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时：灾变》 第1章 生存游戏 废弃医院，停尸间。 一枚白炽灯泡挂在房顶，时亮时灭地闪动着，伴随着噼啪作响的声音，一串火花撒落到下方的白被单上。 白被单下，杨木蜷缩着身体，用手紧紧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喘。 在杨木的不远处，另有一个男子以同样的姿势蜷缩在放尸体的平板车上，身上也盖着白被单。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双眼，但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将“屠夫”引来。 就在两个小时前，杨木还好端端地坐在天海一中的教室里。 只不过是趴下睡了一会，便被传送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脑中同时被灌输了规则。 规则上说：屠夫会在病院内寻找家畜，若时限内没能找到全部家畜，屠夫失败；反之，家畜失败。 看遍全身，杨木也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屠夫的特征，除了家畜，自己似乎没有别的身份可选。 眼下躺在停尸房中冒充尸体，实属无奈之策。 更恐怖的是，关于时限究竟到何时为止，杨木还没有获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似乎是因为紧绷了很久又没有事情发生，男子的精神有些松弛下来，他看向杨木，轻微张口。 “这是哪……” 话音未落，一根锋利的肉钩便飞了过来，直接钩住了男子的面皮。 随着一声惨叫，男子被拽下床，从地上一直向停尸间的门口拖去。 男子一边哀嚎一边挣扎，而随着屠夫手中的刀高高举起落下，男子很快便没了声响。 屠夫蹲下身子，用刀在男子身上用力挥砍，血肉横飞。 而身后的停尸间内，剩下的那张床上也没了人影。 杨木手中拿着一根顶端绑有手术刀的输液杆，站到了屠夫背后。 屠夫体型硕大，衣衫破烂，裸露出的皮肤满是缝合线，就像是被各种肉块拼凑起来的一样。 杨木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地上那个男子的凄惨下场，而是竭力稳住颤抖的双手，将刀尖对准了屠夫的后脖颈。 然而，杨木还未有所动作，屠夫便结束了手中的肢解工作，庞大的身躯站起， 足足有两米多高。 杨木手中的刀停在空中，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前进半分。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拼”还是“逃”。 杨木还未作出决定，屠夫便转过身来。 它的头部和身体被紧密缝合在一起，因此想要看到身后的事物，便只能将整个身体转过来。 屠夫在停尸房里扫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 杨木站在屠夫身后，那滩被砍的不成人样的血泥上。他紧紧捂住嘴压抑着呕吐的欲望，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医院走廊中，杨木小心翼翼地跟在“屠夫”身后。 环顾走廊，到处都是翻倒的医疗器械和散落的杂物，墙上则溅满鲜血，现场一片狼藉。 无论躲藏的多么隐蔽，屠夫似乎都能一眼看穿挡在身前的伪装。 一开始出现的老头，紧随其后的中年大妈，包括刚才那个和自己一同躲在停尸间的男子。 大家都没有直接暴露在屠夫的眼前，中年大妈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过。 但只要屠夫的眼睛扫过人们的藏身之处，它便能精确地甩出手中的钩子，将目标拖出来。 如果屠夫真的有透视的能力，那么这个医院中就不存在安全的地方。 除了屠夫的身后。 但是下一步呢？自己难道要跟着这头不知疲倦的怪物永远走下去吗？ 所谓的时限，又是多久呢？ 杨木只感到一阵绝望，然而脚步却不敢有丝毫迟滞。 至少，要把医院内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 当走过挂号窗口的时候，杨木不经意向内瞟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的眼睛倏然瞪大。 “那是……？” 天海一中的教室中，杨木正趴在课桌上熟睡。一只白皙的手放在杨木肩上，轻轻推了他两下。 “杨木头，别睡了。” 是同班同学，也是从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对门女孩——林小星的声音。 杨木猛地起身，一把拉住小星的手臂，急切道。 “屠夫还在附近！快跟我走！” “屠夫？什么屠夫？” 小星露出疑惑的表情。 杨木这才反应过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回到了天海一中的教室里，这才一愣神，松开了小星。 “竟然，真的逃出来了。”杨木满头冷汗，小声呢喃着。 周围几个同学正看着杨木，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为首的李志先一步开了口。 “杨木，你是不是睡傻了，在梦里变成猪了？” 周围几人哈哈大笑。 杨木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解释，小星却在一旁牵起了杨木的手。 “银地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带我去吃。” “可是……下午还有课……” “偶尔逃一次不会有事的。” 杨木被小星拉着出了教室，只剩李志等人大眼瞪小眼。 银地商城的顶楼天台，小星乖乖坐在藤椅上，手中托着一大杯芭菲冰淇淋，正津津有味听杨木讲述这场生死游戏。 “你是说，规则是在玩文字游戏，实际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时限？”小星看着趴在护栏上的杨木，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入口中。 “对，时限只是个给人带来假希望的幌子，真正的通关方式唯有从医院逃出。”杨木转过身来看着小星。 “可是，屠夫不是有透视的能力吗？”小星问道。 “在挂号窗口中，有一块和屠夫皮肤很像，同样被缝制出来的人造皮肤。”杨木说完，似乎是有些不适，干呕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捂住嘴，“我用那东西挡住身体，从手术室中找到的暗门逃走了。” 小星听的呆住，直到一滴冰淇淋落在白润的大腿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就一个噩梦而言，也太真实了……” 杨木有些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我不觉得那是个梦，包括那张人皮的触感，都依稀停留在我手上，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星打了个寒战：“假如那些事都是真的，那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现实里会变成什么样？” 杨木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却忽然瞪大。 在小星的后方出现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白马没有眼睛，只用两只黑漆漆的眼洞盯着他们。 第2章 新的规则 小星向身后看去，刚好和白马的眼洞对上。 “呀！”小星吓得全身一抽，立刻起身扑到杨木身边，扯着杨木的衣服紧张道，“这是什么东西？！” 杨木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星不要说话。 小星连忙捂住嘴，点了点头。 杨木瞥了一眼天台的门，那门是薄铁板制成的，早已经锈迹斑斑。 而且门体凹凸不平，每次开启时都会因为振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从他们上来之后，那门一直是紧闭的状态，就算是某个小心翼翼的人类，开门时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马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畴。 杨木知道，来者并不是给他们送礼物的。 小星有些害怕，她两腿都是软的。然而白马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伸出像刀刃一样锋利的舌头在空中平甩。 同时，从白马左侧的后半身张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街道上传来了奇怪的响动，一叩一叩，像马蹄踩在坚冰上。 杨木扶着小星向护栏边移动，低头向下面瞟去，道路中央正有一队马在平稳的走着。 说是一队，因为它们排列有序，动作整齐划一，就好像是走方阵的士兵那样，引得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 在每匹马的后背上，都驮着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物，通体棕黄，上面是一圈圈细密的纹理，像是坚硬的螺纹火烧。 那是什么……？ 还没等杨木理解眼下的状况，手心瞬间有种被炭火灼痛的感觉，他猛地一甩手，然后看向自己的掌心。 视野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手心中的异样，小星也是一样，吃痛啊了一声。 他们的手心中各自出现了一个标记，杨木手里是红色，而小星是蓝色的。 对面大楼的显示屏上，出现了数字的倒数计时：十、九、八、七…… 倒计时归零时，杨木和小星身前的白马突然消失了。 杨木刚要喘口气，却听见楼下传来人们的惊叫声。 他和小星将身体压在护栏上向下张望，发现街上的马群也同样不见踪影。 人群的状况并没有因为马群的消失而变好，而是变得更加严重： 大批的人倒下了，暂时还平安无事的人们分堆聚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圆形的“菌落”。 很快，这些人也分散开来，或是跨过那些倒在地上的身体四散奔逃，或是蹲下身惊惧地呼救。 只有极少数的人，还在试图唤醒倒下的同伴。 见到这种诡异的情景，杨木只觉得双腿发软，一阵阵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我该不会，还在那个梦里？” 可是小星皮肤的触感和温度，却提醒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杨木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某个声音，一些奇怪的规则被灌输到脑海中： “从现在开始计时。每隔十分钟，以带有红色标识的人为中心，若半径五米内活人数量为奇数，则此范围内所有人死亡。” 杨木立即警觉起来。 “规则？” 目前知道的信息非常少，杨木记得小星手上是蓝色的印记，便问小星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是有的。”小星如实说道，“好像有人告诉我，计时每十分钟的时候，蓝色标记的人必须处在红色或黄色标记的人半径五米范围之内，否则会当场死亡。” 和自己听到的规则不同，这个答案出乎杨木的意料。 既然还有持黄色标记的人，会不会还有绿色黑色之类更多的颜色？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其他的规则吗？黄色的标识代表什么？”杨木追问。但小星摇摇头，告诉杨木这已经是全部的信息了。 “木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你说的那个屠夫，该不会也是真的吧？”小星很紧张。 “先别担心，打电话问下家里什么情况。”杨木安慰道。 两人各自掏出手机想联系家人，但手机的信号却消失了，根本无法与外界传递信息。 天台变成了漂浮在灾难之海上的一座孤岛。 虽然没有信号，但拍照功能仍然可以使用，杨木一边拍照记录现场，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小星说道。 “往好处想，或许我们现在还只是在各自的梦里，等到规则破解，就可以回到现实之中了。” 似乎是为了不让杨木担心，小星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但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远远地，那些倒下的人身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从楼顶这个位置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藤蔓一样的东西。 随着生长速度加快，那些藤蔓生长的越来越多，直到把原有的躯体覆盖。 剩余为数不多的活人中，有人捡起什么东西拨弄藤蔓，有人像躲避传染病一样避开长有藤蔓的尸体。 又是一个十分钟，街道上仅剩的几个人突然死亡，像其余的尸体一样，身上长出了翠绿的藤蔓。 剩下的人数并不是奇数，却依然死亡了，看来红黄两色的标识应该比较稀少，或者是另外的规则造成的影响。 杨木和小星不敢胡乱行动，仅仅按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只要这样待在房顶上就不会出现意外。 现在他们两个人没有出事，除了满足部分情况之外，和运气好也有很大关系。 既然用手机已经联系不上其他人，两个人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我有点担心父母和姐姐，想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可根据规则来看，你我还必须要在一起行动……” 说到这里，小星似乎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补充道， “我没有强迫你跟着我去，如果你觉得瞎跑不好，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杨木沉思着，过了一会才说：“这种时候着急也没用，只会起到反效果，我们再观察一下，确认安全了再离开这里。” 小星点点头，默许了这个提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街道上到处都是以人的尸体为养料长出的植株，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不安的味道。 忽然，杨木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对，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还是要下楼才行。” “什么意思？”小星没听明白，“这里怎么了？” 杨木停顿了一下，刚想解释，天台的门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紧接着是一下沉闷的撞击声，门被踹开了。 第3章 团队 门一被打开，紧接着就进来两男两女，为首的那个男子就是刚才踹门的人。 他将手中的厚实菜刀举起来冲着杨木问：“你手上的标记是什么颜色？” “红色。”杨木举起双手好像投降似的，老老实实地回答。 “果然是他。”男子笑道，他把刀收起来，朝杨木伸出手。 杨木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两人握了下手表示友好。 “叫我李哥就好了。”男人打量了一下杨木和小星身上的校服，“你们是天海一中的学生？” “我叫杨木，她叫林小星。”杨木点了点头。 李给杨木和小星介绍了一下其余三个同伴，他身边的高挑女人叫黄芩，两人是夫妻。 另外两人也是夫妇关系，男女的名字分别是鲸和珠子，四个人的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 珠子和黄芩两人从中学时候起就是很好的朋友，结婚后也会常去对方家中，这才有了今天的这次会面。 “天台上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去家里说。”李拍了拍杨木的肩膀。 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的小星跟着杨木，穿过天台门往下走去。 银地商场一共八层，一到七层全部都是商铺，只有顶楼有几户改造出来的民居，水电都是商用的价格。 只是因为李在商场中开了一家练武馆，为了方便，才选择在顶楼居住。 进了李的家，六人在客厅里坐下来。又是一个十分钟到了，六人平安无恙。 小星这才明白过来，问杨木道。 “你刚才说要下楼的意思，就是猜到了楼下可能有人？” 杨木点点头，给小星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半径五米这个规则不一定单指平面，生效范围也许是以自己为中心的球形，上方和下方的人们也依然算在内。 如果自己的下方有活人存在，并且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他们的移动就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也就是说，李他们四个人在前两次清算时，都正巧和杨木小星同处在一个球形范围内，因此才幸免于难。 也幸亏杨木两人没有在天台上随意乱走，否则一样会发生危险，最坏的结果是谁也活不下来。 杨木把之前发生过的事全部简略讲给四人，并希望四人也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听说杨木之前竟然经历过一次生存游戏后，珠子和黄芩都惊讶地捂住嘴。 李喝了口水，对杨木说：“我们刚听到那个规则的时候，谁也不太相信，不过手上的标记和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最麻烦的是，我们四个人的手上全是蓝色标记。” 李他们几个张开了手心给杨木和小星看，他们的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是蓝色标记，看来红色标记的确很稀少。 李继续说道：“我和鲸出门看了看，发现商场到处都是死尸，看不到一个活人。我们翻看了这些尸体的手心，都没有发现红色和黄色的标记。 本来我们打算再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看看的，但往窗外看出去，外面也是一大片尸体，活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当时距离下一次判定只剩五分钟时间，我和鲸商量了一下，觉得漫无目的的出去跑更不是办法。 如果我们在外面遇到危险，就没人保护她们两个了，想了想，倒不如在房间里听天由命。” 杨木点了点头，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 “就是说，你们在屋里发现时间过了，但自己没有死，所以才想到了红色标记可能在你们的上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我们一开始没想到那么细。我和鲸是想让楼下的活人来楼上避难，可到了十分钟的时候，下面的人也基本都死掉了。” 李耸了耸肩， “虽然我们没事，但也极有可能只是侥幸。这时候黄芩才想到球形范围的事，猜测商场七楼或许还有幸存者在，我们就又出去找，但还是没有看到活人的踪迹。” 鲸接话道：“本来我们都打算放弃了，结果后来一想，不是还有一扇去天台的门吗。况且我们之前也听到过门开的声音，只是没有太在意罢了。” 杨木问：“你们刚才出去检查的时候，除了红黄蓝三种颜色，还看到其他颜色的标记了吗？” 李摇摇头：“肯定没有。我们检查的很仔细，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蓝色的标记。” 经过杨木的询问，他们四个人听到的规则果然同小星所说的完全一样。 鲸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如果人员死亡是按照范围来的，那么标记分配呢？是不是也有什么规律，例如说某一片区域会分配固定数量的红黄蓝标记？” “也有可能，不过概率不大。”黄芩沉思了一下，“刚才的楼下是有活人的，那些活人里肯定有黄色或红色的标记，如果按区域划分的话，那这个区域也分的太细了。” “不一定是有标记，也可能是有什么和我们不同的规则。”杨木思忖道。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去观察一下？”珠子询问道。 杨木点了点头：“根据我之前的经验，只在原地干等，游戏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 六人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又一个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收拾东西。 李在屋子里装了一些较为便携的武器，他把一支甩棍交给杨木让他做防身用，自己腰里也别上了一根。 李的腰后还有杨木之前看到的那把铬钢大菜刀，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有分量。 鲸拿着撬棍，女士们除了把高跟鞋换成了易于行动的运动鞋外，也各自配了些防身用具。 小星很好奇武馆里究竟还有些什么武器，但李告诉她那些兵器以摆件和练习为主，派不上什么实际用处。 说完，李又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工兵铲拿在手中。 李本想先和鲸两人下去看看，等安全后再喊大家下来，却被杨木劝住了。 情况越是不明，不团结在一起就越危险。 在杨木看过大多数求生类的作品中，那些角色不是非要分散行动，就是有人强行降智惹麻烦，用惨痛的人员伤亡去推动剧情的发展。 因此，杨木想要尽可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最好走安全出口下去……直梯和商场里全都是尸体，”鲸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女生们，“从楼上远远看的时候还没什么，真要是近距离接触，你们能忍住不怕吗？” “我们不是累赘，”珠子目光坚定，“只要大家在一起，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为了防止传染病传播的可能性，还是把口罩也戴上比较靠谱。”黄芩也提醒道。 片刻后，全副武装的六人互相搭肩拥抱，为各自加油打气。 随后，六人出门，小心翼翼朝着安全出口走去。 第4章 黄色标记 全副武装的六人沿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向不远处的消防通道走去。 小星紧紧跟在杨木身后，拉着他的衣服。 黄芩和珠子紧跟在李和鲸身后，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他们宽阔的后背上，努力不去看其他的地方。 而男人们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谁也不敢真的懈怠，每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复活，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咬过来。 万幸的是没有人走楼梯，所以消防通道中并没有发现尸体，六人这才稍许松了一口气，一层一层地朝下走去。 六人顺利地来到一层，出了商场，街道上一片死寂的气息，到处都是半人多高，从尸体上生长出来的藤蔓。 杨木用甩棍拨弄了一下身旁的一株藤蔓，发现和正常见到的植物没什么区别。 李则用锋利的工兵铲铲断了一根细弱的枝条，枝条落地，断裂处嫩绿的能掐出水来，好像小时玩耍折断的柳枝。 杨木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从中寻找着第一轮死亡爆发时那几位幸存者的位置。 尽管当时将最后几位死者的大概位置标了出来，但在楼下实际寻找的时候依旧很困难。 这些植物长得非常快，把每个人的躯干都覆盖住，大部分仅能看见露出的手脚。 同时，照片上的一些细节引起了杨木的注意： 照片里的建筑边缘全部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虚化出来的效果一般，可肉眼直接观察现实建筑的时候，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杨木又重新对着附近的建筑拍了几张，得到的也全部都是一样的效果。 鲸靠近墙壁，用撬棍敲打了几下照片上透明的地方，得到的却是低沉的嘭嘭声。 墙的确是实体的，而且很结实。 这个疑点暂且记下。 通过照片比对，杨木判断五金店牌子下面的那个人应该有红色或黄色的标记。 他小心翼翼的用甩棍拨开尸体的手，手心中依旧是蓝色的标识。 当照片里的几个人全部确认完成后，众人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手心中都是蓝色，并没有见到所谓其他的颜色。 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干扰的话，只能认定为第一轮的死亡完全是随机发生的。 这个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标记是先出现的，但直到人群出现大面积死亡后，他们才接收到规则，而且里面很明确的说了“从现在开始计时”。 “没事，发现红色或黄色的标记也不一定是好事。”杨木安慰道，“假如计时结束的时候我们刚好处在某个标记的范围内，反倒会平白无故地增添危险。” “这样的话，鲸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也许这边的整一个区域，都只有你一个红色的标记。”黄芩对杨木说道。 珠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看来，我们刚好处于红色标记之人的下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由于全部放心不下各自的家人，经过一番商量，众人还是决定从近处开始，轮流回到每个人的家中查看情况。 而除了家人的因素，杨木还有一个不得不动身的理由： 如果李等人一定要在自己的身边才能活下去，那么在自己无法保证一定不会离开时，李等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是好言相劝？还是直接打断双腿囚禁起来？ 从小星那不安的眼神中，杨木也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担心。 虽然怀疑和猜忌是末日生存的大忌，但防人之心依旧不可无，更何况自己和小星还只是两个普通的高中生。 如果能与家人汇合，或者能找到一些更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安全系数也会增加。 再次观察四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确实已经没有活人了，六人便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中准备些应急物资。 除了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之外，杨木又顺便从架子上拿了几把小刀。 虽然杨木不想零元购，但手机没有网，身上又没有现钱，根本没有支付手段，也就只能先欠着了。 如果还能恢复到日常生活的话，一定会还的。在出门之前，杨木微微向店里低头表示歉意。 六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地下车库，这里的灯光很微弱，而且静悄悄的，除了几具尸体和死寂的车辆之外什么也没有。 由于规则限制，六人当然不能分散在两辆车上，以免脱离了半径五米的范围。 幸运的是，李的车位上竟然停有一辆七座的商务车。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行动力，又能确保几个人一直处在范围内，还留有一定的空间。 鲸将车启动，两束刺眼的灯柱直射前方。 珠子坐在鲸旁边的副驾驶上，李和杨木则坐在后排，保护中间座位上的黄芩与小星。 直到坐定在椅子上，系好安全带之后，杨木心里多少感觉踏实了许多。 小星悄悄将手从座位一侧伸来，和杨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的手心都有些汗津津的。 商务车开出地下车库，将挡在出口护栏前的车顶开，向前飞速驶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所在的地段并不处在市中心，此刻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 因此路上虽然也横七竖八地翻倒着不少障碍车，但没有到把路彻底堵死的地步。 实在绕不开障碍车的情况下，鲸就缓慢踩油门，将面前的车子顶开。 “如果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红色或黄色的标记，那么这个城市的幸存者们可能都会像我们一样呈小团体的形式在活动。” 杨木一边说，一边向车窗外观察，城市的各处一片狼藉，还有不少地方燃烧着火焰，黑烟升腾。 一些事故车的前窗玻璃碎了，能看到早已失去气息的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浑身缠满藤蔓。 沿途的路面上有许多条白色的轨迹，看上去像是已经风干的黏液，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久前刚从地上爬过去。 杨木突然想起那些马背上驮着的巨大蜗牛。 杨木问李等人关于马队的事，然而他们当时都坐在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群马，听到杨木的话反倒吃惊不已。 车子最先开到了小星家的楼下，小星的父母姐姐加起来是三个人，而且不排除邻居还有活人的可能，所以六人特意等一个十分钟过去之后，留出充足的时间才一起下车。 小星家就住在一楼，五人在旁边保护着，目光都聚焦在她拿钥匙的手上，看着她开门，楼道显得十分拥挤。 小星被盯得不自在，缩着脖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在防备危险，倒像是在防备他们。 房间里的布置依旧如初，还是那个熟悉的家，可家中空无一人。 小星把每个房间角落都搜遍之后，确信家人们没有留下任何行踪，她有些颓唐地坐在沙发上。但还没等其他人安慰，小星便挤出一丝僵笑。 “没事，既然找不到，就快点去下一家看看吧。” 小星从来都是这样，宁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总是优先考虑别人的事情。 杨木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用什么话来排解她的焦虑，只能暗自责怪自己没有能力让她安心。 杨木家就在隔壁的单元，但开门进去后，家中也没有人，他敲了邻居的门，同样没有回应。 就在此刻，闹钟响起，六人下楼。 这个闹钟每隔十分钟就会响一次，每次都会在时限到达前半分钟响起，给大家留出时间转移到空旷安全的地方，以确保不会因为周围有活人而丧命。 这里已经没有再停留的意义，小星和杨木都给父母留了字条，写了许多平时不在意，现在却想要一直说的话，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能看见。 珠子的父母住在一个靠近十字路口的小区，驱车经过的时候，能看到路口的中央位置长有一簇簇黑色的结晶。 似乎是怕气息会吹碎它们一样，在路过时众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尽管车窗是紧闭着的。 七楼701室，他们迅速坐电梯上去勘察，然后又赶在十分钟内下来，这个家里也是没有任何人在。 鲸找了个加油站把油加满，然后将车开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以确保一眼就能看到四周的变化。 “真奇怪，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们怎么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总不可能一个城市中遵守规则活到现在的，只有六个人吧。”珠子说。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往外逃，这里不行就逃到隔壁的城市，隔壁不行再往下逃，总不可能全世界都变成了这样吧。” 李在车外点了支烟，深深吐了口气，似乎这样做就能把心里所有的焦虑释放出去。 他的另一手把甩棍甩出来，在地面上敲着玩，金属和地面碰撞发出砂石碎裂的声音。 就在此时，所有的手机忽然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闹钟才刚响过不久，大家都是不那么戒备的状态，自然全被惊了一下。 杨木和珠子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看清内容后，脸色都变得极差。 他们的手机上，都收到了一条相同的消息： 所有幸存者都结成了各自的小团体，游戏也进入了漫长的僵持阶段。为了加快进度，每个团队都将有一名相性互补的新成员加入，祝你们玩得愉快。 除此之外，还附带有一个软件安装包。 杨木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地图app，里面以颜色标示着他们六人，五蓝一红正群聚在一起。 而在距离他们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黄色的标识正在向他们的位置快速移动。 “等等，你们看远处，是不是有人过来了？”黄芩眼睛比较尖，立刻抬手向一个方向指去。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那里果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向他们跑来，身形高大。 李看得有些恍惚，微眯着眼睛，吸了一半的烟还没递到嘴边，手指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第5章 蜗牛人 从刚才的信息中，杨木得知了两件事：一，黄色标记终于出现了，只是拥有者似乎并不是人类；二，确实还存在着其他的幸存者。 “赶快上车！”杨木立刻反应过来，冲其余人喊道，大家迅速的往车上挤。 李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扔掉手中的烟，也来不及分什么前后座，直接钻进去把门一拉，仓促间还把黄芩的头碰了一下。 鲸匆忙打火起步，车辆起步加速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离得很近了。 杨木这才得以看清人影的样貌：它的身体是一个彪形大汉，双肩上顶着的却是蜗牛的头，而且长眼柄的比例却非常奇怪，对比头部显得又粗又长，比正常的蜗牛夸张的多。 蜗牛人跑动的速度很快，鲸还没完全加速起来，相距的间隔便被不断缩短，几乎已经近在咫尺，好像从后车窗伸出手就能够到它。 杨木估计蜗牛人的时速至少在五十迈左右。 伴随着跑动，蜗牛人两条粗长的眼柄像水管一样在空中甩动着，看起来既滑稽又恶心。 蜗牛的眼柄中还隐约透出斑斓的环状色彩，那些颜色一拱一拱的在透明的表皮下伸缩着，近距离观看下的视觉冲击尤为强烈。 杨木摁住胸口，感觉一阵反胃，差点吐在车上。 鲸拼命踩着油门往前冲，闪躲着路上那些已经不会再开动的车辆，偶尔还会压到一两具尸体，这才将距离一点点拉开。 黄芩揉着被撞疼的头和腰抱怨，李则连声给她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实在太吓人，着急了，我给你揉揉。” “你一个开武馆的胆子还这么小。”黄芩怪嗔着，但她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李一边不温柔地揉她的头，一边询问杨木现在目标的动向。 “现在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情况并不太乐观。车应该还能开几个小时，但如果它一直不停歇的追我们，就只能在路上找对策了。” 杨木观察着地图，同时看了一眼小星的状态，她也皱着眉，压着喉咙，状态看上去同样不好。 鲸本来打算沿着高速路一直开出城，可没有开多久，发现高速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多辆车侧翻倾轧，将路彻底堵死了。 所幸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后来的车辆堵住他们，鲸便急速掉头回去，直接冲断了收费口的护栏。 由于本就没有将距离拉得太远，下高速时他们又差点与那个恐怖的蜗牛人撞上。 李给鲸说了一条刚修好没多久，还没跑过几辆车的宽敞大路，让他沿着那里跑。 这条路果然没有什么车，失事的也基本冲下了道路两侧，但开了很久，李都没有见到记忆中那个分岔路口，而且沿途的风景总有一种既视感。 路边压死的不明动物好像还是刚才那只，几个紫黑色的结晶体也在熟悉的位置。 杨木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当他们连续三次看到同一辆事故车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之处。 他掏出地图比对，果然当开过一辆黄色的甲壳虫时，车子虽然还是看似毫无异样地在前进，但在地图上的定位却回退了一大截，又回到了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 现在杨木才明白，就算没有那场车祸挡路，他们一样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困兽的牢笼，而有人在其中放出怪物追杀他们。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种手段，能让整座城市陷入怪异与恐惧当中？ 按照眼下发生的事情来看，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掉他们。但既然没有这样做，而且还特意布置了场景，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则，原因也就显而易见——那人是要观察他们的行动取乐，从而得到异样的满足感。 虽然他们开的很快，但由于浪费了不少时间，蜗牛人已经又要追上来了。 鲸有些绝望地开口：“现在应该怎么办？无论是掉头回去还是直着开下去，肯定都会正面撞上那个怪物。” 杨木却把心一横，手指向前方那辆处于传送点前的黄色甲壳虫：“就把车停在它后面。” “停下？” 鲸露出困惑的表情，而黄芩却很快理解了杨木话中的意思，同样劝说鲸将车停在那辆甲壳虫的后面，鲸才将信将疑地照做。 蜗牛人从后方追了上来，当它跑到两个传送点中间位置的时候，鲸才听从杨木的指示，直接一脚油门向前冲去，车辆顺利回到了第一个传送点附近。 尽管蜗牛人迅速掉头追击，但也给了鲸掉头回去的时间，车辆加速起步后，与蜗牛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 而腾出的时间，也足以让他们再次将车里的油加满。 加油站的便利店中，一个服务员的尸体倒在柜台上，全身都被墨绿色的藤蔓笼罩。 杨木走近观察，发现最上方的藤蔓居然已经开了花，花朵和藤一样呈现墨绿色，片片花瓣纹理清晰，不知是何时长出来的。 也许其余的尸体上也长了同样的花，只是由于颜色过于相近而没有注意到。 杨木从便利店出来时，油已经加满，空气中满是汽油的味道。 “我们要不要去火车站看看？”小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去了大概率也没有用。”杨木摇摇头，“幕后黑手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而且城市都变成了这样，谁来保证火车的平稳运行？” “那现在怎么办？”黄芩问。 杨木拉了拉衣角，正色道：“就算是轮换开车，但一直坐在车里也不可能不疲惫，我们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 与其体力耗尽坐以待毙，倒不如做些观众想看的事，把那个怪物干掉就是了。” 在说到观众两个字的时候，杨木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是要刻意说给什么人听。 听了杨木的话，女人们和鲸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李却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他一扫之前的颓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不是绝对劣势，至少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车辆启动，杨木把自己的猜想说给他们听，他认为黄色的标记可能正好与红色相反，在奇数时才会安全，所以才会说是互补。 “如果是黄色标记的持有者是正常人的话，大家共处于一个圈子内，人数是不是就没有关系了？”鲸问。 但杨木立刻反驳了他：“不是，你们没有详细阅读过红色标记的说明，所以可能不太清楚。红色标识并没有写存活条件，而只是写人数呈奇数时死亡。 如果黄色也是用这种方式表明，那么只要我们直径十米范围的圆内同时出现了红色和黄色的标记，那么不管有没有被怪物袭击，时间到了我们就会立刻全员死亡。” 鲸刚才没有细想，此刻才明白过来，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按照杨木和李的计划，车要开到一个半封闭式的健身广场，而且在途中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他们尽量走那些宽敞的道路，还做好了随时弃车换另外一辆车的准备——反正现在所有的车都是没有主人随便开的状态，遇到无法通行的路段时，只要走一段路再换车就好。 不过还好，路上遇到的都是些不是很沉的路障，用李的车很轻松就能够顶开通行，只可惜原本光滑的漆面，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在经过一个路边小区的时候，李惊讶地发现楼上有一扇打开的窗户，有人探出头来，正冲他们喊叫着什么。 李没能听清，他刚想叫杨木和鲸也往那个方向看看，突然间就看到那个人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楼上坠落下来。 紧接着，又从窗子里飞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清轮廓后，李和黄芩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人的上半身，不知道被什么从腰际撕裂开来，内部的零件和血液纷纷散落，在空中下起自由的雨。 他们颠簸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两个活人，还没来得及交流，就这么命丧当场了。 幸好杨木和小星的注意力没有在那个方向，否则他们就会发现，那个被撕裂成两半的人正是他们班上的同学李志。 这两人也属于手机通知中提到的其余小团体，看来大多数的幸存者还是躲在房子里，只是没成想还会受到怪物的袭击。 现在看来，杨木他们选择出门的决定，不但是正确的，也是幸运的。 珠子叹了口气：“还是我们的选择正确了，如果我们像他们一样在家里等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千万不能大意，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多想一些。”杨木补充道，“我刚才也提过一次，那些影视作品里死的都是互相猜忌或刚愎自用的人，千万要冷静下来，大家团结一心，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众人都用力点点头，但目睹了数次死亡之后，他们不得不思考一个更残酷的问题——究竟要应对多少个敌人，才能活下去？ 第6章 准备 在不久前，珠子还抱有“蜗牛人可能真像通知里说的一样是同伴”的不切幻想，现在这个念头终于烟消云散。 车子经过一个熟悉的小区，杨木把脸贴在窗子上，仔细盯着大门口看，一些记忆从他脑中浮现。 当时正值正午，杨木走在路边，忽然听到小区里传来凄厉的求救声。 一个六神无主的男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正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嘴里不停的喊着“救救孩子”。 那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杨木从来没想过人类能发出这样绝望的声音。 怀中的孩子看上去也就两岁大小，双眼和嘴紧闭着，脸色紫黑，呼吸微弱的感知不到，或者已经没有呼吸了。 杨木第一反应就是小孩的喉咙卡了东西，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把孩子接过，将他脸部朝下翻转过来，使其头部低于胸腹，然后不停拍击孩子的后背。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一颗话梅从小孩的口中喷出，黏糊糊的落在了地上，滚满一圈灰尘。 慌乱的父亲终于冷静下来，他接过孩子，看着那张小脸上的紫黑色略微褪去，又恢复了微弱的呼吸，激动地浑身颤抖，连声道谢，差点就要给杨木跪下。 那种劫后余生的神态，直到现在杨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在等救护车的时候，那个父亲也开始后怕，他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把那东西吞下去了，他一时之间就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抱着孩子往外面冲。 如果不是遇到杨木，很可能就会错过宝贵的抢救时间。 这个父亲原本打算给杨木一笔钱，但杨木说什么也不肯要，直到他上了救护车，嘴里还在连声给杨木道谢。 这件事虽然没有给杨木带来什么物质上的奖励，但却让杨木明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慌乱，不然只会把重要的机会错失掉。 鲸把车停在了一家粮油副食店的门口，开始往车里塞东西，之前食物和水装了不少，车内空间已经所剩无几。 “别犹豫，把没用的东西全清掉！”李当机立断，直接一包包将那些装好的行李往下扔，“先装重要的，吃的和用品之后再找也来得及。” 杨木望望那些东西，从扔下去的行李中翻出了一包火腿肠扔在车上。 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种高油高盐的食物这么情有独钟。 在往后备箱搬东西的时候，鲸不小心被砸了一下手，一直以来积攒的情绪突然压抑不住：“哎，真他妈倒了血霉，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该死，真他妈的该死。”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谁，鲸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手里的动作都有些慢了下来。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吧！”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反倒是鲸的老婆珠子，她眼见着地图上的黄色标记越来越近，急的说话都带哭腔了。 东西装好，人全部上车，又是赶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蜗牛人的追击。 这次开车的司机换成了李，李一边喘气一边调侃：“要是靠骂能把它们骂死，我陪着你一起骂。” 坐副驾驶的鲸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注意力放回地图里那个移动的黄色标记上，但是依旧忍耐不住，又是一顿骂。 黄芩有点犯恶心，紧张加上过快的车速和颠簸，让她有些晕车。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生理构造，我们坐车都坐累了，它怎么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一想到这样的怪物，在城市里可能有几十上百个，也许更多，我就……”珠子环抱双臂，抑制不住的发抖，“我们的反抗真的有意义吗？” “不然怎么办？什么也不做，等死吗？”李说道。 “没事，别想那么多，顾好眼下的事就好。”杨木从中安慰道，“你们想想，咱们在城市里绕了这么远的路，其实也只见到了这一只怪物。” “我们刚刚才看到了杀人现场……”黄芩说道。 “可你们具体看到那个怪物的样子了吗？”杨木反问，黄芩和珠子对视了一眼，谁也答不上来。 杨木掏出手机，将规则重新展示出来：“规则上写，加入我们的是‘一名’，那就应该只要对付一个敌人。” “可万一呢？” “万一就万一吧，遇到了再说，先把眼下的敌人解决。而且要做就必须有破釜沉舟的准备，把能押上的都押上才行。” 看到杨木镇定的样子，珠子倒也没那么紧张了：“你才只是个高中生……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吗？” 杨木耸耸肩：“怕，怕得要死，只不过怕也没用。” 听到这句肺腑之言，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秒便差点撞上前方的路障。 李急打方向盘，车子堪堪躲过，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继续猛踩油门往目的地冲。 杨木设计圈套的地点，是一片位于某家属院内的健身区域。 这片区域的空间虽然大，但由于小区内的建筑布局，所以需要走过一条长而狭窄的道路才能到达其内部。 从上方俯视，这片区域呈L状，总体像一个盛香油的提子，健身器材所在的大片空地位于L的底部。 围住空地的是四米多高的围墙，西和北两个方向与外部相隔，而南侧的墙还在家属院内部，只是用来将居民区分隔。 而狭窄道路旁又有许多堆放杂物的仓库，因此如果不直接走到内部空地上，从外部的任何一个位置，都是看不到健身区域的情况的。 李将自己的车停在小区内的某处，鲸则另外开了一辆黑色大众过来作为计划所需的关键道具，这辆车横过来刚好可以把道路堵死。 李突然间也有些不放心，把杨木拉到一旁问道：“杨老弟，这个地方这么封闭，不会把我们自己困在里面吧？” 杨木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坚毅，让人不由得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煤气罐、盐包、汽油、火机……这些东西全部准备就绪，几人飞速忙碌起来。 李将两个煤气罐拧开放到车里，只听得一阵嘶嘶的声音，大量煤气喷涌而出。 关上车门，嘶嘶的声音被隔绝在其中，只有提前洒好的汽油从车辆中滴下。 杨木拿着汽油，在地上浇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直到女士们藏身的建筑后方。 地图上，那个黄色标记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马上就要冲进小路了。 第7章 寄生虫 场地已经布置好，女生们躲在健身区域的空地上，而杨木则和李、鲸一同躲在黑色大众车的后方，等待敌人的到来。 之所以躲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主要是为了吸引蜗牛人，让它从门口进入，而不是另辟蹊径地从围墙翻进来。 一开始杨木就想到了这点，让李在绕路的时候，尽可能使路线正对着广场门，三个人又聚在门口，加上有围墙阻碍，蜗牛人基本会选择从门的方向进，这样他们只用集中精力戒备一个方向就可以了。 虽然几率很小，如果蜗牛人真的想不开翻围墙进来，只要默契足够，他们依然可以进行反击，但失败的几率就会增加，瓮中捉鳖的对象搞不好会变成他们自己。 接下来，就只能盼着一切顺利，不要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众人一边盯着屏幕看黄点的移动轨迹，另一边关注着路的前方，等待恐惧降临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来了，来了。”鲸低呼道，随着黄色的标识越来越接近，三人都远离车子，往空地的方向退去。 视线越过车辆，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们清楚地看到那个蜗牛人甩动头部的样子。 在三人躲到仓库后方的同时，李也丢出防风火机，火焰在空中打着旋，落到了地面的一滩汽油上。 火焰瞬间将汽油点燃，沿着杨木刚才倾倒汽油的轨迹，一直向那辆黑色大众燃烧而去。 密闭空间中，煤气被迅速点燃，火光爆闪。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车窗承受不住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碎裂开来，杨木等人半趴在地上，紧捂着耳朵，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震动。 处于车辆旁边的蜗牛人瞬间被冲击轰飞，同时巨量的火焰将蜗牛人的身体覆盖。 在火焰中，蜗牛人全身的衣物都被焚毁，它的躯体不断燃烧，周身缠绕着滚滚黑烟，痛苦不已地发出阵阵嚎叫声，很快便蜷缩成一团，身形逐渐变小了下去。 “成功了吗？”鲸惊喜地叫出声，但李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摇了摇头，那里黄色的标记并没有消失。 杨木伸出一根顶端绑有镜子的长杆，以此观察蜗牛人的情况，镜中，蜗牛人再一次站起身来。 此时它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烧净，暴露出的躯体虽然还是人形，但肉质已经和蜗牛的躯体相差无几，半透明的肉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很快，蜗牛人的体表开始分泌出大量保护用的黏液，随着黏液分泌，周身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而蜗牛人体表烧至焦黑的部分也开始恢复愈合。 即使是冲击和火焰都没法给它带来致命伤，如果正面使用肉身对抗，究竟要多难才能解决掉这只怪物，只是想想就让杨木觉得头大。 不过，这粘液反倒更中杨木下怀。 “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在一旁地面上燃烧的两个备用轮胎也发生炸裂。冲击使藏在其中的无数洁白盐粒迸射出来，像尘暴般袭击了蜗牛人的身上和头部。 还有许许多多细粉或颗粒状的盐四散飞溅，砸在周围建筑的墙体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犹如雨点落地的声音。 盐尘暴瞬间覆盖过蜗牛人的身子，在粘液的帮助下牢牢地遮盖在那半透明的肉质上，几乎可以直接用肉眼观察到它的融化速度。 蜗牛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但盐粒越裹越多，身形在抽搐中越来越小，之前那个吓人的样子如今看上去如此滑稽可笑，甚至不禁让人有些怜悯。 杨木和鲸从藏身处走出，将一个个用保鲜膜包裹的盐包丢向蜗牛人，很快蜗牛人的体型变得更小，渐渐停止了行动，地上满是流淌的黏液。 “结束了？”鲸说道，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正想上前查看之时，却被杨木伸手拦住。 杨木有些疑惑：“它的体型虽然缩小了不少，但头部看上去却没受什么影响……” 鲸仔细观察，果然蜗牛人的头部基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尤其是那两根粗长的彩色眼柄还在一阵阵地伸缩，令人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蜗牛人还没有放弃最后一次挣扎，它翻过身，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跳跃起来冲向杨木。 李的身影从后方出现，他手中握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绑着那把铬钢大菜刀，刃口处还被杨木用细绷带绑了一部分粗盐。李的手臂肌肉紧绷，用力将竹竿挥舞起来，笔直的棒身在空中明显弯曲了一个弧度，菜刀猛地砍向蜗牛人的脖子。 菜刀接触到蜗牛人脖子的一瞬间，刀刃就像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一般平稳的划过。 蜗牛人瞬间身首分离，头部远远地飞出去摔在地上，而无头的身体还在扭动抽搐，过了一会儿才停止活动。 “先小心一点，不要靠近那颗头。”蹲在地上以免被误伤的杨木站起来，把手放在李的身前。 李点头会意，他将手伸向腰间，那里还藏着几把小刀，是杨木之前从货架上取下来的。 僵持了一会，火势逐渐减小。 李和杨木不敢大意，不光是因为app里的黄色标识还没有消失，更令人生疑的还有那两根异常的眼柄。 这两根彩色的东西还在迅速地伸缩，好像是有人用手挤弄一根刚灌好的肠，将其中色彩斑斓的肉馅挤来挤去。 杨木脸色并不太好看，他将自己所了解的知识讲给李和鲸。 这是一种专门寄生蜗牛的生物，名为双盘吸虫，又名彩蚴吸虫。 它们的卵会先由蜗牛吃进肚，然后吸收蜗牛体内的营养迅速成长，同时破坏蜗牛的生殖能力，在之后它们还会控制其大脑并钻到蜗牛的眼柄中，将两根眼柄撑到之前的数倍粗，以鲜艳的颜色不停收缩，制造出类似于彩色毛虫的效果来吸引鸟类注意。 这时的蜗牛失去了识别白天黑夜的能力，并且行为变得异常，开始在吸虫的控制下大摇大摆的暴露在捕食者的视野中。当宿主被鸟类吞食后，卵再经过粪便排出，之后又被另一只蜗牛吃下去，这才完成了一整个循环。 有证据显示被控制的蜗牛体能可以变成正常情况下的三倍，那么这个被寄生的人体行动能力会随之增强，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可循。 听完杨木的讲解，李和鲸都听得头皮发麻，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杨木皱了皱眉，随后开始诉说自己最为担心的事。 第8章 短暂的胜利 现在杨木主要担心的并不是眼柄中的“两条吸虫”，而是一些更麻烦的东西。 如果真的和现实中的寄生虫一样，那这两条不断收缩的彩色东西便不是虫体，而是两个包囊，其中才是密密麻麻的吸虫尾蚴。 杨木害怕的是囊体爆开，一旦幼虫彻底散播开来，情况更是不堪设想。 听完杨木的科普，李和鲸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李：“如果这么说，那我们更应该立即行动起来，用盐也好，汽油也好，尽快把这些东西消灭干净。” 盐对这种东西也管用吗？杨木觉得值得一试，毕竟盐杀死蜗牛只是依靠脱水原理，现在破碎的体表上还有粘液，应该也能起作用才对。 杨木正打算做好防护后，撒上盐和油彻底焚烧将其摧毁，却忽然看见其中一条包囊立了起来。 三人立刻警觉，身体立刻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薄膜破裂，有东西正在往外钻出。情况却和他所想象的不同——里面并没有出现那些尾蚴，反倒钻出了一个通体橙黄，小人形状的东西。 李迅速举起竹竿想要砍下，然而那个小人却先后躲藏在不同的障碍物后面令李无从下手，随后又忽然跳出，朝着杨木的脸扑了过去。 “这个东西有智力！”杨木内心一惊。 在这个距离上，李的长竹竿已经来不及挥舞。 就在小人即将扑到杨木脸上的时候，李忽然后退一步，反手扔出一把飞刀，直接将小人穿了个透心。 小人受到冲击，倒飞几米后，像烂苹果一样摔落到了地上，不再动弹。 “那边还有一个！”杨木喊，他把手里的盐包冲另一个从包囊中钻出的黄色的小人扔过去，却被它灵巧地躲开。 第二个黄色小人自知劣势，躲开攻击后便没有丝毫停顿地朝着围墙跑去。距离很快拉开，李又扔了两把飞刀，但在这个距离已经没法精确命中了。 李害怕它袭击其他几人，连忙拖着刀朝女生那边跑去。 鲸也预感到危险，举起了李那把工兵铲，拼命朝着小人追去。 眼见那小人朝着自己跑过来，女生们虽然害怕，但也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迎击。 没想到那个小人却只是虚晃一枪，在即将碰到女生们的时候，忽然向一边折返，迅速钻到墙根处消失。 李和鲸赶到的时候，发现墙根处居然有一个老鼠洞大小的缺口。 杨木用剩下的油料将怪物的残骸烧毁干净，确保不会再出现什么闪失。 他过来的时候，发现李已经用布团将洞口挡死。 杨木猜测，那个小人既然不敢袭击人群，说明本身的力量并不强大，洞口一旦堵死，它应该就没法从原路返回了。 另一边，仓惶跑出围墙的黄色小人这才止步，怨毒地看向围墙的方向。 它们还是大意了。 它和刚才那个已经死去的小人是同时诞生出来的，两者可以寄生在同一个死者身上，共同对尸体进行操作，并大幅提升尸体的行动能力。 在来到这片场地之前，它们就已经用寄生的尸体杀过很多人，局势向来都是一边倒，连像样的抵抗都遭遇不到便能轻松获胜。 即使遇到身强体壮的人，利用寄生的尸体也能轻而易举地扭断他们的颈椎；遇到求饶的人就扯掉他们的四肢，欣赏他们痛苦绝望的样子，向来如此。 长时间的胜利让它们变得盲目自信，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的陷阱等着它们，其中还混有一个体术高手。 轻举妄动的结果，就是其中的一只被刀牢牢钉死。 这个蠢蛋，不听劝阻非要试险，活该去死。 就在黄色小人抱怨的同时，天上突然间又有一些细碎的东西飞出来，像下雨一样掉落散布在黄色小人的身边。 黄色小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扔出的竟然是一些被捏碎的火腿肠残渣，不由得笑出了声。 本来以为里面的人要往外扔油火，但看来他们还没法把危险品轻松的扔出围墙来。而且就算是扔到了附近，家属院里这么大的空地，也不可能会对它造成威胁。 黄色小人眼看着那个自己刚钻出来的老鼠洞被堵上，小心翼翼地过去试了试，布团堵的严丝合缝，怎么也拉不开，以它的力量，确实是无法再进去了。但它丝毫不急躁，反倒窃笑起来。 黄色标识确实是范围内人数为偶数时全部死亡，而且同样也是半径五米，但黄色小人身上还附带有一个特权： 只要对方在它的视野内，它的标记就视作对方范围内的一员。 火还在燃烧，他们不可能穿过通道逃离到它的视野之外，这里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困兽之所。 十分钟时限马上就要到了，自己只要在那时爬到围墙上，把视线放到这群人的身上即可，到时他们谁也别想活下来。 “这么大范围的围墙，无论我从什么地方冒头，他们都不可能立即发现我。这些人自以为陷阱布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自己把自己困死在了里面。”小人得意地心想。 它想起刚才被李追着跑的场景，气的全身都在颤抖。但这次就算他的飞刀扔的再准，也不可能预判到自己从什么位置钻出来，而且有围墙作为掩体，从下面的角度，飞刀也很难扎到它的身上。 接下来要怎么杀死他们呢？只是让他们瞬间暴毙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小人感知到杨木他们正在缓缓往出口那边移动，不知道是不是要无视火焰硬闯出去。 对了，如果能这样最好，不但可以让他们自己体验一下被火焰烧灼的痛苦，就算他们真的逃离了自己的视野暂时存活，等自己找到别的尸体寄生后，就又可以展开新一轮追击。 本来身体也只是捡来的，根本不用心疼，尸体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它们那时候才会大意。 这一次一定要小心行事，躲开陷阱，好好地把他们凌虐致死，究竟要把他们的肉撕成多碎呢……小人越想，越忍不住得兴奋起来。 不过，说起小心，这些人刚才为什么要扔火腿肠的碎屑？ 黄色小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它慢慢接近一块碎屑，还没想明白，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摁在地上，摁在自己身上的那东西触感有些软，像是肉一般。 小人惊惧地转过头来，正对着它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那是一只黑白花色的流浪猫，体型稍显肥硕，看样子平常没少有人喂。 又有不少流浪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在舔食完地上的碎肉屑之后，渐渐地向黄色小人围过来——它身边还有一些碎火腿。 黄色小人这才意识到，这群猫走路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加上它太过于在意墙中的人，竟然没有在意到这群猎手的逼近。 黄色小人只能控制尸体，对于这群家伙束手无策。它奋力地挣扎，没想到却更加引起了猫的好奇心，压在身上的爪子力道加大，令它有些喘不过气。 突然间，爪子松开，黄色小人像是获得了赦免一样飞速想要逃跑开去，却瞬间又被摁住拖回来，身上多了数道清晰可见的伤口，有黄色的液体从中滴落下来。 再放，再抓，再放，再抓……不止一只猫参与，所有的猫都加入了这场游戏中。 流浪猫们并不是单纯地想要吃它，而是通过类似于玩耍一样的动作消耗小人的体力，满足着自己最原始的狩猎欲望。 没过一会，黄色小人就已经奄奄一息，失去反抗能力的它瞬间便被这群猫们撕成碎片，彻底失去了生命。 当看到黄色标识终于在app上消失的时候，所有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看起来很恶心，会对视觉造成冲击，但双盘吸虫却令人意外的是益虫，因为被它消灭的蜗牛对农作物的危害性很强。 不过，益虫害虫这个界限本就是人类定义的，原本它们都只是大自然生态的一部分而已。 现在，黄色标识终于消失，他们暂时得以喘息了。 “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一般的猫只会对体型小于自己的猎物才有兴趣。幸好这小人个头不大，而且这院里的都是些会捕食鸟类和老鼠的流浪猫，我们的运气也还算可以。”杨木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此刻火势也慢慢减小，已经快要消失了。 李感到很好奇，他问杨木：“你怎么知道里面会寄生有这种东西的，而且刚才我就看你准备了火腿肠，你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些事发生了吗？”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杨木，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9章 死亡 “这倒也不是，我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么多。”杨木摇摇头，“只是小星平时喜欢喂流浪猫而已，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小区的流浪猫多，以前偶尔会过来，才知道有这么一片特殊的地方。 至于火腿肠，本来是打算等事件结束后，单独喂一下它们的。” 杨木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火腿肠这种东西不适合经常给猫喂，对它们的身体不好，我也只是想着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了，时间又紧，才顺手拿了这些，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众人这才短暂地放下心来。 紧绷许久的的神经一旦放松，忽然感觉全身都非常疲累，不知道是谁先一个哈欠打出来，紧接着传染了所有在场的人。 杨木连打几个哈欠，困得流出眼泪。泪水朦胧之中，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瞪大眼睛，盯着广场的角落看，但无论怎么压榨眼睛，他都看不清楚那里放的东西是什么。 越是看，就越感觉那东西模糊，一会看着像个肩关节康复器，一会看着像个太极推盘。 就算自己有些近视，但器材周围的景物都看的很清楚，不应该有这种情况出现。 仔细想想，之前拍的照片中也有这种看上去发虚的地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杨木下意识地往那里走去，但突然间那个器材就变得清楚了，是个太极推盘。 杨木回过头，发现小星的目光正跟随着自己前进的方向，目光的尽头刚好也是那个健身器材。 “怎么了？”小星察觉到杨木的异样，也警惕起来。 特殊时期，杨木也不想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感觉讲述给大家。 没想到一交流起来才知道，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感觉。 就在他们刚上车没多久，李看车里挂着的装饰物也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不是原来的那样东西，直到黄芩也注视到装饰物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消失。李还以为是自己因为紧张眼花了，就没有跟大家说。 而鲸遇到的类似情况就更多了，但他不希望被大家说成是一惊一乍，所以才没说出口。 几人研究了一小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六人商量后，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补充体力，然后再慢慢商议情况，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暂时应该没事了，我们去门口开车吧，看看是回原来的房子，还是就近找个酒店休息。”李终于能露出放松的表情，他将手翻转过来，惊讶的发现上面的蓝色标识消失了。 杨木他们也观察了手心，无一例外的，这些标记全部消失，app上也是一样，他们现在已经不受制于规则了。 但还没等大家表露出开心的样子，脑海中便传来了一个诡异的男声。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轮测试，现在进入惩罚时间。” 赢了还有惩罚？杨木头皮发炸。 还没反应过来，每个人的身前突然都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圆球，幽幽地在身前浮动着。 “请在三秒钟内选出一个人代替大家接受惩罚，否则全员死亡。三，二，一，时间到。” 只有小星一个人把手放在了圆球上。 其余人没反应过来，或是还在等待其他人出手，他们早已经养成了成人式的惯性思维，遇到事情总是瞻前顾后，考虑的事情太多，如今在需要迅速决断的时刻，没有一人能做出决定。 瞬间，圆球表面激荡出黑色的闪电，在一刹那小星的身体便散成粉末，和所有黑球一起消失在空气当中。 杨木慌忙扑过去，但已经来不及挽救，他扑了个空，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其余四人的表情立刻由惊愕变成慌张，目睹眼前人消失的黄芩更是直接惊叫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结局又太唯一，连可以挽回的余地都没，杨木在地上用手扒拉了几下，不想让小星飘散的到处都是，却连一点灰都聚不起来。 绝望的杨木一边怒吼着泄愤，一边用力将拳头捶打地面，直到砂石磨烂皮肤，右手变得血肉模糊。 鲸想要扶起地上的杨木，却被他一把推开，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两步。再加上李两个人才控制住他。 “小兄弟，冷静一下！”李牢牢摁住杨木的一条手臂，“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这不怪你，先冷静下来！” 杨木挣扎了半天，力气逐渐减弱，才放弃了抵抗。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杨木低低的说，似乎伤口不是疼在自己身上，“可我保证过会全力保护她的，结果却被她保护了。”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这怨不得谁，如果真要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欠她一条命。” 听了这话，在一旁照看黄芩的珠子也沉默下来，没有小星，他们所有人都会命丧当场。 冷静下来的杨木眼前渐渐发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杨木一眼就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仅有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 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朦朦胧胧的一片，似乎都是雾气。 到这里来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杨木记得他刚才好像在一片荒野之中，在那里他遇到一个人，那人隐藏在昏暗的斜阳里，面部一片漆黑。 那人问杨木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后悔，杨木点点头，说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小星的命。 那个人对杨木说，小星并没有死，只是根据简笔画五角星的形状，被分割成六块碎片，存放在不同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杨木能够不断进行游戏并获胜，那么他每一次都可以得到一块碎片作为奖励，等到收集完整的时候，就可以救回小星的命。 杨木点点头应允了，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便问起李他们四人的事，但那个人并没有回答他。 周围的视野迅速全黑下去，淹没了杨木的身躯，那之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单人宿舍，仅有足够一人生活的空间，杨木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口袋里的手机不知被谁拿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奇怪的黑色卡片。 第10章 幸存者们 杨木贴近窗户，外面的雾白茫茫一片，浓的好像一样。 他害怕空气里有毒，便没有打开窗子。 房门的锁样式很奇怪，漆黑的锁身上有着红色的纹路，没有任何把手，但有一个卡槽，口袋里的卡应该可以用上。 杨木将眼睛贴近猫眼看外面，对面也是一扇红色的宿舍门，现在它紧紧的关闭着。 尽管不知道出去又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毕竟没有看到任何提示，不出去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黑卡上有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小箭头，杨木按照那个方向把卡插进去，锁上的暗红色纹路亮了起来，伴随着咔哒一声响，锁应声而开。 他刚出门，突然发现走廊处有两个人，双方都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时，发现大家都是老熟人。 “鲸大哥，珠子姐？” “杨小弟？” 这种时候遇到，好像比许久不见的故友还亲切。三人也没什么隔阂，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李大哥和黄芩姐呢？”杨木问，他比较关心是不是所有人都到了，鲸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经过刚才的事情，我也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闹剧还要进行下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们知道小星的事情了吗？”杨木问，“关于她的碎片。” 听到小星的事，鲸和珠子都露出一副有些悲伤的样子。 珠子开口：“我们还特意不去提这件事，原来你一直都念着……按理我们都欠了小星许多，我们也想把她救回来，但人死如何复生？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先顾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再说吧。” “是啊。”鲸附和道，“真的很抱歉，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会跟着没命，还是把目光放在现实里吧。”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但与那个人的交流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杨木想了想，便决定不再提这件事了，只是还有一个疑点让他迷惑不解：他是为了夺回小星的碎片而继续参加这场闹剧，那么其他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为什么会再次参与其中呢？ 如果他们只是被强制的，那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单独开出优惠条件？ 也许只能继续走下去，才能知晓事情的真相了。 鲸和珠子带杨木去了自己的房间，杨木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人的房间竟然可以互通，不知道算不算是对夫妻两人的照顾。 在鲸的房间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双人用的浴缸，只是没人有心情使用。 鲸和珠子也同样担心雾气有毒，所以没有打开窗户观察外面的情景。 杨木原本想敲敲走廊中其他的房门，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下手，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人还是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们先在这附近走走看，实在没有线索的话再敲其他房门，这样会不会稳妥些？”珠子提议道。 杨木和鲸都点头应允，决定三人一起按照想法行动。 刚刚走到走廊尽头，便是一个宽广的大厅，大厅中央还有一个连接着各楼层，螺旋而下的楼梯。 一楼大厅中，已经有许多人坐在沙发上，其中就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李和黄芩。 逃过一劫的五人终于又凑在了一起，他们挨在一起，全部挤在房子北侧的一条软沙发上，附近几条沙发上的人也像他们一样几人成群地挨着坐。 杨木猜想那些人是其余幸存下来的团体，他们有老有少，有穿着开领衬衣，胸前纹着刺青，看上去痞里痞气的黄毛混混；有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也有面容姣好如出水芙蓉般的漂亮女孩。 在墙壁上显示着仍然在房间里的人的数量，现在来看，还有三十五个人在房间中没有下来。 楼梯上偶尔又会下来几个人，他们基本都认出了同伴，汇聚到属于自己的团体中，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吸引了杨木的注意，那是个表情严肃，但看起来很忠良的中年男人，他瞳仁乌黑，肌肉的紧实度和李相差不多。 和成群结队的其他人不同，男人孤身一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没有人和他在一起。当墙上显示在房间内的人数归零时，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杨木已经和周围的人确认过，基本上每个团体都有一个人的牺牲，如此推断，那个男性应该也是。 想到这里，杨木感到十分吃惊，他们的五人团队已经几乎是屋子中势力最小的，其他团队少则七人，多则十七人，靠众人的力量才得以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来。 可这个男人，看样子只是有一个搭档的小团体。 难道这个男人和他的搭档，两个人就干掉了那种怪物吗？ 仅仅两个人的话，就连布置规模大一点的陷阱都有难度，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尽管除了这个男人，其余六个团体的人数都比他们五人多，但全部加起来总共也没有一百人。 想想整个城市中只有这么几个人存活，除了增添对这场闹剧难度的恐惧感之外，杨木也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几乎没遇到活人了。 鲸数了三遍，在场人数一共96个，本来宽敞的大厅中变得拥挤不堪，有点像是小车站的候车厅，只是没有行李和泡面。 四周人群的汗水味道越来越浓，温度也逐渐增加，能明显感觉到烦躁和不安正在到处蔓延，一些人站起来频繁走动缓解自己的焦虑。 这么下去，只怕是要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第11章 骚动 墙壁上显示的数字0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段文字。 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像失去了热源的沸水，逐渐冷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那些文字，不知道新的规则究竟如何。 “现在每个人的房间都已经被分配好，可以相互走动，但不允许与房主一起在他（她）的房间中过夜。在房间以外的地方过夜，后果自负。 这里的生活物资足够全员生存七天，会根据需要出现在参与者的房间里，如果想吃更丰盛的食物，则可以移步至食堂。 晚上会有夜行者出没，注意安全。 在你们当中隐藏有一个内鬼，它拥有所有参与者房门的权限。当夜行者确定了喜欢的气味，内鬼就会配合它们打开参与者的房门，但它们的胃口有限，不会一天吃完所有人。” 规则下方便是显示存活数量的地方——幸存参与者人数：95。看来差出的一个便是内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内容了。 想必之前就有人互相猜忌，在这压抑的环境下，人群更是一片哗然。 一个格子衫男子率先向一名老人发难，拽住他的领口大声叫喊，说什么被老人拖了后腿，差点把其他人害死之类的话。 男子口中喷出的唾沫星不停飞溅在老人的眼镜片上，周围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住他们。 “为什么不让我揭穿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们还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别人为了救他送命，他还不敢替别人去死，留这条老命干什么用！”男子即使被拽住，还是不停朝老头伸手，想要再次抓住他，却被其他人拦住。 老头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一个团队的人虽然在劝，但无一不是带着微妙的表情，看起来这个老头确实做了什么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 杨木本来想上去劝一下，却被李拉住，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管闲事：“现在这种状态，说了也没有用处，搞不好还要被他们怀疑，我们人少，不要太抢眼的好。” 尽管杨木并不太赞同李的想法，但也担心自己的做法会给李他们带来麻烦，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单独一人为团队的男人居然站了起来，他一直走到冲突的两人中间，背朝老人，目光冷峻的盯着那个格子衫。 格子衫男子本来还想再发火，却不知道怎么气焰消了一半。 “没什么可吵的，怀疑他的话，试试门卡就好了，没有必要进行人身攻击。毕竟规则里可没有写允许暴力，小心被编写规则的人钻了空子。”男人声音低沉，但字字句句间都带有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格子衫终于屈服了，周围的人松开他之后，他还瞪了老头一眼，但已经不敢再做什么实际的威胁举动。 在周围人的催促下，老头拿着门卡，渐渐地走到一楼的走廊中。 一楼也有不少供人居住的房间，老头把卡插在门上的卡槽中，居然滴的一声起了反应。 在众目睽睽之下，门打开了。 “那个不是他的房间，是我的房间！” 一个女孩喊了起来，现场顿时群情激愤，已经有不少人挽起了袖子，准备动手上来收拾这个“内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是内奸！”老头吓得发抖，手中的卡也掉到了地上，但每一句辩解的话都被淹没在人群的吵嚷声中。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出问题，这次就连李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准备动身上来劝阻。 比起其他人，少数派的他们反倒是最理智的一方。 但没想到，制止争端出面调停的还是刚才那个男子，他不慌不忙上前将门关上，掏出自己的卡试了一下，门同样打开了。 这个结果让杨木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个时候人越是处于孤立状态，就越是容易被多数人攻击，而这个男人不但能顶住压力勇敢地站出来，甚至还能巧妙化解矛盾，用行动说服众人。 杨木心中有预感，老头倒无所谓，但一旦失去了这个男子，对于所有人而言将会是一个很致命的打击。 想着，杨木不顾李的劝阻挤开人群冲上前去，把男人刚才所做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果然，他的卡也一样可以打开门。 事已至此，李和鲸索性上去站成一排，轮流进行试验。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卡都能开房门，直到亲眼见证后，躁动的人群才逐渐冷静下来。 杨木无意中注意到男人的表情，非但没有惊讶，反倒还挂着一抹笑容，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帮助他一样。 “好了各位，不要慌张，保持反对意见怀疑我们的人，可以自己用门卡过来试。” 男人再次发声， “所有人的门卡都能开门。规则里模棱两可的话根本就是在误导我们，目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内斗消耗，大家基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这么不理智吧。” 人群这才恢复了平静，一些暴怒的人平息下来，才惊觉自己刚才有多么冲动，差点就做出了难以挽回的事情，但在那个时候根本毫无自知。 大多数人一旦脱离了平时的环境，就很容易会被感情驱使，或者盲从大流，在很多事情上失去理智，只有少数心理强大的人才不会被煽动情绪，能够始终保持着冷静。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老哥，你刚才那样很危险。” 当群聚的人们，包括那个老人逐次回到大厅里的时候，杨木才转头对男人说， “安抚受惊的人群几乎不可能，如果我们不参与进来，你和那位老人麻烦就大了。” “可你们不是来了吗？”男人又露出了和刚才类似的笑容，宽厚稳重，和一开始冷峻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算准了我们会来帮你吗？”杨木问，他盯着男人乌黑的瞳孔，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呢。”男人伸出手，“我叫榕，榕树的榕。” 五人都和榕握了手，杨木感觉到榕的手掌温暖有力。榕的记忆力也很好，只是听过一遍，便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一些小细节也被观察到位。 “我想你们也发现了吧，这个玩弄我们的人很会钻空子。之前的规则是，现在也是，总是不把自己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却要我们去猜。”榕说，其余几个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你已经猜到这次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了吗？”杨木问。榕先是点点头，却又摇头，眼睛盯着几人的身后。杨木回头，发现有七个人没有走，好像在那里等着他们。 第12章 争吵 “有什么事吗？”杨木问，等他们的七个人应该是同一个团队的。 最少和最多的人数处于两个极端，往往最为显眼，容易被人记住，所以他还有些印象。 那个胸前纹有刺青，打着耳钉的痞气男人也在其中。 为首的男人有张鼓起来的鱼嘴。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吧。” 鱼嘴男人说， “人只要陷入混乱的状态，稍微被别有用心的人一带动，立刻就会化作洪水猛兽。对外当然重要，但比起他们，我们的团队人都比较少，所以对内也不得不防备。”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要拉我们入伙？”李问。 “不不，不是入伙，是结盟。” 对方立刻纠正道， “我觉得这个提议没有坏处，除了我们之外，其他所有的团队都有不少于十人的数量，如果被排挤，对谁都没有好处。” 杨木和李商量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榕也顺便加入了其中。 鱼嘴男名叫朱炜，刺青男人叫龙文，其余的人杨木只是扫了一眼，没太放在心上。 十四人回到大厅里时，没有人注意他们，都在围观着一对吵闹的男女。 杨木认出女孩正是刚才那个被打开房门的人，他们正在为换房间的事情而争吵。 “现在你们都知道那个房间是我的了，我还是个女生，现在是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打开我的房门，而且还是一楼最靠近大门的一间，最容易……” 那女生突然发现这话不该说，很及时的收住，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反正你是我男朋友，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 那发型乱的像颗葱头似的男生也不傻，知道这个房间是最危险的，却又笨嘴拙舌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眼看吵架根本不占上风，葱头男子索性就当没听见。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大概是受不了女生的聒噪，转身就往走廊跑。 女生气急败坏，上去就扯葱头男子的头发，拽着他不让走，两人的样子滑稽可笑。 等到所有人都看累了，他们才终于不再折腾，男生身上多了不少抓痕，而女生往地上一坐开始哭闹，大概是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要是没人跟我换房间，我今晚就随便找个房间进，不想让我活，我们就一起死。” 这次，人群中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女生的哭声回荡。 谁都不傻，有许多人站在一起时起起哄还行，现在这个样子，谁先出声谁就肯定会被盯上。 只要他们保持安静，多半她要报复的还是那个男生。 最后，那个头顶葱头的男生妥协了，自己进了女生的那间屋子。 如此，那女生才平静下来，而一些人已经回房间去休息了。 榕站在大厅的窗户处向外望，看着浓如乳脂的白雾若有所思，建筑的大门被一些下垂的翠绿藤蔓盖住，像一个大自然赠予的天然门帘。 这栋建筑里的确有餐厅，即使还没入夜，而且房间里会如人所愿出现想要的食物，但房间里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愿意躲在房间自己吃饭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还是来到了食堂之中，一起吃饭确实有一种安心感。 食物都是自取，看起来种类还不少，而且味道着实不错，如果不想这些离奇的事情，倒像是某个用来度假的酒店餐厅。 十四人坐在一起吃饭，朱炜，杨木和榕三人挨在一起。 “如果只是防人的话，在哪个房间都一样。” 榕边吃边说，眼睛只看着餐盘，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到了夜行者该出现的时候，里面有卡的房间门就会锁死，只有内鬼的卡可以打开，不然做这个设计就毫无意义了。”杨木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之所以没有在人群中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们保持镇定而已。 “夜行者是什么，你们有头绪吗？”杨木问大家，所有人都摇头，没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即使没有更多信息，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我就有话直说了。”龙文说，“这次规则不允许我们扎堆在一起自保，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说不定明天这个时间，咱们这帮人就剩两个了。” “瞧你说的什么b话，闭嘴安静吃饭。”龙文的话惹得朱炜不爽，训斥了一句。 榕突然间笑了：“他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所谓的夜行者是什么，怎么杀人，一个晚上吃多少才能饱，我们都不知道，剩几个人怎么好说呢？” 朱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没说什么。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允许我说一下我的想法。我们一共九十六个人，要活七天的话，一天最多死的人数最多十几个吧，要不两天就死完了还怎么进行。” 鲸脸色很难看，但依然坚持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而且这几天应该还会有新的线索，下午加把劲找找方法的话，应该还能把人员伤亡率控制得更低。如果乐观一点的话，最后可能只会死十几个人？” 杨木和榕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在某一点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这可说不好。”杨木说，“按我的猜想，这次主要的任务可能不是要和上次一样，将夜行者杀掉才算过关，或者怎么去防御求生，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逃到外面。” 听了这个想法，除了榕，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朱炜听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开口：“你在胡乱猜想什么，规则里明明写好了要生活七天，现在又要节外生枝。你们自己找死不要紧，不要连带着我们一起。” “哪句话里也没写生活七天即为通关条件，你们这帮人就总是被惯性思维驱使，看一眼还没搞清楚意思就先入为主，简直害人害己。” 杨木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往好处说，这里只保证了我们七天的食物和水，之后如果停止供应呢？往坏处说，既然没有这个保护条件，可能一个晚上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杀，你到底明不明白，还反过来说别人找死？！” 朱炜腾地站了起来，两边的人连忙劝架。 食堂里其余的团队像是看热闹一样往这里伸着头，好像很乐意看到他们起冲突一样。 “好了好了。”李连忙替杨木说话，“我这兄弟现在有点急躁，说话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而且再仔细想想夜行者这个描述，既然特意表明了是夜行，那么白天应该是安全的。”榕补充道。 朱炜团队中的一个人也帮着打圆场，仔细想来，杨木和榕的说法不无道理，朱炜这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经过商量，众人终于决定好要集结现有的有生力量，勇敢地走到外面去寻求生路。 第13章 浓雾 一不留神，又失去冷静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再被情绪所控制？ 杨木皱眉捏着鼻梁，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急躁。 两个团队的人经过商量，分好了任务，擅于交际的人负责去与其他团队游说，内向的人则去找能够防身用的东西。 人人各司其职，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只剩下杨木和榕还在餐厅里。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杨木问。 “嗯，是个不能让别人听见，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的事。” “什么意思？” “目前只有你没有内鬼的嫌疑。” 杨木想问榕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他的语速很快，没让他接上话。 “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制定的规则并不严谨，但这种不严谨是刻意安排的。 他并不是想准备一出精心策划的逃生游戏，要我们用智谋演出一场精彩比赛；而只是用各种方法来误导我们，以折磨我们取乐而已，我们越是误解他的意思，表现得越蠢他就越开心。 在上一场奇偶数的时候，我也在城市里观察了许多异变，这些东西多多少少可以反映出设计者的心理来。” 杨木屏息凝神，他知道马上就要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具体怎么观察的我就不细说了，根据我的判断，这个人的心理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性格孤僻，不太会与人相处，而且遭遇过什么心理创伤。”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报复？” “他做这些或许是为了报复什么人，又或者只是像虐待猫狗的人那样，生活过得不如意，因此弱者向更弱者挥刀，享受这种异样的满足感。至少给我是这种感觉。” “那我们遵守规则岂不是毫无意义？” “这倒也不至于，重要的是我们参与的过程，如果只是为了杀死我们，没必要准备这些。好了，就先这样，说的太多别人该起疑心了，有什么情况下午再看吧。” 榕先行一步回去准备，杨木则在踱步的过程中思考。 榕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仔细想来那些诡异的生物，简单又不完善的规则，还有每个场景的构筑与设计，无一不是一种心理的映射，充满了暴戾和浮躁。 杨木之前一直把这个神秘人想的过于强大可怕，以至于有种不相符的怪异感。 但如果将游戏的设计者想做一个平时生活不如意，甚至受人欺凌的弱者，他本就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却又在某天得到了某种可以用来报复的力量，这一切好像就说的通了。 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获得这份力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属于报复，这些杨木并没办法知道。 他想起在斜阳里给予他机会的人，和榕口中描述的形象的并不一样。难道设计者有两个人吗？ 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经过一番游说，其中四个团队都爽快的出人，加入了外出探索的行列。 最后一个团队原本不想加入，但此时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在众人无声的胁迫下，只得派出人一同参与。 探索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基本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李、杨木和榕也在其中，鲸则留下来照顾珠子和黄芩。 “万一我有什么闪失，帮我照顾好黄芩，等结束之后让她改个嫁幸福生活就好了，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李拍拍鲸的肩膀，哪知道一向唯唯诺诺的鲸倒发了脾气，用力给了李一拳。 “你好好给我活着回来，至少别在我之前死了。” 李大吃一惊，随后哈哈的笑了出来。 为首的人拨开藤蔓，率先走了出去，其余的人也尽快跟上。 杨木走在队伍末尾，在经过门口时，看见最前面几人瞠目结舌的看向自己的上方。 杨木跟着走出去，他抬起头，眼前的场景让他也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在门上几十厘米的地方，挂满了大小不一的人头，大概有五十个左右。 每个头颅的口中都有藤蔓垂下，一根根竖直的排列在一起，构成了他们眼中的门帘。 由于头顶全部向下倒挂，所以看不清脖子断面的情况。 有人大着胆子走到下面观察，惊讶的发现他们的眼睛还会随之转动，有几颗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里的藤蔓太粗，被塞满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从这样的地方走过，恐怕出门的人数又要锐减。 榕捅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肋骨，让那个人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别在雾气里拖得太久了。” 至于在雾气中辨别方向的办法，也是沟通时的重要筹码之一。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辞，榕还拿了一碗水，将黑卡拿出来放在水面上，众人都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卡片浮在那里缓慢旋转，最终卡片上的红色箭头指向一个方向，当他们移动位置的时候，这个箭头才会随之产生细微的变化。 至此，明白的人已经不用多说，不明白的人在听了解释后也恍然大悟。 这个地方拥有特殊的磁场，所以箭头会始终指向建筑的正中央，摆明了就是一个“指南针”。 既然已经把能在雾里标记方向，用以回到初始地点的工具给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那就是欢迎众人出门探索。 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南北到底在哪里，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只要能在浓浓的雾气中找到建筑的位置，就完全够用了。 现在楼里还有人在尝试着找正中心的“极点”，在那里，黑卡在水上不停地旋转着。 本来他们还带了两个碗和几瓶水，为的就是在回来的时候辨明方向，出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在浓雾中，黑卡上亮起了两个光点，正中心不规则的梯形红色光斑代表的是建筑，短边一侧即为正门一侧；绿色小圆点则应该是代表个人，在卡片上不断移动位置。 随着离建筑越来越远，比例尺也在不断变化，但红斑始终都处在正中心。 按照事先预想的，他们会先从大门直着出发，沿一个方向走，一直走到尽头为止，然后人群再沿着边缘转一圈，以便把整个区域的大概面积了解清楚。 其实最好能绘制一个地图，因为榕猜想区域的形状说不定也代表着什么，但在这种能见度极低，又没有专业人员的情况下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有人贴在一起，互相校对着手中的黑卡，缓慢的向正前方移动。 走了没多远，出发时的建筑基本看不见了，定睛细看才能看出浅浅的轮廓。 由于雾气实在太浓，杨木总感觉自己都快能看见浮在空中的颗粒了，用来隐藏那个所谓的夜行者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知道这里的夜晚会是什么样子。 希望别是拿我们开玩笑，一直也走不到尽头就行了，杨木小声对李说。 虽然走的很慢，但似乎也没有用太长的时间，他们就看见了墙壁，这石壁高大光滑，摸起来冰凉舒适，但看上去没有能翻出去的可能性。 杨木和榕对望了一眼，点点头，出来果然是有收获的。 众人排成两列摸着石壁前行，以防头尾两端的人在无声无息中失踪，毕竟这种桥段在恐怖故事里经常发生。 不多时，为首的人摸到了一个凸起，顿时停住脚步，引得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第14章 人面浮雕 稍微隔开一点距离看，石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人脸浮雕。 浮雕的脸庞周围满是刻的如同海草般的胡须毛发，两只眼睛处是黑黝黝的洞。 它的嘴大张着，呈一个窄长的椭圆形，看起来呆滞又滑稽，那里面看起来很深隧，但深度依旧没能穿透墙壁，由此可见石壁的厚度。 杨木总感觉这个浮雕的样子非常像某种他见过一面的东西，但是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在与他头部平齐的地方，那个浮雕正用鼻孔看着他。 “真理之口！”有人喊道。 杨木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很久以前出差去过的一个旅游景点，景区里就挂着真理之口的复制品。 当时导游跟他们说，说谎话的人把手伸进它的嘴里会被咬。 杨木不相信，他把手从那张嘴里伸进去，摸到了一块冰凉湿滑的东西，像是石头上长了苔藓。 紧接着，一阵强劲的冷风突然吹出，但杨木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导游小姐笑着说他是少有的没表现出任何反应的人。 “因为我还没说话啊。”杨木回答。 他绝没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见到真理之口的时候，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又有几个人认出了这座浮雕，纷纷议论起来，这附近没有任何提示，只有这张死寂的人脸。 龙文提议往它的嘴里塞些东西试试，但也有人不愿意节外生枝。 “可以先不冒险了。”杨木说，“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大，转一圈之后再说。” 大家举手表决，最终还是同意先不要胡乱行动。 又用了一段时间，他们大概探明了这个地方的面积，确实不算很大。 至于形状，在完全摸墙行走的情况下，认知可能会受到严重干扰，所以只能大概定认定墙围的形状是圆形。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发现了两个新的地标。 第一个是一扇镶嵌在墙壁上的防盗门，上面既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 他们尝试了半天，无论是推是拉，或者往侧边推，都无法使它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有人开始怀疑这也是一扇刻上去的门，但榕把手指放在缝隙处仔细感受后，发现可以感受到微弱的风，应该是通向外面的。 如果能找到开启的方法，这里可能就是逃生门。 第二个的地标发现纯属偶然，他们绕墙走了几圈后，再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有人在雾中待的过久，太过压抑，冷不丁把手里的金属叉扔出去发泄，却迟迟没有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们沿着丢叉子的方向走去，雾中隐约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是什么怪物，小心翼翼的接近后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煤堆，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所有人早就没有孩童时期那种见什么都想爬的兴致，更没人想弄脏衣服，但在找寻不到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爬上去查看。 这堆煤山其实很像一个火山口，中间是凹下去的巨大深坑，深坑中间直立着一根红砖砌成的巨大烟囱，烟囱底部同样有一个门，也是无法打开的状态。 最后他们又回到了浮雕那里，尝试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进那张真理之口，那东西却动也不动，毫无一点反应。 “该不会非要把手伸进去……”有人说道，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没人愿意尝试这么恐怖的事情。 榕是靠近浮雕最近的一个，几乎把整张脸贴到了人面上。 他戴着餐厅里放着用来吃小龙虾的薄膜手套，在浮雕的各处细细摸索，但仍旧一无所获。 榕还在那里检查，但有些人已经扛不住了，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行走了这么多圈已经是奇迹。 更何况大家开始注意到，天色好像真的开始暗下来了，他们纷纷开始动摇，催促着榕赶紧回去。 杨木凑上去问榕，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榕却不说话，像没听见一样还在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大家，稍等一下，再稍等一下。”杨木尽力安抚着人们，言语在现状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渐渐地，就连杨木自己都动摇了。 “我们必须赶快回去了，这外面可能就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把我们最强壮的人骗出来拖时间，等到天黑的时候谁也别想活。”一个戴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 其他人也挨个跟着附和，所有人的眼中都带有胆怯和退却的目光。 杨木知道这个说法不太可能成立，但此刻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于是选择缄口不言。 就在人群准备分裂成两队的时候，榕才终于停了下来，摘下薄膜手套团成一团，托在手心里，并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众人这才共同往住的地方返回。 在建筑门前，天还没有黑的太透，他们还绕着建筑走了一圈检查，发现也确实是一栋普通的楼而已。 再次穿过藤蔓门帘，先遣队的心才算踏实，在大厅内休息了好一会。 当其他人问起发现了什么线索时，他们除了能将那三个地标的样子讲述出来，说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这让其余的人大失所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他们都能平安回来，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珠子说道，一旁的黄芩更是扑了上去，在李的怀里不停的哭。 看着李哭笑不得的滑稽样子，先遣队员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慰藉。 但回到现实，情况就是夜晚真的要来临了，而他们仍然一无所知。 那些之前叫嚷着要早点回来的探索队员突然又开始恐慌起来，就好像总是犯懒，疏于练习的士兵，突然听到敌人来袭的消息的心情，只不过那恐怖的感觉更甚。 有人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既然门口的头颅是活着的，是不是可以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一点什么东西来。 这个连杨木都接受不能的任务居然真的有人愿意做，几个大妈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就好像摘葫芦那样，从门框上方弄下了一颗头颅。 那是个短发女人的头，她的眼珠疯狂转动，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两个大妈用刀把她嘴里的植物一点点剜掉，直到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嘴洞时，她的双眼失去了亮光，脸皮也干枯发黄，真正的死去了。 那些原本还支持这个计划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么可怕，连忙把那颗干瘪的头从大门扔了出去。 两个大妈哆哆嗦嗦的洗了好几遍手，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着，祈求神灵保佑。 只是，她们连自己面朝哪个方向都无从得知。 第15章 交谈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墙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夜行者会在0点准时进入建筑，但内鬼唤醒它们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个人的门卡会在之后为大家报时。” 先遣队里吵着要早点回来的几个人又开始埋怨自己，白白浪费掉了不少的机会。 杨木也懒得想那么多了，在这里傻待着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去好好吃顿饭，起码伙食还不错。 晚饭后，六个人聚集在一起。榕说了被杀可能性最低的办法，那就是六个人挤在两个房间里，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当然，这两个房间的房主必须互换，毕竟规则中写“不能与房主在他（她）的房间里共处”。 听了榕的话，鲸提出疑问。 “这样被发现的几率确实是小了，但一旦被发现，死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其他人自然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这样一来可选的房间数也会减少，但每个房间里的人会随之增多…… 杨木有了一个奇怪的联想，如果真是这样，就像是把许多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赌自己的篮子不会被打碎，以代价更大的方式换来更低的风险。 “如果只是两个房间，那我大概率能保证大家的安全。”榕不慌不忙说道。 珠子有些不太放心。 珠子：“我说话或许有些不太好听，但我们是第一次见到你，你又是孤身一人，连自己的团队都没有……怎么证明你不是编造谎言，诱骗我们住到一个房间里的内鬼呢？” “你们跟我来。” 榕说道，带领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你们把手放在床沿下面摸一下。” “什么意思？” 虽然众人并没有理解榕的意思，但将手放在床沿下方摸索时，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硬纸卷的小电筒。 那电筒不到小拇指粗，顶端是一颗玻璃灯珠。 榕把黑卡平端，用小电筒在下方照射，透射出的光芒在卡片上呈现出图像。 先是在卡片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双层的手形状的图案，随后手从左侧移动，一直接触到卡片右侧的人脸图标，然后回到原处，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人脸是真理之口的浮雕吗？那手是什么？杨木略微思考了一下，想起榕将手套翻过来，系上口后卷起塞进口袋里的动作。 榕把翻转的薄膜手套从兜里拿出来，像个透明口袋一样，里面装有一些灰色粘稠的物质，想必是今天从真理之口上抹下来的。 “我一开始也没明白这个双层手和脸的含义，直到在食堂中发现了手套，就带在身上备用了。” 榕轻轻晃动着手套， “一开始他们有人直接触摸那个浮雕，但一无所获，我就戴上手套试了试，然后就听见浮雕在说话。” 众人都是一惊：“说了什么？” “它说讨厌房间里有自己的味道。” 杨木这才恍然大悟，他记得规则中说夜行者会寻找喜欢的味道，那么反之，有准备的房间应该就不会受到侵扰。 “我估计只有戴上手套的人才能听见浮雕说的话，那之后才能够采集它的部分身体。 我把手覆盖上去之后没过多久，渐渐地就能感觉到它变软了，融化的部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沾到手套上。” “所以你在浮雕前面摸索了这么久，其实是在收集这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些泥到底是什么，但应该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吧。”榕把那个手套重新卷起来，然后递给李，“我们两个房间各自放一只。” 李将信将疑地接过手套。 鲸和珠子的房间虽然互通，但为了绝对稳妥，大家还是选择了杨木和李的两间单人房。 榕和杨木睡在李的房间里，李和鲸两对夫妇睡在杨木的房间里。 “其实，你还是没太信任他们四个。”回到房间关上门后，杨木问榕道。 榕并不否认：“他们的关系也正合适分到一个房间里。” 他知道杨木已经猜到了他的另一层用意。 如果李他们四个人中藏有内鬼，那么夜间行动的时候就不可能不被其他人发现，想必第二天早上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反之，如果他们都活下来了，说明那四个人都是可信任的。 “毕竟如你所言，你们并不是一起被传送到这里来的，而是有一个先后的顺序，这段时间内有人被内鬼替换掉，也是有可能的事。” “为什么是单独和我住，你不担心我是内鬼吗？”杨木问榕。 “只有你一个人是我可以信任的，所以只能跟你说实情。” “为什么信任我？” “我以前见过你，有可以用来对比的原型。从一开始见面我就在观察你，通过你的神态和细小动作就可以看出来，肯定是本人无疑。” “你在哪里见过我？”杨木一时想不起来，他的交际圈子不算大，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见过榕。 榕淡淡一笑，闭眼略微思考了一下，窗台上居然出现了两杯可乐。 他端过来递给杨木一杯，杨木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里面居然还有冰块，随着气泡的破碎，食道传来舒适的凉麻感，钝掉的精神也振奋起来。 我有次在公园，看见你跟在老太太后面跳广场舞，榕说。 杨木嘴里的可乐喷了出去，液滴溅在床上和地面上，然后逐渐的消失在空气中。 两人有事没事闲扯了一些别的话题，谈及奇偶数游戏时，榕表示自己没有团队，自始至终就是自己一个人。 而且，榕拥有的是黄色的标记，和那个小人的强化版效果不同，只要范围内的活人是奇数就可以存活。 这让杨木更加吃惊，没想到持有黄色标记的还真有人类。 当然，更离奇的还是榕只靠自己一个人就战斗到了最后，而至于独自胜利的方法，榕则闭口不谈，只说现在还不是时机。 可能是只有一个人的原因，所以在游戏胜利后，榕并没有遇到那颗决定牺牲者的黑球。 当杨木说起小星的事情时，榕不禁流露出伤心的神色，显然有了共情。 “能救回来的话，希望我也能帮上忙。” 榕顿了一顿，又说： “我女儿也十岁了，但她和她妈妈住在一起，并不生活在这座城市，希望她们能平安无事。” 是离婚了吧，杨木心想，没有再问其他的事。 黑卡开始了整点报时，提醒众人不要在外面胡乱游荡。现在是十一点，内鬼应该已经在外面唤醒夜行者了。 养足精力是要紧事，两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眠。 床不算太小，没有什么好芥蒂的。 “你就不怀疑我吗？”关灯之前，榕问道。 “不怀疑。”杨木眼睛没有睁开，“感觉不像。” 第16章 肢体 清晨，杨木和榕醒来时，感觉什么也没发生。 杨木从门缝里抽出薄膜手套，那里空空如也，里面灰色的黏土消失了。 开门出去，杨木才放弃了平安无事的幻想，走廊的墙壁和地板上全部都是血迹，在夜里不知道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还好，当敲开杨木的房门时，其余四人也平安无事。 李他们并不知道杨木心里在想什么，只把他欣慰的表情当成是劫后余生的暗自庆幸。 他们全员赌赢了第一个晚上。 六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大厅处，发现一些人聚集在二楼的楼梯口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但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杨木注意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很漂亮的女生也混在其中，她人看上去很镇定，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戴着的耳坠是一个小小的银色四叶草。 从走廊流出的血迹顺着他们的脚下一直蔓延开来，流过二楼的护栏，在一楼的地面上拍出一块一块的污红。 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用手臂和腿编织在一起的大球，而身躯和头则不见踪影。 一只垂下的手像枯枝一般挂在球的外面。 杨木再次惊异于自己和在场人员的冷静，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心理素质多少都该有点了才是。 而且真正害怕的人，看见血迹的一刻估计就不敢出房门了。 这么一想，昨晚的两个大妈果然没有出现。 螺旋梯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可想而知，夜行者应该是直接带着尸体的残肢从楼上跳下来的。 杨木猜想这些怪物一定是只吃掉了包含有柔软内脏的身躯，头则是用去繁育那种植株，所以就只留下了手脚，但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单纯是为了玩？ 榕暂时走开了，过了一会才回来，手中拿了一大堆吃小龙虾用的薄膜手套。 “行了，别傻站在这里了。”榕说，“把所有人都喊出来，我们去把那堆东西拆开。” 就算是心理素质比起一般人稍好，人们也还是炸开了锅。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一些人负责去开门，另一些人戴上手套，强忍着不适，一点点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血腥味和臭味就越是明显，几个人承受不住，在地面上做干呕状，只是胃里没什么东西，只能吐出些酸水来，要不地面的颜色更加惨不忍睹。 人们紧皱眉头，拧着鼻子，一点点的把那些手脚拆开。 死后几小时这些残肢已经开始僵硬，有些地方勾的很紧，怎么也掰不开。 新出来的人们开始进行增援，轮流替换着处理，在衣服全部染脏之后，才终于把所有的手脚分开，在地上整齐摆放。 榕和杨木在地上进行仔细的分拣和查验，一直累到头晕眼花才组合好，现场手脚各二十一对，和墙上的剩余存活人数74刚好对应。 在这个过程中，杨木始终没有看到朱炜， 昨天那个七人的团队只剩下四人，他们可能也用了换房间的方法来提高存活率。如果内鬼不在他们其中，那就只能说是普通的不走运了。 先遣队再一次聚集起来，他们强忍着不适把这些手脚往门外清理。 尽管讨厌做这些事情，但比起什么都不做，之后又在夜晚担惊受怕好的多了，那种随时等死的恐惧感谁也不想再次经历。 门口上方挂着的头颅果然增加了，增加的数量正好是二十一个，其中就有朱炜团队中死去的那三人的头。 在长出藤蔓后，朱炜的那张鱼嘴似乎也没有那么显眼了。 榕盯着头颅们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从门口向外延伸出三条血迹，由多变少，直到变成几滴，看方向正是昨天的三个地标。 “昨天有人说要把手伸进嘴里试试吧，现在不是刚好有手了吗？” 杨木说完，就连提出这个想法的龙文都瞪大了眼睛。 这次他们沿着正前方的血迹，径直走到了真理之口的面前，浮雕人脸还是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反应。 榕把一只准备好的手放入那张大口中，人面居然真的动了起来，它在进食，石制的牙齿不停摩擦着那些血肉，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当整只手都被吃了下去，真理之口的眼眶便开始流下热泪，在地上溶化出两个孔洞来。 眼泪越流越多，两个孔被逐渐扩张成拳头大小，然后像盆子，最后互相接触，成为一个完整的大洞时，眼泪才停止流动，在人像的脸上留下了两道腐蚀过的印痕。 大家小心翼翼的围上去，看着这面泪水汇聚成的小湖泊，这里面也融汇有原本在地面上的血迹。 过了没有一会，泪水挥发干净，只在坑里留下一个棺材形状的金属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看起来耐腐蚀性很强。 榕拿起一根手臂碰了碰金属块，看上去那些腐蚀性的液体确实已经挥发干净了。 榕才戴上多层手套，两人一起把金属块从坑里取了出来，下面还有一把钥匙。 仔细端详后，金属块上面没有任何缝隙，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开它，钥匙也没有反应。 而且，眼泪流干后，即使再怎么触摸雕像，它都只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再没什么能从它身上带走的东西了。 他们去另外两扇有门的地方看，门前同样都有那些血迹，门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祥之物。 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任何线索。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事情会有进展，现在一来又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境地。 看现在这个局势，门后面越来越不像是逃生的出口，倒好像那些噬人的夜行者的住所。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想漏了。”榕苦苦思索，却突然之间有了眉目。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相信我，再坚持一个晚上，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回去之后没多久，先遣队召集了所有人，鲸再次数了一下，共有75个，仍旧比墙上显示的74多一位。 内鬼混在人群中，露出狰狞的笑。 “好了，现在和大家说明一下找出内鬼的方法。” 榕让众人安静下来， “今天我在观察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对肢体有残缺，而且分别属于两个人，也就是说，死者其实是二十二位。” 第17章 确保安全的方法 人群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杨木也完全没注意到。 榕没有管他们，而是继续说下去：“至于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内鬼一个人住还好，但如果它和其他人一个房间，晚上十一点出门行动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同屋的人发现，同屋的人必定会被杀。 但这样一来又衍生出一个新的问题，同屋的人全死了，而它自己独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就一定会有人怀疑到它。” “你的意思是说，昨晚一个人住的全部都有嫌疑？”人群里有人提问了。 “对，也不完全对。”榕继续说道，“按我刚才所说，为了伪装自己，它需要让同屋其他的人一起活下来站在这里，这样它的身份才有可信度。 可能是和它一起居住的人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手臂和腿部有明显残缺，直接使用那具身体会被怀疑。 为了不被其他人察觉出异样，它便另外选了两条相对完好的肢体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看上去完整的人冒充它的同居者。 这些肢体有我们判断失误的可能，死者也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因此不光一个人或两个人的房间，大家每个人都有嫌疑。 在这里的人可以互相检查一下，看看身边谁的身体是被拼凑出来的，那么，如果身体异常者有一起同居的人，那人就一定是内鬼。” “当然，负责检查的我也脱不了干系，不放心的人可以先上来检查我的身体。”榕说完，脱掉了外衣，伸开手臂，让大家检查。 尽管早上谁也没发现这些肢体有什么问题，但现在那些破碎的手脚已经被扔到外面没法查验，能在建筑里解决的话，根本没有人想出去检查。 而且，如果榕被任何一个人认定为有问题，那杨木就跟着有危险了。 就算没被盯上，也可能会有一些普通人被误判，从而造成恐慌。 更不乏有人趁乱提出要男女互相检查，以免有藏匿真相的情况出现，现场一片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少了两个人，是李和鲸。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被强行认定身体有异常的人与大家隔离开，但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自己的身体本就长这样，什么拼凑尸体就是无稽之谈。 当局面吵吵嚷嚷不可收拾的时候，李和鲸不知道从哪又冒了出来，告诉大家他们也看到了上午榕说有问题的肢体，完全就是一个人的，只是榕自己多疑不相信罢了。 那几个被推出来的人像是找到了救星，纷纷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而且尸体又不可能算作存活的人，不可能在幸存者的计数里面。 检查了李和鲸，发现他们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榕这才失望的对大家说可能真的是自己无中生有了，引来一阵痛骂，说榕浪费了他们的时间，甚至榕还差点被认定为是内鬼，让杨木等人好一顿解释才算罢了。 晚饭过后，各人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十一点报时后，珠子按照杨木的吩咐默数了一千二百秒，然后鼓起勇气出了门，悄悄走到一个房间门前站定。 她刷开门走进去，里面已经有五个人在。 看着珠子疑惑不解的样子，杨木解释道：“我和榕之前的猜想还是错了，真正的逃生通道不在外面，而且房间在夜晚也不会被锁死，还好在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之前，我们已经找到确保安全的方法了。” 这里的规则就像题目一样，越是字数多看起来复杂，其实就越是好解。 珠子没有明白：“我们六人在这个房间里真的没问题吗？这到底是谁的房间，某个死者吗？” “不是哪个死者。”榕说，“这里是应属于内鬼的房间。” 珠子和黄芩都是一惊，但看男人们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 “或者说这里谁的房间也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安全屋，等过了今晚，明天所有人都可以通关。” 黄芩也是云里雾里：“这里为什么是安全的？你们找出谁是内鬼了？” “找出内鬼这件事其实并不关键，你们有想过如果真的找出了内鬼，应该怎么对待它吗？ 打死？抓起来？还是有什么提交内鬼然后通关的方法？ 规则并没有说这些事情。而且对内鬼掌握的情报太少，如果这里的人少一点的话，有很多种办法。 但是人一多，鱼龙混杂，没法一个个察言观色，总不能真等大家死的只剩几个再确认吧。” “那房间是怎么找出来的？而且既然找内鬼这件事不重要，那下午大费周章的整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不是更让人怀疑我们了吗？” 李和鲸不约而同的笑了。 “当然也是利用规则没有明说的地方，说的是参与者的房间会出现所需的水和食物，但参与者显示的数量永远比现实人数少一，并没有把内鬼计算在内。” 珠子明白了，她试着像在房间里那样提出对水的需求，但什么也没出现。 原来在那个时间她找不到鲸和李两个人，是在榕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从另一侧的楼梯攀爬上去，挨个房间检测。步骤只是简单的刷开门——提出需求——再刷开门。 这里一共就只有三层，即使一个人开将近五十个房门，重复次数虽多，但也用不到五分钟时间，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况且房间也没有那么多。 而至于榕所做的事情，无非只是找个看上去可信的理由拖住大家，让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便于检查罢了，事实上究竟有没有拼凑肢体的这回事，他也不知道。 这个房间不属于任何参与者，规则里在描述的时候，特意说了内鬼会配合夜行者，打开参与者的房门，所以这间房在夜晚一定是安全的。 “结合规则，十一点的报时就是给你的提示，告诉我们内鬼在建筑外面。 无论他住不住在这里，这个时间点都肯定没有人在。让你数二十分钟，只是为了将风险降低到更小。我们也是十一点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一开始就找人说明，然后十一点的时候大家埋伏在走廊，在门口拦住内鬼不就好了吗？” “第一，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我们，愿意赌上生命危险在夜间行动，而且会让内鬼知道这件事，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第二，还是刚才说的，规则里可并没有细说我们要怎么处置内鬼，一旦真的与它正面相对，在晚上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种时候也没有办法了。”鲸劝说，“好歹先把我们自己保下来，再去想别人。” 珠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榕说：“我也只能信任你们几个，这是能保住我们自己，所用人力最少的方法了。” 虽然下午为了节目效果更逼真一些，榕说内鬼会优先杀死房间里的同居者，但实际上他们也不能确定内鬼是否真的会这样做，也许它有能让其他人沉睡之类的方法也说不定。 就算内鬼能让同居的人沉睡，也依然不怀疑珠子等四人的原因，恰恰是用来保命的那堆灰黑色石膏状物，如果内鬼不从内部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夜行者就不可能进屋。 这样一来，只要他们还存活着，那就一定值得信任。 房间很拥挤，谁睡的都不舒服，但方法毕竟成功了。 第三日早上的时候，六人都在这个确保安全的房间中存活。 内鬼为何人根本不重要，只要不被盯上，能顺利逃出去就够了。 第18章 逃离 杨木和榕合力把床搬开，地板上有一个正方形的装置。 装置上面有一个梯形凹槽，凹槽的形状正是黑卡上的那个图案，同时也与浮雕前面挖出的金属块截面形状相同。 唯一没有设定成功的地方是这里并不是黑卡指向的“极点”，想必是为了让这里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而浓雾中发现的真理之口，以及那两个门后面，其实都是夜行者，真正的解决方法其实就在建筑的内部。 榕把那个金属块插进去，方形的装置开始产生变化，上面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锁孔，钥匙插进去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窗外的迷雾开始散去了，包括榕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雾从窗边一直向后退去，露出光滑的石壁来，围墙呈圆形，有一辆摆渡车正停在靠墙的地方。 杨木等人分散开来，不顾走廊地面滑腻的血迹，挨个敲打其他人的房门，把他们从房间里叫起来。 大厅依旧有新的残肢断臂，存活人数显示为53。 当杨木敲到三楼的最后一间房，喊里面的人逃出来后，他突然间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和惨叫。 杨木慌忙下去查看，发现黄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旁边是一具样貌怪异的尸体。 李蹲在地上抱着黄芩，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可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消失了，一旁的珠子和鲸身上也沾有血迹。 显然是内鬼见逃离的事实已经无法阻挡，才趁机袭击了黄芩的要害，但它的本体实力较弱，之后便被愤怒的李等人打死。 在增加了两位死者后，存活人数仅仅减少了一位，变成了52，那具怪异的尸体的确就是内鬼。 不消一会，其余的人已经在大厅集合，为自己的存活而感到侥幸。 李执意要把黄芩的尸体背上，杨木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残存的半数人口出发了。 门口的头颅和藤蔓已经消失，这个场地果然不算大，就好像是一个普通小区那样，以建筑为中心，分别通往三个地标。 从一开始他们出去的时候，杨木就有一种感觉，照亮白天的并不是太阳光，果然如此，他们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浮着一个巨大的婴孩，全身上下都在发出光亮，周围飞舞着许多不知是蛾子还是鸟的飞行生物。 一群人率先接触到了那辆摆渡车，没想到它居然缓缓地开动起来，自动躲避开人群，一直到另一拨人从后面围堵才停下来。 杨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先遣队在围墙里绕了这么多圈，都没有见到这辆摆渡车的原因了。 人正在匆忙地往车上挤，杨木他们在一旁断后。 李背着黄芩的尸体，面如死灰，希望之火似乎已经熄灭了。 “灯是不是暗下来了。”鲸说。 杨木也感觉到了这异样，他一直在注视着天上的情形，那个巨婴就好像是老式可调亮度的台灯，有人正在不断地调整拨盘，让它的亮度持续降低。 那些因趋光性而聚集起来的生物们逐渐失去兴致分散开来，在盘旋的过程中，似乎有几只注意到了这里的人群。 那些迷雾除了要掩盖求生的路，其实也有保护他们的作用。 “再快点！别磨蹭了！” 杨木此刻也着急起来，最后几个人也慌忙上去，车里很挤，杨木他们在最外侧，黄芩的尸体朝向车门外，但门关闭的速度却极为缓慢。 突然间，那个婴儿发出刺耳的啼哭声，那声音尖利的几乎可以刺穿的耳膜。 随着几人下意识捂住耳朵的动作，有几只巨蛾俯冲了下来，从门缝间勾住了尸体，想把李往下拖，李抓住扶手使劲挣扎，但他的状态早已经支撑不住。 杨木再顾不上什么，用锋利的水果刀把绳子锯断，尸体被巨蛾拖了出去，门才逐渐的闭合上。 “别怪我，先活下去吧。”杨木安慰李，但他看起来什么话也不想说，像极了小星死时绝望的自己。 摆渡车开始沿着围墙转动，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就经过了墙壁上的房门，这次门竟然是打开的状态，可能和关闭迷雾的机关有关。 由于巨婴光亮微弱，随时可能熄灭，所有的夜行者也蠢蠢欲动起来，也许是内鬼死去或者刚睡下不久的原因，此刻的它们并不需要那一小时的唤醒时间。 在众人的视野中，一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巨大犬科动物冲了上来，全身的鬃毛像刺一般尖利，它在黑暗的围墙内，隔着窗户扑咬车辆，直撞的车厢不停晃动。 窗边的人从近距离可以观察到它尖利的牙齿和鲜红的口腔，里面还卡着不少肉屑，腥臭扑鼻。 车经过那个煤堆中巨大烟囱的时候，虽然看不到烟囱底部的门，但有几个脖子细长的猿猴脑袋在煤堆上高高支起，看着他们狞笑，衔起一块块煤炭丢向他们，不知道下面的身躯是什么样子。 最后经过的是真理之口，这个硕大的石像已经从墙壁上下来，全身呈长长的椭圆形，身下密布收缩的透明触手，在后方缓慢的蠕动着。 三只夜行者全部出洞了，它们一边捕食空中的巨蛾，一边追赶着摆渡车，幸好车身极为坚固，有效的阻挡了怪物的攻击。 车辆绕墙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被拿在手中甩动的什么东西一样，所有人都被推着向车子的外侧倾倒，感觉内脏都要被甩出去一般。 “大家抓紧，千万别碰到头！”杨木大声喊道，但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也顾不上其他人到底怎么样了，在剧烈的颠簸之中，杨木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木才再次醒来，此刻所有人都躺在一个操场的草坪上，不远处有球门，看台还有跑道。 他站起身来，发现操场的护栏挂着不少德智体美之类的字牌，不远处甚至有几栋教学楼，这竟然是在学校的里面。 但更加令人惊讶的是，看台上坐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在那里晃着腿磨指甲，显然已经等的无聊了。 第19章 学校游戏 “等了这么久，你们终于醒了。” 操场上传来很大的声音，但那个人面前并没有任何扩音设备，而且说是坐，其实是浮在半空中的，好像那里有一个隐形的座位一样。 “按原本的设计，从你们逃出大门的一刻，灯就会关闭，只有少数人可以在搏杀中登上那辆摆渡车。不过那样减员太快了，不如多留你们一段时间，做些更快乐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要说些什么。 “比起说，不如直接演示比较快。三种类型，你们自己选。” 说着，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三张纸牌，每个人选了一张，杨木手中那张画着蜗牛，榕手中画着学校。 杨木想起榕曾对他说过的话，这个神秘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心理年龄，都像是二十岁左右。 “经过统计，抽到蜗牛卡片的人最多。 你们应该听过‘给你十个亿，但有一只蜗牛会永久追杀你’这个设定吧，就是那样的游戏。” 那个人笑道， “可是我不想让你们玩这个，就想让你们玩学校游戏，规则会在稍后公布，在此之前，要先处决四个人。” 又要开始选牺牲者了？ 杨木刚刚做好心理准备，却突然发现身边的李不见了。 看台上方浮现出四个人的身影，李、鲸、珠子、还有一个当时在他们身边的男人，很显然，这四人都参与了除掉内鬼的过程。 “谁让你们把它打死了？” 站在讲台上的人微笑着，一挥手，李和另一个男人都消失了。 “你要干什么！快把他们放下来！”杨木气的大喊，但是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住，根本无法移动半分，珠子和鲸根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那个人一挥手，双手各有一颗人头，是李和那个男人，他们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 “我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他们即将要命丧于此，让两个主犯提前测试一下我创造的新场景而已。” 那人说完，把手中之物向后一抛，珠子和鲸还有两颗人头一同消失了， “没让他们立刻死去，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我单独给他们构筑了一个小世界，希望他们能好好享受最后一段人生旅程。” 刚说完，杨木又一阵精神恍惚，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个教室里，身体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刚才那个人站在讲台上，用一根小棍敲打着黑板。 “同学们，上课了，要叫老师好哦。” 台下先是沉默，然后有几个弱弱的声音迫于这股压力说道：“老师好。” “乖，这才是好孩子。”那人走下来，笑着摸摸他们的头。紧接着又回过头来，表情狰狞，“其他人呢？” 杨木和榕还有那些没有开口的人，都感觉到一阵电流通过全身，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喊不出话，全身都在止不住的抖动。 恍惚之中，杨木又想起了那个对他说小星碎片的男人，而自己还什么都还没有得到。 电流停止之后，口水从嘴里一直流到地上。杨木回过神来只想骂人，可全身没力，舌头都是麻木的，根本不听使唤。 “算了，不叫就不叫，反正我也讨厌这种扮演。”那人说道，“你们的生命全都在我手里，叫我神就可以了。” 好一个暴戾乖张的神啊，杨木心想。 “回归到正题。”暴戾的神说道，“在跟你们说学校游戏之前，我会先跟你们解释一下大主线的规则。” 说完，神停顿了一下：“你们中应该有几人，是被那个老东西给做了什么许诺吧。 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六个人，现场四十八人，正好以那他们为中心分成六支队伍。” 许诺，是在说关于碎片的事情吗？杨木愕然，但分组很快就确定了，以杨木为中心，剩下七个队友的名字分别是：榕，芸薹，水杉，香樟，银杏，龙文，青松。 所有人都经过了电流的洗礼，面容凌乱，看上去很不好过。 其中榕、龙文、水杉，都是上次先遣队熟识的人了，龙文是那个刺青男，而水杉则戴着金框眼镜。 银杏是那个杨木多次注意过，戴四叶草耳坠的漂亮女生。 芸薹则是个穿着运动服，看起来热爱健身的女孩……杨木确认着他们的样貌，在心中暗暗记下。 神也是参与者之一，他是独立的第七支队伍。 这次的主线规则不用像前两次那样猜，而是简单明了的告诉给大家： 场景是学校，七个队伍需要分别在不同的地点开启开关，当七个开关全部开启后，学校大门会解封，只要能在怪物潮水中坚持四十五分钟，游戏即可通关。 四十分钟，刚好是一堂课的时间。 “看起来虽然多，但等于每支队伍只要完成两个任务就可以了，是这样吗？”水杉提问了，他看上去文质彬彬。 “是这样的。”神回答，“但要注意一件事，如果其余队伍在完成目标的时候全员死亡了，那么就需要附近的队伍替补，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水杉沉默，这种时候只能祈祷不出岔子，谁也不想死，更不愿意帮其他人完成任务。 七个地点分别是校长室、教师办公室、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微机教室，操场和礼堂。 每个队伍的中心人物走上讲台抓阄，杨木从中间抓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珠，这颗透明的球体在手中碎裂，两个字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操场。 “好了，快点动起来！每场比赛都是有时限的！”神催促道，他自己也被分配了一个任务，在校长室。 杨木一行人飞快的往操场跑过去，在经过两座教学楼后，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天海二中。 只是他没在这里上过学，所以并不熟悉校内情况，一时没有看出来。 杨木也曾经想过以学校为背景开展游戏的事，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加上心理年龄在二十岁以下的猜想，这个“神”实际上是学生吗？ 操场还是他们一开始所处的那个，八个人从入口进来，踩在塑胶的跑道上。草坪中央被一道网带隔开，在之前他们并没有看到有这个东西存在。 这看起来像是打排球用的网，只不过旋转了九十度，网面正对着看台。演讲台后方的屏幕显示出了新的规则。 “开关在看台上面的某个位置，触发即可。 请不要将排球掉到地上。” 第20章 排球 这是排球比赛吗？在草坪上打？ 众人谁都没能理解状况，但最主要的事是触发开关，所以杨木和榕已经越过网子，打算向看台行进了。 “等等，你们看天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说话的是银杏，她将纤长的手指举向天空，众人抬头看去，发现一个黑色圆球形状的东西正在往下落。 不好，杨木迅速明白过来，这就是那枚排球。 他人已经到了看台边，正要往回跑，发现榕已经双手摆出姿势，迅速的向球下落的位置跑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在手上。 但球的弹力使它再次高飞起来，榕还想去接，身体却被有弹性的网子拦住，向后摔在了地上。 幸好网子那边还有人没过来，是那个叫青松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应该是所有人里最高的。 青松向着草坪边缘跑去，牢牢地接住了那颗球，但在看清球的那个瞬间，他吓得手瞬间松开，将球抛向一边。 就在球要掉到地上的时候，反应神经很快的芸薹一个脸贴地，用举起的双手托住了球。 杨木他们绕过网子，向香樟移动过去。 芸薹此刻也直起身来，待看清手中物的样貌之后，露出了和青松一样惊恐的表情。 她把头用力往后别开，嘴里不停发出尖叫，但始终没有放开这颗球。 待到走近，杨木才看清那个排球是什么，那居然也是一颗人头，是个他们从没见过的人。 脸部浮肿圆大，细软的头发贴在皮肤上，整体来看有些像小时候玩的那种弹力球，但外面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胶膜样的东西，直接就能触碰到这颗头的皮肤，也难为芸薹一个女生到现在都没松手。 榕上前想要把人头拿起来，但芸薹却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边叫喊着，手还一边紧紧握住球。 直到榕在她肋间戳了一下，才诶呦一声松手放开。 这个人头的脑后有些异常，那里有一个窄小的横向显示屏，一直在进行着倒计时，时间看上去并不充裕。 “这是什么计时？”银杏问，她看上去倒没有那么害怕。 榕沉思了一下，把球扔起来又接住，重复几次后，终于确定了。 “这个球只有在不接触我们的情况下，倒计时才会停止，倒计时剩下的时间不多，肯定不能让它归零。 也就是说，我们没法一直把它拿在手里，而是要尽量让它在空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怎么办，我们找出几个人来接替，其他人去找开关？” 杨木问道，青松却一扫刚才的颓势，走上前来，从榕手中夺过球开始抛向天空。 人头直直的飞上天去，然后沿着之前的轨道落下来，又被香樟高高的打上去，动作平稳流畅。 “你们不要管我，我在大学的时候是排球社的，如果只是垫球，我可以连着做好几个小时不间断。” 青松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时间太紧，你们快去看台上找开关，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杨木说完，七个人向看台跑去。青松则用力的把球打的更高，以缩短与手接触的时间。 看台上有多把椅子，按照区域不同分别漆成不同的颜色，每人负责一片细细寻找。 杨木从最底下开始逐排寻找，每一把椅子的前后左右都仔细看过，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开关。 他直起身向周围人询问，但大家也是一无所获。 随着空旷的操场上传来的每一次击球声，榕来来回回在原地踱步，皱紧眉头思索着。 突然间，他的目光放在了距离看台不远处的几个金属架上，侧面看是直角三角形，上面还有台阶，像一截被单独拆出来的楼梯。 “我上学的时候就想问了，那个是什么东西，是打分用的裁判架吗？我看有时也有人站在上面开发令枪。”香樟说道。 “这就是为了方便弄的移动看台……”榕回答道，突然间明白过来，一手撑着护栏从看台上翻下去，随后借助一个缓冲用的打滚起身，跑向了不远处的移动看台。 在众人的视野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随着榕的逐渐逼近，那两个看台居然像活了一样，开始在地面上快速的蠕动爬行起来，金属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不悦的刺耳声音。 杨木也已经下到了地面上，开始对那两个移动看台进行围堵，但它们的目标迅速产生了变化，从两人的中间错开，直直奔向操场的方向。 榕和杨木两人紧紧拉住一个不放，仅是限制住其中一个，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体力；而对另一个金属架则无力阻拦，只能看着它跑过去。 杨木双腿蹬地，两手运足力气抓着移动看台的金属杆，但仍然被拖着缓慢移动。 榕则一面用力，一面试图从侧面观察，希望能从上面找到关于开关的蛛丝马迹，可是观察环境太差，暂时还什么都没发现。 “它们的目的是扰乱青松！别让它们靠近！”杨木大喊，不过青松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他一边垫球一边跑，脑力全开计算着球下落和重新击飞起的轨道，想要逃离开那个移动看台的干扰，但还是受到限制跑的很慢，与追击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把球扔给我！”芸薹把身子探出护栏外喊道，她的双手已经伸了出去。 青松看准位置和角度，把那颗浮肿的人头打向了芸薹，她借着这个力再次打向空中，成功的从看台上开始垫球，然后缓慢的踩着台阶向上爬去。 下来接应的水杉和香樟也拉住了另一个移动看台，龙文和银杏分隔开来，分别登上查看寻找。 青松跪在地上，此刻放松下来的他已是汗流满面。 “怎么样，有发现吗？”芸薹一边垫球一边冲大家喊，尽管受到座椅的干扰，但胜在体型小，所以在狭窄的环境中也没有那么吃力。 这次龙文还真的在看台上发现一个小开关，位于第三排和第四排的座位间，一个红色的摁钮。 第21章 弹射 移动看台抖动得很厉害，但龙文依然还是瞅准机会戳中了摁钮，与此同时，银杏那里也进行了操作。 两个移动看台停止了行动，沉寂下来，恢复成普通的金属架。 “好了！”龙文把手围成筒状，冲着银杏和芸薹喊道。 这边杨木也看到了银杏的动作，她两条腿分别踩在第二和第三排的座位上，左手把着护栏控制平衡，另一只手似乎扳动了什么开关。 那之后，两个看台才停下来。 但杨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看见银杏转过头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手中拿着一根断裂的小金属棍。 “断掉了……” 杨木和榕爬到上面，端详着这个小开关，用手一直摁住的话还可以严丝合缝的接上去，松开手则无法固定。 开关完好时的样子就像一根内六角，短边插在看台上，很容易让人感觉是扳下长边触发开关那种设定。 榕再次将小棍拿起来，发现这根“六角”虽然外表一层被漆成了银色，但断口处甚至还在往下掉着碎屑。 “六角”的内在其实是一根百奇饼干，怪不得轻轻一扳就断掉了。 “怎么回事，那这到底算不算成功了？”银杏一脸茫然，她还没来得及跟上游戏设计者的思路。 “你们成功了没！”芸薹在看台上抱着人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向上抛去，“倒计时还在继续啊！” 坏了，肯定有哪里不对，杨木刚接过那根百奇棒，就听到大看台中传来了机器轰鸣的异响。 一门黑洞洞的大炮从看台中央缓缓开了出来，炮口自动调转向芸薹，不断调整着角度瞄准，“嘭”的一声，将什么东西发射了出去。 芸薹的位置处于射击死角，中央看台与观众席之间的墙壁恰好充当了掩体的作用。“炮弹”打在墙上，随着激烈的反弹发出碰撞声，最后掉在网子上弹开。 杨木走进去看，“炮弹”是一个已经被撞坏的棒球，那个力道只要打在身上，就算是侥幸没受重伤，也多半无法接住下落的人头。 如果是赛场上的人垫球的话，此刻可能已经被击中了。 炮口仍然对准着芸薹的方向，上下不停摆动着，好像在思考是击中排球，还是直接攻击人体。 尽管芸薹有建筑物当掩护，但炮口在第一次射击失利后，已经开始调整射击轨道——既然无法直接击中，就要通过弹射将球送达芸薹的位置。 芸薹的脸色很难看，不光是会不会被打中的问题，那颗人头的计时也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还是银杏眼尖，像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错误一般，她焦急地指着看台上方遮阳棚的位置。 在顶棚上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杠杆，银色的金属棒朝操场一侧歪着。 “开关在那！那个才是！” “这么高，怎么可能够得到，草。” 杨木骂了一句，他眼神不算很好，即使知道那里有开关也是观察了一小会才看清。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爬上去了，如果李还在，说不定可以用投掷来激发开关。 可惜他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在场也没有人拥有像他那样的技术。 “把球扔下来！我从下面打上去！”青松在台下喊，想要用球去顶开那个开关，虽然对精度毫无自信，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在做多考虑了。 芸薹奋力一打，把“排球”击了下去，炮口瞬间随着人头的方向移动到青松这边。 青松接住人头，手上用力，但那颗头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轨迹飞出去，手指反而传来一阵剧痛。 那颗头居然张开了嘴，隔着胶膜咬住了青松的右手拇指，人头表情狰狞，显然咬下的力道很大。 青松痛苦地叫了出声，但另一只手仍然托在人头的下方，防止它突然松口掉落在地上。 杨木一把从银杏手中抢过那根百奇棒，向人头跑了过去，果然这个东西并不是毫无用处，在百奇递出的同时，那个人头竟真的松开了嘴，而炮口再次调转向手中抱有人头的杨木。 青松用力捏住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但瞬间他又咬牙镇定下来，坚持要再尝试一次，把球打上去击中开关。 杨木却好像疯了一样，并没有把人头扔起来，甚至还在往与看台相反的方向冲；为了防止被咬到，他牢牢摁住球的两边太阳穴。 “等等，你要干嘛！”青松着急地喊，但当他看到榕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两人的用意。 还剩多长时间？两秒，三秒？但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杨木已经到了那个位置，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炮弹击发的声音，他横下心，打算硬接下这一发，球是否会脱手都无所谓了，一切全听天由命。 想象中的剧痛迟迟没有发生，排球顺利的被杨木扔向了目标处——那片洁白的网子上方。 此刻的网子已经被拉伸到了极限，每个网格都变得细长，榕的双手已经被勒的通红。 球刚脱手，杨木立刻向后仰躺下去。榕在那一刻松手，网子就像一张拉满的弹弓，迅速把人头击发出去。 飞速弹出的弹丸发出呜呜的风声，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天台顶部的开关，将杠杆扳动向相反的方向。 屏幕上终于显示出通关二字，同时杨木的身边传来龙文痛苦的嚎叫声，他捂着手臂倒在地上翻滚。 显然那发棒球并没有失去准头，而是龙文在中途帮忙挡了一下。 众人赶紧跑上去，待龙文缓过来后，才发现他的右臂靠近肩头的地方一大片淤青，虽然不至于到重伤的地步，但力道也相当大。 龙文在芸薹的指示下慢慢活动了手臂，还好骨头没事，只是暂时做不了什么体力活了。 青松的手指上也在流血，那人头不光是咬，还用牙齿挫，伤口已经深到骨头处，能看见破掉的皮肤下淡黄色的脂肪。 青松满头大汗地从衣服上扯了一条布，由芸薹帮他包扎上。 “你们怎么能打得那么准的？” 青松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问，即使酷爱排球的他，也不敢保证能打中那么小的目标。 第22章 无事生非 “不是我打得准，从一开始我撞到上面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后来才发现那个网子只能往那一个方向扯，应该是设置好的。 而且中间位置正好和开关的位置在一条直线上，只要放在中间应该就可以打中了。”榕解释道。 “那不是和愤怒的小鸟一样？” 芸薹说， “亏我们费了半天劲，如果眼睛尖一点，一开始就注意到开关的话就好了。” 大家都苦笑着摇摇头，提到看台上，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查看座位，谁会没事干去爬高高的遮阳棚，因此也就错失了先机。 如果给杨木一些时间，他也许会想到，但他眼神又不够好。 “总之，既然大家都能平安无事的通关，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其他的游戏还在进行当中，他们坐在草坪上等待，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里的天气也带着一层薄雾，草叶上挂着水珠，如果不是刚才还命悬一线，只怕会被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清晨。 香樟的体格稍胖一些，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此刻他正在跟银杏搭话。 芸薹则是在照顾龙文和青松两个伤号，龙文的眼神中多少有些诧异，看向芸薹的眼睛有些摸不清的意味。 榕、杨木和水杉三个人则正在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水杉没有孩子，而他的父母死在了一开始的奇偶数试炼中，只可惜他并没有得到可以复活别人的机会。 “你的事情可以给我讲讲吗？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说。”杨木问榕，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事情，和你想的差不多，我和妻子女儿并不生活在一起，这座城市就我一个。所以只要能活着回去看看她们就行了，没什么太多的奢求。” “是吗。” “你是不是很想问第一次试炼的时候，我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 杨木点点头，之前他没能问出口，没想到榕竟然察觉到了。 听了榕的话，水杉也非常吃惊，他们当时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死了好几个人才通过，便表示自己很有兴趣。 但榕只是吊了一下他们的胃口，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水杉看样子还想问什么，但听到了芸薹叫他们的声音。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产生了变化，先是一个光标出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显现出来，还带有敲击键盘的声音，甚至有时还会删去错字。 全文内容： “本次共有七个小试炼，截止到目前，详细情况如下： 美术教室：依照给出的提示，画出评委心中想要的画，再插入指定的地点后开关启动。任务成功，死亡一人； 音乐教室：通关设备上的三款音游后开关启动。任务成功，死亡三人； 微机教室：在场所有人按照给出的文本进行输入，完成后出教室即可开启开关。任务成功，死亡两人； 操场：不允许让排球掉到地上，同时寻找正确的开关启动。任务成功，全员存活； 职员办公室：在教师们的监督和限定条件下，做足够数量的蹲起和俯卧撑后开关启动。任务成功，死亡两人。 校长室：喝茶即可启动开关，任务成功，全员一人存活。” 杨木目不转睛地盯着内容文字看，当看到校长室的活动任务时，气的咬紧牙关。 这个自诩为神的设计者即使正常参加，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通关，说着要参与，却一边让其他人拼命，一边摆出这种轻佻的态度，很明显是故意用这种反差来寻他们开心。 想来不光是校长室，只要是他抽中的地方，就一定会简化流程。 “等等，是不是少了什么？”芸薹细细的看了两遍，“怎么只有六个地点？” “你没数错。”榕回答，“少了礼堂。” 这些文字滚动了两分钟左右，然后全部清空，增添了新的内容。 “礼堂：要求背诵给毕业生的致辞，背诵完成后开关启动。此项任务失败，全员八人死亡。” 杨木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就连榕的脸上也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但那并不像是愤怒，也不是恐惧。 内容还在增添：“如果机关不能全部开启，那么全员都只能在这里等死。 现在需要招募一组有志之士，继承遗志，代替死去的队友来完成这项任务，同意的队伍只要在场上大喊‘我想参加’即可。” “我想参加！” 杨木回头，惊讶的望着榕，他的表情毫无迟疑，也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随着一声闷响，水杉一拳重重的打在榕的脸上，将他直接打翻在地，但榕依然没有露出一点忏悔的样子，反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有细微的血迹从他的嘴边流下来。 水杉又蹲下来，两手抓住榕的衣领冲他喊叫，而水杉的右手指关节处已经破了皮。 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去制止，因为榕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冷静下来！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杨木上前握住水杉的手腕，水杉却一下推开了他。 “什么原因？！嫌我们没死人！好不容易才完，又要所有人陪你送死！” 水杉气的说话声音都在抖，他又转向榕， “你自己都说了只有自己在这座城市，你又不用救人，又没有人强迫你，为什么要找不自在？” 榕不怒反笑，笑声发自内心，而且越来越大，魄力上反倒盖过了水杉：“我是罪人不假，但我有我的立场，我会尽量保证大家不会有事，但现在没法解释原因。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们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我保证让你们打到满意为止。” “你！”水杉抬起拳头又要打，却被杨木从后方用力拉住，一旁的女生们接受能力反倒更强，率先镇定下来。 芸薹已经站起身，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这样了，再抱怨也没什么意义，先解决眼下的困难再说吧。” 水杉本来就是文职，体力并不算好，这么一折腾下来也没了气势，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榕衣领的左手。 第23章 礼堂 香樟曾经在市里的二中上的学，熟悉这里的环境，得到了神的指示后，便带着大家去礼堂走。 杨木原本想要搀着龙文，却被他摆手拒绝了，表示自己还没到需要人搀着走路的地步。 礼堂的大门是红木制的，杨木推了一下没有打开，试着敲了敲门，它便悄无声息的开启了。 门洞刚一显现在众人面前，浓重的血腥味和臭味便渗了出来，钻到了众人的鼻孔中。 其他人除了榕之外，脸色全都不好看，银杏更是捂住胸口做出干呕的样子。 礼堂里并没有开灯，窗户都被封死了，除了门外的光可以照亮台阶外，什么都看不见。 待到他们全员都走进去的时候，门猛地关上，四周没入一片漆黑，好几人低低的啊了一声。 杨木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非常的用力，不知道是芸薹还是银杏。 紧接着，有人的身躯靠了过来，在这种时候不论男女，谁都本能的感到恐惧，他们用力靠在一起，紧密的可以听见其他人的心跳。 黑暗中燃起了几团微小的火光，将舞台模模糊糊的点亮，一群人手拉着手，小心翼翼的向讲台的方向走。 他们谁也不敢离开台阶的范围，因为四周的窸窸窣窣声从未停止。 好像有无数的甲壳类生物在移动摩擦，或是有许多人在用锉刀摩擦骨头，尽管在开门时照亮的座位区域空空如也。 众人走上舞台，脚下的地板甚至打了蜡，走起来有些滑滑的。 他们在演讲桌前站定，上面是一摞叠起来的书，在书顶端放着一封信。 榕拿起信封，居然是粉红色的，封口处是一个爱心形状的贴纸。 “请手持选择的书籍，准确背诵其中的两页内容作为毕业致辞，待毕业生全部满意后即可启动开关。 最下面压着的一本是词典，有不会的字最好查一下，如果读的不准确也不行哦。”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明不需要八人全部会背诵，只要演讲台上那个人达成要求即可。 “只要一个人达成就行？可他们八个人全死了，到底有多难背啊。”香樟小声的抱怨。 舞台附近的火光比之前更明亮了些，一直可以照亮前方区域的座位。 那里居然坐着一只大象，一个头非常长的人和一只长有三个头的猿猴，其他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各自都多了一个很大的蜗牛壳。 大象捡起起身边的两只蜗牛，放在嘴里用力地嚼，烂掉的肉从它的嘴边，长牙两侧流下来，黏糊糊的挂在它的身上，汁水四溢。 猿猴则是将头挨个伸长，不停地打量着面前的八个人，样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分明是之前的夜行者之一。 除了榕还是面无表情外，即使众人已经受惊吓多次，但本能依旧使他们不寒而栗。 杨木突然注意到舞台四周有数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泡着残缺程度不全的肢体，就像是装有福尔马林溶液的标本瓶。 他数了一下，数量正好八个，应该就是那支任务失败的队伍。 “好了，快点开始吧！还在磨蹭什么呢！限时十分钟！”那只夜行者右边的脑袋突然喊叫起来，它的眼珠在暗中隐隐发出绿光，大象看起来也十分不耐烦。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马上。”香樟擦着汗，忙不迭的回应道。 那个头很长的人也将头抬起冲着他们，杨木这才发现那并不是头，而是一根和海肠形状很像的肉管。 榕把那一摞书抱起来，然后递给每个人手中一本，除了留给自己的那本外，刚好只剩下一本词典：“无论如何，我们八个人还是得全员参加了，谁背的快谁上。” “等这次结束，我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水杉怨恨的看了榕一眼，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但紧接着就神色大变。 杨木不解，他看向手中书的封面，是一些从未见过的图案和文字。他翻开书，纸页出乎意料的厚，上面全都是一些古怪的符号，像c、o、d、q之类的小写英文字母，成片成片的连在一起，却并不像是瞎编乱造而成。 其中还混杂着大量的奇异植物和裸女图案。越是往后翻，杨木就越是感到头皮发麻。 这本书他了解过，是《伏尼契手稿》，成书大约在600多年前，由意大利书商伏尼契发现并以他的名字命名，被称之为“天书”。 曾经有无数的语言学家历史学家和密码学专家对这份手稿进行破译，但无一成功。 直到近些年才有人破译了其中的一句话和寥寥几个单词，目前最有可能的假说也只是认为本书与女性保健有关。 但现在，无论它是什么内容都不重要，问题是应该怎么朗读并背诵。 不会吧，杨木心中暗骂，他夺过水杉手中的书，那居然是同样有“天书”之称，作者用三年时间空想出的异世界百科全书《塞拉菲尼抄本》！ 其他人也遇到了同样的境况，有些人的书甚至没有任何可考究的来源，而纯粹就是一些随性的乱涂乱画，没有一本是可以阅读的。 这样下去，无非只能白白浪费时间，把自己耗费在这里，那只夜行者的其中一个头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草，他妈的。”杨木感到一种无名的心头火，但又无可奈何，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只能低低的暗骂。 榕打开词典，招呼大家都过来看一下，可惜的是这只是一本普通的汉语词典，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无能为力，派不上丝毫的用场。 “会不会还是和之前一样想的太过复杂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字游戏？” 芸薹拿着她的《罗洪特写本》怯弱的说， “例如实际要背诵的只有‘其中的两页内容’这七个字？” 这听起来很荒唐，却并不是毫无可能，或许真的能成功也说不一定。 不过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会到八个人都想不到的地步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有尝试的必要，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24章 背诵 “你揽的事，你上去背给它们听。”水杉指着榕，后者此刻正拿着一本涂的乱七八糟的书，像数钱一样用手在那里捻着书页。 “我有不能上的理由，要尝试的话，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水杉勃然大怒，其他人也没想到榕会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 正待有人要发作的时候，杨木却伸出手制止了他们。 他拿着那本《伏尼契手稿》走到了演讲台的正面，然后很大声的宣读出“其中的两页内容”这七个字。 话音刚落，刚才那个暴躁的夜行者突然间站了起来，它扯下自己的两个头，在地上用力踩碎，两根细弱的脖子流淌着黑绿色的血液，无力的耷拉下来。 在疯狂的举动之后，它猛地回头看向舞台，银杏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夜行者并没有再做什么，而是安静下来，整个身躯逐渐变得透明，从空气中消失了。 芸薹目瞪口呆：“怎么，这……算成功了吗？” 这样就让夜行者满意了？杨木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上台的，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但当他看到另外两头怪物还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才突然间醒悟过来。 每位“毕业生”的性格并不相同，使它们满意的条件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要以信件里的规则为核心延伸，至少准备出三种意义不同的说辞才能通关。 在给大家解释猜想的时候，杨木才发现自己从动身上台时就感觉到的东西并不是错觉。 在做好赴死的觉悟站出来承担责任的同时，其余人的态度明显变得服从起来，并对他的猜想坚信不疑。 在这种环境里，他们太需要一个明智而且坦荡正直的人来当做领袖，尤其是在与榕的恶劣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情况下。 即使这位领袖只是个高中生。 说起榕，杨木突然想起，在之前的游戏中榕也曾算准他的行动。 那么这一切，该不会是榕特意设计好，要把这些眼光故意引导到他身上的？但仅为此便参加这场试炼未免得不偿失。 他看向榕，想通过榕的眼神来确认这个信息，可榕还是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在捻着一张书页，好像真的能看懂那些内容，正在认真背诵一样。 “还剩五分钟。” 那封信上长出了一张怪模怪样的嘴，在那里给他们报时。 每个人都在一遍遍的朗读规则，大脑飞速转动，希望能够从这句话中再读出一些能够投机取巧的方式。 “靠。”杨木突然一拍大腿，“我们被规则的第二句话误导了，只把词典当成是完成目标用的辅助工具，可是并没有说不能背词典啊，为啥非得背那几本书？” 真说起来，词典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书中，反倒因为是最正常的一本而显得特殊。 “可是词典那么多字……”青松还没来得及把疑问说出口便恍然大悟，不再说下去。 “这次换我上台吧，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来。”芸薹有些怯生生的说，她虽然很害怕，但依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右手还紧紧抓住运动服拉锁的滑动件。 为了不浪费时间，杨木并没有与她争辩，而是默默点头以示同意。 芸薹手拿词典，成为了第十个将要背诵内容的人。她紧抿嘴唇，杏眼圆睁，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两位“毕业生”。但它们毫无反应。 芸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头长得像海肠一样的人也从座位上消失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芸薹之所以不说话也能成功通过，是因为词典封面下的第一张纸是双面留白的，内容即为空白，只要她在脑海中重复那些空白的画面即可。 现在就只剩下那头大象还在这里坐着，纹丝不动。如果不是一开始看它吃过两只蜗牛，只怕会被当成一座雕塑。 “换一种方法，把封面背下来试试，就只有几个字。”杨木提醒道。 “现代汉语词典……”芸薹把封面上的几个字背诵了下来，但大象还是无动于衷。 杨木跑过去看，发现书名下方还写着拼音，但无论芸薹按照拼音字母背诵还是英文字母背诵都无济于事。 尽管规则中已经注明与演讲者是否重复无关，但杨木还是挥手换人，以免还有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他们没注意。 香樟走上前来，将芸薹背过的内容再次重述，可这次无论如何，那只大象也没有任何表情。 “最后一分钟！”那张嘴又喊了起来，提醒着众人结束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 一直没有动静的大象突然间开始颤抖，两颗象牙被无形的力量扳动下去，硕大的象头像是一个翻盖水壶的瓶盖那样被掀起来。 从它断裂的脖子中，有一根粗大无比的血管正在徐徐升起，上面长满了汹涌跳动着的心脏。 血管向上伸去，一直顶到礼堂的天花板上，然后再迅速的向整个平面蔓延，不多时，杨木的正上方已经挂满了心脏，并且心脏还在不停的增殖，以这个速度，大概时间结束的一刻，就会与它们进行接触了。 队伍中已经有人支持不住，晕倒在地上，杨木快速的在词典上继续翻找，希望能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他也来不及再看其他的书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一次就好了。”杨木心中默念，但空白页再也没有出现。 “还有半分钟！” 这次真的完蛋了，杨木心中冒出了这句话，在之前的几次试炼中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就要死了吗？因为榕？杨木抬起头，发现榕正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好了，我来吧。” 榕的话语中恢复了坚毅，他轻轻推开杨木，走上讲台。 杨木原以为他真的要背诵，没想到他拿着那本奇异的图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盯着那头大象。 奇怪的是，心脏的生长停止了，它们不停地逆流回去，回到大象的体腔内。象头合上，象牙也恢复原状，那硕大的身躯就这么消失在了座椅上。 第25章 “毕业” “成功了？！”杨木惊喜的大喊，心中那种解脱感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水杉冲上前来，把榕手里的书抢过来，迅速翻了一遍，发现无论哪一页都没有空白，全部都是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 “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很不甘心，但水杉还是屈服于好奇心，问出了那个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榕笑了笑：“不觉得书页的纸张很厚吗？” 水杉还是没太明白，他又重新翻了一遍，每张纸都重新检查。 好在页数并不多，水杉终于在其中一页的侧面，发现了被撕开的缝隙，但又没有完全撕开分成两页，有一种未封口纸袋的感觉。 杨木恍然大悟，他想起榕那个不停捻动书页的动作，就像是把一张双层的纸巾搓成两张一样——榕在一张纸的内部，重新创造出了两个空白页。 “我检查过，在纸张的内部确实没有文字。” “原来还可以这样。”杨木感叹道，“不过这种半撕不撕的状态，究竟算一张还是两张？” 榕并没有回答，但眼神里的表情意味深长，有种将什么东西托付出去的感觉，杨木还是第一次见榕有这种眼神，只不过他以前的表情也读不出什么东西，所以也就不妄加揣测了。 “时间到！结束！” 杨木刚才已经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起来，之前排球试炼通关的时候，都是直接显示的通关，而不是单纯地说结束。 正在杨木大脑重启的一瞬间，他看到那些原本躺倒的蜗牛壳们齐刷刷的竖立起来，纷纷伸出它们的头，各自的嘴里都叼着一块木牌。 尽管木牌的大小和形状都不同，但上面写的文字全都是一样的。 毕业生。 好像一盆凉水浇在杨木的头上，这礼堂中有成百上千个座位，如果全部都是“毕业生”，那得怎么样它们才能满意！ 身后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杨木猛地回头，发现本来已经消失的夜行者，海肠人和体内装满了心脏的大象都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夜行者伸出瘦长的猿臂，把手轻轻放在杨木的肩膀上，杨木能感觉到它手心的倒刺，那两根失去头的脖子还是瘫软在它的肩上。 “愚人节快乐！祝贺你们通关！” 夜行者说着，一脚把演讲台踢碎，从里面拿出一条长着人脸的幼虫，那东西不断扭动着，身上的环节来回伸缩。 下一秒它就被夜行者捏爆，体液溅在了每个人的身上脸上，杨木实在忍受不住，闭眼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所有的怪物都从眼中隐没，就连蜗牛也一只不剩。 礼堂的窗子已经解封，和煦的阳光正从厅门口和窗外射进来，刺痛着他的双眼，身上和地上那些恶心的汁液也全都消失不见。 唯一存在的只剩下那封信，它飞起来，开始传递信息。 “至此，七个开关已经全部解锁，请大家到学校餐厅集合休息，傍晚八点开始学校攻防战。” 这下子，众人才确信可以放松了，尽管只是暂时的。 杨木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头晕目眩。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能自由自在晒太阳睡午觉的平凡生活居然有那么美好。 “真的，受够了。” 杨木感觉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部消失，他歪过头，看见榕居然还在那里静静地站着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从没发生过。 “好了，你现在可以随便揍我了。”榕走到躺倒的水杉身边，可水杉却挥了挥手拒绝了。 “算了吧，没有那个心情。” 等每个人喘匀了气，呆呆的坐起来，榕才伸出手去扶大家。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银杏哭的梨花带雨，任凭芸薹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我们还有三十二个活人，按照现在这个进度，估计还能死上两轮吧。”榕老老实实的说。 银杏突然间止住了哭声，瞪着两颗红红的眼睛骂道：“你他妈神经病！”说完用手捂住眼睛，沿着台阶向外跑去。 尽管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给榕善后的和事佬，但杨木还是下意识的想伸手拉住银杏，不让她离开集体独自行动，可手才抬起一半便停止在了空中。 上一秒还一脸难看的银杏，居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大家。 “好了，赶快去吃饭吧，诶，我脸上怎么湿湿的，我哭了吗？” 银杏露出了一瞬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走上前去拉起榕的手，催促其他人一起去食堂休息。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除了榕以外的每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全部站在原地傻愣了一下，但这与他们所经历的相比已经不算什么怪事，便也没太往心里去。 迈出脚步，紧紧的跟在了榕和银杏的身后。只有芸薹凑到杨木的耳边，小声的问：“银杏她会不会是双重人格啊。” 不，肯定不是，这一切绝对和榕有关。 以杨木现在对榕的认识，可以确定这个人的智商情商绝对远超常人，即使他有时的所说所做有违常理，看起来就像一个二百五，但这些行为无一例外都对局势产生了影响。 他绝不是会做无意义之事的男人，只是我还不能理解他罢了。 即使杨木并不算天才，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嘴上，杨木还是用或许吧三个字把芸薹搪塞过去，顺便把话题扭转到芸薹的小麦色皮肤上夸赞了一番，让她很是不好意思，静下心来看，这个运动女孩其实也有着不输银杏的可爱之处。 “学校”食堂的伙食还是一样的好，三十二人从第二场试炼活下来后，到现在还没有进食过，每个人都拿了许多丰富的菜肴，在那里狼吞虎咽。 女士们也舍弃了矜持的形象大吃大喝，都是在一块出生入死过的人，没什么好拘谨的。 更何况，没人知道下次死亡来临会在什么时候。 “喂，来聊聊吧，你们的游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穿连帽衫的男人端着餐盘，凑过来在杨木身边坐下，杨木认出他是之前先遣队中的一员，只是有两根手指变的残缺不全。 第26章 探问 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杨木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那人连连点头，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你们还真是有勇气，居然还敢接第二次任务，而且还全员无伤。我们在微机教室的时候，一定要我们把好长的一段字打下来，敲错一个字母摁键就会发生爆炸，手指也是在那时候受伤的。” “我看规则不是说必须所有人达到要求吗？死了两个人……” “是在场的所有活人，死者不算。”连帽衫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一下，“打完字的人就可以出教室了，其中一个人害怕受伤，太过于小心，导致打字太慢，最后到时间的时候没有打完，教室内发生了爆炸； 而另外一个人则频繁出错，一开始被逐个炸断手指，然后是仅剩的指节、拳骨、手腕，甚至是手肘，越是受伤就越是容易出错，越出错受的伤就越来越多，后来他终于放弃，直接一头撞在键盘上，和另一个人一同在爆炸里死去了……” 杨木手中的筷子逐渐远离嘴边，然后将碗也放下，连帽衫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苦笑着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你说你的，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杨木报以同样的苦笑，像是要表示自己没事那样，继续开始吃餐盘里的东西。 尽管他仍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原本美味的食物此刻变得难以下咽。 榕开始做和连帽衫一样的事情，开始端着盘子到各个餐桌附近询问情况，有些人还算热情，但还有些人并不欢迎榕，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音游是什么，为什么死了三个人？”榕问。 一个从音乐教室存活下来的人听到这个问题，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告诉榕。 游戏虽然不难，但三首音乐却使他们饱受摧残——第一首充斥着竭尽全力的嘶吼声，不知道是从什么人那里录下来的；第二首则是将各种令人不适的声音组合起来；第三首好像是某种次声波，会直接对人体的健康产生影响。 虽然在那之后，造成的伤害被抹除了，但在游戏进行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能顶住压力操作准确的，因而才有了三个死者。 榕看向青松和龙文，他们的伤并没有复原，可能神认为这种状态并不会影响他们继续游戏。 待最后一个人结束用餐后，桌子上剩的残羹冷炙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几张长桌子和酒足饭饱后的人们。 一个人影出现在桌子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怎么样，都吃好了吗？” 正是自诩为神的设计者，只是他的样子与之前有所变化，在面容的正中间有一条竖直下来的黑线，两边脸的肤色似乎有差别。 设计者像走独木桥一般在桌子上来回踱步，样子看起来很急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桌子受到压力，不均匀的咯吱吱响着。设计者经过的地方，两边坐着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害怕这个泼皮无赖将他的怒火降临下来。 “就在前不久，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神继续开口，“我想着你们既然能活下来，最起码在生存方面还算人才，可没想到刚一开始，人数就锐减了三分之一。” 还不是怪你这个混蛋，杨木心想，但他才刚想完，视野突然间就发生了变化，自己似乎仰躺过来，其他人都跑到了天花板上。 不，只是自己浮在了天上，旁边还有其他几个人，水杉和芸薹的身影也在其中。 “别以为我感觉不到你们的恶意。”设计者说着，轻轻一挥手，几人突然失去了依托，直直的摔了下来，但身体还是僵硬着不能动。 在芸薹的惊呼声中，杨木的面门着地，感觉整个头都被拍扁了，鼻子剧烈的酸痛，冲击过了好一会，空白的大脑才有反应。 他慢慢的支撑着自己爬起来，用手去摸自己的脸，但鼻子还是好端端的在那里。其他人也逐渐爬了起来，还好除了剧痛没有什么伤，看样子设计者只想让他们吃吃苦头。 “要谢就谢你们死的那些同伴吧，如果不是剩余的人数太少，刚才我就会把你们的保护解除，然后增加几倍的重力，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杨木强压着怒火，不让自己再透出一点情绪。 “跟我来吧。”设计者说，他像是走下台阶一样从桌子上下来，尽管实际踩着的只有空气。 三十几人排成一排，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杨木感觉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幼儿园里那个阳光强烈的正午，孩子们排在老师的身后领取火腿和蛋糕。 校园内的布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操场和其余的建筑消失，除了食堂外，只剩下了一栋被增加到七层的教学楼。 环绕教学楼的围墙不知何时已经靠的离他们很近，将人们可以活动的范围压缩的很小。 “这里就是你们今晚的主战场，到时怪物潮水会分批涌来，你们要坚持四十分钟，从中活下来。” 设计者转过身，左右两半脸分别呈不同的表情，似笑似怒， “这座楼内藏有大量武器，你们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这里布置好，潮水来临的时候，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刚从地狱出来，转眼又要前往下一个地狱，所有人的情绪都跌落至低谷。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的。你们中不是有人想复活重要的人吗，只要用心，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碎片呢。” 终于听到重要的消息，杨木一惊，他抬起头，但设计者并没有看他。 “这次的规则没什么弯绕的地方，字面意思，做好准备就行。我给你们每个人都配备了对讲机，在楼里就靠它联络吧。” 说完，设计者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现场的人们。在他们的胸前和领口处各别了一个银灰色的纹章，想必那就是通话用的，杨木试着心里想着目标对象，然后低声说话，对方果然有了反应，并迅速作出了回答。 第27章 楼内探索 这栋教学楼的外壁像是新粉刷过，墙面洁白均匀，但不可思议的是，之前茂密的爬山虎依旧长在上面。 还不算太了解情况，不知道踏进去的一刻会发生什么，多数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有几人很着急，是包括杨木在内的五个中心人物，他们都还有着找回重要之人的机会，所以率先振奋起来。 杨木招手，榕和水杉等人紧跟着他进了正门。 教学楼内部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走廊两侧都只是普通的学习教室。不过和那个设计者所说的一样，站在教室门口向里看，到处都放置着枪支和冷兵器，还有钢板或铆钉之类的东西。 “我们分头行动，先在楼里寻找下线索，有问题就用对讲机联系。” 另外有一个队长说道， “我们现在是五支队伍，一楼应该是最重要的地方，需要最大程度的防御，最好还是留一支人最多的队在这里。” 人最多的队伍，不用说也知道是杨木他们八个，现在只有他们还保持着全员存活，而其他队伍或多或少都有人员折损。 “喂，凭什么。”银杏有些不高兴，抗议道，“我们虽然有八个人，但有两个女生和伤员，你们队伍里的七个全是没受伤的大男人，为什么把主要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那个队长想要反驳，却没有什么好的借口，话到嘴边两次说不出来。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杨木无奈地笑道。 “楼里有什么东西还没摸索清楚，等调查好了，再商量怎么分配人员也不迟，那我们就先搜索一楼好了，你们继续往上走，有情况及时联络。” 说着，他又回头看向银杏：“试炼还没开始，目前还只是查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现在更重要的是团结，大家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好好说开，团队之间不能出现什么隐患，不然伤害的只有我们自己。” 虽然面朝银杏，但后面的话基本都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那个队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几支队伍一起上楼去了。 待其他人上了楼，银杏才又开口，细眉紧皱：“我倒不是不愿意干，只是讨厌他说话的那种态度，就好像我们活下来的人多就活该出力一样，我们可一点没比他们轻松！” “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他也不一定有恶意，有的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子。这种情况下，还是多包容一下吧。”杨木安慰道。 进了教室，杨木走到一支突击步枪前面，刚刚捡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多了什么东西。 他把枪放下，揉了揉眼睛，那些画面却依然存在，看来只要触摸到道具，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眼前的画面好像是第一人称的射击游戏那样，眼中清楚地显示出了子弹的数量，还有血量等信息，举起枪时正中央还会出现准星。 他看了看四周，每个人的血量都是一百点。 杨木打开窗子，试着向外面射击，他本人除了振动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后坐力，好像真就在玩VR射击游戏。 枪里的子弹并不多，没一会弹匣就空空如也。桌子上有一堆弹药，杨木在旁边短暂的停留了一下，枪中的子弹便自动上满了。 突然间，杨木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碰到，血量掉了一点。 他回过头，发现是香樟误操作，不小心让一发跳弹打到了自己的身上。香樟吓得赶紧凑过来，仔细观察杨木的身上，却没有发现弹孔。 杨木咽了口口水，拿起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小拇指扣下了扳机，果然，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场景，小拇指只是感觉到一下轻微的震动，也没有什么痛感，不过血量又减少了一点。 他咬紧牙，又接连开了数枪，小拇指还是完好无损，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一枪的打击力度都好像比之前要重。 渐渐地，杨木才发现那并不是错觉，虽然还是没有外伤，但随着血量的逐渐降低，能明显感觉到痛感开始增加。 他从医疗箱中取出急救包，将自己的血量加满，再次开枪时，被击中的感觉又变的极其的轻微。 即使受到伤害也可以保持躯体的完整性，只是血量越少，受到伤害时就越会还原出真实的痛感，血量归零时，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规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有利的，毕竟在死亡前，不会因为肢体受损而影响行动能力，只要妥善应用急救包，这次的死亡率应该会很低。 “看，这是什么。”芸薹从一个柜子边喊杨木，他过去查看，柜子里放着些止疼片之类的药品。 “这不是止疼药吗，有什么好稀奇的？”杨木好奇的问道。 芸薹却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用手擦了擦金属柜的内壁，杨木恍然大悟，他这才发现上面有一些凹陷进去的淡淡印记，真亏了芸薹的细心。 还好，这次并不是些无法理解的古怪图案，而是简单的文字，经过仔细的辨认，内容如下。 “封锁” “禁运” “海啸” “怀特的恋人” “投石机”与“小鬼” “破碎” “忧郁男” 其中的标点只有双引号，被框起来的词语一定代表着某种特殊含义。这次的规则在设计者口中，依旧是那么轻描淡写——不需要完成什么特定目标，只需要坚持四十五分钟即可。想到这里，杨木就不禁感觉身上发冷，在他看来，这短短的四十五分钟估计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才是。 “你怎么想？”杨木问榕。 “我也不清楚，这些词语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含义。我猜想这可能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件，或者是某些怪物的名称？” “可是既然会像潮水一样涌来，数量一定很多，又为什么要给他们做起名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青松也跟着猜测：“或许是这七个拥有姓名的怪物都比较特殊呢？” “这倒也有可能。”杨木回应。 他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声音，看来也有人发现了这些意义不明的文字。杨木把模式改成扩音，让在场的人都可以听见。 第28章 战前准备 对面果然也发现了这些特殊的词汇，但并不是在柜子中发现的，而是从弹药堆里翻出了一个镌刻着花纹的木盒，里面装有七枚精美的子弹。 水杉在弹药堆里翻找，果然也找出了同样的盒子，每颗子弹上都有一个对应的名称。 “不对啊，少一颗。”银杏说，她把那盒子弹递给杨木——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越来越以他为中心，包括杨木本人也有这种感觉。 “不就是七颗吗？” 杨木挨个观察里面的子弹，上面刻着的七个名字都不重复，但他很快就理解了银杏的意思——“投石机”和“小鬼”分别刻在两颗子弹上，而他看了三遍，也没找到写有“海啸”的子弹。 “如果这些子弹是用来对付专属的敌人用的，那可能还真是七只不同的怪物。”杨木有些头疼，“但为什么会少一颗？” “可能就是有那么一只不受制约的怪物吧。”香樟猜想，“所以我们需要坚持的时间才只是四十五分钟，而不是四个小时。” 杨木用对讲机重新联系了其他人，每层楼都有两到三个弹药堆，但其中只有一个装有特殊子弹的盒子，它并不像其他的弹匣一样，在被拿走后会自动补充到弹药堆里，并且全部没有属于“海啸”的那颗。 关于子弹的事情，几个人在仔细研究过之后，发现它们专门装填在一把特殊的马格南手枪上，子弹只能手动装填，且没法调整子弹的顺序。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保证手枪时刻处在空巢的状态，当迅速判断出所遇到怪物的名称后，再装填对应的子弹进行射击。 判断力、反应速度和精确度这些必要的条件，都是建立在冷静的基础之上的，只有稳住心态，才会避免珍贵的子弹被浪费。 想来想去，杨木觉得除了榕之外，没有人能够担任这个角色。 而榕虽然说着自己没有玩过游戏，但还是接过了子弹和马格南手枪，他做了一个简易的子弹夹，将子弹们牢牢固定在身上，并且记住了它们的位置，以便于迅速拆取和安装。 同时，场地的布置也开始进行，杨木带着大家开始改造每个看起来薄弱的环节，大门、窗户和墙密不透风的用钢板封起来。反正操作时只需要做做动作即可，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所以这里的地方虽然大，布置起来却很快。 最后，除了几个了望用的小孔之外，一楼已经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钢铁要塞。 “这几个了望用的小孔到底有没有必要留下来？还是说全部封死比较合适？”香樟向外看去，总觉得心中有些许不安。杨木和楼上的人使用对讲机沟通之后，决定还是将它们封住，只在高层有地方眺望就可以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上去看一下？”杨木询问道，并得到了没问题的“邀请”。 台阶还是那种很老的样式，每一阶上埋有粗长的防滑条，杨木踩在花岗岩的材质上，慢慢感受自己身体的沉重，宽厚的后背上背负着跟随者的目光。 二楼的布置和一楼很相近，同样被封的密不透风。这里没有人，杨木也不多做停留，带着其他人向上走，第三四层也都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到了第五层的时候，那里居然没有教室，而是许多房间，和第二场试炼时所住的环境很像。在走廊的尽头放着几把藤椅，有人正躺在上面悠闲的晃动。 “怎么样，准备的差不多了吗？” “如果你们一层准备好了，那二到四层应该也差不多。”藤椅上的人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在那里看着远方，“他们在整理六七两层，我在这里放哨。你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到处理第五层的时候再说。” 在那个人的身后还有几株开了花的铁树，但以他们所处的环境而言，普普通通才显得奇怪。 杨木让两个女生在房间里休息，有问题及时联系，而青松和龙文由于并不需要使什么力气，身上的伤没有影响，所以也跟着上了顶楼。 人多力量大，何况又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六楼和七楼最后也被拦的严严实实，各自只在窗户处留下很少的观察用的洞口，而且旁边就放好了钢板，随时都可以堵死。 在商量事情时，杨木才把两个女生叫上楼来。经过一番商议，人们将武器分散到楼中各个容易获取的地方，并且进行了简单的实战演习，虽然极其不正规，但多少也能管点作用。 特殊的子弹只有第五层没有，全部加起来共计六组四十二发。 “我有一个提议。”一个经过来回跑动，满脸油汗的矮胖男人说，“既然混装子弹这么麻烦，要不我们把同样的子弹挑选出来，专门装到一把枪里，每人只负责对应的怪物，这样如何？” 话音刚落，便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但榕却摇头否决了：“这样不行，等于是把鸡蛋都放到了一个篮子里。一旦某个人受到危险，遗失了枪，那么我们就会因为手段的缺失陷入更大的困境里。” 说着，杨木只感觉眼前一闪，榕从腰间拔枪装弹等速度一气呵成，那个男人才刚听到声音，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 “你要干嘛！”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对榕怒目而视。但榕像没事人一样，把子弹拆下装好，马格南重新塞回腰间三点钟方向。 “不好意思，我只相信我自己。要怎么选择是你们的事，但请不要拖累别人，或者你们也可以把子弹交给我保管，应该会比在你们手里有用。” 见过榕几次类似行为的杨木已经不感到吃惊了，他依然认定榕看似无意义的挑衅是有目的的。 果然，对面的男人本是带着不悦的情绪走来，但下一秒，他便掏出枪，连同七颗专属子弹交到了榕的手上。 榕却并没有收下的意思，而是转身将枪递给杨木。 除了杨木还对现状有一点认识外，谁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水杉的目光更是奇怪。 只是银杏像是第一次看见一样，完全不记得上次同样的事情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第29章 “海啸” 杨木看了看周围，犹豫着要不要接那把枪。 “都在你手里比较合适吧，我这个人不够冷静，反应也慢。” “没关系。”榕把递枪的手在空中翻了翻，“我需要一个人来配合我，是你就再合适不过了。” 杨木这才接过枪来，把七颗黄澄澄的子弹揣在身上，等下他需要像榕一样借助工具，让它们能在需要的时候以最快速度击发出去。 五支队伍，六套子弹，两套掌握在杨木组的手中。如果按照在一楼时，其他队长说过的话，最好的防御武器也应该由最重要的队伍保管。 经过几次检查，所有人都累得不行，此刻距离八点还剩下两个小时。 房间里有一些压缩食品，在迅速地补充能量后，杨木闭目养神，避免神经因过于紧绷而在关键时刻崩坏。 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外面却依然是亮如白昼。 楼中拉响了警报，给所有人发出提醒。但实际上并不需要，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熟睡，人们早就已经准备好，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布在各个楼层。 四层由于处在最中间，容易得到支援，所以防御力量最为薄弱。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从地面进攻，第一层是风险最大的地方，但考虑到“投石机”的存在，高层也不一定安全。 由于不确定它们真实的进攻处，所以榕和杨木分别在顶楼和底层驻守，以便能够及时了解首尾的情况。 二到五层各配置四人，而两人的身边都还有其余五人——其实就是将原本的八人队伍拆成两个四，再搭配上两个其他队伍的成员——用来加固最重要两层的防御。 和杨木一起的是水杉（考虑到与榕不合）、青松（伤员均分）还有芸薹（女生均分），香樟看起来对银杏很有好感，这次倒正好和她都处在顶楼，也不知道能否提高在她心中的地位。 新加入的两个人名叫拜火和路牙，杨木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得出来这两人虽然准备完全，做好了觉悟，但实际还是非常紧张。 一楼本就因为有围墙的阻隔视野不好，加上可能会出现毒气或是水淹等等意外情况，他们早已把一楼所有角落封死，一切全都通过其他楼层的了望来沟通，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使得大家心有不安。 三、二、一，时间到。 “七层，三点钟方向，围墙不见了。” 在三个小时前，经过一番研究，榕发现这个对讲机居然是可以建立频道的，就像聊天室一样，所有人都可以在里面说话并听到。 当然，在汇报情况的同时，也需要让其他人知晓状况发生的楼层。 除了最大的频道外，各队伍和各楼层之间都有自己的频道，切换的方式非常简单，不容易发生错误。这就使得沟通效率大大提高，为他们的生存提供了不小的保障。 同时，尽管并不清楚这里的南北方向，但他们已经事先商量好，把教学楼的一个短边视作表盘的十二点，以便于标记方位。 此刻，榕首先将了望到的情况通知给所有人，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告知在一层摸黑的杨木。 其他层的人们也纷纷汇报情况，看来附近的围墙全都消失了，整座教学楼仿佛剥离了大气层的地球，被孤零零的甩在宇宙空间之中。 围墙全部消失，果然怪物们会像神形容的一样，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吗？杨木在原地来回踱步，不停演练着使用武器和快速装填的动作。 脚下隐隐传来了震动，一开始杨木还以为是自己走路的原因，但当他停下脚步时，看到教室里的灯管和电扇也在轻微的晃动。 从其他人同样惊恐的表情来看，这并不像是自己的错觉。 震动越来越大，杨木隐隐约约从轰鸣中听到了无数细小的摔打声，但好像是从一个方向传过来的。 “一层，怎么样，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应答，显然他们还没发现什么东西。正在杨木提心吊胆的时候，他听见银杏的声音。 “七层！九点钟方向！远处有什么很巨大的东西过来了！” “六层！九点钟方向！……” “五层！……” 所有的异动汇报都来自于九点钟方向，其他方向远远没有听到消息。 七层的九点钟方向是银杏和香樟两个人监视，而三点钟方向是榕和龙文在警戒。杨木单独在队伍里联系了榕，确定他那边什么都没有观测到。 “银杏！什么情况？！你看见什么过来了？！”杨木焦急地问，他脚下晃得厉害。 芸薹已经站不稳了，需要水杉和拜火两个人搀扶着才行，但他们也难以维持自身的平衡，一只手扶着芸薹的时候，另一只手只好先放下武器，紧紧扶住旁边的医疗柜或者书架。 “不知道！反正很高，很大！上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在动，已经要接触到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太大了！”香樟也没能说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七层，我是榕，现在去看一下！” 听到榕的回复，杨木稍稍安下心来。他回过头冲着水杉和拜火喊话，让他们不要把手从武器上拿开，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别在那里傻站着管别人了！快点钻到桌子下面！武器不要离手！”杨木说着，他迅速钻到了最近的课桌下方，然后又在频道中通知其他人。 这样强烈的晃动让他想到地震，眼下还是防止被坠落物砸中来的实际一些。 在六个人全部躲藏到桌子下方的时候，架子上的两棵盆栽终于无法维持站立，从一人多高的地方掉落下来摔碎，陶土碎片和疏松的土壤滚落一地。 相比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杨木他们，榕感觉自己的处境要好的太多，他和龙文迅速交换手势之后，离开自己原本负责的岗位，去支援到银杏那边。 才刚冲进银杏所在的教室，榕便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那东西已经离的很近，其高度远远超过他们所在的建筑物，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宛如滔天巨浪，轰鸣响彻。 “海啸”！ 第30章 学校攻防战 在一瞬间，榕便理解到为什么不给他们准备海啸的子弹了，目标太大，很轻易就能射中。 但还不止于此，即使隔了这么远，榕也能清晰无比地听到无数颗心脏的跳动声。他才注意到这并不是一只庞然大物，而是无数只黑色人形生物的聚合体。 这些人型生物翻涌在浪里，上下随波流动，带着杀戮的气息向这里猛冲过来。 “把所有了望口都堵上！” 榕紧急在频道中通知，但已经来不及，那些无法计数的巨量生物组成的浪潮狠狠拍击在建筑物上，轰鸣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冲击撞翻在地。 了望口处的钢板瞬间被掀开，连带着在教室的墙壁上打出数个碎裂的坑。 一阵异样的痛感从榕的腹部传来，一根铁条不偏不倚插在正中央，他忍痛拔出，然后给自己补了血包，将状态恢复至百分之百。 多亏了这次的游戏机制，否则刚游戏一开始，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银杏和香樟都被碎石撞击，但看起来伤害并不大，只是掉了几滴血，但榕还是拿来急救包，让他们把自己的状态补满。 毕竟在资源无限供应的状态下，绝对不能放弃每一个恢复状态的机会。 “第七层，九点钟方向，这里的墙壁被开了洞，我们会争取时间补上。” 教室突然变黑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已经堵上了洞口，看不清它们的脸，也没有必要看清。 榕回过头，将手里枪支的子弹倾泻出去，那几只影子连动作都来不及做出便被打烂头部和胸腔，从楼上高高的坠落。 然而，影子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少几只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又迅速有新的敌人堵在洞口。 接连杀了十几只，榕连扣动扳机的手指都来不及松开。 “我在这里守住，你们两个快把这里堵上！”榕喊道，香樟和银杏不敢懈怠，快速爬起身去拿钢板和铆钉。 五楼和六楼也发来警报，似乎高层一点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所幸可能是着力点不同的原因，四层及以下的地方并无大碍。 香樟抱着一块钢板还没冲过来，榕已经打光了手里的子弹，还没等他有补充弹药的时间，新的影子便源源不断的从墙上的破口涌入。 榕的眼睛两旁突然泛起一阵火光，是龙文和另外一个方向的人来支援了。他们手持武器，将范围不断缩小，将每一颗翻滚的子弹打入影子们的身体，与其同时，死去的尸体也成为抵挡洞口的工具。 龙文的子弹刚一打光，榕又正好接替上来，几人交替掩护。直到香樟把钢板固定在缺口处，这里才得到了片刻安宁。 喘息之际，龙文迅速地装填子弹，然后抬起枪口巡视四周，血量机制是根据拿起武器前的状态调整的，所以即使是满血状态，之前手臂上的伤却还残留着，为了不在关键时刻受到影响，他用布条把枪牢牢地绑在手上。 “我们来的时候，把其余的了望口都堵死了。”龙文说，“所以才耽误了一下。” “没事，能赶上已经很不错了。”榕回应，这层楼还有一个人没和他们汇合，他在楼层频道中呼叫，幸好那个人也没事，已经堵死了了望口，正在向这里赶过来。 “七层我们就只留了四个口子吧？”香樟问。 龙文点点头，正好奇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突然间听到隔壁的教室传来细碎的刮擦声。 “不行，这里估计顶不住了。”榕说道，“我们不在这里耗费时间，下楼吧。” 说着，榕在全体频道进行行踪汇报，六楼和五楼的人更少，他们更是左支右绌。 临出门前榕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它们活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死了更像。 六个人已经汇合，在向楼梯移动的过程中，他们发现隔壁教室已经挤满了影子，幸好在这里做了两层防护，那些人形怪物还不至于冲出来。但从他们的角度向屋子里看，这里的了望孔并没有被破坏的很严重，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 马上就要到楼梯口了，榕突然听见身后的上方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沉重的物体砸在地板上，他猛地回头看去，头顶上空居然被开了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洞，而掉落下来的那东西，正是天花板的一部分。 “小心！” 话音刚落，从洞口处突然伸下一只巨大的脑袋，状如黑叉齿鱼的头上还长有黑色的羽毛，脖子很长。 鱼头突然张口，嘴里有三根舌头飞刺出去，有一根穿透了龙文的枪，他想要松手，奈何被牢牢绑在手上，根本无法挣脱，整个人都被拽的向前移动。 榕当机立断，迅速上前挥刀把舌头砍断，龙文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而另一个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根舌头从他的大脑插进去，第三根则缠住了他的大腿。在榕的视野之中，能看见他的血量正在不断减少。 “坚持住！”榕喊道，他毫无犹豫地冲了上去，龙文和香樟对视一下，也紧随其后。但已经赶不及，还没到达洞口附近，那个人的身体已经挣扎着悬空而起，和黑叉齿鱼的头一同消失。 像是作为替补一样，漏洞处开始掉下影子，看来那个教室的怪物们也是这么被放进来的。 救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放弃，他们调转过头向六楼跑，天花板又是一声响，那只特殊的怪物再次挖了新的洞口，将更多的影子放进来。 “六楼还有人吗？！七层有一只会破坏墙壁的怪……”榕说到一半，一侧的墙壁猛地被巨大的铁锈色尖刺击穿，看尖刺移动的速度和高度，大概一直贯穿了楼体。楼梯被堵住，无法再往下移动。 刚才那只会飞的鱼头怪物，身体和尖刺的尺寸完全匹配不上，应该是两只不同的个体。 榕的大脑飞速转动，他排除了和这两只怪物不太符合的词汇，它们必定在“封锁”“破碎”和“禁运”之中，但自己的身上只有一套子弹，究竟要如何才能精确地杀伤敌人？ 第31章 封锁与破碎 “原七层，你们遇到巨大的尖刺了吗？” “我们这里也有！好多怪物进来了！”不知道是谁那边喊话，乱糟糟的一片，连楼层都没有报，转瞬之间通话就中断了，显然其他人根本没有余力应对，只有杨木还在频道中焦急的问，想知道其他楼层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五人处在第六层和第七层之间狭窄的空间中，进退两难，幸好他们之前也在这里设置了弹药堆，因而还能强撑一小会。 “用炸药炸断！”榕当即下了命令，香樟去布置炸药，其余三人则在楼梯上交替进行射击，以拦住进攻过来的黑影。 因为没有测试过炸弹对人的伤害，所以他们还得尽量处在楼梯靠上一些的位置，以免被爆炸的伤害波及。 “我准备引爆了，大家小心！”香樟说完，玩命的往楼梯上方跑，想要离布置的地方远一点。 才刚经过拐角，香樟身旁的墙壁突然又破开一个一米左右的洞，黑叉齿鱼的头从那里探出，不偏不倚咬中他的喉咙，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不停敲打着鱼头，但没有给它造成一点影响。 榕还没赶到，炸药却先一步被引爆，狭窄的空间内气压加剧，香樟被气浪掀起，如果不是死死抓住鱼头，恐怕会被直接撕扯开。 而怪物也受到了冲击，一时之间好像有些发懵，暂停了嘴上的动作，咬着香樟的脖子向后慢慢移动。 眼看着鱼头就要缩回去，榕当机立断，上前用两杆枪上下卡住它的脖子。怪物感觉到不对，向后猛地一缩，力道却不足，没能够破坏枪支，头大脖子细的构造刚好中了榕下怀。 榕用螺栓把枪固定在墙上，并且又在下面垫了两把枪，四把枪呈一个井字形，将鱼头牢牢卡住，它这才松开嘴。 逃过一劫的香樟躺在地上，艰难用手去摸随身携带的血包，现在他的血量已经掉到了个位数，只要再耽搁一下，马上就会撒手人寰。 怪物还在挣扎，但头在这个状态下使不太上力。随着墙外一阵剧烈的动静，已经布满了裂痕的墙危如累卵，崩毁不过是时间问题。 “快用子弹打它！”龙文回头喊，虽然还能坚持，但冲涌来的怪物越来越多，也挺不了多久了。 “封锁”、“禁运”、“破碎”，到底是哪发？榕并不想无意义的浪费子弹，也更不想浪费时间，他踌躇了一下，然后拔出那把切断鱼舌的锋利匕首，用力插到了怪物的脖子上。 黑叉齿鱼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将三根舌头再次射出，两根缠住榕的手臂，第三根则是直接插进榕的胸膛中。榕却死死把住刀子不松手——他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怪物舌头再用力的话，只能平白加大自己的伤口。 鱼头外面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没有什么大动作，榕的手趁机一点点用力下去，终于将它的头整个切下，浊黄色的体液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在切断的瞬间，怪物的脖子瞬间从洞口抽出去，随后那巨大的身躯飞离墙面，墙壁的裂痕加剧，中间有碎屑和灰渣翻腾出来。能感觉到那外壁上确实地少了一部分重量，墙体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没有遭受子弹致命一击的情况下，它并不会因为失去头颅而死掉，现在片刻的安宁，是为了接下来的攻击做准备。 榕抱着头，向那根巨大的尖刺跑去，那里此刻被炸开了一个豁口，巨量鲜红色的血在地上流淌，淹没了榕的脚面。他刚把那颗头摁在尖刺的断面处，墙壁便轰然倒塌，无头的怪物将巨大的身体挤了进来，四把枪也被压在了破碎的墙体下。 那分明是一只蝙蝠的躯干，辽阔的双翼在这狭窄的地方展不开，它便伏在地上，用翼顶的爪子做支撑。样子像是被白腹海雕扔进海里后艰难爬上岸的果蝠，只是凶猛狞恶得多，而且体力充沛。 在它的身下，另有两条健壮的腿，上面两根锋利的长刺在闪光。 能够在墙壁上切开口子，必定和这两根武器有关。在场众人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被那东西踢中的话，受的伤害绝对不一般。 其余三人自顾不暇，根本没法管得了他们俩。在地上的香樟拿起自己的枪，颤抖着指着蝙蝠的身躯，高声喊着进行射击，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怪物根本无心管他，翼和腿一同用力，撞开护栏向榕弹射出去，粗壮的腿上吞吐着锋芒。榕则迅速的掏出马格南，将黑洞洞的枪口从鱼头的口中深入，继续顶在尖刺的创面处。 鱼头感知到了危险，三条舌头更加迅速的在榕的身上制造伤害，血量大幅降低，榕的表情因为痛苦变化了一下，但毫不影响他扣下手中的扳机。 一枪。 两枪。 人的生理机能是一个奇迹，越是在绝境之中，就越容易超常发挥，明明是一瞬间之内发生的事，香樟却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放缓了下来，一切都变成了清晰可见的慢动作。 这段时间被放慢了多少倍，十倍，五十倍？ 香樟看见榕的手指突然停止，然后尖利的长刺逐渐没入榕的身躯。之后时间的流速才恢复正常，将榕整个人撞翻出去，一直摔到墙壁上。 六楼也有一根粗大的尖刺，它正好横在走廊中央，这种情况下反倒成了挡住入侵的天然屏障，在尖刺的另一边，有无数的影子在蠕动。 “榕！”香樟急的大喊出口，引得另外三人也分散了一下注意。 楼体外传来了低低的咆哮声，那根走廊里的巨型尖刺挟裹着石块和几只影子，飞快地抽了出去。脚下的地板猛烈的晃动，几人抓着残破的护栏才没从楼梯上掉下去。 幸好在这个时候影子的活动也受到了限制，一个个保持不住平衡，才没有被它们突破防线。 七层楼梯口处的防卫还好，但六楼的走廊中，大批量的影子像下水道中流动的污物一样翻滚汹涌着，朝着榕的方向碾压过去。 第32章 投石机与小鬼（一） 完蛋了。 香樟刚这么想，却突然发现刚才的巨大蝙蝠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连那颗鱼头都没有剩下。 榕突然扔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翻身滚进教室。一阵爆炸和火光后，那冲过来的暗流速度减缓，已经补满血的榕才又从教室中跑出来，大喊着：“快点往下跑！” 在楼上已经打红了眼的龙文反应也是奇快，他两手臂扣住银杏和另一个队员，将他们从护栏的缺口处推了下去，然后他继续在那里将子弹打完，丢了一颗炸弹后也翻身跳下，和其他四人一同奔下楼梯跑向五楼。 经过尖刺断面时，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那里多了一个幽黑深邃的弹孔。之前整条尖刺几乎被炸断，也没看见外面的怪物有这么大的反应，却被这颗小小的子弹伤的不轻。 “原七层，已经移动到五层！外面那只尖刺的名称是‘破碎’，‘封锁’已经解决！”榕一边跑，一边继续在频道中通知所有人。 刚才的一幕香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榕是开了两枪后自己收手的，而非受到了“封锁”的干扰。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正常人肯定会全部装填，然后一股脑将枪里的子弹打完以求保命，同时将损害降到最低。但榕的冷静程度显然远远超出常人，他毅然选择了另一条难走却更近的路——在每次射击的间隙，居然还有余裕观察被击中的怪物情况，一旦子弹生效便立即停止手上的动作，根本不会因为慌乱而浪费一颗子弹。 最后接触的时候，“封锁”其实已经失去了伤人的能力。 同时，榕的观察力也强的可怕，在开枪之后能迅速判断出是否生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香樟根本不相信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处理这么多信息。 第一发子弹一定是针对“破碎”的，它穿过了“封锁”，在“破碎”的尖刺上产生作用，尽管没有打中要害，但依然使它吃痛有所反应；而针对“封锁”的子弹在第二发才生效。榕一开始的判断的确做反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后来的局势。 幸运的是，这次他们在五楼看到了人群，除了原本驻守的成员之外，还有六楼撤下来的人和楼下来支援的人。 房间的门已经全部被拆除，每个墙壁上都布满了裂痕和大大小小的洞，影子的尸体有时会多的像聚集的蚂蚁，一团一团的从楼上掉落下去，然后又从外面涌入新的。 双方正在进行激烈的“巷战”，香樟不停地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倒吸凉气，也感叹这座楼的质量，经历了如此多的劫难，千疮百孔却依然屹立不倒。 “‘破碎’在外面！有没有办法把它打死！”有人喊道，但现场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可以仔细寻找敌人弱点的机会。 新的成员加入之后，战局有所好转，本来双方只能僵持，现在已经可以逐渐把缺口堵上。 “破碎”还没有动静，每消灭一个缺口，可用的人数就会增加，最后，几个人站在楼梯口处，准备要把从楼上下来的路封死。 这样一来，便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宁，以便于商讨摧毁“破碎”的方法。 香樟正在那里钉钢板，楼体又像是被什么击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们原以为是“破碎”造成的，但这比起尖刺的攻击要轻的多。 “第二层！三点钟方向！有只怪物在向我们扔石块，判断是‘投石机’！” “啧。”听到这个消息的杨木不禁咂舌，根据频道中得到的消息，与“海啸”的战斗还在持续中，一侧的“破碎”还没来得及干掉，从另一侧又来了“投石机”，真可谓是腹背受敌。 但他不敢离开这个地方，至少还有四只怪物没有现身，按照攻击的情况来看，一层肯定是要受到波及的。 又有石块撞在了墙壁上，势大力沉，比起上次来的更要猛烈，走廊中的众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冲击。这明显不是撞击外壁的感觉，而是已经撞到了他们背后的墙壁上。 数个房间已经被打通，看上去也像是一个大教室那样，几人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外壁上新出现的大洞。 榕赶快喊话，禁止他们进入房间里，但没能赶上，已经有两人手持钢板侧身进去，打算在第三次冲击来临前将洞补上。 在下一个瞬间，榕看到的是其中一人被撕成两半的惨状，完整的血条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另一个人举起钢板防御，却被撞了出去，但所幸没有受伤。 这是无视防御的即死机制！榕迅速翻出马格南，将卸下来的子弹装填，左手抓住另一块钢板，一个翻滚进了房间，看到了在天花板上悬挂的那只怪物，它体型很小，但有两只锋利的爪子，手指在空中轮流舞动，碰撞的长指甲像是灰黑色的竖管风铃。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既然名字是绑定在一起的，那么“小鬼”必然会和“投石机”一起出现，那洞口根本不像是被石头撞开的。 估计是在投掷石块的同时，“小鬼”就已经借着飞来的石块攀上了墙壁，同时在被击中的地方打开缺口，埋伏在了屋子里。 又是一个巨大的石块扔了进来，榕早就已经料想到，这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在碎石溅到眼睛附近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人类下意识的眨眼反应。 只可惜刚才那个倒地的人受到了波及，头在石板和墙壁之间被击碎，血液和被撕碎的尸首混在一起。 “小鬼”猛然一跃，几根长指甲透过钢板，尖端距离榕的脸不过两公分，洞口也紧挨着他持着盾牌的手，差一点就会因为擦到而死。 双方僵持着，但“小鬼”的指甲正一点点的向前挤，榕这边处于劣势， 龙文站在门口，猛烈的向“小鬼”倾泻子弹，想要减轻榕的压力好让他有机会逃脱。虽然打不出致命伤，但“小鬼”依然能够感到痛觉，它不堪其扰，抽出了一只爪子，看样子是想往后跳。 “快跑……” 龙文提醒榕的话刚喊了一半，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榕大吼一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然后将作为盾牌的钢板狠狠砸在“小鬼”的身上，加上他自身的重量，正好将它牢牢的压制住。 “小鬼”虽然有即死机制，但力量反倒不强，远远低于投石机，此刻它正在钢板下挣扎，试图调整好角度，再用尖爪给予榕致命一击。 第33章 投石机与小鬼（二） “去死吧。”榕说道。 刚才钢板上被“小鬼”扎穿，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孔洞，此刻创造了绝好的条件。 他把马格南的枪口对准其中一个洞，用力扣下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压在下面的“小鬼”一阵抽搐，然后不再有所动作。 “投石机”似乎感觉到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悲痛地发出哀嚎声。 榕回头看着外面，此时的他终于有空闲能够看到投石机的全貌，那东西浑身长满了石头一样的坚硬角质，两条无比粗壮的手臂正在地上刨挖。 看那个裂纹的轮廓，应该是要扔一块很大的石头上来。 银杏着急地在门口挥手，想让榕从屋中撤出来，可榕却还压在钢板上不做移动。 “‘小鬼’还没有消失，肯定有问题！我还不能松手，你们找点别的钢板来，把这里彻底压制住！” 龙文和香樟赶快拿了几块钢板，像盖被子一样将“小鬼”压的严严实实，钉了好几层。此时外面的“投石机”也已经挖起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球，正在寻找投掷的角度。 “好了！快撤！”说完，龙文用没绑枪的那条手臂拉着香樟就跑，他胸口处那条刺青的龙随着奔跑不停摇晃，似乎真的游动了起来。 三人才刚出门口，那块石头便飞了进来，直接将第二面墙撞得粉碎，钢筋和碎块到处乱飞，打伤了几个人，但只要不是正面击中直接致死，这种伤实际上等于没有。 榕俯下身子观察，果然钢板下的“小鬼”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它有气无力的挥舞着手臂，似乎还想反击，却被固定好的钢板压制无法行动。 附近地面上有几块破碎的肉片，正在一点点的向它被打烂的胸口移动，想要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 龙文想要上前再补几枪，把那些肉片打碎，但却被榕制止了。 “小鬼”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长爪仍然可以覆盖到那些肉片的范围，只要被碰到一下就是死，绝不能做无意义的冒险。 “这子弹不是致命伤吗，为什么还不死？难道是用错子弹了？”香樟问。 榕摇摇头：“不，我打出的就是针对‘小鬼’的子弹，百分之百生效了，只是它们应该有些特殊，在一只活着的情况下另一只永远不会死亡，必须要两头同时击中才能起效。” 说着，榕装填了“投石机”的子弹，想要趁着下一发投石来临前将它击毙。 没想到的是，榕还没来得及冲过去，“破碎”居然先一步开始了行动，巨大的尖刺又一次光临在这个残破不堪的楼体之中，从榕的面前过去，刚刚好穿过那个被“小鬼”割开的墙壁大洞，将五层唯一一个可以击发子弹的洞口给堵住了。 “该死！”香樟骂了一句。榕却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是让他去把五六层持有人手中的专属子弹也要过来，在亲眼见证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后，比起性命，没有人再计较鸡毛蒜皮的消失，乖乖的把所有子弹上缴。 “这里五层！‘投石机’在三点钟方向！其他楼层有没有方便行动的，快速击杀它！”榕向其余的人喊话，先听到的却是二层的回应，没想到那些急促的话语带来的，是更加不详的消息。 “二层，这里……”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是些杂乱的动静，混合着切割和喷涌的声音。 所有人脸色刷的一白，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榕看样子也十分犯难，四层没有子弹，现在能寄希望的只有三层，但听回答说那里的路也被尖刺封堵。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要放弃对“小鬼”的监视，到其他楼层去寻找机会。 正在思考的时候，频道中响起了一个稚气未脱但非常可靠的男声。 “一层，这里杨木，我去二层看看。” 榕刚想说些什么，嘴张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在这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杨木，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依靠他。 “小心啊。” 这句回答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杨木知道是谁在嘱咐他，他站起身，叫上芸薹和水杉掩护，打算去二楼完成击杀“投石机”的任务，并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上楼之前，杨木快速对青松、拜火和路牙三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千万要小心。 “一层现在的位置也很重要，绝对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千万一定要小心。我们在二楼完成任务以后，会尽快回来。” 说着，由水杉打头阵，芸薹断后，杨木迅速的沿着六点钟方向的楼梯登上了二层。 才刚上到楼梯拐角，杨木的鼻子便率先一步给大脑发出不详的信号。 等到水杉在前面站定，杨木的眼睛才看见躺在走廊地面的那具尸体。说是尸体，实际上只是一堆被均匀分割的肉片，在地上排列的十分整齐，勉强能看出有个人形。 另外，走廊两侧的墙壁也全部都被割去了中段，只剩下紧邻天花板和地板的两条很短的建筑残骸，就好像口腔中被拔去了牙齿，孤零零的剩下两排合不拢的牙龈。而那些被割下的“牙齿”则也被分割成很多条长方体，在残骸附近散落着。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木感到一阵不安和焦虑，他轻轻拉着水杉的衣角让他后退，然后掏出一枚手雷，用力向走廊中抛去，还没有飞多远，手雷突然一下被分割成两半，然后在空中发生了爆炸。 杨木用手挡住卷来的烟尘，在朦胧之中，他看到尘土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那是很多条细长的丝线，在走廊之中根根绷直，好像是肋木架上的圆形横木。丝线两端的立柱处，各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在那里站立，肩部极宽。 这一层并没有遭到“海啸”影子的入侵，也没见到“破碎”的尖刺，却依然出现了伤亡。 尽管杨木只是听过其他人在对讲器中的形容，并没有见过怪物们真实的样子，但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这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怪物类型。 第34章 怀特的恋人（一） “第二层，走廊里，遇到两只相同的怪物，怀疑为‘怀特的恋人’。” 杨木小声的在频道中汇报，同时小心翼翼的向上走。他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一对怪物的绑定就让人头痛不已，现在又是一对出现。 而“投石机”和“小鬼”好歹还各自配备了一颗子弹，这次一共只有一颗，难道击中其中一个就算成功吗？ 杨木还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到对讲机中传来声音，由于之前很吵的原因，他把声音用扩音器的形式开的很大，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坑了自己一把。 杨木急忙将对讲机关掉，却为时已晚，远处的两只怪物飞快的向他们平移过来。“恋人”中间锋利的丝线割开尘土，在掠过几根歪倒的残垣时，连停顿都没有一下便将它们分割成更小的碎块。 见到此景，杨木迅速后退，打算重新撤下去，但就在这时，“恋人”的身后产生了爆炸，它们被声音吸引，又掉转过头，向反方向退了回去。 离他们不远处，墙壁中间的缺口处突然冒出一个人，探出上半身冲他们招手。三人抓住机会，轻手轻脚的移动过去，在教室里和那个人汇合。 二层竟然还有活人，这意料之外的发生让三人都感受到莫大的鼓舞。杨木缓慢地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希望对方能通过读唇获得信息。 发生了什么？ 那人却没有张嘴回答，而是拿出一块白板，向上扫视了几眼，然后将白板轻轻地递给杨木。 杨木接过来，发现上面已经铺了许多文字，大意是说这两只怪物是通过声音来辨别他们动向的，现在楼里充斥着各种激烈的声音，所以只要他们动作够轻，就应该不会被注意到。 而刚才扔出的手雷，已经是随身携带的最后一发，下次就再没有机会转移怪物的注意力。 这下子，杨木也大概知道为什么二层的通信到此为止，他们没法在这里发出声音，又不敢轻易地跑到走廊里，只能在这焦急不安地等待。 杨木试着往白板上输入内容，这也属于是游戏机制的一部分，所以文字是直接浮现在上面的，并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二层还剩下几个活人？”杨木写道，“这应该是‘怀特的恋人’，可能还需要另一颗子弹，你们的特殊子弹在什么地方？” “应该还剩下两个活人，但持有手枪的那一个已经死亡了，他的尸体在走廊的另外一侧，想要拿到子弹，必须要从‘恋人’的中间穿过去才行。” 杨木和水杉对视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难题。了望孔倒离这里不远，杨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那里刚好可以见到“投石机”的身影，射击的话应该是可以打中那具巨大身躯的。 他掏出枪比划，试着通过那里瞄准，一只手却将他的枪压了下去。 “会有枪声。”那个人举着白板给他看。杨木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这件事。 即使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先想办法解决掉“怀特的恋人”，杨木这里还有几颗手雷，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用刚才的方法，用爆炸声把“恋人”引到走廊的另一侧，然后再去十二点钟方向拿枪和子弹，在确实消灭后，再立即击杀“投石机”。 “准备好了吗，这就开始。”杨木拿着白板看水杉，水杉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杨木小心翼翼地靠近墙边，灰尘散尽之后，这才看到“恋人”的真实样貌，它们并不是生物，而是两个巨大的美人瓶，细口阔肩，甚至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肢。现在“恋人”并没有任何动作，显然还是受到了其余声音的干扰。 同时，他也看见了这层里的另外一个活人，他靠着墙壁，捂着嘴在那里站定，满眼惊恐地盯着杨木。楼体又传来了巨大的仿佛被击穿一般的震动，能感觉到震源离这里很近，是“破碎”又开始行动了。 想来一楼二楼离地面太近，不好使力，所以还很幸运的没有被“破碎”盯上，一旦这里被开洞，影子大批量涌入进来，一切就真的完蛋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好了，别担心，马上就没事了。杨木心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想安慰对面的人，他咬咬牙，掏出了另一颗手雷，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模拟计算扔出去的轨道和位置。 “啵。” 谁发出的声音？杨木连忙回头看，那三人都神色紧张的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想背这口黑锅，同样也不是对面的人在叫，只要不疯掉，不会自寻死路。 那声音的来源就只能是…… 杨木看向“怀特的恋人”，发现其中一个花瓶竟然腾空而起，将自己的细口吸在天花板上，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紧接着，那个吸附的花瓶开始晃动，那本来应该是脆硬的身体，此刻突然变得柔韧起来，像一条环节动物般伸缩它的躯干。它原本的宽肩在瓶身上下游移，瓶底像活了一般抬起，先在空中嗅了两下，然后甩动起来，将瓶底也“啵”的一声吸在了天花板上。 在瓶底的样子敏捷的从杨木眼中掠过时，他明显的看见，在原本应该是平坦的截面中心，有三颗锋利的牙齿，就好像蚂蟥的嘴那样。 杨木不禁感觉毛骨悚然，蚂蟥吸血时的样子便是以一个吸盘作为支撑，然后用那张有牙的吸盘去切割血肉。 果然像杨木猜测的那样，“恋人”的瓶底吸稳后，开始剧烈的颤动，那三颗锋利的牙齿就像电钻打眼一般在天花板上钻洞，粉尘从四周飘落开去，空气也因为这小幅高频的动作而产生振动。 根据杨木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五楼和四楼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而三楼可能也无法幸免。如果上面全都是人们奋战时发出的枪声，他们的目标就极易被锁定，一旦被丝线排迅速刮过，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犹豫了，杨木拉开保险销，朝着之前推算过的位置用力抛出，在对面那个人逐渐睁大的眼睛里，手雷像流星一样从空中划过。 第35章 怀特的恋人（二） 爆炸声响起，杨木借助声音的掩护，迅速地将专属子弹更换为“怀特的恋人”。 那只正在钻孔的花瓶突然停止了动作，它松开那只电钻尖一样的吸盘，又松开另一只，整个身躯掉在地上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两只花瓶再次整齐排列，将丝线收紧绷直，向着爆炸的方向平推过去。 快点过去吧，杨木的心跳的像是打战鼓，只要这对“恋人”跑到另一端，他就有机可乘，能够拿到第二颗子弹。 花瓶飞快地平移，但在到达杨木和对面那个男人之间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呼吸一窒，心跳差点停止，尤其是杨木，其中一个花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一米，半米？具体的杨木并不清楚，但瓶身上的冰裂纹都清晰可见，近在咫尺之间。 该死，它们不是只有听力吗。 杨木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腔里泵血的声音，难道是心跳声吸引了它们？但此刻想这些没有意义，他迅速抬手，将枪口对准“恋人”，也只能击发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将它们同时射穿。 就在这时，瓶身上突然睁开了一只巨眼，滴溜溜的盯着他们看，这让杨木想起曾读过的《迦梨之歌》。 难以置信的是，尽管只有一只眼睛，却依然能够看出它在笑，这位“恋人”正在嘲笑他们。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木猛地扣下扳机，子弹飞快地打穿了那只眼睛，整个瓶身像是被击散了的拼图，在一瞬间爆裂开来。 到底怎么回事？榕心中疑虑，自从杨木说要去二楼查看后，没过多久，反倒关闭了对讲器，这让人根本无法联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破碎”好像也变聪明了，除了堵住三点钟方向的洞之外，只在九点钟方向的墙上开洞，这样既可以让影子们涌入，又可以保护“投石机”。榕持枪向洞口和楼上冲来的影子们扫射，猛地一低头，发现“小鬼”居然已经复原，正在那里挣扎，饲图用锋利的爪子切开钢板逃脱出去。 “小鬼”才刚刚抬起一只手，手腕处便应声断裂，头部也瞬间被开了一个大洞，但它依然没有死去，只引得外面“投石机”更加愤怒的咆哮。 榕的马格南枪口缓缓地冒烟，这是第二发专属子弹，还有一发就要用尽了，时间迫在眉睫。 如果可以的话，榕会自己炸开墙壁，不用借助杨木的力量。可惜他们手中的武器虽然会在墙上留下伤痕，却不能破坏墙壁，只有被冠以特殊姓名的怪物才行。 影子们也是如此，自从脱离了“海啸”这个整体，就再也无法破坏建筑。也就是说，影子能造成的作用有限，最多是牵制作用，无法真正的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只要能够击败所有被冠名的怪物，哪怕坚持几个小时应该也不成问题。 此刻，榕也只能在心中默念，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完成任务。 如果可以的话，杨木也这么想，可惜在第一个美人瓶破碎之后，第二个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身上还连着断掉的丝线，它们一根根的拖在地上，失去了切割的能力。 在其中一根丝线的上面，挂着那颗已经完成使命的弹头，丝线刚刚好从它的中心穿过去，不歪不斜，并且被紧紧缠绕住。看来这武器只对本体起效，对类似头发指甲一类的衍生物不起效果，而杨木打出的子弹又好巧不巧射在了丝线上面，给“恋人”留下了防御的时间。 剩余的美人瓶还在原地没有反应，杨木也顾不上害怕，背上两块防御用的钢板，看准机会飞奔出去，想在敌人有所动静前拿到新的子弹。 现在丝线已经无法绷直，它剩下的攻击方式应该只有用吸盘，移动方式肯定不会很快。杨木心里猜想着，却听见后面有利刃出鞘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从花瓶的身体另一侧又刺出一排线，整体看来像一根鱼的脊柱刺。 而那排新线的尽头，是那个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人，他无助的呻吟，紧接着便被切成无数碎片。 这个花瓶居然像陀螺一样转起来了！ 两排丝线在高速旋转之下，重新恢复了锋利，在刚刚切割开猎物的时候，杨木明显的看见了死者血量的变化——100点血的生命值瞬间清空，旁边是几万点的溢出伤害。 发不发声已经没有意义，杨木再不敢耽搁，拼尽全力往走廊尽头的尸体跑去。那把关键的手枪还被死者握在手中，然而手掌的另一半和枪的上半部分已经无影无踪。 杨木蹲下身子，将钢板放在地上，迅速查看了弹夹，还有之前他们商量好，在身上藏枪弹的位置，却都没有发现那颗子弹，而后方嗡嗡的旋转声越来越大。 杨木略一思考，扒开尸体紧紧握住的左手，“恋人”子弹果然就握在手中，只是死者当时晚了一步，没能装进枪里。 花瓶正向这边移动过来，切割直径刚好能覆盖整个走廊。水杉和芸薹从教室中跑出来，冲着“恋人”开枪，想给杨木作掩护，但攻击无一例外的都被切碎，偶然有几个飞到了丝线之间的空隙里，也被夹在其中的气流扰乱。 他们看见杨木一边瞄准一边向楼梯的方向退，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开枪，眼看着也就只剩下几米的距离，杨木却已经碰到了墙壁，没法再往后退一步了。 “先上楼再说！”芸薹不顾自己的安危，大声冲杨木喊道，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往楼梯上逃离，反倒在原地半蹲了下来。 水杉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要打底座！” “恋人”此刻像一个身上插满刀片，高速旋转中的陀螺，瓶底则变成了陀螺的尖部，在一个点上飞速旋转。最低端的丝线距离地面也有三厘米的距离，这段瓶身并没有丝线保护，防御薄弱，旋转制造的气流又只有上方一层，是有可能造成伤害的地方。 由于角度问题，普通的射击一定会被线锋挡住，除非把枪放置在地上水平射击。但这样又会失去准星，加上支撑点的目标小，失手的几率极大，可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木的身上。 第36章 禁运（一） 没想到，奇迹却真的发生了，却并不是因为杨木打的准。相反，他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再把枪放低，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像放弃了抵抗一般，继续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问题的，是“恋人”本身，它原本平稳转动的身躯突然前倾，然后像一个失控的陀螺一样，开始剧烈歪动，在原地撞击着附近残余的墙壁，很快就转圈摔翻在原地，滚动到杨木的脚边。 “恋人”歪倒在地上，像条水蛭般不停扭动，它细小的瓶口对准杨木，里面开始分泌出一些白色的浆液，杨木走上前去，对准瓶口处就是一枪，在“恋人”崩毁的时候，几条反击的丝线距离杨木的眼睛和咽喉不到一公分。 水杉和芸薹连忙跑上来，在观察了死者身边的地面后才恍然大悟，那里有两块摞在一起的钢板，应该是刚才杨木翻找子弹的时候钉在那里的，这才成功将“恋人”绊倒。 地上有一条直直的凹槽轨迹，一直切到钢板的正中央，可想而知即使是着力点，造成的破坏也不可小觑。 抬起头看，天花板上有一个非常浅的红色圆盘状印记，在正中心是和地面轨迹直径相近的孔洞，是“恋人”刚刚打出来的。 杨木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从两人的身边跑过去，在了望口处快速上弹。 尽管外面的影子数量汹涌众多，有一些还趴在了望口上，但构不成什么威胁。在一通扫射过后，视野变得清晰，重启对讲器的同时，枪口也对准了“投石机”那格格不入的庞大身躯。 “二层，三点钟方向，‘怀特的恋人’已经解决，‘投石机’进入射程范围，随时可击发。” “五层，已准备就绪，倒数三秒后，同时开枪。” 计时结束，杨木和榕同时扣下扳机，由于有两颗子弹，杨木还多补了一枪。“投石机”和仍然被禁锢在钢板中的“小鬼”同时发出惨叫，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投石机’已被消灭！” “‘小鬼’已被消灭！” “太好了！”水杉和芸薹兴奋的击掌。现在，他们才来得及问杨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它会转起来的？” “我一开始不知道。” 杨木实话实说， “我本来只是想拿钢板做个防御，但看到它转起来之后，感觉拿在手里也没有用，本来想扔在那里算了，突然间就想到了绊倒它的可能性。” 芸薹开心的抹眼泪，埋怨道：“你应该上楼躲一下的，万一没命了怎么办。” 杨木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就怕失去了机会。” 应该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吧，杨木略一沉思，现在能造成威胁的怪物只剩下“破碎”、“忧郁男”和“禁运”，“破碎”也已经判明了身份。 如此一来，剩下的子弹几乎不会分配错误，可以拿出更多的精力用在对付敌人上。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的最后两只怪物，总让他惴惴不安。 隐隐约约的，脚下好像也传来了爆炸声。 “一层，六点钟方向，有什么在强突侧门！” 是青松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杨木大惊失色，他跑到侧面的了望口，那里正有一拨一拨的汹涌浪潮在冲击着他们用钢板封死的大门。而且攻击逐渐出现了成效，爆破声不断响起，它们正在一点点的向里推进。 杨木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爆炸声他刚才不止一次的听到过，是手雷的声音，这太奇怪了，难道这堆影子中还有个活人不成？ 他将眼睛聚焦在蠕动的影子上面，想要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却发现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顶部的那些影子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在移动，而是像被什么抓起来那样，随着爆炸而变得残损的影子尸体不断被抛开，然后又有新的被抓起来顶上。 藏身于里面的东西就像是特意把影子们当做盾牌一样，既可以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避免被特殊的子弹攻击。 “一层，六点钟方向，‘禁运’或者‘忧郁男’出现，小心戒备！” 在杨木发出预警之后，那怪物已经炸穿了大半钢板，进到楼体里，正好处在杨木的正下方，而剩余的防御只剩下薄薄几层。 杨木已经来不及想爆炸威力的问题，匆忙让青松三个人上楼汇合，避免正面交锋。他们早就腿软，不想在那里等待，忙不迭的向十二点钟方向的楼梯逃。 钢板终于炸穿，大批的影子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涌进来。迎接它们的是杨木剩余的两颗手雷，火光之中有几具尸体从楼梯处被甩上去，却被另一层新封的尖刺钢板拦住，没能飞到二楼的地面上。 七人在另一侧的楼梯口汇合，这里虽然没赶上布置防御，但影子也还没到达，杨木招呼他们往三楼跑，一边上去一边回头问：“它们为什么不从其他的方向破坏墙壁，而是要从防御那么厚的正门突进来？” 青松正准备搭话，身前的杨木却一个急停，害得他脸贴在了杨木的腰上。 “怎么……” 他还没说完，突然看见从杨木的脑后飞出了什么东西，连带出大量的血花，杨木低低的哼了一声，身体向后仰去。 青松和水杉好不容易才将他扶住，在他的额头正中央，开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圆洞，里面正在向外滔滔不断的流出鲜血。 三楼的楼梯口处，站了一个黑眼圈的男人，左脸偏白的皮肤上涂着一个黑色十字，身上背满枪支弹药。 他歪着头，看上去有那么点颓废，但被刘海半遮的眼睛仍然透出危险的气息。他右手持着一把大号的左轮手枪，枪口还徐徐的冒着白烟，左手却拿着一块钢板，上面是两个清晰可见的弹孔。 杨木还没有死，但血量已经低于百分之十，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紧紧地攥着马格南不松手，另一手颤抖着想去摸急救包，手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芸薹连忙帮忙救治，随着血量的逐步增加，杨木的伤口才开始缓慢愈合，逐渐恢复神智。 第37章 禁运（二）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自己人？杨木还没死，身上的伤口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武器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水杉脑中，在那里拧成一个线团。 但水杉随后又发现，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在队伍中出现过，否则以他那给人留下强烈印象的外观，不可能不被认出来。 翻转过手里的钢板，看到镶嵌的两颗子弹时，黑十字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但变化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 黑十字手腕一抖，钢板像一块铁饼般旋转着飞了出去，在墙上撞出一个投币口那样长方的洞。 趴在墙壁上的影子立刻聚集过来，大小不足以让它们通入，它们便从洞外向里看着他们。 “反应速度还可以，可惜了两颗子弹。”黑十字咬住左手的大拇指，目光冷峻，居高临下的仰视着他们，右手依握着左轮，准星从一个人的额头瞄到另一个额头，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你是‘禁运’。”杨木慢慢恢复了意识，开口说道。 没想到禁运没有一点要隐藏的意思，相反轻微点头作为回应，让其余六人心中都是一颤。 在他们印象里，怪物全部都是些智商低下且外形怪异，只知道无节制杀人的生物，以人类病态美男形式出现的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而且，“禁运”看上去并不着急对他们下手，不知道在筹划着什么。 还有多久到时间？如果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就好了，青松心想。 “禁运”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是原本在三楼驻守的人员，之前听说也是被“破碎”的尖刺阻拦，他们才没能去处理“投石机”。 他边打边退，刚拍了下“禁运”的肩头，提醒对方注意敌人，才发现这个人不太对劲，紧接着他一转头，看到了正在与之对峙的杨木他们。 三楼的驻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被拎起来，变成了承受杨木子弹的挡箭牌。 “禁运”用力的将他甩动起来，那与正常人无异的手臂强度惊人，在可怕的力量之下，那人变得像滚筒洗衣机中的衣服一样被甩成了惨不忍睹的条状，然后“禁运”像是扔破布一般，将尸体扔到了不远处的影子堆中。 这次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转动时溢出的伤害也是以万为单位的。只要禁运想杀，他可以轻松地调节自身和手中武器造成的伤害，而一枪没有打死杨木，估计是他刻意调整过的。 “禁运”活动了一下脖子，左轮枪在他的手中快速旋转着：“看在你们解决了‘恋人’和‘投石机’的份上，我还想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可你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怎么，你们打算在楼里逃亡，苟延残喘的拖到时间结束，还是就在这毫无痛苦的被我杀掉？” “不用拖那么久。”杨木说，“我们单挑，在时间结束之前解决掉你。” “禁运”的眼睛倏然睁大，似乎没听清杨木说的什么，但紧接着，他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 “单挑？” “没错，但我的子弹用完了，需要再取一颗。” 杨木指着三楼走廊的方向， “等下我们在二楼决斗，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伤害他们。” “有意思。” “禁运”让开两步，示意杨木去拿另一颗子弹。 杨木在对讲器里通知了三楼持有子弹的驻守，然后手持武器，缓缓走了上去。 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禁运”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口中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如果你逃走了，我还是会抓到你，而且会用痛苦的方式将你们所有人折磨致死。” 杨木刚才是鼓起了相当的勇气，才能对“禁运”说出那些话，现在的他也只是强装镇定。 他看向前方，那里横着一根尖刺，几乎将走廊塞满，只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道几十厘米的缝隙，一只影子正费劲的从那里钻出来。 “破碎”的肢体在堵住了望口的同时，也隔开了驻守的人员，在其另一边的三个人估计还不知道“禁运”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殒命。 还好这边的影子数量虽然也有不少，但由于尖刺的阻隔，完全是能应付过来的数量。 杨木手中的两支枪不停瞄准开火，终于以十几点血的代价，将这里的影子完全消灭。 缝隙处又有一只影子往这里钻，杨木刚刚瞄准，还没发射，它便像被什么击中一样瘫软下来，然后被反向拖离了缝隙。 隔着粗大的尖刺，杨木听到了其他驻守人员的声音。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后，他们真的信任了他，简单的交流了几句，写有“禁运”名字的子弹从缝隙中飞了出来，掉在地上，黄澄澄的滚动着。 杨木捡起子弹往枪里装填，而后走向“禁运”，两人目光对上，杨木感觉到了压力，但依然没有停下步伐。 “我们上二楼决斗。” “上哪里都一样。”“禁运”冷笑着走下了台阶，水杉他们纷纷避让，谁也不想触及这座瘟神。 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对立站定。杨木站在十二点钟方向的楼梯口处，而“禁运”处在与他相反的方向，更加接近走廊的中部一些。 为了防止被子弹误伤，也便于管控，水杉等人纷纷站在“禁运”的身后。尽管“禁运”并没有时刻盯着他们，但所有人都很清楚，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跑，只能寄希望在杨木的决斗上。 “什么规则？”“禁运”问道，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没什么规则，三个回合，看谁拔枪快，就像决斗那样。”杨木眼睛也不抬，“面对我们这些反应比你慢的人，三次机会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我会把子弹的威力调成40%，保证你前两回合的安全。” 杨木一只手拽住衣领，大拇指和食指并拢用力的揉搓，看上去是在缓解紧张的情绪：“我会找准位置，然后在你的头上开个洞的。” 第38章 禁运（三） “我听说在西部牛仔的决斗中，后掏枪打死敌人的人才能获得荣誉，而先掏枪杀死对方的人则意味着耻辱吧。” “无所谓，不设规则，只希望‘破碎’不要再袭击北边，影响我发挥。” 杨木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于眼前的敌人。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那层意思，但也只有拼一把了。 尽管其他楼层还在传来激烈的交战声，但在水杉等人的心里，这里安静的可以听见血红细胞输送氧气的声音。 枪声响起，但并不是杨木手中的枪，他后仰着摔倒，空中飞散出鲜红的血滴。 虽然是杨木先准备掏枪，但他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到腰间，“禁运”的左轮就已经击发了。停顿了一下，杨木才捂着心脏的位置，痛苦的叫声从地板上传来。 “死不了，快点站起来，第二回合要开始了。” 杨木强撑着将手摁在地上，慢慢的翻身，尽管不至死，但禁运的枪弹带来了强烈的痛感。但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 第二回合的较量也是显而易见，杨木同样被撂翻在地，正常人的反应速度根本赶不上这只怪物。看着在地上悲惨挣扎的杨木，“禁运”止不住的大笑，在他看来，杨木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的拖时间而已。 “别再磨蹭了，赶快结束吧。” “不对。”杨木说，他终于喘匀了气，“我之所以速度会慢，是因为怕伤到他们，如果对调一下位置，我立刻就能击杀你。” “换多少次都没有区别。”“禁运”说着，向缓慢移动的杨木走去，两人相交错的一瞬间，距离相当近，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安无事的互换了位置。 “禁运”稍微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杨木会借这个最后的机会偷袭，但杨木却强忍痛苦，看也不看一眼的从他身边过去，难道真的有什么必胜的方法？ 为了小心有人埋伏，他的背后浮现了一只眼睛，不停地在整个背后游移，时刻监视着后方和侧面的动向，正面却还是若无其事一般，向杨木发出挑衅。 “再来一次你真的会死的，别再上了。”水杉不顾性命危险，上前拉住杨木，但杨木没有回头，摆摆手，再次摆出了预备掏枪的姿势。 突然，水杉等人的对讲器中传来了声音：“第五层，‘破碎’已经被击杀！” 不同于其他人压抑住的兴奋，“禁运”的表情有了变化，显然有些吃惊，却并不是因为“破碎”的死亡，而是只有杨木的对讲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他不知道杨木为什么要关对讲器，但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劲，身子迅速后撤，同时抬手要扣下扳机。 两声枪响，却并不是杨木击发的子弹，它们由上至下，一颗打在了地板上，另一颗则直接打断了“禁运”的手臂，握着左轮的残肢旋转着飞了出去，如果不是因为后撤一步，现在他的头部已经开花了。 “禁运”愤怒的抬头向上看，那里居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旁边是一轮浅浅的红印，不知道是何时存在于那里的，在三楼的时候，由于断面的颜色和地面几乎一致，从他的角度看根本注意不到。 就在这时，杨木手中的马格南也终于击发，两颗子弹直冲“禁运”的腰腹部而去，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近在咫尺。 其中只有一颗是真正的子弹，就算击毁了一条手臂，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命。“禁运”已经来不及摆那副从容的姿态，慌忙的用左手在空中挥舞，他的手先是接触到了第一发子弹，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左手也瞬间被打烂，但成功的改变了那颗子弹的弹道，让它从自己的上方飞了过去。 “禁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第二颗子弹却结结实实的穿过了他的小腹，确实的造成了致命伤。 两颗子弹都是真的。 和刚才的杨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势，“禁运”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腹部的伤口逐渐蔓延扩大，他一咬牙，居然让身体硬生生断成两截，只剩下头部的上半身则染满了乌黑的血。 而这上半身居然靠自己的力量翻了过来，从残肢和断腰的地方各伸出一节可以弯曲的骨头，看样子是想要迅速爬走，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奔跑声。 一个巨大的黑影覆盖住了“禁运”的残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从天而降的青松死死压住，在地上砸出嘭的巨响。 “别想逃走！”青松高大的身躯翻转过来，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膀死死抱住“禁运”，让他无法从中脱身。 尖锐的骨头虽然不长，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活动着刺进他的身体，这个之前还害怕人头排球的汉子在此刻一声不吭，狠狠地咬牙硬扛下来。 杨木痛苦的样子他一直看在眼里，悔恨和愤怒在心中压抑了很久，此刻终于有机会得到爆发，便绝对不会松开双手。 榕两步从楼梯上跨下来，把一块钢板垫在青松的面部上方，用力掐住“禁运”的脖子，把马格南从他口中倒着塞进去。 最后的子弹从上牙膛穿过，透过“禁运”的头顶飞出，他的头才像西瓜一样整个炸碎，黑血溅在了钢板上，没有沾到青松的脸。 杨木在击发那两颗子弹后，已经是失血严重的状态，冠名怪物造成的伤害会对他们造成血量之外的影响。幸好芸薹及时给他使用了急救包，才把他从生死一线中抢救回来。 现在所有人已经赶到，站在了“禁运”的残骸旁。青松把他破烂的上半身扔到一边，往上“啐”的吐了口唾沫，看样子才消气。 “不愧是你，真的能找准位置。” “我也是在尖刺的一侧找了半天，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其他声音，还把对讲器关了。还怕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差点就没能赶上，那样就把杨木创造的好机会浪费掉了。” 芸薹不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的？” 第39章 青松 杨木笑笑，他再一次做出了那个搓衣领的熟悉动作，手指捻的地方恰好是那枚银灰色的纹章对讲器。 原来那并不是紧张的表现，而是要将对讲器更加接近嘴边，把双方的位置，状况，从上方攻击敌人等信息更大音量的传出去。 他对“禁运”说的那些话，同时也是对榕说的，也真亏了榕能听准每一句话的意思。 为了不暴露出来，杨木单向关闭了对讲器，只能发送不能接收，这也是后来“禁运”发现了不对之处，起疑心的原因。 如果他反应再慢一下，只需要榕一开始的两发子弹就可以解决他，不用像后面一样把六颗子弹全部用尽才消灭。 而杨木之所以在手中还留有两颗对付“禁运”的专属子弹，则是在“禁运”用三楼驻守当做肉盾抵挡的时候，用了一发“封锁”的子弹冒充。 这次对方并没有像钢板上的子弹一样去确认，加上杨木要去取子弹的种种表现，便让他误以为专属子弹只剩下后取的一颗。 “也真亏得保留下一发子弹啊。”榕看着手中的马格南说道，只是除了他和香樟以外，没人明白什么意思。 “说起来，你怎么能确保让他站在洞下方的？” 杨木把大概的情况解释了一下，他先站在那个洞下方，然后找了个借口调换，“禁运”自然而然会走到他刚才的站位。 在经过最容易发现房顶小洞的位置时，两人刚好擦肩而过，“禁运”必然会全力的提防着杨木偷袭，加上人类的武器无法破坏建筑的主体部分，也就忽视了来自头顶的危险。 “楼上的战况好多了吧。”杨木问道，对于榕居然能脱身下来支援这件事他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幸好对方也是个超级值得信赖的人。 榕向杨木投来赞许的目光，语气中的敬重又多了一分：“当然好多了，所以才能分出人去干掉‘破碎’啊。” 说起“破碎”，几个人移动到九点钟的了望口处向外看，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球体，上面长了许多条尖利又长的腿，就像是蜘蛛一样，现在它已经消散大半，残余的身躯铺在地面上就像一张平面画。 “等等，‘禁运’的身体为什么没消散？”杨木和榕同时反应过来，他们跑出走廊，发现“禁运”的残躯处，每个伤口都在向外缓缓的冒出黑雾，而且上升和沿着楼梯向下流这两个过程，居然是同时进行的。 不好！榕大惊，他迅速给其余所有楼层发出毒气警报，尤其是三楼，由于地板有“恋人”打的小洞，一定是毒气最先侵占的地方。杨木跟着榕，同时带领其他人向六点钟方向的楼梯奔逃，要开始上楼梯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对劲，队伍中少了青松的身影。 杨木回过头，发现青松还站在原地，刚才被“禁运”骨头扎伤的地方已经变得一团漆黑，并且逐渐扩散开来。 “跟上啊！！”杨木急的大喊，他身子刚刚探回去一步，却被榕紧紧拉住。 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那样，青松微笑着挥手作别，在下一秒，那几团黑色腐蚀了他的身躯，他的上半身也就那么直直的摔落下来，像是一块摔碎的西瓜瓤。 “救不了了，走！” 榕强行拽着杨木，把他往楼上拖，看到其他人都在等待，杨木也只能把心一横，不再看青松的方向，而是转头，和大家一起向上跑去。 三楼的驻守也跟着他们往上逃，一二三楼变成了绝对的禁区，想要活下来，只能往更高的地方去，争取撑到时间结束。 通往四楼和五楼的楼梯都被封上，黑雾虽然还可以渗透，但速度变得极慢。 “还有多长时间？”众人完成封堵的工作后，上到了五楼，水杉边喘气边问，这里没有显示时间的仪器，只能靠估算，这么一会下来，整的他已经没了概念。 路牙心算了一下，告诉水杉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 “还有这么长时间？”芸薹看上去很失望。 “应该差不多，我一直有在数秒。”路牙回答，虽然他能较为准确的说出时间这点帮了不少忙，但在发生了这些烂事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不数乱，不知道该说他抗干扰能力强还是不干正事。 其余楼层已经没有人了，经过清点，这里一共有十九名生还者，其中杨木的队伍人数最多，还剩下七人。 五楼的几个破洞基本被封堵完成，只留下方便观测外部的了望口。这层的影子也被肃清，除了两侧楼梯口人员轮替清剿楼上下来的敌人之外，不用再把守别的地方——在得不到冠名怪物的协助时，它们无法再靠自己的力量破开墙壁。 杨木从了望的地方向下看，楼下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头，想来能组成那么大的滔天海啸，这个数量也不算夸张，只要它们不再聚集到一起，危险就只剩下“忧郁男”一个。 其余的专属子弹与普通枪弹无异，而针对“忧郁男”的子弹，一发在二楼被“恋人”毁坏，另一发则在消灭“破碎”时掉在了外面，剩下的分别由杨木和榕保管，在他们的手中一人两颗。 时间剩余不到十分钟，尽管黑雾渗透的速度很慢，但在三楼已经充斥毒气的情况下，这里也变得十分危险。 众人决定之后，用钢板封死了一侧的楼梯，其他人全副武装，从另一侧的楼梯边突破边截堵，全员移动到六楼，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扫。 杨木和榕并没有参与肃清的过程，他们全神贯注，背对背巡逻，提防着最后一只怪物的突然出现。但“忧郁男”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直到六层整个都变成了安全堡垒，也没有透露出任何踪迹。 他们还发现了观测毒气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看哪里的窗户飘散出黑雾，就可以确定毒气到达的位置。从“禁运”的身体冒出之后过了这么久，四楼的窗口才在慢慢的向外漫出一点，到结束之前顶多在五楼扩散，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第40章 忧郁男 “还有多长时间？”杨木问路牙，得到的回答是三分钟。 看起来不像会有事了，他绷紧的神经稍微有些松弛，之前几次高强度集中，让他感觉大脑疲累。 榕看出杨木的困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千万不能大意，再坚持三分钟就好了。 杨木咧嘴笑笑，用力拍了自己的脸两下，甩了甩头，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杨木环顾四周，想重新清点下人数，可见的仍然是十九人，没有差错。 他转过头，继续和榕一起巡视，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又数了一遍，没有错，的确是十九人，但不包括他自己。 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杨木头皮发炸，万万没想到自己要防范的对象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虽然他没记清所有人的长相，但挨个筛查的话一定能看出来。 在这种时间所剩无几的时候，“忧郁男”能发挥最大伤害的方法就是自爆之类同归于尽的招数，一旦发生就必定是大事，到底应该如何判断？ 他倦意全无，大脑像陈旧的皮带一样，再次艰难的运转起来。 就在杨木全力思考时，他听见人群传来惊呼，抬起头，却看见榕和背靠着的人正用枪指着自己。 “什么情况？！等等，你们干什么？！”杨木话说到一半，猛然发现榕背后的那个人不是别人，那张脸分明就是他本人。 怎么回事？我不就在这吗？那个人是谁？难道我？杨木把手放在脸上，感觉摸到了一些奇怪的凸起，他低下头，双手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先别开枪！我……”杨木还没说完，对面的“杨木”便开了枪，他感到一种脑袋炸碎般的痛感，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还在六楼，但是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杨木边走边看，四面都有战斗过的痕迹，墙上的钢板还是像一块块补丁那样稳固。 为什么没有人，他们去哪里了？游戏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丢下我一个？杨木胡思乱想着，四面安静的可怕，越往前走他就越慌张。 之前的处境虽然更加危险，但有李，有榕，有那些可以信赖的人们，所以他并不害怕。现在他孤身一人，才感觉到无边无际的不安从四面传来，让他压抑的无法呼吸。 走到楼梯口，杨木突然发现在转角下的那层楼梯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的后脑勺，看上去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那颗头却以一个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后仰着转了过来，颈骨发出一阵阵脆响，惨白的左脸上，一枚黑十字图案清晰可见。 糟了，是“禁运”，他还活着！发现了目标的“禁运”开始向上移动，他依旧只有上半身，但断口处却长出了墨绿的藤蔓，像只两脚的蜥蜴一样在地上爬行，口中喷吐着黑色的毒雾。 此刻的杨木连武器都没有，惊叫一声，吓得回头就想跑。身后却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名穿戴连帽黑袍的男子，眉眼低垂，手持一串转动的经珠，口中不知道在喃喃的念叨些什么，他的脸同样惨白，但上面画着的是一些排列整齐的神秘符号，给人一种咒文的感觉。 杨木想要绕开他逃走，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黑袍男子念咒文的声音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大，逐渐声如洪钟，盖过了身后“禁运”爬行的摩擦声。 各种古怪的音节在杨木的耳边拥挤吵嚷，争前恐后的向里钻去，似乎想要他的大脑爆掉一般。杨木的后背也有什么依附上来，好像有无数只蜈蚣的脚密密麻麻在他的背上划擦，与此同时，一条冰冷的舌头从耳后穿过，舔上了他的面颊，又向上逐渐移动，直到眼球也能感觉到那粗糙的舌苔。唾液不可阻止的沿着泪腺流进去，而他连闭上眼睛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忽然间，一把枪出现在了杨木手中，是熟悉的马格南。他的手像是不听使唤，逐渐抬起那支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紧接着，他扣在扳机上的那根手指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是把选择的机会留给自己吗？杨木愕然，或许是毒素起效了，他饱受摧残的耳朵和眼睛逐渐失去效力，变得又瞎又聋，再也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图像和声音。火辣辣的痛感沿着脸庞向下扩散。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再等下去，恐怕连决断自己生死的机会都没有了。杨木把心一横，手扣在了扳机上。 下一秒，黑袍男子的头突然炸开，里面伸出一只粗壮的男人手臂——可惜杨木看不见也听不到——就这么狠狠一拳砸在了杨木的脸上。 杨木吃痛，呀的叫了出声，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杨木猛地坐起身来，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历历在目。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向四周，地上也有几个人呆坐着，魂不守舍，脸色白的像薄纸一样，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 那一拳便是榕打的，此刻他还紧紧攥拳，保持着要击出的样子，看样子随时准备再补一拳。 “好了好了，不用再打了。”杨木有气无力的说道，面骨好像碎了一样痛，“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了，游戏已经结束了。”榕回答，“有半数以上的人好像中了‘忧郁男’的幻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如果不及时叫醒，后果很严重。” “‘忧郁男’呢？”杨木问。 榕摇摇头：“不知道，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目标，不过倒计时已经报过，它不会再出现了。” “是吗。”杨木叹了口气，即使是幻觉也太过真实，令他感到十分不适。如果真的被逼到那种痛不欲生的境地，倒还真不如自尽一了百了，“忧郁男”必定也是对准这个弱点痛击的。 第41章 再次面临…… 四周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墙壁分离崩析，破碎成一块块散乱在空中的多米诺骨牌，然后不断折叠消失，最终归居于无形。 但所有人都没有悬在空中，因为六楼的地板重新又变成了一楼，回到了那个怪物潮水进攻前的食堂里。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害怕这地板下面还是悬空的，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份疑虑，这里确实是地面。 长桌上像之前一样，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已经好久没吃饭的人们早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却不太敢动，在那里站着咽口水。 “草！死就死了！”龙文骂道，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始吃。其他的人也不管有没有陷阱，一拥而上开始大快朵颐。 酒酣耳热之时，一个人影静默的出现在大厅角落的阴影中，是设计者出现了，他在那里啃一个不完美的苹果，上面有些碰撞过后的褐色斑块。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坏掉的地方，只啃好的果肉，最后扔掉的果核好像一颗凹凸不平的星球。 设计者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他们吃完，但当人们逐渐发现他的存在之后，除了榕和带着伤臂的龙文还在自顾自的吃，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设计者又突然出现在两排桌子之间，所有人最中心的地方：‘忧郁男’最大的施术目标是十个人，却没有出现一个伤亡，全部都被及时唤醒，这让我很满意。 杨木注意到，设计者的样子较上次又有了变化，左右两边的脸肤色相差更大，并且皮肤下隐隐透出了某些秀丽的花纹。 “之前我也说过，这次是有奖励的，击败冠名怪物的队伍会积累碎片。” 说完，设计者轻轻点了点头。杨木的手不受控制的摊开，上面多了四块闪亮的碎片，如此来看，“投石机”和“小鬼”应该算作一体。 另一枚碎片出现在另一个队长手中，他名叫月纪，是个天生卷毛，手下的人因为要去消灭“破碎”而惨烈牺牲，队伍中也只剩下一个叫葵的女生。 “海啸”和“忧郁男”未被消灭，所以也就没有他们的碎片。杨木尝试将手中的四块拼接，出现了一个缺两角的五角星形状，他心中隐约有些激动，只要再收集两片，就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把小星换回来。 反观其他队伍，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不愉快，毕竟大家都付出了惨痛代价，而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设计者好像看穿了这一点，往前跨了一步。房顶突然掀开，上面黑压压的飞着许多鱼头蝠身的怪物。 杨木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香樟的表情立刻起了变化。 作为最近距离接触的香樟自然最先认出来了它们，那是一大群飞翔的“封锁”，正抓着什么在天空盘旋。 设计者挥了挥手，有十数只俯冲飞下，将抓住的东西像投弹一样丢在地面上。 是影子，一共十六只，它们纷纷站了起来，身体上发出干枯的碎裂声。众人警觉地站起身，将手心所及之处的所有刀叉收拢过来，随时准备反击。 影子们的身上同时“咔嚓”响了一声，两层黑色的外皮破碎，露出里面的真容。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男有女，年龄看样子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外，杨木感觉到一阵反胃，他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就连榕的表情也很难看——如果影子的真实身份都是人类的话，那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 包括银杏在内，有三个人跪在地上呕吐，刚刚还狼吞虎咽填进去的食物变成秽物打在地板上，又溅到鞋上。芸薹强忍着恶心，捂住嘴，有闪光的液体在眼中打转。 “你们都是杀人犯，一个也别想脱离干系。”设计者冷笑，“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给你们的奖励，如果不增加同伴，只怕你们这点人都不够死的。” 新加入的人们才恢复意识，还不太明白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地狱。他们已经由设计者重新编号，分别加到不同的队伍中去。最后除了杨木的队伍没有变动，五支队伍都变成了七人，在场人物扩充为三十五。 “你们队伍碎片最多，所以也就不享受额外奖励了，没意见吧。”设计者看向杨木，但并不是询问的口气，杨木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什么也没有说。 “奖励已经完成，接下来，该说惩罚了。” 再次听到惩罚时，杨木已经没那么大惊小怪，他静静看着对方，想看看设计者又要做什么。 “这次还是自愿，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个人跟我走，就没其他人的事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既然是惩罚，一定凶多吉少。 “怎么了，没人吗？”设计者挖了挖耳朵，“如果十秒钟之内没有人的话，就别继续了，你们都……” “我去。” 那是个令人无比熟悉的温厚男声，杨木睁大了双眼，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里他最信任的人。 “你疯了？！”杨木很想一边摁住榕的肩膀，一边这么质问他。然后再对设计者提出要求，把惩罚的对象换成自己，但他的身体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变得不听使唤，就连一步也无法移动。 杨木费力的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设计者转过身，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他没再说什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榕走向杨木，却什么都没说，两人对望了一秒，眼眶中还是初见时那乌黑的瞳仁，看不出榕在想什么。 杨木突然可以发出声音了，但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法阻拦，只能在内心祈祷，希望榕能平安归来。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害怕？”杨木问出了一个他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在之前他从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榕回答。 第42章 试探 当走到洞口前的时候，榕又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才大步流星地跨进去。 洞口关闭，杨木感觉束缚住自己身体的力量消失了，他怅然若失的跌坐在地上。 天穹碎裂，无数“封锁”发出悲鸣，四散而去。 通道很窄，榕要把双臂向里收才能勉强向前，还好前方越来越宽广，逐渐可以把身体伸展开。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光源，能看出这里是一条隧道，在前方不远处，设计者在那里等他。 榕走上前，与设计者并肩而立，他们站在最亮的那颗灯光下，向前的灯光亮度逐渐降低，直到光芒消失不见，隐入无边黑暗之中。 “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我只能等你们自己选人接受惩罚，否则我第一个就会选择你。” 设计者率先开口， “我还以为你肯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没想到你会自己站出来。” 设计者口中的规则其实包含有两层意思，只是接触不到真相的榕无法理解另一层罢了。 “现在也不一定会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过你之前的人生。”设计者停顿了一下，“在第一轮奇偶数的游戏里，你只靠自己一个人就把BOSS杀死了，但过程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看了多次都无法理解。 那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会读心吗？”榕微笑着，“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设计者毫无节制地大笑起来，过了许久才停下，然后把嘴贴近榕的耳边，好像是怕谁听见一样小声的说：“我还在进化。” “那就是说不能了。” “本来我还想说，你告诉了我方法，搞不好我会饶你一命。” 设计者撇撇嘴， “怪物自己死掉这种事也不是没出现过，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创造出来的，这么大的工作量，偶尔出现点意外也正常。” “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是为了报复？”榕问，“这力量原本不是你的吧。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你的年龄肯定不大，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 刚才看起来还吊儿郎当的设计者突然严肃，周围的空气变得滚烫。只一会，榕汗出如浆，头发体毛都冒出烟来，但他依然面无惧色。 忽然，温度又冷却下来，榕的皮肤感到一阵惬意的凉爽。 设计者摇摇头：“算了，我也没必要在乎这些事情，那边的墙有武器，如果你能干掉隧道尽头的那只怪物，我就让你活下去。” 这个设计者的心理一定有问题，没有能对抗他的力量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榕走到墙边，那上面挂的枪支数量堪比武器店，而且重量也不算过分，要比现实中轻很多。 全副武装的榕看起来就像之前的“禁运”，只是看上去并不阴森，相反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榕知道设计者对那只怪物有充足的自信，否则绝对不会说出让他活下去这种话，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可惜自己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个曾用来杀死怪物的方法也没能起效，看来对设计者确实没有作用。 不过，榕也明确了一件事，虽然设计者之前可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但起码现在还没有能读心的能力，这让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榕端着枪，笔直的向前走去，地上有许多像是蛛网一样的丝，多数已经腐烂，而且由原先的灰白色变成了脏污的黑色。每一脚都像是踩在粘稠的烂泥里，加上那些枪的重量，身体会不由自主的歪斜一下，感觉非常不适。 他皱了皱眉，不去想那些会影响判断的东西。 越往隧道的深处走，灯光越弱，有什么声音渐渐响起，是女人哭泣的回声。榕把身体贴在墙边，精神高度警惕，防范着可能从四面来袭的敌人。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有腿交替跑动的声音。榕本以为怪物会从地下或是墙壁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出现，没想到它会就这样从正面移动过来。 这样也好，有光的地方好歹还能看见些东西，再到里面漆黑一片，作战会更加困难。榕瞄准声音的方向快速打空了弹夹，丢在地上后又拿起两支新枪，再次将枪口对准前方。 一只长有八条腿，体型像蜥蜴一样的东西无视弹雨，迅速顶了过来，那硬邦邦的头部直接顶在榕的身前，将他顶翻在地，躺倒在蛛丝烂泥中。 榕感觉嗓子一甜，好像有肋骨断裂插到了肺里，但在蜥蜴冲上来的一刹那，他仍然咬紧牙关，一个翻滚躲开了它的头部和腿，钻到肚子下方，将枪口贴近，那里的肉果然很柔软。 榕并非不能使用那个方法，但他知道设计者之所以没有让他当场毙命，就是为了观察他的行动。 尽管第一次很侥幸没被设计者注意到，但如果再次使用，秘密被发现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因此，他只能依靠这些枪支活下去。 设计者站的很远，却依旧可以查看和控制隧道中的局势，现在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原本想的就是控制力度，让榕进入到一个无法反击，又不会立刻死亡或晕厥的状态，好逼迫榕使出那个方法。 但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榕依然还在依靠着自身的力量挣扎，丝毫没有要用出来的意思。 难道是缺少了什么必要的道具？但设计者反反复复观察之前那段以榕为第一视角的记忆，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那个方法？可也有别的疑点，按照常理，在遭受如此重击后，普通人绝不可能继续活动，而榕甚至还能使出力气反击，这太奇怪了，其中绝对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唯一的解释是，榕知道自己对那个方法很好奇，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将那个情景再现，透露出一点消息。 设计者冷笑一声，他已经没有耐心了，既然榕想要顽抗到死，他也就不再强求。 不管榕身上藏有什么秘密，只要一死，就绝对不会再威胁到自己。 第43章 地狱 榕再次开枪，打烂了怪物那柔软的肚腹，尽管是被制造出来的，但它依然五脏六腑俱全。 那些柔软的脏器向外流出，拍击在榕的脸上身上，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臭。 蜥蜴发出阵阵吼叫，痛苦的翻转过去，榕抓紧机会站起，再次补枪，头上还顶着一片挂有血丝的白色隔膜。 又是两把枪的子弹打空，榕再次去取新的枪，眼前却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即使用那个办法强撑，也无非是饮鸩止渴，压榨自己剩余的生命力罢了。 就算能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啊。 即使如此，榕也还不想放弃，就算杀不了设计者，他却依然想活下去，因为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榕丢掉身上所有的装备，只剩下一把大口径的手枪，好让自己前行的速度能更快一些。 蜥蜴还有一口气，它的伤口在缓慢的愈合。他走近蜥蜴的身体，把枪口对在它的心脏上，想要从这里直接将它击毙。 “爸爸，我疼。” 榕向来没什么变化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展露出异样的表情。惊恐、不安、心痛，多种负面情绪先一步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女人的哭声，和现在的声音并不一样。 从蜥蜴大张的嘴中，钻出两个裸着身子的女性，她们的腰部连在一起，共同组成蜥蜴舌头的两个分叉，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此刻她们的肚腹也被击穿，有粉绿粉绿的肠子挂在蜥蜴尖利的牙齿上，随着爬动从腹腔中被扯出，就像被嚼过拉扯的口香糖一样廉价。 “救救我，亲爱的，求求你。” “爸爸，为什么要打我，我好疼，好疼啊。” 榕呆立在原地，大脑一阵一阵的发麻。他跪在地上，全身沾满秽物，任由她们抱住自己的身体，将手插入他的胸腔捏动那颗冰冷的心脏。 两声枪响，榕抱着妻女的尸体撕心裂肺的痛哭，那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直到一切归于沉寂。 地面传来了震动，那只蜥蜴还没能复活，便被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砸在身上。隧道塌方，将他们永远埋葬在一起。 这场比赛里，设计者最不放心的人已经死去，他用脚尖点地三下，随后消失不见。 杨木知道榕的目的，他一定掌握着某种可以杀死设计者的方法，所以才单刀赴会，走在其他人的前面。 这方法一定和榕第一场试炼的获胜有关，杨木不明白的是，就算榕是害怕方法被发现，所以一直没有对其他人说，那他之前为什么不使用，而坚持要拖到这个时间呢？ 杨木想了半天，也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会波及到其他的人。 当空气中再次出现巨大裂缝，而走出的身影却是设计者之后，杨木仰着头，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着他。 虽然不知道那洞里发生了什么，但以设计者那完好无损的样子来看，榕多半和李一样不知所踪，性命难保。 在场所有人都经他的眼睛确认过，再没有一个看上去沉稳内敛，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如果就连榕都失败了，这里还有谁能带领剩下的人们？ 他想起榕走之前所做的事情，或许是早已经料到自己会失败，又或是为了谨慎起见留一个后手。在礼堂的时候，榕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把其他人的目光引导到自己身上，而且每次看到自己做出决断的时候，都会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 现在的杨木才明白，那是欣慰，或者是感慨，和一些杂乱的情绪揉碎在一起所产生出的东西。 我是那个继承者吗？杨木不由得想，他对自己没有自信，而且榕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自己已经不得不挑起这份责任来了。 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唯有与设计者殊死一战，但在没找到方法之前，他只能隐忍。 杨木的眼神低垂下去，他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习更加冷静的思考，他必须成为下一个榕。 龙文提出事情处理的顺序有问题，由于是先补给再减员，导致自己的队伍少一个人，但设计者并没有理会他的需求。 他们在一个看上去风景还不错的海岛休整了两天，期间过的还算舒服，但逃脱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也就并没有人去做无谓的尝试，相反想在随时都会来临的死亡之前多享受一下人生，没有任何顾忌地在那里玩耍。 包括银杏和芸薹在内的大家都换上了泳装，女生们露出的皮肤让人浮想联翩，如果忘掉以前和以后，只单纯享受现在的话，倒是一副不错的光景。 与此同时，杨木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有两支队伍的队长更换了，他们都是从影子中被解放出来的人，一人名叫岩峭，正如名字一般身体壮硕，圆头粗颈一脸凶相；另一个则是名叫梨坞的女人。他们联合在一起，两支队伍在沙滩下跪祈祷，对着设计者离去的方向吟唱颂歌。 “他们在干嘛？”龙文手里抱着一个椰子，一边喝一边问杨木。 杨木摇摇头，在其他两支正常的队伍里，一个是拥有碎片的卷毛队长，另一支队伍中有拜火和路牙，都算是认识的熟人；而这两组人他没有特别熟悉的。 那个卷毛队长月纪向他们走过来，双手插在沙滩裤的兜里，两条小腿上是茂盛的毛发，好像是自带的毛裤一样。浪一波一波的冲击着沙岸，被淹过的沙砾变成黯淡的灰色。 “他们在拜神。” “拜什么神？那个该死的刽子手吗？”龙文问。 “是啊，他们相信这一切都只是神带来的考验，只有顺从着神的旨意的人才能被净化，从而去往极乐世界。” 龙文冷哼一声：“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自己弱小无能又认不清现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杨木感觉很奇怪，这两支队伍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件荒唐的事情提出异议，而且其余的三支队伍也没有出现一个追随者，这就说明他们之中一定有深谙心理控制之道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渗透到这里来。 他示意龙文不要再说下去，同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龙文抬了抬胳膊，表示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肉体恢复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正常生活时要快。 第44章 山顶 第三天清晨，杨木感觉到有些冷，他打了个寒颤，坐了起来。 此刻的他正处于一间地下室内，四周阴暗，潮湿的墙壁碎片斑驳，散发着一股霉味。 正对着的前方墙壁，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门，两侧各有一个挂壁台阶。 房间不算小，但杨木不知道自己为何是孤身一人，队友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摸了摸墙壁，就是普通的材质，只是湿气有些重。 杨木踏上梯子，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手，还没有到门前，梯子突然断裂开来，让他整个人掉在了地上。 他撑在地上的手摸到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抬起来看，发现是一些黑色的像油一样的物质，是从门缝里向下渗出来的。 这扇门该怎么出去？梯子塌了之后，杨木连门把手都够不到，他站起来，仔细观察门缝，但由于那层黑油的缘故，就连外界是否有风都感觉不出来。 也许门外并不是正确的出路，反倒因为有门的阻隔，才没让黑油倒灌进来？ 杨木觉得有这种可能，他蹲下来，发现地板上好像有地漏一般，虽然速度缓慢，但仍然能看见那个位置在向下缓慢的倒灌，油膜上不断鼓出小小的气泡。 杨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扶墙在地面与墙的连接处跺了两下，那里塌陷下去，连带着墙壁破出一个大洞，刚好够一人通行。 杨木探身进去，他把自己想象成跟随着设计者进洞的榕，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这洞里阴冷潮湿，有水滴到杨木的肩膀上，令他感到不太舒服，走了一段时间，他看到前方的光亮，开始逐渐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了。 他原以为又会出现在什么广场之类的场景，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山峰之上。 这里的山顶被处理过，用石板铺成了一个偌大的平台，在石板没有覆盖到的缝隙里满是湿润的泥土，长的尽是些叫不上名字也不算繁茂的植物。 地面湿漉漉的，露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在平台的正中央，又有一个高大的扁圆柱状石柱，中部有许多根长长的线缆，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一直连接到其他的山峰。其中有些“山”的样子非常奇怪，像是金属堆积出来的，不知道有何用意。 设计者再一次出现，时隔两天的他看上去又起了变化，原先深色的一半脸，肤色变得更加的黑，已经看不清那里的样貌，头上长出了尖刺一样的硬质长角。 只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本人，而是类似虚拟图像一样的东西，想来是为了做到给每个人详尽的解释内容。 “欢迎大家开始第四场试炼。”设计者开口说道，“这次是一场获取积分的比赛，分数低于平均值的人将会根据十面骰摇出的数字淘汰，同时，得到碎片的挑战目标是穿越‘天门洞’。” 对于天门洞，杨木曾经有所耳闻，这个地方位于张家界，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而如果加上飞越两字，就变成了一项极限挑战运动，曾经有人跃下直升机，翼装飞行，从这险峻的天险中穿越出去。 他环顾四周的景象，整体很像张家界的自然风貌，但细节方面又不近相同，应该是设计者以那里为蓝本构建出来的。 “这里每座山的顶部都有一个用来前进的装置，你们可以通过器械移动到其他的山峰上。 移动到不同的山峰时可以获取数量不等的积分，当然也不完全相同，有一些地方藏有可能发生的随机事件，有好有坏，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说完，投影中的设计者微微侧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在远方有一座中部透着光的巨大山峰，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看样子，那就是所谓的“天门洞”。 “当没有人能移动的时候，比赛就算是结束了。” 设计者说道， “每人在起始时会获得三枚游戏币，用以驱动装置前进，每5积分又可以换取一枚游戏币，如此，直到积分不足以换取游戏币，无法前行为止。 “在每条路线的起始点，都会挂有三张金属铭牌。牌子的种类共分三种——普通牌子上会刻着可能得到的分数和获得此分数的概率，白色的是道具牌，但有一部分几率是空的；而黑色的牌子代表随机事件，且一定会发生。 关于选择的提示只有一个——既然要得到最高程度的奖赏，就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还有，禁止使用自身的暴力行为杀害参与者，当然，无可避免的意外不算在内。” 说完，设计者的投影便消失了。 杨木走到那根石柱旁，仰头看着上方的线缆，那里果然像设计者说的一样，每一根上都挂着三张牌子，也就是说每根线缆都是一条单独的路线。 他选择了最左边的一根观察，积分牌上显示的字样是“100分，10%；6分，50%；1分，40%”。 杨木比对了所有的线缆，只有积分牌内容的不一样，有的分多，有的分少；而黑色和白色的牌子并没有任何提示。这么来看的话，选择哪条线的黑白牌子，全部都是凭借着运气。 尽管并不清楚前进装置的运作方式，但在决定好路线之前，杨木还是不敢接触研究。 杨木在原地简单思考了一下，这次的目的主要是积分，积分越高越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高积分也可以换取更多的游戏币，从而到达所谓的“天门洞”地区。 那么，为了得到更多的积分，就一定要慎重选择。 在柱子的另一侧，还挂有一块大石板，刻着整个场地的地图，山峰全部用小小的黑点代替，天门洞则是绿色的圆点，处在群山的正中央，其中标识着杨木所在位置的山是一个红色的小三角，虽然简陋，但已足够让杨木用来规划路线。 贴心的设计者这一次并没有准备笔，杨木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像幼儿园的孩子那样做连线。 他发现有两条路线所需要经过的山峰最少，应该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游戏币，虽然积分的情况不一定是最优解，但这是眼下最为靠谱的方式。 第45章 过山车 杨木对比了两条线路的积分牌，一条即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100分，10%；6分，50%；1分，40%”，另一条的内容则是“5分，30%；8分，10%；6分，60%”。 他向来不是一个好赌的人，在第一条路有40%可能会吃亏的情况下，当然会优先选择得分稳定的路线。 心中选定了路线之后，杨木还在找启动这条路线的开关，脚下却突然传来震动，地面裂开，从中浮出了一辆迷你的过山车。 车身共有四排八个位置，杨木小心翼翼的在第一排找到位置坐下，按提示系好安全带。 车头的内侧中部，像超市门口摇摇车投币口的位置，有一个深深的凹槽，看样子便是塞游戏币用的，上面显示着序号二的图标；旁边有三个方形的摁钮，分别对应着三种牌子的颜色，三张牌子上有一个序号一的字样。 应该要先选择牌子才行，杨木便摁下了积分牌的按钮。 在投币之前，杨木思索了一下，把另外两枚硬币在兜里用拉链锁好以防遗失，毕竟这是类似于生命线一样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把游戏币从投币口丢进去。 过山车并没有启动，旁边也找不到可以用来退币的手柄。杨木有些烦躁的拍打车体，想要让它动起来，哪怕把币退出来重投也行，但它仍然没有反应。 远处的天空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群山之中不停地响彻回声。 随着不断被拉长的安全带，杨木将头向后仰去，看到了一截隐隐透出阴云的长锥状物体，有一些更细小的金属丝正在从它上面剥离下来，但看那个散开的形状，根部应该还是连在一起的，只是那本体在云层中隐藏的很好，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杨木忽然受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扯，过山车猛地发射出去，差点把他仰过去的脖子甩断。车厢一直冲出平台，然后开始凌空坠落。 杨木发出恐惧的惊叫声，全身都因为下落的失重感而紧绷，交感神经兴奋性提高，心率疯狂加快，但他并没有这样一直坠落到谷底，车厢仿佛刮到了什么东西，由于摩擦而不停减速，让杨木得以探出头观察下方的情况，只是视野逐渐朦胧，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谷底的真容。 虽然速度不断减小，但位置还是不断降低。杨木突然感觉四周的温度高了起来，他起初还因为从那个湿冷的环境中脱离后，感到温暖而小有兴奋；但再往下，湿气更重，体感温度也就更高，这里变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那些厚热的湿气包裹住他，让他无法逃脱。 小型过山车刮到的东西其实就是一根线缆，确切的说并不是刮到，而是一直沿着它行进。 这条线缆同样连接着两座山峰的顶端，作为一条特殊的“轨道”而存在，就镶嵌在车厢底部的槽位上，只是相当的长，以至于一直垂到山间很下方的位置，所以过山车启动冲出平台后，才有了一种坠落的错觉。 经过一段距离的下沉，温度已经异常的高，杨木汗流浃背，不停地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衣服已经全部都被沾湿。 所幸他终于见到了眼前的另一半线缆，已经快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这说明他已经要到达轨道的最低点，马上就要向上去了。 杨木强制自己放松，闭上眼睛，努力保持心灵的静止，从而减少不必要的热量产生。 他听见四周有气泡破裂的声音，再仔细听，还伴随有翻涌的咕嘟声，像是有水开了那样。 看来这山谷下方全部都是滚热的沸水，怪不得这里的温度如此之高，再向下一段距离，恐怕光是蒸汽就足以将他蒸熟。 车厢终于水平于下方，不会再向下移动了，随后杨木便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尖锐而枯涩，听上去令人不适。 但很快，这小型过山车立刻便像一个手脚并用的笨拙孩子，开始缓慢爬升。 杨木从过去开始就害怕这些娱乐器械，刚才下落的时候由于速度过快，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能注意别的，只记得下落的时间好像不算短，如果只是以这个速度，爬上去估计得等好一会。 但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他担心，车厢的速度开始逐渐增加，线缆好像不平一样，能听见经过时咯噔咯噔的声音。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的尖叫，杨木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好像是银杏，他张嘴喊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他。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杨木十分焦急，但车厢的速度也已经加到很快，并且开始沿着线缆高速旋转着爬升，让杨木弯着腰，紧紧地抓住车上的护栏不敢松手。 但他其实不用担心，刚才还一拉就长的松软安全带在此刻如同坚硬的固体一般，牢牢将杨木拷住，让他不至于从车上被甩出去。 经过一番折磨，那过山车在即将撞到崖壁的一刻巧妙地躲闪开来，将自己放置到了正面的轨道上，这才趋于平稳。 惊魂未定的杨木还抓着护栏，胃里翻江倒海，半天才缓和过来。 刚才出了一身的汗，被浸透的衣服还丝毫未干，猛然又回到湿冷的环境里，起初还感觉凉爽，不一会就开始感觉有些头疼。 安全带解开了，还没等杨木起身下车，车厢自己便凭空消失了，他跌坐在地上，然后爬起身来，看到柱子的后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保险起见，杨木并没有径直走过去，而是在这个距离上绕着柱子行走，想要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 才走了不远，那个人却自己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看身高体型像是一个女性。距离再次缩短，杨木才恍然大悟，认出了眼前的银杏。 银杏的眼神不错，在之前打排球的时候立了不小的功，所以她先一步认出了来人是杨木，也就没有再隐藏自己。 终于见到一个熟人，让杨木很是开心，他想起刚才听见银杏的尖叫声，连忙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来两个人的经历十分相似，都是有惊无险。 第46章 随机事件 两人走到石柱边，杨木再次端详地图石板，想要和银杏重新确认下行进的路线，但紧接着，脚下再次传来震颤，整座山峰剧烈的抖动，震碎了四周的薄雾。 “我们没碰到什么奇怪的开关吧！”银杏问杨木。杨木摇摇头，两人紧抱着柱子不敢松手，眼下只能静观其变。 “嘣”地一声，石柱上有一根线缆松脱开来，掉落到地上，然后向另一座山峰的位置被拖走，像极了一条有生命的触手。 紧接着其余的几根也纷纷断开。脚下的山峰失去了与外界相连的通路，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还没等杨木细想会发生什么，山峰居然开始移动了，它们在沸水中穿插交错。杨木看着那张石板图，上面标识用的点果然在不停的移动，互相打乱位置，形成新的版图。 在山峰移动的过程中，杨木从旁边的山上还看到了几个人，虽然看不清，但应该都是之前见过，一起参加比赛的成员，有的山上并不只有平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施。 有一座金属堆积成的山峰也从旁边移动过去，但银杏回复说光滑的表面上什么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这互相移动的过程才停止，刚才断裂开的线缆重新延了回来，接在刚才断开的地方，又再次组合成了一张简易的交通网。 此时的路线已经完全被打乱，需要从头规划。杨木再次比对了一下，原本他认定的最短路线，现在反倒变的更远了，到天门洞之间多了四到五个要经过的地点。 “你有什么想法吗？”杨木问银杏，现在这个场面随机性太多，而他向来运气不太好，在选择上很是吃亏。 如果每次移动后都像这样重新打乱，那再怎么规划，也是毫无意义的。 “我也不敢确定。”银杏回答，“刚才你选择的是什么牌子，也是积分牌子吗？” 杨木点点头，刚才经过时的积分已经出现，第一回合他中规中矩，得到了六分，手中的游戏币还剩下两枚；银杏则获得了十分。 “对了。”杨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既然我们都是坐过山车前行，而且上面有八个位子，那是不是我们可以共同坐一辆车，然后每次得到两次积分，却只使用一枚游戏币？” 银杏也恍然大悟，他们有一起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如果确实可以共用，那这实际上还是一个依赖于团队的游戏，只要他们能找齐的人越多，收益就会越大，八个位置也刚好可以坐下一整个团队。 那么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游戏币肯定只能由一个人来买，那就只能每次从积分最多的成员那里扣，以保证大家的分数平均。但在这种分数等于生命的情况下，哪怕是同一个队伍的成员都不一定会愿意，更何况他们还不一定会遇到谁。 因此，重要的不是选择路线，而是选择人。碰上岩峭他们的话，别说合作，不发生冲突都是好事，那样的话杨木也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只怕他们信神信到走火入魔，陷入到无法交流的境地。 杨木略一思索，让银杏尝试观察远处的山峰，最好能确定自己队伍成员的位置，虽然有些难，但银杏还是努力的照做，希望可以找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对了，你看到云层里那个奇怪的东西了吗？”杨木问，刚才经过了一些事，让他差点把那个忘掉。 银杏表示自己也看到了那根金属锥状物：“那也许是道具牌召唤出来的？” 那么大的东西也算道具吗？而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在协助银杏寻找的时候，杨木也在不停的思考着，如果真的是道具，那沸腾的水和奇怪的山也许也不是场景，山峰的移动难道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机事件？ “快看那里！”银杏好像发现了什么，连忙拽杨木的手臂，“那是香樟！” 杨木顺着银杏手指的地方望去，那边果然有一个胖胖的轮廓在朝着他们挥手，既然银杏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他。后面还有一个不同于石柱的设施，看样子要去了才能知道。 “我们马上就过去！”杨木将手卷成筒状，冲着那边喊着，也不知道他那边能不能听到。 两人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确实有一条路是通往香樟所在山峰的。选择路线后过山车再次出现，杨木和银杏分别坐在第一排的两个位置，左右离的很近，杨木能闻到银杏身上淡淡的汗味，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将注意力拉回现实中来。 果然正如之前所想，虽然两个人面前都出现了可选择的摁钮，投币口却还只有一个。 在他们准备选择牌子时，却出现了一个相当麻烦的问题——刚才由于只能选择这条路线，而且也没有想太多，他们也就没注意积分牌的内容，但没有想到的是，积分牌居然还存在着负分的情况。 “-15分，33%，-12分，2%，-6分，65%。” 银杏面露难色，现在他们只能从随机事件或者是道具中选了。 杨木用手指关节敲了两下车头：“那就二选一吧，我运气不太好，选择道具牌，你选择随机事件，这样一来，对这次的试炼也能了解的更快一些。” 银杏点点头，两人同时摁下所选择的摁钮，结果出现——杨木的道具为“箱中人”，而随机事件是“酒糟。” 杨木看了下身边，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而随机事件好像也没有发生。 他将硬币塞进投币口，过山车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坠落，而是稳稳地沿着轨道平行滑过去。这么看来，变长的轨道也是随机事件。 停稳之后，才刚解开安全带，已经有所准备的两人便摆好姿势，单膝跪地，好歹是没有像上次一样跌倒。 “香樟呢？香樟！”杨木站起身，想要寻找朋友的影子，但刚才还在这里的香樟，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正前方的设施杨木终于得以看清，那是一个两层的旋转木马游乐场。 第47章 旋转木马 “走，我们去里面。”杨木招招手，招呼银杏跟上，她却表现出莫名的恐惧，好像那里充满了危险一样。 “里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安。”银杏踌躇不前，站在杨木的身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好像又不希望杨木单独送死一样，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 杨木相信银杏的直觉，但并不能排除香樟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在这里找到他，解开这个谜团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 “实在不行的话，我一个人去，你在这里等我吧。”杨木说道，银杏却不同意。 “我只是说要小心一点，去的话，我和你一起，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等着。” 杨木点点头：“我明白。不过说起来，我还没太理解道具和随机事件的意义，你那里有什么头绪了吗？这些信息很重要，如果能尽早知道，危险系数会降低很多。” 银杏思考了一下，但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由杨木拉着她，往那些旋转木马走去。四周的温度好像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凉森森的了。 走近之后，杨木上前一步，跨上了旋转的圆台，紧接着手上用力，将银杏拉了上来。 两人看着四周的“木马”，隐隐感觉有些异样。杨木将手贴在身后一匹“木马”的后背上，吃了一惊，那里结实且有弹性，是温暖的血肉带来的触感。 “是活的。”杨木小声对银杏说道，他能感受到马身的起伏，它们可能还在进行着呼吸。如果把手放在马的大鼻孔前应该能感觉到，但他并不敢那么做。 “是不是有一股酒味？”银杏同样小声问道，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一般，她小巧的鼻翼轻轻鼓动着。 听她这么一说，杨木认真的嗅了一下，也注意到了那股醇冽的香气，只是味道非常非常的淡，以至于一开始没有闻出来。 是“酒糟”！杨木和银杏对指了一下，满脸都是惊讶，虽然非常荒诞，但却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 杨木沿着其中的一股气味，向着其源头摸索而去，一直到其中一匹马的嘴边，那里的酒味更加浓烈一些。 另外有两匹也是，看样子它们都喝了酒，或是吃了酒糟一类的东西。 这样的事件有什么意义吗？杨木感到有些纳闷，他抬起头，目光正与右侧的一匹木马眼神相对，它的眼珠子是刚刚才转过来的。 一时间，除了实在处于目光死角范围内的眼神不确定，所有的木马眼睛都直直的向他们两人看来。 这里的确有问题，绝对不能久留，但一层已经转遍，杨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只有一条通向二层的回转楼梯，杨木深吸一口气，拉着银杏的手向上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从一层彻底消失时，所有的“木马”身侧都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那里滴溜溜的转动，盯着二楼螺旋梯的上部——两人刚刚经过的地方。 有几匹马更是伸出了细长锋利的舌头，在自己的嘴唇上持续切割，血的味道更引发它们的进攻欲。 到了二层的两人，因为眼前的惨状发出惊呼声，银杏更是后退两步，撞到那并不结实的护栏，这才停下身子。 在他们两人的身侧不远，斜上方出现了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可怜男人，有几只狰狞的铁钩穿过他的皮肉，透出的尖上还有着倒刺，两条手臂也被粗大的锁链栓住，将他牢牢地吊在半空中，在身体的断面处，血液已经几乎流干，半天才向下缓慢的掉出一滴。 这个人他们曾经见过，是岩峭队伍里的。 二层的马全部都是白色的，和他与小星在天台时，见到的白马样子如出一辙，它们完全不像一层的马还做些游乐设施的伪装，而是彻头彻尾的生物，嘴上和身上的皮毛沾满了脏污的红黑色。 杨木突然间明白过来，在有些山峰上，本来就有着这些凶猛的生物在伺机夺取他们的性命，而银杏好巧不巧的抽中了“酒糟”这个随机事件，让所有的马（或者是这个大场景里所有的危险生物）陷入到酒醉状态，意识模糊行动迟缓，暂时不会攻击他们，但持续的时间究竟有多长，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必须要快点找到香樟，然后离开这里。”杨木对银杏说道，他听见有人在咳嗽，便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被吊在空中的半个男人居然还活着，他用力的张大嘴巴，将口中的舌头向外伸去，额头青筋暴起，两只眼睛向外凸的如同蛤蟆，样子像要爆裂开来一样。 杨木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摩擦声，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同时身体被向后拉去。 幸亏杨木一直做着被攻击的准备，迅速的反应过来，连忙转身稳住重心，随即猛地击出一掌，掌根狠狠打在那人的下巴上。 袭击他的人冷哼一声松开手，捂住嘴巴，接连往后退了两步。 而另一边，银杏也已经遭到了袭击，正在奋力的挣扎，一个男人将她摁在地上，试图将她控制住。杨木大喝一声冲了过去，直接将他顶翻到一边，那男人打了两个滚，然后才爬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杨木。 “你没事吧。”杨木把银杏从地上拉起来，她慌忙贴近杨木，两个人警戒着敌人们——一共有三个男子，杨木认出他们都是岩峭队伍里的人，算上吊在空中的半身，等于集合了四个，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互相联系，走到一起来的。 之前自己还想过，尽量不要和这两支信神的队伍碰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而且还是处于劣势一方。 更奇怪的是，这游乐设施并不大，虽然走起来还有点距离，但都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这里的空间又非常充裕，白马之间也有不小的空隙，将几个大活人藏起来是不现实的。可之前上楼的时候，杨木确实没看到有其他人影存在。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香樟去什么地方了？杨木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他，如果他真的在现场，杨木不认为他会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遭受到攻击。 第48章 威胁 这么想来，可能性就很明显了，这群人一定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藏在了一样不引人注目的道具里，在二楼等待着埋伏他们。 而之前杨木他们看到的香樟，要么是受到三人胁迫，只能暂时顺从，将他们二人骗过来；要么干脆就是用某种道具假冒的。 想到这里，杨木心里暗自庆幸，这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些毫无经验，格斗能力较差的家伙，这才在自己这掉了链子，不然的话，只怕要和银杏一起交待在这里。 现在，双方呈对峙的状态，乍看之下还好，但对方三人正在缓慢逼近合围过来。银杏最多只能算半个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旦认真起来，两人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尝试说服他们了。 “先等一下，有话慢慢说，我们都是立场相同的人，有什么必要互相争斗？” 杨木把双手摊开举在胸前，尽量表现没有敌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让人放松了些。对面还真的停了下来。 中间那个包头帽男人开了口：“我们可以避免争斗，只要你们不做无意义的抵抗，老老实实把硬币交给我们就好。” “硬币？你们指的什么硬币，游戏币吗？”杨木明知故问，在这里用废话拖延时间，同时努力的想怎样才能说服对方，可越是紧张，就越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让大脑往正确的方向想。 “别废话，把那东西痛痛快快的交给我们，最后可以让你们每个人都活下来。如果不配合，一会就拿你们喂这群马。” “车上一共有八个位置，我们都能坐的下，为什么不能一起想办法生存下去，而一定要争出个死活？”杨木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从之前优柔寡断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本身也不像那种热衷于争斗的人，只要不把他们逼急，对方估计也想避免正面冲突。 “现在说得好听，如果到了下一个地点，碰上的又都是你们的人，我们就一定会被扔下去，变得像现在的你们一样被动。” “就为了这个理由？”杨木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因为怀疑我们要害你们，所以提前加害我们，这不是被害妄想症吗？” “不，你们还没有了解这场游戏的本质。”包头帽回答说，“如果你们死了，我们也有办法让你们复生，但如果我们死了，你们也没有办法独活。” 杨木听的一头雾水，他之前的想法逐渐应验，这帮人的脑子可能真的已经出了问题，讲不通任何道理。 “你没资格向我提问，快一点，已经没有时间了。” “香樟呢？香樟他人呢？是不是在你们这里？你先回答下我们，让我们心里也有个数。” 边上的一个男人看样子想说，但在包头帽眼神的胁迫下，最终没敢张开嘴。 “我数三个数，如果三下之内不把硬币交出来，你们谁也别想活。”包头帽看起来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他也害怕这些不知为什么停下动作的马突然活过来，那样再做什么都晚了。 果然没办法了，杨木猛地向后退，用右手抱住一匹白马的马身，左手放在马头的位置，做出抓挠的手势，两只马眼立刻转动过来盯着杨木的手指。 包头帽有些惊讶：“你要干嘛？！” “别扯那些没用的屁话，老子现在就要活着。如果你真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咱们就一起死。”杨木说着，把手指放在了白马眼框周围，看样子随时想要抠下去。 对面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差，尽管现在马的行动遭到限制，一旦受到刺激，解除了麻醉状态，在场人全部都凶多吉少。 看到包头帽他们的迟疑，杨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马显然感觉到了不对，伸出舌头想要割杨木的手，但却差一点距离不能够到，无论是哪边的动作都令三人更加惶恐，看样子，马的行动能力在逐渐恢复。 “我知道你们有可以收纳人在里面的空间类道具，你们的人一开始也是埋伏在里面的吧。” 在这种环境下，杨木的口气也不由得变得凶狠起来， “就算你们要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马全部苏醒了，你们要么被杀，要么在道具里饿死。把我们的人放出来，大家还有谈的机会。” 对面的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本来就不算太坚定的他们，已经有些要妥协的样子。 “快点，别再磨蹭了。”杨木催促道，他也十分紧张，手上的力度越用越大。 “算了，算我们倒霉吧。”包头帽说道，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随着砂轮的捻动，一簇火苗燃烧起来，明晃晃的火焰越来越大，随后从中出现了一个蜷缩的人影。香樟掉在地上晃了晃头，看样子不太好受。 “我这是……”香樟刚刚清醒，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气息，他转头看到杨木和银杏，瞬间明白了当下的情况，翻身就向他们跑过去。 见到香樟，杨木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这样他们起码不会处于劣势。 但他才刚要松手，对面的三个人却突然间行动起来，一边沿途对那些马匹进行攻击，一边顺着梯子往楼下跑。 “不好，快点跑！”杨木拉着两个人，想要紧跟上去，却发现那三人用一个巨大的木箱堵在了出口的地方，看来也是从打火机中取出来的。 杨木推了一下那个箱子，沉的不行，他刚想再使一把力，旁边的几匹马纷纷将脖子翻折过来，发出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几双眼睛从各个奇怪的角度盯着他们。 不会赶不上了吧，看着香樟银杏惊惧的眼神，杨木也在心中暗自叫苦，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自己的事情无法完成，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们再次送死。 香樟和银杏一同上来帮忙，杨木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将木箱往下推，这个沉重的方块终于一点点的移动，然后从楼梯上发出巨响翻滚下去，直至在地面上发巨大的撞击声。 这一下不要紧，原本还在晕迷状态的群马瞬间惊醒，一个个喷起了响鼻，开始在一楼四处游荡。 第49章 绞盘 杨木向护栏外眺望，那三人已经跑远，却没有马去追他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马只会在这个设施内行动，要么就是因为这里已经有了更吸引人的食物，所以没有必要再跟上去。 一楼肯定是走不了了，杨木攥紧拳头，将香樟和银杏保护在身后，寻找着能够跳下去的机会。 如果马群真的不能离开这里，那直接跳下还有一线生机。 杨木还在思考，突然听到一楼传来尖锐枯涩的摩擦声，他往下一看，惊讶的张开嘴——刚才三人合力才推动的木箱，竟被其中一匹马轻而易举的推动，好像都没有费多大力气。 那木箱在地上挪动，沉重的质量在软胶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紧接着，另一匹马直接将箱子顶了出去，整个掉在设施的外面。 自己还是小看了这群马，这么下去，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楼的马注意到了这里，和二楼围过来的马群呈了一个包夹的状态，杨木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看见那里了吗，香樟你在前面，我断后，银杏跟在我们中间，从那里冲下去。”杨木小声说着，头向一个方向偏，那里的马没有那么密集，同时到达边缘的距离也最短，如果跑的足够快，马的反应速度又不那么及时的话，也许真的可以逃掉。 香樟一鼓作气，向着那个缝隙冲过去，果然没有被阻拦，银杏和杨木紧跟其后。旁边的马刚刚回头，注意到旁边的银杏，却被杨木一个摆拳将头打到一边——幸好它并没有使力，否则杨木怎么也不可能打得动它。 但即便如此，杨木仍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疼痛，这马头皮肤下的骨头实在有些硬。 接连击退了三匹马，杨木才感觉有哪里不对，这些马在复活之后，好像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攻击意识。他不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时间慢慢理解了。 香樟终于跑到了边缘处，一个纵身便跃出护栏。但就在他的身体整个悬空时，从设施顶部的正中心突然间射出几条锁链，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香樟的后背上，让他的身形猛地一顿，然后摔落下来，以护栏和自己的皮肉为支撑点吊在空中。在这个过程中，香樟不停地发出惨叫，吓得银杏在护栏边停下了脚步。 杨木跑到旁边，发现有的马正在试图咬香樟的脚，香樟用力的向上抬腿，但这样的动作加剧了他身上的痛苦。 “忍一下！我现在就拉你上来！”杨木喊道，他伸手抓住一条锁链，发现它的温度很高，拿在手里隐隐觉得有些烫，却还是咬着牙奋力的拉扯，想要让香樟尽快摆脱痛苦。 一个人的重量不是那么容易拉起来的，杨木正准备让银杏一起搭手，便感觉左臂一阵剧痛，他回过头，一匹马正咬在自己的臂膀上，锋利的舌头可能已经插进了肉中，血立刻就透过衣服溢了出来，但他仍然坚持着不松手，拼尽全力拉动锁链。 锁链一点点的移动，将香樟吊了上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杨木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与他和银杏的拉扯无关，他听见了绞盘的声音，是这个装置自己在拖拽香樟。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杨木本来想用力将银杏扔出去，又怕她也会遭受到锁链的攻击。现在的他进退两难，只恨自己没能找到“箱中人”的使用方法，在关键的时刻帮不上忙。 香樟已经被拉上来，杨木和银杏一人抓着一条他背后的锁链，与绞盘较劲，奋力的往相反的方向拉，好让他不至于像那个半人一样被吊起来，但根本无济于事，三人一同被拽着向吊顶的方向去。 刚才咬住杨木的马也松开了嘴，马群像狗一般坐下，静静地看着还在做努力的三人。 杨木心里明白的很，拼力量的话不可能拉住，他让银杏松手，随后让香樟往绞盘的方向跑。 银杏本来以为杨木疯了，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锁链虽然力量大，但收起的速度很慢，香樟反跑回去，反倒能让链子的长度空余出一大截。 留出了余量，事情就有了转机，在杨木的帮助下，两人成功的将几条锁链套在了其中一匹马的脖子上，然后又是一匹，捆完三匹马后，富余的长度刚好用尽。这几匹本来已经端坐下来，不知在静待什么的白马被捆住脖子，艰难地挣扎，同时向后努力的稳住身体，三匹马的力量正好和绞盘持平，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其余的马也并没有插手，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杨木抓紧这个锁链不再移动的机会，开始仔细研究锁链连接处的情况。他发现上面居然有几个活扣开关，在不拉紧的情况下，只要稍微加以时间，就可以拆下来。 从香樟的皮肉中拆下后，杨木顺手将倒钩挂在了最近白马的身上，那钩子重新接触血肉，迅速钻了进去，白马表情毫无变化，默默地承受着。 终于将所有钩子都拆完，把香樟解救了下来，他后背上的几个血洞触目惊心，但好歹没有伤到内脏，除了惊吓外并无大碍。 “如果钩子对马群也会生效，那我们跳下去的时候，只要将角度调整好，让马群来替我们当挡箭牌，这个想法可以成立吗？”银杏问道。 杨木点点头，他认为这个想法可行，但在此之前，需要先做一件事——在听到杨木还要救那个半人之后，香樟和银杏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这样的。”杨木解释道，“如果不知道钩子可以解下来，那我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但现在既然有机会，那个人也还活着，我想要再尝试一下。” 银杏提出了反对：“不行，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就算我们真的救了他，也活不了很久；这群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行动；更何况，他们这群人都是一路货色，就算真的救了他，谁知道接下来又会不会害我们。” 第50章 半人 “我也不清楚。”杨木摇摇头，“这群马有许多机会可以杀掉我们，却一直没有动手，肯定有什么原因，或者在等待某种机会，我想弄明白这件事。” 说完，他看看香樟，本以为暂时逃离死亡的他也会投反对票，没想到却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我也觉得应该救。”香樟说，“我刚刚体会过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恐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也是一样的，哪怕是敌人，我也不想就这么放着不管。” 银杏沉默了一瞬，左手抱住了右手手肘：“那，就试一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我们立刻就停手。” 商定好了之后，三人开始向半人的方向移动。半人夸张的表情依然未减，能明显看到他的眼角和嘴角已经开始缓慢的撕裂，好像舌头眼珠都要掉出来一样。 到了半人身边，杨木站在内侧的小护栏上，一手抓着设施顶盖下的管子，另一手在尝试解下钩子，香樟和银杏两人从下面扶着他，防止意外摔倒。 杨木遇到一个问题，他给香樟解的时候，链条是留有余量的，这样钩子就不会吃任何力，比较容易解开；而这个人虽然只有一半身体，但也有相当的重量，所有的力度都吃在那几个钩子上，等同于牢牢拉紧。 想要把钩子取下来，除非把这半个身子抬起。即使杨木把固定身体的那只手也用上，也不能做到一边托起这半个身体，一边拆下钩子，更何况手臂刚才还受了伤——这是他只靠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尝试了半天，却依旧不能成功，杨木只能试着解开一些活扣，但最关键的尖端还牢牢锁在半人的身上，有的甚至卡在他的脊椎骨中间，像肉店的半扇排骨那样挂在那里。 不远处，绞盘和白马之间的较量也终于有了胜负，一匹马脚下不稳，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向一边歪倒过去，另外两匹马也纷纷失力，三匹马就像一串蚂蚱，其中两匹被连拖带拽的吊起来，而最下面的马还平躺在地板上。 它们迅速变得干枯，全身变成了黯淡的灰色，其余的马凑过来，开始啃食同伴的尸体，杂乱的毛发在空气中横飞。 “先不用扶着我了，看看能不能用点力，把他的身体抬起来，我好摘钩子。”杨木对香樟说，香樟看看吊着的半人，想到要站到他的下方去，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但也只好咬着牙走过去。 半人的腰部断面处，正好在香樟的头顶上方，他只需要站在下方，用手将身体抬起来就好。 香樟先是绕着半人转，以提前克服恐惧，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当他正式站在下面，战战兢兢抬头向上看的时候，露出的却是疑惑的表情。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说着，香樟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用力托起半人的残躯。杨木这才能够将钩子从半人的身上扯下来，挂的时间应该有一小会，肉都黏在上面，撕下来不少的碎屑。 钩子全部拆下来后，又费力把缠在手臂上的锁链解开，半人才稳稳地被香樟接住放在地上。 杨木翻身下来，走到半人的断面处，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景，而是被皮肤包敷完好，使得他像一个完整的生物而不是人体的一部分。 隔着这层皮，果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闪光，有血从半透膜一样的皮肤中缓慢渗透出来。 杨木整体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他地方都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那点光。那么在悬挂的时候，也就只有从正下方才能注意到，也就是说，正因为他们这下救人，才有了新的发现。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让半人先醒过来，如果还能沟通的话，大家也许都能得救。杨木试着掐他的人中，不多时，半人突然间用双手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几秒钟的功夫，他的喉头一鼓，从口中冒出了微弱的光芒，随后他的眼睛闭上，手无力的垂下不再动弹，只有嘴还半张着。 “喂，怎么了，快醒醒。”杨木焦急的摇晃着他，但已经感觉不到到生命的气息。香樟把手放在半人的鼻子下面，感受不到有气体的流动，便无奈的摇摇头。 杨木把半人平放在地上，用手扒开他的眼皮，瞳孔处于扩散状态，已经松弛，看样子确实已经死了。 那嘴里的东西…… 他看看香樟，两人对视了一下，杨木还是决定要自己亲自动手。他掐开半人的腮帮子，刚打算把手指伸进去，香樟却阻止了他，然后递给他两根金属的小棍。 这是香樟在那个打火机中拿到的，那里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奇怪东西，这两根金属棍体积小，便于携带，便被他带在了身上。 杨木接过金属棍，将一根放入半人的口腔内顶住，以防手指伸进去时被突然咬到，香樟却一脸无语的样子。 “怎么了？” “你不能当筷子用吗？” 杨木恍然大悟，他刚才只想着用手取，所以才忽略了这个简单的事情，便将那根棍取出来，两支合在一起，伸到半人的口中搅动。 当杨木把半人的舌头压下去之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手持压舌片看喉咙的医生，随着半人口腔中肉的变化，那点微光也在不停的闪烁，被拨弄的到处游走。几次改变位置之后，杨木才将那个东西拨到易于夹取的地方，然后又费了几下功夫，终于把它夹住，带了出来。 原本以为是碎片，没想到出现在三人眼中的却是一枚亮闪闪的金币，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十分光滑，杨木夹着它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差点又把它掉回半人的嘴里。 尽管是从不洁净的地方被取出来，但杨木依然没看到上面沾染了什么东西，仿佛是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样子，洁净如新。 在这个过程中，能明显的看到半人的身体在不断消失，它逐渐崩毁，然后化为灰烬，被卷走在一阵刮过的晨风里，以至于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51章 达摩克利斯 许久没有动静的马群此刻再次围了上来，杨木举着金币向它们徒劳的挥舞，但没能阻止它们的前进。 紧接着，杨木发现它们并不是要攻击自己，而是聚集到半人消失的地方。顶盖处有一口较大的锅，被一根锁链吊着缓缓放下，伴随着一股扑鼻的异香，能看见里面正在炖着一锅不知是什么的肉。 尽管三人都很饿，但没人敢对这锅来历不明的肉打主意，杨木甚至觉得这里炖着的就是半人丢失的下半身。 他把金币在因为汗液蒸发而留下盐分的衣服上擦了一下，装在另一个口袋里放好，然后对两人轻轻的招手，示意他们下楼去。 既然跳下去不可行，而已经有人成功逃跑的先例，三人也就老老实实的从楼梯下去，这一路上再没有受到马群的阻拦。 一楼的马们也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在那里用舌头吸吮烂乎乎的肉汁。杨木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音地从那里出去，终于逃离开了这座娱乐设施，看样子，马群确实没有想追出来的打算。 由于中间应有石柱的地方变成了旋转木马，出发用的“港口”便分布在这座山峰的四面，他们第二次移动的时候山峰没有再打乱顺序。 银杏绕着平台走了一圈，确认哪里都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三人便选择了最短到达天门洞的那条路线。 在过山车上的时候，银杏很好奇敌对的三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放了香樟，毕竟如果不放了他，他们也一样可以逃走。 香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游戏币已经全被抢走，就连积分也在他们的强迫下换了币，现在一共只剩下两分，现在自己已经是没什么用的状态，带着搞不好还是个麻烦。 而且那个时候情况比较紧急，敌对三人一开始可能也想的是求和，直到放出人后，感觉夺走的币可能有再还回去的风险，才选择的逃跑。 “如果不是碰到你们，我连币都没有，这条命应该就交代在这了，他们本来也不想带我走。” 杨木骂了那些人一句，随后将刚拿到的金币放在投币口的位置，想要知道它有没有特殊的功用，然而很快就失望了——那金币比游戏币稍大，只差一点点塞不进里面，只能放弃。 这次三人全部都选择了积分牌，投下游戏币后，过山车徐徐出发，向下一座山峰而去，这时杨木才第一次有闲暇往身下望，山谷中的雾气和沸水已经消失，呈现而出的是万丈深渊，结合山峰没有像第一次一样打乱顺序来看，之前的果然都是随机事件。 即使很害怕，但能看见这样的景色也是很难得的，尤其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对于事物的好奇和追求未知体验的心情并不输于任何人。所以虽然有些害怕，杨木还是调整了呼吸，尽力的想把眼中看到的一切记下来。 “能把刚才的事情给我们详细讲讲吗？”银杏问香樟，希望能对那群人的事多一些了解。 香樟本就对银杏有好感，倾诉的事情自然乐意说，他蹭了两下，转过身来，好更方便的看清银杏的脸，但他才刚刚回过头，蓦地瞪大了眼睛。 银杏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慌忙回头看，让一直低头的杨木也警觉起来。他抬起头，看到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躲藏在阴云中的长锥状物体。此刻它正悬垂在他们离开的山峰上方，直直的对着平台，四周的金属丝不断分开又聚合，速度比之前见到时快了许多。 “嗡”。 是金属高频率震动的嗡鸣声，它们快速的涌入耳朵，在那里引起高强度的耳鸣，随后世界无声。三人眼前一白，那座他们才刚逃离的地方突然消失不见。 杨木心说不好，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失去了其中一端支撑的线缆轨道便斜着坍塌甩下。过山车好像是固定在一起的铜钱串，沿着逐渐垂直于地面的线缆滑落，杨木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线缆，但根本没法够到——实际上就算抓到了，他的手也无法承受如此的重量。 所幸在滑行了一阵后，过山车的底部再次牢牢地卡住线缆，不再向下滑落，随后，它开始缓慢的向上爬升，与杨木刚才的经历几乎无二致。但之前的他孤身一人，现在有了两个伙伴后，反倒更加紧张起来。 过山车终于爬升到崖顶，他们想要去到的那座山峰上。车刚一消失，三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样子一个个非常狼狈。 “那到底是什么？”喘匀过气的银杏问。 杨木坐起身，看着山峰消失后留下的巨大空间，若有所思，空气里似乎还升腾着焚尽后的袅袅青烟。 如果威力如此恐怖的东西只是道具的话……仅仅是想想都让杨木感觉到不适，它就像是悬挂在头顶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且这把剑甚至不是一次性的，就在刚刚，那东西又收敛了锋芒，退回到云层之中，把自己隐藏起来。 “如果是道具的话……可规则不是不允许对参赛者下手吗？” “规则不是说无可避免的意外不算在内吗……这种应该也不算直接对我们本身施加的暴力行为。因此他们才特意瞄准我们离开的时机下手，好让我们自己因坠崖而死。” 不过，仔细想来的话，那个寸头手中的打火机虽然有可用之处，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力，否则自己身上的币早就被抢走了，这说明虽然和使用方法有关，但道具之间也分优劣，抽到什么全看运气。 想到这，杨木马上就发现了更令人不安的地方——如果是自己熟识的三支队伍，那么他们至少不会做出这等杀人灭口的事情；现在来看，这把达摩克利斯一定在那群信奉神的人手中，或是持有者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而且还准确的掌握到了自己所在的地点。 这样一来，无论哪里都不能久留，只能尽快的向天门洞进发了，只恨自己无能，现在还未能知晓“箱中人”的秘密。 第52章 雪山 这次三人的积分收获还不错，大家换了币，迅速向下一座山峰出发。 在路上，香樟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我也是无意之中到达那里的，当时没有注意到是从四角乘坐，还以为那旋转木马的游乐设施跟石柱一样都是新的出发点。 越走越近之后，看见那设施后面藏着人影。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打算过去看一下，结果一过去，就被他们四个埋伏好的给抓住了。” “四个？当时他们还都是好好的？” “对，当时他们还是四个人，没人受到袭击。” 杨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行程内，聚集到这么多自己人的？ 他直觉感觉这不是运气，可能和他们有共同的信仰相关，例如下意识都往东边去，或者共同前往某种外观相似的地方，才得以这么快的汇合人手。 这让杨木想起宗教最初诞生的作用之一，就是靠着共同的信仰加强团结，在这时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式，但方向已经踏错了，从他们动恶念的时刻起，被称之为邪教也不为过。 香樟继续说：“他们先是从我身上把币和积分全部掠夺走，发现了你们之后，又开始威胁我，让我把你们吸引过来，否则就把我推下去，当时他们就藏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打火机里，所以你们才没看见其他人。” 说着，香樟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 “其实如果我敢于反抗的话，碍于规则，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松就得逞，可我真的很害怕，腿都软了，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太软弱了，一直等着你们来救我。” “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我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虽然实际上并不会这么做，但杨木还是善意的维护了香樟的面子， “你继续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准备往这边出发的时候，他们带着我往游乐设施的地方走，打算再次把我当做诱饵，然后把那些马当做掩体方便行动，却没想到才刚刚上二楼，那些马就动了起来，那个刚才只剩半个身子的人首当其冲，做了牺牲品，被吊在房梁上。 “那个寸头反应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才刚刚有人出事，他就把剩下的人都关进了那个打火机道具中。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好意，但实际上只是他慌张时忘了将我剔出去而已。我们透过打火机的外壳，看到两匹马正在截断那个吊人的身体，而其他马围的越来越近。 “他们正打算把我推出去当诱饵，以防止打火机被破坏。结果它们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我才保住了一命。” 是“酒糟”生效的时间，杨木想。 “马群本来不再移动，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半天都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你们上楼来的声音。他们看我这次的表情不对，担心我会提醒你们逃跑，所以才没有再拿我当诱饵，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话刚说完，三人突然发现还有另一辆车也在往这个山峰驶过来，经过确认，这次上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文和芸薹。 这次他们的运气还真的不错，五人汇合，杨木难掩内心的激动，看上去那两人除了惊吓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碍。现在除了水杉还无踪影，队伍基本上算是凑齐了。 人一多起来，行进也变得更加顺利，而且又运气很好的拿了几次高分。经过对分数的把控，几轮之后，每个人的分数都突破了20，而且还有充足的币可用。 达摩克利斯也没有再次发射；岩峭队伍的人数减了一员，威胁不再像之前那么大。杨木心中暗喜，运势好像逐渐在向他们靠拢。 “规则里是怎么说的来着，所有人无法行进的时候开始结算？” 龙文问，他刚刚获得了一个奇怪的道具，是一个玩具消防车， “我们现在分数也用不完，几乎可以一直行进下去；而对面可能也和我们一样在攒分。难道我们要这么没有意义的和其他人互相耗下去？这样根本不可能会结束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杨木说，“看这样子我们不光要攒分，还要让敌人的队伍停下来，让他们无法再得分。” 其余四人互相看了看，这已经无异于亲手杀人，但以眼下的情势来看，任何心软都要不得，即使有人曾经是一起战斗过，也还是要分清关系的远近，权衡利弊。毕竟神也说过，发生意外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当然，我会想办法折中，尽量不让那种事情发生。只是要做好最坏打算而已，我们还是先过天门洞，然后再考虑吧。” 尽管又经过了几轮随机事件，但他们还是顺利的逼近了天门洞。只是在靠近的过程中，杨木逐渐发现了一件事——在距离天门洞只有三个点的情况下，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再避过那些有奇怪设施的地方。 尽管还是没有发现救火车和箱中人的作用，但既然躲不过，就只能坦然面对。杨木看着前方一座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奇怪山峰，面不改色的投下了游戏币。 这次的线缆并没有挂在平台上，而是连通到金属山峰的中部去，过山车到达山体表面时，那里如同拨开的水帘一般，向左右两边分出一个洞穴，等到全部进去后才合上。 这金属山峰的内部空腔，竟是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本来就已经有些冷的杨木等人更是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全身好像要被冻透一般。 在每人的脚下，适时的出现了御寒的外衣，众人慌忙把衣服套在身上，虽然很薄，穿上之后却出奇的温暖。 杨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穿完衣服之后，还在车底捣鼓，香樟看了他一眼，没往心里去。 这一次，他们所有人正常的解安全带下车，而过山车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消失。杨木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钻到车厢下面，像极了一个敬业的修车师傅，不一会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盒子样的东西，上面刻着秀丽的花纹。 第53章 飞碟纪念碑 “这是什么？”银杏好奇的问。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箱中人’。”杨木回答说，“我也是突然间才想到的，觉得这个‘箱’取的会不会是谐音‘厢’字，结果还真在车底看见了不起眼的开关，上下一启动，就取下来了。” 杨木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没想到取出来的还是一个‘箱’，成了‘厢’中‘箱’，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起码是找到了。” 过山车仍然没有消失，也许又是某个随机事件造成的影响。 尽管还对杨木手中那古色古香的小木盒有兴趣，但银杏很快又发现了更神奇的东西——在茫茫的雪中，另有一个圆形的东西若隐若现，看位置应该属于山腔内的正中心。 回想起刚才旋转木马时遭遇的事件，既然没有什么必须要去的理由，谁也不想惹是生非，他们特意绕开那个东西，径直的向着对面方向走，打算直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无论他们怎么沿着内壁转圈，都找不到其他的指示牌，只有他们来时的过山车还停留在那里，仪表全是黯灭的，根本无法再次启动。 哎，果然没那么简单吗，杨木叹了口气，这是逼着他们必须要往正中心去。 那个圆盘状的建筑看上去像个飞碟，外面都是些古怪的涂鸦，杨木总感觉与记忆中的某样东西相似，却一时检索不到对应的名称。 五人离的很近，谁也不敢分开，绕着外壁走了两圈。这里的涂鸦都是倒过来的，有许多杂乱的彩色字母，还有一些奇怪的人像。 正门也是倒过来的，但不影响开启和进入，三个男人从两边把门拉开，内部的空间不算非常大，所有景象一目了然。 内壁是银白色的，上面有一个收下来的低冠，口很大，天花板上堆积了一层白雪。而他们脚下则是一层网状的金属架，再往下一层则都是支离破碎的洞，从中能看见原本地面上的雪。 这个建筑，是倒过来的，虽然刚才就隐隐有所猜想，但直到现在杨木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不光是上下倒置，连内外也是反转过来的，有些像一本荒诞小说中所写，被拽住内脏将里外翻个的可怜的狼。 杨木将信息打乱，重新组合，终于想起这是保加利亚的飞碟纪念碑。 但说起方向对换，似乎也不全是完美的，很多地方的方向感都不太对劲：原本的底座并没有浮在纪念碑上方，而是向下内折进来，就是他们刚才看到的低冠，从那个收进去的口中依然可以看到很多浮出的字母雕刻；很多该是挖空的地方也没有在内外精细的还原，还是完整的一体；也许是为了方便他们进入，仅有的正门也不是放在上部，回过头，翻进来的大门上果然还涂有那个经典的标语——NEVER FORGET YOUR PAST。 在转了几圈之后，依旧一无所获，没有机关，没有怪物的出现，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雕塑一般。这难得的平静倒让他们陷入了僵局，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令人耳鸣的声音又响起来，在山体的内部回荡时更加地令人难以忍受，看来又有哪座山峰消失了。 杨木猜测应该就是这最后几步中的某座，毕竟最后通往天门洞的四个方向都是单线，只要拆毁一座，等于就封掉了一条路。被焚毁的可能是其他的金属山峰，也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点。 杨木突然想起他漏了什么事，他以前并没有亲眼见过仿制品的原型，但在百科中看纪念碑的图片时，在圆盘主体旁边位置好像还有一盏大火炬，而来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很长的立柱雕塑。 可能立柱也是被翻转过来，倒着插入地下的，杨木猜想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和底座反收进内部的原因一样，仅仅是为了让纪念碑的外观看上去更像一个飞碟。 银杏和芸薹紧紧跟着杨木，而让龙文和香樟断后，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女生们。他们特意与圆盘隔开几米，在这个距离上转圈搜索，果然没过多一会，就在地上发现了一个方形的洞口，下面往上微微透出风来。 在向下的通道中，壁上挂着一条爬梯，却并没有保护用的梯笼。杨木率先下去，其他人也立即跟上。 有的横杠上挂着冰凌，即使躲开了大刺，小的突起也隐隐有些刺手，杨木便提前将下面的冰踢碎，冰碴掉下去什么回音也没有。明明应该有积雪，但洞中没有反光，也没有雪水化掉的潮湿之气。 下了一会，杨木突然踢到一个东西，本已有些紧张的他吓得一个激灵，但很快他发现那不是活物，而是像石头一样硬硬的。香樟没注意下面的人停下动作，结果一下踢到了杨木头上，两个人又同时吓了一跳。 又往下去了一些，此时的光已经很微弱，但杨木仍然可以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那是罗丹的思想者雕塑。此刻这个不知在想什么的人，静静地托着下颌在空中旋转，不上不下，就在当间飘着，刚才杨木踩到的或许是他的头。 杨木又踢了“思想者”两下，和之前那些伪装起来的生物不同，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雕塑在原地旋转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看来就真的是个普通的雕塑。 “继续吧。”杨木说，他重新开始向下的过程，其余人纷纷跟上。 “我想吃咖喱饼。” 杨木抬头：“谁在说话？” 芸薹用哆哆嗦嗦的声音说：“是雕塑。” 仿佛是为了印证芸薹的话一般，“思想者”再次开口：“我想吃咖喱饼”。 完全不知所云。 杨木加快了下去的动作，好离这个雕塑远一点，不一小会他们就远离了思想者雕塑，但下了好半天，剩下的通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下都下不到底。 第54章 思想者 下到现在的这个深度，几乎连一丝光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大家攀爬时喘气的声音，以及肉体与金属横杠之间的碰撞声，有时他们也会出声互相鼓励。 但杨木依然感觉十分不安，他感觉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随时会出来咬断他的腿；达摩克利斯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杨木突然想，思想者之所以低着头，不正是在默视下面发生的悲剧吗？ “怎么办，我们还往下继续吗？还是爬上去？”杨木问大家，幸好他还能听见来自其他人的回应。 “继续下吧。”是龙文说的，语气很干脆，一点没有犹豫的样子，想起之前的行为，不知道该说他是勇敢还是莽撞。 杨木应了一声，继续往下去，还好这次并没有让人失望，不多一会，他终于踩到了地面上，能听见脚下的积雪发出受到重压的咯吱声。 沿着四周摸了一圈，又有一个通道，杨木已经感到厌烦了，但还是走了进去，还好虽然一片黑暗，但没有障碍物，走起来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这种时候更是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羞耻感，走着走着，五个人渐渐拉起了手。 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很像是半人口中那枚金币发出的。杨木把手伸进口袋，摸出那枚不知用途的金币，它也在黑暗中发出光芒来，越往前走，两点亮光就越相近。 众人走进一个房间里，看到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许多蓄电池一样的东西，第二枚金币就在其中两块电池的中间，用一个金属制的小夹子夹住。 杨木脱下外套，在手上包裹了多层，然后轻轻碰触了一下那枚金币，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夹子的两片立刻合拢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啪叽”声，紧接着那些蓄电池开始不自然的活动起来，就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它们居然是活的。 众人戒备起来，但那些东西似乎并不会造成威胁，在它们活动了一段时间之后，房间里突然有了亮光，紧接着便是走廊，就如同有了连锁反应一般，光亮不停地沿着他们的来路点燃回去，面积越来越大。 杨木环顾了一下，没有发现光源的位置，光亮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是不是有了电，那辆过山车就能启动了？”芸薹突然想到，杨木一拍脑袋，他差点也没反应过来。 “启动了也没用啊，那不是我们来的时候坐的车吗，不是又绕回去了。”香樟提出质疑。 “应该没事。”杨木说，“我感觉飞碟纪念碑之所以设计成这种上下里外翻转的样子，可能就是在预示着什么，也许看上去是往回走，实际上却到了另一端去呢？” “对啊对啊。”芸薹附和道，“况且就算我们回去了，那再来一次也……” 芸薹话还没说完，脚下猛地震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掉在了地上，紧接着走廊中传来一阵吱嘎作响的回音，随后是缓慢向这里而来的脚步声。 掉下来的是什么，就是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得到。杨木根本没去想思想者在遇到光照之后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刚才对黑暗过于警戒，没想到把这个简单的威胁给忘记了。他的脸色刷白，这里只有一条路，在这个狭窄的房间中无异于瓮中捉鳖。 银杏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微张了一下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杨木从货架的下方摸索，从那里拆下了几根角钢，正在考虑是普通的拿在手中自卫，还是像农村用的挡门柱一样，一头抵在地面的凹槽上，另一头顶住思想者，让他无法前进。 但想想那些马匹的力量，思想者的破坏力肯定只增不减，这些想法都是以卵击石的无用之举。 “要不我们先等他进来，快到墙角的时候我们再断电，等他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我们再从走廊里撤出去，这个主意怎么样？”龙文急中生智。 “也没别的办法了，一会我留下来，你们先走，等确认安全之后通知我一声，我再把金币拔掉。” “还要什么金币，你不要命……”龙文反驳到一半，突然想起不仅是金币的问题，而是过山车要通行的话，本身也需要供电，便咽下了剩下半句话。 香樟抬起头，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思想者的全貌了，这个漆黑的石像正在向这里大步移动，背后又多了三对手臂，握着标枪铅球铁饼等具有杀伤力的体育用品。 “别正对着走廊！”杨木着急的提醒道，他刚把香樟拉过来，在刚才香樟站定的地方就有什么破空而过，直直钉在墙上，那是一根锋利的标枪，此刻尾部还在微微的震动。 众人开始往房间的角落靠拢，杨木站在开关的旁边，一边紧紧攥着金币，一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他刚才是说什么咖喱饼来着吧，那是啥玩意？” 没人知道，这个房间里除了满架的电池和他们自己之外看不到别的物件。 一只漆黑的手从门口伸了进来，紧接着又是几只，那颗思想者的头向前探着，最初的右手已经被扯断叼在嘴里。它的目光深沉，口中不停地发出喘息，似乎身体里倾注满对人类的爱。 现在思想者那庞大的身躯还堵着走廊，让他们无法从那里出去，只能继续等待。 还不够深入，再进来点，杨木内心焦虑，腿部颤抖，手上的金币不停地在小夹子上敲着。 同时，他还要防备着思想者的远程攻击。 龙文和香樟正在旁边保护着他，而如果杨木不幸被铁饼之类的东西砸中，也可以立即代替他的位置继续断电。 思想者的整个身体终于暴露在房间里，并且一步步远离走廊，离杨木等人越来越近。 是时候了，杨木迅速摁下手中的金币，他突然间有了一个不幸的想法，如果无法恢复原状，又该怎么样？但这悲剧一样的结果并没有出现，金币好端端插了回去，夹子再次被撑开，四周一下又陷入到黑暗之中，只剩下金币的一点光亮。 第55章 地狱之门 有什么碰到了墙壁，听声音应该是思想者手中的铁饼，它即将从强壮有力的手中飞出，沿着有人的轨道快乐的旅行。 杨木知道这是准备动作，铁饼马上就要被掷出来，慌忙用双手捂住硬币，尽量不让一点光源透出，此后再没听到一点声音。 毕竟没人能保证光源消失后思想者的动作就会停止，不知道它再次示于人前时是何种姿势。 过了一小会，什么也没有发生，基本可以确认思想者停止了活动。 杨木招呼众人先行动，抓紧时间走起来，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其他人也不装模做样的磨蹭时间，而是摸黑向通道跑去。 一个、两个、三个……杨木数着跑出去的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知道是谁没有跟上。 “谁还没走？”杨木轻声的问，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声音依旧很清晰。其实他知道留下的人是谁，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出了她表情的不对劲。 一只柔软的手触摸到了杨木的后背，让他一个激灵，但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了她的灵魂，从而安定下来，果然是她。 “是我。”银杏回答，“你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地狱之门。” 杨木没听明白，因而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听银杏继续说下去：“你们不学美术可能不太了解，它并不是一件单独的雕塑，而是罗丹《地狱之门》组塑的一部分，除了有名的《思想者》，门楣上方的《三个影子》和门左下角的《吻》同样出名。” “你的意思是说，可能还会有其他敌人存在？为什么早点不跟我们说？” “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的雕塑，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害怕说出来之后引起大家的恐慌。” 说着，杨木突然感觉银杏的手在他身上摸索，同时，那柔嫩温暖的手臂环在了他的腰上，杨木的后背能感觉到她脸颊的形状。 “一定要注意，我在上面等你。” “……嗯。” 银杏的脚步声也慢慢远去，杨木长出一口气，他突然感觉很累，只要他们能顺利逃走，自己怎么样他已经懒得去想。 不行，杨木摇了摇头，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一定要活下去才行，不管是为了救回小星，还是为了已经死去的榕。 即使这么想，在这里等待依旧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手一直保持在一个姿势也已经很累，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越是自由被限制的时候，他的心中越是发痒，身体随时都想放开了狠狠活动一下，难受的好像有千万根软毛在胸腔里摩擦。 坚持，坚持，杨木心里一直在想这个词。当终于听到走廊中传来撤离成功的回音时，他迅速的将金币拔出，在黑暗中摸黑跑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在他的身后，那些蓄电池重新蠕动了起来。 思想者应该还是保持着要投掷铁饼的姿势，那之后光源消失才暂停动作，只要一有光源，铁饼立刻就会飞击出去，打在他刚才所处的地方。 幸好在金币取出后，那些活电池运作通电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恰好可以躲藏进这段时间的空隙之中。 杨木用手摸着墙壁，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光芒才从身后亮起，逐渐追上他的脚步，之后又从头顶掠过，像是带来不祥的朋友。他记得自己之前看的恐怖电影，那些敌人都是在不可视物的黑暗环境中出现，如今自己的危险却是光明带来的。 身后的房间中传来四处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铁饼在墙壁上到处弹跳引起的，后来那铁饼甚至弹到了走廊中，在地上滚动了半天才停下。 思想者在投掷之前，瞄准的是房间里的人，运作时也依然是刚才的动作，所以对已经跑出很远的杨木构不成什么威胁。 相比铁饼，杨木更害怕的反倒是那根钉在墙上的标枪，在狭窄的走廊里根本无法躲过。可是他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就在身后，他听见标枪被拔出的声音。 杨木一边祈祷着不要扔过来，拼命地跑动着，一只手却放在背后，样子十分怪异。 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爬梯，马上就能够就能避开直线攻击，正当杨木感觉胜利在望的时候，后心处突然传来一阵冲击，他一口气没有憋住，被那支标枪击中的力道足足将他打了个跟头，由于手还放在背后，倒下时摔的十分狼狈。 舍弃了无用的东西，思想者将身子伏下，压缩体积，随后多组手脚像蜈蚣一样活动，迅速向杨木奔袭过来，那标枪锁定的是空间位置，设定好心脏的位置之后，只要不受到外力干扰，就绝不会偏离目标。 但杨木却仍然费力的爬了起来，他回头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木盒，那正是之前无法启动的“箱中人”，现在它已经被标枪击中，上面出现了一个带裂纹的孔洞。 杨木在之前救下香樟的时候，通过观察位置，判定思想者大概率是朝着心脏投掷的，便借助自身的衣服，用手将箱中人的盒子固定在后心处用以防御，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救了他一命。 就算思想者的速度再快，一时也没能赶上已经到了爬梯处的杨木，他开始向上攀爬，身体四周的墙壁凸现了许多怪异扭曲的人形浮雕，让他想起银杏对他所说的组塑“地狱之门”，只不过它们都是倒立过来的状态。 或许这些倒立的人形是光照后才出现，也或许是一直都存在，只是下来时太暗才没注意，他们那些爬上去的人估计也没有注意到这等异变。 “快点爬！”龙文在不远处的上方焦急的喊着，杨木已经顾不得脚下的高度，几乎是连爬带跳的往上窜，还好光照之后横栏上的冰化了很多，不容易出现打滑。蜈蚣化的思想者也到了井下，直接无视掉梯子，攀上墙壁行进。 杨木已经快到龙文所在的地方，累的气喘吁吁。他看见龙文的身边墙壁上有些奇怪的东西，但眼前一片花，已经看不清那是什么。到了龙文的身边，两人共同将手握在一根梯条上，杨木把手臂挽在杆上不停的喘息，他已经腿软，就怕一个坚持不住，再从这里掉下去。 第56章 《吻》 思想者已经逼近，它似乎有些心急，还有一段距离时便腾空而起跃向杨木，然而，就在头部快要够到的一瞬间，龙文猛地拉动了手里的“绳子”，几根角钢交叉起来，正中心刚好卡住思想者坚硬的脖子。 思想者跃起的力量经过消减已是强弩之末，但仍然将角钢高高顶起，随后身子下沉，将所有角钢拖住，所有的手和腿在空中胡乱摇摆，艰难地支撑住墙壁，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龙文从上方跃下，猛地踏在思想者的身上，几根角钢先是弯曲，随后根部撬开墙壁，失去了着力点向下坠落。 思想者四处乱抓，却由于角钢的干扰无法顺利勾住梯子，墙壁也只能用指尖勉强够到，这点力度根本阻拦不住下落的趋势，但这次和它之前坠落时不同，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撞击地面的声音。 幸好龙文没有事情，他在跳的时候没有离开梯子太远，在踩中思想者后迅速抓住了横杠，才使自己没有掉落下去。 即使龙文一向莽撞，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也惊的一身冷汗，之后全身都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杨木这才注意到龙文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穿着，那件御寒的衣服已经消失，看来是被他撕碎了当绳子用，和角钢搭配在一起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 而角钢之所以能有一头卡在墙壁上，都是因为这些显现出来的浮雕的缘故，墙面光滑时则无法固定。 杨木消了消汗，双手轮替抓住横杆，费力的脱下衣服递给龙文，现在气温很低，龙文这样非常容易发烧，只能互相借用一下，撑过眼下的局面。 龙文接过衣服，看样子好了不少，他看着杨木腰间的“箱中人”，没有说话。 缓了好一会，思想者没有再爬上来，借着光亮往底部看去，也看不见有东西的样子。杨木没再想那么多，虽然腿和腰都没有力气，但还是开始了新的攀爬。 渐渐地，杨木可以看见前方三人的身影了，银杏香樟他们在那里也等了有一会，听到龙文跳的那一下时他们还十分紧张，不知道下面状况如何，现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这里。”银杏斜过身子，指着身后的墙壁说，“是《吻》。” 杨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尽管是倒立的雕像，但还是可以轻松看出《吻》的内容：有女人坐在男人的身侧，手臂挽住他的脖子，热情地拥抱亲吻。从男人轻抚在她左臀的手往上，女人的腿柔软到可以抖动起来，弹性的皮肤和男人隆起的块状肌肉相融，彰显着充满荷尔蒙的情欲之爱。 后背、肘部、手指、膝盖、腿弯、脚踝等所有的细节栩栩如生，仿佛是两个真正由血肉组成的活人一般。 “其实《吻》的原型就是罗丹和卡米尔两人。”银杏说道，“罗丹辜负了卡米尔的青春，使其不得善终，却使她的形象名垂千古，不知道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对她而言，不算是一件好事吧，杨木这样想，比起给后人留下所谓的什么东西，他更宁愿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幸福。但他突然又想到了小星的选择，不由得陷入了痛苦之中。 银杏已经把地狱之门的事情讲给了其他人，如果这里存在的是《吻》，那么再往上一段应该就是思想者之前所在的地方，到井口的时候可能会碰见《三个影子》。 还剩最后一根自卫用的角钢，杨木从香樟手中连同保暖衣一起接过，在准备好之后，率先爬到最前面去，以便在灾害来临之时第一个反应。 然而，当他们爬了许久，衣服还给香樟，龙文再把衣服交给杨木，这样轮换的过程都调整了两次，但还是没能看到洞顶。 银杏突然停下来，喘着气，告诉大家不要再行动了。杨木刚想问为什么，低头向下望去，看到银杏手指的地方，瞬间恍然大悟。 后面依然是《吻》的浮雕，而周围的几个浮雕杨木之前也有观察过，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杨木问银杏，“有没有可能浮雕就是这样循环出现？” “不会的。”银杏摇摇头，“我们之前在这个位置待了好久，现在我的手还能对应上刚才握持横杆留下的痕迹，你们看看是不是。” 香樟和芸薹也纷纷比对，发现果然是这个样子，他们这半天一直在周而复始的沿着一个地方行进。 这下可糟糕了，杨木心想，他的体力早已透支，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三个男人由于不停地穿脱衣服，已经感觉有些头疼脑热。 料想大家的精神更是逼近崩溃边缘，这种时候一旦有人说出我不行了之类放弃的话，他们所有人都支撑不住。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谁也没有开口，都将目光放到杨木的身上，想听听他的想法。 杨木呼了口气，突然间笑起来，尽管不合时宜，但他尽量笑的爽朗一些，好让大家没有那么紧张。 “没事，大家别慌，稍微休息一下，慢慢想。之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还怕这一次吗？” 芸薹把头趴在手臂上，无力的大口喘息，能明显看出她很累了。 龙文伤臂恢复的还算好，体力也还有剩，爬到芸薹的旁边，手抓横杠的另一端时刚好揽过她的身体，为了防止她晕倒摔下，充当了一个简易的人肉梯笼。 “真的还有办法吗？”芸薹经常运动，身上也没伤，耐力应该是几人里最好的。估计是精神的极度衰弱造成的身体无力，才导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的，没事，你要相信我们。”一向看起来痞里痞气的龙文此刻尽量让自己说话温柔一些，但说话的语气好像更怪了。 会不会是《吻》造成的影响？杨木下去一些，用手中的角钢敲击浮雕，敲了几处地方，确实没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相反由于重心的原因，要如此举动角钢需要巨大的力气。 当杨木再次想抬起它时，手腕一酸，不小心将角钢脱手，它高高地坠落，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听到撞击地面的声音。 就和刚才的思想者一样。 第57章 马粪包 手中物品掉落的心慌感过后，杨木甩了甩发胀酸痛的右手，突然间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咱们下的这个通道，一开始就是上下颠倒的吧。”杨木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从地面爬到火炬雕塑顶端的过程，给我们的感觉是在往下走，但对于这里而言，我们在上升，那个蓄电池的房间其实是塔顶才对。” 银杏看了看那些倒置的浮雕：“你的意思是，《吻》所在的位置不是我们的上方，而是我们的下方，正因为我们已经快要走到头，所以每次过了《吻》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被重置回来？” “嗯。” “那我们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往下爬？”龙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是的。”杨木说，“反正往上爬已经试过了，我们往下走走看，再不行也可以回房间，说不准还有没发现的东西。” 香樟本来提出反对，因为他想起思想者还在下面，只是其他四人都要下去，他也不敢独自留在这里。 快下到底部的时候，银杏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她看到之前只有积雪的地板被一张巨大的人脸铺满，虽然五官比例变形，但通过挡住它嘴部的右拳，依然可以判断出是思想者的脸。 思想者转动着眼珠看他们，那根跌落下去的角钢正在上面放着。 “这也没有路，要怎么下去？”芸薹直咧嘴，眉头紧皱，看样子在犯恶心，如果不是龙文搀着她，已经要晕过去了。 “还是稍微等一下，再回一趟房间吧。”杨木提议，“按照银杏之前的说法，就算我们过了中间的思想者再次回到地面，也可能要与《三个影子》撞照面，必须要有所准备才行。” 房间里的电池还在人畜无害的蠕动着，墙壁上有几个被铁饼撞出的坑。杨木暗自庆幸自己没被砸中。房间里其实并不冷，只是之前裹着衣服，所以并没有在意温差，他便脱下衣服，暂时还给了它的主人。 房间里的角钢已经被拿完，余下的只有放在思想者面部的那一根，没有发现其他能利用的东西。银杏突然异想天开：“这里如果真的是塔顶，我们是不是站在这里的天花板上？” “可能是吧。” 芸薹在角落休息了一会，缓和不少。屋子里传来肚子的叫声，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 即使将思想者的武器收集起来，有实际意义的也只有标枪。铁饼还凑合可以拿，铅球光携带就已经让人头疼，带着它连梯子都没法爬。 “刚才我看到你腰上的盒子，那里有什么吗？”龙文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杨木摇头，他把“箱中人”举起来给龙文看，透过那个被标枪捅开的小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抬起的手臂上汗毛突然一动，杨木激灵了下，这冷风的触感还是第一次，房间不再是密不透风的了。他举起铁饼，在撞击后留下的各个坑洞处继续敲击，均未出现什么现象，最后只剩下墙壁上方的一个坑没有检查。 杨木爬到架子上，用标枪戳最上面的那个坑，没想到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那里堵塞的碎石瞬间疏通，冷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 即使陷入其中的他们感觉不出来，但这里果然不是地下，这个不够严谨的世界漏洞百出。杨木空间感本来就不算好，此刻供给大脑的能量不足，越想越绕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个状态，只知晓还是要尝试向下行进。 刮进屋中的雪花越来越多，杨木感觉裸露的皮肤处传来星星点点的凉意。在房间里的温度降下后，那些蓄电池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上面挂起了白霜。电力供应似乎受到了影响，灯光好像有人调了旋钮一般，亮度逐渐减弱。 “还是把洞口堵上吧。”香樟本来想把衣服再给他，却看到杨木的眼神不太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香樟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在一些受冻情况较为严重，已经有些僵硬的蓄电池上，开始逐渐形成一个个灰白色的大鼓包，像是乡下老家过年时蒸的馒头，又给人一种雨后蘑菇的感觉，只是那顶盖还在不停地膨胀，而且看不见下面的蘑菇柄。 “啊，是马粪包。” 龙文率先认了出来，马粪包即马勃菌，属担子菌门马勃科，是一种在农村常见的真菌，其内在的孢子在成熟后会变成粉末一样的状态，清喉利咽，有止血和杀菌的作用，可外敷在伤口上。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不敢在房间里这么待着，他们纷纷退进通道观察架子的情形，一有意料之外的状况就立刻撤退。 那些马粪包还在不断涨大。终于在扑哧一声后纷纷裂开，如同有人挤压一般，从一端释放出灰色的孢子烟雾，这情景让杨木想到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大喷菇，只是这回受到干扰的是人类自己。 房间中烟雾弥漫，但不多时孢子的颗粒就开始沉淀，没有再扩大影响的范围。当视野逐渐清晰之后，杨木看到架子上有不少向下爬的蘑菇小人，浑身长满肌肉，样子倒是很可爱，而且也没见到它们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银杏很是好奇，回头看看杨木，他微微的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那些筋肉蘑菇小人分成两队，一队在蓄电池的旁边生火，保持它们的温度，另外一队整装待发，在领头的蘑菇人下令之后，列队走向墙角，然后纷纷扔上钩锁开始攀爬墙壁。 它们的目标是那个被杨木疏通的洞。 不多时，洞口已经补好，蘑菇小人又在架子和墙壁之间搭建滑索，一个个滑行回架子上。两支蘑菇军汇合，开始在生好的小火堆前用餐，随后快速的收拾行李，回到了已经裂开的孢体中，马粪包这才慢慢的萎缩，最终与蓄电池融为一体，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快，从杨木见到它们到结束，一共也就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杨木小心翼翼的走回到架子旁边，发现上面散落着不少黄澄澄的，仅有米粒大小的东西，他用手指轻轻的捏起其中一个，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超迷你的咖喱饼。 第58章 三个影子（上） 收集了整整一把咖喱饼，杨木持着标枪，带领四人回到思想者的旁边，似乎是闻到了香味，它的鼻翼煽动起来，紧接着右拳从嘴边张开，紧闭的嘴扩张成一个标准的圆洞。 杨木把手伸过去，在它的口部上方放开，那些金色的米粒没有丝毫的留恋，纷纷从空中冲下，向后门欢腾的奔去。 嘴部的洞还在扩大，当边缘与脸重合时终于停止，那时思想者的眼睛才终于失去神采，脸部的颜色黯淡下去，彻底硬化成没有生命的石头。 杨木用标枪在思想者的面部戳了两下，的确已经和坚硬的地面同化，或者说变成了一开始的材质。从那张嘴看进去，那里果然也挂着一幅直梯，他身先士卒，手持标枪开始往下爬；香樟紧随其后，龙文则在队伍的最后面。 爬了一小会，杨木闻到了一股有些怀念的臭味，好像在路上走的时候迎面碰见一群羊。 随着气味的愈发浓烈，四周的空间也越来越窄小，墙壁居然是有温度的。杨木试着踢了一下，反馈而来的是柔软的触感，甚至反射性的抽动了一下，让他不禁怀疑这里就是食道。 当下方已经窄到一定程度，肉壁已经能裹住杨木的小腿，反复的挤压着，如同要把他消化。 杨木用手中的标枪一点点割开下方的肉，勉强从中开辟出下行的通路，还好它们看上去不会再生，跟在后面的四个人受到的影响不大。 虽然不冷，但臭味越来越明显，即使杨木还觉得羊味很亲切，但浓度到了一定程度也闻着头疼。他再往下一步，脚下忽然踩空，吓得浑身一激灵；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不是踩空，而是梯子变软，导致身体向下坠了一下。 杨木用脚踩了踩，每当梯子的横杠形变到最大时便停止，变成一个有度数的角，抬起时又迅速恢复，弹性十足。 “下面是软梯，要小心！”杨木一边小心翼翼的下，一边还不忘提醒上面的人。但软梯的下端没有固定，总是不停的摇摆，杨木几乎没法腾出手去切割肉块，挂在那里艰难的晃晃悠悠。 手酸的实在不行，杨木把身体靠在梯子上休息，但也只能呼吸那污浊的空气。手使不上劲，他便把标枪的一头插进肉中，借助腿的踢力将肉块割开。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之间身体被谁撞了一下，脚踝又被人抓住，但一瞬间那人又松开了手，他回头看去，隐隐看到小星从身边一闪而过。 杨木猛地清醒过来，不是小星，而是他头顶上失去意识的香樟。在耐力方面男性并不比女性强，何况香樟平时根本不锻炼，此刻已经耗尽了力气向下坠去，他挣扎的那一下正好抓住了杨木的脚踝，但已经没有力气再拖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摔落到了肉堆上，幸好没有被标枪伤到。 “你没事吧！快拉住我！”杨木还没说话，本来紧贴在一起的肉突然分开，香樟的身体猛然消失在漆黑的洞中。杨木慌忙向下伸手，身体一动不要紧，手中的软梯忽然变形，然后从龙文握持的上方开始断裂，四人飞速的坠落下去。 不知道掉了多久，杨木的身体下方出现了亮光，他以为自己是直直的掉下，但当回到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从下往上飞出来的。他摔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周围有三个黑色的雕像在那里站立。 杨木翻过身来仰面朝天，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肺部终于得到了解脱。紧接着其余三人像喷出的火山岩一样从洞口飞出，落在杨木的身旁，以同样的姿势大口喘息。 回过神来，杨木艰难的坐起身，手臂酸软的难受。他往四周看了看，不远处就是他们的过山车，而之前从这里经过时并没有看到这些雕像，恐怕就是新出现的《三个影子》。 只不过，它们并不和银杏描述的一样是三个人（亚当和它的两个影子），在脖子上顶着的是三颗羊头。它们的羊头全部歪着，在中心处碰触，三条手臂垂下，将左手并拢靠在一起。 在低垂的左手下方，正是躺着的香樟。 杨木站起身，刚才的疲惫感不知怎么一扫而空，肚子也不饿了，身体轻快了许多。他没有细想，只感觉是哪个随机事件起了作用。 金属的鸣响声再次响起，很幸运这次又没“中奖”，他们所处的山峰依然健在。杨木堵住耳朵，等声音过去后，走过去查看香樟的状况，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香樟的身体完好，整张脸却被挖去，只在头壳上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洞。 “怎么了？”银杏也恢复了不少，她简单的看了一下其余人的状况，便往这边靠过来，看到香樟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但她很快注意到香樟的右手处有些不太对劲，仔细一看，香樟的手指微曲，在地上的积雪中画出了先走二字。 内容不是救我而是先走？杨木微微吃了一惊，而且看这字迹干净工整，没有丝毫慌乱，并不像一个遭遇危险的将死之人会留下的。他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便蹲下身子细细查看，从香樟那个被挖开的西瓜一样的头骨中看不到一点血迹，那里面干干净净，从整体上看，这具尸体好像一个栩栩如生的假人。 “怎么办，我们带上他的尸体一起走吗？还是……”银杏小心翼翼的问杨木，而他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按原本的含义来看的话，这里哪一个是亚当真身？”杨木问道。 “左边那个。” 杨木起身，围着三个雕塑一边观察一边转圈，尤其细细端详最左边的那个羊头。它们身上都插着几个蓝色的小药瓶，有的已经空了，有的液面还在以极其慢的速度下降，看样子是在不断地注射到它们的身体中。 这些药瓶估计是和酒糟一样，是用于限制它们行动用的，全部注射空的时刻，他们可能会像抓香樟时一样再次动起来。 第59章 三个影子（下） 杨木正在端详羊头，三个雕塑却同时起了变化，身体全部都变得与香樟一致，只有羊头还保持着原样，而香樟的尸体则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先走二字。 “这是怎么回事？”银杏问道。 “我怀疑地上的字并不是香樟给我们留下的，而是提示。”杨木回答，不停地用手指抚摸着下巴，“先走不正是选择的选字吗，就连笔画顺序都能对应上。” 杨木的猜想还真没有错，就在他意识到这点不久，三个雕塑就起了变化，看来如果想要救到香樟，就必须要从中选出那个正确的雕塑。 等芸薹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以后，龙文才跟她一起过来，杨木向他俩也说明了情况，两人看上去毫无波澜。杨木并没有在意，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最左边的羊头果然不一样，另外两头羊的脸都是纯白的毛色，而左边的羊鼻梁却是黑色，在瘦长如T字般的脸上尤为醒目。 那就是它了，杨木伸出手去，悬停在左边雕塑身子的药瓶上，才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取下，却被银杏拦住：“稍等一下。” 杨木不解，只看到银杏走到另外两个雕塑旁，用手指向它们头上的羊角。 “怎么回事？” “你仔细看看羊角的环节数量，好像不一样。” 杨木细细的数了两遍，中间和右边两个雕塑的羊角，上面的纹理果然数目不同，以一环之差作别，而中间和左边的羊角数量相等。 “这，难道……？” 再仔细查看，右边和左边又有相通，而与中间雕塑不一样的地方。如果照这个样子深究起来，三个雕塑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座，也就根本无从区分与其余二者不同的异类。杨木感到十分头疼，敲了两下脑门，为自己刚才可能会犯下错误而后怕。 药剂还在一分一秒的向雕塑内流淌，和时间一样均已经所剩无几。 说起来，他们真正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寥寥数日。有的人过了几十年，连自己的脾气性格都摸不透，要快速了解其他人更是天方夜谭，杨木对香樟更是如此，既然无法从外观轻易分辨，就只能一遍遍回想那些在一起时的经历了。 后背的伤呢？杨木想起在旋转木马时的遭遇，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治愈效果的影响。 现在香樟的身体外有那层保暖用的衣服，必须要脱掉才能够检查到，那几个药瓶却像钉子一样将衣服固定在身体上，看样子脱下衣服要费很大的力气，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把药瓶碰掉，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思来想去，杨木决定把衣服的后背处撕开检查，之前他看到龙文用撕开的衣服做的绳子，看样子应该不是很结实。 “这样，你们两个先去过山车那边看看，确保车子是百分百可运行的状态，我这边尝试一下把衣服撕开检查，一旦有什么情况，你们就先走或是看情况等我们一起走。”杨木对龙文说，龙文点点头，带着芸薹先去检查车辆，只留下银杏在现场陪同着杨木。 “别担心。”杨木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出现了失误，你什么也不要管，直接就往他们那里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银杏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已经很累了，怎么样都好。” 杨木没再说什么，轻轻的在羊头雕塑的后背上触摸，果然与羊头的触感不同，身体已经彻底变得有血有肉，看来是完全仿照香樟的身体做的。 他缓慢的撕开黑鼻梁羊头的背部防寒衣，内层的衣物干干净净，没有看到有破损和受伤的痕迹。 紧接着是中间的雕塑，杨木再次扯开衣物，还是没有受伤的痕迹。直到全部检查完，他才失望的叹了口气。 看来治愈效果的确已经对所有人生效了，从这里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选择最左边的试试，毕竟脸上有黑色的部分，和被挖空的洞很像。” 杨木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你先往过山车的那边去，我这边直接尝试一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拼一把试试。” 尽管并不想离开，但想到自己留在这里也只是累赘，反倒可能会干扰杨木的逃亡路线，银杏也不再说多余的废话，开始往过山车的方向走——那边的两人已经确认好车辆正常，正在向这边挥手示意。 银杏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看着杨木，害怕他出事的时候连个能接应的人都没有。 走得还不够远，再远一点。杨木算着药量，想让银杏尽可能地远离这里，不经意之间，他一只手扶到了黑鼻梁羊头雕塑的身上，而它纹丝不动。 这一下接触倒让杨木想到了新的可能性，如果是正常的香樟身体，他这一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身下被固定住或者真的很沉。之前他只注意从外观上找不同之处，却没有注意到在眼无法直观看到的地方，重量等数值也可能大不相同。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开始推左边的雕像，甚至还踹了一脚，而它没有任何反应，右边的也是如此，只有中间的雕塑在推动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和人相差不多的体重。杨木试着又将中间的雕塑活动几下，使出全身的力气，居然把它抱起来了。 “其实我可以不用在现场拔药管，把衣服撕成绳子绑在上面，然后离远一点跑就行了，但如果真的是香樟，又不知道他出来时是什么状态，需不需要人帮忙……”杨木胡思乱想着搬开，却发现那雕塑连带起一个底座。在那正下方的窄小洞口里是高举双手，嘴被封住，满脸惧色的香樟。 原来不是在雕塑里面，而是在身下。杨木将香樟拉出来，两个人一起逃离原地。 等他们刚上车，便看到那三个雕塑同时活动起来，而且变回了原本的石制身躯。幸好杨木刚才没有来得及下手，无论提前拔掉哪一个雕塑身上的药瓶，后果都不堪设想。 第60章 变化的世界 龙文投下一枚游戏币：“这个距离，它们跑得再快也追不上。” 话音刚落，只见中间那个被搬开的雕塑伸出双臂，抓住两边的雕塑，用力向这里甩了过来。与此同时，过山车也恰好启动，只让那两个雕塑像炮弹一样从后方空飞过去。 杨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感觉车身一阵震动，他回过头看，只见在隔着两排座位的车尾处，牢牢地挂着一个羊头雕塑，显然是它在擦过车辆的时候用手抓住了，此刻它正在用力伸缩手臂，想要爬到车上来。 “叫你乱说话！”芸薹气的掐了龙文一把，让他发出了诡异的嚎叫声。 杨木不敢大意，注视着羊头雕塑的行动，只见它抬起头，黑鼻梁上两只墨绿色的大眼倏然睁开，杨木一时移不开视线，顿时感觉头昏脑涨，整个人的意识似乎都要消失。 “不要一直盯着它的眼睛看！”情急之下，香樟直接给了杨木一个耳光，想让他清醒过来，但杨木的表情只是稍微变化了一下，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香樟把手捂在杨木的眼睛上，试图阻止他被置换走的过程，紧接着便感觉他脸的触感有些不太对劲，面皮变得极软，轻轻使力就能摁下一大片。 刚才的香樟就是因为对视了雕塑的眼睛，灵魂和身体才被控制住，然后整个身体和那个伪造出来的赝品躯壳替换，被困在地下。车已经启动，一旦杨木被摄魂，也没有办法再回来救他，基本就可以宣告死亡。 就在杨木的身体将要被完全替换时，过山车终于冲出了山峰，杨木猛地清醒过来，灵魂和分离崩析的身体都恢复了原状。三个影子和那些旋转木马一样，一旦离开了范围，它们就对人们无能为力了。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因为逃出生天而感到兴奋，正相反，眼前的一切才更让他们震惊。 在他们进山峰里的那段时间，世界仿佛悄悄发生了巨变：除了天门洞所在的山峰外，其余林立的山峰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上面各种不同的自然风貌星罗棋布，沙漠、沼泽、草原、冰河、森林、风化巨岩……一切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听说过的或是没听过的，知道或者是不知道的奇异景象，皆在众人的眼前呈现。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裙摆极光，她低垂的透绿眼帘下沉睡着两头巨兽，一头身体呈不规则的三角形，蛟皮巨眼，顶着长长的巨鳍，全身密布管状毛发，像极了“鲸鱼脂肪”格罗布斯特； 另一头则像一个接满电线的高压电塔，粗壮的肉柱身体上伸出三对手臂，每只手臂的尽头处又各有两条小手臂，像是面具一样的脸部涂满花纹，形貌可憎。 幸运的是，它们已经死去了，两具奇形怪状的身体上各自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口的边缘处是如炭火一般烧成通明的红色，焦臭的黑色烟雾在上方升腾。 看来达摩克利斯没有攻击他们所在的山峰并不是因为误判，只是由于情势危急，用来消灭这两头巨兽用了。他们在山峰中遭遇危险的时候，外面肯定也发生了相当惨烈的战斗，不知道其余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杨木站在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向天门洞的方向望去，有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围成圆圈，使那座处在最中央的山峰与宽广的大地分隔开来。 尽管他们所处的大片平原上，依然残留有两座山峰，但上面原本应该与其相连的电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使天门山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岛。 这么看来的话，分数的获取也就到此为止。杨木等人的左边是一片热浪滚滚的沙漠，而右边则是一条宽广的大河，他们从中间径直前行，正好朝着天门山的方向。 到了近处，才发现那裂谷两端的距离实在太远，当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龙文尝试着启动他的那个消防车道具，云梯架起后却依然无法通向对岸。 虽然体力和伤口都恢复了，但现实总让人心灰意冷，也就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动力。龙文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天望去：“看样子也就到此为止了，等游戏结束吧。” 因为害怕边缘的地方会塌陷，所以他们都远离了裂谷一些。 “对了，规则不是说当所有人都无法获取分数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吗？” 杨木点了点头：“是啊，现在看情况只有两片区域，我们这里和天门山并没有能够互通的地方，按理来说如果真的无法行进，那游戏已经结束了。”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能够通往那里的方法？”香樟说完，便得到了杨木肯定的回应。 银杏的眼力在这一刻又派上了用场，经过一段时间的张望，她看到在不远处的一片森林之中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装置，隐藏的非常好，只从上面冒出一层弧度来，所以之前才没有注意到。 树木很高，顶盖密集，这使森林之中的光线很暗，只有少许的光从繁茂的枝叶间透射进来，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 五人谨慎地在林中穿行，厚实的落叶像松糕一般，踩在上面意外的舒服。 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这里静悄悄的，除了植物什么都没有，更没出现其他的人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水杉。 走了一小会，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设施下方——那是水上乐园的大喇叭滑梯，从楼梯上去之后，就可以通过管道滑行到巨大的漏斗状设施内，经多次旋转后，再次从孔洞中飞下，整个过程惊险刺激，对于游客而言相当具有吸引力。 杨木记起他以前和小星一起去水上乐园玩的回忆，每个片段中的自己都发自内心的露出笑脸，那时他没有压力和那么多伤感的事情，更不用说现在他连生存的权利都要全力以赴的争抢，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失去之后，才发现那些平淡的日子弥足珍贵。 第61章 箱中人 露出在森林上方的，正是大喇叭的上部边缘，杨木他们往大漏斗的后方走去，想看看终点通向何方，但那后面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漏斗管道，原本该是漏斗咀部（杨木总感觉更像下水口）的地方由一个紫色的传送门代替。下方还挂着一个牌子，画着天门洞的图案。 “意思是可以从这里前往天门山了？”银杏用手掀起刘海，露出光滑的额头。 杨木没回应，像这样的明确指引实在太罕见了，他不敢轻信，只是示意爬上去之后看了再说。 为了保险起见，龙文预先将消防车的云梯架起，试着触碰了那个紫色的传送门，无果后才横置过来贴住洞口下方，以防止他们下滑的时候从高空中掉下来。 尽管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但仍算是一个后手准备。 他们沿着楼梯越爬越高，最终站在和树木顶端齐平的台子上，管道最高处的洞口正对着他们，像是大肠的一端，左侧依旧挂了一个牌子，可以前往天门山的提示醒目；右边则挂了几个单人的滑水圈。 “那还是我先下去。”杨木说道，尽管箱中人的盒子已经空了（由此他推断不是每一个道具都有实际的作用），但依然将它带在身上。 杨木取下一个防水圈垫在身下，刚刚坐下，将两条腿置入管道之中，突然想起这与他过去坐的有些不同：平时玩耍的时候为了让皮滑圈不翻，需要保证一定的质量，而且要保证重量均匀。因此一般都是用油饼一样的四人滑圈，或者是摩托车座椅样的二到三人滑圈，而现在只有单人可乘坐，不知道安全系数究竟怎么样。 不过，自从这段噩梦般的日子开始后，安全这个词几乎成了一个笑柄，也由不得自己怎么想。 杨木紧紧抓住滑圈上的扶手，身体仰躺，随着龙文的一推，顺着水流缓慢向下行进。 管道壁似乎很薄，所以里面还算亮堂，能看清管子相连处的环节。在外面看的时候管道并没有那么长，可杨木在其中行进了很长时间也未见出路，估计里面的空间也是被改造过的，他在管道里蜿蜒曲折地前进，不知道是由于重力还是水流，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水花不断从身下激起。 说起来，如果是需要一个工作人员在后面助推的话，最后一个人应该怎么进来？杨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心疼最后一个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蹭进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他进到管道中来，那里的洞口就封闭了，将其余的人隔绝在外。 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杨木一直准备着面对下落时的恐怖过程，嗓子已经恢复，他又可以重新吼叫而不用忍受疼痛了。只是神经紧绷了半天都没有急转直下的高能出现，让他不禁有些懈怠。 “还要一小会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回答他。 “啊，什么一小会。”杨木回答，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像银杏和芸薹在说话，却无限贴近虚拟歌手的合成音，他竭力向上仰身体，后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 “我在这里啦。” 杨木猛地低头，他的眼前是一个秀丽的银发少女，身材小巧纤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现实生活中的白发往往伴随着病态，实际上见面时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好。但她却完美的如若天成，精巧的鼻眼之间找不出一点瑕疵。 此刻，银发少女正在管道之中，杨木的脸部上方悬浮着，沿着他滑圈运动的轨迹移动，动作优雅轻盈的宛如精灵一般。 杨木还来不及欣赏这美丽的容颜，却迎来了管道的拐角，而那个少女却像没有发现一般仍然注视着他，马上就要撞到管壁上去。他急忙提醒道：“小心后面！” 但少女并没有躲，在身体接触到管壁的时候也不曾发生碰撞，而是悄无声息的透了过去，上半身还在管道内。有惊无险，她冲着杨木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眯缝着很是可爱。 紧接着，少女看出了杨木的拘束感，问道：“你紧张什么？” 杨木没有回答，眼前这个少女虽然模样讨人喜欢，但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就算她是使用道具做到这一点，可他之前也根本没有见过此人的印象。既然她不是人类，那在这里碰上就是凶多吉少。 “说呀。”那少女见杨木不回答，整个身体又回到管道中来，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再继续缄口不言也没有意义，如果想要害自己，对方早就下手了。杨木很无奈，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你也是参与设计这个世界的人吗？” “是啊是啊。”少女用力的点了点头，很干脆的回答道。 “那你……是人还是怪物？还是其他的什么？” “你希望我是怪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变啊，难道你是怪物控？” 少女漂浮的高度降低，用手肘支着头部，轻巧的压在杨木的水滑圈一侧，用另一只手去拨弄杨木的鼻子玩。水滑圈只是轻轻地歪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影响杨木的变化。 “算了算了，你还是保持这样吧。”杨木不堪其扰的把头别过去。他想起禁运，那也是一个人形的怪物，但它的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是设计之一不假，只不过，大概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杨木问道。 少女没有接着他这个问题回答，而是话题一转，问道：“你喜欢河马吗？” “不太喜欢。” “那你听过香菇叫吗？” 杨木本来想否认，但突然想起火炬房间里的那些筋肉蘑菇小人，他们大概也算是香菇吧。 “算是听过吧。” 少女的眼中露出欣喜的色彩：“什么嘛，你这人也挺有趣的。” “好了好了。”杨木实在是没心情开玩笑，“你到底是谁啊，就算是要我死，好好的跟我说清楚，让我也死得明白一点。” “呀，你到底把我想到哪去了。”少女啧啧摇头，“我是柏铃草，你的‘箱中人’。” 第62章 柏铃草 “啥？”杨木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叫我白草也行，我喜欢简单一点的名字。” “我不是说名字的事，你真的是‘箱中人’？” 柏铃草点了点头，这让杨木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既然是协助用的道具，那之前怎么不出来帮我们？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杨木责怪道，本来想说一些很重的话，但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不喜欢被别人看见。”柏铃草老实的回答，“所以也就是趁这个机会才出来跟你说两句话。” “我在火炬房间里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吗？” “是啊，但箱子又没破，擅自出来不好玩，怎么也得按照规则来嘛，”柏铃草吐了吐舌头，“虽然我一开始也能出来就是了。” 杨木顿觉一阵头疼，柏铃草说的这些他一句也不想听。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经事喽。”柏铃草正色起来，直立起身双手叉腰，看上去得意满满的。 “什么正事。” “你想不想活下去？” 杨木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喉咙发干，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好说，只要你放弃手里的碎片，退出比赛就可以了，我跟设计者那边说一声，让他不再找你的麻烦就是。”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设计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其他人怎么办？！榕又去哪里了！”杨木接连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越问到最后他的情绪就越激动，差点把白草吓了一跳。 “不要这么紧张啊，真是的。”柏铃草撅起嘴来，“这些事又不是我干的，我就是临时客串一下，干什么凶我。” 原本已经做好暴死准备的杨木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这反倒让他有些内疚，气的哼了一声：“那你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情况。” “就像我说的一样，只要你放弃那个……嗯……我想想，叫小星的女孩子，自己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我其他的朋友们呢？” 柏铃草摇了摇头：“他们我就没有办法了，毕竟我这个道具也就像是彩蛋那样的存在，能抽到全靠运气。能直接让一个人解脱这种好事你就偷着乐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这种机会吗？” 杨木哑口无言。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名声会变差，我会让设计者通知大家，说你已经死亡了，把你手里的四块碎片平均分给大家，然后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出这场游戏，回到现实世界安安静静的过你的人生。 不过，本来你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他们对你什么印象根本无所谓吧。还是说，你就这么想当个英雄？” 杨木一手用力抓紧滑圈，另一手在口袋中摸出四块碎片，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苦笑道：“正义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羞于启齿的词了？” 这下轮到柏铃草听不明白，她追问杨木，但杨木一阵苦笑，像极了之前回避“设计者是谁”这个问题的她。 “而且，我发过誓，一定会救小星回来……” “你们关系很熟吗？”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杨木看向柏铃草，“而且，就算我能像你说的那样活下去，早晚有一天，还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吧，那逃出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倒不会，你会在原本的城市生活，能源、水和食物将会无限量的供给，然后，等到世界全部改造完成，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有人从这场对决中胜出。” 杨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还是算了吧，自己活着也没意思，而且要是胜出的话，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其他人就更不可能。” “这么有自信？看起来不像啊。”柏铃草盯着杨木打量半天，重新漂浮起来，像模像样的拍了拍屁股，但没有灰尘扬起。 “还要强制退出吗？” 柏铃草笑了笑：“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就算能自己回到正常的世界，你也绝对不会抛下小星和朋友们。” 杨木不说话，就算是默许了。 “不过，这么一来，你也太吃亏了，明明抽到了彩蛋，但对你而言却没有任何用处。这样吧，我会尽可能帮你完成一件事情，然后，再告诉你两个秘密。” “什么秘密？” “第一件，如果你能在这场试炼继续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天堂’。”柏铃草顿了顿，“它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灾祸，就算是设计者也对它忌惮三分。” 原本的城市，世界改造，对决，天堂。 杨木牢记下了这些信息。 按照这种说法，设计者应该不止一位，而且是有组织有目的性的在做什么颠覆世界的危险事情。 他又想起之前榕说过的话——那份力量，像是后得到的，难道说这次试炼的结果就是选出新一位的设计者，然后再开始下一轮试炼？可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说起来，那个“天堂”又是什么，这名字仿佛被施加了咒力，仅仅是听到就让杨木心生寒意，其它怪物在它的威压之下，变得像幼儿园的孩童一样幼稚可笑。 “那另一件事呢？”杨木问道，他现在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 “你要下坠了，抓稳点。” 柏铃草话音刚落，杨木突然冲出了管道口，伴随着他鬼哭狼嚎的嘶叫声，水滑圈重重的击打在大喇叭上，然后沿着喇叭内壁飞速的旋转，像是漩涡中的小船一样一圈圈向正中的洞口靠近。 不顾杨木的惨状，柏铃草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滑圈，在杨木的旁边跟着一起滑行，她看起来十分快乐，哈哈大笑着，飘舞的长发时不时拍打在杨木脸上。 第63章 海洋球 “你别……”杨木闭着眼睛想喊，可他一张口就有一缕头发进了嘴，呸了几口才吐出去，便不再张口。直到柏铃草把头发拢起，要不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真是的，你把我头发都弄脏了。” “那还不是怪你自己！”杨木气到，他偷眼向下看，马上就要接近漏斗的咀部了。 “是不是有种冲进下水口的感觉！”杨木大声的喊叫，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这个瞬间很快乐，自从城市的异变开始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 “你这人真讨厌！”柏草铃说完，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们一同进入了漩涡的中心。 “啊啊啊——” 杨木眼前一黑，闭着眼睛大喊，但很快就从大喇叭的洞口出来了。他望向身下，在他的下方并不是积满落叶的森林和龙文挡在那里的消防车云梯，而是…… 一朵巨大的云。 高空坠落。 杨木的四肢像是跳伞运动员那样伸着，四面的风非常大，他没有护目镜，但柏草铃的手轻轻的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风顿时温柔了许多，气温也不再那么寒冷。他从里向外看的时候，那一块区域的手指还会变得透明，丝毫不耽误他观察四周的景象。 我是要这么一直坠落，然后直接穿越天门洞吗？杨木心想。 其实云朵看上去是轻飘飘的，实际的重量却令人大跌眼镜：仅仅是一小片云，其中含的水量就有数百吨重；某些巨大的云团则动辄成千上万；而至于那些卫星地图上都能明显看见，面积可以覆盖几个普通国家的飓风云，甚至可以达到成百上千亿吨的重量。只是因为体积太大过于分散，密度小且分布均匀，才得以浮在空气之上，否则就会变成雨点滴落下来。 没有过多久，他们就接触到了第一片云。 “这也太神奇了。”杨木连连惊叹，他并没有接触到那些水汽，而是掉在了一堆海洋球中，球池荡起五彩的浪，溅出来的海洋球在空中碰撞，再次回到池中怀抱。 杨木向下沉了一段距离才停止，他调转姿势，拨动手臂，像是在水中一样向上游去，这里不像流沙一样将整个身体周围的空间闭锁，却也因为如此，比在水中上浮要困难得多。 等他从海洋球群的表面上钻出头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圆台型的房间内，墙壁为均匀的赭石色，空间很大。房顶开了一个圆洞，能越过那里看到外面的层层白云，想来应该是从那里掉进来的。 “白草！白草！”杨木一边划动手臂，向那红褐的墙缓慢移动，一边呼唤着柏铃草的简名，从他掉进球池之后，就找不见她去了哪里。 手指触摸到墙壁的时刻，杨木瞬间想起了一种熟悉的材质，陶土。 这里是一个花盆的底端吗？杨木再看向那个圆洞，愈发的感觉像。这么说来的话，这些海洋球即是松软的土壤颗粒。 如果真这么联想的话，那我不就是养分了吗？杨木感到一阵寒意，停止了不吉利的想法。 既然是花盆，而且还有泥土，附近的云层又可以及时地提供水分……如此精妙的设计，里面空空如也的话，就连杨木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在这里种植的，究竟该是怎样的一棵植株？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确认柏铃草还在不在，他多次呼唤她，像踩水一样在球群的表面上小范围移动，她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就在杨木失望的一刻，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随后传来的是一阵放荡不羁的笑声。 “哈哈哈，你看看你，那什么傻表情。”柏铃草在空中浮着，不在意任何形象的捧腹大笑，模样倒显得自然，但紧接着她头上也挨了一球，“啊”的叫了出来。 “你打我。”柏铃草捂着额头，指着杨木没好气的埋怨。 “还不是因为你气我！”杨木又扔了一个球过去，柏铃草吓得一捂眼睛，却没有被击中的感觉，那球丢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杨木仰躺下来，把手臂平放在一个个凸起的小球上：“你什么时候会消失？这次事件结束之后，还是帮完忙就走人？” “没想好呢，看心情呗。” “这……”杨木本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问了也是白问，对方看来并没有什么生存上的压力，行事随随便便的。 看来问别的只是白浪费时间，杨木便直接问了他想知道的其他事情：“这个花盆是干什么用的？里面种着什么？” “不是说了只告诉你两件事的吗。” 杨木无语，抬头看着花盆的顶部，自己测算着花盆的大小。要上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应该只有往下潜这一条路。 “向下挖的话，大概速度……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新鲜空气……”杨木一边自己模拟向下潜的动作一边自言自语，突然间感到身旁传来一阵波动，正中央的球池水面上出现了一座鼓起的山峰，那高度还在持续增加，使得海洋球不停向四周滚落下来。 “喂，别开玩笑。”杨木还以为是柏草铃在跟他闹，没想到一回头，看到她撇着嘴，双手平摊向上，一脸无辜的在那里飘着，显然跟她毫无关系。 露面的是一条类似蜈蚣的长虫，背上披着一层金鳞，环节的肉粗如水桶，每条舞动的长腿尖端处都是一把锋利的勾镰，它硕大的头部在空中摆动着，似乎在细嗅这个空间里残留的人类气味。 杨木奋力向下潜游，他虽然没有见到浮上去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看样子它的感觉并不敏锐，要么就是对他没兴趣，总之并没有抓准他的位置，他想借助这个机会迅速逃离。 “小心！” 柏铃草刚提醒杨木，他却没能收住，在一个双手拨到身后的动作时，被一根细长的银针斜着穿过了脸颊，他吃痛叫出声，幸好位置不正，只扎中了脸皮，如果刺中脑干，后果想想都可怕。 第64章 蠹虫 杨木把手伸下来，抓住那根细针，头向后撤抽了出去，有血珠挂在银针上，很快就渗透消失。 “花盆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杨木抱怨了一句，但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银针十有八九是植株的根须，看这些分散密集的金属长丝……估计就是隐藏在云层中的那根长锥状物体——达摩克利斯之剑。 没有扎伤眼睛，是件极其幸运的事，但接下来的路更加艰辛。 杨木减慢了向下的速度，沿途遇到的银针却越来越多，有些还是横着穿过来的，就算之前没有遇到，经过时擦过也会划伤皮肉，更多的血珠被根部源源不断的吸走，伤口虽浅，却让杨木无比痛苦。 “你没事吧。”柏铃草着急的问道，那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像是真的担心一样。 “没事是没事，但不能再这么鲁莽的下去了。” 杨木应答道，金属丝的粗度和坚韧度正在不断提升，伤害只会越来越大。 他在这个小圆球的海洋中，轻轻一动就会随着球的移动而产生较大幅度的动作。虽然能保持一个大概的位置不动，但却没法微调操作，继续向下很危险。 有没有办法能够躲开这些障碍物，或者直接把它们破坏掉？杨木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那个未见到真身的怪物。 要把它引过来吗？可是究竟该用什么方法，让它既能破坏根系，又不会伤害到自己？这让杨木相当头疼，这一定是最差的选项，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冒这个险。 也许可以拜托柏铃草，但杨木还不想浪费这宝贵的机会。他抓着一根银针，将身体横过来与其重合，慢慢向中部转移，这样被伤到的可能会小很多。 未几，他触摸到了达摩克利斯的主根，那表面坚硬光滑，略微有些烫手。 看到它，杨木总想起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定海神针，他用手拍打了几下银色的金属表面，它的振动从拍击处向上下两端扩散开去。 共振？应力？杨木并不了解这些物理名词，拍击也只是习惯性的各种可能都试试，但产生的反应比他所想要强太多。随着他的不断拍击，整条根系都开始以高频率振动，使得周围的海洋球开始沸腾，不停地在这个空间中游移。 “嘶。”杨木猛地吸了一口气，他接触过主根表面的右手瞬间缩了回来，紧接着左手也放开了——整个根系的温度都在不断地升高，银色的表面开始发红发热。他又猛踢了主根两脚，只觉得振动频率越来越高，嗡鸣声逐渐响起，回荡在整个花瓶的空间中。 再次听到那不详的声音，杨木才意识到危险，该不会自己无意中启动了它，现在的是达摩克利斯的攻击姿态？ 还在想着，杨木又感受到异样的动静，嗡鸣声开始断断续续，长而持续的噪音转化为短促有力的阵响，好像有人从钢琴的一侧琴键划到另一侧，再重复持续这个过程一样，四周还伴响起风螺报警器的声音。 达摩克利斯在发出警报。 杨木霎时明白过来，这不是攻击准备，恰恰相反，就像有些植物在遭受虫害后会分泌生物毒素反击那样，是达摩克利斯的防御机制在发挥作用。自己的拍击根本不痛不痒，能想到的唯一结果，是那未见真容的怪物在对达摩克利斯造成伤害。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根系变得像一根烧红的铁棍，阵阵热浪让杨木呼吸不畅，喉咙几乎都要烤干了。他的头顶渐渐传来一阵压力，来自另一方的威胁也在逼近。 杨木回头看向柏铃草，她没再说什么，而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后面安全的地方。 刚刚远离了主根，体感温度才下降一点，杨木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便出现一堆快速移动的甲壳。但它似乎对指木不感兴趣，而是一个甩尾继续向主根的方向前进，两方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柏铃草把一根手指抵在杨木的额头上，使他能看清战斗的过程——那条金甲蛀虫依靠外壳隔绝热量的优势，无视高温，将身体紧紧缠绕在主根上，折断了许多银针一样的根须，用有力的大颚和口器咬噬破坏对手。 一时间警报大作，各种令人不适的声音齐声响起。从达摩克利斯根系的断口处分泌出一些白色的浆液，伴随着吞咽的动作源源不断地流送进蛀虫的身体中。 原本粗大的根在锋利的口器下也根本撑不了多久，缺口逐渐扩大，很快就被从中间蛀出一个洞，那蠹虫将头伸进去，显然是要借机侵入达摩克里斯的内部。 但它还没得及钻入，那些输送进体内的毒液便起了效果，与此同时热量进一步提升，白炽的亮光从缝隙中渗射过来，即使不用柏铃草的帮助也能看见。蛀虫直接被融化掉半个脑袋，断口处焦黑一片，后背的甲壳龟裂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的气味。 战斗基本进入了尾声，受到致命伤的金壳蠹虫终于松开了身躯，开始慢慢悠悠的晃动半个残缺的头部，身体扭转向下。 杨木本能的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正巧这一层面的金属丝已经尽数被毁，没有障碍阻拦的他迅速向蠹虫的尾部游去。 金壳蛀虫果然要离开战场，它贴着爆发过后温度已经开始退却的主根，用残余的镰状足拉着自己的身体前行，同时不断地破坏啃食沿途遇到的副根，这些副根的温度比主根要差得远。 而达摩克利斯也遭到重创，只要不再危及性命，根本无力去管它们的死活，也就不再阻拦，并停止了周围的警报声。 杨木恰好就够到了尾部甲壳上的一道裂隙，由蠹虫开路，人被带着不断下行。这样一来便没了被金属丝袭击的生命危险，而且速度还快上许多；更巧的是由于蠹虫前进时要摆动尾部保持平衡，正好让他不至于接触到残留着余热的主根。 少顷，金壳蛀虫终于钻出“地面”，它拖着尾部的杨木盘旋两圈，还想要再次发起攻击，却终于力不从心，在发出两声凄厉的叫喊声后，趴在地上再也不动。 第65章 破茧 杨木松开手，手上是一层黏黏糊糊的体液，想必也是它分泌出来隔绝热量的保护层，可惜头部直接受创，此刻再也派不上用场。他把手插进球堆里搅动，利用摩擦把这堆恶心的东西清理干净。 达摩克利斯的真身终于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之前它神龙见首不见尾，杨木曾经想过多种诡异恐怖的形状，离近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簇金属制的巨大松针。更何况它的根系刚才还遭受重创，现在更是失去威风，每根金属丝都发软垂下，在那里流淌钢水似的金红色液体。 仔细想想，自己来之前这么长时间，达摩克利斯曾击发多次，那时它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估计那金虫还是在被自己惊扰之后才醒来。 “你反应倒是还挺快的嘛。”柏草铃躺在球上打滚，“我还以为你要现在就把人情用掉呢。” “我是那样草率的人吗？”杨木头也不回的回答，他小心翼翼的游动，接近达摩克利斯，想找到能把它彻底毁灭的方法，这个道具曾经袭击过他们，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靠拢之后，杨木才发现它的旁边居然有一个控制台，想来也是，这么大的电器，光靠遥控器可不行。他眼睛轻抬，一个新的想法在心中产生。 与此同时，杨木又意识到新的问题——按照方位判断，这个花盆是倒悬在空中，将达摩克利斯的锋刃对准地面的，那他现在又像在飞碟纪念碑时一样方向错乱。 原本他应该坠落到地面的天门山上，而今由于重力方向相反，那山峰又变成了他的头顶，而他却处在对地面而言的天空上。 这下子事情更是麻烦，之前他虽然也遇到过类似的窘境，但还可以选择向下跳，不过那是在方向本来就是相反的设定基础上。现在天空和大地的规则通用，倒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困死在花盆这个地方，向上向下……杨木用他极差的空间想象能力挣扎了一会，连自己也说不好真正的上下各是哪边了。 看到杨木愁眉苦脸的样子，柏铃草哈哈大笑，样子开心极了。杨木斜了她一眼，意外的发现眼角的余光处出现了什么庞然大物。 杨木揉了揉眼睛，不是自己眼花，那里还是金虫死亡的地方，但现在虫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半个扣在地上的白色椭圆，体积比刚才大上了几倍之多，表面还有一些显眼的毛刺，在风中缓慢的飘舞。 这是——茧？ 杨木再次振奋起来，尽管又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但却让他看到了逃离此地的希望——前提是破壳而出的必须是蝶才行。 蛾子……也行。 他和柏铃草一起游到这个巨茧的旁边，把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跳动。 “要不你进去看看？”杨木指着茧问柏铃草，哪知道她小脸一白，慌忙摇头，样子看上去很害怕。 “我才不去里面！” “你不是能随便穿透吗，又碰不到，看一眼还不行吗？” “不可以！” “好吧好吧。”杨木摸摸脖子，他倒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换做是他自己也不太想进去看。毕竟完全变态前后的昆虫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幼虫化蛹时器官和组织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分解，再由一堆特殊的细胞群“成虫芽”利用组织分解的物质，根据保留的DNA分化出成虫的内部器官。 他摸了摸茧的下部，另外半个椭圆沉在海洋球中。现在里面可能就在发生剧烈的变化，血液中的捕食细胞正在摄取被破坏的细胞物质的营养，为组织的新生奠定基石。 在这等了好一会，就连内部心跳声都没有变化过，平稳地像一条直线。 杨木以前看过一些科普文章，知道昆虫没有像高等哺乳动物那样的心脏，取而代之的是在循环系统中提供压力，将体液泵到身体各处的管状器官，只是在这个被设定出来的世界，构造是什么样的都不奇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木有些等不住了，虽然和柏铃草一直插科打诨也挺快乐，但这并不是长久之事，还有不少人在等着他将游戏结束。 破茧成蝶需要什么条件杨木不太清楚，但老母鸡抱窝他见过，知道鸡蛋破壳需要适宜的温湿度，便猜测两者应该有相似之处。这附近的气温确实不算高，可能是茧迟迟不能孵化的主因。 不过，要论到升温，那可真是太简单了，他们身边就有现成的加热棒。杨木拿起四个海洋球，把它们呈十字捏在一起，正中间的空隙刚好能夹住一根软垂在地上，还在不断溢出滚烫的金红液水的金属枝。他将它们侧举在身旁，小心翼翼的向硕大的椭圆茧靠拢。 杨木身边的海洋球此刻也成了保护他的屏障，高温液体每次滴落都是先掉在上面，这给了他反应的时间。每当球因为温度变形，快要伤到手的时候，他也有从容的时间将金属枝铺在地上，然后再换一组新的球。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进行的十分顺利，然而离茧只剩下最后一点距离的时候，金属枝的长度居然不够了。眼看着就差几十厘米，杨木却无论如何不能将它向前拉动一点。 怎么办，用球装液体然后泼上去吗？这太危险了；甩动它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很容易伤及面部。杨木略一思考，把金属枝交给柏铃草让她暂且拿着。 虽然这东西根本伤不到柏铃草，但她还是有心想气气杨木不帮忙，却又耐不住好奇心，想知道杨木要做什么，这才哼哼唧唧接过来，脸上装出为难的表情。待杨木转身之后立刻伸着脖子偷看，一脸的天真好奇。 不过，杨木游回去之后倒也没做什么，既没有拿起新的金属枝也没有凑到主干旁边，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球的水面，便又原路折返回来。等到他抬起手，柏铃草才看到杨木手上重新沾满了黏糊糊的金虫体液。 第66章 第二枚金币 由于过于黏稠，金虫体液渗透下去的速度很慢，这让杨木还有时间将它们捞起来。 杨木向柏铃草再三确认不会伤到她之后，才让她把金属枝举起，紧接着他测算好距离，用堆起的球挡住面部后，竟然直接用手接起这高温液体，瞬间将它们淋溅到茧的表面上。 柏铃草吓得花容失色，这体液就算能大幅降低温度，使其不造成什么伤害，那也只是对金虫这样的怪物而言，对杨木这样的人类仍然是可以造成重伤的恐怖武器。但杨木在多次进行这个动作后，仍然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事。 “这是莱顿弗罗斯特现象。”杨木给看上去一头雾水的柏铃草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这层液体会在瞬间形成一个蒸汽层，在短暂的接触时间内可以保护我的手不受高温影响。我之前看过有人拍击钢水却毫发无伤的视频，所以才敢试一试。” “呸。” 尽管这热量对于巨茧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但杨木再次贴近茧壳时，明显的听到心跳声加快了。 又泼溅了几次，在茧的正上方终于出现了一条闪电状的树形裂纹，紧接着上部茧壳支离破碎，碎片纷纷掉入其中。 一串咕咕哝哝的声音传了出来，像是夏夜虫鸣，又或是孤独的水下探测器。杨木猛地抬头，他看见一个黑影从茧中立起，和之前的虫型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身上包裹着一层膜衣。 紧接着，膜衣逐渐被一股夸张的力量撕裂，透明的碎片四散飞溅。金虫双眼圆睁，用胸足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从它背后撑展开雄壮有力的双翼，巨大的黑影将两人的身形遮蔽。 仅仅拍打了一下，便有无数海洋球被激起的风卷起，又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金蝶再次振翅，这一次它的整个身体都从茧壳内脱出。杨木不失时机，再次跑上前，纵身一跃抓住了它尾部的甲壳，随之一起飞了上去。 好在金蝶并没有要报复的意思，而是继续鼓动双翼刮起劲风，再下一秒，杨木已经高高的浮在了达摩克利斯上空——或是下方。 尽管杨木要抓紧不落，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但仍然还是兴奋的冲着柏铃草大喊：“你看它像不像圣诞树！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诞节快乐，节快乐，快乐，乐……回音响彻天空，柏铃草哧哧笑着，身子伏在杨木的后背上，用手护着他，以防这个弱小的人类不小心跌下。但其实设计者早已将这个交通工具安排好，即使乘客抓不稳，甲壳上依然会弹出机关固定住他们的身体。 当然，现在的杨木不需要这种装置也可以。 金蝶已经飞到了重力的边缘，如果力量来源即是这个花盆的话，那他们即将到达花盆小行星的第二宇宙速度。它再次在空中振翅，突然间冲破了引力的束缚，而投向另一个引力的怀抱。 这下终于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杨木暗喜，后背的触感柔软温暖。他们很快就和金蝶一同冲破了云层，向着真正的大地俯冲而去，天门山就在目力所及的地方。 然而，以金蝶的身形，是无法从天门洞中间穿过去的，它肯定也不会为了方便人类而将自己置于死地。 杨木本幻想着能像攻击机的鱼雷一样被发射进去，但一来金蝶不会听他的指令，二来就算是丢准了，降落也是个大问题，除非浪费柏铃草的救命机会，否则就会以肉酱的形式示人了。 虽然知道金蝶不会送他到天门洞，但它比想象中还要虚弱，看来和自然界中的蝴蝶一样，强行帮助破茧反倒是害了它。 随着边界的突破，它拍打的频率逐渐降低，身子歪歪斜斜的冲向一片绿葱葱的树林，将那里的树木压塌一片，金色的翼边黯淡下来，彻底失去了生命。 如果不强行唤醒它的话，等到它自然破茧时，达摩克利斯应该也已经自我修缮完成。 金虫撕咬根系，植株重创金虫，金虫再借助植株的温度破茧而生，产下的卵再次开始发育，这又构成了一个巧妙的循环。虽然这与自然界的循环大相径庭，但联想起花盆生长的环境，这些看似简陋的循环系统并不像是巧合，反倒更像是为了做实验一般有意为之。 细细思考的话，杨木联想到一个更离奇荒诞的解释——设计者在试图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到达这里了。杨木松开手，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天门山，这位老者同样在凝视着他。 四处安静的非常不自然，而且能看见洞口处淡淡的出现了一层雾，越往里就越浓。除了上半部还能透进光之外，其余部分都被白雾遮蔽。 金蝶的尸体由一片树干支撑才没有掉落到地面，杨木向身下望去，刚才他就发现这里的树木不太对劲，现在看上去更有意思——它们仿佛一根根倒竖在地上的螺钉，又像是稍大一些的小区里常见的那种漏斗形水塔，树冠那繁茂的枝叶团被压成茶饼的样子，构成了一个个小的承重平台。 仔细观察之后，杨木发现压塌只是他的错觉，这些树干像是弹簧一样，在压力的作用下发生弹性形变，在长度上进行了压缩。 “看，那是什么？”栢铃草指着金蝶的翼说道，在翅膀的中间，有一个金色的小亮点在闪烁。 杨木扶着死去的虫身，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在翼膜上面，失去了活力的翅膀没有弹性，软塌塌的，每一脚的感觉都不太好。 翅膀下有的是没有树冠支撑的空隙，在一些架空的地方翼膜总是向下深陷，尽管轻手轻脚，但杨木还是不小心在一个地方踏破了翼膜，身子一歪，差点掉了下去，栢铃草只好在一边扶着他。 对于那样东西，杨木已经能猜到是什么，果然和他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依旧是一枚小小的金币，它镶嵌在骨和肉膜的夹缝中。杨木手指稍微用力将它取下，问柏铃草这是什么东西。 第67章 天门山 没想到，柏铃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好看么倒是挺好看的，闪亮亮的。” 的确，这里的金币做过什么处理，总感觉比平时见的金子要闪亮的多。 “那送给你了。” “我才不要呢。”柏铃草一脸嫌弃，“从那种地方拿出来，怪恶心的。” 这样一来就有三枚金币了，杨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仍然将它们保管好。 另外，杨木还发现了其他可用之物，他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金蝶的一对足弄下来，上面的倒刺和尖钩乌吞吞的敛着光，锋利异常，可以当作防身的用具，不过使用起来仍不太方便。 杨木想了想，又在原地鼓捣了一会，才拿着两条硬肢重新站起。它们拿在手里的的样子像极了法杖，但实际上还是仅能造成物理伤害的利器。 有一个位置的树木高度最低，杨木慢慢摸索到那里，先将防身用具扔到地上，然后跳了下去，土壤比较松软，跳下来时受到的冲击并不大。 “希望顺利。”杨木心中默念，他只想早点拿到碎片，之后将游戏结束，从而避免更多的伤亡。他微小谨慎地向天门洞的方向前进，柏铃草在旁边跟着他。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前方也渐渐出现了雾气，杨木总感觉它在往这边扩散，但他每次试着在原地站定，雾气又好像是静止不动的。 “白草……”杨木隐隐感觉到了危险，回头呼唤她的名字，却发现她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杨木知道柏铃草不是那种会玩重复把戏的人，想起她刚见面时不久说过的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既然柏铃草不愿意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中，那他现在已经处于某些人的监视之下了。 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监视着我？杨木不知道他们的数量，也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敌人，但是朋友的话，总不会躲着自己不出来吧。他又想起之前那个打火机，不过观察了半天，凭他的眼力也看不出附近有没有。 如果敌人很多的话，想来手中的道具也不少，那样一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毕竟手中只剩下柏铃草这一张底牌，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及时出现帮助自己。 想到这些事情，杨木头痛不已，即使怪物再凶恶恐怖，但他们好赖是按照规则行动的，只要找到规律就不会有危险；而对于这些心怀叵测的人们，行事根本难以捉摸，那些信众没有一个正常人，让杨木一点应对之法都没有。 现在再想起旋转木马时的沟通，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处死其他所有人，只有服从神的命令的人活下来，才能在最后拯救所有人吧。杨木叹了口气，且不管设计者究竟会怎么做，既然会产生这种病态的想法，那命运就绝不能交到他们手上。 这阵雾搞不好就是岩峭或是谁搞的鬼，杨木正在考虑要不要从旁边绕过去，却突然看见白雾不但停止了动作，甚至开始往后退散。 难道不是来抓我的？杨木想着，刚往前迈步，突然感觉这就像是个引诱他前去的陷阱。他停住步子，想要绕路，却又想到对方可能也算到了这一点，故意引他绕路，就像是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后被诸葛亮埋伏，引诱上华容道的曹操一样。这让他举棋不定，进退两难。 演义中，诸葛亮之所以会算准曹操的选择，是因为足够了解对方的性格，但杨木对他们毫不知情，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就无从判断信息的真假。 必须行动起来了，犹豫时间越长就越不妙。 “不好意思，不过估计你也用不到它了。” 说着，杨木拿出那个破损的木盒子，向雾中投掷出去，它在水汽里滑行了一段距离，却没有听到它落地的声音。 里面肯定有问题，杨木掉过头就想跑，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扔了过来，那是一个土黄色的大背包。他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份重量砸中，身子歪斜了一下，背包掉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雾中又蹿出两个人，分别从杨木的两侧袭来，控制住他的手臂，却被杨木用力挣脱，只将他手中的武器拽脱，没有抓到他人。 趁着他们因为惯性向后退的时间，杨木乘机逃跑，迎面却有一个人高速猛冲过来，直接把他撞翻在地，居然是之前在旋转木马时那个戴包头帽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包抄过来的。 包头帽用手臂压住杨木的胸膛，给了他左脸一拳，随即把脸趴下，对着杨木说：“别乱动。” 然而，包头帽的神情突然一窒，捂着手臂惨叫出来，杨木侧过身子，一脚将他蹬开，有几滴血随着包头帽向后摔去的动作滴落在地上。 杨木翻身站起，表情严峻，他的手中倒握着一把浅弯月状的黑色匕首——那是刚才他害怕武器丢失，特意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准备出的手段。当时他将足尖的钩子卸下，只带了一小段腿，用之前剩的绳子将腿部和与钩子的连接处绑紧，做成了一把简易锋利，便于隐藏的弯刀。 之所以不放在明面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一慌乱，上来就被人缴了械，把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包头帽跪在地上，他的手肘下方被杨木扎穿了一个洞，鲜血滔滔不绝的从里面流出来。他的表情痛苦，却依然瞪大眼睛看向杨木的方向。 没什么可说的话，杨木心中没有一点歉意，甚至打算补一脚，不过其余两人已追了上来。他用刀子对他们晃了一下，形成短暂的威慑后转身跑走。 “他们为什么赤手空拳的，而且什么道具都不用？”杨木一边绕开树木，沿着雾气的边界跑，一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选择这条路线是为了尽可能的缩短去天门洞的距离，然而在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尊铁塔般的巨大人影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看装束和体型，那个人应该是岩峭没错。 第68章 岩峭 由于土地的质地较软，所以杨木跑动时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岩峭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在那里静坐，好像一块石头般纹丝不动，严肃到附近的空气分子都进入了相对静止的状态。 杨木躲在一棵树后面观察岩峭，奇怪的是那些人居然没有追上来，只有雾气从自己的身后逐渐蔓延，围住了他身侧的三面，只留下前方的一条通路，引导他向岩峭的方向走。 杨木原本想要避开这座瘟神，眼下却被逼无奈，只能想如何从岩峭身边跑走。岩峭看起来体型硕大，这样的人往往爆发力强，一旦被发现，很难能从他手下溜走。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不妙，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既然不一定能逃脱，不如先下手为强，让岩峭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反正已经在混乱中伤过了人，他也不再顾忌那么多了。 杨木从一棵树的后面转移到另一棵树的后面，依托障碍物的掩护不断前进。终于到了岩峭的身后，这个有如巨熊一样的男子呼吸粗重且平缓，好像是在安睡一般。 如果是在睡觉，要不就这么悄悄过去……杨木心中刚有一丝迟疑，便立刻否定了自己，雾马上就跟上来了，其他人一样可以叫醒他，到那时更加危险。 岩峭现在还没有一点有动作的意思，就算他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防御。反正他也没想让自己活下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杨木紧握利齿一般的锋利弯刀，打算在刺伤他肩胛骨的同时重击颈部，让他一时半会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这是你自找的。杨木下了狠心，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痕迹，猛地刺向他的右肩；左手同时挥下，冲着岩峭脖子右侧猛击。 然而，想象中顺利命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一条粗壮的手臂横在中间，像稳固的堤坝一样挡住了杨木的攻击，他感到两条臂骨一阵酸痛，仿佛撞到了坚硬的石柱，他痛的吭了一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身子向后歪去。 附近根本没有能反射的镜面，他怎么精确捕捉到身后人动作的？杨木已经来不及思考，而岩峭也没给杨木机会，迅速追击上来，高大的身躯轰然立起，大手猛地掐住了杨木的脖子。 杨木一阵窒息，他在岩峭的手臂上抓挠着，想要尽最后一口气力，奋起一腿踢出去。头上却出现了一片窄长的阴影——岩峭正握着一个灭火器样的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下，杨木大脑嗡地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脑海的黑暗之中，杨木看见榕在冲他说什么，还带有比划，但他什么也听不清楚，他在原地试着与榕沟通，自己的声带却没有振动的迹象。 “能听得见吗？快醒醒，快醒醒。” 听到柏铃草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杨木才费力的睁开眼睛，头却不再痛了，他侧躺在地上，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一双鞋，他想用手揉眼睛，却发现双手的大拇指被捆在一起放在身后。 “你终于醒了。” 声音变了，不再是柏铃草，却有一点听过的印象，应该是哪个不熟的人，有些像是…… 杨木艰难的坐起来，身上除了血液循环不畅带来的麻木感之外没有其他不适，那些受到撞击和擦破的伤口似乎都消失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视野清晰之后，眼前果然是那个戴包头帽的男子，他也是一样，手臂的伤消失了。 “你要干嘛。”杨木冷静的问道，也没发出太大声音，以免招来其他的同伙，他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旁边同样还有几个被捆住的人，此刻正东倒西歪在地上没有反应。 包头帽冷笑着，一脚将杨木踢倒，紧接着用鞋跟在他身上用力踩踏。杨木没法用手臂抵挡，只能尽力把头贴在地面上，以减少对面部的伤害。 “妈的，还敢捅我。”包头帽越踢越气，索性把脚踩在杨木头上碾压，杨木紧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杨木不吭气，包头帽的火气更大，他把右腿向后曲起，看样子是要狠狠的用鞋尖踢下去。杨木将脸别过，以免伤到自己的眼睛和牙齿，但那一下踢得还是很重，让他痛苦不已。 包头帽还想再继续，但还是停了下来，显然还是对规则有一些忌惮，害怕自己下手太重，真的把杨木给弄死。 “你拿了多少分？”包头帽整着衣领，歪头斜着眼睛看杨木，“老实的说出来。” 杨木盯着他不说话。 “没有我们的神力，你的伤口怎么可能会好。”包头帽冷笑。 “不过是借用了某种道具的力量，别在这里掩耳盗铃的恶心人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的。” 说着，包头帽拿出一个短圆柱形的东西，杨木认出那是扎在羊头雕塑身上的小药瓶。 “你要干嘛！”杨木怒斥道，挣扎着不想让他接近，但包头帽在他身上轻轻一扎，立刻就产生了药效。 杨木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当包头帽问他所属分数和所持有道具的情况时，他不由自主的一一作答，将所有问题的答案供了出去。 “这个分数不算低啊，只是没有我们高。”包头帽一改刚才刻薄的表情，“身上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安全了。”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在他刚才站着的地面上，有一个闪闪发亮的长条状东西在发亮。 一定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昏迷过去。杨木心中暗暗想着，以至于咬破舌尖，用痛感来驱赶麻痹。 还好，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头晕脑胀的感觉就突然消失，又变回了正常的状态，这让杨木感到十分意外。他往地上呸了一口血，伤口还在，说明并不是依靠那个恢复道具，而是单纯的麻醉时间短。门牙依然有些松动，虽然痛，但那种异样的快感总让他忍不住想舔。 第69章 火机内部 “你的样子好惨啊。”是柏铃草，她正捡起地上那个东西把玩，是一枚小刀片，看上去十分锋利的样子。 “别说那些了，先帮我把绳子割开再说。”杨木轻舔牙尖，感受齿根晃动牙龈的快乐。 柏铃草听话的在杨木的身后动作，由于使用能力的帮助只能用一次，所以她只是使用自身那不大的力气慢慢割。柔软冰凉的小手握着杨木的手，让他感觉身上的痛苦减少了许多。 这好像是在那个打火机的内部，杨木到处看了一圈，得出了这个结论。至于刀片，如果不是包头帽粗心，应该是这个空间里原本就有的小玩意，当时香樟就是从这里捡出小金属棍的。 “那个人说话真气人。”柏铃草一边不停手上的工作，一边抱怨，“明明你都一五一十的把我介绍的那么详细了，他居然还说你身上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真是太看不起我了。” “有用，有用，谁敢瞧不起你呀。”杨木苦笑着，“要不是你在，我够刀片也要费死劲，不是得用嘴就是得翻过身来用手去够，哪种都够我受的了，割绳子更是不知道要割到猴年马月。” 说着，他叹了口气：“谢谢你了。” “那么客套干嘛，怪恶心的，好了。”柏铃草话音刚落，绳子便知趣的断开，杨木顿时感觉手上一阵轻快，他交替揉搓着自己的拇指根部，来缓解那种酸痛感。 “你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杨木说，“在那之前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们的时候消失，还是只要你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就会自动消失？” “我参加之前给自己加的设定，所以是被动技能啦。” 这么听起来，真像个工具雷达一样了。 杨木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给柏铃草，她少见的在认真听，然后用力的点点头表示配合。 “当然，如果这个计划用不上的话，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另一件事。那，就这样，我先把其他人放出来，你可能又要消失一会了。” “那也没办法。” “真的谢谢你。”在叫醒路牙之前，杨木再次轻声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许这是他最后能跟柏铃草交谈的机会。 “没事，我们有缘再见。”柏铃草眼睛弯起，咧嘴甜甜一笑，露出整洁的牙齿。 当路牙睁开眼睛的时候，柏铃草也再次随着目光消失。 “等下再跟你详细解释，先去帮其他人。”杨木说着，把手中的刀片递给路牙，他刚挨过一顿打，蹲在地上半天，又有些难受起来，只能坐靠在墙边歇息。 他们下次来这里检查是什么时候，杨木并不清楚，他再次冷静下来，阴沉沉的看着墙壁。 这也是一次赌注，要么全员被困在这里，要么全员逃脱，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还好，好运气在这次眷顾了他，岩峭的人并没有在这段时间前来打扰。 其余的人已经被叫醒，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有和岩峭那帮人交过两次手的杨木知晓。 不知道为什么，杨木感觉自己镇定自若，一点也急不起来。等到所有人都被唤醒围在一起，杨木才开始从容的询问。 “你们身上的道具已经被收走了吧？”杨木看了看现场的大家，这里只有之前的熟面孔，梨坞队伍里的人并没有在，不知道她和岩峭是什么关系。 大家纷纷点头，同时说明了自己的道具用途，大多是和龙文那样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诡异小玩意。 “你有什么逃出去的计划吗？”路牙问。 “哪有什么现成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杨木说，“我只是把我的猜想跟大家说一下，其余全都看临场发挥吧。” 路牙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杨木首先讲了一下这个空间的情况，大概需要从外面打火才能够开启。他们能做的只是埋伏，在岩峭的人进来之时迅速控制住。 “他们手中除了达摩克里斯，应该没有攻击性的道具，否则的话就不用来跟我贴身肉搏了。” 这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大家几乎都是被控制后打晕，抓到这里来的。 杨木又询问了他们来到这里时的情况，有三个人是最先过来这里并前往天门洞的，途中才遇到了杀气腾腾的岩峭队伍，三人并不知道岩峭他们的阴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余人则是单独到这个地方后被控制住的，通向这里的入口五花八门。 “我们一开始也是成队伍行动的，但是到这里的就只剩我自己了。”杨木总结了一下，“我怀疑他们‘占领’了这个地方后，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了所有的入口，每次只让我们通过一个人，依靠这种方法来确保绝对的数量优势，对付我们就变得轻而易举。 “总而言之，我们的目标是要从这里出去，然后迅速搞明白如何逃离这里并封锁通道，或者使游戏结束的其他方法也行。所以，希望大家能把昏迷前的记忆尽可能的复述出来，好全面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我们真的有办法出去吗？”葵问道，她是之前月纪队伍里仅剩的那个人，而如今没有看到月纪。 “肯定有。”旁边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的男子说，“如果没有离开这里的道路，游戏早就结束了。” 他叫海棠，和杨木月纪一样是队长，在之前的校园防御战中负责三楼的布防，那颗子弹便是他丢过来的，也还算是有点交情。 杨木粗略的算了一下人数，除了在外面的岩峭六人，不知何处的梨坞七人，还有自己队伍没过来的四个，剩下的就算没有更多的伤亡，最多也就只有十五人。而在场的人数，包括自己在内有九个。 也就是说，其余的六人要不就是没过来，要不就是被放在外面单独关押了，月纪、拜火和水杉只怕都在其中。 “为什么要把他们单独关起来？”路牙不解。 第70章 一面 “那个持有打火机的男人问了我的分数，联想到规则，应该是要把比他们分数高的人都处理掉，只留下分数低的人，这样一来，被淘汰的时候他们就能确保安全了。” “可是，规则不是说不能杀害其他的参赛者，否则会受到惩罚吗？” 杨木坐的屁股疼，挪了挪位置，继续说道：“只要不由他们亲自下手就好了，可以用精神控制的方式逼他们自杀，或者操纵怪物杀死他们，方法有很多种。” 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和另一个叫雏菊的女孩拉着手，屏息静气的听杨木说。 “不过反过来，这可能也是我们取胜的机会。另外，每隔一段时间，身上的伤势和体力都会恢复，应该是有什么治疗类的道具，但发动时会强制治疗全场。我想他们也需要恢复体力，所以才会不定期的使用。 “我现在也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所以只能尽可能多的把我想到的事情告诉给大家，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吧。” 说完，大家依次讲明自己到这里时遭遇的事情，海棠通过了一个泡泡机制造的泡沫世界，路牙是从一个充气城堡绕路进来的，葵钻进了工厂的巨大燃料罐，而雏菊和另外两人则听见了上帝的呼吸……虽然惊险，但没有太过于复杂的地方，所以全员才得以顺利通过来到这里。 一个叫做汐欠的男人也是通过大喇叭到这里来的，但他从漏斗掉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到达了森林中，并没有发生天空坠落这件事。当听到杨木接触过达摩克里斯之后，众人都很吃惊。 “如果你和我们经历的事件流程一样，那么从喇叭掉出来之后就应该直接在这座岛上才对。但你却比我们多了一个步骤，去到了达摩克里斯那里，是做了什么不一样的操作吗？”海棠问道。 杨木和汐欠对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除了龙文用他的道具云梯挡住出口外，并没有其他的特殊之处，可能与这件事有关。如果一开始就直接试着攀爬云梯，或许可以直接上到达摩克里斯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到岛上大概是五条路线，到达点的地貌分别是森林、沼泽、巨岩、梯田和环形山。 葵不知道从哪找的马克笔，试着根据大家的描述在手上画，标好它们的地理位置后发现，这五个场景正好围着中心天门洞，绕“岛”（杨木对这片土地的暂称）形成一个圆圈，可以连成一个标准的五角星图案。 按照杨木原本的猜想，应该会在某两个地点之间，有一片相隔明显大于其他空间的区域，那里应该就是逃生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好像被团团封死，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突破。他食指弯起放到嘴边，大拇指抵在下巴上，安静地思考着。 “会不会是往中部的天门洞逃？” 雏菊的想法一提出来，就遭到了除杨木外大家的反对，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那里的确是逃生的路，万一跑错方向，就只能在不了解环境的情况下和有所准备的岩峭硬碰硬，这样他们生存的几率大大降低。 “稍等一下。”杨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雏菊你到达的地点是不是环形山？月球上的那种？” 雏菊点头，她和另外两个男性百里和槿川，是最先到这个岛上来的三人，当时通行还没有人数的限制。 “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月球环形山，不是地球上的陨石坑，或者内陷的火山口什么的吗？” “绝对是月球地貌，虽然我没上过月球，但是照片我总见过吧。”百里补充道。 槿川也紧跟着说：“外观只是一方面，在那里我们明显能感觉到重力发生了变化，整个身体变得非常轻，走路还很不习惯。” 说起来，在外面时见到的地貌再多，却无一不是地球上的，并没有什么特例，但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月球表面？ 为什么是月球？预示着什么吗？ 杨木第一想到了卡纳维拉尔角发射场，但那是和地球自转离心现象有关，而和月球关系不大。 “你们能在月球的重力下跳回裂谷那边吗？”杨木问得到了雏菊否定的回答，这倒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裂谷的距离相当长，不然他就直接搭云梯过来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杨木冥思苦想，站起身不停的轻捶着墙壁，试图想起什么蛛丝马迹，雏菊他们也在尽力回忆环形山附近特异的地方。终于，他们抬起头，共同说了一句话。 “除了天门洞之外，再没有其他显眼的地方了。” 唉！杨木大失所望，颓丧的想要坐下，刚有动作，却突然用手扶住背后的墙，硬生生将身体在空中停住。天门山的主峰形象在他眼中逐渐清晰，两侧通天的翠绿障壁将他整个人挟裹，使他沐浴在一片白纱般的光芒之中。 天门洞，月球，这两个没有联系的事物，在这个世界中好像还真有共通之处。 “你们能把看到的天门洞的样子，再给我讲述一遍吗？”杨木对着迷惑不解的众人说道。 果然，每个人降落时眼中看见的天门洞都是相同的景象，哪怕是在森林对面的环形山处也能对上，它永远只有一侧朝向众人，就像永远只能看见月球的一面那样。 “那里的碎片就不奢望能得到了，但那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说不好控制中心就在那里，岩峭他们应该也是在那里操作通路的。”杨木给众人增添着信心，可靠的证据增加后，大家心中的比重开始偏移了。 尽管有些不负责任，但杨木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想想，在不被拘束的情况下，众人第一想法肯定是通向天门洞。但既然设计了这种没什么用的提醒，真不知道创造者是为了好玩徒增一步设计，还是早就料到他们中会出现内斗，导致现在的情况发生。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机会，只要那个包头帽再下来查看，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71章 反击 椿象看着手中的药瓶，“药剂师”的麻醉量似乎被改动过，尽管只是微小的差别，但依稀能察觉得到。但此刻“药剂师”并不在他手中，而是在“镜中花”的手中保管，所以也就无从查起。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差不多该去看看了吧。” 尽管这里只有两人，但岩峭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们耳边。 这半天也没有人从入口进来，想来分数比他们低的人也有不少，没必要再等剩下几条鱼，岩峭已经准备关闭通路结束游戏了。 天牛应了一声，慢慢扶了下头上的帽子，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伤害什么东西一样：“知道了，我这就去。” “等一下。”岩峭突然说道，“你不用进去了，把里面的女人倒出来。” 天牛的表情突然一僵，他知道岩峭正在全速向他这里赶来，他不敢怠慢，从兜里掏出道具“火石”，像之前一样捻动砂轮，让明晃晃的火焰燃烧起来，随即他手一抖，甩出两个女生，那正是雏菊和葵，她们还在昏迷之中，双手像之前一样捆绑在一起。 “怎么样，看着没有什么问题，我再把她们关回去吧。” “不行，等我到了再说。” 果然小心谨慎，即使占尽优势，岩峭依然防止被对面反扑，只放出两个女人，大概是要把她们作为人质。天牛仔细看了看她们手指被绑的地方，能看到葵的双拳紧握，而雏菊的姿态要自然得多。 他目光游移，打量着宛如安睡一般的葵，她穿着一件灰色竖条纹的白衬衣，胸前高高的撑起，应该是刚才掉落的原因，扣子已经松开，隐约能看见其中牛奶般白润的肌肤。 天牛只觉得自己血气上涌，一种原始的饥渴感令他全身不适。他蹲下来，慢慢的伸出手，眼神发直，向着波涛起伏的位置探去。 很安静，椿象的呼吸声也变得明显，在这种压抑又隐秘，而且不受道德法律约束的地方，人的本能被无限放大。就连岩峭也没有立即阻止，而是任由天牛的手伸向那个地方。 “别动！”岩峭突然警觉，向天牛发出命令，但没能来得及，他的身体一阵颤动，剧烈的疼痛令他呼吸困难，身体僵硬，无力的捂住下体倒在地上。 葵的身躯因紧张而不断颤抖，她伸出另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抢走了天牛手上的“火石”，刚才之所以握紧拳头，是害怕对方发现她手心画的图案。 但葵还没来得及打火，身子便猛地受到一阵重压，感觉肋骨都要断掉了一样，“火石”脱手而出，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椿象从葵的身上爬起来，狠狠给了她两个耳光，葵拼命护着脸，左脸却还是挨了一下，低低地抽泣起来。 椿象不再管她，开始寻找掉落在一旁的“火石”，但地上空空如也，另一个女人也不知去向。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个女人都是伪装好的，出来时已经是松绑的状态，刚才葵也并不是脱手，而是故意向着雏菊的方向甩去，好让“火石”不再落回他们的手中。 “你妈的，等下再收拾你。”椿象想要去追雏菊，刚回过头，脸部就遭受了一下重击，那触感像是硬鞋底。 以杨木为首的众人将他团团围住，一阵拳打脚踢。 雏菊把葵从地上扶起，不顾她散乱的头发和身上的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葵刚才还咬牙强忍，此刻放声大哭，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把道具交出来！”杨木抓住椿象的衣领冲他喊道，却看见一团白雾在向这里靠拢。 “时间来不及，先把他们一起带走吧。”海棠提议，但“火石”放人的时候简单，装人的操作却不知道如何触发，任凭怎么打火，也没能把这两人装进去。 杨木不再磨蹭，迅速下命令，几个人按照商定好的阵型，分开来保护葵和雏菊先行，只有一起断后行动的海棠和路牙在原地等待他，顺便在椿象的身上翻找东西，却没有发现。 “渣滓。”杨木骂道，手指并拢成刀状，用力在椿象脖子上一击，使他昏迷过去。正当杨木回头，打算以同样的方式处理天牛的时候，却突感腿上一疼。这个被袭击要害的包头帽男人此刻正抱住他的小腿，拼尽全力在腿肚上啃咬。 这人疯了！杨木吃痛，用力蹬腿想把他甩开，没想到他越抱越紧，甚至扯着杨木的腿往身上爬。 杨木右拳奋力挥下，发狠地砸向他的头部，几次下来，手指关节全都磨破了皮，自己的血和天牛头上的血混合在一起，满头满脸满手分不清楚，但对方完全没有松手的迹象。 杨木平时并没有打沙袋的爱好，身体强度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随着手腕几乎折断的剧痛传来，他突然一股无名火起，对准天牛的太阳穴就要狠狠击下，好在被海棠及时制止。 “不要冲动。”海棠说着，伸手握住天牛的一根手指，用力向后一扳，那食指就像干枯的树枝一般脆弱的折断，贴到了他的手背上。伴同着细微的咔嚓声和天牛的惨叫，他的手臂终于松开，在地上捏住右手，痛苦无助的滚动着。 海棠和路牙迅速使他昏迷，如同对付椿象一般扒光天牛的外衣检查，但除了火石外只找到一支麻醉针剂，虽然没有道具，但好过什么也没有。杨木回头看，却发现刚才的白雾已经消失，视野内空空如也，好似幻觉一般。 他们一直跑到洞前，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再次充满，原本的喘息停止下来，就连葵身上的擦伤和红肿的脸部都恢复了原状，看来岩峭又使用了那样治疗用的道具，天牛和椿象应该一并恢复了。 杨木抬起头，现在他们的后方应该是环形山所在的位置，但现在看来，与他初到时看到的天门洞别无二致，果然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所见的景象都是相同的。 第72章 困境（上） 这一次，天门洞中不再有那阵白雾，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有什么，给杨木的感觉像是一群身体异常高的人，在他们的周边还游荡着一些蓝色的闪光。 杨木登上雪白的石阶，坡度有些陡峭。洞里倒是很宽广，向里延伸的地方漆黑一片，但所有人都记得来时的通明透亮，那时可以一直看到对面，现在就像是洞的另一头塌方被封闭了一般。 在黑暗中辨认了一会，杨木看见那些身高异常的人类旁边，另外坐着一个穿沙滩裤的男子，看不清脸，但给人的感觉很像是月纪，他一动不动，平伸着双臂，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像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岩峭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杨木担心是个陷阱，向洞里喊话问月纪，但他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不动，自然也没有回答。 “岩峭真是够狡猾的，把所有的道具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谁的手里也不放，如果能掌握随时恢复健康的主动权，也就不用在这里担心那么多，更不用害怕麻醉了。”路牙有些遗憾的说道。 明明当时数秒数的挺好，这种事情上脑子却转不过弯，杨木只感觉人各有所长这句话说的真在理，他啧了一声：“怎么可能，如果要这样，在‘火石’里的时候我们早就醒了，估计只能治外伤，但不能解除我们的麻醉状态。” “也对哦。”路牙憨笑道，突然间神情一窒。 “你怎么了？” “拜火就在里面，我闻到他的气味了！” “这么大的空间，闻到？你确定？”杨木相当诧异，略一沉思的工夫，路牙居然一个箭步从身边掠过。 “喂，你等等！”海棠大惊，立刻伸出手去，但没能抓住路牙。杨木来不及细想，立刻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路程倒不是很远，路牙已经跑到了高大的人类附近，那些蓝光是一条条的电弧，像笼子一般将它们严密包围起来。 借助这微弱的光，可以看见这些生物只是徒具外形，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一点关系，确切说来倒像是一个个会直立的海星，身体部分圆胖，岩灰色的粗长五肢除了两腿外，都如同面条一样软软的垂下，它们也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立着，好像艺术家异想天开之时用橡皮泥捏出来的作品。 在一旁坐正，伸直双臂的那个人，身材服饰和卷毛发型无一不是月纪的样子，但皮肤却变成了陶土的颜色，杨木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就像是烧制的一样硬邦邦的，失去了人类的生气。 “喂，能听见吗？”杨木没敢轻易触碰，他小声呼唤月纪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回应。 在月纪双臂下的地面上放有一个土瓮，大肚阔口，直直的朝着上方，杨木还没仔细研究它的作用，其余的人已经跟了上来。 “你疯了？”海棠骂道，但路牙看上去很是委屈，表示拜火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闻到他受伤的气味，所以有点着急。 “现在拜火的味道很浓烈了，而且有很多血的味道。”路牙十分不安，“他就在这里，可还没找到他。” 说着，路牙再次把头靠近闪着弧光的电笼，当看清地上零散的那堆东西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开来，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 “小心！”杨木感觉不对劲，猛地抓住路牙的衣服向后拖拽，两人一起仰翻在地。与此同时，海星人那粗壮的腕足好像变形的橡皮泥般拉长，从电弧的缝隙中伸出劈下，却因再次碰到笼子的横栏而痛苦的呻吟。 路牙躺在地上，满脸冷汗的看着上方扭曲的腕足，如果还在站立的状态，即使被横栏挡住，下落的过程中也足以拍碎他的头部。 海星人与电弧接触的部分已经被烧焦，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紧接着慢慢收了回去，保持刚才的姿势站立。 杨木招呼他爬起来，却发现路牙已经尿湿了裤子，腿软的根本走不动，只能和海棠一起将他拖到后方。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杨木问，他当时已经移动到后方，虽然没看清路牙的表情，但从他的身体动作就能看出里面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路牙用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用颤抖的语气说道：“是拜火，他死了。” 杨木想起地上那堆不可名状的东西，眼睛低垂下去。正像自己之前猜测的一样，岩峭他们果然在洞里封锁了一堆怪物，比他们分数高的就借其手杀死，同时又不会违反规则。 这么半天没有见到其余的人，只怕他们都是因为分数高，所以已经死在笼子里了，很有可能水杉就在其中。 杨木为水杉默默地祈祷，之后又看向月纪，他猜想月纪和这个笼子有关。 在电弧笼子的另一边，可以看到很多显示器一样的设备，从那里应该是可以开启逃生通道的。 然而笼子左侧紧贴洞壁，右侧和月纪之间只有很小的距离，从那里过去肯定会被海星袭击，也就只能紧贴着右侧的洞壁，从月纪身后绕过去。 杨木一指月纪的身后，示意众人从那里过去。大家全部小心翼翼的向里走，终于到了后方的控制区域。 “这里有荧光标记。”葵说着，待看清写有的文字之后扳下开关，洞中亮起了几盏微弱的灯火，让他们能够了解这里的情况。 杨木又寻找了一会，果然有开启通道的提示，他照着操作了一通，伴着一声闷响，从前方黑暗的石壁上裂开了一条缝隙，之前见过的光再次透进来，随后大门开启，可以看到地上的铁轨和过山车。 眼前隐约泛起了白，杨木立刻警觉起来看向洞口，发现岩峭和两个男人正站在那里，光在他们的身后，使他们的正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在岩峭的手中，还握着两根筷子一样的细长小棍。 不明来历的雾气越来越浓，直到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众人没有任何道具的帮忙，不太敢轻举妄动，一下就陷入了僵局，那层白色的水汽瞬间拥抱住杨木。 第73章 困境（下） 虽然早就见到过，但实际接触到它还是第一次，他在其中呼吸了两口气，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实际上，之所以对白雾提防，是因为隐藏其中的岩峭等人，而并非雾气本身。 除了“箱中人”比较特殊外，那些道具基本能力单一，就连达摩克里斯也是如此。岩峭他们既然可以藏身雾中，那雾气应该没有别的附加效果。 更何况，岩峭也会对规则有所忌惮，如果毒死了自己，那他们除了惩罚之外，还要面临最低分被淘汰的风险，所以他们一定会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多会进行身体上的控制。 在看不见周围的时候，一切感官都变得十分敏锐，杨木感觉到身边的几个人在向墙壁靠近，他们大概是想摸着墙偷偷溜出去，杨木虽然感觉不靠谱，却没有出声阻止，以免被岩峭他们了解动向。 比起眼下的困境，杨木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柏铃草没有出现，对方一定有什么能看清雾气的方法，让自己的一切动向都暴露在监视之下。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杨木想起那两根筷子，那也许就是天线，但反过来想，他们拥有攻击性道具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杨木正想着，突然从身旁不远处传来几声惨叫，杨木一愣神，有什么棍状弯折的东西盘旋着从他头上飞过去，掉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他轻轻地抹了一把脸，在浓雾的遮挡下，依稀能看见手上猩红色的斑点。 刚才飞过去的难道是断肢？杨木心头一惊，如果真是如同自己所想，那柏铃草根本就不会出现，他伸出手乱摸，想要找到哪怕任何一个身边的人，但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该死，杨木越想越觉得自己出现的破绽太多，这局比赛也许真就到此为止了，但他还绝对不能放弃，不然的话…… 迷雾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杨木下意识的躲闪，那人从身边擦过，在一瞬间，他认出那是包头帽男子——天牛的衣服。 糟糕，他们全都开始动手了，这一次也许只是碰巧躲开，下次绝对没有躲过的可能。 想到这里，杨木立刻准备去摸那根断肢，这是他眼下唯一能使用的武器。 但他才转过头，突然间便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那确实是断肢，是一条飞出去的左臂，再回看发出惨叫的地方，那里的几人手脚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残，正东倒西歪的躺在那里扭动呻吟。 震惊杨木的不止是他看到的结果，还有导致他之所以能看到这些的原因——雾气变得无比稀薄，天牛站在他的身旁不远，右手是一个奇怪的盒子，脚下躺着两个不知是昏迷还是死去的男人，其中一个手中还握着麻醉针剂。 杨木还没理解现状，但岩峭已经开始行动，他像是卖肉的屠户用磨刀棒给刀刃整形一般，将手中两根筷子一样的物品摩擦，紧接着一个弹拨，空气中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刀刃一般，将天牛的双腿齐刷刷砍断，天牛闷哼一声，身子歪倒在地。 看来岩峭手中的筷子并不是用于探测，而是作攻击之用。之前并没有见到岩峭拿出来，估计是为了隐藏底牌，而杨木他们也确实因为情报的缺失而误判了，导致出现一塌糊涂的局面。 如果不是雾气消失的时间让他看到了岩峭的攻击方式，恐怕被削成人棍也无法理解岩峭是怎么做到的。 雾气再次弥漫起来，视野又开始变得不清晰，杨木虽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迅速匍匐在地，将手臂在头部下方和身侧折叠。 这样一来，不但减小了目标面积，而且岩峭要想斩断杨木的四肢，就必须先击中他的头部使其死亡，从而形成一种反向威慑。 有人在向天牛倒下的位置走去，脚步沉重，振动逐渐增大，这分量应该是岩峭无疑，而天牛那就在自己旁边不远。 虽然杨木还是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确定他的位置，让他直到现在还处在监视之下，但他隐约感觉到此刻应该救下天牛，而且，这可能是攻击岩峭的最好机会了。他从口袋掏出那支麻醉针剂，轻轻打开盖子，开始向天牛的位置爬动。 脚步声停止了，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影子。杨木没再犹豫，不顾已经在地面上擦破的手臂和膝盖，腿用力蹬起，鼓足全身力气，挥舞手中的麻醉针剂扎了上去。 和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不同，那针剂真的命中了目标，被扎中的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但看那样子并不是岩峭，而是另外的什么人。 杨木正打算后退，一只巨手猛地伸了出来，狠狠掐住杨木的脖子将他轻微拔起，杨木只感觉舌头不由自主的向外伸，他拼命用手去抓那只手臂，却只能让两条踩不稳地面的腿无助的蹬动。 自己刚才光顾着感觉岩峭的震动，没想到还有人把脚步声隐藏在其中，岩峭身边的人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你们一共就只找到那一根针剂吧。”岩峭眯了眯眼，把杨木狠狠摔在地上杨木痛苦地咳嗽着。 只搜出一根针剂的事，只有天牛和椿象两个人知道，他为什么……缺氧导致杨木几欲晕厥，但他顽强地用力呼吸，算是挺了过来，幸好岩峭并没有下死手。 岩峭蹲下身子，隔着迷雾近距离的观察天牛的伤口，过了两秒才愤怒地站起，狠狠踩在他的手臂上。 “妈的，连血都没有，假人。” 什么意思？杨木还没来得及思想，岩峭立刻就靠近过来，看样子是打算再次让杨木昏迷。 这已经算是危急的关头了吧，杨木之前和柏铃草约好，一旦计划失败就会在不暴露行踪的情况下施救，把关键的一次机会用上。眼下只要岩峭再继续逼近，应该就是那个时机。 突然间，岩峭身子一晃，然后倒了下去，那硕大的身躯拍在岩石的地面上，让这里瞬间震颤了一下。 第74章 破局 是柏铃草！ 杨木大喜，没想到她真的帮上了忙，但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忧，本意是并不想把机会浪费在这里的。 但当雾气散去之后，杨木惊讶地发现柏铃草并没有出现，挽救了局势的反倒是刚才被岩峭称为假人的天牛。 岩峭躺在地上，脚踝处扎了一根麻醉针剂；在他的身边，天牛正拖着破烂的身躯站起，原本应该被整齐切开的两腿已经长了出来。 奇怪的是，那两条腿并不是沿着原有的伤口再生，使新的身体严丝合缝看不见伤口；而是从断面处直接钻出来，原先仅剩的半条大腿好像是套在外面的短裤一般，样子十分怪异。 还没等杨木问话，这个包头帽男人便突然间扑了上来，杨木刚想摆出防御姿势，就被天牛紧紧抱住，用力的拍打着后背。 “真是九死一生啊，能再次坦诚相见真是太好了。”天牛看着杨木疑惑不解的样子，“我是水杉。” “啊？你怎么？”杨木之前就很担心水杉的安危，甚至以为他已经死去，但此刻从天牛的口中听见他的名字，一时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水杉听完，将手放在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向下拉，那张人皮就像是带有拉链的兜帽一般被分成两半，然后软塌塌的分向两边，露出水杉原本的样子来。 “这是我的道具‘伪装者’，可以复制一个人的外形和记忆，我就是借助这个能力，才顺利地混入到他们当中。” 杨木突然明白岩峭称呼天牛为假人的原因了，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岩峭会大意的放过他。 为了保险起见，杨木还是向水杉确认道：“不光是外皮，内在也一样，至少说几件只有我们知道的事，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 水杉笑了笑，把之前与榕争执、剿灭冠名怪物还有海岛上的一些主要事情的细节讲述出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描述那么细致的。而且通过事件的对比，在旋转木马时遇到的天牛是本人无疑，在之后他们才遇到的水杉。 “你能这么谨慎，才让我放心啊。”水杉说道。 杨木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再说下去了，在这里遇到可以信任的朋友，让他十分激动。 除了天牛本身外，对方另有的四人全部被击倒，只剩下见势不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椿象，几乎不会再给他们造成威胁。 水杉先是从岩峭身上搜出了几样道具，在使用“春之歌”将所有人恢复之后，再次使用“药剂师”给岩峭等四人各自补了一针，让他们沉沉的安睡。 杨木想起昏迷时看见榕的事情，连忙问水杉有没有见到他。 水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知道他人究竟怎么样了，但我没有看见他，我还没跟他道歉呢。” 等到全部人安排妥当之后，杨木和水杉站在电弧笼子的前面，定定看着月纪和里面已经无法辨认的肉块。 “说起来，一开始我们人那么多，都在火石里面，那个时候你就带我们行动的话，风险会小很多吧，刚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风险:假如我们还没来得及逃出来，游戏就已经结束了;或者中间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应该怎么办？”杨木问。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水杉叹了口气，“在岩峭手中有一个所谓‘司令塔’的道具，队伍中的六人视野是共享的，我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同样也会被岩峭看到，论情报能力的话，哪怕再多几个人也比不上。幸好司令塔直接绑定的是这个皮套的视野而不是我本身，要不情况更加麻烦。” 杨木恍然大悟，原来有这么一个道具的存在，怪不得自己明明是从岩峭的身后袭击，动作却被掌握的一清二楚，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监控之中了。 “这么说来，自从我到这个岛上之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在杨木和“天牛”的三次接触中，虽然有“春之歌”的保障，但每一次水杉下手都非常狠，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骗取到岩峭的信任。 他想起刚交锋时，水杉对他说过的别乱动三字，如此看来这句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只是当时情况太突然，他根本没能注意。 “是啊，下手的时候，内心真的充满歉疚，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水杉把手搭在月纪陶像的肩膀上，“而且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名为‘镜中花’的道具，可以将持有者的肉体转化为大量的雾气迷惑视野。道具持有者的灵魂则可以自由的在雾中观察，并且把视野共享给我们每一个人，但只能固定在一个位置不能移动，就像是个360°的隐形摄像头一样，这种不便利是岩峭没有控制这个道具的直接原因。” 杨木接过水杉手中的“伪装者”：“所以，如果提前反叛的话，你的这个仿真皮套就会被切断与司令塔之间的联系，到那时我们就再也无法确定‘镜中花’的位置，只能无限的失去视野然后任人宰割。” 水杉点点头：“调节麻醉程度和扔下刀片之类的事情都是我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视线不能集中在要做的事情上，还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说完，水杉回头看看葵和雏菊：“真是对不起二位女士了，当时也只有那种情况显得最为自然，即使我故意将破绽露给你们也不会被怀疑。只是你……” 他重点看着葵，然后摇了摇头：“下手真的够狠，我差点就晕厥在原地了。” 葵想起刚才的事情，脸刷地一下通红，她别过头去，避开水杉的目光。 能在随时被监视的情况下伪装，并且给予他们这么大的帮助，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过人的胆识： 水杉先是披着获得信任的外皮，趁其不备夺取“镜中花”，并解决了偷袭杨木的男子； 之后在岩峭攻击时将肉体转化为雾气避开伤害，同时操控着皮套的视野监视杨木和岩峭的动向，就是为了让岩峭以为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引其上钩； 在两人交战之后立即解除道具恢复本体，操纵天牛的皮套开始攻击——那之前皮套中并没有肉体，所以岩峭才会做出假人的判断彻底放松警惕。 这其中，一旦有一步出现错漏，就将全盘皆崩。 第75章 逃出 别的不说，只是根据“镜中花”持有者的视野，就能判断出敌人所在的位置，这一点就连杨木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看来水杉的确是除了榕之外，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杨木把心里想的话对水杉说，但他的眼神却黯淡下来。 “要说起来，我也有考虑片面的地方，毕竟除了你之外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一直没敢着手准备，只有你到了这里之后才准备行动，让其他人白吃了这么多苦。而且……” 水杉没有继续说下去。 杨木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也许水杉亲自见证了拜火等人的死，但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有可能被逼无奈，亲自参与其中。 “这不怪你。”杨木眺望着洞口的另一边，“乱来的行动只会让形势变得更糟，那是正常人能够选择的，最理智的做法。你已经成功的救了很多人，换成其他人来，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 过山车还是八个座位，但有好几辆有序排列在这里，上面同样可以选择分数，而且并不低，这大概就是岩峭队伍的分数比大多数人高的原因。但是每人都需要做身份认证，只能领取一次，并不能用来刷取。 至于笼中分数更高的死者们，他们原本是凭借自己的好运气刷到了高额的分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杨木为他们默默祈祷。 按照水杉的回忆，笼中的死者包括拜火在内一共有三位，其中一个便是“春之歌”的持有者，他被关在笼子之前，道具便被岩峭夺走了。 而至于月纪，他的道具“雷网”在使用时和“镜中花”的条件有些相似，都是要限制住使用者的自由，为了不让怪物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他也只能保持这个样子不动，在这里无奈的等候着。 想必在岩峭的计划里，等到他们自己想要结束游戏，坐过山车转移时才会解放电笼，让月纪这最后一个分数高的威胁被怪物除掉，如果不是水杉在其中帮忙，恐怕真的要被他们得逞了。 杨木让其余八人先坐上过山车逃跑，自己和水杉留了下来，将所有通道的入口开启，并将除了岩峭外被麻醉的三人放到另一辆车上，由于使用了最大药量，估计设计者不唤醒的话，他们永远也醒不过来。 至于逃跑的椿象，已经无需太过担心了。 不多时，龙文等四人和其余的人也到了这里，至始至终没有露面的也只有梨坞的队伍。 杨木决定不再等待，让他们先选取分数牌到对岸去，同时让水杉关闭过山车以外的通道，准备将试炼结束掉。 “接下来就要救月纪了，不过，我们要怎么在过去之后关闭通道？我记得那边没有可操作的设备，不行的话，我就留在这边吧。” 即使有面对着怪物的风险，但水杉仍然一边提出这样的建议，一边关闭其他通路， “岩峭是一个很大的难题，麻醉剂量小的情况下确实可以诱导人说出真话，但不对他上全保险，隐患太大了，其他人又没什么拷问的必要。杀也不合适，不杀绝对是个隐患，我们到底怎么处理他？” 说完，半天都没有听到回音，水杉有些诧异，他看到杨木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水杉上去推了他一把，但他还是毫无反应。 正当水杉开始着急的时候，杨木才“嗯？”的一下回过神来，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吗？” “啊，对不起，刚才好像有人在叫我。”杨木用掌根敲了敲太阳穴，“可能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说完，杨木又是一个愣神，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刚才说，皮套的视野还在你的操控之下，而且也会受到‘司令塔’的影响？” “是的。” “我也可以通过‘伪装者’来共享视野吗？” 水杉点点头，不知道杨木要做什么。 “你不用留在这里了，我想到一个主意，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运气吧。” 岩峭睁开了眼睛，他首先看到一个银发的姑娘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他。岩峭猛地伸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却抓了个空，这才明白是共享来的视野。 视野稍微变化了一下，可以看到自己队伍中几人的背影，排除他们和椿象，只可能是天牛眼中看到的东西。在前面的还有正在交谈的水杉和月纪，他们有说有笑，乘坐着过山车逐渐远离这片土地。 岩峭并不知道水杉还活着这件事，更不知道“伪装者”的道具，理所当然把现状当成了天牛背叛的结果，他勃然大怒，只认为是天牛用什么手段欺骗了他。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月纪在那辆车上，那那群怪物……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发现海星人纷纷将五辐射对称的腕足伸展，从最中心的肚腹处开始下陷裂开，裂缝分别延伸到五肢的尖端，紧接着从中出现了一堆探头探脑的东西，质地好似蛏子的晶柱，形状则又像是金针菇一般，它们奋力的挣扎，向外延伸着自己的长度。 总结来说，就像是拿起一瓣柚子，从皮膜开口的缝隙处，看到其中的无数汁囊活了过来，正在充满朝气的扭动着。 即使是岩峭这样强大的人类，也知道对上它们毫无胜算，这里只剩下他自己，除了逃跑别无他法。他奔向最近的一辆过山车，却发现那里的控制台已经被毁掉，接连看了几台，全部都是如此。 “他妈的，你们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岩峭愤怒的吼道，然而也只有“天牛”和未昏迷的椿象能听得见。海星人们逐渐逼近，他看看已经行驶了一多半的过山车，上面的几人依然有说有笑，看上去一切危险都与他们无关。 好像是故意的一般，岩峭听见杨木低声对那个少女说：“那就是个被人卖了还数钱的蠢蛋。” 第76章 骰子（上） “妈的。”岩峭还以为是被天牛嘲讽，心头一阵火起，现在设备那里已经被怪物堵住，不可能再到那里去关闭通道结束游戏，他便从衣服最内侧将“倒吊人”的遥控器取出，拨动开关后，云层中传来了启动的鸣响，已经恢复完全的达摩克里斯全功率启动，徐徐将剑锋指向裂谷对岸的土地。 既然我跑不掉了，那就都给我死，就算违反了规则也无所谓。岩峭恶狠狠地盯着视野中的人们，摁下手中的按钮。 与此同时，岩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紧接着便被迅速的向后拉扯过去，他转过身，用力把脚踏在地上，后跟下沉，竟然一时间与怪物相持住。 岩峭正在火气大的时候，爆发力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提升，他抓住触须松懈的机会，像是卷面条一样将触须在手上绕了几圈，然后大吼一声，竟然将一只海星人向这边拖动过来；但他没来得及高兴太早，另几只海星已经瞄准了他的下盘，触须卷住腿部将他直接拖倒，随后从地上拉了过去。 就在后背与地面高速摩擦的时候，岩峭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震动，炽焰瀑布凶猛地泻下，那代表着高热的嗡鸣声响彻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岩峭只觉得天塌地陷，一片耀眼的白光过后，双眼掉入了黑色的深潭。 另一头，杨木等人终于平安上岸。杨木头上还戴着“伪装者”制造的天牛皮套，因为刚才没有适时摘下，所以那白光也令他晕眩了一下，不过没有大碍。 现在岩峭的视力正在逐渐恢复，可以看到上方阴沉沉的天空，达摩克里斯还在那里旋转着，只是逐渐变得若隐若现。 “终于结束了。”杨木摘下皮套，它和达摩克里斯一起逐渐透明化，最后消失在手中。 在天上的时候，达摩克利斯已经被杨木调整成为了攻击遥控器位置的模式，而且威力有所下调，现在应该正好可以破坏那些运作的设备而不使轨道崩塌。 如果达摩克里斯没有调整过，那杨木绝对不可能把遥控器留在岩峭的手中，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岩峭并不是蠢人，但被怪物围攻下的绝望感和被羞辱的气愤使他无法注意到这一点，而且他也只剩下这个手段，不得不做； 反过来说，即使在那种极端心理的情况下，他依然关闭了对生物的杀伤能力，只想通过轨道坠毁来让杨木他们死亡，以求游戏结束后还能活命，这一点反倒救了他自己。 “这是岩峭自己的选择。”杨木说，“我原本还以为可以借助他自己的手除掉他，看来，又要重新和他交锋一次了。” 失去麻醉效力的三个岩峭队员显得垂头丧气，跪在地上接受众人的教育。 杨木对这些漠不关心，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通过“天牛”这个皮套观察到柏铃草，并且借助共享视野将她的身影暴露在岩峭面前这件事。尽管成功的让她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但他毫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似乎是受到潜意识的指使，让他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 我是太疲劳，心理出问题了吧，杨木心想，这次确实让他累的不行。另外，所有道具都消失了，不知道柏铃草是否能像沟通的那样，完成自己最后的请求，她可还没像约定的那样帮忙呢。 正想着，杨木周围的环境突然产生变化，虚假的陆地和天空纷纷破碎，露出外面世界钴蓝的底色，那些碎片呈长条状，逐渐细长，在画布上勾出一道道亮白的轨迹——就像是螺旋的星轨那样璀璨瑰丽，夺人心智。 杨木看的呆了，四周的光线忽然暗下来，他回过神，才发现比赛开始时的所有人已经回到了一开始那个潮湿的地下室中——包括死者，尸体的状况惨不忍睹，众人自觉地避开那里，集中到其余几个角落。 脚下有些黏，黑油还在从那些细小的地板裂缝中渗出来，杨木摩擦了几下鞋底，并没有什么用，也就放弃了。 清点了一下人数，由一开始的三十四人减少到了二十九位，这个数字和预想中的差不了太多，虽然处处都很惊险，但胜在容错率高，即使踏错一步或者两步也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然，这只是对试炼本身而言，更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那些抛弃了良知的人。 杨木看了看岩峭，对方正在恶狠狠地瞪他，双拳攥紧，脖子上的肉隆起的更加明显，看来仍旧是杀心不减，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杨木懒得理他，回头继续查看人员的分布情况，眼神无意中瞟到一个诡异的笑。 这笑让杨木头皮发麻，然而当他循迹看向那个位置的时候，梨坞却并没有回头，刚才的笑容好像他自己的幻觉一样，这使他隐隐嗅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果然，自己的队伍没有变化，依旧是六人，和海棠的队伍幸存者相同；月纪和岩峭的队伍均剩下五个；而梨坞……他们的队伍一个人也没有少，而且比赛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 杨木看看水杉，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点——这个女人如果不再隐藏实力，也许比岩峭更加可怕。 设计者出现了，带着再次变化后的样貌：他的身躯缩水了，浅色的一半脸上斑纹浮现，手指更加纤长，左侧背上增生了三根尖利的硬刺。这一次他漂浮在地面上，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丢失的身高。 “啊，咳咳，呃。” “呃。” 设计者发出古怪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举起手去抠嗓子，长长的手指了半天，好像把软木塞推进酒瓶中那样，把什么东西捅了进去，之后才开始慢慢的讲话。 “呃……你们……很好，分数……清算。” 天花板坠落下一个乳白色的十面骰，像一颗不规则的奶糖，掉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动着。随后每个人的手中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上面是一个鲜红瞩目的红色摁钮。 “只有……一次……重启……机会。” 第77章 骰子（下） 当骰子停止转动的时候，将根据朝上那面的数字，来排除分数低于平均值的人。 骰子的滚动即将停止，已经是慢到可以看清数字的速度。 不知道是谁摁下了摁钮，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骰子再次恢复了起始速度，高速旋转着。 正像设计者说的一样，只有一次重启机会，剩余的二十九个遥控器全部消失，不能再对骰子进行干预。由于响声是头顶传来的，因此没能知晓是谁在操作。 然而，当速度再次减慢，又可以看清数字的时候，杨木的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 骰子之所以能在平稳立在地上的同时给出数字，是因为每每两面互相对应。速度第一次减慢时，他通过观察，了解了骰子的排布顺序： 8对应7 9对应3 10对应4 1对应5 2对应6。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对应关系，则是因为上半部的数字8、9、10、1、2是逆时针方向旋转排布，7、3、4、5、6是相反的顺时针。 如此一来便可以掌握规律，通过骰子的滚动速度与其余面的数字，就能在即将停止前不久推断出它的显示结果。 杨木用了好一会的时间才将骰子的样子理清，他回想起骰子刚才的状态，如果要照那个样子停下，那么最终的数字应该是3才对，将有三个分数低于平均值的人被淘汰。然而有人在还未弄明白原理的情况下，就擅自浪费了一次改命的机会。 或者，摁下摁钮的人并不满意于这个数字，特意在某个时机让它重新转动起来。 这也是杨木最担心的事情，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就在骰子即将停止的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向地面转下去的一面是4，那么朝上的一面就应该是…… 10。 将有10个人因此丧命。 正在大家惊慌的时刻，原本已经落定的骰子突然又小幅度的转动起来，向旁边偏了一个格子，将数字1对应朝上。 眼看着转动停止，最终的结果确定，已经慌乱的众人才平复下心情来。 设计者就像是推了推老花镜的耋耄老人，行动迟缓，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银杏香樟都在庆幸运气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杨木心里清楚，一定是柏铃草信守约定，在最关键的时刻帮助了他。 杨木心中默念谢谢，同时侧身从人群中走过去，拍了拍梨坞的肩膀，她回过头，脸上依旧不急不恼，表情中略带微笑。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梨坞队伍中的其他人对杨木怒目而视，杨木尴尬一笑，连说拍错了人，然后才拉着梨坞旁边的路牙，问些不相干的事情。 就在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互相都看穿了对方的内心，只是谁都没有点破出来，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虽然即将得逞的计划失败了，但她毫不在意，甚至不向设计者提出异议，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插曲一般。 表面上杨木热情地和路牙对话，装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但后背却隐隐感觉到一股蛇蝎般阴冷的气息，这个女人果然不是善茬。 不过，惩罚环节才刚刚开始，在他们正对的墙上显示出了所有人的分数，平均分以下的人都被单独放在下方的括号中，这里将有一个人要接受被淘汰的命运。 除了梨坞队伍，几乎每个人都拿过了最后的高分，淘汰的话他们七个人中奖的几率很大。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七人的分数一骑绝尘，导致其余所有人都在平均分之下。 “这怎么可能？！” 可惜事实已经发生，灾厄最后随机到岩峭的队伍，他们中的一个人顿时化为一滩黑油，转而流到屋子中的一个下水口里。 这滩在脚下踩了半天的东西，又是……杨木愤怒到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和岩峭不同，梨坞早就成竹在胸，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用那些费时费力的手段，如果成功的话，她将轻松地排除十个人，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剩下的人也不会团结起来针对她。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设计者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 “惩罚……违反……规则……的……人。” 刚说完，水杉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推动，把他一直推向墙边，紧接着像抓娃娃机一样把在空中挣扎的水杉提起，升到那扇靠近天花板，却因为梯子破碎而无法攀登的门前。 “把他放下来，他做错什么了！” 杨木向前冲去，面前却多了一道坚固的监狱铁门，他抓住铁条使劲晃动，上面掉下不少的锈，传来扑簌簌的声音。 “你他妈的，把他放下来！” 经过了几次生死离别，杨木再也按捺不住，冲着设计者大骂，可设计者就像没听见一样，在原地哼着小曲，样子怡然自得。 水杉却并没有回头，他伸出手轻轻地挥了一下算是作别。杨木突然想到一个之前没注意的事实——如果天牛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水杉又为什么伪装成天牛的样子？ 那扇门缓缓打开，等到水杉被丢进去后又徐徐关上。杨木无助地愣在原地，地下室回荡着岩峭快意的大笑。 水杉从地上爬起来，他敲了两下门，从上到下细细摸索，试图将它再次开启，然而门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有脚下踩着一层厚厚粘稠的东西，应该也是那种黑油，幸好它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不然会感觉很恶心。 两侧的墙和天花板均有荧光的箭头标记，好像在说往前走就是出口。水杉想了想，反正全家也只剩下自己一个，加上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倒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说不好还会在前面遇到榕，便迈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水杉感觉两侧的墙壁越来越窄，头顶的高度也在降低，渐渐有些喘不过气，而前方似乎更是这样。他想稍微退一步喘口气，回过头，那些荧光箭头竟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水杉正在纳闷，迎头却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堵墙壁，来时的路已经堵死了。 也只能继续向下走，水杉走走停停，身后的墙壁却一直紧跟不放。他进一点，那墙也进一点，直到通道的两侧已经压住他的臂膀，让他无法自由的进退，水杉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第78章 幽闭 然而，即使水杉停下来，四周的墙壁却不放过他，依然紧紧地压迫过来。水杉只好将两条手臂抬到身前，以减缓胸腔受到的压力，那墙却见缝插针一般挤了过来，那两条手臂悬在前方，再也无法收回来；脚下的地面也越浮越高，让他两腿不由自主的弯曲，整个人像是午睡椅那样被折叠。 我就要这样被压死了吗？水杉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的死法竟然如此，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分钟，脊柱断裂，或者氧气耗尽，自然也就没有知觉了。 但墙壁就在水杉身体压缩至一团的时候，突然间停了下来，水杉不小心向内缩一点，四周才又进一点，不紧不慢的，像是流沙那样，以极其微小的进展继续蚕食他为数不多的空间，但又不压迫他的胸腔，使他可以自由的呼吸。 氧气呢？氧气怎么还没耗尽？明明空间就只剩下这么小，水杉这才意识到不对。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既然没打算直接结果我，那一定会像之前一样有惊无险，会有人来救我的，毕竟也只是说了惩罚，没说要杀死我，对，没错，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水杉感到一阵激动，哈哈的喘着气笑起来，然而，大笑到最后，已经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水杉逐渐开始慌了，弯了半天的脊柱使他供血不足，让他头晕目眩的同时，全身又因为这个无法动弹的姿势难受，颈椎和腰椎疼痛，手脚全部开始发痒，心脏上似乎有一只蜗牛爬动般不停的发慌，那种想要剧烈活动身体，痛痛快快发泄的心情不断积攒，却始终无法爆发。 “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水杉声嘶力竭的大吼，直到声带受损，喉咙惊人的肿胀，痛苦的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回应。 无法释放的欲望越来越难以忍耐，水杉用蜷曲的手把眼镜摘下，用力的捏碎，手指瞬间划破，飞迸出的细小玻璃碴溅入了他的眼睛。水杉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嗓子里像是卡了一个巨大火热的核。 疼痛让水杉幡然醒悟，他找到了更好的发泄方式——用嘴开始啃咬自己的手指。但那样还是不够过瘾，他便叼住指甲一个一个的向下拔，有几根手指指甲剪的短，咬合力不足以拽下，他就先用牙把它们掀开，角质的小方块逐渐与皮肉分离，又从根部被无情的扯下，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却又让他感受到一种压力彻底释放的快乐。 最终，水杉的十个手指血流如注，眼窝下方深陷进去，脸上坑坑洼洼全是伤口，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舌根因为剧痛扭在一起，他的喉咙一阵痉挛，几乎无法呼吸。 这下……终于……就在水杉已经神志不清，满脑子想着解脱的时候，他的意识瞬间清醒。他本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苦海，可现实一切照旧，只有身体恢复了健康。 是“春之歌”救了他，然而也只有“春之歌”来救他，在他每次绝望自尽之时。死去，重生，死去，重生……水杉彻底疯了，他就像一个蜷缩着还未出生的弱小胎儿，却彻底失去了外面光明的世界。 这一次休息的地方只剩下普通的宿舍楼，设计者并没有再准备度假用的海岛，看他的状态就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杨木静静的坐在房间的床上，他刚才梦见了李那颗湿漉漉的头，流下的水珠因为他的歌声喜悦的颤抖。旁边的桌子上放有食物，他拿起来又放下，然后再次拿起来。 即使再折磨自己，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他撕咬吞咽，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很快，新一次的试炼来临了。 休息的两天里，杨木等人做了一下统计，现在的情况总结如下： 杨木和月纪的队伍分别有五人，其中杨木四块碎片，月纪一块碎片；岩峭队伍四人，一块碎片；海棠队伍六人，碎片数量无；梨坞队伍七人，碎片数量未知。 关于金币，杨木手中三枚，月纪两枚，海棠两枚，其他两人则不清楚。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弄明白金币的作用。而设计者的样子又发生了变化，佝偻着背，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有些老态。 在水杉被处决的两天之后，休整完毕的龙文等人被传送到杨木的房间里，桌子上多了一张类似于说明书的纸，沿着中线可以完美的对折。 “这里难道是我们的参谋部吗？”龙文一屁股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看门上的字。 “大概是的。”杨木晃晃手中的说明书，“规则在这里。” 说是规则，实际上外侧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六支队伍将从起点的房间出发，最后一支到达终点的队伍会被处决。” 而内侧翻开之后，是一张怪模怪样的水路地图，从左上角的起点开始，经过“准备室”“饵料室”“养殖场”等等地方，最后在“黑血深渊”处到达终点。 “不是五个人吗？哪来的六支队伍？” “可能是设计者也会亲自参加吧。” 龙文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眼睛透出尖刀似的光芒：“如果真是这样，可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的确如此，之前的每一场试炼，除了在学校时，设计者装模作样的在校长室喝了一次茶以外，并没有实际的参与过其他比赛。这说不好真是一次机遇，能够利用规则的话，即使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现在其他的规则还不够明了，目前来看，唯一的方法即是将设计者的队伍淘汰。不过，多少还有一点难度。”杨木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他四人都明白。 既然有支持设计者，把他奉若神明的队伍，那那些人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设计者，不会让他因最后一名出局。 这样一来，杨木等人可能会面对3V3的队伍阵容。 第79章 泳池 “那设计者为什么要参加进来，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嗯……我猜猜，大概就是那种，确保了安全之后，站在上帝视角参与游戏的满足感，或者是富人体验贫穷生活那样的？” 芸薹一边天真的说话一边比划，样子让龙文也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杨木把通过试炼，从参与者中选出下一个设计者的想法告诉大家，毕竟设计者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不断衰老，要通过这个方式获得新生一般，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疑点进去。 “如果设计者的寿命已经快到尽头，那就跟榕的说法对不上了，他认为设计者还很年轻，而且不能很好的控制这股力量。” 杨木顿了顿， “具体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主要是我不觉得普通的规则可以伤到设计者，不然的话，榕早就已经成功了。” “行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在我们磨叽的时候，其他人可能已经出发了。” 龙文看样子是真的有点着急，杨木点点头，出乎意料的是，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轻轻一拧把手就打开了。 门外是一个明亮的浴室，几个淋浴头还在哗哗的开着水，沿着地砖之间的缝隙流入下水口。在他们刚出来的房间旁边并列着五扇几乎相同的门，只有上面的名字不一样。 杨木走到月纪的门前敲了敲，又到海棠的门前敲了敲，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抬头望向最后一间，上面果然写有设计者这三个字。 龙文还是一样的莽撞，上去就踹了门一脚，想看看设计者的房间是否与众不同，杨木没说什么，静静等待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可能已经走了，我们也快一点吧。”香樟催促，在这里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们穿过雾气蒸腾的浴室，从对面墙上的门走出去，眼前的情景十分熟悉，地上有一个浸脚用的消毒池，横拦在五人的面前，里面充满了透明的液体。 然而，就在消毒池的正中央，有一个血红色的爪印，在流动的水中扭曲破碎。周围并没有提示要入池消毒的标志。 本着能不接触就最好不接触的原则，杨木目测了一下距离，应该刚刚好能跳过去。 像是看穿了杨木的想法，龙文主动上前想试一试。杨木脱下衣服，小心翼翼的在空中横扫一下，然后按照米字形从几个不同的方向甩动，以防有什么看不到的机关。检查完毕后，杨木才对龙文点点头，允许他跳过去。龙文纵身一跃，才刚踩到对岸的瓷砖上，脚下却突然一滑，整个人仰躺进了消毒池内。 杨木顾不得别的，一脚踏入池中扶住龙文的身躯，让他不至于将脸浸泡进去。那透明的液体缓慢灌入鞋中，同时也浸湿了龙文后背的衣服，里面好像混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触感略微像化好的藕粉。 龙文迅速爬起身来，站到水池里，紧接着踩上池边。两人从这边迎接跳过来的三人，以防他们再次滑到池中。 “身体有什么异常吗？”芸薹扶着杨木，很关心的问道，杨木摇摇头，一旁的龙文也表示没什么大碍。离开消毒池之后，两人衣服上浸润的液体消失的干干净净。 通道走了一半，便看见一个标准泳池的右半部分。由于通道处于右侧，便只能看清泳池的右半边；左半边则被墙遮挡住看不太清。从泳池被遮挡住的部分传来一阵哭声，队首的龙文止住脚步，偷偷探头出去观察。 “怎么样，能看见发生了什么吗？”杨木小声的询问，却只见龙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显然里面的情形并不太妙。 哭声突然止住了，龙文迅速后撤一步，将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神情非常严峻。杨木等人知道不对，屏息静气，有脚步声逐渐向他们这里接近。 杨木对着龙文无声的张嘴，意思是“要跑吗？”，龙文点点头，但还没等他们做下一步准备，那个来者却突然说话了。 “出来吧。” 已经被发现，藏起来也没什么意义，杨木推推龙文，两人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面前站立的是一个穿着狮子玩偶服的人，或者就是一身活的玩偶服也说不一定。它那刚刚哭过的脸上还有着湿润的痕迹，全身各处的绒毛都被搓起结成球，还有些地方是光秃秃的，看上去很是破旧。 “请跟我来。” 狮子玩偶服说着，转身走向泳池的另一边，杨木等人紧随其后，从刚才杨木就注意到了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只是距离比较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等到走近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地上是三个泥塑小人，脑门旁刻出的卷毛好像实物，一圈圈的贴在头皮上。此刻它们都跪在这里，视线全部被前方区域中央的一个毛绒玩具所吸引——那是一只破烂的玩具狮子，腹部的棉花已经露了出来，一团一团的纠杂着。 通道对面的墙壁上，则是有四扇门，分别写着门牌号，从1601排到1604，其余全部都是一样的。 龙文望了望地上的玩具狮子，问道：“我们要做什么？你直接说就可以了。” 狮子玩偶服像是棒读剧本那样，发出毫无感情的声音，每一个字符都像是铁镐敲打在厚厚的冰面上：“我的孩子在今天死亡，我需要你们从现场选出真正的凶手。它们三人中的两位会如实的说出真话，而一位只会说假话。” “如果选错了会怎么样？”杨木问，但狮子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从胸前像拉链一样撕开自己的皮，从中掏出了一把剑。 狮子紧紧握住剑鞘中部，而其余两头都是剑柄：“找到凶手，用这把剑处决它，然后可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说着，狮子站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杨木上前取下剑，用力拔了一下剑柄，却好像卡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另一端也是一样。他和龙文一人握住一头从两边使力，只听见咔嗒一声，剑鞘上露出了一个方形的小小凹槽。 第80章 推理小说 仔细看的话，那凹槽也不是规则的方形，杨木和龙文都感觉这个形状十分熟悉，猛地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他正想叫银杏他们来看看，却发现他们已经站到了跪式小人的身后。 “这里有提示操作的摁钮，要不要摁？”芸薹指着小人的脖子后方问道，杨木把剑递给龙文，几步跑了过去，然后发现那后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摁钮，旁边用夸张的字体写着“摁下去”。 其余两个小人的身后也有同样的机关和提示，唯一不同的是它们手中分别拿着刀具和一个静止的时钟，而身边的小人则什么也没有拿。 杨木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摁下去试试，这种由规则直接提示的步骤，基本可以确定是无风险的。 芸薹轻轻摁下摁钮，泥塑小人的前方“啪”的发出轻响，杨木转过去，发现小人的嘴张开了，从中吐出并不美观的舌头，而在舌头的顶端托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方形磁带。 杨木恍然大悟，原来剑鞘上的凹槽是磁带的形状，只是这东西他多年没有使用过，所以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事。他原本还在发愁在未知话语真假的情况下，要如何才能问出答案，现在看来只要把磁带塞进去，大概就能代替小人之口来获得信息。 当磁带嵌入剑鞘之时，凹槽中伸出两根小小的探头，将磁带的转轴卡住，随着磁条的不断转动，一阵嘈杂诡异的噪音缓缓从两端的剑柄传出，居然还是立体音效。 待前面的噪音过后，三盘磁带录制的语音如下： “石榴石的国王在向内走。” “王后的眼中藏有秘密。” “王子于水中死亡。” 又重听了一遍，杨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他丝毫也想象不到，这一切与现场的“凶杀案”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王子是死者，那它就是国王喽。”龙文指了指地上的毛绒玩具，又指了指狮子玩偶服，它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木走上前，认真的查看着地上的毛绒玩具，他用剑柄拨拉了一下，让它在地上转了两圈，并没有拖出水渍。他又弯下腰，尝试将手伸到玩具的内部摸索，那里只有几团干燥的破棉花，还有一块绿色的，水滴形状的塑料开箱器。 “很干燥。”杨木说，“看样子不是溺水而死，只是单纯的被剖腹，王子溺死在水中应该是假的。” 如此一来，手持刀具的小人应该就是罪魁祸首，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简单，而这三条线索都没有用上。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想法，认为还是把每一句话都了解清楚为好。 “石榴石代表什么意思？” “应该是指代红色吧，红色的国王？” 红色的国王？杨木将这可能性重述了一遍，当他说完，几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纷纷向来时的地方走去。 那个血红色的爪印果然还在消毒池中，方向刚好朝向泳池，国王向内走这点似乎也应验了。虽然还不知道王后是什么，但看来已经可以断定凶手是谁。 然而，事实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杨木蹲在池边，回想之前龙文滑倒的事，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龙文身上，但依稀能记起当时的触感。 “怎么，想好了吗？”龙文有些等不及，催促杨木道，“可以的话就快点决定吧，我感觉再拖下去不好。” 杨木点点头，站起身直接走入池子，果然有些黏糊糊的，而且能感觉到一些阻力。他伸手下去，拔掉了像是塞子一样的东西，池中的消毒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减少着，不一会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杨木拽了拽裤脚，衣服上照样没有留下潮湿的痕迹，同时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爪印居然倒了过来，这次是朝向与泳池相反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都有些吃惊。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层液体大概充当了透镜的角色，使得里面的标记看起来是倒过来的。其实如果我们直接从中经过的话，应该早就发现了，只是我们刚才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所以就忽略掉了。” “那就是说，实际上国王是向外走，第一条才是错误的？”芸薹反应过来，“那里面那只狮子到底是不是国王？” “也许是，也许不是。”杨木回答道，“但既然有不是的可能性，地上的那个玩具就可能不是王子，那样真正的王子便仍然溺于水中。” 回到泳池边上，几人绕着池边展开仔细的搜索，这是个标准泳池，底部贴着蓝色深浅不一的小方格瓷砖，池水整体呈蓝色，显得幽深寂静。了解这里的情况后，杨木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怎么了？表情好像不太对。” 银杏感觉出了异样，询问杨木具体的情况，而他只是摇摇头，反问对方有没有从泳池里发现什么东西，他眼神不太好，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银杏的眼睛。但银杏也依然皱起眉头，表示远处水面的反光太严重，想要看到对面的情况就只能走过去，即使是这样，转了一圈下来，还是看不清中心的部分。 果然……杨木从一开始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如今终于得到证实，这里大到空间布局，小到泳池的每一块瓷砖，都是曾经出现在他脑中的东西。 杨木曾经写过一个短篇推理，讲述凶手算准时间，在泳池夜场人少的时候，将女友骗到已经拆下格栅的排水管处，让她被困在池底，因无法呼吸而溺死。当时排水口处的水面刚好处于反光的位置，一侧的救生员根本看不清当时的情况；而另一个巡逻救生员则在几天前就被凶手搞好关系，此刻正被他有意拦下，两人谈笑风生，加上对另一个同事的信任，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池中还有一个溺水的女人。 对于凶手来说，他掌握了救生员的排班情况，还以美体塑形为由，坚持不懈的带女友来此锻炼，就是为了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用于拆卸格栅的作案工具虽被他藏起，但也被警方从更衣室的更衣柜下找到，经过与格栅上的痕迹对比后，成为了决定罪行的证据。 第81章 自杀 为什么这里会和脑中想象的场景相同，杨木不得而知，但这里的成员却和自己设定的完全不同。既然这样，要彻底调查清楚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游到中间去。但当问过情况之后，杨木感到有些吃惊。 “你们……都不会游泳？” “我倒是会一点，但平时很少下深水池，不确定能在里面多久，贸然下去只能是帮倒忙。” 龙文坦诚地说道，和以往什么都愿意冲在第一个的他形象完全不同，杨木也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 而反观其他几人，银杏、芸薹和香樟是一点都不会，最后在安排下，香樟和龙文拉着泳池边的扶梯，时刻准备救援杨木。杨木松开拽住扶梯的手，开始向泳池的中心游去。 距离并不算太远，杨木已经到达了泳池的中央，俯视的角度却并不自然，池底依旧看的模模糊糊。 在下方，似乎有一个排水口，尽管没有泳镜，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将头潜了下去。 还好，睁开眼睛并没有让他觉得过于不适，虽然人眼在水中不好对焦，看到的仍然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也足够他看清排水口的位置。 在正常的泳池中，一旦被排水口吸住，每平方厘米都可能受到数十公斤的吸力，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如果没有及时的氧气供应，就可以宣告死亡了，所以在正常的情况下，杨木是不会靠近这些危险的地方的。 杨木靠近排水格栅，摸到旁边一个推拉式的小开关，心中暗喜，谁知道刚刚一推，便被弹出的格栅盖打中头部。撞击的力道并不大，杨木只是轻轻晃了一下身体，却把一旁紧张的龙文等人吓到够呛。 在里面果然有什么东西，这个距离并看不清，只能伸手去摸。杨木知道排水口的危险，为了避免因为缺氧控制不好身体而被吸住，浮上水面多准备了一会，直到肺部的血液中也充盈着氧气，才再次下潜。 然而，排水管处也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杨木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还没靠的太近，便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差点便被卷进去。好在他及时抽手，才没有被吸住，但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法在里面寻找到有用的东西。 杨木无奈的上浮，想商量之后再做决定，没想到龙文和香樟正呆呆的望着他这边。杨木回头看向旁边的格栅盖，惊讶的发现上面居然有条鱼，它没有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贯穿身体的洞，另外侧腹部的皮肉撕开，可以清晰看到鱼刺的形状。 池边，几个人盯着这条死鱼，陷入沉思之中。 “该不会说的是王子鱼水中溺亡，而不是王子于？” 看样子，溺死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腮，但纠结鱼为什么会淹死这个问题毫无必要，更离谱的事情还有很多。 “也可能是吧，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谁害死的它。”杨木把鱼翻过来，“现在看上去就是一条普通的鱼罢了。” “如果第三句话是真的，那第一句应该就是假的没错了，但第二句……” 杨木打断了香樟的猜想，他走到狮子玩偶服的旁边，将它的裤腿挽起来，其中是两根细弱鲜红，如同火烈鸟那样的长脚，令人惊讶的是，那脚的方向居然与认知中的相反，好像被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样。 “负负得正，如果他真的是国王，那向内走这个选项应该也是正确的。” 第一句和第三句都被怀疑过，又被众人列入不能确定的范畴中，那第二句话看上去也可能有问题。在提到王后的时刻，他们又将目光集中回地上的玩具上。 “王后的……眼睛？” 杨木把毛绒玩具狮子从地上提起，将手伸进内部，轻轻一推，一只小玻璃珠制成的眼睛便被推了下来，他如法炮制，手中便多了两颗亮闪闪如同珍珠一样的东西。 12:35，重组 13:47，入侵 14:59，死亡 从毛绒玩具左眼能看出的信息仅限于此，杨木将右眼拿起，以同样的方式放在眼前，这一次透过玻璃珠看到的，却是录像般的视频资料。 画面抖的有些厉害，好像是谁手持着摄像机在记录，并且拍摄者还在持续不断的走动。忽视旁边因抖动而不能观看的部分，从中间的画面依稀可以看出，几个带着口罩的人正用锯子锯着什么，然后将一堆细小的碎片拼接起来。 紧接着，镜头又是一转，到达了泳池中，这次画面要平稳得多，镜头拉近，杨木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鱼，它被连接在排水口和格栅之间的管子固定，将嘴一张一合，艰难的呼吸着。 不一会，排水口处开始灌水，鱼的整个身子被泡在其中，几个巨大的气泡从水中鼓出来，飞速的向上飘去。 从格栅的缝隙中，缓缓落下一粒药丸，掉落在排水管的旁边，不停向外涌出白色的颗粒，它们被吸入鱼的口中，鱼颤动了一下，眼珠转动两圈，随即呼吸平缓下来，也不那么吃力了。 画面暗下来又再次开启，场景没有变化，但时间却像往后推移了一段，鱼的侧腹部突然出现了那个惨不忍睹的伤口，一条单薄的皮肉在水中飘荡；紧接着光线变强了一些，整条鱼猛地被甩出，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杨木一开始还没感觉有什么，但等龙文和香樟看完，全都以一种古怪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突然一怔，想到了极其不妙的东西。 如果是按视频所示，那直接导致鱼死亡的罪魁祸首岂不是自己？ 杨木拿起双柄剑，在两边的剑柄末端各有一个小孔，直径与两枚眼球相同，他尝试将其中一枚塞了进去，就好像卡针推出卡槽一样，剑向一边“咯噔”弹出一截。 杨木拔出一侧的剑，比起正常意义上的剑来说更像一条长方形的铁皮；另一端也是一样。他把剑举起来，放到自己的脖子边上，全然不顾其他人惊恐的神情。 第82章 真凶 当然，杨木并没有想过如此简单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况且还是在自杀可能也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 但那个狮子玩偶服并没有强调死者死亡的确切时间，实际上也没有指明凶手的范围，可能根本不在那三个泥塑小人之间。 这么一想，自己身上的嫌疑反而越来越大，杨木想要摆脱掉，但没有新的线索，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思考问题，便举着剑陷入思考，没想到却把其他人都吓到了。 “别胡闹了，你先把剑放下！”龙文看上去真的有些着急，杨木回过神来，慢慢将手放了下去。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银杏咬了咬唇，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既然有死者有凶手，不管现场再怎么离奇，也算是一场凶杀案吧，这种案件不是总有一个犯罪动机什么的吗？总不能我们平白无故就杀人吧？” “说的对啊，而且一般的本格推理小说，侦探怎么可能成为凶手呢？”芸薹也跟着附和道。 说到底，还是女性的心思比较细腻，杨木之前一直关注于线索，却没有往发生事件的缘由上想，如果能明白犯罪动机的话，那么凶手也许就会迎刃而解。 杨木整理了一下现在的问题，鱼的伤口从何而来？药丸究竟是什么？王子的确切死亡时间究竟是何时，又为何会遭此毒手？杨木从泥塑小人的手中拿过刀具，轻轻拨转着死鱼，思考着下一步的动向。 渐渐的，一个完整的想法在杨木脑中产生，他重新检查了一遍狮子玩偶服的腹部，又借助小人手里的钟表核对时间，终于得出了结论。 “其实这件事，如果被凶手和死者的身份误导，那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杨木说，“凶手可不一定是加害者，死者也不一定是受害人。” “什么意思？”香樟问完，发现银杏也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顿觉自己有些失语。 银杏跟着说道：“就是说，委托我们的那只狮子才是最初的加害者？” “是的，但说的再准确一点，那玩偶服也不是本体。”杨木晃了晃手中鲜红色的塑料开箱器，显然并不是毛绒玩具中的那片，“这才是国王的本体，绿色的那片则是王后。他们都是寄生在什么东西上才有行动能力，而共同的特点，是会钻破宿主的侧腹部。” “鱼是宿主，伤口也是这种东西造成的？”香樟也明白过来，问道。 “应该是这样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以在水池中再找一下，就找一片蓝色的塑料开箱器。之前我们并没有这个概念，只想着找活物，加上和池底的颜色过于接近，所以才没能注意到。” 听罢，银杏又绕着泳池开始细细寻找。而杨木继续讲述道：“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但看样子泥塑应该是为了帮助那条鱼摆脱寄生。小人手中的刀具是为了拧下格栅的螺丝，而钟表则是为了让我确定时间，在我的失误导致鱼死亡之前，那个寄生的家伙就已经死亡了。” “死亡便是那粒药造成的吗？”龙文问，他去检查了空手泥塑小人的掌心，那里果然有白色的颗粒残留，不仔细的话很难看出来。同时，静止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16:03，远远晚于14：59这个死亡时间，而杨木他们到达这里也没有半个小时，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杨木刚才的操作而死。 此时的银杏也找到了代表王子的蓝色塑料片，从那一头喊着杨木的名字，杨木再次下到池底，将那样东西捞出来，经过对比，果然刃口和鱼腹上的伤形吻合，而且的确是从内到外钻出去的。 而关于那三句话，国王的确是向内，王子也的确是在被赶出宿主体内后于水中溺死，而王后的眼中则没有秘密——有秘密的是那个被寄生的破掉的毛绒玩具。 这样一来，终于确定了害死鱼的凶手，杨木抓住剑柄，用力朝空手小人的脖子挥下，想象中的碰撞声并没有发生，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了。现在，只剩下面前四道编号不同的门，上面还有一个计时器正在倒数，看样子是要他们在时限内选择其中一道前进。 这个模拟推理的游戏说实在并不算难，只是误导太多而已，细心下来的话其他人应该也能通过，但却和杨木内心的场景过于相像，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杨木拿出地图，再次对照，上面三角形状的小记号标记着现在所在的位置。看样子他们还在房间门口的准备室，过了门应该就是饵料室了，目前还不知道饵料指的是什么，也许一旦选错，就会成为什么东西的养分。 好在答案已经给出，门牌号和时钟最后停留的时间刚好吻合，杨木轻轻推了下1603的门，上面出现了三个四位密码的输入框，他回想了一下，将刚才的三个时间输入进去，门吱悠一声打开了。 五人前后走了进去，那扇门瞬间也消失在墙壁上，变得浑然一体，眼前有五个巨大的长方形水池，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前方。 “天花板上有字。”银杏指着天花板说道，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停下来是不可以的！” 这种矫揉造作的语气，让杨木感到身上一阵恶寒，嘴上啧的一声表示了对设计者的不屑。 他走上前去查看，水槽内的液体像是水银，由于不透明所以看不清池子的深度；液面平静，加上表面亮晶晶的，可以当成一面映照着自己相貌的硕大镜子。 对面墙上也有一扇门，连把手都没有，龙文踢了一脚，门纹丝不动，但却不是毫无效果：门的上方突然出现两个显示框，其中一个正开始十分钟的倒计时，而另一个，则显示着0/5。 “这是因为我的原因吗？”龙文愕然，杨木摇摇头让他不要多虑，想要到下一个地方去，会触发事件是早晚的事。 第83章 饵料室 不多时，脚下传来的沉闷的撞击声，杨木表情严峻，紧张的盯着四周，以防突如其来的危险。 “水池里的液体下降了！” 果然如此，杨木慢慢走过去，越靠近水池那声响就越大，里面类似水银的液态物正在不断减少。他本来害怕会散发出大量的汞蒸汽，但看样子并不是挥发，而是像之前的消毒池一样在向排水口流出的感觉。 随着液态物消失，水池的一侧露出了缓缓下行的坡道，随着底部的地板也全部露出来，池中空荡荡的，除了响声，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了。 然而，倒计时还在不停的继续，联想到之前倒计时的结果，杨木感觉一定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也许就和那些响声有关。 环顾了四周，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池子的数量和他们刚好能对上，全部都是5，需要做的事情似乎显而易见。 是要我们进去吗？杨木伸开手，用虎口托住下巴思考，然而这一次是香樟主动站出来，打算作为先行者为大家探路。 由于水池中有缓坡，也不用直接跳进去，未知的危险小了许多，香樟沿着缓坡慢慢向下走，一直走到池底，再次抬起头时，墙上显示屏的内容发生了变化，由原先的0/5变成了1/5，倒计时还剩下七分钟。 “我们继续吧。”龙文拍了拍杨木的肩膀，杨木点点头，两人各自挑选了一个水池，逐个向下走去，池子的高度大约有两米多一些，让人的头无法露出地面。 最后是银杏和芸薹两个女生，香樟在最中间的池子，她们分别下到香樟的旁边，而杨木和龙文则处于两边。当所有人站齐的时候，显示屏的内容终于变成了5/5，紧接着快速的闪烁起来，然而倒计时并没有停止。 龙文的声音在空间里扩散着：“这个的确是要我们站到里面的意思啊，倒计时怎么还没停止？” “稍等一下！你听见链条声了吗！” 杨木说完便向左侧回过头去，他看到身后的水池墙壁像是防火卷帘那样缓缓上升，里面有一个类似于液压机的装置，但那面厚实的金属墙并不是缓慢落下，好像一排牙齿，迅速的一下一下用力撞击地面，造成强烈的震动和轰响声。 如果站到它下面去，恐怕一下子就会变成肉酱吧。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突然向右侧歪了一下。 不对，不是身子歪了，是脚下的地板动了起来，就像是一条传送带那样，把上面的物品运送到处理他们的地方。 杨木突然明白了天花板上规则的含义，一旦停下来，必然会被后方的液压机压扁。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从池子中逃离开去，但他才刚刚加快速度，脚下的地板向后倒退的速度也开始加快，跑得越急，就越来越无法逃离这里。 “慢下来！慢下来！”芸薹在旁边的池子里喊着，“只要我们不跑那么快，传送带的速度就会变慢！” 反正这样跑也跑不出去，不如听从她的话试试，杨木慢了下来，果然，他的速度刚一降低，脚下地板传送的速度也随之降低，恢复了和正常走路一样的速度。 虽然没听到谁惨叫的声音，但稳定下来之后，杨木还是仰头问道：“你们都还好吧？”得到了其余四人肯定的回答。 然而，这样下去并不算解决问题，倒计时依然在走，而且只剩下了五分钟。 杨木一边以散步的速度缓慢行走，一边和大家沟通，初步认为这个试炼可能是要等人都进到池中之后，想办法逃出去就算成功了，倒计时为零时还没有逃出去就算失败。 既然不能往前沿着原路返回，那也许是往两边走？杨木想到池子的高度并不夸张，也许可以想办法，从两边爬出去，然后再去帮助其他的人。 杨木想着，开始向斜前方漫步，不一会就靠近了池子的一边，只要跳起来，大概就可以够到池边然后再爬上去。他搓了搓手掌，伸上手臂轻轻的一跃，刚好够到池边，虽然不经常锻炼，但好在经常游泳，手臂的力量还足够。 双脚离开地面之后，也就不再受到地板的限制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着，终于将身体一点点的抬了起来。 就在杨木马上要成功的时候，房间里拉起了一声长鸣警报，杨木感觉手下有什么东西错开，紧接着，双手拉着身体，飞快的向液压机的方向移动过去。 就连池边也有传送带！杨木大惊，慌忙松开手掌，然而地面也是在移动的，极快的速度和慢速相错，一下将杨木的身体带翻在地，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距离金属墙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他的身体就要像被推进废料口的垃圾一般被砸扁了。 “你妈的。”杨木嘴里骂道，他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在这种与死亡近在咫尺的情况下，由于着急和紧张，他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每次刚刚起身就被带倒。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他甚至可以闻到金属的气味。 站起来是不可能了，杨木索性直接躺在地上不动，不停的向反方向翻滚，还好地板的速度并不快，他只要以散步的速度不停滚动就好，当然滚动快了也没用。 杨木就在这里慢慢翻滚着身体，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站起来，有一次他正面见到了金属墙砸在地面上的瞬间，一股挟裹着难闻味道的气流喷到了脸上，声音震耳欲聋。如果真的到下面去，也可能大脑还来不及反应，所有的身体机能就在一瞬间停止，迎来没有痛苦的死亡。 既然没有痛苦，还害怕什么劲呢？杨木突然镇定下来，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一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只是刚才太过于紧张，所以没有听到。 等我站起身来，杨木心想道，如果失败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万无一失的机会，确保自己稳稳地站起来。 当身体再次转过一圈，手脚已经准备就绪，杨木大喊一声，全身用力，迅速地翻起身来，紧接着身体稳稳地站起来，同时往前迈步，以确保自己能在传送地面上保持不动。 第84章 饵料 然而，才走出几步，杨木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自己前进的很慢，但确实是在向前移动，回过头来，已经和液压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地板停住了。 杨木并不会放弃这个好时机，他快步向前跑，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同时确认着其他人的安全并得到了回应。他一边跑一边看向前方的倒计时显示器，却惊讶的发现那里又从十分钟开始倒计时。 紧接着，本来与地面连接的斜坡出现了异常，表面的一层板子像是城门般飞快升了起来，露出斜坡当中倒三棱柱形状的空间。 这样一来，杨木便不能再通过斜坡上去，只能从池边攀爬，但他此刻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在斜坡内部的空间中，放置着一个小小的捕虫网。 “我这里……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杨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那是银杏的声音。 “怎么回事？！你不要紧吧！” “不……没事……”银杏回应道，“我这里有一只蛾子，老是在附近乱飞，吓我一大跳。” “蛾子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封闭空间吗？”杨木问，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你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网子？” “有，怎么了？” “我这里也有！” “我也是。” “先用网子抓住它再说！”杨木喊，“天花板上的不能停下来，可能不是在说我们，是对蛾子而言，只要停下不就代表着被抓住吗？” “也有可能是不能让它停下来啊，万一真的抓住了它，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这里不是饵料室吗？应该就是要抓到饵料，然后喂给养殖场的什么东西吧！” 银杏似乎被说服了，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同意去拿网子，但她才刚刚战战兢兢地拿起来，却发现蛾子飞走了。 “它飞走了！” “在我这里！” 杨木身边的池子里，芸薹如此说，不同于银杏的忧虑，她在杨木刚开口的时候就拿到了捕虫网，现在正对“饵料”进行捕捉。 芸薹的运动能力比较强，这算是她的长项，然而没过一会就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不多时便传来了一声懊丧的叹气。杨木抬起头看，发现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六分钟。 接下来，龙文和香樟那里也逐次出现了那只金色的小飞蛾，每个人那里都是标准的两分钟，看样子时间是平分给他们的。 在这四分钟的时间里，杨木迅速和大家交换了情报，才知道龙文也差点被池边的传送带送去液压机那里，但他站起来的很快，没遇到什么危险。 同时，杨木也得知了另一个新的信息——网子的黄色握柄上有一个可以推动的开关，每次向前轻轻一推，就会有一支小手电的光芒短暂亮起，之后开关复位。而如果用这一瞬间的光亮照射“饵料”，它就会在地上掉下一些闪光的鳞粉。具体的作用仍未可知，但谁也不太敢接近那些东西，芸薹吸入了一些，才导致了刚才的咳嗽，好在并没有什么毒。 最后的两分钟开始了，从斜坡黑暗的空间中，飞出了一只奇怪的昆虫，其实除了那双翅膀之外并不像蛾子，金色的身躯像是一只蜜蜂，正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慢慢飞行。 杨木知道四个人都抓不住的东西，对于运动能力和反应速度都不太好的自己更是困难，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饵料”，猛地出手，那酷似蜜蜂的飞蛾却在一瞬间飞了开去。紧接着无论杨木怎么追赶，都始终落在它的身后，差那么一截速度。 还好，手电的光太不算太弱，在杨木挥舞的过程中，歪打正着照到了“饵料”两次，让它在地上落下了两小堆鳞粉。 倒计时还剩下十秒钟了，杨木孤注一掷，对准饵料的方向丢出捕虫网，但它在空中疲软无力的飞行了一阵之后，落到了地上。 时间归零，饵料飞快的回到了一开始出现的位置，斜面再次放下。还好，想象中的惩罚并没有发生，但地板重新移动了起来。 这一次，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普通的漫步已经无法掌控节奏，必须要加快脚步竞走才能不被卷入灾难中。 杨木注意到，刚才落下的鳞粉并没有随着地板移动，而是还好端端的处在那里。 看来，如果不抓到饵料，地板的传动速度一定会越来越快，就算体力能够支撑的上，那最后也多半会因为传动速度超过人类奔跑速度的极限而死。 杨木边快走边咬牙，下决心等到下个十分钟时，非要抓到它不可。 “你们有没有发现，它飞行的高度从来没有过变化？”银杏说，她的动态视力也比较好，但可惜身体的速度跟不上，如果不是被池子隔开，那她和芸薹两人说不定可以配合成功。 经过银杏的形容，借助池壁上贴的小瓷砖数量，杨木等人大概确定了饵料的飞行高度，接下来他们要保持在那个高度附近水平挥杆，这样成功的几率还会大一些。 然而，这一次的抓捕行动，前四人又再次失败了，那东西飞的速度太快，根本就跟不上。但使得饵料掉下鳞粉的过程中，龙文惊讶的发现，饵料飞过了第一次时掉下的所有鳞粉区域，似乎对这些地方情有独钟。 由于四人中只有芸薹和龙文成功让鳞粉掉落，所以香樟也无法验证是否如此，当然也没有抓捕到，让它在杨木的面前再次出现。 杨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便不去追赶，将网兜停留在其中一片鳞粉的上方位置等待。 时间足足过了有一分钟左右，杨木的手都举酸了，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略微放低，没想到就在这个瞬间，饵料突然从正面飞过来，沿着网兜把手和手臂的方向前进，直接穿过杨木的头，到达了他的身体后方。 杨木感觉头部嗡的一声，他慌忙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面部，还好眼睛鼻子嘴都好好的。 第85章 苍蝇 想象中脸上被破个大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看来那饵料是直接透过身体的，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当杨木缓过神来，饵料已经刚好飞过了第二片鳞粉的区域，来不及追上了。 又到了倒计时十秒的时候，杨木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脚下的传送带又要开始加速了。这一次，虽然仍不至于特别快，但也已经是需要跑起来才能跟上的速度。 现在，杨木确认了两件事情，一是饵料的确按照固定的轨迹在飞行，掉落的鳞粉就是用来标记飞行轨迹的；二是饵料会透过沿途的障碍物，用衣服之类的东西增大遮挡面积也是无法让饵料停止的，必须要使用网兜捕捉才行。 而且，杨木又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鳞粉只能标记饵料飞过的某个点，而不能详细地展示它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 而他之前在转动网兜的时候，发现那层网袋无法翻到另一个方向去，永远只向一面凸出。也就是说，在高度保持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必须要准确的把网口的方向对准饵料，让它飞进其中才可以。 蒙方向的话，大概四分之一的机率。 杨木一边跑，一边回想着饵料飞来时的方向，但无论如何也只能想起个大概，无法获得精确的位置。 不过还好，在刚才飞过第一堆鳞粉时，杨木再次打亮电筒，使新旧两片鳞粉呈葫芦状并列在一起，经过对比，很容易就能确定最终的方向。 “我……跑不……动了……” 香樟气喘吁吁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而距离倒计时结束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我……也是……” 银杏跟着搭腔，体力最差的两个人已经跟不上这快跑的节奏，就连话都说不利索，空间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气声。而经过刚才的交流对话，杨木也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些不济，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每天宅在家里，而是要多走出去锻炼一下。 “坚持，坚持一下。”杨木感觉自己的肺正在极速的扩张收缩，整个胸腔都在发热，呼吸声有些像拉风箱，小腿肌肉变硬，但仍然鼓励着他们二人，希望可以坚持到最后。 银杏和香樟已经是这个状态，一会根本指望不上，他们甚至连鳞粉都没让饵料掉下，轨迹更是没法摸清，基本不能算到可能性里。所幸还有芸薹和龙文在，两人的运动能力更强，尽管在他们的池子里只有单个的鳞粉标记点，但凭借记忆猜测大致方向的话，捕捉到饵料的几率还是会大大增加。 更何况，自己也已经能够确定准确的方向，就算他们二人也失败了，自己还可以作坚实的后盾，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杨木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第三次的传送结束了，杨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刚想要趁这八分钟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却突然发现一只飞虫出现在正前方，正晃晃悠悠地向这里飞过来。 这次换我第一个了？杨木心里一惊，毛孔收缩，还没发出的汗又憋了回去，他气还没喘匀便翻身站起，竭尽全力地把手臂举起来，放到“葫芦”上方的位置等饵入网。 奇怪的是，这次的饵料飞行速度慢到不可思议，就一直在空中不紧不慢地移动，几乎是可以直接过去捕捉的程度。杨木想了想，还是不敢节外生枝，继续在原地举着手等待。 在杨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某天早上吃饭，曾亲眼看到一只苍蝇落在包子上，除了透明的双翼，它全身都是纯绿色的，连手脚和身上的绒毛也不例外，就像一个软胶玩具那样不真实。 杨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昆虫，有些惊奇地睁大了双眼，然而就在下一秒，它振翅飞走，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自己。后来，杨木曾经和多人说起过此事，而他们都只认为是普通的绿头苍蝇，对此漠然置之。 而如今，时隔二十年，杨木再一次见到了那只苍蝇，它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过来，杨木喘的喉咙发干，连连咳嗽，但饵料并不在意他，而是保持原速向鳞粉的位置飞来，并且徐徐的下降高度，落到了鳞粉上。 虽然不知怎么，饵料的高度发生了变化，但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要比之前的难度简单的多。 杨木小心翼翼地蹲下，看准苍蝇把鳞粉搓到手脚上又用来洗脸的瞬间，将网兜猛地扣下，把饵料笼罩在捕虫网中。它扇着翅膀，在网布里左突右闪，但却挣脱不出。杨木把网兜的杆子用脚踩在地上，将目标控制的死死的，随后站起身来，发现倒计时仍然在进行着。 不对啊，抓住饵料并不是目标吗？难道非要想办法把它带出去才算？可现在这个样子，很难把网子反转过来。 杨木还正在考虑，突然感觉网子里挣扎的动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声响，低头一看，那苍蝇正在呲呲的啃咬网子，而且已经咬断了两根线，洞口马上就要到能够钻出去的大小了。 慌乱之中，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捉到的猎物逃走，杨木下意识的用另一只脚踩了下去，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饵料咬穿了洞，从中迅速的飞出，害的杨木踩了个空，直接踏在了鳞粉上。 苍蝇从杨木身边飞开没多久，突然间掉落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杨木低头捡起捕虫网，还好把手处没有沾到鳞粉，不用担心会沾到手上。他突然意识到网子的把手是黄色的，之前的饵料也是黄色，然而这一只却是绿色的，会不会是因为必须要用对应的颜色才能困住它？ 就在这时，地上的苍蝇突然间又起了变化，它的体形陡然增大， 有许多硬质的腿足从那个黄豆大小的身躯上钻出来，紧接着头部膨胀，进化出了颊区和唇基区，变成了一只可怖的昆虫头部。 它拖着还没变化完成的身躯，向着杨木爬行过来。杨木下意识的躲开，但它的目标似乎不是杨木，而是地上的鳞粉，它从绒毛丛中伸下一根管子，像是吸尘器那样把粉吸进嘴里。 第86章 养殖场 一旦被放大，昆虫的样子大多都很可怕，面前的这只苍蝇也不例外。直面怪物的杨木更是全身不适，尽管之前与金虫接触过，但它当时已经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了。 这个样子，还能用网兜抓住吗？杨木看了看网子，估计是没戏了，现在这个破损的小网还没有它的眼睛大，距离倒计时还有九分钟左右，不用担心地板会突然动起来，但自己这里的两分钟结束后，它会在原地，还是出现在别的什么地方？这让杨木十分担忧。 它迅速吸食完了葫芦形的两堆鳞粉，开始往最后一堆鳞粉靠拢，杨木也不敢从它的身边经过，只能往后退去，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希望它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 但这个期望很快就落空了，巨大的昆虫吸食完了最后的鳞粉，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杨木，双眼反射出幽幽的绿光，紧接着所有的足加上背部的残翅一同使用，飞快地向杨木这边冲了过来。 它的足展伸开很长，加上是斜着过来，让杨木无法从它的身侧逃过，而是被包围在一个角里。前面的墙已经挡住了去路，而后方则是追上来的敌人。 就在感觉万事休矣的时候，杨木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左脚踩了一下右脚的鞋根，随后用力地将右脚的鞋向另一个斜对角的金属墙踢飞出去。 原本还向着杨木冲来的昆虫，此刻调转身子，开始去追那只鞋。 之前因为觉得恶心，所以除了无意中踩到的那一下，杨木并没有接触过鳞粉。反正跑也不可能跑过，索性赌上一把，让鞋子代替自己作为诱饵吧。 诱饵？想到这里，杨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原本是来抓饵的，自己却差点成了饵。 在鞋子飞进液压机闸口的瞬间，金属墙轰然落下，与地面的接触几乎严丝合缝，就好像是从地上生长出来的。那昆虫躲闪不及，猛地撞到了墙上，瞬间头颅开裂，停止在原地不再动弹。 杨木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确认它确实是不再动了之后，尽力不去看它的样子，踩着它爬了上去。 这一次，杨木没再受到任何东西的阻拦，轻松地爬到了池边，然而当他站起回头的一瞬间，突然间惊住，愣在了原地。 香樟是最后一个被拉起来的人，他听从了杨木的话，没有去抓眼前那只慢腾腾的，看起来很好抓的虫子。龙文和杨木费劲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池边拉上来。 “谢谢……”香樟说着，突然感觉到右眼的余光中有一团东西，他回过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通向下一个房间的门前飞舞着许多的饵料，但它们并没有乱作一团，而是按颜色分成几个群体在飞舞。 杨木拿过一个红色的网子，在红色饵料群中捞了一把，顺利地网住了几只，与此同时，所有的虫子和捕虫网全部消失，几块飞蛾形状的小饼干掉落到地上，上面的花纹样式不一，有些像船，有些像鱼。 捡起饼干后，门上出现了把手，龙文压了一下，它吱的一声开了。 我们是不会停下来的，杨木心想，两个试炼都像是深挖过自己的记忆，然后重塑出来的产物，只是他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巧合。 龙文拉开门，五人一同进入“养殖场”的房间。 说是房间，但完全像是来到了室外，从这边看回去就只有一道门孤单地立在他们身后，四周都是大片的芦苇地，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后，门也消失，众人全部都处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中。 芦苇丛足足有两米多高，抬头看天空很蓝，太阳周围笼绕着一层光晕。杨木他们拨开这些头顶白帽的长草前行，有一种披荆斩棘的感觉。 向前走了一段，潮湿泥土的气味越来越重，水域一定很近了。他们只需探身向前，用手分开挡住眼睛的苇草，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巨大河流，足足有数十米宽，水面却平稳异常，而且极为清澈，可以看到河床上的石子。 沿着河流的轨迹向远方看去，那里有一座高大的石膏色水坝，仰着头才能看到其顶端。它向两边一望无边际的延展开去，无法绕过的河流竟然从水坝攀爬上去，这水流静静垂直于地面，完全是一道自下而上逆流的瀑布，只是宁静的如同席面般丝滑，没有溅出一点水花。 杨木把手伸进水体，竟然真的可以感觉到向上的流动。 隔着清澈的水流，可以看到水坝上贴着一个交通标志，上面是渡轮的简笔画和记号，看样子好像是要用船一类的东西通过这里。 在逆流瀑布右侧的墙壁上，用油漆写着一行大字——请寻找不可视之物！字的油漆还在向下一条条的流动，看样子是不久前才写上去的。 不可视之物，是简单的字面意思，指看不到的东西吗？ 芸薹提出原路返回去寻找一下，却听见不远处的芦苇丛中突然传出一阵声音，有什么在向他们靠近。杨木一下提起精神，警觉的望向声音的来源，但紧接着，他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 靠近他们的，是海棠他们一队人，等全部出现之后，杨木数了一下，还是六个，没有折损人口，看来他们那边也比较顺利。 大概交流了一下情况，那边遇到的试炼和自己这边的不相同，而是按照海棠过去的记忆塑造出的游戏场景。这一次大场景中，最主要的关键词是什么？围绕着记忆展开是巧合还是单纯的仿造？杨木一时半会还理不清头绪，但海棠他们最终拿到的奖励同样是那些饼干。 说起饼干，杨木突然想起上面的花纹，他从口袋中掏出来，发现和水坝上的船只样式非常相似，但他依旧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也不清楚上面的鱼形花纹又在哪里。 看到杨木愁眉苦脸的样子，龙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海棠等人也一并加入到他们当中，开始沿着河道的反方向寻找，以免有什么看漏的地方。 由于之前的跑动让他们出了不少汗，加上连续不停的跋涉，杨木口中的干渴感越来越强烈，其他人看上去也是一脸没精神的样子。 第87章 不可视之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凉爽的天空秋日逐渐变大，光晕也愈发刺眼，本就因缺水而虚弱的身体经受炙烤，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我想喝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惊扰了原本还在苦苦忍耐的大家，或者只是众人心中的声音罢了。他们不约而同的侧目看向地上的河流，那里不停溅起豆粒大小的水珠，有些拍打在裤子和鞋上，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阵阵的清凉。 虽然对于水的安全性存疑，但皮肤接触到水珠的地方，也并没有发生受伤或中毒等不好的事情，有几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百里蹲下身子用手指去触摸水面，清凉舒适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喔”了一声。他迟疑了下，用手去舀了一捧水，慢慢的向嘴边送去。没有人制止，包括杨木在内的人都吞咽着口水，等待着实验结果。 只见百里小心翼翼的抿了一下，仅一瞬间眼中就放出了神采，他一口将手中的水咽下，再次舀起一捧，再喝，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杨木害怕事情严重起来，连忙上去想拉住他，但见百里回头，一脸清爽。 “没问题，能喝！” 众人纷纷不再忍耐，蹲在岸边用手舀水喝。这水确实清澈甘甜，并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杨木也不再控制自己，几口下肚，只感觉身体如同干裂的大地遇到春雨，再次得到了滋润。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一声惊叫让所有人都头皮一紧，迅速起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发出叫声的是雏菊，海棠和杨木凑上前去询问，但她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手臂湿漉漉的，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不是我身上。”雏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水里有东西。” 杨木小心翼翼的接近岸边，向河中看去，但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河床上的石头。如果有鱼的话，就是真的“皆若空游无所依”了吧。 “不是看见的。”雏菊拼命的摇头，“我也说不好，刚才我喝完水，想把水擦到身上降降温，就把整条手臂放下去泡，搅动水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然而，即使是听了雏菊的描述，杨木也还是看不到水中有什么异样。他再三向她确认，但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肯定有东西，绝对不是错觉。” “难道是不可视之物？” 海棠的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但没有人敢忽视掉这一细节。杨木从身旁拔起一根结实粗壮的芦苇，将它的茎杆探入水中，在刚才雏菊可能接触的地方细细搜寻着。他原本以为要寻找很久，但杆子才往下伸了一小段距离，就感觉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碰到了，杨木心里又喜又惊，不知道这不可视之物意味着什么。他多戳了几下，闭上眼睛感受这个东西大致的形状。 银杏害怕那东西会伤人，好心提醒杨木，他摇摇头，这东西硬硬的，触感就像石头那样，不像是什么活物，从形状来感受更像是一个盘状的物体。 杨木回头看向雏菊：“你是哪里碰到这东西的，现在感觉还好吗？” 雏菊抬起手臂，指着刚才接触到的那个部位，白皙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看上去并无大碍。 杨木单膝跪在岸边，挽起袖子。龙文和香樟连忙上去帮他，杨木看向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低下头，伸手向下捞去。 这东西倒是不沉，三人同时抓住了这个盘状物体的边缘，共同发力，很轻松的就将它抓了起来。椭圆上盘的顶端从水中露出的一刻，接触到空气的部分立刻显出原本的颜色，轮廓变得十分明显。整个取出来，三人便发现那是一块陶土制成的椭圆形泥饼。 杨木松开手，任由龙文将泥饼拽到自己手中，随后向水中浸泡几次。每次泥饼都以水面为界分成两个部分，浅灰色的上半部和透明的下半部组合起来，像一面处于变化中的不规则的月盘，令人不禁称奇。 这大概就是规则中所写的“不可视之物”，海棠等人也凑上来，一同观察泥盘上的花纹，虽然画的很抽象，但仍能认出是鱼群聚集在一起争抢食物的景象。 杨木不顾双手还湿淋淋的，猛然一击手掌，几瓣碎裂的水珠飞溅——他想起了饵料饼干上的鱼形花纹。 鱼形花纹的饼干被收集起来，经由杨木和海棠的手变成碎屑，分批投掷在流动的河水中。 一块饼干的量投掷完毕，空气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又是一块，众人盯着远远的河对岸，那里只有同样的苇草在随风飘摇。 是我想错了吗？杨木有些紧张，不停用牙齿刮擦着手指关节，但手很快就停在了半空——不用银杏提醒，他也看到了从上流急涌下来的灰黑色烟雾。 那是数量庞大的鱼群，它们顺流而下，像是在海面上疾行的海豚一样，不断地从水中跃起落下，流线型的身体无比轻盈的在空中穿梭。很快，它们就到达了人们眼前，却不做任何停留，沿着水坝的方向向下冲去，不时会有鱼在跃起时，因为同伴的碰撞而落在岸边。 现在，杨木的脚下就落了一条这样的鱼，长约四五十厘米，肥腴的身体正在有力的挣扎，尾部拍打着岸边的泥土。他伸了伸脚，把那条鱼踢回水里。 “下方不是水坝吗，它们要怎么过去？逆流而上吗？”芸薹刚提出这个想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该不会它们就是船，我们要乘坐着鱼群过水坝？” “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杨木晃了晃手中的饼干，“船只的饼干还没有用到，所以这群鱼大概率不是船。” 尽管如此，鱼群的存在也并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它们必然就是找到船只的重要线索。而揭晓答案的过程也并不困难，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鱼群行进中的端倪。 第88章 鱼群 在游动的过程中，鱼们总是有意地绕开一些地方，虽然单条的鱼无法看出这种细微区别，但当群体几乎可以覆盖河面时，这些地方就好像是一张黑纸上戳出的窟窿，露出下面的河床与石子。 这些绕开的地方距离岸边非常近，很明显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得到。很快，他们已经从厚厚的“鱼层”中的窟窿里取出数个泥盘，当其中需要躲闪的东西被拿走之后，鱼们便不再绕路，而是顺游过去将窟窿堵住，使河水继续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些泥盘上也不再有新的图案，全部都和之前一样，于是线索再次中断。而从远处看水坝也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迹象，众人也只能沿着河继续向上游走去，沿途捞出那些相同的泥盘。 杨木本来对这种方式不抱太大希望，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更神奇的景象，在前方的不远处，鱼群正在绕开河流正中心的一大片圆形区域，直径约有七八米左右，而凭借肉眼，依旧没发现有任何东西。 紧接着，他们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另一个很大的圆形区域，这两个地方都在河两岸的中心处。 不知道是水位更深的原因还是什么，鱼群的水平位置降低了许多，也就不再有跃出水面的个体。百里伸手去到水中，肩膀都触及到了水面，也够不到下层游动的鱼群了。 特意腾出了河水上部宽广的空间，加上从岸边触及不到的距离，似乎都在将人的思绪引导到一个方向。 杨木还在犹豫，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左右，叫苍果的男孩子却先开了口：“水既然对人无害，而且路也腾出来了，我就游过去看一下吧。” “我也去。”杨木说道，“我们其余的人都不太会游泳。” 说完，他正打算换掉衣服，却被另一只手阻止。 “你不用每件事都自己去，很多时候还需要你一起想办法呢，况且你们队耗费的体力也有点多。”海棠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水性好，让他们两个去看看吧。” 说着，海棠对百里招了招手，他不太情愿的站了出来，和苍果一同在岸边换衣服，紧接着两人一同下水，分别向两个圆池游去。其他的人也没有闲着，龙文在一旁继续捞那些泥盘。 不知为何，杨木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想到之前这个预感多次失效，也只能盼着这次也不会真的出现状况。 “水很舒服！”苍果踩水立在河中，把手伸出来冲岸上的人挥舞，紧接着又一头扎下，开始向更远一点的目标奋力游去。 百里本来就不想去，看到苍果活泼的样子，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的划水。不多时，两个人都已经到了圆形水面的边缘处。 “等等，我摸到了什么东西？”龙文说着，从水中掏出一个类似古代士兵戴的金属头盔，引得所有人都是猛吸一口气，那心情说不上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那两个游泳的人专心于眼下，并没有注意到岸边人的动静。 杨木连忙上前查看，这突如其来的线索让他有些诧异，龙文转过头盔，发现后面写着三个字。 “戴上它”。 “我来。”龙文不由分说，把头盔戴在头上，他看看杨木，又看看其他人，似乎什么变化也没有。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刚刚转到河水上时，却突然间神色大变，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冲着两人大喊：“快回来！” 此刻的苍果似乎还真找到了什么很大的东西，他整个身体爬出水面，站到了那个东西上，正在好奇的向回望着喊叫的龙文，显然还是一头雾水，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百里整个人挣扎着消失在水面上时，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等我！”杨木在岸边奔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游到苍果的身边。然而已经来不及，一股巨力撕裂了苍果的头颅，紧接着自上而下分开他的身躯，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在那个水中的巨大东西上汹涌流淌。 这更加引发鱼群骚动，使它们受惊一般四处逃窜，然后像有规律一般钻入百里消失的圆形水域，仿佛流入下水口的污水一般。 杨木傻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划水，直到被水呛到才回过神来。苍果的血溅了他一头一脸，将头浸入水中的过程使血迹在水中洗净，也使他的口中充满血腥味。 借助头盔的力量，龙文又找到了数个头盔，分配给剩下的每一个人。杨木是最后一个戴上的，尽管他已经见惯了血腥场面，但头一次看到一个鲜活生命以这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消失在他的眼前，精神自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更何况，还是替他去试险的。 香樟叹了口气，正打算安慰杨木，却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百里消失的位置不说话，似乎已经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正在努力接受眼前的事实。 透过头盔，他们得以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鱼群已经消失，在它们和百里一同沉下的地方，是一片幽蓝色的圆形水域，看起来非常的深；而在苍果死亡的地方，是一座漂亮的湖心小岛，上面坐着一个非常巨大的人，尽管是坐姿，头顶到地面的高度也足有两米，身上长满青苔的厚重盔甲穿的严实，没有把任何部位露在外面。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低着头看向水面中央，身后那把沉重的大剑异常醒目，想来就是用它将苍果劈开的。 再次观察，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些奇怪的物件，在那个巨人身后放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陶罐，上面用泥封口；而在巨人的脚下，钉着几根笔直的长钢钉，每根都固定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足足有碗口那么粗，锁链的另一头则纷纷直通蓝色水域的深处，不知道捆绑着什么东西。 第89章 湖心岛 巨人是饲养员，湖底是养殖场，管理着船只……杨木迅速的作出判断，他也惊讶于自己心理状态恢复的速度，和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人不太一样，但夸奖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现状。 看到那个不动声色的巨人后，海棠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这不是蓝洞吗？” 海洋蓝洞，是一种罕见的自然地理现象，顾名思义，就是海底巨大的深洞，其中的海水是与周边水域不同的深蓝色，充满神秘与未知。目前已探明最深的蓝洞为三沙永乐龙洞，而伯利兹大蓝洞更为出名。 看样子，百里和鱼群都被卷入了蓝洞之中，在那下面，就是供他们越过水坝的船只。 “百里或许还没有死，还有机会救他。”杨木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他扶着头盔，感觉全身发冷，头部神经一阵一阵的抽痛。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围绕在巨人周围的陶罐一定有什么猫腻，而直接前往蓝洞又无异于自杀，只能先前往湖心岛一探究竟。 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一般，海棠和杨木共同向湖心岛移动而去，两人都戴着头盔，样子有些滑稽可笑。 靠近苍果被杀的地方时，两人都不由得皱了下眉，要克服心理障碍还是有那么一点困难，但只迟疑了一瞬间，便同时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岛，脚下的青苔湿湿黏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披着金属盔甲的巨人士兵看上去并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只是保持着坐姿不动，安静的盯着锁链钻下去的水面，身后的大剑还在往下淌血。 湖心岛并不大，只要巨人动起来，基本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而要拿到周围的坛子，也只能先接近它再说。 向前走了没几步，杨木便站在了一个罐子前，同时也距离大剑不远。海棠指指剑，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看样子是想在被发现之前，先用剑击杀巨人。 虽然想法很荒唐，但杨木还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紧紧握住那个粗长的剑柄，用力向上拔，可惜剑身过于沉重，哪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将它拔起。 一不小心，杨木滑脱了手，从手心到胸腔都是一阵酸麻，剑柄末端仿佛盛开的菊花，但每片细小花瓣都锋利无比，它们在杨木的手臂上划了几道长长的口子。他晃了好几下手臂才稳住平衡，没有摔倒在地上，用力咬住牙，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痛感过去之后，杨木攥紧拳头，俯下身开始观察坛子，其他的地方与普通的坛子无异，只在封口的盖子上刻着字： 开启0/3，免费机会*1。 尽管不太能理解其含义，但也只能尝试着打开它，杨木用嘴型将意图传达给海棠，示意自己要开启，后者默默点头同意。 坛子里是一对腕甲，看样子可以戴在手上，然而杨木还来不及仔细研究，眼角的余光便看见巨人动了起来，身上长着苔藓的泥土向下抖落着。 即使戴着头盔，在开启坛子的同时依然会触发巨人的动作。杨木一手抓着腕甲，一手抱起另一个坛子往海棠的方向回退。海棠想要打开它，却突然发现盖子拧的死死的，而上面的数字和之前都有所不同，变成了： 开启1/3，免费机会*0。 看上去只是0和1的数字发生了简单的交换，但事实并非如此。 巨人从身后拔起那把大剑，拖行在地面上向他们走来，紧接着，用夸张的蛮力将巨剑高高举起，冲着杨木和海棠两人砍了下去。 还好，这动作并不算非常快，费点力气还是可以躲开的，苍果只是吃了看不见加没有准备的亏。侥是如此，冲击的余威也让两人心惊胆战。 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也就没什么好隐蔽的，海棠大声问杨木：“快开坛子！” 哪知道就这么一喊，巨人突然快速的拔起因为重力劈砍到地上的剑，猛然回头就是一个劈砍，这斩击贴着海棠的身前落下，正好砍在他鞋子的前方，只差一点点，就算脸能够保全，十根脚趾恐怕也要一根不剩。 是声音，它对声音反应极大！杨木腾不出手，只能连连摇头，配以嘘的嘴型，还好海棠迅速领悟了他的意思，立刻紧闭双唇不再说话，只是一股热流顺着裤子流了下来。 虽然在没有声音的时候巨人依旧会发动攻击，但速度和精确性都大大降低。杨木敏锐的观察到在巨人刚才坐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虎符，上面似乎有什么痕迹。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有一阵低沉的声音一直在杨木的脑中回响，让他感到头嗡嗡的，同时伴有强烈的耳鸣。他原本以为是海棠在絮叨，但看海棠那副脸色和咬到发紫的嘴唇，怎么也不像。 岛离岸边的人也有一定距离，不会听得这么清楚，更何况他们也不会无意义的说这样的话语。这么一来，声音的源头便很好确定了，那就是巨人在不停的向四周散布这种声音。杨木抬头向巨人的脸上看去，头盔里黑漆漆的，看不见有什么具体的内容物。 这个巨人只能靠听力来寻找我们，同时渴望并不存在的眼睛；找到船只或许还需要这个巨人的力量；坛子可开启的次数有限，而其中是和巨人有关的东西……杨木一边躲闪着攻击，一边在脑中把这些碎片信息整合在一起，答案似乎明朗起来。 这些罐子就和开盲盒一样，抽到什么都是随机的，然而次数有限，我们要在这三次机会内，抽到巨人需要的眼睛，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免费的一次机会已经用尽，剩下的坛子究竟要怎么打开？杨木略一思考，突然想到了一样上次在天门洞试炼时，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用处的东西。 金币。 在那次试炼前，设计者对他们说过：既然要得到最高程度的奖赏，就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那些得到金币的过程，可没有一个是轻松的。”杨木自言自语道，他知道那些金币并不是恩赐，而是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换来的。 第90章 蓝洞 杨木看准机会，一边躲避，一边往虎符的方向移动过去，果然，在靠近的时候，他看到虎符上有一个类似存钱罐那样的开孔，他将一枚金币放入其中，发现其余坛子上面的数字又发生了变化。 既然只是眼睛，那就应该是小一些的坛子才对，杨木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小的，仅有围棋的棋篓那么大。然而开启之后，又没有出现任何关于眼睛的东西，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卷好的腰带。 杨木知道自己的手气一直不好，却没想到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这还能成为决定他命运的重要因素。他把第二枚金币投进虎符，获得了最后一次开启坛子的机会。这次他不敢浪费，拿着腕甲和腰带跑到海棠的身边，小声嘱咐让他来开启最后一个。 海棠一边忍受着潮湿裤子的不适感，一边环顾周围的其他罐子，或许内容物与它们的大小并无直接关系。如此一来，最大的罐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悄悄绕到最大的罐子旁边，用双手抱起来晃动了一下，竟然真的感觉到里面有小小的东西在滚动。 这个有戏，海棠心里想，他原本想要直接开封，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杨木。 那是一双单纯而又无私的眼睛，但在那有些期盼的目光之下，包含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海棠愣了一下，然后拿起另一个罐子晃动，里面同样有什么在滚动，和之前是一样的手感，于是他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是你来吧。”海棠说。 杨木完全没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不明白海棠多此一举有什么必要，短暂的喘息之间，他小声回复：“我运气不好，你来吧。” “你来选，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相信你。”海棠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坛子。 本来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偏偏海棠又在这里不知所谓的耽误时间，杨木莫名火起，不再管他，而是用腰带把腕甲拴在腰上，在躲开下一次攻击后，随手开启了第三个坛子。 然而这一次还是没有所谓的眼睛，坛子中放着一对吊腿，是盔甲中用来保护小腿的部位。三次机会已经用完，再也没法开启下一个坛子了。 他妈的，杨木心里骂道，凭借自己的运气果然开不出来。然而连给他生气的时间都没有，那巨人举起长剑平端在空中，腰部发力拧紧，紧接着便挥舞着大剑转动起来，像是一个边缘锋利的陀螺，在岛上四处旋转着。 还好两人都看出了巨人下一步的举动，早已双双跳入水中，这才躲过一劫。由于巨人的攻击范围被限制在岛屿，也就没有向外追击他们，但相对的，他们也无法再上到岛上。 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海棠拍打着水面，回过头正想给杨木解释没有开罐子的原因，却看到他露出了喜忧参半的表情。 “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吗？” 杨木点点头，把腰带抽下来递给海棠，示意他穿上试试，海棠刚把腰带系上，眼前的视野又出现了像是当初生命值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次的数值变成了氧气，氧气的数量还是满格，并没有衰减。 “这像是一个补救措施，就算运气不好抽不到眼睛，也还是有机会。”杨木把腰带收回，将腕甲和吊腿也穿戴好，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古代士兵的样子了，与此同时，他视野中的小氧气瓶数量也增加至三个。 金币的数量可以让他们有更多抽盲盒的机会，然而即使没抽到，在备选的路线上准备也更加充足，这可能也是有钱在哪里都方便的例子，让杨木不禁哑然。 不用杨木多说，海棠也明白这在浅水区毫无变化的氧气含量是干什么用的，他提出要拿一件装备帮助杨木，两人一起行动，却被他拒绝了。 “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与其把资源分散开来，倒不如都交给我，这样时间也能充分一些。集中力量办大事嘛。”杨木干笑一声，轻轻推了一下海棠，然后转身向蓝洞的方向游去，不一会，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海棠的视野中。 果然如同猜想的一样，一旦进入蓝洞的范围，氧气就开始缓慢的消耗了。杨木在附近游了一段距离，惊讶的发现这下面的空间要比看起来大的多，一时半会都触碰不到边际；而海棠在水下的部分也看不见，看来这里和河流不同，又是一个单独的世界，根据这个广阔程度来看，暂称为海应该也可以。 这里很安静，但并没有那么令人害怕，周围的海水蓝的不可思议，透亮的像一块嵌在河水里的宝石。杨木定了定心神，调整姿势，沿着锁链，用手拨水向下游去。 关于潜水，杨木连一丁点经验都没有，他只知道下到深处后不要立刻上浮等几个普通的知识。好在这里的水和现实世界的不同，并没有什么压力，游起来也比较顺畅，在护具氧气瓶的帮助下，就连呼吸也和在陆地上呼吸一样自如，所以他猜想在最后的时刻可以不在意压力的问题，能借助锁链快速上浮。 不知不觉之间，杨木已经下潜了一段距离，向上看时只有略微的白色阳光在顶部圈成圆形。 越往下，周围的蓝色越深，当其中一个小氧气瓶出现明显减少的时候，太阳能照射进来的光线已经所剩无几，可杨木依然没有看到想找的东西。借助不知何处而来的微弱光源，他只能隐约看清锁链上的铁锈。锁链依旧直直的垂向海底，尽头一片漆黑。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杨木一下，然后又快速的从他身边闪过，只让他看见一个黑影，看那轮廓，应该是之前见到的鱼。 再往下潜，鱼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开始结成群体，像一个庞然大物那样的移动。并且在杨木的旁边不停游动，似乎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那样。 杨木跟随着鱼群游动，时刻注意着距离，不敢离锁链太远，以免失去了原有的方向。但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漂浮在水中的人影，靠近来看，那是百里的尸体，他直到死前还大张着眼睛，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在这种环境下看着格外渗人。 第91章 水雷 杨木轻轻地合上百里的眼皮，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巨人要的不会就是这对未眠的眼睛吧。 鱼群还和刚才一样，继续在杨木的身边打转，好像路还没有引领完似的。 它们还要带我去哪？杨木心里迟疑，他已经相当害怕了，这已经快逼近他的心理极限，可他没有办法，不得不继续进行下去。他努力的回忆榕、小星和白草，这些人名微弱的安抚着他受惊的心，然后带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百里尸体，跟着鱼群向另一个方向缓慢游去。 鱼群游动至一个位置，随后纷纷散开，杨木从那空隙中，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巨大的球形黑影。 这难道是眼球吗，杨木小吃一惊，如果真是如此，那怎么带上去也是个问题。但他又想到那些坛子和巨人头部的大小，应该装不下这么大的眼球才对，同理，如果需要的真是百里的眼睛，那坛子里也就不可能包含这奖品了，所以眼睛应该还是另有其物。 虽然排除了这个黑影是眼球的可能性，但杨木依然想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拖着百里的尸体，用一只手慢慢划水，靠近了过去。 这颗球体是金属制成的，和锁链一样有着斑斑锈迹，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杨木并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绕着它游动，球体上似乎有个小门，还写着一些像是英文字母的符号，字迹模糊很难辨认；绕到上方，杨木才看到球体的上半部分有几根怪模怪样的管子，分别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 一颗触发式水雷。 水雷下方被一根锚链牵引着，使它不会因为浮力而悄悄溜到水上，这种古老的设计，很明显是非常久远的战争产物。此刻这个金属外壳的死神正静悄悄的在水里飘着，它不会说话，身边溢满的只有咕噜噜的水声。杨木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从头到脚袭来，身体僵硬到无法呼吸，精神再也支撑不住，紧接着便身子一轻，失去了意识。 朦胧之中，杨木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他睁开眼，四周空无一人，而他躺在满是泥沙的地面上。 杨木坐起身，惊讶的发现第一个小氧气瓶才刚要见底，不知道是经久耐用还是因为自己昏迷的时间短；但氧气还在消耗一事让他明白了一件更残酷的事实——他还在海中，身下的不是地面而是海底，如果没有人叫醒他，那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是谁在叫我？杨木想张口说话，出来的也只有气泡和水声。 海底已经没有阳光，照明仍旧靠一些不知身处何方的光源，能见度很低。没有鱼，没有植物，甚至连一些独特的地貌都没有，有的只是脚下的泥沙。他借助水的浮力轻松站起，回过头，身后有一根锁链从上方垂下，固定在海底。 没想到锁链居然这么轻易就到头了，只是连着岛和海底，别提船了，什么都没有，这让杨木大失所望。他本来打算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眼睛，突然想起还是留个记号为好，否则一会上浮也是件麻烦的事，便回过头来，到锁链的旁边查看。 这一回头不要紧，杨木突然发现自己产生了误判，这条锁链和岛上的完全不同，比它们更细，而且上面涂着黑漆，他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固定着水雷的那根锚链，锁链并不在这里。 这下事情也麻烦起来，在这茫茫的海底，方向完全迷失，究竟船只和眼睛都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特征，我该怎么在氧气消耗之前寻找到？杨木闭上眼睛，绝望感一波一波的袭来，聚集在一起之后逐渐有了实感，不停的撼动着他的身体，似乎要让他重新倒下。 是水流的冲击。杨木缓缓睁开眼睛，开始顺着水想让他倒下的方向行走，在这海底即使睁着眼睛，也只能看见浑浊的海水；支棱起耳朵也听不见其余的声音，仿佛五感被剥夺了一般。也许在永恒的时间里，自己将会一刻不停的这么走下去，直到思想停止，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 还好，他终于走到了像是地狱一样的尽头——在杨木的眼前，已经是海底的地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水深如墨，连一点光源都看不到，只有一些西瓜大小的气泡翻滚着上浮，十几根锁链分散开来，一直通向洞穴的最深处。 杨木已经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一旦临阵脱逃，就绝对不会有再次进入蓝洞的勇气。他扯着嗓子，无声的呐喊痛哭，眼泪刚冒出来就混到了无边际的海水中。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跳跃起来，游到一根锁链旁边抓住，随后慢慢的向下沉去。 降落的过程痛苦而漫长，隐隐约约的，杨木脚下的方向出现了细弱的亮光，光源越来越近。但这一次的锁链并没有直通地底，而是出现了一定的弧度，向旁边的方向拐走，使他不能再笔直的下落。 就在杨木要偏离轨道的时候，他用手扣住锁链的环节，身体一坠，然后悬停在那个位置不动了。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沿着锁链的方向潜行，这样可能会寻找到“船只”，但会远离光源；而如果松开手向光源的方向下落，最终又没有找到目标物的话，在这昏暗的地方，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锁链，甚至连回去的路都丢失掉。而第二个氧气瓶也已经见底，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他耽搁了。 想了一下，杨木还是决定先求稳一点，沿着锁链到尽头去看一下船只，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能不通过巨人之手就能直接驾驶，那样倒是省去了多余的步骤，实在不行扒着锁链回来也来得及。 然而，就在他做好决定的一瞬间，锁链拐弯的幅度突然开始减小，曲线逐渐向直线过渡。杨木不敢乱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船只正在向他靠拢过来，导致锁链的形状产生了变化。 当锁链几乎垂直于地面的时候，船只也就来到了杨木的正下方，那正好是处于背光的地方，杨木只能感觉到下面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却看不清船只的样子。 第92章 人船 既然船只已经和光源靠的很近，杨木临时改变了计划，打算先到有光源的地方确认一下，之后再观察船只。他又下潜了一段，能感觉到船只离自己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但他本能地不想去接触这艘“幽灵船”，调转方向，直取光源的正中心。 发出光亮的居然是一株白玉葡萄，杨木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已经分辨不出藤条和叶片的颜色。他在附近简单的寻找了一圈，除了葡萄以外什么也没有。 要寻找的眼睛一定就和这串葡萄有关，否则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它放在这里就将毫无意义。 杨木略微思考了一下，忽然间明白了葡萄和眼球的关系。他走近前去，慢慢的剥开一粒葡萄，从里面挤出一颗眼球，它滴溜溜的转动，用瞳孔看着杨木，后面还有一根血管将它和葡萄的主枝连接，后面流转的光线透映过来，简直说不出的怪异。 若是放在平时，看到这种景象一定会感到胃口不适。但杨木在这种环境下已经接近崩溃，此刻竟然发自内心的兴奋——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双手捏住根部，轻轻一拉，就将整串葡萄拽了下来，断口处流出团团血液。 “去你妈的吧，这个鬼地方。”杨木心里暗骂，脚下一个蹬地，身体便开始上浮。他还需要借助锁链确定上浮的方向，同时增加速度，便开始贴近旁边的船只。他一边游，一边将手中的葡萄伸过去，想要看清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曾想照到的地方还有些白花花的。 突然，杨木的表情僵住了，他的面前出现了巨大的牙齿、舌头、嘴唇，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终于，在一张五官不协调的巨脸上，一只比水雷还要大一倍的眼睛在盯着他看，而这两只眼睛，几乎占了脸盘的大半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船，分明也是一个巨人，只是岛上那个只有一层盔甲外壳，而这个则是赤身裸体，脖子上还扣着一个连接锁链的项圈。 巨人看着杨木，嘴角一直裂到耳朵根，舌头乱转，嘿嘿笑的十分开心，几个之前见过的西瓜气泡从杨木眼前飘过，带着一股恼人的臭气。 看来，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住“船只”，杨木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做错。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口袋里还有画着船只花纹的饼干，连忙摸了一下，好在这个饼干不湿水，现在看更象一块玉牌，拿着它，杨木心里安定了不少，就好像路过邻居家的恶狗身边时，早已准备好了肉骨头一样。 不过，巨人并没有注意这块饼干，即使杨木在它眼前晃动也并不在意，不像鱼群那样对饵料的反应那么大，可能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机。杨木害怕一不小心把它丢了，所以又塞回了口袋里。现在他上浮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巨人，并且已经抓住了锁链，只要巨人不捣乱，自己应该还能赶在氧气耗尽之前回到河水中。 还好，巨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掠过它之后，杨木把葡萄紧紧绑在腕甲上，手脚并用，拉着锁链快速爬升，还好和料想的一样。这里的水并没有现实世界的那种压力，所以也没对肺造成什么负担。渐渐地，他看到了洞口的轮廓。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杨木不停给自己打气，激动的手脚都有些抖，然而，就在他钻出洞口的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四周，全部都是拴着锁链的巨人。它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在水中像是打排球一样，把什么东西打来打去。 最后一小瓶氧气也只剩下一半多点，刚好可以支撑他上去，但眼下这个情况，稍有不慎就会被巨人们误伤，杨木不停咬着手思考解决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上浮，虽然之前并没有确认过，不能保证是否可行，但他直觉感到从这些巨人之间经过会更加危险。 逆流，对，是这个方向。杨木闭眼感觉了水流的方向，开始了比来时更加艰难的跋涉，还好巨人们沉迷着手中的游戏，并没有谁注意到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杨木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两句话，其实念的什么内容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要靠这种事情转移注意力， 以此来维持精神上的稳定。 他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突然，上方的水流传来一阵异动，在黑暗环境里待了半天的杨木，洞察能力早已变得十分敏感，稍微一点细小的变化也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猛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砸在他身前的海底，惊起滚滚的一层细沙。 等到沙尘过去，留下的是一副残缺不全的肢体，那就是刚才杨木在昏厥时，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百里尸体。它被深洞中游出的巨人们捡到，变成了它们享乐的玩具。 有几道黑影向这里靠近，杨木抬起头，所有的巨人都惨笑着，用呲出的两排牙齿和胡乱转动的眼珠盯着他。还有两个已经大张着嘴，向下游了过来。 杨木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奈何在水底下，根本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眼看着两方的距离都在不断缩短，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珍贵。 到了！杨木伸出手，指尖够到了那根漆黑的锚链，然而只是像拨弄琴弦一般的碰触了一下，他的身体便被一只大手握住向后拖去，水中似乎传来了惨叫声。但紧接着，巨人的手指松开，让杨木挣扎了出来。 腕甲和吊腿里均藏有自卫用的武器，是杨木在下潜时无意中发现的，平时隐藏的很好，一旦拨动开关，锋利的刀刃就会弹出。虽然不可能利用它杀死巨人，但在关键的时刻，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另一个巨人粗鲁的推开他的同伴，露着幸福的笑容接近杨木，用手掌朝着他摁了下去，然而它再抬起手时，发现下面只是那具残缺的尸体。 第93章 升船 而此时，杨木已经紧贴海底，游到了锚链的根部，左手握紧黑漆的铁环之后，用右手的刀刃开始切割，绷紧的锚链应声而断，随着水雷上浮的力道，他紧闭双眼，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上冲去。 没过多久，杨木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热量与动荡的海水，所幸锚链的距离够长，只是小小地被波及了一下。 水雷爆炸之后，惯性逐渐消失，上升的速度减缓，杨木从短暂的晕眩中回过神来，奋力上游，终于再次见到了在顶部圈成圆形的白色阳光，此时，氧气还有不少余量。 从水上冒出头的杨木一甩头发，快速的游离蓝洞区域，随后才大口的喘息，这并不是缺氧，而是逃离了那种压抑环境后一种释放心情的行为。 定下神来，他才发现岸上有些不太对劲，费尽力气的爬上岸边，全身已经软的无法行动，龙文和香樟把他平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给他讲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杨木下水很长时间后，他们突然听到蓝洞的方向传来奇怪的动静，突然就有一只手臂从中伸出，然后钻出一个赤身裸体的巨大人类。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隐蔽在了苇草丛中，谁也不敢出气。只见这个巨人的五官极其不协调，四肢扭转，后背贴在水上，然后又把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直直的向这边看来。龙文刚打算让银杏他们先逃跑，巨人的身下就产生了一次爆炸，一股强盛的水柱将它掀飞到天上，然后重重的摔到岸边不再动弹。 香樟形容了半天，想要靠语言还原出水雷炸战舰一样的宏大场面，然而杨木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想象，而是虚弱的晃晃手中的葡萄，海棠接过来，看到那颗靠血管吊在上面的眼球，差点吓到脱手。 “呦，还是活的。”龙文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夺过葡萄，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开始一颗一颗的剥皮，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嘟噜血红的眼球，它们像是一群游动的小蛇，在那里缠绕蠕动。意外的是芸薹好像也不太害怕的样子，而其余几人都退避三舍。 杨木休息过来，由银杏扶着坐起，一点点给她们讲了在水下发生的事，听的大家都是紧张万分。 “你真的太厉害了。”香樟说，“如果是我，估计刚下去就要吓死了，你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居然想到了这么多事情。” “也不算吧，其实设计者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贴心，每一步都做了指引，而且大多数都很明显，很少有靠纯猜的东西。”杨木转过头看着对岸的巨人尸体，“如果不是我晕过去一段时间，两个氧气瓶也就够用了。” 停顿了一下，杨木又问：“下面应该还有很多头巨人，但水雷只有一颗，他们随时有可能再钻出来，时间还是很紧张。现在谁去把眼睛送到岛上？” 海棠哆哆嗦嗦，看上去十分犹豫：“真不是我推脱责任，我知道你刚才已经冒了生命危险，这次应该我去了，可是这个东西要我怎么拿，我连碰都不敢碰。” 杨木闭上眼睛，把脖子枕在石头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海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去。” 他拿过眼球葡萄，一脸厌恶的把头转向一边，然后跳进水里，开始向湖心岛游去。 那副古代盔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重新站起身来，但却没有拔剑，只是向着海棠的方向慢慢移动到岛的边缘。 海棠还没有登陆，那些眼睛却突然分散开来，身后的血管呈螺旋形旋转，像是精子那样游动着冲上岛，然后沿着盔甲的腿向上攀爬。最后好像找到了合适的宿主一般，纷纷钻入头盔之中。 远古盔甲那黑暗的头盔内部幽幽亮起了红色的光，一盏两盏，然后到整张脸都是眼睛，在那里面四处游移活动着。之前大多时候都行动迟缓的盔甲像是有了灵魂，突然快了起来，而且行动也像是有了计划——它拽住一条锁链，开始用力的往上拖拽，直到第二头巨人的身躯出现在水面上，然后又被无情地拖拽。 尽管赤身裸体的巨人比古代盔甲大上许多，但它依然不占上风，古代盔甲将它摁在地上，于是巨人便老实下来不再挣扎，乖乖的仰躺在水上，从胸口处张开一张长满牙齿的大嘴，然后向着岸边的众人飘来。 龙文一开始还抱持着警戒，但当看到那张嘴的旁边画着投喂的标记后，这才放心下来，从杨木那里拿来饼干，扔到了巨人的胸腔里。 接到了启动的指令，巨人的头部像是螺旋桨一样飞速旋转起来，四肢连接处的关节也变得润滑，手脚在水里缓慢的滑动，随时整装待发。 当九人真正踩上巨人的身体后，才发现肉已经产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一样柔软，而是又瓷实又平整，像是真正的交通工具那样。紧接着，这艘人船缓缓地启动，顺流而下，用蛙泳的古怪姿势向着水坝游去，场面十分滑稽。 从这里到水坝，需要的航行时间并不长，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试炼，而杨木经历了这半天的折腾，状态十分堪忧，银杏贴了贴他的额头，发现烧的厉害，已经有些神智不清。 人船游到了水坝下方，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顺着水向上游，而是停滞在那里不动了。龙文心中焦急，却看到水坝上的船形符号亮了起来，紧接着，水帘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口，其中空间广阔，人船缓缓地游了进去，身后出现了一排栏杆，将路紧紧封死。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人船的身下突然冒出了一股绿光，随后一阵轻微的抖动，他们连人带船，还有身下的水体一同升了起来。 芸薹似乎明白了眼下的状况，是升船机，她说。 不同于三峡大坝那样有平衡措施，升船机缓缓上行，多次撞到护栏，产生剧烈的颠簸；而附近又没有逃生通道和安全设备。 随着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不断增大，每个人都很慌张，唯一值得宽慰的地方是挡在入口处的水帘清澈透明，可以看到遥远地方的景色。 第94章 圣物棋 在升高的过程中，杨木的精神逐渐安定下来，情况看上去好了一点，就在那里躺着安静的睡着了。 由于这个过程实在漫长，加上众人的精神紧绷了半天已经到了极限，以至于当人船升到水坝顶端的时候，大家全都东倒西歪的睡了过去。 水坝的顶端高耸入云，身下的水如同一条更加宽广的大河，除了身后是万丈悬崖，其余方向全都是一望无际的水，只是比地面上的时候浑浊了许多，看不清深浅和内容。高空中的云层像薄雾一样，能见度仍然不算很高。 “船已停稳，请进食。” 人船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在它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堆饭菜和饮料，而且味道很香，让每个饥肠辘辘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龙文给杨木拿了一盒饭菜过来，由银杏喂给他：“吃点吧，不吃挺不住的。” 杨木使劲睁开眼睛，额头处都被挤出了几条皱纹，他点点头，费力地张开嘴，几口下肚，他突然感觉到全身轻快了许多，失去的力量在逐渐补充回来。 他倏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身体就这么恢复了正常。 “真是太好了。”银杏捂住胸口，发自内心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就在香樟拿起最后一盒饭的时候，忽然发现下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投币口，只是有一层金属片将口子挡住。他看看杨木，杨木拿出最后一枚金币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合适，不确定是否又要用到它。 待到所有人吃饱喝足，恢复了体力之后，人船继续开动。前方的雾中出现了另外四艘人船，而设计者也是其中之一，看样子他们已经等在这里很久了。 设计者照例拄着那根拐杖，站在一艘即使在人船之中也算块头很大的巨人背上，低下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四面的薄云散去，水面上又缓缓地游来一艘人船，停在了杨木那艘船的边上，两个巨人在水中互相推搡着。 “安静。”设计者用拐杖戳了一下脚踩的人船，空气中立刻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两个巨人还在争斗，手臂与手臂接触的地方突然像糊了一样黏在一起，它们开心的笑了起来。 “把你们的队伍分开。” 海棠不敢违抗，领着其余的三个人走了过去，但巨人还紧紧连在一起，设计者并没有让它们分开的意思。紧接着，每个队长包括设计者的手中都出现了一个红包。 “拆开它。”设计者说道，用双手打开了手里的红包，拐杖孤零零的插在人船的背上，好像有没有它存在都一样。 杨木打开红包，里面有枚一分钱硬币，他疑惑的倒出来，用两个手指捏在一起，眯着一只眼睛在看，可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一枚普通的钱币罢了。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唯独设计者的红包里倒出了两枚一分钱，它们落在人船的背上，然后滴溜溜的滚落到水里去了。而杨木他们手中的钱币则在掉落的同时便消失。 “我抽到的最多，由我来选择试炼。”设计者说。 “妈的，又是黑幕。” 龙文唠叨了一句，但设计者没有理会他。人船从水中捞上了一个扭蛋机，递到了设计者的眼前。 设计者把手塞进扭蛋机的口里，掏出一个扭蛋拆开，读出了小卡片上的游戏。 “碰碰船。”扭蛋被扔掉。 “卡丁船。”又一个扭蛋被扔掉。 “海战。” 设计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扔掉了它。 在拿到第四个扭蛋的时候，设计者公布了这次试炼的名称。 “岛。” 杨木突然感觉身体向后倾斜，连忙后退两步站稳脚跟，他们连在一起的两艘人船突然游动起来，向着其他的人船靠拢。随着一次短暂的震颤，它们手脚相连，围成了一个六边形的环。这也使得海棠的船与设计者的船直接相邻，让他连向右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还没有结束，人船的身体还在向外扩散，长出了白色的树干和假山，绿色的草木，偶尔没有被肉填满的缝隙中也有着几株水生植物，当一切停止变化后。这里已经初具规模，形成了一座由人船组成的人岛。 而在人岛的周围，漂浮着许多规则的方块，它们均匀分布，将这里环绕起来。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副8×8的棋盘，每当到达一个位点的时候，上一个方块就会翻起，其中有一个是恶魔棋子。消灭恶魔棋子的人就可以获得解放自己人船的机会，前往下一个目标点。 “消灭恶魔棋的方式是使用圣物棋，圣物棋和恶魔棋分别藏在不同颜色的格子中。恶魔棋只能在对应颜色的格子行走，而圣物棋则可以走上任何格子，每回合每个棋子均只能移动一步，当恶魔棋所有的路均被圣物棋挡住，无法移动的时候即被消灭。 “虽然每支队伍的棋盘是分别操作，但每轮步数走完之后，会重新进行抽红包选择，同样是六个人抽取七分钱，其中每多获得一分钱的人，就可以让每枚棋子走一次附加步。 “每支队伍选出三个队员，指挥对应的圣物棋进行移动，当没有圣物棋时，可以翻开一个格子。当然，所有人的棋盘上圣物与恶魔生成的位置并不一定相同。” 8×8棋盘，不同颜色，圣物与恶魔，听到这些信息，杨木心中已经有了些端倪。 “现在可以开始选人了。” “我们两个来吧。”龙文搂着香樟的脖子，把他亲昵的向这边拉近，香樟同样也支持这个想法。而杨木略微思考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拍了下龙文的肩膀，示意让芸薹来替他补位。 龙文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杨木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而当杨木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之后才恍然大悟。 于是，杨木，香樟和芸薹三人按照指示走到人船的后方，面对着那些漂浮的方块，而就在右手边，岩峭，椿象和另外一个男人就在不远处。 第95章 棋盘 “没事，他影响不到我们。”杨木宽慰着有些害怕的芸薹，“我们只要尽快消灭恶魔棋，先行出发就好了。” 按照杨木的猜测，这次的游戏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毕竟不用他们本人亲自上阵，只是远程操作棋子，而且恶魔棋并不像民间棋类狼吃羊那样拥有反击的能力。 队伍之间也是各自进行游戏，不存在互相使绊子或者攻击之类的情况，联想到神一开始说过要淘汰第六名到达终点的队伍，这就纯粹只是一次获得先行权的比赛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本来自己的队伍就是最后一个到的，所以这次比赛对他们而言，其实是白得了一次翻盘的机会，即使仍旧是最后一个出发，也并没有损失什么。 杨木对香樟和芸薹说了自己的想法，好让他们不用那么紧张，安下心来，同时也开始讲解他对规则的理解。 “8×8，不同颜色，对立的两方阵营，这听上去就是国际象棋，圣物棋和恶魔棋的生成点应该是分别处于黑色或白色的格子中。” 香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补充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圣物的走法就等同于国际象棋里的王，而只能在相同颜色格子行走的恶魔棋，不就等于弱化版的主教（象），只能斜着移动一格嘛。”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只有芸薹还是云里雾里，要论到运动能力她比两人都要好上不少，但不擅长棋类的让她在此刻连规则都闹不明白。 “不用担心。”杨木说，“有我们在呢。” 抽红包开始，刚上来杨木就抽到了0.02，然后钱币和红包一同消失，每个人获得了翻起两个格子的机会，三人共同翻起了最靠近他们的底边上的六个格子，颜色果然黑白相间的分布着，但是没有见到有圣物棋和恶魔棋。 翻开格子需要消耗步数，而用圣物围堵恶魔的过程也同样需要，理论上，这是一个只要进行的回合数足够多，只要不瞎走就总能胜利的游戏。既然结果都能达到，那么在解锁人船的过程中，唯一能比较的也只能是谁能用最少的步数达成目标，将浪费的时间缩至最短，这点再次印证了杨木这只是个单纯比拼速度的试炼的猜想。 因为恶魔棋子有四个斜角方向可以移动，所以要想在棋盘中部用三个棋子有效的围堵，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反之恶魔棋子越靠近角落和边缘就越容易被消灭。 经过杨木和香樟的推演，当处于两个最角落的时候只需要一颗圣物棋即可将其消灭，其余的边缘格子则需要两颗，没有需要三颗或以上才能彻底消灭的位置。这么看来，三颗圣物的作用主要是为了将恶魔棋引导至边缘。 “能让它彻底无法移动的地方，只有边缘一圈的十四个黑格。”杨木嘱咐芸薹，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也是他们共同先翻起底边的原因。 按照计划，他们会先把格子的四边都翻开，同时确认棋子所占的格子颜色，这期间即使翻出了恶魔棋，也会因为棋盘中部的位置还没有被翻开而困在边缘处，到时只要将其余颜色的格子翻开，找到圣物棋后再从中开路歼灭即可。 当然，也有可能先翻开中间为好，但人脑毕竟不是计算机，无法将所有的步骤推演出来再下定论，而且也包含有运气等因素在内，目前来看，这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方式。 杨木看了看岩峭和海棠，果然大家采取的方式全都不同，岩峭是从中间直接翻格，而海棠则选择了随机抽取单个位置翻格；再远的地方他也看不清了，只能做好眼下的事情。 第二轮开始，这次抽到0.02的人是月纪，杨木的队伍就只能每人翻起一个格子了，想到每个格子能翻到棋子的概率仅有1/16，杨木并未急躁，沉下心来等待着。 第三轮，即使杨木没有抽到0.02，但在三个格子的机会中，芸薹依旧翻出了第一颗圣物棋，在人船周围淡淡的出现了一层青色的光罩，将整艘船以及五人笼罩起来，而旁边的岩峭队伍还是空空如也。 如果以棋盘的左下角为平面直角坐标系的O点，那么左下角的第一个格子即为（1,1），而第一颗圣物棋的位置在（1,5）处。 既然圣物棋处于白格子，那恶魔棋一定在黑色的格子上，接下来的任务就更简单了。杨木他们按照从外向内的螺旋顺序，优先开始翻动白色的格子，以便先将圣物找齐，在第七轮的时候，他们已经翻了二十七个格子（其中黑色格子只有一开始翻的六个里的那些），在（5,7）的位置翻出了第二颗圣物棋，那之后，围绕人船的光罩似乎颜色更深了一些。 然而，接下来就遇到一个问题，是要继续这么翻下去，直到找到最后一颗圣物棋为止，还是要利用棋盘还没有完全展开的地势，先翻黑格子的恶魔棋。 按理来说，如果不限制步数和时间，逐个将所有圣物棋挪到每个黑格子的旁边，就能保证在翻开的第一时间控制住恶魔棋，这种方式是最稳妥的。但眼下并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这让杨木很头疼，无论他选择哪种方式，都有因运气而导致最慢的可能性，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更为稳妥一点的方式，即将剩余所有的白色格子都翻完，然后将三颗圣物棋均匀的分布在棋盘的斜对角线周围，这样可以及时的支援到所有地方，而且即使恶魔棋在中间的格子翻出，也可以进行有效的控制——当然要比起那些运气好的人费上一些时间罢了。 然而，最后一颗圣物棋的寻找却并不顺利，直到第十轮抽奖结束时，他们已经翻了三十个白格子，只剩下最后两个选项。杨木苦笑着说：“搞不好，真要翻到最后一个才算完事。” 而香樟却嘿嘿一笑，露出了在湖心岛时海棠的那个表情，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相信你。” 第96章 恶魔棋（上） 相信我？ 杨木一怔，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海棠，为什么要在那个关头让自己去做选择，而香樟，大概是出于对一直以来并肩战斗的同伴的信任吧。 有些戏剧的是，他们并没有到最后一个格子才翻起圣物，而是空余了（5,5）位置的白色格子未动。剩余的两步，香樟和芸薹将棋子向中线靠拢，此时，青色光罩的亮度达到了最高。 本轮回合才刚刚结束，杨木等人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撕裂声，他们回头看去，只见月纪的人船正在与人岛缓缓分离开来——他们的运气最好，从接近角落的地方翻出了恶魔棋，很轻松的调动圣物过去将它消灭了。 “我先走一步，在终点等你们！”月纪说着，他的人船缓慢的向下一个地点游去，看起来的确没有出现什么波折。 游戏已经进行了多轮，其他的队伍也纷纷跟着结束，下一个走的是海棠，然后是梨坞。等第十五轮结束的时候，场上就只剩下了三支队伍。三艘人船调整方向，重新聚拢在一起，杨木的右后方是岩峭队，而左后方则是设计者的队伍，情势看起来有些不妙。 现在杨木他们仅剩下中部的十二个黑色格子没有翻起来，却依然没有见到恶魔棋。而岩峭队伍也差不多，当这一次又没有翻出恶魔棋时，他凶狠地踹向旁边的假山，一块石头远远的飞出，发出清脆的落水声。 第十六轮马上就要开始，杨木屏息凝神，现在人数少了，红包的总金额虽然降低到了0.04，中奖几率却提高到了三分之一，如果这次运气好能抽到0.02的话，一下就能翻起某一侧的六个格子。哪怕翻不出恶魔棋，也能够掌握它的大致方向，也就是说仍然留有余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红包并没有像预想的一样出现，紧接着，（3,2）位置的格子突然自己翻开，黑色的表面上出现了那枚恶魔棋子，紧接着其余所有未触碰的方格都翻转过来，拼凑在一起，组成了一张畅通无阻的完整棋盘。 不光是杨木这边，岩峭的队伍和神的队伍也是如此，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出现了恶魔棋。 尽管事发突然，但杨木很快就开始计算接下来的行动路径：根据他之前沿斜线的布置，三颗圣物棋的位置分别为（3,3）、（4,4）和（6,6）——甚至都用不到（6,6），只需要最多两轮移动，（3,3）和（4,4）的棋子就会封死恶魔棋的退路，将其彻底的消灭。 正在杨木计算着的时候，恶魔棋突然产生了一道裂纹，紧接着这个长相怪异的双翼生物居然活了过来，两排尖锐的利齿间是血红的长舌。 杨木还没反应过来，那恶魔突然高高的飞起，向着人船的位置猛冲过来，芸薹和银杏吓得闭上了眼睛，但只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碰撞——这只怪物被拦在了青光的罩子外面。 反观岩峭的队伍，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余三个人也是吓得不轻，设计者则是一副悠哉的样子，静静看着在光罩外嘶吼的恶魔。 “是圣物在保护我们。”芸薹说道，杨木点了点头，但眼下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恶魔进攻了半天之后，发现自己的攻击无果，便安静的飞回了原位，紧接着，杨木看到（4,2）处的格子也由白色变成了黑色。 “现在宣布下半场规则： 当有三支队伍离去时，圣物之力将会削弱，恶魔的封印会随之解除，并且获得如下的能力： 一，每轮开始之前，恶魔可以选择攻击人类或者圣物，但当有圣物存在时，恶魔无法攻击到人类； 二，在棋盘行走时，行进方式等同于皇后（横直斜三个方向均能行走，且在一条线上时不限距离），或不进行移动，选择距离最近的圣物棋子破坏； 三，当恶魔在场上存在时，圣物不能经过黑色的格子； 四，每次恶魔攻击结束后，选择场上一个无人占领的格子变成黑色。 “而人类的胜利条件，则是让圣物触底，即最接近光罩的四个白格的任意一个，即可让人船离开此处。圣物棋的走法和之前一样每次一格，继续用抽红包的方式来决定次数。” 说完规则之后，不用说其他人，就连杨木自己也感觉心跳加剧，他对于形势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本来以为是危险系数极小的游戏，却突然一转攻势，由追杀者变成了被追杀者，而且新的追杀者要恐怖的多。 “对不起，如果我之前再大胆一点，采取更激进的方式，也许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了。”杨木说，有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下，摔在一株草叶上。 龙文走上来与杨木握手，看上去仍然镇定自若，但他的手却是湿淋淋的：“没关系的，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相信你的选择。” “是啊。”香樟的脸色苍白，嘴皮子都有些不太利索了，但还是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向杨木竖起大拇指：“加油啊兄弟，如果这次我们能抽到两分，那就还来得及逃走。” 香樟说的千真万确，距离底格最近的是（3,3）位置的圣物棋，只要能抽到0.02，两步就可以走到底格。杨木深吸了一口气，摁住胸口放松下来，准备迎接这次机会。 0.01，只能移动一步。 众人脸色铁青的思考圣物棋的移动路径：距离底格最近的那颗圣物棋在下一轮必先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绝对保不住了；而距离适中的那颗也会马上迎来新一个黑格的封锁，不久后就会被恶魔棋的能力破坏；求生的希望仅仅剩下了距离最远的一颗圣物棋，而它需要再走四步才能触底。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恐惧的汗水，把最后的希望押在杨木的身上。 在移动棋子的时候，杨木特意把距离适中的棋子向左面移动，为最后一颗棋腾出了右边的道路。 第97章 恶魔棋（下） 第十七轮开始，恶魔果然消灭了最靠近底端的圣物棋，然后将（2,2）的格子变成了黑色，如此一来，由（4,4）移动到（3,3），距离适中的棋子前路被直接封锁，需要绕路再行。 而这一次，杨木抽中了0.02，让龙文和香樟不禁咬紧了牙齿，精神多少振奋了一些。 经过再次的调整，（3,3）的圣物棋移动到了（5,3），而（7,5）的圣物棋移动到了（7,3），看上去它们似乎都能逃脱，但这只是表象而已。下一轮的时候，（5,3）必定会被破坏，只剩下（7,3）这一颗圣物棋。 而就在这一次，抽到0.02的设计者顺利逃脱开来，没有在这里停留一秒，稳稳地向着下个目标点前进。 现在，场上只剩下了杨木和岩峭两支队伍，第十八轮开始的时候，银杏向岩峭那边望过去，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队伍和这里的情况类似，只要再走两步就可以触底逃脱。 杨木默然，他知道这并不一样，在这一轮中，一支队伍会因移动两次而获救；而另一支也许只能移动一次，圣物棋被破坏，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的命运。而对面摩拳擦掌，感谢信奉的神给自己留下了能够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人的事，只要再抽到一次0.02，纵坐标就会变成1，马上就能触底逃生了。 恶魔再次动身起来，它像预想的那样破坏了（5,3）位置的圣物棋，于是场上只余下（7,3）这颗最后的棋子。 像下棋之类的游戏，需要推算的步骤越多，情况就越复杂，只要有一点考虑不周，就会无限增大误判路线的可能。还好杨木调整时做出的决定很正确，才没有把自己逃生的路封死。 现在，无论黑色的格子布置在哪里，这颗圣物棋的面前都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因此恶魔棋也就直接选择了将（6,3）的格子变黑，无奈地将（7,3）-（8,2）-（7,1）这条路线让了出来。 最后的博弈开始了，杨木和岩峭两人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里面装满了躁动不安的情绪——前者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队伍覆灭，而后者则是为了倾泻自己身上汹涌的恶意，好报上次试炼的屈辱之仇。 在几道屏息静气的视线下，双方打开红包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希望一切顺利，杨木心想，但当他手指放入袋内的一刻，表情瞬时间僵住了。 “怎么回事，你别吓我，你是在开玩笑吧。”香樟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纵使如此，话语中也不免有颤抖之音。 还没等到杨木的回答，身后的船只上传来了岩峭的大笑声，充满了仇恨宣泄之后的快意。银杏的脸色霎时间全白，她清楚的看见岩峭手中，拿着两个一分钱硬币。 这下子完蛋了，银杏心想。马上最后一颗圣物棋就要被破坏，恶魔要穿过被破坏的光罩将他们所有人杀死，而岩峭这等恶人却可以大摇大摆的平安离开，为什么会这样不公平，而我们又为什么在这里？她的大脑一团乱，已经想不清楚这些问题了。 “乖乖等死吧，你们这群无能的贱种！神早就把好运气留给我们了！” 熟悉的撕裂声再次传来，岩峭的人船缓缓离开这里，从他的口中不停喷出各种侮辱性质的话语，引得龙文这种暴脾气破口大骂，而香樟和芸薹，没人有心情再回嘴。 就在污言秽语的环绕声中，银杏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想亲眼目睹众人死亡的画面。她也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仅仅因为运气死去，还要忍受来自对方的无端侮辱。 身下的船只发生了晃动，然后均匀的抖动起来，大概是光罩被破坏了吧，银杏使劲闭紧双眼不敢睁开。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异样，那时间很漫长，她也不敢说话，只感觉四周很安静，连骂人的声音都不复存在。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却看见龙文香樟芸薹三个人挤在她的面前，像是看什么有趣的物件一样盯着她。她吓得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诶呀，你们……你们干嘛！” 紧接着，银杏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向头顶望去，青色的光罩虽然很淡，但依然还在，身后不远处便是那颗洁白无瑕的圣物棋。而刚才之所以传来抖动，是由于人船开始向前行进，脱离了人岛外壳的原因，因为它是最后出发的一艘，再没有需要分离的对象，所以也就没有了撕裂的声音。 和围观着她的三人不同，杨木正半蹲在不远处的船背上，观察之前看到的投币口，刚才岛屿化的时候它被掩盖起来，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层挡在入口处的金属片也不翼而飞。 “我们活下来了？恶魔呢？”银杏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只抽到了一分钱吗？” 杨木点点头：“没错，只抽到了一分而已。” “啊？大家都已经死了吗？这里难道是死后的世界？可为什么就算来到了这里，还要进行之前的游戏呢？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看到银杏一脸错乱，无法理解现状的样子，杨木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就没想过龙文的衣服为什么是湿的吗？” “是，他刚才不是不小心落水来着吗？还拿湿手跟你握手呢。” 一旁的龙文也给逗乐了：“我在你看来就这么笨，是会不小心落水的人吗？” 仔细想想，龙文说的也有道理，但银杏还是没理解他下水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懂了，你在水下做了什么手脚，把船直接分开了？” “你只说对了前半句，但把船分开，我还没有那个本事。”龙文爽朗一笑，这个对敌人恶语相向，看上去一副流氓打扮的男人，对自己的朋友倒是很温柔，“我只是下水，把游戏开始前神掉到水中的两枚硬币捡起来，再递到杨木手中而已。” 第98章 江行 银杏豁然开朗，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杨木没有让龙文参赛——队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会游泳。龙文还伪装成了意外落水的样子，不让其他船的人看出他的真实目的，这一伪装甚至骗过了全程关注棋局的银杏。 “你怎么会想到捞那个东西的。”银杏有些惊讶，没想到杨木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后路。 “其实也很简单。”杨木挠挠头，“一开始抽游戏选择权的时候，所有人的硬币都消失了，只有神那两颗是掉进水里的，很容易让人怀疑，我原本也只是抱着可能性让龙文去看一下，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这么说来，最后的一轮里他们总共可以走三步，甚至还比预定的情况超出一步，这么算来的话，就算最后三轮抽到的全是0.01，也依旧能够成功逃脱。经由杨木的安排，把这个纯看运气的游戏改成了几近百分百的胜局。 在佩服杨木的同时，银杏突然又注意到一个疑点：“不对啊，龙文不是一开始就把硬币交给你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数第三轮和第二轮的时候我们都有机会直接逃脱，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拿出来，要留到最后再用，差点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其他人似乎也有这种疑问，他们看着杨木，想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木无奈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原因，这东西只是没有明令禁止而已，谁知道到底让不让用，而且当时还在神的视野之中呢。不到万不得已，我其实是不太想用这招的。” 实际上，留到最后才使用的原因，杨木还隐藏了一个。那就是如果自己在十六回合时就先走了，分母减小，设计者或者岩峭抽到0.02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也会更容易脱身；反之只要尽力向后拖，随着抽到0.02的概率减小，他们生还的可能也会随之降低。 虽然设计者先跑了，但事实也差一点就接近了杨木所想的结果——如果不是岩峭最后运气好，本轮的失败者便已经角逐出来，自己的队伍也不用再受名次的限制。 尽管岩峭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而且队友们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不会提出什么异议。但杨木依然不愿意将这一面展露出来，也不愿意让其他人产生奇怪的心理负担。 杨木劝说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留下也是事出有因，并没有主动加害岩峭，他是生是死，都是由于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对此，杨木没有一丝歉疚。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杨木说道，“人船的速度似乎也不相同，岩峭他们的船要比我们快得多，尽管我们也一直在行进，但如果保持现状，就有些危险了。” 的确，视野里早就没有了岩峭队伍的影子。而杨木他们找遍了全船，除了那个投币口外再也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怎么样，要不要扔金币？”杨木问，“最后一个了。” “我们正好有五个人，来投票表决吧。” 3:2，除了香樟和杨木害怕浪费了金币之外，其余人都同意投进去试一试。 尽管这次没有听从自己的意见，不过再拖下去也没什么好处。杨木很爽快的掏出金币，将上局试炼留下的最后财富丢进了投币口中。人船好像通电了一般，突然间调整姿势，从之前的蛙泳变成了爬泳，开始疯狂的向前冲刺起来。 等到稍微适应了晃动的节奏，杨木拿出水路地图：“我们接下来要经过一段无名通道，然后抵达‘食人区’，再通过‘阶梯’，就能到达最终点处的‘黑血深渊’了。” 奇怪的是，圆形的“黑血深渊”和细长的“阶梯”并不像其他区域那样界限分明，倒像是一根扁平的棒棒糖，是插在一起的，阶梯的后半部分处在黑血深渊中。两处区域交叠的情况在整张地图上仅出现了这一次，不知道是纸张大小不够，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怎么还有一半的路程啊。”芸薹有些垂头丧气，看上去很没精神，“‘食人区’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危险……哎呀！” 龙文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有点信心，反过来说的话，我们已经走了一半多了，胜利在望。” 杨木微笑着给龙文作补充：“我们之前也没有一次不危险的，但不也都照样通过了吗？再吓人也只是个名字罢了，要有信心。” 如果说之前杨木说这种话，几乎都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现在却大半出于真心，自他下了蓝洞之后，恐惧感就再也不是那么强烈，相反勇气增长了不少。 听了两人的话，芸薹噗嗤笑出了声，而银杏则是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让芸薹的不安彻底烟消云散。 这里的水似乎也是改良过的，无论是泳池还是河里，大家弄湿的衣服都是没过多久就干了，丝毫不用担心会出现健康方面的问题。 仔细来看，虽然水愈发的浑浊，但真的有一种在大江里行驶的感觉，配上头顶的蓝天和云彩，就好像真是几个来旅游的看客一般，有种莫名其妙的惬意。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虚假的表面，但并没有人戳破。 “一会还是会坐升船机下去吗？” 杨木也不清楚，地图上没有标注这几个地点的高低位置，完全二维平面化了。虽然来的时候也是自动驾驶，但那时候有明确的河流指引，得以判断自己的行进路线，现在则是迷失了方向。 人船继续向前游了一段，还是他们几个孤零零的在水上漂着，没见到其他的船只。 “你看到前面有船的动静吗？”杨木问银杏，她也只是摇头。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毕竟岩峭他们虽然先出发，但没过多久杨木他们也启程了，而且后续追赶的速度要远超岩峭队，却始终没有遇到。芸薹开始怀疑前进的路线不对，但话说到一半，感知敏锐的她突然闭上了嘴。 “怎么了？”杨木问道，芸薹却只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说刚才感觉身下的水有一丝变化，但很快就消失了。杨木不敢大意，他尽量接近人船的边缘，在起伏中围着转了一周，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99章 潜艇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观察和寻找的银杏有了新的发现：在不远处的前方，水流的样子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他们的面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瀑布，巨大的水体从高空奔流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而颠簸感也愈发的强烈。芸薹感觉到的动静或许就来源于此。 众人突然注意到，如果再用这个速度向前游，再过十几秒钟他们就会冲下悬崖。好在人船像是有意识一样，游泳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在距离断崖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紧接着，它的后背上开启了一个方形的洞口。 杨木等人靠拢过去，发现之前的那块饼干在人船体内经过一系列变化，成了一个坚硬的大方盒，上面还有可以开启的盖子。 打开盖子之后，里面是一个驾驶舱，有各种简化过的仪器，看样子很容易就能上手。 这绝对不是偶然，杨木想起神在抽游戏时放弃掉的海战，显然这个功能是一开始就预备好的，只是现在又被拿出来，肯定有什么别的用途。 等到五人全都进到驾驶舱后，顶上的盖子才缓缓合拢，从前方出现了投影，是人船眼睛看到浮在水上的画面。 借助人船的视角，他们发现在水坝的边缘处立着两根杆子，中间拉着“EXIT”的横幅，两杆距离和来时的升船机入口一样，刚好够一艘人船通行，看来要手动操作着船从中经过。 “既然能操作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给它改个泳姿，例如蝶泳什么的？”香樟打趣道，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却让杨木紧张起来。 可以操作的人船，悬崖，看不到的岩峭队伍……这些都不禁让人生疑，杨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这些问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在此刻，杨木才突然被点醒。 “快点坐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杨木喊道，而就在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们的下方进行袭击，人船直接被顶了起来，船头往左上方倾斜而去，视野猛地变化，从前方的江水变成了半壁天空。还没坐下的龙文等人被这力量带倒，向后仰着摔倒右后方的墙上。 杨木一边试着操作船只一边骂脏话，他向右转舵，然后猛踏脚下的油门，想把被顶偏到门边的人船轨迹矫正回来。 人船大概是又摆出了爬泳的姿势，四肢随着踩下的油门在水面上下疯狂拍打，掀起无数水花。但他们下方的那个东西也在不停的调整姿势，以便让杨木的人船始终保持在他们的正上方，双方碰撞时发出摩擦气球一样令人不快的声音，然后以一股强大的推力，逼着他们往水坝的边缘靠拢。 身下肯定是岩峭他们的船，既然每条船的航速、外形和体格都有所不同，会解锁出潜泳之类的泳姿也没什么稀奇的。岩峭他们借助外壁的圣物结界，还有船只的密封性能，完美地藏匿在了水下，一直在这附近埋伏，看来芸薹当时的感觉并没有错，反倒是他们的注意力被瀑布给吸引，没能想到这一层。 果然还是不放过我们吗，杨木改变策略，调整方向后用力踩油门，想要倒着游回去，然而这相当费力。 现在他们的船是整个斜过来，头上脚下，两艘船叠在一起仿佛是一辆载着自身两倍大导弹发射器的卡车。 即使导弹部分的人船力量和体格都要更大，但处于这种不利地位下，双手划水的影响甚微，还是被身下的人船推着向前，只比之前的速度慢了一些。 把全身力量集中在油门上的杨木，此刻也无暇顾及别人，只用余光扫到附近有类似雷达的表盘，用亮点显示着正下方敌人的位置。既然这船可以用于海战，会不会也有武器系统？ 杨木还没来得及反应，龙文已经坐到了他的右后方，摁下了一个凸起的开关。 顿时，人船的相接处传来一阵轰鸣，但收效甚微，大概是圣物结界还在起作用。想来也是，如果可以击穿结界的话，他们上来就会直接使用武器攻击，而不会求稳使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了。 眼看着龙文把武器系统摁了个遍，就和用各种烟花炸坦克那样没什么区别，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去你妈的！”龙文大吼，打开天窗便翻了出去，香樟害怕他出事，紧随其后的跟上。杨木本想阻止他们，奈何腿上使力，鼓着的一口气不敢松，也没法喊叫，银杏和芸薹两人则立即补位，辅助杨木进行操作。 眼看着还有几米就要掉到界外去，他们的人船猛地砸下，将岩峭他们的潜艇拍入水底，视野一下子调整过来，重新回到了水面处。人船的四肢终于够到了水，向后划动了一段距离，这使得不少水花溅入船舱中。 想来，龙文肯定是把圣物暂时取下，让如同气球一般的结界暂时消失，这才制造了下落的距离，重量的冲击使岩峭他们的微调受到影响，从而失去了对杨木队伍的控制。杨木抓紧这个机会，重新调整方向，冲着出口游过去。 在这时，水花不再溅到船里，只有少量位于人船背部的水还在滴落。银杏从方形的天窗向上望，那层青色的光罩再次出现在上空，显然是圣物已经被放了回去。紧接着就是一串同样的爆响声，岩峭他们也使用了进攻的武器，只不过慢了一步，全部打在了光罩上面。 杨木把人船的前部靠拢在出口处停下，让它的手掌位置与杆子等同，这样即使岩峭他们故技重施，也无法轻易改变前进的方向。但还没办法彻底放心：雷达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目标，看来不能接触或者目击的情况下是无法发现潜艇的，也就是一旦进行海战时，岩峭他们可以发挥的优势。 幸好，龙文和香樟都平安无事，他们筋疲力竭的从天窗进来，关好盖板后坐到了椅子上。杨木调整了一下方向，让人船的手去触碰杆子，它们很稳固地立在那里，不像是能被轻易移动的样子，应该没被做过手脚。 第100章 禁区 眼下定位不到岩峭的潜艇，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攻击手段，防范就无从谈起，每多待一秒钟都很危险，杨木果断地踩下油门，让人船向前驶入升船机。 可惜这是想象之中的画面。 人船前进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停在水坝的一小部分上，然后徐徐下降，而是直接头朝下飞了出去。 难道最后还是被岩峭他们误导了？杨木突然理解了激流的含义，他用力扳着船舵，让人船在空中无助的挥舞四肢。没过一会，他们穿越了云层，看到辽阔的地面上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 禁区。 能从这种高度看到的大字，放到地面上，真正的规模一定很吓人。 “啪”的一声，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们并没有掉到地面上，而是从中途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人船顶着光罩从破口进入，然后直直摔落进一团黑色的水中。 船舱中的杨木等人被撞的七荤八素，但看样子并没有大碍。人船的视野已经消失，正在他们犹豫要不要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却意外看到身边的饼干箱子正在溶解。很快，周围的设施开始消失，五人全部落水，只剩下变成气囊的座椅用于自保。 这里的视野昏暗，只有撞碎的天顶有投射下来的光亮，杨木一手抱着气囊，另一手掏出不湿水的地图看了一下，看到上面的位置显示自己还在激流的位置，并未到达食人区，这才放松了下来。 虽然如此，但此刻的环境也很怪异，好像处在一个天坑底部的地下洞穴，安静下来听还有滴水的声音。 杨木抬头看了看，距离天顶有一段距离，要上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下落的程度来看他们连大坝的中间处都没到，那么现在这个位置是在哪，很高的地势上，还是在半空中？他想起地面上写的禁区两个大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找岸边还是想办法上去？”龙文指指上面被撞碎的大洞问杨木，而那里似乎有自愈的功能，已经开始渐渐合拢了。 杨木刚想说去找岸边看看，却又听到上方传来破空的声音，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有一艘人船坠落下来跌入水中，瞬间掀起一阵巨浪，把他们所有人向一边推开。 浪就像是一把钥匙，成功激活了水下错综复杂的暗流，慌乱之中，杨木想要调整身姿，却有一种异样的力量在拉着他，将五人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卷去。 “喂！”杨木冲着其他人大喊，想告诉他们抱紧气囊不要松手，身下却突然一空，盘旋着向着深渊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木才被水冲上岸，被水泡到麻木的他疲惫的站起身子，还没走几步，手中拖拽的气囊便消失了。 或许水流就是已经设定好的路线，眼前是一条碎砖铺成的小路，两边放置着照明用的火炬，旁边是些高矮不一的乱石。玄青色的水拍着岸边，水泡碎裂声在这地方听起来格外的响。杨木倒不很害怕，只是担心不会游泳的朋友们的安危，他沉默的走在上面，滴下的水滴不断减少，很快身上的水也就干掉了。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朱砂装饰的大门，杨木在门前静立了两秒，便将视线转移到大门左边，那里刻着一副九宫格图案，而右侧是一副残局象棋，上方写着一行字：红先黑后往复。 棋子的确是红黑两种颜色，大概是红棋先走，然后赢下这盘棋的意思，但粗略的看了一下，红棋的赢面依然很小。 “很熟悉吧。” 杨木一惊，连忙回头看去，身后出现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女人。 约莫二十六七，一个明眸皓齿的女人。 杨木没敢应答，害怕其中有什么蹊跷。然而对方并没有恼怒，而是不急不躁，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笑吟吟的看着他。 “怎么，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怕姐姐不成吗？”梨坞说道，她的面庞在火焰笼罩下有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隐隐散发出一种妩媚的气息。第四次试炼结束时那种蛇蝎般的阴冷感烟消云散，回过神来，杨木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杨木立刻警觉起来，他知道规则里不允许人与人之间的直接冲突，但依旧保持着戒心，以免自己会在突然间遭遇不测。而梨坞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难道你害怕开口会有问题？那我向你保证，现在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她的话里没有谎言的气息，却让杨木更加不耐烦，有些讨厌起这个女人，于是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身来观察墙上的九宫格——一个普通的数独游戏。 “这也是有规律的，想解的话很容易，你看……”梨坞用手指指向一个没有数字的空格，却看见杨木有些恼怒的盯着她。 “你到底想干嘛？” 受到质问的梨坞缩回了手，一副不知所措的委屈样子，这倒让杨木有些难堪。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助你解密而已啊。” “少来这一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吧。”杨木强压着不悦说道，“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你在说什么？”梨坞脸上写满了茫然，“我可没做什么害你们的事，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和大家一起，努力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梨坞无辜的样子更加挑起了杨木的怒火：“别装了，刚才你说的话也只是‘现在’而已，你现在没打算害我，可以后呢？当时又做了什么，有九个人差点因为你丧命！现在装可怜有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梨坞低下头，“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是我不好，求你别再生气了。” 杨木原本以为会遭到梨坞的猛烈还击，却没想到她依然摆出这副样子，这让他有些迷惑，再继续下去还能把对方怎么样呢？打她，杀她？是违反规则的。可看她现在这副样子，继续辱骂训斥下去，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第101章 梨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是有人对我说，没有碎片的人最后都会死，所以我就很努力的带着大家收集碎片，想要活下去。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害其他人的意思，你说的那九个人的事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很对不起。” 梨坞连连道歉，看上去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没有碎片的人会死？明明是有了碎片才……”杨木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如果真是如同梨坞所说，那这件事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得到的信息和其他队长得到的信息是不一样的吗？他当时听到的明明是用碎片和自己的命才能让死人复生，而梨坞的说法却是用碎片活下来，这两者的最终目的大相径庭；那么对于其他队伍而言，碎片会不会又有别的功用，甚至是某种不吉利的东西？杨木想起海棠的队伍是没有掌握着碎片的，那收集碎片的行为归根结底是为了什么？ 梨坞话中的真伪先放在一边，杨木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自觉的抱着先入为主的思想，一切都是在将梨坞视为一个可怕的敌人上进行思考的。实际上，在摁下控制骰子的遥控器时，他根本没能辨别声音的来源，感受到的那阵阴冷气息也只是来自梨坞周边的那片区域而已，在单独见面之后一直都没有那种不适；而试炼中与梨坞的队伍也从没爆发过正面的冲突，没有一项能证明梨坞是做出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 当转由另一个角度思考时，一个新的想法更让杨木不寒而栗，如果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操控着不知情的梨坞，让她去做挡箭牌，从而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呢？仔细想想的话，这支队伍除了梨坞，他甚至连其他人的样貌性格都记不清，更无从分辨出他们中的真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你怎么了，没有不舒服吧？”梨坞还是有些委屈，却仍然没管自己，而是先关切的询问杨木的情况。杨木略微摇了摇头，为可能有其他幕后黑手存在和每支队伍得到的消息不同这两件事所震惊，一下子头疼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错怪梨坞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火，焦虑感和新产生的内疚结合缠绕在一起，让他不由得有些动摇。 梨坞则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而是向前一步走过来，拉住了杨木的手，似乎因为误会解除而感到欣喜。那双柔软的手很有力量，杨木将手臂轻轻抽了两下，没能从紧握的手中挣脱出来，但他依然不好意思正视梨坞。 “没事了，看着我。”梨坞说道，语气很温柔，杨木这才慢慢转回了头。眼前依旧是那张带些妩媚的笑脸，在炬火的映照中显得红彤彤的，眼角处似乎还挂着泪痕，更添了一种异样的美感。 杨木本想道歉，但话到了嘴边又卡住了。两人目光相接，梨坞的眼中倒映出两盏橘红色的烛火，它们熊熊燃烧着，越来越旺盛，几欲将杨木的心脏和大脑吞没。 （烛火？） 梨坞的嘴靠近了杨木的耳边。 （在掷骰子游戏结束的时候，我确实从她眼中读到了什么才对。） 她轻启了润红的唇。 （那个操纵骰子的人必定有较强的数学逻辑思维能力，而梨坞刚才说过的话，明显表现出对九宫格的轻松掌控程度，一个没了解过的普通人，不会马上建立起那种自信。） “你果然注意到了。”梨坞的手指划过杨木的胸膛，“把碎片交给我吧。” 当杨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意识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密封口袋中，紧握住了那四块代表小星生命的碎片。 “不行！不可以！” 杨木回过神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他骑坐在梨坞的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而对方则连反抗都没有做，只是惊诧的盯着他，不知道已经生效的心理暗示为什么会突然失效，这才使得她一时大意，没有对杨木做好防备，落得现在的处境。 目前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说了一切，最后都是谎话是吗？亏我还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内疚。”杨木仍旧掐着她的脖子，没有加力也没有松劲，“而你就正巧抓住了我最动摇的那一瞬间，对我下达了心理暗示。” 局势翻转过来，变成了杨木在逼问她，这次换做梨坞一言不发了。 “别装聋作哑。”杨木的语气冷冰冰的，这一次他真的愤怒到极点了，“如果你再装下去，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哪怕事后会遭到处决，也比等你下次暗算要强。” 梨坞叹了口气，她知道杨木这次是来真的，搞不好已经做好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 “能不能先松开……” “少废话。三，二……”杨木手上加重了力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梨坞慌忙用手去扒杨木，在他手臂上留下几道抓痕，杨木松了些劲，等着梨坞给他一个解释。 “我和你一样，也只是想救我重要的人而已。”梨坞把手向两边摊开，“千真万确。” 的确没有在说谎，杨木感觉得出来。 “为了你重要的人，就可以牺牲我们吗？” “原谅我吧，我也只是恰好有那个机会而已。而且，”梨坞停顿了一下，“你就没有想杀死我们的时候吗？” 杨木怔了一下，就在前不久，他确实也对岩峭他们动过类似的念头，只是和梨坞一样都没有成功而已。 “如果不是你们先挑起麻烦，我也不会产生报复的想法。”杨木呵斥道。 “在这种情况下，人和人的事怎么好说呢，毕竟我们都是中途才加入的人，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何，如果自己不先下手，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你吗？” 虽然这种先下手的想法有根本性的问题，但杨木多少也能理解一点梨坞的心情了，也就不再深究下去，继续问道：“你们对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看法？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岩峭跟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还有其它被你做心理暗示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