又是忙陆元元的私人作坊，张家另外两口子会不高兴。 陆元元的想法是在棚子旁边搭口锅台，就在这边做饭这边吃，省得再跑回家。 张大成嗯了声，吐了口烟。 三媳妇的想法正合他心意。 这样就不用担心老大和老二有意见。 “锅台我来给你搭，你只管操办做饭的事就成。柴米油盐这些，都要准备好。对了，米就不用买了，家里有，咱自己种的粮食，管一二十号人的嘴还是有得富余。你去买油和盐……下午肯定很多人。” “好。” 陆元元说干就干，马上去村头小卖部采购东西。 小卖部东西有限，除了盐和一些小零嘴以及很普通的生活用品外，油和肉都是买不到的。 最近也得去镇上采购。 但是去镇上只有一趟车，这会早走了。 陆元元想到了她弟。 摩托车到镇上一个来回，顶多40分钟，一点也不耽误事。 陆元元跑去毛国庆家里，将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大觉的陆金鑫叫起床。 陆金鑫这会脸上还没消肿，对着镜子一照，吓得不敢睁眼看自己的脸。 听陆元元说让他骑摩托车送她去镇上，马上摆摆手拒绝。 他可是华云小霸王陆四金。 一个靠名声和脸吃饭的男人。 要是被镇上那帮小弟看到自己的脸肿成猪头，他还怎么混？ 陆金鑫说什么也不肯去，抱着毛国庆的小狗坐到门槛上，照着狗头使劲揉。 小狗被揉得“嗷嗷”直叫。 毛国庆气坏了，过去把小狗一把抢了过来，“你轻点。” 陆金鑫撇嘴，就觉得手里该拿点什么才行。 不拿东西他没安全感。 “三嫂让你去呢，你就去呗，不过是脸肿了而已，反正镇上又没几个人认得你。” 毛国庆一句话，触动了陆金鑫的逆鳞。 他可是华云镇的风云人物，一张脸走哪都是人情世故。 世人见了他，都会给几分薄面。 毛国庆这小子，居然说没人认得他，气死了！ “小子诶，敢不敢跟我一起去镇上，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社会你四金哥。” “你那摩托车坐不下三个人啊。” 毛国庆倒是想去镇上看看毛豆呢，要是他爸妈同意，还想把毛豆接过来住几天。 “谁说坐不下了？别说三个人，就是四个人，我绑也给你绑后座，去不去？敢不敢见识一下你四金哥的威风？” 毛国庆转脸看向陆元元： 三嫂，我去吗？ 第90章 你俩也抓点紧，早点生个孩子。 陆元元想着，三个人坐摩托车也不安全。 让毛国庆去也行！ 毛国庆做事她还是挺放心的，自己刚好在家里做点旁的事。 “那行，国庆，你跟我弟两人一起去。” “三嫂，你不去吗？” “我在家帮你三哥打下手。对了，你会去包正宗看你姐吧？” 毛国庆点点头，他是想去包正宗看看他姐和毛豆来着。 “那好，你跟包老板说一声，就说我这几天不去镇上了，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村里的电话号码你记得给他留一个。” 陆元元交代完，从裤子口袋里摸了一张10块的票子出来。 陆金鑫抿着嘴，眼巴巴地盯着陆元元手里的钱，心里窃喜，就等着他姐把钱交给他保管。 他俩可是亲姐弟，这钱还不能让他管？ 陆金鑫蠢蠢欲动的手，准备接走钱时。 陆元元却把钱往毛国庆手里一递，“国庆，这些钱你拿好，记得买3斤猪肉，5斤猪油，剩下的钱买一些花生瓜子啥的，你看着买哈。” 毛国庆有些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 三嫂亲弟弟在这，怎么也轮不到他保管钱啊。 陆金鑫这会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对他姐是满肚子意见。 “三嫂，这钱……” 毛国庆看向陆金鑫。 陆金鑫正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剜着他，就看你敢不敢拿？ “国庆，快收好了，三嫂信得过你。” 陆元元说完，回头瞪了陆金鑫一眼。 陆金鑫撇撇嘴，转身抱起地上的小狗，又是照着狗头一阵揉搓。 小狗吓得瑟瑟发抖，委屈巴巴地朝毛国庆“嗷嗷”叫。 毛国庆收好钱，从陆金鑫手里一把抢走小狗，“你能不能轻点，别折磨这小家伙。” 陆金鑫哼了声，眼珠子一转，“这家伙有名字没有？” 毛国庆安抚着小狗，回了句，“还没。” “起一个，叫……陆金宝。” “陆……金宝？我的狗，为什么姓陆？” “跟我姓啊。” “那为什么叫金宝？” “跟我叫啊，我叫四金，他叫金宝，都是钱，白花花的钱啊。” 两个快二十岁的人了，逮着一只狗聊了半天，陆元元哭笑不得。 这会毛国庆家堂屋的摆钟响了起来，时间转眼就到八点了。 “你们两个赶紧出发。” 陆元元一声令下，毛国庆随即放下小狗，陆金鑫也不情不愿地往门外走去。 两个人毛头小子，骑着摩托车就出发了。 下午四点左右，阳光偏弱。 真如张大成所言，草棚这边来了不少帮忙的乡邻。 砍竹子的、捡竹枝的、架棚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人多起来，陆元元根本插不上手，就只能准备着煮晚饭的灵巧事。 好在张大成的灶台搭得快，和张正宗忙碌了一天，新灶台是完工了。 现在就等毛国庆买肉和油回来。 这两小子，从早上八点出发到现在还没回事，陆元元生怕两人出事。 这左等右等，也没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张大成也着急啊，烟枪点了半天，也没顾得上抽一口，眼巴巴地望着村头方向。 担心陆家小子技术不过关，是不是又把摩托车栽沟里头了？ 这要是栽沟里头就麻烦了。 外边又不像西头勾，有自己人帮忙。 那两小子，能不能成啊？ 张大成越想越担心，没有油和肉，这么多人晚上吃什么？ 陆元元想着去村头看看，原地等待太折磨人了。 才要跟张正宗和张大成说一声。 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就来了。 “姐～” “三嫂～” 陆金鑫骑着车，载着毛国庆驶在狭窄的羊肠小路上。 为了展示车技，一洗谣传中车技不行的雪耻，陆金鑫穿过田埂地头，直接把摩托车骑到了小作坊这边。 张大成眼皮子直跳。 陆家这小子，车技还行嘛！ 陆元元也替她弟倒吸了口凉气，这段路稍有不慎，车子直接栽到2米高的田沟里。 田沟可不比张家门前的水沟，车子一旦栽下去，就不是两根绳子能拉起来的事。 “陆金鑫，你……” 陆元元刚想说她弟两句，就看到两个小子中间夹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一只小手紧紧拽着陆金鑫腰上的衣服。 “毛豆！” 陆元元惊喜，一把将毛豆抱下车。 “三婶子好。” 毛豆熟络地箍住陆元元的脖子，按照舅舅教她的，喊陆元元三婶子。 张大成抽着烟，瞅着孩子和他家招娣一般大，就问旁边的张老三，“谁家的姑娘？” “海红姐的孩子。”张正宗回了句，朝陆元元那边走去。 “三叔好。”毛豆没等毛国庆提醒，就主动问好。 张正宗平常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看到毛豆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这男人，笑起来还怪好看。 于是又忍不住附在他耳边打趣了句，“改明儿，我也给你生个女儿。” 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张正宗才能听见。 张正宗脸色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张大成瞅着陆元元和张老三两口子，抱个孩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忍不住叨了句，“你俩也抓点紧，早点生个孩子。” 顺道给张正宗一个眼色。 这个老三，天天晚上不跟媳妇儿睡一个被窝，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哟，这棚子搭得挺快的。” 毛大妈从地头过来，手里拎着一篮子菜。 早上才见起架子，现在开始装围栏。 “这还得多亏邻里乡亲的帮忙。”张大成乐呵呵地说了句客气话。 毛大妈笑道，“人多干起活来快，三媳妇，我给你摘了些菜，你晚上炒给大伙吃。” 陆元元连忙抱着毛豆过来，客气道谢。 毛大妈瞅着毛豆眼熟，“这孩子……” “外婆。”毛豆喊了声。 毛大妈拍大腿，哟，自己外孙女都没认出来。 这得有一年没见着了，毛豆都长这么大了。 毛大妈从陆元元手里抱走毛豆，瞅着小脸仔细瞧了瞧，小脸黑黢黢的，难怪没认出来。 “国庆他爸，你快过来。” 毛大爷这会正在用竹条垒砌墙面，听见毛大妈在喊自己，两忙扯过头去看。 “咋滴啦？” “你过来。”毛大妈冲毛大爷揽揽手，笑得神神秘秘的。 陆金鑫和毛国庆把摩托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摩托车车尾上还绑着一个装面粉的蛇皮袋子，里边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陆元元好奇道：“这里边是什么？” 她统共就给了毛国庆十块钱。 十块钱，不至于买的东西要用蛇皮袋来装吧？ 第91章 死老头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三嫂，是包子，包老板给的。”毛国庆咧嘴乐道。 一百个包子，几个人愣是做了一下午。 忙到大汗淋漓，到现在才回来。 毛国庆将一蛇皮袋的包子扛到灶台前的桌子上放好。 陆元元解开封口，见包子还热乎着，就招呼大家歇下功夫过来吃包子。 提到包子，大家脸色为难起来，被上次的包子吃怕了。 咸菜味的，齁咸齁咸的，咬一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后来是把里面的芯掏了，只吃了包子皮。 连张大成也不期待，以为又是那个包老板卖不出去的便宜货，才叫毛国庆他们拿回来。 张大成一个人拿着烟枪坐到路边抽起烟来。 陆元元将晾凉的绿茶用饭碗一人装了一碗，又用搪瓷盆装了一盆花生瓜子摆在桌子上。 大伙歇下活，中场休息时间，喝着茶吃着瓜子。 就是没人对桌上的包子有兴趣。 陆元元觉得奇怪，“怎么都不吃包子啊？” 性情比较耿直的陈建军说，“上回桂兰婶子给我妈的包子，我吃过了，味道不咋滴，下不去嘴。” 张伟霖用胳膊肘戳了下陈建军，说话这么耿直干嘛，难怪找不到媳妇儿。 男人嘴巴甜，会捡好听的话说，才受异性欢迎。 可惜陈建军不明白这一点。 陆金鑫和毛国庆也是饿了，两人坐在一旁逮着包子狼吞虎咽。 “嗯，好吃好吃。” “我这酸菜馅的，你的呢？” “我这好像是三鲜馅的……” 两人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毛大妈惊讶，她家国庆嘴叼着呢，做啥都觉得不好吃。居然逮着这么难吃的包子一口气吃四五个，真是稀奇。 毛大妈注意到桶子里的鲜肉，就想让毛国庆少吃点，留点肚子吃肉。 “国庆，你少吃点……” 才开口，毛国庆就往他妈手里塞了个包子，“妈，你尝尝，这是我姐做的酸菜馅的包子。” 毛大妈一听是毛海红做的包子，眼眶就红了。 女儿做的包子怎么能不吃呢？ 拿着包子咬了口，眼泪流了下来。 第二口，直接吃哭了。 陆元元连忙安慰，“大妈，海红姐现在好着呢，你别担心哈。” 毛大爷拍了拍老婆子的肩。 “得亏她还想着我们老两口子，咱离镇上这么近，愣是好几年没回来过，都是我们去找她。” 毛国庆也心疼他妈，拂起衣角给他妈擦眼泪。 “妈，别哭了，咱姐现在可好了，一个月能挣30块钱呢！” 毛大妈破涕为笑，“不是……我说，这包子也太好吃了吧。” 啊？ 众人面面相觑。 能有多好吃啊？ 还能把人给好吃哭了。 毛大爷首先不信，拿了个包子咬了口，点点头：“嗯，好吃，好吃！”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拿着包子吃起来。 一时间，无人问津的包子成了抢手货。 张大成一扭头，看到桌子上一麻袋包子忽然少了一半，吓了一跳。 就是头猪，也不会这么快干完吧！ 他赶紧起身，将烟枪别在裤腰带上，过来，见人手两个包子，吃得不亦乐乎。 他道，“这玩意儿能吃？” “好吃的嘞。”毛大爷从袋子里拿了个包子递给张大成。 酸菜馅的，面皮松软，馅料鲜香。 关键里面还有肉沫，搭配酸菜一起，味道那叫一个绝。 张大成感慨，这小子是有些长进了。 做的包子跟他三媳妇的包子有得一拼。 说到底，还是他张大成的功劳。 要不是他同意三媳妇做包子铺的股东，那个包艳良能有这么大长进？ 一蛇皮袋包子，大家吃了一半，剩下一半都分了。 张大成眼见包子快分完，有点着急，但又不好意思让大家别拿。 面上保持笑脸盈盈，嘴硬地让大家多拿点回去给老婆孩子尝尝。 趁大家都去忙活的时候，张大成就翻了翻蛇皮袋子，好在还给他剩了三个。 陆元元看着张大成急急回去的背影，以为是去给汪桂兰送包子去了，就没多想。 这会正忙的时候。 趁太阳还没下山，陆元元得先把一袋子猪油熬出来，再做晚饭。 熬好猪油，用个大钵子装着放在一旁备用。 毛大妈帮忙蒸了一甑子米饭。 米饭熟后，陆元元再炒几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一搪瓷盆小炒肉片，一盆苋菜、一盆辣椒炒茄子。 后来郭大姐又送了一篮子豇豆过来，陆元元又炒了个肉沫豇豆。 趁着天没黑下来，陆元元招呼大家先把晚饭吃了。 农村没有路灯，天一黑，就没法干活，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开工。 吃了饭后，收工。 毛大妈和郭大姐就帮着陆元元一起洗碗。 汪桂兰因为要照顾老二的两个孩子，这会才得空出来帮忙。 郭大姐打趣道，“桂兰，你家大成挺心疼你的。” 汪桂兰愣了下，她跟张大成夫妻三十多年，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疼。 郭大姐这意思，说得她一脸迷糊。 “我刚看见了，你家大成给你送包子了。多好的人啊，但凡吃一口都会想到你，不像我家那口子。” “啥包子？我没看见啊？” 毛大妈和郭大姐一愣，她俩都看见张大成拿着包子匆匆回去的。 “三媳妇，你也看见了吧？” 郭大姐用胳膊肘戳了下陆元元。 陆元元笑笑，“可能爸送包子回去的时候，妈刚好不在家吧。” 毛大妈和郭大姐也觉得是这样。 然而汪桂兰心里泛起嘀咕了，她一直都在家里带老二家两个孩子，就没出去过，咋就没见张大成回来？ 要真是拿着包子走了，能给谁送去呢？ 汪桂兰越想越觉得可疑，手里洗碗的动作也跟着思路慢下来。 想到前天，张大成站在地头跟钱寡妇聊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汪桂兰看着气坏了。 那个死老头子，该不会是给钱寡妇送包子去了吧？ 汪桂兰气得手一抖，饭碗从指尖滑了下来。 砰地一声。 吓得闲聊中的毛大妈和郭大姐一个惊跳。 陆元元见汪桂兰脸色难看，“妈，怎么了？” 汪桂兰回过神，将滑进洗碗盆里的饭碗又捡起来重新洗。 死老头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第92章 这男人，也太好逗了吧。 天快黑了。 陆元元让毛大妈和郭大妈先回去，剩下一点收尾的活，她和汪桂兰一起干。 汪桂兰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回家怎么收拾张大成。 张正宗处理好棚子那边的事，过来找陆元元。 见他妈抹着一张脸擦锅台，问陆元元，“我妈怎么了？” 陆元元将张老三拉到一旁，踮起脚附在他耳边。 张正宗心脏直跳，生怕小妻子又要挑逗他。 “你妈啊，在生你爸的气呢。” 张正宗愣了下。 陆元元憋着笑说，“爸刚拿走三个包子，没给妈，妈这会生气呢。” 说完扭头，“妈，你先回去吧。剩下点活我跟张老三来干就行！” 想着汪桂兰在这儿生闷气，还不如早点回去跟张大成解决误会。 汪桂兰正有这意思，家里老二两个孩子还等着她回去洗澡。 这个老二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两口子回娘家就不知道回来，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也不晓得说一声，这一天天的，尽是事。 忙完孩子忙菜地，忙完菜地还要被家里那死老头子气。 汪桂兰想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解下围裙交给陆元元，拍拍屁股走了。 陆元元和张正宗收拾完，两人就坐在草棚门口休息。 陆元元仰望着天空，只见银河之中，群星璀璨，一颗颗都在闪烁着坚定而耀眼的光。 这是以后的世界里，所看不到的不受工业污染的星空。 张正宗见陆元元保持仰头望天的姿势很久了，他也抬了抬头，望向她迷恋的天空。 直男的眼睛里，这些星星好像没啥看头。 但是陆元元喜欢的话，他也陪着她一起看好了。 张正宗挺了挺背脊，做好了持久姿态的准备，哪知陆元元忽然站起身，朝着路边的小菜地走去。 “张老三，这是咱家的菜地吧？” 张正宗嗯了声，也跟着起身。 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过去。 陆元元钻进菜地里，摘了根黄瓜，在衣服上擦一擦，吃起来。 咬了一口，才陡然想到张正宗。 “给你！” 陆元元将黄瓜隔空伸向地埂上的张老三。 张正宗摇了下头，“我不吃。” 陆元元也没在意，她本来也是做做样子的，就知道张老三不会吃，何况还是她先咬过一口的。 陆元元又勾着腰在地里找了个西红柿。 “快上来吧，菜地里会有蛇的。” 提到蛇，陆元元心脏一颤，她就怕那玩意儿。 连忙向张正宗走去，将摘到的西红柿往他手里一塞，摆摆手说，“走了走了，赶紧回去。” 张正宗应好。 正要跟着陆元元回去。 陆元元忽然啊的一声，回头往张正宗怀里扑，喊了声“蛇”，小身板一跳…… 张正宗双手一接，灵巧地将陆元元横抱在怀里，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睛盯着草丛，全神贯注。 陆元元笑不活了。 这男人，也太好逗了吧。 张正宗感觉到怀里抱着的小妻子在抖，垂眸一看，陆元元正瞅着他笑。 笑出的那股淘气劲儿，让他瞬间明白，敢情这小丫头在耍自己呢。 张正宗并没有恼怒，视线静静打量着夜色中怀里抱着的小妻子。 夜色下，陆元元也瞪着明净的眼眸子回望着他。 张正宗感受到体内涌起一股热流，冲着身体的某一处去。 他喉结滚动…… 陆元元也咽了下口水，照剧情发展下去，张正宗是不是该吻她了？ 但是…… 话说回来，前世都要闹着离婚了，重来一回，两人就能把日子过好？ 陆元元心里有些没底。 加上离婚路上，张老三推开自己那一下，到底是为何啊？ 陆元元咳了声，“张……” 才要说话，就感觉屁股底下湿答答的。 她惊恐，该不会是自己尿裤子了吧？ 不应该，不应该啊。 她陆元元不至于这么点胆子，何况，她也没真看见蛇。 所以谈不上被吓到。 “张老三，你放我下来。” 陆元元一句话，让张正宗有点破防。 他回过神，将陆元元放下。 手里粘稠稠的东西让他不由一愣。 这...还是刚刚陆元元塞给他的那个西红柿？ 陆元元说有蛇的时候，他光顾着去抱她，忘了将西红柿放下。 这下好了，被陆元元一屁股坐得稀巴烂。 这会，陆元元的裤子上沾了一屁股红色的西红柿汁水。 乍一看，还以为是来例假了。 见张正宗盯着自己的屁股眼皮直抽抽。 陆元元也慌了。 这个张老三不会以为她尿裤子了吧？ 转身面向张正宗，“首先跟你说明一下，我可没尿裤子。” 看着陆元元小脸紧张的样子，张正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小丫头，有趣。 “我送你回去洗个澡。”张正宗说。 陆元元这下是真慌了，这男人不会真以为她尿裤子了吧？ 她背着手一摸屁股，手黏糊糊的，根本就不是液态的水…… “张老三，你看……”陆元元将手上粘着的红色汁水亮给张老三看。 张正宗眼皮跳得更快了。 陆元元更慌，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来大姨妈了吧？ 啊～ 解释不清楚。 陆元元索性不说话了，闷着头一股脑跑回家换裤子。 进门，看到堂屋门口放着一篮子西红柿，一直短路的脑子忽然活泛起来。 记忆从塞给张老三一个西红柿开始…… 原来如此！ 敢情张老三是知道实情的，但是一直憋着坏不解释，故意看她出糗。 闷～骚～男！ 张招娣跑过来，小小一个人站在脚下，扯了扯陆元元的衣角。 “三婶，那个红红的葡萄还有吗？” “葡萄？” 陆元元愣了下，她咋就想不起来买过葡萄？ 而且还是红色的？ 要说院子里的葡萄，这会还是青的，没成熟啊。 汪桂兰拿着茶缸子过来。 “招娣说的是你们昨天从山上摘来的五梅子，她说像葡萄一样。” 说着，从开水瓶里倒了半缸子水，坐到门口的小板凳上，摇着蒲扇乘凉。 陆元元也不知道这会婆婆跟公公的误会解除没有。 但是看婆婆的神情，情绪不高的样子。 平常老两口吃了晚饭，都是去厨房后门口乘凉，今个儿没见张大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婶子？” 张招娣又扯了下陆元元的衣角，昂着小脸望着陆元元。 婶子在想什么呢？ 咋不理她了？ “红葡萄都吃完了，改明儿，婶子跟你叔叔一起再去山里摘。” 这时，张大成背着烟枪回来了。 见汪桂兰坐堂屋门口，问了句，“你咋坐这？” 汪桂兰一个眼刀子杀过去，张大成吓了一跳。 这老婆子，抽风了吧？ 第93章 三婶，你屁股上流血了！ 张大成不大敢招惹汪桂兰，走过去小声问陆元元。 “你妈怎么回事？” 陆元元偷偷摆了下手，无声表示她也不知道啊。 张大成皱了皱眉，就觉得这老婆子有些古怪，想了想，又背着手走过去。 用胳膊戳了戳汪桂兰的背后。 “我说……你这倔老婆子是怎么了？” 汪桂兰抹着脸问，“你个死老头子去哪了？” “去外边溜达了呀，能去哪？” “跟谁一起？” “我一个人啊，还能跟谁……哦，路上倒是遇到了钱寡妇……” 提到钱寡妇，汪桂兰有点来火。 正要开口讽刺张大成两句，张大成倒是会瞅时机，扭头向陆元元。 “三媳妇，钱寡妇让我问问你，你还收辣椒不？她那地里还有不少红辣椒呢。” 陆元元一看情形不太对啊。 汪桂兰一张脸都黑成锅底了，张大成愣是没给看出来？ 陆元元真替公公着急啊，就不忙答复钱寡妇家辣椒的事，将张大成拉到一边。 “爸，妈好像有点情绪，你去哄哄她老人家。” 张大成感到莫名其妙。 “我又没惹她，哄什么哄。” 张大成回头瞥了眼汪桂兰，揣着烟枪准备爬楼上去。 张招娣忽然指着陆元元的裤子大叫，“三婶，你屁股上流血了。” 陆元元急得捂住张招娣的嘴，但无济于事。 张大成和汪桂兰的视线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纷纷看过来。 看向陆元元的屁股…… 随后，张大成将脸撇向一边，回避。 汪桂兰则起身，担心道，“三媳妇，你这……来事了？” 陆元元捂着屁股，笑得那叫一个尴尬。 “妈，这是西红柿，被我一屁股坐碎了。” “西红柿？你这孩子真虎，快去换裤子吧。” “好嘞。” 陆元元一转身，就看到张正伟扶着腰从房间出来。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明明想着回来洗澡换裤子，一耽搁，人人都瞧见了！ 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张正伟的表情跟平常一样，除了腰痛的时候扯下嘴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层不变的抹着脸，跟被人欠了很多钱似的。 陆元元喊了声“大哥”后就钻进房间去了。 “妈，老二两口子去哪了？怎么两天不在家？” “不是跟你说过，两口子带着毛毛回娘家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张招娣在一旁扁扁嘴，“哇”地一声哭起来，“我妈怎么还不回来啊，我想他们了。” 汪桂兰来火，“哭什么哭，吵死了，一边哭去。” 陆元元才将裤子换下来，听到招娣在外边哭，连忙出来将小丫头揽在怀里。 “招娣，别哭了，你爸妈明天就回来了。” 张招娣很听三婶子的劝，小手揉了揉湿乎乎的眼睛，“三婶，你说真的吗？” “真的。”陆元元嘴上说着坚定的话，心里没底啊。 她也不是很了解张正云两口子，谁知道两口子回去干嘛了？ 张正伟心里也犯嘀咕。 老二那家伙，他做大哥的最了解不过。 根本在陈美丽娘家待不住。 两口子结婚六七年，他就没见张老二在老丈人那边过过夜。 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张正伟想着，明天让周琴去找黄秋菊打听打听。 才扶着腰转身，黄秋菊人就来了。 银铃的笑声先传进院子，随后人也大步跨了进来，肩上还驮着半袋子东西。 脖子细长，说话的声音又尖又锐。 “哟，都在呢，桂兰婶，大成叔……” 打过招呼后，黄秋菊将半袋东西搁在墙角下。 张大成踩在梯子中央，见客人来，就不上楼了，又爬下梯子坐桌子前抽烟。 眼睛一直瞅着黄秋菊驮来的东西，也不知道里边装的啥。 就觉得黄秋菊挺客气的。 来就来呗，还送这么些东西过来！ 知道他家三媳妇盖作坊，没能过来帮忙就送点东西。 这女人是知礼数的。 当然，还得是他张大成面子重。 整个西头勾，但凡家里有点事，谁不来帮个忙的。 陆元元正要牵着张招娣的手去自己房间，被黄秋菊忽然喊住。 “哟，三媳妇，真对不住，才知道你家这两天在盖棚子，也没顾得上帮忙。我跟我们家旺根商量好了，明天一早，我们两口子就过去帮忙。” “不用啦，你忙你的，怎么能耽误你的事呢。”陆元元道。 她是真不希望黄秋菊来帮忙。 但凡这个女人在，那两盆花生瓜子不吃完，她也不准备开工。 黄秋菊就是这尿性。 话锋一转，黄秋菊脸上的笑意认真了起来。 “三媳妇，你这儿是不是收红辣椒啊？” 陆元元看了眼她驮过来的麻袋东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笑了笑说，“是收来着，不过都预定够了，暂时不收了。” 黄秋菊眉眼失落，“啊，不收了？可我这半袋子……” 她从镇上回来就听到她妈说起陆元元收辣椒的事，想着自己地里那么多，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就摘了一批回来。 这忽然说不要……可怎么办啊？ 张大成吐了口烟，心里叹气。 还以为是给他们家送了什么东西来着，原来是为了卖辣椒。 辣椒多收一点少收一点倒是无妨。 只是现在这棚子没盖起来，就收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棚子做好还得搬，麻烦。 “三媳妇，你看，我这都是新鲜摘的辣椒，红艳艳的，你要做腌菜还是晒辣椒干，都可以的。你看，要不你在旁人家少买点，把我这袋子里的收下来？” 黄秋菊软磨硬泡，就想把手里的辣椒出手了。 这种新鲜的东西，不好保留。 汪桂兰心软，瞅着黄秋菊的神情怪可怜的，不由当着陆元元的面，替黄秋菊说好话。 “三媳妇啊，你秋菊嫂子东西都驮来了，你就要了吧，我可以用这些辣椒先做一坛子糟辣子，等作坊盖好，咱再多收一些。” 既然汪桂兰发话了，陆元元定是不能驳了婆婆的面子。 “好吧，先看一下东西，质量过关再过秤。” 张大成满意地点点头，这三媳妇会做人。 黄秋菊喜笑颜开，“好，我这就将辣椒摊开，你一个个的看，保准都是刚从地里头摘回来的，新鲜着呢。” 第94章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采取行动。 汪桂兰找了个竹筛放在地上，和黄秋菊一起将半蛇皮袋的红辣椒倒入竹筛里挑选。 质量不错的留下。 挑出来不合格的让黄秋菊带回去。 过秤20斤，按五分钱一斤算。 陆元元给了黄秋菊一块钱。 黄秋菊拿着钱，那叫一个高兴，一边将钱揣进裤子口袋，一边笑着说，“三媳妇，过几天还收不？我那地里还有呢。” 陆元元笑笑，“我再收的时候告诉你。” “好，好嘞。”黄秋菊点点头。 钱给了，人没走，还和张大成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大成叔，我今个儿在镇上看到你家老二两口子了。” 汪桂兰连忙问了句，“在哪看见的？” 黄秋菊又将脸转向汪桂兰，“农贸市场，两口子在卖腌菜呢。” 汪桂兰心里又犯嘀咕了。 不是回娘家了吗？ 怎么还去镇上卖腌菜了？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问了句，“他们的摊位上有没有写什么牌子？” “哦，写了，陆元元同款酸菜……5毛一斤。” 陆元元有点恼火。 也不知道张老二从哪里弄来的腌菜，居然又打她的旗号。 这样下去，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口碑，岂不得被他们两口子做废了。 不行，这事得想个法子解决了。 陆元元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会也没走的张家老大。 这人腰扭了还能留下看热闹，也真是坚挺。 此会，张正伟脸色乌黑。 在心里头将张老二骂了遍。 默默骂不过瘾，就扶着腰回房间去骂。 周琴在房间带孩子，见张正伟气呼呼的回来，纳闷，“你怎么了？” “那个死老二，知道他跟他老婆干嘛去了吗？” 周琴一头雾水，“干嘛去了？” “他们两口子背着我俩去卖腌菜了。”张正伟气得鼻子一横，扶着床沿坐下。 他就知道张老二两口子回娘家的事有鬼，没想还真是。 这年头，谁不想挣点钱盖个房子。 谁TM愿意跟一大家子窝在一起。 周琴就纳闷了，“家里酸菜不是都卖完了吗？他们两口子的酸菜哪来的？” “我看……肯定是他丈母娘家的。老二那老婆，不是一直说咱妈做的酸菜没她妈做的好吃嘛。” 周琴想想觉得有道理。 陈美丽表面看着老实，其实心里想法可多了。 “不行，不能光看着老二挣钱，咱也得行动起来。” 张正伟一拍膝盖，就觉得作为老大的他，要争这口气。 以前，村里人拿他跟老三比较，比不过也就算了，谁叫老三人聪明、勤快又长得帅。 这老天还真是不公平，把爸妈身上的所有优点逮着一个人遗传。 张正伟不如张正宗，他认了。 但是……要让他不如老二，他是万万不能答应！ 黄秋菊说了会话，就被她妈给喊了回去。 陆元元回了房间，一个人坐在窗户下琢磨。 张老二两口子已经另寻出路。 张老大和周琴两口气也不会坐以待毙。 要是都打着她的旗号做生意，那她还怎么做？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采取行动。 次日，天蒙蒙亮。 张正伟和周琴两口子还真就破天荒起了大早。 周琴穿着一身红色碎花连衣裙，一双米色的小皮鞋，肩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头上别着个红色发夹，看着像是城里人。 看到陆元元正蹲在院子墙角刷牙，小脸一昂，鼻孔朝天。 汪桂兰还没看见两口子起床了，拿着菜篮子，想趁招娣和望娣没醒前，去地里头把一天要吃的菜摘回来。 “妈。” 汪桂兰回头，先看向陆元元，以为是三媳妇喊她。 见陆元元嘴里塞着牙膏，才觉着声音不对，就扭头看向了堂屋门口。 看到周琴，汪桂兰吓一跳。 还以为是来了城里的客人。 周琴这一套，让汪桂兰觉得没眼看。 农村人就农村人，穿这么艳丽干什么？ 没容汪桂兰开口问，周琴就说，“妈，帮我照顾一下小宝。” 汪桂兰瞬间头疼，这两口子怎么也要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周琴笑着说。 汪桂兰看向张正伟，白色T恤搭了条黑色长布裤子，一看这行头打扮也是要出门的意思。 “老大，你也去？” 张正伟嗯了声。 “你这腰不是扭了吗？还出去做什么？” 汪桂兰就想不通，这么热的天都往外跑，也不怕中暑了。 外边人家再好，那也是人家。 自己家多舒服，想睡就睡一会，想吃口凉的热的，就吃口凉的热的。 “妈，我带老大去看看腰，顺便去娘家住几天。”周琴说着，把怀里的小宝塞给汪桂兰。 “你就把小宝一起带过去呗。” 汪桂兰想着还有老二家两个孩子要带，再带一个小宝，她要疯了。 关键张大成那个人指望不住。 一天天揣着个烟枪，看不到人。 周琴有点恼火，能帮老二带两个孩子，帮老大带一个就不愿意？ 她用胳膊肘戳了下张正伟，示意张正伟说说他妈。 自从周琴生了儿子，张正伟对她可是言听计从。 “妈，你看我的腰都成这样了，你还让我们带着小宝去？到时候周琴既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小宝，哪里顾得上来。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给我们带孩子。” 张正伟咬着牙，将汪桂兰怼得无言辩驳。 最后只能妥协，“行行行，我带，我带，你们都去吧，去吧。” 汪桂兰鼻子一酸，有些委屈。 这个家里，就她汪桂兰命苦，什么事都扔给她去做，还讨不到任何好处。 陆元元刷好牙，将搪瓷杯放在墙角的台子上，打了盆水准备洗脸。 一双米色小皮鞋映入眼帘中。 陆元元抬起头，就看到周琴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有事？” 陆元元就是多此一问。 没事的话，这女人哪里会给她陆元元好脸色。 “是这样的，我今天打算带你大哥去镇上看看腰，你也知道，看腰不得花钱嘛，你看……” 陆元元笑笑，“是啊，大哥看腰确实要花钱，大嫂，你也别舍不得哈，这次去镇上，一定要把大哥的腰治好。” 周琴点点头，“可不，估计这一检查下来，估计要花很多钱。” 话音落下，陆元元愣是没给点反应。 周琴皱了皱眉，这个陆元元，平常不是挺机灵的嘛？ 张大成也没少夸她会做人。 这会怎么就不会做人了？ 难道要逼着她周琴开口提钱的事，才愿意给啊？ 第95章 连吃带拿 陆元元当然明白周琴的意思。 从兜里掏出10块钱出来。 周琴见状，脸上一喜。 正要伸手去接钱时，陆元元扭头问汪桂兰，“妈，咱家生活费在你那吧？” 周琴才掀起的笑意，又瞬间沉了下去。 好端端的，问起生活费做什么？ 汪桂兰也不大明白陆元元的意思，只是对方问起就回了句，“我给你大嫂保管了。” 陆元元收回视线，冲周琴笑笑，“大嫂，这十块钱你拿着，带着大哥去镇上卫生院好好看看，剩下的钱，你就留着给大哥买点肉。” 人均工资三十四块的年代，陆元元给张正伟10块钱已经算很多的了。 周琴才要把钱接过去，陆元元又说了，“大嫂，你看你跟大哥都要出去住几天了，这生活费是不是该留下？” 陆元元的意思无非是，你人都要走了，还想带走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不合适吧。 周琴气得扭头就走，嘴里骂了句，“什么人啊。” 张正伟见钱没拿到，也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两口子也不傻啊，谁愿意拿20块去换10块钱。 “妈，你抱着小宝去屋里躲一躲，小宝看到我们走，肯定会闹。”周琴说。 汪桂兰“哦”了声，抱着小宝进了堂屋。 等周琴两口一走，就再将孩子抱出来，给他一根莴笋，让他喂喂兔子。 陆元元洗簌好，跟汪桂兰打了声招呼后，就去棚子那边去了。 这会张正宗已经开始忙了。 继续昨天的活，给棚顶先钉上竹条，再铺几层干稻草。 “三嫂。” 毛国庆咧着嘴喊了声陆元元，站在地面上给张正宗递竹条。 对三哥三嫂的事，他比自己家的事还上心。 听到院子里的鸡打鸣，就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跟毛国庆睡一张床的陆金鑫就完全反了过来。 只要不是他自己的事，谁的事都不放在心上，照样睡自己的觉，雷打不动。 毛国庆喊不动陆金鑫，就自己先过来。 “国庆，你咋不多睡一会？” 陆元元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搭个棚子，害他跟着一起操心劳力。 “三嫂，我觉少。”毛国庆憨憨笑道。 陆元元感慨，要是她弟陆金鑫有毛国庆这么懂事就好了。 张正宗踩在屋顶上，见陆元元跟毛国庆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他心里犯嘀咕啊。 怎么跟自己在一块时，这丫头就有点不一样了呢？ “老三，三媳妇……” 乡邻们从四面八方过来，都是昨天帮过忙的，今天接着干。 陆元元老远就听到人群中一个特别的声音。 又尖又锐的嗓门，在西头勾的山谷里震荡。 小作坊这边，瞬间人潮涌动。 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作坊就该正式运营了。 黄秋菊一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花生瓜子，过去抓了一把，靠着桌子嗑起来。 见毛大妈跟毛大爷也来了，招招手让毛大妈过来聊天。 “毛大妈，你家海红是不是在人家包子铺上班呢？” 毛大妈笑笑，捡起地上的稻草朝屋顶上的人抛过去，跟抛秧似的。 屋顶上的人接住稻草，然后一层层铺平。 这会，作坊工程分工明细。 地面上由张大成做总指挥，大伙该干什么干什么。 屋顶上以张正宗为首的年轻人，负责棚子封顶的工作。 陆元元忙前忙后给大伙做早饭。 太阳一出来，陆元元的早饭也做好了，煮了一锅稀粥，摊了二三十个葱花鸡蛋饼，又炒了一盆大杂烩。 早餐虽简单，但是大伙吃得喷喷香。 吃了饭，趁太阳还不强的时候，大伙又继续抢时间做活。 只有黄秋菊，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蛋饼四处溜达，和帮工的人东拉一句家常，西扯一句里短的。 等放下碗，没一会功夫就不见了人。 毛大妈中场休息，端着海碗坐在桌子边喝水。 看到搪瓷盆里的花生瓜子少了一半，不由问，“哟，谁吃的，怎么一下子少了半盆？” 郭大姐揣着碗过来倒水，“你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姓黄的呗。” 郭大姐刚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姓黄的没少往口袋里装瓜子。 要不是蛋饼上有油，她都恨不得往兜里揣一个蛋饼回去。 说是来帮忙干活的，愣是一件事情都没做，还吃了陆元元不少东西就跑了。 “三媳妇。” 毛大妈将正在擦锅台的陆元元喊过去。 见周旺根还在，说话也就没有太大声，“你下次别叫那个黄秋菊来了，什么活都不干，还尽占便宜。” 陆元元笑笑，她当然知道黄秋菊的尿性啊。 可是人家要厚着脸皮来，她能怎么办？ 她公公张大成是个好面子的人，一直强调乡里乡亲的，有点矛盾也不要撕破脸皮。 陆元元想想觉得有些道理。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翻脸，不值当。 “没事，乡里乡亲的，哪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要是我陆元元有便宜给人占，说明我人混得不错。” 陆元元一番话，让毛大妈咂舌。 看看，这三媳妇就是会做人啊。 要是她家国庆将来娶个媳妇有三媳妇一半的为人，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毛大妈，郭大姐，你们歇着，吃点瓜子花生，我给我妈和孩子们送早饭去了。” 汪桂兰一个人在家带三个孩子，还有奶奶要照顾，怕是没空做饭。 陆元元用搪瓷盆装了一盆粥，外加四个蛋饼，准备给她们送去。 才端着粥出棚子，就看到汪桂兰她们过来了。 汪桂兰背上驮着小宝，一手牵着招娣，一手牵着望娣走在田埂上。 陆元元生怕老人孩子摔着了，连忙放下粥，跑过去接应。 毛大妈和郭大姐又是一脸羡慕，两人都是有儿子还没儿媳妇的人。 都盼着儿子将来找个像三媳妇这么会做人的老婆。 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婆媳矛盾了。 陆元元跑到田埂上，先把三岁的望娣抱起来，然后牵着招娣。 见小宝在汪桂兰背上乖乖的，就没管他。 “妈，你怎么还过来啦，我正要给你们送早饭过去呢。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就别出来了。” 汪桂兰闷声叹气。 “这三个小东西在家吵死了，不是小宝要找妈妈，就是望娣哭，我头晕。” 汪桂兰被三个孩子吵得脑子嗡嗡作响，就想着把他们带到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 要是三个孩子乖的话，她还能抽空把昨天从黄秋菊那收来的辣椒给剁成辣椒米。 “元元，待会就让这三个小东西在这边玩，我吃了早饭回去把那些辣椒洗了。” “妈，您别忙活了，我等下找个小工去做。” 第96章 四腿怪兽 “嗐，找小工做什么，家里这么多人，还用得着花那个钱。” 汪桂兰不同意。 要不是被三个孩子绊着，那些个小事儿她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 “妈，小工迟早要请的。过两天活多了，更要找人一起干。” “过两天的事过两天说吧。” 汪桂兰还是觉得眼下子这点事她能干，就不该去花那些钱。 刚开始做买卖，用钱的地方多着，不能大手大脚，钱得花在刀刃上。 陆元元可不这么想啊，该花的还得花。 就汪桂兰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得照顾个老人，哪能腾出精力。 婆媳二人带着孩子走到作坊棚地，毛大妈几个人就笑着跟汪桂兰打招呼。 汪桂兰沉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陆元元帮忙卸下汪桂兰背上的小宝，抱在怀里逗了一会。 然后让汪桂兰和孩子先吃早饭。 陆元元想着张刘氏还在家里，她得给张刘氏送点粥和蛋饼过去。 才舀了一搪瓷缸白米粥，就听到毛大妈说，“桂兰啊，你看那田垄上的人是不是你婆婆？” 汪桂兰揉眼一看，“哟，还真是。” 连忙放下吃了一半的粥和蛋饼，擦了把手准备去接。 “妈，我去吧。”陆元元说。 就汪桂兰这气喘吁吁的劲，再撵去接老人家，她也不放心啊。 张刘氏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田垄上。 风一吹，人往后一仰。 眼看就要摔跤，老人又愣是坚挺的站稳了。 看得棚子这边的人心惊肉跳。 陆元元一路小跑，过去将张刘氏一把扶住。 “奶，你咋也过来了？” 陆元元是又后怕又心疼，这要是摔一跤，得多受罪。 张刘氏笑得一脸慈祥。 “孙媳妇，我过来看看，看看有没有事是我能做的。” “奶，这边帮忙的人多着呢，你看。”陆元元指向棚子那边。 距离隔得远，张刘氏一把年纪虽然耳不聋眼不花的，但是跟年轻人比肯定是比不上的。 她就望见很多人忙忙碌碌的，具体看不清谁是谁。 陆元元扶着老太太到棚子前。 郭大姐连忙搬凳子让老人家坐。 陆元元把搪瓷缸里的粥和蛋饼给张刘氏，“奶，你先吃早饭。” 张刘氏笑眯眯地接过汤匙，舀了口粥喝到嘴里。 瞥见旁边的汪桂兰，将蛋饼往她跟前伸了伸。 “桂兰，吃不？” 汪桂兰撇了下嘴，回了句，“我有。” 张刘氏和汪桂兰，年轻时没少吵架，年纪大了，婆媳关系虽有改善，但还是有些微妙。 这会，三个孩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刚好棚子旁边有块沙地，被张老三铲得又平整又光滑的，陆元元就让三个孩子去沙地上玩沙子。 “招娣，你是队长，你带好弟弟妹妹，不要把沙子弄到弟弟妹妹眼睛里了，知道吗？” 陆元元叮嘱招娣。 “知道啦，婶子。” 张招娣用个葫芦瓢舀着沙子玩，哪里还顾得上照顾两个比自己小的弟妹。 再说，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就不爱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 尤其是小宝，才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招娣更不爱搭理他。 毛大妈见三个孩子玩得开心，就想着把毛豆也接过来跟招娣几个一块玩。 刚好那块沙地背阴，太阳一时半会晒不到那边，几个孩子能玩好一会。 这会，毛国庆手头刚闲下来，准备过来喝口水。 毛大妈就喊他回家接毛豆过来。 她出来前，将毛豆抱到毛国庆床上，还拍了拍正在睡大头觉的陆金鑫，让他看着点孩子。 也不知道陆家小子听没听到！ 陆元元让毛国庆顺便把陆金鑫叫过来，那头贪睡的猪，旁人忙一早上，他还在呼呼大睡。 陆金鑫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下，半梦半醒中，脚一抻，感觉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纳闷地又将脚丫子探过去。 上头圆圆的，好像还有两只触角……中间两条腿……往下还有两条腿。 嗯？四腿怪兽？ 陆金鑫心脏一紧，正要爬起来查看一下。 啊～疼！ 脚趾头被四脚怪兽咬了…… 陆金鑫翻身爬起来，看着眼前的四脚怪兽，整个人登时一愣。 “小鬼，怎么是你？” 毛豆坐在床角，双手抱着手臂，头压得低低的，撅着嘴，拿眼睛瞪着陆金鑫。 这个叔叔真烦人！ 睡得好好的，他非拿脚踹自己。 气死了～ 陆金鑫眼皮往上翻了翻，回避小丫头的怒目。 “毛豆……” 是舅舅的声音！ 毛豆小脸一喜，爬到床边准备下去迎舅舅。 农村的架子床腿比较高，小孩子没有大人的帮衬很难爬下来。 陆金鑫在一旁看着，就想看看这个四条小短腿的怪兽怎么爬下去。 毛豆聪明。 正面下不去，就背着来，小手扒着床沿，将一双脚慢慢往地下探。 脚趾头刚挨着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舅舅进来了。 毛国庆一个弯腰，大手一伸，将毛豆捞进怀里。 “三嫂叫你过去吃早饭呢。” 毛国庆瞅着枕头旁边的小人书，上面还沾着陆金鑫的口水，连忙将毛豆放坐在床上，过去把他心爱的小人书都收捡起来，装进抽屉里。 “你看就看嘛，怎么还看得湿乎乎的？” 毛国庆皱着眉头埋怨了句。 陆金鑫一本正经地打住他。 “诶，当着小孩子的面别乱说话！” 说话腔调都变了。 毛国庆愣了下，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乱说什么了？ 陆金鑫挑了下眉梢，在背心上面套了件花衬衣，系好扣子。 准备出去前，忽然附在毛国庆耳边流里流气地说，“湿乎乎……会被误会的。” 毛国庆气坏了。 他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小人书！ 不是小～黄～书！ 毛豆见舅舅也被那个怪叔叔欺负，双手一抱，低着头拿眼睛瞪着陆金鑫的背影。 汪桂兰见几个孩子玩得挺乖的，准备趁着这个空闲回去把辣椒洗了，晾半天水，到天黑再铡成辣椒米。 走前，扭头问老太太，“你回去不？” 张刘氏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肯这么快回去。 “我再待一会。” 汪桂兰也没强求，既然老太太不回去，就说，“你去沙地那边看着点孩子，别让他们打架。” 张刘氏“哦”了声，拄着拐杖听话地往沙地那边走去。 陆元元就怕汪桂兰累着，“妈，你就别忙活了，那些活我会请小工去做。” 汪桂兰才要开口打住陆元元请小工的念头，张大成揣着烟枪过来了。 “三媳妇，你要请小工啊？” 陆元元笑笑，“是啊，妈要照顾孩子，我这又得顾着搭棚子的事，忙不过来。” “嗯，是要请个人……我看钱寡妇就行，她做事麻利……” 第97章 老不死的 看着张大成上下嘴巴一合，说话不过脑子的，汪桂兰气坏了。 钱寡妇，钱寡妇！ 一天天的，把钱寡妇挂嘴边上，就不知道要点脸！ 张大成感觉到旁边老婆子喘气不对劲，扭头看汪桂兰。 “老婆子，你是不是中暑了？” 说完又将脸转向陆元元。 “三媳妇，你妈估计是中暑了。” 陆元元瞅着婆婆的脸色觉得不像是中暑，倒像是被气的。 怎么公公就这么粗大条，看不出来？ “爸，你送妈回家休息呗。”陆元元怂恿。 张大成瞅着眼前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完，自己可是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怎么能离开指挥现场？ 想了想说，“我叫老三送你妈回去。” 说完，昂着脸喊屋顶上的张正宗，“老三……” 陆元元连忙打住张大成，“爸，爸，还是你送吧，你送送。” 张大成有些不理解，谁送不都一样，还挑人？。 “三媳妇，我这忙着呢。不行，你送你妈回去。要是真决定请小工的话，就去把钱寡妇请来，她做事麻利。” 汪桂兰一屁股站起来。 “死老头子，你要不要点脸了？” 张大成懵了下。 第一反应，扭头看向四周。 好在人都在干活，除了三媳妇，没旁人注意这边。 “你个死老婆子，你说什么呢？” “你这一天天的钱寡妇长钱寡妇短的，她是你什么人啊？啥事都想着她，你去跟她过好了。” 张大成感觉汪桂兰这顿火来得莫名其妙。 “三媳妇，你妈抽的什么风？啊？好端端的，她发啥子火？我就说钱寡妇做事情麻利，这事我说错了？再说，钱寡妇可怜，人家孤儿寡母的，孩子要上学，家里又没有经济来源，咱有点活让人家干了有什么不妥？” 汪桂兰咬了咬后槽牙，抓起张大成放在桌子上的烟枪，一杆子敲过去。 砰～ 张大成的脑袋被敲得一声闷响。 他捂着头骂了句，“你个死老婆子，你抽哪门子疯呢？” “老不死的。” 汪桂兰将烟斗往桌子上一摔，扭头走了。 “三媳妇，你给评评理。” 张大成气的声音颤抖。 陆元元憋住的笑差点破功，就觉得这个公公比她家张老三还木讷。 也不知道是从年轻时就不会哄人，还是因为年纪大不好意思哄？ “爸，我问你哈，昨天你拿走的包子，送给谁啦？” 陆元元也怕被旁人听了笑话，特意将声音压低。 要真是把包子给了钱寡妇，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也得说他的不是。 人家孤儿寡母的再可怜，咱老爷们也得避嫌啊！ “我给你大哥和你奶奶了呀。” 张大成当着陆元元的面，觉得没什么好瞒的。 三个包子，两个给了张正伟，一个给了他妈张刘氏。 家里人多，但包子就只剩了三个，不够分就只能偷偷摸摸的给。 他也怕招娣姐妹俩看见。 5岁的小孩子，说她什么都不懂吧，又很会告状。 要是告诉老二两口子，说爷爷只给小宝吃包子不给她俩，张老二不得跟他闹啊。 陆元元哭笑不得，为了这么点小事，生这么大的误会，真不值当啊。 “爸，以后你多哄哄妈。” “都一把年纪了，还哄什么哄？” 张大成抓起烟斗，往烟枪眼里塞了点烟丝，点燃，吸了口。 接着说，“我跟你妈，从年轻就这么过来的，那老婆子的脾气，跟七八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咱不管她，过几天就好了。” 陆元元耸肩。 就觉得张大成是真轴啊。 哄哄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三媳妇，我跟你说，钱寡妇人不错，做事也麻利，又有些文化，可惜就是命不好，嫁到咱们西头勾第三年，丈夫就没了。一个女人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啊。她还把孩子培养成了咱西头勾第一个大学生，你看，她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咱家有活能给她做的，就给她做，给点工钱，也算是帮帮人家。” 陆元元点头，这事好商量。 “爸，我回家看看妈去。” 陆元元有点不放心汪桂兰，想着还是回家看看。 顺便替张大成向汪桂兰解释一下跟钱寡妇的误会。 张大成就是单纯觉得人家孤儿寡母的可怜，没别的意思。 公公这点人品，陆元元还是敢打保票的。 陆元元才要回去，这边孙大妈挑着一担子红辣椒过来。 昨天晚上乘凉回去的路上，孙大妈听黄秋菊说陆元元买了她的红辣椒。 她生怕错过了机会，一早就去地里摘红辣椒送过来。 “三媳妇儿...”孙大妈笑脸盈盈。 陆元元看到两筐子红辣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棚子还有两天才搭好，酸菜坛子也没搬过来，就大量收辣椒似乎早了点。 但人家都送过来了，她说不要有点过意不去啊。 陆元元扫了眼四周，好在招娣玩沙子的旁边，有块空地，倒是可以整理出来做晒场。 边上就是个小河沟，洗衣洗菜倒是方便。 两筐子红辣椒，挑拣掉不合格的，过秤50斤。 陆元元按给黄秋菊的价格算，5分钱一斤，给了孙大妈两块五毛钱。 孙大妈拿着钱笑得合不拢嘴。 要是天天都有钱挣就好了。 一天挣两块五，十天就是二十五块钱。 儿子媳妇在镇上厂里上班，一个月也才拿30块钱的工资。 她在家卖菜，就能挣得比他们年轻人多，想想就高兴啊。 孙大妈瞅着棚子，嘴角的笑意发自内心。 “三媳妇啊，真希望你这生意做得红火，我们以后就托你的福，跟着挣点小钱。以后啊，你要是需要什么菜，招呼声，我指定给你种。” 孙大妈这招对陆元元很管用啊。 当然，这也是陆元元决心发展农业的初衷。 但凡她的腌菜生意火起来，少不了带着西头勾的人分一杯羹。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元元手一扬，这事就敲定了。 郭大姐也歇下手里的活儿，过来问陆元元，“三媳妇，红辣椒现在就收吗？” 她记得陆元元是说过两天的，见孙大妈已经把辣椒送过来，就想问问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送过来。 毕竟辣椒长在地里，一天比一天红，时间长了就会被菜虫吃了，或是烂掉。 “收，郭大姐，趁现在还不热的时候，你可以去把地里头的红辣椒都摘回来，我们过秤。” 第98章 小作坊完工咯！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人也一窝蜂似的往这边送辣椒。 陆元元的作坊前，一筐筐红艳艳的辣椒，摆得跟菜市场似的。 眼下要紧的事，招两个人把这些个辣椒洗了，晾干水分再铡成辣椒米。 “三媳妇，这么多辣椒你跟你妈两个人弄，得弄到什么时候？”孙大妈说。 “是啊，我跟我妈两个人肯定弄不完，我准备招两个人一起来弄。” “叫你大嫂二嫂呢？”孙大妈提意见。 张家人多，但凡团结起来，这点东西一天弄完不在话下。 “我大嫂二嫂出去了。”陆元元笑笑。 “要不叫钱寡妇来？她做事手脚麻利得很，一个顶俩。”孙大妈推荐。 陆元元点点头，既然都说找钱寡妇，那就找钱寡妇来好了。 除了钱寡妇，还得找两个。 孙大妈又想问问工钱的事。 要是工钱给得多，她倒是可以试试。 就在孙大妈跃跃欲试时，毛大妈抱着毛豆过来。 大概是听到张大成说招小工的事，她当即就提意见。 “三媳妇，你要真招小工的话，就请钱寡妇和郭大姐好了，她俩年纪轻，手脚灵活。要不是得看着这小家伙，我都想做这活。” 孙大妈跟毛大妈年纪一样大。 这个毛大妈能想到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她呢？ 她老孙就站在眼跟前，权当她是空气了。 推荐郭大姐和钱寡妇，也没想到她的份。 孙大妈气得眉毛一拧，拿着扁担回家。 毛大妈见孙大妈走得不声不响，还纳闷呢，这人刚还在跟前转悠，怎么转背就走在田埂上了？ 小工名额，陆元元当即敲定了钱寡妇和郭大姐。 两人也很给力，陆元元一叫，人就来了。 经过商议，日薪1块钱。 几个人忙了一上午，将三四百斤红辣椒洗了出来。 草地上铺上一层干净的干竹枝，将洗好的辣椒撒在上面控干水分。 到下午，陆元元去乡邻家借了斩刀和木盆用来剁辣椒。 张正宗带着几个年轻人去毛国庆家把大大小小的腌菜坛子都搬了过来，一时间，田野之间像蚂蚁搬家一般，整个西头勾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卢村长都忍不住过来瞧瞧。 早就听说老张家的三媳妇去镇上卖腌菜的事，他只当是芝麻粒的小事来看待。 农村人嘛，养家糊口挣点小钱，再平常不过的事。 哪知道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搭建一个小作坊，居然让全村的人都忙上了。 陆元元一扭头，看到地头前站着一个人，头戴一顶黄色草帽，双手背在身后，昂着脸望着快要完工的棚子，也不作声，正纳闷是谁呢？ 毛大爷喊了出来，“卢村长，日头下晒不晒啊，过来坐坐？” 卢村长笑笑，“这棚子快搭好了吧，你们动作真快啊。” 一边说着话，一边踩着地垄走过来。 到了阴凉处，卢村长脱下帽子，当扇子慢悠悠地扇着风。 陆元元上前招呼道，“村长，坐。” 用海碗倒了碗凉茶端过去。 卢村长伸手一接。 哟，两双手的对比，吓了陆元元一跳。 村长白白净净的，防晒工作做得不错嘛。 也是，人家太阳底下帽子不离头。 她陆元元就随意了些，顶着日头跑来跑去，哪里顾得上防晒。 改明儿，她也得去镇上买顶帽子才是。 “你这棚子盖起来准备做腌菜？”卢村长问。 瞅着眼前的陆元元，年纪不大，想法倒是大胆。 就算村里的男子，也未必有她这思想。 “是啊，到时候还得请村长您多多关照。”陆元元谦逊地说。 卢村长摆摆手，说关照，他可担当不起。 就是别瞎胡闹就成。 “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搞创业的人，而且动静这么大，全村上百双眼睛看着你呢，可得好好干。” 陆元元忽然感到有点压力啊。 卢村长在棚子这边没坐一会就走了，走到半途中，回头望了眼陆元元的作坊，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蔓延。 三天后。 小作坊正式完工，同时完工的还有一批糟辣子。 一个个荷叶坛子整齐有序地摆在阴凉的作坊内，清水封口的荷叶边，还时不时地咕哝着水泡声，像是里头住着一个精灵。 陆元元打算用这批糟辣子来打头阵。 做糟辣子简单，但是包装就是问题了，总不能一直用袋子来代替。 想到这里，陆元元忽然有了主意。 转身，跑到毛国庆家里，将还赖在床上睡大觉的陆金鑫喊了起来。 “陆金鑫，送我去镇上。” 陆金鑫扬了扬手，示意陆元元自己去，别打扰他睡大觉。 陆元元皱眉，一把捞起陆金鑫一条腿往地下拖。 毛豆也跟过来帮忙，小小一个人也抱着陆金鑫的腿使劲拖起来。 陆金鑫像块抹布一样，被一大一小拖下床。 最后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瞅着他姐来火，龇着牙，“姐，你太过分了……” 陆元元双手叉腰，“嚷嚷什么，赶紧给我洗簌出发。” 毛豆有样学样，小手一叉，“嚷嚷什么，赶紧给我粗发。” 陆金鑫扯了下嘴，瞅着毛豆这小丫头哭笑不得。 他堂堂一个大男子汉，被他姐管也就算了，还被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四脚兽管，真是丢人。 陆金鑫打着哈欠出去刷牙了。 毛豆昂着脸问陆元元，“三婶子，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 陆元元蹲下身子，轻轻握着毛豆的肩膀，“毛豆想妈妈啦？” 毛豆重重地点了下头，“我都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妈妈了。” 实际上，毛豆来西头勾也才五天。 对陆元元来说是晃眼的功夫，但是对毛豆来说，是很久很久…… 陆元元顺了下毛豆的羊角辫，“毛豆，你想跟三婶子去镇上找妈妈的话，先去跟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说一声，好不好？” “好。” 甜甜的小奶音答应得很真诚。 说去就去，小家伙爬过门槛，去堂屋找外公外婆和舅舅了。 镇上。 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包艳良和毛海红就迎了出来。 整个镇上，也就陆金鑫骑车的声音特别…… 特别张狂！ “妈妈～” 毛豆扯着细嫩的嗓门喊起来。 毛海红快步走下台阶，将夹在陆金鑫和陆元元中间的毛豆从摩托车上抱下来，贴着脸亲了又亲。 “哎哟，姐，你可算来了，我都好久好久……没见你了。” 包艳良抿着唇，扭动身躯用胳膊撞了下陆元元。 陆元元哭笑不得，指着绑在摩托车车尾的框子，让他帮忙把东西卸下来。 包艳良见陆元元这回来，居然只带了一个小坛子，估摸着也就20公分。 “姐，你不是在村里盖作坊嘛？怎么就只带来了这么一小坛子酸菜？” 包艳良心里犯嘀咕： 这么点东西，几勺子就挖没了。 恐怕不是带来卖的，而是给他尝鲜的吧？ 第99章 玻璃厂捡漏！ “老包，我去李厂长那里，等下过来找你。” 陆元元坐在摩托车上没下来，拍了下陆金鑫的肩，让他骑车送自己去华云玻璃厂。 李厂长有些日子没见陆元元，甚是关心。 “小陆啊，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没见你来卖酸菜？” 陆元元笑笑，“最近家里比较忙，就没顾得上。” 李厂长瞅着陆元元的小脸，就知道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 除了推销酸菜，他想不出来这小丫头还能找他做什么。 当然，李厂长也准备再找她买两坛子。 上次她推荐的酸芥菜食堂反应不错，一道毛豆炒酸菜，成了他们玻璃厂食堂最受欢迎的一道菜。 甚至夸张到隔壁厂的工人都跑到他们食堂来蹭饭。 李厂长让赵会计去泡两缸子茶过来。 看了眼陆金鑫，觉得眼熟。 “小陆，这位是……” 没等陆元元回话，陆金鑫就抢答道，“我是她弟，大大前天来给你们厂子里送过酸菜。” 大前天陆元元在西头勾盖棚子，想到推销给李厂长的酸芥菜还没送货，就让陆金鑫骑摩托车送过来的。 当时陆金鑫的脸因为被马蜂蜇过，还有些臃肿。 现在消了肿，李厂长就不大认得出来。 “不错，姐弟同心，其利断金。你弟是送货的一把好手。”李厂长笑道。 陆金鑫得意，能被一厂之长夸，得多威风啊。 可惜没让毛国庆看见。 “小陆啊，这次打算给我推荐什么酸菜？” 李厂长端起办公桌上的茶缸子，将浮在表面的茶叶吹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李厂长，这次我不跟你推荐酸菜，我是来找你买东西的。” 陆元元一句话，让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同时愣了下。 包括陆金鑫也是一脸问号。 过来的路上，他姐没说是来买东西的啊。 李厂长将嘴里的茶叶片吐回茶缸子里，盖上盖子放回办公桌上。 “哦？陆老板准备找我买什么？” 他这可是玻璃厂，难不成是找自己买玻璃杯？ 陆元元从背来的帆布包里拿了个空的玻璃瓶出来，原包装是雪梨罐头。 这个瓶子，陆元元还是从自家院子的墙脚下找到的，也不知道是谁塞在墙角夹缝里，还特意用个砖头抵着。 找到这个瓶子时，里头还剩了一点汁水，让陆元元给倒了。 “李厂长，我想买这种玻璃瓶子，你这能生产吗？” 李厂长拿着玻璃瓶子看了看，笑道，“这种瓶子我们厂常年都会生产。怎么，你想改行卖罐头？” 话音才落，李厂长忽然反应过来。 “小陆啊，你打算用玻璃瓶来包装你的酸菜？” 陆元元点头。 她现在制作了一批糟辣子。 糟辣子不像其他酸菜，包装可以用普通的防水食品袋代替。 作为酱类菜，罐装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钱，她还真不能省。 “你可知道，一个玻璃瓶子可不便宜。” “我知道。不过……李厂长，如果量大的话，能算我便宜些吗？” “量大当然优惠。” “谢谢李厂长。” 李厂长挑了下眉梢，这丫头胆子还真不小啊。 酸菜生意才起步，就敢下这么大的血本，也不怕亏咯？ 就觉得这丫头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年轻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念在跟这丫头投缘的份上，李厂长决定给她个大便宜占。 包正宗门口。 陆金鑫停稳摩托车，陆元元从车上跳下来。 “老包，海红姐……” 忘了个毛豆，陆元元又补了句，“毛豆，你们快来帮个忙。” 包艳良、毛海红加个毛豆，三个人一前一后从铺子里出来。 “哟，姐，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呀？” 包艳良瞅着一麻袋东西吊在摩托尾座，好奇地用手捏了捏。 硬邦邦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毛豆也学着包艳良的动作去捏麻袋，也搞不清楚里面装的啥。 一大一小，一脸问号。 陆元元不着急着解释，让包艳良和陆金鑫两个男人先把麻袋抬进铺子里。 解开封口，从里头拿了几个玻璃瓶子出来。 “哟，都是玻璃瓶啊？” 毛海红吓了一跳，这么一大堆瓶子，用来干嘛啊？ “海红姐，你帮我烧半锅水。”陆元元说。 毛海红嗯了声，连忙去灶台烧水。 几分钟后，水开了，陆元元拿了两格蒸笼，架在沸水锅中，将玻璃瓶和盖子倒扣在蒸笼里，盖上笼盖，蒸汽消毒10分钟。 消毒后的玻璃瓶子，待瓶子里的水分蒸发后，开始进行下一步工作。 “老包，我刚给你的那坛糟辣子呢？” 包艳良看着陆元元一系列操作，有点云里雾里，“糟辣子？” 脑子里跳动的像电视机没台时满屏的雪花点。 “在那呢。” 还是毛海红反应快，指着台子后的柜子说。 好在她刚看了眼，知道包老板把东西放那儿。 毛海红在包正宗做事的这几天，算是把包老板这个人看透了。 人老实，也很善良，就是憨啊。 这样一个憨憨的人，做生意挺不容易的。 要不是陆元元帮衬着，估计这个包子铺经营不了几天就得关门。 玻璃瓶子的消毒工作完成，陆元元开始往里边装糟辣子。 一坛子装完，共装了20来瓶，每瓶280g的容量。 盖上盖子，倒挺像那么回事。 瓶子本身是透明的，条件有限，没有贴外标签。 不过糟辣子红艳艳的颜色，让包装看起来更有色彩感。 包艳良拿起瓶子一个个看，到最后总结： “姐，这些瓶子怎么都有点瑕疵啊，你看，这个瓶口处有个缺口，这个瓶子有个黑点……这个瓶子的瓶身怎么还是歪的？” 陆元元笑道，“这是李厂长给我捡漏的货，1分钱一个，虽然是瑕疵品，但都是能用的。我们刚开始创业，能降低成本就降低点成本，海红姐，你说对不对？” 毛海红笑着点头，“元元，你真行！” 包艳良对陆元元也是满眼的崇拜，身子一扭，又想拿胳膊撞陆元元的小身板。 不过，陆元元总觉得这个包装还差点意思。 就想着让陆金鑫一起帮忙看看。 扫了眼铺子，又看向门外，“咦，我弟呢？” 第100章 包装方式 陆元元走到铺子门口，看到陆金鑫站在对面小摊，捡了个土黄色的帽子戴在头上， 她灵光一闪，知道缺点什么了。 糟辣子瓶口的瑕疵，可以用牛皮纸盖住，用麻绳捆绑，应该是个不错的包装方式。 就跟酒坛子用棉布封口一个道理。 这样的包装方式，倒更能体现糟辣子的传统味道。 陆元元用包艳良铺子里的牛皮纸试了下，封住坛口，绳子绕上一圈打个蝴蝶结。 完美～ 包艳良和毛海红看直了眼，两个人轮流夸了句。 “元元，你可真行。” “姐，你真厉害。” 见妈妈和叔叔都夸三婶子，毛豆也跟着凑热闹，昂着小脸将大拇指一伸： “三婶子，棒！” 陆元元被这三个人逗乐了。 “老包，我搁几瓶在你包子铺，你把这些糟辣子摆在外边的桌子上，看看有没有人要。” 包艳良点点头，“姐，如果有人买的话，那定价多少啊？” “5毛钱吧。”陆元元说。 她认为暂定的这个价格算合理的。 包装版的定价，不宜太便宜，也不能太贵。 太便宜了利润就不多，太贵了没人买。 搞定包子铺这边的事，陆元元将剩下的糟辣子都打包了起来。 集市的小卖部、农贸市场边的粮油店都放了两瓶，让老板帮忙代卖。 卖出一瓶给他们1毛钱的提成。 陆元元辗转又去了一些食堂、饭馆、酒店，每个地方放个两瓶糟辣子给他们免费试用。 忙完一切，陆元元也该打道回西头勾了。 陆金鑫戴着顶帽子坐包正宗门口。 看到陆元元一路小跑回来，连忙起身：“姐，你怎么才回来？” “出去办事了，怎么，你等急了呀？” 陆元元瞅了眼陆金鑫头顶的帽子，看着还不错，就也跑去对面的小摊前买了顶小麦色的草帽戴在头上。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整天对着日头晒。 张老三那么白净，万一嫌她黑怎么办？ “姐，我刚在农贸市场那边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姐夫。” “啊，那你确认过没有？”陆元元问。 陆金鑫摇摇头，“他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陆元元切了声，就觉得陆金鑫在哄她。 她出来前，张正宗明明在棚子那边做家具的。 而且到镇上只有一趟车，错过了时间，他还怎么来？ 陆元元没当一回事，“走了走了，我们回去了。” 陆金鑫抓了下头，“姐，我还是不跟你回去了吧，我都好多天没回陆家村，再不回去妈得着急了。” “去给妈打个电话，就说你这段事情要留在西头勾帮我做活。” 陆元元可不能放陆金鑫回去，他的摩托车还能派上很大用场呢。 目前产品已经分发出去，就看市场效果了。 一旦有生意，陆金鑫少不了要给他多跑几趟。 何况，她在李厂长那批发的玻璃瓶子，还等着陆金鑫给她一批批的拉回去。 见陆金鑫不情不愿，陆元元向他保证道，“你老老实实给我干活，我给你开工资。” 陆金鑫眼睛一亮，“开多少？” 陆元元竖起1根修长的手指。 “100？” 陆元元脸一抹：你去抢好了。 亏你陆金鑫想得出来啊。 一个月开一百，当她陆元元开银行呢？ 陆金鑫不愿往低的猜，又不敢往高的想。 最后嘴一撅，“我不猜了，你就说吧，给多少？” “10块。”陆元元道。 陆金鑫切了声，扭头坐上摩托车，踩着油门准备走人。 陆元元连忙按住摩托车头，“再商量，再商量。” “50，一分不能少。” “15，不能再多了。” “40，再低我可不答应。” “16，你姐我刚做生意，手里没那么多钱，就当是帮帮姐姐哈。” “30，我已经很让步了。”陆金鑫撇嘴，“看你是我姐的份上，才给你这么大优惠。” “20，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找国庆去。” 陆元元转身，假装他爱答应不答应的。 陆金鑫掐指一算，20就20，总比没有好。 连忙喊陆元元回来，“姐，成交。” 陆元元勾唇一笑，让陆金鑫去李厂长那边把剩下的玻璃瓶拉回西头勾。 夕阳西下，西头勾被笼罩在一片酡红之中。 陆元元坐在陆金鑫摩托车的尾坐，远远看到作坊前汪桂兰忙碌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尾巴。 看来，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对夫妻档还没回来。 陆元元去镇上门市部买牛皮纸的时候，特地经过农贸市场，倒是没见那两对人卖酸菜。 也不知道这些天跑去哪了。 经过作坊背后的小竹林，陆金鑫直接将车子骑到了门口。 听到摩托车轰轰隆隆的声音，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见是婶子回来，纷纷拔着小腿往这边跑。 “婶子……” 张招娣年龄最大，跑得也最快，冲过来一把抱住陆元元的大腿。 望娣也随后跑了过来，学着她姐姐抱住陆元元的另一条大腿。 小宝走得最慢，晃晃悠悠的，还在沙地里摔了一跤。 陆元元想过去抱孩子，又被招娣两姐妹箍住了腿。 “陆金鑫，你去抱小宝。” 话音落下，就听见田埂上传来周琴的大嗓门，“哎哟，我的小宝啊～” 陆金鑫才迈开的腿也不知道是继续往前，还是退回来。 “你愣着干嘛，赶紧去把孩子抱起来啊。” 陆金鑫耸肩，照她姐的话过去抱孩子。 作坊里忙着腌菜的汪桂兰听到周琴咆哮如雷的声音，连忙出来张望，就看到小宝趴在沙子上哭。 吓得背脊一哆嗦，快步跨下台阶。 就在汪桂兰和陆金鑫快要抱起小宝时，周琴冲过来，将两人往旁边一推。 陆金鑫一个大男人，倒是没被推多远。 汪桂兰就有点吃亏了，被周琴猛地一下，一屁股坐到沙地里。 周琴捞起小宝抱在怀里，瞪着汪桂兰怒道，“你怎么带孩子的？” 陆金鑫过去将汪桂兰从沙地上扶起来，本想替汪桂兰怼周琴一句，想想还是算了。 婆媳之间的事，他个大男人参合个什么。 “杀千刀的，就会欺负我家小宝。”周琴抱着小宝，准备走开。 “你等一下！”陆金鑫叫住她。 第101章 亏大发了！ 周琴沉着脸回头。 “干嘛？” 陆金鑫手一撸，“骂谁呢？” “关你什么事。” 周琴抱着小宝要走。 陆金鑫上前，将人拦着： “道歉！” 陆元元担心陆金鑫莽撞，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可爱，让她俩松手。 张招娣昂着脸目光闪闪，“婶子，不能去，大妈会骂人的。” 周琴一听，连个五岁的孩子都在编排自己，气得咬了咬牙。 就觉得是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汪桂兰和陆元元挑唆孩子们跟她的关系。 陆金鑫挑眉，嘲讽道，“哎，公道自在人心啊。” 周琴冷哼一声，抱着孩子气呼呼地走了。 陆金鑫还想将人拦着，就觉得必须要道歉才能走。 愣是被汪桂兰给打住了。 汪桂兰就觉得自己现在管理这么大的作坊，怎么说也是村里有名的能干人，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何况周琴嗓门大，一吆喝全西头勾的人都能听见。 汪桂兰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跟她一般见识。 周琴一走，张招娣这才松开陆元元的大腿。 小家伙好像陡然松了口气似的。 陆元元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拿出两颗糖果，招娣和望娣一人一颗。 不敢给多，怕小孩子忍不住一下子全吃完。 剩下几颗糖，她揣着自己口袋里，等着明天再给。 又塞给汪桂兰两颗糖，和一包鸡蛋糕。 剩下一包鸡蛋糕准备等下拿回去给奶奶。 这些东西，都是她去门市部买牛皮纸的时候，顺带着买的。 这几天，汪桂兰也跟着劳累，不是带孩子就是做糟辣子，人也瘦了一圈。 “元元，那一小坛子糟辣子你都卖完啦？” 陆元元心虚地笑了笑，“卖……卖完了。” 说完，暗地里吐了下舌头。 要是跟婆婆说，她把那坛子糟辣子分罐送人了，会不会挨骂？ “卖了多少钱？” “10块。”陆元元硬着头皮撒谎。 汪桂兰面色一喜，连连点头。 “好，好啊，开门红，卖了第一坛子，就不怕后边这些卖不出去。元元，你会做生意。” 陆元元被夸得更心虚了。 “妈，我去找张老三。” 陆元元找了个由头走开。 才转身，就被汪桂泼了一盆冷水：“老三不在家，一下午都没看不到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陆元元眼神一黯，有些失落。 要是张老三在家就好了，还能找他帮自己参谋参谋。 陆金鑫挑了下眉心，想到农贸市场看到的那个人。 跟他姐夫太像了。 身高、背影、包括走路的姿态…… 可惜，他姐这个憨憨不信啊。 十天过去，汪桂兰见陆元元也没去镇上。 一天天的，不是围在兔子窝边转，就是去庄稼地里晃悠。 要不就是跟着张老三上山下河…… 反正就是没见她干正事。 眼看十几坛糟辣子，愣是一坛没卖出去，不由有点着急。 村里人见了面都会问一句，作坊生意做得怎么样？ 汪桂兰每次都被噎得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干巴巴地笑两声就走了。 陆元元也着急啊。 这都十天了，包艳良那边怎么还没来电话？ 她跟那些商家都说好了，如果东西满意需要订购的话，就去包正宗找包艳良。 一旦有生意过来，包艳良就会打电话到村里，通知她送货。 这都快半个月了，愣是一点信都没有。 陆元元着急，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她这一急，汪桂兰就更急了。 但凡和陆元元面对面一次，就问一次。 “三媳妇，咋还没人来买呢？” “是不是我这糟辣子做得不够好啊？” “那个包老板给你打电话没有？” 急归急，陆元元倒是每次都能耐心安慰汪桂兰。 让她放宽心，一定能卖出去的，再等等……之类的话。 这会，周琴和陈美丽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着西瓜喝着茶，顺便吐槽一下陆元元的腌菜作坊。 “我还以为她多有能耐呢，原来是个草包。花这么大精力弄个作坊出来，搞得跟个企业家似的，现在好了，这都整整过去十天，也没见卖出去一坛菜。我就说吧，这女人就是想表现自己。” 周琴说完，咬了口西瓜。 甜甜的西瓜水沁入喉，那叫一个爽！ 刚开始那几天，见陆元元作坊盖那么大，还担心人家混得太好，自己受欺负。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陆元元那女人，就是个爱逞强显能的人。 想到小宝摔跤，她连扶都不去扶一下，就来气。 陈美丽吐掉嘴里的西瓜子，也附和： “是啊，那天我跟我家老二回来，看到忽然起了那么大的一个棚子，吓了一跳，以为是走错村了呢。” “听说全村都来帮忙了，连卢村长也来了。” “啊，卢村长也来了？动静搞得挺大的啊。” “搞那么大动静，现在熄火，我看她怎么办？”周琴捂着嘴笑。 张正云从屋后走过来，纳闷自己塞墙角夹缝的雪梨罐头去哪了？ 他记得里边还有半罐子梨糖水没喝完。 那天偷吃雪梨罐头的时候，被张大成忽然喊了过去，一着急就把瓶子塞夹缝里了。 怕被人发现，还特地拿了块砖头堵着。 这也能被人发现？ 真是见鬼了！ 见张正云耙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陈美丽问，“张老二，你在搞什么？” 张正云哪敢说实话，笑笑说，“我说……我头今天怎么这么痒。” 说完，又故意使劲耙了两下。 陈美丽没起疑，又继续跟周琴吐槽陆元元的作坊。 张正云一听这话题他感兴趣，就拿了块西瓜坐在旁边啃。 张正伟上了个厕所出来，也加入了三人的吐槽大会。 黄秋菊扛着锄头路过张家院门口时，听到几个人在里头哈哈大笑，连忙把锄头立在墙角，参与了进来。 “这下恐怕是亏大发了……” “谁能禁得住她这么折腾，我看，老三就该跟这样的女人离婚。” “没学着走就学着跑，卖了两坛子酸菜真以为自己是企业家。” “哈哈哈哈～” 陆元元顿在门外，垂在身侧的两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什么企业家，我看是癞蛤蟆屁股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 “哈哈哈哈～” 砰地一声。 陆元元一脚踹开门。 “你们笑够了没有？打着我的旗号卖酸菜，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第102章 接大单了！ 陆元元背脊挺直，目光尖锐。 看着坐在葡萄架下的一群人，她更来火。 张正云抖着二郎腿，咧嘴笑了起来，随即压着声音跟身旁的张正伟吐槽： “瞧她那受气包的样子，不会要揍人了吧？” 张正伟轻扯嘴角“切”了声。 这么小的身板，能揍得过谁呢？ 黄秋菊见状，连忙做起和事佬来。 “三媳妇，你别生气，没说你呢。大家伙都在担心，这棚子都盖起来上半个月了，咋就没生意呢？都替你发愁啊。” 陆元元剜了黄秋菊一眼，当她是傻子呢？ 听不懂好赖话是吧？ “你给我闪开。”陆元元让黄秋菊一边去。 刚刚就属黄秋菊笑得最大声，以为她没听见是吧？ 黄秋菊见陆元元这么不给面子，脸色有些难看。 想到她的酸菜生意做不起来，就觉得以后也不用收辣椒了，也不在意得不得罪陆元元。 “诶，三媳妇，我可没得罪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啊，是不是？” 黄秋菊说完，转脸向身后的一帮人，要他们评评理。 陈美丽没说话。 周琴只是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至于张正伟和张正云两兄弟，更不可能给陆元元好态度。 除了嘲讽就是嘲讽！ 陆元元将火气往下压了压，双手背在身后朝他们走去。 “你们四个真有意思，一边讽刺我陆元元装大尾巴狼，一边又打着我陆元元的旗号卖腌菜，怎么着，这几天借我陆元元的名字，没少挣钱吧？” 两兄弟被噎了下。 陈美丽觉得理亏，低着头不吭声。 周琴则狡辩道：“谁打你旗号了？” 陆元元将脸凑过去，目光直直地看着周琴，语气质问：“没打？” 周琴干咳两声，偏过头去看了眼陈美丽。 这女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也顺着周琴的视线看向陈美丽，“二嫂，打了没？” 陈美丽虽然聪明，但是脸皮子薄啊。 这种明晃晃的质问，叫她当面撒谎，她做不出来。 再说了，打陆元元旗号这主意，还是她想出来的。 陈美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陈美丽不说话，陆元元又看向张正云，“二哥？” 张正云转过背去。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说得挺开心的嘛，来，继续嘛，让我也乐呵乐呵。” 陆元元搬着个凳子坐旁边。 张招娣见状，连忙拿了块西瓜给她，“婶子，吃西瓜。” 陆元元轻揉张招娣的发顶，接过西瓜啃起来。 见大伙都成哑巴了，她提醒了句，“继续说嘛，秋菊嫂子，你嗓门最大，你开个头。” 黄秋菊尴尬得不行，僵硬地笑了笑，“三媳妇，我们真没说你什么。” 陆元元将一块西瓜吃完，拿毛巾擦了把手。 “你们一边享受着我陆元元名字带来的红利，一边又等着看我陆元元的笑话，我陆元元垮了，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陆元元起身，背着手走到黄秋菊跟前，“无非是收不起你家地里的红辣椒呗。” 然后又在周琴和陈美丽跟前慢悠悠踱步，“时间久了，也没人认我陆元元的名字，更别谈什么同款酸菜……” 周琴皱眉，“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以为我们的酸菜生意都是冲着你来的啊？我告诉你，不是，我们是凭本事挣钱的，不用你陆元元的名字，我们的生意不会差，只会做得更好。” 陆元元双手一拍，“好，就等你这句话呢，那就劳烦你们以后不要打着我陆元元的同款哈。” 陈美丽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 这话是大嫂说的，她可没说。 张正云嘲讽道，“我说，老三媳妇，你真的……真的别往脸上贴金……” 老二一句话，陈美丽差点背过气去。 当着周琴的面，她又不能让老二闭嘴。 屋里的张刘氏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连忙拄着拐杖出来。 老三可是拜托过她，他不在家的时候，小妻子要是被大嫂二嫂欺负的话，请奶奶出面维护一下。 老三是嘴上不说，心里可在意着这媳妇儿。 “孙媳妇，你来。” 张刘氏站在堂屋门口，朝陆元元揽了揽手。 陆元元正要过去，就听到毛大妈站在自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陆元元的名字。 “奶，我出去一下。”陆元元扭头走出院子，站在门前的坡上应道，“诶，毛大妈，我在，怎么啦？” “三媳妇，村长喊你去接电话。” 电话？ 陆元元心脏一紧，难道是包艳良打过来的？ 她立即应了声，“好，我马上就去。” 说完，陆元元往卢村长家跑去。 葡萄架下的几个人又开始哄起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不会是老三吧？” “这天天见面的，老三打电话做什么，有啥事不能当面说？” “估计是她娘家人打来的吧……” 张正云见老太太拄着拐杖去院门口望，就问，“奶，你知道是谁的电话吗？” “不知道。” 老太太没好气地回了句。 这个老二，一天天正事不干，尽会找事，她都懒得搭理他。 …… “什么？500瓶？” 陆元元握着话筒的手一抖，脑子里恍惚了下，以为是做梦。 “姐，千真万确，光是李厂长给介绍的客户，就要了200瓶，给了50块的定金呢。其余的我也不确定是哪里人，刚刚我跟海红还统计几遍，确定500瓶没错。” 包艳良在电话里头的声音比他自己卖包子的时候还激动。 “好，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明天就送到镇上去。” 这会电话费很贵，包艳良那边打过来，要1毛钱一分钟。 陆元元不敢多说，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去找小工。 糟辣子全在菜坛子里装着，要一瓶瓶地打包起来，还得用牛皮纸麻绳封口。 500瓶，工作量巨大，时间又紧迫，不找小工哪里忙得过来。 包装活儿轻巧，手脚麻利的人都能做。 陆元元先找了毛大妈，然后去找了钱寡妇和郭大姐。 孙大妈见毛大妈拍着屁股火急火燎地往陆元元的作坊跑去，也跟着去了，去了才知道是做活的事。 上次洗辣椒剁辣椒这种轻松活，陆元元就给郭大姐和钱寡妇开了1块钱的工资，孙大妈羡慕得不行。 这次不管怎样，都得让张家三媳妇给个做活的机会。 也不管陆元元是不是请她了，先干了再说。 周琴几个人见一帮子人往作坊那边涌，心里纳了闷： 什么情况？ 黄秋菊也好奇，看到毛大妈在田埂上跑，就扯着嗓子问： “毛大妈，你跑啥跑啊？” 毛大妈用银铃般的笑声回应：“三媳妇接大单了，我们都来帮忙呢。” 大单？？？ 周琴几个面面相觑！ 黄秋菊也一脸懵逼…… 第103章 什么！卖了500瓶？ “不是东西卖不出去吗？怎么还接大单了？”张正云嘀咕。 陈美丽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恨不得把这个死老二瞪个窟窿眼出来。 叫他嘴巴胡说八道。 陈美丽可明白着，陆元元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 以后拿她金牌当令箭的日子多着呢。 偏偏这个死老二，学他那无脑的哥嫂，将这条挣钱路给堵死了。 周琴脸色难看，自我安慰道，“能是什么大单，肯定是见我们看她笑话，面子上过不去，就故意说接了大单子。” 张正伟认同他老婆的话，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黄秋菊瞅着田间地头的人都往陆元元作坊那边赶，连钱寡妇都去了，就觉得这事不像是假的。 刚好郭大姐家就在张家隔壁，见郭大姐匆匆忙忙从地里回家拿了围裙又走。 黄秋菊逮着机会问，“郭大姐，你上哪去？” “元元接了个大单子，请我们过去帮忙呢。” “帮忙？给钱不？”黄秋菊问。 怕是像盖棚子那样，出于人情世故而帮忙的事，她可不稀得做。 “当然给钱啦。” 郭大姐知道黄秋菊的尿性，不想跟她多说。 黄秋菊一听给钱，马上心动了。 上次听孙大妈她们说，钱寡妇和郭大姐给陆元元洗个辣椒再剁碎，零零散散忙活了一天就给了1块钱的工钱。 这日薪，可比她在镇上捡破烂强多了。 “周琴、美丽，要不咱也去？” 话音落下，陆元元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正眼没看葡萄架下的几个人，直接去了张刘氏的卧室。 张刘氏这会刚搓完麻绳，准备收工去外边走两圈，活络下筋骨。 “奶，我要用一下您老人家的麻绳。” “好，你都拿去用吧。” 张刘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刚她可在屋里听着了，三孙媳妇接了大单子，她可高兴了。 虽然不清楚三媳妇要这些麻绳做什么。 但只要她需要，她做奶奶的肯定给。 “谢谢奶。” 陆元元抱着墙角柜子上的一捆麻绳准备走，张刘氏喊住她。 “孙媳妇，你来……” 张刘氏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用灰色手绢包好的东西，要塞给陆元元。 陆元元一看就明白里边是什么。 老太太这是又要给她钱啊。 她这捆麻绳的钱还没给呢，怎么能反过来要老太太的钱？ “孙媳妇，快，快拿着。” 陆元元说什么也不肯收，又不敢跟老太太过分推搡，只能将钱拿着。 等老太太不注意，将手绢里的钱放回枕头上，“奶，钱在枕头上，您赶紧收起来。” 说完就抱着麻绳，麻溜地跑了出去。 周琴和陈美丽就站在堂屋门口，听到里边老太太给陆元元钱，两个人脸色跟吃了屎似的难看。 陆元元感觉大意了。 刚跟老太太推攘的时候，就不该动静这么大。 万一两口子对老太太有意见，可怎么办？ 不过没关系，但凡有她陆元元一口吃的，绝对不会少了奶奶。 陆元元抱着麻绳经过院子。 黄秋菊堵在门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元元……” 一听这柔顺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在跟自己套近乎。 陆元元可是个记仇的人。 刚刚黄秋菊没少跟风嘲笑她。 这会，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是腔调还得装起来，好让这个人长长记性，背后嚼人舌根，是要受点教训的。 “秋菊嫂，什么事啊？”陆元元假装对她客客气气。 黄秋菊一看，这是有希望啊。 连忙笑眯眯地问，“给你做活，你开多少工资啊？” “平常白天的话，1块钱一天，要是晚上加班，再加5毛。” 黄秋菊羡慕的瞳孔张大，嘴巴惊嘘成“O”形。 天呐，还有加班工资。 这也太人道了吧！ 黄秋菊红着脸问： “元元，你看我……行吗？我手脚麻利，又讲卫生，比毛大妈和郭大姐年轻，又灵活。” 黄秋菊这意思，无非是告诉陆元元，她比毛大妈和郭大姐这类人会干活。 这是踩着旁人夸自己啊。 陆元元可是瞧不上这种德行的人。 “不好意思哈，秋菊嫂子，人员满了，下次吧。” 陆元元笑笑，抱着麻绳走了。 作坊这边。 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汪桂兰和张大成一脸迷糊。 “大成，桂兰，你们分工一下，我们几个要怎么做？”毛大妈问。 张大成将一口烟吐了出来，“什么怎么做？” “三媳妇没跟你们说吗？” “没……没有啊，什么事啊？” 汪桂兰瞅着作坊外边的一堆人有点纳闷。 毛大妈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陆元元去卢村长家接了个电话后，就喊她来干活，其他没说。 汪桂兰心脏一紧。 死丫头该不会是又收了辣椒回来吧？ 这上百斤的糟辣子还没卖出去呢，她又收，有没有点脑子啊？ 就在汪桂兰气得不行的时候，陆元元抱着麻绳过来了。 “你们这么快就来啦，那就开工吧。” “三媳妇，你给我们分工，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郭大姐态度积极。 汪桂兰一听开工，脸色乌青。 这死丫头还真又收了菜回来？ 连忙将陆元元拉到一边埋怨： “三媳妇，你在搞什么？这十几坛子糟辣子还没卖出去呢，你又收这么多回来，你不怕砸自己手里啊？” 张大成也揣着烟枪过来，就觉得汪桂兰说得对。 年轻人做事，就是没点数。 “东西不能贪多，贪多必失。” 陆元元笑笑，“爸，妈，我没收菜啊，倒是卖出去了近300斤，我们半个月前做的那些，够数的吧？” 汪桂兰和张大成僵了下。 “卖……多少？” 张大成感觉刚刚那个数字有点不真实，他好像没听清楚。 “刚包老板打电话来，说是一共卖出去了500瓶，让我们赶紧包装好送过去。” “什么……多少？” 这回汪桂兰又觉得不真实了。 陆元元伸出五根手指头，“500瓶。爸妈，任务重大，我们别耽误时间了，开工吧。” 鉴于交通受限，陆元元得抓紧时间，必须赶上明早去镇上的车。 这么一看，又觉得人手不够，得再去找。 第104章 挣外快 张正云被陈美丽吹了枕头风后，也意识到陆元元这个人不能得罪。 何况，现在又接了大单子。 照这趋势下去，陆元元成村里首富不是问题。 关键，他们村也穷，没几个有钱人家。 碍于面子，周琴和张正伟一直忍着没去凑热闹。 但张正云脸皮厚啊，他想去看就去看，也不在意人家陆元元是不是欢迎他。 来里作坊前，张正云双手背在身后东看西看，俨然像个前来视察的小领导。 “哟，毛大妈，生火呢？哪来这么大的蒸笼啊，这是准备做啥呢？” 张正云掀开架在大铁锅上的蒸笼盖子，里边一圈一圈整齐有序地摆着空玻璃瓶子。 “三媳妇说，这样可以给包装瓶子蒸汽消毒。”毛大妈回了句。 张正云撇了下嘴，将蒸笼盖子随意盖回去。 盖子没盖严实，也不管那么多，背着手继续闲逛。 陆元元这会不在作坊里，没人管他。 到了作坊里头，就看到几个妇女坐成一条直线，每个人跟前都摆着一个酸菜坛子。 妇女们用舀勺从菜坛子里舀出糟辣子装进玻璃瓶子里，然后盖上瓶盖，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瓶身。 张正云凑过去，“这得装到什么时候？” 郭大姐听着声音抬了下头，见是张家老二，就笑着应了句，“这么多人一起忙，很快的。” 张正云勾了下嘴角，心里吐槽了句，瞧给你能的。 接着又绕到汪桂兰这边。 汪桂兰和孙大妈以及另外两个人负责用牛皮纸封口。 裁剪平整的方形牛皮纸，覆盖瓶头，用麻绳缠绕两圈打个漂亮的结，整个包装工作才算完事。 张正云拿了瓶糟辣子左看看右看看。 这法子得亏她陆元元想得出来。 这得下多少血本啊。 都说他家陈美丽聪明，现在看来，不见得。 陆元元这女人，可能肚子里憋了个大招！ 张正云走神时，忽然感觉后脑勺被个什么东西敲了下。 砰地一声，闷疼。 张正云捂着头转身，就看到张大成扬着烟枪瞪着他。 “你跑这来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张大成解手回来，就看到这个张老二背着手瞎逛，搞得跟个领导视察似的。 这不是抢了自己的活儿吗？ 张正云连忙将张大成拉到一边，“爸，陆元元给她们开多少工资？” “你个好吃懒做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正云微恼，这还是自己亲爹吗？ 不是打就是骂，咋就这么看不惯他张老二？ 为了挣点钱，他张正云忍了。 “这不……我也想挣点外快嘛。” 见张大成没答应，张正云嘴巴一扯，“爸，你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吧？” …… 陆元元回来时，就看到张正云坐一群女人中间打牛皮纸包装。 笨手笨脚的，不是绳子缠松了，就是纸歪了。 反正就是不得汪桂兰满意。 “老二，你能不能用点心。” “我这不是用心了吗？别要求太高，过得去就行了。” 陆元元皱了皱眉，她在门口站了一分钟，这个张正云愣是连个绳子结都打不好。 不仅态度拉垮，手脚还慢。 也不知道是谁让他来的。 陆元元实在是看不下去，见张大成在一旁抽烟，就过去问：“爸，张老二怎么在这儿？” 张大成笑笑道，“他说想赚点外快，难得他有这心思，这钱给谁挣不是挣？” “爸，你看他那样……” 陆元元当是给张大成面子，才没亲自过去撵人。 张大成勾着脖子看向张正云，夸了句，“这不干得挺好……”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 张正云一个没拿稳，瓶子滑了出去，碎了一地。 汪桂兰气得想骂人，最后还是忍住了。 张正云吓了一跳，见没几个人注意这边，连忙用脚推了推地上的土，将碎了的瓶子给盖住。 “你们几个可别到处乱说。”张正云叮嘱汪桂兰和孙大妈她们。 孙大妈尴尬地笑了笑。 张大成被打了一把脸后，也不好意思向陆元元求情。 “这事我来处理。” 说完，沉着脸朝张老二走去。 陆元元没说话，看到张正宗回来，也没心思管这茬。 张正宗和毛国庆两人提着几捆木料进了棚子。 陆元元小跑过去。 站在棚子门口，“你们回来啦。” 毛国庆回头，咧嘴笑着叫了声“三嫂”。 陆元元点了下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正宗，就等着他跟自己打招呼。 这个张老三，一天天神出鬼没。 要不是有毛国庆这个小尾巴跟着，她定以为是在外边有人。 不过毛国庆嘴巴严。 陆元元几次旁敲侧击，这小子都不说。 张正宗见这丫头光顾着站门口傻乐，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 “你……” 他该说啥？ 让她进来吧，棚子这么小，他和毛国庆还有活干。 让她外边站着吧，好像又显得冷漠了些。 要不然……他出去？ 看了看毛国庆，这小子一直冲着陆元元笑，牙齿都包不住了。 张正宗轻咳一声。 毛国庆回过神，一开始还不明白三哥的意思。 两人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 毛国庆好像开窍了，大方地说：“三哥，你去陪陪三嫂，这里的活我来。” 陆元元小脸期待地看着张正宗，就等着他同意呢。 张正宗脸红，放下东西出去。 两人朝棚子后面的小竹林走去。 陆元元落后几步。 看着身高颀长，走路生风的男人，不由晃神。 她快走几步，上前挽着张正宗的手，昂着明净的小脸看他。 “张老三，我接了个大单子，我们以后要发财了，哈哈～” 发财？ 如果他们发财了…… 她会很开心吗？ 张正宗看着妻子阳光灿烂的笑容，映在竹林的光影下，格外好看。 就想着，他也得加把劲啊。 陆元元撇了下嘴，这个张老三光盯着自己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关键，他还脸红了。 陆元元倒是想挑逗一下这个害羞的大男人。 碍于竹林外边都有人在，就没敢下手。 这会天气凉快，大家都紧着时间干活。 “那啥……你跟毛国庆扛那么些木头回来做什么？” 第105章 惊喜 那些个木头，他自有妙用。 按照毛国庆的意思，是先卖个关子，等东西做好了，再给陆元元一个惊喜。 他说，女孩子喜欢神秘感。 见张正宗不说话，陆元元怎么着都觉得这个张老三有点木讷。 半天打不出一个屁，难怪前世的两个人过不下去。 “诶，张老三，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说话？” “没有。”张正宗回答。 陆元元等了半天，后面鸦雀无声。 两个字就完了？ 就不多说几个字嘛？ 陆元元眯眼，惜字如金的回答，让她愈发觉得这个木头老三在敷衍自己。 欠收拾的家伙！ 陆元元眼睛一转，张正宗就感觉眼皮直跳。 总觉得这小妻子在想法子整自己。 “三媳妇……” 张大成在作坊前喊她。 陆元元马上应了声，拉着张正宗回去。 这个不开窍的木头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夕阳下的浪漫，还不如早些回去干自己的活。 两人从竹林里出来。 张正宗去了自己的小棚子，里头咣当咣当的声音，不知道毛国庆在做什么。 陆元元本想跟着进去看一眼，被张大成喊了过去。 “三媳妇，晚上吃啥？” 陆元元差点把这茬子事给忘了。 事情来得急，来不及准备晚上的饭菜。 “爸，要不这样吧，我去小卖部买些挂面回来，晚上将就点，吃点面条？” “我看成。那菜呢？” 光吃白水面没点菜也不像样。 他们老张家待人接物，都是讲规矩和体面的。 就算是帮家里做活，也不能怠慢了她们。 “爸，你去地里帮我摘几个西红柿，我给大家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再搭配点咱家的糟辣子，味道肯定好吃。” “好，我看这样挺好。” 张大成就手捡起作坊门口的竹篾篮去地里摘西红柿。 陆元元赶去小卖部买了几筒挂面回来。 半道上遇到黄秋菊。 陆元元没想跟她打招呼，准备直接从她跟前穿过去。 “陆元元。” 黄秋菊叫住她。 陆元元挑了下眉梢，回头，“干嘛？” 声音不冷不热，叫憋了一肚子气的黄秋菊没好意思撒出来。 只能压着火说，“三媳妇，做人不能这样啊。你说……你那明明就缺人，还跟我说什么人手够了，这不是在撒谎吗？” 陆元元耸肩，“是人手够了呀。” “胡说，你后边不是又去把王大嫂喊来了吗？” “是啊，王大嫂做事麻利，又年轻。哦，对了，王大嫂比你年轻一岁呢，她灵活，还讲卫生。” 陆元元一番话怼得黄秋菊哑口无言。 做事麻利、年轻、灵活、讲卫生，不都是她夸自己的词嘛。 陆元元这个小婊杂，居然用这些词反讽她不如那个王大嫂。 气死了，气死了！ 陆元元见黄秋菊气歪了嘴，不由鼻子一横，拎着一篮子挂面走了。 黄秋菊站在原地，冲着陆元元的背影在心里骂了两句，也回了家。 晚饭，陆元元炒了一大搪瓷盆西红柿鸡蛋卤子。 煮了一锅面条，又打了一搪瓷缸糟辣子。 一海碗面，浇上西红柿鸡蛋卤，再来一勺汪桂兰做的糟辣子。 虽然简单，但味道一点不比米饭配菜差。 一帮人匆匆吃了面条，又积极开工了。 500瓶包装，十几个人愣是做到晚上11点才结束。 张正云也跟着忙到11点钟，眼酸背痛，跟着大伙一起领工钱。 从下午四点到11点，忙活了8个小时。 尤其是晚上加班加点，白炽灯泡又不是那么明亮的情况下，忙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陆元元给了每人一块五毛钱。 毛大妈就觉得给多了，推攘着只拿一块。 张正云排在后面急得要命。 这不是傻子吗？ 还有嫌钱多的。 跟她那傻子儿子一个德性。 天天跟着他三弟上山驮树，还以为捡了大便宜。 一家子傻缺！ 张大成看着毛大妈客气，他也急啊。 “毛大姐，你就收着吧，忙了这么久，一块五毛钱不多。” 见张大成都发话了，毛大妈也不好再跟陆元元推攘，就把钱都收下了。 当然，也怕自己真不接这钱，让排在后边的钱寡妇孙大妈为难。 场面话说完，当看到陆元元把一把又一把票子发出去的时候。 张大成心疼得不行。 晚上拌面的糟辣子就去了好几瓶的量，这又花了一二十块钱的工钱。 这里头还能剩下多少利润啊？ 心疼归心疼，但脸面上还得笑着。 轮到张正云领工钱时，陆元元皱了皱眉。 这人不是让公公给撵走了吗？怎么还在？ 张正云见陆元元手上的钱迟迟没给他，不由搓了搓手板心，提醒： “弟妹，工钱。” 陆元元转脸看向张大成。 张大成本来想拍拍屁股走人，不管张老二这摊子事的，奈何被三媳妇眼睛看着，走不脱。 “三媳妇，要不给他1块？” 没等陆元元表态，张正云首先不干。 “凭什么只给我一块？旁人都给了1块五，就只给我一块钱，说得过去吗？再说了，大家都一起来的，干同样的活，你们该不会见我是个男的，搞性别歧视吧？” 陆元元掏了掏耳朵窝，嫌烦。 这个张老二，明明干不好活，还搞得一帮子女人欺负他似的。 陆元元将钱往桌子上一拍。 “1块钱，你爱要不要。” 给你一块钱，算我陆元元大度！ 放下钱，陆元元转身去了张正宗的棚子里。 张正云撇撇嘴，嘀咕：“一块就一块，总比没有好。” 他本来也没怎么干活，东搞一下，西搞一下，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块钱，挣得是真闲！ 张正宗的小棚子里，陆元元进门就看到一堆堆木框子摆在墙角。 每个木框子都是用几块木条钉成，长宽五六十公分，高差不多有10多公分。 就跟以后市面上那种塑料水果筐一样。 两人从回来，除了晚上吃面的时候出来一下，就一直窝在棚子里钉东西。 每次陆元元扒窗户偷看时，都被张正宗逮了个正着，然后就被撵回来了。 用毛国庆的话说，他们在给三嫂子做惊喜！ 天机暂时不可泄露！ “张老三，这些框子都是给我做哒？” 张正宗“嗯”了声。 陆元元嘿嘿一笑，眼内桃花潋滟，“张老三，你真好！” 脑子飞速一转，不对啊！ 张老三和毛国庆回来时，就已经拎着这些做木框子的原料了，看来是提前知道了呀！ 第106章 毛也是钱 陆元元眯眼看着张正宗。 嘴角勾着一丝迷惑的笑意，慢步朝他走去。 “张老三，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卖出大单了。” 张正宗坦诚地嗯了声。 看着陆元元小小身躯昂着脸站在他跟前，喉咙像是卡了个火球似的，发烫。 陆元元笑眼眯眯，抓着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张正宗身躯一僵，眼皮直跳，眼睛里全是陆元元月牙弯弯的笑眼，以及粉嫩饱满似是婴儿一样的红唇。 大脑有些涣散，根本顾不上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 心里这么想着，行动却很听话，手一直落在陆元元让他放在腰间的位置。 张正宗没想到，这小妻子的腰纤细柔软，搂在怀里比他在田沟里抓的泥鳅还丝滑。 关键陆元元还故意扭动了下腰身，像是随时要从他手指间滑走一样。 张正宗只感觉到身体不自然起来，血液逆流而上，身体的某一处也跟着血液叫嚣。 陆元元踮起脚，双手勾住他脖子。 “张老三，你妈跟我说，你以前希望找个哑巴当老婆，是不是真的呀？” 张正宗没吭声。 以前确实这么想过啊。 小时候，他妈跟他爸吵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长大后，他妈又跟他嫂子吵，家里鸡犬不宁。 天天吵，日日吵。 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家人都能大动干戈。 他烦了，就想着以后要找个话少的女人过日子。 跟陆元元相亲那会。 姑娘家家的，确实话少啊。 坐那跟个哑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就想，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进门，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 结果…… 这小妻子不仅话多，而且胆子还大得惊人。 她不像大嫂那般聒噪。 也不像二嫂那样弯弯绕绕。 直来直去的性子，倒是有些可爱。 庆幸的是，她竟然能跟他妈合得来。 陆元元也郁闷啊。 这个张老三，当初娶她的原因，不会是因为她不爱说话吧？ 发现她是个话唠后，会不会遭他嫌弃啊？ 陆元元眼珠子一转，就想试探一下这个张老三的想法。 于是……朝他放了记电眼。 这一电，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脏又撩拨得砰砰乱跳。 同时又一脸窘迫…… 陆元元眉眼带笑地看着他，闪闪亮亮的，像是深空中的星光。 忽然踮起脚尖，在张正宗的嘴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却给这个平常一本正经的男人，点燃了一把火。 张正宗滚了滚喉结，一种本能的冲动被克制了又克制，最后…… 他低头亲了下去。 温温柔柔的，但是不得章法…… 陆元元稍作迎合，就把张正宗身体上的一团火越烧越旺。 到最后，张正宗跟狼狗似的，一通乱啃。 陆元元有点经不住这么造，一双红唇被啃得生疼。 她下意识地推了下张正宗。 张正宗回过神，马上恢复理智，松开陆元元。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陆元元哦了声，随即用身板撞了下张正宗的身躯，“诶，张老三，你帮我做一张床呗。” 张正宗此时还不大敢跟陆元元对视，转身拿起桌面上的图纸看了看。 “做床做什么？” “当然是睡啊。你看啊，我这作坊是建好了，总该有人守着吧，万一遭贼了怎么办？” 陆元元凑过去，勾着脖子将脸伸到张正宗跟前。 图纸一拿开，就是陆元元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 张正宗又将图纸挡在眼前，“我在……给你看着。” “万一你不在的时候呢？” 一句话，让张正宗忽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最后经不住陆元元几个来回的软磨硬泡，就答应在她的作坊里头架一张床。 但是今天晚上，她必须回～去～睡～ 回去就回去，反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再说了，张老三就是个闷骚男！ 等她陆元元忙完这一阵，要好好探探这个男人的真心。 张正宗把陆元元送到家门口，看着陆元元进门后才转身离开。 两人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是刚刚谈恋爱的状态。 约完会，就各自回家的那种。 第二天，陆元元和张大成两口子早早起了床。 他们要赶在车子出发前，将500瓶糟辣子装框打包，运到路边等车。 好在作坊距离公路近，穿过小竹林就到了。 听见有人在外边刷牙，张正云一股脑地从床上爬起来。 昨天赚的1块钱，张正云给了陈美丽5毛，自己夹了5毛钱的私房钱。 尝到清闲赚钱的甜头后，他就想着要天天都有这么好的事就好了。 陈美丽一睁眼，就看到张正云站在床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她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你起这么早干嘛去？” “我去看看老三媳妇那边还有没有事情做。” “别去了，才给5毛钱，有什么好赚的。” 陈美丽就觉得不值当。 昨天累死累活的干了半天，陆元元才给她家张老二5毛钱，小气不说，还嫌弃她家老二做事不麻利。 陈美丽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撒。 “5毛也是钱，不赚白不赚。”张正云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陈美丽有点懵…… 杀猪人家给他一块钱都不去，要赖在家里睡大觉。 这陆元元才给5毛，就起个大早，屁颠屁颠地上杆子凑？ 张正云穿好衣服裤子出来。 见陆元元几个人要走，连忙笑呵呵地上前，“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大成抬头望了望天，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汪桂兰皱眉，“你不是腰不好么，去做什么？” 她生怕张老二帮忙不成尽添乱。 “去看看嘛。” 张正云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元元。 陆元元没搭理他，一个人先走了。 “爸妈，我去帮忙的话，给工钱不？” “给什么钱，都是一家人，帮个忙不是应当的嘛。” 张大成一句话，怼得张正云像吃了个屁似的脸上难看。 “不给钱谁去啊。”嘀咕了句话，转身要回房睡觉去。 张大成手一伸，撩住了张老二背上的衣服。 “起都起了，还不一起去？” 第107章 遭贼了？ 陆元元赶到作坊这边，人懵了。 昨晚包装的那500瓶糟辣子，愣是都不见了踪迹。 遭贼了？ 她吓得汗毛四起，扭头去草棚子里找张正宗。 “张老三。”陆元元敲门。 门是虚掩的，一用力，门就开了。 屋里没人。 陆元元头皮一阵酥麻。 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张老三早上起得早，上山去了后，贼就上门了吧？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啊。 几百瓶糟辣子，不是一点半点的东西啊，贼怎么运走？ 张大成和汪桂兰后边跟了过来，还有被生拉硬拽来的张老二。 汪桂兰一进作坊，没看到东西，吓得一个惊跳。 “三媳妇，三媳妇，东西呢？” 张大成见老婆子大惊小怪的，走过去一看，整个人也懵了。 昨晚回去睡觉前，500瓶糟辣子在篾席上摆得整整齐齐，现在全不见了。 张正云抓耳挠腮地跑过来凑热闹，“什么情况？” 张大成闷哼一声，“昨晚咱打包的那500瓶糟辣子不见了。” 张正云噗嗤一声，乐了。 他就觉得这500单有问题。 哪有人一下子买500瓶糟辣子，当饭吃也不用买这么多啊。 一定是陆元元为了面子，故意演这么一出。 张正云就要回去把这个笑话讲给大哥大嫂听听。 张大成一个烟枪照他脑袋顶敲去，“你个憨货，家里遭贼了还笑得出来。” 张正云撇撇嘴，“是不是遭贼还不一定呢。” 生怕张大成又打他，捂着头退到一旁去了。 陆元元从张正宗棚子那边小跑过来，脸上急出了汗。 汪桂兰受不住打击，过去一把抓着陆元元的手，哭着脸问，“三媳妇，怎么办？东西都不见了。” 汪桂兰一着急，陆元元反而冷静下来。 “妈，爸，你们先别着急，等老三回来，我们问问。” 陆元元觉得张老三办事还是挺谨慎的，既然说了帮她看着作坊，就不会出差错。 忽然想到什么，陆元元转身又冲进了张正宗的草棚里，发现放在墙角的木框子也跟着不见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爸，妈，我知道老三在哪。” 陆元元说完，朝棚子后面的小竹林跑去。 张正云本想回去的，见陆元元上蹿下跳，又想留下看看结果，就跟着一起跑向了小竹林。 陆元元穿到竹林中央，就听到尽头处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仔细一听，有点像毛国庆的声音。 毛国庆在，张正宗肯定也在。 陆元元加快速度，跑到竹林尽头，一眼看见一辆拖拉机停在路边。 拖拉机的尾部，张正宗和毛国庆正在往车上装货。 一筐筐糟辣子，随着搬运的力量，瓶身之间的相互碰撞发出银铃的玻璃声。 在陆元元看来，那就是钱的声音。 好在，虚惊一场！ 毛国庆一扭头，就看到陆元元站在林子前，他咧嘴微笑，唤了声“三嫂”。 等张正宗回头时，张大成和汪桂兰也过来了。 汪桂兰拍膝盖，“哟，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头啊，我还以为是遭贼了，吓死我了。” 陆元元走过去，瞅着拖拉机斗里一筐筐糟辣子，笑了笑说： “国庆，没想到你们做的木框子跟我这瓶子还挺搭的，你还挺聪明的嘛！” 毛国庆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耙耙头。 三嫂真会夸人。 张正宗在一旁心里小鹿乱撞，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夸他了？ 手里忙着活，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生怕错过了关键。 结果，一等两等…… 陆元元光顾着跟毛国庆说笑，压根不搭理他。 张正宗有点受伤。 咋就只夸国庆不夸他嘞？ …… 镇上，毛国庆将拖拉机停在包正宗门口。 包艳良把一堆订货单拿给陆元元看。 除了李厂长的200瓶外，还有华云木材厂也订了100瓶，剩下200瓶分别是附近的几个小卖部和粮油店要的。 陆元元将张正宗拉到一边。 “张老三，华云木材厂的单子是不是你推荐的？” 难怪他和毛国庆会事先知道她接了大单子，敢情是他俩在背后操作。 这种人情单子，陆元元不是很喜欢。 就觉得人家买她的糟辣子，不是因为糟辣子本身味道好，而是因为人情面子。 张正宗解释了句，“倒也不全是，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顺水推舟？”陆元元眯了眯眼。 张正宗“嗯”了声，没声了。 陆元元瞪大眼睛，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吗？ 总归要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吧。 这个木头老三，每次话说到一半就没了，扫兴。 算了算了，她还是去问毛国庆吧。 “国庆，你来～” 陆元元笑眯眯地冲毛国庆揽了下手。 毛国庆放下怀里的毛豆，咧嘴笑着朝陆元元小跑而去。 “三嫂，什么事啊？” 陆元元见张老三站在旁边没走开，而且还有偷听他们谈话的嫌疑，就抓着毛国庆的手臂去一边。 张正宗眼皮抽抽。 怎么还上手了呢？ 毛国庆被陆元元这么轻轻抓着手臂，有些脸红。 长这么大，除了他妈和他姐，再加一个毛豆，还没跟旁的女人这么接触过。 陆元元除了对张正宗脸红的事比较敏感外，面对旁人的时候，就是个粗大条。 根本没在意到，此时毛国庆脸红到耳根。 把毛国庆拉到一边去后，陆元元就松了手。 得亏她松得快，再不松手，张正宗可要搞点小动作了。 “国庆，你说华云木材厂的单子，是你们推荐的吗？” 毛国庆回头看了三哥一眼，诚实地点点头。 “怎么推的？” 陆元元有点怕打脸。 “我跟三哥去木材厂的时候，刚好赶上军哥和萍姐吃午饭，他们拌饭的糟辣子酱跟咱们家的一模一样。后来三哥一问，知道是从包正宗买的，就确定是咱们家的。萍姐和军哥一直在夸这个好吃，说是要订购一些给工厂的职工做中秋福利。” 陆元元一听这么回事，心里舒坦了些。 转脸朝张正宗看过去…… 此时，人正背着手站在包正宗门口，目光幽幽地盯着展示陆元元糟辣子酱的小桌子。 第108章 盯着女人看，小心眼睛生疮！ 挨个送完货，钱也收了回来。 大家念在陆元元的东西好，又是熟人的份上，就没有拖欠货款，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几个人吃了午饭，就在包正宗休息了会，到下午两三点后，陆元元拉着张正宗去门市部买东西。 赚了钱，陆元元花得也不手软，先称了十来斤花生和瓜子。 以后帮忙的人多了，休息的时候吃点东西，干劲也会大一些。 又买了几斤白糖。 婆婆和奶奶都爱喝糖水，两人一人一斤，剩下的留在作坊里。 天气热时，小工们一人一缸子糖水，作为给大家的福利。 陆元元又买了纸和铅笔，给张老三画家具图纸用。 东买买，西买买。 陆元元买东西时，张正宗就负责提，看着小妻子买得开心，他也高兴。 时间转眼就到了四点。 好在不用火急火燎的赶车。 回去的路上，陆元元被一个男人喊住。 对方能一口喊出她的名字，说明是认得的，但是陆元元却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男人大概30来岁，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谈不上帅，但长得清秀！ 张正宗眼神幽暗。 “我们认识？”陆元元纳闷地问。 将两世的记忆都搜了遍，也没什么印象！ “呵呵，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不是这个镇上的人，我叫苏浦，是市里一家酒店的厨师，我很喜欢你做的辣酱。” 男人眼神中都是对陆元元的欣赏。 “是嘛，谢谢您的喜欢，不过辣酱不是我做的，是我婆婆做的。” 陆元元笑笑。 不管谁做的，被夸都是一种荣幸。 “啊，你这么年轻就结婚啦？” 全程没说话的张正宗眼皮子直抽抽。 夸辣酱就夸辣酱嘛，怎么还操心起人家的私事？ 张正宗有理由怀疑这个人目的不纯。 他轻咳了声，往陆元元身旁靠了靠，以此宣告自己的主权！ 张正宗都这么张扬了，男人想假装忽视也不大礼貌，就冲他微微点了下头。 “那你们忙，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陆元元笑了笑，还以为来了个大单，哪知白高兴一场。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小小糟辣子酱，居然连市里的厨师都知道，这传播速度，挺快的呀。 回头看张老三，面色微沉，像是有些不高兴。 陆元元将小脸凑到他脸前，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张老三，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张正宗僵了下。 吃醋？ 没有的事！ 他心眼可大了，不至于街上说个话都计较。 但是…… 话说回来，他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啊！ 尤其是看到陆元元笑眼弯弯，眼光潋滟的样子，太招人了。 “不说话？我当就是咯！” 陆元元眉头轻挑。 这个木头老三，平常太一本正经了，是该让他尝尝人生不一样的味道。 陆元元又有点纳闷，上辈子，两个不说话的闷葫芦，是怎么造出两个孩子来的？ 两个拎着东西到包正宗。 毛国庆也刚好带着毛豆从小卖部出来。 毛豆手里拿着个铁皮青蛙。 就是那种上发条，拧几下，青蛙就可以扑腾的小玩具。 造型憨态可掬，小孩子们很喜欢。 陆元元就想着，等下回去给家里四个孩子也买一人买一个。 “三嫂，有人找你。”毛国庆说。 陆元元疑惑，“谁啊？” 毛国庆摇摇头，“不知道哇。” 毛豆也跟着摇头，“不知道哇！” 陆元元被这一大一小逗乐了。 张正宗心里犯嘀咕，又是谁啊？ 咋都找他媳妇？ 几个人回到包正宗。 进门就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在桌子边，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像是等着急了。 张正宗松了口气。 找陆元元的，也不全是男的，他放心了。 “陆老板，你好啊。”女人笑脸盈盈的走过来，向陆元元伸出纤细的右手。 “你好！”陆元元客气的握上去。 没等陆元元询问女人来意，对方先开了口: “陆老板，我尝过你家做的糟辣子，味道我很满意，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 陆元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兴趣询问，“您想跟我怎么合作？” “我跟你一起投资建厂，分股份，如何？” 女人也没藏着掖着，当着大伙的面直接了当地说。 众人唏嘘。 张正宗也着实被惊了下。 这个年代办厂，除了国家投资，法律还没有允许私人经营。 这个女人就敢提建厂的事，难道是有大来头？ 张正宗看着女人，眼神幽暗起来。 毛国庆和包艳良反应最大。 包艳良瞬间觉得自己这包子铺不香了。 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陆元元当了厂长后，会不会看不上自己这包子铺？ 然而，在毛国庆眼里，他就觉得三嫂厉害。 三嫂很牛！ 陆元元想征询一下张正宗的意思，一扭头，就看到张正宗在盯着人家女士看。 登时就有些不爽了。 这个张老三，就是个闷骚男！ 盯着女人看，小心眼睛生疮！ 哼！ 张正宗收回视线。 以他看人的经验，并不建议陆元元擅自和一个陌生人合作。 风险太大，不值得冒险。 还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比较好。 当然，自己的想法终归是自己的想法，关键还得看陆元元的决定。 张正宗偏头看向陆元元，不由微微一愣。 这小丫头，瞪着眼睛看着他做什么？ 在张正宗和自己对视时，陆元元很快转过头去和女人对话。 “不好意思哈，女士。我们家的糟辣子是我婆婆亲手做的，她是我生意的最大股东，所以以目前情况来说，我们还没想过让其他人参与进来。” 女人面色略显尴尬。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自然不会因为陆元元的一次拒绝就放弃。 她笑了笑说，“陆老板，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快做决定，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顿了下，她道，“这里，我可以先给你透个底，如果我们合作建厂的话，我投资这个数……” 女人竖起五根手指头。 “五万？” 毛国庆和包艳良异口同声。 然而张正宗却不见得。 以她自信的姿态，投资金远远在五万以上。 但是往50万猜，又未免太多了吧！ 第109章 贫穷限制了想象 张正宗不敢往50万想，但是陆元元会。 办个农产品加工厂，光是购进一批机器设备，就要好几十万。 女人听毛国庆说五万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果然……贫穷限制了想象。 再看陆元元，她倒是面色淡然。 也不知道想法是不是跟说五万的小子一样。 “我知道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暂时没考虑合作，谢谢。”陆元元笑笑。 女人愣了下，以为陆元元真当她只投资五万，才拒绝得如此果断。 “陆老板，我说的不是五万。”女人提示。 “不是五万，那是多少？”包艳良惊恐。 既然竖起五根手指，数目就是以五开头的啊。 总不至于是5000吧？ 当他们孤落寡闻……5000块钱就能办厂？ 包艳良觉得不可能，和毛国庆互看了眼，两人想法一致，但都不敢往更高的猜。 女人索性也不跟他们弯弯绕绕了，直言不讳道，“我投资50万。” 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元元的反应。 50万，一个农村妇女听到这么惊人的数字，会吓傻的吧！ 然而…… 陆元元只是淡定地扯了下嘴角，表情犹如听到500块一样波澜不惊。 她承认，50万在这个年代确实是笔惊人的巨款。 别说投资办厂了，就是买地建楼也行啊。 但是，她是重生过来的人。 并不为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 她要做的，是带领西头勾的农民发家致富，是要提高华云镇的GDP。 根基没稳就学人做大…… 不合适，不合适！ 见自己话都说得这么明白，陆元元愣是反应平平，女人有点着急。 50万面前都不动容，那什么能打动她？ “陆老板，你考虑考虑？”女人试探。 陆元元坚持，“女士，抱歉哈，我就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女人笑笑，就觉得陆元元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个农村妇女，听到50万居然不为所动。 看来，合作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女人从红色的皮夹里拿出一张小纸片递给陆元元，也就是所谓的名片。 上面有她的名字，刘云梅。 以及两个固定电话号码。 “考虑清楚了打给我。”刘云梅微笑，脸上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挫败感。 陆元元接过名片，礼貌性地笑了笑。 刘云梅也没再过多打扰，递了名片后就离开了。 人前脚一走，包子铺马上炸开了锅。 “那位大姐什么来头，居然这么有钱？”包艳良说。 “人家看着跟你一般大，你好意思喊人大姐？”陆元元打趣道。 包艳良脸一红，就觉得那些个威风凛凛的女人，个个都像大姐大。 毛海红刚被50万吓得直打嗝，到现在才缓过劲来。 50万，她一辈子恐怕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元元，是不是跟她合作，这些钱都是你的？”毛海红天真地问。 包艳良插话道，“不是不是，这些钱是建厂子用的，而且以后要从赚到的利润中还出去的。不仅是还，今后赚到的所有钱，都是股份比例来分。” “啊，还要还啊？还有分钱？” 毛海红就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要还，还有分钱，干嘛冒那么大风险挣钱两个人分呢。 毛海红当即就觉得这种合作方式不好，亏！ 陆元元脑子里倒是没想投资的事，而是时不时地打量张正宗。 这个张老三，刚刚一直盯着人家时髦女人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闷～骚～男！ 张正宗感觉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一抬头，就和陆元元的眼睛隔空对在一起。 陆元元连忙将脸偏向一边，假装没事的人。 张正宗眯了眯眼，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几个人在包子铺休息了下，就准备开着拖拉机回去。 毛豆想跟毛国庆一起坐拖拉机回西头勾，但是又舍不得妈妈。 犹豫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跟舅舅一起走。 出发前，陆元元去小卖部给家里几个孩子买了铁皮青蛙。 几个人到西头勾，天还大亮。 陆元元带着毛豆先下车，张正宗和毛国庆去马头村还拖拉机。 穿过小竹林，就到了作坊前。 张招娣和几个孩子在沙堆里过家家。 听见汪桂兰喊三媳妇，张招娣马上扭过头来。 看到陆元元，小小一只跟弹簧似的跳了起来，迈着小腿往她这边跑。 见陆元元怀里抱着毛豆，小脸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这是我婶子。”张招娣宣誓主权。 毛豆小手搂着陆元元的脖子，嘴巴一横，“才不是你婶子，是我三婶。” 说完，还张扬地亲了下陆元元的脸。 这一亲，气得张招娣像只发威的小老虎。 拳头握得紧紧的，五官挤到一起，龇着牙展示自己的凶猛。 毛豆头一扭，不理她。 张招娣气坏了，跺脚，“婶子，不要抱毛豆。” 毛豆搂着陆元元，用奶萌的声音哄着她，“三婶，毛豆最乖了……” 两个四五岁的小屁孩，一个赖在陆元元手上不肯下来，一个箍着陆元元的小腿不松开。 吵来吵去。 搞得陆元元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毛大妈过来，两个小家伙才消停。 毛大妈抱着毛豆，笑眯了眼睛。 托陆元元的福，毛海红找了工作后，还能隔三岔五见见这个外孙女。 “三媳妇，你都可以当我们西头勾的孩子王了。”毛大妈说。 汪桂兰拎着一篮子辣椒茄子放在作坊门口，“这么喜欢孩子，还不跟老三生一个。” 陆元元笑笑，“妈，我还年轻，等事业稳定点再要孩子也不迟。” 汪桂兰可不这么认为，“孩子就得趁年轻的时候生，年纪越小，生出的孩子越聪明。” 这会，周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听了这么一句。 脸沉得跟棺材板一样。 她快30岁才生的小宝，在村里算大龄宝妈。 照汪桂兰这意思，是吐槽她家小宝不聪明了呗？ “妈，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毛大妈生国庆那会，都快四十了吧？” 毛大妈尴尬地笑了笑，她可没想将事情放大。 汪桂兰也意识到说错了话，生怕得罪了两人，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有晚生比早生聪明的孩子，像国庆，还有我家老三，就比一般人家早生的孩子聪明。” 周琴脸色更难看，“那你的意思是，我家张老大不如你的张老三呗？” 汪桂兰被怼得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闭嘴当哑巴多好，说什么话啊，横竖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