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又有人来抢公主了》 第1章 瞎子公主 三伏天,暑日当头,明杖敲在排列整齐的鹅卵石上,发出哒哒声响。 “柳絮,再快些。” 柳絮擦着姜幸额间的汗,满眼心疼。 “公主,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该摔了。” 姜幸死死握着明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标准的鹅蛋脸上有一双空洞的眼眸。 “还有多久才能到御书房?” 柳絮抬眼。 “公主,大概还要一刻钟。” 姜幸不语,明杖急促地敲在地板上,脚步不由加快,若她不是个瞎子,早该到御书房了。 “哎哟,祖宗,你怎么来了!” 皇上的贴身公公宋德看到姜幸出现,老脸皱成一团,皇上千瞒万瞒还是没瞒住。 姜幸虽瞎,可耳朵极其灵敏,听到德公公这语调,就明白父皇不希望她来。 “德公公,本宫想见父皇。” 宋德皱成苦瓜脸,他自幼跟在皇上身边,也算看着姜幸长大,自然明白她此次前来是为什么。 “公主,听老奴一句劝,宋家这事,您可千万别管。” 姜幸摸着明杖上凸起的小兔子 “德公公,宋御时是本宫未来驸马,本宫不能不管他。” 宋德深深叹口气,索性坦白。 “公主,皇上已经下令了,今天除了边督主,谁都不见。” “本宫总得试试。” 宋德无奈,满眼心疼的看着姜幸跪下,公主她啊,就是个倔脾气。 “儿臣姜幸,求见父皇。” 御书房半晌没动静,姜幸心下一沉,清清嗓子。 “儿臣姜幸,求见父皇。” 听着姜幸声声叫喊,坐在高位的皇帝将手中奏折一丢,满声怒气。 “这群吃白饭的侍卫,都是死了!连个人都拦不住!” 捡起奏折的手骨节分明,一身紫色云纹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用一根簪子懒散固定,气度逼人。 眉眼修长疏朗,标准的丹凤眼,看似在笑,可细究眼里尽是冷意。 “若公主强求,侍卫又有什么办法,整个京都谁人不知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公主。” 皇帝深深叹口气,姜幸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儿,他自然不愿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偏偏沈家狼子野心。 皇帝揉着太阳穴。 “边止,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边止敲着书案,缓缓道。 “请公主进来,将事情全部告知。” 皇帝叹口气,想了许久,满脸疲惫。 “你去将绵绵扶进来。” 边止挑眉,打开门看到那传说中备受宠爱的公主跪在地上,明杖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好不可怜。 姜幸耳朵尖,听到开门声,眉眼弯弯,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像是有了光彩。 “父皇愿意见我了?” 边止上前,将姜幸轻轻扶起,视线在姜幸眼眸处停留几分。 “嗯,皇上请公主进去。” 姜幸微愣,她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如山间清泉,冰上玉石,温润中透着疏离冷意。 柳絮本想上前,却在边止警告的眼神下止住脚步,只能由着边止扶姜幸进屋。 明杖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姜幸估算距离,缓缓跪下。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看一眼边止,边止垂眸,眼里不耐,娇气,随手将姜幸扶到木凳坐下。 皇帝声音故作冷淡。 “若是为宋家的事,那你回去吧。” 姜幸没有开口,边止盯着姜幸,眼里满是戏谑嘲讽,这娇滴滴的公主该哭了吧。 边止等着姜幸掉眼泪,他还没见过瞎子怎么哭的。 姜幸低着头,捏紧明杖,缓缓道来。 “孩儿出生那天,天降大雨,让大旱三年的姜国看到希望,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此后,风调雨顺,故父皇给孩儿取名为幸,小名绵绵,意为幸雨绵绵,富德康顺,孩儿名姜幸,却并没有父皇希望的那么幸运。” 姜幸声音又清又脆,如林中穿梭的清风,皇上放下笔,神色软些,边止眼里也多几分认真。 “孩儿出生丧母,母族势微,闪电也将眼睛闪瞎,成了瞎子,幸得父皇喜爱,才在这皇宫有一席之地,父皇宠爱孩儿,无时无刻想着孩儿,知道孩儿喜读书,遂让世家公子进宫读书孩儿听。” “孩儿高兴,可世家公子都只来一次便齐齐称病不愿来,父皇震怒,我知父皇请世家公子进宫,一为我读书,二为我挑夫婿,世家大族不愿迎娶我这瞎子公主,我不想父皇为难,索性骗父皇,孩儿不爱听人读书。” 姜幸满脸轻松笑意却让皇帝红了眼眶。 “可父皇,是你同孩儿说,安信侯世子沈御时,他不嫌我是个瞎子,主动求娶我,他一介莽夫,从不喜诗书,可他为我上学堂识字通理,只为读书给我听,知孩儿看不见,收集天南地北的稀罕物,就是只为哄孩儿开心。” 姜幸摸着明杖上的小兔子,缓缓叩首,声泪俱下。 “孩儿是瞎子,母族势微,他待孩儿如此真诚,孩儿不信沈家会谋逆,父皇,孩儿求你重查!” 倒是个机灵的,边止拿起茶杯,还没喝上一口,皇帝就瞪着他,皇帝不想做恶人,让他来。 边止眼睛一瞥,嘴角恶劣勾起,他就喜欢戳破娇滴滴女娘的美好泡泡。 “公主可知沈御时为何求娶你?” 姜幸起身回头,空洞的眼神锁定声音来源。 “边督主何意?” 见姜幸睫毛搭着泪珠,直白的话在嘴边绕一个弯。 “边境大战,皇上将兵符交给沈家,大战结束,沈家未交兵符,反而求娶公主,这般说,公主可明白?” 姜幸不蠢,但她不愿相信,她好不容易遇到除父皇之外对她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是假的。 “父皇,沈家交了对不对?” 哭腔的嗓音让皇帝不忍告知她真相,只是重重叹口气。 姜幸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想扬起一抹笑,可嘴角怎么都勾不起来,声音带着细颤。 “我是沈家迷惑父皇的棋子。” 满堂寂静,姜幸深深吸口气。 “父皇,孩儿想见沈御时一面。” 皇帝劝告,他知道自己这个闺女,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问个明白。 “绵绵,有些事,不必知道那么清楚。” “皇上,该让公主明白人世间的险恶。” 边止的话惹得皇帝怒瞪。 “父皇。” 皇帝重重叹口气。 “罢了,让边止陪你去。” 边止嘴角笑意凝固。 第2章 本宫骂你阉人 新鲜的血腥味与陈年的血腥味混杂,让姜幸下意识皱眉。 没有皇帝在身边,边止连装都不愿装,看到姜幸皱眉,轻嗤一声,眼里都是轻视,果真是娇滴滴的公主,连这点血腥味都闻不得。 姜幸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捏着明杖,摸着上面凸起的小兔子,等着沈御时被人带出来。 脚步声响起,看到姜幸,沈御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沈家有救了! “绵绵,你相信我,沈家是冤枉的,你去求皇上,绵绵!” 姜幸摸着小兔子,往日种种在脑海重浮现,可如今只化作一句。 “沈御时,我问你,你进学堂,究竟是为识字给我读书,还是为将你隐藏的才华露出来。” 沈御时脸色突变,低声轻唤。 “绵绵。” 姜幸看不见,最能从人的语气中辨别他人想法。 “混账!” 姜幸捏紧明杖,力气大的能掰断凸起的小兔子,猛地将手中明杖砸向沈御时,听到一声闷哼,才觉心中顺气。 边止盯着沈御时下半身,神色异常,公主砸人的准头还挺准。 “带下去。” 边止瞥一眼姜幸,刚准备送她离开,下面人就来急报,边止也顾不得姜幸,连忙查看,眉头皱地紧紧,周身布满冷气。 这牢房中的味道着实不好闻,边止迟迟不走,姜幸忍不住催促。 “何时离开?” 边止心情不好,语气也差几分,对姜幸的恶意成千上百的涌出来。 “公主若害怕,那便自己滚回宫去吧。” 姜幸想捏明杖,可明杖早就被她丢了,她双手相叠放置身前,清脆的声音此刻冷下来。 “边督主不必赶,本宫自会离开,督主瞧不上本宫,认为本宫金枝玉叶,手无缚鸡之力,是皇室的菟丝子,可本宫也未必瞧得上边督主!” 周围倒吸一口冷气,边止抬眼盯着与牢房格格不入的姜幸,冷戾狠辣的眼神像是要将姜幸活剥。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姜幸是真的恼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边督主一介阉人,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只凭自己喜恶行事,莫不是成了阉人,心里扭曲,连基本尊重都不懂!” 姜幸这话可谓是戳人心窝子,周围寂静透着肃杀之气,边止竟然轻笑一声,将案卷丢在一旁,声音温和,可眼神像暗地里的毒蛇。 “公主刚刚骂臣什么?” 虽看不见边止此刻神态,可她能感觉到边止的视线,这视线让她浑身不舒服,姜幸挺着身板,一字一句。 “本宫骂你阉人!” 边止起身,走到姜幸身边,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冷意像是能将人冰冻。 “那请公主千万别沾上我这阉人,公主这般厌恶臣,那臣便不送公主,公主,请吧。” 姜幸转身,步子慢但步步稳,她也不稀罕边止送! 看着姜幸背影,苍狼忍不住,凑到边止身边。 “督主,真的不管公主吗,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虽然督主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可公主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督主,咱比不了啊!” 边止回头,盯着苍狼的眼睛,嘴角带笑,可眼底的冷意让人心寒。 “本督的死活,捏在你的手上?” 苍狼闭嘴,完了,主子这次彻底生气了! 边止转身坐在书案前,未过几个呼吸,猛地踹翻书案,慢条斯理起身,他倒要看看那娇滴滴的公主是怎么走出这牢房。 苍狼松口气,认命收拾残局。 看似慢悠悠,实则边止步子极快,不过片刻就看到那抹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裙摆宽大,沾上地牢的污垢,有些扎眼。 边止步子慢下来,姜幸顿一下,又慢吞吞走着,边止轻笑一声,走那么久,还没走百米。 姜幸握紧手,呼吸都急促几分,这人真讨厌! 牢房的地,并不如皇宫的干净平整,碎石,凸起凹地是常见的事。 姜幸一个踉跄,边止一惊,伸出手还未靠近就看到姜幸又稳住。 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脸上带着不虞,摔了也是她活该,他着什么急! 边止的眼神落在牢吏手中的杖棍上,下巴轻抬,牢吏立马上前。 “公主,拿着棍子好走些。” 姜幸捏住自己的手,微微偏头,边止左右环顾,像是在找地方藏住自己,可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姜幸是个瞎子,她能看到谁? 随后又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盯着姜幸,眼里讽刺,看到这根棍,娇滴滴的公主该屁滚尿流的接下吧。 姜幸不接,这根棍同施舍又有何区别,她讨厌施舍,尤其是边止的施舍! 面是朝着牢吏,可话却像对后面那人说一般。 “不必拐着弯向本宫认错,本宫气度大,双手奉上或许本宫还能原谅一二,不过,本宫也不是什么棍都瞧得上的。” 边止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眼里愠色渐浓,他怜她看不见,走路不利索,特意让人送她一根棍,倒成了她讽刺他的刀。 边止盯着那抹亮色,眼里愠色化作嘴角冷笑,好一个公主,好一个姜幸。 “公主。” 姜幸嘴角一弯,倔强的脸上出现一丝天真依赖。 “柳絮。” 柳絮急匆匆赶过来,边止速度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边止就带着公主离宫,宫里规矩多,宫女不能随意出宫,她还是找了德公公请示皇上,才出来。 紧赶慢赶,还好赶上,柳絮朝着边止行礼,随后立马扶上姜幸。 “边督主,奴婢来带公主回宫。” 揪着柳絮的衣服,姜幸悬在空中的心才落到实处。 “公主瞧不上臣这地,那便麻溜滚吧。” 姜幸回头,空洞的眼眸盯着边止,像是能看见人。 “边督主此言差矣,本宫不是瞧不上这地,是瞧不上管这地的人。” 边止嘴角笑意甚却,眼里冷冽,目光如利剑般索向姜幸。 姜幸拍了拍突然抖了一下的柳絮,转身离开。 “督主。” 边止偏头,眼里怒气冷意未消,让传消息的人忍不住哆嗦。 “皇上传召。” 第3章 那么软的人,尽会呛他 宫里不许马车横行,只许步撵,可宫里所有的规矩在姜幸面前都可以打破。 看着远去的马车,边止收回视线冷哼,这么娇气的人,也敢和他呛声。 “边督主,皇上该等急了,您看?” 宋德微微催促,边止偏头,眼皮微抬,锐利的目光让宋德脸上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下一瞬,拂袖踏步,嘴角轻翘,好似刚刚施以威压的人不是他。 “那便走吧。” 宋德抬手擦擦额头虚汗,引着边止进御书房。 “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 皇帝满脸笑意,让边止心里警惕,沈家已倒,皇后母族暂且不能动,皇帝这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爱卿认为绵绵如何?” 绵绵?姜幸?骂他阉人的那个,边止冷哼。 “公主金枝玉叶,牙尖嘴利,自是极好。” 皇帝像是看不出他对姜幸不喜。 “那让绵绵在你手底下干活怎么样?” 边止顿住,眼睛微眯,像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皇上是在说笑?” 皇帝笑眯眯摇头,和蔼的脸上透出一丝威仪。 “边止啊,朕想着你说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绵绵长大了,也该明白人世间的险恶,你是朕手中的刀,见过许多恶,又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把绵绵交给你,朕很放心。” 边止不语,姜幸都敢指着他鼻子骂他阉人,让姜幸跟着他,他这是给自己请祖宗? 边止推脱。 “公主金枝玉叶,怕是吃不了东厂的苦,皇上还是换个人教吧。” 皇帝叹口气,语气沉重。 “你为朕卖命多年,该报的恩,早就报了,现在你不听朕的话,朕也能理解,只是朕没多少日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绵绵。” 皇帝重重叹口气,还想再说,边止额头青筋直跳。 “皇上,臣应了你便是,何必使苦肉计,只是臣同意,公主未必愿意。” “绵绵最是温顺,定会同意,绵绵爱干净,你那东厂也该洗洗。” 边止咬牙应下,离开的背影带着浓浓不悦。 德公公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皇上,老奴听闻公主和都督今天生了嫌隙,你把公主交给边都督,这” 皇帝听出宋德的未尽之意。 “绵绵性子软,若是交给旁人,绵绵指不定会受欺负,绵绵见边止第一面就敢和他呛声,交给边止,朕放心。” 宋德脑袋一转,脸上笑意明显。 “那倒是边都督吃了亏。” 皇帝威严的脸上尽是精明。 “他啊,就不是吃亏的主。” 确实,边止就不是吃亏的主。 “督主,东厂现在干干净净,地也填平铲平。” “确定都打扫干净?” 苍狼点头,咧着嘴笑,他还是头一次觉得东厂还挺好看的。 “确定,犄角旮旯都干干净净。” 边止点头,脸上都是愉悦。 “沈家还剩多少人?” “回都督,七十三。” 边止踏着步,朝关押沈家牢房走去,嘴角尽是恶意,姜幸讨厌血腥味,那他偏要让东厂布满血腥味。 “本督今日高兴,想给东厂染点血腥味。” 这血味不是一点而是亿点,闻着血腥味,姜幸止不住皱眉。 “柳絮,是不是到了,血腥味这么浓?” 柳絮掀开车帘,捂住鼻。 “公主,还没到,不过快了,听说,昨日边都督提审沈家人,用了刑,血腥味才会那么浓。” 姜幸满脸不可置信。 “昨日的血腥味,今日还不散?” 柳絮轻声应一句,她握着姜幸的手,满脸担忧。 “公主,不然咱和皇上说说,回宫去。” 姜幸果断拒绝,她此刻回去,不就是向边止示弱,给边止嘲笑她的机会。 “不行。” 看着马车慢慢靠近,边止露出恶作剧般地笑容。 “苍狼,去提两桶血放门口镇邪。” 苍狼苦着脸点头,他这身份本来就不好找夫人,现在一身血腥味,更没女娘愿意接近他。 姜幸下车,血腥味更浓,她记得昨日血腥味没那么浓,这是边止给她的下马威? 边止踏着步子靠近,闻到血腥味姜幸下意识后退一步。 边止像是逮住姜幸错处,声音温柔到极近嘲讽。 “公主怕了?” 姜幸冷哼:“督主想多了,本宫只是嫌弃督主身上的味道。” 盯了姜幸几秒,边止轻笑侧身,他倒要看看,这姜幸能忍到何种地步。 “公主请吧。” 姜幸捏着明杖,迈开步,明杖落在地板发出哒哒的清脆声,进了牢房,没听见哒哒声,倒听见明杖落在地上溅起的水声。 这水声同以往的不一样,带着黏稠感。 “公主,脚下是血,满地的血。” 柳絮颤抖的话让姜幸下意识后退,缠着血腥味的檀香扑入鼻中,听到那熟悉的嘲讽笑,姜幸连忙朝前走几步。 边止挑眉,可惜她看不见,不然这满地血色更能让这娇滴滴的公主哭着跑回皇宫。 “公主害怕的话,臣可以让人送你回宫。” 姜幸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这人瞧不起她,从见她第一面就瞧不起,可她偏要在他面前晃,气死他。 “不必,边督主这些手段,真是幼稚到极点。” 边止也不恼,越过姜幸坐到太师椅上,双腿相交随意搭在书案,眼睛盯着姜幸,笑意不达眼底。 “公主倒是牙尖嘴利。” 姜幸嘴不饶人:“督主也是小肚鸡肠。” 边止轻笑,将提前给姜幸准备的太师椅一脚踹翻。 “公主说对了,臣小肚鸡肠,公主还是站着看臣提审吧。” “边督主,你这般待公主,就不怕…” 柳絮话没说完姜幸拦下。 “柳絮,你记住,人不能同狗计较。” 边止搭在太师椅上的手止不住轻敲,周围气压低得可怕。 姜幸没打算站着,她知道牢房审讯是是有书案的。 她拿着明杖四处敲着,正巧敲中书案,扶着柳絮走过去。 纤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摸索,手掌离边止的鞋靴不足一寸,盯着那白嫩细腻的手,边止竟挪开脚,姜幸的手停住,偏头疑惑问着。 “刚刚是什么东西动了?” 柳絮有些犹豫,才张嘴,就被边止打断。 “给公主搬个凳子。” 姜幸脸上诧异,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柳絮扶着姜幸坐下。 看着坐在书案前的姜幸,她今日穿的是月牙白罗裙,头发乖顺搭在肩上,那么软的人,尽会呛他。 边止收回腿,脸上不虞,敲着书案,视线落在姜幸身上。 “提审沈御时。” 第4章 督主这般慢,莫不是腿瘸了? 脚步声响,姜幸端坐,只听见耳边熟悉又虚弱的声音。 “绵绵。” 捏着明杖的手指泛起白,身后的视线让姜幸忍不住侧目。 “督主不提审,反倒看本宫,这是作甚?” 边止挑眉,戏谑中透着讥讽。 “这可是公主旧情郎,公主在场,本督总得顾及一二。” 姜幸回头,面色紧绷,声音平静话语尖锐。 “督主残暴不近人情本宫早有耳闻,督主今日莫不是改了性,想做拜年的黄鼠狼。” 边止靠在太师椅上,姿态懒散,轻蔑笑意的眉眼骤冷。 “既如此,本督便放心,来人,烙铁。” 烙铁落在皮肤上发出滋滋声响,呜咽声在安静的牢房中格外明显。 烙铁温度太高,血腥味还没散到空中就被焦味代替,带着温度直击姜幸的嗅觉。 姜幸脸色苍白,抿成直线的嘴巴有一丝倔强。 边止薄唇轻翘,瞥着血色全无的姜幸,抬手轻挥。 空中焦味渐淡,姜幸绷紧的肩膀微松,堵在沈御时嘴里的布被人拿来。 “沈世子可有罪要认?” “边都督是想屈打成招?” 见沈御时不死心看着姜幸,意图从姜幸入手求得沈家生机,边止视线随之落在姜幸身上。 “屈打成招?沈家谋逆的证据明明白白,沈世子不知?” 沈御时脸色微沉,盯着姜幸语气真切。 “绵绵,你相信我,沈家真没有谋逆,我承认,我去学堂不止是为你,可是绵绵,我们相处那么久,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清楚?” 边止支颐扬唇,疏散倦懒,长睫微落,黑眸透着光戏谑笑意,似在看热闹。 “兵符在哪?” 边止扬眉,眼底戏谑转为惊讶,难得正眼瞧姜幸,转而看向满脸错愕的沈御时。 “沈世子没听见,公主问你,兵符在哪?” “绵绵,你不信我!” 姜幸神情冷淡,并未言语。 边止盯着她从未放松的手,嘴角噙着笑,她对沈御时还抱有期待,甚至还有一丝妄想,沈家并未谋反,沈御时对她也有几分真心。 边止嘴角轻勾,带着恶趣味,他就喜欢戳破娇滴滴女娘的满怀期待,尤其是姜幸。 “绵绵,我不骗你,兵符真不在沈家手上,兵符丢了。” 沈御时诚恳颓废的话,让姜幸满脸质疑,下意识回头像是询问真假。 边止轻笑,眼中漫出染霜的靡色。 “沈世子,你这话连公主都不信,你让本督如何相信。” 沈御时不答反问。 “那督主可有在沈家发现兵符?” 两人剑拔弩张,此刻苍狼从外走进来,凑到边止耳边。 “督主,玄凉发现沈家暗室。” 墙上的影子随烛火摇晃,边止数了数,心里有了计量。 “沈世子不愿开口,本督只好去侯府走一趟。” 檀香渐淡,姜幸没动,眉眼染上思绪。 “公主,臣现在要去沈家。” 边止饶有兴趣的话,引得姜幸抬眼。 “沈御时这边不再审?” 边止并不多言,身后玄色披风掀起一阵风,吹乱姜幸散发。 “只要公主脑袋不进水,想放了沈世子,公主想审便留下来审。” 边止不待见她,话里话外都是讥嘲,姜幸握着明杖,抬手让柳絮扶她起身。 “若他这般轻易被本宫放走,边都督这个位置也该换人了。” 刚刚姜幸声音还在身后,可此刻却抢先走在边止前面。 “督主这般慢,莫不是腿瘸了?” 边止被她这话一堵,好似哑了声,半晌没动静,只听得见鞋靴踩着血地上泛起黏稠。 柳絮蹲着给姜幸擦鞋,直到绣鞋露出凤纹,脚底沾上灰,这才扶着姜幸上马车。 马车精致,车架采用千年金丝楠乌木制作,四角都挂着流苏,两匹身材高大的上等踏雪乌骓温顺等着号令。 “督主,马牵来了。” 边止瞥一眼除辔绳外再无其他装饰的黑马,提步走向马车。 “本督不需要,留着你骑。” 檀香伴着血腥味冲淡车内栀子花香。 边止轻扫车内布局,旁人千金难求一匹的软烟罗此时只能作为陪衬安分的包裹马车内有棱有角的地方。 横放的书案上有一束栀子花,还有几本书,书案左侧是一大盆冰,外面暑热难耐,可车内清香阵阵,伴着凉爽冰意。 柳絮伸手拦在姜幸身前,眼里警惕。 “督主,于礼不合。” 边止眸色清润温和,话语带刺。 “于礼不合?难不成你是死人。” 姜幸按下柳絮的手,轻拍安抚。 “京都男儿都会骑马,都督不会,倒是奇事。” 边止流落的视线停在姜幸脸上。 “公主忘了,本督是太监,不算男子。” 姜幸愣住,还未反驳,又听见边止贴心开口。 “公主难道又忘了,本督刚刚腿瘸了。” 才说过的话被边止拿来噎自己,姜幸眉眼不悦。 姜幸不高兴,他就高兴,边止眸中弥漫着笑,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愉悦笑意。 马车缓缓停下,边止起身,忽而扭头。 “可需臣扶公主下马车?” 张牙舞爪的猫,终于有机会亮出爪子,姜幸抬着下巴。 “边督主腿瘸心盲,怕是扶不住本宫。” 檀香散去,柳絮扶着姜幸。 “公主,奴婢扶你下马车。” 姜幸轻颔首,一下马车就听见陌生声音在向边止汇报。 “回督主,并未发现信件,只有一个火盆。” 意料之中,边止抬步准备去暗室,身后传来姜幸的声音。 “本宫也要去暗室。” 边止回头,视线并未在姜幸身上停留。 “那公主便跟好。” 闻到臭味,姜幸才知道沈家暗室藏在茅厕后的假石中,姜幸皱着眉,屏住呼吸,随着边止进去。 暗室无光,微弱的火烛是唯一的光源。 姜幸早已习惯黑暗,自顾自走到最前面,不一会就将边止甩在身后。 明杖落地的声音变了一个调,暗室到了。 姜幸看不见,只能从触感,听觉下手,她伸手在墙上摸索,四周方方正正,毫无缺口,可姜幸就是感觉不对,墙面透出的凉意不对。 姜幸轻敲,抿嘴不语。 落在后面的边止此刻也赶来,瞧着四四方方的暗室,看着姜幸,好似揶揄。 “公主走这般快,可是发现什么?” 姜幸回头。 “拆了。” 微弱烛光照在姜幸脸上,让她看起来温柔又坚定,还,有点乖。 边止视线没从她脸上挪开。 “这间屋子?” 姜幸点头。 第5章 质子魏清儒 边止长睫微落,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没听见边止说话,姜幸眉眼染上执着。 “拆了。” 边止抬眸,盯着姜幸看几秒,眼底锐利被他掩去,话里带着点点戏谑。 “将暗室物品移出去,再从上向下挖开,将这屋子挖出来拆了,让公主瞧瞧。” 姜幸转身,明杖砸在地上的声音不成拍子,让边止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姜幸身上。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这间暗室有多重要,她说拆就拆,尽是捣乱!” 暗室不大,尽管刻意压低声音,可这话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边止抬眼瞧上他几分,转身,声音懒散。 “玄凉,舌头割了。” 刀起刀落,一截带着温度冒着血的舌头落在地上,玄凉冷着声。 “对公主不敬!当死,念你无心,小惩。” 警示的看了一圈在场人,玄凉转身,踏步跟上边止。 边止步子迈得大,听到熟悉的明杖声,莫名,他步子慢下来。 姜幸明杖落地声音杂乱,不但急切还有一丝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柳絮担忧问上一句。 “公主,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姜幸微微低头,泛白的手指显示着她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这屋子不是用石头木头做的。” 姜幸不多言,柳絮也没多问。 着急的走出来,便扶着姜幸去前厅。 边止一出来,只看见姜幸月牙色裙摆,也没跟上去,偏头吩咐。 “苍狼,送公主回宫。” 苍狼应下,下一瞬就出现在姜幸面前,恭敬行礼。 “参见公主。” 姜幸轻颔首,翻涌的心思也已平静下来。 “何事?” 苍狼低头传话。 “公主,督主吩咐属下,先送你回宫,这屋子今日是挖不出来,明日才有结果,您看?” “那便回宫。” 明杖不紧不慢敲在地上,柳絮扶着姜幸上马车。 确认姜幸进宫门,苍狼这才离开。 马车停在养性门,剩下的路,只能靠人走,马车进不去。 姜幸下马车,朝着宫殿走去,明杖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对,姜幸偏头问着。 “柳絮,这走的是哪条路?” “回公主,是景园,按照时辰,大公主此刻在御花园喂鱼,委屈公主绕路。” 柳絮眼底心疼,可也无奈,大公主姜娇与公主自幼就不对付,碰上肯定是要说上公主几句不好。 她是个宫女,不能顶撞主子,自家公主性子又软,若遇上,肯定又是一顿数落。 姜幸明白柳絮用意,浅笑宽慰。 “难为你费心了,正巧本宫也想多走动。”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姜幸眉眼舒展,姜幸忽然站定,偏头看向一处。 “柳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循着姜幸的视线,柳絮倾耳仔细听,无奈摇头。 “奴婢耳朵比不上公主机敏,如果公主想知道发生什么,奴婢陪你去瞧瞧。” 姜幸点头,越走声音越明显,嬉笑嘲讽谩骂,以及令人心惊的磕头声。 姜幸忍不住开口。 “谁在哪里,在做什么?” “参见四公主。” 姜幸闻着血腥味走到一个人面前。 “刚刚磕头的是你,你叫什么,为何磕头,可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等面前人说话,一旁的人连忙喊冤。 “公主冤枉,奴才们哪敢强迫他,是他自愿的。” 面前人声音极低,像是整个人趴在地上说话。 “奴才名叫清竹,这头是奴才自愿磕的,求公主救救奴才主子。” 听到这话,姜幸心中一软。 “你家主子是谁?” 等了片刻,才听见清竹说话声。 “奴才主子是魏国三皇子。” 魏国三皇子?姜幸偏头,柳絮贴心开口。 “公主,去年魏国新帝登机,意图侵占姜国领土,被镇国大将军打了回去,还抢了魏国一座城池,魏国为了息战,将魏国三皇子送过来当质子。” 姜幸点头,倒是可怜人。 “散了吧。” 太监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姜幸是要管这事,连忙找借口离开。 “奴才还有差事,奴才告退。” “谢公主,奴才谢谢公主。” 磕头声一声重过一声,姜幸皱眉。 “别磕了,本宫会派太医去看你主子,你且回去等着。” 清竹埋在地上的脸抬起来,看着那抹月牙白,眼底激动,一路飞奔回宫殿。 宫殿杂草丛生,蜘蛛网大摇大摆在墙上结网狩猎,吱呀响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主子,有救了。” 听到清竹的话,魏清儒支起身,木床吱呀吱呀,下一秒,塌了。 像是吸了灰,魏清儒止不住的咳,似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一般。 清竹端着水,替魏清儒顺气。 抬眼看向清竹磕破皮的头,魏清儒忍着咳意,眉眼温润,话语极慢。 “清竹,我打听过,四公主姜幸最为心善,你去磕她,求她收下你。” 清竹红着眼眶,自从主子病了,就天天想赶他走。 “主子说的是什么话,清竹是你捡回去,就算死,也要为主子死。” “魏国三皇子可是住这?”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主仆俩的对话暂停。 清竹蹭的站起来,眉眼喜意。 “是,太医这边请。” 或许是没想到清竹真能请来太医,魏清儒眉眼诧异。 拍拍衣袍,微微弯腰,温和从容,看似谦卑,实则矜贵。 “太医贵姓。” “不敢担贵,姓李。” 魏清儒又是止不住的咳,断断续续说着话。 “劳烦李太医先给我身边小厮看看。” 李太医没多言,利索包扎整治。 “臣待会让人送药过来。” “麻烦了。” 清竹摸上头上纱布,眼睛亮晶晶。 “四公主真好,不但请太医,请的还是太医院之首。” 魏清儒替自己倒杯水润嗓,拿起身旁唯一一个不少腿的木凳,放到清竹面前,眉眼疏朗,浅声细语。 “你磕的是四公主。” 清竹挠挠头,坐下憨笑。 “四公主碰上的,看奴才可怜,帮了一嘴。” “魏国三皇子可是住着?” 清竹立马起身,满脸激动。 “药来了,主子,你不用死了。” 魏清儒被清竹逗笑,眉眼舒展,似春风拂溪水。 荒废的宫殿中罕见飞入一只麻雀,歪着头,叽叽喳喳,似有生机从中生。 魏清儒坐在缺了腿的木凳上,低声呢喃。 “姜幸。” 第6章 公主何必自欺欺人 荒废宫殿发生的事,姜幸全全不知,也无暇在意,她一心扑在暗室上。 才下马车,周围凝重的气氛让她心下一沉。 “公主,督主让属下来接公主。” 听到熟悉声音,姜幸偏头询问。 “苍狼,发生什么了?” 苍狼抬眼,眼底惊讶,他没想到姜幸对气氛变化那么敏锐。 “公主待会可以自己问督主,事关机密,属下不能说。” 姜幸没再问,跟着苍狼进去,如黑云压城般的死寂扑面而来,姜幸脚步一顿。 还未走到边止身边,就听见边止带压迫的声音。 “公主可知,沈御时昨日逃了。” 姜幸脚步加快,明杖落地的急切伴着姜幸语气的焦急。 “逃了?” 姜幸脸上的惊讶逗弯了边止眉眼,还未开口倒打一耙,就听见姜幸奚落。 “督主手段也不过如此,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无用!” 苍狼没忍住,嘴角一抖,竟扑哧笑出声,又硬生生憋回去,成了压抑在胸腔的闷笑。 边止敲着书案,才弯起的眉眼此刻平直,眸色泛了冷。 “属下去领罚。” “小气。” 这次苍狼忍住了,玄凉轻咳一声勉强也算忍住。 短暂的插曲冲破东厂死寂,带来几分人气。 姜幸也没继续数落边止的不是,转而问起。 “暗室挖出来了?” 边止听到这话,嘴角轻牵。 “托公主的福,沈家通敌叛国的罪证不但板上钉钉,还多了一笔。” 姜幸摩挲着明杖,板着脸问, “什么意思?” 边止起身,玄色宽袖带着清风,走到姜幸面前,低头看向姜幸紧绷的脸。 脑海里竟出现昨日被烛火映照的姜幸。 纤细白嫩的手指搭在黑色墙上,流畅的面部线条透着软,语气也不像现在咄咄逼人,温柔的像是在撒娇,还,挺让人心动。 “督主哑巴了?” 边止猛地回过神,脸上不悦,他真是疯了。 “公主去看了便知!” 姜幸皱眉朝门口走去,规律的明杖声同边止脚步声一前一后,像是在玩追逐游戏。 到了沈家,边止已经平静下来,心底那抹异样也消散。 暗室已经被人挖出来,细细拆开,藏在金丝楠木里物品露出来。 边止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姜幸身上。 “公主摸摸看。” 姜幸伸手去触碰,手中的触感印证她她心里的想法。 “黄金?” 边止收回落在姜幸手上的视线,又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自己手掌,难得正经开口。 “对,里面还藏着与魏国通敌的书信。” 姜幸转身,无端沉下脸,脚步急切上马车。 边止偏头,眼底轻蔑又起,沈家叛国的证据都那么清楚明白,她还不死心。 边止走到门口,柳絮连忙上前行礼开口。 “公主请边督主上马车。” 边止抬眼,想着昨日马车清香,倒也没拒绝。 马车布局未变,只不过姜幸变了。 昨日是端坐,今日竟拿起书。 一个瞎子端着书,难不成是看得见。 边止冷笑,倒也没开口讽刺,闭眼养神。 马车微动,姜幸放下手中书,话语笃定。 “沈御时是你放跑的。” 边止睁眼,褪去散漫眼底尽是凌厉。 姜幸无视边止释放的警告,接着问。 “你想做什么?” 边止没回答,勾起的嘴角并未冲散眼底冷冽。 “难道不是公主为救心上人,不惜以身犯险入东厂。” 姜幸冷着脸,偏头对柳絮说着。 “柳絮,你先出去。” “公主。” “出去。” 姜幸不容拒绝的话,让柳絮想说的话咽下去。 车帘落下,姜幸偏头,直白开口。 “马车内只有你和本宫,督主不必遮掩。” 瞧着姜幸了然的模样,边止随手拿起姜幸刚刚手中的书,惊讶冲散他眼底的冷冽,让他语气也和缓起来。 “本督不知遮掩了什么,还请公主告知。” 将书丢到书案上,边止饶有兴趣的看向姜幸,他想知道,娇滴滴的公主,到底看透了什么。 姜幸抿嘴不悦,微蹙眉头,边止不肯说,她便点明逼边止说。 “沈御时是朝廷重犯,就算是京兆伊那漏风的地也不可能让他逃跑,更何况是戒备森严的东厂,唯一可能,就是你知道有人要来救沈御时,并且故意让人将他就走,你想做什么?” 边止挑眉,猜得不错。 边止没回答,懒散开口,可话语意有所指。 “公主看得这般清楚,何苦自欺欺人。” 姜幸听懂边止话里暗示,下意识摩挲明杖,冷着声。 “本宫问你想做什么?” 边止就瞧不起姜幸这幅缩头乌龟的模样,声音也带上轻视。 “本督想做什么,还不必事无巨细告诉公主。” 姜幸最讨厌边止这幅看不起她的模样,她不甘示弱以身份压制。 “本宫为君,你为臣,督主想做什么,本宫自是要问清楚。” 边止牵起嘴角,眼尾染上霜,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也敢拿身份给他施压。 “无字的书公主都能装傻端起来,对本督要做的事反而要问清楚,公主不觉得自己可笑?” 姜幸抬头,空洞的眼睛对上边止,分明眼眸无神,可边止就是能从中瞧见她的嘲弄。 “本宫看不见,有字与无字无异,本宫是瞎子,难不成督主也是瞎子。” 边止轻笑,眼底满满讥讽,话语如毒蛇缠身。 “确实,公主相信沈世子对你是真心的,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 姜幸下意识捏着明杖,挺直腰板,不甘下风。 “督主泼脏水的本事越来越厉害。” 视线落在姜幸泛白的手指,边止眼尾染上寒意,他今天非得将姜幸藏在深处的心思捅破。 “那公主可要藏好些,你这明杖可不是沈世子花大价钱雕刻的那根,上面可没有那只兔子,公主在摸什么?” 一朝心事被人戳破,姜幸恼羞成怒,下意识反驳。 “自沈家证据确凿,本宫就不喜欢他!” 边止冷笑,掀起车帘,扭头丢下一句。 “骗自己的话,公主自己听听就好,何必说出来惹人发笑。” 第7章 臣不骗公主,公主信臣,嗯? 马车早就停了,可里面传来的争执声让人不敢开口。 直到边止下马车,柳絮才敢进去,看着姜幸微红的眼眶,柳絮心疼。 “公主。” 姜幸深深吸口气,心里翻涌的怒气无助已经消散。 “本宫无事。” “公主,不然” 姜幸明白柳絮的未说完的话,抬手搭在柳絮小臂上,起身,语气冷淡却不难听出话里的坚定。 “本宫不回去,扶本宫下马车。” 见姜幸下马车,边止脚步一顿,什么都没说,径直朝牢房走去。 姜幸跟在他后面,没有争锋相对的两人,气氛显得格外奇怪。 边止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从左侧传过来,让边止心情无端烦躁。 “将人带上来。” 整齐的步伐从姜幸右侧传来,下一瞬满是恐慌的声音出现在姜幸正前方。 “督主,属下冤枉。” 边止把玩短刀,染上杀意的眼眸泛着血色,烦躁的心情此刻达到顶峰,只等一个时机倾泻。 “冤枉?” 姜幸微微偏头,忽然出现的风带着锋芒,像是能斩断她额间碎发,随之而来的尿骚味,让她意识到刚刚那是刀,她沉默偏回去。 却不知站在边止身边的苍狼又递给边止一把短刀,短刀在指尖玩出花样,边止眼底寒意更甚。 “谁派你来的,沈御时在哪?” 犯人咽着口水,头顶短刀散发出森森凉意,他的视线落在姜幸身上。 “督主,属下是冤枉的,就算您动刑属下也不能说出一二,公主,属下真是冤枉的,您不能看着边督主滥用私刑!” 没听到边止开口,只听到脚步声,姜幸连忙追问。 “不再审?” 手间短刀猛地飞向犯人左手手腕,手筋斩断的痛意让他叫出声,边止勉强压住心里怒气,可话语总是带着刺。 “他铁了心为公主心上人遮掩,本督再审,能审出什么?” 姜幸不语,起身,握着明杖朝大门走去,淡淡的栀子花香争先恐后涌入边止鼻间,惹得边止频频皱眉。 见姜幸马车走远,边止才转身回牢房。 “动刑。” “拐弯了?” 柳絮点头,脸上染上笑意。 “对,公主,马车再走上一炷香就到皇宫了。” “拐回去。” 笑意凝滞,柳絮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 “拐回去?” 姜幸点头,神色淡淡,她不相信边止审不出来,无非就是嫌她在场碍事。 柳絮牵强扬起嘴角,掀起车帘对马夫吩咐,随后坐进马车,一路沉默。 感受到柳絮身上散发出的沉闷,姜幸轻声安抚。 “别怕,他不敢对本宫做什么。” 望着姜幸,柳絮眼底担忧,却也只能点头。 “奴婢知道。” 一下马车,急切的脚步声让姜幸沉下脸,将明杖重重砸在地上。 “想死的尽管去向督主汇报,本宫倒要瞧瞧,这东厂到底是听皇室的,还是他边止的!” 脚步声顿停,姜幸趁这时间加快脚步,一进牢房就听见犯人虚弱开口。 “沈世子在东郊。” 边止已经审完了。 姜幸不语,她就知道边止在瞒着她,精致的脸上尽是不悦。 边止半阖的眼抬起来,眼尾染上妖异,黑眸亮得可怕,瞳孔深处还藏着嗜血兴奋,短刀在指尖来回转动,嘴角满足勾起似在回味。 “公主怎么回来了?” 边止心情好,语气都正常起来。 姜幸冷着脸坐回自己位置。 看姜幸这幅样子,边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心开口。 “公主,本督已经审完了。” “人没死,怎么算审完?” 姜幸这话莫名入边止的耳,倒有几分道理。 手指微动,短刀入喉,知道姜幸看不见,边止贴心道。 “公主,他死了。” 姜幸脸上染上怒气,边止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督主可要去东郊擒拿沈御时?” 边止脚步懒散,凑到姜幸面前,嗅得满鼻清香。 “公主先回宫,明日来东厂便知晓。” 姜幸抿嘴,满脸不信的模样倒是逗笑边止,难得轻声细语同姜幸说话。 “臣不骗公主,公主信臣,嗯?” 姜幸耳尖染上红意,蹭得起身,朝外走去。 看着娇娇软软的姜幸,边止难得反思起来,他是不是不该戳破姜幸心思,他要不要…… 才冒出头的想法,又被自己打消,冷哼一声,他同她道什么歉,他说的都是实话。 “本督亲自送公主。” 姜幸有些诧异,才上马车,就看见边止极其自然跟进来,坐下。 “听闻公主喜欢听人读书?” 姜幸点头,同边止谈自己喜好,怪诞充斥她的大脑。 边止翻起无字书,声音懒散。 “公主喜欢听什么样的书,城南有位说书先生嘴巴还不错,臣将他抓来专供公主听书,如何?” 姜幸神情一顿,并未怀疑边止话里的真实性。 “不必,本宫从不强求人。” 边止闷声笑起来,话语带着打趣揶揄。 “对,公主只威胁人。” 姜幸面露尴尬,脸颊也染上绯红。 “本宫不是有意的,还请督主高抬贵手,不要责罚他们。” 边止拿书敲书案,眼底恶趣染起。 “臣小气,偏要罚。” 姜幸抿嘴不语,生起闷气。 逗逗姜幸,还怪有意思。 马车缓缓停下,边止将书一丢,看着还在生闷气的姜幸,懒洋洋说道。 “公主为君,下达的命令,黑甲卫当听。” 听懂边止话里含义,姜幸眉眼弯弯,抿成直线的嘴唇翘起来。 “督主路上小心。” “不如公主护送臣回宅子?” 冷不伶仃的话让姜幸不知所措。 “说笑呢,臣走了。” 落下的车帘掀起一阵风,将边止身上的檀香送到姜幸鼻尖。 次日清晨。 姜幸才走出宫殿,就被暗处窜出来得人吓一跳。 他猛地跪在姜幸面前。 “奴才参见公主,求公主救救我家主子。” 将声音同名字对上号,姜幸缓过神。 “清竹,本宫派太医去瞧你主子,难道太医没去?” 清竹摇头。 “公主仁心,太医去了。” “那是为何?” 清竹声音哽咽,话里尽是屈辱。 “大公主今日一早便带着人闯进殿中,非要让主子尝尝牵羊礼是什么滋味。” 第8章 本宫死了,你能不能活! 姜幸眉眼寒意骤起,这个点父皇还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谈论国事,此刻去请肯定请不到。 姜幸心里有了断定。 “柳絮你去请皇祖母身边的翠姑姑。” 柳絮看眼清竹,轻声唤。 “公主。” 姜幸明白柳絮的意思,对上大公主,吃亏的总是她。 “本宫总不能一直躲着她,你先去请翠姑姑。” 柳絮犹豫片刻,转身朝永寿宫跑去。 清竹红肿眼眶里尽是感激,弯着腰,伸出手。 “奴才扶着公主。” 才到宫殿门口,姜幸就被人拦住。 “参见四公主,大公主下令,今日宫殿不许人进。” 姜幸站着没动,忽地轻笑起来,话语温柔极近可怕。 “拦本宫,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明杖轻轻砸在地上,犹如控制毒蛇的咒术,丝丝凉意从皮肤传进大脑,蛇信子时不时落在人身上,毒液的稠腻感让人无法动弹。 膝盖猛地跪地声让姜幸低头。 “公主恕罪。” 看似服软,实则挡住姜幸进去的路,姜幸脸色沉下来,一脚将面前跪着的人踹开。 “公主!” 姜幸倒也不生气,轻飘飘的话冒着狠意。 “想找死,本宫不拦着。” 还未走进屋子,就听见令人厌恶的声音。 “看来三皇子不知道牵羊礼是什么,小五子,你去帮帮三皇子。” 清竹站不住,猛地推开门,姜娇不悦,朝门口看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扰她的兴致! 那人逆着光,待走近了,姜娇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姜幸! “倒是奇事,往日皇妹见本宫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躲再躲,今日怎么还敢找上门,莫不是骨头贱了,寻本宫找骂。” 姜幸握着明杖,步子不紧不慢,对上姜娇,她一向示弱,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竟敢于姜娇呛声。 “皇姐一向荒唐,碰上皇姐被咬上几口实属正常,太医院太医众多,要不要皇妹替皇姐去请一个?” 冷意爬满姜娇的脸,眼底的嫉妒能将姜幸活活烧死。 明明她才是姜国身份最为显赫的公主,可偏偏出了一个姜幸,深受父皇宠爱,还被世人追捧为神女下凡。 以往姜幸避着她,如今她竟敢正面和她起冲突,真是找死。 长鞭甩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尘,惹得魏清儒止不住的咳,温润的眼里难得出现怒气斥责。 “你不该将四公主牵涉进来,快扶四公主离开。” 清竹低着头,满脸愧疚,却没动,他知道大公主不待见四公主,可他没办法,整个宫里只有四公主肯帮他。 就当是他狼心狗肺,他不能看着自家主子受辱自尽。 清竹拖着魏清儒到角落,确保魏清儒安全,转身,裤脚被人扯住。 咳嗽声止不住,魏清儒只能断断续续说着话。 “扶她回去!” “主子,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奴才扶四公主出去,大公主也未必乐意。” 魏清儒抬眼,落在了姜幸身上的视线没有片刻偏离,眼底弥漫自责,他早该死了。 听着咳嗽声渐远,姜幸微微放心,有清竹在,他主子不会有事。 “皇妹一向懦弱,今日敢为质子出头,难不成皇妹同他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皇妹艳福不浅,上一个是进大牢的沈世子,这边又是质子,还有一个边都督,那么多人,皇妹可吃得消?” 恶意布满姜娇眼底,姜幸话里讥讽。 “比不上皇姐,男宠遍地,唯独得不到程家公子眼神的片刻停留。” 提到姜娇伤心事,鞭子直直落在姜幸手上,白皙的手背赫然出现一道红痕,手中明杖险些握不住。 “皇妹,你在找死!” 姜幸冷脸抬头,空洞的眼睛如深渊里的阿修罗,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拉进地狱,上扬的下巴透着尖锐,微勾的嘴角竟有几分边止审人时的嗜血之意。 “那皇姐便试试,本宫死了,你能不能活!” 空荡的宫殿此刻透着肃杀,两股不相上下的气势针锋相对。 连魏清儒的咳嗽声都闷起来。 姜娇眼神微眯,握着长鞭的手微微用力。 “好,那本宫便瞧瞧,你能不能护着他!” “本宫想护的人,还没有护不住的!” 鞭子猛地落在姜幸右肩,血色瞬间浸染天青色衣裙。 姜幸不退反进。 “今日初四,按照惯例,父皇会到本宫宫殿陪本宫吃饭,有本事皇姐接着挥鞭,本宫绝不躲。” “两位公主都在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幸微微松口气,小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柳絮哭腔响起。 “公主。” 姜幸摇头,温声安抚。 “本宫无事。” 脚步声又起,停在姜幸面前。 “太后想公主了,公主有空常去看看。” 姜幸点头,弯着唇。 “本宫知道,麻烦翠姑姑了。” 翠姑姑轻应一声,视线在姜幸右肩停留,眼底闪过冷意,转身沉声道。 “太后说了,魏国意图侵占姜国城池,对魏国质子本不必留情,可魏国三皇子在两军交战之际,游说劝阻,只为息战,更是在姜国百姓身中鼠疫时,挺身而出,不顾身份,只为救民,此等大义,姜国万万不能轻视,大公主,你可明白太后意思?” 姜娇握着长鞭的手指戳进肉里,这翠姑姑分明就是来替姜幸出头。 她昂着头,气势依旧。 “本宫知晓。” 翠姑姑接着说。 “太后还说,大公主快笈礼了,也该收收心,每日抄五十遍千字文,送到永寿宫。” 姜娇一听,瞪大眼睛。 “翠姑姑莫不是诓本宫,皇祖母何时责罚过人。” 翠姑姑眼底冷意更甚。 “大公主不信奴婢,莫不是要奴婢去请一道懿旨!” 姜娇咬着牙,甩着鞭子,负气离开。 “这里麻烦翠姑姑了。” 翠姑姑满眼心疼,声音软下来。 “公主去吧,这里有奴婢。” 姜幸点头,杵着明杖就朝宫门走去。 “公主,先去太医院请太医处理伤口吧。” 姜幸摇头。 “已经误了时辰,督主该等急了。” 姜幸这算是想错了,边止不急,边止身边的苍狼急起来。 “公主今日怎么还没来,莫不是犯懒,还未起身。” 第9章 你在关心本宫? “女儿家梳洗打扮需要的时间自是久些,你急什么?” 听到这话,苍狼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他家督主说的话! 天杀的,他竟然在有生之年听到督主那么贴心的话,活见鬼了! 前些日子不还对公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不对,是昨天就变了,昨天督主亲自送公主回宫,回来神色就不一样。 从蛰伏的恶虎变成玄凉养的傻猫,难不成,公主给他下蛊了? 苍狼不敢问,只是眼神在边止身上滴溜滴溜。 “公主来了。” 玄凉的话,让两人抬眼看去。 不过片刻,马车就停在东厂门口。 姜幸缓缓下马车,脸上有过一丝歉意。 “本宫不是有意误时辰。” 边止倒不在意这件事,只是视线落在姜幸右肩,那一块布料的颜色比任何地方都深。 他眼睛微眯,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姜幸面前,低头轻嗅,眼里浮现寒意。 “有人欺负你了?” 姜幸抬头,神情透着迷茫,她不理解边止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边止难得耐心重复自己刚刚的话。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幸怔住,眼里迷惘更甚,傻愣愣地问。 “你在关心本宫?” 边止猛地拉开距离,指尖相互摩挲,长睫微落掩住他眼底神色,声音依旧散漫。 “你在本督手底下干活,欺负你,不就是将本督的脸面踩在地上!” 原来如此,她点着头,随即挺直腰背,像是邀功般,语气染上得意。 “督主不必担心,本宫并未吃亏。” 瞧着姜幸这副自己得了大便宜的样子,边止就来气,话语也阴阳怪气。 “并未吃亏?那你身上这血迹哪里来的,莫不是旁人的?” 姜幸低头,这血是她自己的,但她确实没吃亏。 姜幸满脸迷茫,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 边止气不打一处来,话语也带上斥责。 “都受伤了,还并未吃亏,伤在肩膀上,莫不是脑子也没了!” 姜幸抿嘴,边止这样说,她好像是吃了亏。 她被姜娇压一头压惯了,还以为反驳她,就已经不算吃亏。 边止也没继续训下去,转身吩咐。 “玄凉,教教她身边这个蠢婢怎么处理伤口。” 姜幸下意识皱眉反驳。 “柳絮不蠢!” 瞧着姜幸这副护奴的样子,边止脸上满是讽意。 “果真是奴才随了主,一个赛一个蠢!” 姜幸脸上出现冷意,边止没当回事,语气冷厉。 “护不住主还不是蠢,打她一顿都是轻的。” 姜幸还想反驳,柳絮却拉着她,声音自责。 “公主,督主说得没错,奴婢没护住你,该骂。” 姜幸愣神,拍着柳絮的手,极力替柳絮辩解。 “当时是本宫派柳絮离开,柳絮不在身边,谈何护主!” 边止轻笑一声,笑声微凉。 “身为奴婢,还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奴婢,既不在场,自是要寻个能护住公主的人才能离开,你找不到,却又离开,本督骂你蠢,可有冤枉你?” “督主并未冤枉奴婢。” 边止偏头,望着姜幸空洞的眼睛,话语里尽是讽刺嘲弄。 “公主可听清了?” 姜幸哑了声,像是被人拿捏住命脉,闭嘴不语。 垂眸看见姜幸手背上的红痕,边止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意。 扬起下巴示意玄凉,开口提点柳絮。 “好生学着如何上药,进去。” 待天青色衣裙从眼前散去,边止吩咐。 “去买一身衣裙。” 边止话语一顿,想了一瞬。 “粉色的,再去查查,是谁伤了她。” 苍狼不敢耽误,立马买来衣裙,朝边止汇报。 才说完“是大公主伤的”,姜幸就走出来,苍狼瞬间闭嘴。 边止抬步走到姜幸面前,粉色与她最适配,衬得她如花苞的脸更加娇嫩。 莫名的,边止心情好些。 “走吧。” 姜幸在边止身前顿住,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可犹豫片刻,还是没出声,提步上马车。 马车微动,没闻到熟悉的檀香,姜幸下意识掀开帘子。 “督主不上马车吗?” 边止抬眼看着从马车探出头的姜幸,嘴唇微张,秀眉微蹙,像是在埋怨。 想着她肩上的伤,戏谑的话拐一个弯。 “今日办正事,臣不适合坐马车,明日再坐,委屈公主一人坐。” 这话听起来怪,像是在哄着她。 姜幸的脸蹭得红起来,满车凉意散不了姜幸脸上红晕。 等到马车停下,姜幸脸上热意才散却。 马车被边止故意落在后面。 才掀开车帘,就听到边止不容拒绝的声音。 “公主在外面等着。” 姜幸不悦,抿着嘴,边止还同从前一般小瞧她。 “本宫要进去!” 边止压根不理会姜幸的话,以往散漫的声音此刻透着阴戾。 “苍狼,看着公主,公主敢下马车便将她送回宫!” 边止走远,苍狼笑眯眯看着姜幸。 “公主,您不会让属下为难的,对吧?” 苍狼这话,让姜幸如何反驳,她心里憋着气,将车帘猛地放下来,那模样,恨不得要将车帘扯下来。 马车停了三次,可边止一次都没让她下马车。 姜幸忍不住,掀车帘对着马夫吩咐。 “回宫。” “不许。” 轻飘飘又令人恼怒的语气让姜幸彻底恼了。 “督主究竟想做什么?” 边止不答反问,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笑意。 “公主生气了?” 没等姜幸说话,边止又接着一句气死人的话。 “那公主继续气着吧。” 姜幸猛吸一口气,坐回去,怒气未消。 “回宫!” 马夫才动辔绳,边止淡淡的话就传来。 “你敢动本督便砍了你的手!” 边止的话语轻飘飘,可无端让人后背发凉,马夫只能挪回去。 马车的偏移挪动,姜幸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一把掀开车帘。 “边止!” 不着调的声音又响起。 “臣在呢。” 姜幸压着脾气,企图和边止讲道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想知道?”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怒气散些,可下一秒,怒火铺天盖地朝她涌过来。 “臣不告诉公主。” 第10章 你这两鞭是为魏国质子挨的? 见姜幸气得要咬人,边止才住嘴。 脸上兴致未消,眼底划过可惜,像是没逗够。 “到了,公主随臣进去。” 姜幸冷哼,从马车上下来,明杖砸地咚咚响。 边止挑眉,走到她面前,塞给她一柄短刀。 姜幸正在怒头上,边止突然触碰让她下意识甩手。 “别碰本宫!” 边止难得好脾气。 “公主不需要武器防身?” 姜幸抿嘴,脑海里飞速闪过什么,可又被怒火烧尽。 她伸出手,但没说话。 边止轻笑一声,将短刀又放到姜幸手上。 明杖一声一声,坚定中带着怒气。 才进安庆侯府就听见那讨人厌的声音。 “姜幸!” 看到姜幸,姜娇就一肚子气,连姜幸身后的边止都忽略。 “姜幸,你害本宫抄书,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是嫌活腻了!” 听到鞭声,姜幸突然感觉右肩手背都痛起来,痛意冲向大脑被怒意同化,她的脸倏然冷下来。 “皇姐此话何意,分明是你咎由自取,皇姐找死,本宫怎么会拦。” 姜娇冷笑,手中长鞭挥动的更厉害。 “好,本宫便瞧瞧在安庆候府有谁能救得了你!” 长鞭夹杂着浓浓怒气朝姜幸挥过来,姜幸握紧短刀,嘴唇抿成白线。 突然,空中挥舞的长鞭被人稳稳拽住。 感受到手掌的痛意,边止黑眸骤冷,脸上浮现几分寒意。 猛地一拉,姜娇被迫朝前走几步,似是抓不住鞭子,跌在地上,蹭了一大块皮。 姜娇眼底怨毒,抬眼寻找抓她长鞭的人,只见黑金鞋靴,落在她面前。 视线上移,一袭深紫色交领圆袍映入眼帘,太阳刺眼,还未看清面前人是谁,就听见索命的声音。 “袭击本督,大公主是活腻了?” 姜娇霍地后退,借着婢女的力气站起来。 此时安庆候刘盛也小跑过来,看到堵在门口的黑甲卫,顿时黑脸,满脸不悦。 “边督主这是做什么!” 将手中的鞭子丢给苍狼,抬眼看安庆候,将手掌上的伤露出来。 “本督自是来查案的,好巧不巧,挨了大公主一鞭,安庆候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刘盛看向一旁满眼不安的姜娇,沉着脸上前。 “督主想如何?” 边止脸上的笑意骤收。 “苍狼,打回去。” 刘盛站在姜娇面前,满脸厉色。 “岂敢!边督主,你可看清面前人是谁,是皇室,你竟敢打皇室!” 边止盯着刘盛,瞧着他头上的薄汗,突然又笑起来,突如其来的风,阴寒至极。 “安庆候此话有理,苍狼,教教公主如何挥鞭。” 刘盛蓦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姜幸也在。 “边督主!” “安庆候关心大公主,也不妨关心一下,安庆候府窝藏朝廷重犯,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姜娇脸上松口气,庆幸边止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抬眼又见姜幸拿着长鞭走过来。 “皇姐,本宫与你同为皇室,冒犯了,皇姐。” 姜娇眼底的轻蔑在看到姜幸身后的苍狼消失殆尽。 她下意识看向刘盛,可刘盛此刻哪里顾得上她,边止这话让他心里咯噔,话里试探。 “边督主此话何意?” 不含笑意的眼睛像是看穿刘盛内心。 “本督何意,侯爷不知?” 一个毛头小子,仗着皇帝宠爱,也敢威逼他!刘盛拂袖怒道。 “督主怀疑侯府窝藏朝廷重犯可有证据?” 边止坐在主位上,敲着梨花桌,理所当然说道。 “本督现在是没有证据,可搜一搜不就有了。” “荒唐!侯府岂是你想搜便搜的!” 边止像是新奇般开口。 “侯爷不让本督搜?” 刘盛甩着袖子,眼底狠毒像是能化作羽箭射向边止。 “督主没有证据,就无权搜侯府!” 边止点点头,盯着刘盛,满眼笑意的脸骤然布满杀意。 “玄凉,动手!” “你敢!来人,拦住他们!” 茶杯重重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渍沾湿刘盛衣角,边止话里狠厉。 “侯爷尽管试试,侯府的护卫能不能拦住本督的黑甲卫!” 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刘盛扭头,阴毒的视线落在边止身上。 “反了,反了,边督主此行本侯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边止神情淡淡,听到这话分给刘盛一个眼神,神情淡淡。 “参本督的奏折不少,本督不缺侯爷这一本,侯爷尽管去。” 边止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刘盛更气,这阉贼根本就不怕! 此刻他也只能坐在梨花椅上等着黑甲卫搜完。 刘盛眼底划过一丝庆幸,好在,小时昨天就就被他转移出去了。 见玄凉走进来,刘盛呼吸慢些。 “督主,并无发现不妥。” 边止似惊讶般道。 “那本督岂不是冤枉安庆候了?” 边止饶有兴味的眼神让刘盛明白,他此行就是故意折腾侯府。 他脸上浮现阴狠,盯着边止,犹如疯狗遇见人。 “本侯明日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侯爷随意。” 刘盛冷哼,只听见玄凉又道。 “但是一个小厮说,他在侯府见过沈世子。” 见刘盛神色凝滞,边止嘴角带笑,眼底戏谑更浓。 “侯爷,这该如何解释?” 刘盛心下一沉,可面上不显。 “解释?本侯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此事告到圣上面前,本侯也无所畏惧!” 刘盛话音一转。 “倒是督主一直看不惯本侯,莫不是想将这罪名栽赃给本侯,故意陷害!” 边止勾起的嘴角倏然平直。 “这些话,侯爷明早还是大殿上对陛下说。” 边止起身,才到前厅,就听见姜娇尖锐的声音。 “皇妹真是好手段,早上还为魏国质子出头,现在又哄得边督主这般待本宫,倒是本宫小瞧了你!” 边止脚步突停,眼里笑意散去。 边止突然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玄凉疑惑。 “督主?” 边止应一声,又抬步,周身冷意渗人。 听到脚步声,姜幸立马丢下长鞭,嘴角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上翘。 “督主。” 边止盯着她看几秒,不咸不淡‘嗯’一声。 看着姜幸进马车,边止偏头看向苍狼,眼神冷厉,像是要活剥人皮。 姜幸在马车等了许久,马车都未动。 才掀开车帘,边止就进来,浑身的冷意让姜幸下意识皱眉。 “出去!” 柳絮一抖,看姜幸点头,才飞快跑出去。 姜幸不明所以,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明明从苍狼口中知道事情真相,边止还是问姜幸。 “你这两鞭是为魏国质子挨的?” 第11章 四公主身体娇贵,还是少出门的好 姜幸不明白边止为什么会问她这件事,点头。 “当时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边止打断,阴阳怪气的声调又出现。 “公主真是心善,自顾不暇还发善心去救别人。” 边止饱含讥讽的话,让姜幸脸上的笑意淡些,她抿嘴,捏着自己的明杖。 她并非愚钝,自是明白边止这一天的苦心,无非就是让她在碰上姜娇时语气强硬。 她忽略边止语气,耐下心向边止解释。 “督主,当时他身边小厮来求,实在可怜,本宫心软一时救下。” 听到姜幸这话,边止嗤笑,话语尖锐刺耳。 “他求公主便救,公主这般心软,莫不是宋世子求上一求,通敌叛国的罪名公主也能将人救下。” 姜幸呵斥,气急了,脸颊都染上绯色,精致的脸上浮现艳丽。 “边止!” 边止讽笑,眼底有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嫉妒。 “公主气什么,本督说的不对?” 边止极致逼迫的嘲弄让姜幸恼了,声音骤冷,话语也疏离起来, “本宫救谁,与督主何干!” 边止却轻笑一声,笑声满是凉意嘲讽,眼尾好似染上霜。 “本督倒是小瞧了公主,宋世子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了一个魏国质子。” 俏生生的一张脸上布满寒意,姜幸忍着怒意。 “督主此话何意?” 怒火烧尽边止的理智,他话近羞辱。 “公主私事本督管不着,但公主既在本督手下做事,还请公主注意言行,莫让东厂蒙羞。” 姜幸猛地拿起书案上的书砸向边止,锋利的书页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下一秒,冒起血丝。 “滚!” 摸着脸上的血丝,边止眼底布满阴鸷,转身一把掀开车帘跳下去。 “督主,你怎么下来了,不是送公主回宫吗?” “送?有魏国质子在,本督还插得上手?” 谈话声渐行渐远,柳絮钻进去。 “公主,你和督主又吵架了?” 柳絮也不明白,自家公主性子那么软,遇上督主,怎么就变了,天天吵架。 姜幸冷着脸,怒气未消,头一次没理柳絮的话。 脑海里还想着边止的话,这人,蛮不讲理! 姜幸心里带气,脚步也快些。 德公公看着迎面走来的姜幸,扬起笑脸,还没开口,姜幸的明杖咚的一下砸上德公公的脚。 痛意扭曲宋德的脸,以往也不是没被明杖砸过,只是今天,格外痛。 姜幸没注意,她还在生边止气。 她脚步快极了,柳絮拉着姜幸回头看德公公,还没开口,姜幸就训斥。 “柳絮,走路就好好走路,不要拉拉扯扯。” 柳絮瞪大眼睛,公主这是迁怒? “公主,哎哟祖宗,谁惹你不高兴了,和老奴说说,老奴告诉皇上去!” 姜幸猛地回头,循着声音找宋德。 “德公公,你怎么来找本宫了?” 宋德笑眯眯,走路一瘸一拐,瞧着姜幸周身的怒火,弯着腰问。 “可是东厂那位惹公主不高兴了?” 姜幸紧绷着脸,任谁都看出来她不高兴。 脚下痛意淡些,宋德脸上笑意真切。 “公主多娇贵的人,何必因为不重要的事生气,实在不行,公主和皇上说说,咱不去东厂了,何苦气到自己。” 姜幸心里火气倏然散落,心里忽略宋德不去东厂的提议,转而问着。 “德公公,父皇让你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宋德脸上笑意不减,打趣说着。 “瞧公主这记性,公主莫不是忘了,今日皇上要陪公主用膳。” 姜幸脸上浮现懊恼,真是气糊涂了,连这大事都忘记了。 她捏着明杖,又恢复以往乖顺模样。 “劳烦德公公引路。” “公主客气了。” 远远就瞧见殿门紧闭,宋德脚步一顿,回头依旧满脸笑意。 “劳请公主等等,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奴才去问问。” 姜幸点头,没有戳穿宋德的谎言,父皇都是等政务处理完才让宋德请她过来。 她静下心,仔细听着。 “谁进去了?” “皇后在里面。” 宋德皱眉,又问着。 “可知道皇后此行可谓何事?” “奴才关门时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为大公主和四公主。” 宋德心里了然,早上大公主何四公主争论的事情都传到皇上耳朵里,皇后肯定知晓,此行是为大公主讨公道的。 “去吧。” 宋德迈着小步子走到姜幸面前,扬着笑脸。 “公主,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奴才先扶你去偏殿休息。” 话语才落,殿门就打开。 “参见皇后。” 姜幸一听,缓缓行礼。 “参见母后。” 姜幸垂着头,极富压迫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庄重又威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四公主身体娇贵,还是少出门的好。” 她是为姜娇出气来的,姜幸心里了然。 “儿臣谨遵母后教导。” 脚步声渐远,宋德关心的话又传进她耳朵。 “公主宽心些,皇上还等着公主一起用膳呢。” 姜幸嘴角弯弯,皇后不待见自己,也不是头一天的事,再说,她是姜娇生母,偏心姜娇实属正常,她没什么想不明白的。 “本宫知晓。” 跨过门槛,浓浓的龙延香扑鼻而来。 “绵绵来了。” 话里的亲昵让姜幸染上笑意,不自觉露出女儿家的娇糯。 “父皇。” 皇帝点头,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慈爱。 父女俩吃饭,说着寻常,气氛温馨。 想到今早的事,皇帝耐着心问。 “绵绵看上了魏国三皇子?” 没等姜幸说话,就自顾自说道。 “那等他养好伤,我派人送到你宫里去。” 姜幸脸上染上红意,怎么一个两个都认为她看上了魏国质子。 “父皇,他一个魏国质子,送到儿臣宫中像什么话。” 皇帝袖子一挥,天子威仪尽显。 “无碍,你就当养了一个面首,若有人议论,父皇替你做主。” 姜幸叹口气,放下筷子,认真和皇帝解释。 “父皇,儿臣不喜欢他,只是瞧他可怜帮了一把。” “瞧他可怜帮他一把,害得自己挨上两鞭?” 听到这话,姜幸才明白,父皇这是生气了,气她救人害得自己受伤。 第12章 臣不告诉公主呀 姜幸神色软些。 “父皇,您别生气。” 皇帝深深叹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偏心。 “朕没生气,朕只是怕你吃亏。” 姜幸眉眼才弯成月牙,下一秒皇帝不死心的话,让她眉眼瞬间平直。 “绵绵今日同姜娇闹矛盾,真的不是为魏国质子?” 一个绵绵,一个姜娇,亲疏立见。 姜幸放下筷子,一板一眼,话里尽是无奈。 “真的不是,是皇姐不讲理,儿臣才生气,父皇,您再逗儿臣,儿臣就不理你了。” 皇帝朗声笑起来。 姜幸拿起勺子,身边柳絮给她布菜,话里带上埋怨。 “父皇真是幼稚,和边止一样。” 提到边止姜幸咀嚼的动作顿住,脸上笑意也消散许多。 “和边止闹矛盾了?” 姜幸摇头,抿着嘴,生了几秒的闷气,像是忍不住,和皇帝认真告状。 “父皇,儿臣和你说,边止他不讲理,脾气还大,嘴巴还不饶人,孩儿都没做什么,他就生气。” 听到边止,姜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皇帝眉眼慈爱更甚,安静的听姜幸数落边止的不是。 姜幸拿起茶杯润喉,心里那口郁气散去。 转耳就听见皇帝慢悠悠说道。 “边止那么不好,不如绵绵以后不去东厂,我换个人教你。” 姜幸神色一滞,手指无意识相互揪着,神色僵硬,她推辞着。 “不用麻烦的,父皇。” 皇帝比她想象中更贴心。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情。” 姜幸不高兴,眉眼都耸搭起来,闷闷喊一声。 “父皇!” 皇帝哪里看不出姜幸的不乐意,只不过是在逗姜幸。 见姜幸快要恼了,这才住嘴,揉着她脑袋,语重心长说道。 “绵绵,有些事,你不能只靠听,你不妨用心看看,边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姜幸抿嘴点头,父女俩又说了几句贴心窝的话,姜幸才离开。 躺在床上,皇帝的话还在耳边浮现。 姜幸反省着,虽然边止脾气差,可他确确实实是帮了自己,不如明天再和他好好说说。 姜幸敲定主意,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姜幸早早起身,准备早早去东厂和边止细细说说。 偏偏撞上太医,一听是皇祖母身体抱恙,哪里顾得上去东厂。 急急忙忙看望皇祖母,一顿忙活,这才去东厂,毫不意外,她又迟到了。 才坐到太师椅上,边止的声音就传过来。 “公主再这般迟,明天便不必来了,不如在宫里陪着魏国质子。” 姜幸偏头,没忍住,下意识呛了边止一嘴。 “明天休沐,本宫本就不必来。” 边止冷哼,落到嘴边的话又被姜幸接下来的这句话压下去。 “皇祖母身体抱恙,本宫在长寿宫伺候皇祖母睡下才来东厂,本宫并非有意来迟。” 边止抬眼,看着姜幸一一眼一板的解释,憋了一晚上的气就这样消了。 边止起身,语气懒散。 “走吧,去西郊。” 姜幸眉眼一弯,跟上边止步伐。 “沈御时不是在东郊?” 边止冷笑,话里带着轻蔑。 “他一个过街老鼠,自然是要四处逃窜。”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西郊,是昨天搜侯府搜到的?” 姜幸精致的脸上写满好奇,边止收回视线同姜幸一起上马车。 “不是。” 寒冰消暑,姜幸皱成一团的小脸逗弯边止眉眼,他摇着白玉折扇,端着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马车微晃,边止也不打算替姜幸解惑,垂眸喝上一口凉茶,就听着姜幸笃定的话。 “沈御时一直在你的监视中!” “嗯。” 听到这声‘嗯’,姜幸就像看到老鼠的猫,非得跟着老鼠揪出他的老宅。 “搜查也并非为了寻沈御时,只是作为一个幌子,是不是?” 边止哑了声,瞧着姜幸脸上因为执着而通红,白玉折扇转了一个方向。 半晌不理姜幸,姜幸急了,明杖轻轻碰了边止。 “你说话呀。” 低头看向上等檀木制成的明杖,轻碰他小腿,不痛,但很怪。 边止踩上明杖,收起折扇,敲在姜幸手上,轻轻地,学着她的语气。 “臣不告诉公主呀。” 如愿看到姜幸生抿嘴生闷气,边止这才收回踩在明杖上的脚。 脸上笑意还未维持两秒钟,明杖就光明正大落在边止鞋靴上。 边止诧异,随即扬唇一笑,笑意醉人,可惜姜幸看不见。 他也不与姜幸计较,掀开车帘算着距离,眼里思索,瞧着姜幸,似玩笑般说道。 “沈世子若死在这里,公主可会伤心责怪臣。” 姜幸收回明杖,脸上出现几分沉闷,泛白的手指似是要嵌入明杖。 过了许久,才听见姜幸说话。 “什么意思?” 边止嘴角笑意不减,只是眼眸中的笑意淡几分。 “本督不打算让沈世子回京,公主这话可听得明白?” 姜幸捏紧明杖,语气急迫,脸上有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隐秘焦急,只是这份焦急是给宋御时的。 “那兵符怎么办,沈御时死了,兵符的去向就彻底断了?” 姜幸看不见边止已经完全沉下脸,边止刻意控制语气,不让姜幸听出来。 “这便不是公主该操心的事,本督自有办法,公主只需告诉本督,公主想不想让沈世子死?” 手指又无意识摸上明杖,姜幸眉眼冷意明显。 “督主心里早有决定,本宫的想法,督主可会听?” 边止嘴角又勾起来,只是看不出喜悦,似是大怒前的粉饰。 边止轻声问着,温柔的话语夹杂着一丝阴鸷。 “公主不如说说看,说不定,本督就听了公主的话。” 翻涌的心思被姜幸强制压下去,她挺直腰板端坐,脸色无端沉闷。 “一切督主决定即可。” 视线在泛白的手指上停留,边止脸色阴戾,马车外的苍狼汇报。 “督主,发现沈世子,属下和玄凉将人逮回来。” 边止掀开车帘,声音冷厉。 “不必,上弓弩,射杀。” “慢着!” 姜幸下意识阻挠让边止眉眼不悦,眼尾处的霜意染上血色。 “公主可是有什么想法?” 第13章 第一次杀人 姜幸神情慌乱,空洞无神的眼珠也染上焦急,她尽力控制自己语调。 “本宫只是想到,劫狱的人并未查出来,或许能从沈御时身上找到突破口。” 边止冷笑,她真是慌了头,这话,他会信? 边止懒得戳破姜幸心思,反正沈御时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那便听公主的。” 姜幸绷直的身板微微放松。 边止回头细瞧这四四方方的马车,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意,似地狱对人间的不屑。 他今日就要撕破姜幸藏在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期待,死死戳着她的心窝,让她彻底对沈御时死心。 他还非要将她的心剥开瞧瞧,究竟是为什么,她对沈御时情根深种! 马车外争执声响起,姜幸抬头,犹豫片刻起身。 “柳絮,扶本宫下去。” 柳絮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轻叹口气。 边止靠着马车,余光瞥见姜幸,眼底凉意讥讽,还有一丝即将戳破真相的残忍。 边止扬着下巴,示意玄凉将人绑在树上,周围安静,只听见沈御时求救声,如溺水的人见到浮木。 “绵绵,你相信我,沈家真的没有谋逆之心,你相信我,你去求皇上,皇上那么疼你,肯定会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要逃?” 平静冷淡的话仿佛能掩饰她心里那抹不愿相信的期待。 边止嘴角上扬,面露讽意,冷眼瞧着姜幸故作冷静。 沈御时脸色一变,依旧想用拙劣的借口哄骗姜幸。 “绵绵,我是为了找证据,我是被逼无奈才逃的,这阉贼摆明要搞垮沈家,他递上去的证据都是伪造的,我只能自己救沈家,绵绵你相信我,沈家真没谋逆!” 见姜幸久久不语,沈御时心下一慌,话语一转,满脸深情的模样让人看了作呕,边止别开眼,视线又落到姜幸身上。 “你难道不想嫁给我,绵绵,你难道忘了,在所有人嫌弃你的时候,是我出现在你身边!绵绵,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要相信我。” 姜幸低头,明杖被她摩挲油润又发亮,她从未忘,可沈家谋逆的证据她是听在耳朵里,绝不可能作假。 她深深叹口气,声音好似疲惫极了。 “先带回去吧。” 边止抬步,拿起苍狼手中的弓弩,瞄准沈御时,话语冷淡。 “本督可没打算带沈世子回去,还请公主上马车,这里本督处理便好。” 箭离弦刺破周围空气,姜幸猛地转身,沈御时的闷哼声,清晰入耳。 她快走几步,还未走近,边止话语逼人,带着无尽威压。 “公主,上马车!” 百年老树底下见不到一丝阳光,清寒刺骨,边止的话语犹如审判,让人不得不听。 姜幸脚步骤停,却不肯转身,泛白的手指像是无形的对抗。 “公主。” 犹如阎王催命,声声敲在姜幸心上。 冒虚汗的手握不光滑的明杖,还未落地就被人牢牢接住。 熟悉的檀香让姜幸打颤,手中被人强塞的明杖此刻透着阴寒。 边止强硬让人转身,姜幸像牵绳的木头,被人推着走,步伐僵硬。 边止手中弓弩对准沈御时脑袋,嘴角扬起恶劣笑意,只有濒临死亡,人才会说真话。 能让姜幸知道真相,他乐意至极。 沈御时才从痛意缓过来,就看见对着自己的弓弩,死亡的气息冲垮他的理智,他朝姜幸怒吼。 “姜幸,你不许走,你一个瞎子,生母卑微,地位卑贱,整个京都除了我还有谁要你!姜幸,你给我回来!” 姜幸脚步一顿,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回头问,声音都带上细碎颤抖。 “你说什么?” 边止的脸上染上戾气,手指微动,飞出的箭落在沈御时头顶三寸。 沈御时抬眼,明晃晃的箭,他看得清清楚楚,巨大的恐惧使他口不择言,像是找到一个发泄口,拼命释放自己的怒火,借此来抵抗心里的恐惧。 “我难道说得不对,你一个瞎子,怎么配得上我,要不是看你深受皇上宠爱,沈家又需要一个挡箭牌来打消皇上的怀疑,你以为我会搭理你!” “你难道忘了,当初被大公主欺辱,被世家大族嘲笑讥讽,你那可怜又卑贱的模样,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你不但是瞎子,还是个灾星,你害死你亲娘,现在又来害死我,害死沈家!你就是个灾星!” 他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姜幸外壳撕开,细数她的狼狈,将她贬低到极致。 姜幸转身疾步,连柳絮都被她甩开,手中明杖重重砸向沈御时,只是这次并未砸中,她空洞的眼睛冒出眼泪,声音似不甘,似愤怒。 “沈御时!” 姜幸脸上的怒火极大满足沈御时被恐惧而变形的扭曲心理,他丝毫忘记自己命不久矣。 “别叫我!我恶心透了你,恬不知耻地喊着我时哥哥,还哭求我娶你,你一个瞎子也有脸求我娶你,做我的暖房丫鬟我都嫌恶心,要不是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你以为我会娶你,别做梦!” 沈御时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听见姜幸如泣血般,一字一句说道。 “本宫没有求你娶我!” 温热的鲜血滴在手上,她不知道刀捅在沈御时哪里,但她知道,沈御时死了。 姜幸微微颤抖。 她第一次杀人,杀了她一直想嫁的人。 边止的眼底划过诧异,脸色一沉,将手中弓弩丢给苍狼,抬步走过去。 看见姜幸满脸泪痕,安慰的话变了一个调。 公主可死心了?” 姜幸偏过头,狼狈的擦着眼泪。 边止的视线从姜幸脸上,落到手上。 白皙的手握着的是他当初送给她防身的短刀。 手指微蜷,肮脏的血流入其中,边止无端升起不虞。 瞧着姜幸哭声不止,边止心脏刺痛,眉眼却呈现不耐,话语刻薄。 “公主金枝玉叶,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真是可笑。” 姜幸猛地回头,好似受了刺激,以往的乖巧一扫而尽,话语尖锐,神色也极近疯癫。 “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督主很开心?” 不知何时蹭到的血迹落在她眼下,像极血泪,边止下意识抬手擦拭。 “本督只是可怜皇上,养出一个只拘于情爱的公主。” 姜幸用力拍开边止落在她脸上的手,脸上神色像边止是她仇人。 边止抬眼瞧着满脸泪痕的姜幸,脸色不虞。 第14章 灾星 乌云悬在树顶上,细碎的雨滴,砸在树叶上,顺着树叶纹理悄悄落地。 布满死寂的空气中,只听得见姜幸泣血般怒吼。 “你懂什么!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凭什么高高在上地评判我!” “我自幼丧母,姜国视我为福星,可周围人唤我为灾星,我活了多少年,就听了多少年的灾星,兄弟姊妹嫉妒我,深受父皇宠爱,京都贵族嫌弃我,深怕同我沾上一丝关系,被父皇选做驸马。” “我也只是像同寻常女儿家般寻个心疼我的人,安安稳稳过一生,督主,这个想法很可笑吗?” 大滴大滴眼泪滚落,边止似被烫伤不敢伸手。 姜幸踉跄两下,跌坐在地,绝望将她包裹,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环住抱紧,逼仄压抑的环境,又将她逼入被困太学墙角的记忆,她被人团团围住,耳边‘瞎子’‘灾星’字眼的讥嘲一声接着一声。 没人救她,他们只欺负她。 “我只是瞎子,不是灾星。” 姜幸低声的呢喃,似解释似自语。 她看似备受宠爱,备受尊敬,可这份宠爱尊敬,像空中悬浮的泡泡,一戳即破,显露出来的皆是不屑轻视。 偌大的京都对她好的竟只有三个。 皇帝疼爱她,可他是天子,诸多顾忌,皇祖母疼爱她,可她年事已高,百病缠身,喜欢大事化小,柳絮心疼她,可她只是个宫女,人微言轻。 好不容易多了一个沈御时,鲜衣怒马,宁愿挨上二十廷杖,也要同皇后呛声,同大公主争辩,将她受的委屈一一奉还。 她要如何相信这份毫不保留的偏爱,尽是算计。 姜幸抬头,空洞的眼睛竟流出血,脸上的迷茫如找不到家的孩子。 “整个京都真心待我好的只有三个,好不容易多了一个,你让我如何相信这是假的?” 边止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人揪起蹂躏。 他俯身想要将姜幸扶起来,手还未触碰到姜幸,就见她直挺挺朝地上倒去。 边止伸手一捞,将姜幸稳稳抱在怀里,见她眼睫紧闭,即使昏了过去,秀眉也蹙紧。 提步上马车,苍狼一把拉住准备上马车的柳絮,硬压着她,不让她上去。 边止轻轻擦着姜幸脸上的污渍,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丝。 姜幸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又被困入幼年的噩梦中。 柳絮被人支开,她被人团团围着,好奇的手指在她身上戳来戳去。 她避不开,只能抓紧手里的明杖。 “她就是让大旱三年的姜国下雨的公主,我瞧着与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笨,你当然瞧不出来,我可是知道,她是瞎子,不然,她怎么会拿着棍子。” “你是瞎子吗?” 明杖被人夺取,唯一的安全消失,姜幸慌乱,脸上尽是无措。 “问你话呢!” 猛地一推让姜幸跌在地上,耳边是柳絮年幼的声音。 “不许你们欺负公主,奴婢要告诉皇上。” “告诉也没用,皇上器重我家,绝对不会责罚我的!” 明杖在身上敲来敲去,身上传来的痛意让她忍不住缩成一团。 耳边是惊奇的声音。 “她真是瞎子!” “她不但是瞎子,还是灾星,一出生就害死她亲娘。” 姜幸忍不住争辩。 “我不是灾星,我是福星,父皇说我是福星!” 明杖猛地打在身上,痛的姜幸没办法反驳,只能蜷缩。 “我说你是你就是!” 周围脚步声乱糟糟。 “大公主。” 姜幸抬头,脸上染上雀跃,是皇姐,皇姐来救她了! “她就是灾星!” 姜幸不懂,为什么皇姐要这样说她,似委屈般轻喊。 “皇姐。” “别叫我,我才没有你这个皇妹!” 姜娇的视而不见让他们更兴奋。 她捂着耳朵,可‘灾星’两个字还是能钻进她耳朵里。 “把她棍子丢了,你们以后都不准和他讲话。” “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幸耳边才没有那令人崩溃的声音。 小小的柳絮捡起棍子,将姜幸扶起来,抹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血。 “公主,我们告诉皇上去!” 姜幸点头,擦擦眼泪。 “我们放学了,就去找父皇。” 两个小小的身影还没走到御书房就被人拦下。 皇后和蔼的声音响起。 “听四公主嬷嬷说,四公主在太学受委屈了?” 姜幸点头,年幼的脸上都是认真,她仔仔细细说着那些人的恶行。 还以为皇后要为她主持公道。 慈爱的声音,说的话却是拉人入地狱。 “皇上那么疼你,你是不是也应该疼皇上。” 姜幸愣愣点头。 “不要让这些小事去打扰你父皇,好吗?” 姜幸抿嘴点头,眼泪浸湿眼眶。 两个小小的身影又相互扶着回宫。 姜幸被欺负狠了,连太学都不愿去。 “听四公主奶嬷嬷说,公主不想去太学?” 这次姜幸学乖了,没有说话,抿着嘴。 “看来公主不乖,本宫贵为你的母后,问你什么,你就该答,公主不乖,本宫便教教公主。” 姜幸不知道什么东西扎在自己身上,只是痛极了。 她委屈又不解。 “父皇不是把我挂在你名下,你不就是我母后,你为什么不疼我。” “公主说笑了,公主又不是本宫亲生女儿,本宫为什么要疼你,公主的亲娘被公主害死了。” 轻飘飘又诛心的话让姜幸忘记哭泣。 …… 床上的姜幸紧闭眼,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昏睡中眼泪依旧不止。 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边哭着一边呢喃着“父皇”。 边止的嗓子像被人掐住,他偏头问柳絮。 “你们公主受了很多委屈?” 柳絮抹着眼泪。 “督主,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没有母妃的孩子都很苦。” 边止厌了声,挥手让人都走出去,轻拍着她,像是安抚。 安静的屋内突然传出一道自责。 “是臣错了。” 第15章 皇上送的面首 “柳絮,水。” 姜幸声音嘶哑。 等了片刻,没听见柳絮应声,不过脚步声响起,步调快速却沉稳,不像是柳絮,姜幸还没开口问是谁。 水就递到唇边,她也顾不上问,顾不上思考,大口大口喝。 一碗饮尽,口干舌燥才缓解,唇角被人细心擦拭。 姜幸缓了一下,轻声说道。 “还要。” 一道风清月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主才醒,水喝多了肚子会痛,小厨房灶上还温着的小米粥,我去端来,公主再躺会。” 大脑像生锈了般,姜幸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魏清儒?” 魏清儒轻嗯一声,撑着她脊背的手缓缓收回,让姜幸平躺下来,动作轻柔。 走到一边,将冰盆放到姜幸床边,消去暑意。 似乎是看出姜幸的不自在,魏清儒贴心开口。 “我去唤柳絮进来,委屈公主耐心等待。” 见姜幸点头,魏清儒好似放心般转身,平稳的脚步声略显急促。 “公主醒了,在寻你,你去照顾公主,这里有我。” 柳絮眉眼一喜,将手中蒲扇丢到一旁,朝魏清儒行礼,细心嘱咐。 “麻烦三皇子了,公主喝的粥,温度还得仔细,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也不是姜幸宫里无人,只是柳絮怕他们做事不细致,事事亲为。 如今宫中多了两个人,尤其是魏清儒,做事挑剔,几近完美,柳絮这才放心让他接手。 魏清儒点头,弯腰捡起蒲扇,仔细着火候。 “主子,奴才来。” 魏清儒抬手避开,连眼神都不曾落在清竹身上。 清竹抹一把眼泪,坐在魏清儒身边,等魏清儒消气。 可魏清儒眼中仿佛就没有这个人,自顾自地舀粥,试温,端着粥就朝外走。 清竹受不住了,扑通跪在地上眼泪不要钱地掉。 “主子,清竹错了,您别不要清竹。” 魏清儒顿步,回头瞧着跪在地上的清竹,温润的眉眼浮现一丝冷意。 “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我算你哪门子的主子。” 清竹跪着挪到魏清儒身边,拽着他的裤脚。 “主子,清竹真的知道错了,您别不要清竹。” 魏清儒敛下眉眼冷意,沉默许久才说道。 “我不是在气你,我是在气自己。” 他在气自己没用,连累清竹,也连累姜幸。 “起来吧,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听到这话,清竹就知道他家主子消气了,愁闷的脸上出现笑意,他胡乱擦着脸上眼泪。 “好,奴才听主子的。” 才走近,就听见里面主仆俩的谈话,脚步骤停。 “魏清儒怎么出现在宫里?” 柳絮细心给姜幸擦着脸,又手巧的替姜幸梳头发。 “公主,是皇上送来的。” 姜幸神色一顿,心里浮起不好的想法。 “父皇,他不会还以为本宫看上魏清儒了?” 柳絮轻笑。 “公主金枝玉叶,皇上将三皇子送来当公主面首也是应当。” 姜幸连忙斥责,听声音就是暖白玉般的谦谦公子,怎么能做她的面首。 “荒谬,以后莫要提了。” 魏清儒脸上的诧异转为笑意,余光瞥见清竹,冷声训斥。 “公主是我们恩人,她如何待我们都合理,你这幅表情,是对公主不满?” 清竹委屈,他替他主子不值,他主子多纤贵一个人,怎么能给人做面首。 “奴才不敢,奴才就是心疼主子。” 魏清儒轻笑一声,语气深处好似还藏着一丝遗憾。 “心疼我作甚,公主未必瞧得上我。” 清竹不服气,怎么可能,他家主子皮相还是一顶一的,比南风倌最受欢迎的小倌还好看。 “不可能,公主一定瞧得上主子。” 魏清儒没和他争辩,敲门,朝里面轻道。 “公主,粥来了。” 姜幸话语骤停,过了几秒,才听见姜幸说道。 “进来吧。” 将粥送进去,魏清儒也没多留。 一碗粥下肚,姜幸也有心思有力气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本宫是怎么回来的。” 柳絮整理着梨花木床,瞧姜幸脸上没有伤心的影子,这才说道。 “是督主将公主送回来的。” 姜幸手指微蜷,昨天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忘记,她杀了人,还发了疯。 “他可说了些什么?” 柳絮伸手握住姜幸手指,轻声安抚。 “督主夸公主了,督主说,公主昨天还有几分他的影子,在东厂没白学,让公主好生休养两日再去东厂。” 姜幸唇角弯了起来。 “柳絮,你又逗本宫?” 柳絮满脸认真。 “是真的,公主,奴婢不骗你。” 姜幸嘴角笑意浓,想到什么,嘴角落下来。 “沈御时的尸体可带回京了?” 提到沈御时,柳絮脸上出现一丝解气。 “没有,听督主的意思,尸体剁碎喂野狼了。” 姜幸抿嘴不语,沈御时毫不顾忌的贬低让她死心。 他羞辱她,她也捅了他一刀,恩怨也算两消。 此前种种,只作笑谈。 姜幸轻叹口气,捏着柳絮的手,神情柔和。 “本宫昨日可吓到你了?” 柳絮蹲在姜幸身前,她知道姜幸在担心什么,轻声安慰,语气认真。 “奴婢自幼服侍公主,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奴婢一清二楚,是沈世子装模作样,将公主哄骗,公主受不住才失态,公主,这世上谁都有崩溃的时候,这是正常的,公主永远是奴婢的公主。” 姜幸偏头,忍着眼底泪水,她自幼循规蹈矩,咬碎委屈往肚子里咽,昨天好似疯魔般的倾诉,把她自己都吓到了,她笑道。 “这大道理都是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柳絮脸颊染上红意。 “是三皇子教的,奴婢听着有道理,便记下来了。” 姜幸抬手轻拭眼角泪水,细语柔声。 “你去将三皇子喊来,本宫有话同他说。” 第16章 边止来了 柳絮点头,转身出门找魏清儒。 姜幸并未等很久,沉稳的脚步声伴着春风般的声音落入耳中。 “公主,你让柳絮唤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魏国三皇子。” 姜幸话语斟酌,还未说完,就听见魏清儒一声轻笑,似吹拨莲花的清风。 “公主还是唤我魏清儒吧,有事便直言,话语不必细细斟酌。” 姜幸松口气,不再铺垫,直白问着。 “如果你不愿待在本宫宫里,本宫可去求求父皇,放你回质子宫。” 姜幸等着魏清儒出言让她放他回质子宫,却不想听到魏清儒说道。 “在下是自愿的。” 姜幸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你是自愿的?” 魏清儒轻声应一声,俯身替姜幸倒杯温茶。 “公主于清竹,于在下都有恩,我们愿为公主分忧,在下斗胆,请公主让我们留下来。” 只要知道人不是被强迫来的,姜幸就放心。 “那本宫吩咐下去,以后你和清竹便是本宫宫里人,在本宫宫里你与清竹尽可肆意些。” “让在下与在下的奴仆肆意些,那公主可有让自己肆意些?” 姜幸愣神,一时不明白魏清儒是什么意思。 魏清儒声音放轻,语气缓慢,如同教稚子识理。 “公主贵为皇室,一言一行大可肆意些,不必处处为人着想,你是公主,自是有人来顺着你。” 些许是魏清儒话语太过轻柔,像温水一般,悄无声息让姜幸放在防备。 “没有人顺着本宫。” 魏清儒毫不犹豫开口。 “那是他们眼瞎,瞧不见公主的好。” 姜幸脸上有些许诧异,似乎没有想到声音如天上明月般清冷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如此的接地气,一下子从月亮变成月饼。 瞧着姜幸脸上诧异,魏清儒耳尖微红,依旧说道。 “对于这种人,公主不必理会,避开即可。” 姜幸的话匣子打开,她像好学的学生,仔细问着。 “如果本宫避不开,还被他们欺负,那怎么办?” 听到这话,魏清儒眼眸微微一暗,耐心说道。 “那公主便欺负回去。” “本宫欺负不回去,本宫打不过他们,也说不过他们。” 姜幸面露苦色,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挺没用的。 魏清儒垂眸思索,给姜幸出招,连给姜幸背锅的人都想好了。 “无妨,公主金枝玉叶,也不适合下场与人争执,公主如今不是在东厂替边督主办事,公主可以找督主要几个人,如果他们敢动手,公主尽管让他们打回去,他们顶着东厂的名号,就算告到皇上面前,自有督主顶上。” 姜幸点头,丝毫不考虑边止不但背锅,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心情。 至于魏清儒,他就更不可能替边止着想。 “如果他们不动手,用言语刺本宫,本宫该如何反驳?” 说起言语反驳,这可就是魏清儒的强项,他将梨花凳挪到姜幸身边,坐下来,面对着姜幸,循循道来。 “公主用身份压着他们,言语尽可能尖锐,不必对他们留情,如果他们敢呛公主,公主治他们一个蔑视皇室的罪。” 姜幸一听,好办法! “本宫这就去找能刺死人的话。” 魏清儒轻咳一声,给自己倒一杯水,抿上一口,神情好似紧张。 “公主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教公主。” 姜幸惊呼。 “读书人也学这?” 魏清儒轻咳一声,似掩饰尴尬。 “读书人不学,只是我对此很感兴趣,钻研了一段时间,不算厉害,勉强能让人心里不快。” 清竹嘴角抽搐,主子谦虚了,当年主子这张嘴可是连御史都能气死。 姜幸好奇起来,这如玉般的公子说话也会刺人。 “你说话可是刺过人?” 魏清儒嘴角淡淡一勾。 “自是刺过,畜生听不懂道理,自是得严厉斥责。” “那你斥责的是谁?” 魏清儒轻描淡写说道。 “公主肯定知道这个人,现如今魏国的皇帝,魏清凛。” 姜幸顿时闭嘴,可好奇还是占据上风。 “你说他什么?” 魏清儒淡淡一笑。 “话也不重,无非就是说他残暴不仁,弑父杀兄,魏国改姓指日可待,祝他儿孙满堂,无一亲子,祝他曝尸荒野,为野狗祈福。” 姜幸顿时哑了声,只听魏清儒细细劝导。 “公主切记,就算斥责,也要文雅。” 姜幸点头,将魏清儒刚刚说的话,悄悄记下。 看姜幸眉眼舒展,魏清儒便知她这是听进去了。 “人生苦短,若让公主不顺心的,尽可斥责回去,如果实在没胜算,公主便躲着点,等机会反击。” “本宫知道了。” 姜幸点头,忽地问道。 “你方才说本宫尽可肆意些?” 魏清儒点头,他才说过的话,他不会忘记。 “那让本宫把你赶出去?” 魏清儒脸色一顿,瞧见姜幸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他瞬间明了,求饶说道。 “公主,饶了在下吧。” “督主?参见督主。” 边止淡淡‘嗯’一声,视线锁死在里面,眼底凉意骤升。 听到柳絮这句话,姜幸抬头,魏清儒也抬眼,看着传说中的督主。 一袭玄色窄袖细花纹底锦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嘴角噙着笑,只是笑意浮在表面,气度逼人,尤其是他的眼神,淡淡的,却无端让人心寒。 只一眼魏清儒便知道,他对自己有敌意。 魏清儒弯腰行礼,虽身为质子,身份低人一等,可依旧矜贵。 “参见督主。” 边止应一声,语气散漫,姿态轻视。 魏清儒也不恼,朝着姜幸说道,话语清朗。 “公主,在下先行告退。” 姜幸点头,脸上神色柔和。 等魏清儒离开,边止才开口询问,话语平静,只是这份平静底下好似还藏着怒火。 “公主,刚刚那可是魏国质子?” 听到边止的声音姜幸就想到昨天她对边止发疯,心里莫名尴尬起来。 “嗯。” 边止敲着桌,嘴角笑意明显,只是眼底尽是阴鸷。 “质子不在质子宫,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宫里?” 不明白边止为什么这样问,姜幸还是认真告知。 “父皇送来的。” 听到这句话,边止眼底冷意散几分,伸手支着头。 “那臣替公主向皇上说说,让人回质子宫。” 姜幸摇头,嘴角笑意似三月桃花。 “不必,他留在这,挺好的。” 茶杯应声落地,姜幸抬头,眼里疑惑。 第17章 臣又接住公主了 久久没有听见边止解释,姜幸沉下脸。 “督主今日来找本宫,就只是为了朝本宫发脾气?” 边止刺死人的话溜到嘴边,脑海中突然出现姜幸绝望的嘶吼,又硬生生咽下去。 眼尾气的泛出血色,白玉般的脸此刻憋得通红,最后只窝囊的说句。 “本督无意。” 姜幸脸色又和缓几分,话里心疼。 “督主小心些,这些茶杯都很贵。” 边止肚子里火气更旺,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茶杯!眼睛微眯,话里讥讽味十足。 “公主金枝玉叶,还会心疼茶杯贵不贵?” 姜幸抿嘴,脸上不悦。 “督主来找本宫,只是为了摔本宫茶杯,说这些话?” 边止话语一顿,指尖摸上窄袖,才张嘴,姜幸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若是无事,那督主还是回去吧,本宫要睡了。” 藏在窄袖里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边止起身,声音冷厉。 “本督来只是告知公主,东厂不是讲人情的地方,就算公主明日爬也要爬到东厂!” 边止声音冷,姜幸声音更冷。 “不劳督主费心,本宫知晓,本宫宫小,留不住督主这尊大佛,督主还是走吧。” 一股火堵在心口,连发泄的地都没有,偏巧还有不懂事的来问。 “督主,公主怎么样,东西收了没?” 玄凉都不忍心看,这个蠢货,督主明显不高兴,还凑上去。 边止倏然回头,眼神似要吃人的狼。 “本督何时说过要给她送东西?” 苍狼此刻终于意识到什么,敛声,可视线却落在边止衣袖处。 “再看,本督剜了你的眼睛。” 苍狼唰得闭眼,低头做鹌鹑。 再抬眼,哪里还有边止的身影。 -- “求求你们了,你们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认识你们督主。” 站姿笔直的黑甲卫冷漠拒绝。 “东厂重地,不许闲杂人等踏进。” 刘思思有些无奈,深深叹口气,这群木头,怎么说都不听。 才准备离开,转眼看到一身天青色的姜幸光明正大走进去,顿时怒火中烧。 “她凭什么能进!” 估摸时辰出来接姜幸的苍狼,听到这句话顿时乐了。 “她是公主,你说她凭什么?” 刘思思扭头,看到苍狼,也顾不上争辩,指着自己,满脸欣喜。 “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刘思思!你们督主前天还救过我。” 提到前天,苍狼就有点印象,多看了刘思思几眼,这就是刘家前些日子找回来的嫡女。 “刘姑娘,东厂重地,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待的地方,你还是快些离开得好。” 说完面朝着姜幸,声音恭敬。 “公主,您来了。” 姜幸点头,刘思思不死心的话传入她的耳里,她偏头询问。 “她认识你们督主?” 苍狼瞧上一眼。 “前日晚,突然急报,让督主去东郊剿匪,大概是在那时,刘姑娘见了督主一面。” 姜幸点头,不再言语,下意识朝牢房走去,被苍狼拦下。 “公主,督主让属下带公主去演武场。” 姜幸不解,怎么让她去演武场。 三人朝演武场赶去,柳絮的手才扶上姜幸,就被苍狼止住。 “公主,督主让你一个人过去。” 柳絮不松手,眼里写满担忧,语气强硬。 “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摔了,你们担待得起!” 苍狼笑眯眯,丝毫没将柳絮的威胁放在眼里。 “公主,这是督主的要求,属下也没办法。” 姜幸握紧明杖,脸上浮现安抚笑意,轻拂柳絮的手。 “无事,有明杖,不会摔的。” 瞧着姜幸的背影,柳絮急的冒汗。 苍狼叼着狗尾巴草,含糊不清说道。 “你急什么,有督主在能让公主摔着?” 柳絮没说话,视线跟着姜幸。 烈日当头,额头上冒出细汗,手中的明杖就是姜幸唯一的依靠。 她习惯了黑暗,可没有柳絮在身边,这份黑暗是如此的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这种对未知的恐慌感,让她无助。 “公主走过了。” 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天籁,立即将她从未知的恐惧中拉扯出来。 她抬手轻轻擦着汗,苍白的脸上浮现血色。 “你让苍狼带本宫来这干什么?” 边止朝后看一眼,还没走五十米,她就止不住冒虚汗。 心里本来还生气,也是存心欺负她,可瞧见她抿嘴倔强的模样,心里那股气就散了。 他从五百米外走到一百米,最后到她跟前,离演武场入口勉强五十米的地方。 看她擦好汗,边止转身,似调侃的话响起。 “公主细胳膊细腿,手无缚鸡之力,皇上把你交给臣,臣至少要让公主手能握的住刀。” 习武之人,脚步本是极轻,此刻踩在草地上声音比寻常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还大。 听着脚步声,姜幸连忙跟上,像是这样就能将那未知的黑暗甩在身后。 微风拂过,吹走藏在心里的恐惧。 “你要教本宫拿刀?” 姜幸脸上的雀跃让边止改变计划。 “对。” 昨天未送出的匕首,今天光明正大递给姜幸,脸上还有一丝别扭,似不在意般开口。 “你用这个。” 姜幸伸手,始终接不到。 边止止步,像是在进行一种仪式,将匕首放进姜幸手里。 “拿好。” 姜幸点头,呆滞的模样还有几分乖巧。 边止嘴角微勾,此刻眉眼笑意倒有几分真切。 心情愉悦,步子也大些,丝毫没注意身边姜幸快跟不上。 一个踉跄,姜幸朝前扑去,脸上的慌乱被边止稳稳接住。 瞧着姜幸脸上的无措,边止话语难得不刺人,透着初见时的温润。 “公主这明杖无用,不如丢了,有臣在,臣不会让你受伤。” 姜幸没说话,边止脸色一暗,下一秒,姜幸将明杖一丢。 “本宫不用也罢。” 边止薄唇轻翘,将姜幸扶起,轻轻拍着她身上压根就不存在的尘土。 “公主走走试试,大步大步走,臣会接住你。” 姜幸试探抬步,脚稳稳落在地上,她有些不敢相信,踩了几下,这才将重心放到那只脚上。 几步过后,姜幸发现,此刻有没有明杖都不重要。 她大步大步走,步伐突然急促起来,像是在证明什么,石子绊住她的脚,她又朝前扑去。 鼻尖是令人安心的檀香,耳边依旧是似调侃般的声音。 “臣又接住公主了。” 第18章 财库 到了演武场,不用苍狼提醒,柳絮就放开姜幸的手。 “公主,奴婢在这等你。” 苍狼瞥一眼,轻哼一声。 一连几天都待在演武场,姜幸对这里也熟悉几分,走了大半晌,还没听见边止的声音,姜幸有些奇怪。 “边止?” 轻笑从左侧传出,声音极近,轻缓了姜幸心里那一抹忐忑。 “本宫今日还是扎草人吗?” 边止轻嗯一声说道。 “公主先把明杖丢了。” 姜幸也不含糊,立马丢掉。 边止转身,余光注意姜幸。 “公主扎的准,但是公主力气还不够,一刀刺不死人,不过,公主若是拿出当初刺死沈御时的力气,这也就够了。” 提到沈御时姜幸脚步顿住,一时没说话。 边止瞥向姜幸,皇帝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她总得自己硬气起来。 “臣不知道公主经历了什么,但臣知道,公主不愿别人轻视你,公主心底对大公主和皇后都有恨意。” 姜幸下意识反驳,声音多几分冷意。 “督主的话过于荒唐,皇后是本宫母后,大公主” 边止停住脚步,将匕首递给姜幸,又拿出草人,看着姜幸脸上的冷意,想了半秒,又换成木桩。 轻轻将姜幸的位置摆正,方便她发力。 木檀香入鼻,手中匕首带着怒意猛地刺在木桩上,上面显露出来的痕迹清晰可见。 边止毫不顾忌将姜幸戳穿,嘴边冷笑像是讽刺。 “公主这一刀,比前几天都用力。” 又是一刀,姜幸偏头。 “督主想说什么!” 瞧着这一匕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边止朝后退半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进一步,语气依旧懒散带着些许揶揄。 “公主一贯喜欢自欺欺人,若真不恨,怎么臣一提皇后和大公主,公主就成了勇士,力大无比。” 姜幸没话说,木桩都快被匕首戳烂。 “公主想报复她们,就得学会戳人心窝。” 姜幸停手,语气平静,却不难听出里面藏着的心思。 “督主这般说,不如给本宫几个人,替本宫应付皇姐。” 边止嘴角上扬,点破姜幸的小心思。 “大公主为人跋扈,公主可借着臣的势打回去,可皇后公主该如何应对?” 见自己小心思被发现,姜幸的耳尖红了,又戳着木桩,话语认真。 “本宫可以熬死她!” 边止一愣,嘴角一勾,这个报复方法,他是是万万没有想到,若是遵循自然法则,这个方法自是行得通,可世事总难料。 “公主天真,皇后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多的是,再加上她母族,公主就不怕皇后一个不高兴,害死你。” 姜幸抿嘴,论母族,她比不上皇后,论心计,她也不如皇后,姜幸一时泄气,说不定以后,她比皇后先死。 “长公主最近与皇后联络频繁,皇后想要什么昭然若揭,无非就是长公主手中握着的,公主何不抢过来。” 姜幸面露惊讶,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的是财库!” 边止眼睛微眯,眉尾上挑。 “公主敢不敢抢?” 姜幸心中微动,可嘴上却说。 “那也不是本宫能抢得到的,姑姑掌管财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如果她快死了,不得不放手呢?” 轻飘飘的话,似乎在说天气般,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姜幸蹙眉,面色沉下来。 边止轻叹口气,抬步,虚揽着姜幸,实握着她的手,朝木桩刺去。 “公主不必暗自揣度臣,臣可大方告诉公主,长公主的事,不是臣干的,也不是任何人干的。” 姜幸面色转晴,随即又问,攥着匕首的手指泛着白,话语里尽是不自信。 “皇后对此势在必得,本宫如何争得过姜娇?尽管父皇宠爱本宫,愿意盯着朝堂的压力,将财库交给本宫,本宫如何又能将财库管理好?” 猛地一匕首,木桩从中间裂开,边止放开姜幸,随手换新木桩,话语带着姜幸一贯讨厌的轻视。 “步子还未踏出去,公主便一个劲的说自己不行,公主在意自己是瞎子,看不见,怕自己不如姜娇?” 姜幸冷脸。 “本宫从未接触这些,本宫看不见账本也是事实,被底下人蒙蔽本宫该如何?” 边止瞧着姜幸这不悦的模样,心情好上几分,有怒气才有干劲,夺过姜幸手中匕首,拍拍身边矮木桩,话语松散。 “做生意又不需公主看得见,只要公主动脑就行,账本那种东西,让你贴身宫女去学着看,再说了,公主身边不还有臣,有臣在,没人敢蒙蔽公主。” 姜幸闻声走过去,极其自然的搭在边止手上,坐在边止身旁,声音闷闷。 “那本宫不还是得靠你帮忙,本宫依旧什么都没干。” 姜幸的手还没抽开,边止也没想着放开,这手滑溜溜的,天气炎热,可这手除了掌心温热,手背冰冰凉。 边止一时好奇起来,举起姜幸的手对着阳光,如白玉般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莹光,边止的眸光莫名暗下来。 别过眼,把玩着姜幸的手。 “公主又错了,能让别人愿意帮你,是你的本事,臣相信公主,此后定会有更多人愿意帮公主。” “边止。” 姜幸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乖巧笑意。 边止还以为姜幸是发现他将她的手把玩,瞬间将手松开,心里还有一丝不舍,声音故作正经。 “嗯?” “谢谢你。” 姜幸声音极其真诚,让边止眉眼染上笑意,从鼻腔发出一道声音 “嗯。” 烈日当头,姜幸额头冒出细汗。 “臣送公主回去。” 姜幸点头,起身手腕处传来痛意,让下意识‘嘶’了一声。 边止视线落在她手腕处,随即握上手腕,动作自然。 “臣替公主揉揉。” 手腕处的疼痛被人缓解,鼻尖的檀木香熟悉又不熟悉,姜幸心被触动,下意识抬眼看,印入眼帘的依旧是黑乎乎一片,姜幸轻抿嘴,低下头。 第19章 初遇程序野 看到马车进宫门,边止才放心离开。 马车一偏,姜幸身子一倒。 “公主恕罪,马车轮子坏了,并非奴才有意而为。” 柳絮小心护着姜且脑袋,轻声说道。 “公主,奴婢扶你下去。” 姜幸点头,柔声安抚马夫。 “本宫无事,莫慌。” 轮子虽然坏了,可凭这两匹马还是能将马车拖回去。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姜幸抬步。 “老臣参见四公主。” 还未行半米,就听到一道参拜,声音浑厚,气势雄伟,浓浓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膝盖跪地的声音清晰可见,恭敬淡化此人身上的肃杀。 姜幸声音柔和几分。 “不必多礼。” 猜想姜幸不认识面前人,送镇国大将军出宫的宋德连忙解惑。 “公主,这是镇国大将军和府上的小将军。” 姜幸眉眼染上惊讶,镇国大将军竟然回来,怎么没听到消息。 简单交谈后,程山请退。 “老臣告退。” 姜幸微微颔首,仪容姿态带着皇室的矜贵。 眼皮一抬,虽看不见,无法用眼神警示,但吓退那道灼热略显放肆的视线是够的。 见姜幸离开,程山这才起身,阔步朝宫门走去,没听见左后方幺孙的脚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幺孙正对着姜幸的背影流哈喇子。 程山老脸一红,走回去,一个巴掌拍在幺孙脑袋,没出息的玩意! “祖父!你打我干嘛?” 程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幺孙,还是宋德上前缓和气氛。 “小将军许是没太久没回京都,看见皇宫,一时晃神。” 程山冷哼,转身,他这么硬气的人,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幺孙,丢脸简直丢到老祖宗面前去了! 程序野挠挠头,也知道自己失态,红了脸,可性子依旧洒脱。 “德公公,刚刚那就是四公主,明日祖父接风宴,四公主可会来?” 宋德脸上笑意更是明显。 “自是会的。” 程序野点头,古铜色的脸上,最显眼的是一颗虎牙。 “四公主可笈礼了,可有婚配?” 宋德脸上笑意微凝,他知道边境蛮族民风开放,小将军自幼跟在大将军身边,沾上蛮族民风也是正常,宋德缓过来,细细回答程序野。 “公主尚未婚配,还有三个月公主才笈礼。” 程序野眼睛一亮。 “正巧,本将军也没婚配!” “程序野!” 程山这一下脖子都气红了!逆孙!尽丢他脸!算盘都丢人脸上了。 还拉着宋德的袖子不放,扯着人家不让人走,逆孙!!! 程山掐着他的脖子,拎小鸡般将程序野拎走,黝黑的脸越看越红,粗声粗气。 “让公公看笑话了。” 见自己祖父真生气了,程序野乖乖让祖父拎着,眼神还在向宋德传递消息。 “小将军性情爽朗,奴才见了就欢喜。” 程山掐着他就走,程序野急了,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呢。 也顾不上祖父生气,大声喊着。 “德公公,你别忘了告诉皇上,我还尚未婚配!” 程山手上一用力,逆孙!!! 瞧着马车走远,宋德脸上笑意骤收,话语也带上威胁。 “咱家可是提醒诸位,镇国大将军和四公主都是皇上的心头宝,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自己得想好了,否则丢了官职是小,丢了脑袋,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谢德公公教诲。” 宋德冷哼,小碎步快极了,眼里冒着光,他得告诉皇上,小将军看上四公主了! 姜幸对这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此时她和柳絮说着小话。 “公主。” 闻声抬头,身边的柳絮微微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 魏清儒将手中的伞递到柳絮手中。 “算着时辰,公主应该这时回宫,便在这等公主。” 伞下温度比外面低一些,柳絮拿着帕子轻擦她额头细汗。 “公主,皇上先前派人送来西瓜,我丢进井里,现下应该爽口,吩咐小厨房熬的银耳羹也用冰裹上,公主回宫就可以吃上了。” 魏清儒偏头,耳尖染上红意。 “温水也备好了。” 一连串的安排让姜幸弯唇。 柳絮脸上也浮现笑意,以往她也不是没吩咐,只是宫殿奴才表面顺从,实则不用心。 “麻烦你了。” 魏清儒摇头,眉眼染上笑意。 “不麻烦,我能为公主做的只有这些,还望公主莫嫌弃。” 姜幸嘴角含笑摇头,进了宫,奴才们敷衍的行礼。 魏清儒脸上笑意冷上几分,趁姜幸去沐浴。 在寝殿摆好冰盆,又将西瓜切块摆好,等着姜幸出来。 想到什么,还是走出寝殿,等姜幸召见。 看柳絮走出来,魏清儒拦住她。 “公主这会,可方便听我说几句话。” 柳絮点头,魏清儒不许她喊三皇子,她便随着姜国习惯。 “魏郎君稍等,奴婢引你进去。” 片刻,魏清儒便坐在姜幸对面。 “你有话同本宫说?” 她才沐浴,发丝沾上水,整个人如剥壳的荔枝,水透透。 魏清儒别开眼,清清嗓子,问道 “公主殿中奴才不听话,公主就没想过换一批。” 姜幸放下叉子。 “已经换过几批,这一批已经很好了,也算听本宫的话。” 魏清儒轻叹口气,转而问道。 “后宫大权可是在皇后手上?” 见姜幸点头,魏清儒又开口。 “公主想不想在后宫活得自在,不受皇后拘束?” “本宫该如何做?” “让后宫掌权人易主。” 姜幸哂声,随即道。 “皇后主管后宫多年,没有出一丝差错。” 魏清儒一笑,眼睛微眯,温润的眉眼此刻透着奸诈。 “差错是人找的,公主可知在宫中谁最想要凤印,谁最想夺得后宫掌权职位。” 姜幸略微思索。 “自是柳贵妃。” 魏清儒点头,玉竹折扇替姜幸吹去暑热。 “我在等公主的时候,碰到净事房的人,问上一嘴,皇上今日翻了皇后的牌子,公主不如想办法,让皇上去宿在柳贵妃宫中。” 姜幸脸红,眉眼挣扎。 “这是父皇私事,本宫插手,不妥。” 魏清儒轻笑,似打趣。 “公主想什么,你只需要提一嘴柳贵妃就行,剩下的,柳贵妃会明白。” 第20章 姜幸杀人 夕阳渐淡,暗夜袭来,朝凤殿里,姜幸坐在高处,声音微凉,带着从未有过的威压。 “本宫使唤不了你们?” 以往她性子软,突然冷脸厉声倒是唬住众人。 等了半晌,瞧着姜幸与平时并无不同,胆大的奴才弯着腰站出来说话。 “并非奴才们不听话,只是公主,宫中人尽皆知皇上此刻在凤仪宫,奴才们就是有心也无力。” 姜幸冷了脸,魏清儒所言不错,她同皇后姜娇这辈子就是死敌,避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如今也不是以前的稚子,被人哄骗,毫无反抗的能力。 皇后想要姜娇继承财库,她偏不让皇后如意,她身为公主本就有继承财库的资格。 她要一点一点削弱皇后的势力,让所有人眼中有她这个四公主。 她要踩着他们肩上戳着她们心窝拿到她们一直渴望的东西。 姜幸声音更冷,眉眼间出现几分狠意。 “你们可有谁愿去?” 底下人鸦雀无声,只听见姜幸说道。 “既都不愿,那也不必留在本宫殿中,今夜便离开。” 可底下没一人动,主子是瞎子,平时干活偷个懒也没人责怪,哪里有那么好的差事,他们看不起姜幸,却又知道姜幸是最好说话的主子。 “公主,奴才们伺候您那么久,现如今换人,您也不习惯啊,再说,现在这个时辰请皇上也不合适,不如奴才明天再去请皇上。” 分明是奴才,可端着一副说教的姿态。 姜幸脸色一沉,身边无人,如今她连摆谱都做不到。 气氛微妙,魏清儒俯身,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姜幸轻笑一声 “说得妙,本宫得赏,走上前来。” 那奴才还端着一副说教姿态,眼底轻蔑毫不遮掩。 大摇大摆上前,还以为姜幸是怕了他。 “多谢公主。” “头低些,本宫给你赏。” 姜幸话语温柔。 奴才才弯下腰,还没开口讨赏,脑袋便被人狠狠刺穿。 姜幸一脚将面前人踹开,神色平静。 任谁都没有想到性子那般软的人也会提刀杀人,还这般冷静,好似平常。 魏清儒眼眸一沉,拿出帕子擦拭溅在姜幸手上的血。 姜幸挺直身板,指甲已经戳进手掌感到湿意。 “本宫说,去请父皇,谁去。” 良久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稚嫩至极。 “奴才去。” “嗯。” 应声奴才屁滚尿流地离开,离开时还听见公主毫无起伏的声音。 “是想本宫赏,还是自己走?” —— “皇上尝尝这藕羹。” 皇后刘如若眉眼带笑,含情脉脉地替皇帝布菜。 似无意般说道。 “皇上,臣妾总说,娇儿性子娇纵,将来会坏事,不如皇上给臣妾出出主意,磨磨她的性子。” 皇帝将筷子放下去,神色淡然。 “女儿家性子娇纵些没什么不好,绵绵性子就是软了些,受的委屈多。” 刘如若眼底闪过一声怨毒,随即跪在地上,眼泪婆娑。 “皇上可是埋怨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却让四公主受委屈了。” 皇帝轻飘飘看一眼皇后,拿起筷子,继续吃,浑然不理跪在地上的皇后。 过了许久才开口。 “地上凉,起来吧。” 皇后低头,眼里怨毒,抬眼依旧满眶泪水。 “谢皇上。” 贴身婢女从外走进来,将皇后扶起,凑到皇后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筷子砸玉碗,皇帝神色看不出丝毫怒意。 “什么事是朕听不得的。” 皇后笑着遮掩。 “些许琐事,臣妾处理便好,不劳皇上费心。” 皇帝眼皮一抬。 “皇后不愿告诉朕,你来说。” 贴身婢女猛地跪地,看着皇后神色,小心翼翼说道。 “是四公主殿中人,来请皇上过去一趟。” 皇帝起身,声音听不出喜怒。 “绵绵既是来找朕,你瞒着作甚?” 说完也不在意皇后的答案,抬步离开凤仪殿。 “皇后,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 皇后一把掀翻桌子,嬷嬷拉着她。 “皇后何必生气,今日没提大公主继承财库,明日提也是一样的。” 皇后怒声。 “怎么能一样,本宫的娇儿不如她得皇上疼爱,若皇上今日想让她继承财库,本宫又有什么办法,你没瞧见皇上那模样,好似整个后宫就只有姜幸是他的女儿!” 嬷嬷拍着皇后,轻声安抚。 “皇上今日翻的是娘娘你的牌子,去四公主殿中,又不是去嫔妃殿中,皇上肯定会回来,娘娘宽心,夜里和皇上好好说说,大公主自是有机会的。” 皇后点头,脸上怒气消散几分。 只是他们的算盘算是打错了。 此刻的皇帝正在朝凤殿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这群狗奴才竟敢欺主!” 姜幸脸色苍白,勉强勾起嘴角。 “父皇,没事的,皇后会处理。” 皇帝冷哼,话语重几分。 “她若是能办好事。你这殿中人也不会换了一批又一批,早些时候,朕没撞上,不好插手,今日撞上,自是要管!宋德,绵绵殿里的奴才你去挑!” 宋德点头应下,心里冷哼。 每次皇上来,这群狗奴才都装得好好的,对公主那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连他都看不出来,照他说,这群狗奴才都得死,还是公主心善,放过他们。 姜幸脸上笑容真挚几分,想到什么,低下头说道。 “谢父皇,孩儿最近喜欢上茉莉花,听闻柳贵妃殿中养了一株茉莉花树,孩儿与柳贵妃不熟,可否请父皇替孩儿摘一枝来。” “好,明日父皇再让花房送几盆茉莉花到你宫中。” 见父皇语气依旧,姜幸微微松口气。 等离朝凤殿有些距离,宋德才在皇帝面前说道。 “公主真是在东厂学坏了。” “无妨,绵绵大了,也该为自己谋划。” 皇帝话里没有责怪,倒有几分笑意。 她的心思,皇帝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宠着她。 “今日从绵棉殿中离开的人,你找出来,杖杀。” 宋德应一声。 朝凤殿安静极了,瞧着从杀人后就没有放松的姜幸,魏清儒试图开导。 “其实今日不怪公主。” “出去。” 魏清儒微皱眉,眼底担心溢出。 “公主。” 姜幸猛地回头,眼眶通红,话语不容拒绝。 “出去!” 柳絮才张嘴,姜幸仿佛知道她要开口,复而说道。 “都出去!本宫累了,想歇息!” 第21章 见边止 “公主,今日不去演武场,督主特意让属下来接公主。” 姜幸抿嘴,神色间有丝丝委屈,声音倒同往常并无不同。 “他怎么不来?” 想到东厂出现的女人,苍狼就头疼。 “东厂来了一个麻烦,督主正在处理。” 姜幸轻‘嗯’,简短的话语里藏着淡淡失落。 看姜幸整个人蔫蔫的,柳絮心里就难受,只能伸手握住姜幸,无声安慰。 姜幸回握,思绪飘到东厂,她从未有这么一刻想见到边止,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找边止。 看见姜幸,边止眼里嗜血散去,眉尾狠厉也和缓几分。 “将她丢回去。” 边止站着不动,瞧着姜幸脚步急切朝他走来,嘴角无意沾上笑。 仔细观察她的眉眼,边止眉眼染上戾气。 “公主今日不高兴,可是有人欺负公主?” 听到那道她讨厌,却又令她依赖的声音,姜幸整个人瞬间温和下来,死死扣着手,似迷茫求人指点。 “本宫昨日杀人了。” 边止挑眉,还以为是她受欺负了,抬步靠近问道。 “杀得什么人,公主可有一刀捅死那人。” 姜幸声音冷静,鲜血落在身上的温热似乎还未消散。 “本宫殿中的一个奴才,本宫捅穿他的脑袋。” 瞧着姜幸故作冷静的模样,边止话语柔几分。 “脑袋那么硬公主都能捅穿,公主昨日可真是气急了。” “本宫当时很冷静。” 边止眼睛微眯,仔细打量姜幸的脸色。 “公主想说什么?” 姜幸不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甲从中似有断裂的模样。 边止按住她的手,将她手中明杖一把丢开,话近逼迫。 “公主是在愧疚,还是在害怕,因为一个奴才?” 姜幸迟迟不语,让边止无端升起一股怒气。 “杀便杀了,一个不知尊卑的奴才也值得公主这般忐忑,公主,你的善心怎么不给你自己,怎么不可怜可怜被奴才踩在头上的自己。” “许是本督没教好公主,杀不懂事的奴才,公主都战战兢兢,公主该想的是这奴才脏了你的手,不是想着自己杀了个奴才。” 强硬将姜幸手掌撑开,看见结痂又渗出血的伤口,眼眸一暗,熟悉的讽刺讥嘲出现在姜幸耳边。 “公主真是无用至极!” 所有情绪在边止面前化作怒火,姜幸猛地将手收回,冷声。 “自是比不上督主,杀人如麻。” 说完还冷着脸朝边止伸手。 边止冷笑,和他呛声还想让他捡明杖,简直做梦。 柳絮早早捡起明杖,看姜幸伸手,连忙递上去。 “公主。” 姜幸拿到明杖,心里莫名有几分底气,猛地砸在边止小腿处,像是泄愤。 边止冷哼,转身跟上去。 “窝里横!” 姜幸抿嘴,又是一明杖。 边止回头,眼底冷厉对上姜幸嘴角偷藏的笑意,顿时化成水。 “臣给公主处理一下。” 姜幸这会气也消了,乖乖伸出手,等着边止给她上药。 细腻如蛋羹般的手掌,此刻破了口,边止嘴角平直,无端冒着冷气。 之前没顾上疼,此刻疼得要命,姜幸忍不住缩手,又被边止强硬拉回。 “嘶。” 边止冷哼。 “知道疼,公主才会对自己心软。” 缓了片刻,边止又开口。 “公主何必自责,让公主不高兴的人,杀了便是,他们不惜命撞上你,公主又何必对他们心软。” “你也惹本宫不高兴。” 边止被姜幸这话一噎,沉默许久,轻笑,笑意入眉眼。 “公主想杀臣?” 姜幸不说话,眼眶因疼痛而流出生理盐水,无辜又可怜。 边止伸手,轻拭姜幸眼角泪水。 “给公主递匕首。” 她就随口一说,这人怎么还当真。 看着她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随手拿起糕点塞进她嘴里,话语揶揄。 “公主还真信,臣惜命,舍不得死。” 姜幸脸一沉,不似生气,倒像是女儿家闹脾气。 “督主,那刘小姐又来了。” 边止眉眼浮起烦躁,冷厉说道。 “她不是晕了,让你们送回去?” 传话人不敢含糊,一板一眼说道。 “她又醒了,嚷嚷着要见督主。” “不见!丢回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姜幸开口问。 “督主,谁啊?” 边止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 “督主,我可是皇上点名来东厂学习的!你怎么不让我进来呢!” 边止回头,红色与戾气交织,眼底不耐厌恶溢出。 “谁带你进来的?” 刘思思脚步一顿,眼底恐惧弥漫到脸上,身后苍狼走出来,挠挠头,一脸苦色。 “督主,刘小姐说了,如果不同意,她就去上告皇上,属下自愿请罚。” 刘思思如今也缓过神,眼里恐惧被狂热代替。 “督主,别怪他,是我威胁他的。” 边止没理会她,视线落在姜幸手上,仔细替姜幸包扎。 “这般可还疼?” 姜幸摇头,可心思却落在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上,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女娘名唤刘思思。 见边止对姜幸贴心温柔,全然不似早上与她见面那般残暴嗜血。 刘思思眼里染上嫉妒,故意开口,故作活泼。 “督主,我已经缓过来,不会再害怕这些,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来!” 有姜幸在,边止也没心思和这娇滴滴的女娘折腾,轻手扶起姜幸。 “既如此,苍狼,替本督好好照顾这位刘小姐。” 姜幸自然搭上边止小臂,眉眼间疑惑还未散去。 见两人准备离开,刘思思胸脯起伏厉害,眼中妒火像是能烧死人。 “我听说公主第一次来东厂,可没被迫看督主抽筋剥皮,剜人眼睛,督主这般区别对待,不公平!” 边止眼里闪现阴鸷嗜血,脸上浮现狠厉,嘴角阴冷的笑意似在催命。 “公平?” 刘思思朝后退一步,脸上慌乱,可话语已经不死心。 “本就不公平,你不能因为公主一个瞎子看不见,就这样区别对待。” 刘思思话语里明摆摆的恶意让姜幸皱眉,脸上温和散去。 “既知本宫是公主,为何不行礼?” 第22章 公主想臣过去 刘思思愣神,脸上立马浮现厌恶轻视,她怎么能给一个瞎子行礼。 边止眼底闪过杀意,余光瞥见强压不悦的姜幸,杀意暗藏,他想看看,这娇滴滴公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久久没没有听见刘思思开口行礼,姜幸嘴角上翘,眉眼温和,似同人诉说道理般。 “苍狼,刘小姐不知见本宫该如何行礼,你教教她。” 苍狼可没刘思思想象中会留情,猛地踹向她的膝盖,膝盖落地,满脸屈辱跪在姜幸面前。 “刘小姐可记住了,这才是见本宫该行得礼。” 姜幸也不与刘思思争辩,她还想和边止说说昨夜发生的事,对于皇后,她到底该如何行事。 姜幸踏出门槛,刘思思满腔不甘传入耳里。 “公主既贵为公主,自然更是要守规矩,不然这不公平。” 姜幸轻声笑起,转而话语犀利。 “不公平?刘小姐进东厂使得什么手段,这对寻常百姓来说,难道公平?” “刘小姐自诩寻求公正公平,可刘小姐自身都做不到公平,却要求本宫公平,刘小姐,你可不可笑?” 分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可刘思思就是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猛地扇了一巴掌。 没人理会刘思思的心情,不过边止怕她给他添麻烦,派人盯着她。 如盯贼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刘思思满脸羞辱,眼底恨意翻涌,姜幸一个瞎子,怎么能和她比。 “公主眼睛看得见?” 边止突然问让姜幸摸不着头脑,她摇着头。 “督主此话何意?” 边止促狭轻笑。 “臣瞧着公主刚刚那般神态,像是看到了自己,还以为公主看得见,偷学臣。” 耳尖晕上红,学的本来就是她,姜幸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本宫确实是学你。” 边止侧过脸,轻轻扬唇。 她耳根依旧带红,声音语气十分诚恳认真。 “本宫身边从来没有像你一样恶贯满盈的人,听着声音就不是好人,学你最能治住他们。” 笑意收回,嘴角下弯。 姜幸还没发现什么不对,自顾自说道。 “本宫今日来还是有正事的。” 边止懒懒地睨一眼姜幸,随手拉过木凳,屁股还没坐上,姜幸极其自然坐下,唇角弯弯。 “谢谢督主。” 边止轻笑,突然凑近,呼吸落在她脸上,空洞的眼珠,此刻乱转,她是故意的。 边止轻弹她的额头,不似恼,似宠。 “公主胆子大了。” 随手又拉过一个凳子,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姜幸揉揉脑门,不疼,但感觉丢人。 “想和臣说些什么?” 姜幸脸色正经起来,将昨日回宫,遇见镇国大将军,魏清儒在养性门给她送伞,事无巨细,一点一滴都告诉边止。 说完,姜幸确定没有遗落,这才喝口水。 “本宫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幸虽然讨厌他,可也依赖他。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于是她把这归结为边止老谋深算,还是父皇左膀右臂,靠谱。 “公主确定说完了?” 边止开口,话语不咸不淡。 姜幸仔细回想,郑重点头。 “本宫该怎么做?” 盯着那张满脸信任的脸,边止心里怒气无端消了,嘴角轻牵,笑意清浅。 “公主做的不错,以后不管公主遇到什么事,都要想今天这样事无巨细同臣说,皇上把你交给臣,臣自然要把公主教好。” 理由正当,姜幸点头。 边止话语一转,俊眉微皱,似不愿。 他也明白,他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深夜闯后宫帮姜幸,皇帝对他有恩,他不能做打皇帝脸的事。 “公主可暂且听质子的,后宫掌权人换一个对公主而言,是好事。” 姜幸点头,边止都说行,那就行。 “臣会替挑几个人,公主不喜血腥,便让他们来做,只是公主,你这心得狠,并不是所有人会因为公主良善心疼公主,沈御时就是一个例子。” “公主不必害怕,下十八层地狱的人是臣,公主干干净净,沾点血,无妨。” 边止难得温情的话让姜幸眼眶微红。 他嘴里也说不出好话,可就是让她安心。 “镇国大将军怎么回来了,也没听到消息。” “大军后日才回来,程家小将军耐不住,提前跑了,镇国大将军怕他冲撞皇上,随他一起回来面圣。” 边止抬头看一眼天色。 “公主回去梳洗打扮,接风宴公主是一定要参加的。” 姜幸点头,起身,脚步踏出去,又回头,话里试探。 “接风宴督主会去嘛?” 边止挑眉,话里似逗趣揶揄。 “公主想臣去?” 姜幸转身,明杖敲地咚咚响。 “督主随意!” 脾气挺大,一点不顺心就对他冷言冷语,还给她脸色看。 边止低头轻笑,笑意斟满眼底。 “督主,镇国大将军那么讨厌你,皇上的意思也是让你别去,公主这样说,你晚上去不去?” 苍狼眼睛滴溜转,眼底兴奋如见了耗子的猫。 边止笑意乍收,沉默起来。 落在书案上的手指,一声接着一声。 姜幸回到马车,脸上红晕还未消,猛地拍自己脑袋,真是多嘴一问! 下了马车,魏清儒依旧是等在养性门。 看到姜幸浑身温和,透着些许娇纵,魏清儒眼眸一暗。 娇纵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姜娇那般,从小有皇后护着,自然娇纵,第二种就是出现了一个她极度依赖,极度信任的人。 显然,姜幸是后者。 可他并未表现出来,脸上笑容依旧儒雅。 “公主。” 姜幸点头应一声。 “是殿中出现什么事了吗?” 魏清儒温声作答。 “并未,公主走后,德公公来了一趟,挑的人都是老实本分,听话的很。” 姜幸眉眼愉悦。 “那便好。” 魏清儒话语略显迟疑。 “公主,柳贵妃来三趟了,先下正在殿中等公主。” 姜幸点头,话里有几分运筹帷幄。 “无妨,本宫想到了。” 魏清儒轻声夸道。 “公主聪慧。” 姜幸顿住脚,随即语气认真。 “本宫谋略心计皆不如你,以后还望你替本宫多多谋划。” “公主言重了,能帮上公主,我也算是报上恩。” 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公主为何这般信我?” 魏清儒脸上的欣喜笑意听到姜幸的话,瞬间凝滞。 “边止让本宫信你。” 魏清儒泄气,还不如不问。 第23章 臣爱慕四公主 “公主回来了。” 声音慵懒华贵,语态自在从容,好似这宫殿的主人。 姜幸也不恼,让柳絮扶着自己坐在梨花凳上。 “柳贵妃。” 柳贵妃眼睛盯着姜幸,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姜幸,只是今日的姜幸格外不同,身上那股温和像是被人按上软刺,一不小心就能刺死人。 “皇上让本宫送花给公主。” 姜幸点头,偏头示意柳絮去接。 “劳贵妃费心了。” 两人对坐,空气陷入沉闷,姜幸气定神闲,等着柳贵妃开口。 柳贵妃眯上眼,眼里多几分审视。 “公主,本宫是个直性子,索性直接问,你昨日为何让皇上去本宫宫里。” 姜幸不答反问,话语温柔,像一只蓄人无害的兔子。 “那柳贵妃可有将父皇留下?” “自是留下。” 柳贵妃眼里得意,她怎么可能放过羞辱皇后的机会。 “公主想针对皇后?” 姜幸脸上笑意温和,似乎还是那个被人拿捏,周身毫无棱角的姜幸。 “柳贵妃不想?听闻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柳贵妃曾怀了一个男胎,后来被皇后养的猫吓到流产,自此贵妃再未有过生孕,贵妃不恨?” 伤心事被人揭开,柳贵妃猛地起身。 “公主在东厂待几天,嘴皮子倒是厉害起来。” 话音落,不再给姜幸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公主。” 姜幸摇头,脸上带着笃定。 “无事,她会再来找本宫的。” 魏清儒从外走进来,将手中蛋羹放到姜幸面前。 “公主,如何?” 姜幸握着勺子舀着蛋羹。 “她被本宫气走了。” 魏清儒愣了一下,随即偏头轻笑。 “公主宽心,柳贵妃今日来了三次,等她不气了,自会再来。” 姜幸点头。 “梳洗吧,本宫该去赴宴了。” 柳絮点头,宫里新来的宫女一个比一个机灵,热水,栀子花瓣,都备好。 一番梳洗,外面天色渐黑。 “我不便去,让清竹陪着公主,清竹练过几年武,多多少少能帮到公主。” “好。” 魏清儒站在宫门口,直到姜幸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进去。 “公主慢些走,天黑路滑,小心摔,奴婢瞧着时辰还早,不着急。” 柳絮扶着姜幸,轻声劝着。 姜幸脚步慢些。 “父皇看中程家,本宫也不能怠慢,还是快些。” 清竹眯着眼朝前看。 “公主,前面好像是皇上,身边还站着程家。” 姜幸顿步,下意识抬头。 程序野瞧着与皇上谈论正欢的祖父,悄悄落后一步,扯着德公公的袖子问。 “四公主真的会来?” 德公公脸上褶子笑得皱在一起。 “哎呦小将军,奴才可万万不敢诓您,四公主是真的会来。” 程序野嘴角一咧,黑眸含着细碎星光。 “绵绵。” 威仪又慈爱的声音响起。 姜幸脚步加快。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一把扶起姜幸。 “老臣参见四公主。” 程山并未因为姜幸看不见而轻视她,依旧行大礼。 在一众程家子孙的行礼声中,他没有听见幺孙的声音,脸色一沉。 “不必多礼。” “谢公主。” 宋德此刻也踩着小碎步来到皇帝身边,额头汗不止。 程家小将军害人啊! “皇上。” 皇帝淡淡瞥他一眼。 “和程小将军交谈的可还顺心?” 哗啦啦一片跪地。 “皇上恕罪,老臣这个孙子只是对四公主心生爱慕,皇上疼爱四公主,身边德公公可能会更了解四公主,这才多说上两句,皇上明鉴,程家绝无二心!” 姜幸听到这话愣住,程家小将军对她心生爱慕?可她并不认识他。 皇帝久久不语,程序野此刻也反应过来,实在是皇帝对程家太厚待,他一时得意忘形了。 空气中的沉闷压的人喘不过气。 “父皇,你吓到镇国大将军了。” 清浅的声音如同天籁,将众人拯救。 皇帝爽朗大笑,似乎先前生气的人与他无关。 “还是绵绵了解朕,都起来吧。” 程山站起来,后背浸湿。 “谢皇上。” 此刻皇帝又和颜悦色起来。 “爱卿的幺孙对朕的绵绵心生爱慕?” 程山落下的心又提起。 “回皇上,确实如此,老臣的幺孙对四公主一见钟情。” 皇帝点头,随即又道。 “朕记得朕的娇儿对爱卿的长孙也是情根深种。” 皇帝不知何意的话让程家心里又是一凉。 程家长孙程序竹掀袍跪下,沉声说道。 “回皇上,大公主千金之躯,臣不敢高攀,家母已为臣觅得良缘,定下婚期,只等日子一到,迎人入门。” “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天大的喜事。” 话语一转,眼神带上几分锐利。 “那爱卿幺孙呢,可还爱慕朕的绵绵。” 程山刚想站出来,皇帝的话就堵住他的动作。 “朕要他自己说。” 姜幸脸有些红,扯上皇帝龙袍。 “父皇。” 程序野站出来,缓缓跪在地上,昨日意气全然不见。 那抹玫红色宫裙在烛火照耀下更显艳丽,他眼里浮现挣扎,良久,伏地磕头。 “臣爱慕四公主!” 程山心一沉,刚准备下跪请罪,皇帝爽朗的笑声响起。 “绵绵你可听见,这小子爱慕你。” 姜幸恼了,话语也羞愤。 “父皇!” 皇帝脸上笑意未退,轻描淡写说道。 “爱慕便爱慕,怎么一副赴死的语气,朕又不会杀了你,起来吧。” 程序野松口气,站起来,余光偷看双颊染上红晕的姜幸。 “朕没记错,你今年应该十七了。” 程序野回神,举止恭敬。 “回皇上,臣今年确实十七。” “与朕的绵绵年纪相仿,绵绵久居深宫,对塞外一直都很向往,朕特准你入宫陪绵绵。” 程序野一听,眼睛一亮。 “多谢皇上。” “可识字?” 程序野走到皇帝身边,认真答话。 “识字,不识字会被笑话。” 皇帝又是一声大笑,两人边走边交谈,气氛竟也和缓起来。 姜幸摇头,抬步朝前,身后脚步声响起,姜幸偏头,柔声安慰。 “父皇今日高兴,耍孩子脾气,尽捉弄大将军,大将军还请宽心。” 听到姜幸这般说,程山心里那根弦松下来,他不信皇上会疑心程家,但君心难测,弯腰道谢。 “多谢四公主。” “本宫虽然久居深宫,却也听闻大将军是提前入京,无召入京。” 程山虽然是莽夫,却也听得懂姜幸这话,有人会在背地里拿这件事挑拨程家和皇上的关系。 “多谢四公主指点。” 第24章 皇后算计 姜幸跟在皇帝身后,满朝高官齐声。 “参加皇上。” 声音相互牵制,姜幸耳朵就是再机敏,也听不出其中是否有边止的声音。 姜幸由着柳絮将她扶到自己位置上去,坐好,犹豫片刻:“督主可来了?” 柳絮视线搜索一番,话语些许迟疑。 “奴婢还没找到,公主再等等。” 脸上失落明显,姜幸摇头。 “不必找了,他没来。” 姜幸如平常宴会般,安静吃着,安静听着。 只是一道视线太过热烈炽热,让她无法忽视,她一抬头,那道视线就消失,一低头吃饭,又出现。 让人烦,也让人心里有趣。 正值盛宴,大公主姜娇却突然站出去。 “父皇,镇国大将军回京是喜事,儿臣也有一事想求父皇应允。” 一时间,交谈阔笑全然消失。 姜幸抬头,坐直腰板,存了听戏的心思。 “皇上,娇儿些许是今日高兴,喝了几杯酒,都糊涂了。” 皇后面上带笑,解释着姜娇此举,随后视线落在姜娇身上,眼底满满警告。 “还不把公主扶下去!” 姜娇脖子一缩,眼里还是不甘心,程序竹都定亲,她再不想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序竹另娶她人。 “母后,儿臣并未喝醉。” 似是给自己壮胆,她走到中央跪下,无视皇后冒火的视线 “父皇,儿臣喜欢程家大公子多年,如今,儿臣也已笈礼,求父皇下旨,让儿臣嫁给程家大公子!” 话音一落,程序竹立马上前,跪在姜娇身后。 “皇上,臣已定亲,大公主厚爱,臣只能辜负。” 姜娇猛地回头,话语中理所当然:“定亲了也可以退,你亲自去退,本宫势必要嫁给你!” 姜娇蛮不讲理的话让皇后心头一颤,陪着笑:“皇上,娇儿年幼,还不懂事,言行举止略有不妥,但也率真,臣妾此后定会好生管教。” 皇帝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只是丢在玉案的筷子声音重上几分。 “绵绵比她还小上几岁,怎么不见绵绵言行不妥。” 盯着跪在地上的姜娇,皇帝眼神都多了厌恶。 “专横跋扈,倚势欺人,言行举止毫无皇家风范,皇后这就是你教导的好女儿!” 于文朝百官面前,皇帝如此斥责姜娇,没给姜娇留一点面子,言语中还透着对皇后的不喜。 皇后脸色一沉,对姜娇呵斥。 “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快下去!” 姜娇跪着向前,还不死心,她都挨骂了,这桩婚事她是一定要讨来的。 “父皇,你如何责骂女儿都没关系,女儿是真的喜欢程序竹,父皇求你成全女儿的一番情意吧。” 皇后蹙着眉,眼中皆是恨铁不成钢,她跪下。 “皇上,娇儿也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并未有过大错,臣妾听闻,当初沈世子入东厂,四公主可是跟过去,之后便传出沈世子逃了的消息,东厂守卫何其森严,四公主为心上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娇儿只是求皇上应允。” 皇后的话别有用心,轻飘飘的将宴席上所有视线都转移,落在姜幸身上。 给自己女儿开脱,想拉她垫背。 姜幸抿嘴,脑海中回想出边止那句“公主真是无用至极”,瞬间气了,若是被边止知道,她被皇后这般对待,嘴巴里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羞辱人的话。 她起身,明杖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宴席上如此明显。 她跪在中央,轻唤一声:“父皇。” “嗯。” 此刻皇帝脸色已然沉下,眼底似有怒气生。 姜幸笑意清浅:“母后刚刚一番话是何意?” 姜幸挑明问,让皇后眼里划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问,随即脸上又是笑意。 “公主多心了,本宫只是想到你同娇儿一般痴心,提上一嘴而已。” 姜幸脸上笑意不改。 “儿臣去东厂,是父皇让儿臣去磨练性子,免得遭遇小人算计时,无力反驳。至于沈世子出逃一事,牵涉甚广,儿臣记得,最后是在安庆侯府找到一名小厮,说是在府中见过沈世子,东厂何其森严,都能让沈世子逃了。” 姜幸若是所指的话让皇后沉脸,皇帝神色倒是和缓起来,眼底似是有几分笑意。 安庆侯站出去,话语似是不悦。 “四公主此话何意?” “安庆侯多心了,母后对此有疑,本宫只是将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安庆候刘盛眼中狠毒浮现,上前跪下。 “皇上,沈世子出逃一事早就查明,是沈家旧部一心救主,边督主不察,才让沈世子逃了,小厮一事,也已查明,是有人陷害于沈家。” “母后可听清了。” 淡淡的话,淡淡的语气,似乎是在打皇后的脸。 皇后咬着牙笑着点头。 “自是听明白了。” 姜幸站起来,微微俯身。 “既然听明白,儿臣便不抢皇姐风头。” 说完施施然坐回去,神色淡然,手心冒出汗。 “父皇。” 姜娇还不死心,皇帝还未开口,皇后便厉声训斥。 “闭嘴,还不将公主拉下去。” 姜娇被逼无奈只能离席,离开前,视线死死盯着姜幸,若不是姜幸,说不定她此刻早就求得父皇旨意,都怪她!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姜娇。 “大公主言行不端,禁足宫中。” 皇后浑身一怔,不情不愿点头。 皇帝又不重不轻的敲点程序竹。 “既已定亲,那便早日成婚,省得朕的女儿惦记。” 轻飘飘的话,听不出喜怒,程序竹跪在地上。 “谨遵皇上旨意。” 宴席依旧,皇帝说了几句宽慰程家的话,随即离场。 一场宴席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姜幸抬手,也准备离开,只是被人拦住了。 “参见四公主。” “程小将军?” 第25章 督主刚刚是不是在吃醋争宠 “嗯!公主是我。” 程序野雀跃,她认得他。 “公主好生厉害,听声音,就能知道是我!” 姜幸浅笑,像是被程序野逗笑。 “本宫是瞎子,看不见人,自然是要听声辨人。” 程序野心里一咯噔,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可看姜幸眉眼间并没有不悦,提起的心又落下。 “就算是瞎子,公主也是世上最好看的瞎子!” 这般直白的话让姜幸微愣,脸上不自觉染上绯红。 一时程序野又看直眼,身边小厮扯着他的衣服提醒。 “公子,你又冒犯了。” 程序野这才回神,挠挠头,神色有些许不好意思,眼神澄澈清朗。 “公主恕罪,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冒犯公主,是我不对,请公主责罚。” 姜幸摇摇头,笑意清浅含蓄。 “无妨,小将军并无恶意,本宫不会计较。” 见姜幸并不生气,程序野凑到姜幸身边,讨好般开口。 “公主喜欢什么,我收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改日给公主瞧瞧。” 程序野话语热烈,像摇着尾巴的小狗,姜幸微微点头。 “好。” 见姜幸答应,程序野像打了鸡血一般,嘴巴一个劲的说,急切的想融进姜幸的世界,了解她的一切。 “听说公主喜欢听人读书,那公主喜不喜欢听人读兵书,我可以背给公主听还能保证不出错!” 骄傲又得意的语气让姜幸笑出声。 这边谈笑声起,可程家那边却如同砧板上的鸡,程山黑红着脸,大饮一口酒。 “逆孙!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程凛书缩着不敢说话,程序野就是个泼猴,谁都管不住! 程山本来就气在头上,看见突然出现在宴席上的人,更气了,恨不得将面前桌子一刀砍裂。 周围突然寂静,姜幸面露疑惑,柳絮立马凑到她耳边,声音还有几分欣喜。 “公主,是督主来了。” 姜幸诧异,他来了。 瞥见姜幸脸上惊讶,边止嘴角微翘,视线落在她身边黑得像煤炭的男人,眼里闪过寒意。 “督主,皇上那边真没关系?” 边止低声回。 “无妨,本督收敛点,皇上不会真动怒。” 苍狼不语,眼里满是不信,他家督主能收敛,母猪也能朝树上爬了! “边督主此行来宴席,皇上可知晓。” 程山的语气并不好,话语间还带着威压。 边止像听不出这话的好赖,依旧笑眯眯开口。 “将军尽可当本督不存在,本督无意入席,只是来找个人。” 边止轻飘飘的话让程山更恼了,他本就不满宦官独占大权,无奈皇帝看重,他也只能将自己的不满一忍再忍,可并不代表他就能容许边止在他脸皮上蹦跶。 姜幸头皮一紧,生怕他们吵起来,今日毕竟是镇国大将军的接风宴,不能因为边止搞砸。 急急忙忙上前,小腿撞到檀木桌角也没缩一下。 “今日是大将军的接风宴,大将军不必同不相干的人置气,本宫这就将人带走,大将军宽心。” 姜幸这一番话让大将军稍稍舒心,边止瞧着那小小的身影,嘴角轻牵,还是个有良心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程序野扭头,看向祖父的眼神幽怨起来,他还没和公主说完呢! 夜风徐徐,姜幸缩了一下手,随即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 檀香入鼻,暖意驱寒。 “督主怎么来了,本宫记得督主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而且大将军对督主的意见也不小。” 脑门被人重重一敲,力度重几分,都见红了。 “知道公主日里还问臣来不来,莫不是想看臣丢人?” 姜幸缩缩脑袋,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心底的那抹异样被姜幸狠狠藏住。 看着姜幸额头见红,边止丹凤眼微眯,手掌压上去,轻轻揉着。 “公主是想多了,大将军没臣嘴皮子厉害,丢人的只会是大将军。” 边止揉的舒服,姜幸桃花眼微眯。 “那你以后还是别参加宴席了,没人欢迎你。” 边止气笑了,重重捏着姜幸的脸,手感还不错,又捏了一下。 姜幸伸手猛地一拍,凶巴巴的,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督主,不许对本宫动手动脚!” “公主。” 边止偏头,丹凤眼底的笑意淡却。 姜幸听出来人是谁,语气和缓。 “你怎么在这里等,本宫不是告诉过你,在宫里候着即可。” 魏清儒上前,看见姜幸身后披风,抬起的手又放下去。 “夜深天凉,我担心公主索性出来等公主。” 只见魏清儒的视线落在边止身上,脸上笑意不改,似男主人般说道。 “多谢督主送公主回来。” 边止嘴角勾起,眯着眸子,眼里尽是不悦。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姜幸没发现,但她确实感觉到空中冒着冷意,还以为是天冷。 “督主,本宫先行回宫。” 还没走两步,就被边止捏着后颈扯回。 姜幸恼了,她不要面子的! “边止!” “公主急什么,本督话还没说完。” 分明是在同姜幸说话,可边止的视线落在魏清儒身上。 瞧见他面上笑意微淡,唇角微弯,亲昵抬手,细细替姜幸理衣领。 “公主金枝玉叶,身边确实需要能打的人,臣挑了三个给公主,公主可以随意使唤他们,若不够,公主再同臣说。” 姜幸点头,边止揉着姜幸的脑袋,对着魏清儒说道。 “夜深了,就劳烦三皇子照看好公主,将公主全须全尾地送回宫。” 主权转换,边止一时占上风。 魏清儒脸上笑意消失。 “不劳督主费心,我势必会照顾好公主。” 这番对话倒让姜幸品出不对劲,避免矛盾,姜幸率先朝朝凤殿走去。 魏清儒转身跟上,偏头似是在和姜幸说些什么。 边止眼眸一暗,薄唇轻抿,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挥袖朝宫门走去。 苍狼拉着玄凉,刻意拉开距离,凑在玄凉耳边说道。 “督主,刚刚是不是在吃醋争宠?” 脚步声嘎止,边止回头,冷意斐然。 “本督争宠,是日子快活了,管不住嘴?” 苍狼闭嘴,低着头,做鹌鹑,督主耳朵什么时候那么尖了! 边止冷哼,他吃醋,争宠?简直荒唐,他只是看不惯魏清儒那股与姜幸熟稔样,仅此而已。 边止大步向前,极力压制心中异样。 到了宫中,姜幸将披风脱下。 “公主,我来。” 姜幸缩回手。 “不必,本宫明日还得带给督主,本宫收拾就好。” 魏清儒脸上失落,试探问道。 “公主和督主的关系很好?” 第26章 程序野相邀 姜幸抿嘴,她也不知道她和边止的关系算不算好。 边止轻视她为真,愿意护着她也为真。 “本宫同督主的关系很复杂,不能用好坏评判,说不明白。” 魏清儒点头,眼底浮现复杂。 “那公主早些歇息,我先出去。” 姜幸点头,转身将披风放到床上。 看见姜幸一系列动作,魏清儒轻叹口气,似不甘无奈。 柳絮关上门,轻声道。 “公主,奴婢伺候你歇息。” 姜幸点头。 一觉天明,坐上马车,慢悠悠朝宫门走。 才出宫就听见一道饱含热情的声音。 “四公主。” 马车顿停,姜幸掀开车帘,声音没有阻隔更加清晰。 “程小将军。” 程序野上前,眼眸似塞外的天空上的星星。 “四公主何必这般生疏,直呼我姓名即可。” 姜幸点头应‘好’。 大大咧咧的程序野此时也害羞起来。 “皇上让我进宫陪公主,公主这是要去东厂,可否告知边督主,今日不去,我今日陪着公主?” 姜幸弯唇摇头拒绝。 “小将军美意,本宫记下来,小将军不必在意父皇的话,只当父皇说笑,督主还在东厂等本宫,先行一步。” 程序野急了,这怎么能是说笑! “不是因为皇上,是我自己想陪公主。” 热烈张扬却有含有一丝小心翼翼,姜幸一时抿唇,知道程序野不是沈御时,可她莫名还是抗拒起来。 见姜幸不说话,程序野像霜打的茄子,却还不死心。 “是我冒犯了,那公主中午可有时间,我请公主吃顿饭,将我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送给公主。” 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让姜幸心软,点头。 “好。” 程序野又开心起来,牵一匹马,跟在姜幸马车身边,一路叽叽喳喳。 到了东厂门口,程序野面露遗憾。 “公主,祖父不喜欢边督主,我就不进东厂了。” “好,小将军请回吧。” “我中午再来接公主。” 姜幸点头,答应的事绝对没有反悔的道理。 苍狼站在门口,眼都瞪直了,程小将军不是才回来,怎么突然出现在公主身边! 他急了,看小将军这样子,肯定是看上公主了,完了,宫外有小将军热情似火,宫里有三皇子温柔似水,就他家督主一身刺,恨不得刺死公主。 督主隐藏的爱恋没戏了。 一时苍狼看姜幸的眼神还幽怨起来。 “公主来了?” 姜幸点头,施施然坐到太师椅上。 “督主今日打算教本宫什么?” 边止扬着下巴,让人进来。 “今日不教,靠公主自己悟,悟多少就是多少。” 姜幸不理解,但她听边止安排。 “苍狼带柳絮去学账本,公主这里,有本督。” 脚步声起,片刻四周又安静起来。 “开始吧。” 边止喝口茶,看着姜幸,神情温和。 三位商人你推我拒,谁都不愿当第一个。 边止找的都是白手起家的商人,有布商,米商还有前些年皇帝才允许存在的盐商。 盐商见边止脸上浮现不喜,立马上前,眼神一不小心与姜幸对视,又立马低头,面前的贵人是瞎子? 也不敢多想,随即说道。 “承蒙皇上隆恩,允许百姓贩盐······” 其余两人也都仔细听着,说不定也有自己经营能用上的。 三人同姜幸说的是他们的发家史,以及如何治理底下的人,遇到事情该怎么应对,三个人虽然谋生的路子不同,可大致理论是相同的。 边止看着姜幸神色,时不时提点一两句,姜幸学得也快些,神色也激动起来。 三人说完,才敢喝水。 “公主可有收获。” 姜幸点点头,脸上似还有惊奇。 “有便行,公主该吃饭了,诸位请回吧。” 边止陪了姜幸一上午,转身却没发现姜幸跟上来,倚靠在门,嘴角眼底含笑。 “公主还想学,这可不行,先吃饭?” 姜幸站起身,边止大跨几步伸手扶着。 “本宫今日出去吃。” 说到出去吃,姜幸脸上还有一丝期待,不知道民间的口味与御膳房的有何不同。 “换个口味也行,臣安排一下。” 边止浅显地以为姜幸只是想出去吃饭,丝毫没考虑是有人约了姜幸。 姜幸抽回边止扶着的手。 “不用安排,程小将军约本宫吃饭,他定会准备,督主不必费心。” 边止愣住,看向姜幸,她脸上那抹期待让边止黑脸。 “公主何时同程小将军关系这般好,本督怎么不知?” 边止质问的语气让姜幸不喜。 “本宫应该不必事事都向督主汇报。” 边止冷哼。 “本督只是怕公主忘了时辰,误了正事。” “不会的,督主放心。” 看着姜幸出门,边止脸上冷意明显。 尤其是看到出现在姜幸身边的程序野,那股殷勤样真不像程家人!格外刺眼。 苍狼端着碗走过来,看着门口空荡荡,好心提醒。 “督主,不去吃饭吗,公主走了。” “本督知道!” 苍狼眼睛提溜转,督主于他有恩,他得推督主一把。 “督主,公主只是和程小将军吃顿饭,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边止理直气壮。 “本督教导她,自是得关注她身边的人。” 苍狼大口吃饭。 “督主说得有道理,只是公主快笈礼了,马上就要挑驸马,以后陪督主吃饭的时间更少了。” 提到这,边止就脸黑。 “驸马,难不成她能靠男人过一辈,这世道,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见边止脸上怒气丛生,苍狼没敢开口,督主听进去就行。 “查查,他们在哪里吃饭。” 苍狼早就打探清楚。 “醉仙楼。” “走。” 苍狼看着玄凉,立马放下没怎么动的碗,眼里得意。 “督主,咱去哪啊~” “醉仙楼。” 玄凉黑脸,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丢给苍狼。 第27章 她喜欢边止? 边止才到醉仙楼,本是吃饭交谈的地方,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他恍然不知,悠然自得的踏着步子走进去。 醉仙楼的顾客不是王公贵族就是腰缠万贯之人,对于边止那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们厌恶他,却又畏惧贪恋他的权势,此刻只能盯着他,看他是找谁的麻烦。 “督主,您来这是?” 掌柜抹着头上的汗,凑到边止面前,小心翼翼问着。 边止淡淡瞥他一眼,“本督不办差,慕名吃饭。” 掌柜嘴角抽搐,随即弯腰。 “这是小店的荣幸···” 没等他说完,边止就抬步朝二楼走去,掌柜连忙跟上,又抹一把额头虚汗。 “督主可是来寻四公主的?” 能当上醉仙楼的掌柜,脑子自然不笨。 边止抬眼,嘴角挂上几分兴味笑意。 掌柜微微抬头,对上边止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马低下头。 “给本督带路。” “督主这边请。” 掌柜大气不敢喘,停在一间包厢面前。 “督主,公主和小将军正在里面。” 他不敢敲门,小将军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差,惹小将军不高兴,说不定会砸了他这小店。 边止轻哼一声,眼底冷意明显。 “本督记得醉仙楼构造是圆形。” 掌柜立马懂了边止的意思。 “督主这边请。” 边止进屋,随手打开窗,抬眼便直勾勾看着对面,嘴角上扬,还知道开窗。 苍狼点菜,看向边止咂舌,督主分明就是喜欢上人四公主,还不承认。 程序野说完,看向对面好似走神的姜幸,轻声问。 “公主可是对我刚刚说的话不感兴趣?” 姜幸猛地回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笑意清浅。 “不是,只是本宫听你说,你养的那匹马高傲又小气,想到一个人罢了。” 程序野松口气,咧着白牙,“公主可否告诉我是谁,我瞧瞧是不是真的?” 姜幸微微抿嘴,随即道,“边止。” 程序野脸上笑意淡却,抬眼看着姜幸,她眉眼不自觉弯起,她刚刚在想边止。 “本宫知道边止在外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可是小将军,边止真的是个极好的人,还请你不要带着世人的偏见看他。” 姜幸温声细语说道。 程序野点头,闷闷的“嗯”一声。 姜幸敲了一下明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犹豫开口。 “小将军今早说的话,本宫只做笑谈,本宫对小将军无意,还望小将军早日觅得良缘。” 程序野整个人都没精神气,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没几天就被斩断。 “公主,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他还想挣扎,可姜幸只是弯唇,她看着软实则倔的要命。 “小将军,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本宫该回去了。” 姜幸起身,听到程序野问。 “公主答应同我吃饭,是不是只是想和我说清楚?” 姜幸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坚定点头。 “小将军聪慧。” “公主是不是喜欢上边止了?” 姜幸微微一愣,喜欢边止? 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话,姜幸走出门,程序野扭头对上边止得意的眼神。 他视力极好,也会唇语,两人之间的对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去,请公主过来用膳。” 苍狼没动,眼神示意看向玄凉,玄凉无奈,转身。 “换一桌菜。” 苍狼的筷子只能放下,随即找上掌柜。 姜幸出门,回头似是在想程序野刚刚的问题。 眉头一皱,她喜欢边止?脸上出现迷茫,想询问柳絮,却听到玄凉的声音。 “公主,督主请您过去用膳。” 姜幸敛下思绪。 “督主怎么也来了?” 玄凉抬眼看着姜幸,眼神还有一丝幽怨。 “属下不知。” 姜幸没再继续问,跟着玄凉,走进包厢。 “公主刚刚可吃饱了?” 打趣的话从边止口中说出,姜幸野习惯了边止脸色转变如此之快。 “还好。” 边止挑眉,拍拍身旁的凳子。 姜幸闻声坐过去。 身后那道熟悉的熟悉让她回头,“对面可是程小将军?” 边止抬眼,瞧着那程序野黯淡起身,像只斗败的公鸡,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单音。 “嗯。” “你刚刚看着本宫和程小将军吃饭?” 边止丹凤眼微眯,姜幸略带质问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许不悦,声音有些低沉。 “嗯。” 姜幸点头,随即理所当然说道。 “给本宫布菜。” 边止轻笑,筷子敲着姜幸脑袋。 “公主胆子愈发大了,都敢使唤臣了。” 姜幸伸手,接着边止手上的筷子,扯出丢在桌上。 “布菜!” “德行。” 认命替姜幸夹着菜。 “本宫和小将军说话你都听见了?” 边止话里揶揄,看姜幸碗里少了叫花鸡,随手扯出一块夹进姜幸碗里。 “公主想多了,臣又不是千里耳,怎么会听得见?” 姜幸点头,只是脸上都是不信。 “程小将军说喜欢本宫。” 边止懒懒‘嗯’一声,抬起眼皮等着她的下一句。 “本宫拒绝了。” 虽然自己亲眼看到,可听到姜幸这样说话,边止眼底笑意更浓。 “他说本宫喜欢你,你说这奇不奇怪?” 笑意嘎止,转而眼底浮起慌乱。 姜幸皱着眉,不解的脸色直直对上他,似乎是在让边止给她一个答案。 “奇怪。” 边止缓缓吐出两个字,脸色松散下来,可心里莫名不得劲。 姜幸小声嘟囔,“本宫怎么可能喜欢上你,你凶巴巴的,还老爱凶本宫。” 边止脸色一冷,“本督何时凶过公主,本督一直都是在教导公主。” 姜幸冷哼,不与他争辩。 说完,边止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沉默几秒,低头说道。 “大不了本督以后同公主说话声音柔些,公主何必自己生闷气。” 姜幸抬眼,歪着头。 “真的?” 边止脸上笑意浮现,“真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边止抬眼。 “还有菜?” 苍狼默数着,“上齐了。” 外面敲门声不断,惹得边止心烦。 “开门看看是谁,男人从大门丢出去,女人从后门丢出去。” 苍狼点头,门一打开,他就开始后悔。 “督主,聚餐怎么不叫我,我也是东厂里的人!” 第28章 本督同公主一匹马 刘思思动作极快,一溜烟就钻进包厢,看着姜幸眼底的嫉妒被她藏起来。 “公主也在,参见公主。” 教训了一顿,刘思思也学乖了。 她没主动招惹姜幸,姜幸自然不可能针对她。 “嗯,起身吧。” 刘思思低着头,表情扭曲,抬头依旧是那副活泼小太阳的模样。 “督主,那么多好吃的不带我,这太不够意思吧?” 边止嘴角讽刺勾起,眼里像是在看笑话一样,他从第一眼,就感觉到这个女人不一般。 世人皆惧怕他,可她一股脑子往他身上爬,像是对他有所求,他这辈子最讨厌被算计。 边止此刻也不打算将她赶出去,留下来解闷刚刚好。 边止没说话,刘思思松口气,她还真怕边止将她赶出去,还好这次没有,这是不是说明她在边止心目中的地位略微提升。 刘思思忍不住窃喜,“督主,你知不知东郊那群绑匪又回来了?” “本督还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边止眼底染上警惕,他刚刚知道的消息,这个女人就知道了。 他不相信有人的消息会比东厂的快,可如果出现了,势必有问题。 刘思思故弄玄虚,“这是秘密!督主只要相信,我能帮督主就行。” 她身上有秘密,瞥上姜幸一眼,边止忍下心中嗜血的念头。 “好,你说说,本督该如何做?” 两人说话一来一往,姜幸插不上半句嘴。 边止虽然在套刘思思的话,也没忘姜幸,碗里堆满食物。 “吃不下了。” 边止轻‘嗯’一声,见刘思思拿起筷子,眉头一皱,见姜幸碗拿过来,吃着。 刘思思眼底嫉妒更加明显,终有一天,她会让边止明白,她远比姜幸有用! 一顿饭吃完,刘思思便提议,现在就去东郊。 “现在,刘姑娘确定?” 边止难得对她和颜悦色,刘思思脸上止不住得意。 “确定,督主,我们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边止盯了她片刻,随即嘴角一勾,丹凤眼里上扬,带着别样的蛊惑。 “听刘姑娘的。” 见边止笑意起,刘思思一时看痴了,丝毫没留意边止眼底的不悦,以及深处的嗜血。 “既然这样,苍狼你将公主送回去。” 苍狼一愣,乐呵呵的脸上出现冷意,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他! 姜幸脸上失落明显,他们是去剿匪,带上她确实不方便。 “送本宫回宫吧。” 苍狼应一声。 “公主不想去感受一下?” 姜幸的脚步被迫停住,脸上惊讶。 “本宫可以去?” 边止转身,挤掉柳絮的位置,扶着姜幸。 “自是可以,公主可是怕了?” “本宫怎么可能会怕。” 柳絮看向刘思思涨红的脸,冷哼。 “督主,我认为,公主不适合去,公主患有眼疾,去了恐会误事!” 刘思思满脸为边止考虑,可眼底恶意明明白白。 姜幸抿嘴,回头,锁定声音来源。 “刘姑娘莫不是在世诸葛,都算到本宫会误事!” 刘思思眼底轻视升起。 “公主,恕我直言,公主看不见,若是被绑匪绑了,连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 一柄短刀擦着刘思思脸颊插进身后的木门。 “本督给你几分脸色,你还真做起本督的主?” 和死亡擦肩而过,刘思思不停冒着虚汗,苍白的脸上笑意勉强,她伸手,并未摸到血,心里松口气。 边止还是对她心软。 可看着边止那杀人的模样,刘思思也不敢再开口,只能黑着脸不说话。 边止扶着姜幸上马车,丢下一句。 “刘姑娘这般厉害,便走去东郊吧。” 刘思思眼睛一瞪,这里离东郊可是有十几里,让她走过去,可不是要她命。 她张嘴,吃进满口灰尘,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愤恨明显,都怪姜幸,如果不是她,边止此刻应该和她在一个马车! 无奈只能提步赶过去。 姜幸斟酌着话。 “她好像不太正常。” 边止轻笑一声。 “公主委婉了,她就是上赶着找死。” 姜幸嘴角轻牵,“你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边止点头,抬手点着姜幸脑门。 “公主聪慧,怎么总被人欺负?” 姜幸拍开他手,“本宫说的是刘思思,你怎么转移话题?” 边止神色懒散,“对,东郊绑匪出现的消息臣在吃饭前一刻才得知,她突然找上本督,还告诉本督这个消息,公主说说看,是不是很可疑?” 姜幸点头,转而问道,“是不是兵部尚书同谁交谈时,被她听见了,她想找你邀功?” 边止抬眼,姜幸满脸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 “不可能,兵部尚书背靠皇后,安庆候都没有出现的消息,他怎么可能知道。” 姜幸眉头皱的更紧,突然被人细心揉着。“公主何苦皱眉,又想不通的,问臣便是。” 边止这般说,姜幸也不含糊。 “你在怀疑什么?” “她不对劲,臣第一次见到她,她正缩在角落,眼神怯怯,可当臣再看时,她眉眼喜悦,盯着臣看,对臣有所求。” 边止顿了一瞬,“臣怀疑,借尸还魂。” 姜幸一愣,这种只有话本子里的才能出现的词,被人光明正大提出,姜幸一时还接受不了。 “臣只是同公主说笑,公主这般认真做什么?” 边止又是轻敲姜幸脑门,似乎在敲散姜幸的思绪。 突然马车晃动,姜幸一跌,无神的眼珠子慌乱转动,紧紧握着明杖。 边止伸手一拉,满鼻檀香让她安心 “公主莫怕,臣在呢。” 姜幸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下去。 “督主,不知道怎么会回事,轮子竟然掉了。” 边止回头,视线落在刘思思身上,眼眸微眯,无尽威压。 刘思思眼底笑意瞬间僵硬,随后又挺直腰板,她离马车那么远,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督主,此处离绑匪窝还有段距离,公主···” 苍狼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在场之人都懂,姜幸是公主,没走过那么远的路,怕她走不过去。 “我就说了,把公主送回宫,现在好吧,成了大麻烦!” 刘思思满脸得意,眼底恶意遮掩不住。 边止上下扫视,一脚踹散马车,嘴角笑意似要吃人。 “谁说她是麻烦的?” 刘思思一愣,随即听见他嗓音愉悦。 “将马牵过来,本督同公主一匹马。” 第29章 无妨,有臣在 刘思思脸色突变,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以!” 边止似笑非笑,眼底冷意冻人。 “刘姑娘说说,为什么不可以?” 刘思思嘴唇嘟囔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 边止懒得理她,转身与姜幸抢明杖。 “公主明杖交给臣?” 姜幸松手,“本宫从未骑过马,就连坐也没有坐过。” “无妨,有臣在。” 边止伸手揽住姜幸的腰,脚尖轻点,两人落在马背上。 双脚悬空的感觉让姜幸惊慌,下意识拽紧揽着自己腰的手臂。 瞧着攥着衣服的那双手,边止眉眼染上愉悦。 “公主可抓紧,从马上摔下来,可是会断腿断胳膊的。” 姜幸不应答,只是手指微微用力。 剧烈的晃动让姜幸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从马背上摔下去,手臂此刻都显得那般不安全。 犹豫片刻,姜幸手掌试探着摩挲,边止呼吸一重。 “公主,这是在马上,你安分点。” 姜幸脸一红,索性动作更大胆,直接伸手摸上边止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似打人巴掌的风小了。 “公主这是,投怀送抱?” 没理会边止揶揄的话,姜幸只是抱得更紧,在边止面前,面子里子早就丢没了,她也不在乎了。 狭窄的山路弥漫着阴谋的味道,被迫停下的马,发出一道不甘的嘶吼,随即马步渐停。 “杀!为我们兄弟报仇!” 边止轻蔑一笑,“找死。” 随即揽着姜幸的腰落在地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厮杀。 混杂泥土的鲜血味并不是那么好闻,姜幸微微偏头,轻嗅边止身上的木檀香。 边止一手揽着她,一手与绑匪厮杀,瞧着姜幸脸色苍白,手中刀剑更快。 片刻,厮杀结束。 “三脚猫的功夫。” 苍狼心疼看着自己的剑,真是浪费。 见姜幸站都站不稳,边止索性拦腰将姜幸抱起,落在一旁岩石上。 “公主缓过来了?” 姜幸呆呆抬头,脑中思索着边止的话,微微点头。 这般呆愣的模样让边止笑出声。 还未逗姜幸两句,一道尖锐女声刺破空中安静。 “督主小心!” 刘思思猛地将边止撞开,那暗箭就直直冲姜幸而来。 听着空气刺破的声音,姜幸微微挪动脑袋,暗箭擦着她的脸,射进身后的山石。 刘思思回头,眼底似有不甘,她怎么还不死! “督主,我……” 刘思思似难以置信,抬起的手又落下,整个人朝一边倒去。 边止将刀嫌弃地丢在一边,大步走向姜幸,单膝跪地,视线触及脸颊上的伤口,眸色一暗。 “公主可疼?” 姜幸猛地转头,好似才回过神。 “本宫刚刚是不是躲过什么东西,听声音,是箭。” 边止眼底染上诧异,似乎没想到姜幸会这样问,从身上拿出一瓶金疮药,细心抹在姜幸脸上。 “对,公主真厉害。” “本宫,没有给你添麻烦。” 姜幸微微抬头,小巧的下巴都透着骄傲高兴。 边止收回手,摸上姜幸脑袋。 “对,公主真棒。” 被边止夸了,姜幸脸上的笑意更浓。 “刘姑娘呢,本宫刚刚听到她声音了。” 边止偏头,看一眼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刘思思,张嘴瞎话就来。 “刚刚被绑匪杀了。” 姜幸点头,“那便带回去,让刘家找人来领。” “好。” 边止难得好脾气,姜幸说的话一一听从。 边止揽着姜幸,马蹄轻慢悠闲。 姜幸搂着边止腰的手又缩回来,抬头,脸上不悦。 “刚刚你是故意的?” “公主指得是什么?” 腰上那股环绕的力量消失,边止低头,眼里似有不悦。 姜幸沉着脸,一眼一板。 “你故意加快速度,故意让本宫害怕。” 边止挑眉,他什么时候存了这个心思,他都不知道。 “臣最近可没有得罪公主,公主这般冤枉臣,公主心不慌?” 姜幸不与他争辩,“本宫要回去!” 又是一声轻笑,“公主既然如此想回京,那臣快些。” 马蹄重重踩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姜幸一跳,连忙搂紧边止,闭着眼。 边止像是找到乐趣,速度越来越快,将苍狼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督主这是和公主跑了?” 玄凉点头,扬起马鞭,朝边止追去,苍狼嘴里嘟囔。 “都打算带公主私奔也不对公主态度好点!” 入京,马蹄稍慢,姜幸脸色也微微和缓。 “公主可开心,咱们是第一个回京的。” 打趣的话让姜幸来气,一把掐上边止腰,听到闷哼声,心里那口气才顺畅 “本宫要回宫。” 姜幸上翘的嘴角让边止心情莫名好起来。 “臣知道。” 到了宫门前,一直等在宫门口的柳絮此时迎上来。 “公主,你可还好?” “本宫无事,先回宫。” 姜幸走了半步,回头,“督主早些回去吧。” “臣听公主的。” 直到看见姜幸进宫,边止才转身上马离开。 “公主可有受委屈?” 柳絮对姜幸那可是一百个不放心,一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她就止不住着急。 “有边止在,本宫无事。” “姜幸!” 主仆俩的对话被来人打断。 “皇姐。” 按照礼数,姜幸微微俯身。 姜娇轻哼,眼底恶意。 “听说程小将军喜欢你,你一个瞎子使得什么手段,一个两个都像没脑子扑上来?” “皇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皇妹记得,皇姐的禁足还没解吧。” 姜幸嘴角讽笑。 姜娇脸色一变,可想到她母妃派给她的任务,又只能忍下来。 “三日后的春日宴,你与本宫一起参加!” 知道姜娇没存好心思,姜幸果断拒绝,“皇妹不喜这些,皇姐去便好。” 姜娇忍了又忍,“你不去,就不怕本宫抢了财库!” 姜幸止步,“皇姐此话何意?” “这次春日宴是由长公主举办。” 姜幸点头,转身离开,都不与姜娇多说一句。 柳絮余光瞥向身后的姜娇,凑到姜幸面前询问,“公主,那我们去吗?” 姜幸沉默几秒,点头,长公主虽然是她姑姑,可两人并不相熟。 之前见过几面,听声音,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公主。” 姜幸抬头,她这段时间也习惯了魏清儒日日来接。 “公主,柳贵妃来了。” 第30章 偶遇程序野 姜幸点头,应该是最近财库的事柳贵妃也听说了,这是来求盟友的。 “公主回来了。” 姜幸施施然走在梨花凳上,点头。 “贵妃气消了。” 柳贵妃浅笑一声,“本宫哪会真的痛公主计较,公主说的本来来也是事实。” “那贵妃此次前来,为何。” 柳絮端着茶杯递到姜幸手上,姜幸轻抿一口。 “公主,本宫不与你绕弯子,你助本宫夺得管理中宫之权,本宫定会让母族帮公主夺得财库。” 姜幸冷了柳贵妃半晌,才道,“那便祝贵妃得偿所愿。” 柳贵妃脸上笑意明显,与姜幸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姜幸捏着茶杯,脸上染上深思。 “公主,银耳羹。” 魏清儒将勺子递给姜幸,指尖无意识的触碰让他心颤。 姜幸倒没注意他的动作,抬头询问,“本宫继承财库的可能性大吗?” 魏清儒浅笑,“只要公主想,那定是公主的。” 姜幸点头,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 “栀子花香没了。” 魏清儒抬眼看向院子里的栀子花树,“公主,入秋了。” 姜幸脸上诧异,都入秋。 秋意乍寒,夜里被子裹紧还觉得冷。 “柳絮,你今晚多铺一床被子。” “公主冷了?” 姜幸点头,她畏寒,一点冷气都沾不得。 “奴婢立马准备起来。” 马车换了一辆,坐上去是软的,姜幸伸手触摸,毛茸茸一片。 柳絮下马车,才伸手,她的事又被边止抢了。 触摸的手感不对,姜幸疑惑,“边止?” “嗯,是臣。” “你今日怎么出来接本宫。” 看姜幸稳稳站在地上,边止才松手。 “今日带公主看宅子。” “宅子?你要买宅子?” 姜幸更奇怪,他买宅子让她去看什么,再说,她也看不到。 边止伸手敲上姜幸脑袋,“谁说是给臣看的,是给公主看的。” “本宫?” “公主快笈礼了,该从宫里搬出去。” 边止看似懒散,可对姜幸的每件事都格外上心。 “本宫笈礼的府邸自有父皇替本宫操心,督主不必替本宫费心,本宫还是接着学为商之道。” 边止一把将转身的姜幸拉到自己面前。 “按规矩,公主的府邸应该是挨着大公主,公主愿意?” 姜幸没说话,可抬步的动作就表明她得想法。 “公主,不是这边,臣领着公主走。” 边止跟在姜幸身边,仔细她的脚步,“宅子构造陈说与公主听可好?” 姜幸点头,听见边止缓缓到来,他选的几个宅子。 到了第一处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边止耐心和姜幸说着宅子的一切。 看了两处,姜幸没挑出毛病,边止倒挑出一大堆。 什么离东厂远,周围太吵,官员早朝路过的荒唐理由都出来了。 姜幸一时恼了,“这作为府邸的宅子都是你挑的,你这般挑剔,还带本宫来干什么?” 边止心虚,轻哄着。 “公主,下一个宅子臣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臣也认为十分好,公主耐耐心,再去看看。” 姜幸忍着气,点头。 苍狼抱着箭,白眼翻上天,不就是想让公主住隔壁,还扯出那么多事。 督主真是欲盖弥彰。 “公主!” 姜幸回头,脸上浮现笑意。 “程小将军。” 边止脸色一暗,嘴角笑意都少了几分,转身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程序野。 “真的是你,公主,还有边督主。” 程序野肉眼可见的高兴,声音里的欢乐在看到边止时,一扫而空。 他实在做不到看常人般看边止,索性不管他,将他忽略,眼睛亮晶晶盯着姜幸。 “公主可是出宫游玩,公主对京都不熟,我可以带着公主。” 姜幸还没开口,边止就嗤笑一声。 程序野偏头,他眼底轻蔑格外让人讨厌。 “督主笑什么!” 边止慢悠悠说道,“听到有人说大话,本督觉得好笑而已,本督记得程小将军才从边境回来,京都的路,认全了!” 程序野脸色一沉,可碍于姜幸在,没有爆发。 “不劳督主费心,我自有办法!”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姜幸脑袋都大了,连忙开口。 “程小将军,本宫今日不是出宫游玩,本宫同督主是有要事。” 听到这话,程序野又开口。 “是何事,我可帮得上忙?” 姜幸摇头,“不必,有督主在。” 程序野不甘心,继续说道,“公主,我也能帮到你的,你可以和我说说。” 边止丹凤眼微眯,“小将军大抵是不能,还是早先回去,天气炎热,糕点都要晒坏了。” 程序野本就看边止不爽,听他说这话,更是不高兴,“我同公主说话,督主插什么嘴!” 边止嘴角一勾,心里不悦弥漫至眼底。 “本督瞧着你不自量力,提醒你一句,程小将军还不乐意,这是狗咬吕洞宾。” 程序野眼里怒气快要烧出来,他抬步,可姜幸却挪了一下脚步,脸上笑意温和,“小将军还是先回去吧,本宫这边不用小将军帮忙。” 程序野无奈止步,看着姜幸脸上的笑,心里怒火也散了,他点头,瞪了边止一眼,转而温声细语说道。 “公主,等我把京都路摸熟,我再带公主出宫游玩。” 姜幸脸上笑意清浅。 “好。” “程小将军走了,公主很不舍得?” 边止挑刺的话又出现,姜幸有些无奈。 “本宫哪有?” “人都走远了,公主还在看着,本督还以为,公主看得见。” 边止讽刺的话,姜幸早就习惯。 “督主这般针对程小将军,莫不是看到程小将军自愧不如?” 边止轻笑一声,冷意弥漫眼底,“公主认为本督比不上程序野?” 听出边止话里不悦,姜幸并未改口。 “督主自己清楚即可,不必说出来。” 边止拉着姜幸,“公主倒是护短,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都这般,怪不得心软无用!” 姜幸无奈,冷着脸,话也重几分,“边止,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程小将军喜欢本宫,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般姿态,莫不是喜欢上本宫,吃醋了!” 边止的眼睛蓦然瞪大,猛地拉开距离。 第31章 姜幸有心上人 “公主想多了。” 姜幸脸上浮现了然,随即开口讽刺,“既如此,督主何必那么在意本宫对谁上心作甚?” 边止脸色立马冷下来,声音都透着冷意,“公主说得是。” 两人一路沉默,听见脚步声停,姜幸开口,“到了?” 边止点头,身后的柳絮同隔壁出门的玄凉大眼瞪小眼,眼底惊讶溢于言表,这是和督主做邻居。 边止眼神淡淡瞥过柳絮,柳絮顿时不敢开口。 边止抬步,伸手扶着姜幸跨过门槛,细细告诉姜幸这宅邸的布局,每一处都仔细介绍。 虽然看不见,可听边止说,心里也有了憧憬。 “那便这里吧。” 姜幸敲下定板,边止一路抿直的唇角此刻也翘起来。 “公主好眼光。” 姜幸弯唇,之前的不愉快像是一扫而空。 两人并肩行走,明杖落在地上轻缓。 “本宫听皇姐说,本次春日宴是长公主举办?” 边止轻轻扯了一下姜幸,将俩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嗯,公主可以去看看。” 姜幸点头,转而问道,“那督主会去吗?” 这次边止并不含糊,轻笑一声。 “会,这次春日宴是在月神庙,长公主派人下帖子,让臣带上黑甲卫护行。” 听到姜幸轻笑,边止偏头。 “公主笑什么?” 姜幸摇头,抿着嘴,可脸上笑意明显。 边止眯着眼,故作威胁,“公主不说?” 姜幸可不吃他这一套,“督主省省吧,本宫可不是第一次遇见督主,督主还是早早将本宫送回宫去。” 边止轻敲了姜幸脑门,也没追问,眼底笑意明显,随后依照姜幸意思,将她送回宫中。 日子过得快,春日宴眨眼之间就到了。 姜幸的马车跟在姜娇马车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宫,她极其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往是能推则推,如今要参加,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马车缓缓停下,柳絮扶着姜幸走下马车。 “姑姑!” 姜娇娇纵的声音传出,一大片行礼声起。 “免礼。” 姜幸上前,低声轻唤,“姑姑。” 长公主不咸不淡。 “嗯。” 突然脚步稳重有序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肃杀之气。 一股檀香传来,姜幸不安的心微微落下。 “长公主。” 长公主的声音变了一个调,和缓起来。。 “督主辛苦了。” 边止视线落在姜幸身上,仅几秒,立刻挪开。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朝月神庙赶去。 “公主!” 听到声音,姜幸掀起车帘,眉眼弯起来。 “程小将军。” 程序野咧着嘴笑起来,京都的太阳没有边境厉害。 短短时间内,程序野的皮肤白了不少,颇有几分京都少年郎的意气。 “路上闷,我陪公主说说话。” 姜幸弯唇,还没应答,边止的声音就传过来。 “还请程小将军回去。” 冷淡中带着一丝敌意。 程序叶不满,“我记得,督主只是保证我们安全,怎么连人走动的事也管上了?” 边止冷笑,余光瞥向马车里的姜幸,驱赶之意更浓,“可程小将军不尊男女之别,扰乱秩序,本督自是要管!” 程序野回头,像是明白什么,冷哼,对上姜幸的态度又好上几分。 “公主,等到了月神庙,我再找你。” “程小将军这般墨迹,莫不是要本督亲自送程小将军回去?” “不劳督主费心!” 马蹄声渐远,边止堂而皇之占了程序野的位置。 “你别总是欺负他。” 姜幸忍不住说了边止一句。 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过来。 “本督何时欺负他,难不成公主如今瞧小将军顺眼,又喜欢上了?” 姜幸不想与他争辩,同这人,说不清! 看着紧闭的车帘,边止一肚子火气,却也没离开,不紧不慢在姜幸一边跟着。 月神庙在山腰,上去需要爬长长的石梯。 姜幸看不见,慢慢便落在后面,程序野此刻又出现。 “公主,我扶着你。” 小心翼翼的话语里带着少年心里的期待,姜幸抿着嘴,摇头。 “小将军,你先上去,本宫这里有柳絮,你不用担心。” “公主是在疏远我吗?” 程序野直白问,话里的失落显而易见。 姜幸弯唇,“小将军不是不知趣的人,本宫只是想自己慢慢走。” 程序野垂着脑袋,挣扎道,“那公主可有喜欢的人。” 姜幸犹豫几秒,点头。 程序野此刻彻底死心。 “那我不打扰公主,先走了。” 姜幸看不见程序野仓皇的背影,可听着程序野的语气,也知晓他此刻心情。 “公主有喜欢的人?” 边止的质问落在姜幸耳边,眼里不悦。 姜幸偏头皱眉,“与督主何干?” 边止冷哼,“只是怕公主又被人骗了,落得一个撕心裂肺的下场。” 边止说话向来不好听,此刻姜幸也是恼了,沉着脸朝前走,偏偏脚下出现青苔,一脚踩上去,整个人都朝边止倒去。 边止伸手,扶着姜幸的肩膀,“公主刚刚莫非是在想心上人,瞧瞧,都快摔了。” 姜幸一把拍开扶着她的手,“本宫压根就没有心上人,谈什么想!” 听到这话,边止薄唇轻翘,心情又好起来,“这么说来,公主刚刚是在骗小将军的?” 姜幸耳尖微红,不与边止说道,握着明杖,朝前走去。 手中明杖被人摁住,“公主,石梯多青苔,路滑,臣扶着公主?” 姜幸犹豫几秒,沉着脸,“不用。” 下一秒,明杖被人抢走丢在柳絮怀里。 “公主是想臣背?” 姜幸恼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行啊,麻烦督主了。” 看清姜幸的意图,边止笑出声。 “不麻烦。” 背上些许重量让边止唇角弧度更大。 温热的呼吸带着丝丝甜味。 省得走路,姜幸心里也是乐意,边止背部极为宽阔,安全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长公主似乎不待见公主。” 姜幸的头搭在边止肩上,微微一偏,“今日父皇不在,本宫又不起眼,她不待见本宫,属实正常。” 边止忍不住,屏住呼吸微微偏头,只瞧见姜幸睫毛上下扑闪,皮肤细腻可见,愉悦蔓延至眼底。 “公主知道还来?” 姜幸轻笑一声,“督主不也知道长公主不是诚心邀你,督主怎么也来了?” 边止从胸腔里闷出一声笑意,“公主聪慧。” 姜幸此刻来了兴趣,追问着,“是不是和皇后,安庆侯有关?” “公主莫问,看戏就好。” 边止不答,不是不能说,只是姜幸的从小看不见,不知道视线是多么敏锐的东西,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人一看就能明白。 姜幸也没问,自己脑袋思索着,边止突然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 “公主,快到了,公主自己走吧。” 姜幸点头,边止突然弯腰,细细整理姜幸衣领,碎发,眼睛却落在不远处的程序野身上。 第32章 公主求的什么 程序野脸色冷下来,这就是公主口中喜欢的人,边止,一个阉人!他怎么配得上公主! 忍着心里的怒火,程序野转身,他得一个人静静。 姜幸回头,奇怪问着,“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本宫?” 边止揉着姜幸的脑袋,“公主感觉错了,没人。” 柳絮站在一旁,她刚刚顾着和苍狼拌嘴,一时也没注意到,听到姜幸这话,下意识抬眼看去。 “公主,没人。” 姜幸点头,又握上明杖。 “些许是本宫感觉错了,上去吧。” 边止没动,看见姜幸上去,转身和苍狼吩咐什么。 姜幸才到地方,就感觉所有视线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皇妹真是金贵,还需要众人等你。” 姜娇阴阳怪气说道,丝毫不给姜幸一点面子。 姜幸抿嘴,“本宫并非有意。” 姜娇还想说,身旁的长公主开口。 “无妨,进去吧。” 姜娇瞪着她,眼底不悦,转身跟在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站在前面,领着众人参拜,简单说上几句,就称累离开。 “姑姑,我陪你去。” 长公主摇头,声音依旧冷淡,“不必,你常在宫中,难得有机会出来逛逛,你皇姐陪本宫即可。” 姜娇脸上得意藏不住,扶着长公主就离开,周围世家之女也三两围成团。 唯独只有姜幸,孤零零一个人。 “公主。” 柳絮替姜幸委屈,可姜幸早就习惯,她摇头,“不必在意,皇后最近找长公主找得勤。” 早就料到,姜幸此刻也不失落,坐在一旁,谈话声悄无声息的传进姜幸耳里。 “你们听说没,兵部尚书新找回来的女儿被边止杀了!” 周围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不是被绑匪杀的吗?” “不是,我爹看了,那伤口,就是边止惯用的手段。” “他可真残暴!” 姜幸不语,抬头看着柳絮,想到她那天并没有过去,又低下头。 “柳絮,扶本宫四处走走。” 柳絮轻声应下,走着走着,到了一颗百年老树底下,树上挂满红绸缎,有些上面带着铃铛,风一吹,响声一片。 “这是什么?” 柳絮轻笑,“公主,这是祈福带,只要丢上去挂在树上,让天上的神仙看到,愿望就能成真。” 姜幸来了兴趣,“给本宫找一个。” 柳絮前脚找来,后脚就看到边止出现在姜幸身边。 随手接过柳絮递过来的祈福带,“这里不用你伺候,有本督。” 柳絮没动,看姜幸微微点头,这才离开。 “公主也信这些?” 姜幸接过祈福带,脸上浮现浅浅笑意。 “督主不信?” 边止抬眼看着挂满祈福带的树。 “臣更信自己。” 姜幸没同他接着说下,随手将祈福带向上丢去。 边止伸手一接,姜幸脸上期待,“丢上去了吗?” 边止看着手上握着的祈福带,随手藏进自己袖子里。 “嗯,公主丢得很准。” 姜幸弯唇,听见边止问着。 “公主许了什么愿?” 姜幸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几分虔诚。 “督主多问,来月神庙能求的无非就是姻缘。” 听到这,边止又将藏在袖子里的祈福带拿出来,看了几眼,丢在最低的一根树杈上。 “公主还用求姻缘,公主身后的桃花可是一朵接着一朵。” 姜幸面露奇怪。 “督主,别这般说话。” 边止垂眸。 “嗯?” “有些奇怪。” 边止冷哼,“哪里奇怪。” 姜幸脸色踟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本宫站着有些累了,督主扶本宫去坐会吧。” “娇气。” 虽然这样说,可边止还是扶着姜幸坐在一个木桩上。 “督主,刘思思是怎么死的?” 边止看她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公主听到什么了?” 姜幸点头,低头,明杖轻轻触碰边止。 “他们说是你杀死的,可本宫记得,你同本宫说,是被绑匪砍死的。” 边止神色淡淡,脸上都是对人命的漠视。 “公主怎么想?” “本宫不知道,本宫想听你说。” 看着疑惑又不解的姜幸,边止淡淡问道。 “公主,是不是本督杀的很重要?” 姜幸抿嘴,听他这话的意思,她就猜到八九分,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重要,如果是你做的,那就无所谓,但不是你做的,就不能认,可不能让人冤枉去了。” 边止唇角微勾,“不必担心,若是冤枉,臣会将事情做实。” 姜幸眉眼弯弯,转而问道,“你为何杀她,不是说她还有用。” 边止蹲在姜幸面前,摸上她的脸,那里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她做了错事,本督杀了。” 姜幸点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公主,长公主在派人找你。” 柳絮走过去,扶起姜幸。 边止眼里思索,“公主,去吧,有臣在。” 姜幸点头,任由柳絮扶着。 “奴婢拜见四公主。” “免礼。” 姜幸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并没有与之对应的身份。 “你是姑姑身边的人?” 面前小奴婢点头。 “姑姑可有告诉你,让本宫去所谓何事?” “未曾,只是长公主吩咐,让奴婢带公主去见她。” 姜幸没再问下去,跟着她,走进禅房。 还没进去,就听见姜娇开口,语气像是在幸灾乐祸。 “皇妹,姑姑在里面等着你呢。” 姜幸心下一沉,偏头问。 “姑姑和你说完了?” 姜娇冷哼,声音带着得意。 姜幸脑海里闪过什么,推开门,走进去。 “你的宫女得留在外面。” 姜幸点头,门被人关上,她向前走几步,轻唤,“姑姑。” 听到里面应答声,姜幸微微放心。 片刻,姜幸出门,脸色苍白。 第33章 往后再也不去东厂 耳边传来姜娇的嘲笑,“皇妹何必做出这样一副表情,财库落在谁的手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姜幸紧抿着嘴,不发一语,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姜娇放心了,脸上满是胜券在握,抬步朝外走去,看到来人,脸色一僵,不情不愿喊道。 “边督主。” 边止斜睨一眼,脚步并未停留,姜娇松口气,回头看着边止的背影有过怨恨,真不明白姜幸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围着她转。 脑海里还回响着长公主的话,姜幸神情呆滞,似是不敢相信。 “公主。” 一道急迫冷清的声音将姜幸拉出思绪,姜幸抬头,微红的眼眶,嘴唇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边止周生无端染上戾气,他本以为长公主将春日宴设在月神庙,是为了对姜幸下手,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错了,全错了! 她是要毁了姜幸的意志。 长公主踏步从后走出来,脸上的笑带着疯意。 “督主来了,可惜督主来晚了,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剑离鞘,随即落在长公主的脖子上,声音严寒。 “长公主活腻了!” 长公主脸上笑意不改,似是报复,“本宫都快死了,还怕什么!” 姜幸心里升起疲惫,没理会这里争吵,杵着明杖,脚步慢慢的离开,背影带着浓浓死寂。 边止冷眼警告,转身跟上姜幸的脚步,话语酝酿。 “公主可有想问臣的?” 姜幸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去。 边止心下一沉,他真没想到长公主会同姜幸说这些。 “公主,只听一人之言,未必是事情真相。” 姜幸猛地停住脚步偏头,“这么说来,她说的不是假的?” 边止沉默起来,这话,他暂时不能说。 姜幸轻笑,声音讽意,脚步声又起,明杖落在石梯上略有几分沉重。 回京的路上格外沉闷,直到姜幸的马车入宫都未曾和边止说上一句话。 边止脸色顿黑,抬步去了御书房。 “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守在养性门的魏清儒,瞧着姜幸的脸色,缓缓问道。 以往就算姜幸再不高兴,都不会忽视谁的话,可今日却像听不见般,一股脑的朝寝殿走去,将自己埋在床上。 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向下流,骗子,全部都是骗子!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到天明才堪堪睡熟。 还没一个时辰,柳絮的脚步声就起。 “公主,该起了,我们要去东厂了。” 姜幸迷迷糊糊起身,脑袋反应过来柳絮在说什么又躺回去,将自己的脑袋蒙着被子里,声音带着怒气。 “不去,本宫从此以后都不去!” 从未见姜幸的脾气这般大过,柳絮一时也不敢劝了,犹豫片刻,咬着牙离开。 门外端着粥的魏清儒脸上浮现诧异,刚刚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本以为今日姜幸的气应该就消了。 怎么现在看来,怒火更重了。 “昨日发生什么了?” 柳絮也说不明白,心里担忧,“昨日公主同长公主说完话后就是这幅脸色,问督主的话也奇怪得很,奴婢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清儒点头,“不去便不去,左右督主也不可能真的怪罪公主。” 柳絮思索片刻,点头,说得也是。 此刻东厂门口的苍狼,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心里琢磨,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公主怎么还没来。 “还没来。” 略带低沉的声音从苍狼身后传来,苍狼浑身一个激灵,回头,弯腰回复。 “回督主,公主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边止脸上浮现不悦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惊慌,“牵马过来,本督亲自去看看。” 闻言,苍狼点头,转身去牵马,看着边止的背影,脸上浮现浓浓担忧,督主不会把公主气得再也不来了吧! 苍狼的担忧并没有实现,边止还没进去,就被人硬着头皮拦下。 “督主,公主说了,不见你。” “不见我?” 话里浓浓的嗜血之意让门口两人侍卫一慌,立马跪下。 “回督主,这是公主的命令,奴才们也不敢违抗!” 边止冷笑,抬步硬闯时,又听到一道声音。 “如果督主想让公主厌恶你,大可以硬闯。” 闻言,边止的脚硬生生朝后落一步。 抬眼看来人,魏清儒脸上笑意依旧如温水。 “参见督主。” 边止冷着脸,不发一语。 “督主还是请回吧,公主说了,不见督主,往后也不去东厂了。” 边止脸上表情一滞,随即问道,“她亲口说的?” “自是。” 两人对立而站,魏清儒脸上的笑意看着像是有几分嘲讽。 边止转身,脸色如黑炭。 不过片刻,德公公就来了。 “三皇子。” 魏清儒看着德公公后面跟着的人,眼眸一暗。 “公公不必多礼。” 德公公扭头,难得瞧见边止吃瘪,这得多看两眼。 “督主稍等,奴才这就去喊公主。” 边止脸色的阴沉,在看见魏清儒眼底的不悦,一扫而空,还多了几分嘲讽。 “嗯。” 边止并没有等太久,没一会,德公公就带着面色不虞的姜幸走出来。 “公主。” 姜幸并无应答,明杖落在地上,咚咚响。 边止似挑衅般的看了眼魏清儒,随后让柳絮留下来,跟上姜幸的脚步。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姜幸停下,偏头轻问。 “督主可有要事?” 劝慰的话看到姜幸这表情,听到姜幸这语气,立马消散。 “公主为何不去东厂。” 姜幸声音淡淡,“本宫初去是为宋御时,如今宋家的事情已经结案,本宫没有留在东厂的理由,本宫记得,督主最瞧不上本宫,本宫走了,你应该高兴,何苦来找本宫,让本宫回去。” 边止语塞,冷着脸,“皇上有吩咐,公主·····” 提到皇帝,姜幸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不要拿父皇压本宫!” 边止心一沉,长公主真是该死! 姜幸似乎也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父皇当初确实存了让本宫学习的想法,可如今,本宫不想学了,父皇定会谅解,督主请回吧。” 话音落,姜幸就转身,耳边传来,边止的话。 “公主就不想争夺财库?” 姜幸轻笑,笑意满是讥讽。 “财库?督主在说笑,那轮得到本宫。” 第34章 你可有利用本宫 边止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姜幸的背影,眼神略带戾气,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边止也如姜幸所愿,没有再找她,笈礼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来。 姜幸的笈礼极其浩大,她没有母妃,是皇祖母托着病体走到她身边替她绾发。 “皇祖母。” 布满皱纹手轻轻绾起姜幸的头发,从此姜幸就是大姑娘了。 瞧着镜子里的姜幸,皇祖母慈爱的擦着她的眼泪。 “怎么哭了,笈礼的大日子,不能哭。” 姜幸低声应答。 公主笈礼都是由礼部操办,皇帝对此事又格外上心。 所以姜幸的笈礼比姜娇有之过而不及,从皇宫一路到自己的府邸,折腾一整天,直到晚上,才歇息下来。 “公主累了,奴婢伺候公主沐浴。” 姜幸点头,脸上疲惫难掩,听到柳絮关上门,姜幸闭着眼,准备睡觉。 门吱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姜幸睁开眼,微微起身,柔声说道。 “柳絮,这里不用你伺候,去休息吧。” 没有人应答,姜幸仔细听着脚步声,猜到是谁,面色沉下来。 “督主好兴致,半夜还想着来见本宫!” 一声轻笑让空气微微流动,“公主今日笈礼,本督自是要来看看。” 姜幸躺回去,“督主看也看了,回去吧。” 边止坐下来,靠在床沿,缠着姜幸的头发,一圈又一圈,适应黑暗的眼睛,此刻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姜幸恼了,抬手,‘啪’的一声。 边止轻笑,收回手。 “公主就不想看看臣为公主准备了什么礼物。” 姜幸扯着被子,缩到里面去,一副不想与边止交流的模样。 四周寂静,半晌没人说话。 “公主认为此番举动对臣公平吗?” 突如其来的示弱让姜幸反应不过来,他这是怎么回事。 头微微偏过来,“督主此话何意?” 黑夜里边止的嘴角上扬,苍狼的话本子还是有些用的。 “公主只听长公主说的话,还不许臣解释,公主说说看,公主这般,是不是有失偏颇?” 知道姜幸的心结在哪,边止主动提着。 姜幸抿嘴,脸上浮现一丝纠结,良久才小心翼翼问。 “你,有没有利用本宫?” 这话让边止沉默,他从未利用公主,可他不能说。 姜幸脸上那些许期待全部破灭,她忐忑纠结了那么久,犹豫那么久,结果告诉她长公主的话是对的! 枕头猛地丢过去,神情似委屈,“边止,本宫问你,你同本宫说的话,教给本宫的一切,都是利用吗!” 边止抬手将枕头放到床上,好似叹息般说道,“公主,臣自是为你好。” 姜幸更是不能理解,凑近,声音极近哀求,“那你为何利用本宫,你为何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本宫!” 边止抬手,轻轻擦拭姜幸脸上的泪水,眼里带着怜惜。 “公主,臣不能说。” 姜幸脸色一滞,极近颤抖问道,“你利用本宫,父皇他知不知道?” 话里小心翼翼的期许让边止沉默,他抬手,嗓音是难得的温柔。 “皇上他不知,是臣哄骗公主去争夺财库,是臣骗皇上,公主主动想夺权。” “你这是欺君!” 姜幸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像是信了。 边止轻笑一声,“那公主可要去告臣?” 姜幸又缩回自己的角落,闭着眼,似乎这样今天听见的话都能作废。 也不知道边止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柳絮来唤她起身的时候,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 “公主,这只玉钗奴婢从未见过,奴婢收到匣子去。” 姜幸微愣,随即点头。 “藏暗格里去。” 柳絮点头。 梳妆完毕后,魏清儒上前询问。 “公主,督主在门外,是否让他进来?” 姜幸沉默,点头,“让他进来吧。” 魏清儒脸上笑意淡些,“好。” 姜幸坐在上位,边止站着,“公主今日去不去东厂?” “本宫说过,此后不会去东厂,督主不必日日来催。” 姜幸微沉着脸,一字一句说道。 边止瞥着魏清儒脸上的笑意,冷声,“公主,就算不去,也不能忘了学,臣已经将人带进来,公主不待见臣,臣先离开。” 说完不带一丝犹豫离开,这般利索的模样让姜幸微微发愣。 边止果真如他所说没有再来,可教导她的一批接着一批。 虽然是领居,姜幸不爱出门,一连半个月,连边止的声音都没听过。 姜幸也没闲着,这半个月开了一间茶馆。 “公主,茶馆开了那么久,不如去瞧瞧。” 柳絮实在舍不得姜幸天天闷在府里,开口劝着。 姜幸微微思索,点头,莞尔,“也好,本宫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茶馆人多,姜幸走进时,茶馆安静一瞬,直到姜幸上二楼,茶馆又热闹起来。 “公主!” 姜幸偏头,“程小将军,好巧。” 程序野可不如姜幸所想。 “祖父压着我不让我上府找你,我是看到公主马车朝这边来,特意赶过来,公主,不巧的。” 他这般直白,姜幸也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这茶馆是公主开的?” 姜幸点头,“若程小将军不嫌弃,本宫替程小将军泡杯茶。” 程序野的眼睛一亮,“不嫌弃,求之不得。” 柳絮将东西一一摆好,姜幸如往常一般泡茶。 程序野支着脑袋,眼眸逐渐黯淡起来。 俩人不知道的是,茶馆一楼又来了一位煞神。 边止上下打量这茶馆,他知道这是姜幸开的,以往只是路过瞧上一眼,没敢进来,怕误了姜幸赚银子,可今天可不一样。 “确定公主和程小将军在这里见面?” 苍狼点头如捣米,这些日子他可是被折磨惨了,只希望有人能转移一下怒火。 边止冷笑,抬步朝二楼走去。 第35章 公主送臣回去 听到程序野的话,姜幸脸上划过一丝诧异,随即确认。 “你要走?” 程序野点头,脸上落寞难掩,却依旧扬着一张笑脸,似寻常般说道,“对啊,边境动荡,祖父已经向皇上请命领兵出战了,我也会跟去,我志在战场,势必会同祖父一样,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姜幸叹口气说道,“本宫记得,你才回来没几个月?” 见姜幸记得他是何时回来,程序野嘴角一咧,“公主好记性。” 姜幸的声音温和起来,细细问,“什么时候离京,离京那天,本宫去送送你。” 程序野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惊喜,呆愣愣问。 “真的?” 姜幸莞尔,“真的。” 两人聊得正欢,门就被人敲响。 姜幸抬头,神情温和。 “柳絮,开门看看是谁?” 柳絮应一声,前去开门,看见来人是谁,脸上染上惊讶。 “督主!” 闻言,姜幸脸色一沉,程序野的眼神格外失落,看着姜幸,眼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苦涩说,“今日能喝到公主的茶,我已经很高兴了,公主,我先回去了。” 姜幸点头,没再挽留,“本宫会去送你的。” 程序野嘴角上扬,“我等公主。” 边止的脸色越来越黑,瞧着两人视他如空气,周身的冷意像是能将人冻死! 程序野回头,看着边止这副表情,眼底的讽刺笑意止不住,走到边止身边时微微停下脚步,“督主不走,公主似乎不待见你。” 边止冷笑,嘴边笑意讥讽威胁。 “程小将军私自来找公主,镇国大将军知道吗?” 闻言,程序野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离开,只剩边止和姜幸的包厢,空气变得沉闷。 边止抬步,抬眼看着柳絮,冷声,“出去。” 柳絮没动,低着头,额间冒着汗。 “督主何必为难本宫的婢女,有什么事是她听不得的!” 边止冷声,姜幸的声音更冷。 边止轻笑,“公主确定?” 姜幸抿嘴,声音放柔,“柳絮,你先出来。” 柳絮轻应一声,抬眼看边止,随即离开,木门被人关上,此刻这包厢确确实实只剩下他们两人。 “督主来找本宫可是有要事?” 边止不答,反而讽刺,“公主前些日子不出门,连东厂都不愿意去,茶馆刚开那段时间也未曾来过,如今怎么舍得出来,还和程小将军一前一后,倒像是提前约好似的。” 姜幸听出话里讽刺,冷声,“本宫同谁见面,督主似乎管不着,若督主并没有其他事情,便走吧,别坏了本宫茶馆生意。” 边止眼里怒火更甚,但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忍着怒意。 “公主可知道十日后的秋猎?” 见边止说正事,姜幸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自是知道。” “公主会去吗?” 姜幸摇头,这种事情,她向来不会参加,她一个瞎子去狩猎场,不是给人当靶子的。 边止又问,眼底带着深意,“若是公主非去不可,公主又当如何?” 姜幸沉默良久,随即说道,“不会有人逼本宫的。” 边止不语,递给姜幸一个小瓶子。 “是不会,可公主心软,臣不希望公主心软。” 姜幸握着,低着头,没人看见她脸上的神色。 “公主现在可要回去?” 边止忽然一问,让姜幸思绪抽出来,愣愣点头。 嘴角绽出一抹笑,伸手轻敲姜幸脑门。 “那好,公主送臣回去吧。” 姜幸将瓶子藏进袖子里,稳稳坐好,摸索茶杯,低头轻抿一口茶。 “本宫突然不想回去,督主自己回去。” 边止哪里不知道她就是不想送自己,支着下巴,看着姜幸,眼底含笑,伸手替自己倒杯茶。 “公主这茶,茶香浓郁,臣还要品会,等公主什么时候想回去,再告诉臣。” 边止悠闲喝着茶,倒让姜幸喝不下去,起身冷哼,杵着明杖朝外走去,边止不紧不慢跟在姜幸身后,突然,姜幸的明杖敲上边止的小腿,似是出气。 从胸腔闷出一声笑,“公主尽会欺负臣。” 姜幸耳尖微红,抬步朝前走,边止跟在姜幸身后,心情好极了。 柳絮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眼里划过欣慰,苍狼脸上也出现笑容,他总算不用再受折磨了。 边止习惯性挤占柳絮的位置,扶着姜幸进马车,随即自己也钻进去,对着柳絮丢下一句,“公主这边有本督伺候。” 明晃晃地拒绝她上马车,柳絮只能眼睁睁看着边止进去。 边止如主人般坐在马车里,看着姜幸脸色依旧不悦,打趣说道,“臣初次见公主,公主就是这幅表情,怎么都那么久了,还是这副表情?” 姜幸不理会边止,闭上眼睛,可声音无孔不入。 一会扯东边卖豆腐的大娘,一会扯南边说书的先生,东说一顿西说一顿,突然,边止不说了。 姜幸急切追问,“之后呢,豆腐大娘有没有找说书先生讨说法?” 边止轻哼,似傲娇般,学着姜幸的模样,闭上眼睛,不说话,惹得姜幸心里痒痒。 “边止!” 边止轻笑,“这会公主可知道不理人的难受了?” 姜幸抿嘴,解释道,“本宫不蠢,猜到一二,本宫就是接受不了。” 边止眸色一暗,明白姜幸所指何事,声音温柔起来,“那公主,现在可想明白了。” 姜幸还是不说话,这叫她怎么想明白。 马车停下,边止先一步下车,随后伸手,扶着姜幸下马车。 看着前面出现的人,握着姜幸的手久久没松开,眼眸暗下去。 “老奴拜见公主。”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幸弯唇,“德公公,你今日怎么出宫了?” 宋德对着边止行礼,回着姜幸的话。 “老奴奉了皇上旨意,特意请公主回宫陪皇上用膳。” 姜幸脸上笑意渐淡,“父皇想本宫了?” 宋德点头,亲切地应一声。 “这可不,谁不知道皇宫里,皇上最疼的就是公主,公主快上马车,别让皇上等急了。” 握着姜幸的手,微微用力,嘴角的笑意似在忍受什么。 第36章 皇家无真情 姜幸自是明白边止在担心什么,可她就是要去! 毫不犹豫拂开边止的手,声音轻柔,“本宫明日再陪督主用膳。” 马车渐远,边止的脸色已经阴沉到快要滴水,他扭头朝自己府邸走去。 “让玄凉盯紧些。” 苍狼点头,眼底尽是无奈,皇家无真情啊。 姜幸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苦涩,柳絮一旁问着。 “公主这是怎么了。” 姜幸摇头,想到什么,问道,“本宫现在的心情很明显?” 柳絮点头,应一声“是”,姜幸索性不在笑,左右都显眼,不如不笑。 入了宫,宋德一路引着姜幸,走了千百回的路,此刻姜幸竟然有些不情愿,眼眶似是红透了。 迈过门槛,闻到那抹熟悉的龙涎香,姜幸牵强勾起嘴唇。 “绵绵这是怎么了,谁惹绵绵不高兴了。” 威严但慈爱的声音,这是姜幸从小听到大,没有人敢让皇帝等,可偏偏,皇帝给了她这份特殊的父爱,姜幸没忍住,眼泪涌了出来,声音哽咽。 “父皇。” 皇帝看着姜幸,眼底疼惜,“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幸摇头,抬手擦着眼泪,“父皇,程小将军要去边境了。” 听到这话,皇帝明白过来,爽朗一笑,“原来绵绵是因为这个事情,大不了朕下一道旨意,不让他去。” 姜幸摇头,“父皇,不用,他志在战场,孩儿就是有些难受。” 皇帝抬手,摸上姜幸的脑袋,“绵绵就是这般乖巧,总爱替别着想。” 姜幸眼泪又涌出来。 “绵绵这般难过,不如这次秋猎绵绵也去,就当是看看这京都有没有和程家小子一样的少年郎,若是有绵绵看顺眼的,朕立马下令让他们陪朕的绵绵。” 姜幸抬手擦着眼泪,宽大的衣袖遮住她嘴角的苦涩,眼泪擦干,唇角弯弯,“好,孩儿听父皇的。” 皇帝轻嗯一声,脸上慈爱依旧。 夜色如水,姜幸只觉得浑身上下透心的凉,从未有一刻姜幸感到黑暗是如此的可怕。 上了马车,马车里熟悉的木檀香让姜幸憋不住,似小兽呜咽,边止挥手,让柳絮下去,俯身将姜幸抱到腿上。 好似叹息般温柔开口,“公主不是早就想到了,怎么还哭了。” 姜幸没说话,将头埋在边止的怀里,小声抽泣。 边止一遍一遍轻拍着,眼底尽是无奈,看向皇宫,眼中浮现一丝温凉。 “臣给公主留路了,公主走不走?” 姜幸蹭了蹭,摇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本宫想看看,父皇对本宫能狠到什么程度。” 边止不语,眼底带着怜惜,“公主,何必呢?” 姜幸抬着头,脸上尽是执着,“边止,你不懂,本宫只有父皇疼,你现在告诉本宫,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让本宫怎么接受!” 姜幸像是魔怔了般,绝对不相信皇帝会利用她,会算计她,一个劲得为皇帝找补。 “父皇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边止叹息,当断不断,伤的只会是公主自己。 “公主,非得臣将话说明白?” 姜幸捂住耳朵,声音尖锐,“你不准说,本宫不想听!” 边止却没依她,抬手将姜幸的手捉住,让她能听清自己的每一句话。 “从公主进御书房为宋御时向皇上求情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在布局了。” 见姜幸早就泪流满面,边止依旧狠心。 “公主,你走的每一步,都在皇上的算计中。” 姜幸嘴唇蠕动,声音带着细颤。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一直在算计我?” 边止的眼里温柔,抬手轻拭她脸上的泪水,似轻哄般说着。 “公主,臣很早就让你滚了,可你偏偏要凑到臣的面前,公主,臣从未算计过公主,所做一切,也只是为了公主,公主,信臣。” 姜幸将头埋在边止怀里,似乎现在只有面前人能够值得她倚靠。 “公主,局势动荡,纯良,不能活!” 姜幸揪着边止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试探。 “边止,你说,父皇有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女儿,还是说,从头到尾是颗棋子?” 边止才张嘴就听见姜幸说道,“不许骗我!” 边止沉默一瞬,坚定说道,“皇上有将公主当做女儿的时候。” “只是那种时候很少对吗?” 姜幸补上后面那句话,话里带笑说着,“我以前以为是父皇忙,没时间见我,所以不知道我在后宫经历的苦楚,边止,现在想来,他是知道的,他可是皇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连皇祖母都知道,连皇祖母都会护着我,他不会。” “他给我的疼爱,让我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靶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 边止近乎残忍的解开真相。 “因为公主无母妃,无母族,但有姜国福星的称号,你不能死,皇帝以此为借口疼爱你,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只有这样,前朝势力才会平衡,才能让众人猜不到皇上内心的真正想法,皇上才能更好掌权。” 姜幸的趴在边止肩上,似委屈说道。 “边止,父皇的宠爱,掺水了,一点都不真。” 边止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沉默的摸着姜幸的脑袋。 沉默的空气中,姜幸突兀问着。 “边止,你喜欢我吗?” 边止轻笑一声。 “臣讨厌公主。” 也不知道姜幸是信还是没信,只是声音听起来更委屈。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边止轻轻摸着姜幸的头发,似骗自己般开口。 “臣得听皇上的话。” 姜幸似是恼了般打了边止一下。 “你听父皇的话,为什么还告诉我这些。” 边止又是一声轻笑,“是公主聪慧。” 姜幸吸吸鼻子,似忐忑问道。 “你会对我一直这样好吗?” “会的,臣会永远陪着公主。” 姜幸没说话,将边止的脖子搂得更紧。 马车停下,姜幸早就睡熟,小心翼翼将她抱到床上,转身就看到苍狼脸上担忧。 “督主,皇上请督主入宫。” 边止眼眸一暗,“现在?” 宫门落钥,他此刻进去,岂不是找死! 第37章 姜幸割腕 “本宫和你一同入宫。” 边止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幸醒了。 她坐在床上,微黄烛光下的脸庞,带着坚定。 没听见边止的声音,姜幸眉头微蹙,又重复一遍,“本宫和你一同入宫。” 边止轻笑,眼底晦涩难猜,“公主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攥紧手中蚕丝被,点头,“本宫知道,本宫此举,是在挑战父皇的权威。” 又是一声轻笑,脚步声起,边止的手敲上姜幸的脑袋,话里带着些许宠溺,“知道还要同臣入宫,公主上赶着找死。” “父皇不会让本宫死的。” 姜幸执着的认为,就算真相摆在她面前,她依旧不愿相信。 一声嗤笑,边止眼底冷意起,话语带上几分讥讽。 “公主真是自欺欺人习惯了。” 姜幸低头不语。 边止起身,声音冷淡。 “臣无事,公主早些睡吧。” 姜幸猛地抬头。 “不,本宫陪你去。” 挣扎起身,一个腿麻,姜幸整个人朝边止扑去。 闻见鼻尖檀香,姜幸攥紧边止身上的衣服,话语执着。 “本宫同你一起去。” 边止没动,摸着姜幸的后颈,“公主这算不算投怀送抱?” 姜幸脸颊一红,抬头,“本宫和你说正经的!” 边止反手将姜幸抱起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手指在她脸上摩挲,“臣也说正经,臣不会让公主去的。” 转身声音冷厉坚决。 “看住公主,不准她出门!” “边止!” 闻言,边止脚步微顿,随即又大步向前。 苍狼脸上犹豫,“督主,或许公主······” 受到边止一记眼刀,苍狼的话不敢再说出来。 “属下绝不让公主出去!” 边止点头,转身骑上马去皇宫。 黑夜里的皇宫阴森森,像极了埋人的坟地。 御书房灯火通明,边止心下一沉,朝里面迈步。 “参见皇上。” 皇帝高高在上,不说话,似是在打量。 “边止,你可知深夜无召入宫,可是死罪。” 轻飘飘地话,却有断人生死的能力。 边止面色不改,“臣知。” 皇帝抬眼,眼底神色难辨,边止长大了,他越来越难看清他。 “那你可有话要说。” 边止依旧恭敬,似乎看不出一丝不臣之心。 “臣这条命是皇上捡回来的,一切全凭皇上做主,臣绝无怨言。” 四周寂静,打量的目光越发放肆尖锐,似是要看破人的内心。 突然皇帝一声轻笑,掩去眼底杀人的意图,脸上多几分慈爱,“起来吧,不过吓吓你,你还当真了。” 边止起身,脸色一如既往,嘴角笑意寻常,“皇上的话,不论真假,臣都会当真。” 皇帝话语一转,“那绵绵呢。” 边止眉头微皱,无奈浮在眉眼处,“皇上,并非臣不愿教导公主,只是公主她如今瞧不上臣那东厂,不愿去。” 皇帝脸一沉,不像动怒,倒像是埋怨,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试探。 “不愿去,你就不知道多哄哄,绵绵为什么不去东厂,你心里难道不知道?” 边止俯身请罪,“臣知,可臣也无能为力。” 皇帝的试探再次出现,他眯着眼问,“那你说说,绵绵是为什么?” 边止话语恭敬,像听不出皇帝的试探,一板一眼说道。 “臣依皇上旨意,诱劝公主争财库,公主看似娇弱,实则性子极傲,定是长公主让公主不要惦记财库,大公主又羞辱了公主,公主不悦,不愿争,连带着臣都不喜。” “边止,真的是这样?” 低沉的声音带着威压,还有一抹不相信。 边止声音坚定,脸色笃定,“自是,公主性子单纯,心思都在明面上,臣一瞧便知。” 御书房烛火摇曳,边止话语落地,此后是浓浓寂静。 皇帝眯着眼,锐利的视线似乎能刺破边止的外壳。 看不出真假,看不透边止,皇帝声音沉了下来。 “朕记得春日宴是你护行?” 边止不动声色,“回皇上,是。” “办事不力,下去领二十廷杖吧。” 边止举止更恭敬。 “臣领旨。” 宋德早就等在外面,脸上急忙,见边止出来,急匆匆跑进去。 “皇上,公主割腕了!” 边止猛地转身,对上皇帝那晦涩难懂的眼睛,立马跪下。 “臣立刻去查!” 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廷杖先缓着,你带太医去看看。” 边止心下一沉,“臣领旨!” 看着边止的背影,皇帝神色难懂,偏头问, “宋德,你说绵绵这割腕是真是假,还是说绵绵知道了什么?” 后背早已发凉,虚汗一身接着一身,可脸上的笑容不能退去,“奴才不知,但是等太医回来,皇上召人问上一句不就知道了,四公主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皇上比奴才懂。” 皇帝轻笑,眼底此刻染上担忧,“也不知道那丫头疼不疼,好好的,割什么腕。” 见皇帝心情略微好转,宋德这才敢和皇帝说上几句。 “奴才听小厮说,公主夜里口渴,又不想麻烦旁人,婢女给公主削苹果的刀又没收好,公主一时不察,这才割到手腕。” “这般粗心的婢女,怎么能照顾好绵绵,杀了吧。” “是。” 另一头的边止大步朝宫外赶去,一出门就看到侯在门口的玄凉。 瞧见边止出来,玄凉立马上前,看到身后紧跟着的太医,只喊上一句。 “督主。” 边止轻应一声,眉眼染上一股戾气,翻身上马,朝姜幸府邸赶去。 一到门口,就看到苍狼。 话溜到嘴边,看到后面紧跟着的太医,苍狼立马改口,“督主,进去看看,公主流了不少血。” 边止点头,回头看向太医,“劳烦许太医步子快些,公主可等不了。” 许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点头,跟在玄凉后面跑。 见无关紧要的人离开,苍狼这才敢开口。 “督主,属下让公主受伤,自请去领罚!” 边止冷眼,一脚踹上苍狼的胸膛,被迫后退,苍狼擦着嘴角的血,脸上出现懊恼。 边止冷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公主就这般喜欢伤害自己 “回督主,公主急着去找你,属下一时不察,公主的手腕直直撞上桌上的短刀,这才受伤。” 苍狼的声音越来越小,边止浑身的冷意越来越浓。 “这么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苍狼硬着头皮点头,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场意外。 边止冷声,“自己领罚。” “是。” 边止没多留,朝姜幸的屋子走去,太医还在给她包扎。 听到脚步声,姜幸抬头,脸上浮现一丝喜意,又被她硬生生压下去。 “督主?” 边止轻“嗯”一声。 太医打上一个结,随即和边止说道。 “公主的伤口不算浅,还需好好休养。” 边止点头,偏头对玄凉说,“你去送送太医。” 柳絮此刻抹着眼泪离开,门被人关上。 边止不说话,姜幸也没有言语。 盯着伤口看了许久,边止心里的怒气越来越浓,看着那瓷白脸上无一丝血色,落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去,沉着声说,“公主就这般喜欢伤害自己?” 姜幸心虚,低着头,似迷惑边止说,“是意外。” 边止冷笑,拉进距离,掐着姜幸的下巴,她脸上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公主说这话,自己信?” 边止用的力气也不大,姜幸微微挣扎就挣脱掉。 低着头,不与边止争辩,装鹌鹑。 看着姜幸这缩头乌龟的样子,边止阴阳怪气的话又脱口而出,“臣教公主治人的法子,公主全用在自己身上,公主可真厉害!” 姜幸嘴唇微微蠕动,像是理亏,没发出声音。 “怎么不说话?” 边止的语气和缓起来,姜幸也敢开口。 “手腕疼。” “现在知道疼了!” 话是斥责的话,可手却覆上去,用内力缓和着伤口。 酥酥麻麻带着些许痒意,让姜幸下意识伸手,想挠,被边止死死握着。 “忍着。” 姜幸还没开口,边止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姜幸硬生生忍下去。 像转移注意力说着,“苍狼呢,他一直跟着你,刚刚怎么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边止抬眼,轻描淡写说着,“领罚去了。” 姜幸皱眉,没受伤的手扯着边止的衣袖。 “能不能不罚他,是本宫耍心机,和他无关。” 盯着那泛红的指尖,边止淡淡开口,“他没能制止公主的行为,就该受罚,公主少说些,多了,臣一生气,苍狼受的罚更重。” 姜幸恼了,“你怎么不干脆连本宫一起罚了!” 边止轻笑,“臣不敢。” 姜幸此刻回过神,谈起正事,“你回来了,是不是说明父皇对你还没有起杀心?” 边止收回手,盯着姜幸手腕,“公主先管好自己,臣的事,公主不必操心。” 姜幸又抿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边止无奈般叹口气。 “刘家未倒,皇上不会轻易动臣的。” 姜幸唇角微弯。 “那便好。” 边止的视线落在姜幸脸上,“公主受伤了,秋猎正好不用去,留在府里养伤。” “父皇会同意?” 此刻御书房,皇帝眉眼沉思。 “这么说来,这确实是一场意外?” 许太医低头,声音恭敬,“依臣多年经验来看,公主这伤确确实实是意外。” 皇帝脸色好转,想到什么又沉下去。 “那你说说看,十日后的秋猎,公主能不能参加?” 威压让许太医的话都不利索,斟酌着说。 “回皇上,只要休养得当,公主伤口结痂,秋猎还是能参加的。” 皇帝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疲惫说上一句。 “让她好生养着,秋猎便算了。” 宋德点头,许太医告退。 姜幸的话让边止沉默,过了许久,才说上一句。 “会的。” 听到这句话,姜幸脸上出现喜意,那孺慕之情,边止看得明明白白。 就是皇帝这态度,才更让人难受,确实疼爱,但总得为一些事情让路。 “嘶。” 姜幸看不见,下意识想伸手摸索枕头,却忽视手腕上的伤口。 “公主别动了,要什么告诉臣就行。” 姜幸的手腕被边止捏着,看着包扎好的地方浸出血,边止脸上无端冷意。 “枕头。” 姜幸的这一句话,又将他拉回来。 身后摸到枕头,“公主想躺下?” 姜幸点头,边止摆好,又抬手帮姜幸躺下。 她闭上眼,没听见边止的脚步声,睁眼问着。 “督主不去休息?” 边止手捏着她的手腕,“臣守着公主。” 心尖像是被人轻触,一阵微微细颤。 “边止,你能不能告诉本宫,你为什么对父皇那么衷心?” 姜幸确实好奇,边止好像知道皇帝对他的态度,知道事成后,他会死,可他依旧衷心为皇帝办事。 边止将被子向上扯扯,只露出姜幸小巧精致的脸。“臣不能说。” 姜幸有些不高兴,想背过身对着边止,可手又被边止捏着,动弹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 “公主别气,臣以后会告诉公主的。” “真的?” 边止眉眼柔和,“真的。” 她睡觉没有看起来乖巧,总爱动来动去,他要提防她手腕伤口有没有裂开,还要注意会不会吵到她。 这一夜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直到天明,他要去上朝,才让柳絮进来照顾。 “看好公主,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让她少动。” 柳絮点头,边止闭了闭眼,眼底红血丝压不住,玄凉送上一副冰帕子给边止敷眼睛。 边止缓过来,简单收拾,又恢复一贯模样。 “走。” 玄凉点头神色犹豫,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听他们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边止心里涌出一道烦闷,脑海里呈现出姜幸那瓷白的脸。 皇帝看了一会热闹,也乏了,抬手退朝。 “边爱卿留下。” 随着皇帝进御书房,皇帝抬手,边止犹豫一瞬,坐在一旁凳子上。 “绵绵可好?” 边止起身,“公主已经止住血了,许太医说,只要多加休养,定会早日痊愈。” 听到“早日”两个字,皇帝脸色和缓下来,“计划缓缓,秋猎绵绵不去。” 答案如愿,边止轻声应下。 才出宫,就听见一道钟声,边止猛地回头。 第39章 去寺庙为皇祖母超度祈福 “公主可吃了?” 边止盯着远处站在池塘边的姜幸,偏头问。 柳絮摇头,担忧浮现在眼底,“回督主,公主这几日基本上没怎么吃,也不让奴婢跟着,整天就是站着发呆,也不与人说话。” 边止眉心微蹙,这怎么行,难不成她也要随太后去了,抬步上前。 “公主。” 姜幸像是听不见,没一丝反应,直到边止伸手去触碰,她才像回过神一般。 “督主。” 边止轻嗯一声,素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显柔弱,此时她周身那随风而去的死寂,更是让人心痛。 她莞尔,笑意清浅苦涩。 “是柳絮找你来的,本宫无事,不必担心。” 边止不语,轻轻拿起她受伤的手腕,扶着她走到亭台里坐下。 “不是柳絮,是臣想着公主手腕上的伤,过来看看。” 姜幸点头,牵强勾起嘴角,笑容有几分苦涩。 知晓姜幸心里苦闷,忧郁积在心中,边止的话语也柔几分。 “公主这次恢复的很好。” 姜幸点头,整个人像枯萎的花,蔫蔫的毫无一丝生机。 边止抿嘴,眼底心疼难掩,想到什么,边止开口,“皇上下令,过几日去上隐寺为太后祈福。” 姜幸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极近艰难的说上一句,“皇祖母真的薨了?” 边止抬起的手,又落下,话语显得无力。 姜幸抬手,擦擦眼角,“本宫知道了。” 边止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陪着姜幸一起沉默。 秋风萧瑟,姜幸衣着单薄,身体下意识哆嗦起来。 身上带着温度的披风落在她肩上,边止扶着姜幸起来,抬手仔细整理她的碎发。 “公主,回去吧,太后看到会担心的。” 活着的人借着死人的名义祈求另一个活着的人健康活着。 边止有些无奈,可他知道,只有提太后姜幸才会听的进去他说的话。 姜幸点头,由边止扶着。 半晌,听见姜幸有些无助委屈的话。 “边止,对本宫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闻言边止顿了一下,抬手轻拭她眼角泪水。 “公主,那臣补上,好不好?” 姜幸脸色出现些许迷茫,缓了一瞬,才想明白边止说的意思。 摇着头,“不一样的,边止,那不一样。” 边止抬手,没多言,眼眸莫名黯淡许多。 盯着姜幸吃完一碗粥,出门撞上魏清儒,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格外浓。 “魏国皇帝死了,你知道吗?” 边止率先开口,话语戏谑,丹凤眼微眯带着审视。 魏清儒脸上笑意不改,依旧风轻云朗。 “督主想说什么?” 边止轻笑,没多言,抬步朝外走去,有些话,说明白就没意思了。 魏清儒脸色沉了沉,敲门提步,脸上又挂起温润。 “公主可好些,我不能出门,唤小厮买了些芙蓉糕,公主尝尝。” 姜幸摇头,“不必,你自己吃便好。” 魏清儒眉眼担忧更明显,“公主不吃东西,身体是会被拖垮的,公主尝尝,这芙蓉糕你上次不还说好吃,公主试试?” 看出姜幸的意愿,柳絮上前说道,“魏公子,公主刚刚喝了碗粥,想来现在吃不下,你不如放着,等公主什么时候想吃了,奴婢再给公主递上去?” 魏清儒手指微微摩挲,不动声色说着,“还是督主有办法,能让公主吃下东西。” 柳絮没反驳,点头,魏清儒脸上笑意淡些,将芙蓉糕放到桌子上,“我去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适合公主吃的?” 姜幸想拦住他,却晚了一步,也就随他。 出门后,魏清儒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清竹上前,警惕地盯着四周。 “主子。” 魏清儒淡淡看他一眼,清竹什么话都没说口。 两人到了屋子里,清竹关紧门,凑到魏清儒身旁小声开口。 “主子,前些天丞相找上奴才,让奴才给你带一封信。” 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魏清儒脸色微沉,接过那份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后交给清竹烧毁。 “主子,我们是不是能回魏国了!” 魏清儒不语,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 “先不理他,我们再等等。” 听到这话,清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浮现笑意,拼命点头。 去上隐寺的这天,姜幸的手腕已经结痂,这些日子她整天浑浑噩噩,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仿佛是将自己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绵绵。” 听到这道声音,姜幸一时还没缓过来,还是柳絮扯了扯她,她才行礼。 “父皇。” 瞧着脸色苍白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皇帝脸上出现一抹心疼。 “绵绵,你这幅样子,你皇祖母在天之灵还是是不能安心的。” 姜幸扯出一抹笑容,“父皇说得是。” 没和姜幸多寒暄,皇帝偏头叮嘱边止。 “待会你跟在绵绵马车后面,多注意绵绵。” 皇帝这毫不掩饰的偏心让姜娇脸上浮现嫉妒,却被皇后硬生生压住。 三皇子姜朗视线在姜幸身上多停留几分,宽慰着姜娇。 “皇妹何必和她计较,她一个瞎子,父皇多疼爱她几分也是正常。” 姜娇不情不愿收回视线。 柳絮扶着姜幸坐上马车。 边止骑着马跟在姜幸马车身边。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上隐寺走去。 路途遥远,姜幸坐在马车里发着呆,边止的声音传到耳边。 “公主可无趣?” 姜幸偏头,掀开车帘。 “还好。” 边止轻笑,随手丢给姜幸一个鲁班锁。 “公主无聊解闷用是可以的。” 姜幸摸不准这是什么,只是摸着有棱有角,又不至于伤人。 一时心思也被它勾去,手指摸索找突破口。 上隐寺在山腰上,有石梯也有小道,不过极窄,只能由一辆马车通行。 边止从马上下来,坐上马夫的位置。 “边止。” 马车里传来姜幸的声音,边止回头应一声。 “你要不要坐进来?” 边止嘴角笑意明显,“公主解不出来?” 被人猜中心思,姜幸恼了,连话都不同边止说。 “等回京,臣亲手教公主。” 良久,才听到姜幸应一声,声音闷闷的,似是不高兴。 马车停下,边止扶着姜幸下来,对着柳絮嘱咐。 “照顾好公主。” 听到这话,姜幸下意识询问。 “你不进去?” 突然,皇帝声音插进来。 “绵绵想让边爱卿进去?” 皇帝不轻不重的话,让两人一震,锐利的眼神似乎在扫视什么。 第40章 陷害 姜幸抢先一步应答,声音柔和,“父皇最信任他,他当然要进去保护父皇。” 这话让皇帝舒心,嘴角含笑,眼底深意让人看不明白。 “绵绵最为贴心,不必担心朕,有禁卫军在,朕不会有事,边爱卿还是替朕守好山下。” 边止点头应声,余光落在姜幸身上,唇角平直,转身离开。 “绵绵现在还看不惯边爱卿?” 姜幸嘴唇抿嘴,敲着明杖。 “父皇,我们不聊他。” 皇帝瞧着她的脸色,嘴角上扬。 他不是不许姜幸同边止交好,只是不许,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姜幸与边止交好。 皇帝的余光落在姜幸身上,眼底深思。 安排好厢房,柳絮就扶着姜幸出门,正巧碰上姜娇。 “听说皇妹前些日子割腕了,莫不是想随皇祖母去了。” 姜幸沉脸,“皇姐此话何意?” 姜娇抬步靠近,眼底嫉妒轻视。 “什么意思你不懂?” 姜幸冷笑,声音也冷厉几分。 “皇姐这般盼着皇妹死,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 姜娇语气尖锐起来。 “你拿父皇威胁我!” “姜娇!” 一道带着怒气的男声,让姜娇缩起脑袋,成了鹌鹑。 姜幸偏头,微微行礼。 “三皇兄。” 姜朗点头,视线落在姜娇身上带着威慑,随即对着姜幸说道,“皇妹,你皇姐说话向来如此,你一向乖顺,定不会计较的,是吧?” 姜幸抿嘴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讽意。 姜朗冷脸看着姜娇斥责,“还不快跟上。”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姜幸抬脚。 柳絮眼里愤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佛经一声接着一声,姜幸哀愁的心思又涌出来。 双手合十向上天悼念,祈求皇祖母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不知道跪了多久,只是起身时,腿有些麻。 柳絮看皇帝离开,扶着姜幸,轻声说道。“公主,我们回去吧。” 姜幸点头。 夜里的寺庙最为寂静,姜幸看不见但是闻到一丝绿竹的清香。 “还有多久到厢房?” 柳絮抬头,估算距离和姜幸说着。 “快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姜幸点头,柳絮脚步骤停。 “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 姜幸抬头,不知她此番前来是何意,微微欠身。 “姑姑。” 微风徐徐,灯笼里的烛光,忽闪忽灭。 “姜幸,本宫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本事。” 指尖仿佛嵌入明杖,姜幸脸上笑意依旧。 “姑姑此话何意?” 长公主冷笑,擦身而过的时候,姜幸听到她说。 “还真当皇上疼爱你呢。” 姜幸嘴角微抿,抬步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关紧房门,坐在床边轻唤。 “姜一。” 良久,她没听到有人回应,她手指微蜷,这层层禁卫军,防得是边止。 皇帝已经不信任边止了。 替皇祖母超度祈福,真的只是超度祈福? 姜幸想不明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三天,姜幸都没发现任何异常,除了姜娇时常在她面前晃悠以外,长公主偶尔在她面前说些似是非是的话,这寺庙倒也安全。 “公主,长公主身边的婢女来了。” 姜幸抬头,心里叹口气,起身朝外走去。 “姑姑找本宫,所谓何事?” 宫女低着头,仔细回答姜幸的话。 “回四公主,长公主邀你去大堂。” 姜幸蹙眉,心里警惕,却在听到宫女下一句话时怀疑彻底打消。 “公主,皇上也在。” 姜幸稳下心思,“前去带路。” 宫女低头应声。 大堂安静,只有几个守夜的和尚敲着木鱼。 “姑姑呢,父皇呢?” 姜幸心里警惕,以往父皇看到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喊她名字。 如今没有听见人声,她不由得沉下脸。 “你在骗本宫!” 扑通一声,小宫女双膝落地。 “冤枉,四公主,刚刚皇上还和长公主在这,奴婢立马去寻,还请公主恕罪。” 小宫女颤抖地站起来,朝外跑去,姜幸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柳絮,我们回去。” 柳絮点头,她也感觉到不对劲,扶着姜幸朝外走去,突然,大堂一阵声响。 “快来人,太后的长明灯被人推倒了!” 姜幸猛地止步,这话是什么意思。 杂乱的脚步声中唯有一道声音朝她走来,步调沉稳。 “四公主,请随小僧来。” 姜幸偏头,微动,大堂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姜幸抿嘴不语。 “公主,小僧听督主吩咐,公主,快走吧。” 姜幸转身,柳絮脸上也出现一丝急迫。 “公主。” 姜幸抬步,小僧脸上的笑意浓些,一巴掌猛地落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蒙起来。 她声音坚定,话里皆是斥责。 “混账,普天之下都是父皇的人,你怎么敢称你是长公主的人!” 外面脚步声一顿,柳絮此刻也反应过来。 “公主应邀来大堂,偶遇此事,你不但不去关心太后的长明灯,还要让公主跟你走,你究竟按的是什么心!” 门槛外的众人终于抬步进来,皇帝脸上多了几分审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太后的长明灯怎么会倒!” 姜幸听到声音,朝皇帝规矩行礼。 皇帝脸上慈爱,眼底的神色却不叫人瞧得懂。 “绵绵,你来大堂是为什么,可是想太后了?” 姜幸低着头,一时把不住皇帝是故意的,还是没有听见她刚刚的那一番话。 “父皇,儿臣是应姑姑的约,前来大堂。” 皇帝眼神微眯,朝后看着,没发现长公主的身影,脸色顿黑。 “长公主人呢!” 齐刷刷的人全部跪下,刚才给姜幸带路的小宫女跪着走出来。 “回皇上,长公主,昨日晌午就不见了。”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一惊,昨日晌午不见,那昨日晚上同她说话的是谁! 第41章 皇帝生疑 大堂寂静,太后的长明灯早已被人扶起摆好,吹拂的风让人心里发凉。 这是针对她来的,可这是为什么,长公主没理由害她。 姜幸想不明白,只能沉默,皇帝的视线落在宫女身上,话语听不出喜怒。 “这么说来,倒是绵绵说了假话?” 姜幸皱眉,“父皇······” 才说出口的话被皇帝打断,“朕要她说。” 猜到了什么,姜幸闭口不语,脑海中的思绪更乱。 小宫女低头,声音颤抖。 “奴婢不知。” 皇帝一声轻笑,“不知?” 猛地一脚踹上小宫女,话语轻飘飘,“不知也就无用了,宋德,让边止上来解决一下。” 姜幸摁住自己想抬头的欲望,不敢细想为什么要叫边止上来,也不敢想皇帝为什么这般简单处理这件事。 转而听见皇帝慈爱的声音。 “绵绵也吓坏了,早些回去休息。” 姜娇不高兴,“父皇,这事与皇妹也有关,为什么不细细盘问皇妹!” 皇帝的视线落在姜娇身上,眼神不带一丝感情,皇后上前,遮住皇帝的视线,笑语盈盈,“皇上,臣妾看你也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姜幸说不出拒绝的,点头。 柳絮扶着姜幸朝厢房走去,声音带着雀跃。 “幸好皇上信任公主,不然,这一出公主定是要受委屈。” 姜幸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悦,她思索着,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 突然她顿住脚,她刚刚说错话了,那个和尚是皇帝的人,他是来试探她的! 姜幸心寒,随即担忧占据上风。 脚步急切,突然又顿住,现在不能去。 忍下心中焦急,回到自己的厢房。 -- “公主。” 柳絮担忧的声音响起,姜幸偏头轻声问。 “督主可在咱们马车旁。” 柳絮悄悄掀开车帘,叹了口气。 “公主,不在,些许是皇上交代他去干些什么事情了。” 姜幸低头不语,脑海里沉思。 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边止,只是听到消息,边止被皇帝下令,前去找长公主。 可消息是前几天的事,直到今天,边止还没回来。 姜幸等不下去,“柳絮,本宫要入宫。” 柳絮应声,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姜幸走下去。 远远听到明杖落地声,宋德脸上愁苦,却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姜幸,苦着脸。 “公主可是要见皇上。” 姜幸点头,想到什么,偏头问。 “德公公,你可知道督主在哪?” 宋德脸色一变,弯着腰,“这哪是奴才能知道的,若是公主为这件事来,公主算是白跑一趟了。” 听懂宋德话里的含义,姜幸莞尔。 “领本宫进去吧。” 宋德轻叹口气,领着姜幸进御书房。 朝着上位恭敬行礼。 “父皇。” 皇帝放下御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为边止来的?” 姜幸没有遮掩,定定点头。 “嗯。” 皇帝态度缓和,随即问道。 “朕记得绵绵最讨厌的就是边止,如今,怎么还为他找上朕?” 姜幸缓缓跪下,想到要说的话,耳尖红起来。 “父皇,孩儿以前的确讨厌边止,他嗜血如狂,毫无人性,可孩儿也不知为什么,偏偏对他生了心思。” 皇帝脸色一沉,话语也像是动了怒。 “你喜欢边止?” 话都已经说出口,姜幸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回父皇,若是时刻担忧一个人,那么孩儿就是喜欢上了边止。” “孩儿深知边止的身份,知道孩儿同他是无稽之谈,故而远离,可父皇,就算孩儿不能和他在一起,孩儿也想时时能看见他,父皇,边止已经许久未回府了,孩儿恳请父皇派人去寻。” 姜幸话音落,叩首等着皇帝的下文。 御书房安静,皇帝看着跪在那一坨小小的人,心里泛起涟漪。 重重叹口气,“宋德,你去将公主扶起来。” 宋德点头,连忙上前将姜幸扶起来。 姜幸提着的心落下去。 “谢父皇。” 皇帝脸色依旧沉沉。 “绵绵身上的伤好利索了?” 姜幸点头说道,“手腕上的伤已经好了。” 皇帝声音淡下来,“那秋猎,绵绵定不要缺席。” 姜幸点头,脸上笑意淡些,父皇不高兴了。 抬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离开。 看着姜幸离开的背影,皇帝将手中的御笔重重一丢,脸色阴沉。 宋德连忙跪在地上,浑身冒着虚汗。 姜幸耳朵灵,御书房的一切她自是听见了,她脚步一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 她前脚离开,皇帝后脚也跟着离开,宋德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皇宫的一处偏殿,宋德上前打开门,皇帝抬步。 边止闻声站起来,朝着皇帝行礼。 “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边止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皇帝今日来找他的原因。 “你可愿成为朕暗处的一把刀。” 锐利的眼神直直落在边止身上,边止拂起长袍跪下。 “臣这条命是皇上的,臣绝对听从皇上的一切指令。” 皇帝没说话,脸上看不出喜怒。 “绵绵来找朕,让朕派人去寻你,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边止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臣不知。” 皇帝视线落在边止身上,细细审视。 “最近药可吃了。” 提到药,边止眼里有过一丝波动。 “都按时吃了。” “可恨朕?” 皇帝突兀的话,让边止嘴角上扬。 脸上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若不是皇上,臣早就死了,只是几粒药而已,能让皇上放心,能表臣的衷心,臣为何要恨皇上。” 皇帝轻笑,缓缓起身。 “把上次的廷杖补上,你就回去吧,秋猎你还得替朕看着。” “是。” 听到脚步声渐远,边止才起身,脸上神色叫人看不明白。 边止是趁夜回到府上,背上的伤口早早处理好,就怕撞见姜幸。 结果才进屋就看到坐在桌子旁的姜幸。 脚步一顿,随即心里浮起暖意。 “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姜幸沉着脸,冷着声,“这几日父皇可有为难你?” 边止低声轻笑,“臣是皇帝手中的刀,皇上怎么可能为难臣,公主,臣是去替皇上办事去了。” 姜幸起身,脸色难看,直到现在他还瞒着她。 “你莫不是以为本宫是傻子!” 边止避而不答,转而问着,“听说公主去找皇上,让皇上派人寻臣,公主此举是为何?” 第42章 魏清儒离开 姜幸愣神,像是没料到边止会提这件事,两颊染上绯红,手指都显得局促起来。 “本宫是念着你对本宫的好,这才去求父皇。” 磕磕绊绊的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惹得边止一声闷笑。 自胸腔发出的闷笑,酥酥麻麻让姜幸的耳朵更红。 “可臣听说,公主当时对皇上说的是,心悦于臣。” 姜幸呼吸急促起来,连忙起身,脸上慌乱难掩,明杖随处乱敲,步履匆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绊住她,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姜幸似乎闻到一丝血腥味,皱着眉问。 “你受伤了?” 边止将姜幸扶起来,听到她这话,面不改色。 “公主多心了,夜深了,公主不急着回去,难不成是想在臣这里住下?” 边止不正经的话惹红姜幸的耳尖。 “嗯。” 听到这声‘嗯’,边止脸上浮现一丝迷茫,又问,“公主要留在臣这?” 试探的话让姜幸点头,脸上红晕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你不同本宫说实话,本宫只能守着你。” 背后的伤口似是浸出血,边止的眼眸里都是雀跃,话里打趣。 “公主想照顾臣?” 姜幸点头,脸上都是认真。 “你不同本宫说,可本宫不蠢,大抵猜到了什么。” 边止轻笑,“那公主打算今晚睡在哪?” 姜幸回头,她早早等在屋里,屋里有什么东西她也清楚。 “本宫在软榻上凑合一晚。” 见姜幸执拗,边止也就随她,烛火微晃,软榻上蜷缩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听到姜幸的呼吸绵长,边止起身,谁料姜幸竟然醒了。 边止又不动声色的躺下去,看着姜幸摸索着明杖,朝他走过来,嘴角的笑意渐浓,突然,姜幸整个人朝他扑过来,边止的大脑一片空白,偏偏始作俑者还张嘴咬了一口。 边止的呼吸声重了些,又在姜幸快要发现前,恢复平静。 姜幸伸手摸着,似乎意识到那是什么,连忙缩回手,脸上出现一股热意。 边止直勾勾的视线让姜幸轻声唤着。 “边止。” 边止坐起来,愉悦的笑声传入姜幸的耳朵里,让姜幸的脸更红了。 “你的伤口还好吗?” 边止抬手,将姜幸拉到床边坐着,弯腰替姜幸脱鞋,抬手将她抱到床上。 “臣没事,一点外伤而已,软榻不舒服,公主睡床吧。” 明杖被人拿走,姜幸像是水上浮萍,只能紧紧捏着衣角。 敲着姜幸这幅样子,边止的玩心大起。 “公主紧张什么,臣又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姜幸抿嘴,抬头,昏暗的烛光衬得姜幸的脸更加精致。 “那你睡哪?” 闻言,边止坐上床,“公主睡里边,臣睡外边。” 姜幸摸索着爬到里边,莫名的安心将姜幸包围,睡意袭来。 呼吸均匀,边止摸黑下床,小心打开门,出去了。 一觉醒来,姜幸摸索着,突然感觉不对劲。 “边止?” 柳絮听到声响,连忙进来。 “公主。” 听到声音,姜幸心里有些许失落。 “本宫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督主送回来的。”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柳絮忍不住多说两句。 “公主,昨夜你做的事太荒唐,以后千万别这样的。” “本宫知道。” 柳絮扶着姜幸起身,替她梳理。 “公主,今日程小将军离京去边境,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去送程小将军?” 心思被柳絮的话勾回。 “现在就去。” 长安街热闹非凡,姜幸站在皇帝身后,听着他们寒暄。 程序野像是忍不住了,凑到姜幸面前说道。 “公主,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 姜幸莞尔,笑意清浅,“一路平安。” 没有多聊,程山就上马,程序野立马跟去。 皇帝看着坐在马上背影,打趣和姜幸说着,“绵绵看程序野如何?” 知道皇帝什么意思,姜幸脸上浮现笑意。 “父皇,少打趣儿臣,儿臣不喜欢他。” 皇帝轻笑,眼底看不出心思。 姜幸回府时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公主去送程小将军了?” 姜幸脚步一顿,什么都没说,抬步走进去。 边止一看,气笑了,抬步跟上去。 “公主今日是怎么了?” 见边止略微正常起来,姜幸才开口。 “应该是本宫问边督主今日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惹到督主?” 边止垂眸,薄唇轻翘,“确实有一个。” 姜幸话语一哽,一时不知道这么说,她很确定,边止口中的那一个就是她! “三日后的秋猎,公主多穿点衣服。” “不冷。” 姜幸下意识说出这句,突然意识到一点,点头,闷闷说着。 “本宫知晓了。” 边止突然站定问,“公主,如果有朝一日,臣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姜幸一愣,心里莫名恐慌起来,“边止,本宫不喜欢听这个玩笑。” 边止一声轻笑,“行,那臣便不说了。” “公主好好休息,臣去处理事物了。” 没等姜幸多问,边止丢下一句就离开。 姜幸回头,微蹙眉头,边止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幸想不明白。 “公主,那奴婢替公主多准备些衣服。” 柳絮偏头问着。 姜幸点头。 正面遇上魏清儒。 “公主。” 姜幸微微颔首。 “魏国的事情本宫也听闻,听说使臣已经在路上了,父皇前些日子让你回质子宫,怎么拖到今日。” 眼神细细描绘姜幸的眉眼,魏清儒脸上浮现浅浅笑意。 “我舍不得,这一去,日子就没那么快活了。” 姜幸不语,魏清儒脸上笑意依旧,只是看姜幸的眼神多几分逾矩。 “公主,我走了,此后望珍重。” 姜幸点头,脚步声渐远,抬步朝屋里走去。 日子过得快,踩着秋天的末尾,去十几里外的皇家猎场狩猎。 第43章 你相公是个会疼人的 姜幸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她明白一点,躲着总是没问题。 朝着皇帝行礼,得到应允,随后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帐篷走去。 “公主慢些。” 柳絮扶着姜幸,伸手掀开帐篷。 又扶着姜幸坐到床边,给她倒一杯茶。 姜幸抿上一口茶,心绪早已飞远。 边止说的话还在脑海里反复重现,脸色无端难看起来。 按道理说,他应该紧紧跟在皇帝身后,可今日却见不到他的人。 外面有人轻喊,柳絮上前。 “公主,该去宴席了。” 姜幸点头,跟着人朝外走去,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偏头小声问着。 “柳絮,这是去宴席的路?” 柳絮也感觉不对劲,扶着姜幸,凑到她耳边说,“公主,奴婢感觉不对。” 两人脚步齐齐一顿,突然,远处传来一道惊呼。 “护驾,护驾,有人刺杀!” 姜幸脸色一愣,瞬间就明白什么,抓着柳絮扭头跑着。 只来得及听见柳絮的惊呼声,片刻也不见了。 她真没想到皇后的胆子竟然如此大,这可是秋猎,周围都是皇上的禁卫军。 真没想到,皇后现在就已经坐不住了。 柳絮没了声响,姜幸的明杖也不知道被人踢到哪里去。 只能朝前跑着,可她的速度哪有后面的人,不过片刻,姜幸的衣领就被人扯住。 整个人猛地像后扯去,“公主,奴才也是听人行事,切莫怪罪奴才。” 姜幸闭上眼,手指摸索着,突然一道刺破空气的声音出现。 随即一阵檀香入鼻。 “边止?” 边止轻嗯一声,来不及同姜幸多说一句,吩咐身后的苍狼。 “将公主送到私宅去。” 苍狼没多话,以往不着调的语气此刻也有几分认真。 “公主,这边请。” 姜幸一步三停留,坐上马车,苍狼丢进来一个人,姜幸摸索着,指尖试探鼻息,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问着苍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具体的属下也不知道,公主还是等督主回来,亲自问督主吧。” 听到苍狼的话,姜幸眉头微皱,跟在苍狼身后进了一处宅子。 “公主这里都是督主的人,有什么需要,你就和他们直说。” 姜幸点头,“你去帮边止吧。” 苍狼神色有些犹豫,“回公主,督主让属下守着你。” “你们督主一个人能搞定?” 姜幸试探问着,苍狼没听出姜幸话里有话,傻愣愣说道。 “公主放心,督主身边还有玄凉在,况且,禁卫军也在。” 姜幸点头,这是皇帝做的局,可将她牵涉其中是为什么,诱饵吗? 没想明白,姜幸只能等边止回来询问。 好在,姜幸并没有等许久,边止拎着一只烤鸡走进去。 “公主可是在等臣?” 姜幸用力嗅着,没有闻到血腥味,反而空气中弥漫一股烤鸡的味道。 “嗯,你的伤口处理好了?” 边止轻笑一声,“公主,不必试探臣,臣这次没有受伤。” 姜幸的耳尖微红,轻咳一声,“事情处理好了?” 边止慢条斯理的撕开鸡,拿出小刀一片一片割开,递到姜幸嘴边。 “嗯,公主吃。” 拒绝不了,姜幸张嘴,咽下去后,说道,“什么时候送本宫回去?” 边止手中动作一顿,眼底浮现一丝戾气。 “公主不想和臣待在一起?” 敏锐的察觉到边止话语里的不高兴,姜幸解释着,“不是,本宫怕父皇担心。” 边止又递一片肉,这次直戳戳塞到她的嘴里,带着强迫和怨气。 “公主多虑了。” “是父皇的意思?” 边止不答,姜幸理解不了,接着问。 “为什么,本宫不能回京?” 边止拿起手帕,轻轻擦着姜幸的嘴角,耐心为她解惑。 “公主,若你死了,财库一定是姜娇的。” 姜幸愣住,声音带着不可置信,“本宫死了?” 似乎是被姜幸逗笑,“公主,臣就是说说,公主怎么会死?” 姜幸抿着嘴,脸色不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边止不紧不慢说着,“刘家狼子野心,他们需要财库,而公主深受皇上宠爱,财库公主继承的可能性极大,为了保证姜娇顺利继承财库,公主死去,是最好的办法,皇上只是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姜幸点头,她也不伤心,早就知道皇帝是什么人,只是心里还有些堵。 “那这次刺杀是刘家干的?” 边止摇头,随手拿起一旁的蛋羹,舀上一勺,递到姜幸嘴边。 见姜幸吃了,这才开口。 “是皇帝自己,刘盛替皇帝挡了一刀,如今在太医院。”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边止嘴角微勾。 “委屈公主今日和臣待在一块了。” 姜幸没理会边止的话,回头,脸色染上一丝急切。 “柳絮为何还不醒?” 边止瞥上一眼又收回来。 “公主莫急,她就是晕过去,夜里会醒的。” 听到边止这样说,姜幸放下心。 “公主再吃点?” 姜幸摇头,“本宫吃饱了,督主出去吧,本宫要沐浴了。” 边止眼里染上兴味,“公主可知,臣宅子里伺候的可没一个女人。” 姜幸脸色微微一僵,明杖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攥着自己的衣服。 “本宫等柳絮醒。” 边止挑眉,“公主还是省省吧,你那婢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姜幸脸色沉下来,冷声问着。 “你想如何?” 看姜幸露出这幅表情,边止眼里染上愉悦。 “臣能如何,臣去找人伺候公主。” 他分明有法子,却还是要逗她! 姜幸不高兴,索性转身不理会边止。 “公主生气了?” 姜幸没回答,边止嘴角上扬。 “公主坐着,臣找人伺候公主。” 姜幸依旧不说话,听着脚步声渐远,微微偏头。 没一会边止就领着一个女人走过来。 “仔细伺候。” “是。” 女人的声音温婉,让姜幸不由得升起几分好感。 “姑娘,我伺候你。” 姜幸点头,女人和姜幸说着话。 “姑娘福气真好。” “这话这么说?” 女人声音温柔,手掌上有些许细茧,触碰身体,酥酥麻麻。 “姑娘,我看人很准的,你相公是个会疼人的。” 姜幸的脸立马红起来,反驳着,“他不是我相公。” 女人轻笑,带着揶揄。 “姑娘害羞了。” 知道她已经认定了,姜幸也没反驳,只是想着她的话,心里升起一股异样。 第44章 公主要对臣负责 门被人敲响,“姑娘,我去看看。” 姜幸点头,她耳朵尖,听到两人谈话。 “这衣服给她穿上,她娇气,动作轻些。” 姜幸整个朝水里钻去,脸上红扑扑的,她哪有那么娇气。 穿好衣服,女人便离开了,姜幸摸索着走到床边,门这时突然打开,姜幸回头,“边止?” 边止轻应一声,“是臣。” 看到边止,姜幸莫名气势落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本宫要睡了。” “公主确定,你那婢女正晕着,你要霸占她的床?” 姜幸顿了一下,“本宫睡软榻。” “公主睡得着?” 姜幸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人抱起来,手臂下意识搂上他的脖子。 “你要带本宫去哪?” 边止轻笑,话语暧昧,“自是带公主去床上。” 姜幸的脸唰地红了,脑袋成了浆糊,“可你是个太监啊?” 边止脚步一顿,随后又是一声轻笑。 “所以公主在怕什么?” 姜幸不语,只是将头埋在边止怀里,嘴硬说着,“本宫没有怕!” 感受到自胸腔闷出的一声笑,姜幸的脸更红了。 直到边止将姜幸放到床上,姜幸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 脸颊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懵懵地抬头。 “公主睡吧,臣睡软榻,守着公主。” 姜幸点头,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话,像是失落又像是庆幸。 躺在床上,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姜幸下意识捏紧被子,听到四周安静,手指又松下来。 意识才进入混沌,外面一声惊雷让姜幸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下意识缩在被子里。 闪电冲破云霄,将屋子照亮一瞬,让边止将姜幸的动作看得明明白白。 起身坐到床边,抬手摸到那微微颤抖的被子。 边止一时心疼起来,轻轻拍着,试图安抚她心里的不安。 “柳絮?” 从被子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又是一道惊雷,姜幸缩得更小,整个人还不停朝角落靠去,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边止索性上床,拍着那小小的一坨。 “公主,是臣。” 听到这声音,姜幸微微掀开被子,又立马缩回去。 “柳絮呢?” 边止细声安抚着,“柳絮还昏着,公主别怕,臣在呢。” 姜幸的理智微微回笼,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掀开一小块被子,像是邀请。 “你害不害怕打雷,本宫可以分一点被子里。” 边止一愣,随即脸上浮现笑意,打趣说着,“公主这时就不怕臣对你做些什么?” 姜幸抿嘴,脸上出现一丝尴尬,像是给自己找理由般,“你一个太监,本宫怕什么?” 眼底深色姜幸看不见,边止手指在床上轻敲,像是在思索。 “边止?” 久久没听见边止开口,姜幸疑惑的喊上一嘴。 “臣在。” 随即整个人被人紧紧抱住,热意从一具身体传到另一具身体,床不大也不小,可此刻姜幸就是感觉逼仄,连空气都稀薄起来,她一时后悔起来。 又是一道雷声,姜幸的脑子来不及思索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连带着都忽略了背后的那只手。 “公主不怕,臣在呢。” 边止的声音将姜幸包围,心里莫名的安全感让她抬起头。 “公主可以微微松手吗,太紧了,臣要呼吸不过来了。” 绯红侵占她脸上的苍白,姜幸手指微松,也只是微微松开,手指还是搭在边止的脖颈处。 “公主缓过来了?” 戏谑的话响起,边止轻轻拍着姜幸的背,意图给她制造更多的安全感。 姜幸没说话,只是朝边止靠近些。 又是一声惊雷,边止的手抱紧了些,姜幸也顺从靠近。 此刻两人的心靠得极其近,边止的头轻轻放在姜幸头顶处,感受着此刻的温馨。 怀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 雷声消退,外面的雨滴声大得可怕,吵的姜幸睡觉都不得安稳,眉头都皱得紧紧。 耳边的声音小了些,安静将姜幸包围,眉头又松开。 边止微微松口气,眼底宠溺,似自语般,“娇气。” 雨后天晴,天空泛了白,姜幸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要醒。 边止起身的动作又顿住,想了一瞬,又回到床上,伸手揽着姜幸,闭上眼睛。 突如其来的禁锢让姜幸不舒服,伸手推了推,发现推不开,眉头皱得紧紧。 下一瞬眼睛就睁开,黑漆漆的,看不见面前人是谁,脑子还没转过来,想了一瞬,意识到抱着她的是谁。 尴尬弥漫在脸上,抬手推了推,这次,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轻飘飘就将人推开。 姜幸意识到什么,“你装睡!” 睡醒过来的声音带着软糯,语气中的愤怒都软化。 边止睁眼轻笑,“公主聪慧。” 姜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主莫不是忘了昨晚的事?” 见姜幸面容局促,边止使着坏心眼说着。 姜幸脸色僵一瞬,随后镇定开口。 “本宫记得。” “那便好,臣还害怕公主会不负责呢。” 边止这句话让姜幸彻底懵了,呆呆问着。 “负责?” 边止靠近,手指在姜幸脸上游走。 “不然呢,公主不想负责?” 手指落到唇边,试探的压着红唇。 “公主?” 姜幸猛地偏头,脸红成一片,动作慌乱。 “本宫,本宫·····” 半晌没说出一句话,边止不退反近。 “公主想说什么?” 距离靠得极近,唇角似乎被人轻碰。 “公主,你醒了?” 外面柳絮声音响起,边止眼底划过一丝被人打扰的怒气,不紧不慢从床上下来。 姜幸脸上浮现一丝庆幸。 “本宫醒了,你进来吧。” 柳絮开门就看到边止,眼睛睁大。 “督主!” 坏了边止好事,边止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她,淡淡“嗯”一声,朝门口走去。 柳絮低着头,见边止出门,连忙上前。 “公主,你昨夜与督主?” 话没说完,可姜幸懂柳絮的意思,避而不答。 “给本宫梳妆吧。” 柳絮点头,没逼问。 只是和姜幸说着,“公主,奴婢听苍狼说,长公主没了。” 姜幸脸上一惊,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没了! 第45章 接公主回宫 “可知道是为什么没的,如何没的?” 姜幸话语急切起来,她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对长公主出手有什么好处。 柳絮摇头,她也就是听苍狼说,具体的她又怎么会清楚。 “公主,奴婢不知,不如你去问问督主,督主应该知道。” 姜幸话语一顿,此刻门外传来边止的声音。 “公主,该吃饭了。” 姜幸应一声。 “本宫知晓。” 边止使唤着人将吃食端进来,十分自然占据柳絮的位置,对着柳絮说道。 “你下去吧,公主这里有本督伺候。” 柳絮这回连问都没问姜幸,轻应一声,出去了。 边止伸手扶着,手中空荡荡,姜幸隐隐还有些不习惯,偏头问着。 “本宫的明杖找到了?” 不动声色的看了靠在角落的明杖,边止淡淡开口,“还未,不如臣给公主做一个?” 姜幸坐下来,“不用太复杂,简单些就好。” 唇角上扬,眼底尽是愉悦,边止抬手端起一碗蛋羹。 “公主先吃这个。” 由不得姜幸拒绝,边止已经将勺子递到嘴边。 些许是习惯了边止的存在,连他的伺候都习以为常。 “长公主是怎么回事?” 姜幸还记着长公主的事情,这太凑巧,偏偏她消失后,长公主就没了。 边止抬手擦一把她嘴角,“就是公主所想的,皇上等不及了。” “那财库呢?” 知道长公主手中最重要的就是财库,姜幸问着。 边止不答,嘱咐着,“公主先吃饭,吃完了臣就同公主说道。” 压下心中的疑问,姜幸扶着碗,慢慢吃起来。 一顿饭吃得也算融洽,边止扶着姜幸。 “你带本宫去哪。” 姜幸顺从站起来,开口问着。 “公主底子虚,臣自是带公主去出去多走走,也不至于以后连跑都跑不动。” 姜幸知道他意有所指,想了一瞬,点头,乖乖跟在边止身后,那模样还有几分温顺。 边止眼底笑意更浓。 步子轻缓,姜幸又想起长公主的事。 “财库呢,是在皇姐手里,还是归父皇所有?” 这次边止没含糊她,仔细回答她的话。 “自是归皇上所有。” “皇后能罢休?” 这让姜幸奇怪起来,刘家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皇帝明晃晃的算计,他们肯算了?还让皇帝将财库拿走,这怎么可能。 谈到皇后,边止脸上的讽刺多几分,眼底也划过戾气。 “自是不愿意,可公主,如果皇后没办法不愿意呢?” 边止这话让姜幸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设计陷害公主的事满朝皆知,皇上得知大怒,皇后已经被勒令禁足了,公主以为这是谁的手笔?” 姜幸顿了一下,随即问道。 “本宫在这,是父皇的授意。” 边止话语停了一瞬,没说话,转而问着。 “公主喜欢这里吗?” 不明白边止为什么突然转换话语,可姜幸还是认真点头回答。 “自是喜欢,这里让人很安心。” 边止试探开口,“公主想回去吗?” 心里隐隐约约猜到边止要说什么,姜幸装傻,话语里带着些许期盼。 “边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止轻笑,大逆不道的话缓缓落在姜幸耳边,“若臣打算带公主走,离开京都,公主可会跟臣走?” 姜幸的手微微蜷缩,“那京都这些事怎么办?” 边止不语,两人沉默许久,还是边止率先开口。 “公主,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姜幸的手指微微放松,点头,脑海里边止的话挥之不去。 日子平静,那天夜里的大雨再未出现,安逸的日子都让姜幸忘了京都的动荡。 外面脚步声起,姜幸起身,手中的明杖是边止新做的,上面像是有一只鸟,摸着纹理细腻。 “参加公主。” 这恭敬又陌生的声音,让姜幸松散了许久的心微微提起。 “父皇派来的?” 面前人的声音依旧恭敬,“回公主,是,皇上派臣来接公主回宫!” 窗外的鸟叫声依旧,姜幸点头。 “本宫随你回去。” 走到门口,还没有听见边止的声音,姜幸忍不住。 “边督主呢?” 面前人答道,“边督主先行回京,先下应该在御书房。” 姜幸点头,由着柳絮将她扶上去,随即闭眼不语。 马车并没有在公主府停下,而是直愣愣的入宫。 早早等在宫门口的宋德瞧见来人,脸上褶子挤成一团。 “老奴参见公主。” 姜幸下马车,脸上笑意清浅。 “德公公。” 宋德诶一声,走到姜幸身边,仔细提点。 “公主可快些,皇上这些天止不住念叨公主,公主回来,可要陪皇上好好说说话,千万不要惹皇上生气。” 姜幸点头,大致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拜见父皇。” “不必多礼,柳絮,扶公主坐下。”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连一贯的慈爱都少上几分。 姜幸坐在凳子上,等着皇帝发问。 “绵绵可有什么想问朕的?” 皇帝的话语试探,姜幸摇头。 “孩儿并无。” 皇帝眼底笑意微凉,“绵绵可知道皇后被禁足一事?” 姜幸抬头,脸上笑容温婉,“父皇,督主都同孩儿说了。” 这话让皇帝眯起眼,“说了?” 姜幸点头,不紧不慢的将事情娓娓道来,听着姜幸毫无保留的话,皇帝有些许沉默,或许是他想多了。 “绵绵喜欢边止?” 突兀的问答,让姜幸脸上出现迷茫,耳尖瞬间红透。 “父皇此话何意?” 皇帝爽朗一笑,想是逗自家闺女一般。 “自是要替绵绵做主,不过,边止这身份?” 话语嘎止,皇帝似乎想到什么,闭口不谈,声音也冷淡下来。 “绵绵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姜幸来见皇帝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皇帝的语气变化都在姜幸的意料之中。 她微微欠身,告退。 姜幸走好,皇帝眼底的慈爱彻底散去,取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宋德在一旁,背后早就湿透,连大气都不敢出。 坐上马车,姜幸紧绷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公主同皇上说完了。” 听到声音,才发现边止也在马车上,迫不及待问着。 “父皇可有为难你?” 这番急切担心的模样倒是让边止心情愉悦起来。 “自是没有,不过随口问上几句,公主呢?” 听到边止这话,姜幸微微松口气,“他是本宫的父皇,自是不会难为本宫。” 边止点头,抬手擦着她额头上的细汗,轻飘飘说出令人震惊的话。 “公主可知,程小将军没了?” 第46章 程序野没了 姜幸脸上一惊,似不敢相信问着。 “程序野没了?” 不等边止开口,姜幸就反驳说着。 “怎么可能,这才去多久,再说了,镇国大将军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会没了。” 瞧着姜幸脸上都是质疑,有些话边止再也说不出口。 马车安静只听得见轮子滚动的声音。 良久姜幸才开口,“这是真的?” 边止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嗯,尸体已经在路上了。” 程序野欢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送他离京就像是前些日子的事情。 “怎么没的?” 姜幸的声音有些闷,边止抬手轻抚她的长发。 “镇国大将军一时不察,被敌人偷袭,程小将军为了护住他,上前替他抗了一刀,伤到了脖子,没撑住,就没了。” 边止的话语尽可能清晰,姜幸听完,脸上只剩下沉默。 似乎听到外面的惊呼。 “下雪了。” 姜幸掀开车帘,将手朝外面伸去,感受雪花在手中温度渐渐消退化作水,姜幸又将手缩回来。 “程家知道吗?” 拿出手帕细细擦着姜幸手上的水渍。 “应该知道。” 话音落,马车里又是无尽的沉默。 “他尸身回京时,告诉本宫,本宫去看看。” 边止应答一声,扶着姜幸下马车。 看着姜幸的背影,猛地回头,嘴角溢出血。 “督主,快找人看看,你身体受不住的。” 苍狼的眼圈都红了,边止回头,朝自己府邸走去。 “嗯,你去安排。” 大雪如鹅毛,飘飘洒洒,程序野就是在这时候回京。 温度低,棺椁里的尸身还没有腐烂。 “公主,督主唤你。” 柳絮轻声说道,姜幸点头。 门外没有边止的身影,姜幸也没听到边止的声音。 柳絮奇怪说着,“明明刚刚还在,怎么不见了。” “不管他,我们去程家。” 柳絮点头,马车上染上白色,似乎也是在为程序野悼念。 踏进程家,宾客的交谈声伴着程家人的呜咽声,让人听得揪心。 “公主。” 姜幸偏头,从脑海中搜索出对应的人。 “程大公子。” 程序竹应声,“公主这边请,小弟身前就念着公主,公主能来,小弟一定很高兴。” “本宫亲手做了一柄短剑送给程小将军,略微粗糙,希望他不会嫌弃。” 姜幸从袖子里拿出,木剑并不精致,只能通过形状看出这是一把剑。 程序竹伸手接过,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公主费心了,小弟肯定喜欢。” 姜幸弯唇,程序竹引着姜幸去灵堂。 默默地给程序野上了一炷香,宾客嘈杂,姜幸没有多留,偏偏想走的时候遇上了姜娇。 “姜幸,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听不懂姜娇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幸谨慎后退。 “皇姐此话何意?” 还没听见姜娇开口,姜朗的声音就响起。 “姜娇!” 带着警告的声音让姜娇噤声,眼底满是不甘。 “三皇兄。” 姜幸微微欠身。 姜朗的视线落在姜幸身上,不重不轻的打量着。 “嗯,皇妹这是要走。” 姜幸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点头。 姜朗没多言,微微侧身。 “皇妹请。” 姜幸抬步离开,脸上染上疑惑,发生什么了? 一路沉默的回到府上,坐在窗边,想着姜朗此出到底是为什么。 “公主在想什么?”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姜幸回过头。 身侧多了一阵清檀香。 姜幸并没有瞒着边止,将今天遇到的那俩人的事情全部告诉边止,评价,“很奇怪。” 边止关上窗,虽然才入冬,可温度早早降下来,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将汤婆子递给她。 “不必理会,皇后禁足,安庆侯又被皇帝派去剿匪,他们慌乱是应该的。” 姜幸从边止的话中敏锐察觉到什么,“父皇他?” 话没说完,可边止懂她的意思,轻轻应上一声。 “公主,京都天快变了。” 姜幸轻笑,“早就变了。” “公主手上的伤可好些?” 听到边止的话,姜幸下意识摸着自己的手。 手上的伤口还在,姜幸微微弯唇。 “好些了,一些外伤,督主不必担心。” 边止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讽刺。 “公主倒是会安慰人,就是不会心疼自己。” 没等姜幸拒绝,边止伸手将她的手拿过来。 “公主莫动,臣可不想公主那么替人着想。” 听到边止这话,姜幸笑出声,“边止,你说反话。” 手中动作一顿,边止抬眼,又低下去,只是手中的动作更轻了。 “公主对程小将军真好,连夜赶出一个不成样子的木剑。” “不成形,可那是本宫做的最好的一个。” 姜幸话里的失落难掩,惹得边止的动作停上一瞬。 “看得出来,就是不太精致。” 别扭的话让姜幸笑出声。 边止没再开口,给姜幸上好药便离开了。 柳絮上前打趣,“公主,督主对你是越发上心了。” 姜幸脸颊红了,却并没有反驳。 天气越发得冷,姜幸是个犯懒的,早早就窝在被子里不愿出门。 只是今天没办法不出去,皇后寿宴,也不知道皇后和皇帝说了什么。 竟然将皇后的禁足解了,不过,中宫之权还是在柳贵妃手上。 姜幸听着柳絮说话。 “公主,督主派人传信了,皇后的寿宴他不会去。” 姜幸点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安庆侯回来了?” 柳絮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剿匪也不是件大事,难度野不高,偏偏直到现在,刘盛都没回来都大半个月了。 “还没有,奴婢也觉得奇怪。” 姜幸心下一沉,大概明白了。 坐上马车,朝着皇宫赶去,还没进去,就撞见姜娇。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像是哭过,可语气依旧趾高气扬。 “姜幸,你给本宫站住!” 第47章 安庆侯之死 姜幸脚步一顿,没理会她,径直朝前走去。 看她这架势姜娇哪里肯,上前一把拦住她,“姜幸,本宫同你说话,你听不见!” 这般趾高气昂的话让姜幸眉头皱起来,用力挣脱姜娇抓着她的手,冷声说道,“皇姐,请自重。” 听到这话,姜娇被她气笑了,扬起的巴掌在空中被人喊住。 “姜娇!” 听到这声音,姜娇浑身一颤,眼底尽是怨恨与不甘,无奈收回手。 姜幸抬头,最近几天遇到姜朗的频率越发得多了。 姜娇红着眼眶后退,“皇兄。” 姜幸也跟着姜娇叫了一声。 姜朗轻嗯,像是看不出姜幸同姜娇之间的矛盾,脸上挂着笑意。 “正巧碰上四皇妹,不如一起?” 话语温润,看似询问,可并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 姜幸点头,明杖在地板上敲着,姜娇想说的话全被姜朗的眼神瞪回去。 不情不愿跟在姜朗身边。 “听说皇妹前些日子遭遇刺杀,身体可好些?” 担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好笑,她为什么遭遇刺杀,他难道不清楚? 他想装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姜幸也随他。 “好些了。” 姜朗点头,似看不出姜幸脸上的冷淡,继续说道,话里还带着试探。 “听说皇妹同边督主关系很好,这次皇妹遇险,幸好有边督主。” 话未尽,可姜朗却不在试探,俯身行礼。 “参见父皇!”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姜幸微微欠身。 “参见父皇。” 皇帝点头,视线在姜娇红肿的眼眶停留几分,“都免礼,今日是皇后寿宴,她不愿张扬,当做寻常家宴即可,不必拘束。” 姜幸点头,却不敢向皇帝所说的那般不必拘束。 皇帝像寻常父亲问着自己孩子,“都在聊些什么?” 或许是怕姜想说出些什么,姜朗率先开口说道。 “不过是聊皇妹完好无损的回京,替她高兴罢了。” 皇帝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姜朗的心里慌慌,脸上却不显,还好前面不远处就是御花园,皇后和一众妃嫔都在,几位王爷也在。 看到皇帝出现,齐声声行礼,‘参见皇上’的话在御花园响起。 “不必多礼。” 姜幸起身,由着人领路落到自己位上。 皇后的声音响起来,“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皇帝没有拒绝,淡淡嗯一声,听不出喜怒。 姜幸等着皇后的下一句,总感觉今天会有大事发生,果真,皇后还没安分几分钟,又开口说道。 “皇上娇儿年纪也大了,臣妾厚着脸替她求一门婚事?” 说罢,人还跪下来,单看皇后这动作,她乖顺极了,可皇帝知道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分。 “你可舍得?” 姜幸竖着耳朵听着,等着皇后的下文。 “臣妾再舍不得,娇儿也是要嫁人了,时间久了,少不了有人说闲话。” 端着一副慈母的样子,姜幸嘴角平直,微微偏头,姜娇从刚刚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是知道皇后要说什么,还是因为皇后对她说了什么。 “行,此事全全交于你来办,吃饭吧。” 皇帝点头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心情。 姜幸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顿饭结束,柳絮扶着姜幸离宫,这一路都是安稳平静。 只是皇后的寿宴如此朴素,前朝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此事不妥,一个劲的朝皇帝递折子。 姜幸不知道皇帝是如何解决此事的,只是听着边止说话,明白了皇后为什么如此着急,刘盛久久未归,她确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说的可当真?安庆侯真没了?” 姜幸话语疑惑,忍不住追问一句。 边止伸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开,“自是真的,臣何必骗公主。” 姜幸脸上闪过震惊,她知道皇帝容不下刘家,没想到竟然已经动手了。 想到这些日子边止早出晚归,时常见不到人影,姜幸的话语有些犹豫,“与你有关?” 边止的手指一顿,唇角晕开笑意。 “公主以为呢?” 姜幸松口气,没再问刘盛的事情,他会没,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那消息皇后可知道。” 边止点头,捏着姜幸的手,“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急着将姜娇嫁出去。” 想到寿宴后听到的消息,姜幸脸上有过一丝讥讽,“皇后的心也是真狠,竟然舍得将皇姐嫁给李家的小公子。” 边止脸上笑意不改,顺着姜幸的话说道。 “姜娇嫁入程家无望,李家手里又握着兵权,皇后这可不得巴巴把女儿送上去。” 姜幸知道,可她不理解,“父皇为什么应允?” 边止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姜幸,“公主仔细想想。” 听到这话,姜幸唇角一勾,似乎是明白什么,低头不语。 边止也没挑明,陪着姜幸吃饭,吃完提点着。 “公主,今日还是少出门的好。” 姜幸点头,以外见不到的人,这几日像是雨后春笋般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她安心待在府中,可总有人想攀上她,意图通过拉拢她,得到边止的助力。 “公主,大公主来了。” 姜幸脸上浮现笑意,她来是受到皇后的指使,还是三皇子的。 “不见,说本宫病了。” 姜幸不理会姜娇的来意,偏头和柳絮说道。 随即安静听着边止前些日给她找来的说书人说书。 些许是姜娇碰壁,觉得丢人,之后就再也没来。 日子不紧不慢,刘盛死了的消息传到京都,皇帝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悼念的话。 这事情就轻飘飘的揭过去。 日子烦闷,京都的气氛似乎本围墙隔绝在外。 姜幸品着边止带给她的糕点,问着。 “皇后就没有怨言,怎么也不替刘家争上一争。” 边止轻笑,“公主,皇后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能为刘家争上一争。” 姜幸莞尔,等着这一场谋局落幕。 “边止,这件事结束,父皇会要你的命吗?” 边止愣了一下,安抚着说道。 “公主,别担心。” 安慰的话并没有落到实质,姜幸明白了什么,低头,脑海思绪飞起。 第48章 臣有法子,公主跟臣走 或许是皇后对姜娇有愧,她的嫁妆铺满整个长安城,让许多未出阁的姑娘羡慕不已。 姜幸看不见,只是听着周围人说话,心里凭空多了几分羡慕。 随着人群落桌,只听得见这场婚事热闹极了,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像是被人遗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周围人起身,姜幸舒了口气,起身回府。 京都的冬天总是少不了雪,姜幸站在窗前,阵阵轻香入鼻。 抬步准备出门,柳絮却将她拦住。 “公主,外面天寒,公主身子弱,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吧。” 姜幸抿嘴,莞尔一笑,“本宫多穿点就好,不必担心。” 见姜幸执拗,柳絮只能给她多穿点衣服。 循着香味赶去,柳絮这才明白姜幸为什么非要执着出来。 “公主嗅到腊梅香,想出来看看?” 姜幸点头,“柳絮你去摘一支,放到屋里。” 柳絮抬眼,眼底皆是为难。 “公主,这恐怕不行,这腊梅是督主府上的,奴婢也摘不够。” 姜幸愣神,边止府上的? “本宫府上没有吗?” 柳絮摇头,“公主,咱府上只有栀子花树,现在也不是栀子花开的季节,不如奴婢扶公主去督主府上讨一支?” 姜幸还没有回答,墙头就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想要这腊梅?” 边止坐在墙头,黑色大氅随着寒风飞舞,话语带笑,浸入眼底。 姜幸抬头,微微点头。 “劳请督主帮本宫摘一支。” 听到一声轻笑,随即鼻尖多了一抹清香,“公主喜欢腊梅?” 柳絮见状,识趣离开,只留下他们俩人。 姜幸伸手轻嗅,“嗯,很好闻。” 边止眼底若有所思,点头说道。 “明日臣就将树移到公主府上。” 姜幸嘴角上扬,仔细问着,“这大冬天,树移过来能活?” 边止的手不安分的摸上姜幸的脸。 “能,臣想办法。” 姜幸点头,身上重了些,偏头听见边止在耳边说道。 “公主先回去吧,天寒地冻,小心冻坏身子。” 姜幸点头,明杖随手递给边止,将手缩进自己的袖子里。 刚才还不觉得冷,此刻的寒气像是入了骨,冻的人瑟瑟发抖。 “公主倒是娇气。” 看着手中多出来的明杖,边止话语调侃。 姜幸没理会,由着边止将她扶回屋子里。 柳絮立马端上来一碗姜汤。 “给督主也上一碗。” 姜幸低头抿上一口,对柳絮说着。 柳絮应一声,屋里有只有她和边止两人。 身上的大氅被人脱下,屋里炭火烧的足,一碗姜汤下肚,人还热起来。 边止拿出手帕擦着姜幸额间的薄汗,“听说公主这几日常去皇宫陪皇上?” 姜幸低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是,本宫有些想父皇。” 笑声像是戳破姜幸的心思。 “公主在臣面前也撒谎?” 姜幸不语,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柳絮走进来,放下姜汤,利索关门出去。 边止轻抿一口,皱起眉,又放到一边。 “公主,臣不用你操心。” 姜幸抿嘴不语,看着样子是不高兴了。 边止像是来了兴趣,止不住逗她。 “公主这般在意臣,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臣?” 姜幸猛地起身,脸红成一片。 “夜深了,督主回去吧。” 边止挑眉,“臣听公主的。” 门被人关上,姜幸微微回头,脸上失落明显,又听到一道声音。 “公主舍不得臣走?” 姜幸脸颊红意明显,边止上前,此刻的声音有几分郑重认真。 “公主,若是臣带你走,你可愿意?” 姜幸脸上心动明显,这些天,她待在御书房,皇帝对她的态度虽然同之前一样,可她心里就是多了几分失望,总感觉这份好不入心里。 “父皇会让你走?” 姜幸的话带着疑惑,话语深处还有一期待。 边止唇角微弯,低下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公主别担心,臣自有办法。” 姜幸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似不敢相信,“你刚刚对本宫做什么了?” 丹凤眼微眯,边止又低头,像个流氓一口又一口。 “公主不知道,这事公主之前对臣做过,臣还以为公主知道呢。” 猛地推开边止,脸上满是慌乱,纸老虎般撑着气势说道。 “放肆!” 边止像是不乐意了,上前攥住姜幸的手。 “臣哄公主开心,公主怎么能说臣放肆。” 似乎是贴着她的脸说的话,姜幸脸上温度只升不降。 “公主,臣有法子,公主同臣离开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姜幸一时想不到拒绝的话,她还在犹豫。 “父皇不可能放本宫离开的。” 边止轻笑,伸手玩着姜幸的耳垂,些许是事情快到了末尾,边止的话带着暗示性。 “对,公主,皇上还有一盘棋。” 听懂边止的话,姜幸苦笑问。 “本宫又是诱饵?” 边止点头,轻应一声,抬手摸着姜幸的头发,似乎是安抚。 姜幸浅笑,脸上笑意泛着酸苦。 “父皇对本宫还挺狠心。” 微微俯身,看姜幸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试探问,“公主伤心了?” 姜幸摇头,她早就明白了。 “父皇是疼本宫的,只是更爱他的权利。” 边止低头,带着安抚的吻落在姜幸的唇角。 姜幸还有些不习惯,偏头,手抵在两人之间。 “本宫需要做什么?” 边止眼眸微暗,没再继续,轻声说,“公主不必动,会有人来找公主,公主顺着她就行。” 姜幸点头,心里有些许不安,才张嘴,边止安抚的声音就响起。 “公主别慌,姜一会在暗处跟着你。” 姜幸点头,门外柳絮的声音响起。 “公主,夜深了。” 边止闷笑一声,“你这奴婢还挺有意思。” 姜幸脸红,用力一推。 “出去!” 这次边止倒是顺从极了,出门前还吩咐着柳絮。 “照顾好公主。” 那语气像是这府上的男主人般,这个设想在自己脑海里浮现,姜幸的脸更红了。 果真和边止说的一样,姜幸从宫中出来,就被人拦住。 “皇妹,本宫有话同你说。” 声音嘶哑又带着卡,似许多天没喝过水,让人听的难受。 第49章 软禁在宫中 闻言,姜幸脸上划过什么,没多想,让柳絮扶着她下马车。 “皇姐。” 知道姜娇的日子不好过,姜幸对她多了几分同情,话语都温和不少。 “皇妹,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姜娇脸上都是愤恨,浓重的胭脂都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眼神像是卒了毒。 姜幸微微弯唇,笑意似是讥讽,“皇姐确定在这里同皇妹说话?” 姜娇脸色一变,忍着心里的怒火,转身,“皇妹跟本宫过来。” 姜幸点头,顺从跟上她的脚步,她也想知道,姜娇会对她做什么。 偏偏此刻宋德赶过来,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 “公主,慢些,皇上喊公主一起用晚膳呢,公主还是转回去吧。” 走近一瞧,对着她们行礼,“参见大公主,四公主。” 姜娇的脚步一顿,脸上愤怒明显,眼底还夹杂着一丝害怕,却也无可奈何,“父皇请,皇妹还不快去!” 姜幸抬头,明杖在地上轻轻敲着,随即上了马车。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偏偏在此刻插上一脚。 进了御书房,皇帝高高在上,看着姜幸,脸上都是深思。 “听说姜娇找你了?” 疲惫的话透着浓浓威仪。 姜幸点头,微微欠身,“父皇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皇帝眉眼软下来,还想说什么,底下又有人禀报,“皇上,皇后请你过去一趟。” “不去,告诉她,朕今日同绵绵用膳。” 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姜幸温顺坐在桌边,身旁柳絮给她布菜。 “绵绵每日都来陪朕,可话却少了。” 姜幸低头,想了一下,才开口,“父皇慢,孩儿不多话是怕打扰父皇。” 皇帝听到这话,轻笑一声,“绵绵也学会同父皇说假话了。” 姜幸弯唇,脸上笑容羞涩,“是真话,孩儿心疼父皇。” “确定是心疼,绵绵可怨父皇?” 摆明的话让姜幸脸上笑意散尽,只余下沉默。 姜幸不答,皇帝并不生气,只是眼底划过一丝让人难懂的心绪。 “绵绵这是已经怨了?” 听到这话,姜幸连忙摇头,脸上多了几分犹豫。 “孩儿之前怨,现在不怨了。” 又是一声轻笑,“也就是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姜幸唇角微弯,“是父皇给的底气。” 皇帝也没继续问下去,父女俩吃着饭也算融洽。 直到天色渐晚,姜幸才明白皇帝的用意。 “今日太晚了,绵绵就在宫里歇息可好。” 说着询问的话,可并没有给姜幸第二个选择。 姜幸微微抿嘴,没有反驳皇帝的话,点头应好。 柳絮扶着姜幸,脸上疑惑,宫门还没落钥,怎么就晚了。 到了朝凤殿,殿里和她出宫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宫里的人也都是之前的。 夜深露重,姜幸躺在床上想着皇帝的话,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把自己当诱饵丢出去,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想不明白,直到第二天,姜幸起身回府被人拦住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皇上下令,让你好生在这宫里歇息,缺了什么都可以和奴才们说。” “本宫要见父皇。” 姜幸脸色一沉,可门口守着她的人哪里会听她的话,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无奈。 “公主,莫要为难奴才,皇上现在正在御书房处理事情,奴才是万万不可能将人给你请过来。” “放本宫出去!本宫亲自去请!” 两人争执不下,远处传来脚步声,姜幸抬头。 “参见公主。” 听到来人是谁,姜幸脸色微微好转。 “德公公,本宫要见父皇。” 宋德叹口气,“皇上猜到公主要问什么,特意派奴才过来传话。” 姜幸一听,脸上神色更是难看,这样说来,她更没有回府的可能,皇帝是想让边止做诱饵,让他和三皇子皇后斗! 就算斗赢了,皇帝也能治边止不敬皇室的死罪,没斗赢,那边止只能去死! “父皇说什么了?” 宋德脸上为难,“公主,咱们还是进去说话。” 姜幸点头,顺着宋德,走了进去。 “德公公,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了?” 宋德满脸担忧看着姜幸,“公主,皇上说了,你是天之骄子,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万万不能同边止这种人沾上一丝关系,皇上也为你找好了夫婿,就等事情结束后,送公主出嫁呢!” 宋德故意语气欢乐,意图能感染姜幸。 “皇上给公主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公主定是会风风光光出嫁的!” 姜幸听到这话,脸上不但没有笑意,还多了一份沉闷。 “父皇是铁了心想让边止死,对不对?” 颤抖的话从姜幸的嘴里说出,宋德一惊,看了眼柳絮。 “公主,这话你以后可万万不能说,说了,可是会让皇上不高兴的。” 姜幸敛下心神,“本宫要见父皇。” 宋德脸上为难,“公主一向聪慧,怎么在这个事情犯了倔,听老奴一句劝,这事,公主就不要管了!” 姜幸不语,脸上坚定明显,宋德深怕她又说出什么话,连忙告退。 到了御书房看到里面跪着的人,宋德脚步一轻,猫着腰走进去。 边止跪在地上,额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破,流出血,周身一股倔强。 “边止,你可知你刚刚在说什么!” 皇帝胸膛起伏明显,一看就是被边止气急了,地上散落的奏折让宋德心慌。 眼观鼻鼻观眼,杵在一旁当哑巴。 边止点头,话语有些许嘶哑。 “臣知。” 皇帝冷哼,又是一个奏折砸在边止身上。 “你知?真是天高地厚,滚出去!” 边止沉默许久,起身,朝御书房外走去,偏头看向朝凤殿的方向,脸上出现一丝苦涩。 抬步朝宫外走去。 皇帝平息着怒火,问着宋德。 “绵绵怎么样了?” 宋德不敢说实话,只能挑好的和皇上说道。 “公主挺好的,就是一直嚷嚷要见皇上。” 皇帝冷笑,“宋德,绵绵什么性子朕会不清楚?” 宋德立马跪下,“皇上饶命,奴才句句属实。” 疲惫爬满皇帝的脸,“让他们注意绵绵,别让她做傻事,朕暂时不想见她。” 宋德点头,连忙去传话,可走到门口,姜幸却闭门不见。 “公主,皇上说了,暂时不见公主,公主自小伶俐,肯定能明白皇上的苦心,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切莫做傻事!” 听着这话,姜幸嘴角微勾,她怎么会做傻事,现在自是有人比她更急,她且等着。 “本宫知晓。” 听到姜幸应声,宋德松了口气,连忙回去禀告。 “公主,皇上这是将我们软禁了吗?” 柳絮声音担忧,姜幸摸着她的脑袋安抚。 “别担心,父皇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柳絮点头,“那公主,我们还回得去吗?” 姜幸点头,脸上浮现肯定的笑容,刚刚是她着急了,边止肯定知道她的情况,而皇后自然也会知道。 她且等着,等皇后坐不住。 第50章 姜幸不见 姜幸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听着外面脚步声来来回回,步履急促,宋德也从原来的一天来看一次,到现在的三天才来看一次。 姜幸心里有数,在房间等着皇后的作妖子。 果然,没让姜幸失望。 “走水了!” 这一声打破了皇宫那么久的平静,姜幸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公主,走水了。” 柳絮将茶壶放到桌子上,和姜幸说着。 姜幸点头,仔细听着外面守门人的动静。 似乎还没动,姜幸心里有些着急,抿着嘴,抬头,“柳絮,你去外面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柳絮点头,才出门,就撞见宋德。 “德公公。” 听到柳絮这句话,姜幸脸上都是不虞,垂眸像是掩饰,再抬头时,脸上浮现清浅的笑意。 “德公公怎么来了?” 看到姜幸安然无恙,宋德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过来看看公主,外面走水了,公主千万别轻易出门。” 姜幸点头,听懂宋德话里的含义。 宋德出门,在外面和人吩咐什么,姜幸抿嘴不语。 等外面动静小些,姜幸才出门,她不相信皇后会放过怎么好的机会。 可结果半点不如姜幸的意,天色渐晚,御膳房的人送来晚饭。 看着姜幸坐在一旁,柳絮有些心疼开口。 “公主多少吃点吧。” 姜幸偏头,眉间愁绪未消,她微微点头。 还没吃上几口,头就晕晕沉沉,姜幸抬头,脸上莫名出现一丝喜色,她撑着桌子。 “柳絮,你去小厨房为本宫熬一碗银耳羹。” 柳絮应一声,转身离开,姜幸像是撑不住般,倒在桌子上。 脸上的凉意,让姜幸清醒过来,她微微睁眼,偏头仔细听着。 可对面的人比姜幸更沉得住气,偏偏一声不吭。 见对面人不说话,姜幸索性闭眼。 “公主倒是好耐性。” 闻言,姜幸抬头,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后近来可好?” 皇后坐在上位,垂眸看着姜幸,脸上浮现一丝讽刺。 抬步,一脚踩在姜幸的手上。 “本宫好得很,公主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手指的痛意传到大脑,额头冒出汗,姜幸脸上出现笑意。 “儿臣又什么好担心的,父皇此刻定知道我不见了,皇后不如猜猜,父皇现在是不是在来的路上。” 猛地一巴掌落在姜幸的脸上,皇后脸上都是恨意。 “你敢威胁本宫?” 嘴角血丝滑入口中,姜幸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威胁?儿臣只是说实话,皇后怎么动怒了?” 皇后身旁的宫女上前说道。 “皇后,别忘了大事。” 皇后的理智回笼,脸上怒气未消。 “送出去,小心点。” 姜幸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感觉身子被人拖着,像是被人装进了一个桶里,周围的气味并不好闻,姜幸脸上有些许担忧,要是柳絮发现她不见了,该有多着急! 车子像是动了,嘴里不知道被人塞了什么,姜幸靠着,脸上有些许疲惫。 就算皇帝不想让她当诱饵,总有人盯着她不放。 车子停了下来,听声音像是有人在盘查,随后有朝前赶去。 车子停下,脚步声渐近,姜幸被人丢出去,手臂划过地上,鼻尖闻到丝丝血意,脚步声在面前停下。 “皇妹,好久不见。” 姜朗眉眼阴郁,这些天他可是被边止逼疯了。 姜幸不答,低着头。 偏偏这幅态度惹恼姜朗,下巴猛地被人捏起,力度大的能捏碎骨头。 “皇妹这是什么意思,瞧不上我?” 姜幸的眉头微蹙,还没说话,身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主子,皇上正在找四公主,我们快走吧。” 姜朗脸上浮现一丝狠意,“上马车。” 姜幸被人丢进马车,车轮滚动,身上的伤口冒出血。 姜朗盯着姜幸看了几秒,随即收回视线,偏头和下属说话。 “母后那边怎么说?” “回殿下,皇后娘娘说,不必管她,她会处理好的。” 姜朗放下心,下属又问。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公主?” 姜朗脸上浮现一丝残忍,“剁了她一根手指送给边止。” 姜幸微微缩手,脸上冷意明显。 “皇兄莫不是疯了?” 听到姜幸开口,姜朗睁眼看着她,眼底又一丝讥讽。 “皇妹舍得说话了?” 姜幸抿嘴,抬头。 “皇兄到底想做什么?” 姜朗脸上出现一丝阴沉。 “皇妹以为,我想干什么?” 姜幸低头,让人瞧不见自己脸上的神色。 见姜幸安静下来,姜朗闭眼。 “将她送到刘如那里,让人好生看着。” “是。” 半路,姜幸被姜朗丢下马车,接应的人像拖沙袋一样拖着姜幸。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公主,姜国的福星?” “你想干什么?” 猥琐的笑声响起,姜幸抿嘴,像死人一样。 “我警告你,别打她注意,被三皇子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四周安静下来,到了一处府邸,姜幸被人丢进去。 “刘姑娘,这是三皇子送来的人,让人好生看着。” 刘如的视线落在姜幸身上,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嗯”声。 门被人关上,刘如站到一边。 “大公主,你说的人来了。” 姜幸猛地抬头。 第51章 姜娇的报复 脚步声渐近,姜幸撑着手臂站起来,才站稳,就被人用力一推。 晕晕沉沉的头此刻更晕了,用力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才抬头,脸上就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姜幸抿嘴不语,低着头,着一巴掌让她脑袋嗡嗡响。 姜娇脸色如同地狱里的恶魔,藏在衣服下的脖子,伤痕隐隐看得见,看见姜幸着狼狈的模样,脸上出现一丝畅快。 刘如站到一边,低着头,面上都是笑意,眼底的嫉妒被她藏得极好。 像是不过瘾,姜娇抬脚又踢了一下,声音尖锐得可怕,带着疯癫。 “姜幸,你说你凭什么那么得父皇疼爱,明明我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忍心让我嫁进刘家!” 姜幸的脸苍白一片,捂着被踢的地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似是嘲讽。 “究竟是父皇让你嫁入刘家还是你最亲爱的母后,你分清楚了?” 姜娇脸色一僵,被人踩到痛处,动作更是不客气起来,又是一脚,脸上愤恨明显,她分明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却不肯相信。 “滚,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 姜幸没说话,只是嘴角隐隐冒出血色,姜娇看到,脸上莫名浮现笑意,眼底尽是疯癫,她猛地凑近,声音温柔起来。 “姜幸,你现在落到我手上,你猜猜我会怎么对你!” 姜幸忍着痛,丝毫不惧姜娇话里的恐吓,话语淡淡。 “皇姐,你要想明白,皇兄将我绑过来究竟是为什么,动我,皇兄那里你能交代的了?” 听到皇兄二字,姜娇脸上浮现慌乱,可还在嘴硬,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那又如何!他是本宫嫡亲皇兄,怎么会真的恼怒本宫!他不会对本宫怎么样的!” 苍白的脸浮现一丝讽意,姜幸缓缓开口,将姜娇的掩饰撕破。 “皇姐,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吗?” 已经适应了身体的疼痛,姜幸撑着身体,微微支起身,接着说。 “皇兄是怎么样的脾气,你难道不清楚?” 姜娇眼底浮现惧怕,脸上都是不甘,一脚踹向姜幸,依旧撑着那股趾高气扬的姿态和姜幸。 “你威胁我!” 听出姜娇话里的动摇,姜幸继续说着,声音微微虚弱。 “皇姐,这不叫威胁,这叫你认清事实,皇姐,我确实没办法逃出去,也没办法反抗,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无能为力!” “可是皇姐,你要明白一点,我是死是活,这点我还是能做主的!” 分明四周都是姜娇的人,可她莫名还是感觉低姜幸一等。 狼狈是姜幸可如今心里害怕的却是姜娇。 看着她脸上的淡若,姜娇恨不得上前撕破她的脸上。 刘如权衡利弊,站到姜娇身后,小声劝着。 “大公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娇一巴掌打断,心里的怒火像是有了出处,一脚踢上去。 “贱人,你也被她的话说动了,你想清楚,本宫才是皇兄的亲妹妹!” 刘如捂着脸低着头,眼底都是恨意。 姜娇还不解气,指着她骂道。 “真的以为皇兄对你有几分好脸色就敢对本宫指手画脚,刘如,别忘了你的身份!” 刘如不敢对姜娇有任何不恭敬,忍着心里的不悦,低头顺着姜娇的话。 “大公主教训的是。” 见姜娇的脾气略微好转,贴身宫女上前。 “公主,驸马在寻你。” 听到这话,姜娇的脸上浮现一丝害怕,眼里隐隐有泪光显现,似无奈不甘。 “回去!” 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幸撑着身子站起来,偏头问着。 “刘姑娘?” 刘如也站起来,身边的婢女连忙上前扶着,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姜幸。 “四公主。” 姜幸微微颔首,丝毫不客气的开口。 “去请大夫过来为本宫包扎。” 刘如轻嗤,上前看着姜幸,“唤你一声公主,你还真把我当下人使唤。” 浑身狼狈的分明是姜幸,可她那姿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她刚刚还被人折磨过。 姜幸唇角微弯,偏头锁定声音的来源,空洞的眼睛像是能看穿面前的刘如,身上自带的威压像是能压死人。 “你可以不去,只要你不怕本宫在三皇子面前说些什么,你就请便。” 刘如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听见没,去给这位四公主请一位大夫。” 话是这样说,可刘如却没点名指姓让任何一个人去。 “记得快些,本宫自幼体虚,身上伤痕多,一不小心死了,那刘姑娘会面对什么,应该是清楚的。” 刘如浑身一惊,眯着眼看这位公主,脸上都是不忿。 偏头和身边丫鬟嘱咐着,带着姜幸进屋子。 直到大夫搭上脉,姜幸才又空想宫里和边止。 此刻的边止冷着脸,看向苍狼。 “人找到了?” 苍狼点头,虽然姜朗的动作隐秘,可边止一早就派人盯着,自然是知道姜幸的位置。 边止敲着桌,“皇帝那边呢?” 苍狼脸上划过一丝疑惑,“不清楚,只是听说皇上还在空中寻公主,现在正在皇后宫中。” 边止脸上浮现一丝嘲讽,“公主可还好?” 苍狼脸上浮现为难,“派大夫进去看了,等大夫出来,就知道的。” 一阵沉默,边止点头。 “让人盯着。” 苍狼明白边止的意思,眼底划过一丝犹豫,“督主,我们不去救公主吗?” 边止起身,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 “不必,皇上正等着本督出手。” 忽而,边止又问。 “事情都安排好了?” 苍狼点头,眼底尽是兴奋。 “督主,一切妥当。” 闻言,边止脸上浮现丝丝笑意,眼底温柔。 姜幸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是听刘如的脚步声越发急切,心里有了些许底。 平日里饭都多吃了几口。 “公主心情很好?” 刘如脸上憔悴难掩,眼底莫名多了几分恨意。 “不然呢,你在急什么?” 姜幸话语轻描淡写,像是看不出刘如的心思。 刘如上前,抬手巴掌落下,却没有如预想的落在姜幸的脸上。 “刘姑娘,本宫是你能打的?” 刘如脸上难堪,猛地收回手,却没想到姜幸率先放手,一下子便跌落在地。 外面脚步声急切,姜幸握住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将刘如的话屏蔽在外。 “皇妹近来可好?” 第52章 滚入陡坡 听到这个声音,姜幸脸上划过一丝凝重,开口轻唤。 “皇兄。” 姜朗抬眼,仔细瞧着姜幸,轻笑一声,眼底冷意明显,细看还有一丝怨恨。 “看样子,皇妹近来日子快活。” 姜幸嘴角微微勾起,挺直腰背。 “这都是托了皇兄的福。” “你可知,娇儿死了。”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浮现错愕。 “死了?” 姜朗眼底阴郁明显,脸上尽是阴毒,“对,我的亲妹妹,被人活生生折磨死,父皇不但轻飘飘的揭过,还一心惦记你,姜幸,你说,你凭什么?” 下意识朝后退一步,姜幸脸色沉下来。 “这得问皇兄,明知刘家公子是什么样子的人,还非要把自己亲妹妹送过去,现在人死了,你难道没有一丝责任。” 姜朗眼底划过心虚,脸上尽是被戳破的气愤,抬手,巴掌猛地落在她脸上。 “闭嘴!” 嘴角泛出血色,姜幸脸色一暗。 “皇兄恼羞成怒了?” “我叫你闭嘴!” 桌子被人推倒,周围人声安静。 姜幸抿嘴,抬手擦擦嘴角的血丝。 “皇妹,你知道娇儿死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姜朗的语气带着浓浓怨恨,似乎姜娇是被姜幸杀死的般。 她低头沉默不语,安静的听着姜朗的下一句。 头发猛地被人拽起,头皮处发出的痛意让她止不住皱眉。 耳边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魔来索人性命,“母后也以为你被禁足,皇妹,你可真是个灾星!” 伸手想拯救自己的头发,可姜朗是存了心让姜幸不痛快,不但不松手,反而拉扯的力度更大。 姜幸冷下声,“皇兄,皇后被禁足,你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这里,你难道不清楚?” “是你和皇后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了姜娇,现在来怨我,姜朗,你别太伪善!” 姜朗眼底的阴郁更浓,猛地将姜幸推到在地,声音阴冷,“你说的对,都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继续下去。” 头皮处的痛意被缓解,姜幸脸上浮现一丝凝重。 “你想做什么?” 脚步声响起,声音近在咫尺,姜幸听见姜朗开口。 “姜幸,父皇现如今对我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舅舅一家都没了,母后也被禁足,我也见不到,我唯一的亲妹妹,也没了,姜幸,你说说我要做什么?” 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想法,转而听见有人说道。 “殿下,边止朝这边赶来了,禁卫军也来了。” 姜幸脸上划过一丝欣喜,可姜朗听到这消息,脸上的愤恨更浓。 “姜幸,你瞧瞧,娇儿出事的时候,哪有人会替她着急,可你出事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人出现。” “姜幸,你叫我怎么不恨!” 话语里的恨意像是带着刺贯穿人的骨头,姜幸微微缩起来,低着头,不去触姜朗的眉头。 姜朗起身,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喜怒。 “将人杀了。” 姜幸脸上浮现一丝惊慌,还没反应过来,血色溅满她一身。 听见姜朗发出的一声轻笑,姜幸脸色微沉。 “皇妹,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了你。” 姜幸不语,转身就被人拖起来。 “走。” 听到这句话,姜幸脸上染上焦急。 “你要带我去哪?” 姜朗没说话,将她丢在马上,一路颠簸,听着后面追逐的马蹄声。 姜幸微微偏头,胃里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有酸水止不住向外冒。 “殿下,追上了!” 姜朗回头,看着边止拿箭,猛地将姜幸挡在自己身后。 边止冷脸,将箭收回去,骑着马朝前追去。 姜幸此刻也微微缓过来。 伸手摸向袖子,慢慢抽出,一把扎在身后。 “殿下小心!” 身子在空中抛出一个弧线,边止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脚尖在马背轻点,朝那道身影追去。 一时止不住力,两人顺着陡坡齐齐滚下来。 鼻尖的檀香让姜幸微微心安。 边止将姜幸保护的很好,滚下坡,她身上只有些许伤痕。 听到边止闷哼一声,姜幸伸手,却被人死死攥住。 “公主,你想做什么?” 听到边止的话,姜幸没敢动。 “你还好吗?” 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臂,边止支起身子,将姜幸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仔细看着姜幸,看见她脸上的红痕,眼底无端冒起冷意。 “臣没事,公主这脸是姜朗打得?” 姜幸抬手摸上去,“已经不痛了,你真的没事?” 她看不见,可听边止的声音也不想是没事的模样。 脸上不由染上担忧。 边止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细细抹在姜幸脸上。 “一点小伤,公主不用担心。” 鼻尖的血腥味这么浓,怎么可能是一点小伤。 姜幸不高兴,微微偏头,似乎是在恼怒边止骗她。 边止眼底无奈,低声轻笑。 “公主怎么又生闷气,一些皮外伤,等找到大夫,自然会没事。” 姜幸撑着身子站起来。 “那起来吧,我们快点去去找大夫。” 边止点头,额间冒着细汗,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好像摔断了。 “怎么了?” 久久没听到边止起身,姜幸有些着急问着。 “是不是哪里伤到了,起不来?” 边止轻笑,像是安抚。 “公主,臣没事,只是臣现在走不了。” 听到这话,姜幸的眉头皱起来。 “腿伤到了?” 边止应一声,看一眼周围,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伸手将姜幸微微拉进,“公主,别担心,苍狼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姜幸点头,朝着边止那边挪挪。 “我们先止血?” 边止偏头笑一声。 “止血?公主看得见?” 姜幸沉着脸,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帮不到边止。 突然,边止的声音严厉起来。 “公主,别动。” 克制住想要偏头的欲望,姜幸一动不敢动。 第53章 边止受伤 姜幸浑身僵直,就怕有什么俩人如今不能应付的动物,她看不见,如今全凭边止说话,他说,她只能听。 听得见石子从耳边擦肩而过的声音,像是击中什么,姜幸还不敢动,试探问着。 “是什么?” 盯着那条蛇彻底没动后,边止浑身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上姜幸的脑袋,视线扫视四周。 “蛇。” 姜幸点头,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边止神色一凛,手指又摸上石头,可姜幸脸上却多了几分高兴。 “苍狼来了。” 听到姜幸这么笃定的话,边止手指微松,抬了一下眼。 “你怎么知道?” 姜幸脸上露出得意,“苍狼一急,脚步声就是这样的。” 瞧她脸上的神色,边止忍不住笑出声。 “公主还挺厉害。”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多几分羞涩。 “督主。” 果不其然,来人真的是苍狼。 边止点头,视线在苍狼的脸上多停留几秒。 苍狼浑身一凉,他来得不算晚吧,怎么督主这样的眼神看他? 苍狼想不明白,听见边止声音冷淡。 “还不走,等着继承本督的位置?” 苍狼一震,连忙上前,扶着边止一行人朝外走去。 姜幸走路踉踉跄跄,碍于她是公主,在场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扶着她。 边止眼睛微眯,眼底不悦,伸手,“公主过来,臣扶着你。” 苍狼悄悄翻个白眼,还扶公主?自己现在还靠他扶着呢。 当然,这些话苍狼没说出口。 姜幸听着声音朝边止走去,搭上他的左手,跌跌撞撞才少了些。 出了那片地,苍狼连忙将边止扶上去,姜幸也顺着边止上马车。 一行人朝边止的一处私宅赶去,姜幸的心绪放松下来,马车渐渐停下,姜幸偏头喊着边止。 “边止,我们到了。” 久久没听见边止说话,姜幸脸上染上担忧,伸手去触碰。 “边止,你怎么了?” 只感觉手下全是湿意,姜幸脸上骤然惊慌。 “苍狼,快进来看看,边止他到底怎么了?” 听到姜幸这急切的声音,眼泪好似快要落下去,边止脸上多几分愉悦。 “公主,慌什么,臣还活着呢。” 苍狼掀开车帘,眼神才飘进去,对上边止微带威胁的眼神,瞬间缩回去,立马缩下来,和底下人吩咐。 姜幸抿嘴,眼眶还染上红意,像是气了,自顾自起身,朝外走去,一脚像是踩上什么,听到边止发出那道闷哼,姜幸猛地收回脚。 脸上染上愧疚担忧,“边止,你还好吗?” 脸上冷汗止不住,可边止眼底笑意依旧还在,似乎是在逗姜幸开心,让她心情稍微好些,“公主下次脚下轻些,臣这腿还受着伤呢。” 姜幸又气又恼,他都这幅样子,还有心情和她打趣,抬头朝外喊着,“苍狼,快把你们督主扶下去,再去请大夫。” 苍狼犹豫几秒,听到马车内传来边止的声音,这才上前,将他扶下来。 姜幸松口气,一道稚嫩婢女的声音响起,“公主,奴婢扶你下马车。” 姜幸点头,任由小婢女扶着她进去。 姜幸乖巧坐在一边软榻上,等着大夫给边止看伤。 “先给公主看看。” 边止盯着姜幸脸上的巴掌印,眼里无端冒着冷。 苍狼看到浸湿的腿,血丝都将床染成红色,眼底多了几分焦急。 可看到边止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只能咽进去。 空气中凝滞的氛围让姜幸意识到什么。 “不必,给督主看看,你来替本宫抹药。” 偏头和身边的小丫鬟说着,小丫鬟看了眼边止,犹豫许久,还是大着胆子拿药给姜幸细细抹着。 边止的脸色莫名冷下来,苍狼看了眼大夫,连忙上前,替边止看。 一阵忙活,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姜幸的眉头越皱越紧。 “公主,这边请,让这婢女替你看看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 瞅着边止的眼神,苍狼对着姜幸说出这句话。 姜幸脸色微微沉下来,想了一会,还是起身朝外走去。 苍狼松口气,他还担心公主犯倔非要留在这里。 “公主这边请。” 像是到了隔壁,门被人关上,姜幸回头问着小婢女,“督主身上的伤很严重?” 小婢女脸上浮现一丝害怕,“回公主,督主右手血肉模糊,左腿中间有个口子。” 姜幸抿嘴,忍住起身的欲望,低着头,眼眶无端红起来。 小婢女不明白姜幸低头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开口。 “公主,奴婢给你检查一下身子。” 姜幸点头,心思却一直在隔壁。 看姜幸走了,边止才彻底放松下来,脸上笑意都少上几分,多了几分阴冷。 “玄凉回来了?” 苍狼摇头,“回督主,还没,应该在和禁卫军纠缠。” 边止点头,眼皮子重起来。 “你去找玄凉,别和他们过多纠缠,我们即刻出发离开。” 苍狼脸上都是担忧,看着边止身上的伤口。 “督主,那你的伤怎么办?” 边止摇头,“本督没事。” 眼皮子太重,连说话都冒着虚气。 “本督睡会,公主那边你多派人伺候,她娇气,让人哄着点。” 苍狼点头,视线落在大夫身上。 两人齐齐出门,大夫摇摇头。 “伤太重了,近日还是多加休养,不宜奔波。” 苍狼点头,视线落到隔壁,脸上多几分凝重,上前敲门。 “公主。” 听到这声音,姜幸脸上多几分着急。 “进,边止如今怎么样了?” 苍狼猛地跪下来,听到他这动静,姜幸脸上多几分凝重。 “站起来说话!” 苍狼猛吸一口气,“公主。” “本宫让你站起来说话!” 姜幸鲜少动怒,可生起气来,还有几分唬人。 苍狼缓缓站起来。 姜幸的脸色一沉,“仔细说。” 苍狼事无巨细将事情全部告诉姜幸,听到边止还活着,姜幸脸上松了口气,声音也平静下来。 “边止没事,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他想走,本宫不愿意,他还能强迫本宫,告诉边止,本宫身子不适,需要休养。” 想到什么,姜幸又多嘱咐一句 “之后有什么事同样也要事无巨细告诉本宫。” “是!” 苍狼松口气,现在能治住边止的也只有公主了。 姜幸瞬间冷静下来,边止急着走肯定是有威胁他们生命的人,偏头吩咐。 “你去探探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 边止躺在床上,姜幸都成了这宅子里唯一能做主的。 苍狼点头,转身离开。 听见门被人关上,姜幸想了一瞬,担忧还是占上风,“将本宫扶到边止那边去,本宫去看看。” 小婢女点头应声,扶着姜幸朝隔壁走去。 第54章 皇帝到来 走进去,屋子里的血腥味比离开时更浓,姜幸脸上神色更是难看,大夫见到来人,微微俯身行礼。 “公主。” 姜幸声音压低,询问大夫,“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夫看一眼躺在床上边止,脸上也浮现一丝凝重,他微微摇头。 “督主情况不太好,今天夜里是关键,仔细注意督主身上的伤口,莫要让他化脓,尤其是他的腿,更是要仔细。” 大夫说的话,姜幸一一记下,坐在一旁软榻,听着大夫的动静,睡意席卷疲惫,姜幸躺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姜幸都宿在边止屋子里的软榻上。 中途边止醒了,一醒来就撑着身子要南行,可听到姜幸身子不适,动作一顿,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又沉沉睡过去。 听着苍狼的话,姜幸脸上多几分凝重。 正巧这时边止又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 声音嘶哑难听,姜幸下意识倒了一杯水,递给面前苍狼。 “给边止送去。” 苍狼点头,将水杯送过去,边止一口饮尽,喉咙里的干涩被缓解,眼神微微锐利。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见两人都不说话,边止脸色一沉,抬眼盯着苍狼。 “你说,外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苍狼下意识看向姜幸,这举动,让边止脸色更黑。 “苍狼!” 听边止这声音,这语气,苍狼浑身一抖,向倒豆子般都说出口。 “督主,皇后被皇上赐死,按照传言,三皇子和督主同归于尽。” 边止轻笑一声,眼底冷眼明显,手指敲着床边,似乎是在思考。 姜幸脸上多几分凝重,心里的失落明显,皇帝此举,分明就是不想让边止活。 “起身,我们去苏州城。” 边止说完便挣扎着起身,腿上溢出丝丝血痕。 “不行。” 姜幸果断拒绝。 边止抬眼,微微皱眉,低声似轻哄般。 “公主,臣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先离开京都。” 姜幸抬头,空气中丝丝血腥味让她皱眉。 “路途颠簸,你这腿还要不要了!” 边止不语,两人僵持不下,此刻玄凉走进来,脸色难看至极。 “督主,禁卫军朝这里来了。” 边止一听,抬眼看着姜幸,想了许久,又躺下去。 “带公主离开,送到城南旧庙,再引禁卫军前去。” 听到边止这一连串的安排,姜幸轻笑。 “边止,你莫不以为父皇是傻的,他难道不知道本宫此刻和你在一起?” 边止偏头,眼底似乎有万般柔情。 “公主,皇上对你是有父女之情的,只要不捅破,皇上会依旧宠着你。” “遇到下一次事情,又将我拎出来当做诱饵吗?” 姜幸接上边止的话。 边止一愣,脸色瞬间沉下来。 “有几成把握能逃出去?” 边止不再劝,转而问着玄凉。 玄凉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没有一丝可能,禁卫军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玄凉立刻警觉起来,苍狼握着手里的刀,脸上也多几分凝重。 姜幸垂眸,伸手示意小婢女将自扶起来。 边止看到,眉头一皱。 “公主!” 姜幸回头微微莞尔,如今,最合适开这门的,只有自己。 门缓缓打开,姜幸听见一道剑出鞘的声音。 脸上没有浮现一丝异样,皇帝看见姜幸,眼睛微眯。 可视线落在她空洞的眼睛以及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心疼。 “绵绵。” 手中微微冒着虚汗,听到这声音,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落下来,声音莫名哽咽。 “父皇。” 皇帝重重叹口气。 “近来可是苦了绵绵。” 姜幸摇头,脸上笑意依旧。 “父皇,孩儿不苦的。” 瞧着她苍白的脸色,皇帝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可是受伤了,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听到皇帝这话,姜幸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衣袖滑落,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皇帝的眼神不由得暗沉下来,脸色更加不好。 姜幸摇摇头,“未曾有,父皇不必担心。” 皇帝听到这话,不再多问,只是心里多上几分计量。 “边止可是在里面?” 终于,皇帝还是问出这句话,姜幸脸色微沉。 “父皇,若是孩儿说不在,你可信?” 宋德抬眼,眼底都是急切,恨不得上去捂住姜幸的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皇帝脸色一沉,眼睛盯着姜幸,眼底的不悦明明白白。 “绵绵,朕在问一遍,边止可在里面?” 揣着真相询问,姜幸唇角下弯,里面传来边止的声音。 “皇帝,臣在,公主患有眼疾,看不见臣,还望皇上理解。” 皇帝冷哼,他的女儿,他自是明白她是什么性子,还轮得到边止替她求情! 姜幸微微侧身,脸上神色不佳,皇帝看一眼,心里火气更重! 宋德看眼皇帝,大着胆子和姜幸说着话。 “公主,听老奴一句劝,马车已经为公主准备好了,公主还是早早出门,上马车吧,莫要惹皇上不高兴了!” 姜幸勉强勾起嘴角,没应声,转身朝屋里走过去。 宋德的脑袋都大了,公主怎么就是这么倔,半点不听劝。 无奈,只能跟在姜幸身后,站到皇帝身边。 看见姜幸走进来,皇帝的脸色更差了。 碍于姜幸在,皇帝有些话不能明说,像一位关爱臣子的好皇帝仔细问着。 “边爱卿这是受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如朕派位太医来替爱卿疗伤?” 话语认真关切,若不是知道外面的传闻,姜幸说不定还真的以为皇帝是特意来关心边止的。 边止撑着身子,朝皇帝行礼。 “回皇上,臣已经请过大夫,现已无碍。” 第55章 求父皇放过他 硝烟在弥漫,空气中的气氛让人不喜,姜幸站在一旁不语。 只听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声音似关切,就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关切。 “边爱卿这是受伤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如朕派位太医来替爱卿疗伤?” 边止面不改色,依旧恭敬,就像丝毫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依旧是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回皇上,臣已请过大夫,现已无碍。” 皇帝脸上笑意淡下来,眼底也多了几分深思与漠视,偏头看向姜幸,脸上郁色更浓。 “那便好。” 空气又归于寂静,皇帝的声音突然转冷,带着不容质疑。 “宋德,扶公主去马车。” 宋德点头,脚才抬起来,就听见姜幸坚定执着的声音,像是怕皇帝做些什么,语气还透着几分急迫。 “父皇,孩儿留在这陪您。” 听到这话说的,边止眉眼被春风和煦,眼底冷厉和缓,只一瞬,又恢复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 宋德瞅着皇帝的视线,脸上冷汗止不住,连忙走到姜幸身边,弯着腰,小声劝导,眼底带着焦急,恨不得魂穿姜幸替她说话。 “公主,咱别倔,就听皇上的话,咱去马车坐着,马车里都是公主爱吃的糕点水果,何苦在这里待着,公主府皇上也命奴才重新翻修了,都是按照公主的喜好来,公主,咱就走吧。” 宋德意思,姜幸明白,不过就是她现在听皇帝的话,她依旧是姜国最尊贵的四公主,依旧是皇帝心里最疼爱的四公主,姜幸抿着嘴,脸上的执拗明显。 “孩儿就在这里陪着父皇。” 姜幸一字一句说着,这话彻底将皇帝惹恼了般,声音透着寒,周生的威压似不要钱地朝姜幸涌过来。 视线对上姜幸的脸,眼底冷意微微散去,又多了份怜爱,对于姜幸,他是真的疼爱过,不然也不会特意来这里,将她带回去。 还让宋德翻修公主府,还想粉饰太平,让姜幸回到之前的位置,依旧做姜国的四公主。 皇帝的声音依旧严厉,可语气却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是有股劝慰。 “绵绵去马车上,父皇这里,不需要你陪。” 宋德擦把额头的汗,好久没看到皇上动怒,也好久没看到皇帝忍着怒气,他都替姜幸急起来,伸手扯着姜幸。 “公主,咱走吧。” 皇帝都亲自给姜幸一个台阶,再不下,就真的不识趣了! 姜幸何尝不知,可她更明白,如果出去了,等待边止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得告诉皇帝,边止对她的重要性,想到这,话语越发坚定。 “孩儿就留在这里陪着父皇。” 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边止似安抚的开口,眼底的留恋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公主,臣有话同皇上说,你先出去吧。” 姜幸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被边止的话压下去。 “公主出去吧,苍狼和玄凉臣都留给你。” 似安排后事的话,让皇帝脸上一沉,抬眼看着边止,只瞧见他眼底的不舍,偏头看向姜幸,她脸上的急切担忧明明白白。 声音无端柔上几分,可眼神确实寒意十足,盯着边止,似乎是想亲自捅死他,“绵绵近日受苦了,回到宫中,父皇定会好好补偿你,先出去,朕同边止说会话。” 姜幸脸上担忧,沉默一瞬说道,“好,等你们说完,我在进来寻边止。” 这话,让两人一愣,皇帝的脸黑下来,看着边止,眼底似乎冒着火气。 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边止和皇帝两人。 皇帝此刻也没装下去,脸上阴冷,“你倒是好手段!” 边止脸上笑意依旧,“臣不懂皇上说什么。” 皇帝冷笑,似乎在讽刺,他接着开口。 “外面的事情你都听说了?” 边止脸上浮现黯淡,他为皇帝卖命这么多年,如今皇帝要卸磨杀驴,说不难过是假的。 “臣知晓。” “那为什么还活着!” 皇帝猛地上前,那副模样像是要亲自送边止离开。 边止抬眼,笑容无奈,带着丝丝期盼怀念。 “臣舍不得。” 像是明白边止话里的意思,皇帝脸上多了份沉默。 “皇上,臣这条命是您捡回来,如果没有你哪里会有如今的我,你想臣死,臣不敢不从,只是臣如今多了一分私心,臣想活着。” 皇帝看了他一眼,退后至凳子,“你知道的,朕不可能将这么大的隐患留在世上。” 听到皇帝说这话,边止眼底深处染上几分喜色。 “皇上,臣不是隐患,臣是你暗处的一把刀,只是刀旧了,该去休养了。” 皇帝没说话,两人之间只留下沉默。 “待会朕让人送碗药。” 边止点头,嘴角泛着丝丝苦涩。 皇帝没再聊下去,起身朝外赶去,出门看到姜幸,脸色又缓和起来。 “绵绵,随父皇回宫。” 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出生的婴儿。 姜幸猛地一跪,皇帝脸色一沉,身后的宋德也是急的团团转。 “绵绵这是想做什么?” 姜幸缓缓从衣袖拿出一把刀,这短刀还是刚刚向苍狼讨来的。 抬手用刀指着脖子,眼眶红意明显。 “父皇,孩儿曾经告诉过你,孩儿心悦边止。” 听到这话,皇帝像是明白姜幸接下来的话,脸色难看到极点,沉着声,可还是耐着心和姜幸说道。 “绵绵,朕已经为你选好了夫婿,朕会为你备好嫁妆,绝对不会比姜娇的差,绵绵听话,别和父皇闹,随朕回去。” 姜幸摇头,抬头问出最致命的问题。 “父皇是为绵绵选的夫婿,还是为姜国四公主姜幸选的夫婿?” 这话可谓是将父女的情分贬到极致,皇帝彻底动怒! “姜幸!” 周围哗啦啦的一片跪拜声,姜幸像是听不见,也像是不知道皇帝现在正在生气,脸上笑意怎么看怎么苦涩。 “父皇,孩儿只是看不见,可心不盲,都到了这一步,父皇何必还要哄骗孩儿。” 姜幸的短刀朝自己的脖子挨的更紧,泛出丝丝血色,声音哽咽,透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父皇利用孩儿。” 轻飘飘的话将皇帝一直以来的想法捅破,皇帝猛地抽出一把剑,直直地指着姜幸,眼底冷意明显,深处竟真的有一丝杀意。 “你莫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 听到那剑声,姜幸脸上浮现一瞬的错愕,随即眼泪流下来,脸上笑容苦涩,“父皇,孩儿信,父皇是九五至尊,做什么,孩儿都能理解,孩儿都会支持父皇,父皇是孩儿的天,孩儿自是无条件信你。” 皇帝的脸色一顿,剑缓缓落在地上,宋德闭着的眼睛又睁开,看着姜幸,脸上都是急迫,可又不敢说。 姜幸跪着朝前挪动,脸上神色让人看得心疼。 “父皇,孩儿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求父皇放过他吧。” 第56章 娘子 皇帝像是累了,蹲下身子,抬手擦着姜幸脸上的泪水,想小时候一样,带着对女儿的疼惜。 “绵绵,放过他,那你是不是就要和他走,父皇怎么办?” 这话让姜幸的眼泪拼命向下流,朝着地上重重一磕。 “就当孩儿不孝,父皇,让孩儿走吧。” 皇帝脸上出现了茫然,他低着地上的姜幸看,这个小糯米团子怎么就长大了,还说着要离开他的话。 他头一次后悔,让姜幸成为他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绵绵,如果父皇没有把你送到边止那里······” 话没说完,皇帝就止住声音,哪里来的如果。 他缓缓站起来,脸色的失落明显,低着头看着姜幸,似乎是在透过她看曾经的小糯米团子。 良久,重重叹口气。 “地上凉,起来吧。” 姜幸抬眼,眼眶早已红透,她缓缓站起来,等着皇帝最后的审判。 “你随他走吧,京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到这话,姜幸的鼻子一酸,“父皇。” 皇帝的眼眶红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老了不少,朝着门外走去。 那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姜幸终是没有坐上去。 皇帝沉着脸,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宋德朝后看一眼,那道纤细的身影还在院子中站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此后京都就再也没有四公主了。 直到禁卫军走后,院子里才松了口气,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 姜幸回头,脸上浮现惊喜,“柳絮!” 柳絮连忙上前扶着姜幸,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脸上是止不住的心疼。 “公主可是遭罪了,奴婢去请大夫。” 苍狼上前拦住,“府上有,属下去喊来。” 姜幸点头,“去屋子里。” 柳絮应声,扶着姜幸进屋子,姜幸轻声唤着。 “边止?” 半晌没听到声音,下意识偏头,柳絮大着胆子上前,“公主,督主大概是昏过去了。” 姜幸松口气,她刚刚在外面,也没听见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可凭她父皇那性子,定是来要边止的性命。 苍狼领着人走进来,朝着姜幸恭敬行礼。 “公主。” 姜幸点头,似乎想到什么,缓缓开口。 “日后不必喊我公主,就唤小姐吧。” 柳絮眼眶红了,似乎是觉得委屈了姜幸,苍狼没多言,点头。 “先给边止看看。” 大夫上前,仔细搭脉,过了一会才开口。 “督主这是耗费了心神,晕了过去。” 姜幸点头,随即问道,“他身上这伤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好?” 听到这话,周围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皇帝今日是走了,可保不齐那天又来这里。 这次姜幸是哄住了,可下次呢。 大夫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沉思良久,又仔细检查边止身上的伤,“最少也要半个月。” 姜幸点头,抬头问着苍狼。 “这几天,你多打探一下,三皇子与皇后才死,朝堂定是动荡不安,父皇此刻暂时放过我们,等他缓过神来,就说不定了,在父皇处理好一切之前,我们得离开。” 苍狼明白事情轻重,点头应声。 一屋子的视线又都落到躺在床上的边止上。 日复一日,好在边止伤口恢复得极快,虽然不能动,但是此刻也能坐马车。 将边止扶上马车,他额头间尽是汗,可看着姜幸乖乖坐在他身边,嘴角笑意又止不住。 “公主真的打算和臣走了?” 姜幸懒得理他,这个问题,这些天他都问了千百遍了,她都烦了。 见姜幸不回答,边止撑着身子朝姜幸靠去,一动,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你别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姜幸呵斥,边止果真如她所言不动。 这幅样子,还有几分乖顺。 “那公主告诉臣,是不是真的打算和臣走了,京都的一切都不要了?” 没等姜幸开口,边止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跟着臣,这日子可没有在宫里好过,说不定还没有人伺候公主,饭菜也不如御膳房合公主胃口····” 边止这话还没说完,姜幸就制止住。 “好了,别说了,我自有柳絮照顾,用不着你费心。” 这话让边止的脸色一僵,脑袋凑过来,似讨好炫耀说着。 “臣在苏州城还是有房产的,不会苦到公主。” 姜幸懒得理他,自从打算去苏州城他就婆婆妈妈,索性闭上眼,不去管他。 想到什么姜幸开口叮嘱。 “我现在不是公主,你也不是臣子,以后说话注意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边止点头,似无赖般喊着。 “好的,娘子。” 脸上染上红意,姜幸似恼怒般开口。 “谁是你娘子!” 边止轻笑,“不然呢,你与我同吃同睡,不是夫妻,那是什么?” 这话让姜幸没办法反驳,确实是这样。 边止又问。 “娘子不妨告诉相公我,你那天是怎么说服皇帝的。” 想到那天说出口的话,姜幸脸上莫名染上红意。 “你该休息!” 看到姜幸脸红,边止脸上笑意更浓,“我听苍狼说,娘子好像又说了心悦于我,这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爆红,就像是熟透的桃子,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姜幸还在嘴硬,“当时只是权宜之计。” 边止挑眉,还想说些什么,前面苍狼就传来一句话。 “公子,我们被人拦住了。” 边止眼神一凛,“谁?” 苍狼脸上也浮现冷意,“禁卫军,领头的是宋德。” 第57章 去苏州城 姜幸听到这话,脸上红晕褪去,多了几分凝重。 “他怎么来了?” 马车里满是寂静,边止眉眼染上思索。 “我下去看看。” 姜幸一把拦住他,“我去。” 两人争执不下,宋德迈着步子到马车前。 没理会苍狼满眼的警惕,扬着笑容走过来。 “公主,是老奴。” 姜幸掀开车帘,“德公公,你怎么来了?” 宋德接着开口。 “老奴奉皇上之命将公主的嫁妆送过来。” 姜幸脸上一怔,“嫁妆?” 边止听到这话,脸上多了份沉默,姜幸攥着车帘,嘴里呢喃。 “我的嫁妆?” 视线在姜幸的脸上停留,毫无血色的脸色,此刻白里透红。 宋德微微放心,脸上笑容更浓。 “回公主,是。” 姜幸心里满是涩意,眼圈红透,声音也有些许哽咽。 “我现在已经不是四公主了。” 宋德叹口气,脸上都是心疼怜爱。 “皇上说了,姜国确实没有了四公主,可他还有一个女儿叫绵绵。” 宋德的话,让姜幸落泪,过往种种全在脑海中呈现,她开口问道。 “父皇近来身体可好?” 宋德想到那老了几十岁的皇帝,心里微微叹口气,可面上笑容比谁都灿烂。 “公主不必担心,皇上他好着呢,就是念着你。” 姜幸点头,心里发涩,宋德话语一转。 “督主,皇上也让老奴给你带一句话。” 边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德公公请讲。” 宋德脸上多了几分诧异,边止还有这么礼貌的时候,也没多想,学着皇帝的语气。 “皇上说了,公主是他手心上宠着的,你以后万万不能亏待她,若是让他知道公主在你这受了委屈,定是会要你的性命!” 话里有几分威胁。 边止沉默一瞬,随即轻笑。 “到时候不用皇上亲自动手,臣自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话,姜幸微微回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 宋德放心了,将地契店铺送到姜幸手上,厚厚的一沓。 “公主金枝玉叶,此行,千万别苦着自己。” 姜幸接过来,脸上多了释怀。 “我明知道,代我向父皇问好,告诉他,不用担心我。” 宋德连忙应答。 收回手时,像是感觉到什么,姜幸回头,嘴唇微抿,最终还是伸手。 “柳絮,扶我下去。” 顺着姜幸的方向看去,似乎那里站了人。 猜到是谁,柳絮没多问,点头,扶着姜幸下去。 边止也像知道姜幸的想法,“苍狼!” 苍狼闻言,连忙上前将边止扶下去。 宋德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齐齐跪下,朝那边跪拜。 宋德擦了擦眼角泪水,深深叹口气,终是父女缘浅。 “走吧。” 边止轻声对着姜幸说道。 姜幸点头,空洞的眼睛像是看得见,依依不舍的看向那处。 前面的禁卫军放行,马车缓缓朝前走去。 藏在阴影处的皇帝也走出来,盯着马车看了一路。 宋德连忙凑到皇帝身边,扬着笑脸。 “皇上,公主惦记着你,还托老奴向你问好。” 皇帝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眼底怅惘。 “她走了也好,朕也安心。” 宋德没说话,只是盯着那辆马车,看着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宋德,你说,她会不会怨朕,恨朕利用她,算计她。” 皇帝这话让宋德浑身一激灵,试探的看着皇帝,“皇上,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公主最敬重你,最是濡慕你,公主这般聪慧,肯定是早早就想到的,可她甘愿入局,皇上,公主怎么会恨你。” 皇帝的眼眶红了,那个糯米团子,喊着父皇的糯米团子,似乎还在眼前。 怎么转眼,她就要走了,皇帝深深叹口气,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回宫。” 宋德应一声,两列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走,终将是走散。 边止看着坐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姜幸,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语气轻哄。 “哭就哭,臣又不笑话公主,怎么那么可怜?” 姜幸抬头,又低下来,声音闷闷的,“只是想不到,我和父皇会走到这一步。” 边止轻笑,抬手敲着姜幸的脑袋,“皇上惦记你,你也惦记皇上,怎么就到了你口中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你与皇上,只是父女缘浅。” 听到这话,姜幸的眼泪算是止住了,心情微微平复。 “你的腿还好吗?” 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几秒,边止抬眼,若无其事说着。 “还好,只要按时抹药,会好的。” 姜幸点头,手中拿着那一沓地契商铺,似乎父皇还在身边。 一行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到了苏州城。 一路半停半走,边止的腿也好的差不多。 现在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能下马车,就是动作略微怪异。 苏州城不像京都,细细绵绵的小雨透着柔,连空气都透出一丝温婉。 雨丝像是被人阻断,姜幸回头,边止话语中笑意深切。 “娘子,回屋吧。” 姜幸脸又是一红,这一路上,边止死皮赖脸喊着,虽然听惯了,可耳尖还是泛着红。 “嗯。” 两人进屋,边止找来一个凳子,让姜幸坐下。 “委屈娘子坐会!” “边止!” 姜幸羞恼。 边止轻笑,没再逗下去,起身指挥他们收拾屋子。 三进的院子,他们住绰绰有余。 牵着姜幸进屋子,话里揶揄,“娘子,你住这屋,我在你隔壁,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姜幸应声,没理会边止的不正经。 到了苏州城,边止没想象中的闲,早出晚归,像是在安排什么大事。 姜幸也不在意,毕竟她也是如此,她父皇给她的铺子就是苏州城的,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她也没管,找了一个好店铺,又开起自己的茶馆,茶馆生意还算不错。 吹着江风,闻着茶香,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姜幸如往常朝院子走着,突然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边家娘子,你等等。” 姜幸乖乖停下脚步。 她不喜与人打交道,周围领居都是边止笑眯眯,一口一个姐一个哥的攀上关系。 “李大娘。” 声音熟悉,姜幸试探开口。 李大娘一拍手,拉着姜幸,粗糙的手掌摸上皮肤,有些许痒,但是也有许多烟火气,李大娘像做贼一样,凑到姜幸耳边说着。 “边家小娘子,你知不知你家边止最近几天去哪里了?” 姜幸点头,还以为李大娘有事找边止,“他同我说,去城南看铺子了,你要是有事找他,得等等,他明日才回来。” 李大娘急了,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看了眼柳絮,声音更小。 “边家小娘子,你家相公糊弄你呢,他去城南是去看姑娘,我今天去城南买豆腐,瞧见的!” 第58章 婚礼 李大娘说的情深意切,让姜幸愣住了,边止去看姑娘了? 没听到李大娘之后说了些什么,只是姜幸离开的时候,脸上愣愣的。 晚饭都少吃了几口,柳絮在一旁看着,心里焦急,细声安慰。 “小姐,不然等边郎君回来,你问问?总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 姜幸有些踟蹰,没点头,也没摇头,坐在那里,傻愣愣的,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深思。 直到边止回来,姜幸还是那副表情。 柳絮的视线在触及边止时,嘴里的话又全部被她咽下去。 朝着门外走去,姜幸这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边止?” 边止应声,坐在姜幸身边,将怀里的那只烤鸡放到桌子上,拿出小刀,一点点戳开。 “娘子在想什么?” 听久了,姜幸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脸上也没有那抹红晕。 姜幸低着头,话里斟酌。 “边止,我想搬出去住,父皇给了我几座宅子,明天我搬出去。” 边止手一顿,脸上不但没有怒气,反而还有喜色。 将手中的鸡肉塞进姜幸的嘴里。 “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难道不知道,这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的夫妻关系,你搬出去,你以后在苏州城怎么生活。” 姜幸抿嘴,确实,才来苏州城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如今要走了发现了一堆问题。 “那我和柳絮换一座城生活?” 边止又是一声轻笑,“娘子一个人去?” 姜幸手指相互搅着,撑着身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和柳絮去。” 听到这话,边止又是一声轻笑。 “娘子去呗,听说前些日子有位姑娘去南郊,距离也不远,可路上被山匪劫了,可怜呐。” 边止轻飘飘的话像是在威胁,姜幸抿嘴,脸上尽是不高兴。 “边止,你什么意思?” 边止拿着手帕擦手,眼底笑意更加明显。 “我什么意思,想娘子留下来的意思。” 姜幸抿嘴,明明心里有不少话,可偏偏此刻就是说不出口。 像是被人堵死了。 边止猛地凑近,“娘子今日在外听到了什么,不妨同我说说,憋在心里是会憋坏的。” 这话的意思,让姜幸听得明明白白,下意识抬头,嘴唇擦着边止嘴角。 脸上出现错愕,微微拉开距离,姜幸脸红了一瞬。 “你都知道?” 边止轻笑,“娘子,这四周可都是我去交流的,他们什么性子,我一看就知道,说了什么话,我稍微打听一下就清楚。” “所以娘子,你想问什么?” 姜幸此刻的脸比天边晚霞还红。 嘴唇蠕动半晌都没说出话。 边止笑了,轻哄着姜幸。 “娘子不说,我告诉娘子也是一样的。” 姜幸微微侧身,动作表明她的期待,边止轻轻触碰她的脸,又缩回去。 “娘子可记得前些日子来这里替你量尺寸的木姑娘?” 姜幸微微点头,那人很温柔,她自然是记得。 边止轻笑,“我今日见的就是她。” 听到这,姜幸心里微微松口气,那口酸涩像是被人抚平。 “我的衣服做好了?” 姜幸话里疑问,她还记得边止上次那神秘模样,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衣服,要做那么久?” 边止凑近了些,“喜服。” 听到这话,姜幸脸上尽是错愕,像是难以置信,又确认的说了句。 “喜服?” 边止点头,眼底笑意荡漾出花。 “对,所以娘子愿意嫁给我吗?” “三媒六聘,绝不含糊。” 边止说话认真,一字一句。 姜幸动作局促,可脸上的期待明明白白。 没有考虑很久,姜幸微微点头。 边止嘴角绽开笑容。 他的动作很快,没几天整个苏州城都知道边止要重新娶一次姜幸。 这几天,姜幸走在街上总有人笑眯眯的朝她道一句恭喜。 姜幸也都羞涩的应声,李大娘为了这事还特意找上门。 “边家小娘子,上次是我这嘴不懂事,差点毁了你和边止,你别往心里去哈。” 李大娘风风火火,姜幸摇摇头,“李大娘,我没放心上,到时候来喝喜酒。” 李大娘满口答应。 姜国习俗,婚事前三天,夫妻是不能相见,意指和和美美,长长久久,边止在这方面格外注意。 说是三天不能见,还真的三天没见。 转眼就到了婚事这天,整个苏州城热热闹闹的,姜幸在轿子里等着边止。 婚礼并不简陋,可称得上华丽,姜幸的嫁妆摆满一条街,边止花了不少银子,整个苏州城人人都有份。 听说宴席还要摆三天三夜。 “娘子?” 轿子落地,听到边止的声音似乎是在耳边响起。 姜幸微微伸手,手掌被人用力握住。 满座宾客齐声道喜,听着喜婆指挥,这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姜幸的脖子也酸了。 到了喜房,姜幸依旧不敢动,等着边止过来。 “夫人,老爷让奴婢送点桂花羹给夫人垫垫肚子。” 柳絮的声音响起,姜幸摇头,“我不饿,你放在那里就好。” “可是,老爷让奴婢盯着夫人将这一碗吃完。” 知道边止是什么性子,姜幸索性自己掀开喜帕,示意柳絮将桂花羹拿过来。 一碗下肚,胃都暖起来。 “前厅还要多久?” 柳絮抬眼看去,凑到姜幸身边。 “夫人,应该快了。” 才念叨边止,边止就出现,声音带着揶揄。 “夫人可是想我了?” 第59章 怀孕 看到边止,柳絮微微行礼,朝门口走去,默默将门关上。 屋子安静,只剩下他们俩,气氛略微暧昧。 姜幸莫名紧张起来,手指揪着喜服,身体僵硬到不知道干什么。 她的动作,边止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噙着笑上前,伸手强硬的将手指塞进去,十指相扣。 这动作让姜幸脸更红了。 边止仔细盯着她,温声问着,“让柳絮送来的,娘子可吃了?” 姜幸点头,烛火摇曳,她脸上的羞涩边止看得一清二楚。 她微微点头,边止又凑近了些,黑眸暗了许多。 “娘子怕不怕?” 这突兀的一问,让姜幸抬头,下一秒,嘴唇紧挨,耳边又响起边止的话,声音带着笑意。 “怕也没用。” 床幔轻摇,天边的月亮泛着微黄,烛火明明灭灭。 姜幸醒的时候,边止还没离开,想到昨夜荒唐事,她脸一红,伸手推了推,惹得边止一阵轻笑。 “我替娘子穿衣服。” 姜幸脸红,板着脸,可上翘的嘴角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不用,你出去,柳絮进来会替我穿的。” 边止点头,揉了一下姜幸的脑袋,“行。” 话虽这样说,可边止的眼神透出的想法并不是这样。 等了许久,没听到门响,倒是听见衣服摩挲的声音,姜幸微微起身,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边止,你在干什么?” 脚步声渐近,听见边止的轻笑声,姜幸像是明白什么。 伸手抓紧被子,“边止,让柳絮进来。” 边止没理会,轻轻上床,将姜幸一把扯过来。 “娘子,以后这种事情我来就行,柳絮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姜幸脸上浮现错愕,转念一想,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会给她备好嫁妆的。” 边止没说话,替姜幸穿着衣服,指尖划过皮肤,让姜幸忍不住颤抖。 “一切都听娘子的。” 姜幸红着脸点头,伸手捏着边止的手,脸上都是不乐意。 “娘子乖,别动。” 听到声音不对劲,姜幸没动,只是嘴上嘟囔。 “你不是个太监吗?” 边止笑出声,下床弯腰替姜幸穿着鞋袜。 “太监?娘子确定?” 姜幸听到这话,瞬间不敢动也不敢多言。 两人出了门,柳絮看一眼姜幸,脸上闪过些许失落,随即又是释怀。 日子平淡但又充实。 苏州城的栀子花开的早,太阳也大。 柳絮摇着蒲扇试图吹走暑气。 姜幸闻着香,心里多几分惬意,这样喝茶品香的日子还挺快活。 脸上的风停了一瞬,随即又大起来。 “边止?” 边止坐在姜幸身边,伸手让柳絮离开。 听着脚步声远了,姜幸有些吃味。 “柳絮越来越听你话了。” 边止轻笑,“娘子想多了,柳絮急着见心上人。” 一听,姜幸立马坐起来,动作弧度大的让边止心惊。 连忙上前抱住姜幸,摸着她的肚子,像是安抚。 “娘子,你吓到我了。” 埋怨的话让姜幸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忘了肚子里有了一个崽。 伸手轻抚,“我忘记了。” 边止哪里忍心责怪姜幸,只是叹口气,抱着姜幸不松手。 姜幸缓过来,想到柳絮,问着。 “边止,李大娘的儿子人怎么样?” 姜幸也只是和他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竟然互生情愫。 柳絮从小陪着她,对于柳絮未来的相公,她自然是要好好把关。 就算看不见那人是什么样的,心里有些失落。 边止揉着她的脑袋,“挺敦厚老实的一个人,而且距离也不远,你要是想柳絮了,还可以串门看看。” 姜幸点头,“嫁妆也该准备起来,还有喜服。” 听着姜幸絮絮叨叨,边止不但没觉得烦,反而心里更安心。 这才是他一直追寻的生活。 在姜幸的头顶上轻轻落下一吻。 柳絮的事,没让姜幸等太久。 一个普通的下午,姜幸正摸着肚子吃着水果。 那人扑通就跪在姜幸面前,磕着脑袋。 “夫人,求你将柳絮许给我,我发誓,一定会对柳絮好的!” 身边的柳絮红着脸,姜幸抬头满脸笑意问着。 “柳絮,你说呢。” 柳絮像是害羞了,低着头,可视线一直朝地上人看去。 “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这话姜幸哪里听不出柳絮的意思,脸上笑意更浓,只是深处还有几分失落怅惘。 “那我便把你许给他。” 面前男人一个激动,又是用力磕着。 力道极重,听得姜幸都愣住,这真心震耳欲聋。 “谢夫人。” 这响亮的话让姜幸回过神,眉梢尽是笑意。 “柳絮,陪他去医馆看看,小心把脑袋磕坏了。” 柳絮看一眼姜幸,眼底担忧,动作犹豫。 “去吧。” 这声音让三人偏头,见到边止柳絮放下心,和姜幸说了一句,便带人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远,姜幸脸上浮现出一丝怅惘。 “柳絮要嫁人了。” 听出姜幸的话里的失落,边止俯身,摸着她的肚子,轻声安抚。 “娘子怕什么,我在这呢。” 听到这话,姜幸莞尔笑出声。 “你是柳絮?” 细细理着姜幸的头发,描绘她的眉眼。 “我是你相公。” 姜幸耳尖又是一红。 两人没在说话,在树下乘凉,听着身旁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 边止起身,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轻轻将她抱到床上,见她蹙着眉。 弯腰在她的眉心处亲上一口,声音温柔。 “我在呢。” 随后在她身边躺下,抱着她,陪着她睡觉。 柳絮的婚礼来的很快,姜幸总是替她担心,婆婆妈妈说了不少话。 柳絮心里一暖,握上姜幸的手。 “夫人,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好着呢。” 姜幸点头,眼眶红了,送自幼陪着的人出嫁,心里这酸涩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看不见,只是听着周围的喧嚣,想来应该是热闹的。 夜里躺在床上,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真实感。 “边止,柳絮真的出嫁了?” 边止笑了,伸手替姜幸捏着小腿。 “娘子实在舍不得,不如我去将她捉回来,关在屋子里,陪着娘子?” 姜幸眉头一皱,一脚踢过去。 “边止,你说什么呢。” 边止将姜幸的腿又拿起来,仔细捏着。 “娘子,别想那么多,柳絮只是出嫁,你要是想她,就是找她。” 姜幸不说,边止压根就不懂,嫁了人的柳絮和没嫁人的柳絮根本就不一样。 “府上也有小丫鬟,也规矩,你要是闷了,找她们也是一样的。” 姜幸依旧没说话,脸色沉沉。 边止像是没有办法。 “实在不行,我陪你去茶馆坐坐?” 茶馆人多,自从姜幸有了身子后,边止就不许她出去,听到这话,姜幸高兴了。 “明日就去。” 边止在她的唇边落在一吻。 “好,都依你。” 第60章 边月 从茶馆回来,姜幸的脾气越发大,时不时挑着边止的刺。 不是说他走路重了,就是说他不给她做饭。 闹的边止脾气都没有,只能哄着。 可姜幸不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偶尔夜里还要将边止吵醒。 吓得边止以为她要生了,结果是姜幸看他睡太香,心里难受,让他起来重睡。 这一出让边止又气又笑,还不能责怪,要哄着她睡觉,看她睡着才敢闭眼。 小心哄着终于到了姜幸生产的这天。 此时天上正下着小雪,里面姜幸痛苦的声音惨烈。 听着里面的声音,边止沉着脸,手指敲桌的频率越发快。 看到那一盆又一盆的血从里面端出来,边止的眼都红了。 直到产房出现一道婴儿的哭声,边止才松口气。 不顾规矩大步朝里面走,掀开遮着的布,看着姜幸,好不容易养的白净血色极足的脸此刻苍白的可怕。 边止跪在床边,眼底心疼明显。 能说会道的嘴巴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握着姜幸的手,声音哽咽。 “绵绵,你受苦了。” 听到他这话,姜幸摩挲着他的手指,嘴角笑意清浅。 “我没事,孩子呢。” 听到这话,身边的柳絮连忙上前。 “夫人,是位姑娘,皮肤白皙,很水灵。” 姜幸看不到,边止就拉着她的手去触碰。 摸到那软软一坨,姜幸心里异样升起,对着边止说道。 “给她取个名字吧。” 外面的月亮正好,圆圆的。 边止的手轻轻触碰那皱巴巴的小孩。 “叫边月,好不好?” “小名满满。” 姜幸点头,疲惫袭来,沉沉睡过去。 姜幸看不见,可听得见,满满的哭声最是响亮。 边止总爱逗着她,姜幸坐在床上,安静听着。 不知道边止从哪里听说,女人坐月子最为重要,必须好好养,不然以后容易生病。 这话像是把边止吓到,天天围着姜幸,最离谱的是他夜里还要起身看看姜幸是不是活着。 明明一个月的事情,边止硬生生让姜幸坐了三个月。 坐到满满会喊娘才肯让她下地。 姜幸伸手,在边止的指导下,抱着边月,凑近问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抬头问着边止。 “她好像长大了一点,比上次重一些。” 边上上前,低头看着睁着大眼睛的边月,小小眉头还微微皱起。 “嗯,皮肤不皱了。” “她眼睛看得见吗?” 姜幸对这件事,格外在意,她不想边月和她一样,看不见。 边止低头,轻轻在姜幸眼角落下一吻。 “看得见,她很健康。” 姜幸松了口气,伸手想触碰,又怕戳到女儿的眼睛。 手指悬在空中,半晌不敢动。 还是边止伸手将姜幸的手指慢慢落在边月脸上,皮肤软软的,姜幸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慢慢的小糯米团子也长大了,小时候的哭声就响亮,长大果然皮成一团。 才三岁的年纪就敢朝树上爬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站在树杈上,大摇大摆,说是要做小鸟。 姜幸听到这话,连忙赶过来,“满满,听话下来。” 知道女儿在树杈上,姜幸脸上急成一团,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小小的人影,脾气还很大,“我不,我今天是小鸟,我要飞!” 说着还准备向下跳,膝盖才弯下来,就被人抱下树。 边月眨眨眼,“爹爹,你回来了!” 她的眉眼和姜幸极为相似,只是姜幸多了一分柔,边月多了几分小孩子的皮。 听到这话,姜幸松口,连忙朝边止赶去,还没走几步,就被边止握着。 “满满没事吧?” 边月抬头,眉眼弯弯。 “娘,我没事~” 姜幸点头。 边月是个小机灵鬼,看到边止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要遭殃。 扯着姜幸的衣袖,“娘,我要你抱我,爹抱的好痛。” 她的小心思在场的人都看的明白,姜幸轻轻将边月的手扯开。 “满满乖,让你爹教训你一下。” 边月一听,葡萄似的的眼睛瞪的圆圆。 哇的一下就哭出来。 “娘。” 边止揉揉姜幸脑袋,“我马上回来。” 姜幸点头,听着边月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才准备起身就听到边止开口。 “满满,只喊没有眼泪不叫哭。” 声音突然停下,姜幸也明白边月的想法,摇摇脑袋,这个小人精。 等到边月乖乖站到姜幸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着。 “娘,我以后我上树了。” 姜幸叹口气,上次她说要学小鱼游泳,跳下水被捞上来,被边止教训一顿也是这样。 姜幸有些无奈,抬手,边月乖巧踮着脚,让姜幸摸着。 “好,娘相信满满。” 边月嘴角一咧。 “爹,娘原谅我了,我可以玩泥巴吗?” 这话,让姜幸无奈起来。 边止扶着姜幸去房间,声音有些许迟疑。 “绵绵,有个人要来?” 这话让姜幸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还能让边止支支吾吾的。 “谁啊?” 摸着姜幸的脑袋,“皇上南巡,突然改主意要来苏州城。” 听到是皇帝,姜幸脸上一怔,他是来看她的吗? “怎么那么突然,什么时候到?” “后天。” 姜幸点头,脸上多了一分难以言语的忐忑。 “到时候绵绵去看看,皇上应该是想你了。” 边止声音轻柔,他明白姜幸对皇帝的感情。 姜幸有事睡觉还会喊着父皇、 她点头,沉默一瞬,拉着边止的手。 “让满满也见见她外祖。” 边止没拒绝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