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妖奇谭》 楔子 风云缱绻千年。纵的是历史,横的是现实。粉墨登场的人物是非功过自有后来人评品,我们这里只是讲故事,一个被封存起来的故事,孰真孰假,无非也只是个故事。 公元前249年(庄襄王元年),吕不韦受封秦国丞相其门下食客三千,能人异士众多,权倾朝野。 东周君与诸侯不满时政,伐之,岂不料相国吕不韦谋定而后动,诛之,使蒙骜伐韩,韩献成皋、巩两地,秦界至大梁,其广袤之地尽收秦国,初定三川郡。 三川郡因黄河、洛河、伊河而得名,吕不韦开国库花重金大兴土木治水,勤政务、重商贾国力日渐繁荣。 观星楼,丞相府邸最高的建筑物,无一物能出其左右,楼身上小下大,行如覆斗。台面呈方形,由天然水磨石砌成,下设石轨,轨长直达殿厅。 一夜,门客道家太一登楼夜观天象,天上繁星璀璨,为紫薇星独领风骚。不想,太一眉头紧锁掐指衍算,忽天象大变紫薇星后又生一暗星,虽黯淡无光却也暗藏杀机。 太一道长急急下楼赶赴主事厅,家主吕不韦正挑灯批阅公文,见太一来访停笔,问清缘由,道:“君为何如?” “暗星乃是妨主之相,少主不日登基君临天下,需斩草除根以决后患,否,必成大患也。” 吕不韦深信,逐下令全城绞杀新生儿绝以后患。 三川郡子夜时分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但凡襁褓必夭折,民众义愤填膺却敢怒不敢言,怨声载道直冲九霄。 洛水河畔有一徐姓人家,家境富庶为当地一富户,与世无争。这一日家中有喜,徐家外戚欢聚一堂,十余人其乐融融。 徐赣膝下唯有一子,姓徐名天赐一脉单传,幼时体弱多病性格孤僻怪异,直等人到中年方才婚配,娶一楚女为徐家延续香火之情,老来得子今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徐家人翘首以盼。 不料天降横祸,秦兵早得线报大举围剿,徐家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一道长带大队人马赶赴洛水河畔,目视高宅大院,举手一挥秦兵大举进犯,岂不料一脚踢上铁板宅内杀声四起,徐家人奋起反抗杀的秦兵大败,百夫长扶喆见大事不妙取道搬兵,太一道长早有预料,座下杀出一队死士冲入徐宅府邸。 血光冲天,徐家上下百余口杀得死的死伤的伤,危难时刻,宗族祠堂黑气翻涌突显数人,武功了得擅长妖术,护住徐家一干人等。 太一道长登台与之斗法,斗得是昏天黑地,杀得是血流成河。几番激斗数人不敌眼看徐家破人亡,正在此时,府邸内传出一声惊天啼哭,奇婴降世满屋生香,还天地一片清明朗月。 激斗中太一道长逆转阴阳,夺婴孩之天命运势,徐氏一族趁其出现破绽,一鼓作气大败太一,逃出秦国自此流落异国他乡。 第一章 莫非世间真有妖怪 十八年后,阳春三月,楚越之地青邱山。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青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食之不疥……” 艳阳高照,清风拂面,山路上的柳梢随风而动。柳树下坐有一人,弱冠之年头戴方巾的书生,抬头望了眼天时,合上手中竹简,慵懒地伸上个懒腰,美美地打上个哈欠,收拾了行装立直了身子。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吓人的妖怪,可惜了,这世间哪里来的妖怪?”书生自嘲一笑,言尽于此,拍拍衣摆上的杂草,迈步走上狭长的山道。 三月天,万物复苏,林木叠叠翠翠榆木成行,山涧野花遍野,微风轻拂香自来,吸上一口神清气爽,心情豁然开朗,脚下也变的轻快了些许,拉紧肩上的褡裢快步赶路。 山路突起尘烟一行人策马扬鞭,马力自赶得上脚程,书生识趣的躲向一旁让开了道。 “驴,停下,你是何人在此荒山野地里作甚?” 为首的麻脸汉子摘了斗笠拽住马头朗声喝问,身后的马队也跟着停了脚,骑在马背上的人各个虎背熊腰身型彪悍,胯下清一色的川马更是百里挑一,川马矮小算不得神骏但却重在脚程,日行五百里自不在话下,风尘仆仆蓑衣斗笠显是远道而来。 书生见有人询问不敢失了礼数,站在野地里抱拳行礼,语气恭敬的答道:“小生姓徐名子麟字相龙,乃是儒家子弟,近日得家中书笺故归故里探望。” 麻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此地近日里来并不太平,劝你还是及早离开山林为好。”。 徐子麟心头一紧赶忙左顾右盼,荒山野地里除了这队人马再无其它,问道:“不太平?来时却不曾耳闻,某非此地出了‘响马’不成?” “这……” 麻脸汉子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身后却传来娇滴滴的女声,不客气的喝道:“叔叔跟他一个寒酸儒生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赶走得了,喂,穷酸,我看你还是赶紧逃吧!否则晚了小命难保。” 徐子麟探头望去一袭黄裳映入眼底,一匹枣红马儿坐着位姑娘趾高气昂的吆喝,子麟心道那有女儿家如此这般无理,一口一个穷酸的叫着,莫是看轻读书人不成,想到此处心中无名火起,血气上涌老气横秋的道:“姑娘所言差矣,我乃是一介儒生而非穷酸,若他日中举定可报效朝廷为国效力,尔一女儿家如此轻慢成何体统,胡乱言语。” 马上的彪形大汉大惊失色,未料到有人敢直面顶撞,而且是个不起眼的书生。 毫不客气的一顿抢白,姑娘的脸上立时挂不住了,二话不说扬起马鞭便打,子麟所料不及毫无提防肩上结结实实的挨上一鞭子,痛彻心扉。 “呸,管你是儒生还是穷酸赶紧给我滚,滚不滚,不滚,看打。” 姑娘举起长鞭劈头盖脸的甩去,麻脸汉子眼尖手疾探手抓住鞭梢,道:“够了,一个孱弱儒生挨不住鞭子,下手留情。” “尉迟叔叔干嘛拦我,谁让他嘴贱,胡言乱语他才胡言乱语,我看他分明是讨打” 姑娘气急败坏的喝道,杏眼圆瞪柳眉倒竖,一张俏脸生的是千娇百媚,但这脾气着实让人难以恭维。 “大小姐人家可没说胡言乱语是胡乱言语,算了,话是重了,可怎么也不至于打人,好歹也是个读书人……” 尉迟阻着姑娘下狠手,马下的徐子麟见这些人并非善类,一个个指指点点面目可憎,见事不妙,捂着臂膀钻了老林。 “不好,瞎跑迷了路可如何是好,徐什么来着赶紧回来,回来……” 情急之下尉迟扯着嗓子大喊,不叫还好越叫书生跑得越快,似惊弓之鸟远遁他去,一去不回头。 “糟糕,若是碰上那些东西,岂会还有命在?”尉迟一拉马头要追,大小姐策马一步拦了去路。 “尉迟叔叔,爹和各位统领可还等着,去得晚了恐怕大事要耽搁,何况一个凡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何大不了,依我看办正事要紧”大小姐随口喝道。 尉迟眉宇间黑线深划,深望了一眼但并未多言,看得大小姐心中惊了一跳,尉迟便不再理会一拽马头扬鞭而去。 “百无一用是书生,废物,死了活该,驾。” 大小姐眉心浮现三根黑线,眼角扫了眼密林,犯了狠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举鞭抽的马臀“噼啪”作响,绝尘而去。 …… 密林,古木成林,盘根错节的老树纵生,徐子麟捂着臂膀步履蹒跚,肩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又跑了一阵子才歇了脚。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四下里无人,大口喘着粗气瘫软的坐倒在地。 “倒霉,流年不利,从未见过如此蛮横刁钻之女,一言不合尽付诸于武力,咳!枉我饱读圣贤书却对一女子束手无策,倒是做了丧家之犬,可悲,可叹,呜呼哀哉。” 跑得是口干舌燥,徐子麟想起带有水袋顺手摸去,突然眉头一紧猛地立地起身,乱的好似没头苍蝇四下里好一通找。 “褡裢呢?我的褡裢呢?这可怎么办,干粮盘缠都丢了,莫非适才跑得太急,不行得把它找回来。” 沿路搜寻可林子里茂叶遮天,苍天古木如出一辙,生得也额为相似,久而久之失了方向,迷失在了密林深处。 天色渐暗,密林里暗无天日,山风一起凉飕飕的遍体生寒,林子里不时传来的夜枭啼鸣,闻之毛骨悚然,昏暗里闪烁的点点光晕看得人步步惊心。 徐子麟嗓子里干渴的似要冒烟,渗出的汗水透湿了衣襟,腿肚子跑得直打颤,拿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树杖,一路里仿佛是在搂草打兔子,一步一惊心。 “抬头三尺有神明,男人头上三把火,不怕,妖魔鬼怪鬼神辟易,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怕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啊呀!我不是在说你,快,快放开我,别抓我,我的肉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大王千万别吃了我啊!” 徐子麟吓得面色煞白,紧闭双眼浑身发抖,抖的连手中树棍也掌控不住掉落在地,过得片刻见身后实无动静,壮着胆子开了一丝眼缝,循着林间透射而入的月光,定睛一瞧,一条枯藤缠上了臂膀。 “呼,吓死我了,莫不是闲书看多了之故”子麟拍着心口惊魂稍定长出了口气,拉断盘在手上的枯藤,拾起掉落在地的木棍,莫名的笑了。 “可笑,真是可笑,世上本无妖魔,只是信的人多了,妖魔自在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庸人自扰罢了。” 山林传来一夜枭啼鸣,声音凄凉响彻老林,徐子麟惊得是浑身发抖,撒腿就跑比起兔子也慢不了多少,一切妖魔鬼怪之说抛掷脑后,再也无从谈起。 野林多兽,绿林深处偶见两点绿光闪烁,飘忽的绿芒突然从树丛里冲出,追着脚后跟跑,徐子麟回头一瞥,一头灰白色的动物紧跟其后,如影随形。 “狼,是狼,救命,救命啊!” 凄惨的尖叫响彻山林,荒山野地里唯有皎洁的月光相伴,寥无人迹,徐子麟扯着嗓子尖叫,撒开脚丫狂奔,紧随其后的动物追逐的越紧。 慌不择路,照着光亮的地方一路狂奔,脚下一个不稳扑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身后的野兽跟着扑了上去。 “吾命休矣。” 追来的野兽非但没有撕扯伤害,反而伸出长舌舔舐着脸庞,黏黏的口水伴着“巴喳巴喳”的响声,徐子麟稍定惊魂一瞧,哪里是狼分明是一条狗,一条骨瘦如柴的土狗,也不知是谁家豢养的杂毛,流落此地。 “狗儿啊狗儿,你可知我被你吓得魂飞天外惊魂难定,你家主人何在?莫非你与我同病相怜在此迷了路,可怜的小东西看你这瘦的,来,有干粮与你分食。” 徐子麟说着话摸了一阵,一下子愣住了,褡裢早已不见何来食物。 狗儿甚是通灵,听闻有食摇尾乞食,但并未见食物,冲着徐子麟一顿犬吠,仿佛是在宣泄心中不满。 徐子麟神情尴尬两手一摊,目光紧盯着狗儿,心道“常言道狗鼻子灵,我何不让它代劳,一来不至于挨饿,二来也能脱困及早归去。” 计上心头,除去梍衣送向狗儿鼻尖,却不知怎么着狗儿像是犯了脾气,头颅高高扬起,扭转过身子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狗儿,怎么了,为何不嗅啊!” “衣衫上有股子馊味,多少年未曾浆洗过,闻之欲呕。” “这怎么会,嗯,汗味是重了点,不,不对,你会说话?” 突闻人声徐子麟惊骇莫名,瞪着一双大眼紧盯着狗儿,衣物掉落也不自知,惊恐之下连滚带爬的扭身便跑,狂叫道:“妖,妖怪,有妖怪啊!” 狗儿留在了原地,目送着书生离去并未举步去追,待去得远了摇着尾巴扭身消失在了密林。 惊恐万分的徐子麟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的一路狂奔,尖叫引得山林中栖息的鸟兽都不淡定了,鬼哭狼嚎的啼鸣、咆哮响彻青邱。 穿过密林地势豁然开朗,群峰高耸间留有一眼潭水,弯月映照湖面碧波荡漾,徐子麟鬼使神差的跑向水潭,一头扎了下去狂饮几口冰凉,捧水洗面,泼洒的水花四溅沾染衣襟,惊恐之心方才安定了些许,回望了眼身后见并无妖物追来,整个人似泄了气的皮球,瘫软的坐倒岸边。 夜幕遮天一弯残月悬挂,不见星辰但见月光,月色撩人,潭面波光粼粼碧波荡漾,一人仰望苍穹,思绪万千。 “莫非世间真有妖怪?”徐子麟扪心自问。 第二章 孽缘潭心湖 三月里,风中透着寒意格外冰凉,徐子麟望着水潭发愣,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贴着水面刮过,寒风袭面子麟冻得直打寒战,不情愿的立起身子,连打几个喷嚏,双手环抱哆嗦个不停。 “哗啦!” 潭心水声潺潺波光荡漾,清潭中央升起一金色鱼尾,蒲叶般的鱼尾搅动着水潭,美轮美奂,碧波上一点波纹远远的扩散,鱼儿隐入谭底无影无踪。 “好大的一尾鱼。” 徐子麟惊呼,饥肠辘辘的他手捂着腹部,目视潭心,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波纹,却再也不见大鱼的踪影。 望鱼兴叹,见再无动静唯有收拾心情离去,一阵凉风拂面,透湿了的卫衣黏在身上,山风袭来遍体生寒,唇齿打着哆嗦。 潭水中探出一尾金色的鱼,其状如鱼而人面,盯着岸上望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扭身钻入水底大尾一甩,掀起一波大浪疾冲向岸。 水浪似大雨倾盆倒灌直下,徐子麟一声惊叫立作‘落汤鸡’,浑身上下无不湿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湿了的发梢粘在了脸上,一只小螃蟹出现在了头顶横着往下爬。 大浪过后惊骇莫名的回头,岂料潭面格外的平静不起一丝波澜,钩月映空高照,倒影在水心的月影清晰可见,面上平滑的好似一轮明镜。 “活见鬼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却不想今日里无风也起浪,莫非是有——”言尽于此面色剧变,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直打颤,战战兢兢的向后挪步。 潭心人面鱼儿又一次探出水,摇身一晃沉入水底,金色鱼尾倒卷珠帘,兴风作浪。 翻天的水浪追着徐子麟,一个浪头打来脚下不稳翻身做了滚地葫芦,与岸边的泥浆来了个亲密接触,滚的满是泥污。 “谁,是谁在戏弄于我”狼狈不堪的徐子麟壮着胆子大声呼喝,浪头过后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凉风作伴。 见四下无人,徐子麟冻得脊骨发寒,浑身直打哆嗦,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一如既往,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无人应答。 夜幕上的明月悄悄隐入云层,失去了月照的荒山老林子里一片昏暗,寒风阵阵徐子麟浑身打颤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想要跑、想要逃可腿肚子像是抽了筋,腿脚不听使唤跪伏在地,难以挪步。 “跪着别动,闭上眼,胆敢睁开,信不信我杀了你?” 徐子麟闻声哪还敢妄动,跪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紧闭双目,但闻耳畔窸窸窣窣穿衣的响动,眉头一紧壮着胆子问道:“姑娘你一人三更半夜到此,难道不怕吗?” “谁是姑娘,我是妖怪,吃人的妖怪。” 此一惊非同小可,猛地睁开双睛,惊鸿一瞥,一幕美景终生难忘。 月芽儿悄悄的探出云层,山峰叠影下一弯钩月斜挂,清凉湖畔一袭及地长发随风摇曳,发丝飞舞间如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若影若现,抹胸隐显,纱罗半解,冰肌玉骨上留着点点晶莹,月光照下晶莹剔透的珠子沿着凝脂玉膏滑落,润物细无声。 “好美,此物只因天上来,人间——呀!不好,怎可亵渎”徐子麟惊于眼前美景由衷发出感叹,突觉此事不对,可为时晚矣! 结衣束带的少女螓首微微轻侧,眼角一扫也足以惊艳,黛眉轻挑,鼻挺嘴翘,脸面上惊现震怒,只是这怒了也如此多娇,无处不透着一股子娇媚,似阳春里绽放的桃蕊,人比花娇。 “啊!泼皮,无赖,你还看。” 徐子麟自知理亏赶紧闭了眼,道:“小生绝非有意冒犯姑娘,只是一时情急,倘若,嗨,我知如何辨解也是无用,铸成大错唯有听凭姑娘处置。” 水潭里跟着爬起一小女孩,头上扎着冲天辫儿的黄口小儿,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光溜洁净的身子隐有磷光闪动,小女孩上了岸拾起留在岸边岩石下的衣物,麻溜的穿戴了起来。 “哼,姐,我看还是杀了吧!”小女孩大声的喝道 少女又气又羞,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闻听此言徐子麟大惊,哪还有不跑之理恨不得背插双翼远遁他去,可是腿脚不知何时缠上了水草,就算是想跑也难如登天,只能留在泥泞地里挣扎。 “泼皮,还想跑”小女孩一声断喝,疾步跑了过去,轻轻一提便把徐子麟轻松拎起,毫不费力。 徐子麟惊骇莫名心知遇了强人,身在半空拼命挣扎,却也徒劳无功,呼之奈何。 “碰”一声闷响,小女孩一松手徐子麟砸入泥泞,摔得是浑身好似散了架,痛苦不堪,狂叫道:“放开我,放开,你这天煞的怪物,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女孩笑了,脸上留有两枚深深的酒窝,笑着抓住徐子麟的衣领,痴痴地笑道:“好啊!我等着,我最喜欢跟小鬼一起玩了,原本还想洗净了煮来吃,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让你做个水鬼想来以后也不寂寞。” 小丫头放开衣领提起裤腰走向水潭,此时正值月黑风高,阴风呼啸,怪风突起,水面上波涛汹涌暗流涌动,打着旋的漩子突显,水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漩涡。 徐子麟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难逃小女孩的魔掌,小丫头笑盈盈的一步步迈向水潭,翻腾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溅起浪花无数,更似是洪水猛兽待人而食。 “怪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徐子麟歇斯底里的狂叫。 “叫吧!叫的越大声我越开心,等你变了鬼记得找我来玩啊!噢!对了,到时千万别忘了我的名字,我叫关关,关关雉鸠的关关”关关嬉皮笑脸的喝道。 “关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 “好,知道了,安心的去吧!” 关关放开小手一个浪头打来带走了子麟,拍了拍小手正待回去,徒然眉头一紧吞吐了下小舌,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扭扭捏捏的道:“晏婆婆,您老怎么找来了?” 黯淡的月光下,林子里走出一驼背的老妪,拄着一根龙头拐步履蹒跚,月光下褶皱的老皮堆积在了一起像是古树的老皮坑坑洼洼,套着朴实无华浆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一步一步老态龙钟的迈出了密林。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是谁放你们私自外出,可知这里有多危险,万一碰上那些人老生该如何交代,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晏婆婆厉声喝道,细细的眼缝精光一闪,举起龙头拐点向潭心,翻腾不止的潭水瞬间变的安宁,水面上的暗流紧跟着消失了踪影,湖面上升起了一人在水中挣扎,承载沉浮。 晏婆婆横眼一扫,龙头拐重重杵地一点,喝道:“交代过你们多少次,不得随意伤人性命,你们倒好就是不听,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晏婆婆……”少女又气又羞神情娇羞,似有难言之隐。 “是他偷看我们洗澡,害得我们一直待在水里不敢上岸皮都泡皱了,婆婆不信你看,这件事可怪不得姐姐和我”关关夸张的大叫,搂起袖子伸出粉嫩白净的手臂。 “冤枉!真心冤枉啊!小生只是路过,实不知有人在此沐浴更衣,若是知晓定不会冒犯,这位婆婆想必定是明理之人,望请明察秋毫”徐子麟使出吃奶的劲大声吼叫,使劲的扑腾浪花飞溅,若不是水性好恐怕不被呛死也被淹死。 晏婆婆眼底精光爆闪,问道:“此地深山,人迹罕至,不知这位相公因何到此。” “小生也是有苦难言,此事说来话长,咳,我本胜浦人氏家住无徵村,今归家探亲却不想在林里迷了路,无意中更是搅了两位姑娘的雅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之过。” “呸,婆婆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这林子才多大方圆不过十里,迷路,大头鬼才信”关关大声喝道,板着一张小脸狠狠的啐上一口。 徐子麟在水中伸手指天,道:“小生徐子麟句句实言天地可鉴,若有半点虚假,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晏婆婆目光闪动游离,似看非看的看上一眼,抬头仰望苍穹静思了片刻,长叹了口气问道:“莫非这位小相公姓徐,乳名可是麟儿?” “正是,婆婆你怎知我乳名?莫非也是故旧?”徐子麟惊喜的问道。 晏婆婆并未答话,反倒是看了一眼少女,少女柳眉紧锁杏眼圆睁,眼底泛起一圈淡淡的荧光,直愣愣的盯着徐子麟似是看得愣了。 晏婆婆摇了摇头,叹道:“抽刀断水水更流,难道这就是缘,孽缘啊!真是孽缘啊!也罢,就让老婆子再做这一回恶人,从此一了百了断了源头。” 晏婆婆举起龙头拐向潭心一点,一道翻天的水柱平地拔起,巨浪滔天向徐子麟头顶压下去,眼看便是没顶之灾。 突然少女冲到杖前,高举双手托起拐头不放,晏婆婆衣摆无风自动,眼底寒芒爆闪,冷喝道:“你敢拦我。” “婆婆,阿离不敢但请法外开恩放了他,若婆婆应允阿离愿意再不踏出青邱半步,发誓不与他相见”阿离双膝跪倒在晏婆婆面前,大声的恳求。 晏婆婆手中的龙头拐颤抖个不停,像是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喝道:“为他这么做值吗?可知他当年只不过是碰巧,你却对他念念不忘。” 阿离抬起了头,眼底溢满了晶莹,四目相望,哭诉道:“阿离不管他当年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虽为异族阿离也懂知恩必报的道理,只希望他不要死,好好的活着,能活着就够了……” 第三章 白衣胜雪 披荆斩棘 潭心湖上一轮残月黯淡无光,晚风袭人,吹的衣裳猎猎作响,寒风过境,搅的水潭暗流急涌。水中的人自是颤抖不止冻的嘴唇发紫,手脚不停的在水里扑腾却不敢游向岸边,更无暇顾及其它,头顶上方的浪头像是一把悬浮在上的利剑,随时随地都会落下。 翻腾的浪花,隆隆的水声,岸边的晏婆婆眼底寒芒一闪,叹道:“痴儿啊!自古人和妖殊途,更何况他的家族便是我等大敌,死于他族人手中的大妖难以计数,就算我们放了他那些大妖岂会饶过,恐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婆婆说的阿离都明白,但若非是他阿离早不在这世上,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跟他的家族没有半点干系,只寄望他此生平安望婆婆成全。” “傻孩子,怎会没干系,倒是也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或许能避开这场浩劫,可这恐难如愿。孩子还是让开吧!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婆婆年事已高只想图个安静,不愿再耗费心力了。” 晏婆婆一掌拍向阿离,阿离眼见掌到分寸不让闭上了眼,哀求道:“婆婆成全了阿离这一次吧!” “让开,否则连你一起……” 阿离紧闭双目双手拽着拐头不放,晏婆婆手颤抖着停在了半空,眼底划过一抹幽光暗叹了口气,晃动的拐杖不停却未曾真的落下。 “阿离连婆婆的话都不听了吗?”晏婆婆厉声喝道。 “阿离不敢,阿离只求婆婆能放他这一次,此后他是生是死再与阿离无半点干系,婆婆,阿离求你了,求你……。” 阿离苦苦的哀求,声若婴儿啼哭如泣如诉刺透心扉,晏婆婆紧盯着阿离,眼底的寒芒渐渐的收敛,似被阿离的痴缠所打动,缓缓的放下了手杖,无奈的叹了口长气,伸手扶起了阿离,道:“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阿离惊喜交加磕头谢恩,道:“谢婆婆成全。”。 晏婆婆看着阿离,抬头仰望苍穹长叹了一口气,道:“莫非是上天也不愿亡他。” …… “除妖师,除妖师来了——” 树林里传来声声乍喝,密林深处无处不喧哗,林中野兽作鸟兽散,急奔而走的兽群涌向潭心湖,混乱不堪的兽群拼命逃窜,一只灰白色的土狗嘴上叼着灰色的褡裢,跟着野兽们挤在了一处,眼底泛起凶光,龇牙咧嘴的对着老林发出低沉的怒吼,野兽们一阵逃窜躲在了晏婆婆身后,静列成排,。 林间闪烁着火光,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龙席卷老林,纷乱的火光如天上的繁星时隐时灭,林子里传来阵阵人的吆喝声、野兽的嚎叫,声音响彻老林打破了夜的深沉。 林子里冲出一群高举火把手执兵刃的人,火光映照的兵器寒光森然晃人眼目,晃动的火把展开阵势将晏婆婆等团团围困,围了个水泄不通。 火光照耀下为首一人站出,此人虎背熊腰身穿灰布衣裳,国字脸庞,丹凤眼,狮鼻阔口,一对剑眉直插云鬓,双手背负在后器宇不凡,一眼望之便知是人中龙凤。从衣着上看也无甚特别,唯一引人关注的是身上斜挂着一褡裢,褡裢外缝九袋上佩三柄匕首,象征着此人的等级御前三品除妖师。 那人举目一扫,目光留在了晏婆婆和阿离身上,道:“晏婆别来无恙,当日一别至今已是数载,看来这岁月并未在你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一切一如往昔,甚幸。” 晏婆眉头一紧,眼底寒芒急闪,道:“屠蛰我青邱山向来守得规矩,你我往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知今日破我法阵、闯我禁地、戮我族人是何道理,倘若是说不上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晏婆稍安勿躁,屠某也是奉旨办差,当今圣上仰慕青邱山阿离姑娘美名已久,特遣我等恭请阿离姑娘入宫侍候,至于先前杀戮之事也皆非我等所愿,小妖们冥顽不灵,出手小惩大诫罢了。” 阿离闻言一惊,惊声叫道:“婆婆,我死也不去侍奉那暴君,婆婆救我。” “大胆,竟敢出言不逊辱骂当今圣上,其心可诛”除妖师中传来震震乍喝,声动老林。 晏婆婆扭头向阿狸使了个眼色,单手下压作稍安状,回头扫了一眼,喝道:“屠蛰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否?” 屠蛰叹了口气,拱手一礼,道:“天命难违。” “天命,哼!妄你也是一方豪雄却沦为他人之走狗,谁不知那暴君残忍无道杀人无算,我等虽身为异族也不齿与其为伍,还有你们这等方士明知原委却还助纣为虐为祸一方,天道何在?”晏婆面无惧色拐头直指对方大声呵斥,除妖师中的一些人面露难色,或有意或无意的底下了头,不敢以目光直视。 屠蛰浑身一颤,紧握老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一张张情何以堪的脸面全是羞愧,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人群中突然一人摘去了斗笠,灼灼目光直视着屠蛰,目光相触,屠蛰眉头一紧攥起五指松开,人似泄了气的皮球。 “我等方外之士岂能妄断国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些事不提也罢,言归正传,晏婆可愿交人?” “呵呵,我虽异族却也分得是非,尔等却昧着良心为虎作伥,今日岂能送‘羊’入虎口,若是非要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晏婆老而弥坚,手中龙头拐就地一杵,一股气息扩散四方,地动山摇。 屠蛰首当其冲举袖掩面,罡风刮过拂袖一挥,抖落衣衫上飞扬的尘土,大声吼道:“晏婆我本不愿与你为敌,无奈身不由己,本无除妖之心却也奈何!” “无需惺惺作态,可叹妖本无杀人之意,人却有除妖之心,呼之奈何!一切都是尔等逼我,多说无益唯有一战。” 晏婆婆一声长啸,双脚点地拔地而起,身在半空衣物无风自动,手中龙头拐向前一点,身后滔天的水浪翻涌,化作山呼海啸的巨浪席卷。 屠蛰一看事情实难挽回,把心一横,喝道:“众师听令,结阵降妖。” “喏” 战端起,两方人马杀在一处,晏婆婆一人独撑大局,妖力狂涌驱使巨浪惊涛拍岸。除妖师一方结成大阵抵住大浪,手中兵器发出淡淡荧光,火焰、水流、毒雾、金光闪烁不定,手中法宝各显神通。 阿离纵身一跃从水中捞起一息尚存的徐子麟,纵观战局翻身落地来到群兽之中,纤纤玉指点向土狗,灰毛狗儿摇身一晃就地一滚,眨眼变成一小厮,口衔褡裢的蹲在了地上,身后一条大尾巴讨好的摇着。 “起来,快带他走。” 阿离一声断喝,狗儿所化的小厮立起身子,顺势接过徐子麟扛在了肩上,阿离探手一拍其臀部大尾巴瞬间消失,小厮像是一匹骏马快马加鞭健步如飞的远遁它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阿离不再犹豫长发飘起白衣飞扬,美艳的双瞳划过一抹绯红,双掌一握勾股双剑在手,脚下一点踏浪而行。 一席白衣, 一对青芒, 溅起血光无数。 白衣胜雪,披荆斩棘,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 狭长的山道,小厮背着徐子麟一路疾奔,脚力之快匪夷所思,转眼到了一处山坳口正待歇下脚,突然眼角扫了一眼身后,鼻翼嗅了两嗅,眼底透出一抹惊色,背着徐子麟撒开脚丫便跑。 “两条漏网之鱼,莫不成还想逃?” 道口边的巨岩上突然立有二人,月光下一男一女生的甚是俊俏,男的剑眉星目一身华贵的衣裳,怀抱一口三尺青锋,剑鞘系纯金打造鞘身镶有宝石,每颗足有鹅卵大小甚是奢华,此物有无用处尚不可知,但仅观此剑鞘价值也颇为不菲。 少年非富则贵少女也不遑多让,锦缎罗衫里三层外三层各是十分考究,外衣上绣着银色彩凤活灵活现忧似活物,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脸面轻掩一抹白纱,只留出一对圆圆的杏眼在外,山风一吹白纱清扬,轮廓分明的瓜子脸蛋若影若现。 小厮自不理会背着徐子麟夺路而逃,岂料山道两旁窜出数人手中各执兵器,明晃晃的寒光看得人心寒,小厮心知不妙进退维谷。 巨岩上的二人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了道上正好呈掎角之势,小厮腹背受敌甚是慌乱,头颅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左顾右盼一时拿不定主意。 “晴儿师妹,这两个小妖你看该如何处置?” 晴儿杏眼瞄上一眼,抬手轻挥,不屑一顾的道:“两个化形小妖恐妖丹还未成,我对他们没兴趣由你处置,只是要紧着些,听闻这青邱山上还住着个千年老妖,不知今日能否得见。” “好,待处理了这两个小妖就一同杀入青邱,寻那千年老妖出来,给师妹你开开眼界可好?”少年大献殷勤的叫道。 晴儿轻啐了一口道:“呸,千年老妖岂是我等说见就见,别说是你就算是宗主他老人家亲自前来恐也未必是对手,不过此次为求仙丹,陛下倒是派了几个厉害角色兴许能斗上一斗。”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一紧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道:“师妹这世上可果真有那不老仙丹?” 第四章 书生遇险,一梦前生 残月躲入了云层,黑色苍穹黯淡无光,只能隐隐约约见着一团光晕,聊胜于无。 “收声,此等机密也敢妄加非议,卢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晴儿杏眼圆瞪厉声呵斥。 卢云闻言一怔赶紧赔上一张笑脸,道:“师妹闲下无聊多此一问罢了,可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此事不提也罢,对了,不如师哥我给你演练一番新学的飞剑何如,初学乍练还有些生疏,望师妹你能指点一二?” “哼”晴儿无可无不可的冷哼一声,卢云深望其一眼,眼底泛起一抹寒光,森寒的目光转向小厮与徐子麟,嘴角一划浮现一丝狞笑,道:“今日就拿你等来练练手。” “去。” 卢云一手执剑一手掐诀,指尖向着剑柄一点,剑柄突自摇晃一抹寒光飞出剑鞘,三尺青锋在空中翻转不停,斜斜的向着小厮飞去。 剑光霍霍,小厮也非是等闲之辈脚下发力侧身让过,剑紧贴着小厮脸面划过,一击不中卢云不怒反笑,指尖掐诀向上一托一勾,喝道:“躲得了初一未必躲得过十五,着。” 一声断喝,飞出的青锋剑匪夷所思的在空中画了个圈,剑尖直指背上的徐子麟,寒光一闪,惊叫伴着血光飞溅。 “啊!”徐子麟肩膀中剑大声尖叫,好在小厮反应不慢,剑尖插在二人肩上躲过了要害,若非是小厮躲闪的快,恐怕二人早已是一对剑下亡魂,但也激痛难忍。 徐子麟狂吐一口腌臜物,外部突如其来的刺痛使得他不得不醒,醒来一眼及见明晃晃的一把剑差在肩上,吓得几乎又要昏厥了过去。 “晦气,竟给躲了去,不过也非坏事,师妹且看我二次飞剑,定穿他个透心凉”卢云冷笑着,双指掐诀指尖一抖,插在徐子麟肩上的飞剑带血拔起。 徐子麟痛不欲生的惊声狂叫:“你们是谁,为何要害我?” “哈哈,有意思了,何时妖怪见了小爷还敢大方厥词,看来这世道是要变啊!”卢云一声狂笑手却不停,驾驭利剑再次飞起,剑在空中翻转不休。 “妖怪,谁是妖怪?”徐子麟趴在小厮身上凄声喝问。 卢云闻言一怔,转而目光转冷大喝道:“好你个妖怪,胆敢消遣你大爷,分明找死!看剑”剑光一闪,剑尖笔直对着徐子麟背心激射而去。 小厮怒不可歇双眼布满血丝,喉头发出一声怒吼,口绽春雷,不管不顾肩上的伤势,连带着子麟向前疾冲,健步如飞声势骇人。 人在前面跑,剑在身后追,飞剑之速竟赶不上脚力,说时迟那时快,小厮腾空一跃直扑卢云,面带狰狞张牙舞爪,露出锋利的獠牙对准他的颈脖一口咬了下去,誓要将其脖子咬断。 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卢云不知所措,人已到他却似是忘了躲闪招架惊得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新上手的雏儿一时慌了神,空中的飞剑一下失了准头,跌落在地。 小厮即将得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晴儿出手拉着卢云后退,一掌直击面门,芊芊玉掌看似柔若无骨实则暗藏万钧,一招两式使得是行云流水,掌力直透面门,小厮如遭重创倒飞了出去。 背后的徐子麟立遭无妄之灾,殃及池鱼,脊梁重重跌倒在山道上腔内一口鲜血狂喷,立即昏厥。 小厮受了重创凶性大发,挣扎的爬起双掌落地,眼底布满根根血线一片腥红,似一条红了眼的疯狗甚是骇人,耸肩伸舌舔舐肩上鲜血,鲜血入口面露狰狞,龇牙咧嘴的发出一声犬吠脚后一点凌空扑击。 晴儿严阵以待,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物,两头尖尖内有凹槽,四指探入刚及一握,可用作判官笔使也可当做峨眉刺是一不多见的外家兵器,晴儿手执兵器见小厮扑到,腾挪转身反手兵刃化作峨眉刺直插其眉心。 岂料中是中了可插中只是残影,小厮身法灵活多变侧转腾挪快似猿猴,来去如风,张开利爪指甲尖锐如刀,一扑、一跳、一剪三招一气呵成,若不是晴儿应变的快,恐此时已是血染当场。 “师妹”卢云大声尖叫。 晴儿被逼的左转右挪气正不打一处来,眉头黑线深划,劈头盖脸的喝道:“走开,没你的事”。 卢云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但很快寒光隐去,心平气和的道:“师妹我只好心个醒,面巾掉了。” 晴儿吃惊的摸了摸脸面,脸上长满一颗颗红红的痘子,正值青春的她赶紧衣袖遮面,向来爱美的她惊慌之余怒由心生,厉声喝道:“小妖辱我,今日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一声娇喝,晴儿又与那小厮战在一处,虽说晴儿收起轻敌之心稳占了上风,小厮却胜在行动上够敏捷,一时也久攻不下。 卢云见战局焦灼目光转向了倒地的徐子麟,眼底寒芒闪烁恶向胆边生,小厮激斗正酣无暇顾及,他拾起掉落在地的三尺青锋冲向了徐子麟,徐子麟重伤倒地气若游丝,卢云拽起他的衣领,锋利的剑尖抵住咽喉,厉吼道:“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他。” 小厮闻听乍喝立停,喝道:“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 “卢云你干什么”晴儿停手怒喝。 “师妹我可是在帮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卢云吃惊的叫道。 “谁要你帮,如此下作之行径,也配当除妖师我都替你害臊”晴儿厉声呵斥道。 闻听此言,卢云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眉头浮现三根黑线,抵住喉结的锋刃还是撤了去,突然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举剑向徐子麟心口戳去。 “住手,还看不出他是人非妖”晴儿出言喝止。 卢云猛地一惊剑停在了半空,拎起徐子麟的衣领仔细端详,暗道一声不好,眼珠子滴溜一转,道:“师妹一个凡人竟能突破结界到得此处本身就可疑,更何况那小妖百般维护于他,就算他是人想必也与妖为伍,如此作死之人,杀之亦无可厚非。” 卢云挖空心思置人于死地,无非也是找回点脸面,可怜徐子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名其妙的要做刀下亡魂。 卢云正得意间,岂料“不对,他是人非妖,我等身为除妖师岂能滥杀无辜,先将他绑了,待事后交由掌门一并处置。” 晴儿岂能受他蛊惑,卢云面上不说心里却愤恨异常,放开衣领重手推了徐子麟一把直撞向地,狠狠的踹上两脚这才算解气,立在一旁除妖师赶紧上前,架起了一息尚存的徐子麟。 徐子麟疼的惊醒眼眸微微开合,场内激斗再起,眼前突然一人影晃过,一记老拳直击腹部,痛的当场昏厥了过去。 …… “鼎天,鼎天你醒醒,快醒来啊!千万别死,别死……” 耳畔传来声声呼唤,声音凄凉闻之动容,徐子麟勉力睁开一丝眼缝,入眼处已近黄昏残阳似血,一杆铁血大旗千疮百孔巍巍而立,旗杆上满是污血,旗帜虽残破不全依旧迎风招展,铁血大旗下尸骸遍野,满目疮痍。 “鼎天你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身畔有一女子高声叫道,徐子麟向她望去女子突然扭过了头去,浑身猛地一颤,惊呼道:“你,你们干什么,他可是你们的同伴。” “同伴,呵呵……与异族为伍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自然也会是不例外,依律当诛。” “什么,你说什么?当初的约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是你们,你们骗我。” “骗了你又如何,哈哈哈……尔等只不过是一帮未开化的畜生而已。” 模糊的人影突然转向了徐子麟,道:“怎么不甘心?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的你也会有今时今日吧!被心爱之人出卖的滋味如何!别急,很快你什么感觉都会没了,因为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死忌。” 明晃晃的利刃刺向心口,血光飞溅,徐子麟面前多了一人挡在了胸前,一柄冰寒的利刃刺入女人心口透胸而过,一片殷红血染衣襟。 女人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回眸一笑,“欠你的,来生再还。” “啊!——” 心痛、伤心、懊恼、悔恨所有的情绪蕴藏在这一声怒吼里,铁血大旗拔地而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鲜血在飞洒,大旗在挥舞,人命如草芥。 血在烧。 一柄寒光利刃让燃烧的血液凝固,未感到丝毫的痛,只有那无尽的恨。 插入身体的剑戟越来越多,凉了的血液不在流动,他执掌大旗屹立不倒,冷若刀削的面容直对敌人的狞笑,无尽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每一滴血都在带走生命,宛如绽放过后的花蕊,凋零。 他死了,就这样死了,敌人却裹足不前,脚下堆积的尸骸数不胜数,高高的堆积在了一起垒起一座高墙,印证着他最后的辉煌。 …… 夜无色如墨,躲入云层的残月偷偷露出一角,黯淡的月光洒泼山谷。 山道上一队人马疾行,队伍后拖着两辆车辇,颠簸的马车上载着一大铁笼,笼子里关押着一人,他与成堆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留在了一处,行径在狭长的山道上。 山路崎岖又甚是颠簸,车碾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冰凉的倒山风灌进衣领,大多数人冻的直发抖,拉紧领口缩着脖子埋头赶路。 前方不远处一辆马车上披着白色的布幔,幔帐里不时会有异动,跟在马车旁的汉子就会甩上一鞭子,布幔自然也会变得静上片刻,一行人静静的赶路,除了马鞭、车碾子的声音不时响起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响动,大家安静的赶着路。 铁笼里的徐子麟醒了,他无暇多想梦魇中的一幕究竟为何,只为如今的惨况震惊莫名。 第五章 生死一念,命悬一线 山路颠簸坐在牢笼里更甚,摇摇晃晃的路途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扑鼻的血腥令人闻之欲呕,徐子麟强压下这股冲动环视四周。 囚车上的牢笼系精铁铸造,拇指粗细铁条满了锈迹,想来是常年累月腐蚀所致,污迹斑斑的铁条上沾满了血污,粘稠的结成了血疙瘩。 笼子里血淋淋的麋鹿、獐子、狸猫堆满了一车,像是贵胄之家出外打猎收获颇丰满载而归,除了些寻常的野味,还有一条金色的人面鱼儿夹杂其中甚是醒目。 “这,这位兄台此是去哪,为何要关我?” 马车旁的汉子看上一眼,眼角抽动了两下,凶神恶煞的喝道:“问什么问,闭嘴。” 徐子麟胸中怒气升腾,读书人的倔强劲一上脑门,抓紧牢笼大声呵斥道:“吾乃遵纪守法之人却被囚禁于此,朗朗乾坤尔等如此行径,于理不合,于法不通,我要上衙门里告你,告你……”。 满脸横肉的汉子甩手就是一鞭子,抽的牢笼直晃发出阵阵低鸣,喝道:“闭上嘴,这里的事除了天王老子谁也管不着,再不闭嘴赏你一顿鞭子。” 一鞭子下去徐子麟还好眼疾及时收手,否则又是在劫难逃。见对方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口气又大的惊人心生害怕,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满腹冤屈的闭了嘴,肩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包扎过了,伤患处传来丝丝冰凉很是受用,细细想来这些人应不至于加害性命也就坦然,唯有静观其变。 一路无话,尸骨堆内隐约传来一声异动,车辇的“嘎吱”声掩盖一切容易让人忽略,此时正值子夜时分,饥寒交迫的徐子麟浑浑噩噩,随着车身的晃荡半梦半醒。 野兽堆里的金色鱼儿鼓胀凸出的瞳孔似是动了,也只是一动便未见任何动静,车继续摇晃着前进,直到拉车的马儿在一处山脚下停了脚,“哐当”一声响车门开了,钻进两个魁梧的汉子一手一边架起了徐子麟。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为何绑我?” 徐子麟惊慌失措的尖叫,汉子麻溜的取了麻绳绑了手脚,耳朵像是聋了任他大声嘶吼也不搭理,老鹰抓小鸡似得架起他便下了车。 车队停在了一处老院子里,庄子背靠山脚三面环山只留一条路进出,徐子麟被五花大绑的架着直入后院,院子里的灯火甚是昏暗,屋檐下一盏白皮灯笼迎风摇曳,晃得人的影儿左摇右晃,灯下走廊的尽头有一小黑屋,两个大汉一脚踹了门进了去,把徐子麟顺手丢在了地上,回头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徐子麟睁大眼睛不敢有任何松懈,直等眼睛逐渐适应了环境,才发觉此地是一柴房。 “把我关柴房里作甚,放我出去,我要见主事人。” 徐子麟大声怒吼,不停的嘶吼,直到声音喊的哑了,紧闭的柴房也未曾开启,只喊的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肚子里不停的发出悲鸣。 黑暗里的柴房寂静无声,日里粒米未进的徐子麟饿的头晕眼花,卷曲着身子活像个虾米,卧倒在冰凉的地上发出低沉的呻吟。 “有人吗?有人没,能不能给口吃的,饿啊!真的很饿啊!” “咯吱”一声响,柴房的门开了,一队人掌着灯笼陆续进来,狭小的柴房瞬间灯火一片通明,晴儿和卢云二人也相继进了柴房,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缓步入了柴房,四下打量了一番,背负双手立在了原地。 “执法长老正是此人”卢云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指着徐子麟喝道。 执法长老点了点头,道:“把人给我带过来”卢云答应使了个眼色,左右分出二人架起了徐子麟。 “你是何人?” 徐子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吾乃徐子麟,是一儒生。” “儒生,那我来问你就读于何处,师承何人?” 徐子麟饿的发晕缓缓抬头望了执法长老一眼,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热泪盈眶难以自控的吼道:“这位老丈定是主事之人,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啊!冤枉啊!” “废什么话,长老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冤枉,我看你一点不冤枉,竟敢与妖为伍依律当诛”卢云厉声喝道。 徐子麟闻言剧惊,望着卢云大声叫道:“妖,我没和妖怪在一起,这怎么可能?绝无此事……” 执法长老虚眯着双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卢云看了长老一眼,扭过头去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对着架着徐子麟的手下暗使了个眼色,二人自是理会手下使了暗劲。 “啊!放开,放开我,吾乃是天子门生,尔等如此待我有辱斯文……”徐子麟痛得大呼,奋力的挣扎,无奈二人手似铁箍难动分毫。 执法长老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目光如炬直瞪徐子麟,喝道:“你既是儒生就该在家修身养性,却跑上荒山野林与妖合谋,不光如此还诋毁狡辩,以汝之见,实难逃细作之嫌,来啊!” “不,我没有,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冤枉啊!”徐子麟厉声狂喝。 晴儿踏前一步,拱手一礼道:“执法长老且慢,他毕竟是人非妖,还望长老量刑责罚。” 执法长老看了一眼,虚眯起双眼,眼底寒芒爆闪的喝道:“晴儿就算他是人也不可姑息,难道忘了你哥哥是怎么死得了吗?如今之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更何况此人左右而言它分明是在狡辩,如此狡狯之徒岂能留下,来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什么!要杀我,不,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妖怪,我从未真正见过妖怪啊!” 徐子麟难以置信的望着老者,老者冰冷的望着子麟,冰冷的不带丝毫表情,身旁的晴儿看了他一眼,轻咬红唇天人交战,低着头退后一步站回了原位。 “冤枉,我冤枉……” “来人,封上他的嘴看他还冤枉不冤枉”卢云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大汉探手入怀取了黑布封口,徐子麟不能发声只能呜咽,推搡着被押了出去。 卢云拱手一礼,道:“执法长老公正严明乃是我辈之楷模,吾等当竞相效仿之。”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执法长老不拘言笑的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哈哈一笑道:“贤侄过誉了,身为执法长老自当克己奉公,遇事秉公办理来不得半点马虎,此等宵小之徒鱼目混珠岂能放过。” “长老所言甚是,在下不才请缨监斩,可否?” “有何不可,去吧!” 卢云抱拳一礼,回头一招呼押解着徐子麟走出了柴房,邻近出门的一刻也不忘给晴儿报以招牌式的微笑,晴儿冷冷的看上一眼别过了头去,卢云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后院格外冷清,除了马圈里散养着几匹马儿再无它物,冰冷的月光似一层薄纱覆盖平添了一份凄凉,卢云等人押解着徐子麟出了后院来到墙根脚下,顺势一推子麟摔向墙壁,他亮出明晃晃的三尺青锋一剑刺向心口,就地正法。突然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个影子,影子不断的在地上蔓延像个人似得立起了身子,黑影立起身子一位白衣人鬼魅般的站在了卢云身后。 “把人给我留下”白衣人阴气森森的喝道,声音不带丝毫生气像一层迷雾在飘,听得人汗毛直竖。 卢云惊得吓了一跳,回头望上一眼,见了人眼角狂跳不止,十分畏惧害怕慌里慌张的拱手行礼,道:“不知白尊使驾到,失了礼数万望海涵。” 白衣尊使一甩乱了的留海,发丝飘起露出一张棺材板似的脸面,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面无四两肉只剩一张皮,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鼻梁似是没了只留下两颗空洞,若是有人不知情夜里碰上了他,定会以为是阴曹地府爬上来的无常鬼,深夜前来索命。 白尊使面无表情的一点头,卢云神情慌张的道:“既然尊者喜欢,此人便让于尊者,不过尊者此人与妖为伍,誓必杀之……” “本尊如何办事还用你教,念在你父的面上暂且饶过,滚。” 卢云闻言一怔,慌乱的躬身行礼,高呼道:“谢尊使,这就走,不,是滚。”回头带着下人正要离去。 “慢着,除你之外他们二人给本尊留下,就当是血食了吧!。” 卢云浑身一颤连头也不敢回的点头,一溜烟的跑进后门,一口气冲了进去,“碰”的一声把门关了上好门闩,仆役二人震惊莫名,高喊道:“少主。” 门不开全无动静,二人心里立时凉了半截,回头望了一眼面瘫似的白尊使,脚尖一点合身扑上,白尊使也不见有何动作,脚不离地肩不晃,只闻二声惨呼人应声落地,两滩血水污了地面。 徐子麟虽不能发声但耳不聋眼不瞎,血腥一幕看得是真真切切,一阵风刮过二人拦腰斩断血染当场,此情此景怵目惊心令人发指。 白尊使眼角余光扫了徐子麟一眼,目光冰寒的如刀似剑,徐子麟立时如遭电击双脚瘫软,身体沿着墙角滑倒在地。他晃身欺进子麟上一把拽住衣领,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顺手扯去塞住嘴的黑布,一字一句的喝道:“有话问你,我问你答,不听废话,否则死。” 徐子麟战战兢兢的点头,眼角余光瞄了眼地面,腿都在不自觉的发颤。 “你和妖怪是何关系?” “妖怪,我真没见到过妖怪,我发誓”徐子麟闻言一怔大声惊呼道,伸出手就想发誓。 白尊者板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徐子麟,探手入怀取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二话不说直插胸口。 “啊!”凄厉的惨叫如夜枭的啼鸣撼动夜空,触目惊心的伤口入肉三分,一片映红血染衣襟。 “不听废话,她和你是何关系?为何要出手救你?” 徐子麟痛的浑身颤抖,细密的冷汗从额角渗出,咬牙切齿的喝道:“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和谁有关系?” 白尊者未得答案匕首顺势一划,划出一道长及二尺的血口,鲜血飞溅,徐子麟痛的死去活来几乎就要昏厥。 “最后一次机会,她为何救你,你与她是何关系?” 徐子麟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双眼放光,使出吃奶的劲道嘶吼:“无论你问多少遍都一样,疯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杀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你就去死吧!” 第六章 冰凉晚风,满地血污 冰凉的晚风、黯淡的月光、幽静的小院、满地的血污…… 墙角下徐子麟捂着腹部倒地,白尊者冷冷的站立脸面无喜无忧,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生死微不足道。 “白夜,人被你整了个半死不活,接下来的任务该如何?若要完不成主上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当不起。” 墙角边的犄角旮旯里,照在地面的影子突然不断拉长,像是地上的影子会分割似得分离出一个人影,一位黑布从头裹到脚的夜行人走了出来,幽暗的墙角几乎与他融为一体,若非是开了口一般人很难察觉,隐藏在夜幕之下。黑衣人肩上扛着一柄大剑,柄长一尺三寸,剑身足有一人多高,剑不知是何材料打造,看上去黑漆漆的如漆似墨。 “带他去,不信那丫头不就范。” “哦,拿他做饵?若她不上钩呢?” “呵呵,不就便宜了你,当作血食岂不更好”白夜冷笑道。 黑日发出脸声怪笑,问道:“呵呵,血食自是多多益善再好不过,可此次任务若要败了,恐怕你我哥俩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妨先透个底,这件事有几成把握?” “一成都没有赌而已,输了你我一起下地狱,赢了捡回二条命”白夜收了笑容平静的答道,语音好似白开水平淡的失去了滋味,像是命不是他的无关痛痒,轻描淡写。 “呵呵,这倒是一场好赌局,就算死了也有人一起陪葬,想来这黄泉路上也不寂寞”黑日哈哈一笑道。 “黄泉路吗?又不是第一次,再走一次又何妨”白夜温白开似的语调又出现了。 黑日脸上的笑容瞬息间僵化,再也笑不出来陷入了沉默,默默的走向徐子麟把他提起,脚尖一点翻上墙头,道:“大哥,黄泉可以走,主上不可欺,我先行一步,你待何如?”他肩上扛着大剑手中提溜着人,身轻如燕踩在围墙琉璃瓦上如履平地,轻身功夫甚是了得。 “等解了血咒再去。” “好”黑日口中一个“好”字,也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脚下一点抓着徐子麟掠上屋檐,似一只翱翔天际的苍鹰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黑幕。 待黑日去得远了,白夜扫了眼留在地上的尸体,徒然伸手宽衣解带,拉开衣物的瞬间一条入蛇似蟒的怪兽疾冲了出来,它冰冷的竖瞳发散着幽光,身子在粘稠的血污中游弋,腥红蛇信狂吐个不停,张开血盆大口似蟒蛇一般吞咽下地上的残肢断臂。 地面上的血食被消灭了个干净,二人的痕迹也被无情的抹去,蛇吞了人腹部肿胀的鼓起,吞吐着信子心满意足的游了回去,白夜不慌不忙的收回蛇形异兽,穿戴好衣冠额头微微见汗,苍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一股腥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畅快,不知他的滋味如何,想必更加诱人,真令人期待啊!啊!哈哈哈——”白夜自言自语,单手抓着头颅癫狂的放声大笑,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 庄子的前院占地面积额广,两旁的植被打理的十分精神,中间一条青石铺就的路面直通正殿,殿门半开半掩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一位佳人依窗而立,雕梁画栋的桃木窗半掩着,佳人媚眼朦胧仰望残月,眉宇间似有解不开的愁。 “别来,千万别来……” 阿离默默低语似是在祈祷着上苍,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想躲也躲不掉,院落降下黑影一对电眼横扫,黑日脚刚踩实地面,道:“小丫头倒是个有心之人,不过此地布下结界方圆百步隔绝声音根本传不出去,我看你还是省些心思别枉费心机了。” “你是谁?”阿离扫了一眼陌生人问道。 “我是谁你无需知晓,只需认得他就行。” 黑日将巨剑直插入地,重剑无锋插在坚硬的青石上碎石飞溅,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震的地面直晃,露了一手震慑阿离,他抓起徐子麟的发髻猛地拔起,殿厅的灯火直照脸面,苍白如纸的面容映入眼帘,一条腥红的血线挂在嘴角,单薄的卫衣已被鲜血染红,血洒一路。 阿离见是徐子麟,惊叫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黑日眼底划过一抹寒芒,嘴角微微咧开笑道:“没什么,放点血而已,不过过一会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血流的多人也会死,人要是真死了,就算大罗神仙转世恐怕也难救!” “你,你要我做什么?”阿离颤声问道。 “呵呵,聪明,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要做什么想必你应比谁都清楚,人在这救与不救在你不在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血多流上一会……” “够了,先把人放了,你所要的我会做”阿离斩钉截铁的喝道,全副精神都在徐子麟身上,说话的功夫地面上流了一滩血,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 黑日眼底泛起笑意,拎起徐子麟向窗口投去,道:“爽快,接好了,接不住可别怪我。” 黑日抡起胳膊一掷把人当做麻袋丢,徐子麟化作一道流星射向窗台,阿离伸手去接可指尖刚触及他的身子,一股大力反震显是黑日使了暗劲,说时迟那时快阿离不弃,脚下扭转双掌翻飞连消带打化去暗劲,人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向内追去,眼看接到身形一窒,脚踝上一根精铁打造的锁链扯得笔直,隐隐见血,阿离紧咬牙关探手扯住徐子麟的脚踝往回一拉,凌空翻腾以身做垫,抱着徐子麟重重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夺腔而出。 “算你有两下子,也罢给你半柱香时辰,到时不管救不救的活,只要敢违约我两个一起杀,送你们做上一对亡命的鸳鸯。” 黑日站在殿外却不入殿,冰冷的目光直视着窗口,双手一插抱胸而立,像一杆笔直的标枪杵在门口。 阿离勉力爬起身子,对黑日的狂语不闻不问,撕开徐子麟染血的卫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底,伤口足足有二尺来长,沿着胸口划到腹部,更要命的是腹部上的一刀插的很深,汩汩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徐子麟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人已到弥留之际。 阿离怒目圆睁的瞪了窗外一眼,黑日像是没事人似得瞧着她,嘴角挂着残酷的冷笑,阿离无奈脚下拴着锁链就算是有心也无力,更何况徐子麟现在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她眼底闪动着泪光,颤抖的指尖不小心轻触到了伤口,徐子麟痛得勉强睁开一丝眼缝,颤声道:“是你,我,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阿离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徐子麟勉强的笑了,笑的如此凄凉令人不忍直视。 “不,不是梦就好,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告,告诉我。” 阿离望着徐子麟,深深的凝望,道:“恩,恩公。” “恩公?我救过你,怎么记不得?”徐子麟干渴的起了皮的唇微微开合,神情渐渐萎靡,语不成调微不可闻。 “恩公,我…我是……”阿离泣不成声,哽咽的泣不成声,望着徐子麟言语间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徐子麟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要死了吗?” 阿离点了点头忽又猛地摇头,眼底翻涌的泪光化作涓涓细流,滴落在血染的衣衫上,印的血污都模糊了。 “在死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离猛地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惊色,“若是有来生,愿与汝相逢”,阿离闻言娇躯一颤似有什么触及了心房最柔软处,嘴唇微微开合,道:“阿——” “离”字还未出口,徐子麟两眼上翻一口气接不上来,撒手人寰。 “——我叫阿离,阿离” 凄厉的惨叫带着无尽的悲凉响彻殿宇,深深哀痛化作泪水无尽流淌。 “妖就是妖,嘴上喊着恩公却见死不救,都是些冷血无情的东西,也好省的浪费时间”殿外的黑日发出一声冷哼喝道: “恩公,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殿堂内突然传来惊天大喝,阿离梨花带雨的捧起徐子麟脸颊,闭上双目,颈首下垂烈焰红唇相贴,深情一吻。 道道眩光破窗而出,无尽的光芒将二人包裹,刺的人眼难以直视。香艳的一幕好似永恒,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空间像是冻结在这一刹,唯有香炉上烧着的檀香缥缈生烟,眨眼的功夫烧去了一半,了无痕迹。 屋内的光芒逐渐淡去,二人相拥在了一起,跨过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跨过了种族之间的壁障,紧紧相拥。 良久唇分,阿离面带潮红香汗淋漓,瘫软的卧倒在地,徐子麟无力的从她怀里滚向地面,阿离顾不上身子骨传来的虚弱伸手拉住了他,突然眉心一紧扭头望向身后。 “哈哈哈……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个傻瓜,白白浪费一颗上好的百年妖丹去救人,不过正好便宜了我。” 黑日狂笑着提起徐子麟一脚踢开阿离,眼底满是贪婪,贪婪的伸出恶心的长舌在子麟脸上舔舐,像饕鬄的食客碰上了绝品美味,恨不得大快朵颐。 “放开他”阿离凄厉的嘶吼,顾不上身上的伤势,也顾不上骨子里传来的虚弱。 “放了他凭什么?啊!哈哈哈……”黑日丧心病狂的笑声震的殿宇都在摇晃。 第七章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疯狂的笑声引的房内灯火摇摆不定,阿离脚下一点冲抢徐子麟,黑日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毫无怜惜的击出一掌,阿离照单全收像断了线的纸鸢倒飞,摔入墙角撞上墙壁一股腥红溢出嘴角。 “呵呵,失去妖丹你也就废了,劝你乖乖听话,否则自讨苦吃。” 倔强的阿离扶着墙站立,眼底未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无尽的愤怒再次冲了上去,脚下一点手指立钩成爪扑上去。 黑日提起一脚飞踹,阿离应声而倒,但她不屈服,不畏惧,发疯似的爬起,眼底充满了愤怒的火焰,愤怒的冲上去。 “找死”黑日爆喝,抡起老拳直击面门,阿离照单全收倒退三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一甩长发目露凶光又一次冲了上去。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黑日眉头一紧未曾料到阿离如此倔强、如此疯狂。阿离根本不闻不问扑上去抢夺徐子麟,伸手刚触及子麟的血衣,黑日出手如电扣住阿离的脉门,反手一扣一扭,只听“嘎嘣”一声脆响,胳膊脱臼无力的下垂。 “呵呵,看你还怎么抢”黑日冷喝道。 岂料,阿离真的疯了,非但敢抢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去抢,废了一臂还有一臂,死死扣住子麟的手腕,黑日眼底寒芒爆闪怎会让她如愿,化掌为刀一记手刀横劈下去,暴喝:“放开,放开。” 阿离死活不松手,沉重的手刀砍的骨骼断裂变形也不松开,突然她猛地抬起头眼底一抹绯红映上瞳孔,“我不要来生只要今世,徐子麟你给我醒来!” 一股来自灵魂的激荡扩散,房内的灯火瞬灭,惨淡的月光透窗而入,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静的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哈哈哈……蠢妖,一个凡人就算吃了妖丹又能如何,还蠢的奢望他能活过来,愚蠢至极。” 黑日狂笑提起一脚踹开阿离,阿离痛得面容扭曲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夺腔而出。 “子麟,你醒来啊!醒来啊!……” 徐子麟未见丝毫动静,紧闭的双眼、暂停的呼吸、停滞的心跳分明是个死人,怎么可能再次苏醒?但阿离不弃凄厉的呼唤声一浪高过一浪,听得人心都碎了。 “哼,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当着你的面吃了它看你还鬼叫不”黑日一声断喝,探手虚空一抓,插在房庭外的巨剑破土而出,直飞入殿。 黑日伸手接住巨剑,股股黑气翻腾而起,剑身弥漫的黑雾如蛇似蟒,剑柄处一条狭长的缝隙裂开,弹出一枚血腥的绯红竖眼,恐怖的独眼仿佛活物瞳孔摇摆不定。 “贪狼。” 黑日一声断喝,巨剑猛地一颤似是无比兴奋,兴奋的剑身发颤涌起浓浓的黑雾,雾气化作一头狰狞的狼头直扑徐子麟。 “杀了他我立刻自绝,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永远……”阿离疯了似的大叫,撕裂的声线带着破音,听得人为之一颤。 狰狞的狼头扑向猎物,黑日手中的贪狼剑挽起一朵剑花,幻化的狼头“碰”的一声散开,化为缕缕烟气打在了徐子麟的身上,烟雾四散而开,惨淡的月光透窗而入,照在黑日布满狰狞的脸上,越发得狰狞可怖。 “你敢要挟我”黑日冰冷的喝道。 阿离缓缓立起身子,双手无力的低垂,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惨淡的月光挥洒在脸上比纸还白,嘴角下的腥红血线触目惊心,挥之不去。 “你杀了他永远别想得到想要的东西,你们剑奴完不成任务就必须去死,他死就是你死”阿离一字一句的喝道,脸面上不留一丝表情平静的反常,也正是这种平静才更加可怕。 黑日的脸上写满了狰狞,虚眯着的瞳孔精光爆闪忽然不怒反笑,道:“呵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还有如此见识,可真是小看了你后生可畏,好,很好,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阿离吃惊的问道。 “不难,只要你肯交出你老父的千年妖丹,我非但不杀他还保证不动他一根毫毛,怎么样?” 黑日嘴角挂着残酷的冷笑,冰冷的目光像野狼似的盯着猎物,阿离浑身急颤不停的摇晃着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却,直到碰上了身后的八仙桌才停下,彷徨的叫道:“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冰冷的目光里蹦出一抹喜色,一份狂喜,“原来老东西的千年妖丹真在你手上,难怪翻遍了整座山也找不到,哈哈哈……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天大的功劳竟然唾手可得,好,好啊!” 阿离闻言浑身瘫软,若非是身后的八仙桌支撑着定是要瘫倒在地,浑浑噩噩恍若梦中自此方知中了奸计,突然猛地回神眼底一片精光闪烁。 “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阿离眼底泛起疯狂的愤怒,怒化作火烧的瞳孔一片绯红,怒焰向眼角蔓延,根根血线在愤怒中凸起,密集的血丝似蛛网隐现,“咔嚓”一声响,八仙桌应声而倒阿离立起了身子,一席及地的长发无风自动,飘荡的发丝宛若群魔乱舞。 黑日难以置信的看着阿离,语无伦次的叫道:“怎么可能还有妖丹,明明你渡给这小子,他体内确实还有妖丹的波动,这不会错,难道,难道你……” 阿离瞳孔中溢满了绯红,龇牙咧嘴狰狞毕露,全身骨骼暴涨“咯嘣咯嘣”作响,脱臼变形了的手臂再次拥有了行动的能力,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化为根根利刃,她猛地抬头发丝飞舞间利刃直刺。 待黑日察觉为时已晚,只见五指深插入腹泊泊鲜血溢出,好个黑日也是狡狯之徒,受创后并未反击而是疾步后退,直退到难以企及的范围才停了脚步。 阿离疯狂前冲,“当啷”一声金鸣之音,脚踝上的锁链绷得笔直,她恨不得立时将眼前人撕扯粉碎,可有心却无力,尖锐的嘶吼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宣泄。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竟把千年妖丹给了这小子,老夫我今日栽的不冤,不过既然已得千年妖丹,那么你也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给我去死——” 黑日一声狂喝,举起贪狼剑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厚重的剑身股荡起强劲罡风对着阿离疾冲,罡风碾碎地面石板夹带着无穷的威力,摧枯拉朽声势骇人。 阿离眼见剑风袭面,脚下一分身形扭动三千烦恼丝随形而动,剑气贴身滑过,黑日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未待招式用老贪狼剑半道改斩为劈,一招两式招里套招式里藏式,阿离身形扭转变化不灵,剑气袭来照单全收,头直撞向窗台檐角,额角一股鲜血缓缓流淌。 黑日眼见一招得手大喜,放下徐子麟大步欺进,举起贪狼剑猛插直下,重剑无锋但也足矣毙命,眼见阿离命丧当场,她动了。 阿离猛地翻身跃起头下脚上,身若弯曲的藤蔓缠上黑日,避实就虚一招剪刀脚直取黑日颈部,脚间一开一合上身奋力一扭,顺势将黑日甩出了窗台去。 “徐子麟快醒来,快醒啊!我相信你没死,没死!” 阿离疯狂的大叫,血液沿着额角滑落,重创在身的她一步一步挪向子麟,直到脚下的锁链绷的笔直,脚踝处隐隐渗出血珠子,凄苦的叫声令人闻之动容,她匍匐在地伸出了手,拼尽全力的延伸向子麟,无奈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远的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难以逾越。 惨白的月光透窗而入,徐子麟躺倒在地双目紧闭面如死灰,淡淡月光似一层薄纱覆盖在地面上,无处不透着一份凄凉。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颗情种,不过往往情种的命都不长,本尊今日就送你去西天极乐,到时再送这小子去与你团圆,到阴曹地府做一对鬼夫妻。” 灰头土脸的黑日翻身跃上窗台,脚下一点临空飞跃,双手紧握贪狼剑笔直向阿离降下。 剑未到剑气先至,摧枯拉朽的罡风四起,阿离重创在身别说是躲闪,哪怕是动一动手指都难,唯有绝望的闭上眼,放弃一切等待死神的降临。 “咚咚,咚,咚……” 电光火石,地面传来阵阵急颤,颤动引的碎了的石子弹跳个不停,声音带着节奏,带着韵律,震的地面都在摇晃。 阿离震惊的睁开眼,一抹惊喜划过眼底,也正是在此时黑日降下,贪狼重剑笔直的向阿离脊背插下去。 阿离脸上带着笑,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抹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屋内,白影飞起一脚踹向黑日,黑日肩头一偏飞向一边,倒地后立刻爬起厉喝道:“白夜你为何拦着我。” 白夜缓缓站立起身,棺材板似的脸面对着黑日,冷冷的喝道:“拦你,我是在救你,她是谁,是皇上要的人,连主子见了皇帝也要卑躬屈膝,你杀她,杀了她谁也保不住你,蠢货。” 黑日如醍醐灌顶猛地惊醒,额头惊出一声冷汗,然而令他更为震惊的一幕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咚咚,咚,咚……”强劲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铛铛铛……”庭院响起急促的铜锣,锣音四起,白夜与黑日互望上一眼,同声喝道:“她来了。” 一阵狂风吹开庭院大门,摧枯拉朽,结实的朱漆木门好似纸糊一般直撞入内,一道人影屹立于大门之外,庭院内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如临大敌。 “一群蝼蚁,姑奶奶我来了。” 第八章 千里向送,一地狐狸毛 清晨一缕晨光斜斜的照下,阳光驱赶着夜幕下的阴暗给世人带来光明,带来希望。 胜浦,邻近青邱山的小镇,百余户人家,河道两旁店面街铺林立,古老的街道与苏州的小镇并无不同,小桥流水相映成趣,载客的船儿往来穿梭。 早起的妇人们端着木盆来到小河边,挽起裤脚赤足站在水里,舒展白藕般的手臂涮洗着自家的衣物,在寻上一块青石拿出棒槌有节奏的敲打,不时响起的敲打声组成了一首旋律,小镇特有的旋律。 一辆疾驰的马车打破了旋律,车沿着河堤疾驰,起早的行人惊的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避让躲向一旁,赶车的马夫丝毫不减速,非但未减更是举鞭狂抽,抽的马臀“噼啪”作响,四匹骏马一字排开跑得迅疾。 矫健的马蹄似雨点踏过坚实的青石路面,厚重的车辇接踵而过。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凉风掀起了车辇上的白色纱帘,依稀得见有位佳人依栏远眺,女人白纱遮面只留一对美目在外,只是不经意间的对望了一眼,这对美瞳仿佛拥有无上的魔力,能直透人的心灵,深深印入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车辇是由上好的黄梨木制成,车身发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到了车里愈加浓郁,浓的化解不开。 车箱里的摆设一应俱全木榻、地毯、香炉无一不缺,白虎皮制成的地毯、黄花梨精雕而成的木榻再配以一口三宝香炉,炉内的檀香缥缈生烟,香气怡人。 女人慵懒的半躺在木榻上似是未曾睡醒,睡眼惺忪,一身的绫罗绸缎随意的摊了一地,一份慵懒,一份惬意,只是懒懒散散的躺着却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华贵,华贵中捎带着一丝冷艳,似冰如霜。 “姑奶奶,真的要去无徵村?”木榻前立着一黄口小儿小心翼翼的问道,手中托着一食盒,大红漆制的食盒摆放着蜜汁豆干、松子糖、虾子酱油、枣泥麻饼、猪油年糕等当地小吃,每一样都精致的喜人,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尤其是在这清晨时分。 “怎么,你怕了。” 女人慵懒的答道,伸出芊芊玉手捻起香叉,挑拨了下檀香随手放下,顺手取了一颗松子糖,掀开薄纱的一角送了进去,含在嘴里细细品味着那份香甜,美瞳转向了窗外游览沿途的景致。 小丫头不停的摇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嗯!有姑奶奶在关关不怕,只是,只是为啥要亲自送上门去,交给‘庆忌’他们岂不是更加方便?” 女人闻言一怔,美目横扫如刀似剑,小丫头心中惊了一跳,手中的托盘一个不稳,美食纷纷洒了一地,酱汁溅在了白虎皮上留下一滩污迹。 关关大惊失色跪倒在地,求饶道:“姑奶奶息怒,是关关多嘴,关关再也不敢多嘴了,真的不敢了。” “噗嗤”一声轻笑,女人笑了,过得片刻止住了笑,道:“看来说的都是假话,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赶紧收拾下,脏了虎皮说不得把你红烧了来吃。” 关关闻言剧惊,吓得小手都在发抖顾不上不听话的手指,拼尽全力擦着虎皮,把散落一地的美食挨个归拢进食盒,生怕在虎皮地毯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眼前这位主子真会拿她来做红烧‘赤鱬’。 一颗散落的松子糖滚向车辇的一角,无巧不巧落在了躺倒在地的书生面前,书生紧闭着双眼似是沉沉睡去,松子糖的香甜也难以打扰他的好梦。 女人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眼书生,转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沿途的景致变得荒芜,光秃秃的一马平川,车辇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小镇,走上了人迹罕至的山道。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答应了,难道真的老了”女人幽怨的叹了一口长气。 …… 马车在山道上疾驰,山势不高也算不得陡峭,与周围的其它山头也无甚差别,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山的背面,大面积的坍塌使得山体像是消去了一半,形成了天然的悬崖峭壁,山路到此已经是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赶车的马夫急急拉住缰绳,四匹疾驰的骏马双踢腾空人立而起,可见车夫也非是泛泛之辈,臂力惊人。 “前方已无路”车夫低沉沙哑的喝道。 女人慵懒的撩开幕布,探出了头看上一眼,道:“障眼之术无需理会,只管驾车前行。” “喏。” 车夫应承了,甩起鞭子催促马儿前进,四匹神骏站在悬崖边上畏惧害怕的止步不前,双蹄原地一番踩踏发出抵抗的嘶鸣,车夫见了并未甩鞭子驱赶也未曾下车拖拽,而是更加直接张口一声暴喝,吼声犹如百兽之王在怒吼,远远扩散,惊得深山老林里的鸟儿慌乱逃窜,扑腾着羽翅四散而去。 马儿浑身打了个哆嗦,有两匹前蹄半跪在地显得十分畏惧害怕,车夫扬鞭一甩,四匹马儿齐头并进那管危险不危险,撒开马蹄前冲笔直的冲向悬崖,眼见坠落崖底必是车毁人亡,岂料马车非但未曾陨落,反而四平八稳的向前疾驰,像是虚空之中本身就有一条路,一条天路。 车辇御风而行,女人依旧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偎依着车窗凭栏远眺,一览众山小。 前方一片竹林尽收眼底,翠生生的竹子绿意盎然长势喜人。居高临下望去竹林深处有一村落,村子四周遍布着竹子,若不是身在高处很难发现还有一座隐世的村庄,以为此地只是一片茂密竹林。 凌空飞渡的马车笔直向下冲去,直到邻近竹林马车才停下,再跑上几步车夫勒住了缰绳,车辇四平八稳的停在了竹林前。 “咳咳,主人我们到了。” 车夫跃下车辇躬身跪倒在地,关关缓缓撩起帘子,女人优雅的提起下摆露出三寸金莲,踩着‘踏脚石’缓步下了车。 女人极其优雅的走向竹林,轻摇莲步微风轻摆,优雅的好似宫廷内的宾妃端庄贤淑,直走到近处猛地吸上一口气,狂叫道:“无徵村的老怪物,姑奶奶给你们送人来了。” 声音远远的扩散,竹林被音波搅的‘沙沙’作响,伺候在侧的关关和车夫二人倒想是没事人似的,眼皮都不带跳一下,想来是早已熟知了这位主子脾性。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狐媚子,不留在狐狸洞里窝着,竟敢主动送上门来胆子倒是不小,也好刚要炼‘玉脂瓶’就把皮毛送来了,既然来了也别走了,留下来吧,省得到处找你。” 竹林内模糊的出现一人影,人未见声先到,声若洪钟震的人耳膜生疼,关关吓得赶紧躲在了车夫身后,偷偷的探出头想要一观庐山真面目。 “老不死的东西,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本仙子倒要看看你这只卧糟猫能有多大的能耐,别到时哭爹喊娘,仙子我可没饶人的习惯。” 女人争锋相对霸气十足,竹林子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喝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迷死人不偿命,不过凭你那点道行在别人那或许可以,可在我这根本不够看,别以为毁了个把除妖师的巢穴鼻子就可以翻到天上去,在这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你,你怎么知道,噢,对了,昊天镜”女人如梦初醒的大喝道。 “呵呵,看来狐媚子你还不傻,知道这世上还有‘昊天镜’,你真以为就凭你能毁了整座三聚庄?好好想想吧你!” 女人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底泛起一抹寒光,目光森寒的望向竹林,突然一声浅笑,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们这些老怪物竟会亲自出手,不过细细想想也对,明面上的事一想也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竹林里的人朗声喝问。 “还有啥,不就是为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吗?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些老怪物一身的本事不传给他,倒是让他去读什么论语道德经,难道你们想培养个朝廷命官出来不成,以后替你们广大门楣,真不知你们这些个怪物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女人朗声喝道,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 “闭嘴,我等苦心岂是你能懂,好了别废话连篇,说,你这次亲自跑一趟可是有事,否则依着你的脾气怎肯放着溢香园的福不享,到此地说风凉话。” “咳!要不怎么说窝糟猫你最懂我,姑奶奶我向来无利不起早,今日里把宝贝疙瘩给你们送回来,怎么说也得给点实际的好处不是,否则姑奶奶我就懒着不走了”仙子双手叉腰一副赖皮倒地的模样,跟先前的形象判若二人。 “好啊!欢迎,欢迎你加入无徵村,俺们这里正好缺只骚狐狸,来了正好姐姐我给你个美差干干。” 话音一落,竹林走出一美娇娘,身材玲珑有致前凸后翘,每走一步都带着独特的韵律,像极了一只猫在屋檐上行走。 “呸,谁要加入你们,我身在红尘岂不逍遥快活,谁要去做你们这些‘苦行僧’”仙子朗声喝道。 美娇娘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那就没办法了,本村的好东西向来不离村,你要好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把你身上的毛拔光。” 第九章 林前激斗,恩威并施 竹林里的竹子飒飒作响,风吹草动,一阵狂风卷起散落的竹叶,打着旋的飞向天际。 “狰娘,你当真一毛不拔?”女人冷喝道,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雨来,眼底寒光闪烁,嬉笑怒骂之色荡然无存,身上的绸缎无风自动显是动了真怒。 狰娘斜眼瞄上一眼,脚尖一分双手环抱,挤压的本已颇具规模胸口愈发丰满,挺胸收腹的喝道:“一毛不拔又怎的,你个狐媚子还敢在此地动手不成,量你也没这胆子。” “可怒也,本仙子就豁出去了,今日就动给你看。” 女人一言不合大动肝火,脾气好似点着的火药桶一触即炸,脚下一点临空跃起,身在半空一声娇喝道:“天狐九变,第一变,狐变。” 话音一落,女人的衣物瞬间羽化,羽化后的残屑漫天飞舞化作飞舞的蝶儿,妖娆身段在飞舞的蝴蝶里若隐若现,蝴蝶忽然散开一只火红的狐狸幻化成型,扬天一声长啸扑向狰娘。 “好你个骚狐狸老娘还没动手,你就敢先动手,当真以为老娘怕你不成,接法宝。” 狰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动便动下手绝不含糊,探手入怀掏出一物色呈赤红,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火龙标,去。” 火龙标化作一道流光异火,在空中划出一条火红的弧线,不偏不倚的射向灵狐。 灵狐似是未曾料及有此一招,情急之下唯有躲闪,火龙标仿佛是长了眼睛,不管灵狐躲向哪里都紧随其后,如影随形。 “呵呵,看你这狐狸还敢在此地撒野不。” 狰娘嘴角含着笑,幸灾乐祸的看着四下里逃窜的灵狐,火龙标像是灵狐身后的尾巴紧紧跟随,怎么甩也甩不掉,只能四下里逃窜慌不择路。 “我来救你”车夫一声暴喝,疾步冲向灵狐身后的火龙标伸手便抓,“嗤”一声轻响,一缕青烟,车夫的手腕齐腕斩断,火龙标脱手而飞。 车夫也是忠心过人,断了手腕也不知疼痛,一个箭步飞身而起用胸膛去挡标,眼看着火龙标带着炫丽的尾焰穿胸而过,车夫必死无疑。 “花篮儿,去。” 空中徒然降下一花篮,七彩琉璃光芒四射,花篮中盛满了各色鲜花,有些花儿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郁郁芬芳。 花篮儿一出现,火龙标立时转了方向,笔直的投向篮子里,火红的色泽逐渐淡去,最终隐入花丛消失不见。 盛满鲜花的篮子旋转着落向地面,一位穿着碎花小布袄的少女快步走了过去,拾起掉落在地的花篮,扭过头道:“狰姨,爷爷吩咐了不要为难客人,毕竟她也算是救了哥哥。” “兰儿,不是狰姨有意刁难,而是这客人太不识趣,这可怪不得我,而且是她先动的手,不信可以问你白大叔去。” “咳咳,狰娘啊!你的火爆脾气也是时候改改了,再这么下去俺们这里都可以改名字了,无徵,无徵,与世无争,其中深意你可懂得?” 竹林里走出一老者,一脸的褶子,留着山羊须弯腰驼背,可是脚下却箭步如飞,比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去,怎么哪都有你这只老猴子,爱干嘛干嘛去,一边凉快去”狰娘似是很不待见这位老者,还未等老者离近直接驱赶。 “兰儿啊!你狰姨要赶我走,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可是你爷爷派来的护法”老者高声的叫道,狰娘可不管这些推着老头进树林,老者像是年老体迈斗不过狰娘,连连倒退。 兰儿看着打闹的二人笑了,圆圆的脸蛋上陷下去深深的两个小酒窝,眼睛笑成了月芽儿,打趣的道:“哪我也没办法,谁叫狰姨平时最疼我,您老就将就着点罢。” “哎,哎,兰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平日里你举父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小老儿我真是伤心透了啊!”老者大呼小叫喝道,举起衣袖沾了沾眼角,像是真的在抹眼儿。 兰儿看着二人娇笑连连,道:“好了,好了,都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正行,也不怕被客人笑话。” “客人,对,骚狐狸还在,老猴子别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快把手放下。” 狰娘停下推搡,一掌打掉老者装腔作势的手臂,老者痛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声,挤眉弄眼的对着狰娘做着鬼脸,完全没有一点长者的模样,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骚狐狸,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赶你走?”狰娘朗声喝问。 灵狐瘫倒在地累得气喘吁吁,闻听此言眼底寒芒爆闪,奋力支起身子,高高昂起头颅,龇牙咧嘴的露出獠牙,嗓子眼里发出连续的低鸣,待人而噬。 “姑奶奶,别打了,咱们打不过人家”关关哭诉道。 灵狐狠狠的瞪了一眼关关,一双猩红的瞳孔来回扫了一眼三人,眼底的寒光无奈的散去,低垂下高傲的头颅,摇身一晃变成了人形。 “罢了,势比人弱,怨不得人,今日本仙子算是领教了,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我们走。” 女人头也不回说走就走,扶起受伤的车夫举步向车辇走去。 “九娘娘且慢,爷爷有交待过,远来的都是客,而且您又救了哥哥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对待客人要以礼待自”兰儿朗声高喝。 九娘娘脚下停了,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爷爷真是这么说的?” “嗯,爷爷他是这么说得,而且还说——” “还说什么,是不是让我进到村子里去”九娘娘无比兴奋的喝道,扭过头面对着竹林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兰儿微笑着摇头,道:“不加入无徵村是不允许进村的,这是祖上定的规矩,谁也改变不了。” 九娘娘的脸色立即由晴转阴,阴沉的乌云密布,慧心的兰儿岂能看不出她的失望,面带微笑的道:“虽然你不能进去,但爷爷也有交待,可以取一件黄系法宝作为谢礼。” 九娘娘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随即又由晴转阴,阴晴不定的叹了口气道:“怎么只一件黄系法宝就打法了,这等级也太低了吧!抠门。” “什么抠门,做了这么点事就给黄系法宝,老爷子实在是太慷慨了,好你个骚狐狸还挑三捡四,老实告诉你刚才追着你到处跑的火龙标就是黄系法宝,不要拉倒,想要我还不给了呢!兰兰,咱不欠她的,不给”狰娘气急败坏的吆喝道。 九娘娘狠狠瞪了狰娘一眼,目光随即转向了兰儿手中的花篮,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天人交战,贝齿轻咬朱唇一时难以抉择。 “爷爷还说了,刚才这位应该是虎力大哥吧!装成车夫实在是委屈了,刚才狰娘多有得罪,还望虎力大哥海涵,特奉上丹药一枚有生肌接骨之效。” 乔装成车夫的虎力大哥无奈摇了摇头,摘下遮面的斗笠挺直了腰杆,道:“有劳了。” 兰儿甜甜一笑,探手从花篮子里取出一白瓷瓶,拔了瓶塞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药丸上环绕着一条花纹,纹路尤似龙形。 “龙纹丹。” “是龙纹丹,爷爷还说这枚丹药对虎力大哥有点好处,相信他一定会笑纳。” 兰儿将丹药送入虎力大哥的手中,虎力不知为何手指不停颤抖,双睛紧紧的盯着丹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低沉的喝道:“回去转告你爷爷一声,今后有用得着虎力的地方,但请言语一声,虎力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兰儿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九娘娘,小手再次伸向花篮,拨开鲜艳的花束,取出一枚火龙标放入九娘娘的手中,问道:“这可满意?” 九娘娘闻言一怔,下意识的问道:“莫非还有其它的不成?” 第十章 如梦方醒,大病一场 兰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法宝不在於品级,而是合乎於心,心性相合哪怕是最弱的法宝也能发挥异乎寻常的威力,亦如这枚火龙标,寻常用之也就算是一暗器,无甚威力,到了狰娘手中却能发挥九成九的威力,你的性子与狰娘如出一辙,此件法宝最为适合。” 九娘娘底下头仔细端详着这件器物,标长两尺三寸,浑身漆黑如墨,标身上画着鬼画符似的铭文,实看不出有甚特别,却能发挥如此大的杀伤力。 “我不要,可还有其它物件?最好是防系法宝”不想九娘娘视其如粪土,直接赛回了兰儿手中,果断直接。 “好你个狐媚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是,给你件上古法宝还不知足,挑三拣四,兰儿,还是那句话,咱不欠她,不用给,我看你就是欠人收拾”狰娘大声的怒喝道,屡起袖子大步上前,举父老人赶紧一把拽住了直打眼色,狰娘也非是寻常鲁莽之人,顺坡下驴。 兰儿却看着她半晌未言语,九娘娘也看着兰儿,沉默不语,双目相对无言。 举父眼见双方气氛微妙,忙上前打了个哈哈,道:“咳咳,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何必——” “没你事,一边凉快去。” 狰娘一声断喝,丹凤眼向上一挑,吓得举父后面的话似乎是忘了,唯唯诺诺的退了回去。 兰儿眨了下眼,嘴角微翘展露一丝微笑,道:“狰娘、举父爷爷没事的,兰儿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狰娘不解的问道:“什么问题?” 兰儿不答,拨开花束取出一条白绫,白绫也不知是何物所织,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布匹上偶有精光闪烁。 九娘娘看见此物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从兰儿手中夺来,说是夺也是客气,此时说她是抢一点也不为过。 “这东西我收下了,回去告知老头子一声,就说九娘娘我领了这份情,日后有何差遣但说无妨,对了,还有你们的宝贝疙瘩,这就完璧归赵。” 九娘娘赶忙收起白绫,怕有谁再要回去似得,三步并做两步拉着虎力走向车辇。 狰娘、举父二人看得是一头雾水,云山雾罩,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兰儿。 “爷爷为什么事事都未仆先知,来时就有交代若是客人退回此物,可拿白绫与之交换,大家伙都知道这条白绫只是件灵器,根本算不得法宝,甚至在灵器中也只能算是下品,她却放着法宝不要,而去要一条白绫,不懂,真心不懂”兰儿嘟哝着自言自语,眉宇间也是一头雾水,雾气缭绕。 狰娘与举父彼此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 无徵村西侧有一草房,走入屋内墨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草堂布满了柜子,柜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简,竹简古籍多的数不胜数,堂里的柜子毕竟有限实在摆放不下,只能寻一处角落高高堆积在了一起。 除了堆满竹简唯一剩下的是张床,一张厚实的木板床,床上躺有一人,人在酣睡,睡得很是香甜,鼻息传来轻微的鼾声。 过了许久,徐子麟猛地醒来,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安心的又闭上了眼,沉沉睡去,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掀开棉被,用力过猛棉被飞向书柜,砸的木柜断裂竹简撒落一地。 子麟自不顾得这些,双脚落地穿衣整冠,“嗤”一声轻响,布衣好似纸糊裂了口子,他也未察觉有异,随手丢了衣物,寻了布鞋草草套上了事,从床上跳向地面,双腿一蹬稍用些力道,身子拔地而起直撞向屋顶,一声惊叫摔了下去,底下的书柜难逃厄运,竹简满地,一地狼藉。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徐子麟惊叫,翻身坐在书简堆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发呆。突然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一卷竹简,竹简上一只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蜘蛛,在悠闲的散步。 “这,这蜘,蜘蛛为何如此之大,天啊!” 徐子麟伸手去捉,小小的蜘蛛微如尘埃但也警觉异常,稍有风吹草动迅捷逃窜,但它再快也快不及子麟,两指一捻轻轻夹起。 正百思不得其解,房门大开,一位少妇端着碗清汤面跨门而入,见屋内满地狼藉,惊讶万分。 徐子麟一见来人,喝道:“娘,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少妇已是徐娘半老但也风韵犹存,瓜子脸蛋配以一对丹凤眼,虽谈不上绝色也很是耐看,双鬓磨不过岁月的痕迹已是斑白,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穿的是粗布衣裳脚踩千层底,打理的很是干净朴实无华,唯一的点缀是头上二柄凤钗,像两把宝剑插於发间。 “我的儿,怎么回事,搞得这么乱,要让你父知道了,少不得一通教训,快,快起来,赶紧收拾干净。” 少妇放下碗俯身收拾残局,徐子麟眼中泛着泪光,大声叫道:“娘,你一进屋先不管我,反而只顾着收拾东西,真的不管麟儿死活啦!” 少妇闻言一怔停下了收拾,走向子麟伸手摸了下额头,又用手背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啊!张嘴看下舌苔”,徐子麟乖乖的长大嘴伸了伸舌头,少妇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偶染风寒是娘疏忽了,待会收拾了屋子找你白叔开服药,吃了再睡上一宿,明个就会痊愈。” “哦,那我也帮娘一起收拾。” “不用,我一人就够,乖乖躺着去,药熬好了自会叫你”少妇随口应答,俯下身收拾散落满地的竹简。 徐子麟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从书堆里站起来到床榻,一屁股坐了下去,“咔嚓”一声响,床板裂了。 “娘,我这是怎么啦!” 徐子麟惊声尖叫,只听床板下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子麟一个不稳,陷落了下去。 少妇惊骇莫名,手中书简掉落一地,乱了分寸叫道:“儿啊!别急,我这就喊你爹,你爷爷来,千万别急。” 少妇转身向门外冲去,一群人早早出现在了门口,“爹,麟儿不知怎么了,您快去看看”,少妇急的都快哭了,拉着一位老者抢身进屋。 “如萍莫急,麟儿没事,你先退下,待老夫与麟儿诊治”老者和颜悦色的道。 “麟儿他真的没事?”少妇关心则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事,有我在怎会有事,兰儿进来带你娘出去吧!”老者一声招呼,兰儿乖巧的跨步入内,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如萍走了出去,掩上了门。 房内之剩下爷孙俩人,四目相对。 第十一章 闻之真相,目瞪口呆 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白须飘飘负手而立似一颗苍劲的松柏,巍巍耸立,仿佛天塌地陷也能凭一己之力回天,只是种感觉算不得真。 “麟儿勿惊,爷爷在此。” “爷爷,这是怎么了,先是做了个好长的梦,而今又发生此等诡异之事,难道我真的病了,爷爷,求你告诉我,那梦是不是真的,如若不是,是否我真的病了”徐子麟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乱叫,坐在断为两截的床榻里,看着双手,指尖颤抖个不停。 老者走上前去,握住子麟抖动不停的双手,面带慈爱的笑容,道:“麟儿不怕,不怕,天塌下来也有爷爷替你顶着,更何况些许小事,来,慢慢的站起来,让爷爷替你把脉诊断一二。” 徐子麟顺从的伸出手,老者伸出两指搭向脉门,凝神屏气闭上双目,眉宇间偶有黑线跳动。 子麟关心则乱,叫道:“爷爷怎么啦!” 老者放下了手,面带笑容的道:“无碍,无碍,偶然风寒而已,爷爷替你抓服药来,不几日定可痊愈。” 徐子麟闻言大松了口气,崩得笔直的心弦宽松放下,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容,眼角在无意间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突觉有异,喝道:“不对,爷爷你在骗人。” 老者自知难圆其说,苦笑着摇头,唉声叹了口长气,道:“看来麟儿真是长大了,有些事看来是纸包不住火,也对,是时候告知你一切了。” “爷爷,所指何事,怎么孙儿越听越是糊涂”子麟不解的问道 “麟儿啊!你可记得村中祠堂上悬挂着那幅画?”老者问道。 “爷爷为何提及此事,不过麟儿记得,十岁那年祭祖孙儿还问过画中之人,记得当时爷爷说是我家先祖,要好生跪拜,每日三炷香日夜供奉。” 老者看了眼徐子麟,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自小记忆过人,如此久远之事还好生记得,不错,但当时爷爷有所隐瞒毕竟你还年幼,一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而今你也长大成人,该告诉你的终归也瞒不了许久,画中之人并非本家家祖,而是开山鼻祖。” “开山鼻祖?我家有何技工,耕种、木工、织布、打铁爷爷你一样都不会啊!难道是博弈,我看定是博弈”徐子麟信誓旦旦的言道。 老者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气就不打一处来,勾起手指很想在他脑门子上来一下,可手刚伸到了半空,停下了。 “咳!麟儿我家之技非寻常巧匠之功,乃是参天地之造化,夺万物之精华,运筹帷幄决胜於千里之外,安邦定国之大技。” 老者抛出此番言论,似是憋在心中许久不吐不快,挺起胸膛精神焕发,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徐子麟听得震惊莫名,张开了嘴足矣容下一个拳头,铜铃般的眼睛瞪的滚圆,不敢相信所言为真。 “爷爷定是在唬人,普天之下那有参天地之造化,夺万物之精华,运筹帷幄决胜於千里之外,安邦定国之大技,自小博览群书古籍,《论语》、《道德经》姑且不论,纵观泱泱古国千年文明,算上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四位先帝所研《帝王心术》,哪样古典也不敢妄称如此”徐子麟据理力争,侃侃而谈。 老者闻言止不住的点头,又止不住的摇头,笑曰:“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自女娲开天劈地,各方学说如江河之鲤多如牛毛,而今更有百家争鸣之盛世,然,自远古开天之时,有一书却不为人所知晓,《无字天书》可有曾耳闻。” “《无字天书》,不曾耳闻。”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如数家珍的道:“《无字天书》谁人所创已无证可查,据说是一仙人,后被袁公偷录带於人间,本意乃是解人间之疾苦,渡万民於水火,却不想半路落入妖狐只手,为祸人间,蛋生学会书中法术与袁公联手破妖,岂料此事被天将知悉,袁公被擒,不幸中之万幸,天书自此得於流落人间。”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凝神思索片刻,道:“爷爷所言似在哪里见过,哦!我想起来了,《天书奇谭》神话而已算不得真,爷爷您老不是把神话传说也当真吧!”徐子麟吃惊的叫道,双睛紧盯老者,眼都不眨一下。 老者吹胡子瞪眼气的不行,伸出手食指成钩,狠狠的在子麟头顶敲上了一记,喝道:“你爷爷我还没老糊涂。” “说话就说话,怎还打上人啊!”徐子麟摸着头嘟囔的道。 “孺子不可教也,你不是不信妖吗?为何世间也有妖”老者脱口而出,言罢方知失言,再想挽回已难。 “妖,世上真有妖,爷爷你怎知道?莫非你也见过”子麟大声问道。 “这…” 老爷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看着自家的孙儿却一时没了主意,若要是论在平时,多大的事也是弹指一挥,灰飞烟灭,到了自家孙儿面前却举步维艰,不知该如何作答。 “爷爷你一定见过妖,一定见过,他们为什么又要害我,又要杀我,我没得罪他们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徐子麟情绪激动的追问道。 “这……” 老爷子仿佛成了哑巴,脑子里一片混乱,明知该如何应答,却无从回答,只能站在原地,情何以堪。 “爷爷你不说不要紧,只要告诉我,我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不是梦,是不是?”徐子麟不住的追问道。 老爷子看着自家的孙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天旋地转,徐子麟无法自控的倒退,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竹简堆里,不住的摇头,“不,不会,不会,这不会是真的,不会,世间哪来的妖!” 子麟嘴里不断鼓捣着,不断的念叨着,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梦里的一切。 …… 老爷子看着彷徨无助的孙子,心都碎了,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残屑落进地底深渊,伸手去搀扶,不想子麟十分畏惧害怕,不住的向后躲去,看着他这样,老爷子把心一横,挺直腰杆,挺起胸膛,高喝道:“你们大家都进来。” 一声吆喝,门外的众人鱼贯而入,狰娘、举父还有位面相英俊的白衣郎中,乖巧的兰儿也跟了进来,四人分左右站定。 “爷爷,把他们叫进来作甚?”徐子麟看见四人入内,不解的问道。 老爷子虚眯双眼,紧咬牙关,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似是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朗声喝道:“你们都显了原形,不用在隐瞒下去。” 四人闻言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来我看你,过了半晌谁也未动,老爷子眼见如此,心头火起,火冒三丈,怒喝道:“都愣着干嘛!怎么老夫的话都不听了吗?” 一声怒喝,四人同时惊醒,徐子麟从未见过爷爷如此发怒,惊呼道:“爷爷你要做甚?别逼他们,他们都是我最亲近之人。” 岂料,四人摇身一晃,身上的衣物瞬间羽化…… 徐子麟发出一声惊呼,目瞪口呆。 第十二章 震惊莫名,妖物横行 狭小的草屋,阳光透窗而入,温和的光线照的人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受用,但徐子麟却在发抖,浑身入坠冰窖。 眼见四头异兽分列在前,狰娘化为一头似马非马,似豹非豹的赤色妖兽,头生有犄角,尾部分叉共有五尾,长有獠牙,覆身毛发似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五条尾羽如臂使指,轻轻搭在狰狞的脸上,似是在躲避着徐子麟吃惊的目光,情何以堪。 举父活像一只猴子,此猴非彼猴,一对灵动的双睛黑白分明,凸起的下颚黏着两片厚唇,五短身材却有一双巨掌,手臂粗壮有力,手指比平常人要长的多,它伸出肥厚宽大的双掌,紧紧捂住自个颜面,羞涩难当。 白衣郎中摇身一晃,一头独角异兽显出原形,头生犄角双耳奇长,两片耳朵耷拉的拖在地上,浑身毛发如雪洁白无瑕,看不见一丝瑕疵,修长的毛发几乎遮住了双眼,它低垂下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上去甚是颓废。 兰儿原形最为可爱,竟是一只白虎,小老虎通体雪白如玉,体型也娇小可人,一对红红的双瞳不停的眨着,看了眼子麟,一扭身躲入白衣郎中厚厚的毛发中,再也未见出来。 四头异兽一出现,狭小的草屋变得拥挤不堪,尤其是火红的狰娘,体型过于庞大,犄角撞上屋顶直接开天窗,五条巨型的尾巴稍稍滑动,草屋整个房顶似要被掀榻。 徐子麟看得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兽,一言不发,活像个稻草人似得,一动不动。 “麟儿,爷爷本不想告诉你,然,你是我唯一的孙子,徐家唯一的血脉,终将要继承我的衣钵,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妨,更何况你已经经历过一次,想来也是时候告知你一切了,其实我们这一族名为,麟儿,麟儿你怎么了?怎么了”老爷子突觉子麟有异惊声叫道。 子麟嘴角溢出一股股白沫,瞳孔扩散,人向竹简堆内倒去,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实难接受晕了过去。 老爷子慌了心神,赶忙掏出一白瓶倒出两枚丹药,掰开子麟的嘴强塞了进去,四兽也急急收了真身赶往子麟身畔,白衣郎中先掐脉门后摸鼻息,长出了口气,道:“无碍,休息片刻足矣,只是再经不得如此惊吓,需好生调养。” 众人虚惊一场,闻言方才心定,老爷子抱起晕厥的子麟,道:“白泽你跟我来,其余人等该散的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出去莫要於人提及,毕竟你三人的身份也是隐秘。” “诺,老爷千万不能再刺激少主了,他实在经不住折腾,小小年岁却要担当如此重担,万一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于心不忍,更是难辞其咎”举父语重心长的道。 老爷子默默的点了下头,唉声叹息,道:“唯一的孙儿,一脉单传,若是有半点办法,我又怎会出如此下策,好了,毕竟结果并不算太坏,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无益,老天留给我的时间毕竟不多,浩劫来时若他不能自保,我怎面对的起列祖列宗留下的这份基业,又怎能对的起战死的先人。” “爷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兰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一丝苦笑,道:“都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何谈当不当,汝等於我同生共死多年,早已不是外人,都是我的至亲至信之人,但说无妨。” 兰儿眼底泛着泪光,嘴唇蠕动,贝齿轻咬了下唇,道:“爷爷,依着哥哥的脾性实难当此重任,若是如此强来,倒不如远走高飞的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要是爷爷应允,我等四人必当死效,必保万无一失。” 老爷子闻言一怔,目光在众人面前一扫,问道:“你四人是否早就商议妥当?” 狰娘、举父、白泽和兰儿四目相望同时点了点头,白泽道:“不满老爷,我等四人确是商量过,而且不止一次。” “好,很好,尔等的一片忠心老夫我心领神会,不过他毕竟是我的血脉,我不信他担不起重任,就让我在最后的时刻再与天斗一回,是胜是败已不重要,他既生于斯长于斯,必要接受这份命运”老爷子斩钉截铁的喝道,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四人同时为之一震,默契的跪倒在地,抱拳一礼,喝道:“我等愿效犬马之劳,誓死相随。” “好,请起,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 …… 无徵村,原始的村落,村里散落着些草屋,草屋是由当地一种植被修建而成,据说防水又防旱,无需打理也能长久如新,住在里面更是冬暖夏凉四季如春,为何如此却没有人知道,只是大家伙都是如此,长久以来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村里住着的人不多,人们以耕种采桑为生,自给自足,虽说不上丰衣足食却也衣食无忧,再加上村子基本与世隔绝,男耕女织的生活倒也悠闲,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与世无争。 村中的老人总是聚集在祠堂前的一颗古银杏树下,古木遮天,树上挂着一条条红色的绺子,村里的人会告诉你,挂上红绸预示着一年风调雨顺,风雨顺了收成自然好,好收成自然粮满仓殷,不过说句实在话也没见遇着什么灾年,所以自大村子建起来,年年收成好,丰衣足食。 村子里有人传言是托了这颗老银杏的福,久而久之也就传开了,人们倍加珍惜这颗古木,爱护有加。 一日后,子麟的身体恢复如初,异于常人的恢复力使他惊讶,更惊讶的是在他恢复之日的清晨,爷爷强行拉着他来到村子的中央祭拜祖先。 三个老人坐在银杏树蟒须般的根须下,铺上一块破布,放着几粒花生米,倒出自家酿的黄汤,自酌自饮,好不自在。 老爷子拖着徐子麟走向祠堂,三个老人看见了赶忙站起身子,满脸堆着笑,恭敬的道:“村长您来了,要不要一起喝两盅。” 若在平日里老爷子也会走上前去小酌一口,而今,“不了,你们随便。” 徐子麟看着三位老人,眼眸中划过一抹绯红,浑身打了个激灵,颤声道:“你,你们,也是妖。” 第十三章 马革裹尸,再战一场 古银杏树下有一祠堂,遮天的古木像是一把撑起的巨伞,为祠堂遮风挡雨,树荫下老爷子急急拽着子麟进了祠堂,留下三个老儿震惊的待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小少爷竟识破我等真身,莫非开了天眼不成?” “未必,小少爷天性孱弱,虽怪不得他但这也为实情,再加上村长自从上了年纪后,对这个一脉单传的孙子百依百顺,真是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爱有加,怎会让他吃上一星半点的苦头,依吾之见定是铸造了了不得的法宝,才会如此。” “对,想必定是如此这般,不过村长如此作为是否太过了,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长此以往,小少爷恐怕是要废了,咳!” “废了又如何,如今天下太平勿需再起兵戈,如此大好的太平日子何须妖孽,我看如此甚好,先不谈村长一家,就拿你家孙儿还有你的外孙女,那一家不是奉为掌上明珠,你俩可曾让他们受得半点委屈,还不是都一样。” “哎!你怎忘了你家乖宝,昨日看你还在院子里给他当马骑玩儿。” 三人对视莞尔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嗯哼!”银杏树后传来一声冷哼,三老儿闻声一惊,赶紧躬身行礼,树后转出一人,一脸的猢狲样,不是举父还会是何人。 “原来是你啊!怎么是闻着了酒香,酒虫怕是给钩出来了吧!来来来…今日我三老儿做东,到村口去喝上一盅何如?” 三个老儿见是举父放宽了心,随意打着招呼,岂料举父神色尴尬,挤眉弄眼不停向后使着眼色,三老儿竟然视而不见,热情的生拖硬拽。 “放手,今日有要事在身,尔等赶紧散了吧!” 举父一反常态,若换了平日高兴还唯恐不及,今日却果断拒绝,三老儿再蠢也察觉不对,彼此对视一眼,草草唱了个喏、忙忙收了酒具、急急的赶忙散去。 “哼!” 树后又传来一声冷哼,听闻冷哼举父打了个冷颤,树后走出个兰儿,小脸堆着笑,笑道:“看来狰姨平日里家教不严啊!” “去去去,一个小孩子家家,大人的事你少管”举父摆出长者风范大声呵斥,脸上却是一副苦相,眼底更有哀求之意,双手抱拳不停的告饶。 “哼,兰儿所言不差,看来是要动用家法,本以为收了你的例银子买不得酒,不想你却於这三个糟老头子厮混,身为天妖却不知检点,回去有你好看。” 狰娘从树后走了出来,目光寒芒闪动,看得举父胆战心惊,牙关都在打颤,颤声道:“娘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夫我想来守得规矩,不想这三个老头太过缠人,同村之人也就顺水推舟,不过绝对是偶尔为之,偶尔…” “呵呵,编,你再给我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常言道:身正不怕影斜,我看你是歪到家了,当初我真是瞎了一双眼,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老东西。” 狰娘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跨出三步,一把揪住举父招风耳,威风凛凛,霸气侧露。 举父痛得龇牙咧嘴,伸手向兰儿求援,兰儿“咯咯”的笑着,双手平摊爱莫难助。 “咳!”白泽郎中最后一个走了出来,唉声叹息一脸的愁容,举父像是遇见了救星,高呼道:“白泽老兄,快来救我!” 白泽对此视而不见,负手来到祠堂的门坊前,抬头仰视,牌坊上挂有一匾,匾牌上书四个鎏金大字‘天公祠堂’,牌匾年代久远金漆褪去,但四个苍劲草书依稀可见。 狰娘见了白泽一松手放了举父,走上前去,立於门坊前并排而立,仰起头一同观匾,轻叹道:“不知浩劫过后,此地是否还能保住。” 白泽摇了摇头,不知是是还是否,并未言明。 “浩劫将至,众人却不查,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的都忘了自己都是谁,可悲,可叹”白泽长悠然叹道。 “是啊!这场浩劫过后也不知几人能留下,不如我等偷偷告知这些村民,也好尽早有所准备,毕竟大家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举父站在原地仰望绿荫,银杏的叶片层层叠叠,偶有阳光透入,绿意盎然。 “不可,万万不可,主人事先交代过决不能让村民卷入,到时自会寻一处隐秘,好生安顿望能躲过这场浩劫”白泽喝道。 “咳!主人真是义薄云天,不过浩劫来临光凭我等恐无力回天,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举父长叹道。 “你们怎么都灰心丧气起来,不是还有主人一家共赴浩劫吗?主人可是普天之下第一神人,无人能出左右”兰儿大声的喝道。 三人顿时语塞,过得片刻,白泽道:“英雄年暮,若是当初或可力挽狂澜,而今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等甘心奉他为主,自不能浩劫当前坐视不理苟且偷安,他日定当马革裹尸再战上一场。” “对,马革裹尸,再战上一场。” 四人同声喝道,慷慨激昂气势骇人。 …… “咳!”白泽不知为何又叹了口长气,多愁善感如斯。 “白泽兄这又是怎么了?”举父问道。 “吾等这把老骨头倒是好说,可小少爷却着实让人担心,依着他的脾性本该做一平凡人才对,主人怎能如此乱来,而且这次看来真是铁了心了,必会动用一切手段,你们说,怎能让人不操心”白泽忧心忡忡的道。 “是啊!小少爷是我等看着长大,自视如己出,品性自是毫无问题,只是有些太过迂腐,但人绝对是个好人,当此乱世不要说什么浩劫,就算是普通的战端,恐怕也非是他所能驾驭,主人这样孤注一掷,是否太过草率”举父轻声细语压低了声线小声道,像是怕被人听了去,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来回转动,做贼心虚。 “你给我闭嘴,主人的想法岂能是你一只猴子所能揣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希望小主人有所建树,到时只要能保命就足矣”狰娘霸气的大声喝道。 三人无一人看好徐子麟,子麟一身的书生气却处在个多事之秋,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命运多仄。 “好了,大家伙也无需妄自揣度,哥哥也非是如此不济,刚才他能一眼看透三个老儿,想必今后自保决无问题。” 兰儿总算是个看得起徐子麟的人,但这看得起也只限于自保,至于其它更是无从谈及。 三人看了兰儿一眼,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咳!” 第十四章 画里乾坤,仙人指路 天公祠堂坐北朝南,石祠单檐悬山顶,两开间房屋,屋顶石板刻出瓦垄、勾头、连檐形状,东西两端各有只狻猊镇守,老爷子连拖带拽的拉着徐子麟推开厚重的木门,入眼皆是壁画,伏羲、女娲、西王母、仙女飞天图惟妙惟肖,一眼观之,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堂前不供灵位唯有一幅水墨丹青悬挂,画上虽是寥寥数笔却也传神,白绢上有位男子立於悬崖之巅,举手做持卷状,手中却空无一物,男子的目光停在指尖处,仿佛是在全神贯注攻读古卷,孜孜不倦。 老爷子走向香案取了三柱香,在烛火中燃了,跪在蒲团之上三叩首,虔诚站立双手扶香插於香炉之中,青烟寥寥飘向画卷。 “跪下,替祖师爷上香”老爷子神情严肃的喝道。 徐子麟自懂事之日起便于爷爷一起进了祠堂,规矩自是懂的,赶紧取了三根上香,跪在蒲团上磕头。 “祖师在上,第八代掌门弟子徐赣决意收关门弟子传以衣钵,今有不肖子孙徐子麟天资聪慧、本性纯良乃我徒不二之人选,请祖师示下神迹,可否收徒。” 话音一落,绢上的画像动了,根根线条尤似活物仿佛一群蝌蚪在湖中畅游,子麟看得是大惊失色,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震惊不已。 白绢上的线条不停游走,再重组又分离,繁复的线条看得头昏脑涨,转眼组成一幅天干地支阴阳双鱼图,图不停的转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向内旋转,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向外倒转,阴阳双鱼一黑一白居中坐阵。 祠堂内突起怪风,风刮的白绢起伏难定,白绢上的阴阳双鱼从中裂开,一分为二,一道白光投射而出,白芒笼罩坐倒在地的徐子麟。 光芒刺目耀眼,徐子麟急急伸手遮挡,徐赣一声断喝:“祖师爷面前不得无礼,放下手,睁开眼。” 徐子麟惟命是从只能放下,虚眯一条眼缝望向白光,岂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天旋地转,仿佛整间屋子都在摇晃旋转,强烈的旋转化作漩涡,令人难以自拔。 白绢好似带着无可匹敌的吸力,似要把人给吸了进去,徐子麟惊慌失措,大叫道:“爷爷救我,救我!” 徐赣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狂风呼啸,怪风大作,强劲的罡风吹起白绢,白绢似被人提起轻飘飘的浮向半空,徒然金光大作,画卷一片金芒闪烁,对着子麟当头罩下。 徐子麟天旋地转被卷入画中,消失不见。 …… 青山绿水,深谷清幽,山涧一条瀑布悬挂在天地间,隆隆水声溅得水雾弥漫,浓密的雾气似一团厚厚的棉花,覆盖着整片峡谷。 峡谷幽静更是鸟语花香,远处群峰层层叠叠,近处山涧野花遍地,几只蝶儿嬉戏於花丛间,红花叶绿彼此交相辉映,大好美景,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 桃源内有一处草堂,草堂前有一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子里二三只白兔从容的蹦来跳去,在院子里嬉戏寻食。 徐子麟出现在了山脚,看着桃源美景仿佛身在梦中,成群的蝶儿在他身边飞舞,伸手去捉,蝴蝶受了惊吓四散而去,像是秋季散落的枫叶煞是好看。 “爷爷,爷爷,你在哪?” 徐子麟大声的叫着,山谷中回音缭绕远远的散去,除了不断重复的回音,谷内寂静无声像是天地间唯有子麟一人而已,廖无人迹。 徐子麟喊了许久,却未得半点音信,唯有放弃,寻一处干净的草坪坐在草上,思前想后总觉有些蹊跷,喃喃自语道:“爷爷不会害我,我是被吸到画里来的,情形似曾相识,在哪,在哪见过呢?” 苦思冥想良久突灵光乍现,茅塞顿开,面露惊色大叫道:“画中境,莫不是女娲娘娘所用法宝江河社稷图,天啊!我又不是袁洪,为何收我?” “山中有神仙,仙自山中来,来自红尘中,中,这中接下该如何应对,中规中矩?不对,不对,不押韵啊!” 山野之间,有一白胡子老者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走在碎石小道上,手中提着个红葫芦,红光满面酒气熏天,红袍半开半敞着,腰间随意系了根草绳,脚踏沾满泥泞的草鞋,随意自在。 白胡子老头半醉半醒,摇摇晃晃唱着自家不着调的山谣,一路打着饱嗝,酒气熏天的走向徐子麟,子麟见了如遇救星,赶紧立起抱拳行礼,道:“老丈有礼,您可是画中之人,此地何处,又该如何离去?” 白胡子老头白眼一翻,醉眼朦胧的看了眼徐子麟,打了个饱嗝,脚踏八仙醉步指着子麟道:“画中人,画里怎会有人,莫不是遇上一傻子,喂!小子,你从哪里来。” 老者醉的是一塌糊涂,徐子麟若不是有求於他,定不会上前招惹,躲避还唯恐不及,此刻却毫无办法,唯有闻着一身的酒臭硬着头皮上,问道:“小生徐子麟,子相龙,来自无徵村,这位老丈可听过?” “无什么村,老儿我耳背,说清楚点我听听”白胡子老头大喝道,醉意像是醒了几分,凑往子麟跟前。 徐子麟闻着气味几乎昏厥,老头一身酒臭不算,身上还伴有异味像是烘干了的咸鱼,臭气熏人。 臭归臭,子麟只得强忍刺鼻的狐臭味,不失礼数的重复道:“无徵村,老丈可有耳闻。” “什么,声音能不能大点,蚊子都比你大声。” 徐子麟闻言一怔,心道离得如此之近,还听不到真是够可怜,凑向老者耳畔,大声道:“无徵村。” “喔!真村,让老儿想想,这天地下的村子不都是真的吗?难道还有假不成?” 真是结巴好说话聋子好打岔,再清楚分明的三个字,到了白胡子老头这怎么变得那么难?徐子麟赶紧纠正道:“不是,真村,是无徵村,不是真假的真,而是—” “什么,你说什么,不真那不就是假的吗?这孩子还长篇大论的解释半天,无聊。” “你—” 徐子麟为之气结,莫名其妙的被爷爷送到此地不说,又莫名其妙的碰上一个半聋的老头,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小子,真的、假的村子没有,不过老儿倒是去过一个地方,上面写着什么来着,让老儿好好想想,对了,想起来了叫做无徵村。” 徐子麟心里几乎崩溃,明明放弃了却不想老头儿自个又找了回来,子麟对他别无他法唯有受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使出吃奶的力气凑向老头耳畔,大声叫道:“老丈你可知村子在哪?” “哎!鬼叫什么,老儿耳背却是不聋,你不是就想找无徵村吗!” 第十五章 偶遇黄口,美食共享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山涧野花芬芳,绿树成荫,山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更是带着浓浓的水气,风一吹让人心中倍感舒爽,出门踏青游玩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徐子麟此时却无半点游山玩水之心,一脚深一脚浅的翻山越岭,山谷小屋远远的抛在了身后,瀑布的隆隆水声在耳畔回荡,天地之间徐子麟攀岩而上。 此为何故,“翻过这座山,再走上个百十里山路就到了,噢!别忘了一直朝北走,千万别转向否则很难找。” 白胡子老头随口瞎诌诌一句,使劲伸上个懒腰,打着连天的哈欠,三步一摇,两步一晃走向小屋,徐子麟赶忙连声道谢,循着老人所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眼耸立在前的巍峨大山,一咬牙,认准了方向,开始跋山涉水。 到得山下方知路途险峻,山势犹如刀削笔直而上,除了山上倒挂而下的藤蔓之外,连个像样点的落脚地都难找,凸出在外的石头经受了瀑布常年累月的冲刷,棱角已被抹去,滑不溜丢难以攀爬。 山势险峻,徐子麟走到瀑布下,伸手拽了拽垂下的藤蔓,如手臂粗细的蔓条倒也结实,可做攀岩的绳索,无暇多想拽紧藤蔓踩踏着突起的山石,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山石已被磨去了棱角,一脚踏空险象环生,徐子麟在空中荡悠,所幸藤蔓甚是结实,有惊无险。一咬牙,双腿缠着藤蔓,双手用力沿着藤蔓一路向上,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瀑布似在与他作对,分出一股激流无情的将他打落水中。 所幸子麟识得水性,翻身浮出水面抬头仰望,发现瀑布间有一凸起的鹰嘴石,随着水量的变化激流冲击向鹰嘴石,水流的方向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徐子麟悻悻然上了岸,再次回到出发地,拉起藤蔓向上攀爬,又爬上半山腰一股激流冲刷,子麟紧紧抓着藤蔓任由激流冲刷,无奈水势过猛,直将他打落水潭。 再难也得上,瀑布下的徐子麟不知放弃为何物,多少次跌落、多少次爬起,无奈水流似有意与他作对,无论他是将藤蔓缠在身上也好、还是换条藤蔓攀爬也罢,水流似是长了眼睛,对准他一阵猛冲将他打落。 “老天爷,你是否在戏弄我。” 落水的徐子麟仰天大叫,峡谷回声在天地间传荡,子麟气得浑身发抖却无从发泄,只能双手狂击水面,一拍之下水面像是炸开,“轰”一股逆流冲天拔起浪花飞溅。 惊天一击,浪花化作漫天雨滴落下,子麟目瞪口呆,谁能想到随手一击却有如此威力,发呆的盯着双掌,难以置信。 瀑布上的鹰嘴石突然露出个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探头瞄了一眼,赶紧缩了回去,坐在鹰嘴石上小手不停拍着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很是逗人。 小人儿粉嫩可爱,白皙的皮肤,腰里围着个红肚兜,头上只留一缕绺子,两边各扎个小辫,模样与寻常百姓家年画中的娃娃相仿,只是未曾抱着个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娃娃嘟起个小嘴,小脑袋偏向一边,道:“老头子骗人,说给个大活人玩玩,却不想来了个刺头,下回见了非把酒给要回来不可,气死我也。” “不对,酒到了他手里那还有回来的道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俺这次可是亏大了,咋办啊!” 娃娃似是吃了多大的亏,气的牙痒痒,抓耳挠腮的留在鹰嘴石上模样逗人及了。 …… 水潭里的子麟望着双掌出神,有心再拍上一掌却在半路停下,害怕又像刚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减轻了几分力道轻轻打在了水面,水面波澜不惊,只是溅起一朵小水花,徐子麟又加重了些力道尝试,一拍之下溅起的水花大点,大也极其有限。 徐子麟连番尝试双掌不断拍向水面,水面浪花四溅似一顽童在戏水玩耍,方才的惊天一击未曾出现过,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行现下却不行,子麟盯着泡着发白的手掌,苦思冥想。 “有鱼!” 一声惊呼,岸边几条鱼儿翻着白肚皮使劲蹦跶,鱼儿想必是一击之下带到岸上,折腾了大半天徐子麟早已饥肠辘辘,赶忙游上了岸拾起几条肥美的鱼儿,找了块锋利的石头开膛破肚,洗了干净去了鱼鳞,手法老道不似生手。 处理停当又寻来一些干柴钻木取火,生起一堆篝火,将鱼儿插在树枝上翻烤,鱼香四溢,肥厚的油脂溢出,看着就有食欲怎能不食指大动。 徐子麟不停的翻烤着鱼儿,“啪嗒”一声怪响从身后传来,子麟吓了一跳扭头望向身后,岂料身后空无一物哪里来个人影,连个鬼影都未曾见着。 回头再看,篝火上的鱼儿少了一条,树枝不停的摆动显是有人曾子麟不备偷了去。 徐子麟赶忙站起,目光横扫四方,见四周空无一人也不惊奇,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朗声道:“这位仁兄此地鱼儿甚多足矣裹腹,如蒙不弃大可一同享用,无需隐藏。” “啊!烫烫烫” 湖边树林传来一声惊叫,一黄口小儿手里捻着一条烤鱼大声疾呼,烤鱼一个不慎落地,小娃娃眼见美食掉在地上,气的嘴角一咧,哇哇的嚎啕大哭。 徐子麟看了又气又笑,取了一条烤鱼快步入林,来到娃娃身边将鱼递给了他,道:“小心,很烫的。” 娃娃见了鱼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拿起烤鱼就往嘴里送,徐子麟看了赶忙拦下,道:“小心,慢着点没人会跟你抢。” 娃娃看着徐子麟双睛直眨,眼底泛起泪光,嘴角咧开哭述道:“你人真好,没人会对我这么好。” 徐子麟看见娃娃甚是可爱,笑着拉起他藕节般的小手,带着走向篝火堆。 篝火熊熊,徐子麟和娃儿坐在一处,鱼骨满地,娃儿吃得是满嘴鱼油,随手一抹鱼油涂得满脸都是,徐子麟不禁莞尔痴痴的笑了。 第十六章 中有杯中物,此物最解忧 瀑布的水流漫天挥洒,风一吹,扬起水星无数,像浮起的轻烟缓缓上升,像涌出的薄雾笼罩在空中,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竖起耳朵聆听,瀑布下的隆隆水声轰鸣,迷雾般的烟气缭绕,碎石岸上一边享受着暖阳,一边大快朵颐,一份惬意、一份享受。 饱餐一顿的徐子麟拍了拍衣摆站起了身子,娃娃见了忙停了嘴,随手一抹油光发亮的嘴唇,抬头问道:“哥哥,你去哪儿啊?” “自然是回家,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否则晚了你爷爷也该急了”徐子麟抬头望了一眼天时,响午已过太阳西晒,走了过去摸了摸娃娃的头,嘴角带着微笑。 “爷爷?着急?” 娃娃皱起眉头黑线深划,大眼睛滴溜溜直转,过了片刻恍然大悟的大叫道:“噢!明白了,是不是以为那白胡子老头是我爷爷,他怎么可能是我爷爷,他其实是——哎呀!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总之他不是我爷爷,我没爷爷。” 徐子麟闻言一怔,道:“他不是你爷爷?哪你家住何处?荒山野地的留你一个娃娃,家里人难道就一点不担心?” 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心道荒山野地里丢下一个可爱的娃娃,这家人也忒大胆,如此放任不管的放养,若是遇到个野兽可该如何是好。 “家,嗯!” 娃娃趴开了腿坐下,歪着头咬着手指头,喃喃道:“以前我也有家,好热闹的,人好多,自从那天以后,家散了,人也没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家,家都没了……” 娃娃哇哇大哭,奶声奶气的话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徐子麟看着可怜的娃娃,心中涌起一股忧伤,长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是个孤儿。” “孤儿,对,谁都不要我了,都不理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谁都不要我了……呜呜”娃娃伤心不已,鼻子一酸不停的抽泣,眼圈泛红哭出了声,。 徐子麟看着心中难忍,道:“不哭,不哭,谁说你没人要,如此可爱的娃娃要没人疼爱岂不有悖常理,要不你跟我回村子里去,爷爷见了定十分欢喜。” 娃娃的哭泣来得快去的也快,鼻涕眼泪一抹说停便停,瞪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徐子麟,问道:“哥哥真的带我走?不骗人?” 徐子麟当即点头,道:“大哥哥我从不骗人更何况此荒山野地里,留下你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啊!” “可是,哥哥,我,我……”娃娃一脸踌躇的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徐子麟看着欲言又止的娃娃,自认为他是难为情了,赶忙应道:“别担心,爷爷他要是见了你指定高兴,村子里人虽不多但大家都很友善,敬老爱幼其乐融融,你若去了他们定欢喜的紧,更何况与你年纪相仿的玩伴也很多,只是——” 娃娃听着小脸上洋溢着兴奋与笑容,不想突然停了赶紧问道:“哥哥,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徐子麟忽然想起今早之事,一想到村里的老人都是妖怪,以此而论儿时的玩伴还有平日里见着的叔伯辈也难逃不是,如此一算,岂不是一村的妖怪,想到此处眼角不停狂跳。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娃娃看着徐子麟,大眼睛连眨两下,嘟着个小嘴,道:“哥哥怎么了,有话你就问呗!如此生分。” 徐子麟深深看了一眼,紧锁眉头,目光游离思前想后,猛跺一脚似是下了决心,道:“妖怪你怕不怕。” “妖怪?”娃娃吃惊的叫道。 “对,妖怪,真正的妖怪,害人的妖怪,吃人的妖怪,你可见过?”徐子麟大声叫道,举起手夸张的比划,神色凝重煞有其事。 娃娃看了连眨两眼,嘴角一咧笑了,不惊反笑咯咯的笑道:“哥哥还说不骗人,我看你是真会唬人,妖怪,哪来的妖怪,哥哥定是说笑。” “不是说笑,世间真的有妖怪,而且还不止一个,怎么不信,句句实言未曾有半点虚假,都是我亲眼所见……”徐子麟神情严肃的大声喝道。 “咯咯咯……没想到哥哥你也会骗人,妖怪,哪里来的妖怪,就算有我也不怕,更何况这里根本没有。” 娃娃嘴里传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不,真不骗人,真的有。” “咯咯咯……” 子麟越是郑重其事娃娃就越是不信,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山谷,娃娃笑得前俯后仰,不相信子麟所言为真。 “别笑了,是真的,不骗人……” …… 山脚下飘来一红袍,到得山口下风处停了,深吸了一口气眯上了眼,“哇,有鱼”白胡子老人两眼放光,顾不上抹去嘴角流下的哈喇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篝火。 “老头你干啥,鱼是我的不许抢”娃娃见了急的大叫,眼疾手快急急抓起火堆旁剩下的烤鱼。 不过他再快也快不及老者,老者像是变戏法似得出现在了火堆旁,出手如电,娃娃手中的烤鱼都被他以刁钻的手法给抢了去,只留下几根烤焦了的树枝。 “哇,好不要脸,抢我的鱼吃。” 娃娃气的大叫恨得咬牙切齿,随手甩了光秃秃的树枝,白胡子老头可管不着,伸出满是污垢的大手,捻起一条烤鱼仰起脖子,囫囵吞枣的连鱼带骨一口吞了去,有滋有味的嚼着,看得站在一旁的徐子麟目瞪口呆。 “火候算是到了,只是没个味,能淡出个鸟来。” 白胡子老头一边啄着手指上的鱼油一边品评,说归说做归做,不客气的抓起另一条鱼儿大快朵颐,如狼似虎的狼吞虎咽,活像是几天没上一顿饱饭,饿死鬼投胎。 娃娃气的眼里直冒绿光,但却也无可奈何,撇着个小嘴气嘟嘟的模样,玉葱般的手指在脸上刮着,道:“嫌弃你别吃啊!吃了还说人家坏话,好不要脸,羞羞……” 白胡子老头直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脸皮上的功夫算是到家了,嘴里不停吃着还不忘鼓捣两句。 “火候算到但烤的不得其法,此地鱼儿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脂肪甚是肥厚,因此需以文火不停翻烤才能尽得其中滋味,如此一味翻烤草草了事,真是不知所谓。” 老实巴交的徐子麟听了大点其头很是受教,在一旁听着的娃娃不愿意了,不阴不阳的怼道:“只会说,怎么就没看你做过,说谁人不会。” 白胡子老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一条接着一条往嘴里送,饭量大的着实惊人,普通人一二条肥鱼下肚也就够了,他连吃了五六条看上去还留有余力,只等最后一条也祭了五脏庙,才意犹未尽的一抹油嘴,拿起腰间的红葫芦拔了盖,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酒香四溢。 “这,这猴儿酒是我的,还给我”娃娃见了跳起来伸手去抢。 白胡子老头一抬手,侧身一闪也不答话,扬起脖子“咕噜咕噜”猛灌了个够,意犹未尽的打了饱嗝,道:“啊!好酒,好酒……” “啧啧,中有杯中物,此物最解忧”徐子麟看得很是羡慕,情不自禁的来上这么一句。 白胡子老头闻言一怔,眼角一扫冷喝道:“小子你在说什么?” 徐子麟深咽了口吐沫,恭敬的抱拳一礼,道:“小子唐突适才听闻老丈歌谣,一时兴起记於心中,今见老丈饮酒之豪气有感而发,山中有神仙,仙自山中来,来自红尘中,中有杯中物,此物最解忧,也不知押韵於否。” “中有杯中物,此物最解忧,好,好,对得工整也和我意”白胡子老头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眼底精光一闪。 “呵呵,能对上此佳句者想必也是同好中人,吃了你的鱼多少也得有点表示,这剩下的酒就赏你了。” 白胡子老者倒也爽快随手一丢,红葫芦笔直的飞向徐子麟,子麟不得不伸手去接,不想娃娃突然大叫道:“哥哥,当心啊!” 第十六章 旁门左道,强人所难 红葫芦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飘飘的飞向徐子麟,子麟伸手接刚触及突然身子向下一沉,突觉有异赶紧撒手,即便如此还是摔了个跟头,不及一握的红葫芦却仿佛重愈千斤,“碰”一声砸在了碎石堆里。 徐子麟翻身爬起大吃一惊,盯着小小的红葫芦儿出神,娃娃见了叫道:“哥哥,此物乃是千年玄铁打造,更是加了数种天材地宝,普通人根本拿不动,适才若不是撒手撒的快,受伤也不一定。” 子麟闻言恍然大悟,看了白胡子老者一眼,问道:“敢问老丈此物如此之重,该如何是好。” 白胡子老头两手一摊,唉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可惜,可惜,如此佳酿无福消受实乃暴殄天物,既如此看来还是我来吧!” 老头儿向前两步抓取红葫芦,沉重无比的红葫芦在他手中举重若,轻飘飘的毫不费力,徐子麟看得惊叹不已,忽然皱起了眉头,喝道:“咦,老丈您的耳朵怎么不聋了?” 白胡子老头扬起脖子对着葫芦口直灌,突闻此言差点没呛着,面上却不露声色,拂袖一抹大嘴,大大咧咧的回道:“年纪大了,耳朵时好时坏也是常事。” “喔,原来如此”徐子麟对此将信将疑。 “鬼话,你要是耳朵聋,我看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全乎人了”娃娃小声的喃喃自语,碎碎念。 白胡子老头轻咳两声,道:“小子你解我一难题,老头儿也非小气之人,算起来那小子送你进来算是份造化,看在这份缘分上也罢就再送你一程,但能领悟多少全凭个人,小夕顺带着跑上一趟,记住不许参与否则决不轻饶。” 徐子麟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有件事算是听明白了,看了一眼娃娃问道:“小夕?” 娃娃嘟着个嘴,苦着一张小脸道:“哥哥,老头子瞎咧咧,其实我——” “嗯哼!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怎么嫌小夕这个名字不好听?好,就叫阿猫、阿狗、小馒头也行,愣着干嘛?还不去”老头儿一脸的不耐烦,凶神恶煞的催促道。 小夕狠狠白了眼老头却不敢还嘴,憋屈的哼了一声使了个鬼脸,勉强收拾了下心情,道:“哥哥,你跟我来。” 徐子麟一头雾水不知小夕会他去往何处,但还是恭敬的向老头举手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待二人去的远了,白胡子老头看着徐子麟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 二人来到瀑布底部,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水帘子似一条剪不断的幕布从天而降,溅起翻腾的浪花。 瀑布底部是一深水潭,谭边沿岸满是滑不溜丢的圆石,经流常年累月的冲刷形成独有的地质地貌,像是有谁闲暇里无聊切去了一半,不得不让人惊叹其鬼斧神工。 “小夕,这是带我去哪?”徐子麟大声问道,瀑布底部隆隆轰鸣振聋发聩,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岩石,跟的很是辛苦。 带路的小夕停了脚步,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回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大声喝道:“带你去见《无字天书》啊!” 徐子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禁莞尔一笑,道:“传说之物,小夕且莫说笑,吾非是黄口小儿乎。” “玩笑,谁跟你开玩笑,真的带你去”不想小夕并非玩笑,站在原地看着子麟,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 “不,不可能,莫非是真”徐子麟大惊失色的喝道。 “无字天书怎会是传说,待会进了洞,无论见的是什么都别奇怪,否则性命难保!” “啊!”徐子麟大惊,目瞪口呆。 “如此凶险还是别去了,走,回去吧!对了,我们一起爬山回村子里去如何?”徐子麟闻听有性命之忧立即打起退堂鼓,脚步向后挪动。 小夕见了大声叫道:“哥哥就算你翻便这里所有的山,走尽这里所有的路,也不可能找到无徵村,怎么还不明白,老头儿摆明是在骗你。” “骗我?为何欺瞒,我没得罪他啊!” “哎呀!你怎如此糊涂,老头儿骗你也是为了考验你,看你心智是否坚定,是否有资格一览天书。” 徐子麟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只是个考验,想起祠堂内爷爷的所作所为,心中豁然开朗很是通透,但无字天书又是什么?世间真有此物?为何会有性命之忧?一个个问号浮现脑海,多的难以计数。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思前想后一番凝神思索,道:“爷爷收我为徒自需先请示祖师,因而我被吸了来,外面老者应是我家祖师无疑,他一场考验我也算是过了关,所以你会带我来此,如此说来,喔!明白了,无字天书乃是徐家祖传之物,但还有一个问,为何习得天书会有性命之忧?” “天书岂是人人可学,学者不仅资质聪慧更需天性纯良,天书所载之法典如汪洋之海深不可测,哪怕只学一点皮毛日后也定非池中物,如若落入歹人之手岂非天下大乱,更甚者书中所记自有其危,丢了性命也是寻常之事也”小夕摇头晃脑的念道,老气横秋的模样很是逗人。 “原来如此。” 徐子麟茅塞顿开,喃喃道:“想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之乎者也其它一概不通,学法弄术岂非强人所难?咳!” 子麟愁眉不展阴云密布,双手来回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显是对法术一道无甚兴趣,世人做梦也想得到的无字天书,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兴趣欠缺。 “哥哥,你怎会是一书生?”小夕大吃一惊的叫道,回想起前尘往事种种,怎也难料。 徐子麟看了小夕一眼,皱起眉头,忽一反常态挺直腰杆,胸有成竹的喝道:“吾乃儒生有何不妥,自小四岁入私塾、七岁拜师,八岁出口成章,算到如今已过十五载春秋,文墨初通、不日秋闱再上月旦评,定能入仕为吾大楚国一展宏图抱负,而今却来学旁门左道,咳!呜呼哀哉,何其悲凉。” 郎朗喝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豪情壮语过后,小夕紧皱眉头听得是云山雾罩,但还是煞有其事的大点其头,像是听懂了似得不懂装懂。 “哥哥也不用太过担心,一切有我”小夕胸有成竹的喝道,完全会错了意还自以为是徐子麟是害怕了,才会言语一些文绉绉的话。 “你?”徐子麟惊讶的叫道。 “放心,跟着我定保哥哥平安无事”小夕拍着胸口道,活像个小大人儿。 “跟着你?” 徐子麟上下来回打量仔细着眼前的娃娃,胖乎乎的模样很是喜人,粉嫩的手臂好似藕节,大大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山涧放牛的牧童也无甚区别,话出自他口可信度极其有限。 小夕似看出了子麟的顾虑,高声喝到:“哥哥,你是好人,我会好好保护你,放心吧。” 徐子麟看了娃娃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倒是更不安心,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然而在无其它更好的办法,也唯有暂且听之任之。 “好吧!时辰到,我们走”小夕徒然一声断喝。 “走,去哪。” 小夕一指点出,藕节般的小手点向深潭,潭水中央竟点出一个漩涡,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地动山摇。 地面在摇晃,翻腾的浪花好似煮开了的沸水翻滚不休,水面形成大大涡旋犹如黑洞,深不见底,旋转得水流搅的水浪翻腾,翻涌的浪花四溅。 徐子麟惊骇莫名手足无措,晃动的地面难以立足,唯有蹲下身子匍匐在地,翻起的水浪如大雨倾盆下,眨眼又变了落汤鸡。 “哥哥别怕,跟我来”小夕一声断喝,不由分说拉起子麟跳了水潭,水浪翻滚二人瞬间被卷进了漩涡,消失不见。 第十七章 吾乃神兽 兽而非妖 水潭底部有一处天然溶洞,常年不见天日洞里长满了钟乳石,千奇百怪的钟乳形象各异,似仙女飞天直冲向上,似苍龙游海俯卧大地,似霸下驮碑矗立在前,更多的是连成片的钟乳石,虽无法形容但也色彩缤纷层层叠叠,姹紫嫣红。 钟乳石丛内坐落着一处祭坛,祭坛上不设旌旗也别无它物,唯有一条长方形的石案,案上平铺着一页缯帛(帛书),帛上不见一字却不时有流光滑过,也不知此帛是何蚕丝编织,一眼望之绝非凡品。 祭坛最下层阶梯凭空浮现一股水流,点点水滴不停溢出演变成一条水柱,往外溢出的水流越来越急如温泉喷发一般,眨眼间化作一水潭,水潭不断的扩大吐出两个人来,二人掉落祭坛之际,水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水渍。 “哥哥你没事吧?”小夕搀起子麟问道。 徐子麟惊魂未定面色煞白,匍匐在地勉强的摇了摇头,环顾一眼四周大惊失色,问道:“此地何处?” “哥哥切莫害怕,这是瀑布底下的老龙洞。” “老龙洞?” 溶洞内的面积广阔,足矣容纳千人左右,钟乳石纵横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妙理,子麟自幼於爷爷生活,耳闻目染的多了对溶洞内的布局冥冥中也有一丝了然,但毕竟未曾深研所知毕竟有限。 小夕抬头凝视着溶洞,眼底突泛起一抹晶莹,似勾起前程往事,出神的道:“以前这里住着一条龙,天天陪着我玩替我寻食,可是有一天她出去觅食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回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也不知道她为何丢下我,我再也没见过妈妈,再也没有见过。” 徐子麟黯然神伤,不想眼前的娃娃竟也有伤心过往,忽眉心浮现三根黑线,大惊失色叫道:“小夕,龙,妈妈,天啊!莫非你是龙子?” 小夕看了眼子麟,默默的点了点头,眼底泛起一抹幽光,沉声道:“哥哥我是条龙,你不害怕吗?还敢不敢带我回去?” “——这。” 徐子麟无言以对,眼前可爱的大头娃娃真身却是一条凶兽,更是传说中的瑞兽,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答。 小夕眼中含泪,鼻子微酸,深吸了口气强忍抽泣,强颜欢笑道:“哥哥,我明白的,不怪你,以前也有人来过这,也跟你一样要带我回家,但一听到我是龙子立刻变了态度,我知道你们怕我,不过也有不害怕的人,明知道我是龙子还是邀我同去,可知道他们带我去了那?” 徐子麟摇摇头,问道:“带你去哪?” “他们带我出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哄得我开心极了,一天他们带我去了集市,我看见有个人给了这些人一袋钱币,他们要我跟着这个人走,还说他会带我回家,我真的跟他走了,事情也跟着变了,他没有送我回家,不给我吃得每天还打我,要我显出真身给人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想知道是什么秘密吗?”小夕的话语很平静,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 徐子麟看着小夕,眼底划过一抹哀伤,道:“小夕我明白了,你受过很多苦尤其是被坏人抓了,那份无助、那份惨痛,我懂,我真的懂。” 徐子麟对小夕的遭遇感同身受,眼底的那抹哀伤骗不了人,小夕皱着眉头看着徐子麟,问道:“难道哥哥你也被坏人抓过?” “何止是被坏人抓,不但被抓还差点死了,要不是有人拼命搭救……” 徐子麟话到此处突然打住,脑海里浮现一抹靓影,山谷间一轮明月当空,清凉湖畔一袭及地长发随风摇曳,发丝飞舞间如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若影若现,抹胸隐显,纱罗半解,冰肌玉骨上留着点点晶莹,月光照下晶莹剔透的珠子沿着凝脂玉膏滑落。 “那么后来呢?”小夕追问道。 徐子麟忙收拾一下心情,回神道:“后来我就回了家,再后来来到了这遇见了你,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请你吃鱼?” 小夕歪着脑袋想了想,连眨了两下眼睛道:“我长得可爱?” 徐子麟笑了,笑道:“你是长得可爱,但此绝非如此,你很像一个人。” “谁啊!”小夕吃惊的问道。 徐子麟眼底划过一抹幽光,长吸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道:“她是兰儿我的妹妹,虽非一母同胞但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她和你很像一样的贪吃,小时候啊!常常带她去小河里去戏水,她就缠着我烤鱼给她吃,如出一辙比你还猴急,看到了你自然想到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哥哥你怎么不说了”小夕赶紧追问道。 徐子麟深深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唉声叹了口气,道:“人心隔肚皮不识真面目,她竟是只白虎所化,是妖我也不怪她,万万没料到她竟一直瞒着我,瞒的我好苦,亏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这么的疼她,如此作怎不让人心寒,真不知她有没有当我是她哥哥,咳!” 子麟长叹了口气,愁眉紧锁,想到日后总要相见,心中似是堵了块石头,憋屈的想要大叫、大闹一场才好,不吐不快。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对我好是有什么——”小夕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徐子麟闻言一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嗯,你以为什么?” 小夕赶紧小手直摇顾左右而言他,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什么,误会,误会解开了,对,我想你妹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一直瞒着你。” “不得已的苦衷?她再有苦衷也该跟我说啊!我是他哥,从小玩到大的哥哥,分明是有意隐瞒,如此生分你叫我今后如何面对,反倒是你老实,老老实实告知了一切,放心我徐子麟虽不是一言九鼎的大豪杰,但也是真君子说过得话向来作数,回村之后定会好好待你。” 小夕闻言一怔,大声叫道:“你真带我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有出尔反尔之理?对,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秘密吗?”徐子麟问道。 小夕愣了下神,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接连眨了两下,眼珠子左右转动,突然停在了石案之上,痴痴的笑道:“其实也不是了不得的秘密,哥哥,你看这石案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石案?古怪?”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循着话头走上了祭坛。 小夕眼角余光落在一处钟乳石之后,高耸的钟乳石后黑漆漆的一片,细看之下尽是人骨,烧焦了的人骨随意堆弃,数量多的惊人,想来若不是徐子麟性情坦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此时也与这堆骸骨为伴。 徐子麟自不知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迈步走上祭坛来到石案旁,细看了一眼石案,常年未曾动过的石案布满了灰尘,弯下身子吹了一口气,不想气息竟化作一股狂风卷起了灰尘飞扬。 “咳咳,哥哥你在作甚?”小夕呛的难受,捂嘴喝道。 徐子麟连眨两眼,震惊不已,不想轻轻的吹了口气也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尴尬的赶忙上前挥袖帮着驱赶灰尘,小夕可算是倒了血霉,晚来一步落了个灰头土脸。 二人手忙脚乱了一阵,小夕皱着眉头,疑云密布的问道:“哥哥你是书生看似不假,但你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妖力,有妖力也就算了,奇哉怪也的是不会运用,该用之时不用不该用之时又用上了,是何道理?” “妖,妖力?这怎么可能,不对,你不是不信有妖怪吗?怎知妖力?”徐子麟大声的厉喝道。 一声断喝,小夕惊了一跳,眼珠子滴溜一转,嬉皮笑脸的道:“生为龙子怎能不知妖力,先前哥哥所问是妖,吾乃神兽后裔是兽而非妖,此地只有神兽从未有过妖怪?更何况吾乃龙族之子,血统高贵怎可与下贱的妖相提并论,倒是哥哥你身为人族,身上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妖力,这是为何?” “这——” 小夕的一席话,问得徐子麟是哑口无言。 第十八章 天书奇迹 流于后世 老龙洞中的祭坛上,徐子麟搜尽枯肠苦思冥想也难想出所以然来,烦躁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祭坛上来回踱着步子。 为何会有妖力?如此怪异之事就这样发生了,却想不出因何缘由。思前想后,猛的想起有段时间昏厥了过去,莫非是在这段时间有所变故? 唯一的解释也只能如此,可到底是何事?因何有了妖力?敲破脑壳也无从记起,紧锁的眉头未曾解开过。 “哎呀!别再转了,都快被你转晕了。” 小夕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祭坛的玉石栏杆上,一对小脚丫悬空来回不停的晃荡,眼珠子跟着子麟转啊!转啊!转上了好一会儿,转的晕头转向,实是忍无可忍才叫出了声。 徐子麟停下脚,愁眉不展,道:“奇哉,怪也,怎会发生如此怪异之事,与理不通,于法不合,不通,不通,大大的不通……” “好了,随口一问何必死钻牛角尖,再说这个问题有何难解,大不了出去问一问老头子他定会解。” “喔,此话当真”徐子麟惊讶的叫道。 “真,比真金还真,老头子虽然人品差龌蹉、下贱、贪酒、爱占小便宜,爱打呼噜、爱磨牙、抠脚丫、不洗澡浑身恶臭……不过这天底下的事还真没几件能难到他,否则也不会越老越猴精,快活成了个老不死的精怪。” 小夕一口气吼了出来,气都不带喘上一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数落了一番不是,想来是平日里欺负的狠了,恨的。 徐子麟听得头皮直发麻,没想到眼前的娃娃对白胡子老头有如此恨意,咬牙切齿的模样看上去并不狰狞恐怖,反而还有几分可笑,几分好笑。 “小夕,那白胡子老头怎么招惹你了?”徐子麟随口问上了一句。 此话好似戳中痛处,小夕扫了眼子麟眼底泛起一抹寒光,牙关紧咬的厉喝道:“何止惹我,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啊!”徐子麟闻言大惊。 “哥哥你是不知道老头子可恶至极,我千辛万苦从深山里找来点猴儿酒,他倒好就给骗了去,这还不算去年找到的大桃子,还没来舍得吃他就抢了去,还有、还有大前年夏天从东海弄来的冰镇酸梅汤也被他给抢了去,那可是人家亲戚专门托人送给我,还不知是啥子滋味就没了,这都不算,十年前我搞来一头犀牛,还没咬上一口就被抢走了,还有……” 徐子麟听得是哭笑不得,听来听去全是吃的,什么猴儿酒、大桃子、冰镇酸梅汤、大犀牛等等……无非是些饱腹之物,於不共戴天的大仇大相径庭,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过转念一想,看这娃娃虽生为龙子但毕竟只是个娃娃,孩子被人抢去了食物也的确会恨之入骨,想到此处不禁莞尔。 “哥哥你笑个啥?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小夕看了徐子麟一眼,发现他在偷笑,眉宇间三根黑线深划。 “够了,够了,看来小夕你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过猴儿酒、大桃子、冰镇酸梅汤、大犀牛这些东西我的家里都有,非但有而且还很多,要吃多少有多少,对了还有许多你没吃过的、没见识过,比如母亲拿手的厨艺、陶家自酿的老酒、白泽大叔的药膳、狰娘大婶的五花肉还有举父大伯不知从那搞来的鲜桃,每一样都很好吃,对了,还有爷爷从小就煮的固本培元汤,虽然苦但很甘甜更有强身健体之效,回村我请你吃个够,可好?” 小夕听得嘴里不禁流出了哈喇子,留到了嘴角也不自知,跳下栏杆冲了上去拉紧徐子麟的手,不停的摇晃道:“好好,我要吃,要吃。” 徐子麟笑了,伸手抚摸他圆滚滚的头顶,笑道:“好,一定带你去,但可别吃太多,吃多了可不消化。” “嗯嗯!我只吃一点,多一点都不多吃”小夕大声喝道,眼底泛起一丝狡狯的光芒,不过光芒很快的隐去,几乎无从察觉。 徐子麟看着小夕浅笑不止,眼中多了个身影与小夕无缝重合在了一起,呈几何时这个身影也同小夕此时的表情一样,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情,一样的令人疼爱。想到此处徐子麟脸上的笑容僵住,再也笑不出来了,来时的一幕浮现眼前,一只白虎匆匆一瞥躲了进去,她是在躲谁,是在躲我吗? 儿时的一幕又一幕如走马灯似的划过,兰儿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萦绕,嬉笑怒骂间不时喊着“哥哥”,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化作一股暖流,一份温情、一份暖意在心中流动,然而而那一刻兰儿身上的衣物羽化,转眼化作一只白虎,一切温馨的东西都支离破碎,碎成一片一片残屑,心都碎了一片一片。 “为何要欺骗?莫非要瞒我一辈子!”徐子麟心中不停的呐喊,不停的呐喊。 …… 小夕自不知徐子麟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看着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奇怪,不过子麟的眼神并不犀利,反倒是有些伤感,作为神兽的他自有察觉,不过毕竟年岁还小,感觉朦朦胧胧很是懵懂。 “呀!光顾闲聊,快把正事给忘了”小夕向石案上扫了一眼,惊声叫道。 “正事,莫不是它,难道这就是《无字天书》?”徐子麟循着小夕的目光望向石案,案上的帛书静静的躺在那里,不时有流光划过甚是醒目。 “是”小夕点头答道。 徐子麟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激动,想起书中所述《无字天书》乃是仙人所创,各种仙法、仙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无所不有,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千变万化只是想想也足矣,今日竟能亲眼得见,本无心法术之道的道他也不禁见猎心喜。 仔仔细细打量了帛书一番,开口道:“无字天书果不其然於传说无异,真的看不见一字,莫非也如书中所述,需以真火焚之才能显出字迹?”。 小夕看了眼徐子麟,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淡淡的笑意,道:“哥哥你把缯帛拿起来。” “嗯?为何,难道是要取了去,到外面找火源不成?”徐子麟问道,目光横扫了眼老龙洞,溶洞内五颜六色的钟乳石不少,但都是石头自身的反光,不见有甚火烛可燃之物,再加上此地深入地底阴暗潮湿,火源更加难寻。 “哎呀!哥哥拿起来就知道了”小夕赶紧催促道。 徐子麟不知何意但也顺从的拿起帛书,缯帛轻如蝉翼拿於手中顺滑如丝如若无物,小夕深吸口气猛地张口一吐,一道火焰激射而出。 火焰瞬间引燃缯帛,烈焰熊熊,徐子麟此一惊非同小可,喝道:“小夕你干什么?”慌乱的拎起缯帛一角,用力拍向石案想要将火扑灭,可火焰越烧越旺似团火球,打在石案上溅起火星无数。 “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夕看着徐子麟手忙脚乱的样子咯咯的笑着,火光映照在他圆嘟嘟的小脸上,映的他圆圆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还笑,不快过来帮忙,要是烧没了可怎么办!”徐子麟大叫道,眼看火势控制不住,别无他法将缯帛置于地上,除下衣物对其猛拍期望灭火。 “哥哥怎么了,刚才还在为找火发愁,而今却急得灭起火来,天书水火不侵,你却弄了个手忙脚乱,奇怪,真奇怪?”小夕大声喝道,看着慌乱的徐子麟笑声不停。 徐子麟这下可尴尬了,赶忙停下哭笑不得的看了小夕一眼,喃喃道:“你会喷火怎么不早说。” “咯咯……你也没问我呀!”小夕笑答。 烈焰汹汹,火中的缯帛并未燃成灰烬,非但未燃简直毫发无伤,火焰不停的在它表面烘烤,帛书上神奇的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符号,伴随着火焰不停炙烤,书上的字迹变得越发明显清晰可见。 “天书奇迹,传于后世。” 第十九章 因材施教 有何不妥 缯帛上浮现八个大字,笔力雄浑直透纸背,甲骨文字在帛书上一个接着一个显现,像是用火烧出来的一样,透着远古的韵味。 “嗯?哥哥你看到了什么”小夕的目光紧盯着帛书,眼底满是好奇。 徐子麟看了小夕一眼,由衷的赞叹道:“此乃骨文我讲於你听,开头言明天书乃是本奇书,需广为流传后世,啧,啧,先人的博大胸怀吾等实难望其项背也。” 小夕闻言大点其头,急急催促道:“那接下来是啥?” “不急、不急,待我细细研读再告知於你。” 徐子麟双膝跪下捧帛细观,帛书上的文字一排排的浮现,不光只是文字还有些深奥难懂的图形也跟着出现,蝌蚪般的斑点爬满了缯帛,片刻成了一篇百字文书。 “开篇志,妖乃万物之精,若中山之谷,妖怪之事,非所谓天祥也。混沌初开,阴阳两分,一曰人,一曰妖,自妖生后尔,万物皆有精,此天下大同……”徐子麟念及此处不禁点头,如有茅塞顿开之感,看得是如痴如醉。 深奥难懂的辞汇可急坏了不通文墨的小夕,追问道:“什么意思啊!” 徐子麟莞尔一笑,道:“书中所述乃是至理,人乃万物之灵,妖乃万物之精,妖也是天地万物的一种,自有妖后人们称许多怪事为‘天祥’,其实并非如此,天下万物生灵都是天生地养,妖也情同此理……” 小夕听得不住点头,扫了一眼帛书,焦急的问道:“哥哥,书中可记载法术?” “来,过来啊!”徐子麟伸手热情的招了招手,邀小夕一同观看。 小夕高兴的直跳脚,待真的上前却双手直摇,道:“不不不,天书奇迹,奇就奇在每个人所见各是不同,书中所记载的法术只有你能看能学,我就算再看上一千遍一万遍还是我的龙息之术。” “哦,竟如此之奇,不愧为天下第一奇书,因材施教我辈甚幸!妙哉,妙哉”徐子麟手捧天书赞叹不已。 小夕双眼放光,来回搓着小手,嘻嘻笑道:“不过也有例外,哥哥你若是愿意可把所见法术悉数传授,如此一来也算不得违规,好不好?” 娃娃双手十指交叉紧贴嘴唇作祈求状,弯着腰只差未跪地作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滚圆,眼底满是期待,呆萌到了极点。 子麟哪里有招架之功,再而言之对学法弄术本身也兴趣欠缺,笑着答应了事。 “答应了,哥哥你真答应了,你人真好,快,快看看是何法术”小夕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喜悦之情毋庸言表。 “待我细细看来。” 缯帛上的火焰逐渐熄灭,徐子麟拾起帛书平铺在石案上,定睛细观,突然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阴云密布,脸色阴沉的好似霜打了的茄子,眼底精光闪动,越往下看越是心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荒谬,纯属妖术,误人子弟,荒天下之大谬,怎可荼毒於世!”徐子麟大声厉喝。 小夕闻言大惊似是被踩到了尾巴惊的跳起,问道:“怎,怎么啦!” 徐子麟怒不可歇,拂袖一挥打落帛书,冲下石案怒踩两脚,怒喝道:“妖言惑众,颠倒是非,蛊惑众生,如此邪门妖术岂能流传於世,必为祸苍生,小夕,可知如何毁去此物?” “哥哥,到底怎么了?” 小夕上前拦下徐子麟,可为时晚矣。 一股悸动扩散,整座祭坛开始摇晃,地动山摇,强烈的震荡引的溶洞都在发抖,钟乳石发出隆隆低鸣,石洞内的碎石漱漱而下,仿佛末日降临天塌地陷。 徐子麟惊慌失措,忽然脚底帛书散发刺目光芒,刺目耀眼,光华犹如昙花一现,一闪即逝,帛书中的文字好似活物化作一条条蝌蚪在纸上游走,游弋的文字沿着徐子麟的脚底向脚踝蔓延,一股莫名的刺痛激的子麟不得不叫:“啊!” 痛彻心扉的惨叫传遍了老龙洞,活了的文字未有丝毫停歇,不断向上蔓爬满全身。 炽热,火山喷发时才会有的炙热,文字上冒出汩汩浓烟,徐子麟浑身好似着火,浓密的烟雾股股冒出,露出在外的肌肤爬满一个个黑色的字迹,字迹上闪烁着醒目的溜光,鎏光闪烁,颤抖着的双手忍无可忍,痛的大声惨叫。 刺痛扭曲着他的面容,扭曲着他的身体,子麟在地上疯狂翻滚,撕心裂肺的嘶吼此起彼伏,文字并未停留它再不断蔓延,爬过颈脖爬上面颊,他的脸面上满是诡异的文字,一张白净的脸皮就此毁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小夕急的哭了,手足无措的大叫,想上去搀扶岂料刚触及身躯便传来一股疾电,痛麻的赶紧撒手,惊慌失措的他立在徐子麟身畔,不知该如何是好。 …… “咳!时也命也,此子当有一劫,谁也无力回天,天罚之。” 红袍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夕身后,平静的看着苦苦挣扎的徐子麟,脸上无喜无悲,面容似古井之水不起一丝波澜。 “天罚?他是不是触怒了书中仙,才遭受此严惩”小夕头也不回的问道。 “或许”红袍老人深沉的点头应道。 “那他会死吗?” “不知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世事难料,非人力之所及也,走吧!留在此处也是枉然,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红袍老人言尽于此,伸手搭在小夕肩上,他扭头看了一眼老人,问道:“老头子他到底看到了啥,为何如此生气?” 红袍老人笑了,笑而不答,红袍大袖一拂,周遭的空气变得粘稠化作一朵祥云,云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重,两人的身形逐渐在云中隐去,消失不见。 偌大的祭坛上,只留下徐子麟一个,一人痛苦的挣扎。 “啊!” 撕人心扉的惨叫响彻祭坛,地面石板的分析处冒出一缕青烟,烟气飘扬,祭坛上的每个角落都涌出一股迷雾,雾气如梦似幻笼罩着整座祭坛,缥缈烟雾溢出祭坛涌向老龙洞,妖娆的云雾溢满溶洞每个角落,雾气缥缈恍若仙境。 寥寥青烟,烟雾在祭坛中心集结,雾气化作一朵七彩祥云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云雾翻滚不息,翻腾的云层似一朵鲜花绽放,花蕊中浮现一缕青丝,丝发好似锦缎黑的油光发亮,散乱的丝发缓缓升起结成一束。 祥云中的女人仿佛大梦初醒,尽力伸展着柳枝般的腰肢,白皙的柔夷洁白如玉不带一点瑕疵,腕上挂着一串铃铛,动起来银铃“叮叮当当”的敲击清脆悦耳,好似仙乐缭绕。 修长的发丝难掩她凝脂玉膏般的身段,更难掩住她的绝色,秀发间生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蛋,脸上镶嵌着两枚黑宝石,配以修长的睫毛,开合之间清澈透亮的瞳孔注视着芸芸众生。 一双不含丝毫杂质,仿佛能看透一切,洞察一切的眼睛。 女人醒了抬手一招,飘散的祥云召之即来化作一袭云裳,轻轻飘落,青丝飞扬云袖舒展,脚尖轻点祥云似九天之上的仙子落入凡尘,凡夫俗子在她面前自形渐秽。 “吾乃是书中仙子,如此待我,欺人太甚。” 徐子麟全身抽搐,痛的恨不得满地打滚,但也挡不住他的倔驴脾气,怒喝道:“书中仙子又当如何,天书仙法本应救世间万民,普度众生,而你,你却逆天而行,非要我学,学,妖,如此险恶用心,天地可诛。” 书中仙子顾盼生辉,招手一点,落在地面的缯帛轻轻飘起,似一叶孤舟飘入掌心,定睛上观,道:“你身负千年妖丹,虽不是妖也与妖无异,此法相合,有何不妥?” “妖,还与妖无异,我是人非妖,是人,真正的人,不是妖,我不要吃妖怪,不要”徐子麟歇斯底里的怒吼。 第二十章 风助火势 火助风势 “我不吃妖怪,不吃……” 怒吼化作回音在溶洞内回荡,久久不息,徐子麟脸上爬满了文字,消不掉抹不去的字迹直往肉里钻,如蚀骨之蚁附着在身痛痒难耐,双手死命的抓,直到道道血痕纵横交错,却难抹似纹身般的字迹。 “无用,天书已决挣扎无非徒劳,劝汝莫枉费心机。” 书中仙子莲步轻摇走上石案,放下手中缯帛平铺石案,动作甚是细致生怕是磕着碰着,直等帛书完好的回归原样,才轻吐一口浊气,压根不曾正眼瞧过一眼子麟,置若罔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徐子麟痛苦的嘶吼。 书中仙子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并未答话,缓步走下案阶立在子麟面前,眼眸半开半阖,眼中闪烁精光,抬手一招子麟似牵线木偶立起身子,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反抗,一切皆是徒劳。 “汝该去了。” 一言出,书中仙子随手一挥,狂风突起,徐子麟腾云驾雾翻转的不见踪迹。 …… 天公祠堂,徐赣坐在太师椅上品茗,端着一盏茶凉了也不自知,更是不知茶中滋味,心神全情投入在祠堂里悬浮着的画中,不时的瞄上一眼,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身畔坐有一人,面色蜡黄似久病初愈,坐於轮椅行动多有不便,时值二月天身穿青缎小棉袄,头戴瓜皮帽子,椅子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棉絮,严严实实的裹着脚踝像是在过寒冬三九天,颈脖子缩在衣领里只露出半张脸面。 “咳咳,爹,你也别太过担心,子麟这孩子应无大碍。” 徐天赐每念一句便咳嗽一声,短短的只字片语对他而言何其艰难,像是非要把肺给咳出来才会好受些。 徐赣放下手中茶盏,伸手轻拍徐天赐的手背,道:“儿啊!但愿如此,待会出去我再给你配一剂药,或许能让你好点。” 徐天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强颜欢笑道:“爹,孩儿这病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吃一剂和不吃也无差别,您就别替我操心了。” 徐赣欲言又止,伸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默默无言。 悬浮半空中的水墨丹青徒然动了,转眼组成一幅天干地支阴阳双鱼图,图不停的转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向外倒转,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向内旋转,阴阳双鱼一黑一白阵开启,金光一闪吐出一个人来。 子麟出现在了祠堂之上。 徐赣和徐天赐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各是看出了惊讶,异口同声的叫道:“这么快?” 徐子麟状若疯魔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双手浑身乱抓瞎挠,好似身上有千百条毒虫,奇痒难忍。 “麟儿,麟儿你怎么了” 徐赣关心则乱冲上前去制止,不想子麟像是疯了一样手脚不停,嘴里发出连串呜咽道:“痒,痒啊!全身都痒,好痒啊!好痛。” 徐天赐闻言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天旋地转,勉强支撑着椅背立起身子,双肘关节一软又掉了下去坐回轮椅,指尖止不住的狂颤,喃喃自语道:“莫非也於我一样,天啊!” 徐赣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敢听,急的眼泪唰唰的往外涌,老泪纵横,急急忙忙扶起子麟入怀,双手扯开衣领,定睛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汩汩黑气犹如实质附着肌肤之上,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麟儿,麟儿快告诉爷爷,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徐赣嘶声厉喝,嗓音中带着破音也不自知,歇斯底里。 徐子麟勉强睁开一丝眼缝,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嘴里喃喃道:“吃,妖怪,她要我吃妖怪。” “吃妖怪?你口中的她是谁,她为何要你吃妖怪,麟儿,麟儿”徐赣狂叫道,但他得不到答案,徐子麟痛痒的昏厥了过去。 “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徐赣放声大喝,声震祠堂。 …… 无徵村有一处偏僻的院落,院落不大却处于村子中心,分前院和后院之别,前院铺满大大小小的药斗子琳琅满目,浓厚的药草味厚重的化解不开,踏过前院来到后院厨房,浓浓的火气铺面而来。 “快,快啊!大家可等着呢!” 厨房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急急奔来一青年人扯着嗓子大叫,此时正值二月天,似乎对他而言并不寒冷,上身只穿一件露袖的小白褂,下身只套薄布单裤像是在过三伏天,红光满面额头微微见汗。 “催,死命的催,这药不要时间熬啊!火候不到哪里来得药效,我可比你还急。” 厨房内一女孩拼命得对着炉火扇扇子,火力旺盛,烟熏火燎,火炉上的药罐冒气寥寥青烟,看样子还需多个时辰方能煎好,可青年人是等不急了,冲入内厨伸手探入旺盛的火焰之中,抓着药罐双柄,喝道:“我来再给你加把火,你可劲的扇。” 女孩瞪了一眼,道:“知道了,你可得掌握着火候,否则要是搞砸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费什么话,这不是急吗!” 女孩也不再多言,从炉灶旁边抽出一叠蒲扇,随手向空中一抛扇子像落叶缤纷般落下,女孩浑身一抖,神乎其技长出手臂无数,一手接着一把扇子对准炉火一顿猛扇,火焰顺势席卷而起。 青年人双手紧握药柄,身上白褂裤子着火也不去理会,一双眼睛盯着药罐,一刻不松开,直等火焰将他双臂完全吞噬。 “怎样火力够不够旺?” 多臂女孩活像个八爪鱼似的,扇风之际也不忘给自己摸去额头汗珠子,熊熊烈焰把她的脸映的一片通红,烟灰跟着附着在了脸上,眨眼间变了个大花脸。 “不够,才这点火药罐都没焐热,没吃饭啊!”青年人劈头盖脸的吆喝一句。 多臂女孩像是恼了,对他急翻个白眼,恼怒的道:“好,嫌不够是吧?我就让你火个够,风来。” 女孩忽然站起了身子,展开似千手观音一般的手臂翩翩起舞,说是起舞倒还不如说是转陀螺更为恰当,双脚身子翻飞不停旋转,未有过片刻停歇,手中的蒲扇都出现了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风助火势,火助风势,强风吹在青年脸上,脸皮荡起层层波纹,他非但不感觉难受好像很是受用,迎着风大喝道:“这才像个样。” 狂风不仅吹得灶台内的篝火,也将整个厨房翻了个遍,木勺子、筷子、碟子、盘子也跟着在疾风中劲舞,屋子里翻了天,天翻地覆。 青年人眼珠子跟着漂浮空中的零碎转动,转了两圈,突然大喝一声:“停。” 多臂女孩根本停不住脚步,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脚下虚浮,摔倒在地,她一停下四周的零碎物件也跟着停了,“乒乒乓乓”的摔了一地,一片狼藉。 “得了,药好了”青年人唱了一声诺,端起药罐子便跑,跑出厨房之时还不忘取个干净的瓷碗,玩杂技般的顶在头上,一路小跑的往后院里赶。 后院门口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举父和狰娘位列前排,后面是三个贪酒的老儿,接下来的中年、青年人各是来了不少,大家伙围在后院内翘首以盼。 “让一下,让一下,药来喽!” 青年人耍宝似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冲到后院门口才停了脚,举父取了青年头上瓷碗,顺着药罐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气扑鼻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狰娘接过了手,端着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身后的人都围了上来,探着头向里头张望。 “狰娘把举父一起叫进来吧!其它的人该散还是散了。” 郎中白泽迎了出来,接过药碗晃了晃浓郁的汤药呈琥珀色,晶莹剔透。 狰娘答应了喊一嗓子道:“大家还是散了吧!有什么事晚点会通知,怎么都不动,是不是要老娘再说上一遍。” 霸气侧漏的狰娘,嗓子一开犹如河东狮吼,围着的人们立作鸟兽散,只有举父一人留下,随着狰娘走了进去。 卧室内药气味很重,重得好比每个人的心情一样,沉甸甸的能滴出雨来。 第二十一章 红鸾星动 不想遇阻 阴霾密布,解不开也化解不了,愁云淡雾缭绕。 白泽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将药递给了徐赣,徐赣接过药碗浅尝一口,扶起子麟送药入口,浑浑噩噩的徐子麟才浅尝上两口,一推药碗狂吐不止,黑血伴随着药渍一起喷出,惊坏了所有人。 “儿啊,儿啊,可别吓娘,你怎么了”楚女如萍心如刀绞母子连心,扑了上去急得哭出了声,泪如雨下。 白泽反而松了口气,提起手腕查脉,道:“少主体内淤堵之物已清,想来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便可。” 如萍泪眼婆娑的赶忙谢道:“实在是有劳先生。” “咳咳,一妇道人家遇事就慌张,头发长见识短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还不赶快出去煮点米粥,想饿死儿子啊!”徐天赐坐在轮椅上咆哮,一家之主威风尽现却不停的咳嗽着,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如萍赶紧收了眼泪,低着头哽咽的走了出去,不敢言语一句,男尊女卑想来平时亦是如此。 徐赣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了一声,扶起徐子麟关心的问道:“怎样,好些了吗?” 吐出淤血的子麟面色煞白,精神却像是好上了一些,虚弱的点点头,徐赣扶着子麟躺下整理好被褥,缓缓立直了身子,双眼虚眯,沉声喝道:“白泽你跟我来有话问你。” 白泽答应一声跟着徐赣走出卧室,二人来到偏厅方一站定,徐赣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道:“但说无妨,情况有多糟。” “主人明鉴情况不容乐观,少主本身底子算是不薄,但连番遭遇变故加上这次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赣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脚下不稳险些跌倒,白泽上前赶紧搀扶,他仿佛瞬间老了许多,眼神涣散,空洞的看着白泽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主人稍安勿躁,为今之计唯有北上,取天坛之水净身方能躲过此劫。” 徐赣抓着白泽不放,惊声问道:“真的要去?” 白泽点点头,徐赣面色阴雨密布天人交战,忽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吩咐下去准备车马日夜兼程。” “是,主上可还带其它人一同前往?”白泽恭敬的问道。 “不用就你我二人,其余人等留守村子,吾自有安排。” 第二天清晨,竹林,无徵村口停了一辆车辇,徐天赐、举父、狰娘、兰儿等人前来送行,徐赣抱着子麟钻进车辇,同行者也唯有白泽一人而已,坐上驾车位充当起了马夫,徐天赐带领着众人兮兮离别。 徐赣举目一扫,挥了挥手,道:“都回去吧!回去吧!” “爹一路顺风,我会照看好村子等你回来”徐天赐勉力喝道,短短片语咳嗽声不停。 徐赣深望了一眼,看着弱不禁风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但又有什么办法,长叹了一口气,道:“家中事务一切需谨慎,若有人来访便尽力挽留,多则一月少则十日便回。” “主上保重!” “起”白泽提起鞭子一扬手,车辇徐徐开动,两头牛一路小跑了起来,脖子上的牛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虽是牛车但速度不慢,沿着路爬上陡峭的山崖,一路向上。 举父看着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的叹道:“主人此番深入赵国过境,会不会遇上秦兵?” 狰娘看了一眼,道:“愿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不要遇上才好。” “不会,爷爷上通古今又有白泽叔多方照顾定可无恙,我们还是在家耐心等候,哥哥你千万要好起来,兰儿等着你回来。” “但愿如此。” 唯有徐天赐沉默不言,一双泛黄的眼睛直盯着车辇消失的方向。 …… 胜浦,时值正午十分,暖阳高照清风徐来,两岸柳树枝繁叶茂,河水倒影着眼前一片大好美景,小镇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沿街商铺林立,往来客商云集,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能云集如此多的商贩也算是一奇事,商铺多了大户家的小姐们怎会闲暇,抽着空溜出来逛一逛集市,哪怕是不买也要挨着店铺逛个够。 胭脂水粉、首饰零碎再加上绫罗绸缎铺子,无一不是丫鬟小姐们驻足流连忘返之地,二人成双、三五成群莺莺燕燕,自是成了胜浦独特的一道亮丽风景。 穿过一条街便是到了红鸾阁,贵胄商贾云集之地位于胜浦镇西南角落,三层小楼建在了水道旁,古朴的建筑古色古香,映着水面彻夜笙歌。 据说红鸾阁里的姑娘各个千娇百媚,楚女本就多娇再加上一方风水养一方人,此地也从不缺美女,但红鸾阁中的姑娘尤为特别,哪怕只是见上一眼也必把持不住,流连忘返於温柔乡,乱世里的人们多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身上有些银子也不会吝啬,一掷千金者常有。 红鸾阁的后院却别有洞天,几间素质雅阁坐落在山水之间,虽是人工雕琢而成的假山但也鬼斧神工匠心独韵。 树荫小道上一丫鬟打扮的丫头穿着身素服,领着一漆红食盒,穿过亭台水榭来到雅阁前,左右瞄了一眼见四下里无人,身子一矮钻进了假山,假山内有一暗道,暗道直通上方雅阁,待到了雅阁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紧紧封闭的锁扣。 “谁?”屋内传出一女声。 “是我,关关。” 屋内不再言语,关关提着个食盒走了进去,闺阁内淡淡的檀香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四周窗台严丝合缝不露一丝缝隙,房间一隅竖着一张梳妆台,台面上立一面铜镜,镜子里倒影着一萧瑟靓影,形单影只。 “关关,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吃,饿死算了。” “嘘!小声点,看,我给你带了啥”关关故意压低了声线,轻声细语像是生怕有人听了去。 阿离回头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色,随即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关关你好大的胆子,万一让被她发现可怎么办?” “姐姐别磨蹭了,今日不逃以后可没机会了,我明白的非要你嫁给巫山小妖是委屈,我都替你打抱不平。” “好妹妹,我走了你怎么办?” “好办啊!跟你一起跑啊!省得她一天到晚惦记着红烧赤鱬,就算不被吓死也快被她烦死了。” 阿离猛地站立起身,眼底划过一抹寒光,道:“好,你我姐妹从此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好不自在。” 关关赶紧跑上前去伸手捂住阿离的嘴,小声的道:“乖乖,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怕人听见。” 阿离拉开关关的手,小声道:“我不是她别喊我姑奶奶,对了,你可想好我们今后去哪了吗?” 关关闻言猛地一怔,傻傻的直摇头。 “你。” “姐姐不管去哪,总比待在这里强吧!对不?”关关挤眉弄眼的喝道。 阿离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点点头,道:“好,今后不管去哪,总比待在这里强。” “这就对了,姐姐赶紧破了禁制,早点离开此地为好。” 阿离从食盒内取出一物,是一枚温润圆滑古色古韵的和田玉佩,玉佩下挂着三个铃铛,一取下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关关赶紧用手掩住铃铛,小声道:“姐姐当心着些,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过来的,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全完了。” 阿离也是吓了一跳,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禁声,急打眼色关关自是理会,二人小心加小心挪动着脚步来到窗前,合力举起玉佩,一道天光照在玉佩上,玉佩发出一片流光溢彩,闺房内一直封闭着的窗门松动了一下,打开一丝缝隙。 二人欣喜不已,打开窗门正待跳出,突然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咳咳!丫头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晏婆婆拎着个龙头拐悬空漂浮,白发苍苍的她精神一如往昔,只是脸上多了条疤痕,从额头滑过眼角深可入骨,触目惊心。 二人一见晏婆婆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第二十二章 小镇遇险 血染小巷 响午时分,白泽驾驭着牛车来到胜浦,寻上一家酒肆点了些寻常酒菜,草草果腹好及早赶路。 徐子麟不知怎么就是没有胃口,一口都难以下咽提不起丝毫食欲,昨日母亲煮的粥饭也是如此,粒米未沾。 更奇怪的是腹内饥肠辘辘,却不愿意去用食,哪怕是浅尝上一口。 为何如此,子麟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一想起缯帛上的那些文字,每每想起心中仿佛堵住一块大石,但越是不敢去想,往往越会去想,甚至停不下来。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些文字,驱赶不了,忘记不掉,简直要把人逼疯。 “爷爷,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这怎么行,多少得吃上一口,否则哪里来的力气。” “但是我真的吃不下。” 徐赣看着心都碎了,心里怎会不明白,一脉单传的孙子会如此皆都是他的错,自小孙儿命运坎坷被人逆天改命,夺去三魂之中的爽灵。送去儒家也是无奈之举,虽用尽千方百计却难挽回,无奈之下唯有破釜沉舟,取妖丹弥补先天之不足再传无字天书,不想却换来如此结果,错、错、错,一切皆是错。 “主人”白泽轻声呼唤。 徐赣回神,白泽急使眼色,酒肆的西北角落坐有二人,一白一黑泾渭分明,白衣者乱发遮面,髪丝间阴毒的目光不时扫过来,端着杯酒一口一口品着,像是里面的酒永远喝不完一样,细细品味。黑衣者背负一柄巨剑,巨剑无锋,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桌子垒起一叠空了的餐盘。 “无需理会,吃完赶路要紧,路上再与之计较”徐赣沉声喝道。 徐子麟闻声一惊望向黑白双煞,一见之下入坠冰窖,惊呼道:“是你们?” 白泽端起碗草草扒了两口了事,扶起惊慌失措的徐子麟向外走去,但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掉,门外来了一群人将出口死死封住,为首一人灰布衣裳虎背熊腰,腰系九袋斜插三柄匕首,身后跟着一群衙役打扮的官差。 “捉拿通缉要犯,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衙役一声断喝,响似惊雷。 酒肆内的掌柜、酒保吓了一跳,前来用餐的食客站起身子夺路而逃,白泽扶着子麟也想趁乱离开。 不想屠蛰一步跨出拦了去路,喝道:“留步。” 白泽处变不惊,故作惊讶道:“不知这位官差大人为何阻拦,我家主人路过此地而已,并非是通告上的通缉要犯。” 忽然人群里窜出一名衙役,净白面皮,见了子麟如见仇人,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冷笑道:“想不到又见面了。” 徐子麟一见此人便知要糟,除了卢云还有谁,惊呼道:“怎么是你?” 白泽立知避无可避也无需躲避,一把抓住卢云的手,一使暗劲,卢云那能受得了,“叽叽哇哇”的一通乱叫。 “大胆狂徒,竟敢袭击官差,来啊!将他拿下”屠蛰一声断喝,身后衙役各个如狼似虎扑了过来,将白泽团团围住。 徐赣一直坐在原地安坐如山,泰山压于顶面不改色,缓缓站直了身子,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长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大乱之日不久矣。” 黑白双煞敌欲动我先动,双双举剑向徐赣刺来,徐赣抬脚猛一踏地,厚重的八仙桌离地而起,残羹剩菜飞溅,双煞阴阳二剑各自搅出个剑花,八仙桌化作碎片无数。 残片之中,徐赣眼观鼻鼻观心,手捻符咒双指掐诀屹立在前,指尖一转向上一指,喝道:“鹰来。” 一阵狂风突起,符咒引燃化作一头白头大雕,扑扇着羽翅张开锋利的爪牙从天而降,二剑奴猛地大吃一惊,黑日举起重剑堪堪抵住雄鹰,不料雄鹰爪力雄浑,抓住重剑展翅高飞,黑日也被带着在空中打转转。 “你是何人?”白夜怒喝。 徐赣并不答话口中念念有词,白夜怎会不知其正在施展法术,手中软剑一抖迎头便刺,剑化作一条毒蛇吞吐着信子,招招直逼要害。 “雕虫小技尔,米粒之珠蔫敢放光”徐赣一声厉喝。 空中雄鹰甩开巨剑,鹰击长空,一个俯冲利爪抓住蛇儿,探头一啄,毒蛇痛的张嘴乱咬,但怎奈大雕本是蛇之天敌,无论如何凶悍最终难逃厄运。 “啊!你到底是何人”白夜疯狂大叫,胸部一片殷红,蛇妖被抓他立遭重创。 “哼!宵小之徒,伤及无辜,如此险恶,唯有替天行道”徐赣一声断喝,指尖一挥,空中大雕双爪一分,毒蛇断为两截血溅当场。 白夜狂吐一口鲜血,匍匐在地,厉喝道:“你敢杀我妖魂。”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徐赣一声暴喝,白雕似一道疾箭飞驰,眼看触及白夜一柄巨剑堪堪挡住。 “想伤他先过我这一关”黑日一声断喝,拼尽全力挥舞巨剑,白雕不敌展翅升空。 白夜纵观全局知眼前老者绝无战胜可能,阴毒的目光一扫,怒喝道:“愣着干嘛,擒住哪小子。” 屠蛰惊于老者术法但剑奴之令却也不得不从,暗叹口气,举起一柄单刀与白泽战在一处,白泽脚底好似抹油步伐飘忽灵动,大刀呼呼生风也难有寸进,但周围围着的除妖师自不是吃素之辈,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人多加之有又个‘拖油瓶’需要照顾,慌乱之中落了下风。 雷电、毒雾、火焰、冰霜再加上晃动的地面,上下左右夹击白泽立遭重创,徐赣心知不妙,脚下一点疾冲向前赶去救援,不想白夜凶性大发捡起断剑缠斗,一时难以脱身。 白泽眼见主人无法救援,摇身一晃衣物羽化显出真身,独角异兽头生犄角双耳奇长,两片耳朵张开似两片蒲叶,动则生风。 “妖怪,它是妖怪,快,快结阵降妖”屠蛰一声大喝,手下除妖师立结法阵,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赣眼见事情要糟,爆喝道:“白泽快带着麟儿突围,城外见。” 白泽领命张开巨耳刮起罡风,风如刀刃,刮的众除妖师立足不稳,混乱中夺路而逃。 “别让它逃了,否则重罚不饶”白夜一声断喝,众除妖师怎敢怠慢爬起便追。 酒肆内一片狼藉,只留下徐赣一人面对穷凶恶极的黑白剑奴,黑日缠住白头大雕,白夜一柄断剑死缠烂打。 “不管你是谁被我缠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白夜发狂的厉吼。 徐赣眼底划过一抹寒意,冷冷盯着对方,道:“蝼蚁。” 狂风大作,强劲的罡风席卷全场。 …… 白泽载着徐子麟一路狂奔,庞大的体型引起世人恐慌。 “妖怪,妖怪啊!” 身后除妖师紧追不舍,但怎赶得及白泽的速度远远落在了身后,街上摆摊的小贩眼见庞然大物,吓得连摊子都不要了,白泽避无可避撞翻摊子惊坏路人,胜浦镇一片喧嚣。 “抓妖怪,抓妖怪,千万别让他跑了。” 除妖师一路大喊大叫,小镇上不知情的人纷纷阻扰,臭鸡蛋、菜叶子四下里乱飞,更有甚者将车辇架起拦在路心挡住去路。 白泽无奈,迈开前蹄腾空跃起,跳过小河专往偏僻小道里钻,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围堵,眼看被逼进了死胡同,无路可退。 “子麟,白叔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只有看你自己了”白泽侧着身子将子麟放下,扭头面对急奔而来的除妖师,毫不畏惧。 “白叔,你想干什么?” 白泽甩着大头回头看一眼子麟,眼中不见丝毫的恐惧,回头向着人潮冲去。 只见五色光芒渲染了天空,小巷变成阿鼻地狱,除妖师疯狂的屠戮,一道道血箭溅射,染红了小巷。 “啊!白叔,不,不要啊!” 白叔再也听不见了,倒在血泊之中,徐子麟浑身急颤,发自内心的狂颤,颤抖的小巷都在摇晃。 模糊的双眼,模糊的小巷,一切都变得如此模糊。 “呵呵,没想到你的命这么长,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一名衙役踏着血泊走向徐子麟。 第二十三章 死罪可免 活罪难饶 幽暗狭窄的小巷,两旁高高垒起的石屋向着巷子中心倾斜,有意挤压着小巷不多的空间,一种压抑,一种摆脱不了的压抑,时时刻刻在心中萦绕,挥之不去。 子麟一步一步退到墙根脚下,身后已是无路可退,卢云嘴角挂着残酷的笑意,步步紧逼,书生脸上的惊恐、慌乱、无助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的受用,子麟此时便是‘鱼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肉’。 卢云甚至已经提前预见对方惨痛的哀嚎、无助的祈求、悲惨的命运。 “真心不懂为何你没成血食,想来想去也唯有一个解释,你的身上有秘密,置于是什么只有你来告诉我”卢云嘴角挂着狞笑,一把拽起子麟衣领,无助慌乱的他像是个破麻袋被人贴在了墙上,背后潮湿阴冷的石壁长满了苔藓,绿油油粘黏的苔藓剐蹭了一身。 徐子麟惊恐的叫道:“秘密,哪来的秘密?” “呵呵,嘴还挺硬,别急我有的是方法,不信你不开口。” 卢云恶向胆边生提起一脚猛踹,子麟激痛难忍弯着腰活像个虾米,卢云痛打‘落水狗’毫无章法可言的一顿胖揍,直打到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停手,嘴里骂骂咧咧的吐着脏字活像市井之徒,不堪入耳。 徐子麟忍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摧残,自始至终不敢反抗任由人‘鱼肉’,卢云似乎是打累了才停手,拽起子麟的发髻,咆哮道:“说,不说有你苦头吃。” 徐子麟嘴角挂着血线,脸面被打得不成人形,浮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丝眼缝,含糊道:“说,什么,我没有秘密,可言。” 卢云怒极反笑,笑道:“好个嘴硬的鸭子,不信就撬不开你的嘴。”一记老拳直捅入腹,徐子麟痛的弯下腰嘴角鲜血直滴,溅落在阴暗的小道上留下一抹腥红。 “少主妖怪已擒获,该如何处置?”官差打扮的除妖师上前通禀。 “费话,老规矩带回去炼妖这还用问?” 除妖师闻言一愣道:“少主,这次有些不同,抓的是一只天妖。” 卢云猛地睁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突止不住的笑道:“天妖,真是天妖,好,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待回去后本少主必定大大有赏,重赏。” 除妖师陪着笑,心里美滋滋的喜不自胜,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忧心忡忡的道:“少主封赏自是好事,可事关天妖不得不防啊!天妖为一代妖王每一个都有神通,如此简简单单就被擒获,恐会不会有何不妥。” 卢云闻言一怔,道:“不错,此事有些蹊跷,不过幸好临行前家父交托了此物,不怕这妖物出什么‘幺蛾子’,走过去瞧瞧。” 卢云从怀里掏出一物,金丝编制挂有倒刺,形似织网又似倒斗,巴掌大小不及一握,像极了渔夫所用的渔网只是缩小了一些。 “伏妖绳,此物定可保万物一失,少主果真好手段”除妖师赞叹道,不偏不倚的送上一记马屁,拍的卢云很是受用。 “呵呵,走,会上一会天妖”卢云大笑道,提溜着徐子麟走向白泽。 狭长的小道,一头妖兽横档在路面上,白色皮毛染满血污,粘稠的红血染红了小巷,两枚硕大的鼻孔冒着白气,厚重的呼吸声伴着垂死的挣扎,但无论白泽如何挣扎除妖师手中的法器,牢牢将他固定在了地面,难以挣脱。 “白,白叔,你怎么了”徐子麟探手伸向白泽,眼中满是泪水像是决堤之水喷涌而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站都站不稳脚跟,想冲上前去抱着白泽痛哭一场才好,但根本做不到发髻拽在别人手里,哪怕是些许轻微的挣扎都痛彻心扉。 卢云站在三步开外,拽着子麟乱了的发髻,看着痛苦的他苦苦挣扎,嘴角的狞笑越深。 白泽勉力睁开一丝眼缝,强行挣扎的立起身子,除妖师岂能如他所愿,手中法器一抖庞大的身躯倒向地面,溅起血水无数。 “想不想救他?”卢云脸上满是嘲谑的问道。 “放开他,求求你放了他,秘密,真的没有秘密,不知道他们为何不杀我,但求你放了白叔,求求你放了他”徐子麟痛哭流涕的哀求,双膝跪在染红了的街道,凄厉的惨叫苦苦的哀嚎,卢云根本不为所动。 大手一挥,徐子麟摔倒在血泊里,卢云上去就是一脚,踢的子麟打着轱辘倒在墙根,痛的浑身痉挛。 “骗鬼呢!没有秘密剑奴大人能放过你,没有秘密能举全境之力追查你的下落,没有秘密我们会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天,你当我是黄口小儿啊!好糊弄,好,你不说是吧!有办法让你说,这妖怪看来跟你渊源颇深,不知他能不能让你开口。” 卢云一抖手,手中罗网发散一抹精光,小小的渔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一张天罗地网当头照下,网上的倒刺化为一柄柄寒光利刃,深深刺入白泽体内,利刃入肉痛不欲生,道道血箭喷涌而出。 炙热的血点喷溅在徐子麟的脸上,血液带着温度徐子麟的心却跌入无尽深渊,徒然深渊内燃起一团怒火,一团毁灭一切的怒焰,从无尽深渊井喷直上化作红莲业火。 “我,我跟你拼了。” 徐子麟疯狂咆哮,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没头没脑的冲向卢云,卢云怎会惧他好整以待攥紧了拳头,迎头痛击。 拳头带着力道直入小腹,想象中的倒退、痛苦、哀嚎都未曾发生,一股大力如海潮般涌来,瞬间将他吞没。 徐子麟毫无章法的冲上去,硬生生吃了一记重拳,未感到丝毫的痛只有那无尽的恨,恨自己是个软弱书生、恨自己无力保护家人,所有的恨化作一股动力,一股冲破一切的动力,他要冲,冲上去,冲开一切。 “啊!” 疯狂的嘶吼,徐子麟抱紧了卢云,卢云吃惊之余化为震怒,手肘不停的锤击脚不停的狂踹,但没有丝毫的作用,此时的子麟疯了,只有疯子才会不息一切的冲上去,也只有疯子才会如此茫无目的的向前冲。 “放开我,放开我”卢云一路狂叫,拳打脚踢却止不住的倒退,徐子麟不管不顾推着他往前冲,直冲向前。 事发突然,除妖师愣在当场,谁能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有一股子蛮力,但等到回神时一切都晚矣。 “碰”一声响,狭长的小巷都在摇晃,徐子麟抱着卢云撞向土墙,参差不齐的土墙那里能经受如此强烈的撞击,撞开了一个大洞,疯狂的子麟并未停下,继续着疯狂。 “碰碰碰”三间土屋接连开洞,房里的人惊慌失措,碎石残屑满世界飘扬,破了洞的墙壁禁不住肆意加高的屋顶,裂痕蔓延向上碎屑满地,危房倒塌只在顷刻之间。 “不好,快救少主,快救人。” 除妖师慌了突遇大变也顾不上随时坍塌的危房,蜂拥冲了进去,在一堆碎石瓦砾中找到了少主人,翻开碎石堆中的卢云,匍匐在地他嘴角鲜血横流。 “啊!我的腰,腰断了。” 一帮子除妖师闻声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救人,慌乱中难免出错,卢云痛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叽叽歪歪的好一通乱叫,引得路人侧目。 好不容易扶起叽里呱啦乱叫的卢云,围观的路人看着这群官差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抓犯人反被犯人伤了,这帮子酒囊饭袋也真够可以。” “可不是,看那年轻人明明是一官差,却叫得跟个杀猪一样,比起窑子里的姐们还叫得那个欢。” “世风日下,当差的素质不是一般的差。” …… 痛的眼泪横流的卢云,听着冷嘲热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可此地那来的地洞。众人的羞辱化作无尽的恨意。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卢云面露狰狞不顾一切的叫道,围绕在侧的除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着但谁也未曾动手。 “怎么还不动手,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卢云捂着老腰歇斯底里的叫道。 “少主,不是我等不愿,而是他可是剑奴大人指名道姓要的人,杀了恐怕不妥吧!”除妖师附耳言道。 卢云闻言一怔,恨瞪了一眼满面血污的徐子麟,从牙缝中挤出八个字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声令下,除妖师岂敢不从,如狼似虎的扑向子麟,一顿乱棒似雨点侵袭。 众人围殴的场面自是惊坏了路人,带着娃娃看热闹的妇人赶紧掩住孩提的双眼,年长的老者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侧目,唯有一些好事之徒不停的叫好。 围观的人群中站着一人,此人头戴斗笠半张脸面遮掩在阴影之下,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长相可不敢恭维,塌鼻阔口、倒八字眉、虚眯的小眼一口黄牙,像是从娘胎里刚出来的时候,有人一不小心踩上了一脚,所有的五官同时错位,不是一个绝对是所有,而且站在原地还会不停的抖着身子,一时一刻也不曾停下,让人瞬间产生一种厌恶感,不愿与之亲近。 “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儿啊!你的彩礼有着落了。” 丑男裂开嘴露出一口黄板牙,得意的笑了。 第二十四章 妖怪杀人 恐怖炼狱 小镇上的人自听闻出现了妖怪,风风火火的涌向小巷,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挤人,人挨着人惦着脚跟瞧热闹。 府里的衙役早早收了消息,围成一堵人墙阻隔着人们的视线,小巷里发生的一切只能闻声却看不真切,不能一览全貌。 只有在场不多的人能看得真真切切。 “少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除妖师指着围观群众附耳小声问道。 卢云举目一扫没好气的喝道:“依照惯例便可,此等小事也来烦我?” 除妖师赶紧答应了领着人驱赶,走向前大声喝道:“官府办差,闲散人等速速离去,否则一并缉拿归案。” 平凡的人自不敢与官府作对,老实的跟着衙役走出了巷子口,得知真相的人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剩下二人一个带着黑色的斗笠,一个相貌极丑,简直就是丑的代名词。 “喂,没长耳朵啊!听不见还是怎么着,快走、快走否则把你抓起来”除妖师大大咧咧的喝道,抬手一掌搭上了丑男肩头。 丑男人是丑,身材却是高大,五大三粗的杵在那活像个大铁塔,回头望了眼除妖师,咧着个大嘴笑了,一口臭气冲的除妖师赶紧捂住口鼻,作势欲呕。 “哇,丑就算了,口臭成这样,也不知从哪来的小瘪三。” 丑男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梗着脖子回过头,道:“爹,他说我丑,还说我口臭。” “我儿哪里丑了,在爹眼里你永远都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大人们不会欣赏,孩儿啊!要不要看爹变个戏法?”斗笠男子冷冷的喝道。 丑男大声应道:“要,要看戏法。” 除妖师听着二人对答,以为碰上了跑江湖的把式,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喝道:“滚,滚,滚,快滚,要变戏法卖艺到别处卖去,没工夫跟你掰扯,大人们有大事要干。” 斗笠男子嘴一咧,嘴角弯出一抹弧度,笑道:“大人莫急,这戏法可不同其他的戏法,他只变活人。” “管你变人还是变什么。” 斗笠男子抬起手来抖抖衣袖,露出一双毫无血色的手掌,阳光一照洁白如玉,手指迁细如刀比常人长出一倍不止,像五根玉质的枝杈在人面前晃荡,突起变化,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长出一片片嫩绿的枝叶很是喜人,叶片晶莹剔透活像碧绿翡翠,绿莹莹的透着光泽。 “大人们可见过此种戏法?”斗笠男子问道。 “妖,妖怪,不好,来”除妖师惊声大叫,叫声未绝白色的树枝分出一叉枝穿喉而出,枝尖上不沾一丝鲜血,锋锐犹如剑见血封喉。 其余除妖师立即警觉,纷纷亮出护身法器,但他们再快也不及斗笠男子快,疯长的树枝纵横交错,生长出枝叶无数击穿法器刺入咽喉,除妖师不及发声当场了账。 斗笠男子一击得手,连眼角都不曾望上一眼,在他看来这些人命信手拈来,无足轻重。 “杀人了,妖怪杀人了。” 围观群众看得真切惊恐的大叫,叫声犹如瘟疫瞬间传遍小巷,慌乱的人们那还顾得上看热闹,抱头鼠窜自相践踏。 “只不过杀几只蝼蚁,爹我肚子饿了,这层皮穿的我好难受”丑男揉着肚皮喝道,肩膀不停的抖动像是哪里在发痒,痒的难受,奇痒难忍。 “饿了就去吃吧!不过可别吃坏了肚子,拣些细皮嫩肉的来也好换了行头,今个出门急了,让你穿了这身也着实委屈了你。” “好咧!”丑男答应了一声,甩开膀子扬起头颅,张开血盆大口,腔内一道黑气喷涌而出,街面上掉落一张褶皱的人皮。 滚滚黑气翻滚着冲向逃跑的人群,卷起浓浓黑雾,雾气犹如实质卷起惊慌失措逃跑的女子,女子还未及反应便身首异处,天空下起一盆血雨。 “啊!妖怪,妖怪啊!” 黑雾追着逃窜的人们,所过之处无不是刮起一片血雨腥风,宁静的小镇化作恐怖炼狱,血光、惨叫、哀嚎连天。 斗笠男子暗叹了一口气,收了神通迈开步子走入崩塌的石屋内,屋里的卢云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坐在犄角旮旯里腿肚子止不住的打颤,一股温热从腿侧溢湿裤脚。 男子对此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向了徐子麟,一指探出,指尖瞬息生长发芽,化作一杆带着枝叶的矛枪,枪尖直戳徐子麟的肩胛骨,毫不费力的将他挑了起来。 “啊!你,又是谁?”揍的不成人形的徐子麟痛苦叫道,双手紧握矛枪滴滴鲜血溢出。 “呵呵,连巫山老妖的名头都没听过,看来也是个雏儿”斗笠男冷冷的喝道。 躲在一旁的卢云大惊失色,妖榜排名第七的巫山老妖竟活生生站在眼前,想起妖榜上记录的种种,一颗跳动的心不跳了,直接沉了谷底。 “借你千年妖丹一用”巫山老妖直抒胸臆,五指成爪直戳徐子麟心口,胸口一片殷红,五指穿透入内。 “啊!”一声狂叫,痛的徐子麟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拼命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对方的手指化作利刃直插胸口,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疯狂跳动。 “放心很快就会结束”巫山老妖冷冷的喝道,脸上无喜无悲,平静的好似古井之水不起一丝波澜。 “轰”突然一股来自灵魂的震颤,徐子麟浑身一阵急颤,胸口聚起一团黑气,黑气汹涌澎湃沿着插入胸口五指,缠绕着直冲向巫山老妖,老妖惊了一跳赶紧收手可再快也不及黑气,收回的五指上黑气缭绕,化为一个个诡异的文字,刻印在洁白的指节之间。 遭受重创的徐子麟摔入碎石瓦砾,躲过致命一劫的他早已伤得不成人形,扭曲的倒在地上,身下一片殷红染红了地面。 “天师一脉?” 巫山老妖盯着指节上的文字,屋外远远传来一声虎啸,虎啸山林,震的人耳膜生疼。 “嗯,他突破了?”巫山老妖面色凝重的道。 虎吼声由远及近,猛然“嗷”的一声兽吼,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蹿上屋檐,大虎高壮如牛,额头上‘王’字白斑颇具王者之风,圈圈黑黄相间的花纹相间,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大片的白色毛斑,厚厚的皮毛似件绵袍披在肩上。 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极具曲线。虎嘴长有长须,威武雄壮,确是百兽之王,行动间体态优美,肌肉结实强健,充满了无穷的力感。 “虎力贤弟,恭喜、恭喜”巫山老妖大声喝道。 吊睛白额大虎踏着屋檐临空飞渡,脚下一点直落三丈有余,疾驰跃过河道身形一晃显了真身,化为一粗鲁大汉,虎背熊腰,粗布衣衫,国字脸庞,丹凤眼一字眉,一对双睛炯炯有神透着精光。 “不知巫山兄远来,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儿啊!还不下来拜见世伯”巫山老妖朗声喝道。 空中的黑雾翻滚的落地,化成一白净面皮的书生,面如冠玉,身材修长,手执折扇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於丑男之流压根沾不上边。 “拜见世伯,小生巫天谡有礼了”巫山小妖毕恭毕敬的跪倒行道,礼数周全一表人才。 虎力看了眼丰神俊逸的美公子,道:“天谡贤侄妖力精纯,倒也不算辱没了我家外甥女儿,两家联姻必定是场大好的姻缘。” 虎力只赞妖力不赞皮相,知道他不过是换了张人皮而已。 “巫山、青丘虽远隔万水千山,但此次联姻若成定为妖界一段佳话,何况虎兄突破千年瓶颈此乃是喜上加喜,真是双喜临门啊!”巫山老妖打着哈哈笑道,似有意又似无意将巫山排在了青丘之前,主导地位凸显。 虎力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但很快隐去,道:“侥幸,侥幸而已,不知巫山兄因何缘故大打出手,并非小弟想插手此事,但兄也知此地为弟栖息之所,太过招摇有些不妥,还望大兄能高抬贵手。” “弟所言是理,这样儿啊!你吃也吃饱了皮囊也换了,如今还是要留些薄面子,到此为止吧!”巫山老妖不无嚣张的喝道,显是有心来个下马威。 虎力那有听不出的道理,憨厚的脸上不露声色也不愿与之计较,他不愿计较但有人计较,一团粉红色的烟雾在半空中炸开,飞出一位天仙般的人儿,身披锦缎罗衫像是美人出浴,发丝间还带着水滴,留海服帖的粘在脸颊,丝质衣裳贴在肉上春色盎然。 “巫兄此言诧异,那有人在别人家地盘上胡闹一场就算算了,要不抽个空我也上巫山去闹上一回,看兄长的脸上可有面子。” 巫山老妖不看也知来者何人,哈哈一笑道:“九妹子还是风采不减当年,这张嘴得理不饶人的习惯还不曾改啊!这样只要你愿意何时可上巫山,要怎闹就怎么闹,我这个东道主只要皱一皱眉头,洞府中的宝贝任你挑、任你选怎么样?” “呵呵,可是你说的姑奶奶向来不会客气”九娘娘嘴角含春浅笑着答道,眼底闪烁着一片精光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第二十五章 暗潮急涌 暗通曲款 废墟前三妖怪聚会,雄浑的妖力犹如实质,掀起的罡风吹得河水荡起层层涟漪,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平静,暗潮急涌。 虎力狠瞪了一眼,九娘娘瞧见了尴尬一笑巧饰了过去,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让巫兄见笑,在下平日里疏于对拙荆约束,才会不知轻重如此胡闹”虎力抱拳答道。 巫山老妖怪黑色斗笠下的一对贼眼始终未离开过九娘娘,上下来回大饱眼福,含糊的答道:“无妨、无妨,此乃是真性情也。” 老的是这样小的还能好到哪去,巫天谡更加不堪,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在九娘娘身上流连忘返,若不是有人在恨不得一口吞了去。 九娘娘似是看到又像是不曾见着,若即若离的目光偶有与这两个色鬼接触,一双迷人的瞳孔顾盼琉璃,搅得二人心猿意马不知身在何处。 “兄长此来可为定亲?”虎力问道。 “正是、正是”巫山老妖含糊的回道。 “不如移步到舍下商议可好?” “好,好”巫山老妖赶忙点头称是,一双眼睛不离开片刻似被九娘娘曼妙身姿深深吸引。 “即是如此,九娘就带着大哥前往溢香园了”九娘娘刮起一阵香风,臀部一摇三晃上前引路。 巫天谡跟着那叫个紧,屁颠屁颠跟着走了,徒然巫山老妖浑身一震,眼底恢复一片清明,暗道一声不好,冷笑道:“九妹多日不见看来妖力突飞猛进,迷魂术达到如此地步炉火纯青,老哥哥我也着了暗算,高明,高明。” 九娘娘故作惊讶,惊道:“老哥切莫说笑我何时迷了人,可折煞了小妹。” “呵呵,在我眼皮底下把人救走,莫非於天师一脉暗通曲款不成?”巫山老妖直指地面上的一滩血迹。 “咦,人呢?什么时候溜了,天师一脉於我等有仇断不可能放过”虎力怒喝道。 九娘娘立刻也叫了起来,道:“人呢?怎么给跑了?” 地上只留了一滩血迹,踪迹全无,废墟里唯有一人躺倒在乱石堆里,瑟瑟发抖。 卢云的额头冷汗沿着眼角滴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一双瞳孔呆滞无光,直勾勾的盯着三人,脑海里一片空白绝望的道:“大妖,都是千年大妖,可要人怎么活啊!” 他后悔了,后悔为何要来趟着滩浑水,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虎力上前跨出一步拽起卢云衣领,怒喝道:“你可见着人,说他怎么跑了,不说我生撕活拨了你。” 卢云吓得面无半点血色,结结巴巴的道:“真不管我事,是那头天妖救走了人,求妖怪爷爷放了小的一命,小的定在家贡上长生排位,日日供奉香火不断!” “胡说,天妖重创怎会救人,分明是你暗中将人截了去,不说我撕了你”虎力像是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卢云,一手执头一手扯着脚高高举过头顶,双臂张开用力一撕,眼看着身首异处。 “且慢,留下此人还有大用,既非贤弟所为不如把人交由我来处置可好?”巫山老妖冷声喝道,一张老脸阴沉的似要滴出雨来,从虎力手上救下这无足轻重的除妖师。 虎力深望了一眼,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犹豫片刻将人交给了巫山老妖,老妖拎着他的衣领喝道:“暂且留你性命,晚点你若不说出据点所在,某有一千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卢云吓得几乎瘫了,为了活命别说是出卖同族叫他干什么都愿意,慌乱的叫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巫山老妖看了一眼虎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知何意。 虎力看了心中自是一惊,但面色不改的道:“巫山兄深谋远虑,小弟我佩服佩服,人交给你不如到舍下一聚。” 巫山老妖看了一眼虎力,道:“不了,今日有事改日再来拜会,到时再登门拜访,望有缘结下着大好姻缘,谡儿我们走。” 巫天谡不知老爹何意,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赶到老妖面前刚想开口,老妖一个眼色他不得不把话给咽了回去。 巫山老妖说走就走,领着依依不舍的儿子,脚下一点身似雨燕跃墙飞渡。 待人去的远了。 九娘娘心似有不甘猛地一跺脚,道:“虎哥为何放了老妖,难道他真会去找除妖师算账?” “鬼才信他,当年之事依我之见十有八九是他搞鬼,否则凭着大兄深厚的三千年修为怎能着了除妖师的道,岂不是笑话。” “当年之事我也确有怀疑但苦无证据,不如跟上去一探究竟,若他放了那小子岂不是坐实了,当年之事定是他所为”九娘娘冷声喝道,声音比寒冬腊月天还要再冷上三分。 “万万不可,如今境界未稳非报仇之时,等等,再等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不信这老妖能一直瞒天过海下去,总有一天我要他血债血偿。” 九娘娘深望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也只能如此,不过离儿的婚事该如何处置,总不能真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当日纯属无奈,突破瓶颈自无需再用此下策,到时老妖来了找个理由推了就是,为夫怎会把亲侄女往火坑里推,对了,那个傻小子可救了回去?”虎力问道。 九娘娘展开愁容,笑道:“大可放心,请晏婆婆亲自出马怎会出纰漏,相信此时已经安全了,也算给老徐头一点回报。” 虎力点了点头,道:“徐家此次赠药恩同再造,但依着老头的本性怎会出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不会是有事给牵绊上了?” “难说,老头子向来神出鬼没算无遗策,恐怕是有什么计划不成吧?”九娘娘琢磨不透的道。 虎力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抬头望向了远方。 二人不知确是有事牵绊,一群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夫人你我还是赶紧收拾下眼下的烂摊子,赶紧回去免得再生枝节为好。” 九娘娘答应了,招手一挥飞出数只蝶儿,蝶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眨眼变化成无穷无尽,铺天盖地的蝴蝶煞是好看,飞向小镇的每个角落,蝶儿沾在人的身上惊恐的人双目一闭晕死了过去,生死不明。 …… 突入奇来的骚乱到此算是平息,胜浦小镇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人们像是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样,遗忘了所有。 河道上一只载客的小舟晃晃悠悠,执浆的老妪头戴着斗笠身穿着蓑衣,眼角一道疤痕深可见骨,驾驭着小船泛舟湖上,四周的景物倒退小舟儿摇晃着摇向了远方。 红鸾阁外依水建有座码头,规模不大,码头上松散着停靠着游船三两只,一阵风清扬,荡漾的碧波轻打着沿岸,小船跟着在水面上承载沉浮。 远方河道出现一叶孤舟,晏婆婆熟练的驾着船靠了岸,掀起遮挡的帘子来一股扑鼻的血气冲来,徐子麟浑浑噩噩怀抱着奄奄一息的白泽,没有哭因为眼泪早已哭干,再也哭不出来了。 “不想他死就跟我来”晏婆婆站在船头没好气的喝道。 徐子麟挣扎的站立但根本站不起来,浑身是伤的他哪怕是稍稍的挪动,都痛了个死去活来,浑身似是散架更何况站起来。 晏婆婆看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托起一个拖着拖上了岸,等在岸上的家丁们赶忙接了过去。 “去西园,不走后门”晏婆婆朗声喝道。 家丁彼此互望一眼很是纳闷,若去西园从后门进去最近,舍近而求远绕着道,绕多大一个圈子是何意?很是想不通透。 “快走,愣着干嘛?”晏婆婆上前领路,家丁们自不敢再怠慢,抬起二人疾步跟上。 西园虽比不上后院的风景旖旎,但也匠心独具别具一格,江南古典的园林建筑透着一股子雅韵,亭台楼宇错落别致,院子虽是不大正值西晒阳光很是充沛。 温暖的阳光洒在徐子麟身上,他未感到丝毫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寒意不断的侵袭,干渴起皮的嘴唇不停打着寒颤。 晏婆婆开了间偏房,指着家丁将二人送入杂货间,“碰”一声带上了门,什么话都不留一句的走了。 “白叔,白叔。” 徐子麟轻声呼唤,白泽满身是伤,白色的皮毛早已被血染成红色,黑色的鼻头吞吐着白气,白泽勉力睁开一丝眼缝,惨白的脸上想要表露出一丝笑容,牵扯了伤口笑容成了呻吟。 “白叔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徐子麟握紧白泽的前爪,不争气的眼泪在红彤彤的眼眶中直打转。 “小,小主人只要你,没事,白叔便,安心了”白泽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短短的只纸片语耗尽了心力闭上了眼。 “白叔,白叔”徐子麟语无伦次的大叫,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谈及,唯有化作一声声呼唤,叫得人心碎。 重伤下的白泽无论子麟如何呼唤都未曾醒来。 “咯吱”一声响门开了,丫鬟打扮的黄口小儿端着红漆食盒跨门而入。 徐子麟见了来人惊慌失措,喝道:“是你,干什么!莫非又来害我!” 第二十六章 偶遇二女 故技重施 徐子麟淤青浮肿的脸面吓得不轻,似惊弓之鸟只知躲藏,但是杂货房巴掌大的地方,除了随意堆积了些杂物实无处可躲。 丫鬟见了别过脸去掩着小嘴轻笑,眼珠子提溜一转板起小脸,喝道:“害得我好找,说今日是炖了你还是丢进河去,二者选其一自个掂量着办。” 关关煞有其事的一副凶神恶煞的小模样,小丫头暗地里偷笑但子麟早已是惊弓之鸟,吓得浑身发抖直打冷战。 子麟望了眼白泽猛地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徒然立起身子喝道:“只要你不杀我白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嗯,没想到还有点骨气,好吧!丢进河里你会游泳,不如就地解决算了,加点佐料炖上一锅子人肉汤,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极了。” 关关使劲憋着坏,心里差点没笑出了声来,徐子麟眼底满是绝望,深望了眼白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丫头,眼中饱含着热泪,道:“好,不过你给我记住,你答应了我不杀白叔,否则做鬼也不放过你。” 声音不大字字铿锵,斩钉截铁。 关关听着心里很是不爽,暗想莫不是要挟于我,我可不是吓唬大的,玩闹之心荡然无存,皱起眉头喝道:“怯,来来去去还是这句,真没意思,关关我何时怕过鬼来,好,你要找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言罢,探手拽住他的衣领,本想着吓唬吓唬了事,不想子麟却当真了,故技重施。 徐子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拦腰抱住,关关不及提防立刻中招,子麟他不管也不顾的推着向前冲去,“砰”的一声撞上墙壁,石墙结实并未开洞即便如此也撞了个人仰马翻,可怜的小关关一头撞上白墙,白眼上翻昏死了过去。 徐子麟也不好过,冲撞的血气翻涌眼前直闪金星,晃晃头颅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关关,脚踏七星虚浮的扶起重创的白泽夺路而逃。 好在院子里空无一人,徐子麟认定了方向拖着沉重的白泽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去,一路上落下的血迹似条蜿蜒的蚯蚓连绵不断。 二人出了西园,后院美景尽收眼底,徐子麟自无心留恋眼见四下里无人,连拖带拽拉着白泽逃跑,庞大的躯体重似千斤,也不知子麟消瘦的肩膀是如何承受下来的,累的满头大汗,一步一晃低着头的向前迈进。 “铛铛铛”一阵金鸣之音从身后传来,红鸾阁瞬间一片沸腾,不明就里的子麟惊慌失措,慌乱中眼见假山后有一黑洞洞,顾不得许多驮着白泽躲了进去。 假山内自有风口并不感到憋闷,徐子麟躲在假石后透着光偷瞄上一眼,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在了假山之外,身影苗条看模样极可能是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一身夜行衣的行头,从头裹到了脚,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外。 “怎么样,找到了没?” “没,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别说人影鬼影都没见着一个,按道理不该啊!你真见他进来?” “我真看见他进来了。” “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有一天非抓住他不可,走,我们快走,否则若是被这群狐狸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嗯,咦!你看这里有血迹。” 闻听此言徐子麟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眼见外面的黑衣人追踪着血迹很快找来,把心一横攥紧拳头拼死也要将此二人拦下。 顾不得许多眼见二人出现在了洞口,徐子麟弯腰脚下一点疾冲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探手便揽,预料中的事并未发生,二人机警如猫腾空一跃闪躲了过去,临空一脚将他一脚踢开,子麟一头撞向假山摔了个狗啃泥,撞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你是谁?” 黑衣女子身材出奇的好,身着夜行衣更是突出前凸后翘自不用提,两条高挑修长的大美腿极具曲线弹性,令人过目难忘。 洞内本是狭小,女子唯有弓下腰抵住徐子麟,一把圆月弯刀似的苗刀架在了脖子上,锋刃犹如一湾秋水明晃晃的晃人眼目,发丝沾之立断足见其锐利。 “小师妹,快来看。” 另一女子大声惊呼直指重伤下的白泽,白泽昏迷未醒外形酷似一条大狗,只是这狗儿足有一人半高,身体庞大自不用说,更加离奇的是头生犄角双耳奇长,一眼便知其不同。 小师妹的苗刀抵住子麟的脖子,拎着他站起身来到白泽面前,喝道:“他怎么受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徐子麟闻言大惊,瞪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狠狠盯着少女,一言不发。 “看我干吗?要你说话”小师妹没好气的嗔道,心中暗想此人真不懂规矩,盯着人瞎看是否该挖去他那一双讨厌的‘招子’。 另一女子蹲下身子查看,这下徐子麟可急了,脱口而出的大叫道:“你干什么,休要伤我白叔。” 一声断喝二女皆惊,彼此互望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突然小师妹伸手捂住子麟的嘴,将他死死抵在了石壁上,另一女子动作更快,从怀里掏出一面圆镜口中念念有词,听口音非是中原之地“叽里咕噜”的念上了一通,挥手一甩将镜子打入入口对面的石壁内,镜子表面浮现出入口的倒影,镜面闪过一抹溜光,古镜边沿的纹路依次闪亮,射出一道白光覆盖了入口。 二人如临大敌,圆月弯刀紧握在手,神色紧张的贴着石壁,静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 假山外来了一群人,红裳绿影婀娜多姿,美人儿穿的妖艳手上却是散发着寒光兵刃,一个个疾步追来直追到了假山口,为首一美艳女子抬手一挥,众人急停。 为首一女看似豆蔻年华却梳着不相称的宫鬓,凤眼一瞪使了个眼色,队伍里分出三人鱼贯入内,三位美娇娘手执三尺青锋入了假山,四下里探查了一番,见并无异常扭身走了出去。 “可找到他们?”为首女子问道。 “瑛姐,未发现踪迹”三位美娇娘同声喝道。 瑛姐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来回踱着步子道:“这可奇了,渡头早已派人把守,其余的地方又都仔细搜查过,莫不是插翅飞了不成,娘娘若是知道我等如此无用,岂非要大失所望,不行,需在里里外外再搜上一遍,红鸾阁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走挨个去搜。” 美人队无不答应,赶着紧又回头搜索,稍有风吹草动也不曾放过。 红鸾阁外喜迎八方客,面看似松散并无异样,内里可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内紧外松。 假山内二女看着队伍回去终是松了口气,但自从听了瑛姐的话后,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师姐,我们该如何回去。” “看来渡头是去不了了,这前门也不是我等能去的地方,这样不急让师姐我好好想想。” 小师妹深知目前也难出去,皱起眉头正在为此发愁,徐子麟被她憋得久了使劲一推,女子猛地向后倒退三步,若非她师姐眼明手快非撞上石壁不可。 二人大惊,举起圆月弯刀画了个弧线便砍,忽然徐子麟伸手大叫:“且慢,汝等也是想逃出此地,吾与汝目的相合,不如一起行动如何?” 两道孤月停在了徐子麟头上,徐子麟刀下余生的睁开眼,见二女正在缓缓收去刀刃,壮着胆子立起身子,恭敬一礼道:“在下姓徐名子麟,乃是一介书生,落难在此望两位女侠施以援手,若能逃出生天今后必当厚报。” “你是读书人?怎跟妖怪在一起,难道你是除妖师?”小师妹一脸疑惑的问道,压根都不相信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竟会跟个妖怪在一起,这要是说了出去谁信。 “嗨!此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便能理清,但请二位放心我与白叔乃是亲人,而今遭奸人所害沦落到此与二位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望能一起精诚协作逃离虎口。” 二女看了徐子麟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彼此互给眼色,眼神不断的交流。 “师姐,你可信他所言?” “半信半疑吧!如今要想逃离此地最好别节外生枝,否则万一这人叫起来可难办了。” “他敢叫,不如直接杀了吧!” “不行,跟他在一起的可是白泽,我族虽不是他所属但也颇有渊源,杀了他万一白泽大神今后责怪下来,又该如何!” 小师妹深深看了一眼师姐“明白了师姐,我们暂且信之但不表露身份。” 师姐额为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得徐子麟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 “好,我们带你们出去,不过有个条件”小师妹朗声喝道。 “条件,但说无妨”徐子麟眼看事情有了转机,高兴的喝道。 “出去之后,你需答应我三件事”小师妹答道。 徐子麟这可犯了难,不知二人根脚便随便答应断不可能,若是她们要让我带着入村,万一要对村里的人不利可如何是好,退一步讲就算她们不会如此,可要是让我作奸犯科又当如何。 思前想后总觉着不妥,大大不妥。 “哼!既是如此,我看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小师妹没好气的喝道,拉着师姐就要出去。 徐子麟一下子急了,转念一想此地堪称虎口,万一那黄口小儿醒来自个必成一锅人肉汤,想想成了人肉汤倒也如所谓大不了一死,可这岂不是害苦了白叔。 想到此处,一咬牙大喝道:“我,我答应还不成吗!” 第二十七章 密室暗道 金鸣交击 红鸾阁分东西院,西园住人东院也称之为溢香园,二院又各自有前院和后院,西园依靠着河流建有码头,东院依着街道开门迎客,华灯初上,巷头街尾人流络绎不绝,溢香园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着喜庆吸引八方来客。 园子里灯红酒绿好一派浮世画图,依偎着把酒言欢,欢声笑语不断,人们在这里可以忘记所有尽情欢笑,借酒销魂。 达官贵胄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花魁容颜,溢香园的女人千娇百媚,糯声细语,比起自家的糟糠之妻千差万别,留恋忘返者常有。 “怎么样,找到了吗?”瑛姐立在东院入口问道,来到此处的女人各个愁眉紧锁纷纷摇头。 瑛姐环视一周,愁眉不展的道:“莫非这二人有通天彻地之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众女闻言皆沉默无言。 “对了,瑛姐有件小事未及禀报。” “什么事,说。” “娘娘的贴身丫头,不知被什么人打晕了倒在了西园里。” 瑛姐双眉一挑,喝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禀报,她人呢?” 女人堆里走出一黄口小儿,低着个头双手拽着衣角,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楚楚可怜。 “关关可看清袭击你人的模样?”瑛姐问道。 关关抬起头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看了四周一眼抿着嘴摇摇头,又赶紧低下头去。 “你受苦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放心姐姐们一定把打你的人给揪出来,不管他在哪!”瑛姐一声断喝,在场的姐妹们立即响应,同仇敌忾。 唯有关关一人,躲在众人之中把头低的更低了,脸上红彤彤的直到耳根子,大气都不敢多出上一口,有苦难言。 …… “啊欠、啊欠”徐子麟毫无由来的连打两个喷嚏,惊的二女震惊莫名立刻站起身子向外了望,见四下里无人,过得片刻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再这样可不带你出去,到时候非被你害死不可”小师妹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厉声埋怨道。 “好啦!好啦,大家同坐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才是”师姐打着圆场,不停向着小师妹使着眼色,让她不要为此事计较。 徐子麟赶紧捂住嘴,知道此刻危机四伏稍有差池必将万劫不复,需小心谨慎才好。 “吾之过错,定不会再犯,多谢女侠施药”徐子麟对着师姐恭敬一礼,又向小师妹再拜上一拜,礼数周全。 小师妹见徐子麟如此作为气也消了,但还是偏过头去不再理会於他。 师姐接着替白泽包扎伤口,将自家带来的伤药服在创口处,药效神奇伤口不再流血,白泽粗重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多谢,多谢”徐子麟感激不尽。 包扎完毕师姐抹了抹头上细密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道:“应无大碍,不过需静养一段时日,毕竟失血过多,好在它是天妖本源并未破坏。” “嗯!天妖本源?”徐子麟好奇的问道。 小师妹猛地回头深望了一眼,师姐自知说多了话,但转念一想也非是要紧之事,说了倒也无妨,想到此处道:“妖都有本源之力,十年之妖妖丹初成,本源之力初现,百年之妖妖丹成型,本源之力虽稀薄但也出具形态,千年之妖也称天妖,妖丹大成化形成本源,源力充沛,至于万年大妖於远古妖兽就不得而知了。” 徐子麟听得是云山雾罩,不解的问道:“本源是什么?” 这次轮到师姐惊讶了,问道:“你不是除妖师吗?怎么连妖之本源都不知道?” “何时认过除妖师,吾乃儒生如假包换的书生,并不懂这些法术”徐子麟大声的喝道。 师姐和小师妹根本不信,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师姐闪电出手一把抓着徐子麟手腕,喝道:“非除妖师这妖力从何而来,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徐子麟定睛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枚印记,一枚抹不去擦不掉的印记,印记虽然模糊但也依稀可见,尤其是它的形状似一头躬着身子的狐狸,头、脚、尾巴轮廓分明。 “这,这是为何,为何会如此”徐子麟大惊失色。 “师姐,你看他分明是在装疯卖傻,谎言被揭穿还一副无辜的模样,看来你跟那些狐狸都是一伙的,今日便送你归西”小师妹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圆月弯刀化为一道弧线划过,“铛”的一声金鸣交击之音,师姐举刀架住了弯刀。 “师姐,你怎么还信他。” “师妹,刚才我替白泽包扎之时仔细观察过他,他的眼睛骗不了人,再看他的所作所为绝非有心计之人,否则我早一刀了结了他”师姐坦言道。 徐子麟听着这话突感脊背发凉遍体生寒,像是有把明晃晃的利刃架在了脖子上,随时随地都可以落下。 “那他手上的印记如何解释,非於青丘一族有染,怎会有此印记?”小师妹怒喝道。 “依我之见其中定有隐情,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隐情吧!”师姐言道,不得不佩服此女之见识,短短的接触便摸了个通透。 小师妹至此才放下刀来,狠狠瞪了徐子麟一眼,子麟见了如鲠在喉难以下咽,道:“不满二位女侠,吾确有妖力但妖力从何而来却并不知情,徐子麟若有半句谎言愿受天打雷劈,望二位不要再猜忌了。” “哼!”小师妹发出一声冷哼,不再多言。 师姐蹲下身子继续料理起了白泽的伤势,惊出一身冷汗的徐子麟长出了一口气,退到石壁上靠着石壁抹去额头冷汗。 “咔”一声响,徐子麟背后石壁凹陷了下去,一道暗门在三人面前展开,一阵风从暗门中疾冲而出。 三人剧惊,小心翼翼的聚集在暗门前探头向里望去,里面乌漆嘛黑的一大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里面是什么?”徐子麟胆战心惊的问道。 “不知道,进去看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小师妹没好气的喝道,率先贴着墙壁走了进去,小心敬慎步步为营。 “小心师妹”老诚的师姐忙喝道。 小师妹应了一声,手握圆月弯刀向上摸去,踏着阶梯一步步在黑暗中摸索,融入黑暗。 “女侠这里面会有什么”徐子麟运足了目力张望,希望能瞧见点东西但实在太黑了,除了黑暗别无它物。 “不知道,想来此地并非隐秘,绝非隐藏宝物之地,唯一的可能应是牢狱,但哪有牢狱向上建筑,多半是深闺之地吧!” 徐子麟不住的点头,贴着墙运足了目力往黑暗里瞧,突然一双眼睛出现了。 “妈呀!鬼啊!” 徐子麟吓的魂不附体大声惊叫,一只冰冷柔软的手直接掩住了他的嘴,惶恐的大眼定睛一瞧,小师妹折而复返出现在密道门口。 小师妹推开了徐子麟,道:“师姐前面的门上了锁,我试过了打不开,需要借你头上凤头钗一用。” 师姐有些犹豫但还是取下金钗交了出去,小师妹郑重的接过金钗回头走了进去,师姐跟着也上去来了。 徐子麟想了一想,好奇心使然也跟着上去了,沿着阶梯而上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大门金锁紧闭,二女技艺非凡摆弄了几下,金锁断开。 二女刚想推门而入,突然门开了两道寒光如出水蛟龙追风逐影,二女应变了得手中圆月弯刀封挡在前。 三股兵刃交击在了一起,短短呼吸之间过了百招有余,以快打快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第二十八章 魂牵梦绕 再续孽缘 黑暗中刀光剑影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剑走轻灵刀走偏锋,狭窄的密道剑气刀光纵横交错,看得人很是心惊。 “什么人胆敢擅闯!” 持剑女子一声断喝,二女并不答话圆月弯刀找准破绽可劲的招呼,压得对方忙于招架无暇开口,只能见招拆招见式解式忙于应付。 徐子麟忽闻女子断喝,心中猛地一荡触及心坎,湖边美景、生死相救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浮现,黑暗中虽不见倾国倾城之容颜,只闻其声便以足矣,这声声呼唤魂牵梦绕,多少次出现在梦中再也熟悉不过。 “是她,真的是她”徐子麟身似着魔,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方,只知必须见着她一定要见着她,问她是谁这次一定要听清她的名字,决不能再错过。 “喂,呆子你跑上来送死啊!快躲开” 子麟不知不觉走入剑阵,一剑追风险些连头皮也被削了去,若不是二女见机的快推了一把,徐子麟必血染当场。 徐子麟撞了墙这才回神,赶紧叫道:“住手,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谁是自己人”小师妹一声断喝举刀便砍,师姐一把将她拦下,对面突然间不动了,“嘡啷”二声响勾股双剑落在了地上。 “子麟,是你吗?” “是我,真的是我”徐子麟幸喜若狂的大叫。 …… 阿离待立了片刻,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黑暗中模糊的见着一人影,但这声音却不曾忘记过,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 “啊!” 阿离突然一声尖叫,扭转身子夺路而逃“你走吧!我不愿见你。” 徐子麟如遭晴天霹雳,梦里无数次的相见被现实击打的支离破碎,谁曾想过憧憬的相见却被“我不愿见你”刺透,血淋淋的刺透。 心好痛,不能呼吸,不能言语,只有痛,痛的想哭都哭不出来,难道当日的拼死相救都是虚幻,如梦般虚幻。 “看来还真是自己人。” 小师妹语出惊人,徐子麟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问道:“什么意思?” “傻子,若她对你无情就不会跑掉,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徐子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也顾不上扣不扣门直冲进去。 “师妹她是妖而徐子麟是人,你这是在犯禁忌”师姐忙喝道。 “嘘。” 小师妹嘴贴着唇示意小声言语,附耳言道:“师姐管它的,你我身处险地多一份助力便是多份希望,再说就算我不点破这傻子也不会死心,何不帮他一把送个顺水人情,到时风头过了再拆散他们也不晚,小妹可不是有心害人,是在做好人。” 师姐一时语塞,唯有狠瞪了她一眼。 …… “别过来,出去。” 阿离坐在梳妆台前一声无力的断喝,喝声止不住痴人的脚步。 “出去。” 徐子麟的脚步更快,几乎是冲到阿离面前,真到了佳人面前却不敢放肆,手足无措,张开的臂膀想一把将她抱住,一解相思之苦,但他不敢提起的手无奈的放下,都不知该放在那里好,心中有千言有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始。 唯有看着铜镜里的她,一时看得呆了,呆若木鸡。 “你真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木鸡说着不着调的傻话。 不想‘仙女’并不反感,反而心中自有一番窃喜,冷若冰霜的脸上展露一丝笑容,似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一笑之下春暖花开。 木鸡看得呆了,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你见过仙女?”阿离也跟着傻了起来。 “见过,近在咫尺天涯。” 阿离眼中划过一抹讶色,回头深望了一眼,徐子麟活像个呆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大姑娘看,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真人比镜子里的还要美,书中所言的美人一定是指你,不,你比颜如玉还要美,美的不可方物,九天仙女想必亦不过如此。” 阿离看着呆子不禁莞尔,莞尔过后愁眉跳上额头,眉宇间阴云密布,出神的道:“我们不该见面。” “为什么?”徐子麟吃惊的问道。 阿离愁眉不展,忧伤的令人怜惜,犹如桃花凋零让人唏嘘不已,眼中带着忧伤,长叹了口气,道:“别问了,总之今后不要再见。” “不,我不同意,非但要见你还要把你娶回去”徐子麟想都不想的大声喝道,话一出口当即后悔,哪有人当着姑娘面说要娶人家,这岂不是为难她吗?情何以堪。 “嗯?”阿离猛地一怔,心中莫名扬起一翻喜意,但被无情的事实撕扯了个粉碎。 “不,你不能娶我,绝对不能。” 徐子麟踏前一步也不知从哪里来得勇气,一把夺过姑娘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喝道:“我不管什么理由,谁都阻止不了我娶你,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阿离被吓住了,眼中一片模糊,一双柔夷被人攥着也不知挣脱,或许并不想挣脱。 “不,我们之间不可能”阿离猛地抽回手来,斩钉截铁的喝道。 徐子麟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屋子都在打转,勉力支撑着不倒下,颓废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别问了,求求你不要再问了,今生今世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阿离狂喝道,眼中的泪水犹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 “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这是为什么!”徐子麟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 阿离哭成个泪人,无论子麟如何问她她就是不说,眼中的泪水滑落脸颊,溅在地上泪光飞溅。 “嗨!我来告诉你原因。” 二女怎会错过一场好戏,躲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直到此时小师妹才发声,做师姐的怎不知这师妹的脾气,扯着衣袖赶紧阻止,但再怎么阻止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谁也挡不住。 “她是妖怪你是人,你们二人的结合天地不容。” “你是妖怪”徐子麟难以自控的问道。 阿离眼看着事到如今只能承认,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真是妖怪,真的是妖怪,原来我身边的人都是妖怪啊!” 徐子麟状若疯魔大声疾呼,仰望苍天眼中的泪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奔流直下,突然哭泣中传来一声笑,阿离猛地抬头惊恐的看见徐子麟在笑,他真的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妖怪都是妖怪啊!哈哈……” 狂笑声不断,笑中充满了悲凉,无尽的悲凉。 “子麟别笑了,求你别笑了”阿离岂能坐视不理赶紧阻止,但她阻止不了,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震的整座房子都在笑声中震荡。 徐子麟笑的癫狂。 “别笑了,别笑了。” 徐子麟的狂笑不断,阿离站起来阻止,突然子麟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笑声戛然而止。 “世人笑我太癫狂,我笑世人看不穿,徐子麟既然说过今生今世唯你不娶永世不变,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娶定你了。” 四目相对,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十九章 阿离遇险 命悬一线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徐子麟眼里唯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有他了,四周的一切都不在重要,心无旁骛,哪怕今时今日便要分离,哪怕遭受天谴,哪怕粉身碎骨…… 二人相拥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协调,仿佛很久很久便是如此,如此恩爱,如此不羁…… 天地绝乃敢与君绝。 人与妖之恋岂能为天地所融,人是人、妖是妖生来不同,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若强行在一起必遭天谴。 “他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人妖之恋必遭天谴”小师妹大声惊呼道,先前的玩闹之心荡然无存。 师姐看着子麟,眼底泛起一抹寒光,道:“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另有其人,难道他是双面人”小师妹惊呼道。 “不知道,但有种感觉他不是徐子麟,或者是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也不一定”师姐若有所思的答道。 “那么他到底是不是他。” 师姐神色凝重,幽幽叹了口气,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他身上有着许多秘密,这些并非你我能够看懂”。 小师妹看着徐子麟眼底似乎多了些什么。 看似一张白纸的徐子麟,突然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有什么秘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胸中有一团火,一团扑不灭焦不息的火焰汹汹燃烧,灼烧的他难以自控不能自拔,但温玉满怀的一刻,一股冰凉扑面而来,并非是把火焰熄灭,而是冰与火自然而然的融为一体,一切都似乎平静了。 出于习惯,享受安宁,如此美好,仿佛与生俱来便该如此。 阿离没有推开他,她本该推开的但是没有,她本该逃离但她不愿,甚至只是个形同陌路的人,她会不顾一切的去拯救,难道只是为了他活着这么简单,想来并非如此。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宣告今生唯她不娶的时候,本该赏他一巴掌或者直接了结此狂徒,她都没有非但没有还心中暗暗窃喜,悻然接受。 接受这份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爱恋,也许只有一个缘字能解释清楚,也只有缘了。 风起,狂风突起,强劲的风声呼呼作响,吹得柳条沙沙作响,晃动的柳枝倒影在窗上,似只异常凶猛的异兽张牙舞爪,待人而食。 “呯呯呯”狂风倒卷而入,小筑的窗户同时大开,一轮新月如钩,月下有一老妪,手持龙头拐,白发飞扬,一道疤痕在月光下更显狰狞。 “阿离,你可曾还记得答应过老生什么?” 阿离从温存中惊醒,眼前的美好支离破碎荡然无存,强行推开了他,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道:“阿离明白,阿离一切都明白,但阿离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控制不住……” “阿离你让老生好生失望,你可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无需多言跟我回青丘,否则老生必自绝在你面前,孰是孰非你掂量着办。” 晏婆婆说到做到,龙头拐一转抵住咽喉,锋利的杖尖刺破肌肤,一缕鲜血溢出。 徐子麟万料不到有此变故,愣在当场,阿离一见婆婆竟会如此,吓得面无血色,惊呼道:“婆婆都是阿离的错,阿离的错,请婆婆放下拐杖,放下啊!” “阿离老生从小看着你长大,百般宠爱千般呵护,真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含辛茹苦把你抚养成人,自问对得起你死去爹娘,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一次不该出现的偏差让你来到人界,更无独有偶结识此人,当日若一掌将他毙于掌下,也不会逼老生行此一步,千错万错皆是老生之错,不过还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去死吧!” 晏婆婆调转拐头,脚下一点临空飞起,似一道利剑直刺子麟,变化之快匪夷所思,不要说徐子麟不曾料到,就连二位姐妹花都所料不及。 避无可避一道血箭喷溅而出,利刃刺入女人心口,一片殷红血染衣襟。 女人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回眸一笑,“欠你的,来生再还。” 危急时刻阿离挡在了子麟面前,此情此景事成相识,虚幻的梦境与现实结合在了一起,徐子麟再蠢笨也明白了。 “你不欠我,不欠我,要说欠是我欠你,我不要来生,只要今生,今生今世你我永不分离。” 晏婆婆愣在当场,那能料到变故如此,一手养大的孩子竟会亲手将其手刃,脑海里一片空白,天塌地陷。 龙头拐刺在阿离身上,却痛在晏婆婆的心口,一口老血喷出,不知是气还是怒,捂着心口一掌击向徐子麟,怒喝道:“滚开。” 徐子麟痛不欲生,那能顾及其它掌到照单全收,掌力雄浑一掌将他击飞,撞上桌角才停了下来,但他不管不顾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 “婆婆,婆婆,阿离求你,求你别再伤害他,别再伤他行吗?”阿离躺倒在地进气多出气少,一张俏脸煞白,苦苦哀求声动上苍。 “阿,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都是婆婆的错,都是婆婆的错啊!”晏婆婆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后悔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但也于事无补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谁也挡拦不住。 “阿离,阿离,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相信我,不会的,真的不会……”徐子麟语无伦次的狂叫,连滚带爬的冲过来,眼见怡人香消玉殒,心都碎了。 “滚”晏婆婆一声爆喝,提起掌来准备一掌将他毙于掌下,但阿离不允,不允许婆婆伤害他,无力的柔夷拦下了必杀的一掌,涣散的目光望着晏婆婆,眼角的晶莹沿着脸颊滑落。 “婆婆,求你不要伤害他……” “孩子,孩子啊!好婆婆不伤,不伤还不行吗?求你别说了,婆婆这就带你去医治,这就带你去,孩子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晏婆婆泣不成声,手足无措慌乱的抱起阿离,“别动,再动有性命之危”一声断喝及时阻止了婆婆的莽撞。 “师姐,你干什么,她们可都是青丘一族”小师妹拽着师姐的衣袖,生为师妹自了解这位师姐的品性,医者父母心。 师姐一把挣脱开来,喝道:“你该懂我,再而言之都是上一辈的事於我等无关,医家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别拦我。” 师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小师妹狠狠跺上一脚,喃喃自语道:“真把自己当医家啦!”但再想阻拦为时晚矣。 “你是谁,出自哪家妖门”晏婆婆看着来人一声断喝。 “不管何门何派你可还想救人,她再拖一会必死无疑”师姐一声断喝,晏婆婆自不敢再多问,见她眼神坚定并非歹人,万般无奈之下也唯有放手一搏。 “女侠她伤势如何,可曾要紧……”徐子麟关心则乱,不停的追问道。 师姐看了一眼,指着屋子里的钵盂道:“取盆净水来。” 徐子麟当即听命於她,取了钵盂到外取水,师姐观其伤处一片殷红染红衣襟,杖尖入肉三分,泊泊鲜血不停的溢出,甚是吓人。 第三十章 原形毕露 伤心泪 徐子麟深一脚浅一脚从楼下打来水,钵盂装水本就不多,一路上慌里慌张打翻半碗,其余的水跟着晃荡了出去,待来到楼上也没剩下多少。 “哐当”一声响,钵盂掉落在地,所剩无几的清水打翻在地,润了干燥的青石地面。 “她,她……”徐子麟指着前方,急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 一只雪白的狐狸躺在地上,苏锦缎子似光滑的毛发沾上血污,黏稠的粘粘在了一起,无力的呻吟伴着厚重的呼吸,一双瞳孔半开半合眼中溢满了哀伤,浓浓的哀伤,浓得化解不开。 狐狸的眼睛看着徐子麟,幽怨、哀伤。 “阿,阿离她人呢!” 徐子麟看着白狐狸哀伤的眼神,冥冥之中仿佛已经猜到,但还是控制不住的问了一句,他想确认什么?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还是问了。 “呆子,她是妖,这才是她真身连这都看不清楚,还满世界嚷嚷要跟人家一生一世,可笑不可笑。” 小师妹嘴角挂着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非要戳中痛处否则岂能善罢甘休。 徐子麟如遭晴天霹雳,一个电闪雷鸣下来击打的浑身抖颤,魂不守舍。 “怎么见了原形毕露的她,怕了。” 浑浑噩噩的徐子麟并未搭理,麻木的拾起掉落在地的钵盂,麻木的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我再去打水来”麻木的交待了一句,行尸走肉般的退出房间。 “子麟,我,我……”白狐狸虚弱的发出呼唤,徐子麟如遭电击手中的钵盂再次掉落,远远的滚下楼去,一路上发出清亮的敲击声,每一次敲击都让子麟的心纠结,敲得子麟只想逃离。 “我去打水。” 徐子麟说着最蹩脚的借口,追着滚落的钵盂而去,白狐狸望着眼前消失的背影,眼角溢出一片晶莹,身影变得模糊,晶莹化作泪滴,心碎。 “孩子,人类就是如此,不断追求着美好,为了得到他可以花言巧语、可以海誓山盟、可以巧言令色,但一旦不要了,他们的脸会变得比翻书还快,他们会无情的抛弃、他们会嗤之以鼻,他们更会忘记以前的种种,无论你对他有多好付出的乃至於是性命,他们都不会再看上一眼,世上最‘无情’的就是人,也是於我等妖最大的不同。” 晏婆婆老眼热泪滚滚流淌,哭的跟个泪人似得,搂着白狐狸低声细语,白狐狸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心痛的问道:“婆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老妪拂袖擦去眼泪,抽泣的道:“孩子你还曾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白狐狸低垂下了头,轻轻的点点头。 “好,不怪婆婆没白疼上你一场,若是此次能逃过一命,你我二人重归青邱再也不踏入人间,你可答应?” 白狐狸娇躯一颤,抬头望了眼红漆大门,大门的红漆应是近日里才上的油,油光可鉴,可是想要见到的人却始终未曾出现。 白狐狸心灰意冷,平静的点点头,疲惫不堪的躺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溢出一滴伤心泪。 …… 很奇怪,按理而言红鸾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身为狐妖的姑娘们耳朵甚是灵敏,再怎么也该来此处一探究竟,说不得也会发现一些端倪。 而今,风平浪静,不要说是人就连一个鬼影子都不曾见过。 徐子麟追着钵盂下了楼,疾步赶往取水之处,一缸水平静的放在角落,水面宁静倒映着月影,一轮半月浮於水面。 钵盂下去盛满了水上,徐子麟停在此处,双目呆滞的望着荡漾的水纹,扪心自问道:“莫非是她。” 事情还要从十年前讲起,当年徐子麟十岁,十岁的子麟和其它孩子并无不同,调皮捣蛋是娃娃的天性,唯一不同徐子麟特别的调皮捣蛋,比其它的孩子更胜一筹。 掏鸟窝、下河游泳、野地里漫山遍野的瞎跑,上天入地只要是能玩的都不放,不能玩的也不会放过,比如爷爷的宝贝丹药没少糟蹋,为此他爷爷逮到了便是一顿鞭子,恨得大了,扒了裤子挂在树上用皮鞭子狠狠地抽。 久而久之伤痕累累,他爷爷别无他法,弄孙心切的老人家练出固本丹为其疗伤,伤好了徐子麟依旧如故甚至变本加厉,不是今个弄坏了张三的东西,就是明个惦记着李四家的宝贝,搞得安宁祥和的无徵村也开始吵吵了起来,满村的乌烟瘴气,气的村长爷爷不得不动用家法。 一来二去,一边养着一边打着,倒是也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挨打的功夫堪称一流,若非如此,老头子也不敢放心的把他给放了出来。 村里一般的孩子玩闹起来打不赢徐子麟,日子久了,子麟俨然成了‘孩子王’,带着一帮子小兔崽子上天入地的瞎胡闹,可害苦了村里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跟着收拾残局,无徵村出了个‘混世小魔头’。 屁大一点的年岁闯得祸却有一箩筐,大人们跟着头疼极了,三天二头带着娃娃们往村长家里跑,哭的、喊的还有闹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谁见了他都嫌,人厌狗嫌没人待见。 直到有一天‘混世魔头’变了,像是变了个人,村子里的人为此没少打听,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个头绪,但无徵村从此翻天地覆的变化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混世魔头’为何会变日子久了村民也就忘了,反正乐得个清净省心。 唯一没有忘记的只有他。 “是它,真的是它,不会有错”徐子麟朗声大叫,急急忙忙的回头冲向假山,突然路上多了个人影,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去路。 徐子麟一见来人,惊的倒退三步直抵水缸退无可退,端着个钵盂,钵盂里的水不停的晃荡,纷纷撒落了一地。 “你,你来干什么?” 月影下一小人儿板着张脸面,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两条帮着羊尾辫儿的丝带,在风中轻轻飘荡,黄口小儿双眼上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徐子麟背后,小拳头紧紧的攥着个结实,像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跳起来锤人,而且是锤到死的那种。 “徐子麟”关关一声断喝,子麟惊的吓了一跳,若不是身后是墙早脚底抹油的跑了,可身后是一堵墙啊!三米多高的青砖大瓦,除非练有穿墙术穿墙而过,否则插翅难飞。 关关早有预备,等的就是这机会,插翅难飞的机会,撸着袖子气势汹汹的冲向了徐子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惊坏了路人。 徐子麟吓得直往水缸后面躲,但根本没用关关岂能放过,小手拽着衣领轻巧的将他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来吃我还是要杀我”徐子麟惊得大叫。 关关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拎着徐子麟左右手交换,顺势将他插入水缸。 “呵呵,不吃了,这次非淹死你不可”关关咬牙切齿的喝道。 第三十一章 死亡阴影 如梦似幻 我会死,活活被淹死,死在水缸里。 水不停的倒灌入鼻腔,窒息、痛苦、无法呼吸,死亡阴影不断的扩张,占据着心灵,像一头洪水猛兽,无情的吞噬。 徐子麟拼命挣扎,一只小手稳如泰山死死压住,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拼命,挣脱不了,摆脱不开,沉沦下去直至末底。 “我会死吗?” “就这样活活的被淹死?” “死在水缸里?” 阴影一点一点吞噬着不多的理智,窒息的痛苦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水从鼻腔、口腔不断倒灌,逐渐鼓胀的腹部,原来死亡离得如此之近,近的触手可及。 挣扎,不停的挣扎,绝望的挣扎,但压住头顶的小手坚如铁、硬如石,不要说是探出头来吸一口久违的空气,哪怕是向水面争取一寸都是痴人说梦。 最后,无力再挣扎,静静的沉入水底,一切都变得安宁、平静…… 关关恨得咬牙切齿,想到被个书生戏弄一场,还让她在同族面前颜面尽失,这心里的恨连绵不绝,手上也就没了个轻重。 水缸里冒着汩汩气泡,关关盯着气泡喝道:“哼,看你能憋上多久。” …… 如梦似幻的空间,徐子麟发现身处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这里没有水,有得只是火焰,烈焰汹汹。 火的世界,地面上滚动着岩浆,滚滚热气不断的升腾,浓密的雾气充斥着每一寸角落,雾气氤氲,哪怕此时对面站着个人,迷雾之中也不定能看清是谁,只能大略看出一个影子,一个隐藏在雾中的巨大虚影。 巨大虚影如山般高大,庞大的躯体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徐子麟站在这里如同一只几乎看不见的虫蚁,只要巨影抬抬脚这只蚂蚁必葬身於脚下。 虚影就是空间,空间就是虚影。 “你是谁”徐子麟战战兢兢的问道。 虚影不答,天空出现两轮太阳,两枚熊熊燃烧的火球,像是一双巨眼俯视着蝼蚁。 压迫感,无尽的压迫感犹如实质,压的子麟几乎喘不过气,灼热的气息卷起罡风,吹的他睁不开眼,不停的向后倒退。 “你爱她吗?”空间传来沙哑的吼声,振聋发聩,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咆哮。 “谁,爱谁”徐子麟吃惊的问道。 “阿离”空间传来一声厉啸,啸声一起徐子麟感受的压力成倍数增长,压的匍匐在地上,抬都抬不起头来。 “我不知道,但我想见她,问她当年为何离去,为何要丢下我一个,害得我找的好苦好苦,一直都在找她,不,她不叫阿离,她是月儿,我的月儿。” “月儿”空间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回味的意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月儿,我的月儿,我不管她是妖还是人,我爱的、我要见的始终都是月儿,那个笑起来有两个甜甜酒窝的月儿,不是阿离”徐子麟朗声大喝道,不管这虚影施加多大压力,始终仰着头回答。 “你确定爱她?” “不确定但我想见她,而不是这个阿离,我知道你强行占据了我的身体,你要我娶阿离,告诉你办不到,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娶阿离,要娶我也只会娶月儿,因为她才是我今生挚爱,但我找不到她,找不到她。” “哈哈哈……” 空间徒然发出一串狂笑,笑得地面上的火焰一拔三丈高,汹涌的火焰拔地而起,地面成了一片火海,海洋之中徐子麟似一叶孤舟承载沉浮,随时随地都会覆灭。 “好,不过你快死了,死了又如何去找你的月儿?” 徐子麟躲避着喷涌而出的火焰,闻言大惊,问道:“死?” 斗转星移,徐子麟竟然看到在水缸里苦苦挣扎的自己,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死亡的阴影吞噬着理智。 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再次回到火海,徐子麟心有余悸的摔倒在地,明明没有水却像溺水般的不停干呕,恨不得把胃给直接吐出来了才好。 “死了,你又怎么找你的月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子麟慌了,慌乱的眼神似是找不到焦点,徒然他又不慌了,目光回复了清明,清亮的好似古井之水平滑入镜,犀利的直瞪着头顶上巨大的虚影,缓缓立起身子,哪有丝毫慌乱的模样,仿佛要淹死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嗯!你都要死了,我劝你还是娶了阿离,否则谁也不会帮你”沙哑的声音朗声喝道。 徐子麟身躯如标枪一般笔直,仰起头直视着苍穹,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隐隐有种出尘的味道,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周围的景物开始变换,火焰冲天的海洋化为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无徵村,徐子麟站在自家的草庐,气定神闲的道:“这里是我家,而你说好听点是寄居,说不好听的是抢占,但是不管是寄居还是抢占,有一点请你不要忘记,家没了一切都没了,你也不会存在。”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老夫!”虚影气的暴跳如雷。 徐子麟走到书柜前,随意选取一卷古卷翻开研读,根本不去理会怒气冲天的虚影,只是端着竹简的双手不停颤抖,书中的文字也跟着在发抖。 “好,老夫就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可别后悔!”虚影怒喝道,草庐之外卷起一阵狂风,狂风几乎要把整个村落卷走。 …… 胸口,一团久违了的火焰开始燃烧,这股炽热沿着奇迹八脉冲向四肢,隐藏在皮肤下的经脉似蟒龙根根暴起,徐子麟猛得睁开双眼,眼底一片血红,红色的液体蚕食了瞳孔,眼角的经脉似蛛网般向外扩散。 水缸好似煮沸了的开水蒸腾起汩汩气泡,大嘴张开露出两枚锋利的獠牙,牙齿凸出在外更显狰狞。 黑气,眉心一点黑气喷涌而出,黑气似蠕虫般蠕动,只不过这种蠕动非常迅速,快得匪夷所思,黑气似渔网不断的溢出包裹着徐子麟,不停的蠕动,直到最后化为文字附着在肌肤之上,此时的徐子麟身上爬满了骨文像是浑身刺满了刺青。 “啊!”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直冲天际,双臂舒展在水中划出十道利芒,利芒如刀似剑隐入水缸内壁。 “咣当”一声响,水缸化为齑粉,水流炸裂,野兽一把抓住关关的小手,毫不费力的扣住脉门。 “咔嚓”一声脆响骨骼断裂,关关痛的小脸都变了形,但这只是开始,一切的开始。 第三十二章 南公预言 双兽争雄 红鸾阁内生有地火温暖如春,宾客们醉生梦死,舞姬们歌舞升平,妖娆身段,撩人舞姿伴着欢快的音律翩翩起舞,乐师技艺超群十指如飞拨动琴弦,韵到急处十指连弹,徒然声音戛然而止,古筝上的琴弦断了。 “吼”一声野兽的咆哮响彻天际,惊得暖阁里的人从醉生梦死中惊醒,立於高处居高眺远。 庭院内的野兽丧失了理智,胸中有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烧的他浑身经脉好似爆裂,烧的他失去理智只有疯狂。 双目充血,披头散发,拎起毫无招架之力的关关,没头没脑的砸向围墙,厚实的三层土墙硬是给砸出个洞来。 一砸难平心中怒火,拎着关关左右开弓,好好的围墙又没招谁、又没惹谁,狂砸之下成了一堆废墟瓦砾,胳膊肘子轮上一大圈,惨不忍睹的关关腾着云架着雾,转的晕头转向,五指一开,她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远远的掷向了天上的月亮。 “不好,快救人。” 红鸾阁中的姐妹们看得真切,姐妹同心,顾不上再掩饰身份,平日里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俏佳人,脚下一点跃出暖阁疾飞上天,可惊坏了一干前来买醉的大老爷们,吓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月影之下,红的、绿的、花的、粉的或胭脂抹粉、或靓丽脱俗、或清纯可人,无数姑娘同时跃上天空,蔚为奇观。 “都给我回来,不需要你们去。” 瑛姐一声断喝,姑娘们立时收手似一只只乳燕归巢而去,退回原位,摆出一副小鸟依人之姿,若即若离之形,相亲相爱的意,毫无一丝牵强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这可惊坏了老少爷们,本是寻花问柳之人无半点心思,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逃啊,逃命要紧啊!” 吓坏了的达官贵人抱头鼠窜,夺路而逃,红鸾阁的姑娘们既不拦着也不阻着,任由人自行离去。 姑娘们并排立於阁楼之巅,俯揽后院看得眼睛都红了,月光下犹如一个个火红的灯笼引燃,身上的衣物同时羽化,纵身跃下楼去。 …… “今日这酒恐怕喝不下去喽!虎力、九娘娘老叟告辞。” 溢香园的天字一号房向来只接待贵客,据传言楚国大公想到此地一游,入内只见一人,忙退十里,不敢向人提及,只言道:“非吾等所能染指”。 房内的布置并非奢华,八仙桌前围坐三人,虎力、九娘娘座在下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上位,老者圆头圆脑,头扎发髻,身套朝服,弯腰驼背,朝服宽大直拖在地,若不立直身子怕是没有桌脚高,如此人物却是虎力夫妇二人的座上宾,可见非凡夫俗子。 “南公千里迢迢而来,岂能说走就走,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打发了就是,来人把人给我抓起来”九娘娘眉宇浮现三根黑线朗声喝道,实有留人之心。 虎力端上一酒坛,倒出美酒,道:“夫人所言甚是,南公怎可为些许小事搅了酒兴,岂不大煞风景,来、来、来自家酿的百花酿,三蒸三酿又封存了二十年之久,若非南公,怎会轻易开封,来来来满上,满上。” 虎力殷勤待客,百花酿果名不虚传,倒出琥珀酒色粘稠如浆,满屋生香,隐有百花竞相争艳的味道。 南公挺着个酒糟鼻,深吸一口浓郁酒气,迷上眼细细品味一番,端起酒樽,道:“好,此乃佳酿,不过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虎力夫妇异口同声的问道。 南公睁开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无奈的摇头叹息道:“美酒虽好却无福消受,岂不可惜。” 虎力夫妇不禁莞尔,道:“南公说笑了,百花酿虽珍贵,但我等夫妇二人岂是小气之人,南公若是不弃,大可带走,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聚。” “非也,非也,不是我无福消受,而是汝!”南公笑道直指虎力。 虎力夫妇二人闻言大惊,“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九娘娘凤眉一挑,喝道:“何事。” “夫人,有事启禀。” “进来”九娘娘朗声喝道。 “该来必来”南公自言自语道,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啧啧有声似是意犹未尽。 虎力端起酒樽看了眼南公,扬起脖子樽已到口边只待入口,瑛娘急急入了房,一见有外人,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虎力跟前,附耳轻言。 “什么,岂有此理”虎力一声断喝,酒樽直砸八仙桌,琥珀美酒在樽里来回晃荡差点翻出来,震怒异常。 虎力立起身子,拱手行礼,道:“南公见谅,某去去就来。”告辞离席,心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九娘娘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回眸一笑,道:“南公这酒,奴家可喝得。” “但喝无妨,请”南公笑答。 “请”九娘娘浅笑着端起酒樽对饮,於之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 月黑风高,乌云似层黑色的面纱遮住半月,后园内一群姑娘围着个野兽,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没人再敢越雷池一步。 发狂的野兽浑身浴血,脚下哀嚎之声遍地,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倒伏了一地,野兽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踏着血海宣泄疯狂。 鲜血溅起,脚下一点纵跃而起,随手抓着个姑娘当作兵器,横劈竖砍撂倒一批人,打的兴起最后把姑娘索性也给扔了,砸倒了一片,在场的姑娘们无人能避其锋芒更无人能敌,见着对方逞凶却没半点办法。 野兽拥有着宣泄不完的精力,上蹿下跳左冲右突,时而老鹰抓小鸡般的抓人在手,时而拎起人腿疯狂的一顿狂砸,把人驱赶了直接丢了了事,谈不上章法更不用提其它,只是有股子蛮力气出于本能。 “吼”一声咆哮,野兽被围得烦了,张嘴对着众人一顿嚎叫,振聋发聩,蹭着众女精神恍惚的空档,拔地而起杀出重围。 “吼”一声惊天咆哮从远处传来,虎啸惊天动地,一头下山猛虎踏着月光冲入战圈,女子眼见猛虎精神大震。 “主人威武,主人威武。” 猛虎一个饿虎扑食冲向野兽,野兽杂乱的发丝间一双血红的眼睛亮了,似是受到了刺激燃起激情,一扫先前颓废於猛虎战在一处,两头猛兽分寸不让施展浑身解数。 第三十三章 不舍舍得 战斗到底 咆哮、争斗、不服再上一次次碰撞,披头散发的徐子麟状似疯魔,仿佛拥有无上神力取之不竭用之无尽,不管不顾身上积累的一道道伤口,嗓子眼里发出低沉的怒吼,赤手空拳於猛虎肉搏,未落下风。 吊睛白额大虎,动则如风,一跃、一扑、一剪虎虎生风,虎啸划破夜空,锋锐的利爪划出血痕无数,连皮带着肉留下伤口无算。 无论老虎如何发威,对方仿佛是位打不死的将军,只伤不死,张开双臂於之角力,这是一场力量的对决,没有神通,没有技巧,有的只是力量,狂暴的力量。 斗的难解难分,杀的天昏地暗。 子麟双臂如铁,看准时机抓住虎口,臂上使力顺势一扭,斑斓大虎倒地,他合身扑上不料老虎就势一滚,翻身反扑,一击不成反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翻倒在地的徐子麟死死抵住老虎的扑咬,老虎发威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颈脖。 鲜血横流徐子麟痛彻心扉,提起一脚狂蹬虎腹,腹部柔软虎遭重创,一脚踢翻了过去,老虎也非等闲硬生生撕下块肉来。 徐子麟肩上带血翻身而起扑向老虎,似伏虎罗汉下凡举拳便打,老虎脊背拱起强行顶开,张开虎口对着臀部大下其口,不想子麟背后似长有眼睛,虎尾脚飞踹了出去,老虎躲避不及照单全收,但并非没有还手之力重整再上。 …… 溢香园离后院不远,打开窗后院情形尽收眼底,九娘娘看着夫君受挫,心急火燎摩拳擦掌,恨不得此刻便冲出去,打得对方找不到北才好。 “南公……” “稍安勿躁,可去不得”南公悠闲自得,倒上琥珀美酒把酒问月,好不惬意。 九娘娘眉头一紧,问道:“为何?” 南公闭着眼深吸了一口酒气,回味悠长,这可急坏了急脾气的九娘娘,但也别无它法,唯有等着。 “且看此子可面熟。” 九娘娘定睛细看,看后大惊,震惊的道:“徐子麟怎会是他?” “正是此人,徐公之孙,一脉单传的宝贝疙瘩,也唯有此老儿才会如此荒唐”南公轻轻摇晃着酒樽,目不斜视,盯着樽中翻起的气泡,目不转睛。 “荒唐?”九娘娘问道。 南公直到此时才舍得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九娘啊!可察觉有何不妥?” “对,此子为何会变得如此这般?上回见他他可是书呆子”九娘娘想都不想的答道,火急的脾气一点不变。 南公暗自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救他的时候就没感到有何不妥吗?” “不妥,不妥在哪里?”九娘娘一头雾水,不知南公所指何意,这真是急先锋碰上个慢郎中,急死个人。 南公为之一窒,大摇其头,道:“算了,也不给你打哑谜了,当日你去救人就没闻出一点味儿,青丘一族的味儿。” 九娘娘闻言恍然大悟,目光直视徐子麟,惊叫道:“明白了,难怪感到如此亲近,原来是……天啊!死妮子这么大的事都瞒我,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咳!还真是后知后觉”南公摇头叹息道,真心辛苦。 “大哥的妖丹真在他身上?”九娘娘问道,眼中隐隐含有泪光。 南公倒满一樽酒,此时已有三分酒意,话也不知不觉的多了,道:“妖丹,三千年的妖丹,普天之下也非此老儿甘冒大不韪,不过大难将至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也需及早安排才是……” “大哥,你死的好冤,若你泉下有知,我定为你手刃仇敌,害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九娘娘眼中闪着寒光,如冰一样的冷。 “死也非是,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来的得,汝大兄妖丹未破本源尚可保,何来身死道消一说”南公脸上跳上一抹绯红,酒意五分半醉半醒,可见这百花酿后劲十足。 九娘娘震撼莫名,惊叫道:“南公此话当真。” 南公贪杯,一樽樽直倒入腹内,酒量大的惊人。 “不假,不假,此子如此定是本源作祟,需及早宣泄才好否则必后患无穷,青丘大兄也能、也能……啊!好困啊!”南公哈欠连天,酒劲上涌困意十足,扑倒窗台上见周公去了。 “南公,大兄也能什么,也能什么?”九娘娘顾不得许多拼尽全力的摇晃,可南公已去见了周公,大梦难醒。 九娘娘别无它法,喊来侍女抬着南公床上就寝,待一切收拾妥当,看了眼窗外二人还在争斗,前后过去足足半个时辰,二人的精力依旧旺盛,不得不让人佩服。 “大兄,莫非你没死”九娘娘望着窗外激斗的身影出神的喝道,不知不觉中双颊已是泪流满面,哭成个泪人。 …… “走吧!别看了,他不值得你留恋。” 屋檐一角晏婆婆迎风而立,白发苍苍的她似乎苍老了许多,鬓角的鱼尾纹不觉中又多了几条,晚风吹起她的衣摆,呼呼作响是要乘风而去。 一只白狐狸腰间缠着纱布,耷拉着脑袋,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下方又刻意避开,走於不走之间总是犹豫不决,彷徨的跟在晏婆婆身后,一步一回头,总有些许不舍。 “别看了,该上路了。” 晏婆婆无奈的叹息,催促着白狐狸上路,白狐狸知道此一去便是天涯各一方,今生今世恐难再相见,不舍也不忍而去。 “并非族类,其心必异”晏婆婆一声断喝,抱起狐狸脚下一点踏风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屋檐下苗族姐妹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跟着晏婆婆的脚步隐入黑暗。 撇下茫然不知情的徐子麟,一个人疯狂战斗,也不知为何而战,因何而战,战到遍体鳞伤。 徐子麟的体内仿佛有无数条蟒龙在翻滚,经脉膨胀痛无可痛,唯有战斗缓解痛,也只有战斗了。 全身的血液沸腾,心跳加速,胸口一点炽热如爆发的火山冲击着奇经八脉,原先一些淤堵闭塞的经脉在强行冲击中疏通,这种方式虽然野蛮但十分有效,胸口的炽热烈火传导向四肢,每个关节似乎都在膨胀,暖烘烘的很是受用。 战斗累积的伤口,掉了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损失的血液在强劲的心跳中得以补充。 徐子麟在战斗,他的身体也在战斗,战斗中不断进化不断变强,这种痛苦撕心裂肺,唯有战斗、唯有痛,才能稍稍化解。 必须战斗,战斗到底。 第三十四章 天下棋局 万般无奈 一天一夜,南公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次日清晨起床整理衣冠套上步履出了门,门外空荡荡的不见有人伺候,他虚掩上门下了楼,楼下停着一辆车辇,仆从伺候着坐上了车,马夫一扬长鞭,车辇徐徐开出庭院。 街市车水马龙,响午时分喧哗鼎盛,就算有何动静也被这喧闹的街市所掩盖。 “主上,可是回寿春。” 车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南公掀起车帘一角,道:“非也,去天枢阁。” 天枢阁地处胜浦之北於红鸾阁遥相对望,乃是此地有名之所在,之所以出名并非是其依山所建的建筑,也非是山涧美景,而是楚国的驿站,另一处情报所在。 车辇一路驰骋,待到了山脚停下,偌大的宅院尽收眼底,车夫也不通禀径直入内,入如无人之境更无人阻拦。 到得后院南公下车,沿着石阶攀爬而上,踏足半山腰有一处石亭,名曰沧海亭。 亭中端坐两老叟黑白对弈正酣,南公远来二人竟不知情,可见专心。 “中之大龙,右翼均已沦陷,徐公可能救呼?”一老者拂须而笑,对弈已到末盘,胜负既见分晓。 “龙游浅水,非也,且看一子定乾坤”徐赣思略片刻捻起黑子投下,气定神闲,那有半点败相,大龙一子盘活似蛟龙游海好不自在。 老叟的笑容僵化,阴晴不定,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苦思冥想了良久,一颗白子攥於手心终未落下,唯有投子。 “徐公好一招‘一子定乾坤’,不知这天下棋局又该如何?”老叟笑曰。 徐赣唯有报以苦笑,道:“黄公笑谈,天下棋局岂是吾等闲云野鹤敢过问之事,不可不可。” “徐公过谦,天下谁不知天师美名,当年君不愿侍秦必是看出秦之狼子野心,而今在野却也不涉楚国朝堂,必是有更大抱负,不知可否赐教!”黄公问道。 “闲云野鹤之人,偏于一隅,但求一地栖生,何谈抱负”徐赣笑谈。 黄公眉头一紧立起身子,喝道:“徐公好生糊涂,今天下大势已乱,秦人力强六国危矣,眼前繁华也势必过眼云烟,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吾等方外之人岂能置身事外。” “黄公息怒,相信徐公定有不得已之苦衷”南公言道,忙打圆场息事宁人。 “秦之强非一日之强,六国之弱非一日积弱,楚地虽繁花似锦但积弱已深,不谈贵胄只言庶民,安逸日久再言战事谈何容易。赵国自有良将但官宦之气日深,举国上下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徒多矣,如白蚁食堤必功亏一篑。韩之小国人丁稀少加之国无良将,国力更难撑大局,秦必吞之。齐国偏安却不知唇亡齿寒,五国联纵多有掣肘,如此小人岂可期望。燕处苦寒之地,四国俱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岂能幸存乎……” 徐赣分析天下大势,一针见血,思略独树一帜,五国形势犹如亲见,历历在目。 黄公、南公自知所言不差,默不作声。 “天下棋局自有天下人,你我都是老朽,今日只谈风月,国事政务可免则免,来来,二位这可是老朽亲手栽种的清茶,特带来於二位品茗”徐赣从怀里掏出一茶包,取出一小撮碧绿清茶,分点向三盏茶杯,再取火炉上烧开的茶壶一一冲泡,茶香四溢。 “且慢,君五国评头论足一番,唯独魏国避而不谈,难道有意前往魏国?”南公问道。 徐赣笑了,道:“非也,非也,昔日强国今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有味,秦若要吞并五国,第一个势必拿魏开刀。” 南公恍然大悟,道:“若要吞并五国,魏乃是要塞必先除之。” “为何是魏,而非是韩?”黄公问道。 “茶快凉了,二公还是先品茗吧!” 茶盏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碧绿叶片轻浮在水面,茶香四溢,闻之心醉。 “茶可晚点,君还未告知何如”黄公急脾气的喝道。 徐、南二公深知黄公脾气,不禁莞尔,道:“先喝茶,明言不谈国事怎可出尔反尔。” “不,二公必先解惑,否则此茶不喝也罢。” 二公拗不过,相视抱以苦笑,徐赣道:“一为强国,一为弱国,论其威胁不可相提而论,秦王残暴但并非蠢人,如此简单的道理如何不懂,安塌之下岂容他人长眠。” 黄公听后暗自点头,不过越想越不是味儿,恍然大悟,此老儿是拐着弯儿骂人蠢,喝道:“公如此待我,黄某就此告辞。” 黄公脾气出了名的大,一甩衣袖拂袖而去。 “黄公,黄公……”南公高声挽留。 “算了,由他去吧!公虽拂袖但心中已有计较,不过是专研兵法日久,心无旁骛罢了”徐赣高声喝道,有意让人听了去,黄公的脚下放缓了几步,随后踏着坚定的步子远去,不想此一别便是无期。 徐赣端起茶杯一人独自品茗,怡然自得,好不自在。 南公知无法挽留,回头见徐赣在独自品茗,喝道:“君明知黄公脾性,却非要与之置气,君为何如?” “正是深知才要点醒他,黄公是何许人也,岂有不知乎,南公过虑了”徐赣放下茶杯,劝慰道。 “你,嗨!”南公长叹了口气,拂袖一摆,气呼呼的坐在石凳上。 “南公远来特此奉茶,不知可有事相告?”徐赣放下身段,殷勤奉茶必是有事相求,南公望其一眼,心中跟个明镜似的但也非让这老儿急上一急。 “哎呀!所托之事,吾怎个忘了,上了年岁莫非老糊涂了不成?”南公大叫大嚷道。 “啊!忘了,不好要出人命了”徐赣那还顾得上品茗,扔了茶杯疾冲下山,身后传来爽朗大笑,方知中计。 “南公,汝可是……”话到此处不再言语,深知此老儿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不如来个沉默是金,息事宁人。 南公止住笑声,正色道:“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曾想过后果?” 徐赣长叹了一口气,昂首仰望苍穹负手而立,道:“天师一脉,一脉单传,若还有半点办法何必出此下策,实属万般无奈之举。” 第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正面对决 妖丹,妖兽之精气所在,妖天生天养所吸食日月精华多有驳杂,杂物日积月累不断沉淀凝结成劫,劫,成型之日上天必罚之,此为在劫难逃。 沧海亭,风轻扬,二老重新落坐,端起茶来品茗,押上口茶南公道:“君之所言字字珠玑,然身为祝融后裔眼看着国家危矣,不知可有后法?” 徐赣摇头叹息,道:“若非楚地或可一救,今病入膏肓药石无用,劝君早去。” 南公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道:“非不知其根结,亦知君所虑,徐公,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公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赣笑曰:“南公你我的交情又非一两日,何必如此,有话但说无妨。” “当年青丘大兄三千年修为,在妖界算得上凤毛麟角的存在,可惜劫数日深天必罚之,不想遭人暗算一身修为毁于一旦,而今只留下一枚驳杂妖丹,君敢打它的主意,可曾想过万一麟儿承受不住又该如何!”。 徐赣闻言陷入沉默,面色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万一真是如此,一不怪天二不怨人,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一力承担,大不了远走高飞,永世不再踏足中原。” “你,嗨!该说你什么好,你可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拿你孙儿的命在赌,先不谈是否成功,就妖丹上的劫该如何处置,那可是天罚,人力不可及的天谴。” 徐赣立直了身子,目光平视远方,小镇全景尽收眼底,镇里的人儿看来不过如蚂蚁,似忙碌劳作的蚁群。 “南公请看”徐赣直指山下的镇民。 南公伸长脖子看了,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何意?” “浩劫将至天下苍生生灵涂炭,若想结束浩劫唯有真英雄,登高一呼万众归心,改朝换代还天地一片清明朗月,历朝历代无不如此,此乃大德”徐赣大声喝道。 “不妥,你家麟儿绝非上佳人选”南公直接上来泼冷水,可见对徐子麟成见颇深,无法改观。 徐赣笑了,干涩的苦笑道:“自家事自家知,麟儿失魂落魄日久早已失了机会,当日若非大意又怎能让太一这奸贼得逞,天师一脉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如此不堪,真是有愧于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而今已知浩劫避无可避再躲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逆流而上,总好过憋屈的好。” “嗨!徐公也真是难为了你,天师一脉向来伴君侧指点江山看尽沧海桑田,可谁知出了个太一真是我道家之耻,无所不用其极更是看上你家‘无字天书’,巧取豪夺费尽心机,当年也怪我那掌教师叔,千不该万不该一念之仁留下此祸心,而今为虎作伥荼毒天下苍生”南公高呼,谈论到恨处一掌击下,棋盘上硬是留下一五指印,刻印在棋盘之上。 “南公无需自责,道家自古於天师一脉颇有渊源,而且太一早已叛出师门自立门户,於道家已再无任何瓜葛”徐赣劝慰道。 “徐公豁达。” 南公起立一揖到底,徐赣赶紧双手托住,道:“南公万万不可。” “受得,叛贼虽非我道家中人,但道家亏欠徐公太多,当受此礼。”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对了,我家孙儿近况如何,可受反噬”徐赣问道。 南公听闻有此一问,面带难色,徐赣观之心头一紧,道:“莫非出事了。” 南公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红鸾阁中所见所闻合盘托出,徐赣听了默不作声,许久也未应答。 “依南公之见,麟儿今后该当如何?”徐赣问道,正所谓关心则乱徐赣心都乱了。 “徐公宽心,麟儿当前应无大碍,昨日假借酒意透了底,想来虎力夫妇二人不会太为难作梗,只是存於体内的妖丹驳杂异常,需及早妥善处理为妙”南公坦言相告。 徐赣点头,抱拳施礼道:“公所言甚是,北上之行不可再拖延,但有一事还望公能施以援手。” “徐公这是何意,有事说便是了,如此可非吾辈所为”南公大急。 徐赣笑了,笑着看这他,南公一时不知何意,思前想后先前自个也不是如此,一想到此处,也跟着笑了。 二人相视,开怀大笑,一扫阴霾。 …… 红鸾阁的后院血流成河,虎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哪怕是稍稍动弹一下都不可能,无力的瘫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徐子麟激战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胸中的火焰大有熄灭之势,浑身经脉膨胀后的胀痛接踵而来,痛得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缺,僵直的半蹲在地上,双手插在血泊里,唯有如此才能控制着不倒。 凌乱的发丝间隐藏着一对血红的竖瞳,笔直瞪着前方,漫无目的的瞪着。 幸存下来的姑娘们却不敢上前,想来是怕了,一天一夜的激斗此时回想起来如同梦魇,疯狂的徐子麟仿佛还在眼前,历历在目。 哪怕他已无力疯狂,哪怕他已是强弩之末,哪怕他几乎连动都不能动,没有一个姑娘敢上前一步。 怕是用根树枝稍稍触碰下的勇气都欠缺,她们都吓怕了。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九娘娘霸气十足的一声断喝,姑娘们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仿佛是从黑暗的牢狱中给释放了出来,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悄悄离场。 九娘娘的心情很复杂,一方是丈夫另一方是至亲大哥,虽然这个人并非大哥,但至亲的妖丹在他身上这一点毋庸置疑,该如何处置,又该如何面对,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徐子麟,九娘娘心绪不宁。 虎力勉强睁开一丝眼缝,见了九娘沙哑的喝道:“婆娘你死到哪去了,看你老公挨打也不过来帮一手,平日里都白疼你了,哎呦,哎呦!” 九娘娘白了他一眼,赶紧上前搀扶,贴着耳朵嚼着舌根子,虎力闻言大惊,喝道:“什么,竟有此事?” 九娘娘点点头,目光飘向了半蹲着的徐子麟,神情里透着复杂,复杂的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怪不得如此厉害,看来这次输的不冤,哈哈……难得跟大兄正面对决一场,还能凑合着混个平手,不冤,不冤”虎力不知那根筋搭错了,竟大笑了起来,笑的牵扯了伤口,笑比哭还难看。 “滚,瞧你这点出息”九娘娘没好气的喝道。 虎力不以为意,傻呵呵的笑道:“呵呵,这可是大兄跟他一战虽败犹荣,更何况如今还是平手之局,痛快,真痛快,要不等伤好了再打上一场。” 虎力傻呼呼的盘算着,九娘娘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对着柔软处大下其手,力道十足。 说来也奇怪,经此一闹乱了的心静了,九娘娘看着徐子麟,徐子麟瞪着九娘娘,二人彼此看着对方,一直就这样看着…… “噗”一声轻响,子麟僵硬的身子倒向了血泊。 第三十六章 杀气腾腾 怒火攻心 次日,天刚蒙蒙亮,遥远的东方升起一轮初升的太阳,唤醒了沉睡一宿的人们,小镇上摆摊的小贩起得很早,忙里忙外张罗着开张,一笼笼热气腾腾的松糕,一罐罐冒着诱人香气咸粥都给摆放了出来,街道上飘着香气,吸引着赶早的人们。 红鸾阁前摆放着一个粥摊,生意并不景气零星坐着两三人,翘着二郎腿低头喝着稀粥,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瞟上一眼,又低下头喝着粥。 一碗粥喝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到头来一点未动,原封不动的躺在了碗里。 远处跑来一队人马,各个杀气腾腾,喝粥的人粥也顾不上喝了立起身子赶往汇合。 摆摊的小贩刚想开口索要钱财,一看这杀气腾腾的架势,吓的把话又给咽了回去,赶紧收拾残羹剩饭、座椅板凳,跳起担子一溜烟的跑了。 “启禀长老,人在里面一直没出来过”探子恭恭敬敬的汇报。 执法长老站在红鸾阁前,虚眯着眼,眼底精光爆闪,眼角肌肉不停的抽动,问道:“你家少主可有消息?” 探子摇了摇头,执法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似乎格外清凉,令他精神为之一震,指着红鸾阁道:“此乃贼巢穴,里面都是青丘余孽,除恶务尽不可放过一个。” 除妖师们精神为之大震,亮出法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执法长老带着手底下的这一帮子人,大举进犯直闯红鸾阁。 红鸾阁向来是晚上的生意,大白天又是天刚蒙蒙亮,大姑娘小娘都在西园里睡着,前庭空无一人,一干不速之客如入无人之境。 “此地的女人都是妖怪,杀”执法长老一声断喝,除妖师们立刻领命,上阁楼的上阁楼,去西园的去西园忙的不亦乐乎。 “长老阁楼上空无一人。” “长老西园没人。” “长老后院也没人。” 搜查回来的人纷纷禀告,红鸾阁里的人儿仿佛人间蒸发,偌大的庭院百十号人通通不见了,这可惊坏了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眉头一紧,急喝道:“不好中计,赶紧撤”带着一帮子人扭头就跑。 “哐当”一声响,大门自个给关了,阁内的一扇扇窗户接连关闭,“乒乒啪啪”的一阵乱响,除妖师一下子乱了。 “哈哈哈……红鸾阁岂是你们这些杂碎能来的地方,不过,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都给我留下吧!我带着你们去温柔乡。” 阁楼顶上传来一声娇喝,声到人到,九娘娘扶着楼梯一步步沿阶而下,卓绝风姿,仪态万千,宫鬓云裳凸显丽人华贵,香扇轻摇,半遮半掩,一对媚眼含情一扫,众人为之心生向往聚集在她的石榴裙下,傻傻的、痴痴的盯着娘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的一双眼睛眉目传情,似看非看,似见不见,分寸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迷死个人不偿命。 “哎呦,喂!瞧你急的,来来都别急,来了就是客,姑娘们来客人了,快出来见客了” 九娘娘香扇一挥,脚下的一帮子急色之徒神魂颠倒,就连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执法长老也抵御不住娘娘媚功的侵袭,吸着香扇里淡淡的味儿,眼睛变得痴迷起来,陶醉於温柔之中。 “来了。” 声声娇喝,肥环燕瘦面若桃李、摆动着纤细迷人的腰肢,成群结队的从楼上下来,国色生香,看的一帮子除妖师直流口水,恨不得冲上去才好。 姑娘们擦着厚厚的粉底,掩盖着脸上、身上的淤青,每个人都带着一张笑脸,笑着甩出白绫系上房梁,笑着亮出匕首,笑着结束一条条生命。 从头到尾都是笑着,哪怕鲜血溅在脸上,笑容不变仿佛凝固。 人命如草芥,无情的收割,红鸾阁转眼成了阿鼻地狱,洁白的白绫上沾满了鲜血,笑声不断的姑娘们驾驭着白绫在空中飘荡,冰凉的匕首划过颈脖,鲜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执法长老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却在笑,痴迷的笑,九娘娘特意殷勤招待,展开纤细的柔夷环扣着他的头颅,娇笑声不断。 仿佛一只凶残的狐狸,盯着眼前的猎物。 “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得?来做甚?”九娘娘温柔的道,靡靡魔音直往长老耳朵里钻,他活像个白痴一样,笑了 “掌门派遣我来得,来找千年妖丹”执法长老道。 “来了多少人,找妖丹又为了什么?”九娘娘问道。 “楚国境内的除妖师都来了,妖丹献给娥皇大人,至于大人要妖丹做何用在下真的不知”执法长老犹如提线木偶,问一句答一句有问必答。 九娘娘闻言大惊,喝问道:“可是娥皇女英?” 问得急了执法长老徒然回神,眼底恢复一片清明,探手入怀掏出一物急急刺向九娘娘。 九娘娘未料及此獠能摆脱术法,大意之下竟也中招,一柄降魔杵斜插入腹,九娘娘忍痛猛击一掌,执法长老接连倒退三步,见大势已去无心恋战,顾不得伤势负痛潜逃。 “别放他走”九娘娘一声断喝。 姑娘们急急杀到,执法长老虽受重创但底子不薄,亮出法器且战且走苦苦支撑,姑娘们痛下杀手也未曾将他留下。 红鸾阁的大门就在眼前,执法长老嘴角弯出一丝弧度,冷笑道:“狐妖来日方长,娥皇大人自会来找你,哈哈……” 一声狂笑,冲开大门夺路而逃。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虎啸,啸声一起,执法长老倒飞了进来,撞碎桌椅一口老血狂喷。 “婆娘怎样了,可要紧!” 虎力人未到声先到隔着门板大喊,九娘娘捂着伤口嘴角不停溢血,小小降魔杵竟让她重伤,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别,别放他,娥,皇女英。” 九娘娘气若游丝腹部溢出一片殷红,眼一闭,摔倒在地。 “婆娘,婆娘你怎么了”虎力三步并作二步疾冲过来,抱起心爱的婆娘心如刀绞,盯着她腹部插着的降魔杵,眼底燃起熊熊怒焰。 “老小子,你对我婆娘做了什么?”虎力狂喝,怒目圆睁,双眼充血,一双虎目满是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 “哈哈……今日落在你等手里,我,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不过娥皇大人一定会来,一定会亲自来,到时这里的一切都会毁灭,统统毁灭,你们这些妖怪都会死,都会死啊!哈哈……” 执法长老放声狂笑,虎力怒火攻心不待狂笑终止扑上前去,一手持头一手扯脚,双手一分血溅当场。 沐浴在鲜血之中。 第三十七章 劫后余生 泪染衣襟 “婆娘!” 撕心裂肺的吼声传遍红鸾阁,虎力抱起她直向里冲,九娘娘面容憔悴躺在他的怀里,额头烫的犹如火烧,衣物羽化,原形毕露。 一只红艳似火的狐狸腹部插着根降魔杵,杵长七指,三面笑面、哭面、怒面上刻铭文,不时划过一道流光异彩,每次闪烁红狐狸的气息便虚弱上一分,创口不停溢出鲜血。 虎力心如刀割,知道挚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降魔杵上的经文在不断夺取妖之本源,眼看着不行了他岂能不急。 慌不择路,脚下一点拔地而起,纵跃上假山一头撞进了楼去,喝道:“白泽兄,救人,救人啊!” 白泽守在徐子麟身畔,重伤未愈的他缠满了绷带,守着个昏迷不醒的子麟,不分昼夜,虽说是妖但终归有个底线,加上失血过多,精神恍惚,见虎力冲进来愣是吓了一跳。 定了定心神,问清缘定睛一瞧,倒吸一口凉气,道:“降魔杵,此物从何而来?” 虎力额头见汗,道:“白泽兄俺是粗人,不跟你绕弯子,知你是郎中,能不能救,只要你救下我这婆娘,要什么我给什么,就算没有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来,成吗?” 虎力急的都快跪下,若是能救跪下又有何妨,白泽眉头一紧,面露难色,道:“这非疫病,就算是也需找其根源对症下药,佛门法器镇魔降妖之物,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虎力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乱了方寸,“镇魔降妖之物,可要紧、可有救?” “非不能救,降魔杵本无法力,全是杵上经文作怪,拔出降魔杵应能得救,但是……” 虎力闻听能救送了口气,道:“但是什么?兄,不妨直言。” “好吧!实不相瞒,若要拔出此杵你我都不可为”白泽断喝。 “什么?”虎力吃惊的叫道。 “你我都是妖,杵上经文能压制九娘必也能克制我等,你干什么?”白泽一声大喝,为时已晚,虎力握住了降魔杵,用力一拔。 “啊!”一声惨叫,降魔杵强力反震,震破虎口,不得不松开,整条手臂再也抬不起来,软绵绵的挂在了肩上。 “好生鲁莽”白泽大喝,上前察看伤势。 “我怎么办,这可是我婆娘,她要死了我也不活了”虎力大吼,二人用情至深羡煞旁人,短短数语表明心迹。 “嗨!”白泽叹息,从怀里掏出伤药替虎力包扎,目光无意中向床上的徐子麟瞟了一眼,虎力看见了。 “得罪了。” 一声断喝,虎力一掌击向白泽,白泽重伤未愈岂能受的,就算是能受也经不起千钧之力,当即倒退三步撞墙摔倒。 “你做什么!”白泽怒喝。 虎力情急之下那还会顾得许多,推开白泽,拽起昏迷不醒徐子麟,利用他的手掌强行握住降魔杵,用力一拔。 …… 无徵村,草庐。 徐子麟立在书柜前,随手翻看着古籍圣典,百无聊赖,抬头望一眼天窗,红色苍穹。 天空似火烧,红艳艳的一片,地面上更是一片火海,天与地紧密连成了一体,汹汹烈焰遮天盖地。 屋里、屋外分明是两个世界,火焰中巨大的虚影若隐若现,似一头上古异兽潜伏在火海之中,一旦苏醒天崩地裂,必给世间带来恐怖的灾难。 草庐,漂泊在火海上的一片浮萍,火海之中承载沉浮,更是一叶孤舟,面对惊涛骇浪,随时随地便可覆灭。 徐子麟并非不知眼前境况,但苦于无力回天,巨兽鸠占鹊巢久矣,万般无奈。 “怎么样?”天地间响起雷鸣般的轰鸣。 “不同意,她是她,我是我,我不可能娶你女儿,更不可能帮你报仇”徐子麟耿直的性子表露无疑,委曲求全、能屈能伸对他而言从未想过,不管对方如何势大,只求真我。 “小子,可别不识抬举,如此待你,全看在你是天师一脉的份上,否则,一口将你吞了连渣都不剩。” 一声断喝,火海卷起滔天火浪,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抓向草庐,哪怕只是轻轻一碰触,草庐定灰飞烟灭,徐子麟必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赤红的天空降下一道疾雷闪电,电光撕裂苍穹,无巧不巧的击打在魔爪上,火焰组成的爪牙分崩离析。 “谁,谁在坏我好事?”巨大虚影怒喝。 天空中道道雷霆急闪,每一道电闪雷鸣追着虚影迎头痛击,打的虚影怒了,卷起滔天的火焰与之抗衡。 电光照得世界犹如白昼,火焰卷起风暴袭向雷霆,一次次剧烈的冲击震得空间不稳,像是龟裂了的蛋壳出现道道裂痕,裂痕不断蔓延,世界碎了。 巨大虚影发出一声惊天惨叫,倒向了漫天火海。 …… 徐子麟强行睁开双眼,眼见手中攥有一物,七指宽,三面相,铭刻梵文,降魔杵头带血,惊了一跳。 “婆娘,婆娘——” 虎力抱着火狐狸嚎啕大哭,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动情之深感天动地,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哭起来。 徐子麟不知发生了什么,自个又怎的恢复了清醒,思前想后目光移向手中降魔杵,兴许是於此物有着莫大的关联。 梦境里的一切如此真实但又虚无缥缈,孰真、孰假谁人又能说得清、道得明。 “子麟,你,你醒了,身子如何,快,快躺回床好生静养”白泽一个箭步冲上来,扶起倒地的子麟,直等将他扶上床安顿好才放下了心来。 “白叔,你没事吧!”徐子麟关心的问道,二人之间经历了一场场生离死别,千言万语都在这声问候中。 “没事,白叔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白泽强颜欢笑。 徐子麟岂会信他,小巷中的一幕又一幕繁乱的浮现脑海,难以自控一头栽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二人劫后余生,恍若经历了一场噩梦,白泽也跟着抽泣起来,泪染衣襟。 狭小的密室小楼,传出阵阵哭声,声音传了出来,瑛娘和上百个姑娘们也跟着哭了,红鸾阁头顶一片残云淡雾,凄凉悲切,天空阴沉的似要下雨,乌云盖顶。 “嚎个什么,姑奶奶我还没死呢!”一声断喝,小楼外的哭声立止。 第三十八章 闻之真相 震惊莫名 小楼。 “婆娘没事啊!真没事啊!太好了,太好了”虎力情不自禁的叫道,虎躯环抱,害得险死还生的九娘娘差点没背过气去。 若是换了平日里,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九娘娘非得数落一顿不是,但今个没有,非但没有还破天荒的深情相拥,喜极而泣。 “贼汉子咱不哭,不哭,直到今日才知道你有多爱我,真的我好开心。” 虎力闻言一怔,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我爱你,你不知道?” “傻瓜,你从未提及过,我怎会知道,不过今个真的知道了”九娘娘柔情似水,眼里闪动着幸福的泪光。 “我是没说,那是因我嘴笨,更何况老夫老妻天天卿卿我我,想想都肉麻。” “不用解释,不用,我知道了。” 女人纤纤细指挡住男人的嘴,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相拥依偎,旁若无人,看得小楼外一干女子好生羡慕,默默地为二人送上祝福。 …… “咳咳,既然此地事了,我等也不便打搅,待得两日小主人稍好上些,自会告辞”白泽打着哈哈,深知此时不该打搅,但如此看着也有些尴尬,更何况洞口外还有上百双眼睛盯着。 “好,白兄……” “不可……” “为何不可”虎力吃惊的问道。 九娘娘眉头一紧道:“此处不可久留,须早日离去,越早越好最好今天就走。” 虎力和白泽闻言大惊,异口同声的喝道:“为何如此。” “娥皇女英。” 九娘娘只是道出这四个字,其余的半字不提,白泽惊的退坐在了床上,足可见此二字的分量。 “可是湘水神祗娥皇女英?”白泽问道。 “想来不差,除了她还有谁能驱策整个楚国的除妖师,还有谁能用上降魔杵这等佛门法器,普天之下也唯有她了”九娘娘喝道,眼底流露出异样的恐惧。 “娥皇女英不是神吗?怎么会如此害怕”徐子麟不解的问道。 “小孩子懂什么”九娘娘没好气的喝道,虎力赶紧拦下,生怕婆娘又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来,到时弄得两家难堪,九娘娘也唯有作罢。 “小主人,此娥皇女英非彼之娥皇女英,一个是万人敬仰的神,一个是世人恐惧的妖,不,确切而言是魔,妖榜排行第三”白泽解释道。 “此地不宜久留,话还是留着路上说,瑛姐你去收拾收拾该带的都带走”九娘娘吩咐道。 “是,不知去往何处,走陆路还是走水路?”瑛姐问道。 九娘娘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陆路太过招摇,不便于行动,走水路慢是慢了点,不过好在并不引人注意,大家分散着走从水陆回青丘山。” 九娘娘吩咐了下去,瑛娘也赶紧操办了起来,白泽见主人家忙忙碌碌,也不便再打扰下去,道:“在下还需於主人会合,就不再打扰二位了,就此告辞。” 虎力听了立即极力挽留,邀请徐子麟二人同往,九娘娘稍稍有些犹豫,眉头一紧,看了一眼徐子麟,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喝道:“娥皇女英此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我等。” 推托中的白泽闻言一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像是已经猜出来了什么,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可是千年妖丹?” 九娘娘点点头,白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恍恍惚惚都不淡定了,忽然蹬足捶胸道:“主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引来如此魔头,莫非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整。” 虎力夫妇二人彼此互望一眼,面带怒色,喝道:“白兄这此次得把话给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泽深弯其夫妇二人一眼,自再也隐瞒不下去,坦白道:“此话还需从头讲起,一年前主人夜观天象知浩劫来临,避无可避,其它都可放下唯独小主人放不下,为此费劲心机用尽办法,也无法让小主人振作,浩劫来时他该如何,天师一脉单传若他遭遇不测,岂不是从此绝后?” 徐子麟闻言震惊莫名。 “为了在浩劫中保住香火,也就是小主人,主人算出青丘山有三千年妖丹,若是得到妖丹或可有一线希望,为此巧妙安排小主人上了青丘山,不想机缘巧合竟意外获得妖丹,主人惊喜之余也忧心忡忡,妖丹内有天劫,不,是三千年的天谴,非人力之所能及也。” 九娘娘并未插话,安静的听下去,徐子麟此时才闻之真相,明白了迷雾重重的前因。 “天师一脉一直保有‘无字天书’,为克天谴也为了香火的延续,主人破例收了小主人,唯有如此才能一览天书,据实而言小主人非是这块料,但生於乱世又不得不为之,不想还真出事了,小主人竟学了噬妖大法,妖法中最残忍也最恐怖的神通。” “主人悲痛欲绝,带上我和小主人准备前往天坛祭天,不想半道上又遇到强人,从此失散,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白泽一席话,震惊四座,本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原来都是有人暗中布局,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其中的曲折离奇简直匪夷所思。 “徐老头,就知道到他一肚子坏水,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以为他是好人,给你赠药助你突破,原来都是为了大兄那颗妖丹,天师一脉我算是领教了,从此青丘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滚。” 九娘娘气急攻心,一声怒喝。 虎力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左右为难,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该如何处置。 徐子麟犹如醍醐灌顶,方知经历的一切都是有人暗中操纵,百感交集,浑浑噩噩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 白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知道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唯有静观其变。 徐子麟缓缓的坐直身子,落地下床,分别走向三人,一一鞠躬致歉礼数不可废,礼毕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小主人,小主人,你这是去哪啊!”白泽高声叫道,跟着追了上来。 “白叔,别过来,求你别跟着,我想好好静静,你就让我静一静可好!”徐子麟大叫,回头冲了出去,冲出小院,冲出红鸾阁,冲入熙熙攘攘的街道。 白泽冲出了街道,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并未追上去,喃喃自语的道:“主人非要如此吗?” 街市的另一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徐子麟,一直盯着。 第三十九章 路遇贵人 福祸难料 小镇的街道依水道而建,水流向那里哪儿最是繁华,人流也最密集,徐子麟埋头狂奔,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 前面围着一群人,围着一家破衣烂衫的流民,蓬头垢面,头插草标,女人抱着个襁褓,男人带着小子,四人头上都插着草标,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跪在大街当街买卖。 “嗨!又是赵国流民,这都是几批了,可怜啊!可怜。” “听说赵国大旱颗粒无收,地里的庄稼都裂了口子,死了不少人,好多人都逃往各国,我大楚接纳的流民就有上万。” “可不是,不过你们可曾听说,都说是赵国得罪了老天爷,老天爷啊!非不让老龙王降雨,这才搞的大旱。” “什么老龙王不下雨,我看是赵国的国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引起大旱,不祥啊!可别把不祥带来这……” 此话一出,人群似躲避瘟疫般散了,唯有一人留了下来,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摸出枚刀币,大手笔的塞进了女人手里。 女人看着刀币震惊莫名,好不容易回了神忙磕头致谢,响头敲的地面咚咚响,男人见了按着小子的头不停磕头,眼里满是泪光。 书生的举动引人侧目,刀币虽在市面上流通但极其少见,更何况一枚刀币足矣换来百铢钱,又是给个流民,就算买下他们四人也是搓搓有余。 “快起来吧!拿着它好生度日”徐子麟搀扶着妇人立起,妇人说什么都不站起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磕的额头出血。 一家人不停的磕头,徐子麟别无它法唯有离去,这一家人还在不停的磕着头。 “拿来,拿来吧你。” 街道里窜出三个无赖,二话不说见钱就抢,妇人死死的攥着刀币,可抵不住三个壮汉,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刀币易主。 为首之人号赖三,没有大名,市井之徒无恶不作,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欺善怕恶,属于坏到了骨子里的那种人,平日仗着自家妹妹是本地太保的小七,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赖三虚眯着眼,高高举起刀币对着亮光细瞅瞅,金属光泽晃人眼目,还不放心咬了刀币一口,牙都快崩了却丝毫没觉着疼,反倒是笑出了声。 “真的,是真的。” 二个喽啰见赖三得了刀币,心里乐开了花,喜道:“恭喜大哥喜得外财,可别忘了小的。” 赖三一高兴赶紧把刀币收了起来,入袋为安,拍拍褡裢喝道:“走,小的们,今日红鸾阁,走着。” 三人兴高采烈,大摇大摆的往红鸾阁走去,赵国人敢怒不敢言,却没拦住不大的小子,孩子十二三岁,身体瘦弱但筋骨看着还行,挣脱大人的怀抱,初生牛犊不怕虎,冲上去乘其不备,拽了褡裢便跑。 “臭小子,敢抢你大爷的东西,好,还跑,看你往哪里跑”赖三怒喝回头就追,孩子拼的是一口血气,哪里有赖三跑得快,没几步就被赶上抓了个正着。 二个耳刮子,一脚踹翻在地,夺回褡裢赖三还不解气,碗口大的拳头照着孩子的头一顿痛打,孩子抱头大叫,越叫赖三打的越狠,血花飞溅。 “大爷,大爷求你,行行好,放了孩子,钱,钱我们不要了”孩子他爹哭着扑向孩子,用身子抵住碗口大的拳头。 “钱本来就是老子的,放了他,没门,今个老子非好好教训不可,来呀!给老子狠狠的打,看以后谁还敢跟老子作对”赖三大叫,摆明的是杀鸡儆猴,小镇上的人们岂有不知之理,有些人想要出头都给家里人拦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 没人管,赖三更加放肆,耀武扬威的指挥着手下二个痞子,对着二人痛下杀手,裤脚沾满鲜血也不停手,看来是非要闹出人命不可,否则岂能善摆干休。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眼里可还有半点王法,今日里非报官不可”徐子麟正义凛然的喝道,鹤立鸡群的站了出来。 赖三是个明眼人,知道随手给刀币的主不好惹,见了徐子麟弯腰陪着笑,道:“既然少爷发话了,小人走就是了。” 挥挥手二个无赖理会,脚底抹油就想溜之大吉,徐子麟岂会放过,道:“站住。” 赖三很听话,回头陪着个笑脸,道:“少爷可还有何吩咐?” “跟我去见官”徐子麟喝道。 “嗯?”赖三皱起眉头,见这书生出手阔绰,可并不像是本地人,难道他不知本地太保是我什么人,敢当着街坊的面让我下不来台,管你少爷不少爷,惹毛了照打不误。 “见官,好,我跟你去”赖三满口答应,恶向胆边生,一张面皮嬉皮笑脸,暗中使着眼色,二个痞子额有默契,三人包夹了上来。 徐子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是这厮良心发现跟着去见官,这可急坏了赵国妇人,挡在三人面前,喝道:“贵人快走,他们要对你不利。” 徐子麟一惊,可为时已晚,赖三带着无赖冲上来,妇人抱着襁褓死命阻拦,寄望着能拦一时助贵人逃走。 可她拦不住,非但拦不住,扭打中赖三夺了襁褓随手一丢,重重砸在地上,妇人见了一声惊呼当场昏厥。 徐子麟看的是眦睚欲裂,怒喝道:“你们还是人吗?” “是人不是人又有何紧要,书呆子给你敬酒你不吃,非要吃罚酒,可怪不得我”赖三嘴角挂着冷笑,撸起袖子亮出结实的腕子,举起碗口大的拳头,毫不客气。 徒然,赵国男子发了疯似的冲向赖三,抱着他的腿张口便咬,生生咬下块肉来,痛的赖三怒不可止,拽着男人的发髻往地面上磕,恨到深处怀里掏出匕首,一刀插入后背。 “爹。” 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叫,冲上去抱着赖三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赖三痛的大叫:“弄死你个小兔崽子。” 铁箍一般的大手掐住纤细的脖子,死死的掐住,孩子脸上满是惊恐,嘴角不停的溢出白沫。 “放开他”徐子麟一声断喝。 赖三岂会听命於他,任由他白净的手臂伸来,眼底划过一抹寒芒,匕首一转疾刺,嘴角还挂着冷笑。 “这可是你先惹我,拿下你老子今后不愁钱花”赖三打着如意算盘,可人算不如天算,锋利的匕首在皮肤上划下一道淡淡的划痕,便再也刺不进去了。 徐子麟怒了一把抓着手腕,顺势一扯,赖三向前猛冲了数步,一头撞上沿街门板,硬是撞出了洞来。 徐子麟震惊的看着双手,胳膊上一条淡淡的划痕隐去,恢复如初。 “邪气,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赖三头上带血,从门板里跌跌撞撞的爬起,大呼小叫的喝道。 二个痞子,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加倍小心,小心戒备的围了上来。 第四十章 鸣鼓申冤 反而被绑 “碰啪!” 街道边砸烂的摊子上躺着个人,水道旁的柳树上挂着个人,赖三眼见一脚踢上铁板,爬起来就想跑。 “站住”徐子麟一声断喝,声震全场,赖三哪里敢动,噤若寒蝉。 赖三忙换上笑脸,舌头打颤的道:“少,少爷,小的有眼无珠犯了龙威,还望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一马。” 徐子麟一声冷哼,怒喝道:“杀人劫财,依律当斩,上交衙门由府衙处置。” 赖三一听喜上心头,脸上却像是死了爹娘,哭丧着脸道:“少爷,可去不得衙门,这一去,小的一条命算是没了。”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赵国妇人撕心惨叫,拾起带血襁褓,婴儿已断了气,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赵国男子爬向母子,一路上血迹斑斑,幸得好心人招来了医家,算是报了性命。 徐子麟怒目圆睁,恨不得将此僚就地正法,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亦是重罪。 “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赵国妇人冲上去发疯似的捶打赖三,赖三唯有躲闪,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恶狠狠的回瞪了一眼。 “放心,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徐子麟大声喝道。 “各位,此人当街行凶杀人,众位亲眼所见,可愿与我一起去对簿公堂。” 平日里赖三作威作福惯了,此地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今日见有人出头自是大快人心,但一说要去公堂,没人应声,畏畏缩缩的躲了起来。 收拾门板的收拾门板,开门营生的大开中门,喧闹的街市又回归了以往繁荣,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冷漠至此,不得不让人心寒。 徐子麟见无人出声也是一愣,唯有一人应声,喝道:“我跟你去,我要替弟弟报仇。” “小杂碎起什么哄,当心老子弄死你”赖三低着个头还不老实。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徐子麟问道。 黄口小儿大声的回答:“狗剩。” 徐子麟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着实不雅,那有孩子起这名字,虽是贱名好养也太随意了。 “狗剩快跪下给恩公磕头,今后你就是恩公家的人,死是恩公家的鬼”赵国妇人哭着叫道,孩子也听话跪在地上磕着响头。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妇人哭着跪倒在地,道:“恩公啊!狗剩是个苦命孩子,跟着我们一辈子受苦,求恩公收了他,我和孩子他爹就算下辈子做牛做马也难报答恩公大恩。” 徐子麟再三推辞,但还是推脱不过,唯有扶起孩子,看孩子年岁不大,但骨子里透着机灵也就勉强收下了。 “好,待此地事了我会好生安置,不过事先可定下了,一非仆役,二非师徒,就算是找了个书童,可好?”徐子麟问道。 狗剩听得直点头,跪倒在地再磕头,子麟将他拉起,看一眼赖三,喝道:“走上府衙去。” 拉着赖三,带着狗剩,抱起带血襁褓走向府衙。 …… “嗨!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医家待人去了远了,唉声叹息道。 赵国妇人眉头一紧,问道:“这位大夫,为何?” “嗨!赖三横行乡里久矣,要不是背后有人早被人给收拾了,你们那位恩公想必不是本地人,否则岂会送羊入虎口”老医家摇头叹息。 “不会吧!恩公手段了得,不会遭暗算吧!”妇人心中没底的问道。 老医家熟练的拔出匕首敷上药,道:“怎个不会,此地就一个‘仁义太保’,赖三将妹妹送於他,为得是什么?” “啊!不好,衙门在哪?快,快带路。” 老医家向着前方一指,道:“没用,去了也晚了。” 妇人闻言大哭。 …… 小镇地界不大但重在水陆二路便利,加之物产丰富又是出了名的商贾云集之地,税收额丰。 此地副尉姓华名太保,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祖上三代皆是乡绅,颇有威望,传到华太保这一代不知怎的走了样,使钱买来个副尉,勾结了远近的地痞流氓做起了‘土皇帝’。 副尉官位芝麻绿豆点大,可权力不小,小镇上的事华太保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的事没少干,背地里送他个雅号‘仁义太保’,实则暗喻他不仁不义。 闲来无事,华太保带着一帮子姨太太附庸风雅,在小小的副尉府里建起座乐坊,楚人能歌善舞,坊内钟、磬、鼓、瑟、竽、笔一应俱全,弹唱起来也有骨子楚韵楚调,只是唱的是民间小调多是床帏之事,大煞风景。 华太保左拥右抱,声色犬马,听着调子腰肢扭动,心猿意马。 乐坊外跑来个衙役,见了太保留恋温柔乡,也不敢直冲上前禀告,挨着乐坊外围绕着道小跑了过去,凑上去附耳密议。 华太保猛地一怔,一脚踢翻茶几,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人。” 这一脚吓得使劲弹唱的乐师停了,几个姨太太的群魔乱舞也停了,只闻衙门外伸冤鼓敲得咚咚响。 “大官何事,如此动怒?”姨太太中一个颇有姿色的问道。 “小七,你家哥哥被人打了”华太保怒喝道。 小七闻言一怔,随之泪如雨下,梨花带雨的道:“大官可要替小七做主。” 华太保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也不换官服,也不套官靴,穿着个白褂急冲冲的冲了出去,兴师问罪去了。 小七也顾不上许多,穿着个薄衣单衫没剩下几块布,跟着跑了出去,引的一干子衙役们大饱眼福。 …… 徐子麟来到衙门口,叫了半天竟无人回应,连个站岗立哨都未曾露面,唯有拾起鼓槌敲响伸冤鼓,擂动了半天才有一个打着哈欠的门坊,出来应声。 衙役见是赖三,这一脸的鼻青脸肿又头上带血,再看了眼书生抱着个襁褓,身后跟着个娃娃,一看这架势不问也明白是怎的一回事,赶紧退了回去通禀。 徐子麟见人出来,二话不问又退了,气得火冒三丈,擂鼓重锤狂敲,震的整座衙役都在晃动。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跳出个不穿官服的华太保,撸起袖子一指“将人给我绑起来。” 徐子麟停下手刚想答话,门子里窜出两三个衙役,二话不说见人就绑,五花大绑。 “放开,放开我,为何绑我”徐子麟大叫。 “敲了伸冤鼓,有理没理先打三十大板,压下去”华太保大声厉喝,看了一眼围在衙役外的百姓,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伸冤的绑了,杀人的没事,这是什么世道? 第四十一章 黔驴技穷 无计可施 副尉府内庭富丽堂皇,进了门六块屏风隔断,屏风由上好的玉石整体切割而成,再经巧匠之手雕琢,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厅堂内一色的黄花梨木,富贵堂皇,正中挂着山河锦绣图,气势非凡,远山进水,粗略一眼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也不知他搜刮下多少民脂民膏,才能置办的如此奢华。 华太保扶着赖三坐下,小七也跟过来伺候,此时发现春色无边,太保一脸温怒的喝道:“此地不是窑子,还不赶紧回去。” 敢情这小七还是个窑姐儿出身,难怪如此奔放。 赖三是个懂得看脸色的人,赶紧遣走了妹子,陪着一张笑脸道:“恭喜大官,贺喜大官。” 华太保看了一眼,虽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十有八九也能猜出来,问道:“这书生什么来路?” “不知道,但绝对非富则贵,否则也不会出手如此阔绰”赖三赶紧把事情经过合盘道出,添油加醋的说书生如何了得,比江湖上的刀客还要神奇,横练功夫加之内功深厚,一掌能把人给打趴下,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其实无非是拉了一把、扯了一下,不是这三个痞子太过脓包,也不会如此凄惨。 赖三添油加醋无非是想挽回点面子,华太保脸上惊讶肚子里门清,直等赖三吐沫星子飞了半天,问道:“你说他很有钱?” “错不了,绝对有”赖三喝道,胸脯拍的是咚咚响。 “好,正愁县太爷的礼敬没着落,这倒好他自个送上门来了”华太保拍案而起,喜上眉梢。 “大官他这身武艺又该如何?那是相当的棘手。” 华太保眼底划过一丝寒芒,嘴角挂着冷笑,道:“听人谈及,再厉害的武功只要穿了琵琶骨,就算是条龙也得给老子趴下。” 赖三赶紧翘起大拇指,马屁拍的震天响:“高,实在是高。” 门外冲进来个衙役,见了副尉当即跪倒,指着门外惊慌的道:“大人,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什么,莫非有人敢越狱不成?”华太保惊呼道。 “不,不是,我们遇见了妖怪。” …… 府衙内的校场,平日里衙役们操练的地方,自从华太保当了官,校场几乎未曾动用过,衙役们少了日晒雨淋也乐得清闲,再加上太保横行乡里,抓回来的人无辜者居多,地牢里再也腾不出地,只能暂借校场一用,添置些刑具成了露天的刑场。 刑场内器具,令人闻之深寒,望而生畏。 徐子麟五花大绑倒在地上,身边围着群衙役,衙役们手中拿着杖,却没一个敢上前动手。 “邪门,难不成他是妖怪?” “当差当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主……” 衙役们小声议论着,指指点点,华太保领着赖三急冲冲赶了过来,看着院子里围着的衙役,怒喝道:“平日里待你们不薄,怎么一到节骨眼上,有用的一个没有,一群酒囊饭袋,要你等何用。” 华太保夺过衙役手中之杖,撸起袖子对准了一杖打了下去,力道十足。 “啊呦!”一声大叫,杖竟反弹了回来,无巧不巧撞上额头,鼓起一块大包。 衙役看着想笑却不敢笑,低着头憋着笑。 “狗官,杀人者不审,却把报官人给抓起来,像你这样的狗官,天理不容”徐子麟破口大骂。 华太保捂着高高肿起的额头,恶向胆边生,怒喝道:“来啊!穿了他的琵琶骨,给我内功外功一起破,看他还能作怪不。” 衙役们一听是个办法,一拥而上死死按住徐子麟,趴了衣服找来剐刀。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腿子,放开我”徐子麟拼命挣扎,但身上压着五六个大汉,根本动弹不得。 明晃晃的剐刀透着森寒,满脸横肉的衙役双手持刀,使尽吃奶的力气戳了下去。 “怎,怎会这样?”衙役惊呼。 剐刀的刀头折了,弯了,只在徐子麟背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划痕,转眼间划痕也不见了,恢复如初。 “刀枪不入横练功夫,这可怎么办?”华太保翻了难,问道。 赖三眼睛轱辘一转,灵机一动,道:“撰记里常说练这种功夫的人,身上有个破绽叫罩门,只要抓住了罩门,任他再好的功夫也变软脚虾。” 华太保听着高兴,可一下子犯了愁,问道:“你可知他罩门在哪?” 赖三两眼一瞪,一摸黑,这可愁死了,谁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罩门在哪?不过一计不成再生毒计,附耳道:“大官,这有何难,放在火上烤,再不行这里的刑具挨个用上一遍,不怕他不服软。” 华太保一听是个主意,喜上眉梢,道:“来呀!把这小子架起来,刑具挨个上。” “狗官,草菅人命,不得好死”徐子麟怒骂,若不是双手绑着非跳起来掐死他不可。 “来人,把他的嘴给堵上”华太保一声喝,衙役也不知从哪来找来块布,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嘴,五六个大汉架着徐子麟上了老虎凳。 衙役不停的转动老虎凳上的机关,直到“嘎嘣”一声响,凳子上的螺旋断了,徐子麟惊出一声冷汗,一双脚完好无损。 一帮子衙役却吓破了胆,华太保和赖三越看越心惊,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无退路。 墨刑,刀割不开唯有作罢。 鞭刑,抽在背上犹如挠痒。 刺配,火烫的烙铁留不下一丝痕迹。 剐刑,更无从提及,连个印儿都难见到。 徐子麟犹如神助,刀枪不入,铜皮铁骨,一庭院的刑具挨个上了一遍,不是坏了就是断了都成了废物。 一番折腾下来,徐子麟毫发未损衙役们可累惨了,忙里忙外的折腾坏了。 华太保和赖三到此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他不会真是妖怪?”华太保颤声道,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吓的魂不附体。 “也许,兴许,还真是妖怪”赖三语无伦次的叫道,话一出口二人同时吓了一跳,像生了重病打上了‘摆子’。 风中颤栗。 第四十二章 冰火煎熬 否极泰来 三千年妖丹,三千年的日月精华,寻常青铜器皿怎可伤之分毫。 妖丹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徐子麟的身体,骨如精铁、肉如棉絮、皮如甲胄,经脉内流动的血液好似万马奔腾,胸口处热力四射犹如炽热的太阳,滚滚热流冲击着奇经八脉,再加上一群衙役不停的折腾。 内外煎熬。 徐子麟感到浑身火烫,像是坐在了火山口,热浪滚滚汹涌澎湃几乎将他淹没。 “嘭”一声轻响,粗细如拇指的麻绳断了,徐子麟奋力挣开绳索,压制他的衙役只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腾云驾雾的摔在了地上。 “水,水,我要水”脸面通红如血,拔去塞在嘴里的布条大声厉喝,声震全场,气势如虹。 吓破了胆的衙役指了指校场边的厨房,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厨房上着锁,双手拽住锁头奋力一扯,黄铜大锁断为两截。 冲入厨房有口水缸,二话不说跳了进去,水缸里犹如煮沸了的开水,冒起丝丝热气,满满一缸子水蒸发近半。 冰凉的井水丝毫解不了狂躁的热力,非但解不了,反而越来越糟。 热由内而发,热的双目赤红,热的赤红满面,随之浑身开始发痒,奇痒难忍,用力一抓大把的皮质剥离,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啊!”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水缸里的水拔地而起,冲开屋顶瓦砾、碎石漱漱而下。 厨房倒塌,面目全非,一地狼藉。 坍塌了的厨房,他无助躺在碎瓦砾下,身上伤痕累累遍布全身,好像经受了一次次非人的酷刑,遍体鳞伤。 …… 校场上的衙役早吓得魂不附体,本不愿相信但坍塌的厨房就在眼前,不由得不信,从未想过有人能用吼声破坏土房,太过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他是人还是妖怪?” “妖,绝对是妖怪!” 衙役们这一商量那还有跑,能爬起来的起来就跑,站不起来的使足了劲挪动,华太保早已吓得三魂六魄不知丢了多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傻了。 “大官,大官,跑吧!”赖三喝道。 华太保回神,伸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赖三找不到北,喝道:“跑,能跑哪里去,都怪你惹了个瘟神回来,我,我恨不得打死你。” 赖三捂着脸面半句嘴都不敢还,华太保反手又是一记大嘴巴子,还不解气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摔了个滚地葫芦,有苦说不出只能往肚子里咽。 贼眼轱辘一转,赶紧爬起身子,道:“大官息怒,不就是个妖怪吗?有办法。”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华太保怒喝。 “最近听说镇上来了不少方士,请他们过来降妖绝对十拿九稳。” “方士,能行吗?”华太保问道。 “大官不知,这阵子镇上都传开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尤其是他们的领头人,听说郡守都礼遇有加,奉为上宾”赖三嬉皮笑脸的道。 “哦,还有这事?” “可不,不光有郡守,还有上面的大人物也到了场,那场面、那热闹,想到想不到”赖三吐沫星子横飞,仿佛他就在现场身临其境一般。 华太保越听越觉得靠谱,不过很快又犯了难,道:“如此大人物,怎会看上我们这种人,想必就算用重金去请,恐怕也不见得待见。” 赖三挺起腰杆,拍着胸脯道:“大官所言不差,不过小的最近倒是有缘结实了个方士,大人物自是请不来,但他绝对会来。” 华太保问言喜上眉梢,看了眼赖三,双眼一挑,喝道:“既然能请来还站在这里作甚,难道要本副尉亲自出马不成?” “大官有所不知,此人贪财,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这个……” 华太保立刻明白了,喝道:“不就是钱吗?只要他能降妖多少都给,你只要把话带到,我可是本地一霸,晾他也不敢不来。” 赖三闻言一怔,深知这主的脾气,别人给他钱容易,但若是让他拿出钱来直比登天还难,铁公鸡一毛不拔。 赖三一想到这灰溜溜的走了。 华太保盯着坍塌的厨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喝道:“等拿下你有多少给我吐多少,非让你见识见识本大爷的手段。” …… 瓦砾废墟,徐子麟像是煮熟了的虾米,卷曲着身子躲在碎了的水缸里,身体不停的哆嗦,嘴唇冻得发紫,牙关打颤。 极热过后随之而来便是极冷,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数倍,眉毛上的水滴都结成细小的颗粒,鬓角带有霜华,但身体赤红如血红得发紫。 紫色似瘟疫一般蔓延,肌肤上出现点点紫斑,像是有人得了天花,病入膏肓。 胸中的一团火焰变成一块千年寒冰,冰力透过经脉逆转一大周天,所过之处无不冰封,血液都快凝结成冰,心脏几乎停滞。 冷到骨髓,冷到极点,人被无情的急冻,冻成了一根冰棍。 “我,我不能死,不能”徐子麟有气无力的念道,身子卷成虾米缩成一团,嘴里呼出明显的白气。 “不能死,不能。” 神志逐渐的模糊,眼皮很重,重於千斤,转眼便要睡去,徐子麟知道这一睡就是永恒,他不能睡,因为还有个她还在等着他。 但是真的好困,好累,好饿,不停的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将他完全摧毁。 妖丹,真的是好东西吗? 若是能选,徐子麟绝不会去选这折磨致死人的东西,但他选不了唯有承受。 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 痛的不能呼吸。 痛的发不了声。 痛的难以抑制。 唯有睡,睡着了就好了,徐子麟明明知道不能睡,但是好想睡,沉重的眼皮不停的一次又一次闭合,又一次次的勉强睁开,反复煎熬。 煎熬到何时,不知道,又有谁能知道。 突然,眉心一股股黑气溢出,喷涌而出的黑气如丝化雨,隐入皮肤上的紫斑之中,紫色斑点接受着黑气的洗涤,两种不同的颜色逐渐转换,一抹暗金浮出水面。 暗金色的斑点。 暗金斑点出现的一刻,徐子麟睁开了眼,眼底泛起一抹暗金色的光泽。 炽热如火,急冻如冰,冰火煎熬,否极泰来,噬妖一层,冰与火。 第四十三章 御剑小神龙 副尉府出了妖怪,消息不胫而走,府外聚集了不少人,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以讹传讹。 “听说了没那妖怪刀枪不入,身高九丈,双眼喷火,力大无穷……” “可不止这些,还听说这妖怪生有獠牙,额头长有犄角,双眼大如铜铃,这嘴啊一张开能吞下一个人头,最要命的他还吃人,吃人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连骨头也一起吞了,连渣渣都不剩下。” “呵呵,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仁义太保平日里坏事做绝,老天都不放过他,派了妖怪来收拾他。” “噤声,看狗腿子来了。” 赖三前面引路身后跟着三人,头戴斗笠一身素白,脚踏千层底净面鞋底,斜背着一褡裢袋有九口,空无一物,背剑在后走起路来带风,荡起衣摆。 “让开,快让开,看到没大师来了”赖三扯着嗓子吆喝深怕有谁听不见,狐假虎威驱赶着人群。 众多白眼之下,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四人鱼贯而入,大家伙背后直戳他们的脊梁骨,恨不得妖怪把人都吃了才好。 白衣人猛地转身像是背后长有眼睛,寒光一闪,动作快如疾电,拔剑收剑一气呵成,哈哈一笑,进了副尉府。 众人惊出一声冷汗,幸好离得远未伤性命,“啊!”女人们突然叫了起来,不知何时男人的裤腰带断了,裤子滑落一地。 无人再敢吱声。 …… 正堂,丫头端着漆盘前来奉茶,茶已凉,华太保哪有心思喝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脚下几块青砖不知被他丈量了几个来回。 “大官,急也急不来,还是歇歇吧!”小七换了身行头,一袭上好的丝绸加身,上配苏绣,绸缎子修身更显前凸后翘,再配上标致的脸蛋,不得不让说马靠鞍装人靠衣装,如一朵出水芙蓉,含苞待放。 “一边去,能不急吗!你个女人尽在给老子添乱,都是你那好哥哥,什么不带非带个妖怪回来,搞得老子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华太保火气十足,一点就炸,小七被骂的哭了起来,哽咽道:“奴家什么都不知道,要怪怪我那哥哥去,拿人家置个哪门子气,自从进了华家的门,替你又是生财又是生儿子,哪点不旺夫,若是没我,你那些庸脂俗粉能替你生个儿子出来……” 小七委屈的絮叨,华太保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细想之下非小七之过错,刚想上前哄两句开心,门子来了,见有外人衣袖一摆,装成大老爷们喝道:“何事?” “赖爷他回来了”门子禀告。 “回来了,就他一个?”华太保问道。 “不,还带回来了三个。” 华太保闻言大喜,喝道:“快,快把人都给请进来。” 门子应了声弓腰退了出去,华太保见小七梨花带雨的模样,凿实是受了委屈,劝道:“近日里得了一角翡翠玛瑙,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重在水头甚好,送予娘子,可小娘子哭成了个泪人,小生好生伤心啊!” 小七见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再看在有礼可收的份上,破涕为笑。 赖三带着三人入内,为首一人独具慧眼,一眼盯上了笑盈盈的小七,一双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不放,活像一头恶狼。 “这位就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副督大人,来来来,我给大官好好介绍介绍,面前这位玉树临风,拥有古人韩子高之貌的美少年,姓卢名云,乃是法力高深的绝顶高手,一手飞剑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人称什么来着?” 赖三吐沫星子横飞,说到急处似是忘了,美少年卢云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其中一人不温不火的道:“御剑小神龙。” “对,对御剑小神龙是也。” 华太保一见此人生的俊秀,一口宝剑华贵异常,非富则贵,拱手一礼道:“久仰、久仰。” 赖三接着往下介绍,一人身背双剑,长着一副猢狲样,单字曰惊,另一人在府外出手之人,长了个鹰钩鼻,一双丹凤眼,双字雷鸣,二人光从卖相上看的确寒颤了些许,不如卢云卖相十足。 “久仰,久仰,各位能来真是逼人之荣幸,蓬荜生辉啊!” “少废话,妖怪在哪?”惊喝道。 华太保面色一沉,但也知这三人不好惹,既然对方已经说明来意,也不好再废话下去,对着赖三使了个眼色,赖三理会赶着前面带路。 “慢着,我兄弟三人向来事忙,捉妖又是个辛苦活,得把话先往明处里讲”雷鸣抱着一口三尺青锋,目光阴冷的喝道。 华太保面色阴沉了下来,转瞬又笑逐颜开,道:“一切都好说,事成之后定不会亏待各位,必有重赏。” “口说无凭,要抓妖先付一半另一半等事成再给,这是规矩,雷打不动的规矩”雷鸣冷声喝道。 华太保一听,这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眼赖三,赖三畏畏缩缩的躲避,便猜到是赖三许下重利才能请来三尊活菩萨,牙一咬喝道:“多少?” 雷鸣也不多话,直接伸了五指在华太保面前晃晃,华太保急的跳了起来,叫道:“什么?五个刀币。” “错,事先五个事后五个,共十个,一个都不能少”雷鸣歪着个脖子,双眼上翻,一副从不讲价的气势,油然而生。 “十,十刀币”华太保这次远不止跳起来,扯着公鸭嗓子叫起来,十个刀币相当富贵人家三年的收入还搓搓有余,这帮子人的心也太黑了。 “我们兄弟向来不做没钱的买卖,给钱降妖,没钱——” “没钱也不是没得商量”御剑小神龙喝道。 他挺起胸脯立在了最前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道:“妖物岂能不灭,我等身为除妖师,除妖卫道还人世间一片清净、一片热土,是我辈应尽之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于我如浮云。” “少爷何时转性了”惊傻呼呼的低声嘀咕。 雷鸣狠踩了一脚,眨着眼使着眼色,惊看了小七一眼,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呼之欲出。 小七一脸神往,盯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人英姿飒爽,怀中一口七星宝剑镶嵌着无比珍贵的宝石,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令人神魂颠倒。 “少侠如此高义,吾辈自叹不如,不如,赖三还愣着干嘛!快请少侠降妖啊!” 第四十四章 似妖非妖 似人非人 妖非妖,人非人,何处容身 校场的废墟里隐藏着一头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的怪物,披头散发,衣物化作一缕缕布条,浑身好似抹了桐油,油光铮亮,色呈暗金。 四人来到了校场,雷鸣和惊二人暗吃一惊,忙拉住浑不知情的卢云,喝道:“好重的妖气,少爷且待,我二人前去查探。” 惊抽出后背双剑,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一剑长,一剑短,子母剑在手直指废墟,步步为营,雷鸣撤下背后剑鞘贴於腰间,单手握柄,猫着腰,弓着步,紧随在侧。 二人如临大敌,空气中飘着紧张的味道,赖三躲在了卢云身后,探头张望,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过,赖三惊的跳起,回头一望并无人影,挠着头只笑杯弓蛇影吓破了胆。 地面余震不停,校场内细小的石子跟着弹跳,废墟口里窜出阵阵罡风,刮的人颜面生疼,一股阴气笼罩,令人不寒而栗。 “是千年天妖,否则不会有如此妖力。” “天妖不差,但这妖力好生奇怪,妖力忽而强忽而弱,似强非强,似弱非弱,琢磨不定。” 二人小声商议,雷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忽灵机一动,道:“莫不是它受了伤?若果真如此今日大幸。” 惊摇摇头,不见得如此乐观,道:“别高兴太早,天妖终是天妖,这世上那有一个天妖是省油的灯,都各付本命神通,雷鸣非常之时,非常之地,还是小心为上,看我做法一探究竟。” 诀起,惊口中念念有词,忽斜挂在身的褡裢里有物件在动,撑得褡裢不得不松开口子,一张符纸做成的小人探出脑袋,符纸泛黄,小人自是小黄人,破了口子落在地上,说来也怪小黄人落地后不跑不跳,还真的像张纸一样,静静的躺在地上。 或许它真是一张纸而已。 惊脚下猛地发力,小黄人似一片秋叶随风摇曳,一页孤舟在风里飘着,忽忽悠悠飘向了废墟,贴在了房檐上的一角。 “天眼开。” 惊一声断喝,双手掐诀指点眉心,眉心一点闪亮,小黄人上两点豆大的黑点也跟着亮了。 “可看得清楚?”雷鸣问道。 惊嘴角一咧傻乎乎的笑了,道:“今个还真被你蒙对了,一只受了伤的天妖。” 雷鸣喜不自禁,问道:“可看清隶属是何妖门?” 惊摇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喝道:“看我再探”双手结印,口中念诀,废墟中的小黄人儿竟然真的动了起来,像只在岩壁上攀爬的壁虎,灵活的四处游弋。 废墟里的怪物,突然睁开一对竖瞳,紧紧盯着小黄人,它发现了小黄人的存在,张嘴发出一声惊天的咆哮,像是野兽在自个的领域发现了陌生人闯入,暴跳如雷。 屡屡黑气四散蔓延,化作一条粗壮的鞭子,毫不客气的抽了过来,小黄人立成灰烬。 “啊!”惊一声大叫,眉心一点血痕溢出。 废墟里狂暴起来,一条黑色腰带龙蛇狂舞,击打的碎石激飞,强劲罡风化做道道风刃,无差别打击。 校场立时遭殃,道道风刃切割的山河破碎,风飘絮,刑具化了破铜烂铁,屋檐成了残檐断壁,好好的一个校场片刻成了废墟。 惊展开子母剑,双剑狂舞且战且退,一步步退向卢云身侧,雷鸣单剑丝毫不逊色子母剑,舞动起来密不透风,一步步向少主靠近,挡在身侧。 卢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模大样的立在中央,背负双手莫测高深的模样,也不知这模样是装的还是本身就该如此。 “轰。” 废墟炸裂,飞沙走石,窜出一头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怪物浑身上下溢出黑气,黑雾中隐约有两点腥红,身后拖着一条修长的尾巴,黑气所化的尾巴。 “妖,妖怪啊!”赖三一声尖叫,叫声嘹亮高亢,听得人汗毛直竖。 惊和雷鸣继续抵御四散的风刃,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卢云风轻云淡的道:“随他去。” 二仆不再理会。 只见一道风刃像是长了眼睛,追着赖三而去,拦腰一斩,赖三看着自个的脚跑了出去,惊的连叫都没叫出声,就此了账。 “吼”一声咆哮,怪物发飙甩出鞭子似的尾巴,直撞三人,三人额有默契,进退整齐划一张弛有度,犹如排练了不知多少遍,无论怪物的鞭子击打的是那里,都像是事先预先告知过的,妙到毫厘。 怪物一顿鞭子打不着,发起了狠,不再明刀明枪大张旗鼓的耍鞭子,而是巧妙的利用空气划出月牙儿般的风刃,铺天盖地的袭向三人。 三人大惊分散开来,惊攻怪物左侧,雷鸣攻怪物右侧,卢云解下背包取了七星宝剑,一声龙吟,宝剑出鞘如一湾秋水,剑光冰寒袭人。 “好剑”卢云一声断喝,脚下一点凌空飞渡,手中七星剑如臂使指挽出一朵剑花,直取怪物中门。 怪物三面受敌,尾巴举起当矛枪使,挡开左侧惊的子母剑,轮了半圈抵住雷鸣拔刀术,唯独抵不住正面袭来的七星剑,剑刃寒光凌厉非常,剑未到剑气先至,割体生疼,怪物知其厉害,不敢一试锋芒,尾巴一甩一道风刃激射。 卢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一反常态不躲不避,手中七星剑上档一封,抵住风刃,随手顺势一刀,险些割去怪物半条尾巴来,割去的黑气不再凝结,四下里飘散。 怪物像是受了重创,嘶叫着向后退去不敢上前。 惊和雷鸣看在眼里,知怪物弱点挺剑再上,子母剑大显神威,如风车般接连不断,一剑追着一剑,剑剑往怪物尾巴上招呼,拔刀术自成一格,不动如山,动如脱兔,纵跃间几个起落,黑雾四散。 怪物越打越是心惊,惊恐的退回了废墟,捂着自个被切割的所剩不多的尾巴,自怨自艾。 卢云三人占了上风,岂有如此放过的道理,步步紧逼。 突然怪物摔倒在地,原形毕露,徐子麟摔在了地上,脚下踩着个降魔杵,想来是慌乱中遗失在了此地,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过也正是如此才又救了他一命,孰是孰非又怎能分的清楚明白。 “少主,降魔杵”惊断喝。 卢云盯着降魔杵看上一眼,嘴角咧开一丝缝隙,貌若子期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道:“小小降魔杵有何可畏,我等不正是为了此物而来吗?” “少主所言有理,别忘了我等现在的身份,你我可是除妖师,除妖师懂吗?”雷鸣说着说着也跟着笑了。 惊闻言一怔,点了点头,也傻傻的附和着笑了。 徐子麟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寒而栗,脊背发寒,凉透了。 第四十五章 天衣无缝 嫁祸他人 副尉府的地牢,关押着无数蓬头垢面的人,隔着栅栏伸出的手臂、囚犯不停的喊冤声、牢狱内无处不在的恶臭还有终日里不见阳光,腐烂发霉的味道。 这里的人多是被冤枉进来,仁义太保只认钱不认理,谁有钱没理也变有理,谁没钱有理也得没理,总之一句话此地钱可通神。 所以关押的多是平民,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 地牢深处伸手难见五指,连盏像样的油灯都舍不得点,只有蚕豆大的‘萤火’忽明忽暗,徐子麟临时安置在了此处,牢头特意为他单独定制一副枷锁,枷锁的锁扣系精铁铸造而成,生有锋利的尖刺,死死卡住脖子,稍有异动尖刺如肉,虽刺不破也如鲠在喉。 双手倒吊在房上,脚下坠着拇指般粗细的铁链,链条末端各坠着个铁球,铁球单个百十来公斤重,这是特意准备专门为他定制,二个滚圆的黑铁球扯得身子像张弓被拉开,动一下都生不如死。 他脖子上挂着降妖杵,这是卢云为他而备,世上最难解的九子连环锁,紧扣脖子,一把铁锁横江,降妖杵连在了锁上。 若要解下降妖杵非先解开九子连环不可,想解开封印势必难如登天。 “主人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狗剩隔着栅栏痛哭流涕,仁义太保连带着把他也关进了牢里,足见仁义太保够‘仁义’,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徐子麟勉强抬起头,牵扯了一下嘴角,脖子下的肌肉牵扯,锋利的尖刺直刺入肉,无法回答。 “主人你还好吗?”狗剩问道。 锋利的尖刺卡住脖子,呼吸都困难。 “主人你别不说话啊!” 徐子麟想说却说不出口,狗剩急的哭了,大哭了起来。 “嗨,孩子别哭了,不是你家主人不说话,而是他真的不能说,一说话非刺穿喉咙不可”同房狱友看着心中不忍好心劝慰道。 “大叔,官爷为啥子这么坏”狗剩大叫大嚷。 狱友一听这还了得,赶紧一把抱住拖入黑暗,捂住他的嘴,喝道:“娃娃,你不要命啦!” “放开,放开,你们怕我不怕”狗剩挣扎的立起,不可谓,初生牛犊不畏虎。 …… 一行人鱼贯而入,掌灯的牢头弯着腰卑躬屈膝在前引路,仁义太保龙行虎步一脸的趾高气昂,官衣官帽,脚踏净面官靴,人模狗样的走了进来。 “大老爷,大老爷,冤枉啊!冤枉!” “大老爷,放了我吧!家有老母待奉养,下有小的嗷嗷待哺,求老爷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大老爷,放了我,不告,再也不告了。” 牢房内喊冤、求情、告饶的大有人在,伸长了胳膊哭诉,凄惨不必,仁义太保见了当做没见,双耳不闻,踏着步子一路行来,去往更深处。 “呸。” 一口浓痰无巧不巧落在了他脸上,得意洋洋的他脸色立变,眼底划过一抹寒光,直盯着栅栏里的一个娃娃。 前方掌灯的狱卒一见那还了得,取了钥匙开了锁,一把拽出个娃娃,披头盖脸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娃娃摔倒在地,一顿脚踢自是免不了,直踹的裤腿沾满鲜血方才作罢。 仁义太保身边的衙役赶紧擦去腌臜物,华太保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推开衙役盯着倒地卷缩成一团的娃娃,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把夺过衙役手中杖,抡起杖打了下去,一棍子接着一棍子,直打的皮开肉绽也不停手,非要把人打死方才罢休,惊的一帮子人动都不敢动一下,冷漠的令人发指。 “放,放了他” 徐子麟狂喝,锋利的尖刺入肉,脚下的铁链“锒铛”作响。 华太保抹去脸上血污,抬起头笑了,嬉皮笑脸的道:“少爷发话自没问题,不过大少爷啊!可有点表示不是,否则如何表达诚意。” 话音刚落,抡起杖凶猛的打了下去,娃娃连声都不出了,生死难料。 徐子麟怒不可歇,从未想过会如此恨一个人,若是此时不是缚手缚脚非跳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头,将其生撕活剥才好。 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震怒,如此凶残,如此残暴。 “放,他。” 野兽般的嘶吼,锋利的刺直抵咽喉,吼出一个字都困难,徐子麟拼命摆动身子,脚下铁链金鸣交击,牵扯着两枚铁球都在空中撞击,迸发出火花。 华太保大吃一惊,眼底划过一抹讶色,不曾想有人能受如此酷刑还有余力挣扎,慌乱中向后退了两步,正巧於御剑小神龙撞了个满怀。 “大人勿需紧张,他已是阶下囚”卢云轻描淡写的喝道,盯着仁义太保,平静的看着,眼底不起一丝波澜。 “是,是,不紧张,不紧张……” 华太保陪着张笑脸,点头哈腰,挺直了腰杆立马换上一副嘴脸,喝道:“来啊!大刑伺候,不供出同党来绝不停手。” 一声断喝衙役们犯了难,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上前去的,刑具能用的都用了个遍,不能用的也用上了,铜皮铁骨打不烂、穿不透,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仁义太保一看这架势,心里头亮得跟个明镜,不过他有办法,回头鞠上一躬,抱拳道:“上师明鉴,此僚穷凶恶极,可否借上师宝物一用。” “有何不可”卢云倒也爽快答应了,七星宝刀往太保手里一丢,华太保一个趔趄险些没把腰给闪了,这七星宝刀看似不重,实则重达百斤,普通人莫说是舞动起来,能从地上捡起来都费力,华太保养尊处优惯了满身肥油,如何能举得起来。 “脓包”雷鸣一声冷笑,惊双手环抱充耳不闻。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扶我起来。” 摔倒在地的华太保,顾不上颜面不颜面,好不容易在众人搀扶中立直了身子,推开一干衙役,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但随即隐去,赔上一张笑脸,卑躬屈膝的翘起拇指,赞叹道:“上师果然好手段,不过这家伙太过重,不要说他们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拿的动,不知上师还有否其它宝贝?” 卢云笑了,道:“大人可看过戏法,不如变个戏法给你看。” 华太保闻言大喜,拍手道:“好啊!上师若要献艺,我等欢喜的紧,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欢迎上师献艺。” “噼里啪啦”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衙役、牢头们跟着鼓掌叫好。 卢云嘴角挂着冷笑,缓缓伸出纤细白皙的一双手,色呈淡青不见一丝血色,更不似人手,冷笑中手指不断延伸化为玉树,树上抽出一片嫩叶,叶片翠绿,晶莹剔透。 “上师好手段,好手段。” 华太保高声叫好,声音未绝,枝杈分开,如蛇般抵住他眉心,太保的头颅左摇右晃,就是摆脱不开。 “上师这是作甚?” “没什么借你的臭皮囊一用”卢云轻描淡写的道,枝干直插眉心透脑而出。 “妖,妖怪,你们也是妖怪”衙役此时幡然醒悟,可为时已晚,雷鸣和惊动了,刀光血影翻飞,地牢化作炼狱。 卢云缓缓凑到已死的太保耳畔,低声细语道:“知道为何杀你吗?你有个漂亮老婆,而你不配,不过放心我会好生待她,很快你们就会见面。” 树枝抽了出来,死不瞑目的华太保笔直躺了下去,摔在满地的血水之中。 卢云走进牢里,看了一眼不停挣扎的徐子麟,笑了。 “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 徐子麟怒目圆睁。 “很好,看来你明白,因为我要当众杀了你,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不,他们都是被你所杀,而你死了,千年妖丹就归我所有,如此天才的计划,天衣无缝啊!哈哈哈……” 卢云狂笑着离去,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第四十六章 灭门惨案 死罪难逃 幽暗的地牢,腐臭加上浓的化解不开血腥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了一起,闻之欲呕。 徐子麟拼尽全力挣扎,难以摆脱手上枷锁,愤怒,如火一般燃烧着几乎将他淹没,胸口的妖丹却很平静,宁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主,主人。” 狗剩发出微弱的呼唤声,拼着最后一口气匍匐向前,一双小手拖着重伤的身体在血水里爬着,一步一步爬向了牢房,短短的几步却好比跋山涉水,漫长无期。 徐子麟只能看着孩子一步步艰难的攀爬,什么都做不了,眼角溢出滚烫的热泪,眼前一片模糊。 狗剩爬到了脚下,张开沾满血污的小手想要抓些什么,但他抓不到什么都抓不住,沉重的双眼闭了起来,头一歪无力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封闭的地牢刮起一阵风,风吹灭了残余的萤火,地牢内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 “谁”徐子麟抵住不断收紧的尖刺怒喝。 黑暗里传出一个声音,沙哑的道:“想不想出去。” 徐子麟何尝不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毛骨悚然,完全超越了想象,逃出去是他唯一想做的事,但是这个人又是谁,为何来救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现脑海。 “想不想出去,想,我可以立刻放了你。” “你是谁”徐子麟抵住刺中喉结的尖刺喝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问你,是想逃还是留下”黑暗里的声音沙哑的问道。 留下?留下又能做什么,万恶的卢云掌控了局势,一手遮天,地牢里这么多条无辜的人命,每一条都会算在自己头上,无凭无据拿什么跟他斗,这条莫须有的罪名算是背定了,依照大楚例律杀人者偿命,死罪难逃。 逃,能逃到哪里去,逃回无徵村从此龟缩不出,从此做一辈子罪人? 是走是留,纠结难断。 “留下。”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暗自一惊,不知道为何要选择留下,但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黑暗里的人像是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你作何打算,依法论处死罪难免。” “我没杀人”徐子麟怒气冲冲的争辩道。 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传言副尉府邸最近出了妖怪,一夜之间上上下下七十一条人命死於非命,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府内的七姨太下落不明,仅华太保一人幸免遇难,妖怪杀人之事系他亲眼所见,人证物证据在,铁证如山。” “骗人,假的”徐子麟怒喝。 “真意假时假作真,假亦真时真作假,真假莫变,不过你若今日不逃,明日午时便上断头台,该如何自救?” “当面,对质。” “说来容易行来难,先不说你已沦为阶下囚,不可能给你机会,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信,哪怕有人信了也苦无证据,空口白话信口雌黄,谁人又会信。” 徐子麟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世事无绝对,绝处亦可逢生。” 徐子麟闻言一怔,扯着嗓子喊道:“求先生,教我。” …… 次日,公鸡刚打鸣,副尉府内人声鼎沸,远近的府衙都派人过来,一入院惨不忍睹。 一地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里,灌木倒伏、庭院破损像是经受了一群野兽攻击,处处残檐断壁,屋里坐有一人浑身浴血失魂落魄,痴痴傻傻的坐在门栏前,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妖怪,妖怪,真的有妖怪……” 衙役们忙里忙外四处收罗尸首,散落的遗骸被归拢安置,庭院里摆满了尸体,残缺不全的尸体似被野兽啃咬过,五脏六腑不全脏器都流了出来。 “作孽啊!满门全灭,华副尉这次可太惨了,不过不幸中之万幸,听说杀人的妖怪被个叫什么来着——” “御剑小神龙。” “对,御剑神龙的除妖师给捕获,现关押在地牢,天可怜见,非千刀万剐这畜生不可。” 衙役们小声的议论着,仁义太保痴痴呆呆双眼空洞无光,傻傻的呆望着天空,嘴里还是念叨着:“妖怪,有妖怪,真有妖怪。” “郡守大人驾到”门外传来一声喝,声音一起,府内上上下下鸦雀无声,静候郡守大人。 一人官服加身,龙行虎步器宇轩昂,国字脸庞,浓眉大眼,阔鼻海口,率领着各知州跨门而入,一进门率下知州无不大惊失色,掩住口鼻,唯有他一人面不改色。 “副尉何在?” 传令使一声喝,华太保似乎并没有听见,呆滞的目光仰望着天空,只等身边站着的衙役提点才好不容易回了神,晃晃悠悠的立起身子,耷拉着脑袋衣冠不整的站在众人面前。 郡守大人虚眯着丹凤眼,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还未开口传令兵喝道:“好胆,见了郡守竟敢不跪。” 郡守忙拦了下来,和颜悦色的道:“遭此大变,情有可原,一切从简。” 华太保空洞的目光徒然有了神采,双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哭诉道:“郡守大人,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郡守听了一愣,怎个称呼起了小人明明有官职在身应是下官才对,但转念一想人家突遭灭门惨案,惊吓过度,一时精神恍惚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伸手搀扶起了华太保,劝慰道:“副尉请起,本官一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华太保失神的道:“妖怪杀人本人亲眼所见,府内上下七十於口,加之关押重犯三十余人,百条人命都是他亲手所杀,若非御剑神龙上师途径此地,断然出手除妖,小,小人也必遭毒手,恐怕连大人这一面,都见不到了。” 情到急处,声泪惧下。 郡守暗叹了一口气,望一眼满院的尸骸,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喝道:“副尉放心,定难饶此凶徒,现下他人在何处,还有除妖者又在何处。” “御剑神龙上师除妖后自行离去,方外之人岂会在乎功名利禄,平日行事全凭侠义之心,凶徒被上师关押在地牢,请各位大人随我来。” 华太保流利讲述一番说辞,显是事先排演过得,古书撰记看得多了,学起来也像模似样,若不深究也难查有何破绽。 一行人跟着华太保进了地牢,按理而言小小的副尉府就算出了灭门惨案,也未见得会惊动知州,如今这局面都是冲着妖怪来的,妖魔精怪子虚乌有,今日里却能眼见为实,谁不趋之若鹜。 众官员也顾不得地牢肮脏,挤破了头的往里挤,生怕落在了人后。 副尉府房顶上匍匐着有人,关注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师妹,这次你可看清了?” “师姐,他就算化了灰我也认得,就算不认得他的皮囊,也闻的出他身上的死气。” “好,此次老妖不在,定先抓了小妖,免得他再为祸人间,嗨,只是那个书呆子可有苦头吃了。” “怎么了师姐,你是不是看上了书呆子?” 师姐俏脸一红,沉默不语,深邃的目光望向地牢。 第四十七章 绝处亦可逢生 监牢,囚犯的尸首原封未动,扭曲的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眼睛瞪的滚圆死不瞑目,吓得一群见惯了场面的官员,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踏着地上横流的污血,一行人直往地牢深处,随行的衙役点燃一盏盏灯火,狭长的通道无处不透着阴森恐怖。 阴风阵阵。 “妖怪长相如何,可是传言中身高九丈,头生犄角,双睛喷火”随行知州不停的询问,其它人也跟着竖着耳朵听,问得华太保不胜其烦,但也只能小心伺候。 所幸地牢不大,拐过两个弯看押的牢房就在眼前,妖怪长相如何一目了然,哪里是什么妖怪,分明是个书生,一个样貌清秀轮廓分明的后生。 郡守倒吸一口凉气,见眼前书生样貌端正,眉宇间隐隐有股正气,於传闻中的妖邪之辈大相径庭。 “可是此人?” “正是,各位大人切莫被他外表所蒙蔽,凶残的妖怪还附身在他身上,千万别靠的太近,否则必有性命之忧”华太保赶着上前拦住众人喝道。 众人闻言大惊急急倒退三步,相距五步之地方才站定,唯有郡守不退反进上前察看,这可急坏了华太保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妖怪果真附身在此子身上?他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岂非是降魔之物”郡守盯上了徐子麟脖子上的九子连环锁,探手摸去。 “别动,千万别动。” 华太保厉声大喝,神情紧张,吓得身后一帮子知州也跟着紧张起来,郡守却未被吓着,只是停了下来。 “此物乃是御剑神龙上师临走所设,名为九子连心法阵,用以克制他体内妖物,妖怪厉害非常我等寻常人千万不可解封,否则必有杀生之祸。” “哦,原来如此,那他颈脖上的枷锁是否可以取了去,否则该如何审讯?”郡守问道。 华太保一听便是一个头两个大,郡守还要亲自审问,若让他开口不就全露馅了,赶忙道:“万万不可,此妖会化形且生性狡诈,若是取了枷锁定从中逃出,到时必刮起血雨腥风,大难临头啊!”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急急向后躲闪。 “杀人者妖” 徐子麟吞吞吐吐念及四个字,在旁的郡守似是听见了,眉头一紧,看了书生一眼,问道:“你说杀人的是妖怪?” 徐子麟点了点头。 “可是你体内的妖怪在作祟?”郡守问道。 徐子麟确定的点点头。 “助我,除妖。” “如何助你?”郡守问。 “方士,除妖。” 华太保眉头一紧,越听越觉得要糟,赶紧阻拦道:“大人此妖一派胡言,千万不可信啊!” 郡守嘴角微翘浮现一抹笑意,道:“此事依着你又该如何处置?” 华太保眼前一亮,喝道:“好办,推出街市斩立决,如此一来可绝无后顾之忧。” 其余知州也赞同的点头,觉得此计甚妙。 郡守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恼怒的厉喝:“放肆,如此判决无异于草菅人命,这后生也是平凡人且神志清明,深知体内妖怪作祟,糊里糊涂的一同杀了,尔等皆是如此为官不成。” 一声断喝吓得知州噤若寒蝉,跪倒在地,高呼:“郡守明察,我等知错了。” “来人!看押嫌犯没我命令不许靠近,否则定斩不饶,同时派出人手遍访方士,设坛除妖定要将此妖就地正法,以祭枉死冤魂。” 郡守秉公执法众人信服,唯有一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 郡守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华太保,和颜悦色的道:“华副尉如此判决可称心否,放心一定还所有冤魂一个公道,此事过后枉死者必善加抚恤入土为安。” 华太保强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道:“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郡守拉起副尉的手,拖着他大步向地牢外走去,各地知州也赶紧跟上,只留下两个站岗的衙役立在牢房外,生人勿进。 一场必死之局出现了转机,绝处亦可逢生。 …… “卜卦问吉凶,不准不要钱。” 街上传来一声吆喝,只见一行走江湖的方士举着白帆沿街叫卖,帆布上正面写着许半仙,反面写着降妖除魔四个大字,此人於其它方士不同,沿街叫卖者多是尖脸猴腮相貌奇特之辈,而他一身正气仙风道骨,额有点超凡出尘的味道,配上一身青衣青褂,平凡中蕴藏着不平凡。 也不知怎么着,许半仙身后跟着一大群娃娃,他走到哪里娃娃就跟到哪里,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引得路人侧目。 街角三个衙役留心此人甚久,直等他拐进小巷突然窜了出去,三人成犄角之势将人围住。 “许半仙,你可会降妖除魔?” 许半仙见了三人不惊反笑,笑道:“各位大人,鄙人修习仙法四十春秋,虽不敢称仙人但半仙这名号自认还可,降妖除魔此等小事,信手拈来而。” “好大的口气,你就大吹法螺吧!来啊!没跑,就是他。” 衙役哪懂什么是方士见人就抓,二人不由分说架起许半仙,一人驱赶孩童,抓了就往副尉府里送。 镇上只要是卜卦、道士、药师、甚至江湖买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抓了起来。 小镇这下可热闹了,看稀奇的、探消息的团团围着副尉府,就想一探究竟。 府衙内明镜高悬,横七竖八站了一群人,啥,还有躺着的,吓的,一进衙门倒头便晕,一直睡着都不见醒。 掌事的知州坐在正堂,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瞪着堂下一干人等,歪瓜裂枣多的数不胜数,这边耍猴把戏的带着个猴子上了堂,猴儿不知怎么着套着个官服,人五人六的立着行走还学人作揖,引得堂下一片哄堂大笑。 官员们的脸色越发难看,那边更有看头,街边卖艺的多才多艺,顶着碗踩着高跷多是常事,抓的急也顾不得去了零碎,只能踩着高跷浓妆艳抹的来了。 知州越看越是生气,惊堂木一拍,喝道:“谁把他们抓来的都给我站出来。” 堂下站出一队衙役,吓得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吓坏了。 “启禀大人,江湖方士众多,我等也不知那些该抓那些不该抓,所以该抓不该抓都抓了起来,望大人明察。” 不得不佩服其口才了得,说得跟个绕口令似得,字字珠玑吐字清晰。 知州眉头黑线深划,但也不好反驳什么,气的吹胡子瞪眼,挥了挥手喝道:“滚,都给我滚。” 第四十八章 作法降妖 天雷助阵 府衙内外很是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衙役押解着抓来的三教九流之徒出去,这边三个衙役架着许半仙进来,一进一出刚好碰了个照面。 “怎的又抓了个算命先生,赶紧把人放了。” 三个衙役闻言一愣,问道:“好不容易抓来,怎个说放就放?” “方士,要的是方士,抓个算命的能降妖,赶紧的,老爷们正在堂上发脾气,别自个找晦气。” 三个衙役一听明白了,架着许半仙跟着大部队走,这下许半仙反而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叫道:“吾乃原始天尊徒孙,岂是尔等想抓就抓想放就放之人,不就是府上出了个妖怪吗?何须假借他人之手,吾亦足矣。” 一嗓子叫的听的围观群众全都乐了,哄堂大笑,瞧着算命先生毫无招架之力被人架着走,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什么原始天尊的徒孙分明是在演猴戏,逗大家一乐呵。 “慢着。” 巧了,郡守碰巧经过一声断喝,衙役们立即止步听候差遣。 “把人给我带回来。” 衙役赶紧架着许半仙回来,“放开,放开”许半仙大叫大嚷,嚷嚷的大堂里的老爷们也冲了出来,见了郡守作揖行礼。 “能降妖否?”郡守问道。 许半仙被人架在空中,双脚踏空,可在堂堂郡守面前口气依旧不小,道:“除魔降妖对吾而言犹如儿戏,信手拈来。” “好,不过口说无凭,有真本事露一手来瞧瞧。” 郡守这手厉害,如果此人是个浑人必原形毕露,若是真有本事真金不怕真炉火,让他降妖也无妨。 许半仙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笑道:“行是行,不过被官爷们这样架着,就算有本事也施展不开啊!”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郡守不禁莞尔,挥手示意衙役放下半仙,岂料郡守刚抬手庭院一阵狂风起,一直被架着走的徐半仙不见了,随风而去。 众人大惊失色,惊慌失措,才知遇到了真仙人,后悔莫及。 “放,放我下来,快把我放下来。” 大家伙循着声音的源头抬头向上望,庭院里一颗苍天古树的枝杈上挂着个人,不是许半仙又是谁。 众人哭笑不得,唯有被软禁在旁的华太保盯着树杈上的许半仙,眼底划过一抹深寒。 衙役也不知从那找来梯子,顺着梯子把人给救了下来,落了实地的许半仙惊魂未定,回头望了眼高高在上的树杈子,心有余悸。 “仙人乘风而去,怎会发生如此意外?”郡守拱手问道。 许半仙脸皮功夫甚深,摆摆手道:“吾非仙人只是个半仙,一念之差发生些许意外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不过降妖於吾而言小事一桩,不知是那家公子要趋吉避凶啊!。” 郡守闻言一惊,暗想不曾透露中妖邪之人是男是女,这半疯半癫的半仙却直言是公子,看来还是有些门道,想到此处只能错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许仙人神机妙算,是有位公子,不,是书生中了邪,还望仙人出手降妖。” “好说,好说,降妖除魔乃我辈分内之事,待我选定了时辰,设下法坛驱除妖邪,还天地一片清明朗月。” 许半仙气定神闲的大喝,眼底精光闪烁,灼灼目光犹如电芒,笔直的射向华太保,仁义太保竟然不敢直视,慌乱躲闪。 郡守大喜,道:“如此甚好,来人速速备齐应用之物,待许仙人除妖。” …… 正午时分,万里晴空,一轮烈阳炙烤着大地,正是一日内阳气浓郁之时,妖邪辟易。 副尉府内清理出了一块场地,摆下法坛、魂幡、符纸等驱魔降妖之物,青铜鼎上朝天三柱香,青烟缭绕。 许半仙换了法袍,右手桃木剑,左手招魂铃,褡裢中朱红、雄黄酒、八卦罗盘面面俱到样样俱全。 郡守带着官员立在法坛两侧,饶有兴趣的观看降妖。 华太保却躲在人后不出,自从於许半仙对上了一眼,仁义太保像是换了个人见人就躲,受了惊吓魂不守舍。 一阵微风刮过,鼎炉上的青烟随风而动。 “时辰到,本半仙开坛降妖,速带人来。” 许半仙耍把式的亮出一个空翻,博得呵呵掌声,接了个漂亮的后翻,桃木剑飞上了天落地后剑归剑鞘,玩的是行云流水,妙不可言。 “好,好……”官员们使劲的鼓掌,拍的掌心一片通红。 二个衙役押解着徐子麟上来,反绑在了殿前立柱之上,许半仙手中桃木剑微微一抖,动作微不可查几乎无人发觉,脚下转动踏着七星步到了坛前,取了符纸点上朱红鬼画符的一番比划,一张赦令算是成了。 取了赦令插在桃木剑上,火烛上一走符纸燃烧,桃木剑挽上个剑花连续三个筋斗,落在了徐子麟身畔,举起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悬空停在了徐子麟额头前,灼灼燃烧个不停。 桃木剑直指眉心,额头上落下一点尘埃,桃木剑剑随意走意随剑走,画出一个又一个圆,身法如龙步伐如虎,龙行虎步煞是好看。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驱妖邪,扫妖魔,快快显圣。” 法咒一出,天地色变,朗朗乾坤忽风云变换,大块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滚滚而来,天惊地变。 电闪雷鸣,龙蛇狂舞,天地间一道闪电撕裂天地,直落在园中苍天古木之上,惊的大人们慌忙避走。 “天火降世,助我降妖。” 许半仙屹立风雨之中,雷鸣电闪凭添威势,苍天古木如一炬火把烈焰熊熊,暴风骤雨也难将其熄灭。 “好手段,引天兵天将助阵此乃神人也。” 郡守矗立风雨击掌大叫,躲避风雨的人们也跟着鼓掌,一场磅礴大雨劈头盖脸的下来了,人们立成落汤鸡。 暴风骤雨,许半仙迎风舞剑,手中招魂铃“叮当”作响,徐子麟在铃音中双目赤红,不停挣扎。 “许半仙,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灭我!”徐子麟开口喝道,声音沙哑犹如野兽不似人声。 许半仙剑舞不停,喝道:“妖怪速速离去,否则必打的汝永世不得超生。” “好你个许半仙灭我法身,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 “啊!”一声惊天咆哮盖过电闪雷鸣,子麟身上拇指粗细的铁链崩裂寸断,一双血精通红状似疯魔,张牙舞爪的冲向了人群,人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许半仙半道截下他,二人在雨中激斗,斗了几个回合徐子麟不敌,许半仙趁其破绽大开,一剑刺中胸口。 一股黑气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妖怪哪里走。” 第四十九章 初现端倪 远走他乡 大雨滂沱,一道雷光撕裂苍穹,许半仙脚下一点追着黑气而去,徐子麟浑身乏力摔倒在地,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漂泊大雨洗刷着他的冤屈。 “快,快救人”郡守一声断喝,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抬起了他,一人抱头一人抬脚抱进了大堂,许半仙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去而复返。 “仙人可曾抓了妖怪?”郡守问道。 许半仙面带难色摇摇头,叹息道:“嗨,只差一步让妖怪给跑了。” “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妖怪岂不是要祸我大楚,楚国危矣”郡守一听急了,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其余人等大惊失色,诚惶诚恐。 “勿需慌张,此妖再难害人”许半仙信心十足的喝道。 郡守一听事情或有转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问道:“仙人可是有除妖良策?” “自然,某虽追不上妖怪但也重伤於他,若想要再次为祸一方也需百年潜修,别的不敢保证但这妖怪吗!除非天助否则百年不可出世。” “原来如此,楚国大幸,百姓甚幸。” 官员们放下心中大石,长出了一口大气,知无近忧脑子又开始活络了起来,纷纷邀请许半仙去往属地一游,以做结交。 许半仙并不推辞,满口答应,还要了通关文书以便日后前往拜访,有说有笑,双方相谈甚欢。 “咳咳,仙人劳碌了半天也需好生歇息,不如等仙人歇息过后如何?” 郡守干咳了两声喝道,众人知进退下去了,郡守喝退左右带着许半仙进了大堂,遣走堂内闲杂人等只剩郡守、许半仙、徐子麟三人。 郡守搀着许半仙坐上大堂主位,许半仙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坐了上去,郡守到了台前双膝跪倒在地,三拜后高呼:“世叔在上,受道家项超一拜。” “贤侄虚礼可免则免,勿需多礼,此次辛亏贤侄相助,论理该多谢贤侄才对”许半仙赶紧回礼,搀扶起项超。 “不,是贤侄愚钝,先前多有得罪,若非世叔有意提点,差点延误大事。” 许半仙摆摆手,道:“贤侄过了,你虽是南公首徒但身份隐秘,身上的担子甚重,若非此次事件世叔还真不敢惊扰你。” “世叔言重,天师与我道家向来交好,更何况师父与世叔又是多年老友,于情于理也该有所照应,只是不知世叔为何要装扮成如此模样,寓意何为?为何又要放过真正的妖怪?”项超不解的问道。 “贤侄实不相瞒,如此全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儿,至于放过黑山小妖一来并非本尊,二来也是不愿打草惊蛇,毕竟你府上还住着个更凶残的娥皇女英不是”许半仙答道。 项超闻言点点头,道:“为稳住此妖确是让她嚣张了一时,毕竟我大楚今非昔比,老楚王驾鹤西去后每况日下,而今朝堂之上除了我父再无他人,父老矣只是武将,文臣多是,嗨,不提也罢。” 项超言尽于此,目光灼灼望着许半仙。 许半仙哪有不明之理,摇头叹息道:“老矣,再也无心国事。” “不,世叔若能出仕,乃我大楚救星,必禀明我父,竭力推举,到时何惧秦国虎狼”项超大喝。 许半仙看着项超沉默不语,良久长叹一口气,道:“楚国不久矣,非一人之力可回天,不过念及与你项家有此渊源,今后若逐鹿中原天师一脉必派人从旁协助。” 项超闻言大惊,良久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双膝跪倒在许半仙面前。 “世叔抬爱我项氏一族,请受项某三拜。” “贤侄快快请起,这可使不得。” “不,非拜不可。” 项超连着三个响头掷地有声,天师一脉至此跟项氏一族结下渊源,只是谁也不曾料到被人毁于一旦。 儿女情长,英雄末路,可歌可泣,到头来一场空,空悲切。 二人收拾心情坐回原位,许半仙揭开人皮面具正是徐赣,风采依旧如故,风轻云淡,只是这骨子里胸有雄兵百万的狂态,依旧不减当年。 “贤侄,近日楚国或可发生大事,望早作准备。” 项超点头应道:“前些时日於父商议也做了些准备,尤其是最近不光是娥皇女英就连妖榜排名第一也从边境秘密潜入,按理而言,我大楚并未发生惊天动地之大事,却引来成群大妖,除了赵国那个怪物没来,该来的都来了,不幸中之万幸,目前尚未发生大事,想来是他们志不在此。” “贤侄,可曾听过万妖冢?”徐赣问道。 项超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摇头道:“未曾听过。” 徐赣立起身子,在庭中来回踱着步子,许久才停下,道:“上古时期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星辰毁灭,山河破碎,当年一代妖帝也葬身于此,自此妖界再无正统,如此人间才得以休养生息,谁知千百年后却又要经历战乱,此时也正是万妖冢重现人间之时,若被妖怪得了妖帝遗宝,后果不堪设想。” “啊!竟有此事”项超大惊。 “事情远不止此,为封印妖帝天尊属下的四旌旗中的一面遗落在了妖冢内,此乃仙家兵器,於法宝、法器等物有天壤之别,呼风唤雨都是小事,撒豆成兵、召唤天兵天将亦无碍,妖物若得此旗天下必乱。” 项超惊的立起,震撼莫名。 “如今唯有拜托贤侄,尽早探明万妖冢所在,希望我等正道能早一步找到仙器,否则,嗨!”徐赣忧心忡忡的叹了口长气。 “世叔放心,项某必定全力以赴,为天下苍生计,也为了我大楚国必不负所托。” “好”徐赣一声断喝紧握项超之手,二人之手紧握在了一起,紧密不分离。 良久才分,徐赣望了一眼门外,雨过天晴,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庭院里的‘火炬’早已熄灭,唯有风不停。 “时辰不早,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他人言及,谨记,至于那只小妖切莫惊蛇,任由他去吧!”徐赣再三叮嘱,项超一一记下,谨记于心。 徐赣拱手告辞抱起昏迷不醒的徐子麟,大步出了府衙,门外一辆牛车停着,车上的白泽赶紧跳了下来,掀起车门帘子伺候二人入内。 牛车在项超的目送下远去,待车辇去的远了,项超召来车马急急离去。 第五十章 后悔莫及 再上青邱 “叮当当、叮当当……” 韵律十足的牛铃摇着,车辇出了小镇上了官道,徐子麟在牛铃声中醒来,见了徐赣本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谈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风箱)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天地无所谓仁慈偏爱,对待万物如祭品一样平等,圣人无所谓仁慈偏爱,对待百姓如祭品一样,任凭百姓自作自息、自生自灭。天地间,不正是个大风箱吗?静的时候,是一个空虚的世界,一旦转动,会运转不息,永远不会枯竭。) “仁者,人也。” 徐赣自言自语目光凝聚在了窗外,官道人迹罕至,行了半天也不见车马,虽时已近春,风萧萧易水寒,枯木昏鸦,夕阳斜下。 早春无处不透悲凉。 徐子麟闻言一怔,望着爷爷熟悉的脸面,华发生双鬓斑白,褶皱的老皮藏有暗斑,精神虽健硕但已入耄耋之年,一位老人还在劳碌奔波,心下伤感,原本准备了一堆的质问,怎也难言。 “爷爷”徐子麟轻唤一声。 老人收回目光,勉强一笑,语重心长的道:“爷爷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也明白受了许多委屈,但麟儿啊!你更该明白爷爷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希望此番苦心未曾枉费。” 徐子麟一头扑入老人怀中,道:“爷爷,明白,真的明白,一切都是为了我,知世间冷暖,历人间百态……” 慈祥的老人,枯槁的手指搓揉着他的头顶,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道:“孙儿能言及于此,聪慧如此老夫甚慰,然天师一脉所需经历劫难远非如此,更何况今后爷爷总有一日驾鹤西去,到时又当如何。” “不,爷爷,你不会死,孙儿不要你死。” “傻孩子,自古人生谁无死,生死是人生必经之过程,也是又一个开始,无需伤感”徐赣劝慰道。 “不,不要,爷爷长命百岁於日月同寿。” “傻孩子……” 徐赣眼中溢出一点晶莹,忙用衣袖抹了去,想来是不愿徐子麟看到,徒添悲伤。 “叮当当、叮当当……” 牛车缓步而行,驾车的白泽怎能不听见车内的谈话,眼中亦是一片通红,唏嘘不已,叹出一口长气,仰望苍穹道一声“主人……” 车辇不知不觉中靠近群山,青邱山依稀可见,故地重游的徐子麟百感交集,脑海中又一次浮现月下美景。 “走开,她不是月儿”徐子麟莫名其妙的大叫,惊的假寐中的徐赣也不得不醒来,问其缘由,徐子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合盘供了。 闻听青邱大兄并未湮灭,徐赣并不惊讶,但一听他非要逼徐子麟娶了她女儿,此一惊非同小可,自古人妖殊途,若逆天而为必天诛地灭。 此一道理青邱大兄不会不知,论起大兄在世时虽不是深交也有过往,不曾想如今却要逆天而行,这是何道理? 难道是天谴? 想到此处惊出一身冷汗,问道:“孙儿,你是如何压制体内妖物?” 徐子麟摇摇头忽想起一物,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九子连环锁,指着锁头上的降魔杵道:“自从碰上了它,体内妖物就老实多了。” 徐赣仔细端详倒吸一口凉气,降魔杵并无不同,不同在于篆刻的经文,不过丈许的杵身却篆刻着整篇金刚经,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如何得了此物?” “主人,此物的来历我知道”白泽回头喝道。 “好,细细讲来。” 白泽即将小楼中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九娘娘是如何中招他并不清楚,但徐子麟如何得到此物,其中隐情却是一清二楚。 “主人,可是有何不妥之处?”白泽问道,徐赣眉宇浮现三根黑线,脸面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乌云密布。 “不妥,大大的不妥,白泽我虽知你是好意,但此物能压制妖物一时却不能压制一世,而且麟儿体内的妖物是何许人也,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如此下去只堵不疏终有一日必有灭顶之灾”徐赣气急败坏的大喝道。 “啊!主人这可如何是好,小主人都是白泽不好,是我害了你”白泽一听慌了心神,后悔莫及。 “白叔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不怪你,要怪只怪子麟的命不好。” “小主人”白泽大叫。 徐子麟面带微笑丝毫不紧张,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经历了一场世间冷暖,徐子麟对自个的生死看开了。 他不紧张有人比他紧张,徐赣为保住这个一脉单传的独苗,可说是煞费苦心,如此大的隐患就在眼前,怎能不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万幸未酿成大错,还来的及补救,白泽前往青邱,或许唯有求她才能挽回一切。” 白泽闻言一怔,并未御车改道。 “愣着干嘛!取道青邱,快啊!”徐赣怒喝。 “主人,可曾是忘了,再三叮嘱过今后绝不上青邱山,而且当日把话说得如此决绝,恐怕青邱之人无人会放我等进去。” “此一时彼一时,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是什么时候,再而言之上了青邱老夫自有应对之策只管上山。”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白泽也只能遵从,驾驭车辇临时改道,下了官道走上了羊肠小道,一路颠簸去往青邱。 青邱山占地不过十里,山势平坦,说是山还不如说是个土包子,此地并无过人景致,也无名胜古迹,如此出名无非是出了妖怪。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青邱女妖天下闻名,许多好事之徒道听途说也罢,杂文野记也罢,总之探幽访秘者多入牛毛,踏遍青邱山一草一木只为一观,但往往事与愿违,得观女妖者凤毛麟角,就算有也多是子虚乌有之事。 不过,近日青邱山热闹了起来,有人而且不止一个常见一女子立于潭水边,以泪洗面。 孤苦无依。 传闻多了,引来狂蜂浪蝶无数,自命分流者也数不胜数,十里青邱山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第五十一章 擅闯青邱者死 寒风萧萧一轮残阳似血,时近黄昏。 牛车上了半山腰便无路可寻,若要上山只得徒步,三人下车一路登顶,见了路人自不理会,一路无话。 寻一处僻静之所,见四下里无人,悄悄穿入密林。 天色昏暗,林子里暗无天日,山风窜起遍体生寒,林子里不时传来的夜枭啼鸣,闻之毛骨悚然。 “别怕,有爷爷在”徐赣喝道。 徐子麟并无半分惧意,反倒是白泽畏畏缩缩躲在人后像是在惧怕着什么,“白叔,你怎么了?” “没事,白叔没事”白泽敷衍了一句,挺直了腰杆装作若无其事悠哉、悠哉,忽林中窜出一灰影,白泽惊得跳起,吓得不轻。 “白泽,车辇也需人照料,不如你先回去,等事了之后便来寻你。” “主人!”白泽震惊的叫道。 徐赣摇头道:“无事,一切都会无事,先去吧!” 白泽别无他法,唯有回头原路返回,临行前不忘再三叮嘱一番,徐子麟虽不知其用意,但是冥冥之中觉得此次青邱之行并不简单,甚至荆棘密布暗藏杀机。 白泽走了爷孙二人再次启程,老林内逐渐暗了下来,今时不比往日,天上不见月亮,连平日里璀璨的星辰也躲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 徐子麟在怀里掏了半天,找到了白泽留下的火石,拾来枯枝,拔了杂草,引燃做火把之用,不想徐赣拦住灭了火把,弃之不用。 “爷爷这是为何?”徐子麟吃惊的问道。 “麟儿,山上的一草一木皆有灵性,点了火把灵气都会消失”徐赣回道。 “灵气,哪里来的灵气,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你看得见,不要用眼睛去看,要学会用心去看,平静的用心去看。” “平静的用心去看?” 徐子麟眼观鼻、鼻观心,双眼连成一线成了斗鸡眼,嘴上念叨着平静的用心看,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怎的也静不下来,眼前景物依旧如故都成了重影,并无变化。 徐赣莞尔一笑,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股暖流沿着脊梁直冲百汇,再由百汇下到丹田丹田重归百汇,连续运转数个一小周天,烦躁不安的心奇迹般静了,呼吸变的有了节奏,一呼一吸之间,眼前的景物变了,变的光怪陆离。 黑暗里出现了颜色,色彩远不止一种,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普普通通的一片叶子,在徐子麟的眼里也变得充满了生命力,每条根茎如一条条丝线连接在了一起,丝线内溢满浓郁的汁液,滚动的汁液,翠绿的叶片都发散着翡翠般的光泽。 草丛在不经意间动了动,草堆里隐隐约约躲藏着一只小兔,兔子毛绒绒的可爱极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竖着耳朵十分警惕,小脑袋左摇右晃动个不停,时刻准备着溜之大吉。 草堆上的树梢停着一只夜枭,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似在小憩,徒然伸展了一下丰满的双翅,鼓起的喉部不停颤动,嘴一张,一声枭音随之响起,它扑打着翅膀临空扑击,扑向惊慌失措的田鼠,随即带着战利品展翅飞起,落回树梢,埋头享用着美食。 生命力,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充斥每个角落。 只是平日里不曾关注或者在不经意之间将其遗忘。 山林,生命力充盈的密林,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好美,真的好美”徐子麟情不自禁的大叫。 “日后还有许多美好待你去挖掘,只要用心去找就能找到”徐赣答道。 徐子麟默默的点头,看着眼前不一样的世界,心潮澎湃。 徐赣寻了一段树枝,在林里东一点西一敲,天罗地网般的结界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但他也非只顾着破坏,不想外面的‘狂蜂浪蝶’跟着进来,通过后将结界恢复原位甚至稍稍加了些改动,使得原有的结界更加牢不可破。 徐子麟见爷爷如此并不奇怪,回想当日的莽撞心下感慨万千,原来是有人事先破坏,自个才能闯过这机关密布的迷阵。 不禁暗自庆幸又有些许后怕。 一路上有惊无险,爷孙二人顺利穿过密林到了潭眼,虽老天不作美,无风,无月,不见一点星辰,无法回顾当日映月美景,但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水潭,在徐子麟眼里更具魅力,使人心旷神怡。 水中几条游鱼悠哉的游弋,见有人来探出了头来,看上一眼转身一甩鱼尾,水面上波光粼粼,波纹一圈圈的荡漾,充满了诗情画意。 点点鱼鳞上的反光,映在水上,美艳不可方物。 徐子麟出神的欣赏着美景,徐赣似一匹识途老马,辨别了一眼方向,沿着水潭带着子麟往深处走,方走了几步脚下急停。 “天师一脉徐赣,前来拜山”徐赣中气十足的喝道。 音波远远散去,山林并无回应,石沉大海,徐赣气定神闲带着子麟向前走去,沿着水潭的源头一路向前。 溪水里暗藏着一尾金色赤鱬,见二人前来窜出小溪,鱼尾直立,双鳍插腰,毫不客气的喝道:“站住,青邱不欢迎你们,立即给我滚回去。” 徐赣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饶有兴趣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小妖道行甚浅,化形未化形尚未可知,如此小妖也胆敢阻拦,可笑不可笑。 不理不睬,直接将其无视。 金色赤鱬岂会依从,身子一晃幻化成黄口小儿,徐子麟见了大惊,道:“是你。” 关关光着个身子,指着徐子麟鼻子破口大骂:“还有脸来,我家姐姐如此待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让她伤心欲绝,如今还自个找上门来,好,来了就别想走,兄弟姐妹们都出来,杀了这个不要脸的负心汉。”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里来了,不得了,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天空中飞的,有一个算一个,一晃身幻化成形,虽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但胜在人多,蚂蚁吞象也不是没有过,看着一个个光着屁股蛋子,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真不能给小瞧了。 “且慢,尔等可知他是谁吗?”徐赣指着子麟喝道。 “谁,管你是谁,擅闯青邱者死。” 一群小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将此二人生吞活剥了才好。 第五十二章 一切因我而起 青邱山,无底洞。 洞中无日月却有一颗明珠,珠子大如磨盘圆如明月,悬浮洞顶,淡淡荧光照亮一方世界。 非是仙境更胜仙境。 亭台水榭,石阁楼宇纵横交错,一条水脉贯穿其中,清可见底,水里几位妙龄女郎正在嬉闹,白足入水,藕臂挥动溅起水珠无算。 青衣红裳穿插其间,古木红花点缀其中,想来仙境亦不过如此。 水中有一女郎肆意撒泼水花,引来众女围攻,水花飞溅,女郎被欺负的狠了,衣物羽化显了原形,逃了出去,女郎们怎肯轻饶了她,幻化身形追了上去,追逐的红花落叶洒满地。 红花丛中有一别致小筑,狐狸儿嬉闹到此忽然止步,摇身一晃变回了女郎,有一女郎刚要上前敲门,其余女郎赶紧拦下劝着离开了。 小筑,坐落在万花丛中满屋生香,有一佳人倚栏而望,墙头一抹嫣红开得红艳,佳人神色凄凉,慵懒的依着窗台,看着花瓣儿徐徐落地,望着那一抹嫣红出神。 “阿离,阿离。” 佳人神游天外,有人呼唤也不知应答,直等一女郎来到跟前轻轻推上一下,恍然大悟。 “风铃儿,可是有事?”阿离樱口微张,呵气如兰。 风铃儿点头,答道:“婆婆要你去一下。” 阿离应了,拖着柔若无骨的身子,迈开慵懒的步子,忽回头问道:“婆婆可有交代。” 风铃儿神情略显慌张,紧着双手连摇,道:“没有,没有交代什么啊!” 阿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深望其一眼,风铃儿闪躲了过去,她明知有事却也不好追问,满腹疑虑的走了出去。 穿过一条长廊,只见院子里多了一位汉子,汉子一身粗布衣裳,负手而立,电光虎目直视着阿离,从未移开过一刻。 “姑父” 阿离轻唤了一声,虎力点头算是答应,暗里对着身后的屋里使了个眼色,若有所指。 阿离见了似乎明白了什么,该来的终归要来,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唯有面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姑奶奶回来了。 九娘娘见了阿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脸面上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眼底一抹深寒,让人望之入坠冰窖。 晏婆婆静立一旁,见了阿离急使眼色,阿离早有预料一颗七窍玲珑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来了”九娘娘强忍着怒气,喝道。 阿离扑通跪倒在地,低着头道:“我错了。” “错,何错之有,女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飞了,哪里来的错?”九娘娘气急败坏的断喝。 “不,是阿离错了。” 阿离知道姑姑这次生气了,气大发了。 果然。 “你没错,错在我,我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该管着你,如今多自由啊!想干啥就干啥,我死了才好,就没人管你”九娘娘气的笑了,气的浑身发抖。 “不,一切都是阿离的错,阿离错不该——” “不该什么,妖丹,千年妖丹,这可是你父唯一留下的东西,你倒好,说送人就送人,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准备一直欺瞒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人家自个说了出来,我还像个傻子,傻的觉得遇上好人,无缘无故送你一堆东西,给人当成白痴看,对,是白痴,天底下最大的白痴。” 九娘娘怒由心生,怒的语无伦次,怒的难以克制。 阿离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眼中饱含着泪水,强忍着不掉下来。 “说啊!怎个不说话,姑姑被人家当做白痴,这下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我明白你一直觉得我不待见你,对你不好,是,我是管你,但那也是替你死去的爹管着你,换了别人我还懒得管呢!这倒好,管你还管出了不对,出了这么大的事连知会一声都没有,热脸贴上人家冷屁股,被人当作笑柄,高兴了,满意了,心满意足了不是。” 九娘娘牙尖嘴利专往痛处里点,阿离未料到姑姑会发如此大发光火,惊的呆了,只会低着头,受着。 “怎个不说话,觉得自个还有理不成,说话啊!” “姑姑,阿离错了,阿离不该把妖丹送人”阿离轻声细语的道歉,吓的怕了。 “什么,没听见,大点声”九娘娘大声厉喝。 “阿离错了,阿离做错了,不该送人妖丹”阿离猛地抬头,梨花带雨,鼓足勇气大声喝道。 “错了还敢理直气壮,看来真是翅膀硬了,能飞了,好,让你飞,不罚你今后何以服众,去,到你父亲的坟头上去面壁思过,百年不得离开青邱,否则决不轻饶”九娘娘怒气冲冲的喝道。 晏婆婆猛地一怔,惊喝道:“百年,娘娘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还是青邱唯一正统血脉,望娘娘能酌情斟酌。” 九娘娘丹凤眼一挑,劈头盖脸的喝道:“晏婆婆我还没说你,平日里若不是你惯着她、依着她、护着她,如今她敢如此放肆,我看都是你给惯出来的祸” 九娘娘话一出口立即后悔,可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都难。 “九娘,这是哪里话”虎力看不过了大喝一句,九娘娘自知理亏,略显尴尬。 晏婆婆激动的浑身发抖,满头华发都在颤动,眼中溢满晶莹,嘴唇不停抖动,颤声道:“好,看来是老生的错,一切都错在老生,是老生没有尽到教导之责,是老生错了,老生错了。” 晏婆婆激动的手中龙头拐都拿不稳,阿离见了赶紧冲上去搀扶,虎力狠瞪了一眼九娘娘,但并没说什么。 这下九娘娘看了可不乐意了,觉得在场的人都认为她错了,就连自个的丈夫也没站在身边,气的哭了出来。 “好,你们都联和起来欺负我一个,我错了吗?错了吗?月儿你说,你从小到大我那点管错了,好了,现在你长大了,自作主张也就算了,还隐瞒的死死的,你该不该罚。” “罚是该罚,但罚的过重”虎力老实巴交的喝道。 “好,好你个虎力,当年老娘为了你被罚禁足三百年,如今还不是熬了过来,怎么区区一百年你就觉得重了,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嗨,你这是什么话,月儿可是独苗,青邱大兄的独苗,也是我们唯一的独苗”老实人说老实话。 不料,不说还好一说可不得了,九娘娘自从嫁给虎力至今未有所出,所以虎力对待阿离就跟个亲闺女一样,这也正是九娘娘的痛处。 “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罚她,该罚的是我总行了吧!”九娘娘厉喝,声音震的小筑都在发抖。 “你,你……你怎么这样”虎力不善言辞,唯有拂袖而去。 晏婆婆捂着心口呼吸厚重,虎力拂袖正待踏出家门,九娘娘气的哭了,哭着看着虎力的背影。 一幕幕看在阿离的眼里,痛在阿离的心口,至亲之人为了自己吵闹的不可开交,一切因我而起。 第五十三章 无底洞府 身家性命 “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传来一声惊叫,只见一妙龄女郎慌里慌张的往里闯,见了九娘娘哭得跟个泪人,一个不小心绊了门槛,扑倒在地。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说出了什么事”九娘娘转身拭去眼泪,强勉收拾了心情,回头一声断喝。 “启禀娘娘大事不好了,外面的小妖全被人给制住了。”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犯我青邱。” 虎力大哥、晏婆婆、阿离三人也吃了一惊,虽说青邱妖门因大兄惨遭毒手而有所落寞,但论其实力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千钉,还未曾有人敢明刀明枪的闯进来,除非他嫌活的命长,不想活了。 “来人自称天师一脉,姓徐,叫干什么来着。” 九娘娘眉头一紧,喝道:“可是徐赣。” “正是,正叫这个名字”女郎大声喝道。 “徐赣,好你个徐老儿,我不去找你晦气,你却自个找上了门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来人,备齐人马出洞迎敌。” 女郎当即点头,收下号令急急转身出去,不想还未及跨出门槛便被虎力拦下,“婆娘,你可曾想过,徐老头比你我修为加起来还要深,於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管,人家欺负人都欺负到咱头上了,还想怎地,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九娘娘大声怒喝。 “婆娘今个是怎的,活像个炸药桶一点即炸,平日里可不见你这样”虎力问道。 九娘娘一听这话真是个炸药桶引燃,炸了,指着虎力气急败坏喝道:“平日里我怎地,今日里又怎样,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怎个还当缩头乌龟,你还算个男人不。” 虎力闻言震怒,虎目圆睁,一双铁拳攥的“嘎嘣”作响,骨节里传出连串爆珠音,额角上青筋狂跳不止。 “你在说一遍”虎力一字一句的冷喝。 九娘娘看着男人,却怎么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蔫了,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气,此时若是再硬着来非炸了不可,虎力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不是不发脾气,老实人发起怒来更可怕,万一要是再激怒他,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难以预料。 “你,你要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说,气死你”九娘娘还上了一句,嘴上硬强实则已经服了软,色厉内荏。 虎力闻言一怔,傻乎乎的笑了,这一笑怒气也跟着烟消云散,不得不说能成夫妻的都不容易,看这两口子闹得那叫一个欢。 “咳咳,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大敌当前还在胡闹,一点没有掌门掌教的样子,若我青邱今日毁于一旦,看谁还有脸面去见历代妖神。” 晏婆婆拄着根龙头拐,双手撑着拐头敲得地面“咚咚”作响。 二人静了下来,沉默不语,阿离一直搀扶着晏婆婆,默不作声。 许久,“好,不闹了,徐老头此次来访定有深意,不过妖丹他也得到了,孙儿他也救回去了,真想不通他还来作甚,难道真要来灭我青邱不成?”九娘娘喝道。 虎力摇着头,眉宇间浮现三个黑线,叹息道:“非也,徐赣向来做事谨慎,於我青邱一派也有过往,虽不是大兄肝胆相照的好友,但彼此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更何况他一向尊重各大妖门,再说他若要做早就做了,何须一直等到今时今日才动手,我看其中必有隐情。” 晏婆婆挺直了腰杆子,摇了摇头,道:“老生不管他有隐情也罢没隐情也罢,於我无关,於我青邱更无半点干系,他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不拜山还伤我小妖,论情伦理老生势必於他不得善罢甘休,今后也要让人明白,青邱并非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九娘娘岂能不听出弦外之音,道:“婆婆,莫非是有何妙计?” 晏婆婆嘴角微微上翘,浮现一抹幅度,笑了,阿离在旁默默的听着,从头至尾不发一言。 …… 无底洞外,徐赣风轻云淡的立在洞口,并未急着跳下洞去,身后不远处成群的小妖呆立在旁,一动不动,仿佛小溪旁多出了许多木雕,静立不动。 徐子麟寸步不离的紧跟着老人,刚才真是惊出一把冷汗,想来也后怕不矣,成百上千的小妖怪密密麻麻,看得人都头皮发麻。 何况还要出手制服,几乎难以实现。 但是徐赣做到了,非但做了还很轻松,取一张符纸点上朱红,画一幅赦令待小妖扑上来的瞬息间,赦令光华大放光芒,小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 接下来就变得容易了许多,轻而易举的点中扑上来小妖穴道,妖怪虽多也都是些插标卖首之辈,无非是费上些时日,待出了包围圈徐赣带着子麟来到一口古井前。 古井上了年月,砖台上布满青苔,厚厚的绿油油的一层,徐赣俯下身子抹去青苔,石板上篆刻四个大字‘无底洞府’。 字迹古朴,笔锋苍劲,观之,忽觉剑气森寒,如刀似剑。 徐子麟吓了一大跳,眼前刀光剑影惊的跳了起来,刀剑虚影犹如实质,逼的他手忙脚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一切皆虚妄,散”徐赣咬破舌尖一声断喝。 喝声如雷音醍醐灌顶,徐子麟这才停了下来,定睛一看吓得不轻,不知何时自个跳上井边,只差一步跳入井中。 “子麟你中幻术了”徐赣喝道,急急将徐子麟拉了回来。 徐子麟见爷爷嘴角溢出血丝,知道情急之下咬破舌尖救人,百感交集。 徒然,无底洞府中冒气一阵白烟,白烟飘飘荡荡随风而动,烟雾散去,二人出现在了井边。 “徐老头你来此地作甚?”九娘娘不客气的喝道。 虎力跟着也来了,来了并不答话,双手插在怀中装聋作哑,脸色很难看,想来也是愤怒至极,想装出个笑脸来也装不出来。 “二位伉俪,实不相瞒此来的确有事,吾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其它,而是为着二位的身家性命。” “什么,身家性命?” 第五十四章 青邱之城 妖怪之城 “青邱危矣。” “危从何来?” “可曾听过万妖冢?” 万妖冢三字一出,虎力夫妇二人面色剧变,彼此互望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徐赣在旁察言观色,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有了计较,道:“二位妖榜排名第三的娥皇女英来到楚国,众所周知,她一向不问世事,如今一反常态来了大楚,答案恐怕不用去猜也呼之欲出。” “万妖冢?”虎力喝道,话一出口便知道错了,但知错难返。 “没错,一切都源于万妖冢,风闻当年青邱大兄在一处绝地得一块玉石,此玉石正是入冢的关键所在,先不去论其真假,万妖冢为妖族必争之地,青邱大兄先去但玉石至今尚未寻到,如果是你会怎么想?请二位三思。” 虎力夫妇二人闻言色变,青一阵白一阵,眼底那抹深寒悄然隐去,换上的是眼底无尽的恐惧。 “是谁乱嚼舌根子,我青邱哪里来的玉石,就算有也早被除妖师收了去,更何况这东西根本没有”九娘娘大声的叫了起来,嚷嚷的像是要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惊慌惶恐的眼神出卖了她。 徐赣笑了,笑道:“不管有还是没有,我相信但他们未必会信,如此一来必会找上山门问个清楚明白,到时这青邱城怕是会很热闹。” “热闹,恐怕是血流成河才对,娥皇女英恶贯满盈,她若出手还能留下个好”九娘娘激动的尖叫了起来。 徐赣笑了,笑的跟个老狐狸似的却不答话,高明之处正在於此,话点到即止,至于其它只能去猜,猜多少算多少,少费了不少口舌。 “婆娘,徐天师前来定有计较,你怎个被人牵着鼻子走”虎力一声喝,情绪激动万分的九娘娘回过了味,原来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方才所作所为无疑是为他摇旗呐喊,更添威势。 “好你个徐老头,来了就专给人下套”九娘娘喃喃自语道,心中恨的牙痒痒,脸上却要表现的和颜悦色,如沐春风。 九娘娘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真挚诚恳的道:“天师此来定是看在我死去哥哥的面上,来解青邱之危的吧!来人,还不请天师入城一叙。” 徐赣自不会推辞,由二人引领着风风光光进了无底洞,待众人去的远了,一道黑影来到洞口,黑影身法形同鬼魅,在洞口探查一番做了标记,又隐入黑暗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 动作轻盈,连立在小溪旁的一大群木头人无一人察觉,可见黑影的隐秘功夫好生了得,神出鬼没。 …… 无底洞,徐子麟自从跳入古井到现如今,已有半柱香的时辰,耳边呼呼的风声未停过,一直处于下落之中,也不知几时能停下,可见无底洞并非浪得虚名,传言直通地底实则无边无际。 风声呼啸,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唯有徐赣一直牵着的手让子麟深感安全。 只要有徐老天师在旁,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依赖感油然而生,山崩海啸天惊地变,一切都有人担着无需担心,可人总是会老,总有一天会走,接下来的日子又当如何? 眼前出现一点亮光,光芒在面前逐渐变大,洞底终于到了。 落了实地徐子麟震惊不已,这哪里是一洞府,分明是一处地底世界,晴天白云,万里晴空,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森林湖泊站在高处尽收眼底,山峦起伏不定,一座巨大的城一眼难望其尽头。 分明是一个世界,那是什么洞府。 “徐天师,请”虎力上前带路,徐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走了过去,子麟也跟着走入这一方天地。 地面上的泥土带着一股芬芳,青草艾艾,红花点缀,活灵活现的动物们见了人来,不惊不逃反而一路跟了过来,显然是不怕生人,一头麋鹿就跟上了子麟,健壮的蹄子连蹦带跳跟了一路,直等到了一座气势雄伟的城池方才停下,幽怨的看上一眼子麟,蹦跳着走了。 一方天地有座城池并不稀奇,怪就怪在这座城池太过庞大,远眺城墙无边无际,近观才知这城有多大、墙有多高。 人立在城墙脚下不过一块基石的高度,随便一块筑城所用的基石都有一人多高,非但如此城墙上的青砖是基石的一倍有余,如此算来人在墙角下不过蝼蚁一般,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青邱不愧是青邱,万年基业,理所应当”徐赣也不由得赞叹道。 九娘娘很是得意,道:“青邱城历经六代妖神经营,经历风雨无数,如今除了黑山、苗浦二城尚不可比屈居人后,可说是规模空前庞大,日均来往的妖怪多达十万,所以谁若是想灭我青邱还需掂量着办,不过我夫妻二人实不想此方净土沦为战场。” 徐赣点点头,随着虎力夫妇二人入城,城门的雄伟比皇家之地不遑多让,古朴的城门厚重深远,放眼望去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妖怪,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妖怪聚集在此,一条长街喧哗之声直冲九霄,狰、霸下、麒麟、凤凰、白泽……山海经中的妖怪,还有许多不是山海经中的妖怪也数不胜数,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妖怪,多到人看了头皮发麻地步。 这是妖怪的世界,没有一个人。 突然,青邱城中所有妖怪停了,喧哗立止,一双双奇怪的眼睛紧盯着城门口,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第五十五章 天师降妖 大显神威 “天师,真的是天师!” “还等什么,快走啊!小心天师抓你炼妖。” 人头攒动的街道,不知是谁吼上了一嗓子,城里的妖怪大乱,收东西的收东西、捡摊的捡摊、推着车的觉着逃命要紧索性连车也不要了,店铺里的妖怪跑的跑、散的散,能关上门的绝对不开着,能带着走的绝不留下。 叫声犹如瘟疫传遍街港小巷,眨眼功夫人去楼空,留下大半座空城。 这看得虎力夫妇二人惊呆了,不想引来如此祸端,初略一算今日的损失再想一想今后的负面影响,心头都在滴血。 “爷爷,看来他们都很怕你”徐子麟老老实实说着大实话。 徐赣清了清嗓子轻咳两声,叹息道:“此天师非彼天师,当年先祖是喜欢抓妖炼妖来着,但传到后代此之陋习早已不在,不想还会引来如此大的骚乱,实乃万万未曾料到。” 虎力夫妇二人只能打碎银牙往肚里咽,该怪谁!要怪只能怪自个把人带了进来,但青邱城一日进项比之长治久安岂非小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到此处豁然通达,赔上一张笑脸。 “徐老天师所言不差,无需管这些小妖,来来,请到主城一叙”虎力笑着引路。 九娘娘自然更加卖力,道:“对,是这些妖怪们杯弓蛇影,怪不得徐老天师,请上主城。” 天师,上观日月星辰,下通人文地理,杂学奇术多有涉猎,古时天师抓妖、炼妖,为炼成一件绝世神兵,需万妖甚至十万妖魂,无论如何实则有伤天和,而今天师炼妖有之,但大多是丧心病狂恶贯满盈之妖。 但是此地妖物多为百年甚至更加久远的妖怪,长期居住青邱城中,见了天师自然害怕。 当然也有不怕,甚至出面挑战天师的妖怪。 一头巨妖冲破屋顶,面相狰狞,生有长足,虎背熊腰,铜皮铁骨,举起狼牙棒杀了过来,待走到近处方才看清,他肩上还有一妖,状若黄口小儿,面容清秀,只是手中也握着根狼牙铁棒,棒尖上锋利的尖刺寒光袭人。 “天师何在,子母妖曜前来挑战。” 妖怪踏着屋顶急冲,沉重的脚力直踏的屋顶凹陷,眼看着要陷落下去,真是替他捏了把汗。 不想事情还是发生了,曜一个用力过度陷落屋顶,一时起不来。 “呵呵,如此也敢挑战,还是让我来吧!”声音一落,一声长笑,只见一只凰直冲天际,化为一团天火激射而来,天火夹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从天而降。 “天火燎原” 虎力夫妇二人大惊失色,急急上前阻拦,不想徐赣一步踏出抢先出手,双手掐诀迎了上去,手中符纸燃烧,一股洪荒之力席卷全场,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一道闪电无情的劈中天火。 “啊!”一声惨叫,凰浑身羽毛净化虚无,从空中直跌了下来,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深不可测。 徐赣这一手天惊地变震慑群妖,城里跃跃欲试的妖怪们立刻打消了主意,不过不服气的也不再少数。 青邱城升起数道妖气,妖气冲天,一道如火,照耀一方天空,火焰下一头妖龙的虚影时隐时现,一道似水,化水成冰,水气里有一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两道妖气分别从东西两方升起,可谓泾渭分明。 北方有一金鹏,如太阳般冉冉升起,金光铺天盖地,化为一对金黄色的羽翅,一双巨眼化作两枚庞大的火球,身形如山般高大,滚滚妖力犹如实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南方黑雾缭绕,雾气连绵数里不绝,黑雾中多有骷髅厉啸,黑雾不断向外蔓延化作两只巨大的魔爪,黑雾中的魔爪支撑在地,爪下街道立成废墟,双臂的支撑下一枚头颅从黑雾中探出,面目如花,美人脸娴熟大方、面若桃李,只是除去一张美人脸,身下尽是骷髅,令人不寒而栗。 中间主城也有数道强大无比的气息,妖气一出满城皆惊,小妖们惊慌失措的躲入家中,看都不敢往外看上一眼。 妖气充斥着青邱城。 “各位听我虎力一言,这位徐老天师是我请来的贵客,不是来挑战各位权威,望各位大佬看在我的薄面上高抬贵手,化干戈为玉帛如何?”虎力站出来吼了一嗓子。 吼声还是起了点作用,主城方向的妖气偃旗息鼓,东南西北割据一方的妖气并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虎力,别以为你晋级天妖尾巴就可以翘上天,在老夫面前你可差远了,请来天师,笑话,谁不知道天师与我等有不共在天的大仇,今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死不休。” “你,你怎不识好歹”虎力气的大喝。 妖龙一声怒喝率先发飙,妖力狂涌铺天盖地,火烫的妖火从东方急卷而来,许多受了无妄之灾的小妖们,惊慌的从屋子里逃了出来,蹦着跳着找着水源,说来也怪东方城池里住着的妖怪们多备齐了水缸、水盆、沙土等灭火之物,想必是被烧的久了有了防备,有备无患。 妖龙腾空而起,徐赣也不敢大意喝退了徐子麟等人,单独迎战,妖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妖火喷吐而出,徐赣口中念念有词,取一把符咒凌空一甩,朱红丹青醮墨狂草,龙飞凤舞,赦令成化为溜光激射而出,分八方封禁。 八方封禁初成,化一面盾牌死死封住妖火隔绝在外,妖龙见了大怒,翻身甩尾一招亢龙有悔,打得封禁破损眼看就要破开。 徐赣早有预料,不待封禁破碎掏出一物,高举过头,掌心之物为一印章,四方古印,玉石而成,上雕麒麟下刻蟠龙,通透洁白无瑕,只是一角破有损伤,仿佛是被人不慎丢在地上磕坏了一角。 “麒麟镇天印,去。” 一声断喝,古印迎风暴涨,化为山般巨大当头罩下,妖龙一时不查,想逃时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见着古印压身。 西方城池卷来滔天的水气,水气化为寒冰急急想古印激射,打得麒麟镇天印不稳,但根本阻碍不了下压之势。 南方的美人脸动了,巨大的骷髅臂展开,摧枯拉朽的向城门袭来。 第五十六章 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青邱城内刮起一阵怪风,风势强劲,刮的众妖节节后退,只见有一人立於城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手中执有一幡,通体如墨,混沌玄黑,幡外天道铭文,幡内开天符箓,幡旗一展,五彩豪光冲天而起。 美人骷髅首当其冲,来得快去的更快,一股大力掀起狂澜,法身立破,无数散了架的骷髅如仙女散花般散开,砸的大街上一片狼藉。 西方水气屈居第二,狂风一起碎冰倒卷,本是救援妖龙如此一来反倒成了掣肘,倒卷的冰晶妖龙照单全收,非但如此还惨被麒麟镇天印镇压,痛的惨叫连连。 徐赣一手震天动地,雷霆手段群妖诚服,敢不及出手的金鹏见了同伴的惨况,再也提不起半点勇气,灰溜溜的收了法相。 但是没有一个妖怪会怪他胆怯,因为徐赣手中此物着实令人震惊。 “这,这莫非是盘古幡?” “盘古幡,元始天尊之物,怎会落入他手?想必是赝品。” “我看非也,此物若是赝品会有如此威力,它们四个也非浪得虚名之辈,一招败下阵来,恐怕还真是盘古幡,不过若是有此物相助,老夫定可妖行天下。” 主城内的妖怪看着徐赣手中魂幡眼都绿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就此强抢过来才好,但摄于幡旗之威不敢罔自行动。 岂料,徐赣手中宝物远非一杆绝世幡旗,只见他又取了一物出来。 巴掌大的一口袋,握于掌心刚及一握,揭开口袋上的锡线,口袋迎风暴涨。 “乾坤袋里有乾坤,给我收。” 徐赣一声断喝,风口袋对准妖龙,妖龙挣扎无用给收了去,收取了妖龙他收了口袋,取出一红葫芦来拔了盖子,将妖龙投了进去。 “正好缺你,如此正好,百年后必是佳酿。” 听的众妖头皮发麻,腿肚子抽筋,妖龙何许人也乃是黄河水底一头水龙,因突遭变故性情大变,暴躁如火,但也是修行已有三千年的天妖,只差一步修成妖神,如今却成了他人酒中的一味药,实是可悲,可叹。 “放了他,否则与你不得善了。” 西方魅影一声厉喝,疯狂的冲了过来化身一杆冰枪,说是冰枪并非贴切,实是一堵冰墙,只是墙上有着无数冰晶於刺猬相比也不遑多让,如此惊人的冰力,如此惊人的妖力,速度快若疾电,化为一道白色匹练飞了过去。 徐子麟待看到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爷爷立於冰墙,锋利的冰晶如刀似箭,若是刺中非穿个透心凉。 “爷爷,当心。” 冰墙未到冰气化刀,割的人肌肤生疼,唯有徐赣一人视其为插标卖首之辈,也不见有何动作,简单直接伸出手接了锋利如刀的冰刺,吐气开声,力有万钧,化掌为刀刺入冰墙,腰部使力力拔山兮冰墙高举过顶,顺势砸落在地。 冰晶碎裂化作无数齑粉,冰气难以凝聚,一女妖浮出水面,面露狰狞,张开双臂向徐赣抓去。 “孽障,还敢放肆。” 口绽惊雷,女妖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徐赣张开乾坤袋,连女妖也一并收了,一前一后连收两妖,震惊全城。 “天师,如此厉害的天师,世上少见。” “天啊!他还是人吗?莫非是妖帝变化而来?” “他姓徐,我想起来了。” 城中城数道强大无比的气息发出感叹,其中有一老者突然一声惊叫,其余大妖的目光被其深深吸引。 “徐家祖上出了大仙,赫赫有名的徐大仙,至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后人能人、强者辈出,据说家中流传一部天书,名曰无字天书,此书乃是仙人之物,修习者可得天道。” “原来如此,不过也不对啊!此人籍籍无名却如此厉害,莫非一直隐世不出?” 各种揣测多如牛毛,却无一人能说得清道得明,在众妖眼里唯一看到的是敬畏,深深的敬畏,至此无人再敢打他的主意,就算是想也需掂量再三,否则下场如东西二妖,甚至连二妖也不如。 美人骷髅见其雷霆手段,暗自心惊,夹着尾巴回了属地,先前嚣张之气荡然无存,收敛气息蜗居在一块墓地里,墓地内黑雾笼罩,尖啸骷髅数不胜数。 金鹏早已回归象牙塔,塔身七层,每层塔楼都是精雕细琢,加之宝塔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为当地最醒目之物。 徐赣收取二妖并未为难其它大妖,震慑目的已经达成无需再多结仇怨,回头一笑,风轻云淡的道:“走前面带路。” 虎力闻言一怔,雷霆手段早已让其信服,闻声立动赶在前引路,一路上的小妖纷纷赶紧避让,生怕招惹上了这位可怕的天师。 青邱,城中城。 说是城并非全是,说不是也并非不是,城中最高的一栋建筑,塔高九层形同圆筒,每层占地足有百亩高过百米,如一定海神针牢牢将青邱城定住。 徐子麟何时见过如此气势磅礴的建筑,仰着脖子往上看,直插云霄的建筑内隐藏着一股股隐晦的妖气。 “子麟,待会入塔你需跟紧了我,寸步不离。” 徐赣小心交待一句,徐子麟跟上两步与他前后脚,隐隐约约也感到一丝危险,危险来自何处虽不可知。 九层妖塔的一处黑暗里,一老妪拄着个龙头拐,双睛紧盯徐子麟,干枯的手指紧握拐杖,气的狠杵地面。 “没料到这老不死的东西这么厉害,不过伤不了老的还有小的,你就给老生等着,阿离丫头这公道,老生非替她讨回来不可,小子算你倒霉。” 晏婆婆眼底精光闪烁,狠盯了徐子麟一眼,拄着个拐杖隐入黑暗。 …… 九层塔,虎力引领着徐赣等人踏入塔门,刚到塔下徒然停下,道:“徐老天师,此塔的由来天师想必知道,不过还是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有事请讲。” “此塔共分九层,而我家其实也就占三层,其余六层分数各大妖王,虽都是我大兄的故交好友,但毕竟非我青邱所属,若有冒犯之处万望海涵。” “理会的,不过徐某向来奉行人若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也请塔里的各位掂量一下自个的分量,值不值得与徐某人为敌。” 声音虽是塔下发出,但声波直达塔顶,就算站在塔顶也能听的清楚明白,如此修为实在惊人,难怪敢只身犯险深入虎穴。 第五十七章 百万妖众 如何可挡 九层塔,塔九层。 塔下黑洞洞般的大门似一只待人而噬的妖兽,门上雕琢着一只巨大异兽,长有犄角,生有獠牙,张开血盆大口,迎接着子麟等人的到来。 门洞内刮着呼呼的风声,洞里更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阴暗的角落危机四伏,无处不暗藏杀机。 “徐老天师请”虎力夫妇二人立在妖兽口里,恭敬迎宾,忽妖塔内升起四道磅礴妖力,卷的妖塔四周飞沙走石。 四道妖力同时出现在了妖塔底部,四个妖怪出现在了黑暗深处,说是妖也非确切,来的都是人一位老人、一位青年、一位佳人、一位孩童。 老人看上去年岁比徐赣还大,脸上爬满了褶子,皱纹把脸揪在了一起,稀稀疏疏的几根白毛长在光秃秃的顶上,一对白眉却十分精神,浓密的好似两条虫趴在眉骨上,一双细眼内暗藏白色眼珠,暗淡无光,牙口也不好,一口牙掉的七零八落没剩下几颗。 但是他浑身发散出来的妖力却不容小窥,黑色妖力覆盖全身,粘稠的如漆似墨,妖力中隐藏着一只猛禽,猛禽犹抱琵琶半遮面,躲在老人身后看得并不真切。 青年血气方刚,一张脸面生的俊俏,俊的不似男人却更像是个女子,说是女人也有所不妥,哪有女儿家扛着一把巨型战戟,戟长八丈,枪尖锐不可挡,枪身更是粗壮的有人小臂粗细,平常女子莫说是舞起来,就算拿起来也不太可能。 但是这位青年举重若轻,生的一张女儿脸却浑身长满了疙瘩肉,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身披火红披风,配上一杆看着都惊心的双尖战戟,活脱脱一位征伐在野的大将军,妖力红艳似血,鲜红的犹如新鲜的血液,一只妖兽在妖力中若隐若现,龙头蛇身看似地龙但又非是地龙,眉心一点火焰灼灼燃烧,不知是何怪物。 佳人自是美的,美艳不可方物,美目如画,眼底却划过一丝冰冻彻骨的寒意,顺手揭开了白纱,露出倾国倾城的娇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皮肤细润,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身白裙,腰不盈一握。 除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皮,身材也足以祸国殃民,上半身令男人侧目,下半身令女人嫉妒,如此妖物若是给放了出去定会天下大乱,一层粉红的妖力包裹,妖力隐隐浮现一朵罂粟花,花虽美形似骷髅,冒起丝丝毒气飘摇缭绕。 最后一位自然是黄口小儿,常言道江湖人欺老不欺少,只要行走江湖者见了小儿总会远远躲开,不为其它孩童胆敢行走江湖者,必有过人之处。 但这个孩子与以往不同,五官像是生前遭遇大不幸,出生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唯一配上了对的嘴巴也歪在两边,嘴里不停溢出粘稠的液体。 有人在他出生之日将他丢弃在地上,脸上狂踩了几脚。 脸不是脸,身子自然也不是身子,一脚长一脚短,一手短一手长,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浅,双手一摇一晃的向前挪着步子。 别看小儿如此模样,妖力却是四人中最精纯的一个,白色妖力迎风而动,覆盖着十丈范围,一头怪模怪样的异虫暗藏在妖气里,吞云吐雾。 徐赣见了四人不惊反笑,笑道:“万没料到介子鱼、囝斐、花姬、不动怪四位都在此地隐居,幸会,幸会。” 四人闻言大惊,万没料到眼前天师如此了得,对四人真名如数家珍,不由得又高看一眼,不敢失了礼数,急急收了法相,陪上一张笑脸,道:“徐天师远来,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徐赣怎不知四人明里彬彬有礼,实则不怀好意,否则也不会先来个下马威,各显出无敌法相,先声夺人。 好在徐赣也非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敢来早已有所准备,虽不可说是准备完全,但也是早有谋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徐子麟看着爷爷事事料敌先机,运筹帷幄,气度非凡很是羡慕,暗想何时才能如老爷子一般,料敌于先,制敌于前。 徐赣徒然回头,见了子麟笑了,笑道:“终会有一天你会比我更强,爷爷会看得到。” 子麟大惊,震惊不已。 徐赣大步向前,分别与四人见礼,礼数不可谓不周,道:“四位都是有名之人,徐某敬仰,不知哼哈二位前辈身在何处,徐某也好前去拜会一二。” “哦,哼哈二位早已闭关多年,算算日子也有百年之久,早已不问世事,若要拜访恐怕很难”虎力老实巴交的道。 “无妨,无妨,此行必有斩获”徐赣暗藏玄机,话里有话。 众人大惊,谁不知哼里哈、哈里哼之名,二位大妖为突破妖神已闭关百年,闭关前早放出话来,一日不成妖神一日不出关,关门紧闭早生蛛网,恐怕是死是活都难以预料,如此信誓旦旦把握十足,众人实难信服。 徐赣也不多加解释,话风一转,道:“徐某此来不为其它,青邱城之存亡全系於各位一身,望各位能同仇敌忾,共攘外敌。” 此言一出,众人剧惊,纷纷揣测话中含意。 花姬率先发难,道:“天师此话何意,青邱城万年基业岂是人说毁去便毁了去,如此危言耸听恐怕有所不妥吧!” 徐赣一笑,介子鱼道:“先不论这城中城,外城就算失去东西二城还有南北,就算有人举兵来攻,先不说攻不攻的下,金鹏大王和死灵妖姬二位也非吃素,当然自比不过我等之修为,但也不遑多让,天师以为何如?” 徐赣也是一笑,囝斐道:“天师所言差异,就算除去金鹏、死灵及外城万千妖怪,若想攻下青邱痴人说梦,我九层妖塔之名天下皆知,每层大妖无数,更不用提及我等。” 徐赣还是一笑,并不答话。 不动怪一大一小两眼微眯,看上一眼,道:“徐天师莫非是知道娥皇女英要来。” “噢,她要来?”徐赣问道。 不动怪笑了,笑的嘴角液体横流,道:“娥皇女英来了也无用,我四人足矣。” 徐赣摇摇头,笑曰:“非她一人,百万妖众呼,且问如何可挡。” 第五十八章 睹物思人 凶多吉少 “百万妖众?天师岂非说笑,大楚所有的妖怪加在一起恐怕也难凑够百万之数,更何况如此之多的妖怪犯我青邱,他们要不是吃饱了撑着,要么就是活的太久嫌命长。” 不动妖大笑,引得三妖朗声大笑,笑声中不无嘲讽。 徐赣不怒反笑跟着笑了起来,唯有虎力夫妇二人没有笑,因为他们根本笑不出来,愁都快愁死了,哪有心情笑。 “万妖冢,妖帝丹,天神器,四旌旗,天下妖族无不向往诸位我可有错?”徐赣朗声喝问。 四妖笑声立止,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冷冷的盯着徐赣,心中的一点秘密被人当面戳穿,岂能不惊。 “诸位莫看我,对万妖冢内一切即无兴趣也不愿参与,只想做个局外人置身事外,今日来此拜访只不过蜗居在侧,不愿见大好家园被他国妖怪毁于一旦,望各位早作准备否则到时后悔莫及,告辞。” 徐赣言罢既走不做任何停留,这可吓坏了虎力赶紧拦下,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九娘娘明白老头子以退为进,可无奈有求於他,人前不得不低头,装出一副百般挽留的模样,拦着徐赣不放。 四妖彼此互望一眼心中各怀鬼胎,但面上却是共同进退,见不动妖上前挽留,也跟着殷勤了起来,四个妖怪也跟着出了面。 众人出面挽留徐赣执拗着要走,百般劝解下才勉强劝了下来,一番博弈徐赣大获全胜,顺利得了众妖的重视,不过这才是整盘计划的第一步。 众妖领路,妖塔内自不敢有小妖拦路,一路畅通无阻,妖塔内地域辽阔绝非外观如此简单,光是看着第一层妖塔徐子麟已暗自心惊。 塔内宛若一小世界,妖怪的世界,异界风格的建筑比比皆是,许多房子的建材非金非木而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巨大妖兽的骸骨,骨头光滑如镜穿上些麻绳丝线等物,铺上一层粗布地毯,内里摆上些怪异的瓶瓶罐罐算是个杂货铺,可别小看了铺子,看似无奇却琳琅满目,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妖塔内如此的杂货铺还有不少,除了铺子要属帐篷多,破破烂烂的帐篷妖塔内到处都是,多是最低层的小妖栖身所用,有点身份地位的妖怪各自有着兽皮帐幔,再厉害点的拥有各自家族封地,最后强大的妖怪种族占据着大片的妖塔,妖塔深处不时会有异常强大的妖力传出。 不过,这些妖怪再强也强不过四个妖王,徐赣在四大妖王面前尚且倘然自若,何况这些不成气候的天妖,更不值一洒。 妖怪的世界跟人间极其相似,三六九等贫民贵族各有划分,可谓泾渭分明。 “麟儿看到了吗?此地便是妖界”徐赣回头道。 徐子麟点头,道:“妖界与人间并无不同。” 徐赣闻言一惊,问道:“何以见得?” 徐子麟当下把看到的想到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徐赣听了深深点头夸赞子麟观察的仔细,四大妖王听了彼此苦笑,但隐隐约约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四人八目盯上了人畜无害的徐子麟。 徐子麟却不知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四大妖王的视线,是好,是坏,是祸,是福任谁都难预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行人入了妖塔,占地的小妖纷纷避让,虎力引着众人来到一层中心位置,此地一座荒废了的大院,大院门前茅草纵生,门栏上也结了蛛网,蛛网下挂着一块匾,年久失修匾斜向了一边,隐约看着有青邱二字。 大院荒废了许久许久,无人打扫。 虎力见了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怒喝道:“管事妖何在?” 吼声四起却无人应答,虎力怒由心生咆哮道:“有活的没,有喘气的没,若是再不答话,待会非撕了尔等不可。” 咆哮起了作用,荒废大院内走出一对老妖怪,老头子是只龟精老的一塌糊涂,脸上的老皮揪在一起也分不清个眼睛鼻子来,另个老太婆是个蚌壳精也年近古稀,比起老龟年轻些许,搀着老头迈着沉重的步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老龟眼不花见是虎力,扔掉了拐杖便要下跪,虎力于心不忍摆摆手,道:“龟管家怎么偌大的府邸就剩下你二人了?” 龟管家老泪纵横的道:“禀城主,自从老城主出事,这个家就算是散了,不复当年,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我这不中用的老龟守着府邸,不满城主我老龟也知要收拾打扫,可一来上了年岁,二来府邸实在太大,能力有限只能紧着要紧的地方,前庭无人门可娄雀,时间久了也就忘了,望城主赎老奴之罪。” 老龟言罢就跪九娘娘赶紧上前搀扶,老龟见了娘娘心里更是激动,颤巍巍的想说些什么,可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背过了气去。 “嗨,回想当年青邱大兄在时何等风光,百妖来朝,万妖来贺,门庭若市,日夜欢歌,可谁知大兄此等修为只差半步成就妖帝,却被小小的除妖师所害,如今故地重游不禁唏嘘不已啊!” 徐赣长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 一语激起浪千层,九娘娘被戳中痛处,睹物思人,眼底泪光闪烁,虎力看着眼前破败的宅子,虎目含泪,回想当年何等热闹而如今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有回忆。 虎力走到门前,抚摸着破败的大门,猛地一掌锤击向大门,喝道:“从今日起此地便是我的城府,管事妖依旧是龟老,如有不从依律重罚。” 一声咆哮,妖塔内众多妖怪拜服,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九娘娘看着意气奋发的汉子,心底里由衷的高兴,过了片刻不自觉的目光望向了徐子麟,徐赣见了抱以很有礼貌的一笑,看得九娘娘心底五味杂陈,不知该不该问,但还是悄悄的问了。 众人进院,九娘娘刻意落在了人后,悄悄拉了徐赣一把,待众人去的远了,悄悄道:“徐天师明人不说暗话,我想问的事你必早已知晓,我大兄可真的还活着吗?” 徐赣笑了,道:“大兄乃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不过现如今却有件急事,如若处理的不好,恐怕……” “怕什么?”九娘娘问道 “怕是大兄是凶多吉少了。” “啊!”九娘娘大惊失色。 第五十九章 四大妖王 各怀鬼胎 九子连环,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 九子连环本是妇孺幼童手中玩物,不知是谁将其改良,玉石九子成了青铜九环,环环相扣,相生相克,成了世上难解之物。 纵巧手,解连环。 九娘娘的一双手不可谓不巧,十指纤细,嫩如玉葱不沾半点阳春水,却无法解开连环,反而锁扣越解越紧,害得徐子麟憋红了脸透不过气来。 “停下吧!此物非此解法。” 九娘娘心有不甘的再试上一试,结果不言而喻无奈还是放弃。 隐蔽的密室内,二妖围着徐子麟一筹莫展,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解不开小小的锁扣,空有滔天妖力却也奈何,望锁兴叹。 虎力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子,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丈量着脚下不多的几块青砖,“徐老天师,这,这如何是好,锁若是解不开,我大兄元神一直虚弱下去,岂非连本源也会消散,大兄岂不是没救了。” 徐赣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啊!嗨!”虎力急的发飙,一掌下去如切豆腐好好的一张茶几给毁了去。 九娘娘尝试了多次,九连环越解越紧不得其法,但也明白一日不去除此物,大兄的元神就难以恢复,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会消散。 “大哥,你若还在请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娘娘痛哭流涕。 虎力徒然想起一事,当日降魔杵只克制妖怪,对人类却无半点危害,想到此处眼底闪烁精光,道:“徐天师可曾真的尽力?” 徐赣怎不知其话中含义,嘴角划过一抹苦笑,道:“早尽全力,如若不然,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孙儿受苦吗?降魔杵虽可动,但它所铭刻的经文却毁不去,除非……” “除非什么?”虎力喝道。 徐赣面带难色似有难言之隐,虎力夫妇二人心焦如焚,追问了半天,徐赣见拗不过,勉为其难的开口道:“除非动用地心圣火或可一试。” “地心圣火此乃何物?”虎力大喝。 “不,不能用”九娘娘惊声大叫。 虎力看着婆娘,娘娘便知无法再隐瞒下去,道:“汉子你可记得一百年前,海域边界突遭天劫,地火焚海熔岩百里。” “似乎,好像是有此事,不过地心圣火又是何物?”虎力问道。 “当日我三人相约一同游海,却为此耽搁了三天,人间界发生此等天灾妖族本可见之不理,大兄不知为何始终了三天,三日后才回,我问过他为什么他一直没说,直到那天你实在无法突破瓶颈之日,大兄忽然把我叫去,让我看了一物,此时才知世间还有地心圣火。” “突破瓶颈?莫非大兄想用此物助我?”虎力问道。 九娘娘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原本我也在为你突破之事发愁,见大兄有意相助甚喜,但见了地心圣火我明白你根本用不得,莫说是用哪怕是沾上一点火星瞬间灰飞湮灭。” “什么东西如此恐怖?” “此物乃是地心中孕育千万年的火种,不要说是用,哪怕沾上一点都会化成灰烬,徐老头我不知你如何得知此物,但我劝你还是打消了主意,否则身死道消也非偶然”九娘娘冷喝道。 徐赣苦笑着摇头,道:“非我不知其害,但汝可有更好之法,若是你能解开九连环自皆大欢喜,否则再难也需一试,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去求娥皇女英吧!” 九娘娘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明知徐赣所言非虚但还是不愿就范,因为无论是谁只要见了地心圣火的威力,都不会再去上第二次。 “婆娘,大兄可拖不起啊!”虎力大喝,暗地里使着眼色。 九娘娘怎不知其意,毕竟是徐子麟以身犯险,徐子麟一死大兄也算完了,想到此处又犹豫再三。 但是如若不用地心圣火,九连环解不开,降魔杵取不下来,大兄一样元神湮灭。 左也不是右也不行,好生为难。 “咳咳,若是九娘娘心中还有疑虑,不如这样我有一法可保万全”徐赣喝道。 “什么万全之策?” 徐赣笑了。 …… 第二日,九层妖塔边界搭建起一座祭坛,祭坛上放置一鼎,鼎有三足,国之重器。 妖塔内的妖怪排起了长龙,非是千年的大妖不可入围,如此一来此地妖气冲天,更多的是不知发生何事的小妖,围着此地打转转,幸好早就布了结界,外围又有四大妖王分立左右,如此大的阵势青邱城立城以来也难有过。 大排长龙的妖怪多是千年大妖,妖力充盈,挨个等着进入祭坛,却茫然不知何事,只是清晨接了城主之命,命他们前来此地罢了。 “老兄可知我们来此为何啊!” “不知,城主命不敢违啊!不过也不会有大事发生,我青邱城太平多年,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是,是,想必定是如此。” 排队的队伍议论纷纷,但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将要发生什么,茫然无知的大排长龙,队伍最前方一只大妖走进了祭坛,空气中荡起连番涟漪,身形隐去。 过了片刻,大妖再次出现,气定神闲也不见有何不妥,众妖围了上去想问个究竟,但立在旁的妖王一声冷哼,众妖诚服不敢再问东问西。 “这老头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花姬琢磨不透的问道。 “管他买什么,只要他不来参合我等的好事,他买什么我们就接着,到时得了宝藏别说是他,就连这座城,不,整个人间也都是我等囊中之物,管他这么多干嘛?”介子鱼阴测测的小声道,生怕有谁听了去,小心谨慎的蠕动着唇。 “对,介子兄言之有理,如此我等才甘心站岗立哨,一来看个究竟,二来探个虚实,不过各位玉石一直未找到,算日子娥皇女英不日便会来此,留给我等的时日无多,望各位依着盟约行事才好”囝斐凑近了小声耳语。 “自然,那是自然”介子鱼赶紧打个哈哈。 唯有不动怪,瞪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盯着祭坛,像是要把祭坛内的一切看个通透,但祭坛结成结界根本看不出个清楚明白,模糊一片。 “不动老大”花姬轻唤了一声。 不动怪这才回神,道:“我总感到有些心神不宁,此事事事透着蹊跷,依我看需多加防备才是,小心我等阴沟里翻船。” 不动怪如此一说,其它妖王自然重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祭坛。 第六十章 大事不妙 要坏大事 祭坛,八面旌旗对应八方,山风吹的旗帜“呼呼”作响,徐赣立於风口浪尖衣摆猎猎作响,望着大排长龙的队伍,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天师交托之事已一一办到,所说的万全之策又在何处?”虎力耐不住性子急急问道。 徐赣微微一笑,道:“莫急,稍安勿躁。” 虎力正待继续追问下去,九娘娘将他拦下,她清楚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何必还去费此口舌,真相终归会揭晓。 祭坛下方大妖走上了祭坛,从童子手心托盘中取过匕首,轻轻在掌心一划,滴滴妖血落入青铜鼎。 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妖走上祭坛,重复的往青铜鼎中注入妖血,粘稠的血液越积越多,直到午时三刻,铜鼎内攒积的血液已经过半,粘稠的血浓的化不开。 徐赣看一眼青铜鼎中半盆子精血,额为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总觉着少了点什么,深邃目光扫向了虎力夫妇二人,二人见了明白了,取了匕首滴入精血。 徐赣满意的点点头,但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目光飘向了祭坛外的四大妖王,片刻过后四大妖王也被请上了台。 介子鱼、囝斐、花姬、不动妖四人分立四方,彼此互望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徐天师要吾等精血不是不可,不过这话是否应该说在明处,精血要来何用?”介子鱼率先发难。 徐赣微微一笑,道:“不满各位,徐某索要精血实是为了各位着想。” “为了吾等”四个妖王大惊。 “不错,徐某人虽无大用但卜卦的本事还有些,近日里观各位面色阴沉,眉心郁结不散想必是有物要寻。” 徐赣一席话虽未明言,但在四大妖王耳中如雷霆一击,震惊莫名。 不动妖一张怪脸阴晴难定,其余三妖以不动妖马首是瞻,介子鱼掌心燃起妖火,妖火呈紫名为紫滇,是介子鱼百年前一场奇遇偶得,自得妖火相助突破天妖瓶颈成就一代妖王,其视妖火如性命,非一般人难见,今日徐赣一语中的,知其远非一般人,索性亮出看家本领。 介子鱼一动,囝斐岂会不动,亮出长戟寒光逼人,戟长九丈,枪头丈余,枪尾三丈,重三百斤,此物乃是他寻得一块天外飞石,经过十年的潜心打造,万人生祭成就无上魔枪,枪中附上阴魂,舞动起来魔戟追魂、阴魂索命,令人防不胜防。 花姬天生绝色,生乃是一株罂粟花,只因生在日月精气充盈之地,常年吸纳天地灵气,久而久之成了花妖,妖身成型千娇百媚,游历风尘害人无数,喜吸人精气,本身罂粟花就是害人之物,成妖后作孽更甚,若不是得青邱庇护恐怕早灰飞烟灭。 她站着不动,一股浓郁的香气飘飘荡荡,闻之心醉。 四妖王唯有不动妖未动,非但未动看着徐赣笑了,由衷的发笑,笑的跟个老狐狸一模一样,於他年龄极其不符很有违和感。 妖王这一笑,剑拔弩张的空气立即散去,介子鱼收了妖火,囝斐藏起长枪,花姬也散去醉人花香。 “徐天师果非常人,不动心下佩服,佩服”不动妖喝道。 徐赣也打了个哈哈,道:“彼此,彼此,不动妖王也甚是了得,驭下奇虫天下少有。” 二人心平气和的谈论,仿佛是好友相见互叙家常,岂不料就在刚才一番惊心动魄的暗斗才结束,双方试探身手彼此心照不宣。 徐赣额头微微见汗,不动妖也是喘息不均,不过好在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如此看来似乎半斤八两各有千秋,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动妖摸了底,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多话取了匕首掌心一抹,一道妖血洒向鼎内,他一动其余三妖也跟着动了,洒入妖血静立在侧。 徐赣这才满意的一笑,命人将妖血鼎抬下祭坛,回头抱拳道:“各位明日午时请还在此等候,徐某到时定有交代。” 躬身一笑,带着妖血鼎下去了。 他走了,留下的人却分成两拨人马,虎力夫妇二人站在一起,四大妖王留在一处,虎力虽是老实人但非蠢人,经徐赣一点播那还有不明之理,明摆着四大妖王的真正用意,但是看来这形势一面倒,如此发难岂不是自讨苦吃,心下唯有强忍怒气,再作打算。 不动妖自徐赣走了索然无味,在他心里虎力夫妇二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赣更让人分心,见徐赣已走留在此地也无用,连虚礼都直接省去,带着三大妖王退回了妖塔。 虎力夫妇自此才知,四妖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形同陌路。 “可怒也,这几个老妖怪吃我的,用我的,向来待他们不薄,如今却来算计大兄的东西,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虎力大发雷霆之怒。 “贼汉子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就跟大兄和你说过,你们哪一个听进去过,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番田地,若是他们真有意反水,不要说什么虚无缥缈的万妖冢,就算是这实实在在的青邱城也保不住”九娘娘埋怨道。 虎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四大妖王早已不是同路人,但是没有大兄在光凭自己和婆娘又难撑大局,如此该如何是好。 “有了,如今徐赣不是来了吗?我们何不倒向他一方,好歹他於大兄算来有些交情,更何况对我二人也还算宽容”虎力一拍脑袋有了主意。 九娘娘眉宇间三根黑线深划,思前想后也觉着为今只有如此,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二人这么一合计,紧着去找徐赣商量,却怎地也料想不到出事了。 “徐子麟,徐子麟,我的孙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妖塔传来声声惊呼,虎力夫妇二人闻声大惊,彼此对望一眼,暗道一声:“不好,大事不妙要坏大事。” 二人急急向妖塔冲了进去,躲开疯狂找寻子麟的徐赣,上了妖塔三层回到了狐狸洞,洞里的景色迷人但二人心急如焚那有半点心思,好不容易在洞中一隅找到了晏婆婆。 晏婆婆倒也是明人不说暗话,双眼一翻,道:“你二人不愿做罢了,老生替你们做了。” “晏婆婆,人被你带到哪了?”九娘娘急急问道。 晏婆婆一开始不说,二人问得急了才脱口而出,“还能去哪!送进古墓想找都难,自生自灭去吧!” “啊!” “晏婆婆你好糊涂,我们青邱一族恐怕都要被你害死了”九娘娘气的直哭。 这下晏婆婆也跟着慌了,待问清了来龙去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哭道:“老生糊涂,老生真是糊涂,怎把大兄给害死了,老生唯有拿这条贱命来偿。” 老而弥坚,一头向石头上撞去。 第六十一章 地底深渊 古墓妖物 九层妖塔有一禁地,生人勿进。 此地埋葬着历朝历代的青邱城主,自远古青邱城立城之日起至今万年有余,青邱妖城历经万年不倒直到今日之规模,历代城主功不可没。 妖之寿命非日月同寿,终有一日尘归尘土归土,后人为祭奠历代妖王修建了一处墓园,经无数代的翻修重建,古墓内错综复杂岔道纵横,更有众多妖王散落的本源残片,经漫长岁月炼化成妖,兴风作浪。 日子久了,古墓成了禁区生人免进。 …… 地底世界,一只貌似蜥蜴的动物在岩壁上爬行,身手敏捷,体表随着墙体颜色生着变化,一条迁细的细尾高高翘起又频频落下,无时无刻不在动,一对凸出在外的大眼灵动非常,好奇的盯着一个地方,目不转睛。 这里是一处水洼,杂草丛生,水道里深处躺着个人,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看样子是从上游漂流到此。 徐子麟悠悠转醒,不知身在何方,模糊中记得被人从身后打晕,醒来便来到这,这片陌生的世界。 好不容易摆脱了水草,深一脚浅一脚爬上了岸,来到岸边抬头一看,倒吸上一口凉气。 “这是哪里啊!” 徐子麟绝望的大叫,声音远远的传荡,空旷的地域响起无尽回声。 眼前是一处断层,断层的下方是无尽深渊,深渊内刮着呼呼的风声,吹的人随时随地都像是要飘起来似的,徐子麟唯有紧贴着断层,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前方不远处有一天然的溶洞,洞内隐隐有点光亮。 光亮,并非是什么光源,而是一只异兽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的幽光。 徐子麟一个纵跃跳入洞窟,异兽猛地窜出一头撞上小腹,他身在空中避无可避,一声惊呼,掉入无底深渊。 …… 深渊内,一张蛛网挂在天地之间,珠丝上凝结一个又一个水滴,想来是深渊底部蒸发上来的水气,日久凝结而成。 蛛网晃动,深处黑暗的黑寡妇睁开四对血红竖瞳,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未进食了,整日整夜里的守株待兔,等得都不耐烦了今日终于等到了,展开八只脚迅速的冲了出去。 熟练的踩着珠丝,蛛丝上坠着的水滴都未落下,轻盈优雅的步伐急不可耐的扑了过去,这时才发现掉落下来的只是一布鞋。 黑寡妇怎会甘心,长久的等待换来的只是布鞋,她直起身子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找寻了好久好久但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找到一只布鞋。 万般无奈之下,黑寡妇灰溜溜的回去,蹲在老巢内耐心的等待,等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离蛛网上方百丈之余,徐子麟挂在了一条伸出的树枝上,不幸中之万幸并未落入蛛网,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树枝很细经不起他的分量随时随地都会折断。 徐子麟不敢叫,不敢发声,他看到了悬崖底下的蛛网、令人恐惧的黑寡妇,甚至黑寡妇臃肿的身体上有几条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抱着不断往下沉的树枝,看着树皮一点点裂开,一丝丝断裂,心也在不停的下沉。 直至沉入谷底。 “快抓住绳子,快啊!” 一声断喝,说时迟那时快,树枝再也经不住了,断裂,掉落蛛网。 无比兴奋的黑寡妇急速移动,这次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蛛网上的水滴掉了一路,直到她发现这次掉下的仅仅是半截树枝,愤怒、失望、饥饿凝聚成一声惊天咆哮。 …… 徐子麟最后一刻抓住了绳子,沿着绳子爬上了悬崖,昏暗中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你”徐子麟惊魂未定的叫道。 身影没有应答,她飞快的扭转了身子,忙着收起麻绳或者刻意的躲避着什么。 但是她躲避不了,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的只是他和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徐子麟问道。 “古墓。” “古墓,怎么会来这里?” 她没有回答,不愿回答也不想回答。 “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她也没有回答,沉默是金。 徐子麟自说自话了半天,她始终不发一言,除了一句古墓再也没说一个字,惜字如金。 她收拾完了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地形,径直朝岩壁走了过去,贴着墙一步步的挪动着脚步。 “当心,当心里面的妖兽”徐子麟惊声叫道。 她听见了心头一紧,看上一眼子麟,深吸上一口气纵身一跃,跳上洞窟,“小心”一声惊叫,只见她灵巧的躲开妖兽的撞击,非但躲开顺势一推,妖兽发出一声惨叫,掉落地底深渊。 地底深渊内,黑寡妇这次很疲惫,两次扑击无功而返是她心力交瘁,正在此时蛛网上传来了异动,她勉强的迈开沉重的腿爬上蛛网,睁开眼的瞬间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只活蹦乱跳的妖兽落入网中,拼命挣扎。 她仰天发出一声欢呼,跳着欢快的舞步冲上前去大快朵颐,妖兽的惨叫,她的咀嚼声融汇在了一起。 “愣着干嘛!不想回去了,过来”她没好气的叫道。 徐子麟心有余悸的收回目光,不敢再往下看一眼,惨、太惨了、血淋淋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掉下去的如果不是妖兽而是他,想到此处浑身都在发抖。 二人进了洞窟,洞窟不长拐个弯就到,眼前变得豁然开朗,一处荒废多时的残檐断壁映入眼帘。 残破的墙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苔藓上不时有点点亮光闪烁,闪烁的光点很是迷人,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眨着眼睛,走近一看是一朵朵蒲公英,但蒲公英为何会发光? “别碰,这是妖花。” 徐子麟伸出的手停了,跟着她继续向前摸索,这里的妖花很多,多到犹如天上繁星点点,除了随处可见的妖花,还有不少隐藏在阴暗里的妖物。 勾股双剑在手,一剑刺出,袭向徐子麟的妖物被活活钉在墙上,怪物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随之而来脚下又出现一只,纵跃的跳起张开血盆大口。 一道白光穿喉而过,妖物消散,勾股双剑在手身似蛟龙保着徐子麟周全,但是古墓中的小妖物似是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处处都是危险,令人防不胜防。 “啊!”一声惨叫,徐子麟不幸中招,一头生有犄角的妖兽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他跌落在了一处妖花丛中。 妖花大发异彩,刺人眼目。 第六十二章 古墓惊魂 生死与共 朵朵蒲公英随风自由自在的起舞,邀风共舞,轻飘飘的飘落在地。 数不清的蒲公英落下,粘粘在了徐子麟身上,每根根茎下生有一点肉芽,肉芽上带有吸盘,只要被吸住根本摆脱不了。 徐子麟在花丛中打着滚,像是在棉花堆里翻滚浑身沾满了棉絮,棉絮自然要不了人命,但是妖花绝对可以。 他肩上的妖兽也一同落入花丛,便再也没起来,花丛中留下一具极其干瘪丑陋的尸体,骨瘦如柴,精血被吸食殆尽。 看得徐子麟惊的跳起,惊慌失措,连蹦带跳,浑身上下摸了个便,幸好无病无灾还是囫囵人一个,满身的妖花也不为难他,随风而去。 “快走。” 她一声断喝拉起徐子麟便跑,整个遗迹仿佛一下子活了,藏於阴暗的妖兽全盘出动,追杀二人。 勾股剑挽出一片剑花,冲上来的古墓妖兽立作齑粉,但是双拳终归难敌四手,更何况面对的是成群妖兽,如海潮一般汹涌而来的兽群。 她脚下一点,一个箭步跃上残壁,剑光一闪,妖兽授首从中断为两截,她跳了上去但是残壁的高度对徐子麟而言实是勉强,蹦跳不灵,唯有另选它途,慌不择路,残壁下有一破洞,徐子麟顾不得许多倒头便钻,可叹钻了狗洞不说,背后追着的妖兽甚是可恶,毫不客气对着他的臀部大下其口。 幸好她及时出手,一抹寒光,斩妖兽於剑下,徐子麟连滚带爬的躲过一劫,不想刚钻出了狗洞,等待他的又是三只妖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直往面上扑,危急关头,徐子麟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一旁,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把手给我。” 她伸出手臂一声厉喝,拉住了徐子麟向上一甩,子麟腾云驾雾飞了起来,妙到毫巅的落在了一处孤立的绝壁上,绝壁高十丈有余,宽一丈见方,上面站一个人刚好,若是多站个人恐怕连转个身都难。 她救下了徐子麟,却将自己送於了妖兽,废墟内铺天盖地的妖兽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这么多妖兽是从哪里冒了出来,二话不说见人就咬。 它们拥有强健有力的后蹄,头生犄角,面相狰狞,扑向立於危墙之上的她,数不清的妖兽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阿离,阿离”徐子麟惊声大叫,纵情呼唤着她的名字,见阿离为了救他落入兽群,他心如刀绞。 心口好痛,痛的难以呼吸,痛的难以自拔,徐子麟无法压制这份心痛,他不知道,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的痛,痛不欲生。 痛突然化作力量,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跳了下去,笔直的跳了下去,脚下是无尽的妖兽,没有思想只有食欲的妖兽,他明知道跳下去会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 如同她为了救他把生死置之度外。 “傻瓜,不要命啦!” 阿离发狂似的大叫,勾股双剑转动如风,挡住了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妖兽,但是她心里清楚明白,挡得住一时却挡不住一世。 血染白衣,披头散发。 白衣上的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妖兽的,头上的发丝乱了,随着剑势翻飞。 她坚持着,努力坚持,但总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待到这一时刻降临迎接她的必是死亡。 “嘿呀!” 无尽的妖兽将徐子麟淹没,直至没顶,速度快的犹如电光火石,他都来不及叫上一声便被兽潮吞没。 “傻瓜,疯子”阿离失声大叫,跃下残壁前去救援,为何要去?说到底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好比明知古墓是一处绝地,但她还是来了,想都不想的来了。 无情的妖兽绝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将一切吞噬。 …… 兽潮中徒然有了一点光亮,光芒在兽潮中心炸裂,无数的蒲公英四散而开,所过之处一片怵目惊心。 妖花落在妖兽身上,生生精气瞬间消亡,只留下一地恐怖狰狞的残骸。 徐子麟怀抱着一大束妖花四处撒播,无尽妖兽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着此地的妖花,此物生来就是妖兽克星,也的亏了徐子麟想出如此妙计,转危为安。 他不怕妖花但阿离怕,只见一朵妖花穿过剑网,轻巧的落在了阿离肩上,待她有所察觉之时一切都为止晚矣。 冰肌玉骨不再,精血消融,阿离如遭重创摔倒在妖兽群里,疯狂的妖兽见你病要你命,岂会客气,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阿离。” 徐子麟一路大撒妖花,一边向着阿离靠拢了过来,见阿离遇险心胆俱裂,怀中妖花天女撒花,急冲了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阿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用身子去抵挡撕咬不断只知吞噬的妖兽。 血液飞洒,此地是一处阿鼻地狱,四围随处可见锋利的獠牙,张开的血口。 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哪怕全身都是伤口,哪怕命在旦夕,哪怕死亡只在顷刻之间,他还是紧紧的抱着,不放手。 死也不放手。 阿离眼中溢满热泪,无力的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快走,快走……” 徐子麟不为所动任凭妖兽侵袭,一道道伤口,一处处撕咬,他不动,他为了她不会动上分毫。 情愿被咬的人是我。 情愿受伤的人是我。 不愿看心上人受一点伤,哪怕是一点点伤害。 伤口越积越多,血液越流越多,徐子麟脸色苍白如纸,眉心一点黑气终于爆发了,黑气化作游丝从眉心溢出,不断溢出的黑气化为纹身,一个又一个深奥难懂的文字浮现,所有的符文依次闪亮。 他的眼睛红了,如血一般通红,眼角生出根根血丝,八爪鱼般的血丝密如蛛网,他动了。 “昂。” 野兽的咆哮、熊的力量、风的速度。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匪夷所思,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废墟里满地的妖兽尸体,身上的精血完全被抽取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个干瘪的空壳。 徐子麟状若疯魔,身上燃起浓浓黑雾,黑雾里隐藏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阿离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看着徐子麟仿佛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或者他到底是人还是妖? 她不敢确定,完全的迷茫了。 徐子麟血红的双睛盯着唯一活着的猎物,阿离。 在他这双红色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情感,唯有野兽的本能,进食。 眼中的一切都是食物,所以他走向了她。 六十三章 伊人已逝 子麟绝望 古墓内的妖力有限,出现的多是些不成气候的精怪,生不出理智,有的只是本能,吞食的本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墓地里飘着一群鬼火,它们成群结队悠闲的在古墓里游荡,暗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妖兽,竖起一对黄橙橙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悄悄的从阴暗的地里爬了出来,等待许久,终于机会来了,强健的后蹄一蹬,临空跃起,大口吞咽着飘着的鬼火。 这一队鬼火对这只饿狠了的小妖兽而言,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餐,几次跳跃所剩不多的鬼火席卷一空。 但是小妖兽并不知道比它要大上许多的一只妖兽,一直在窥视着它,蠢蠢欲动,直到它吞噬完所有的鬼火,躲在黑暗里的大妖兽扑击,冲向送上门来的美餐。 大妖兽疾冲了出来,狮子搏兔必尽全力,时机拿捏的准确无误,一口死死咬住小妖兽的颈脖,小妖兽连挣扎都未曾挣扎便被活生生咬断了脖子。 妖兽将它撕扯的血肉模糊,开始进食,大妖兽比它的食物看上去要大上一倍,也聪明了许多,但是他并没有灵智,有的只是动物的本能。 饱餐一顿的大妖兽正准备退回黑暗,半空中飘出一团鬼火,鬼火的个头比大妖兽还大,一口将它给吞了去,鬼火进餐完毕正准备飞起,岩壁上方一只生有四爪的妖兽舌头一圈,吞下了巴掌大小的鬼火。 四爪妖兽扑食结束但并未离去,机警的观察了半天,确认四周再无危险可言才准备悄悄退走,不过它走不了,隐藏在墙壁上的变色龙一直盯着它,脊背一抖,一枚锋利的尖刺激射,四爪妖兽一命呜呼。 古墓中自然形成了一个循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妖兽间互相吞噬,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 他向着她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吞噬的本能驱使着行动,突然他跪倒在地抱头挣扎,“快走,快走,不要靠近我”徐子麟疯狂的大叫,他生出可怜的一丝理智,但是理智战胜不了本能,眼底的一丝清明彻底散去。 血红魔眼占据了一切,眼前的一切皆可吞噬。 “子麟”阿离弱不可闻的呼唤,面如金纸,妖花无情的吞噬着她的精血,她却毫无办法,虚弱无力。 妖花无情吞噬着她的精血,吸取着一点一滴的生命,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再,倾国倾城的容颜不再,生命在指间流逝。 呼唤起了作用,徐子麟血红魔眼恢复一丝清明,“快走,快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疯狂的叫声响彻废墟,但是很快一抹血红吞噬了眼球,徐子麟化身为妖。 丧失理智。 彻底丧失理智。 他扑向了她,无情的扑向了她如饿虎扑食般抓住了猎物,妖兽本能的驱使下他张开口,一口咬了下去,鲜红的血液飞溅。 她没有躲,没有逃,也无力可躲,无处可逃。 徐子麟的一咬反而令她释怀,她笑了,不知她为何发笑,也许是不用再受妖花的折磨,终于可以得以解脱。 她脸上带着微笑,干瘪了的手指缓缓划落在地,生命走向终结,伊人随风而逝。 徐子麟埋着头继续啃食,直到最后一滴精血吸食殆尽才无情的丢弃,开始找寻下一个猎物,但是遗迹内的妖兽吞噬一空,唯一留下的只有散落在地的妖花。 饥饿,毫无由来的饥饿感吞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饿到饥不择食,饿到眼前的一切皆是食物,都能拿来果腹。 散落的妖花成了食物,徐子麟状若疯魔冲了过去大口吞咽着妖花,一处处、一丛丛盛开的妖花毁于一旦,成为他的食物。 但是这些食物远远不够,远不能满足他的饥渴,他冲出洞穴跳下深渊,自投罗网。 饱餐一顿后的黑寡妇在巢穴中悠哉的剔着牙,蛛网又一次出现了异动,她欣喜若狂的盘算着接下来的食物该如何处置,最终决定还是把它给留下来,因为挨饿的日子实在难熬,更何况今天已经吃的很饱,饱的一直都在打着饱嗝。 为了囤积明天的食物,黑寡妇懒散的爬出了洞穴,她不急,因为她深信只要落入网中的猎物,没有一个能逃出她的掌心,所以她不急,悠哉悠哉的漫步出了巢穴,像是在自家花园内闲庭散步,踱着步子走上蛛网。 黑寡妇踩踏着悠闲的步子,睁开八只眼睛看了一眼,还未看清对面是谁,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冲了过去,力贯双臂,将黑寡妇活活撕扯两半,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蛛网染上一片血红。 徐子麟屹立在前,抱起黑寡妇的残躯鲸吞着精血,粘稠的血液滑落喉咙,他的眼底恢复了一丝清明。 “啊!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转醒的徐子麟失声大叫,疯狂的撕扯着头发,恨不得一根根拔下来才好,眼底是深深的悔恨,心中是无尽的后悔,凄凉的叫声撼动深渊。 先前的一幕又一幕如走马灯似的浮现脑海,深刻入骨挥之不去,徐子麟痛的难以呼吸,他竟然亲手杀了她,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扼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我杀了她,杀了她。” 徐子麟扬天狂啸,痛苦的面目扭曲,跪倒在地放声痛哭,整个人面临着崩溃的边缘,心痛的感觉时时刻刻萦绕。 “是我,是我。” 痛到难以呼吸,痛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心好痛。 头颅不停的磕着地,唯有疼才能稍稍缓解无尽的痛苦,但是根本化解不了,非但解决不了更是痛上加痛。 “不,她不会死,不会,找到她,找到她。” 徐子麟语无伦次的狂叫,疯狂找寻着离开深渊的路,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条通往未知的小径。 他踏上小径,想要找到她,明知没有希望,明知伊人已逝,但还是不肯承认现实,不愿承认残酷的事实。 小径不长,但是对于徐子麟而言无疑是一条长路,如何走过来的他丝毫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混乱,混乱的几乎昏厥。 他扶着湿滑的墙壁一路前行,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他哭了,放声痛哭。 “孩子,为何如此伤心,不怕,来到这里你就安全了。” 徐子麟睁开眼,眼前一幕令他震惊不已。 “母亲,是你吗?母亲。” 六十四章 火红骷髅 吞噬妖法 路上站着一妇人,白布衣裳朴实无华,面容和蔼可亲,尤其是发髻上插着的两枚凤钗像极了两把刀。 如此诡异的古墓出现一平凡的妇人,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大有可疑,太过匪夷所思。 “孩子,来这,妈带你回家。” 妇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张开手来,期待徐子麟扑入她的怀抱,他扶墙站立并没有扑上去,冷冷的看着妇人, “怎么,孩子,不愿回去吗?”妇人吃惊的问道。 “你不是我母亲”徐子麟冰冷的答道。 “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母亲啊!孩子你可别吓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来,过来,让妈看看”妇人焦急的喝道,急得哭了出了声,双肩不停抽泣着尽显舔犊之情。 但徐子麟并未所动,任由母亲焦急上火,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始终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孽子,好,你不跟我走,我不要你了”妇人一声断喝,回头向深处走去。 “妖怪”徐子麟徒然一声断喝。 妇人停了脚步,回头斜眼看着徐子麟,徒然嘴角咧开浮现一抹笑意,道:“莫非,你能看破我真身?” 徐子麟并不否认直接点头,妇人回过头来,眼眶中的眼珠子肿胀的凸出在外,一张脸皮开始融化,嘴巴,鼻子,眼睛,耳朵甚至头发转瞬之间化作一堆烂泥,掉落在地。 一具骷髅空洞的眼眶,七零八落的牙齿,腐烂的骸骨拼凑起的一堆骷髅,活生生立在徐子麟面前。 “孩子,你是不是杀了人”骷髅开口问道。 徐子麟本不愿回答,但还是点点头,“呵呵,记得第一次杀人,噢,那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远的都快想不起来了,不过那感觉还记得,一样很害怕,怕的要死,也跟你一样要找路回去,看看他到底死绝了没有。” “那么,后来呢?”徐子麟问道。 “后来,我回去了,真的回去了噢!而且我还看到他在爬,在地上爬血流了一路,痛的都快死了,所以我救了他。” “你救了她,真的,你救了她”徐子麟吃惊的叫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对,我救了他,真的,不骗你哦!我走上去又给了他一刀帮他解脱,不是救他又是什么,他本应该好好谢谢我,你说对不对?”腐烂的骷髅喝道,真是烂到了骨子里,烂得无可救药。 “疯子,去死吧!”徐子麟勃然大怒,猛踹一脚,腐烂的骷髅散架化为一堆骨头。 “哈哈,你生气了,生气了,我喜欢看人发火,来吧!尽情发泄你的怒火。” “疯子,去死,给我去死”徐子麟疯狂大叫,对着一堆骨头宣泄着怒火,但骨头并不知道痛为何物,不痛不痒毫无用处。 骨头开始发生了变化,在不断的踩踏中骨头变得通红,如火一般的红,徐子麟根本不管不顾,心中可怜的一丝奢望化为泡影,他绝望了,他愤怒了。 骨头颤动,一根根红色骨头从地上蹦跳了起来,搭积木一般重新组建成型,火红骷髅伸出魔爪一把抓住了徐子麟,轻松将他给提了起来。 “谢谢你,孩子,若不是有你我不能这么快恢复,我想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这样才对。” 火红骷髅掐着徐子麟脖子撞向岩壁,狭小的小径哪经得起如此折腾,碎石簌簌而下几乎都快被掩埋,骷髅人不管一次又一次将他撞入石壁,小径差点给毁了去。 徐子麟毁的不成人形,一口老血夺腔而出,溅射在火红骷髅身上,精血瞬间融入,骷髅像是打了鸡血浑身充满力量,火红的颜色愈发浓郁。 “大补,大补,我要,我还要,哈哈……”火红骷髅狂笑不止,肆意摧残着徐子麟,腔内老血喷溅而出,骷髅狂笑着照单全收一滴都未落下,全身的滚烫似火直到着起火来。 “啊!我,我怎么烧着了,对了,不要紧我早死透了不怕烧,我要更多的精血,给我精血”火骷髅厉喝,癫狂的老拳直击入腹,一口鲜红的精血飞溅。 徐子麟痛的面目扭曲,挣扎着提起最后一点力气,他知道若是在如此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唯有放手一搏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双臂伸出抓住火烫的骷髅头,双腿一蹬逃离石壁,一人一骷髅双双撞向地面,徐子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吐气开声一扯一分,两条骷髅手臂被扯了去,随手一抛。 “啊!断我双臂,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脚”骷髅妖大叫。 徐子麟二话不说,抓着骷髅双腿一拉,双腿也散开了。 “小子算你狠,老子非咬死你不可。” 说咬就咬,七零八落的牙齿突变成满口獠牙,一口向徐子麟的脖子咬去,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抡起拳头打向骷髅头,头颅像蹴鞠般滚开,滚向了角落。 “小子,有种你把我给拼起来,敢不敢”骷髅头在一旁大叫大嚷道。 遭受重创的徐子麟拾起身边散落的石头,全力砸着骷髅躯干,势必要将其砸的粉碎,但是收效甚微,石头砸的都裂开也不见骷髅骨头有任何损伤。 “哈哈,你砸不烂的,谁也别想伤我,老子天下无敌”骷髅妖怪大放厥词。 徐子麟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冷冷看其一眼,伸手掰断躯干骨,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小子你疯了,别以为断了我的骨头就多了不起不是,告诉你无论是火烧还是水淹,甚至是埋了我,要不了多久老子都会复原,你信不信。” 骷髅头大声叫道,但是它怎么也想不到徐子麟会干甚么,他举起骨头送到嘴边,看了一眼火红的骨头,一口咬了下去。 “哈哈哈……傻子吧!老子的骨头天下最硬,小心崩了你的牙,啊!你吃下去了?怎么可能”骷髅妖惊叫。 徐子麟拥有一口钢牙,好牙口自然带来好胃口,火红骨头咬的是嘎嘣脆,生生咬成了渣滓。 “不,你怎么可能咬得动,我的骨头是天下最硬的才对,对,你在用障眼法,一定是障眼法。” 徐子麟冷冷的盯着它,眼底寒光隐现,狠狠的咀嚼着天底下最硬的骨头,直到将其全部给吃了进去。 “你,你不是人,绝对不是人,求求你别吃我,别吃我”骷髅妖此时才懂求饶,不过为时已晚,徐子麟拾起骷髅头像吃苹果般给啃了一口。 “别吃我,别吃我,对了,我告诉你此地的宝藏”骷髅妖大声叫道。 徐子麟岂能为此所动,继续啃着‘苹果’。 “啊!不要宝藏你总想出去吧!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带路”骷髅妖苦苦哀求道。 徐子麟停了盯着它空洞的眼眶,冰冷的喝道:“带我出去,否则吃了你。” 第六十五章 古墓探险 青邱秘藏 古墓内岔道纵生,无数条岔道组成天然迷宫,就算有人在前面带路也免不了多走冤枉路,路越走越窄又是一条死胡同。 “当家的你看不看的懂地图,怎么又是条死路”九娘娘不停的埋怨,一路上嘴都没听过,恨不得把男人手中的地图夺过来才好。 虎力挠了挠头,老实吧唧的道:“没错啊!地图上画的是这样,怎个变了?” 九娘娘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斜眼瞄上一眼,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图纸道:“傻瓜,图都拿反了。” 虎力闻言一惊,才知慌乱中将古墓地图翻了个,如此一来岂不是全错了,想到此处额头直冒冷汗,回头道:“徐老天师,实在过意不去,我,我也不想。” 徐老天师默默无语他又能说什么,自从得知麟儿遇险整个人昏昏沉沉,唯有哀声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正巧於晏婆婆撞了个满怀,老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跟在了最后,哪里知道前面会发生变故,蒙头撞了上去。 二位老人家的头激烈相撞,火星撞上地球结果可想而知。 “你越乱越添堵,岂有此理”徐赣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的埋怨道。 晏婆婆却没有说什么,拄着龙头拐颤巍巍的立起身子,低头任由徐赣责骂,老天师见对方如此,连骂上两句的兴趣都欠缺,一拂袖袍离去。 九娘娘赶紧上前搀扶,亮了亮嗓子准备说上两句,不想给晏婆婆拦了下来,道:“错责在老生,与人无尤。” 九娘娘看了眼神情萧瑟白发苍苍的老妪,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额角爬满了皱纹,撑着龙头拐杖的手不停发抖,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支撑不住倒下去一般。 “晏婆婆切莫太过自责,错不在你一人”九娘娘小声劝解道,谁知这不劝还好一劝反是糟糕,老人家止不住的摇头全身都在发抖。 她一把推开了九娘,大口喘着粗气,哭诉道:“娘娘勿需再安慰老生,大兄今日若有不测老生必定抵命,我知道老生的命抵不过大兄的命金贵,但也望城主和娘娘成全,不要再救老生了,就让老生随着大兄一同去吧!求你们了。” “晏婆婆何须如此,古墓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尽快找到人不就得了”虎力朗声大喝道。 晏婆婆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底黯淡无光,不停的摇着头,道:“城主勿需再开导老生,这次老生闯下如此弥天大祸早知难则其就,更何况老生明白此地早已是一座迷宫,若要找人比登天还难啊!” 虎力和九娘娘彼此互望了一眼,明知晏婆婆所言非虚,明知古墓就是一座迷宫,明知在此地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就算这里是一片海,就算徐子麟只是一根针,也得将他给捞上来,否则青邱大兄危矣,青丘城更是岌岌可危。 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徐赣早等的不耐烦了,脚下一点跃墙而起,登高远眺,才知道完全行不通,古墓内自成天地洞穴天地相连,若想过去除非懂得穿墙术,否则难如登天。 万般无奈之下唯有落回地上,问道:“怎么走?” 虎力夫妇二人赶紧迎了过去,不无尴尬的道:“为今之计唯有退回重来。” “你,你们,嗨!”徐赣气得是七窍冒烟,罔有智计百出在此地却毫无用处,面对这么一双活宝也是醉了,唯有灰头土脸的回归入口重新再来。 四人一路无话退回了入口。 徐赣等人并不知道自进了古墓口,就有人一路跟踪,拐角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介子鱼和花姬鬼头鬼脑的探出了头来,见四人转了回来慌乱的逃离,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直到四人都走远了,二妖才敢露出头来远远的吊在身后,他们离得远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隐隐约约猜到一定跟什么有关,否则四人怎会一同下了古墓, “老鬼,这四人比你还鬼,去了又回莫非是发现了我等?”花姬小声问道。 介子鱼摇头道:“恐怕并非如此,若是发现了我们他们怎会无所行动,哪怕就算是看见了当作没看见,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今所有迹象全无,怕是并未发现我等。” “那他们来来回回的干什么,莫非脑子有病”花姬不解的叫道。 介子鱼眯起双眼望向远处,许久才道:“若是说虎力夫妇二人或许有可能,但加上一个天师怕是绝无此事,天师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决胜只在一念之间,不会做这么无聊之事。” 花姬想了一想,觉得所言并不无道理,道:“那他们在干嘛?” 介子鱼徒然止步,瞳孔仿佛找不到焦点不停的乱转,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给吓着了,花姬也莫名紧张了起来,问道:“怎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秘藏,对,他们一定是为了秘藏而来,错不了,来来回回定是为了勘查地形,他们手中一定掌握了秘藏地点,这绝对错不了”介子鱼想通了,来龙去脉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天啊!秘藏。” 花姬惊声大叫,介子鱼赶紧狂打手势,花姬才知声音太过惊人,所幸离的远否则必被发现。 “秘藏,可是青邱秘藏?” “除了青邱秘藏可还有其它秘藏不成”介子鱼没好气的喝道。 花姬惊的无可复加慌了心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才缓过气来,道:“是不是该通知老大一声?” 介子鱼闻言一怔,看上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道:“老大是该通知,不过人可不能跟丢了,不如这样兵分两路我盯梢,麻烦你跑上一趟,到时再汇合如何。” 花姬起先还想答应,但转念一想看了介子鱼一眼立刻明白了,这老东西是想把我先支开,好独吞了秘藏,岂会让你的奸计得逞,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 花姬脸上的笑意更浓,笑道:“好是好,不过留下你一个人,我怎会安心,万一要是打了起来,虎力夫妇姑且不论,光是姓徐的那可是个硬骨头,若是万一打不过该怎么办,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者我等前来老大是知道的,你也该清楚他的为人向来谨慎,时间久了说不定他自己就会找来,何须要人通知。” 介子鱼皮笑肉不笑的的道:“既然如此,当是跟着他们紧要。” 花姬笑的是花枝招展,道:“对,跟着人要紧,万一有何闪失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对,是不太妙” 说到底二个妖怪谁也不信任谁,谁都要防范对方一手,各怀鬼胎的一路跟踪,追踪着虚无缥缈的秘藏。 第六十六章 幽冥鬼火 仙府天地 青邱城自建城之日起,一直流传着秘藏传说。 相传远古时代青邱城出过狐仙,飞仙之日一切皆身外之物,狐仙所住的洞府并未带走留存至今,仙府内藏有天器神甲、仙法妖术、奇珍秘宝多的数不胜数,非但如此,传说此仙为一女仙留世一件贴身云裳,若有谁穿了可保青春永驻,万年不变。 为此历代妖王煞费苦心,古墓里早已挖掘个底透,翻新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回,可是传说中的仙府从未出现过,反倒是扩张了古墓的规模,历经六代妖王费尽心机全力寻找,无果。 仙府虚无缥缈仿佛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如此又折腾了数千年,仙府秘藏总算是冷了下来再也少有人问津,拥有超常智慧的大妖可不是傻子经过周密演算,算出仙府之所以不出,一定是等待有缘。 可是缘分本就虚无缥缈,谁又是真正的有缘之人? 日子久远,时光冉冉,自成万年不解之谜。 …… 古墓深处,徐子麟深一脚浅一脚在沼泽内前行,这是一片沼泽地带,泥里带着气泡,翻腾的气泡开裂,吐出一股浓郁的臭味,臭气熏天。 “你这妖怪若是敢骗我,非吃了你不可”徐子麟没好气的喝道,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味道,踏着烂泥地一路前行。 “不敢,我的命在你手心里攥着,骗你岂不是自讨苦吃,放心这里我再熟不过,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噢!想起来了,我早就没了眼睛何来闭眼一说。” 不得不说此妖怪是个话痨,一路上徐子麟一句会引来一串废话,一会没有鼻子、一会没有耳朵,这可好连眼睛都要拿出来说上一说,热此不疲,想必生前定是个讨人厌,否则也不会如此招人烦。 “啊!” 一声惨叫,徐子麟深陷泥沼,沼泽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随时随地无情的吞噬着生命,泛起的气泡其实是泥里腐烂了的妖物,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尸气。 “别动,千万别动,否则你下沉的越快”骷髅妖叫道。 徐子麟怎会相信,奋力挣扎岂料不动还好一动还真的往下沉,眼看着泥水淹没了腰部,他不敢动了,陷下去的速度明显变慢甚至不变。 “如今该当何如”无计可施的徐子麟问道。 “呵呵,你问我,我又能问谁,本来嘛可以帮你一把,不过可惜身子骨给你吃的吃、扔的扔,只留下个开了瓢的骷颅头,你叫我如何帮你,事先我可是言明在先,此地凶险脚下千万当心留神,可你还是自个陷了进来,害得我也要葬送在此成为沼渣……” 骷髅妖怪不停的埋怨着,说的徐子麟抬不起头来,无言以对。 沼泽会吃人,短暂的功夫就算徐子麟一动不动,沼泽也吞噬他大半个躯体,眼看着就要没过胸口。 徐子麟焦躁万分却也不敢动上一动,一动陷落更快,不动早晚也会陷下去,进退维谷,身畔也无任何可抓取之物,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穷途末路。 “你走吧!” 徐子麟松开五指放了骷髅妖,骷髅妖似是被怔住了半晌未发声。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徐子麟加紧催促道,拼尽全力将他远远的扔了出去,落在了实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骷髅妖问道。 徐子麟拼尽全力的一动,换来的是加速下沉,沼泽已经淹没了脖子,眼看着嘴巴岌岌可危。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你死,一个死总好过两个一起死”徐子麟平静的答道,他不敢再动,再动便是没顶之灾。 “我是妖怪还害过你,你也救我?”骷髅妖怪吃惊的问道。 徐子麟深望其一眼,嘴角划过一抹弧线,笑道:“妖怪也有生命,你罪不至死,只是临终前劝上你一句,今后切莫再害人,人害得越多身上的罪孽也就越多。” 话说不下去了,泥沼淹没了嘴,只要一张开臭烘烘的泥往嘴里倒灌,接着鼻子也无法呼吸,眼睛跟着看不见了,直到没顶。 “还真是个怪人。” 骷髅妖自言自语道,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一丝焰火,幽冥鬼火出现的一刻,骷颅头轻飘飘的飘了起来,似一片秋叶随风摇曳,升上半空。 泥沼徒然震动,汩汩气泡从沼泽里翻涌而出,气泡中喷发出大量的碎骨,铺天盖地,骷髅妖怪眼中幽冥鬼火闪亮,所有的骨头仿佛活了一般在空中集结,无数块碎骨凝结成一条完整的骨骼,骨骼上散发着淡淡荧光,毫无瑕疵。 一块又一块骨头如搭积木般自由组合成型,转眼之间一具完整的骨骼出现在了沼泽地里,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头颅中飘着两团幽冥鬼火,看着很是渗人。 骷髅妖怪大步向着沼泽深处走去,并未去救徐子麟,倒是沿着反方向走,来到沼泽内的一处水潭,脚下一点跳了下去,直往水潭深处游去。 过了片刻,骷髅妖托着个人游上了岸,不是徐子麟又是谁,徐子麟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骷髅妖眼眶中的幽冥鬼火闪烁不定。 “看来没时间了,小子算你命大,不过下次就没如此好运。” 骷髅妖化指为刀,全力一刀向着徐子麟胸口戳去,受了外力刺激他口中狂吐腌臜物,粘稠的淤泥伴着污水喷吐而出。 不等徐子麟醒来,“哗啦”一声响,骷髅妖怪全身骨骼散了架,打回了原形,骷颅头重新落回徐子麟手中,空洞眼眶中的幽冥鬼火也跟着消失了。 过了片刻,徐子麟睁开了眼,吓得浑身一阵惊颤,叫道:“这是哪?不会是阎罗殿吧!” “阎罗殿?小子你也太肤浅了,阎王爷他的手再长也管不了这,更何况有老夫在此,他就算想管也管不到”骷髅头口气大的惊人,实不知是何方神圣。 徐子麟看着满地的腌臜物,再举起衣袖闻上一闻,问道:“是你救了我?” “此地除了老夫,恐怕也没有谁了吧!” “为何救我,我要吃你你还救我”徐子麟傻傻的念着绕口令。 “小子其实我也不想救你,但你有点合我胃口,喔!别误会老夫不吃人只喝血,我是说合我的脾气,长久以来太过寂寞多个人解解闷也是好的,所以大发慈悲救下了你”骷髅妖怪大声喝道。 “谢谢你,救了我”徐子麟诚心诚意的答道。 “你这小子也救过我,老夫向来不喜礼节,谢来谢去岂不是麻烦,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若是能打开再谢我不迟。”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去什么地方?” “仙府天地。” 第六十七章 一片死寂 随风而去 “仙府天地,此为何处?” “万象森罗之境,乾坤大地之所,若能开启秘藏必受用无穷。”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必不可去。” “为何?”骷髅妖惊呆了,他不相信世间还有此等人,现成的宝藏就在眼前竟不为所动,毫不心动。 “仙府本是神仙居住之地,将其封印定有缘由,若强行开启,放出什么妖物来岂不会天下大乱,此者为一,二来,但凡如此地界必有凶险,就算是躲了过去得到秘藏又如何,引来的多是无尽杀戮,权衡利弊,利虽诱人不要也罢。” 徐子麟恍若换了个人,文绉绉的咬文嚼字起来,眼中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骷髅妖听的是不断点头,突觉有异,道:“不对啊!我是要带你过去,怎被你三言两语给忽悠了,觉得不该去了呢?” 徐子麟道:“本不该去,劳烦尊驾带我上去。” “你真的不去?”骷髅妖问道。 “不去”徐子麟斩钉截铁的答道,不为所动。 骷髅妖不无失望,但也知不能强勉,道:“那好吧!既然不去仙府这就带你上去,不过希望你能严守秘密,你我从未见过世上也没有仙府,否则说不得会引来杀生之祸。” “自当如此,今日之事绝不会与人提及。” 偌大一笔唾手可得的财富,任谁不会心动一探究竟,哪怕撞个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前往一试身手。 但徐子麟不同,他似乎看穿了财富背后的隐忧,避之则吉。 一路无话,徐子麟穿过沼泽,这一次小心加小心又有骷髅妖怪从旁提点,沼泽地倒也是有惊无险,有骷髅妖这位识途老马在,坎坷也可变坦途,走过数十条岔道,沿着崩坏的台阶攀登而上,废墟不远矣。 徐子麟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灌有千斤,越靠近废墟越不敢上前,前方似有一堵无形的墙阻碍了道路。 “怎么停下了?”骷髅妖怪问道。 “我,我…杀了人”徐子麟吞吞吐吐的道。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杀人而已,想当年老夫驰骋天下之时,杀人不过儿戏,杀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把它当一回事了。” “可,可是……她不同。” “有何不同”骷髅妖问道。 “她本可不来为了救我到的此地,也是她为了救我舍生取义,而我却将她杀了,不,是吃了她”徐子麟痛苦的大叫。 “什么,她救了你,你却杀她?”骷髅妖吃惊的叫道。 徐子麟痛无可痛,唯有点头,默认了一切。 “不对,老夫先前害你,你都能既往不咎的救人,以德报怨,怎会对一女子痛下杀手,这怎么也说不通啊!”骷髅妖大声喝道。 徐子麟坐了下来,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不得不说这骷髅妖是个极好的听众,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听得极其仔细认真,直至末节也未放过。 “原来如此”骷髅妖怪恍然大悟。 憋在心里的话憋的太久非憋出病来,今日终于找到了出口,他若是再不找人倾述恐怕真的会被逼疯,徐子麟大喘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又愁眉不展,愁上加愁。 “依你而言这丫头是妖非人,而且隶属於青邱妖门可对?”骷髅妖怪问道。 “是否属于青邱在下实是不知,但按常理而言想来不差”徐子麟并不肯定,每次见面不是伤痕累累就是生离死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是谁,为何会屡次出手相救。 我又是谁,屡次见她有难必出手施救,我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换而言之,我和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不断浮现脑海,许多以前不会思考和绝对不会去想的问题,如今都浮出了水面。 “她要是青邱一族,老夫或许有个法子让她活过来,不过——” “什么,她还能活过来”徐子麟惊声大叫,一蹦三尺高惊喜若狂。 “呵呵,不是老夫泼冷水,可别高兴太早,那还要看她血脉是否纯正,妖力是否雄厚,身子骨……喂,你可在听老夫所言。” “听,说什么都听,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徐子麟高兴的抱着骷髅头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哭着,喜极而泣。 “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悲,可叹” 骷髅妖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感叹,空洞的眼眶虽空无一物,也能感受到无尽悲凉,伤心欲绝。 …… 废墟,一片死寂。 妖兽干瘪的尸首随处可见,无数干尸中她最是醒目,白衣如雪,静趟在大地上。 吹弹可破的肌肤再也看不见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再也看不到,除了嘴角上的一抹浅笑,留在了她的嘴角,仿佛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永远的留了下来。 徐子麟找到了她,抱起了她,颈部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阿离,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 踏着坚定的步伐,徐子麟离开了,离开了这片死一般的静寂之地。 骷髅妖指点着道路,迷宫般的古墓豁然开朗,此地虽经过无数次修葺,面目全非,但大的方向并未发生多大变化,路总是能找到的,只是看你用不用心去找。 按着原路返回,过了沼泽,又经过无数岔道,虽有骷髅妖指点迷津,徐子麟也不记得来时如何,又该往哪里去,脑子里迷迷茫茫的一大片,完全迷失了方向。 “好了,我们到了”骷髅妖怪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肩负的使命一般,口气一下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这是哪啊!”徐子麟吃惊的叫道。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仿佛已经走到了古墓的最深处,前方一条闪着光的光带直上天际,天河中点缀着点点繁星,蔚为壮观。 “万象森罗之境,乾坤大地之所,仙府天地的入口”骷髅妖大声喝道。 徐子麟立於悬崖之巅,狂风吹的衣物猎猎作响,强劲的风势似要把人卷了去,脚下是一片未知的深渊。 “我们如何进去”徐子麟迎风大喝。 “跳下去。” “啊!”风声太猛,徐子麟未曾听得真切。 “跳啊!”骷髅妖一声断喝,徐子麟这次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看一眼脚下无尽深渊,无不让人头晕目眩。 他看了一眼她,她的脸上笑容依旧,心中莫名一阵激痛。 他跨出了艰难的一步,双目紧闭,随风而去。 第六十八章 地底世界 五行神游 斗转星移,深渊内无数星辰在眼前划过,带着闪亮的尾翼化作一颗颗流星,星云变幻无穷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徐子麟遨游在九天之外,眼前是璀璨绚丽的星云,绽放出五彩石般灿烂的光泽。 难道此地真是九天之外?一切皆虚幻。 徐子麟透过无数假像看见了真实,所谓的星辰於流星不过是地下水中微生物,无数闪亮的微生物在水里游动,他随着不知会流向何方的水流,一路漂泊。 水势卷带着他在地底湖中漂流,突然前方水流变的急促,翻腾的浪花、隆隆的水声,喧嚣的水潮一切都预示着前方有一处瀑布。 果不其然,黑暗的地底有一瀑布,白色匹练挂在天地之间,瀑布中水流激荡不息,他渺小的犹如水中的一朵浪花,跟着水势顺流而下。 淹没在了隆隆水声里。 …… 岸边,徐子麟拖着疲累的步伐一头倒了下来,无论他水性再好也经不住如此折腾,幸好九死一生的捡回了一条命,无力的瘫倒在了岸上,动上一小指头的力气都欠缺,疲累不堪。 “小子,没想到看着弱不禁风,其实身子骨还是很不错的吗!” 骷髅妖是褒是贬对徐子麟而言无关痛痒,他累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浑身上下如同散架,只是很有礼貌的一笑了之。 “此地可是仙府天地?”徐子麟疲乏的问道。 “万象森罗之境,乾坤大地之所怎会如此简单,好好休息吧!休息够了后面的路还长。” “敢问老丈尊姓大名,可有雅号”徐子麟问道。 “尊姓大名?雅号?名字我早已将它遗忘,一时也难以记起,算了,以后你可以叫我猊先生。” 骷髅妖并未告知真名,徐子麟知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他不说自不便追问,“猊先生,救人之法可便方便告知一二,也好让我有所准备。” “也好,是该有所准备,这样你把我放到她的脖子上?”猊先生喝道。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但还是照着话做了,举起猊先生放在了阿离的脖子上,没想到猊先生一靠近阿离张口便咬,死死咬住了阿离颈脖。 “你干什么,她早已死了”徐子麟惊声大叫,奋力拔开它的嘴,他不愿其它人再伤害她,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这让他完全难以忍受。 “啧啧,血脉如此纯正必是青邱狐,没想到近万年过去了,青邱还能生出血脉如此纯净的娃娃,看来还真是小看了青邱城,早知如此就不该待在古墓里死等,还真是越老越糊涂。” 猊先生一肚子的碎碎念,徐子麟也听明白了几分,松开手将它放回了地上,问道“先生,她可有救?” “难啊!未知她血脉之前本有七分把握,而今只有五成,五五之数生死难料啊!”猊先生为难的答道。 徐子麟心中一阵狂跳,惊道:“怎会如此,原本七成现今五成,怎越变越少?难道真的救不回她?” “少年人莫急,不是说她就没得救,而是难度越来越大了,要知道血脉如此纯净的妖怪,不要说百年难遇,就算千万年来又能遇见几个,血脉纯净输送的妖血纯度就会变高,排斥之力也会变大,若一个不甚再发生些变故,不要说是救她反倒是害了她,还不如让她继续沉睡个成百上千年,反正青邱狐一脉命有九条,到时自然而然会醒。” “什么九条命?”徐子麟吃惊的叫道。 “小子,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青邱狐之所以出名,并非是野史杂记中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而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九命真魂”猊先生喝道。 徐子麟沉默了,看着怀中的她陷入沉默,许久才道:“如此说来不救她反倒比救她安全,既然如此先生可有好去处,将她安全的封存起来。” “怎么想通了?这就对喽!走将她送入天府天地在美不过,神仙境地,日月精华充足说不定要不上两年就会活过来。” 徐子麟深望阿离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忧伤,道:“唯有如此。”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徐子麟渐渐恢复了体力,他抱起了她继续上路,前往仙府天地。 …… 地底世界,光怪陆离的地底世界,有人说地底便是一处黑暗,暗无天日,按常理而言并不错,的确地下全是泥土,泥土里有的自是黑暗,不过,真正的地底世界并非如此,它不仅不暗,反而是一片大亮。 道路两旁凸起的水晶照亮了路,洞壁上趴着一条条光纹,映照着无底的洞穴也变得绚丽多彩,走过漫长悠久的洞穴,眼前的景物变得豁然开朗,这是一片熔岩天地。 一条狭长的小道,蜿蜒崎岖的立在熔岩湖上,炽热的强风铺面而来,熔岩湖内隐隐约约游动着几条黑影,虽看着危险但真正踏足其上也无任何危险可言,顺利的走了过去,只是过了熔岩湖后,几条狰狞的火蛟游上了岸,一路上带着火炎,血红竖眼盯着远去的背影,像是在为他送行。 过了熔岩湖是一片开阔地,广袤大地无边无际,不知其尽头在何处,徐子麟坚持着走上百里,而今再也走不动了。 “仙府天地到底在哪里?”徐子麟问道。 “不远快了,继续往前走,要不了三天便到”猊先生回道。 “啊!三天!还是先休息会儿吧!” 徐子麟再也坚持不住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如此广袤之地,还是头一回见到,还真应了乾坤大地之所这句批言。 “乾坤大地之所,果不其然”徐子麟发出由衷的感叹。 “呵呵,乾坤大地?这哪算哪门子乾坤大地,不过一处地底世界罢了,要是老夫只需半个时辰便可飞越”猊先生不屑一顾的喝道。 “啊!你会飞怎个不早说,快带我飞啊!”徐子麟惊喜的叫道,年少的他最是仰慕书中的陆地游仙、妖魔精怪,一个筋斗十万百千里,一个跟斗云上天入地想去哪里去哪里,岂不逍遥自在,羡煞旁人。 “这,这个可有点难度,若是老夫全胜之期遁天入地并非难事,而今只剩下这个骷颅头,想飞也飞不起来啊!”猊先生为难的答道。 徐子麟眼中暗藏失望之色,突然眼前一亮,喝道:“不如你教我,教会了我,我不就可以飞了吗?” “这,这也不是不可”猊先生模棱两可的回道。 “那还等什么,快啊!”徐子麟不知从那来了精神,大声的喝道。 猊先生看来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唯有硬着头皮上,道:“老夫的神行之术於他人不同,其它人多是驭气而行,而老夫的神行之术则是接助外力,名曰五行神游,遁天入地无处不可去。” 第六十九章 缩地成寸 前世若梦 “缩地成寸。” 徐子麟一声断喝,两手掐诀,双脚合拢,口中念念有词,猛地睁开双睛抬脚迈步,一步迈开,回头看上一眼倪先生,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为何如此之难?”徐子麟有些心灰意冷了,前后修习已过半天,神行之术丝毫不见任何进展。 “莫急修行此术者最忌心浮气躁,正所谓一念生万象,念头多精神自然难以集中,唯有排除万般杂念,抱元守一,引天地间元气入体方可成事”猊先生从旁开解,指点迷津。 “排除万般杂念,抱元守一……” 徐子麟不停默念,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繁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件一件被消除,塞的满满当当的脑子空了,伴随着均匀的呼吸,渐入佳境。 “很好,如此再试一次,行便是行,不行也千万别勉强,否则非但修炼不好神行术,反而越发糟糕,练术最忌逞强好胜,循序渐进才可事半功倍。” 徐子麟点头,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算到如今已过不下百次,毅志不可谓不坚定。 “土遁,缩地成寸。” 双睛一开一合,口中默念口诀,脚下一步迈出,回头再看,猊先生不知所踪,一股子欣喜若狂直冲脑门,徐子麟高兴的跳起来,高兴之余徒然又高兴不起来了,神行术算是成功了,可是又该如何回去? “猊先生,猊先生!” 徐子麟扯开嗓子大叫,根本无人应答,四周静寂无声,唯有一块巨大的水晶映照着一切。 巨型水晶立在眼前,主体足有十丈来长,五丈宽,镜面光华如镜不带丝毫瑕疵,主水晶下方散落着无数次水晶,说是次水晶也是较於主水晶而言,每根水晶高过两丈有余,若是拿出外界也必是珍宝无疑,众多细碎的水晶众星捧月般将主水晶捧在中心,可谓是主次分明。 水晶台下堆积着无数贝壳、珍珠,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徐子麟踏足异地,拾起脚下的一枚珍珠,珠体滚圆,大如龙眼,润滑如玉,一见必是上品,每一颗价格颇为不菲,而今却随意的丢弃在此,点缀作了装饰,此地主人手笔之大匪夷所思。 脚下除了贝壳、珍珠还有珊瑚,红色珊瑚虽不少见,但此地珊瑚在於个头大,每一座红珊瑚足有外界两倍有余,如此规模、如此奢华、世间少有。 粗略一算,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这是哪?我怎会到此?”徐子麟扪心自问,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太过不可想象。 徒然,主水晶亮了,镜面上划过一抹流光,镜中浮现一抹身影,是一道事成相识的身影。 “是她,怎会是她?”徐子麟惊叫道。 镜中并非外人,乃是梦中之人。 她名曰小谷,本是青邱一女妖,修行已有三百余年,在青邱山中与世无争只知游乐,挥霍着漫长的青春年华,一路欢笑,无忧无虑。 不想,一位路经此地的方士打破了她宁静的生活,他是为了捉妖而来,不想邪魔未捉到却偶遇了小谷。 方士本应降妖除魔,但他却对小谷犹豫了,为其美貌、为其天真还是为其那颗纯净的心,不得而知,动了恻隐之心的他还是放过了她。 一位是降妖除魔的方士,一位是天真烂漫的女妖,天生是一对平行线,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二人也在这场邂逅后分开,彼此过着各自的生活,不想天不随人愿,方士没有抓到的邪魔,想出了一绝毒计。 他生为一方魔头手下小妖千万计,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谷唯命是从,简直是手到擒来,抓了小谷一族的人,小谷唯有听命於他,去勾引谋害年轻的方士。 年轻方士身为一方翘楚,也是一派掌门的不二人选,仙门强劲的竞争者众多,他出类拔萃,掌门的掌上明珠,他的小师妹早已芳心暗许,二人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不出意外必是仙门下一代掌门。 小谷的出现,让这位年轻的方士既定的轨迹发生了改变,方士知道小谷是妖,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未动儿女真情,屡次於魔头的争斗中放了小谷,小谷并非不知感恩,但是魔头控制着青邱,人在屋檐下苟且偷生的小谷不得不低头,唯有听命。 一次又一次的毒计,一次又一次的转危为安,年轻的方士施展着才华於魔头斗智斗勇,不断的争斗,不断取得胜利,胜利逐渐冲昏了头脑。 魔头要得便是如此,让方士成为天下第一,待功成之日将他打入谷底,永世不得超生。 绝毒计施展的很顺利,顺利的超乎想象,方士的声望如日中天,接替上一代掌门指日可待,小师妹对他更是情有独钟,人生中的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无瑕。 掌门更替之日终于到了,魔头早已买通内应,掌门大典全体中毒,魔头血洗大典,杀人无算,历经千年的一代仙门告破,年轻方士血战到底却无力回天,看着心爱之人,看着仙门同伴,一个又一个死在了面前,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气急攻心被逼跳了三生池。 三生池乃是仙门禁地,一入三生有死无回。 魔头大破仙门群魔乱舞,灭了仙门魔头也就放了青邱一族,小谷重获自由,念及方士入三生池内寻找,不想入池之日天惊地变。 三生池乃是前世、今生、后世,此乃三生,小谷为妖却与人同入,逆天改命,定下三世孽缘,纠缠不清,每一世必肝肠寸断,是上天对小谷的惩罚,也是上天对小谷的考验。 小谷在禁地找寻了许久许久,终有一日找到了方士,此时的方士已毫无斗志可言,浑浑噩噩,惶惶不可终日。 小谷带着方士出了禁地,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市,从此隐世不出倒也算是相安无事,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魔头已成一方霸主野心膨胀,不再只攻山门转而挥军人间,灾祸降世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方士觉醒重新再世为人,重修仙法勇斗魔头,终将魔头止步人间,不料仙门叛徒卷土重来,先结交方士,后利用小谷,引方士入了万妖冢。 万妖冢内一场激斗,斗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魔头恶贯满盈绝於万妖冢,仙门叛徒乘其虚弱,诛杀方士。 徐子麟看到此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自言自语道:“他是我。” 第七十章 平生夙愿 一片乐土 心痛、伤心、懊恼、悔恨所有的情绪蕴藏在这一声怒吼里,铁血大旗拔地而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鲜血在飞洒,大旗在挥舞,人命如草芥。 血在烧。 一柄寒光利刃让燃烧的血液凝固,未感到丝毫的痛,只有那无尽的恨。 插入身体的剑戟越来越多,凉了的血液不在流动,他执掌大旗屹立不倒,冷若刀削的面容直对敌人的狞笑,无尽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每一滴血都在带走生命,宛如绽放过后的花蕊,凋零。 他死了,就这样死了,敌人却裹足不前,脚下堆积的尸骸数不胜数,高高的堆积在了一起垒起一座高墙,印证着他最后的辉煌。 映像倒此并未结束,小谷生为青邱狐舍弃九命,转醒后强行封印万妖冢,将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活活埋葬。 万妖冢从此销声匿迹,千百年来再未出现过,妖界再无妖帝为祸,人间得以休养生息,天下虽有纷争,但逆苍生之事不曾发生,也算平安渡过千年。 “鼎天,可是鼎天。” 眼前的水晶幻化成小谷模样,俏生生立在了他面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香娇玉嫩秀靥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脸面上梨花带雨,雨打芭蕉哭的像个泪人儿。 他却不应答。 “鼎天,难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谷”小谷忘情的叫道。 他依旧不曾作答。 她伤心的垂下鹅首,黯然萧瑟,道:“明白了,你还恨我,恨我当年……” “不,我不恨你,要说恨,我只恨我自己”徐子麟突然开口应声。 “不,这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你”小谷激动的叫道。 “害我,若我无情你又如何害我,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人”他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出了口长气。 “你,你真的爱我?”小谷那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鼎天!” 小谷一头扑入他的怀抱,他张开怀抱接着了小谷,二人依偎在了一起,紧紧相拥,此时此刻化作永恒,永远的定格在了水晶之上。 徐子麟看着水晶上的一对恋人,含泪而笑。 “多谢公子,完成小谷平生夙愿”小谷走下水晶台,微微欠身一拂。 徐子麟双手抱拳还礼,道:“理当如此,姑娘勿需多礼。” “要的,若不得公子相助,这一缕情魂怕是永远难以解脱,法身难得圆满也无缘大道,而今功德圆满也该是去了,只是有句话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好,即是如此恕小谷唐突了,希望公子珍惜眼前人,否则怕是历经万般情劫,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独自一人形影只单,也算是小谷临别赠言。” “珍惜眼前人?”徐子麟默念道。 “好,话尽于此也该去了,望公子珍重,此地若有公子看得上眼的东西自可拿去,对了若是有人问及,还望公子谨言慎行,人心叵测,并非世人都如公子这般坦荡。” “请留步,珍惜眼前人可是指阿离,阿离於我虽有恩怨但毕竟还是陌生人,少时初恋小月至今下落不明,眼前人指的是谁,还望仙子能指点迷津”徐子麟大声的喝道。 小谷笑了,笑着走下楼台,伸出纤纤玉指点中子麟心口,道:“谁是眼前人,公子何须问他人,一切由心。” 小谷化作一缕微风拂面,消散无形,眼前的巨型水晶石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价值不菲珍珠、珊瑚。 徐子麟心中谜团并未解开,对满地财宝视如不见,本不是穷困潦倒之人,财富对其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若今后有用取之用之,无用留在此地更为稳妥。 …… 离开此处洞穴,推开门徐子麟惊呆了。 “这哪里是仙府天地,分明是一方世界。” 徐子麟立足於半山腰,前方是一片朗朗乾坤,朝阳初生,两只白鹭比翼齐飞,飞过群山峻岭栖息在一处水潭边,水面清澈见底,湖中有鱼,湖畔有兽,一大群麋鹿在湖边饮水,这时林中走出几只狮子也来了水源地,很奇怪猛兽并不攻击麋鹿,而是相安无事悠闲自在的解渴。 喝饱了的猛兽退回森林,再也没出现过。 “与世无争,真是一片乐土”徐子麟有感而发。 徒然,山上滚下一穿山甲,甲厚如麟,一路从斜坡滚了下来,直滚到徐子麟脚下,子麟吓了一跳,见是穿山甲这才稳住了心神。 穿山甲解开盘踞的身子,舒展腰肢,人立而起,望上徐子麟一眼,开口生涩的道:“主人。” “主人?”徐子麟不解的问道。 “主人,走了,新,主人”穿山甲并不善言辞,断断续续念着几个词,不过大概的意思徐子麟还是懂得。 “不,不,我不是你主人”徐子麟叫道,双手连摇,他并不想成为这方世界的主人。 “你是”穿山甲喝道。 “不,我不是”徐子麟所幸逃之夭夭,一路小跑的逃下了山。 他一跑,穿山甲就地一滚,翻滚着跟上徐子麟,如影随形。 “我不是你主人,别跟过来啊!”徐子麟一边跑着一边叫着,翻滚的穿山甲就没停过,无论他是往东还是往西,都能及时转向紧随其后。 一个跑,一个追,追逐的跑下了山,徐子麟自得妖丹相助,实力突飞猛进,跑起来虎虎生风,不想这穿山甲也非泛泛之辈,跟了个前后脚。 活像一张狗屁膏药,怎个也甩不开。 徐子麟为何要跑,连他自个都说不明白,如此大的一笔财富莫名其妙的砸在头上,岂不是天上掉大饼,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得了,唯有逃走一途。 “别过来,在过来我可要跳下去啦!”徐子麟站在水潭边大叫,紧跟身后的穿山甲直立而起。 “主人,不跳”穿山甲憨厚的叫道。 岂料,徐子麟立足的本是一处滑不溜丢的圆石上,石头不知为何一晃,他脚下一个不稳翻入水潭,水花四溅。 “胡闹,主人。” 穿山甲在岸上大喝,徐子麟水性甚好,遇水化龙向着彼岸游去。 第七十一章 奉吾为主,听吾之命 芳草垂杨荫碧流,雪衣公子立芳洲。 岸边两只白鹭突的起飞,爪儿划过碧水荡起涟漪,展开洁白的羽翅落在他的肩头,轻轻的一抓就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徐子麟大叫大嚷,无奈身在半空有力无处使,两只硕大的白鹭举重若轻,带着他飞离了水面落向岸边。 岸上的穿山甲已等待多时,脚下趴着个龇牙咧嘴的狸猫,一只眼圈黑黑的像是有人刻意在它脸上画了个圈,模样儿伤的很是不轻。 “受惊,主人,是她,胡闹” 穿山甲讲着蹩脚人话,指着脚下趴着的狸猫,原来刚才落水是这个小家伙在捣鬼。 “叽叽,叽叽”狸猫不服气的人立而起,对着穿山甲一阵咋呼,穿山甲也对着狸猫“叽里咕噜”的一阵呵斥,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不过就算是靠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出来,二者是在争论着什么,争的是面红耳赤。 白鹭就地一滚,身上的丰羽羽化,幻化成两位净白面皮的童子来,粉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看着都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只是光着个腚着实不雅。 老气横秋的穿山甲一个翻滚,变成了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随手一挥,半空中飘下几件成套的衣物,其中一套碎花云裳落在了狸猫的身上,这只胖乎乎的狸猫儿,一个翻滚钻进了衣裳,转眼出落成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出落的倒也是标致,美中不足的是黑着个眼圈,好好一个少女却落下了个印记,怎能让人不着恼。 “死老头儿给我记着,此仇不报非女子”狸猫少女气呼呼的喝道,捂着半边脸面,怕是许久都不会放下了。 “主人,可好。” 须发皆白的老穿山甲怎会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直接忽略了她,不善言辞的他时时刻刻关怀着这位新主人,关怀备至。 徐子麟早知这些动物都是妖怪,所以也见怪不怪,只是不知这些小妖们为何总是盯着不放,非要认其为主。 “我不是你们的主人,这句话要我说上多少遍才够,不如你们再找个主人可好?”徐子麟叫道。 老穿山甲摇头,道:“主人,交代,你是。” 徐子麟恍然大悟,小谷离去这帮小妖从此便没了主人,何况她临行前曾言及所需之物尽管拿去,可也不曾提及如此多的小妖怪啊!先不去看眼前这四只,放眼望去满山偏野的妖怪之多,实是难以计数。 非但如此,更远的深山密林中暗藏着更加强大的气息,只是他道行甚浅不曾察觉罢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要俺们就活不下去还是怎地,非要在一颗树上吊死,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没啥本事,我看这主人不要也罢。” 狸猫少女斜眼瞄了一眼徐子麟,不屑一顾的喝道。 “住口,大逆,不道”穿山甲一声断喝,惊得小丫头急急扮了个鬼脸,吞吐下小舌,别过了头去。 “迂腐的老头子”狸猫少女气呼呼的碎碎念,老穿山甲怎能听不到,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吹胡子瞪眼,高高举手作势要打。 狸猫少女见了不依不饶,回头拽着老头儿的胡子,喝道:“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大家都活不了,一起死算了。” “姐姐快放开,你不能这样对爷爷” “是啊!爷爷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我等才能苟且偷生,可不能如此” 二位童子赶紧上前劝阻,四个小妖怪纠作一团。 徐子麟本想离去,不想狸猫少女的一句题外话让其止步,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莫非此地有危险?” “关你何事”狸猫少女没好气的叫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徐子麟碰了一鼻子的灰,道:“我虽不是尔等之主,但若是有难怎可不伸出援手,毕竟你们都是小谷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狸猫少女眼中含泪,这句话仿佛戳中了痛处,活像个刺猬见人便刺的她流下了泪水,察觉失态,少女胡乱抹去了眼泪,叫道:“不需要你可怜我们,想走大可一走了之,更何况此地事非非你所能,劝你还是及早离去,少管闲事。” 听她这么一说,徐子麟反倒是不走了,不为其它,只为他不愿再看到生离死别,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逃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去面对,不知为何他更不愿看到这么一片大好乐土,就此沦丧。 “岂是闲事,好,尔等不是要尊我为主,这个主人我当了”徐子麟大义凛然的喝道。 四个小妖暗吃了一惊,不曾料到世间还有如此之人,明知有难其它人躲都躲不及,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自己莫名其妙的送了上去,当上了这个‘冤大头’主人。 “主人”老穿山甲高呼一声,声音中包含了许多含义,当然绝不缺乏感激之情,全力相守之心。 “主人”狸猫少女生涩的叫了一声,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眼前陌生的主人,不知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二位童子跟着跪倒在地,大呼主人认其为主。 徐子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上了此地的主人,但他并不知道这方热土给他带来的会是什么,眼前这些道行甚浅的小妖们,会成为他踏上征途的中流砥柱。 仙府天地,一块绿油油的草坪上,聚集着众多的小妖,小妖们纷纷跪倒在地认徐子麟为主,看着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他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奉吾为主,听吾之命,从今而后,皆为家人,同心同德,共攘外敌”徐子麟朗声大喝,声动山谷。 小妖闻言震惊,同时立起身子,齐声大喝:“奉吾为主,听吾之命,从今而后,皆为家人,同心同德,共攘外敌……” 声动苍穹,直上九霄。 …… 仪式结束,老穿山甲带着徐子麟去往一处洞府,随行者众,狸猫少女和二位童子都是随行之人,待进了洞府才知其中暗藏玄机,这里竟是一处藏经楼,成排的书简古籍静列成排,向着内部延伸。 徐子麟来到此处,闻着再熟悉不过的墨香,心情自然舒畅无比。 “主人,钥匙”老穿山甲奉上成串的钥匙,徐子麟接了过去打开封存许久的铁门,一股阴气铺面而来。 “你谁啊!敢打搅俺们的美梦,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书柜上的古籍飞了出来,自由的在空中飞翔,洞府内乱成一锅粥。 第七十二章 仙府天地 非是净土 卷轴悬浮,缯帛游弋,藏经阁内凌乱不堪,大闹天宫闹翻了天。 “吼儿,吼儿。” 狸猫少女咆哮不断,人影一闪扑了上去,可惜会飞的典籍怎会是泛泛之辈,狡猾的躲了过去,回头就是一击闪电,若非老穿山甲及时出手,狸猫儿定在劫难逃。 白鹭小哥俩跃跃欲试,老成可靠的穿山甲拦了去,但还有未拦住的小妖冲了进去,火焰、闪电、冰晶、石头、毒雾可劲的招呼,打的小妖们抱头鼠窜,只恨他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小妖们碰了个鼻青脸肿,满头大包。 “哈哈……尔等想进来,想的美,兄弟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极了,想的挺美。” 书妖们造了反,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怎么回事?” 急的老穿山甲赶紧跪下,一边做着手势一边指着经阁最深处道:“书妖、反了、唯有、主人。” “我,我能做什么?”徐子麟听是听懂了但真不知该做些什么,漫天飞舞的书妖吞云吐雾般释放着法术,组成一道道壁垒,若想突破这一道又一道防线,试比登天还难。 “书王,抓它。” 藏经阁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若影若现,身畔飞着无数的卷轴,他活像书中的王者,无数古籍臣服在他脚下。 “明白了,擒贼先擒王,抓了它其它书妖自会听命,但怎个抓法?”徐子麟问道。 这下可急坏了老穿山甲,明知道该如何做却想不出贴切的词去表达,急的额头微微见汗。 “还是我来吧!要抓这书王说它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这家伙活了上万年论妖力恐怕无人能及,来硬的绝无不可能只会受伤,唯有一个弱点喜欢猎奇,尤其对古今典籍特别感兴趣,若是能弄上一本交给他,这一屋子的书你想看那本就看那本”狸猫少女喝道。 徐子麟这下可犯了难,要说古籍也不是没有,随便看看飞着的卷轴缯帛,再想一想自家的藏书,真是小巫见大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同日而语。 “这可要到哪去找古籍?” “主人,不急”老穿山甲开解道。 “对,有了,不过还是不行” 徐子麟徒然想到老龙洞中的无字天书,但是转念一想无字天书中的那位书中仙,浑身直冒冷汗,若是他们两个一相见,岂不是要非打起来不可,这满屋子的古籍宝典岂会保得住。 想到此处赶紧打住,不敢往下细想。 “算了,等日后得了典籍再来。” 徐子麟一行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深入宝山却闹了个空手而回,心中无比沮丧懊恼,此举其实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另有隐情。 仙府天地实非是一方净土,自小谷成仙飞升,原先封印在仙洞内的妖魔蠢蠢欲动,岁月无痕,不断消磨着封印的力量,妖魔们虽然不能逃脱封印而出,但是在封印最薄弱处钻出个洞来,放出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魔。 虽是小妖魔但此地土生土长的小妖怪们岂能受得,非但受不了还受尽凌辱,苦不堪言,幸好还有小谷一缕魂魄镇压,小妖魔也不敢太过放肆,两方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徐子麟的闯入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小谷离去无人再庇佑小妖们,今后的日子必将暗无天日。 徐子麟得知真相,再询问了仙府天地的近况,决定先上藏经阁取出一些典籍,让小妖们自行修炼,也可增强实力抵御外敌。 不料,出师不利藏经阁内遇阻,万年妖王坐镇,不要说取书就算是学那鸡鸣狗盗之徒,盗出一二本来也绝无可能。 “走,去武库。” 徐子麟不服输,领着小妖们直冲武库,武库建在山谷之地,一条小径直通。 到了洞府,徐子麟率先开锁入库,库门一开,方知什么才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武库内小到寻常兵器大到仙器,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金蛟剪、火龙标、花篮儿、山河社稷图等等上古法宝也在其中,一眼望去整座山腹全部挖空,用作储藏之用。 徐子麟径直走了进去,阻挠并未发生,他长出一口大气,伸手取下一柄长剑,剑长三尺,出鞘隐有龙吟之音,剑体似一泓秋水,寒光逼人。 “好剑,君子剑”徐子麟发出由衷赞叹。 收了短剑,“大家各自挑一件趁手的兵器,咦,怎么都愣着不动啊!”小妖们都不动,面面相窥。 老穿山甲长叹了口气,叹息道:“出去,不能” “什么,不能出去,这是何道理?”徐子麟吃惊的叫道。 狸猫少女突然挽起裤脚,露出雪白的大腿来,徐子麟眼见白花花的一片,赶紧闭上了眼,叫道:“汝是为何。” “武库内也有一只妖王,平日里它只喜欢睡觉,除了从武库内取出它的宝贝才会惊醒,上一次偷入武库惊动了它,若非跑得快小命都没了,这是当时留下的印记”狸猫少女喝道。 徐子麟睁开了眼,扫了一眼,少女腿上虽只有一条伤痕,但伤痕足矣触目惊心,从脚踝延伸到了膝盖骨,若不是时间久远定深可见骨。 徐子麟那还敢收着怀中断剑,赶紧将其放回原位,心有余悸的道:“他是何妖怪?” 小妖们你看我来我看你,没一个能道得清说得明白。 “当时只看一只魔爪伸过来,什么都没看清。” “就是,吓死我了,本来还在手上的法宝,转眼间一下子不见了。” “可不是,若非我们跑得快,非把命断送在这。” …… 小妖们的一席话听得徐子麟浑身发毛,看来这武库也非是善地,及早退出的好,但转念一想名为武库,武器却拿不出来此事与理不通,问道:“这妖王可有弱点?” “有到是有,听小谷姐姐谈及,若想从它手中取走武器,一物换一物,别无它法。” “啊!世间还有如此吝啬的妖怪?”徐子麟惊声大叫。 “噗嗤”小妖们不禁莞尔,却也无奈。 万般无奈,徐子麟灰头土脸的退出了武库,走在山间小路上,回头问道:“此地还有何去处?” “有啊!丹室、药田、花房、秘境、山涧古道、麒麟洞窟……去处可多了”狸猫少女抢着答道。 “不会是都有妖王把守吧!”徐子麟叫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狸猫少女惊奇的叫道。 “天啊!” 徐子麟不禁仰天长呼,感慨万千。 “主人,有个,去处”老穿山甲的一声断喝。 “哪里?”徐子麟问道。 “小谷的家。” 第七十三章 小谷小镇 饱受凌辱 仙府天地,广袤地域有处盆地,冬暖夏凉气候怡人再适宜居住不过,引来小妖在此聚集,生根发芽数年过去了,不停的演变至今,小镇算是初具规模。 一阵风吹过低矮简陋的房楼,卷起地面上的草絮,打着滚儿向前,一路上尽是荒凉。 “小谷镇。” 徐子麟望一眼城头上的牌匾,破败了的匾额摇摇欲坠,风一吹木牌晃荡,岌岌可危。 镇上人丁稀少一幅萧条景象,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一清二楚,小妖见有人来非但不喜反而惊慌的躲了起来,闭门不出。 “怎么回事,他们如此怕生?”徐子麟问道。 “主人有所不知,此地妖怪饱经折磨,能活下这几只也就算不容易了”一只头生三眼长有羊角的小妖怪答道。 “饱经折磨?谁的?” “还能有谁,这里本是一方热土,而今如此荒芜都要拜妖魔所赐,它们为了打开小谷姐姐的居所,可以说是煞费苦心费劲心机,对了跟你说不要来你偏要来,待会遇见了妖魔们看你怎么办?” 狸猫少女嘟着个嘴,阴一句阳一句的答道,显然对眼前这位不怎么靠谱的新主人并不看好。 “放肆”老穿山甲一声断喝,举起手来就打,狸猫少女不避不让伸出脸来给人打。 “你打呀!你打呀!反正也被你打惯了”少女倔强的叫道。 老穿山甲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手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 幸得徐子麟将他拦住,道:“她没错,如此这般也是为了我好,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来这一趟,怪不得她。” “主人,嗨!”老穿山甲唯有放下手臂,长叹了一口气。 狸猫儿瞪着一双眼,眼底里不知为何多了些什么,深望了一眼徐子麟,白眼一翻,道:“怎么样,你看也算是看了,还是回去的好,否则妖魔来了非送了小命不可,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不”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 狸猫少女猛地一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面色由晴转阴,大声喝道:“你可知你面对的是什么?妖魔,修行至少上百年的嗜血狂魔,他们哪怕是动动小指头都能碾死你!” “她说,的对”老穿山甲也赞同狸猫少女的所言,劝徐子麟及早回头。 但是他仿佛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但不理二人的劝阻,更是一门心思向镇子里走去。 “疯子,你不要命了”狸猫少女朗声大喝。 “主人”老穿山甲也急了,带来的一帮子小妖怪都急了,但是没有一个敢跨进大门,难越雷池一步。 徐子麟走在荒芜的小谷镇,所过之处镇上的小妖们惊吓万分,纷纷紧闭起了门,有些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家伙,贴着门缝望外瞧,见这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步一步迈向了鬼门关。 镇子中心,三个汉子在吃酒,酒桌就摆在了街道中心,桌面上摆满了空了的酒坛,倒下的酒坛也漏不出一滴酒来,可见喝得那叫个干净。 酒席边几个女妖在伺候,一边哭着一边倒着酒,汉子的手很不规矩的摸下女妖丰硕的臀部,女妖一惊,美酒出了酒碗溅落在桌面上,汉子见了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巴掌一掌将其打翻在地,坛子破了,美酒洒落在地。 “溅胚子,竟敢洒了大爷的酒,看我怎么收拾你”大汉怒喝,铁钳般的大手拎起女妖怪纤细的藕臂。 “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妖慌乱的赔罪。 “不敢,过来把你”大汉一声狂笑,将女妖强行搂进怀里,大下其手肆意蹂躏,无独有偶,其余两个大汉见了,连找个茬的工夫都给略了去,直接找个模样俊的,身材好的搂入怀中。 “放开我老婆,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不行,宰了你们这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酒楼内冲出一厨子,举着一把菜刀就冒冒失失的冲上来,举起菜刀砍了下去。 菜刀在半空中停了,汉子伸出两指夹住菜刀,大眼一翻,道:“菜刀可杀不了人,要杀人得用这个。” 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命在别人手中不得不服软,唯有跪倒在旁。 汉子举起鬼头大刀,一刀下去吓得厨子魂飞天外,待睁开眼寒光逼人的利刃不及三寸,厨子吓得瘫倒在地,菜刀掉了也不知道。 “哈哈哈……孬种,瞧见没这孬货你也跟,还不如跟了我”汉子狂笑。 哪料到女妖也是贞烈女子,非但不从还挣扎的化了原形逃离,厨子见了也跟着化形就逃,两只白鼠妖极速向地道口窜去,眼见着就要逃出升天。 鬼头大刀在空中打着旋飞了过去,一刀截断二妖,两只白鼠上半身进了地道,下半身永远留在了外面,身首异处。 “啊!”女妖们惊声尖叫,见了当场差点没昏过去。 “溅种,要不是见你长得还算标致,早一刀了结了你”汉子骂骂咧咧嘴里很不干净。 怀抱着绿衣女子的汉子见了,道:“二弟何须烦恼,哥哥这有更好的接着”说着话顺手将绿衣女子推了过去。 二弟接着绿衣女子,绿衣妖模样也算是标致,只是长了一对竖瞳,眼皮子低下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鳞甲,一见便知此乃蛇妖。 “大哥,这东西我不要,还是你自个留着用吧!” “呵呵,大哥你还不明白这家伙的脾气,蛇精、蜘蛛女、蝴蝶妖这些个对他的吸引力几乎为零,唯有死了的老鼠精才是他的最爱”怀里抱着个红衣妖女的汉子调笑道。 “放你个狗臭屁,老鼠精是你的最爱,老三你最小应该懂得长幼有序,来,把你手上的牡丹妖精给二哥享用一番。” “呸,不给,要,自个找去”老三没好气的叫道。 “好,不给是吧,我可抢了”老二说抢还真抢,一把将牡丹花妖扯了过来,老三不依怎肯放手,两人一来二去争抢着牡丹花妖,花妖被二人争来抢去苦不堪言。 “放开,她是我的。” “不放,她是我的。” 二人争抢不休,时间一久上了肝火,老三化身为一白面修罗,老二化身成一黑面阎罗,各自施展法力,用力一扯。 “嘭”一声响,妖血四溅,牡丹花妖竟活生生撕扯两半,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啊!”女妖们直接晕了过去。 老大摇了摇头,兴趣索然的推开怀里的蛇精,道:“这下可好,好好的牡丹花却让你二人给玩死了,大煞风景。” 白面修罗看着黑面阎罗,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眼光交错迸射出火花,剑拔弩张。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哈哈哈——好玩,有意思。” 二人徒然同声大笑,大笑声中张嘴啃食起了牡丹花妖,吃的是鲜血横流,徒然二人停了,眼前多了位净面书生,面带愤怒的看着三人。 “你谁啊?”老大问道。 “徐子麟。” 第七十四章 茹毛饮血 战神附身 “徐子麟是谁?从未听说过,老三你可曾听过?”老二嘴里嚼着大块的血肉,吃相不敢恭维像是几十年都未曾吃过肉,狼吞虎咽。 老三甩了一白眼,叫道:“管他是谁,最后不都是祭五脏庙,喂,别一边说话一边偷吃,给我留点。” 三人直接将其无视,大口吞咽着血肉,鲜血从嘴角溢出滴的到处都是,想来饕餮进食也不过如此。 “畜生,茹毛饮血的畜生”徐子麟忍无可忍厉声大喝。 三个汉子停下吞咽,眼底精光爆闪,目光投向了文弱书生,第一次正面直视。 “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老大怒喝。 “无论说多少次都一样,尔等是茹毛饮血的畜生,不,实乃畜生都不如”徐子麟血气翻涌整张脸憋的通红,不惧无畏直斥三妖。 三个妖魔面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眼底泛起一抹寒光,双眼虚眯,杀机毕露。 “好胆,看来也有不要命的家伙,这一身细皮嫩肉肯定好吃,大哥你说是清蒸还是烹、炸、煎、炒,厨子死了这趟俺们亲自料理,必先剥皮抽骨让他活活叫上七七十四九天,少一天都不行。” “呵呵,那还不是便宜了他,依着我不光要他身子受尽折磨,连他的心也要千刀万剐。” “噢!如何千刀万剐,说来听听。” “大哥,他要是有相好的先抓来折磨够了再杀,他要是有至亲也一并抓了来,在他面前千刀万剐,然后再一条肉一条肉的喂给他吃,总之一句话叫他心胆俱裂,也好让这些个小妖知道我兄弟三人的手段,可好?” “好,此计甚妙。” 三个妖魔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仿佛吃定了这位文弱的书生,徐子麟一身书生打扮,面皮白净,四肢不勤,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怕是风一吹就要倒。 徐子麟眉宇间三根黑线深划,一双怒目圆睁,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三个妖魔不知死了多少回。 但是眼神杀不死人,三个妖魔依旧是活蹦乱跳。 老三率先发难,白面罗刹显真身,足足高出徐子麟一个头来,臂膀粗的都能抵过他的大腿,面露狰狞,出手如电,老鹰抓小鸡一般向他抓去。 徐子麟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魔爪带着劲风扑面袭来,“吼儿、吼儿”声声咆哮,狸猫少女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双爪锋利如刀抓向白面罗刹。 白面罗刹不躲不避,任由少女的猫爪在胳膊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不疼不痒,大臂一挥狸猫儿如遭重击撞向墙壁。 突然,黑面阎罗动了脚下一点半路拦截,生生将狸猫儿揽入怀中,一声怪笑,伸出恶心的长舌在少女的脸上舔舐,含含糊糊的道:“如此美人,香消玉殒岂不是可惜。” “放开我。” 狸猫少女一声怒喝,勉强伸出利爪在他脸上一划,五道血印出现虽然并不明显,但也渗出了血珠子。 “臭婊子,不识好歹”黑面阎罗捂着脸面勃然大怒,恶向胆边生双臂如铁箍,要将怀中少女活活给勒死。 狸猫儿痛的大叫,凄厉惨呼。 “放开她!” 徐子麟猛地一声断喝,地动山摇小镇似乎都抖上一抖,脚下一点身化残影疾冲上前,白面罗刹眼见人到双手一揽竟也扑空,阻挡不及。 他动作快如疾电,已经到了黑面阎罗面前,身上衣物无风自动,一对清澈无比的眼睛贴着脸面,一动不动的瞪着对方,令人不寒而栗。 黑面阎罗也吓了一跳,徐子麟先声夺人后又奇诡的行动,无处不透着诡异,他心中一恼,张开铁臂顾不上狸猫儿,向着徐子麟抓去。 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徐子麟化掌为刀直切对方脉门,荡开铁臂掌刀化为龙爪手,出手快若闪电扣紧脉门,一拉一扯动作老练,截经断脉,这一招三式有模有样仿佛在其侵淫多年,深谙其中之变化。 “啊!”一声凄厉惨叫,黑面阎罗臂骨折断,徐子麟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个人,脚下一转攻其后背,化掌为指,指力万钧,点向他的肩胛大穴,动作熟练不似生手。 黑面阎罗中招痛的扑倒在地,狸猫少女眼看被其压在身下,徐子麟脚下一滑到他面前,一手揽住了狸猫少女,一手指尖连点,出手深得快、准、狠三字精髓。 黑面阎罗流年不利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惨叫一声,身子出现数道血洞,鲜血狂喷仰面便倒就此一命呜呼。 “二弟。” “二哥。” 二个妖魔眼见兄弟毙命,心胆俱裂,白面罗刹亮出一把长刀,一招力劈华山劈头盖脸的砍下来,大哥也不含糊身形一晃,化身一金面獠牙的罗刹,举起两把鬼头斧,照着徐子麟头上招呼。 徐子麟深处险境手无寸铁,眼看便要命丧黄泉。 “主人,接旗”老穿山甲一声断喝,投来一把血色大旗。 徐子麟脚下一点带着狸猫儿腾跃,大旗一展,仿佛战神附身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单手接下二个罗刹联手一击,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费力甚至还留有余力,铁血大旗一卷,化作钢枪直取白面罗刹胸口。 白面罗刹回刀格挡抵住旗尖利刃,岂料旗上传来千钧之力逼迫的他不得不退,方退三步金面罗刹赶着来救,鬼头斧一纵一横若徐子麟要诛杀此獠,势必血溅五步。 子麟不退,非但不退反而急进,手臂一抖旗面展开,金面罗刹眼前一片血红,他慌了心神举斧一阵狂劈乱砍。 待血红的旗幡收去,人早已不见踪迹。 “老大,救我。” 白面罗刹发出一声哀嚎,胸口插着一杆血色大旗,挪着步子胸口淌血向前迈进,瞳孔不断放大直到向前扑倒,血色大旗支撑着他,胸口妖血不断溢出,染红了本已鲜红欲滴的旗面。 “三弟!”大哥一声狂叫。 徐子麟出现在他的身后,拽着旗杆向上一拔,血色大旗连根拔起,白面罗刹摔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痛失兄弟的金面罗刹状若疯魔,双目充血直盯着徐子麟,喝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徐子麟屹立在前,身子如标枪一般直立着身子,单手执旗一挥,血洒一路。 “勿需问我是谁,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好,好,好”金面罗刹连着三声好字,双斧朝天高举过头,面露狰狞。 “魔相附体。” 一声断喝,地面传来一阵疾晃,死去了的黑面阎罗和白面罗刹化为一阵风,消散…… 第七十五章 破其罩门 攻其必救 尸体消失了,化为点点尘埃随风而散,地面上连一点骨骼都不曾留下。 “敢杀我弟兄,叫你不得好死。” 金面罗刹鬼头斧高举,斧头直指前方,满头乱发随风而动肆意疯长,转眼间发梢及腰,浑身精肉暴涨,血脉如蛇似蟒缠绕其上,双手中的鬼头斧燃起魔焰,灼灼燃烧,烧的空气都肆意扭曲。 “主人,小心”老穿山甲一声惊呼,徐子麟怎不知小心,但无论他如何小心应付也难逃金面罗刹发疯似的攻击。 鬼头斧舞动的如风车一般,挡在面前的一切皆难掩其锋芒,徐子麟举起血色大旗连连招架,金面罗刹状若疯魔鬼头斧狂劈直砍毫无章法,破绽百出,但是重在力有万钧仿佛大力神降世,斧头夹带着风雷之音。 徐子麟虎口发麻大力不断从旗杆上传来,若在如此下去非落败不可,危急时刻也不忘顾忌狸猫儿的安全,顾此失彼之下肩头见血。 “别管我,否则你会死”狸猫少女大叫。 徐子麟在风雷双斧的连环攻势下,眉心一点清明,保持着沉着冷静未乱阵脚,一双眼睛紧盯着出现残影的双斧,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哈哈哈……叫你挡,我叫你挡”金面罗刹一声狂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对魔瞳杀机暴涨,非要置他於死地。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徐子麟落了下风唯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形势岌岌可危,非但如此还要兼顾着怀里的少女,形势不容乐观雪上加霜。 趁你病要你命,金色罗刹重斧直往狸猫少女身上招呼,徐子麟避无可避唯有横枪封挡,虽解了狸猫少女的性命之危,但是对方力大如牛虎口破裂溅血,旗杆拿捏不住,血色大旗掉落在地。 鬼头斧未停,非但未停下还一斧强盛一斧头,双斧连轴转如狂风扫叶步步紧逼,幸亏徐子麟铁板桥的功夫甚是了得,否则早成了斧下亡魂。 狸猫少女躲在他怀里,灵敏的鼻子闻着全是血腥味,眼前寒光霍霍,一斧快过一斧,一斧紧过一斧,她深知此时决不能打搅他,若是他哪怕是稍稍一分心,必命丧当场绝无幸免。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这个包袱若是不除,徐子麟唯有落败断难取胜。 “主人,替我报仇。” 狸猫少女一声主人出口,在他胸前一推身子向后倒去,眼见一斧头划过,岂料,徐子麟眼明手快一把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胡闹,不想死给我老实点”徐子麟一声断喝,脚下一点贴着地面带着少女从斧影中穿了过去,真是险之又险只差分毫,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在敌人如此密集的攻势下,以身犯险,但他做到了,非但做到还救下了狸猫儿。 金面罗刹双斧急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喝道:“可怒也。” 拼着性命争取得来的喘息之机稍纵即逝,徐子麟放开狸猫儿让其逃命,顺势一滚拾起铁血大旗,旗於地齐,身於旗平,仿佛一支离弦之箭,脚尖点地飞掠,沾着地急攻他下盘,旗杆当做长枪使,枪在其手灵活多变,攻的金面罗刹手忙脚乱难以近身。 如此一来,一面倒的战局又添变化,徐子麟一路急攻逼退了他,但是旗尖上的锋刃却难伤其分毫,利刃只能在金色皮肤上划出淡淡的划痕,一身铜皮铁骨想要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从旁观战的老穿山甲急的是团团转,见狸猫儿回来眼前一亮,赶紧召了过来耳语了一番。 狸猫少女眉宇间黑线深划,大叫一声:“什么!” 老穿山甲赶紧又附耳言语,狸猫少女不住的点头,战局焦灼,时不我待。 “主人,这怪物所用的是魔相,若是破不了他的罩门根本伤不了他。” 金面罗刹闻言一惊,转而狂笑,道:“哈哈哈……想破我罩门痴人做梦,有胆就来破个试试,看老子一斧头砍了他,对,你们等着,收拾了他接下来就是你们。” “罩门。” 徐子麟暗道一声,难怪这怪物出奇的厉害原来是有罩门,所谓罩门实指一处软肋,攻其必救。 “好,破他罩门。” 徐子麟一声喝振作精神挺枪再上,一杆铁血大旗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心到手到如臂使指,上中下三路,咽喉,百汇、前胸、后背只要能触及的地方都试他一试,但都是无功而返,仿佛这所谓的罩门压根不存在。 “小腹、咯吱窝、大腿、小腿……” 狸猫少女在一旁叫得起劲,徐子麟一杆大旗连点,但是都不管用,点上去只能挑破点衣物,难有寸近。 “哇,呀呀呀!可怒的虫子,非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金面罗刹气得是七窍生烟,若不是徐子麟身法了得早成斧下亡魂,他对徐子麟无可奈何,但是对身边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却是手到擒来。 斧头一转,放弃滑不溜丢如游鱼一般的徐子麟,向着老穿山甲和狸猫儿砍了过去,子麟大吃一惊赶忙来救,岂料,金面罗刹头也不回一斧子横劈,若不是他见机的快,险些没把他的头皮给消了去。 一击不成,阴险的金面罗刹又追砍二个小妖,老穿山甲和狸猫儿哪里是其对手,唯有慌乱躲避,金面罗刹也非是要这二只小妖的性命,无非是为了乱徐子麟其心神,好一举击破。 徐子麟怎能不知,但是知道归知道人还是要救,如此又跌落了下风,疲于奔命。 “攻其必救”狸猫儿突然一声断喝。 徐子麟怎能不听见,听是听到了但是起不了任何作用,金面罗刹铜皮铁骨力大无穷,若想攻破势必难如登天,这所谓的罩门又该到哪里去找? “哈哈哈……想找我的罩门,除非我死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们都得给我死。” 金面罗刹一声断喝,高举双斧交叉劈下,魔斧上滚滚热力化为两道锋利刀气,追着两个小妖慌乱逃窜。 “除非死了,除非死了……”徐子麟默念着,仿佛冥冥之中找到了些什么。 突然,他双眼放光,嘴角微翘弯出一抹弧度,自言自语的道:“原来如此,明白了。” 第七十六章 天道无常 何来定法 小镇上的妖怪们纷纷从家中探出了脑袋,偷瞧着这场街口大战,攥紧的手心捏着全是汗水,真替白净的书生捏了一把汗,险象环生。 金面罗刹一斧子劈向狸猫儿,少女闪躲不及眼看着必死无疑,一杆铁血大旗架住了鬼头斧,万钧之力压的他当场跪倒。 “快走”徐子麟一声断喝,狸猫少女死里逃生,金面罗刹抬脚便踹,他照单全收倒地吐血。 鬼头斧一招力劈华山照直劈下,幸亏徐子麟见机的快一个懒驴打滚给躲开,但是躲的了初一躲不开十万,后招接踵而至。 寒光斧刃向上一挑,徐子麟一个后空翻,他躲过了鬼头斧但是躲不开斧子带起刀气,刀气犹如实质小腿中招受创,弹跳不灵。 “躲,看你再往哪躲”金面罗刹狂喝,一双鬼头斧化作无敌风火轮,夹带着滚滚魔焰卷向了徐子麟,势必将他卷入其中。 徐子麟小腿受伤跳跃不灵,眼见着卷入汹涌的魔焰之中。 “主人”狸猫少女发出一声嘶吼,眼中泪水不受控的喷涌,老穿山甲惊骇莫名如此攻势若被卷了进去,岂会还有命在。 “啊!” 一声惊天惨叫,只见一杆铁血大旗带出道血光,旗杆透胸而过穿了个透心凉,庞然大物应声而倒。 狸猫少女见着喋血身影,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逆转发生的太快,快的匪夷所思。 徐子麟突然狂吐一口老血,身子如山般倒下。 少女惊慌失措的冲了过去,紧紧抱起倒地的书生,哭喊着:“主人,主人,你醒醒,快醒醒,可别吓我。” 徐子麟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微微睁开一丝眼缝,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狸猫少女哭着扑入主人的怀抱,语无伦次的叫道:“没,没事,大家都没事。” “哎呦,疼。” 一声惊叫,吓得劫后余生的狸猫少女惊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徐子麟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白色的衣物早已染红。 老穿山甲赶了过来,掏出一枚青玉瓶倒出两粒丹药,塞入徐子麟口中,道:“药好,快吃。” 徐子麟重伤在身也不客气,一口吞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从胸中散开分向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无比受用,身上的伤口也没原先那么痛了。 狸猫少女看了一眼倒下的妖魔,这恐怖的妖魔双脚各有一血洞,一深一浅。 “主人,罩门可是在脚下?” 徐子麟点头应了,面色苍白如纸,老穿山甲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狸猫儿切莫在打搅主人,让他好生歇息片刻,连番大战早已将他压榨的一干二净,油尽灯枯。 他浑浑噩噩的闭了眼,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无徵村,村里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划过,人群之中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面皮白净,模样若不细看於他相差无几,外人见了定以为二人乃是亲兄弟,此一惊非同小可。 问道:“你是谁?” “吾名鼎天,仙号摩天,乃汝之前世。” “前世?” 鼎天并未答他,背负双手仰望苍穹,四周的景物斗转星移,眨眼来到一处悬崖峭壁,脚下是一片汪洋大海,汹涌的浪花排击着岩礁,惊涛拍岸。 “本不该於汝相会,但浩劫降至汝乃吾之今生,救万民於水火责无旁贷,借一缕未断的情丝,助你躲过一劫。” “浩劫降至,救万民於水火,浩劫何时降临,怎么救万名於水火?”徐子麟吃惊的问道。 鼎天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天道无常,何来定数。” 徐子麟一听知他不愿相告,也不再追问,道:“明白了,日后可还能再见?” 鼎天报以苦笑,道:“或许有那么一日,好了此地事了也该归去,临行前赠汝一言,天道无常,何来定数,劝君放下,万法自然。” 徐子麟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道:“记下了。” 鼎天笑道:“不是让汝记着,而是要忘了,忘却。” “忘却?何意。” 鼎天并未作答,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仿佛他就未曾来过,一切皆是虚幻。 “摩天,呵呵小子,想不到你的前世还是个大人物啊!” 蔚蓝色的天空浮现一道虚影,庞大的虚影占据着整片天地,周遭的空气变得炽热无比,气温像是一下子进了三伏天,肺里的空气也是热的,让人很不舒服。 “不用你管”徐子麟没好气的喝道。 “哟嚯,三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啊!告诉你别以为有个前世就了不起,尾巴可以翘上天去,摩天再强也是仙界人物,此地乃是人间妖界,他想下界根本不可能,劝你断了这份痴念,在这还是要靠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徐子麟问道。 “呵呵,小子少在老夫面前装糊涂,当然是答应替我报仇的事,若是你肯答应,我可将三千年的修为悉数传於你,到时佛挡杀佛、神挡诛神。” 徐子麟猛地一怔,经过数日挫折他也终于明白,许多事并非靠理就能讲的清楚明白,实力是妖界唯一的话语权,弱肉强食才是妖界唯一的准则。 三千年的修为对於他而言绝对是诱惑,难以抗拒的诱惑,有了它势必一步登天,无需再受欺凌。 他犹豫了。 “怎么样,老夫今日心情好,只要你点头今日就可以传授,日后无人再敢欺负你”青邱大兄喝道,言语中充满了诱惑,谁也无法抗拒的诱惑。 …… “我,拒绝”徐子麟朗声大喝。 “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青邱大兄难以置信的怒喝,不相信如此简单的条件还会有傻子拒绝,唾手可得的三千年修为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拒之门外,而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我说我不要”徐子麟大叫。 “疯了,傻子你绝对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徐子麟立在悬崖之巅,脚下是浩瀚的海洋,海水如千军万马冲撞着峭壁,溅起翻腾的浪花,一点高高溅起的浪花落在了他白净的脸膛。 “我明白若是答应我必一步登天,但那不是我,我就是我再难也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哪怕碰个头破血流,哪怕前方是条不归路,我还是我。” 青邱大兄徒然闭上了嘴,天空中恢复了蔚蓝色,朵朵白云儿静静的飘开,一轮暖阳拨云见日。 “傻子,好,我就等在这里看你碰个头破血流,看你走上一条不归路,看你何时来求我……” 阳光照耀在徐子麟的脸上,格外的温暖,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他笑了笑,道:“不是我求你,是你会来求我。” “什么,我会求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不是梦,终有一日你会来求我”徐子麟仰天大喝,声动苍穹。 第七十七章 诚惶诚恐 无胆之徒 小镇出了大事,作威作福的妖魔三兄弟被人杀了,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大街小巷。 镇子上的小妖怪们为了躲避三兄弟迫害,无奈躲进地洞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活的猪狗不如,而今听闻三兄弟死了怎能不大快人心。 但是,没有几个敢露出头来,更无一人敢光明正大的出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诚惶诚恐。 狸猫少女斜望了一眼,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看一眼重伤昏迷的主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朗声怒喝:“一群无胆之徒看看你们这模样,主人压根就不该救你们。” 老穿山甲头直摇,无奈的叹了口长气,道:“算了。” “算了,怎能算了,当年你要带着他们一起走他们死都不愿,而今落得如此这番田地,是他们这些家伙咎由自取与人无怨,今日主人为了他们甘愿以身犯险,落下如此重伤,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狸猫少女情绪甚是激动,幸存下来的几个女妖怪躲在了角落里,抱在一起哽咽抽泣,泣不成声。 “哭,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狸猫少女没好气的喝道。 绿衣蛇妖百般委屈的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盯着狸猫儿,道:“非是不知反抗,而是对方势大,无论再怎么抵抗挣扎都无用,这三人只不过是他们的小喽啰而已,你主人杀了他们是痛快,是大快人心,不几日妖魔大军赶来,到时遭殃的还不是我们,呜……” 女妖们搂在一起抱头痛哭,哭的天昏地暗,一想到日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死了的心都有。 狸猫少女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明白这三人对于整个妖魔军团而言,不过是小喽啰级别的小人物,主人对付个小喽啰就拼尽全力,今后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不敢也不愿再往深处想。 “扶我起来。” 徐子麟醒了,她们之间的谈话无疑全部听了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悲天悯人的深望了一眼这群饱受欺凌的小妖怪们。 “可有地方安置她们?”徐子麟问道。 “有是有,可是她们出不去啊!”狸猫少女答道。 “为何?” “当年这些小妖不愿离开,甘愿与妖魔为伍,妖魔在她们身上都下了烙印,要想离开必被妖魔察觉,不要说是救她们,到时我们能不能走得了,恐怕也是未知之数”狸猫少女忧心忡忡的喝道。 “烙印,可有去除烙印之法?” 老穿山甲摇头叹息,狸猫少女答道:“就算有也不敢擅用,一个不好引来妖魔大军必酿大祸。” 女妖们闻听此言哭声更甚,不光如此,躲在阴暗角落不敢见人的小妖们,也跟着痛哭流涕,小镇上笼罩着一片愁云淡雾,解也解不开。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徐子麟问道。 老穿山甲深吸一口长气,喝道:“有。” “不行,绝对不行”狸猫少女坚决反对。 “哦,什么办法?” “小谷,的家。” 此话一出,狸猫少女立即反对,道:“不行,这绝对不可,姐姐的家岂能用来收容他们。”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深望其一眼,道:“有何不可,大家同是妖怪,难道还有贵贱之分不成。” “不,主人,他们留在此地多年,说不得有些心都变了,万一要是有个细作混入其中,到时岂不是引狼入室。” 狸猫少女的话合情合理,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妖,妖本就善变。 徐子麟不得不考虑,狸猫儿的话入情入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真有个奸细混如其中,岂不是害了所有人。 “不,不会,求求你们相信我们,这里都是些受苦受难的妖怪,早已恨透了那些妖魔,恨不得生厌其肉,怎会去帮他”绿衣蛇精梨花带雨的怒喝道。 “呵呵,怎个不会,我看你最像”狸猫少女面带冷笑的喝道,不知为何很是不待见这妖里妖气的蛇精。 “你,你含血喷人”蛇精气愤的叫了起来。 “够了,闭嘴”老穿山甲实是看不惯,唯有出言喝止。 二女闭上了嘴,不敢再针尖碰上麦芒的互怼。 “主人。” 老穿山甲一句主人,把徐子麟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不得不思虑一番,狸猫少女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若成真岂非大大的不妙,甚至有性命之危。 思前想后,问道:“小镇上还有多少小妖?” 蛇精眼底划过一丝寒芒,不过很快隐去,抹着眼泪儿带着哭腔,道:“回公子的话,除了奴家等人,加起来不过三十之数。” “三十,她家里可容得下三十?”徐子麟问道。 “容得”老穿山甲恭敬的答道。 “好,让这些人都出来,带着你们一起走”徐子麟大声喝道,狸猫少女一听急了,赶紧拦着欣喜若狂的女妖们。 “主人,不行的,他们不能进去”狸猫少女大声呼喊。 徐子麟见了摆摆手,冷静的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意已决。” 狸猫少女闻言一怔,知道再阻拦下去也是无用,唯有很不情愿的狠狠跺下脚,气呼呼的让开了道。 绿衣蛇精低着头从她面前走过,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冰冷的笑容刻印在脸上,若不是头底的很低非被人发现不可。 徐子麟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看了一眼。 …… 镇上的小妖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稀稀疏疏走出二三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哭丧着脸来到了街道上。 “只剩下这些了吗?” 徐子麟看着七零八落的小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无四两肉,於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妖有着天壤之别,女妖们虽也衣衫不整,但各个面色红润,衣食无忧。 绿衣蛇精低着头站了出来,怕见人似的小声答道:“是,只剩下这些,其余,其余的都被杀了。” 话到此处勾起了伤心处,泪染衣襟,她一哭其余的女妖也跟着哭了起来,伤心不已。 “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狸猫少女没好气的喝道。 蛇妖泪眼朦胧的望上一眼,抽泣着擦去了眼泪,其余女妖也跟着拭去泪水,行动配合的无比默契。 “带上他们,走,去小谷的家。” 徐子麟一言不发的向着小镇深处走去,待众人去的远了,小镇上的街道出现了一群汉子,少说也有五十之数,如此多的妖魔竟悄无声息的潜伏了下来,更难的是不为人知。 妖魔平静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如一杆杆标枪插在街道上,一动不动。 小谷镇的北方连着一处幽谷,幽谷前茂密的竹林静列成排,夹道相迎。 第七十八章 虚虚实实 实实虚虚 一阵风吹来,竹叶儿随风摇曳,似曼舞轻摇的歌姬婀娜多姿,满眼的绿意生机勃发,翠绿的竹林沙沙作响声不断。 徐子麟在竹林前停下,不为其它只为竹林前立有一块石碑。 “情丝,剪不断,理还乱,何为情,何为爱,无爱无情,有情有爱,三世缘” 碑文到了缘字就再也没了下文,碑上所书像是诗又非诗,像是札记又非是札记,扑朔迷离耐人寻味却又多有不通,甚至自相矛盾不知所云。 徐子麟不知为何如此关注碑文,自从来到这眼睛就未从碑文上移开过。 “主人。” 老穿山甲一声呼唤,把他给带回了现实,不敢再去深究碑文中疑点重重的文字,振作精神向前走去。 前方竹林的入口清晰可见,甚至在竹子的夹缝里,建筑的轮廓依稀可见,不见得有何神秘之处,只要穿过这片竹林里面便是小谷的居所。 徐子麟一步踏足竹林,徒然竹林发生了变化,翠绿的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遮天蔽月,竹林密的伸不进一根手指头来,俨然是一堵又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子麟吃惊的叫道。 一直陪伴在侧的狸猫少女双手环抱胸前,若不是老穿山甲推了一记,她决定一直冷眼旁观下去,直到这位不怎么靠谱的主子知难而退,但老穿山甲这么一推,把她给推了出来,看来这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狸猫少女一头撞个满怀,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她惊慌失措,脸上跳出了两抹淡淡的绯红,黑黑的眼珠子仿佛找不到焦点,散乱的瞟向远方不敢於它对视,脚底有些畏缩的后退,急忙退出三步方才停下。 “对,对不起!”狸猫少女慌乱的道歉,声音小的若有若无,若非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无碍,对了你应该知晓此地机关,不如由你带路如何?” 狸猫少女深望了他一眼,回头再看了一眼跟来的小妖们,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正待拒绝,老穿山甲在一边眼神示意,她颇有深意的看往一个方向,紧皱着的眉头松开,恍然大悟。 “主人既有差遣,小女怎敢不从,来,请跟我来”狸猫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带路,徐子麟让众人赶紧跟上,自己留在了最后以做策应。 面黄肌瘦的小妖怪们从他身畔经过,不免会看上一眼,眼底有这那么一丝敬意,但更多的是惋惜,看着他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 徐子麟不察还频频点头,引得年迈的老者不免唉声叹息,此时混迹在人群之中的女妖见了,射来一道锐利的目光,老者们赶紧低下头闷声不吭的赶路,怕招惹是非。 老穿山甲留在了中间,时不时会跟老人们闲聊几句,不过大多是题外话,无关痛痒,女妖们见了并未干预,但有意无意的向他靠拢,四五人混迹在人群中封死了老穿山甲的一切退路,呈包围之势。 狸猫少女带着众人在竹林中穿梭,想必对此地很是熟悉,虽说此地岔道口众多,但对于狸猫儿而言形同虚设,没几步路就穿了出来,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前。 大殿气势恢宏,金碧辉煌,门前立有两座石麒麟,惟妙惟肖,门高百丈有余,朱漆铜锭大门更显恢弘气度,门上挂着金色牌匾,三个金漆大字熠熠生辉。 “回生殿,好奇怪的名字。” 徐子麟见着牌匾有感而发,自记事之日起也算见过些大殿阁楼,崇阳殿、英武殿、听涛阁等等无不有些意境寓意,而回生殿实在有些古怪,特异独行。 “对,当时我也问过姐姐,为何取个如此怪癖的名字,她说是为了纪念一个人,希望他能早日轮回转世,或许如此便有缘再见,可是她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徐子麟不禁唏嘘不已,长叹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等的到,有些人恐怕错过了就不再……” “主人,你说什么?”狸猫少女不明白徐子麟说得是什么,吃惊的问道。 子麟也是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语言顺着就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各位,请”老穿山甲立在了门口,做着一个管家才会做的事,礼仪周到仿佛与生俱来。 “不,我等怎能先入,还是公子先请,必经他才是此地的半个主人”蛇妖不停的礼让着,谦逊无比。 “咦?你怎知我主人乃是此地半个主人?”狸猫少女当即发难,一声喝问,问的蛇妖立刻慌了。 “公子,对,是公子无意中透露”蛇妖急急忙忙的叫道。 “主人,没说”老穿山甲简明扼要,一语中的。 “那是我听差了”蛇妖赶紧搪塞,可根本搪塞不住,狸猫少女怎会放过她。 “听差了,我看你根本没听差,应该是一开始就对此事一清二楚才对,是不是魔灵妖姬,不,你应是魔灵妖姬其中的一个化身才对。” 蛇妖徒然不慌了,非但不慌还笑了,笑的花枝乱颤,道:“小丫头你是何时发现,不错我是妖姬的一个化身,不过这化身对付你们想来搓搓有余,可惜了如此乖巧伶俐的一个丫头就此香消玉殒,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一定会收了你,让你成为我一个重要的化身。” “谁要当你的化身,看打。” 狸猫儿亮出身段,抬手一挥,一道白色匹练飞了出去。 其余女妖见妖姬有难纷纷来救,一枚金钱镖给女妖们联手挡了下来,威力十足不容小窥。 “呵呵,仙女散花。” 狸猫儿紧着一笑,运用仙女散花的手法大撒金钱镖,撒的是满地金银,女妖们手忙脚乱抵挡着飞来的金镖,乱做一团。 狸猫少女手法甚是刁钻,真镖里暗藏假镖,假镖中裹着真镖,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谁也搞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唯有一起接了下,不敢稍加大意。 妖女们忙了一阵子,金钱镖总算是停了,“可怒也”妖姬化身排开众女,气的脸都绿了。 回生殿前,一地金钱,唯有七八个女妖,其余人等都消失不见。 第七十九章 人面蜘蛛 半路截杀 徐子麟领着大家伙一路狂奔,直到大殿深处方才停下,心有余悸回头看了一眼,狸猫少女始终未曾跟来。 “你们先走,我断后。” “主人,不可”老穿山甲一声断喝推着他离开,徐子麟一摆手非要等狸猫少女来了不可,所幸狸猫少女大撒金钱后,摆脱妖女后急速跟了上来。 “怎么还在这,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焦急的叫道,顾不上许多拉起徐子麟的手就跑,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尊卑,男女之防,牵手的如此自然,带着不着调的主子逃之夭夭。 这一切逃不过老穿山甲的眼底,无奈的叹息一声,催促着小妖们一起逃命,小妖们虽说饿得面黄肌瘦,但也深知若是不逃必死无疑,此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尽全力,全力逃命。 一行人稀稀拉拉扶老携幼想跑也跑不快,再加上饥寒交迫每跑上一段路,总是会有人掉队,就算是老穿山甲有心相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已经搀着一个扶着一个,再难腾出手来救人。 瘦得皮包着骨的少年,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徐子麟见了挣开少女的手回身来救。 “不要去啊!”狸猫少女一声惊呼。 但是她挡不住徐子麟救人的脚步,他在人群中逆流而行抱起跌倒在地的少年,抬头一看远处一群妖女显了原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过来。 绿衣蛇妖显了真身,原来她是一只绿色的黑寡妇,嘴里喷吐着腥臭的粘液,八只竖瞳腥红如血,八把镰刀似的蛛脚飞快的移动,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蛛身上长着半截肉身,女人的身子一张鬼脸。 窄窄的眼缝透着寒光,朝天鼻,阔海口,嘴里满是锋利的獠牙,一条腥红的蛇信不断吞吐,活像从地狱深渊内爬出来的恶鬼。 “主人,跑啊!”老穿山甲眼看凶险,一声断喝。 徐子麟哪敢迟疑,抱起小妖转身就逃,身后的女妖发出刺耳的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跑,看你们往哪里跑,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过!” 人面黑寡妇一声令下,其余女妖像是打了鸡血,四条腿的狐妖加快了速度,两条腿的兔子精跳跃的越发迅疾,飞在天上的鸟妖用力扑扇羽翅,一个俯冲追了上来。 徐子麟落在了最后首当其冲,飞天鸟妖一个俯冲探出一对锋利的爪子,爪向脊梁骨,若非子麟见机的快非穿了琵琶骨不可,就算这样锋利的利爪还是扯破了衣物,身后留下三道爪痕,深可见肉。 “嘻嘻,如此美味的血肉是我的猎物。” 鸟妖低下头浅尝一口血肉,浑身打了个机灵,激动的扇动羽翅在上,徒然,一枚金钱镖无声无息的飞了过来,准头十足正中脑门,打得鸟妖是天旋地转晕头转向,分不清个东南西北来。 狸猫少女及时出手救下子麟,但是她能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转眼间危机又到,兔子精连着三个纵跃追上了徐子麟,脚下一点奋力跳起,夹带着强劲的威势对准后心踢去,势必一击中敌。 徐子麟突觉背后生风,但是抱着个少年躲闪不灵,眼看着兔子精凶猛的一脚转瞬即到,避无可避,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呼呼的东西翻滚着跃起,避开徐子麟向兔子精撞去。 “碰”一声响,老穿山甲所化的披甲肉球撞开兔子精,反弹的滚了回来,就地一滚显出真身,驮着徐子麟纵跃着逃窜。 “老不死的东西,敢再坏我好事,看老娘今日非扒了你皮不可。” 人面蜘蛛一声怒喝,脚下八把刀连番上阵,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再加上无视地形在庭院中肆意穿梭,速度快若奔马,没几步追上奋力蹦跃的穿山甲。 老穿山甲眼底划过一抹忧伤,脊背拱起将徐子麟顶了出去,狸猫少女也幻化了原形,接住了飞过来的徐子麟。 “主人,再见。” 老穿山甲一声告别,扭头向人面蜘蛛冲去,徐子麟惊魂未定去的远了,方知穿山甲拼了性命在替自己断后。 “回去,快回去救他。” 狸猫儿怎能不听见,她眼中噙满了眼泪,不敢回头望上一眼,闷头向前冲去生怕会忍不住回头,滚烫的热泪在眼中打着转,始终未曾让它滴下。 一片腥红染红了地面。 …… 狸猫儿载着徐子麟乘风而行,跟着逃的小妖也没剩下几个,大部分都死在了女妖的魔爪之下,留下来的也累得在也跑不动了,油尽灯枯。 狸猫儿大口喘着粗气,她拼尽了全力将子麟带到了这,大殿的后院一片污浊不堪的池塘。 近万年未经过清理的水塘,疯长着无数足有桌面大小的荷叶,水里面飘着一层绿油油的浮萍,水面荡起,浮萍飘荡如油一般在水中晃荡。 “跳过去。” 狸猫少女俯下身子,放徐子麟下来,提起前爪指着池中荷叶。 徐子麟吃惊的看着一片片摆动的荷叶,回头看了一眼狸猫儿,问道:“你呢?” 狸猫儿浑身一抖似是一惊,退后两步,道:“你先上,我等会儿……” “不,要走一起走”徐子麟一声断喝。 狸猫儿浑身一抖,徒然眼底划过一抹厉色,龇牙咧嘴愤怒的叫道:“快走,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老家伙也不会死,快走!” “我,我……”徐子麟惊骇莫名,思前想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非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来这处险地,若非不是他武断的非要救下这群小妖,若非… 太多,太多了,悔不该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罪过,他不禁扪心自问:“做错了吗?真的做错了吗?” 徐子麟错了,真的错了,但是他错在了哪?难道是不该来这处险地,还是救下这些孤苦伶仃的小妖? 谁又能说他是完全的错了。 “原来你们都在这,很好”人面蜘蛛出现,脚下的八把刀闪烁着寒光,身后跟着一群面相狰狞的女妖,如狼似虎的围了过来。 第八十章 无根之水 生死一念 人面蜘蛛挑起如刀锋般的蛛脚,锋利的倒刺闪烁着寒光,仿佛是在炫耀着胜利,刀锋上隐隐残留着斑斑血迹,抹也抹不去的血污。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徐子麟大声嘶吼,脖子上的根根青筋凸显,唯有嘶吼才能发泄中心愤怒。 蜘蛛的八只血红竖眼看上一眼,眼底充满了戏谑,狸猫儿跨出一步挡在他的前面,对着人面蜘蛛龇牙咧嘴的低声嘶吼,用身子作屏障阻隔了她的视线。 “是我又怎样,你奈我何。” “主人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狸猫儿头也不回的一声断喝,身子向后挪动挤压着徐子麟脚下所剩不多的空间,再退一步非把他给逼着跳池塘不可。 “想走,我看还是一起留下吧!” 人面蜘蛛挥舞着镰刀般的蛛脚,如刀刃般急刺而下,扎得脚下青石板四分五裂,步步紧逼。 狸猫儿身手敏捷多变,在有限狭窄的空间里左腾右挪,躲避着挥舞的镰刀,徐子麟被逼无奈唯有跳入池塘,带着小妖们划着水向荷叶游去。 “主人,往前游千万别回头。” 狸猫简短的告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嘶吼着扑向了人面蜘蛛同归于尽,不想蜘蛛张口一吐,蛛网铺天盖地的罩下来,狸猫儿即可中招深陷蛛网。 蛛网扯不断撕不开,越是挣扎反而越紧,狸猫儿施展浑身解数也无法挣开,到头来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天煞的女妖,放我出去。” “呵呵,放了你也行,只要你告诉我真正的小谷家在哪里,我非但不杀你还要好好的奖赏你,让你统领这一群小妖,甚至还会助你提升境界成为一代妖王,如何?”人面蜘蛛咧着嘴笑道,这笑比哭还难看。 狸猫儿铮铮铁骨哪能为利益所动,猛地一口浓痰吐了出来,直落在蜘蛛的脸上,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让我出卖姐姐死都别想。” 人面蜘蛛抹去脸上腌臜物,一张鬼脸更显狰狞,满头银丝无风自动,显然动了真怒。 “给你脸你不要脸,好,不肯说不要紧,等抓了你的心肝宝贝情郎,我看你说是不说。” 狸猫儿闻言一惊,疯狂挣扎,厉喝道:“你敢,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让你永远找不到小谷姐姐的家。” 突然,鬼脸猛地扑向狸猫儿,隔着蛛网一口咬了下去,狸猫儿脚下不稳歪斜的瘫倒在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狸猫儿似喝醉了酒,晕晕乎乎的躺倒在地。 “想死没这么容易,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将你的心肝宝贝一点一点撕碎扯烂,直到你说了为止,来,去把那个小子抓来,决不能让他给跑了。” 人面蜘蛛一声喝,女妖们纷纷跃起,徒然妖女们一个个从空中跌入池塘,再也起不来了,鸟怪在池塘中扑打着翅膀,无奈,无论她如何想要飞起来,却始终难以脱离水面。 其余女妖也是如此,唯有在黏稠的浮萍里扑腾,慢慢的向前游动。 “无根之水,这一池塘都是无根之水”人面蜘蛛尖叫道。 在水中游弋的女妖听了大惊失色,虽不知主子为何尖叫,但是想来并无好事,几个女妖惊的调转方向拼命向沿岸游去。 “蠢货千万别回头,快回去”人面蜘蛛大声尖叫,但为时已晚几个回头的女妖突然直往水底沉,转眼间消失在了绿油油的池水里。 剩下的女妖惊骇莫名,回不敢回也不敢向前,哪怕是动一下小手指的勇气都欠缺,唯有留在原地随着起伏的水面,承载沉浮。 “愣着干嘛!继续向前游,抓住哪个净面后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面蜘蛛愤怒到了极点,无缘无故又损失了几名手下,满腔怒火都蕴藏在这一声怒吼里。 女妖们不敢不听令,壮大了胆子向前游,说来也怪并未溺水而亡,徐子麟在荷叶上看得是真真切切,想起若不是听从狸猫少女的话,恐怕也会被这无根之水卷了去,心有余悸。 但是此刻再也无法考虑这些末节,剩余的女妖游着水过来,转眼即到。 池塘上飘荡着的荷叶竟能轻松承载众人,荷叶上滚动的水珠碰之即散,叶片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倾倒,但就是掉不下来。 徐子麟带着小妖们一路逃窜,连片的荷叶成了踏脚石,虽不稳当摇晃的厉害,一路行来也是有惊无险,但是他们无法松上一口气,身后一群落汤鸡似的女妖蹦跳的在荷叶上追逐,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们先走,我去拦着她们”徐子麟一声断喝,他深知如此下去必被女妖全部抓去,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 这些人要的是他,对于这些小妖而言只要他不在,他们自然安全。 “不,不能去,你会死”小妖们大声惊呼。 但是谁也挡不住徐子麟的脚步,他回头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突然,脚下荷叶承受不住他的分量,根茎齐断,徐子麟失足掉入水中,绿油油的池水瞬息将他淹没。 “主人”狸猫儿一声嘶心惨叫,惊得小妖们也呆滞了,谁曾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 混沌之中,徐子麟在水里漂浮着,身上缠绕着无数根水草,密集的水草将他包裹,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粽子,直往水底拖拽着下去。 徐子麟睁开眼,发现正在看着水中的自己,这一次没有挣扎,平静而安详,仿佛他睡着了。 安静的永远沉睡。 “呵呵,看来你还是逃不过厄运,真是厄运当头啊!”天空中庞大的虚影不无戏谑的喝道。 徐子麟定睛望了一眼,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你,你能看见我?”虚影惊讶的叫道。 “看得很清楚”徐子麟应道。 “不,不可能,如此短的时间你就能突破,不,这绝不可能。” “突破,我突破了什么?”徐子麟好奇的问道。 “小子,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然是界限的突破,你可知道能看清我的真面目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徐子麟平静的问道。 “哼,意味着你有资格承受我的力量。” “我为什么要承受你的力量?”徐子麟问道。 “你看看你都快死了,不,若不是有我在你此时早已是个死人。”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你救”徐子麟平静的答道。 第八十一章 一段被封存了的记忆 池塘里的浮萍飘着,宁静不起一丝波澜,水下更是静的渗人,水底飘着数不清的水草团子,杂草里多是一些妖怪腐烂了的肉身,它们永远留在了这,静静的漂浮。 水底的一隅,徐子麟同腐烂的肉身一样,被困在了杂草之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徐子麟抬头仰望苍穹,青天白日下升起了两轮太阳,炙热的光芒普照着大地,烧的地表一片火烫,仿佛置身於熔炉之中。 “小子,你真不怕死。” 青邱大兄强压心头怒火喝道,身为妖王更是有资格成就一代妖帝的他,何时何地如此低声下气过,但他今日唯有妥协,因为他的命和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空有一腔热血的白净书生,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若死了,他也活不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命运用一根无形的线紧密的串在了一起,彼此谁也离不开谁。 徐子麟笑了,问道:“死有何可怕?” “你……” 青邱大兄哑口无言,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想来世间也没什么能让他感到畏惧的事,包括这位妖界的一代翘楚,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妖王,在他面前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突然,天空中两个太阳掉了下来,掉在地面上化作一双眼睛,一对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招子,只看这双眼睛也能猜想出他主人的模样,一定是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佳公子。 果不其然,七尺男儿一身素白,头戴儒生巾两条绫子随风而动,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直比古人韩子高,只是神情中透着忧郁,一股淡淡的忧伤时时刻刻萦绕眉间。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青邱大兄问道。 徐子麟看其一眼道:“但言无妨。” 青邱大兄先前走上两步迎风而立,长衫飘飘好似神仙一般的人物,缥缈出尘,道:“故事该从十年前说起,当年的我可谓是人生巅峰,在内家有贤妻爱女,在外兄弟遍布天下,身为青邱城主统领十万妖众,麾下强将如云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生豪迈,但是谁又能料到,如日中天的我会落个如此下场。” 徐子麟并未搭话,静心凝听。 “记得那是一夜,大雨漂泊,下了一夜的雨,那一夜接到封密报,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不得不出去,不想,这一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徐子麟并未听出什么玄机,青邱大兄的讲述也着实很难吸引人,平淡无奇。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不过自从遇见了你,我有一种感觉你或许才是问题的关键,不要问我为何只是种感觉,而且我们见过面。” “我,你见过我?”徐子麟吃惊的问道。 “见过,非但见过还救过你。” “什么,你救过我,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徐子麟问道。 青邱大兄笑了,笑道:“这是一段被封存了的记忆,而今天是解封之日。” …… 十年前,徐子麟一介顽童人憎鬼厌,带着一帮子小家伙们惹是生非,让大人们操碎了心。 “哎呦,祖宗们不要从我房上过啊!才修的全塌了。” 站在院里的胖大婶扯着嗓子高声嚷嚷,眼看才修补的屋顶又全面塌陷,心里那个痛哦!甭提了。 “急什么,再找村长帮你修不就得了。” 隔壁院子探头看热闹的少妇,幸灾乐祸取笑着胖婶子,好景不长,几道人影越过围墙翻了过去。 回神细看,尖细的嗓音井喷爆发,震的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啊呀!我的花圃,千万脚下留神,别,别踩了…” 尖叫的功夫,人儿早跑的没了影,见着一地的残花败叶,少妇想哭死的心都有。 胖婶子看的是清楚明白,学着那尖细的嗓门,叫道:“急什么,再去找村长呀!哈哈……” 宁静的村落变的热闹,声声喝骂,声声叱喝,瘟疫一般的播散,鸡犬不宁。 捅破屋顶毁了花圃的罪魁祸首停下,一群黄口小儿在追一个不大点的娃娃,娃娃身穿着红肚兜儿还流着青鼻涕,扎着三个羊角辫儿,脸儿胖嘟嘟的活像年画中的年娃娃,奶气未脱。 别看这娃娃年岁不大,身手甚是了得,尤其是这天生的弹跳力更是胜人一筹,否则他身后一群娃娃们早抓着了他,也不会让他祸害一村人。 年娃娃的小脚丫在屋檐上如履平地,村里的人没一个感到惊讶,只是恼怒这个娃娃身后的一帮子孩子们,带来毁灭性的破坏力。 一个女娃子模样俊俏只是天生八爪,指力惊人,攀岩跃墙毫不费力轻轻一戳留下个五指印,好好的一堵墙她一过,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光头小子也不遑多让,头上光的不长一根毛,身手矫捷上跳下蹿轻松自如,天生火力十足动不动全身着火,引得村子里火苗四起,大人们不得不空下手来救火。 跟在二人身后的娃娃们,各个是破坏能手,走到哪里哪就遭殃,一路上是狼藉一片,也没见着谁真能抓住年娃娃。 村里的一处角落,一个白净的黄口小儿躲在暗处,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年娃娃,并不急于出手,像经验老道的猎人紧盯着猎物不放。 也该这娃娃倒霉,哪里不跑非往这里钻,一个脚下不留神房顶塌了,他也跟着掉了下去,谁又能料到塌陷的房顶搭着一张网,一掉下来机关启动网子收口,娃娃自投罗网。 “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白净的黄口小儿跳进了屋子,义正言辞的喝道。 “不算,不算,你耍赖,大家伙都靠本事抓我你却耍诡计”年娃娃不服气的叫道。 “什么诡计这可是陷阱,不懂不要瞎说。” “子麟老大什么是陷阱,快跟我们好好讲讲。” 娃娃们三三两两的都钻进了屋子,年少的徐子麟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道:“好,没问题,不过也得你们抓到我才行。” 话还未完一闪身跳了出去,娃娃们一哄而散,屋子里只留下年娃娃还苦哈哈的吊着。 “喂,有人吗?谁能放我下来啊!” 第八十二章 密林探险 巨大脚印 村里的大人们忙着收拾残局,提着水桶扑灭零星的火苗,放下水桶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子,看着青烟四起的村落,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停了手,一群无法无天的娃娃们冲了出来,待他们去的远了扑灭了的火苗再次引燃,气的大人们直跳脚。 孩子王徐子麟带着小祖宗们闹翻了天,村子里的老人见了直摇头没一个敢拦着,谁不知道这位祖宗是村长的心头肉,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谁会闲吃饱了没事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来二去放纵惯了,娃娃们的胆子越发大了,没人管放任自由,心变得越来越野,小打小闹演变成如今的一发不可收拾。 孩子们走到哪祸害到哪,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村子里的大叔婶子惹不起躲得起,干脆关起了门来任由他们瞎胡闹,只要不是把村子给点着了怎么闹都行。 村子里用来搭建房屋的茅草水火不侵,想必也是当时遗留下的产物,可见大人们是如何头痛。 徐子麟带着孩子们疯闹够了,娃娃们也跑得累了,聚集在村口大银杏树下纳凉,徒然村口出现了个人影,躲躲闪闪畏畏缩缩,远远的贴着墙角走,只可惜他想躲是非,是非却偏偏找上了他。 “咦,这不是玄烨吗?怎的天色大早就跑了回来,是不是又偷懒来着!” 徐子麟眼尖一眼认出巡山的玄烨,玄烨年过四十,紫红脸膛,一身的粗布衣裳,卷着裤脚背后斜插镰刀,扛着根扁担樵夫打扮。 中年大叔脾气甚好也不生气,知道躲不开索性也就不躲了,大大方方走到娃娃面前,陪着一张憨厚的笑脸道:“看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偷不偷懒,大叔怎会故意偷懒,村外发现了一只妖兽赶着给村里送信不是,这样你们耍着我紧着还要报信。” 玄烨打着哈哈往外撤,娃娃们一听有妖兽立时来了兴趣,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道:“妖兽,什么样的妖兽?” “大不大,吓不吓人?” “它吃不吃人,还有它长的是啥模样?”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吵的厉害,玄烨更是头痛欲裂,道:“妖兽啥样我也没见着,只见了一个脚印。” “脚印有啥稀奇,不就是个脚印。” “哎,可不一样,这脚印足足有……”玄烨举目四顾,见了银杏树下围着的一圈栅栏,迈开脚丈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差不多有这栅栏一圈大。” 娃娃们目瞪口呆,惊呆了,栅栏有多长足有十丈方圆,一只脚印就如此吓人,这妖兽还不大得捅破了天。 玄烨急着报信,趁着娃娃们愣神的功夫赶紧的溜了。 “走,瞧瞧去。” 徐子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好奇心驱使下非要去一探究竟,但是他这么一说孩子们犹豫了,年岁小的赶紧往后退,连连摆手道:“子麟哥,俺爹、俺娘还要找我,我也该回去了。” “对,肚子饿,要不吃饱了再去。” “爷爷不许我出去,只准在村子里玩。”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撇了撇嘴角,道:“算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去瞧瞧,到时可别后悔。” “哥哥,我跟你去。” 一个不大点的小丫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五官精致的像个瓷人儿,只是还留着根清鼻涕,长长的拖在嘴角。 “兰儿你还小,乖,听哥哥的话回去,等哥见了妖兽是啥模样,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徐子麟哄着兰儿,掏出一块粗布手帕擦掉她脸上的鼻涕虫,兰儿不高兴了,嘟着个小嘴一副哭腔叫道:“哥哥什么事都不带着兰儿,哥哥不喜欢兰儿。” “谁说的,哥哥最疼的就是兰儿,要不这样等兰儿再大点,想去哪哥哥就带着去哪。” “真的,哥哥说话算话不许耍赖”兰儿破涕为笑,她一笑仿佛太阳也跟着出来了,徐子麟哭笑不得。 “二丫,火娃子你们跟着我,其余的赶紧回家”徐子麟一声令下,娃娃们依依不舍的散了,只留下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年岁於徐子麟相仿甚至比他看上去还要稍大着点。 二丫扎着根马尾辫子,模样儿清秀,一身碎花小布袄,脚上净面千层底,唯有一点生来有条尾巴,细长的尾巴灵活多变,在她身后不断的摇摆,据说她要是高兴尾巴往上翘,要是不高兴尾巴拖在地上,而此时的尾巴高高翘起,显然是很高兴。 火娃子春夏秋冬四季都是单褂子,大裤衩子破草鞋子,头上不长一根毛,自然也没眉毛,别看年岁不大,浑身上下一身的疙瘩肉,腹部高高拱起八块腹肌,平日里没少下地插秧,也没少干农活,练就了一身的肌肉看上去格外结实。 三人结队出了村口,一路小跑的穿过竹林,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 老林子里三人结伴而行,这片林子孩子们平日里常来,熟门熟路,遇见了小溪解了放置的藤蔓,身子贴着溪水荡了过去。 “我们该去哪?”火娃子问道。 徐子麟看了眼老林子,道:“走,巡山的路我跟着去过,先沿路找找。” 三个娃娃一合计,翻上座山头,沿着这条山路一路搜寻,大半天也没见着哪里有巨大的脚印,唯有些毁坏了的树杈,断了的枝杈留了一路。 孩子们一路搜寻,天色渐暗,老林子里变得一片昏暗,天空中更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 “子麟,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看这天色摆明着要下雨,天黑了老林子里也不安全,要不明个我们再来”二丫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怕了,女娃娃就是胆子小,你看看我天生的胆大”火娃子拍着胸脯喝道,嘲笑着跟在身后的二丫头。 “谁,谁怕了。” “哈哈,还说不怕,要是真不怕,哎呦……” 火娃子一声惨叫,眨眼不见了人影,徐子麟和二丫也吓了一跳,惊呼道:“火娃子,火娃子你在哪啊!” “哎呦,谁这么缺德在这挖个坑,害得小爷我摔了一大跤,真是痛死我了”火娃子骂骂唧唧的爬了起来。 徐子麟和二丫循着声音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惊的是呆若木鸡。 昏暗的树林,一个巨坑出现了。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风雨交加扑朔迷离 风云大变,狂风突起。 风吹的树木倾倒一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滂沱大雨给天地间遮起一层幕布,浇灌着干渴的大地。 天空惊现一道闪电,电光照的大地如同白昼,树林变的一片大亮,十丈方圆的大坑清晰可见,哪里是什么坑洞分明是动物的脚印,前有三趾,后有尾趾,入地两丈,整齐排列的脚印向着远方延伸。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地发威,三个娃娃慌了心神,二人协力拉了火娃子上来,紧着找回村的路,风大雨大,雨幕遮天,要找到回家的路谈何容易。 天空龙蛇狂舞,雷霆撕裂长空,震耳欲聋的雷鸣,震的人心大乱,徐子麟等人更是心惊肉跳,慌不择路往密林深处逃窜。 “记得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到哪去避避雨”徐子麟迎风大喝,跑在前面引路,踏着泥泞往山腰上跑。 深一脚浅一脚跑上了半山腰,山腰上确有一处天然的洞穴,洞穴内隐隐还有火光。 三人加快脚步冲入洞穴,洞里确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好去处,把漫天风雨阻隔在了外界。 “咦,快瞧还有火,看来老天爷对咱不薄。” 火娃子大大咧咧的叫道,也不管是谁生起的篝火,褪下湿透了的衣衫,捡了树枝支起支架,把湿了的衣物撑开晾上,光着屁股蛋子坐在火堆前烤火。 “咦,怎么还不解衣服,我爹说了穿着湿衣服是会生病的,赶紧的都褪了吧!” 二丫气的俏脸通红,虽说还是个孩子,但在男女之事上比这个‘愣头青’懂的多,要她光着个身子烤火,说什么也做不来,气的恨不得当场撕了这个没头没脑的火娃子,尾巴拖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徐子麟看着要糟,赶紧解围道:“不如坐到对面,我和火娃子留在这边,用衣服隔着谁也看不见谁,如此大家伙都能烤火。” 听徐子麟这么一说,二丫头点点头,低着个头,羞红着脸走到了对面,转过身子扭扭捏捏的宽衣解衫,搭在了架子上成了一门帘,只留下一个红肚兜儿,缩卷起身子活像个虾米,抱紧双膝在火堆前坐下。 火娃子不老实起来,隔着帘子的缝隙偷瞄上几眼,其实他自个也不知到底要看什么,只不过好奇心使然。 “哎呦,打我作甚。” 徐子麟很不客气对着他脑门来了一下,眼神示意他老实点,火娃子也唯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火是你生的?”徐子麟问道。 火娃子摇头,道:“来时就有,倒是省了不少心。” 徐子麟警惕的左右瞄上一眼,山洞不大一眼可见,洞中堆积着一些石头,石头下的缝隙处白皙的脚丫子无意中露出了一角。 徐子麟立起,喝道:“谁,谁在石头后面。” 白皙的脚丫子赶紧收了回去,无人应答。 “出来,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徐子麟立起身子一声怒喝。 “别,别,是我。” 石头后闪出个娃娃来,一身白衣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卷曲的长发直拖到脚,遮住了大半长脸面。 “你谁啊!”徐子麟喝道。 “我,我啊!连我你都不认识啦!”女娃娃吃惊的叫道。 “披头散发的鬼才认得,子麟你看她想不想个女鬼”火娃子没好气的叫道。 “呸,你才是女鬼。” 女娃娃气的直跳脚,撩起遮挡颜面的长发,见她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圆圆的鹅蛋脸,配上一对大大的黑宝石,弯弯的柳叶眉,鼻挺嘴翘,皮肤白皙带着晶莹的水珠子,明明是个美人,何来什么女鬼。 “月儿,怎会是你”徐子麟大吃一惊的叫道。 “呜呜。” 月儿突然扑向了他放声恸哭,哭的可伤心,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月儿不哭,不哭,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见了你太开心了。” 月儿躲在子麟怀里言不由衷的答道,显是有难言之隐,不愿提及。 徐子麟眉头一皱,月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绝不会如此。 火娃子蹿到身后,神秘兮兮的咬耳朵,道:“老大,藏的可够深的,何时找了个如此标致的小姑娘,也不给引荐下。” “你好,我叫月儿,月亮的月,你叫什么名字”月儿梨花带雨的道。 三人离得太近,就算声音再小也很难听不见。 徐子麟刚想开口,火娃子强先回答:“火娃,大火的火,月儿妹妹你是哪里人啊!长的可真好看。” 月儿破涕为笑,笑而不答。 徐子麟无奈摇头,道:“人家比你大的多,好意思喊人家妹妹。” 火娃子暗吃一惊,傻乎乎的问道:“你到底多大啊!” “傻子,人家个女孩子,你也好意思问,我叫二丫,别跟这种傻子说话,来坐过来。” 二丫友好的邀请着月儿,月儿看了子麟一眼,乖巧的坐在了二丫身边,纤纤玉指不停的搅动着长发,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怎么就不能问了,你看看她长的跟我家兰儿也差不多,要说她比我大,打死我也不信。” 二丫头仔细大量了一番,这女娃娃看着的确不大,要说年岁比火娃子还大,着实让人难以信服。 “别问了,她比我还大上三岁”徐子麟开诚布公的答道。 “什么!比你还大上三岁,这长的可真够嫩的”火娃子是个直肠子,想到哪里说到哪,没啥心机。 “噗呲”一声响,月儿忍不住的笑了,笑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眼睛就跟月牙儿似的,弯成了两道月芽儿。 “月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徐子麟言归正传的问道。 月儿脸上的笑容散去,张开樱桃小口又赶紧闭上,欲言又止,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深望着篝火,瞳孔上倒映的火苗不停跳动。 “我被人追,追到了这里。” “什么,他人在哪里?”徐子麟惊叫,深邃的目光望向洞外。 “不用看了,他追我到这就不再追了,后来又下起了雨,没办法只好留在了这。” 八十四章 洞里洞外 二个世界 雨越下越大,疾风劲雨,电闪雷鸣,渲染的世界仿佛末日景像。 雨幕中一道身影暗藏密林,只留下一对杏黄色的竖瞳,这是一双野兽的眼睛,眼皮都不带跳动一下,冰冷的盯着山洞。 “他为什么要追你”徐子麟问道。 月儿摇头,眼中噙满泪水,道:“我不知道,今日去姑姑家玩,回来的路上他就一路跟着,不让回家非把人家逼到这,直到现在爹和娘都不知道出事了,该怎么办啊!” “月儿不哭,不是碰上了我吗?有我在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动你,否则爷爷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放心,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妥妥的”徐子麟拍着胸脯胸有成竹的喝道,在他心里爷爷万能无敌,是谁也不敢招惹的主,夜郎自大早已成了习惯。 月儿修长的睫毛扇动两下,黑白分明的瞳孔看上一眼,道:“嗯,还好遇见了你,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子麟傻乎乎的笑了,摸了摸鼻子,模样要多傻有多傻,傻傻的盯着小姑娘,仿佛能从中看出个花来。 “喂,老大,别傻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火娃子很是不识趣,徐子麟也发现这样盯着人家小姑娘很不礼貌,撤回了目光,左顾右看神情略显尴尬。 月儿双颊绯红一片,鹅首低垂恨不得将头埋进去才好,羞的也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月儿姐姐,你和子麟是怎么结识的,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不如说来听听。” 二丫头缠上了月儿,月儿嘴角含笑,道:“我嘴笨,你还是问他吧!” 二丫头看了二人一眼,即刻调转枪头矛头直指徐子麟,火娃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起哄的事尤其在行,徐子麟招架不住唯有坦白交代。 “那天我上山去玩,走到半路上遇见一只受伤的白狐狸,看着小狐狸好可怜,躲开了猎户的追踪救了下来,没想到这只狐狸是月儿的宠物,还给她的时候自然就认识了月儿,月儿家就住在青邱,她娘可好了,烧了一手的佳肴可好吃了,有空带你们去,不过不知你娘欢不欢迎我们。” “欢迎,怎会不欢迎,我娘可喜欢小孩子了,一定拿最好吃的蜜饯果子招待你们”月儿抢着答道。 火娃子一听有吃的直咽口水,说到了吃直摸自个的肚子,瘪瘪的直叫唤。 他的肚子一叫,徐子麟和二丫头的肚子也跟着叫了,半天粒米未进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月儿看着偷笑,探手入怀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个食盒来,打开一看还真是开了眼界。 食盒内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蜜汁豆干、松子糖、虾子酱油、枣泥麻饼、猪油年糕……等苏式小点,精致的让人不得不食指大动。 “这是姑姑让我带给娘的,来吃吧!”月儿端起了食盒,盛情招待。 火娃子双眼放光,隔着帘子伸出了手,徐子麟赶紧伸手按了下来,道:“送给你娘的,这不好吧!” “没事,姑姑家有的是,娘要吃我再跑一趟,来,别客气。” 听月儿这么一说,火娃子不再客气,火烧屁股的蹿了出去。 “呀!好不要脸。” 二丫一声惊呼,火娃子这才发觉还光着个腚,赶紧坐下扯了半湿不干的裤衩,勉强套上遮羞。 徐子麟早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美食当前那还顾得上客气,拿起一块猪油年糕来,一口咬了下去,咬的是心满意足脸上乐开了花。 火娃子慌里慌张提着裤子就来了,囫囵吞枣的大吃起来,包了一嘴的食物双颊高高的鼓起,吃相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狼吞虎咽。 二丫头是个女娃,吃的很是斯文但并不代表不快,相反她吃的很快也很精细,不浪费一粒粮食。 唯有月儿没怎么动,笑看三人风卷残云。 “咦,月儿,你怎么不吃啊!”徐子麟包着一嘴的食物,含糊问道。 “月儿不饿,看着你们吃就很开心了。” 月儿笑的很甜,模样很是乖巧。 “嗯,你怎么吃到脸上去了。” 火娃子吃相难看嘴边留下不少残屑,二丫头怎会放过这机会,不想火娃子猛地抬头,盯着二丫头一顿猛瞧,道:“你怎么也吃到鼻子上去了。” 二丫头摸了下鼻子,光滑洁净,哪里来的腌臜物,正待反驳火娃子突然冲了上来,油光光的大手顺势在她脸上一抹,叫道:“非但吃到了鼻子,脸上也全是的,丑死了。” 二丫头勃然大怒,道:“火娃子,你要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丫头岂能轻饶了他,蹿起身子追打火娃子,二人绕着篝火一阵疯闹,引得徐子麟和月儿二人也开怀大笑。 朗朗笑声将无情的风雨阻隔,洞里洞外分明是二个世界。 …… 洞外,雷音在云层中轰鸣,震的耳朵嗡嗡作响,一道雷电似八爪鱼般的散开,在眼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久久不散。 山顶上立有一人,沐浴在狂风暴雨之中,天光映着他的鬼面,本已恐怖的鬼头面具越发狰狞,尤其是鬼面上突起的獠牙,发散着幽幽的寒光格外渗人。 狂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摆,似一团乌云在云层中翻滚,狰狞的假面更填威势,令人不寒而栗。 “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 鬼面人自言自语,身后闪出个人来,鬼魅般的身影从阴暗处浮现,他也是一张鬼面,一模一样的鬼头面具,唯一的不同只是颜色各异,一白一红。 “白护法倒是把本门精要时刻铭记於心,实属难得,难得。” “红护法你来晚了”白护法冰冷的喝道,声音犹如这冰冷的雨水,甚至比这冰冷的水滴还要冷上几分,几乎没有温度。 “耽搁了会,不过想来应不至于错过这场千载难逢的好戏才对”红护法喝道,言语中满是戏谑的口吻。 “下不为例”白护法冷冰冰的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第八十五章 阳极神掌 阴极神剑 红护法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盯着白护法深望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道:“对了,徐——” 白护法猛地回头脚尖一点冲了出去,两把寒光短剑在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抵住对方咽喉,厉喝道:“宗中不可言及姓氏,看来你忘了。” 寒光利刃抵住了咽喉,也亏他还有心情打哈哈,单指抵开锋利的剑锋,道:“白护法身手就是了得,怪不得深得宗主赏识,兄弟我自然要敬上三分,不过咱们好歹也是同宗,若此时此刻动起手来,岂不是让前来助拳的众兄弟们见笑。” “哼!” 白护法一声冷哼,再生气也唯有作罢,收了短剑深邃的目光望向身后。 山顶上沾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各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看便知都是练家子,集结如此多的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里,不想也知定是有所图谋。 “如何,知道白护法身兼要务,在下训练的这批人可还入得法眼”红护法笑道。 他被人挟持非但不怒,还一副嬉皮笑脸样子可见城府很深,是极其不好对付的一类人。 白护法收了目光,黑白分明的招子闭了起来,避而不答,宽大的斗篷被山风带起,暗藏在内前凸后翘的身段尽显无疑,分明是一女子。 红护法干咽了一口吐沫,对眼前这位白护法可是垂涎三尺,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再加上二人修为相仿,若是真的动起粗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所以是有贼心没贼胆,唯有干着急的份。 白护法突然睁开眼,寒光短剑紧握在手,脚下一点腾跃而起。 “不好,有杀气。” 红护法一声断喝,显然比起白护法来要慢了半拍,脚下一点跟着跃起,一掌击向散落的雷霆。 白护法手中的寒光短剑早已於雷霆交上了手,金鸣之音大作,短短的呼吸间已过百招,以快打快出手迅如闪电。 雷霆照亮一个人的身影,他一人单打独斗二人不落下风,更是稳据上风,修为之深厚匪夷所思,一双肉掌千变万化手法更是刁钻无比,无论白护法剑法如何娴熟,出手如何迅雷不及掩耳,神秘人一一化解还将矛头指向了红护法。 借力打力,争斗到如今不像是二位护法在於之争斗,倒像是他与白护法一起联手,逼得红护法叫苦连连。 红护法有苦自知,掌风、剑气对着他可劲的招呼,打得是狼狈不堪,只有躲闪之力毫无招架之功。 但是他心里明白若再不反击,说不得性命不保,心中一发狠,口占春雷的大喝道:“阳极神掌。” 一声断喝,双掌如旭日东升一片大亮,红护法高举两枚烈阳滚滚热浪气化雨滴,双掌不断升腾的蒸汽缥缈而起,双掌犹如烙铁一般通红。 “阳极神掌,第三式艳阳无极。” 红护法是真的豁了出去,拼尽全力运力於掌,一掌直击长空,雄浑掌力爆发出惊天威势,撕开空间,撕裂闪电。 “好,这才像个样子。” 神秘人一声断喝,迎面而上,他也不敢托大双掌抵住汹涌而来的阳极神掌,掌力汹涌而来他虽接了下来但是也退了半步。 “阴极神剑,第三式风卷残云” 白护法瞅准时机岂会轻易放过,反握短剑脚下一点,只见无数寒光纵横交错,眼花缭乱,最后归结到一点,对准了神秘人的颈脖子,追风夺命。 “好,好一式分卷残云,确有霸道威势,不过可惜少了份心狠手辣,否则就算躲过也必受伤。” 神秘人身形一晃轻松出了剑阵,一针见血指点优劣,哪里是性命相搏分明是在指点武功。 “参见宗主。” 二位护法单膝跪倒在地,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也跟着跪下,神秘人背负双手脚不沾地悬浮在空中,脸上带着罗刹鬼面,面具上所绘的乃是地狱罗刹,一人三面,喜、怒、哀各有一面,每一张脸粗看没什么,细看之下不禁胆寒,面具是由整张人皮制作而成,三面各用一张人脸。 “红护法勇猛有余而精细不足,平日里疏于精进,罚杖二十,待此地事了,回宗领受。” “谢宗主,日后定不忘用功,到时再请宗主考核。” 红护法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估摸着这段时间疏于修炼精进不足,已做好了受重罚的准备,谁料只是杖罚二十,如此轻松的过了关。 “白护法你可知罪”宗主一声断喝,吓得白护法惊若寒蝉。 “属下知罪。” “罪从何来?”宗主喝问。 “罪,身为杀手却不够心狠手辣”白护法唯有低头认错。 “错,不是你不够心狠手辣,而是你心中有了情,杀手本无情而你却有情,好生;令我失望。” 宗主一声喝,惊的白护法心惊胆寒,埋下头来静待发落。 她知道就算拼了性命也躲不过宗主的致命一击,更何况山上全是宗内子弟,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但若是不逃岂非就此丧命? 思前想后,处境两难。 “怎不逃?”宗主徒然问道,一句话断了她逃跑的念头。 白护法把心一横,道:“属下从未想过要逃,但请宗主发落。” “哦,没想到你还有一份忠心,看在这份忠心上先绕过你这一回,不过有件事需要告知你,你所爱之人我已杀了。” 宗主轻描淡写的喝道,话语清晰字字直入白护法心底,她惊得如遭电击浑身一颤,眼底一片模糊,咬牙切齿的道:“你杀了他?” “没错,是我杀了他,包括你於他生的小子我也不会放过,只不过还需晚上一步。” “为什么,当年是你把我送给了他,也是你让我与他生子,而今却要杀了他们,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白护法抓狂的嘶吼。 “没错是我把你送给了他,也是我让你生下了孩子,但是我没有让你爱上他,所以他只能去死。” 杀人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 白护法五指深深插入泥土,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握里,她知道她不能反抗,反抗的结果只有死。 “不过你可以放心,接替他的人我已安排好了,只要你继续效忠于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白护法猛地抬头,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当年曾经爱过的人,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将她像件货物一样拱手送了人,更要她与不爱的人诞下一子,而今她已对这个人绝望,爱上了一直朝夕相处关怀备至的男人,而他,而他却杀了他。 她紧握着泥土,紧咬牙关,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她在不断告诫自己,还有一个理由不能去死,她还有孩子,她的孩子。 “你这样做就不怕露了马脚?”白护法极力控制着情绪。 “呵呵,这点你大可放心,接替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你——” 白护法盯着他,地狱罗刹面具里暗藏着一双杏黄色的瞳孔,如野兽一般的眼睛,不带丝毫温度,冰寒刺骨。 第八十六章 如此小人 何足惧哉 今夜的雨下了个不停,雷鸣闪电不断仿佛老天都在发怒,雷霆震怒。 一道白影在雨夜里穿梭,速度极快像个白色的幽灵。疾风劲雨对他而言等闲视之,无论什么都难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他不明白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深夜传话女儿被人绑了,若不独自前来必死无全尸,身为青邱城主一代妖王,有谁敢搅其虎须,爱女心切,他星夜兼程风雨无阻。 无徵村前有处山包子无名无姓,无非是处荒废了的山坡,平日里也就几个樵夫会到此砍柴,再也无人问津廖无人烟。 青邱大兄一路疾奔,到了山脚一个纵跃立於灌木之巅,天空一道龙蛇撕裂苍穹,他举目远眺,见半山腰隐隐有点火光,脚下一点足不沾地,在风雨中飞掠而过。 …… 洞穴中,篝火烧的很旺,火中不时传来“噼啪”作响,疯闹够了的火娃子四脚朝天呼呼大睡,二丫头也是困意十足,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在了月儿腿上,睡得香甜。 “困了就睡会,待会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徐子麟毫无困意,若是在平日此时早已於周公相见,而今天他失眠了,丝毫不感觉一丝犯困,相反精神头十足。 “嗯!我不困。” 月儿轻摇着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见一丝困意,她也跟着失眠了。 今夜,对二人而言是个不眠夜。 “要不我们聊会儿吧!” “嗯,聊什么呢?”月儿反问道。 徐子麟这下子可烦了难,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仿佛满肚子的话都不见了,搜肠刮肚了老半天也没见憋出半个字来。 “不知道阿爸、阿妈在干什么,怕是等急了吧!” 月儿双膝抱腿,痴痴的凝望着篝火出神,火光映照在她精致脸蛋上,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眼底一抹淡淡的忧愁,如何也涂抹不掉。 徐子麟看着她,眼中留下了那一抹淡淡的忧愁,但是他知道此时不是伤感的时候,忙打起精神安慰道:“别急,很快就能见到伯母了,我保证。” “嗯,我相信你,对了,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要是让你爷爷他老人家知道了,可该着急了。” “爷爷出村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否则打死我也不敢带着大家伙漫山遍野的瞎跑。” 徐子麟没心没肺的随口道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月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摸了摸鼻子,傻乎乎的道:“你知道,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爷爷。” 月儿傻傻的笑了,笑的很是开心,差点惊动了熟睡的二丫头,赶紧捂着嘴偷偷窃笑。 “噼啪”一道霹雳震耳欲聋,躲在山洞里的孩子们也被雷音震醒,洞门外突然惊现一道身影。 “谁?”徐子麟一声断喝。 人影猛地睁开血红双睛,身形一晃快若闪电,二话不说掐住他的脖子,提离地面高高举起。 “说,谁是指使者”青邱大兄怒目圆瞪的大声断喝。 “你,你是谁,放开我。” 徐子麟惊诧万分,眼前这个疯子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好比‘落汤鸡’,双臂犹如铁钳孔武有力,掐得差点没喘过气去。 “爸,阿爸,快放开,他是我朋友”月儿听出了声音,惊得大喝。 青邱大兄这才知道冤枉了人,随手放了徐子麟,一把抱住了月儿,脸上写满了担心,换了个人似得问长问短,道:“怎么样受伤没,伤了哪?来,让阿爸好好看看,知不知道,可担心死阿爸我了……” 慈父见了爱女无恙,唠叨了个没完没了保护过度,此时的青邱大兄哪里是一代妖王,分明是个活生生的奶爸。 月儿被问得都快受不了了,唯有勉强推开他,道:“阿爸,我没事,真的没事,好热我不喜欢这样。” “哦,那么来渣渣胡子。” 青邱大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听的月儿极是难为情,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小声的道:“阿爸,这里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呢!” “怕什么,有你阿爸在看有谁敢动你,来就渣一下,否则怎么知道你真的没事。” 月儿神情可尴尬了,可摊上这么个老爸又有什么办法,唯有紧闭上了双眼,送上粉嫩白皙的脸蛋儿。 “只能渣一下”月儿再三告诫道。 青邱大兄一把抱起了月儿,胡茬在月儿粉嫩的脸上蹭了几下,心满意足的道:“不错,是我家的月儿没错。” 为了满足父亲奇怪的要求,月儿羞的无地自容,小脸臊的红彤彤一片,小小的粉拳不停敲打着阿爸的胸口,道:“快放我下来。” 青邱大兄放下了爱女,回头一扫,盯着徐子麟喝道:“你非我族类,你是谁?” “徐子麟。” “徐子麟,可是徐赣的宝贝孙儿,难怪我这姑娘会跑到这里来跟你相会”青邱大兄恍然大悟。 “阿爸,你在瞎说什么呢!我来这可不是与他幽会,而是有人非要逼我来这里”月儿气的大叫。 “谁,谁敢逼我的掌上明珠来此,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震聋发聩,眼底闪烁精光,冰冷的目光直望向洞外。 …… 山腰上集结了一大批人,把一个小小的洞穴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狂暴的风雨不停的来回洗刷着每个人。 徐子麟等人如何见过如此场面,吓得嘴角直打哆嗦,这人也太多了不光是平台上站着人,山道上也挤满了人,人满为患。 “青邱兄,自东海一别,别来无恙?”宗主朗声喝道。 青邱大兄昂首阔步走出了洞穴立於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朗声喝道:“东海,在东海我可没什么兄弟,有的只有仇人,若你寻仇大可杀上青邱,绑我女儿如此行径,畏畏缩缩,岂不是为天下人所耻笑。” 宗主不怒反笑,笑道:“呵呵,大兄威名远播,四海八荒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更何况青邱城十万妖众人多势众,就算再给我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轻上,唯有委屈大兄跑这一趟。” 青邱大兄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有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之气概,气吞山河的道:“如此小人,何足惧哉。” 第八十七章 难逃死局 汝敢应战 风大雨大,闪电雷鸣。 震耳雷音压不住青邱大兄一声怒吼,宗主举手一挥,黑压压的人群如蚁群蜂拥而上,但是蚂蚁终归只是蚂蚁,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一跺脚大地龟裂,山岭仿佛都在发抖。 他一出拳排山倒海,人群如麦子般倒伏。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无人匹敌,近乎无敌。 青邱大兄一声大笑虎如群羊往来冲杀,所过之处无不刮起一阵血雨腥风,骨骼断裂,鲜血飞溅,无人能掩其锋芒。 哀嚎声、嘶吼声四起,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刀光剑影,五彩光芒交织,寒光兵刃犹如破铜烂铁难伤其分毫,法宝妖术在他面前毫无用武之地,蝼蚁们还未及近身便被生出的七条巨尾给挡了去。 七条巨型尾巴如臂使指,抵挡各方袭来的术法,一道道闪电从敌人的法宝内激射而出,组成一张令人心惊胆寒的电网,电网上到处是弹跳的电弧,当头罩下。 青邱大兄临危不惧分出一尾,毛茸茸的尾巴幻化作一杆无敌长矛,无惧疾电之威直入网心刺了个底透,长矛又分出数道,每道尖矛似长了眼睛追风夺命透胸而过,血洒漫天。 每多一条尾巴好比多出个青邱大兄来,各自为战又互为依托,动起来分可分而击之,合则群策群力,分合之间带走无数生命。 人命犹如草芥,在风雨中凋零。 青邱大兄屹立尸山血海之中,短短顷刻间脚下尸首堆积如山,鲜血横流,大雨冲刷着满地血污但无论如何清洗都洗不干净,此地早已血流成河。 雷霆手段让后来者再无一人敢上,因为他们清楚明白他便是来自地狱的死神,上去等同於送死,畏缩的向后褪去。 “停,青邱兄好手段,不过你可知今日必死无疑?” 宗主唯有停下,不是他要停而是己方士气已陷入低迷,再战下去也是徒劳,徒增伤亡而已。 “必死无疑,笑话就凭尔等酒囊饭袋之徒也敢大放厥词,荒天下之大谬”青邱大兄朗声断喝,声震全场。 宗主并不动气,胸有成竹的他早有十足把握,这人人闻风丧胆的青邱大兄已是个死人,今日必难逃死局。 为何要和个死人动气,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 “大兄稍安勿躁,自东海一别某甚是时时念及,今日广邀天下英雄於大兄一会,不为其它,只要大兄交出当日所得之物,某等自不会再於大兄为难,当可放兄安然离去,可好。” 青邱大兄恍然大悟,徒然发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某向来有个毛病,只要到了手的东西让我交出去可难,更何况这个东西我已用了,就算是想交也恕难从命。” “什么,你用了,不可能!”宗主闻言大惊失色,暗藏在人群中的许多身影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精光爆闪。 “怎么,有何不可,自家的东西用了就是用了,汝算个什么东西也赶来质问於我”青邱大兄怒喝道。 “不可能,你若是用了,天下妖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岂会如此安宁。” 宗主的一席话显是另有所指,暗藏在人群中的强大气息悄悄潜伏了下来,静观其变。 青邱大兄非莽汉村夫,识得进退,也察觉到了瞬间爆发的强大气息,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心不跳,视其如无物,朗声问道:“自东海得地心火炎,数载精修一日突破,於天下妖族有何干系,汝若是要报当年一掌之仇,大可单挑独斗,只不知汝敢应战否?” “地心火炎,若只是地心火炎本宗主岂会如此大费周章,青邱兄名人不说暗话,当年东海底部除了地心火炎还有一物,此物为何避而不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青邱大兄早料到他定是为此物而来,知今日之事恐难善了,想到此处唯有拼死一战,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但想归想做归做,能不战尽量不战,回头望一眼月儿等人,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含血喷人,当年东海只得地心火炎并无其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青邱大兄敢用性命担保,除了地心火炎未得到任何物件,如有违誓言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而死。”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想到青邱大兄是何等身份,敢发此毒誓定所言非虚,那么骗人的又是谁? 想到这一层的人不在少数,来的人大都有头有脸,今日聚集到此也是为了千载难逢的机缘,否则谁愿意於青邱大兄为敌,更确切而言是不愿与青邱城十万妖众为敌。 “好好好,不想青邱兄脸皮比城墙还厚,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只问你一言,当日我二人为何起争执,难道就是为了这小小的一枚地心火炎,我非妖族要来何用”宗主朗声大喝。 暗藏在人群中的大人物又动起了心思,此人受伤天下皆知,的确他非妖族要地心火炎确实无用,那么二人在东海又是为了什么起的争执,进而大打出手。 青邱大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好一个阴险的小人,甘愿自揭其短也要加害於我,虚眯双眼,朗声问道:“各位是否想知道当日发生何事?” 人群中站出一百岁老人,慈眉善目,弯腰驼背,拄着一根枯木杖,上了年岁老人走动起来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晃晃悠悠。 “诸位可愿听老朽一言,双方各执一词,我们本不愿於大兄为敌这你也是知道的,但那件东西关系到天下妖族的命运,我等生为妖族自当谨慎,还望大兄能体谅在下等人,告知了实情如若错怪了大兄定当面赔罪,若是大兄真有此物,只要拿出来於大家同享,我等也不会为难大兄,各位老朽这话可还中听否?” 百岁老人的一席话入情入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住点头,纷纷跟着响应。 青邱大兄一见他站出来了,便知道今日之事绝非如此简单,别人不知他底细,但是他深知老者深浅。 “黑山老魔,多年不见精神健旺啊!当年我独挑山门之日怎不见你如此健谈,不如待此地事了之后,再上一次黑山城可好?” 青邱大兄一席话何止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分明是有意挑衅,这黑山老魔也是好脾气,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欢迎,随时欢迎。” 黑山老魔眼底的怨毒积攒久已,恨不得生厌其肉。 第八十八章 此玉非彼玉 山坡上众人围而不攻,任由狂风暴雨侵袭,青邱大兄单刀赴会毫无半分惧色。 “大家可是想知道东海发生了什么,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东海之行实属偶然,海底火山喷发必有异物现世,各位天材地宝归谁所有各凭机缘,不想这厮好生霸道派人封了入海的通道,一怒之下我杀了进去,他来阻拦自当於之生死相搏,不料他技不如人还使阴招,当然不能於他善了一路追杀了进去,夺了机缘。” “除了地心火炎,还有一枚玉石”宗主阴测测的喝道。 “玉石,可是开启万妖冢大门的钥匙?” “听闻当年万妖冢封禁留下的就是一块玉石。” “青邱大兄,何不将玉石拿出来,我等也好一同寻得大好机缘。” 石破天惊,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奋议论纷纷。 “此玉非彼玉,并非打开万妖冢之钥匙,各位相信也就罢了,不信我也无法。” 青邱大兄知道再如何解释也是无用,何必再浪费口舌。 “青邱兄不管真假,为何不把玉石交出来呢?是谁刚才还说除了地心火炎别无他物,而今又承认玉石的存在,看来你今日非得五雷轰顶而死不可”宗主煽风点火的喝道,非要将青邱大兄置于死地。 “你——”青邱大兄一时哑口无言。 人群里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大兄,等待着一个解释。 黑压压的人群中突显一抹靓色,女人撩开斗篷的瞬间惊艳无比,天地仿佛黯然失色。 她云鬓高耸,淡扫蛾眉,鼻挺嘴翘,尤其嘴角一点美人痣更是韵味十足,於古时祸国殃民的妲己相比,美貌也不遑多让。 “青邱大兄可还认得奴家?”女人声若黄鹂委婉动听,再加上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谁不瞩目流连。 “娥皇还是女英,你来了她也不远矣,何不一同现身”青邱大兄见了人,心中暗自一惊,更确定今日有来无回。 “奴家真是好生伤心,大兄真是健忘,湘江河畔,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青邱大兄坐享齐人之福时可是分的清楚明白,而今却连奴家是谁都忘了不成?” 女人幽怨的看上一眼,眼里满是怨毒之色。 青邱大兄年少风流,闯荡妖界之时却也与众多女妖有过些风流韵事,年少癫狂也是常事,不过自从娶妻生子之后,早已断了所有往来,不想风流债今日却找上门来。 “娥皇,你该明白我已有了妻室,以往之事你可以怪我,算我对不起你二人,就算今日要清算个清楚,也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可好?” “什么事?”娥皇问道。 “放过我的孩儿,她是无辜的”青邱大兄直指月儿,月儿听了泪如泉涌,知道父亲舍弃了性命不要也要保她周全。 “阿爸,不要,不要啊!”月儿嘶声叫道。 “月儿乖,阿爸不能再陪着你长大了,好好照顾好你娘,还有今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要忘记,决不能报仇。” 青邱大兄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在死前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保住女儿。 “阿爸,月儿不要你死——” 月儿哭得死去活来,若非徐子麟等人拦着她早已冲了出去,徐子麟谨记着青邱大兄临行前交代的话。 “你是男人,男人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所以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你能做到吗?” 徐子麟点头,重重的点头,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女英妹妹,你看他早已把你忘了个一干二净,临死前还要你保住他的孽种,可笑不可笑。” 人群中掀开一斗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走了出来,她与她生来便是孪生姐妹,若不细分还真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唯一的区别在于嘴角那一颗美人痣,一个在其左、一个在其右。 “娥皇姐姐,他是忘了我,可他没忘记你”女英像是醋坛子被打翻了一样,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娥皇怎能不听出来,她深望了一眼他,嘴角残酷的冷笑不见了。 “娥皇、女英是我对不起你二人,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希望你们能保住我唯一的血脉,算我临终前最后的请求。” 二女彼此互望了一眼,默默的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哈哈哈,好,今日在此战个痛快也算没白活这一世,不怕死都来吧!告诉尔等,不要说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妖族中出了尔等小人,实乃我妖族之大不幸……” 青邱大兄朗声大笑,慷慨赴死。 徐子麟双眼一片模糊,看着一代强者展开惊天一战,黑压压的人群里潜伏的高手如云,无论青邱大兄如何了得毕竟只是一人,一人难敌双手,更何况如此多的敌人。 山崩地裂,天地崩坏。 洞穴上的碎石漱漱而下,“月儿,小心”徐子麟为救月儿扑了上去,一块碎石当头落下,砸的他头破血流当场昏厥。 “子麟,子麟,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声声呼唤萦绕,徐子麟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将这段封存了的记忆永远埋葬。 …… “月儿就是阿离,阿离就是月儿” 徐子麟疯狂大叫,他醒了,终于醒了。 “你可曾记得当日的诺言?”青邱大兄问道。 “记得,我记得,我要保护月儿,一生一世保护她”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 “好,算我当年没看走眼所托非人,现在该明白如何做了吧!”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为了月儿,不,是为了阿离活下去。” “好,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脖子上的降魔杵一直在压制我,能做到何种地步我也不知,只能尽力而为。” “不管了,只管来吧!为了阿离我甘愿承受一切。” “好。” 青邱大兄化作一缕眩光,直入徐子麟的眉心,一股发自灵魂的震荡颠覆着整个世界,虚幻的空间出现无数裂痕,残破的碎片归于虚无。 虚无空间,唯有徐子麟一人,一点红莲赤炎悄无声息的出现,火焰璀璨夺目肉眼难以直视。 …… 宁静的池水万年不变,女妖们正在追赶着拼命逃窜的小妖,丧心病狂的大下杀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翠绿的荷叶。 “告诉我,否则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人面蜘蛛歇斯底里的尖叫。 狸猫儿眼底黯淡无光,自从徐子麟落水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也跟着碎了,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残片,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杀吧!最好连我也一起杀了。” “你当真不怕死,只要你肯说出小谷家在哪,非但不用死还能修为突飞猛进,何必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类——”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不过是个玩偶,丧失了灵魂的玩偶。” 第八十九章 生不如死 化身为龙 池水河畔,人面蜘蛛高高举起两把‘镰刀’眼看着就要落下,她怒不可歇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顶撞,若非这只狸猫儿掌握了小谷家的秘密,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杀吧!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狸猫少女视死如归,人面蜘蛛很想一刀了结了她,‘镰刀’高高举起却始终不见落下。 人面蜘蛛细长的眼缝划过一抹寒光,狰狞的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我要你生不如死,直到你说出心里所有的秘密为止。” 狸猫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恐惧,她知道即将面对是什么,这群丧心病狂的妖魔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眼底泛起一丝决绝,安详的闭上了眼。 “咬舌自尽想的美,中了我的毒想死都难。” 人面蜘蛛挑起她的下巴早就防范着她,蛛网上密布着白色的蛛液,闻起来有种淡淡的腥味,中毒者全身麻痹哪怕是咬舌的力气都欠缺,狸猫少女猛地的睁开双睛,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妖魔,千刀万剐不得好死,有朝一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骂吧!过不了多久你会发现舌头发麻,然后整个人丧失所有知觉,我的‘镰刀’会把你的手和脚都割下来,注意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而且你会看着手脚分离,甚至你想不看都不行,还可以告诉你割下手脚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直到把你装进一个瓶子,瓶子里装有各种毒虫,而我会在创口处涂上它们最喜欢的饵料,它们会一点一点的吞噬你的血肉。” 狸猫少女脸色一片煞白,吓得心惊肉跳。 “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当毒虫咬你的时候你的知觉会回来,到时那种痛会成为你永远的记忆更会让你生不如死,到时你会恳求我杀了你,但是我不会杀你,绝对不会,直到你说出所有的秘密为止。”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狸猫少女疯狂大叫,吓得是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哦,还能说话,看来还要再等等才好。” 人面蜘蛛很有耐心,耐心的等待着,耐心的看着她崩溃。 狸猫少女神色慌张,因为她发现麻痹已经出现在了舌根上,逐渐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慌张的张大了嘴,她想要呐喊、她想要嘶吼,可根本无法呐喊也无法嘶吼,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看来也差不多了”人面蜘蛛举起了无情的‘镰刀’。 突然,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平静的水面变得焦躁不安,波纹扩散,水底更是暗流急涌。 沉寂的湖底道道暗流翻滚不息,搅动清澈的水底变得污浊不堪,水草团子里的徐子麟猛地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燃烧起生命火焰,火焰炽热无比,瞬间化为两团燃烧的火球。 水草寸断,仿佛是有两只无形的大手将其扯断,挣脱束缚的徐子麟拔地而起,冲出水面。 “哗啦!” 一条水柱直冲天际,像一条越过龙门龙鲤化身为龙,成龙之时天惊地变,万里晴空转眼间乌云密布,一道雷霆当头劈下直劈的水柱开裂,化为雨点漫天飞洒。 半空中徐子麟御空而行,身后长有羽翼,宽大的翅膀用力一扇,鹰击长空。 雄鹰展翅翱翔猛地一个俯冲直冲水面,脚不贴水,贴着水面掀起一道水浪如劲弓疾箭射向女妖,女妖们匆忙应战还未曾交手就被狂暴的气流冲进水里,消失不见。 剩余的女妖惊慌失措,慌乱逃窜,但是她们根本逃不了,不是落了个掉落水底下场,就是被徐子麟扔到了天上,毫无还手之力。 他带着翅膀在空中游弋,火眼睛睛紧定着人面蜘蛛,她高举着的‘镰刀’早已落下,狸猫少女血染当场。 “住手!” 惊天一声断喝,徐子麟如天兵下凡威风凛凛的降向岸边,背后羽翼收了起来化为两团黑气在身后飘荡,活像是多出了两条尾巴。 人面蜘蛛岂会听从於他,手起刀落另一条胳膊分离,血腥场面令人发指。 徐子麟火睛暴睁怒火中烧,背后的尾巴化作两只大手向她抓去,人面蜘蛛八足连动,八把镰刀连诀飞舞誓要将大手斩断。 刀光霍霍,连续不断的切割着大手,而手掌仿佛生有眼睛,更像是身手敏捷的武林高手,施展十八般武艺和‘镰刀’斗在一处,斗的精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 好个人面蜘蛛也是了得,见‘镰刀’奈何不了他,六只蛛脚高高立起,尾部喷出一团白色蛛网罩向了两只大手,大手一时不查中招,被困入其中挣脱不出。 “哈哈哈……毛头小子敢跟老娘斗,你还早的很呢!”人面蜘蛛笑道,提起‘镰刀’直插蛛网要毁了这两只大手。 两只手本是黑雾所化,镰刀插中的也只能是黑雾,缥缈黑雾有形无质随风而散。 人面蜘蛛气的是七窍生烟,岂料穿出蛛网的黑雾再度凝结,再次成了一对手掌,毫不客气的一拳轰出,人面蜘蛛避无可避唯有照单全收,老拳劲道十足打得她倒飞了出去。 徐子麟并未追上去,他跑向了狸猫少女,一把抱起蛛网里的她,少女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她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的呜咽所有的委屈和高兴,都化作泪水流淌。 “小子够劲道,不过你想救她想得到美。” 人面蜘蛛晃晃悠悠的立起身子,八足立起尾部喷射一条蛛丝,直取徐子麟怀中的蛛网。 徐子麟怎会让她得逞,单手掐诀两指合拢,大手化为一面墙堵在身前,人面蜘蛛嘴角浮现一抹狞笑,激射的蛛网散开活像撒网打鱼,蛛网散开当头罩下。 “敢跟老娘斗,只配喝老娘的洗脚水,待会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徐子麟越是挣扎蛛网越紧,蛛网上生有倒刺,一根根尖刺插入皮肤,虽然徐子麟铜皮铁骨但也经受不住不断缩小的蛛网,一点鲜血溢出麻痹毒液随之蔓延。 “扑通”徐子麟和狸猫少女结成一团,倒向地面。 第九十章 双龙夺蛛 吞噬殆尽 “主人,快逃。” 狸猫儿发不了声唯有在心中嘶吼,眼睁睁看着他身陷囹圄却毫无任何办法,泪如泉涌,如今她也只能哭,但是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人面蜘蛛挥舞‘镰刀’一步步接近,脸上堆满了狞笑,伸出腥红的长舌舔舐着‘镰刀’,黏稠恶心的粘液落了一地。 徐子麟奋力挣扎但是越是挣扎蛛网绑的越紧,他和狸猫儿之间仅剩的空间也消失了,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哈哈哈——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放心到时一定给你二人合墓,来世也能成一对夫妻,怎么样是不是该感谢我啊!” 人面蜘蛛疯狂大笑,举起‘镰刀’对着他的手臂刺了下去,一股鲜血狂飙。 “啊!” 人面蜘蛛一声惨叫倒退三步,难以置信的表情写在脸上,前足上的‘镰刀’硬生生被人折断,鲜血横流。 狸猫儿也惊呆了,惊讶过后便是惊喜,喜出望外的看着这位不怎么靠谱的主人。 徐子麟背后的两尾扔下半截蛛脚,两条黑雾一合组成把金蛟剪,无论蛛网韧性多强也抵不过锋利的剪刀,“咔嚓”之声大作,徐子麟脱出蛛网。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毒药就算是上古妖兽沾上了都能麻痹一个时辰,对你却毫无作用,我不信。” 人面蜘蛛疯狂嘶吼,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向来凭借着麻痹毒药无往而不利的她,今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是让她完全难以接受的事实。 徐子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老穿山甲的英勇牺牲、狸猫少女所受的重伤还有死去的无辜小妖们,早已愤怒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怒火冲天,徐子麟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焰,也不愿去压抑,所有的怒火化为复仇的力量。 黑气化为翻滚的两条怒龙,急冲向人面蜘蛛,龙头一口咬住蛛脚,人面蜘蛛疯狂挣扎,但是无论她如何挣扎,龙头死死咬住蛛脚不放,锋利的钢牙咬合蛛脚应声而断。 “你敢伤我,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人面蜘蛛痛失四脚疯狂厉喝,挥舞着双臂使劲掰开龙口,她发育不良瘦骨如柴的双臂岂会是怒龙的对手,龙头一摆、张口一咬,半个身子被咬了去。 蜘蛛彻底疯狂,挥舞着剩余的蛛脚刺向怒龙,尾部不断喷吐着蛛丝,嘴里分泌着黏稠的毒液,宣泄着最后的疯狂。 徐子麟双眼通红,散乱的发丝无风自动,驱使愤怒的神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人面蜘蛛每一滴血肉。 转眼间人面蜘蛛被吞去了半个身子,仅存的妖力无力再维持变身,化作一条只剩半截身子的蛇精,无头有尾的蛇精在地上拼命翻滚。 “灭我分身,我魔灵妖姬绝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双龙似乎饿了连仅剩的残躯也不肯放过,双龙夺珠一般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噗!”一口老血夺腔而出,徐子麟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一张脸面一阵红一阵白,冷热煎熬。 “告诉你不要强来就是不听,这倒好一下伤了本源,老夫又要休眠一段时间。” 徐子麟的脑海中响起青邱大兄的埋怨声。 “不过你这小子还算合我脾气像个男人,但是有一点你一定给我牢牢记住,若你有半点对不起我家月儿,小心我非撕了你不可。” 徐子麟报以无奈的苦笑,道:“这辈子只能她负我绝不会我负她。” “好,好一句只能她负我绝不会我负她,这句话老夫记着了,还有在我休眠这一段时间,你可不能给我死了,否则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咦!这是什么话?算了,总之给我好好的活着。” 徐子麟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激动,青邱大兄话糙理不糙,自懂事之日起母亲的关怀无微不至,而父亲总是若即若离,仿佛他不是亲生的一般,从来没有真正的亲近过,听母亲说是因为父亲病了,其实还是很爱子麟的,子麟却始终感受不到这所谓的父爱,一星半点都感受不到。 “我一定好好的活着”徐子麟自言自语道,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 “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徐子麟拾起断臂心如刀绞,狸猫少女面色一片煞白,全身麻痹口不能言,唯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少女使劲对着他使着眼色。 “你要我做什么?”徐子麟问道,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狸猫少女急的额头冒汗,眼睛直盯着小腹,徐子麟这才明白了,问道:“你身上有东西要我拿?” 狸猫儿对着他连眨眼睛,徐子麟探手取出一司南,司南看上去有些年月,棱角早已被磨平,盘上的字迹也是模糊不清,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却摇摆不定,转动的那叫个欢。 “司南是不是坏了?” 徐子麟想不明白为何要在性命攸关之际搞出个司南来,而且还是个坏了的司南。 狸猫少女又不停的打着眼色,徐子麟瞎猜了一气,还好在没把她气死之前总算是猜对了,“是不是要把这司南丢进水里?” 狸猫儿对着他连眨两眼,徐子麟虽然不知其意但也照着做了,将这坏了的司南直接丢入水中,“噗通”一声响,司南入水直接沉了下去,只留下司南之杓飘在水上。 徐子麟心想这下完了,司南沉了下去可不敢下水去捞,这诡异的无根之水仿佛会吃人,若非得青邱大兄相助,恐怕下去了要想再上来比登天还难。 “嘭”一声巨响,巴掌大小的司南之杓迎风暴涨,转眼间化作一叶孤舟,舟长四丈半,宽两丈形同漏勺,飘在湛蓝的池水上微微晃荡。 徐子麟大喜过望,赶紧抱起狸猫少女上了小舟,小舟无篙无帆却能在不起一丝波澜的池水中航行,向着莲池深处划去。 沿途接下还幸存下来的几只小妖,小妖们劫后余生受尽了惊吓,惶恐不安。 小舟满载着众人,一路前行。 第九十一章 真假主人 玉石之迷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泛舟湖上碧波荡漾,徐子麟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儿时玩伴会是今日的美娇娘,回想起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她会原谅我吗?不,她不会,我伤了她,不对,她会,否则她也不会舍命救我……” 徐子麟咕咕叨叨患得患失,像是得了‘失心疯’满脑子都是阿离的靓影、月儿甜甜的笑容还有一只洁白如雪的狐狸,三者如走马灯般的来来去去,搅的他心绪不宁。 “难道我爱上了妖怪?” 徐子麟扪心自问,诚惶诚恐的小妖们听了偷偷窃笑,目光望向了重伤的狸猫少女。 少女的眼底满是哀伤,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直觉告诉她,徐子麟真正爱的不是她,一抹伤感,一抹搽不掉抹不去的伤感,时时刻刻萦绕心头。 …… 渡船停了,在不经意间停了下来,船头靠岸一片充满生机盎然的竹林映入眼底,微风轻拂着小岛,竹林里的竹叶儿沙沙作响,清脆的竹子把小岛装扮的满是绿意。 竹林里有条小道,鹅卵石堆积而成的小道直通林间深处,隐隐约约见着林子里有一处茅庐,篱笆围成的小院坐落其中,茅庐於乡间小院并无不同,唯一的不同门前立着两块大石碑,碑底各有一只霸下,正巧把院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妖们甚是勤快忙跑上去挪动石碑,石碑重达千斤岂是想挪就能挪的,几只小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两块大石头纹丝不动。 “岂有此理让我来。” 小妖中有个牛精力排众人,看着面黄肌瘦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牛’劲,走上前去扎稳了马步,稳扎稳打,暴喝一声:“起。” 石碑下的霸下还真被他抬起一角,可一张牛脸憋得通红,双臂上更是青筋根根暴起,连吃奶的力气也给用上了,也只是抬起一个角罢了,用力过猛,一口气憋得久了疲态已生,无以为续唯有放弃。 “轰”一阵轰鸣,大石落地震的地面都在摇晃。 “是谁来了?” 碑底下的霸下突然开口,从坚硬的龟壳内伸出个脑袋来,看上一眼徐子麟猛眨上两眼,像是老眼昏花的老人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差点没叫出声来,挪动着艰难的步子,撞向身畔另一只霸下,叫道:“玉女快醒醒,快看谁来了。” “谁来,不就是那只小狸猫吗?这地方还有谁会来。” 玉女连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探出了脑袋,不经意的瞧上一眼也和金童一样,惊的说不上话来。 “主人,是主人回来啦!” 二只霸下同声惊叫,摇身一晃现了原形竟是一对粉雕玉琢的童子,一男一女模样俊俏,男孩手中有一葫芦,女孩手中抱一玉瓶,见了徐子麟很是亲热,主人长主人短的叫着。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主人”徐子麟尴尬的道。 “不会错,你就是俺们的主人”金童追着认主,玉女却像是看出了什么,退后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金童主人去了这么多年,这模样不可能一点不变,反倒是越长越年轻了,我看他八成是个冒牌货。” 金童闻言大惊对着徐子麟上下一阵猛瞧,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喝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冒充我家主人好不要脸,看我不收了你。” 金童举起手中的葫芦来,葫芦口对准了徐子麟,看这架势只要一言不和,非打起来不可。 徐子麟听了大呼冤枉,分明是这两个童子认错了人,反倒是成了他的不是,见这对金童玉女生的很是可爱,可是这脑子怎像是缺了跟弦,是非不分。 “金童无须跟他废话,先拿下他来再说。” 玉女这一怂恿,金童立刻点头,高举起葫芦口就要收了徐子麟,狸猫少女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口不能言,急着眨眼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瞧着。 “放肆,还不退下。” 危急关头院子里传来一声断喝,金童玉女虽不甘心但还是乖乖的收了法宝,两张小脸上的怒气未消,恶狠狠的盯着徐子麟像是结下了多大的梁子一样。 “请贵客进来。” 金童玉女老大的不愿意,彼此互望了一眼,还是退了下去各自守在门的两旁,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徐子麟不放,看得他脊梁骨传来阵阵恶寒。 徐子麟带上众人进了小院,院落不大分左、中、右三间草堂,左边屋檐下放着一台石磨,右边檐下停着辆车辇,院子里杂乱的种着一些花卉,还未到开花的季节花骨朵都难见着一个,郁郁葱葱的花草很是精神,显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吱呀”一声响木门开了,从中走出一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精神看上去尤为健硕,身罩净面青色长袍,脚踏云龙靴,笑脸迎人,道:“徐子麟,想不到你我这么快又见面了。” 徐子麟闻言一惊,问道:“敢问老丈何人,你我何时见过。” 老者笑了,脚下原地转上一圈变成一具骷髅来,这可吓坏了跟着来的小妖们,惊得倒退三步。 “你是倪先生”徐子麟惊喜大叫。 倪先生赶紧又转了回来恢复老者原貌,道:“正是在下,在此已经久候多时了。” 徐子麟大喜过望,久别重逢自有一番幸喜,突然眉头一紧想起一事来,问道:“阿离,不月儿可在?” 倪先生似乎早有预料,连连点头道:“阿离姑娘自然在此,只不过还未醒来,还需些时日。” “她在哪!快带我去。” 徐子麟急不可耐,心底无尽的思念都在这一刻爆发,他难以压制这股如洪水般袭来的冲动,他要见她。 倪先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不过很快的隐去,道:“可以,不过此时去可能会打搅阿离姑娘吸取日月精华,反而不美,若是万一出了点什么闪失。” “对,对,对,先生所言甚是,是小生办事欠考虑,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倪先生看他一眼,道:“不急很快,你看大家一脸的疲惫,狸猫儿也身受重伤急需治疗,不如先到家中歇息片刻可好?” 徐子麟回头看上一眼,经过连番死里逃生带来的人确实都累了,狸猫儿虽说半路上止了血,但失去双臂加之失血过多无论如何也需要好生治疗,道:“拜托倪先生了。” 倪先生点了下头,招来金童玉女安排下其余人的食宿,领着徐子麟进了中间的草堂,草堂内的摆设很是简陋,竹椅、竹桌还有一张竹板床,除开这些别无长物。 “徐子麟”倪先生徒然一声断喝。 徐子麟不知他是何意答应了一声,突然天旋地转怪风突起,倪先生单手高举宝葫芦,把他给收了去。 第九十二章 天下无双 食妖秘术 葫芦内另有一番天地,莽荒大地,黑黝黝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天地间仿佛就徐子麟一人,孤独的站在这片荒凉大地。 “放我出去,为何要关我!”徐子麟朗声大喝。 “徐子麟非是老夫要关你,而是有件事必须由你去做,否则你再也出不去了,也永远见不到阿离姑娘了。” 徐子麟回头,见倪先生风轻云淡的立在身后,风一起,衣决飘飘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平静祥和。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任谁被强行押来都不会好言好语,更何况还受到了要挟,他恼怒的道:“有什么事不可商议,非要如此惊慌?” 倪先生唉声叹了口长气,道:“情非得已实属无奈之举,你也是亲眼所见现下形势危矣,实话不妨跟你说了吧!仙府天地已经不可能再撑下去,妖魔已占据了大部分的地域,若再如此下去,怕是仙府该改成‘地府’二字了。” 徐子麟默默的点头,但是对这位倪先生已有所保留,种种怪异的表现让他生出了戒心,小心提防。 倪先生见徐子麟点头,大喜过望,道:“小谷升仙之时在此地留下一块玉石,若是得了这块宝玉定可修补结界,妖魔再也无法横行无忌,救仙府於水火之中,不知子麟你可愿意?” 徐子麟深望了倪先生一眼,在他那张真挚友善的脸膛上停留片刻,倪先生并未感到丝毫的不自在,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活像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能救大家伙自然是好事,不过为何非要我去找,依先生之神通想来找块玉石并非难事。” “非也,非也,此玉非有缘人不可得,我观察了你许久那个有缘人一定是你,若非有缘就算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 徐子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若能救大家伙於水火,倒是不怕成这个有缘人,只不知这玉石长的是何模样,可否告知一二?” 倪先生这下可犯了难,连连摇头,道:“玉石是何模样实是不知,恐怕只有小谷一人见过,不过我相信你,即是有缘人定可顺利找到它。” 徐子麟望了一眼漫无边际的黑土地,在这片广袤大地上找寻一块玉石,先不说能否成功,连个头绪都没有无疑是在大海里捞根针上来。 “诸事拜托,老朽还有事就不再打搅,若有事可直呼其名,在下定会相助,告辞。” 倪先生唱了个喏急着要走,徐子麟怎会如此轻易放他离去,道:“慢着,这都大半天了粒米未进,要找东西也该让人吃饱肚子不是。” “这是老朽糊涂,立刻安排饭菜派人马上送来,不知可还有其他吩咐?”倪先生问道。 “嗯,暂时没了”徐子麟挥手送客,倪先生像是有多大的急事一般,急着赶紧离去。 荒凉的原野上唯独徐子麟一人,一阵风撩起他的衣摆,形影只单。 “他走了吗?” “应该走了。” “前辈依你看他所言可信?” “呵呵,他是在把你当三岁孩童在哄,鬼话连篇无一字可信。” “我也知他不可信但是阿离在他手上,万一他要是伤了阿离。” “他敢,只要他敢伤阿离一根汗毛,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前辈此时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他若敢伤阿离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不过现在还需先稳住他。” “咦,小子没看出来啊,脑子够好使啊!这张口闭口前辈、前辈,小子我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再给我叫声前辈试试。” “前,不,伯父。” “算了伯父就伯父吧!现如今让你改口喊爹怕是为时过早,你这脸嫩的小子也不可能叫的出口。” 徐子麟的脸一下子红了,火烫的都能烤熟鸡蛋,对着位没羞没臊的准岳父大人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否则也不会出现强娶的一幕,徐子麟脑海中闪现出当时的情景,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傻小子想有什么用,我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好娶的,非得我这个父亲大人点头不可,她必须嫁给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你还差的远!” 徐子麟神色紧张,显是把调侃之言当了真,道:“伯父放心,我绝对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明媒正娶的把阿离娶回家。” 青邱大兄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回道:“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大丈夫吐口涂抹一口钉。” 徐子麟听了不由大皱眉头,什么大丈夫吐口涂抹一口钉,分明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他可不敢纠正老岳山的话,否则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伯父不是说要静养一段时日吗?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徐子麟问道。 “谁说不是,说来也怪自从来了这仙府本源之力很是充足,若是在外界就算没有降魔杵的压制,功力也只有一层左右,倒是在这仙府之内功力不退反进,足有二层有余,尤其是来到此地本源之力甚是充沛,仿佛吸上一口都是本源之力,要不了多久可直上三层,依我看此地定有了不得的秘宝,否则绝不会如此。” “伯父,不会是指哪个玉石吧?”徐子麟问道。 “不知道,不过哪个倪先生说你是有缘人,不妨将计就计找上一找,若是找到了手中也是多了个可交换的筹码,若是找不到也可拖延时间,待我恢复以后别说这小小的一个葫芦世界,就算是整个妖界也闹他个天翻地覆”青邱大兄朗声断喝,言语中流露出无比的自信。 徐子麟也被青邱大兄的豪言壮语激起了斗志,道:“好,伯父说的好,不过总是依靠你我何时也成不了大丈夫,不如先教我一点妖法傍身可好”徐子麟问道。 “呵呵,子麟啊子麟,真是身在宝山你却找不到宝,身负天下无双的食妖秘术,其它妖法怎可匹敌,就算是我的天狐大法也难望其项背也。” 徐子麟大吃一惊,喝道:“此言不虚?” 青邱大兄哈哈一笑,道:“小子,我怎会骗你,千真万确,嘘,有人来了。” 天空中划出一个口子,掉下个童子来,女童揣着一红漆食盒,翩翩落地。 第九十三章 为何要伤害你 请给我个理由 “饭来了,吃吧!” 童子板着张小脸像是有谁欠了她的钱,对徐子麟很是不待见,气呼呼嘟着个小嘴将食盒掷於地上。 徐子麟自从进了古墓,粒米未沾,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开了大食盒,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定睛一瞧并不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等珍馐,就连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家常小菜也一样未见,纯正的昆虫宴摆满了四盘,认出其中的一种名为‘屎壳郎’的虫儿。 当即恶心犯呕更别提享用了,赶紧打开食盒的第二层,热气腾腾一股清香缭绕。 食盒内摆放的是一汤碗,海碗釉色饱满很是讲究,汤色碧绿似翡翠,不禁然人想起一道佳肴翡翠碧玉汤。 徐子麟食指大动拿起勺子刚想吃,不想汤勺内竟有一只眼珠子,活像人眼。 “啊!这是什么东西。” 徐子麟大声惊叫,玉女上前看一眼,撇撇嘴道:“眼珠子吃了清心明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你,你们竟然用人的眼睛做汤,丧尽天良”徐子麟惊声断喝。 “丧尽天良?要说这丧尽天良该是你们,人类无物不食,天下飞禽走兽本是一家,都是我之同族,却被你们任意宰杀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我来问你谁给你的权利宰杀我们,噢!只准你们吃我们,不许我们吃人,这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要不是首领发话,就算倒掉喂鱼也不会给你吃。” 女童双手叉腰指着徐子麟破口大骂,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说女童所言都是些歪理,但听起来并非全无道理。 “《尚书?泰誓上》有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人乃是万物主宰,主宰吃天下万物有何过错?”徐子麟不服据理力争。 “荒谬,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主宰可吃天下万物,只不过主宰万物的是妖而不是人。” “无稽之谈,荒天下之大谬,从古至今谁人不知主宰万物者乃是人,於妖何干?”徐子麟朗声大喝。 “嗨!子麟啊!这小妖说得没错,天下本不该是人的天下,只不过阴差阳错才让人成了主宰,而我等妖只得留在妖界,永世不得翻身”青邱大兄唉声长叹,唏嘘不已。 “什么!”徐子麟惊骇莫名。 “什么什么啊!你瞎叫个啥”女童怒喝道。 徐子麟哪顾得上再於个娃娃计较,青邱大兄的只言片语足以让他心惊肉跳,难道人并非是万物主宰不成。 转念一想也觉得此言非虚,自从接触到妖界一切无不遵循自然法则,弱肉强食,如此蛮横的一族若到人间,人族无疑是螂臂挡车谁人能掩其锋芒,恐怕不要说是人就算一个庞大的帝国,也会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强大的妖族却未大举进犯,反而龟缩不出又是何道理? 想到此处,徐子麟觉着青邱大兄所言并非癫狂妄语,可能会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内有隐情。 “子麟,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会告诉你,如今无需跟这小妖纠结此事,先打发了了事,找秘宝要紧。” 青邱大兄的一番话恰巧正中下怀,徐子麟扫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翡翠碧玉汤’还有令人恐惧的昆虫宴,着实再无半点胃口,弃了食盒转身就走。 不想,女童也丢了食盒不要,远远的吊在徐子麟的身后像条尾巴似的跟上了。 徐子麟怎会察觉不到,知是倪先生派来监视的眼线,心中暗怒,加快脚步一路绝尘。 女童这小妖脚力也算一流,徐子麟自得青邱大兄妖丹以来又食妖之血肉,体质不断提升,跑起来两腿生风,女童也是善于脚程,他跑女童跟着也跑,他停女童也跟着停下,两者之间永远保持三丈距离,如影随形。 “子麟,无需在意她,专心找秘宝要紧”青邱大兄朗声断喝。 “可是伯父,万一要是找到了秘宝,若是被她发现岂不是大大的糟糕?”徐子麟担心的叫道。 “无妨,小小一个麋鹿精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打草惊蛇反而不妙,不如就让她跟着,等找到了秘宝再来解决她也为时不晚。” 徐子麟一听青邱大兄所言在理,也就不再於这小麋鹿较量脚力,一门心思的探查起秘宝来。 可是,一眼看不着边际的广袤大地,到哪去找这所谓的玉石,放眼望去全是黑黝黝的大地,左边和右边并无差别,前面和后面并无不同,哪怕是块稍大点的石子都找不到,更无从谈及方向。 徐子麟完全迷失了,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走了不知多少时辰,直走的精疲力竭,再也走不下去了。 麋鹿精也走的累了,离着三丈外坐了下来,取出一块干粮藏在手中,像是怕谁看到了一样,用袖子捂着往嘴里送,吃一口东张西望一眼,小心翼翼。 “子麟,你这样下去不行,身子要被拖垮的,必须找点东西来吃。” 徐子麟何尝不知,但是要让他去吃那昆虫宴,喝所谓的‘翡翠白玉汤’打死他都不会愿意,饥渴难耐的他无意中察觉到了女童的小动作,像是个在水里溺水之人无意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欣喜若狂。 狮子搏兔必经全力,何况他已经快饿疯了,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麋鹿精惊慌失措的逃跑,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徐子麟的突然袭击也扑了个空,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眼皮底下溜走。 “想干什么?”女童警惕的叫道,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随时随地都在准备逃跑。 徐子麟饿的哪里还有力气,有气无力的向她伸出了手,道:“给,给我点吃的。” 女童紧紧攥着手心里的半块干粮,立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送给他的意思。 “我知道你恨我们人类,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救过许多小妖,不信你可以去问随我一起来的小妖们,所以你不该怕我。” 女童深望了他一眼,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显然很是纠结,道:“你的事我听他们说过,不过我不信,不信你们人类会这么好心。” “为何要伤害你,请给我个理由。” 徐子麟一言令女童震惊,小麋鹿精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一切谜团 终会水落石出 人只要饿了,吃什么就是香,无论是谁都一样。 白馒头,干瘪的揉成一团,徐子麟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着人间至味,哪怕是掉落的一点残屑都不会放过,从地上捡起直往嘴里送,唯一的问题馒头太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几口就没了。 “还有吗?”徐子麟问道。 麋鹿精双手一摊,抖了抖空了的褡裢,小脸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气呼呼的叫道:“你也好意思再要,一天的干粮都被你吃了个精光,你这肚子是通了海还是怎么回事,这么能吃。” 徐子麟盯着空了的褡裢老脸一红,女童带来的七个大白馒头,除了她吃上的一小口,其余皆全祭了他的五脏庙,整整六个半普通人哪里吃的了这么多,最多也就能吃上三个,已经算是顶天了,而徐子麟吃了一倍还多还只是个半饱。 “看你这人瘦的跟个猴精似的,谁想到这么能吃,简直是个饭桶。” 小丫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正在气头上用词难免过激,徐子麟哑口无言,他也不明白怎么了,腹内的饥饿感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饭桶,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夫一顿饭就能吃掉一头牛,区区几个馒头连塞个牙缝都不够”青邱大兄气愤不已的喝道。 徐子麟是相当无语,谁叫他摊上这么个准岳父大人,而且这个岳父甩都甩不掉,想想从今往后的日子,真是欲哭无泪。 女童见他并不反驳,眼底还暗藏泪光,想到可能是刚才损人损的狠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能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个人的胃口不同罢了。 “算了,吃也吃饱了,该干点正经事了,早点找出玉石来,我也好早点交差,而你这个饭桶也可早点出去,皆大欢喜。”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相识一场还不知尊姓大名,吾乃徐子麟,字相龙,你可以叫我徐公子,也可直呼其名,只是不要饭桶前、饭桶后的,听上去很是不雅。” 女童嗤之以鼻碎碎念道:“饭桶就是饭桶,还让人不要叫饭桶,大饭桶。” 麋鹿精嘟着个嘴做了个鬼脸,俏皮的模样让人难以真生她的气,徐子麟也唯有干笑两声,看来这个大饭桶的‘帽子’是带定了,甩都甩不掉。 “饭桶有什么不好,有的人相当还当不成,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了。子麟,别跟这丫头废话,问她玉石是怎么回事,看她知道多少。” 青邱大兄深以‘饭桶’为荣,想当年身为一城之主地位尊崇显赫,一顿饭别人在乎花样品种的齐全,而他只在乎够不够吃,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毕竟大兄所修功法异于常人,每条尾巴相当於一条命,命多了自然是好事但也有不好的地方,例如:食道通海大异常人。 自此青邱城中的大小妖怪都知大兄喜好,甚至城内专门为了他举办一场胃王大比拼,毋庸置疑优胜者非他莫属,敢问世上有谁能一人抵得过九人?怕是这种人还未生出来吧! 徐子麟无奈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承认道:“好,饭桶就饭桶吧!那么你叫什么,总不能叫你喂吧!” “哼!你才叫喂,大饭桶听着我叫小麓,麓是林子头 徐子麟泛起了酸,道:“竹木生平地曰林,山足大林也曰麓,小麓你可知要找的玉石是何模样?” 小麓迷茫的摇头,道:“首领只是要我跟着你,其余的事都没说,不过以前听穿山甲爷爷好像说过,小谷姐姐有块很特别的玉石,据说能改变一个地域的环境,甚至开启一个神秘的地方,但是具体是什么穿山甲爷爷始终不肯说,当时是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这块玉很是不祥,无论是谁得到它只能带来无尽的厄运。” “你认识穿山甲爷爷?”徐子麟吃惊的叫道。 小麓眉头微皱,深望了一眼,叫道:“这里的小妖没有不认识他的,他是个好人,只是我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救你,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救你。” 徐子麟唏嘘不已,回想当时的情景也是百感交集,为什么穿山甲老人会始终认他为主,为什么老人储存着前世的兵器,为什么他会拼死相救,这一个个不解之谜恐怕永远不会揭开,但也呼之欲出。 怕是穿山甲也是个活了近万年的妖怪,只不过没有强大的修为无法成为妖王,甚至於前世跟这只穿山甲之间还发生过一段故事,否则老人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 想到这一层,徐子麟黯然魂殇。 “算了,死者已矣,给你吃的可不是看在你救过小妖,也不是你的花言巧语,而是老爷爷他要救你,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 小麓抬头望向上苍,眼底划过一抹晶莹,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滑落。 “看来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丫头,子麟待会不可为难她”青邱大兄恩怨分明的道。 “放心,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这丫头平安”徐子麟在心中默默念叨。 “问她,那个首领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麟答应了,问道:“倪先生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和穿山甲老人也是旧识?” “这怎么会,首领就是首领,他说过会带着我们成为主宰,也会带着我们去往人间过好日子,而不是待在这里饱受妖魔的欺凌”小麓大声叫道,眼底充满了希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原来如此,看来又是个心机叵测的家伙”青邱大兄咬牙切齿的喝道。 “原本以为他是好人,看来并非如此,只不过不知他是谁,目的又是何在”徐子麟忧心忡忡的喝道。 “管它是谁,既然他已经招惹了我,我非要他不死也脱一层皮不可,放心你只管去找玉石,我有一种预感这个玉石并非只会带来厄运,它能带来的恐怕是一个惊天的机遇,一场你想都想不到的大造化。” 徐子麟眉头一紧,问道:“前辈,你是否猜到了什么?” “不用多问,等你找到了玉石,一切谜团,终会水落石出。” 第九十五章 壶里乾坤 鬼头血玉 壶里乾坤,漫无边际,大地空旷无垠。 徐子麟和小麓用脚不停的丈量着土地,十万八千六百二四步、十万八千六百二五,十万八千六百二六……小麓口干舌燥嘴里还不停数着数,走在她前面的徐子麟漫无目的前行,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停,休息,休息一下。” 徐子麟有气无力的叫道,累得是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屁股沾了地就不想在站起来,再也走不动了。 小麓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大汗如雨,湿透衣襟,再也爬不起来了。 徐子麟渴得嗓子都快冒烟,嘴唇干裂的起皮,伸出了手来,叫道:“小麓,你带的水能不能再喝上一口?” 小麓摇晃了下腰间水袋,水袋里的水所剩无几,但是她还是大方的递了过去,徐子麟接过水袋“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大大咧咧的一抹嘴,意犹未尽的道:“舒服,真舒服,若是有口水井就好了,喝上点冰凉的井水。” “白日做梦,大饭桶你可别全喝完了,给我留点。” 小麓双眼都快盯直了,自家的嗓子可一直都在冒烟,一把夺过了水袋子大口灌上几口,所剩无几的水袋立刻见底,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来。 “都怪你,看又没了,你可不光是饭桶还是个水桶,害的我又要跑上一趟”小麓埋怨道,摊上这么个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前前后后跑了不下数十趟,不是取吃的就是取水殷勤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怎能怪我,要不下回来再多带些吃的喝的,省的两头跑一趟又一趟”徐子麟不客气的叫道,几天下来跟小麓也厮混的熟了,想什么就说什么,知道这小丫头也不会太过介意。 “‘大饭桶’可真会使唤人,不如依着你把整个厨房都给搬来好不好,也不知道你的胃是怎么长的,比饕餮还能吃”小麓不耐烦的碎碎念,单手高举,天空打开结界大门,她化作一道光飞出了葫芦,替‘大胃王’准备食物去了。 徐子麟见她走了,一个翻身立起哪有半点疲态,精光一扫,面向坎位快步跑了过去,直跑出过百米方才停下。 “子麟,你确定是这里?”青邱大兄问道。 徐子麟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像是有谁在呼唤我,但是跑到这里声音又消失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急慢慢来,这可不是急就能办成的事。” “等等,这个声音又回来了,你听”徐子麟竖起耳朵惊声叫道。 青邱大兄恨不得竖起两个耳朵来听,万籁俱寂,所谓的声音从未出现过,恐怕声音只有徐子麟一人能听见。 “鼎天,鼎天……” 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声音,徐子麟追寻着虚无缥缈的音符,跪倒大地,十指插入泥土不停的挖掘,泥土翻飞,转眼身下刨开个大坑。 徐子麟十指如飞不停的刨土,足足挖下了一丈有余,突然停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土里刨出了一个土疙瘩,剥开附着在上的泥土,一块美玉展露它‘小荷一角’。 玉石长四寸,宽两寸,放入掌心不及一握,去了泥土一块上好的璞玉露出庐山真面目,玉石圆润透明,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更为珍贵的是块不多见的血玉,血玉头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头生犄角,长有獠牙,於罗刹鬼面极其相近,只是这鬼面的形象更加凶残,嘴角还带着血。 并非是真血,而是璞玉本身的纹理图案,仿佛鬼头噬人后嘴角留下了斑斑血迹,真是惟妙惟肖鬼斧神工。 “哈哈哈……果真不负重望,真让你给找到了,好,好啊!只要你肯交出来,我决不食言。” 神出鬼没的倪先生出现了,兴奋的仰天长笑,双眼直盯着徐子麟手中璞玉,恨不得当场就给抢过来才好,两眼闪着贪婪的绿光。 “凭什么信你,若你反悔岂不糟糕!不如你放我出去再放了阿离,这枚玉石就归你”徐子麟朗声大喝。 “放了你,让我想想……” 倪先生低头沉思了片刻,徒然裂开嘴角浮现一丝狞笑,图穷匕见,撕下精心伪装的假面具,露出狰狞的骷颅头来,空洞的眼眶内两点绿光犹如鬼火,飘来荡去。 “想出去不可能,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所以今天你必须去死。” 倪先生一声断喝,脚下一点扑了过去,忽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小麓备齐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兴冲冲的落了下来,这次她准备充足大包小包带足了十天的口粮,带的东西多身子沉还未落地肉啊!鱼啊!掉了一地。 “大饭桶呆在哪里干嘛!没看见正忙着吗?还不过来帮忙。” 小麓忙里忙外收拾掉了的东西,抬头一瞧正是倪先生,赶紧立直了身子,拘谨的道:“首领好。” 徐子麟大步冲了上去,一路冲刺,一路爆喝,“小麓快跑,他要杀你。” 小麓听了不以为然,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微笑,傻乎乎的道:“怎么可能,首领怎会杀我,别开玩笑了。” “呵呵,他没有说错,死吧!” 倪先生空洞的眼眶飘着的两点绿光亮了,五指化刀劈头盖脸的爪下,鲜红血液染红了食物。 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突然暴发出惊人的速度,危急关头救下了小麓,虽然人是救下了,肩头喋血。 五道爪痕触目惊心,留在了徐子麟的背上。 “首领,你要杀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小麓直到此时还是不肯相信,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首领,帮助他们一同抵抗妖魔的首领,竟然无情的斩杀她。 “为什么,要怪只能怪你生不逢时。” 倪先生一声厉喝,手臂突然皮开肉绽,无数锋利的骨刺疯狂生长,化作一杆骨矛刺向了徐子麟,骨矛锐不可挡,徐子麟虽勉强避开但也是双双溅血。 “快跑,跑的越远越好,我来挡住他”徐子麟断喝一把推开了小麓,此时的小麓才大梦方醒,连滚带爬的逃离。 “哈哈哈……你们谁也逃不掉,都给我去死。” 第九十六章 最强之矛攻最强之盾 矛尖锋利无比,骨矛追魂夺命,徐子麟在矛下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着”倪先生一声断喝,骨矛狠狠的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穿透徐子麟胸膛,徒然黑气喷涌而出,推着他不可思议的平移躲过了长枪,逃过一劫,矛枪插入土里直到没柄,可见力量之雄浑。 “伯父,刚才你干嘛去了?” “子麟,这块玉石有古怪,内部藏有个庞大的结界,刚才我用妖力探察了半天,非但无功还反被它吸尽了妖力,险些连魂都给吸了进去。” 青邱大兄见猎心喜大好机会怎能放过,偷偷运用妖力探察一番,谁能想到玉石内暗藏一庞大的结界,无物不吞、无物不噬,若非是他见机的早,此刻恐怕已被巨大结界吞噬的一干二净,半滴不剩。 “什么,妖力尽失,伯父不带这样玩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节骨眼啊!”徐子麟差点惊叫出声,整个人几乎绝望了。 “慌什么,没有妖力一样打的他满地找牙,来传你一套枪刀不入法,对付此等不入流的妖怪,足矣”青邱大兄 “枪刀不入法是何法,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了。” …… 徐子麟忙的是不可开交,四处逃窜,又要於失去大半妖力的青邱大兄讨教,又要躲避倪先生的无情诛杀,里里外外忙的是团团转。 倪先生的身体上不断分泌出锋利的骨刺,几条骨刺扭作一团便是一杆骨矛,锋利的矛尖如离弦疾箭,带着刺耳的虎啸之音断他生路。 徐子麟面前排列着一排骨刺,挡住了逃跑的必经之路,无计可施,唯有回头,四根骨矛立即封死去路,转眼间又是数根骨矛落地将其团团围困。 他仿佛是只深陷陷阱的困兽,四周插满了骨矛,可移动的范围不断缩小,直到脚下不足三尺之距。 “死。” 倪先生一声信心十足的断喝,投出数根骨矛,每一根都像是长了眼睛准头极好,对准徐子麟的天灵盖插下去。 “缩地成寸。” 危难时刻一声断喝,徐子麟使出了唯一的逃生技能,整个人又消失了。 “啊!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倪先生怒不可歇怎能不怒,万万没料到煮熟了的鸭子也会飞,而且用的还是自家秘技,愤怒的火焰几乎将他淹没,誓杀之而后快。 徐子麟睁开眼,发现还在葫芦世界里并未逃离虎口,离倪先生也只不过百丈而已,危机并未解除,只不过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好,记住此法只有离他近了方可用之,否则勿用,接下来唯有靠你,我妖力尽失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唯有一句话需谨记。” “伯父,什么话?”徐子麟问道。 “别给我死了,只要不死待我恢复了妖力,必将他挫骨扬灰。” 徐子麟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一份牵挂,这是一份割不去舍不掉的牵挂,他深知自己不能死,为了爷爷,为了阿离,为了青邱大兄他不能轻言放弃,哪怕对方是自己无法战胜的妖魔也绝不能放弃。 他攥紧拳头,虽然拳头不大。 他眼神坚定,坚定的望着前方,坚定的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天空中掉下数根骨矛,每一根长矛暗藏千钧之力,入土激得尘土飞扬,徐子麟灰头土脸的冲了出去,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的跑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小麓,无巧不巧的正跑过来。 小麓也看到了他,平日里最得意的逃跑术今日却输了,拼尽全力跑了大半天却被人赶在了前面。 “快躲开,快躲开”徐子麟大叫,一边叫着一边挥手示意。 “噗”一声轻响,一杆锋利的长矛穿透女童的身躯,死死的钉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沿着骨矛滴落,染红长矛。 “轰”一声响长矛炸裂,小麓也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骨不全。 “啊!” 徐子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怒火中烧,他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有何威胁可言却始终都不肯放过,非要置之死地。 眼中的火在烧,心中的火在烧,血液在燃烧,小麓的死将他整个人引燃,怒火化为脚下的动力,一路疾冲。 倪先生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幽冥鬼火飘着,手中不断投掷这长矛,每一杆长矛都劲道十足入土即炸。 飞扬的尘土,四散的土粒,无法阻挡徐子麟前进的步伐,一杆又一杆骨矛在他身畔炸裂,炸的他浑身浴血,但是他感觉不到痛,极限的速度带着他穿越一道道鸿沟,笔直向前。 倪先生眼中的鬼火亮了,参差不齐的下颚发出诡异的笑声,身上所剩无几的皮肉全部掉落在地,露出一副森白的骨骼如玉石般晶莹夺目。 电光火石,徐子麟带着无尽的愤怒冲上来,倪先生的身上骨骼疯长,满是骨刺活像个刺猬,他的双臂化为世上最坚硬,也是最锋利的骨矛暗藏其中,等待着决胜之机。 胜利无疑是在向他招手,身上长满了的骨刺无疑是最好的盾牌,生人勿进,中间暗藏的骨矛无疑是最好的尖矛,两者相加天下无敌。 然而,世事无绝对。 徐子麟冲向了盾,根根骨刺对准了他,暗藏在内的骨矛在缝隙中刺了出去,直刺心口。 “死吧!” 必杀一击夹带万钧之力,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徐子麟避无可避,只见骨矛刺中了,一点殷红染红胸口。 “什么,你竟然接住了”倪先生一声惊叫,盯着徐子麟染血的双手,这双手平凡无奇,但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空手入白刃。 徐子麟眼底划过一丝寒芒,拔出刺入心口一寸的矛尖,带血的双手夹住矛尖奋力一拔,骨矛硬生生被拔了出来,顺势一撇,“咔嚓”骨骼断裂的响声随之响起。 徐子麟翻转矛尖,用最强之矛攻最强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枪穿了个透心凉。 “不,不可能,我不会死。” 倪先生发出一声惊呼,骨骼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红色的细线,线条越来越红也越来越艳丽,艳丽似火。 “轰”一声轰鸣,惊天动地。 第九十七章 自暴自弃 自怜自哀 “徐子麟,老夫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倪先生炸的只剩下一枚骷颅头,趁着地面上翻腾而起的黑雾,破开葫芦世界的结界,带着不甘狼狈不堪的身影逃了出去。 爆炸的冲击波把徐子麟冲出了数丈,浑身是伤,若不是底子好非给炸飞了不可,能爬起来都极其勉强更何况去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眼皮底下溜走。 他晃晃悠悠的站立起身,踉跄的挪动着脚步,破烂的衣物早已染成血衣,一步三晃的向前走着,直走到小麓的尸体旁,看着如何也拼凑完整的一地碎尸,双膝发软的跪倒在地。 “说好的要保你平安,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 徐子麟泣不成声大声嘶吼,万般悔恨交织在了一起,如洪水猛兽一般无情冲击,直把他拖入了无底深渊。 他与小麓相识的日子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暂,对这个懵懂的小妖怪也知之甚少,只知她心地并不坏,但是却对她无法释怀,对於徐子麟而言一个鲜活的生命,活蹦乱跳的生命当场死在面前,这种冲击实在太过震撼。 徐子麟切身感受到了无力,无力去挽救更多生命,无力去拯救天下苍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看着生命在风中凋零。 “子麟。” “伯父,你醒了?” “我就没睡何来醒,别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是我不对,假如我找不到玉石,小麓她就不会死,假如我不来这里,阿离也不会来,假如……” 徐子麟后悔不已,简直连肠子都给悔青了,不断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 可是,世上没有一种药能治后悔,从来没有。 “够了,你这是在自暴自弃”青邱大兄一语点醒梦中人。 徐子麟没有醒也不愿醒,跪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嘴唇自言自语,乱了的发丝感受着他的困惑与不解,颤抖个不停。 “徐子麟,老夫看错你了,你不配做我的女婿,阿离不会嫁给你”青邱大兄一声断喝,真是恨铁不成钢。 徐子麟闻言猛地一怔,道:“阿离,对,还有阿离。” “阿离与你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 “什么,你不能夺走阿离”徐子麟大声狂喝。 “我可以。” 虚幻空间,一处陡峭的悬崖峭壁,徐子麟立於悬崖之巅,脚下便是无尽的地底深渊,深不可测。 “不,你不能,谁都不能,我不允许——”徐子麟猛地回头斩钉截铁的喝道。 青邱大兄立於他身后,强劲的山风吹的衣物猎猎作响,板着一张面孔对徐子麟失望至极,否则也不会说出如此绝情之言。 “她是我女儿,我说行就行,哪轮得到你说三道西”青邱大兄无情的喝道。 “不,你不能夺走阿离,不能”徐子麟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青邱大兄深望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道:“你凭什么拥有阿离,就凭你自暴自弃,自怜自哀,我说过我的女婿是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倒的顶梁柱,就你还差的十万八千里。” “自暴自弃,自怜自哀,没有,我没有”徐子麟大声狂吼。 “没有,好,口说无凭用行动来告诉我,只要你能打赢了我,我就信你。” “打赢你?” 徐子麟惊的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青邱大兄竟会提出演武比式,一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位是统领十万妖众的半步妖帝,不用比试都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遥不可及。 “哈哈哈……怎么,你怕了?” 徐子麟默不作声,说不怕那是假的,几乎是一场有输无赢的败仗,而且必败无疑。 “还没打就先认输,你已经输了,败意味着你不配娶阿离。” 徐子麟闻言大惊,一语惊醒梦中人浑身猛地一震,深咽了一口吐沫,脚下迈出最艰难的一步。 青邱大兄冷哼一声,道:“看来你还有那么点骨气。” 徐子麟脚下迈着坚实的步子,一步又一步走向青邱大兄,每走上一步气势也在不停的叠加,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大声喝道:“谁也夺不走阿离,你也不行。” “笑话,来手底下见真章。” 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青邱大兄后发先至快若离弦之箭,一招犀牛望月招式无奇却变化暗生,指南打北指东打西,不动用半分妖力也打得徐子麟找不到北,徐子麟好似秋风中的一片孤叶,受尽折磨毫无还手招架之功。 “还手,快还手,你不是说谁也不行吗?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青邱大兄施展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招招不留情面直往脸上招呼,打的他难以招架只能护住头,不停的往后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也无处可退。 “连手都不敢还,你还算是个男人。”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歹毒的言语深深刺痛他的心,徐子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举起反抗的拳头向前挥去,毫无章法可言好比小孩子打架,但是这花拳绣腿般的拳头,却能穿过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直接命中。 青邱大兄脸上挨了一拳也是一惊,徐子麟吃惊更甚明明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胡乱的一击,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命中,这样的效果谁人不惊。 “伯父,我,我并非故意”徐子麟惊慌失措的道歉。 “废话,若是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敌人,你难道也会道歉吗?徐子麟这里不是人间是妖界,弱肉强食的世界,这里不相信眼泪,唯有强者为尊,要想保护你想保护的人,首先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令所有人害怕的地步。” 徐子麟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妖界的经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一幕又一幕如走马灯似得滑过。 “来,再来,挥起你的拳头。”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徐子麟看一眼攥紧的拳头,用力的一握“咯嘣”骨骼中发起连串爆音,一扫颓废挥动起了拳头。 第九十八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谷家的庭院,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阳光普照着大地,一轮暖阳照得人暖洋洋,正值响午时分不免有些倦意。 逃出生天的小妖们聚集在院子里,闲聊家常,几天来风平浪静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坦,如果可以它们真的希望能一直下去,永远不变才好。 “琉璃,主人何时能回啊!”小妖中最年长者是只山羊怪,他问了也就代表所有小妖共同的问题。 琉璃摇头,她躺在唯一的一张摇椅上,断了双臂她早已是个废人,但是她在这群小妖中的威望甚高,小妖们一是敬重她出手相救,二来加之身负重伤,所以唯一的一张摇椅自然留给了她。 “主人要是回来了,会不会带我们走?”出力搬石头的牛精问道。 琉璃又是摇头,反问道:“你是希望走还是留?” “当然是不走,这里的日子过得多好,没有妖魔骚扰什么事都不用担心,更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如跟主人说到说到,大家伙一起留下别走了。” “对,一起留下来过太平日子。” “没错,这里不错,挺好的地方。” …… 小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谁也不想走,难得世上还有一份净土,谁又肯放弃它亡命天涯,除非他是个傻子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 琉璃沉默不语,盯着天空中流动的白云,幽幽长叹了一口气,闭起眼睛,任由小妖们继续不停的吵闹,她累了,真的累了。 沉沉的睡了过去。 杂乱无章的吵闹徒然间停了,假寐的她反而惊醒,倪先生的到来令小妖们安静,他跟以往一样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如沐春风的来到他们中间,嘘寒问暖一番走到了琉璃身畔。 “怎么样,还疼吗?”倪先生问道。 琉璃本想坐直了身子,却被倪先生给制止了,道:“身上有伤,俗礼可免则免,带来的药膏可还好用,今日又带了些来不如给你换上吧!” “这怎可使得,先生身负大责还三天二头往我们这跑,本已很是辛苦,再不敢有劳先生了”琉璃诚惶诚恐的答道。 “无妨,无妨,谁叫你家主人於我有故,照料你自当是理所当然之事,来让我看看伤患可有好转”倪先生和颜悦色的回道,脸上挂着极其自然的笑容,眼底一抹寒光隐现,不过被他完美的笑容给掩盖了。 “这,这怎好再麻烦先生”琉璃姑娘回道。 倪先生弯下了腰来,细致耐心的解开了绷带,切口处是一层厚厚的脓血,带着刺鼻的异味令人作呕,先生面不改色探手入怀取出白净玉瓶,倒出些黑色的粉末,均匀的洒向伤口,琉璃像是感觉不到一丝痛苦,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仿佛这个身子不是她的,毫无知觉。 “伤口又发炎了,魔灵妖姬的毒素向来歹毒无比,不过不要紧,敷上我精心秘制的金疮药,过上一段时日会好许多怎样还痛吗?” 倪先生真是医者父母心,不但配药还敷药照顾上更是无微不至。 琉璃心中自是感激有加,道:“多谢先生,自敷药后一点都不痛了。” “此乃神医啊!”山羊妖大声惊呼,其余小妖也纷纷点头,对倪先生精湛的医术赞不绝口,先生自是谦逊了一番。 “好了,大家伙好生歇息,明日再来”倪先生立起身子告辞出院,小妖们自觉自发的围上来送行,不想方才走到院门口,金童急冲冲的跑进了院子,撞个满怀。 金童力弱臀部着地,见是首领赶紧起身,火急火燎的道:“首领,不好啦!” 倪先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暗中使一眼色,金童见了会意赶紧闭嘴,送行的小妖们知是出事,神色紧张的问道:“倪先生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无妨,无妨,各位请回倪某去去就来。” 倪先生带着金童急急走出草芦,小妖们纷纷揣测出了何事,徒然金童腰间系着的宝葫芦挣脱束缚,晃晃悠悠的飘向半空,飘在了天上。 “怎么回事,这葫芦儿自个飞了。” “对啊!怎个自个飞了。” 小妖们一脸的茫然,倪先生急了命金童抓住葫芦,可是这葫芦仿佛通灵,金童连蹦带跳的闹了好一阵子也是一无所获。 “念咒,快收!”倪先生一声断喝,金童猛地一拍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掐诀向着葫芦一点,葫芦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掉到了地上。 金童快步上前拾起‘不听话’的葫芦,“呀!好烫”一声惊叫,金童赶紧扔了犹如烙铁般的葫芦,只见葫芦通体发红冒起白气,仿佛是那刚出炉的铁水,炽热无比。 倪先生定睛一瞧,二话不说直往后退,还是金童机灵见机不妙,一声大叫:“不好,它要炸啦!” 小妖们听了大惊,赶紧往院子里躲,“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葫芦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里冲出三条火蛇,火蛇迎风暴涨立化为龙,火龙直上苍穹烧的天空一片绯红,滔天的火焰之中有一身影,踏火而行。 徐子麟猛地睁开双睛,一双火眼灼灼燃烧,烧的是无法熄灭的怒焰,烧的是誓把敌人烧成灰的红莲业火。 “畜生,那里逃!” 倪先生一看事情不对扭身便逃,很奇怪他不往外反而入了小院,小妖们正惊慌失措间,不想倪先生爆喝一声道:“不好,徐子麟练功走火入魔,大家快避开。” 小妖们怎知真伪,一听走火入魔也觉着是常事,妖法多为邪术走差行错多为常事,重则周身筋脉寸断从此沦为废物,轻则丧失本性见人就杀,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十多个小妖们赶紧跑进草芦躲了起来,多年受惯了妖魔的凌辱此时已成了习惯,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只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唯有些胆肥的也只敢隔着窗子了望,谁也不敢出手。 “主人,是你吗主人?”琉璃一声惊叫,翻身立起向着徐子麟跑去,没跑两步一个踉跄倒地。 “琉璃你干什么!他走火入魔了,他已经不是徐子麟了。” 倪先生半路截住,琉璃闻言也是一怔,就是这一恍惚间,他一把掐住了琉璃的脖子,挟持她做了人质。 “放开她,你这个畜生!”徐子麟一声怒喝,脚下一点带着刚猛的火劲向前急冲。 “停,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第九十九章 图穷匕见 逆转阴阳 图穷匕见,形势危矣倪先生原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本想借助小妖们挡上一挡,最好徐子麟在盛怒之下错手杀上一二个,如此更加完美,但是谁能料到小妖们好比惊弓之鸟,一个个有多远躲多远,纯属一群‘窝囊废’。 倪先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躲在草庐的小妖们,眼底划过一丝寒芒,心中杀机隐现,不过还好手中尚有一筹码,这个筹码足够让他‘投鼠忌器’。 徐子麟脚下急停,不敢再擅越雷池一步,立於院外盯着被挟持的狸猫姑娘,一双火眼都能喷出火来。 “倪先生,你这是做什么?”琉璃吃惊的叫道。 倪先生脸膛上满是和蔼的微笑,和颜悦色的道:“他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姑娘你海涵。” “放屁,你这个畜生,杀了小麓又拿她当‘挡箭牌’,还要不要脸!” 徐子麟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出口爆了脏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就此将他挫骨扬灰。 琉璃并非蠢人,非但不蠢甚至可以说是冰雪聪明,哪有人走火入魔还神志如此清晰,谁在说谎一目了然,奋力挣脱束缚向前刚跨出一步,突觉头晕目眩无力的跌倒在地。 “狸猫儿,你怎么了,该死的畜生你对他做了什么”徐子麟惊呼。 倪先生嘴角展露狞笑,拽住琉璃的发髻轻松将她提起,斜眼瞄了一眼,笑道:“别一口一个畜生,好歹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若非有我,估计你现在还在古墓里转圈圈也不一定,告诉我,你想不想救她,想救我们好说好商量,不想也无妨,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不过这里的‘废物’都得给我陪葬。” “主人,别管我,杀了他”琉璃痛苦的嘶吼。 “好啊!让你的主子尽管杀,不过在我死之前必定先弄死你,噢!对了,有件小事忘记告诉你,魔灵妖姬她的毒只是麻痹害不死人,更不会发脓溃烂,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 倪先生的脸开始疯狂扭曲,扭曲的让人不寒而栗,溃烂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半张狰狞恐怖的骷颅。 “啊!是你,是你下的毒”琉璃惊恐的大叫。 “没错,一点都没错,是我,算算时辰现如今也该到了毒性发作的时候,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声,这种毒很厉害的呦!毒发的时候会感到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咬你,咬的你直想去死,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是不是很仁慈,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 倪先生继续着疯狂,看着琉璃在地上打滚,看着她生不如死却不让她死,随手一指定住了她,就让她痛苦的表情延续下去,他看得很享受,享受着虐人的快乐。 “畜生,简直畜生不如。” 徐子麟睚眦欲裂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倪先生狡狯如狐拽起琉璃挡在身前,往徐子麟拳头上送,躲在她的身后不停的挑唆道:“是不是很想杀我,来啊!你来啊!” 徐子麟投鼠忌器不想误伤,倪先生变本加厉躲在琉璃身后放阴招,招招致命,若非徐子麟机警怕是早就着了他的道。 “子麟,耗下去不是办法,你若信我让我来”青邱大兄一声断喝,徐子麟点头眉心一点红光爆闪。 狂风突起,徐子麟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如标枪一杆,身后徒然冲起三道黑气,黑气化作风刃分左、中、右三方交叉夹击,快如疾电。 倪先生一惊拿起琉璃当盾牌往风刃上送,徐子麟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大手向前虚空一握,风刃仿佛瞬间拥有了灵性,化为三道黑线贴着琉璃的衣服滑了过去,连衣角都未曾沾到,这份匪夷所思的控制力恐非常人可为。 穿过障碍风刃徒然爆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变十六……直到难以计数,无数风刃好比刮骨之刀,切割的倪先生体无完肤。 “金光罩”倪先生一声断喝,周身散发出一片金光,“叮叮当当”金鸣之音大作,金色光芒竟能抵御风刃的切割。 “佛门,金光罩?” 青邱大兄能清晰的感觉到,此乃佛家才有的金光罩,甚至能体会到无缘大慈,通体大悲的佛家精髓,如此境界的金光罩绝非一般小妖所能施展。 “你是何人?” “你的死对头,老夫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倪先生运起金光罩,招式上更是大开大合,一套达摩拳法中规中矩,於先前的癫狂之态大相径庭。 “谁问你这只骷髅妖,我问的是你这骷颅头生前的来历”青邱大兄一声断喝,手下却没闲着,三条尾巴各显神通,抵住了如惊涛骇浪般的达摩古拳。 “想知道,门都没有,你不配”骷髅妖一声厉喝,拳法突变双拳缠绕上两点幽冥鬼火,火焰犹如实质灼灼燃烧,烧的青邱大兄的三条尾巴不敢太过靠近,更不敢直接面对,幽冥鬼火生性有毒,冰寒之毒扰人心智。 青邱大兄本非实体,只不过借用了徐子麟的肉身,幽冥鬼火乃是怨灵日积月累的怨念所化,对青邱大兄的灵体之身本有克制,再加上佛门正宗金光罩的威压,时间一长此消彼长,消磨的青邱大兄好不容凝聚的妖力也所剩无几,眉心一点红光更是黯淡无光。 “子麟,唯有换你上,若是实在不行先行退去,待我恢复过来再於它斗上一斗,千万一定要注意,这只骷髅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骷颅头,假若猜的不错定是哪位高僧之物,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沦落魔道。” “伯父,我不会退缩”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 “你……好,这才像个男人,放手去干吧!老夫会把所剩的妖力悉数传於你,还是那句老话,可千万别死了。” 徐子麟听得是热血沸腾,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他额头上所剩无几的红炎熄灭,换来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眸,映照着周围的一切。 第一百章 生死之间 突破极限 天下万物皆有灵,妖自在万物之列,矣有灵性。 妖力,妖怪常年累月吸食日月精华,精髓化灵不用则蕴藏妖丹之内,用则通过筋脉遍行全身,凡人不可及也。 徐子麟少时服用固本培元丹再食妖怪血肉,筋脉的强韧度大大异于常人,这就好比普通人的筋脉是一条条纤细的水渠,而徐子麟的筋脉是条条小溪,溪水潺潺。 滚烫的妖力如流动的岩浆,灼烧着他全身每一条筋脉,这种痛难以言语,这种痛几乎使他崩溃。 青邱大兄一股脑的把所剩不多的妖力系数输送,可是大兄忘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三千年妖力,三千年日月精华,对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而言,绝不是馈赠,绝不是助力,煎熬,痛彻心扉的折磨。 “啊!”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徐子麟龇牙咧嘴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像个虾米般蜷缩在一起,跪倒在地,身躯蒸腾起股股白烟,狰狞的脸上暴起根根青筋,额角不停的渗出冷汗,五指深深的插入泥土,紧握成拳,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筋脉传来的阵阵痛苦。 “伯父”徐子麟嘶声厉喝,他不明白青邱大兄为何如此作为。 “子麟忍一下,忍一下就过去了,待会你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徐子麟不明所以然的厉喝。 “砰”一声闷响,倪先生怎会放过这大好良机,脚下一点黑虎扑食,双爪缠绕着幽冥鬼火一招黑虎掏心直取后心,徐子麟避无可避立时中招狂喷一口老血,若非是他铜皮铁骨防御力惊人,这一招非把他的心窝子给掏出来不可,就算如此也遭受了不小的重创,当场吐血。 趁你病要你命,倪先生可没菩萨心肠,相反心性歹毒无比,一招才得手接着痛下杀手,招招致人於死地,绝命断根。 徐子麟狼狈逃窜伤上加伤,但是无论他逃向哪,都逃不过倪先生的无情追杀。 草芦内躲着的小妖,眼睁睁看着主人落难,自从他们被徐子麟救起,闹着要奉他为主,徐子麟本不答应,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小妖也是可怜人,想到这一层也就勉强答应了,而今主人落难小妖们却无一人出手,哪怕是声援一声都不敢,隔着窗惊恐的看着。 小院门口立着一对金童玉女,本应出手相助倪先生但是他们没有。 “玉女,我们就这样看着?” “怎么,你还想怎样?” “当然是去助倪先生一臂之力。” 玉女摇了摇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难道你没发觉,今日的倪先生於以往的他大不相同,重要的是他所用的是幽冥鬼火,这种东西唯有妖魔才会用。” 金童盯着看了一眼大拍脑壳,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难道说这倪先生也是妖魔,不会吧!他可是帮着我们赶走妖魔的人,若非有他在妖魔早就占据了这里。” “他是不是妖魔我也不确定,但是他绝对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倪先生,置于这个酷似主人的少年,他又是谁呢?”玉女皱起了眉头凝视着徐子麟。 “对啊!原本我以为他是坏人,但是小麓妹妹说他不坏,还把咱们的厨房快给搬空了,她向来谨慎若是他说此人不坏,一定坏不到那里去。” 玉女同意的点点头,“嗯?怎么没见着小麓妹妹跟着一起出来” “难道……不,不会,小麓最擅长逃跑,没人能杀的了她” 金童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徐子麟所说的小麓会不会是同一个小麓,想到此处不敢再往下细想。 “愣着干嘛,还不快查!” 金童、玉女和小麓三人,本是小谷身边的童子负责着饮食起居衣食住行,感情甚好情同兄弟姐妹。 金童口中念念有词,破了的葫芦瓢子晃晃悠悠的飘落手心,凝神细查突面色大变,惊恐的叫道:“小麓,小麓她真的死了。” “什么!小麓她死了,不,不会,她最拿手的就是逃跑,没人能杀她,谁,是谁杀了他?” 金童把目光转向了追逃中的二人,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 “呵呵,小子看你还能往哪跑!” 倪先生逼着他到了院子里的死角,两堵高耸的墙围屹立在后,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更何况浑身的筋脉犹如火烧,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绷断,炽热的妖力在小溪中流动,所过之处满目疮痍,烧的筋脉壁都被硬生生消磨了一层,痛的徐子麟不要说什么战斗,就是立起身子都难。 倪先生挥舞着钢爪,乱披风般的一阵乱打,打的徐子麟只能招架,靠着异于常人的体魄抵御但也到了强弩之末,缩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 “子麟,如今就是良机,用他的力量助你突破”青邱大兄一声断喝。 徐子麟满肚子怨气无法发泄,怒喝道:“什么良机,都快被打死了。” “要的就是现在,生死之间是最容易突破的时候,还记不记的你的食妖大法,这次不要你吞噬血肉,而是将他的力量转移过来能不能办到?” “转移力量,明白了我试试”徐子麟闻言一怔,仿佛冥冥之中抓到了一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能试着去做。 “小子没想到你还挺能扛,看你能扛多久,快把玉石给老子交出来”倪先生疯狂的叫道,全力以赴的拳打脚踢,妖力不断的输出。 徐子麟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寒芒,猛地站立起身,徒然放下了手臂全身空门大开,无情的一击利爪划过,“砰”一声闷响,他倒飞了出去撞上墙壁,胸口凹陷肋骨都断了不知多少根,这哪里是反击分明是去送死。 “噗”徐子麟狂吐一口老血,捂着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支撑着墙壁艰难的立起身子,倪先生冲了上去尖锐的利爪直插心口,子麟胸前本就有伤,这一次不再是伤上加伤,而是一击毙命,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空手入白刃。” 徐子麟双手匪夷所思的夹住利爪,倪先生大惊用力后拔,不动如山,空洞的眼眶里飘着的绿光惊讶无比,后悔莫及,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场景,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却总是不长记性,。 “咔嚓”一声响,骨裂的声音响起,倪先生后悔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徐子麟断他一臂,倪先生仿佛已看到了悲惨的结局,骷颅头强行挣脱躯干逃之夭夭。 “徐子麟,老夫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第一百一十章 杯弓蛇影 铭刻於心 劲筋血脉,举鼎用力,力由筋脉,筋脉不堪,绝伤而死,道理宜也。 徐子麟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双耳渗出血丝,无力依靠着墙壁唯有如此才勉强站立,手中握着半截断臂,五指颤抖,此刻别说是插下去拿着也费力,若不是倪先生吃过亏不明底细,杯弓蛇影,哪怕是生出一根骨刺也能要了他的命。 半空中的骷颅头也察觉到了不对,空洞的眼眶两点幽冥鬼火飘着,猛地回头,恍然大悟明白徐子麟已是油尽灯枯,怒气冲天的喝道:“小子你敢耍我。” “耍你又如何?” 倪先生闻言震怒,喝道:“你找死。” 幽冥鬼火爆闪,妖力滔天,院子里盛开着鲜花的花圃下泥土翻开,满院一片狼藉,露出一具具腐烂的尸骸,无数骸骨如同受到召唤铺天盖地破土而出,尚未腐烂的烂肉粘粘在骨骼上,诈尸般的立起身子,骷颅内两点鬼火点亮。 风云突变,突起大风,滚滚乌云遮天蔽月,昏暗中无数骷颅眼眶中的绿光引燃,浩浩荡荡几乎占据了整座庭院。 金童玉女震撼莫名,未料到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妖物,就在眼皮底下却无从察觉,不用想也知是倪先生暗中动了手脚。 “倪智。” 玉女高举净玉瓶朗声大叫,倪先生根本不答应,非但不答应两团幽冥鬼火扫向童子。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明白了也好,终归难逃一死,去,把他们都给我杀了,这个院子不需要再见到一个活人。” 骷髅大军令命,疯狂扑向每一个活着的人,躲入草芦的小妖们惊慌失措紧闭起了房门,抵御大军的突袭。 金童玉女更是慌张,身为童子法力有限,玉女还可仗着玉瓶喷水抵御一阵子,金童可就惨了宝葫芦被毁,法宝一失连个依仗都没有,唯有躲在玉女身后做了‘缩头龟’,险象环生。 最惨的还是徐子麟,突破界限与否尚未可知,筋脉经过一轮猛烈的冲击后,剩下的只是薄薄的一层筋脉壁连着,像是绷紧了的牛皮筋随时随地都可能绷断,断了唯有一个结果,经脉被废绝伤而死。 徐子麟不是不知道现下处境,但是他不得不躲,黑压压的骷髅大军大兵压境,就算什么都不做,靠堆也能压死人,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骷髅手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否则徐子麟早已是个死人。 骷髅军团虽然没有甲胄和武器,但它们有骨头,有的骷髅直接卸下左胳膊握在右手,有的卸了腿骨当作武器,更多的是直接取下头颅当做石头来用,取了脑袋的骷髅脚下虚浮,迷失了方向撞向其它骷髅,引出不小的骚乱。 徐子麟扒开骷髅堆好不容易透了口气,接踵而至的骷髅扑了过来,不计代价的‘堆’了上去转眼间被埋起来。 混乱的小院一道身影在挪动,身上被踩踏不知多少下,不过也正是有着这些骷髅的掩护,她被人遗忘了。 琉璃咬着牙忍着痛,双臂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痛的她汗水浸湿衣背,但是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目光笔直的望向前方不远处一块凸起的顽石,顽石於其它石子并无不同,却深深吸引着她的目光,牢牢的吸住。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短短的五步距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对于失去双臂她而言,每前行一步都无比艰难,汗水伴着眼泪滴入泥土,拼尽全力的匍匐前行,她不敢动作过大,若是闹出一点动静来必定前功尽弃。 只差一步,她离顽石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是如此的艰难,眼看着终点在即,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然而,骷髅们都各自冲向目标,她的掩护消失了,小院里留下一处真空地带,这一处空白格外引人瞩目。 倪先生空洞的眼眶里,幽冥鬼火移向了这里,琉璃也察觉到了异样,但是她别无它法唯有留在原地,心中不停的祈求各路神明,希望能出现奇迹。 “吃,吃光你们。” 奇迹出现,徐子麟一声爆喝,不顾骷髅妖怪身上散发出的尸臭,状若疯魔见谁咬谁、见谁吃谁,吓得骷髅妖怪惊恐万分,他大口吞咽的尸骨化作驳杂的妖力流向四肢百骸,一对清澈的眼睛开始变的浑浊,血丝染上了黑色,漆黑如墨。 “撤!” 倪先生怒不可歇,本想靠着骷髅军团绞杀了他,没想到竟然演变成了资助敌人,如此以往徐子麟的妖力会变得愈加充盈,反倒是他造就了一个怪物。 骷髅妖怪领命后撤,散乱的妖物成了琉璃的屏障,倪先生自然无暇顾及她,眼眶内的幽冥鬼火不停积蓄着妖力,等待着再一次爆发。 他在不停积蓄着妖力,每一次接骨都需要时间,两团幽冥鬼火由浑浊变得清澈,等到火焰变得炉火纯青的一刻,他会再一次卷土重来。 琉璃不会让他卷土重来,绝对不会,最后的一步已经迈出,没有手臂只能用头,她义无反顾的一头砸了下去,顽石上鲜血横流。 “轰”,地面传来一阵摇晃,顽石下是一处大阵的阵眼,这也是唯一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大阵开启,山摇地动整座岛屿都在晃动,小院外的竹林像是经受着暴风骤雨的摧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 阵眼启动,地面上折射出道道金光,金光刺眼夺目,铭文如八爪鱼般的散开,沐浴在铭文中的骷髅妖怪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不,不可能”倪先生发出惊天的惨叫,从半空中跌落尘埃。 徐子麟也在金光中惨叫连连,周身不断蒸腾出道道黑气,他吞噬了太多的妖物,金光大阵绝不会因为他而有所改变,阵法是用来净化所有戾气,他也逃不过被净化的命运。 “主人,再见。” 琉璃含笑而终,眼底里满是对生的留恋,毒已攻心药石难医,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唯有在临死前再看上一眼,将他的身影永远的铭刻於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性如此 难能可贵 风停了,光明驱赶着黑暗,一轮血色夕阳躲在天边的一角,转眼便要日落西山下。小院里空旷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一道道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的冤魂,终于得以解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直上苍穹。 徐子麟瘫倒在地七窍流血,劲筋血脉历经数次磨难,此时此刻稍稍用力都会断裂,然而,令人惊恐万分的一幕出现了。 落在地上的骷颅头悠悠忽忽的飘了起来,似一叶秋叶随风而动缓缓飘向半空。 “他,他还没死——” 金童率先叫出声,喉结都在发颤,毋庸置疑倪先生若是不死,等待尔等的必定是灭顶之灾,谁也逃不掉。 “倪智、倪智、倪智,答应啊!你快应了吧!” 玉女高举着净玉瓶,嘶声叫喊着他的名字,急得都哭了出来,却始终不见骷颅头答应一声,情急之下唯有施法放水,她拼尽全力施展法术,无奈法力已是强弩之末消耗殆尽,净玉瓶里只留出一道迁细的水流,莫说是用以御敌,就算拿它来沐浴都嫌不够。 草庐被骷颅妖怪们毁去了大半,小妖们死伤近乎大半,剩下几只小妖盯着飘起的倪先生,眼底里满是绝望,绝望的抱紧成团,等待着厄运降临,已经绝望了。 唯有徐子麟一人在笑,他笑着面对死亡,扶着墙艰难的立起身子,弯腰驼背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动的向前迈进,走一路,鲜血滴洒一路,艰难的脚步不停。 “吃,吃了你。” 嘴里的喃喃自语几乎听不清,血红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夕阳下濒临死亡的少年人,向前伸出了无力的手,颤抖的手指本想抓住骷颅,可他什么都抓不住,无力的垂落。 少年人望了眼如血夕阳,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的熟悉的身影,他带着无尽的不舍伸手抓向夕阳。 “爷爷、阿离、伯父看来唯有来生再见了,我徐子麟对不起你们。” 少年人早已支撑不下去了,如一枯叶跌落尘埃。 …… 骷颅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一团火,金色的火焰,焰心徒然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这股力量摧枯拉朽震荡着整座小院。 飞沙走石,骷颅头卷起一阵金色风暴,风暴却并不如何猛烈,於之前所爆发出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风暴不断的褪去,一位老者的身影出现了。 老者金顶无发、慈眉善目、天格饱满、地阁方圆、唇厚鼻阔、耳垂其长,一见就是个福相,一身素衣浆洗的发白,一双布鞋也不知穿了多少年,千疮百孔打满补丁也舍不得丢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咳!普天之下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老者悠然长叹不住的摇头。 “你,你是谁?”玉女举着个净玉瓶试探的问道。 老者看其一眼,笑而不答,道:“小友勿需惊慌,某并非是那歹人而是故人,今借着一缕残魂替一故友了却一心愿,望小友高抬贵手放下玉瓶,毕竟这玉瓶於我还有一段不解的渊源,某不想伤了这缘份。” 玉女闻言再观其行,知他并无歹意,但也不得不提防,举着玉瓶对准了老者。 老者见了唯有一笑了之,偶见地面上裂开的宝葫芦,大袖一挥一收宝葫芦的碎片给收了去。 “作甚,休要伤我葫芦”金童急的大叫,宝葫芦仿佛就是他的命,这条命虽已残破但被人收了去心如刀绞,怎可善罢甘休。 “金童切莫鲁莽,静观其变”若非是玉女拦住,金童非得上前拼命不可。 老者面带和蔼的笑容对着玉女点头,频频施以友善,取出袖中残片,也不见他施展何等神通,只是将残片拼接在了一起,随手丢给了心急火燎的金童。 金童接过宝葫芦,仔细端详暗自大惊,手中的宝葫芦竟然复原了,光滑的表面看不见一丝瑕疵,仿佛从来就没裂开过。 “你,不,前辈是何人?” “在下倪智,方外人士,玉女小友无需紧张,骷髅精早已被小谷道友的护谷大阵净化,而我才是这骷颅头的真主。” “咔嚓”一声响,玉瓶裂开一道口子,玉女大惊知遇上了真主,此人是否倪智尚不可知,但是凭这份绝世的修为,最少也是小谷姐这一层次的高手,否则净玉瓶非把他给收了去,岂容他如此逍遥自在。 “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若是玉女小友信得过在下,倒可帮小友修复一二,说不得还能让它脱胎换骨”倪智笑道。 玉女考虑再三,小心翼翼的将玉瓶交到倪智手中,倪智知她还有戒心但全不在意,细致了端详了一眼,一指点向净玉瓶。 “咔咔咔”玉瓶出现道道裂痕,碎了,碎成了残渣几乎无法修复。 玉女看得是心胆俱裂,高声叫道:“你在干什么,还我玉瓶来。” “破而后立,此乃大法。” 倪智一声断喝,所有玉瓶的碎片被他一掌托起,悬浮空中,口中疾吐一口真火,火焰将玉瓶团团包裹,不停焚烧。 瓷片在烈焰中重新塑形,倪智一手掌控火焰,一手拿捏玉瓶,一心二用,这份淡定,这份从容绝非一般炼器师所能驾驭,呼吸间火焰熄灭,一只散发着淡青色光泽的洁净玉瓶出现在了掌心,瓶上还烙印着铭文,一道流光溢彩划过,新生的净玉瓶绝非先前的瓷瓶所能比拟,只是看着都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这是我的净玉瓶?” 玉女接瓶后惊声大叫,知道手中的净玉瓶已脱胎换骨,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个劲的对着倪智千恩万谢。 倪智摆摆手,来到了徐子麟身畔,他虽不能动但老者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知老者绝无歹意,而且还是个神人。 “救,救……” 倪智笑了,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该救你,更何况骷髅精非是我,但於我也有莫大的干系,他的所做所为人神共愤,算我之孽障,于情于理自当施以援手。” “不,不是。” “不是?难道你不需要我救?” 这次轮到倪智吃惊了,没想到这少年生死存亡之际还如此看的开,果真非常人。 徐子麟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前去,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道:“先救她。” 话还未完,嘴角溢出鲜血,沉重的头颅倒向地面,无力的手臂垂落在地,但是手指还是笔直的指着前方,不曾弯曲过。 “心性如此,难能可贵,可惜老夫剩余的时间并不多,只能救你们中的一人,还确定是救她吗?” 徐子麟不答,口中不停溢出的鲜血令他无法开口作答,延伸向前的胳膊直指前方,手指为他做了最好回答,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一个垂死的小妖。 “好,老夫成全了你。” 倪智舍弃了他向前走去,徐子麟嘴角带着笑缓缓闭上了眼,永远昏睡了过去。 一百一十三章 逆天而为 顺应天道 无徵村,草芦。 日山三竿,万里无云,难得遇见个好日子,徐子麟却在床上呼呼大睡,怎么叫都醒不来。 “小子,徐子麟,醒醒,快醒醒。” 他睡眼朦胧的看上一眼,惊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慌乱的整理着衣冠,也许是太过紧张,也许是太过匆忙,衣衫不整也就不去提它,脚下的鞋子左脚穿在了右脚上,右脚穿在了左脚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青邱大兄面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背负双手,背对而立,道:“徐子麟,老夫只想知道,值吗?” 徐子麟沉默,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看着伟大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当头脑发热的不畏生死过后,绝不敢说自己没有后悔过,只是当时的他做出了一个选择,仅此而已。 “小子,老夫也算是阅人无数,不过,你这号人物算是头一回见识,明明能活命却拱手让人,该说你英雄还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伯父,我……对不起” 徐子麟唯有道歉也只能道歉了,心中满是歉意,他不知除了道歉还能再说些什么,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好比自个酿下的苦果,再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对不起,是啊!是该说声对不起,不过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命是你的,想怎么糟蹋谁也管不了。” 青邱大兄语气很重,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他,像是并不愿看到这个把性命当儿戏的小子,对他失望透顶。 徐子麟闻言一怔,眼底划过一丝寒芒,猛地站立起身,喝道:“吾自问无愧於心,救她出于报恩,人若不知恩义岂非刍狗之辈,伯父所言多有偏颇,生命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弥足珍贵,怎可肆意糟蹋。” “哈哈哈……好,说的好,生命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弥足珍贵,我倒要问你一句,而今你全身经脉寸断形同废人,就算活着也於死人无异。” “什么,所言当真?”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劈得徐子麟几乎站立不住,噩耗来的太过突然,令人防不胜防。 “还是你自己看吧!” 青邱大兄大袖一挥,墙上出现了另一个徐子麟,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形同死人,周围围着一群小妖,金童玉女也位列其中。 “咯吱”一声响,草芦的门开了,有一梨花带雨的少女扑向了徐子麟,大声哭喊着“主人,主人”,可她的主人形同一具冰冷的死尸,哪怕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主人,你怎么这么傻,不该救我,不该啊!”琉璃撕扯的嗓子都出现了破音,声泪俱下,哭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扯着徐子麟的衣角,动情的扑入怀抱,无论她如何呼唤,徐子麟永远的长眠了。 “琉璃,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是啊!你身子骨刚好,太过伤心对身子不好,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 金童玉女二位童子不停的劝慰,琉璃哭的是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他的主人,拽着他的衣角,无论谁来拉、谁来劝都毫无用处。 她哭着,哭声感天动地。 …… “够了,伯父真的够了”徐子麟大声叫道,他不愿再看也不忍再看,祭奠的场面本就令人心碎,更何况祭奠的是他本人。 “怎么,受不了了,你是救了个人,她或许会感激你一世,不过,这又如何?难道你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说过些什么,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 “不,我没忘,我没忘,我也不会忘,但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伯父,对不起。阿离对不起。爷爷,我更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都是我不对,我的错。” 徐子麟后悔不已,他并不后悔救人,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会选择相同的答案,他后悔的是无法兑现许下的诺言,无法实现爷爷的期望,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他的选择,永远无法实现。 徐子麟后悔的跪倒在地,眼中溢满了晶莹。 “收起你的眼泪,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不就是筋脉寸断吗?再接上不就得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青邱大兄朗声断喝,音波震的整座草芦都在发抖,一阵狂风刮过,草芦的屋顶被风掀走,四周的墙壁随之坍塌。 二人立於朗朗乾坤之下,天地变幻莫测,万物生长不息,四周景物瞬息万变。 “徐子麟,你可知我为何死都不愿透露玉石的秘密?”青邱大兄喝道。 徐子麟不知,也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伯父非要抱着一块玉石不放,就算死也不愿透露半点端倪。 “这块玉石并非是打开万妖冢的钥匙,但是它干系着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只要得到它,你的前途必将无可限量”青邱大兄断喝,仿佛这个秘密在他心中挤压了很久,久得今日不吐不快。 “前途无可限量,筋脉被废乃废人无疑,谈何前途可言。” “筋脉算什么,子麟我来问你,明明我妖族无论从体型、力量、寿命各个方面都要强于人类,为何人类乃是万物主宰,而非我妖族?” 徐子麟摇头,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想过,甚至想破了脑袋也无从获得答案。 “其实道理很简单,妖族虽各反面都优於人类,但最大的缺陷也在于此,体型大、力量强、寿命长几乎是每个人所期望达到的目标,不过天道岂会容下此等物种的存在,所以无论妖族如何修炼,如何逆天,终归逃不脱天道的惩罚,也就是天谴。而人族不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力量也非与生俱来,体型而言不及平常妖怪的一半,但是他们很聪明会顺应天道,而非逆天而为,更有甚者通过观察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变换研习出了一个法门。” “是何法门,是否跟刀枪不入法一样神奇?”徐子麟问道。 青邱大兄笑了,笑道:“呵呵,怎可同日而语,一个乃是汪洋大海,一个不过米粒之珠。” 徐子麟闻言大惊,道:“伯父,是何法门如此神奇?” “錬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火之炁 米谷之炁 炁,夫道也者。 位天地,育万物,曰道;揭日月,生五行,曰道;多于恒河沙数,曰道;孤则独无一侣,曰道;直入鸿蒙而还归溟滓,曰道;善集造化而颉超圣凡,曰道;目下机境未兆而突而灵通,曰道;眼前生杀分明而无能逃避,曰道;处卑污而大尊贵,曰道;居幽暗而极高明,曰道;细入刹尘,曰道;大包天地,曰道;从无入有,曰道;作佛成仙,曰道。 炁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天地万物皆有炁,皆炁也。 青邱大兄慎之又慎取出一枚玉石,玉石的质地普通并非上等的和田玉,但玉极为通透不见丝毫杂质,水色之好应属上层。巴掌大小的一块玉石,密密麻麻刻印着文字,尤见功底,若非一双巧手,岂会有如此巧夺天工之功。 “炁乃构成天地万物原始之物质,元炁生两仪,阴阳生五行、五行生八卦、八门生天干地支,万物生长。錬炁亦分先天、后天,先天本命者强,后天大道难容,不宜差别,达者为先。炁亦本又非是本,炁亦能又非是能,元炁藏於天地,天地亦人。” 青邱大兄照本宣科念出玉石上的蝇头小字,徐子麟听得是直皱眉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 “啧啧,炁之一道博大精深,令人由衷叹服,勿枉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下此物,想来不冤、不冤啊!”青邱大兄朗声笑道。 徐子麟惊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几次想说,但是看着沾沾自喜的青邱大兄,嘴怎也张不开,满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子麟的小动作怎会逃过青邱大兄的一双慧眼,笑道:“子麟,是否有话说但说无妨,有何不懂之处,伯父定会替你详解?” 徐子麟暗叹了一口气,知道再瞒也是瞒不住的,道:“伯父,炁之一说《老子》、《列子》、《庄子》、《黄帝内经》皆有曰,乃是常事,玉石上所书只是入门,不值一哂。” “什么,只是入门,这怎么可能?” 青邱大兄面色急变,难以置信,拼了性命视之为生命的秘笈宝典,在别人眼里只是入门不值一提,如此打击焉能不惊。 想大兄自得了此秘笈,视其为珍宝,为查明其意费劲心机,穷其无数岁月,才弄了个一知半解,其中心酸和艰辛真是有苦难言,罄竹难书。 青邱大兄怎会轻信,非但不信更是怒了,怒喝道:“不,不可能,吾来问你,‘无火之炁’代表何意,又称之为何?” “先天之炁,亦称元炁。” 青邱大兄震惊,未料到费劲心机遍访人间才弄懂的注释,到了徐子麟口中却不费吹灰之力,张口就来。 “米谷之炁呢?” “后天之炁”徐子麟对答如流,对此了然于心。 青邱大兄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紧盯着子麟,心中惊骇莫名,问道:“錬炁亦分先天、后天,先天本命者强,后天大道难容,不宜差别,达者为先。乃是何意?” 徐子麟摇头长叹一口气,道:“先天元炁来之於父母,后天心炁来源於五谷,无火之炁乃人之根本,米谷之炁乃人之心性,相辅相成,先天足后天厚,人可延年益寿,先天不足后天厚,难补足容於大道,但炁之一道达者为先,无分先天、后天。” 青邱大兄大眼一瞪,厉喝道:“谁教过你?”。 徐子麟看上一眼,道:“耳闻目染,爷爷乃錬炁者,炁之道从小就让我死记硬背了下来,却不教任何吐纳功夫更不让修习任何法门,不过不怪他,书中所言乃是至理,先天不足后天厚,难补足容於大道,言之便是在下。” 黯然神伤,他想起儿时的一幕,那年六岁,爷爷眼中的伤感,母亲眼中的失望,每个人虽然都在强颜欢笑,把失落的表情掩饰了下去,但是徐子麟明白,虽不知为何小小年纪对此记忆犹新,兴许是大人们一双双的眼睛,眼睛骗不了人。 当年子麟就清楚知道,不可能踏上爷爷的路,成为一名錬炁者,无法成为爷爷一样的人。 这是他永远的痛。 他将这痛永远深埋在心底,几乎永久的遗忘了。 然而,今天徐子麟不得不开启封印,将遗忘了的东西又给捡了回来。 “什么,不能錬炁!” 青邱大兄大惊失色,这比他察觉拼了性命保下的玉石,只不过是炁之入门还要震惊,如此双重打击又有几人可受,天旋地转,整个人几乎崩溃。 徐子麟无力的坐倒在地,眼中溢满晶莹,无声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道:“六岁那年爷爷测过,先天不足后天再厚也难,至此放弃,终生於炁无缘。” 青邱大兄沉默了。 “伯父,我是不是很没用,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废物,废物啊!”徐子麟激动的大叫大嚷,状若疯魔。 青邱大兄徒然一把扣住徐子麟的脉门,徐子麟惊声大叫:“伯父,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禁声。” 青邱大兄朗声断喝,声震寰宇,徐子麟唯有禁声。 “先天不足后天再厚,天道有缺唯食补之,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天助我也”青邱大兄念叨着忽然大笑,笑声直透苍穹。 徐子麟陷入沉痛之中不能自拔,青邱大兄说了些什么并未听清,只知他在狂喜,惊呆了,不能成为錬炁者是他一生的遗憾,却不想这遗憾竟成了别人的笑柄,怎能不怒。 “伯父,应何发笑,难道此事如此好笑不成”徐子麟怒道,若非是长辈他强忍怒气,否则依着脾性非顶撞几句不可。 青邱大兄看他一眼,知他误解,忙收了笑声,道:“非也,子麟若是有办法让你錬炁,又当如何?” “什么,伯父此话当真?”徐子麟惊叫,一骨碌爬了起来。 “伯父说话向来靠谱,一言九什么,喔,对了,一言九口锅怎会欺人。” 徐子麟听得是莫名其妙,怎个闹出了一言九口锅,但这并非重点,重中之重在於青邱大兄有办法令他錬炁,这件事比之其它重要的太多、太多了,其它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錬炁,錬炁,真的能錬炁,真的能錬炁……” 徐子麟语无伦次的叫道,仿佛身在梦中,就算只是南柯一梦他也不愿醒来,錬炁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爷爷伟岸的身影徒然浮现眼前,不再是模糊不清,遥不可及,像是变得清晰了几分。 “伯父,我真的能錬炁,是真的吗?”徐子麟问道。 青邱大兄深望其一眼,眉宇间黑线深划,挺起胸膛,悠然道:“只要听命行事,定可达成所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道葫芦 生死之选 小谷家,草庐。 琉璃在草庐守了二天二夜,粒米未沾,滴水未进,哭累了就趴在床沿的一角,红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睛直盯着徐子麟,一刻也未曾闭眼过。 “琉璃你这样他也醒不来啊!只会熬坏了身子,不如这样可好我替你守着,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玉女小声的劝道,可是毫无作用,琉璃摇了摇头就此再也没了动静,一双眼睛紧盯着面如白纸的徐子麟。 “别劝了,谁劝也没用”金童轻拍了拍玉女的肩头,她何尝不知,但是看着琉璃这样一天天消瘦下去,实是不忍心。 “金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好歹也算是我们的救星,不如搏上一搏”玉女徒然喝道,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盯着金童。 金童连着倒退三步,惊道:“你不会是疯了吧!其它什么事都能依着你,此事却万万不可,难道你忘了小谷姐的叮嘱不成?” “我没忘,可除了这个法子你还有其它法子不成?” 金童震惊的盯着她,沉默无言。 “玉女是不是有法子救我主人?”琉璃猛地回头发问。 “有。” “没有。” 金童玉女二人同时说出不同的答案,本就可疑,琉璃分别看了二人一眼,这是她二天来第一次立起了身子,逼问道:“你们一定有法子救他,只是你们不愿意是不是?” “琉璃,你怎么能这么说,把我们看作什么人”金童震怒惊喝道。 “琉璃,是有法子,不过这个法子,这个法子……”玉女吞吞吐吐的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琉璃这下子可明白了,二人肯定是有法子能救主人,只不过这法子二人都不想用。 “玉女平日里你我虽磕磕碰碰,谁也没服过谁,只要你能救下主人,琉璃我从今往后把你当做亲姐姐,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做什么,琉璃我从未求人,今次琉璃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家主人。” 琉璃双眼饱含着热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金童玉女同时方寸大乱,若换了平时琉璃何时服过软,今日乃是破天荒头一遭。 “琉璃你这是做什么?” “琉璃妹妹,快起来,快起来呀!” “嗯?玉女你……”金童一听玉女开口便知事情已无法挽回,唯有认了,无奈的摇头长叹一口气。 琉璃闻言欣喜若狂,怎不知事情已成,若是往日玉女如此占她便宜非打闹起来不可,而今时今日大不相同,她开心的笑了,笑的无比灿烂,眼中沉甸甸的泪水在笑中滴落。 金童出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个黄橙橙的大葫芦,黄葫芦足有半人多高,葫芦上横七竖八的贴着各色符箓、封条,一条条鬼画符似得符箓贴满了葫芦皮,像是给黄葫芦穿上件诡异的外衣。 “这,这是何物?”琉璃惊讶的问道。 “天道葫芦,可别小看了它,它的来历可大了去了,小谷姐姐也是机缘巧合才偶得此宝贝,据说是仙界某位大能的贴身法宝,内藏活命金丹无数,但是……” 玉女言尽于此徒然打住,似有难言之隐。 “但是什么,快说啊!”琉璃急切的问道,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不详的味道。 果不其然,“也罢,据小谷姐姐所言得此宝贝之时,发生过一场大战,大战中有一毒妖将此宝夺了去,投入大量毒丹,所以此宝贝内有一半为救人悬壶的仙丹,另一半为见血封喉的毒药。” “啊!”琉璃惊声大叫,连着倒退三步,直退到床脚才停下。 “这,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在赌,赌那五五之数,不对,还有个办法,仙丹和毒丹色泽、药味一定不同,全都倒出来逐一分辨不就行了。” 金童玉女彼此互望一眼,心有灵犀的交换了个眼色,唯有苦笑。 “若是如此容易倒也好了,无奈此物乃是天道葫芦,你可曾听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说,每倒出一粒来非再等上一年不可,否则就算是用尽千方百计,施展浑身解数也难破开一片葫芦皮,嗨”金童无奈的叹息道。 琉璃闻言一怔,呆滞的目光紧盯着黄葫芦,真是欲哭无泪。 “琉璃,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不是不救,此乃五五之数,若是万一选中了毒丹,你家主人就算是想当个活死人都难”金童抱着天道葫芦喝道。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琉璃像是得了失心疯,喃喃自语道。 “琉璃妹妹,别这样”玉女好心的劝解道,伸手去扶。 琉璃像是只猫的浑身汗毛直竖,炸了一般尖叫道:“别碰我,谁是你妹妹。” “你……” “玉女,别再刺激她,让她自个静静。” 金童一发话,本来依着玉女不饶人的脾性非炸了不可,出奇的这次玉女没有发脾气,忍住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琉璃怒不可歇的尖叫道。 金童平静的放下了黄葫芦,拉着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的玉女退出草庐。 二人离开,琉璃颤抖的双肩不断抽泣,一头栽在床上,抱起徐子麟的手掌贴在脸上,痛哭流涕。 “主人,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晶莹的泪滴沿着指缝滑落,突然,徐子麟两天两夜未曾动过一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微不可查的晃动过怎会逃过琉璃敏锐的触觉,琉璃惊喜交加。 “主人,主人。” 声声呼唤,唤醒了久久未开的双眼,徐子麟虚弱的睁开一丝眼缝,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主人你醒了,你醒了。” 琉璃大声的呼唤,惊动了草庐外的众人,金童玉女带领着小妖们鱼贯而入,大家围在病榻前看着病恹恹的主人,纵有千言万语也难开口。 徐子麟虚弱的看了众人一眼,道:“大家切莫悲伤,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子麟越是劝慰众人越是悲伤,谁都能看出他已到了回光返照之时,筋脉寸断,伤情无以复加,能硬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若要救他也只有祈求奇迹的出现。 琉璃浑身一颤立起身子冲向黄葫芦,抱着葫芦扑到他的面前,道:“主人这是天道葫芦,里面一半仙丹一半毒丹,若是抽到仙丹就有救,若是、若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的呜咽替代了言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马当做活马医 “会死对吗?” “不,主人你不会死,不会”琉璃歇斯底里的嘶吼,眼中的热泪狂涌,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几乎虚脱。 “人总会死,不过相信不会是今天,来倒出一粒,不管仙丹还是毒药,总比如今半死不活要强,对不对?”徐子麟有气无力的喝道,展露一丝笑容,油尽灯枯的他就算是笑上一笑都极其勉强,笑比哭还难看。 “主人,你不会死,我不让你死,绝不……” 琉璃颤抖着的双手连天道葫芦都拿不稳,险些跌落在地。 “各路神仙、各路妖仙不管你有没有听到都好,请你保佑我家主人渡过此劫,琉璃我甘愿以命抵命,求四海八荒所有生灵保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令人窒息,琉璃慌乱的口中念念有词,天道葫芦倒翻了过来,徒然她猛地翻转了葫芦,问道:“这葫芦可曾有人用过?” “小谷姐用过,可自从她飞升之后葫芦再无人用,你问这些作甚?”金童吃惊的问道,脑袋一时转不过弯。 “这还用问,自然是想知道这葫芦里救命金丹是何模样,不过琉璃妹妹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别说我们从未见过,就连小谷姐怕是也未曾见过,每次倒出全是致命毒药”玉女赶忙应道。 “全是毒药?”琉璃放声尖叫像是有人踩住了她的尾巴,惊得声音里都带了破音。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快倒吧!看,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玉女惊呼,惊的众人望向徐子麟,子麟双眼上翻嘴角开始抽搐,眼看就要被牛头马面带入阴曹地府,勾魂索命。 琉璃惊的慌了,慌乱的再次倒转葫芦,拔出葫芦盖“波”一声响,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药丸,出现在了满是汗水的掌心里。 红色药丸大如龙眼,於街头市井沿街叫卖的‘大力丸’颇有雷同,一样的不起眼,没有上层丹药特有的丹纹,也闻不到普通丹药的药香,闻起来反而隐隐有种刺鼻的腥味。 “它是毒药还是仙丹。” 琉璃捏着药,发抖的手指几乎拿捏不住红色药丸。 “来不及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玉女眼见徐子麟再也撑不下去了,夺下丹药强塞入口,顺手取了一碗水强行灌下去,一碗水泼洒了大半。 琉璃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扣住玉女的脉门,嘶声吼叫道:“你干什么,主人死了,你也别想活。” “干什么,救你主人的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起开”玉女怒喝,推开了琉璃将所剩不多的水,全给倒了下去。 玉女回头怒视着琉璃,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还赖到我头上了,小小一个狸猫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若不是看在小谷姐的面子上,像你这种不入流的小妖也配於我相提并论。 “噗”徐子麟狂喷一口鲜血,血剑喷的被褥都染成了红色,一张脸面憋涨得通红,红色沾染上眼球,眼中血丝像八爪鱼般的扩散,强大的压力挤压着眼球,眼珠凸起,眼角渗出血线面目狰狞。 琉璃吓得已是魂不守舍,那还顾得上玉女,直接扑向了徐子麟,尖叫道:“主人你怎么了,怎么了。” 徐子麟双眼、双耳不停的渗出血丝,口中大口狂吐着鲜血,双手痉挛的颤抖,不停抖动。 “毒,毒药……”琉璃惊慌失措的叫道,恍若一具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吓得连哭都忘了。 徐子麟自从服药后浑身犹如火烧,赤火烈焰几乎将他融化,胸中仿佛装着一团火,烧的他痛不欲生欲罢不能。 “子麟。”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唤醒徐子麟所剩无几的理智,他的元神沐浴在火中活像个火人。 “伯父,救我,我快死了”徐子麟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灼灼烈焰烧的他体无完肤,留下的残存元神所剩无几。 “子麟莫慌,我来救你”青邱大兄伸手抓向徐子麟,企图将他带离火海,不料,火焰犹如干柴烈火沾之及着,火舌蹭蹭的往上窜冲向青邱大兄的元神,一发不可收拾,片刻只见大兄也化作火人。 元神世界在烈焰中化为一片虚无,二人成为这虚无中唯一的光源,两人手牵着手共同抵御着火焰灼烧,燃尽了的元神碎片化做烟灰四处飘散,徐子麟与青邱大兄早已千疮百孔,所剩不多的元神也即将融入虚无。 “伯父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傻孩子,事到如今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你我共同下的决定,无论什么结果必须一起承担,更何况我早已死了,要说连累也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伯父……”徐子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愧疚,火焰灼烧的激痛也未让这愧疚稍减一分。 “子麟,说句心里话,相伴至今我还是很开心的,虽然你有些迂腐、有些木讷、有些不通世情……”青邱大兄平静的道,声线不起一丝波澜,简短的几句话却在徐子麟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伯父,我知道我傻也知道我笨,让你失望了。” “不,子麟,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更有难得的真挚之情,这是许多人都不曾拥有的东西,甚至一辈子也得不到。” 徐子麟闻言大惊,道:“伯父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青邱大兄不禁莞尔,道:“傻孩子,若非如此我做这么多事为何,更不会将我视为珍宝的心肝宝贝女儿许给你,倒不如直接夺舍来的痛快。” “伯父……” 徐子麟哽咽的难以言语,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青邱大兄不禁摇头叹息,还想再说上两句,岂料自身的元神几乎燃烧殆尽,所剩时日无多。 “伯父,我也有句心里话想说,自从遇见你后我的生命变得精彩,若是再来一次我也无悔,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你就像我的——” “子麟”青邱大兄忽然打断了徐子麟。 “嗯?” “火没了!”青邱大兄惊叫道。 “啊!” 灼灼烈焰无声无息的熄灭了,虚无中飘荡着二人残缺不全的元神,静静的漂浮,火焰奇迹般的消失了,无影无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天无极 无极丹药 先天无极,神乃人之‘三宝’,炁道古籍所载尤详,夫神者,有元神焉,有欲神焉。世人虽知先天元神属无极界之物,修炼元神尤为重要,然而,能真正修炼出元神,甚至元神出窍者古往今来凤毛麟角。 古代人修仙,一修精、二修炁、三修神。修精者平心静气,吸纳日月之精,淬炼自身强筋健骨,辟谷,多日不食气定神足,举鼎,鼎足千斤双臂力举,面不改色;练炁者执掌天地之道,五行相生相克运用自如,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不似神仙塞过神仙,能人所之不能称之方士;练神者灵魂出窍云游四海,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元神结丹亦称金丹,元神成婴亦是元婴,元神化人称之化形,再历三劫为之地仙。 然而,元神修炼历来需要漫长的岁月,多数人自黄口小儿之时开始修炼,但能练成先天无极者万众无一,元神修炼之所以如此之难,一方面存世的法门古籍少之又少,另一方面辅助所用的丹方留世无几,成品丹药几乎绝迹。 为何如此,皆因古时一场仙魔大战,妖魔大获全胜仙家几近灭绝,最终妖魔难逃被封印之下场,一场浩劫过去,人界修养生息数千年。从此,存世方士虽知修仙之法门但无一成功,仙门绝迹,妖魔封印,人界、妖界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徐子麟并不知阴差阳错之间误食了无极丹,别说他不知就算活了三千年的青邱大兄,也从未见过无极丹,甚至连听说都未听过,稀里糊涂的还误以为自个要魂飞魄散了,连临终遗言都说了出来。 无极丹乃是上古丹药,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对元神经络有奇效,唯一弱点药效刚烈,若非筑基期修士不可食用,否则轻则元神受损沦为痴人(白痴),重则元神破散生死道消。 徐子麟误打误撞吃下无极丹,元神之脆弱足矣令他生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生,其凶险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经历。然吉人自有天佑,世事难料青邱大兄的元神也在他体内,更是於他一起渡劫,青邱大兄的元神也非筑基期,但是毕竟有着三千年修为,三千年的元神怎么也比筑基期的小修士强吧!二人同时抵御无极丹的猛烈药性这才勉强接下,若非如此二人必将万劫不复。 二人虚惊一场,并不知其中缘由,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场大造化却无人告知。 元神世界,虚无缥缈的世界又回来了,徐子麟和青邱大兄立在自家草庐前,二人环顾四周好生惊叹。 “子麟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世道变了,看这草庐变得像不像真的一样!”青邱大兄惊呼道,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真实了一些,不再似以前如此虚无缥缈,若有似无。 徐子麟细细看上片刻,点头道:“伯父,这不是错觉是真的,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变的不一样了,咦,伯父,盯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青邱大兄盯着徐子麟不放,绝非徐子麟脸上长了朵花,而是他的气色容光泛发,气色红润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没什么一时失神。” 听他这么一说,徐子麟也就并未在意,元神对他而言乃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青丘大兄也知之甚少,可以说从未涉猎,二人也就是觉得元神紧实了一些,世界变得清晰了一点,其它的也不愿费脑子多想,就算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因祸得福。 “伯父,你有没有发现我身子轻便许多,那都不疼了?” 徐子麟抡起胳膊肘子活动了一下,原先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消失,动辄难忍的酸楚也跟着消失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体内发散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清凉,清凉的不禁让人大呼痛快,病痛酸楚不翼而飞的消失了。 青邱大兄感悟一番也察觉到了异样,道:“子麟,莫非这药并非什么毒药,而是救命的仙丹不成?” 徐子麟立刻摇头并不同意,浑身犹如火烧的刺痛感并未消失,这一记忆犹如梦魇时时刻刻想起心胆俱裂,如芒在背。 “算了,救命仙丹也罢、毒药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还活着,能活下来已是老天爷的恩赐,还奢望什么呢!子麟,你的筋脉无碍了,也该是跟我家小月月相见之时,快快去吧!” 青邱大兄这一催促,徐子麟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绝不是不想见阿离,相反没有一时忘怀过,历经这一场场生死离别让他懂得人生苦短,说没了就没了,若不珍惜眼前人,怕是再想相见什么都得不到,但是生为长辈的青邱大兄太过直白,太过露骨,让人措手不及罢了。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青邱大兄说风就是雨,哪管人家难为情,一掌推了出去,将徐子麟推出了元神世界。 …… “主人,主人,你千万别死,别死啊!” “主人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小谷家的草庐,不断传来震天动地的恸哭,徐子麟翻着白眼躺在床上多时,被褥早已染成了红色,污血满地。身畔围着不少小妖放声痛哭,哭声动天。 徐子麟如此躺着已有多时,琉璃哭的嗓子也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再也难以挤出一滴泪,她猛地回头不怀好意的目光笔直射向玉女,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里燃起汹汹怒焰。 “还我主人命来。” 琉璃一声厉吼扑了上去与她搅作一团,玉女也是又惊又怒伸出手来於她激斗,琉璃身子一抖金钱镖天女散花,玉女赶紧倒退三步,举起玉瓶当做盾牌挡下大部分的金钱镖儿,怒喝道:“你主人的死怎个怪到我头上,他是吃了你倒出的药丸才——” 琉璃闻言浑身一震,气的是浑身发抖,厉喝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要你拿命来抵。” 琉璃陷入疯狂,就地一滚化作只狸猫儿,后脚一蹬前脚一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玉女便咬。 玉女起先知她急怒还留有三分薄面,怎料她越是容忍越是来劲,本来就不干自己的事,无非是替她把药送入口,看来这好人难当,越想心中越是来气,无名火起双手高举玉瓶喝道:“水来也。”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黯然神伤 再见阿离 净玉瓶的瓶身划过流光溢彩,二寸方圆的瓶口喷出一道水箭,黑水箭堪比疾风劲箭,贴着狸猫毛茸茸的脸蛋儿划过,带出一条腥红血线。 盛怒之下的狸猫惊了一跳,平凡无奇的‘喷水瓶’化腐朽为神奇竟变得如此犀利,一箭射出直入墙壁三寸才化水而逝。玉女惊的呆了,举着个净玉瓶不知放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墙壁,墙壁上的凹陷清晰可见。 “这,这是我的净玉瓶吗?”玉女问道,不知她是在问自己还是再问谁,难以置信,许久未从震惊中醒来。 金童立於身畔,瞪着一双滚圆的大眼,张大了的嘴巴足矣塞进个拳头去,惊讶的不知闭合。 “好你个玉女,非撕了你不可!” 狸猫儿一声尖啸合身扑上,锋锐如刀的利爪划过,若非玉女反应灵敏,祭出玉瓶挡在面前一爪子下去非死既伤。 “铛”金鸣之音大作,小小的一枚玉瓶竟抵住了锋利的一爪,非但抵住瓶身还传来强劲的反震力,震的狸猫儿一阵气血翻涌,无比难受。 “吼,吼”狸猫嘴里发出低吼,双睛划过一抹寒光,弓起身子翘起粗短的尾巴,浑身汗毛根根倒竖而立,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野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狸猫儿,你还讲不讲道理,我非怕你,若再蛮横无理我可要动真格的了”玉女恼怒的厉喝,盯着这只被怒火烧昏头的‘野猫’,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不说,还要跟这只野猫死磕到底,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 狸猫儿可不管道理不道理,,满腔怒火将仅剩不多的理智焚烧殆尽,眼中唯有复仇的火焰,她要复仇,为自己的主人报仇。 低沉的怒吼再次响起,狸猫儿急速跑动,四蹄飞快,身法灵动,眼睛几乎难以捕捉到她的行动,上蹿下跳忽在其左、忽在其右动作形如鬼魅,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下可气坏了玉女,知其要来拼命怒上心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祭出净玉瓶瓶口对准了狸猫儿。 狸猫一个纵跃,前臂闪现一片金光,金光闪烁,耀眼夺目,双臂奇迹般伸长,锋利的爪子直越过净玉瓶,对着玉女的面门抓去。 幸好玉女慌而不乱,柳腰弯曲急使‘铁板桥’身法,险之又险贴着面皮躲过一爪,脸面勉强躲过了破相之灾,飘动的黑丝却难以幸免,利刃如刀,沾之既断,青丝飞舞。 如此一来,二人都动了真怒一发不可收拾。 “好你个狸猫,给你三两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反了你了,水来也!” 玉女动了真怒,净玉瓶口对准猫儿连珠箭急发,狸猫儿生来灵敏左腾右挪身法快如疾电,飞射的水箭无一命中。 她是躲了过去可她身后的一群小妖可躲不过去,这可害苦了草庐内的小妖们,既没招谁又没惹谁却引来无妄之,灾杀身之祸,一个个慌乱的躲避着黑水箭,其中不乏行动迟缓的小妖怪,躲闪不灵当即重创。 金童实在看不下去了,跨前一步,喝道:“够了,都给我住手。” 一声断喝却无一人应答,狸猫儿自然不会听命,非但不停攻势更加迅猛,快如疾电的闪过黑水箭,跨跃玉女头顶蹿到她背后,趁着身后空门大开,狸猫儿后蹄一蹬,一个后心锥对准了后心就去。 全无防备的玉女当即中招,向前猛冲数步撞上床脚方才停下,猛烈的撞击冲撞的血气翻涌,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抹去嘴角血迹,怒不可歇,猛地回头也不答话,单手托举玉瓶,断喝道:“朝阳之谷,神曰天吴,是为水伯,水神咆哮。” 净玉瓶口喷出道清泉,水中有一怪兽虚影,似一条鲤鱼又似一条鲫鱼,鱼生独角,鱼鳍奇长,在水泉上方不停挣扎,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儿使劲折腾。 突然,鱼形怪物不动了,虚幻的虚影化作一阵风消散,“砰”一声惊天爆响,玉瓶内喷发出惊人的洪水,水流如汪洋席卷瞬息间将草庐淹没。 水,冰凉刺骨,水流暗流涌动,草庐内所有人都被漩涡吞没,玉女也难逃被卷入的命运,惊叫连连。 所有人在水中翻滚,草庐无法承受不断暴涨的洪水,分崩离析。 …… 小谷家的庭院满是一片狼藉,污浊不堪的泥水里匍匐着一个又一个身影,狼狈不堪。 狸猫第一个转醒,满腔无名火被冰凉的河水一浇清醒了些许,蹒跚的立起身子,玉女苏醒的也不慢,可以说是不分前后,警惕的爬起身子怒视着走来的狸猫儿,喝道:“怎么,想再打上一场不成?” 狸猫儿却直接将其无视,贴着她的身子走了过去,踏着泥泞走向泥地里的徐子麟,耷拉着的脑袋轻轻碰触了一下,忽悲从中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悲凉的啸声响彻小岛,闻之黯然神伤。 “咳!没想到丫头用情至深,可悲可叹啊!”金童负手而立,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喝道。 “切!”玉女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却不忘深望了一眼黯然神伤的背影,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徒然她惊呆了,惊讶的望着前方。 “你,你怎么活了?”玉女惊慌失措的叫道。 小院的一隅有位佳人,白衣胜雪,长发及地,清澈的眼眸犹如纯洁的水晶,不见半点杂质,苍白的脸色好似大病初愈的病人,弱若无骨凭栏而望,娇颜如画再加上这份无助,我见犹怜。 绝色佳人回头望上一眼,见身后并无一人,方知这女童在问她,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认得我?我叫做什么名字啊?” 玉女闻言赶忙摇头,道:“不认得。” 绝色佳人很是失望,落寞的低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我是谁,我怎么到了这里,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姑娘,莫非你失忆了?”金童惊叫道。 “失忆?” “对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也都想不起来了是不是?”金童问道。 绝色佳人迷茫的点了点头,道:“此地何处,为何我会在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龙游浅水被犬欺 “阿离,阿离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金戈铁马,铁血夕阳,如血的色泽映照着大地上的千军万马,一片肃杀之气,铮铮铁甲沐浴在血色之中,万军中唯有一抹白色在流动。 她美如天上飞仙,白衣飘飘,青丝曼舞,回眸一笑却是如此伤感,美人带着深深的不舍,无尽的眷恋登上皇辇。 滚龙大辇立有君王,大袖一挥金钲长鸣,鸣金收兵。 徐子麟望着远去的身影痛哭流涕,他想抓住她却发现双臂已失,他想追着车辇而去,双腿血肉一片模糊。 漫山遍野尸山血海,饥饿的秃鹫低空盘旋,期待着大快朵颐。尸骸之中徐子麟四肢全费形同废人,唯有仰天一声长哮,啸声直上苍穹,觅食的秃鹫惊得展翅高飞,凌乱黑羽铺天盖地。 一场梦魇身临其境如何也挥之不去,徐子麟不知梦境何处,也不知为何如此,挣扎着想要摆脱噩梦,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阿离,阿离……” 琉璃抱着徐子麟眼中满是泪光,是伤心,是高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陪伴左右的是她,他却呼唤着别人的名字,心好痛,一颗心掰成两片,碎了。 其实她早知徐子麟另有所爱,况且一位是人一个是妖,就算生出了情愫,这段孽缘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明知是一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单相思,却不愿放弃,哪怕是偷偷的也好,哪怕永远没有结果都好。 爱,何须理由,无需理由,去爱就好。 但是,听着他口中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琉璃的心很难受,难受的捂着胸口无法呼吸。 金童玉女二人领着绝色佳人走了过来,泥泞地里琉璃抱着徐子麟,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上一眼,吃惊的问道:“带她来做什么?” “琉璃她失忆了,我想好歹问问你家主人,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玉女平心静气好言好语的问道。 “滚,都给我滚,你害他还嫌害的不够吗?” 岂料,琉璃成了‘炸药桶’,一点即炸,难以自控的咆哮,眼中凶光爆闪,盯着拥有倾城之貌的绝世佳人。 “你,你怎么这样,吃错了药还是怎么了,怯,这事我也懒得管了,金童我们别跟个疯子讲话,走,我们走”心高气傲的玉女怎能受得了这气,冷哼了一声,拉起金童离开,绝世佳人唯有跟着走了。 玉女冷眼瞄上一眼,喝道:“你跟过来干嘛?我叫的是他又没叫你。” 绝世佳人茫然止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能滴出雨来,茫然不知所措,问道:“我,我该去哪?” “去哪?想去哪就去哪,别跟着我们就行,万一要是你这病传染……算了,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玉女的冷言冷语似一把利剑刺透她的心,失忆会不会传染玉女并不清楚,但是身边多了个‘病人’总让她感到不自在。 “玉女,你这是做什么,除了这她还能去哪?”金童吃惊的问道。 玉女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妒忌,若是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犹如火上浇油,妒火更旺。 “滚,还不滚,此地没人认识你。” 绝世佳人惊呆了,望着他们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眼中的冷漠呼之欲出,没有一人会挽留她,甚至如同躲避瘟疫一般,恨不得让她及早离开。谁知道这失忆的毛病会不会传染,就算不会传染也不愿她留下,毕竟她是倪智带来的人。 大家都吃够了倪智的苦头,小妖们死的死,伤的伤能活下来也没几个,他带过来的人能好到哪去,不是妖便是魔非奸即盗,别看长得如花似玉貌美如花,兴许骨子里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只是得了失忆症,一不显山,二不露水罢了。 “好,我走,我走。” 绝色佳人眼中饱含着热泪,在众目睽睽之下晶莹的泪滴飞散,白衣飘飘,决然而去。 幸存下来的小妖中有一牛妖,眼底闪过一片精光,厚实的嘴唇牵扯出一丝奸笑,暗地里於两只妖怪互使着眼色,两个妖怪一为獐头鼠目的黄鼠精,另一个贼头贼脑的老鼠怪,三人互相对了个眼色,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 金童见了眉头一紧,抬手刚要喝止,岂料玉女一掌打了上来,翻了个白眼道:“干什么,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走,快走,省的‘疯狗’急起来见人就咬,愣着干嘛!走啊!” 玉女连拖带拽的扯着金童进了草庐,三个小妖回头一见,呵呵一笑,追着绝色佳人去了。 琉璃不是没看见,她本想出声阻止,可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她明白这三人见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心中的妒忌烧的她几乎丧失了理智,她最后还是犹豫的闭上了嘴,长出了一口气,冷漠的将其无视。 …… 绝世佳人哭着出了小院,她并不知道危险在向她一步步靠近,漫无目的的行径在竹林里,形单影只。 晶莹的泪水滴洒了一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何会来到此处,此地的人们又是如此冷漠,她能从一双双冷漠的眼中察觉到恨意,他们为什么会恨,恨一个完全丧失记忆柔弱无助的可怜人。 她一路小跑,直跑到小道的尽头,面前是一片汪洋,天与地连成了一片,碧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湛蓝的水面荡起波浪,司南所化的小舟静静的停靠在岸边,伴着波浪摇啊!摇啊! 她立在沿岸眺望远方,天大地大何处才是我家,无助、悲伤、迷茫所有的一切袭上心头,悲从中来,唯有抱膝痛哭。 无声的泪水沾满衣襟。 “哎呦,美人原来你在这啊!可害得我们哥仨一路好找。” 三个小妖快步追上,分左右成合围之势,绝色佳人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见三人面目可憎不怀好意,问道:“你们找我作甚?” 牛妖闻言哈哈一笑,突收敛了笑容,喝道:“作甚,这还用问,当然是报仇,你家主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纳命来吧!” 牛妖钵盂大的拳头毫无怜惜之心举拳就上,绝色佳人吓的面色煞白,后退一步身形不稳掉入了水里。 “哈哈哈……掉水里去了”佳人的遭遇引来小妖兴灾惹祸的大笑,他们也跟着下了水,嬉皮笑脸的抓住了佳人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绝色佳人大叫,妖怪们拽着她的头直往水里按,冰凉的河水倒灌入口,难受的几乎窒息。 “放了你,那有这么容易,哥仨还没好好调教你怎能轻易放了,来啊!一起洗个冷水澡先。” 妖怪肆无忌惮的大叫大嚷,对绝色佳人大下其手,引得旁人侧目。 第一百二十章 绝世魔女 反目成仇 河水冰凉刺骨,绝世佳人在水中承载沉浮,受尽折磨、吃尽苦头,三个小妖痛下狠手,若非她水性好此时定是个死人无疑。 牛妖力大一手摁了下去,无论她如何挣扎牛妖也不松手,胳膊无力的下垂再也不动了。 两个小妖面色大变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她似池塘内的一片浮萍,飘在水上一动不动。 “牛大哥,你,你怎么把人给玩死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牛怪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喝道,其实心里也吓了一跳,原本没打算弄出人命,却不料失手断送了一条性命,后悔莫及,心里如此面子上可不能认怂,说什么他也不会承认,尤其是在二人面前岂能为个女子丢了面子,故作镇定。 眼角抽动两下,牛妖立於水中双手怀抱,铜铃大的牛眼狠狠一蹬,鼻息喷出两道白气,气势骇人,吓的两个小妖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两个小妖眼见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岂能甘心,到了嘴边的‘肥肉’说什么也不能白白丢了,二人王八对绿豆的对上了眼,趟着水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把她拖上了岸。 “嗯,作甚?”牛妖不解的问道。 “找个地方埋了去,牛老大可要先享受一番?”贼眉鼠目的黄鼠郎咧开一口黄牙,龌蹉的挤眉弄眼,面目极其可憎。 牛妖恍然大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喝道:“滚你的王八犊子,老子对死人没兴趣,最好给老子滚的越远越好。” 他抬起脚猛地向臀部踹去,黄鼠狼借着一脚之力飞快的跑了,钻进了小竹林方才回头,嬉皮笑脸的叫道:“老大您先回,我们完事了就回去,时间长怕您等烦了,不用等我们。” “滚,滚你们这两个小王八犊子。” 牛妖破口大骂,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此貌美的可人儿却无法享用,反倒是便宜了这两个不入流小妖,气得他恨恨扇了个耳刮子,说来也怪明明手底下留有分寸,怎个就把人给弄死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可是,事到如今后悔莫及,无奈之下唯有一声叹息,迈步向小院走去。 竹林里传来衣襟撕裂之音,人神共愤之事就此发生,冰凉晚风吹动竹叶,飒飒作响。 …… “阿离,阿离。” 徐子麟呼唤喊着睁开双眸,终于挣脱梦魇醒了过来,大汗淋漓,额头上的冷汗裹挟着泥水滑落脸颊,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惨绝人寰的事件正在上演。 “主人,主人……”琉璃欣喜若狂,看着逐渐睁开眼眸的子麟,所有的担忧、伤心和惊喜都融入在声声的呼唤里,欣喜若狂。 徐子麟恍若再世为人,终得重见天日,不适应的眨着眼睛许久方才恢复,嘴角勉强展露一丝笑容,道:“苦了大家伙了。” “不苦,不苦,要说这苦是主人你受苦了。” “是啊!是啊!主人为了我等所受的苦还少吗?这,这就算是做牛做马也难已报答一二。” 众小妖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一阵嘘寒问暖,感激涕零姗姗泪下。 徐子麟见着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尤其是见着恢复如初的琉璃,自有一番感叹在心中。 “主人,你为了我,为了我……”琉璃泣不成声,哽咽的不知该从何说起,本有前言万语却有口难开。 “别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徐子麟怎能不知她心意,强勉的从她怀里挣扎的立起,手脚长时间的不运加之泥地打滑,脚下一个不稳眼看着摔倒在地,琉璃眼明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牢牢的握着。 “当心,主人。” 徐子麟正要抬头致谢,却不想琉璃也正面对着他,面对面,四目相对,鼻尖贴着鼻尖,他慌了心神赶紧立起身子,但是腿脚却不听使唤,直倒向琉璃的怀里,一来二去更是糟糕。 此乃无心而失,琉璃身如过电灵魂震颤,激动的双颊绯红一片,红艳似火,烧得心猿意马什么都给忘了。 “对不起”徐子麟赶忙致歉,琉璃慌了心神,一颗心像是极速跳跃的小兔,小兔乱撞,低着头眼神慌乱不定,仿佛找不到焦点。 “杀,杀人啦,杀人啦!” 院外传来惊呼,院落里众人大惊,只见二道身影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浑身浴血好似两个血人,惊恐大叫拼命逃窜,慌不择路。 徒然二人身后显出二道白光,追风夺命,剑光直追后心穿胸而过,血箭飞洒扑倒在地当即毙命,另一剑虽失了准头也带去一条腿,痛的黄鼠精发出撕心惨嚎,捂着受伤的臂膀倒在路上。 “勾股双剑,她是阿离,是阿离……” 徐子麟见了双剑怎能不识,欣喜不已的立直了身子,但是腿根本不听使唤,想迈出一条腿都不可能,唯有再次倒地。 琉璃扶起他,他的全服心神都在阿离身上,激动的叫道:“快,快扶我出去,扶我去,去见阿离,她一定是阿离,一定是她。” 声声呼唤,琉璃的心碎成无数残片,跌入无底深渊。 “杀,杀,一个不剩。” 竹林传来一声厉喝,一道白影立於竹尖,白衣胜雪,青丝飞舞,随风而动,犹如九天玄女下了凡尘,她面若桃李娇艳绝伦,眼中却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杀意犹如实质,一举手狂风突起,林中竹叶席卷升空,化作龙卷风对着小院席卷而去,飞沙走石。 狂风中白衣动了,她如雨燕低空滑翔贴地飞掠,仅凭这一跃之力飞出数丈,脚不占地在竹上一点,蜻蜓点水般取了遗落在地的勾股剑,剑尖一点再次飞跃,一剑刺透黄鼠精的心口,再次拔地而起,双剑三点地越上院门。 “她是妖魔,她是妖魔,一定是倪智带来的妖魔。” 昏天黑地飞沙走石,风中传来一声厉喝,小妖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但是他们根本逃不掉,勾股双剑闪过剑光无数,每朵剑花必见血光。 哀嚎,嘶吼,小院化作阿鼻地狱血光飞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忌火中烧 水火连弹 血液飞洒,嘶嚎遍地,小妖们慌乱的逃窜却难逃双剑勾魂夺命,剑光一闪成了剑下游魂。 阿离转眼成了杀人狂魔,令徐子麟震惊不已,看着辛辛苦苦救下的小妖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一幕幕血腥更是让他不知所措,整个人几乎崩溃。 “杀,杀光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阿离杀红了眼双手沾满鲜血,眼中唯有杀意,心中只有杀念。其它的一概不管抛之于脑后,勾股双剑白光嚯嚯,剑出必染血,转眼间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住手,阿离”徐子麟惊天一声断喝,声若龙吟余音不绝,振聋发聩声震全场。 然而阿离不停,非但不停几乎充耳不闻,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剑刺透山羊精的胸膛,热血飞溅血染白衣。 “阿离,住手,快住手。” 徐子麟连声断喝中气十足,声音化作犹如实质的音波,震的小院都在瑟瑟发抖,但是阿离并未住手,拔出染血青锋剑,剑锋一转直指向他。 莲步一点,白衣飞扬,青丝飞舞,白光化作一道银色匹练,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主人,小心。” 琉璃不顾个人安危以身做盾,挡在徐子麟面前,三尺青锋,锋锐难挡,一剑刺入手臂,所幸琉璃的手臂经过倪智精心改造,强度和韧度岂是一般血肉之躯可比,若非如此非必刺透了不可。 徐子麟惊骇莫名,眼见琉璃又为自己挡上一剑,而出手之人竟是朝思幕想的心上人,除了震惊还能做什么?唯有大声喝止。 “阿离,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 “杀,杀光你们这群畜生。” 阿离状若疯魔见一剑刺不透就来第二剑,挺剑便刺丝毫不犹豫,白色剑光直取琉璃胸口,琉璃眼见剑到避无可避,唯有闭上眼等死,心中反而有了一种解脱。 主人能死在你的怀里,琉璃今生无悔。 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不得不出手,双掌一合,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随即施展,夹住三尺剑锋利的刀尖,阿离气急败坏的用力一拔,岂料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阿离,为何如此?” 徐子麟始终想不明白,再见阿离竟会是如此局面,眼前的阿离化身女罗刹,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非但如此就连他也不肯放过。 “放开,放开我的剑。” 阿离施展浑身解数拔剑,剑尖好似在徐子麟手中生根发芽,根茎稳固断难撼动,剑下余生的琉璃在二人争吵中睁开了眼,眼见阿离空门大开,老实不客气一掌直击心口,金色手臂力有万钧,一掌下去阿离倒飞口吐鲜血。 “阿离——” 徐子麟一声惊呼,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抛下了剑奋力站立,无奈经脉虽通但气血不畅,站立不能。 受伤的阿离眼底怒火汹汹燃烧,手捂胸口,低垂的青丝间冷冽寒光爆闪,一掌拍向地面腾空飞跃,人剑合一,直向徐子麟二人投去。 “阿离。” 徐子麟一声暴喝,阿离依旧未曾听见,下手无情,必置徐子麟於死地,只见人未到剑气已置,割的人仰面生疼,一剑下去必死无疑。 他行动不灵躲是躲不开,剑气如此犀利要接恐怕也接不住,这可如何是好,危急关头琉璃立起身子挡在两者之间,化身为盾。 “琉璃”徐子麟惊叫。 琉璃笑了,灿烂的笑容是如此悲伤,眼中洋溢着却是幸福的泪水,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舍得喊一声她的名字,琉璃。 原来他的心里还有我,琉璃无悔的迎接死神的到来。 电光火石,徐子麟脚下一点,闭塞的血气终于开始运行,一个鱼跃扑向琉璃将她扑倒在地,泥浆四溅,剑气直入泥浆。 “啊!”徐子麟一声惊天惨叫,只见臀部插有一剑,血液飞溅。 阿离一剑得手紧着飞退,她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眼中的怒火在这一剑中减退了几分,眼神有些恍惚,恍惚的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 为何我会心痛,为何我下不了手,为何,为何…… 脑海里的疑问一个又一个浮现,阿离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很陌生,陌生的形同路人,然而心却在告诉她,她不能杀他,甚至会为了这个陌生的少年郎而心痛。 “水来也。” “火来也。” 黑色水箭,青色火球从草庐中飞射而出,金童玉女双双出手,宝葫芦、净玉瓶连诀施展看家本领,水箭、火球追着琉璃飞来,二人跃门而出举起法宝水火连珠飞射,阿离失了兵刃一时也不敢硬接,唯有躲闪。 “看,我说她什么来着定是妖魔,你却始终不信,如何还是给我说中了吧!以后遇事还得是我来拿主意”玉女手上没闲着嘴上更是不会闲着,一路数落着金童,金童面带愧色手底下的宝葫芦也越发卖力。 “知道了,今后你拿主意便是,如今先拿下妖魔再说,琉璃你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金童喝道。 琉璃躺在了泥地里,浑身沾满了泥浆,徐子麟扑倒在她怀里哀声不断,她又是伤心又是幸喜,伤心自然是心上人受了伤,幸喜也是心上人受了伤,受伤后躺在自己的怀里,这份感触无比受用,身子酥麻无骨,想入非非,绯红悄悄跃上脸颊,只是被污浊的泥浆掩盖了去。 金童的一声喝将她带回了现实,她狠狠瞪了阿离一眼,眼底闪烁异芒,道:“主人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徐子麟屁股受伤疼的龇牙咧嘴,随口道:“你干什么,千万不可伤了阿离。” 琉璃闻言几乎站立不稳,阿离、阿离、还是阿离、原来他的心里只有阿离,哪怕是受伤他的心始终还是阿离,那么我呢?我在他心中又算的了什么,一个衷心的仆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妖,不,我不要,我不要主人心里有别人,你的心是属于我的。 忌火中烧,烧的琉璃眼中寒芒爆闪,闪烁的寒芒化为一道冷冽寒光直向阿离袭去。 三人立成合围之势,水火连弹,琉璃化作一只狸猫,身法矫健敏捷快若闪电,双爪上金色咒文不停闪烁,弓起身子汗毛倒竖,似一道离弦之箭刺向她。 阿离失了勾股双剑,光是躲避水火已是费劲了心力,再加上忌火中烧的琉璃加入,岂有不败之理。 “啊——”阿离一声尖叫。 “阿离,万万不可伤她”徐子麟不顾一切的暴喝。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纵身跳崖 一触即发 古墓最底层,一行人绕来绕去终于下到了最底层,全在九娘娘的英明领导之下,若是换上个人还不知要绕到猴年马月去(虎力),可见古墓内错综复杂,非一般人不可如内生人勿进。 徐赣眼如疾电来回疾扫,追寻着所有可能找到的蛛丝马迹,一路行来他们发现了遗迹里的残骸,深渊内被吸干了的黑寡妇,趟过噬人沼泽,寻着足迹追踪到此。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瀑布从天而降,地底水脉的一处悬崖峭壁上,此处已是无路可走,强劲的狂风几乎要把人带走,徐赣等人自不去理会,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踌躇不前。 虎力立在悬崖之巅探头望上一眼,一阵目眩神迷,悬崖不知有几深,若非鼓起十足的勇气不要说是跳,哪怕是看上一眼也会头晕目眩,黑黝黝的深渊里一片漆黑,谁知道 “当家的小心”九娘娘一把拉住虎力,她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虎力赶紧从悬崖之巅退了回来,心有余悸。 “乖乖隆地咚油菜炒大葱,这么高跳下去岂会还有命在”虎力发出由衷感叹,九娘娘闻言赶忙急使眼色,可惜还是晚上了一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虎力话一出口就知道闯下祸事,大眼一翻,道:“徐老天师尽管放心,相信子麟绝不会跳肯定另选他途,不过就算是他跳了,相信也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不开口还好一开了口真是越描越黑,徐赣心里本来就装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这下可好全乱了,掌中司南也跟着乱了,指针忽的指北、忽又指南摇摆不定,变幻莫测。 徐赣唯有收起司南,大步走上悬崖之巅,眼看着再往前一步便是无底深渊。 “徐老天师万万不可!”虎力夫妇二人惊的大叫。 徐赣头也不回,扬天长呼道:“愿天师老祖佑我血脉,天师一脉源远流长,子麟,爷爷来啦!” 一步迈出,走下悬崖落入无底深渊。 虎力夫妇震惊莫名,岂料无独有偶老天师才走,晏婆婆拄着拐杖向悬崖急行,步伐坚定毋庸置疑。 “婆婆你也要跳?” 晏婆婆回头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喝道:“祸因我起,罪责难逃,青邱大兄老生对不起你,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老生也要找到你,才能赎吾之罪孽。” 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虎力夫妇二人面面相窥,眼见二人一往无前的跳崖壮举,心神震撼,搀扶着走上悬崖之巅。 “贼汉子,跳不跳?” “婆娘他们都跳了,我们能不跳吗?” “可,可这也太高了,我怕!” 虎力将他的婆娘紧紧搂在怀里,悄悄的道:“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怕。” 九娘娘立刻翻了个大白眼,一把推开了男人,叫道:“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你可是俺们家的顶梁柱,你怕我可怎么办,要知道的话你都给忘了不成,大哥、我家侄女可都在 “哈哈哈……这才是我家的好婆娘,不过一个小小悬崖有何可怕,来你我一起上天入地,就算死了来世还做夫妻。” 虎力朗声大笑,豪气干云的抱起了他婆娘,九娘娘眼中饱含着幸福的泪花,无力的粉拳捶打着宽厚结实的臂膀,慵懒的抱紧他的颈脖。 “死鬼,谁跟你来世再做夫妻……” …… 四人前脚走二人后脚跟上,介子鱼和花姬一路上尾随跟踪,上了悬崖犹豫不决,始终不敢往下跳。 “花姬你看我作甚,有本事你先跳。” 介子鱼气急败坏的叫道,很是不满花姬鄙视的眼神,却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悬崖下黑漆漆的一大片,谁知道跳下去有何结果,虽是妖王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万一要是摔在了石头上,岂非一命呜呼? “哼,谁稀罕看你,你不跳我凭什么先跳下去,大不了等在此处,反正他们就算是寻到了秘藏还得回来,到时再出手抢夺岂非事倍功半,何苦追的苦哈哈,吃力又不讨好。” 花姬的一番话立即让介子鱼茅塞顿开,猛地一拍大腿道:“不错甚妙,言之有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虎力夫妇二人自不用说它,徐老头的无徵村可是大大有名,还怕他跑了不成,妙,妙啊!” “什么你想去无徵村,难道你忘了跟他的约定?”花姬面色大变惊叫道。 “约定,什么约定,就算有约定也是八年前的事早过期了,更何况当时大家伙可说好了的,结果什么都没得到,竹篮儿打水一场空,约定早作废了”介子鱼怒喝道。 “是啊!当年的事大家伙可是出了大力,却……嗨!说一千道一万还真对不起大兄,要说他平日还真是待我等不薄,如此对他我这心里——” “怯,少给我假惺惺,你的事别以为我不清楚,若非是你因爱生恨,他也不会半夜里出去,惨死在荒郊野外,你这叫猫哭耗子假慈悲”介子鱼喝道。 花姬眼底划过一抹寒芒,介子鱼早有戒备,花姬见无机可乘不得不放弃,虽然不动手嘴上可不饶人,道:“介子鱼妄你一片痴情,人家秦韵压根连正眼都没瞧过你一眼,你却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也不嫌这张老脸骚的话,可惜到了也没沾上一点腥。” 此言一出,介子鱼仿佛被戳中了痛处,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伸手摸向腰间法宝。 花姬岂会不防,罂粟花香随风四溢,风都带着甜甜的香味,双方一触即发,剑拔弩张。 “住手。” 一声断喝盖过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介子鱼和花姬闻声便知人来了,来人并非他人正是四妖王之首者不动妖。 不动妖端坐在囝斐肩头,囝斐迈开孔武有力的步子,一步迈出足足抵过常人两步,在加上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身结实的疙瘩肉,活脱脱像是一座小山在移动。 二人见此架势慌了心神,哪里还顾得上争一时之气,赶忙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道:“老大,您怎么亲自来了。” 不动妖并不答话,囝斐一路上到悬崖之巅,每走一步都如战鼓之音,重重敲击二人心口。 “呵呵,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绣花枕头 一个草包 地底世界光怪陆离,本该是漆黑一片却不想颜色丰富色彩斑斓,一条发着光的石龙子从悬崖下的裂缝中爬了上来,头儿尖尖,生有四脚,身披鳞甲,体态修长,长尾灵动非常。 它刚露头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囝斐很是中意这小玩意儿,魁梧的身子半跪在地,两指轻轻将它捻起,动作很轻、很柔,生怕伤了小玩意儿。 石龙子瞪着一双小眼,三齿小嘴儿发出悲鸣,好不容易才从地底暗流一路爬上悬崖,还未曾来得及歇上一口气,不想却落入了囝斐手中,唯有哀叹命运多舛。 囝斐似乎很喜欢这条石龙子,捻起它放入掌心,火柴棍粗大的骨节轻触着迁细之躯。 石龙子却不甚喜欢,抵触的张嘴嘶吼,小嘴开合间腔内喷吐着焰火,细弱的火焰囝斐岂会惧它,非但不惧还甚是欣喜,戏弄不停。 “知情不报,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老大?”不动妖立於悬崖之巅,狂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头也不会的怒喝道。 二人闻言大惊,双双跪倒在地,介子鱼告饶道:“老大息怒,事发突然,本想请花姬代为明禀,却不料她暗藏私心,说什么也不回去。” “好你个介子鱼,倒是恶人先告状反咬我一口,老大千万别听他的,当时是我先提出请老大来,他却死活不愿意,定是怕老大一来他再也无法得到,得到……”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二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不动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问道:“得到什么?” 介子鱼闻言大惊,对着花姬狂使眼色,花姬看都不看脱口而出,道:“秘藏,妖仙所留下的秘藏。” 不动妖大吃一惊,面色数变,不想竟会是此事,震惊之余徒然笑了,笑道:“还以为是何大事,此事实属子虚乌有,不想尔等竟也将它当真,六代妖王历经千万年也未寻到,敢问世间还有谁能寻得。” 介子鱼一对三角眼轱辘一转,道:“大哥所言甚是,我本也不信所以才不敢上报,但又恐空穴来风未必有因,若是真有其事也需有个人打探一番不是,故一路追踪到此。” “狡辩之徒,大哥切莫信他,他向来懒散惯了岂会如此勤快千里追踪,若非是秘藏之事怎会如此上心,而且秘藏绝非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 “此言当真,可有凭据?”不动妖厉喝,心神大震,万年秘藏再临人间,何人不想染指。 花姬反倒是面带难色,心想证据,何来证据,除了跟着他们在古墓里来来回回一通瞎转悠,直到如今别说什么秘藏,他们为何下得古墓,一路上寻找的是什么半点头绪都没有,这叫人如何作答。 “大哥,四妹向来说风就是雨,扑风捉影的事还干得少吗?”介子鱼问道。 花姬听闻大怒,这岂非是在贬低人,若是大哥信了四妖之中本就末位,今后还有何地位可言,急怒攻心,一双美目寒光爆闪,若是眼神能杀人,介子鱼此时定是一死人。 但是眼神杀不了人,介子鱼阴阳怪气的斜眼瞄着花姬,嘴角的冷笑中满是讥讽,气的花姬直跺脚。 突然灵光乍现花姬喜形于色,道:“大哥可还记得徐老头有个孙儿?” 不动妖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点头道:“记得,怎能不记得,老头儿对他这宝贝孙儿甚是上心,不过在我看来只是绣花枕头,外表亮丽内里一包草,如此年纪气息浮躁,更是看不到任何炁场波动,凡人白丁而。” 花姬闻言一怔,介子鱼大笑如此落井下石之良机岂能放过,道:“大哥也莫怪四妹无知,她向来说风就是雨惯了,要怪也就怪我等太过宠她,不如此地事了带回去由大哥严加管教,相信她定会洗心革面。” 花姬实在忍无可忍爆了粗口“放屁”。 “大哥,徐老头的孙子是白丁吧!”花姬厉喝道,不动妖眉头一紧,虽不知她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敢问一个白丁入我古墓就算有所依仗也是寸步难行,古墓内虽多是未生出理智的小妖但妖性不缺,噬人自不在话下,试问他如何能入得这最底层,而且还有一点最为可疑。” 不动妖闻言也不得不动容,问道:“何处最可疑?” “大哥,古墓内不分日月,但依着我推算也过了数日,想他一介白丁却能在这古墓中过上数日之久,这本身就可疑,而且此地乃是地底水脉,水脉底部有何人探察过。” 不动妖回头笑道:“有点意思了,当年不是没人下去过,而是下去的人一去无回,不过千年已过地壳变动也未可知,确有一探之必要。” 花姬终于出了口长气,狠狠的还以眼色,气得介子鱼吹胡子瞪眼却也不敢正的发作,唯有囝斐双耳不闻窗外事,低头把玩着石龙子。 石龙子跟他也熟络了起来,并非开始的排斥,尤其是囝斐取出干粮喂之,石龙子也着实吃下不少。 二人玩得不亦热乎,岂料天降横祸。 不动妖问也不问,出手如电取了石龙子,踏前一步立於悬崖之巅,石龙子惊得浑身大发异彩,光芒刺眼夺目。 “呵呵,还真是个好东西,这悬崖之地到底有什么就看你了,若你敢不从,我定将你神形俱灭。” 石龙子仿佛听懂了惊诧的点头,不动妖五指一松,石龙子浑身散发着幽光,朝着谷底深渊坠下。 许久,许久…… “噗通”传来一声水声,闻听水声立在悬崖的不动妖笑了。 无穷变幻的星辰,水中生物生机盎然,点点星辰带着修长的尾翼从眼前划过,璀璨夺目,仿佛来自天外的流星。 地底水脉源远流长,水系根茎发达盘根错节岔道众多,水流川疾,不知要把人带向何处,徐赣随波逐流立於块腐烂的浮木之上,乘风破浪,其修为怕是古时的一苇渡江也不过如此而已。 行了足有半盏茶功夫,前方洞穴豁然开朗,火焰山就在眼前。 红通通的岩浆在脚下流动着,熔岩下暗藏着一道道虚影,虚影如蛇似蟒神龙见首不见尾,方初现端倪转眼却不见踪迹。 蒸腾的热气充斥着溶洞,溶洞上悬挂着的钟乳滴下,落入岩浆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刺鼻的硫酸味随处可闻。 徐赣踏足此地之时,平静的地底熔岩世界深处出来一股惊人的悸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雷神降世 九龙授首 劲风卷起滔天的热浪,粘稠的岩浆随风急涌,喷溅而起的浆液落在砂石上燃起火苗,溶洞内炙热的温度不断拔高,立在原地不动也汗如雨下,渗出的汗水瞬息间被灼热的温度蒸发,如此往复循环热浪袭人。 徐赣一步后退,衣袍遮面抵住侵袭而来的热浪,好不容易等到热浪有所消退,岂料第二波接踵而至,罡风卷起炙热的岩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赤红岩浆,天下无人敢螳臂当车,徐赣直跑向百步之外,百步外有一沟堑,沟长百丈,宽十数丈,一杆筷子粗细的独木石桥横跨两端,好个徐赣展开八步赶蝉的轻身功法一步三丈远,如是草上飞,无论身后滔天的岩浆浪潮如何猛烈,始终跟不上他惊人的速度。 一路驰骋徐赣来到悬崖边,深渊下深不可见底,踏足迁细的独木桥,岂料石头脆的好比石灰,一踩即碎,桥身断裂成灰向深渊落去,若非他眼明手快应变不惊,必定落入无底深渊不可。 徐赣站在鸿沟崖岸遥望彼岸兴叹,只差一步便可越过沟堑,而今只能等待厄运的来临。 独木桥腐蚀的如此严重身为徐赣怎能不察,姑且报以侥幸试上一试,如此结局并非意料之外,也更说明了一点此处绝非善地,不宜久留。 厄运如期而至,翻起的岩浆掀起足有十丈高的大浪,以摧枯拉朽之势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火焰无情的吞噬着一切,天惊地变。 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面对危局徐赣屹立在前,忽摇头叹息道:“孽障,本念尔等修行不易,却不想人无伤虎义,虎有吃人心也罢。” 他挽起衣袖一步踏出,脚踩七星,掌画阴阳,气运丹田,吐气开声。 “神雷召来。” “噼啪”一声震天炸响,整座洞窟仿佛被霹雳击中,地动山摇,洞顶钟乳石碎裂成数块,落入翻腾不息的岩浆,掀起火柱热浪无算。 一道道雷霆仿佛雷神再现,勃然大怒,刺眼雷弧如随手甩出的劲鞭,击打着赤红的岩浆随之四散气化,徐赣双睛暴睁,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紫气,紫气升腾间雷光暴虐。 雷神震怒。 霹雳闪电在空中肆虐,空气中留下一条条难以抹去的印迹,人眼无法直视。电弧夹带着万钧雷霆之力,冲击着铺天盖地的岩浆浪潮,强劲的电光直接气化岩浆,打的隐藏在内的异物暴跳如雷。 岩浆暗藏异物,异物如蛟似龙,但於蛟龙又有本质的区别,它们生有龙头却无角无爪,双睛如火,身披厚甲,背脊如刀,长年累月生在岩浆之中潜修,修为甚是了得,否则也难以驱使地火岩浆,兴风作浪。 可惜,它们生不逢时所遇非人,徐赣之神雷天生辟邪,对此等妖邪之物天生就有压制的作用,再加上徐赣一生修为深不可测,区区几条未化形的地龙着实难以入其法眼。若非它们不知深浅穷追猛打,徐老天师也不会痛下杀手,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虐杀有违天德。 雷霆一出断难收手,岩浆四分五裂随即气化,暗藏的地龙也难逃神雷追击,雷弧刺如体内激痛难忍,皮开肉绽。 地龙狂叫嘶吼着痛不欲生,掀起巨尾翻动岩浆,岩浆直冲天际足有数丈高,擒贼先擒王企图先灭了徐赣。 “孽障,尔敢逞凶。” 徐赣一声断喝,神雷更加一发不可收拾,铺天盖地的雷光无穷无尽,於之前的做法降雷不可同日而语,纯属儿戏。 非但如此神雷内变化暗生,雷霆化作九股无数细弱的电弧围绕其上,地龙哪里见过如此架势,掀起的岩浆尽数化去不说,九股神雷如臂使指,打得地龙血洒当场。 “吼吼吼……” 悲鸣连天哀声遍野,雷霆不断的散向四方,震的洞窟几乎崩溃,许久后哀嚎之声不在,肆虐的雷光也逐渐偃旗息鼓,支离破碎的岩浆也在徐赣面前退去。 偌大一个洞窟,唯有他一人屹立在前,白髯飘飘,气定神闲仿佛神仙人物。 他看上一眼遗留在地面上的地龙残尸,尸首几乎肉眼难寻,地面上留下九条难以磨灭的痕迹和一滩滩腥红的血迹。 “咳,造孽啊!” 徐赣摇头叹息,并不以一口气虐杀九条地龙为喜,反倒是眼底蕴藏着无尽的哀伤。 抬头仰望穹顶,凝神静气,挽起衣袖掐指推演,突然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面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激痛悄无声息的袭来,面色大变、手捂胸口、跪倒在地狂吐一口鲜血。 “咳咳,老天爷你要收我,我倒也不怕,怕只怕我那可怜的孙儿,老天爷啊!不是徐赣不知天命,只是有些事徐某实难放下,唯有逆天改命,望老天爷莫怪。” 徐赣不停的碎碎念像是在於老天爷打着商量,也不知老天爷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也无从知晓。 探手入怀掏出玉瓶,倒出深红药丸急急咽下几颗来,苍白如纸的老脸才恢复点血色,也不打坐盘膝修养生息,立起身子急忙掏出司南,失去方向的司南在此地又开始运作,徐赣老人顾不上其它,辨别南北的方位心急火燎的急急寻去。 老人刚走,一处拐角转出一人来,手执龙头拐,满头白发苍苍,除了晏婆婆还能是谁,龙头拐敲击出独有的旋律,踏足在血迹之中。 满脸褶子的她眼底泛起精光,脚下九条地龙的尸首残像让她心惊,望了一眼徐老远去的方向,无奈的摇头道:“原来他命不久矣……” “晏婆婆,晏婆婆。” 远处传来呼声,不用问也知道是九娘娘和虎力来了,自从二人跳了下来,虽非同一条水系但还是来到了此地,不得不说是殊途同归。 九娘娘眼睛甚尖,一见满地的碎尸残骸吓了一跳,尖叫道:“这,这是他干的?” 晏婆婆默默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近在咫尺 远在天涯 万象森罗之境,乾坤大地之所。 地底下的火焰山不过短短数十里地,自从徐赣一口气除去九条地龙,一路上再无妖物挡道,雷霆手段震慑八方。 火焰山本是地底的一处火山口,常言道穷山恶水多出妖魔,也不知这九条凶恶的地龙何时寄居在此,妖龙肆虐,别说是妖就连蛇虫鼠蚁也无人敢问津,故过得火焰山是一片荒芜大地。 大地广阔无垠,疯长的杂草足有一人高,人迹罕至的大草原上一人飞掠,徐赣化作一只禽鸟疾速飞驰,身法之快捷,轻功之高明实属罕见。 一路风驰电掣,徐赣突停了脚步掌中司南高举,司杓在盘中直指一处不动,并未像先前般旋转不停。 “奇哉怪也,司南未损,为何却空无一物?” 徐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司南明明所指方位不变却不见一物,荒凉的草原除了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疾风,别无它物。 心急火燎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唯有依着杓柄向前摸索,徒然一直不动的司南开始动了,杓柄指着个方位缓慢的滑动。 “原来如此,此地布有结界,待吾施法破之。” 徐赣生为一代天师,布阵破法自是看家本领,乾坤袍一展取出个纸人儿,再取朱砂狼毫,点了朱砂画符作法,符文闪烁红光十六个纸人分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散开。 “天之八风、水之八方,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十六纸人八位向空中悬浮,八位遁地彼此间隔相连,仿佛有条无形的线牵引工整划一,徐老天师一步位移入得法阵,双指掐诀向前疾点,纸人化作一道流光分射八方,遁迹全无。 老天师突然大惊失色,遁向八方的纸人是在探测结界的阵眼,岂料纸人去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阵眼无一处查到,纸人身上各自加持神行之术,呼吸之间及是百丈距离,如此算来可见其结界范围之大匪夷所思,神鬼莫测,绝非人力可於之衡量。 “先辈手段高明,某不可及也。” 徐赣无奈唯有放弃,如此大阵别说是没见过就算听都未曾耳闻,此地足有百里之遥,想来此阵就算不足百里也相差无几,如此庞大的结界大阵就算他是伏羲在世,也绝非一日之功可破。 “麟儿,汝可平安否,怪爷爷没用,没用啊!” 徐老天师双膝跪地仰天长呼,凄凉悲鸣道不尽的哀伤,明知孙儿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咫尺天涯各是一方。 “徐老天师为何如此!” 虎力脚程不弱,见徐老天师颓废跪地故有此问,老天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中满是哀伤,望其一眼,喃喃道:“咫尺天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 虎力不知其意,大手抓着硕大的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幸好来了个明白人,九娘娘稍稍动意便明白了,来到徐老天师面前欠身一拂,问道:“徐老天师可是为了结界神伤?” 徐赣默默点头算是应了,九娘娘嘴角含春,笑道:“老天师大可不必为此烦恼,某有一物可——” 话还未完,徐赣摇头叹道:“无用,都无用,此结界乃上古秘藏,大阵足有百里之遥,平生闻所未闻,莫道是破哪怕只是寻得阵眼也需上百载岁月。” “啊!百里之遥,这,这是何地界,怎会有百里之遥”九娘娘闻之大惊失色。 “非但如此,此阵恐是出自上古秘法,怕唯有真仙人或可一试,吾等凡夫俗子绝非可能。” 徐赣一生英雄,不侍强秦甘愿流落异国他乡,铮铮铁骨何时服过软,然而,今日却在这庞大的阵法面前败下了阵来,非人力之所及也。 晏婆婆拄着龙头拐走了过来,见众人一筹莫展,道:“可愿听老生一言。” “事到如今,汝还有何话可说,若非是汝子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若非是汝大兄也不会命在旦夕,若非是汝吾也不会一筹莫展,若非是汝……” 徐赣满腔无名之火无处发泄,见了晏婆婆再也不顾其它将怒火尽数宣泄,数落的婆婆惊得呆住了。 话虽不差,一切源头皆因晏婆婆而起,但若非徐赣此时已绝望也绝不会如此,依着他品日里的道德修养若非束手无策,断不会如此。 “徐老这话可有点过了。” 九娘娘赶忙上来打圆场,岂料被晏婆婆一把拦下,眼中饱含着热泪,道:“让他说,此乃老生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徐赣正在气头上恨的怒目圆睁,但见晏婆婆如此全不反驳,满肚子牢骚话又给憋了回去。 “不知所谓。” 他大袖一挥,胸中一肚子闷气实难发泄,一掌向前轰出,疾风劲草肆意飞扬,掌力之雄浑足可惊世骇俗,十丈地界寸草不生,强劲的掌力掀起晏婆婆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虎力夫妇二人见其吓了一跳,若是这一掌落实晏婆婆岂会还有命在,原本只知徐赣修为了得,却不知其修为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掌之力即是如此,怕是全力施为世上还有何人可挡,纵观天下也唯有青邱大兄、哼里哈、哈里哼等级数的半步妖帝或可与之一战。 “不管愿不愿听,老生有话还是要说”疾风铺面,晏婆婆未有半分惧意视死如归。 徐赣皱起眉头深望其一眼,眼中的怒焰也在一掌之中消减了几分,眼角狂跳了数下,知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暂且听一听又有何妨,姑且听之。 “讲”徐赣冷喝。 “穿墙术”晏婆婆一字一句道。 徐赣大惊,道:“穿墙术,难道世上真有穿墙之术?” 晏婆婆点头道:“穿墙术是有但绝非世间流传穿墙破门之术,我青邱一族自远古便是妖仙一脉,曾经出过一位奇女子深谙结界阵法之术,潜心研究得一秘法名曰穿墙,其术可截断阵法之地脉穿墙而过。” “截断阵法地脉,世上果真有此等奇术?” 徐赣惊叹不已,暗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奇人辈出,震惊之余又担心不已,截断阵法地脉说来简单,做起来绝非易事,大阵地脉机关何止千百处节点,触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妥别说什么穿墙而过,怕是留个全尸都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古秘术 各有所得 荒芜的大草原,晏婆婆放开了龙头拐杖,沉重的楠木拐杖落地,压的身下杂草匍匐在地如何也抬不起头来。 凝神静气,闭上双睛,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深奥难懂的咒文在风中摇曳。 “婆婆还是让我来吧!”九娘娘急切的叫道,想哪年过古稀的晏婆婆满头华发,发白如雪,疾风中散乱的白发迎风舞动,仿佛风一吹便会随风而去。 然而,倔强的她怎肯放下,摇了摇头单指向前疾点,每点出一指脸色便苍白一分,连续点出不下数十指,一张脸面惨白如纸,汗如雨下。 破碎虚空。 虚空像个破了壳的鸡蛋化作碎片无数,数之不尽的碎片悬浮在了半空,晏婆婆见了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然好景不长,破碎了的虚空徒然一阵急颤,碎片回归凝结再也看不见半点裂痕。 “好强的结界之力,好厉害的阵法地脉。” “轰”一声响,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向四面八方,阵法的反震之力强劲无匹,范围波及四人避无可避齐齐中招,晏婆婆被反震所伤,手捂心口狂吐鲜血,虎力夫妇二人联手抵御才勉强抵住余波,场内唯有徐赣一人屹立如山,清风拂面。 徐赣探手入怀取出一药瓶,随手丢在晏婆婆脚下,喝道:“吃了它。” 晏婆婆看上一眼,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张口欲言又止像是要拒绝,九娘娘眼快嘴快,赶紧叫道:“婆婆怎可辜负老天师一片好意,快快服下。” 徐赣所炼制的丹药可遇不可求,天妖界素来闻名千金难买万金难求,晏婆婆怎会不知,只是脸面上过不去罢了,老天师一双慧眼紧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却不发一言。 “哎呀!婆婆徐老天师一片好意,您就快吃了吧!”九娘娘打着圆场,拾起药瓶倒出瓶中丹药,药丸现世散发淡淡药香,通体浑圆,带有丹纹,不看也知此乃疗伤圣品。 晏婆婆自家知自家事,先前的反震足矣伤了筋脉,有此疗伤圣品丹药当可无碍,而且青邱大兄就在眼前,想到这一层暗自思量何必跟他赌这一口气,待此地事了找个机会还他就是谁也不欠谁,豁然通达,取了丹药一口吞入腹中。 徐赣收回目光,捻须叹道:“穿墙之术确有可取之处,然尔等修为尚欠火候,更何况此乃上古大阵,截断地脉绝非易事。” “言之有理,不知徐老天师可有补救之法?”九娘娘知徐赣所言不错,虚心求教。 徐赣思量片刻道:“某有一法却不知当可行否。” “老天师但说无妨。” “好,恕老夫唐突,穿墙之术可否借阅一二,徐某绝非见猎心喜,只是事到如今唯有徐某一人或可一试,当然借阅贵族异术也绝不白看,某有妖术三法可与之交换,可否?” “这……” 九娘娘一下没了主意,穿墙秘术乃是青邱不传之秘,绝非她一人可定夺,然而,徐赣所言不无道理,平常阵法也就算了,今日碰上的可是远古大阵,倘若再强行施展秘术怕是有性命之忧,但兹事体大秘术之秘可否外传,从古至今尚未有过先例。 “好。” 晏婆婆一声断喝,惊坏了虎力夫妇二人,九娘娘吃惊的叫道:“婆婆,兹事体大绝非儿戏。” “九娘,不用再想了,这件事於你无关,都是老生一人之决定,若日后有人追查决不牵扯青邱”晏婆婆斩钉截铁的喝道,语气之坚定毋庸置疑。 “婆婆说的这是什么话,青邱秘术概不外传难道婆婆忘了?更何况也决不是你一人可决之事”九娘娘厉声喝道。 “贼婆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晏婆婆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要尊敬,敬重她老人家啊!”虎力闻言大惊,不想自家婆娘如此绝情。 九娘娘眉宇之间浮现三根黑线,没好气的甩了个眼色,喝道:“你懂什么!” “九娘,这又是何苦来哉,老生毕竟是个外人,而你可是未来的城主夫人,长老会怎会放过你”晏婆婆怎会听不出言下之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婆婆怎是外人,青邱永远都是你的家,而我九娘也永远是你的女儿,我绝不会让你有事,妈,记着,青邱城在世一日必保您一天。” 晏婆婆泪眼婆娑,千言万语化作泪水,紧紧抱住了九娘,泪如雨下。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虎力这位老实人拍着胸脯喝道,不得不说老实人也有可爱之处。 徐赣看了眼虎力,心中暗想这只虎妖是如何修炼成精的,能修炼到这般田地也算是个奇迹,说不得多半是老天爷开了眼保佑老实人。 “徐老天师我来授你穿墙秘术”九娘娘收起热泪,探手入怀拿出一龟甲,龟甲上镌刻着象形文字,一排一排虽看上去很是别扭,但细看之下竟是九宫排列,暗藏至理。 徐赣言而有信,取了三件物品塞给了三妖,虎力得到的是暗红麻布,展开布匹嗜血妖法四个大字历历在目,虎力大惊失色,喝道:“千年前失传的嗜血术?” “天狐九变,真的是天狐九变”九娘大叫,掌中有一玉瓶,瓶身满是文字,狂喜不已的她惊的呆了。 “婆娘,天狐九变难道真是你梦寐以求的九变之法?天啊!”虎力大叫。 “汉子,你过来一下可好?”九娘娘对着自家老公招招手,虎力听话的走了过去,岂料九娘娘老实不客气伸手一巴掌,实打实的一掌打在虎力脸上。 虎力被打懵了,捂着脸面大叫道:“婆娘,干嘛?” 九娘娘恍若隔世,举着红彤彤的手掌叫道:“是真的,是真的,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婆娘”虎力怒喝。 “老公,人家怕是在做梦,真的怕是梦”九娘娘转眼化作绕指柔,轻声细语呵气如兰,虎力大哥那里受的了这个,满肚皮的怒气不见了,脸上的巴掌也不怎么疼了,眼里全是柔情蜜意,甜的能腻死人。 徐赣见不得这些,目光落在了晏婆婆身上,晏婆婆所得也是非寻常之物,但她只看上一眼便收了起来,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结界之上。 老天师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龟甲细细端详,沉浸在上古秘术之中。 四人各有所得之时,四天妖也来到草原之上,暗藏在远处静静的潜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声断喝 石破天惊 风吹草低,疾风劲草。 荒芜的大草原,阵阵狂风吹动草浪,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向远处延伸,倒伏的草浪可害苦了囝斐,身材魁梧的他匍匐在地一脸的无奈,幸好落水的石龙子被他给打捞了上来,这对难兄难弟躲在杂草下,额有默契的挤眉弄眼,滑稽的神态令人忍俊不禁。 “老大快看,我没骗你吧!”花姬一脸的兴奋,险些叫出了声来,亏得她醒悟的早否则非被人给发现了不可。 不动妖紧锁着眉头,一大一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才徐赣等人的言论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拉下,如此巨大的结界代表着什么,还能有什么?唯一的答案,秘藏。 秘藏竟然就藏在这里,这片荒芜了的大草原,结果果然令人匪夷所思,难怪六代大妖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曾寻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兴奋之余又未免担忧,一是怕徐赣,徐赣在先前的彼此试探中隐藏了实力,当然实力方面不动妖也有所保留,但是仅观徐赣击向晏婆婆的一掌,十丈范围寸草不生,如此修为着实太过惊人,怕是他全力施为也未可得。 二是怕结界大阵,百里范围的远古大阵,此阵唯有上古大仙方能施展,先且不论其阵法的复杂程度,哪怕只是设立其阵图的天材地宝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如此大阵,催动起来的威力恐怕说它能毁天灭地也绝不为过。 三是怕己方,四大妖王各怀鬼胎,彼此关系绝非看上去如此简单,这一点上不动妖深知,彼此利益相同时或可合作,但是利益发生了冲突呢?怕是翻脸不认人背后捅刀子甚至翻脸不认人,而今秘藏就在眼前,万一有人不肯合作窝里反,此事必定大大的不妙。 有此三虑,不动妖目光在其余三人中流转,介子鱼首当其冲他是三人中最为老练也是最狡诈之徒,若非修为比他多了千年镇压的住,怕是早就反水自立门户。 介子鱼满怀心事愁眉不展,见不动妖的目光望向他,赶紧收了愁容换上一副笑脸,笑脸相迎。 除开介子鱼最担心之人并非是罂粟美人,反倒是看上去天真无邪憨厚老实的囝斐,囝斐仿佛全然无知不动妖投来的不善目光,可劲逗弄着石龙子,但是不动妖可不会这么想,他知道越是看上去无害的人反而更加危险,因为他们最难引人瞩目,容易让人将其忽视,往往最是致命。 最后一位自然是罂粟美人,别看其说风就是雨的逗比性格,其实内心只不过想让其认可,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引得别人认可,这种人更注重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反而是无害的一类人,只要不触及底线一切皆好商量。 不动妖笑了,笑的好像个老狐狸,花姬见了一愣,不知其因何发笑,勉强的跟着笑了笑。 “诸位,今日乃天赐良机,吾等应同心协力,待得了秘藏到时天材地宝各凭本领可好,眼下还需同仇敌忾,否则必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动妖吐气开声,囝斐、介子鱼和花姬谁也未曾回答,既没表示赞同也未表示反对,一个个沉默不语。 如此反应早在不动妖预料之中,他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道:“好,明白了,不如只要进得秘藏,所得的秘宝按需分配,一人得手其余等人不许再抢。” 此话一出,三大妖王连出一口大气,冷若冰霜的面容瞬间转暖,纷纷点头应允。 四妖联盟宣告成立,彼此各怀心事,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徐赣等人,眼底满是贪婪。 …… 话分两头,自徐赣得了穿墙奇术潜心研究,看得是如痴如醉不知日月,直到略有所得才放下手中龟甲,叹出一口长气由衷赞叹道:“真乃奇术,匪夷所思。” “徐老天师,如何可有把握?”虎力早就等待的不耐烦了,急急问道。 打坐净修的九娘娘也从深层冥想中醒来,不知为何面色看上去格外亮眼,仿佛涂了层胭脂水粉光彩照人,秀色可餐。 虎力见了也是一惊,从未见过自家婆娘如此魅力四射,一时看得愣住什么都忘了,呆若木鸡。 九娘娘不知其所以然,挨着虎力立在一处,两指力道十足的暗地里揪着皮肉,笑脸迎人的嗔道:“呆子看什么看,以后有你看的,眼下先救出大兄来要紧。” 虎力腰上一痛,人也跟着清醒十分,目光望向了徐赣。 “初学乍练五五之数,怕第一次不得功成,不过老夫定全力施为”徐赣朗声喝道。 九娘娘知他所言非虚,此次穿墙危机重重,若不全力施为怕有性命之忧,道:“望老天师多加小心,量力而为。” 徐赣点头应了,道:“老夫施术时望诸位远行百步。” “不,我要留在此地”晏婆婆斩钉截铁的喝道。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别打搅徐老天师,万一再来一次反震可怎么办?”九娘娘急切的叫道。 “不,我留下自有留下的理由,无需再劝你跟虎力快离开”晏婆婆朗声喝道,不动如山。 晏婆婆的脾性九娘娘怎会不知,知道再劝也是无用,拱手一礼向徐赣求助道:“望老天师危急关头能施以援手。” 徐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深望了晏婆婆一眼,见其神色不慌不乱,虽不知其有何用意,但事到如今好比疾箭在弦不得不发,也顾不得许多,唯有勉强点头应了了事。 待二人离开,场内只留下徐赣和晏婆婆两人,徐赣收起龟甲凝神静气,单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狂风吹的劲草左摇右摆如同狂魔乱舞。 徐赣施展起奇术威力何止翻上一倍,猛地一开眼,眼中精光爆闪,双指对着虚空连点,激射出道道犹如实质的气脉,封禁八方。 虚空震荡。 强劲的气脉如一根根金针,准确无误的插入地脉脉门,脉络截断震荡不休,翻滚的气浪仿佛疯了一般连连冲击着金针,徐赣岂能容他得逞,指尖一点,无形气指疾冲而出,运用百步穿杨的手法,稳住针头向地脉根深处扎去。 神奇手法看得晏婆婆眼前一亮,断难料到还有如此之举,想她专研穿墙秘术也有数百哉光阴,却不及此人短短片刻的领悟,真乃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破——” 一声断喝,石破天惊。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穿越结界 闻之震惊 “天下穿墙任我行,撞了南墙不回头,腰一挺啊!臀一收啊!迈开大步向前冲啊!的里格朗,的里格朗,里格里格朗……” 徐赣摇头晃脑吟唱歌谣,动作古怪滑稽,尤其是脚下一对脚丫子,发了狠的撂着蹶子模样像极了一头倔驴。 “敢问,你家先辈为何如此行事?” 徐赣真心不明白施法为何还要吟唱山歌,更不懂非要装出一副倔驴的模样。无奈,龟甲上是如此记载,也只能依葫芦画瓢照做就是,但他深信如此行事,无非只是画蛇添足。 晏婆婆瞪着滚圆的眼珠子,惊呆了,谁能料到徐老天师突然疯疯癫癫的学起了倔驴,非但形似更加神似,似模似样,只差再配上一声驴儿叫。 百步之外,九娘娘差点没笑岔了气,柳腰前俯后仰花枝招展只是没敢出声,憋得眼泪直流,身畔的虎力瞪着大环眼,好不容易回了神,喝道:“婆娘你这次玩的也太狠了吧!” 九娘娘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狂笑,正色道:“贼汉子,难道你忘了徐老头是如何算计我等,此仇不报非女(君)子,更何况此事无伤大雅,无非是博人一笑。” 虎力抓着大脑壳想想也对,确是无伤大雅,咧开厚实的嘴唇憨厚的笑了笑,徐老的动作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兄弟们一起上。” 坐等良机的妖王分东西南北四方突袭,长驱直入,目的明确,徐赣眼看着冲入结界全无防备。 不动妖后发先至,施展雷霆手段攻其背门,三妖从旁协助无所不用其极,介子鱼双手碧绿毒雾缭绕,攻其上盘。囝斐丈八长戟赤红如血,直取中门。花姬展开水云袖专锁人下盘,三人连击惯了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取人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晏婆婆一个晃身追了上来,驱动双掌抵住不动妖致命一击,雄浑的掌力直将婆婆推向徐赣,老妪口吐鲜血,二老背心贴着背心冲撞向结界。 好个不动妖,眼见偷袭不成立即换招,双掌由掌变爪抓住晏婆婆手腕,强劲的推力令三妖王的连击纷纷落空,徐赣死里逃生晏婆婆却难逃魔掌。 晏婆婆替代了徐赣的位置,毒雾、长戟、水云袖照单全收,血洒当场。 场内变化之快令人震惊,电光火石,坚实的结界撕裂一道口子,将六人同时给吸了进去,封禁八方的气柱消失,结界恢复如初仿佛此地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唯有杂草上留下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娘,娘——” 九娘娘疯狂的冲了过来,面对一片虚无嘶声惨嚎却也万般无奈,双腿发软摔倒在地,再也站立不能。 仰望苍穹,泣不成声。 …… 斗转星移,徐赣冲入结界落到实处,脚踏实地,抬头仰望巍峨大山屹立不倒,脚下一条碎石小径直通密林深处,环顾左右再无他人,唯有凉风作伴。 徐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掏出怀内司南,司柄晃荡不止已然全无作用,唯将其收起另做打算。 “咳!时也命也”徐赣长叹一声,转身走入密林寻捷径另选它途。 密林小道翠翠殷殷,林中古木遮天,阳光循着茂叶缝隙,映照着山林生机盎然,低矮的灌木沙沙作响,徐赣瞄上一眼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迈步。 灌木中藏有妖魔,浑身黑雾缭绕,茂密的灌木丛也难完全掩其魔气,丝丝缭绕在叶片之上,妖魔双眼一片泛黄犹如妖兽的瞳孔,直盯着阔步向前的徐老天师。 “吆”一声咆哮,灌木丛中的妖兽倾巢而出,密林中黑影铺天盖地,数之不尽的妖魔仿佛听了号令,群起而攻之。 “噼啪。” 平地一声惊雷,无数电光爆闪,电弧闪烁密林化作白昼,无数黑影在疾电中痛苦挣扎,远远的都能闻到肉香,徐老天师只是一击,群妖授首。 过百妖魔中有一小妖,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天降神雷,周围的同伴劈的黑如焦炭,唯独是它能独善其身,生在雷霆中半点不沾身。 小妖惊的毛骨索然,双手环抱,单脚独立,生怕若是有那道电弧不长眼甩了过来,岂非大大的不妙。 “救我,救我。” 身处雷击的妖魔伸手求援,小妖哪里敢去救,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伸出一小指头,见着同伴的惨状实是不忍,勉强闭上了眼不忍直视。 白光爆闪,惨痛的哀嚎响彻山林。 许久,小妖再也听不见哀嚎之音,方才敢睁开眼睛,眼前景象惨不忍睹,十丈之内难见完木,断木残骸数不胜数,焦糊恶臭尸骸遍野,小妖见了地上满地尸骸,非但不为同伴掉下一滴伤心泪,反而高兴不已庆幸劫后余生。 然,好景不长,背后走来一老者,冰冷的目光直盯着小妖,小妖似有察觉惊恐不已的回头望去,眼底划过一道雷霆。 徐赣施展雷霆手段,从小妖口中探知了些情报,知道此地唤做断龙岭,岭中有一妖王,收罗四周的小妖拱其驱使,这只小妖地位卑微,所知有限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唯有问清路线,找来根绳索绑了了事。 一路搜寻,转过两道弯妖王洞府就在眼前,徐赣不愿弯弯绕更何况时间紧迫消磨不得,径直走了过去,妖物见有生人,多年未食人肉,只是闻着都垂涎欲滴,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徐赣老实不客气,一顿雷霆大餐伺候,妖物们皮开肉绽死的死伤的伤,无一幸免。 “你家妖王何在?”徐赣朗声问道。 受伤的妖物识得厉害,赶紧答道:“我家妖王应魔灵妖王之约,已去了一日。” 徐赣一听原来妖王远行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见这妖物神色古怪,知道其有歹心,不等它发作,直接赏它一道雷霆了账,其余妖物见了怎敢妄动,一个个噤若寒蝉。 “吾来问你,你家妖王去了何处,又是去赴何约”徐赣朗声问道。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妖物们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里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徐赣闻言大惊,断喝道:“速速带我前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果不其然 此计甚妙 第一百二十九章果不其然此计甚妙 莲池摆清风,烟雨生碧瑶。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烟雨蒙蒙,绵绵细雨缤纷。 莲池湖畔一时妖气冲天,集聚无数妖众,为首三人,首位是一女妖浑身黑气缭绕,黑气所化的云裳羽衣尽显妖娆身姿,瓜子脸蛋,柳叶细眉,樱桃小口,杏眼含春,面目之美已近倾国倾城,美中不足乃天阁空瘪,见之凉薄,此等人物不敢生亲近之意。 左首位是一汉子,虎背熊腰形似蛮牛,身披破烂兽皮一眼便知来自蛮荒,古铜色的皮肤下满是高高拱起的疙瘩肉,一身的腱子肉看得令人心惊,尤其是腹间八块泾渭分明。脊背高供背挂两柄战斧,斧头为不知名野兽的肩胛骨所制,骨如精铁暗蕴寒光,斧柄却粗糙了许多,唯一老树枝杈粗略打磨还带有枝杈、绿叶。 右首位是一青衣男子,国字脸面,五官端正,身材修长,体态匀称,一眼见岂是妖,倒想是名门贵胄之家出来的公子,只是家道落魄一身行头略显寒酸了些,青衣大褂衣料考究系出名门,其上却大大小小添了不少补丁,形似‘百纳衣’大煞风景。 除此之外,小妖者众静列其后,为三人马首是瞻。 “破军,以为如何?” “要俺说,一个字冲,直接冲杀过去了事。” 女妖闻破军之言,眉间暗线隐现,唯有一笑了之,见青衣面带讥笑转而问计於他,道:“七煞,又当如何?” 青衣男子嘴角含笑,深弯一眼莲池,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道:“哼,山野莽夫,池水系无根之水落叶亦沉,若如他所言冲过去倒也简单,只是不知到时还有几人能活,必死伤者众,下属等忠心不二前赴后继,到了对岸绝超不过一指之数,不信,大可一试。” “哦,君当如何?” 青衣男子面带浅笑,眼角余光望上一眼似有意挑衅,破军怎会不察,怒目相对。 “既然你开了口,吾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此莲潭也并非无法可施,只需去哪麒麟洞中取来火云木,数根结成小舟,往来月余必可过湖”青衣男子侃侃而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成竹在胸。 女妖闻之喜形于色,然而很快愁上眉梢,道:“好是好,不知可有更快的方法否。” “嘿嘿,俺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月余,不要说什么一个月,十多天过后你若还能有命在,你叫俺干啥俺干啥”破军大声喝道。 七煞眉心含怒,但也知他所言非虚,沉凝片刻道:“好,麒麟洞是远了些远水解不了近渴,某还有一法定可行之,桃花葬积年阴气取其阴煞木,此去桃花葬不过数日,来回绝不会超过十日之限。” “俺还以为有何妙计,原来还是找木头造船,喂,我说你个公子哥,大脑袋里除了造船还会有些啥,莫非前世是个木匠,不干活手就会痒不成?” 冷嘲热讽刺引得一众小妖发笑,笑声一起,七煞猛地回头出手如电,不知他用了何神通,几个小妖当场毙命,其余小妖惊骇莫名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在取笑於他。 “小木匠,你敢杀俺们的人,来来来,再战它个三百回合,老子非打的你个丫的找不到北”破军一声厉喝,取了背间双斧磨刀霍霍。 七煞也动了真怒摩拳擦掌跃跃一试,二人好似斗兽场内的斗兽,伸长了脖子,急红了眼,一言不合挑起争斗。 女妖王气的是柳眉倒竖,一张俏脸立变罗刹,断喝道:“够了,都给老娘我住手,什么时候了还只知窝里斗,若是他醒来我看你们想死都难。” 一声断喝,二人震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二人好似斗败了的公鸡,偃旗息鼓。 破军余怒未消随手一斧子劈下去,斧子还未劈实在,七煞身后小妖立躺数人。 “礼尚往来,这下谁也不欠谁”破军收起大板斧子,朗声大喝。 听他这么一说七煞倒也不好发作,唯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自知,然而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暗地里盘算着如何报复,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性绝不会放过他。 “除去取木造船,君可尚有妙计否?” 女妖问计,七煞苦搜枯肠只能摇头,破军抱以冷笑,讥讽道:“真是个木匠出身。” 女妖深知再问也是白问,唯有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别无它法,而今唯有强渡,破军做先锋先行,切记不可回头,不可落水……” 破军哈哈一笑,道:“放心,关键时刻还得靠俺不是,小的们跟我走。” 他脚下一点正待跃起,身后小妖们却止步不前,众小妖闻之心惊,如此渡江岂非命悬一线,若是一个不稳必葬身湖底,然而妖王之命岂非儿戏此去必是送死,故踌躇不前。 “诸位妖王且慢,某有一法或可一试。” 妖众中传来呼声,排开众多身材魁梧的妖怪,一只不怎么起眼的老羊怪双手高举,老羊儿一路小跑的排开众人,来到三妖王面前匍匐在地,大礼膜拜。 七煞眉头一紧,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妙计?” “回大王,小妖乃是一只羊精,平日里栖息在断龙岭一带……” “原来如此,来人啊!把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给我绑了,直接丢湖里去。” 七煞不等小妖说完,直当的处理了事,想断龙岭乃是破军的地盘,破军家的小妖他怎能容下,可苦了这只自告奋勇的老羊精,献计未成,反被人给五花大绑了,看来这拜准山头也十分重要。 “住手,看谁敢绑我家小妖”破军大喝,此时双方剑拔弩张,彼此对峙。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是来献计的,真是献计……”老山羊大叫大嚷的痛哭流涕,情真意切。 女妖不禁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大袖一挥喝道:“且慢,你有何计策?” “魔灵,一只老山羊能懂什么,不问也罢!”七煞喝道。 魔灵笑了,道:“正因为它是只老山羊,说不得有何妙计也不一定,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越老越值钱,更何况听听也是无妨。” 七煞听她如此,自也不好再强勉下去,朗声喝道:“老东西,有话快说,有…快放。” 老山羊死里逃生那还敢买关子,直着脖子努着嘴,道:“大王,何不取荷叶为舟,此叶宽若桌面,足可容下四五人并立,必可泛舟湖上。” 魔灵闻计茅塞顿开,正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道:“果不其然,此计甚妙。” 第一百二十章 施法驱雨 龙蛇狂涌 第一百三十章作法驱雨龙蛇狂涌 莲池内泛起片片叶舟,顺水漂流,为首的两片荷叶上三妖王於老山羊并列,此乃殊荣。 破军很是得意,自家山头的小妖在魔灵面前给他挣足了面子,好不春风得意,棒槌般粗大的指掌有意无意间也不知拍了多少回,幸亏老头儿身子骨还算扎实,否则早散架了。 反观七煞一脸的郁闷都能滴出雨来,他最见不得破军此时的嘴脸,阴毒的盯着老山羊,恨不得一脚将其踹入池中才好。 怨毒的眼角余光,横扫一眼紧跟在后的自家小妖,要怪就怪这些家伙,如此简单的法子平日里这一个个机灵过人,怎个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也排不上用场,倒是让个老羊儿给抢了先。 “老羊儿,面生的很啊!往日里怎个从未曾见过”七煞阴测测的喝问道。 破军大眼一翻,知他失了面子硬是要找回,踏前一步,怎能不出面维护一二,冷哼道:“哼,俺断龙岭的小妖们少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别说是你就连俺们也不敢说认个全乎,‘小木匠’你想怎的,画出个道道来,做哥哥的作陪就是,不如这样等上了岸大战一场,谁若不敢应战就是‘瘪犊子’。” 破军最是护短,更何况老羊儿这次为他挣了颜面,回头大嘴一咧开,拍着胸脯喝道:“老羊兄弟莫怕有俺在,看谁敢找你麻烦。” “大王,老羊儿一切听凭大王吩咐。” 老羊儿拱手作揖急着大表忠心,破军大喜,蒲扇般的大手猛拍羊儿,搅得四平八稳的荷叶船差点没翻了去。 七煞气就不打一处来,凶狠的目光待人而噬,虚眯双眼,冷喝道:“好,手底下见真章。” “谁怕谁,来就来。” 二人消停不过一会又缠斗起来,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可气坏了魔灵妖王,她柳眉倒竖,面若寒霜,厉喝道:“滚,都给老娘滚犊子,别让老娘再看见,眼不见心静。” 雌虎一发威,二头发情的雄虎立即蔫了,不再好勇斗狠各自换上一副嘴脸讨好着魔灵,言语露骨,不表也罢。 四人中唯独老羊儿镇定非常,生就一张畏畏缩缩的嘴脸,褶皱的老皮满是褐色斑点,稀疏的胡子也未见长出几根,头上顶着两个圆角,双睛半开半阖,身着打满补丁的‘百纳衣’配个粗布鞋,这种人把他丢在哪都不会扎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 泛舟湖上,莲花作伴惬意非常,奈何细雨绵绵,若是平常渔舟倒也罢了,无奈荷叶做舟虽不至于沉但也险象环生,为首的几只船儿有大妖坐镇怡然不惧,然而船过二十不可能每艘船上都有大妖,安排不到的船儿,苦了一干小妖哪里是来游湖玩耍,分明是在做苦力,不停的把水排出荷叶舟,忙的是不亦说乎。 细雨霏霏,雨势越下越大,天之北一片乌云翻滚而来,三妖王眼见天变面无丝毫惧色,谈笑中灰飞烟灭。 “大雨将至,谁愿作法驱雨。” 魔灵慵懒的问道,在旁的七煞也不知从何得来一把纸伞,殷勤的替她撑着,遮雨泛舟本是文雅之事,只是纸伞破烂不堪天窗大开,聊胜于无。 大煞风景。 七煞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猿意马,信马由缰,借着撑伞大饱眼福流连忘返,也难怪妖女娇容精致,再加上慵懒的神情,成熟中无不透着一股诱人韵味。 “这有何难,看俺灭之。” 破军不懂风雅却是行动派,取下背后双斧紧握在手,立於船头站稳马步,深吸一口长气腹部高高鼓起,形似怀胎十月,吐气开声,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音波犹如一道离弦疾箭朝着乌云射去,石破天惊神乎其技,云层刺破一大洞,烟消云散。 “哈哈哈……”破军眼见施法功成狂笑不止,威风凛凛好似骠骑将军凯旋而归,意气奋发不可一世。 岂料好景不长,天上乌云并未就此散去,翻滚的云层浓密的犹如黑墨,黑压压的一大片没顶而来。 “呵呵,看来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七煞浅笑挖苦,破军闻言大怒再次施法,只见背后他背后生出一黑熊虚影,熊瞎子狰狞恐怖,破军如长鲸吸水深吸一口气,腹胀如鼓,面目憋涨的通红,张开血盆大口一股狂暴的气流,直上九重天。 拨云见日,密集的乌云中心炸开一大洞像是天破了,强劲的气流形成龙卷风撕裂云层,霏霏细雨也被卷的一滴不剩。 “大王好手段。” “大王威武。” 破军从断龙岭带来的一杆小妖助威呐喊,声势一时无二,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呵呵,高兴的太早了吧!” 七煞又来泼冷水,破军面色大变,天际之涯升腾起滚滚黑雾,雾气比章鱼墨汁还要重上几分,内里暗藏闪电,云层中龙蛇狂舞,电弧飞射不休,刺目扎眼。 “这绝无可能,一定有古怪”破军惊骇莫名,朗声大喝。 眼见他吃瘪七煞怎会不落井下石,不无讥讽的道:“古怪,依我之见还不如说是学艺不精,熊瞎子怎能跟人比,最多也就三斧头之后便难以为续,要说这驱雨还看我来露上一手。” 破军气的直跺脚,但论起施展法术还真比不上这‘小木匠’,可怎个也不能给比了下去,厉喝道:“你行你来,可敢打赌,若是驱雨不成又当如何。” “呵呵笑话,此真乃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好赌什么都成”七煞朗声喝道,算是应了赌约。 破军也未料到他能如此爽快,心头一惊,冥冥中总感到有何不妥,但一时间也不知不妥之处在何地。 “你输了就给我滚,有多远就滚多远,见了我就绕道走,老死不相往来,对了,忘记跟你说一声,吾乃是西海龙子,天下水族专司行云布雨,跟我比什么不好非要比驱雨,输死你都不冤枉。” 七煞狂妄的大叫,踏前一步收起了破纸伞,摇身一晃化作一条蟒龙,腾空直上九霄云天。 破军懊悔不已,悔不该当初一时语快,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蟒龙翻转腾跃遨游天际,滚滚乌云好似对它天生的敬畏,不敢与之亲近,一番游弋下来雨过天晴。 七煞宣誓主权般的在空中打出一声惊雷,所剩无几的乌云片儿也荡然无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驱雨之术大成。 “哈哈哈……破军以后你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还不滚。” 破军闻言大惊,仰望苍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见其发笑,七煞怒不可止正待俯冲下去,徒然天地间一声闷雷滚滚而来,散去的乌云凭空出现,云层内疾电狂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个猪儿抢着吃 蟒龙惊骇莫名首当其冲,乌云如洪水猛兽将其吞没,电闪雷鸣,龙蛇狂走,好大的一场暴风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如雨幕般从天而降,道道雷霆撕裂苍穹,风助雨势、雨助风势,天地之威人力岂可抗,雷霆之力直落莲花湖。 莲花湖转眼变了‘雷湖’,雷光闪耀,电弧四射,击打的湖面翻腾不休掀起惊涛骇浪。 “不好,快稳住船,否则必死无疑。” 魔灵一声厉喝如春雷乍现,众妖无不听命施展浑身解数稳住叶舟,无奈风大浪大加上雷霆之威,妖怪们在惊慌失措中形同一盘散沙,不是被推挤的落了湖就是被雷电击中,无一幸免。 莲花湖化作阿鼻地狱,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入水即沉,勉强立於叶舟的妖怪,无情闪电倾泻直下击打的皮开肉绽形似焦炭,二十余只荷叶小舟,百名妖众尽皆葬身湖底。 “我去救他,你速速上岸。” 魔灵妖王眼见无力回天,唯有弃众妖不顾脚下一点冲天而起,追着从天空中陨落的七煞去了。 破军眼见麾下妖物死的死伤的伤,心胆欲裂却无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见其死于非命。 “大王,救我啊!” 老山羊一声尖叫,破军幡然醒悟见其神色惊慌,大手一揽将他救起,脚下一点纵跃腾挪,单手一斧劈散雷霆,一路向西逃窜。 莲花池上波涛依旧,电闪雷鸣,水下却宁静异常,随处可见的水草裹起落水的妖物,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只能化作其养份永远的长眠在此。 …… 莲花池畔,破军带着老山羊披荆斩棘,立破雷霆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上了岸面如灰炭,衣衫褴褛,也不知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劈了多少下。 老山羊也不好过虽幸有他从旁照应,奈何雷霆过於密集也弄了个灰头土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怒也!” 破军天生一副急脾气,盯着湖心中爆闪的雷霆眼底寒光闪烁,回头迁怒於老山羊,喝道:“都是你出的‘好’的主意。” 老山羊猛地一惊,道:“大王息怒,小妖献计也是为大王争个颜面,怎会料到闹出如此事端,不过大王依在下之见,大王本领通天区区一场小雨何足俱哉,只是不知为何会引发一场暴风雨,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蹊跷,有何蹊跷?” “大王您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就不难发现,只是这,这……” 破军大眼一翻,叫道:“只是什么,说话说一半你可真急死了个人啊!” “咳!有些话小妖不知该当讲不当讲”老山羊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破军看着都‘火上房’脑门上直冒火。 “讲,有俺们在何足俱哉!” “好,老羊儿算是斗胆了,大王作法驱雨向来是手到擒来无往而不利,怎会偏偏今个出了差子,其中定有隐情。” 破军闻言一怔,道:“隐情?” “对,大王你想啊!七煞妖王乃是天下水族专司行云布雨,会不会是他从中作梗。” 破军闻言勃然大怒,厉喝道:“好你个七煞使妖法灭俺部族,此仇不共戴天,非把你那虫(龙)筋给抽了不可。” 破军再蠢也明白了,一气之下磨拳擦掌暴跳如雷,急火攻心,恨不得此刻将他活活打死,扒皮抽筋。 “大王此事可急不得”老山羊劝道。 “为何,俺还怕他不成”破军怒喝。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王功力虽是略胜一筹,但与其相斗必有损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 破军一听此话在理,问计道:“依你之见该当何如?” 老山羊两指捻起片儿胡,静气凝神沉思片刻,道:“有了,大王我们如此这般如何?” 二人秘议了片刻,破军闻言茅塞顿开,大笑道:“好,好好,此计甚妙。” …… 天空中一道黑影钻出云层,如一枚天外陨石砸向远处,落的急了也不知毁去多少林木,密林深处二道人影艰难的分开,魔灵艰难的立起身子,她洁白宛如处子的肌肤不在浑身焦黑如碳,唯有一张脸面虽然难逃厄运,但比起另一位来强上百倍不止。 七煞化为人形,身子骨比焦炭还不如,皮开肉绽鲜血横流,隐隐还能闻到阵阵肉香。若非是它妖力深厚再加上魔灵救援及时,这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不过虽是未死也硬是扒下一层皮来,惨状不堪入目。 “幸亏有你,否,否则真的完了”七煞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探出手摸向魔灵,岂料魔灵一掌将其挡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谁要你逞强来着,蠢货。” 魔灵怒喝,七煞震惊,紧着辩解道:“我,我还不是为了你,那熊瞎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的德性,哪点配的上你,他抢,他凭什么跟我抢……” “啪”一声响,魔灵反手无情一记耳刮子,抽的七煞嘴角溢出血丝。 “蠢货,跟你说过多少遍,稳住他只是权宜之计,怎个从来都不长长脑子,只知道好勇斗狠斗来斗去,你若真把他给赶走了,他来了你上啊!”魔灵厉喝,训斥七煞犹如孩童,七煞不怒照单全收不说,更是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 七煞死死的抱着魔灵,无论魔灵如何挣扎也不松手,直等她气消了些,垂下头贴着耳垂咬着耳朵,道:“我知道,你稳着他都是为了咱们。” “知道还争强好胜,也不知吃了哪门子的飞醋”魔灵嗔怪道,奋力挣开束缚。 岂不知这条小龙(虫),受伤虽重但力气犹在,魔灵妖王竟未曾挣开,或者她本来就不想挣脱,只不过装装样子耍耍花腔罢了。 “别动,熊瞎子虽然‘瞎’可他并不蠢,若非如此怎会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熟不知民间有一俗语,一个猪儿不吃食,二个猪儿抢着吃,我若不抢他怎会不起疑心,我若不争他怎会死心塌地?此乃计谋也。” 魔灵闻言一怔,回头重新上下打量一番,七煞心中喜不自胜却不显山不露水,正人君子坦荡荡的喝道:“怎个,觉得为夫今日有何不同?” “夫你个头,这话要是让他听了去,看你还有命在。” 魔灵一言,七煞心头一紧,伸长了脖子左右环顾一周,待确定无人才敢稍定心神,道:“我的姑奶奶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若是万一真把他给召来可怎么办。” “凉拌,不过我大不了继续当他的魔后,而你们两个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魔灵摆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她娇颜含春,娇俏模样看得七煞呆了,恨不得就此咬上一口才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城里的人 城外的人 密林中郁郁葱葱,苍天古木环绕形成一片天然屏障,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而里面的人却能清晰的勘察外面,稍有风吹草动也可从容应对。 七煞妖龙并非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绝无可能,美色当前他早已心猿意马,丑态百出。 魔灵妖女也非是大家闺秀,三从四德无从谈及,一个郎情,一个妾意二人一拍即合,荒山野地行苟且之事。 …… “哎呦!疼,疼”七煞妖龙大呼小叫,二人纠缠难免总会磕着碰着,这一声喊叫搅了魔灵妖女的兴致,索然无味。 “算了”魔灵坐直了身子,隔着茂密的灌木丛整理衣衫。 “天煞的贼人,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作法施术,必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得好死”七煞未能达成所愿,一口气憋着实在难受指着苍天破口大骂。 “等等,说什么,施法?难道这雷电并非结界之力?”魔灵顾不上掩去半露的抹胸,震惊的追问。 “结界之力,笑话,倘若真是阵法之力吾等岂会还有命在,嘿嘿,他掩饰的几乎天衣无缝,不过行云布雨乃我看家本领,他掩饰的再好也难免露有马脚,魔灵此人修为甚是了得,五行之炁的运用非常人也,连我差点也被他给骗了去”七煞咬牙切齿的喝道,阴毒的目光望向湖心雷霆,眼底满是寒光。 “炁之道,莫非是有人类进来了?”魔灵问道。 “不错,炁之道非我妖族之术,定是有人类厮混了进来,呵呵,别让我抓到了,抓到非拿它打牙祭了不可,这都多少年未尝过人肉了,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七煞妖龙不停舔舐着嘴唇,回想起人间种种‘美味’,味蕾不停的分泌起唾液,嘴角酣水直流恨不得就此大快朵颐才好。 “蠢货,吃就知道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这个人吃不得听见没”魔灵一把揪起他的耳朵,疼的妖龙伸长了脖子,直起了身子,痛的哇哇直嚷嚷。 “放开,放开,你不让吃不吃还不成吗?别揪,真的别扯了,再扯真的要裂了”七煞妖龙捂着耳朵大叫求饶,魔灵也非真的要扯下他耳朵不可,见他告饶也就松开了。 “魔灵,我就不懂了,一个区区人类而已为何吃不得,想当初人界也就算是我等妖族食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哪怕他修为不弱,也抵不过你我二人合力不是,更何况还有熊‘瞎子’在,三人携手定将他碎尸万段。” “蠢,愚蠢,愚不可及,我来问你这人是如何进来,他能进来难道就不能出去,老娘还真是‘瞎了眼’,怎会看上个你”魔灵妖女大声喝道,玉指直点七煞脑门,气就不打一处来。 “出去,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一层,他能进来说不得就能出去,若是出去了,出去了,哈哈哈……太好了,能出去了,说不定真的能出去”七煞仰天大笑手舞足蹈,兴奋的犹如孩童,若不是他重伤未愈差点没把魔灵抱起转上一圈。 历经无数岁月,一朝闻之自由,哪怕这自由虚无缥缈,哪怕这自由海市蜃楼,这也是自由的味道,怎能不让人趋之若鹜兴奋不已。 “好了,够了,为今之计紧要找到此人,用尽一切手段稳住他,待他把你我二人送了出去,剩下的一切都好办。” “妙,妙啊!等你我二人出去了,还何惧其它,双宿双栖好不自在,海阔天空任我行。” …… 二个妖怪不约而同的笑了,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呵呵,出去了我还会找你,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看着都烦,若非此地别无他法老娘会迁就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出去了,老娘第一个杀了你”魔灵妖女心中暗道,脸上笑的无比灿烂、无比真挚,比起钻石的成色也毫不逊色。 “老巫婆,仗着有几分姿色就骑在我头上,告诉你,我早就忍够了,本天龙出去了岂会还於妖为伍,在外界你替我提鞋都不配,有机会定要灭了已决后患不可,不过如今还需好生伺候着,千万不可露出马脚才好”七煞想到此处,嘴角上的笑容更甚,笑的跟个花儿一样。 二妖皮笑肉不笑心中鬼胎暗结,却如何也料不到林外刮进一阵香风,风中带着浓密的香气,二人重伤之下岂能不着道,香风起兮双双晕倒在地。 林间出现一女子美若花仙,灵犀顾盼生姿,莲步轻移,香风萦绕,林中野花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一席长裙如花间蝴蝶更添风韵。 花姬自从进了结界便到此地,来来回回搜遍方圆百里毫无任何斩获,除了满山遍野的千年古木再无其它,满地是宝的美好憧憬支离破碎。 此处四面环水,前不着天后不着地分明是一孤岛,想着离开取木做舟入水即沉,若非她机警必葬身於莲花湖。 这不,好不容易见着个‘活物’,岂料对方修为远甚於她,一个是半步妖帝一个是大妖王,尚有自知之明自个一人岂能是二人对手,趁着对方不察暗施看家本领,此乃成名绝技‘花香自来’。 名字甚雅但中术者却绝不好受,此术取她本源精酿花蜜,配以天下百种至毒之物,蕴藏百年打磨成粉,施展时取上方风口,十丈范围绝无幸免,中毒者就算不立毙当场也活不过今夜子时,杀人於无形。 花姬走向二人,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若是二人使诈凭她那点微末道行必死无疑,脚尖轻点了二人一下,见二人一动不动方才放下心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遍二人身子,连鞋子也未曾放过,积年臭气令人作呕,臭不可闻,来回不下数回,别说什么天材地宝就算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未寻得,穷的是叮当作响。 “穷鬼,怎个都是些穷鬼,无趣的紧。” 花姬牢骚满腹,气得脚尖狠踹了一脚七煞的肚子,徒然七煞猛地睁开双睛,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脚踏七星闪向后方,拳抵背心,掐住咽喉,动作一气呵成甚是老道。 “哈哈哈……哪里来的雏儿,别动,再动一下我必在你脸上划上一道,说,为何要加害於我?”七煞怒喝。 “放开我,放开我……”花姬大叫,拼命挣扎岂料七煞手如铁箍,如何也挣脱不开。 “啪”一声脆响,花姬粉嫩的脸上立现五指印记,七煞都未着了道,远胜他一筹的魔灵岂会被暗算得逞。 花姬被打的是眼冒金星,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门会通向何处 密林中传来惨叫,花姬一子错满盘皆输,落入敌手任人宰割,身上的法宝、兵器尽归他人所有,凄惨的连身衣裳也未保住,只留下件红艳艳的肚兜勉强遮羞,白皙粉嫩的肌肤在林中格外闪耀,卷曲着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魔灵虽是妖但也是一女子,普天下女人的爱美之心,人尽皆知。抢来的云裳羽衣即刻穿上,穿了无数岁月的法衣小心收起,打开法宝袋子取出铜镜照来照去,总觉着缺了些什么似得,将法宝、兵器、秘笈尽数弃之如敝屣,好一番查找终如愿以偿。 袋子里有一玉盒,玉质圆润,成色十足、雕工精细非常。玉盒轻启香气扑鼻,玉葱般的指尖捻起一页红纸,纸放於双唇之间,轻轻一抿,胭脂落唇,艳红似火。精心一番打扮,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格外精神焕发。 “我美吗?” 魔灵在七煞面前舞动腰肢,妖娆身姿尽显妩媚,翩翩起舞如花间蝴蝶,美艳不似人间之物。 “美,美的让人心动,美的不可方物……” 七煞大加赞叹,心猿意马一对贼眼不经意间飘向花姬,白皙的胴体充满朝气,配上乌黑靓丽的长发,绝无可能忽视其存在。 林间山风一吹遍体生寒,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显出些细小的鸡皮来,她轻咬着唇眼中含泪满是不甘与羞辱,一份怜惜、一份无助、我见犹怜。 “哼,你在看哪啊!”魔灵怒喝道。 七煞闻言一怔,惊得回魂,见魔灵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脸色数变,最终换上笑脸讨好道:“自然是在看你,除了你还能有谁?” “骗鬼呢!好,要我信也成,去,去杀了她,就信你所言非虚”魔灵抬手直指花姬,七煞眼珠子一阵乱转,见一眼魔灵又看上一眼花姬,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恶向胆边生,喝道:“好,杀就杀。” 权衡利弊妖龙做出选择,从地上拾起一柄匕首,一步步迈向她,短短数步却遥不可及,不过,推延再三也不过数步而,把心一横匕首笔直的刺了下去。 “且慢,你们不能杀我。” 危急时刻花姬尖叫,七煞赶紧住手回头还未及开口,一股香风扑面而来,脸面再现五指印记。 魔灵掌掴了他,抢下匕首,照准花姬心口刺下“废物,你不杀我来。” 眼看在劫难逃,花姬高声尖叫道:“杀了我,你们永远别想出去。” 必杀一剑停在心口,花姬一语中的转危为安,魔灵虽不杀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寒光匕首抵住咽喉,喝道:“我们为何不能杀你。” 花姬这下可犯了难,情急之下误打误撞才保住一条性命,若是回答不好岂非又是命悬一线。 “我,我……”吞吞吐吐,吱吱呜呜,她一时没了主意。 魔灵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嘴角浮现冷笑,道:“既然无话可说,那么就去死吧!” “啊!你杀了我永远找不到带你出去的人。” 魔灵闻听此言,眼底寒光爆闪,问道:“莫非你认得打开结界的人?” “自…自然认得”花姬胆战心惊的答道,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小兔,而此时魔灵凶神恶煞,绝对是传说中大灰狼级别的坏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只要你带我去找他,我留你一命。” 花姬死里逃生心中暗喜,见魔灵不再为难勉强立起身子,虽只有抹胸遮羞但她绝非大家闺秀,‘羞耻’二字不谈也罢。 七煞本是登徒子,见她有几分姿色,色心不死,二人偷偷的眉来眼去,若非有魔灵在想必早已勾搭成奸。 二人暗通款曲虽然隐秘,魔灵怎会不察,一番试探便对七煞更加失望,只不过他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当下非是翻脸之时。 三人一路无话,避开湖心雷电大阵,踏叶飞渡,不远处一片竹林密布,小谷之家暗藏其中。 莲花湖内孤岛密布本是一座逆天大阵,只是年代久远也无人启动阵图,反倒让这三人误打误撞给找着了。 眼见前方密林深处有一茅庐,魔灵便知功夫不负有心人,欣喜若狂,再也顾不得二人,脚下加速化身残像穿越竹林,直落草庐之内。 草庐内惨不忍睹,小妖尸首随处可见,除了满地的尸体再也别无其它,魔灵一座座草庐翻了个底朝天,别说人影连个像样的法宝也未见一件,有的只是些破碎的残骸,随地散落。 “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魔灵气的咆哮,啸声差点没把草庐给掀了去,但此地早已人去落空,空无一人。 七煞和花姬姗姗来迟,落入草庐举目四顾,小妖早已气绝身亡,草庐内空无一人,若非庭里庭外打扫很是干净,不知情者定会以为它是一处废弃之地。 “气煞我也”魔灵心头火气,一掌拍出所过之处尽化虚无,掌力之雄浑虽不及徐赣却也相差无几。 “咔咔,轰”雄浑掌力击断房梁,茅庐塌陷激起砂石无数,魔灵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凶神恶煞的道:“七煞给我放把火烧了这,我就不信他们能躲着不出来。” “好,交给我。” 七煞应了,张嘴射出道道电光,雷电遇草即燃,魔灵妖女挥舞大袖卷起一阵妖风,火炎随风而动,草庐化作一片火海汪洋。 “哈哈哈…谷小倩,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想当年你是何等风光,不过山水轮流转,我魔灵妖姬今日烧了你的家,来日定去找你,将你打落神坛踩在脚下,哈哈哈……” 魔灵妖姬在火海中狂笑,满头青丝无风自动如群魔狂舞,她的眼里满是怨毒,解也解不开的怨毒浓的化作了雾。 雾气深重凝成泪水,热浪滚滚化水而落,两滴热泪沿着面颊滑落,在她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 “快看,那是什么?”花姬发出一声尖叫。 火海热浪之中显出一扇门,门,虚无缥缈,若非四起的热浪让其显形,凡夫俗子的肉眼还真难察觉。 “转送门!” 魔灵妖姬认出此门,七煞也识得此物,当即施法灭了门前大火,三人聚集在了门前。 “门会通向何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地下流动着无数条水脉,称之为地下水脉。有了地下水脉天地之水才得以循环往生,水源才不至枯竭,地下水脉是天地赐予人类的一份重礼。地底除了水脉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力量,这股看似无形的力量,却足矣改变山川河流的全貌,曰地磁。 地磁并非磁石,乃是天地间流动着的一股能量,古人早在修仙时代便窥觅天地五行,运用地磁脉动的变化穿梭往来,日行千里甚至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也不再话下,从而建立起以地磁为基础的传送门,然而随着仙门覆灭,时光冉冉,岁月如梭,修仙时代退出历史长河,传送之术也跟着时代的演变没落。 如今,唯有封印了上万年被人遗忘的角落,还留着些许残留印记。 …… “轰”山涧传来一声巨响,金童作法毁去了传送门,就在前一时刻小谷家法器金鸣长鸣,妖魔大举入侵,金童玉女当机立断把能带着的绝不留下,带不走也当即毁了去,领着众人打开传送门逃命。 他们前脚刚走魔灵等人尾随杀到,若非如此哪怕只要再晚上一步,必死无疑。 “门毁了,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 金童松了一口长气,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听闻半步妖帝大举进犯,徐子麟等人无不惊恐万分,以如今的实力别说什么半步妖帝,就算是个再普通的妖王,能否斗上一斗也是未知之数。 “大家伙也累了,此地尚且安全,抓紧时间歇息片刻待会还要赶路。” 玉女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背着个大袋子靠着山石坐下,连番巨斗加之逃命已让她精疲力竭,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要歇着就好。 金童亦是如此,小臂上挂着彩颓废的坐倒在地,累得再也立不身子,身后驮着的物件可要比玉女多得多,高高的垒起像座小山包。 琉璃一双大眼布满血丝,皆非不想休息而是嫉妒让她无法入眠,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阿离。 她五花大绑的包着像个粽子,披头散发,凌乱不堪,雪白的衣裳化作血衣上面满是爪痕,不用想也知是琉璃所为,看这一身的伤痕琉璃确是恨极了她,否则也不会如此血迹斑斑,如此恨一个人却不杀她,想必定有缘由。 原因是他,徐子麟天师一脉的继承人,不怎么靠谱的一个儒生,奇怪的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书生,桃花运当头高照挡也挡不住,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阿离,阿离,你不认得我了吗?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徐子麟的呼唤并未唤醒她,她的双睛如同待人而食的妖兽,狭长的眼缝内溢出的全是愤怒,灼热怒焰烧个不停,形同野兽不停咆哮,不停挣扎。 但是她挣脱不了,挣扎不开,一条暗蕴紫金色的绳子将他牢牢绑缚,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是越挣扎绑缚越紧,束手束脚,阿离的一张俏脸憋的通红,红的发紫上气不接下气。 徐子麟见其不妙,心乱如麻,道:“琉璃快快松绑,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主人一声喊,琉璃心中纵有一千个不愿,也不愿抗命不遵,必竟已经认了主。 她松开手缚妖绳落下阿离挣扎着立起身子。岂料她二话不说,张牙舞爪扑向徐子麟,张开血口,露出獠牙,对着徐子麟的颈脖一口咬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琉璃见机早有准备,也不知从何处寻来根黑漆漆的大木棍子,当头一棒,阿离当即昏厥琉璃赶着再下杀手,挥舞起大棒,徐子麟扑了过去以身作盾,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你疯了,她这么对你,你还如此对她!” 琉璃大叫,实在想不通主人为何屡次三番救她,哪怕是她用剑刺他,哪怕是她疯狂咬他,哪怕是她要杀了他,他都无怨无悔,非但无悔更不允许其它任何人杀害她,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伤害都不允许。 他为了保护她可以牺牲一切,乃至生命。 徐子麟和青邱大兄竭尽所能保护着阿离,他们保的了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尤其是阿离失忆了,将他视之为仇敌,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徐子麟费劲心思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阿离为何会如此。 按理而言,天狐九变属于秘术,修炼之法於其它秘术虽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与天蓬元帅的三十六变化之术相差甚远,与齐天大圣七十二般变化相比更是望尘莫及,仅仙术秘法而言实难登大雅之堂。 九般变化、九条性命。 天狐九变自是九命,阿离修炼了短短数百年,已她如今的修为也只得三变,三命去其一伤及妖之本源,三魂七魄中专主命魄伏矢受损,生前记忆消失不见,突遭巨变性情大变,化身罗刹,勾魂夺命。 徐子麟深望一眼她,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回想起过往的一幕有一幕,而今怡人如故却不识人,黯然销魂。 “琉璃你也累了,赶紧歇息去吧!”徐子麟遣退了她,虽明知她是一番好心,但打在阿离身痛在心中,这种痛无比的折磨,折磨的让人难以呼吸,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无计可施。 万般无奈下唯有遣退了事。 他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精致的她宛若熟睡,鼻息中发出轻微的鼾声,声音不大却韵律十足,这一切在徐子麟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因为他爱她,爱一个人自然会包容她的一切,不管好与不好,只要是她的他都会接受。 哪怕她并非是人,而是个妖。 “子麟”青邱大兄唤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开始。 “伯父放心,不管阿离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是我的月儿,我的阿离,不要紧,我会让她想起我,一定会让她记得我。” 青邱大兄不由自主的一阵急颤,不是浑身发冷而是一种感动,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中流淌。 “好,伯父信你,但其实你也无需……” 青邱大兄每每思及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人妖之恋天神公愤,否则也不会惹出如此事端,定是上天有意惩罚。 “伯父,不用再说了,我和她命中注定在一起,不管今后将要面对什么,不管今后将要经历何种磨难,她和我必将在一起,谁也改变不了。” 徐子麟一席话铿锵有力,青邱大兄沉默无言唯有送上祝福,愿这对多灾多难的人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错不在她 那错在谁 百里阵图包罗世间万象,山川、河流、平原、沼泽无所不包无所不有,立於山顶放眼天下,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徐子麟立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倍感神清气爽,先前的种种都在呼吸中抛逐脑后,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些,尽力舒展一下筋骨,抱起昏迷不醒的阿离,沿着山涧小路一路往下。 同行人中还有二三个小妖,难得逃过重重劫难,见徐子麟动了也跟着下山,只是其中有一牛妖神情甚是古怪,一路上盯着阿离,几次想要下手却一直苦无机会。 琉璃心中甚是苦闷,见他抱着她恨的一脚踢起块石子,小石头似是长了眼不偏不倚的对准了牛臀,牛妖皮糙肉厚区区一个石子何足挂齿,自然不疼不痒,然而他心中有鬼大眼一翻,此等良机千载难逢错过岂不可惜,寻了个由头找上了琉璃。 “琉璃姐”牛妖嬉皮笑脸的叫道。 岂料琉璃正在气头上,见他五大三粗面目可憎气就不打一处来,道:“谁是你琉璃姐,起开,别挡道。” 牛妖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侧身让开道,山路狭窄牛妖人高马大,琉璃顺势一推,他脚下不稳摔进了灌木丛,草丛内荆棘密布。 “呀!你没事吧!” 琉璃惊的大叫,伸手将他给拉上来,怎能料到轻轻一推竟将他推入草丛,身上还多了这许多血口。 “无碍,无碍,脚打滑了”牛妖堆着一脸的憨笑,借一拉之力爬了上来,身上布满的血口倒刺视若不见,置若罔闻。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琉璃问道,心中满是歉意。 “呵呵,小的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牛妖大大咧咧的喝道,一张牛脸上也插着些许倒刺,活像个刚从草丛内钻出的刺猬。 琉璃伸手替他拔下尖刺,小牛一脸的憨笑,琉璃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琉璃姐你人真好,要是能跟主人在一起就更好了。” 琉璃闻言一怔,心头一紧,指头一颤拔出的小刺硬是给插了回去,痛的牛妖差点没叫出声。 “琉璃姐,这是作甚”牛妖捂着老脸喝道。 “牛大,我琉璃是什么人也不打听打听,区区苦肉计也敢拿到我面前耍,你啊!还嫩了点。” 牛妖大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琉璃姐你可要救我。” “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看你干的那也叫个事,省省吧!一边凉快去”琉璃毫不客气一脚踹翻了他,大步向前走,牛大怎能让救命稻草一走了之,死皮赖脸的抱上大腿,声泪俱下。 “琉璃姐,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牛大哪里来的生路,要是让主人知道了他非炖了我不可。” “活该,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谁叫你去来着,松开,你松不松,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啊!” 琉璃凶神恶煞的喝道,牛大一惊,眼泪说停就停,大手说放就放,他可不敢跟琉璃耍横,要是逼的急了她那对铁爪子下来,小命保不保得住还是未知之数。 “琉璃姐,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牛大无计可施放声大哭,惊坏了路人。 琉璃也吓了一跳,如此大声岂非要惊动所有人,话说曹操曹操到徐子麟惊闻哭声调转头赶了过来。 “琉璃,出什么事了”徐子麟问道。 琉璃一时语塞,思前想后搪塞道:“没,没出什么事,这不,他要我替他死去的兄弟主持公道,我,我……” 阿离斩杀小妖无数,犯下累累罪行有目共睹,徐子麟倒也不好一味的搪塞偏袒,毕竟错在阿离。 牛大听了喜上眉梢,打蛇随棍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如泼妇骂街,骂不赢了就地一坐。 “我死去的兄弟们啊!你们死的好惨啊!大哥没用,没能帮你们报仇杀了那女魔头,大哥没用啊……” 声泪俱下,此情此景情真意切,逃得性命的小妖也跟着哭了起来,缅怀自个的兄弟姐妹们。 徐子麟哪里见过如此棘手的场面,要他交出阿离以正视听绝无可能,然而又不能将这群小妖就此驱逐,依着他的性子也做不到,左右为难一时没了主意。 “够了,哭够了没,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起来,走都给我站起来走”琉璃徒然发起了狂,对着牛大拳打脚踢,惊的徐子麟赶紧拦下。 “琉璃,此是为何,错不在他。” “错不在她,那错在谁。” 琉璃回头一声断喝,惊得徐子麟无言以对,阿离疯狂杀戮乃是事实,毋庸置疑,缘由他并不知晓,若要他以命抵命杀了阿离,还不如让他自行了断的好,然而又不能不给个交代,否则何以服众。 金童见了刚要开口打个圆场,岂料玲珑剔透的玉女立即拦下,非要见徐子麟原地坐蜡不可。 徐子麟左右环顾,再场的小妖人人泪眼婆娑,再看怡人昏睡不醒,眉宇间不时浮现三根黑线,想必已入梦魇之境。 “古有曰:天子犯法於庶民同罪,国不可一日无法度,家不可一日无家规,杀人者偿命,天经地义,大家且宽心,我徐子麟必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轻轻放下阿离,深望其一眼,眼中饱含着浓浓的不舍,缓缓立起身子仰望苍穹,青天白日,万里碧空。 “她之过错由吾一力承当,阿离,来世再见。” 徐子麟一头撞向山岩,琉璃早察觉他神情有异怎会不防,追风逐电挡了下来,子麟死意已绝冲劲十足,明知琉璃在前也刹不住脚一头撞了上去,二人双双跌倒。 “你疯了,为了她你去死!”琉璃绝望的嘶吼,嘴角溢出一缕鲜红,拽着徐子麟的衣领拼命摇晃,仿佛是要把他给摇醒了才好。 “她若死,吾又岂能独活於世”徐子麟幽幽长叹。 “疯子,疯子,你是疯子”琉璃拼命吼叫,放开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一路冲下山去,她要逃,逃离这处伤心地。 她若死,吾又岂能独活於世。 脑海里不断浮现徐子麟的决绝,她知道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她,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相思苦,苦相思,最苦是单思。 一段莫名的情愫断了,还未开始就被他的一句话无情斩断,琉璃绝望的身影消失在了羊肠小道的尽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 清风徐来,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子麟以死明志惊坏了小妖们,谁也不敢再有妄加非议,深知若非是他一路上保护,小妖们绝无可能活到今时今日,大家伙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否则也不会认他做主。 “大家暂且听我一言,此女当日记忆全失,吾等不知其来历故将她驱逐,后因何发狂想来必有蹊跷,不如待日后查清缘由之后再来计较,如何?”金童不顾玉女的劝阻,站出来当和事佬。 牛大听了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怨毒的目光盯着金童,但势必人弱跳出去无非自取其辱,唯有隐忍不发。 “失忆,她失忆了,原来如此。” 徐子麟关心则乱此时才得点拨如梦初醒,冲上去不顾一切的抱住阿离,眼中只有她,心里也只有她了。 “原来你忘了我,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泪满衣襟,他把她搂在怀里,生怕松开她会飞走,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对身边的事、身边的人置若罔闻。 这一刻,时间化作永恒,永远的定格在此。 …… 琉璃一路狂奔,泪洒一路,急冲冲漫无目的冲下山腰,徒然山路冒出个人来,长得是人高马大似座小山,情急之下差点撞个满怀。 “谁啊!好狗不挡道。” 琉璃气急败坏的大喝,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直跌谷底,无论是碰见了谁都一样,不会施以好脸色,包括眼前这位像座山的男人。 “狗,狗在哪?” 囝斐并未发怒,非但不怒还左顾右盼寻着狗儿,一脸茫然之色,真心不知这狗另有所指,低着脑袋找了半天,别说狗儿哪怕是个影儿都未曾一见。 琉璃定睛望去心头一紧,此人长得虎背熊腰形似大笨熊,脸面却好生俊俏,恐怕是哪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媳妇也没他的细嫩,模样美的堪比美女图,再看他身后斜插着一杆丈八血长戟,露出的刀刃上寒光森寒,此番姑且不论,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发散的妖气绝非等闲,怕不是妖王也是大妖级别的妖怪。 只是脑筋不太好使,活像脑子里缺了根弦。 “咦,你去哪?”囝斐睁大丹凤眼一声断喝,声似洪钟敲击心坎,嘶哑的嗓子如破了的风箱。 琉璃见他便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谁还会傻乎乎的傻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脚底抹油开溜,囝斐这一嗓子下去她跑的更快,快马加鞭追风逐电。 囝斐脚下一点便追了上去,自从进了结界便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一路行来别说是人影就连鬼影也未见着,好不容易见着个活物,怎可平白无故的让她给溜了,放开妖力几个起落便迎头追上,老鹰抓小鸡般的拎起她的衣领,轻轻的一提便上来,轻松自如毫不费力。 琉璃她想跑也跑不掉,挣扎无非也是徒劳。 “你想作甚。” 琉璃豁出去了,既然跑不掉也无需再跑,倒不如静观其变,大不了一死而已,伤心欲绝的她生出了些古怪的念头。 “饿了吧!吃。” 囝斐并不为难将她轻轻放下,还从怀里掏出两块烤熟了的鹿肉,一块放入嘴里大口撕咬,另一块强行塞给了琉璃。 琉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懂他是敌是友,是善是恶,但转念一想顶多不过一死了之,怕什么吃就吃,接过鹿肉大口咬了下去。 鹿肉烘烤的肉香四溢,肉质爽滑,一口咬下去满口油脂,令人食欲大增,再加上琉璃一路激斗,肚子里早已空无一物,怎能不大快朵颐。 “香吧!”囝斐问道。 “香”琉璃顺口答道。 “好吃吗?” “好吃。” “吃饱了吗?” 琉璃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抹去一嘴油道:“饱了。” “好,吃饱就带路吧!”囝斐一抹大嘴拉起琉璃,天下那有白吃的午餐,大个子请她吃东西就是要她引路。 “你想去哪啊!”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琉璃也不好一口回绝。 囝斐摸了摸大脑袋,傻乎乎的笑道:“不知道,你带我上哪就去哪!” 琉璃一时无语,没想到今日能遇见如此奇葩,心也是醉了。 “走啊!我跟你走。” 琉璃见他无甚心机,也看不出有何为非作歹的意图,但人心隔肚皮怎可轻易信之,问道:“你姓甚名谁,来此作甚?” “你说我啊!我叫囝斐来这里找宝贝”他倒也老实琉璃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五一十绝不藏着也不掖着。 “找宝贝,你可找着了宝贝?”琉璃见他老实逗趣的问道。 “没有,这里无趣的紧,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转了老半天也出不去,不如你带我去找宝贝。” 琉璃听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从未见过如此修为的大妖还似顽童,竹筒里倒豆子直来直去。 “你笑啥?”囝斐问道。 “没啥,只不过我不能带你去找宝贝。” “为啥啊!” “因为,因为…我…” …… “轰”惊天一声雷震,大地摇晃不定,山岭也为之一震。 山顶之上,金童毁去了的洞窟炸开,内部残破的传送门一片光华大亮,门内跳出个人影来,随之而来的是浓的化解不开的妖气。 妖气漫天。 她身着云裳羽衣,面若九天仙子,妖娆身段令人浮想联翩,动跃间几个起落便立在徐子麟等人面前。 “她,是她来了”。 小妖中有人识得此女,惊恐万分的大叫如遇鬼魅,腿肚子都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魔灵妖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灵犀顾盼间停在了徐子麟身上,上下紧着打量了一番,嘴角含春,面带浅笑,道:“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敢问你找谁?”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眼前之人素未谋面,见她一身妖气便知来者不善。 “嘿嘿嘿,想不到此地还有人不认得奴家”魔灵妖王娇笑连连,眼底寒光爆闪。 徐子麟身侧的小妖赶紧附耳,闻之大惊,道:“你是魔灵?” “哈哈哈……正是,小子今日找上你活该你倒霉,纳命来吧!”魔灵厉喝,双手高举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化险为夷 食妖大法 风气云涌,乌云盖顶,苍穹之上妖气冲天。 狂风卷叶妖风大作,山林内栖息的百鸟急急逃离,黑压压的堪比蝗虫过境,四散而去。 “灭我分身此仇不可不报,今日之期便是你来年的忌日,看招‘噬心跗骨’。” 魔灵一声厉喝,妖气化作张张狰狞的人脸,恐怖的嘴里发出尖锐的嚎叫,夺人心智,小妖们修为尚浅难以抵御,东躲西藏却难逃心智被夺,一个个呆若木鸡立在原地。 徐子麟四面楚歌数道妖气团团围困,奋力反抗无奈妖气有形无质,无论他如何反击也是徒劳无功,如此下去丧失心智乃迟早之事。 魔灵一招制敌,眼看大局已定胜利在望,嘴角浮现一抹残酷的冷笑,心想着得手之后该如何炮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崽,想着都如此舒心,心情一片大好。 “魔灵妖姬。” “嗯,谁在喊我?” 魔灵妖姬定睛一瞧,山石之上有一童子高举葫芦,正在默念法咒,此一惊非同小可心道糟糕,果不其然,宝葫芦大显神威将她给收了进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魔灵妖姬在葫芦里疯狂挣扎,金童也是吓了一跳,掌中葫芦竟被她摇的左右直晃荡,妖力之强匪夷所思。 “不好,宝葫芦关不住她,大家快走”金童将葫芦塞住留在地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不忘所带的宝贝布袋子,背着就往山下跑。 没跑了几步,回头一瞧徐子麟并未跟上,紧着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他们怎么办?” 徐子麟指着中招的小妖喝道,三四个小妖状若痴人,立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了还管这许多,要救你救,金童我们快走”玉女头也不回的拉起金童就跑,金童别无他法明白留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唯有一走了之。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徐子麟推了推小妖,小妖一动不动,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这可如何是好。” 徐子麟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束手无策,从未遇见如此棘手之事,完全忘了先前小妖们对他的种种,临危之际还想着救人一命,迂腐到如此境界也算得是天下少有。 “放我出去,好,不放是吧!待老娘脱逃之日便杀个鸡犬不留,哈哈哈……” 葫芦里传来疯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杀意,震得山石都晃动不休。 徐子麟急的是团团转,用尽千方百计也未曾唤醒小妖,山石上的葫芦好比不倒翁,左右摇晃的厉害,眼看着滚落下来。 “呀!不好。” 见红葫芦从山石上落下,徐子麟大叫一声不好,所幸他自得青邱大兄妖力加持,身手敏捷非常,一个箭步探手接住了葫芦。 “嗯!你还在,好,好的很,待老娘出去定要好好炮制於你”魔灵也不知从何得知外界之事,疯狂的大叫大嚷。 “收声,尔等妖魔鬼怪身陷囹圄还敢大放厥词,要想活命放了小妖,吾自当放你离去”徐子麟义正言辞,一身正气。 …… 魔灵妖姬气的七窍生烟,从未料到会落得如今这番田地,被人收入了葫芦里不说,还要被个小辈教训。 “混蛋,臭小子敢教训老娘,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不是要我放了那些小妖,好,我放。” 葫芦外升腾起丝丝妖气,妖气不断的向外弥漫,徐子麟见了心中大急,只知这妖怪是在想着法出逃,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唯有将葫芦紧紧抱入怀中,防止妖气出逃。 “傻瓜,没用的谁也拦不住,哈哈哈……” 葫芦里魔灵妖姬疯狂大笑,徐子麟幼稚的想法异想天开,无论他如何阻止,妖气化丝化缕随风而散。 “子麟莫慌,我来助你”青邱大兄一声断喝,徐子麟仿佛吃了定心丸,心也不慌了气也不喘了,一颗悬着的心有了停靠的港湾,平心静气。 “心不动,神之动,天下物,皆可食,先天弱,后天覆,唯食补之,食妖大法。” 心诀念动,神动而行动,徐子麟双眼划过一抹黑色,色泽如墨似漆,黑的让人不寒而栗。 罡风四起,疾风卷叶,一片绿叶在风中摇曳,似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颠覆,化为齑粉消融。 “吼”徐子麟仰天一声咆哮,双眼一片漆黑,眼角筋脉密布如蛛网,脸颊上也爬满暴起的血管,鼻翼大动如长鲸吸水,弥漫的妖气尽数吸纳不留一星半点,强劲的吸力撕扯着葫芦上的妖气,大快朵颐。 “什么,我的妖气,好,你敢吸老娘妖气看你能吸多少。” 魔灵妖姬气的是暴跳如雷,小小一个妖怪也敢吸噬半步妖帝之妖气,此乃关二爷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无非是直取灭亡,既然你想死就让你吸个够,看你不撑死也非得胀死不可。 雄浑妖力在葫芦里左冲右突,无奈葫芦外壳经过巧手改良,绝非原先的火葫芦可比,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妖力也只能是丝丝渗透出去,可是魔灵妖姬修为深厚,哪怕只是渗出的妖力也足矣撑死一头大妖,徐子麟不过一区区凡人如何受得如此精纯的妖力。 “我吃,我吃。” 徐子麟盘膝坐下,双手抱着宝葫芦大口吞噬溢出的妖气,不断的吞咽中小腹不断的鼓起,形似怀胎十月更有甚之。 万般无奈,唯有除去腰巾放开肚皮敞开来吃,不时还会打上个饱嗝。 葫芦里的魔灵妖姬气的跳起,明明是用来控制傀儡的妖力却成了他的盘中餐,更可气的是这小子也不知练就什么妖法,万年蕴藏积攒下的尸气竟然等闲视之,置若罔闻。 “臭小子,你不是要吃吗!老娘今天就陪你玩到底,看什么时候撑死你。” 魔灵妖姬气急败坏的厉喝,运转妖力冲撞宝葫芦,震的宝葫芦震荡不止。 徐子麟吃的立起身子,汗流浃背大汗淋漓浑身燥热非常,除去一身长衫只留下梍衣裤衩,抱着宝葫芦大吃特吃,一时半会看似停不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饮鸩止渴 爆体而亡 尸气,人死之后血肉尘归尘土归土,腐烂之后的恶臭曰尸气,常人若被尸气所侵,需取桑枝一钱半,艾叶一钱半,雄黄五厘,朱砂五厘,桑枝、菖蒲、艾叶煎煮后冲服雄黄,朱砂,并洗擦,方可去除。 魔灵妖姬所练尸气却有不同,非寻常尸气乃是鬼宿舆鬼朱雀之眼。鬼四星曰舆鬼,为朱雀头眼,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一曰天尸,如云非云,如星非星,见气而已。 相传古时有一妖曰禽兽,吞纳日月星辰之力修炼,上天五百星宿、星倌知悉勃然大怒,合天兵天将下届擒拿,双方斗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此一役禽兽授首,所修妖法意外流传了下来,但残缺不全只是皮毛。 魔灵本体是只修炼千年的蜘蛛精,机缘巧合得了吞噬心法,限於本身妖力不足,心法又不过残篇而故另辟蹊径。 此妖法无法吞噬星辰却可借天星之力,加之心性本恶只修鬼宿朱雀之眼,曰积尸气。 此术乃是一阴毒妖功,需借尸体方可修炼,阴毒入体歹毒无比,与人交战时轻则饶人心神,重则夺人心魂使人癫狂形如僵尸,自妖功大成以来魔灵妖姬杀人无算为祸一方,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坏事做尽被收押在这结界之内,而今已是千万年。 …… 葫芦世界里满目疮痍,魔灵妖姬左冲右突搅了个天翻地覆,葫芦里妖气弥漫一片狼藉,然而,外壁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万般无奈下只得放弃,愤恨之余将攒下的积尸气皆化作妖气。 “小子,看你能撑到几时”魔灵妖姬咬牙切齿的喝道,仰望破碎的苍穹,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一丝一缕的妖气漂泊而出,缥缈如烟,而今徐子麟腹胀如鼓胀得难受,眼珠子瞪的大如牛铃,脸面黑如焦炭,根根筋脉肿胀的暴起,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爆裂开来。 “伯父,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徐子麟痛苦的嘶吼,妖力不断折磨着他的筋脉,而他却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妖气四溢,站立一旁的小妖必受其害,昏迷不醒的阿离也难逃厄运。 不过说来也奇怪,魔灵的妖术似乎对阿离毫无作用,妖气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法伤害到她。 但徐子麟不知更不敢冒险,他绝不允许失忆的阿离再受到伤害,哪怕一星半点都不行,所以他不会停,决不会停。 筋脉里流淌着的精纯妖力,这是半步妖帝级别的大妖才拥有的力量,滚烫的妖力灼烧着徐子麟身上每根经络,犹如业火焚身。 痛已变得麻木,疼已全然不知。 唯有坚定的意志在驱使着他的行动,无论吃进去的是什么,哪怕是毒药徐子麟也会义无反顾的咽下。 饮鸩止渴,他明知如此下去必爆体而亡,也须吃下去。 “子麟停下,快停下”青邱大兄大喝,他深知子麟已是强弩之末,再强撑下去后果难以预料。 “不,不停,决不停。” 徐子麟靠着所剩无几的理智强行支撑,但是他支撑不了太久,也许一刻,或者几个呼吸,如今的他情况很糟糕,腹胀如鼓,全身浮肿,眼角出血,血色如墨似漆,黑的令人惊颤。 “徐子麟,我命令你停下”青邱大兄一声厉喝。 徐子麟却停不了,不是他不想停而是他停不下,丝丝缕缕的妖气直往他嘴里钻。 “哈哈哈……小子,没辙了吧!这次还撑不死你”魔灵妖姬疯狂的大笑,无穷无尽的妖力飘散而出,追着直往他嘴里送。 青邱大兄深知此时情况凶险万分,徐子麟再如此‘吃’下去必死无疑,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作万分,徒然灵光乍现计上心头。 “子麟,我传你天狐九变。” 徐子麟‘吃’的已到弥留之际,幸存下的一点理智也几乎沦丧,形若白痴嘴角不停溢出黑血。 “醒醒,醒醒子麟,你若死阿离怎么办?” “阿离?” 一声断喝,唤回一点理智,徐子麟茫然的应道,青邱大兄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急急将全套妖术心法尽数打入他脑海,包括修炼的心得与体会也决不藏私。 “天狐九变,又曰九命,一命一层,心法九层,大成者生出九尾,九尾一出鬼神莫测……” 口诀心法在徐子麟脑海里回荡,此时的他顾不上许多,勉强引导着浑身暴走的妖力,依照口诀强行运气,炽热的妖力稍稍一动灼热难挡,徐子麟仿佛置身火海,熊熊烈焰几乎将他融化。 “热,热啊!” 徐子麟仰天发出嘶吼,蒸蒸白气喷涌而出,黑炭般的肌肤转入赤红,绯红如血。皮肤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徐子麟化作一血人,黑色血液染满衣襟随之蒸发殆尽,在身体表皮留下层灰黑结痂,不过这一切都被衣物所掩盖。 “哈哈哈……敢於老娘斗,你还嫩的很,今日里非让你爆体而亡不可。” 魔灵妖姬的狂笑声在葫芦里回荡,她不停的宣泄着妖力,葫芦世界坚硬的壁垒也被她精纯的积尸气所腐蚀,不断出现裂痕。 延伸的裂痕出现,妖气沿着缝隙飘出,哪里也不去直对准了徐子麟的嘴,此时就算他不想吃,魔灵妖姬也会撬开他的嘴,硬塞也非得给它塞下去。 “子麟抱元守一,我来助你打通第一层。” 火海里徐子麟在挣扎,拼命挣扎,全身已融入火海,滚烫的妖力每流动一次,他的痛苦成倍数增长,这种折磨绝对非人,好比篝火堆里烘烤的烤全羊,只不过烤全羊换成了他,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再加上青邱大兄这位半步妖帝,他所谓的打通绝非贯通任督二脉,而是真正的‘打’。 青邱大兄身为妖怪,怎会懂得任督二脉也不懂人体经络之学,所谓‘打’依着口诀强行将妖力释放,这可害苦了徐子麟,先是魔灵妖姬在前,再加上青邱大兄在后,二人同为半步妖帝,妖力之雄浑不遑多让,两股分属不同的妖气在子麟筋脉里角力。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两股妖力似两条蟒龙左冲右突。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山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步深渊 一步天堂 痛苦和折磨摧毁了他的理智,徐子麟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一头磕上巨石非把自个给撞晕了才好,然而他并没有晕过去,无尽的折磨与疼痛时时刻刻,相伴相随,仿佛是上苍刻意安排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是这痛让人难以承受,足矣摧毁一切。 筋脉里两股妖力翻江倒海,就算是他勉强接受过无极丹的改造,神魂比白丁强上些许,经络比凡人强韧一些,但是也经不起如此这般的折腾,两股妖力是天生的死对头,水火难容。 青邱大兄的妖力好比一条白龙,大开大合,气度万方,所过之处筋脉淤堵之地豁然开朗,激发徐子麟不为所知的经络,然而大兄不通人体炁道运行,只知一味开疆扩土,好比一名骁勇善战的先锋,逢战必果却不懂安邦定国,征战下的大好良田终会荒芜,沦落他人之手。 魔灵妖姬的妖力堪比一条黑凤,诡异多变,侵略如火,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致人于死地。堪比古时的刺客,不择手段只求达成目的,寻得破绽一招毙命,若徐子麟是寻常人此时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所幸是刺客攻击力度虽强却无贯性,一招不中全身而退另辟蹊径,反而错失了良机,反倒给了绝望中的徐子麟一线生机。 “嗯,好强的妖力,这小子体内怎会有如此妖力,不对,对方境界於我相同,莫非它是涅盘之妖,呀!不好!” 魔灵妖姬突觉徐子麟体内妖力异常,心下忐忑不安,莫名的疑神疑鬼起来,输出妖力的力度稍稍有所减缓。 “道友何人,怎会借一小妖之躯涅盘?”魔灵妖姬问道。 青邱大兄闻言一惊,随之又是一喜,知这魔灵摸不清自家底细故出言试探,大吹法螺道:“贫道敖夕,居于东海,求仙历经八十劫数,无奈功亏一篑毁去了法身,更是被禁锢在此,今得此子筋骨奇佳,故此借尸还魂。” 魔灵闻言大惊,此人姓敖又居于东海,古往今来唯有龙族才有此殊荣,莫非此人乃是龙族后裔,换而言之可能是落难的龙子龙孙,身份尊贵,无比显赫,与她这等无名小妖不可同日而语,再者听其言已过八十,那岂非还差一劫便要涅盘重生,重上九重天。 或许,此时不过是他最后一场劫数,想到此处脊背发寒,知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 “敖夕道友在上,魔灵不知道友苦心,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望道友网开一面,奴家在此赔罪了。” 魔灵妖姬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龙族可非尔等小妖开罪的起,就七煞而言虽是水族不过蛟龙尔却绝非真正龙族,龙族向来睚眦必报,哪怕出去一未化形的龙宝宝,也能在妖界横行无忌,无人敢搅其龙须,否则必是一场灭顶之灾。 龙族之飞扬跋扈天下皆知,然而近千年龙族却销声匿迹不知所终,但凡妖族中人却不敢对这一种族稍有差池,毕竟千万年的积威已久。 要说这青邱大兄信口扯谎也非如是,敖夕还真有其人,此人便是当年东海一行玉石的真正主人,只是他早已作古。 “哼,知道错还不收了妖力,若此子有事该当何罪!”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龙族威仪体现的是惟妙惟肖,可惊坏了魔灵妖姬急急忙忙回收妖力,可惜从葫芦里放出来容易,要想给收回去可就难了,急的是香汗淋漓。 “蠢材,收什么收,散了便是”青邱大兄一声呵斥,魔灵妖姬哪敢还嘴,不停的点头哈腰活像哈趴狗像极了奴才样儿。 魔灵妖姬散去妖力,徐子麟白眼上翻仿佛虚脱一般轰然倒下,怀里依旧紧紧抱着个红葫芦,一刻也不曾撒手。 “子麟,子麟”青邱大兄不停的呼唤,徐子麟本想答应,但是剧烈的疼痛令他连应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混蛋,看看你都做什么!” 青邱大兄暴跳如雷大发雷霆之怒,惊的魔灵妖姬心胆俱裂,那还顾得上其它,捂着腹部一阵干呕吐出一团丝,丝团内包裹着物件可谓琳琅满目,每个物件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绝非凡品,从中取了一琥珀瓶子,琥珀色泽温润半透明状,瓶内盛满液体无色透明。 “道友暂且息怒,奴家偶得一物,此物对你这夺舍之体或有效用,还望笑纳。” 魔灵陪着笑脸,脸上在笑心中可是在滴血,掌中物乃是从一死对头手中掠得,对方可是金丹期修士,临死之际还将此物视如珍宝。 “何物,有何效用?” “元灵净水,此物对我等妖或无大用,但是它对人类却有着无比寻常的作用,据说可打开人体宝库提高潜能,若非它如此珍贵奴家也不敢拿出来献丑不是。” 青邱大兄心中一惊,元灵净水竟是此物,此水早已不在人世间,只是妖族古籍有此详载,元灵净水乃仙人精气所化,精元纯净,哪怕只是一滴水,也可提高凡人的潜能,换而言之,若是此人无慧根终生不得修仙,哪怕只要得到一滴元灵净水,也可化腐朽为神奇,蠢材也可变天才。 此物不正是合乎其用? 青邱大兄知道乃是奇物,心中激动非常,强压下冲动不屑一顾的道:“原来是此物,比之元阳丹、化龙散等物而言效用是差了些,不过有总比没强,算了勉强凑合着用罢。” 元阳丹、化龙散这些东西魔灵不要说见过听都没听过,龙族毕竟是天界大族其见识非常人可比,开口闭口便是上古奇物,令人大开眼界。 其实青邱大兄也未曾见过,元阳丹和化龙散这两样东西还真有,不过都是古籍上的记载而已,实物人间难寻。 “道友,可否先放了奴家,否则如何将此物渡与你?”魔灵妖姬朗声喝道,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青邱大兄闻言可为难了,若是放了她,万一她要是反水这可如何是好,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半步妖帝,而今自个的功力恢复了几层还尤未可知,更何况子麟如今的身体状况能发出几层威力,一切都是未知之数,然而,若不放她又怎能将奇物取了,若是不取反而更惹人怀疑,倘若被戳穿西洋镜,待一切真相大白事情反而更糟糕。 左右为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谁能料到魔灵还有元灵净水此等奇物。 “主人,你怎么啦!” 琉璃去而折返,见徐子麟一人抱着个葫芦躺倒在地,排开众人冲了过去,金童玉女见了大惊赶紧拦下。 四人更不知其中的凶险,此时的徐子麟仿佛是在刀锋上行走,一步深渊、一步天堂。 第一百四十章 蓦然回首 伊人如故 山巅之上,四个小妖站立不动,阿离昏迷未醒,徐子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汗如浆雨,两股残存的妖力还留在他体内,不受控的角斗,折腾的他痛不欲生,哪怕是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欠缺,抱着葫芦躺倒在地,鼻息发出沉重的呻吟。 “放开,让我过去”琉璃大喝,见徐子麟卧倒在地疼痛难忍心都碎了,似乎也遗忘了先前的种种,而今只想扑过去。 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行,它怀里抱着的可是魔灵,你过去无非是送死”金童断喝。 “死我也不怕,让开,让我过去。” 琉璃拼尽全力的挣扎,却如何也挣脱不了束缚,金童和玉女不顾一切的拦下她,囝斐环抱着双手立在一旁看热闹,好不自在,玉女横扫其一眼,喝道:“还不过来帮忙,不想要宝贝啦!” 囝斐大眼一瞪,傻里傻气的问道:“当然要宝贝,怎么帮?” 玉女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道:“要是知道还要你帮啊!自个想。” 囝斐大手抓着后脑勺,挠上两下猛地一拍,道:“有了。” 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琉璃,举手向她后颈砍去,动作麻利绝不拖泥带水,琉璃当即晕了过去。 “宝贝”囝斐伸出手来讨要宝贝。 金童和玉女二人这才从诧异中惊醒,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要是早知如此何须要这傻大个子帮忙,但如此轻易的交出宝贝,心中甚是不甘,总得再让他做些什么才好。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如你将他救下再说。” 玉女指着地上的徐子麟,岂料,囝斐大摇其头根本不为所动,道:“不要,说好了帮忙给宝贝,厚脸皮,耍赖皮。” “你!”玉女为之气结,却拿它没有更好办法,也不知琉璃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活宝,修为高的吓人却是个傻子,还是个说一不二的傻子,一点情面不讲,说啥是啥,若非他看中了宝贝,还真请不动这尊大神。 “好了,好了,他不就是要宝贝吗?给就是了,不过再想要就得帮忙救人”金童忙出来打圆场,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摸出一物件,顺手就交给了囝斐。 囝斐也怪,拿着了宝贝看也不看一眼,往怀里一塞,咧开大嘴笑了,道:“还是金童弟兄好,不像莫些人说话不算话。” 玉女气的牙直痒痒,却对这个傻大个子没办法,恨得抬起脚来猛跺上一脚,仿佛是踩在某人的脸上甚是用力,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 囝斐收了宝贝自然干活,迈开龙行虎步大步上前,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二话不说拿起红葫芦顺手一扔,宝葫芦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落进了传送门里去,准头之好堪比百步穿杨,脚下一点追着宝葫芦落在传送门前,丈八血长戟握於手中,一招力劈华山碎石飞溅,击打的整座洞窟都在颤抖,妖力直透地下破坏地底磁场,暴力手段,雷霆万钧。 如此处理看得金童和玉女眼都直了,没想到还能这么干,简单粗暴又不失智慧,那么这个傻大个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莫说金童看不懂,玉女更加看不透,只见他乱披风的手法毁去洞窟,几个腾跃又回了原地,扶起徐子麟搭脉渡气,封经错骨,推血过宫,再配以丹药,明明是一妖怪却如医道高手,手法老练,医道更是高明。 经他一番调理,徐子麟脸上明显有了血色,虽不至于痊愈但观其气色显然已无大碍,不得不说是妙手回春。 “拿来,宝贝”囝斐伸出大手接着要宝贝,惊的金童和玉女半天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回了神取了宝贝,他也不看是什么,随手往怀里一揣,看都不看上一眼。 诡异的囝斐着实无法让人不起疑,他到底是谁?按理而言若他需要宝贝大可一抢了之,在场之人无人是他对手,若他是好人又怎会追着要宝贝,甚至又在此地装疯卖傻,想必是定有所图,可他又是在谋划什么呢? 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幸好此人看似装疯卖傻,似是大智若愚,但说到底心眼不坏,直到如今未曾加害一人,就算他另有图谋也非是在这些小妖身上。 “多谢侠士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容报”徐子麟立起身子拱手一礼,看上去人还虚弱,但比之先前自有天壤之别,尤其是气色渐旺。 “你有宝贝吗?”囝斐徒然问道。 徐子麟闻言一惊,暗思此人还真是直接,张口闭口都是宝贝,不过宝贝而已都是身外之物,但自己身上唯独一块玉石,此玉非彼玉,青邱大兄一再交代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向外人透露分毫,否则必惹来杀生之祸,自然不能将其交出,除此以外还真别无长物。 “没有也不要紧,记得日后补啊!”囝斐大大咧咧的喝道。 徐子麟大喘了一口气,没想到此人还这么好说话,真是大感意外,想起在九层妖塔内曾有一面之缘,似乎还在爷爷的门前遇见过此人,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算不得准,眼花了也不一定。 “子麟,此人看似痴痴呆呆,实则大智若愚,就看刚才的手段谁能想到,不可不防啊!”青邱大兄喝道。 “伯父,子麟记下了,对了伯父你有没有种感觉,仿佛我的身子轻松了许多?” “轻松许多,让伯父来帮你看看。” 青邱大兄闭上双眸运转妖力,猛地睁开眼喝道:“不错,是有进近,妖力增长了的可不算少许,你运转心法试试。” 徐子麟应了,默运心法口诀,背后生出一尾来,看上去似有若无但也初具雏形。 “伯父,我长出一条尾巴了”徐子麟欣喜的叫道。 “非也,它还算不上一命,不过是入门而已,不过短短时间就能入门也很不错了,孺子可教也”青邱大兄由衷的赞叹道。 徐子麟欣喜之余问上一句:“伯父,当年你入门花了些许时间?” …… “咳咳,子麟去看看阿离吧!这个问题以后再告诉你”青邱大兄干咳了两声,左右而言其它。 徐子麟的目光望向阿离,蓦然回首,伊人如故,只是将他遗忘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傻子又上钩了 前尘往事,蓦然回首,痴情一片解不了心中苦闷。 美人如画,故人如斯,浊酒一杯道不尽爱恨情仇。 剪不断,理还乱。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陌路红尘,问君何以解忧? …… 寂寥黄昏,树影摇曳,又是起风时。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残阳似火,烧的天边一片绯红。美景当前他却无心留恋,百般相思,千般想念,而今,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形同陌路。 “阿离,阿离!” 他轻声呼唤着她,仿佛是怕搅了伊人的好梦一场,修长的睫毛下杏眼半开半合,大梦初醒,她懵懂的看着四周,周围的一切是如此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到了这里,别过来,你要作甚?” 阿离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被辱,不记得发疯,好似一觉醒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缩卷着身子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一切统统忘记。 也许,忘了一切才好,这样人也可以过的轻松些。 但是,徐子麟忘不了,忘不了她的好,忘不了她的笑,忘不了的刻骨铭心,忘不了的生死决绝,二人经历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思量,自难忘。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拼尽全力的控制然而丝毫不起作用,心在抖,心在颤,颤抖的难以呼吸,却要强装笑颜,生怕吓了她。 “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怕,我叫徐子麟。” “徐子麟。” 一声呼唤使他大喜过望,急急问道:“你记得我?” “徐子麟,我当然记得,不过你不是他,他可比你小上好多,长得也比你漂亮。” 她并非记忆全无,儿时的记忆还能拾起支离破碎的残片,不过也只是些残片而已。 徐子麟面对着阿离,眼中一片模糊,嘴唇不停的抖颤,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不停的呐喊着她还记得我,她记得我,并没有把我全部忘记。 阿离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看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然而她失望了。 “徐子麟呢?子麟怎么没有来,说好的一起玩的……” 徐子麟他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热泪,抱着她大声叫道:“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就是徐子麟,徐子麟就是我。”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再不松手我可要喊了,爸爸,妈妈。” 阿离的呼唤惊醒了他,他慌乱的松开了手,茫然的不知所措。 “子麟,咳!”青邱大兄轻叹了一口气。 “伯父。” “看来此事一时半会急不得,幸好她还记得儿时的你,这也算是件好事,如今不可超之过急,否则必适得其反。” “伯父,我该如何做?” “子麟啊!这可不该来问我,而是要问你自己,问你的心,你的心才是答案”青邱大兄意味深长的答道。 “心?”徐子麟却是云山雾罩,不知该如何行事。 “对,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切都要问过你的心,好了去重新创造你和她的记忆吧!其实这也并非是件坏事。” “重新来过。” “对,重新再来一次,创造出只属于你和她的美好记忆。” …… 阿离低垂着头,青丝松软的滑落在地,长发及地,夕阳的余光洒落,透过发丝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洒下一片金黄。 她的美中带着些许忧郁,又有一丝茫然。 “血,衣服上怎么沾着这么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阿离的白衣早已成了血衣,支离破碎只差衣不蔽体,谁见了不吓一跳,只是那时顾不上罢了。 “瞎叫什么,你醒了她还没醒呢!喂,那个,你,对就是你,愣着干嘛!她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而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玉女拉开嗓门指着徐子麟喝道,她本来嗓门就不小,而今又故意高调,这一嗓子吼的於河东狮吼也相差无几。 “琉璃,琉璃她怎么啦!要不要紧”徐子麟见她晕了,好心的问上一句。 “怎么啦!她要不是为了救你,会晕过去?”玉女没好气的喝道,火药味儿十足。 “救我?” “对,就是救你,若不是她专门跑来救你,我们也不会趟上这趟浑水,平白无故的损失这么多宝贝,说吧!该怎么赔”玉女双手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哪怕是金童拦着都不行,非说个痛快不可,若非她看似年幼必定是河东狮的不二人选。 徐子麟并不推诿,道:“放心,等爷爷到了,你损失什么我就陪你什么。” 玉女笑了,冷笑,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损失什么陪什么,一件灵宝倒也罢了,只是还有一件法宝,法宝的名字想必你也不会陌生,七香车。” “七香车,可是古帝轩辕所留之物,心之所系,随心所欲?”徐子麟惊讶的问道。 “看来你还不笨,正是此物,当年小谷姐姐游历天下全靠此物,敢问如何还来?”玉女咄咄逼人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徐子麟当即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徐赣虽贵为天师,家底丰厚非常,但此物乃是上古遗产,难道做辆一模一样的还上不成,徐子麟自问爷爷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将此事办成。 “怎么,哑巴了不是,还大吹法螺损失什么陪什么,我看啊!” “玉女够了,宝贝没了还可以换,还可以找,徐相公人品不错,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更何况琉璃妹子还晕着不是”金童刚正不阿的喝道。 岂料,这下可坏了,打翻了陈醋坛子,玉女叫道:“好啊!什么时候都喊上了琉璃妹子,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谁对你不离不弃,如今要你来装好人,好你有本事你去找,你来换,去啊!你怎么不去啊!” 玉女一路推搡着金童,囝斐立在一旁傻笑,无动于衷的看着热闹,仿佛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唯有徐子麟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容不得玉女如此欺负人。 “够了,宝贝我去找,我来还。” 徐子麟犯了倔脾气,八头牛也拉不住,囝斐看了依旧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笑道:“傻子又上钩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万年大妖 书荒醒了 仙府天地。 藏经阁,阁楼分上中下三层,内有旋梯连接,阁内藏有仙法三部、上阶妖法七本章、中阶妖法一十九卷、下阶及不入流的术法无数,仙法留於最顶层、上阶妖法本章居中,中阶及下阶法术垫底,但万万不可小瞧了下级法术的威力,否则必后悔莫及。 藏经阁内法术光芒大作,火焰、闪电、冰晶、石头、毒雾五行法术,对着一人可劲的招呼,那人抱头鼠窜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忽尔发髻着火、忽尔雷光罩体、忽尔冰晶定身、忽尔毒雾袭人、忽尔无数碎石从天而降,折磨的是人不像个人鬼不像个鬼,脸皮衣物一片灰败,不知其庐山真面目。 “哈哈哈……尔想进来,想得美,兄弟姐妹们再加把劲啊!” “得嘞!” 书妖们闹腾的翻了天,五行术法如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打的他哭爹喊娘鬼叫个不停,他是谁?介子鱼是也。 介子鱼流年不利,命犯太岁。 四大妖王本是同路人,然各自境遇却是不同,花姬害人不成反害己算得咎由自取,囝斐貌似痴人实则大智若愚另有一番际遇,不动妖虽然行踪全无,但他乃是妖王之首,机智武功四人之最,想来定无大碍。 唯独这个介子鱼,入得结界先被武库睡妖追杀,后又转入秘境,境内未讨到半点好处,只落下一身伤疤,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巧的是掉进了麒麟洞窟,不巧的是激怒了上万年的火麒麟,火麒麟可非善茬乃万年火精真元,一身三昧真火不说脾气更是暴躁非常,一怒之下追杀了下去,吓的介子鱼魂不守舍魄不归位,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亏他为千年祸害命长如(小强)蟑螂,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该他命不该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得一条性命。 世间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刚出狼穴又落虎口,本想着一身是伤入了药园,好歹也能抢些上等药材、灵丹妙药之流,岂料药园内绝对不乏万年大妖,妖力之强匪夷所思,此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处没捞到随身法宝倒是折进去不少,若非身有异宝傍身,想必如今早已是一死人。 然而他屡次遇险屡教不改,不痛定思痛反而赌徒性情使然,见了藏经阁想趁书妖们酣然大睡之际,行鸡鸣狗盗的勾当,谁想一子不慎忙盘皆输,引发大难生死命悬一线。 “不好,有人进了藏经阁。” 藏经阁外,苍天古木下躲着一群小妖,数来不过六七个,白鹭兄弟俩赫然在内,哥哥大白、弟弟小白自从穿山甲老人离世,徐子麟与琉璃又不知所踪,结界内处处惊险非常,剩下的小妖怪们只能是抱团取暖,集结在此。 大白看上小白一眼,小白回望一眼,二人心有灵犀的长叹了一口气,唉声叹气的道:“大家伙都回去吧!我等也是爱莫难助。” 小妖们自知斤两,凭他们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小猫三两只去藏经阁救人无非是痴人说梦,去了非但救不出人,更有可能把自个也给搭了进去,更何况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谁会平白无故深入险地救人?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小妖们立做鸟兽散,任其藏经阁内光芒大作,哀嚎连天,只能充耳不闻,恍若不知。 …… 小妖们正待散去,却不想一人急急冲了进去,震惊之余有人眼尖,大声喝道:“主人,是主人,主人他回来啦!” “什么主人?” “主人啊!真的是主人,我们除了他一个还认过谁?” “主人,真是主人,你可有看错?”大白和小白惊喜交加的叫道。 “绝不会错,我看着他跑进了藏经阁,若是错了,把我眼珠子挖出来都行”一只两眼凸出的妖怪大声叫道,显是对自个的眼力信心满满,否者绝也不会信誓旦旦,有恃无恐。 “好,主人回来了,大家伙终于又有盼头了,咦?不对,他跑进藏经阁干嘛?” 大白等小妖瞬间石化,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浮现脑海,主人这是去干嘛?难道是去救人,去救一个非亲非故毫无干系的陌生人,此人是好是坏尤未可知,如此莽撞行事也是天下少有。 然而,徐子麟可不是这么想,人命大于天,且不管是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他见人落难也不分青红皂白的闯了进去,置自身安危於不顾。 救人要紧。 藏经阁内真是热闹,书籍、古卷、帛书、素锦等物漫天飞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展其能,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奇术频发,打的介子鱼头发眉毛早烧没了,衣物比沿街乞丐还要不堪,身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徐子麟眼看人都快不行了,顾不得许多,顶着漫天妖法往里冲,速度之快赛过奔马,但是介子鱼早被逼入死角,子麟速度再快也耐不住距离长远,转眼便被无数书妖包围。 “兄弟姐妹们又来了一个,大家伙可要加把劲,否则怎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对,此话有理,定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书妖们简直发了疯漫天奇术横飞,犹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对准徐子麟招呼,好在徐子麟早非当日吴下阿蒙,阅历了无数战斗无论如何也都有所长进。 只见他纵身一跃跳起,点中一枚古卷,古卷运用的乃是水遁之术,喷射的冰雹失去准头,照着另一书卷袭去,此卷为火遁术系,水克火,火焰立熄给冰封了起来,冰封的书卷掉落击中土卷,土卷一歪打上金卷,金卷翻转着个碰上木卷,木卷又将毒雾倾倒而出…… 一石激起浪千层。 徐子麟贸然出手看似随性而为,实则暗藏玄机,这一门功夫大有来头,乃是青邱大兄的成名秘技登天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徐子麟并未停下,施展登天梯的轻身功夫扶摇直上,每次出击必能引起不小的骚乱,看似固若精汤的书妖大阵,被他一人搅和的乌烟瘴气,五行错乱,不成章法。 藏经阁下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书妖从天而降,场内下起了一场书雨。 “大胆,敢在我书荒面前动粗,谁给你的胆子。” 藏经阁内的深处,一股恐怖的悸动苏醒,罡风四起,卷起书妖们打着旋盘旋而上。 书荒醒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性本恶 人性本善 藏经阁掀起股怪风,风儿打着旋子盘旋直上,屋里底层的古卷、秘笈也被卷入其中,经阁穹顶之上的琉璃灯晃动个不停,顶层摆放着的三架精美华丽的柜子,也跟着怪风摇晃不定,好似是在彼此遥相呼应,一股恐怖的悸动蠢蠢欲动。 “哇!好好玩,快看,快看啊!书会飞”阿离好似天真无邪的少女,兴奋非常的拍手叫着,盯着满屋子飞的书妖,像是在看件很好玩儿的事。 “傻子,叫什么,闭嘴。” 玉女没好气的叫道,阿离见了赶紧低头,双手不停的搅动衣角,像是个被大人呵斥了的孩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吓得眼中饱含着泪水。 “哭什么哭,像是谁给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不成,瞧瞧这都是什么样。” 玉女一席话引得阿离哭了,此时的阿离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此呵斥焉能不哭,哭的眼泪汪汪伤心极了。 “怎么,还真哭上了,哭,哭个够,要不是你,那个傻子会去冒险?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碰上一个傻子还不够,要来便来俩,还一个比一个傻。” 玉女有意推了她一下,阿离全无防备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就地耍起赖来,带着哭腔哽咽的道:“谁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哥哥才不傻,他是大好人,你是大坏人。” “什么!” 玉女气的脸的白了,卷起袖子就要动粗,囝斐五大三粗的挡住了她,害得她有气没地方撒,只好找上倒霉的金童,金童见她目光不善,陪着笑向后退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傻子,为什么你要去,只为了她吗?” 琉璃立在窗前看着险象环生的徐子麟,心如刀绞,黯然神伤,她知道今生与他无缘,她明知对方的心里再也容不得她,但是她还是关心着他,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好。 徐子麟甘心冒险,只为博红颜一笑,阿离要他救他一定会救,哪怕面对万年大妖也毫不畏惧。 然而,现实何其残酷,万年大妖的妖力岂是儿戏,举手投足之间,徐子麟如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承载沉浮,巨浪滔天唯有覆灭一途。 徐子麟抓着一只书妖死活不松手,书妖惊慌失措的在旋风里乱转,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非把尾巴甩开了才好,所以它往书柜上撞去,散落的书卷平地起飞,跟着书妖肆意狂舞,转瞬化作一条大龙搅了个天翻地覆。 “都给我停下。” 一声断喝如雷贯耳,书荒发威小妖岂能不从,无数本书籍从天而降,徐子麟也似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若非有厚厚的书籍做垫,非摔断几根肋骨不可。 窗外的琉璃看着揪心,恨不得跃窗闯进去才好,她明知道进去也是无济于事,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然而,一张无形的结界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任谁也踏不进藏经阁内半步。 徐子麟眼冒金星艰难的从书堆里爬起,半空中多了一张人脸,定睛一瞧这哪里是人脸,分明是由书组成的一张书脸,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眉毛一样都不缺,看其模样已入花甲之年。 “尔非我族类,但体内却藏有惊人的秘密,你是谁?” “徐子麟。” 他大声的喝道,面对排山倒海掀起的气浪也绝不低头,顶着强劲的风压艰难的直起身子,人如标杆般笔直,钉在原地。 “徐子麟这名字没听过,不过依你的微末修为,能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已实属不易,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来我这的人必须拿出我感兴趣的东西,否则休想出去。” “没有”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 “哈哈哈……没有,好,好的很,多少年来还没人敢跟老夫如此说话,你是第一个怕也是最后一个,既然如此休怪老夫无情。” 书荒张开血盆大口化作一黑洞,将徐子麟一口吞了下去,连皮带着骨囫囵吞枣的吞了下去。 “徐子麟!” 琉璃惊得大叫,声贯苍穹。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无人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其发生。 …… 书,书海。 这是一片书的海洋,书海之上立着一位老人,老人年近古稀慈眉善目,一双慧眼半开半合暗蕴神光,白布长衫浆洗的一尘不染,脚底一双粗布鞋千层底儿,脚踏虚空仿佛神仙一般人物,伴着书海跌宕起伏。 “老夫自问阅人无数,而你这等莽撞之徒并非没有,只是如你这般坦诚倒是少见,你本可搪塞於我、或者欺瞒於我、而你却什么都不想直截了当,难道真不怕我杀了你?” 老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徒然书海中浮起一人来,不是徐子麟又是谁? “世间多是尔虞我诈,真性情者少,千般计谋,万般算计,反倒忘了初心,不知已诚待人方是人之根本,小子怎会不怕,只是不愿去做尔虞我诈之徒。” 老人定睛瞧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展露一丝笑容,问道:“人性本恶,欲望无尽,不算计、不反复何以为人?岂不知小子又有何见解。” “老丈错了”徐子麟喝道。 “噢,错在何处?” “人性本善,炁之道有曰,先天无极人生下来无垢无净,只是先天一口炁,随之成长受米谷之炁变的世俗,但人性本善无论他是妖是人或飞禽走兽,天生本无极。” “好一个天生本无极,那我来问你,若有人杀你父辱你母屠你宗族,你可还认为人性本善不成?” 徐子麟大吃一惊,沉默无语。 “小子无话可说了吧!” “非也,答案出於本心,若真有人杀父辱母屠戮宗族,小子定当手刃仇人而后快,但这於人性善恶无关,乃是本心。” “哈哈哈……本心,好,好一个本心,希望小子日后也能守住本心,不要被心魔所困”老者朗声笑道,一席话意味深长。 “心魔所困,老者此乃何意?” 徐子麟怎能不听出话里有话,然而老者笑而不答。 …… “你可以回去了。” 徐子麟闻言一怔,傻乎乎的问道:“怎么这就放我回去,还没有拿出你感兴趣的东西。” 老者笑了,道:“不用了,已经找到它了。” 老者拂袖一挥,徐子麟再次沉入书海,消失不见。 “经此一会,愿我族人能逃过一劫,但愿如此罢”老者仰望苍穹,眼底尽是无尽的沧桑,仿佛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一步一步走向书海深处,了无踪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天乏术 人命关天 清晨的太阳发散着淡青色的光芒,一轮冷阳,冰的不带一丝温度,阿离等人如坠冰窖,由内而外,冷的战栗,冻得麻木。 “他被吃了?” 琉璃木讷的盯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他已不在,不知所踪,徒然一股电流贯穿全身而过,浑身乏力,晕倒在地。 “琉璃!” 她在众人的救治下缓缓醒来,热泪盈眶。她看到了阿离也在其列,正懵懂无知的盯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不含丝毫杂质,清澈见底。 “这位姐姐,她怎么了,怎么晕了?” “我不想看见她”琉璃始终难以放下心结,撇过脸去。 玉女见了急使了个眼色,好在金童拿出了些散碎的坚果,哄的阿离欢呼雀跃,兴奋不已的蹦跳着去了。 “他死了吗?真的死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琉璃仿佛一下失去了主心骨,紧紧的抓住玉女,痴痴的问道,徐子麟的消失令她茫然不知所措。然而,玉女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能说什么,只能不停的安慰道:“别哭,我知道你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泪水沾满了衣襟,她呜咽着、哽咽着、哭的像个泪人,眼泪不停的刷洗着脸颊,停不下来。 囝斐立在窗前咬紧牙关,神情凝重,盯着徐子麟消失的地方,眼角不停的抽动两下,攥紧钵盂般的铁拳,对准结界一拳轰出,以力破法。 大地震动,可是结界坚如磐石纹丝不动,拳风惊坏了身畔的玉女,惊声尖叫道:“干什么呢,你?” “没事手痒,试试这结界有多硬。” 囝斐随口答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拳头穿来钻心的痛,红肿的骨节上渗出血珠子,拼尽全力的一拳却换来如此结果,他怒了,正准备再来上一拳。 “咦,傻大个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瞧瞧。” 阿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囝斐身畔,傻大个是她给她起的外号,谁叫他长得五大三粗,‘傻大个’还真是与之相匹,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抓人痛脚,抱着熊掌一般的大手,惊叫道:“呀!都流血了。” “没事,无碍。” “怎么会没事,来,婆婆说过受了伤一定要好好包起来,否则伤口会越来越大,以后等伤好了留下条疤就不好看了哦!” 阿离撕下一片血衣,包裹起了囝斐的手,只是这包扎的技艺实是差强人意,裹成了个‘大粽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了。” 阿离高兴的叫道,眼中满是欣喜,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心的笑了,仿佛干成了件了不得的大事,高兴极了。 囝斐举起包着血布条子的手掌,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个漂亮的蝴蝶结,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看着阿离,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轰”一声轰鸣,大地为之一震。 包裹藏经阁的结界散去,两只书妖各拽了个人飞了出来,喝道:“下次再敢放肆,要尔等好看。” 二个小妖传完了话丢下人,退回了经阁,遇上前来接应的同伴们,一起愉快的玩耍去了。 众人惊喜交加,没想到徐子麟能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惊喜之余那还顾得上其它,只要人没事就拜尽了满天神佛。 …… 时光如白马过膝顺着指缝溜走,徐子麟这一睡眼一闭、又一睁,一天一夜过去了,算算时日,自从掉进了古墓算到今日已过数日,其曲折离奇匪夷所思之事多矣。 天空,两只白鹭划过天际,嘴里含着采摘来的草药,一路划水落在岸边的草庐,琉璃跳了下来取了草药急急入内,玉女正用玉蝶捣药,忙的她顾不上抹去额头的汗珠子,道:“病人多,再去采摘些才好,否则不够用啊!” 琉璃扫了一眼,草庐内躺着三人,怎么会是三人,明明受伤的不是两人吗?还有一位鹤发老妪。 她是小妖们无意中发现的,小妖们天性淳良,见有人受伤也就把人给救了,留在了草庐。 琉璃只得答应,快步出屋驭鸟飞天寻药去了,玉女挖起药汁先到老妪身畔,将药汁细心的涂抹一遍,回头问道:“如此可对?” “差不多吧!”囝斐靠着大梁懒洋洋的答道,他乃医中圣手,治疗外伤更是顺手拈来绝不费力,然而他就是不动手。 美其名曰:“没宝贝,不干活。” 说来也怪,三人中他只救了徐子麟,其余二人见死不救,问他为何,曰:“宝贝先欠着,日后必有。” 如此笃定也非怪事,谁叫徐子麟有个无所不能的爷爷,俗话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如此一颗苍天古木遮风挡雨,敢问世上还有何难题,然而只要是树总会倒,哪怕他活的再久,根系再发达也磨不过岁月。 等到那一日又当如何? 囝斐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说不救就是不救谁说都一样,哪怕是阿离苦苦哀求好半天才得了药方,寻得草药勉强敷上,阿离守着晏婆婆寸步不离,她并没有忘了婆婆。 从小她就是婆婆一手带大,感情深厚。 “怎么样,婆婆怎么样了”阿离焦急的问道,她问了不下数十遍,晏婆婆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 人命关天,玉女也非不知轻重缓急,然而晏婆婆里外兼伤,岂能是区区药草外敷便能治愈,嘴角不停的溢出血线,染满床帏,触目惊心。 “婆婆,婆婆你不要吓我。” 阿离哭了,抱着晏婆婆放声大哭,除了哭她又能做什么?她不知道,只能用手去阻止口腔内不停溢出的血液,然而她阻止不了,血从她的指头缝里涌出,她的手染满鲜血。 “怎么回事,血,血还在流,为什么止不住,为什么啊!”阿离大声的叫着,失神的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掌、用被子拦住不断溢出的血液,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不起丝毫作用。 “放弃吧!她死了”玉女也无能为力,回天乏术。 “不,婆婆你不能死,小月月不让你死,不让……” 阿离发了疯似的叫着,扑倒在婆婆的怀里,脸上沾满了血污,她不管也不顾,什么都不管她要婆婆醒来。 “婆婆你醒来啊!快点醒来啊!” 囝斐听得站不住了,放开环抱的双手,徒然墙角下射来一道余光,这中眼神他再也熟悉不过,放下的双手又回归原样。 玉女猛地回头,对着囝斐狠狠的刮上了一眼,道:“好,给你宝贝,你要什么宝贝都给你,快救人。” 囝斐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深望了晏婆婆一眼,道:“没用了,就算你给我再多宝贝也救不了她,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啊!”人命关天玉女急了,不再使小性子了,说到底她很善良只是剪刀嘴豆腐心罢了。 “若有灵丹妙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天道葫芦,天道葫芦,快快取来”玉女大声叫道,金童赶紧从包袱里取出葫芦,然而他并未交给她。 “天道葫芦一年只出一粒啊!” “啊!什么,这可怎么办,怎么办”玉女慌得大叫。 “咳咳,不要急,不要慌,我来救她。” 玉女回头望一眼,吃惊的道:“你行吗?” “咳咳,怕是普天之下能救她的也就老夫一人了。” 徐子麟颤巍巍的立直身子,双眼精光爆闪,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这气势变了,变得如浩瀚之海、如三山五岳、如璀璨星空,深不可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不在高 水不在深 三千年以前…… 青邱山,方圆不过十里,山无险峻更无奇景,於其它山峦相比少了巍峨磅礴之气势、起伏山峦之浩瀚、清秀俊美之灵气。 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青邱山上无仙也无龙,却有着其它大好山川难以媲美之处,乃是妖也。 满山偏野跑的都是狐狸,多到数不胜数难以计量,狐狸多了小小一座青邱山岂能容纳,大量的觅食导致其它兽类急剧下降,哪怕是一不起眼的小兽也难逃厄运。 为何如此?皆因失去了仙门,仙家门徒时常下山历练猎杀妖狐,然而,近千年来仙家几乎绝迹,妖狐失了制约疯狂增长,打破了自然界的平衡,闹的青邱狐害为患。 食物紧缺,妖狐为求生存拉帮结派群居,久而久之分成了两大派系,以山涧为界,分水而居。 左半山拜一千年红狐为首,右半山奉一千年白狐为尊,两大首领各自统领上千妖众,为争夺水源、食物乃至资源大战不下数十次,小战几乎天天上演。 红狐一方人多势众,逐渐压倒白狐派系,白狐虽势弱必竟乃是妖仙后裔,根基深厚非常,也非它红狐一派说吞便能吞下,久而久之成了拉锯战,终日里征战不休。 红狐妖王有一妃子,名曰魇性子乖张跋扈,一日觅食,无意间闯入白狐一方的村落,村里有二十户人家近百人,平日里躬耕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倒也算是安生立命。 岂料天降横祸,妖狐魇擅闯人间杀人而食,卷起一场血雨腥风,村落百余户人遭殃,其中有户人家四代同堂,家主晏姓,上上下下十余口皆死於妖狐之手,唯一女童福大命大幸免遇难,逃得性命入了青邱。 小女孩在山上饥寒交迫,举目无亲,更有妖狐在侧虎视眈眈,丫头在山里躲了三天,靠着泉水勉强吊命,到得第三日实在熬不住出外觅食。 红狐魇私下人间屠村,她怕日后东窗事发事情败露需按祖规严惩不贷,为逃避罪责深入白狐地界追杀女童,正当即将得手之时,杀出白狐大尊救下女童并重创於她,魇负伤逃离。 小小女童孤苦无依,若放任其自由必死於青邱山上,白狐大尊见其可怜收养了她,女童为感恩发誓今生今世,甘心为奴。 女童不知她乃是天生的半妖,为人狐之后裔,寿命大异于常人更能修习妖法秘术,但半妖非是妖,血脉并非正统乃是下人,自此她成了白狐一员,为婢女历经数代变迁。 时光冉冉,日月如梭。 数代之后妖和半妖之间的差别被淡化,在加上小女童天赋异禀,大小征战不下数千回更立下赫赫战功,为白狐一族统一青邱立下汗马功劳,深得历代妖王的重视地位超然,人称晏婆婆。 草庐外,金童玉女等人在院外守候,此时日上三竿阳气正浓,然而草庐内却如同冰窖,门上布满霜花。 玉女独坐在石墩上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似乎有着解不开的难题,拖着下巴盯着草庐出神,金童陪伴在侧,她不言我不语,否则若是说错了免不了又一场干戈,正好有个难得的清净,心中正享受着这份安宁,却不料玉女开口了。 “金童,那个傻子都老半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嗯”金童点点头,惜字如金。 “你说他有本事救人吗?还是说跟我一样死马当作活马医?” “嗯?” “你有没有发觉,他好像跟刚才很不一样。” “嗯。” “对吧,你也察觉到了吧!” “嗯。” 玉女猛地回头望上一眼,见他心不在焉的敷衍,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暴跳如雷的跳起来,揪着他的耳朵叫道:“问你啥都是嗯,你在想啥呢?” “放开,放开,其实我啥都没……不,我在想些事情”金童捂着耳朵叫着,其实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是站在原地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仅此而已。 他真的很享受片刻的安逸。 “你怎么看?”玉女问道。 “什么怎么看,哎呦,疼,疼你轻点”金童大声的叫道。 “还能看什么,当然是看徐子麟这个人喽!自从他活过来判若两人,说的话办的事简直天差地别,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金童含糊的答道。 “什么叫真像那么回事,本来就是,分明像是换上个人,否则也不会把我们都赶了出来,最可气的是我们还真听他话,乖乖的就自个出来了”玉女气呼呼的喝道,也不知她在生谁的气,是她的,还是他的,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自发自觉地很听话的退出了草庐。 想一想都很生气,这徐子麟算什么东西,不过长的像前主人而已,长相归长相看看办的那些事,说到底还是一个傻子,自己竟会听从一个傻子的话,想来都是一肚子气。 “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金童答道,脸面上挂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深以为然。 玉女狠狠的刮了他一眼,想不通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人,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知所谓。 “你啊!就是个傻子”气得她伸出玉指连点他的脑门。 …… 阿离哭的跟个泪人,立在窗前谁劝都没用,泪眼婆娑的望着涌起的白雾,雾气氤氲,想要透过白雾看清屋里的情况,想来绝无可能痴人之举。 “婆婆,婆婆你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 阿离攥着衣角的手都捏住了汗,嘴里不停的祈求着,希望上苍能救她婆婆一命,然而一个将死之人真得能救回来吗?不要说她就连囝斐也不信。 囝斐乃医道圣手,他都感到棘手之事还有人能逆转阴阳,岂不匪夷所思。不过,他也搞不懂为何冥冥之中有种期待,希望能验证奇迹的诞生,他很好奇徐子麟会用什么方法转海回天,陪着阿离立在窗口,望着不断升腾而起的迷雾,若有所思。 小院除了他们还有四个小妖,小妖们脸色煞白精神萎靡不振,牛大也在其内横躺在地上伺机而动,然而他一直苦无机会,阿离身畔的傻大个子几乎寸步不离,他一直难以找到机会下毒手,而今,唯有耐心等待。 “——啊!” 草庐内突然传来惊天一声惨叫,惊得阿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吓得大叫:“婆婆,婆婆你怎么了,怎么了。” 冲着打开木门直往里闯,岂料指尖刚触碰门闩,一股激痛传遍全身,惊叫道:“呀!好烫。” 只见木门上的霜花消融,一股炽热的温度夺门而出,门自动开了,雾中隐现一人。 “月儿,你还是如此莽撞。” 阿离只闻其音未见其人,大声的叫道:“阿爸,是你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誓守一生,此志不渝 阿爸,是你吗? 简单的一句问候,青邱大兄几乎失控,难以自拔,恨不得冲上去嘘寒问暖,恨不得对着她的小脸‘渣渣胡子’,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 爱女心切的他幻想过无数次的见面,如今他却止步不前。 他并非青邱大兄而是傻小子徐子麟,青邱大兄为救晏婆婆早已精疲力竭,临行前还想着再见一眼阿离,徐子麟怎能不答应,但他所剩的妖力难以为续,只能到此为止。 “不,我是徐子麟。” 徐子麟只有如实作答,他不愿欺骗她,让她重温一次离别的痛苦,所以只能带给她失望。 “子麟大哥哥,刚才是我阿爸的声音吗?”阿离小心翼翼的问着,呆萌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期许,一丝希望。 徐子麟深望着伊人,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纯洁,美的让人心动,纯得不带一丝杂质,他本可欺骗她但是他没有。 “是的,他是你阿爸。” “阿爸,阿爸在那里,在那儿,难道不要小月月了吗?真的不要我了吗?不要啊!小月月会很乖,很乖的,阿爸、阿妈别不要月月,月月会乖,会做个好孩子。” 阿离拉着他的手撒娇似的摇晃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直往子麟背后瞄去,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然而她失望了,阿爸、阿妈并没有出现。 “阿爸,阿爸,别再躲迷藏了,出来啊!求求你出来啊!” 阿离哭了,声声呼唤敲击着徐子麟的心坎,他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阿离,紧紧的抱着任她的泪水沾湿衣襟。 “子麟大哥哥,我,我透不过气了,好热,别抱我了”阿离大声的叫道,推搡着徐子麟。 徐子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任由她在怀里挣扎,无论如何也不会松手,绝不放手。 “阿离你听我说,你的阿爸有事回去了,不过你放心他很好,他让我来照顾你。” “阿爸让你来照顾我,他不是不要我?”阿离问道。 “怎么会,他怎么会不要你,他要我好好的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不过——”阿离嘟起了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逗人极了。 “不过什么?”徐子麟问道。 “一辈子好长好长,你真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徐子麟看着她,她如孩提般的懵懂无知,如清水般的透明无暇,这次他再也没有犹豫,将她拥入怀中。 “我愿意。” 徐子麟在她的耳畔说出三个字,声音不大,没有豪言壮语般的激昂高亢,没有海誓山盟般的儿女情长,没有绝情断意般的斩钉截铁,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代表着一辈子的承诺,誓守一生,此志不渝。 很奇怪,阿离听了三个字再也没有反抗了,不但没有反抗还有意无意的抱住了他,二人在草庐前相拥在了一起。 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於他二人无关,彼此心中唯有对方而已,再也容不下其它杂物。 ……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早晨的冷阳不再冰冷而是变得温暖无比,暖着每个人的心灵。 “咳咳……” 草庐内传来连声干咳,伴着尴尬的轻咳一位老妪扶着门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枯枝败叶般的手掌扶着门框,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倒下,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婆婆,婆婆你没死,真的没死”阿离兴奋的叫着,推开了子麟去搀扶如风中残烛的老人。 老人艰难的迈出门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停的对着徐子麟磕起头来,磕的是咚咚作响,额头见血。 “婆婆,婆婆你这是做什么?”阿离惊声叫道赶紧去搀扶老人,倔强的晏婆婆怎肯罢休,轻轻推开阿离,不停的磕着响头。 “尊主,老生本是来赎罪的,岂料又让尊主费尽心思,老生糊涂,老生好生糊涂啊!”晏婆婆不停的磕着,直到三拜九叩大礼成方才停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老人家,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徐子麟赶忙扶起老人家。 “是啊!婆婆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要不阿离也陪着你一起跪”阿离急的好比热锅上的蚂蚁,何时见过晏婆婆如此,急的她差点也跟着一起跪了。 “少主,万万使不得啊!若非是我鬼迷了心窍,也不会将子麟你推下古墓,害得尊主受尽委屈,一切都是老生的错,老生的错,你杀了我吧!” 徐子麟闻言如遭晴天霹雳,而今方之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眼前这老妪,回想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心如刀绞,恨不得就此将此老妪立毙於掌下,但是他不能,他知道阿离不会允许他这么做,青邱大兄也不会允许他如此这般,最重要的他是徐子麟,绝不会因此而杀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命关天。 “起来吧!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但我做不到”徐子麟坦言相告丝毫不隐瞒心中杀意,但是他做不到,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愿做,做个杀人狂魔。 “徐子麟你杀了我,老生绝不怪你”倔强的晏婆婆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然而,这个时刻始终没有来,徐子麟默默的离开了。 “婆婆,婆婆快起来,子麟大哥哥他已经原谅你了,快起来啊!”阿离拉起晏婆婆,可是晏婆婆怎么也不起来,长跪不起。 “阿离你也去吧!老生我这是不能原谅我自己,快,听话,去吧!婆婆没事,让婆婆一人好好静静”晏婆婆挥泪而别,遣走阿离。 阿离见她没事,开心的笑了,道:“婆婆你没事就好,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等,我马上就来。” “婆婆是饿了,小月月去吧,快快去吧!” 阿离见她没事,赶紧去找金童要点吃喝,看着婆婆面黄肌瘦的模样,她很是心痛。 一阵风带动老妪的斑斑白丝,如风中残烛的她,深望了一眼远去的背影,缓缓抬头仰望浩瀚苍穹,长呼道:“先王在上,老奴来了。” 她挥掌击向天灵,全不留半点后手,一掌还未落实就被人一脚踢翻,徐子麟快若疾电痛下狠手救了晏婆婆一命。 晏婆婆连打两个滚方才止住,可见徐子麟乃是带怒出手,脚下力有千钧重。 “为何不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晏婆婆捂着臂膀大声喝道。 “死,你若死了怎对得起青邱大兄,他豁出命来救你而你却想着去死,愚蠢,愚不可及”徐子麟一声断喝,震天动地。 “婆婆,你不能死,月月不要你死”阿离哭着扑向晏婆婆。 二人抱头痛哭,泣不成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绝地惊魂 百花尸骨 晴朗淡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冰一样清澈的天空,偶有两朵白云点缀,让人忍不住仰头欣赏它的美。 碧空如洗,不染一丝尘埃。 然而,天边飞来的两只白鹭鸟儿打破了完美,白鹭雪白的羽翼染有斑斑血迹,受了伤的大白一路上飞的是跌跌撞撞,只能低空滑翔,徒然他似断了线的风筝笔直的掉落湖心,小白见了发出一声悲鸣,俯冲之下追着哥哥一头栽进了水里,湖心泛起两朵浪花。 “不好,肯定是出事了。” 小白的悲鸣惊动了众人,玉女大叫一声冲出草庐向湖边跑去,来到湖畔沿岸也不停下,身形一晃,化作一条白色匹练钻入湖里,入水不带起半点浪花,水性极好。 “小心啊!” 金童跟着到了湖畔,见了清澈见底的湖水只能望而却步,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万丈光芒,直晃得心神荡漾,他可是天生的‘旱鸭子’,畏水,恐水。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跟上来的徐子麟一个鲤鱼跳龙门翻落水中,劈风斩浪全速前进,速度比起玉女来也慢不了多少。 二人水性甚好,在湖心救得大白和小白兄弟俩拖着上了岸,到了岸边又经过一番简单救治算是保住了性命,大白受伤极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反观小白受的只是些轻伤,先行醒来。 “快,快去救救琉璃姐,快啊”小白惊恐万分的叫道,伸手直指远方,像是遇见了很恐怖的事,言语中都带着抖音。 “死丫头她怎么了?”玉女浑身湿漉漉的,听他言及琉璃也顾不得抹去水渍,凑上前去问道,二女见了面彼此总是没个好脸色,但是只要知道对方有事绝不会袖手旁观,这真是应了一句话,见不得,离不得。 “姐,姐姐她,她被人抓走了”小白大声的叫道,声音中都带着哭腔,眼神里更多的是惊恐。 “什么,她为何被抓,又被何人所掳?”徐子麟问道,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看来又是一场风波起。 小白皱着眉头细想了好一会儿,半天吐露不出一个字,急性子的玉女叫道:“你倒是说啊!怎个半天里不吐一个字,哑巴了还是怎么啦!” “我,我也没看清,这叫我怎么说啊!”小白吞吞吐吐的答道。 “什么,人都没看清,你是干啥吃的,算了,地方总该知道在哪吧!”玉女心急火燎的叫道,若是不知情者定会认为二女关系匪浅,好比金兰姐妹。 “嗯,我们去了百花谷。” “百花谷?怎么会是百花谷,莫非你们惊动了它,不对,不可能,琉璃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清楚,除非是她是吃饱了撑的否则谁会去招惹它,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麟越听越是心惊,眉宇间浮现的三根黑线从未减退,愁上心头,虽然不知玉女口中的它是谁,但冥冥之中生出无尽担忧,想来事情绝不简单。 “还,还不是为了该死的药方,千年灵芝草只有百华谷有,无论我们怎么劝她都要去,可不,这就出事了”小白大声的叫道。 玉女闻听此言恍然大悟,眼底划过一抹寒芒,目光不善,恶狠狠的扫了徐子麟和囝斐二人一眼,喝道:“若要是琉璃妹子有什么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闻听此言徐子麟脊背发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岂料玉女长发一甩转头而去,容不得他再解释什么。 “嘿嘿,还愣着干嘛?走啊!救你的小情人去”囝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没羞没臊的揽着徐子麟,像是多年的老友说着些不着调的话。 徐子麟大急推开囝斐,正色道:“前辈在下心中唯有阿离一人,绝不会有情人一说。” “瞧瞧,大秀才还认真了不是,只是一说你却当真,难道说你还真想要个情人不成,不过大丈夫三妻四妾本也平常,区区一个小情人也再平常不过”囝斐的大手摸着徐子麟的头,继续逗弄着他。 “前辈此话差矣,吾对阿离乃是真心绝不会三心二意,妾室一说更是绝无可能”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情比金坚。 “你个傻子——呵呵,好,阿离是个好姑娘,望你好生待她。” 囝斐轻咳了两声不再逗弄徐子麟,他本还想再逗逗这个书呆子但是不能,阿离搀起晏婆婆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婆婆的面容冷若寒霜,一张臭脸更是生人勿进,尤其是她见了囝斐眼底里寒光直闪。 识趣的囝斐干笑了笑,灰溜溜的离开了。 “子麟大哥哥,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这不是我说的是婆婆她说的”阿离颠三倒四的喝道,而今的她记忆还处在孩提时代,说话办事都是孩子心性。 徐子麟扫了一眼婆婆,刚想开口拒绝,晏婆婆开口道:“老生自知罪孽深重,望能有个将功抵过赎罪的机会,再而言之,听闻此事皆由老生而起更是责无旁贷。” “对,大家一起,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金童在旁大大咧咧的喝道,无独有偶,玉女见了直接拽着他的耳朵离开了。 留下徐子麟独自面对於她,徐子麟对晏婆婆并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透了,不谈她趁人不备将人丢入古墓,先前的种种作为也着实令人心寒,每次见她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但她是阿离的长辈,又是一个他永远无法回避的人。 阿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期待,期待着徐子麟的回答。 事到如今,徐子麟还能说什么,只得是默认。 …… 仙府天地的广袤大地上,百里山川多的是奇观异境,但有两处绝地生人勿进,一处乃是仙府深处的除魔大阵,据说此阵中关押着一位绝世魔头,魔头生性残暴不仁,比之在外作怪的妖魔乃是小巫见大巫,除魔阵里三层外三层遍布绝地机关,魔头虽困於法阵中心,但并无性命之忧,若有人入阵必有去无回,此乃是绝地一也。 另一处便是百花谷,百花谷并非真的百花争奇斗艳香飘万里,如了山谷方知此处为何称之为绝地。 山谷里非但未见着一朵鲜花,杂草众生,荆棘密布,枯树昏鸦一派惨淡景象,仿佛此地的天地失了颜色,山谷间到处一片灰败。 枯木上栖息着的乌鸦发出低沉鸣叫,枯黄的叶儿随风而起在空中摇曳,飘向山谷深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隐忍至此 忠奸莫变 山谷深处有处悬崖峭壁,绝壁之上生有一枚万年灵芝,此灵芝草於其它同类大不同,常年吸食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早已成精,非但成了灵芝精,机缘巧合之下更是修成人形。 此妖法力无边道法高强,虽无劣迹但也无怜悯之心,任由外界妖魔横行为祸成灾,袖手旁观为坐上观,还禁止小妖们入谷,乃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平日里的好恶得失都发自於心,心情好了万事皆好商量,心情若是不好,翻脸不认人也是常事,哪怕对方是熟人也难逃厄运。 据说当年仙府内有一老妖,於她有千年的交情,一日妖魔突袭受了内伤,唯有灵芝仙草可以续命,来到百花谷内求取仙草,岂料一言不和差点打起来不说,灵芝妖更是翻脸不认人,害得老妖差点死去,从此二人老死不相往来。 “如此说来琉璃姐被绑,定於她脱不了干系?”牛大大声的喝道,定论琉璃被绑必定与灵芝妖有关,如此武断令人汗颜。 百花谷一行并未算上牛大,但是他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来,徐子麟只知他关心琉璃故此才跟来,却不知他暗藏祸心其心可诛,为了琉璃也就勉强答应,临行前还好心的再三叮嘱万事小心。 “灵芝妖别人怕你,我玉女可不怕,有胆你给我出来,若不速速放了琉璃妹子,看我不用法宝烧了你这破烂山谷,干什么,干嘛拦着我” 玉女立在山谷外朗声大喝,可惊坏了金童,赶着用手捂住她的嘴,可他捂的再快也快不过她这张嘴。 “玉女事情原委尚未可知,怎可如此莽撞?” 徐子麟也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按理而言琉璃求取灵芝草只是去求药,若是不给大不了走人,怎会闹得把人给留下,想必其中定有隐情,但隐情为何? 事态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晰,而今断言怕是为时尚早。 玉女听了可老大的不愿意,回头指着徐子麟气呼呼的喝道:“琉璃妹子若不是为了你会去冒险?你倒好反而敢说我莽撞,好,要是有本事把人给我救回来,到时你说什么我都认了,否则就给我闭嘴。” “坏人,大坏人,骂我子麟哥哥的都不是好人。” 阿离傻傻的在一旁碎碎念,她声音再小也会被人察觉,玉女听了心头起火,狠狠瞪其一眼。 若非她身畔有个晏婆婆,怕是已经扑了上去,非撕了这个傻妮子的嘴不可,而今她可不敢太过放肆,否则晏婆婆那能轻易饶了她,只得偃旗息鼓,肚子里憋足了怨气。 “子麟弟兄说的没错,事情尚未明了,定论为时尚早,不如先行入谷,大家小心行事先寻得琉璃再说,到时一切必将水落石出。” 囝斐破天荒的发表一番长篇大论,不但认了徐子麟做弟兄,更是句句在理,字字珠玑,难得的不装傻充愣像是换上个人。 徐子麟猛地一怔,徒然囝斐像是发现了什么,紧张的示意他禁声,让众人找地方隐蔽起来,幸好临近有处凹地足以容纳众人,待大家伙藏入凹地隐蔽好后,他神色凝重目光直盯着山谷口,匍匐在地,解下随身丈八血长戟,紧握手心,如临大敌。 徐子麟等人目前尚未入谷,只是在山谷外徘徊,不知该不该入谷一探,也正因为如此才躲过一场大劫。 百花山谷,前有一巨石,石高三丈,宽二丈二,上宽下窄,形如漏斗,徒然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闻之让人精神一爽,再看谷内飞出一仙女,此女超凡脱俗,身披云裳,貌似嫦娥,如九天之外的飞仙落了人间。 众女之中唯有阿离可於之相比,她於阿离之间少了一份世俗之气,多了一份超然物外的仙家之气。 仙女衣诀飘飘落於巨石之上,白绫随风而动,素衣更是一层不染,绝色容颜惊为天人,美艳的不可方物,囝斐见了怦然心动,一颗心跳得於以往大不同,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差点没跳出来。 “谁?”仙女娇喝,声音犹如黄鹂鸟儿,怕是绕梁三日也不会觉得厌烦。 囝斐心中一惊,他看到了他,若非是他,他也不会如此小心,如临大敌。 枯树背后走出一人,一个矮子,而且是个侏儒,不动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前去,躬身一礼,目不斜视,道:“道友有礼,鄙人不动,前来拜山。” 仙女见是一侏儒,眉宇间暗含隐线,但也知他妖力冠绝一世,绝非弱者,否则也不会亲自来见。 “道友远来,本该相邀入山一叙,不过近日里谷中多有不便,不如日后再来”仙女一口回绝,正待御风而去。 “道友且慢,在下来此还有一事,不知道友可否暂且留步?” 不动妖可谓礼数周全,言语皆是得体半点挑不出毛病,若是仙女就此回绝,反倒是落了下乘,招人口舌非议,不懂礼数。 思量再三,仙女勉强留了下来,道:“道友何事?” “听闻道友乃草灵出身,别误会,我等修道之人本该莫不问出处,但情非得已,不如这样我也显了真身,到时道友便知用意,若到时道友还是拒之门外也算是我等无缘,不知可否。” 不动怪一对怪眼盯着仙女,目光平淡无奇,立在地上也不如何显眼,但没人敢小瞧了他,半步妖帝的实力足以让天下人动容。 “既然如此,请道友一显法身”仙女既然挑不出半点毛病,也只得让其显真身,好一探究竟。 “好,献丑了。” 不动妖摇身一晃,妖风大作,暗藏雷音,白色妖力汹涌而起,平地升起一朵云彩,云彩内藏有一只色彩斑斓的巨型蚕宝宝,高过百丈形如巨龙,唇颚开合间喷吐七彩蚕丝,蚕丝已将幼虫团团围住,只差化为蚕蛹。 法相一显即逝,仙女眉头一紧,眼底划过一抹精芒,沉思片刻道:“道友法力高强,既是有事当可入谷一叙,请。” 不动妖行了一礼,随着仙女入谷去了。 …… “不好,好生糊涂,这女人岂非引狼入室,不行,我得拦着她。” 囝斐哀嚎遍野恨不得就此跳出去才好,可他出不去,晏婆婆不知何时扣着他的咽喉,若是他强来,非血溅当场不可。 “老太婆,我没工夫於你磨叽,快让开”囝斐大声叫道。 “想跑,先过了我老婆子这一关,否则哪也别想去”晏婆婆岂能放了他,隐忍至此,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岂会轻易放过,结界外的一掌之仇岂能不报。 “岂有此理,让开,快让开,否则我,我……” 囝斐急的火上房,眼睁睁看着仙女领着不动怪入了山谷,心中大急却不能及时出面阻止,还被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婆子缠上,急的他一头磕死在豆腐上的心都有,别无他法,只能见仙女的背影从眼前消失。 “老婆子,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囝斐回头,气的是七窍生烟。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主子刚进去,你这个狗腿子急了吧!放心我会如你所愿,起来,走”晏婆婆冷喝道。 “别闹了,对方可是两个半步妖帝,你二人要闹到何时方肯罢休?小雨先把人给放了”徐子麟跑上前去阻止二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小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那是场春天的雨,润着干渴的大地。密林里飘着厚重的血腥味,漂泊小雨怎能压住这浓厚的味道。 那年是个多事之秋,那年正当少年时。 黑风林,山高水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山上盘踞着十二位大妖,为首者乃是一熊怪,力大无穷,嗜血如命。依托黑风林山势险要,麾下十二妖怪道法高强,为祸一方荼毒生灵。 黑风林於青邱山毗邻,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岂料熊怪仗着手底下人强马壮,越界来犯,杀气腾腾见人就杀,卷起一片血雨腥风。 当年青邱山统一大业初定但根基未稳,加之连年征战不休,老一代死的死伤的伤,新一代人才还未崭露头角,正是青黄不接的年代,青邱一脉岌岌可危,熊怪正是看准了时机来犯,望一举歼灭青邱。 临危受命族长带伤上阵,於黑熊大战三百回合,熊怪只是大妖怎能敌过天妖,世事难料,熊怪请了黑山妖族助阵,老族长临战之际旧患新伤一并爆发,战死杀场,噩耗传入青邱,修为只是化形的族长之子愤恨难平,不顾全族人规劝,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扛起大旗重上战场。 青邱山上的雨下个不停,熊怪联手黑山妖族设下圈套,族长之子年轻不识深浅,误入圈套,拼命厮杀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眼看青邱灭族在此,天佑青邱,杀出一女子,她身穿黑色麻衣,如一道黑色的幽灵,手中一柄普普通通的三尺剑,沾满敌人的鲜血,出手狠辣,不留后手,舍生忘死救下族长之子。 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自此族长之子感恩於她,并重用於她,二人联手创出青邱一番崭新局面。 他叫她小雨,为了是记住当年一战,小雨叫他尊主,她始终不忘承诺,甘心为奴。 “尊主是你吗?你,你恢复啦?”晏婆婆激动的手都在抖,心都在颤,耳畔回响着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称呼,只有他会如此叫她,也只有他敢如此叫她。 徐子麟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放下吧,囝斐不是外人。” 囝斐闻言一惊,指着徐子麟颤声道:“你,你是大兄?” “指什么指,把你的臭手拿开,否则我老婆子立刻剁了它”晏婆婆霸气侧漏的喝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人也变得年轻了几岁,精神头十足。 囝斐依旧难以置信,他不信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这岂非是逆天而行,结结巴巴的道:“我不信,你可有证据,除非你拿出证据来,我才会信。” 徐子麟笑了,笑道:“当年那只鸟儿你可还记得,我如果没有记错她该是凤凰后裔,你倒好一见面不管不顾的,死皮赖脸的非要娶了人家,可惜人家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死活不放手,追了人家百年之久,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失恋后找我陪你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你就哭了三天三夜,对了好像还有一次,你看上黑山家的丫头,不顾人家是对头,偷入黑山去找人家,只差没把你给废了,你却贼心不死好了伤疤忘了疼……” “停,停,信了不成吗!我信了还不成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给我在小的面前留点面子行不,行不行,否则,否则我一头磕死在豆腐上,对,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囝斐双手抱胸气的牙直痒痒,恨不得拿根针将徐子麟的这张臭嘴缝上才好。 “哼,敢威胁尊主,当老生是吃素的不成,你那些丑事还用说嘛?整个青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尊主你是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见了人家小姑娘,这还没怎么着魂都给勾走了,恨不得就此追过去,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依我说是贼心不死,痴心不改。” 晏婆婆接着话茬子数落囝斐,囝斐这张老脸可算是丢到家了,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就此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别说了成吗?不说了可不可以,人家也是怕她一个小姑娘涉世未深,怕她吃亏了好不好,更何况我血气方刚尚未娶妻,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囝斐的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只见徐子麟脸上的笑容谈去,回头的望着阿离,若有所思。 “呸,看我这张臭嘴,大兄如今这事你看管还是不管,不管我们这就找徐老头出去,不过我怕人家……” 囝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从见了灵芝妖一眼,魂好像都飞了,说他魂牵梦绕也不为过,否则也不会如此自作多情。 青邱大兄看着他的囧样,不想也知他心中所想,望了一眼小雨,小雨自当唯他马首是瞻。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邃的望向山谷,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当年的帐是时候该算上一算了。” “尊主,小主怎么办?”晏婆婆问道。 青邱大兄看上一眼阿离,摇摇头道:“如今尚不是时候,待此地事了再做计较,为今之计先入谷在说,不动他为了入谷甘愿显出真身,想必定有图谋,更何况囝斐弟兄还要於他的心上人相会不是。” 囝斐闻言老脸一红,知大兄是玩笑话,但心里还是有所期许,一见钟情想来也不过如此。 “我三人入谷有些旧账要算,你等先行回去,放心,琉璃她不会有事,否则我必踏平此谷”徐子麟朗声喝道,人如标枪般笔直,衣物无风自动,气势大异於从前,仿佛是一代君王名重天下。 “你说没事就没事,凭什么要我走”玉女快嘴快舌的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徐子麟眼底闪烁精芒,一字一句的喝道:“就凭我,我说的。” 言罢,头也不回带领着小雨、囝斐二人踏上征途。 夕阳西下,老树昏鸦,照着三人狭长的倒影,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斜斜的夕阳为他引领着前路。 漫漫长路,有君相伴,岂怕那艰难险恶,岂怕那刀上火海,就算是龙潭虎穴未尝不可一闯,杀他个干干净净。 三人悄然入谷,以此三人今时今日的修为,躲过耳目想来不是难事,难就难在百花谷多是草精花怪,土生土长深深扎根於泥土之中,若想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的入谷,绝非易事。 第一百五十章 不懂装懂 扑朔迷离 枯树上栖息着几只乌鸦,喙大直长,羽毛黝黑,翼有绿光。立於枝杈“呱呱”乱叫,徒然鸟儿似是受了惊吓,蒲扇着羽翅惊慌飞离,黝黑的毛羽在风中摇曳。 百花谷中一片灰败景象,枯黄杂草,荆棘丛生,树枝干枯,残叶飞絮。萧条的令人咂舌,仿佛整座山谷失了生气,毫无生机可言。 有一小妖钻出草丛,面黄肌瘦,麻衣布鞋,背插令旗,头顶生有一片枯叶,一见便知此是巡山的喽啰,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哈气连天的走出山谷,伸上个大大的懒腰,来到谷前四下张望一番,大梦初醒的揉着惺忪的眼睛,只见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想必是日久失眠之故。 “巡逻,巡逻,天天巡个什么劲哦!不要说人,连个雀儿都见不着,咳!我没自由,失自由,天天还要做苦工,吃不饱,穿不暖,天天都要饿肚皮,咳!” 小妖嘴里哼着自编的小曲,自怨自艾,解开腰带又再次收紧一寸,腰不足一握,收拾妥当趟在草地上翘起二郎腿晒太阳,随手拔起一把狗尾巴草,塞进嘴里咀嚼了一口,苦着一张脸强咽了下去。 “呸,这东西太难吃了,不过,咳!” 小妖唉声叹气,又抓了一把杂草强迫着往嘴里塞,差点没全吐出来,吃草如吃药实在难以下咽。 山谷口走来了三个小妖,二只狐狸精,一只大牛怪,二个狐狸一公一母,公狐狸容貌英俊非常,身材挺拔堪比古人韩子高,只是这身行头太过凄惨,破布烂衫的百衲衣,加上一顶只剩半边的草帽儿也忒惨了点。 母狐狸相貌平平穿的也不讲究,黑衣黑衫,从头黑到脚,这身打扮真以为是谁家死了人前去奔丧,黑着一张臭脸不带一丝笑容不说,更像是谁欠了她家的钱没个好脸色,紧跟公狐狸的身后,寸步不离。 最离谱的莫过于囝斐,画虎不成反类犬,人家装小妖只需稍加修饰便有七分模样,三分神似。而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实难掩饰,再加上细皮嫩肉的一张脸皮,除了他自己装谁都不像,万般无奈,大兄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个牛头面具套在他头上,勉强凑合装成个大牛怪,但这惊人的身高实难掩饰,足足高出人半个身子来,如此大牛怪实属妖界少见,不是说没有而是没见过如此庞大之物。 囝斐轻手轻脚的跟着潜入山谷,可惜无论他如何小心也难逃被发现的命运,行动起来像座山在移动,谁人见了不吓一跳。 “站住,干什么?”小妖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大声喝道。 偷偷摸摸的囝斐再也掩饰不下去了,眼看着穿帮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动手在即却被大兄给拦了下来,笑道:“这位小哥,我们三个是书荒老人家新收的小喽啰,有要事拜访百花谷主,还望小哥行个方便。” “喔!书荒的人,书荒,等等,你说的可是藏经阁里那个万年书妖?”小妖瞪大了眼惊声大叫,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诧异非常。 青邱大兄眉宇间浮现三个黑线,暗自心中一惊,但面皮上不动声色笑着点头,身后的晏婆婆知是暗号探手伸向背后,二人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岂料小妖风风火火的冲了上来,反倒惊的三人手足所措,小妖怪一把抓住大兄的手,欣喜万分的道:“大兄弟,你家可还收人,你看弟兄我还行不,若还看的上眼,可否在你家大王面前美言两句,小弟我感激不尽。” 小妖热情的过了头,大兄干笑了两声,道:“自然,自然,只要今日事成,定当替你美言一二,只是不知为何弟兄你心生去意,难道这百花谷不好吗?” “咳!别提了,当年的百花谷和如今的百花谷有天壤之别,想当年百花谷里百花飘香,山头都是绿油油的,吃起来味道美极了,而今……咳!真是一言难尽,真不是我不愿待下去,而是此地实在没法待了。” “我三人到此也是为书荒大人调查此事,不知原因为何?可是有妖魔作祟”青邱大兄正好趁机打探一番,小妖怪也无甚心机,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百花谷乃是小谷当年收集天下奇花异草之地,千万年的苦心经营之下,生机盎然,百里飘香,谷内更是鸟语花香美不胜收,引来草精花怪数不胜数,更有灵芝妖等妖物化形成功,成就斐然。 然而花无百日香,人无千日好,自小谷飞仙九天之外,便再无人打理百花,少了经营百花自此沦落,到如今谷内已无花可寻。谷内精怪多是生出去意,眼前的这位小妖便是其中一员。 “咦!不对啊!别人不打理你们,难道你们不会自给自足,这也太稀奇了吧!”囝斐脱口而出直抒胸臆。 “咳!这位小哥说的不错,大家伙彼此照顾也不至于如此,可惜,可惜啊!谷内……哦!此乃是谷内机密,还望三位听了也就听了,千万不可传扬出去。” 小妖怪神神秘秘的答道,青邱大兄三人满口答应,更想早点了解山谷全貌也好对症下药,不至于全无准备。 小妖怪见三人应了,再见四下里无人,咬着耳朵轻声道:“听说是水出了问题。” 青邱大兄闻言一怔,盯着小妖从头到脚细观一番,虚眯着双眼,眼底精光爆闪,道:“噢,水的问题?” “可不,若不是水,这山谷岂会快干死了”小妖点头道,对此确信无疑。 “你是说百山谷是被渴死的?”囝斐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看这花花草草都枯了,若不是没水了怎会如此”小妖怪望着枯萎的大地,言之灼灼。 青邱大兄和晏婆婆彼此望了一眼,心有灵犀,交换了下眼色。 囝斐走上前去,一把拎起小妖怪,吓的小妖怪惊诧不已,只听他道:“骗鬼吧你,半天没一句实话,看来非得动真家伙才行。” “什么,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妄言”小妖怪大声叫道。 “嘿嘿,好个句句实言,睁开你的眼晴仔细瞧瞧,山谷外到处都是水潭,没水,除非你们没长腿不会挑水吃”囝斐厉喝道。 小妖怪望了一眼谷外连片的水潭,也知所言有差,沉思片刻一拍脑袋道:“哦!我懂了,不是水的原因,定是土地出了问题,要不是……。” “鬼才信你,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囝斐气得一脚向他臀部踢去,小妖怪自知理亏抱头鼠窜,留下三人唏嘘不已,遇人不淑怎会碰上这么个货,不懂装懂不说还竟给人和稀泥,如此一搅和,百花谷之秘愈发的扑朔迷离。 “先入谷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别无他法,谷内情况不明更不知真相为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望此行大兄能手刃仇敌,大仇得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机勃发 万物生长 百花谷深处有一处洞府,主洞占地额广足百丈有余,洞中有洞,洞里套洞,连绵数里之广。洞中居有数位妖王,大妖过十,小妖过百,多为草精花怪,生的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入了百花洞燕燕莺莺春色满园,人比花娇。 洞里满园春色关不住,点缀的景致却差强人意,不忍一睹。枯败的藤蔓,蔫黄的枯叶,干渴的池塘,从摆设布局上看当年必是一番气象,而今只剩昔日的辉煌荣光不在。 主洞地上长着的,顶上挂着的,墙上爬着的只剩枯萎的植物,像是此地被人遗忘多年未经打理过,杂草丛生,唯独一颗古树生机勃发,万物生长。 仙女灵芝妖立於一面石镜前,古镜所用石材绝非一般,通体乳白不带丝毫杂质,镶嵌在古树里,於古树巧妙的融为一体。古树长的极为奇特,贯穿整座洞府仿佛与生俱来便生在此,或者先有了这颗苍天古木,而后再经人开凿才有百花洞,孰先孰后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此事无伤大雅,暂且搁置也可。 洞里藏树本不稀奇,奇就奇在此树绝非凡品乃是一颗仙树,话说当年小谷妖仙有幸得一豆子,喜欢花花草草的她甚是珍惜,然并不知其为何物,只知此豆生的怪异双生双芽,情同姐妹,一日心血来潮埋在了这百花谷中,於百花一起生长。 岂料,此豆千年来既不发芽也不开花,久而久之便被她给忘了,又过三千年岁月如梭,直等小谷飞仙之日此物才生出一片绿芽来,而今已是万年方才生成颗巨树,生长之缓慢世间少有,万年成才。 千年发芽,三千年发芽,一万年成材,如此怪树生长之慢,实乃天下少有,然而越是如此必有其过人之处。 万年间仙树的根茎直扎谷底,根系之发达足有十里之遥,树桩最粗之处需二十人联手方可成圆,枝叶茂盛,翡翠叶绿,玉石枝干,全身上下都是宝,夜里还会发散淡淡荧光,足可见此树非同一般,但是不知为何仙树直往土里钻,却始终不愿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 “报。” “进来。” 仙女应了一声,门子外进来一小妖,正是那个不懂装懂的小妖怪,小妖快步上前单膝跪倒,道:“启禀谷主,两男一女意图不明,他三人自称书荒门下估计是个探子,想探听谷中之秘,给我胡言乱语一通给搅蒙了,如今可能还在迷糊着呢。” 小妖怪不无自豪的答道,原来此前的一切是做戏,青邱大兄自认为碰上了个傻瓜想一探虚实,岂料人家一场戏却把他给糊弄了,不得不说人生如戏,谁在演,谁在看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更何况能修成妖的,谁人又简单的了。 “书荒的人?” 仙女谷主若有所思,眉宇间浮现三根隐线,待得片刻方才挥手,道:“你下去吧!请副谷主前来见我。” 小妖怪领命退了出去,不多片刻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入了大堂,一袭翠绿的云裳从远处见了,犹如雨后青竹翠生生的喜人,她容颜之美好比画中人,只是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眉宇间暗藏倦容,不时的轻咳一声,美人病了反而让人倍感怜惜。 副谷主踏着碎步方想俯身施礼,仙女谷主紧着上去搀扶,道:“姐姐身体不好,俗礼可免则免。” “无碍,都是老毛病了,谷主召来可有急事?” 副谷主风一吹便倒的模样,着实让人替她捏了一把汗,谷主知其病不可久站,牵着她的手落座於仙树的根须上,二人双双落座犹如姐妹花儿,此情此景再加上仙树的陪衬,美不胜收。 “汐竹姐姐近来身子骨可好,本不想打扰但兹事体大,我一人也拿不得主意,这才命人请了姐姐来,共同商议。” “林芝妹妹,这都是老毛病了也没啥好与不好,咳咳,你我情同姐妹有事但说无妨,咳咳……” 一串不间断的咳嗽,汐竹捂着心口,面容憔悴,林芝见了甚是心疼,轻拍其背望能纾解疼痛。 “好了,好了,是何急事?”汐竹问道。 林芝便把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汐竹听得入神不时轻咳两声,显然勉强着身子,不过总算是听完了。 “妹妹作何打算,先有半步妖帝来访,咳咳…后有书荒门徒前来,的确有些棘手。” “姐姐你真信他们是书荒的人?”汐竹吃惊的问道。 “不信又若何,既然人家认了,姑且信了。” “姐姐,书荒可有多年未出,况且从来不闻不问,而且手底下多是书妖!随便来了三个人,根本不明底细怎可轻信。” “咳咳……妹妹既然人家说是书荒的人,姑且认了就是,打发走了了事,咳咳…多事之秋何必真的去计较。” 林芝非是蠢人,一点就透,恍然大悟,深知其中之奥妙,喜上心头又愁上眉梢,道:“一方算是成了,可还有另一方,对方可是半步妖帝,而且若是他化蛹成蝶必不可小窥,怕是要踏上……” “将来的事何必顾虑太多,当年妖帝在世也不过如此,咳咳…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既然他入谷我等便会他一会,入我百花谷就算他想翻起浪来,也得过我这一关,咳咳…不过是授之以鱼非授之以渔,只要我们的秘密不被他探知,当可无碍。” 汐竹话中有话,话里套着话。林芝听了受用无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由衷的点点头,盘踞在心中的难题迎刃而解,豁然开朗,心中有了计较。 “来人,有请书荒门下入谷。” 林芝谷主一声令下自有小妖领命去了,汐竹副谷主也病恹恹的起身告退,自去於那不动妖王会上一会,林芝步送她出了大厅,回头望了一眼仙树,百感交集。 “百花谷的成败在此一举,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突然,石镜发出淡淡荧光,石头里似乎有人在笑,笑声清脆如孩提,不过片刻犹如昙花一现,便再也没了动静。 “如今还有心情的笑的也唯有你了,小谷姐我这样做对吗?”林芝立于大堂自言自语,悠然叹息。 前路渺茫,心中忐忑,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兴师问罪 荡然无存 荒芜的百花山谷,一片死气沉沉。 干渴了的小溪,枯黄了的野草,枯萎了的树干,成了谷中唯有的景致。百花谷山峦狭谷距离不长,立於山谷中可望其两端。 谷中两座大山也是各有千秋,一山平坦,一山陡峭,平坦之地一马平川,起伏有序,陡峭之处险峻非常,举步维艰,两座山遥相呼应,奇景天成。 谷中三人漫步,从头走到尾不过六七里,来来回回数次无奈之下只得停下,暂且歇息。 “奇哉,怪也,山谷就这么大点的地方,看上去也没啥危险,为何外界传为险地,难道是以讹传讹?”囝斐立在山下大呼小叫的叫道,中气十足,怕有人听不见一样。 徐子麟笑而不答,寻一块青石坐下闭目养神,青邱大兄暂借子麟躯壳一用,虽是暂借所耗妖力不菲,需时时刻刻回复妖力否则难以为续。 晏婆婆侧立在旁抬头仰望,一座山如直插云霄的刀锋,一座山如蒸笼里熟了的馒头,两座大山分开,各自不同但结合在一起却是浑然天成,天衣无缝,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喂,你看什么呢?”囝斐见她如此也仰起头来张望,碧空如洗偶有二朵云儿飘过,再无别物,他不知晏婆婆到底是在看什么,好奇之下也跟着抬头仰望。 “你看不到吗?” “看到什么?” “真的看不到?” “看到什么啊!” “也难怪,你怎么可能看到。” “别绕弯子了,你到底在看什么?” “咳!看到了就是看到了,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一样看不到。” “什么看到了、看不到了!绕来绕去非得把人绕晕才成吗?算了,不看了。” 囝斐愤恨非常,到了也不知晏婆婆在看啥,僵直了脖子看个老半天,脖子都发酸,别说是人了连个会动的都不曾见到。 但他并不死心,好奇心的驱使下又一次抬起了头,然而无论他如何观测一无所获,悻悻然的直摇头,心中大恨。 晏婆婆气定神闲,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笑他吃了一鼻子灰,也算是结界外的一掌回收的利息,她一直抬头仰望着苍穹,双眼徒然虚眯,喝道“不好,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落向谷底,晏婆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徐子麟,囝斐却因晏婆婆的戏弄慢上一步,也是这一步之差,石头正中靶心。 石头无巧不巧砸在他大脚指上,一股激痛由脚底直冲脑门,鬼哭狼嚎的怪叫响彻山谷。 “谁啊!挨千刀的,敢害你家囝斐爷爷”气得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此人抓起来暴打一顿才好,脚下一点纵跃而起,踏着岩石的缝隙一路向上,惨叫之声不断。 应小雨的及时救援,大兄幸免遇难,道:“尊主。” “无妨,别伤了性命,抓来便是。” 小雨点头身如离弦之箭,拔地而起,疾风劲箭几个起落追上囝斐扶摇直上,速度之快犹如鬼魅,轻身功夫极为出众。 囝斐知追赶不过小雨,但脚趾之仇不得不报,愤恨之下掏出七香车挥手一甩,丹毂七香车迎风暴涨,车辇乃香木制成,香气扑鼻,车体华丽非常有宝石点缀,车栏整块美玉精雕而成,再加上八宝琉璃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奢华。 丹毂七香车色泽为粉红,想来小谷在人间之时喜爱此种色彩,所以爱车也是如此。 车辇上绫罗绸缎添加了不少,更有白绫系於玉石栏杆,风一吹如张开的羽翅翩翩飞舞,七香车绝非浪得虚名,真是美不胜收。 然而,今日不同往日驾驭者非小谷也,乃是五大三粗的囝斐是也,他这身材往车里一跳,好好的玉栏几乎压的趴下,一个九尺男儿跳入闺阁所用的爱车,此情此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囝斐确无暇顾及,脚趾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驱使他驭车奋起直追,七香车心到意到速度如风,眨眼的功夫便追过小雨。 晏婆婆虽已入暮年,心性倔强,廉颇老矣雄心不减当年,见囝斐越了过去,脚下发力追着七香车而上,陡峭悬崖如履平地。 山上有一小妖,背跨一竹篓子忙着拔草,所谓的草也早已发黄枯萎,即便如此也比山下的枯草要强上许多,小妖正将拔起的草丢入竹篓,囝斐和晏婆婆杀气腾腾的翻山而来。 “啊!”一声惊叫,小妖吓的显了原形直往地里钻,原来是一草菇精。 囝斐岂能轻易饶了,跳下车辇连着草皮一同拉起,小妖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只能跪地求饶。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妖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妖不停的磕着头,囝斐瞪着一对丹凤眼仿佛要吃人,吓的小妖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 “说,为何加害於我?” 囝斐大喝,小妖却停了下来,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问道:“大王,小妖何时害过大王?” “还说没有,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少不得皮肉之苦”囝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小妖胆战心惊。 “大王,大王饶命,如果大王看得上眼,这些我,我都不要了,献给大王。” 小妖战战兢兢指着竹篓里不多的嫩草,囝斐气得一脚踢翻,爆喝道:“谁要你的草。” 小妖看着踢翻在地的草,不禁流下伤心泪,哭道:“大王你不要口粮,那你要什么,不管什么经管拿了去,只是,只是我一家老小还指着这点口粮活命,可否容小妖把口粮带回,再来领罪。” 囝斐听了一愣,看着地上有些嫩青色的杂草,怎么也想不到是这小妖的口粮,问道:“你就吃这些?” “不吃这些吃什么,谷主大人说了不许任何人出谷,这里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都吃了,能活下来的也没几个了”小妖痛哭流涕的道,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为何不让人出谷?”囝斐吃惊的问道。 “谷主大人想什么怎会跟我们交待,大王我别无所求,哪怕你吃了我都行,只求你能让我把这些口粮带回去,让我家小儿能暂时裹腹”小妖哭诉道。 囝斐见他骨瘦如柴,又闻之心酸,五指松开兴师问罪之心荡然无存。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天空中飘下架丹毂七香车,稳稳的落下山谷,车上跳下囝斐和晏婆婆,还有不知所措胆战心惊的草菇精,吓得他是面色惨白浑身直打哆嗦,双腿发软连立都立不直,更不用提及其它。 “站好”囝斐一声断喝,草菇精惊得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极其勉强立直了身子,即便如此也是风一吹便要倒,眼见面前端坐一人“噗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起来说话。” 青邱大兄一声喝,小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战战兢兢地望其一眼,赶紧底下头沉默不语,像是做错了大事浑身发抖。 “叫你起来,还不起来?” 囝斐不由分说拉起小妖,草菇精早已吓的是魂不附体,哪里还有力气立直身子,唯有任人摆布。 他面黄肌瘦唇干嘴裂长久未曾进食,青邱大兄从怀中掏出些干粮送到他面前,小妖鼻子甚是灵敏,突闻异香直咽口水却始终不敢放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双眼直发绿光。 “饿了吧!吃吧。” 青邱大兄把食物递到他嘴边,草菇精也是饿的狠了,把心一横直当是必死无疑,心想横竖是一死,当个饱死鬼总比饿死强,夺过干粮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太急差点没噎着。 囝斐取下随身水袋递了过去,草菇精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不再客气拔了塞子直往嘴里灌,和着干粮一起下肚。 小妖填饱了肚子一抹嘴角水渍,道:“谢大王恩赐,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青邱大兄笑了,笑问道:“谁说要杀你?” “不杀我,不杀我还给饭吃,别骗我了,我知道依着规矩擅自盗取食物乃是死罪,小妖别无他求,只求死后大王能放过我一家老小不再牵连九族,便是对小妖的大恩,小妖来世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王大恩。” 草菇精话说到痛处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作揖,只求放过他的家人,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 青邱大兄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知其会错了意上前将他扶起,也不为难他和颜悦色的道:“起来吧!你可以走了。” 草菇精惊诧莫名,难以置信的叫道:“走,你们真的放我走?” 囝斐抬起大手从背后猛地拍他一下肩膀,惊得小妖吓得魂都没了,囝斐一把将他给拉了起来,道:“怎么不想走,不走也行啊!俺们今晚准备炖上一锅小鸡炖蘑菇,就差草菇调个味,不如你……” “不,不,我走,我这就走”草菇精闻言吓得转身便逃,逃了两三步回首望上一眼,见其三人无一人追来,反倒是不逃了。 “呵呵,怎么想通了,回来给俺们做汤不成”囝斐笑道。 草菇精站立原地一揖到底,大喝道:“大王恩义,小妖在此谢过,若日后有事可到百花林去寻我,从此向东翻过山走三里路便到,大恩日后定当报答。” “滚,快滚,区区一个小妖谁还要你报恩来着”囝斐嬉笑怒骂道。 草菇精立起身子深深望其一眼,仿佛要把三人的模样深刻心底,回过头朝着东方一路疾跑,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山坳之间。 “尊主,咱们就如此放了他不成?”晏婆婆喝道。 “怎么,你还想怎的,难不成追问他谷中秘密,劝你还是省省心打消这份念想,如此不入流的小妖,要想从他嘴里探听到些什么恐怕难哦!不过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也无可厚非。” 囝斐说着风凉话,不停的给晏婆婆‘泼冷水、穿小鞋’,先前的一番戏弄他可不曾忘记,此时不找回来又待何时。 晏婆婆狠狠的刮了他一眼,直接将其无视,单膝跪倒在前,道:“尊主如此决断想必定有深意是小雨多嘴了。” 青邱大兄扶起小雨,额有深意的望其一眼,问道:“怕此次百花谷之行不得善了,山雨欲来之时,二位可愿与我共同进退?” 小雨、囝斐二人当即异口同声的喝道:“唯城主号令。” 一声惊天大喝,回荡在山谷之间,青邱大兄双眼放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峥嵘岁月。 “谁”青邱大兄一声断喝,从地里钻出一妖怪,头顶一朵蔫了的花骨朵,模样也倒算是机灵,只是一样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小妖战战兢兢的走了上去,三人刚才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势足矣让世人动容,小妖自知深浅,试探的问道:“三位可是书荒妖王门下特使?” 三人闻言一怔,青邱大兄更是吃惊不已,当日只是信口胡诌也能当真,难道这百花谷的妖怪都如此好骗,非也,事出反常定有妖,想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暗藏其中,既然如此你装傻我也充愣,看谁笑到最后。 青邱大兄不动声色,笑道:“正是,敢问有何指教?” 小花妖双手直摆,道:“特使这是哪里话谈何指教,我乃一小妖奉谷主之名特来带路,麻烦三位跟我来。” “哈哈哈……我正愁找不见你家谷主,正好,正好在前带路”囝斐闻言欣喜万分,一想又能见伊人一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不由分说的拉起陌生的小花妖很是熟络。 “尊主,你看他,也不管管”小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见囝斐没个主次先后,自顾自话的拉着小花妖就走。 “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算了,走吧!” 青邱大兄唯有报以苦笑,跟着领路的小花妖施展土遁术钻进了地里,晃眼的功夫来到一处洞穴入口,洞穴上篆刻三个大字《百花洞》。 洞中隐有火光乍现,知是好奇的小妖前来探听,或者是百花洞专门为三人设下的埋伏,不过无论是何种情况对此三人而言都怡然不惧,想当年比之更加险恶之地也如履平地,岂会在乎此等小小伎俩。 囝斐当是没事人一般,熟络的拉着小花妖有说有笑,一路进了百花洞,方才入得洞中眼前豁然一亮,满眼的美人晃得人眼花缭乱。 昏暗的光线也难掩其美,花妖多娇,美人若兮,顾盼流离。 满园春色无边,洞中多是花季少女,人比花轿,人比花俏,模样可人肌肤更是吹弹可破,於洞外的草菇精不可同日而语,连比都无法於之相比。 囝斐看得痴了,恍若是在梦中,所有的花妖都在含情脉脉大抛媚眼,仿佛已经置身在花坛锦簇之中,留恋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年传承 岂容置疑 百花洞满园生香,花妖之美堪比花娇,红的、蓝的、黄的、紫的、绿的、粉的姹紫嫣红,各有千秋。 若稍欠定力之人必定身陷其中,瞧着囝斐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盯着这个瞧着那个大饱艳福,一双眼睛实在不够用,眼前的燕燕莺莺肥环燕瘦美不胜收。 身入花丛中,云深不知处。 青邱大兄年少轻狂时也干出过许多荒唐事,否则不会召来娥皇女英对其恨之入骨,此等场面无非小菜一碟,更有甚者也浅尝过一二。 只见他仿佛丢了魂一般,按理而言小小风月场绝不会如此不济,一点定力没有,跟着囝斐的脚步深入花丛,留恋温柔。 晏婆婆见二人走了下去也不阻拦,身为妖族此等风月见怪不怪,想当年青邱妖城万妖来朝盛世空前,盛景不知比当下远胜数倍不止,而今不过是小儿把戏不值一哂。 洞中花妖软声细语含情脉脉,勾着二人的魂、夺着二人的魄,青邱大兄与囝斐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美艳的花妖面上含春,眼底却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不过很好的被掩饰了过去,不留半点痕迹。 不得不说色乃刮骨钢刀,兵不血刃,杀人於无形。 欢声笑语之中青邱大兄深陷,目光迷离,表情痴呆,哪里还有一方霸主的霸气化作了绕指柔,推杯换盏享尽温柔,只差左拥右抱丑态百出。 “伯父,你这是怎么了?”徒然徐子麟在脑海里一声断喝。 迷了七分心智的青邱大兄猛地一惊,眼中闪现一丝清明,暗道声:“不好,好险”若非子麟有此一问,今日必将阴沟里翻船,不由地惊出一身的冷汗。 “呵呵,子麟啊!伯父没事,无碍、无碍”青邱大兄生硬的笑道,额角冷汗直冒。 “好,没事就好,伯父子麟还是有一事不明,望伯父赐教”徐子麟一片赤子之心,既然青邱大兄说是没事,其有不信之理。 青邱大兄正是尴尬,闻其言就坡下驴,笑问道:“子麟,何事不明?” “伯父,子麟潜心专研九变大法,目前略有所得但也发现一些不通之处,法曰,阴阳分单阳、独阴,合则为一,分则为二,一生二,二生三……” “不错,有何不妥,此乃九变法诀之精要所在。” “不对啊!阴阳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再生天干地支此乃常理。” 徐子麟一介书生所学的虽是衍术皮毛,但所学也是正统学术,不像青邱大兄贵为一城之主,富贵非常,但对于秘笈学术的研究只止步於上古传承,从来不去考虑对於错,正确与否。 先人教授,后人继承,流传千年之久,错也就错了,对也就对了,哪怕是错的也是至理,若谁要去置疑无疑是蚍蜉撼树。 青邱大兄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语重心长的沉声道:“子麟,九变大法乃吾族不传之秘,流传至今已是千年之久,族人修炼至今功成者虽是凤毛麟角,但也不缺佼佼者众,故法有瑕疵也无可厚非,只要吾等勤加修炼必有所成,勤能补拙,望汝克勤克勉早日有所成就,老怀甚慰矣。” “可是,伯父——” 话还未完,“闲话莫提,伯父这还有事汝先修炼吧!记住勤能补拙”青邱大兄不由分说的打断徐子麟,对他而言先祖的术法不容置疑,千年传承,岂容置疑。 “这…咳!”徐子麟见其脸色,知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唯有一声叹息隐去,继续专研九变大法。 …… 百花洞中春色无边,众花妖围着二人推杯换盏,酒是千年佳酿,色呈琥珀,酒香四溢,美酒、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囝斐满面红光已有七分醉意,花妖频频进酒囝斐来者不拒,直往嘴里倒酒量通海。 青邱大兄也如他一般无二,来者无惧,你一杯来我一杯,面不改色,千杯不醉,海量之宏令人咂舌,引的无数花妖尽折腰,还未灌醉了他倒是把自个给灌醉了,粉红的脸蛋,满嘴的酒气,醉的伏倒在地不省人事。 “哼,没用的东西!” 林芝谷主立在一扇屏风后,见自家姐妹们醉态自成丑态百出,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伺候在旁的侍女们赶紧拉走醉倒的姐妹,清出一条通道来。 青邱大兄似醉非醉,面上似是醉了实则清醒非常,见她来到既不站立也不相迎,於身畔花妖继续推杯换盏,一杯杯往肚子里倒。 囝斐突见心上人来到,忙推开身边醉了的花妖,立起身子迎了上去,酒也跟着醒了三分精神头十足。 林芝见了他面无表情,问道:“特使,如此招待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嗝!” 囝斐不由自主打了个饱嗝,他想控制却控制不住,在心上人面前表露了丑态,急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满意就好。” 林芝对他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他一眼,直接将其忽略,来到了青邱大兄的面前。 青邱大兄依旧如故,於花妖喝着美酒,伊人来到也不停盏,仿佛来的不是谷主,不是倾国倾城的大仙女,不是法力无边的半步妖帝,而是无足轻重的一花妖罢了。 不经意见流露出的不屑与忽视,令林芝对他起了一分兴趣,拦着身边恼怒而出的侍女,走上前去取了一杯酒盏,倒上一杯美酒,坐在了他的面前。 “请。” “请。” 二人一杯饮尽,接着又续上一杯,也是一口尽饮不留一滴,二人一杯一杯又一杯,也不知喝下多少,青邱大兄面色如故似醉非醉,不知深浅在何处。林芝谷主面不改色,喝酒如喝水,真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十多杯下肚,二人看似还有余力并未尽全力,青邱大兄哈哈一笑推开杯盏,笑道:“谷主海量,如此喝下去也甚是无趣,不如换大盏如何?” “大盏怕也入不了君眼,来人,取酒坛来。” 林芝一声大喝小妖抬来数坛美酒,解开老坛盖头股股酒香飘了出来,酒香四溢,香气满屋。 林芝立起身子大步来到酒坛前,青邱大兄跟着走了下来,二人立定相视一笑,互道一声:“请。” 举起酒坛狂饮一通,如风卷残云二三坛酒下肚,半点不漏。 二人笑了,举起一坛老酒正待再饮,洞外来了个侏儒,侏儒惊骇莫名的望着厅中豪饮之人,惊骇莫名。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邱大兄 不动妖王 五百年前,青邱山,大兄正当年少,意气奋发,不可一世。 青邱山下九层妖塔,塔分九层,占地足千丈有余。 妖塔乃历代妖王栖息之所在,据说远古时期此塔便已存世,经历代妖王苦心经营方有如今规模,塔内自成格局封号妖王者,方可占据一席之地。 塔外有处市集,远非今日青邱城之规模,无非是小妖们聚集之所,流浪到此的小妖无法入塔,唯有在此地谋生。 日久天长,塔外小妖者众。 众多小妖自发建立一处村落栖身,然而塔中大妖作威作福惯了,怎会放过无主小妖,平日里不是欺凌便是豪夺,令小妖们活得苦不堪言,但是毕竟是处容身之地,总比外界来得安全舒心,小妖们唯有忍气吞声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小妖中有一侏儒,天生残疾,躲在村落里食百家饭穿百衲衣,比沿街乞讨的花子还不如。 因其身形矮小面目可憎受人排挤,常常是夜里鼻青脸肿躲在暗处自怨自艾,愤恨老天何其不公,同为妖族,为何其他人长得人高马大,而自己却是如此渺小可怜。 日子久了心生怨念,恨天、恨地、恨世上一切可恨之物,性格扭曲。 机缘巧合,一日青邱大兄来到九层妖塔,他望着高耸入云的塔尖郎声一笑:“今日,我要打上最顶层。” 豪言壮语引来无数小妖侧目,并非佩服而是围观一傻子,傻的天真,傻的冒泡,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妖塔内住着的都是妖王,他一个天妖带着群乌合之众便敢来踢塔,无非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博人一笑。 “弟兄们为大哥壮行,望大兄从此一鸣惊人。” 青邱大兄接过酒坛一通豪饮,直视环伺之敌如无物,酒干,坛裂,豪情万丈,一人单挑群雄技惊四座,风头一时无二,无人匹敌。 当时他也如今日这般,豪饮无敌。 青邱大兄面若冠玉,单手托举酒坛,酒水如一条白色缎带垂下,晶莹的酒珠飞洒,畅饮无休。 豪情不减当年。 恍惚中不动妖又回到了过去,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大兄,也是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惊讶,恐慌化做怨恨和恼怒,嫉妒吞噬着一切,不动妖面目可憎的脸面愈发狰狞。 “冤魂不散的家伙,为何还活着?不,不是他,不会是他,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不动妖状若着魔,盯着大兄自言自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做古之人还能活着,活生生的立在面前。 “不动道友你这是怎么了?”汐竹见其失神不得不问。 不动妖这才晃过心神,忙答道:“无事,无事。” 汐竹见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他是在撒慌并不说破,颇有深意多望了青邱大兄一眼。 花妖众中唯独他一人鹤立鸡群,面容出众,豪气干云更是千杯不醉,如此人物怎能不引人侧目。 汐竹随便瞟一眼本是无心,却不料被有心人瞧了个正着,扭曲的心灵怎能容纳得下,眼底寒光闪烁个不停。 “书荒门下竟也有如此人物。”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无心之语却引来惊天一战。 百花洞中刮起一股怪风,不动妖王妖力爆发,妖风肆虐,众妖花容失色惊骇莫名,醉酒了的也醒了几分,仓皇出逃。 洞中乱作一团花妖惊慌而逃,妖风刮过囝斐虚眯着眼睛,酒意也跟着醒了七分,见不动妖王气势汹汹而来,目光徒然变得呆滞,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气,变回了原先的傻大个,从新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不动妖王冷眼扫上一眼,鼻息发出一声冷哼,惊的囝斐心中一跳,所幸连眼睛都闭了装起了死人,气息全无。 唯青邱大兄和林芝谷主二人,立於洞中不为所动,直待妖风散去。 青邱大兄目光如电,横扫其一眼,气势汹汹的不动妖王惊得倒退三步,汹涌澎湃的气势一下子给比了下去,待其发觉为时已晚。 “谷主,看来今日之胜负唯有待下次再一分高下。” 青邱大兄放下酒坛,衣角无风自动,纯白妖力喷涌而出仿佛脚下伸起祥云,气势在云雾中一步一步拔高,氤氲之中一头狰狞妖兽若影若现,雾气化作妖兽兽尾分出数尾迎风而动。 不动妖王脸上狰狞立现,眼底精光闪烁,白色妖力迎风而动,覆盖足又十丈,一头异虫暗藏其中,吞云吐雾喷吐七彩丝线,七色虫涌已初见雏形,涌体上浮现着一符文,纹路并不清晰似有若无,但即便如此也隐藏着令人心悸的悸动。 二人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妖力在山洞中互相碰撞,掀起的气浪一浪接着一浪,引得山体都在颤抖,洞中碎石漱漱而下,草精花妖吓得一哄而散。 大战一触即发,林芝谷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喝道:“且慢,二位道友,不知二位有何深仇大恨,但此处是我家动起手来必有损伤,不如请二位移步谷外一战何如?” 青邱大兄妖力控制精妙,收放自如,呵呵一笑道:“在下唐突,不动可敢一战。” 不动妖王眼底划过一抹精芒,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颤声问道:“真的是你?” “哈哈哈……如假包换,不动可敢战否?” 青邱大兄一声喝,惊得不动妖王冷汗直下,知今日之战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叫道:“有,有何不敢。” “好,我在洞外等你,我们走”一声断喝,青邱大兄连眼角都不扫其一眼,视他如纸人刍狗之辈,脚下一点飞掠而出,晏婆婆赶紧跟了出去,囝斐见再装下去也是无趣,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跑了出去。 不动妖王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颤抖的手掌都攥住汗水却不敢稍有异动,就连囝斐从他身边走过也置若罔闻。 “他,是他,他回来了……” 不动妖王仿佛又回到当年,九层妖塔下尸横片野血流成河,一头白色异兽屹立於妖塔之上,仰天一啸,天惊地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妖力如斯 如何可敌 一阵风起,枯黄的草儿飞扬,随风摇曳。 山坡上立有一人,一身白衣无风自动,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的五官仿佛用大理石雕刻而成,棱角分明。深邃目光如刀似剑,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飘荡的草儿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中,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不动,为何如此待我?” “你,你都知道啦?” 不动妖王目光游离向囝斐,此时的囝斐知避无可避,一对凤眼还以眼色,挺起胸膛喝道:“不错,是我”。 “哈哈哈……好,好啊!隐藏的如此之深,心性又如此坚定,难得,难得啊!”不动妖王狂笑道,眼底寒芒爆闪,恨不得当场毙了他才好。 “不动,八年了,老子给你装了八年的孙子,等的就是这一天,幸好黄天不负苦心人,八年的等待天可怜见,你料不到吧!大兄他又回来了,而你的末日也到了”囝斐一扫先前唯唯诺诺的奴才样,挺直了胸膛正式决裂,八年的忍辱负重,早已令这位铁打的汉子心力憔悴,其中的心酸不可为外人道也。 青邱大兄大步向前轻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二人之间无需言语,彼此有着过命的交情,战场上他是他的后背,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一切言语在此处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彼此无需多言,心照不宣。 青邱大兄猛地回首目光如电似芒,灼灼烈焰扫向不动,喝问道:“不动,你还有何话可说?” “哈哈哈,涂山骏还以为你是当年那个人吗?可惜你不是,我承认当年的你足以令天下人心生震撼,如今的你只不过是只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罢了,一头家畜,而我早已非吴下阿蒙,今非昔比你又能奈我何?” 不动妖王猖狂的仰天狂笑,翻涌而起的妖力铺天盖地来势汹汹,半步妖帝的实力足矣让天下人动容。 “放肆,不动怪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对尊主如此出言不逊,老生第一个不放过你”晏婆婆手中龙头杖起,脚下一点越众而出,杖头直指不动怪。 好一个不动妖王,手法甚是刁钻,站立原地一动不动,直等杖到双手互换,妖力凭空卷起一漩涡将杖头引向它处,趁着晏婆婆招式用老,一脚虎鞭脚直往后心踢去,晏婆婆手中龙头杖失了准头便知要糟,危急之中拔出龙头杖内暗藏的三尺青锋,临空转体顺势向不动脖子削去,以攻对攻,以命换命,全无防守。 不要命的打发还真起了效果,不动妖王可不会於她一命换一命,绝无可能,身子如鱼,以人类难以想象的一种方式扭转过来,正面敌对,掌中妖力翻涌吸力又生,三尺青锋剑引向一旁,晏婆婆怎会善罢甘休剑走偏锋,剑尖被控还有剑身,横刀相向取他头颅,不动妖眼前白芒一闪,警觉非常,头颅向下一探,剑光贴着头皮划过,险些连头皮也给削了去。 “着”不动妖一声乍喝,一记朝天脚直踹向晏婆婆心窝,晏婆婆眼疾手快反手一剑若非不动见机的早,一条腿非给废了不可。 二人以快打快贴身搏斗,晏婆婆手法刁钻,不动妖身法古怪,二人斗了数招谁也奈何不得谁,稍有差池必血溅当场。 “小雨,退下。” 青邱大兄一声断喝,晏婆婆也是听命惯了,硬拼了一招连着数个空翻倒退,退到大兄身后,急切的道:“尊主,我可以。” “尊主,哈哈哈……他是你尊主,笑死人了,他早在八年前就死了,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涂山骏,而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为给他画了一张皮就能瞒天过海,老子就会害怕,笑话,老子的修为可不是唬大的,今日正好全齐了都给我纳命来吧!” 不动妖一声狂喝,妖力狂涌,法力之强遮天蔽月,天空仿佛一下子暗了,妖风肆虐,惊的站在远处围观的林芝、汐竹等妖也惊一跳。 “妖力如斯,如何可敌,若是让他化蛹成蝶怕是历代妖帝也无人可及了。” 林芝谷主发出由衷感叹,望而兴叹,若是论及妖力林芝这位半步妖帝也不敢与之匹敌,漫天妖力弥漫天地,一声闷雷震天动地,妖雾中隐现一头巨龙,怪龙张牙舞爪形象狰狞,大有吞噬天地之势。 “不错,此龙虽是虫化但也於龙无异,怕是整个仙域能与之匹敌之人,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汐竹副谷主大加赞赏,一双美目留恋在真龙虚影上,此龙面貌怪异,生有长须,长有龙犄,真龙该有的都有,唯一不同在於眼,一对龙睛格外凸起。 话说‘画龙点睛’可见龙睛传神与否在此一处,不动妖王所化真龙九成相像,唯独一对眼睛无龙之神,活像田间地头的随处可见的蟾蜍,一对大眼格外突出。 “不动,不见你也有八年了,变化之术还是如此丝毫不见长进,一条应龙硬是让你化成了‘应虫’,可笑,可笑至极。” 不动妖王闻言震怒,怒气直冲九霄,怒喝道:“涂山骏,不管是应龙还是‘应虫’,能烧死你便是真龙,看招‘烽火燎原,寸草不生’。” 真龙发威,一道道龙息喷吐而出,山峦立成一片火海汪洋,熊熊烈焰化作火海,直向青邱大兄席卷而去。 “快走,我来对付他”囝斐挡在大兄面前,丈八血长戟舞成风车护在胸前,挡着汹涌而来的烈焰,然而龙息岂是儿戏,道道火焰劈头盖脸而来,光凭挡是绝对挡不住的,唯有落败一途。 “囝斐,退下”大兄一声喝,拉起囝斐的肩向后一甩,硬是将他远远的甩出山坡,囝斐全力施为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在空中看着,看着大兄被火焰吞没。 “涂山骏——” “尊主——” 囝斐和晏婆婆同时被甩出了火海之外,唯有他一人独自面对,滔天的火焰汹涌,嚣张的真龙龙息不断,道道烈火直射而下。 火焰照得大地犹如白昼,不动妖王狰狞的面容在火焰中若影若现,阵阵癫狂的笑声响彻苍穹,指使着一道道火焰落向大地,妖力充盈,遥遥无期。 “涂山骏,等你死了,天下就归老子所有,啊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火威迥野 景铄遥途 火威驰迥野,畏景铄遥途。 非是九月天,也非三伏日,却有着不输盛夏的酷热。炽烈的火焰已呈燎原,疯狂的火舌犹如毒蛇吐信,龙息更是肆虐无忌,疯狂的毁天灭地。 雷音大作,天空仿佛火烧云一般的赤红如血,大地陷入一片火海汪洋,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味道,妖风如火上浇油全力激发着火炎的潜能,血红色的色彩渲染着天地。 不动妖力无边,背后魔像虚影显得愈发真实,苍穹之下一头上古应龙腾云驾雾,面相狰狞,口中不断喷吐龙息,每一口龙息火炎引得大地震动无休。 百花谷中的草精花妖何时见过如此场面,吓得面无血色,对不动妖王更是惊为天人,望着驱使魔像的矮小侏儒,心中不免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久久挥之不去。 林芝谷主目视前方火海,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回首望上了一眼汐竹副谷主,汐竹额有深意的摇摇头有意阻止,林芝谷主思前想后一番挣扎,攥紧了的粉拳又松开了。 “姐姐,为何拦我?”林芝谷主问道。 “妹妹稍安,且待再看下去。” “姐姐若让他如此胡作非为下去,吾等大计又奈若何?” “无妨,你且细看……” 汐竹直指火海,火炎深处隐约可见一人,烤焦的衣物在风中灰飞烟灭,袒露出的双臂抵御着熊熊烈焰,脸上的画皮再也经不起高温的炙烤,变形消融逐渐显出了真容,易容过后的腌臜物粘黏在了脸上,却丝毫不影响到他抵御烈火的决心。 徐子麟略显稚嫩的脸面初现峥嵘,坚定的眼神,坚挺的鼻梁,刚毅的棱角,轮廓分明。 虽比不上青邱大兄此等绝世美男子,却也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坚毅力量,火海汪洋,此时此刻的徐子麟好比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暴风骤雨,随时随地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然而,也如同汪洋中一处不动的岩石,坚若磐石,任他风吹雨打,任他山崩海啸,我心依旧不动如山。 矛盾,但也不矛盾,正是这种违和的矛盾,令他如火凤般涅盘重生。 纯白色的妖力抵御着烈火侵袭,火焰与妖力彼此角逐,任谁一方力弱必将跌入万劫不复之境。 观其一方乃是不动妖王,妖法已至化境,妖力更是充盈,半步妖帝的实力足矣横行天下,妖力所化魔像犹如实物。而另一方虽说也是半步妖帝的实力,但毕竟是借用了凡人之躯,更何况历经转土往生之术,所剩妖力有多少也属未知之数,再加上失去了的八年时间,妖力不进反退也是自然。 两方比较高下立判,甚至不用比也知其高下。 徐子麟周遭妖力如破壳了的鸡蛋,龟裂成无数碎块分崩离析,汹涌的烈焰毫无怜悯之心,吞噬。 真龙吐息如瀑布飞流直下,直置将他彻底淹没。 震耳的轰鸣,激荡着大地,宣告一代妖主的败落,落败便是死亡,不动妖王不会夹带丝毫怜悯,疯狂的火焰伴随着疯狂的笑声响彻天地。 “死,死,给我去死,哈哈哈……涂山骏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好久,自从你抢走秦韵的哪一天起,我就开始恨你,我好恨,我好恨,为什么她爱的是你而不是我,不过都不重要了,你会死,给我去死……” 撕心的狂叫丧心病狂,侏儒的脸面狰狞恐怖,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浮现一人,她清丽脱俗,温婉可人,秦韵,好听的名字,温柔的名字,名字就如同她的人内敛而含蓄,如同青青莲花池中的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她生来为妖却无半分妖的性子,可以说是妖中另类的存在。她生来天赋异禀甚至是妖仙的不二人选,而她为了他放弃所有甘为人妇。 温柔,柔的似水。 可人,如沐春风。 如此人物为何会与不动这样一个侏儒产生交集?实乃匪夷所思。 …… 无数道龙炎吐息过后,地面上焦黑一片,几乎寸草不生,熊熊火焰烧个不停,无论是谁若想从龙息中逃得性命,几乎是痴心妄想,然而世事无绝对,总是会有些意外的存在。 徐子麟就是个意外,从他出生以来便存着在无数个意外,今日自然也不会例外。 龙息火炎并非不动妖王主动停下,而是他拼尽最后一份妖力,也奈何不得徐子麟才不得不停,难道说徐子麟真得水火不侵,不怕龙息大火,非也,绝非如此。 徐子麟全身是火,嘴里是火,眼里是火,鼻腔内喷出的是黑烟,就连耳蜗内闪烁的也是火焰,浑身着火,火焰在皮肤上流动,他化作一个火人屹立於火海之中。 火人缓缓抬起头颅,一对火眼睛睛直视不动,惊得筋疲力歇的他连着倒退三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你是人是鬼,不,你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惊骇、恐慌、惊慌失措,压的不动妖王几乎窒息,拼尽全力的龙息火炎非但杀不死他,反而造就出了一个怪物。 “不动,我只问你一句,秦韵是否是你杀的她?” “她,她就算是我杀的又怎样。” “就算,不动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只要你告诉我当日是谁杀了她,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全尸?就凭现在的你也想杀我,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你凭什么杀我,我的妖力比你高,妖术比你强,杀我,好,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去死……” 不动妖王眼底闪烁绝望,孤注一掷拼上全部妖力,一时妖风大作,消散的魔像又一次聚合成型,一条狰狞的应龙化作一柄开天的利剑,从天而降。 破天之剑生出无数条蚕丝,蚕丝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把徐子麟裹得如同粽子一般无二,手脚难以动弹分毫,只等锋利无匹的剑芒穿胸而过。 “死吧!给我去死!” 不动妖王疯魔般的叫声响彻寰宇,破天之剑笔直的落下,徐子麟好比地面上微不足道的蝼蚁,挣扎不得,动弹不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天之剑 紫金符文 食,甘美食,美其服。字从良,骨文演变而成,六谷之饭为食。 妖,怪诞者,怪异者。亦称钩芺,妖乃人、兽、物三者所化,人失长伦便称之为妖。 食妖,食用的非是血肉乃妖力。 妖力蕴藏妖丹之物,平日里收藏其中,用之延经络运转,此乃妖术法门之根本。 食妖绝非撰记传闻中般匪夷所思之事,古文中虽鲜有记载,但人食天地万物何况妖乎。 …… 剑未到,剑气先至,割面生疼,徐子麟脸上立显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滴并未飞溅而出,而是被强劲的剑气逼迫的化为齑粉。 天地间一道亮光刺眼夺目,剑尖锐利不可抵挡,加之从剑身上延伸下的无数蚕丝,丝线如钢似铁又极有韧性,无论徐子麟如何挣扎皆是徒劳,唯有眼见剑尖从天而降。 无法躲闪,无法回避,厄运将至,强大无匹的力量引来一场死局。 然而,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发生了。 他猛地扬起头颅,火炎充斥着的双睛精光爆闪,打开紧闭的下颚,吞天噬地。开启嘴巴的瞬间,一股强劲的波动四溢,罡风过境吹的整片火海几乎熄灭,悸动,来自灵魂的悸动,震撼在场每个人的心灵。 破天剑长足有十丈,寒光逼人,剑气森寒,威势足可破天裂地,然而徐子麟的食妖秘法足矣吞天,剑尖刺入咽喉并未穿胸而出而直吞入腹,如街头巷尾的假把式仰起头来吞剑,街边的把式剑藏机巧,而徐子麟乃是真正的将剑吞入腹中。 “吞我的剑,看你能吞下否。” 不动妖王眼底闪烁寒芒,驱使着滔滔妖力滚滚流淌,破天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膨胀,剑身上更是出现魔像显影时方有的符文,纹路在妖力的加持下依稀可见,紫金色的符文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悸动。 紫光闪耀,破天剑变化又生,剑身由白色转为紫金,压迫力成倍增长,压的徐子麟几乎难以喘息,脚下大地浮现无数龟裂的痕迹,强大的压力几乎将他毁灭,如此下去谈何食妖,迎接他的必是一场死局。 危急关头飞掠起一道黑影,晏婆婆岂能见死不救,三尺青锋化作一道寒芒,直插不动妖王背心,行动鬼魅,快捷如电,千里不留行。 不动妖王仿佛毫无察觉,眼见暗杀即将得手,徒然破天剑飞出数条蚕丝无声无息的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尺剑缠绕,晏婆婆还来不及撒手,韧性极强的丝线卷起她飞上半空,悬挂在剑上如同剑穗。 紧跟其后的囝斐见机不妙,脚下一点飞退后撤,岂料,鬼出神没的蚕丝悄无声息的伸出魔掌,不待他逃遁如蟒蛇缠腰一举成擒,巨剑上从此又多了颗人形的剑穗。 二人落网,此地便再无人应援,徐子麟终将难逃一死,然而世事无绝对,一个绝不会出手的人出手了。 “竹儿青,竹儿灵,青青的竹儿快快长,长,长——” 龟裂的地面徒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青竹,青竹翠绿可人,叶如翡翠,竹如美玉,青竹透着无比纯净的生命力,飞速生长。 一片竹林,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在烧焦的大地上孕育生长,抵御着破天一剑的无匹威压。 不动妖王惊骇莫名,怨毒的目光疾扫汐竹。 汐竹百花谷的二当家,双眼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面容姣好,久病成疾面无半分血色,也正是如此才彰显独特之美,她身若杨柳,衣物无风自动,立於百步之外,高举的雪白柔夷也不曾放下,对其疾扫而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全力抵御。 “百花谷,汝等也敢忤逆我!” 不动妖王狂喝嘶吼,双睛充血,举手一挥蚕丝如臂使指,漫天洒下无数丝线,一条条细线化作尖针,仙女散花的手法更是骇然听闻,雨点般密集的针头仿佛生有眼睛,无差别散落,山脊上站着观战的草精花怪,不及提防,细针直刺入体立即倒下一大片,溅起血光无数。 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芝仙子生为百花谷主见麾下遇险,岂能坐视不理,妖力滔天起风云色变,掌中多一纸伞脚下一点飞跃而起,姿态曼妙,好比雨燕在雨中低空翱翔。 她身似陀螺般旋转,又似花间游蝶般嬉戏,漫天洒落的针线难触及分毫,一把普普通通的花纸伞看似平凡实则不凡。 雨泼不进,针刺不透,坚硬如铁,柔韧如棉,漫天针雨给她一一化解,裙摆下秀气的三寸金莲一闪而没,看着毫无杀伤力实则蕴藏崩山之力。 不动伤其手足小妖林芝含怒出手,同为半步妖帝不动妖王不敢托大双手高举挡隔,然而,即便如此也扛不住崩山劲。 不动妖王倒退三步,才站稳脚林芝谷主十八连环腿招招追风夺命,脚下一腿快过一腿,身化旋风如风追影,不动妖力不济唯有抵御,连环腿一击强胜一击好似秋风卷叶,连绵不绝。 不动已是强弩之末,一脚给踢飞了出去跌飞三丈外,浑身伤痕累累,颤巍巍的立起身子,一大一小的怪眼燃烧全是怒火,歪斜的嘴角溢出血线,盯着林芝谷主不怒反笑。 “呵呵,原来你们都一样,都不喜欢我,都要於我为敌,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老天你何其不公!” 不动妖王仰天狂喝,黑压压的云层闪现一道雷霆,照的天地一片大亮,雷霆过后不动压榨所剩无几妖力,双目赤红,七窍溢血,狰狞恐怖,不管不顾强行催发妖丹,体内传来一声巨响,妖丹隐隐出现裂痕。 “你不是要护着他吗?好,好的很,就算是死也要拿他陪葬,化茧成蝶。” 妖力狂涌,强大无匹的妖力如海浪般席卷全场,不动妖王浑身发散点点荧光,密集的光点好似夏夜萤火聚集向一处。 “林芝,他要强行突破快制止他,晚了便来不及了。” 汐竹断喝林芝怎会不知,但知归知行归行,飞沙走石,汹涌而来的妖力排山倒海,不要说近身哪怕是前进都难,压迫着她寸步难行,更像是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铺天盖地的妖力暗藏黏劲,百丈之内皆被钉在原地,心急如焚也只能见他脱胎换骨,化茧成蝶。 晶莹的光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只虫儿蕴藏其中,山岭上的草精花怪惊骇莫名,却始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蜕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礼赠 “伯父,伯父。” “子麟,伯父错了,今日太过轻敌犯了兵家大忌,恐怕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只是连累了你。” “伯父,若没有你我早死了,何谈连累不连累。” “子麟啊!你恨伯父吗?” “不,伯父,自从遇见了你生命才变得精彩,此生无憾,更何况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呵呵……希望在哪里,为何我看不见。” “伯父怎能放弃希望,前几次大风大浪里我们都闯了过来,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咳!子麟啊!世上事有些可为,有些不可为,你可知妖帝代表着什么,它代表着不仅仅是个境界,而是自此脱胎换骨凌驾於万妖之上,不动突破在即,以他常年积蓄的妖力,若是成功必是妖帝无疑,敢问世上还有谁能与之匹敌,希望,咳!孩子,没有希望了,已经没有希望了……” 穷山恶水,绝崖峭壁,青邱大兄屹立绝壁之巅,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深渊内终年迷雾重重,深不见底。 徐子麟於他相隔十步之遥,四目相望,青邱大兄仿佛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无当年意气奋发之相,愁云淡雾,双鬓斑白,风华褪去,无限凄凉。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日立於峭壁上的是徐子麟,而非今日之青邱大兄。 “伯父!” 徐子麟不停的呐喊嘶吼,涂山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幽幽叹出一口长气,缓缓闭上双眼,绝壁上狂风大作便要化风而去。 岂料天不遂人愿徒然斗转星移,悬崖绝壁消失不见,此地化作无徵村内一草庐。 涂山骏倒向的也非是深渊,而是一堆布满灰尘的古籍、竹简,书架不受力的坍塌,满地狼藉。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来哉,错就是错了,回天乏力。” “不,爷爷说过天无绝人之路,况且事还未成定局,还有转机的余地,伯父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不想再见阿离了吗?” 涂山骏坐於狼藉之地,苦笑着摇头,道:“何尝不想,可事已至此难以挽回,若早知今日吾必卧薪尝胆,待时机成熟方某后动,可而今一切都为时晚矣。” “不,不晚,伯父,我们还有食妖术、还有九变之法。” “傻孩子,食妖术若是再给个十年或可一战,而今只初窥门径,无甚大用,至于九变之法也绝非一日之功可成,孩子,伯父若是回复当年妖力冠绝天下之时,小小不动何足惧哉,可惜,而今只是一缕妖魂,你让我拿什么与之匹敌?咳,事到如今也无需瞒你,方才我已妖力尽失,形同废人。” 徐子麟闻之震惊,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无情落下,惊骇莫名,“妖力尽失,形同废人”八个大字几乎将他击打的体无完肤,心也在不停的往下沉。 “好了,孩子,多说无益,自上古开天以来吾族便有一秘法,可保你无恙离去也算是老夫的临别赠礼。” “临别赠礼,伯父你要干什么,要去哪?” 徐子惊声大叫,怎会不听出弦外之音。涂山骏笑了,笑着轻轻点出一指,指尖点中徐子麟的眉心光芒一片大亮,耀眼夺目。 …… 百花谷,徐子麟发出一声惊天大喝,眉心一片大亮,疯狂的妖力喷涌而出,双眼的火焰瞬灭换之是无尽红莲。 双目赤红,面相大变,鬓角黑炎缭绕,皮肤上生出浓密的毛发,毛发无惧火焰疯狂生长,毛发间飘出一丝一缕的黑气,黑气缠绕与毛发之间,爆发出闪烁的火花,火星足矣点燃毛发,周身燃起黑色的火焰。 黑色妖力,黑色魔物,黑色火焰,徐子麟化作一团黑炎,黑炎爆发,缠绕其上的蚕丝经不起黑火的灼烧,化作烟灰风中消散。 无数蚕丝灰飞湮灭,如擎天一柱的破天剑也在这声咆哮中龟裂,哪怕剑身上的紫色符文都难抵黑火之威,碎裂分崩离析化为尘埃随风而去。 奇特的秘法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黑色火焰的威力足矣毁天灭地,然而,好景不长黑火爆发后也随之消散,昙花一现。 脱出困境的徐子麟没有感到半分惊喜,只有无尽的悲伤。 清泪两行,难掩其悲痛之情。 “伯父,伯父——” 青邱大兄已不在了,无论他如何嘶吼,无论他如何咆哮,失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徐子麟心中多想再听一句大兄粗犷的嗓音,然而他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 相识不长,青邱大兄却犹如慈父,徐子麟自小缺失了父爱,有父如无父,青邱大兄的出现无疑填补了他心中长久的空缺。 徐子麟待他如父,大兄待他如子,这份短暂的父子情,情深义重,回味悠长。 而今,青邱大兄为了他甘愿引爆妖丹,换回徐子麟一丝生机,虽非亲生胜过亲人,恩同再造,涂山骏毁去最后的希望,给予了他最后的赠礼。 “伯父,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妖风肆虐无忌,徐子麟虽脱困也深陷泥沼,脚下动弹不得半分,寸步难移。 “尊,尊主,他真走了?” 破天剑碎解困的晏婆婆颤声问道,徐子麟头也不回的点点头,晏婆婆闻之尊主已故如遭重击,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的差点昏死了过去。 “尊主,尊主,你好狠的心啊!你不要小雨了吗?不要小雨了吗?” “什么,大兄他怎么了,怎么了,你哭,只知道哭,告诉我,快告诉我,大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啊!” 囝斐难以置信的追问着,若非脚下动弹不得,恨不得就此抓住徐子麟问个清楚明白不可,他虽然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愿去相信,不愿相信曾经同生死共患难,为了彼此可以两肋插刀,更是心照不宣的死党好友,会就此一去不返。 “伯父为了救吾等脱困,引爆了妖丹。” 徐子麟强忍着泪水道出实情,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的悲痛犹如山呼海啸,几乎将他摧垮,双膝无力的跪倒在地,泪下如雨。 “不,不信,不可能,他可是大兄,涂山骏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会死,你说过要为秦韵报仇,你说过要把仇家都杀了,你,你言而无信——” 囝斐状若疯魔,扬天狂呼,但是无论他如何嘶吼,逝去的人不可能回来,覆水难收。 “不动你害死了尊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晏婆婆疯狂的嘶吼,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焰,然而却动弹不得,痛苦万分。 第一百六十章 不畏艰难 继续前进 蚕蛹,丘上出现一蛹,长三丈六,宽二丈八,蛹体纯白挂于枝杈,月光倒影更显其诡异非常,四周妖力肆虐,唯有此蛹不为所动。 百花谷的草精花怪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陷入妖力泥沼,动弹不得。 “林芝,你还能动吗?” 汐竹大声问道,林芝谷主无奈摇头,脚下好似缠着无数条丝线,刀割不断,火烧不着,呼之奈何。 “林芝,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让他晋升妖帝,恐怕日后他必会睚眦必报,非想出个法子才好,否则只能等死一途。” 林芝谷主岂会不知,但苦於并无良策,脚下所缠绕的妖气有质无形,除非斩断双脚否则难以解困。 “姐姐此妖好生古怪,也不知是何来历,否则说不得也能抓住其根脚,搏上一搏”林芝谷主万般无奈之下随口道来,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传到囝裴的耳朵里。 “谷主若问其来历,在下倒是略知一二,此妖出自天残妖后一脉。” 林芝谷主闻言大惊,惊声叫道:“怎会是她,天残妖后位列十妖帝之末,性情最是怪癖残暴,动不动就杀人而食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若是她的族人事情可真麻烦了。” 囝裴知其所指,默默点头,道:“唯有趁他尚未化蝶,否则为时晚矣。” “化蝶?我想起来了有本杂记似有记载,虫蛹化蝶若是将其捅破,内里蛹虫必死无疑,不知其法可行否”汐竹叫道,林芝眼前一亮,目光扫向月下虫蛹,白色的蛹通体雪白,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可谁又能去接近它?” 有此一问众人皆无语,大家伙同时深陷泥沼,虽有破敌之法却毫无用处,望蛹兴叹。 “我来。” 徐子麟一声断喝,拼尽全力向前挪移,可是脚下如同灌铅,不要说是抬脚,哪怕移上一寸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如此下去非筋疲力竭不可。 即便如此徐子麟也不放弃,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挪动,越是向前妖气越重,每动上一动都需要无比的毅力和坚持,短短的几步却好比走上百里,汗如雨下。 其余人等惊骇莫名,如此黏稠的妖力沼泽根本无法行动,唯他一人能向前移动。 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徐子麟脚下的阻力成倍增加,平日里的三步距离,今日却显得格外艰难,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加油,加油……” 众人的加油声鼓励着徐子麟,拖着疲惫的步伐汗湿了衣背,也只是走出数步而已,难以为续,前方妖力泥沼浓的如油似墨,再想前进无疑是痴人说梦。 “伯父,你的心愿由我来完成。” 徐子麟坚定的目光笔直向前,面容犹如刀削斧凿,皎洁的月光下一青年不畏艰难继续前进,无论前方有多么困难、有多少险阻都难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徒然,一股强劲的妖力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徐子麟仿佛一头撞在山石上,不受控的撞飞了出去,汹涌的妖力一路扩散,挡在路上的众人更难掩其锋芒,纷纷做了滚地葫芦。 …… 百花山谷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妖面堂紫红,五大三粗身裹兽皮,背上斜插两把开天斧,斧刃寒光霍霍,另一位年纪老迈,头生犄角,长有白髯,面相畏畏缩缩乃是一只羊精。 “大王,您且看此山谷之内妖气冲天,说不得有什么大事发生,要不前去一观何如?” 老山羊直指遮天蔽月的滚滚妖气,破军大王见了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就着月光看一眼谷前石面,上所书三个大字,百花谷。 “百花谷,怎个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晦气,真是晦气,老山羊此谷入不得,走,去别的地方。” 破军知其乃是险地扭头便走,刚迈步岂料谷内徒然涌出一股妖风,吹得破军吓了一跳,更是惊了老山羊儿。 “何方妖物胆敢放肆,我家破军大王在此”老山羊不等破军回神,大叫大嚷的叫出了声,生怕没人听见。 可惜,山谷内除了一阵妖风刮过,再也别无异样。 “老山羊你大呼小叫个啥,怕人家听不见不成”破军含怒喝道。 “大王,您可真错怪小的了,这可是打着您老的名号,说不得他一听您老人家的名号反倒是怕了,您说对不?”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山羊这一手功夫可算是练到了家,拍的不温不火恰到好处,破军向来夜郎自大,听这么一忽悠怒气也就散了。 “言之有理,老山羊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家大王在这地界上,也算是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人物,寻常妖王见了我也得礼敬三分。” 破军飘飘然的喝道,老山羊自然打蛇随棍上,恭维道:“那是,我家大王是谁,谁家大王见了您不给三分薄面,那是不长眼,大王您瞧我们这也赶了大老远的路,何不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找点东西吃了再走?” 老山羊一说到饿,破军还真是饿了,一天来走得全是山路,再加上老山羊这匹老马不识途,尽往阴沟小道上带,一来二去越走越远稀里糊涂被他给带到了此地,但是破军深知仙境之内有两处绝地,百花谷便是其中之一,若说没有任何顾忌绝不可能。 老山羊见破军犯了难,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道:“大王,可是有所忌讳,若是如此不要紧我们绕个远道也行,怕只怕荒山野地无食果腹,我这羊儿倒是好说,何处有青草便可饱餐一顿,可我家大王是何人乃上古妖兽后裔,妖力足矣吞天噬地,要是让大王跟我一起吃草,这,这可有点说不过去,罪过,罪过。” 破军闻言一怔,想到要趴在地上大嚼草根,光是想就觉着嘴里发涩,更不用提及真的去吃了,想到此处把心一横,道:“走,入谷,找哪个娘们讨杯酒吃,不信她敢不给。” 老山羊哪有不应的道理,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跟着破军大王入了绝地,悄悄看一眼怀中司南,司柄正是直指山谷,不要说是区区绝地,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惧,非闯上一闯不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残月朦胧 疾风劲草 残月朦胧,疾风劲草。 山谷弥漫着浓稠的妖气,昏暗月光,妖风肆虐,不可谓是处险地,尤其是山谷内传来的凄惨哀嚎,还未入得山谷足矣令人毛骨悚然。 风中带来谷中惨叫,飘着落入老山羊的耳朵里,老羊儿精神为之一振,三步并作两步行走如风。 “老羊儿你去哪?”破军见了故此一问。 “大王,老羊儿先去探路,您先在此地歇息片刻”老羊儿敷衍道,脚下不停越走越疾。 “嗯,甚好,快去快回,若是遇见了那个娘们,只管报俺的名号,咦!咋都不见影了,这只老山羊。” 破军妖王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有人探路也省了脚力,寻一块山石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取下开天大斧立在一侧,伸上个大大的懒腰顿觉浑身舒坦,浓浓倦意,接踵而至。 老山羊哪里还顾得理会他,一溜烟的疾跑入了山谷,山谷不长眼看着不时便到,对他而言却恨不得缩地成寸,急奔如风。 百花山谷。 一轮玄月斜照而下,满目疮痍的土丘立有一颗烧焦了的老树,树间枝杈倒挂着一枚蚕蛹。 老山羊惊诧莫名的望着蚕蛹,如此硕大的蛹不要说是见过,怕是闻也未曾耳闻,生怕是自个老眼昏花了,使劲的揉揉双眼,睁大了方知所见非虚。 “不好,此妖非同一般,这可有些棘手。” 徐赣倒吸一口凉气,凭着阅历方见此妖便知非凡,举目远眺见山丘有一人,只是背影便知不差,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的小祖宗,你真是不要命了啊!” …… 山丘,徐子麟一人艰难前行,无论阻挡他脚步的是谁,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都难以动摇分毫,妖力泥沼不再是泥沼,而是噬人不吐骨头的莽荒沼泽,每挪动一下身子都在往下沉,即便如此也难挡徐子麟的脚步。 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铜皮铁骨的他也耐不住妖力无情的侵蚀,双腿上满是累累伤痕,斑斑血迹,若是换上一个人此时必定放弃无疑。 他不放弃,前进着,不停的迈进着,短短数十丈距离却好比十万八千里般遥不可及,汹涌的妖力折磨着他的双脚,更是折磨着他的意志,哪怕是意志稍有松懈必败下阵来。 “伯父,我不会让你白死。” 徐子麟咬紧牙关坚持不懈,眼见蚕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探出的双手与蛹的距离不断缩短,十丈、九丈、八丈、七丈、六丈……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山丘上众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徐子麟无疑是她们唯一的希望,若是让不动妖王晋级妖帝,百花谷必定面临灭顶之灾。 四丈、三丈、二丈…… 颤抖的五指不断延伸,徐子麟拼尽了全力,眼见即将大功告成,岂料,洁白的蚕蛹上一枚紫金符文亮了。 妖风突起,徐子麟已被这怪异妖风吹倒了无数次,说时迟那时快,双眼精光爆闪纵身一跃,强风刮劲草,众妖难抵妖风之威,吹了个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飞沙走石,妖风散去。 “他,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他成功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 山丘上的草精花怪欣喜若狂,欢呼雀跃,眼前这位并不起眼的青年,历经艰难险阻,历经生死折磨,多少次跌倒,多少次爬起,依靠非常人的毅力,才赢来一线曙光。 历经摧残的老树挂着一人,徐子麟抓紧树枝死都不放,只等妖风过去艰难的爬上枝杈,喉头一甜吐出一口淤血,人这才精神了几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徐子麟顺手折一树枝,奋力对着蚕蛹戳去,岂料如泥牛入海毫不着力,非但如此蛹上分出细丝无数,若非他见机撒手的早,怕是下场也如这折枝一般,束缚在了蛹蜕上,成了蛹的一部分。 “道友,请接伞。” 林芝眼见不成送上法宝百花油纸伞,伞似长了眼四平八稳的飞向了徐子麟,探手接住纸伞,此伞绝非寻常之物,伞骨似木非木好比玄金,伞面绘有彩绘,寥寥数笔却也传神,一只雨燕低空翱翔。 “道友,此物栖息上古鸟族商羊之魂,可呼风唤雨,借助商羊之力想必定可破障。” “怎么用啊!” 呼风唤雨之术对徐子麟而言好比登天,从未涉猎过法术也无任何术法根基,哪怕扔给它的乃是件上古秘宝,也像是老虎吞天无从下口,白瞎。 草精花怪闻言皆倒,不是被妖风吹倒了得,而是被徐子麟的话点戳中倒地,一位半步妖帝修为的大妖王,连法宝之力如何激发也不会,这说了出去谁信。 林芝等人不明真相,囝裴眉头一紧徒然恍然大悟,深知缘由料定大兄匆忙间未曾提及,大叫道:“往法宝内注入妖力,快啊!” 徐子麟闻言一怔,急的是不知所措,更别提什么注入妖力了,青邱大兄妖丹一毁身上何来妖力,此时的他除了空有妖术法门,体内绝无任何妖力残留,更无从提及激发法宝了。 “蠢材,尊主妖丹已毁,你让他用什么催动法宝”晏婆婆心思细密,一语中的。 囝裴老脸一红,怎个忘记了有这么一层,这可如何是好? “喂,你家主子好生奇怪”林芝不解的问道。 “他不是我家大兄,不,他是我家大兄,不过他刚才是现在又不是了,咳!看我这张笨嘴,怎个也解释不明白了……” 囝裴一时情急,慌里慌张的用手比划了半天,到了也没解释清楚,反倒是把人给搞了个稀里糊涂,一本糊涂账。 “谷主,此人经历颇奇,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当下最紧要的是阻挡不动晋升,其余的可以闲暇再谈,不知谷主可有其他法门能激发伞中器魂否”晏婆婆大声喝道。 林芝深知刻不容缓,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方法不是没有,怕只怕你家主人可有苦头吃了。” “不怕,只要杀了他,再大的痛苦我也能受”徐子麟郎声大喝,声震全场。 林芝谷主闻言不得不为之动容,道:“好吧!或可一试,请道友寻一高处,高举百花伞可否。” 徐子麟一听明白了,小时在外野惯了,爬树遛鸟的活可没少干,区区一颗古树自不在话下,没几个起落便爬上了树顶,踏实了枝杈,双手高高举起百花伞。 林芝默念法诀,只见天空升起一朵雨云,云层内暗雷涌动,一道雷霆照准纸伞当头劈下。 电光闪耀,霹雳闪电在空中画出一条难以磨灭的印记,久久挥之不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列缺霹雳 丘峦崩摧 电光耀目照的黑夜犹如白昼,蜿蜒崎岖的电芒好比龙蛇,然而闪电未曾若於实处,皆因一道更强的雷电接踵而至。 “神雷召引。” 雨云中又催生出一道雷电,疾电速度惊人后发先至,非但截住了第一道电光,更是引着闪电形成轮回,贴着百花油纸伞的顶部回归雨云,云层内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烟消云散。 “谁,是谁?”林芝气的朗声断喝,眼底闪烁寒芒,功亏一篑怎能不动真火。 “是我。” 闻声望去,百丈外立有一妖,打满补丁的烂衣大褂无风自动,头生有两枚犄角,面相更是猥琐,须眉皆白已入花甲之年,观其样貌无非是一小妖,但是其法术运用之精妙实乃叹为观止。 百丈距离之外操控雷电,不偏不倚以雷破雷,若只是破法大多数妖王并非不能办到,也无须如此大惊小怪。 法术奇妙就妙在并非击碎、毁灭,而是以雷引雷,虽只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如此精妙的术法堪称神乎其技。 古时召雷术属上层术法,修习难度之大绝非一般,需引雷如体历经无数次生死折磨方有小成,即便是小成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原因有二,一来雷术向来霸道非常,若有差池必引火烧身死於非命。二来雷法也绝无可能随意变化,雷法虽在五行术法之中,但远远超越了五行法术范畴,比起其它五行之法的变化又不知难上几倍,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你谁啊?” “吾乃徐赣,天师府第八十五代掌门,有幸见过百花谷主及诸位道友。” 徐赣揭下画皮,满头银发随风而动,年过古稀满面红光,国字脸庞,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与面具上的猥琐的老山羊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判若二人。 “天师,天师?” 百花谷的草精花怪常年过着平静的日子,有些小妖早已将天师遗忘了,一时想不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好,天师来了,他,他要抓我们炼妖,快逃啊!” 当然,不会所有的妖怪忘记了天师是谁,奈何此刻深陷妖力泥沼,就算想逃也是插翅难飞。 …… “八十五代,记得封界当日天师一脉才传承了三代,掌门也不姓徐,汝叫徐赣可是徐老天师的后代?”汐竹若有所思的问道。 徐赣遥遥举手一礼,道:“前辈所言不差,徐某秉承家祖一脉单传,今日冒然入谷还望海涵。” 汐竹闻听此言,幽幽叹息道:“天师府分两大派系,若果真是徐老天师一脉倒也罢了,小的们不用怕,此人应无歹意也绝非我敌,只不知汝为何入谷,又为何阻吾等大事,汝可知其中凶险,若成全了此僚不要说是汝,就算徐老天师尚在人间,恐怕也无力挽回局面。” “这个…” 徐赣倒吸一口凉气,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未料到此事竟如此棘手,但事关一脉单传的孙儿,让他袖手旁观作壁上观,绝不可能。 “不知其所以然也,还望前辈赐教。” “爷爷,爷爷——” 徐子麟远远的见了徐赣忘乎所以的大叫,站在树上兴奋的挥舞着上古秘宝百花油纸伞,生怕爷爷没见着忽略了自个。 “什么?你喊他爷爷,你到底多大啊!”不远处的林芝谷主诧异问道,不曾想令自己暗生情愫之人竟喊个晚辈叫爷爷,那么他会有多大,恐怕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 想到此一层上脸颊烧的火红,堂堂一谷之主竟会为个毛头小伙动了真心,难道真是太过寂寞不成?顿觉羞愧难当,眼底划过一抹寒芒。 徐子麟怎知其中变化,全服心神都在徐赣身上,喜极而泣,心中不停地呐喊,爷爷找到我了,爷爷他来了,高兴的忘乎所以,心潮澎湃,一切艰难险阻、刀光剑影抛之脑后,经历的一幕又一幕心酸往事,化作滚滚热泪向东流。 汐竹口齿伶俐,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楚明白,徐赣闻之倒吸一口凉气,怎也想不到此妖如此大胆,强敌环伺下也敢强行晋升妖帝,称之为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也不为过。更让徐赣无语的是自从来到此地,一切事情都超越了掌控,谁能想到自个一脉单传的孙儿,竟与万年以上的妖王搅和在了一起,甚至还想一举诛杀半步妖帝。 半步妖帝已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存在,若是成就了妖帝屠城也只在一念之间,弹指一挥灰飞烟灭,而自个一心想要保住的孙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大无畏,光是想想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也罢,自个一条老命交代了也就算了,反正活了这么多年岁也该知足,然徐子麟不一样,他若死了老徐家的根就算是断了,天师府此一脉的香火也就绝了,就算死了下阴曹地府也没脸再见列祖列宗,想到此处心中有了计较,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前辈,可否允我上前一试?”徐赣问道。 “汝可有良策?”汐竹问道。 徐赣含笑不答,汐竹见其心中暗道,此人自称天师府一脉,古时徐老天师的手段可以说是鬼神莫测,看此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不得也有惊人的法术不成,但是面对的非是寻常妖王,而是即将晋级妖帝的大妖王,他的法术能行吗? 而今却苦无良策,此妖必成气候,到时为时晚矣。 “好,不过吾等皆困於妖力泥沼,汝若破不了此法,一切都徒劳无用。”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自当理会。” 徐赣成竹在胸也不多言,龙行虎步阔步向前,一步踏入妖力泥沼,再想前进纯属徒劳。 “好古怪的妖力,不过对吾无用。” 徐赣再次迈步,虽比不上龙行虎步也算是闲庭散步,困扰众妖的妖力泥沼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草精花怪无不惊奇十分,见其轻松的姿态绝非装模作样,他是如何才能办到的呢? 心思细密的汐竹一直观察着此人,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双眼紧盯着他的脚踝,脚踝处生出无数电芒,看到此处恍然大悟,此人能操控雷电,自然也能将雷电依附在身形成一股强大的破坏力。 妖力泥沼说白了也是一种妖力的运用,雷术的强大能破坏其根本,自然而然形成不了阻碍。 “原来如此。” 知易行难,汐竹一来从未修习过雷术,就算修炼过也绝不可能短时间见效,更紧要的是徐赣这份精准的操控力,无人能及。 哪怕是略窥雷术皮毛的林芝,明知其法却不得其法,呼之奈何,望尘莫及。 “好手段,看来此事也唯有靠你了。” 徐赣轻松的点头应了,运用雷术破开妖法一路前行,眼看便要来到树下解徐子麟於水火,突然列缺霹雳,丘峦崩摧,一场雷暴当头罩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霹雳惊九霄 银河奔马突 一声霹雳九霄开,十万玄兵扑地来。 尽泻银河奔马突,狂哮猿虎古槐催。 雷暴来势汹汹,毫无半分征兆,电闪雷鸣,龙蛇狂舞,天地间一片大亮。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震动整座山谷不算更是天崩地裂。 天地色变,云层翻滚无休凸显一奇像,雾中仿佛生有一人,龙头人身,腹大如鼓,击腹则雷,数之不尽的天雷击打着枯木。 天空与大地展开对阵角逐,仿佛是杀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雷电像是旁观者非但毫无劝阻之意,更是助纣为虐呐喊助威,誓於大地决一死战。 天地间出现一奇景,漫天神雷落九霄,上天震怒非要毁去这颗枯木不可,徐子麟立於枯枝之巅怎能不身受其害,收瘟雷、摄毒雷、却祸雷、除祸雷、破祸雷、破庙雷、封山雷、伏虎雷、打虎雷、灭尸雷、破障雷、管魄雷、荡怪雷,十二道天雷劈头盖脸而来,毫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 “我的孙儿啊!” 心胆惧裂,徐赣眼睁睁看着活蹦乱跳的孙子,似只断线纸鸢一头栽落在地,震惊莫名,全然不顾的冲上去,抱着他已是老泪纵横。 徐子麟身受十二道天雷,皮开肉绽,焦黑如碳,气息全无,奄奄一息,徐赣慌忙中掏出全副家当,瓶瓶罐罐的药瓶实属不少,情急之下也不管有用没用,先拿来救人要紧,哪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能保住性命一切都可挽回。 “孙儿,来,张开口,喝,喝下去……” 老人抱着子麟喂药,可惜他神志全无形同废人,老人颤抖着双手,哭着掰开他的嘴,把药一点一点的给灌了下去,即便如此还溢出了大半,混和着夺腔而出的污血染满衣襟。 “孙儿啊!孙儿啊!” 徐子麟遍体冰凉,躺在徐赣怀中沉沉睡去,天空中再次响起十二道天雷,震耳欲聋,对着枯木上的蚕蛹笔直降下,击打的是电光四耀犹如灭世,树杈断裂蚕蛹落地天雷也肯放过,一道强盛过一道的雷电,不管蚕蛹落於何处,天雷就追往何地。 可怜的徐子麟浑然不知李代桃僵,冤枉受了这天罚之怒。 徐赣哭的是死去活来,千算万算始料不及,妖物晋升妖帝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之猛,最可怜是自家孙儿,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做了他人嫁衣,烙下个生死未卜的结局。 义愤填膺,徐赣恨不得就此拼上一条老命,於天煞的妖物同归于尽,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徐子麟怀中一物引起他的注意,一枚奇怪的玉石发散着淡淡荧光。 怀中之物乃是一鬼头血玉,玉长四寸,宽及两尺,不及掌心一握,鬼头狰狞,待人而食,血玉散发淡淡荧光,一见便知必非寻常璞玉。 徐赣身为一代天师,眼光自有独到之处,初见鬼头血玉惊了一跳,急急指点眉心,喝道:“天眼,开。” 天眼之下看破一切虚妄。 徐子麟遭受十二道天雷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神志全无,按理而言必死无疑,可往往世事无绝对此玉便是一变数,鬼头血玉藏於怀中不显山、不露水,却暗中保了他的五脏六腑,外伤虽重却无性命之忧。 况且他手中还有另一奇物,油纸伞一把。 徐子麟一直握着它从未撒手过,天雷电击也是沿着纸伞灌入体内,伞内有股神秘的水系妖力,跟着电击强逼冲入他体内,否则,天眼之下也见不到如此之多的青色妖力。 水系妖力虽然凌乱分散各处,溃不成军,但是五行之术水系最是养人,若加以引导再加以时日,必可形成一大助力。 徐赣深谙此理怎能不欣喜若狂,塞翁施马焉知非福,天佑子麟必有后福,既然无甚大碍,徐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释放。 “咦!妖丹呢?妖丹去哪了,不对,这不是妖丹,不是妖丹又是何物?” 徐赣老天师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又揪了起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孙儿寻得妖丹怎能不上心,天眼之下中枢穴内的丹田空若无物,青邱大兄的千年妖丹不见了,换上的是一不起眼的灰黑污渍,在空虚的丹田之内承载沉浮。 此事非同小可,徐赣恨不得就此叫醒孙儿问个清楚明白,可惜,时不我待三十六道天雷,人雷十二道、地雷十二道已过,最为恐怖也是最为强劲的天雷十二道来了。 天地色变,云层散开,狂风肆虐,飞沙走石。 黑夜如白昼,天地生共鸣,空中浮出异像无数如海市蜃楼千奇百怪,忽而浮现一柄青锋,锋长六尺,宽及七寸,长剑生寒,寒光霍霍。忽而出现一红葫芦,葫芦三尺七寸红艳似火,漂浮空中一闪而逝,还未曾看清葫芦上所刻铭文,如昙花一现消失不见。忽而浮现一座宝塔,塔高九层,气势恢宏,只是显出虚影便有高山仰止之相,若真见了实物非跪拜不可。 幻影如幻似真看得是眼花缭乱,走马灯似的从眼前划过,随之幻影消失天地漆黑一片,风停云歇,如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夕总是特别的宁静,却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压抑,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拭目以待,天雷十二道如期而至,并未让人失望毁天灭地之像,震耳欲聋之声,霹雳闪电龙蛇狂舞,天空仿佛都被其撕裂,天地之威无人可及。 雷光霹雳撼天动地鬼神莫测,道道雷霆追击蚕蛹,打的它皮开肉绽血流成河,蛹蜕在雷光中散开,撕成草絮肆意飞扬。 十二道天雷一道强过一道,仿佛苍天震怒非灭此妖孽不可,蚕蛹在霹雳雷霆中四分五裂,血染当场。 “它失败了。” 林芝默默的念道,不动晋级失败本应是该高兴的事,可是她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眼底还留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千万年来崭露头角的大妖王无数,可真能成就妖帝的却是凤毛麟角,自古只有十位妖帝,可见逆天之路非死即生无一例外。 天雷并未就此散去,撕碎的蛹虫成了宣泄的目标,强劲无匹的雷霆仿佛是在宣誓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若谁敢再越雷池一步,下场必是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逆天成帝,非死即生。” 徐赣望上一眼不动的残尸唏嘘不已,一代妖王就此化为灰飞烟灭,对他的仇与恨也随风散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祥之木 吸精噬灵 风停了,云散了。 冷月高挂树梢,三十六道天雷洗礼过后的山丘一片荒芜,只剩点点薪火不曾熄灭,散发着独有的光与热。 一场雷暴过后,焦黑的土地并非万籁俱寂,蕴藏在黑暗中的神木蠢蠢欲动,它舒展着根茎轻易破开坚硬的岩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地而起,八爪鱼般的散开收罗所剩无几的妖帝残骸。 “矩木!”徐赣惊叫,眼睁睁盯着根茎从脚下穿过,惊诧万分,生怕伤到自家一脉单传的宝贝孙儿,抱着昏迷不醒的徐子麟,脚下一点躲避着飞跃下山。 林芝与汐竹彼此交换了个眼色,飞跃过去拦截徐赣的去路,喝道:“你不能走。” 徐赣见其二人面色不善,压着性子和颜悦色的笑道:“不知前辈为何拦路,晚辈记得可不曾得罪过二位前辈。” “汝虽未得罪我二人,但汝却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不能走。” 徐赣怎不知其中利害,一见矩木便知事情要遭这才急急远遁,可他再快也不及二位谷主,权衡利弊又毫无胜算,只能站立原地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放心,也不会太过为难尔等,只要乖乖听话到时自会放汝归去。” 山丘上除了徐赣和子麟,还有劫后余生的晏婆婆和囝裴,为了保住这一惊天大秘密,二位百花谷主绝不介意再来上一场恶斗,毕竟矩木才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不知二位要何时才能放了我们?”晏婆婆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沉声喝道。 林芝面带难色,汐竹紧着答道:“过上一段时日自会放了,你们并非我敌,还请移往百花洞休息。” “并非我敌”一语双关,在座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妖精,怎听不出其中奥妙。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还请谷主在前带路”徐赣朗声喝道,晏婆婆和囝裴失了‘主心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走。 虽是同路人但心境却大不同,徐赣关心子麟急于找个地方暂且安置,救醒了孙儿再做图谋。晏婆婆历经大兄之死早已心灰意冷,强迫入谷虽百般不愿,但也不知该去往何处,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不知天日。囝裴痛失战友同是悲伤不已,但悲伤中又燃起一丝期许,目光紧盯着前方的妖娆身段,不知心中是作何打算。 百花洞,入了山洞便见一颗巨大矩木,徐赣见了心中狂跳不止,矩木生来吸食精血灵气为生乃是不祥之木。 古时,旦有矩木之地不出百年必成荒芜大地,草木枯败,水源枯竭,万物寂灭,如此不详之物却被豢养此地,不得不说是其心叵测。 “来人。” 林芝使来小妖安排四人休息,一场大战过后疲惫不堪,待四人去了也回内室自作歇息。 小妖倒也口齿伶俐能说会道,领着徐赣选一处宽敞干燥洞穴暂且安顿,徐老天师先将子麟放於床榻,随口交代了小妖两句,小妖也满口答应去找些疗伤之物。 小妖一走徐赣再次探察徐子麟伤势,再次确定并无大碍后将他扶起,盘膝端坐行功运炁,指点如飞推血过宫。 忙活了一阵子,徐子麟虽保住性命但外伤甚重,四肢筋脉被电击的混乱如麻,好在有食妖大法和青邱大兄先前一番折腾,本身筋脉的韧性远非常人可比,若非如此必是一废人无疑,徐赣深知再也拖延不得,默运玄功疏导归位,费劲心力累得是满头大汗。 即便剪不断理还乱的筋脉疏导归位,可气血依旧运行不畅,归其原因乃是十二道天雷在作怪,筋脉之中蕴藏神力雷霆,电力十足阻隔气血运行,徐赣深谙雷术用尽方法疏导,岂料十二道天雷有别於寻常雷术,非但引导不出体外反而越发糟糕。 如此下去徐子麟有死无生,其中凶险不亚于一场恶斗,徐老天师好比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是脚不点地团团乱转,可惜苦无良策。 徐子麟浑身浴血,黑灰於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外伤之重还在其次,筋脉里蕴藏的霹雳神雷几乎让他生不如死,全身抽搐般的扭在一起活像个虾米。 “孙儿,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 徐老天师老泪纵横深知此事难以容忍,比之当年引雷入体不知还要厉害几倍,回想当年修炼雷术之惨痛,直到至今任心有余悸,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宝贝孙儿也有此一劫。 徐子麟痛的是死去活来,包扎好的伤口也被强行撑开,血染衣襟不算恨不得一头撞晕了过去才好,徐老天师赶紧拦下,浑浑噩噩的徐子麟紧紧抓着爷爷的手臂,痛得咬碎银牙,嘴角溢出斑斑血线。 “孙儿,都是爷爷不好,要怪就怪爷爷,都是我不好啊!” 徐老天师急得是语无伦次,不知所措,徐子麟勉强睁开一丝眼缝,散乱的目光望着老人,强忍着百爪挠心、白蚁噬肉的剧痛,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这哪里是在笑,分明笑比哭还难看,徐子麟不想老人伤心更不想看到老人流泪,颤抖的手指拭抹去热泪,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道:“孙儿,不,不怪爷爷。” 老天师再也忍不住了,浑身颤抖个不停,抱头痛哭,道:“孙儿啊!我的好孙儿啊!” 老人撕心的哭声感天动地,引的洞中小妖纷纷出来看个热闹,自然也惊动了晏婆婆和囡裴,二人排开众人挤了进去。 问清缘由也是束手无策,不要说十二道天雷了哪怕就算平常的雷术也非所长,唯有立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的份。 哭声引来二位谷主,林芝本不想来但不管如何还是来了,毕竟跟这小子还有一面之缘,再说若非是他也解不了方才的危局,勉勉强强的被汐竹给生拖硬拽了过来。 汐竹上前问了缘由,坐於床榻旁探出三指切脉,眉头皱的犹如一团乱麻,幽怨的叹了口气,摇头道:“神雷之力,人力不可及也。” “未必,神雷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力量,只要是力量运用得当,当可我用”林芝当即反驳道。 无心之语却被有心人给听了去,徐老天师犹如醍醐灌顶,双眼放出异样光芒。 “不知前辈可有良策?”徐赣问道。 心直口快的林芝喝道:“怎生没有,矩木——”话一出口便知糟糕,气的一跺脚拂袖而去,徐赣怎肯放过急急追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五政天阙 乘胜追击 百花洞,洞里有洞,洞中套洞,不知其几千里也,深处矩木盘根错节终年缠绕阴雾,千年来人迹罕至,鬼神莫近。 今日来了群不速之客,林芝谷主百般不愿却耐不住老天师的软磨硬泡,更是许诺丰厚回报,如此这般才勉为其难的带队前来。 来到洞口举手一物,塞满洞穴的矩木如蛇般退走,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可暂容众人通过,待大家入了洞穴矩木回归原处,比之关门闭户来得还要方便,就算是有人想要跟踪寻迹,也准保无迹可寻。 洞中另有一番天地,绝非暗无天日,入了仙洞方知神仙过的何等日子,洞宽百尺有余,高有足九丈开外,外界一副残花败柳万物枯败的景象,内里却是处繁花锦簇生机盎然的天地。 洞中有处山泉,泉水叮咚沿着石壁而下,氤氲缭绕,雾气厚重,地下温泉日积月累形成一处清潭,潭心於其它温泉不同,水质格外清可见底,肥美的鱼儿随心所欲,忽尔来上个鱼跃龙门、忽尔再来上个潜底畅游,活灵活现好不自在。 来到此地,徐赣全服心神自然不会放在鱼上,只见潭心水底有块石头,石头并非如何起眼却引得鱼儿趋之若鹜,聚集在石头三丈之内不愿离去,仿佛这些个鱼儿早就认定了此处是我家。 “可是此物?”囝裴踏前一步问道。 徐赣点头抱着孙儿入了水潭,平放的按置在了石头上,待摆放妥当向其余四人分别作礼,道:“有劳诸位,若是事成徐某必有重谢。” “徐天师言重,当年汝之家祖对吾族也算有恩,更何况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也有吾等之责,不过算是有了个较为圆满的结局,此事在情在理也该吾等出手相助才是”汐竹微微欠身答道,一番话在情在理很是让人受用。 徐赣自当承情客客气气的请她立於西南,汐竹大大方方的归位站定,老天师的目光转向了晏婆婆,老婆婆的目光盯着徐子麟若有所思,或许是在思念故人也不一定,神游天外。 徐赣轻咳了两声提高了嗓门,拉开嗓子道:“请晏道友移步东方位。” 晏婆婆这才回神也勿需多言,迈着步子向东边走,也不等徐赣发声囝裴惨淡一笑走向了位之东南,解下背后丈八血长戟重杵在地,道:“吾本命虽不属火好在有此妖兵,这杆丈八血长戟来自不周火山,当可助老天师一臂之力。” 徐赣也知囝裴并非火命,但是在场之人也无一火命之人,就算临时抱佛脚去找个火命的人来,可修为绝非短时能补齐之物,权衡利弊也唯有如此作罢。 “有劳囝裴道友了。” “天师客气,客气。” 水潭处已立三人,唯有北方和西方无人,北方金位自有深谙雷法的徐赣当仁不让,唯有西方水命之人唯一空缺,这百花谷主也不知是谁招惹了她,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生人勿进的模样,清冷的好比寒潭玄冰。 “谷主,可否——” “不行,徐赣我只答应了带你来,可不曾答应助你一臂之力,更何况你家孙儿还毁了我的宝伞,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徐赣一听明白了,原来如此十二道天雷毁去此女心爱之法宝,这笔账本不该算在子麟头上,可是现下有求与人,这个冤大头不当也得当。 “谷主徐某不才,随身是带了些许物件,当然比不上谷主心爱之物,不过想来也可抵偿一二。” 徐赣探手入怀连着掏出四样奇物,每一样都是大有来头,原先用过的盘古幡也在其列。 “盘古幡先天至宝,汝怎会有此物,难道汝是阐教道众?不对,此物绝非道众可得之物,难道汝是——” “是谁并不重要,不知谷主此物是否能入法眼,若是还能入得法眼,请助徐某一臂之力,事后定将法诀双手奉上,何如?” 为了子麟徐老天师豁出去了,不惜任何代价。 林芝谷主心中震撼,深望了徐赣一眼,其中包含许多不为人知的含义,明明是个后生却拥有先天至宝,更是敢随手奉上,难道不怕元始天尊怪罪不成,此物系出名门就算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伸手去接,否则天尊雷霆一怒恐怕是想死都难。 林芝看着烫手热山芋绝不会接,心爱之物百花油纸伞毁于一旦,让她就此作罢又心有不甘,权衡再三选了件麒麟啸天印算是抵过,不过百花油纸伞是件灵宝与徐赣这些正宗的法宝相比,差之甚远。 徐赣心系子麟就算要他拿出盘古幡来交换,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只要能救得孙儿一命,哪怕是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五人立定,徐赣在北属金,林芝在西属水,汐竹西南属木,囝裴东南属火,小雨在东属土,五行阵法顺势运转,五人之力彼此互为依托,力量呈几何倍数增长。 罡风四起,狂风肆虐,吹散雾气,卷起水柱。 “五政天阙。” 五道力量,五种属性,累计叠加之力撼天动地,洞穴震的碎石漱漱而下,大有崩溃之迹象。徐赣也未曾料到五政天阙阵竟然有此等威力,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催动指力急向子麟点去,一指出牵一发而动全身,五指齐出。 徐子麟处在阵心身受法阵加持,力量犹如排山倒海而来,摧枯拉朽沿着筋脉势如破竹,闭塞的筋脉全数畅通无阻碍,更有甚者好比打了胜仗的强兵,乘胜追击。 久违的舒畅回来了,徐子麟仿佛身处暖炉全身暖洋洋的很是受用,刺痛在温泉的浸泡中不翼而飞,水中游鱼纷纷游了过来,吸吮着伤患处的淤血,皮肤上的焦黑逐渐散去,白皙的肌肤露出水面。 徐赣眼见法阵有用老怀甚慰,加紧激发阵图之力,源源不断的妖力通过阵法的加持流入子麟体内,令他的外伤加速愈合。 然而,神雷之力非比寻常,蕴藏筋脉深处的雷霆突生反抗,强劲的雷力冲入温泉,激荡的鱼儿当场翻起白肚,雷力反噬强如洪水猛兽五人首当其冲,雷电缭绕纷纷做了滚地葫芦。 功亏一篑,徐子麟狂吼一声,洞中一片大亮,雷光霍霍照的四周犹如白昼。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七曜失序 妖帝飞廉 心胆俱裂。 徐老天师本想着依仗阵法医好孙儿,岂料神力雷霆犹如顽疾根除不净,当即反噬深受其害,比之山丘一役有过之而无不及,雷力之强劲足可破天。 好在五人修为不弱,事出徒然但应变极快纷纷祭出法宝亮了兵器,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受伤不轻,若非神雷无人操控失了准头,哪怕不死也要剥下一层皮来。 山洞里突显‘滚地雷’,呈半圆状,直径三丈,十分光亮,洞中温泉好比煮开的沸水,泛起细密的气泡,潭水中再无活物,滚地雷刺眼夺目,发散的电弧肆意击打,碎石横飞。 “诸位,再请助我一臂之力,成败在此一举。” 徐赣深知功败垂成只在一念间,勉强避开弹跳的电弧,奋力跃起重启法阵,其余四人也知性命攸关,身后已无退路硬着头皮也得上。 五人重振法阵企图镇压雷霆,然而神雷强劲无匹越是镇压越是反抗,粗犷的雷霆足有胳膊粗细,碰撞中发出闷雷之声,金鸣之音,五人联手也难掩其锋芒。 “天雷不可镇压只可引导。” 徐赣一声断喝,不再一味镇压而是运用‘引’字诀,可是该将雷霆引往何处,洞顶,绝对不行如此强劲的雷霆非把山顶击穿不可,一旦坍塌所有人当即活埋。 而今唯有一途引雷入潭,借无穷水力引走雷霆,别无它法。 “神雷召引。” “你干什么,万万不可。” 百花谷二位谷主察觉徐赣用意,惊声大叫急急阻拦,可声音再快也快不过雷电的速度,说时迟那时快雷电尽数窜向水潭,直往潭底冲去。 “你,你可知潭底有何物吗?”林芝气急败坏的大喝,面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像是闯下天大的祸事浑身直打哆嗦。 “一切罪责都由徐某人一力承当”徐赣大喝,可顾不得闯下多大的祸事,而今只知若不如此孙儿必定殒命于此,哪怕此时天塌下来他也顾不得许多。 哪怕重来一次,想必也定是如此。 “承担,……你根本承担不起,不要说是你就算我们也一样承担不起,你可知捅了天大的篓子。” 二位谷主不怒反笑,眼底满是讥讽之意,怕是此事比之天塌地陷还要来的可怕。 徐赣好不容易引走神雷,断然不敢再轻启法阵,自知怕是这次捅下篓子不小,但祸事闯了也就闯了,多想无益跪下领罪便是。 “前辈,徐某不知闯了何等祸事,还望见告。” “何等祸事,好,我来告诉你,可曾听闻过飞廉之名”林芝厉声喝道。 “飞廉?”徐赣一时语塞,还真想不起是谁。 囝裴徒然想起一人,惊喝道:“飞廉,谷主可是指当年十大妖帝之中,排行第四的妖帝凶心。” “正是,妖帝飞廉十大妖帝之中妖力排名第四,凶名却是第一,而你徐赣便是放了他的罪魁祸首”汐竹朗声喝道,神情严肃毫无半分玩闹之意,更何况她也从来不开玩笑。 “你是说飞廉关押在此?” 徐赣惊骇莫名呆若木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凶名第一的妖帝会关押在水潭之底,也更加料想不到会成为释放这一大凶星的千古罪人。 飞廉,本是神禽能至风气者,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毛长有翼。 神力雷霆沿着水脉直下,摧枯拉朽无往而不利,仙府天地庞大的地底水系很是发达,水脉之丰得天独厚,地表之下另有一番天地。 水之天地。 四通八达的水流集结此地,无数涓流聚拢汇成江河,落入这深不见底的地底深渊,伸手不见五指之地,是一处沉寂了千万年的地底水牢。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天地,因水位落差而形成的天然瀑布从天而降,峭壁上连着许多黑色的锁链,锁头足有大腿粗细牢牢固定在绝壁峭崖之上,日久天长又历经瀑布冲刷打磨,锁头格外光滑。 水流打在冰冷的玄铁链条上,溅射出水花无数。 玄铁锁链上早已生满水草,沉寂在深渊之中静静漂浮,水牢的构造极为奇特,上不顶天下不沾地,全凭无数打造而成的锁链连接东西南北,利用天然地势形成一处绝境。 锁链大阵之中困有一人,赤露上身,毛发奇长。 也不知其本来面目,只知此人筋骨强健虎背熊腰,非寻常人可比。他全身皆被铁链贯穿,双肩琵琶骨也活生生被人戳穿,悬在玄铁链上生不如死。 壮汉仿佛睡去,也不知睡了几千年,从未苏醒过。 徒然,神雷沿着水脉疾冲而来,沉寂过万年的水牢一阵悸动,雷力延着锁链大阵传导,强劲的雷电直往壮汉身体里钻,痛的汉子不得不醒,双目放电。 神力之雷,强劲无匹,锁链大阵雷光四耀,照的四周犹如白昼。 “鼎天老夫绝不会放过你,定将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无比恶毒的诅咒在水牢中传荡,久久不绝。 …… 公元前233年,夜,天象大变。 荧惑大亮,紫薇黯淡,星辰异变,观星者众。 徐赣立於山丘见星辰大变,双膝无力跪倒在地,仰天叩首,高呼道:“七曜失序,天惊地变,凶心现世,生灵涂炭,吾徐赣有愧於列祖列宗,有愧於天下苍生,呜呼哀哉。” 老天师常跪不起,一想到妖帝飞廉出世,必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悲天悯人的他怎能不痛心疾首,而今,天下纷争已起,人间又会发生何等样的悲剧。 而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哭有何用,哭能解决问题吗?” 林芝谷主一声厉喝,徐赣如遭当头棒喝,颤巍巍的立起身子。 “前辈可有良策徐赣当马首是瞻,只要能让其止步人间,哪怕豁出一条性命来也在所不惜。” “你可在说笑,妖帝飞廉是何等样存在,当年家主耗尽灵力方困住此妖,将他永久囚禁水牢。你倒好为救自家孙儿放出了妖帝,不思进取倒也罢了,反倒来问我该当如何,岂有此理。” 林芝气急败坏的喝道,大袖一拂,恨不得就此一走了之,可是脚下始终未能成行,汐竹拦住了她。 二女彼此交换眼色心中自有计较,明知别人走得了,她二人却走不了,飞廉此次脱困必将卷土重来,而百花谷必是首当其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见天日 连番遇阻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明日映天,甘露被宇。 时过日上三竿后,百花谷可谓是倾巢而出,迁徙的队伍整装待发,草精花怪集结洞口平地,百十来人的队伍分两组,一组护着老弱病残,一组全幅戎装如临大敌。 “百花谷自建立以来,仰仗在场的诸位才有今日之规模,乃是吾等安身立命之所,然,今突遭变数故送大家伙离开,望今后有朝一日再续前缘,出发。” 林芝谷主简短致词便目送门人离去,门下众人只知离去却不知所以然也,奈何谷主下有严令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只得是稀里糊涂的打包细软背井离乡。 洞口走出一人,眼下黑圈深重显是一夜不眠,虽夜不成眠,眼中却蕴含神光,出了洞与林芝谷主对望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心照不宣。 徐老天师出了山洞走到晏婆婆面前,拱手一礼待之,道:“老朽有一事相求,望能应允。” 晏婆婆不用猜也知其所以然,道:“可是为了你家孙儿?” “正是。” “明白了,只要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定保你家孙儿无恙”晏婆婆并未推辞,当即答应。 “甚幸,请受老朽一拜。” 徐赣当场跪下晏婆婆赶紧拦住,然而她根本拦不住,唯有勉强受了礼拜,深知这一拜的分量有多重。 将徐子麟交于晏婆婆之手实属无奈之举,思来想去众人之中也唯她能授此重托,晏婆婆接过子麟并未多言,只是深深看上一眼便转身离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天师目送远去了的背影,叹了一口大气,一块心病终于落下实地,相信她定会将子麟平安送回人间,然而,他千般思量还是忘了一人。 “你为何不走?”徐赣问道。 “为何要走,囝裴我也很想见识下妖帝是何等样的人物,更何况乃是妖帝凶心,只是想想便足够刺激。” 囝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摩拳擦掌的模样,引得众人侧目,林芝谷主无意中瞄上一眼,看得他很是受用,挺起腰杆子收紧了肚子,意气奋发,好不威风。 徐老天师闻之叹息,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人物,见其意义决也不好再行反驳,唯有任他留下。 四人重归温泉秘境,跟来的戎装女妖手握寒光冰刃只等厮杀,想那妖帝飞廉凶名誉满天下,古时黄帝和蚩尤之战便有其身影乃上古凶兽,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人未曾记载,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徒然,水潭内一阵激荡,像是煮沸了的开水泛起水花无数,地面共鸣,震动不休。 “来了。” 四人带着众多门下子弟跃入水潭,顺着水流进了地底水脉。 …… 晌午时分阳气正浓,飞廉本命属火,借着神雷之力又借天时,强行挣脱伏魔古阵。 水牢内无数玄铁链寸断,妖帝飞廉背生有羽,振翅一展足有百丈,汹涌澎湃的妖力喷覆而出,拔地而起之时瀑布倒流、山崩地裂,地底水牢眨眼间灰飞烟灭化作一片废墟。 “哈哈哈……我妖帝飞廉重见天日了。” 妖帝飞廉一阵狂笑,笑声中洞窟崩塌形同末日,双羽一振正待离去,徒然洞顶崩塌大块山石重重下压,如泰山压顶一般将他打入深渊。 “不,小谷你这个贱人,老夫绝不轻饶了你。” 洞顶巨大的禁制启动,山崩海啸,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汹涌的海水倒灌逆流,上下夹击将妖帝飞廉团团围困,顺势把他活活掩埋了起来。 只可惜禁制历经无数年月,展现的力量也是有限,只能镇压一时却不能镇压一世。 妖帝飞廉岂可等闲视之,一身妖力更是深不可测,深渊内刮起一股狂风,强劲的龙卷风倒卷碎石浪花无数。 风眼中妖帝飞廉摆脱禁制,化作一股狂风疾冲直上。深渊内飞出一只怪鸟来,鸟嘴鹿身,生有犄角,毛发奇长,一羽单飞想必是刚才的禁制伤了羽翼。 失去一羽空中难以掌握平衡,妖帝飞廉一头撞向洞壁,硬是砸下一个深坑蛮力惊人,顺势跌入河流激起滔天骇浪,巨浪过后飞廉收了真身,幻化成一茹毛饮血怪人,光着腚一步三步远,一路狂奔。 风驰电掣,怪人在水道中横冲直撞也不知毁去多少山石,可就是离不开这一条水道,来来回回的瞎折腾,仿佛此地俨然是一处迷宫,道路错综复杂难辨东西南北。 妖帝飞廉猛地止步不前,多年未经打理的乱发拖到了脚后跟,乱如鸡窝的发丝中一对精光闪烁,挥手一拂,狂风化作锋利刀刃摧枯拉朽切割洞壁,坚硬的岩石上硬是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缝,向前蔓延。 “呵呵,小小迷魂阵也敢拿来显摆,不自量力。” 妖帝飞廉以力破法,迷魂法阵立即告破,身处地下水脉的徐赣当即遭到反噬,吐出一口老血。 “怎么,迷魂阵给破了?”林芝问道。 “不碍事还有其余八阵,就算九阵全数告破还有我这条老命,祸事是我闯下的自当由我一力承担。” 徐老天师挺直了腰杆喝道,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眼神坚定非常,拼了一条老命不要也要让妖帝止步人间。 “何必如此,你也不知妖帝飞廉关押在此,错本不该怪你”汐竹柔声细语的开解道。 徐赣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意已决。” …… 妖帝飞廉闯入土龙阵,阵中暗蕴土遁之力,山石泥沙尽皆我用,变化莫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土石变化万千土枪、土墙、石柱、石墙多的数不胜数,奈何妖帝皮糙肉厚土阵也只能围困一时,甚至伤不得他半根毫毛。 土龙阵告破又入水阵,此阵依托地下水脉而建,源源不绝的水力乃是阵法根本,暗藏活水、死水、毒水、弱水等水系法术,入阵者必困於水中,妖帝飞廉本命属火水阵正是克星,可惜徐赣修为与之相比相去甚远,仅凭机巧难以取胜,加上林芝拼尽全力相助也只是杯水车薪。 水阵无力告破,其余八阵也相继破阵,妖帝飞廉势如破竹,眼下只有一阵,若是此阵再破世上恐怕无人能掩其锋芒,到时人间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诸位,今日一战怕是九死一生,但妖帝飞廉绝不可放他出去,为了小谷姐姐给我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草菇一家人 山谷上方乌云密布妖气遮天,天色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迁徙的队伍如同倒伏的麦子,众人唯有靠向山壁躲避妖风,不知所措,惊慌之中也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本就散漫凌乱的队伍立作鸟兽散。 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慌不择路只知逃出山谷。 大队人马逃荒似的冲出山谷,谷口立有一人,虎背熊腰,身披兽皮,背插两柄开天大斧,见众人落荒而逃赶紧拦着,瞪直了大环眼,问道:“谷内出了何事,何须如此惊慌,喂,可曾见过一只老山羊?” 无人应答,草精花怪谁也不认得他,现下逃命还来不及,谁还会有闲暇来搭理,置若罔闻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冲出谷口,各自逃命。 破军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立在谷口抬头瞧上一眼天色,乌云盖顶,步步紧逼的妖气杀了过来吞噬着地面,漫天乌漆嘛黑的一大片。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怎个啦!”破军惊的大叫,只差没跳起脚来。 观其妖气便知此妖非比寻常,如此险地出来个大妖绝非圣贤之辈,定是封禁千万年的绝世凶徒,徒然他猛地想起一人来,凉飕飕的寒气从脚底冒起,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就地远遁,寻老山羊一事当场束之高阁。 破军此时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别看他五大三粗健壮如牛,脚下生风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散乱的队伍里,晏婆婆背着的徐子麟始终未醒,寻一条捷径避开拥挤的人群,认准方向跑上一座山头,前方有一群小妖,拖家带口的一路逃命。 小妖脚力不快再加上携老扶幼,别看晏婆婆背着个大活人,脚力甚是了得远胜小妖许多,没几步便赶了上去。 “咦!这不是恩人吗?恩人,恩人……” 骨瘦如柴的小妖大呼小叫,晏婆婆回头望上一眼想起来了,正是百花谷内遇见的草菇精,见这一大家子足有七八口之多,各个是面黄肌瘦食不果腹的模样,看来当日之事所言非虚必也是一苦命人。 “恩人啊!可找到你们了,来快快见过恩人!都愣着干嘛?这正是我给你们提及的恩人啊!” 草菇一家恍然大悟,男女老幼就地跪倒不停磕头,草菇精笑得比花还要灿烂,重托在身晏婆婆无心停留,但见其赤诚也不好就此甩手离去。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只是一餐吃食而已。” “恩人说的是哪里话,俗话讲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若是未曾遇见恩人,而是遇见了巡山的大妖,我,我当日必死无疑,这活命的恩情绝不敢忘。” 晏婆婆深望其一眼感其诚,但时不我待更何况此处也非叙旧的地方,唯有先离开险地再做打算。 “走,跟我走。” 草菇一家正愁没个落脚的地方,既然恩人开了口高兴还来不及,搀扶着老幼跟上晏婆婆的脚跟,一路无话只顾逃命,说来也是奇怪,天空中翻滚的乌云仿佛认准了这一大家子,衔尾追来。 “孩他爹,这云也怪了,怎个老跟着俺们?”草菇妇人扯了扯男人衣角,弱弱的问上了一句。 “瞎扯啥。” 草菇精回头望上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可不,这见鬼的乌云哪里也不去,追着腚翻滚得那叫个欢。 “我的妈呀!快跑。” 草菇一家忙里忙慌的逃命,山路崎岖没少摔筋斗,幸好是上山的路,摔倒了大不了爬起来,可是一到下山路,年幼的草菇妹妹一个筋斗翻了下去,做了滚地葫芦直往山下滚。 “儿啊!” 草菇精急的大叫,晏婆婆见形势危急一跃而起展开脚力追了下去,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眼看草菇妹妹直往悬崖滚去,说时迟那时快,婆婆一个纵跃扑了过去,反手一抄,从悬崖边抢捡回一条命来。 “恩公啊!多谢恩公。” 草菇精惊出一身冷汗,就地跪倒不住磕头,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翻滚的乌云将其全部吞噬。 翻动的云层射下一道黑影,黑影落地砸出一个土坑,沙石飞扬,从坑里爬出个茹毛饮血的大汉,汉子无巧不巧落在草菇一家面前,堪堪挡了去路。 “你是谁,你想作甚?” 草菇精惊恐大喝,小妖的本能已让他察觉到危险,他仿佛面对一只巨大凶猛的上古凶兽,吓得浑身颤栗。 妖帝飞廉并不答话,随手抓住一只年轻的草菇精就往嘴里送,活生生撕开脖子,毫不费力的把人给倒提起来,仰起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狂喝一通妖血。 “儿啊!儿啊!” 草菇精吓得魂都没了,即便如此还冲上去抢夺儿子,妖帝飞廉振臂一挥,他倒飞三丈开外重重撞上树杈当场吐血。 “杀我孙子,老生跟你拼了。” 年迈的草菇祖母发疯似的冲上去,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但是她爬着也要爬过去拼命,妖帝飞廉丧心病狂一脚踩踏了上去,草菇祖母当场骨碎一命呜呼。 “娘,他爹,儿啊!”草菇妇人吓呆了,哪里还敢再去送命,瘫倒在地无力哭泣。 妖帝飞廉喝干草菇弟弟的妖血意犹未尽,见瘫倒在地的草菇妇人狰狞的笑了,双臂一分草菇弟弟身首异处,残余的血液溅落在她的脸上,眼见亲生孩儿惨被分尸,草菇妇人彻底崩溃。 空洞的眼神,无力的挣扎,死亡之神的镰刀落下,妖帝飞廉拎起她就往嘴里送,恐怖暴行令人发指。 “神雷召来。” 天空划下一道雷霆,不偏不倚的击向妖帝飞廉,好个畜生举起草菇妇人抵挡雷击,岂料电弧像是长了眼,危急时刻临时变道,击向身畔树桩转而再击妖帝,一收一放,运用自如犹如神来之笔。 “老匹夫,可怒也。” 妖帝飞廉背部受创,一个踉跄向前冲上一步,脊背上又画上一道深可入骨的伤痕。 “孽畜,还不把人给放下。” 一声惊天断喝,徐老天师从天而降头顶一青色鼎炉护身,手执盘古幡,脚踏七彩祥云,衔尾追杀。 漫天乌云里紧跟出三道身影,三人落地满身是伤显是受了重伤,唯有徐老天师一人犹如仙人下凡,风头强劲一时无二。 “老匹夫,别以为老夫就怕了你,有种放下法宝,老夫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可敢一战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魔挡杀魔 神挡诛神 乌云盖顶,妖风四起。 悬崖之上两方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盘古幡先发治人,幡旗展动,开天符箓绽放五彩毫光照耀诸天,盘古大神手握开天神斧子,开天辟地鬼神难挡,然如此威势却只出一道土系遁术,於传说之中克制太极阵的先天至宝,相去甚远。 光有其形,却无其实。 即便如此幡旗之威不容小窥,虽说只是土系遁术也有开天劈地之能,地面割开一道沟堑,地动山摇,妖帝飞廉首当其冲深陷沟底,凶残至极的他将草菇妇人当作挡箭牌抵在胸前,鲜血横飞,草菇妇人殒命当场。 待徐赣发觉之时为时晚矣,恶徒视人命如草芥令人不寒而栗,怒由心生,天地震怒。 雷云显,云层暗蕴雷光,徐老天师一声断喝晴天霹雳纵贯直下,打得妖帝飞廉措手不及,仿佛生来惧怕天雷只知躲藏不知还手,手忙脚乱中难免出错,一道天雷含怒而来打的他是苦不堪言。 “老匹夫,待老夫妖力恢复,定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妖帝飞廉怎会如此不济,皆因关押了万年之久,妖丹有损再经封穴之刑,逃出水牢已是强弩之末,加之连番破阵妖力损耗甚巨,此消彼长,才落得今日犹如丧家之犬。 “麒麟啸天印。” “竹儿青,竹儿灵,青青的竹儿长、长、长……” 囝裴纵身一跃,举起丈八血长戟一招力劈华山,不管不顾当头劈下,四人连诀出手配合默契,无奈妖帝飞廉虽失去妖力,尚有一身皮糙肉厚的铜皮铁骨,狂吐一口鲜血只伤不死。 受伤的妖帝飞廉形同一头困兽,面目狰狞,双目杏黄,仰天一声嘶吼:“可怒也,老夫要把尔等都杀了。” 惊天一声吼,威势骇人,林芝三人怕其临死反扑,妖帝临死一击必惊天地泣鬼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祭起法宝护维护自身。 唯有一人逆风而上,徐赣祭起掌心雷合身扑上,置死地而后生,放弃防御只求一击功成,掌心雷印上妖帝胸口,威力之强足可摧枯拉朽,妖帝肋骨断裂痛的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食其精血。 “斩风诀。” 数道风刃爆发,锋刃如刀,锐不可当,徐老天师首当其冲断去一臂,失去一臂尚有一臂,一口老血喷向掌心,掌心雷受精血激发,雷光四耀不可直视,拼尽全力再印一掌。 妖帝飞廉照单全收,两记掌心雷一击强过一击,胸口肋骨寸断喷血倒飞,跌出三丈开外方才止住退势。 “老匹夫。” 徐赣全然不顾身受重创再祭心雷,不怕死、不要命的打法令人震撼,天地色变,雷霆乱走,无数道雷光聚向掌心,掌中心雷借天地之威成形,今日誓要诛杀妖帝。 “你,你干什么,我乃妖帝,上古凶兽。” 妖帝飞廉惊慌失措,远古霸道无匹不可一世的上古妖帝,何时怕过谁来,魔挡杀魔,神挡诛神,凶名天下皆知,而今,眼前只不过是一肉眼凡胎,连魔都算不上何况神乎,如此一介凡人却要取之性命。 “休想,魔神变。” 面临生死存亡,妖帝飞廉妖力全面爆发,摇身一晃显了真身,一股来自远古的气息喷覆而出,黑雾如墨似漆,翻腾的妖气中探出只鸟喙(鸟嘴),杏黄竖眼闪烁厉芒,头生犄角,毛发奇长,生有羽翼展翅欲飞,可惜折有一羽插翅也难飞,像是只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只能靠着脚下四踢狂奔逃命。 徐赣怎能放过,怎肯放过,祭起的掌心雷,雷光大胜,身化残像急速追杀,不留对方半分喘息之机。 掌心雷一击中的,当头一击声势骇人,雷光大作,碎石飞溅,烟尘弥漫,烟雾散去徐赣掌下空无一物,唯有一个雷击过后的深坑。 “你作甚放开他。” 悬崖之上一声惊呼晏婆婆当即重伤倒地,昏迷不醒的徐子麟落入妖帝飞廉之手,他夺下子麟紧攥手中,锋利的獠牙紧贴他的颈脖,哪怕稍稍用力也能渗出血来。 如此变故令所有人震惊,徐赣万万没有料到,妖帝飞廉非但凶残还甚狡猾,放出妖雾只是障人眼目,真身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徐子麟,以此胁迫。 “老匹夫,这是你孙儿吧!皮可真嫩,想必血也极其美味,别过来,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妖帝飞廉抓着徐子麟胁迫众人,恶心的长舌舔舐着颈脖皮肉,啧啧有声,徐子麟始终未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有挨宰的份。 “不可,好,不过去就是,千万别伤他。” 投鼠忌器徐赣怎敢妄动,非但不敢冒进更是止住林芝三人,自家宝贝孙儿的命悬一线,决不允许有半分闪失。 “徐赣,难道你要放过他?”林芝大声质问。 “是啊!放了他等同放虎归山”汐竹焦急的大喝。 “徐天师不能放啊!好不容易才有此良机,否则必前功尽弃,更何况妖帝飞廉凶名在外,放他一人等同于杀千万人。” 三人同声大喝,徐赣怎能不知放虎归山的后果,但是宝贝疙瘩在对方的手里,怎能不思量再三。 “容我想想。” 徐赣左右不是处境两难,一方是恶贯满盈的凶徒,放任自由必给人间带来灭顶之灾,一方是自家孙儿,一脉单传,若是真断了血脉,徐家一脉从此绝户。 哪怕是对上古妖帝徐赣也从未有半分惧意,而今面对如此局面他却怕了,真的怕了,怕得深入骨髓,怕得冷汗直冒。 “想,好,我帮你想,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想来定是可口极了。” “不,若敢伤其半分汗毛……” “哦,那定要咬上一口。” 妖帝飞廉一口咬了下去,鲜红的血液喷溅,染红衣襟,皮肤上传来的刺痛令昏迷不醒的子麟徒然苏醒,情急之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徐子麟的痛苦徐赣感同身受,老泪纵横,缓缓举起单臂再祭掌心雷,风云变色,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一道凶猛的雷霆划破天际。 “孩子,爷爷对不住你。” 第一百七十章 瓢泼大雨 倾盆而下 天公震怒,电闪雷鸣。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冰凉的雨滴不带一丝温度,打在脸上冰寒刺骨,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深入骨髓,胸口跳动着的心也结成了冰块。 徐赣深知妖帝飞廉绝不可放回人间,面对大义和亲情他只能选择前者,大义灭亲。 “五雷天罡诀。” 闪电萦绕,老天师化作雷人,他即是雷霆,雷霆即是他,刺目的光芒照耀诸天,不给敌人片刻喘息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徐子麟的胸膛。 不带丝毫怜悯,不带片刻犹豫,掌中心雷直插子麟胸膛,鲜血四溅穿了个透心凉,穿出后背直插妖帝心脏。 “老匹夫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妖帝飞廉胸口穿出个大洞,血肉中不时弹跳着雷弧,遭此重创怕是大罗金仙在世也难救,一代妖帝上古凶兽前一刻才逃出牢笼,下一刻便命丧山林。 五雷天罡诀含怒一击威力惊世骇俗,妖帝飞廉当场殒命,失去生命的躯体无力倒地,死不瞑目。 徐赣未曾感到半分战胜强敌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悔恨,有的只是痛苦挣扎,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眼泪,谁也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 泪在飞。 “子麟啊!我的孙儿啊!” 凄凉的哀嚎响彻寰宇,徐赣抱着唯一的孙儿老泪纵横,悲伤的不能自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压得他几乎精神崩溃。 “爷爷,爷爷……” 徐子麟的呼喊无力苍白,血液从嘴角溢出,徐赣一个劲的往他嘴里塞药,可是胸口的大洞无论多少药石都填补不满,回天乏力。 “爷爷对不住你,爷爷对不起你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喊声,一声声传荡九霄,震耳欲聋的雷鸣也掩盖不住。 “爷爷,孙儿不怪您,这都是命。”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爷爷一定会救你,一定。” 徐子麟回光返照撒手人寰,徐赣单手喂药颤抖的手指把持不住,药丸洒落在地面的雨水里,风大雨大,老天师发了疯般抠着浸泡在污水里的药丸,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始终都捡不起药来,仿佛老天爷在故意和他过不去阻他救人。 不惜性命的连续催动掌心雷,身体的负荷呈几倍增长,非是徐赣精通雷法,若是再换上个人手臂必废,现下筋脉错乱不说,今后能否再用掌心雷也是未知之数。 “老天爷,求你救救我家孙儿,求你了。” 徐赣扬天长呼,而今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唯有向苍天求助,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痛不欲生。 “我可以救你家孙儿。” 徐赣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循着声音望去除了林芝还有谁,来时匆忙并不知其真正底细,但如今人命关天只要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尽力一试。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能救别说条件,就算你要我一条老命,也请随时拿去。” 徐赣救孙心切,哪怕此时就算让他一命抵一命也有何不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芝也实在无话可说,救人为先。 谷主走向徐子麟取出一柄寒光匕首,徐赣知是救人怎会阻拦,只见她将锋利的匕首握於掌心,鲜红的血液沿着利刃滴落,血中蕴含奇香狂风暴雨也难掩这特殊的味道。 “灵芝血,你是千年灵芝所化?” 徐赣惊喜交加,据说灵芝血能生死人肉白骨,乃是天地间无上灵药,不想今日却在此地遇见,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林芝并不答话,攥着匕首将精血滴入子麟口中,一股强劲无匹的生命力爆发,破了洞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神乎其技,於传闻中所言别无二致。 “果真非同凡响,谷主出手相救先受晚辈一拜。” 林芝谷主徒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脚下不稳,幸得汐竹早在一旁伺候,及时将她给接下,二女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仿佛是汐竹在问可有大碍,她苦笑着摇头勉强立直了身子。 “前辈为救我家孙儿耗尽精血,如此大恩徐赣定当肝脑涂地以图厚报,还望前辈以身体为重好生歇息才是。” “你错了,这身子不是救你家孙儿才弄成这样,你也无需觉得亏欠我许多,我向来恩怨分明,本次你不惜代价手刃强敌也就是我百花谷的恩人,所以我才会救你家孙儿,至于这身子另有隐情。” 百花谷主坦言相告,反倒让徐赣更加一份敬意,知道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但此地绝非商议之所,更何况还断去一臂也需及早处理。 “前辈,如今大敌已去,何不再回百花谷也好商议。” “不可”百花谷主林芝徒然大叫,如此行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大敌已去为何还不回去,难道其中大有隐情不成。 林芝也知失态,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还好有汐竹前来解围,道:“这样大家都受了伤,也需找个地方疗伤,正巧山下有处小筑也算是个落脚之处,不如大家伙一同前往如何。” 既然主人如此安排,徐赣等人也不好推辞,众人冒风顶雨下山去了,待众人去了一头脸上留有刀疤的黑熊悄悄钻了出来,直奔妖帝飞廉的尸首而去,嗅觉灵敏的它在尸体上来来回回闻了个遍,若是其它熊瞎子见是死人必扫兴而去,而它绝非寻常狗熊,乃是妖兽。 “没了,怎生没了,一定是刚才哪个老不死的东西,呵呵……” 熊瞎子摇身一晃,变化成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背上两柄开天利斧,不是破军又是谁。 “魔君啊!魔君,没想到你死的如此凄惨,不过你放心我老黑一定替你报仇,不过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这身臭皮囊浪费了实在可惜,不如就给了我吧!” 一声霹雳划破天际,破军举起开天斧向尸首砍去,猩红的血液喷溅染红了悬崖。 …… “下雨了,刮风了,小不辣子开会了,雨过了,天晴了,太阳公公出来了,采茶的姑娘……” 烟雨蒙蒙,亲亲儿歌从湖边小筑中传来,不知人间险恶的阿离呆呆望着窗外的雨,哼唱着儿时的歌谣,悠扬的小调如同天籁。 歌声让人心情豁然开朗,金童玉女偎依在一起,静静的凝听着带有江南风味的儿歌,白鹭兄弟俩也深深沉醉其中,唯有坐在外面的牛大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在屋檐下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向屋里张望一眼。 苦无良机,阿离仿佛天生有一股魔力,一颦一笑都是如此吸引人,哪怕只剩下六七岁的记忆也是一样惹人怜惜,一直好比贴错门神的玉女也不得不妥协。 沉浸在悠扬的歌声里,不能自拔。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醒梦魇 矩木成灾 西北海域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今为昆仑山脉。 昆仑山乃是修仙之地,络绎不绝的教门在此开宗立派,鼎盛时期据载仙门过百,历代不乏升仙得道之人,徐家的发源地也在这昆仑山上。 万年以前,仙家有一盛典名曰金箓大醮,祭天供奉柒仟贰百醮位(神位),设九坛奉祀天地诸神,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日。 历时五年一醮,金箓大醮仙门参与者众,盛况空前,切磋技艺在仙家眼里实属寻常,修仙之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最终斗的也是一场气运,难免会以武会友一争长短。 仙门千年来出一佼佼者,姓张名鼎天自号重阳真人,十八岁辟谷,二十岁金丹,杀魑魅魍魉诛千年大妖,气运之隆可谓无人能出其左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气运强盛於仙家而言并非好事,然张鼎天年轻气盛又受庇於仙门,仙门上上下下视其为金玉,祈盼有朝一日大放异彩。 金箓大醮如此良机怎可错过,演武台上张鼎天不负众望锋芒毕露勇夺名甲,倒在脚下的名门弟子无数,经此一役树敌之多不计其数,然而仰仗师门势大弟子众多,大多敢怒不敢言,隐忍不发才酿成日后苦果。 历大醮鼎天之名大盛,天下扬名,仙门掌教更将掌上明珠送上喜结连理,待其百年之后一人独掌大教,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在张鼎天心里并非如他面上开朗,心中深处有一灰影,挥之不去。 涂山小谷,一修为不足百年的小妖,生得天真无邪不知世事,成天只知游山玩水於百兽为伍,游戏山林。 命运,仿佛是一根根无形的线,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如果当年鼎天不去追杀千年妖王,如果那天遇见的不是涂山小谷,相信后面的故事都不会发生。 然而,命运终究是命运,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是怜悯,是可怜,还是爱…… 这个问题张鼎天问了自己许多遍,但是没有答案,并非没有而是都有那么一点或者什么都不是,心中的那个灰影他何尝不想忘记,何尝不想永远遗忘。 可是忘不了,非但忘不了,越是不想越是会想,她的天真无邪,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何时扎根心底。 忆难忘。 …… 三天三夜,徐子麟昏迷了整整三个日夜,终于在这一刻还阳,醒来的第一眼他又看见了她,那时的脸,那时的记忆又一次严丝合缝的重合。 阿离笑了,笑得是天真烂漫,清澈的双瞳内不含一丝杂质,不施粉黛,轻娥眉,淡妆素,浓妆素裹总相宜,美得清丽脱俗。 “子麟哥哥,子麟哥哥醒啦!” 在外亲自煎药的徐赣飞奔而来,老人已是等了太久太久,等的所剩无几的乌丝也染上白霜。 临到房门口徐赣止步不前,虚掩的房门轻易便可推开,多日里来茶不思、饭不想,老人家只要推开门便可一解相思之苦,然而,见了孙儿他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难道如实告知,所做的这一切乃是为了大义? 徐赣说不出口做不出来,立在门外仿佛眼前这扇虚掩着的门,重於千金无力开启。 “阿离,爷爷呢?” 徐子麟并不责怪爷爷,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像是一场久久未醒的梦魇,不过好在噩梦终于醒了。 阿离嘟着个小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碎碎念道:“子麟哥哥只记得爷爷,不记得阿离。” “怎么会,我徐子麟对天起誓,绝不会忘了阿离。” 徐子麟一轱辘爬起举起胳膊对天盟誓,不想牵动胸前伤口,痛的差点叫出了声,阿离大吃一惊赶紧搀扶他,道:“傻子,跟你开玩笑来着,怎个还当真了。” “阿离,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永远不会。” 四目相对,情到浓时情更浓,子麟闭上双眼情不自禁的嘟着个嘴,生涩的去触碰那片冰凉的唇,惊得阿离瞪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子麟哥哥你是在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子麟才记起如今阿离只有孩提时的记忆,对於她而言还是个不明世事的孩子,如此作为实非君子所为。 “阿妈说过如果有男人想亲我嘴嘴,就给他一巴掌。” “啊!” 别看阿离的手指纤细白皙柔若无骨,实则暗藏千钧之力,深深的五指印记出现在子麟脸上,打得他又躺回了床上。 “哎呀!子麟哥哥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徐赣老爷子在门外看得是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在一起的俩人,会是如此这般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徐天师,他可是醒了。” 百花谷主林芝不知何时到访,立於门前风姿卓卓的她,依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今日里换上一件百花皂衣外套紫萝云裳,宫鬓打理的是一丝不乱,顾盼之间风韵无限,再加上倾国倾城绝世容颜,美艳不可方物。 “是,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赣不想惊扰房里的人,林芝应了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筑,来到院外见四下里无人,徐赣躬身一礼问道:“前辈,可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林芝苦笑着摇头,道:“谈何容易,若是早知汝等有穿墙奇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而今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是晚了。” 徐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经这几日再三思量,矩木一事并非无解,只是不知前辈可愿搏否?” “搏,如何搏法,可有妙计?” “是否妙计尚不可知,但请前辈放心,徐赣一言九鼎既然已答应定当妥善解决,不过烦请再带我去往百花谷一探,或许能有些眉目也未可知。” 矩木又名不祥之木食精血为生,自古以来生矩木容易毁矩木万难,更何况百花谷中乃万年矩木,根深蒂固早已成灾,若非百花谷二位谷主以精血喂养再加以制衡,恐怕矩木之灾早成,此地已成了荒芜之地。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不知徐天师何时去往一探?”林芝问道。 徐赣闻言深邃的目光望向小筑,深深的看上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道:“即刻启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晨光熹微 朝阳初上 晨光熹微,朝阳初上。 徐子麟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小筑内格外的热闹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病榻前立满了人包括玉女也来了,唯独不见徐老天师的身影。 举目四顾,子麟在人群中搜寻熟悉再不能熟悉的身影,一无所获,仿佛爷爷是在故意躲着他,不愿相见。 今日里囝裴的话格外多了些,兴许是劫后余生转了性子,也许他本性如此也未可知,被一群小妖围着谈及大战妖帝一役,其中凶险听得大家都为之捏了一把冷汗,若非妖帝飞廉妖力不济,此役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囝裴绘声绘色讲到徐老天师如何祭起掌心雷,如何诛杀妖帝飞廉,说的是眉飞色舞惟妙惟肖,小妖们听得仔细问得起劲,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一时兴起竹筒里倒豆子和盘托出,高兴之余却似乎忘了病榻上躺着的人。 鸦雀无声。 囝裴也知说漏了嘴,恨不得扇自个耳光才好,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怎么没了,阿离还想听故事,讲吗,讲吗!” 唯有懵懂无知的阿离撒着娇,缠着囝裴要听故事,幸好有晏婆婆在这才解了围,屋子里的气氛徒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许多双眼睛同时扫向病榻。 徐子麟大病初愈面色稍显苍白,创伤处已经重新上药,虽有些萎靡不振但并无大碍,眼里不停闪烁着晶莹。 大义,亲情,自古难两全。 徐子麟知道爷爷所作一切是为了天下苍生,大义灭亲也着实无可厚非,他哪怕临死一刻也未曾责怪过,然而明知此事爷爷做得不错,但为了天下大义甘愿牺牲他,老天师唯一的孙儿,一脉单传的香火,心中难免有些哀伤。 更为重要的是徐赣一直避而不见,这一点让徐子麟很是伤心。 回想起儿时快乐的岁月,模糊的记忆始于出生之日,老人第一个抱起宝贝孙儿,而孙儿也送上人生第一次哇哇大哭。老人为了逗孙子一乐甘愿为马,趴在地上转上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为何物。老人远在千里之外却无时无刻不惦记孙儿,特意遣人送上精致江南小点,让孙儿品尝到人世间最甜的滋味。老人云游归来必会带些‘小玩意’哄着孙儿高兴,所以孙儿总是会在村口耐心等待,等着朝思暮想的老人回家。 儿时记忆犹如走马观灯,老人的一言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花无百日香,人无百日好。 随着年岁的增长爷爷也开始变了,变得不通情理,变得严厉苛刻,往往为了一件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动用家法,子麟为此不知挨过多少顿打,村里相邻为此也没少劝老人家,但是老人仿佛热此不疲,从不听人又力依旧我行我素,久而久之此事成了村里人的一大谈资,打着打着孩子也就大了,自大成人爷爷打人的次数明显少人,教训挨骂逐渐变得多了。 其实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女子,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徐子麟何尝不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大道理在私塾中念诵不下千遍,但只有真正的经历过方可领悟,自青邱山一行徐子麟生生死死不下数十回,人间百态,世态炎凉也有所知晓,经历的越多也知道了谁才是对他真的好,世上没有一人能真正看得起他,唯独爷爷一人不惜工本,费劲心力雕琢他这块璞玉。 所以,他不怪爷爷,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够出众,不够成熟,无法真正的受其衣钵,挑起大梁成就下一代天师。 大家伙见子麟沉默不语,只道是说到痛处很是识趣的各自散了,唯有阿离、晏婆婆和囝裴留了下来。 “小子,都怪俺们这张破嘴,你要是不痛快打一下能解气,你就打。” 囝裴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子麟并未动手本就不怪他何来出气一说,道:“没事,我没事。” “怎么,真没事,那好,要是真没事我可出去了,好生歇息晚点再来看你”囝裴大大咧咧的喝道,转身急急便要出门,心急火燎像是在躲着谁。 该来总会来谁也躲不掉。 “且慢,囝裴你隶属青邱也算不得外人,此事你也脱不了关系还是留下吧!”晏婆婆徒然一声断喝,囝裴听了头皮发麻,但也不好驳面子就此离去,只好怪怪的留下了。 徐子麟不知其意,只见晏婆婆神色凝重不猜也知事情不小,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有何大事需如此这般。 “阿离,你先出去玩上一会”晏婆婆和颜悦色的道。 “婆婆,能不能让子麟哥哥陪我一起玩啊!” 阿离弱弱的问上一句,在她的记忆里子麟一直是他的玩伴,这一点从未改变过,所以才会不分日夜的守着他。 “你子麟哥哥有伤在身,等他伤好了再陪你玩,阿离乖,阿离听话,去吧!”晏婆婆刻意遣走阿离,小丫头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子麟身负重伤,嬉闹的念头只能作罢,灰溜溜的走出了房门。 阿离一走,晏婆婆板起一张冷面,厉声喝道:“徐子麟看你干的好事,还不从实招来。” 突闻乍喝,徐子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家事自家知思前想后也不知做了什么,引得老妪如此生气,囝裴却是呵呵一笑,笑道:“年轻人吗!血气方刚难免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何须动怒。” “放屁什么自己人,小主可是金枝玉叶发生这种事还算是小事,囝裴今早你可有带脑子出门”晏婆婆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 囝裴挨了骂反到不生气,像是转了性子变了个人,道:“好,没脑子,没脑子总行了吧!小子这事我可帮不了你,不过既然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也就认了吧!这还不是迟早的事。” 徐子麟被二人搞得是稀里糊涂,什么叫不该发生的事,什么又叫生米煮成熟饭,这都是哪跟哪啊! 晏婆婆看着小子一脸无辜的模样就来气,本想教训一下对方应承了便作罢,毕竟此事也是青邱大兄的遗愿,不想这小子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他可气不可气,难道非要点明了不成。 好,你不明白我就明说,看你还如何抵赖。 “守宫砂,阿离手上的守宫砂没了,你又作何解。”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世事多变 命运多舛 守宫砂,守宫喜缘篱壁间(壁虎),以朱砂饲之,满三斤,杀之干末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末,不尔,如赤志,故名守宫。 阿离之母秦韵在她尚在襁褓点朱砂於臂弯,此事并非人尽皆知,唯有晏婆婆、囝裴等亲近之人方得知晓,而今赤志不见怎能不急,此事关乎女儿一身清白,更何况涂山阿离身份超然乃青邱城主之女。 不过,妖界儿女不比人间肉眼凡胎,只要情投意合也无不可,况且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身为公主娶一入赘女婿也未尝不可。 晏婆婆非是有意为难子麟,只要他认了此事一切既往不咎,涂山骏也曾提及要将女儿嫁於他,既然尊主都有意成全好事,小雨自然不会反对。 然而,阿离毕竟是婆婆一手带大,问上一句也在情理之中,理所应当。 可是往往事情坏就坏在这句情理之中。 晴天一声霹雳徐子麟呆若木鸡,守宫砂不见意味着什么?贞洁,女子最重贞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介书生耳熟能详常常奉为金科玉律。 那个少年郎不想娶个美娇娘,可惜世事多变命运多舛。 “怎么?不是你”囝裴吃惊的问道,再傻也瞧出蹊跷。 “谁,是谁,告诉我他是谁”徐子麟状若疯魔疯狂大叫,激动的不能自抑,伤口崩裂痛彻心扉。 “什么不是你,他是谁?”晏婆婆猛地大吃一惊,惊骇莫名,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徐子麟再也顾不上胸口剧痛,掀被而起踉跄的走出房门,他非要找阿离问个清楚明白,斑斑血迹染红了胸口他却毫不在意,创处的伤痛哪能比得过心中刺痛。 他要找阿离问清楚为何如此待我,为何要如此这般,难道阿离心中早已有了别人,不,不会,阿离她不会,她是我的,她若无义就不会冒险来此,她若无情也不会舍命相救。 晏婆婆和囝裴立在原地不动,消息实在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二人意料,囝裴还想着如何为义女操办一场盛大婚礼,晏婆婆还想着如何才能置办出一件华美云裳,甚至,他们还特意找过徐赣商量此事,老天师本不同意人妖之恋,只可惜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为时晚矣,只能是默认了事。 二人为劝服这个老顽固,可没少下功夫。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看一切水到渠成,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仿佛上天故意开了个如此之大的玩笑,情何以堪。 “不好,他人呢?” 囝裴从惊讶中转醒,二人方知徐子麟已出门远去多时。 …… 小筑外接壤有一无名湖,湖水清澈,碧波荡漾,阿离闲来无事在岸边拾些石子打水漂玩儿,贴着水面急飞的石片在湖心荡起连番涟漪,小丫头玩的很是开心。 “四飞,要是子麟哥哥在就好了,他能连着打出十飞可就是不教我,哼,有什么了不起,不教我自己练,总有一天也能打出十飞。” 阿离嘟着个小嘴,肚子里憋着一股子蛮劲,非要在打石子上於子麟一争长短,甩了半天石子胳膊都甩疼了,好不容易见一石子飞出九连珠,只差一珠便可成十,却不料有人蛮横无礼一下拽了回去。 “谁啊!子麟哥哥。” 阿离恼怒非常但见是子麟高兴的笑了,徐子麟急得满头冷汗面色铁青,胸中乌云密布雷云滚滚酝酿雷霆之怒。 “说,他是谁?” 徐子麟怒不可止,抓着阿离迁细柔夷怒喝,阿离何时见过如此盛怒之下的子麟,心中一发酸吓得哭出了声。 “子麟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阿离没做错事啊!” “没做错,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谁夺去了你的守宫砂?” 徐子麟气昏了头掀起阿离的衣袖,白皙肌肤吹弹可破,迁细柔夷洁白的好比藕段,不带一丝杂质。 “噢!哥哥是问那颗志,大昨天婆婆也问过,可志没了就是没了,阿离也没办法啊!”懵懂少女阿离无辜哭诉。 “懂不懂这是什么,贞洁,女子最珍贵、最宝贵的东西。” 徐子麟爱之深责之切,沉浸在滔天的怒海里,从小遵从孔孟之道的他怎能容忍一不忠女子,更何况这女子于他青梅竹马,于他生死与共。 他曾发誓用尽一生,倾其所有,照顾她一生一世。 梦碎了,美丽的梦支离破碎,美好的憧憬,唾手可得的幸福荡然无存,原因只是为了这一颗小小的红志,何其悲哀。 “子麟哥哥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放开我”阿离苦苦哀求,徐子麟沉溺在愤怒之中难以自拔,历经磨难练就的臂力在此刻爆发,疼的阿离苦不堪言。 阿离越是痛苦,徐子麟的心犹如针扎,可是此时的子麟几乎丧失理智,唯有痛才能舒缓心碎的感觉。 “徐子麟,放开她听见没有。” 晏婆婆一声断喝,人未到声先到,见小主受苦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之事,身化黑影直扑向徐子麟。 徐子麟虽失妖力反应犹在,见晏婆婆扑到下意识的挡上一挡,婆婆是什么人乃一介妖王,当年以命搏命的拼命三娘,子麟若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岂能不吃亏,婆婆护主心切头一低身一晃,在使一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背肩摔,硬是把人给摔了出去。 湖水冰凉却难解子麟心中愤怒,拼尽全力扬起浪花,仰天狂喝:“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 “徐子麟你给老生听好,从今以后我家阿离再与你无半点干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青邱城自此不欢迎你。” “啊!天啊!待我何其不公。” 徐子麟难解心中苦闷,唯有仰天大喝,脸上的泪水伴着湖水飞溅,一场大好姻缘就此烟消云散,深爱的两人从此形同陌路,不得不说世事多变命运多舛。 人与妖之恋,本就人神公愤,上苍震怒有意拆散二人,若是从此相安无事也不乏乃是一桩美事,少了许多百转千回,少了许多刻骨铭心。 可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子麟哥哥,婆婆我要子麟哥哥。” 阿离仿佛离不开徐子麟,哭着闹着要找她的子麟哥哥,晏婆婆狠下心肠一掌击晕,背着阿离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事情还未弄清楚。” 徐子麟经这湖水一泡也有了半分清醒,不想阿离就此离去赶紧拦下,可是他拦不住若是囝裴或许尚可一试,对方乃是老而弥坚性烈如火的晏婆婆,牛脾气犯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弄清楚,搞不清楚,老生以命对天盟誓,小主就算孤老一生也决不嫁你徐子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阿离走了,被婆婆强行带走了,徐子麟很想去追,可脚下好似灌了铅,重于千斤,如何迈开步子唯有含泪惜别。 “阿离,阿离,你为何如此待我!” 阿离听不见,就算能听见也不会作答,其实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他徐子麟,若非是他,她不会冒险深入古墓;若非是他,她不会拼死舍命相救;若非是他,她更不会落到如此这番田地。 可是,她开不了口,就算她能开口这些话也说不出口。 生为女子何其悲哀,爱上一个人甘愿付出所有,然而,所托非人偏偏遇上个书生,一片痴心照沟渠,命中注定,今生少不得一场惊世孽缘。 …… 湖水突起涟漪,碧波荡漾,水里的鱼儿炸了锅似鲤鱼跳龙门,纷纷跃出了水面,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白鱼翻腾跳跃,直把自个折腾的精疲力竭,翻了白肚飘在水面方肯作罢,眨眼的功夫水上漂着的都是死鱼。 岸上也不平静,密林深处群兽仿佛受了惊吓,慌里慌张的逃出山林,对着无名湖跑来一头扎进湖里,按理而言,野兽若是遇到危机必往山林深处逃窜,今个不同往日兽群直扑湖心,也不管会不会游泳前赴后继,没多会水面上飘起数具浮尸。 栖息林中的鸟儿铺天盖地出逃,蝗虫过境黑压压的一大片甚是骇人,奇哉怪也,鸟儿仿佛失去了方向,辨不清东西南北,更分不清同类伙伴,惊慌失措的乱飞彼此碰撞,直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停下,非分个胜负高下方肯罢休,大群的鸟儿坠落在地,死状奇惨。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切都预示着灾难降临。 百花谷风云再起。 妖云遮天,无数矩木破土而出,顷刻间山谷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矩木生长之速匪夷所思,冲上九霄化作妖云吞噬天地。 天地间一切生气尽数掠夺,树木枯萎,水源枯寂,大地荒芜,生灵涂炭。 “哈哈哈……终于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妖云中传来孩提笑声,两团浓烈的妖气在空中盘旋,好比双龙戏珠斗得是精彩纷呈,一团黑中带红,一团黑中带白,两团妖气彼此碰撞爆发惊人余波。 “好玩,好玩再来……” 孩提的笑声此起彼伏,两团妖气仿佛意犹未尽,在空中忽而低空盘旋,忽而直冲九霄,忽而横冲直撞,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亦乐乎。 “两个小孽障,还不速速就擒。” 天上掉下一块麒麟啸天印,两道妖气急急收起玩闹之心,共同抵御啸天印的封禁,庞大的法宝竟被妖气给强行顶了回去,气得林夕始料未及却又无可奈何,两道妖气道也是乖巧,不多加纠缠化作团黑气,远遁他去。 “气煞人也,都给本座回来。” 谷主林夕气的脸都绿了,两团子黑气哪是听话的主,互相追逐嬉闹逃了个无影无踪。 “妹妹快回来,你就随他们去吧!徐赣他快支持不住了。” 谷主林夕闻言万般无奈,唯有先回百花谷始于援手,至于两团妖气也只能是先放上一放,别无他法。 大地上矩木成灾,百花谷已被矩木吞没,破土而出的矩木毁其山谷不算,更是要将整片地域统统毁去,眼看着山河塌陷万物枯萎,灾情一发不可收拾。 “姐姐,矩木他疯了。” “疯了才好,小妹你还没关够,难道还想回去不成。” 妖气散去,出现两个黄毛丫头,一个看着年长两岁,身着红衣红裤,头扎红头绳,瓜子脸蛋,眉心点朱砂,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透着机灵。一个身着白衣白裤,头扎两冲天小辫,眉心也有一朱砂印记,圆圆的脸蛋红似大苹果,眼睛特别大样子呆萌极了,看着都讨人喜欢。 圆脸妹妹自然大摇其头,瓜子脸的姐姐开心的笑了,拉起妹妹的手,道:“这就对了,谁回去谁是傻瓜,走,姐姐带你找好玩的去。” 圆脸妹妹一听有好玩的别提有多开心了,立在云端举目四顾,看看这,看看那,看着什么都新鲜,徒然猛地大吃一惊,赶紧拽住姐姐叫道:“姐姐,你瞧那是谁。” 瓜子脸姐姐定睛一瞧,吓了一大跳,喝道:“怎会是她。” …… 徐子麟惊骇莫名,无名湖中飘着无数鱼兽残尸,几乎铺满整个湖面,毫无头绪,因何会发生如此天灾,全不知所以然也。 但是,他知道一点,阿离也被困於天灾之中,从林中奔逃的野兽像是瞎了,横冲直撞,幸好晏婆婆身手了得,身法快的异乎寻常,躲过一波又一波汹涌的兽潮。 可是再好的身手也架不住野兽多,况且还有空中随时随地掉落的鸟儿也是一障碍,晏婆婆并非一人,怀中还有一人,慌乱中难免出错,不幸被一头野犀牛顶中后背。 晏婆婆受伤慌而不乱,将阿离从左手交右手,顺势撩起一腿踢翻犀牛,踏着它头颅高高跃起想要逃离兽群。 可谁曾想,瓜子脸姐姐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婆婆,速度之快犹在婆婆之上,速度之猛千钧之力不遑多让,出手如电抢夺阿离。 晏婆婆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区区偷袭怎会没有防备,身子倾侧反手一掌立即还以颜色,瓜子脸姐姐硬接一掌丝毫不落下风,非但如此嘴角含笑怕是尚有余力,小小年纪便有堪比妖王的修为,修为之深令人恐惧。 婆婆接下一掌并非轻松,身在半空借力不能,只能落地,岂料兽群中早有一人伺机而动,看准时机抢夺阿离,别看她好似黄口小儿,身手深得快、狠、准三字要领,晏婆婆正是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发现她偷袭为时晚矣。 “放开我家少主。” 晏婆婆断喝脚下一点地迅疾追上,圆脸妹妹抢人成功一击即退,丝毫不拖衣带水,瓜子脸姐姐当即杀到为其断后。 “争奇斗艳。” 晏婆婆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花蕊同时绽放,场面壮观非常,婆婆哪能着了道,一掌击之花瓣飞扬,也就是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姐妹俩抢下阿离逃之夭夭。 “小主人,你们若敢伤我家小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你们”晏婆婆气急败坏的大喝。 “哈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来啊!我们等着你。” 二个丫头并未跑远,对着晏婆婆做着俏皮的鬼脸,大声嚷嚷的人尽皆知,生怕婆婆不来追似的不停挑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幻魔魅影 二姝夺娣 古时相传矩木为不祥之木,矣称神木,何为不详,何为神木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唯有一点矩木吸纳天地灵气供养自身,往往天地灵气最是浓郁之地,易出精怪。 二姝正是天地灵气所化精怪,大点的姐姐名曰碧霞,圆脸的妹妹名曰碧玉,皆因生于玉壁之中,因此得名。 当年涂山小谷阴差阳错带回矩木种子,耕种於百花谷一种便是千年,悉心照料多年却不见发芽,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熟不知此种双生,胚芽天生有损,需天地灵气滋养生息,三千年方修复残缺,若是如此倒也好说,矩木只需发芽涂山小谷必会加以铲除,绝无可能酿成今日之大祸,岂不料众多天地灵气却被二姝夺了去,隐忍不发,事过境迁万年之后小谷早已飞仙。 谷主林芝非不想铲除,有心却无力,一来神木生出灵智,二来矩木根深蒂固,想要连根铲除已是不能。 再加仙府天地再好也只是一隅,谷中草精花怪更需天地灵气滋养,便生出利用矩木破了禁制逃出牢笼之举。 养虎为患,熟不知矩木岂是能饲养之物,生有灵智的姐妹花起先任凭差遣,任劳任怨,换来二位谷主的精血供养,待今日时机成熟还不逃出升天,更待何时。 “姐姐,她是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人吗?”碧玉问道,依稀记得有一女妖仙每天都来浇水施肥,不过只是短短数年,随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样貌倒也有几分相像,不过妹妹不可能是她,你想啊!都过了一万年,那个妖仙怕早成了老太婆了,怎可能还这么年轻貌美。” 碧霞似乎懂得多些,说出来的话像是有几分道理。 碧玉点头,指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晏婆婆问道:“姐姐,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她?” 碧玉天真无邪,碧霞少年老成,经常被这个天真的妹妹搞得是哭笑不得,观晏婆婆修为也知不是一人,更何况年岁再大样貌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变得如此离谱。 “算了,我的好妹妹你别瞎猜了,等这女孩醒了,一问便知。” “哦,若这女孩是女妖仙就好了。” “为什么啊!” “姐姐,难道忘了小时候就她一人对我们好。” 碧霞闻言一怔,方知碧玉非要夺下阿离的初衷,她何尝不想在见上一见儿时的女妖仙,若不是她世间怕也不会有此姐妹二姝。 “但愿如此,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阿离被擒晏婆婆怎能放任离去,囝裴也跟来拦截,碧霞与二人斗在一处,容妹妹碧玉带走阿离,一人应付二人虽落了下风但尚能自保,待妹妹去得远了也能从容撤退。 如意算盘打的响,却有一人始料不及,徐子麟突见阿离被掳,一股热血上涌冲上去抢夺,经过妖血改造的身体大异常人,几步迈出追上碧玉。 “放开她,好男不跟女斗,别逼吾动手”徐子麟大喝。 “我没逼你,是你自己跟来的怎能怪我。” 天真无邪的碧玉叫道,嘟着小嘴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了一样。 “胡乱言语,放了她,吾当可放汝自行离去。” “不放,有本事你过来抢”碧玉大叫,脚下生风急往密林深处钻,徐子麟怎会放过追着钻了老林。 晏婆婆和囝裴大战碧霞自然无暇再追,小筑内其余小妖受矩木影响虽不至于失心发疯,但也浑浑噩噩浑身乏力,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 …… 老树林立,徐子麟猛追不舍,碧玉年幼抱着个阿离跑得却不慢,二人一路疾驰,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满山林里瞎跑。 徐子麟为何要追来? 她不忠并不代表子麟不再爱她,儿时的青梅竹马,近日的生死与共,怎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子麟气只是气她的不忠,但若知道她有事必第一个站出来。 责之切,爱至深。 她负我,并不代表我会负她,今生无缘但求来世。 不得不说,徐子麟经过磨炼的肉身有了长足的进步,追着碧玉跑过两座山头还有余力,可怜小碧玉圆圆的脸蛋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光滑的额头满是汗珠,跑得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别追了,再追就,就不好玩了。” 碧玉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三倒,怕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下。 “谁与汝玩闹,放了她”徐子麟义正言辞的大喝。 碧玉见对方势大不得不妥协,随手放下阿离道:“这可是你说的,放下她你不追我,大人讲话可不能赖皮。” “滚。” 徐子麟无心再纠缠不清,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震的满山树叶不知落下几片,不知为何翩翩君子会出口成脏,只因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碧玉哭了,惊得哭了,哭诉道:“凶什么凶,人都给你放下了还凶人家,大人欺负小孩好不要脸。” 徐子麟闻言一怔,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如此待之有违君子之道,心中的怒气不发也发了,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道:“汝可自行离去,吾当不会再行为难。” “哼,文绉绉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要人家走好好说就是了,何必咬文嚼字,搞得像有多大学问一样”碧玉立起身子,拍拍裤腿上草絮碎碎念道。 “孺子不可教也”徐子麟悲天悯人的仰天大喝,活脱脱一个酸儒在世。 “百花缭乱” 碧玉突起发难施展幻术,於她姐姐相比尚显不足,花只有百朵而已,徐子麟却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花海中徐子麟与阿离再次相会,二人携手步入洞房,洞房花烛夜子麟撩开她的衣袖,守宫砂完好无损历历在目…… “哼,看你还不着我的道,做美梦去吧!” 碧玉玩心突起,从阿离身上收出胭脂水粉,醮满脂粉涂抹在徐子麟脸上,好端端的一张脸面转眼成了大花脸,额头上更是画上个呆头鹅,惟妙惟肖甚是传神。 徐子麟形同一只呆头鹅,深陷幻境难以自拔,在幻境中度过短暂美好的幸福时光,直到孩子出生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子麟欣喜万分,一见之下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襁褓之中哪里是孩童,分明是只胎毛稀疏的狐狸仔,丫丫学语叫出一声“爹。” 噩梦初醒,梦魇中诡异的一幕让他冷汗直流,待心神归位方知阿离早已不见多时。 “阿离,阿离……”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几番相思几番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儿阿离 阿离月儿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山脉何其漫漫,路途永无止境,独不见伊人。 群山环抱,林木参天,猛烈山风呼啸,徐子麟漫无目地的找了许久,嘶哑的嗓音回荡在山谷间,群山峻林中若是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白忙活一场。 失去了才知珍贵。 阿离的倩影无时无刻不浮现脑海,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梦醒时分最是凄凉。 …… 此去三里地,有一天然而成的盆地,生长着的野花姹紫嫣红,风一吹花香自来,风中都带着诱人的芬芳。花田里有一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几条鱼儿在石间往来穿梭,好不自在。 碧玉一路上背着个大活人,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风水宝地,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怎能不歇上一歇。喝上几口甘甜的山泉,洗去一路的奔波劳碌,她情不自禁欢呼雀跃不已,像是一只放飞了的雏鸟,终于有机会在蓝天白云下展翅遨游,天地任我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梦寐以求的味道。 “哇,哈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白皙的双足踩踏着溪水,溅起水花无数,惊的水中鱼儿都躲了起来,欢快的水滴尽情挥洒着快乐。 “小妹,原来你跑来了这。” 碧霞与碧玉二姝天生异能,彼此间仿佛有条割不断剪不开的线,无论姐妹俩中的谁身处何方,另一个总能循着这条无形的线找到对方,也算得是一奇能。 “姐姐快来,这水好甜,好好喝。” 碧玉举起手臂招手,碧霞怎会扫了妹妹的兴致,收起妖云一个筋斗跳入水中,姐妹俩个欢快的在水中胡闹上一番。 “你们是谁?婆婆和子麟哥哥呢?” 躺在花海中的阿离醒了,见二姝在水中嬉戏,面相陌生惊恐万分故有此一问。 二姝这才肯罢休上了岸,二人上下打量着这位容貌於小谷有几分相像的女子,目光流转间阿离缩成了一团,对于陌生人的打量让她很是不自在,很是惶恐不安。 “你叫什么啊!”碧玉瞪着大眼睛凑上前去问道。 “月儿”阿离仿佛是只受了伤的小兔,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答道。 “喔!姐姐你觉得着是不是她?” 碧霞唯有报以苦笑,不住摇头,傻子都能看出两者绝非一人,可怜这涉世未深的碧玉妹妹还有此一问。 碧玉很是伤心,徒然伤心的哭了,哭着问道:“姐姐,我们还能找到她吗?” 碧霞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是谁姓甚名谁,身在何处都是一无所知,只是依稀记得她的音容相貌,年代久远早已有些生疏,否则也不会强行掳走阿离。 只因她的容颜有几分酷似之处。 “小妹别伤心,她不是也不打紧,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她。” 姐姐安抚着小妹那颗容易受伤的心,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儿时的女妖仙现下何处,就连她是否还记得她们姐妹俩也未可知,不过在她的记忆里,也只有她是真心对她们姐妹俩好,堪比二女的母亲。 但是,人海茫茫,该上哪去找呢? “对,姐姐说得对,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找到。” 碧玉这丫头脸上的雨下得快,晴得更快,直起身子拂袖抹去眼泪便跟个没事人似的,跟着姐姐便要驾云远去。 “喂,你们去哪啊!” 二人要走,月儿鼓起勇气弱弱的问上一句,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一个智商只有六七岁的女娃丢在荒山野地里,跟杀了她有何分别。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这……” 碧霞一时语塞,有此一问姐妹二姝停了脚步,天大地大二姝不知该去往何处,自从逃了出来便举目无亲,本想找到了儿时的女妖仙不想并非是她,而今更不知从何找起,迷茫的不知该去哪里才好。 “要不问问她如何?”碧玉问道,碧霞也只能是应允了。 “你叫月儿对吧?” 月儿很是听话,当即点头称是。 “我来问你,世上是否还有长的跟你很像的妖仙?” 月儿不知,只能摇头。 “家里有没有长的跟你一样的人?” 月儿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碧玉还不死心,问道:“那有没有见过哪里有人长得跟你很像?” 月儿再仔细想上一想,还是摇头不停。 “你别光摇头啊!再好好想想难道就没见着有人长得跟你很像?” 碧玉心急火燎不停逼问,月儿一个劲的只会摇头,碧玉问得稍稍急了些、凶了些,此时的月儿才多大见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泪眼婆娑。 “哭什么哭,多大的人只知道哭,我又没欺负你”碧玉性子向来急,见她一问三不知不说,年岁看着比她还要大不少,却跟个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惹人厌烦。 碧霞也察觉有异,但她常年待在矩木里,对人间之事知之甚少,又想着月儿本性如此也就并未在意。 “算了妹妹,问她这些没用,倒不如问些有用的,比如这是哪,该怎么出去。” 这些月儿就更不得而知了,若是知道还不早就一走了之,谁会傻傻的留在此地接受盘问。 月儿的表现着实让人起疑,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暂且不说,仅凭岁数而论也不该如此,年岁比二姝看上去大出许多,唤一声姐姐也不为过,然而举止谈吐却还不如姐妹俩。 “问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说还知道啥!”碧玉实在气不过推了月儿,谁想月儿躲都不躲当即倒地,野地里多生杂石,一头栽了上去撞了个头破血流。 “呀!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何不躲啊!”碧玉妹妹见了血惊得大叫,手足无措,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姐姐给拦了下来。 “姐姐,她——” “只不过是一傻子,死了也就死了。” “放开,姐姐你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如此,难道是受了矩木的影响?” 碧玉不明白姐姐为何会如此,记忆中的姐姐绝非如此这般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岂料,碧霞真的无情,非但无情而且冷血,不由分说拉起碧玉驾驭妖云逃之夭夭。 躺倒在地的月儿猛地睁开双眼,牵线木偶般的直立起身,冰冷的目光盯着远去的妖云,挥手一拂,勾股双剑在手,脚下一点追着妖气化作一道惊鸿。 勾股双剑,白衣胜雪,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阿离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罗刹妖女 至死不渝 杀意,无尽杀意。 阿离并非是阿离,乃是罗刹女。 天狐九变虽是妖法也是仙术,乃是涂山一族世代相传之秘,一种变化代表一种命格,阿离百年修为尚浅只得三命,主命格有损次命格取而代之,其一为幼齿月儿,其一为罗刹妖女。 罗刹,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 碧空如洗两片妖云逃之夭夭,山峦间有一白影飞掠,掌中勾股双剑寒光逼人,所过之处断壁残垣不知毁去多少林木。 二姝生来精通幻术,平日里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可惜今日遇见了罗刹女,幻术对她而言毫无作用,非但无用还差点送了性命,对手强横非常二姝自出道以来从未遇见,只得学野地里的兔子夹着尾巴一路逃命。 罗刹女生性只知杀戮,眼里除了杀意别无其它,杀意之甚比罗刹有过之而无不及,誓要追到天涯海角,赶尽杀绝。 “妹妹你先逃,我拦住她。” 碧霞见机的早拉起小妹逃命,罗刹妖女生性残暴怎会轻易放过,步步紧逼,作为姐姐唯有出此下策,牺牲一人总比两个抱着一起死强。 岂料,留下碧玉一人她怎会答应,道:“不,姐姐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 二姝一路逃命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背后死神镰刀如影随形随时随地都会落下,追上了必血溅五步。 “死丫头,胆子大了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还不快走”碧霞大声厉喝,推出一掌送走小妹,义无反顾扑向罗刹女,把生死置之度外。 二姝姐妹同心,姐姐要做什么妹妹的岂会不知,去而折返冲向阿离。 阿离冰冷的目光全是杀意,杀意之浓犹如烈火一点即着,脚下一点树尖腾空飞跃,勾股双剑惊天一击,二姝一身本领全凭幻术,若真动起手来绝非一合之将,上得快败得更快,一个照面便双双负伤潜逃。 若非二姝幻术精妙,勾股双剑并非砍在致命之处,这一剑非要了二人的命不可,为保其性命只能是仓皇逃窜。 三人一追一逃,足迹遍布穷山遍野,徐子麟为寻阿离不离不弃,痴心不改,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搜,一块地方接着一块地方找,牛角尖一钻到底,不寻得阿离誓不罢休,哪怕是踏遍群山。 “阿离,阿离……” 无数声的呐喊,无数次的找寻,换来的只有失望,子麟一路寻来翻遍山上的一草一木,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阿离自个出现了,徐子麟见她白衣如雪宛若天外飞仙,怎能不欣喜若狂,不由分说的扑了上去,口中高呼阿离,阿离,我终于找到你了。 结果换来的只是无情一剑。 剑,冰寒刺骨。 血,沸腾四溅。 冰冷的剑不带丝毫犹豫,不带丝毫怜悯,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无情。 “阿离,你不认得我了吗?” 阿离不认得了,谁也不认得了,化身罗刹妖女的一刻,心中只有仇恨,只有杀戮,杀遍天下一切该杀之人。 冰凉的剑不沾半点血迹,挡在她面前的徐子麟背后一片血污,鲜血染红了路边野草,染红了路边野花。 在罗刹妖女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陌生人,杀一个跟杀一百个无甚区别,但是当她抽去勾股剑的时候,剑拔不出来了,徐子麟紧紧的拽着她死都不肯放开。 “阿离,你醒醒,醒醒,我知道你在,你给我醒来啊!” 徐子麟凄厉的狂叫,不管不顾腹部的伤有多重,希望能唤醒他的阿离。 徐子麟演习过天狐九变秘法,知道阿离有三重人格的事,也知道真正的阿离被他吃了,只是他不愿承认也无颜面对阿离。 然而,就在刚才,就在那如梦似幻的梦境里,他看清了,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与她白首偕老,他要和她不离不弃。 哪怕生下的是一非人半妖,那也是他想要的,因为没有阿离他的一生必将黯淡无光,也是那一场梦,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罗刹妖女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眼中杀意,心中杀戮,嘴角挂着狞笑一脚踢向徐子麟,岂料百无一用的书生今日也发了狠,无论罗刹妖女如何踢踹,如何捶打,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活不撒手。 他要阿离,他的阿离,他有一种感觉,阿离没死只是躲了起来,她不肯原谅他更不愿意见他。 “阿离,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在,阿离。” 凄惨的呐喊震耳欲聋,徐子麟呼唤着阿离,那个赋予他千年妖丹的阿离,那个为他留下伤心泪的阿离,那个为了他舍命相救的阿离,只有她,唯有她,才是阿离。 然,一切皆虚妄,镜花水月的泡影一场,罗刹妖女并没有变回阿离,甚至於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碎了梦。 拳头,剑没了,双剑插入了徐子麟腹部,唯有拳头,拳头如雨点般击打着徐子麟,无情的击碎这一场美梦,直到徐子麟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她的脚下。 罗刹妖女拔出勾股双剑再追二姝,徐子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揽住了她的脚踝。 “阿离,我知道你在,只是你不愿见我。” 脸面青一块紫一块不见个人形,歪斜的嘴角溢出鲜血,含糊的话语好像也听不清了,徐子麟遍体鳞伤唯有意志支撑着他,他要找回阿离,他的阿离。 “放开,我叫你放开。” 罗刹妖女徒然喝道,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子麟伤上加伤最后一点意识也随之而去,倒在了她的脚下。 罗刹妖女高高举起勾股双剑,剑尖寒光霍霍只需用上三分力道,徐子麟必死无疑。 悬於头顶的剑始终未曾落下,落下的只是一滴伤心泪。 罗刹妖女冰冷满是杀意的眼睛里,荡起一片涟漪,眼中的一滴泪水涌起,仿佛眼眶再也承受不起泪滴的重量,夺眶而出。 “为何要唤醒我,我已是不洁之人。” “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你才是我今生挚爱,我愿与你白头偕老,方此生无憾。”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开一千年 落一千年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阿离,青邱女妖贵为少主,一代天之娇女拥沉鱼落雁之貌,只因儿时不幸落难,幸得一少年郎舍命相救,从此爱恨交缠孽缘缠身。 徐子麟,天师府一脉的少公子,面相平庸,资质中庸,送进私塾也难补先天不足,儿时救下一白狐自此与阿离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赐良缘。 无奈三世孽缘如同诅咒附身,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掉。 二人就好比这彼岸花,开是一千年,落又是一千年,当花和叶相见之日…… “我不值得你爱,不值。” 阿离哭了,哭着抛去勾股双剑,抱起伤重的徐子麟泪流满面,山风袭来吹起凌乱的发丝,她在风中凌乱。 阿离已顾不得许多,她要救子麟,一定要救他。 她抱起了徐子麟,白衣胜雪斑斑血迹落於白衣,仿佛是一朵朵绽放了的玫瑰,染红了衣裳,山路何其颠簸,徐子麟的生命在不断流失,血染一路。 “徐子麟你醒醒,醒醒,不能睡,不要睡。” 山路漫漫,无论阿离如何呼唤,徐子麟耷拉的眼皮就是不听话,闭上的眼睛如何也睁不开了,哪怕是用一根木棍去支撑也不行。 “徐子麟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你说过要的话怎么都不记得了,你醒来啊!快醒醒啊!” 阿离呼唤着徐子麟,一路狂奔,可路好像永远没个尽头,漫长而又遥远。 “不能睡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阿离的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连她自个也不知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狂奔。 …… 三里之外,二姝好不容易逃出升天,累得是筋疲力歇浑身酸软,再加上身负重伤,寻一块偏僻之处躲着疗伤,姐妹俩乃矩木之精所化,生於天地灵气之中,必有过人手段。 妹妹天生水命,修得一妖法名为治愈术,乃是利用水系妖力激发人体潜能医治之术,其效显着虽不如灵芝仙草生死人肉白骨,但是简单的刀伤还难不倒碧玉。 碧玉先替姐姐疗伤,待疗伤事毕方才自救。 “妹妹你好些了吗?” “姐姐不碍事了,没想到哪只狐狸精真厉害,当初还真是小瞧了她。” 碧玉提及阿离之时心有余悸,当时还真看不出来这妖精如此了得,姐妹俩自逃了出来首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回过头来想想都后怕不已。 “是啊!幸亏小妹你机警找来个‘挡箭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碧霞不提此事还好,一言提及碧玉眉头紧锁,找上徐子麟也实属无奈之举,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尤其是阿离的剑又准又狠,当时吓得她小脸煞白,也不知那只‘呆头鹅’现今如何,要是真的死了岂不是碧玉害死了他。 碧玉想到此处不敢在想,虽生为矩木之精毕竟天性纯良,一想到有可能害死了人,心中实在忐忑不安。 “姐姐,你说那个‘呆头鹅’会不会死啊!”碧玉轻咬着唇纠结的问道。 “什么呆头鹅?”碧霞听得是稀里糊涂,不知小妹所指为何。 “哎呀!姐姐我要回去。” 碧玉一想到有可能害死了人,心中更是不安,闹着非要回去不可。 “什么你要回去,不行,绝对不行”碧霞闻言岂有不阻拦之理,想那狐狸精是何等厉害,好不容易逃出来再回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碧玉哭了,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哭诉道:“姐姐就让我回去吧!我可能真的害死人了。” “害死人?谁啊!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书生吧!” “是他,我可能真得害死他了,怎么办啊!姐姐” 碧霞也慌乱了,二姝自懂事之日起害人的事常有,害死人的事却从未做过,生为矩木之灵,心灵纯洁如雏子。 “那也不许去”碧霞故作镇定的喝道。 “不,我要去。” 碧玉执拗的立起身子,沿着来时的路找徐子麟去了,做姐姐的知道妹妹性子拗的很,说一不二,也怕她真的再惹出些事端来,再加之若真是害死个人心中难免不安。 二姝拉拉扯扯的寻了回去,路过一山坳突闻有人哭泣,哭声凄凉,悲悲戚戚。 “……白头偕老,方此生无憾,你骗我,你为何骗我。” 阿离哭的是死去活来,白衣染成了血衣,徐子麟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如纸,进气多出气少人已到弥留之际。 此情此景碧玉惊的战栗,圆圆的脸蛋吓得面无血色,害死了人怎能不惊。 “姐,我害死他了,真的害死他了”小妹惊的大叫,碧霞急忙捂住她的嘴,可为时晚矣。 “谁。” 阿离身为青邱一族,听觉敏锐非比寻常,百丈之内但凡有风吹草动之音皆尽收耳底,勾股双剑,寒光闪烁,使上一招倦鸟回林,人剑合一必杀之,二姝本是败军之将又见其来势汹汹,不及一个照面就便败下阵来。 “原来是你们,好,今日就拿你二人祭徐郎在天之灵。” 阿离知是二人使诡计害死子麟,罪魁祸首在此其心可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勾股双剑寒光逼人,冷冽寒光令人胆寒。 “别杀姐姐,我有办法救他。” 情急之下碧玉大叫,阿离非是丧心病狂的罗刹妖女,即便如此剑悬於颈血痕隐现,喝道:“你若敢骗我,必杀之。” “我,我不骗人,真有办法救他,相信我”碧玉大声叫道,只差举手对天发毒誓,阿离见其诚恳也有些信了。 “好,只要你能救,我便放了你二人。” 碧玉闻言心中大喜,急急来到徐子麟身畔重施故技,柔和的水系妖力覆盖伤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经过一段漫长的治疗,腹部两处致命的刀伤算是止住了血,可是伤及五脏六腑,加之流失血液过多,非治愈妖术可救。 徐子麟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神光涣散,干渴的嘴唇干裂的起皮,面上更无半点血色,气若游丝。 “阿离,能过来吗?” 情郎的呼唤阿离怎能不理,顾不得许多放了碧霞扑向子麟,二人深情拥抱在了一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了你……” 徐子麟两指轻贴在她丰唇上,不让她在说下去,只是看着,像是要把她的绝美容颜深深烙在心上。 “阿离,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算是还给你了。” 子麟言尽于此,撒手人寰。 “不,不要啊!” 第一百八十章 再渡妖丹 守候一生 风起云涌,天上的流云比起以往来,快了不知几何。 天色阴沉的仿佛都能滴出雨来,阿离痛哭流涕仰天一声吼,妖气冲上九霄引发天变。 “徐子麟我不会让你死,永远不会。” 阿离捧起徐子麟的脸颊,眼中划过视死如归的决绝,烈焰红唇相贴含泪一吻。 天地变色,一吻之发茂密生长,眼睛也变得迁细起来,清澈双晴幻化成了野兽竖瞳,她退化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不舍的偎依在旁。 二姝震惊莫名,怎能不知此女救爱郎奉上妖丹,相爱之情,苍天可鉴。 为救徐子麟阿离甘愿舍弃妖丹,百年修为全数付之东流,打回原形也是无悔,管他山崩地裂,管他天塌地陷,更无需去理今后会是如何。 碧霞徒然跃起发难拽起可怜的白狐,连番追杀再加颈部剑伤她怎能不怒,新仇加上旧恨一并清算,左右开弓虐打得白狐苦不堪言。 “还给我嚣张,看什么看,打得就是你。” 白狐生性通灵,无论碧霞下手有多重都不吭不哼,血红双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得碧霞心中甚是毛躁,手上的力道不停加重,打的白狐嘴角溢出鲜红血丝。 它不叫,因为她知道必有此苦果,甘愿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为了子麟她做什么都愿意,何况这小小的一点‘痛楚’。 白狐狸的眼神使碧霞难以忍受,鄙夷目光换来是无情摧残,碧霞恨不得撕了她,要了她的性命,动起手来也就没了轻重,雪白的毛发沾染斑斑血迹。 白狐从始至终未发一星半点的声响,哪怕是吭一声都听不到,默默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姐姐,别打了”碧玉再也看不过去了,急急拦下。 碧霞正在气头上,推开碧玉怒喝道:“你忘了,你全都忘了,一路上都是她发疯似的追杀,你问问她追的时候为何不知住手,不放我二人一马,而今你却来为她求情。” “姐姐我知道是她的错,可她也为了别人甘愿牺牲自己,这一点不正和你我一样吗?更何况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再打下去她真的会死啊!” 小妹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浇息碧霞心中怒焰不少,再见一眼折磨得不成模样的阿离,眼中神光涣散,毛皮上醮满污血污秽不堪,奄奄一息,只差吊着的一口气。 “哼,算是便宜了你。” 白狐弃之如敝履,碧霞也不许碧玉去医治,拉起小妹的手臂驾起妖云腾空而去,碧玉知道姐姐动了真怒,万般无奈之下丢了个药瓶,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遍体鳞伤的白狐怎会去捡药瓶,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没有,步履蹒跚的挪向徐子麟,血污了的毛发不断渗出鲜血,星星点点淅淅沥沥落下一路。 短短数步好比走了十万八千里,碧霞下手之重,下手之恨可见一般,白狐的后腿明显瘸了,否则也不会发出低沉悲亢的哀鸣。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白狐爬到徐子麟身畔,他并未醒,更不知心爱之人所受的非人折磨,只是沉沉的昏睡。 白狐缩卷着身子瑟瑟发抖,偎依在了他身旁嘴里的低吟消失了,是怕打扰到沉睡中的他,只是在旁静静守候。 守候爱人。 …… 八年前,又是青邱山,方圆十里地。 路边有一顽童正是徐子麟,只见他年仅十岁,虽只有十岁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孩子王,天不怕,地不怕,怕是老虎屁股也敢摸上一摸,何况区区青邱一座山。 日落西山下天色渐暗,顽童们早已归家,唯独徐子麟一人外出,不肯回家。 他是逃出来的,父亲性格孤僻怪异,脾气一上来就动手打人,他可不像爷爷,爷爷打人还有理由说到底是为了他好,打的再狠也是爱。父亲可不一样了,为了点事动辄就打,从来没有理由,母亲看着敢怒不敢言,劝都不敢劝只是一个劲的哭泣,为此,不知私底下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爷爷并非不知,也知道父亲脾气不好,可是像是对父亲有所亏欠,只等风平浪静之时,才会来默默带走子麟替他疗伤。 今日徐子麟又挨了打,生着闷气不愿回家,逃进了青邱山一解烦闷,不想临近夜却碰上一猎户。 猎户收获颇丰,粗布衣裳手握硬弓背挑箭篓,背后扛着一麻袋子装有活物,见了徐子麟呵呵一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徐子麟也不在意,山上多有猎户出没,深夜里上山也是为了多打些野物贴补用度,村里人也是如此见得多了。 “劳烦少爷留步,打听个去处可好。” 猎户言语恭敬徐子麟也就停下了,别看他小小年纪,这方圆之地还真没他不知道的地方,正要问他是何事,岂料猎户见他年幼起了歹心,捂住了嘴捆了个结结实实,放入麻袋再看四下里无人,扛着袋子一路小跑马不停蹄的下山。 到了山下,猎户跑得也是累了,寻一处水源喝上几口,徒然麻袋里有了动静,迷药药劲一过徐子麟醒了。 “怎么回事,管事的说药力十足,明明个娃娃用的是一头牛都能倒的量,他怎个说醒就醒,古怪,真古怪。” 此地临近村落,猎户生怕有人见着,找了一处背地察看一番,正巧有一处山洞正好藏人。 天不藏奸,这人要做起了贼来,真是拍什么来什么,不巧迎面来了群怪模怪样打扮的人,俊丑不一。 “子鱼,这不是子鱼兄弟吗?怎个夜了还不回你老巢,跑到这里作甚,不又是抓了好货一个人偷偷独享不是。” 子鱼见了来人故作镇定,哈哈一笑,道:“山里哪来什么好货,倒是各位兄弟不在城里纳福,大半夜的跑来此地作甚,难道是城里呆腻了,到镇上打个秋风?” “打秋风,鬼的打秋风,城主之女不见了我们四下里寻了个遍,咦!你这背后山洞里藏的是什么,不会是你给拐跑了吧!” 队里有人於他相熟,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岂不料子鱼闻言大惊失色,吓得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来的都是妖怪与他相熟,子鱼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漏了马脚。 一群人围了上来,子鱼惊的是魂不守舍,把守住洞口不让人进去。 “让开,介子鱼平日里偷偷摸摸也就算了,城主家的千斤你也敢打主意,看你是活的嫌命长。” 一拥而上人多势众,一脚踢翻了介子鱼当场拿下,待众人再去洞中探察,洞里空无一人只留个破布口袋。 人去无踪。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星星点灯 月下女鬼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月儿初上,淡若无物,密林之内昏暗无光,有一少年抱着白狐跌跌撞撞步履蹒跚,也不知摔了几个跟头,吃尽苦头方能逃出山洞。 此处山势连绵不断,洞与洞相连堪比地下迷宫,若非子麟常在此地玩耍,今日非着了猎户的毒手不可,大难不死慌乱下只想逃回家。 夜幕沉沉,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徐子麟胆子再大也不过十岁一顽童,突遭变故胆战心惊,仿佛身后一直有人追踪,无形之手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他为何抱着白狐不放,只因白狐生的可爱非常,哪怕睡的像个死猪也让人爱不释手,一想到猎户要将她剥皮取毛,徐子麟怎能任由不管,恻隐之心大动非救下这白狐不可。 白狐睡得很香、很沉,徐子麟这一路上摸爬滚打吃尽了苦头,她倒是安稳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不知凶险为何物。 密林多是坑洼地,徐子麟心慌之下难免出错,摔了个狗啃泥不算,抱着的白狐差点也给弄丢了。 “哎呦!疼。” 徐子麟抱膝大叫,膝盖处一片血肉模糊,伤口见血,痛的钻心。 叫声惊醒了白狐,耷拉着的两只小耳朵警惕的竖直了,长长的尾巴收入腹下,待准时机狠狠的咬上一口,扭身便逃。 谁料到这白狐会恩将仇报,狠狠咬上一口便逃之夭天,徐子麟心中甚是气愤,救了她它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一口,不过,回头又一想白狐逃了也好,最起码算是逃过了猎户的毒手,想到此处傻乎乎的转怒为笑。 “小狐狸今后可别再被猎人抓住了,可救不了你第二回。” 白狐逃的不远又甚是通灵,闻言方知咬错了人,可不咬也是咬了后悔无用,回头跑了个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徐子麟倒也洒脱,加之平日里挨打挨惯了,些许小伤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暗自庆幸能帮小白狐逃出升天,做了好事,心里美滋滋比起吃了蜜还要甜。 经过这么一折腾圆月映空,月华挥洒大地,月光下的密林变得透亮了些,星星点灯,照亮归途。 山林并不算茂密,徐子麟来得少但还记着回家的路,刚走出山林隐隐听得有女孩哭声,夜里突闻哭泣又有坟头在侧,鬼火飘荡不定,就算他胆子再大也吓了个不轻。 山间坟头林立,此处乃是附近村落埋葬先祖之地,夜里多有磷火出没,加上月色昏暗夜枭低鸣,哭声更是凄凉,不禁心魔作祟。 徐子麟吓的不轻,哪里还敢再多嘴问上一句,只要女鬼不找来就好,已是拜尽满天神佛。 惊慌不知所措,撒开脚丫子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只可惜膝盖不争气没跑几步又摔倒在地。 坟地突起阴风,风中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徐子麟吓得是魂不附体,身子卷成虾米,恨不得直住地缝里钻,瑟瑟发抖,口中念道:“快走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女鬼还真是谁都不找,就是看上了他徐子麟。 苍白月下,女鬼白衣胜雪,青丝拂面,阴风吹起凌乱的丝发遮住了颜面,小女鬼哭哭啼啼的立在了他的面前。 “别过来啊!我不是你要找的人,真的不是,不对,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徐子麟吓得是语无伦次,胡乱言语了一番。 “你是我要找的人”女鬼止住了哭声,回道。 “什么!绝对不是,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啊!” 徐子麟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女鬼谁都不找专门找他。 “放过你?”女鬼问道。 “对,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一定再也不调皮捣蛋了,不偷白泽叔叔的药草,也不要二狗子家里的机关蛋(偃术蛋),还有虎妞也不欺负她了……总之你别找我,我一定很乖,真的,我对天发誓绝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徐子麟竹筒里倒豆子和盘托出,有啥说啥抖落个干干净净。 “原来你做过这么多坏事啊!” “以后都不做了,真的不做了,骗人真是小狗。” 徐子麟忙里忙慌赌咒发誓,模样要多急有多急望她及早离去,女鬼见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声引起子麟的怀疑,壮着胆子问了句:“你,你是人是鬼?” 女鬼听了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才是鬼。” 闻听此言徐子麟再傻也知她不是鬼,心中笃定,立直了身子叉腰喝道:“你个丫头半夜里不睡觉,跑来坟地里吓人,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白衣女孩也是急了,气呼呼的叫道:“谁半夜里不睡觉啦!人家找你帮忙不帮就算了,还骂人家是鬼,你才是女鬼,你不是好人。” 既然知道对方是人,徐子麟的胆子徒然变得大了,凑上前去盯着丫头猛瞧,小女孩反倒是怕了,退了一步叫道:“你想作甚,别过来。” 小女孩顺势推了一把,力气之大超乎想象,徐子麟连连倒退三步摔倒在地,一时半会儿也没爬起来,屁股疼的只想哭爹喊娘。 “你,你是谁啊!” 小女孩自个也是吓了一大跳,急急跑上前去搀扶子麟,他哪敢让她过来,畏她如畏虎,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你,对就是你,你要不吓人家,人家怎么会推你。” 徐子麟揉着摔得老疼的臀部,勉勉强强爬了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赌气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喽?好,算我活该,算我不对,我惹不起躲得起走还不行吗?” 一翘一拐的扭头就走,不想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再多做纠缠。 小丫头见人要走,急了,大叫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悲从中来,小姑娘也不管此处是个坟地,坐在坟前大哭起来,徐子麟本已走了但听闻哭声悲凉,恻隐之心再起,脚下似灌了铅再也迈不动步子。 “嗨!算我倒霉遇见了你,告诉我你家住哪!大不了送你回家。” “真得,不骗人?” “骗人是小狗,快站起来,说不定我改主意喔!” “你,你等等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月儿,月亮的月。” “月儿。” 月光挥洒着银色光华,星星点灯替指明了家的方向,二人都是孩子不一会便有说有笑,这是月儿第一见到徐子麟。 二人第一次的邂逅。 白狐偎依在子麟的身畔,脑海里的回想逐渐淡去,沉重的眼皮再也无法支撑,缓缓闭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腥红如血 双目睛赤 湖边小筑好比世外桃源,外界闹了个天翻地覆,而此地却是格外平静,外面不论如何喧嚣,小筑仿佛身处室外怡然自得。 矩木灾祸虽有波及也是有限,外面山河倒灌横尸遍野,小筑内的小妖只是头昏眼花,受伤的也是轻伤,不得不说此处乃是一风水宝地。 徐赣立於院内愁眉不展,盯着小筑内唯一一株千年银杏,银杏叶黄,状若蒲扇,风一吹叶片随风而动,偶尔飘落一叶在风中摇曳。 他找到徐子麟已是三日之后,不幸中之大幸子麟无恙,苦却苦了阿离,打回原形不说伤及五内遍体鳞伤,妖丹尽失又伤筋动骨,此役毁去本命根源,日后能否化形也是未知之数,更无需提及修炼。 徐赣看着杏叶出神,若有所思仿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急得一旁久侯的囝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依着他的脾气恨不得拽起老天师的领子,问个清楚明白才好,可惜若论武力打不过人家,若论智谋差之十万八千里,唯有憋着性子耐心等待,只等银杏叶翩翩落地。 “咳!”徐赣哀声叹息摇头不停。 “怎么,老天师你不同意?”囝裴一声大喝,若真打得过相信此时的他已经抡起了拳头,谁还会在这慢条斯理的讲理。 “囝裴,我有我的苦衷,此事到此为止无需再谈。”徐赣一口回绝了囝裴的请求。 “你……难道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囝裴不到黄河心不死,又赶着追问了一句。 徐赣深望了其一眼,道:“若是其它我或可答应,但此事关系甚大牵连甚广,非是鄙人一人所能担待,更涉及千千万万百姓福祉,若是应了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正巧晏婆婆泪眼婆娑的走了出来,此话传到耳朵里可了不得。 “好你个老儿,你家孙儿没事就高高挂起,若非我家小主舍命相救,你这孙儿早死了,好,许你不仁也许我也无义,取出我家小主妖丹,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晏婆婆气得发疯,为了阿离她什么都敢做,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去找徐子麟算账。 徐赣一惊非同小可,晏婆婆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这还了得赶紧拦下岂料囝裴发难,拦着他不让过去。 囝裴作为阿离长辈也算是豁出了命去,明知打不过也要打,二人在这动上手的功夫,晏婆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了徐子麟,强行取丹杀人。 “慢,且慢,一切都好商量,何必撕破脸皮。” 徐赣急了,此时孙儿全靠妖丹续命,夺取妖丹便是夺了子麟性命,焉能不急。 “撕破脸皮又如何,你能见着我家小主死,我为何不能夺你宝贝孙儿的性命,一拍两散,全死了倒也干净。” 晏婆婆老而弥坚,别人怕他敬他徐赣,独晏婆婆脾气上来了论谁都不管,一掌击向徐子麟天灵,非取了妖丹不可。 徐赣打得心头火起也是动了真怒,伸手再祭掌心雷岂料受伤未愈,掌中心雷不受控制难以成型,雷力凶猛,虎口崩裂再添新伤。 气急攻心,万般无奈之下狂喝道:“我答应了,全应了。” 晏婆婆闻听此言也不及收手,一掌击向天灵,徐子麟痛苦难忍昏迷了三日三夜的他,在掌力的刺激下猛地睁开眼。 腥红如血,双目睛赤。 “阿离!” 徐子麟在痛苦中嘶吼着阿离的名字,刻骨铭心的名字,魂牵梦绕的名字,终生难忘的名字…… 所幸晏婆婆危急关头收了几分力道,一掌下来徐子麟必命丧黄泉,其中凶险万分若非徐赣临时变卦,徐子麟此时必是一死人。 “把东西给我”晏婆婆全然不顾子麟死活,伸手便要讨要东西,可见此物非同一般。 徐子麟在对方手上,徐赣已经差点失去了一次,而今若是不从必讨不到好,但是怀中之物妖邪非凡,真给了她必遭天谴。 徐赣左右为难,天平上一方是一脉单传的孙儿,一方是千千万万的人族同胞,孰轻孰重甚难抉择。 为天下苍生他已选择了一次,而今再次抉择徐赣真是心力交瘁,老人急得颤抖,人也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亲家,何苦来哉。” “谁是你亲家,我青邱山从此不欢迎任何天师府的人,只问你是给还是不给。” “好,不认就不认,可此物关系之广牵连之广,想必不用多说你也明白……” “费话,给还是不给,一言可决。” 晏婆婆逼迫更甚,徐赣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惜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变得没理,孙儿在对方手上,徐赣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但若是真给万一引天下大乱,岂非成了始作俑者。 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好生为难。 “好,不给,我便取了妖丹,看你这孙儿还能活上几日”晏婆婆说到做到绝非恫吓,五指锋利如刀印上天灵,锋利的指尖刺入皮肤渗出点点血珠。 心胆俱裂,徐赣怎能不心胆俱裂,已辜负了一次孙儿,尝尽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而今又来无论是谁都难以承受。 “好,我给,都给你,休要伤了性命”徐赣妥协探手入怀掏出一枚玄墨玉瓶,颤抖着双手送了出去。 “不许给。”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林芝谷主跃入院内身后还跟着汐竹等人,百花妖女如天女下凡姹紫嫣红衣决飘飘,面容姣好,身材更是婀娜多姿,慕煞旁人。 晏婆婆见有外人阻挠,抛下徐子麟抢夺玄墨玉瓶,林芝谷主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囝裴也是急急抢夺,徐赣见孙儿倒地玉瓶也不要了,抛了瓶子去救孙儿,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林芝半步妖帝,万年灵芝所化,妖力无边怎奈封禁矩木所耗巨大,强弩之末,外强中干。 晏婆婆大妖王,半人半妖,妖力充盈为救阿离舍生忘死,哪怕对面是半步妖帝也不退让半步。 汐竹大妖王,紫金泪竹所化,为封禁矩木消耗不菲,多年以本命精血喂养矩木之灵,烙下一身的毛病,战斗力强也有限。 囝裴大妖王,原形乃是飞禽,青邱妖塔五层塔主涂山骏结拜兄弟,为了阿离也是拼了性命,肝胆相照。 四人此消彼长斗了个不相伯仲,你来我往只见玄墨玉瓶在四人手中流转,谁也奈何不了谁。 瓶儿在飞,在四人之间来回蹦跶,好比麦田里的蚂蚱那是叫做一个欢。 徒然,院外刮起一股黑风,黑风夹带无与伦比的威势扑向玉瓶。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妖帝破军 乐极生悲 飞廉,上古十大魔帝之一,本命属阳火,主孤及克害。忌入命、身、父母宫,主孤克。入命身,其人孤僻,入父母,克父母,若会凶星,其克必重。相传飞廉转世为人,善鸟兽语,得纣王重用乃暴君一党,后被世人痛恨唾骂。 湖边小筑刮起一阵黑风,黑风如煞席卷全场,飞沙走石,惊得众人自顾不暇,黑风趁乱夺去玄墨玉瓶,收了妖法显了真身不是破军还有谁。 背负开天双斧,兽皮兽衣裹身,虎背熊腰的体格夸张的不像个样子,印堂上的黑煞之气聚而不散,剑眉入鬓,杏黄色的瞳孔见了不寒而栗,獠牙突起外露,哪里还像个人,分明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鬼。 ‘恶鬼’高举玄墨玉瓶,仰天发出刺耳的狂笑,妖邪至极,房内修为尚浅的小妖们耳膜破裂当场昏厥。 “哈哈哈……是我的,一切都属于我。” 破军堪比疯魔,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妖气,气息之雄浑唯有半步妖帝方可相提并论,身后更有魔像真身助威,一头面相狰狞的黑熊体型庞大的惊人,尤其头生犄角面若煞星,满口獠牙,仰天一吼天地惊。 林芝谷主吐出一口淤血,心生疑惑,未曾耳闻有黑瞎子成就半步妖帝,如今这只黑熊妖又从何而来,恨只恨妖力所剩无几,否则怎能容得你这只‘黑瞎子’在眼皮底下放肆。 晏婆婆和囝裴本想抢夺,但震慑对方乃是半步妖帝,妖力雄浑,就算出手恐怕也讨不了好,更何况对方来意不明贸然出手极为不智,只能是静观其变。 汐竹副谷主眉宇紧锁,见这黑熊妖似乎有些眼熟似曾相识,突然猛地想起一人来,喝道:“汝是破军妖王。” 破军扭转身子,杏黄的竖瞳盯向汐竹,看得人浑身发毛,呵呵一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破军你本是妖王,何时突破的啊!”汐竹副谷主惊声大叫,惊魂难定,更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妖怪看似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其实等阶极其森严近乎苛刻,从化形、小妖、地妖、天妖、妖王、大妖王、半步妖帝、直到妖帝每一阶层都难比登天,不仅需要常年累月的吸食日月精华,更需要修炼出属性相合的妖法奇术,否则难有半步寸进。 破军原先还只是个妖王,却神奇般的跨越大妖王直接晋级半步妖帝,修炼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当然妖界不是没有先例,毕竟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也有过一两个特例,加上妖孽生来天赋异禀,跨界晋级也非是不可能。 然而,众所周知熊之一脉强于力量,智慧大多不足,修炼晋级向来缓慢非常,若非经历漫长岁月潜心苦修,怕是妖王级别也大都凤毛麟角,当然,除了替观世音菩萨守护莲花池的黑熊精除外,还未曾耳闻有那只‘黑瞎子’能达到半步妖帝的水准。 破军就是个异类,令人意想不到的异类。 眼前的破军虽只是半步妖帝,但其战斗实力已和妖帝相差无几,甚至比起一些不擅长力量的妖帝还要强上一分,如此强势的妖怪怎能不令人心生恐惧。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破军不可一世,大有一代帝王之气概,只可惜碰上的都是妖怪中的精英,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晏婆婆半妖大妖王,古往今来能修炼成大妖王的半妖屈指可数,更何况生来涂山妖仙一族,底蕴丰厚。 囝裴大妖王血脉更是非凡,传闻三足金乌留有血脉,后裔大多是飞禽中不可多得的纯血,只是他这性子跳脱了些,常言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金乌一脉能走出这么个活宝来也非不可能,生来血统高贵的他怎会向个‘黑瞎子’低头,此事绝无可能。 百花谷二位谷主更不用说了,生来便是仙界绝品,历经大劫,万年修行,怎会屈居於人下,草精花怪向来性子平和但要是谁惹了她,非吃不了兜着走。 “二位不如我们暂且休战如何,联手对抗这只‘黑瞎子’。” 囝裴本对林芝谷主念念不忘,若非顾忌对方等阶比自个高出许多,早就找机会下手了,可又赶上阿离这么一档子事,不得不出手为敌,如今看到和解的契机,怎会不把握良机。 林芝谷主对这个五大三粗面若娇娘的怪物,实无好感,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汐竹不想在强敌面前再生事端,拉了拉林芝的衣袖,林芝无可无不可的转过身子,汐竹哪还有不懂的道理,赶紧示好应了请求。 囝裴自是大喜只等晏婆婆点头,联盟必成,岂料晏婆婆已等不急了率先抢夺玄墨玉瓶。 来去如风,动辄无影。 晏婆婆三尺青锋在手,直取要害,破军托大躲也不躲,避也是不避,只等锋利的尖端刺入方信手拈来,企图用蛮力折了对方的兵刃如此方显威势,岂料晏婆婆此乃佯攻,剑走偏锋,飘忽不定似一水蛇滑不溜丢掌控不住,身形变换反手一剑刺其背门,变换之快、变换之疾令人防不胜防。 背心中剑破军仿佛浑然不知,强健的疙瘩肉成了他天然的甲胄,毫发无损,他毫发无伤可苦了晏婆婆,雄浑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婆婆避无可避人如断线风筝,撞上院墙才抵住一挥之力,力量之强骇人听闻,非但如此小筑围墙坍塌大半。 晏婆婆落地吐血不止,恐无再战之力。 “好强的力量。” 囝裴惊骇莫名,如此强悍的半步妖帝真不多见,信手一挥竟能发挥出如此强劲的力量,倘若真的动起手来恐怕就凭他这么点斤两,能撑下一个回合都难。 “不可强攻只能智取,竹儿青,竹儿灵,青青的竹儿快快长,长,长——” 汐竹口中有词手中有诀连连施展妖法,平地生起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尖好比利矛锋锐无比,根根尖刺直指破军。 破军朗声狂笑,笑声传遍四野,尖如细针的竹枪插上破军,直插成了个刺猬,汐竹一招得手却全无喜色,有的只是恐惧,无边的恐惧。 竹林中的破军猛地抬头,杏黄色的竖瞳闪烁妖异光芒,刺入肌肤的竹枪分崩离析,化为无数碎片摧毁竹林,汐竹妖法立破当即着了反噬,身受重伤。 “麒麟啸天印。” 林芝谷主驱动法宝一枚大印当头落下,法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迎风暴涨,转眼大如磨盘,再转眼间大如屋宇,再转瞬间化作一座山。 湖边小筑能有多大,一座山压下来四周围墙尽毁,瓦砾横飞,不过破军也被活活掩埋了进去,估计就算不是压成了肉饼也讨不了好去。 林芝大出了一口气,驱动法宝将她所剩无几的妖力尽数榨干榨尽,但是能压制这个怪物也算不妄费心费力一番。 她姣好的面容方展现一丝笑容,转而凝固。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灭顶之灾 峰回路转 山在动,山在摇。 地动山摇,仿佛是山神震怒非要掀翻了这座大山不可。 林芝谷主心知糟糕,可妖力已然见底,她驱使法印本就不易又加之并非本命法宝,驱策起来倍加费力妖力损耗甚巨,压制不住破军的蛮力反扑。 “妹妹莫慌,我来助你。” 汐竹虽着反噬但妖力还在,双掌抵住林芝背心将妖力尽数渡去,翻起的法印才被镇压了下去,二女联手镇妖方见成效,只可惜汐竹以精血喂养矩木烙下一生的病根,本身修为不进反退,妖力也是时断时续实属强弩之末。 此消彼长,破军妖力强横虽有上古法宝制压也呼之奈何,一生蛮力惊人硬是靠力量强行举起一座大山。 林芝谷主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汐竹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破军一人扛起麒麟啸天印,威势骇人。 “谷主,我来也。” 危急时刻囝裴舍命出手,丈八血长戟舞动如风,脚下一点好似生出对羽翅来,一拔直冲九霄空中翻了个筋斗,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雁儿,囝裴轻如鸿毛在雁儿身上轻轻点上一记,化身九天之外飞来的陨石。 丈八血长戟生出火炎,他借一跃之威横冲直下,活像个大火球撞上地面,威势一时无二。 惊雷之声撞上麒麟啸天印,丈八血长戟直插入麒麟口,直留下短短的一截枪柄,强劲无匹的冲击力毁天灭地,啸天法印得此助力重重落下,砸得地面龟裂生出无数道细痕。 “可怒也,我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破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制压,心中无名大动,运劲於背,力贯双臂,非要扛起麒麟啸天印不可。徒然,法印似乎重了数倍不止,蛮力冠绝一时的他也受不住啸天印的份量,双腿颤抖的不行,无论如何支撑都扛不住。 “轰”一声巨响,麒麟啸天印将其压得死死,动弹不得分毫,奇迹般的战果令囝裴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不计后果的孤注一掷,竟能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战果。更为惊人的是法印徒然发出奇异豪光,照耀诸天三界,麒麟啸天印上浮现远古铭文,光芒万丈。 实不知囝裴是知还是不知,麒麟啸天印并非只是件法宝如此简单,其中暗藏一绝世阵图名曰“九宫”,乃是上古大神伏羲所绘,误打误撞的他竟在有意无意间触发了阵图,不得不说是洪福齐天(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若非如此依着破军的性子,在场的人能活下来的估计没有几个。 囝裴恍若隔世,无意之举却有如此战果怎不欣喜若狂,控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徒然,麒麟啸天印动上了一动,吓得他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收起放浪的嘴脸噤若寒蝉。 “妹妹,你怎么啦!” 汐竹副谷主惊声大叫,林芝如一片秋叶倒入红尘,想来是榨干了最后一滴妖力,又加上连番恶斗体力透支所致,囝裴见了很想上前去嘘寒问暖一番,但思绪在三唯有作罢,好在强敌已去并无近忧,来日方长急不在一时。 “不好,瓶子还在他手上。” 晏婆婆一声喝,惊得囝裴的魂都给吓没了,玄墨玉瓶内装的是什么?乃是徐赣老天师拼了性命才夺得的飞廉妖丹,若是此僚吞下妖丹后果必不难想象。 灭顶之灾。 “怎么办,怎么办?” 囝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破军只是个半步妖帝已经了不得,再进一步怕是世上再无一合之将,何况熊瞎子向来记仇睚眦必报,必当加倍奉还。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寒,真是有些后悔先前壮举,若非如此或许还有一线转机,而今不做也做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可是该如何应对却苦无良策。 一筹莫展之时徒然想起一人来,此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这普天之下还有一人能破此局,唯此一人也。 “徐老天师。” 囝裴一鞠躬直到底,礼数有加,可惜徐赣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全副精神都在宝贝孙儿身上,囝裴知他会如此,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现在反过来求人家,无论是谁都不会搭理,不理还是好的更有甚者必恶言相向。 徐老天师当不会如此作为,不理不睬也是应该,论情伦理理所应当,可他囝裴冲锋陷阵绝无二话,谋略机智却绝非所长,如此死局若要解开也唯有徐老天师也。 想到此处,脸既然拉下了就一扯到底,丢在地上也罢,解决不了死局大家伙必死无疑。 “老天师,知你气不顺,不如这样只要能解气只管打、只管骂总行了吧!囝裴我皱一皱眉头就不是男人,何如?” 徐赣对此不闻不问,只顾忙着调理徐子麟血脉中的隐疾,妖丹本就驳杂再加失血过多,如此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万幸,可经不得再这么折腾下去,否则有多少命也经不起赔,老爷子随身带来的药瓶开了一个又一个,倒出一堆来内服外用,忙得是不亦乐乎。 囝裴成了空气,看不见的透明人,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得赶紧想个办法才好,见徐老天师紧张子麟,计上心头,道:“老天师,在下略通医理,不如替他诊断一番如何?” 徐赣不理,囝裴脾气再好也有一肚子闷气,已经低三下四只差跪下恳求,难道真要跪下不成,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无论如何也不能跪,你不理我,我理你总行了吧! 抢着跑上前替徐子麟把脉,如此作为触及徐赣逆鳞,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大喝道:“你想怎地,青邱不是跟天师府不相往来了吗!好,从今而后天师府一脉於汝等再无半点瓜葛,无需尔等猫哭耗子假慈悲,救不救得回子麟听天由命於尔等无关。” 囝裴大吃一惊,相识多年也不见徐老天师发雷霆之怒,难道真的不再於青邱一族往来,非也,自青邱成立之初天师府一脉於妖城素有往来,关系算不得密切但也相敬如宾,毕竟天师府以制造法宝闻名于世,妖城内稀奇古怪的天才地宝不可或缺。 囝裴干笑两声,赔笑道:“老天师暂且息怒,晏婆一时气话当不得真,我在这向你赔罪还不成?” “不用,天师府承受不起。” 徐赣不近人情的拒绝,想来因子麟一事迁怒於他也未可知,可是,天师府和青邱一族素有交往,真能说断就断岂非太过儿戏,更何况还有徐子麟和阿离。 “老天师,老天师,你要去哪?” 徐赣搀扶起子麟迈步向外走去,沉默无语不发一言,默不作声的走出湖边小筑。 “爷爷,我们这是去哪?”徐子麟问道。 “回家”徐赣答道。 “不,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家,阿离,求爷爷救她,救救她吧!”徐子麟噗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妖丹疑云 生死之选 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出自《涂山之歌》 涂山一族,自夏朝大禹治水邂逅涂山女,商朝纣王纵容妲己惑世,仿佛历朝历代都有着涂山一族的影子。 或为善、或为恶,伴君侧。 涂山女生来国色天香乃是人间绝色,涂山女如此,妲己如此,阿离亦是如此,然而涂山女和妲己皆是王妃唯独阿离不是,难道是历史的错误?非也。 这是后面将要发生的故事。 ……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成何体统”徐赣怒斥,连拖带拽的拉起徐子麟就往外走,怕是拖也要把他给拖走。 “不,爷爷,孙儿不走,阿离,阿离她……”徐子麟怎能就此离去,阿离至今生死未卜,留下她一人于心何忍。 “阿离干你何事,对方已悔婚,你与她再无半点干系”徐赣怒喝。 “悔婚,不,不会,她是我的阿离,阿离不会负我,绝不会,爷爷求你救她,救救她。” “救,怎么救,妖丹已失大罗神仙也难救,除非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徐赣大声的吼道,生怕其它人听不见似的撕扯着嗓门,目光不经意间瞟了小筑一眼,囝裴闻言也是一惊。 擎天一道霹雳,给了子麟当头棒喝,以命换命何等残酷,若要救下阿离便要了他的小命,事关人命岂是儿戏。 “孩子,不是爷爷不救,是爷爷不想失去你啊!”徐赣老泪纵横,言到伤心处抚摸着心爱的孙儿,舔犊之情油然而生,白发苍苍在风中凌乱。 徐子麟含泪凝望,热泪在眼眶中晃动随时随地都会落下,仿佛下了甚大的决心,义无反顾的道:“爷爷,恕孙儿不孝,您的大恩大德只图来世。” 徐赣闻言一怔不想孙儿竟会如此,转瞬明白了孙儿已萌生死意,果不其然,徐子麟举掌拍向天灵,老爷子此一惊非同小可,这还了得好不容易救回了的孙儿,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赶忙踏前一步拦下。 “爷爷,请您放开,孙儿不孝,没了阿离我也不想活了。” 徐子麟寻死觅活可急坏了老人,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徐子麟与阿离之间的感情竟到了如此地步,不过是一青梅竹马,不过是一两小无猜,论情感应不该如此才对,难道是在古墓里生出的情愫。 徐赣老爷子猜的八九不离十,正是在古墓中二人生死与共,一个是非君不嫁,一个是非你不娶,哪怕失了守宫砂,哪怕互相攻杀,哪怕人与妖之间有着一条难已逾越的鸿沟,难断彼此的姻缘绳。 徐赣当然不会松手,无奈徐子麟已萌生死志,为了阿离甘愿舍去性命,寻死觅活的模样急的老爷子火上房,在宝贝孙儿面前失了平时的冷静沉着,喝道:“好,我救她,爷爷我一定救她。” 突闻喜讯子麟并不相信,并非是不信爷爷,而是深知唯一的妖丹已在体内,从何而来妖丹救人,没有妖丹一切都是妄言。 “爷爷,唯一的妖丹在此,何来妖丹,如何救人”徐子麟大声追问。 徐赣长叹一口气,不住摇头道:“罢了,人算不如天算,老夫还是算不过老天爷,呜呼哀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救人。” 徐子麟深知爷爷脾性,一骨碌的爬了起来紧跟在后,不想进了湖边小筑又生变故。 百花谷主林芝和副谷主汐竹见徐赣去而复返,心中生疑,先前悲天悯人的徐赣竟对熊怪不闻不问,更有甚者为了些许小事反目成仇只求脱身,行径与以往大不同,怎能不让人心中起疑。 “徐天师,怎又回来了”百花谷主林芝拦着了去路,冰山美人冷言冷语的问道。 徐赣自知当有此一问,也不愿再继续隐瞒实情,长叹一声,拱手一礼,道:“不瞒谷主,墨玉瓶中并无妖丹,真正的妖丹还在我手,飞廉妖丹兹事体大知二位绝不愿它旁落他家,可老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望二位谷主能体谅一二。” “体谅,徐赣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原来是我错了,为了你这孙儿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了他你放走了飞廉,为了他你舍生忘死,而今为了他你甘愿让妖帝重现人间?妖帝重现之日,人间破灭之时,为了你一人的孙儿,拿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命来偿,体谅,汝叫吾等如何体谅。” 汐竹指着老天师的鼻子破口大骂,徐赣只能甘心领受,这其中利害他岂会不知,但是知道归知道,孙儿的命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不救下阿离徐子麟必寻短见,救了阿离飞廉妖丹重现人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退维谷。 “徐赣,你若想过去必先杀了我”林芝冷喝道,声音冷得毫无温度,隐隐暗藏杀机。 “别为难我爷爷,阿离我必须救有事我担着”徐子麟义愤填膺的冲出来,见对方如此为难爷爷这让他无法忍受。 “哈哈哈……笑话你担着,就凭你,笑死人荒天下之大谬”林芝冷笑不止,见徐子麟初生毛犊不怕虎只觉好笑,冷嘲热讽。 “退下,这里有你什么事。” “爷爷,咳!” 徐赣呵斥着孙儿,子麟不敢忤逆只得败下阵来,退到了老天师身后。 徐老天师抱拳一礼道:“谷主明鉴,此事关系到两条人命,非徐赣不知进退实则无奈,姑且不管谷主体谅与否,这人今日是救定了。” 林芝媚眼一翻,冷笑道:“看来你意已决,也无需多费口舌,手低下见真章吧!” “既然如此,徐某得罪了。” 徐赣如临大敌知是大战难免,掏出幡旗一展天外符箓闪烁精光,旗帜呼呼作响,呼风唤雨只在顷刻之间,小院内飞沙走石林芝谷主屹立风中,怡然不惧,一招举火燎天起式气压全场,眉心一点金光闪耀只待雷霆一击。 “不想谷主还有此等手段,看来少不得一场恶战。” “徐赣本谷主念你往日的情分,只要你交出妖丹可既往不咎,今后还是我百花谷座上宾”林芝劝解道,望徐赣能浪子回头。 “谢谷主好意,呼之奈何”徐赣心意已决,少不得大战一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施苦肉计 夺丹之战 相传,盘古幡拥撕裂鸿蒙混沌之威、粉碎诸天时空之力、统御万法奥义之功、开辟天地寰宇之能。且能操控天地之威,攻伐、造化更是位列天道第一,不可轻易祭出。 徐赣手执盘古幡旗唯有形似却无神似,器长五尺三寸,十字骨架,上有三昧真火缭绕,中挂翡翠晶体骸骨,幡体之上天神煞气勃然而发,誓将混沌毁灭,令天地重开。幡面绘盘古大神手握开天神斧开天辟地之无上图。幡外有玄奥谶言环绕其上、幡内有开天符箓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盘古圣威震慑寰宇。 盘古幡威势骇人,若说她林芝不怕那是骗人,老天师祭出盘古幡之时心中已是震撼莫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幡旗之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怕是不死也非掉下一层皮来。 然而,老天师不知是气力不济还是久战疲累,祭出盘古幡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幡旗震动,地面开裂,划出一条长三丈宽二尺的沟堑逼向谷主,眼看逼近林芝却再无力为续,垂头丧气的偃旗息鼓,虎头蛇尾。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林芝抓住良机十八路连环腿带着狂风暴雨劲连诀而出,徐赣挡了一腿挡不住第二腿,就算挡得第二下却也难逃第三脚,何况疲态已显更无还手之力,人若秋风中的残叶受尽摧残,跌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倒地的徐赣心中愤愤不平,勉强再祭掌心雷,虎口崩裂更是逼出一口老血来,看得徐子麟傻了,爷爷在他心中永远是不败战神,而今却落得个如此地步,怎不叫人心胆俱裂,看着爷爷嘴角渗出的血丝,风中凌乱飘舞的白发,徐子麟的心都裂了。 “住手,住手,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徐子麟扑了上去化身为盾,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爷爷,林芝这门功夫并非妖法而是技击,一经施展旋动如风不击中对手绝难停下,再加徐子麟这个不要命的拼命三郎,不晓其中利害,一脚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我的孙儿啊!” 徐赣惊声大叫,不管不顾的追着子麟去了,林芝也莫名其妙的停下手,不予追杀立在原地。 “爷爷,不打了,不要再打了。” 所幸徐子麟经妖丹改造的皮糙肉厚,又有奇物护体傍身,加之乃是外伤并无大碍,虽被踢飞了出去伤得其实并不重,不伤筋,不动骨。 “好,不打了,爷爷都听孙儿的,不打了。” 徐子麟闻听此言方心中大定,含泪而笑,老天师见自家孙儿如此这般也是老怀甚慰,爷孙二人互相搀扶着立起身子。 “徐赣,交出妖丹方可离去”林芝谷主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上前逼迫老天师交出妖丹,势比人弱由不得徐赣不低头,天人交战,最终探手入怀掏出一枚羊脂玉瓶。 徐子麟眼见妖丹易手心中百般不愿,抓住玉瓶就是不肯放手,徐老天师无奈摇头叹息道:“孙儿放手,你难道要爷爷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子麟知道若是再不放手爷爷必死无疑,但若放手阿离又当如何,左右为难之际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受伤甚重的晏婆婆爬了起来,嘴里发出声声狞笑,笑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乱发遮面,面容狰狞,浑身散发着怨毒之气。 “呵呵……好一出苦肉计,没想到徐赣你连自家的孙儿也骗。” 晏婆婆沙哑嗓音似从地底九幽传来,充斥着怨毒、充斥着愤怒,神经大条的囝裴也在这时醒了过来,方知徐赣和林芝一战不过是一场苦肉计,演给徐子麟一个人看的戏,怒由心生,手中丈八血长戟也染满愤怒的火焰,燃起冥火熊熊。 “爷爷,他们所言可真?” 徐子麟就算再迟钝也幡然醒悟,没想到一直视为神明、一直视为战神、一直尊敬有加的爷爷也会欺骗。 被人欺骗本就难受,更何况还是自家的爷爷,这更让他难以接受。 “爷爷,你怎不说话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徐赣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他还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本想将手中的烫手山芋送予林芝,也好断了自家孙儿的念想。 计划本天衣无缝却不料被晏婆婆这个疯婆子当场揭穿,真是千算万算不及天算。 徐赣摇头叹息,没想到会受孙儿质问,心中百感交集,道:“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也没啥好说,要么交出妖丹,要么统统给我去死,我百花谷缺的就是花肥。” 林芝谷主霸气侧漏的喝道,飞廉妖丹绝不可假借他人之手,当年涂山小谷为了囚禁妖帝飞廉,不知动用了多少手段,牺牲了多少仙府妖族,才将此僚禁锢在地底水牢,而今,妖帝飞廉祸患已除,但妖丹还在若放了出去,不用几年又可为祸世间。 林芝自当不会为世人福祉考虑,但是涂山小谷的殷殷教悔她时刻不敢忘,哪怕今日就算於天下为敌,也断不可将祸害引入世间。 林芝一步步的向前紧逼,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气势在每一步上叠加,徐子麟在她面前渺小的好比遇见了洪荒猛兽,而自身只不过是只可怜的猫儿,哪怕对方只要轻轻抬上一下脚,也可将其碾得粉碎。 “妖丹拿来,否则去死”林芝一声冷喝。 “不,妖丹用来救阿离,我绝不会给你。” 不知徐子麟哪来的勇气,面对洪荒猛兽般存在的半步妖帝分寸不让,非但如此还从吃惊的爷爷手中夺得妖丹,紧紧的抱在怀中生怕瓶子会飞走。 “那你就去死吧!” 林芝一掌落下,徐赣惊了一跳赶紧拦下,可林芝谷主掌法刁钻非常,避实就虚印向徐子麟天灵,掌力雄浑不留后手,一掌击下生生将子麟打进地里,入土三寸,血染当场。 “林芝你欺人太甚。” 徐赣疯了,未曾料到林芝真会下重手,此时还管它什么阴谋、阳谋,若徐子麟真的死了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将仇人力毙於掌下,跳起来二话不说与林芝拼命。 汐竹见二人真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座山观虎斗,跳入战圈去帮林芝。 “囝裴你还愣着干嘛?快拦住她,能不能救回阿离就看今朝。” 晏婆婆一声断喝,囝裴所幸把心一横,为救阿离也只能一拼到底,截住汐竹战在一处。婆婆伤及五脏受伤甚重,但为救阿离也是把命给豁了出去,踉跄的走向徐子麟夺飞廉妖丹,林芝见了赶紧去拦,徐赣岂能让她如愿,盘古幡通天彻地之能虽不能用,但当做兵器使搓搓有余,幡旗一展拦了下来斗在一处。 百花谷来的可不止二位谷主,众多妖王於晏婆婆又打了起来,晏婆婆虽是大妖王但架不住人多势众,一时无法得偿所愿 湖边小筑混乱不堪,两方绞杀一处,妖力滔天,斗得是昏天黑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天霹雳 撕裂天地 阿离、阿离…… 而今的徐子麟想的并非是自己,而是阿离。 林芝谷主全力施为的一掌岂是儿戏,徐子麟浑身骨骼犹如散架,幸好徐赣及时拦阻一掌未中天灵,加之子麟他身体强度大异于常人,又有鬼头血玉此等奇物,否则必是在劫难逃。 锁骨间传来阵阵刺痛,左臂麻木的毫无半点知觉,痛彻心扉,额头上的冷汗滚滚流淌,极其勉强的立起身子,趁着众人大打出手冲向小筑,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因为徐子麟知道阿离在等他。 事与愿违,林芝绝不会坐视不理,汐竹也不会放任不管,百花谷的妖王更不会听之任之,三方人马极力摆脱徐赣等人缠斗,危急时刻痛下杀手,力毙徐子麟於眼下。 林芝一轮连环腿逼退了徐赣,一记虎尾脚照着徐子麟后心踢去,老天师徐赣眼见危机身化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替孙儿当住追心脚,又於林芝缠斗一处,无暇再顾及其它。 汐竹病魔缠身妖力时断时续,但她决不允许飞廉妖丹再现世间,她本与囝裴之间的妖力有些差距,一直落在下风。眼见徐子麟从旁冲过,怎能不出手拦下把心一横,咬破舌尖逼出真元,周身突显一片竹林,挡住囝裴的丈八血长戟,驱使竹枪刺向徐子麟,锋利如刃的枪尖带着呼啸之音划过,徐子麟拖着重伤的身子岂能躲过,转瞬间血液四溅。 鲜红的血液溅落在徐子麟脸上,回头一眼只见囝裴挡在身后,根根长矛插在背上活像个刺猬。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囝裴一声断喝嘴角鲜血溢出,惊得徐子麟只能继续前进,精壮的汉子如同一堵墙挡住了致命一击。 汐竹拼尽全力的一击却换来此等结果,妖力用尽面色煞白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囝裴也好不到哪里去,重伤之下无力再战,目送着徐子麟的远去。 晏婆婆一人独战三人,刀光剑影,妖器翻飞,以她一位大妖王的本领斗这三个妖王自不在话下,只可惜先有连番恶斗后有破军一掌之力,身受重伤又要与三妖王争斗,虽不落下风但也没占着上风,半斤八两不相伯仲。 “拦下他,决不能让他过去。” 林芝谷主一声断喝,三妖王分出一人追杀徐子麟,剩余二人立落下风却也让晏婆婆脱身不得,婆婆心急如焚却难施援手。 此妖王乃是一花精,善于用毒战力强也有限,围攻晏婆婆之时多是助攻,徐子麟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妖,一个妖王还收拾不了他岂非笑话。 花精挥手一拂香气四溢,花香中徐子麟脚步踉跄,没走上几步一头栽倒在地,花香中带有奇毒中者皮肤溃烂浑身乏力。 徐子麟脸面上生出紫色脓疱,大如鸭蛋闻之欲呕,皮肤溃烂的千疮百孔,浑身酸软无力犹如一滩烂泥。 小筑的门离此不及三丈,三丈距离好比天堑鸿沟,阻断了徐子麟和阿离。 花精走上前去踢翻了他,从他僵直的手指里夺下羊脂玉瓶,正在幸喜不辱使命却眉头一紧,生疑的拔起瓶塞里面空空如也,空无一物。 “谷主,瓶里并无妖丹。” 花精惊声大叫,林芝谷主惊的停手,奇怪的是徐赣也停了手,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凝神思索。 “哼,好一出空城计,徐赣妖丹何来?”林芝谷主怒喝道。 “怎么会,妖丹明明就在瓶里,怎会不见,难道……” 徐赣想到此处目光盯向子麟,只见自家孙儿深受花毒,面色变得漆黑如墨,天色大变涌起漫天乌云,天空中电闪雷鸣仿佛是上天震怒。 飞沙走石,雷霆助威,一道惊天霹雳撕裂天地,浩瀚的天威恨不得把天地一分为二,预示着一场天变就在眼前。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寰宇,声音直透三界冲上九霄,天地间乌云密布、雷霆闪耀。 “不好,孙儿你怎么这么傻?这会死啊!”徐赣惊声叫道,疾冲向徐子麟徒然一道雷霆劈下,挡住老天师的去路。 雷霆似雨,雷光无情,老天师就算深通雷法也不敢与天威抗衡,更何况此等天雷比起劫雷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上虽无幻像却有天光。 一道天光从天而降,天光直通天与地,仿佛是支撑天地的擎天一柱,天光笔直的落在徐子麟身上,细看之下方知哪里是什么天光,而是由无数道雷霆组合而成的雷光。 雷光落地。 地面龟裂,天塌地陷,小筑瞬间毁于一旦,徐子麟在雷光中溶解。 “孙儿啊!” 老天师老泪纵横,眼睁睁看着徐子麟消散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并非他不愿冲上去而是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发现之时已为时晚矣。 雷霆四散,小筑内所有人无一例外统统中招,雷光清洗着一切也毁灭着一切,小妖们在雷光中分崩离析化为齑粉,半点残渣都不剩。 金童玉女虽有法宝傍身也难抵雷光之威,天威之下立受重伤,也幸亏了二人手中葫芦和玉瓶才躲过天威,他们身后的白狐狸才得以勉强幸存。 雷光来的迅猛去的迅捷,来去只在刹那之间。 “子麟,孙儿啊!”徐老天师撕扯心扉的叫声响彻天地。 …… 青邱山,碧月潭。 此处乃是阿离沐浴之地,山谷间一轮明月映空,徐徐微风吹起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今日,阿离也如往昔,到这碧月潭沐浴更衣,潭水清可见底,曼妙身姿在水中若影若现,如一尾白鱼畅游在山水之间。 明月当空,星辰闪烁,山中不知日月,阿离在此过了一日又一日,每日都是此等悠闲自得,突然风云剧变明月化作血月,染红了这一片祥和天地。 天空中的血月显出一条缝隙,缝隙张开露出一只眼来,绝非人眼而是兽瞳,瞳孔泛红犹如巨龙,巨龙的眼球不停张望,仿佛对这片天地很陌生,陌生的打量着天与地。 “汝是何方妖孽,胆敢擅闯?” 阿离立于山巅对着妖物大喝,妖物见了阿离不怒反笑,笑道:“区区一化形小妖也胆敢放肆,你家飞廉爷爷在此,还不快来伺候,若是有所怠慢别怪爷爷我心狠手辣。” 第一百八十八章 风萧萧云漫漫 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 青邱山上风云色变,一滩碧池平静不在惊风掀起狂潮,滔天水浪高及城墙,仿佛神魔一掌击下覆雨翻云。 天空中弥漫黑煞,隐隐有一飞禽威风八面,空中明月化作犀利双睛,青邱山岭化作庞大身躯,漫天星辰化作惊人双翅,黑煞惊风化作他的锋利爪牙。 飞廉兽身鸟首啄大直长,背生双翅,长有蛇尾,卧於山岭之巅,羽翼一展惊风呼啸,周身弥漫着远古兽神的威压,无人敢掩其锋芒。 阿离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米粒,怕是飞廉吹上一口气都能将其吹走,妖物施展妖法强行占据了这一方净土。 “飞廉,上古妖帝?” “哈哈哈……娃儿,算汝还有些见识,来,只要好好伺候着爷,说不得爷那天一高兴纳了汝为妾,只要报上老夫名号四海八荒横行无忌,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 飞廉见阿离秀色可餐动了心思,纳其为妾,老牛想吃嫩草食指大动,一副鸟嘴尤其面目可憎。 “呸,呆头大鸟一只,谁当你小妾”阿离狠狠的啐上一口,不为强权所动。 妖帝闻言震怒,古往今来飞廉凶名远播,曾几何时谁敢搅其虎须,怕是远远的见着都闻风而丧胆,小小一个阿离胆敢如此,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是什么? “小娃娃,汝敢再说一遍!”飞廉怒吼,地动山摇整座青邱差点没被吼散架。 “为何不敢,上古妖帝就该有妖帝的模样,以大欺小为何还要敬汝,此地是吾家,胆敢在此放肆简直大言不惭,言汝是只呆头鸟算是客气,否则再难听我也有……” 阿离面对上古妖帝毫无半分惧色,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说她初生牛犊不畏虎毫不为过。 妖帝飞廉何时受过如此待遇,气得是七窍生烟心火焚烧,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千里羽翼展翅一振,仿佛天地都在瑟瑟发抖。 “风来!” 妖帝飞廉施展惊天妖法,羽翼一展不知其几千里也,狂风呼啸隐有风雷,铺天盖地,飞沙走石,一条妖龙席卷阿离。 阿离犹如断线风筝刹不住的倒飞,强劲的妖力好比惊涛骇浪激荡阿离吐血当场,飞出数里才勉强止步已是身受重创。 “从是不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妖帝飞廉厉声咆哮,妖力之强匪夷所思,碾压阿离只在一念之间。 “不从”性格倔强的阿离怎会从他,仰头爆喝面无半分惧色。 “哈哈哈……好,有性格爷喜欢,不过今日汝不从也得从,爷看上汝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狂风呼啸,阿离在风中翻滚,惊风如刀割得不知开了多少口子,痛的她浑身犹如刀割,血染衣襟。 “住手。” 惊天一声断喝,青邱山上多出一人,书生模样的后生年过十八,青色梍衣,黑色布鞋,头戴儒生巾,面容犹如刀削脸色铁青,立於狂风之中好比中流砥柱,面对上古妖帝飞廉无半点惧色。 “汝是何人?” 妖帝飞廉见了此人不由大吃一惊,见这后生年纪不大却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尤其是施展的风镰之术在他面前毫无建树,如此人物怎可不防。 “徐子麟。” “呵呵,吾当是谁原来是汝,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搅爷爷的兴,真活腻味了。” 妖帝飞廉闻言冷笑,摇身一晃化作漫天黑煞,黑雾滚滚不知尽头在何方,犹如乌云盖顶压了下来,汹涌妖力似冥河之水滚滚而去,一江春水向东流。 妖力洪流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山岭变平原、峭壁成坦途,顷刻之间吞没一切。 按理而言除去障碍飞廉应该高兴才是,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犀利双瞳紧盯着洪流中逐渐浮现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深入骨髓的寒意。 潮水褪去徐子麟好比岩礁,用身躯挡住妖力狂潮,揽伊人於怀中全服心神皆在于此,见阿离身负重伤让子麟愧疚不已、自责不已。 “阿离,是我来晚了。” 阿离躺在他的怀里,眼中只有柔情并无半分责怪,见了子麟心中有千言、有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谈起,更何况此地非是卿卿我我之时,妖帝飞廉再施妖法身化巨禽,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徐子麟,定要将这眼中钉拔去。 “小心!”阿离惊声大叫 “放心,他伤不得我。” 徐子麟信心满满也不见其有何动作,只是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瞬成了夸父般的巨人,头顶着天、脚踩着地、双臂伸展足矣开天辟地。相比之下妖帝飞廉则成了一只雀儿,一头撞上巨人的肩膀,撞了七荤八素不知其东南西北,天旋地转。 巨人拾起落地的鸟儿,毫不费力的握於手心,妖帝飞廉在他手心中好比一只麻雀,哪怕徐子麟稍稍用力鸟儿也必是一命呜呼,转醒的妖帝飞廉惊骇莫名,呈几何时受过此等屈辱,明知落入敌手必无好结果,还是不停的叫嚷喧嚣。 “小子快放开爷,爷必叫汝不得好死……” 岂料,徐子麟还真是听话,五指一开妖帝飞廉重获自由,飞廉怒火攻心全力施展神通,摇身一晃大若鲲鹏,面相狰狞,待人而食,正待大放厥词之机。 徐子麟笑了,探手一抓隔空取物鲲鹏落入掌心,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快放开。” 妖帝飞廉疯狂挣扎,如何也想不通施展了惊天妖法,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心下不甘,用其利嘴啄上一口,徐子麟吃痛顺手又放。 妖帝飞廉两次受制于人,心中百味杂陈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何况是连吃了两次瘪心中怒气翻涌,摇身一晃收了真身显了人形,幻化成一毳毛饮血不修边幅的老者,手持一玄铁棍棒,棍长五尺六寸,两头各有一骷髅,棍体黑煞缭绕驱之不散,一见便知乃是上古妖器,阴煞之气深重非常。 “臭小子,可敢接老夫一棒”妖帝飞廉信心十足的大喝,手中噬魂棍乃一凶器,棍下亡魂何止千万计,想当年神魔大战之时,毙于其棍下的仙人也有数十位之多,众多冤魂缠绕棍上,阴煞之气好比地下九渊。 “有何不可。” 徐子麟不知其厉害坦然接受挑战,却不料吃了大亏险些丧了性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噬魂凶威 不死不休 脑为泥丸。泥丸是土,有两条脉下彻肾精,其精在肾,谓精,流入泥丸则为脑。脑色黄,故象于土也。《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曰:“八冥之内,细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镇人身。泥丸绛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 泥丸宫称之上丹田,处人眉骨两点之间,亦是古时修仙者存放金丹之所在,内藏意识海。意识海并非是真的海洋,乃是虚无缥缈意识为主之地。 夜来大梦,常言道梦由心生,此处的‘心’非指心脏而是泥丸宫。 徐子麟体内共存两枚妖丹,皆藏于此,妖丹内自成一体蕴藏妖魂,若非子麟误食灵药,心魂之力比起常人强大不知几何,泥丸宫内万物具现化仿佛身临其境。 飞廉妖魂再强大也只是妖魂,有识而无质,徐子麟食上古灵药魂魄之力强大于常人,乃泥丸宫之主。 妖帝妖法再强也强之有限,徐子麟碾压它实属一念之间。 然而,妖帝飞廉有一妖器曰‘噬魂’,采自地底九幽镔铁,历七七四十九日锤炼方成,器成之日千人生祭,先后经大小战役百余场,噬魂棍内禁锢魂魄不下过万,乃一歹毒妖器专克魂魄。 噬魂棍出现在泥丸宫之时,天地隐显一条裂痕,若非是棍上黑煞之气缭绕,定是相当惊人。 徐子麟不知其厉害,加之又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天不怕、地不怕欣然应战,方一交手惊骇莫名。 “此乃何物?” 徐子麟大声惊叫,不想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根黑铁棍,竟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只是一击仿佛灵魂都要给抽了去,非但如此棍体会释放冤魂,冤魂噬骨如跗骨之蚁挥之不去,越是反抗冤魂越是缠绕不休,鬼哭狼嚎更是堪比地狱魔音。 “何物,汝不是很嚣张吗?看汝还如何嚣张,来啊!‘噬魂凶威,不死不休’。” 妖帝飞廉手执噬魂棍无情挥舞,棍内冤魂蜂拥而出,无数张恐怖阴森的鬼脸飘荡在空中,靡靡魔音闻之令人陷入疯狂。 徐子麟方知厉害,他想逃,他想躲,可躲不过逃不掉,数之不尽的冤魂如影随形,妖帝飞廉怎能放过他,驱使噬魂棍穷追猛打,棍棍到肉皮开肉绽,非但皮开肉绽每击出一棍仿佛生有吸力,吞噬抢夺三魂七魄。 徐子麟襁褓之时已失一魄,命运多舛而今若在失去几魂几魄,就算不死必是废人一个。 嘶吼、狂叫、翻滚、无法减去灵魂抽离的痛苦,撕心的尖叫只能令妖帝飞廉平添快乐,嘴角挂着的狞笑,不停挥舞的棍棒,徐子麟越是叫喊妖帝飞廉越是开心。 “死,给我去死!啊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引得天地震颤,噬魂棍实如其名吞魂噬魄,徐子麟凝实的魂魄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飘飘荡荡好比千疮百孔的破衣烂衫。 阿离受不了,眼见心上人受折磨心胆欲裂,不管不顾的扑向妖帝飞廉,妖帝飞廉岂是等闲之辈,噬魂棍往回一转正中阿离小腹,痛苦的嘶嚎夺腔而出。 “贱人,爷今日大发慈悲送汝一程,到阎王殿和他去做对鬼夫妻。” 噬魂棍当头一棒,阿离魂飞魄散,三魂七魄飘飘荡荡难以归位。 “阿离!” 徐子麟疯狂嘶吼双目充血,眼底充满愤怒的火焰,从未想今天如此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他愤怒的扑了上去,迎来的却是噬魂必杀一击,三魂六魄也如阿离一般散落在空中,化作点点璀璨光芒。 “哈哈哈……老夫飞廉终于重见天日了。” …… 湖边小筑一片狼藉,天雷异像早已散去,徐赣立於残壁断瓦之中,白发苍苍仿佛人一下子变的苍老许多,也难怪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一次次的心力交瘁,老人纵有转海回天之能也难逃命运的安排。 夜风凄凉,人更凄凉。 “徐……” 谷主林芝一声呼唤刚出口,在旁的汐竹有意无意的拦了下来,林芝看其一眼叹息不已,默不作声的走开了。 晏婆婆伤的不轻幸好有囝裴这位神医在,伤在皮肉未及筋骨,待去叫醒徐赣也被囝裴拦下,见囝裴如此也并未出声,默默的躺倒在地仰望漫天星辰。 废墟内的空气沉重而压抑,压抑的人似乎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夜风拂过水面带起水波扬起涟漪,远远散去。 沉重的空气里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让人感到不安,心中有种难以言语的窒息感,仿佛暴风骤雨即将到来前的平静。 “放开我,放开我。” 徐子麟撕心的咆哮划破夜空,杏黄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渗人,被他盯上的人仿佛是被一只远古妖兽盯上的猎物,吓得金童玉女赶紧躲在了瓦砾之后,不敢在于其对视。 千古妖帝的威压如若实质,金童玉女此等境界的小妖如何受得,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老匹夫,汝可敢放了老夫。” 妖帝飞廉狂喝道,他身上绑着数之不尽的铁链,裹的好比粽子一般,每根铁链上贴着符纸,鬼画符般的骨甲文上有着大大一个禁字,封禁奇经八脉。 徐赣并未答话仰望漫天星辰,今夜星空格外璀璨,无数星辰悬挂天际,漫天星辰组成了一条光河。 “吾家孙儿可还在?”徐赣头也不回的问道。 “孙儿,汝所言可是这身享的主人?” “对,是他。” “呵呵,汝只要放开老夫,老夫一定如实相告,否则一切免谈。” 老奸巨猾的妖帝飞廉怎会如实告知,心中暗想只要这老匹夫放开封禁必血洗此地,自此之日起天下只有一个王,老父妖帝飞廉。 如意算盘打的正响,可惜徐赣并不为所动,本准备出手的谷主林芝等人也只得安奈住了性子,只要不放走飞廉一切皆可商量。 “原来如此。” 老人缓缓的叹了口长气,眼中的热泪再也承受不住划过脸颊,溅落在地闪烁点点晶莹。 酝酿已久的暴风骤雨终于降临,老天师举手向天五指大开,喝道:“五雷天罡诀。” 第一百九十章 重返人间 百鬼夜行 闪电萦绕不息徐赣化作雷人,他即雷霆,雷霆即他,虎口开裂鲜血喷洒,遮了老天师的眼却挡不住雷霆之怒,心中汹汹怒焰只作惊雷,手刃此僚方解心头之恨。 “天罡五雷,天诀——” 撼天惊雷化作一柄天剑,光耀三界,刺目光芒耀眼非常点燃黑夜,徐赣仿佛天兵尺将下界手执神兵,除魔卫道。 “老匹夫,汝的孙儿没死!” 妖帝飞廉眼见天剑的一刻,心都在颤。天罡五雷法的苦头他可没少尝,雷霆一击的阴影弥漫心头挥之不去,而今再见此法威势更胜从前,岂能不心惊胆寒,心生恐惧。 “没死。” 闻听此言老天师犹豫了,子麟没死,真的没死还是他在骗我,没死怎会被夺舍,不,一定是这老妖在骗我,子麟,我的孙儿已经死了。 想到此处,老人家化悲愤为力量,心中再无半点犹豫,手中神剑直劈向徐子麟的肉身,剑未到气先至,剑气割的颜面生疼,绑缚的铁链沙沙作响,激荡无休。 泪在飞洒,心在滴血,模糊的泪眼下是熟悉的面容,子麟儿时的一点一滴闪过,好比走马灯般闪现。 “孙儿,安心的去吧!” “爷爷!” 一声呼唤,一声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呼唤,老人的剑在呼唤中失去了准头,一剑之威足可开天辟地,大地裂开一道口子,深不可测。 “孙儿是你吗?” 老人全然不顾其它只想知道答案,徐子麟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透亮,短短片刻光阴恍若隔世相认,千言万语化作热泪奔涌。 “爷爷,杀了我,快杀了我。” 徐子麟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妖帝飞廉绝不可能放过他,要想不让妖帝再显人间,而今唯此一途。 “孙儿啊!”老人哭的死去活来,本已下定决心,本已铁石心肠,无奈难断这血脉亲情。 “爷爷快啊!你不杀我,妖怪也不会放过我,杀了我。” 徐子麟狂喝大叫,越是如此这般徐赣怎能再狠下心肠,百感交集只感到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没晕了过去。 “呵呵,老匹夫见到了吧!告诉汝老夫不杀他,非但不杀还要好生养着,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要汝不放了吾,吾必日日折磨,老夫保证有一万种方法令其生不如死。” 徐子麟的瞳孔泛起杏黄色泽,残酷、狡诈留於眼底挥之不去,老天师越是伤心痛苦,这双眼睛的主人越是开心,恨不得放声大笑才好。 “哈哈哈……老匹夫,杀吾之肉身之仇会慢慢跟汝算,相信总有一天会算清。” “你,你好狠的心啊!” 徐赣咬牙切齿的喝道,恨不得就此手刃了他,但他怎也下不去手,只因孙儿在他手心里紧紧攥着。 “让开,我来。” 晏婆婆一把推开几乎崩溃的老人,三尺剑在手一剑刺了下去,电光火石,徐赣怎可让其杀人,探手紧抓剑刃不放,滴滴鲜血沿着锋刃落下。 “好生糊涂,他已被夺舍无法挽回,放开”晏婆婆大喝。 老天师何尝不知,但知道归知道抓了剑锋的手如何也不放开,任由鲜血肆意流淌。 “婆婆,真的是你?” 宛若仙乐的一声呼唤,徐子麟欣喜若狂眼中杏黄色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绯红,红的惊心动魄,红的令人心醉,明明是一儿郎却多了些风情万种的娇羞。 “月儿,你,你是月儿?”晏婆婆惊声大叫。 “婆婆是我,不,不是我,婆婆求你一件事。” “傻孩子有啥事就讲,只要能办到一定替你办”晏婆婆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然而激动之下又有一份难以言语的哀伤,冥冥之中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片如何也抹不去的忧伤。 “杀了我。” 晏婆婆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在旋转,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的含辛茹苦,从儿时的牙牙学语到如今的亭亭玉立,婆婆可以说是又当妈来又当爹,视如己出。 而今…… “好,好我杀,我杀。” 晏婆婆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心在颤,心在抖,热泪奔涌,掌中三尺青锋重於千斤。 “放开,我,我……” 晏婆婆说不下去了,唯有哭泣代替言语,徐赣不会让她杀,囝裴更不会让她杀,试问如何杀之。 “哈哈哈……一群蠢材,本妖帝略施小计就将尔等玩弄於股掌,要杀吾尔等还早得很呐!”徐子麟眼中的杏黄色泽又回来了,放浪的笑声响彻黑夜。 “放心吾自当不杀,如此绝色怎能暴殄天物,敢问何以解忧唯有此物,哈哈哈。” 晏婆婆闻言肝胆寸断,狂叫道:“放开,让我杀了他,杀了他。” 只可惜徐赣和囝裴砥死不让分毫。 谷主林芝与汐竹对望上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的是浓浓杀意,二女心有灵犀联手施雷霆手段,务必一击必杀。 “万妖冢,妖帝丹,千年修行,一朝丧命。” 妖帝飞廉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有可能杀了他的二女也停了手,惊呼道:“你有万妖冢的消息?” “呵呵,老夫可是妖帝飞廉,四海八荒怕只有老夫一人才能找到万妖冢,杀,只管来杀,不过看尔等修为怕是早该踏出哪一步,却迟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妖帝丹,可是个好东西哦!有它等于成就妖帝,只可惜,可惜了啊!” “可惜?可惜何故”二女不得不问。 “咳!老夫也不瞒二位帝丹独一枚,就算找到也只能成就一人,不过吾有一法或可转危为安。” 妖帝飞廉话中有话,话里套话,不想也知定无好事。 “说,是何法子?” 二女修炼已过千万年再修也已无用,要么飞仙,要么称帝,唯有此二途选一,飞仙必修因果,因果不满强行飞升则魂飞魄散,妖帝则无需因果轮回却凶险非常,一招不慎身死道消。 性命攸关,岂是二女能说放就能放得下,妖帝飞廉洞悉人心极尽蛊惑之能事。 “既然二位问了,老夫也就不再卖关子,此法说来也是不难,只需二人中选出一位於吾共赴巫山云雨……” “贱贼人,敢口出污秽之言,当诛之。” 谷主林芝恼羞成怒无暇多想,只愿快刀斩乱麻杀了了事,风魔连环腿还未及踢出已被汐竹拦下。 “姐姐,你。” “妹妹,不可草率行事,更何况他只是趁一时口舌之快,不过是一阶下囚罢了。” 谷主林芝听其言之有理,一腔怒火也就给强行压了下来。 “哈哈哈……一群蠢货,老夫——呜呜……” 囝裴眼疾手快不知从何处找来对布袜,狠狠塞进徐子麟口中,不得让其再蛊惑人心。 “呼,终于耳根子清净了”囝裴长出一口气,仿佛天地一下子都变得安静了。 “诸位,而今之计又待何如?”囝裴见徐子麟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谷主林芝把目光投向了徐赣,晏婆婆也把目光投向了徐赣,囝裴也投了过去。 徐赣仰望苍穹,漫天星辰熠熠生辉,缓缓闭上双目,道:“为今之计,重返人间。” “什么!人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下乱像 初现端倪 公元前231年,天下乱像,初现端倪。 秦,西北塞外边陲一小国,常被强魏打的狼狈不堪,中原诸侯会盟视其如蛮夷之地。秦国痛定思痛历‘商鞅造车,范睢指路,白起开车’,励精图治厉兵秣马十数载。 秦始皇十四年,秦国发兵攻赵,赵国北地边将李牧采取闭关不出的防守姿态,秦军远道而来力求速战克肥,望引出赵军聚而歼之。李牧派出主力直袭秦军大营,夺占之,后围歼野外秦军主力,秦军大败。 秦始皇十五年,秦再度攻赵,李牧率赵军主力击败秦军于番吾,本可一举灭秦无奈国库空虚后继乏力,大将李牧无力灭秦。 …… 八百里秦川,南倚秦岭,北界北山,西起宝鸡峡,东至潼关,纵横八百里,土地肥沃乃秦国发源之地。 三月里来桃花红,秦赵二国休兵之日,兵甲归田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肥沃的黑土地上又见到忙碌的身影,汗水挥洒播种的时节到了。 秦川有一大户人家,国姓赢百十口人,家有三公子,老大为人忠厚,老二为人豁达,唯独其三子性格跳脱了些,忽尔是风,忽尔又是雨,性子阴晴不定,喜结交些狐朋狗友,常在外惹是生非,好在家底殷实又出手阔绰,结交的又是当地有头有脸的贵胄公子,故并无祸事临门。 老三赢啻生母乃是赵氏,赵氏大家闺秀系出名门,阀门之女,母凭子贵赢啻又是最小的儿子,宠溺有加,不善管教,使钱甚是放任。 一日,赢啻呼朋唤友花楼吃酒,酒性大发喝得是烂醉如泥,此子酒后失德大方狂语,道:“诸位仁兄,可知家母是何人?” “老三,俺们怎会不知汝父,可,可还真不知汝母,这,这倒要细细听来。” 吃酒的一起哄,赢啻借着酒性喝道:“尔等可要竖起耳朵听好,家母乃是武灵王之后裔,武灵王十五岁登基,灭中山国,败林胡、楼烦二族,辟云中、雁门、代三郡,筑长城……” 赢啻说得是眉飞色舞,好像祖上的功绩是他的一样,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酒徒中有一人乃秦国公子渡,虽有公子之名却无公子之实,传到他这一代已是家道中落,闻其言,心思大动暗自将其记下。 又一日,赢啻骑马游玩归来,巧遇公子渡从家门而出,正待上前招呼不想公子渡连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三少爷,三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叫你呢!”老仆忠伯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呼唤。 赢啻跟着去了,一家人立於大厅,赢老爷气势汹汹的一掌掴,请出家法,连打直踹,恨不得将其打死才好,赵母护子心切扑倒护犊。 “家门不幸,怎出汝这不孝子”赢老爷气急败坏的喝道。 “吾为何故?”赢啻不知发生何事惹得父亲如此大怒,想来不过吃吃花酒使些银钱,在他眼中皆是小事,不值一哂。 “何故,大祸临头。” 赢老爷和赵夫人将事情原委合盘脱出,公子渡查实赵夫人底细登门打秋风,赢老爷是当地大户富庶人家,自然是使钱消灾,可惜公子渡并非守信之人,连着多日来打秋风,索要钱财胃口越来越大,今日里撕破脸皮一拍两撒。 秦、赵两国本是近邻通婚也无可厚非,错只错在秦赵大战,秦乃是战败国,又加赵夫人乃皇室姻亲身份特殊,举国上下对赵国恨之入骨。 “吾,吾必杀公子渡。” 赢啻知其缘由拔剑出门,赢老爷知其要坏事遣二子急追,三公子提剑去杀公子渡可惜只伤不死,公子渡铁下心肠告官,此地郡守知其为富庶人家,正愁找不到缘由,如此一来正合了心意,将一件莫须有的官司办成铁案,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秦国最重刑法通敌叛国更是大罪,父酷刑处死,母发配为奴,三兄弟充军塞外。 赵国边境。赢啻受尽非人折磨,原本翩翩公子折磨的不成人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活下去是他唯一的愿望,可充军之人那有权力选择,遇上战时冲在最前,非是战事苦役加身,人活不下去了。 逃,唯有逃,可苦寒之地往哪逃,逃不掉必是死,幸他求生意志坚定,趁着月黑风高之日逃出升天。 山中无食连日里来食不果腹,山里多有匪患出没,万般无奈之下豁了出去成了山匪,匪窝里少有识文断字之人,替人写封家书倒是成了香饽饽,当家的赏识他的机智封赏个军师,好不容易过上些安稳日子,却不料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秦军围剿山匪,一方草寇怎能於秦军抵抗,死的死,伤的伤,破寨之日赢啻成了俘虏,匪患本是贱命一条杀了也是可惜,买於人贩无论如何也能换点钱财,置于买回去是当奴隶还是牲口就不得而知了。 秦军押解着山匪回城,天色已晚就地宿营,军士夜宿帐篷而他们只能是幕天席地,夜深人静,赢啻饿的睡不着一夜无眠,熬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上苍。 “公子渡,公子渡,此生不杀汝,吾誓不为人。” “杀人,还想着杀人,能再活几年就不错喽!别嘀咕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同来的山匪哈气连天,只差把眼睛闭上去找周公,赢啻怎也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有精神,突然,前方林子里浮现点点火光,似一条火龙蜿蜒崎岖,定睛一看汗毛直竖,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书中的妖怪,夜里作祟。 “有,有妖怪”赢啻吓得魂不附体,寒气直冒。 “哪里有妖怪,做梦吧!” “真的有妖怪,不信快看”赢啻直指前方树林,山匪也被惊醒定睛一看,牛头马面开道,小鬼掌灯送迎,阎罗鬼面喷火,后面跟着一大群妖怪,驮着个黑漆漆的大棺材,一路游行。 可了不得,山匪一下子炸了锅,吓得四散而逃只可惜脚下绑着绳索,慌乱中摔了个狗啃泥,慌乱的匪徒惊了打盹的兵甲,兵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人没少见可见妖怪还是头一遭。 “妖,妖怪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寂静之夜,那还顾得上其它丢盔弃甲只顾逃命。 第一百二十章 女娲圣山 太行王屋 第一百九十二章女娲圣山太行王屋 夜风萧萧,极度深寒。 三月天里却如寒冬腊月,林中野草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霜华,寒的彻骨,寒的胆颤,冷的魂不附体。 牛头鬼卒,马面罗刹,手执勾魂在前引路,两旁各有一小鬼挑起青灯,青色荧光堪比荧虫鬼火飘飘荡荡,红脸阎罗、黑脸鬼面口喷火焰,惊退山林间闻讯而动的野妖。 有一队女子貌美若仙,花罗伞、绫罗衣、青衣、红衣、白衣、绿衣、蓝衣五彩斑斓,色彩缤纷,婀娜多姿极尽妖娆,浓郁体香堪比花仙百里不散。身后跟着一七尺大汉,面若娇娘,手执丈八血戟枪,动作举重若轻紧随众花仙之后。 七旬老妪老态龙钟枯槁瘦小,黑衣、黑帽、黑斗篷一身漆黑如墨,手中龙头拐杖一步一点头,怀中微微隆起抱一白狐,狐儿耷拉着眼皮奄奄一息似睡非睡。 一金童、一玉女,金童生来面若冠玉,玉女长得面如桃蕊,一执掌紫金葫芦,一怀抱白净玉瓶,二小跟在老妪身后中规中矩,不敢有半点越轨之举,模样俊俏喜人甚是惹人疼爱,似年画上一双胖嘟嘟的娃娃。 白鹭鸟两只,上蹿下跳无一时安静堪比花果山上的猴孙,队伍中最不安分守己的小妖当属此二者,无人能出其左右。 八位使魔扛着一口棺材,宽三尺二寸,长五尺七寸,木料来自妖界名曰“不腐神木”,於人间木头大有不同,躺在里面人就算死了,肉身不腐魂魄保持十年不散,此棺在妖界算得是一宝物,想来棺材里的人身份并不简单。 除了来自妖界的不腐神木棺,竖起一白幡,幡旗挂一铃铛,山路崎岖摇晃却不见响铃,皆因此物也大有来头,并且来头还不小名曰“镇魂铃”。 相传上古阐教用此物震慑妖魂,厉鬼妖魂在铃铛下难作鬼祟,镇魂铃之外还有一两仪铜镜,明眼人一见便知绝非凡品,镜面发散氤氲雾气两头各系白绫,白绫也绝非寻常人家之物,夜风阵阵白绫幡旗呼啦啦的作响,薄如蝉翼的丝巾纹丝不动。 夜行队伍极其壮观,仙府天地、青邱妖城倾巢而出的妖怪也是颇多,有些叫得上名字有些则连古籍都未曾记载。 有一形似地龙的妖兽,面若女娇名曰烛女,喜光,畏水,遍查典籍中不曾有记载。 再有一妖大肚如鼓,身形臃肿,头颅却生的格外细小,喜泥沼不喜洁净,皮脂厚实,污垢满身,常年不洗臭气熏天,令人闻之欲呕,此种妖物只知它生性喜好,不知其称谓其它妖怪有意避开,真不知它来是作何打算。 赶路的妖怪连绵数里蜿蜒崎岖,突闻一声惊雷划破夜空,天惊地颤,吓得赢啻也是呆了,山匪见了妖怪各自逃命,此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儿,唯独他一人吓得失禁落在了原地。 此地名曰太行八陉,又名王母山,女娲山。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圣皇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 相传女娲炼五彩神石之成后,奋力举石补天,第一脚踏力过猛,将此山踏歪偏向山南一侧,故得名“偏头山“,山上曾留下女娲圣皇的脚印。 历史可追溯到商代,女娲山为大巴山区族落良国的封地。周初,良随周武王伐纣灭商,故得袭封旧土,建都上良仍属良国统治。 敢问如今有谁还记得女娲圣皇的丰功伟绩,一切都在历史长河中湮灭。事过境迁,历史长河中的女娲山早已淡漠了昔日荣光,留下的只有崇山峻岭,当世兵家必争之地。 …… 百鬼夜行的队伍徒然停下,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是徐赣又是谁,抱拳施礼道:“有劳诸位,请各自守住一处。” 众妖得令依着事先商议好的方位而去,场中只留下百花谷主和晏婆婆数人。 “老天师,可有几分胜算?”囝裴问道。 徐赣报以苦笑,幽幽叹息道:“寻得五成,否则绝无胜算。” “不管几成,只要能救下小主,哪怕一成也拼了”晏婆婆压不住心头火气的喝道,为了阿离她也只能是拼了。 “磨叽个啥,还不快找”林芝不客气的叫道。 他们是在找寻何物,难道真有物件能镇压妖帝,要知道妖帝即妖族皇帝,象征无敌的存在。若非妖帝飞廉被关押了上万年之久,精气断绝,凭徐赣一人想要伤它绝无可能,更何况是将其击杀,战果卓着令人匪夷所思。 徐赣取出怀中司南,司柄指向混乱不堪,无法定位毫无用处,只能是收了回去,昂首仰望夜空,今夜很不凑巧有月无星,观星辨位也是不能。 然,观星象,辨吉凶,怎会难倒身为天师传人的他,取一龟甲,钱三铢,卜卦吉凶。 “大凶。” 徐赣大惊,拾起铢钱再卜卦象不变,连卜三次,三次大凶,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妖众也是心惊,出门前徐天师卜卦问吉凶为吉,故晓宿夜行急急赶来,不想再卜卦象变换莫测,三卦如出一辙。 “人定胜天,天奈我何。” 徐赣收了龟甲,怎不知此行凶险,若还有时间他定会择吉日吉时,然而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诸位,今日胜败在此一举,替吾护法寻鼎。” 林芝、汐竹、囝裴、晏婆婆见其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拦,商定好方位各退出百步之遥,徐赣一人立於中心,手执夸父幡掐真诀严阵以待。 子时,突起一阵狂风,山风呼啸如龙吟虎啸,森林倾倒拔地而起,徐赣手中夸父幡闪烁精光照耀九天。 “天地初开,三皇立渭,女娲圣皇,悲天悯人,福泽苍生,九鼎现世,固我华夏。”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山林,仿佛盘古天皇下凡开天劈地,盘古幡大放异彩山岭分裂,地貌大变。 “尔等是何方妖孽,敢来圣山滋事。” 山丘两边滚下些乱石,幻化成二个人形,此为太行、王屋山神。 第一百九十三章 鼎不可轻取 礼敬不可费 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 太行山神剑眉入鬓,鹰钩鼻,阔海口,生的精壮结实,手执一青铜叉,腰系罗裙,脚踏草扉(鞋),行走如风立於东方。 王屋山神枣面虬髯,大环眼,朝天鼻,横肉留有刀疤,背一对开天斧,赤身上阵,草裙遮羞,凶神恶煞立在西方。 二神威风凛凛分左右站立,怒目圆睁,面相狰狞,双斧铜叉取下,开天斧发出金鸣之音不绝,铜叉在月下映照出冰冷寒光。 “哪里来的妖孽,胆敢在圣山滋事活的不耐烦了,速速离去。” 徐赣上前一步礼拜,道:“天师府徐赣打搅二位实属无奈之举,望网开一面借补天神鼎一用,事后定当原物奉还,天师府上下必感激涕零。” 二神闻言彼此互望一眼,心有灵犀的发出一串狂笑,道:“补天神鼎岂是尔等下界凡夫俗子想借就借,何况天师府算个什么东西,不借,不借。” 幸亏徐赣涵养功夫深又是有求于人,对山神的冷嘲热讽并未放在心上,作揖一礼,道:“在下这点微末道行自然如不得二位法眼,既然是借岂有白借的道理,愿奉上一物不知可入得大仙法眼。” “何物,拿上来瞧瞧?” “便是此幡。” 徐赣老爷子为救子麟有何物不可割舍,掌中盘古幡收了神通奉送,二山神顿时眼放五彩金光,知此物来头不小,大有开天劈地之能。 “嗯,物件是个好物件,可惜补天神鼎乃是女娲圣皇练就五彩石之无上宝鼎,与汝之物虽出同门但也有天差地别,不够、不够。” 二山神异口同声喝道,出奇的一致仿佛一人在言语。徐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又奉上一物,从白幡上取下两仪镜於盘古幡一同奉献,道:“此物系出人皇伏羲,两仪阴阳镜。” 奉送二件法宝只是暂借一物,如此大赚的买卖到哪去找,太行、王屋二山神动心不已,恨不得就此抢了过来才好。 “大哥,看这铃铛可眼熟?”王屋山神喝道。 太行山神定睛一瞧,哪还有跑阐教法宝镇魂铃是也,心思大动,举起钢叉指上一指,徐赣怎会不知其意然而镇魂铃不能送,镇魂铃镇压妖帝飞廉妖魂之物,去之必作鬼祟,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镇压,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 “这,非是徐某不愿,实乃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如另选奇物可否,在下不才法宝还有几件私藏,不知可入得法眼。” 徐赣委曲求全掏空全部家当,只求借神鼎一用,按理而言盘古幡暗蕴盘古神皇神魂,两仪阴阳镜出自伏羲人皇之手,任何一物虽比不上真正的炼石神鼎精贵,但也相差不是很远毕竟同出三皇同根同源,更何况一个是奉送一个是借用,谁想二山神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贪得无厌,人憎鬼厌。 “没有镇魂铃,休想借神鼎。” “什么!” 徐赣惊骇莫名,只是借用神鼎罢了,却不料对方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然,思前想后不愿与这二神交恶,就算这口气再难咽下也只得忍气吞声。 “作甚,区区一介草头山神,仙班中也属末流竟敢狮子大开口,本宫定当报上天庭,问问地魁星君是汝御下无方还是罪魁祸首。” 林芝谷主一声娇喝,惊得二山神心中狂跳,待看清来人是一女妖,心中大定,道:“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西王母座下,灵芝仙。” 二山神闻言一怔,想西王母乃群仙之首,座下弟子无不神通广大尤其爱花草精怪,看来这位林芝妖是来头不小。 “原来是灵芝女仙驾到,吾兄弟二人非是强人所难,只是守护神鼎责任重大,万一神鼎有所闪失岂是我二人能担待得了,鼎不可轻取,礼敬不可费。” 林芝谷主闻言一惊,西王母娘娘是何等存在,搬出她的名头这两个草头神都不买账,难道是其中另有隐情。 “好,好一个鼎不可轻取礼敬不可费,告上南天门看汝等还有何话说。” 林芝谷主做势欲飞,二个草头神面带冷笑直作坐上观,分明一副有持无恐的态度,气得林芝女仙脚下一点,直飞南天门告御状去了。 “去吧,去吧!” 太行、王屋二神面无半分惧色坐等林芝女仙,三个时辰后一道飞鸿飘然落地,林芝谷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汐竹上前问其缘由,林芝女仙道:“南天门大门紧锁,而今已是一片废墟。” “什么?天门关了”汐竹惊叫,从古至今南天门是天界唯一门户,而今废弃久远那天上的神仙都到哪里去了。 “呵呵,天门早在三千年前关闭,想告状好啊!你去告啊!看谁理你”二山神止不住的狂笑。 “好你个草头神,明知南天门已关还让我白跑一趟,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倒要来掂量掂量你二人是何能耐。” 林芝女仙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一言不合动起武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汐竹、囝裴、晏婆婆早等得不耐烦了,见这二个草头神极其厌恶,早就想收拾了了事,一拥而上。 “尔等反了不成,好,今日里休怪吾等大开杀戒,二弟,有请地魁傀儡。” 草头神见形势不妙急急作法,铜叉钢斧撞击发出金鸣之音,声音刺耳犹如战鼓。 山摇地动,远方升起一石巨人,左边为太行右边为王屋,高过千丈,体型魁梧,动辄惊天动地。 石头巨人堪比一座大山拔地而起,王屋山多洞化作头颅,太行上多木化作四肢,举手投足间足矣毁天灭地,声势骇人。 “地魁傀儡,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 石头巨人一抬腿压下,众妖惊得鸡飞狗跳慌乱逃命,石头巨人一挥手掌击,众小妖惊得面色煞白四下里乱飞。 林芝女仙等人也惊骇不已,不想两个草头神竟有如此惊人手段,可箭在弦不得不发,哪怕是铁板一块也得咬下个牙印来。 “诸位一起上。” 一声令下,众人各展奇能於这地魁傀儡战在一处,狂风吹劲草,妖气翻涌,争斗不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吉时已到 九鼎现世 凄凉的月洒下一片银华,寂静的夜晚却变得喧嚣非常,狂风呼啸,妖力滔天,各色眩光在月夜下绽放。 石巨人是一庞然大物,高达千丈,体型巨大,动作迟缓,即便如此不少妖怪不及躲闪,魂归天外,命丧黄泉。 “百花谷——结花神阵”林芝女仙在飓风中一声断喝,众妖得令飞上半空作法,各展奇能。 花谷女妖容貌出众,婀娜多姿,衣着姹紫嫣红甚是好看,成了最为出众的一道靓丽风景,飓风之下罗裙飘飘令人眼花缭乱。 巨人身上生有藤蔓,老树枯藤生发新芽,开出许多色彩艳丽的花骨朵儿,红的、白的、黄的、绿的、青的、蓝的、紫的百花争艳,巨人身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无数花朵生机盎然的绽放卡住关键部位,巨人的动作越发变得迟钝。 “雕虫小技不值一哂,狱山震。” 二个草头神举起兵器相互碰撞,金鸣之音大作远远传递,石巨人空洞的眼眶闪烁出光芒,迟缓的双臂高举撞击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的轰鸣震撼天地,震荡掀起一股轩然大波,范围波及之广匪夷所思,碎石飞溅击打的众花妖苦不堪言,一招巨型狱山震转眼破了百花阵,花瓣凋零漫天飞舞。 林芝女仙眼见姐妹们受难心如刀绞,咬碎银牙拔地而起翻身跃上巨人手臂直捣黄龙,动作敏捷姿态优雅,好比花间蝴蝶翻飞,笨拙的石巨人出手截击,反倒闹了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碎裂的石头簌簌而下,惊坏了一同前来的小妖,慌乱的四下里逃窜,数道身影拔地而起跃上巨人身躯,形若鬼魅的晏婆婆登山如履平地,三尺青锋剑专往关键部位招呼,削铁如泥的宝剑切得石头分崩离析,碎石纷飞。 林芝女仙、晏婆婆、囝裴等人联手御敌战果显着,然而高达千丈的石傀儡何其巨大,众人施展浑身解数也只是在给它挠痒,就算切下些石料对它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实属蚍蜉撼树。 石巨人挥舞着巨掌,每出一击必惊天动地,山河崩塌,天塌地陷,威力之强匪夷所思。 “地魁天星。” 太行王屋二山神作法驱使傀儡,石巨人舒展身姿一拳击向山峰,高耸的山峰拦腰截断,巨人一头撞了上去,强悍无比的碰撞之力毁天灭地,妖众躲闪不及损失惨重。 一轮强劲的撞击过后,留在巨人身上的只剩下寥寥数人,林芝女仙愤怒非常施展纵跃之术直攻其头颅,连环腿踢得是虎虎生风,碎石飞洒,好好一颗大好头颅硬是踢出个窝窝来。 只可惜巨人只痛不伤但也恼怒非常,举起巨无霸般的拳头狠狠来上一拳,直打得自个眼冒金星半边脸颊塌陷。 林芝女仙一招得手转攻天灵,借力打力期望再创佳绩,石傀儡没有思想但是二个草头神并非草包,怎能任由其得逞。 “可怒也,狱山震。” 石巨人故技重施引发山崩海啸,强劲的冲击力无人能挡林芝功败垂成。 众妖在地魁傀儡的攻击下死伤惨重,林芝、晏婆婆等人无不挂彩,唯有一人趁着众人围攻的间隔悄悄隐秘了身形,借着黑夜下的阴影成功潜伏。 二个草头神只顾驱使傀儡,其它事情无暇顾及,徐赣抓住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欺近,手中雷光隐现直抵二人后心。 “住手,不要逼我。” 老天师运力指尖直贴背心要害,二个草头神识得厉害束手就擒,道:“汝敢杀吾?怕是尔等一辈子也休想寻得神鼎。” “非吾所愿只求借鼎,若肯借三件法宝定当奉上,否则杀又如何”徐赣不卑不亢的喝道,眼底精芒闪烁暗蕴杀意。 眼中杀意犹如实质,太行王屋二人心中一紧,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那份怯意,知此人言出必行敢作敢为。 “好,事成之日三物奉上,不可反悔。” “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徐赣为救孙儿什么都可以舍弃,更何况只是区区身外之物,只要能救下子麟一切都可抛,为了延续天师一脉的香火,老天师真是费劲了心神,竭尽全力也不外如是。 徐赣与二人商议妥当,林芝等人虽愤恨非常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强咽下一口恶气,以图来日再报。 太行、王屋二山神得了便宜也未失言,一人执着个盘古幡、一人捧着两仪八卦镜,喜得恨不得手舞足蹈才好,置于镇魂铃事先有过商榷待事成之后再行供奉。 徐赣遣使魔把不朽神木棺抬了上来,依着太行、王屋二人所指置棺於北位,太行去了东方,王屋去了西方。 …… 一夜的苦等终于等到黎明时分,日出东方,一轮蛋黄色的朝阳冉冉升起,紫气东来,万物复苏,二山神凭着天时地利召唤神鼎。 鼎,古代烹煮食物所用器皿,一足两耳,象征三方并立互相对峙,鼎食乃富贵人家的食物。 随着历史的进步,鼎逐渐演变成了皇家祭祀用品,国之重器。 女娲圣皇炼五彩神石用得就是鼎,五彩石出自地心神母驳杂非常,必须精炼方可补天,于是圣皇取鼎炼神石,神石成后鼎并未取走遗落在这太行山脉。 “吉时已到,九鼎现世。” 二山神高举法器,天边一道曙光落洒落人间,光芒犹如实质照在山坳里,山摇地动,地面裂开一道深渊,深不见底。 “天坛出世,万物朝拜,三拜九叩,佑吾苍生。” 徐老天师引领众妖伏地膜拜,山上的一草一木也被强风压低了头,仿佛是天地有灵同时膜拜此神物。 地面升起一座巨型法坛,哪怕经历了无数岁月法坛依旧如故,天坛占地极广堪比古时演武场,长百丈,宽百丈,四四见方,坛面不知是何物所建,光滑如镜可见倒影,上刻天外铭文流光溢彩光芒万丈。 法坛中央存有九鼎,高过一人,古朴大方,不知是何物练成散发幽光,九鼎环列九宫排列整齐,放眼望去鼎中暗蕴神光,想必是女蜗圣皇炼石之时残存之物。 老天师看见神鼎之时莫名激动,心中掀起滔天骇浪,回想当年女蜗圣皇以一人之力弥补苍天,悲天悯人的情怀何人能及,更是为此抛下皮囊魂归天外。 “女蜗圣皇,恩泽万民——”徐赣一声大呼,长跪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娲造人 妖灵逞凶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旭日东升,清冷的太阳变得炽热无比,地面上九口神鼎在光辉下熠熠生辉,光芒直冲九霄,仿佛树海里的一颗巨型珍珠,发散着独特的光与热。 徐赣踏上天坛的一刻心中感慨万千,回想起女娲圣皇怀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用自身精魄炼出五彩神石,方有华夏今日之繁花似锦。 老人对着九口神鼎三拜九叩,膜拜也难表心中敬仰之情,叩拜完毕徐赣驱使扛棺使魔走上祭坛,徒然风云突变天坛生出一团迷雾,迷雾散去化成一女子,女子蛇体人身,长发及地,容貌更是出众非常,柔荑一点的喝道:“污秽之物,休上法坛。” 狂风扫落叶,八个使魔在风中烟消云散,留下座棺木静静平躺,老人明白了使魔小妖实难蹬大雅之堂,别无他法只得上前开棺抱出了徐子麟,取了镇魂铃铛。 “汝意欲何为?” “仙子在上,高抬贵手救救吾家子弟。” 老天师跪地再拜,祈求天坛之灵施以援手,岂料换来的并非悲天悯人而是冷酷无情。 “速速退下天坛,否则当遭天谴。” 老人闻言心胆俱寒,谁能想到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天坛,却是落下个如此下场,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老天师不甘心,林芝更不甘心,晏婆婆等人怎会心甘,众人登坛正要上前理论。 天坛之灵岂是听人理论的主,玉笋般的指尖一点,平地刮起一阵飓风把众人扫除在天坛之外。 “嗯,汝还不退走?” 天坛之灵锐利的目光锋利如刀,横扫全场。 场内只剩一人抵死抗拒,飓风法术割的是颜面生疼,鲜血伴着破碎的布条在风中凌乱。 徐赣坚持着他明白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丧失了唯一救徐子麟的机会,天师一脉从此绝户。 管它飓风之术再强,管它痛彻骨髓,坚定信念可以压倒一切。 风,越刮越猛,飓风化作龙卷笼罩着老人,血液挥洒在油光可鉴的地面上,徐赣半步不退哪怕是拼的油尽灯枯,也半步不退。 风如刀似剑,割开无数道血口,老人化作一血人,任由风刃肆虐。 “徐老头,疯了。” 林芝等人无不动容却难越雷池半步,天坛暗蕴结界被逼下法坛者,若再想上法坛难比登天。 天坛上女子与老人对峙,天坛之灵不为所动法力好比大海不知何处才是尽头,老人早已油尽灯枯只是意念在支撑着他。 “放弃吧!否则汝必死无疑。” 天坛之灵冷喝道,随手又点出一指,旋转的飓风成了漩涡,快得连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放弃,死都不退。” 徐赣大呼声震全场,在场者无不动容,太行王屋二山神也由衷赞叹,如此坚定的意志谁人可比,若是换了其它人怕是早就退了下来。 风越来越强,风越刮越猛,大有吞噬一切的势头,老人的模样早已看不清了,看见的只有风,漩涡般的风。 “汝真的会死。” 天坛之灵冷漠非常,并不为老人坚定的意志所打动,铁石心肠只求将其驱逐。 太行王屋二个草头神彼此互望一眼,心有灵犀来到坛前双双跪拜,异口同声道:“女娲圣灵在上,此人心志坚定并非为非作歹之人,还望娘娘网开一面。” 二山神感其心诚联手求情,如此这般女娲之灵才去了法术,老人浑身浴血仰头便倒,徐子麟也跟着倒下。 草头神见人还有一口气这才放了心,正待求娘娘之灵打开结界不料变化又生,徐子麟猛地睁开双睛,一对杏黄色的双眼透着十分凶残。 “老匹夫,老夫必将汝生吞活剥了不可,咦,此地何处?” 妖帝飞廉一转醒不知身处何地,见有一异族女子生得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心中那点小心思又话动了起来,虽然封禁八脉不能动,却不影响他这张搅动风云的臭嘴。 “哟,哪来的美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来,快过来,只要汝帮了老夫,老夫必不会亏待,不定善待与汝。四海八荒只要提及老夫名号定当横行无忌,只要跟了老夫……” 妖帝飞廉大吹法螺彰显其男儿本色,显是看上眼前这位美人,还未及脱困心中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不加任何掩饰。 坛下众人惊得是目瞪口呆,不知其女子真相的人也就罢了,然而二个草头神天不怕地不怕也对女神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妖帝飞廉却敢大放厥词,真是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活的嫌命长。 女娲之灵随手一指飓风再现,妖帝飞廉本是风术高手也无可奈何,化作一道弧线投入了鼎中。 “污秽之物当灭之。” 鼎中生出三昧真火,火光冲天,徐子麟肉身强于常人,但也经不起三昧真火的熔炼,衣物化为灰飞烟灭,痛得狂叫不已。 “天地玄黄,皇天厚土,玄天法晶,破而后立,帷幄天地,再塑人身……” 女蜗之灵手掐法印,一为宝瓶印,一为狮子印,双指变幻莫测,驱动九鼎旋转无休,九鼎作九宫,九宫自转,三昧真火焚烧不止,风助火势,火助风势相辅相成,天坛上升起一太阳。 天空中出现两个太阳,一大一小同样刺眼,热浪袭来众人惊退,哪怕是退得慢了些也化作齑粉,热力似火好比熔炉。 “造人。” 平地一声惊雷,晴空郎朗一道电光降下,击打得九鼎各自归位。九鼎中分出三团气息,一白、一黑、一红,三团气息黑气最为庞大,红气次之白气最弱,黑气揽住二气不让其分离,红气躲避不及白气虽弱也敢跟黑气抗争,可是黑气势强白气争斗不过眼看要败下阵来,女娲之灵出手了。 “孽障,尔敢逞凶。” 一指惊雷,击溃逞凶的黑气,红气逃出升天飞出天坛上了白狐身,白气重归其中一鼎,此鼎神光内敛,鼎中似有一物,唯独黑气散而不溃,翻滚不休心有不甘。 “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妖帝飞廉怒火中烧,不想还有人能逼出妖灵,聚集妖力作最后一搏。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鼎诛魔 黑风九幽 狂风起,妖帝飞廉善使风术卷起残叶无数,强风犹如利刃撕裂叶片只作齑粉,怒不可歇妖气直上三万里,浩浩荡荡风头稳压女子远胜。 风带有煞气,黑煞铺天盖地化作一只狰狞妖兽,高达百丈,残暴非常,猩红双眼满是凶光仰天一声咆哮,后蹄发力踏碎地面,如一道疾射而出的利箭横冲向前,强劲的冲击力,足矣摧毁阻挡在前方的一切障碍,难以匹敌。 天坛徒然飞起九座神鼎,鼎做了盾牌挡在女子面前,心念到结一奇阵抵御妖兽冲击,妖兽冲劲威猛直撞了个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恼怒的妖帝飞廉凶性大发,摇身一晃作了飞禽,振翅高飞俯冲直下一气呵成,双翼振翅刮起黑风,风中暗藏利刃无算,风刃如刀。 风刀锐气逼人,撞击神鼎金鸣之音大作,女娲之灵心念再动神鼎扶摇直上,接下数之不尽的风刃,鼎身却毫无半点损伤,坚固程度世所罕见。 妖帝飞廉见攻击无功全无建树,再次幻形,黑煞散开化成锋锐的寒光利刃,漫天点缀妖兵布下天罗地网。 女娲之灵身处险地中心,面无表情怡然不惧视其若无物,驱动神鼎前来护驾,守得是固若金汤,神鼎光华内敛阵前自带屏障,妖帝飞廉所驱使的妖兵,无一例外击打在屏障壁上难有寸进。 “老夫看汝能守到何时!” 妖气冲天,妖兵似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无论神鼎防御力再强也难抵对方多如牛毛的数量,俗话讲的好守久必失,结界屏障上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妖帝飞廉岂不欣喜若狂,增幅妖力全力攻杀,无数妖兵如长江之鲤急涌而上,誓要撕开一道口子不可。 眼见壁障破裂在即九鼎变化再生,神鼎除了惊人的防御力,攻击力愈加不俗,神鼎化去壁障顶住妖兵滔滔不绝的攻势,一字排列反围了上去结成天网,忽天降神雷落地,九鼎发出共鸣。 “九鼎诛魔。” 雷霆之力天生克制魔物,九鼎共鸣更添威力,刚猛的力量如山崩海啸,黑煞所化妖兵尽化虚无,烟消云散。 “可怒也。” 妖帝飞廉身遭重创却不知悔改,施展浑身解数也难敌对手,怒气冲天,眼底闪烁数道寒光,知今日之事怕不得善了,若要克敌非拿出些压箱底的真本领出来不可。 “黑风九幽。” 煞气冲天起,妖气分出数道各有不同,有狰狞妖兽,也有恐怖飞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有一个算一个接连出现九个,幻兽身形不过一人多高,比之前异兽小了数倍不止也愈发凝实,仿佛活物一般活灵活现,嘶吼咆哮发起连诀攻击。 九兽各异攻击自有千秋,妖兽依大小划分主攻、佯攻、助攻。飞禽依形体擅长扑击、诱敌、截击。彼此间配合额为默契,於先前攻击有着天壤之别。 九口神鼎胜在攻击力防御力相当不俗,弱点在于失了灵活,九兽携手攻击立落下风,处处被动挨打。 “天晶现世,神鼎化人。” 女娲之灵抛出九彩天晶,九枚晶莹剔透的天晶分橙、红、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色彩绚丽绝非俗物,落於神鼎之内融入鼎中,鼎幻化成九人男女老少皆有。 女蜗之灵仙法了得,妖帝飞廉妖术强横,两方对峙声势惊天起,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天晶所化九人身怀绝技於九兽缠斗,仙法稳稳压过妖术一层,形势逆转之下九人稳占了上风。 “杀,杀,杀。” 妖帝飞廉凶性大发,麾下妖兽煞气冲天,形象变换越发狰狞,长出獠牙、生出利爪誓於九人一决雌雄,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天晶化人各展奇能,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仙法娴熟,九人相互照应互为依托,配合的妙到毫巅,无论妖兽如何逞凶也翻不起大浪来,正应了那句俗语邪不压正。 “汝是圣皇?” 妖帝飞廉越打越是惊心,见对方抛出天晶猛地想起一人来,普天之下善使天晶者非女娲圣皇莫属。 女娲之灵并未作答,驱使仙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杀九兽,妖帝飞廉自得知对方身份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就此远遁,只可惜天坛生有结界,就算想要逃也为时晚矣。 九人收拾妖兽妥当,天坛上只剩下妖帝飞廉一人,围了上去一顿胖揍,直打得妖帝苦不堪言,难以招架。 妖帝之灵被众人撕扯得好比一块破布,眼看就要烟消云散魂飞天外,徒然涌起一股黑风妖帝飞廉做最后一博,逃之夭夭。 可惜天坛结界坚不可摧,想要冲破结界对一受伤的妖灵而言,无疑是痴心妄想。 妖帝飞廉失了肉身,妖力难以持久延续,危难之际妖帝飞廉想起了一人。 他是谁?徐赣,徐老天师。 老人浑身浴血生死不明,妖帝飞廉生死人攸关之际冲进了泥丸宫,老人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浮现一抹杏黄。 “圣皇,是汝逼我,可怪不得我。” 老爷子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掌中生出一墨色短棍,棍长二尺三寸,阴煞之气浓重非常,棍上缠绕无数冤魂鬼哭狼嚎,靡靡魔音听得人心燥气浮。 妖气直上九重天,妖帝飞廉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使招力劈华山,噬魂短棍带起一股龙卷风,风中冤魂呼啸厉鬼嘶吼,天晶所化众人急急救驾,只可惜噬魂之威无人能挡,尽皆显了原形成了鼎炉摔落在地。 女娲之灵识得厉害结印御敌,身前现出一座屏障挡住龙卷侵袭,这才松了一口气,岂料龙卷风中冲出一根墨色短棍,棍尖轻易捅破壁障直取女蜗之灵,棍上冤魂数以万计尽数上了女蜗身,痛不欲生。 女蜗圣皇只是灵体并非肉身,若是肉身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被击破,再加圣皇补天耗费巨大灵体已有残缺,就算休养生息数千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噬魂妖棍生来专克灵体,一招得手犹如蚀骨之蚁不死不休,黑煞旋风笼罩全身生人勿进。 “哈哈哈……圣皇,笑话不过苟延残喘尔,不过老夫也未曾料到,能有朝一日诛杀圣皇,此乃真是妖皇显灵天佑吾也。”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面如冠玉 目若朗星 很久很久以前…… 共工怒触不周山,不周山倒,天路断绝,天捅出一窟窿洞来。黎民百姓生於水深火热之中,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女娲圣皇炼石补天缺,石破压天天柱折,五色堕地金嵯峨,六鳌跨海吹银波。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 还天地一片清明朗月,万物生长。 圣皇费劲心力填补天缺,精力耗竭,肉身尽毁,只留下一缕残魂栖身在此,隔世千年万年只求重修,不想坐下山神贪图法宝引狼入室,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圣皇啊!” 太行、王屋二山神心胆俱裂,常跪法坛之外有力无处使,只能眼睁睁看着圣皇深陷险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二个草头神恨不得杀了自个才好,哪怕受苦的是他们也比如今忏悔的好,圣皇之魂在此栖息乃是隐秘,千万年来二个草头神抵御多少诱惑,只是今日见猎心起,其实说到底二山神得三件神物也并非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帮助圣皇早日脱胎换骨,一片痴心却换来如此结果,只能是天不遂人愿。 徐赣被妖帝飞廉掌控无情挥舞着噬魂棒,女娲之灵痛苦非常,每一击仿佛都敲击在灵魂深处,凝实的魂魄变得虚无缥缈,大有崩溃的迹象。 “挡,看汝如何能挡。哈哈哈……” 徐赣眼中杏黄色泽充盈,发出惊天狂笑,笑得天地为之色变,狰狞毕露,全力挥舞,突然噬魂棍停滞不动,再也击打不下去了。 “老匹夫敢坏吾好事,分明找死。” 徐赣回复了片刻清明,极力阻止妖帝逞凶,无奈徐赣非是子麟,灵魂之力弱的不堪一击转眼败下阵来,双眼瞳孔侵满杏黄色泽。 好在有此一阻,女娲之灵方才有短暂的生机,躲过魂飞魄散的厄运,化一道白芒躲入神鼎,鼎内神光收敛悄无声息。 “躲,躲进去就以为老夫拿汝无法,笑话,看老夫如何泡制。” 妖帝飞廉大步上前,掌中噬魂卷起一股黑煞,煞气中浮现冤魂无数,化作长矛向神鼎刺去。 神鼎内伸出一手臂,臂白如雪,轻飘飘一掌击溃黑煞长矛,妖帝飞廉惊得倒退三步,猛地想起一件事,鼎内还藏一人。 子麟。 徐子麟的肉身一直藏在神鼎之中,若非如此圣皇也不会投入神鼎,否则岂不是作茧自缚,借凡人躯壳除魔卫道。 神鼎内跳出一少年郎,身高变得长了少许,玉树临风之姿让人眼前一亮,仿佛一块上好的璞玉历经打磨,展现出令世人耀眼的璀璨光芒。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九尺男儿足矣顶天立地,徐子麟像是变了个人,宋文公(宋国美男)在世也不外如是。 徐子麟信手一握,天晶从九鼎中飞出,凝结成一枚璀璨夺目的晶体,精光闪耀人眼不可直视。 “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天晶在其掌心转动,琉璃般的光彩照耀诸天,天地变得黯然失色,相传天晶乃是地母元灵所化,内蕴天道之极,可毁天灭地也可再造乾坤,天地间万物皆藏於此。 天光闪耀,万物寂灭,天地间仿佛唯有天晶一物。 …… 法坛外的结界似蛋壳裂开,徐子麟脱力的倒下,徐赣扑倒在了血泊之中,争斗停歇,万物沉寂,一道肉眼难以查寻的缥缈黑气,随风飘散投入密林,天晶之威无与伦比,绽放也只是昙花一现。 密林深处,缥缈黑烟随风而动,它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见有一人昏迷至今未醒,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体内,沉寂了下来等待复仇之日的降临。 妖怪们惊於天晶之威,一些鬼怪双目流血刺瞎了双眼,也有些小妖直接烟消云散,若非是法坛还包裹一层厚实的结界屏障,相信活下来的绝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 冷冽的寒风吹拂着山林,风中带来浓浓的肃杀之气。 黑暗的森林仿佛会吃人,蕴藏着无数的贪婪与危险。妖怪不是没有天敌,他们的天敌自然是人,是一群虎视眈眈已久的除妖师。 徐赣带领之下百鬼夜行,一大群妖怪日夜兼程何其招摇,自是逃不过除妖师布下的眼线,附近的除妖师早已蠢蠢欲动,集结在此只等宗主一声令下。 宗主立於山巅,披腥红披风,带着三面鬼脸,狰狞的面具下不知隐藏着多少阴谋,自从青邱大兄一役之后,宗主的威望如日中天,许多除妖师门派望风来投,眼下已然成为江湖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跟随者众。 山风起,腥红披风似群魔乱舞在风中猎猎作响。狰狞鬼面下是一双杏黄色的眼睛,眼底透着无边无际的阴沉,没人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只能是耐心的等待,等待着宗主发出的号令。 “白护法几时到?” “报,已上路。” “好,很好。” 简短的询问过后,宗主再也未曾开口言语,对于身居高位的人而言没有必要告知谁,下一步会去做什么,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会问,因为问了就会死。 红护法立在他身畔,於他而言自然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是面对山脚下如此多的妖怪,其中也不乏大妖王级别的超级大妖,如此之多的妖怪就凭来的千把号人,怕是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够人家塞个牙缝。 不过,堂堂一代大妖王青邱大兄都会栽在了宗主的手里,不得不佩服其狡诈阴险的谋略。 说起青邱大兄并非寻常的妖怪,他可是前任青邱城城主,麾下佣兵十万足以攻城略地,再加上修妖狐九变之法,妖力是高深莫测败在其脚下的妖王数不胜数,如此大妖王也死於非命,不得不对这位家主俯首称臣。 宗主深邃的目光盯着山脚,脸上表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又是在酝酿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红护法看着宗主背影,他的来历无迹可寻,只知他术法高强足矣媲美大妖王这一级数,杀伐果断,手段毒辣、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背后又有强大的财阀支持,否则也不会在这短短的几年间崛起。 江湖上人送外号三面鬼刹,阴阳宗宗主东皇太一。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阴谋阳谋 真情假意 阴阳宗崛起江湖只在数年间,麾下过万教众信奉阴阳道(阴阳五行道)。 阴阳道发源于道家思想,阴阳生五行,五行生八卦,四季、五谷、时令、世间万物皆有阴阳。 组织行踪隐秘,教众多以面具示人。 宗主之下分左右二护法,护法之下设五行旗、八部众,另设一秘密部门,部内只余七人,照北斗七星排位各个身负异能,江湖人称七司命,追魂夺命,杀人无影。 阴阳宗自成立以来,网罗天下异人行事诡秘,江湖各大教派甚少有所往来,平日里进水不犯河水,故后人言及于此少有人知悉全貌。 八百里秦川地域广袤,羊肠小道走来一女子,女子推一偃(机关)车,此车非彼车爬坡上山如履平地,想必是出自偃术家之手。 车上坐有一人貂皮加身,而今时节已过早春,风中些许微凉,毕竟不是北风也非冬季,大可不必如此包裹,此人却从头到脚包裹了个严实,生怕那点露了出去染上风寒。 女人一身素白衣,发髻盘起风韵犹存,只是这头上插着两柄玉簪,像是两柄利剑插在头上,后面跟着几个家人,不乏白净书生、英姿飒爽的美娇娘、猥琐的老头,身畔还有位模样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伺候,笑起来浅浅一酒窝,俏丽非常、可爱非常。 女人自是徐子麟的母亲,如萍。车上坐的自是他的父亲,徐天赐。 二人不在无徵村里纳福,跑到荒山野地里作甚? “主人、夫人,前方便是太行、王屋二山,传女蜗圣皇在此炼石,今日有幸到此一游,圣皇踏脚飞天之地倒要好好瞻仰一番。” 举父摇头晃脑,观其模样哪里是在赶路,倒像是一路游山玩水游览名胜,其典故倒是知之甚是详尽。 “哎呦,放手,放手,婆娘我哪里错了,如此待我。” 狰娘不知何时已动上了手,抓住了他那对招风耳不放,疼得举父告饶不止。 “哪错?大家伙来办正事,你倒好尽捡有的没的,还哪错,你说哪错。” 狰娘扯着嗓子河东狮吼,手上力道十足,举父弓着身子好似打转的陀螺,捂着耳朵转圈圈。 “没,没说不办正事,只是来都来了,看看总行吧!再说有老爷在还能出啥大事,这世上能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岂不是笑话……” 无徵村一干人等,并不知这世上还真有徐老天师解决不了的存在。 如此一闹腾,众人也觉得举父言之在理,自从跟随徐赣以来,无敌、睿智是其代名词,天下无敌的形象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 “渴。” 瘫坐偃车上的徐天赐有气无力的喝道,如萍浑身打个冷战赶紧打开备好的水袋,伺候着喂上了两口。 徐天赐喝了不到两口,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对着如萍喷了她一脸,怒喝道:“你给我喝得什么,这东西是人喝的吗?是要害死我才甘心啊!最毒妇人心。” “啊!夫君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徐天赐伸出骨廋如柴的手掌,劈头盖脸狠狠刮上一掌,水袋落地流出汩汩清泉,如萍脸上浮现深深的五指印,摔倒在地一时难以起身。 “娘,要不要紧?” 兰儿急急上前搀扶,如萍挣扎着立起身子,对着兰儿报以无奈苦笑,不忘拾起落地的水袋,默不作声的取炉生火,清水煮茶,双睛不离炉火片刻,火候到了壶中飘出缕缕清香方才作罢,倒出一盏香唇浅尝,只等水温合适方敢奉茶。 “相公息怒,请品茗。” 如萍如此这般小心伺候,徐天赐啄上两口解了干渴,清茶入口方静下心闭目养神,余下三人对此早以见怪不怪。 徐天赐生来性情凉薄,对楚女更是尖酸刻薄,动不动拳打脚踢,常见其夜里以泪洗面,夜不能寐。 秦时男尊女卑初现端倪,七国女子地位各有不同,楚女柔弱逆来顺受,又碰上徐天赐此等天性凉薄之人,更是苦不堪言。 “好了,大家赶路要紧。” 如萍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过,见其睡去如释重负,小心推上偃车继续赶路,经此一闹众人游性全无,默不作声的行径在羊肠小道上。 山风袭人,沿道杂草不住低头,风中飘来一丝丝危险的气味。 “停!” 白泽的耳朵、鼻子甚是灵敏,任何风吹草动休想躲过耳目,耳背轻扇警觉非常,对着狰娘和举父各自施以眼色,拥有玲珑剔透心的兰儿,取了花篮儿护卫左右。 白泽、狰娘、举父何许人也,三妖久经沙场岂会着了宵小之徒的道,三人配合默契合而击之,脚下一点行动迅疾,临空扑击,似一展翅翱翔的雄鹰扑向敌人,不待敌人回神施雷霆手段,只闻草丛中传来声声哀嚎。 狰娘如猛虎下山威风凛凛,手下无一合之将,遇见她的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衰神附身,无不伤筋动骨缺胳膊断腿,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再难爬起。 举父生个猴性臂长如猿,双臂舒展见人就抓,遇上他必是悲惨厄运只作空中飞人,力大无穷,强悍无比,哀嚎震天。 白泽生性温文尔雅,动起手来亦是如此,兵不血刃点到即止,身化残像一路所向披靡,中金针者再难发难。 偷袭者大多乃是流寇,也不知这群山匪从哪探来的消息,原本以为是一肥羊,却不料遇上了煞星一脚踢上铁板。 山匪头子非是蠢人,练过些横练功夫,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趁人不备盯上偃车,偃车上尽是老弱病残,一孩童、一女子、一病夫,按理而言手到擒来,如此进可攻退可逃,不妄损失如此多的手下。 如意算盘打得响,跳出草丛兴冲冲扑向偃车,岂料半路杀出一程咬金,为首一人带红色鬼面,施展临空飞渡的身法,一脚蹬在山匪头子的头顶,呜呼哀哉! “贼人,尔敢”兰儿一声怒喝,抛出花篮儿擒敌。 敢来的必有过人本领,阳极神掌一掌劈出,兰儿年幼怎是红护法的对手,硬生生逼退三丈开外。 “啊!” 红护法一招得手并不恋战,生擒了徐天赐、如萍二人逃之夭夭,待白泽三人敢来时为时晚矣。 “他,他说,要人就去圣皇庙”兰儿惊魂未定的喝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伤痛十分 再续前缘 娲皇山位于秦岭南端、大巴山北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为兵家必取之地。 山亦称偏头山,山上有座娲皇宫也是庙宇,乃后人为纪念娲皇功绩修建。此地连年战祸娲皇庙却偏安於一隅,风调雨顺免于战乱之苦。 当地人传是娲皇娘娘在显灵,保佑着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偏头山常年云山雾罩,大雾却不影响万物生长,山上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草木,生得是格外喜人。沿路登上山腰有处平台,百丈方圆中有阴阳鱼儿图案,今日里此地格外热闹,引来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怪聚集在此。 太行和王屋二个草头神见着满眼的妖怪,心中五味杂陈,心情格外纠结,本应驱逐这帮子不速之客,却被人强迫要挟心不甘、情不愿的带来了娲皇山,将所有妖怪一一妥善安顿。 如此作为绝非出自本心,而是源于一人,皆因此人身附圣皇之魂本性纯良。 山顶有座娲皇宫,宫门前立有一人,白净面皮,唇红齿白,立於宫门玉树临风,生得於古时娲女圣皇倒也有几分相像。 男子凌乱的发髻始终不及梳理,山风轻抚,发丝扬起,平添上一份放荡不羁的潇洒,也正是这份独特的潇洒,引得百花谷中的莺莺燕燕,趋之若鹜,更是在众多千奇百怪的妖物中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众人瞩目。 徐子麟并未感到半分欣喜,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有着解不开的愁,黯然神伤。 徐老天师受了重创一直生死未卜,你叫他如何能开心的起来,更令人沮丧的是伤害爷爷的并非外人,而是他。 老天师身受天晶重创,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中的奇迹,幸得囝裴不分昼夜悉心医治,期间不知服用了多少灵丹妙药,才算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得知爷爷并无性命之忧,加之囝裴也说病人需要安心静养,如此这般才走出来透上一口气,心中自责非常,悔恨非常,拳头敲在大柱上也解不开心中的烦怨。 “咳!无需自责,错不在你,相信老天师他也不会责怪”囝裴虚掩上房门见子麟心中烦闷,缓步走上前去安慰。 热泪盈眶,泪在流,止不住的流淌。 徐子麟怎会不知爷爷不会责怪,从儿时起爷爷就是他守护神,爱着他、护着他,用生命去守护,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当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唯独爷爷一人力排众议,认同他,支持他,不遗余力的信任他。 看着躺在病榻上虚弱不堪的爷爷,徐子麟回想起一件前尘往事。 年幼的子麟甚是调皮,常爬到老人的床上玩耍,玩的性起忘了小解,一泡童子尿当头灌下,如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是道歉又是扒了裤子打屁股,幸亏老爷子出手及时拦下,才免去一顿胖揍。 此时的爷爷总会笑呵呵的笑个不停,还美其名曰:“童子尿最是养人”。 记忆化作了碎片,碎片刺痛着心。 伤,心在刺痛。 痛,无法呼吸。 伤痛仿佛是一把无情的刀,切割着受伤的灵魂,直到它支离破碎为止。 徐子麟多希望里面躺着的是他,而不是深爱着的爷爷,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悔恨、伤痛、自责几乎将他彻底摧毁。 “爷爷,何时会醒?”徐子麟哽咽的问道。 囝裴叹息不止,摇头道:“不知道。” 徐子麟猛地回头激动十分的喝问道:“不知道,为何?怎会不知道,爷爷他,他……” “勿需担心,老天师的命是保住了,一生修为怕是要付之东流,怕是今后再难,咳,天晶啊天晶,谁知这物件竟会毁人修为。” “什么,爷爷的修为,不,不会,爷爷不会有事,不会,骗我,是你在骗我。” 徐子麟发疯似的大叫大嚷,如此打击谁人能忍受,自儿时起爷爷在他心中一直是无敌的存在,而今一生修为毁于一旦,重新打回原形,若是普通人还好,可老爷子乃是天师一脉的嫡系传人,失去毕生修为於杀他何异,更甚者比当场诛杀还令人绝望。 为什么是爷爷。 为何是他。 是上苍在开玩笑? 这个玩笑不好笑,非但不好笑,好想哭,好想放声大哭。 “爷爷啊!” 悲鸣的嘶吼直上九天,徐子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他好恨,真的好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无法挽回这一切。 恨不得就此自绝。 “作甚,不可,停下!”囝裴大声怒喝,阻挡徐子麟寻短见将他推倒在地。 “若是死真能一了百了,你大可以去死,但自此天师一脉必将绝户,徐老爷日后下了黄泉定会死不瞑目,你于心何忍。” 娲女宫中有一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出来,容貌之美足矣倾国倾城,怕是娲女在世也不过如此。 一席白衣,青丝及地,身姿匀称,加之随处飘荡的缥缈云雾,仿佛从仙境走出来的人儿,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月儿。” “我是阿离。” “你。” “对,托圣皇娘娘的福回来了,那么你呢?” “我……” 娲皇宫前,一男一女在此相会,缥缈的云雾几乎将二人吞噬,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徐子麟知道面前的她是阿离,阿离也知道他是徐子麟,不管彼此的容貌如何改变,世事如何变迁,他和她之间仿佛有着一条无形的线,牵连着彼此。 然而,相见无言。 徐子麟不知对今日相见幻想过多少次,想要冲上去紧紧相拥,想要握着她冰凉的柔荑嘘寒问暖,想要彻夜长谈一解相思之苦。 真正见了面却无言以对,能告诉她如今的我还是当年的徐子麟,连子麟他自己都不曾想明白会变得如此模样。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徐子麟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离上前握住子麟修长的手,双目相对,道:“你还是你,我知道。” 徐子麟猛地一惊,热血上涌浑身犹如过电,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好好吝惜,只可惜,他不敢,不敢跨越雷池半步。怕阿离拒绝,怕她推开、躲开、逃避,所以他不敢。 “抱住我。” 闻听此言,徐子麟惊呆了。 第二百章 波谲云诡 缩地成寸 波谲云诡,女人心,心如针,锋在尖,藏于茫茫深海,让人捉摸不透。 阿离如此大胆直接表达爱意,反而是令徐子麟一时手足无措,难道是异族女子敢爱敢恨,不愿再蹉跎岁月。 非也。 娲皇宫上空出现数道身影,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为首一人脚踏虚空,头戴三面罗刹面具,腥红披风阁外引人瞩目,像一片血云漂浮在天际之上。 阴阳宗布下天罗地网出手奇袭,奇诡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天空升起九个纸鸢,每个纸鸢上立有一人,离地百丈纵身落下,中有一人执外门兵器乃是条白骨鞭,鞭长九截,白骨晶莹剔透,长鞭一抖生出一轮火圈,罩着徐子麟头顶落下。 阿离眼尖带着徐子麟飞退,若非避让及时二人必定遭殃,宫门前落下个俏生生的红衣女,身材丰满非常,尤其两座峰峦足矣傲视天下群雄,腰肢细若柳枝,臀部生得宽大,想必定是好生养,此女生就一副媚骨,走起路来臀部左摇右摆,极尽妖娆之能事。 “啧啧,哪里来的小哥哥,生得好生俊俏,我见犹怜的,可真愁死奴家了,该杀还是不该杀呢?” 红衣女见了子麟两眼放光,也难怪此时的徐子麟男生女相,阴柔的俊美中又不失阳刚本色,绝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不要说红衣女惊艳不已,怕是大多数女子亦是如是。 徐子麟并不知道,后来正是这一张俊美非常的脸蛋,召来了多少狂蜂浪碟,平添许多烦恼…… “子麟,站到我身后。” 阿离翻手亮出勾股双剑,寒光宝剑在手平添飒爽英气,看得徐子麟为之一震,红衣女见了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心中妒火中烧大动无名,白骨鞭顺势一抖迎了上去。 阿离侵淫勾股双剑多年造诣十分了得,招式老道迅捷如电,激斗中的曼妙身姿哪里是在比斗,分明是一场炫丽十分的剑舞,令人赏心悦目拍案叫绝。 红衣女出手狠辣,白骨鞭上造诣匪浅,九截白骨鞭施展开来如蛇似蟒,招式刁钻古怪专攻软肋,防不胜防。 二女斗在一处,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伯仲,一时难分高下。 徐子麟摩拳擦掌想着助阿离一臂之力,然而,仔细一想其实什么都不会,不要说妖法、仙术就连平常无奇的招式套路也未曾习得,除了空有一副钢筋铁骨之外,能拿得出手的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也就是缩地成寸的逃命法子(天狐九变需妖力支持,妖丹尽失无可用度),冲上去帮不上忙反倒是个累赘。 阴阳宗此次大举进犯谋定而后动,准备充足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娲皇宫燃起汹汹战火。 宫殿南端囝裴手执丈八血长戟与一孩童斗在一处,此子并非真孩童而是个侏儒,生就一副童颜像是长不大,若非蓄有长须还真以为他是个孩提,套着宽大的法袍,背后印有阴阳鱼儿图案,左手执阴火、右手掌阳火,双掌翻飞运掌自如,加之阴阳互补更添威力。 囝裴手中妖兵丈八血长戟,绯红如血,舞起长戟虎虎生风好比车轮,水泼不进、针扎不入守得是固若金汤,阴阳侏儒於之相斗好比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无可奈何,只能在外围游走伺机而动。 宫殿东部晏婆婆出门便遇强敌,敌人是一白袍女子,白纱遮面分不清丑俊,善使冰术。一手奇术使的是出神入化,远程攻击威力倍增,几个回合下来晏婆婆身上多了许多道血口。 幸晏婆婆绝非脓包一个,三尺铁剑在手身若狸猫灵动多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冰刀,不计生死追杀上前,拼命三娘的打法惊得女子连躲直闪,可惜论起速度来女子反而稍胜一筹,否知必是晏婆婆刀下亡魂。 众妖中妖力最强者非林芝莫属,阴阳宗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派出高手三人缠斗林芝女仙,三人并非大妖王林芝的对手,但三人联手修炼一截杀阵使三人功力倍增,阵法运转好比一人进退有度,攻守相宜,大妖王林芝一时奈何不得,只能耐着性子角斗寻找破绽。 汐竹见了那有不帮忙的道理,只可惜阴阳宗派出的二女绝非弱者,二女善使连协之术,一人有难,一人救援攻其必救,缠斗至今使汐竹难以脱身。 众小妖皆被除妖师团团围住,此次从仙府天地带出来的妖怪绝非弱者,杀得除妖师们惊了一大跳,未曾料到妖怪的战斗力如此强悍。 白鹭兄弟首当其冲,化出真身白鹭鸟展翅高飞,鹰击长空俯冲之下,战乱中随意抓个除妖师直冲九霄,利爪放开除妖师落地成泥,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除妖师害怕被其抓住,祭出法宝护身抵御。 战火蔓延整座娲皇山,阴阳宗大举进犯高手尽出,妖怪们施展各种妖法也难抵对方人多,此次前来的除妖师不下五千人,其中不乏炼炁高手、符文高手、妖术高手,手段尽出包罗万象,只求将娲皇山上的妖怪一网成擒。 久战必失,仙府天地的小妖各有奇能,但於久经沙场的阴阳宗想比高下立见,谁也逃不过不是被抓就被杀的命运,死伤无数。 “水来,火来……” 金童、玉女在战圈最中心勉强支撑,战圈中心还有太行王屋二个草头神,奋力杀敌也敌不过对方人多,身上多处负伤。 太行、王屋二山神彼此对望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喝道:“各位替吾抵挡片刻,只需片刻定叫敌人闻风丧胆。” 金童和玉女识得地魁天星傀儡的厉害,全力掩护,小妖们也收缩战圈替二神护法,不惜代价召唤地魁傀儡。 石巨人破土而出声势骇人,整座山仿佛都在颤抖,阴阳宗主东皇太一也为之一惊,不想世间竟还有此等奇物。 石破天惊,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地魁傀儡内部机关运转,举手投足间足矣毁天灭地,大匹的除妖师被踏於脚下,双臂举起,无情撞击。 “狱山震。” 一招狱山震激起碎石无数,大范围的杀招惊坏了阴阳宗教徒,碎石飞溅,教众死伤无算。 “阴极神剑。” 有一天光落地,白衣、白鞋、一身雪白,似一道白光切开天地,天地为之一分为二。上古凶器地魁傀儡倒地不起,白护法立於废墟之上。 第二百零一章 尔等何人 予以何为 弑君——剑。 干将、莫邪为楚君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雌雄,天下名器也。 乃以雌剑献君,留其雄者。知君性格怪癖,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具以告之。赤斫南山之松不得剑,思于屋柱中得之。 楚君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购求甚急。乃逃朱兴山中。遇侠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君。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日跳不烂,君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君,君头堕镬中,客又自刎,三头悉烂,不可分别,分葬之。 干将、莫邪剑分雌雄,雄剑亦称弑君。 …… 娲皇山上弥漫着种种杀戮,死亡阴影笼罩四方。 白护法剑法惊人震慑全场,一剑在手杀气凝而不散,上制之剑长一尺八寸,重六斤八两,剑脊篆刻鳞纹,剑护古朴大方,剑身寒光逼人似一泓秋水,光滑如镜。 此剑寒光内敛,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一席素衣,风飞扬,吹荡裙摆尽显玲珑身段,罗刹鬼面下的瞳孔格外透亮,这不是杀手的眼睛,杀手常年执行任务,眼神犀利暗藏杀意,这双眼睛清澈透亮不带半点杀气,有的只是无尽悲伤。 “白护法,切莫忘记任务。” 东皇太一脚踏虚空催促行动,白护法收起四散飘零的思绪,一抖手挽出个剑花,挺剑跃下傀儡。 剑光霍霍,寒光满目,剑出必沾血,血液飞洒沿锋锐无比剑锋滴落,剑刃不留痕。 小妖们岂是白护法的敌手,手下无一合之将,杀得小妖怪四散而逃,勉力达成的防御圈土崩瓦解。太行和王屋二山神拼了性命赶来迎敌,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二人在地魁傀儡身上倾注太多心血,下过太多苦功,简而言之地魁傀儡好比二人的亲生儿子,甚至比子嗣还要弥足珍贵。而今,却被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娘,一剑砍了两半,半生心血化为乌有,孰可忍士不可忍,拼上身家性命也要报仇血恨。 “贼婆娘,纳命来。” 二个山神身为半神,神力无穷,铜叉钢斧含恨出击每击必尽全力,誓杀之而后快。白护法身法轻盈,剑法娴熟周旋其中,身负一套独步武林的炼炁剑法,名曰四季剑。 剑法遵循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而创,春风化雨、夏日烈炎、秋风卷叶、冬寒刺骨,四式剑法配合阴极神剑精髓如虎添翼,又依照二十四节气春分、谷雨、小满、夏至、大暑、处暑、秋分、霜降、小雪、冬至、大寒、雨水、立夏、芒种、小暑、立秋、白露、寒露、立冬、大雪、小寒、立春、惊蛰二十四种变化,一经施展千变万化暗蕴五行阴阳之力,於二山神激斗丝毫不落下风。 娲皇山成了战场卷起一片血雨腥风,双方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尔等何人,予以何为?” 徐子麟真心不懂,不明白为何会平白无故冒出这么多人来,光天化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见妖就抓,见人就杀。 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枉顾法纪之人,难道说世间天理无存? “哟,小哥哥既然问了,答了也就是了,这是阴阳宗在替天除妖,瞧这模样吓得定是受了妖物蛊惑,无妨,待收拾这魅惑人心的狐妖,本道爷自有良方定助汝除了惑心妖法。” 刀光鞭影,红衣女激斗阿离心神却始终不离徐子麟,只为生来一张面皮太过俊美,哪怕是她这位久经风月的老手也难抵美男诱惑。 “除妖,阿离不是妖,她,她是我媳妇……”徐子麟喝道。 阿离听了俏脸一红,心神为之一荡露了破绽,可恨的红衣女趁人不备狠狠甩上了一鞭子,幸亏阿离机敏转醒的早,否则必是皮开肉绽的结局。 “傻子,看来已被狐妖蛊惑太深,待道爷宰了狐妖再施法除了妖法。” 红衣女嘴上说着话手底下可没闲着,七十二路烈焰鞭招招致命,舞动起来如蛇似蟒,白骨鞭像极了一条待人而噬的巨蟒,恨不得将眼前的狐妖一口吞了去。 阿离身为狐妖自有过人本领,勾股双剑舞的是滴水不漏,二女斗在一处如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危险中多了一抹赏心悦目的靓色。 红衣女见久攻不下突生一计,买了个破绽空门大开,阿离毕竟欠缺与人交战的经验,若论起实战红衣女远胜阿离不止一筹。 阿离不知是计那有不中计的道理,挺剑直刺了进去,红衣女眼明手快白骨长鞭一抖卷向手臂,鞭上暗藏倒刺利刃,若是被卷了去胳膊必断。 退无可退,阿离惊慌失措收手已来不及,剑击又被红衣女巧妙的躲了去,白骨鞭收紧在即断臂无可避免。 “不。” 徐子麟一声怒喝,脚下一点冲了上去,探手抓住衣领向后一扯,岂料用力过猛阿离似断线风筝飞了出去,直撞进了娲皇宫。 “阿离!” 惊骇莫名,徐子麟做梦也未料到臂力会如此惊人,娲皇宫山门距离宫殿足有百丈,危机出手不知轻重,但是如何不知轻重也不会如此离谱,吓煞众人。 “哪里走,过来把你。” 红衣女白骨长鞭一抖,鞭子似一条活灵活现的毒蛇卷向子麟,子麟心系阿离哪里会有防备,白骨鞭似蟒蛇一般缠了上去。 “放开”徐子麟喝道。 红衣女正洋洋得意本想着调侃两句,不想白骨鞭传来一股大力,雄浑无比,自家的炁劲好比泥牛入海毫不着力,此一惊非同小可,红衣女也是江湖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七司命中排行第六,生来火命,火劲霸道非常,加上一条阴邪无比的白骨鞭,死在她裙下的冤魂不计其数。 论实力并不如何强悍,但天生媚骨又善媚术,只要是男人必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过,今日碰上个例外。 “急什么,小哥哥,奴家只是想着你陪我一会,只是一会还不行吗?” 靡靡魔音,细声软语又如泣如诉,尽显魅惑之能事,一身媚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说来就来。 “要我陪你一会?”徐子麟问道。 “就一会,你看我的眼睛美吗?”红衣女生来一对媚眼,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滴出水来,配以精致到极致的五官,只要是个男人非多看上两眼不可。 徐子麟看了,非但看了而且看得很是精细。 “我美吗?” “美,不过。” “不过若何?” “咳!美是极美,只可惜美中不足,少了些纯真多了些沧桑,想必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徐子麟叹息道,仿佛是能一眼看穿人心。 “你是谁?”红衣女一声惊呼,惊骇不已,自从加入阴阳宗一刻起,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一段伤心往事深埋心底,不想今日竟有人能一眼看穿秋水,怎能不惊。 “谁,是谁又有何要紧,同是伤心人何必太执着,该放下得该是放下之时。” “你到底是谁?” “同病相怜。” “你为何知我过去,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说,不说我杀了你……” “杀了我,怕也难掩你的过去。” 红衣女又惊又怕,惊是世间还有人知她来历,怕是此人若是那个人派来的,自己的身份必暴露无遗,想到此处全力催动炁劲,杀人灭口。 第二百零二章 穷数达变 居心叵测 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 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 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幻术,古时方士用来玄惑人的法术。多以沉香、朱砂、檀香、曼陀罗花粉调配而成引燃,对人产生其妙幻觉。 娲皇宫前百丈方圆独立一人,徐子麟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红衣女呆立在场,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之色,呆滞的望着前方,仿佛面前有位她难以匹敌的对手。 “纳命来。” 红衣女驱动炁劲逼出火气,引燃整条白骨鞭,对着虚空奋力抽击,直到精疲力竭香汗淋漓也不知停手,施展浑身解数务必击杀来敌,只可惜她的对面除了虚无再无其他。 突然,天上落下一人,欺身冒进抢入火圈之中,真是艺高人胆大连连躲过密集鞭影,红衣女恍若疯魔,已分不清来人是谁,只知杀之而后快。 来人实力强劲非常人可比,展开双掌一牵一引雄浑炁劲荡然无存,红衣女身子乏力束手就擒。 “你是谁,是谁啊!” 高手过招,一招便知斤两,红衣女杀不得子麟便知对方乃是绝顶高手,如此高手又深知自家身世,她感觉自个好比一颗剥了壳的花生,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内心感到无比的绝望。 绝望好似无尽的黑暗,生生将她吞噬。 “傻丫头,睡吧!睡上一会就好。” “你!” 虚幻中徐子麟手起掌落,仿佛一位不世出的高手击中昏睡穴,红衣女香酥的身子瘫软了下来,无力的倒入怀中沉沉睡去。 幻术消失,红衣女身中迷香而不自知,正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呵呵……世事难料,此子竟成长到如此地步,想必日后也不会太寂寞,有趣,有趣,啊哈哈哈……” 惊天狂笑,三头鬼面下隐藏着一对杏黄双睛,阴沉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娲皇宫,怀里抱着的正是昏迷了的红衣女。 东皇太一谜一样的男子,他的来历无从查起,就算无事不通无事不晓的天矶阁,也收罗不到他的资料抓不住根脚,仿佛此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来历神秘。 东皇太一武功出神入化,计智更是歹毒非常,名满天下的青邱大兄便是死於他手,论本身实力不输於名门教派掌教,论财力更是富甲一方,有心网络天下方士组建阴阳宗,短短数年间已成天下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心叵测,必有惊天阴谋。 “徐赣尔在,今日天师一脉必绝于此。” 东皇太一声震九天,其中掺杂着化解不开的宿怨与憎恨,怨念。恨意化作摧枯拉朽的掌力,击中庄严肃穆的娲皇庙变得面目全非。 残檐断壁,废墟一片,废墟中升起一人,徐子麟左手抱着徐老爷子,右手护着阿离救出二人,怒视着东皇太一。 “天师一脉於尔等有何仇怨?”徐子麟大声喝道。 “哈哈哈……仇深似海!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便是快意恩仇之日。” 东皇太一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唯有仇人的血方能化解暗藏心中数十年的恨。 “太一,当年之事始终耿耿于怀不成?”徐赣有气无力的喝道。 “耿耿于怀?哈哈哈……当年汝是名满天下的天师,而吾只区区一介学徒,只因汝的一句批言,害得吾被逐出门墙从此沦为弃徒,所有的痛都深记在此,今日便是汝偿还之日。” “咳!天命不可抗,子麟啊带着阿离走,看来也该是了断了。” 徐赣知今日之事避无可避,不想连累他人,只望能保住子麟天师一脉的唯一传人,只可惜东皇太一不会放过徐子麟,徐子麟也不会弃之不顾。 “爷爷,我不走,不会走。” “走,不走爷爷再也不认你这孙儿。” “不,爷爷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徐赣明知孙儿不会舍他而去,若是平日或有一拼之力,而今修为尽失连拼命的机会都失去了,加之强敌环伺在前也顾不得许多,唯有狠下心肠一了百了。 “走不走,不走爷爷便死在你面前。” “爷爷。” 徐子麟惊骇莫名,震惊化作滔天的怒火,热血上涌,不顾一切的扑向强敌。而此时的徐赣不要说是拦下鲁莽的孙儿,就算是想要自绝也是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子麟冲上去。 徐子麟似乎是忘了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拼命。 子麟不顾一切的冲向东皇太一,速度惊人快如骏马,东皇太一信手一掌,来得有多猛去的就有多快,根本不是敌手。 “再来”徐子麟只痛不伤,翻身爬起再次冲上去,迎接他的只有连番痛击。 一轮掌击,拳拳到肉,打得徐子麟遍体鳞伤,倔强的徐子麟又一次站立,茫无目的的击上一拳空门大露,东皇太一老实不客气一掌将其击飞。 “孙儿,别打了,别打了”徐老天师看的心都碎了,无力的哭喊。 “爷爷,不碍事,他打的不疼。” 徐子麟再次立起身子抹去嘴角污血,像个街头打架的无赖汉不服输的向前冲,一道靓影挡了去路。 “傻子,你打不过他,站到我身后来。” 徐子麟这一次并没有听话,听话的站在阿离身后,他轻轻推开阿离,道:“我总不能一直站在你身后。” 奇迹并没有发生,徐子麟成了不会还手的沙袋,一轮攻击过后又被击飞。 “还好吗?”阿离扑上前关心的叫道。 徐子麟满脸的淤青,身上的伤不知多了几何,估计至少也有三处肋骨断了,再加上东皇太一绝不会手下留情,伤得早已不成人形。 “无,无事,打得不疼……” 说是不疼其实疼痛难忍,龇牙咧嘴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阿离看不下去了决定出手,勾股双剑在手替代徐子麟冲了上去。 几个回合,短短三个回合阿离被无情击飞,东皇太一实力强悍,更加奇怪的是他并不急于报仇,反像是猫戏鼠一般,非把这一只只‘老鼠’戏弄个够再吃。 “阿离。” “不,不要紧,我能行。” “不,还是让我来吧!” “不,我来。” 徐子麟和阿离像一对亡命的鸳鸯,飞蛾扑火般的前赴后继,只可惜实力悬殊太大,毫无任何胜算。 即便如此,二人争着抢着上前送死。 东皇太一,鬼面下一对杏黄色的双眼,闪烁着残忍的寒光,也不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二百零三章 绝情断义 弑君一剑 血染三丈青石。 徐子麟和阿离不惧死亡以死相搏。然而,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地步。他在东皇太一面前不过是一蝼蚁,一只随手碾死的幼虫,但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并不急于结束。 戏谑的玩弄,残酷的摧残,直到徐赣最后一根神经崩断。 “住手,无字天书在此。” 徐赣颤巍巍的掏出一卷轴,正是天师一脉镇教至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无字天书。 天书在前,东皇太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多年来绞尽脑汁费劲心机渴求之物,胜利在即怎能不笑。 “爷爷……” 遍体鳞伤的徐子麟深知此物非凡,也知道爷爷是在万般无奈的境地才将其奉上,看着老人枯槁瘦小的身影,一种屈辱,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反抗,他要反抗,拼尽全力的反抗。 怒火,心中怒火,汹汹燃烧的怒炎。 不顾一切,哪怕咽喉被锁,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屈辱化作无畏的力量,拼尽全力的一击正在酝酿。 上丹田一股冲破所有,足矣毁天灭地的力量从心中迸发,东皇太一自见无字天书起便急不可耐,弃他如敝履只求天书,接手的阴阳教众残忍至极,诡异器具直接封禁八脉,八脉阻隔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难施展。 “把它给我,给我,否则我杀了他。” 东皇太一渴望得到天书,唾手可得之时怎容有半点损失,处心积虑二十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心中狂喜难以言表。 “放开他,否则必毁之。” 徐赣一声断喝,惊得东皇太一心中大乱,东皇太一不知徐老爷子修为尽失,只知他受伤非轻,临死反扑毁去天书,二十年的苦心岂非付之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一手交人,一手换书。” 东皇太一同意了,指挥手下人押上子麟,为保万无一失亲自上前压阵,徐赣知今日乃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不知为何此时想起了卜卦上的卦象,天定‘大凶’难道是天命不可违。 “天啊!既然上苍绝我天师一脉,徐赣也只有唯命是从,只可惜天书从此绝迹人间。” 东皇太一闻言大急疾冲上前抢夺,只恨此时少生了两条腿,恨不得插上羽翼飞过去才好。 徐赣决心已定,不惜代价也要毁去天书,以免落入奸邪之手从此祸害人间,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阴阳宗暗派高手伺机待发。 娲皇宫的废墟里有一处阴隐,窜起一黑衣人行动诡秘迅速,出手无情一刀斩断徐赣双手,毫无怜悯的拾起无字天书,转而交予东皇太一之手。 徐赣痛不欲生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嘴里不停的念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哈哈哈……天书,天书终归我手,徐赣老匹夫可曾料到,最后把天书交给我的会是他,你的亲生儿子。” 东皇太一狂笑不止,今日终于达成夙愿,徐天赐面无表情的站在身畔,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於他无关,包括亲手斩断父亲的双手。 心如铁石,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为何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不,不会,我不相信!” 徐赣自此都不愿也不能相信,背叛他的会是多年疾病缠身的天赐,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不由他不信,仿佛一场醒不来的梦魇,事实何其残酷。 “不信,好,很好,有件事你肯定也不会信,白护法何在,你的公公不信,你说该当如何?” 不远处的白护法闻言揭开罗刹面具,映入眼帘的正是风韵犹存的妇人,无徵村内丝毫不懂武功为何物的如萍,只听一声低沉的断喝道:“杀。” 东皇太一心性何其残忍,一次打击不够,还要接着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徐赣彻底崩溃。 “不,不会,你们骗我,骗我。” 徐子麟疯狂大叫,徐赣已经到达崩溃边缘,徐子麟则彻底崩溃,自己的双亲尽是敌人的细作(卧底),那么他又算做什么,今后该如何自处,接二连三的打击怎能叫人不崩溃。 “好一个‘杀’字,不愧为吾教白护法,那么你就替我杀了他”东皇太一下达绝杀令,白护法接令使了一招夏日炎炎逼开二山神,挺剑直上娲皇宫。 狂风大作,细雨霏霏,娲皇宫终年不散的雾气化作秋雨,仿佛上苍都为之落泪,不忍在见如此人间惨剧,可惜事实残酷谁也无法扭转。 白护法执剑上得娲皇宫,小雨打在她的脸上,眼底涌荡起层层雾气仿佛是雾里看花,看着让人心碎。 细碎的雨点打在冰冷的剑刃上,溅起点点水花,剑身上排列着的鱼鳞像极了一条水中游鱼,鱼儿破开水雾刺入老人的胸膛,透胸而出。 “爷爷……” 撕心裂肺的吼声穿透寰宇,徐子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也不愿意相信,母亲会亲手诛杀。 冰冷的剑从胸膛内拔出,老人枯槁的身躯倒下,溢出的血水染红了青石,徐子麟眼见最敬爱的爷爷死于非命,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赵如萍,我要杀了你。” 愤怒化作一句无畏嘶吼,从这一刻起,他不在承认这个女人。从这一刻起,在场的涉世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从这一刻起,他记住了阴阳宗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一个悲伤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哈哈哈……赵如萍,错,她是我的钰姬,阴阳宗的白护法,跟你这小子再无半点干系,来人,把这小子押回去本教主会慢慢炮烙,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子麟没有听到,他听不到也看不见,他仿佛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眼球上布满一条条腥红的血丝,瞳孔不正常的收缩,他的愤怒一点点吞噬着仅存不多的理智,复仇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肉体,来自地狱的业火几乎将他焚烧殆尽。 “我要杀了你。” 白护法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悲伤,一丝悔意,有得只是冷漠和凉血,亲手诛杀了公公对她而言不足挂齿,她回到了东皇太一的身边,安静的像是一座玉做的雕像,无喜、无悲、一言不发。 东皇太一眼见大局已定,心中的狂喜早已不能用高兴来形容,今日非但手刃了多年的仇人,更是夺得天下至宝无字天书,再加上镇教白护法的回归,可谓是三喜临门,如此美景怎能再容下不堪入耳的谩骂,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 “给我堵了他的嘴。” 东皇太一喝道,突然一柄带有鱼鳞纹路的利剑破胸而出,东皇太一难以置信的表情写满脸上,殷红鲜血夺腔而出。 第二百零四章 吾名太一 乃一弃徒 吾名太一,乃一孤儿。 吾名太一,乃一弃徒…… 战国时代,荆楚大地连年战祸不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食不果腹物质匮乏,为了生存催生出一特殊的人群名曰:“拾荒者”。 拾荒者拾的不是荒,而是战场上的残物,简而言之从死人身上抢夺生机。烽火连天的岁月战祸横行催生出多少孤儿,拾荒者威逼利诱这些苦命的孩子,驱赶上了战场替他们劳作,像吸血鬼一样吸食着稚嫩的生命。 荒芜的古战场其实是个乱葬岗,长期腐烂的尸体催生出了瘟疫,瘟疫乃是万病之源。拾荒的孩子们感染上了瘟疫生不如死,常年忍受病痛折磨皮肤溃烂、长满脓疮,待到病入膏肓之时便无药可医。还有一些孩子拾荒者残忍的将其砍断四肢,沿街乞讨博取同情,为其获取财帛。 残暴行径更是令人发指,不寒而栗。 孤儿的命运何其悲惨。 有一逃荒的孩子,无名,不知其来自何方,只知生来天性纯良,见不得兵甲暴尸荒野,获取必要物品后会其它孩子都走了,他却留了下来挖地三尺就地将其掩埋,不管对方隶属何方阵营,也不管战场死了多少人,更不管拾荒者如雨点般的鞭子,一门心思的挖坟埋人。 久而久之,拾荒者拗不过他的性子,只能随他去了。他也成了孩子们中一怪人,一朵奇葩。 一日,天空下着绵绵细雨,道家无常子途经此地,见其怪异当下驻足观之,为此子耐人寻味的举动惊叹不已,加之年事已高膝下无人传授衣钵,生出怜悯有心收罗门下,故问曰:“可愿与我同去,为我弟子。” “可能饭否?” 无常子大笑,曰:“能。” 道家无常子隶属道家剑脉,专修《剑道》苦心钻研数十载,道家分二脉,气脉和剑脉,本是同气连枝不分你我,后人却非争个输赢雌雄不可。 无常子为剑道首座代表人物,淡泊功名利禄一心向道,剑术出神入化但始终被气道压制,从此心性大变,为求突破另辟蹊径专研阴阳术。 后经数次大醮气脉稳压剑脉一头,无常子终日郁郁寡欢,唯一可慰藉之事乃收一妙徒,天资聪慧异于常人,故赐道号‘太一’。 二十年后,太一道人继承为师真传,剑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逐渐崭露头角,七年一届的罗天大醮无常子势在必得,大醮请来诸多掌教莅临观战,徐赣生为天师一脉正统传人也莅临大醮。 罗天大醮演武会上精彩纷呈,各教派都派出后起之秀一争长短,道家气脉传人和剑脉传人不期而遇,气脉源远流长后期发力制敌,剑脉一击必杀前期发力制敌,两者相辅相成方是大成。 太一道人天资过人深谙此道,不但精修剑道对气道也颇有研究,虽赢了所有人夺得头筹,却不知当日犯下大忌。 “此子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徐老天师大为欣赏太一道人,也想通过此事解决气、剑两家历经二百多年来的纷争,不想弄巧成拙,引来气脉、剑脉中人谁也容不下他。 本是天纵之才,本是天之骄子,只因一句无可无不可的批言沦为弃徒…… 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心,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 扭曲的心灵,催生出魔障。 太一道人沦落江湖,游历期间去过一处魔地,带回来一个魔,受魔障掌控从此成为一大魔头。 滔天的黑气喷涌而出,如萍的莫邪剑引发一个魔头的苏醒,杏黄色的瞳孔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三面鬼面浮现出无数道裂痕,直到化为齑粉。 东皇太一,满头青丝化作白发,如群魔乱舞在风中狂舞,喷涌而起的黑煞遮天盖日,预示着一代魔头降临。 强劲无匹的罡气扩散,所过之处引发山崩地裂,无人掩其锋芒。 “汝也敢叛吾。” 黑煞中燃烧着一对杏黄色的火焰,直视着被罡气所伤的如萍,如萍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眼底却无半点惧意,只有视死如归的悲凉。 “你早已不是人,我早就想杀了你!” “哈哈哈……好,很好,汝是何时察觉,试问本尊一直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汝这贱人察觉,不过,既然汝已知悉本尊的秘密,想来必有赴死之觉悟。” 黑煞之气铺天盖地,比之妖气有过之而无不及,漫天黑煞掩盖乾坤,天地恍若灭世。 “死,有何可怕,只可惜未曾杀了你,不过也够了,公公萍儿未能完成任务,只能随你而去。” 如萍如释重负举起莫邪剑自绝,却不想漫天黑煞犹如实质击飞宝剑,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死,还需本尊点头,不过本尊不会让你死,非但不死还要你好好的活着,替本尊孕育魔种从此君临天下,啊!哈哈哈……” 魔头疯狂的大笑,眼底写满了残酷的意味,想必是在酝酿着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 “不,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如萍疯狂的嘶吼,似乎她明白这个丧心病狂的魔头心里所想的是什么,惊恐万分的她现在只想去死,但是连死的权利她都失去了。 “娘!娘啊!” 徐子麟再傻也知道娘并未变心,痛苦的哀嚎响彻天地,泪如泉涌,模糊的双眼密布鲜红的血丝,他要救娘可无能为力。 突然,有一黑衣人行动如鬼魅,出手狠辣一剑断头,徐子麟身后多了两个无头尸,子麟再见来人心中猛地一惊,只见此人一剑砍下。 封禁八脉的诡异器具斩为两段,来人把剑交予子麟,喝道:“照顾好自己。” “爹。” 生涩的话语含糊不清,徐子麟百感交集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魁梧的背影遮挡了他的视线,徐天赐直面妖魔丝毫不退缩。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儿子,哪怕身已残疾,哪怕命在旦夕,哪怕对方是‘神’一样的存在。 “噢!汝醒了。” “是,醒了,醒来就是为了杀你。” “咳!汝不该醒,不醒还是朋友,毕竟世上能做吾友之人不多。” “是啊!不该醒,可我醒了。” 徐天赐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双掌闪烁电光,黑色的电弧激荡无休。 第二百零五章 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 阴雷填填天欲怒,灵飙吹旗紫坛暮。 在这个世界上受伤的野兽是最可怕的动物,徐天赐恍若一头受了伤的雄狮,带着来自地狱的阴雷,带着汹汹燃烧的愤怒,振臂一呼,雷光劈开天地直落苍穹。 “记住,天师一脉绝学,五雷天罡诀!” 徐天赐以身示范运转五雷天罡诀,徐子麟看得是目不转睛,然而对于一个连炁都运转不了的人而言,真不知何用。 黑色雷霆重回大地,威势足矣摧枯拉朽,徐天赐融入擎天一柱的阴雷中,化作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一切阻碍。 他即雷霆。 他拥有光的速度,他拥有雷的力量,然而,一切远远不够,不足矣消灭对方,只因对方并非是人,而是魔。 黑色雷霆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醒目的轨迹,横纵交错犹如织网。 滔天的魔气被分割成了无数块,几乎消弭殆尽,哪怕在加一把力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拼尽全力的天赐自然也明白只要坚持下去,只要他还能坚持,对方将永世万劫不复。 可是残躯已是强弩之末,就算他求胜意识再强,也抵不住二十年来日日夜夜的煎熬与折磨。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徐天赐狂喷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在地,污血中竟有数个蠕动的黑点,上前观之令人不寒而栗是堆蛊虫。 “停下,否则蛊王一定要了汝命,何苦来哉”漫天魔气不停的在聚拢,化作一张狰狞魔脸。 魔气之下徐天赐强撑着病躯不倒,拼尽全力挺直腰杆,直指魔物自嘲一笑,喝道:“大丈夫死又何足惧哉!只可惜未能亲手杀汝。” “天赐兄,难道汝忘了结拜之谊,更何况兄愿住手,吾必保之周全。” 翻动的魔气换上另一张嘴脸,正是年轻时候的太一道人,生的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只可惜物是人非而今更是坠入魔道。 徐天赐见得这张脸面,百感交集,脑海中回想起前尘种种,意气相投饮马江湖,快意恩仇好不痛快,人称荆楚双杰。 “兄?好,好,好,亏汝还记得,确有过结拜之谊而今唯有血海深仇,杀吾父,欺吾妻,用蛊毒害我,这一桩桩一件件,还有何事是你这个畜生干不出来,不,畜生都抬举了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徐天赐痛斥太一,如若眼神能杀人,东皇太一此时不知死了几回。 “何必动怒,若非兄台抬爱,小弟怎会有今日之成就,何况兄忘了,当年是谁将吾送入魔洞,尝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个中滋味,如此恩惠怎可轻描淡写的忘记,这一切时时刻刻永记在心,忆难忘啊!” “忆难忘,当年是你心术不正,若非如此我怎会出此下策,天师一脉向来除魔卫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徐天赐一声断喝挥臂运转阴雷,漫天雷霆普天盖地,为此也遭受反噬鲜血狂喷。 “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汝可见过地狱的模样,怕是未尝得见,今日吾便让汝见上一见,天魔噬魂。” 一声令下,鬼哭狼嚎,魔气蜂拥沓至,直入徐天赐残躯,他如提线木偶被人提起挂在空中,强行运转的阴雷实属强弩之没,对魔气已无半点作用,只能是束手成擒。 “放开爹爹,放开——” 徐子麟痛苦万分,眼见亲爹受俘却毫无办法,呼啸的魔气轻易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毫无反抗之力。 “孩子不要哭,身为天师当以天下福祉为己任,祖上如此,你爷爷如此,我亦如此,若今后让我得知你坠入魔道,就算是死天师一脉也容不得你,可曾记住?” “爹,记住了,记住了。” “好,二十年来浑浑噩噩,最对不起的是你的母亲还有你,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我愿足矣。爹不肖子孙来寻你了,天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唯吾天师心怀天下苍生,而今魔道猖獗祈求上苍,用吾之魂拯救苍生,愿永世万劫不复。” 诅咒铿锵有力,每一个字仿佛都能深刻脑海,让人久久不能释怀。 “汝之何谓,天魔解体。” 东皇太一大惊失色,急急驱动魔气,魔气化作寒光利刃斩断四肢,鲜血飞洒下起血雨,徐天赐已成人棍,但他还在笑,笑曰:“太一,天谴已成,为兄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谁要你帮,谁要你帮,疯子,疯子……” 无数道魔气化作利刃刺透胸膛,穿胸而出,带走的是生命,带走了一代天师所剩不多的生机。 “爹!” 徐子麟悲痛欲绝,眉心一片大亮,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终于爆发。 …… 黑煞遮天,血色天地。 地狱,如果有人去过地狱,一定对此情此景并不陌生,此地不是地狱胜是地狱。 腥红的血染满了青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仿佛有一群饥饿难耐的野兽途经此地,留下了一地残骸,不是如此这般又做何解? 娲皇山血流成河,仿佛来到了人间地狱。 地狱的大门已经大开,吞噬着鲜活的生命。 黑夜里的月亮也躲了起来,不敢露头,它害怕了、它受了惊吓、它恨不得赶快逃离,可是它逃不掉,云层散去月亮洒下一片银华。 山顶上的黑暗被驱逐,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够了,够了,求求你停下,停下……” 阿离哭诉着、祈求着,但她的哭诉和祈求全无用处,对方听不到、看不到只有吞噬的本能,本能占据了一切,本能驱使着他像野兽般行动,像野兽般撕碎猎物。 野兽,生有三尾的野兽,在月光下无情撕碎着猎物,它的动作极其简单而有效,一扑、一撕、一咬如此简单的动作,身为高手的阴阳宗人却无人匹敌,生生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野兽残忍的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保护宗主。” 阴阳教众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生命拉开教主与野兽的距离,野兽怎能放过、怎肯放过,扑倒一个接着扑倒另一个,他早已失去了理智,只有本能,复仇的本能。 他的速度极快,快得几乎超越了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冲上来护主的教众宛如稻田里收割的麦子,一片一片的倒下。 未曾再见到一个能站起来。 “停下,停下啊!” 阿离努力追赶着他却始终追不上,无力的摔倒在血泊之中,她的哭声、她的祈求是多么的无力,无法挽回一颗受伤的心。 一颗燃烧着汹汹复仇火焰的心。 第二百零六章 可妖也非是如此 黑暗总会过去,晨曦终将到来。 清晨,空气中的浊气淡去了许多,呼吸起来格外的清新自然,一滴晨露在翠绿的叶片上摇摇欲坠却掉不下来。 天边升起了一轮‘鹅蛋黄’,朝阳露出地平线的一刻起,驱走了漫长的夜。 偏头山下有一处农庄,庄子里生活着二十余口人,不知何故一夜之间走了个干干净净。想来走的匆忙,细软都不及带走散落各家。 村口有一官道乃去往南阳必经之路,连日里来官道很是萧条,偶尔能见几个斥候策马疾驰。 今日不同,大量辎重途径此地。 尘烟滚滚,金戈铁马,军队阵列有序非一般散兵游勇可比,大军过境平头百姓无不退避三舍,这可好无巧不巧赶上一队出殡的队伍,白帆、白褂哀声连天於大军不期而遇。 先头领兵者百夫长王玭,大军开拔加之赶了一夜的路,却碰上如此晦气之事,心中颇为不满。遣了马前卒上前驱赶,不想未果,两个马前卒似受惊吓,连滚带爬的回来复命。 “前方何人?”王玭大惊,问道。 “报,不知。” “不知?要尔等何用,再探。” “小人不敢。” “不敢,为何?” “皆长相奇特,怕是非我族类。” “非我族类?” 王玭自参军以来身经大小战役无数,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而今却有此等奇事,好奇心的驱使下领着麾下亲信上前探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殡葬队里除了几个女眷生得是妖艳,其余男丁各个怪异非常,有的生一牛头、有的生就一张马面,反正大部分长相怪异奇特绝非常人。尤其是队伍前的这位仁兄,身如铁塔,面若娇娘,斜跨丈八血戟枪,一眼便知绝非好招惹的主。 “敢问,何人主事?”王玭问道。 “何事?” 囝裴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惊了王玭座下战马,若非久经沙场非从马上摔下不可,可惊了带来的一纵亲信,跳下马来亮了兵器严阵以待。 明晃晃的寒光利刃出鞘,在囝裴眼里对方不过是插标卖首尔,不值一哂,眼皮都不曾眺上一眺。 王玭何人?此人精于世故,否则也不会爬上百夫长之位,见对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便知来头不小。 “不知阁下哪国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楚人,回国。” 王玭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问道:“此去楚地何止千里也。” “不管多远也要回去。” 王玭知对方决心已定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迁走亲信让开道路,军队给百姓让路闻所未闻,兵甲赶了一夜的路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殡葬队抬着两口棺木,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一条白蛇穿过军阵,兵士们接了严令不可阻拦,但是总有个别刺头想来挑事。 丑男之中有一俊后生,木讷扶棺而行,挑事之人趁其不备,绊上一脚犯下大错。 众妖鏖战一夜疲惫不堪,本有妖王约束不该犯事,错就错在兵甲挑衅在前,盛怒之下露出本来面目屠戮兵甲,百人队皆成血食绝无例外。 “妖怪,你们是妖怪——” 王玭眼见血腥场面几乎昏厥,惊恐中有一俊后生来到面前,问道:“阴阳宗可有耳闻。” “不曾听闻。” 徐子麟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紧跟身后的众妖纷纷争抢血食。 “子麟,站住”阿离上前拦下子麟去路。 “何事?” “准备就这样下去吗?” “有何不可。” 徐子麟推开阿离手扶棺木,众妖吞噬了血食补充了妖力,幻化成人形回归原位,踏着满地血腥继续前行。 “阿离”晏婆婆上前搀扶起她。 “婆婆怎会这样,他不会是这样”阿离哭诉道。 晏婆婆凝望着远去的背影,道:“孩子我们是妖,妖即如此,他已放弃为人,做妖又有何妨。” “可妖也非是如此啊!滥杀无辜。” 晏婆婆无言以对, 的确妖也不能滥杀否则有违天和,不过徐子麟既然已经放弃了做人,就算变成了妖又有何不可。 自古人和妖之间有道沟堑,若是他徐子麟成了妖和阿离之间再无隔膜,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晏婆婆有此私心怎会阻拦,其余大妖王也觉得并无不妥,甚至希望徐子麟从此成妖,自此妖界便又多了一个了不得的后起之秀。 私心之下无人拦阻,唯有阿离一人不愿徐子麟继续沉沦,然而她的话徐子麟会听吗? …… 连日里官道引发多宗血案,此事引起各方势力关注,百姓对此谈虎色变,各国派遣人马前往追查血案。 江湖上各大势力更是蠢蠢欲动,一时间风声鹤唳。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宛(南阳)官道,夕阳之下老树昏鸦,此地离闻名天下的洛阳城不过百里,洛阳周天子王畿之地,而今韩、赵、楚三国接壤边境。 韩国境内连续发生多起命案,民间有阴兵借道种种传闻,人人自危。 官道上韩国兵甲押运着十石军粮,官道各紧要处自有驿站,驿站驻扎官兵以防窃贼,寻常山贼流寇绝不敢抢劫军粮,自从出现阴兵借道此种传闻,窃贼们的胆子大了起来,打起官军的主意。 途径‘黑风口’押运粮食的兵甲打起十二分精神,紧握银枪,步步为营,不敢有半分松懈。 ‘黑风口’乃两山之间一条狭长分析,贯穿南北,常年狂风不止因此得名。 黑风口的风有个特点,刮起来没完没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车马难以前进只能倒退,并且起风也有讲究,算准时辰过这黑风口并非难事。 韩军常年来往,掐准了时辰才敢入黑风口,一路上畅通无阻,如无意外再过三个弯道便能出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阴,阴兵借道。” 山谷内顿时乱作一团,地面升腾起一片黑雾,黑雾里出来的尽是些破盔烂甲的兵士,断胳膊折了腿比比皆是,破烂的甲胄上插着带血箭羽,手中握着失了锋刃的断刀,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阴兵,借道。” 韩军何时见过此等场面,有些胆小的当场失禁,胆大的也没几个,吓破了胆夺路而逃,可腿脚再快也快不过阴兵的箭羽,失了战斗能力的兵甲无非是些活动靶子,三阵箭雨过后剩下的也没几个。 “你们是何人?” 阴兵并不答话,提起破铜烂铁当头砍下,生怕还有没死绝了的补上一刀,绝不留半个活口。 韩军中有一兵甲,躲在死人堆里见阴兵上来,连滚带爬的跑了起来,生为斥候跑步的本领不弱,上蹿下跳躲过追在身后的箭羽,眼看着逃出生天。 峡谷顶端立有一红衣女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亮出白骨七节鞭火焰升腾而起,跃下深谷一击必杀。 “废物,还不给我打扫干净。” 二百零七章 阴兵借道 直指南阳 宛郡(南阳郡)三面环山,南部开口的盆地,因地处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而得名,闻名遐迩的楚长城坐落在此。 楚长城连绵数百里,十里一碉楼各设烽火台,遇上战事燃起烽火,火光连绵百里之远,蔚为壮观。 南阳郡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原本热闹非常的城镇,而今门可罗雀萧条非常。 冰凉的过堂风一吹,铁匠铺内悬挂的青铜器皿彼此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鸣。往日里热闹的街市烟消云散,市集多是人去楼空,只有个挑着扁担的柴夫,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集市上有一酒肆,城里唯一还开门营生所在,但凡酒肆必有三教九流之徒集聚,也是收集情报的好去处。 柴夫见生意清淡找一地歇脚,进了酒肆寻一处僻静放下挑子,丢了钱一株叫来二两小酒,一碟小菜,自斟自饮。 “各位可曾听说,郡守可换人啦!” “咳!还不都是劳什子的阴兵借道给闹的,这地都没法待了。” “谁说不是,害得咱们都不敢出门。” “你们说怪不怪,这些个阴兵闹腾也够仨月了,咋还不走了嘿?” “谁说不是,再闹腾下去我看也别待了。” …… 酒肆里的人多是来买醉,一醉可解千愁,不过酒入愁肠愁更愁。 偌大个南阳郡怎个招惹上了污秽之物,难道说是韩国连年征战尸殍遍野,孤魂野鬼从黄泉爬上来勾魂索命。 人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言论,但是谁也拦不住大家伙往这个方面去想。 柴夫将剩余的残酒一饮而进,挑起了担子径直向城北,找处僻静所在换上另一套行头,成了一韩国兵勇直奔城北郡守府邸。 南阳郡守府邸气势恢宏,门前竖两座镇妖,前门有衙役把守,兵甲并不从前门走,低着头偷瞄上一眼,嘴角诡异的浮现一抹冷笑,绕着道到了后门。 后门半开半掩未关严实,像是有人故意留着门,兵甲环顾左右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推门进去,到了后院自有人接应,领着他去往后山一处幽静。 听风阁。 闻如其名建立在地势开阔处的亭台水榭,背山面水,景色怡人。 南阳之美天下皆知,听风阁便是南阳之美的缩影,湖光山色相映成趣,闹中取静依托山势而建,浑然天成,巧夺天工,碧水蓝天下实在是避暑消夏的不二选择,放眼整座宛郡也实找不出几个能胜过此地的美景。 爬上半山腰,听风阁有一人久侯多时,见了兵勇迫不及待的问道:“事情可有眉目。” “大人,幸不辱使命。此物乃是信物,请大人收好。” “好。” “下月初八,大吉。” “明白。” “大人,在下告辞。” “去吧!” 兵勇匆忙起身告退绝不耽搁,大人也不挽留直送此人下楼礼遇有加,并遣人送兵勇出了府邸。 一路无话,兵勇加快脚步直向南门赶,大步流星的出了城门,生怕有人跟踪尾随小心谨慎,只等确定身后无人跟随,这才半路转道去往黑风口。 距离黑风口二里地,一群人在此起灶宿营,兵勇此行的目的地到了,过了哨岗无需通报直入中军帐。 帐里有三人,红衣女稳坐中帐,下属二个偏将分立左右,兵勇入帐便跪,道:“属下此行不辱使命,已归降。” “哼,晾他也不敢不降,而今断他粮草,绝他后路,不降便是死。” “主上果然英明,路上逗留故意打探一番,阴兵借道之事已在城内传得是沸沸扬扬,民心不稳多生去志。” “去吧,此事办的甚妥,日后自有封赏。” 兵勇大喜过望领命出帐,红衣女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从案台上抓起一道令符,召左偏将上前听令:“传令,白起将军所托之事已处理妥当,当可行军。” “得令。” 左偏将令了军令出了门,右偏将是一白净面皮,见四下里无人猥琐的凑了上去毛手毛脚,岂料红衣女一反常态起脚将其踢开,喝道:“滚,老娘没心情。” 右偏将惊了一跳,敢怒不敢言,灰溜溜的退出大帐。 “杀千刀的东西,自从见了你其它的一切都是浮云。” 红衣女正自言自语思绪飘忽,闯进一不长眼的斥候,道:“报,黑风口闯进一队人马。” “滚,不过一队人马,有何大惊小怪。” 斥候心急言语中带着点口吃,叫道:“送,送,送……殡的来了。” 红衣女闻言猛地立起,狠狠踹上一脚,斥候被踹了个四脚朝天活像个大王八。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传我令务必生擒,谁伤了他老娘要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 送殡的队伍一路南下,哭已没了眼泪,哀已肝肠寸断,唯有复仇的火焰汹汹燃烧,一刻未曾停歇过。 一路行来,徐子麟不停打探阴阳宗的行踪,可无人知晓,仿佛阴阳宗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黑风口正是起风时。 风中带着狂沙,举步维艰,然而对于妖而言,风沙等同儿戏怎会放在心上,归心似箭的他们直入黑风口。 漫天风沙好似有意为难,十丈开外难以视物,不得不说此地绝对是伏击敌人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子麟不曾修习兵法自不会关注,进了虎口也不知道。 “子麟。” 阿离轻唤了一声,徐子麟除去外套披上她肩,二人偎依而行,一位是美娇娘,一位是俊后生,二人同行羡煞旁人。 外面风沙遮天,却丝毫不影响二人世界,自徐子麟放弃做人从而为妖,天地间的沟堑不在,二人之间再无阻碍感情不断升温,只等回了无徵村过了守孝之日,便谈婚论嫁的地步。 林芝、汐竹、囝裴和晏婆婆也乐观其成,只要他徐子麟日后报了娲女山之仇,便是青邱山城下一代妖主,同行妖怪们也能过上安逸的日子。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要回了妖界世上的一切纷争从此再无干系,於人间生死仇杀相比妖界岂不是一处世外桃源。 然而,有人不愿意了,不会让徐子麟如此平静,如此安逸。 黑风口的风扬起一袭红衣,红色如血,血衣飞扬。 第二百零八章 红衣如血 血色夕阳 红衣。 今生,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鲜艳的红,所以她的每件衣裳都非常艳丽。 儿时,她的童年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所有人都宠着她、护着她、不敢忤逆。 她是掌上明珠。 皇族中最尊贵的幼女。 她骄横跋扈只要想得到的东西必须得到,得不到不如毁了它,谁也别想得到。 幸福快乐的日子直到华美的宫殿坍塌、国破家亡。 前尘往事已成云烟。 …… 黑风口。 上风口吹来黑雾,风沙遮日本已难见物,黑雾弥漫堪比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不好,有毒。” 妖怪中有善毒者大叫一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修为低微的小妖成批倒下,各大妖王也难独善其身,不幸中的万幸毒雾并非致命,加上黑风口风力劲猛,大部分毒雾随风而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囝裴是医道高手,身上怎能不备祛毒之物及时分发给大家。林芝妖力深厚加上本体乃是万年灵芝,百毒不侵,区区毒雾对她而言不值一哂。既然对方放毒肯定就是敌人,对于敌人她手下不留情,纵身跃上峭壁扶摇直上。 红衣女敢来伏击也做了万全准备,山头上早已布满了弓箭手,强弩连射箭如雨下。 林芝左右腾挪但吃亏在箭雨从未停歇过,招式用老身在半空难以借力,漫天箭羽呼啸而来,若是中箭就算捡回一条命来也必是重伤,说时迟那时快囝裴一声怒吼,拔地而起以身作盾。 “你。” 林芝心中惊诧非常,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男人竟会做到如此地步,自相识以来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而今他却豁出性命来护花,心中不免荡起一丝涟漪。 囝裴背后插得像个刺猬球,亏他皮糙肉厚伤势够重但性命无忧,强忍伤痛挤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痴似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没事就好。” 二人相拥尴尬不已,可近百位弓箭手不会停手,弯弓搭箭对着活靶子又是一轮疾射。孰可忍孰不可忍林芝怒火中烧,展开三十六路疯魔腿身化残像,如一只翩翩舞蝶追杀敌人,普通的弓箭手岂非是她敌手,飞腿所到之处下无一合之将纷纷跌入谷底。 林芝动若狡兔加上绝美容颜,看得囝裴是流连忘返,似乎是忘记后背的创伤,痴痴傻傻的自言自语道:“她是为了我。” 痴情如此实属天下少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子麟眼见红衣女心中怒焰一串三丈高,找寻一路不得反倒是自个送上门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热血上涌双目赤红妖力暴增,妖力生出三尾,指尖长出利刃,顺势插入山脊直爬向山顶。 阿离生怕爱郎有所闪失,亮出勾股双剑护卫左右,晏婆婆见二人冲了上去,只能拔出三尺青锋尾随而上,把汐竹告诫的勿要冲动、切勿上当等芸芸抛之脑后。 “还我娘来”徐子麟怒吼。 “想要你娘不难,只要跟了我定得偿所愿。” “子麟,不要上当。” 红衣女娇笑不停一语双关话中套话,徐子麟非三岁小儿怎听不出弦外之音,气得双睛赤红妖力暴涨,恨不得手刃了妖女才好。无奈,弓箭手仿佛杀之不尽,大批死士蜂拥而来犹如着魔,不计死活向前扑。 弓箭手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不再有自我意识,只知赴死。 阿离目光如炬横扫全场,成堆的弓手后方蹲着些黑衣人,若非仔细还真难察觉他们的存在,黑衣人右手执法杖,左手握铃铛癫狂的跳着求神舞。 “子麟先除掉巫蛊。” 巫蛊起源于远古,拥有诅咒、射偶人偶人厌胜和毒蛊等手段,信奉借助神秘力量对人或事物施以控制影响的方术,战国时期巫蛊之术盛行于世,位列百家。 徐子麟发出一声惊天咆哮,惊得弓箭手耳膜嗡嗡作响,趁短暂的间隙扑向巫蛊方士,方士大惊失色控制心智乃是专长,可本身战斗力却弱得可怜,徐子麟好比虎入羊群,巫蛊方士岂是他敌手杀得抱头鼠窜。 失去控制的弓箭手们悠悠转醒,仿佛是经历了一场醒不来的梦魇,噩梦初醒十分心惊肉跳,看着陌生的环境不知该去往何处,呆滞的立在原地,待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作鸟兽散。 “可怒也。” 红衣女见手下巫蛊损失惨重,亮出白骨九截鞭前来迎战,白骨鞭属外门兵器战斗力极强,一条长鞭分九节,骨节由玄铁铸造,缝隙间暗藏机栝,舞动时可长,收敛时可短,玄铁鞭两边开口,锋刃如刀,只要是被它缠上必是讨不了好。 徐子麟已是化妖,铜皮铁骨加上惊人的速度,虽不懂招式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忽尔向左、忽尔向右、飘忽的身法更是令敌人难以琢磨。九截鞭上的利刃对其它人而言是致命,而对于他只不过是多了些浅浅的划痕,皮都划不破更妄言伤筋动骨。 二人激斗高下立判,不出三个回合徐子麟稳占上风,凌厉双爪划破红衣裳露出大块雪白的白,本可就此一击毙命,不想徐子麟却停下手转过脸去。 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 徐子麟是儒家弟子,男女之防早已深入骨髓,哪怕是生死关头,哪怕对方是仇敌,哪怕已是个妖怪,可礼数不可废。 “穿上衣裳,再战”徐子麟冷喝道。 红衣女瞟了一眼‘,立时明白了,娇笑的问道:“穿上衣裳,难道是刚才没穿衣不成。” “你,你快穿上。” “呦,好一位正人君子,人家刚才都快吓死了,还以为一命呜呼了呢!却不料你还懂得怜香惜玉,好,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人家依了你。” “不知廉耻。” 徐子麟气得是七窍生烟,仇人在前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真是气煞人也。 “呵呵,不该看得你也看了,从此以后人家就是你的人了,想甩怕也是甩不掉了,不如从了我天天过神仙日子,何如?” “你,不可理喻。” …… 二人纠缠不清,红衣女引来多少目光,但她毫不在意只在意面前这只雏儿,非把他给弄到手不可。 “子麟,给我过来。” 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两道白色匹练飞了过来,夹带着凌厉无比的剑气刺向红衣女,阿离气得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此尤物力毙于剑下。 第二百零九章 既然如此 问答无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日落西山下,天边只留下一抹绯红,文人骚客遇见此美景必诗兴大发,赋诗一首纾解情怀,赞叹之余留下千古绝句。 美人夕照相映红,我欲揽怀晚霞飞 一阵西风吹雨散,夕阳还在水边明。 阿离之美别说是在妖界,就算人间皇后贵嫔也逊色三分,怕是只有天上的仙子方能媲美。拥佳人入怀此生夫复何求,然而正如诗中所言,风吹云散佳人还在彼岸。 一袭白衣。 一对青芒。 白衣胜雪,披荆斩棘。 勾股双剑上下翻飞,九截白骨似蛇如蟒,二女激斗不相伯仲,斗个难解难分,阿离在剑诣上本比红衣女高上一筹,可惜本命属木对方属火,火克木,一来二去斗了个旗鼓相当。 红衣女此行带来了不少教中好手,可徐子麟从仙府天地带出来的妖怪绝非吃素,囝裴受伤暂且不提也罢,剩下的林芝、汐竹再加上晏婆婆,其中任何一位足矣独挡一面,再加上徐子麟误打误撞破了巫蛊之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身边的人逐个在减少,若说她红衣女心不慌岂非谬论,若是再拖下去必讨不到好,心中发狠拼上性命,不管不顾冲向迎面而来的寒光利刃,拼着受上一剑也要还以颜色,逼出火劲引燃长鞭,乱披风鞭法看似杂乱无章却凶险万分,若非阿离生为灵狐身法灵活多变,非给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伤了不可。 俗话说守久必失,阿离欠缺临场应敌经验,红衣女可是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战斗已经深入骨髓和呼吸一样简单,抓准时机出手生擒下她,说时迟那时快三尺青锋杀到,剑光犹如毒蛇吐信,若是不收手必小命不保。 红衣女并非真得拼命,危机之下不容细想只求自保,唯一的机会失去也不恋战撒腿就跑,想跑可有人要她留下,一击疯魔腿力有千钧,慌乱之下抵挡不住照单全收,吐血倒地之时冰冷的三尺青锋已架上颈脖,不敢妄动。 山上的战斗告一段落,山下的战斗早已结束,众妖在大妖王汐竹的带领下大获全胜,弯道上遍布滴血的竹枪。 “说,阴阳宗所设何方,东皇太一身在何处。” 晏婆婆恨透了阴阳宗,三尺青锋剑染上鲜血,只要红衣女稍有异动必身首异处。 红衣女瞟了一眼老婆子,老妪眼中透着冰冷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知道绝非恫吓怕是答不上来必血溅当场。 “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不如你杀了我吧!” “好。” “且慢。” 晏婆婆杀机毕露却被子麟拦下,红衣女并不掩饰心中欢喜,高叫道:“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无耻”阿离愤恨的怒喝,拔出剑来上前就刺,一剑刺入大腿血流如注。 “你,你敢刺我。” “刺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二女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彼此眼中狠意绵绵无绝期,恨不得再大战一场不可,其中怕是恨意还占少数大多是嫉妒。 红衣女嫉妒阿离的美,嫉妒徐子麟对她百依百顺爱护有加,恨不得将她从人世间抹去才好。 而阿离又嫉妒她什么呢?怕是只有阿离本人才清楚明白。 “杀你岂不浪费,不如成为血食。” 徐子麟自从化妖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对人命的珍视大不如前甚至屠戮成性,怕是化妖的弊病泛滥。 山下众妖闻言欢呼雀跃犹如狂欢,平日里吃的都是些皮糙肉厚的货色,而今这位尤物细皮嫩肉暂且不论,更是位地地道道的炁道师,吃起来怕是别有滋味。 贪婪的吞咽着唾液,一拥而上。 红衣女脸色吓得煞白,一群长相丑陋不堪的妖物围上来大快朵颐,此情此景不堪入目。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好,我死了你永远别想找到阴阳宗。” “不怕,找不到可以慢慢找。” 徐子麟神情无比淡定,怕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这可吓坏了红衣女,谁能想到今日会落得这番田地,本以为手到擒来之事,岂料阴沟里翻了船。 众妖急不可耐的争先恐后的扑上来,若非山势陡峭攀爬不便,怕是红衣女早已成了血食,此情此景红衣女做梦也想不到,成群的妖怪搭成人梯,为了只是饱餐一顿,而她成了盘中的美味珍馐。 “疯子,疯子。” 红衣女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下一个个丑陋无比的嘴脸,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臭,要她成为这些恶魔口中的食物,比杀了她要残忍上千倍万倍。 “杀了我,快杀了我。” 红衣女疯狂大叫可晏婆婆无动于衷,冰冷的三尺青锋早已归鞘,冷眼旁观,只等小妖们奋力攀爬上山顶。 想死却死不了,不得不说也是种悲哀。 山脊上爬满了争抢的小妖,有一小妖身手敏捷非常,踏着人肉阶梯攀爬而上,山巅上露出个尖尖角来,几根杂毛迎风而动,小妖见了红衣女双眼放光大放异彩,伸出长舌舔舐着发黄的獠牙。 红衣女几乎昏厥,后悔发动这次心血来潮的偷袭行动,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他在赵国。” “赵国,是何州郡?” “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国地处宛郡之北,地域广袤,只知赵国却不知所在州县无疑是大海捞针,怕是找上几年也不可得。 “既然如此,问答无用。” 徐子麟的一句话仿佛是给小妖打上了兴奋剂,双臂撑起露出半个身子,岂料他的兄弟们不愿意了,怕他独占美食硬是给拉了下去,妖怪向来弱肉强食谁强谁称王,众妖中有一牛头力排众多小妖脱颖而出。 “啧啧,美,实在是美。” 牛头正是仙府天地的牛精怪,天生好色,跟着一路不显山不露水,而今美色当前什么都不管不顾跳了出来。牛头身高於囝裴相仿,平日里夹着尾巴做人,倒也算是安分守己,错就错在今日不该崭露头角。 “我带你去。” 红衣女已打破最后一道防线,眼前的牛头实在太过惊人,身高九丈,眼如铜铃,怕是多年未洗过澡,才爬上来就闻到一股恶臭,臭气熏天。 牛头不管不顾的冲向了红衣女,贱贱的牛蹄子撩起红裙,撕扯下一抹艳丽的红。 第二百一十章 低估敌人 高估自己 绯红色的晚霞映上一缕红绸,飘飘荡荡,红艳似火的绸缎在风中摇曳,翩翩落下山谷。 争先恐后的妖怪们欢呼雀跃,蹦跳起来拼命争抢,好不容易才搭起的人梯宣告瓦解,滚下山地的妖怪狼狈不堪,看得百花山谷千娇百媚的草精花怪,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不屑一顾。 阿离紧盯着飘落的红绸,直到它消失在喧嚣中,脑中徒然传来一阵刺痛,痛苦的她忍不住尖叫。 “水,水,不要,不要……” 春风得意的牛精吓得脸色煞白,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仿佛有一桶冰寒刺骨的河水当头灌下,浇息了一切,浇的他如坠冰窖。 “怎么啦!阿离,不要吓我”徐子麟关心则乱冲了上去。 “水,好多的水,我好怕,怕”阿离语无伦次的叫着。 “水,哪里来的水?”子麟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水,好多的水,我,我。” 阿离徒然喘不过气,一种窒息的感觉压上心头,呼吸都变得困难十分,像是溺死的人做着最后的挣扎,她想探出头来大口呼吸,只可惜头上有只无形的大手不停的按着她,不让她呼吸到一丝空气。 “阿离、阿离。” 徐子麟手足无措的大叫,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好生活着,转眼变得都快死了,变化之疾匪夷所思,更何况是被溺死在看不见的水里。 “快,快叫醒她,否则她真会死。” 晏婆婆的话仿佛醍醐灌顶,徐子麟冲上去抱住柔若无骨的她,面无血色,身体冰凉,呼吸更是气若游丝,情况危急十分。 “阿离,阿离。” 徐子麟疯狂的叫着,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伊人,晏婆婆冲上去甩上几个耳掴子,情况依旧不见好转,囝裴掏出了珍藏的瓶瓶罐罐,施法医治也是收效甚微,用尽了一切手段也不见好转。 “阿离,阿离……” 徐子麟撕裂沙哑的呼唤,一声又一声敲击着耳膜,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晏婆婆心急火燎的在旁掐指衍算,徒然大叫一声:“不好,三命已过怕是回天乏力。” 阿离会死? 阿离真的会死? 徐子麟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甚至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只要阿离能活过来,他可以抛下所有,抛开一切。 只要阿离好好的活在阳世间。 “阿离,我不会让你死——” 山顶爆发出惊天大喝,天地都为之震惊,狂风呼啸,天地色变,霞光映天,流云飞旋,上苍惊叹之余突显异像,天地仿佛化作一巨大的覆斗笼罩四野。 徐子麟缓缓闭合双眼,心中有种异样的平静,探下头去轻贴上她的红唇。 双唇紧贴一吻便是永恒。 时间再一次定格,空间仿佛发生了逆转,只不过她换作了他,而他换成了她。 璀璨的光芒在二人之间迸发,无尽的光芒包裹了一切,绝美的一幕好似永恒,时间仿佛永远被定格,空间停滞在了这一刻,唯有呼啸的狂风席卷着苍茫大地。 唯美的画面延续了许久,上苍仿佛不愿打扰这一对真心恋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牛精的心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沉沦。 每一分,每一秒好似在煎熬,不停的煎熬。 害怕、恐惧、后悔占据着了每一寸空间,挤压着内心最后的底线。 “她会醒吗?” “醒来后该当如何!” “若她记起了一切,这么多的大妖王死都不知该怎么死。”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杀,杀了她,不,还是逃,逃又能逃到哪里?” “杀,必须杀,不能再犹豫了。” “杀了一了百了。” 牛精做了最后的决定恶向胆边生,然而在众妖王环伺的境地下杀人岂非难比登天,无意中看了一眼脚下的红衣女,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多么熟悉的眼神。 这种眼神在琉璃(狸妖)眼中不止出现一次,哪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嫉妒,他不光看到了嫉妒还有愤怒,一种如火山爆发般难以抑制的愤怒,足矣吞噬一切毁天灭地。 “我吃了你。” 牛精饥渴万分的扑向红衣女,一口咬上白皙的颈脖,然而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被晏婆婆封闭筋脉的红衣女突起发难,九截白骨鞭深深刺入牛精腹部,血流如注。 电光石火,红衣女的愤怒、红衣女的嫉妒燃烧到了极点,森寒的白骨鞭引燃火焰,火焰化作一道凄美的长虹,艳丽、璀璨的红光在空中化作一道彩虹,投了出去刺入徐子麟的腹部透胸而出。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疯狂几近癫狂的红衣女疯狂大笑,她胜利了,她杀了徐子麟,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白衣。 牛精闻之惊骇莫名,他预料到红衣女会杀人,却不曾想到红衣女杀的不是阿离,而是仙府天地的主人,也是他的主人徐子麟。 料到了过程却没有想到结果,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结果。 “贱人,我吃了你。” 牛精疯狂的扑上去生生咬下块肉,岂料红衣女浑身着起汹汹烈焰,疯狂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火焰吞噬了牛精,他在火焰中拼命挣扎、他在火焰中凄厉嘶吼,直到被火焰化做灰烬。 结束了他可悲的一生。 “阿离,我永远不会放过你,记住是你杀了他。” 红衣女甩下一句狠话化作一团火焰扬长而去,晏婆婆等人想追却追不上,着了火的红衣女脚力成倍数增长,把众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只能是望着远去的背影后悔莫及。 低估敌人却高估自己,落得个惨淡收场。 “子麟,徐子麟。” …… 楚国,无徵村。 安宁的村落一如往昔,祠堂前几个顽童在嬉闹,古树下老人们惬意的押着黄汤,偶尔也会来上几颗花生,为一盘残局挣个面红耳赤,耐心等待从地里劳作归来的亲人,以此消磨时光。 外界的纷纷扰扰到此终结,无徵村延续着平静的日子,这里只有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农家,最大的纷争也只不过是那一盘残局。 每天的日子如出一辙。 今天却不同。 村口跑进来一年轻后生,光头赤脚,浑身的疙瘩肉健步如飞,心急火燎的一路狂奔,直冲向村口那颗古老的银杏树。 年轻的后生冲跑的急,一脚踏翻老人赖以消磨时光的残局,老人火气十足的立起身子喝骂,后生却顾不得许多,取下封存许久不用的棒槌,敲响古银杏树下覆满灰尘的铜锣。 老人的嗓子一下子哑了火,怕是村落里有大事发生。 “火娃子,出啥子事了吗?” 火娃子双目通红悲从中来,哽咽的都快哭了。 老人们一看急了,叫道:“到底是啥子事吗?哭,哭有啥子屁用嘛?” 火娃子狠狠的鼻涕眼泪一把抹了去,抽泣不停,道:“村长死了。” “啥子,村长,村长死了去?不可能,谁死他也不得死,他可是俺们的村长,混球,瞎说啥子嘛!” “对,村长他不可能死,怎么可能会死。” “瞎娃娃,讲得啥子怪话。” 没有人会信,当然也不会相信,徐老天师智计百出决胜在千里之外,怎会云游一趟死于非命,更何况早在十年前就作法卜卦,阳寿过百,寿终正寝。 而今村长已近鲐背之年,但是离阳寿之日尚早,更何况老天师一身本领神通广大,怎说死就死,任谁也不会信。 火娃子也顾不上跟前辈们理论,一个劲的敲起了鸣锣,震得整个无徵村都不得安宁。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苍天下泪 风雨飘摇 清风飘,烟雨摇。 苍天下泪,风雨飘摇。 千里路遥遥,昭昭无归期。 归葬。 公元前231年,夏。 历经二个多月艰辛的长途跋涉,归葬队伍回到楚国故里。楚人有归葬风俗,无论路途多么遥远客死异乡的人终要归葬,埋入自家门前魂归故里。 七月多雨,青邱山哀嚎遍野。 散落的冥纸沾染上数滴雨点,飘散着跌落尘埃。丧幡起,供桌设,‘阴阳盆’碎。草龙,铭旗,孝灯,吉灯,放生笼,铭旌在前,香亭,像亭,魂轿,纸桥,吹乐队,灵柩居中,遗族,道友,金童玉女,送葬友人尾随。 送殡队如一条蜿蜒崎岖的长龙,向着东山墓穴进发。 队伍到了三岔路口迎面一队人马,老少男女皆风尘仆仆,为首一人年过古稀鹤发童颜,精光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见了丧幡险些跌落马下,幸后辈们及时上前搀扶才未失态。 “贤弟,贤弟啊!大哥晚来一步,怎想从此阴阳两隔。” 老人声泪俱下差点没哭晕了过去,殡队中窜出三位老者似乎识得此人,搀扶着抱头痛哭不止,大哭一场才收拾心情,方才想起引荐给小主人。 徐子麟当日并未死,按理而言一剑穿心大罗神仙也难救,不过徐子麟已是化妖,修炼的又是续命妖法天狐九变,幸当日已有小成否则必是在劫难逃。 性命无忧但伤重难免,非但如此加上强行渡给阿离活命妖丹,无疑是伤上加伤,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从此,妖力尽失,打回原形。 徐子麟并不后悔,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任会再次选择奉上妖丹。 阿离披麻戴孝陪伴子麟在侧,粗布衣裳也难掩倾城绝色,看得对方儿女惊为天人,二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仿佛是一对神仙美眷。 “小主人,还不快过来见过本家大伯”三个老儿催促道。 “大伯?”徐子麟道,多年来未听闻家中还有大伯,今日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位来,着实让人难以接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主人愣着作甚,真是本家大伯,徐家家主道子真人”三个老儿应勤招呼。 徐道子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宇间不免浮现三根黑线,面前的这青年样貌英俊非常,虽面色苍白有大病初愈之相,但不失英武之气观其相貌也知绝非泛泛之辈。 可徐家儿孙辈中能有如此相貌者实属凤毛麟角,更何况当年三川郡惨案犹如历历在目,此子若果真是他岂非匪夷所思,三魂七魄不全不是傻子就是呆子,怎会有如此惊人之相貌。 “汝可是徐子麟,麟儿”徐道子将信将疑的问道。 “正是,恕晚辈眼拙,不曾听闻家中长辈提及前辈,望前辈海涵”徐子麟对答如流又不失礼数,仿佛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徐道子对小子不免生出几分好感,愿意与之亲近,冲上去一个熊抱,大呼:“真是麟儿,真是吾家子嗣,好,好啊!” “请前辈自重”徐子麟急于挣脱,可对方力大如泥牛入海,呼之奈何。 徐道子方知失态,再此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是欢喜,道:“麟儿啊!如何才能让汝深信不疑?” “这……”徐子陵面带难色,三老儿急了正待上前说合,岂料徐道子大手一挥拦下。 “吾有一法,定可解惑,麟儿汝可知吾族有一门绝技?” “前辈所指可是五雷天罡诀”徐子麟无需细想,此法再熟悉不过。 徐道子面带喜色,道:“正是,不过吾弟,哦,也是汝之爷爷所习乃是阳雷,而吾所习乃是阴雷。” 徐道子起举火燎天式,刹那间天地能量澎湃而起,沥沥细雨停顿半空,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 阴雷填填天欲怒,灵飙吹旗紫坛暮。 徐道子掌中泛起黑色雷霆的一刻,徐子麟哭了,他想起了,想起了父亲伟岸的身影,想起了父亲用生命驱动的黑色雷霆,想到这一切的时候他泣不成声,悔恨不已。 从小到大他几乎未曾得到过父爱,有的只是严苛责备,有的只是拳脚相向,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等同于恶魔,甚至比恶魔还要可怕,见每日母亲夜里以泪洗面,幼小的心灵深埋下厌恶的种子,日积月累下厌恶成了一种恨。 一度认为父亲并不喜欢我,甚至对此深信不疑,曾几何时,他是多么希望世上没有父亲。 可是,谁又能想到父亲只是病了,病得脾气暴躁,病得不近人情,父亲其实是爱我的,非但爱,甚至愿意牺牲生命的去爱。 父爱伟大、宽厚、恩义。 “大伯!”徐子麟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徐道子怀里痛哭流涕,发泄这心中深深的愧疚。 “孩子,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好受些,哭够了就告诉吾仇人是谁,吾天师一脉岂可任人欺辱,不管他在何方所居何处,有大伯在此仇必报,虽远必诛”徐道子斩钉截铁的喝道,眼中精光闪烁,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 徐子麟闻言震骇莫名,那还顾得伤心,大叫道:“大伯,仇人乃是东皇太一。” 徐道子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道:“可是道家弃徒太一那个小畜生?” “正是,他不光杀了爷爷还有我爹,掳走了娘,夺走了无字天书”徐子麟怒不可歇的喝道。 “什么!如此恶徒实乃恶贯满盈罪大恶极,来人查明对方现在何处,杀无赦。” 徐道子脾气更大,封号真人还如此脾性实属少见,此人生来护短,尤其是对徐氏一脉更是维护,依照他近百年修为早可做个地仙逍遥自在人世间,只可惜这护短的毛病害得他不能跳出五行,留在了三界中。 “诺,谨遵老祖令,追查太一行踪,杀无赦。” 徐道子带来得人实属精英中之精英,接到命令立刻翻身上马启程,动作娴熟绝不拖泥带水,绝尘而去。 “大伯,太一人在赵国。” “传吾法令,翻遍整个赵国也要把人给吾找出来”徐道子狂吼一声,声震四野。 “得令,定不辱命。” 徐道子乃神仙一般的人物,按理而言杀一人如同砍瓜切菜尔,可谁能想到这一追便是数十年之久…… 直到帝星陨落改朝换代之日。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情比金坚 感天动地 齐衰(丧服)以下不及殡,先之墓,西面哭尽哀,免麻于东方,即位,与主人哭成踊,袭。 “二弟,二弟,哥哥迟来了呀!迟来了啊!” 徐道子悲痛万分,痛哭流涕,无尽苍穹仿佛受其感召,细雨绵绵,哀声遍野痛哭者众。徐家各人黯然泪下,唯独子麟一人不再痛哭,泪已干。 “一哭吾弟,为天下苍生计,逆势而动。” “二哭吾弟,心怀悲天悯人,沉寂多年。” “三哭吾弟,护天师府响誉,劳苦功高。” “悲哉、痛哉,愿,入土为安早登极乐。” 徐道子仰天哭唱,天地有感四野皆哀,送葬者落棺盖木,不想子麟再也控制不住的跳了下去,任谁劝都不愿离开,其情可感上苍。 “子麟,子麟,别这样,求你了。” 众人劝解未果,万般无奈之下唯独阿离从旁劝解,才好容易劝其离开,这一切皆落入徐道子眼中,不禁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 …… 残月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窗外的月光斜照,徐子麟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所幸走出屋外吹下凉风也好平复心境,只可惜今夜无风,烦躁的心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你来了。” 听闻细碎的脚步,徐子麟不回头也知是阿离来到。 阿离移步走了过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但是掩饰的很好一般人难以察觉,尤其是在今晚朦胧的残月之下。 “子麟,节哀顺变。” “月儿无需再劝,你可明白我的心。” 阿离闻言一怔,本有千言万语又被咽了回去,脸上飞起两朵绯红,柔弱娇羞的答道:“自是明白。” “明白就好,当务之急是救回母亲,可愿于我同往。” 阿离猛地一惊,原来子麟心中所想并非心中所愿,但是此事迫在眉睫的确相当棘手,可是该不该与他一同前往。 “怎么,你不愿”徐子麟问道。 “不,不是”阿离破口而出。 “好,收拾妥当明日出发”徐子麟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赵国去。 “不。” 阿离的尖叫引得子麟惊了,为何不,为什么不,难道她不愿意去赵国,还是她不愿去救母,曾几何时子麟还记着北上救母出自她口,而今又出尔反尔作何解。 “你不愿陪我救母?”徐子麟问道。 “不,不是。” “是否不愿去赵国?” “不是。” 徐子麟闻听此言大松一口气,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阻碍皆无,还有何不解,正当要再次提议明日成行之事,不想阿离哭了。 哭的徐子麟是方寸大乱,不知其所以然也。 “子麟,我不能跟你去了”阿离哭诉道。 “为何,为何不能与我同去?”徐子麟诧异的问道。 “不要问,真的不能。” 阿离哭的是伤心欲绝,却不告知真相,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是一脑门子的雾水。徒然阿离又不哭了,清澈透明的眼睛盯着徐子麟看,仿佛要把他深深的记在心上,生怕遗漏任何末节。 “阿离,你怎么了?”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深深的凝望,梨花带雨的杏眼留下一抹不舍依恋,像是在向他告别从而转身离去。 “阿离,我不许你走。” 徐子麟一把拽住了她,他冥冥中仿佛觉察到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期,他不许,也不可能就此放手。 “子麟,放开吧!”阿离无力的挣扎。 “不,我不许”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 “子麟,放开吧!就算你不放开,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阿离苦苦哀求着他。 “谁说的,我们必定在一起。” 徐子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扑上去不由分说的抱住了她,阿离哭着、挣扎着、摆脱着,可是这一切都是如此无力,无力的挣扎。 慢慢的她不在挣扎了,白皙的柔荑也抱住了他,二人相拥在了一起,在这一轮残月之下,朦胧的月光,懵懂的情丝,徐子麟轻轻吻去她的泪痕,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咳咳,咳……子麟,过来一下。” 紧促的咳嗽打破了美好,徐道子不知何时到了此地,有意无意的破坏了二人的甜甜蜜蜜。 徐子麟不无尴尬的松开了,毕竟在一位长辈面前花前月下有失体统,但是他并未放开阿离,不管阿离愿不愿意都拉着小手不放,仿佛放手便要天各一方。 “大爷爷,何事深夜传唤”徐子麟问道。 徐道子深望了二人一眼,尤其是那如何也不愿分离的手掌,倒吸一口凉气,眉宇间黑线深划,不悦之情显而易见,道:“麟儿,今后可有打算。” “有。” “哦,愿闻其详。” “先去救回母亲,再与阿离成亲”徐子麟当是实话实说。 “荒谬,汝母已是不洁之人,救之何用唯有殉葬。而此女乃妖族,吾天师一脉怎可与之苟且,岂非荒天下之大谬”徐道子怒喝道,在他眼中子麟之母已是不洁净之人,就算救下唯一的下场也只有自裁以谢天下,而阿离只不过是个妖怪,天师一脉怎可和个妖物成亲,岂非伦为天下笑柄。 徐子麟听得是双眼发红怒由心生,喝道:“徐道子,吾敬汝,望自重,母生吾养吾,不救岂是人子所为,更何况她非本心乃被逼无奈,爷爷尚可谅之,何需外人妄言,再言之阿离乃吾妻,管它是人是妖,今生今世非汝不娶。” “徐道子,好,好个小子,不但直呼名讳还出言不讳,需好生教训,五雷天罡诀,阴雷。” 徐道子一声怒喝,天地间暴起一道黑色雷电,电光石火,只见徐子麟倒飞了出去,惊得阿离魂飞天外。 “徐子麟,子麟。” 阿离惊骇莫名的回头,徐子麟浑身缠绕黑色雷电仆倒在地,生死未卜,勾股双剑在手也不管对方是否是真人不真人了,只知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个也不想偷生,脚下一点只知拼命。 “好一个妖狐媚子,竟敢对老夫出手,欠管教。” 黑色雷光再起,勾股双剑怎经得起雷光之威断为残剑,阿离也顺势倒飞了出去,二人同病相怜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阿离。” “子麟。” “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二人情比金坚,感天动地。 “老匹夫,有种杀了我们。” 第二百一十三章 母吾必救 妻吾必娶 遥远的恒古时代,天地间一片混沌万物不长。 盘古神皇穷毕生之力开天辟地,自此天下三分九重天曰天界、四海八荒曰人界、沟壑万里曰妖界。 三界生灵各自生活在不同的领地,毗邻而居大战不断正邪之争、归属之争、领土之争,大争之日一度生灵涂炭,三界生灵战死者众。 人界与妖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大战使人类几近灭族,幸得天界援助才转败为胜,经此一役妖族大能囚禁在万妖冢内,妖族从此一蹶不振。 人族虽然赢了战争,但死伤者数十万计,有些部落几乎全灭,战争过后低下的生产力促发人类团结,各部落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割地而居,人界难得的和平时代来到,人们得以修养生息。 惨痛的记忆铭刻于心,战争的创伤难以抹平。 千年之后,人类与妖怪不再生死敌对,但也不及到达随意通婚的地步,甚至大部分生灵都认为越界乃是大不敬,人神公愤。 …… 残月如钩,流云若丝。 冰冷的月光凭添几分萧瑟,彻骨寒意直透骨髓,哪怕是时近仲夏夜也未曾感到丝毫热度,唯有冰寒。 徐道子乃老一辈顶尖人物,恪守人族底线何错之有,徐子麟和阿离心心相印,只愿共结连理白头到老又何错之有,三人谁也没错,那么错在谁? 错只错在生不逢时。 徐道子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本想小惩大诫毕竟是自家血脉,谁能想到子麟不但当面顶撞,甚至连‘老匹夫’都用上了,孰可忍孰不可忍,堂堂一代真人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撒野,如此放肆。 “冥顽不灵,孺子不可教也,若非念及汝乃吾弟一脉单传,今日非废了不可”徐道子气得指头都直打哆嗦,念及他是弟弟家唯一血脉,非重手惩戒。 三人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惊了村里的男女老幼急急赶来,众人见子麟受伤、徐道子大发雷霆之怒,不知其所以然也。 徐道子带来的人也急急赶赴,老祖大发雷霆自惊了一跳,长久以来未见老祖如此盛怒,吓得是噤若寒蝉。 徐子麟向来吃软不吃硬,铮铮铁骨誓不低头,哪怕对方堪比神祗绝无获胜的曙光,也绝不屈膝求全。只因诋毁之人一位是含辛茹苦养育了二十年的母亲,另一位是青梅竹马非她不娶的挚爱,触及逆鳞你叫他怎么让步,怎会让步,非但寸步不让必据理力争,哪怕争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徐道子,念汝长辈,不想公然诋毁吾母更是棒打鸳鸯,此地乃吾家,何需闲杂人等多管闲事,望汝早去”徐子麟不客气的挥手送客,态度强硬坚决。 徐道子真人乃是何许人也,成名於而立之年,威名远扬六十载,四海八荒无人不晓,今日一个小辈如此嚣张,一张老脸可挂不住了,掌心雷光芒闪耀,先前小惩大诫用力不过一分,而今运劲三成定要好生惩戒。 怒火攻心,徐道子大步迈向前,每踏一步地面龟裂,可见功力深厚无比,怒火强盛无匹,气势骇人吓得众人心惊胆战。 突然半路冲出一人跪倒在地,高呼道:“老祖息怒,子麟堂弟定待在山野惯了不懂礼数,尚情有可原。何况堂弟家门惨遭不幸,如今只剩孑然一身。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叔伯的情份上,望老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只需日后将其带回天师府严加管教,循循诱导定可改头换面,也了却了叔伯一番苦心,借以告慰亡灵。” 此人所言字字入情入理,听得徐道子内心无名火气消了些,思前想后挥手一拂,道:“也罢,山野小子,君房日后就辛苦了,交予汝严加管教。” “君房,允喏。” 君房乃是一后生,论年龄长不了徐子麟几岁,一身粗布衣衫,头戴纶巾,身披坎肩,脚踏青靴,看模样打扮乃是个医家。 闻听此言徐子麟是满肚子的怨气,何时成了个山野小子,但也知今日之事若非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相助,定难善了。其实他也不愿得罪的太狠,毕竟这些人与爷爷同宗同源一脉相承,更不愿多做计较。 “多谢堂兄”徐子麟绝非好坏不分之人,礼议周到。 君房乃谦谦君子赶紧还礼,道:“堂弟,老祖话是强硬了些但也不无道理,更何况他老人家此来还不为了你,真可谓是用心良苦,要知此距福州千万里不止,餐风饮露一路奔波可谓十分辛苦。” “堂兄,时日不早,还请早些安歇了吧!” 徐子麟耳朵里哪听得进去这些,唱了个喏想早些打发了事,只可惜天不随人愿。 君房为人豁达倒还没什么,徐道子猛地双眉挑起,喝道:“今日必有了断,岂可擅自离去。” “该当何如?”徐子麟对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长辈颇有怒气,隐约中感到今日事难善了,既然如此也不介意争锋对麦芒,哪怕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道子真人眉宇间黑线深划,徐子麟目无长辈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怒喝道:“小子大胆,竟敢目无尊长。” “母吾必救,妻吾必娶。” 徐子麟斩钉截铁的喝道,字字铿锵有力毋庸置疑,双睛中流露出坚定的精光,管它对方是何人,吾心依旧不忘初心。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道子真人闻言震惊,气急而笑,笑道:“好小子,好一个母吾必救妻吾必娶,老夫今日先拆散鸳鸯,而后再杀不洁之人。” 徐子麟大惊失色,震惊转而化作无尽的愤怒,眼中闪烁寒光恨不得扑上去才好,阿离不让,不会让爱郎以身犯险,来此之前徐道子已表明其意,青邱妖族一干人等迫于压力也不敢当面拒绝,害得阿离伤心欲绝萌生去意。 可惜徐子麟乃情深义重之人,自从圣皇山上再世为人后,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对阿离不离不弃此志不渝,害得阿离本已铁石心肠,也化作了绕指柔。 “子麟,不要,不要去,求你了”阿离苦苦哀求,徐子麟挣脱不得。 “阿离,可曾记得来时所应之事”徐道子一声怒喝,阿离震惊莫名,浑身犹如触电颤抖不止。 阿离眼中饱含热泪,梨花带雨,道:“子麟,求你件事可好?” “不好,我不会放你走”徐子麟狂喝道。 “放开,从此忘记我,把我忘了吧!”阿离绝情的叫道。 “阿离,我不会忘得,绝不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沦为妖族 非吾族类 寻寻觅觅几人知,悲悲切切情无归,纷纷扰扰如雨下,生生世世离人命。 离别是苦,分离是痛,最苦伤离别。 肝肠寸断。 徐子麟苦苦抓住她白皙的柔荑死都不放,阿离又何尝想分离,不想分开,不愿离去,可是她不得不放开手。 阿离并非独自一人,生为青邱狐族的公主身上重担岂止千斤,背负着的是整个青邱家族的命运。 她可以不顾一切於子麟双宿双栖,可青邱狐族的命运又当如何,青邱城的未来又当如何。 徐道子乃方士界中一代翘楚封号真人的存在,只要他愿意哪怕轻轻踩上一脚,青邱山城也要抖三抖。为了青邱城、为了青邱一族哪怕她再不愿意分开也只能是选择妥协。 “放开,求你了,算我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阿离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苦苦哀求,她不是未曾尝试过反抗,她反抗过,在强大的徐道子面前反抗显得是如此无力,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爱情和责任仿佛成了一座天平,而她只能选择后者。 徐子麟的心碎了,真的碎了,阿离要离开了,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生离死别,阿离还是选择离开。 白衣伊人掩面而去,泪水夺眶而出,几滴晶莹挥洒,此处道是无情却有情。 “不要走,不能走,不要离开我。” 徐子麟狂吼着扑了上去,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抛开所有把世俗的枷锁踩踏脚底,紧紧抱住了阿离,寒月下相拥而泣。 “孽障,尔等要忤逆到何时,去把二人分开”徐道子黑脸铁面无情,举手一挥,人群中冲出数人。 “站住,我二人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何况我已化妖绝非人族。” 一语激起千层浪,徐道子仿佛受到晴天霹雳的无情劈砍,脚下虚浮立足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众多天师府族人更是惊骇莫名,呆立当场。 “化妖,汝乃化妖,吾家子嗣竟是化妖,苍天啊!吾弟啊!汝是造的何等罪孽,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徐道子仰天大呼悲痛不已,白髯飞扬,痛哭流涕,徐家嫡系血脉竟出了个妖怪,何其可悲可叹。 “堂弟,所言可真?”君房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冷声喝道。 “句句实言绝无虚假,青邱一族自小点过守宫砂,请看阿离已是我的人了”徐子麟有意举起阿离粉嫩的小臂,肌肤白皙胜雪不染半点尘埃。 阿离含羞带嗔毕竟是个大姑娘家,子麟当着众人的面举起手臂展示,岂非是羞死个人了,心头小鹿乱撞又是喜来又是羞,喜的是所爱之人情深义重,贞洁的处子之身奉献给了所爱得偿所愿,一股甜如蜜般涌上心头,喜在眉梢。 “糊涂,谁问你她的事,我问你为何化妖,堂弟可知化妖意味着什么吗!”君房大喝,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化妖又如何,有何不可?”子麟并未察觉其中有何不妥,故有此一问。 “化妖意味着……” “君房,闭嘴”徐道子一声狂喝,君房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道子真人眼中寒芒如刀似剑精光爆闪,盯的子麟浑身感到不自在,目光如刀剑刺入人心坎,令人窒息。 “徐子麟,吾再问一遍,汝可真是化妖?”徐道子一字一句喝道,面色凝重非常绝非恫吓。 徐子麟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以颜色,当仁不让的大声回道:“吾乃化妖。” 徐道子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气极反笑,笑道:“好,徐家子孙竟沦为妖类,家门不幸,唯有今日清理门户,五雷天罡诀——阴雷降。” 天地能量异动,残月无光,狂风卷起,飞沙走石,风云突变。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浓的化解不开的杀气化为实质的杀意,这种杀气、这种杀意浓得让人窒息重得举步维艰,於先前释放的五雷天罡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杀意化作一道道如有实质的阴雷,黑色雷光如漆似墨比之夜色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是一黑洞能把人的灵魂给吸食殆尽。 “老祖,万万不可有话好说,无论如何他都是血肉至亲啊!”君房惊骇非常迎风大喝。 “沦为妖族,非我族类,人人得而诛之。” 道子真人一脚踢开君房,掌中心雷化作一柄巨剑,黑巨剑宽两尺,长三丈余,周遭充斥着不停闪烁的电弧,只观其形也知威力惊人乃杀人凶器。 说时迟那时快,阿离见巨剑劈来推开子麟迎上前去,岂料徐子麟比她更快一步,只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大开大阖的巨剑一招横扫千军力有千钧。 “子——麟”阿离惊得忘记了尖叫,只见所爱之人狂飞了出去,直撞进农舍墙体垮塌。 徐道子脚下一点跃起数丈有余,双手高举巨剑如天神将军一招力劈华山,脚下村屋犹如纸糊一分为二。 “谁,谁敢护他!”徐道子立於废墟之上,目光如电似芒,盯着一处阴暗厉声断喝。 黑暗处走出一人来,身高九尺,背插戟枪,抱着徐子麟大步踏出,见了徐道子满脸堆笑,道:“徐老太爷息怒,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医道曰,肝火旺集气淤堵,还望老太爷多多保重贵体才是。” “囝裴小儿,敢阻拦老夫不成”徐道子喝道,声震四野。 囝裴故作惊慌,道:“岂敢,岂敢,四海八荒何人敢搅虎须,可话又说回来子麟有再大过错也属晚辈,同宗同血一脉相承,望念及骨血亲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骨血,老夫不辞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血脉,怎想此子自甘堕落化身为妖,哪里顾及血脉孰可忍孰不可忍,让开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徐道子怒急攻心铁下心肠,巨剑起举火燎天,天地能量暴走无休,黑雷附体酝酿惊天一击。 囝裴惊於此人修为面色煞白,要知道炁道高手修炼到极境,可调动天地能量为我所用,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绝非神话,老头子可是动了真怒,凭他大妖王的修为能否挡住尚且未知,更何况是救人。 巨剑蓄势待发天地之威融於一炉,威势堪比排山倒海而来,囝裴就算是三足金乌在世也难逃厄运,吞没在狂暴的黑色雷光之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阻挠者杀 包庇者诛 “尔等皆敢忤逆我!” 阴雷弥漫,电光交错,雷湖电力十足。如此恐怖的电流莫说是凡人就算它是妖,进了雷湖不死也非掉层皮下来,真是生人勿进。 然而,在这恐怖的雷池中多出数个身影,不畏生死。 村屋废墟里生起一片翠绿绿的竹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密集的竹子疯狂生长,狂暴的雷电难以穿透竹林,只能在此地止步不前。 茂密的竹林,汐竹面色煞白嘴角溢出一条猩红血线,以她大妖王的实力不足矣抵挡汹涌如海潮般的攻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皆因她的好姐妹。 林芝身负半步妖帝的修为,足矣傲视於天地间,只可惜痛失护身法宝油纸伞,想要正面招架雷电难上加难,好在妖力充盈足可冠绝天下,在她倾尽所有的加持下,汐竹才得以撑过一轮又一轮强劲攻势,立於不败之地。 “妹妹对方太强,依我看还是放弃吧!” 汐竹已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撑,其实她并不想得罪封号真人的存在,卷进来的原因只有一个‘林芝’。 林芝妹妹是个外冷内热又重情重义之人,见囝裴有难岂有不拔刀相助之理。重情义、为报恩哪怕对方封号真人也毫不畏惧。 万般无奈之下,汐竹做为她的姐姐情况紧急不容思量,也就糊里糊涂的被卷了进来,而今真是骑虎难下。 此刻的林芝很是为难,囝裴有救命之恩,汐竹是她千年的姐妹不是亲人更胜亲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一个要救人,一个要放弃,真是进退维谷难以抉择。 若她放弃了,囝裴和徐子麟必难逃一死,若是她不放弃对方封号‘真人’实力滔天,弄个不好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也给佘进去不可。 “汐竹,带她快走。” 性命攸关之时囝裴不顾安危放声大吼,重情重义又是个痴情汉子,实乃世间少有。 林芝本还在犹豫,囝裴要她走她反而不走了,摇紧牙关施展浑身解数,全力抵御汹涌而来的巨剑狂袭。 剑气飞溅,剑光深寒。 徐道子怕是动了真怒,黑色巨剑逼出剑气锐不可挡,翠绿竹林仿佛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难抵锋芒应声而倒四下里飞溅,转眼间倒下一大片。 他并未有半分幸喜,有的只是无尽恼怒,竹子好似施了魔法咒语,倒下一大片又生出一大片,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可怒也,尔等乃是何方妖怪”徐真人怒喝,而今妖界衰败不堪,不想在此地碰上硬茬。 林芝不答,不是不答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复苏竹林需要打量妖力维持,妖力一泻千里流失厉害,若非她妖力雄厚眼前屏障立破,而今已是面若金纸。 林芝尚且如此汐竹更是不堪,额头冷汗滚滚如雨下,咬破银牙的坚持,丰润的红唇干裂发紫,如此以往下去稍待片刻屏障必破。 “婆婆,求求你救救我们。” 阿离苦苦哀求,哀声如泣如诉,老太婆怎能忍心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落入晏婆婆眼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青锋剑迅捷若电,破开竹林迎击强敌,为了自家阿离老妪拼上性命。 可惜,三尺青锋岂是阴雷重剑的敌手,不过三招剑毁人伤,若非晏婆婆身法诡异又知机的早,大开大阖的一剑非要她老命不可,躲过了致命一击也伤的不轻,败下阵来。 竹林里太行和王屋二个草头神彼此互望一眼,明知不敌也只有硬着头皮上,谁让他徐子麟上丹田还存在那么一位。 子麟的生死於他二人毫无半点干系,但是哪位怕是掉下根头发丝来,此二人都必定抱憾终身自责一辈子。 二个半神发了疯似的冲出去,倒是惊了徐道子一跳,没想到自家清理门户竟惹来如此多的阻力,先有青邱山城一干妖怪后有山神阻挠,阻拦如此之多实让人匪夷所思,不知名的妖怪姑且不论,半路杀出的二个山神可是货真价实的半神。 难道说此子有非常过人之处? 徐道子心中越想越是疑惑不解,其实在他心中并非是要赶尽杀绝,只不过是子麟顶撞太过,一时怒急攻心罢了,生来护短的他对徐赣、徐天赐、徐子麟三代人其实有种深深愧疚,正是这份愧疚感让他不允许徐子麟再有半点行差走错。 自家子嗣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怪只怪子麟初生牛犊不畏虎非要针尖对麦芒激怒了老者,再加上为了个山野妖女不惜沦为化妖。 自古为妖者多怪。 徐家乃天师正统,历朝历代天师当以降魔除妖为己任,虽说时代变迁天师不再狩猎妖怪,但只要有为非作歹、为祸人间的妖怪,天师一族自当义不容辞的斩妖除魔。 可谁承想历代与妖为敌的天师,竟然出了个化妖,大言不惭娶妖女为妻,种种行径皆逆天行事,非但如此还有诸多妖物横加阻拦,而今还出现了山神。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冲他而来,怎能不怒发冲冠一发不可收拾。 “徐家家训,但凡沦落化妖者、入魔者,人人得而诛之。阻挠者,杀。包庇者,诛。” 惊天狂喝引来天地能量暴走,漆黑夜里一把巨剑在雷光的击打下彰显。 狂风呼啸,残月无光,月黑风高,杀人夜。 黑夜中阴雷滚滚,巨剑化作一柄天剑,举手投足间足矣毁天灭地,剑气所指摧枯拉朽,竹林被活生生消去一半,林芝重创,汐竹昏死,半神难抵剑威当场吐血,晏婆婆整个人飞了出去。 剑在狂风中咆哮,每出一击必见血,带有余温的血液溅落在子麟的脸上,深深自责,深深内疚。 他们都是为了我。 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我的错。 我错了吗? 不,我没错,错是他。 …… 徐子麟的意识海里有一女盘踞在此,她的美足矣令天下人动容,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眼,也足矣令人神魂颠倒,但所有人不敢直视,怕是有亵渎之嫌。 她仿佛睡着了,睡在一片花海中,最大那一朵就是她的睡房,花心为床,花瓣为被,沉沉入睡,不知何时、何地、身在何处。 而此时,她醒了,被人吵醒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深藏不露 胜者为王 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 恒古,创世神诞下十人,居于邝野,比邻而居,斗转星移,人事变迁,在未得创世神指引下,十人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 天地间出现了高高在上的神、忙忙碌碌的人、随性而为的妖。 “迂腐。” 圣皇之魂轻吐两字,慵懒的坐直了身子,白皙的柔荑支着螓首,面容上留着化不开的倦意。 “念及一片痴心,就帮汝一次,算是一种补偿也未尝不可。” 圣皇之魂轻轻点出一指,整个意识海幻化出万千事物,空旷的、贫瘠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色彩斑斓。 …… 徐子麟猛地抬头,双睛璀璨令人无法直视,茫然的喝道:“迂腐。” 迂腐,谁迂腐? 狂若战神下凡的徐道子执掌巨剑,威风凛凛手下无一合之将,正意气奋发之时竟有人敢当面指责,岂有此理,念尔乃徐家血脉才留有余地,而今胆敢当面顶撞甚至看其样子还想动手,把他气的火冒三丈一发不可收拾。 “孽障,还敢动手不成。” 徐子麟还真的动上了手,他已被打回原形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勿论妖力就连力气也欠缺,凭什么敢跟封号真人的天师动上手脚,岂不是寿星上吊嫌命长。 徐道子气是气但是动起手来分寸拿捏的极准,故一杆妖怪只伤不死,而今再生气也只是用刀背磕上一记小惩大诫罢了,谁能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子麟接下了,非但接住更让徐道子吃惊的是炁如泥牛入海无从着力。 此一惊非同小可,想他叱咤四海八荒数十年,遇到的顶尖炁道高手无数,与人切磋就算是极负盛名的同辈中人,也不会让他感到如此恐慌。 “汝是谁?” 徐子麟根本不答,双掌一分巨剑顺势偏向一旁,道子真人竟被他一个毛头小子逼退三步,这是谁也未曾料到之事。 众人大惊,林芝半步妖帝对上徐道子都讨不到半点好,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能逼退强敌,简直是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子麟,是子麟。” 阿离欣喜若狂可喜中带着隐忧,忧虑着子麟的境况,晏婆婆都非他敌手,区区徐子麟凭什么可以力挽狂澜。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置疑被碾碎,碎成残渣,一扫阴霾。 徐道子不能理解,不能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眼前的少年的确是徐子麟如假包换,此子了不得。 道子真人五成炁之道一招力劈华山,子麟全凭一双肉掌一时半刻难以收回来,若非催动阴雷方才得以撤剑。 “小子,好个深藏不露,好,这招能接住否。” 徐道子身似轮盘目光直视巨剑顶端,剑上好似有千斤重物,每划出一剑都显得吃力十分,剑随炁走,炁随剑行,在旁不少用剑高手看得是如痴如醉,生怕漏了一星半点必当悔恨终身。 “大周剑道。” 徐道子三十岁出道靠的就是一柄剑,而今早已弃剑不用,运炁为剑正是他炁道化境的象征,剑随弃了剑法从未荒废过。数十年的剑道侵淫不可谓炉火纯青,由致快迈入迟缓,出剑深得迟、缓、慢三字精髓。 看似笨重的一剑徐子麟却无从抵御,剑仿佛会无缘无故凭空消失,等到再出现之时已是岌岌可危,幸亏步法娴熟好似游鱼才勉强躲了过去。 “子麟,当心啊!” 阿离观战心惊肉跳,会消失的剑不知何时出现凶险十分,她很想徐子麟能赢,妖族世界胜者为王,但是又觉得事情蹊跷十分。 徐子麟为何能像功夫大家出手非凡? 疑惑、不解非但只有他,就连无徵村中的男女老少也看傻了眼,这位少爷的底细大都清楚,何时见他如此威猛,难道是徐赣暗中培养有心藏拙不成。 徐道子虽说稳占上风也是越打越心惊,大周剑道看似诡异实则有迹可察,三十六招变化起初逼得子麟手忙脚乱,而今已可避凶化吉甚至有了反攻的苗头,此子临阵应变能力之强实属匪夷所思。 好一个徐子麟吐气开声,出手若电抓住破绽拍出一掌,掌力雄浑如长江之水滚滚流淌,道子真人照单全收飞退数步,大周剑道告破。 “好小子,未有人破吾剑道,汝算是第一个,某有一招可敢接下。” 徐道子并不为颓败而懊恼,反而越打越精神,这种人真是可怕,遇上避之则吉。 徐子麟并不答话,神情专注严阵以待。 道子真人非常人也,斗到酣处所幸撤去阴雷巨剑褪去上衣,露出一身强健无匹的疙瘩肉来,须发皆白的年纪能有此体魄实属世间少有。 “某,成名七十余载,今早已弃剑不用专修炁道,若汝能接下此招一切皆可商榷。” 徐子麟徒然收手,木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不屑一顾。 徐道子乃何人,一个晚辈竟如此待之,真是气炸了肺,火气从脚底升起烈焰汹汹化作一火人。 “离火炽阳。” 四周的温度瞬息间燃爆,空气中的水分点滴不剩,仿佛来到火山口面对炽热无比的熔岩,强悍的火力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直上青天。 “不好,大家快躲起来。” 君房识得厉害道是老祖发飙了,众人疾退唯独他子麟不退,面对一座随时随地都能喷发、都会喷发的火山,坦然处之。 “汝不怕?” 道子真人蓄势待发,沐浴在火中恍若掉落凡尘的火神,气势、威势无时无刻不在暴涨。 “怕,为何怕?” 徐子麟无惧,真不知他有何底牌或是有何依仗,面对滔天的火劲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好,徐家没有一个软骨头,某甚欣慰,小子,接下来非是嘴硬便能了事。” “汝之炁乃火,离火可化雷、化光,知否”徐子麟问道。 徐道子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似乎触及心底不明之处,问道:“化光?” “然也,光明。” 徐子麟立似标枪衣物无风自动,目光深邃,缓缓升起手臂直指前方,动作迟缓得让人能看清每个细节,无人赶得及阻拦。 道子真人心中狂跳,明明能阻止却不阻拦,无非是想知道炁道如何化光,天人交战选择了猎奇。 于是乎,天亮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光芒出现的瞬间他想到了死,光芒消失的刹那恍若在世为人,徐道子不知为何能在恍如天谴的神迹中活下来。平生历经七十哉风风雨雨年过近百,所遇到的危局之多罄竹难书,却从未遇过今日之凶险。 若子麟有心杀人,真人必死无疑。 无人能及非人力所为,徐道子见到光明的一刻面若死灰,生出天道岂是人力所能抗衡之感,感叹空白头活了百年不过是一井底之蛙,然而,正是在生死之间莫名生出一种顿悟。 顿悟,对于炁道高手可遇不可求,唯有那些真正经历生死,徘徊游走阴阳之间,或许能从中抓住点凤毛麟角。 悟出多少凭的是个人天赋,有些人终生不成,有些人天赋异禀,全凭机缘。 …… 子夜,楚国观星楼。 楼宇高三层、覆斗状、司轨立於门楼中央,常年灯火通明专司观星,今日二司官奉命守夜。 “天灾降世,天灾降世,怕是有天灾为祸人间”西北方突生异像,老司官大呼。 “何事惊慌?”年轻司官抗拒不了周公半梦半醒,惊吓之余慌乱叫道。 “且看西北方异像现天地如白昼,依理推算怕是上天给予吾等预兆,赵国境内怕是有一场天灾不远矣”老司官任职久已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掐指演算据理而言。 “预示乃赵国而非楚,需记录否?”年轻司官大梦初醒衣衫不整忙乱抓起毛笔,笔尖向上不曾觉察,另一手握竹简茫然发问。 老司官闻听此言不禁细思量,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踱着步子走上好几个来回,思前想后方才停下,道:“暂且不报。” “喏”年轻司官随口应答放回纸笔,一场惊吓赶走了周公。 于是,一场震惊天下的预兆,悄无声息的被人抹去,野史上有记载,正史上却只字未提。 …… 徐子麟的惊鸿一击,仿佛给天地间划开一道口子,空中残留着一条漫长的虚无,延路云彩也蒸发不见,长达百里之遥。 徐道子呆滞站立像是失魂,瞳孔不受控的颤抖久久不能平息,面色多变仿佛从中抓取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存在虚无缥缈,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老,老祖。” 君房呼唤老祖不应,众人惊诧十分转而怒目瞪向了徐子麟,始作俑者若非他怎会惹老祖大发雷霆,若非是他老祖怎会如此失魂落魄。 怒气难平却无人敢动,敢怒而不敢言,皆因惊鸿一击太过震撼,老祖尚且如此何况尔等乎。 “子麟!” 突然徐子麟仰天倒下惊得阿离尖叫,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抱住爱郎,子麟倒地激起徐氏一门的反扑,群情激愤胆大之徒不顾君房劝阻围了上去,阿离求援众妖护驾形势一触即发,免不了混战一场。 两军对垒无人敢动,双方秉承敌不动我不动之精神,敌欲动我先动之原则,剑拔弩张。 互相克制并未真的动上手,但是谁敢保证下一刻会是何等局面,双方屏气凝神安静的落针可闻,近在咫尺彼此眼中能清晰映照对方的模样,只等厮杀。 气氛中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怕是只要有一星半点的火星子,一点即着,且一发不可收拾。 无徵村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左边站着的徐家老祖一帮人等,右边立着的青邱山城和小少爷,徐家老祖等罪不起,而小少爷是徐赣骨血又不能不管,进退两难忠义难两全。 “爹,俺要去帮少爷”火娃子不顾家人劝阻加入徐子麟的阵营,跟着村里许多人也自动加了进去。 于是,无徵村民分成三派,徐子麟一派、徐道子一派、两不相帮左右为难一派。 “为老祖报仇!”有人压抑不住吼了一嗓子。 “住嘴,老祖健在还未归天,报仇一词从何提及,徐险峰给我退回去”君房大喝,若非是他今日局面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君房在徐家颇有威望,挑头的徐险峰唯有乖乖听命,但是形势急转直下群情激奋,危机任在。 他心中暗暗叫苦,本来是陪同老祖前来商议大事,不想大事未商议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先有徐赣遇害后有子麟化妖,堂弟徐子麟莫名其妙的实力大增,竟然能於老祖分庭抗礼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令人应接不暇。 而今,又闹出了个剑拔弩张相互对垒的局面,始料不及。 君房乃徐家正统血脉,生性淡泊,不喜武善医道,为人平和处事周全,深得福州当地百姓爱戴,然而要他化解今日之危机,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是随行而来的也只有他了,其余人等皆是后起之秀。 想起一人,此人半道上分开,若是他在一切难题必迎刃而解,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思之无用。 “子麟堂弟现下何如,在下初通医理,若有需要可援手相助”君房喝道。 “不必,囝裴乃医中圣手自会医治”晏婆婆正在气头上,当面拒绝君房好意。 君房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生气,道:“如此甚好。” 他不气有人生气,徐家一脉各个身负绝艺,又是血气方刚何时受过如此冷遇,内心不由得生出一团火来。 “吾乃徐风,常闻青邱山城人才辈出,不知能否讨教高艺”徐家站出一人挑战,指名点姓要於青邱城一比高下。 君房始料不及随口一句竟招来如此事端,赶忙阻拦不想晏婆婆老而弥坚,先前受了徐真人威霸无比的一刀,满腔怒火无处可出正好碰个愣头青,杀杀对方锐气也好。 “老妪接下了。” 晏婆婆脾气大,青锋剑断功力尚在,别看她受伤非轻这手下的功夫一点不含糊,何况对方只是个年轻小伙,空有一腔热血罢了。 不过这徐风敢来挑事手上也有些真功夫,炁运朴刀上无坚不摧,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缺只缺临敌经验不足,给晏婆婆抓住个破绽一击落败。 晏婆婆终于出了口恶气,但是对方乃是天师府不可能下重手,徐风一介武夫输了直想拼命,君房上前制服这才拦下。 “还不给我退下。” “大哥,她……”徐风输了不服。 “退下。” 徐风知技不如人,只能认输。 “输了,老夫输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输了。” 徐道子老泪纵横仰天狂喝,一代宗师勇于认输,勇气可嘉,精神可嘉,不失光明磊落之气概,虽败犹荣。 徐道子是输了,不过他不是输在了徐子麟手里,而是输给了圣皇,若是他知道一切都是圣皇所为,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老祖,老祖……” 徐家一干人等尽皆跪下,老祖不败神话被打破了,被一个自家子嗣,被一个所有人都放弃的人打破。 实乃时也命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子麟潜逃 阿离追随 无徵草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源点。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居,熟悉的书香味。 房间自然有床,床上躺着个人,唯一的不同草庐外多了看守,两位徐家随行而来的少年,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阿离守在门外三步开外的地方,这是她能靠近草庐最近的距离,她已守候了整整三天三夜。 不眠不休三个日夜任谁劝都不听,粒米未沾滴水未进,好似一座雕像守望着夫君化作望夫石,此情可感上苍。 徐道子立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身畔随从者众君房、无徵三老、徐氏门人皆在内,道子真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草庐前迁细的背影。 “问世间情为何物?”道子真人问道,问题一出无人应答,徐道子仿佛并不需要答案,转身进了天公祠堂。 祠堂,石祠单檐悬山顶,两开间房间,屋顶石板刻出瓦垄、勾头、连檐,伏羲、女娲、西王母、仙女飞仙图景物依旧,唯有堂前供奉的水墨丹青不见了。 道子真人凝望着原本悬挂水墨丹青的空白处,取三炷香引燃插进香炉,炉内生起寥寥青烟。 “先祖在上,保佑吾等早日寻回天书,不肖子孙徐道子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众人三拜九叩礼成,道子真人上前取走供台上的香炉,小心翼翼妥善入怀,顺便抹去台上遗落的香灰,动作轻柔细致到家仿佛是在作件了不得的大事。 “君房,命速速前往赵国,搜查天书下落,若有消息必飞鸽传书,不得善做主张,切记。” “喏。” 君房领命带着一干人等去了,徐道子遣散众人独自留下,静立在祠堂前。 “吾弟劳苦功高,哥哥定报血海深仇,不过时机未到可谅解否……”徐道子自言自语,对着墙壁上的留白处老泪横生,泣不成声。 …… 正午十分,烈日当空。 炎炎烈日阿离头顶不沾片瓦,汗水早已浸透罗衣,额头上汗珠子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滑落,如此美娇娘却在日头下暴晒,不禁令人看了心疼。 可是,劝解无用只能是平添伤感。 囝裴借来了油纸伞替她遮阴,阿离报以感激一笑,晏婆婆准备食物和清水,美食不动清水浅尝。心系子麟余下皆浮云。 草庐内徐子麟冥冥之中有感,一睁开眼见阿离不在,翻身下床冲向门口,终见阿离。 “阿离。” “子麟。” “阿离,不要离开我。” “子麟,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徐氏二人上前阻拦,子麟虚弱不堪晕倒在地,阿离不顾一切冲向前,无奈连日里思念成疾摔倒在地。二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终将二人生生分离,不禁让人唏嘘天命不可违。 徐子麟被人押了回去,阿离被人搀扶了起来,二人只是匆匆见上一回,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仅此一闹,众人唏嘘不已,却敢怒不敢言,因有一人仿佛是团阴云,笼罩在了平日里祥和阳光万里的无徵村,阴云密布。 当徐道子走出祠堂的一刻,众人纷纷散去,包括徐家几位小姐眼底里都留有点点晶莹,急急扭头生怕老祖见了。 徐老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光深邃的望向青天白日。 …… 子夜时分,清凉晚风吹走夏日的酷热难耐,一轮明月当头照下,星光点点银河璀璨,预兆着明天必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晚风袭人吹进草庐,徐子麟躺在竹床上久久不能成眠,只等月儿隐没在云层里,翻身坐起捻手捻脚的来到门口,隔着门缝瞧见守门人挡不住周公侵扰靠墙小憩,大喜过望拉开房门不想门闩年久失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惊得子麟急急躲藏,可情急之下如何躲,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喝:“谁”。 徐子麟只能是抱头蹲下,祈盼对方未曾发现自己,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大半夜的还能有谁,风吹的吧。” “哦!那我把门关上。” “天热,草庐内炎热不堪,敞开了好。” 守门的人一想也对,所幸把门打开了敞亮通透,接着继续去找周公了。 有惊无险,吓得徐子麟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里,暗自庆幸没被人发现,等了许久才敢探头张望见二人睡意正浓,脚尖点地跨门而出。 草庐前唯有阿离一人始终不愿离去,徐子麟偷溜出来她看得是真真切切,惊喜之余又有些难以置信,白天拼命阻拦怎到了晚上放松了警惕,不过不管怎样能见着爱郎,心中自是十分欢喜。 徐子麟逃出草庐见了阿离百感交集,二人双手紧握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知此处非一诉衷肠之地,双双逃离。 顺着小道来到一隐蔽,正想一诉衷肠不想窗门大开,里面有人窃窃私语。 “姐姐,阿离虽是妖,可她一片赤诚能感动天。” “谁说不是,三天,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任谁能受得了,若是你可曾会如此?” 阿离闻言眼中溢满热泪,徐子麟听得也是深受感动,不禁抓住她迁细的柔荑不放,恨不得将她搂紧怀中。 “断不会如此,不过堂弟生的甚是俊美,若日后的夫君是他这等模样,也许会考虑一二。” “呦,我家八妹年纪不大,却开始思春了还夫君呢!” “好啊!姐姐取笑人家,对哦!我可听说了,此次前来老祖可是要为二姐你张罗一门亲事,可你死活不愿,今日可曾后悔。” 阿离闻听此言娇嗔狠瞪了子麟一眼,徐子麟万万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尴尬非常。 “徐子麟,谁能想到他生的如此俊美,不过我天师门下择偶非是皮囊,真才实学才最重要。” “真才实学!他可是击败老祖的人,还有何事能比过?” “……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为时晚矣。” “是啊!子麟堂弟对狐妖可以说是一往情深,而那狐妖也可说是情比金坚,他二人啊!” “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和妖殊途,天理不容……” 徐子麟和阿离再也听不下去了,只因村里来了一队巡逻乡勇,惊得二人赶紧躲藏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月是故乡明 月是故乡明。 星空中挂着明月一轮,绝非全月缺上一角,月之华挥洒大地,皎洁月光下的所有一览无遗。 今夜月光甚好,若是想着藏匿些什么怕是绝无可能。 徐子麟和阿离用来藏身所在是个花圃,杂乱的花盆错落有致,显然是人精心侍弄过,虽看上去凌乱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可细看之下花卉交相呼应花团锦簇浑然天成,暗含一种神奇的阵法只不过外人看不懂。 花圃并不大只有巴掌大的地方,长不过七丈,宽不及三丈,想藏下两个大活人不难,难就难在不被人发现,此事难比登天。 此处乃巡夜必经,徐子麟是知道的可惜势成骑虎又骑虎难下,事到临头再想换个去处绝无可能,何况巡夜之人并非村里人。 花圃的一块遮物下徐子麟和阿离挤在一处,猫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怕被查觉,可世上事越是怕什么它就来什么,徐家一干子弟径直走来,吓得徐子麟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幸阿离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祖吩咐,今夜定多加小心,千万多留心眼。” “喏。” “老祖可曾还有其它嘱咐?” “有,若是遇见他们格杀勿论,杀无赦。” “喏。” 徐子麟闻言震惊,徐家老祖不待见他,他是知道,但是要杀他,他并不知情,何况是下了绝杀令。半点不顾血脉亲情直听的是脊背生寒,不过转念一想对这位徐家老祖也无半分敬意,既然如此,早点认清其真面目也好。 “谁?给我出来。” 糟糕,徐子麟闻听绝杀令心情过于激动,不小心触碰到了遮挡的布幔,徐家子弟立时警觉。 “不出来休怪我等无礼。” 四人剑拔弩张配合默契,一人掀开布幔,三人锁死方位,显精于合击之术,奇怪布幔掀开却空无一人,子麟和阿离二人了无踪迹。 “怪了无风自动定有蹊跷,大家小心,走。” 巡夜的子弟一走,只留下翻起的布幔,空无一人的花圃。 花圃外的一处农家小院,偏房内的地面松动,潮湿的泥土从地面涌起,不一会儿足有半人多高,再过了一会儿土堆中冒出个头,贼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里张望,见四下里无人才从土里探出身子。 土堆中有个黑洞洞,不时有人从里出来,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也不知是谁,直等点燃了烛火方知正徐子麟和阿离也在其内。 “火娃,虎妞,兔儿爷多谢相救。” 徐子麟领着阿离道谢刚才真是险之又险,真是叫人捏了一把汗,若非是火娃子、虎妞及时发动奇阵,再加上兔儿爷的土遁救人,怕是二人已上了绝杀令成了剑下游魂。 “少爷何须见外,少爷有难怎会不施以援手。” 屋里一干瘦老头,酒糟鼻,三角眼,头发稀疏的很,正是平日里无徵三老其中之一兔儿爷。 “可恶,没想到徐家那个老杂毛竟下如此毒手”火娃愤愤不平的喝道。 兔儿爷闻言大吃一惊,叫道:“娃子胡扯个啥,徐老祖绝非是这样的人,少爷怕是其中定有误会。” 火娃子脾气向来火爆,憎恶分明,道:“误会,个球,这可是亲耳听见的啥,会有错,老祖,我看啊!就是个老混球。” “鬼扯。” 兔儿爷也是怒了,拽着火娃子的耳朵一路滴溜,痛的火娃子恨不得大叫,眼泪花子都挤出来了。 “兔儿爷请放了火娃子”徐子麟心平气和,若非看在对方救了自个的份上断不会如此。 少爷一发话兔儿爷自当遵从,当即放了火娃子,本想再替徐老祖解释一二,但看少爷哪张铁青的脸面,又把话茬子给生生咽了回去。 惊天一击他可是亲眼所见,也深知话多错多的道理,不过对于他而言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徐老祖会如此待少爷,绝无可能。 “兔儿爷,做人要讲良心讲道理,明明也听到了啥”火娃子捂着耳朵不服气的叫道,为自个打抱不平。 “听到,俺只听到遇见他们格杀无论,可没说是……” “还没说,不都说了吗!” “说啥了,啥都没有!” “有,就是这意思。” “啥意思?” …… 二人争辩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听的徐子麟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飙,喝道:“够了,给我闭嘴。” “子麟。” 阿离温柔的一句呼唤,好比一盆冰水浇熄心中过半怒火,徐子麟忙收拾心情倒吸一口凉气,道:“他是何人於我已不重要,他要杀我为何也不重要,为今重要的是救回母亲,否则何以为人子。” 此话一出雅雀无声,的确,而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救母。 “少爷,我跟你去。” “少爷,我也去。” “少爷,务必带上老儿一同前往。” 火娃、虎妞和兔儿爷三人纷纷请缨徐子麟深受感动,正当答应时又踌躇为难了起来,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 “子麟,可是有难事?”阿离问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谈何容易,何况吾等就连这小小无徵村都逃不出去,何谈去赵国救母,岂非是痴心妄想。” 阿离低头沉思片刻嘴角浮出一抹弯弯的弧度,胸有成竹的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子麟莫忘了还有我天狐一族,自有法子让大家逃出去。” “什么法子?” 阿离只笑不答。 …… 无徵村外,踏着月色出现数队人马,黑压压一片的朝着无徵村进发,数队人马同时夜里疾行本已非常,惊奇的是人数之多匪夷所思。 山峦起伏的山脉,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是无数火把,远处望去像是天上繁星落入凡间,疑似银河落九天,所有的光点都聚集向了一处无徵村。 无徵,无争,举世无争。 楚国境内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群山峻岭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竟能吸引数以万计的人趋之若鹜。 其魅力所在,怕是并不简单。 徐子麟在这个小村落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若他见了此等场景定要吓一大跳,不知为何会聚集这么多人,这么多妖。 队伍举着的各色旌旗,从旗面上看代表着不同的势力,离得远也看不真切隐约能见着黑风二字,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队人马。 今日,江湖上有名望的宗教大派不辞辛苦万里而来,聚集在此。如此多的队伍,如此多的人马,正邪有之,善恶有之,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到此。 不禁,让人想起十年前哪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所不同的只不过未见狂风骤雨而已。 无徵村口一人独立。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眼观芸芸众生。 “该来的总是会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双姝连壁 夺人眼球 春秋战国时代幅员辽阔,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风情人俗各有不同,互有攻伐彼此牵制。同理,万里沟壑下的妖族世界有五城二绝,黑山、阴山、东离、巫山、青邱称为五城,幽冥、大荒亦称绝地。 五城排名先后代表势力强弱,幽冥和大荒不算入排名之列,妖界五大城当以黑山为首青邱为末。 青邱城立城之初只是一隅,历代城主苦心经营才有今日之规模,最后一任城主为涂山大兄。 涂山族隶属水神大禹部,亦称九尾狐族,其部落协同大禹治水有功,故封地青邱。千百年来繁衍生息能者辈出,商朝出妲己颠倒众生祸国殃民为千夫所指,恨不得拔其皮食其肉,然而若非是她庞然大物般的大商岂会颠覆,孰是孰非在此不多加品评。 涂山一族出美女,历代公主多是美人胚子,或许是因太美之故,红颜祸水。 涂山阿离也逃不过宿命,生的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美艳不可方物,她之美足矣令天下英豪动容。 而如今的她在百花丛中更是出类拔萃,仿佛是群芳之首鹤立鸡群,唯一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林芝仙子,仙子美是美只是有些冷,高冷。 冷漠的她盯着徐道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冷漠,带着阿离和百花洞中千娇百媚的姐妹们来到村口。 香风扑鼻,香气迷人,迷迭香的味道直往鼻息里钻,引得徐家一杆后生仔们魂不守舍,直勾勾的目光无论如何也移不开。 莺莺燕燕,肥环燕瘦,女妖冷若冰霜走向村口,无人阻拦,仙府天地出来的妖怪自可来去自如,这一点徐道子吩咐过故谁也不会拦下,至于涂山阿离并非无徵村人,能走对于徐家而言再好不过,她若是走了徐子麟便断了念想。 阿离一走,晏婆婆和囝裴也会走,青邱城虽排名在五城之末绝不容小觑,十万甚至百万妖怪还是有的,这是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徐家老祖也不敢忽视的一股力量。 “且慢。” 徐道子徒然伸手阻拦,林芝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不过很快又松开了,迎面而来的无数条火龙,明晃晃的火把照得天地大亮,恍若白昼。 而今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无徵村早已被围堵个水泄不通,能进不能出。 明月照人影,徐道子面对如此阵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如定海神针一般钉在村口,无论对方来多少人,无论对方来的是谁,他不为所动站如松柏。 阿离身畔有一女眷,体态丰腴,面纱遮面,身穿一套罗纱百褶裙,只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知道必是一位美人,而且绝对是一位绝世美女。 双姝连壁夺人眼球,场内无法忽视的存在,面纱美女眼神中透着一丝幽怨,而阿离只能报以苦笑,谁能想到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被群突如其来的老妖怪破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而今想着回去也为之晚矣,她们早已成了众矢之的。 “道子真人别来无恙?黑山老妖此厢有礼了。” “道子真人别来无恙?阴山老鬼此厢有礼了。” “道子真人别来无恙?东离上人此厢有礼了。” 来的绝非等闲之辈,黑山老妖乃黑山城家主,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从其子孙的行径就可一窥全貌,一丘之貉,老妖生的干瘦,面无四两肉,像是风一吹便倒的样子,但是绝对无人敢小瞧此大妖,否则他必是一具死尸。 阴山老鬼乃阴山城家主,为人嗜血如命,据传闻本体乃是一具万年古尸修炼成妖,观其骨骼高大,身形魁梧化成一中年汉子,只是面色惨白不带一丝血色像是营养不良,不过没人敢取笑於他,只是他一口万年尸气,足矣将人变成干尸。 东离上人自然是东离城家主,也是三人中长得最像人,其实是一头白虎精,生来一副富家贵公子模样,附庸风雅摇着纸扇,一袭长袍,面相俊秀,玉树临风,不过各位可别被他表像所蒙蔽,他这一身皮怕是临行前来此找的行头,此妖有一爱好专收人皮。 一上来便是三大城主,不用问也知来此非善,不过徐道子面对三大妖城城主也是坦然,举手行礼先礼后兵。 “三老鬼来此有何贵干?” 三个老鬼闻言一怔,好歹三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威名足矣让人闻风丧胆,统帅三大妖城麾下妖怪过百万计,徐老祖上来老实不客气直呼三老鬼,实在听上去有点炸耳。 三人不怒,非但不怒还陪着笑脸,笑脸迎人。 “徐真人说笑了,吾等来此能有何贵干,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闻贵脉失了无字天书特来求证,此为一也,其二,不知贵派可有寻得,若是人手不够三大妖城定全力以赴,待寻得天书后定当完璧归赵,不知真人可否告知一二。” 三个老鬼客气到了家,一来求证、二来帮衬着寻找,找到了还要完璧归赵,如此好事任谁会去拒绝。 可惜,徐真人并非寻常人,岂会不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无字天书并未丢失,无需尔等三个老鬼在此惺惺作态。” 三老鬼大惊失色,坊间传闻天师徐赣身故,无字天书不翼而飞,阴阳宗东皇太一不知所踪,天师府明察暗访,这一桩桩一件件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是沸沸扬扬,徐道子竟矢口否认此为何故。 “哦,明白了”黑山老鬼大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徐真人眼角都不扫他一眼任他自行发挥,搞得黑山老鬼很是尴尬差点下不来台,幸阴山老鬼问上一句,道:“明白什么?” “自是家丑不可外扬”黑山老鬼就坡下驴,言之凿凿。 徐真人双眉猛地向上一挑,惊得二个老鬼急退一步,可见二个老妖对徐老祖提防有加敬畏三分。 徐真人一反常态不反驳又不反击,三老鬼整个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三个老鬼互相打了个眼色,从各自眼底透着三分惧色,当即一同作揖,道:“即是如此,吾等明白该如何行事。” 老鬼们急着离开,突闻一声惊天暴喝:“站住,怎个来了还想走不成都给老夫留下。” 徐道子立时化做火人,烈焰滔天起烧透半边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明两作,离。离为火。 (今朝太阳升,明朝太阳升,相继不停顿,是为离。离亦称火,俗称离火。) 徐道子年过百岁,满脸的褶子叠着褶子,须发皆白,而今脱胎换骨,仿佛火神共工在世。 先天之炁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衣衫抵不住澎拜的力量,破裂,撕碎。古铜色的疙瘩肉如高低起伏的山峦,哪里隐藏着澎拜的力量,无数道惊人的伤疤是给予强者最好的勋章。倒三角的脊背不见一丝赘肉,堪称完美的背部肌肉勾勒出流畅顺滑的曲线,像极了涅盘重生的凤凰充满了力量。 “离火,炽阳。” 咆哮中火气在肆虐,在宣泄,沙尘暴般鲸吞三个老鬼,老鬼们岂是束手就擒之辈,危难中纷纷施展保命的手段。 东离上人执掌紫金铃铛,黑煞之气席卷而出堪堪抵住澎拜的火气。黑山老妖手中多了根哭丧棒,棒头有一骷髅缠绕冤魂无数,亡魂与火气抗衡虽落了下乘但保命无碍。 三鬼中最惨的当属阴山老鬼,本体乃是具尸体,且不论万年古尸珍惜与否,尸体就是腐肉天生怕火。阴山老鬼对徐真人忌惮十分,若非其它老鬼蛊惑打死也不会跑这一趟,无奈无字天书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硬着头皮跟着来,悔不当初被烧了个鸡飞狗跳狼狈不堪,哪里有半点城主的模样,倒像个跳梁的小丑出尽洋相。 徐真人出手果断,三妖王不敌仓皇逃命,其来势汹汹却闹了个虎头蛇尾,不禁让人唏嘘不已,堂堂三大妖城城主竟如此不堪,难道是名不副实或者属性太过针对无还手之力,还是另有图谋。 三个老妖怪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只会逃之夭夭。大妖一逃,近万妖怪皆做鸟兽散。 徐家子弟见老祖一招制敌,威力无穷神威盖世恍若天神下凡幸喜万分,同声呼喝呐喊助威好不热闹。反之,徐真人面色如故,深邃的目光盯着三个老鬼远去的方向,直等妖怪们散去才暗叹了一口气。 “尔等要走?”徐真人厉声喝问。 “是”林芝仙爽快应答不容半点质疑。 “好。” 闻听此言林芝仙子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本以为徐真人就算会放人也不会放的如此爽快,听徐子麟所述对方可能是坏人,但观其言行又不太像。难道是徐子麟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论如何能离开众人幸喜,林芝带着众人出村,遮面女子於徐道子擦肩而过无意中瞟了一眼,岂料,徐真人目光如炬盯着他,目光短暂的接触使女子心中狂跳,但是她明白此刻决不能退让半步,否则势必露出马脚,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 无声的碰撞,遮面女子和徐真人互相对视,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空间凝结在了这一秒,二人跨越了空间和时间。 …… 青邱山。 林芝和阿离领着众妖上了青邱山,此地远离了无徵村的范围,小心留意见并无追兵,阿离这颗一直悬着的心终算是放下。 “子麟,我们安全了。” 子麟难道是徐子麟?可没见他出现过怎会有他,莫非是听错了不成。 非也,夜风袭人掀起遮面女子的面纱,一张比女人还要女人化的脸面映入眼帘,美的早已超出了界限,不施粉黛,淡扫蛾眉总相宜,正是这份清丽脱俗才弥足珍贵。 徐子麟换上女装很是憋屈,而今以脱离险地岂会客气,拉了假发胡乱抹去胭脂水粉,急急换上褡裢携带来的男装,若非事出有因打死他也不会换上女儿装,混迹于此。 “子麟,若是个女儿家家该多好,生的那叫个水灵,说不定我都会动心。” 囝裴和子麟早已厮混熟了,男扮女装这件事上他可没少取笑,说来也怪不得他,谁让徐子麟男生女相装扮起来绝对是一尤物,我见犹怜。 林芝仙子闻言狠狠瞟上一眼,吓得囝裴立时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再调戏子麟,这真是世上一物降一物。 若是先前徐子麟定会不依不饶的反驳几句,而今却一反常态始终闷闷不乐。 阿离看出徐子麟有心事,关心的问上一句,道:“子麟,怎么了?” “他发现了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徐道子对子麟的态度众所皆知,如此轻易的放了难道说是另有隐情,若是徐真人追杀过来试问谁能抵挡得了,刚才一招之威逼退三大老鬼,其威力、其霸气岂是人类,简直就是天神下凡谁能掩其锋芒。 众人欣喜之情全无,换来的是愁云密布士气低落,尤其是仙府天地被封印了一杆妖怪,本以为千万年过去世上再无天敌,岂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呵呵,子麟无需过分担心紧张,不是还有你吗?依我看徐真人也是投鼠忌器,若非如此怎会放任我等离去”囝裴干笑两声宽慰众人,笑得极其勉强。 众人一想也对,不是还有子麟在吗?惊天一击石破天惊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大不了故技重施。 “施展惊天一击的并非是我,更何况也不知能否再次施展”徐子麟本性纯良,这件事原本始末早已告知对方不愿欺瞒。 “管它三七二十一,而今也算是脱离虎口,不如先回青邱城再做打算,我想就算到时徐真人杀过来,也要掂量掂量咱青邱城的份量。” 囝裴如此一说众人觉得有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回青邱再从长计议,正待启程突生变故。 妖风四起,狂风大作,野地里飘着无数幽冥鬼火。 待众人察觉为时晚矣,早已落入敌人的圈套,三老鬼带来的近万妖族埋伏在此。 “阿离侄女及青邱山的诸位,切莫作无畏反抗,我三大妖城已在此久侯多时,望尔等识时务为俊杰,降了吧!” 三个老鬼同时出现显是预谋已久,无徵村前不战而退怕是为了隐藏实力,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指青邱。 “青邱山岂有怕死之辈,誓死不降,正好老婆子倒要领教一下阁下高招”晏婆婆的火爆脾气岂会忍气吞声,公开挑战。 “老太婆今日可由不得你,我三人上得青邱势在必得,来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降者都给我杀了,血洗青邱!” 三老鬼一声令下,近万妖族喊杀震天,妖气大作、声震四野,今夜免不了血战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 徒然传来一阵狂笑先声夺人,三老鬼诡计多端谋定而后动,纷纷叫停麾下。 “囝裴,因何发笑?”黑山老妖问道。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哼,虚张声势,来啊!先杀了他”阴山老鬼一声断喝,麾下小妖蠢蠢欲动。 “我看谁敢,尔等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徐真人一招尔等皆闻风丧胆,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囝裴大喝,声震青邱。 闻听此言三老鬼皆惊,难道世上还有比徐真人更厉害的角色? “谁,他是何人?” “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囝裴直接把徐子麟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他知道子麟背后的人是谁,就算给他十个胆子断不敢如此放肆,只可惜他并不知情,无知者无畏。 “莫非是他,一个凡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落地网 一线生机 凡人,徐子麟是个凡人,如假包换。 失去了妖丹,失去了妖力,失去了亲人,他失去的太多太多,对于他而言失去无不刻骨铭心,唯一值得安慰阿离还在。 若是失去了阿离—— 不,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不知为何,他脑袋里生出了一个念头,就在囝裴把他给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很奇怪,他该去想如何面对三个老鬼,该思考如何解困,可是越是不去想就越会去想,脑子里奇怪的念头挥之不去。 阿离会死,囝裴会死,林芝等人都会死,跟他从仙府天地出来的妖怪都会在此命丧黄泉。想到这些心仿佛都要被撕裂。 落入埋伏九死一生,我要救人,救人。 …… 青邱山,无论三老鬼如何挖苦取笑,徐子麟充耳不闻,说来也怪老鬼极尽之能事直打嘴官司,谁也不出手。 生性如此,名为联手其实三老鬼并非铁板一块,彼此提防,小心防备。 三老鬼中当以黑山为首,老妖心知肚明见二个老鬼各怀鬼胎知非打破僵局不可,否则今日讨伐青邱城算是白来了,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呵……瞧,分明是个傻子,座下先锋何在,去把人头取来给本座下酒。” 黑山老妖麾下先锋乃是大妖,论实力自比不上妖王但比起化妖来高出三阶不止,更何况徐子麟区区一介凡人而已,抓他那就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先锋大妖生的虎背熊腰却绝非鲁莽之辈,混迹黑山妖城多年,若没脑子早就不知被人灭了几回,只可惜往往事情坏就坏在太过精明,若冲上去只需一招徐子麟必原形毕露,他老人家见城主都不敢上心中难免发怵,可军令如山又不得不从。 如何是好,思前想后心中有了计较,此妖乃是只蝎子精,蝎子有两大件武器,一件是两个力大无比的钳子,另一件乃是剧毒无比的蝎针,此针乃世上奇毒药石无用,中者任你法力通天也回天乏力,歹毒阴损无比。 蝎子精为保一击必杀逼出本体精血,此血也是奇毒,毒上加毒大罗神仙也难救,蝎子精凭着一身奇毒加上两枚钢钳屡立奇功。 “无耻小儿,可敢应战否?” 蝎子精冲前三步大声叫阵,手底扣着蝎针照着子麟射去,手法刁钻隐秘令人防不胜防,待林芝、囝裴等人察觉为时晚矣。 徐子麟察觉刺痛心中一惊,手臂上插着根赤色绣花针奇痒无比,更令人称奇的是中针处溢出黑纹,恐怖剧毒沿着血脉扩散。 “快,斩断手臂”囝裴见了震惊,剧毒运转之快匪夷所思,眨眼的功夫整条手臂漆黑如墨,而今若想保住性命唯有自断一臂。 “哈哈哈……砍啊!倒是砍啊!中了我的毒大罗神仙都难救,就凭你”蝎子精狂笑,眼看阴谋得逞狂笑不已,可见对自家的毒信心百倍。 “不能拔,不能吸,哎,完了,全完了。” 囝裴乃医中圣手,不用诊断只观其形也知剧毒无比回天乏术,加上徐子麟全然不听,一不断臂,二不封穴(封穴可延缓毒性发作,可此毒非彼毒,封穴也无大用),非但如此还用嘴去吸毒汁,真是寿星公上吊活着嫌命长。 “蠢货,去死吧!” 蝎子精一声暴喝,抡起钢钳杀向徐子麟,正是趁你病要你命非要置人于死地,阿离眼见子麟中毒恨得咬碎银牙,本想帮着吸出毒液可子麟不让,见仇人杀来迎了上去杀在一处。 “呵呵,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杀,给我血洗青邱。” 黑山老妖见去了心腹大患挥军北上,其余老鬼也是非省油的灯领着麾下杀了过来,却不料冲上几步不敢再冲了,呆立当场像是遇见了鬼,呆若木鸡。 徐子麟屹立如山,嘴角还残留着黑色血液,像是没事人般的矗立在前,吓得囝裴跌坐在地,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慌乱的望、闻、问、切。 “不可能,绝无可能,怎会好好地呢?” 囝裴完全不敢相信,徐子麟毫发无损的立在原地,蝎子精见了心神不稳阿离一剑将其刺伤,蝎子精哪里还敢恋战,仓皇逃了回去。 “不可能,中了我的毒不可能毫发无损,除非,除非……。” 蝎子精见子麟活像见了鬼,他对自家毒功信心满满,却不料世上还有人中毒不死,岂非是天下奇闻。 “扮猪吃虎,莫非此人想扮猪吃虎?” 阴山老妖惊魂不定,自家先锋的蝎毒是知道的,见血封喉必死无疑,既然对方中毒不死唯有两个可能,其一,百毒不侵。其二,修为高深莫测。其一还好无需顾忌太多,其二怕今日青邱之行怕是要无疾而终。 青邱山志在必得,决不能铩羽而归。 阴山老妖一盘算,道:“谁能杀此人,回城后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俺,俺来,必要他成刀下亡魂。” 阴山老妖见此人一出心中笃定,此妖乃黑山城七煞中一煞,名曰绝命,一把九齿鬼头刀,死在其刀下亡魂无数。 “好,杀得此人必有重赏。” “愿为城主拿下人头。” 绝命煞抡起鬼头大刀扛在肩上,大步踏前,他生前乃一山匪,死后罪孽太重冤魂缠身加上执念成了妖鬼,杀人不眨眼凶残成性令人闻风丧胆。 徐子麟也不知为何中毒不死,非但毒不倒精神还健旺,身体的变化让他若有所思,冥冥中仿佛抓到了点什么,虚无缥缈中又像什么都抓不到,脑子里是一团雾水毫无头绪。 阿离见他并非作假,问其缘由也不知其所以然也,正踌躇间绝命煞出阵叫骂点名要徐子麟出战。 两军对垒将胜则士气胜,三老鬼有备而来人多势众,阿离这一方却单薄了许多,若不应战对方一鼓作气必血洗青邱,若是应了徐子麟一介书生你叫他如何应付。 对方乃是个大妖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只胳膊比子麟的腰还粗,扛在肩上的鬼头刀看着分量就不轻,估计足有百斤,走起路来一步一个大脚印,声势骇人。 绝命煞抡起大刀一挥,鬼头刀上九环作响,刀锋直指子麟,喝道:“对面的,俺来拿你人头,给老子洗赶紧脖子乖乖滚出来。” 徐子麟听得是真切,深邃的目光望向绝命,迈步向前。 “子麟,不许去”阿离叫道,她怎会让子麟去送死。 虽说子麟身上不断出现‘神迹’她怎会不见,可惜神迹再一再二哪里还能再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徐子麟有什么三长两短,要她如何活下去。 “放心,我不会有事。” 徐子麟不知哪来的自信,文弱书生敢於大妖对垒,真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叫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算徐子麟不去也难逃灭顶之灾,去了或许能夺一线生机。 第二百二十四章 鬼子鬼母 食妖大法 一阵山风拂面,徐子麟精神为之一震,他不想再失去了,也不愿再失去了,就算力量微不足道,就算是毫无胜算也要勇往直前,破局。 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下场必是相当狼狈,在鬼头刀如狂风骤雨般猛烈攻势下,徐子麟只知躲闪毫无招架之功。 绝命煞绝非泛泛之辈手底下硬实,一个孤魂野鬼无权无势,身后一无家族支撑、二无大妖点拨,全凭一口气从野鬼炼成大妖,其中艰辛其能向外人道哉,那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步爬上来。 自远古万妖冢封闭,世上再无妖帝,妖气之数已成定数,成大妖者凤毛麟角,哪个不是刀山火海一路闯荡,成妖者都不是省油的灯。 九环鬼头刀刀光霍霍,刀上九环扰人心神,刀气中煞气深重,徐子麟躲避不及连中三刀,虽不致命也血染衣衫,绝命煞越战越勇刀刀夺命,刀气横飞取人性命。 “哈哈哈……躲,只会躲,看俺断头三刀。” 绝命煞见血发狂,狂性一发双目充血,手中大刀“唰唰唰”一刀比一刀猛,一刀比一刀险,若非子麟见机的快,身子非给拦腰斩断不可。 莫非徐子麟是在送死? 除了躲避毫无还手之力,不是送死又是什么,绝非如此,徐子麟自有打算。趁其招式用老之机,施展拿手功夫空手入白刃,双掌一夹大刀脱手,任你刀法如何了得,失了兵刃看汝如何猖狂。 如意算盘打的响,剧情也是按照预想的发展,不过徐子麟忘记了一点,对方是妖自有妖法傍身。 “九子绝命杀。” 九环鬼头刀乃妖刀,世间妖刀多是血祭之物,九环鬼头刀内暗藏鬼子,鬼子就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将其残忍杀死,经过炼制将其魂魄锁入妖刀,妖刀成了鬼子的牢狱,冤魂不散、不灭。 妖刀出鬼子面目狰狞可憎,其身材娇小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冤魂只知杀戮嗜血如命,对着子麟一口咬了下去。 九个鬼子像是发了疯咬住不松口,若非子麟经历过无数磨难,锻造出一身铜皮铁骨,今日非给这些鬼子活活咬死不可,鬼子凶性残忍见皮肉咬不开找其软裆下手,人身最柔软处当属眼睛,九鬼子一拥而上。 “九子绝命不死也难,俺不如再送你一程,鬼母,上。” 鬼母自然是九鬼子的母亲,其实也算不上母亲,乃是血祭的妇女,怨气、戾气深重无比,一经放出必见血,鬼道上鬼子、鬼母多见。 此鬼母一出冲天而起,鬼哭狼嚎尖叫连连,作痛不欲生状像是谁家死了儿子,尖利的叫声惊天动地。 “鬼母,鬼母啊!” 鬼母乃绝命煞精血喂养,她出事怎能不惊,自炼成鬼母鬼子大法,从未见过鬼母会如此作为,凄厉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吃,吃了你,看尔等如何害人。” 徐子麟怀里抱着一堆鬼子,像啃萝卜一样一口下去啃去一半,吃得是津津有味看得人反胃,炼化的鬼子本身是冤魂,再加上后续每日喂给尸毒,每个鬼子身子阴毒无比,子麟竟大快朵颐不畏阴毒,叫人怎能不惊。 “鬼子,你,你吃了它?”绝命煞像是活见了鬼,本身是阴鬼见了子麟如此吃法吓得不轻,能食鬼子实在太过惊人。 “吃了”徐子麟是一口一个谁都别想逃,嚼得是“嘎嘣”作响,滋滋有味。 “好吃吗?不,你是人是鬼?”绝命煞如此恶徒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徐子麟手底有一鬼子想逃,子麟岂能让它得逞,此子逃了必会害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口吃下。 “人。” 徐子麟狼吞虎咽一口吞下,能为民除害又能破解危局何乐而不为,只不过他用的并非计谋也非真才实学,而是用了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法子,食。 林芝和阿离等人看得也是大跌眼镜,唯有囝裴一人并不惊奇,嘴角划出一道弯弯的弧度。 “浑蛋,还我鬼子命来。” 惊慌过后绝命煞恼羞成怒,炼成鬼子何其不易,更何况是九个花费不知多少心血,而今让他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毕生心血付之东流,此仇不共戴天。 鬼子尽屠鬼母岂能善罢甘休,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子麟,岂料被绝命煞中途拦下,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能吃鬼子鬼母未必不能吃,若是鬼母也被他吃了,唯一的本钱陪个精光,鬼子可再炼鬼母一死,自己也非搭进去半条命不可(精血喂养)。 徐子麟见了鬼母双眼放光,像是见了美味珍馐,原本一面倒的局面变得很奇怪,绝命煞一边战斗一边护着妖刀,生怕被徐子麟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抢去,万一要被抢了鬼母可就危矣。 鬼母若被吃别说什么立功,怕是七煞星之位能否保住还是两说,若保不住必给其它大妖可乘之机,妖力稀缺的时代大妖可不会放过他这块肥肉。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惊慌失措间一个不留神妖刀不见了,定睛一瞧,九环鬼头刀正在子麟手中,而鬼母正被他从刀中拔出,接下来不用想都知道。 “俺输了,输了,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俺的鬼母。” 绝命煞哪里还顾得颜面,跪倒在地不停求饶,徐子麟乃天师门徒除魔卫道为己任,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 “啊!” 绝命煞狂吐一口血,就此昏死了过去。 “废物要你何用。” 黑山老妖气就不打一处来,本以为能将对手一次拿下,却闹了灰头土脸颜面无光,气得暴跳如雷点出一指,绝命煞一指毙命,含恨九泉。 黑山老妖毙了绝命煞,阴毒的目光盯着子麟,眼底划过一抹深寒,道:“谁能杀了此子,黑山第二把交椅就是他囊中之物。” 黑山妖城五大城中排名第一,城中妖族过千万,黑山老妖此话一出群魔乱舞,纷纷跃跃欲试,只可惜叫嚷喧闹的多,真敢出头争抢的少,妖界妖力有限能修炼成大妖的毕竟占少数。 黑山老妖点将三妖,三妖各个妖力充盈,妖力足矣跟妖王媲美,三人一涌而上惊的囝裴和晏婆婆也坐不住了,纷纷冲了上来。 “来啊!血洗青邱”黑山老妖一声厉喝,过万妖族蠢蠢欲动。 第二百二十五章 鏖战青邱 三鬼索命 黑山老妖等的正是此时,对方坐不住正好一拥而上,何来规矩不规矩,毕竟让他忌惮的只有徐子麟一人,不知深浅。 余下妖怪算是知根知底了,唯有站在前的一帮子草精花怪有点面生,不过大局面前几个草精花怪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今日之行蓄谋良久,重在集结精锐一举击破,务必自此以后青邱除名。 “黑山老妖可认得姑奶奶。” 月光甚好,林子里走出一队人马,跟着来得也是不少,全副武装甲胄加身。 老妖定睛一瞧这队人马,心中大定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你这丫头,来了也好一并收拾,倒是省去老夫不少脚力。” 队伍两排列阵走出一女,生的雍容华贵千娇百媚,一袭皂袍外罩软甲,头戴凤钗,脚蹬紫金靴,英姿飒爽风姿卓卓,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势。 九娘娘丹凤眼一挑,怒上心头,正待发作却被虎力强行按下,虎力大哥一身烂银甲胄,胸前护心镜,脚踏战靴,身背一重器,全副武装只待大战一场。 夫妻二人站在上风口俨然一对璧人,男的阔鼻海口威猛非凡,女的柳眉凤眼柔中带刚,为保青邱大战一场怕是在所难免。 “各位前辈,青邱城於诸位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今日犯我青邱,难道是欺我青邱无人吗?”虎力大哥朗声怒喝,声震四野,先礼后兵出师有名。 三个老鬼不约而同大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力说话,虎力夫妇不过二个天妖,在三人眼中实在不值一提。 黑山老妖不无调侃的道:“青邱城有没有人何须问我难道你不知,常言说得好知时务者为俊杰,顾念尔等修炼不易,若愿投我麾下可绕性命,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好,本姑奶奶今日就杀给你这些老不死的看,杀。” 九娘娘的脾性众所周知,眼睛里可容不得半粒沙子,三个老鬼仗势欺人孰可忍孰不可忍,虎力拦不住只能任由着她性子来,怕有闪失在旁压阵。 黑山老鬼见九娘娘敢来正中下怀,其实九娘娘修为不高,能坐镇一方全凭她哥还有她男人,自青邱大兄亡故后只忌惮一人,此人乃神兽后裔。 虎力据说乃白虎后人,若逼得急了发动神兽血印不死也要掉层皮,不过黑山联和阴山、东离二城又有两个老鬼亲自出马,区区虎力何足道哉。 若非是虎力在,青邱城早是黑山囊中之物。 “小娘休要猖狂,待老夫来调教、调教”阴山老鬼早已安奈不住冲了上去。 黑山老妖狠跺一脚心中暗骂不止,这老鬼出工不出力不说还专挑软柿子捏,明知十拿九稳的事争着抢着挤破头,要是碰上硬茬逃得比兔子还快,别看长得是五大三粗干得全是‘细活’。 阴山老鬼乃妖王,收拾个天妖还不是手到擒来,压根就没把九娘娘放在眼里,伸长手臂不客气向她胸口抓去。 “斩。” 九娘娘怒火中烧,对方托大也就算了还手脚不干净,女人胸口岂能让人随便碰,青锋剑闪过一道白光,溅起一条血箭。 中剑后阴山老鬼难以置信,一个天妖竟能伤了自己,难道对方用的乃是宝剑,念头一起收起轻视之心,双臂运劲万年尸气附体,尸气有毒加之附着皮肤上韧劲十足,足矣抵挡利刃之锋锐,张开大手务必将九娘娘生擒方能挽回脸面。 岂料,九娘娘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反手青锋一拖、一拉干净利索,皮糙肉厚的阴山老鬼又中一剑,气得老鬼一张老脸挂不住了,一次也就罢了连着中招实在太过无能,拼劲全力必一击拿下。 老鬼发飙岂非儿戏,妖力澎湃犹如波涛汹涌,气浪吹得一杆小妖东倒西歪,一声咆哮皮肉膨胀如鼓,转眼成了巨人,身体才是他最大的武器。 双掌一开一合,掀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吹得九娘娘都不见了。 “哈哈哈……小娘皮,让汝知道老夫的厉害。” “呵呵,好厉害啊!本姑奶奶好怕怕”九娘娘金鸡独立站在老鬼头顶,她怎个上去的,又是怎个不被老鬼发现,在场的人只是眼前一花。 老鬼化身巨人有个弊病,行动相当迟缓,待他抓向九娘娘的脚踝,人早就跑得没了影,九娘娘也是厉害逃跑时也不忘留下个纪念,一剑直插头顶若非这老鬼皮糙肉厚一身铁皮,非把脑袋给穿个窟窿洞不可。 “娘嬉皮的找死,可怒也。” 阴山老鬼恼羞成怒,脑袋差点给人开瓢怎会善罢甘休,施展浑身解数击杀九娘娘,只可惜九娘娘出手如电并不与他正面硬拼,气的老鬼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 “老妖,其中恐是有古怪。” “哦,愿闻其详。” 两个老鬼凑到一起密语,东离上人看出点蹊跷,黑山老妖只当不知,其实他早看出来了,只在等东离上人如何作为。 “呵呵,好。” 东离上人何等狡狯明知是圈套怎会自个往里钻,二老鬼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 “妈的,娘嬉皮还笑,再不出手我可走了,大家伙一拍两散倒也干净。” 阴山老鬼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自个在这打得要死要活,二个老鬼站在边上有说有笑看西洋镜,你说气人不气人,不把他二人拉下水山岂有天理可言。 二个老鬼哪个不是猴精,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不过是谁出手找谁的问题,在场者唯有二人值得关注,一是虎力乃白虎神兽血脉,二是草精花怪中的领头人,长得最美的妖怪,瞎子都能看出此女非凡,二个老鬼怎会看不出来,不过对於她二老鬼自认能应付,无非是一大妖就算无法击杀拖着总行,待大局已定再将其击杀。 至于,徐子麟孰强孰弱一时看不出来,不要紧多找些妖鬼缠着,待大局定下一切自有分晓。 “老鬼谁说不帮你,这不来了”黑山老妖打了个哈哈,直取虎力。 “杀,给我一个都不要放过”东离上人挥军冲向林芝仙子等人。 战端起两方人马拼杀一处,岂料,二个老鬼脚下突变同时杀向九娘娘,只求一击必杀。 三个老鬼配合无间,分上中下组必杀之局,黑山老妖取其中路,丧棒直击她小腹,东离上人夺其上路,紫金铃铛饶人神魂,阴山老鬼锁其下路,令其动弹不得陷入死局。 “贼婆娘。” 虎力大哥不顾性命的往前冲,不过为时晚矣。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今日不杀 有待何时 很久很久以前…… 青邱山上有只小白狐不听劝告悄悄下了山,它到了繁华人间乐不思蜀,连日里游弋被商贾看中遣来猎人追捕,经过一番追逐小狐狸不幸成了猎物,商贾抓它看中一色皮毛,猎杀也只为毛皮。 幸有一女子路过出手救下,女子身份显赫乃一国公主,救下小白狐绝非怜悯而是把它当做宠物饲养。 从此小白狐失去自由,铁笼成了归宿。 一日,小白狐的哥哥费尽周折找到她,可是他的哥哥只是狐狸尚未化妖,去了非但救不了它,无非再送上宠物一只而已。 别无他法唯有求助妖市集,妖市乃妖怪们聚集之地,以物易物等价交换,不过非人人如此,狐狸的哥哥误中奸计被歹人劫财,落了个身无长物悲惨下场。 妖市上无人可怜也不会有人帮助,走投无路生无可恋唯自寻短见,湖边偶遇一只快饿死的猫儿,见其可怜发了善心把最后的干粮送给了它,此猫得了干粮一去无影踪。 狐狸落水却未死,只因那只小猫再次出现跟着来的还有只妖虎,妖虎救下了白狐,这只老虎於其它老虎不同甚是腼腆,不愿於虎群为伍却於猫儿群居,虎中算是一异类。 白狐为救妹妹恳请妖虎出手,妖虎感谢他一餐之恩欣然答应,猛虎下山大闹京州死了不少人,见到白狐妹妹的一刻,妖虎惊为天人,终其一生难忘,夜思梦想展开不懈攻势。 白狐妹子不喜,一来它生的平庸,二来腼腆非理想归宿,可是这只老虎乃一根筋,爱得是死去活来非她不娶,直等白狐妹子当面拒绝方才死心。 岂料月下老儿早已牵下红线,一次次临危救难白狐妹子爱上妖虎。 妹子这一爱也是惊天地泣鬼神,为了他甘愿受刑罚百年,妖虎跟着受尽磨难煎熬,天可怜见终如愿以偿。 爱可以跨过种族,可以跨越鸿沟,二人在百年之后结成连理相约白首,不失为妖界怪谈。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闪而过,他们的爱丝毫未减分毫反而越加浓郁,真是羡煞旁人。 …… “贼婆娘!” 虎力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这是野兽的嘶吼,痛苦的嘶吼,绝望的嘶吼。 九娘娘如秋风中的落叶,面对三大妖城的联手试问谁能挡下,谁又能拦住,殷红的鲜血夺腔而出,化作一片残叶落地。 “贼婆娘,老子替你报仇,杀。” 虎力双目赤红如血,高高举起背负的包裹,布匹经不住愤怒的妖力,撕裂。露出一柄生锈的铡刀,不知是谁家用来割草的大铡刀被这莽汉子给顺了。铡刀厚重并非是谁都能拿来用的,虎力天生神力,铡刀在他手中绝非累赘,刀背厚重,刀锋犀利无人力拼,就连阴山老鬼一身‘铜皮’也识得厉害,一击奏效赶紧退去。 “谁也别想逃,还我婆娘命来。” 发了疯的老虎最是可怕,虎力大哥不光是头疯虎,更是被复仇的业火焚烧,他已经彻底疯狂,癫狂的只知追杀。 黑山老妖回头一指,虎力照单全收肩上戳出个血洞,拼着受其一指也要连本带利还了,一招力劈华山甚是凶猛,大有将老鬼劈开的气势,黑山老鬼自有保命之法,李代桃僵,麾下一妖活生生劈成两片他却毫发无损,此法阴损无比用生人活祭。 虎力再想将其击杀已不可行,黑山老妖麾下多死士一拥而上,虎力的铡刀威猛霸道,可耐不住对方人多,一时难以追杀。 三尺青锋剑一闪而过,东离上人大吃一惊,若非见机得早晏婆婆一剑必功成,九娘娘乃晏婆婆的女儿,虽非亲生胜似亲生,女儿被杀怎能不怒,青锋剑追上东离上人。 阿离手脚冰凉难以置信,姑母竟被人杀了,姑母严苛非常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她知道从小到大姑母最疼的就是她,勾股双剑在手追杀阴山老鬼。 青邱山喊杀震天,杀的是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徐子麟生怕阿离有所闪失追着她,岂料对方早已安排好人手缠斗,子麟心系阿离无心恋战,对方人多又多是大妖一时间难以解困,帮不上阿离子麟心中烦躁破绽百出,大妖连番夹攻子麟受伤非轻。 不过说来也怪,徐子麟受重伤本应战斗力下降,他反而是越战越勇犹如神助,伤口虽多但不影响战斗,生涩的身手在一次次生死之间变得流畅起来,敌人的动作在他眼里变得缓慢不堪,若他是武道高手必会为此欣喜若狂,而他是徐子麟非武痴,心中想着的只有阿离。 阴山老鬼万年尸王,统帅过万妖族的妖王,怎会把一个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幸好有囝裴帮衬着才保不失,即便如此也是险象环生。 老鬼佯攻囝裴主攻阿离,杀得阿离苦不堪言,囝裴又不得不救忙于应付,虚虚实实把二人玩弄於股掌,又不愿打破其微妙局势,本可将阿离一击毙命故意偏移三分,阿离逃得性命但已是伤痕累累,血染白衣如此下去必死无疑。 黑山老妖狡狯之徒携手联击晏婆婆,婆婆乃青邱中坚力量,她若是倒了青邱之行必大获成功,好个晏婆婆面对二大妖王联手也是攻多守少,以命搏命,若非如此早败下阵来,身上伤痕累累,拼着一口气支撑到底。 三鬼麾下其余妖怪拼杀仙府天地,过万妖众杀百人本是十拿九稳之事,方一交手便知错了,对方个个都是大妖,妖力雄浑可以一抵百,妖法更是娴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杀得妖众死伤惨重。 三鬼带来的多是精锐,大妖多如江河之鲤数之不竭,比拼之下虽落下风但也绝非一击必溃。 “啊!”晏婆婆一声惊呼,三尺青锋剑断鲜血染一地,生生断去一臂,老妪宁死不曲拾起断剑上前拼命,二老鬼怎会让她活命施展手段求一绝杀。 说时迟那时快旋风腿连诀杀到,林芝仙子出手动若雷霆,一击破了二人联手,惊得二妖连退数步,惊魂未定。 “你,你是半步妖帝?” 二老鬼异口同声惊於对方修为,妖界妖力不济能修炼成大妖王已不易,而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半步妖帝在妖界已是无敌存在。 林芝不答脚下一点追着囝裴的方向去了,二个老鬼惊魂未定面对半步妖帝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他二人追上去绝无可能。 奈何不了半步妖帝但杀晏婆婆却易如反掌,恶向胆边生,二老鬼心有灵犀今日不杀又待何时,连诀出手务必一击必中。 “青竹儿青,青竹儿灵,青竹儿长长长……” 眼前一花,生出一片翠绿的竹林,生机盎然阻隔了老鬼的痴念。 “又一个半步妖帝?” 二老鬼惊呼,一个半步妖帝不够还来一个,这还有完没完,叫人怎么活啊! 这都是什么世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宁做百夫长 胜作一书生 妖气遮天,夜草惊风。 青邱山上厮杀声、喊叫声、声声入耳,妖怪们各显妖法,场面血腥不堪入目仿佛坠入阿鼻地狱,地狱就在眼前。 有一妖,头戴斗笠,身子细长,执掌青锋,动作快若鬼魅速度惊人,中剑者双目皆盲,专刺人眼,盲者慌乱不堪四下里逃散,只求逃得一命,战场上的大妖厮杀岂分敌我,一声嘶吼,狮子精化成庞然大物,一扑、一咬死伤无数,血盆大口下怎会留活口,一并祭了五脏庙。 化出原形的大妖比比皆是,妖兽在战场上疯狂角斗,血肉横飞被牵连者更是数不胜数。 围攻徐子麟的皆是大妖,缠斗之下原形毕露,一蛇妖,一鹰怪,一虎精,三妖实力非同小可,蛇妖摇身一晃化成吞天蟒,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好个徐子麟侧身避开动作行云流水,鹰怪在空中盘旋翱翔扑击,徐子麟也能轻松避开,顺势一跃揪着鹰怪的毛羽翻身跳了上去,暂避锋芒。 谁想此鹰怪乃是一鹰隼,性子刚烈,不易驯服,鸟嘴犀利扭头狂啄,低空鸽子翻身也要把他给甩落下去,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一头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吞天蟒,两大妖地心勾地火的撞在一起看着都疼。 徐子麟也好不到哪里去,从空中重重摔落在地,要不是一身铜皮铁骨非活活摔死不可,虎精一声咆哮扑了过来,子麟被转得昏头转向,脚下踉跄不慎倒地,老虎精岂会放过到嘴的猎物,一口咬住死不松口。 虎齿锋利之极,咬住子麟摇头晃脑企图吞下猎物,岂料到嘴肥肉食也有吃不下的时候,被数位大妖王锤炼出的铜皮铁骨,岂是区区大妖能享用的了,非但吃不下还把虎牙给崩了,疼得他叫苦连天。 徐子麟在三妖围攻下勉强自保,繁乱的战场是一台杀戮机器,无时无刻不在夺走生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逝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剥夺,不管它是人还是妖,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徐子麟第一次意识到了战争的可怕,不管是人的战争还是妖界战场,杀戮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同时也感受到了无力,他无法扭转大局,他无力制止战争。 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而无力。 他是多想制止这一场杀戮。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做不到。 吞天蟒和鹰隼爬了起来,老虎精强忍着齿尖带来的剧痛,阴毒、愤怒的盯着子麟,恨不得就此扒了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三妖互成犄角,步步紧逼将徐子麟团团围住,吞吐不停的信子,低沉厚重的呼吸,充满愤恨的竖瞳,徐子麟也相信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冲上来生吞活剥。 面对生死徐子麟反而变得很平静,异样的平静。 在他眼里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一切事务变得异常清晰,这些他从未关注过的细节,第一次落入他的视野,平日里忽略不计的点点滴滴,今日一览无遗。 甚至,他能看见吞天蟒吞吐信子的次数,虎精鼻翼上收缩长开的毛孔,鹰隼张开羽翼时抖落的羽毛,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锐眼。 时间仿佛变得慢了下来,动作好像迟钝了许多,而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间做出适当的动作,所谓的剿杀看起来并非如想象中的可怕。 徐子麟知道他在变化,这种变化并非仅仅存在於五感,甚至他的身体也在变化,指尖钻出一根针,一根几乎用肉眼都看不到的针,它的颜色赤红中带着点褐色斑点,不用闻也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腥臭。 毒针轻轻刺入鹰隼的丰羽,动作是何其轻柔潇洒,羽翼带起的强劲罡风似乎都能把他吹倒,如此强的罡风来自于垂死的挣扎,鹰隼的垂死挣扎。 鹰隼变成了一具尸体,僵直倒地一动不动,惊得吞天蟒和老虎精都吓了一跳。 吞天蟒游了过去,蛇族是用毒的行家里手,信子吞吐了几下,叫道:“毒,是蝎毒,不对,还有尸毒,你是怎么做到得,何时下得毒。” 吞天蟒惊慌失措的问完就明白错了,对方怎会告知毒是怎么下得,懂得蝎毒和尸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毒素,能把这两种毒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试问他也没这本事。 徒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敌人,原来是个用毒的行家。 想到竟然跟个毒师在战斗,而且还能活到现下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为了能活下去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条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吞天蟒吞吐了两三下信子扭身就走,老虎精可都看在眼里,能在黑山城站稳脚跟的大妖绝非傻瓜,一声震天的虎啸发泄着汹涌澎湃的愤怒,随后扭动着硕大的屁股逃之夭夭。 徐子麟没有去追也不想去追,他看着逃窜而去的大妖眼底里满是迷茫,只是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就惊得敌人逃了,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长久以来寻找的答案吗? 以战止战。 唯有用强大的武力才能解决纷争,才能避免一场又一场战争,才能赢得真正的和平,唯有你的强大才能令敌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乱世之下必用非常手段,否则怎可平息天下纷争,怎可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唯有足够的强,足够的手段才能在乱世下赢得一线生机。 徐子麟徒然间明白了,徒然间开窍了,在他面前不再是浑浑噩噩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强者的世界,弱肉强食的世界。 如何变强? 徐子麟盯上了一件东西,不,应该说是一食物,毒物。 为了变强他可以饮鸩止渴,他吃了起来,在众妖环伺的妖兽群中大吃了起来。 大妖看了都不忍目睹,胃里是翻江倒海。 徐子麟并不想吃,更不愿意去吃,但是他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为了阿离,为了母亲,为了不再出现的战争,他只能吃,只有吃,拼命的吃,疯狂的吃。 食,出一个太平盛世。 第二百二十八章 食妖大法 嗜血秘术 徐子麟对食妖大法很是反感,甚至从未真正修炼过,反感、厌恶、不屑一顾弃之如敝履,然而在他失去了徐老天师,失去了青邱大兄,失去了父母,不得不接受宿命的安排。 因为他再也不想失去了。 阿离等着我,我一定能保护你。 狂风肆虐,徐子麟站立起来身子如标枪般笔直,周围的大妖都不约而同的退了开去,只因他们不想成为下一顿美食,以他为中心划出一大片空地,生人勿进。 充满绞杀、撕咬、咆哮的妖兽战场,从来都不缺少嗜血之徒,为了赢取黑山城第二把交椅,不少大妖不惜长途奔袭,也要置徐子麟於死地。 妖兽生性凶残嗜血如命,全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用它锋利的爪牙扑击,锐利的獠牙撕咬,这是妖兽的本能,更恐怖的是他们还有妖术,致人于於死地的妖法。 世上飞禽走兽草木花精甚至是人,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之中众多生灵皆可成妖,所习妖术也是千奇百怪不胜列举,生灵化妖之日起便拥有了修习妖术的潜能,习得妖术并不限制等级,世上许多精怪自出生之日起便懂得如何使用妖法,它可以是传承之物,也可是领悟之法,更可能是掠夺之术。 不过,如徐子麟这般明明是一凡人却懂得妖术,实乃世所罕见绝无仅有,同时也彰显出食妖大法的强大,强大到足矣扭转战局。 徐子麟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扑面而来的兽群,毋庸置疑在兽群面前他是如此的渺小,兽群的奔袭如一座座会移动的小山,咆哮着、嘶吼着冲开阻挡在眼前的一切。 若他还是以前的徐子麟,对着头皮发麻奔驰而来的兽群,他一定会选择退避三舍,而今他不再是那个孱弱的书生,站在这里的是脱胎换骨的一代强者,拥有与之抗衡的本钱。 徐子麟力运双目,瞳孔奇异般的收缩在了一起,这绝非人类眼睛只有鹰隼才能拥有的视野,眼前的景物数倍放大,兽群奔跑时舒展的肌肉清晰可见,甚至疾速运动所带来的血脉流动都在掌控,鹰的视野足矣让他成为猎人而非猎物。 妖兽并不知道猎人正在等待着它们的到来,咆哮着企图用锋利的爪牙撕碎他,而它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注定。 徐子麟临危不惧妙到毫巅的侧闪,堪堪躲过锐利的爪牙,在它皮毛浓密又是最柔软的腹部,插上了一枚绣花针,两种毒物的混合绝对致命,妖兽摔了个狗啃泥就再也未见爬起。 战斗并未结束,嗜血的妖兽释放出了各自的妖术,妖气森森,妖雾弥漫,子麟淹没在了漫天妖气里,待妖雾散去地面上堆积着无数尸体,横七竖八的趟了一地,而他瘦小的身躯屹立如山。 面对同伴的尸体大妖们深受惊吓,这些来自於各大妖城的妖怪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可是如此之快、如此之多的屠杀却从未有过,本能使他们感受到了恐惧,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呜呜—呜!” 狼妖发出了狼嚎,嚎叫声不断的在战场上蔓延,充满杀戮的妖兽战场第一次变得安静下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不绝于耳。 嚎叫声里充满了恐惧,充满了畏惧。 徐子麟迈步向前,挡在面前的妖兽本能的退让出一条道路,远远的不断延伸,这是妖兽对强者的敬畏。 阿离,你在哪? 徐子麟的目的向来只有一个,道路延伸的方向也只会通向一点,见到阿离身影的一刻,子麟心都碎了,白衣化作了血衣,若非有囝裴、林芝等人的维护,阿离今日必死无疑。 阿离也看到了他,欣喜之情毋庸置疑,大量的失血让她再也坚持不住,趟倒在了汐竹的怀里。 “阿离。” 徐子麟像一支离开弓弦的利箭冲刺,紧张的心都乱了,阿离的受伤让其分寸大乱。 …… 战斗接近尾声,其实在两个老鬼发觉对方存在半步妖帝的一刻,已经宣告结束。二老鬼边打边退早早到了边沿地带,唯有阴山城的妖怪跟随自家城主陷入苦战。 阴山老鬼悔不当初真是不该答允成行,两个老鬼共进共退却把他给撇下了,而今面对的是实力超群的半步妖帝就算想退也退不了,再加上青邱山的一帮子妖怪死死围住了他。本次出击一来诸多顾虑,二来为了保存实力所带大妖并不多,实力方面於其它两大妖城相比差之甚远。谁能料到对方有半步妖帝压阵,早知如此打死都不会趟这蹚浑水。 事到如今就算后悔已是无用,唯有拼尽全力硬着头皮上,幸亏一身铜皮铁骨经打耐磨,否则在半步妖帝狂风暴雨般的折磨下早已不成人形。何况带来的大妖在虎力愤怒的攻杀下死伤无算,他更加后悔当初专挑软柿子捏的勾当,谁能想到堂堂阴山城主,今日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林芝仙子此来只为囝裴解围,囝裴无了后顾之忧大可放手一搏,经历过仙府天地诸多磨砺,再加上九儿(九娘娘)的被杀,生为青邱大兄最好的结拜兄弟怎会轻易放过老鬼,丈八血戟枪如狂风暴雨攻势绵绵不绝,誓将老鬼力毙於前,以祭九娘娘在天之灵。 血戟枪上附有烈焰,阴山老鬼本命乃是万年腐尸本身克制,若非同为大妖王实力上相差无几早已落败,即便如此烈焰灼烧的滋味也不好受,只能是守多攻少,唯一可称道之处此行所带的皆是精锐,其中几个实力堪比大妖王,故此尚能一搏。 不过,有林芝、汐竹两位半步妖帝在,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 阴山老鬼身畔的妖王不断减少,他明白再缠斗下去必是死局,然而杀了九娘娘自绝了后路,就算想投降也绝无可能,既然如此唯有放手一搏。 “诸位今日务必死战,若能生还定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激起大妖凶性,反扑之势愈演愈烈,只可惜前有囝裴后有虎力,都是青邱城不可多得的两员虎将,加上二人皆为九娘娘报仇血恨,无论敌方如何反扑也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阴山老鬼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眼底泛起凶光,面目狰狞可怖,喝道:“今日尔等皆要杀我。” “杀。” 囝裴、虎力恨不得手刃仇敌怎会放虎归山,丈八血长戟和铡刀奋力杀敌。 “哈哈哈…好,老夫定於尔等斗个鱼死网破,嗜血秘术,破。” 第二百二十九章 瞒天过海 暗度陈仓 嗜血,谓猛兽贪于血食,凶残成性。 阴山老鬼面对生死存亡哪里还顾他人死活,麾下妖怪眼底泛起深深的恐惧,他们清楚明白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死亡。 然而妖兽明知会死也不退避,甚至一些妖怪主动献身,阴山老鬼张开血盆大口鲸吞妖血,妖兽因失血过多身子如朽木枯败,反之老鬼像是蒸锅里的馒头肿胀起来。 随着妖兽的死亡,阴山老鬼体型膨胀不堪似个圆滚滚的大西瓜,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实不敢恭维,其实并不可笑甚至有些不寒而栗,凸起的眼球,爆出的血管,肿胀的肚腩,喷溅的妖血随处可见。 妖血中含有大量的妖力,大量吞噬老鬼保持不了人形,外来的妖力不断刺激他的修为疯狂提升。 嗜血秘法上古妖术,据传乃远古魔神蚩尤所创,修习者通过嗜血提升修为歹毒无比,凶残非常,但是妖术皆有弊病,借来的东西终归要还,妖术一旦过了时辰必遭反噬,否则黄帝也难以战胜蚩尤。 阴山老鬼深知秘法凶险,然而面对死局不得不拼命,嗜血秘术极其惊人,妖力翻着倍数增长突破大妖王的极限,冲击半步妖帝的壁垒。 …… 青邱山外围地带,老妖和上人两个老鬼并未离去,带着一帮子妖怪立在一旁座山观虎斗,眼见山上涌起漫天妖气,震惊非常。 “看来,老鬼这一次是在拼命啊!”黑山老妖叹道。 “是啊!没想到当年哪卷嗜血秘术竟被他给夺了去”东离上人应道,眼底里泛起异样的光芒。 “呵呵,当年我三人同去魔窟,去得时候可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侥幸逃回来的时候可不曾听他提及此事”黑山老妖皮笑肉不笑的道,眼底里也有了异样光芒。 “更难得的是老鬼藏的深啊!秘而不宣,保密的功夫算是做到家了,不过,想来也对老鬼当年魔窟一行后,便宣告闭关修炼说是怕仇家找上门,没想到给你我来了个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妙,实在是妙。” “老鬼如此作为,只怕是在提防你我。” 黑山老妖眼底已有杀意,杀气如若实质凝而不散,东离上人望其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道:“提防,依吾之见绝非如此简单。” “他是想……” “何须明言,不可说,不可说,只看他今日能否一战成名,若是成了你我二人各自自求多福,若是不成嘿嘿…… “嘿嘿,好一个心照不宣。对了,当年我依稀记得哪是残本。” “对,是残本,不过也是上古秘术,魔窟出来的东西哪怕只是个残本也逆天。” 黑山老妖闻言不笑了,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想到老鬼这老东西竟有如此逆天的秘术,心中五味杂陈嫉妒、羡慕、恨。 “麾下听令,东离、阴山同气连枝,诸位随我一同解救弟兄们”东离上人一声令下,麾下妖鬼浩浩荡荡的跟着杀了回去。 黑山老妖闻言大惊失色,转而如醍醐灌顶猛地惊醒,狠狠地一跺脚,只怪自己愚钝晚上一步,大喝道:“黑山、阴山情同手足,弟兄们跟我杀。” 两个老鬼彼此各怀鬼胎,领着一帮子妖兽反扑回去,声势骇人。 青邱山的妖怪立刻被围,内有阴山老鬼外有黑山老妖、东离上人陷入两面夹击,战场上瞬息万变,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谁又是猎物。 阴山妖兽眼见援军到一扫颓废和阴霾,拼命的杀出重围,青邱妖族和仙府天地的妖怪们顿时压力倍增。 林芝和囝裴也是震惊莫名,不想世上还有此等妖法秘术,竟能提升到半步妖帝的境界。 妖气冲天,飞沙走石。 狂暴的妖气带着浓重的尸气喷涌而出,尸气有毒修为弱的妖鬼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阴山老鬼形象大变,身高九丈,头生犄角,肉上生疮,浑身煞气、尸气不断喷涌,化成地狱罗刹勾魂索命。 囝裴已不是阴山老鬼对手,丈八血长戟燃起的汹汹烈焰对他已无作用,怕是给他挠痒还嫌轻了。虎力大哥也是如此,铡刀砍在肉上如泥牛入海毫不着力,面对老鬼飓风般的攻势,全无招架之功只能等死,幸亏汐竹仙子出手才免于殉难。 “快让开,我来对付他。” 形势危急林芝不得不出手,救下囝裴与阴山老鬼战在一处,老鬼虽是靠秘术强推上去的半步妖帝,但本身就是一件厉害非常的武器,反之林芝仙子待在此境界多年,实力上还要稍胜一筹,不过乃草精花怪之身,本身不善与人争斗,一来二去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汐竹倒是可以扭转战局,只要她能空出手来就行,可惜黑山老妖和东离上人带着一杆子妖兽反扑,为保百花谷和青邱妖族不容有失,分身乏术。 剩下的晏婆婆重伤、阿离重伤、金童玉女不善战斗、一众小妖无力扭转乾坤,唯有一人或许可能有点希望,但就算是希望也极其渺茫。 只因他心系阿离,别无旁骛。 “阿离,你可要紧伤到哪了,千万不能有失,你若有失我、我……”徐子麟语无伦次的叫道,怀中的阿离面若金纸,白衣早已染成了血衣,伤势之重无以复加。 “子麟,不,不紧要”阿离笑答,笑也十分勉强,但是她要笑,因为笑着才能舒缓徐子麟的紧张。 然而,阿离的笑未曾起到半点作用,徐子麟见了阿离受伤心如刀绞,看着她笑,心却在哭。 他没有哭,不能哭,哭只能让阿离伤心,他不愿阿离伤心。 但是,热泪止不住的在眼睛里打转,润了。 “子麟,不要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阿离托着徐子麟的脸庞好生安慰。 徐子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是好好的,我,我没哭,那是风沙迷了眼。” “骗人,呦。” 徐子麟哪里会骗人,就算骗人也实在太过露痕迹,一句风沙迷了眼激起阿离的笑,笑的牵动了伤口。 “阿离,我,我。” 徐子麟嘴笨,哪里会想出一些哄女儿家开心的话,就算话到了嘴边上也说不出口,阿离看着反而喜上眉梢,心甜如蜜。 徐子麟心中只有她,这还不够么? “咳咳,都什么时候了还卿卿我我”囝裴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边看着直酸掉大牙,若非一个是心爱的侄女,一个是结拜大哥承认的女婿,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真恨不得一脚踢开这傻小子。 “囝裴大哥,能否帮我一个忙”徐子麟喝道。 “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阿离,我在,她在”囝裴斩钉截铁的喝道,定下誓约。 “好。” 徐子麟立直身子,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里精光闪烁横扫全场。 第二百三十章 天下万物 相生相克 地狱之门已开启,妖兽战场上充满了杀戮,幻化原形的妖兽是战场的主宰,嘶吼、咆哮充斥着每个角落。 在这里绝对不存在怜悯,对敌人的怜悯意味着对自己残忍,杀与被杀时时刻刻不在夺走鲜活的生命,生命是如此廉价。 一妖百足虫,黑头赤足,蛇游吐雾,形似马陆,身扁而长,百足动眼花缭乱,行动极其迅捷,杀得仙府天地一杆妖怪溃不成军。 徐子麟率先赶到与之争斗,无奈对方也是毒物,奇毒无效,百足虫乃大妖,子麟奇袭不成引来疯狂报复,杀得他不得不占避锋芒,百足虫死咬不放,子麟是一筹莫展。 玉女见了大眼珠子滴溜一转,灵机一动,百宝囊中找出个活物,定睛一瞧竟是只打鸣的公鸡,一只鸡能在妖兽环伺的战场起何作用,只见它活灵活现的对上了百足虫。 一只家禽,一头妖兽,二者判若云泥。 小小家禽见了妖兽百足双眼放光,伸长了脖子“喔喔……”大叫,像是见了美味珍馐,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 百足虫恼怒非常扬天咆哮,说来也怪在家禽面前百足妖兽显是庞然大物,却不敢冲上前去一口吞了,甚至还有些许畏惧,小家禽自见百足兴奋异常,精神抖擞,勇往直前。 徐子麟真替它捏了一把汗,百足妖兽哪怕只是轻轻跺上一脚,小家禽也必死无疑,岂料这家雀犹如神助,在百足之下拍打着翅膀左冲右突竟然毫发无损。 “快,快走”玉女大喝。 徐子麟直盯着於百足妖兽生死相搏的小公鸡始终不肯离去,只见它拍打着羽翅与之周旋毫无惧色,反之百足妖兽却是疲态初现。 若是一直缠斗下去鹿死谁手有未可知,只可惜妖兽战场上并非只有一头妖兽,从旁杀出的妖兽一口吞下公鸡。 公鸡一死百足妖兽卷土重来,愤恨、恼怒、耻辱、复仇火焰烧的两颗芝麻绿豆大点的眼睛都绿了,恨不得一口咬死始作俑者。 徐子麟那里是它对手,只能二话不说带着玉女逃之夭夭。 “百宝囊里还有鸡吗?”徐子麟边跑边问。 “哪里还有,平日里打鸣的都给用上了”玉女气嘟嘟的大声叫道,为救徐子麟她可是把心爱的大公鸡都用上了,没想到还是落了个如此下场。 百足妖兽岂肯放过,在后紧追不舍如影随形,无论徐子麟跑到哪里他就追向那,害得子麟疲于奔命一刻不能喘息。 他再能跑也经不住如此折腾,何况还驮着个人。 “要你走你不走,可好而今想跑也跑不掉了”玉女气呼呼的叫道。 “不觉得很神奇吗?一只家禽竟能与妖兽相斗”徐子麟猎奇心起怎肯轻易放过。 “有啥奇怪,可玩过杠子、老虎、鸡,没”玉女脱口而出。 “杠子老虎鸡乃是何物?”徐子麟听得是一脸惊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玉女闻言一愣,想到这呆子竟然连孩童的儿戏都不知道,简直是一奇葩。 “笨死了儿戏而已,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虫吃杠子,真得连这也没听过”玉女喝道,一脸的鄙夷之色。 “原来如此,爷爷时长提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怎忘了。” 徐子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茅塞顿开,运力於双目纷乱的战场一切了然于胸,脚下一转掉转枪头竟然冲向百足妖兽。 “疯了,停下,快停下”玉女惊叫连天,二人上前如同送死无异。 “相信我”徐子麟大喝。 “信你才有鬼,快,快,呀!快躲,来不及了。” 百足妖兽像一座小山压了过来,面目狰狞双颚堪比铁钳,嘴里冒着绿油油的毒汁,远远的就能闻见腥臭味,脚下百足更是密集的好比铁栅栏,一排排一列列誓必拦下二人。 “闭上眼,抱紧我。” 徐子麟一声大喝玉女竟然乖乖的做了,真的闭上了双眼双手缠住脖子,不忘双腿死命的夹紧子麟腰部,真不是她想如此而是不做不行,否则真是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冲向‘铁栅栏’必入死局,百足妖兽一口蓄势已久的毒液喷射,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子麟扑扇着双臂像一只学飞的雏鸟,虽未曾一飞冲天也是堪堪避过毒液,跳上了百足妖兽的脊背。 百足妖兽气的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张牙舞爪扭转身子袭击子麟,他也不耽搁跳下脊背钻入腹地,百足践踏声势骇人,好个徐子麟洞察先机如游鱼般闪转腾挪,百足妖兽探下身子追杀,子麟直等它来才穿足而过,身法妙到毫巅如羚羊挂角,又好比花间蝴蝶上下翻飞。 眼花缭乱的逃窜过后传来一声悲鸣,百足妖兽身似麻花纠缠在了一起,就算它想再追一时也难以脱身,像个绣球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呼,吓死人了”玉女惊魂未定,直到此时长出了一口气。 徐子麟并未稍作停歇,直冲向一头妖兽而去,阴山火马,出自阴山,似马非马,生有犄角,善行,四蹄奔袭百里不疲,奔行时马鬃生火故曰火马。 阴山火马似一团火球往来冲杀,死在它蹄下的妖怪众多,多是被它强劲撞击而亡,子麟盯上了它不为其它只为取火。 火马一击倒地,子麟食其妖丹突袭黑山枯木精,枯木精吸食精气,小妖血肉乃是它天然的养分,青邱城的妖怪围攻已久迟迟不能拿下,只因树皮坚韧不惧利器。 徐子麟冲向黑山枯木精,跃起一脚单腿生出烈焰汹汹,枯木精发觉为时晚矣,火克木,烈焰灼烧的朽木劈啪作响,惨不忍睹。 取了妖丹徐子麟随后冲向下一目标,狸力,猪面獠牙,四蹄有齿,有它在的地方地面起伏善于挖洞,小妖多遇陷坑,掉落其内再无出头之日。徐子麟越过陷落坑道一掌猛击地面,陷坑内伸出木刺,狸力穿了个透心凉。 妖丹入手绝不停留,妖兽战场上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气焰嚣张的妖兽在他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三大妖城皆有伤亡,剿杀妖兽使子麟成众矢之的,仿佛是捅下马蜂窝一发不可收拾,妖兽天性凶残越是剿杀,反扑的越是厉害,成群结队取其性命。 妖兽联合兽群大有万马奔腾之势,狼烟滚滚、声势骇人,徐子麟正是跑在最前面的‘领头羊’,脚踏‘风火轮’逃命的功夫甚是了得。 “笨蛋,笨蛋,天底下最蠢、最笨的大笨蛋,遇见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玉女在大叫大嚷眼珠子瞪得滚圆,方才不知是谁一路叫好还嫌杀得少,而今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有良策。” 徐子麟一筹莫展只能问计於她,谁能想到会引火烧身,妖兽天生强悍,一个一个针对弱点尚可应付自如,可一多起来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还良策,能有啥办法。咦,不对,不是有针吗?撒上一把不就行了。” 徐子麟有苦自知,若是能如此行事何须当丧家之犬,食妖大法虽然博大精深奥妙无穷,但是绝非逆天秘术更不是神诀仙法。 食妖,并非血肉,乃妖丹。食妖术有两点一曰神,二曰奇。 神,世间妖怪多如繁星,妖术各异大不同,妖丹驳杂大多无法直接吸收,然而有了食妖术再驳杂的妖丹也能吞噬。不过,妖丹等级若是超过本身修为太多,必遭反噬。 奇,食妖术所得妖法并不固定,据修炼者自身及领悟不同妖法有强、有弱,子麟初窥门径习得妖法不过皮毛尔,日后随着食妖术的精进所得无可限量,甚至修习逆天妖术也非不可能。 食妖术神奇无比,但妖术所能运用的次数有限,直到妖丹内精华消化殆尽为止。 “啥,所用次数有限,天啊!该怎么办,怎么办。” 玉女突闻真相如遭五雷轰顶,失去‘致胜法宝’如何应付身后跟着的洪水猛兽,它们可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 而今,徐子麟停下必死,继续跑下去终会活活的累死。 妖兽天性中有追杀猎物的本能,场上妖兽不断加入追逐的队伍,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群兽追击动则地动山摇。 群兽疯狂追赶徐子麟,此时的他好比兔子身后跟着一群猎狗,兔子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逃窜,然而徐子麟绝非一只兔子。 “玉女,有办法了”徐子麟叫道。 “办法,什么办法”玉女吃惊的问道 “待会有机会就逃。” “逃,怎么逃。” 玉女在下一刻明白了,子麟提起她远远的掷了出去,待玉女明白过来凄厉的叫道:“笨蛋,大笨蛋,你会死啊!” 徐子麟徒然笑了,他的笑脸淹没在了滚滚尘烟里。 他没有死,他要救人,不但要救下阿离也要救所有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牺牲自己。 惹怒妖兽、救走玉女、妖兽追击都在他的计划之内,甚至问计也不过是为了让玉女放下戒心。 他办到了,成功激怒了妖兽,战场上大部分妖兽都在追他,剩下的就是离开战场,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减轻压力,只有如此才能救下大部分人。 他想到了所有人的安危,唯独未曾想到自己。 战场的边界依稀可见,只要继续跑下去就能把大部分妖兽带离,至于今后会如何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许他会成为妖兽疯狂争抢的食物。 徐子麟依计而行,一切也如计划,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大妖王的存在,三大妖城的城主绝非善于之辈,谁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小小伎俩骗过无脑的妖兽尚且可行,对於大妖王而言不过是班门弄斧。 大妖王千年修行,智力远超常人。 “呜呜……” 号角响起,追击的妖兽整齐划一的停了脚步,虽对眼前的猎物恋恋不舍,但大妖王的命令可不敢不从。 “回来,都给我回来。” 徐子麟功败垂成颓废不已,破绽百出的诱敌之计宣告破产,不过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不行不代表下一次,而今的子麟绝非昔日吴下阿蒙,懂得谋定而后动。 他的身上似乎多了点影子,徐老天师的影子。 不过对于他而言,今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 战场上的形势并未改变,青邱和仙府的妖怪落在下风,三大妖城所带来的妖怪稳压一头,原本有两位半步妖帝压阵,此役就算不胜也绝不会落败,只可惜对方强行提升出一位半步妖帝,形势急转直下岌岌可危。 阴山老鬼本身就是件兵器,双手、双脚乃至头颅皆坚不可摧,林芝三十六路旋风腿也绝非等闲,不过碰上阴山老鬼这种狠角色还有所欠缺,尤其是时间长了老鬼摸清了路数,转守为攻。 双臂力沉、双腿力猛、头槌更是惊人,林芝仙子每踢一脚,脚下反震之力成倍增长,双腿颤抖远不如先前灵活多变。 下盘功夫重在灵活多变,失去了反成弊端,对方力大每次攻袭隐有风雷之音,一不留心林芝立遭重创。 “呵呵,半步妖帝也不过如此”阴山老鬼冷笑道,眼底透着血红的杀意。 林芝仙子半跪在地,喉头一甜吐出大口淤血,冷冽的目光凝视着阴山老鬼。 “怎么不服气,来,再战,打得你服气为止。” 阴山老鬼嚣张跋扈当面挑战,气得林芝不得不应战,刚想爬起一男挡在身前,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一杆丈八血长戟杀气腾腾。 “老鬼,休得猖狂,我来会你。” 囝裴身为男儿怎可见心上人受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拼上一死也要出头,不听林芝仙子阻喝,挑起丈八血长戟杀上前去。 妖气冲天起阴山老鬼大发凶威,只是妖风已吹得囝裴立足不稳,幸亏有丈八长戟支撑,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哈哈哈,囝裴小儿,老夫一阵风就能将你吹倒,就凭你也想斗,何不撒泡尿照照,可配,不如让你家小娘跟了老夫,道可饶你一命。” 阴山老鬼气焰嚣张大发厥词,囝裴听了还了得,生为男儿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辱的还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冲冠一怒为红颜。 丈八血长戟燃起滔天怒焰,哪怕是半步妖帝,哪怕是实力悬殊,哪怕是必死无疑也要一争高下。 “老匹夫杀了你。” “慢,千万别中他的奸计,他就是要你拼命,不可上当”林芝仙子紧紧拉住囝裴附耳低语。 轻声漫语好比天降甘霖,一颗被愤怒烧着的心逐渐平复下来,曾几何时林芝如此对待过囝裴,怕是嗤之以鼻居多。 “你为何如此看我?” 囝裴出神的盯着林芝,林芝仙子脸颊飞起两朵云霞,有意无意的躲了开去。 “为了你,我死都不怕。”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兽血印 血脉之力 为了你,死都不怕。敢问世间还有何事能挡。 囝裴一是告白,表达对林芝仙子的爱慕之心,二是诀别,向她作了最后的告别。 如果能生谁又会选择死,面对实力超群的阴山老鬼别无它法,囝裴深知阴山老鬼为人,今日若不拼命,在场能活下来的怕是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为了所爱明知不敌,义无反顾。 有人会说他傻,既便如此性格使然。当年的他绝非花心而是对方并不喜他。论出生只不过是旁系非正统,论实力不过妖王绝非帝皇,虎背熊腰,面若娇娘,生得奇特虽有一颗赤子之心,但在混乱无序的妖界,无疑是羊枯的不二人选。 我本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只是未遇真心人。 林芝仙子与其它妖族大不同,出淤泥而不染,容貌风华绝代好男儿爱慕之心久矣,为她死上一次又有何妨。 “神兽血印,血脉之力。” 妖风四起,飞沙走石,月夜下长戟高举,目视苍穹,天地能量暴走,乌云遮月一道雷霆划破夜空,撕裂苍穹。 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眉心突显一枚血印,双目赤红如血,鬓角生出金发,翻腾的血气撑破衣物,露出一身精壮的疙瘩肉,突起的筋脉里像是蕴藏着无数巨龙,这是力与美的结合,强壮的体魄堪称完美。 囝裴浑身的血液逆流向眉心血印,筋脉里沸腾的血液好比巨龙,绝非好事,乃是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全身筋脉膨胀欲裂,血液逆流冲击心脏,绝非只有痛苦稍有差池付出的便是生命。 神兽血印乃妖界部分后裔尚可激发,但激发的代价十分昂贵,否则此法岂非逆天,神兽后裔皆可无敌于天下。 血印乃妖术,但凡妖术必有弊端,启动血印须献祭大量鲜血乃至於生命,就算付出一切所有能否激活神兽残存一星半点的血脉之力,尤未可知。 启动血印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乃是鲜活的生命。 “住手,住手啊!”林芝仙子哭了泣不成声泪眼模糊,她知道他是在赌命,也知道血印一旦发动绝无可能停下,眼前的男子为了她宁愿去死。 泪在飞,心在滴血,呈几何时这位不起眼的男子徒然变得重要,是他默默无闻的付出,还是他生死抉择时的果断,林芝仙子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曾经令她反感甚至无视的男子,悄悄走进了她的心房。 爱,有时便是如此难以琢磨,身份、地位不相称的人,会莫名其妙的结合在一起,想来是月下老人一时糊涂难得。 “妹妹,让他去吧!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汐竹上前安慰她,不安慰还好,安慰反而越发糟糕,眼泪如江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姐妹二人在一起生活算来也有万年,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林芝的人非汐竹莫属,林芝性子外冷内热,对待生人冷酷无情,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堪比天山上的冰川,近乎不近人情,但是一旦动了真情热情似火,哪怕是块铁也会融化,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 “姐姐,救他,救他”林芝苦苦哀求,大龄女难得对一男子动了真情,却只能看着他去死,何其残酷,天下最残酷之事莫过于此。 汐竹无可奈何,只因血印已激发,残存的血脉之力现世。 一声长鸣撼动九霄,战场上的妖怪惊得匍匐在地,这是来自於血脉之力的威压,来自於对远古神兽的敬畏。 空中掉落一滴火种似点萤火,虽小但散发出的光与热极其惊人,远隔百里依稀可见,近处如入火山炼狱。 火种落下的速度并不快,在夜空中灼烧出一条醒目的轨迹,轨迹的另一端直指囝裴,他凝视着掉落下来的火种,回头望一眼哭成泪人的林芝,满足的回过头,临死之前还能再见所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此刻,能切实感受到火种的光与热。 光如太阳,炽热似火。 这哪里是火种,分明是一轮太阳,就算它不是真正的太阳,也是太阳中分裂出的一块天外神石。 火焰里似乎有一只鸟灵动非常,像极了一只展翅飞翔的乌鸦,但它又於人间的乌鸦不同,乌鸦双足它三足,古籍典故曰:“三足金乌。” “臭小子,老夫先杀了你。” 阴山老鬼怒不可歇只因受到了威胁,激发神兽血印是一场豪赌,多少神兽后裔都尝试过血印,换来得只有死亡,未曾料到生为非正统神兽血脉的囝裴,却能在生死局上一举功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阴山老鬼怎会眼睁睁看着万一出现,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其成功,火种只要未於血印结合,囝裴也不过是普通一妖王,於他而言妖王何足挂齿。 声未到人先到,死亡的阴影涌上心头,阴山老鬼动如脱兔扑向他,囝裴躲闪不及,一个妖王想要在半步妖帝的手下躲开岂非痴人说梦,更何况献祭大量妖血让他虚脱无力。 最离谱之事,谁能想到血脉之力竟是一块天外陨石,并且下落的速度很慢。 “呵呵呵,杀了你夺下金乌,老夫从此天下无敌”阴山老鬼对其痛下杀手,双臂如铁箍越来越紧,痛得囝裴生不如死七窍流血。 “不。” 林芝一声怒喝化悲痛为力量,作一道流星飞过去,速度惊人,力量恐怖,强劲的一腿直击老鬼面颊,阴山老鬼皮糙肉厚也经不住堪比陨石落地的一击,直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偌大身躯被击得倒飞了出去。 林芝也不好受,盛怒之下虽超越了界限也妖力尽失,倘若阴山老鬼卷土重来必死无葬身之地。 “林芝,我,我好生无用。” 囝裴面如金纸七窍流血,怕是出气多进气少,生离死别怕是只在顷刻之间。 “不,你有用,有用。” 林芝泣不成声,紧紧抱着他恸哭可感上苍。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把她带走。” 林芝这才发现囝裴并非与之交谈,汐竹早已出现在了身后,眼中含泪的点点头。 “谢谢,林芝,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不,不要拉我,不要……。” 汐竹强行拉走了她,囝裴嘴角弯弯露出微笑,天外陨石落下,他淹没在无尽的光与热。 “啊!” 痛苦的嘶吼撼动青邱。 第二百三十三 矩木重现 灾祸人间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天外神石徐徐落地,光芒璀璨照得黑夜犹如白昼,妖兽战场上匍匐膜拜者众,黑压压的倒了一大片。 强劲的威压震慑全场,妖风四起,狂风呼啸,龙卷风肆虐天地如漏斗,斗嘴下囝裴化为火人,投入烈焰倍受煎熬。 火光冲天起,此处乃禁地汹汹烈焰拔地三丈,三丈之内鬼神辟易生人勿进,数妖王躲闪不及皆作焦土。 滔天烈焰里囝裴生死未卜,阴山老鬼仗着修为过人强行冲入火海夺取金乌,岂料火场内神石大放异彩,火焰幻作一只神鸟张开火羽扑向老鬼,阴山老鬼全然不惧运足妖力对拼,一拼之下高下立判,老鬼成了火人烧了个灰头土脸。 阴山老鬼眼底闪烁寒光,知今日无缘金乌恼怒非常,充满杀意的目光转向林芝仙子,仙子此时最是虚弱,妖力耗尽唯有汐竹一人守护,汐竹修为虽是半步妖帝,但是因长期以血滋养矩木烙下病根修为大减,靠她一人无力回天,只能升起木遁(竹林)勉强抵御。 老鬼修为惊人如入无人之境,区区青竹饱经摧残,一掌击汐竹吐血倒地,一脚林芝踹翻在地,毫不怜香惜玉拽起她大喝道:“停下,否则我先杀了她。” “别管我”林芝倔强的喝道。 阴山老鬼恼怒非常,掐着她脖子生生提了起来,林芝痛苦十分苦不堪言,老鬼辣手摧花毫不留情。 “呵呵,什么为了你死都不怕说得比唱得好听,你都要死了他还活的好好地,看来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阴山老鬼一席话激得囝裴气血翻涌,明知对方是在用激将法扰乱心神,可林芝在他手里你叫他如何能坐视不管。 神兽血印融合正是关键处,心神错乱必万劫不复,囝裴知其凶险却不能不顾她的安慰,喉头一甜狂吐鲜血。 阴山老鬼见奸计得逞快意十分,喝道:“好,你不顾她死活不要紧,如此美娇娘死了倒是可惜了,小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尔等可有艳福。” “嘶。” 布匹撕裂声响起露出一抹醒目的白,白得耀眼,白得让人心碎。 “老匹夫我杀了你。” 令人发指的行径激起囝裴勃然大怒,心境失守无暇顾及,不管不顾的冲出火焰,愤怒已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一招神龙出海挺枪便刺,誓将其穿个透心凉。 “哈哈,来得好。” 阴山老鬼把林芝当作盾牌来使,直挺挺的送上枪尖,囝裴大惊变招已来不及唯有强行撤招,这一招含怒而发岂是能说撤便撤,气血翻涌不算胸口如遭重击,老鬼老辣顺势送上一拳,打得囝裴肋骨断裂,鲜血狂喷。 囝裴忍痛挺枪再上,阴山老鬼故技重施他只能投鼠忌器,这一切都被林芝看在眼里,屈辱,无尽的屈辱,她恨不得自绝,可是而今的她连自绝的气力都欠缺,只能是任人鱼肉。 无声的落下热泪。 “谁来杀了我,谁来杀了我……” 林芝在心中呐喊,撕心裂肺的嘶吼,她是多想死去,总比活在这世上受尽凌辱的强。 “妹妹。” 姐妹同心,汐竹发出撕心的吼叫,拼劲全力的站立耗尽所有妖力,双手掐诀仰天大喝:“召唤你,出来吧!” 地面震荡,地动山摇,无休止的振动传遍全场,地表裂开无数道口子,山石也挡不住地底之物的冲击,碎裂。 地底深处好似隐藏有一只洪水猛兽,挣脱了牢笼冲了出来,数不尽的矩木破土而出直上九霄,矩木以血为生,妖兽战场无疑是它最好的养料。 汐竹但凡有一丝办法,决无可能召唤矩木,走投无路的她唯有行此险棋,矩木破土而出的一刻,震惊全场。 月下,无数矩木拔地而起,它们犹如九幽地狱升出的魔爪,展开无差别攻击,缠绕着每个鲜活的生命,妖兽血气旺盛但也经不住矩木吸食,转眼间化作一具枯骨附着在了神木上,矩木因有了血气养分越长越旺盛,放眼之下如群魔乱舞一发不可收拾。 四大妖城加上仙府天地,妖怪们在矩木阵里哀嚎,矩木可不管谁是谁,只要是血肉一概吸收不分敌我。 …… 战场边缘,徐子麟见到矩木的一刻惊呆了,矩木的出现打破了战场的平衡,无差别的杀戮随处可见。 破土而出的矩木根须众多,只要被其缠上挣脱的可能微乎其微,大妖以下绝不可能生还,留在边沿地带的玉女就在其列,徐子麟目力极好一眼望见,怎能见玉女被困不救,展开迅疾的身法穿越矩木。 矩木阵在小妖眼里是灭顶之灾,然而在他眼中并非无懈可击,矩木生发迟缓只要能躲过去就能逃出升天。 徐子麟几个起落躲开矩木阵,动作敏捷胜似猿猴翻越之间愈加娴熟,加上惊人的弹跳力,想要追怕是要下一番苦功。 “抓住我,我带你出去。” 徐子麟的及时出现让玉女欣喜若狂,眼看遮天蔽日的矩木阵玉女几乎绝望,就在放弃的时刻子麟奇迹般的出现。 玉女抓住了他,他用力一提背着她向矩木阵深处进发。 “阿离,等着我,我来救你。” 徐子麟在心中呐喊,地面翻腾不休的矩木遮挡了他的视野,只能大概记得方位,能否救人只能是靠运气了。 …… 矩木阵里二个妖王不停搏杀,他们带来的精锐未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矩木之下。 过万精锐死伤大半,此役损失之大超乎二个老鬼想象。 来时意气奋发一举拿下青邱,甚至三个老鬼在半道上商量着地盘如何瓜分,谁能想到来此先遇子麟不知修为深浅,后又碰到两个半步妖帝,若非阴山老鬼使出嗜血秘术扭转战局,怕是早已铩羽而归。 最惨之事莫过于碰上矩木,无差别杀戮令二人麾下精锐几乎损失殆尽。 “老妖,怎么办”东离上人问道。 “能怎么办,合力杀出去”黑山老妖回道。 “好,你先行我断后”东离上人大义凛然的喝道。 黑山老妖眉头一紧,随后松了开来,道:“好,兄弟们跟我走。” 老妖带着一帮子残兵剩将先行一步,东离上人落在了人后,直等都走得远了,脚下一点循着火光前进。 他的眼里除了金乌神石哪里还容得下其它,正好来个浑水摸鱼夺下金乌。 “呵呵,任你精似鬼,也只配喝我洗脚水。” 黑山老妖去而复返,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远远地跟踪在后,伺机而动。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玉石俱焚 两败俱伤 矩木成灾,横尸遍野,鬼哭狼嚎,人间炼狱。 破土而出的矩木好似翻江倒海的恶龙,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死伤者一时难以估量,今日一役怕是没有赢家。 杂乱无章的矩木树群,有一人背着个女孩闪躲跳跃,动作并不雅观但及其有效,穿梭在纵横交错的树林间,笔直的冲向矩木深处。 矩木以精血为养,若是缠上必成干尸,幸亏二姝(矩木之灵)不再,否则子麟莫说救人,就算想自保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子麟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才好,如此便可早一步找到阿离,只可惜翻腾而起的矩木躲闪已是不易,要想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千难万难。 “快瞧,那是什么?” 玉女眼尖见林木深处有一点火光,火源方圆十丈并无矩木,于是乎出现一处奇异地带。 火种三丈生人勿进,三丈之外集满了妖族围成一个怪圈,像极了草原上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不同之处草原上的人们欢快高歌,而此地人人自危生死,命悬一线。 徐子麟运足了目力驻足远眺,喜忧参半,喜的是阿离靓影也在其内,忧的是她并非内圈而是外围,若非有晏婆婆极力维护,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怪圈绝非善地,乃是非之所在。 三大妖城自成了一派,仙府、青邱合成一家,险境之中不共谋生路,彼此攻杀至死方休。 三大妖城以阴山老鬼为首,手下大妖百人之多,反之仙府和青邱合算不过五十之数,强弱高下立判,尤其青邱一族势力削弱的厉害,九娘娘战死沙场,囝裴身受重伤,晏婆婆断去一臂,光凭虎力一人难支大局,麾下带来的部下活下的也没几个。 仙府天地还能支撑局面,毕竟百花洞内皆是大妖,百花阵绝非浪得虚名,虽有林芝仙子重创,汐竹仙子因催动矩木妖力尽失,余下小妖在百花阵的维护下尚可保命。 总而言之,若非有百花阵此役必尽丧敌手,百花阵乃涂山小谷所创,当年也是为了保护百花山谷这一人间仙境,故阵法重在抵御论攻击手段实则不济,杀伤力极其有限。 三大妖城的精怪连续攻阵,花妖们施展起阵法来云裳飘飘甚是好看,去了一份生死相搏的凶险,多了一份赏心悦目的姿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不失为一道风景。 三大妖城的大妖施展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铩羽而归,不过因阵法不重杀戮故只伤不死,对於大妖而言只要不死,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休整片刻便可卷土重来。 车轮战已让花妖们显出疲态,只能强打精神支撑下去,不过谁也经不住如此多的大妖轮番攻击,时间一长守久必失。 百花阵出现破绽,三大妖攻入阵中凶相毕露,虎妖咬住花妖摇头一甩,花妖摔落矩木丛化为枯骨,其余姐妹震惊非常临时变阵才将三大妖拒之门外,云袖飞舞、毒粉漫天也只能把可恶的大妖逼退。 三妖冲阵成功一发不可收拾,其余大妖嘶吼、咆哮跃跃欲试,不出所料有一必有其二,大妖冲阵成功又连失两员,此次林芝、汐竹带来的皆是洞中精锐中之精锐,损失一人都心痛不已,而今连损三员剩下的花妖不过数十之数,如此下去百花阵将不攻自破。 “姐妹们听我号令,百花缭乱随我杀敌。” 众花妖听令精神为之一震,阵中多出一女,冷若寒霜,美若天仙,堪比寒宫嫦娥,一袭白衣破,难掩杀贼心。 林芝仙子眼底满是杀意,囝裴的受伤、自己的屈辱、姐妹的死亡,与世无争的她彻底被激怒了,化身修罗手刃仇敌。 数十花妖振作精神,以林芝为阵心如一朵璀璨绚丽的花蕊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是复仇的利刃,每一次绽放必带走性命。 “百花缭乱,杀。” “呵呵,这小娘看来皮痒不成,让开,且看老夫的手段。” 阴山老鬼强拼矩木不敌,经过短暂的修整重装上阵,双手托举一棺材板盖,棺材板非金非木,色泽黝黑无光,可做盾,又可做矛,实乃攻守兼备的外门奇兵。 可别小看了这棺材板,它的来历可不小,乃是万年前掩埋老鬼真身所用棺盖,老鬼修炼有成便一直带在身边,平日里并不轻易示人,今日却拿了出来怕是想来个速战速决,毕竟身后的金乌石才是重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芝身为草精花怪性子温润,但是阴山老鬼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底线,已让她愤怒到了极点,恼怒、羞辱、愤慨所有的情绪酝酿成惊天一击。 “百花绝。” 数十花妖一惊,百花绝乃是玉石俱焚之术,一经施展必是两败俱伤。 “妹妹,住手,快住手。” 汐竹闻言大惊急急叫停,林芝仙子回头望上一眼,一切的言语都在不言中。 眼中含泪,泪中滴血,汐竹明白了她是要来个鱼死网破。 “原谅我。” “不,我不原谅。” 囝裴拄着长戟狂喝,姐妹二人的表情让他察觉出了端倪,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林芝赴死。 林芝闻言一怔,也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阴山老鬼举着棺材板杀了过来,一板子拍死一个花妖下手狠毒非常。 林芝仙子收起目光,眼底满是滔天杀意,她不能再犹豫了,也犹豫不起了。 再犹豫死得人会越来越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百花绝。” 百花阵内数人围成一圈,一股妖气冲天起,直落九天,天地能量异动仿佛上苍都为之动容。 林芝仙子为首,花妖依次排成一纵,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人,最后一位花妖双掌起,不动则已一动皆动如碧海波浪向前传递,双掌紧贴后心,同宗同源的妖力在双臂间流动,不断涌向前进。 涂山小谷设阵之初只为御敌,但是百花阵绝非只能御敌,而是它的攻击手段太过霸道,霸道到惊天动地的地步。 无人能挡。 数十位花妖同宗同源的妖力,一起注入林芝体内,林芝仙子几近枯竭的妖丹充盈起来,甚至犹如喷发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阴山老鬼识得厉害,举着棺材板盖横冲过来但为时晚矣,林芝仙子体内充盈的妖力膨胀欲裂,她猛得睁开双睛爆闪璀璨光芒。 惊天流星冲破一切阻碍,留存万年的棺材板化为齑粉,阴山老鬼撞得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矩木上。 “啊!” 矩木上传来阴山老鬼的惨叫,重伤的他抵不住矩木的吸食,丰厚的血气蜂拥而出,巨无霸的身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本已不见人形,本已化为骷髅,树倒众人推秘术反噬之力出现,骨骼碎裂化作齑粉,堂堂一代阴山城主就此陨落。 阴山老鬼死无全尸,发动百花绝的林芝也倒地不起,百花绝结合数妖之力,其术霸道非常堪比妖帝一击,老话一句但凡妖术必有弊病,而今便是弊病出现之时。 林芝强行提升接受超越几倍妖力,身体受损不说,怕是妖丹也绝无幸免,今后能否活下去实属未知之数。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金乌奇石 拼死一搏 阴山老鬼死于非命,群龙无首三大妖城乱做一团,仙府和青邱妖族死於敌手者众,对其是恨之入骨杀光灭绝才好。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大混战一触即发,突生变故金乌石上的火焰由强转弱,火焰收缩矩木乘势崛起,怪圈外围的妖怪立作一堆枯骨。 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弱,怪圈安全的范围逐步缩减,人人自危无人再敢拼杀,瞪大眼睛紧盯金乌石,若火焰熄灭在场的怕是凶多吉少。 “汐竹前辈,别无他法了吗?”阿离问道。 矩木乃汐竹召唤而来,若非情不得已她绝不会行此下策,多年来耗尽精血饲养总算生出点羁绊,情急之下以解燃眉之急。 事过境迁却束手无策,别说召唤矩木已耗尽妖力,就算她妖力充盈要想送走矩木也绝无可能,真是应了哪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阿离不问了,汐竹颓废的神情已明明白白告知了一切,青邱矩木之灾已成定局。 青邱山方圆十里不过一隅之地,山峦起伏郁郁葱葱,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仙狐涂山一族世代栖息在此,未料到今日会毁于一旦。 “阿离,快拦住他”晏婆婆一声大喝,只见囝裴拖着残躯拄着长戟一步一步挪向金乌石,鲜红的血液洒满一路。 “走开,我不去大家都要死”囝裴喝道。 阿离犹豫了,是啊,囝裴若能收复金乌石或许尚有一线逃出去的可能,然而血印之术最忌受伤。 囝裴受伤非轻,矩木出土阴山老鬼痛下杀手,囝裴拼死救下林芝为此付出了一臂的代价,腹部的伤势更是惊人,深可见骨。 “叔叔不能去”阿离思前想后果断阻止,挡住了囝裴前行的脚步。 “侄女,让开”囝裴倔强的喝道,此时的他连推走她的力气都欠缺,去,无非是送死。 “不,你会死”阿离叫道。 囝裴盯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阿离,嘴角展露出一丝笑容,笑道:“叔叔求你件事,可应否。” “只要叔叔不去,阿离什么都答应。” “傻孩子,叔叔老了,老了终归会死,不过也好能早日与你父相见,相信还能见着不少老友,待我走后林芝就全权拜托你了,照顾好她。” “叔叔,不能去,不能去。” “让开吧!该说的都说了。” 囝裴脸上的笑令阿离感到震惊,明知会死甘愿赴死,死亡留给了自己,把活着的希望留给其它人,何其伟大。 他何尝不想活着,几百年漫长的岁月无非虚度光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真心人却要赴死,天意弄人。 何尝不想於林芝双宿双飞,何尝不想好好的活着,可是他明白今日若是怯懦,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金乌石,我来了。” 阿离眼睁睁看着这位至亲迈步走向死亡,眼中的热泪沉甸甸的,模糊的身影愈发模糊,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泪流满面。 囝裴拖着沉重的脚步移向火焰,炙热烈焰犹如一个汹汹燃烧的大火炉,若非乃是金乌后裔怕是早已成了焦土。 “哪里来得贼人,作甚!啊!还我洞主。” 仙府阵营传来尖叫,死了阴山老鬼来了东离上人,故技重施生擒林芝要挟囝裴,百花谷皆大妖岂是大妖王的对手,三花妖身受重伤林芝又落魔掌。 “囝裴,老夫只要金乌石,若是把它取来给我,保证不伤其分毫,否则嘿嘿,不说你也明白。” 囝裴好恨,恨自己无用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一而再的落入敌手,投鼠忌器明知不敌反扑也无用,只能是先拿下金乌石再做打算,拿不下金乌一切皆是空。 “诸位,我东离与阴山、黑山皆兄弟,望大家守望相助,若得金乌石我必保大家伙安然无恙。” 东离上人真是好手段,一句话引得头脑简单的大妖俯首称臣,三大妖族过百妖众皆归统辖,仙府和青邱的妖怪就算想出手救人也争斗不过。 “啊!” 火焰里传出一声惨叫,囝裴抵挡不住烈焰汹汹,身上衣物皆作齑粉,皮脂也在炽热中溶解,如此下去不消片刻必作焦土。 囝裴不放弃,拼死也要夺下金乌石,岂料金乌石仿佛生有灵性,腾空而起化作火焰精灵,似乎并不愿让他得偿所愿。 金乌通灵,囝裴虽是召唤者但他放弃了,一般通灵之物对放弃的主人不可能再接纳,更何况金乌石乃上古神兽的一点精血,珍贵非常、罕见无比可以说乃稀世奇珍,当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块,如此奇物天生通灵。 金乌石生出羽翼自由翱翔,身负重伤的囝裴就算不受伤怕也捕获不到,石头幻化一只神鸟灵动十分迅捷异常,想要抓住它难比登天。 囝裴拼劲全力无功,炽热火焰足矣将他融化,若再耽搁下去必死无疑,危局之下囝裴顾不得许多,积蓄全身的力量跃起,眼看着它自投罗网手到擒来,不想振翅高飞失之交臂,又一次一次的失败。 囝裴明白失败的后果只能是死。 “天亡我也。” 最后的希望从指缝间溜走,他明白此生彻底於它无缘,但是他对所作的决定并不后悔。 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一样会选林芝。 爱上一个人不难,可等到一个爱你的人,你又十分爱她的人很难,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唯独只恨,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拯救不了所爱。 何其可悲,可叹! 囝裴作了所有能做的努力,终得不到金乌石的认可。 “不要放弃。” 有一人不顾烈焰的炙烤冲入火中,囝裴见是他精神为之一振,来得除了他还能是谁,徐子麟冲入绝地目光紧盯金乌石,来时路上阿离已告知一切,明白金乌石是关键所在。 “我来助你。” 徐子麟力运双目瞳孔收缩,金乌急速运动的轨迹尽收眼底。 金乌石对外人的入侵抱有敌意,化作火鸟俯冲扑击,像是一道绚丽的烟火横冲直撞。 他临危不乱眼看金乌扑来侧身避过,金乌乃神鸟灵智已开,明白徐子麟是冲它而来,下手不留情像一只在雨中翱翔的雨燕,再次袭击。 金乌神石虽小幻化出的火鸟可不算小,长四寸三,宽二寸六足有巴掌大小,似团火球烧个不停,细看之下火鸟背驮金乌石,於远古神话一般无二。 “子麟,万万不可激怒它。” 徐子麟闻言一怔,金乌带着汹汹大火冲杀过来,一往无前的气势甚是惊人,巴掌大小的身躯无限膨胀,转眼化成一只真正的三足金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金乌之威 谁人能挡 阳乌一鸣天下惊,烈日炎炎似火烧。 青邱山升起一轮太阳,天地如白昼大放光明,神鸟金乌再现人间,金啄,三足,丰羽,凤尾,光芒万丈照耀诸天。 一声长鸣震动山林,群鸟惊醒不知所措慌乱逃窜,山岭上黑压压的一片,一会儿似蝗虫过境,一会儿似空中流云,向着远方四散而去。 “子麟,它生气了”囝裴大喝。 徐子麟真心不懂错在哪,何以逼得三足金乌化出原形,自问除了闪避未曾出过手,何来激怒一说,眉宇间浮出三根黑线,眼底写满了惊讶,道:“愿闻其详。” “金乌乃神鸟,天生有一种能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与他今生怕是无缘,不过毕竟是他后裔,血脉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抛就抛的,冥冥之中还有那么一丝联系,小心,注意它肢足。” 金乌扑了上来,放过囝裴直扑徐子麟,别无他法除了躲避子麟实在想不出克制之法,就地滚葫芦才躲了开去,三足金乌是真生气了攻势凌厉,盯上了穷追猛打不给半点喘息之机,害得手忙脚乱只知见招拆招,却不知因何缘由激怒於它。 囝裴乃金乌后裔,虽不能认主但还尚存一丝羁绊,若非及时提醒子麟必吃大亏。 金啄,坚如铁石,啄大直长乃真利器,一口下去亏得徐子麟躲避及时,否则此啄可开山裂石,何况头乎。(幸亏子麟及时躲开,否则这一啄下去定能把石头劈开,况且是一颗大好头颅) 三足,两足为脚,一足为肢,肢平日里不着地,双爪锋利堪比利刃,扑击时双脚抓肩,肢足爪头,配合无间默契十足,若非囝裴预先告知已有防备,否则徐子麟今日难逃一死。 丰羽、凤尾沐浴火中,金乌石似一个火球横冲直撞杀伤力强,火星四溅震撼山林,徐子麟好在身手敏捷闪躲的快,否则哪怕只击中一次回天乏术。 敢问金乌之威,谁人能挡。 囝裴站立一旁若有所思,灵光乍现的喝道:“明白了,你想吃了它?” 一句愣头愣脑的话惊了众人,金乌乃上古神兽身份尊贵,这位看上去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之人,难道满脑子想得尽是吃? 敢对上古神兽动这心思,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难怪金乌爆发雷霆震怒。 徐子麟尴尬不已实在真心冤啊! 不过,算不得太冤其实他还真的想过,金乌,上古神兽位列第一,若是能食说不得能习惊天妖术,有上古妖术护身今日困局必是一大助力。 只是随心想想罢了,算不得真,一切都在徐子麟的心里,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 徐子麟明白食妖术有其弊端,真吃了金乌怕是好吃不好消化,金乌上古神兽排名榜首,等级之高毋庸置疑,若它反噬岂非儿戏,弄不好一招不慎落个万劫不复。 “小心,快摒弃杂念,不要再胡思乱想它懂预知术。” 徐子麟震撼非常莫名感到恐惧,对其如雷贯耳预知术乃古时神术,是对未来或者遥远之地将要发生之事预先知晓,修仙时代的产物与伏羲大衍术并驾齐驱号称当世两大奇术,而今大多已失传。 徐老天师曾提及过,知天下事无师自通,预天下事无事不晓,上善伐谋料敌于先,决胜在千里之外。 神乎其技,若遇避之则吉,否则杀无赦。 老人家的循循教导犹在耳畔响起,预知术乃仙法神术,能避则避,避不开唯有杀之,说来容易做时难,激怒金乌使他避无可避,徐子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至于杀它无非是痴人梦语。 对方乃金乌神兽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运用更是炉火纯青,料敌先机徐子麟处处挨打,若非一身铜皮铁骨救了他,怕是黄泉路上走一遭,能战斗至今实乃万幸,只因金乌非真身下凡威力上有所不足,否则徐子麟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金乌展翅火光冲天起,阳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成八,十个火球犹如烈阳炙烤大地,周围矩木识得厉害纷纷避让,害得一群妖怪不知该如何是好,前方有烈阳后方有矩木。 前有狼后有虎行差走错半步就是死。 众矢之的的徐子麟更是首当其冲,十个太阳在头顶盘旋,若是后羿定会弯弓搭箭,可惜他并非后羿无弓也无箭,只能眼睁睁见着太阳落地。 拳头大小火球落地激起尘土飞扬,破坏力着实惊人,若是换个真正太阳砸下来,细思极恐,辛亏金乌石威力不足,否则山崩地裂毁天灭地。 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扬起的尘土能活埋了他,灰头土脸不说衣物更是破烂不堪,比街头无赖汉还要潦倒落魄。 金乌一轮攻击过后扬起了高傲的头颅,风头之劲一时无二藐视天下群豪,群妖吓得瑟瑟发抖顶礼膜拜,远古神兽的血脉压制震慑全场。 唯有一人不受血脉压制未曾底下高傲的头颅,哪怕蓬头垢面,哪怕遍体鳞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积蓄力量只等爆发。 食妖术博大精深共分九重天,徐子麟一直弃之不练,直到如今这番田地无所依才拿来用度,只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所得妖丹种类之杂匪夷所思,小妖、化妖、大妖乃至大妖王,属性更是驳杂金、木、水、火、土皆有,众多妖丹汇聚於一炉,若是常人早已暴毙,而他还能好好的活着实属万幸,其中精神力功不可没。 常人修习食妖术不是没有过,要么是被逼疯,要么暴毙而亡,归根结底皆因精神力不足,徐子麟至今不知意识海的变化只知用度,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傻人自有傻福,吉人自有天相’。 若无足够的精神力,如此多的妖丹混杂在一起,意识海里早已混乱不堪能活活把人逼疯,然而徐子麟的意识海不同恍若一个小世界,所有得来的妖丹,都能在小世界里找到适合的位置,排列有序互不干扰。 而今,意识海里风起云涌突生变化,小世界自起源之日起,中心位置有一块耸立的巨石,石头光滑如镜面不见一丝瑕疵,巨石在小世界里存在了许久许久…… 久的似乎人们早已将其遗忘。 第二百三十七章 巨石落尘 无人问津 巨石落尘,无人问津。 今日里难得来了一位访客,拂袖抹去尘埃,石上浮现深奥难懂的甲骨文,不过寥寥数笔少得可怜。 “第一重噬妖,炽热如火,急冻成冰,冰火煎熬,否极泰来。这法术倒是有些意思,另辟蹊径别出心裁也不知是谁创下,至于…待吾来推演一番。” 寂静的意识海出现一人,立在巨石前掐指推演,玉葱般的指尖轻轻碰触,独特律动带来特有的节奏,大千世界森罗万象皆在股掌之间。 “有意思未料到还有如此变化,由此推断创出此术者算得后辈中的一代翘楚,只是略显粗坯了些难登大雅之堂,取了妖丹只知无度挥霍,不知收为己用……” 能得圣皇赞誉者怕是世间难寻,她对毛坯般的食妖术生出些趣味,临摹推演后只言片语直击要害,阅历之丰为人折服。 “术倒是不错,可惜偏颇了些,若是如此这般……” 圣皇一时性起挥袖拂过,石面上浮现一行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徒然石面上大放异彩。经此点拨登不上台面的奇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发散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 …… 徐子麟眉心浮现一枚印记,色泽胎红,形似椭圆,印记犹如昙花一现绽放后即隐去,金乌石灵觉非凡,锐利目光疾扫,张开羽翼化身火焰疾冲。 说时迟那时快,愤怒的金乌快若疾电,徐子麟想避也避不开只能是照单全收,汹汹烈焰燃起他像是抱着个大火球,皮肤灼伤无以复加,烧得是体无完肤深可见骨,浑身血液还未流出就被火焰焚烧殆尽。 烈焰焚身,痛苦几乎让他绝望,凄惨的哀嚎响彻青邱,今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以前有徐老爷子运筹帷幄,就算生死一线也必能逢凶化吉,而今还有谁能救他。 “子麟,不,快放了我,放了我。” 阿离痛苦的尖叫,拼命的挣扎,东离上人毫不为其所动,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恨不得徐子麟就此死了才好,倒也省去不少功夫,不过金乌石如此难缠道是出乎意料,若想收服金乌怕是不易。 东离上人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涂山阿离趁其不备奋力挣脱束缚,其实在上人心中阿离不过是一棋子,就算放了无可无不可,冲上去无非是送死。 “子麟我来了。” 阿离不管不顾冲向火球,谁也拦不住,冒着炽热高温从他手中抢夺火球,只可惜金乌烈焰岂是寻常火焰,生出一股奇异的吸力,任你力大无穷一粘住再难摆脱。 “疯了,快离开?” 徐子麟一见阿离心胆欲裂,他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阿离的到来让他始料未及,他死也就算了,而今还要搭上阿离的性命。 阿离已是奄奄一息,对於她而言金乌火焰足矣致命,她可不像徐子麟拥有铜皮铁骨般的身躯,经不住烈焰焚身的痛苦。 “不,不要死,救她,我要救她。” 蕴藏在心底里的力量爆发,这股力量足矣毁天灭地,意识海风起云涌掀起滔天骇浪,所有的妖丹、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化作一股龙卷风拔地而起。 “吃了你。” 徐子麟发出惊天狂吼,浑身经脉暴涨,五指直插火球内部,越往里火焰温度越高,哪怕血肉模糊,哪怕只剩骨头,也要把金乌石给拽出来。 金乌通灵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威胁,正待振翅高飞岂料子麟已抓住了它,金乌乃上古神兽岂会听命,奋力挣扎驱动火焰烧得指骨断裂,好不容易挣脱展翅高飞。 愤怒至极,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天地任我驰骋,除了后羿射日所受冤屈,从未有过今日之辱,生为神兽自当有神的尊严。 金乌展翅天下皆惊,盛怒之下威力无穷,化作一巨型妖兽羽翼张开足有百里之长,利爪锋利如刀似剑,眼底寒光爆闪,突见脚下徐子麟将一物吞咽了去。 “汝食的乃是何物?” 金乌并非人言,而是一种神兽特有的能力,声音发自神识世人皆懂。 “金乌石。” 闻听此言金乌惊骇莫名,扭头望去背脊上的石头不见了,此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仰天一声凄厉惨叫,声震四野。 巨型金乌怒发冲冠燃起火焰,不管不顾的俯冲下来,像一颗天外陨石砸向徐子麟,岂料金乌失了石头火焰难以为续,周身烈焰散去不说浑身丰羽漫天飞舞,待冲到他面前只剩下一点荧光之火。 豆米大小的萤火漂浮在面前,徐子麟是恨透了它张口一吸吞咽了下去,徒然胸口似火烧一股强大无匹的火焰,足矣将他融成灰烬。 怕是金乌不服施展最后手段,徐子麟危机关头夺下金乌石勉强吞噬,便已预料到有此变数,食妖术不是仙法勉强吞之必有反噬,而今若是撑不过去必爆体而亡。 痛苦,撕裂般的痛苦,折磨得徐子麟恨不得死去才好,胸口的烈焰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死去活来,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东离上人大惊失色,未料到金乌石如此厉害,徐子麟拼尽全力还是一命呜呼,而今人已死不趁现在又待何时。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老妖身法迅捷如电,抢夺子麟尸首,东离上人未料到有此一招,待看清来人心中火起,狂喝道:“老妖尔敢。” “哈哈,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上人勿怪老妖失礼了。” 黑山老妖伺机多时等得就是此刻,施展浑身解数冲向徐子麟,东离上人也是了得脚下一点,比黑山老妖速度上更快一筹,后发先至。 紫金铃铛叮当一敲,黑山老妖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不过老妖也不是省油的灯,哭丧棒槌一挥阴魂孤鬼拖住上人,二个老鬼为争夺徐子麟不择手段,彼此攻杀哪来半点情份,道像是多年不见的仇人见了面分外眼红,手段齐出。 两个老鬼打生打死,手底下的妖怪也跟着争斗起来,外面矩木成灾不理不管反倒是窝里斗的热闹。 幸亏老鬼们见猎心起,否则仙府青邱怕是要无人生还,场内还活着的不过寥寥数人,能於大妖王抗衡者少之又少。 二个老鬼生为大妖王实力相当,彼此熟知谁也奈何不了谁,打着打着徒然停下。 “老鬼我俩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待此地事了再行比过。” “好,金乌石见者有份,否则一切免谈。”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幡旗林立 天地肃杀 青邱山矩木成灾,方圆十里清晰可见,远望似条条恶龙翻江倒海,围观者众。 江湖上各路人马风云际会,尾随三大妖城前来的探听天书下落的各大门派未曾远离,无徴村跟出来的众多小妖集结在此,更有福州远道而来的天师一脉赶来观战,山头上的人数以千记。 矩木之威惊天动地震骇莫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何妖物似木非木吸人精血,这,这可如何是好!” “吾观其形,莫非上古遗书所述神木是也?” “神木,可是神农氏留下的一滴精血所化之物,传闻得此木者不饮不食而活,岂是永生不灭长生不老啊!” 众皆哗然,长生不老世人皆趋之若鹜,谁人不动心,众人眼底满是贪婪,更甚者亮了法器冲锋在前,妄图将神木收入囊中才好,换得永世长生。 世人愚钝可笑至极,长生不老岂是人人可得。冲上去的人大多被吸干殆尽成了干尸一去无回,悬崖勒马者不少惊叫着四下逃逸。 神木大发凶威世人恐惧,犹如瘟疫恶疾四下里广为撒播。 人命似草介在哀嚎中凋零,充足的养分不断壮大着矩木,利欲熏心者还不知悔改前赴后继,形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大难临头。 退走之人、前冲之人互相践踏,场面空前混乱恍若灭世。若是再无人阻拦,如此下去恐矩木之灾绝非一隅之地,只怕世人皆难逃此厄运。 “跑啊,快跑啊!妖物,妖物杀人。” 惊慌失措的人们各自逃命似潮水般褪去,山野地里洒的皆是人,矩木扩散能力极强如惊涛骇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一浪更比一浪强,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无物不融。 “老祖令,天师一脉起风雷阵。” “得令。” 山摇地动的声音非来自一处,围绕着青邱山的各大山头皆浮现人影,蓄势待发的天师久候多时,高举法器精光闪耀,组成繁复阵眼开启风雷。 风雷阵,传闻乃徐家开山祖师所创,此阵是他当年云游四海无意间寻一处绝地,穷山恶水中暗藏一座雷池。 池中有恶龙凶猛彪悍见人就食,徐家老祖师爷奋起与之争斗,历经苦战足十昼夜才将其斩杀,精疲力竭之际掉落雷池九死一生,全身受尽雷力侵袭痛不欲生,幸保得灵台一丝清明方才化险为夷,经此一役老祖突破极限更是获益匪浅,雷池台打坐七天七夜有所顿悟,自此创下神功传世百年。 天道祖师传下两套惊世绝学名扬四海八荒,一曰五雷天罡诀,二曰风雷阵,凭此两大绝学再加无字天书,从此奠定天师一脉千年基业。 风雷阵乃天师府镇教大阵,江湖上耳闻居多见识过的少之又少,今日有幸一识庐山真面目,众人无不翘首以盼。 法器光芒,照耀诸天。 “上九、九五、六四、六三、六二、初九,震为雷,巽为风。雷动风行……”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此起披伏,天师执掌幡旗舞动间风起云涌,乌云乍现,黑云从天际边滚滚而来,云层中暗蕴雷光。 “风雷起——” 幡旗林立,天地肃杀。 漫天雷云滚滚恍若天塌地陷,天地能量聚集青邱将矩木团团围困,神木有灵识得厉害抵死挣扎,无数触须拔地而起开疆破土逆势而上。 矩木根茎粗壮发达开山裂石自不在话下,地面上犁出无数道沟堑,逆势而上直取天师,威势之强骇人听闻。倘若放任势必破坏阵眼风雷大阵必破,幸天师府早有准备分出数人亮出法器抵住如潮攻势。 争斗异常惨烈,天师府个人修为有高下之分,强者尚可抵御,弱者成为血食,死伤者众,矩木大发凶威风雷阵岌岌可危,众多江湖门派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无一人上前施以援手,可悲,可叹! 情况愈发危急风雷阵多处阵眼告破,一声惊天爆喝,眼前突现一片大火汹汹,火焰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天地间纵生一道火墙。 “离火,炎阳。” 火中走出一人,执掌巨剑,踏地有声,赤膊上阵犹如火神下凡,每踏一步气势便涨上一分,连踏七步气势如虹一招力劈华山,剑气夹带火劲汹涌澎湃如潮卷向矩木。 火之威足矣毁天灭地,在它面前一切皆化齑粉,一刀之威惊世骇俗,比之吓退三老妖的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烧得矩木‘噼啪’作响,创口喷射出粘稠的汁液以图灭火,只可惜此火非彼火,汁液喷溅非但灭不了火,反之越烧越旺大有燎原之势。 徐道子跨上神驹横刀立马连劈数剑,炁劲炽烈横纵交错所到之处庞大的矩木群分崩离析,天塌地陷震动大地。 山谷成了炼火场,熊熊烈焰肆意灼烧。 他立於火场衣摆无风自动呼呼作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炁劲消耗甚巨额头见汗,巨剑直插入地,扶剑方能稳住身形,显是岁月不饶人,力有穷时。 山头众人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呈几何时见过炁道高手如此出手,汹汹烈焰映照在众人脸上,呈现出几乎疯狂的狂热。 徐道子未有半分欣喜之色,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危险还未曾到来,强勉的稳住身形,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说曹操曹操到,矩木中生出二姝正是碧霞、碧玉二姐妹,如今的二人似乎成长的少许,脱去幼时的稚嫩生成个花季少女,碧霞显得更加成熟了些,微微隆起的胸部依稀可见,而碧玉则显得娇嫩了些,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二姝生为矩木之灵,本体在哪自然会待在那里,不管她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天生如是。 “姐姐,你长大了。” 碧玉还是一根筋,似乎对眼前的环伺之敌毫不在意,只在意她姐姐身体上的变化。 碧霞自然比她天然呆萌的妹妹可靠的多,报以无奈的苦笑,深邃的目光盯向老祖,冷喝道:“是你在破坏我家姐妹的好事?” 对其而言,无数鲜活的生命在二姝眼中不过是食物,无偿供应给她们成长所须养分的血食。 “妖孽,老夫今日替天行道,五雷天罡诀,风雷剑。” 他一招举火燎天式直指苍穹,黑漆漆的云层中似乎蕴藏着庞大的妖兽,只等他一声号令突破壁障再现人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是谁吞下了谁 惊雷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海。 天空一道闪电撕裂苍穹,昏暗的世界迎来一线曙光。雷音滚滚,震耳欲聋,雷霆如长江之水奔流而下,云层里似乎蕴藏一庞然大物,乌云滚滚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眼望不到尽头,实不知几千里也。 …… 徐子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强行吞咽金乌石的他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生死只在一线。 金乌的灼灼火力几乎将他的灵魂熔炼,只剩额头的一点清明才不至失守。 额头上绯红印记逐渐淡去,若是印记消失此子怕是也要随风而去。 “不,我不能死,母亲,阿离……” 亲人是徐子麟活下去的希望,羁绊激发出求生的力量,他拼尽全力压制金乌在体内爆发,可是越是制压反抗越强,汹涌的火劲足矣溶解五脏六腑。 火焰,胸中焚烧。 烈焰,灼烧灵魂。 神秘的意识海,徐子麟的精神世界可谓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平静的小村落不在,高低错落的土胚房化作残檐断壁,绯红色的天际、绯红色的大地,天地一片绯红色。 烈焰肆虐随处可见,天空中的火球似流星雨猛砸地面,大地震动,尘土飞溅,砸出一个又一个深不可见底坑洞,整个世界处在崩坏的边缘。 始作俑者在空中自由翱翔如太阳般耀眼夺目,幻化出的火球肆意破坏着这片土地,它宣泄着无尽的愤怒,方能彰显神兽至尊的威慑力。 妖物无人敢掩其锋芒,神兽对于它们有着天生的血脉压制,妖兽们只能是任其肆意妄为,一路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 世界一步一步走向崩溃,徐子麟只怕是终究难逃一死。 徘徊生死边缘的他猛地抬头,徒然发见了一束光,光点逐渐凝聚成一女子的模样,面容姣好。 她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莫名生出一种压力,生人勿进。 女子平静的立在他面前,眼睛清澈见底好似一潭清泉,光滑如镜的瞳孔倒映着他的痛苦与无助。 拥有这双慧眼之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汝在等吾?” 徐子麟摇了摇头,恍惚间察觉不对转而点了点头,只因他太过痛苦、太过无助。 女子见了不禁莞尔,洁白皓齿不经意间露出一角,露齿一笑仿佛天地间变亮了少许,只是种感觉算不得真。 “可是想吾助汝一臂之力?” 徐子麟这次不再摇头重重点头,的确为今之计只能求助於她了,也只能是她。 女子盯着子麟出神的看了许久,轻叹一口气,道:“吾出手代价昂贵非常,非汝可及。” “若是死一切皆成空,谈何代价,若能活,吾必信,天可为鉴”徐子麟强忍着苦痛斩钉截铁的大喝。 他还有羁绊,还有未完之事。 “芸芸众生,死有何悲,生有何喜,何必执着,世事无绝对,汝之抉择或改写一生,可知否?”女子意味深长的道,言语中暗蕴大道发人深省。 徐子麟不知其意也无暇顾及,金乌毁天灭地的破坏,五脏六腑传来的阵阵绞痛,几乎令他失去理智。 为了母亲,为了心上人甘愿付出所有。 然而,岂不知这次抉择给他带来的什么,无尽的悔恨,刻骨铭心的痛…… “无悔,恭请圣母娘娘出手助我。” 圣母娘娘见此子决绝,知再劝也是无用不再多加言语,几日里来住在此地对此子本性也有些许了解,既如此何必再多做计较,她缓缓抬起胳膊,如葱玉般的指尖轻轻点向苍穹。 大显神威的金乌徒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天空重重砸向地面,摔得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却不知所以然也。 它屡次挣扎着想要展翅,可惜堪比金刚铁骨铸造而成的翅骨好似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的拖在地上,怕是动上一小指都难。 金乌预知能力超群,锐利双睛直射徐子麟之所在,当它见到女子的靓影,似乎一切都明白了。眼底写满了惊讶与诧异,随之而来的是慌乱与不甘。 嘶鸣,刺耳的鸣叫穿透寰宇,生为神兽的它发起最后的抵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冥冥之中预感到这一天的到来,不甘、愤怒、气愤在一声声鸣叫中四下里传荡。 “闭嘴,还不过来。” 金乌立即收声好似斗败了的公鸡,绝不敢抗命,耷拉脑袋拖着无力的羽翅,迈出沉甸甸的步子万般无奈,不情不愿。 “孽障。” 断喝像是当头一棒,小乌雀强打精神拍打起了翅膀,凌空盘旋一周才乖巧的落在娘娘肩上,此时的它哪里还有半点神兽之威,好似一只被驯服了的鹰隼,对着主人只能乖乖的唯命是从。 圣母娘娘横眼一扫,吓得小乌雀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底下高傲的头颅,讨喜的蒲扇了两下翅膀。 娘娘见了一时也难责怪它什么,毕竟据理而言小乌雀也未做错,一只高高在上的神兽却要屈居凡人之下,这道理到哪儿也说不通,但此一时彼一时,别说是它就算是自己也不过如此,想到此处娘娘不禁唏嘘。 “日后它便於汝在一起,要好生待它。” 徐子麟恍若如梦方醒,谁能料到神兽金乌尽被如此轻而易举的收服,他对圣母娘娘的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定当好生相待”徐子麟赶紧跪着行一大礼。 金乌狠狠的瞪上徐子麟一眼,眼中写满了不屑,对於眼前孱弱的青年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致,心想若非是娘娘在非一口吞了不可。 不过,它好像是忘了,是谁吞下了谁。 “不可造次,青儿若再胡思乱想定严罚不饶。” 娘娘一声断喝,吓得小乌雀浑身发抖,原本那点小心思消失的荡然无存,可见圣母之威。 “圣母娘娘别怪他是我之过,若非先前的非分之想也不会激怒神兽金兄,望娘娘圣裁。” 徐子麟忙着打圆场,说到底若非他觊觎神兽也不会徘徊生死门前,一切可说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谁是金乌兄,人家是姑娘。” “啊!” 青儿张口人言,一语之下惊了四座,未料到大显神通的神兽金乌竟是女儿身,惊得徐子麟一时合不拢嘴。 “青,不金乌姐…姐。” 第二百四十章 万法皆空 唯因果不空 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死里逃生的徐子麟未感到半分欣喜,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觉得今日之事并未完结,这种感觉并非来自於他,而是来自於神兽金乌的天赋异禀。 汝所欲之物,吾悉畀汝,但汝当纳其代价。 徐老天师(徐赣)为了给他逆天改命付出生命的代价,危难时刻父亲又为了救他付出性命的代价,忍辱负重二十余载的母亲,为手刃仇敌付出所有乃至今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凡事皆有代价。代价,何其昂贵! …… 青邱山,黑山、东离二妖如今是进退两难,有苦自知,内有矩木肆虐外有狂暴的风雷阵,层层夹击,团团围困,像粽子里包着的豆馅,想要逃出去只怕是插翅难飞。 两老鬼终于明白何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真谛,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似一叶孤舟行进在滔天骇浪中,随时都有舟毁人亡的危险,岌岌可危。 除了二大妖城的妖怪,青邱山一干人等也围困在此,经过数场激斗阿离和九娘娘终于给夺了回来,因此青邱妖族上下个个是五劳七伤,只能勉强暂居一隅。 地面,破土而出的矩木拔地而起。 天空,四处乱窜的雷霆天女散花。 毁天灭地,天塌地陷。 二种力量发起恐怖撞击像是引发一场天灾,天仿佛被撕裂,地仿佛要裂开,如此恐怖的力量下,众人瑟瑟发抖。 囝裴受伤非轻,一生百战大小阵仗也算经历过不少,眼前一幕在他看来绝对称得上有生以来的大场面。 “天师一脉本不该留存于世,日后妖族必有大难,咳!” 断去一臂的晏婆婆仰望苍穹,望而兴叹,生为半妖的她也对妖族的未来充满无尽的担忧,只因天师一脉的实力太过强悍,霸道。 “晏婆多虑,想吾族人日后非但不会走向灭亡,更会日益繁荣昌盛”囝裴言道。 晏婆婆瞪上囝裴一眼,怎会不明他言语中的底气何在,道:“可是两家联姻。” 囝裴信心满满的点点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布满雷霆的天空,道:“大兄为促成联姻不惜牺牲自己,再说子麟这孩子与月儿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二人的感情怕是谁都难以撼动,只等瓜熟蒂落之时两家联姻必成定局,而徐子麟必会成为天师一脉的继承人,到那时不看僧面看佛面凡事皆好商量。” “怕只怕压错宝所托非人,万一子麟这孩子死了……” “呵呵,小雨大可放心,就算吾等皆亡徐子麟必定活着”囝裴信心满满的喝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嗯?想死不成,敢叫小雨,再叫一句试试”晏婆婆霸气侧漏的喝道,目光里透着不善。 “岂敢,岂敢,小,不晏婆且附耳过来。” 囝裴打了个哈哈招了招手,晏婆婆本不愿但耐不住好奇,俯身凑了上去倾听。 “什么!此言当真。” “我囝裴何时骗过人,你就瞧好吧!绝对让你吃一大惊。” 晏婆婆半信半疑的盯着他,道:“若是如此,看来老生是多虑了。” “轰隆隆……” 苍穹之下雷霆化作一庞然大物,兽型,似鬼或似猪,状若力士,坦胸露腹,背插双翅,额生三目,脸赤色猴状,足如鹰鹯,左手执楔,右手持锥,呈欲击状,神旁悬挂数鼓,足下亦盘蹑有鼓。 雷神虚影现世一条蟒龙穿云而出,浑身长满雷霆,其长不知几千里也。 风云变色,狂风骤雨。 徐道子立於天地间巨剑斜指苍穹,拼尽最后真元一招举火燎天式,蟒龙仿佛受了感召扭动庞大身躯,张口一道天光撕裂天地。 碧霞、碧玉二姝吓得脸色煞白,忙驱使矩木抵御天光,天光好似一柄无坚不摧的上古神兵铁血无情的斩向二姝,避无可避说时迟那时快,碧玉徒然冲向雷霆用身躯裆下致命一击,惊得碧霞发出惊声尖叫。 “妹妹—” 天光威力无可匹敌,碧玉舍身救下姐姐化作灵光四散,碧霞也好不到哪去身受重伤。 眼见妹妹化作灵光,姐妹同心失声痛哭,道:“妹妹,你好傻,好傻—” 徐道子本着除恶务尽的宗旨拼尽全力驱使风雷,想再次击杀碧霞以解矩木之危,心有余而力不足,已到油尽灯枯时,全身乏力难以再次催动风雷。 “天师一脉尔等给我等着,吾必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重伤的碧霞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化成一头野兽,一头待人而食的猛兽,她要为妹妹复仇,复仇的火焰驱使她活下去,她清楚再斗下去怕是连最后的机会都会失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无比愤恨的狠盯一眼,拂手一挥矩木如臂使指纷纷隐没入土。 施展必杀之术的徐道子喉头一甜,夺腔喷出口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碧霞仓皇撤走,从此碧霞於天师一脉结下不解之仇。 青邱山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徐道子施展惊天炁术重创矩木妖,在场的人无不庆幸死里逃生。 矩木之灾如此这般化解众妖始料未及,黑山和东离两个千年老妖彼此对上一眼,心有灵犀的向后退去,此时不走又待何时?扛起昏迷不醒的徐子麟在众妖的掩护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站住。” 徐道子虽油尽灯枯但一直未曾忘记后辈,对於二个老妖怪的行踪举动更是上心。 “把人给我留下”徐道子喝道。 黑山和东离真是进退维谷,脸色都急成了猪肝色,互相交换眼色,眼神数变,盘算着如何应对才好。 神兽金乌势在必得,否则此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徐道子可非善于之人,若他全胜之际二老妖定不敢造次,定乖乖把人留下,可此一时彼一时,今日非同往日说不得有一拼之力。 二妖急着盘算利弊,一时拿不定主意,阴晴难定。 “否则,二位也一起留下”徐道子一声断喝,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天师之威岂是儿戏。 “咳!也罢,今日算我兄弟二人栽了,东离兄人还是留下吧!”黑山老妖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算了,也罢,只能如此。” 二个老妖怪像是斗败了的公鸡,颓废的放下徐子麟,徒然东离上人举手催动镇魂铃铛,黑山老妖执掌哭丧棒。 铃铛一抖,震荡传遍全场,众人震个七荤八素。 丧棒一挥,黑气喷涌而出,孤魂野鬼收魂索命。 第二百四十一章 响雷不断 电弧缭乱 黑山与东离两个老怪突起发难青丘乱作一团,两大妖城的妖怪见自家主子动手,跟着显了原形杀了出去,只可惜它们似乎是忘了,风雷阵并未散去,尔等不过是瓮中之鳖。 风雷阵乃始祖天师所创底蕴丰厚,两个千年老妖想要翻起点浪花,无异於以卵击石。 徐道子本是驱使风雷之人,普天下唯独他的五雷炁劲方能将风雷阵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对付起如今的妖怪,杀鸡焉用牛刀。 驱使风雷阵的旌旗在狂风暴雨中猎猎作响,散布各山头的天师驱策风雷,雷霆撕裂苍穹直取妖族,仿佛天兵天将下凡施展雷霆手段。 历经连番大战,两大妖城能活在当下的皆是大妖,大妖皮糙肉厚妖力高强,显出真身个个体型庞大,青面獠牙,杀人如麻,天上的雷霆像是长了眼睛,可劲对着大妖们头顶上招呼。 有一牛头大妖生得格外魁梧,众妖之中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左手持狼牙棒,右手掌玄铁盾,面对雷霆发出挑衅的咆哮,一道破天雷霆直击而下,打得他浑身一哆嗦,似乎是雷电的威力有限只痛不伤,牛妖反被击起凶性敢於天雷叫上板,这下可不得了引来数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狠,一击比一击强,直打得牛怪身上冒出烤焦的肉香。 有一地鼠大妖天生会打洞,趁众人不备遁地而行,偷袭施法的天师。 天师一脉正在催动法宝全力施法,再加分散在各个山头,若想支援必须从这座山跑到那座山,路途遥远难以兼顾,因此让地鼠大妖钻了空子伤亡不小。 虽有所损伤但无关大局,强劲雷击下妖兽军团面临土崩瓦解,唯有黑山、东离两个老妖怪尚能支撑局面,若非如此早兵败如山倒了。 响雷不断,电弧缭乱。 雷音震得人耳膜欲裂, 雷霆打得人魂飞魄散。 黑山、东离知今日必定大势已去,可又不愿就此离去,俗话说的好赶狗入穷巷,狗急跳墙,更何况是两个千年老妖怪,恶向胆边生举起徐子麟抵御天雷。 一道天雷无情击打,徐子麟的肉身照单全收,毫无半点动静。 徐子麟的肉身可是经过天罡渡劫雷的洗礼,区区天雷何足挂齿,还不如给他挠痒。只是苦了山头上天师一脉的兄弟姐妹,见是徐子麟似有意又无意的打歪打扁。 两老鬼被天雷打得心浮气躁,见对方投鼠忌器怎不喜出望外,知是捡到了宝贝,当知物尽其用的道理,一路上举着他当盾使边走边撤。 气得徐道子怒急攻心,爆喝道:“黑山、东离放下他,尔等当可自行离去。” 两个老鬼对视一眼,喜上眉梢,知对方只是出声恫吓怕是动上一小指头都难,何况有徐子麟在手有恃无恐。 “哈哈哈…未曾想到天下第一的徐道子也有出言恫吓的时候,我兄弟二人实乃与有荣焉,人生一大幸事也。” “呵呵…今日能在天下闻名的徐道子手下全身而退,我兄弟的名号必定扬名妖界。” 二老鬼一唱一和故意激怒徐道子,身经百战的徐道子岂不知宵小之徒的伎俩,无奈炁劲消耗过巨,自家事自家知,而今的他怕是举起剑来都难更遑论杀敌。 众天师气得是七窍生烟,无奈徐子麟在其手上投鼠忌器,风雷阵的威力巨减。 二老鬼有‘徐子麟’这个挡箭牌可以说是后路畅通无阻,只可惜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天杀的贼人,纳命来!” 虎力大哥双目赤红,为报杀妻之仇化身疯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囝裴等人想拦为时晚矣。 区区一介天妖也敢於妖王叫板,无疑是一脚踢上铁板自找不痛快,二老鬼虽忌讳他的神兽血脉之力,不过也只是忌讳论实力虎力替二人提鞋都不配。 吃上一记丧门棒虎力连退数步,满腔热血夺腔而出,黑山老妖下手不留情追杀上去,数道雷霆落九霄打得老妖不能不退,否则虎力必死无疑。 虎力是个莽汉子,爱人之死萌发他的死志,根本不顾实力悬殊越级挑战,杀一人够本,杀一双赚了。 虎力再次扑上,两大妖城的大妖岂会给它第二次机会,顶着被雷劈硬着头皮也得上,否则就算能活着回去,等待它们的也是生不如死的刑罚。 天雷在众天师的控制下指哪打哪,仿佛一路在替虎力开路,虎力早已杀红了眼,有天雷相助如虎添翼,一介天妖重创数位大妖,战果颇丰。 可惜,好景不长东离上人一记镇魂铃,震得虎力七窍流血痛苦不堪,趁你病要你命东离上人再次催动铃铛,虎力眼看命丧黄泉幸好晏婆婆带着花妖及时赶到,投出断剑解开危局。 “虎力休要莽撞”晏婆婆怒喝道。 “婆娘走了,我,我也不要活了。” 虎力堂堂一位七尺大汉双目含泪,声音嘶哑的不似人声,於他而言婆娘就是他活下去的一切,婆娘没了一切都烟消云散。 “傻子,九娘可是我涂山一族,天生九命怎会轻易死去”晏婆婆大喝。 不说也就罢了,说起来虎力这位铁骨铮铮汉子撕心裂肺的嘶吼:“没了,九命都没了,活不过来了。” “什么?为何,她…怎么会”晏婆婆语无伦次的大叫,眼底留有一丝难以言语的恐惧,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九娘,九娘为了报仇修了九九归一大法,命,命都修没了”虎力止不住的痛哭,哭得像个长不大孩子,让人不禁唏嘘。 “九,九归一。” 晏婆婆不禁倒退两步,心中仿佛有万头草泥马在狂奔,怎会料到九娘竟会修习涂山禁术,青邱大兄都不敢碰的地阶禁术。 “天啊!这是天亡我涂山一族!” 晏婆婆老泪纵横,模糊的眼底显出一女,霸气侧漏的模样令人生畏,敢爱敢恨的性子让人钦佩,国色天香的姿色风华绝代,一代天之娇女涂山九儿。 香消玉殒,伊人逝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 涂山一族有处禁地生人勿进。禁地埋葬着历代先贤,此地所化妖鬼甚是厉害,故常年封禁。 相传先祖中有一奇人,此人愚钝,真是笨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修炼八百年方化形,再过千年亦无所建树堪称涂山第一蠢妖。 然而,他并未因此放弃修炼,日积月累的发愤图强,付出其他妖鬼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可惜天资有限无论付出了多少,终究无法跨越天妖这道天堑,难成真正的妖怪。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是流浪四方,机缘巧合下误入魔窟带回一古卷,此等术法历来可遇不可求,自得秘术欣喜若狂日夜专研,天可怜见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创下奇术‘九九归一’。 一年后法术大成,越级挑战顶尖妖怪,妖不敌战死,经此一战实力突飞猛进一路高歌,二道天堑不攻自破成就大妖,实力暴涨的他出于对力量的渴望,不断挑战大妖,杀戮之路越走越远,越走越极端。 皑皑白骨,尸骸遍野,杀人无算终成半步妖帝。 当他冲击妖帝这最后一道关口,杀戮太重有违天和,难逃上天惩罚,天诛之。 妖君尸骨无存,法术却阴交阳错的留存下来,对於面临灭族之危急于提升实力的九娘娘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不惜代价修禁术走上不归路。 否则,区区一介大妖岂会是大妖王的敌手,更不可能越阶挑战斗了个旗鼓相当,若非三大妖王联手九娘绝不会轻易落败,如此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 “娘娘啊!娘娘……” 悲鸣响彻青邱山上空,涂山一族突闻噩耗悲恸九天,谁能料到九娘会饮恨于此,自涂山骏之后九娘娘担负起族长职责,九娘的离世意味着涂山族的实力再次消减,如此以往大妖族的地位怕都难保,勿论青邱城主。 弱肉强食的妖界实力代表着一切,涂山一族的命运多舛。 “涂山一族早晚灭亡,黑山城如日中天若有倒戈者大可随我而去,怎么,难道诸位想於涂山一同覆灭不成?” 黑山老妖扯着嗓子大叫,惊醒不少从青邱城里赶来的妖族,城内的妖怪多数是从各地慕名而来,并非涂山一族的盟友,论忠心只怕少得可怜,黑山城妖城中排名第一,老妖亲自招纳怎不动心,不少妖族纷纷倒戈相向。 形势一下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虽然涂山族无一人叛变,但是剩下的族人实在寥寥无几,。 也难怪自涂山大兄死后青邱城每况愈下,以前依附的势力转投它去,屋漏偏逢连夜雨遭遇各大妖城连番攻杀,损失一时难以估量。 涂山九娘苦苦支持才有喘息之机,不想三大妖城接踵杀来,若非有天师助阵,怕是涂山一族早已覆灭。 而今涂山族内忧外患,新一代小妖尚未化形,化形的又实力有限,战力青黄不接,否则怎需在人界开设红鸾阁吸纳阳气,九娘更不会铤而走险修习禁术。 “老鬼,我跟你拼了。” 晏婆婆可是把涂山九娘当做自家闺女看的人,得知噩耗心胆惧裂,拼死之心比虎力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拼了老命一了百了,不顾伤势未愈,不顾断去一臂,只知拼命。 她的速度超越了人类所知的范畴,顺势抄起地上的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雷霆挺枪刺去,枪化一道惊鸿攻其必救,天杀的黑山老妖不假思索拿起徐子麟当盾牌使。 晏婆婆收力不及勉强扭身,枪尖错着皮肤划过,招式用老空门大露,黑山老妖一记丧门棍,打得晏婆婆功亏一篑吐血败走。 虎力一声长啸扑上,老妖故技重施拿起‘挡箭牌’,复仇心蒙蔽双眼的虎力可不管对方是谁,只知为自家婆娘报仇血恨,锋利虎爪硬生生抓出五道腥红血痕。 “可恨,可怒也。” 虎力发出雷霆咆哮虎掌猛击地面,跳起一跃显了原形,原来是一只青眼白眉的大老虎,猛虎下山霸气凌厉,蹬出强劲的后蹄跃起连番扑击。 黑山老妖躲在人肉盾牌后毫发无伤,伺机而动看准了个破绽丧门棍直捅白毛覆盖的腹部,痛得虎力倒翻在地,若非风雷阵营救及时,虎力怕是含恨在此。 虎力连番扑击徐子麟照单全收,成了人肉沙包伤上加伤,却不见半点苏醒的迹象,按理而言他早该醒了。 只因正和神兽金乌谈判,一个人类让神兽听命於他恐比登天还难。 “放肆,臭小子,别以为有娘娘给你撑腰便可为所欲为,凭汝还差得远呢!”金乌嗤之以鼻的喝道。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求你还不成?”徐子麟万般无奈的叫道。 “不行就是不行,论谁来都不行”金乌斩钉截铁的大喝,丝毫不留半点转圜的余地。 徐子麟苦苦哀求多时只差没跪下,可是这只金乌死活不松口,万般无奈之下。 “即是如此,徐子麟只能得罪了。” 既然软的不行只能用硬,可惜神兽金乌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他,论真实实力子麟不及金乌万分之一,最终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 “碰”一声巨响,房屋生生撞出个洞来,听这声音都能感觉到疼痛,况且是结结实实的穿墙过去。 扬起尘烟,徐子麟缓缓从废墟中立起,眼神无比的坚定,既已动手多言亦无用,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神兽金乌为何如此这般,按常理而言圣母娘娘可是下了法旨,难道圣母的法旨都不管用了,更何况如今金乌也算是寄人篱下。 两者之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徐子麟的肉身有事怕是她也不会好过。 论及根源在意识海中哪块不怎么起眼的石头上,食妖法术经文下留有一道娟秀的小楷,文笔工整字迹清晰上书‘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神兽金乌亦称青鸟,乃仙界西皇母娘娘座下,因神兽血脉的召唤才一点真元落入凡间,虽只是一点真元但也是不可侵犯的存在,恐怕当日娘娘补全食妖法术之日,也未曾想到会有今日之困局。 无论如何金乌天生母系,一个姑娘家家哪怕是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古董,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罢,要她附在一个凡夫俗子身上实在有违天理。 而今,徐子麟面对死局该如何应对,若收服不了金乌今日必有血光之灾,依着金乌性如烈马的脾性怕是想收服都难,何去何从。 一筹莫展之际,徐子麟突发奇想眼底升起一抹精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完璧归赵 心之所向 “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徐子麟立起身子娓娓道来,神兽金乌面露异色,拍打着羽翅想要逃走,未料到飞到一半撞上无形墙壁,像一只家养的雀儿,无形中仿佛有一张网,如何施展浑身解数她都难以挣脱。 “小子好胆,汝作甚。” “作甚,想作甚就作甚”徐子麟冷喝,眼底透着冰凉刺骨的寒意。 金乌怒目圆睁眼底露出惊惧色,徐子陵掌心不知何时紧握着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子。 石如玉,色泽温润上有雕纹属上乘石料,玉种水头堪称绝品,普通的一块石头在金乌眼中却大不同,乃是她的本命原石。 原石亦称太阳神石,神皇盘古左眼所化,蕴含足矣毁天灭地的力量,堪称上古神器。 世人若是知晓趋之若鹜,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收入囊中。得神石无异于得大杀器,成皇称帝犹如探囊取物。 然而,神物在徐子麟手中只是普普通通一块石头。 “别过来,小子,就算汝想毁了它,吾,吾……”金乌嘴上强硬可眼神早已出卖了她,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徐子麟踏步向前,金乌扑打着翅膀紧张的犹如惊弓之鸟,本命原石有损伤及精魂,怕是千年道行一朝丧。 “何如?”徐子麟沉声问道。 神兽金乌作了最坏的打算,天赋异禀的她乱了阵脚,全服心神皆在本命原石上,徐子麟若以此要挟金乌投鼠忌器必死心塌地。 “好,小子,死就死还怕汝不成。” 然神兽金乌乃何许人也,士可杀不可辱,哪怕对方手执太阳神石,哪怕是命悬一线,神兽当有神兽的骄傲,为此把心一横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保住神兽的尊严。 舒展双羽金乌眼底精光爆闪,张口腔内一片绯红色,只等徐子麟进犯拼个鱼死网破。 徐子麟满身伤痕衣物破破烂烂比之花子(乞丐)还不如,自相斗以来从未捞到半分好处,遍体鳞伤,伤痕累累,伸出颤抖的右手将原石奉上。 神兽金乌惊骇不已,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青年,问道:“作甚。” “还璧归赵”徐子麟黑漆漆的脸上轻轻吐出四个字。 “还,还给我?” 金乌鸟实在难以置信,明明可以依靠神石逼她就范,甚至坐拥神石之威号令天下,但是徐子麟并未如此作为,毫无条件的奉上神石,真不知该说他是傻还是品格伟大。 徐子麟奉上神石甚至主动切断与神石之间的联系,斩断的一刹那间神石飞回到神兽金乌的背上,发散出炫彩夺目的光辉,比之前散发的光芒更为强盛,耀眼夺目。 神兽金乌展开双羽赤色火焰弥漫开来,强力火劲带起一股罡风,吹得徐子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小子,别以为奉上神石吾会感激涕零。” 金乌眼底闪烁璀璨金光,高高扬起傲气的头颅,神兽当有神兽的傲娇。 “错,小子当有自知之明,也知晓个中苦衷,更何况悟出了一个道理。” 徐子麟缓缓立直身子,眼中似乎有一种顿悟,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顿悟。 “哦!讲来听听。” 神兽金乌似乎对子麟有了些许兴趣,自被关押在此从未瞧得起眼前这位青年。 不过,只是些许兴趣罢了,未从心底认同。 “子麟自出生以来命运多舛,幸有爷爷运筹帷幄呵护备至,也正是如此养成了一种依赖,遇事总是依靠他人,久而久之迷失了自我,迷失了方向,而今爷爷走了父母都不在了,谁都靠不上了,小子浑浑噩噩一世未有远大志向,但愿能守护家人。” “家人吗?” 神兽金乌出神言道,思绪仿佛回到了远古,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划过,黝黑的疙瘩肉托起太阳神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神石还在但家人们都不在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形影只单。 “言尽于此,小子也该去了”徐子麟转身离去,迈出的脚步踏实有力,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神兽金乌目送此子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一声悲鸣,神兽金乌仰天长啸,啸声凄苦,如泣如诉。 “哥哥们啊!何时方能相见。” 圣母娘娘不知何时出现,静静的屹立在金乌身后,只等她嚎啕大哭了好一会,方才道:“青儿,世间万物皆有缘法。” 神兽金乌回头丰羽褪去,化作一楚楚动人的女郎,纤细的腰肢不及一握,眉宇间留有浓浓的忧伤,此刻她那里还有半分神兽的傲娇。 “娘娘,青儿还有遇见他们的可能?” “会的。” 青儿闻言激动的眼中噙满泪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拜九叩,道:“谢娘娘成全青儿。” 圣母娘娘扶手搀扶起她,道:“青儿,汝性子高傲,娘娘也不勉强,但有件事汝当知悉。” “什么事?”青儿问道。 “当今之世可觉着有何不同?”圣母娘娘问道。 “不同,娘娘所指可是天神一族。” “天神一族乃吾等后辈,不管他们犯了何等样错都罪不至死,而今天神一族闭门塞户,可觉得其中有何蹊跷?” “蹊跷,难道娘娘所指的是万妖冢之事?” 圣母娘娘轻抚青儿头颅,语重心长的道:“正是,而此事之关键所在可知在何处。” 青儿生为神兽天赋异禀,再经圣母娘娘一番点拨立时拨云见雾,茅塞顿开,原先想不通道不清的事全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圣母娘娘委身在此。” “明白就好,据吾之推演万妖冢不日出现,若要揭开谜团还需静待时日,汝可懂得?” “懂得”青儿斩钉截铁的道,似乎明白了圣母娘娘的良苦用心。 “既已懂,汝当去了。” 青儿重重的点头化作神兽金乌展翅高飞,消失在了天际,圣母娘娘幽怨的叹了口气,清晰地身影变得模糊,消失。 第二百四十四章 痛上加痛 伤上加伤 夜幕下,青邱山上明雷撕裂苍穹。 徐子麟醒来的时候身上不时传来阵阵恶痛,铜皮铁骨般的身躯只痛不伤,即便只是痛苦也足矣令他难以忍受,凄厉的嘶吼声传荡在夜空。 “小子,终于醒了,识相的赶紧把金乌石交出来,否则本座有得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黑山老妖出声威胁,拎着他的后腰带只往刀剑上送,若非青邱一族下手拿捏分寸,徐子麟就算不死也是伤上加伤,岂是如今这般囫囵个的模样。 “放开我,畜生。” 子麟怒喝,抵死挣扎想要摆脱老妖的控制,可是对方乃一代大妖王手段通天,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是任人宰割。 “哈哈…,金乌石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黑山老妖眼底寒芒闪动,哭丧棒对着他的后心杵去,阴魂爆发,在他体内乱窜,搅得经脉错乱,痛不欲生。 “滋味如何?不听话不要紧,本座有办法让你听进去。” 黑山老妖狞笑不断,手底下更是狠毒,不光送了阴魂进去,尸毒当然不会忘记。 徐子麟的皮肤上显出斑斑尸点,这是中了尸毒的表现,待到尸块布满全身,将丧失意识化作行尸走肉,此法可谓阴毒至极。 无尽的尸毒如大江决堤般涌入,若他是普通人早一命呜呼,皮肤上的尸块以肉眼可见的方式侵蚀血肉,浓重的尸臭味弥漫开来,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唰唰唰”连环三剑,晏婆婆独臂转青锋,剑走偏锋。伺机而动的虎力扑上去,猛虎下山。血色戟枪的囝裴挺抢直刺,毒龙出海。三人夹击配合无间,动作不可谓不快。 只可惜黑山老妖的反应更快,仗着手中‘肉盾’连破杀局,再加东篱上人及时援护,他手中的镇魂铃铛一抖,营救子麟的行动功败垂成。 “杀了我,快杀了我”徐子麟厉喝,阴魂,尸毒的痛苦几乎已让他失了理智。 “交出金乌石,本座送你上路。” “没有,我没有。” “嘴硬,好,本座让你嘴硬。” 黑山老妖全力催动丧魂棒,此棒乃黑山城独有的阴铁制成,铸造时用生人活祭,器成内含不死冤魂,妖兵歹毒非常,伤天害理。 “离火,焚天。” 一道火光含怒出手,徐道子眼中带泪,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出手。 事出突然,黑山老妖不及思量,举起‘肉盾’照单全收,炙热火焰焚身起,徐子麟再铜皮铁骨也经受不住如此折腾,毕竟只是肉眼凡胎,扛不住阴魂、尸毒、离火三重袭击。 痛上加痛,伤上加伤。 黑山老妖惜命,随手丢下子麟,生怕离火伤了自己,生为妖物天生最是害怕阳火。 大地上徐子麟似一火人,五内俱焚,内外煎熬,生不如死的他几乎绝望,若能活谁又会去死。 …… “小子,想活吗?”冥冥之中传来神兽金乌的声音,似有若无。 徐子麟浑身颤抖,心都在抖,他听清了,坚定的,毫无迟疑的喝道:“活”。 “好,想活就好”金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迟疑,不过最终还是认同了。 “活,我要活着——” 无声的嘶吼,引爆,这股求生的力量足矣毁天灭地,来自远古的神力,犹如决堤之海冲入他的经脉,破损经脉在神力的洗涤下焕发新生,甚至以往难以冲破的经络节点也冲开少许。 黑山老妖神色有异,生为千年老妖自然对危险的觉察十分敏锐,挥手示意下麾下妖怪企图扑灭徐子麟身上的火苗,三两只妖兽小心翼翼的靠近,阳火天生对妖物有克制作用,搞不好一不小心引火烧身,后悔莫及。 正在妖兽靠近徐子麟的时候,妖兽的眼睛突然瞪了个滚圆,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胜阳火十倍乃至百倍的火焰冲天而起,围上来的妖兽浑身着火,哪怕想要躲避都不能,更不用说嘶吼了,此火来自天上,此火名曰太阳神火。 火焰中几只妖兽惊恐的跑向远处,火苗溅落到四周,外围的妖兽也难逃厄运,火苗越烧越旺,无一幸免,哀嚎中葬身火海。 黑山老妖面色数变,眼见麾下妖兽惨状,心胆俱裂,此时保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扭身就跑。 “跑,快跑,他吸收了金乌石”东篱上人惊叫一声,展开千年修为逃之夭夭,保命的本事一点都不比黑山老妖差。 只可惜两个老妖跑不掉,风雷阵大显神威,失去了徐子麟这个护身符,道道雷霆只照着二人招呼,毫不客气,天师一脉真是恨透了二人,展开旌旗全力催发法阵。 雷霆好似长了眼睛,对着二妖袭去,不过毕竟是两个千年老妖,保命的本领甚是了得,黑山老妖摇身一晃化作妖树,长百丈,通体漆黑,黑雾缭绕,凭借千年来攒积的尸气,勉强抵住漫天雷霆。 “老妖都怪你,非要逞强,早点退走何须如此狼狈”东篱上人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可以全身而退非要执意抢夺金乌石,闹了个灰头土脸不说,还给别人做了嫁衣,偷鸡不成蚀把米。 百丈妖树,树身上浮现出一张脸面,眉头紧皱,眼底散发青光,怒喝道:“怪我,也不知是谁动手在先。” 怒火填膺,黑山老妖直接撤去一半尸气,故意引雷,几道雷光下去惊得上人直跳脚,气得吹胡子瞪眼,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得不赔上一副笑脸,赔罪道:“老妖,你我几百年的交情,何必为这点小事置气,不值当,更何况如今这番田地,只能同仇敌忾,否则谁也逃不出去。” 老妖心知肚明,知道今日之事恐难善了,既然已经得罪了天师一脉,若两家再生间隙,恐怕今后的日子更加艰难,权衡利弊有了决断,摇动腰肢喷出尸气,脚下盘根错节的根须行动起来比蛇还灵敏,左摇右晃的向前突刺。 生死存亡之际,两个老怪再次联手,风雷阵虽厉害但也奈何不得,毕竟天师一脉来得都是小辈,又失去徐道子座阵,阵图实际威力不到三成,凭着威力锐减的奇阵,想留下老怪无疑是痴人说梦。 山头上的众人,看着两个老鬼逃之夭夭,心头不经唏嘘,能在威名远播的风雷阵中逃生,此二人必定名扬天下。 至风雷阵创始之初直到今日,从未有人能全身而退,徐道子拼尽全力救下子麟已元气大伤,再想驱动先天元炁已是不能,幸好天师小辈来得及时,否则连立着都不稳,大失颜面。 “去,看看他何如。” 哪怕徐子麟如此忤逆,徐道子还是心系於他,不得不说他及是护短,两个小辈点头留下一人照顾前去探查。 徐道子徒然眉头一紧,眼底划过一抹惊诧,大喝道:“小心,快退。” 可惜为时晚矣,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席卷全场,狂风呼啸,草走惊飞,一抹绯红冉冉升起,火焰中有一人,如涅盘后的凤凰浴火重生。 这是一片火海,天空中的雷霆都难以遮掩,火焰中的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仿佛透着无尽的沧桑。 “轰”一声鸣响,火焰化作一道火环,火环无差别的向远处扩散,它拦腰斩断了妖树,却并未停息,直冲山脉。 直到山崩地裂,直到万众惊恐,直到惊世骇俗。 … 今日之事,日后却无人敢提,只因太过血腥,太过匪夷所思…… 第二百四十五章 匪夷所思 涂山十代 七天后…… 青邱城,狐狸洞。啼哭之音不断,如泣如诉,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大哀。 洞内花团紧簇,百花之中有一口棺,棺内躺有一女,英容相貌如这百花一样娇艳,甚至盛开的百花都不如她。虎力扶棺哭得是死去活来,眼中泪已干,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实在不雅。不过,无人会去责怪,只因用情至深。 棺木左手边立着一对璧人,女子在男子怀中恸哭不止,男子低头不时劝慰,无奈,逝者乃女子至亲,岂有不哭之理。右手边有一老妪,面容憔悴,哭声震天,哭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如丧子之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花下跪着一众涂山族人,人数不多,不足百人,跪倒在地啼哭不止,悲悲戚戚。 今日,涂山族长大丧,来往宾客只有区区数十人,林芝、囝裴等人皆在其中,重伤未愈下一旁观礼。 偌大的涂山一族却如此萧条,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回想当年涂山大兄是何等风光,万妖来朝意气风发,有酒有肉人生快活。 而今,荣光不在,恐怕如此下去,无人再会记起涂山一族曾经辉煌。 晏婆婆颤颤巍巍的在侍者帮扶下立起,人仿佛苍老了许多,头发里显出大片的银丝,连气息都变得不稳,深吸几口气,才稳住身子,生为族内不多的三朝元老,而今更是内忧外患,她只能站出来。 “诸位,今日族长大丧,老妪代涂山一族感谢大家的到来。” 众人闻言皆还礼,礼毕,晏婆婆清了清嗓子,抹去面颊上的泪水,深邃的目光望向虎力,又用余光扫了一眼璧人。 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做了决定,徒然猛地睁开,喝道:“借此机会,老婆子向诸位通告两件事,其一,自今日起涂山一族封门,青邱城一应事务暂交长老会定夺。其二,族长亡故,族内必须选出一族之长,在场皆是见证。”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其一还好,毕竟涂山一族势弱,妖族中当以强者为尊,青邱城改换门庭也在情理之中。否则,赖着不给其他妖族必不答应,更引来灭族之灾,倒不如审时度势的好。其二可就有些说不通了,遴选族长乃涂山一族内务,何必当着外人宣布,此事大有蹊跷。 众人迷惑不解,可林芝、囝裴等涂山一族的友人早已收到风声,只是滋事体大,秘而不宣。 “涂山一族下任族长?不会是虎力吧!” “非也非也,虎力只有大妖修为,怕是难以担此重任,不过,涂山长久以来都未曾出过大妖王了,不知会是谁继任。” “难道是涂山阿离,不会吧!她只是天妖。” ……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揣测着下一任涂山族长人选,觉得谁都有可能,又觉得谁都不可,原本族长必须由大天妖来担任,否则难以服众。 如今涂山一族除了天妖就是大妖,掰着指头去数也数不出一个大妖王。 晏婆婆并未阻止大家的议论,甚至内心还希望如此,因为接下来她要宣布的事,令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诸位,请静一静,涂山族自跟随水神尧帝治水以来,历三千年有余,先后九代族长,无不殚精竭虑为我族昌盛为大义,而今,涂山族已到生死存亡之关头,我族不能一日无主,故,选贤任能有德者居然之,老妪推选徐公子为我十代族长。” 此言一出,徐子麟浑身一震,犹如晴天一声霹雳,差点跳了起来,好好的选族长怎个落到自己头上,惊诧万分。 “我虎力也推举徐公子,为涂山十代”虎力喝道,单膝抱拳一跪在地。 涂山阿离轻轻推开了子麟,徒然跪倒在地,道:“阿离愿推荐徐子麟,为我涂山十代。” 阿离的举动令徐子麟震惊,事前无半点风声,前来观礼也毫无征兆,怎会如此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一个外人,被人推举为涂山十代,的确匪夷所思。 徐子麟恍如一座木雕,一时半刻都未回神,待好不容易回神,赶紧扶起阿离,可子麟若不答应,涂山阿离怎会罢休,万般无奈之下,喝道:“阿离休要胡闹,此事万万不可,一非青邱族人,二吾志不在此,如此岂非强人所难。” 涂山阿离闻言浑身一抖,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看得徐子麟心神一震,倒吸一口凉气。 “徐子麟,你,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阿离发怒似的喝道,吓得徐子麟一惊,自问没有说错话啊!可为何她会如此动怒,难道真错了? “阿离,我,我…”徐子麟急的想要解释,可没有错又从何谈起,脑子里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实在不知阿离为何生气,瞪着杏眼活像一头雌虎。 晏婆婆眼底划过一抹狡狯的光芒,赶紧起身,道:“可不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子麟啊!你可真是错了。” 阿离和晏婆婆一前一后都来指认,虎力大哥立起身子恶狠狠得瞪着,仿佛要吃人,看得徐子麟是心惊肉跳,只能求助似得望向囝裴。 囝裴大摇其头,见子麟求助的目光射来,长吁短叹一番,道:“子麟啊!可还记得大兄的遗愿。” 徐子麟闻言浑身如遭电击,幡然醒悟,大兄有意撮合他和阿离,若二人喜结良缘他不就算是加入青邱一族,哪怕不加入也是青邱的姑爷?反之,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代表他不愿於阿离喜结连理。 拒婚,还是当面拒婚。 想到此处,脊背上仿佛吹来一阵阴风,遍体生寒。 阿离紧咬着唇,大眼死死得瞪着,气息都不稳了,眼底有怒意更多的是委屈,吓得徐子麟赶紧改口道:“阿离,是错了,真得错了,我怎会不要你呢,这辈子非你不嫁,我发誓,除了你谁也不要。” 徐子麟急了,急的语无伦次,引来众人窃笑,阿离也被逗得乐了,不过气算是消了些,惩罚还是要的,否则日后…,一想到二人今后的日子,她俏脸微红。 “哼,徐子麟谁要娶你”阿离头一偏,趾高气昂的喝道。 子麟闻言大惊,大家伙自是想笑,灵堂上压抑的气氛也消减了不少,虎力眼中不争气的泪水又滑落了下来,想必是睹物思人,囝裴偷偷看了一眼身畔伊人,只可惜林芝视若无睹,急得他皱头紧锁,不知该如何表白才好。 晏婆婆见了心中甚慰,知道算是完成大兄所托遗愿,也希望命运坎坷的阿离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过,目光很快又转向了棺木,再从棺木又移往虎力,顿时心中仿佛有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 “谁要娶阿离,我金鹏第一个不答应。” 灵堂外冲进一男子,生得高大,器宇轩昂,双目如鹰,脊背如熊,仿佛像一座小山压了上来,走进对着晏婆婆和虎力抱拳,道:“今日乃先任城主大丧,金鹏本不该打扰,可事关阿离终生大事,金鹏只有得罪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子麟哥哥 理他作甚 涂山阿离原青邱城公主,大兄唯一的掌上明珠,生得是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美颜不可方物,如此尤物也难怪大妖不动心,原本青邱大兄在世无人敢觊觎,而今… 回想当年,徐老天师大战群妖,这金鹏吓得退避三舍,躲在自家妖塔内不敢露头,实乃无胆匪类。可此一时彼一时,青邱四大妖王除囝裴外皆去向不明,涂山九娘陨落,青邱一族实力大损。 更何况青邱历经大劫,晏婆婆断去一臂伤势未愈,虎力大哥受伤非轻,唯一的大妖王囝裴身负重伤,余下的皆是化妖,天妖、大妖都没几个,论实力跌至谷底。 否则,区区一介大妖岂敢欺上门来,出言不逊。 “金鹏,过了”虎力大哥怒吼咆哮。 今日九娘大丧,他岂能容忍外人捣乱灵堂,眉宇间隐隐暗藏杀机,显然是动了真怒。 大妖金鹏眼底划过一抹畏惧,毕竟对方乃是神兽后裔,就算他是大妖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妖族中血脉代表着身份於地位,不过他是真心倾心於阿离,岂能在此退缩让人轻看,硬着头皮也要上,更何况对方大多数伤势不轻,发挥不到八成力,心中有了计较脊梁也挺直了几分。 虎力大哥跨出大步向前,火暴脾气可不小,恨不得手撕了这贼,可徒然眼前一花晏婆婆伸手挡住去路,正要理论,岂料晏婆婆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暗中使了个眼色。 虎力虽不知何意,但毕竟对方是九娘的长辈,看在九娘的份上也需礼让三分,强压下火爆脾气。 金鹏见了心中大喜,道是晏婆婆也在帮自己,于是乎更加放肆起来,甩头留海飘起,单膝跪倒,做了个自以为最帅的姿势,道:“阿离公主,金鹏虽身份低微,但一片赤诚之心可感日月苍穹,只望有朝一日能一卿芳泽,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灵堂上金鹏大胆表白,可他选错了地方。肃穆的灵堂却有肖小之徒如此作为,气得虎力怒目圆睁,若眼神能杀人,此人必定是个死人,可怒也。 然而,不知为何晏婆婆一力压制,非不让虎力冲出去,气得他只能直跳脚,呼之奈何。 心有所属的阿离,岂会听他胡言乱语,更何况是在灵堂之上,眼底怒意几乎化为实质,金鹏如此作为岂非是欺我青邱无人。 “滚,阿离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阿离心头一震,抬头望了一眼怒急攻心的子麟,不怒自威,身上的衣物更是无风自动。 囝裴见了不住摇头,轻叹一声,道:“还是沉不住气啊!” 徒然林芝狠狠瞪了一眼,眼中带有浓浓的不悦,囝裴见了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解释一二,可林芝对他直接无视。 阿离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人仿佛酥了,立起身子二人站在一起,整个身子依偎在他怀里,你侬、我侬。 像是在向世人宣告,我是你的人。 此情此景落在金鹏眼里,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激起热血上涌,怒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好,既如此一切以妖族规矩,我要挑战你,谁赢了阿离就归谁。” “可敢一战”大妖金鹏蓦然一指。 此言一出,仿佛在怒火攻心的徐子麟头上浇上一盆凉水,冰凉透骨,脑袋似乎也清醒了,眼底闪烁一丝畏惧之意,认清了事实。 对方可是真真正正的妖怪,并且还是位大妖,自己除了借来的力量,其他什么都不会啊!拿什么去和他斗。 “子麟哥哥,理他作甚。” 涂山阿离直接将其无视,做为涂山一族的天之娇女,的确有资格无视一个血脉不纯净的大妖。 徐子麟正好借坡下驴,毕竟对於金鹏大妖而言他没有十足把握,哪怕是五成,何况阿离是他的禁脔,绝不容有失,置于妖族的规矩,那是妖族他并非是妖,所以选择了无视。 二人正要离开,大妖金鹏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徒然猛地单臂举起,喝道:“无胆之徒,青邱岂能容你,兄弟们让这样一个缩头乌龟带走阿离,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无胆之徒,滚出青邱。” …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中,灵堂外冲进数百大妖,凶神恶煞,怒目圆瞪,不算小的地方眨眼间挤满了人,都是来自青邱城内的大妖怪。 “杂毛,尔等敢翻天不成。” 虎力大哥再也忍不下去了,今日前任城主大丧,不来也就罢了,反而还来闹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佛都有火。 虎力毕竟是神兽血脉,其中不少妖怪收敛了许多,不过,对方人多虎力就算想压也压不住,毕竟他只是个大妖怪并非妖王。 “虎力,今日事关系到我青邱脸面,若想娶阿离必须要过我们这一关。” 台下不知是谁起哄,众人纷纷响应,虎力的吼声瞬间被淹没,而徐子麟成了众矢之的,可见涂山阿离在青邱城中人气之高。 怕是今日事难善了。 涂山阿离见此等场面心绪难平,毕竟一个大妖她可以无视,而今可是上百大妖。涂山族在青邱的地盘上,除非和徐子麟远走高飞,可是就算远走他乡,她的姐妹们总是不能全部带走,犯了众怒,怕是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子麟,我一切都听你的。” 偎依在怀的伊人,轻声软语,徐子麟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既然躲不过也无需再躲,哪怕是借来的力量也是力量。 徐子麟眼底闪烁一丝寒芒,道:“金鹏,我接受你的挑战。” 大妖金鹏并未感到丝毫意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大妖气息爆发正要发作,未料到一个比钵盂还要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打得金鹏直接撞进人堆还不算完,直撞出灵堂之外。 “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滚。” 虎力大哥暴怒一拳,仿佛打醒了众人,数百大妖纷纷退出门外。 “子麟,你不用去。” 涂山阿离声音很小,拿不出喝退金鹏的底气,毕竟她也是青邱城之人,这里是她的家。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一味逃避不是我,唯有面对。” 徐子麟明白阿离的难处,既然避不开面对就是,他已经不想逃了,决定了的事哪怕碰个头破血流,也不过如是。 想到此处,人仿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对方不过一大妖,何足惧哉。 “给我揍,往死里揍。” 虎力大哥猛拍一下子麟肩膀,咬牙切齿的怒喝,惊得徐子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知为何又消退了少许。 尤其是对他有如此信心,真不知从何而来。 怀揣着不安,怀揣着忐忑,徐子麟及时沟通体内的金乌姐姐,可是金乌半点反应都没有,像是睡着了安静的很。 徐子麟抓狂了,这该怎么办,真是骑虎难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涂山的姑爷 可不容易当 妖族以实力为尊,对强者给於最大的尊重,对弱者无人会施舍怜悯,将弱者践踏在脚底,方能彰显强者威严。 青邱城,弱肉强食的地方,除了九层妖塔超然在外,内城、外城无不充斥着杀戮,适者生存。 众人出了九层妖塔,便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 天空中弥漫着妖气,近百大妖在青邱城中算的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的到来驱赶了聚集在此的妖族,掀翻了破败的帐篷,低阶妖骨及廉价的货品狼藉一片,眼中带着惊恐仓皇逃窜的小妖四散而去,百丈方圆的战场出现了。 九层妖塔下黑洞洞的大门出现一人,此人的出现引来四周一片嘘声,不屑、轻视、嫉妒、憎恨如瘟疫般扩散,引来更多妖族前来观战。 涂山阿离是青邱之宝,闻听一个凡人要夺取宝物,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只有青邱城中最强的妖怪,才配拥有阿离这件稀世珍宝。 金鹏,青邱外城大妖,鸟族,名曰金鹏,并非代表拥有神兽金鹏血脉,实力不俗,排在青邱妖榜前三十名内,虽无血脉加持,却有一件妖器傍身,据传乃一大妖王的妖骨打造而成锐不可当,自得妖器从不轻易示人,因妖器一出必见血。 大妖金鹏目光冰寒,他绝非一般小妖,子麟的出处青邱城内知道的不过寥寥数人,所知不详,但是从青邱一脉对其重视程度,再加上涂山阿离对其维护,可知此人并非表面看上去的弱不禁风,既然如此金鹏自然不会掉以轻心,甚至时刻准备动用妖器,势必将此人踩踏在脚底。 这是他的底蕴。 徐子麟除了天狐九变未曾学过其他妖法,战斗经验不足,实力忽高忽低,强时敢于半步妖帝争锋,弱时也个小妖都应付不来,今日并非混战,相生相克之法未必管用,对方乃是真正的大妖,妖榜排名靠前,绝非一般杂毛可比。 不过,为了所爱,为了阿离,只能豁出一切。 徐子麟踏入战场的一刻,心魂一震,想起了陪同徐老天师入城一刻,一人独挑群妖的英姿,何等风光,何等威风。 老天师宽厚的背影重显眼前,物是人非,而今前方遮风挡雨的高墙不在,唯有雏鹰单独面对强敌。 “徐子麟,你我独斗兵器不限,生死勿论,可敢否。” 好一个金鹏,生怕其他人禁用兵器,先声夺人又不失体面,更是引起一帮子头脑简单的妖怪血性,四周发狂的咆哮此起彼伏,瞬间把气氛推向高峰。 不过,城内也有不少隐晦的身息,对此嗤之以鼻。 徐子麟何时见过如此阵仗,百妖狂啸声势骇人,惊慌之中倒退一步方才稳住身形,也正是这一步引来四方嘲笑,让人抓住跟脚知道对方怯懦。 大妖金鹏眼底一亮,喝道:“原来是只软脚虾,怕了就赶紧滚。” 他别的不知道,徐子麟隶属天师一脉他是知道的,当年正是此子的爷爷一人独挑,吓得他不战而逃,能在气势上压过他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之策。 徐子麟应敌经验极度匮乏,家中私藏兵书颇丰,但他不喜专研,自然不知上兵伐谋的道理,更不会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子麟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能胜。” 涂山阿离一声轻呼犹如定海神针,蓦然回首伊人已在身畔,腼腆的笑容,坚定的眼神,给足了徐子麟信心,彷徨无措的他仿佛一叶扁舟,在大海深处找到了停靠的港湾,信心倍增。 “谢谢你,阿离。” 他情不自禁的开口,阿离面上飞霞,二人你浓我浓,情根深种,却引来青邱城数百大妖的怒火、敌意、嫉妒。 不得不说,涂山阿离引仇恨的本领天下无双,不坑子麟坑谁? “小子,我要杀了你。” “敢当面调戏,小子,你死到临头了。” “吃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 城内一时失控,百妖几乎抓狂,恨不得一拥而上,辛亏青邱族全体出动才勉强镇压,晏婆婆额有深意的望了眼阿离,唯有一声叹息,自家闺女的脾性她能不了解吗?从不是怕事的主,生怕事小了,恨不得搅和的越大越好。 不过,此事还真怪不得阿离,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孩子小爹娘走得早,她姑姑又一直忙于修炼,只靠她一个老太婆又当爹来又当妈,族中又一大烂摊子,平日里疏于管教,养成了娇惯,不知轻重的恶习。 而今,一笑了之,怕只有日后再严加管教。 所幸,徐子麟一个愣头青,丰羽下的雏鹰,对此并不反感还悻然接受,有时想想二人除了种族不同,性格、脾性还真能互补,不得不说乃是一对良配。 “咳咳,今日按照妖族规矩,强者为尊有能者得之,我青邱族接受各方挑战,不过兵器无眼点到即止。” 晏婆婆一席话断了金鹏念想,原本还想仗着妖器立於不败之地,如今看来怕是如意算盘打不响了,不过,区区一介凡人谅你也翻不起大浪,不杀你何已平心头积怨。 大妖金鹏恶向胆边生,眼中暗蕴寒芒,杀心毕露。 青邱族众人包括徐子麟等人在内,听闻之后震惊莫名,接受各方挑战此乃何等气魄,就算是车轮战一场接一场,徐子麟就算不死也要累趴下,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徐子麟惊诧的目光望向晏婆婆,婆婆直接将其无视,台下妖众无不欢欣雀跃,本以为一场比试罢了,没想到只要是挑战就接受,天赐良机,涂山阿离唾手可得。 “小,不,晏婆,你也太狠了吧!”囝裴附耳小声传音入密。 晏婆婆毫不客气甩了个白眼,霸气侧漏的喝道:“涂山的姑爷,可不容易当。” 囝裴和虎力彼此对望一眼,大有女人心海底针,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眼前的女人,那是整蛊起来整死人的一种。 “子,子麟哥,多加小心。” 涂山阿离心神恍惚,只能送上嘱咐,她明白徐子麟即将面对会是什么,除了祝福她也十分无力。 青邱城,仰慕者何止区区数百妖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子狡狯 必定有诈 青邱城五大妖城排名之末,城主涂山骏无名山遇害后,沉寂了不知多少年… 今日,一改往昔变得喧闹非常,妖城内道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蓄势待发。 妖族以血脉论贵贱,涂山阿离的血脉乃是少见的天狐一脉,想要得到她并诞下子嗣的大妖比比皆是,顷刻间九层妖塔外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看得头皮发麻。大妖近千,虽多在青邱城内居住,却并非青邱直属。否则,黑山、阴山、东篱三城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进犯。 常理而言,一座妖城大妖的数量不会过千,五大妖城之首的黑山,大妖数量也只是五百之众,青邱城的大妖数量乃五城之冠。 数千大妖一声咆哮,山可摇、地可动。 青邱大兄在世为人豪爽,性子不拘小节,朋友多、敌人也多,是朋友便可在青邱城觅一席之地,税赋全免、逍遥自在,如此好事引四方来朝,八方来贺。 今日赶来的大妖多如江河之鲤,但是大多数是来凑个热闹,毕竟这里是青邱城,就算青邱大兄不在底蕴还在,除非觊觎涂山阿离或实力雄厚的大妖方会真正出手。 原本只是一场意气之争,转而成了一场比武招亲。 擂台之上,徐子麟孤零零一人对阵数千大妖。 形势发展到如今这番田地,阿离始料未及,更无法再行劝阻,只能亲自见证爱郎一步一步入了“火坑”。 “子麟,我…算了,这场比试一切小心,对方不好应付。” 事到如今阿离想后悔也为时晚矣,一切都尘埃落定,徐子麟若是不比必将失去迎娶的资格,若是比了怕是凶多吉少。 “自当小心,阿离等我回来。” 面对数千大妖他反而不紧张了,冰冷的目光盯着台上老妪,晏婆婆也毫不客气的加以回敬,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婆婆向来不待见子麟,否则也不会意气用事绑了丢进古墓。 可是,徐子麟和阿离的这门婚事,青邱大兄亲口允诺并极力促成,婆婆也未反对,何况还亲自举荐子麟为下任族长,态度变化令人张目结舌,转眼间推向了风口浪尖,甚至说是无底深渊也不为过。 敢问,作何道理? “比试开始,第一场,徐子麟对阵金鹏。” 晏婆婆似乎被激怒开口一声大喝,子麟不得不收回目光面对强敌,大妖金鹏无疑是子麟平生所遇的强敌,哪怕没有血脉之力加持。 “子麟,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涂山阿离大声宣告,像极了为夫远行依依惜别的妻子,看得金鹏咬牙切齿心中大恨,从而愈发坚定他的杀心。 明白眼前这白净后生不死,他永远休想得到阿离。 徐子麟不知对方心思,战阵经验极度缺乏,毫无防备之下被对方抢尽先机,北方上风处有一轮火球冉冉升起,金色羽翼展开,身形如山般高大,滚滚妖力犹如实质,压的人难以喘息。 二人大战一触即发,金鹏上场动用看家本领,运用羽翼用力一扇,强大的妖力化作一股龙卷直上青天,足足水缸大小的风卷直袭徐子麟。 狂风呼啸,气势骇人,子麟不会像以前傻傻的待在原地等着挨打,经历过大小阵仗数场的他早已脱胎换骨,脚步一滑躲开了风卷,不想紧跟着一个风卷后发先至,前面的风卷又呈夹击之势,一招两式运用的相当娴熟,前后夹击,无懈可击。 “缩地成寸。” 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双手掐诀默运土遁,虽不娴熟但也移出三丈距离,三丈外两股龙卷激烈碰撞,风刃割面,幸子麟一身铜皮铁骨,但也免不了狼狈不堪,遇敌经验不足吃下暗亏。 “破风杀。” 大妖金鹏不待徐子麟站稳脚跟,三道风卷分左中右三路进击,风势凶猛非常。 徐子麟所施展的土遁乃古墓时所学,土遁术看似神奇实则有迹可循,大妖金鹏对阵经验丰富,三连发封死对方土遁,换言之就算用上土遁也在风卷范围内,且杀伤力及其可观。 土遁失效,徐子麟唯一的仰仗失去,三道风卷旋力惊人,呈包夹之势围攻上来,避怕是避不开唯有硬撑,双手掩面的他淹没在风卷之中。 “想挡,给我去死!” 大妖金鹏对其妖术信心十足,曾经有一号称防御无敌的穿山甲妖,皮糙肉厚防御力甚是强大,尤其是他厚厚的皮甲,宽度堪比城墙,对战时全身缩卷成球,比之乌龟壳还要硬上十分,如此大妖最终死於他手,皆因风中暗藏着无数刀刃,风形成的刃口,杀伤力及其惊人。 三道风卷蕴藏刀刃无数,纠缠在了一起,风中发出“叮叮当当”连串爆响,听得人叹为观止,大妖金鹏暗自吃惊,此乃撞击金石才会发出的声响,难道风刃碰上了铁石或者对方有何惊人的妖器、法宝不成。 漫天狂风,无数风刃绞杀,徐子麟只能是照单全收毫无招架之功,风刃绞的衣物支离破碎,但只能在他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划痕,历经数位大妖王、又在圣母娘娘炉鼎中淬炼过的肉身,岂是一个大妖能破开的,这具肉身说它是件强盾也不为过,硬度堪比一件上等法宝。 “停,对方动用护身妖器,理应判输。” 大妖金鹏自以为是的认为徐子麟有异宝傍身,事前可是有言在先,不可动用任何兵器,妖器也算在其内,对方既然用了理当输了,退一步讲只要他点明,对方必会交出妖器,到时候他有足够的信心灭杀。 绝不信世上有人仅凭肉身之力,可挡风刃之威。 “对啊!此子狡狯,必定有诈。” “可不是,说好的不动兵器上来就用,这比试不比也罢!” … 群情鼎沸,无人相信徐子麟仅凭肉身取胜,都认为乃是护身之物傍身,不过还真怪不得这些井底之蛙,毕竟妖族没落了许多年,炼体的法门早已失传,除了一些天生血脉强大的妖兽,剩下的妖怪比之远古妖物在炼体上天差地别。 当然,场内也有些见识非浅的妖怪,眼底暗藏精光,他们似乎看出一些门道。 万妖冢之后,妖族衰败了几千年,许多妖族传承早已遗失在茫茫历史的长河之中。 “给俺闭嘴,一群井底之蛙,此乃炼体术。” 虎力一声断喝如虎啸山林,惊得数千妖众目瞪口呆,炼体术三字对其而言及其陌生,又感十分新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妖众叫好 无人怜悯 比武场上徐子麟身困风阵,虎力大哥的一声咆哮听得真切,当下明白为何只痛不伤,既然如此又有何惧之,收起恐惧之心冲了出去。 大妖金鹏见妖法困他不得,唯有上前肉搏,羽翼张开拔地而起,刮起妖风冲上去,施展浑身懈数战在一处。 金鹏对战经验丰富,生为妖兽力大无穷,逼得子麟步步退让唯有防守。常言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凭着犀利的进攻,打得徐子麟毫无还手之力,又一次落了下风。 大妖金鹏攻势愈发凌厉,拳拳到肉直击子麟软肋,招中套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像有漫天拳影,打得徐子麟处处被动。 守久必失,徐子麟结结实实不知挨了多少拳,拳劲刚猛力量十足伤得吐血。 “傻小子,这样下去早晚被人打死。” 囝裴真是恨铁不成钢,心急如焚却无良策,知晓子麟是个生瓜蛋子,对阵经验极度缺乏,如此下去非被活活打死不可,甚至瞪了一眼晏婆婆,却不料对方稳坐钓鱼台,安稳的很。 “子麟,还手啊!快还手啊!” 涂山阿离急的直跳脚,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才好,然晏婆婆强行按住她,有心无力。 大妖金鹏见了得理不饶人,占尽优势岂能放过,抓准时机连番进攻,凌厉攻势破开防御直攻胸口,力量刚猛徐子麟感到似有数头猛兽狂奔驰骋,撞的倒飞出去。 妖众叫好,无人怜悯。 徐子麟痛得五脏六腑像是翻转,狂喷一口鲜血伤及内脏,趴在地上方能减轻体内传来的阵阵巨痛。 大妖金鹏已起杀心绝不会放过猎物,像一道利箭冲了上去,抓起子麟发髻,怒喝道:“你也配。” 顺手将其抛向空中,顺势跃起攻其腹部,半空中双臂如铁箍死命击打,鲜血撒满一路。 四周妖兽嗜血若狂齐声喧哗,直到子麟如残叶般摔落尘埃。 泊泊鲜血染红了地面。 妖众发出疯狂的大笑,庆祝金鹏的大胜。 “认输吧!你不配拥有阿离”晏婆婆无情的冷喝。 奄奄一息的徐子麟猛地一震,浑身犹如电击,打击太过无情,睁开眼,血水已蒙了双眼,绯红一片。 大妖金鹏无情下落犹如天降,华丽的结束一切。 “谁也夺不走阿离!” 徐子麟咆哮,愤怒的吼声激发力量,沉寂体内许久的妖力冲向奇经八脉,奇迹般翻身跃起,躲过金鹏致命一击。 大妖金鹏脚下碎石化成齑粉,致命一击的失误令越发疯狂,双目充血,怒喝道:“弱者就该去死。” 他扑向子麟探出利爪,刀刃般的爪牙扣向颈脖,说时迟那时快,徐子麟后退半步堪堪躲过锁喉爪落空,大妖金鹏心中暗惊攻势不停,一爪落空还有一爪,抓向小腹的勾魂爪必能肠穿肚烂,然而,奇迹再次发生子麟妙到毫颠的躲过。 电光石火,在徐子麟看来对方凌厉无比的攻势其实迟缓不堪,这种情况曾经遇见过一次,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已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无尽怒意化作一拳,拳上力有千钧,大妖金鹏大意失荆州脸皮荡起了涟漪,强劲的力道打的他倒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连续翻滚,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一脸发懵。 笑声戛然而止,妖众惊诧的望着人畜无害的青年,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这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我不信!”金鹏难以置信的狂喝。 在他眼里徐子麟只是个弱者,弱不禁风的人类,人类的力量不可能战胜妖兽,自古以来,人类战胜妖族的途径是依靠大智慧,他们可修炁、可炼精、可锻神,运天地大道修大罗金仙,然仅凭肉身和力量绝无可能超越妖族,因妖族才是肉身无敌力量狂霸的种族。 可是,妖族的自信被子麟的一拳彻底粉碎,这种结果生为妖族无人会信,难以接受。 “杀了他,快杀了他。” “金鹏,你个孬种,丢尽妖族的脸面。” “滚下来…” 比武场群妖咆哮,吼声惊动青邱,若非有涂山一族勉强控制局面,怕是有近千妖怪一拥而上,生吞活剥也未可知。 失控的妖兽,失控的金鹏,妖族的尊严岂容践踏,此子必死。 大妖金鹏眼底闪烁冷冽寒芒,眼中充满了杀意,心中杀意更浓,杀意化作前冲的脚步,手底翻开妖器在手,一柄寒光利刃,透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尤其是护柄上的骷髅,空洞的眼眶内闪烁着绿芒。 “杀了你!” 冰冷的刀尖指向徐子麟,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煞气,浓郁粘稠的煞气足可证明此物阴邪歹毒,生人勿近。 涂山阿离见了此物心胆俱裂,妖器名曰夜魔刀,乃大妖王夜魔遗骨所炼,夜魔专司梦境,生前食人梦境杀人于无形,此妖器乃金鹏成名之物,死在其下的大妖难以计数。 “去死吧!” 阿离已赶不及通知子麟,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无法阻止,夜魔刀刺向了徐子麟,徒然子麟脚下向右踏出,匪夷所思的抓住金鹏的利爪,扣住手腕腰部用力一顶施展出过肩摔,这是子麟少时的儿戏,情急之下拿来充数。 大妖金鹏摔得眼冒金星,痛得龇牙咧嘴,但是噩梦并未结束,只因徐子麟早已恨透了他,对於敌人不可能给於怜悯,因为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无情。 过肩摔再次施展,被扣住脉门的金鹏想要摆脱梦魇都不能,儿时和火娃的儿戏成功瓦解敌人的凌厉攻势,金鹏一次又一次於地面亲密接触看着都疼,夜魔刀脱手而飞。 擂台上徐子麟犹如神助,摔跤本领浑然天成,摔得大妖骨骼碎裂怕是肋骨完整的都没几根,鲜血狂喷。 擂台下众妖看傻了眼,一场大战斗得不是妖法、不是力量和肉身,而是名不见经传的摔跤,而且还是一面倒的局面。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金鹏摔向地面连天惨叫,直到不出声为止。 晏婆婆眼底闪烁一丝异样的光芒,冷静的宣布,道:“第一场,徐子麟胜。” “这就算胜了,活活摔死?” “不服,我不服,老子第一个不服。” “对,金鹏愚蠢,只要不近身杀他不难。” … 妖众发出咆哮,大多数妖兽头脑简单,认为徐子麟只是取巧获胜,真实实力不足为惧,冲上去想一决高下者众。 “第二场,徐子麟对阵胜遇。” 第二百五十章 水弹漫天 防不胜防 玉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食鱼,其音如鹿,见则其国大水。 胜遇乃男子,一席青色布衣长袍,面容如刀削棱角分明,鹰钩鼻、一字眉生得阴冷,眼底透着冰寒,立在场上像一杆标枪,妖气散开水气氤氲。 “没输,我还没输!” 金鹏伤势颇重已不成人形,然执念不灭,艰难拾起夜魔刀作最后的挣扎,他要杀了徐子麟,唯有徐子麟的死,才能清洗此战之耻。 可惜,妖族对於战败者不会给予怜悯,剥夺一切,乃至性命。 当然徐子麟不会出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实乃天理不容。 大妖胜遇化指为刀,金鹏血溅七步,带着无尽不甘、无尽悔恨倒地,夜魔刀从此易主,他嘴角带着狞笑,对着奄奄一息的金鹏开膛破肚,夜魔刀剐出妖丹在妖众面前生吞下去,鲜血淋漓。 群妖疯狂,眼中尽是贪婪,毫无半点怜悯。 徐子麟闻之欲呕,对胜遇顿生厌恶,对方已战败却逃不过开膛破肚的命运,可恶至极。 胜遇对此置若罔闻,妖族只重强者,于弱者无论是谁亦可剥夺一切,这是妖族的铁律,弱肉强食的规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徐子麟,明年今天便是你的死祭。” 大妖胜遇蓦然一指,妖力散开水流化作箭矢,水本无形但它在妖力的操控下,水拥有形状,更加拥有惊人的杀伤力。 “癸水,落珠。” 十丈之外水珠连弹,点点水珠强劲无匹,所过之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划痕,击打在身恍若重锤,力有千钧。 发动之快、速度之疾,防备不足下徐子麟硬吃几记水弹子。水无形、力有形,足矣穿透石墙的冲击打得子麟倒退数步,伤口渗出鲜血点点,血染衣襟。 於徐子麟而言对手相当棘手,远攻乃是从未触摸过的领域,临场对敌经验匮乏,俗话说的好不打无准备之仗,子麟硬着头皮上并无破解之法,只能是被动挨打教训惨痛。 胜遇见得手,挥手又是数记弹子,此次徐子麟有了防备驱动妖力,区区几个水弹子的轨迹清晰可见,想要躲避易如反掌。 可惜,胜遇并非寻常妖兽,手掌一番水气自来,挥手一洒化作漫天大雨,水弹子多得难以计数,看得人头皮发麻,这叫人如何能挡。 “癸水,飞雨。” 仙女散花的手法令人防不胜防,徐子麟唯有照单全收,重创之下仿佛有无数拳头袭来,直打得他飞起重重摔落在地,血染大地。 “别打了,子麟我们认输!” 涂山阿离眼中含泪,几乎崩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悲剧,哪怕是付出终生幸福也在所不惜。 “阿离,休要胡闹!徐子麟你认输否”晏婆婆冰冷的问道。 “不…” 答案只有一个,也只会是一个,徐子麟宁愿去死也不会放弃,哪怕明知不是对手,哪怕生不如死,他不放弃,这是他骨子里带出来,任谁也改变不了。 大妖胜遇嘴角的狞笑深划,於他而言胜利唾手可得,既然如此他不会吝啬时间给予对手更多的痛苦,只有将对手尽情蹂躏踩在脚底,方能彰显强者之威。 “癸水,飞雨——” 水弹漫天,防不胜防,徐子麟瘦弱的身躯在无尽的水弹下显得是如此渺小,漫天水弹足矣将他彻底吞噬。 水弹划过,所有人都以为徐子麟必死无疑,徒然五丈之外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奇迹般活了下来。 在这世上某些人只有在压力下才能爆发,压力越强爆发力越强,徐子麟就属于这一类,只有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力量。 “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大妖胜遇惊呼,坚定的必胜之心出现了一丝裂痕,对战中这点微不足道的裂痕,足矣影响未来战局的走向。 …… 青邱城,九层妖塔。 妖塔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屹立不倒,曾经史料中的记载淹没在了漫漫时间长河,也不知它存在了多少年,为何坐落在此。 古老妖塔的九层座落着一洞府,方圆百丈唯独一座,在寸土寸金的青邱城里几乎难以想象,如此奢侈的洞府住得是谁? 洞府的石门不知封闭了多少岁月,积满厚厚的灰尘,四处悬挂着密密麻麻的蛛网,但是洞府十丈以外的地域一尘不染,显是有人每日精心打扫。 这里甚是诡异像有人刻意而为,洞府外的十丈方圆乃是禁区,生人勿进。 沉寂多年的石府徒然开启,一股强劲无匹的怪风席卷全场,石门大开显出两道身影,身影出现的刹那间整座妖塔仿佛都在摇晃。 石门前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妖怪,一妖高,一妖矮。 高者顶天立地九丈开外,红光加身,煞气缭绕,摇身一晃化作大汉,浑身的疙瘩肉黝黑发亮,满面莽须比猛张飞有过之而无不及,颈脖子悬挂骷髅项链,九个骷髅各个狰狞,凶神恶煞。 矮个妖怪鬼气森森,脸面毫无半点血色,枯瘦的手指像极了三叉戟,干枯而细长,摇身一晃化作一老者,佝偻着身子锦衣华服活像穿上衣服的猴子,猥琐的不得了,但是一双眼睛精光闪闪,一眼望去满是沧桑。 “失败了,又失败了。” 老者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郁闷与不甘,本以为此次闭关准备万全,不惜代价冲击妖帝境界,未曾想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妖帝,太难了。” 老者喃喃自语,九十九次的冲击已让它耗尽心神,若非它体质特殊怕是阳寿耗尽早已陨落。 “大哥勿须灰心丧气,俺们不过失败了九十九次而已还未过百,还有大把机会,大不了再来一次”汉子的嗓门粗犷堪比破锣,震得地面都在晃荡。 老者唯有摇头,心中五味杂陈知道此次冲击不成,怕是今生於妖帝无缘,似乎不愿在汉子面前表露太多。 “老二,闭关三百年不知我们家的小兄弟过得可好,不如找它吃酒如何?”老者只能是借酒消愁了。 汉子一听有酒喝,来了兴致满口答应,破锣嗓子打开,大喝道:“小三,俺们吃酒去。” 声震青邱,近千妖众闻声便知一场暴风骤雨降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年沧桑 饱经风雨 妖城青邱。 万年沧桑,饱经风雨。 自古妖界论起底蕴青邱排名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漫长的历史曾有五大妖王横霸青邱千年,威名之隆,盛极一时。 当年五大妖王横空出世,声振寰宇,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锋芒之盛可盖日月苍穹。至于不动、囝裴、介子鱼等后继之辈,晋级不过百年,无非是后人拿来填补充数之用。 五大妖王实力分高下,最强者当属远古妖兽血脉半步妖帝霸尔兄弟,其次乃是万年尸王煞鬼阴、炼狱魔皇狂阎罗、九尾妖神涂山骏则屈居末位。 在妖界实力划分三期六阶,三期曰:“原生、化形、本源”六阶道:“小妖、地妖、天妖、妖王、大妖王、妖帝”。 原生乃物之本相,成妖者几率渺茫,若无机缘终生难得修炼法度,故妖族只占地下世界极少甚至稀有的一部分。 原生期分小妖和地妖,小妖灵智初开朦朦胧胧,唯有经一九小天劫方能成妖,苦修数年踏入地妖阶段,知修炼为何物,修百余年后历二九天劫,从此脱胎换骨,初具人形步入化形。妖族中上位血脉者步入化形时日较短,阿离便是其中佼佼者之一,历时不过十年乃其中翘楚,下位低等妖族修炼较慢遥遥不知岁月几何,终一生难入妖门。 化形期乃踏入妖界第一步,妖族分动物、植物、器物、异物等多种类,然不管何族类化形后初具人形,保留本族本貌特征,有生犄角、有长长耳、有多肢目、有天生奇能,妖界有不成文的规矩,唯有踏入化形期的妖怪方可踏入人界,否则人间方士可诛之。 化形后修十余年历三九天劫,正式踏上妖怪之门。成天妖结妖丹,妖丹成可施展弥天妖法,妖术分五行之道,天生属性血脉之力契合者妖术越强,否之孱弱。天妖乃成为一代大妖王之根本,不达者终生无望,再修百年历四九天劫,劫后妖丹可吸天地日月精华,可创妖术、妖法,乃族中佼佼者千不存百,享百年寿。 天妖过后便是妖王,历五九、六九、七九天劫期间分三段,妖王乃族中精锐百不存一,成一代大妖王之必经之路,妖族修行一步一天劫,生而为妖上天罚之,死於天劫下的妖怪不计其数,然天道如是,人间何尝不如此这般。 本源期分大妖王和妖帝,成大妖王者可享寿千年,成妖帝者可享寿万年,若非大限将近又会有谁去触摸禁忌(突破妖帝),乃万般无奈之举。只可惜妖界早已今非昔比,任汝本领通天也难逃命运作弄。 若非青邱城四大妖王闭关三百余年,涂山一族的历史或将重写。 “小三,俺们吃酒去——” 妖城上空春雷乍现,一道惊雷撕破九天,一时间内城、外城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徒然,城内生出一道道强大而又隐晦的气息,随之而来的是虎啸龙吟,仿佛是在宣泄,仿佛是在预告,是在宣誓一个沉寂许久的时代复苏。 狂风大作,妖气四起,妖城青邱似一头沉睡许久的睡狮终于苏醒,它的苏醒宣告了一个辉煌的时代,妖王们有的老泪纵横、有的欣喜若狂、有的胆战心惊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为断了几百年的绝唱,重返人间。 一时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妖族如朝圣般,赶往九层妖塔朝拜觐见。妖族如蝗虫过境般涌入高塔,塔下晏婆婆精神恍惚,泪眼婆娑,恍惚间时空逆转。 三百年前,夜。 一轮明月映空高悬,夜幕沉沉寂寥而空旷,黑幕下一颗璀璨的珍珠,发散着耀眼的光芒。 青邱城一座不夜城。 城中最为耀眼之处非九层妖塔莫属,如果把夜幕下的妖城比作一颗珍珠,九成妖塔便是珍珠内最璀璨的所在,灯火通明似一擎天巨柱矗立,光芒万丈,直上九天。 远眺,妖塔好似一枚定海神针直插入云,塔体通透宛如玉石,塔层间绯红灯笼迎风荡起,风中飘着浓郁的化不开的酒香,诱人的激发食欲的肉香,热闹的捅破天的大笑於喧哗。 最高层五大妖王齐聚,正中端坐两位霸尔老祖抱着酒坛狂饮,左侧万年尸王煞鬼阴举杯小酌,右侧炼狱魔皇狂阎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最后九尾妖神涂山骏一坛未曾尽兴,再来一坛,琼浆玉液似银河落九天,豪爽酒风引得众人拍案叫绝,台下众妖更是欢呼雀跃,群妖乱舞。 当时的青邱城乃妖族中望其项背的存在,黑山、巫山、东篱、九黎何人敢犯,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老妪想到此处热泪盈眶,眼泪“唰”的流下来,激动不已的吼道:“出来了,他们出来了,快,阿离,快随我速速拜见。” 阿离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虽当年尚幼,但伯伯们乃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记得调皮的爬上宽厚坚实的肩膀,扯着浓密如钢针般的髯须,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响起,震耳欲聋令人发聩。 晏婆婆不由分说拉起阿离冲向九层妖塔,突发变故引得角斗场内的二人侧目,见阿离远去徐子麟盘算着是否跟去,正此时胜遇发难趁人之危。 胜遇心中郁闷的几乎崩溃,对方仅一人类,吾乃水中贵族掌天下水事,竟对一区区人族束手无策。 无论水击如何迅捷,如何无懈可击,此子能从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夹缝中穿过,虽无实质性杀伤力,但对於妖王胜遇而言,决不允许,不允许无法掌控的存在,故徐子麟必须去死。 “癸水,逆龙翻江。” 令出法随见一条水龙凭空出现,它的出现引动天像异变,本还是晴空万里,忽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笼罩着整个角斗场,狂风暴雨中一头面相狰狞的莽龙逆流而上翻江倒海,巨浪海啸化作一堵墙推向徐子麟,似张血盆大口势必将其吞下。 徐子麟能从无数水弹中全身而退,得益于对妖术轨迹的掌握,但凡术法皆有其轨迹。自修习食妖大法又经历数次生死,精、气、神已达天妖层次,神之境更直达大妖王甚至超越良多,然胜遇的水妖术已达化形后期,术法千锤百炼几乎无懈可击。 面对惊涛骇浪徐子麟该如何应对,受之必身受重伤,不受又无处可藏,进退维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杀上黑山 灭了东篱 水浪滔天,大雨倾盆,青龙咆哮声势骇人。 翻滚的青龙张开血盆大口鲸吞挡在面前的一切,徐子麟避无可避只能照单全收,一股大力袭来仿佛一座大山砸向胸口,就算他铜皮铁骨也难以招架逆龙翻江之威,倒退数步差点跌出擂台,狂吐鲜血显是受了内伤,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 “小子看你躲,给我去死!” 胜遇眼见一招得手心中欢喜,双掌一翻水气自来,空气中弥漫的水气化作雨滴,雨滴融入青龙法身,原本一人左右的青龙身躯壮似水缸粗细,面目也越发狰狞可怖,妖力的加持下化作一条怒龙直上青天,露出它锋利的锐爪俯冲直下。 青龙的变化只在数息间,威势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强大的妖力震荡整座擂台,引得登塔的妖怪们驻足观看,蔚为奇观。 “子麟,不,你敢伤他我要你命。” 阿离眼见爱郎命在旦夕,顾不得多想纵身从塔上跃下,白衣飘飘荡起,勾股双剑出鞘,似九天玄女落凡尘。 晏婆婆急的去捞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抓了空,可急坏了老妪,九层妖塔一层少说也有三丈有余,方才上得急眼看着到了塔顶,妮子说跳就跳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青邱大兄。 “阿离!” 徐子麟见阿离跃下心惊肉跳,不知从何得来的力气拔地而起,冲劲足矣破开一切阻碍,区区一头青龙自不在话下,双手一撕青龙化作瓢泼大雨,惊得胜遇掉了的下巴再也合不上,方才一击几乎落败,而今却能手撕大龙,这小子莫非是在逗本大爷。 子麟可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阿离,一袭白衣从空中而来。 她看到了他的焦急, 他看到了她的担心。 双目交融,心中只有彼此,仿佛时间、空间、一切的一切都就此定格,然下落的趋势并未改变。 他的一跃之力难以为续,她的一跃之力无法改变,电光火石,无论二人如何拼尽全力的在一起,都无法改变天意。 地面上传来两声闷哼,声音不大却足够醒目,塔上塔下的目光同时聚集到了一处,擂台上徐子麟趴在地上,阿离落在他身上,叠罗汉般的重叠在了一起。 晏婆婆一颗几乎不跳的心,又平稳的跳了起来,深深咽了口唾沫,浅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跟当年的小姐一样。” “噢,好啊!我家小月月也有心上人了,来待俺看看是哪家才俊。” 炼狱魔皇狂阎罗不知何时来到老妪身畔,探着脑袋往塔下张望,晏婆婆见了脸色数变,战战兢兢的道:“拜见阎罗大王。” “嗯,免了免了,俺来问你,月月看上的是哪家真灵神兽,能配上俺家月月的必须过俺们这一关,否则就算小三答应,俺们做伯伯的可不答应。” 狂阎罗探着脑袋往下张望,毕竟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对方是何族类难以分辨,不过见此二人情根深种,想来大婚之事不远矣,心中甚慰。 “老二,不管月儿看上是谁,只要她自个愿意,我们这做伯伯的必将极力促成才对,哪有不应之理?” 万年尸王煞鬼阴摸着他仅剩的一缕胡须,缓步踏上塔檐,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三百年闭死关冲击妖帝无望,不出数年即将作古心情能好到哪去,如今自家小辈寻得如意郎君,不可谓一件天大的美事。 “大哥此言差矣,月月可是你我看着长大,她的婚事俺们做伯伯怎能不上心,小三这人,诶,怎个不见小三过来,莫非是出城了不成,否则喊他喝酒都不见人。” 此话一出惊得众妖纷纷跪地不起,塔上塔下跪着全是妖怪,狂阎罗见了顿时心中一惊,对着晏婆婆喝道:“你家主子在何处?” 老妪早已泣不成声,心中万般委屈化作哭腔,把这三百年来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全盘道出。 听者流泪闻者伤心,尤其是青邱大兄为救阿离魂断,阿离母亲受欺辱辞世,九娘娘如何被人欺负身死,听得狂阎罗虎目圆睁睚眦欲裂,攥起的拳头青筋根根暴起,指甲入肉鲜血横流也不自知。 “欺人太甚!尔等作死不成!” 咆哮化作气流在空中爆裂,青邱城仿佛都在瑟瑟发抖,众妖明白一场腥风血雨必将席卷整个妖界,在这场狂风暴雨中不知几人能活下来。 “小三,大哥对不住你!” 煞鬼阴悲从中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直冲云霄,妖气涌动,阴风四起,滚滚妖气从四面八方集向妖城,整座青邱城仿佛被迷雾所笼罩。 “随吾杀上黑山,灭了东篱,替小三子报仇。” 汹涌妖气中煞鬼阴一字一句道,每念及一字妖城中便有一处生出强大而隐晦的气息,短短十六字整座妖城动荡不休,似一条条黑龙从地面破土而出,黑压压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九层妖塔。 “杀上黑山,灭了东篱。” 炼狱魔皇狂阎罗仰天咆哮,九层妖塔内升起妖气汹涌,一群沉寂许久许久的妖物,夹带着来自炼狱的血腥气冲向塔顶。 “十六尸鬼,十二血卫,他,他们还活着!” 众妖惊叹不已,想当年十六尸鬼征战九黎,短短数日九黎妖族死伤过万余,百里城池无一活口,自此九黎妖族没落,一蹶不振沦落五城之末。 十二血卫相传来自炼狱,虽未有灭城战绩,但有不败威名。三百年前屄禄大妖王集千余妖众挑战青邱城,一夜间屄禄大妖王被斩,头颅高悬於城门之上,手下无一生还,血染城外百里生人勿进。 这还只是两大妖王的麾下,万年尸王煞鬼阴独破黑山老妖王,打得黑山老妖王躲在地底数百年惶惶不见天日,煞鬼阴也明白小三之事也於此事不无干系,然胆敢杀了青邱大兄,今日必杀上黑山血债血偿。 “大哥,是否开拔。” 狂阎罗抱拳喝道,煞鬼阴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蓦然一指,道:“开拔。” 第二百五十三章 自寻死路 飞蛾扑火 “阿离,可受伤?” “没,没有。” “那就好,方才吓死我,答应我以后不可如此任性。” “谁任性,哦,我答应不会再有下一次。” “什么!还下次。” “你这人怎这样,说了不会了。” …… “阿离。” “嗯!” “有件小事。” “什么小事?” “能不能起来一下。” “呀!” 阿离娇羞的跳起来,双颊艳如桃花红彤彤的,配以绝世容颜我见犹怜,睫毛修长的眼睛飘忽不定,仿佛在想是该将他搀扶起来还是逃开,羞死个人。 徐子麟挣扎着爬起,胸前传来阵阵恶痛一口老血喷出,伤上加伤,阿离顾不得许多搀扶着他坐下,掏出疗伤药倒出几粒喂了下去,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上擂台。” “无妨,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徐子麟自经历再造补足三魂七魄,尸狗归位人也变得通达了些许。 阿离闻言浑身一阵酥麻,何时‘大木头’转性,还能说出如此贴己的话儿,美目上下打量了一番,乖巧的扑倒在他怀里。 “大木头,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声音虽轻落在徐子麟的耳里字字如响鼓重槌,话里饱含了深深爱意,若有人如此爱你,夫复何求。 二人你侬我侬,相互依偎在了一起,不管无数投来的目光,不管四周天塌地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抛开一切的相拥在了一起,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阿离,起来了!” “不要。” 阿离的任性在青邱城出了名,除了爹娘估计能管住她也就晏婆婆,也怪不得她,谁叫一个从小没了爹,又没了娘的孩子,在一群宠溺到她不行的长辈里厮混,小小的任性只是小事。 “快,阿离起来。” “嗯,怎么回事,谁来了,啊!伯伯。” 擂台四周围满妖族,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万年尸王煞鬼阴、炼狱魔皇狂阎罗、涂山小雨晏婆婆在二人相拥之时下了妖塔,广场上无处不透着复仇的味道,於二人此时此刻所做之事格格不入,相去甚远。 “伯伯,他,我”阿离紧张的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是好,长辈面前怎敢放肆,赶紧立直身子乱了的云鬓也不及梳理,场面很是尴尬。 “月儿,过来。” 万年尸王煞鬼阴眼底透着一抹寒光,长辈有命阿离岂敢不从,幽怨的看了一眼子麟,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吐露一字,不舍的离他而去。 待阿离来到,煞鬼阴眼底的寒意逐渐冰雪消融,上下打量一番老怀安慰的道:“不错,出落得是个大姑娘了,不过这修为差了些,看来这三百年并未用功,日后跟着伯伯,由伯伯来教导你可好。” 阿离听了喜出望外正待答应,目光飘忽的瞄了一眼子麟,仿佛是在征求他的同意或者想听他的意见。 狂阎罗魁梧的身躯阻断了阿离的目光,大声道:“呵呵月月,可还记得你二伯?” 阿离欣喜万分连连点头,魁梧的身躯,宽厚的肩膀,浓密如钢针般的髯须,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响起,孩童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好,月月从今往后要是谁敢欺负你就跟二伯说,尔等都给我记着,见她如见俺。” 狂阎罗一声令下妖族俯首称臣,黑压压的跪倒一片,除了十六尸鬼立在万年尸王身畔不动如山,其余妖族皆跪倒在地。当然还有一个例外,唯一不是妖族的存在,一位人族。 徐子麟震惊不已,对方如此威势又是阿离的长辈,看来身份来历绝不简单,心中盘算着是否该上前行礼还是守在原地,是否显得唐突,正在此时囝裴使了个眼色,子麟唯有按兵不动。 “开拔,随我杀上黑山。” 妖族复仇绝不拖泥带水,今日事今日了,更何况青邱底蕴尽出,剿灭黑山只不过杀鸡用牛刀。 “伯伯可是要替父报仇。” 阿离幡然醒悟心中大震,多少年祈盼的日子终于到来,心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月儿委屈你了,今日便要替我苦命的三弟血洗黑山,来日再灭东篱,我倒要看看当年之事出自谁手,月儿,伯伯到时必将害过三弟的人,一个不剩的血祭,以慰在天之灵。” 深知煞鬼阴手段的人知其绝非恫吓,看来日后黑山、东篱二城必将除名,若是还有其他妖族牵扯其中他绝不介意,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座青邱城。 “伯伯。” 阿离心中激动万分,终有一日大仇得报,多少年的祈盼,多少年的委屈,多少年忍辱负重,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月月放心,有你大伯,有俺在仇人一个也逃不掉,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俺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二位伯伯,月儿在此谢过。” 阿离跪倒在地磕头谢恩,二位伯伯连忙将其扶起,带着阿离向城门赶去,妖族行动迅速,转眼间只留下子麟一人在风中矗立,形影只单。 “傻小子,还不跟去。” 囝裴一声断喝惊醒梦中人,徐子麟加快脚步赶上前方大部队,林芝见了愁眉不展,深深叹了口气。 “你让他去追,岂非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我看未必,飞蛾扑火倒是必然,没争取过哪来的结果,如同你我二人,若不是我飞蛾扑火哪来……” 囝裴得意洋洋的夸夸其谈,岂料林芝的脸色越发难看阴沉的都能滴出雨来,囝裴也发现了不对赶紧跑开,一发不可收拾,气得林芝追上去暴打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二人越打越远。 青邱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幽暗的街道犄角旮旯里探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的探查一番,见四下里无人方敢显了身形,不多会又有几个人影出现,聚在一起密谋。 “今日之事诸位如何定夺。” “难,本以为二妖早已作古,不想又冒了出来,早知如此何必为了点蝇头小利,嗨!如今该如何是好。” “有何难,要我说先将此事告知哪位大人,万年尸王煞鬼阴和炼狱魔皇狂阎罗二妖是厉害,可那是过去式不代表当今天下,别忘了大人可是妖榜上前十的人物,论实力绝非等闲,依我所见先将消息专递出去好早做准备。”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不住点头赞同,正要离去突生变故,一把寒光利刃透胸而出,惊恐之余数人应声倒地,血染当场。 “主上,无一漏网。” 刺客行动迅捷无比动作干净利落,一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魁梧的身子几乎占满整条街。 “妖榜之人,好,好得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夺命血石 血肉馒头 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驾崩,13岁的秦始皇被立为秦王。吕不韦为相,封十万户,号曰文信侯,独擅大权。即位时由于年少,国政皆由相邦吕不韦把持,并尊吕不韦为仲父。 公元前244年,秦王外出游历二年未归,期间发生何事史记无记载,后人不知…… 黑山城位于秦岭以北,渭河及汉江之间的山地,东以灞河为界。自青邱城出发沿淮水途经大梁、洛阳、咸阳横跨疆域及其辽阔,足有千里之遥。 黑山亦是一处险地,北有匈奴、南有蜀巴、西有羌族地域辽阔物产匮乏,所属多是崇山峻岭平原之地少矣,古有云:“穷山恶水出刁民”,故在当时民风彪悍,亦是老秦发源地。 五大妖城之中除了青邱,以实力论之必属黑山。黑山不同於青邱王者以实力称雄,乃一脉相承世袭制。 血脉传承自先代黑山妖主,五行妖术属阴木,专修嗜血天魔功。此功法及其阴损威力奇大,食人肉、剐人皮、吸精血、炼生魂。 黑山妖族亦不同于其他族类,人族於妖族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对黑山妖族而言人族无非是豢养的食料,用以修炼天魔功,故此地人烟稀少,聊胜于无。 秦岭一处矿脉之上相传乃龙兴之地,地脉绵长万里之遥,横贯大陆东西南北,矿场隶属黑山城分支庆阳,场工千余人,民夫过万余,专司血矿开采。 血矿,商、周时有之,其矿色绯红如血,蕴藏生机内含毒素,人若长期於之相伴恐生疫病,故血矿的开采官府严令禁止,然在巨大的利益趋势下不乏亡命之徒,庆阳矿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处矿场。 “开饭。” 饥肠辘辘的矿工像饿狼般扑了上来,对於一天只有一顿的饭食而言,无疑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吃不到意味着死亡。 “别抢。” 衣衫褴褛的矿工食不果腹,框内黑乎乎的粗粮狗都嫌,但对於他们而言却是美食,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抢,我叫你抢。” 恶狠狠的场工举起鞭子无情落下,打得皮开肉绽也阻挡不了哄抢,哪怕混着血水也要拼命吞咽,甚至从死人口里夺食亦是常事。 “哈哈,抢,给我抢,谁抢的多,看到没这盘馒头就是他的。” 高台之上一人狂笑,看着台下不断哄抢的矿民,於他而言只不过是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消遣,亦是日积月累郁郁不得志的宣泄。 疯狂,歇斯底里的疯狂。 场工的鞭子伴着疯狂的抢夺,上万人如同畜生般抢食,混乱的场面如同瘟疫般传染每个角落,还有高台之上疯狂大笑,此地如同人间炼狱。 人群中有一少年,皮肤黝黑如墨,想来是受尽矿洞内非人磨活,一对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黑夜中闪烁的两点繁星,死盯着其他人手中黑乎乎的粗粮不放,不管是老人、女人还是孩子,只要有机会都不放过,只要比他弱统统抢夺。 这是生存的法则,弱肉强食的铁律。 不存在怜悯,绝不存在。 有一粗壮汉子,见少年抢的不少,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毫不费力的扒开人群,冲上去迎面一拳,打得少年鼻骨断裂鲜血横流,然少年并未放手反而越抓越紧,用身子护住身下粮食只往人群里钻,灵活的像个滑不溜丢的泥鳅。 “跑,我让你跑。” 壮汉恶向胆边生誓要将其拿下,凶神恶煞的破开人群,少年身法灵活但气力不长,没跑两步气喘吁吁,眼见恶汉追来,拿起黑乎乎的粗粮只往嘴里塞,汉子见了重拳对着腹部便是一锤,打得少年尚未咽下的食物喷了一地。 “死崽子,我让你跑。” 钵盂般大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打得少年卷曲的像个虾米,汉子疯狂发泄着怒气,或许是打的累了,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不待汉子离去,少年翻身爬起抓了地上的食物就往嘴里塞,不管不顾的拼命劲令人唏嘘不已,有一老者见了不忍,把得来之食分了些给少年,岂料少年见了无半点恩义,抢了老者手中不多的食物就跑。 “瘪崽子,你好狠心。” 这样的故事在矿场司空见惯,见怪也就不怪,饥饿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矿工的生命,更可怕的是疫病。 “我,我抢的最多。” 高台上终于出现了胜利者,高举一袋子抢来的食物,双眼放光的盯着那盘白花花的馒头,馒头诱人的香味让他顾不上抹去嘴角的污血。 “不错,今日到此结束,你上来!” 场主指向了胜利者,胜利者狂喜大步冲向高台,冲向白花花的馒头,只等着能大快朵颐,场主绝不会吝啬几个馒头随手就赏了他,胜利者高兴的整个人都飘飘然,大口吞咽着馒头,徒然双眼上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疫病,他得了疫病。” 明眼人一声尖利的嘶吼,仿佛有人在他尾巴上踩了一脚,惊恐、慌张的叫声引得众人四散而逃。 场主见了大袖一挥离开,接着跑上来一队白衣白袍面带白巾的人,动作迅速干净利落的收拾了疫病者,只留下一袋子黑乎乎的粗粮。 四散的人群中挤出一少年,拼命跑向高台,恍若无人般的捡起袋子里粗粮大口吞咽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令人侧目。 “不要命的崽子,死了活该。” 人们唾弃着少年郎,没想到会有人不要命也要吃,无人敢碰得了疫病人的东西,因为只要他碰了,离疫病也就近了。 少年大快朵颐了一番,将剩下的粮食打包带走,还不忘检查一下地上是否还有遗漏,只等并无遗漏才悻悻然离开,他并未走向人群,而是走向了矿洞。 矿洞,为了获取足够的血晶石挖掘得很深,因民工大多不懂技艺,故挖掘得混乱不堪,为此多有塌方死伤无算。 洞内早已不见血晶石,场主非人的手段早已将能搜刮的晶石刮个干净,若是有谁敢私藏还要面临酷刑,要想挖到血晶必须直下底层,少年对此地算是熟悉,拐了数个弯道又顺着绳索下了底层。 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但对於常年不见阳光的人而言足矣,否则见了阳光怕是会变成瞎子。 “谁?” “我。” 少年不知为何声音中都带着欣喜之情,洞中人显然对他而言及为重要。 “赢哥,是你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赢哥儿与阿房 矿洞内格外酷热并且潮湿,温度比起三伏天来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人若待久了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长时间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劳作,身子骨再好恐生疫病。 坑洞走出一女孩,衣不遮体,瘦比竹竿,握着铁镐,模样倒是生的标致,细观之下眉骨於涂山阿离有几分神似。 “阿房,快看给你带什么回来!” 少年高举手中一袋子黑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少女见了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尖叫道:“赢哥儿,这都是你抢的?” “除了我能还有谁!说过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就一定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赢哥儿将黑面一股脑塞进阿房怀里,黑乎乎的脸上满是傻笑。 阿房大感震惊一大袋子口粮足矣三天用度,赢哥儿又是如何办到,虽说已成年但力气比起外面那些糙汉子来,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出去抢食原本未报太大希望,而今却有意想不到之收获,幸福是否来的太快。 “快吃,吃饱了一起挖洞,等逃出去我带你过好日子。” 阿房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提防隔墙有耳,四下里打量许久见并无外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赢哥儿明白她是怕人听见,眼神示意自当小心。 “呀!受伤了。” 阿房发现手上沾满血污,鼻骨断了出血无疑,心疼的都快哭出声来,赢哥儿满不在乎顺手抹去污血。 “放心,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当年祖父征战沙场斩敌无数,身负重伤也未曾吭过一声…” 赢哥儿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阿房算是他最好的听众,笑着听他讲故事,此时此刻洞中炙热的温度显得并不重要。 “阿房,你信我,待出去我一定让你锦衣华服,住大房子,对,住最大的房子,秦岭上最大的房子。” 一席话逗得阿房笑了,她喜欢听他说话,哪怕都是些遥不可及的梦想也喜欢听,对於饱受战争苦难,父参军战死,母疫病而亡,自小被人贩买入矿场,苦命的她自从遇见了赢哥儿,笑的日子格外多了起来。 “快吃啊!怎么不吃啊!” “我,我不饿,你多吃点。” 阿房怎会不饿,每日饥肠辘辘的挖洞劳作,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只是她想着给赢哥儿多留些,有力气方能讲故事。 艰苦的日子,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寄托。 “我都吃饱了不信你摸。” 赢哥儿撩起衣服抓住阿房的手,阿房羞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绯红色红晕,欲拒还迎,赢哥儿见了神色大动,顺势将她紧紧揉入怀中。 “阿房信我,能给你过上好日子,册封你为…” 阿房意乱情迷任,赢哥儿说什么算什么,浑浑噩噩中答应了一声。 郎情妾意,甜言蜜语,二人年岁相仿情窦初开。 在外挑事的汉子寻了过来,心有不甘一瘪崽子拿那么多口粮,躲在暗处没想到撞见好事,恶向胆边生。 “好啊!一对狗男女躲在这行苟且之事。” 汉子一声大喝兴匆匆的冲出去,反手一嘴巴打得赢哥儿头晕目眩找不着北,他急不可耐的抓住阿房。 阿房怎肯依从,拼命挣扎,死命抵抗,不想对方力大将她按在身下,赢哥儿缓过神冲上去争斗,细胳膊细腿岂是莽汉对手,一推之下撞上岩壁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哈哈,找你好久,今日便从了我吧!” 莽汉狂笑,阿离反抗,无奈几日里未进半粒粮哪来的气力,挣扎了片刻脱力,被对方压着眼底充满了不甘,哀怨的目光望向那堆黑乎乎的口粮,欲哭无泪。 本已衣不遮体,本已苦难深重,不想今日还要沦落虎口。 “你,你有疫病!” 阿房的身子布满黑色的脓包,汉子见了惊恐大叫顾不上楼裤子跳了起来,赢哥儿不知何时已转醒,平尽全力撩起铁镐对准脑壳敲了下去,汉子倒地不起。 “天杀的狗贼。” 赢哥儿不知哪来的力气,铁镐拼命的挥舞,莽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赢哥儿,够了,够了。” 他并未停下,手中铁镐挥舞,血液飞溅。 疯狂的举动吓坏了阿房,眼前的少年变得如此陌生,仿佛是一地狱里走出的恶鬼,在世人面前展露獠牙。 赢哥儿累了,累得瘫倒在地,此时才想起平生第一次杀人,惊恐的将铁镐远远的扔了出去,无助、彷徨化作野兽般的嘶吼,凄厉的吼声在矿洞中回响。 “阿房,阿房。” 阿房蜷缩在旁,惊恐的盯着陌生的少年,她不知该怎么办,从未想过世上还有人堪比野兽、恶鬼。 “阿房。” “别过来。” “阿房,你怎么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不是人,该死。” 阿房犹豫了,没错对方该杀、该死,但少年的行为又是如此极端,她吓坏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少年疯狂的挥舞着铁镐,久久挥之不去。 “别,别过来,我怕。” “怕,怕我吗?” 阿房不知该如何回答,赢哥儿对她很好,在这个吃人的矿场里从未有人对她如此这般,但面前的少年还是她熟悉的赢哥儿吗? “别怕,我还是赢哥儿,你的赢哥儿。” 阿房本就无依无靠,而今有个对她好得人,触及到她心中最柔软处,再三思量过,热泪盈眶的扑向了赢哥儿。 “赢哥儿,我怕,我好怕,怕我得了疫病,怕你也会染上疫病,怕我会死,怕我会离开你,怕…。” 或许是从未得到过,偶然得到倍感珍惜,阿房的心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像一叶孤舟在海浪里翻滚,不知该去往何处。 “不怕,一切都有我赢哥儿在,不过是疫病,等出去了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他们要是治不好你,我统统杀了。” 赢哥儿的话中把人命视作儿戏,要杀要剐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是谁,何来的底气。 阿房的手指轻轻贴上他的唇,眼底满是柔情。 “别说疯话了,我只想有个家,家里有你足矣。” 少女的柔情抹去少年的戾气,二人依偎在了一起,仿佛此地的酷热於他们无关。 情到深处,情更浓。 矿洞深处,离地足有十丈之地,一片血红的晶石映入眼帘,晶石中竟有一男子困在其中,於赢哥儿和阿房所挖地道不过一墙之隔。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对我好 我对你好 地道是二人逃出生天唯一的希望,赢哥儿和阿房为此奋战了三个月,为何在此挖掘皆因此地岩壁潮湿,常言道:地底岩壁越潮湿离地下水脉越近,若真能挖到水脉必能寻一条生路。 二人简单将汉子尸首掩埋,靠着干粮和岩壁间渗出的泉水度日,日子虽艰难但有希望,期望着能有朝一日逃离食人矿区,为此不分昼夜的劳作,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咳咳!” “怎么,难受吗?” 几日里阿房越发咳的厉害,痰中带血,为了能早日挖通地道,阿房刻意隐瞒了病情,但是病来如山倒,何况是日积月累下的疫病,死神悄悄来临,突感气闷昏眩无力一头栽倒在地。 赢哥儿赶紧扶住,她已面如金纸,黑色的脓包生出数条黑线,爬上她的脸颊,黑色线条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赢,哥儿,我没事。” “别骗我,你都这样了。” “真得,没事。”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用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不,我带你去找。” “不要去,他们不会治我,只会把我丢到乱葬岗。” 阿房明白庆阳矿内无人会关心一个奴隶的死活,对於她这样的奴隶死了也就死了,谁会为个奴隶费心费力的医治,岂非天方夜谭。 “阿房,等我挖通地道,只要挖通了我带你出去,找最好的大夫,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等我。” “我,等你。” “好,等我。” 赢哥儿拾起铁镐挥泪转身,发狠的冲入地道,施展浑身懈数於坚硬的岩壁一决高下,哪怕锤的惊天动地,哪怕锤的直冒火星,哪怕锤的虎口崩裂也要凿出一条生路。 坚硬无比的岩石松动了,在赢哥儿一波又一波攻势前败下了阵,翻滚的落在脚下,自出生后他从未如此欣喜若狂,哪怕在大典上群臣拜服都未如此激动过,凿开的岩壁透出绯红光芒。 “阿房,地道打通了,真的打通了。” 冲出地道迎接他的不是阿房的笑脸,而是残酷的现实。 矿场主一脚踩踏在阿房的脸上,身后跟着数位满脸横肉的监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瘪崽子,老子注意了好久,今天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付副场主就是这小子从来都不安稳,原来是想挖地道逃走。” 付副场主眉宇间划过三根黑线,对着监工狠狠瞪了一眼,他原本姓付,职位在庆阳矿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称呼到了监工嘴里,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 “小子,我很欣赏你,挖了几个月吧!” 赢哥儿不答,对方的残忍和凶狠在偌大的庆阳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说是名声在外。来此一年,该知道不该知道都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讨不到好。 “狗崽子,场主问你呢!” 监工撩起一脚踢向脚踝,赢哥儿性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强,不跪就是不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小小一个庆阳矿,无人受得他一跪。 付场主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反手一掌剐向监工,喝道:“耳朵聋啦!老子说很欣赏他,没听到啊!” 监工哪里敢反抗,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难道付场主转了性子还是说此人真的欣赏赢哥儿,或者传闻不实。 非也。 付场主生平有两个雅号,曰:笑面虎,对你笑的越是厉害,恐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另一曰:势利眼,见了上峰阿谀逢迎无所不用其及,见了 “好,好,既不想跪,哪你一辈子都跪着吧!” 场主手中有一戒尺,长二寸三,据说乃精铁打造,专打人软肋伤筋动骨阴损的很,一戒尺下去怕是膝盖都要废,怕是今后这一辈子都要跪着了。 撕心裂肺的痛激起赢哥儿的愤怒,怒目圆睁举起铁镐反击,不想一群五大三粗的监工冲上来,三下五去二将其制了个服服帖帖,压住动弹不得。 “想打我,告诉你想打我的人多了,庆阳矿我说了算,别说是跪着,杀了你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戒尺又是一下,下黑手绝不留情,痛得赢哥儿差点叫出声。 “哟,还是个硬骨头,不错,今日就让你变成个软脚虾,来废了他丢去喂狗。” 监工得令,动起手来绝不手软,赢哥儿双臂硬生生掰断,痛不欲生却不发一声,骨头之硬平生罕见。 场主不乐意了,越是这样的人他折磨的越狠,且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这小娘皮是你相好吧,模样倒是俊俏,来啊!赏你们了。” 监工闻讯大喜过望,如狼似虎的扑上去,阿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吼道:“我得了疫病,谁想死。” 横肉汉子赶紧逃开,谁会去碰个生病丫头,怕是嫌命长。 “疫病,赶紧叫人弄走,快啊!” 场主也怕疫病,大呼小叫的驱使着监工,远远的躲开了,甚至命同行监工脱下靴子换上,方才靴子踩过她的脸面,万一要是染上就糟了。 “阿房,你们不能带走阿房!” “赢哥儿,别过来。” “不,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房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地面上蠕动的他在爬,心都碎了。 “好,让他们死,一起喂狗,来啊!把地道给埋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场主指挥着监工掩埋地道,二人心都碎了,三个月的希望化为乌有,唯一能逃出升天的希望湮灭。 “场主,不得了,不得了。” 有一监工大呼小叫的从地道跑出来,高声大叫,引得众人侧目,场主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喝道:“多大点事,值得大呼小叫。” “血,血晶石,好大、好多血晶石。” “在哪!快带我去。” 场主带着一帮人冲进地道,只留下赢哥儿和阿房。二人艰难的爬向彼此,相互依靠,享受着短暂的临终时光。 “我,我对不住你。”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能死在一起未尝不是件美事。” “赢哥儿,为何你会对我好,我只是个奴隶。” “阿房,沦落到此没一个人把我当人,除了你,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晶石矿 杀人灭口 古神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血精为晶石,散落天地间。 血晶石内蕴无穷生机,方士、修士得之可延年益寿,普通人则疫病缠身乃上古奇物,异物榜排名九十九,只因血晶石较为普遍并非绝品,然血晶石母异物榜排名第一,价值连城,千金不换。 地道尽头红光刺目,付副场主等人呆若木鸡,数十年哪怕数百年岁月,如此规模的血晶石矿生平罕见。 溶洞内遍布一望无际的血晶石群,大的足有数十丈高,小的也有尺余长,市面上寸余的血晶石已属臻品,若是把此地晶石开采出来,必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名誉、地位、一切皆唾手可得,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欣喜,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来。 “天助我也,日后要发达了。” “是啊!祖坟上冒青烟啊!这么多血晶石随便一块,一生无忧,日后娶个三妻四妾不在话下。” “天啊!不是做梦,真不是做梦,这,这是真的,发达了,发达了。” 监工们喜上眉梢,为发现天价血晶石矿欢呼雀跃,想到日后神仙般的日子,敢问谁不高兴。 “兄弟们,今日所见望大家恪守秘密,否则恐遭杀生之祸。” 付副场主的善意提醒,场上监工哪个不是人精,付场主善意满满怕露了风声,顾忌的不无道理,财不能外漏此乃至理,忙当下点头答应。 “徐老大来一下,其余人先收拾晶石,能带多少走就带多少走。” 监工们自当用命各自找寻,丈高的晶石根部深埋大地挖掘不易,能带走的不过尺长晶石,血晶石很奇特,重量奇大,寸余晶石足有十斤。 庆阳矿场进矿和出矿均要测重,超出重量者必施以酷刑,故偌大个庆阳矿足有上万人,却不敢私自夹带。 贪心不足蛇吞象,监工里总有几个贪心汉,有一横肉汉子长得结实和尺长的血精石较上了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刨的指尖流血,吃奶的劲都用干了,才勉强刨出一条来,抱在怀里扎着马步挪动脚步,模样活像个螃蟹。 众人羡慕不已,能拿重得谁还会挑轻的,抛下寸余晶石希望能有更好的收获,刨地的刨地,掰扯的掰扯,一时间好不热闹。 溶洞的一处犄角旮旯,二人密议。 “大人。” “徐老大,今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一个不留,可明白?” “大人的意思小人明白。” “好,明白就好。” 徐老大出生绿林,干得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若非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才投了庆阳矿。一身横练功夫,身手了得,下手无情,付副场主看中收服成了心腹。 血晶石溶洞内血光四溅,无一活口,出手之狠辣绝非常人,事了拂衣去。 “唯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付场主冷笑一声,带着徐老大收走血晶石,晶石重量非轻,二人又是贪婪之辈,这个也想带,哪个也想顺,抱的很是吃力却一块都不放弃,跌跌撞撞的走向地道。 溶洞恢复短暂的平静,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流出泊泊鲜血,血顺着地势流向深处,一枚硕大的血晶石内隐约能照见人影。 骷髅,隐约见其有具面无血色的骷髅,身披人族衣物,枯朽腐败不知被封了多少岁月, 干瘪的躯壳早已失去人形。 血液泊泊流淌,在巨大的血晶石下集结,随着血液的凝聚,地面浮现出诡异纹路,纹路上的符文深奥难懂,血液的流入纹路也越发清晰,一股来自蛮荒的气息奔涌而出,纹路上散发出黑金色的光芒,光芒中仿佛有一龙首蛇身的虚影,高举手中巨斧气势磅礴骇人之及,只是阵法一虚影便有如此威势,若是真人怕是要开天辟地。 由此可见阵法绝非当今产物,怕是来自远古或哪个更遥远的时代。 虚影出现的一刻,巨大的水晶犹如一个鸡蛋壳,碎裂,血晶石碎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晶石的硬度几乎是精铁的数倍,曾经有人用削金断玉的宝刀劈砍,宝刀砍出个碗大的豁口,血晶石丝毫未损,怕是找出一条缝隙也难。有人突发奇想打造一柄匕首,为此把金石投入炉内熔炼,只可惜炉子都烧穿了,血金石不减分毫。 而今,大块的血晶石碎裂,露出一具骷髅,骷髅倒在血泊内,诡异的一幕自此上演。 血液逆流向骷髅,骷髅仿佛是一块海绵,无论多少血液都能吸食殆尽,仿佛是个无底洞,片刻将阵法中的血水清理干净,血液像一个又一个蠕动的水蛭,即恶心又惊奇,骷髅在血液中生发出嫩芽般的血肉。 血肉逐渐成型时,天地元气发生异变,溶洞徒然刮起汹涌狂风,黑色旋风卷起骷髅浮在空中,黑旋风仿佛是一把无形利刃,无情切割着溶洞内的血晶石,无数晶石卷向旋涡中心的骷髅。 片刻间溶洞内的晶石损失殆尽,若是被付副场主见了必伤心晕厥过去,方才还一眼望不见头的血晶石矿,承载了多少梦想於奢望,而今空空如也仿佛只是南柯一梦。 骷髅在吞噬无数血晶后,终于睁开了眼。 “吾飞廉乃不死之身。” 妖帝飞廉不是死了吗?非也,当初於圣母女娲一役,飞廉妖魂受重创,幸留残魂逃入凡人躯体躲藏,后夺舍囚徒神魂,寻地脉到此地求血晶石恢复妖力,不想遭上古法阵监禁在此,若非付场主杀人灭口,此妖必将永世镇压。 永无出头之日。 时也,命也,此妖逃出升天,天下大乱必成定局。 妖帝飞廉收了黑旋风,吸纳此地无数血晶石使他妖力更上一层,然妖魂受创可非血晶石所能滋养,故恢复是恢复了,但浑浑噩噩不知其所以。 “我是谁?我是什么?” “我到底是谁啊!” 方才苏醒只是片刻清醒,而今又把一切遗忘,妖帝如此不知今后是福,是祸。 遗忘前世种种的飞廉走向了地道,此地唯一的出口。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秦王遇险 庆阳大乱 秦人祖先大费乃黄帝之孙颛顼后裔,舜赐其嬴姓。秦穆公时,任贤使能,虚心纳谏,灭国十二,开地千里,国力日盛。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无数枭雄、大才泣血命途,集汇乱世王道霸业。雨打浮萍,星火燎原又似流火一闪,随风而逝。春秋争霸,战国称雄,历数不尽辛酸荣辱。 独处西陲的老秦,无礼乐奢靡,无人间浮华,无歌舞升平,任风吹雨打难湮其鎏金本色,从上官大夫至平民百姓,始终笃定着一种本色气魄。 五百万秦人,养百万雄师,强军深刻骨髓,连年征战留下多少孤儿寡母。 秦人不善词令歌赋,取名多以单双字组合,阿为女,房为家,简简单单的名字却饱含深意。 家,我想有个家。 奴隶阿房有个小小的愿望,想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能遮风挡雨足矣,一个爱他的人,能两厢厮守足矣,自心满意足。 小小的愿望破碎,被无情的矿场吞噬,恐怖的疫病缠身,生命即将终结,伊人即将逝去。 “赢哥儿,我不想死。” 弥留之际的阿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疫病腐蚀下生命力微弱,死神镰刀随时随地举起斩下。 “不会,我不允许。” 倔强的赢哥儿心都碎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自外出历练以来哪怕是面对彪悍山匪的屠刀,哪怕是面对未开化之民的堵截,哪怕是面对居心叵测族人的追杀,都未有今日之痛,痛不及今日万分之一。 脑海中回想起於家臣失散独自求生,阴差阳错误入矿场,受尽非人折磨好不容易才得来一点温暖,而今仅剩的点点温暖即将离他而去。 阿房笑了,展露了嘴角的一丝温暖,她不想哭只想笑,想把最后的微笑流下。 “赢哥儿,给我讲个故事吧!” 赢哥儿哭了,彪悍山匪、苗疆之民、居心叵测的族人还有付副场主,数人的折辱未使他低头,不曾令其流泪。 他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哭得撕心裂肺。 “好,好,我讲,我讲。” 记不得他讲了些什么,只是不停的讲,因为阿房要听,想听他讲下去,在他哽咽的讲述中阿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阿房,阿房。” 伊人已逝,无力回天。 “我好恨,恨这食人矿场,恨这疫病血晶,侍有朝一日定将一切毁灭。” 少年郎的诅咒横冲矿洞,老天也受了惊吓,瑟瑟发抖。 血晶矿洞徒然晃动起来仿佛要坍塌一般,对於来此一年的赢哥儿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如此规模的坍塌地陷虽非常事,也时常有之,见怪不怪,更何况心爱之人已死,心若死灰。 地道口狼狈冲出二人,哪怕地洞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二人贪财之心不灭,抱着血晶石更紧生怕失去。 “你们,是你们杀了阿房。” 赢哥儿满腔怒火控诉,付副场主岂会对个无足轻重之人加以理会,徐老大听了老大不高兴,怒喝道:“死了媳妇还是怎的,不过个奴隶,待俺上前了结。” “此处快塌了赶紧出去,正事要紧。” 付副场主心系血晶石,为个奴隶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徐老大知轻重任由赢哥儿发泄谩骂充耳不闻,驮上主人自寻出路。 晃动的矿洞岌岌可危,随时随地亦有坍塌的危险,赢哥儿开始怕了,双手双脚皆断想要出去痴人说梦,眼看着要埋葬於此心有不甘,临死之际生出念头。 “救命,救人啊!” 偌大个血晶矿上万人规模,死个奴隶怕是波澜不惊,无人问及。 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矿洞的坍塌迫在眉睫,顶部岩壁出现大量裂缝,细碎的石子落下,坍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地道口走出第三个人,破破烂烂的长衫,破破烂烂的布鞋,高有七尺、面似刀削,双目呆滞,魂不守舍。 “你是谁?若救我出去,日后必有重谢。” 赢哥儿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呼救,大妖飞廉呆滞的目光望向了少年,然只是望了一眼,神魂有损的他并不为所动。 “你听得见吗?” 赢哥儿出于本能大声呼救,怕他生有耳疾声音格外洪亮些,然依旧如故大妖飞廉充耳不闻。 飞廉举步向出口走去,碎石纷纷落下,砸中了他也不知疼痛,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吾乃秦王,救我日后必加官进爵。” 赢哥儿情急之下透露身份,并非是他不想透露而是不敢,自外出历练以来所到之处这身份并非好事,不是招人,便是惹人,追着打追着杀,遇上的事多了便吃一堑长一智懂得小心。 哪怕在矿上足有一年岁月,也不敢透露半字,若非生死攸关,绝不会向第二人提及半字,生死存亡,迫在眉睫。 大妖飞廉徒然停了脚步,涣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神采,眼神中透着凌厉,炯炯有神的目光射向了赢哥儿。 “此子身负龙气。” …… “塌了,快跑啊!” “跑,快跑。” 矿洞的坍塌引起大乱,人们四散而逃,生怕被卷了进去,地面塌方,跑的慢便是死。 一个人影如旱地拔葱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地上,他肩上扛着个人仿佛并无重量,落地轻盈,不沾灰尘。 突如其来的高手引起监工注目,矿厂之中不乏作奸犯科之辈,不乏犯事老卒,但如此大胆之人却从未有过,七尺男儿体格惊人,落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奴隶,你叫啥把人放下。” 监工上前质问大妖飞廉一脸茫然,此情此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监工岂会答应,手中皮鞭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皮鞭乃牛皮炼制而成,再经药水浸泡,虽非利器一鞭下去必皮开肉绽。 然而,汉子不为所动一鞭子下去如同隔靴挠痒,随手一挥监工倒飞了出去,撞入人群中一命呜呼。 “杀人了,杀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何方宵小 竟敢攻城 庆阳矿外十里之外妖气冲天,先锋十二血卫开路,座下驭双头犀牛,身披玄铁甲胄,开山劈石无往而不利。中军十六尸鬼立於骨蛟之上,森森鬼气生人勿进。十万妖众倾巢而出,一路声势浩荡杀向黑山。 所过之处生人避,鸟兽绝,无人敢与之争锋。 唯有一队人马远远落在身后,始终跟随大军锲而不舍。徐子麟带领无徵小妖紧随其后,脑海里始终回响着囝裴的话:“飞蛾扑火”,对方长辈明摆着不愿意他接近阿离,甚至这门亲事也无从谈起,然子麟不死心,怎能死心,怎会死心。 子麟和阿离经过多少坎坷,历过多少生死,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眼看洞房花烛即将圆满,不想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煞鬼阴与狂阎罗),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天意弄人。 无徵小妖来的不多数人而已,子麟儿时的死党火娃子、虎妞还有几个妖怪娃娃,囝裴和百花谷的妖怪也跟了过来,为青邱大兄报仇,此等大事,百年难遇。 “少主,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脚力快,追上去再问问可好?” 火娃子机缘巧合下学了门遁地术,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自告奋勇的带头请缨,不想徐子麟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 “无用,他们并不待见我。” “哪,月儿姑娘怎么办?还想着她当少奶奶呢,看来是没戏了。” “找打还是怎的,皮痒了不是。”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面对儿时的玩伴今日的挚友怎会真生气,只是满腔怨气无处宣泄。 连日来对方的态度明确,人族於妖族不得通婚,哪怕是父母之约(青邱大兄)都不行,若再敢提及此事,二个大妖王不介意多杀些人。 为此,阿离费劲心思,撒娇、耍赖、发脾气苦口婆心的讲述人族於妖族如何和解,冰释前嫌,但是两位长辈算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阿离哭过闹过,晏婆婆劝解过,甚至说出青邱大兄的遗愿,然二个老古董如论如何也听不进去。 三百年前妖族於人族乃是血仇,两族之间连年征伐,血仇算上几辈子都算不完,若要应了这门亲事,两族间的仇恨该如何了结,黄泉下先祖的妖魂又该如何以对。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虽不同意婚事但也未阻拦徐子麟跟着,征伐的日子久了此事也就淡了,毕竟为青邱大兄报仇,为青邱族人雪恨才是大事。 历经十余日数千里的跋涉,黑山城就在脚下。黑山城,当今世上最大的妖城,坐落於秦岭以北一片迷雾森林里。 林有瘴气,生人勿进。 “黑山老鬼还是如此不长进,来啊!给我烧。” 狂阎罗大手一挥,麾下自当用命,双头犀牛张口火珠连射,迷雾森林燃起大火,先锋队不惧烈焰横冲进去,林内不断响起凄厉的叫声,片刻后变得安静了。 穿过迷雾森林来到一片沼泽,水面上飘着绿油油的毒气,沼地飘着腐烂后的尸骨,草丛躲着色彩斑斓的毒物。若想通过非熟悉地形不可,否则必被此间毒物袭击,或者陷入沼泽饮恨西北。 十六尸鬼驾驭骨蛟腾空而起,骨蛟乃世间至阴至寒之物,喷出的阴煞之气怕是熔岩阳火都能熄灭,区区沼泽毒物岂非小巫见大巫。 冰封数里,毒物绝迹。 一路行来青邱大军天堑化坦途,黑山妖城方圆十里的天然屏障逐个击破,青邱妖族面前土崩瓦解不堪一击,大军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直指黑山。 黑山妖城准确而言非是城而是颗树。一颗横跨整个山脉的擎天巨木,根系足有千株,枝叶遮天蔽月。黑山城坐落在树干里,夜幕下整颗树挑起了灯笼,远眺如繁星点点落入凡尘,蔚为壮观。 “攻城!” 青邱十万妖众入潮水般扑向黑山,大地震动,声势骇人,十二血卫一马当先如劈山斧直插敌人心脏,坐下双头犀牛喷吐火焰,黑山城下陷入一片火海。 “何方宵小,竟敢攻城。” 黑山老妖气得是暴跳如雷,夜郎自大的以为自家已成天下第一城,不想还有人敢来搅虎须扰人青梦。定睛往下一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城下已一片火海,血红甲胄,双头犀牛,再看空中飘着的白色尸鬼,阴煞骨蛟,猛然回想起数百年前,同样的场景历历在目。 恐怖的尸鬼骨蛟,恐怖的煞鬼阴,回想当年之事吓得腿肚子打颤,发软。 “快,快请老祖,快请底蕴,快请泽野大人,快,青邱城杀过来啦!” 凄厉的嘶吼响彻黑山上空,山脚火海蔓延的速度极快,青邱妖族气势如虹,势如破竹,对於毫无防备的黑山妖族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历史总会重复,当年黑山一役或将重演。 十六尸鬼、十二血卫下手不留情,强大武力驱使下血流成河,黑山族人死伤无数,其余依附的妖族四散而逃,生怕殃及池鱼。 惊人战绩煞鬼阴未见丝毫欣喜,心底复仇火焰熊熊燃烧,冷酷到极致的脸上划过一抹厉色,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单手高举,直指穹苍。 “鬼王之手。” 风起,云动。 苍穹撕裂一道血色口子,妖气汹涌直上九天化作旋涡气旋,漆黑旋涡内生出一座小山,不,细看方知不是山只是一根手指。旋涡在妖力加持下迅速扩张数倍不止,一只洁白如玉石般的手掌横空出世,带着无尽的威压,带着汹涌的妖力,化作擎天一掌压下。 黑山城的高度生生矮上一截,像是有人强行将其按压进了地里,鬼王之手强行镇压,如此手段骇人听闻。 “煞鬼阴,我跟你拼了!” 黑山老祖乃青衣老叟,须发皆白,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目中充血绯红色一片,双臂青筋根根暴起,狂喷一口老血,咬了舌尖爆发潜能,才堪堪抵住煞鬼阴的一击。 “老鬼,你也配。” 煞鬼阴语中不屑,手下可不留力,复仇之火在胸中焚烧,化作滔天妖力而起,天地震荡,飞沙走石,恐怖的鬼王之手力有万钧,一掌之下,一切灰飞烟灭。 “煞鬼阴加上本座该配了吧!” “泽野匹夫,俺来会你。” 泽野妖榜排名第六,比黑山老祖的排名还要靠前二位,不过今日他遇见的乃前代妖榜之人。 当年煞鬼阴排名第三,狂阎罗排名第五,此战即是复仇之战,亦是新旧妖榜交锋之战。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若能出手 大仇必报 黑山城陷入一片火海汪洋,上有妖王斗法,下有群妖攻伐,青邱一族三百年的积怨如火焚烧。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黑山一族做梦都未想到三百年前的噩梦会再次重演。自青邱城大妖王集体闭关作古,涂山大兄中伏役亡,虽青邱城底蕴犹在形同虚设不过是一摆设,妖界黑山族自此再无敌手,独霸一方。 数十年作威作福惯了,族人早已习惯夜郎自大,疏于修炼,忙於享乐。否则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兵败如山倒。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涂山阿离勾股双剑在手,涂山小雨护卫在侧,杀红眼冲锋在前,勾股双剑上下翻飞出剑必饮血,倒在脚下的仇人无算,无所顾忌惘然不顾生死。麾下狐妖恨透了黑山族人,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血洗黑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引来黑山小妖王阻击,小妖王乃直系血脉近日突破天妖,实力不容小觑。黑衣,黑甲,黑披风,执方天画戟,戟枪大开大合,一招毒龙探海逼退阿离,晏婆婆三尺青峰追命锁魂,小妖王横枪一扫,晏婆婆剑走偏锋回剑急刺,阿离勾股双剑再次杀到,三人以命搏命全无防守只有进攻,杀伐间各有损伤。 阿离苦于修为弱於对方,好在晏婆婆从旁协助暂时未落下风,然而好景不长此乃黑山城,族人多如牛毛。 黑山老妖王向来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千年下来子嗣族人占了城中人口一半还多,若各大妖城主比起儿女多,老妖王当拔得头筹独领风骚。 曾经有人问过黑山老妖怪到底有多少子女儿孙,老妖王笑而不答,恐怕他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个,记录在册有二百三十六个儿子,有一百八十五个女儿,至于无名无分的庶子怕是更多,何况三千年弹指一挥间,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黑山族分出一队人马杀到,修为不高胜在人多势众,青邱狐族修为高出对方一筹不止,无奈三百年来的打压於迫害导致人才凋零,剩下的虽是精锐但大多缺乏资源,战斗力强亦有限。 数百人围功数十人,不消片刻落了下风,你死我亡的战场毫无怜悯可言,何况双方乃血仇,不共戴天,趁你病要你命麾下狐族死伤惨重。 黑山一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灭族在即已全无退路可言,濒死反扑甚是凶猛,一面倒的战局发生扭转。 以黑山老妖嫡系的有生力量,组织起的攻势异常凶猛,反观青邱妖族多是散兵游勇,除了十六尸鬼、十二血卫剩下的不善阵仗杀伐,只知好勇斗狠之辈。 “杀,给我杀,黑山族死战,杀啊!” 敌人反扑双方拼杀死伤无数,若是照此下去此役胜了亦是残胜,两大妖王居高临下战场变化尽收眼底,却鞭长莫及无暇分身。黑山老妖怪虽实力不及亦是硬茬,泽野大妖王修为亦是不弱。两大妖王虽占上风要想轻易拿下却非易事,更何况麾下十六尸鬼、十二血卫已被黑山妖王领着族人缠上,无暇分身。 战争一度陷入焦灼。 双方人马混战一处,黑山城角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妖王修为的妖怪乃是战场主力,摇身一晃现了原形冲杀一场,妖兽嘶吼此起彼伏,妖气冲天大地震动,恍若灭世。 无徵村众人终于抵达战场,纵观全局涂山阿离已深陷重围,黑山小妖王手中方天画戟舞的是密不透风,招招直取要害,若非晏婆婆与狐族拼死护卫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阿离。” 一声春雷乍现,徐子麟领着无徵小妖赶到,危急时刻救下阿离,见她白衣喋血怒不可遏,正待上去冲杀徒然一下冷静下来,眼底划过厉色,回想起爷爷徐徐教导遇事需冷静,否则今日必讨不到好。 “二妞开路,火娃断后,大家随我后撤。” 命令一出,青邱狐族无人响应,哪怕战至一兵一卒,青邱族绝不退半步,然而黑山一族大部队反扑即将杀到,不退及是死。 “十代有命,大家撤!不从者受族规严惩。” 审时度势,晏婆婆知勉强下去必万劫不复,青邱族不可毁在此地,倒不如撤走再做图谋。既然涂山长老有令族人自当领命,青邱族人退走激起黑山族强势反扑,好在火娃一路放火,青邱妖众补上冲杀,才勉强挡住黑山城的攻势。 子麟和阿离退到了后方,细数一下轻伤者六,重伤者八,役者三,此役精锐尽出本想一雪前耻,不想得来如此结果,若再冲杀一场怕是青邱狐族从此灭族。 “子麟,放开我,报仇,我要报仇。” 阿离眼中充血,复仇火焰烧不尽,仇人近在咫尺,你让她如何冷静,昏头昏脑的想要扑上去,哪怕实力不济,哪怕血染白衣。 徐子麟阻拦无果,阿离的任性妄为已非一朝一夕,情绪激动下推开子麟再次冲杀,幸有晏婆婆在场才将其拦下。 阿离哭了,眼中泪水难以磨灭复仇怒焰。 “为什么要拦我,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阿离,伯父的仇必报,相信我。” 阿离发愣的望着子麟,恍然大悟,对有徐子麟在他可是能於徐天师比肩的人物,若能出手大仇必报。 “子麟,替我杀了他们为爹爹报仇。” 徐子麟应了,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大兄的仇人就在眼前,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火娃、二丫、狗剩、铁蛋还有佳佳,五人随我同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在场者半步妖帝二人,大妖王一人,妖王数位,火娃、二丫之流不过刚化形的小妖怪,投入战场汪洋如泥牛入海能发挥多大作用,更何况对方不是妖王也是天妖,区区几个小妖怪能翻起多大浪花,别说报仇怕是对方一掌亦能掀翻几个。 “子麟别开玩笑,你们几人去别说报仇,怕是接近都不能,不如我与灵芝一同冲杀,或许还能多上三分胜算。” “各位稍安勿躁,排兵布阵虽比不上爷爷,但耳闻目染日久矣,待我细细道来。” 众人密议一番各自安排,重伤的妖狐族人留了下来,目送诸位离去。 “他们这是做什么?” “没听明白。” “能成吗?” “怕是不能。” “我倒觉得有点意思。” “意思,你听明白了?” “不明白,但觉得有点意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头雾水,血腥的妖兽战场两股力量疯狂碾压,死伤无算。 第二百六十章 恭行天律 部领雷兵 恭行天律,部领雷兵。 如有下界精邪,北阴午酉,出没岩穴,蟠踞山林,窥阚家庭,损伤人命,神威所到,一切扫除,福佑生人,肃清魔魅。 兵家,源于九天玄女炎帝之母,先秦兵家分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家。春秋圣武孙子、司马穰苴、鬼谷孙斌为人杰,着《孙子兵法》、《司马法》、《孙斌兵法》等书,思想延续至今。 用兵之道乃诡道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妖族不同於人族,不习兵法只知拼杀。兵家攻城先修橹轒辒,具器械,一鼓作气攻必克。青邱妖族仰仗实力雄厚强攻,岂不知黑山城经营数千年屹立不倒必有底蕴,绝非儿戏。 “血祭!恭请黑山鼻祖姬阊。” 黑山城树顶有一密藏,数千子弟将血气同时融入一处血池,池内鲜血沸腾激发诡异符纹,甲骨符纹如八爪鱼般遍布,一股来自上古蛮荒的气息徒然爆发。 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山城上空生成气旋浮现玄色黑洞,洞口道道血色闪电激射,绯色虚电击打下鬼手虚像瞬间分崩离析,煞鬼阴喉头一甜,狂吐一口老血。 “哈哈哈,煞鬼阴是你逼得,别人怕你我黑山城可不怕,有请黑山鼻祖显灵诛杀此獠。” 黑山老祖见血祭已成,压力顿减一扫颓废,血祭损失千余子孙於他而言很是肉痛,但是能将此人留下,付出再大的损失都值得。 煞鬼阴眼中满是凝重,未料到黑山还有如此底蕴,本以为此次攻城必手到擒来,不想还是准备不足托了大,而今势成骑虎多想无益不如孤注一掷。 “二弟,替我挡上一时片刻,待为兄作法。” “大哥万万不可,不过一虚影,不可动用手段。” “二弟只需替我抵挡片刻,今日小三的仇必报!” 煞鬼阴眼底透着决绝之意,狂阎罗见大哥如此亦不再阻拦,一人面对二个大妖王的狂猛攻击压力倍增,先前轻松应对如今也打出了真火。 仰天一啸,鲸吞一口,摇身一晃化妖兽诸犍,人首而牛耳,一目,面相狰狞,其状如豹而长尾,长有十丈,四蹄生火云,手持孽龙火柱,身披玄天重甲,仿佛是一来自炼狱的魔神重返人间,麾下十二血卫集结,妖气直上九天。 黑山老祖和泽野识得厉害,逼迫之下急急现了原形。黑山老祖乃一颗修炼数千年的妖树,高九丈三,树体生鬼脸,通体乌钢如墨,枝杈上冤魂缠绕,树叶上蕴藏鬼脸,一生作恶多端,不知多少生灵死于非命。泽野就地一滚现了真身,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猲狙,食人,狼蹄踏风行,狼尾煞气盈。 二妖蛇鼠一窝,实属一丘之貉。 三大妖兽树顶开战,各展其能,各施其法,斗得是精彩纷呈难解难分,妖力所过一切化齑粉,斗到酣处各自受伤,两大妖王以二敌一只能战个平手难有寸进,狂阎罗仅凭手中孽龙火柱打得二妖抬不起头,足见其实力强悍非常,无愧前代妖榜人物。 猲狙泽野眼冒绿光,一副龇牙咧嘴待人而食的凶相,额头上顶着高高耸起的大包,红里透着亮甚是醒目,喘着粗气在诸犍身边徘徊,以待时机。 黑山老祖气得吹胡子瞪眼鬼脸狰狞,却拿诸犍毫无办法,火云漫天,挡在身前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他常年修习嗜血天魔功食人肉、剐人皮、吸精血、炼生魂,一生阴煞之气最忌炼狱业火,头顶冒青烟如同烧火棍,先前翠绿欲滴的叶片损失殆尽,光秃秃的成了树叉子。 最可气的是狂阎罗对待泽野如野狗驱赶了事,对於黑山老祖则是穷追猛打,像是遇见了久违的仇人不打趴下誓不休。久而久之黑山老祖妖心不稳,见了举起的孽龙火柱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可怒也,泽野兄血祭已成还望支持片刻,待鼻祖显灵必衡扫一切。” 黑山老祖信心满满,鼻祖乃远古十大妖帝之一,每位远古妖帝都是妖神般的存在,若能现身哪怕只是虚影幻象对付起二个半步妖帝,杀鸡用牛刀。 泽野被驱赶的心头火起,堂堂妖榜之人一代大妖王,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平日里前呼后拥高高在上,今日却像只野狗被人驱赶过来驱赶过去,这要传出去可还了得,想到此处心火蹭蹭的往上串,嘴角狰狞更胜,利齿发散寒光,把心一横扑上去争斗。 狂阎罗看似稳超胜券实则内心焦躁不安,两大妖王论起实力绝非泛泛之辈,能压制到如今全靠妖化属性克制,否则怕是早就屈居於下风,何况天空中玄色黑洞内愈发暴躁,时不时激射出根根碗口大小的虚电,远古莽荒的气息铺天盖地,黑山妖城的妖子妖孙们,仿佛受到气息的眷顾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嗷嗷直叫,只知厮杀。 露出的气息已是如此,若黑山鼻祖真从旋涡里出来那还了得,到时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狂阎罗心绪不宁下手却不留情,逼迫猲狙泽野四下里慌忙逃窜,先前是野狗如今比之野狗还不如,撒开脚丫子跑得那叫一个欢,黑山老祖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正待作法引鼻祖急速降临,岂料狂阎罗看似在追杀泽野,其实全部精神放在老祖身上,执孽龙火柱衡扫八荒,大开大合打得老妖抱头鼠窜。 “鬼王道,轮回渡,红莲身,恶业斩,斩!” 蓄势良久的煞鬼阴猛地睁开双睛,精光爆闪,执掌一柄古朴长剑,剑长七尺,寒光逼人,一剑斩下断苍穹,人也跟着萎靡了不少,愈发老迈。 “小辈,红莲鬼王是你什么人?” 玄色黑洞透出苍老的声音,天惊地变,飞沙走石,天地能量异动仿佛一尊妖神真的降临,黑山妖城的妖怪欣喜若狂,群妖狂舞期待鼻祖降临。 “正是家祖,敢问前辈何人。” 煞鬼阴恭敬答道,语气上恭敬可手底丝毫不松,今日不管对方血祭召来何人必是一场恶战,既然如此何必留手,不如大战一场来得痛快。 哪怕是鼻祖,哪怕妖力滔天,今日小三子的仇报定了,管他是谁。 “好,红莲鬼王的后人,就让本座来领教一下。” 煞鬼阴大叫一声不好,运足劲道对着玄色黑洞连砍六十四剑,直到无以为续方才停手,狂喷一口老血,显是受了内伤反震。 “红莲六十四,想不到多少年还有人能使出来,小子本座对你很是欣赏,不如加入我黑山,本座一定善待你,何如?”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境不同 境遇不同 玄色黑洞崩塌走出一男子,身材匀称蟒袍加身,脚踏七星,面若朗星,眉入双鬓不怒自威,只是生有竖瞳眼底透着阴寒,犹如面对一条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拜见黑山鼻祖!” 鼻祖君临天下黑山妖族纷纷跪倒,只见他单手举起绯红妖气铺天盖地,妖气所到之处黑山妖族沉浸其中,同根同源的妖力强行注入,逼迫之下现了原形。 鼻祖粗略神识一扫怒不可遏,修为低也就罢了,血脉之驳杂前所未闻。 黑山妖族以树为本,不想后代子孙多是歪瓜裂枣,大到远古妖兽小到猫妖鼠怪,最离谱的还有石怪器灵,真是生冷不忌,来者不拒。 “气煞我也,谁!哪个王八羔子干得好事。” 鼻祖真生气了,不想千年后故地重游竟会如此尴尬,本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老祖吓得腿脚不听使唤直打哆嗦,不想牺牲千余子孙换来如此结果,先辈责难雷霆之怒如何承受。一丘之貉的泽野也吓得趴倒地上,嘴里不停呜咽活像我家门头大黄(看门狗)。 煞鬼阴和狂阎罗合兵一处,故作镇定小心应付,对方乃远古十大妖皇之一,虽是分身虚影降临实力不容小觑,而今不过是被后辈干的荒唐事牵扯了心神,何时发难实难预料。 “是你,滚过来!” 自家小辈岂有不知之理想躲可躲不了,黑山老祖吓得魂不附体,想要逃、想要跑可腿脚肚子不争气,三步并做两步扑倒在鼻祖姬阊面前,五体投地哪敢抬头,面色苍白如纸浑身直打冷战。 鼻祖动了真怒上前狠狠跩上一脚,老祖岂敢反抗受了也就受了,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坏吾好事,大好基业竟毁于汝手,可知吾族血脉纯净方大事可期,汝为一己私欲坏吾大事,万死难赎其罪。” “鼻祖饶命,鼻祖饶命,下回不敢了,不,绝不会再有下回。” 老祖吓得磕头如捣蒜直求饶,哪里还有一星半点黑山城主的威仪,魂都丢了,比呜咽的泽野(野狗)还不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黑山城岂能容汝胡作非为。” 鼻祖言出法随,七千年修为的老妖怪,半步妖帝黑山老祖七窍流血毙命当场,惊得青邱妖族无人敢动,半步妖帝的存在说没了就没了,煞鬼阴和狂阎罗的下场又当如何,细思极恐。 城顶高台一代大妖王化作尘埃消散,千年妖丹不曾留下,黑山老祖的名号从此妖界除名。 黑山妖族人人自危,召来鼻祖抵御大敌打得一手好算盘,不想只一个照面惹怒鼻祖大动无名,黑山老祖妖界除名,此人喜怒无常任谁都猜不透想不通,接下来这位鼻祖大人该有何作为。 “黑山血脉何在上前来。” 黑山老妖心中直打鼓,半步妖帝的老祖落了个如此下场,自己的小命怕是朝不保夕,深望一眼黑山小妖示意他上前,而自个则夹紧尾巴直往人堆里钻。 黑山小妖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於父辈不同骨子里有股狠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鼓足勇气拜见鼻祖。 “黑山妖族第三百六十代少主,拜见黑山鼻祖姬阊大人。” 鼻祖姬阊神识一扫,知眼前之人属直系血脉,虽血脉之力有限但毕竟乃妖树一族,不由转怒为喜,笑道:“无须多礼,小辈本座送一场机缘,汝能承受多少全凭造化。” 黑山小妖欣喜若狂,鼻祖送的造化岂能小得了,正待千恩万谢一股妖力如约而至,在场的黑山老妖肠子都悔青了,眼睁睁盯着一场旷世机缘落在儿子身上,自个则半毛好处未捞到。 绯红色妖力如天柱灌下,妖族修炼全凭血脉之力,如此强行灌入虽有损根基,但不乏为一种提升的有效手段,毕竟妖丹驳杂无法提炼成混元之体,也正是有此特性方能海纳百川不招反噬,不过天劫乃是必然。 昼夜罔替,乌云滚滚,天劫降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四九、五九、六九,天啊!三劫”。 妖族震撼,生而为妖一生於天劫相伴并不陌生,然而三劫一起到来却闻所未闻,黑山小妖区区一个刚踏入妖王的雏儿,何来抵抗怕是一道劫雷足矣将其打回原形。 黑山小妖性子倔强,面对即将到来的三劫虽畏惧但也尚敢面对,鼻祖心中大慰举袖一挥狂风大作。 “劫云飘走了,真走了!” 妖族惊骇莫名,敬黑山鼻祖犹如神明,惊天手段,惊世骇俗,可有谁想到用此手段消减劫雷,何况三重雷暴。 “小辈,劫雷暂且存下,待汝修为稳固后自行领受。” “雷还能存!” 黑山小妖整个人都不淡定了,鼻祖岂止是神乃超越神的存在,惊叫出声场上无人敢怪罪,唯有妖族方知此手段如何逆天。 “本座的手段汝等见识了,今后该当如何好自为之,吾黑山一族向来大度,愿投者来而不拒。”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黑山鼻祖姬阊风轻云淡面对煞鬼阴和狂阎罗,展现出的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足令二人诚服。 煞鬼阴和狂阎罗震惊莫名,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解脱,面对先前种种恍若神迹再现,心神震荡。狂阎罗正要搭话茬煞鬼阴先抢了。 “前辈好意在下心领,今日老祖道友陨落,我家小三子的仇算是报了,晚辈便不再打扰,撤。” 煞鬼阴争斗之心全无能及早脱身最好,至于鼻祖刨出的橄榄枝,都是活上几千近万岁的人,谁不是人精岂能诓骗得住,对方表面大度实则已布好口袋陷阱,只等你往里钻。 “好,既汝等不愿吾亦不勉强,但犯吾黑山者诛。” 鼻祖姬阊终于露了真面目,既然收编不成杀了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修成妖帝之人那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大哥,俺还怕你投了,早就想打上一场,场子俺先来。” 狂阎罗早已按耐不住,生怕煞鬼阴想顾全大局没了由头,煞鬼阴对这二弟刮目相看,仿佛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重影,若是他尚在人间成妖帝者非此二人莫属。 亮剑,古时剑客相遇,明知不敌还拔剑,狭路相逢勇者胜。 青邱一族本已士气全无,见二大妖王明知不敌敢於亮剑相向,激起豪情万丈,管他什么黑山鼻祖,管他什么妖帝至尊,战上一场不枉人世走上一遭。 心境不同,境遇不同,士气高涨杀向黑山。 人潮中有一人始终保持冷静,静观其变,直等时机成熟伺机而动。 第二百六十二章 疑云密布 拨云见日 子麟在等,在等时机。 於他而言半步妖帝之间的争斗遥不可及,大兄的仇绝非一朝之功,待成长之后或许能尝试一二,毕竟当年之事牵扯太广,几乎覆盖大半个妖族。 青邱大兄乃妖族顶尖势力,一代大妖王麾下十万妖众,在当时是一股足矣灭国的力量,自诱拐小月儿开始,合五城之力围剿,最后强行诛杀青邱大兄,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祥,绝非一介籍籍无名之辈所能谋划,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功亏一篑。 乃至牵扯出一桩妖族惊天秘闻‘万妖冢’。为青邱大兄复仇之路太过漫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离容颜憔悴污血遗留在嘴角,看得徐子麟心都碎了,为了她徐子麟曾经暗暗发誓,无论是谁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子麟和阿离经历过太多磨难,太多悲欢离合,冥冥之中仿佛有根线紧密联系彼此,从儿时的两小无猜,到徐子麟失忆忘情,再到潭心湖的偶遇,仙府天地生死一场,小筑门前妖丹之争,圣皇庙前生死与共,青邱城下两情相悦,一桩桩一件件验证着彼此的爱。 什么是爱,爱是付出。 心爱之人血染白衣,好男人岂会坐视不理,此仇不报又待何时。 “开食”。 莫非听错了不成,不是开战吗?怎会开食,正是食,徐子麟要开一场盛宴,佳肴便是黑山妖族,食出一个朗朗乾坤,清明朗月。 五小妖擦拳磨掌跃跃欲试,只待一声令下各自冲出,混乱的妖兽战场几个如同蝼蚁般的小妖,谁人问津,妖兽庞大身躯相互碰撞扬起的烟尘,正好替小妖们的行动提供方便。 徐子麟混迹在妖兽战场上脚下生风,对付起妖兽已有部分经验非难事。运起水系妖术冲走了一头火蟒妖兽,执掌土系妖术镇压兴风作浪的鲤鱼精,运用木系妖术狂打横扫八方的石晶怪,展开金系妖术爆打围攻狩猎的泽野一族,燃起火系妖术对决杀红眼的黑山妖族。 一人执掌五系妖法,虽然妖力有限战斗力不强,但是胜在属性相克运用娴熟,妖王之下望风而逃,遇上妖王亦有一搏之力。 徐子麟每次出手留有余地非置人死地,故受伤的多生死全无,妖族乃杀伐果断的种族,妇人之仁无疑是自取灭亡之路,强者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 受伤妖兽发出凄厉咆哮,呼朋唤友对徐子麟展开围剿,仿佛是子麟一棍子捅上马蜂窝,窝里的马蜂倾巢而出,在混乱的妖兽战场上展开疯狂追杀。 徐子麟眼见势成水火,迈开脚步又一次开始亡命,不过这次似乎并无预谋,亦非吸引,而是纯粹逃命,面对身后数百头妖兽追赶,能逃得小命就不错了,什么战法斗技无从谈起,逃命要紧。 “小心。” 阿离关心则乱,徐子麟的谋划她明白,可到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胆战心惊,尤其是见了百多妖兽追杀,心都提上了嗓子眼。 妖兽群横冲直撞,本已混乱不堪的战场越发混杂,徐子麟专往大妖聚集处钻。论起逃命的功夫也算没谁了,堪比大妖王的肉身,身负缩地成寸绝技,再加上食妖术修成后开启的天眼,要想伤到他还真是倍感坚难。 他脚下一滑缩地成寸人如泥鳅滑走,就算碰上大妖强悍的肉身足矣抵御攻击,只要不碰上三劫大妖王(过六九天劫)以上的存在,妖兽战场几乎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至于身后过百妖兽,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妖族任何地方都适用,妖兽战场也不列外,生为大妖岂会对几十个地妖、天妖手下留情,妨害处一掌击杀了事,就算不死也落下残废,甚至有些大妖奈何不得徐子麟,把气撒在倒霉的地妖、天妖身上,比比皆是。 到后来百多妖众能活下来的没几个,就算有敢跟上接着狂追不舍的也不多,徐子麟对付起几个天妖还不手到擒来,一轮狂轰滥炸下来,倒下一片。 他从妖兽战场上立直身子,深邃的目光盯向不远处,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下一个目标。 “贱,不过有我的风范。” 懵懂少年成长了,亦师亦友的囝裴心中甚喜,不过此话一出林芝和阿离直对他翻白眼。 阿离望着在妖兽战场上穿梭的爱郎,心中升起一股悠然而然的欣喜之情,回想起了儿时的初遇,想起了山洞中的偶遇,想起了潭心湖的相逢,想起了古墓中的……所有的一切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再看眼前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不觉双夹飞升起一抹桃红。 “后生可畏,看来老生并未选错。” 老妪望着疯狂逃命的徐子麟,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些异样的感觉,人还是哪个人,事还是哪个事,逃命还是一样的逃命,只不过逃命也是消灭敌人的一种手段,三十六计走为上,用到此处虽不妥当但有深意。 “婆婆,您说计划能成吗?”阿离问道。 晏婆婆沉思片刻笑了。 “能!” “为什么?那事可不好办。”阿离虽然明白徐子麟的计划,心中很想相信但还有些许犹豫,毕竟此事在她看来太过不可思议,对方乃远古妖帝的存在。 “不为啥,他是青邱的女婿。” “婆婆!” 老妪一席话害的阿离娇羞不已,虽大事已定但如此光明正大总让人脸面挂不住,何况阿离乃是个待字闺中姑娘,远甚。 “好了,第一步消减对方妖王以下的势力他已办到,接下来有请诸位上场。” 林芝、夕竹、囝裴及花妖一脉,见了徐子麟的手段本还疑云密布,而今拨云见日,抖擞精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若子麟此计可成必可载入妖族史册,或许亦是妖族有史以来一场经典战役,生为妖族能有幸参与其中,何其幸也。 青邱妖族,十年苦难,三百年委曲求全,今日一战必能一雪前耻,此战皆应一人,徐子麟。 青邱妖族的变化徐子麟并不知,他正在亡命似的逃命,身后跟着一群准备慷慨赴死的妖兽,妖兽战场上空一场旷世大战,揭开序幕。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 三千年前,陆地展开一场旷世大战。 神族、人族、妖族倾尽所有参于其中,神族三帝齐出,动十万天兵,妖族十大妖帝鲲鹏、白泽、计蒙、鬼车、钦原、商羊、呲铁、飞廉、英招、毕方先后参战,人族大帝麾下百万雄兵直指朝戈,此役打得天崩地裂,打到河水枯竭,此战死伤不计其数。 经此一役,不周山倒,天路绝,十大妖帝销声匿迹,唯人族一脉得以繁衍生息,终成大地主宰。 时光荏苒,转眼千年。 广袤大地上神族绝迹,妖族隐匿,人族遍布神州换上一番新气象,然而神族消失的天地,修仙之路绝,长生之道断,唯妖族还在不过苟延残喘。 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三族天生地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若有朝一日妖族消失,天地又当如何? …… 青邱城妖气冲天绯红一片,妖帝姬阊於半步妖帝狂阎罗的对决进入白热化。 诸犍恍若地狱使者来了人间,一杆孽龙柱卷动风云。黑山妖法一脉相承,按理而言火焰妖术应有压制作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妖帝姬阊浴火如无物,属性压制无从谈起。 双方自开战以来,强如诸犍只能屈居下风被动挨打,若非妖帝姬阊尚留有余地或有些许顾忌,诸犍败下阵迟早之事。即使如此,此战,诸犍一战成名,十大妖帝其中任何一位都於远古神族战斗过,能在妖帝手下走上几个来回足矣自傲,实力之强横绝非泛泛之辈可比。 妖帝姬阊面如朗星,动起手来少了些烟火气,像个公子哥儿信手执扇般随意,诸犍大开大合来去如风,姬阊见招拆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往往诸犍使尽浑身解数的杀招,到了姬阊面前不过一招化解,实力高下立判,如此以往败阵是必然。 “二弟,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煞鬼阴眼见老二败相已成,生死存亡之际加入战圈,一柄寒光利刃出鞘,再现红莲六十四。 妖帝姬阊自开战首次目露凝重之色,红莲六十四并非妖法而是剑气,有人修剑一生终未入门,有人习剑数年成一代大家,剑道若能修成剑气乃个中高手,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剑气成否取决於悟性,煞鬼阴能修成红莲六十四悟性超人,故妖帝姬阊不敢托大,也是他想将其招揽麾下的主因,毕竟一位剑道高手可遇不可求,然而煞鬼阴断然拒绝招揽,实则已犯了大忌,生为十大妖帝个个手段了得,绝不姑息。 红莲六十四绝非浪得虚名,剑气纵衡,一剑比一剑强,一剑比一剑狠,剑气铺天盖地比起妖法,剑气无形,妖法有形。 强如妖帝在逼人剑气下也只得避让三舍,不敢力敌。红莲六十四剑乃红莲鬼王成名绝技,技成单挑数位妖帝无一败绩,比之妖法众妖帝更加忌惮红莲剑气,而今红莲六十四剑再现,哪怕并非红莲鬼王亲临,余威犹在。 妖帝姬阊久守必失连吃数道血气翻涌,不想蓄势已久的诸犍补刀成功,孽龙柱全力以赴砸落看着都疼,上古妖帝姬阊受此重击喉头一甜,虽非本尊亲临只是法相,妖帝尊严岂容践踏,心头火起,恼怒非常。 覆盖整个黑山城的妖气恍若活了,气息暴走,飞沙走石,红雾漫天,遮天蔽月,一股来自蛮荒的气息喷涌而出,妖帝展现君临天下的威仪。 妖气化作绯红漩涡,异像庞大如同龙卷,震惊妖城。 “小辈,尔等可知后悔。” 怒气冲天的妖帝在狂风中现形,狂风散去,显露真容。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钦原,上古妖帝排名第五,鸟族,个头不大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面对得不是一只鸳鸯,而是大恐怖。 妖帝现身黑山妖族惊骇莫名,自家鼻祖妖力通天是知道,但是鼻祖是钦原却不知,钦原乃妖帝中恐怖存在,蠚兽则死,蠚木则枯,黑山一族系妖树,细思极恐。 妖帝钦原化作一道流光,惊得群妖纷纷避让,钦原虽未见过但早有耳闻妖族中大恐怖,谁见了不害怕,狂阎罗撒开四踢狂奔,不过赶不上流光的速度,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气后发先至,斩断虚空救狂阎罗於危难。 凄厉惨叫响彻妖城,狂阎罗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一击之威精血抽空,幸狂阎罗狂在一个“狂”字,对敌人疯狂对己更狂,当机立断斩断枯臂,方才保住性命。 妖帝钦原恼怒非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向,煞鬼阴知其中厉害身形一晃现了真身,白色妖气喷涌而出,一具洁白如玉的骷髅,高三丈三,手持寒光,一剑斩下逼退妖帝。 “谁,是谁敢坏我大事。” 妖帝钦原发出咆哮,惊得煞鬼阴和狂阎罗不知所措,然而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妖帝有所顾忌总是好事,否则区区一剑怎可逼退妖帝法相。 妖帝怒不可遏,为何发怒无从知晓,只见他身形变得虚幻不堪,强行化作流光扑向黑山妖族展开无差别攻击,在场不及退避的大妖王纷纷化为齑粉,一身精血被其吸食殆尽,闻者惊惧。 黑山妖族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家鼻祖竟是大恐怖,黑山一族乃他精血宝库,修习的妖法只是作嫁衣裳,本族繁荣景象乃一场大阴谋。 同根同源的血脉不断注入妖帝体内,钦原似乎并不满意又似乎急于求成,先前从容不迫的淡定不再换来无尽杀戮,黑山妖族逝者难以计数,原本食人肉、剐人皮、吸精血、炼生魂的一族,而今被鼻祖一次收割干净。 世事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饱餐血脉之力的妖帝,虚幻的身影变得凝实,隐隐散发出惊人的心悸,流光一闪扑向煞鬼阴。 “小辈,本座今日必杀你。” 煞鬼阴措手不及对方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狂阎罗周身血气抽走一半有余,想要维护恐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血气全失,玉石骷髅变得黯淡无光,血气不在化作灰飞烟灭,一代大妖王半步妖帝的存在就此陨落。 黑山城上空呈现法则之力,天地如覆斗,妖帝钦原亦无法抵抗法则排斥之力,生生被吸了进去。 “不管你是谁,今日之仇本座必报!” 妖帝钦原恐怖身影消失,黑山妖城惊魂未定,如此大恐怖是谁将其送走?不管是谁此人乃妖族大恩人,否则黑山族今日必将覆灭。 “乖乖,吓死宝宝了,不过好在计划大成功。” 黑山城一处腹地几个小妖长吁短叹,如此大恐怖实是吓人,幸好有人从中指点方能化险为夷。 如惊弓之鸟般的黑山小妖从岩壁中走出,身后跟着个黑山老妖,方才幸好老父来得及时,否则也化作养料,二妖正在庆幸躲过一劫,却不知更大的危机降临。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如今的黑山城满目疮痍,千疮百孔亦不为过,千年底蕴近数万妖族,而今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妖帝钦原的恐怖或许是他们日后长久的梦魇,久久挥之不去。 青邱妖族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方才妖帝一轮收割并未殃及池鱼,兴许是血脉相冲的缘故,兴许是妖帝不为所动,无论如何青邱族人伤得多死得少,整体战力稳压黑山族一筹。 黑山妖族兵败如山倒缩回擎天城,巨树上有三座副城,分别是擎天城、魔天城、奉天城,擎天城在最底部,依托巨树根系所建占地足千亩有余,城头配有劲弩强石,寻常妖族难以攻破,黑山妖族本可依靠弓弩暂保不失,然而煞鬼阴一死十六尸鬼将愤怒尽情宣泄,骨龙张开血盆大口冰煞沾之成冰,偌大的擎天城化作一座冰山。 尸鬼驾驭着骨龙在空中飞舞,大地上是十万青邱妖众,煞鬼阴乃青邱脊梁他的死令族人疯狂,大妖以上攻城掠地,足迹踏着黑山族的尸体前进,两族大战进入白热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徐子麟一直处在后方战区,妖帝钦原并未发觉他的存在,就算发现法则之力也不允许他继续肆虐,再加上前期派出的奇兵收到奇效,一场必败之局扭转乾坤。徐子麟在妖帝降临时就有所察觉,怀中的鬼头血玉发散出令人心悸的波动,这种波动曾经出现过一次,当遇见妖帝飞廉时亦是如此,故明白此战成败关键不在两族,而是血祭来的妖帝。 血祭,无徵村内库古籍记载,酷爱读书的他也有涉猎,书中记录血祭乃上古蚩尤族不传秘术,通过法阵力量沟通天地,既然是法阵必有阵眼,破坏阵眼秘术必破,故几个小妖乃达成任务的不二人选,更何况无徵村的小妖岂是寻常妖怪,各有奇能。 徐子麟在解决了一批妖怪后,深邃的目光望向奉天城,黑山城最高亦是黑山小妖的所在,是他就是他,将心爱之人伤的如此之重,今日必要将他打个半死不活,方解心头之恨。 没有人能伤阿离,绝不能。 伤了必付出代价,承重的代价,这是徐子麟对青邱大兄的承诺,也是对青邱阿离的承诺,大丈夫岂可背信弃诺。 他立直了身子,抹去溅在脸上的污血,回头笑着看阿离,阿离见爱郎笑了也跟着腼腆一笑,徐子麟转过头来,眼中寒芒闪烁盯着黑山城最高处,纵身跃下由妖怪堆积而成的尸山,身后囝裴、林芝、花妖族人、青邱狐族紧紧跟随,组成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向黑山妖族展开复仇。 冲冠一怒为红颜。 青邱阿离见了眼中噙满泪光,当年哪个误入青邱的书生而今变化之大匪夷所思,是激动、是感动还是心底的柔软处被触动,他是为了我,他已成长为一个坚强的依靠。 她需要安全感,太渴望了,儿时的诱拐,父亲的去世,母亲的离世,失去的太多渴望得到,徐子麟让她仿佛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一颗漂泊无依的心得到藉慰。 阿离很想随他一起,若非晏婆婆的阻拦她真的会去,哪怕身负重伤,而今只能待在后方,不管等多久都愿意,心满了。 徐子麟一行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擎天城只不过是开始,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妖族战场上不允许怜悯。 黑山妖城屹立妖界数千年绝非浪得虚名,各大城自有重兵把守,擎天城乃军事要地守城者实力不容小觑。 城主黑山叶赫,黑山族直系血脉,五九天劫大妖王,妖帝钦原收割时待在城主府未出躲过劫数,本体乃一头虎妖,据传乃黑虎后裔力大无比。 “宵小之辈,滚出擎天城。” 黑山叶赫爆喝化作气浪,修为低者尽皆扑倒,不过青邱妖族十万,他本事再大又能喝退多少,无奈之下只能跳下城主高台,於妖众厮杀在一起。 好一个叶赫不愧为五九大妖王,妖法黑煞缠绕双臂加上天生神力,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黑煞亦称煞气,黑山妖族常年食人肉煞气之重难以想象,此妖将煞气存於双臂,对阵时放出阴煞之力,对本族作用不大但对其他族类效果显着,煞气有毒。 青邱妖族聚集此处,擎天城后门直通魔天,想攻破此处必於黑山叶赫一战,前方数位大妖王败下阵皆因黑煞之毒。 徐子麟一行来到此处,黑山叶赫仗着黑煞不可一世,目露凶光扑上来,虎爪带着腥风直逼向前。 “未料到此处还有人族。” 长期吃人对人肉的味道再熟悉不过,徐子麟在他眼中无疑美食一块,仿佛鼻息中都能嗅出芬芳,如此美食当前还不大快朵颐,岂非暴敛天物。 囝裴抢先一步立马横枪,同为大妖王实力比叶赫更甚一筹,二妖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数个回合不分上下,黑山叶赫实力明显弱於囝裴,但是双臂的煞气及其诡异只往皮肉里钻,好在囝裴渡过六九天劫,经过雷光洗礼肉身强度比之铁石还硬,煞气不易轻易侵蚀。 “青邱大妖王囝裴。” “哼,正是在下。” “好个厚颜无耻之徒,当年想当四十六妹的赘婿,如今倒是直接欺上门了。” 闻听此言囝裴脸皮再厚实也是一红,三百年前青邱城半步妖帝集体闭关,除青邱大兄外实力形同虚设,各大妖城想欺负就如何欺辱,度日如年。 黑山妖城如日中天当个赘婿不为最好的选择之一,故囝裴曾经到访过黑山城求过人家四十六,可人家根本不拿他当回事,青邱大兄在时囝裴是黑山座上宾,大兄不在囝裴不过丧家犬,谁会要条狗当赘婿。 想到此处囝裴心中积怨爆发,枪出如龙於不留口德的黑山叶赫战在一处,誓要将其拿下。 “妹妹,此人需再慎重考量一番。” 囝裴心中一惊,见林芝若有其事的点头,心都在颤,好不容易才找到所爱,哪怕年纪大点,哪怕脾气臭点,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囝裴喜欢,而今却被这厮搅和好事怎能不怒,俗话说大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黑山叶赫你好毒。 一杆戟枪,挥舞如风。 青邱囝裴战黑山叶赫,一个火焰戟枪舞动如火龙降世,一个黑煞双臂挥动如毒蛇吐信,好一场龙蛇斗,二人都打出真火,生死不休。 黑山叶赫在打斗中目光不怀好意的瞟向徐子麟几眼,买了个破绽脱离战圈直扑子麟,对他而言人肉的味道大于一切,是他难以抗拒的诱惑。 第二百六十五章 妖怪吃人古来有之 妖怪吃人古来有之。 黑山叶赫运爪如风抓向徐子麟,利刃如刀,隐带腥风,直击胸口誓将心脏挖出,仿佛在他眼里徐子麟已是死人,鲜血淋漓的心脏对他而言无疑是大补,稍加弥补开战以来的损耗,岂料对方胸口犹如铁石般坚硬,腥风利爪只在胸前留下五条淡淡的划痕。 “怎么可能,狗种你是人是妖!” 黑山叶赫惊叫连连,历千年苦修黑山叶赫对一双噬魂爪充满自信,爪下亡魂无数,大妖王下未遇敌手,脑海里瞬间闪现无数大妖王的身影,唯有大妖王方能受他一击毫发无伤,且非同一般的大妖王方能办到。不过对方身上的味道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对於食人无数的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否则不会如此笃定。 “谁是妖怪!” 徐子麟恼怒非常,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观战招谁了、惹谁了,冒冒失失跑出个妖怪,二话不说就杀人,杀不成还倒打一耙,指着鼻子开骂,真是躺着也中枪,论谁碰上了这糟心事不怒,佛都有火。 来而不往非礼也,扣住脉门,扎稳马步,左脚向前,右脚向后,侧身沉腰,一记过肩摔将其放倒,天旋地转,黑山叶赫摔得是七荤八素看着都疼。 五九天劫妖王皮糙肉厚砸的地面开裂,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眼底透着难以磨灭的惊讶,盯着眼前人畜无害的青年,仿佛遇见洪水猛兽,恐怖非常。 黑山叶赫早已跨过五九天劫,妖族在经历过三九天劫之后,每历一次劫天雷威力倍增,渡过五九天劫实力强横岂非等闲,噬魂爪下亡魂无数,却抵不过区区一人族,摔了个四脚朝天活像大王八,有悖常理。 按理而言绝无可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狗种(对人族轻蔑之词),用的什么妖法!” 叶赫妖王嗓子里带着破音,见徐子麟恍若大妖兽,脚下倒退,却不甘心的吼上一嗓子,色厉内荏。囝裴等人很是疑惑,先前徐子麟斩杀过千黑山妖族,虽然用了些手段但毕竟修为较弱尚属常理,金鹏亦是如此,然轻易将五九妖王放倒就绝不简单,难道青邱山擂台上一幕再次上演。 徐子麟也察觉不对,儿时嬉戏罢了,对方毫无招架之力照单全收,回想儿时在无徵村中嬉闹,小伙伴们有来有往摔得如同‘灰泥鳅’,皮猴子们回家可没少挨板子,而今对方犹如沙袋想怎么摔就怎么摔,想何时摔就何时摔。 缩地成寸。 脚步迈出十丈距离弹指一挥,黑山叶赫只觉眼前一花,脸面於大地亲密接触不分彼此,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反抗不了,碰上徐子麟的时刻浑身妖力一窒,有力使不出,唯有任人鱼肉,强如五九妖王也只能呜呼哀哉。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食妖大法第二层截道法,截断万法,唯我独尊。徐子麟并不知在经历无数磨难、无数坎坷之后,意识海中那块象征食妖大法的巨石上显现数条铭文,加之圣母娘娘对功法改良,娘娘何等样人物,创五彩天晶补天惊才绝艳之辈,经她改良的功法岂会简单,第二层已唯我独尊,第三层又会何如? 不过此功法并非无解,需近身用本身真力截断对方妖力流动,於现今流传的一门功夫及其相似,然而若是对方远攻此法便失了威力。 食妖大法深奥非常,其实很是简单,深黯大道至简之理。 徐子麟绝非昔日吴下阿蒙,配合诡异莫测的步法将对方信心彻底击溃,黑山叶赫黑虎血脉五劫妖王,做梦也未曾想到会在一个人族面前,一败涂地。 青邱擂台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对手从金鹏换成了黑山叶赫,诡异步法配合截道法将摔跤发挥的酣畅淋漓,青邱妖族大声叫好彩声不断,直冲霄汉。 黑山叶赫不停的於大地密切接触,自从娘胎里出来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怒火攻心然而毫无办法,妖力提不上分毫,空有一身蛮力使不上,幸亏皮糙肉厚结实非常,否则早摔成肉泥不成人形。 黑山妖族愤恨不已,自家城主做了沙包颜面无光,扑上来於青邱妖族混战一场,青邱妖族常年受尽欺凌,今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在仙府天地花妖一族扶持下,杀得好不痛快,自青邱大兄役后此战可谓扬眉吐气一扫颓废,杀得黑山一族唯有撤走。 “可怒,老子宰了你。” 黑山叶赫大呼小叫,嘴上鬼叫身子出奇的配合,哪怕面目全非,哪怕骨头散架,哪怕灰头土脸,始终难逃厄运,徐子麟经此一役摔跤本领大胜从前,尤其是学会了三连摔,一招折骨,二招裂脚,三招断头,此三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宛若天成。 “老子,老子杀了你…” 凄厉的惨叫传遍擎天城,黑山妖族大部队开始集结,妖族向来尊敬强者,无数大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纷纷避让矛头直指其它青邱妖族。 黑山叶赫睚眦欲裂,黑山一脉相承同气连枝,平日里称兄道弟好不热闹,再加上执掌擎天城位高权重,前来恭贺奉承的大妖要多少有多少,而今无一人救援,真是妖间冷暖,心若死灰。 “放开十八哥!” 清脆亮丽的女声如黄鹂啼鸣,循着声音望去尘土飞扬,大地在震动,擎天在摇晃,一尊巨无霸犹如移动的山峦,起伏不定。 女子身高足有八丈八,身躯丰盈,体态丰满,双臂粗壮,腿如大象,如此一尊巨无霸却有着无比清亮的女声,声音极其悦耳动听,绕梁三日亦不为过。 “十八哥,我来晚了!” 黑山叶赫感动到哭出来,整座黑山城唯有她来了,喜极而泣却逃不过继续亲密接触大地,热泪混在尘土里,脸上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土,什么是泪。 “小贼放开我哥哥,否则我打死你。” 徐子麟停下了,如此奇景百年难遇,别看对方生得五大三粗,却有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只是配在这幅肿胀的身躯上,奇葩非常。 “老四十六,你终于来啦!” 第二百六十六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女子名曰黑山排凤,排行四十六,据传身负黑凤血脉。黑凤乃真凤涅盘前身,世上黑凤千千万能涅盘重生者屈指可数。 妖族黑凤不同於其它妖族,不管血脉存正於否但凡涅盘必实力大涨,为族中翘楚受万人敬仰。 黑山排凤修为只在五劫妖王上下,却享有黑山长老的地位(六劫妖王可首族中长老位)。皆因此女天生神力可抵千军,同阶内罕逢敌手。 可惜此女生於黑山,若在凤曦山脉得凤族长辈指点,凭着神力再加凤族不传之秘必可更上一层楼,亦不会练了个稀里糊涂走火入魔,导致经脉有损,搞得好好一闺女家变的奇奇怪怪。虽然修练法门是差了些,但是一生神力发挥的是淋漓尽致。本力有千斤而今力拔山兮气盖世。 真应了句老话,因祸得福。 黑山排凤巨鼎般的拳头砸下,引爆气流发出雷暴音,声势骇人。徐子麟惊得撤走,若非他闪得快必受重伤。排凤来势汹汹猛如虎追着不放,几拳头下去人是没砸着,把地面炸了个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小贼,有种别跑。” “姑娘并非在下仗势欺人,实乃你的哥哥欺人太甚,非要置人于死地!故不得已而为之。” “你,你喊我什么?” “姑娘。” “姑娘—” 黑山排凤一双妙目瞪得滚滚圆,水汪汪的大眼睛倒影着面前翩翩少年郎,未想到世间还有男子生得如此俊俏,唇红齿白,玉树临风,更难能可贵的是彬彬有礼喊人家姑娘,多少年了这称呼几乎遗忘。 叶赫城主一看这是要坏事啊!深知老妹性子单纯正值豆蔻年华,世上哪个少女不怀春,若耽搁下去怕是报仇无望倒要多出个妹夫来。 老脸一黑喝道:“老妹啊!他是人非妖,替老哥哥我杀了他。” “人族?哥不要骗我。” 排凤性子直有啥话说啥话,黑山叶赫一张老脸黑了一圈实在挂不住,今日出师不利碰上个人族奇葩,区区一人将自个放倒在地上摩擦,这要是说出去谁信。 “老哥可曾骗过你,真是人,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味!对你不吃人,妹啊!哥受了欺负,可不能不管啊!” 叶赫城主也不管脸面不脸面了,只要能报仇哪怕跪下磕头都行,真是被徐子麟欺负的太狠,颜面尽失,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黑山排凤见老哥话都说到这份上,心神震荡,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最亲近也就几个,城主哥哥乃其中之一,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态度又如此坚定不移,看来不将此人打趴下怕是不行。 柳眉一挑,喝道:“得罪。” 排凤双臂运起神力一招童子拜观音狠狠砸下,地面震荡,徐子麟身形不稳险些失了重心,说时迟那时快,别看黑山排凤生的五大三粗,臃肿不堪,速度之快惊人非常,一拳之下徐子麟不及运用缩地成寸挪移,只能是照单全收。 力量奇重,好比一头发了疯的狂牛冲撞,若是碰上其它妖族怕是早已一命呜呼,徐子麟的身子骨堪比大妖王,即便如此也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吐出口污血。 徐子麟心中甚是郁闷遇到都是些什么人,明明对方欺负上门无奈自卫反击而已,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难道黑山族一个讲理之人都没。心中火起,抹去嘴角污血鱼跃而起,心中升腾滔天怒意,老拳紧握出手若电光火石,缩地成寸。 七尺男儿面对九丈巨人,徐子麟生得挺拔在人族中属于鹤立鸡群的一类,然而在黑山排凤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身高上的差距未让子麟有半点退缩迟疑,运转食妖大法第二层唯我独尊,一股奇异的波动扩散,黑山排凤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大如巨鼎般的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迟缓的落下,徐子麟故技重施环扣对方脚踝,摔跤的技法在庞然大物面前毫无作用,想要绊倒排凤无疑是痴人做梦。 “你作甚?” 黑山排凤终归是一女子,有男子抱住他脚令她乱了心神,更何况男子生的俊秀非常,更甚,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气还是羞。 妖力阻断想要推开他已是不能。 徐子麟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腰下一沉,吐气开声,可惜对方的实在太重,恍若一座泰山纹丝不动。 “呵呵,狗种竟如此愚蠢,我看你拔,真能拔起来我便改你姓。” 黑山叶赫阴阳怪气的喝道,随之而来的是哄堂大笑,在黑山论起实力来排凤并不出众,但是论起体重来无人能敌,足足数千斤压下去也足矣压死人。 子麟不放弃,自来黑山很是郁闷,先有青邱长辈有意拆散,后有黑山一族不讲道理,各种不公如大石压在心口,不吐不快,双脚扎根大地深处,弯曲的脊梁如山岳,双臂爆起结实的疙瘩,额头上因用力现出根根青筋。 “傻瓜,快停下。” 囝裴赶紧阻止,黑山排凤的重量家喻户晓,当年他上门提亲见了真人差点吓晕过去,如今徐子麟想干蠢事自当拦下,否则怕是小子力竭也不动如山。 “我能行!” 徐子麟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对方如扎根大地的巨树,纹丝不动,徐子麟并不放弃,世上有种人甚是可怕,若是认定之事就算千难万难也要将其完成,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我心依旧。 “你不可能办到,放弃吧!” 黑山排凤妖力被阻浑身乏力,但是自身的重量犹在,对於曾经压塌过一座桥的她而言,眼前细弱的身躯想要绊倒她,无疑是妄想。 徐子麟不放弃,不放弃阿离、不放弃救人、不放弃…… 若非如此他早死了,只有不放弃才走到了今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他人生的信条。 力量,我渴望力量。 绊倒一切的力量, 活下去的力量。 “小子,姐姐我助你一臂之力。” 脑海里突然响起金乌姐姐的声音,一股神力直冲百汇,双目赤红,肌肉臌胀,长衫化作齑粉,犹如天神下凡。 吐气开声,龙吟虎啸。 力拔盖世,鲁智深倒拔杨柳全凭力气,生生将排凤的一只脚拔起,八丈八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仿佛一座山崩塌下来,不及离开的妖众压倒一大片。 大地轰鸣。 第二百六十七章 红衣如血 白衣如雪 摩天城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随之而来的呼喊声、呐喊声直冲云霄。惊人表现足矣让所有人动容,黑山叶赫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愤怒,曾经夸下海口若是绊倒排凤从此改姓,在场妖众皆是见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人不注意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十八哥别丢下我。” 排凤的呼唤无法阻挡他的脚步,甚至令他逃的更快,落难时排凤第一个冲出来,而今他却选择了逃走。 徐子麟屹立广场身子如标枪般笔直,凌乱的破布随意挂在身上,露出如玉石般晶莹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再配上绝世容颜怡然成了场内主角。 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青邱十代的名头经此一役必名动天下。 “青邱十代、青邱十代……”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天际,囝裴激动的冲向徐子麟一拳捶了过去,青邱众人也围了过来。 “好小子,怎个办到,奇迹,此乃奇迹。” 囝裴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废材少爷一鸣惊人,不管他的力量来自何处,只要有实力必受妖族人敬仰,妖族向来遵从强者,妖狐族人单膝跪地膜拜,青邱一族也有不少单膝跪地,徐子麟四周跪倒了黑压压的一片,预示着暨青邱大兄之后又将崛起位后起之秀。 “随我杀上黑山。” 阿离受伤的仇不可不报,徐子麟大手一挥众妖跃跃欲试,黑压压的妖众以摧枯拉朽之势清扫战场,黑山一族兵败如山倒。 排凤平躺在地,眼神呆滞仰望天空,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或许想了很多或许什么都没有,复杂的心境成了乱麻,她不在看抱头鼠窜的黑山叶赫,也不看一旁意气风发的青年,眼神呆滞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空中偶有几朵白云飘过。 输了,她输了,自成就妖王未尝一败,失败的滋味如此痛苦,今日输了个彻底。 家人的冷血背叛,敌人的实力强悍,双重打击下令涉世未深的她心灰意冷,嘴角露出一抹惨笑,举手拍向天灵,一切该在此地了结。 “你干什么?” 徐子麟出手阻止,她并不领情,叫嚷着、嘶吼着歇斯底里的挣扎。失败,在妖界输便意味着死亡,逃只会令人鄙视,两条路黑山排凤选择了前者,黑山叶赫选择了后者。 “放开我,让我去死。” 黑山排凤死志已决,徐子麟眉宇间划过三根黑线,他并非妖界中人对於失败有另一种看法。 “输并不可怕,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怕没有再战的勇气。” “再战?你还愿意跟我打?” 黑山排凤的吼声令青年脊背发寒,他所提出的再战并非此意,妖族资源匮乏要想得到什么最快方式便是战斗,赢了便是拥有一切,输了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排凤呆滞的眼神闪现一抹灵动,盯着面前弱冠之年的青年,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他承认了她的存在。 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无心的一句话却为将来引下天大的麻烦。徐子麟头皮直发麻,排凤并非弱者甚至实力强劲非常,再打上一场胜负难料,刚想摇头拒绝囝裴狠狠捅了一下。 “青邱十代随时恭候挑战。” 不由分说囝裴甩下一句话拉起徐子麟就走,黑山排凤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燃起活下去的勇气。 “青邱十代,我会去找你!” 徐子麟闻言差点没摔个跟头,问囝裴为何要害他,囝裴笑而不答只是告诉他如此才能让此女活下去,故单纯的青年也就不在深究,毕竟人能活下去足矣,其它的又何必深究,自来到妖界颠覆了他在人界的认知,许多事虽非他本意但也造了很多杀孽。 “小子,劝你还是杀了她的好。” 脑海中再次想起金乌姐的声音,惊得徐子麟吓了一跳,问她为何要帮助自己,金乌神女傲娇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要帮你,圣母法旨不得不从,别想多了。” “小子不敢奢望,更不愿多造杀孽。” “哼,哪你就等着她来找你。” “这,到时避之则吉。” “呵呵,只怕避都避不开。” “今日之事小子在此谢过姐姐,至于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必有破解之法。” “哼,随你。” 神兽金乌有其异能,於伏羲大神的大衍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世间再奇妙的占卜都逃不过因果,世上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明明知道未来的结果如何却难逃厄运,否则修成此法必可成神。 金乌姐姐和徐子麟的一翻对话其它人无迹可查。青邱一族势必攻克黑山,黑山擎天城主犹如丧家之犬逃命是也,余下妖众跑的跑、逃得逃早已溃不成军,徐子麟一路向上,率众攻下一城直上魔天城。 魔天黑山第二城池,建立在巨树的腹腔之内,占地千亩族群众多,据说是上古妖神飞仙之地,故名曰魔天。 妖神天外飞仙之说真假莫辨,魔天城千年屹立不倒据传坐拥一座镇教法阵,枯木阵,传说此阵立世千年从未有人能破,於天雷阵、阴阳阵齐名,并列天下三大奇阵。 黑山城屹立妖界万年不倒,枯木大阵功不可没。 魔天城主排行老五,单字曰烨五劫后期妖王,自青邱一族来犯城内鹤唳风声,作为城主立於城头压阵,黑袍之下玄铁甲胄紧裹,如临大敌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当年青邱煞鬼阴来犯别人或许能释怀,他却始终无法抹去心中阴影,脸颊上一条醒目的伤疤是阴影的源头。 天空中十六尸鬼攻击着奉天城,奉天城作为黑山三城之首防御力惊人,加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魔天不破想要攻下奉天无疑是痴人说梦。 黑山烨左右分立一女,左侧红衣如血,右侧白衣如雪,一个冰山美人,一个红艳娇娘,为加强魔天防御黑山族派出黑山双娇,黑山双骄修为皆为五劫中期妖王,姐姐黑山凤,妹妹黑山艳,三人已是黑山一族中坚力量,实力强悍隶属长老会。 “五哥,擎天城破快打开阵门,放我等入阵。” 黑山叶赫灰头土脸带着一众残兵败将来到阵前,身后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青邱妖众。 黑山烨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冷眼扫了一眼,淡淡的道:“失败即灭亡,别怪哥哥心狠。” 叶赫如遭五雷轰顶,绝望的叫道:“我未败,未败,败的是排凤,她输了,不是我,不是我!” “不管是谁,擎天城破你们都应以死明志。” 白衣女妖冷冷的喝道,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对面并非一起长大的兄弟手足,而是一头落败的丧家之犬。 “妹妹,他可是你亲哥哥。” 红衣女含笑喝道,白衣女面色波澜不惊,道:“亲哥哥又如何,败即是死。” “好,妹妹你大义灭亲,五哥又该当何如。” 黑山烨眼底闪现一抹寒光,冷峻的面容犹如刀削,淡淡的道:“他们还有用。” 白衣女闻言浑身一抖便在没了动静,红衣女眼底散发寒意脸上却挂着浓浓的笑意,黑山烨冷峻的举起佩剑,举火燎天。 “枯木阵,起。”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诸位请起 今日必胜 蚩尤乃逐帝,争于涿鹿之阿,九隅无遗,赤帝大慑。乃说于黄帝,执蚩尤,杀之于中冀。 古籍记载阵图运用始於赤帝之母,后黄帝与蚩尤大战不敌,求神族,得阵图列阵於阿(平原)大败蚩尤,史称逐鹿之战。 自逐鹿之战阵图的运用开始普及,一字长蛇阵,长虹贯日二龙出水阵,双爪共擒;三才太乙阵,三足鼎立四象漯河阵,四方混元;五虎群羊阵,分点齐入六宇连方阵,个度方圆;七星北斗阵,太乙下界八门金锁阵,八仙临凡;九曲黄河阵,飞沙噬命十面埋伏阵,英雄亡魂,称之十大古阵享誉海内外,帝王时代谁掌控战阵无疑是当世王者。 人间十大战阵,妖界三大奇阵。 天师府,雷霆万钧,天雷阵;阴阳宗,魑魅魍魉,阴阳阵;黑山城,枯木逢春,枯木阵,三大奇阵在世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枯木阵由谁所创年代久远已无证可查。三百年前,青邱城煞鬼阴独闯黑山,非此阵黑山一族怕已灭族,枯木阵对於黑山城而言乃中流砥柱。 黑山长老会留奉天城应对狂阎罗的疯狂,遣黑山双娇前来督战,如此危机四伏的形式下不出一个长老,可见对奇阵的仰仗与信任。 普天下破此阵者怕未生出。 枯木奇阵不破黑山无忧矣,哪怕奉天告破,黑山青天神木必将屹立不倒。法阵笼罩地域极为广阔足有数百亩,阵里套阵,环环相扣,流转不息,誓必将入阵者绞成齑粉。 魔天城护城河外,擎天出逃的妖众聚集在此,一个个灰头土脸面若死灰,清楚明白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大多数尚且抱有一丝侥幸,期许着能入城。 雄伟的城墙屹立在前,野风吹起城楼高悬的征旗,城壁上布满厚实的青苔,古朴的城门锈迹遍布,沉寂的城池仿佛一巨兽匍匐在前,令人望而生畏。 城头黑山双骄的曼妙身姿,在风的抚摸下若隐若现,无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二人的目光却如冰刃,令人不寒而栗俯视着芸芸众生,城下的妖众未大声祈求入城,怕是就算求了亦求而不得,退路全无只能背水一战。 “兄弟们回不去了,想活下去跟我杀。” 黑山叶赫眼底透着掩饰不住的绝望,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真心后悔先前为何要去招惹‘怪胎’,否则也不会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如此狼狈,如此毫无尊严。 妖众士气跌落对主帅彻底失望,原本想着主帅毕竟是黑山后裔,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然而就连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亦如此绝情,还有何指望既然要死不如战死沙场。 “杀!” 死亡阴影挥之不去,妖界无降者数千大妖拼死一搏,摇身一晃显出原形。黑山叶赫本体乃一匹幽冥黑虎,额生月牙,目露凶光,仰天一啸,绝望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算有点用,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城头观战的红衣女妖环抱双臂,挤压的凸起的部分格外显眼,凹凸有致的身段让人浮想联翩,浑身散发的妖娆,足矣令人智昏。白衣女妖平静恬适,仿佛城角下赴死的并非亲哥哥,如此冷血无情怕只有在妖族才会有。 “阵图发动尚需时间,如此甚好。” 黑山烨冷峻的目光犹如寒冰利刃,不带一丝温度,於他而言,城下绝望迎战的并非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而是批随时可以拿来送命的死士。白衣女妖立着犹如雕塑,凝视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眼底不经意见划过一抹淡淡的殇。 擎天妖众不计生死冲向青邱妖族,犹如螳臂当车数万妖众如开闸洪水将其淹没,下场只有一个血溅五步,战场上鲜血挥洒死神收割,数百妖众面对数万大军结果可想而知,浑身浴血的黑山叶赫领着少数精锐杀出一条血路,五劫大妖王临死反扑绝非等闲,利爪之下即是亡魂。 无奈,人力有尽时,黑山叶赫在杀戮数个大妖后妖力见底,面对如浪潮般汹涌扑来的妖众,他发出绝望的哀嚎,面临抉择又一次选择了逃命,狼狈的窜走魔天城下。 “开门,让我进去!” “开门,——” 黑山叶赫苦苦哀求,连番厮杀早已遍体鳞伤,在最无助的时刻哪怕只是奢望也会去试。 鏖战一天此时已入夜,城头忽然燃起火炬,狂风中火苗肆意狂舞,鲜红的火焰在跳动中转为墨绿,当绿色火焰出现的一刻,黑山叶赫仿佛化作一只受惊的兔子,眼底满是恐惧,一窜三丈高不管不顾的想要逃离,然而逃不掉身后的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沉重的城门开启。 城内涌出一股恐怖的吸力,将剩余妖众吞噬殆尽,黑山叶赫哪怕发现的早也难逃厄运,哪怕为了逃命将跟随多年的仆从作为踏脚石。 “城内有大恐怖,别进去。” 青邱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其中不乏有识之士,然若是止步不前今日黑山一役必败,他日黑山城必卷土重来,到时青邱城必将万劫不复。 “哈哈哈,此乃我族枯木大阵,当年煞鬼阴尚且往而兴叹,何况尔等无胆鼠辈,不想死都给我滚。” 红衣女放声狂笑,倚仗枯木阵确有其本钱,青邱众人敢怒不敢言进退维谷,目光纷纷投向一人,此人凭一己之力斩数千妖众,此人越级挑战五劫大妖王,若非此人大破黑山血祭,此战早已铩羽而归。 妖众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路,路的终点立有一青年,年岁不大样貌俊秀,身畔高手云集,不知是谁单膝跪地,众妖纷纷效仿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恭迎青邱十代。” 徐子麟曾几何时受过如此礼遇,数万大妖只跪拜一人,且为人族,妖族历史上从未有之事,正待上前搀扶众人,不想徒然止步,倒吸一口凉气,深邃目光直视城头,挺起胸膛龙行虎步,在众妖陪同下阔步来到城前,众人一字排开子麟立前,大有一代名将之风。 “诸位请起,今日必胜。”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邱妖族兵临城下,战争无谓对错亦无正邪,妖族征战只论输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场局势关乎场内每个人的生死,徐子麟深知肩上背负的是什么,此战一为青邱大兄复仇、二为涂山阿离报仇、三为跟随他一路走来的妖怪,故不能输亦输不起。 输了,必将面对黑山族无尽报复,唯有赢方能保住青邱,呵护所爱。 魔天城上空风起云涌,天地色变,墨绿色泽映苍穹,异像方圆百里之外清晰可见。穹顶上流云形如覆斗,城内生出枝条无数,夜月下犹如传说中的八爪鱼,飓风袭来枝叶狂乱,仿佛化作一恐怖妖兽待人而食,此情此景胆小之辈当心生恐惧。 “青邱十代,笑死人,若非青邱无人了不成,当年涂山骏或许称得上九代目,而汝乳臭未干的小杂毛,怕是毛都未长齐,敢在此大放厥词,什么今日必胜,依奴家看是今日必败,不过模样生的倒还好生俊俏,可惜了,此刻跪地求饶用来暖床倒还将就一二。” 红衣女黑山艳羞辱敌人极尽之能事,引来黑山妖族放浪大笑,士气激发,徐子麟并未动怒,几经阵仗已今非昔比,明白对方有意为之。 “今日之战吾族必胜,诸位可愿与我一同攻城,拿下此女先到先得为奴为婢悉听尊便。” 此话一出,黑山艳眼底闪过一抹杀机,如此笃定或真有破阵之法门,不可能,就算当年天下第一阵图高手云机子,观摩枯木阵后亦是赞叹有加,留下破阵者尚未出世流传至今,第一阵法大家如是,凭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只怕是故弄玄虚。 “为奴为婢,小杂毛若真破阵为奴为婢又当如何,不破姐姐亦不杀,留下当个面首好让汝知道驭下的厉害。” …… 骂战无休不堪入耳,白衣女黑山凤冷眉一挑,使了个眼色喝道:“够了,入阵杀敌紧要。” 黑山艳眉宇间划过三根黑线,心中甚是不满,小声嘟囔了一句:“天天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 “你说甚?” 黑山烨老脸挂不住,大敌当前自家人闹起来可不是笑话,喝斥道:“大敌当前入阵杀敌。” 两个女人本水火不容,各自分属家族中不同势力,今日黑山凤本想救下兄长,苦于黑山烨隶属其他阵营,加上兵败溃逃失了倚仗,一时不敢触犯家规更是孤掌难鸣,本家痛失五劫大妖王已是莫大损失,若强行发难怕今个有来无回,只能忍气吞声待入阵后再做计较。 打定主意纵身跃下城楼,摇身一晃化作三尾妖狐,毛发如雪煞是好看,仗着惊人的弹跳力稳稳落下不起尘埃,足见下盘功夫甚是了得,幻化人形立在城门,喝道:“青邱十代杀我哥哥,有胆就跟来。” 徐子麟心头火起,难道妖族无一人讲理,明明对方先动手不得已自卫,明明杀人者非我却将这笔糊涂账算在我头上,罢了,为了阿离、为了青邱大兄今日便是闯上一闯又如何。激起豪情万丈,徒然想起戏台上一幕,喝道:“诸位快看前方那黑洞洞,待吾上前杀他个干干净净。” “杀,杀,杀。” 青邱众妖哪懂戏文,不过杀他个干干净净听得真切,此行本是复仇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黑山凤邪魅一笑扭头入了城门,黑山烨似乎对次女很是赞赏,大声叫了声好字也跟着下城准备,唯有红衣黑山艳咬碎银牙,没想到被这妮子占了先机,心有不甘恶狠狠的道:“臭丫头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当世三大奇阵排名不分先后,各有玄妙,天师府雷霆万钧天雷阵,阵起引动九天神雷,先前黑山老妖、东篱上人一战并非此阵图全貌,当年镇杀作恶妖帝天师府派遣十大长老,阵法引动真雷炸得翻江倒海,就算如此亦非本阵,开宗祖师一人一龙引九天神雷可化一方天地,不过祖师早已坐化,雷龙早已作古无法再现天雷阵本来面目。 阴阳宗魑魅魍魉阴阳阵,三大奇阵之中最为神秘,阴阳开宗之人非东皇太一,乃截教祖师至于是谁已无证可查,阴阳阵逆阴阳开鬼门,江湖上见识阵图者皆亡无一生还,故是三阵图中最神秘也最恐怖的奇阵,相传阵图可沟通阴阳两界,引九幽厉鬼现世,再造十八层地狱。 不过皆是传闻怕是以讹传讹,世人夸大其词。 黑山城枯木逢春枯木阵,三大奇阵中声名赫赫亦留有完整阵图,自当年阵法大师云机子窥其真谛,再无人知其本真,并留下破阵者尚未出世的批言,可见此阵图玄机非凡,至于非凡何处黑山一族自不可为外人道也,只有亲身体悟方知玄妙。 青邱妖族在徐子麟的带领下入城,除了四处飘荡的墨绿色火焰并无异处,城内设置於擎天城大同小异,破破烂烂的帐篷,污垢满地的街道,风中带着几缕腥臭,在任何一处妖城内亦是如此,只因妖兽不洁随处方便,若说有何不同便是无人,空旷的街道死寂,屋设内不见人影,哪怕引其入城的黑山凤亦不知藏身何处。 唯有静,寂静,空旷无垠的静。 静得可怕。 魔天城仿佛化作一死城,一切迹象定格,时间、空间仿佛凝固在一了点静止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诸位自当小心应对。” 囝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紧握手中戟枪步步为营,青邱妖族个个如临大敌,生怕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唯有一人凝神静气立在原地,双目紧闭。 “青邱十代这是在作甚?” “不知道,该是在想办法吧!” “想办法也不用闭眼啊!现在什么时候可是在枯木阵里,当年三当家数千妖众一朝入阵未见一人归还,今日难道大家一起在此等死不成。” “闭嘴,青邱十代一定有办法,否则他怎会以身犯险。” 妖众们沉不住气了小声议论起来,无论谁深处此险地皆是如此,常言道未知的可怕才最可怕,恐惧心达到极点足矣使人崩溃,何况一群妖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阴影在不断蔓延,但凡一点风吹草动足矣令人惊惧,城墙上墨绿火焰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天地回归一片混沌。 “啊!” “什么东西。” “你是谁!” “别过来!” 青邱妖族疯狂的、凄厉的、尖锐的恐怖叫声在混沌里回荡。 第二百七十章 恐惧绝望 七绝煞星 死亡并不可怕,未知的恐惧才最可怕。 混沌里青邱妖族伸手不见五指,恐怖凄厉的尖叫声随处可闻,心头的恐惧不断放大,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哪怕身经百战的囝裴亦无法避免恐惧侵袭。 疯狂舞动戟枪护住全身,边打边退却逃不过梦魇的袭击,仿佛有一强敌赶尽杀绝出手不留情,敌人强大妖力滔天,难以取胜唯有催动法宝孤注一掷,然法宝如泥牛入海对方怡然不惧,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危难之时驾驭七香车拉起林芝逃之夭夭,七香车不愧为仙人座驾,遁天入地无所不能,好不容易逃出魔天,正庆幸逃出生天徒然林芝揭下假面化为强敌,囝裴睚呲欲裂拼尽力气欲与敌同归于尽…… “破。” 徐子麟催动火系妖术引燃帐篷,帐篷易燃升起大火,火光映照四方,此时囝裴正抱着林芝准备孤注一掷,若非徐子麟喝破后果难以想象,再见场内青邱一族彼此攻杀,死伤不算。 “我,我杀了他,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你,你要杀我。” “天啊!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妖众乱做一团,手刃亲族者有之,癫狂发疯者有之,悲痛欲绝者有之,短短数息场内妖众死伤过百,幸入城者皆为妖王,否则伤亡者难以计数。 “诸位不可自乱阵脚,此乃精神攻击,令人智昏丧失理智,五劫妖王之下速速退出此城。” 林芝见多识广指挥若定,留下少数精锐再图破阵。 “万万不可,退走无疑自寻死路,即已入阵当团结一心,方可破敌。” 徐子麟赶忙阻止,若非他一声断喝,而今能活下来又有几人,妖众不知该何去何从分成两拨人马,一拨迅速退往城门,另一波向徐子麟集结。 子麟不及阻拦退向城门的先后发出惨叫,声音凄厉回荡四周,火光中只见数妖拦腰而断,刀光一闪却不知为何物。 “不可再退,快回来。” 退走的妖众吓得肝胆皆裂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场内无一不是惊弓之鸟结成防御阵抵御外敌。 “子麟,下一步该如何走?” “是啊!该当何如。” 场内诸妖明白今日能否活命唯看一人,若非是他两次破局怕是死者千数以上,今日才算见识了三大奇阵之一枯木阵的厉害,绝非浪得虚名。 “既然回不去当然只能向前走,诸位跟紧我。” 他一声号令莫敢不从,青邱妖众在他的带领下深入魔天妖城,留下数百死尸被混沌吞没。 混沌中暗藏其内的黑山艳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明明诸多妖众受精神攻击不堪一击,转眼不知是谁丢下几个火球,若非躲避火球对方的行动定当一目了然,而今不知是何人破了此局,非但破之还引领妖众向中心处走去,此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所谓的青邱十代不成。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敢来定让你有来无回。” 黑山艳挥手一个响指隐藏暗处的数百妖众浮现,其中不乏身着青邱服饰的妖怪,更有甚者装扮於青邱妖众一般无二,定是趁乱混入青邱行暗杀之实。 精神攻击,神族精神强大者方可施展,扰乱心智杀人於无形。自天梯被毁天门关闭,普天下已无神族何来精神攻击一说。除了子麟误食阴阳丹因祸得福开劈识海,后又得女娲娘娘残魂所助识海扩大数倍不止,当今天下能学会精神攻击者非徐子麟莫属。 黑山枯木阵所用的精神攻击,乃是江湖术士中常用的迷幻药物,加上万全准备令人防不胜防,而今阵图绝非灵石炁纹发动。 至于拦截后路的法门乃机关术,墨家非攻所造机关偃术在当世享誉天下,其有鬼斧神工之妙。 青邱妖族结成防御阵型步步为营,自见识过枯木阵之诡异已不敢托大,乃至杯弓蛇影,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草木皆兵。 好在一路行来并无任何异样,眼看路已来到了尽头。 前方一座高耸的塔楼矗立,楼无门,高数丈,宽百丈,四四方方阶梯型向上,下宽上窄形似三角。 “好生奇怪,瞧,前方已无路,是否预示着此地乃绝路。” “快看,此为三角塔,遇见即不吉。” “没路了,天要绝我等啊!” 如惊弓之鸟的妖怪众说纷纭,绝望的情绪不断蔓延,常言道人吓人吓死人,并非是真的人去吓唬人,而是指绝望。 绝望到了顶点自会爆发。 “不,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 “回去,对回去。” 妖众中数人惊慌失措纷纷夺路而逃,不想数人跑进黑暗迎接的必是死亡,黑暗里传来凄惨的叫声。 “大家莫慌,此乃镇妖塔。” 徐子麟一语道破玄机令人震惊,赶忙解释道曾经在古籍中见过此物,妖塔历来是用来镇压妖族大能所在,将此物建在此地绝非善类,估计镇妖塔下定有妖物。 不过,青邱妖族皆是大妖,妖怪哪里有怕妖怪一说,不管镇妖塔下所镇何物,既然是妖怪大不了大战一场便是,数千大妖打一个妖怪还不是手到擒来,怕是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想到此处心中大定,不觉胆气升了几分,觉得并非如先前如此恐惧。 “徐子麟不可大意,此物不祥当尽早离去。” 夕竹阅历比场内妖众自然高出许多,一眼看出此地非善地当及早离去,徐子麟点点头正待绕路远行,徒然脚下一阵晃动不止,地面上镇妖塔升起露出一黑洞,黑洞中冒出股股黑气,黑雾缭绕就算点着火把亦看不真切,恍惚中一个硕大黑影从洞中走出。 黑影高七丈七,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在黑影出现的一刻妖众惊呼:“七绝煞星。” 果不其然,黑洞中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走出六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少,七人浑身融入黑气,一股浓的解不开的血腥散发,腥风扑面。 “七绝煞星没想到他们在这,天啊!” “不,不可能他们早死了,绝不可能是他们。” 众妖惊恐万分,徒然七绝煞星暴起发难如虎入群羊展开杀戮,吓得妖怪们抱头鼠窜。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七绝煞星 命苦的妖 青邱阵营,天空上盘旋数只鹰隼,目光犀利纵览全局,战局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逃不过锐利的鹰眼,几只黑色鹰隼俯冲直下,摇身一晃化作斥候入了中军帐。 “报,青邱十代已入枯木阵,情况不明是否再探?” “探,不惜一切代价,查!” 晏婆婆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战报如雪片花儿似的汇集於此,依据情报表明徐子麟的一举一动足矣牵动整个战局,若他有何闪失今日之战或将铩羽而归,战败必将迎来黑山妖族无尽报复,自此青邱危矣。 故探明枯木阵内情况为当务之急,甚至可以不惜代价。 “阿离,去哪?” 她面如金纸伤势颇重,幸得随行军医及时救治捡回一命,虚弱的身子本需静心疗养,可是他入了枯木阵,你叫她如何静心、如何疗养,恨不得此刻长出翅膀来飞到他的身畔,哪怕共赴黄泉亦无怨无悔。 “婆婆,让我去吧!求你。” 阿离的苦苦哀求,老妪的心中凄苦,去,怕是有去无回,留,依着小妮子的性子谁能留得住,何去何从进退维谷。 黑山枯木阵享誉妖界数千年,徐子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自入阵,如此鲁莽行事不知是有所后手(底牌),还是有勇无谋莽撞行事,深入险地,至今生死未卜。 “阿离,要去我陪你。” 虎力大哥怒目圆睁干等下去岂是出路,唯有行动拍案而起龙行虎步的走向阿离,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番田地,晏婆婆不得不承认徐子麟的重要,既然拦不住,唯有叮嘱不可莽撞,不可意气用事,找到人早去早归。 阿离的人还在此,心早已飞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数千年前,妖界并无妖城,大妖割据彼此攻杀,妖界被大妖王们刮分成三十七域,每域皆有大妖王称王称霸。当时妖界的至暗时代,彼此割据,征战不断,混乱不堪,妖界乃是人间炼狱,生人勿进。后人称这段时期为三七王朝。 王朝后期局势动荡出现一大妖魔邺,此妖好斗连续挑战妖域王者,诛杀妖域三大王者手段凶残,震惊妖界,暴行引来各域妖王联合剿杀。 数千年前,血月当空众妖王追杀魔邺,妖气铺天盖地,妖力排山倒海,杀得是昏天暗地日月无光,魔邺被围已无退路九死一生,不想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万妖冢奇迹般现世,生死关头魔邺遁入万妖冢,各大妖王只差一步无缘踏入,机缘巧合此妖命大逃入绝地万妖冢。 万妖冢顾名思义乃是埋骨之地,然而,里面有什么无人知晓,身在何处无人知晓,如何进去亦无人知晓。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 万妖冢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众仙门集结门下精锐与数位妖帝麾下百万妖众斗法,展开惊天一战。战至山河破,界面崩,万象俱灭。万妖冢遁入空间裂缝从此踪迹全无。经此一役,妖帝麾下数万妖众无一生还,仙门精锐损失殆尽,从此神、妖二界两败俱伤一蹶不振。 万妖冢是何模样,围剿无果的众妖王沉默是金(集体沉默),如何进入怕是世间难寻。后来江湖上传闻冢内有大机缘,是谁传出来的不知道,机缘谓何不知道。 从此,江湖多了一个不解之谜。 妖域大妖王布下天罗地网数年寻踪未果,逐颁布通缉令悬赏告示昭告各域,甚至派出部下深入险地探查,施展浑身解数用尽一切手段,魔邺好似人间蒸发无影无踪,时光荏苒久而久之此事也就淡忘。 三十年后,魔邺突然卷土重来现身妖界,妖力精进步入八劫妖王之列,一人独挑数大妖王不落下风,同一时期妖域各地又出现六个七八劫妖王,妖力雄浑堪比半步妖帝,此七人横行妖界刮起血雨腥风,江湖人称七绝煞星。 妖族寿命漫长,七绝煞星的出现并不奇怪,奇就奇在谁将其镇压在塔下,怪就怪在又是谁敢拘禁七个大妖怪的妖魂。 当年七绝煞星横行无忌,称霸妖族百年,实力之强横妖族无不闻风丧胆,多少人觊觎万妖冢的秘密想从中窥探,从而找到万妖冢的蛛丝马迹,奈何七人实力强悍彼此配合默契,想杀他们的人皆命丧黄泉。 千年前七绝煞星的势力如日中天,后徒然销声匿迹,如彗星划过长空亦是江湖中一不解谜团。 不过,正因为七绝煞星的陨落才促使妖城建立,在当时依附七绝煞星的人,人人自危,反对者对其展开血腥报复,尸骸遍野,积尸如山,双方人马往来攻杀,长久下去妖界必一蹶不振。 如此以往妖界必将毁灭,为此众妖签订誓约建立妖城休养生息,才得以保住如今的妖界。而今,黑山城中枯木阵竟拘禁七人妖魂,此事越发蹊跷诡异。 枯木阵内七绝煞星展开雷霆攻势,八劫妖王的攻势青邱妖族岂敢硬碰硬,慌不择路抱头鼠窜,死伤者众。 七绝煞星名曰魔邺、炼娥、犰狳、蹄舍、菏泽、九南、悌,七人身怀绝技各有奇能。 魔邺,八劫大妖王,男子,面如刀削,嗜血好战,七人中号称狂人。五行属火,执火焰刀,踏炎龙驹,横刀立马可斩万军。 炼娥,八劫大妖王,女子,面容姣好,婀娜多姿,七人中号称御女。五行属水,携三尺剑,踏水青龙,巾帼不让须眉。 犰狳,七劫大妖王,男子,面若寒冰,冷峻冰山,七人中号称冰山。五行属水,执翻天棍,踏冰晶兽,一路冰封九千里。 蹄舍,七劫大妖王,僧人,慈眉善目,笑里藏刀,七人中号称笑佛。五行属木,举镔铁棍,踏巨甲虫,阴罗森森不及笑面佛。 菏泽,七劫大妖王,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七人中号称闲人。五行属金,配君王剑,踏金睛兽,闲人无事亦是仙人。 九南,七劫大妖王,少女,青春无邪,绵里藏针,七人中号称邪女。五行属木,配峨眉刺,踏飞天鹏,无邪少女断命阎罗。 最后是悌,六劫大妖王,孩童,人小鬼大,杀人无形,七人中号称鬼娃。五行属火,带金刚圈,骑着小木马。 狂人、御女、冰山、笑佛、闲人、邪女、鬼娃七人称七绝煞。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如此下去 必死无疑 黑煞漫天,鬼哭狼嚎,青邱妖族伤亡惨重。 七绝煞实力强悍,狂人化作火焰帝君,一把火焰大剑大开大合,刀光霍霍数名大妖拦腰斩断;御女化身冰雪女皇,三尺剑信手一挥,剑光过处水漫金山大妖哀嚎遍野;冰山人如其名,执掌翻天棍引动玄冰降世,棍影所及冰天雪地大妖立作冰雕;笑佛座下巨甲虫横冲直撞,冰雕碎裂撞个支离破碎,镔铁棍翻飞数名大妖作古;天空中有一天鹏化作流星,鸟背立有一女天鹏俯冲直下,惊天一击石破天惊;闲人和鬼娃未曾参战,否则青邱妖族伤亡愈发不可收拾。 五人合击甚是娴熟,转眼间哀嚎不断伤亡者众,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恶劣到一发不可收拾,恍如人间地狱。 七绝煞星化身来自地狱的凶煞、恶鬼,卷起的黑煞犹如蝗虫过境,而青邱妖众好比成熟的稻穗,倒伏殉难者难以计数。 黑色煞气之浓,煞气之烈前所未有,浓得堪比粘稠的黑油,烈得犹如焚烧的火焰。 青邱妖族大批大妖身首异处,恐怖炼狱般的场景随处可见,如此下去数个呼吸必全灭无一幸免。 危急时刻,半步妖帝林芝眼底划过一抹寒芒,探手入袖祭出阵旗,护花使者囝裴忙舞动戟枪挡住汹涌而来的黑煞,夕竹祭出泪竹阵外升起竹林加固防线,四枚阵旗在空中翻转分东西南北四方入地,待最后一枚阵旗落地,地面一震玄天龟甲阵成,生生将七煞星隔绝在外。 “徐子麟快过来,向阵旗输妖力。” 子麟闻言即动守护南方,半步妖帝林芝护住北方,囝裴、夕竹分守东西不断向阵旗输出妖力,立保玄天龟甲阵不失,防御之力强悍非常,留在外不及入阵的大妖王,皆遭屠戮。 林芝祭出的龟甲阵乃仙府涂山小谷精研,防御力甚是惊人然毫无杀伤力,七绝煞施展浑身解数望而兴叹,哪怕联手一击也只是荡起层层涟漪。 “孩他娘,有如此宝阵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害的为夫差点吓死。” 囝裴恬不知耻的套近乎,林芝直翻白眼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显是方才一场风波余波未了,厚颜无耻啊!竟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去当赘婿,真是瞎了眼怎个没早看出来,我林芝何人论出身仙界一枝独秀,西皇母娘娘座下仙女,怎可於黑山妖族等腌臜物同日而语。 难道是寂寞太久需要个伴儿,真心遇人不淑,想到此处心生嫌弃。 “滚,谁是你孩他娘。” “自然是你呀!不是你还有谁,我囝裴发誓从此以后只爱林芝一人,但凡再去拈花惹草必遭五雷轰顶,回家喝水呛死,出门被妖帝斩杀,林芝原谅我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够了,也不嫌害臊。” 夕竹听得面红耳赤,囝裴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大庭广众之下娓娓道来,惊得妖众目瞪口呆张目结舌,生怕他太过激动忘记输出妖力,如今唯有玄天龟甲阵方能救下众人,若他失手众人必万劫不复。 玄天龟甲阵本需灵石发动,而今天道有缺何来灵石,唯有依靠妖力勉强支撑法阵运转,妖力总有尽时,一旦妖力耗尽阵图必定溃散。 七煞星实力绝非等闲之辈誓将乌龟壳撬开,三大妖王底蕴深厚妖力支撑片刻足矣,然徐子麟非大妖王如此以往必油尽灯枯。形势危急阵图中徐子麟眉头紧锁,一方面不断输出妖力保旗不倒,一方面目光四顾指掐衍算,深邃的目光盯紧漫天黑雾,心中似乎有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黑煞,诸位可知此煞为何物?” “禀十代目,此乃凶气。” “非也,黑山一族常年生食活人,无尽怨气凝结而成,有毒,沾染上可不得了。” 谈话间阵旗所需能量巨大,徐子麟的修为不过尔耳,依修仙而论乃筑基,修妖而论不过四劫大妖,如何能支撑下去,短暂片刻面露潮红大汗如雨下。 林芝见状叫来花妖中佼佼者助力,才稳住玄天龟甲阵不散,然短短片刻众花妖亦败下阵,只能找来修为高的妖众顶替,阵旗所需妖力堪比无底洞,片刻工夫众妖皆败,唯有三大妖王还能维持,虽能维护不倒但崩溃亦是迟早之事。 “如此下去必败,到时我等必死,不如……” “不如什么,若非此阵大家早死了,而今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坚持下去,诸位护得住也得护,护不住也得护。” 林芝早有预见,若非为了保命绝不会拿出阵图,玄天龟甲阵在远古并非大阵,乃四象阵中玄武阵的演化,所用度不超五块灵石即可坚持一个时辰,只需跟换一块灵石便可再坚持一个时辰,防御力、持续力善长。然天道有缺,灵石、灵丹、灵力全无,妖力虽可替代但代价巨大。 如此下去,必死无疑。 玄天龟甲阵内乱成了一锅粥,众人堪比风箱里的老鼠,死亡阴影在心中不断扩大,此乃煎熬,比死亡更加令人抓狂。 众人慌乱、惶恐,徐子麟的目光凝视着黑雾出神,众目睽睽之下他迈步走向法阵边缘,在惊愕、错愕的目光中探手伸向黑雾。 黑色雾气好似生出眼睛,疯狂涌向徐子麟的手臂,沿着掌心经络直往里钻,皮肤上显出一道道细密的黑线,黑煞入体犹如钻心剜骨,他难道疯了? “食妖大法。” 徐子麟一声狂喝,掌心生出吸力犹如黑洞,黑煞疯狂的涌入黑洞,数息内一方空间清晰可见,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缕漏网之鱼,摇弋在外。 他盘膝入定,眼观鼻、鼻观心,神情凝重非常,妖众不知他在做什么,但都希望他能带来奇迹。 剧痛,经络中充斥着无数黑煞,犹如脱缰野马左冲右突,修习食妖大法经过无数大妖王,比常人扩宽数倍的经络都经不起黑煞的折腾,煞气根本不听调度,若非先前已有经验徐子麟今次必爆体而亡,痛苦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侵蚀着他每一根神经。 徐子麟发出痛苦的哀嚎,双目一渡染上黑色,皮肤上爬满黑色细密的丝线,大难临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损俱损 一荣共荣 黑煞堪比脱缰野马难驯,奇经八脉皆受创,经脉错乱徐子麟此生修为净化无有,如此这般以后必成废人。 经络中数不尽的煞气时而化成一柄柄利剑、时而化做狰狞骷髅、时而化作黑色旋风,极尽迫坏之能事想收归己用无疑痴人说梦。 徐子麟绝非鲁莽之徒,形势危急下才出此下策可惜想法稚嫩,黑煞乃凶气,有毒,不过既然是气和炁并无二致,自修习食妖大法之后,妖丹如此驳杂之物亦可用度,何况区区有毒的凶气,然而他忘了煞乃至阴至邪之物,岂可说用就用。 意识海内乱成了一锅粥,二女惊愕非常,女娲娘娘心中翻起浪千层,无力感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古往今来能让她生出如此无力的怕是唯有徐子麟一人了。金乌恨得是咬牙切齿,将徐子麟八代祖先问候了个遍,气得俏脸惨白。 黑山排凤一战,金乌强行提升徐子麟修为方渡过难关,本源之力消耗不少,本以为此子会消停一会,不想接下来的事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一是不分青红皂白闯阵图。古人闯阵需做完全准备,如布置防御阵,祭出法宝护体,做足功课方敢一试,他倒好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勇闯法阵,法阵机关重重幸他一力破之,害得二人白提心吊胆一场。二是修为不够强出头。修为乃千锤百炼日积月累下所得,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徐子麟修为不过筑基,筑基修士古时随处可见,乃踏入仙门第一步,一个筑基修士妄想收服黑煞,实乃愚不可及。 “青鸟出手吧!” 女娲娘娘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光甚是头疼,若非在九鼎炉内无意间於其融合,真心不想再为此子劳心劳力,而今神魂相融徐子麟的躯体已成栖身之地,他若死,女娲神魂必消散。 可谓,一损俱损,一荣共荣。 “娘娘不可再由着他性子胡来,本事不大闯祸的本领不小,若再娇惯下去今后别说开天门,怕是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金乌姐姐咬牙切齿的狠狠一跺脚,恨得直牙痒痒,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会稀里糊涂神降到此,若非此乃妖界天地之力稀薄逃不出去,若生在天庭早就将其一脚踹入六道轮回畜生道,任其自生自灭。 “依汝之见,该当何如?” 金乌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心中盘算眉头不展,目下惘然四顾,其识海蓝图中突显一红光,心中灵机一动,豁然开朗,心生一计,翻手浮现奇石一枚,炽热的温度足矣销铁熔金。 “青鸟,莫不想害我?” 女娲娘娘见了神石心中狂颤不止,不用去想便猜出她接下来作何打算。太阳神石乃天界神物,天界至宝,生一方天地,哪怕只是一粒尘埃足矣毁天灭地之能,如此神物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那绝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谋杀、抹杀、屠戮。 “娘娘,青鸟怎会谋害娘娘,青鸟很乖懂分寸、知进退,不过也得先让臭小子吃点苦头,否则若再闯下天大的祸事,到时再无转海回天之力。” 娘娘心中翻起浪里浪,丫头此言有理,徐子麟乃生来不入世的少爷,娇惯的过了,若不给点苦头吃今后实则叛逆难驯。 不禁回想起远古时代,用陶土捏人再入九鼎炼魂,可惜忙於修炼凡务较多无暇分身,任由泥人自由发展,天地间方才有了高高在上的神,忙忙碌碌的人,随性而生的妖,待想起来哺育教育引导这些事,为时晚矣。 万般无奈之下,传下天晶,留下天书,望众生观摩学习各展所长,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一场惊天大战拉开序幕,三族矛盾日益激化最终演化成战争,天地倾倒,万物寂灭,把天都打破了,怀着悲天悯人之心,怀着深深的自责,亡羊补牢忙於补天。 女娲娘娘的思绪百转千回,又落在了身畔金乌上,女子青鸟绝非善人,别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当年在天界上可是一方霸主,实力、手段、心性惊人,若非如此早被三帝收编,绝无可能任其逍遥万年之久。 “天地玄黄,唯吾一阳,去。” 青鸟施法言出法随,太阳神石爆发璀璨光芒,厉芒将一切淹没,随之寂灭消失。 徐子麟体内黑煞肆虐无忌,阴气、剧毒化作根根利芒,搅得徐子麟体内犹如翻江倒海,五脏六腑移位,七窍中五窍穴渗出血水,双目漆黑如墨,面目狰狞恐怖,堪比地狱中走出的恶鬼来到人间。 凄厉的嘶吼划破寂夜。 玄天龟甲阵外,七煞星疯狂攻击撼动阵基不稳,随着时间如白马过膝般溜走,三大妖王显出沉重疲态,妖力难以为续。 妖界今非昔比日月精华稀薄,妖力的吸纳和恢复甚是迟缓,妖界衰败是妖怪难已突破妖帝的因素之一。 囝裴早看出徐子麟天真幼稚的做法,然他无力阻止,他明白子麟所作一切都是为了破局,一路行来多少次必死之局,皆是子麟以不可思议的手段破之,他的身边从不缺少奇迹,渴望奇迹。 可惜,他错了。 徐子麟,死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 如一滩烂泥,倒地。 心神一荡。 “徐子麟。” 他唤不醒,无力,挫败,难以置信,给他带来希望,给他带来奇迹,傻傻的、憨憨的他,倒地。 不可能,一定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玩笑开的太大。 然而,不是玩笑。 死。 不带一丝生机,徐子麟摊到在地,囝裴将他抱起,眼神溃散,生机断绝。 他的死,影响了所有人。 玄天龟甲阵内惊愕、惶恐、震惊写在了每个人脸上,他的死令人唏嘘,他的死带走了仅剩的希望,龟甲阵旗不停晃荡,东南西北四方旗帜依次倒地,龟甲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如同破了的蛋壳龟裂,消散。 黑煞铺天盖地而来,随之到来的七煞星,恐怖的元素之力接踵而至,青邱妖族面临灭顶之灾,所有人陷入绝望。 第二百七十四章 致静不动 致和不迁。 七绝煞狂人、御女、冰山、笑佛、闲人、邪女、鬼娃攻破玄天龟甲阵。 狂人魔邺,八劫大妖王,执火焰刀,踏炎龙驹,横刀立马一剑山河破,妖族乱做一团抱头鼠窜。御女炼娥,八劫大妖王,面容姣好,婀娜多姿,携三尺剑,踏水青龙,青峰剑卷起狂风暴雨倾泻,妖族踉跄脚下不稳滑倒者众。冰山犰狳,七劫大妖王,面若寒冰,冷峻冰山执翻天棍,踏冰晶兽,化水成冰只在顷刻之间。笑佛蹄舍,七劫大妖王,慈眉善目,笑里藏刀,举镔铁棍,踏巨甲虫,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闲人菏泽,七劫大妖王,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配君王剑,踏金睛兽,君王剑气纵衡八方。邪女九南,七劫大妖王,青春无邪,绵里藏针,配峨眉刺,踏飞天鹏,罗刹断魂阎王索命。鬼娃悌,六劫大妖王,人小鬼大,骑着心爱的小木马,挥舞金刚圈儿,趁其不备一圈儿下去看着都疼。 …… 弥留之间。 黑暗,无尽的暗,空旷天地,刺骨的冷,多想有一点阳光,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静,静的可怕。 徐子麟仿佛失去了五感,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空,心是空的。 寂寞,一种压抑,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压抑,无形的像是要把人压死,仿佛在水中,窒息的想要叫出声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哪怕是在心中嘶吼都办不到。 无声、无尽、无感。 不知过去多少岁月,又仿佛只在呼吸之间,时间失去了作用。 永恒。 坠入永恒,永恒不变。 他在无尽的空,四周是空,人亦是空,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 致静不动,致和不迁。 古时踏入修仙必经生死劫,劫数乃天命不可抗,徐子麟误打误撞闯入生死劫数,若过修为必更加精进,若不过从此生死道消。 生死劫亦是踏入金丹的必经之路。修士有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无论是谁,不管实力强弱,修练的体系一直延用至今。 子麟以妖力踏足修炼,实力提升之快已达匪夷所思之境,然而随着实力增强后遗症亦留有不少,更逃不出体系。 生死劫,无论他愿不愿意乃必经之路。 踏入金丹者必经生死劫,修练达筑基者百不存一,修练达金丹者千不存一,修炼达元婴者万不存一,可见修炼一途并非坦途,布满荆棘,生死一线。 徐子麟的功法另辟蹊径,借助妖丹之力提升飞速。然而妖力本就驳杂堪比水火不容,强行压制终有一日必爆体而亡,唯有将其融合吸纳方大道可期。然,五行元素相生相克想要融汇贯通绝非易事,通达者无一不是世间强者,至于如何通达融合必奇遇、运道缺一不可,可最重要的乃是契机。 天地间,五行元素之外还有两种元力,一是来自魔界的阴暗,二是来自仙界的光明,普通修仙者终其一生找寻亦难得到,哪怕是五行法则之力融会贯通登峰造及,也难以触及光暗元力。 徐子麟为了维持妖力护阵误吸阴煞之力,反而替他开启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然而他能否抓住机会犹未可知。 空,无尽的空,生不出任何念头,一切皆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已毫无意义,不知身在何处,空间已凝固冻结。若在如此下去徐子麟将万劫不复,至此长眠。 光,一点光由远及近,徐子麟感受到了,久违的十分熟悉又稍显陌生的感觉,从远处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撕裂永恒,正是这一点光刺破了空。 太阳神石化作三足金乌,所过之处一切封禁告破,哪怕是空都挡不住它的降临,光明来了。 炽热的温度,刺目的亮光,驱赶着一切,像是在宣告谁才是真正的王者,空被侵蚀的体无完肤,在光明中尽归虚无。 神石肆无忌惮的毁灭一切,它如约而至一头扎入,不管徐子麟愿不愿意它总是我行我素。 一股久违的炽热,一股足矣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它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肆意妄为,而可怜的人类只能接受,绝无反抗。 徐子麟心中一团火,身体更像火,哪怕经历过一次它的入侵亦无济于事,像是身处在炽热熔岩内甚至比熔岩温度高上百倍,身体仿佛都要融化,肌肤不断的撕裂,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遍布全身,痛苦的他恨不得自行了断。 “好烫!” 囝裴惊骇莫名怀中的徐子麟化作一团火,惊得他不得不松手,炽热的温度生人勿进,在外肆虐的黑煞一扫而空。 突变引得七煞不得不停手,仿佛这团火有种莫名的吸引,转瞬间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惊讶化作愤怒,惊恐着驾驭坐骑四散而逃,火焰并未放过阴煞所化坐骑,哪怕只是溢出的热力足矣将其消灭千百遍,在不甘、嘶吼中灰飞烟灭。 七煞纷纷身体着火,哪怕狂人魔邺掌控火焰的帝王亦被烧个皮焦肉烂,御女炼娥、冰山犰狳各展奇能大水浇不灭,冰山挡不住,其余人等更是不堪一个个烧得叽叽哇哇乱叫,神火对阴煞有天生克制作用。 青邱妖族反而安然无恙,个个沐浴在神火中惊诧非常,本是必死之局奇迹般转海回天,汹涌的神火犹如滔天海浪,卷起的火浪铺天盖地。 神火爆发,躲在暗处的黑山妖族面临灭顶之灾,常年於黑煞为伍,体内积蓄的黑煞之力哪里经得起神火焚烧,三劫妖王以下皆化作齑粉,唯有五劫以上的黑山凤化出白狐原形,凭着一枚奇异法宝才逃过一劫,即便如此也受伤非轻。 整座枯木阵震荡不休,常年积攒的阴煞之力亦是非同小可,无尽的黑煞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像极了伤者自行疗伤。 涌动的黑煞呼啸着扑来,恍若灭世,众妖族无论是青邱还是黑山何时见过如此骇人景象,惶恐中神火变化再起,神火怒了。 太阳神石乃天物岂容黑煞肆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之力碾压一切,铺天盖地的能量绝非人力可抵挡,刺目光芒足矣将一切吞没。 徐子麟苦不堪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要裂开,此时徒然发现经脉中有一彻骨寒意,这股寒意方才还搅的他生不如死,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他拼死一搏,强行运转食妖大法吸纳阴煞,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狂暴的阴煞竟可调度,危机之下顾不得许多,举起双手化作无尽黑洞拼命吸纳阴煞,唯有黑煞之力方能克制住体内一波又一波炸裂的神力。 黑煞入体带来一丝凉意,却压制不住随时爆炸的神力,他需要更多的阴煞之力,一声狂暴的嘶吼。 “食妖大法第三层,吞天噬地。”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天三夜 受尽折磨 雷霆倾泻,大雨瓢泼,天地能量异动。 黑山妖城上空出现一奇景,一条黑龙盘踞在太阳之侧,妖城风起云涌,黑煞恍若活了一般化作地煞黑龙,数不尽的煞气环绕升腾,誓于天比高。 枯木阵又名九幽破天阵,此阵乃蚩尤一族为破黄帝阵法所创,可惜阵成之日蚩尤兵败於阿,天下大势已定奇阵自此落尘。 日月轮转沧海桑田,岁月荏苒妖族兴起。 机缘巧合之下九幽破天阵落入妖帝之手,姬阊为祭炼阵图纳黑木族人於麾下,传下嗜血阴邪功法用煞气滋养,日积月累已过千年,血肉生祭积累下的煞气惊人,只望有朝一日复苏阵图。 阵中蕴藏一杆域外玄铁征旗乃天外异物,妖帝复苏阵图亦是为了此物件,经祭炼可化妖器九幽黑龙旗,得此旗妖帝实力必上一层楼,只可惜千年大计被徐子麟凭一己之力破之,阴差阳错下只能铩羽而归,而今九幽破天阵更在阳神石的激发下苏醒。 阳石乃神物,栖於扶桑,盘古父神左眼所化,虽非本体亦是本源,神力加持谁敢争锋。黑煞乃奇物,隐於大荒,天地念力所化,念有多少煞有多强,十万八千念聚拢一处足可破天。 太阳神石於九幽阴煞一阴一阳,无时无刻不在角力,互相碾压,互相撕咬,在徐子麟体内展开一场旷古烁今的生死斗。 徐子麟已成天地能量异动的中心,无数黑煞滚滚呼啸而来,铺天盖地气势吞天,十丈之内生人勿进。他化作一黑洞无数煞气投入,黑洞仿佛不知饥饱有多少吃多少。 黑山妖城数千年苦心经营岂儿戏,积累下数之不尽的黑煞,枯木阵所凝聚的煞气岂止百万,若是煞气能化作水此地早已成一片汪洋。 “我不会放弃!” 生死一线,青年人血气方刚骨子里刻着的,脑子里想着的,管他什么神石,管他什么黑煞,哪怕神石爆发必死无葬身之地,哪怕黑煞入体千疮百孔生不如死,一切都是后事,而今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黑煞阴极刺入经脉,沿着经络如同针毡附体,痛不欲生。神石之力如火山爆发,侵袭焚烧五脏六腑,痛上加痛,若非吸纳阴煞他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煞气反而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太阳神石的刺激下,积攒千年的煞气激发,一发不可收魔城都在晃动,引发一场接着一场毁天灭地的大地震,地面开裂千疮百孔,道道沟壑触目惊心,山崩地裂天地塌陷,灭世景象亦不过如此。 枯木阵好似活物,调度数之不尽的黑煞对抗阳石,太阳神石不断爆发一波还比一波强,徐子麟苦不堪言唯有来者不拒,管他有多少通通吸纳,吃干抹净不留一缕。 囝裴望着风暴眼上的青年,他身上的皮肤不断撕裂又闭合,无时无刻不在浮现阳石刺目光芒,再见咆哮如深渊怒龙般的黑煞,惊骇之余生出有心无力之感。 林芝和夕竹等花妖惊骇的花容失色,青邱妖族震惊之余同时又暗自庆幸,辛亏有他若非如此怕是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有多痛苦,此时此刻的他有多无助,此时此刻谁也帮不了他。 徐子麟痛苦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在颤抖中麻木,又从麻木中惊醒,周而复始无始无终,若是痛苦有等级这种痛足矣名列第一。它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死去活来,而是无时无刻永不间断,痛到精神几近崩溃,疼到骨髓都在发出呻吟。 “青邱十代。” “首领啊!” 青邱妖族各个悲痛莫名,本是必死之局又一次躲了过去,明白今次怕是凶多吉少,一个太阳神石,一个九幽阴煞,无论哪一个只要中了必死,世间在神石之威下灰飞烟灭者比比皆是,在阴煞下坠入永眠者如江河之鲤数之不尽。 普天下还从未听闻同时承受两种元力不死者。 而今传闻告破,江湖上多了一个传说。 不死传说。 两股力量角斗,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玄之又玄的平衡。若是平常无论是阳石也好还是阴煞也罢,其任何一股元力单独存在足矣销铁熔金,然而在食妖大法的牵引下两种元力,达到了一种玄妙无比的均衡。 心为火,肾为水,本水火不容而今在两股元力的牵引下,心所属为阳,肾所属为阴,上天下地贯通天地,天地桥开生命踏入另一个层次,徐子麟并不知身体的变化,他在挣扎,拼命挣扎,挣扎徘徊在生死边缘。 数不尽的黑煞化作条条兴风作浪的黑龙,咆哮着、嘶吼着冲入黑洞,无尽的黑煞从四面八方涌来,接踵而至不带丝毫停顿。 时间如白马过膝,说来很短其实很长,一刻过去了,三刻过去了,一个时辰溜走了。 “天啊!他还在吸。” “不会出事吧!” “奇迹啊!” 数个时辰后…… “这要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估计快了。” “等吧!” 一天又一天,三天后…… 黑山城上一轮烈阳当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魔天城奇迹般的映入眼帘,因常年黑煞覆盖能见着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今却能在魔天城内感受着暖阳的温度,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有一白衣女淡扫娥眉,倾国倾城之姿,眉宇间带着解不开的忧伤,只因爱郎生死未卜,阿离来了两日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看着爱郎饱经折磨,呼之奈何。 “是我,是我害了你。” 阿离的眼泪已流干,哭已哭不出来,只因自己的任性,爱郎拼了性命,若时间能倒流,阿离打定主意绝不会意气用事,若非她受伤徐子麟怎会费尽心力攻城,只为搏红颜一诺。 然而,世间何来后悔药。 爱郎经历三昼夜非人的折磨早已不成人形,皮包骨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倒,消瘦的脸颊如斧刻刀凿棱角分明,尤其是深陷的眼窝黝黑如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三天内受尽折磨。 空中的黑煞已变得星星点点,不足矣遮天蔽月,没了黑煞的掩盖还魔天城本来面目,宏伟的城楼连绵不绝,占地不大唯有一条主街数条分支,在阳光下显得破烂不堪的残檐断壁下,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能滴出血来,怒火灼心。 “谁,谁去杀了他。”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日之事 万般皆念 魔天城黑煞散去,所剩为数不多的几缕在空中摇曳。 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异动,神石和黑煞逐步趋于稳定,主城中央大道上布满道道沟壑,中心更有一个恐怖的坑洞,凹陷处徐子麟下半身深埋大地,上半身的衣物化作几缕破烂布条荡在风里。 识海之内天空布满裂痕,大地千疮百孔,仿佛是历了一场浩劫留下些许残檐断壁,随时随地有坍塌之危。巨石广场内多了一椭圆形的蛋,蛋上流动着炫丽的铭文,深奥难懂的纹路不规则的转动,发散的点点光晕绚丽夺目,引得空间仿佛都荡起了涟漪,足见此物不凡绝非凡品。 广场一处阴暗角落涌动着浓密黑雾,生人勿进,雾气中不时浮现狰狞鬼脸令人惊悚,更有甚者黑雾中似乎有一活物,在雾中辗转腾挪引得气流如翻江倒海,动荡不休。 徒然,雾内冲出一黑影,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一路风驰电掣,闪电般疾冲向铭纹蛋,怪蛋似有感应周身铭文爆发异彩,五色琉璃驱走黑暗影露出真容,一头异兽,生有犄角,长有獠牙,绯红瞳孔大如灯笼,体型庞大身披甲胄,似於铭文蛋有仇不管不顾的冲撞。 力大,凶猛。异兽无休止的冲击,速度奇快只见残像,仿佛有数只不等的异兽在向铭纹蛋发起进攻,声势骇人。 铭纹蛋周身奇异纹散开化作猛烈罡风,无论异兽如何展开歇斯底里的攻击难越雷池半步,两者之间的争斗引得栖息在四周的妖兽唯恐避之不及,四散而逃。 异兽强悍久攻不下又生一计,浮在空中四散流动的黑雾仿佛长了眼睛,纷纷向此地聚集,数不尽的黑煞在异兽身后凝聚起一庞然大物,黑煞的异动引得整个空间似乎都要坍塌,庞然大物不断吸纳煞气,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一股来自莽荒的气息扩散,张口一吐,一道黑色光柱直落向铭纹蛋。 “孽障尔敢。” 金乌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化作三足金乌羽翅展开做了盾牌,黑色光柱落在盾牌上发出一声雷鸣之音,一股强大的冲击爆发,所幸金乌姐道行高升否则受伤非轻。 异兽似乎对金乌并不买账,一击不成蓄势待发,周围的黑煞恍若活物涌向巨兽,整个识海开始动荡无休,若此一击爆发怕是徐子麟的识海都要化作一片虚无。 千钧一发,在旁关注多时的女皇出手,一步踏入虚空来到异兽前,异兽未经驯化充满野性与敌意,然而他不知面对得可是三界鼻祖,看似柔若无骨的一击足矣破天,异兽如彗星砸落广场,还未及起身暗劲爆发,数度强劲无匹的力道一波又一波从头顶压下,足足凹陷下去了数丈之多。 “青儿,篱笆可准备下了。” 金乌姐赶紧答应取出做好了的篱笆,不过这篱笆做的规则不一,一看便知养尊处优惯了没干过农事,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女娲娘娘唯有苦笑甩下篱笆,篱笆落在广场一处转眼成了猪圈,娘娘一指点向异兽,异兽消失随后落在了猪圈里。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异兽经方才驯化对眼前强大的女娲异常敬畏,说什么是什么,让干什么做什么,摇身一晃化作只巴掌大的小黑猪,匍匐在地扎着黑黑的大眼睛(只能看见眼白),臀部上不长的尾巴来回晃荡,乖巧的模样很是逗人。 很难让人联想起方才气势吞天的异兽。 女娲娘娘唯有苦笑了之,美目望向青儿,青儿赶紧低下头,爪子不停的抓着地面,像极了反了错的小儿女等着家长训斥。 “青儿,这便是你所说之法?” “娘娘,青儿不知事情会发展成如此田地,若是知道定不会……” “够了,我还不知你所思何事,无非是借此良机促成神石脱胎换骨,但汝可要清楚此子肩负开天重责,目前万万不可有丝毫闪失,否则功亏一篑悔之莫及。” 自家那点小心思被看穿,青儿哪里还敢顶嘴,底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女娲娘娘见了唯有一声长叹,本为补天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留下残魂一缕也只为道法得以延续,世上本无事何处揽尘埃,万念俱灭,不想阴差阳错入鼎炼人,万般念头随即而起,难道真的错了不成? “娘娘,您在想什么?” “无事,走去看看他。” 言出法随,画面一转来到识海深处,此地奇诡天空是一片火海汪洋,地面是一片冰天雪地,两者之间有一鸿沟深不见底,徐子麟飘在鸿沟之中,躯体早已支离破碎,唯有求生的欲望才令他不至于从此消散天地间。 二女来到此地便感到浓重的死气,气息来自鸿沟深渊仿佛要把人拖进去,三天三夜的折磨,非人的折磨,徐子麟的灵魂都碎了,怕是再迟上片刻便要被这无底深渊吞噬。 “青儿,看看你干得好事。” 娘娘生气青儿吓得魂不附体,不过事情做都做了说什么都晚矣,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补救,可灵魂破损岂是说补救就能补回来,又不是衣物上补个洞随手为之,人的灵魂三魂七魄错漏一点必成痴儿,哪怕是她堂堂一方神兽,别的还好说灵魂虚无缥缈如何能补。 绞尽脑汁突然望向女娲娘娘,撒娇抱着娘娘的大腿,娘娘顿时浑身传来一阵恶寒,见了这妮子如此这般,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之感。 “娘娘,如今只有您能救他。” 女娲娘娘顿时天旋地转,怎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妮子看似人畜无害,肚子里全是坏水,折腾起来比谁都厉害,还是那古灵精怪及其伶俐的怪种,一步步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救,如何救。” 话一出口娘娘便后悔不已,实乃此地无银三百两,生为人类鼻祖自远古时便在炼魂,世间流传的九天玄女图亦出自其手,唯一能修习神魂之法。 青鸟大蛇随棍上,一番吹嘘再加马屁功夫到家,听得娘娘唯有苦笑不已,若不救徐子麟自此消亡,她只是残魂一缕,即便本领通天亦最终难逃身死道消的命运,既如此为今之计亦不可袖手旁观。 “青儿救他亦非不可,但需一件东西。” “娘娘请吩咐。” “补天石。” 金乌瞬间翻了难,补天石乃玄妙之物,此间如何可得,更何况炼石补天她也只是听过,圣山上才可能收集到,如今被困于此被说补天石,就算普通的血晶石都难得到。 “补天石不难附耳过来。” 金乌姐姐唯有领命,面露难色,但看女娲娘娘神情坚定,唯有点头应下化作一道流光去了。 “今日之事,万般皆念,子麟望汝莫要令人失望。”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他已死了 你也会死 不多时天边出现一五彩霞光,定睛瞧去赫然是金乌姐回来,背上驮着那颗神奇的蛋,眼底透着浓浓的不舍,不舍的把蛋交给女娲娘娘,又不舍的看着它落入预备好的大鼎中,心都碎了。 大鼎乃九鼎其一,於当日炼人之鼎不同,高三丈三,宽二丈九,三足双耳,赤金,鼎身厚重足有千斤,娘娘抬手一指火焰升腾包裹大鼎,片刻氤氲雾气从鼎口喷覆,包裹赤金大鼎的火焰化作青莲,青色火焰转而变白,一朵白色莲花含苞待放,鼎中更是传出异香透人心脾。 异香扑鼻,金乌姐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唾液,方淬炼打磨的神石生出灵智而今熟了,本命石遭受如此待遇,叫人怎不心碎。 不过心碎归心碎,金乌姐可不敢忤逆女娲娘娘的决定,否则岂不是皮痒不成,只待有朝一日重归天界,娘娘惹不起一介凡胎还不是随手拿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到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若是徐子麟得知金乌有此怨念,怕是今后睡觉都不得安稳。 火焰再起变化,白莲缓缓绽放,天地法则异动,赤金鼎身浮现铭纹,大鼎更是震荡无休眼看要爆炉,女娲娘娘何许人也挥手投入数块金石,暴躁的大鼎逐渐平息下来,一番操作看得金乌心惊胆战,只有她才明白方才有多危险。 仙家炼器需挑良辰吉日(灵气最盛),天材地宝因属性不同,需吸纳的天地灵气各有不同,动辄失败爆炉乃常事,往往失败多成功少。女娲娘娘所示炼器之法不同於其他,未施展精神念力控炉,未强行提升火焰提纯,反倒像是人间烹饪之法,待到火候加上佐料方能成就美味佳肴。 鼎身火焰逐渐散去,一枚黑漆漆朴实无华的石头浮现,粗看一眼便有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自身有种吸力,金乌姐双眼放光不惊反喜。 “补天石,成了。” 娘娘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子,心中也暗自松一口气,道:“不成想还真成了,以往炼石十不存一,今日道是格外顺利。” 闻听此言,金乌姐脊背生凉娘娘真是大手笔,十不存一这概率倒是正常,可自家神石普天下也不过寥寥数枚,万一失败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想来此子命不该绝。” “何止命不该绝,若得补天石修为怕是一日千里,娘娘真偏心”金乌姐心中直泛起酸水,一介凡夫俗子上天垂怜运气好的令人嫉妒。 “放肆,他如今这般田地始作俑者是谁。” 娘娘呵斥,金乌怎敢再造次,吐了吐小舌头不敢多言。 女娲娘娘一挥手,补天石缓缓向徐子麟飘去,残破的灵魂碎片在石头奇异的牵引下,不断聚拢向一处缓缓愈合。 …… “子麟,你醒醒,醒醒。” 阿离的呼唤徐子麟听不到,阿离的眼泪徐子麟看不见,她梨花带雨哭得像个泪人儿,此情此景闻者伤心。 “月儿(阿离小名)别哭了,他死了”虎哥不忍阿离伤心。 “不,他没死,没死”阿离丧失理智的嘶吼,血已冷,人已凉,万念俱灰。 阿离好恨,恨其任性,恨其无力,若在青邱勤于修炼远离嬉戏,若不任性冲动行事,今日结局绝非如此。 “此地不益久留当及早离去。” 囝裴悲伤归悲伤,如今青邱妖族死伤惨重,再争斗下去怕是凶多吉少,为今之计唯从长计议方属良策。 “想走,通通给我杀了。” 徒然,大街上涌现无数黑山妖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五劫大妖王五位,四劫三劫更是难以计数,其中更有一六劫妖王,枯木阵破千年心血皆化乌有,黑山族疯了倾巢而出,怕是今日插翅难飞。 恶战一触及发数百对数千,人力、实力上黑山族足矣碾压,青邱妖族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妖王摇身一晃化出原形,山摇地动长街立作瓦砾。 “阿离快走,留下他吧!否则谁也逃不掉”虎哥咆哮 “不,我死也要带他走,否则死在一起”阿离嘶吼 虎哥见阿离如此决绝,知其性子执拗怕是真留下殉葬,万般无奈之下唯有答应,带着阿离等人跟随囝裴一起突围。然而黑山族人彻底疯狂,不计后果前赴后继,一人倒下必一人补上,誓必将青邱妖族全歼方解心头之恨。 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妖兽战场上布满残缺的尸体,杀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阿离将徐子麟系於背上,勾股双剑染满敌人的血液,数次险象环生亦不放弃子麟,哪怕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黑山族胜在人多,枯木阵毁令其修为大大折扣,若非如此青邱妖族早已全军覆没,即便如此放眼望去皆敌,怕是无力回天。 血在飞,死神挥动的镰刀无情收割,青邱妖族三劫、四劫妖王皆陨落,留下虎力、囝裴等人苦苦支撑,花妖林芝本就带伤保命护体法阵已用,此时唯有苦苦支撑,面对一波又一波疯狂攻势,令人无比绝望。 “阿离,把这个带回去。” 虎力大哥将一玉符塞入她的怀中,阿离见了浑身一颤此乃青邱城主令,此时此刻虎力怕是要搏命,阿离拼命想塞回去,虎力心意已决愿用最后的力量,杀出一条血路。 “贼婆娘为夫来也。” 虎力化作一头白额巨虎,一跃、一扑、一剪杀向敌方,周身红芒大盛,催动本命真元,施展逆天嗜血术,杀得黑山妖族惊骇莫名,哪怕皆是妖兽,上古妖兽天生压制之力展现的淋漓尽致,无奈对方一位五劫妖王与其缠斗。 “阿离,快跟我走。” 囝裴作为长辈看着阿离长大,又深受青邱大兄重托,为保大兄在世间唯一的独苗,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血长戟舞动中必带走一个妖兽,血液挥洒中杀出一条血路,无奈只是五劫妖王,怎抵得过魔天城主之威,杀开的血路闭合将其围困。 阿离不管形势多危急,哪怕自己受伤也不会让爱郎受一点点伤害,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血液顺着裤脚滑落,她不管不顾哪怕是死也要保住爱人。 “他已死了,你也会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与君不同生 但愿死同穴 枯木阵是黑山妖城最大的底蕴,千年屹立不倒之根本。阵破意味着黑山妖族自此失去屏障,五大妖城实力排位或将重新洗牌,黑山族受不了如此打击,奉天城内除留下黑山老妖於狂阎罗对峙,所有人等包括刚踏入六劫大妖王的黑山小妖急急赶赴,誓将始作俑者诛杀。 黑山妖城陷入绝望,千年心血皆化乌有,魔天城黑山烨难辞其咎,黑山双骄亦难逃一死,谁能想到三大奇阵中威名远播的枯木阵图,天下阵法大师第一人也望而却步的绝阵,尽然在短短的三天内告破,深陷绝望的黑山族对青邱族展开疯狂杀戮。 妖族间的战争充满血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黑山艳失了往日风情万种化身罗刹女,红煞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阿离卷入其中,阿离早已杀红了眼面对强敌怡然不惧,哪怕用天妖身面对五劫大妖王。谁也不能把徐子麟和她分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五劫大妖王实力强悍,天妖阿离一个照面便身受重伤,双刃上的豁口触目惊心,如暴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迎接她的唯有覆灭一途。 她不怕死,只怕死后见不到爱郎,他们还未成亲,他们还未开枝散叶,他们还未白头到老。 天妖与五劫大妖王存在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面对黑山艳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勾股双剑发出一声惊天悲鸣,剑断了,一道血剑喷溅,二人跌入泥泞。 “子麟,子麟!” 阿离哭着呼唤他,他听不见,阿离的坚持,他看不见,如果他能听见,如果他能看见,但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一动不动。 “我说过你也会死,去死吧!” 黑山艳积蓄起妖力,她要尽情倾泻愤怒,她要将敌人碾碎、挤压直至化作齑粉死无全尸,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徐子麟,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离笑了,凄美的笑容犹如雪地里的一枝寒梅,如此美又如此心碎,嘴角的血液溢出不停,眼神却是如此坚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握向他的手。 与君不同生,但愿死同穴。 绯色妖力积蓄完毕,黑山艳蓄势已久的一击如期而至,死亡螺旋急刺而下鲜血绽放,一击又一击黑山艳宣泄着心中愤怒,阿离的生命在血液飞溅中飞速流失。 阿离不管不顾,只想将他的模样深刻脑海,祈盼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她不甘的合上双眼。 她的血液飞溅在他脸上,鲜血带着温度,炽热的温度足矣烧尽一切,徐子麟在灼热中苏醒,绯红妖力溃散,涂山艳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的苏醒引来其他黑山大妖本能的警觉,举起锅盖般巨大的爪子衡扫。 纹丝不动,骨瘦如柴的身子抵住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黑山艳抽出绯色短刃直刺徐子麟胸口,短刃停滞难有寸进,一股强大到摧古拉朽般的磅礴气息扩散,徐子麟仅凭气息将敌人震飞,天地贯通从某种意义而言便是破开生命桎梏,人已向成仙得道迈进最艰难的一步。 后天之炁化先天之炁。 “阿离!”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她,污秽的血迹难掩绝美的容颜,血染白衣,柔荑无骨,他看着她心碎,两行热泪夺框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心伤了。 眼底的破碎化作复仇的怒火,一步踏出,黑山艳眼前一花,人已贴着人,徐子麟俊朗面容上两道泪痕深划,没有任何言语只有无尽的怒火。 突破生死门踏入金丹境,区区五劫大妖王岂是对手。妖力起,地面瓦砾在风中摇曳,在空中凝聚成一柄又一柄石刃急飞向黑山艳,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黑山艳还未曾运起引以为傲的绯红妖力,便眼睁睁看着一柄柄石刃,轻而易举破开连利刃都刺不开的肌肤,插在胸前鲜血横流。 “不,不可能。” 黑山艳不相信,但是随着石刃一柄接着一柄插入,她的生命亦走向了尽头,短短数息一位堪比筑基后期的五劫大妖王,役。手刃仇敌徐子麟未感到一丝解脱,感觉到奄奄一息的阿离正在离他越来越远,刻不容缓耽搁怕是无力回天。 战场变化立刻引起黑山妖族警觉,诱发兽潮无数妖兽群起而攻之,妖兽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置若罔闻,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关心她,没时间了,生命之花在一点一滴中凋零。 “阿离,别走,我不会让你死!” 面对无数妖兽的进攻,他的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在他眼里除了她已容不得其它,既然不知死活便统统抹杀,愤怒的火焰将他化作来自九幽的恶鬼。 数不尽的石刃化作流星,流光划过带来大片血雨,不是战斗只是屠杀,他要杀的对方心惊胆寒,他要为她争取时间。 磅礴血雨中,徐子麟将妖力毫无保留的输送给了阿离,压榨着仅剩一丝的精力,哪怕希望极其渺茫,哪怕是到头来一场空,义无反顾,哪怕是死亦要於她同去。 这就是爱,跨越了种族,跨越了生死,爱的一往无前,爱的生死与共。 然而,黑山妖族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面对青邱新一代的领袖人物,黑山妖族决心将其彻底毁灭,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他太可怕了,仅凭一己之力颠覆千年阵图,若让这样的人活下去青邱势必崛起。 崛起的青邱意味着黑山的灭亡,当年联络各地大妖王诛杀青邱大兄亦是如此,安踏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在妖族天才领袖的崛起,意味着无数族群的灭亡。 三百年以前。 青邱大兄横空出世仗武力横扫八方,归顺麾下的妖族数十万众,妖族地界横冲直撞无人敢拦,哪怕是妖怪中不出世的怪物亦给三分薄面。 妖族中人崇尚强者,青邱大兄的威望如日中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青邱大兄的所作所为引起无数人的觊觎。 当年的事今日不可再现,哪怕付出血的代价,今日必诛徐子麟於黑山。 “杀,给我杀了他。”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杀敌是假 困敌是真 妖气冲天起,黑山妖族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惘然不顾死活,数千大妖咆哮嘶吼惊得地都在抖,地面上的裂痕无限延伸向远方。 青邱妖族几乎全军覆没只留寥寥数人,形势不容乐观唯有花妖族人苦苦支撑,林芝、夕竹乃半步妖帝只可惜旧疾缠身,再加上启动防御阵耗费巨大,妖力损耗甚巨,发挥出的实力只剩下三五成,尚能自保无暇顾及其他。 囝裴眼见形势危急,知再战下去必全军覆没,一招以伤换伤,强行逼退魔天城主等人,联合花妖族人且战且退向徐子麟靠拢。 合兵一处,青邱妖族所剩不过十指之数,面对排山倒海般的兽潮只做困兽斗,所幸徐子麟突破金丹,否则怕是唯有覆灭一途。 他陷入癫狂,数不尽的妖兽立毙在脚下,堆积的尸体已化作山峦,触目惊心,令人胆寒,然而黑山小妖的号令乃杀之而后快,小妖接受鼻祖馈赠后已成下任黑山之主,号令之下将士用命,哪怕对方犹如地狱恶魔,亦冲上前去厮杀一场。 阿离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脚踏入鬼门关,只等血流干怕是大罗神仙难救,为救挚爱他不惜割腕喂血,面对环伺之敌此举无疑於自杀,但他管不了许多只要能救她,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疯了,你也会死。” “别管我,救她,谁能救她!” “把她交给我吧。” 林芝被二人真挚的感情所动,一个为了他不离不弃,哪怕对方只是具尸体,另一个为了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对方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死之间方见真情。 “救,你谁也救不了。” 黑山小妖执一柄方天画戟杀到,修为暴涨信心十足,周身黑煞缭绕犹如杀神转世,大戟一招毒龙探海,身随枪动,妖力加持,方天画戟浮现一头恶龙虚影,面露狰狞直逼向前。 徐子麟方才突破生死关,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手足无措,待到用时方恨少,只恨为何不习武、不修炼,敌人的实力越来越强,仅凭食妖大法难以应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唯有强化自身方能呵护所爱,才能在乱世中保住性命。 而今,只能拼命。 避无可避,方天画戟直插胸前,若非徐子麟身体铜皮铁胃早已毙命,戟枪入肉三分血箭飞洒。 徐子麟运转食妖大法第二层,隔断对方妖力夺枪,黑山小妖大小阵仗百场眼见形势不对,戟枪一抖挣脱束缚,顺着带走一片血肉,若非子麟抽手快怕是连腕齐断。 “青邱十代,不过尔尔。” 黑山小妖轻蔑一笑眼底杀机暴涨,攻其必救,枪头一转直取阿离,子麟震怒非常撩起一脚直踢枪头,岂料小妖乃是虚招横枪一抖直取面门,招招致命杀得徐子麟手忙脚乱,眼见不敌囝裴赶上,可惜妖力见底三招过后落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幸得喘息之机,徐子麟将阿离交於林芝,面色一沉,施展缩地成寸诡异步法展开,故技重施。 黑山小妖岂是排凤之流,空有一身蛮力,小妖争斗经验及其丰富,一杆方天画戟舞得滴水不漏,徐子麟想要近身,呼之奈何。 妖力起,徐子麟压榨着仅剩不多的妖力,四周飞沙走石化为石刃激射,黑山小妖岂是等闲之辈,妖力化作风刃碾碎石刃。 徐子麟唯一能想出的杀招告破,危难时刻回想起与徐老祖之战,所施刀法或可破敌,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化指为刀逼出刀气。 “霸刀一斩。” “什么!” 黑山小妖惊得心头一跳,对方所施招式似曾相识,当年初入人界横行无忌,引来天师府一众追杀,对方所使便是这霸刀一斩,一刀之下差点断魂,杯弓蛇影,急退数步如临大敌。 刀气刮地而行声势骇人,吓得黑山小妖胆战心惊,举起方天画戟运足力气严阵以待,刀气携无上威势袭击,然而,有形无实,刀气如秋风刮过只荡起碎叶二三,在空中摇曳。 徐子麟从未练过刀怎可能习得刀气,无非是恫吓黑山小妖,不想一刀建奇功,千载难逢良机怎可放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三十六计走为上。 “气煞我也,看枪。” 怒不可遏,敌人虚晃一枪,中计不说,还吓得连退数步,传出去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今后还如何在黑山城立足,含怒一枪十成功力,直取背心,欲杀之而后快。 徐子麟展开缩地成寸,步法一闪堪堪躲过,方天画戟笔直的一头扎入大地。 敌人逃走黑山小妖不怒反喜,眼见地面开裂青邱妖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无需片刻待黑山妖族赶上必是灭顶之灾,小妖投出戟枪内含暗劲,杀敌是假,困敌是真。 “地,地面塌啦!快跑啊!” 徒然,地下犹如翻滚的怒龙,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黑山小妖惊了一跳,不想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大地好似天塌地陷。 黑山族人不及逃亡卷入其中不少,五劫妖王可御空而行不受波及,小妖黑着一张老脸立在空中,望着前方硕大无比的黑洞洞,气就不打一处来。 “魔天城主此洞通向何处?” “少主,此地为何有洞,属下真是不知。” “不知,汝乃城主岂能不知。” 魔天邺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说是城主其实就是个把门的,枯木阵中秘事众多,又经历了数千年的沧桑变化,他不过五劫大妖王,历任城主不过数十载,其中隐秘之事皆由长老会一手把控,谁知道平白无故的为何多出个洞口。 然,黑山小妖乃如日中天的下任主子,他的话谁敢反驳。一肚子苦水只能往肚里咽。 “尔等无能之辈,还不下去一探究竟。” “少主不可,快看!” 循着黑山邺的指向众人望去,有一族人悬在洞口拼命挣扎,不想无底洞仿佛自带吸力将其吞噬,耳边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 “岂有此理,不过一口洞今日此子必死,谁不下去依族规严惩不贷。” 黑山小妖把心一横,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机,决不允许青邱十代活下去,今日必赶尽杀绝,否则来日后患无穷。 第二百八十章 往事已矣 舔犊之情 枯木阵,地底。 青天木,内部。 树洞内一座天然迷宫,无数枯萎腐败的根茎盘根错节,地处枯木阵下常年遭受煞气侵蚀,根骨再好亦会枯死,日积月累之下自然成了坑洞。 草木虽枯,根骨犹在,庞大的根系四通八达,将此地隔开划分成数等,恰似座天然的迷宫,一旦进了去便会迷失方向。树洞内空间庞大,众人落下去便分开,迷失了。 “阿离。” 他的呼唤荡起回音,得不到任何消息,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寻路一途,三天三夜的折磨,割腕喂血的决绝,待冷静下来袭上心头,一阵昏眩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徐徐醒来,四周空无一人,寂寞涌上心头,以往总有爷爷的呵护,以往总有亲人的陪伴,以往总有……,而今只剩一人,形影只单。 自小在长辈的丰羽下长大,依赖已成为一种习惯,然而人不可能靠长辈、靠父母一辈子,总有一天独自面对一切,成长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打破习惯,方能化茧为蝶。 收拾心绪徐子麟独自上路,他要找到阿离。 迷宫内的道路杂乱无章,虽然很多地方已近枯死,但因青天木质地坚如铁石,想要破开一路向前几乎不可能,只能寻着树木的空隙兜兜转转,运气很好很快来到一处空旷处。 空旷的视野下,一幅幅壁画清晰可见,不知何人所绘,怕是年代久远,壁画上结满蛛网,即便如此壁画还是沟壑分明。 是谁在此作画? 青天木坚硬如铁,寻常利器在其上难以留下分毫,此人却能绘图,而且所绘之图栩栩如生,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坚壁绘有四幅,第一幅,所绘一女,一男,男子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女子面容姣好仪态万千,寥寥数笔将其神韵勾勒,唯一不同处在于女子下半身非足乃蛇身,图中除男女外另绘数个小人,或卧、或走、或嬉闹,神情憨态可掬,自在非凡。 第二幅,所绘天神、妖灵、人族分列天、地、人三列,两方人马泾渭分明,绘诸天神魔,人间雄兵,一场大战蓄势待发,画中人神态千奇,有长羽翼者、有生犄角者、有化异兽者、有执法器者,场景恢弘庞大乃四副之首,下方所绘芸芸众生,顶礼膜拜者众。 第三幅,所绘一枯瘦老者,老者膝下有一小兽,老者面前是一道登天之梯,天梯从中断裂,天上人恼怒非常,降下数条锁链将老者擒下,老者不屈,执仗抗旨,天庭雷霆大作誓将老者镇压,老者身后绘有数人,只待老者一声令下冲上前去反抗。 第四副…… 徐子麟呆立在当场,仿佛施了定身咒。识海内女娲圣皇早已以泪洗面,惊得金乌不知所措,待好一会娘娘才收拾心境。 “青儿,可知何故?” “青儿只知第二和第三幅图。” “细细道来。” 金乌娓娓道来,第二幅所绘乃当年惊天一战,黄帝和蚩尤大战於平原,此战惊动诸天神魔,人间雄兵,最后以黄帝凯旋结束争斗,从此蚩尤一族远走大荒,黄帝统一各部落成就帝位。第三幅所绘是姜子牙,人间只知封神演义,却不知后面的故事,因不满封神率人族反抗,抗谕旨,断天路,从此世间再无仙。至于这第一和第四,金乌看不懂,不知是何故事。 “第一幅,所绘乃是吾於伏羲,伏羲想赐泥人智慧,当时并未同意,只想孩儿们会耕作、会嬉闹已是极好,一旦赋予智慧天下便不太平,可惜当年太过心软,最后被伏羲折服,否则世间哪来如此多纷争。” “娘娘依青儿所见,娘娘不是折服,而是见了孩儿不喜,试问只知耕作、嬉闹,岂非如行尸走肉,娘娘舔犊之情,青儿明白。” 女娲娘娘眼中闪过一抹慰藉,此女虽心狠手辣但也不少乖巧伶俐,由不得多几分欢喜。 “往事已矣!” “娘娘,这第四幅所绘为何物?” 女娲娘娘定睛瞧去,半晌不发一语,不是所绘有瑕疵而是不知画为何故事,故只能叹息道:“此绘当是今后之事。” “今后之事,难道此人来自未来?” “非也,若伏羲施展大衍术,或可探知一二,不过此人非伏羲。” “伏羲大神,对伏羲大神去了哪里!” 金乌此言一出立刻后悔,好在娘娘见了壁画心情复杂并未追究,至于伏羲大神的去向至今仍是谜团,二女同时对所绘壁画之人,产生了浓浓的兴致。 识海中发生的一切,徐子麟闻之如雷灌顶,所知所闻於史书上所载差距甚大,不过对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甚是敬佩有加,一位如慈母,一位如慈父,若非二人何来人族的繁衍壮大。至于第四幅所绘连女娲娘娘与金乌姐姐都不明所以,徐子麟岂会再作计较,只是将所绘深刻心中,待后事再行研究,如今先找阿离紧要。 阿离是生、是死,失血过多大罗金仙也难救,徐子麟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将其送於他人,搏一线生机,若阿离死了,他岂能独活。 漫无目的找寻了许久,阿离踪迹全无,反倒是寻得几个花精,花之精灵生的娇媚,身材更是令人浮想联翩,可在子麟眼中不过如草芥,世间除了阿离,心中再也放不进其他。 “可曾闻着有股怪味?” “有,越来越重了。” 远处飘来一股异味闻之欲呕,众人循味上前查看,大惊失色,此地尽是处尸骨之地,满地尸骸一眼望不见尽头,堆积如山,观其骨皆人骨,一丝一缕的煞气从骨中漂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令徐子麟睚眦欲裂。 腐尸、人骨化作尸海,死后不能入土为安,还要在此蕴养煞气,黑山妖族的暴行罄竹难书,徐子麟本对黑山族人的残暴不甚了解,亦无多大仇怨,经此冰山一角胸中怒火中烧。 尸骸中多有老人、妇孺,丧心病狂如此实乃天地不容。 “天杀的狗贼,来日必剿灭黑山,我徐子麟在此立誓!” 誓言震动尸海,漂浮的黑煞似乎也被惊动了,无数煞气犹如活物一般,卷起数不尽的骸骨袭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吾必逆天改命 再现人族荣光 风卷残云,天惊地变。 数不尽的骸骨凝成巨掌,一掌袭来花妖不及躲避,殒命当场,幸徐子麟见机得快缩地成寸发动及时,亏得有保命绝招,否则必立毙当场。 缩地成寸乃神行术,属轻功又於轻功不同,青邱古墓中授予,术分三重,修炼至高者一步跨出百里天地任逍遥,若按神行术等级划分乃天阶秘法,只可惜所得不过残卷,神行之术存世不多,徐子麟有幸得其一已是天大造化。 他救下一女却救不了所有人,屡次施展缩地成寸躲过巨掌,骷髅巨手仿佛於他有仇,如影随形。随着神行术不断施展,其对术法的运用愈发娴熟,自突破金丹期,后丹田蕴有炁珠,於妖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实力暴涨可数次施展,骷髅巨手难以跟上其速度,愤怒中愈发暴躁。尸海中升起一座骨山,骸骨之下有一巨人,骸骨巨人举手投足之间山摇地动。 徐子麟面对强敌丝毫无惧,数次转移后终于来到巨人脚下,食妖大法第二重截脉法启动,可惜巨人非是妖怪,食妖术对其无用,为此受了重击倒飞数丈。 既然对方不是妖怪必有驱动之法,他经过数次对阵应敌,虽然争斗经验不多但学得很快,往往另辟蹊径克敌制胜,不断磨砺数次化险为夷。然而,今日不同往日,骸骨巨人实力之强,速度之快远超其它敌手,徐子麟一脚踢上铁板。 骸骨巨人力大、沉稳,哪怕子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毁其下盘,不想数息后骸骨自行填补,巨人毫发无损,面对不怕伤、不怕痛的敌人生平仅见,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争斗了数个时辰,徐子麟疲态已显,骸骨巨人一如往昔,不显半分疲惫,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守久必失,一个不慎面门吃痛,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随即而来,誓将其抹杀。 “吞天噬地!” 食妖大法第三层发动,滚滚黑煞从巨人身上剥离,抽取黑煞之力很是顺利无任何阻碍,骸骨巨人立在原地好似呆头鹅一动不动,再次吸纳黑煞子麟痛苦十分,若非迫在眉睫绝不出此下策。 历三天三夜非人折磨煞气猛烈已不复存在,些许疼痛尚能忍受,甚至经络中隐隐有一丝炁或可调度使用,徐子麟察觉后惊喜万分,预示其又多了一种保命手段。 正尝试调动这一丝得来不易的炁,不想被吸走黑煞的巨人动了,雷霆风暴,雨点般的攻击袭来,子麟仓促应敌还是晚矣,地面都在暴风骤雨的攻击中化为大坑。 他狼狈的探手抓住巨人脚踝,伤上加伤,怕是随时随地长眠不起,头颅低垂,大口喘着粗气,伤口迸裂,全身浴血,鲜血横流。 “打够了,轮也该轮到我!” 两次试探无功而返,徐子麟所用的办法虽然很笨但很有效,对方既不是妖,亦不是煞气驱动,唯一能令其活动的方式只有一种,偃术机关。 偃术,相传来自西域圣火教,教徒用木制人偶,栩栩如生,胜似舞姬,后传入夏。距今已有千年历史,能工巧匠发掘改良,农家制作农具耕作,兵家用来攻城掠地。墨家苦心专研数百年,集各加所长终将偃术发扬光大,作品一经出世各国必争抢,因此引发的血案触目惊心。墨家也成众矢之的,门下弟子在诸国争抢中忘记本心技艺退步,为此,墨家为求自保集前人智慧大兴土木,於水云山海间建城,便是流传后世至今尚未发掘的墨家机关城。 徐子麟自小博览群书,据书中所载偃术机关必有机巧,制住机栝偃术机关立作木偶,拼着一身伤终于找到机栝所在,探手一抓果不其然,巨人脚踝处有一机关,正待破除巨人另一脚踩下。 “青邱十代!” 花妖大惊失色,骸骨巨人一脚下去徐子麟必成肉泥,地面震动,徒然骸骨巨人不动了,怕是年代久远机关腐锈,否则凭此机关之威力,怕是元婴修为亦饮恨西北。 地面探出一只手,不是他还有谁,方才临危不乱毁其机栝,否则后果难以想象,偃术傀儡不知在此地待了多少岁月,年久失修多处机关不灵,哪怕毁去中枢亦可勉强行动,所幸有惊无险。 惊魂未定,他在花妖的帮扶下爬出,望着满地骸骨心中悲凉,想我泱泱大国华夏却在妖族内毫无地位,想我堂堂人族竟沦为异族餐盘食物,数千年励精图治难逃宿命,何其叹,何其悲,若有朝一日妖族崛起,人界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细思极恐。 “吾必逆天改命,再现人族荣光。” 花妖见他行动多有不便,四下里寻找,忽见有一旌旗斜斜的插在骸骨堆里,正好拿来用作拐杖,上前去取不想一道雷霆闪现作了灰飞烟灭。 恐怖如厮,花妖震惊亦看出此物不凡,徐子麟的目光被其深深吸引,别看只一杆破破烂烂的旌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声音不停呼唤。 “来,过来……来,过来。”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旌旗,此情此景惊坏了花妖,但是无论花妖如何呼唤阻拦,无济于事,仿佛受了魅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上去探查一二。 惊雷降。 数道雷霆携无上威力落地,击打得子麟毛发倒立,幸在仙府天地受过雷霆数次洗礼,为此涂山大兄殒命当场(前尘往事)。子麟的肉身经雷霆数次揉捏,甚至三十六道劫雷的滋味都细细品尝,对雷霆的适应力超乎想象,否则早已化作齑粉。 他在雷霆中前进,惊雷落地,落地有声,击打脚下骸骨化为碎渣,四下里飞溅迸射,旌旗呼唤恍若魔咒,吸引着他不断前行,短短十步距离却似遥不可及,越深入雷霆狂爆,直到他外焦里嫩,空气中溢满肉香。 五指握住旌旗,一股强劲无匹的电流暴发,脑海中浮现一片尸山血海。 心痛、伤心、懊恼、悔恨所有的情绪蕴藏在这一声怒吼里,铁血大旗拔地而起,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鲜血在飞洒,大旗在挥舞,人命如草芥。 血在烧。 一柄寒光利刃让燃烧的血液凝固,未感到丝毫的痛,只有那无尽的恨。 插入身体的剑戟越来越多,凉了的血液不在流动,他执掌大旗屹立不倒,冷若刀削的面容直对敌人的狞笑,无尽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每一滴血都在带走生命,宛如绽放过后的花蕊,凋零。 第二百八十二章 铁血五诀 深陷顿悟 旗,古人行军唯旗令侍从,旗动皆动,旗停皆停,一队如此,一阵如是。旗面绘徽记代表国家、宗门、军队、将阵、门阀,旗立则胜,旗倒则败。 旗杆约长七尺二,旗面破败不堪,只剩不多的几缕绢帛挑在上面,若非身处雷霆绝阵内,仅凭一杆破破烂烂的旌旗怕是无人问津,怕是布下阵图者有意为之,不过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子麟握住旗的一刻手便再也松不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时空发生逆转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心痛、伤心、懊恼、悔恨如潮水般吞没一切。 心好痛,不是敌人的狰狞,而是爱人的背叛,亲人的冷漠。 心好伤,不是枪戟的伤口,而是爱人的牺牲,亲人的灭亡。 懊恼的情绪恨不得将他全部吞噬,悔恨的泪水恨不得将他全部淹没,大旗的主人被整个世界遗弃。 不甘又不舍,曾经的一代天骄,未来的仙门领袖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而他又心甘情愿,哪怕让他再选择一千次一万次,他的选择依旧如故。 矛盾,他的内心相当矛盾,生为仙家於妖为伍,明知孽缘绝恋却甘愿如飞蛾扑火,有些人不得不见,有些事不得不做,哪怕遭受背叛无数。 徐子麟感受着他的内心,一处从未有人触摸过的禁地。哪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鼎天和小谷的故事。 一场旷世绝恋,一场悲凉苦情,直到最后有情人,情未了,仿佛天不愿二人待在一起,无数道枷锁、无数道鸿沟生生将二人分开。 哪怕是……死,二人终于在一起,她的背叛,他的决绝,她的悔悟,他的释然,最后他们携手踏上忘川的一刻,终于在了一起。 小谷,难道是仙府天地的涂山小谷? 常言道:仙家,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不在五行,跳出三界,天地任逍遥。 徐子麟扪心自问,涂山小谷不是天外飞仙了吗?既已成仙为何会下凡,既已成仙为何还要留恋凡间情爱,既已成仙为何还会义无反顾的赴死。 太多的谜团,太多的不解。 如今,天路断想要揭开迷雾找寻真相已不可能,铁血大旗上的执念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只能记录下前任主人最强烈的情感,除了情感旗杆上隐约浮现出一片深奥难懂的金文。 徐子麟生为儒家子弟各国文字多有涉及,深奥难懂的甲骨文矣能解读,何况乎年代相对较近的金文,如获至宝。文字乃金文(古代小篆的前身),大商甚是流行。观其字体娟秀出自女眷,字里行间柔美中带有刚劲笔锋,想必出自外柔内刚的女子之手。 “铁血五诀。”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铁血五诀虽只是五篇诀要,所述非武功招式而是运炁的法门,看似无用实则大用,徐子麟缺的便是行气转运之法,徐子麟的身体如同一个宝库,体内蕴藏着数不尽的宝藏,却不知该如何用度。五诀包罗万象,从炁之本源到行炁经络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短短百字对他而言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自幼饱览群书,武功秘籍闲暇时拿来翻阅,强身炼体、悬壶救世之法多有涉猎,对照铁血五诀运炁通经之法施展,原本淤堵的经络豁然开朗,下丹田暖烘烘好不舒服,一股强劲无比的炁沿着经络运转周天,不知过了多少周天,浑然进入忘我之境。 一通百通,沉浸在了顿悟之中。 雷霆骤停。 他手执铁血大旗身子如枪般笔直,浑身隐隐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波动,吐纳间空气流速变化,仿佛随着心跳而起伏,忽快忽慢,灵台从所未有的一阵清明,黝黑古朴的枪杆,上面的金字恍若活物飘散在空中,逐字逐句的化为流光投入神台。 …… 骸骨之地,方才闹出的动静不小,洞穴内分散的众人纷纷循着动静找寻,囝裴无巧不巧的和林芝她们汇合在了一起。林芝修为受损好在底子厚实并无大碍,涂山阿离身受致命重伤奄奄一息,辛亏林芝出手挽回一命,否则必死无疑。 人是救了回来可虚弱无比,囝裴背着阿离心中五味杂陈。 自家丑事自家知本也不想隐瞒,当年青邱妖城势弱,黑山妖城如日中天,既然同为妖族中人本不分彼此。囝裴孤家寡人一个,寻一门亲事亦无可厚非,不想黑山族狗眼看人低赘婿都不让当。 仙府天地囝裴对林芝一见钟情,紧接着连续数次变故,本次杀上黑山城把这茬给忘了,若是来时将此事悉数告知,想来依着林芝的性子也不会不依不饶,而今再想挽回怕是晚矣。 “林芝。” “林芝——” 数次呼唤林芝故意不理,脚下生风快上几步,头也不回自顾自赶路,急得囝裴加快脚步,不想二人你追我赶撞在一起。 林芝停下脚囝裴跟着撞了上去,惊得囝裴赶忙解释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心虚得正待解释,林芝一掌捂住了他的嘴。 “没长眼啊!你兄弟在顿悟。” 囝裴如梦初醒赶紧收声生怕打扰,要知古代修行最可贵便是顿悟,一悟万法生。相传天师一脉鼻祖徐仙人,一朝顿悟鸡犬升天,可见顿悟弥足珍贵。 囝裴知徐子麟在紧要关头,赶忙寻了处上风路口立定护法,林芝亦跟着寻了个下风口,二人护法,夕竹等人也跟着陆续赶来,同时寻来的还有黑山族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大大出手,囝裴对上黑山烨,夕竹对上黑山凤,林芝领着所剩不多的花妖对阵黑山小妖,其余人等各自为战,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斗拉开帷幕。 囝裴对黑山烨,五劫对五劫实力想当,一杆丈八血长戟,一柄鬼头獠牙斩,长戟一寸长一寸强,鬼头斩一寸断一寸险,交手数个回合,若非囝裴先前受伤落了下风,鼎盛时期未必斗不过黑山烨,不过即便身处下风依旧雄风不减当年,一杆丈八血长戟舞动起来水泄不通,八面威风。 夕竹对黑山凤,夕竹实力已踏入半步妖帝境,无奈常年喂养矩木精血流失,修为不进则退,再加一路行来受伤未愈,实力跌落近半对上黑山凤不相伯仲,二女战在一处,一位青竹茂盛,一位雪山白狐,白色、青色交相辉映,凶险处触目惊心。 林芝领着花妖围攻黑山小妖,而小妖阴冷森寒的目光,盯向不远处深陷顿悟的徐子麟。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丧尽天良 豢养之食 妖族隐於山泽荒野生活环境恶劣,生出的性子桀骜不驯,不为世俗约束乃真性情。 妖族崇尚武力遵从强者,各大妖城出现强者必能庇佑族人,故一族中强者的诞生即是机遇,亦是灾厄。 青邱城传世数千年强者能人辈出,其中一代佼佼者青山大兄横空出世,觊觎、忌惮、妒忌者众,好在当年城中有半步妖帝压阵,其它族群不敢造次,待各位半步妖帝冲击妖帝之期,趁青邱城内空虚里应外合斩杀大兄。 而今,大兄做古青邱十代崛起,掌控青邱碾压其它妖城之势初现(黑山小妖妄自揣测),妖界必将掀起血雨腥风,唯有趁其羽翼未丰将其铲除方为上策,黑山小妖得鼻祖机缘实力暴涨,信心满满。 虚晃一戟枪逼退林芝,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击杀徐子麟,速度之快堪比流光一闪,戟枪直取心窝恨不得穿个透心凉。林芝、囝裴等人相救为时晚矣,戟枪生生扎上胸口。 致命一招得手黑山小妖无半分喜悦反而震惊,掌中方天画戟虽非神兵亦是利器,尤其枪尖取用玄金铸造,坚皮铁人亦可一枪破之,却捅不开子麟的肉体凡胎。石破天惊的一击徐子麟不得不醒,怒不可遏扬起一股罡风,仅凭反震之力逼退小妖数步。 徐子麟狂吐一口老血,顿悟入定最忌有人打扰,一旦稍有差池必走火入魔,轻者有损根基重者一生修为尽费,好在铜皮铁骨,好在灵魂凝实,若换个人不死也修为尽毁。 “晦气,皮够厚啊!不过皮在厚今日必杀汝。” “黑山小妖尔等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可知此地有多少冤魂命丧汝等之手,今日必替天行道。” 铁血大旗在手徐子麟慷慨激昂,心中激起浪千层下定决心,不为其它只为这数不尽的尸骸,今日必将黑山一族彻底埋葬。 黑山小妖狂笑眼底满是讥讽,信手挑起一具骷髅抛向空中,方天画戟扬起一枪花骷髅化作齑粉。 “替天行道,可笑,尔等人族皆蝼蚁,不,蝼蚁都算不上,不过吾族豢养之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何时吃就何时吃。” 徐子麟闻言怒火冲天,按耐不住的铁血大旗拔起,胸中怒焰化作滚滚元炁,炁沿着手臂融入旗杆,枪杆内蕴藏千年的煞气喷涌而出,古朴枪杆透着血色发出兴奋的颤抖仿佛重获新生,炁沿着旗杆冲向顶端,破碎的绢布随风而去,换来的是如怒火般熊熊燃烧的旗帜。 黑山小妖见了如此变化眼底透着一抹寒光,不过短短数日此子便夺得神兵,眼中光芒大方更坚定了灭杀之心,方天画戟拖地而走火光四溅,撩起长戟扬起火焰直击面门,徐子麟侧步闪身,脑海中闪现翻阅过的武功秘籍,化作一个个生动的活人,原本不知动作如何变化,在炁的引导下逐渐成形,唯一欠缺尚还生疏。 此事非同小可,堪比一个黄口小儿在短短数天之内学会七部作诗,此人已不可用天才来形容,乃是奇才,奇迹的奇。 徐子麟生来不缺乏奇迹,自从和阿离再次相遇,先是误食千年妖丹,后得食妖大法,再后来一桩桩一件件离奇事件,无不都可用个奇字来概括,而今所得铁血大旗是奇,不修炼会武功更奇。 若是让远在外界的妖帝得知,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穷数千年祭炼藏起的九幽玄铁大旗,尽然成了别人唾手可得之物,怕是老血狂喷不死也废。 “汝会武功?” 黑山小妖临行前仔细研究过对方情报,青邱十代,人族,青邱赘婿,凭涂山阿离、晏婆婆等人势力强登上位,武技无,战技摔跤,妖术截脉法,此人近身不得唯有远攻。 探查情报之人不可谓观察细致入微,然而,此时的黑山小妖恨不得将提供情报之人扒皮抽筋。不是不会武技吗?难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对方武技虽不精湛但攻守有度。不是只会摔跤吗?对方战技上的运用毫不逊色尤其是点穴功夫,稍有不慎重创的可能性都有。至于妖术对方旗帜上的火焰难道是摆设不成,赤红烈焰早将半边眉毛给烧了去。 唯有远攻,黑山小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知己自彼方百战不殆是他人生信条,然而今日以往所有的认知都崩塌,对方一杆大旗进可攻退可守,远程更是不输於人,旌旗上的火焰挥动中化作巨型镰刀,躲慢了怕是小命不保。 黑山小妖恼怒非常,决定待此地事了,定将提供情报之人找出来,活活折磨个七天七夜不成,哪怕少一天都不行。 对方越打越心惊,徐子麟越打越顺手,本生涩之处逐渐顺畅,比顿悟的领悟来得更快,毕竟武道一途,不管如何感悟都不及有人喂招来得快。 铁血大旗上下翻飞,隐隐有当年鼎天雄风,看得林芝等人心中翻起浪里浪,他们深知徐子麟实情,不知还好知道更是惊诧不已,明明从未修习过武技,明明对炁道一知半解,明明对妖术一窍不通,怎个一顿悟什么都会了。 难道顿悟真是如此神奇。 神奇到化顽石为璞玉,无师自通,想到此处心中感慨万千,心中暗自顶礼膜拜若他日能来上一场顿悟,说不得到时妖帝境界不攻自破。 “气煞我也,青邱十代汝必杀之。” 黑山小妖暴跳如雷,堂堂六劫大妖王被压着打,比兵器对方神兵自家利器,比妖法对方炎法自家木法(火克木,天意),比来比去样样都稍逊一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心中压制不住的怒火喷发,方天画戟猛插如地,身形一晃显了真身,黝黑古木上飘荡浓浓黑煞,浓密的煞气幻化出一张张狰狞鬼脸,待人而食。 徐子麟早已恨透了,飘荡的煞气每一丝每一缕无一不是人族冤魂,心中怒意狂飙誓必诛杀此獠。 “青邱十代!” 小妖所化树妖疯狂的嘶吼着发起冲锋,头顶上的黑煞化作无数狰狞乌鸦,鸦群幻化成无数利剑袭向徐子麟。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及之道还施彼身 铁血大旗舞出一片火海,煞气所化利剑皆成齑粉,黑山小妖面露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喷出大量黑雾,雾气翻腾内有活物。 “子麟当心,此乃法相真我。” “法相真我?” “六劫大妖可凝练法身,映照内心世界,为兄对其所知有限反正当心就是了。” 囝裴厮杀中不忘提醒,徐子麟听得是满头雾水,法相真我为何物闻所未闻,人间典籍不曾记载,不过大敌当前理当小心为上,心中有了计较大旗一横,严阵以待。 “青邱十代,去死吧!黑羽法相。” 雾气翻腾,法相真我露出真容。黑羽,啄大直长,世间不喜之物也,法相真我乃鸟头人身,背生黑羽,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掌中长戟由无数煞气凝聚而成,奋力一掷石破天惊。 长戟周遭罡风旋转形成气旋,速度之快威力之强生平仅见,哪怕徐子麟已有准备亦难以抵挡。破风戟枪内含暗劲,横枪一档不敌震裂虎口,倒退三步方才止住退势,幸得囝裴兄事先预警,否则后果难以想象,怕是非穿个透心凉不可。 徐子麟眼底写满凝重,对手强悍比之先前有云泥之别,哪怕面对巨型骷髅尚还有计可施,毕竟对方只是傀儡非血肉之躯,千年岁月侵蚀零件不灵,动作迟缓有机可乘方能轻松获胜。 如今,对阵者实力强大又有杀心,绝无可能让他去一一尝试,如何破敌百思不得其解。 黑山小妖仰天嘶吼浑身散发妖气融入黑羽,原本高大威猛的法相又长上几分,威压又凝实几分,虚幻的影像变得真实些许。 “暗羽杀。” 双翼张开,黑色羽毛犹如一柄柄利刃出鞘,透着令人心悸的乌光激射,徐子麟知其厉害铁血大旗逼出烈焰护身,然而羽刃不畏火焰毫发无损,刺得子麟犹如一只插满毛的刺猬,羽刃内暗劲爆发,任其铜皮铁骨亦难承受,一股股暗劲在体内不断冲击,震的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他吐血不止,恨不得将五脏一并吐出才好,对手的痛苦黑山小妖尽收眼底,不等战果祭出妖力务必诛杀,地府开第二轮暗羽杀携死神降临,子麟吃一堑长一智不再硬拼,运起缩地成寸挪移了开,躲避后不及庆幸,羽刃在空中划出恐怖轨迹袭向背门。 “快躲开!” 囝裴惊骇莫名为时已晚,暗羽杀速度之快如流星一闪,背门受袭暗劲爆发,狂叫一声生生撞出数丈落地,血洒一路。 徐子麟败了,败了个彻彻底底,自踏入妖界以来未尝一败,他品尝到了失败滋味,付出的代价便是生命。 黑山小妖再想驱使黑羽杀之,连续两次祭出妖力已力不从心,毕竟小妖的六劫妖王乃机缘并非苦修,强亦有限,不过才踏入六劫便能施展法相真我,天赋自是逆天。 黑山一族见自家未来族长战功赫赫,扬我神威,士气大振,林芝、囝裴压力倍增,一方气势如虹,一方士气低迷,想要出手相救苦于缠斗,有心无力。 小妖扭动着妖娆的蛇步,他要手刃青邱十代,一是为了将未来的强者扼杀在摇篮里,二是为了先前落下的脸面,唯有手刃放能解心头之恨。 “青邱十代,今日必死无疑。” 黑山小妖兴奋的嘶吼,一张树脸狰狞的扭曲,不断延伸的枝条在空中结成矛枪,直击而下。 小妖狰狞而又扭曲的脸面变得难堪,解除法相真我的他竟杀不死对方,子麟哪怕受了重伤铜皮铁骨任在,仅凭小妖所剩无几的妖力,无疑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妖力已空再想凝聚法相已无可能,杀人对于黑山小妖而言可轻车熟路,既然妖力有损利器来补,卷起方天画戟再刺,无一例外戟枪虽然锋利想杀徐子麟尚且不够,恼怒之下方想起一物。 铁血大旗乃神器,就算杀不死砸也砸死他,恶向胆边生枝条卷向铁血大旗,一拽之下拽不动,发了狠才从勉强从徐子麟手中夺走,正待施展一股暗劲从旗身上传来。 以及之道还施彼身。 “暗劲送你。” 徐子麟一字一句道,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立,浑身浴血,眼底充斥着愤怒,也不知是从哪里爆发的狠劲,受了如此重伤不知逃避反而急冲向前,夺下铁血大旗当棍抡,打得黑山小妖头顶枝叶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运起食妖大法截断对方妖力,一口气也不知打了多少下,直打到精疲力竭为止,直打到再也举不起大旗为止,小妖哪怕是一身老皮也经不起神器敲打,腥红的汁液流了满地。 “少主,休伤我家少主!” 黑山族人眼见少主受伤,心急火燎,可是林芝、囝裴等人岂会任其离去,豁出性命一拚死缠烂打到底,战场形势发生逆转。 “青邱十代,只要你不打死我,今日你必死无疑。”黑山小妖受了欺负,哪怕无还手之力亦要逞强,怕是性格使然。 “今日必须打死你!” 徐子麟发了恨,不管不顾又是一顿胖揍,直打得气喘吁吁放才停歇。 “青邱十代,只要你不打死我——” “必须打死你!” 黑山小妖亦是狠人,哪怕受伤再重口里不饶人,气得徐子麟顾不得疲惫、顾不得伤重也要将其活活打死,哀嚎之声响彻天际。 可恨,此妖不知收敛,更是不知死活。 “只要你不打——” “打死你!” 他已听不得小妖只言片语,面对如此逞强的敌人生平仅见,既然对方不服打到服为止,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蛮力越打越顺手,先前的伤势奇迹般逐渐愈合,炁的运用又娴熟几分,铁血大旗熄灭的火焰再次引燃。 黑山小妖使不上半分妖力沦为鱼肉,所幸一身老树皮很是结实,抗揍的功夫一流得益於老妖对其悉心教导,眼底的绝望和愤怒更甚,区区一人族一赘婿,凭着神器之威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奇耻大辱,今日之事若真传出去,黑山小妖必成笑柄。 黑山小妖的绝望和愤怒在不断扩大,可是无论如何怒不可遏、怒火攻心、怒上加怒亦是无用,在食妖大法截脉术面前,一切的努力皆是徒劳。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劫雷召来 三雷齐降 两族间的争斗已接近尾声,在徐子麟的逆袭下青邱妖族气势如虹,加上虎力等人赶来及时支援,众志成城一举拿下黑山妖族。 涂山阿离的重伤,枯木阵下的尸山,无论哪一样都令徐子麟恨透了黑山妖族,对黑山小妖岂会手下留情,拼尽全力用尽浑身解数,无奈黑山小妖乃纯血生灵,先天妖王皮肉结实,否则早已饮恨在铁血大旗下。 黑山小妖面对族人的失利,脱困的无望和绝望,愤怒不断攀升直达顶点,恶向胆边生既然要死便来个玉石俱焚。 “劫雷召来,三雷齐降!” 天地能量异动,洞窟震荡不休天塌地陷,大块的枯木砸落下来荡起扬尘,黑山小妖在绝望中狂笑,歇斯底里生出藤蔓缚住徐子麟手脚,临死反扑。 谁人能料到小妖竟还有反扑之力,不及防受了桎梏,头顶劫云翻腾内藏大恐怖。 枯木阵上空原本晴空万里,瞬息聚变,乌云盖顶,风云色变,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降临。黑夜如白昼,雷霆震怒,风雨滂沱仿佛老天爷都在震怒,天地变色一道霹雳撕破苍穹。 劫雷穿透一切阻碍落地,徐子麟首当其冲强劲无匹的力量足矣摧枯拉朽,黑山小妖在狰狞中狂笑,在他的认知中劫雷无疑是最恐怖的存在,青邱十代受此重击必立毙当场。 可惜他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劫雷过后徐子麟只痛不伤并无大碍,反之黑山小妖殃及池鱼,虽然徐子麟已承受了大部分劫雷,溢出的雷电之力依然凶猛异常,哪怕是粘上一点也难以承受。 树妖本就易燃,故黑山族不同於其它妖族,修为强悍者屈指可数。皆因无法承受上天之罚,修为难有寸进。黑山小妖身子多处起火,顶上繁茂枝叶化作黑灰湮灭,成了数根光秃秃的烧火棍插在头顶,模样变得可笑至极,亦可见劫雷之力恐怖如斯。 劫雷不伤依然很痛,徐子麟眼底寒光爆闪,从未遇见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辛亏多次在劫雷中摸爬滚打,否则明年的今日必成祭日,怒气难消,铁血大旗起挑起树妖残躯迎向第二道劫雷。 劫雷如期而至,徐子麟怕劫雷牵连奋力一挑,黑山小妖腾空迎了上去,可惜他错了,犯下一生都在追悔莫及的错。 黑山小妖甩出藤蔓,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躲避劫雷,黑色藤蔓卷向不远处的阿离,待众人醒悟为时晚矣。 她虚弱不堪的身子如一片残叶在风中摇曳。 替小妖挡下劫雷。 “阿离!” 劫雷在坑洞中爆发,娇弱的躯体挡下第二道劫雷,雷火无情,天道无情。 她似一朵雪莲,在火焰中绽放,只是那短暂的瞬间。 徐子麟的心裂了,心爱之人遭受如此众创,只因他,他错了吗?难道是他的错? 一切都难以挽回。 泪在飞,在空中滑落。 他抱着她。 一具焦躯。 劫雷之力恐怖,阿离面目全非,徐子麟的手在抖,心在抖,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 他疯了,他接受不了实事。 “青邱十代,必遭天谴,死吧!都给我去死!” 黑山小妖在狂笑,狂笑着迎接第三道劫雷,碗口粗大的电光淹没一切。 伊人已逝,无力回天。 只留下他独自心伤,此痛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刻骨铭心,肝胆俱裂都不足矣表达,唯有心伤。 阿离死了。 嘶吼声令人心碎,泪水止不住的流,青邱妖族震撼莫名,谁能想到她会死。 但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 “不,阿离,不会得,我不信,不信……” 虎力大哥悲愤的拎起他的衣领,钵盂般的拳头高高举起又放下,面对失魂落魄的他。 铁打的汉子不忍也不愿,自家大哥唯一的独苗,自家婆娘最看重的小辈,眼睁睁在面前香消玉殒,铁骨铮铮的汉子无力的深吸一口气,热泪从眼角落地。 阿离的死对徐子麟打击太大,大到他整个人深陷崩溃,他浑浑噩噩的抱着她的残躯,他不知该去往何方,又该去向何处,人生仿佛不在光芒万丈,失去了希望,前路已无她。 爱,只怕爱而不得。 只怕无法於你白头到老。 爱的好痛苦,爱的受尽折磨。 “你去哪?” 囝裴的问题徐子麟不答,他只能跟了上去,默默的跟着,怕他想不开。 徐子麟要去哪? 他不知道,失去了阿离,他也迷失了,只是不想见任何人,只是不想说一句话,心碎。 徐子麟漫无目的抱着阿离,走出了枯木阵,走出了魔天城,他只想离开伤心地,他只想带着她回家,回去当年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回到哪个他熟悉的地方。 妖族的战争已和他无关。 “阿离,我们回家。” …… 十年后,青邱山。 青邱潭心湖边多一草庐依山傍水而建,草堂后有一坟,坟头前有一蓬头垢面的人立着,目光呆滞的盯着墓碑,晏婆婆岣嵝着身子拄着龙头拐走来,看了一眼坟,又看了一眼人,上前引三柱香,点上些纸钱,叩拜礼毕。 “城主,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事需处理。” “你说她知道我来了吗?” 晏婆婆无奈的点点头,城主像个孩子般出了口长气,这个答案晏婆婆不知回答了多少次,多到她自己都快记不清。 “我知婆娘欢喜。” 晏婆婆对此无计可施,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城主数年如一日,每日清晨必来此,吊念亡人。 “婆娘要是在 老妪浑身一抖,强打精神三步并作两步离开,直到出了草堂捂住胸口,年事已高不在当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十年岁月,物是人非。 公元前234年,秦始皇十三年。 秦再度向赵南部进攻。桓龁避开正面渡河,改由漳河下游渡河迂回赵扈辄军的侧后,攻击邯郸东南的平阳。两军于平阳展开交战,赵军被击破斩十万人,赵将扈辄阵亡。 赵王启用北部边疆名将李牧为统帅。李牧军曾歼灭匈奴入侵军十万之众,威震边疆,战斗力强。 牧率军回赵,立即同秦桓龁军交战于宜安肥下地区,给秦军几乎全军覆灭的沉重打击,统帅桓龁领少数护卫突围逃走。 秦败於赵,举国皆哀。 秦、赵两国攻伐多次,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悄悄揭开面纱,就在秦大败之时一商队入了关。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间炼狱 尸鬼食人 (人界篇) 古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号称天下第一天险,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地秦国之门户。 时值晌午通关者众,有一商队浩浩荡荡前进,堆满骡车的货物压得车轮喘不过气,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条深刻轨迹。 商队过关应上报通关文牒於守城公士,再由兵甲勘察货物待勘验无误后方可入,然而,此商队畅通无阻一刻不停的通过,守城士卒无一人阻拦,皆因商队车辇上插着的一面小旗,小旗,黑色三角,看上去很不起眼。 黑色小旗能在秦国门户畅通自如,此事看上去寻常实则不然,七国割据战乱不断,各国细作无孔不入,严峻的事态下凭一面旗横行无忌,它代表着一股权力。一股权倾朝野的势力非门阀大族,短短年月浸透秦国方方面面,如水银泻地无处不在。 商队沿着关中大道一路畅通,直到计府沿途不敢停歇,早侯在此的府役怎敢怠慢,开府门引商队车辇鱼贯而入。计府内早有人守候多时,府内呈现外松内紧态势,兵甲执戟枪十步一哨,房顶弓弩手严阵以待,布下天罗地网把计府围成铁桶一个,足见所运货物非同一般。 函谷关外驿道上,插着黑色三角小旗的商队络绎不绝连绵数千里,从巴蜀之地通过关隘入秦,如此大规模的转运必定十分引人注目。 栖息山林的响马子窥探已久,密林深处草木皆兵,茂密的草丛下匍匐着数十人,子时便守候在此等着东方第一缕鱼肚白。 曦晨微光,时值丑时,风中带着丝丝凉意,商队众人不分昼夜兼程,凉爽的风吹得生出倦意,赶车的马夫在车上钓起鱼来,护卫车辇的仆从亦起了困意哈欠连天,再难抖擞精神。 商道上有一处茶肆在此经营多年,队伍赶了一夜的路正好歇脚,货物贵重即便人困马乏也只得分批歇息,茶小二殷勤接待赶紧拎上细长嘴大茶壶,变戏法似的条条滚烫白线落了茶碗,神乎其技,茶壶上下翻飞,娴熟的技艺引众人较好掌声不断,小二见了心下欢喜表演越发卖力,端着茶碗分派给众人,引得喝彩连连不断。 商队喝了暖胃的早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发现为时晚矣,东倒西歪倒了一大片,吓得老实巴交的茶当家差点晕厥,不知何时茶水被人动了手脚。 潜伏许久的响马头子心中大喜,只等迷药发作好做买卖营生,商队内不少人瘫软在地见了周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杀呀!” 响马子喊杀震天,惊得茶当家躲在柜台下不露头,冲出的响马子足有数十人之多,唯首一汉子满脸横肉大朴刀紧握在手,赶上前去对着商队人马下手,大刀片子“咔咔嚓嚓”一阵砍,方才推开尸体打开箱子,黄橙橙的金疙瘩映入眼帘。 “哈哈哈,小的们,俺们二奶山终于要发达了,快解决了把货送上山。” 响马子兴奋的大叫,一群山贼卖力干活,不想商队中有一人假寐,见杀人装不下去了夺路而逃,贼寇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见有人逃提着大刀片子就追,那人慌里慌张没跑几步摔了个狗啃泥,引得众山贼狂笑不断。 “跑,我看你跑,乖乖的老子留你全尸,否则剁碎了喂狗。” “你,身后……” 商队伙计脸上写满恐惧,惊慌失措的指向山贼背后,山贼不以为然匆匆一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把恐惧写上脸面吓得浑身颤抖。 “鬼,有鬼啊!大白天见鬼啊!” 空洞的目光,未愈的刀口,若非亲眼所见怎会相信世间真有借尸还魂,倒在血泊上的尸体艰难爬起,像一个个提线木偶动作生涩僵硬,白日里诈尸吓得一帮子山贼魂不附体,大刀片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响马头子是个老兵痞子,死人堆里营生的主,见多识广亦被吓得面色发青。不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夜路走得多也得了些许手段,掏出怀里的黑狗血瓶子,揭开盖黑狗血淋在大刀上,心里发着怵拉开架势举刀便砍。 明晃晃的大刀片子砍下去深可见骨,可是砍下去容易拔起来难,大刀片子似镶嵌在了上面,想要抽出已不能够,众多尸鬼眼底透着渗人寒光,一拥而上把响马头子给淹没。 “吃人啊!鬼在吃人!” 血腥场面可吓坏众山贼立作鸟兽散,尸鬼岂会放过追上即成血食,猎人和猎物之间转换之快匪夷所思。此时的山贼恨不得多长出条腿来,能跑多远跑多远谁还敢反抗不成,尸鬼追着血食不放,一场血腥屠杀揭开序幕。 有几个贼寇脚程甚快,跑出足有一里地,脚后跟着的尸鬼如影随形,惊吓之余慌不择路,顺着山道往山腰上跑,跑着跑着到山腰一处凉亭。 听风亭匾额上书三金文,亭中立有一人,正是朝阳初升之时,一缕阳光落在听风亭上,男子面若敷粉,生的玉树临风,一席长衫及地,脚踏一双官履。 清晨微风袭来荡起男子衣角,不显造作反而有种出尘的味道。 “救命,救命啊!” 山贼边跑边喊凄厉的嘶吼震动旷野,听风亭前山贼见有人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冲向前,本性不改哪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活该这公子哥儿流年不利,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贼人扣下公子哥儿占据了听风亭,依靠地形做困兽之斗。 公子哥儿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片刻间颜面扫地,哪里经得起几个贼人折腾,鼻青脸肿不说还大骂贼寇,贼人嫌他呱噪寻了布头堵上了事,公子哥儿只得呜咽满腹委屈无处可诉。 尸鬼如期而至贼寇推着公子哥儿挡在前面,公子哥儿何时见过此等场面急得直跳脚,若不是堵了嘴早哭爹喊娘了,贼人狡诈将公子推向尸鬼,尸鬼见是血肉怎会客气正待大快朵颐,公子吓得脸色发白几乎晕厥,自娘胎里生下来还尚未娶妻便受其无妄之灾,何其悲、何其叹。 “恶徒,尔敢!” 擎天一声霹雳杀出一侠士,关外多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客冲来掌中青峰剑化一惊鸿,身法快若闪电,拔剑归鞘一气呵成,侠气干云义薄云天,数尸鬼连连中招鲜血狂喷,公子哥儿绝处逢生惊喜交加,正待爬起徒然面色大变。 尸鬼非恶徒寻常刀剑能奈我何,无疑是隔靴搔痒,关外侠士面色骤变大惊失色,不过既是侠士闯荡江湖久矣,虽未见过尸鬼临变不惊尚能做到,三尺青峰出鞘剑光霍霍。 侠士剑法不可谓不精湛,功力不可谓不深厚,可惜碰上的乃是尸鬼,数回合下来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众尸鬼仿佛等得就是此刻,一拥而上。 “主上,有妖鬼食人。” 山顶一处精舍,一精壮汉子作农夫打扮毕恭毕敬对着草庐,草庐大门洞开冲出一道白影,笔直的冲向山下,身法之快匪夷所思,山上草木仿佛不敢挡其去路纷纷避让,只见一道白光直冲山腰而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宅心仁厚 侠名远播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山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旭日之中有一人缥缈若仙,此人仙风道骨,素衣执杖踏祥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妖鬼围上公子哥儿正待食用,陆地神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人于危难,一根蟠龙棍指南打北指东打西,所过之处妖鬼毫无招架之功,唯有奉上项上人头。 蟠龙杖下无一合之将,妖鬼授首大快人心,公子哥儿再世为人庆幸之余千恩万谢,吓得魂不附体的贼人也能捡回一条小命,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鄙人乃阴阳宗仁心上人在此山中修炼,今诸位遇险特来搭救,此乃我辈中人义举,当行此事!” 阴阳宗仁心上人抚须而笑,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不是神仙赛是仙,正义凛然之举,侠肝义胆之心,浩然正气之情,不由得令人心生向往,恨不得跪下顶礼膜拜才好。 “仙人在上,鄙人楚之公子,不知可有仙缘拜仙人门下。” 楚公子诚心叩拜只望受仙人青睐,仁心上人上前一步搀扶,朗声大笑,大赞楚公子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见其骨骼清奇定是修仙栋梁,若拜入阴阳宗来日定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 闻听此言,楚公子惊喜之余心花怒放,即拜了上人为师,上人得关门弟子颇为欢喜,对几个贼人法外开恩,网开一面教训两句便也放了。 众人皆大欢喜,贼寇猫着腰速速退去,正待下山去拐角处偶遇一人,无巧不巧撞了个满怀。 汉子衣衫不整想来多日未曾浆洗,满脸长髯不修边幅,破衣裳露在外结实的疙瘩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长发披肩身高七尺,破衣烂衫活脱脱一个乞儿,此人隐藏在乱发内的一双瞳孔神光内敛,一身腱子肉蕴藏着无穷的力量,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令贼寇不由生出自渐形秽之心。 “阴阳宗仁心何在?” 汉子声若洪钟振聋发聩,贼寇捂着耳唯恐避之不及,仁心上人今日收徒本心中大悦,不想哪里来个汉子好生无礼,笑容凝固在了脸面,但毕竟是修仙之人涵养还是有的,笑问何事。 “仁心,好个仁心,阴阳宗总舵何在,太一何在?” “大胆,胆敢直呼宗主名讳,汝乃何人?”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也勿需客道,想我阴阳宗乃当世大宗,宗门内高手如云,八旗子弟遍布七国,无人敢搅其虎须,哪里来个腌臜物不知天高地厚。 “汝不配。” “好胆!” 仁心上人见对方来势汹汹出言不逊,心中甚是恼怒,然生为阴阳宗四上人之一身份何其显贵,先上手恐有失身份,正待教训两句不想对方二话不说冲来。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往里闯。 二人动上手仁心上人立觉不对踢上铁板,对方的力量犹如惊涛骇浪,仿佛在汪洋中独掌一叶孤舟,面对着滔天的狂风暴雨侵袭,压迫感令人窒息怕是难以支撑。 知道归知道,阴阳宗四上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数十年前早已名动江湖,手底下岂会没有压箱底的功夫,不及想用上绝招,一招风卷云动接惊神一指,身法、杖法、炁之运用不可谓炉火纯青,对方受之必重伤。 可惜他错误估算了对方实力,汉子强的超乎想象,探手在杖上轻点一下,精铜所制的蟠龙杖断成数截,此一惊非同小可正待应变,汉子一步跨出弓身、腰马、撞击三式一气呵成,巨浪袭来撞的仁心上人双脚离地,汉子举重若轻探手将即将倒飞的仁心又拉了回来,变掌为爪如老鹰抓小鸡般戏弄。 “汝,汝是何人?” “说,总舵在哪?太一在哪?” 汉子眼底透着浓浓杀意,仁心上人久经阵仗知对方绝不会下手留情,命悬一线,唯有竹筒里倒豆子有啥说啥。 “小人在此隐居久已,总舵具体位置实在不知,但吾知秦国有一分舵,或许能从中得知所在,至于太一宗主自数年前失踪未出现过,大人吾句句实言,绝不隐瞒。” “给汝最后机会,不说即死!” 汉子眼中杀意大盛小臂青筋根根暴起,双指如铁压住喉咙,仁心上人憋得满脸通红,面色成了猪肝色,怕是再多用一份力,小命不保。 “大,大人,总舵在楚,真的在楚国,不过具体位置真不知。” 汉子闻听此言眼底的杀意才褪去几分,张开如铁箍般的手指,仁心上人恍若一滩烂泥跌落在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啊!” 汉子乃是个狠人,生生断去仁心右臂才扬长而去,匍匐在地的仁心上人面目狰狞,凝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 短短数息仁心从高峰跌落谷底,心境差到极点,幸楚之公子并非三心二意之人,既然已拜师便留了下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那汉子如何了得,楚之公子唯有痛恨,恨其断师一臂,恨不能为师报仇雪恨。 “师傅,徒儿替你包扎。” “好徒儿,为师并未所托非人,这样为师有一信物且收下,今日速速下山将信物缴付给下氹周宇,速去速回。” 楚之当下收了信物转身,不想仁心上人突起歹心发难,一掌击向徒弟后心,下手老练狠辣不留活口,公子哥儿做梦都未想到一生正气、侠肝义胆、仙风道骨的师傅竟会突施暗算。 “师,为何,如此待我。” “为何,吾乃阴阳宗仁心上人,宅心仁厚,侠名远播,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必有损威仪,好徒儿,怪只怪汝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谁!” 仁心上人突觉后方有异动,定睛一瞧乃是贼寇未走躲在草丛观战,一不做二不休纵身跃起如老鹰扑食,动辄断臂吃痛非常心中无名大动,举掌拍碎一人天灵盖,空中鸽子翻身再次跃起,数个起跳贼寇皆毙命无一活口。 楚之公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羸弱身驱踉跄冲向山去,仁心上人在林中见了并未动手,反而面带阴笑的盯着,仿佛是一只经验老道的猫儿戏耍着猎物,待猎物精疲力竭方才食之。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井底之蛙 坐井观天 八百里秦川,秦国始龙中兴之地。 始祖秦非子乃商朝名将飞廉之子恶来之后,秦人先祖赢姓部族,殷商时期镇守西戎。周孝王六年(公元前905年)秦非子养马有功,周天子封受附庸国,治都於秦邑,号曰“秦赢”。 公元前821年,秦庄公击败西戎,周宣王封受西陲大夫。 公元前770年,秦襄公派兵护送周平王东迁,其有功封受诸侯。 自此,秦国正式跃上历史舞台成就周朝诸侯。周王室东迁以来,秦人逐步东进关中,到秦惠文王时期取巴蜀之地,南方多雨、北方干旱国之疆域幅员辽阔然多险山恶水,数百年征战克服种种险境绝地,民族融合南北外族血脉,故秦人骨子里蕴藏一股子彪悍。 …… 密林间,重伤下的楚之公子踉跄前行,一路上跌跌撞撞只知躲藏。仁心上人下手无情,若非公子天生心脏在右边异于常人今日必毙命当场。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山岭虽大却无楚之公子容身之所,一路上内伤颇重,斑斑血迹历历在目,浓浓的血腥味飘散风中。 楚之公子悲从中来,身为世家子弟游历在外,空怀满腔抱负,楚国朝堂芈氏当道怀王用人不当,偌大朝堂已无立锥之地。 好男儿志在四方游历天地间,必有一方热土一展雄心壮志,故辗转千里来到秦国望遇明主,不想遇上尸鬼横行好在有惊无险,本以为否极泰来拜得仁心上人为师,当世各国政要对方士礼遇有加,古有姜子牙今有云中君,成为方士入朝不可谓一条坦途,怎料阴阳宗乃欺世盗名之辈。 悲愤之情如大石落心湖,喉头一甜狂吐老血,面若金纸无力瘫倒在地,可悲、可叹,呜呼哀哉。 恍惚间突闻一股异香,香气沁人心脾,楚之公子生在门阀世家檀香、熏香、胭脂水粉习以为常,然而此香非彼香。 闻香识女,有一群女子在林中嬉闹,莺莺燕燕、肥环燕瘦,虽形象各有不同皆是绝色,怕是当世艳伶楚女唐婉亦不过如此,世上真有如此多的绝美女子,难道已入忘川不成? 他有心再见人间美景,可惜伤势过重昏厥了过去,是真实、是意念还是遐想不得而知。 仁心上人跟踪良久,山中隐居多年竟不知人间有此等绝色女子,食指大动心湖起波澜,忙正冠迎了上去,女子们见了生出警惕之心,虽是书中神仙人物无奈血染衣襟,仁心上人一见要坏事,眼睛不眨一下谎话张口既来,指着公子哥儿道此人乃是他的徒弟,路遇歹人徒弟重伤幸好道行高深,拼尽全力手刃强敌,不幸被其重伤。 一番说辞,引得女子们放下戒心,亦为这位大仁大义的师傅赞赏有加,仁心奸计得逞快活十分,暗自思量如何将众人收归门下,不想众女子涉世不深,别人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对仁心毫无戒备之心甚至欲拒还迎,仁心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宗门修行诸事抛之脑后。 徒然,楚之公子悠悠转醒,惊出仁心上人一身冷汗,奸计败露怎生圆谎,此人老奸巨猾打了个哈哈,以查探弟子伤势为由永绝后患,怎料女子们柔情蜜意环环相扣,仁心想要摆脱已是不能,方如梦初醒这些个女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仁心狗贼,往我对你衷心不二,你却有意加害,诸位姐姐可别上当,此人乃猪狗不如假仁假义之徒。” “小公子哥儿,放心,他跑不了。” 一女答道仁心上人大感不妙,无奈鬼迷心窍着了道,女子们看似柔弱实则个个都是千年以上的妖怪,仙府天地的花妖儿岂非等闲,封禁炁脉五花大绑不算,倒着吊在树上活像个吊虫儿在风中挣扎。 “尔等何人,吾乃阴阳宗仁心上人是也,敢对吾出手尔等不怕宗门报复。” “呱噪,吾家无徵主上对付的就是阴阳宗。” “啊!无徵主上!” 仁心上人闻言大惊,此时方才想起自家飞鸽传书,近日一股神秘势力专对宗门下手,手段诡异人数不详,为首之人自称无徵主上,想到此处悔不当初,好好的在山中修行跑来趟这档子浑水,挨了打不算又被女妖魅惑,流年不利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楚之公子恨透了假仁假义的仁心,挣扎爬起拾起树棍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抽打,没两下便失了气力若非花妖扶着,怕是又要倒地不起。 “人心险恶,公子当自省才是。” 抬头仰望,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渗透进来,高高的树杈上立有一人,他仿佛自出生便站立在此,於林木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这只是一种感觉算不得真。 密林之上,一阵大风刮过,他随风而动,身子於枝杈紧密连接在一起,似一片树叶生长在了上面,无论大风吹。 “浑然一体,天人之境。” 楚之公子惊呼,虽是儒家子弟非兵家,道家生徒,但生为门阀子弟眼界还是有的,一眼望之,便知此人乃天人之境,於当年楚国天师云中君同一境界。 回想当年有幸目睹祭天嗣,云中君一人入火门如闲庭散步,周遭烈火熊熊难伤其分毫,惊为天人,此人能立予树杈御风而行怕也不遑多让。 “拜见无徵主上。” 众花妖齐齐参拜,楚之公子知其为无徵主上,回想起方才此人重伤仁心老贼时对其怒目相向,甚至暗下决心待学有所成必替师报仇,想到此处不禁脊背发凉,浑身哆嗦,何其可笑。 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不过一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想到此处双膝发软跪诚心跪拜在地。 “公子,勿需担心,主上乃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花妖见了掩嘴失笑,自家主上对敌人雷霆手段,对其它人宽仁待之,哪怕是对属下都以礼相待,数年如一日,故花妖自当愿效命,尚且还有一个最主要却难以启齿的原因,深深埋葬在所有花妖心中。 “都起来吧!今日之事本不愿你们插手,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这般,此人心术不正当施以重罚,各位可有良策?” 花妖们魅惑手段了得,可论计谋怕是所托非人,楚之公子经纶满腹怎会轻饶了此獠,计上心头。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场闹剧 顺藤摸瓜 第二百八十九章一场闹剧顺藤摸瓜 子夜,一轮残月倒挂映空,天地肃静,唯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古函谷关不愧为当世第一要塞,远观似一头猛兽匍匐在前,近看十步一岗百步一哨,长戟寒光逼人,军容齐整划一,悬挂着的灯笼随风而动,晃动间将士们的倒影拉扯,忽明忽暗。 风刮过,无徵主上悄无声息立於关隘之上,速度奇快寻常军士怎能查觉,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不觉凌乱反而平添几分随意,剑眉星目增添几分英气逼人,肆意的风扬起衣摆,勾月下无处藏孤独。 抬头望残月,低头倍思情。 徐子麟的眼中带着忧伤,解不开、化不开似一抹雾气笼罩。 曾经爷爷、父母真是抱在怀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唯有时时刻刻捧在手心细心呵护,从出生到成年便是如此做实少爷之名,而今,一切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伤、只有恨、无尽的孤独。 爷爷之死、杀父之仇、夺母之恨生为人子岂能不报,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切都从今晚开始。 自家灾厄皆因阴阳宗而起,找到总舵揪出太一方能拯救离家多年的娘亲,方能手刃仇敌快意恩仇,可是十年了也只是查到四上人。 阴阳宗,立宗之初信奉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阴阳,万事万物之间领悟一丝阴阳之理,各种事务孕育、发展、成熟、衰退直至消亡,统分阴阳对立,阴阳相冲,阴阳转换(道家衍生之一)。自创教以来发展至今设立二护法、四上人、六散人、八旗门,教徒遍布七国足有过万之数,组成一股各国都难以忽视的力量,然而,如此庞大的力量由何人掌控,总舵在哪却无人知晓。 唯有两条信息公示天下,其一,阴阳宗教主太一,实力非凡已入天人之境。其二,阴阳宗收钱办事,十两金。 十年,大破红旗门,独战六散人直到今日抓住仁心上人,足迹遍布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所得甚微,直到今日总舵所在依然是谜,如此庞大的组织绝不可能没有幕后,是谁,是那一国在幕后掌控,只有找到其幕后方能连根拔起,铲除阴阳宗救母於危难。 查遍蛛丝马迹,各国对阴阳宗态度虽有不同,然私底下皆不会听之任之任由其发展,例如:秦国对其打压最甚,别说总舵在秦就算八旗在秦亦不可能,朝堂之上秦王政曾下三道禁令,阴阳宗无立锥之地,故徐子麟断定仁心所说皆是谎言。 其余各国唯有韩国对其宽仁,八旗之中红旗门设立在此,门徒三千余,朝堂大臣皆有来往,然夜探韩宫数日,韩王虽深知此事却对此无可奈何,唯有暗中牵制却收效不大,一国君主如此行事,岂不窝囊。 太一何在,母亲何在,阿离…… 黯然神伤,一是家慈,二是阿离,每每想念心中绞痛,阿离自受劫雷后伤及五脏六腑,本回天乏力幸得女娲娘娘出手,暂保性命清醒无望,唯有找到万妖冢寻得忘情水,可是万妖冢在哪里,忘情水又在何方? 娘娘和金乌姐经过多次推衍,推测本次秦国之行或有斩获,然具体的方位如何寻找并无头绪。 敢问路在何方。 念及家慈在炼狱之中,阿离在幽冥之内,五内俱焚,可是急又有何用,唯有收拾杂乱无章的心境,做好接下来的每件事,此乃大道至简。 清晨,古函谷关内发生一件离奇事,城楼处悬挂一人,此人赤身唯白幡遮羞,上书八字真言‘阴阳门徒,欺世盗名’,函谷关作为天下第一雄关,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悬挂了上去,在加悬挂的并非尸体,待醒来传出杀猪般的叫声,此事闹得关隘口街知巷闻,守关公士颜面无光。 围观者众,此时此刻仁心上人心中翻江倒海,如此奇耻大辱比杀了他还难受,一方面接受人群的指指点点,另一方面,唯独块遮羞布,风一吹掀起, “该杀千刀的,快把我放喽!” 鬼哭狼嚎般的凄惨叫声在关隘内回荡,守城公士急不可耐,如此丢脸之事岂会听之任之,早早安排军士解困,然而等了多时也不见动静,好半天才见一军士姗姗迟来。 “报,绳子解不开!” “什么,解不开不会砍啊!废物。” 军士不敢反驳,公士气急败坏的上了门楼,排开解锁的众人抽出佩刀,一刀两段,忽闻金鸣之音青铜佩刀竟砍出缺口,绳子如故。 “捆仙绳!” 公士大叫一声突觉不对赶紧住口,下令手下军士用尽一切方法解锁,急冲冲的下了门楼直奔大路而去。 公士甲,家中排行老大,战国兵役唯有官职不更以上可免,他便是参服兵役入伍,公士甲身材不高,发髻盘起,布甲草鞋,执一青铜佩刀,心急火燎的来到一处拐角,见四下里无人方转入小巷,小心翼翼的摸样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 进入小巷,巷口不长,回头望身后无人,放下心来扣响门环,三短一长显是暗号,不多时来门开了,对方见是公士甲引了进去,公士甲来到一处密室,密室内早有人等候,此人做寻常百姓打扮,二人商议了半天,兹事体大需报请上峰定夺。 待公士走后,联络人换了一身行头,做门客打扮急急出了门,然而他们皆不知一张符纸小人,一直尾随。 符纸小人,无徵村兔儿爷的拿手好戏,作为跟踪老手从未失手,不知不觉中符纸小人已辗转数人,兔儿爷将此事告知无徵主上,徐子麟眼底一抹精光闪烁,不想大秦内已渗透如此,三道禁令岂非形同虚设,一场闹剧下顺藤摸瓜。 “啊呀!不好有高手。” 兔儿爷一声大叫,符纸小人可说是他一分身,暗中藏蕴魂念,小人被灭即分魂消散,亦有损伤。 “何处?” “距离较远,不过沿途留有标记,按标记搜寻定能找到。” “好,出发。” 徐子麟一声令下身后涌现数道身影,无徵五小鬼早已经今非昔比。 火娃子黑皮,赤目,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执一青铜剑;虎妞儿白净,青眉,生的婀娜曲线匀称,执一对铜锤;箫小子黑皮,红眼,身披兽甲皮厚肉糙,执一青头斧;兔儿弟白净,龅牙,骨瘦如柴腿长手长,抱着一杆老烟枪;皮猴子黑皮,黄发,不及三尺臂长三尺,执一青铜棍。 除了五个长大了的小妖怪,白泽叔、狰娘婶无徵村的山民皆在,其中不乏林芝囝裴一对欢喜冤家和花妖儿,还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儿家。 她之美不输涂山阿离,不施粉黛已胜三千佳丽,玲珑身段凹凸有致,精致戎装尽显巾帼本色。兰儿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她长大了。 第二百九十章 黄河彼岸 黄土高坡 烈日高照,一行马队护着车辇前行,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芜之地,黄土高坡。徐子麟一行追踪寻迹已一夜有余,车中传来朗朗诵读之音。 贤者之事也,虽贵不苟为,虽听不自阿,必中理然後举。此忠臣之行也,贤主之所说,而不肖主之所不说。非恶其声也。人主虽不肖,其说忠臣之声与贤主同,行其实则与贤主有异。异,故其功名祸福亦异……(出自:吕氏春秋,不苟) 子麟爱书,更爱读书,吕氏春秋一字千金家喻户晓,闹得路人皆知。秦时达官贵人人手一本,儒生更是奉为经典引以为傲,寻常百姓日日为生计奔忙只为果腹,平日里得益於吕氏春秋广为流传,哪怕是贩夫走卒对其中典故知之一二,故秦国百姓知文信侯不知帝王家。 一路行来,越走越偏僻,山遥路险愈发难行,黄河天险已在眼前。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万里黄河水弯弯曲曲揉泥带沙,波涛滚滚如飓风翻滚来自天涯,震耳欲聋的水声几乎吞没一切,如千军万马决战沙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黄河如一条怒龙横卧大地。 众人心生震撼,此地比妖界冥河之壮观怕也不遑多让,不同在於冥河中有船夫渡船,黄河水如此翻腾不休怕是有船也渡不去。 放眼望去岸边皆黄土,连个渡船的影儿亦见不着。 唯有山崖峭壁间牵着数条胳膊粗细的锁链,上有行人其险峻堪比行走在悬崖边上,怕是一不小心坠落黄河万劫不复,为了生存当地居民毫无畏惧,肩上扛着重物负重前行,惊险程度堪比杂耍走绳索。 渡黄河必走锁链桥,半步妖帝林芝见了晃晃悠悠在空中晃荡的锁链,忽觉腹中一阵急恶,翻江倒海,囝裴关心急切上前询问,引得林芝横眉竖眼愤恨的锤上一顿粉拳。 囝裴不明所以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待夕竹告知喜讯方才恍然大悟,大嘴裂开合不拢嘴,哪怕林芝娇羞粉拳连连亦照单全收,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今天,我囝裴终于有后了,终于有家了。 “子麟,哥哥怕是陪不了了。” “哪里话,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喜得贵子,自当先照顾嫂嫂,小弟的错本不该让嫂嫂犯险才是。” 林芝闻言俏脸羞红躲在囝裴身后了去,真不知囝裴施展了何种手段,硬是把一根铁棍哄成了绕指柔,喜的囝裴大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毛病又犯了。 “哈哈,哥哥我终于有后,何时吃弟弟的喜—”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囝裴恨不得扇上几个耳光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家弟弟十年如一日,若换上别人早另结新欢,怕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而他守身如玉,赤子之心痴心一片。 徐子麟对涂山阿离的情、的心、的爱,未有一丝改变。 海可枯、石可烂,不及阿离之情。 真是如此痴情男子,世间少有。 徐子麟并未放在心上,二人一路走来兄弟间感情深厚,知其无心之失,深邃的目光望向彼岸,十年寻寻觅觅不知今日是否如愿。 众人分道扬镳囝裴回去照顾林芝一行人,徐子麟带着无徵村民横渡黄河,众人皆是久经沙场之人,区区铁链还难不倒他们,跟着赶脚的走了上去,顿时感觉天地开始晃荡,滚滚黄河水在脚下咆哮,仿佛一条暴躁的怒龙待人而食。 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再无前进的勇气。 “后生仔,别看脚下看着前面,一看就是个嫩葱伢子,第一次过黄河吧!” 身后来一老汉个子不高,精瘦,长年累月的劳作晒得皮肤黝黑,哪怕是皮猴子那一身黑皮也不及他,更夸张的是老汉背篓里的货物塞了个满满当当,堆起来足足超过两个头,看起来仿佛是座移动的小山。 “老丈,不怕吗?” “怕,怕个球,老丈每天不走上几个来回浑身不舒服,咋样!要不我走前面给打个样。” 老丈一跳一晃越过众人,背后货物犹如粘在身后,平衡掌握的恰到好处走铁索桥犹如闲庭散步,又一个闪身让过打头的徐子麟,肩上的货物连晃都不晃荡一下。 徐子麟自叹不如看来高手出自民间,学着样走上左摇右晃的铁索桥,幸好桥的两端左右各有四条链子,只需站稳脚跟一步一个脚印过桥不难,若无这些铁链必落黄河里畅游一番。 众人来到铁索桥中心,抬头碧空如洗,脚下黄河水浪涛涛,崇山峻岭各两旁,仿佛置身在天地之间,怕是神仙御剑飞行亦不过如此。 “后生仔快点嘞!这几天晚上闹鬼,过了桥离雍县还远着嘞!赶路紧着嘞!” 老丈见众人停留观景好意提醒,最近几日也不知怎么了,黄河索道两边总是有人失踪,故大家伙只敢白天运货,夜里可是万万不敢出门。 徐子麟早已见怪不怪,何况麾下皆妖怪,鬼怪一说风轻云淡,已不是当年那个误入青邱的雏儿,不过老丈的好意也省得,叫上大家伙加快渡桥。 老丈脚力快,扛着一座山到了对岸,正待回头打个招呼一道黑影出现身后,当头一闷棍,一个大麻袋照下。 突变骤起,徐子麟眼疾手快数个跳跃赶到,黑影见了惊吓之余不忘刀剑招呼,他随手一挥拍飞刀剑,反手一掌将其制服,黑影同行还有三两人,见同伴受制一拥而上,皆被随手制了个服服帖帖。 “老丈,老丈,醒醒。” 老人从麻袋里悠悠转醒,见是子麟恍惚间知遇上歹人,若非眼前的后生仔后果难料,千恩万谢收拾了货物顺眼瞧了一眼。 “赖三,怎是你这几个衰仔,好啊!俺明白了定是刘老三那个衰货,走,今个定要与他拼了。” 老丈乃性情中人,火气甚旺,顿时明白刘老三觊觎他赶货的生意,那日里协商不成、强卖不成,今日下了黑手,老丈岂非软柿子可拿捏之人,定要和这衰货打上一架不可。 徐子麟知其无碍也不愿过多插手凡尘俗事,让其老丈领着被绑了的二五仔走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黄河彼岸,黄土高坡,几株歪脖老树上挑着几缕布条,据当地人说此乃河神祭道,黄河两岸常年泛滥成灾,村民为了河神息怒常年祭祀,可不管如何奉上祭品,黄河水灾终究不断,逃难的逃难,搬走的搬走,投亲靠友比比皆是,故此地千里沃土寂静荒芜。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生而为人,为何不可守望相助? 天苍茫,地无垠,无言化凄凉,唯寂寞相伴。 黄河常年泛滥成灾,水患久治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千亩良田做一片汪洋。河神祭道沿途景象凄凉,面黄肌瘦的灾民随处可见,有家儿女破衣烂衫头插草标,大灾之年颗粒无收唯买妻买女度日,人间惨剧比比皆是,呼之奈何。 “老丈,钱你拿着今后好生度日。” 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跪街,千恩万谢磕头如捣蒜,一路上徐子麟不知接济多少,当然他不会再送刀币,数枚铸钱足矣度过灾年,不过受难灾民众多接济又能救下几家,未到雍县钱袋已见底。 雍县城遥遥在望不过一里地,城外集市聚集大量灾民,秦法典行灾民不可入城故只能栖息在此,瘟疫横行恶臭冲天,此地头顶上有一片瓦亦是奢望。 时值立夏晌午烈阳似火,灾民嘴皮如干渴的土地留下道道沟壑,有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不洁之水,哪怕是黄泥般的水亦是珍宝,紧着妻儿续命自个也不舍喝上一口,男人的嗓子渴的冒烟,贪婪的盯着妻儿,只能拼命吞咽着唾液。 “开粥,开粥。” 城门开,几个衙役护着一个粥桶,在城角阴凉处建起粥堂,灾民好似见了救命稻草一涌而上,可惜僧多粥少不一会见底了。 “什么东西,这哪里是米分明是草!” 粥碗内盛着清亮的水,清澈足矣见底,哪怕是草亦是为数不多的几根飘在上面,灾民愤恨不已心头火起,衙役未把灾民当人,饥肠辘辘积攒多年的情绪爆发。 众人将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酷似铁桶,争辩之音愈发响亮,然无一人敢动手,秦国自商鞅变法开始重刑法、抑商贾、强农业,从西方边陲的弱国变成‘天子致胙’,短短数十年间道不拾遗、家给人足,秦人皆‘勇于公战而怯於私斗’,更何况是县府衙役。 衙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怎受得今日之憋屈,知有秦法典在前灾民不敢真动手,有恃无恐,对着几个带头闹事者大打出手,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引得灾民敢怒不敢言,衙役收拾了几个气消了正待离去,不想一人毙命当场。 “杀人啦!官府杀人啦!” 群情激奋一发不可收拾,灾民怀着满腔怒火群起而攻,秦法典再重也没有人命重,杀人者偿命。城外局势越来越混乱,灾民的怒火越烧越旺足可燎原,众人推翻粥堂打死衙役冲向城门,形势难以控制突生民变。 “住手,不可鲁莽。” 徐子麟不得不制止,虽然他也痛恨无良衙役,但是事情闹下去受伤的永远是手无寸铁平民百姓,自吸纳了女娲娘娘的残魂,悲天悯人之心日月可鉴。然而,群情激愤的灾民怎会理会,我行我素,如脱缰野马冲击雍县城。 子麟身处洪流无回天之力,暴躁的灾民恨其阻拦故意下手,他照单全收并不还手任由灾民泄愤,然仅凭灾民花拳绣腿怎能伤他分毫,堪比八劫妖王的防御只有让其大吃苦头,几个不老实的不是胳膊就是腿折了,跪倒在地叫苦连天。 “吃得来啦!大家快来啊!” “水车,粮车,大家伙回头看啊!” “有吃得,真的是吃的,老天爷俺们有救了!” 不远处无徵村民不知从哪弄来牛车,车上满是吃食,馒头、米袋子堆得老高,盛满清水的水桶在牛车的晃荡下溅出水星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灾民见了食物顾不得其他,饿了足足数日没有比饱餐一顿更有吸引力,人群如洪水般褪去冲向食物。 一场民变终于平息,徐子麟内心并无半点欣喜,一路上所见所闻触目惊心,人间并非一方热土,幸好提前谋划派遣小妖们寻粮,否则今日定是一场悲剧。 生而为人,为何不可守望相助? 灾民获得粮食欣喜若狂各个狼吞虎咽,不想几个身子弱的多日未进食,吞咽几口背过了气,徐子麟虽不精通医道但有涉猎,救治之下并无大碍。 “神仙降世,神仙救救我们吧!” 灾民并非不知感恩齐齐跪倒,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对徐子麟等人奉若神明。 “大家快起来,先吃饭再说。” “神仙啊!神仙啊!” 如此平易近人的神仙前所未有,神仙永远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而今却有一人从天界来到人间,凭一己之力平息一场暴动。 此人不是神仙,谁是仙。 徐子麟并不想出头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然而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小善,对大众而言乃大善,善莫大焉。 “诸位——” “好胆,哪里来的山野村夫妖言惑众,来啊!将此人绑了压入大牢。” 雍县城杀出一队人马,各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戟,观其行乃是守城军,闻报有衙役死于城外此次特来镇压,见众灾民如众星捧月般将人团团围住,定是主谋无疑。 好不容易求来个仙人,怎会让人轻易带走,群情激愤的灾民早已将法度抛之脑后,谁要带走神仙谁就是敌人,秦人骨子里的桀骜,不容诋毁。 灾民与军甲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无需徐子麟发令便要拼个你死我活,没了家伙什还有土疙瘩,众志成城誓死守卫仙人。 “大家停手,我去。” “什么仙人要离我等而去?” “不能去啊!” 徐子麟不愿再起冲突徒增伤亡,大踏步的走向军甲犹如闲庭散步,气度非凡,灾民见了心中伤感更大为敬佩,虽千万人吾往矣。 “仙人,神人,我等愿一同前往。” “对,我等同去,人是我杀的有罪我来顶。” 守城公士亦非不讲理之人,更何况灾民众多怕会引发众怒,取来镣铐给‘神仙’带上,任由灾民在后尾随。 “少主脑子坏了,怎个任由人上枷锁。” “区区几个杂毛,小爷我一斧头一个送他们上路。” “收声,哥哥自有打算,我们跟着就好。” 无徵小妖似乎很怕兰儿,兰儿一发话众人皆闭嘴,小姑娘真得长大了,若徐子麟不在她已成为众人的‘主心骨’,老一辈的白泽耸耸肩,狰娘夫妇也跟上,唯有兔儿爷不时的摇头。 “少主比起老主人还是欠了份火候,要是主人在,嗐!” 不住地摇头叹息,缅怀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此行雍城 只为一事 雍县秦国故都,春秋雍邑,秦徳公定都於此至献公涉栎阳,雍县乃一座城,闻名遐迩的大郑宫坐落在高耸的都城内。 民间传闻秦王政生母当今太后在此定居,秘密诞下两个孩童,传言很是荒诞无稽,伺候太后的皆是阉人、宫女,文武百官不得擅自入宫,庄襄王早已作古怎会留下子嗣? 人说长信侯与太后苟且,话说一宦官怎可行人事,秦朝阉人入宫前必验明正身,净身后方可入宫,需满三年杂役太监方可入宫服侍,入宫后从最底层做起没个数十来年休想见嫔妃一面,到时怕是个俊俏后生都被岁月的杀猪刀,打磨的面目全非。 有人说长信侯乃大阴人,有人说赵姬乃舞姬,也有人说当时嫪毐车裂时场内还有两个孩童,以讹传讹神乎其神,后来秦王政发严令禁止言论,违令者斩立决,久而久之传闻就不见了。 坊市传的多了不可能空穴来风,巍峨恢弘的大郑宫内藏着多少隐晦之事,谁又能知道,皇家之事扑朔迷离,迷雾深深。 雍城内一片萧条景象,高耸入云的城墙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曾经过往於辉煌,连年来黄河水灾已让雍城风光不在。 大道两旁商贾林立,各式牌匾挂的是琳琅满目,可惜只有零星几家铺子开着,大部分店铺门牌竖起,伙计们各个无精打采,哪怕是途径的外来客商也懒得招呼。 道上行人一眼望到底也不见几个,唯立在拐角处的铁匠铺生意甚好,匾额上书‘一本张’三个字,铺子里传出极有韵律的敲击声有着不少人围观,汹汹炉火伴着白烟缥缈,肌肉结实的铁匠们举起锤子砸得火星子四溅,精湛技艺引得路人惊叹不已。 铺面上悬挂着格式兵器农具,风一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似一首悦耳的音乐吸引着八方来客。 “这年头衙役抓人不稀奇,怎个守城军也开始抓人,瞧,还抓了一堆人。” “可不,不好是城外的灾民大家伙赶紧散了,万一传上疫病可不说笑。” “怕啥!俺们可是城里人,城外哪些土鳖不敢造次。” 雍城守军押解着徐子麟去往县衙,身后跟着一群自告奋勇的灾民,众人神情冷峻非常,对投来的恶意恶狠狠给瞪了回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过巷,县衙到了。 衙门不大中规中矩,正门紧闭,偏门半掩,两个当值的衙役见守城军来了,早早进去通报,不多时中门大开,走出一中年县令,国字脸,高鼻梁,海口环眼中等身材,守军见了纷纷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所犯何事?” “禀官大夫,他蛊惑灾民寻衅闹事打死衙役,特将此人绑了听候将军发落。”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灾民涌动。 “打死衙役的是我们,关仙人什么事。” “对,立粥堂没见半粒米,分明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若非仙人来了,我们早死了。” 衙门前从未如此热闹,汹涌的灾民恨不得将领头的军士生吞活剥了才好,守军多是经历多次大战的老兵,面对千军万马从未胆怯只知冲锋,何况面对手无寸铁的灾民,双方剑拔弩张。 “住手,我乃一介凡人,见大家伙有难才施以援手,天灾之下本应守望相助,灾民无错,错在县衙,不该设了粥堂不见粒米,此乃草菅人命。” “对,仙人说得对。” 徐子麟还是脱不开书生脾性,县衙门前当着别人的面仗义执言,话是没错,可错就错在太过激进,一番话明显再给替灾民撑腰。 “呵呵,原来如此,先生能说出这一番话,想必也有功名,不知哪家、哪派、师承何人?” 别人指着你鼻子骂,官大夫不怒反笑,笑呵呵的问师承,可见也是个城府之人。 徐子麟不由盯了官大夫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今日里来本就是为追查母上行迹,若能将此事闹大搂草打兔子,阴阳宗说不得也会被卷入其中,乱局中或可寻得蛛丝马迹,故出言不留余地,不想这官大夫相貌平平,城府深沉似海。 “无徵村一介村民,无宗、无派。” “好,英雄不论出处,怀忍者之心,大善,来啊!查,将主簿叫来,今日放米三石为何粒米未见。” 一番赞赏令徐子麟倒是不便发作,不多时来一山羊须的老叟,不及询问倒地便跪。 “官大夫在上,小人冤枉,今日放粮三石有账可查,想是当值衙役贪心,偷了米换成草。” “原来如此,可是汝怎知换的是草而不是糠?” “这—” 主簿无言以对惊吓得瑟瑟发抖,本以为能来个死无对证,可惜画蛇添足自报家门,不过官大夫也是个精细之人,短短只言片语抓了痛脚,主簿贪污一事现已做实抵赖不得,衙门前灾民的怒火平息了几分,一场冲突消匿于无形。 “这位少侠,可否入内堂一叙。” 官大夫邀约徐子麟亦不好推辞,告别众人入了县衙,难民自有衙役安顿,一番操作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入了内堂以礼相待,看茶入座礼数周全。 “少侠此为何来?” “游历各国,增长见闻。” “好,少侠身怀忍心实属难得,蒙某佩服,然刚才衙前一番作为可非增长见闻,定是有所图谋。” 蒙官大夫一语中的,可见心机,徐子麟亦非当年入世未深的书生,目光如炬直达人心,面上不动声色,四平八稳的端起茶器啄上一口,徐徐放下。 “明人不说暗话,此行雍城只为一事。” “何事?” “治水。” 徐子麟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在蒙官大夫耳中如雷灌顶,方才的从容淡定不见,惊得恨不得从椅子上挑起来才好,数年黄河泛滥,千里沃土移为汪洋,在他看来没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加重要,若能治理水患流民不在失所,千里良田回耕复田。 “先生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好,好,好。先生若能治得水患,本县定上报朝堂,金银财宝官位美眷应有尽有。” 他面对蒙官大夫的激动很是淡定,对子麟而言人间的功名利禄皆浮云,唯有所爱之人,才值得穷尽一生守护。 “蒙县令,在下若治水成功,还望允吾一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日之内 水患必退 黄河从西来,窈窕入远山。 西方昆仑山脉的深处有一秘境,湖光山色间藏一映月潭,曰天湖。传说它能沟通天地,上通银河,下通九幽,乃黄河源头,在向西行三百里便是不周山原址所在了。 不周山非山,乃是贯通天地之桥梁。 天上的银河顺着不周山流入凡界,浩浩荡荡辗转数千里百川归海,深海万米下有一处深渊曰海眼,海水从海眼坠落冥河,冥河之大不知几万里也,河之心乃不周山根基,水顺着不周山根基逆流而上重纳银河,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不周山倒天地大势异变,天湖水清澈不在。 水至清则无鱼,水不清则有鱼,不周山倒天下水族千年封印解封,镇压在海眼之下的傲族水族成了大海的主宰,掌控五湖四海天下河川。 黄河亦有主宰。 次日,清晨。 一行人驱马赶往黄河决堤口岸,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汪洋,浑浊污水中偶有几具浮尸飘过,更多的是百姓日常用具无处搁浅,顺着水流沉沉浮浮。 “少侠,此处决堤数次本县多次遣人加固,无奈水势凶猛一冲及垮,千亩良田皆化汪洋,受灾百姓数以千计,好在大部分已及早撤离,不知少侠可有良策堵住堤口。” 蒙县令眉宇间划出三根黑线,忧心忡忡,黄河堤无疑成了他的心病,眼看着农事将近,再不解决今年秋收无望,十万石军需粮草无处着落,难民流离失所无处生计,皆因黄河水患。 徐子麟等人下马上了堤口,脚下皆是冲击过后的碎石料,仅凭此地满地狼藉可见当时冲击力之强,之猛,怕是有滔天巨浪来袭,加固堤坝的上等石料都难以抵挡,何况人力乎,无非是螳臂当车。 拾起一块破碎的石料仔细端详,他目光如炬石料上切口极为整齐,仿佛是有人用刀凿剑刻过一般,流水之力厉害如斯。 若说是刀剑几乎不可能,护堤所用石料皆来自太行山下,坚硬无比,寻常刀剑能耐我何,怕是欧冶子所铸名剑‘惊鸿’方可一试。 普天之下‘惊鸿’唯一柄,绝不可能拿来切石料,如此作为岂非暴敛天物。 堤坝是被谁所破,何人所为,所为何事?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思索片刻,徐子麟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惨笑,立上坝口吸一口长气,吐气开声,喝道:“三日之内水患必退,不退可取项上人头。” 蒙县令一时恍惚,此子蓄髯看不出年岁,观其摸样最多而立之年,同龄相仿,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碎石便大言不惭,是胸有成竹,还是信口雌黄,估计后者居多,本朝都江堰李大夫治水数十年,而此子只需三日,莫非痴人做梦不成。 “蒙县令,劳烦县令发布告示,三日之内水患必退,某原下军令状,如若不然可取项上人头,还望传遍雍县街知巷闻。” “少,少侠,此为何故,何况项上人头岂非儿戏,还望三思啊!” “非儿戏,蒙县令只管行事,如若不然此患难除。” 蒙县令将信将疑,见其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亦不好再多归劝,以命相搏在军中多见,然而此子非亲非故为除水患义无反顾,其勇气非常人也。 敬佩有加,深感此子绝非池中物。 徐子麟立直身子,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弥漫,深邃的目光凝望着远方,似乎在远方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一场无声的较量,开始。 雍城,告示一出惊世骇俗,黄河水患只需三日必退,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之言岂可信,官府为稳定民心还真是下足了血本,短短一个上午传遍雍城,传遍大郑宫,传遍河道宫。 河道宫,黄河水底一处秘境,虽比不上龙宫奢华亦不遑多让,宫殿雄伟恢弘门前两头霸下迎人,通天立柱足有数丈许,每根足有五人合抱粗细,地面光洁如镜能照出人影儿,於龙宫唯一不同,河道宫四周皆黄沙,黄橙橙的一片,人若走了进去怕是窒息而亡。 道宫大殿中有一巨大池塘,塘内不见一滴水只有泥沙,池塘四周立有数个蚌精,手中捧有衣物如雕像般立着,其中有一蚌精怕是立得久了,腿儿不住打颤,其余人等惊吓得急切的施以眼色,此女赶紧立直了,可为时晚矣。 塘内泥沙犹如活物化作巨大手掌卷向蚌精,蚌精不及叫喊便入了池塘,塘内泥沙翻滚震荡,吓得其余蚌精花容失色,但不敢有任何表情变化,哪怕是眨一下睫毛都不敢,生怕池塘里的怪物发觉。 “报,禀主上,雍城来了个不知名的方士,说是三日之内水患必退,还大张旗鼓的发了告示,公告天下,而今传的是路人皆知,简直没把主上放在眼里。” “无知小儿,不值一提,杀了便是,不,犯我傲族威仪者当凌迟,抓来好生炮制。” 池塘内的泥沙起了变化,生生褪去一半还多,露出个头颅来,满脸横肉,左颊留有伤疤,脸面上胡须根根如针刺,一张海口能吞天。 蟹将得令赶紧横着退去,领着虾兵前去抓人,池塘内的头颅环眼四顾,朗声笑道:“来来来,某家的游戏继续,一二三木头人,谁要是再动便吃了谁。” 吓得蚌精们个个化作木头人,哪怕眼皮子都不敢扎一下,池中汉子见了甚是欢喜,耐心等待着谁将成为他的下一个。 池塘内的汉子及有耐心,池塘外的蚌精为了活命拼尽全力,游戏已进行了三天,姐妹们已有数人入了虎口,下一个会是谁? 蚌精们在死亡威胁中度日如年,身心疲惫,心中不知咒骂多少回,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蚌精天生修为低下,哪怕是修炼千年的老蚌,战斗力不及地妖,故长久以来皆是强者附庸。 环眼海口的汉子安静的待在池塘里,仿佛很是享受游戏的乐趣,乐此不疲,蚌精内有一女容貌出众,环眼汉子不怀好意的目光总在她身上逗留,幸此女心境异于常人,坚韧非常,真把自个化作雕像,哪怕是一滴汗珠子都不肯落下。 “无趣,无趣,对,有了此地太过凉爽,来啊!加些火盆上来。” 汉子一声令下,游戏难度翻倍增长,众女身旁出现数个火盆,浓烟似乎都能把人给熏晕过去,蚌精中有受不了的激喘中被拖入池塘,唯有此女一直坚持,哪怕是同伴的鲜血溅在脸上。 送火盆的仆役中有一男子,见了紧咬牙关敢怒不敢言,生为蚌族少主面对自家未婚妻受尽煎熬,却不敢有任何异动,只因对方是傲族,水族中的皇族。 “主上,主上——派去的全死了!死了!” 凄厉的叫声冲破河道宫,本死气沉沉压抑无比的禁地,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撕裂天地。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此志不渝 皆入吾腹 螃蟹啊!螃蟹啊! 汝於吾之一生, 此志不渝, 皆入吾腹。 蟹之美在蟹黄,黄澄澄的,一粒粒的,一口下去口齿留香,二口下去回味悠长,接着停不下来。 雍城外好不热闹,灾民们各司其责生火、洗涤、帮厨,支起大锅,取来清水,放上祭祀做馍的蒸笼,河蟹肥美、河虾壮硕,蟹虾同笼百里飘香。 平日里飘在河道边上都不敢食用的臭蟹烂虾,成了人间至味,灾民们欢呼雀跃一扫阴霾,加上无徵村民所提供的灵魂酱料,一口下去便把持不住,非将其吃干抹净为止,各个肚儿滚滚圆,撑着还要吃。 “少侠,这蟹真能吃?” 蒙县令乃北方人,对於南方饮食文化知之甚少,在他眼里青色的螃蟹何其怪异,八条腿,横着走,别说是吃看着就够了,见灾民吃得热火朝天,其吃相要有多馋就有多馋人,不禁有此一问。 “兰儿,取点蟹黄请县令品尝。” 乖巧懂事的兰儿取了二两蟹黄,倒上秘制酱料混合后交予蒙县令,县令将信将疑像是有人逼迫他试毒一般,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将木勺送入口中,一股香甜从舌尖化开直达天灵。 “人间至味,真是妙不可言。” 自尝过蟹黄蒙县令这个北方汉子放开了,一手拿着蟹腿,一手握着大虾,左一口,右一口,左右开工再小酌上口酱料,比饮上杯陈年佳酿还美,上任以来诸多烦恼皆抛置脑后,大口饮酱,大口吃肉岂不快哉、美哉。 灾民的口粮问题在这场盛宴中妥善解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徐子麟十年中游历七国,各地风土人情人文习性了然于胸,巧设宴,解困局。 不过,如此多的蟹虾从何而来,皆来自黄河水族。 河道宫中那位要是知道自家麾下,成了别人口中的美餐不知是何想法,怕是肠子都悔青。一群虾兵蟹将敢明目张胆的拿人,无徵村民怎会轻易放过,三下五除二打回原形,剥皮抽筋进了蒸笼,换一场河产盛宴。 饱餐一顿,徐子麟领着村民上到黄河堤坝,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徒然天色大变,黄河在咆哮,天地在嘶吼,黑云从远方压来,遮天蔽日的乌云布满天空,一道闪电划开天地,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狂风暴雨来袭。 黄河水位暴涨,咆哮的黄河掀起巨浪,劈头盖脸的压了上来。徐子麟淡定一笑,兰儿撑起预备好的竹伞,任其惊涛骇浪我自不动如山。 大浪过后河堤上多了数人,有鱼、有虾、还有蟹,整整齐齐排列两排,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水族两边分开,一中年疤脸的汉子瞪着大环眼,顶着两个鼻孔朝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来。 “喂,谁是那个方士,出来受死!” “呸,俺道是敖族龙崽子,原来是个龟儿子。” 刀疤脸汉子面色铁青,最是忌讳有人拿他本体说事,虽是敖族却非真龙乃修行千年的龙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怒不可遏。 取下背后金刚流星锤对着火娃子当头劈砍,火娃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举起青铜棍对劈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龙龟力大,两个青铜锤子力千钧又皮糙肉厚,火娃子的青铜棍打在身上如同挠痒,一招之下火娃子只得败下阵,幸亏娃子皮肉结实否则必皮开肉绽。 火娃子一个照面吃亏令其它小妖愤怒,纷纷卷起衣袖跃跃欲试入场找回面子,徐子麟拦下知对方乃千年王八精,绝不是小妖们所能应对。 “狰娘,可别打死了活捉即可。” “好勒!” 狰娘褪去蓑衣丢给举父老儿,一身红袍很是醒目,面容姣好,仿佛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倒是举父老儿越发沧桑,头上的白毛都不剩下几根。 打架狰娘很是开心,自在小主人的提携下突破后还未曾一败,当然其中少不得有容忍的成份,毕竟老人就那么几个,白泽不善战斗,兔儿爷不敢打,至于举父吗! 你懂的。 千年龙龟姓敖,名四海,名字响亮有四海通吃之意,数年前来了黄河道宫。一战击退原宫主,鸠占鹊巢借着敖族威名,作威作福无恶不作,手底下有些手段,靠着一身龙甲功修成六劫妖王,在妖族中能修成六劫者屈指可数。 足矣自傲。 “小娘皮,风韵犹存啊!正好本宫少了个压宫夫人,不知意下如何?如若允了宫中宝物任取,看上啥给啥。” 敖四海一副登徒子摸样,手底下可不松劲,金刚流星锤使的是呼呼作响跟个风火轮似的,狰娘一时不得近身,气得俏脸通红。 “闭嘴,老娘今日里跟你拼了!” 狰娘真拼命了,生生吃了几下重锤顶着上,以伤换伤的打法看着都疼,白泽叔不淡定了想上前帮忙,可深知自家几斤几两,行医问药是行家里手,战斗怕是只有挨打的份,毕竟不好此道。 倒是举父看着很是淡定,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摸样,怕是平日里被‘母老虎’欺负的狠了,借他人之手报点仇小心思多矣,坐山观虎斗。 狰娘拼命起来真了不得,本被压着打硬生生搬回平手,甚至还有点略占了上风,靠的仅是一身蛮力。 敖四海有苦自知,原本想激怒对方寻得破绽,不想此娘们和其他人不一样,越战越勇越打越疯狂,什么招式不招式都用上,耳刮子甩的‘噼里啪啦’作响,大脸上的五指印叠了一堆。 “气煞我也,疯婆子拼命是吧!好,手底下见真章。” 怒气冲天,身为六劫大妖王竟被个天妖压着打,孰可忍孰不可忍,若传出去还有何脸面可言,同为上古异兽,对方的狂暴天赋竟然如此了得,生生跨越两个阶数,岂有此理,动了真怒发动法相真我。 “神龙破天。” 敖四海背后浮现一虚影,龙头,龟身,滔天的黄河水激起浪千层,龙头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红光撕裂天地。 狰娘是真敢拼命,浑身一晃化了原形,狰兽一出天地能量暴动,绯红色的麟甲散出滔天妖力,七个狰狞头颅同时激射妖光,所谓的神龙破天几乎在妖光中湮灭,狰兽妖力凝聚而成的射线直透苍穹。 龙龟虚影硬生生穿个透心凉,法相真我破防敖四海狂吐一口老血,不及起身狰兽一个大爪子拍上来,生生做了垫脚石。 “七劫,你有七劫!” “才知道,老娘那是逗你玩!” 狰娘单脚踩在龙龟上,压得龟儿起不了身,黄河水族看了惊骇莫名,吓得赶紧做鸟兽散,无徵村民怎会放过河鲜,早有准备一网打尽。 第二百九十五章 闯大郑宫 断离奇案 三日之内水患必除,言出必果。 徐子麟一战成名,雍城上下极为震动,幸好暂住在县衙内,否则高高的门槛都给它踏平。来此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门可罗雀的县衙口变得热闹非常,雍城内达官贵人皆来一睹神奇方士之风采。 入市不出世。 徐子麟遵循爷爷徐赣的教导,既已入市当行寻常事,做寻常人,融入其中方可立身、立命,万万不可超脱物外,持才傲物。 数天,无徵村民不知接待了多少人,难以计算,上到雍城守备司长下到黎民百姓,幸好白泽叔精於世故又通医道,兔儿爷卜卦问吉凶的手段出神入化,二人联手应付自如省去许多麻烦,徐子麟得个清净於蒙县令在后院饮茶。 “兄弟,哥哥不满你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蒙县令对徐子麟的手段佩服有加,有心结交,徐子麟亦佩服其为人,二人惺惺相惜识英雄重英雄,结成异性兄弟。徐子麟对蒙毅很是佩服,为官清政,心系百姓,短短几天接触下来很对脾性,同时皆好读书。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不说满腹经纶亦有所建树,读书人稀读书人。 蒙毅,姬姓,年长为二哥,徐子麟为三弟,具蒙毅说他还有个同胞哥哥常年军中行走,故为大哥。 “二哥你我兄弟,何来当讲不当讲,有事吩咐当效犬马之劳。” 蒙毅面带难色,长吁短叹欲言又止,徐子麟不淡定了未见二哥如此这般,想必是真遇上难事,正待劝解。 “不满二弟,雍城水深啊!” “嗯,不怕,水再深亦可来去自如。” “呃!” 蒙毅知子麟会错了意,他所言的水深另有深意,而非真的去趟水,尴尬挂在脸上好半响才问道:“二弟,可知雍城有个大郑宫?” 徐子麟当然知道大郑宫的雄伟魁丽,只要来到雍城的人岂有不知之礼,蒙毅有此一问怕是有难言之隐。 “近日大郑宫很不太平,夜里长闻鬼哭,据说乃是长信侯阴魂不散,长信侯已毙一年有余,怕是有鬼祟作怪,三弟有通天手段不知可否前往一探究竟,当然,倘若不愿二哥亦不勉强,毕竟宫闱之内不比府衙,存在诸多不便之处。” “哈哈,吾道是何事,原来如此,愿往。” 蒙毅大喜过望,不想如此棘手之事三弟悻然答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寒暄几句急急报信去了,静静地伺候在旁的兰儿,上前乖巧的添上茶,又静静守候在旁。 “兰儿,可知我为何答应?” “哥哥行事自有道理,兰儿只作该作之事,多得哥哥想说会说,不想说自然也不会说。” 徐子麟莞尔一笑,对自家妹妹毫无半点办法,本想卖个关子如今也只能竹筒倒豆子。 “近日里寻访雍城各处并无发现,阴阳宗好似销声匿迹一般,想来除了大郑宫再无处可查,方才还操心着如何前去探查一番,巧了大郑宫内闹鬼,只怕是有人作祟,想来多半於阴阳宗有关,即如此何不闯上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哥哥主意已定,妹妹自当遵从。” “好,收拾一下,今日联手闯一闯大郑宫。” 大郑宫位于秦雍城西北上方,历一十九位君王,秦赢政在此祭祖加冕称帝乃秦朝重地。宫殿四四见方,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 大雍门(大郑宫前门),一辆车辇落地,徐子麟走了下来,方士打扮,斜挂褡裢,脚踏云靴,身后跟着兰儿等人,立於门前。 半响三门紧闭无人迎接,子麟脾气好并不介意,跟着的五个小鬼可来气,幸有兰儿坐镇五小鬼敢怒不敢言,再等上好一会儿,侧门开走出一白净面皮,看打扮必是内侍,人倒长得俊俏多了阴柔少了阳刚,透着股子阴阳怪气。 “连公公,此人乃我二弟,通天手段道法高神莫测,三日内解黄河水患定能解开宫中奇案。” 蒙毅上前招呼大事宣扬子麟如何了得,连公公皮笑肉不笑,抬起耷拉的眼皮子瞧一眼,尖着嗓子道:“宫里清静只许二人,其余人等在外候着。” 五小鬼正待发作,徐子麟甩过一个眼神小鬼们不敢放肆,他跟着连公公从侧门而入,刚踏入一股阴风扑面,惊得连公公如惊弓之鸟只知躲藏,好一会才晃过神,强装正定。 “公公,在下有一符纸鬼神辟易,贴在身上可报平安。” “那,那可敢情好,给洒家贴上。” 徐子麟还真从褡裢里取出一枚符纸,装模作样的贴在连公公的后背,自黏贴上符纸小公公的脸上缓和许多,走路也轻快许多。 “不错,汝只要好好办差,好处有的是。” “省得,还靠公公提携。” 十年来多国历练,人情世故总免不了,出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已入市何必自寻烦恼,人间处处不是如此这般。 连公公领着来到一处院子,四合见方,门匾上的字不知是谁给抹了去,留下三个空白,公公引到此地不敢再踏前一步。 “就到这了,若能办好差事还是老话一句,倘若办砸了这后果,呵呵!” “小人谨记。” 徐子麟领着兰儿入了四合院,此地荒凉杂草丛生,大中午的也不见阳光,仿佛有一股阴云笼罩其上,透着诡异。 推开正堂门入眼处皆是凌乱,床幔坍塌,书桌倾斜,堆积的尘土随处可见,荒芜的好似多年未打理过,唯有地上的老鼠见有生人,惊吓之余只知躲藏。 “哥哥并无妖气。” 徐子麟微笑点头,不慌不忙从褡裢里取了桃木剑,穿上符纸,好一通不知其所以得念诵,炁随剑走引燃符纸,分刺向四面八方,又取了朱红在墙上一顿龙飞凤舞,忙里忙外的好一通忙活,等一切施法妥当,大声断喝道:“妖鬼现身。” “当啷”一声响,正堂一隅花瓶碎了满地。 并无妖气何来妖怪作祟,一切皆出自人心。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山人海 人潮汹涌 大郑宫有处别院,曰坤宁宫,取乾坤、安宁之意,乃赵姬,秦朝太后,秦王政生母之寝宫。 当朝太后之宫殿,伺候她的宦官、宫女该成群才对,偌大的坤宁宫空空荡荡显得格外冷清,西殿内立有二个宫女,一边一位立於床榻后蒲扇轻摇,榻上卧一女人,形态如山峦跌宕起伏,睡眼惺忪,双眼睫毛额长远观似叠了层迷雾。 她云鬓高耸,柳眉如画,朱唇似火,鬓染白霜,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并不影响她的美,鬓角的细纹平添几分成熟,增加几分历经沧桑的韵味。 女人之美不同於阿离,若用花语来形容,涂山阿离可比作白牡丹,赵姬乃野蔷薇,身体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子野性於原始。 不多时,有一宦官急急推门而入,一路小跑冲到榻前附耳密语,太后大吃一惊猛地睁眼,蹭的窜了起来。 “谁给他的胆子,该杀。” “太后,小的也是才听说,太后息怒啊!” “来人,摆驾东邑院。” 东宫太后怒不可遏睡意全无,急的不理仪容跑了出去冲向东邑院,能让一国之母如此这般,莫非东邑院内另有隐情。 徐子麟挪开墙角衣柜一道暗门赫然显现,顺着暗道的阶梯一路向下,到一处宽阔的地下密室,地下并不气闷想来必有通风处,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有人偷袭岂非关公面前耍大刀,他早有防备一掌拍飞来人的短剑,顺手将其制服,兰儿取了火折子寻得灯台将其点燃,密室内的摆设一目了然。 地方不大四四见方,空旷处摆放着个木马、蹴鞠等玩物,床榻前立有两个孩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大的孩童年约八岁,小的怕只有六七岁,摸样生的端正、白净,他们似乎受过惊吓,眼神无光,木讷的盯着徐子麟,对陌生人的到来并不恐惧。 哪怕见了陌生人也不知躲藏,呆滞的站着。 徐子麟见了孩童神色凝重,思索片刻道:“兰儿,我们先退出去。” 兰儿应了跟着徐子麟走出密室,待退出密室徐子麟将柜子挪回原位,摆放成原来的摸样,像是从未有人移动过。 待一切收拾妥当,来到院子里来回踱起步子,心绪不宁。 “蒙毅啊!蒙毅。” “哥哥可有事?” 徐子麟望了兰儿一眼,交待她今日发生之事绝不可再提及,千叮万嘱。 今探得皇家隐晦,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艺高胆大无惧,然撕破脸皮大郑宫待不下去,救母一事怕会耽搁,需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可天底下真有万全之策吗? 他寻来一张八仙桌,取出香烛,放上供品,执桃木剑,待一切收拾妥当,坐上预备好的蒲团,苦思冥想。 东宫太后领人发疯似的冲向东邑院,远远见着院门大开震惊,杀心四起,打定主意无论是谁皆灭口,自家密秘绝不能外泄。 “等风来。” 徐子麟执剑问天,突狂风大作,风沙走石刮得众人迷了眼,衣物在风中凌乱。 “等雨来。” 言出法随,一声闷雷滚滚,乌云压顶,漂泊大雨倾盆下,太后等人可吃尽苦头,先是毫无由来的狂风,吹得人晕头转向,接着一场暴雨毫无征兆,个个成了落汤鸡,变化何其快。 “妖孽哪里走!” 徐子麟执剑冲出院子,桃木剑在手挽出剑花,雨水搅动,四下里飞溅,大雨中隐约见一虚影晃动并不真切。 桃木剑与虚影战得难解难分,战至酣处有火光乍现,好一场龙争虎斗。 东宫太后惊骇不已,眼前方士法力何其高强,杀得妖怪虚影节节败退,看桃木剑上下翻飞如蛟龙游海,如此强大的方士平生仅见。 “妖孽,看剑。” 桃木剑脱手化做一道流星,徐子麟掐起剑决御剑而行,惊得太后瞠目结舌。 “陆地神仙。” 徐子麟御剑直上青天,於虚影争斗越来越激烈,大郑宫上空扬起罡风,震得楼宇瑟瑟发抖。 一场旷世决斗,一场降妖大战,此战必青史留名。 “一剑破苍穹。” 桃木剑化作利刃从天而降,强劲的罡风裹着雷霆,此剑惊天地,泣鬼神,无人能敌,一剑刺中雨中虚影,逍遥九天外。 妖怪虚影在雨中消散,狂风暴雨在破苍穹剑势中褪去,天光大亮。 他一人一剑遨游太虚,在大郑宫上空入无人之境,尽显潇洒无敌之资。 “哈哈哈,此地事了,去也。” 徐子麟脚踏飞剑丢下一句话御剑远去,消失在了天际线外,留下一群人震撼莫名,大叹,此等神仙人物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人是谁?查。” 太后何许人也,立该想到今后种种可能,如此人物若能收归已用天下无忧矣,若不能也需交好示好,神仙万万不可得罪。 “小人,小人好像知道。” “说,快说。” “他,他好像是三日之内解黄河水患的方士,最近可出名了。” “原来是他!” 赵太后目光凝向徐子麟消失的方向,眼底荡起一片片涟漪,心潮难平。 话说徐子麟在大郑宫演上一场,见好就收溜之大吉,为何不待在大郑宫内,此乃高明之处。方才入密室并非无懈可击,还有个侍卫虽被制服未见到本人,但只需稍加推敲傻子都会想到,怕是会再起祸端。 反而退走就不一样了,退可守进可攻一切掌控在手,思前想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正庆幸依靠睿智化解难题,不想始做俑者自己的好二哥急急赶来,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正待兴师问罪。 “三弟,可了不得了,快随哥哥走!” 闻听此言心头猛地一紧,难道窥探之事提前曝露,随后想到曝光也罢小爷难道还怕不成,大不了脚底抹油,阴阳宗之事怕要从长计议。 受苦受难的母亲可等不了。 “三弟,快跑,再不跑怕来不及了!” “二哥,何事惊慌。” 徐子麟不明所以然也,就算是皇家下了通缉令蒙毅也慌张过了,随后他看明白了,蒙毅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人山人海,人潮汹涌。 “神仙。” “拜见神仙。”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於仙结缘 福泽深厚 大郑宫出了神仙消息不胫而走,那一日风卷残云,那一日天降甘霖,自那日起大郑宫安宁祥和,妖鬼远遁,亦是从那日起雍城府衙成了菜市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秦国权贵皆以结识仙人为荣。 几日里徐子麟像是连轴转的陀螺,迎接一波又一波的达官贵人,上到侯爷下至公士雍城内大小官员络绎不绝,奉上拜帖备足礼物,敢问世上有谁不想和仙人粘上点关系。 於仙结缘,福泽深厚。 雍城府衙前院一如既往的热闹,后院清净无争,徐子麟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立於院中,一书在手天下我有,沉浸其中。 不知是谁多嘴提及仙人爱书,自此送来的礼物从古玩玉石换做典籍孤本。 诸子百家,百家争鸣。 在当时儒家、法家、道家、墨家、阴阳家、名家、农家、杂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方技家等皆有着作流传於世,各类典籍多为孤本,各国文字掺杂,幸徐子麟博闻强记对文字有偏爱方识得,若换上其他人,怕只是文字已穷尽岁月而不得。 儒家名气最大,广为人知,代表人物孔子、孟子、荀子,思想内容丰富,包括仁、义、礼、智、圣(信)、恕、忠、孝、悌备受君王推崇。 法家成型最早,但成熟最晚,代表人物有李悝、商鞅、申不害(申子)、主张以法治国,一切国家事务应标准严明,提倡严刑峻法,法家思想乃改革国家弊症之灵丹妙药,杀伤力巨大。 道家开山鼻祖老子,着《道德经》,开篇言明万事万物从无到有,人间由己不由他,天道和谐,天人合一。一命、二运、三风水、四功德、五读书,人需修身养性方得始终,道家文化渊源流传‘东为木、西为金、南为水、北为火、中为土’天道使然,而今道家分裂两派修剑、修炁两家争斗数百年,根基有损。 阴阳家道家分支,齐国人邹衍(邹子),着《武德终始说》和《大九州说》,天地有五行即五行之德,五德转五行克,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弘扬历朝历代的出现皆有一种必然性,暨提五行生胜,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流传至今,阴阳宗乃其分支,信仰阴阳转换五行逆转之说。 墨家、农家、纵横家等皆乃当世大家,所着典籍不多故民间流传不广,可见着书立传之重要非常。 兔儿爷一路小跑从前院跑向后院,神色严峻,来到身畔附耳道:“少爷,他们来了。” 徐子麟意犹未尽的卷起竹简,神色坦然,深邃的目光凝视向东方,摇了摇头很是感到头痛於无奈。 “该来的总会来,躲怕是躲不掉。” 蒙毅来了,神色凝重像是个霜打了的茄子,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见了三弟脸色才稍显缓和,嘴角挤出些许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不用问能让他如此这般,普天下唯有一处,大郑宫。 大郑宫在秦国的地位举足轻重,除了咸阳亦只有大郑宫,怕是宫内肯定传出了消息,至于是好还是坏,从蒙县令的苦瓜脸上略知一二。 果不其然。 “三弟,宫里请你去赴宴。” “赴宴乃是好事,二哥为何愁眉不展?” “这,三弟啊!哥哥本不该说你,不过又不得不说,三弟行事太过高调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然三弟本领高强有仙人之姿,不怕妖魔鬼怪,可何必为此自寻烦恼,这话哥哥我憋在肚里久亦,今日不吐不快。” 蒙毅乃性情中人,始终想不明白去一趟大郑宫捉妖,妖是给捉了可闹出了惊天大事,又是风又是雨还在大郑宫上空大战三百回合,一剑差点把天给劈喽,如此高调行事绝非无心之过。 “原来如此,二哥既然开诚布公弟弟当坦言相告,可还记得治水之日尚有一诺之约。” “当然记得,只要能办到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二人气味相投,徐子麟亦不在有所隐瞒,将为何来此的前前后后,高调行事亦是为引出阴阳宗打探被囚生母消息,一五一十的合盘托出。 蒙毅听到阴阳宗三个字,神色猛地一惊。 “阴阳宗,真是阴阳宗?” “二哥知阴阳宗?” “如果真是阴阳宗,二哥或许能帮着打探一二,不过怕是其中有些误会。” 蒙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观其神色并未作假,像是其中另有隐情,坦诚无比。 “误会,此言差矣,於阴阳宗有血海深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好吧!待吾探知后再说,如今大郑宫发来请柬,三弟该当何如?” “不去。” 徐子麟斩钉截铁的拒绝无丝毫转圜余地,不是入市不出世吗?要知道大郑宫的请柬可不是谁都能拒绝,拒之门外必付出代价。 蒙毅苦劝无果也只能作罢,向来好脾气好说话的人执拗起来一根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悻悻然的走了。 “少爷,我们该走了”兔儿爷催促道。 徐子麟深吸一口长气,一扫颓废,五指一握铁血大旗在手,一股杀气弥漫开来。狰娘一席红色战袍,手持玄铁扇英姿飒爽不减当年,兔儿爷手持精铜烟杆子头绑纶巾,身后跟着的五小鬼严阵以待整装待发。 “走,去会一会贼人。” 大郑宫外十里地,黄河祭道,山坡上立有一群人,为首之人锦衣华服,面儿生得白净,观其面相年岁不大,可架子大排场不小。 独坐一车辇,车上有一黄梨木大椅,他大马金刀的斜躺着,身边立有两排侍女,容貌姣好,端着果盘糕点之物伺候少年。 少年恐是伺候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有人投食,目光扫过之处侍女奉上果品糕点,浅尝一口更换一物,养尊处优怕是皇帝都不如他。 他的身后立有一群彪形大汉约莫百人,黝黑的脸庞顶着烈阳,结实的疙瘩肉在阳光照耀下几乎能反光,各个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鼓一看便知皆是练家子。 “右护法他们来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迎夏之首 末春之垂 今日里风和日丽,黄河水患平息,风清气爽的日子最适踏青,游人或一人独行,或二三结伴,或三四相邀,成群结队畅游在湖光山色间欢声笑语中。 时值立夏,黄河祭道两旁柳成荫,沉甸甸的柳枝随风而动,枝梢似一条条舞动着的柔荑尽力伸展。 祭道旁黄河水褪去露出肥沃的土地,农人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远处的村落飘起炊烟寥寥。 迎夏之首,末春之垂。 饯春,儒生们红衣红伞,备上好酒来到东南郊外,以酒送别春光,祈五谷丰登。 黄河道上迎来一群儒生约莫百人,为首之人身高七尺,而立之年,丰神俊逸,红衣正冠,执玉盏携牛耳,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共饮,众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韩子兄,敢问当今世上谁才是万乘之主,千乘之君?” “子曦以为谁才能称的上万乘之主,千乘之君?” 儒生们几杯下肚借着酒气放浪形骸,当今七国争霸大局未定,学宫内妄议各国形势君王乃常事,各种流派思想相互碰撞,待学业有成良禽择木而栖。 雍城内立有一学宫,曰大雍府,七国士子在此求学。 秦王政不惜代价兵发韩国,只为迎韩非太子入秦,可谓求贤若渴,彰显帝王对人才的重视,亦成就一段传奇。 “当今天下七囯军力划分,魏、赵、楚、秦实力最强,君主亦是。” “非也,魏国号称拥兵百万却无帅才,赵国次之然外患不断,赵幽缪王善谋却少决断,楚国强大地处南方多掣肘,至于秦国,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韩子一席话道出三国利弊,唯对秦国违莫若深,学子中有不少秦国子弟,追问下依旧三缄其口。 “韩非不答我来,秦号称拥百万兵然苦于连年征战,先有六国合纵后有周边邻里相争,战事不断损耗多矣,秦王政虽有手段绝非仁君,需知君子当以仁,义,礼,智,圣,恕,忠,孝,悌治囯,而他乃不仁,不义,不孝之徒。” “大胆,胆敢聚众妄议君王,来呀,都抓起来。” 学宫儒生评论时局乃常事,自大周始广开言路,谏言可上廷君王下至文武百官,何时听闻不可议君王。 徒然,不知从那里冲出百十汉子好生无礼,各个凶神恶煞见人就抓,反抗必吃拳脚下手不留情。 “同学们,不是官差凭什么抓,打,给我打。” 众学子立觉不对纷纷反抗,大部分儒家子弟可是上马能骑射,战场上能执剑的主,非徐子麟埋头只读圣贤书,论起打架还未怕过谁,何况皆是王孙贵胄公子,哪怕最差亦是士子大夫家的孩子,他们不去招别人已拜尽满天神佛,而今有人主动找上门真是不知死活。 学子们打架寻常之事,游人喜于热闹驻足观看,然而很快察觉有异,大汉下手狠毒伤筋断骨不论,其中几个怕要被活活打死。 “君子剑。” 韩非贵为韩国公子出入行走佩剑,青铜剑出鞘浩然剑气迫人,招式大开大合攻守有度,救下快被活活打死的同学,无奈对方势大苦于独剑难支。 儒生取了红伞於对方搏斗,立夏的雨说下及下,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来,虽预兆今年五谷丰登,然数百号人在大雨中斗殴,泥泞、鲜血染上红衣实属大煞风景。 “右护法,上卿交代教训教训施以眼色了事,您看…” “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右护法饶有兴致的看着争斗,小小年纪心性如此长大还得了,苦于位高权重侍从岂敢自讨没趣,只有任其事态发展。 双方激斗形势一面倒,阴阳宗教徒打得学子抱头求饶,唯有以韩非为首的老师、优学尚有还手之力,可惜今次来得好手不多,伤亡惨重。 “诸位不可恋战,当速速突围再谋后事。” 韩非登高一呼学子们响应,冲出一条血路正待突围,不想对方尚留有后手,来了另一群汉子将缺口堵上,逃生无望。 学子们被擒打残已有半数,此地离雍城数里,守城军即便收到消息怕也救援不及,其中不乏报出名号者皆被打了个鼻青脸肿,雍城脚下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行凶,可见势力非小。 “子期,汝等护住同学,待吾杀出去求援。” 韩非乃剑道高手,阴阳宗教徒虽各个是高手但相比之下尚有距离,若能顺利突围引兵来援的几率甚大,战况紧急救人如救火,韩非一人一剑杀了出去。 “想走,没这么容易。” 右护法纵身一跃凌空飞扑,身在半空如燕归巢,身法轻盈落点准确,於韩非在空中过了数招,生生将其逼回。 “汝乃何人?” “是谁汝无需知道,有人警告汝做人当安守本分,否则必有劫难。” 韩非眼底划过一抹寒光,见其五短身材,摸样算的清秀不过一双眼睛透着恶毒,小小年纪功力如此深厚,江湖能有几人。 “阴阳宗花钱办事十两金,不知右护法星子墨可收全了。” 右护法星子墨见韩非识破身份并不在意,毕竟江湖之中他的摸样太过显眼,更何况一个韩国公子得罪及得罪了。 可见阴阳宗势力之大,猖狂至极。 “告诉李上卿,政见不同可在学宫论学,如此下作岂非小人行径。” “汝怎知,不,诈我。” 星子墨对韩非识破自家身份并不在意,可背后金主一语中的始料未及,不及防之下脱口泄露,回想之时悔之晚矣,眼底一抹杀意显露。 韩非不知正是聪明反被聪误,有时人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正是一场见不得人的事曝光,方才引出杀身之祸。 “既然知道,今日留不得汝,来啊!都给我杀了。” “万万使不得,兹事体大万万不可。” 侍从再也忍不住了,雍城府乃秦国首屈一指的学宫,入学者皆身份显贵,任由右护法性子胡来,怕是整个大秦都要翻天。 “哼,尔敢,今日里来个鱼死网破。” 韩非怒喝,学宫子弟立即响应,可见韩非在学宫中深得人心,然其心不纯亦昭然若揭,不过生为韩人怎会对秦人衷心,学宫子弟多七国子嗣,忠于大秦的毕竟少数,就算是大秦学子身份显贵,如此无缘无故被教训一顿,心头火起。 一场斗殴愈演愈烈,右护法毕竟年轻气盛,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骑虎难下,把心一横,眼底寒芒爆闪,运炁而动。 “绝情、绝命。”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 星子墨眼底闪过一片冰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阴郁之气喷吐而发,廖廖黑烟起见着渗人,五指一握化炁为针,甩手一抖数条黑线在空中画出轨迹,韩非反应迅捷挽出剑花,区区几枚暗器能耐我何,然而黑针不是几枚而是无数。 他如疯魔,凝聚的黑针如暴雨梨花般绽开,韩非挡得住其它人如何抵挡,受针者难以计数,炁无形入体散去,众人虽心中害怕但见并无实质伤害,亦不在纠结,何况对方教徒攻势凶猛不容分心。 “宵小手段,大家当心。” 韩非虽知对方如此定有后手,可惜并非江湖中人,对炁之一道又知之甚少,不知炁始而生化,炁散而有形,炁布而蕃育,炁终而象变的道理。 炁之运用博大精深,难窥全貌。 “绝情、绝命。” 星子墨徒然不再施法立在原地不动,大雍学子们见他神神叨叨如同跳梁小丑并不在意,不想突变起。 “手,手怎么不听使唤了!” “脚,脚不动了。” “汝怎打我。” 学子们惊骇莫名,有的身体无法动弹,有的手脚不听使唤,还有的对自己人动起手来,混乱不堪,直到学子们如发疯般互殴,视对方为仇敌除之而后快。 韩非震惊,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奇技淫巧,眼睁睁看着同学们陷入癫狂无能为力,想要救人岂料对方视己为仇敌,拳脚相向,武功虽高却无用武之地,愤怒非常。 “你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做,学子互殴乃常事,怪只怪先生无力制止,与我何干。” 星子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看得韩非心中火起,明知是他动了手脚却毫无办法,此次饯春本附庸风雅,闹出如此事端该如何收场,任由事态发展定难逃一死。 “停下,只要停下,我任你处置。” 韩非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既然无力回天只能服输,如果带来的学生全死了他难辞其咎,唯有将君子剑弃置一旁,任由处置。 “方才不是鱼死网破吗?怎如今又任我处置,好,不为难你,去舌断臂足矣。” 去舌,口不能言,断臂,手不能写,对於儒家岂非成废人一个,於死无异,对方心性之歹毒犹如毒蝎,叫他如何答应。 “欺人太甚,我韩非於汝等不死不休。” 韩非顺势一滚君子剑出鞘,连人带剑化惊鸿,一剑有去无回,星子墨双臂一甩吸来两个学生成了肉盾,逼着韩非凌空变招生生受了内伤,狂吐一口老血。 “卑鄙。” “哈哈哈,卑鄙,很好,我就卑鄙,你奈我何?” 星子墨一脸坦然咒骂当做赞扬,韩非痛恨的紧咬牙冠,狠不得将此人一剑封喉,可对方又狡猾又难缠,生平仅见。 “他拿你没办法,那么我来。” 徐子麟手中铁血大旗迎风而动,顺势一卷将两个‘肉盾’夺了过来,眼底透着浓浓杀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是谁?” “无徵主上。” “无徵主上是谁,哦,想起来了,区区一介蝼蚁胆敢在我面前放肆,别以为破了红旗门,灭了六散人就有多了不起,阴阳宗可不是你招惹得起的怪物。” 右护法星子墨毕竟年岁尚小,面对敌人说话不分轻重颠三倒四,一席话出来听得侍从不住摇头,哪有人称自家宗门为‘怪物’的道理。 “怪物,本人专打怪物,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 徐子麟於阴阳宗不死不休,势成水火,哪里还有客气可言,铁血大旗化一破天戟枪,一招直捣黄龙直击面门,星子墨身法诡异双脚离地身化残影,好个徐子麟十年苦修只为今朝,大旗顺势一点身化莽龙,旗影重重。 二人激斗不下数个回合,徐子麟稳居上风打得星子墨难以招架,无徵村民拦住阴阳宗教众,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星子墨眼见不敌眼底寒芒涌现引来学子肉盾,徐子麟准备充分施展食妖大法隔断炁道让其无法施展。 星子墨只能是被动挨打,大旗镔铁棍不知挨了多少,半边脸乌青发黑只知招架。 “混丈是你逼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星子墨双眼化作一片冰蓝,嘴角裂开浮现渗人的狂笑,阴郁之气喷吐而发,廖廖黑烟喷吐而出,笼罩於浓浓的黑雾。 徐子麟今非昔比怎会让其得逞,赶上去铁血大旗动一棍将其击飞。 飞出三丈外的星子墨颤巍巍立起,眼底透着如毒蛇般的阴毒,不怒反笑。 “你上当了。” 他抽出一柄寒光匕首对着大腿狠狠刺去,凶狠程度不亚于将其刺向敌人,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徐子麟腿部猛地传来刺痛泊泊鲜血流出。 明明刺在星子墨的腿上,怎受伤害的反倒是徐子麟。 星子墨何其丧心病狂,匕首对着双腿不住刺击,痛得徐子麟双膝跪地,鲜血狂飙。 “杀啊!来杀啊!对了你不是很能打吗?我让你打,来啊。” 匕首刺向右臂,子麟痛得铁血大旗都难以掌握,匕首插入左臂,双腿双臂皆废。 星子墨已近癫狂,徐子麟却越发冷静,身体上传来的刺痛并未使其狂怒,在经受过神石和黑煞的洗礼后,些许痛楚微不足道,对方施展的炁道诡异,施加自身却能传导给敌人其中定有蹊跷,只需抓住对方运炁之道,定能破局。 可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呢? “打我,敢打我,我让你死。” 星子墨疯了,疯狂的将匕首插入心脏,同时徐子麟心口传来刺痛,心,停顿了。 他倒在了血泊。 “哈哈哈,死,给我死,统统去死。” 星子墨狂笑,狂笑着,不停着匕首对心口猛戳,丧心病狂,癫狂如厮。 此情此景惊的众人瞠目结舌,如此疯狂之人天下少有。 “少爷。” “哥哥。” “老大。” “少爷,老儿害了你。” 无徵村民肝胆欲裂,尤其是兔儿爷悲愤交加,来时情报上说对方乃阴阳宗右护法善傀儡术,可不曾想还会如此奇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闻所未闻。 “为少爷报仇。” “为老大雪恨。” 无徵村民怒了,狰娘怒了,兔儿爷怒了,五小鬼怒了,誓为其报仇雪恨。 第三百章 放心一切有我 徐子麟死了吗? 真的,死了吗? 古人修炼分精、气、神。 精者炼皮肉,健壮如牛举巨鼎如玩物。气者炼筋骨,内息连绵筋韧骨坚,又分动、静。动,猛虎下山力有千钧,静,调息宁神强筋健骨。 唯独神者,神乃精神力最是虚无缥缈,炼神可神游天地,可移山填海,可操控万物,然其修炼法门稀缺非常,唯有大机缘者可得。 徐子麟的识海已演化成一小世界,蔚蓝天空,碧波大海,青青草原尽收眼底。奇石广场屹立於世界中央,巨石上篆刻着的文字鎏金璀璨,隐隐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悸动。 广场四周散落着许多小动物,各个毛茸茸、圆嘟嘟、肉滚滚可爱极了,子麟不知为何会如此,哪些被他吞噬的妖丹仿佛再次拥有了生命,或许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除了青邱大兄。 女娲圣皇正逗弄着黑白色的小兽,它的毛发黑白相间憨态可掬,尤其是大大的黑眼圈里,有两颗灵动到不行的,滚圆滚圆的大眼睛,小兽撒娇般乖巧的蹭着圣皇的手掌,青鸟姐姐见了很是无语,张开羽翅,展翅高飞,引得一群飞禽纷纷效仿,天空挂上一副惊艳的百鸟朝凤图。 可曾记得那只被收服了的小黑猪,正舒服的待在猪圈里整天无所事事。今日里也一样,立起身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打的眼泪直流,伸出小舌头舔舐着鬃毛,又懒散的趴回地上,徐子麟见了心底不由发出感叹,真是一只淡定的猪。 它的周围布满阴郁之气,浓密的黑炁仿佛要将其吞噬,又像是有所顾忌,似乎带有几分害怕几分兴奋,纠结得扭动着身躯。 小黑猪困意很浓,眼皮都不抬一下,身体发出极有韵律的呼吸声(鼾声),黑炁实是忍不住了,摇身一晃化成血盆大口,一口将小猪给吞了去,神足意满。 正暗自庆幸黑炁徒然毫无规则的狂颤,一股来自洪荒的气息猛地爆发,猛兽虚影浮现半空,张口一吸,黑炁堪比美食尽数吸纳不留下一缕。 小猪吃完了,安然入睡。 当日情急之下吸纳枯木阵煞气自救,犹如无底洞穴,何时将小猪也一并吸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 小猪是何来历女娲娘娘亦道不出由来,难道它是伴生灵如神石一般,恐怕并非如此。 煞气来自人的灵魂怨念,怨念若生出灵智,女娲娘娘第一个不会放过,除恶务尽,绝不会将其收服豢养。 小猪的来历很是神秘,无人知其来自哪里,只知道它绝对是一凶兽,绝非善类。 “子麟,汝还是太过孱弱,从今日起青鸟将是汝之敌手。” “谨遵,娘,娘,安排。” 十年,整整十年,徐子麟在识海中渡过非人的十年,从一开始低阶妖兽,再到珍禽异兽,而今的荒古神兽,修炼难度呈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增长,无数次濒临死亡,无数次面临绝境,无数次跌倒再爬起。 唯有变强才拥有复仇的资本,才能够保护家人,故不断磨励。 识海修炼不同於外界,外界炼皮肉、筋骨,识海修神识、精神,若有人知竟有如此修炼法门定欣喜若狂,而徐子麟想得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金乌姐姐,绝对悍妇。 翱翔天际的金乌听得是真真切切,内心一阵狂喜,终于等到这一天,吞食的仇、神石的仇一笔笔一件件罄竹难书,睚眦必报的她,欢快的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惊得广场上的小动物纷纷踮起脚尖,昂首期盼。 “快停下,不是时候!” 徐子麟惊骇莫名只恨少生二条蹆,回想起金乌的残暴心有余悸,修练刚开始的时候,金乌姐尊圣皇令负教导之责,她的教导向来以残暴着称,打不死接着打是她的唯一宗旨。 经过无数次非人折磨,方才有如今之成就,然对方平日里只是教导,出手再重亦有分寸,今日对敌怕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子麟,打你还分时候不时候,接招吧!落日余烬。” 一轮烈日直落九天,徐子麟知问答无用唯有拼命,祭出大旗炁走双臂妖力滔天起。 可惜对方速度之迅疾、力量之强大难以想象,滔天的火焰几乎溶解天地,狂暴的火劲如陨石砸落,铁血大旗脱手,徐子麟被打得四脚朝天躺倒在地,惨不忍睹,喉头一甜鲜血溢出。 “蠢货,想死不成。” 金乌姐姐化一女子,红衣遮不住她傲人身段,霸气十足拎起衣襟一拳直击面门,强劲无匹的力量爆发,徐子麟不受控的倒飞了出去,金乌得理不饶人,追上去拳头如雨点,看得小动物们心中震撼非常,身子不自觉的发怵,颤抖个不停。 “不想死,就给老娘记起来。” 记起来,徐子麟处在狂风暴雨中,此一句话如醍醐灌顶,猛地想起炁始而生化,炁散而有形,炁布而蕃育,炁终而象变,万事万物皆有规律,皆有不同,炁的运用亦是如此,可攻,炁凝聚一点爆发可无坚不摧,可守,炁覆盖一处密布可固若金汤。 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会忘记如此关键之所在,运炁於丹田沿百脉游走全身,任风吹雨打我自安然不动。 … 片刻后,徐子麟从地上爬起,见着倒在地上的五小鬼,见着浑身浴血的狰娘,见着难以支撑起身的兔儿爷,心底的怒火化作滔天怒焰,铁血大旗迎风而动。 “哈哈哈,死都给我去死!” 丧心病狂的星子墨故技重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於无徵村民而言无往而不利,哪怕是修为较高的狰娘都着了道,眼睁睁看着对方肆意疯狂却亳无办法。 “小少爷,你没死,真的没死!好,没死就好,快走我们拦着他。” 兔儿爷欣喜若狂,步履蹒跚的挡在小少爷面前,哪怕牺牲也要保全徐家独苗,徐子麟轻轻的托住他,展露出一丝笑容。 “兔爷,放心一切有我。” “哦!” 兔儿爷眼中仿佛出现了重影,徐赣老爷再世,‘放心一切有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充满自信与安心,回想起年轻时的光辉岁月,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有老爷在一切难题皆可迎刃而解。 唯有一件事他始终想不明白,运筹帷幄多年的老爷,为何会放任天赐不管,为何会去送死,始终想不通。 恐怕唯有找到真正的主谋太一,方能找到答案。 “你,你没死,不可能,这不可能,不过不要紧,很快你将成为死人。” 星子墨对自家秘术信心满满,死在其手下的人不计其数,见过秘术者皆成死人,故无人知晓。 今日里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皆会成为死人。 他的双眼作一片冰蓝,浮现渗人的狂笑,阴郁之气爆,廖廖黑烟起,笼罩在浓浓的黑雾里。 第三百零一章 彼此攻杀 难分高下 黄河码头停靠几艘驳船,有一官舟独霸一方,船板上一字排开立有数十水手,头扎黑巾,膀大腰圆,神光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皆是内功高手。 舟分两层内设雕梁画栋,上层有一单间无人敢靠近,门窗爬满冰霜,有只蝇虫不知死活只是路过成了冰雕,单间左右各有一人,左手壮汉头戴红色罗刹面具,大马金刀的卧於床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残羹溅得满地都是,右手书生头戴紫色恶鬼假面,端端正正的坐在榻延,不吃肉只喝酒,一口一口的抿着。 书生的手指白皙修长,比起女人的手指还要更惊艳几分,左手拈起兰花指端着白玉盏,右手修长的指尖轻轻颤动,想来若用这只手奏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定是当世佳作。 “线断了,该你了。” 红面具汉子用油光锃亮的衣袖抹上一嘴,拾起随意靠在墙上的长刀,翻身下了床榻,榻下皆是妙龄少女的尸首,大汉随手放下的竟是只血淋淋的手臂。 “宗主去哪里了。” 书生并未理会保持着原有的速度,一口一口像是白玉盏内的酒永远喝不完,红面具汉子似乎并未在意,仿佛知道在书生哪永远不会有答案。 “杀了也无所谓吧!” “活的,死的不要。” …… 黄河延岸星子墨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此时此刻亦不相信世上有人能破其玄机,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徐子麟非但破了还将其生擒活捉,受伤非轻的无徵小鬼对他恨之入骨,岂能轻饶,一顿胖揍后鼻青脸肿。 “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阴阳宗定为我血恨。” “总舵何在,太一何在?” “想知道,我就不说,能乃我何。” 星子墨孩童脾气上来了,愤怒咆哮,少时高高在上养成天下老子第一,天不怕,地不怕,子麟遇见这种人多矣,当然知道如何应对。 “兔爷,人交给你了。” 兔爷不光能问卦跟踪,跟着徐赣老天师还不是有样学样,逼供绝活自不在话下,论起此法来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百种方法让其开口,而今兔爷用得是最快亦是最简单的方法,一脚踢上去趁其不备喂上颗小药丸。 “此乃噬心蛊,发作时分六步骤,其一,皮肤瘙痒难耐狂笑不止,其二,骨肉酥麻酸痛百病缠身,其三,经脉如遭蛇蚁啃食,其四吗,其实不妨告诉你一般人熬不过前三,后面的不说也罢,当然看汝之筋骨清奇说不得能熬过去。” “你唬我,我可不是唬大的!” “来喽。” “哈哈哈,哈哈哈,痒,好痒,痒死我了,痒。” 星子墨疯狂的抓着皮肉,浑身上下似乎有无数只毒虫爬过,狂笑个不停,痒得很不得将皮肉撕扯下才好,众贡生头皮发麻,不想普天之下还有此奇技。 “小心。” 天外飞来一柄长刀直取兔爷,幸亏徐子麟早有戒备铁血大旗一横挡住刀势,长刀生生给弹了回去,刀力凶猛震得虎口发麻。 “小子,能接我一刀报上名来。” 徐子麟知遇劲敌眼底寒芒爆闪,铁血大旗在手有何畏惧,直视敌人报上名号。 “无徵主上。” “左护法血罗刹。” 二人一招便视对方为劲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彼此对峙,气息剑拔弩张逼迫之下,场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星子墨的狂笑一刻不停。 “杀,替我杀了他,哈哈哈……” 血罗刹连眼角都不曾望其一眼,全幅心神皆在敌人,高手过招只争朝夕一招可定生死,徐子麟面对他犹如面对洪荒猛兽,甚至比猛兽更可怕,绝不敢分神。 “血罗刹,我命令你杀了他,哈哈哈,杀,给我杀…” “聒噪。” 高手过招最忌分神,星子墨养尊处优惯了引来杀身之祸,血罗刹甩手一刀断其生机,徐子麟竟冲上去替其抵挡,气机牵引二人交战一发不可收。 血罗刹不愧为阴阳宗内护法,一把长刀侵淫数十年,刀法炉火纯青刀刀逼人要害,好在徐子麟亦非泛泛之辈,数十年折磨下补足对战经验不足,铁血大旗配上铁血五诀,隐隐显露出铁血杀意。 “小子,接我九重血刀。” 血罗刹舞动长刀,刀刀透着杀意,九刀九种变化,九九八十一刀,刀刀见血封喉,稍有不慎必殒命当场,徐子麟自顿悟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高手,刀上变化犹如掌法,刀攻伐之法,掌灵动之术,此人另辟蹊径将掌法融入刀法,不失攻伐於灵动。 不仅于此,此人更是狡狯非常,趁徐子麟要留活口刀刀不忘星子墨,逼迫子麟出手相救,变化之快犹如狡狐,数百招下来不伤也伤。 徐子麟虽铜皮铁骨,血罗刹手中长刀更是怪异,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刀刃反卷,按理而言伤不得徐子麟分毫,可绝非如此刀体附有血雾,比利刃有过之而无不及,子麟身上处处留有血口,虽然不重亦受伤非轻,加上先前失血过多,后劲不足。 “铜皮铁骨不过如此,接我最后三刀。” 子麟不敢怠慢眼底寒芒爆闪,知对方最后三刀威力巨大,下丹田内气海流动一股气息散开,身后出现一法相虚影。 “一炁归元。” 天地异像,狂风卷,雨倾盆,天地能量暴动,大雨中出现一男子,身材伟岸,气势滔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道雷霆撕裂穹苍。 血罗刹对战以来第一次眼底显露凝重,身上升腾起滔天血气,无形的血气幻化成一狰狞异兽,阔鼻海口头生犄角,血兽狰狞。 天地间一片肃杀。 男子虚影高举铁血大旗,雷霆似受了感召龙蛇乱舞,大旗上击打的流光溢彩,化作一柄可劈山开海的雷枪,枪尖之下所向披靡。血罗刹身后血兽仰天咆哮,长刀血气翻涌,最后三刀一气呵成。 雷劲,刀气发出惊天碰撞,两股力量在空中难以抵消,彼此攻杀,难分高下。 天地发出一声悲鸣,两股力量互相抵消,血罗刹倒退数步靠着长刀放稳住身形,岂料长刀承受不住雷霆之力从中断裂,怒不可遏奋力丢出断刀,装若疯魔强袭。 “小子,给老子去死。” 第三百零二章 去其糟粕 取其精华 狂风、暴雨,天地异动引得黄河翻起滔天巨浪,码头上的驳船吹得东倒西歪,唯有官舟佁然不动,数百奴隶屹立在岸,任狂风暴雨我自如礁,小臂粗细的精石铁链栓在腰间,有一老者白发苍苍形同朽木,灰白色瞳孔爆目圆睁,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震得铁链一阵乱颤。 他忘不了,忘不了。 紫色的罗刹面具。 火焰,屠杀,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举起的镰刀,四溅的血液,祥和平静的村落一夜化作人间地狱,皆因紫色的罗刹鬼面。不甘发出嘶吼,舌已断想要呐喊已是不能,想冲上去於敌同归于尽,腰间的锁链任其如何挣扎,无济于事。 紫罗刹立在舟上伸出纤细的手指,如拨动筝弦一般轻巧,数个奴隶浑身瘫软命归黄泉,死不瞑目。在他看来死几个奴隶於杀猪宰羊并无分别,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船舱大门打开走出一华服男子,头戴金色鬼面,面具分三一为笑、二为哭、三为怒,金色鬼面在雷光的映衬下显得各外狰狞可怖,尤其是哭面上隐约见着血泪。 “数年不见,此子已成长如斯,无字天书果然名不虚传。” 金色鬼面男由衷发出感叹,杏黄色的瞳孔透着阴冷寒光,是嫉妒、是羡慕还是恨,不得而知,紫罗刹立直身子恭敬回礼,不敢有丝毫懈怠。 “宗主,无字天书早晚必是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想吾费劲心机也只空欢喜一场,徐赣何其狡猾,不过汝之孙儿又当何如?” 数年前,徐赣交出的无字天书竟是假的,阴阳宗主受徐天赐天道誓言诅咒功力大损,隐忍至今。 “宗主深谋远虑定能得偿所愿。” 阴阳宗右护法在此期间代行宗主之责,势力不容小觑,可见宗主对其信任有加,交情匪浅。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宗主,此子该如何处置?” 金色鬼面凝望着岸边激斗的二人,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道:“不死即可, “遵命。” 宗主大袖一挥转身隐入船舱,如今的他实力并未恢复,一旦被人发现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转入幕后。 紫罗刹望着宗主消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纤细的手指拧握成拳,身后一道雷霆撕裂长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松开,宗主似乎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一切,脸上的面具从笑脸转怒,又怒转成了笑,面具变化多端,只是一种感觉算不得真。 “三绝、五命何在?” 一声号令,官舟甲板涌现数道身影,一抹久违的红影亦在其中,红衣女,岁月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一袭红裳在狂风中很是醒目。 “怎会,他没死?” 从舱底走出的红衣女一眼认出了徐子麟,她於子麟是敌非友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当年的她在徐子麟手中吃了不少苦头,按理而言该杀之而后快,可见到了反而心中有种莫名的激动,是真心喜欢还是性格使然,怕连她自己都难以判断。 “擒下此人,活的,死的不要。” 阴阳宗此次精锐尽出势必一举拿下,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位护法外还有三绝、五命,阴阳宗分阴阳二派,阳分二护法、四上人,六散人,八旗门,阴分三绝,五命,七煞,阳在表阴在里, 若论实力阴不在阳之下,专司暗杀,红衣女位列五命之中火命。 三绝、五命得令,消失在茫茫风雨中。 黄河祭道上二人争斗陷入焦灼,徐子麟周身雷光爆闪源自五雷天罡诀,身为天师一脉必习雷诀,但他所习雷诀又於天师一脉大相径庭,运炁法门经圣母娘娘改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有云泥之别,尤其是此雷法可调动天地之力,运转之下足可呼风唤雨。 血罗刹已处在下风,一甲子的修为抵不过初出茅庐的小子,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所习功法乃宗主亲传大血手印出自魔窟,大血手印相传乃大天魔所创,商,朝戈一战大天魔解体功法流落人间,机缘巧合之下落到魔窟,阴阳宗主所得之大血手印亦是残本,若非如此天下又多了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功法而言徐子麟更胜一筹,女娲乃古神智慧超凡入圣,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得其指点乃天大的机缘,唯一不足在於功力,子麟修习武道时间尚浅,武道一途唯熟尔,绝非机缘奇迹可补足。 大血手印掌力雄浑,如狂风卷叶攻势连绵不绝,一招天魔狂舞动四方,子麟见招拆招雷法加上食妖大法贯通融合,不得不说他也是武道奇才,绝非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所学颇杂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医道、武道、炁道三道相融,往往能出奇效越打越顺手。 在他想来今日一战后,定找金乌姐再比上一场,就算是输也绝不会像以前输得那么难看,心中欣喜不已。 血罗刹久战不下心中烦闷,明明对方功力上炁道上明显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却能用雷法还有不知名的奇术屡屡建功,尤其是靠近后莫名其妙炁的运转都生涩难以调动,唯有用远攻方能化解。 大血手印非远攻手段,仅凭功力逼出掌刃袭敌耗损巨大,再劈出数掌汗如雨下不说双手颤抖不止,心中不由暗骂。 “紫罗刹这娘们怎还不来助阵,若再不来我可先撤了。” 萌生退意,打又打不过,身又近不得,心中憋屈十分,自成名以来如此难受还是头一遭,心中愤恨恼怒,明明举全宗之力布下今日杀局,却只他一人冲锋陷阵,其余人等皆坐山观虎斗,奶奶的太欺负人了。 “左护法,我等前来助你。” “打就打还费个屁话。” 血罗刹郁闷已到极点,大爆粗口,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尔等皆龟缩不出,来了还废话一堆,三绝、五命岂敢怠慢,迅速投入战场。 无徵村民岂会放任不管,血罗刹实力强横插不上手,可小喽啰岂能放过,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拉开大幕。 大雍学子今日里来此无缘无故挨了顿打,心中怒火中烧,见对方又有人加入,气急败坏之下也於教众打作一团,混战中韩非子拉住一同学。 “快回雍城搬兵。” 同学闻言点头急急往外撤走,然在官舟上纵览全局的紫罗刹岂会放虎归山,船上升起一朵灿烂的烟花,照亮夜的黑。 徐子麟深处战局难以抽身,见了升起的烟花眼底划过一抹寒光,无名大动。 “杀,给我杀。” 第三百零三章 无解杀局 穷途末路 怒不可遏,血罗刹一声令下,三绝、五命一拥而上,三绝对上了狰娘於兔儿爷,五命大战五小鬼。 狰娘七劫大妖王实力於金丹初期修士相仿,若非受伤对阵三绝一人足矣,三绝分天、地、人,老大天绝、老二地缺、老三人屠善三才阵合击之法,三为一体威力无穷可媲美半步金丹,至于兔儿爷的实力,若论博学杂术谁也比不过他,但是论起真才实学怕是谁都比不过。 然有一独门循术狡兔三窟,对敌起来无往而不利,天下无双,打不赢入地逃遁气得三绝直跺脚。 五命,火之红衣、土之坤三、金之兑五、水之坎七、木之巽九,五人三男二女所用五行阵法,五行相生,威力倍增。 反观徐子麟一方,五小鬼受伤在先,大雍学子各个带伤,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阴阳教众,唯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形势危急万分。 火娃子执青铜剑对上红衣,红衣似火,火蟒蛇鞭卷起汹涌火浪,心火之炁运用的是炉火纯青,若是於当年的徐子麟碰上定能烧个皮焦肉烂,只可惜今日敌手非子麟而是火娃子。 火娃天生火体,对天下所有火焰自带抗性,纵红衣火焰鞭霸道亦奈何不得,二人斗了个难解难分,火娃子先前失血过,亏得白泽医师所配良药方有一斗之力,斗得久了疲态必显落了下风。 虎妞儿执一对铜锤大战兑五,二人天生蛮力,虎妞铜锤大开大合,兑五手中铜人舞的虎虎生威,两种重兵砸得火星四溅,妞儿亦损血过多渐渐不支。 箫小子身披兽甲皮厚肉糙最是扛打,五人中防御力之冠,本体乃是只穿山甲,当年黑山一役若非是他凿穿坚壁直捣黄龙,怕是要花费上许多周折,黑山战役的结果或将重写。 兔儿弟抱着老烟枪,皮猴子执一青铜棍,一个吞云吐雾,一个棍劈八方。 数招后五小鬼打的是头昏眼花,四肢乏力,越打心越惊岌岌可危,五命下手不留情,趁你病要你命。 血溅五步,兔儿弟,皮猴子先后中招一命呜呼,虎妞断去一臂,火娃被火焰鞭卷了个结结实实。 徐子麟肝胆俱裂,五小鬼是儿时的玩伴,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是他从无徵村中带出,一路上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天杀的狗贼乃命来!” 铁血大旗升起,炁如海似浪翻涌,滔天的气浪扩散,哪怕血罗刹亦被震退三步。 徐子麟拔地而起掀起滔天巨浪,炁如海,身似渊,如一条怒龙逆流而上。 天地震怒,雷霆闪耀。 滚滚雷光落向旗面,雷霆组成大旗,夹带着滔天怒气冲向五命。 电光火石,迅雷不及掩耳,五命三人倒飞,一人死,一人伤。 惊天一击,他抱着火娃子冷峻的面容犹如刀削,身上的雷光跳动不停,眼底充满杀意。 可颤动的手指,微微抖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连番恶斗哪怕是他炁已见底,但凡有一丝力量,今日必手刃仇敌。 “走,快退。” 阴阳教众尚震惊在他那惊天一击中,如此威势试问谁敢掩其锋芒,无限接近天道之威,而今说退就退,绝不拖泥带水,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足见徐子麟成长。 众人退走阴阳教岂能如愿,教众从四面八方赶来,今日乃是场杀局。 徐子麟很是后悔不该头脑发热以身犯险,如今说什么都为时晚矣,面对眼前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的敌人,身后是翻腾不息的黄河。 狰娘伤的很重,若非兔儿爷搀扶怕是立着都难,五小鬼只剩火娃子等三人,浑身浴血。 怕是背水一战都难。 “走,我来殿后。” “小少爷不走,我们谁也不走。” “走,难道想让我死在你们面前吗?” 徐子麟意已决,今日哪怕毙命当场亦要护手足周全,无徵村民知小少爷脾性,知于事无补唯有从命,向着黄河沿岸退去。 他一人面对数倍敌人无所畏惧,若是谁想要跨过,便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疯狂的杀戮,无尽的屠杀,血染黄沙滩。 一条血路,一个血人,炁早已用尽。 夕阳西下,一轮残阳似血,天空,大地,河水绯红滔天一色,黄河已染成血河,不知是夕阳,还是血染红了它。 狰娘等人互相搀扶着退走,声后是响彻云霄的厮杀,他们想回头又不敢,眼中的泪已干。 虎妞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一直搀扶他的火娃子亦绊倒在地,紧接着萧小子也倒了下去,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失血过多经连番恶战,双腿好似灌铅一般。 “走,都给我起来。” “狰娘,别管了,走不动了。” “不行,都给我起来。” “狰娘别管我们了,求你了。” 小鬼们的哭诉并未得到同情,反而引来责骂。 “小兔崽子们,就算要留下也是我这把老骨头留下来,还轮不到你们。” 兔儿爷一声惊天怒吼,震得三小鬼心生震撼,未料到胆小怕事的兔儿爷,危难面前见真情。 “滚一边去,还轮不到你。” 狰娘霸气侧漏一声怒喝,惊的兔儿爷浑身颤抖,也是,凭他就算是留下也只是送死。 “狰娘,小老儿就算是去死,也要跟小少爷死在一起,否则怎对得起老爷?” “是啊,我等如何对得起老爷?” 铁骨铮铮的铁娘子不经黯然泪下,喉头一甜,呛出一口老血,惨笑道:“不走了,大家都不走了,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好。” “不好。” 徐子麟赶到见众人如此这般一声断喝,然而他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一头栽倒在地,拼着最后的意识向前指去。 众人随着他的指向望去,那是滔滔的黄河水。 兔儿爷率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狰娘仿佛看到了希望,三小鬼心领神会,连拉带拽着他们的小少爷向前。 众人义无反顾的跳进了黄河。 黄河水滔滔连绵不绝,黄澄澄的水面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 第三百零四章 我不懂其实是你不懂 明月黄河夜,寒沙似战场。奔流聒地响,平野到天荒。 滚滚黄河浪里浪,翻腾的浪花不知去几千里也,蒙毅派兵沿河搜寻数十里地,水鬼下河打捞皆徒劳无功,直到一轮残月升起。 蒙毅岂会死心,加派人手范围扩展百里之遥,几乎将黄河延岸翻了个底朝天,连续三天不分昼夜的搜寻,别说人影哪怕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三弟,可千万不能有失。” 蒙毅仰天悲呼上苍好似受了感召,一场大雨倾盆下,雨幕中有一官舟停泊在此,紫罗刹静立窗前眺目远望,不知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的站立在窗前,等待。 他拥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忍耐,否则岂能在万人中脱颖而出,立于高位。 “三日已过小杂种必无生还之理,还在等什么?” 红罗刹急不可耐的埋怨,浑身缠满绷带的他看上去伤势颇重,创口处留有焦黑,徐子麟临危发动的雷霆之力天生克制邪祟,红罗刹的功法出自大天魔,大天魔乃世间邪祟之祖,由于三绝、五命加入以为胜券在握急躁冒进,雷霆之力袭卷之时首当其冲。 “天师一脉的传人溺水而亡,传出去岂非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是说小杂种没死,他去了哪?” 紫罗刹深邃的目光凝视远方,大雨倾盆,黄河咆哮,昏昏沉沉的天空压抑中令人喘不过气,仿佛老天亦在惋惜。 黄河底,河道宫。 道宫内成双结对的蚌精在空中游弋,远观似一只只蝴蝶飞舞,艳丽的红珊瑚化一片灿烂花海,成群的鱼儿在花间嬉戏,几个老蚌在悠哉悠哉的下棋,一切仿佛回归到了原点。 “靖儿,原谅我都是天煞的敖四海的错。” “子云你根本不懂,算了,我累了。” 蚌精少主姬子云苦苦哀求着未婚妻回心转意,可靖儿根本不留半点情面,想来也是,自熬四海霸占河道宫屠戮蚌精一族,当着众人的面击杀老族长,从此男为奴,女为侍,生为一族少主成了下等奴隶供人驱使,奇耻大辱。 蚌族生性平和,可并非没有血性。 靖儿一弱女子尚能做到不畏强权坚守本心,他一个堂堂少主卑躬屈膝任人宰割,敢怒不敢言,如此行径当为族人所不耻。 敖四海强占道宫以来,强权之下蚌族屈服,生出傲骨之人又有几个,不禁令人唏嘘。 “靖儿,靖儿,不懂什么,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无论姬子云如何敲打房门,靖儿的门再也不曾开过,万般无奈之下少主唯有垂头丧气的走了。 谁又能想到‘不可一世,天下无敌’的敖四海会命丧黄泉,死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方士之手,非但如此,尸体还祭了人家的五脏庙,自此蚌族得以解放重获新生。 靖儿哀怨的叹了口气缓步走入内阁,房内立有数人狰娘、兔儿爷皆在,徐子麟躺在蚌床上至今昏睡未醒。 “恩公,可好些了。” 狰娘摇了摇头,徐子麟已昏睡了三天三夜,过度失血加上连番恶斗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若非兔儿爷随身带着白泽神医的续命丹,怕是回天乏术。 “这是我求来的丹药,快给恩公服下,说不得能醒来。” “紫蕴丹,姑娘万万使不得。” 紫蕴丹,上古丹药,当时灵气充沛灵草、灵药多如牛毛,而今天地异变一枚紫蕴丹已抵万金,并不是它的价值而是稀有,世间万物以稀为贵。 紫蕴丹性子温和有提神醒脑之功用,上古修仙时代多用于悟道,感悟天地法则事半功倍,乃结丹修士梦寐以求之佳品。 靖儿手中丹药绝非上品,亦实属珍贵非常。 “一枚丹药怎及恩公大恩,望切莫推迟。” 靖儿情真意切,狰娘等人岂不知对症下药,此药丹正是小少爷所需之物,再三感谢后给徐子麟喂下,数息过后不想突变起,徐子麟浑身发烫如火烧,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大汗如雨下,惊得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靖儿。 她不知所措,按理而言紫蕴丹性子温和岂会生出如此变故,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置疑。 “怎,怎会如此。” “问你呢!为何用毒丹害他。” “我,我不知道。” “狰娘,不如先擒下再作计较。” 兔儿爷先发制人用绳索困了个结实,靖儿如跌云雾本是救人怎会变成害人,害的还是有恩於他的恩公,难道是族人,不,族人不会如此,他们没有害人的理由,那是为何? 徐子麟误服毒丹中毒非浅,一条触目惊心的黑线浮现,沿着阳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转眼已到大臂如此下去迟早毒发攻心。 “解药,解药在哪!” 狰娘目露凶光怒不可遏,老娘玩了一辈子鹰,不想今日被鹰戳瞎了眼,靖儿生的端庄标致,性子纯良,不想竟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三天前,众人跳入黄河本想潜水游走,不想半道遇见靖儿,她见了徐子麟就恩公长恩公短,自从除了黄河水患曾经数次往返人间,打听了恩公下落还寻人画了肖像,挂在厅前每日三炷香供奉。 今日里闻听延岸有人私斗,前来一探究竟不想竟遇见恩公,方得报大恩。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会加害於恩公。” “少废话,快拿解药来。” 众人怒气冲天若非不知所中何毒,当场撕了她的心都有,靖儿百口莫辩明明费劲心思从长辈处得了神丹,怎会变成害人的毒药。 “烧,烧死他们。” 姬子云领着一帮子蚌精在外燃起大火,为此布置可没少花心思,先是布下封印阵法,后是寻来火系法宝,务必将其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狰娘怒火中烧摇身一晃化了原形,硕大的七个头颅直接捅破天,巨大尾巴衡扫下楼阁化作一片残骸,威势之猛,惊世骇俗。 “尔等为何害我。” “害你,哈哈哈……你们可知紫蕴丹乃我族神药,怎会用在外人身上,唯有靖儿吃里扒外把如此珍贵的神药送人,方才一直劝解可惜你执迷不悟,我不懂其实是你不懂,既然如此就跟他们一起命丧黄泉,烧,给我烧。” 第三百零五章 药石无解 神仙难救 河道宫燃起大火熊熊,数个蚌精鼓捣着火系法宝催动火焰,一条条火舌如毒蛇般落在狰娘身上,气得她暴跳如雷,若非封印法阵撕了这几个蚌崽子的心都有,蚌族中人越集越多於靖儿相熟的姐妹急得直哭,不少族人更是对姬子云心怀怒气。 堂堂少族长遇见敖四海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对有恩之人恩将仇报,如此行径为族人不齿。 姬子云见了族人的指指点点,眼底划过一抹冰寒,将冰寒化作滔天怒意,本一代天骄如今落到人人敢戳脊梁骨,皆因靖儿这个贱人,若她如我般屈服权威,若她如往昔般卿卿我我,何必如此这般。 一切的一切都因这个贱人,太碍眼、太显眼、太招人恨、太令人嫉妒了。 扭曲的心灵催生魔障,一步步坠落无底深渊。 立威,谁都看不起我就杀鸡儆猴,哪怕曾经的爱人,哪怕曾经海誓山盟,既然你们都不敬我,那么我要你们从心底里怕我。 “烧,给我烧,烧死他们。” 蚌族子嗣使出吃奶的力气催动法器,可妖力不及先后几个累得虚脱在地,姬子云踹走同伙夺过法器灌注妖力,疯狂的笑声,坠落的心灵令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愈发狰狞。 徒然天灵盖传来一阵激痛,眼冒金星,恍惚间似有人影掠过,速度快犹如受了惊的疾兔,一只老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人,旱烟杆子比划过来比划过去,敲得那叫耍得一个欢。 兔儿爷出手,封印法阵多始於阵图,当年追随徐赣老爷阵图一道多有涉猎,区区一个三级法阵困得住狰娘困不住兔儿爷。 三级法阵已属中端阵图,寻常大妖王难以破之,破阵尚需时日脱离手到擒来,地遁之术何处去不得,几个天妖级的蚌精收拾起来轻松愉快,一个个敲得倒地不起。 姬子云做梦也未料到对方有此手段,功亏一篑,心底里发出不甘的嘶吼,兔儿爷一个蹦跶来到面前,老旱烟杆子照着小腿关节就是一下,疼痛钻心。 “腿,我的腿啊!断了。” “说解药在哪里?不说把你全身骨头一根根敲断,快说。” 兔儿爷出言恫吓高高举起老烟枪,软骨头的少族长先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摸样,在敲碎第二根腿骨就竹筒倒豆子,有啥说啥。 “啊!没有解药,此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怎么可能,否则继续敲。” “无药可解就是无药可解,敲死我也一样,在远古或许有,而今无解。” 狰娘等人闻听此言心急如焚,没了火焰法器的干扰,三级困阵以力破之,奔向姬子云强压住一口咬死的冲动,张开七张血盆大口疯狂咆哮。 无药可救如何对得起徐赣老天师在天之灵。 “你用的是什么毒。” 靖儿强压着泪水,泪水中饱含着委屈,饱含着失望,她对他心已死,留下的只有恨。 “靖儿救我,救我。” 她闭上双眼一滴晶莹沿着眼角滑落,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呼之奈何。 在狰娘和兔儿爷的恐吓威逼下,如愿以偿终于得到三个字,三个字出现的同时一股发自内心的绝望袭来,哪怕是霸气侧漏的狰娘,手段百出的兔儿爷亦陷入无底深渊。 “为何是它,你从哪得到的,它已绝迹此间不可能有,不可能,我亲手害死了小少爷,我把毒喂给了他。” “小少爷你的命好苦,好苦啊!” 众人陷入深深的绝望,绝迹千年的奇毒今日现世,药石无解,神仙难救。 “或许我有办法,不过,不过有个条件。” 靖儿唯唯诺诺似乎其中定有隐情,眼神扑朔迷离并不於众人接触,待再三追问方道出原委,蚌族乃上古水族,传承可追溯三皇时代(夸父、女娲、伏羲),历代奉行净化水质为己任,不周山未被撞倒前乃天河水族,共工怒撞不周山,天河倾泻被迫下凡,从此定居五湖四海。 蚌族修炼不适争斗唯有静功,多年下来炁凝结成珠,曰珍珠,本身运炁法门有祛毒之效,只是祛毒时必须将人送入本体。 靖儿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你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无妨,男儿三妻四妾本平常,到时委屈靖儿姑娘了。” “这,恐怕不妥,小少爷若知道定不允,他对阿离姑娘的情意谁不知,谁不晓。” 狰娘犯了难,对兔儿爷而言此事稀松平常,本来他的妻妾就不少,否则何来如此多的兔子兔孙。 狰娘身为女子当然想自己的夫君从一而终,更何况依着徐子麟的性子,恐怕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 “一切从急救人要紧,靖儿姑娘只要能救人,此事包在小老儿身上。” 靖儿跪倒深施一礼,回眸一笑众家儿女哭了,上古之毒岂是说解救能解得,她是在赌,用生命一赌,输了香消玉殒,赢了为蚌族召来一位强大的靠山,天师府传人无上天师。 值得赌上一赌。 识海内的徐子麟火急火燎,真要入了蚌族怎对得起阿离,世间最难偿还的莫过于情债。 然而他毫无办法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锁链,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不仅如此,黑色锁链所化黑炁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灵魂。 备受煎熬,黑炁有形无质,手段尽出动用五雷天罡神诀无法将其击溃,黑煞对其亦无任何作用,调动黑煞炁吞噬反而令其壮大,小黑猪似乎对其并无兴趣,管你生不如死我自酣睡入眠。 金乌姐女用尽力气也难除一二,好不容易割断锁链,不削片刻即可复原比以往还要坚韧。 “劳什子的断魂丹,怎世间还有此物,莫非蚩尤异族死灰复燃,老娘就不信了太阳神石还拿你没办法,给我灭。” 金乌姐驱动本身真元逼出太阳神石,神石还真是此物克星,不消片刻锁链分崩离析,可金乌的本命灵石化作补天石,仅靠真元难以为继,功亏一篑,锁链连接捆得更加结实。 “小子,我看你也别挣扎了,认命吧!或许那蚌族姑娘能将此毒吸走,倒是也算救你一命。” “不,我不能对不起阿离!” 第三百零六章 断魂丹毒 幻境丛生 国力,人口、军备、财富三者代表国力。 战国时期诸侯割据征战无休,军甲之士皆来自家族,常年战争人口消减严重,人丁兴旺与否代表一国国力,国家为鼓励生育可娶妻,可纳妾,可续房皆为增加人口。 故男人三妻四妾,膝下儿女成群皆属平常,帝王家后宫三千佳丽亦是常事,反而一夫一妻此志不渝成了故事。 徐子麟与涂山阿离自小青梅竹马,历经生生死死,他心中除了她岂能容下其他,为了阿离可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而阿离为了他可舍弃生命。 金乌姐姐亦是个女子,对小子的本性看在眼里,至诚至信一颗赤子心,否则依着她的性子早把他打入六道轮回畜生道,岂会听从女娲圣皇号令对其倾囊相授,教导至今,生为神兽对世间的情情爱爱并不理解十分,只是感动徐子麟痴心一片。 “哼,既是如此唯有一法可用,不过,可能会死。” “若背叛阿离我宁愿去死。” 金乌大姐头心头一紧,仿佛心中有一处柔软被触动,自诞生以来历经几万年都不曾有过,难道这就是情、这就是爱何其美妙,不知此生是否有缘一尝。 “好吧!既如此就做好死的觉悟。” 断魂丹,古代蚩尤族巫士研制。 古时代修仙者通过吸纳天地灵气强化筋骨,曰炼体术。肉身堪比玄铁晶石,术成后铜皮铁骨金刚不坏,战场上无往而不利,黄帝所习天帝真经乃其中翘楚,否则蚩尤以虎魄之利岂能败北,既然无法破开炼体术巫士另辟蹊径专司神魂。 神魂,最是虚无缥缈之物。巫士想研制针对神魂的毒药乃异想天开,经数百巫士苦心专研,抱着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真理,寻尽大荒终得始终。 天地间有些植物生来柔弱娇媚,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贻害匪浅。例如:有种花卉开之娇媚非常,其汁液可令人兴奋产生幻觉,加以提炼制成丹丸服用成瘾。蚩尤族巫士寻来数种奇花异草,分别提炼精华化作丹药,常人食用深陷幻想神魂受创不死亦成白痴,此丹名曰断魂。 徐子麟神魂大异常人此乃金乌姐千锤百炼的结果,若非如此他的魂早已支离破碎,魂魄攻击不同於肉身格斗,无拳来脚往却凶险十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断魂丹所化枷锁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恍恍惚惚诱发幻境无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俗话说关心则乱,修士行炁最忌心浮气躁,轻者走火入魔半身不遂,重者浑浑噩噩深陷内景化活死人,故此断魂丹歹毒非常。 若非蚌族所用丹药因年代久远,其浓度发散了许多,纯度不够药力大打折扣,徐子麟怕是早已身陷囹圄大罗神仙也难救。 金乌姐姐所道原委说起来复杂实则不难,太阳神石源自夸父左眼精髓,蕴藏神力,金乌多次试验本源之力对断魂丹毒有奇效,无非是调动体内补天神石祛毒,可难就难在如何调动神之力。 徐子麟魂魄内的补天石经过女娲圣皇炼制,其本源之力在於不在犹未可知,能起多大效果又有谁知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哪怕知道蚌族祛毒之法更加稳妥,靖儿将毒素尽数吸纳李代桃僵,然而蚌族女子将男子引入蚌内无异於雌雄交配,仅此一点徐子麟断然无法接受,何况让一素不相识的女子牺牲有违本心,而今唯有舍命一试。 当日女娲炼出补天石,用神石吸附破损不堪的魂魄方才保住性命,而今为驱除断魂丹毒从新激发神石力量,无异于伤者重新揭开伤疤,揭开后会是何种结果生死难料。 义无反顾,不惜舍命,他还有未完之心愿,母吾必救,妻吾必娶,哪怕神魂消散,哪怕身死道消,做人就要遵守本心,否则岂可称之为人。 “神石,开。” 神魂震荡,神识晃动,徐子麟仿佛是触摸到了禁忌,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黑暗将其吞噬。 无徵村,草庐。 十岁那年徐赣爷爷外出远行,徐天赐一家人留在家中,母亲做好一桌佳肴,徐子麟早早来到饭厅候着,家教严厉需等大人来到方食用,他和小伙伴们疯闹了一个下午,早已饥肠辘辘怎经得美食诱惑,黑糊糊的手伸向雪白雪白的馒头。 母亲推着父亲到来,见了大快朵颐的他赶紧上前阻止,父亲毫无由来的一声怒喝,吓得他馒头落地不自知,一个馒头引发轩然大波。 父亲逼着母亲动用家法,母亲不敢忤逆真是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哽咽含泪的母亲实在打不下去了上前求饶,父亲丝毫不理会拾起藤条上前抽打,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母亲冲上去抱住孩子,用身体为徐子麟遮挡,密集的击打如雨直到他打累了。 年幼的徐子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伸出手拽住藤条,死命的拽住,死不松手,发狠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想不通其他孩子的父亲绝不会如此,稍有点小错动辄家法伺候,甚至牵连母亲一同受罚。 多少次偷偷见着母亲流泪,多少次母亲躲着他擦拭伤口,难以计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那一次母亲震惊,惊惧得浑身发抖,甩手一巴掌打得子麟懵了。 这是第一次母亲打他,也是唯一一次。 “为什么打我,我没错为什么打我。” 小小的身体内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父亲愣住了,母亲也愣住了,常年来家中不就如此,何来为什么。 父亲缓过心神黄色的瞳孔出现,变得无比暴躁像极了一头凶兽,藤条无情的落下。 幼小的心灵出现了反抗推开父亲逃离,他要逃,逃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谁也伤害不了他的地方。 “对反抗,起来反抗,谁也伤害不了你,放心一切有我,来吧,和我一起反抗。” 脑海里浮现的声音如靡靡魔音,不断的响起,如泣如诉,徐子麟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追寻着魔音继续沉沦。 幻境再次浮现。 十八岁那年胜浦衙门监狱,狱卒用尽所有刑具无果,唯有将其打入死牢,其实在监狱里上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尽的寂寞,死一样的孤寂。 第三百零七章 心中之魔 颠倒众生 内景中的无数幻象层出不穷,徐子麟如一叶孤舟在幻海沉浮,识海内翻江蹈海犹如末日闪电、乌云、狂风、暴雨接踵而至,随着天灾出现黑雾翻滚心魔肆虐。 黑煞遮天,血色天地。 堪比炼狱,若有人去过一定对此情此景不陌生,不是炼狱胜是炼狱。神石广场上的动物在惊吓中四散而逃,歪七扭八的猪圈里小黑猪一改颓废,精神抖擞对着天空不停嘶吼,吼声直上云霄。 不多时女娲娘娘抱着黑白相间的宠物出现,立在金乌身后眼里布满凝重,金乌上前躬身行礼,圣皇摆手示意无须多礼。 “终于开始了。” “娘娘真要如此怕是这孩子扛不住。” 圣皇娘娘深吸一口长气,闭上双眸过了许久方才睁开,望着绯红色的混乱天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苦涩的笑。 “修炼一途本逆天而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使命未达一切皆乃磨砺,此子当有劫数,若非如此今后何如。” 圣母娘娘的身影缓缓去远,金乌姐姐回头看了眼徐子麟,如今的他深陷幻境,密密麻麻的锁链如包粽子般裹住,枷锁数之不尽转瞬成了个大铁球,铁球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金乌姐姐见了震撼莫名。 “乖乖,这是遇见了啥?” 娲皇山,情景再现。 朦胧细雨,细碎的雨点打在冰冷的剑刃上,溅起点点水花,剑身上排列着的鱼鳞像极了一条水中游鱼,鱼儿破开水雾刺入老人的胸膛,透胸而出,冰冷的剑从胸膛内拔出,徐赣枯槁的身躯倒下,溢出的血水染红青石。 鬼哭狼嚎,魔气蜂拥沓至直入徐天赐残躯,如提线木偶被人提起挂在空中,强行运转的阴雷实属强弩之没,对魔气已无半点作用,只能是束手成擒,魔气化作寒光利刃斩断四肢,鲜血飞洒下起血雨已成人彘,无数道魔气化作利刃刺透徐天赐的胸膛,穿胸而出,带走生命。 迷雾丛丛,如萍周身布满鬼哭狼嚎般翻涌的魔气,她想叫,她想逃,可发不出声音,立不起身子,舌已断,腿已瘸,幽暗洞窟内无数锁链穿透她的身躯,羸弱的身子皮包着骨,皮肤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疮口,有些早已化脓发出恶臭,生不如死,十年,整整十年她受尽非人折磨。 阿离,月儿。劫雷落地,伊人玉碎。 她安静的躺在一张冰玉床上,容颜绝美,美的好似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又是如此惨白,美的令人心碎,她很安静,她很平静,同活死人。 十年了,徐子麟无数次来到冰封洞穴,劫雷之力唯有此地的极寒方能克制,相见心如刀绞。 我所爱的人都好苦,是我,对是我,都是我的错。 爷爷若不是为了我不会去娲皇山,母亲亦不会铤而走险刺杀太一,太一受创释放父亲生魂,父亲苏醒封印魔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阿离,对还有阿离,阿离为了救我,为了救一个遇事冲动不计后果的笨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有琉璃、兔儿弟、皮猴子、仙府天地的小妖怪。 徐子麟陷入深深的自责难以自拔,仿佛世间的过错皆出自於他,懊恼、悔恨、自责将其吞噬,内景中充斥着混乱,无数的人,无数的事在混乱中陷入一片混沌。 心魔,足矣令人癫狂,足矣令人发疯。 心中之魔,颠倒众生。 古往今来多少修行之人皆殒命於此,心魔不灭难有寸进,徐子麟在内景中沉沦。 不知岁月。 仿佛大千世界上所有再於他无关,如同一叶孤舟行驶在狂风暴雨中,幽蓝如墨的狂涛骇浪随时随地将其淹没,自卑、自责,心口仿佛有千斤大石压得难以呼吸。 一个滔天巨浪袭来,孤舟顷刻间沉入大海,海水冰凉船将其死死压在身下,他想逃但逃不掉,唯有跟着沉入深海。 海水深处即是黑暗,不见五指令人窒息。 会死,真的会死。 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世间再无纷争。 少一个我或许世间会更好。 既如此,我…… “子麟,子麟。”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呼唤,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呼唤,徐子麟无力的睁开双眼,黑暗,哪怕是一丝光都看不见。 “子麟,徐子麟。” 他听到了呼唤,哪怕声音再小再弱,真真切切的有人在呼唤,她是谁,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徐子麟你个大木头,醒来啊!” 他听到了,真的听到了,不但听到而且记起,是她,阿离,我的月儿,是她在呼唤。 “徐子麟我不许你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阿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有力,她在呼唤,她在拼命的呼唤,徐子麟眼中有了光,哪怕是在无尽的海底,哪怕依旧是在无尽黑暗中,心中有了光。 “儿啊,娘不该打你。” “不要哭身为天师当以天下福祉为己任,祖上如此,你爷爷如此,我亦如此,若今后让我得知你坠入魔道,就算是死天师一脉也容不得你。” “麟儿不怕,不怕,天塌下来也有爷爷替你顶着,更何况些许小事。” “老大不怪你,有来生还一起做兄弟。” “是啊!老大可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们可还等着喝你和嫂嫂的喜酒,最好再生一堆娃,哦,对是一堆小妖怪。” 声音越来越多,无数虚影出现在眼前化作无数光点,光点如萤火从四面八方涌来,数不尽的萤火皆是徐子麟帮助过的人,他们有的熟悉有些陌面,不重要,不管认识於否,他们都在发光发热。 无数愿力汇融一处,足矣搬山填海,区区一处深海能耐我何。只见压在头顶的船舟从中断裂,徐子麟在愿力的支撑下破茧重生。 “吾母必救,吾妻必娶,天大地大谁也拦不住,来吧,补天石给吾融。” 徐子麟一扫颓废盘膝而座,灵魂深处补天石发出悸动,一股强横有力的波动随之散开,光华耀眼夺目足矣摧枯拉朽。 数个呼吸前。 金乌姐姐震撼莫名,黑球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广阔的神石广场几乎被它侵占,形势一发不可收拾,惊得淡定自若的圣皇娘娘也不淡定了,吓得小动物们瑟瑟发抖,恍如灭世之灾降临。 一个硕大无比的铁球,一个庞然大物堪比太阳。 识海崩塌只在顷刻之间。 徒然,硕大的锁链太阳出现无数道裂痕,触目惊心的裂缝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炫光,光芒所及之处铁链化作丝丝烟雾消融。 一轮初生之阳,现世。 第三百零八章 黑煞入体 神力反噬 黄河道宫的一处神秘的祭坛,道宫祭坛坐落在一处深谷之内,入眼处红色艳丽的珊瑚堪比璀璨花海,色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游弋,几只海母悠哉悠哉的摇摇晃晃,一路上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却难掩凄凉。 泪眼问花,花不语。 祭坛之上人头颤动,蚌族男女老幼皆在眼中饱含泪光,默默目送一位女子箫靖儿,她今日格外的美,略施粉黛、柳眉如画一袭天青白袍,面相神圣庄严,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萧瑟。 靖儿身披白袍缓步走向祭坛,送行的族人们饱含着热泪於她惜别,相熟的姐妹泣不成声,族中长老老泪纵横,族中小儿哇哇大哭,这里是一片哭的海洋。 蚌族,妖族中长相最是俊美的种族之一,男子生来俊朗,女子貌若天仙,天生一副好皮囊却无相应的实力,成了妖族中最大的讽刺。 妖族向来信奉强者实力为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相貌再好不及实力强劲,皮囊在此毫无用武之地,只会成为强者玩物。数万年的欺凌和压迫,被迫下界的蚌族人学会了另一种生存方式,依附强者成为强者附庸。 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而活下去的代价,族人的牺牲。 历代如此,今日亦不会是个例外。 蚌族人列队含泪送别,用族人的牺牲换来一段时间的依附,无归属感毫无忠心可言,只为了能活下去,苟延残喘的繁衍生息。 他们的生存方式何其可悲,可叹! 然而,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能活下去就足够。 祭坛,徐子麟安静的躺在石台之上,周身布满恐怖的黑炁,浓密黑煞如怪物般令人惊惧,箫靖儿无所畏惧缓步上台褪下白袍,柔若无骨的身子平躺在旁,展开臂弯将他搂在怀里,化作洁白如玉的蚌壳将黑煞吞下。 台下哭声一片,铮铮铁骨的狰娘也不禁黯然神伤,火娃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身畔的虎妞儿投来鄙夷的目光。 “你个大男人跟着哭个啥!” “谁哭了,我没哭。” “眼泪都流出来了还狡辩,没想到一个黑炭头还会怜香惜玉。” “你,你,你懂啥,我哪里怜香惜玉了,我是在哭老大,万一老大救不回来你不哭啊!” 虎妞儿浑身一震,断魂毒性强烈非常,哪怕是靖儿亦无十足把握,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老大有个好歹来,想到此处悲从中来哭天喊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徒然,祭坛地面猛地一震,一股悸动扩散众人震惊不已,箫靖儿所化蚌壳突然打开,壳内生出耀眼光芒照耀天地,内隐显一头三足金乌虚影。 光芒所过之处异像频显,红珊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小小的游鱼儿各个增大一圈,蚌族长老甚至能感受到夯实如铁石的瓶颈,此刻好像有了松动的迹象。 “好生刺眼,这是什么?” “神光,这是神光。” 族中老者一声惊呼,蚌族乃神族后裔实力不济寿命悠长,一般族人千年阳寿,长老级别足有万年乃古代寿族,远古记忆刻骨铭心。 “神子,神子降临!” 蚌族长老高呼跪拜,族人见了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山谷黑压压跪倒一片,顶礼膜拜者众。 数日后,神子降临的传说传遍了河道宫,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言中的神子无所不能,能上天入地手摘日月星辰,最后传说成了神子降临,解救世人。 无徽村民自然得到蚌族最高礼遇,甚至从来不通婚的蚌族少女,有意无意都看上神子仆从,搞得火娃子、箫小子好生烦恼,挑花了眼,不知选谁作良配。 几日后,昏睡许久的徐子麟终于苏醒,黄河延岸一战几乎殒命,炁源几乎枯竭,能活下来已是奇迹。靖儿家的闺房里除了无徽村民多了几位蚌族长老,恭恭敬敬的守候在侧,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不少的礼物,其中数位长老更是拖家带口,膝下女儿各个国色天香,人间绝色。 “快看,神子醒了,真的醒了。” “是啊!神子吾乃蚌族大长老,这位是我玄玄玄孙女,名曰莎莎,快,莎莎快来拜见神子。” “神子,老朽蚌族二长老,此乃族中至宝还望笑纳。” 一时间,几个老儿根本顾不上颜面了,别说面子就算是里子亦狠狠踩在脚底,满脸堆笑,阿谀奉承,徐子麟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以然也,好在狰娘等人将来龙去脉道来,方知始末。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眼底透出一股冷冽,众人见了心头一紧,不知何时、何事得罪了神子,莫非是因姬子云那小子的事怪罪,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小老儿一时糊涂。 蚌族长老上前不无尴尬的小心询问,徐子麟冷哼一声,众人噤若寒蝉。 “依附强者无错,错就错在宁愿牺牲族人性命,须知生命诚可贵,靠着族人的命得到庇护,诸位可心安理得。” 一席话铿锵有力,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恩公,切莫责怪长老,是我,都是我心甘情愿。” 箫靖儿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面如白纸我见犹怜,祭坛上的她抱着必死决心,徐子麟奇迹般引动神力震惊四座,然靖儿亦是功不可没,若非不是她运炁抵消部分黑煞,子麟想引动神力怕是不能,更何况引动神力时带来的反噬之力,何其恐怖。 此女能拖着身子不倒,其需要何等大毅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更是挺身而出为族人辩解,情操何其高尚。 黑煞入体,神力反噬双重压力下,靖儿虚弱的身子再也难以抵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众人惊慌失措,徐子麟一跃而起抱起昏迷的靖儿,怒喝道:“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 蚌族长老无地自容的退走,房内只留下狰娘和几位蚌族女子帮忙,徐子麟把箫靖儿轻轻放在床上,她眉宇间的黑炁凝结成团,即便如此亦不发一声,哪怕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狰娘你扶着她,我来替她疗毒。” 徐子麟开始替箫靖儿疗毒,不想他一心只为救人,而她…… 世间最难还的莫过于情债。 第三百零九章 不问不知道 一问吓一跳 蚌族,古老天河中的一粟,族人专司天河水事,数以千万计的天河蚌共同净化水质,换来天庭如梦似幻的美景。 天蚌族人勤勤恳恳的劳作,虽无一官半职亦在天宫拥有一定地位,衣食无忧,平凡恬静的日子延续了很久很久,族群早已习惯平淡无奇的生活,族人毫无争强好斗之心。 不想,平静的生活破碎。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一场天灾人祸改变了许多族群生活,蚌族被迫下凡落入五湖四海,平静的生活不在。 天上水族论为妖族,生活处境一落千丈,最可怕的是天河水中蕴藏神力,族人所习功法皆以神力为基,如今落入凡尘别说神力就算是灵力都欠缺,修为从此停滞不前。 千百年来蚌族先贤不是不想改良功法,只可惜改过来改过去实难突破,族中法诀乃先辈历经数代智慧所得,自成一套完整的功法体系。 唯一欠缺神力,有了神力族人实力定会突飞猛进,到时只需出个金丹定可稳固族人地位,若有朝一日天骄出世突破元婴,怕是在数千万水族中都能横行无忌,庇护族人无需再依附强者。 应此,徐子麟无意间释放的太阳神力,对蚌族而言无疑是久旱逢甘霖,长老们才会如此欣喜若狂,才会趋之若鹜,近乎疯狂。 徐子麟不分白昼替靖儿疗毒,在神力、魂毒双重迫害下靖儿生命岌岌可危,幸徐子麟并非医者,用太阳神石消融毒素,否则如医者般用药抑制抵抗,怕是靖儿此刻已见了阎罗。 神力和魂毒水火难容,疗伤中箫靖儿自行吸纳神力如此只剩下魂毒,经一日一夜吸纳再用神力消融,方将毒素逐步祛除,其凶险万分。 蚌族长老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谁也不愿离去久候一天,神子传说一传十、十传百河道宫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翘首以盼。 斗转星移天光放亮,疲惫不堪的徐子麟顶着一对黑眼圈扒开门缝,久候在此的长老们一拥而上,生怕错失良机,争先恐后。 “神子请看此乃吾族至宝紫蕴丹,若不嫌弃还请收下,只望收下犬子常伴左右。” “神子,神子啊!小女天生香体其体香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不求其它只求能在神子身旁伺候,还望切莫推迟。” “神子此乃家中珍藏了数万年的天界法宝,只求收下我家小儿,哪怕只是做个杂役也行。” 众人一拥而上,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各位长老掏出压箱底的宝贝只为将后辈送出,唯有跟在神子身畔,方能获得稀世罕见的神力。 徐子麟惊骇莫名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蚌族众人会热情如此,需知方才还怒斥过。 兔儿爷鬼机灵附耳道出事情始末,徐子麟听闻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皆因太阳神石。 知原委心中怒气更甚,太阳神石蕴藏神力,而神力正是蚌族渴求之物。 然而,需要时趋炎附势,不需要时落井下石,任由族人随意加害,投毒、封禁、焚烧无所不用其极。 蚌族欺人太甚。 “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今日乏了还请暂时回去!待明日再说。” 原本依着徐子麟的性子定会驱赶众人,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此做为定会犯下众怒,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来个缓兵之计。 毕竟蚌族中大多数尚有良知,溟灭良心的只占少数,更何况蚌族天生优渥,如今落了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 人会因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徐子麟又何尝不是。 众人见神子神色不善,知勉强再无作用,一步三回头的纷纷散去。 “神子大人,我家姐姐有请。” 房门口立有二女,怯生生的恭迎在侧,见了神子俏脸发红,美目不时偷瞄上几眼眼底放光,徐子麟不以为意,毕竟箫靖儿有恩与他不好推迟,大步走了进去。 闺阁内靖儿见了恩人拖着病躯跪倒在地,徐子麟见了赶紧搀扶,靖儿说什么都不起来,非要恩公答应一事方才起身。 “恩公,箫靖儿知是觊觎,但请恩公收下靖儿,哪怕为奴为婢。” “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不,恩公若不答应靖儿长跪不起。” 徐子麟并非蠢人,知靖儿如此亦是为了种族,不过为奴为婢就算了,毕竟自家没有不良嗜好,想了许久对方毕竟舍命相救,结成异性兄妹,尚可。 箫靖儿眼底划过一抹落寞,恩公既认兄妹就是要她断了念想,可转念一想心中释怀,只要能跟在恩公身畔其它并不重要。 “小妹快起来,为兄还有许多事不解。” “哥哥但说无妨,小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子麟开始询问了蚌族现状,方知蚌族中人惨不忍睹,自沦为水中妖族以来受尽不公,兄弟姐妹被强行买为奴隶,好一点亦是强者玩物,非但如此族人生活何其凄凉。 大多族人只在地妖修为便停滞不前,漫长的岁月对弱者而言不是恩赐而是煎熬。 不知从何时起强者陨落蚌族成了祭祀用品,取了神魂化作埋骨冢永生永世难入轮回。 族人本天性纯良然在无尽的折磨於苦痛下,族人内心发生了变化,有些入魔,有些化妖,更有甚者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听到此处徐子麟唏嘘不已,黯然神伤,对蚌族的恼怒之心消减了几分。 “原来如此,小妹,可知天下有一绝地,名曰‘万妖冢’。” 子麟想到蚌族乃长寿一族,知道的辛密肯定不少,未报多大希望,随口问上一句谁曾想,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万妖冢!” 箫靖儿闻听此言脸色煞白,惊恐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徐子麟见了心中咯噔一声响,欣喜若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是,万妖冢。” 靖儿美目紧盯徐子麟,好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回神,眼中透着深深惊惧,试探的问道:“哥哥打听‘万妖冢’,可是要去?” 徐子麟眼底透着火热,万妖冢乃必行,能否唤醒阿离在此一举。 “‘万妖冢’万万去不得!” “为何?” “‘万妖冢’去了就回不来,哪怕是七煞回来的也只是亡灵,哥哥,真的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第三百一十章 打脸从来不用手 冢,埋葬在高山上的坟墓,万妖冢,顾名思义乃葬送数以万计妖物之坟地。 黄河道宫一处藏书阁,箫靖儿陪同徐子麟一行来到此处,皆因锦儿告知书阁内有万妖冢情报,故一大早来到此地,蚌族三大长老恭恭敬敬列队迎接,古朴的大门开启。 徐子麟如获至宝,此地藏书堪称海量,保存之完善堪称典范,追根溯源可至洪荒甲骨,可谓,包罗万象,见神子欢喜非常三大长老争先恐后大献殷勤,介绍起阁内典籍如数家珍。 “藏书阁共分三层,阁内藏书一万八千九百六十一卷,上至天神,下至玄冥。一层书阁包含地理、阴阳、时节、农事、人文共计一万一千四百五十六卷,二层书阁攘括三界众多功法、炁道、妖术共计四千五百八十二卷,三层藏书二千九百一十三卷,涉及天地秘法、远古绝密,神子所查应在第三层请随我来,不过第三层有个小小考验,诸位需当心才是。” “考验,是何考验?” “第三层有结界,入结界者必经考验,神子身负神力定当无碍,只是剩余诸位可留在二层稍作歇息。” “考验就考验,能乃我何。” 狰娘的脾性有目共睹,想到蚌族实力平平能拿出何等高明手段,堂堂七劫大妖王实力强悍还怕小小考验不成,蚌族三大长老相视而笑,沉默不语。 大长老启动机关整座藏书阁开始旋转,徐子麟震撼非常整座藏书阁竟然是件偃术机关,如此巧夺天工之作竟无人染指,保存至今实乃奇迹。三位长老道出缘由,历来强者只对蚌族宝物感兴趣,对於古籍书典弃置高阁,故此地能保留至今。 “身在宝山不识宝,墙内开花墙外香。” 蚌族有如此底蕴徐子麟赞叹不已,三长老抚须而笑若非下界缺乏神力,仅凭知识底蕴族人足矣碾压整个妖界。 至于神力,三位长老的目光含炽热火焰,绝对销铁熔金。 偃术机关停滞浮现阶梯直达第三层,书阁说是三层其中另有乾坤,每层书阁可随意旋转移动,只需触发机关藏书立现,无需查找极为方便实用。 众人延阶而上一层二层并无异样,待到三层台阶一股奇异波动扩散,狰娘首当其冲猛地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蚌族长老早有防备提前搀扶。 徐子麟就算有防备亦抵不住波动,箫靖儿眼疾手快将他扶下,走在最后的兔儿爷惊骇莫名虽事先提醒,但毕竟对蚌族存有芥蒂,今遭变故神色大变严阵以待。 “结界排斥?” “神子好眼力,此乃先祖所留奇阵‘水镜玄光阵’,入阵者必接受灵魂考验,重者昏厥,轻者失神,如神子这般只是退上三步实乃平生仅见。” 长老们三句话不离本行,时时刻刻不忘恭维,徐子麟自家事自家知此阵非等闲专攻灵魂,哪怕是被金乌姐千锤百炼蹂躏的灵魂,亦抵不住水镜玄光阵的灵魂冲击,破阵定费上不少功夫。 “可有破阵之法?” “有,此乃我族所习入门功法养心诀,修成此法定可破阵。” 长老们似乎早有预谋,准备了数本手抄分发给各人,醒来的狰娘翻看数页,眉宇间顿时浮现三根黑线,怒不可遏。 “欺人太甚,此法先不说所需神力为引,就算练成也需数十年之久,好胆,今日明摆着不让进是不是。” “息怒,息怒,此乃考验,考验。” 七劫大妖王之怒岂非等闲,蚌族三大长老加起来恐怕接不下一个照面,眼看狰娘的火爆脾气压不住,兔儿爷的烟杆子竖起来准备敲人。 “慢着,此法妙哉,待吾推衍一番。” “且慢。” 不等长老尖叫出声,徐子麟他倒好也不捡地方抱着养心诀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呼吸间已入定,气息均匀悠长的吐纳,忘了红尘。 狰娘见了也不好发作,长老们震惊不已,养心诀虽是蚌族入门功法,但其难度绝不亚于高阶功法,其原因在於修炼的乃是神魂,神魂修炼最是危险异常,稍有不慎走火入魔,族人修炼此法必须有人从旁引导,故长老们忘情尖叫。 数个呼吸,徐子麟在众目睽睽之下已收功立起,一脸茫然。蚌族长老们稍定惊魂,要知道普天之下就徐子麟一个神子,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闪失,怕是死的心都有。 此来藏书阁,一方面让神子修炼本门功法,唯有如此才能将神子牢牢套住,蚌族才能有崛起之日。二来压压外族人的气焰,虽然蚌族需依附强者生存,但是并非毫无底线,如此方能获得更为有利的生存空间。 长老们深谙此道,算盘打的震天响,事态亦是按照预定方向走,可神子出现意外,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神子无需介怀,养生诀修炼绝非一朝一夕可为,假以时日老朽亲自为神子引导定当事半功倍,到时再陪神子来此一趟可好?” “无需再来一趟,我们进去吧。” “什么!” 长老们震惊非常,徐子麟迈开步子风轻云淡的延阶而上,惊得长老们呆若木鸡,冥冥之中似乎有些不真实感。 箫靖儿惊得小嘴都未闭上过,自家养心诀的难度何时变得如此低端,数个呼吸就成了,回想起当年修炼养心诀可是化了整整八年岁月,即便如此亦是族中翘楚。 “各位还不进来?” 徐子麟在结界中对长老们招招手,狰娘等人见了小少爷的成长,眼底饱含泪光,兴喜不已。 “老爷,老爷,快看小少爷,快看看啊!真有您当年风范,打脸从来不用手。” 兔儿爷激动的有感而发,兴许是过于激动也不管蚌族是何想法,蚌族长老们久久未从震惊中醒来,行尸走肉般跟了进去。 藏书阁,第三层。 此地於一楼、二楼并无区别,唯有多了一位老者,老人家身材矮小,胡子花白,修长的白眉怕是能用来拖地,尤其是一身灰袍及其耐脏,用来打扫再合适不过。 老人家真的在拖地,地面上光滑如镜,长老们一进来老人家低头收了拖把退了出去,徐子麟目送着老者背影,若有所思。 “神子可是对此人感兴趣,他乃我族人天生残疾,故安排在此做些杂务。” “哦,原来如此。” 徐子麟踏入藏书阁之时便觉有人窥探,整座藏书阁生人就他一个,不过方才试探并无异样,哪怕是金乌姐也觉得老头平常,神兽灵觉最是明锐非常,她都如此老者定无不妥,再加上长老们对他的态度,莫非真是个扫地人? 收回思绪正事紧要,迫不及待的翻看起书籍来,其中一本黑色古朴的典籍映入眼帘,开篇志,十大妖帝记。 十大妖帝: 计蒙,人身而龙首,常沂水为伴,随其必有狂风最雨。 英招,马身而人面,虎纹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飞廉,蜚廉,神兽,称飞廉鸟身鹿头,鹿身。 九婴,水火之怪,喷水吐火,其声如婴儿啼哭,称九婴。 商羊,传说中禽,鸟名。商羊飞舞定有大雨,雨泽国度。 白泽,浑身雪白,通人言,晓万物之情,可逢凶化吉之兽。 钦原,昆仑山,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惹鸟兽则死,惹木则枯。 鬼车,色赤,似鸭,大者翼广丈许,昼盲夜了,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 毕方,禽中之王,一腿,一翅,身为蓝色,红色斑点,喙为白色。 穷奇,外似虎,长有羽翅,喜食人,凶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 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读书的时光总是如此之快。徐子麟遨游书海不知不觉已入夏,在蚌族长老的不懈努力下(忽悠)得偿所愿,成为无徵村大家庭中的一员,族中数位天骄成功踏入筑基,箫靖儿更是直接迈入金丹期,为下届族长不二人选。 徐子麟这段时间收获颇丰,不光是藏书阁内所获,蚌族先天功法养心诀修炼达到小成。养心诀乃仙界功法,修至化境神魂强大不死不灭,小成可永葆青春延年益寿,徐子麟并不知功法的神奇之处,以为只是部修炼神魂的普通功法。 功法一旦泄露,世人定为之疯狂。 他并不知道,已打开禁忌的大门。 在此期间狰娘、兔儿爷回了雍城,告知蒙毅、白泽小主人近况,更是联系了囝裴等人。囝裴、林芝心系徐子麟跟着下了河道宫,兄弟二人相见自是一番欢喜,尤其是林芝为囝裴诞下一男婴,粉嘟嘟、胖墩墩的脸蛋甚是可爱,十分讨喜。 众人的到来河道宫由冷清变得热闹,一扫颓废,无徵村民於蚌族相处其乐融融,彼此间的关系逐步升温,黄河道宫俨然成了一方乐土,迎来久违的和平於繁荣。 今日,徐子麟一如往常沿阶梯踏入水镜玄光阵,徒然,眼前的书阁不在换了一处秘境,经历过无数奇遇的他而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遇到变化尚能做到处变不惊,然而此地非比寻常即便是他亦震撼非常,实乃仙境也。 亘古天地。 一条璀璨的天河横卧天地间,水天一色,放眼望去源头乃是一座巨大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不足以形容瀑布之伟,水从天上来,横跨天地数万里。 蔚蓝天空之上,东方有一轮太阳,西方有一弯月亮,日月同辉,普照大地,广阔天地孕育灵兽无数,随处可见的灵草、灵植增添无限绿意,天地间的灵气浓郁成浆,吸上一口顿时神清气爽。 天河中孕育生灵无数,数不尽的鱼儿逆流而上,几尾红鲤奋力跃起溅起水花点点,瀑布尽头劫雷频发隐见真龙虚影,湖面如一块碧绿的祖母绿宝石,不起一丝波澜,水清澈见底数枚硕大的贝壳清晰可见,隐隐透着灵光,灵光隐显。 数不尽望不着边际的灵兽,他们成群结队迈着悠闲的步子前来饮水,纷纷探下洁白纯净的颈脖,酣畅淋漓的饮用着琼浆玉液,饮罢展翅腾飞,数万灵兽在空中画出白鸟朝凤图。 震撼非常,若非亲眼所见谁人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景,不知天上宫阙。 “小友,可愿对弈一局。” 有一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盘膝坐在漆盒棋盘之侧,笑容和善邀约入局。 “老先生邀约岂敢不从。” 徐子麟哈哈一笑,大袖一挥,坦荡荡坐下对弈起来,老者执白,徐子麟执黑,棋盘方寸之间自有天地,棋下不知时,三局过罢老者拂袖含笑。 “小友旗力精湛,老夫败了。” “一子而已。” “胜天一子。” 老者灰袍一甩探手点出一指,只见棋盘中心浮现一黑洞,黑洞内似有一蜃缓缓开启,周遭景物发生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数不尽的生灵皆吸入黑洞,宏伟的瀑布、横跨天地的天河终难逃被吸入的命运。 神仙手段,惊世骇俗。 景物回归至原点藏经阁三层,灰袍神仙化作了扫地人,徐子麟识得厉害恭敬作揖,老者含笑将其扶起。 “小友,老夫可受不起圣皇化身一拜,快快请起。” 徐子麟猛地一愣随即释然,能有如此手段定非常人也,不过称其为圣皇化身有失偏颇,圣皇可是在阴差阳间错於其融合,若是知道不知老神仙该作何感想。 而今,将错就错暂时认下,老者实力非凡难以匹敌,且看他是何想法再做打算。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先生神仙手段,徐子麟佩服,佩服。” “哈哈哈……来,我们坐下聊。” 二人相谈甚欢,老者乃蚌族先辈自称萧老,小隐於野,亦不希望今后生活有何变化。 置于见了后辈受苦受难听之任之冷艳旁观,原因在於蚌族太过安逸享乐,从前在天界衣食无忧生活富足,而今下了界神力缺失还如此安逸,怕是早晚有一天引来灭族之灾。 生为蚌族先祖,一旦出手相助族群跌落更甚,倒不如放任自由多吃些苦头,反能激发族人斗志。 闻言,徐子麟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自己,爷爷一路上疼爱呵护,自己反成了个废物点心,反而是从爷爷、父亲辞世之日起,才拥有了面对一切坚难、险阻的勇气,才能一路向前,披荆斩棘。 倘若,爷爷和父亲尚在人间,恐怕就算改变,绝非改变的如此彻底。 灰袍老者一席话,令徐子麟茅塞顿开。 不过,对方如此束之高阁,高高挂起,任由后辈拼死拼活受尽折磨,实在说不过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偏激。 “箫老今日所见实属震撼,不过既有一方天地可遴选优秀子嗣善加培养才对,也好让后辈有自保能力。” “哈哈哈,小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才所见乃天界虚影,若真有一方天地小老儿怎会放任族人不管。” 灰袍老者缓缓道出实情,真身乃大蜃,妖法蜃楼可模拟一方天地,不过虚幻比不得真实。 传说中可自行诞生一方世界的强者不是没有,如今天地异变就算有也只存在於传说。 箫老修为是高但所修功法乃是静功,若论打坐观想天下无人能及,然而,真实斗法起来怕是个元婴都打不过,下界后吃过几次亏受了重伤,只好待在此地养伤做打扫。 “小友,莫看老儿争斗不行,但丹道、阵法无人能及,绝对能助小友踏入化神。” “小子在此先行谢过,不过,箫老此事恐怕不易。” “嗯,小友可是不信?” “不,不是,而是天地异变,怕是想要寻些灵草、灵植都难,何来炼丹一说,就算有都是些存货,药力损失个七七八八。” 箫老方才还老骥伏枥壮志满满,而今成了泄了气的皮球,谁说不是如今的天下哪怕是寻上一根灵草都难,不过,丹道不行总还有阵法,自家绝天地通的阵法绝非等闲。 不过很快箫老就败下阵来。 “如今寻块灵石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万人血祭 有伤天和 老人的背影瑟瑟,一股落寞涌上心头。 曾经的他在天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靠着绝天地通的阵法和丹道造诣威名赫赫,太白金星尊为师祖,福、禄、寿三公乃是挚友,天仙真君常是座上宾,不管走到哪各路神仙、大神谁不给个三分薄面。 官做的不大事管得也少,平日里炼炼丹专研专研阵法,仅凭炼丹一项足富可敌国,天上星宿孝敬、礼金不断,小日子过得要有多滋润就有多滋润,有滋有味,怕是谁给个七品芝麻官当都不换。 谁曾想,一遭不慎被迫下了凡,俗话说的好薅秃了毛的凤凰真不如鸡,三界风气天差地别,天界重文不重武,妖界重武不重文,箫老儿堂堂一介文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下界后闲来无事游历四方,误打误撞之下入了妖城,一身的珠光宝‘器’无疑是人人觊觎对象,引来各路豪强疯狂争夺,钱财乃身外物没了也就没了,不知是谁以讹传讹,说是吃了仙人的肉能成仙得道福寿延年。 自此,举目无亲,满目皆妖。 文仙亦是仙人,兔子急了还咬人,生死关头拼了老命争斗,可惜下界法则压制实力发挥不出一二,连对阵八劫大妖王都铩羽而归,情何以堪。 双拳难敌四手,数万妖众围追堵截,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施展幻术、启动阵法,靠着天界积攒多年的灵丹妙药如吃糖豆,再拼上一生修为方才侥幸逃出升天,实力大损不说生生折了一条腿。 妖族堪比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历了一次绝命大逃亡。 资源匮乏的妖族实在太过残忍、残暴,抢就抢吧连个底裤都不给留下,每每想起心有余悸,数千年来心中阴影难除,修为不进反退。 箫老不知,此番游历为后世留下一幅壁画,藏於深山洞穴中,壁画原原本本的记录下了此情此景,数万妖怪追着一小老儿跑,老头吓得衣服裤子都顾不上了,流传至今。 “箫老,小子心中有一疑惑,还望解疑答惑。” “哦,小友但说无妨。” 箫老儿如此和颜悦色说是对其动了爱才之心,还不如说是奇货可居。徐子麟虽然凡人一个,但是身上的光环可不少,先不说神子降世、绝代神力,仅凭圣皇化身一项足矣睥睨天下,如今实力微末不入流无妨,暇以时日定可大放异彩成长为苍天大树。 老头儿失了实力眼界犹在,待其自由成长还不如主动现身示好,故才有此一会。 “箫老,可知万妖冢所在?” “万妖冢,小友真要去?” “非去不可。” “既然小友主意已定,小老儿也不拦着,且听吾慢慢道来。” 箫老儿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沉凝片刻见徐子麟神色坚定,方才缓缓道来,万妖冢,其实是仙魔战场,年代可追溯荒古。 三皇开天辟地之初原本的世界一片混沌,混沌分阴阳,阳炁昇,阴炁降,故为劈开天地。女娲造人,人为万物之主,十人各自走上神、人、妖三界道路,然而不管是那一条道路,其中艰辛坎坷乃是必然,所有痛苦、悲伤、伤心、失望等负面情绪越积越多,深邃如海,最终集向了一处混沌之心。 混沌之心开天辟地有之,有质而无形,在吸收了难以计数的能量,混沌之心中诞生出一魔种,自称原始大天魔。 大天魔生性残忍好杀,恶念纵生,引动三界数次大战,党羽众多,魔人不断繁衍,从此天地间除了三界又多出一界域,魔界。 魔界出世三界震惊,举天下之兵讨伐。 征战讨伐打得山河碎裂满目疮痍,土地资源皆遭破坏,战争延续百年未有结果,反是部族遭受灭顶之灾,双方已势成水火又不得不战。 三界和魔界强者在此事倒是上极为默契,立下契约寻一处疆域再起战火。 战争延续千年之久,疆域成了上古战场,破损不堪,空间碎裂,别说讨伐征战哪怕进入亦付出昂贵代价,更可怕的是战死强者的尸体上诞生出灵智,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尸妖,数以百万计的尸妖游荡其中,万妖冢俨然成了生命禁区。 徐子麟倒吸一口凉气,方才明白箫靖儿所言非虚,万妖冢实乃绝地九死无生。 “箫老见识广博可曾听闻世间有一物,可令假死之人苏醒?” “假死之人复苏回魂丹即可,回魂丹的单方我倒是有,可惜其中二味主药怕是世间难寻,尤其是其中之一忘情水乃三生泉的泉水,唯有去天界三生泉。” 忘情水三个字如雷贯耳,原来复苏阿离真的需要它,只要能救醒阿离,徐子麟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哪怕只是一点渺茫。 “忘情水在万妖冢可能寻得?” “怎么可能,不,等等,或许有可能吧!” 箫老神色一紧眼底透着诧异,瞬间眼神一窒,冷汗如雨,徐子麟那里管得箫老儿神态变化,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既然是有可能必全力以赴,人人畏惧的万妖冢看来必闯。 阿离,等着我。 “我意已决必闯万妖冢,不知箫老可知冢在何方?” 箫老儿充耳不闻好一会才回神,尴尬的又问上一遍,酝酿许久。 “万妖冢当年已被上界封印,若想进去也不是不行,需寻得钥匙再配上血祭之力或可开启,先不说钥匙,万人血祭实在有伤天和,我看小友还是三思而后行才好。” “箫老请看这可是钥匙?” 徐子麟手中浮现鬼头血玉,狰狞的鬼头通体血红,箫老见了差点跳起来。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可受其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 箫老儿似着了魔,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翻看了个遍,似乎对这鬼头血玉甚是畏惧,哪怕沾染一点亦惊恐万分,好一会从里到外翻了个遍,才长出一口浊气。 “奇了,怪了,奇哉怪也,如此大凶之物竟丝毫不受影响,小友是何体质或修炼有奇门功法,否则怎会不受其影响。” “大凶之物?” 箫老儿点点头神色凝重,忽又舒展眉宇,一副心中了然的摸样,徐子麟见了真是心中无语,莫不是老人家中了邪不成。 “圣皇化身岂可寻常论之,小友福泽深厚到时定可位列仙班,既有钥匙只需万人血祭即可。” “万人血祭,有伤天和。” 徐子麟并不在意自己受多大罪、多大苦,但是要他屠戮万人去救阿离,万万不能,一路走来所杀之人皆万恶不赦,哪怕是面对深痛恶绝的阴阳宗亦是不愿多造杀孽,而今却要他去完成万人血祭,实在强人所难。 阿离,难道我们永无相见之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此仇不共戴天 “神子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藏书阁外传来惊叫连连,蚌族三大长老你追我赶惊慌失措,奔跑的差点连靴子都掉了,慌里慌张好不容易才爬上藏书阁,见了神子大人倒头便拜,箫老儿一扭身做起了打扫,如此淡定徐子麟心中佩服之余,眼皮子不觉跳上几下。 “三位长老,何事如此惊慌” “敖,敖族杀上门了,神子大人的兄长受伤,我族死伤无数啊!” 闻听此言心头火起,好你个敖族(龙)我不去寻你,你倒自个送上门来,放任部族掀起滔天水灾,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一路行来饿殍偏野,犯下恶行罄竹难书。 如今伤我兄长杀我族人,龙族尔等想灭族不成。 “人在哪。” “在广场。” 徐子麟一步迈出脚下铭文隐显,缩地成寸,阁内藏书众多恰巧有缩地成寸神通完本,如今的缩地成寸早已今非昔比,一步迈出数丈之遥,若非界域之力压制,一步百里乃是等闲,仙界神通缩地成寸可是一步万万里,信步畅游天地间。 狂风大作,三长老惊魂未定,神子大人不经意间所释放的威压何其狂暴,刮得如座舟船立足不稳。三人觉得方才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凶兽,无意间释放了猛兽出笼,神子跨出几步已出了藏书阁,长老们岂敢怠慢急冲冲的追赶而去。 偌大的藏书阁静寂无声,落针可闻,唯有扫地人在耐心打扫,嘴角展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龙族,该是时候倒霉了。” 藏书阁所在距离门前广场数里之遥。 黄河道宫,血染黄沙。 广场左方征旗招展,军容鼎盛,一排排海马军士体态彪悍甲胄鲜明,座下海马神骏非常,执银枪,掌盾甲,大军之中有一巨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独眼,多须,鱼尾,巨兽拉一战车,车辇上座有二人,一白发老妪,一少年将军,二人自顾自在密议什么,无心战局。 数千军士前方有二个偏将,一人坐,一人立,坐着的浑身浴血,站着的身披亮银盔,手持开山斧,斧刃上血迹斑斑。 “还有谁不服,尔敢阵前一战。” 广场右侧,箫靖儿一方显是弱上许多,无徵村民除了狰娘皆在,三小妖各个带伤,兔儿爷脚上有伤,囝裴肩上带血,双方大战一场。 囝裴见对方挑衅坐不住了正待再战上一场,生生给林芝压了回去,蚌族众人敢怒不敢上,对方脚下倒着的可是暨箫靖儿之下的最强者,连他都撑不过不了十个照面何况其他人。 箫靖儿眼底透着熊熊燃烧的怒意,摩拳擦掌正待上场,林芝跨前一步拦下。 “敖族是吧!吾虽妇道人家也知是非曲直,尔等行事犹如强盗,若此事传扬出去可怕天下人耻笑。” “哈哈哈…天下水族皆归我敖族统辖,区区一介女流胆敢大放厥词,好,有胆色,敖元我欣赏你,不如跟我回去做上一房妾室。” 敖元瞪着一双大环眼,贼眼在美妇人身上连瞧直瞧,肆无忌惮,好一副登徒子的摸样,孰可忍孰不可忍,再忍下去囝裴岂是男人,丈八蛇矛一抖正要争斗,林芝不怒反笑将他挡在身后,笑脸迎人。 “敖元,你就是敖元,真是敖元将军啊!瞧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哦,认得本将军。” “认得,认得,怎不认得,你不就是敖四海的弟兄吗?威震四海的敖大将军。” 敖元一听心中大慰,不想这小娘有眼识得泰山,即是如此心中一喜,熟人还是一家人,其乃风韵犹存之尤物,若真的娶回去也是桩美事。 即是一家人,该进一家门。 “咳咳,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跟我家兄长又有何渊源?” 敖元,本体龙甲龟,於敖四海还真是兄弟,不过是表兄弟,五大三粗的他是个粗汉子,见对方说的头头是道,不管是不是在阵前,开始有模有样的攀谈起来。 “有,大有渊源,将军是否还记得不久前发生过一件事。” “一件事,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 “敖元费什么话,还不将其拿下。” 脑袋全是肌肉的敖将军被林芝耍的团团转,林芝多亏有颗七窍玲珑心,如有其他办法也不愿磨叽一场。 一来对方实力强悍,为此夫君受伤非轻,再打下去怕是有个好歹来。二来林芝产后未愈不易动手,唯有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心中默念徐子麟怎还不来,再不来快演不下去。 岂料竟有人识破,心道不妙。 “催啥催,我於小娘攀谈关你敖贾鸟事。” “你,愚蠢。” “愚蠢,敢说我蠢,我爹都不敢说我,敖贾你个鸟人。” 万没料到二个大将竟在阵前互撕起来,看来武力亦非万能,智力不可或缺。 前方阵前吵闹,后方中军老妪於少将军震惊,稍稍片刻功夫两员大将不打仗了开始彼此互殴。 敖四海留在族内的本命玉符碎裂,敖族派人来一探究竟,区区蚌族本无需劳师动众。 大胜而归的征西大军闲来无事恰巧路过,半道上接了命令来此地查探,不想蚌族一反常态拼命反抗,故才有一战。 蚌族本敖族附庸种族,哪怕反抗族中偏将足矣镇压,征西将军敖天行和随军军师敖兮正在商议族中大事,阵前两员大将莫名吵闹起来闹个不可开交。 征西将军傲天行恼怒非常,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立足在前手中戟枪猛地落地,座下异兽受惊双足直立,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天嘶吼。 场内众人震惊不已,征西军立整军容,阵前吵闹的二个偏将亦停下,腿脚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蚌族给尔等三息,不跪拜者皆杀,一、二、三。” 雷霆手段震慑天下,三息瞬息而过,蚌族受尽敖族压迫,好不容易才盼来神子降世,怎肯再受欺凌。 敖天行生为征西大将军绝非心慈手软之辈,手中戟枪如怒龙出海一枪之威凶猛异常,血光飞溅。 “儿啊!” “母亲!” “娘子。” 一枪洞穿数人皆妇孺老幼,手段狠辣面不改色,蚌族中人惊骇、悲痛、伤心、愤怒化作一腔怒火。 “反了,我们反了。” “敖族,此仇不共戴天。” 少年将军敖天行目光森寒,面无表情视人命如草芥。 “杀!一个不留。”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子万岁 神子万年 天界有道名菜曰龙肝凤髓,宴请款待必备,取龙肝一枚,凤髓二两四钱,火灵果、冰凌花、千年竹、百花酿、妖骨加无根水熬成汤底,三昧真火慢炖七天,汤头味极鲜。食,凤髓先下烫之,龙肝切片滑水,两种滋味在汤中升华。 凤髓软糯龙肝爽滑阴阳交泰相得益彰,其口感更是回味无穷,不光口感据传内蕴元力对修炼大有裨益,一度引来无数仙家饕客,奉为食之精品菜中极品。 美味珍馐令人流连忘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为此趋之若鹜,不知何时起成了一股潮流,仙家皆以食其美味佳肴为荣,千金不换。 有需求必有供应,天界各大食肆各展神通只为搜罗真龙火凤,龙凤两族子弟死於非命者众,随着龙肝、凤髓无节制的索取,换来种族濒临灭绝。 生死存亡之际,凤族选择闭世不出,龙族选择誓死反抗,凤族闭世不出仙界无从追查,龙族乃神兽血脉,高傲的血统绝不允许退缩隐忍,偷猎者尽数斩杀其中不乏仙界子嗣,天界闻之震怒派兵讨伐,从而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惊天大战。 天界讨伐龙族实则绝非如此简单,其中似乎另有隐情,以上出自周天监史官记录。 数年战乱颠沛流离,龙族最强神尊应龙大帝不幸陨落,剩下八部天龙众无力回天,难敌天界帝尊之威沦为阶下囚,镇压於冥河海眼之下达万年之久,一代神族从此落寞,龙子龙孙成了豢养之物,令人唏嘘。 水神共工怒撞不周山,释放镇压在海眼内的无数罪族,天龙敖丙携全族乘此良机逃出升天。 万年镇压换来龙族对天族比海深、比天高的仇恨,然而天路已断报仇无望,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只得秣马厉兵争战天下,再现龙族辉煌。 龙族历千年征战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五湖四海的水族尽归统御附庸,龙族再现辉煌屹立顶端成就主宰,一将功成万骨枯,犯下种种惨绝人寰的恶行。 百年来养尊处优,龙族子嗣嚣张跋扈已成习惯,对麾下水族肆意处置随意杀戮,长期铁腕统治下众水族早已离心离德,迫其淫威之下苟且偷生。 敖族已非昔日之龙族,其可悲可叹有之、愤恨恼怒有之不得不叹造化弄人。 广场前,征西将军敖天行一声令下,征西军上前杀戮,不是征战只有杀戮,银枪溅起血光,铁蹄践踏尸体,蚌族人拼死抵抗哀嚎、绝望的尖叫响彻广场,战争何其残酷众生皆是蝼蚁。 箫靖儿已入金丹境实力强大,无奈缺乏实战经验,面对如狼似虎的战阵更是无所适从,十分实力发挥不出三成,护着族人且战且退,囝裴等人受伤的受伤,林芝产后虚弱争斗不得,战场的形势一面倒,倒下的族人越来越多。 族人命丧黄泉猩红的鲜血飞溅,箫靖儿空怀一身修为无半点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心中悲凉,鼓足勇气学以致用,施展养心诀中唯一攻击法门,数道水流集中向她凝成水球,球体含怒而发威力强大准头不足,生生打在坐骑身上,强大的威力直打的人仰马翻。 征西军久经阵仗岂会退缩,分出数名军士强攻,蚌族人为围护箫靖儿前赴后继,纷纷倒在铁骑之下。 敖元举起巨斧劈下眼见救无可救,丈八血长戟及时格挡,另一侧敖贾顺势杀来,面对两大杀神的围攻,关键时刻箫靖儿掌中水球成型,一发入魂。 水球夹带无上神威如冲天炮直上青天,敖贾首当其冲飞上半空,开战以来首次重创敌将。 欣喜之余箫靖儿面如死灰,征西将军傲天行单枪匹马杀到,座下异兽水形独眼兽乃凶兽,傲天行纵横疆域一是靠着金丹中期修为,二是靠着胯下坐骑。 水形独眼兽拔地人立而起,双蹄力有千钧,落下怕是蚌族无人生还,征西将军傲天行如天神降世,眼神中满是冷漠,在他脚下绝非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群可以肆意践踏的低等族群。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擎天,施展摔跤中最常见的过肩摔,生生将庞然大物举起摔倒,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绎过许多次,凶兽尘埃落定。 箫靖儿从震惊中回神,眼底满是惊喜随之换来的是惊恐,征西将军傲天行久经征战,拔地而起一杆银枪化作流星,徐子麟身形一晃避过绝命枪,探手抓向对方手腕施展空手入白刃,对方枪术出神入化封禁八方,一招不成扭身回马枪再刺,枪出如龙带出真龙虚影,子麟历十年折磨近战不虚,掌心雷在手击偏银枪天雷破敌。 二人斗得难解难分转眼数十招,彼此皆未讨得便宜只得暂且分开。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神子,神子大人,为吾等报仇啊!” 蚌族人见神子降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唤,在他们心目中徐子麟已是神,是精神寄托,而今神子为他们而战,怎能不敬仰膜拜。 “神子,还大人,尔等愚昧无知,可知神已早不在世上。” “神子就是吾等的神,为了神吾甘愿去死。” 蚌族心中主意已定,今日就算举族全灭也必护卫神子,血可流、头可断唯有如此蚌族才有迎来安宁的一天,子嗣才能有出头之日,为此甘愿付出所有。 “神,可笑,汝真是神?一帮贱民的神?” 徐子麟冷酷面容犹如刀削,冰冷的目光精光爆闪,并没有看征西将军傲天行,目光所过之处皆是满目疮痍,昨日黄花不在。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成了一堆残肢断臂,心中怒火如火山般爆发,随后又冷静了下来,数次争斗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 敌人不会因你的愤怒而仁慈,只会令你失去冷静判断的头脑。 “我是神,他们的神。” 此言一出,无徵村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徐子麟是他们的神毋庸置疑,然而从未真真正正的承认过,此话一出代表了徐子麟已承认了身份,承认他们是神的子民。 “神子万岁,神子万年。” 第三百一十二章 羽翼未丰 斩草除根 “神,今日便屠神,众将士听令血洗河道宫。” 征西将军敖天行银枪直指向天,将士用命,座下海马骑兵步调整齐划一,墨海马生来前有双蹄后有鱼尾,行动起来迅捷非常不输陆地良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执银枪,掌盾甲,动作整齐划一,不动如山,动辄风雷,铁蹄之下尽是亡魂。墨马骑兵一字长蛇阵排开,分四纵八列,又分五队数百军甲齐头并进,军阵鼎盛撼动人心。 敖族有三骑,龙骑骁将、墨马骑兵、龟甲魔军。 墨马骑兵战力自然比不过族内第一的龙骑骁将,亦不容小觑,百人队善战阵,一旦长蛇阵运转化作巨蟒出击,攻势凌厉。奔跑的铁骑如海潮般波涛汹涌,惊涛拍岸,一首一尾强兵奔袭,又如双头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 面对如惊涛拍岸般的强大攻势,徐子麟临危不惧眼底寒芒闪烁,取下铁血大旗,旌旗迎风而动,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似燃烧着的火焰,凝神静气,立如松柏,一人执一旗直面敌人的铁骑,无半分胆怯唯有冷静。 时间仿佛停止,墨海马奔跑时牵动的肌肉,骑兵在厚重的甲胄中传出的喘息声,一杆杆银枪举起时摄入心魄的寒光,敌人哪怕一丝细微的动作皆尽收眼底。 时间并未停下,旗面燃起烈焰熊熊似火在烧,他举起铁血大旗直指苍穹,举火燎天,风起,水动,黄河道宫上方形成漏斗,旋涡大作,旌旗上的火焰爆发出璀璨光芒。 “离火,燎原。” 旗上火焰再起变化,火焰中蕴藏雷光,两种元素之力本不相容如今合二为一,征西将军敖天行眼珠子瞪得滚圆忙下令骑兵撤退,说时迟那时快,墨马骑兵已冲向了他,近百银枪誓将敌人捅个透心凉,突一道月牙儿刮过,火焰伴生雷霆威力强悍不可同日而语,数百人只留下数十人。 广场上无论是墨海马还是骑兵皆化齑粉,随风而散。 大恐怖,场内所有人震撼莫名,一招之下皆是亡魂,墨马骑兵各个是武装到了牙齿,玄铁甲胄金石难开,离火燎原竟能溶解玄铁打破认知常识。 徐子麟亦震惊非常随手一招威力如斯,近百甲士几乎全灭剩下的寥寥无几,无徵村民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神子万岁,神子万年。” 征西将军敖天行心都在滴血,数百精锐说没了就没了,要知道培养一名墨马骑兵是何其困难,善于战阵精於合击术,需常年累月日复一日的训练方成,一名骑兵身上投入的资金足矣豢养整队普通兵甲。 价值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墨海马,世上海马多墨海马及其稀少,放眼整个海域能修炼成妖的墨海马更是凤毛麟角,墨海马速度见长配合骑兵常神出鬼没,无往而不利。 数百人的骑兵队在龙族亦是瑰宝,征西将军敖天行咬碎银牙,双目充血,面部因愤怒而扭曲,掌中亮银枪发出悲鸣,正要上前厮杀被一道身影拦下。 “将军且慢,待老生会上一会。” 白发老妪满脸褶子,脸上留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耷拉着眼皮,双手环抱,走起路来仿佛是在地面上飘,透着一股子诡异。 “神子小心,对方是龙蠍军师敖兮,据传她一人能屠灭一座城。” “呵呵,小丫头,没料到老妪的名头这么响,不过跟他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龙蠍军师敖兮发出冷笑,身子如风筝般飘了过去,双方离着数十丈距离,可见听力和功力绝非泛泛之辈。箫靖儿不自觉的躲进徐子麟身后,在她看来唯有哥哥的庇护方能稍稍安心,世上传言多如过江锦鲤,然有些留言绝非空穴来风。 “神子,老妪观之方才所用,可是失传已久的大衍诀?。” “非也。” 老妪一愣神,凭她的资历极少出错,随后一口气道出数种绝传许久的绝世功法,徐子麟皆答不对,老妪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精芒犹如实质仿佛想要看透他,毕竟方才施展的手段太过惊艳。 深谋远虑心思缜密的她岂会鲁莽行事。 “哈哈哈,神子,以吾之见怕是欺世盗名之徒,算了,不问也罢。” 老妪言罢扭头就走,徐子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战场上怎会发生如此戏剧化的一幕,不作生死斗只是问些问题,问完后默不作声的说走就走。 太过随意。 “撤军,今日不宜出战。” 龙蠍军师敖兮回了阵营,征西将军闻言还真的鸣金收兵,说撤就撤绝不含糊,可见敖兮在军中的份量。 无徵村民和蚌族见大军灰溜溜的撤走,不禁欢呼雀跃,龙族可是凌驾於万千水族之上,而今败退怕是此生绝无仅有,不管是何原因退了即是退了,怎能不欢呼。 “神子无敌,神子威武。”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彻河道宫,道宫外军中帐内上阶将领皆在,龙蠍军师敖兮坐首座,征西将军敖天行坐在侧众将分列。 “军师,可是有所顾忌?” 敖天行沉声问道,军师敖兮环顾四周摇了摇头。 “顾忌,非也。” 听闻军师如此应答,众将军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些许,自徐子麟展现惊人的破坏力加上军师的撤退,所有人心口仿佛压上大石,征西军向来披荆斩棘无往而不利,漫长的胜利已令人麻木,而今却迎来久违的败北,谁人能心中痛快。 “据报我军在北海捷报频传,不日即可班师回朝,敖晟将军携龙骑骁将必来此,到时踏平区区河道宫易如反掌。” 众将闻言心中欢喜发出连连赞叹,敖晟将军乃龙族军神,龙骑骁将乃龙族第一劲旅,曾经创造一举歼灭黑河数百万水族,傲人战绩足矣睥睨天下。将领无疑是吃下颗定心丸,商议些许琐事各自回去休息,待众人走后中军帐只留下二人,敖兮和敖天行。 “姑母,他真的很厉害吗?” “厉害未必只是个金丹初期,老生的龙蠍足矣令其致命,只不过看不透怕是要争斗一番。” “姑母可是半步元婴境界,难道还制服不了他,不成?” “呵呵,敖晟来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行儿啊!此行我们不能输,哪怕是真的输了也不能让消息传出去,明白吗?这关系到你的龙族之位。” 老妪面色凝重,敖天行神色凛然,龙族之位屹立在数千万水族之上,谁一旦得到权柄滔天,足矣号令天下水族。 “姑母,侄儿明白,可那个孩子又当如何?” “羽翼未丰,斩草除根。” 姑侄二人又密议了半天方才散去,敖兮独坐在水形独眼兽上,凝望着黄河道宫若有所思。 第三百一十三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河底部河道宫,黄沙漫天,遮天蔽日,道宫不分白昼於黑夜,不知今夕唯黄沙相伴,道宫内天穹之上悬挂一硕大的鹅卵石,银白色石头散出淡淡的冷光,日常用於照明,徐子麟仰望着穹顶许久,许久。 “大长老,清点后族人还剩多少?” “神子,经此一役族人死六百一十六,伤三百九十人,剩下不过百十人。” 徐子麟闻讯心中悲凉,双拳骨节处传来一连串的爆响,蚌族过千族人死伤接近千数,所剩已是寥寥无几了。昨日黄河道宫一派祥和美景,今日残檐断壁满目尽是凄凉,让人怎能不心痛。 “二长老,敖族动向如何?” “敖族征西大军驻扎在海沟十里外,派出斥候来报规模近三千驻军,对方已将我围成铁桶突围无望。” 数百部族面对三千征西军,只数字上已是天堑鸿沟,何况对方是狼我方是羊,怕是有些族人比羊还不如,形势危急,於对方决一死战无疑是以卵击石,以往对阵徐子麟总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今面临如此大的悬殊,又该作何抉择。 “三长老,族中存粮尚可维持几日。” “启禀神子,存粮富足坚守一年无碍,只是经此一役道宫内禁制损坏严重,如今人手不足修缮起来很是困难。” 闻听此言,徐子麟扭作一团的眉头舒展几分,唯一值得庆幸粮食不愁,为今之计唯有坚守一途,守城必先安内而后攘外。 “诸位,敌众我寡毫无胜算,守城或许能拖延几日,突围怕是无几人能活,不如降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好不容易才等来神子降世,神子竟然主动提出投降,不过转念一想,现如今也唯有如此,方可能保全性命。 “神子,我等真的要降。” 箫靖儿第一个提出质疑,虽於恩公相处时日不长,但是平日里的行事做派深得我心,而今面对危局拱手认输,实在难以理解。 “不降亦可,诸位可有良策?”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挖空心思,思索良久并无良策,怕是唯有投降一途,心中甚是憋屈,想到今后即将面临的非人待遇,背后发凉眼中黯淡无光,以至于潸然泪下。 “少主,吾有一计或许有用。” “但说无妨。” 兔儿爷将自家计谋和盘托出,无非是挖个地洞带领大家突围,话一出口引来三长老附和,毕竟能跑一个是一个,最好全部都能跑出去。可转念一想此处乃海沟深处,就算能挖洞亦尚需时日,对方可是敖族征西军怎会不防着金蝉脱壳,怕是各要隘都留有斥候探子,挖洞闹出的动静绝不会小,对方很容易察觉。 “兄弟,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集思广益,哥哥有话请讲。” “不如派人上一趟青邱,毕竟於青邱一族尚有些渊源,或可解今日之危局。” 囝裴亦是被逼无奈,知自家弟兄於青邱的关系微妙,但凡还有办法绝不会提议,徐子麟十年未上过青邱山,只因青邱长辈并不同意他於阿离的婚事。 “兄长所言不无道理,可派谁去呢?” 囝裴当仁不让,正要开口,林芝狠狠在其腰间扭上一下,痛得他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婚后囝裴在家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对自家媳妇那是言听计从,绝不敢有任何怠慢,故只能作罢。 林芝拉起囝裴走向一边小声私语,像是怕被人听了去。 “娘子何意?” “傻子,还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弟弟早成竹在胸,如今只是在聚拢人心。” 一语点醒梦中人,徐子麟何许人也,在他身上展现的奇迹还少吗?曾几何时见过不战而降,还是咱家婆娘好,自产子后堪比脱胎换骨,智计百出,看人哪叫看个透彻。 囝裴不由得多看上几眼,眼底满是敬佩之情,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我干嘛?” “婆娘你真好看。” “滚。” 囝裴明面上挨骂心中甚是欢喜,寻救兵之法因此无疾而终,三千军甲岂可儿戏一场厮杀难免,就算突围了出去青邱数千里之遥,一去一回耽搁且不论,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请来援兵之时敖族早已踏平河道宫。 “诸位可还有良策?” 众人皆沉默不语,心情几乎跌入谷底,难道真的唯有投降一途,不甘心,不愿意,好不容易才翻身做主,好不容易才迎来希望,所有的一切皆成泡影。 敖族绝对不会放过叛族,必严惩不贷。 “既然如此,吾有一策。” “神子是何良策?” 众人皆哗然,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下,在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下,神子竟然峰回路转,不知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求人不如求己,誓於河道宫共存亡。” 慷慨激昂的吼声响彻天地,场内众人精神为之一震,靠山山倒靠天不灵,危难之前靠人不如靠己,可又该如何行事。 徐子麟见时机已到颁布命令,一命,大长老开启藏书阁,所有人可入宝阁内挑选武技尽量增强实力,不在限制是否蚌族,是否贵族,无贫贱富贵,无种族成见,生死关头亡命一搏。二命,二长老派遣修为高的子弟组巡逻队,谨防对方趁其不备偷袭。三命三长老携众族人尽量修缮禁制,并取出书阁内珍藏已久的阵法由箫老帮忙布置,虽天下已无灵石但存有不少妖骨,用妖骨布阵威力实减弱不少,然藏书阁内的奇阵岂非等闲,阵分九等怕是九级神阵都有,何况寻常的六、七级阵图。 箫老,原名箫衍,闻听箫老名讳,蚌族皆是一惊,老儿见瞒不住了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抹去脸面上的易容法术,露出一副风轻云淡的上仙尊容,仙风道骨,缥缈出尘,惹得蚌族惊为天人顶礼膜拜。 “拜见老祖宗。” “老祖万安。” 吃惊莫过于三位长老,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的很,三楼安排打扫杂物的族人竟是自家老祖,且是威名赫赫的蜃楼上仙,惊叹之余皆是惊吓,想到平日里也没个好眼色,心中甚是惶恐,双腿颤动着匍匐在地。 “自今日起,无论是谁只要立下军功,可往藏书阁二楼挑选一武技,立功重大者可破格前往三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一扫颓废心中尽是火热,哪怕面对敖族三千强兵,哪怕是命悬一线生死存亡之际,似乎也并非如此可怕,甚至於有所期待,恨不得此时此刻战上一场才好。 囝裴等人见了心中了然,不由得不竖起大拇指,兔儿爷仿佛是见了徐老天师再现人间,欢喜的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流。 安顿好诸多事宜,徐子麟遣散众人只留下蚌族诸位长老,箫老和箫靖儿皆在,话说箫靖儿还是箫衍的直系血脉,二人相见自有另一番欢喜。 “众位长老,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怠’敖族实力如何?” 众长老的脸面沉如凝霜,尤其是箫靖儿更是面色煞白。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步天途 一步悬崖 敖(龙)族励精图治千年,延续至今乃帝国也。 龙国军队分四部、三骑、二军、一帅,麾下强兵岂止数十万部众。四部,青龙部、白龙部、红龙部、黑龙部。三骑,龙骑骁将、墨马骑兵、龟甲魔军。二军东伐、西征,东有敖不归、西有敖兮。元帅敖晟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暂且不论强兵,仅各水族随军足有百万之众,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海妖和血鲸两个兵团,每个兵团足足三万之数,仅凭战力而言足以媲美四部中白龙部,凶名远播。 “敖晟元帅元婴修为相当於九劫大妖王,真身乃金龙,成名技覆雨翻云诀,战绩一人单挑黑河八大妖王不落下风,威名赫赫号称军神。” “东伐、西征两军乃中流砥柱,东伐军敖不归善于用兵,排兵布阵无往而不利,西征军敖兮善于用毒,曾经凭一己之力屠杀一城,二人实力不相伯仲皆七劫大妖王,不过毕竟只是传闻,二人从未真正交手过。” “三骑以龙骑骁将为尊,实力超群,人数不过千余骑,然而万万不可小觑,据说仅凭千军可敌七劫大妖王,墨马骑兵神子已见识过,龟甲魔军防御力见长,称‘铜墙铁壁’。” 众人将关于敖族的情报细说,徐子麟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寒,敖族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军事巨人’,先不说龙族元帅仅凭二军,怕是已吃不了兜着走,何况还有百万乌泱泱的各族大军,於之相比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只怕终落个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然而,木已成舟,问答无用,既然已和敖族杠上,说一千道一万为时晚矣,敖族不把人当人,不拿妖当妖,高高在上,犯下累累恶行,甚至於一言不合就是举族全灭,今日已无退路,就算是死也要拼杀一场,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为求个心安。 “敖族实力再强也勿需害怕,只要吾等同心协力抗争到底定能迎来胜利。” 闻言深感莫名,不知神子为何会觉得还有胜利的希望,百人对敌数万大军,无论是谁一旦面临如此巨大的悬殊,怕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欠缺,何况上前应战。 “哈哈哈,好小子,既然如此老夫也舍命陪君子疯上一把,让小龙崽子们尝尝绝天地通的滋味。” 箫老跟着也发起疯来,箫靖儿见了一老一少怕是在见俩傻子,面对如此巨大的悬殊从何而来的勇气,不过亦被其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感染,心中无尽灰暗的天空,浮现出一抹久违的曙光。 三位长老心中揣测难安,对於眼前一老一少的豁达心中疑虑重重,并不奢望发生奇迹,胜过敖族大军那是痴人说梦,哪怕是想都不敢去想一下,希望经此一战还有人能够活下去。 夜,今晚注定是个漫漫长夜。 活着的人替死去的亲友送葬,广场上燃起一个又一个篝火堆,照亮了整个道宫,所有人自发的聚集在此,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送别故友最后一程。 逝者,生者。 悠悠岁月,无极无我,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亭台楼阁依然在,人不在,忆难忘…… 悠扬凄美的歌声绕梁,少女跳起了送葬之舞,点点荧光从逝者身上发散,光芒似对此地尚有留恋,徘徊,久久不愿离去,少女们会来到魂光前,用绝美的舞姿引渡。 魂光四溢,哭声漫天。 少女们用火把点燃,火焰中逝者魂归故里。 突然,亘古天地再现。 一条璀璨的天河横卧天地间,水天一色,一座巨大瀑布水从天上来,横跨天地数万里,逝者魂光奇迹般的融入天河水,生者在震惊中顶礼膜拜,哪怕一切只是虚幻。 无徵村民见了此景无不动容,虽然於蚌族接触不长,但是他们的善良淳朴已记忆犹新,甚至逝者中有不少人有了交集过往,心中对敖族更是恼怒几分。 “少爷,已准备好,何时动手。” “待子夜来临。” 子夜,一行人在鱼群的阴影下潜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几个哨卡,兔儿爷更是凭着天生会打洞的功夫潜入敌营,搅了个天翻地覆,绝不恋战打完就跑。 征西军大营,夜无眠。 “报,第三小队遇袭。” “命敖贾速速支援。” “报,第六小队遇袭。” “命敖元速去。” “报,第一小队遇袭。” “命敖泽前往。” 警报如雪花般飘了过来,一夜之间数小队皆在预警,征西将军敖天行指挥若定,区区几处遇袭早已谋定而后动,然而令他所料不急的是,包围圈外各个据点皆有警报。 “报,第八小队遇袭。” 敖天行出令旗正要派遣支援,大帐内早已空空如也,无人可用,愤恨之余唯有取下亮银枪亲自出马,正待走出大帐一个小卒慌里慌张的往里跑撞个满怀。 “报,第十小队遇…” “滚” 敖天行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会一夜之间所有据点都预警,难道对方是在故布疑阵还是另有所图,何况他哪来的兵员一夜间遍洗所有营地,百思不得其解。 “慌什么!你可是未来要做家主的人。” 敖兮拄着拐杖来到营帐,敖天行岂敢怠慢将前因后果合盘托出。 “按理而言对方不过百人,怎会一夜之间袭击所有据点,何况如此做又是为什么?他想做什么,还请姑母定夺。” 老妪闻言沉思片刻,随后莫名其妙的笑了,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嘴角笑意更浓。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故布疑阵,去通知所有据点按兵不动加强警戒,待敌真正大规模来袭再报。” “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姑母技高一筹。” “既然他玩故布疑阵的把戏,那我何不将计就计。” “谨遵得令。” 姑侄二人行军打仗多矣,默契非常,否则也不会被称为征西铁军,徐子麟在他们面前犹如雏鸟,难道他真有致胜法宝,还是纯粹的为族人泄愤怕是后者居多。 他熟读军书不假,然而真正的行军打仗和纸上谈兵有天壤之别,一步天途一步悬崖。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战鼓擂动 战马长嘶 凡战之道,用寡固,用众治,寡利烦,众利正。用众进止,用寡进退。众以合寡,则运裹而阙之,若分而迭击。寡以待众,若众疑之,则自用之。擅利,则释旗迎而反之。敌若众,则相众而受裹。敌若寡若畏,则芦唤避之开之。凡战,背风背高,右高左险,历沛历圮,兼舍环龟。摘自《司马法》 指挥作战,兵力弱应力求营阵巩固,兵力强应力求严整不乱。兵力弱小利于变化莫测出奇制胜,兵力强大利于正规作战。强大要能进能止,弱戚埋小要能进能退。用优势之兵与劣势敌人交战,应从远处形成包围,并留个缺口於其溃逃亦可分批轮番攻击敌人。 用弱势兵力对付优势敌人,须虚张声势迷惑敌人,采取出敌意外的方法争取胜利。如果敌人已占据了有利地形,就卷起军旗,假装败退引诱它出来,然后反击它。 如果敌人兵力很多,当察明情况并准备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作战。 如果敌人兵少而行动谨慎,就应先退让一步,然后乘隙消灭它。 凡是作战,要背着风向背靠高地,右边依托高地左边依靠险要,遇着沼泽地和崩塌地要迅速通过,宿营要选择四面有险可守、中间较高的地形。 黄河道宫所有人很是忙碌,大家伙儿忙着布置阵法,取来妖骨系数掩埋作阵基之用,按阵图所绘分两仪、四象、八卦、三十六天罡地支插上阵旗,一座座大阵在大地轰鸣下拔地而起。 徐子麟对此甚是叹为观止,徐老天师善用阵法,徐子麟耳闻目染对其尚有涉猎,算不得精通亦略有小成,然而箫老所布阵法之精妙玄奥,说其乃奇思妙想亦不为过,二者之间在阵法的运用和理解上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有云泥之别。 “阵法之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其重在一个‘变’字,法无定势,唯变不改,可分拆、合并、阵内藏阵,阵外套阵,阵於阵之间环环相扣,方大成。” 箫老对徐子麟的提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相授,徐子麟受益良多尤其是个‘变’字,恍惚间似有所悟,茅塞顿开。 “敢问箫老,武学一道是否亦复如是。” “武学?自当如此。” 箫衍老儿对丹道阵法乃宗师大家,研究颇深,武道并非所长,否则遇了妖怪也不会狼狈而逃,对於徐子麟的提问含糊其辞的应下实则不懂,须知武道一途虽殊途同归亦泾渭分明,变化是有绝非阵法可千变万化。 箫老儿不懂装懂害死人,徐子麟为此付出多少代价,此乃后话。 “变化,该如何变化。” 徐子麟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冥冥之中仿佛抓住了些什么,虚无缥缈、似有若无,可一晃眼又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外出袭扰的队伍满载而归,有说有笑甚是喜悦,不光出了口恶气还缴获大量战利品,尤其是兔儿爷贼机灵,硬是把墨马骑兵队一个小队的装备,取了个一件不剩,火娃子头上戴着身上穿着,看上去并不规整亦像模像样,带着几分英武。 “兔爷,若是再能搞几匹马来就更好了。” 年轻人对座驾有天生的喜爱,尤其是墨海马神骏非常,骑在上面威风八面令人心生向往。 “好提议,不如你小子再去跑一趟。” “好。” 火娃子对墨海马情有独钟,听兔爷这么一说心下欢喜扭头就跑,不想还没跑上两步烟杆子绕上颈脖,硬生生给拖拽了回来。 “小兔崽子,叫你去还真去啊!不要命啦!” “爷,轻点,轻点,那能呢!”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腾,敌人加强了戒备,要想再去取马无疑是痴人说梦,尤其是各个重要据点皆有偏将驻守,难以取胜。 兔儿爷等人接受命令可心中甚是迷惑,如此打草惊蛇反而增加了对方警惕,若想突围难上加难,此乃何故? “大家辛苦,抓紧时间原地休整,敌人快到了,兔儿爷跟我来。” 徐子麟领着兔儿爷走向一边,仔细询问了一遍突袭时所发生的情况,兔儿爷对本次行动甚是满意,唯一不解为何夺取对方辎重。 “很好,我有大用。” 兔儿爷越发觉得徐子麟像极一个人,也越来越看不透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莫名一笑,猛啄了几口旱烟,领着娃娃们将缴获而来的辎重收纳入库。 “哥哥,哥哥敌人来了。” 箫靖儿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离着老远高声呼唤,生怕是有人听不见,敌人杀来了还能如此欢呼雀跃,实属罕见。 “来得好。” 徐子麟深邃的目光凝望远方,在那里敖族连夜突袭从后山偷摸上来,后山乃是一道天堑,易守难攻,若是平日敖兮定不会如此冒险,用兵乃诡道也,出其不意攻敌不备往往能克敌制胜,墨马骑兵擅长长途奔袭,蚌族夜袭据地定兵力分散,守卫上定顾此失彼,可谓算无遗策。 后山,敖族墨马骑兵风驰电掣,速度之快如脱缰骏马,黄河道宫坐落在山腹之内,除正门外尚有一后门,后门位于山腹之内,说其是天堑易不为过,弯弯曲曲的溶洞连接地下火山,炎热无比,墨马骑兵视若罔闻,墨海马乃妖兽一路踏着火海前行。 来到后山,一行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在焦急等待,好容易盼来大军纷纷起身上前迎接,欣喜之情不以言表。 “敖大哥别来无恙,小弟甚是念的紧。” “甚好,甚好。” 墨马骑兵的统领敖贾淡淡回道,眼底满是不屑,若非今日用得到岂容尔等称兄道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 姬子云面带阿谀奉承的笑容,感到并无半点不妥甚至理所当然,一副贱骨头的摸样,看得同行的三长老直摇头,蚌族怎会出了你这么个货色,心中愤愤不平,面不改色。 “尔等就是蚌族人吧!今日算是走大运了,只要乖乖带路尔等皆有生路。” “快,快啊!还不过来谢谢敖贾大哥,若不是我待敖族大军杀来,大家绝对小命不保。” 姬子云兴奋的大叫,生怕有谁将其功劳夺走似的,一副献媚的嘴脸忘了祖宗,三长老又长叹一口气,若非敖族势大绝不会於这个畜生为伍。 “好,一言为定,我等愿为将军领路。” 墨马骑兵在三长老的带领下入了溶洞,片刻过后火山口出现独眼水形兽,身后是秣马厉兵的征西大军,军旗鼎盛,在火山口一字排开。 “报,前锋已达,特来复命。” 征西将军敖天行大喜,提起亮银枪直指苍穹,身后大军不动如山动则地动山摇,军势之强叹为观止。 “听吾号令,今日拿下河道宫。” 战鼓擂动,战马长嘶,大军开拔,声势浩浩荡荡。 火溶洞,三长老领着前锋一路前进,眼看着快到后山入口,如无意外此次蚌族必遭浩劫,河道宫前敖兮领着大军对阵,遥指前方发起进攻,一前一后两面夹击,道宫危矣。 第三百一十九章 孰轻孰重 难以抉择 后山溶洞如一座小型迷宫,洞里套洞,洞里有洞,若无人引路实则很容易迷失方向,三长老乃识途老马未耽搁领着征西先锋徐徐走出,洞外地势豁然开朗,红艳艳的珊瑚如花团锦簇,自由自在的鱼儿游弋嬉戏。 征西军的铁骑随意践踏美景,先锋敖贾端坐高头大马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环眼横扫举剑直指,麾下骑兵杀气腾腾墨海马如离弦之箭,不想尚未跑出百步地面晃动无休,艳丽的珊瑚化一柄柄利剑,墨马骑兵犹如刺猬扎了通透。 “有埋伏,撤,快撤!” “哈哈哈,敖族的杂碎未料到有今天吧!” 三长老立在阵外狂笑,目睹敖族死于非命无比畅快,数千年积攒下的累累血债,在今朝终一雪前耻,敖贾生为六劫大妖王实力岂非等闲,再加上麾下将士用命去填暂保无碍,怒不可遏,取下弓羽连环射出誓将其击杀,奈何阵法再起变化,水中游弋的鱼儿化作利箭,万箭穿心。 修为在高难敌群攻敖贾唯有饮恨当场,百人前锋从入阵到剿灭不过盏茶之功,阵法之威惊世骇俗。 “三长老幸好您老提醒及时,大恩不言谢容日后来报。” 姬子云惊得浑身冷汗直冒,强装一副谄媚的笑脸卑躬屈膝,三长老眼底留有一丝厌恶,若非此子乃老族长唯一的独苗,今日就算断送在此地亦不可惜。 “罢了,望汝能改邪归正,否则真是有负神子大人,起来吧,后面的戏接着唱,今日定要敖族有来无回。” 三长老以身犯险只为引君入瓮,心中很是佩服神子大人神机妙算,绝阵不安排在火山口而是后山出口,想到先前还为此争执很是汗颜,若非敌人放松警惕今日战局怕要重写。 “报,后山斩敌百骑无一伤亡。” 战果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得益于蚌族的传音秘法,此秘法可通过水纹波动传递消息甚是快捷,众人得知消息很是欢呼雀跃,箫老捻起鬓角很是得意,自家阵法首次运用得此奇效很是自傲,唯有徐子麟始终眉头紧锁。 “小友,为何事忧心啊!” “箫老且看,敌方突袭成功为何前方大军并无动作,难道是我等忽略了什么?” 箫老猛地收敛笑容,似乎也察觉情况有异,按理而言敌方突袭成功后方已乱,乘此良机前方展开突击,前后夹击定可一鼓作气拿下河道宫,而今毫无动静他们是在等,等什么? “不好,对方定是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快,快去通知三长老行动取消。” 箫靖儿惊骇莫名急冲冲前往传令,只可惜河道宫前后数里地,即便有传音秘法为时晚矣,三长老心急火燎一路小跑在溶洞里穿梭,生怕误了时辰放跑敌人。 溶洞内并不算宽敞,仅容下两人并排骑行,因地处海底火山口地面上流淌着滚烫的岩浆,就算有人领路时时刻刻需小心谨慎,一步行差踏错后悔莫及。 敖天行坐在独眼水形兽上,区区岩浆视同等闲,沿着先锋队作下的标记前进一路顺畅,三长老领着姬子云赶到,添油加醋的描绘先锋队如何神勇,怕是此时已攻入广场和大部队汇合,只差一举拿下河道宫,唯有神子一人负隅顽抗。 “好,三长老功不可没,到时敖族定不会亏待。” “岂敢,小老儿苟且偷生已是足矣,何谈功劳。” 傲天行甚是满意,高兴的邀其一同行走,三长老岂能推迟顺从的跟着领路,姬子云紧跟其后兴许是方才小跑的缘故,呼吸甚是急促。 “此子看来身子孱弱,来啊!准你骑行。” “谢,大将军!” 一路无话,后山口那片美丽的风景依旧,敖族人打扫战场很是干净,刻意留下被马匹踩踏过的痕迹,甚至还伪造出马蹄狂奔过后的痕迹,天衣无缝。 “将军此去一路向前定可汇合,吾等在此静候佳音。” “哎,三长老既然来都来了,当一起同行才是。” 三长老眼咕噜一转,想起神子交代过的一番说辞,再三推辞。 “将军说笑了,吾弃暗投明族人并不知晓,若於将军同行甚感荣焉,可日后如何面对族人。” “哈哈哈,族人,三长老岂非是在说笑,立下大功今后为我敖族人,蚌族冥顽不灵杀之即可。” “什么!不是说好不杀人吗?” 征西将军敖天行面色一寒,四周铁骑纷纷围上,三长老见了并无半分胆怯,眼底透过一抹凛然之色。 “好吧!愿与将军同往。” 敖天行这才神色恢复如初,领着三长老向前走去,不想姬子云神色甚是慌张,带走到绝阵边缘勒住缰绳不愿再前进一步,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征西将军是何许人也历经百战,立刻看出端倪。 “停,快退!” “起阵,快啊!还等什么!杀,给我杀。” 三长老雷霆怒喝,誓於敌人玉石俱焚,若非带了个贪生怕死之徒,定要敖天行不死也脱层皮下来,绝杀阵在轰鸣声中开启,无数道利箭飞溅,三长老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陪葬的乃是数百名敌人。 “万箭穿心阵,退,快退!” 敖天行驾驭独眼水形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绝杀阵,回望心都在滴血,数百名骁勇善战的兵甲绝命当场,还有数百骑墨海马损失难以估量,怒不可遏的他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姬子云身上,拎起半死不活的他。 “想让他活命就关闭杀阵。” “别杀我,别杀我,关闭,快关了啊!救我,快救我。” 躲在暗处的蚌族一时难以抉择,姬子云生为前任族长唯一留下的血脉,仅凭此一点难以做出选择,先族长在族中威望很高,族人甚是敬仰,更何况他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然而,为了救他放任敌人袭击,河道宫内数百位同族必遭屠戮。 “三息,否则我将其丢进去。” “不要,不要啊!我不要死,不要死。” 敖天行出言恫吓,姬子云吓得鼻涕眼泪横流,形势迫在眉睫救一人牺牲一群人,还是牺牲一人挽救众人,孰轻孰重。 第三百二十章 生死决斗 抽筋拔骨 三息已过,蚌族众人难以抉择,敖天行绝非恐吓提手将姬子云丢了出去,惊得他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吓得面色苍白重重摔在地上,阵法在一阵轰鸣过后陷入沉寂,并未启动虚惊一场。 敖天行提起亮银枪一指,麾下骑兵疾冲向前寻出藏匿的蚌族屠戮,蚌族领头人又惊又怒拼死抵抗,无奈,无论他如何抵抗怎会是墨马骑兵敌手,带着不甘於悔恨倒入血泊,同行数人无一幸免,皆成亡魂。 “好一张挡箭牌,想不到还有点用处。” 惊魂未定的姬子云被敖天行玩弄于股掌之中,只要有他在蚌族投鼠忌器,再精妙的阵法都难以启动,一路上势如破竹从后山杀过去,蚌族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姬子云眼见族人身首异处从震惊陷入恐惧,眼睁睁看着族人为他牺牲,其中不乏儿时的伙伴,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患难与共的同族,泪水止不住的流,一个个族人为其丧命哪怕狼子野心,心中尚有一丝良知。 “不,不要再杀了,不要啊!” “他们不死就是你死。” 死或生,他在生於死面前选择了沉默,征西将军嘴角挤出一声冷笑,眼中透着不屑於嘲讽,眼底划过一抹杀意。若非此人不是尚有用处,必死无疑,龙族向来敬重强者鄙视弱者,尤其是贪生怕死之辈,反之蚌族三长老乃英烈之士,心中除了恼怒又存有几分敬意。 “放出天星水母,今日血洗黄河道宫。” 天星水母乃妖兽,性子温和,虽有毒实无多大攻击性,唯一的用途触角会发散出璀璨光芒,百里之内清晰可见。 墨马骑兵放出无数只水母,在水中组成一片光幕,又似一条弯弯的拱桥,冉冉升起。 征西将军敖天行凝视着升起的水母,透出一口长气,想来今日突袭虽有波折亦算成功,姑母见了定会率军汇合,到时来个里应外合定会功成,此战必胜。 突然,前方升起一片旌旗,数名蚌族在箫靖儿的带领下急急赶来,眼见倒在血泊中的同族心如刀绞,咬碎银牙。 “姬子云给我睁眼看看,这些人都是你的族人,你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因你而死,你难道真是铁石心肠?当年那个姬子云哪去了,曾经愿托付终生的人不见了。” 她哭了,哭泣中万般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数年前的姬子云於如今的他有云泥之别,曾经二人山盟海誓过,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你不娶,若非敖四海鸠占鹊巢,怕是此时次刻孩子都满地爬了。 人生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我,我…” 箫靖儿的哭诉如一柄利刃刺入心窝,姬子云内心掀起惊天骇浪,曾几何时,一位是风光无限的少族长,一位是族中天赋少女,二人仿佛是天命之选,注定今生今世要在一起,然而如今的他又在做些什么,领着仇家屠戮同族。 恍惚间,姬子云望向双手,手上沾满鲜血,同族人的鲜血。 “哈哈哈,好一对痴男怨女,不过为时已晚,不妨告诉尔等今日必血洗道宫,一个不留,一个不剩,杀个干干净净,而你我会大发慈悲留到最后,最后一个杀,看着族人在面前哀嚎灭亡,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胜利在望的敖天行展露真面目,狰狞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姬子云魂不守舍,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放过任何一个,他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利用完了,价值没了。 “你,你不得好死。” 姬子云破口大骂,敖天行不为所动,已毫无悬念的胜者,败者的犬吠在他看来一文不值,何必计较,待会先杀了他的心上人,胆小鬼的脸上会是何表情,想必一定十分精彩。 一抖亮银枪,枪尖直指敌人,座下独眼水形兽大尾一甩如离线之箭,身化残像激射而出,箫靖儿历上次大战心中有所准备,凝成水球子袭向水形兽,水形兽甚是灵活驾驭阳流躲避,身法灵活,敖天行出枪似毒龙出洞,好个靖儿数个后空翻躲开致命一击。 二人交手不出十回合高下立见,敖天行一招铁索横江扫中小腿,靖儿身法不灵连吃数记,伤上加伤,敖天行见时机成熟,投出亮银枪化一条怒龙直刺胸口,救无可救,惊得姬子云差点尖叫出声。 “缩地成寸。” 箫靖儿见怒龙袭来已万念俱灰,不想一高大身影徒然出现,带有温度的鲜血溅在身上,银枪实难寸进,徐子麟情急之下抓住枪刃,方才挽回靖儿性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哪怕再差上一点亮银枪必透心而出,趁你病要你命,敖天行一招大海无量强袭,徐子麟避无可避唯有对掌。 双掌碰撞,敖天行倒飞了出去,徐子麟倒退一步,摔落在地的敖天行惊疑不定,先前对阵还旗鼓相当,而今偷袭不成反蚀把米,难道对方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或隐藏实力。 “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抽筋拔骨正在时。” “聒噪!他还在我手上,启动不了阵法我看你如何抽筋拔骨。” 手底下见真章,二人从地上打到天上,武功招式到炁道法术招招不留情,以命搏命,铁血大旗翻江倒海,鲜红旗帜化为雷炎,亮银枪怒龙咆哮,一杆银枪化作真龙,斗法精彩纷呈,两方阵营目眩神离只盼主将获胜。 自修得武技习得道法,徐子麟从未似今日战的如此酣畅淋漓,从前许多生涩不解之处,在生死斗中得以融会贯通,难怪武者必须经历生死决斗方能突破。 徐子麟越打越顺手,敖天行越打越心惊,对方好似一座尚未发掘的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从一开始的不相伯仲,到如今的高下已定,无论速度、力量、法术都胜过一筹不止,乃至於敖天行生出一种错觉,对方绝非金丹中期,怕是金丹后期甚至半步元婴。 全面压制打得敖天行怒火中烧,取出一枚丹药扔进嘴里,摇身化作一条青龙,实力疯狂暴涨直达半步元婴境界。 疯狂暴涨的实力震荡整个道宫,黄沙漫天,遮天蔽月,一条硕大的青龙散发出荒古气息。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龙现世 果真如此 龙,源自荒古,善变化,兴云雨、利万物,能隐能现,春时登天,秋时潜渊,为众鳞之长四灵之首。 古人爱龙,龙乃吉兆也,帝王将龙穿在身上曰龙袍,雕在椅子上曰龙椅,袖於旌旗上曰龙旗,自称真龙天子可见爱龙之心。 然而,真龙现世果真如此? 漫天黄沙下,青色巨龙探出硕大头颅,血盆大口发散着刺鼻恶臭,锋利獠牙犹如宝剑利刃,猩红舌头上挂满粘稠黏液,再配上两盏如同钟鼓的眼珠子,无时无刻不透着凶残,收缩着的瞳孔望之生畏,不寒而栗。 徐子麟在庞然大物前是如此渺小,犹如人直面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峰,青色巨龙鼓足腮帮子一口龙息,化成一股洪流猛烈冲击,铺天盖地的袭来,飞扬的泥沙如沙尘暴般席卷,避无可避,卷入漩涡既是灭顶之灾。 “缩地成寸。” 故技重施,徐子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移,敖天行所化巨龙绝非善类,卷着风刃席卷而来,二人争斗引动天地,整座道宫地动山摇。 敖天行化身巨龙实力暴涨,张口龙息扭身神龙摆尾,徐子麟躲闪不及承受巨力,龙尾力千钧打得嵌入石壁难以自拔,龙爪袭来开山裂石,后山生生抓下一大块,幸子麟炼体之术从未懈怠偶有所成,只伤皮肉未动筋骨,即便如此胸口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喉头一甜,狂吐一口老血,面对庞然大物般的敌人眼底透过一抹森寒,脚下发力隐隐浮现符文,再次出现在龙首之上,铁血大旗对着大好一颗头颅插去,可惜龙头上密布的鳞甲毫无缝隙可言,溅起火花无数引得青龙反扑。 愤怒的巨龙扭动身躯,带着他扶摇直上随后一个俯冲,变化太快缩地成寸需要蓄力发动,青色巨龙正是抓住片刻之间另其浮空,无处借力的徐子麟被巨龙连番冲撞,血洒天地,敖天行驰骋四海争斗经验丰富,龙鳞倒竖收腹扭身翻江倒海,龙尾化作一条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蚌族众人惊骇莫名,若真是抽中不死亦要残废,好一个徐子麟临危不乱,眼睛盯着如海潮般翻滚而来的龙尾,脚下的符文亮了。敖天行绝命一击抽了个寂寞,愤怒之余张口龙息,范围之广整座山峰去了半截,徐子麟刚出现的身影在龙息中淹没。 “蝼蚁,今日蚌族一个也别想活。” 愤怒的巨龙展开无差别屠杀,龙息之下死伤者众,数名蚌族直接化为齑粉随风而散,可见龙息之威绝非等闲。 “畜生,今日我必将你抽筋拔骨。” 龙息毁去的山峰上,徐子麟满面是血的站立,一呼一吸间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身后隐现一轮烈阳,烈阳内浮出一只三足金乌,金色巨鸟幻化成一顶天立地的巨人,巨人身材匀称凹凸有致,身披绯红色战甲,握着铁血大旗,旗帜上一只金乌活灵活现,再看巨人面相顿时生出熟悉之感。 金乌姐,绝对是她,眉宇间的神情,尤其是眼角边那颗美人痣,巨人就是一个放大版的金乌姐,别无二致。 法相真我,徐子麟的法相真我竟是金乌姐? 法相乃映照本心,真我乃现实真身,他的法相真我竟是金乌姐,任谁想破头都未想到,难怪在大闹雍城时隐去身形,不敢用真身示人。 而今,命悬一线,无需再隐藏下去。 “哈哈哈,女人,竟然是个女人。” 青色巨龙不识厉害狂笑不止,桀桀怪笑甚是刺耳,识海内的金乌姐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浑身散发的战意惊得小动物们四下里逃窜。 “子麟,我要它的龙筋龙骨,好久没玩弹弓了。” “好,金乌姐,我给你取来。” 法相真我发动,地动山摇,金色巨人一跃而起,雄浑的神力灌注双臂,巨型拳头如山般坠落,打得青龙抵挡不住龙鳞四溅,力量犹如喷发的火山,神力引动地底火山,熔岩爆发,拳力霸道,女巨人的暴力攻击惊天动地。 敖天行不知吃了多少拳,素来引以为傲防御力惊人的龙鳞碎了满地,愤怒、恼怒攀升至顶点,晃动着身子想拉开距离,可惜它碰上的是金乌所化的法相真我,遇见敌人岂会放过,一把抓住龙尾生猛的拽回,迎接它的必将是雷霆怒击,毫无技巧唯有力量。 坚硬如铁石般的龙头裂开,鲜血遮住龙睛,青色巨龙被打得天旋地转,即便如此一口蓄谋已久的龙息在喉头酝酿,正待喷发一轮烈日般的拳头来临,摧枯拉朽无坚不摧,锋利的獠牙断了,蓄势待发的龙息生生给吞咽回去。 青龙在巨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犹如捕蛇人手中的一条毒蛇,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唯有认命。 “放了我,杀我必受龙族报复。” 敖天行在经历过最残暴的摧残后认清现实,自己根本不是巨人的对手,祈盼能活着回去甚至有些后悔,为何会轻视敌人,若再有机会定不会如此莽撞。 巨人充耳不闻,徐子麟默不作声,冷静,异常的冷静,蚌族几百条鲜活的人命,无数的冤魂绝不允许,哪怕龙族乃庞然大物,反抗是如此微不足道,但早已没了退路。 “你,你敢杀我,龙族必…” 金色巨人双臂开合,青龙头颅分家,鲜血倾泻而出,徐子麟凝视着散落的鲜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弱肉强食的世界,压迫与被压迫,为何不能天下大同。 你杀我,我杀你,何时方有热土。 既然,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么就由我来守护,守护族人,守护家人,守护一切需要的人。 徐子麟并不知他所发宏愿,在许久许久年以后才得以实现。 黄河道宫门前,自天星水母升起的一刻,敖兮领着墨马骑兵团发动总攻,空无一物的广场上升起浓密的烟雾,雾气厚重难辨方向,所有骑兵下马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徒然脚底下传来一阵响动,广场上的石头奇迹般竖立。 “不好,迷阵退,快退。”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全军出动 血洗道宫 道宫广场立起矩阵无数,俨然是一座迷宫,看久了能生出昏眩感,然而迷阵并非一座,矩阵在轰鸣中不断拔起,数十座迷宫同时出现,密密麻麻的矩阵看得人头皮发麻。 陷入迷宫的征西军成了无头苍蝇,在绝望中被机关吞没,迷宫中蕴藏着无数机关奈落、滚石、火焰、冰雹、雷电、洪水,迷宫中的每一处、每一寸土地皆是陷阱足矣致命。 墨马骑兵损失惨重,征西军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龙蠍军师敖兮眼底寒芒爆闪,纵身跃起身后浮现一虚影,虚影极为怪异似兽非兽,似虫非虫,人身虫尾,上半身乃一女子,下半身乃一毒蠍,它双臂张开一口黑雾袭向河道宫,道宫有阵法守护区区黑雾能奈我何,只得烟消云散。 “蚌族给尔等三息,不降者皆杀。” 不亏为姑侄二人,威胁人的方式如出一辙,三息过蚌族内徒然传来噩耗,数人倒地不起脸面上、手臂上、肩颈处浮现黑线无数,人如割麦子般倒地,一蹶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众人,箫老祖见多识广上前查看,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按理而言绝无可能,知道敌人善于用毒,故布阵时刻意铭刻下隔绝阵纹,有阵纹在任凭其手段通天亦难以攻入,难道对方的毒会传染。 “退,快退!毒可能会传染。” 想到此处箫老祖脊背发凉,若果真如此今日蚌族难逃灭顶之灾,刻不容缓纷纷逃离惊坏众人,退走时蚌族又有数人倒地。 毒引起的恐慌在蔓延,人人自危,龙蠍军师一人灭一城的传闻令人胆寒,蚌族人陷入绝望,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反抗之心,而今被无孔不入的毒,摧毁的体无完肤。 “降者可得解药,负隅顽抗者杀。” 龙蠍军师一声断喝直击心灵,绝望的蚌族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有些人沮丧的跪倒,有些人痛苦的流泪,还有一些人咬碎银牙却无半点办法。 “何时下的毒怎未察觉,这鬼劳什子的军师如此厉害!哪还打个屁啊!” 囝裴大爆粗口,一口恶气始终咽不下甚是憋屈,若技不如人落败也就罢了,如今敌人只是随手释放了点毒,打都没打就败了,任谁都难咽下这口恶气。 “是啊!老夫纵横上界数万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手段,毒下得无声无息鬼神莫测,最离谱的还传染,敖族老夫还是小觑了不成。” 箫老祖心有不甘,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展所长,付出毕生所学摆下绝天灭地子母九阵,尚未发动就被对手一招出神入化的毒功,搅了个天翻地覆,而今若想保命唯有投降一途,想一想甚是憋屈,若有仙草神果随手练出几颗避毒丹,恨只恨逃得匆忙保命丹药皆遗失。 “唉声叹气有何用,紧要是如何应对,敌人使毒手段了得,可毒亦非无解之物,箫老精通丹道那么药理如何,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或许能寻到解毒之法。” 林芝不亏为智囊,一席话给自怨自艾的二人当头棒喝,箫老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丹道、药道本就互通,人间虽无仙草神果寻常药草还是有的,只需配合药理定能调配出解毒之物。 “快,快随我去药堂。” 二人心急火燎的去了,林芝先是安抚了众人,随后分派给尚未中毒者任务,绝天灭地子母九阵虽不能发挥九成威力,但勉强能用上三成,虽然只是三成威力足矣抵御敌人进攻,尤其是迷阵威力巨大,敌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一个时辰过后,箫老祖携熬好的汤药赶来,闲来无事的他在藏经阁内亦翻阅药书,对解毒所用的连翘、穿心莲、大青叶、青黛、贯众等物甚是了解,幸药堂内积攒的藏品丰富,方能解一时之危,甚至还调配了些防毒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一场灭顶之灾消弭於无形,得益於众人平日里的积累,亦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之至理,天界有其天材地宝可炼丹药、仙器,人间亦有草药妖骨可制汤药、法宝。 无论在何时何地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是有心人。 龙蠍军师恼怒非常,不想对方阵营内还有制药高手,先前在广场所下慢性毒药竟被解除,可恨在人界制毒之物皆寻常,若是回归天界仅毒物有上千种,毒花、毒草更是数不胜数,所制毒丹更是能斩天仙。 “将军可有消息?” 敖兮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整整一个时辰突袭小队无任何消息,若非不是看到了天星海母,还真以为是出事了,难道是遇上了阻碍耽搁了,就算遇上阻碍有嗜血丹在定然无碍。 敖兮定然不知此时的敖天行魂归天外,甚至被抽筋拔骨制成了弹弓,敖天行和她明面上是姑侄,实际上是君臣,天行乃敖族正统血脉传承人,身负青龙血脉之力,下一任龙族王座的有力竞争者,故敖天行的安危,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报,报,将军死了。” “什么!” 晴天霹雳,突闻噩耗老妪魂不附体,举族希望烟消云散,状若疯魔双目赤红雷霆震怒,强撑着冲向来人,拎起他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直到老泪纵横。 “死了,真的死了,为什么会死,谁,是谁杀了他?谁!” “神子,蚌族的神子。” “神子,好,神子老生於你不共戴天,全军出动,血洗道宫。” 龙蠍军师歇斯底里的嘶吼,震动全军,征西军明里乃龙骑中的一骑,私底下就是青龙部的私军,青龙部隶属敖天行一脉,将军死了青龙血脉於王座无缘,敖兮护主不力犯下死罪,墨马骑兵定当殉葬,唯有将功补过方有一线生机。 墨马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向河道宫,龙蠍军师敖兮一夜白头,绯红色的双眼犹如地狱里来的恶鬼,不计得失、不计代价血洗河道宫。 “法相真我,龙蠍之力。” 蝎女的虚影化作实质,浑身发散着黑炁,敖兮疯狂的冲向迷宫全力输出,滔天的法力带来强悍无匹的冲击,整座迷宫皆在晃荡。 黄河道宫内升起了篝火,众人围坐,火上架着一口锅,锅里飘出诱人的香味,鏖战一天的徐子麟在旁安静打坐,迎接即将来到的恶战。 第三百二十三章 气死敖兮 军神降临 黄河道宫广场,曾经叱咤风云的征西军成了瓮中之鳖,绝天灭地子母九阵威能奇大,一队墨马骑兵在迷宫中兜兜转转,神奇般的避开所有陷阱,迷宫的出口正向其招手,欣喜之余放出天星水母成指路明灯。 征西军见升起的水母纷纷聚拢,数名墨马骑兵一路驰骋,跨过火焰、冰雹、雷电等元素陷阱,可谓是风驰电掣一路向北,忽然地面晃动落下滚石,轰轰隆隆的巨响惊了众人,硕大滚石迎面袭来。 骑兵慌乱中调转马头暂避锋芒,墨海马脚力不俗滚石无用,徒然前方通道开始晃动,地板碎裂大片奈落陷阱出现,一排排、一列列黝黑深不见底,墨马骑兵在绝望中陷入黑暗,坠入永眠。 迷宫内,数十队骑兵如风箱里的老鼠,死亡、绝望无时无刻不伴其左右,征西军元气大伤损失之大难以想象,迷宫举起死神镰刀毫不手软的收割,蚌族千年的压迫、屈辱在此刻终于得以释放。脱出迷宫的骑兵队自以为荣获首功,不想更可怕的攻击法阵启动,顷刻间灰飞烟灭。 迷宫外,龙蠍军师敖兮怒不可遏疯狂攻击,拼命压榨着仅剩不多的自身潜能,誓将迷宫的外墙推到,在一次又一次冲击中迷宫外墙摇摇欲坠,惊得蚌族众人纷纷赶往阵眼,若是让‘女魔头’得逞后果难以想象。 “蚌族,本军师要尔等不得好死!” 凄厉的诅咒响彻黄河道宫,众人脊背发寒,敖兮声名在外一人破一城绝非儿戏,迷宫外墙在不断冲击中裂痕累累,毕竟阵眼不是灵石而是妖骨,阵基不稳下数名族人在冲击中殒命,可见敖兮动了真怒,不死不休。 徐子麟猛得睁开双睛,经过短暂的休整恢复了些气力,发动法相真我连续施展绝技几乎将其抽空,若拿不下敖天行死得必定是他,法相真我威力奇大,相反后遗症也不少,非强敌一般不可动用,故在黄河一战中并未用此无上秘法。 “箫老,阵图可还撑得住?” 箫老眼底划过一抹难色,抚须长叹,阵图是六级可缺了天材地宝加持,仅凭妖骨中不多的妖力只能是勉强支撑,阵破之势难以挽回。 “神子勿需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就算破了迷阵还有不少惊喜等着她。” 徐子麟微微点了点头,他有自知之明,自家一个结丹期绝不敢於半步元婴正面对决,不是对决而是送死,手刃敖天行乃对方贪功冒进之过,杀他亦是法相真我之功绝非本身修为,仅凭现下的修为对阵敖兮,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而今只得依托箫老布下的阵法,而后从长计议。 蚌族二长老急冲冲赶来,见了箫老祖面露难色,徐子麟眼尖出言询问,二长老见躲不过唯有如实相告。 “禀老祖、神子,仅存的妖骨不多,怕是再难以支撑下去。” “知道了。” 战争打得不仅是谋略、实力还有资源。 征西军若围而不攻不可谓一良策,静待敖兮所施慢性毒药全面发作,必可兵不血刃收服道宫,只可惜多了个徐子麟,先是扰敌后派出三长老施无间计请君入瓮,步步谋划方有如今之局面,否则黄河道宫早已失守。 然而,资源如何取得? 妖骨在黄河水底并不缺,甚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征西军团团围困,决不允许再出纰漏,想要外出狩猎获取妖骨怕是难比登天。 难题接踵而至,众人一筹莫展,残云淡雾缭绕,唯有篝火上熬煮多时的骨汤咕咕冒着气泡,肆意发散着诱人的肉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骨汤,妖骨,龙骨,对龙骨亦是妖骨啊!” 徐子麟灵机一动,敖族乃龙族,龙族亦是妖族,用龙骨替代岂非资源用之不尽源源不断,更何况死去的龙族、墨海马数不胜数,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他们。 “好计,俺怎不曾想到,还是弟兄你脑子转的欢。” 囝裴猛地一拍大腿,忧愁一扫而空,本还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只是不舍自家婆娘和嗷嗷待哺的灵儿,如今资源的问题迎刃而解,怎叫他不欣喜若狂。 “快,快去收集敌人尸首,越多越好。” 二长老急命族人四处收罗,无徵村民也加入搜寻的队伍,大家伙热火朝天的忙活了起来,虚弱的徐子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瘫倒在地沉沉入睡,睡得很是香甜。 “蚌族,天杀的蚌族,本军师要尔等不得好死!” 龙蠍军师装若疯魔六日六夜不眠不休,拼尽全力压榨最后一丝精力,数日内好不容易眼看着迷宫坍塌殆尽,正要一鼓作气血洗道宫,不想毁坏的迷宫奇迹般的复苏,甚至城壁的厚实程度更甚从前,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咬碎银牙,压榨精力再破迷宫。 奇哉怪也。 迷宫活像个怪物,无论破坏多少次皆能恢复,每次恢复坚壁自然会厚上少许,不断破坏,修复,反复之下迷宫壁达到惊人的程度,足三丈有余。 强如敖兮亦经不住,狂吐一口老血后摇摇欲坠,身后法相真我涣散再难凝聚。 “鸣金收兵。” 龙蠍军师带着不甘於愤怒,再坚持下去徒劳无功,唯有暂时退兵另谋他法,麾下三千将士耗损一半有余,征西军何时打过如此窝囊仗,敖兮喉头一甜又吐口老血,精神萎靡至极。 “杀,冲啊!杀啊!” 迷宫内涌出一群将士,披墨马骑兵甲胄各个生龙活虎,精神抖擞,领头一人驭水形独眼兽,执铁血大旗,身披亮银甲,器宇不凡,威风八面。 “敖兮,尔敢一战。” 徐子麟叫阵敖兮气得是七窍生烟,好个杂碎六天龟缩不出,待今日油尽灯枯来捡便宜,气煞我也,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一口老血夺腔而出。 “走,不可战,撤。” 理智战胜狂怒,敖兮不亏为军师,明知不可战而战,不可为,骑上麾下送来的墨海马急急退走,徐子麟领着众人一路冲杀,直到海沟方才止步。 海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稍加埋伏必损失惨重,兵法曰:“穷寇莫追”,然而一路上留下的敌人尸首绝不放过,统统带走,不留一具。 蚌族凯旋而归,奇迹般战胜强敌,众人欢欣鼓舞载歌载舞,欢庆得来不易的胜利。 回归军帐的敖兮闻听汇报,气得再狂喷一口,鲜红血液触目惊心,自家儿郎的尸骨竟成敌人物资,是可忍孰不可忍。 “快,快请军神降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渤海之滨 驭龙童子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黄河流域西界巴颜喀拉山,北抵阴山,南至秦岭,东注渤海,连绵千里汇入渤海,一路上浩浩荡荡,华夏子孙称其为母亲河, 渤海,海之滨盛产鱼虾水产,海面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海天一色,正是渔民出海捕鱼的好日子,湛蓝色的海平面却不见一艘渔船,哪怕个舢板亦了无踪迹。 村落冲出数十个愤怒的渔民,背着自家的渔网冲向村口,数日里未有鱼获,渔民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来到村口一拄着拐杖的老者,一跷一拐拦住去路,身畔跟着个黄毛小丫头,摸样清秀只是消瘦了些,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破衣烂衫瞧着并不合身,腰不盈一握。 “村长,别再拦着了,再不出去就算我们不吃可以,孩儿们总要吃吧!” “是啊!出去是一死,不出去还是个死,村长就让我们去吧!” 愤怒的渔民嘶吼着、咆哮着、恳求着,近一月不出海村民还能吃什么,草皮树根亦是奢侈,既然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老村长只是无奈摇头显是不同意。 今日里渔民们哑巴吃秤砣铁了心,几个二愣子不管不顾非要出去,村长放开手杖张开双臂拦阻,推搡之下弱不禁风的老者倒地不起。 “爷爷,爷爷,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爷爷这么做是为了谁?” 二丫头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愤怒,喊叫中朴实的渔民纷纷低下头,老村长并未责怪谁,默默的卷起左边裤角,一根乌黑粗糙的木头替代了左脚。 “后生仔海神爷在发怒,这就是得罪海神爷的下场,你们要出去我不拦着也拦不住,记住千万别得罪海神爷,否则整个村子跟着遭殃。” “村长,还海神爷呢!它害人还害得不够,再这样下去整个村都活不成了。” “老村长,知道您老是为了我们,大人几天不吃可以,招娣她娘好不容易怀上仔,大的小的不吃成吗?” “海神爷也不能让人饿死吧!” 老村长知再阻拦下去亦是无用,默默爬着拾起用树杈做的拐棍,渔民见了赶紧上前搀扶,村长语重心长的千叮咛万嘱咐,渔民们才出了村子,望着远去的背影老人唯有叹息。 “爷爷,叔叔们能回来吗?” “二丫头,但愿吧,千万别碰上海神爷,否则,咳!” “海神爷是真的吗?” 老村长眉宇间浮现褶子般的皱纹,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大手在她头顶上抚摸,满目沧桑,浑浊的目光凝望大海,眼底仿佛写满了恐惧。 那是一个相同的日子,一样的万里无云,一样的晴空万里,他领着村民像往常一样出海扑鱼,海神赏饭吃今日鱼获格外丰盛,每个人的脸上不禁洋溢着笑,盘算着丰厚的收成。 徒然一切都变了,天变了,海变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海面上惊涛骇浪,数米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海水发了疯似的往船仓里灌,一个个巨大的黑影在水面上翻腾,似鱼非鱼,似龙非龙,狰狞恐怖,巨浪中的黑影冲向渔船,船身断裂数十个村民不知所踪。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众人,老村长与村民在狂风巨浪里挣扎,一条条黑影在水中横冲直撞,速度之快匪夷所思,混乱中黑影扑向老村长,村长年轻时入伍身手不错,堪堪躲过黑影突袭亦付出代价,一条腿不翼而飞。 待海面上平静下来,同行百人剩下不足三人,渔船残骸荡在海面随处可见,欲哭无泪。 “海神爷,海神爷发怒了!” 海平面掀起浪滔天,黑漆漆的乌云吞没天空,一道道雷霆撕裂苍穹,巨浪中无数黑影在疾行,划向大海的渔民无一例外葬身海底,巨浪中隐约浮现一龙舟,通体漆黑如墨,周身布满鳞甲,船头雕有龙头,船尾乃一龙尾。 舟长十丈有余,宽四丈,立帅旗,数千龙骑骁将护卫,舟上立有数人,为首一老者,一孩童,老者气宇非凡,国字脸,丹凤眼,阔鼻海口,双鬓斑白留有长髯,身披皂袍,系青龙带,踏七星靴,威严透着贵气。 孩童活脱脱是个年娃娃,胖嘟嘟,肉墩墩,看着都惹人喜爱,恨不得抱上一抱才好。船上几乎所有人都立的笔直,唯独他一个坐着,不是躺着,不光躺着面前堆满美酒佳肴,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自在逍遥,小儿在榻上很不老实,翻来覆去总想着找点乐子,可折腾了半天也不满足,于是乎飘忽不定的目光望向老者。 “爷爷,不好玩我要骑大马。” “乖孙儿,爷爷来了。” 威严老者额头青筋直蹦跶,一改往日庄严满面堆笑,附身抱起孙儿来逗弄,麾下一众军士见怪不怪面无表情,保持着深寒的肃杀之气。 战舟上爷孙俩享尽天伦之乐,老的俯身为马,小的化为将军,甲板上无一人敢笑,可见治军严明,几圈下来小娃娃甚是无趣,飘忽的目光望向一老儿。 “爷爷,骑马不好玩我想骑龙。” “好,夕儿想骑谁就骑谁。” 威严老者如释重负,循着孙子的小指头望去,一道冷冽的目光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刀刻般的脸面上挤出一滴笑容,真是笑比哭还难看。 “敖震将军还不过来。” 元帅有令为将者岂敢不从,堂堂敖族大将军统领一部龙众,却被一个黄口小儿骑着玩,这要是说出去谁信。 敖震不敢抗命化出火龙真身,憋屈的匍匐在地等着年娃娃亲自‘御驾亲征’,小夕左手一只大龙虾,右手一只大螃蟹,一边啃着一边跳上龙背。 火龙腾空而起直上苍穹,数道雷霆当头击下平添气势,驭龙童子手握美食游弋沧海,引得军神敖晟放声大笑,笑声中龙骑骁将夹带巨浪冲上堤岸,一场海啸过后渔村必荡然无存,村民在滔天巨浪中绝望,惊恐的四散而逃。 “回去,谁让你们杀人了。” 驭龙童子从天而降,御火龙救村民於危难,滔天巨浪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有偃旗息鼓的褪去,童子跃下龙背立在村头,巨龙降世众村民如见神明倒头便拜。 “拜见海神爷!” “哼,海神爷我有那么老吗?” 小夕吸着鼻涕冷哼一声,巨龙面前村民瑟瑟发抖,唯有二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抬头望了眼‘海神爷’,惊讶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其实你不老。” 第三百二十五章 龙宫无趣 童言无忌 十年前,东海龙宫出了件大事震惊朝野,应龙血脉尚存人间且回归故里,此事非同小可。 龙族历来重视血统,族内阶层等级森严,纯血生灵皆不得於外族联姻,否则必上剐龙台,近亲婚配成了陋习,生下龙子不是难产便是夭折,久而久之子嗣凋零,龙族传承难以延续,即便顺利诞生大多天残地缺,千年来龙族纯血愈发稀少。 龙族为此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子嗣九不存一的局面实难破解。而今喜提应龙(祖龙)血脉怎不叫人欣喜若狂。 他的到来预示着龙族欣欣向荣的未来。 老龙王亲下三道金令,一令军神敖晟亲伴其左右寸步不离。二令龙族长公主於其联姻。三令战力最强的龙骑骁将军团为其护卫。 三道金令下小夕成龙族至宝,军神敖晟对好外孙千依百顺宠爱至极,其中不乏对孩子生母的亏欠和缺失情亲的补偿,老军神生怕有半点闪失。 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成了龙族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渤海龙族疆域军神敖晟之封地,老军神可谓煞费苦心,以防万一派出龙骑骁将封地反复‘打扫’,确保千里之内无大型异族生灵,即便如此敖晟还是放心不下,启用敖族黑龙战舟携麾下数千精锐,布下天罗地网铁桶阵,只为供小龙儿玩乐享用。 不想百密一疏,世间尚有人族。 黑龙战舟停靠在岸,军神敖晟携麾下急急赶赴,数百村民匍匐在地,眼底划过一抹森寒,刺骨寒光扫过敖震将军,吓得老将军赶紧化出人形,噤若寒蝉。 “外公,别怪他是我要下来玩,他们可有意思了都喊我‘海神爷’。” “夕儿啊!陆地不比海上凶险的很,快,快随外公回去。” “不嘛,龙宫无趣的紧不是吃就是睡,再不就是看歌舞我都腻味了,哪有这好玩,外公别人都怕我,就这小姑娘不怕,要不我把她带回去好不好。” 龙宫无趣,童言无忌,细思量亦无可厚非,无论是谁天天歌舞升平锦衣玉食,日子久了也会腻。 小夕年幼天真烂漫缺乏玩伴,二丫头於他同龄,有伴嬉戏打闹方心之所向,绝非整天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二丫头听闻海神爷要收了她,心中惶恐小脸煞白,自幼在村子里长大未见过世面,自打娘胎里出来最远只去过镇上集市,而今却要远离,悲从中来,泪珠子在眼眶里转,梨花带雨。 “别哭啊!我带你是去好地方玩,哭就没意思了。” “海,海神爷,二丫还有爷爷,还有娘,能不能不去,求,放了二丫。” 二丫头哭成了个泪人,小夕慌了神见不得女儿家哭,越是安慰二丫头哭得越凶,一发不可收拾。 军神敖晟恼怒非常,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麾下冲上前去直接上手抢人,老村长抵死不从,敖族失手一掌拍出,老人家怎经得住倒飞出去,一命呜呼。 “爷爷,爷爷!” “干什么,放了她!” 小夕怒了,原本只不过想请个同龄人回家做客,不曾想族人不分青红皂白闹出人命,事与愿违,敖族人岂敢忤逆随手放了丫头。 “爷爷,爷爷醒醒,快醒醒。” 二丫头扑向了老人已回天乏术,凄厉的哭声在村中回荡,丫头眼底满是怨毒,但她知道对方势大,敢怒不敢言,唯有将仇人的样貌深深埋在心底。 “我,你,” “夕儿若喜欢这丫头就带回去,若不喜,我看这村子没必要存在了。” 敖族眼里人族不过是蝼蚁,随时随地可践踏,毫无尊严,想杀便杀,唯有从外地回归的小夕是个例外,对人族尚存一丝敬畏,一丝怜悯。 “外公,这可是人命,百十条人命,岂能说杀就是杀,丫头我不要了,回吧!” 小夕顿感索然无味只想回家,军神敖晟对龙族至宝宠爱有加,哪怕是从天上摘星星摘月亮,只要外孙想要都给办了,何况区区一个人族玩物,无需军神发令麾下已冲出,数名村民身首异处,命丧黄泉。 “别杀了,我跟你们走。” 二丫头撕心裂肺的嘶吼掩不住敖族屠杀,村里的姑姑、婶婶、大伯倒在了铁血屠刀下,从震惊中惊醒的小夕冲过去制止,方止住残酷屠戮。 “外公,我说了,不要了,不许再杀,否则,否则我不回去。” 此言一出,军神敖晟立止屠杀,可不敢惹恼了自家小祖宗,万一老龙王(大伯)知道那还得了,不杀就不杀,几个村民的死活无关痛痒。 “对不起。” 小夕缓步走向二丫头,二丫头狠狠的盯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小夕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小夕知此事难以挽回,取了些封赏的珍珠放在二丫头面前,聊表心意。 “拿走,我不要,我只要爷爷,我只要姑姑、婶婶、大伯,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小夕知问答无用,只想逃离,独自一人离开,军神敖晟岂能容他所愿,遣派麾下将其围住,苦口婆心施展浑身解数,军神敖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治军打仗从未怕过谁,可对自家外孙毫无办法,一个头两个大。 “大丈夫,回是不回。” 龙族中挤出一女子,年岁不大约莫二八,青色衣裙,长及曳地,腰肢如柳,头戴簪花,面若芙蓉艳丽无比,眼角带嗔,唇角含笑,端庄典雅不失大方,小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眼前这位,敖族龙王的重孙女长公主敖韵茹。 别人不敢管她敢管,别人不敢干她敢干,韵茹不愧为大家闺秀教夫有方,撸起袖子拎起耳朵就走,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母老虎放开,快放开,外公救我。” “夕儿啊!不是外公不救,而是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众人登上黑龙战舟正待离去,八百里加急战报到,依战报所述,征西将军敖天行平定潘阳湖有功,为震慑宵小赴黄河参战,不想战死沙场,军师敖兮拜请元帅出阵,青龙部上下必感激涕零。 元帅敖晟收起战报,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征西将军敖天行竟然死了,其中定有蹊跷。 黄河道宫从未听闻有大妖作祟,敖天行身负青龙血脉,又有毒军师从旁协助,麾下三千墨马骑兵战力不俗,竟还会战死沙场,怕其中定有隐情。 作为帝国元帅於情於理应出阵,可身负重任不可轻举妄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小夕眼珠子滴溜溜转,征西将军敖天行是何人他不知,即便就算见过反正印象不深,无关紧要。 然尔身为龙族一员,有人胆敢冒犯龙威,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实则憋闷无趣,家中存有个母老虎,打又打不赢,跑又跑不掉,相比之下有仗打总比待在家里强,暗自盘算如何才能筹上场热闹。 小夕不知,尚有一面之缘的徐子麟,为他的一时任性付出多大代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前世之因 后世有果 千年以来,敖族水中霸主的地位从未有人撼动过,於之反抗的族群不是灭族便是沦为奴隶,无一例外。 龙族征西军不愧为身经百战之劲旅,军师敖兮痛定思痛收缩战线,全面布防只守不攻,墨马骑兵损失惨重战力犹在,守的是固若金汤蚌族插翅难飞。 蚌族,水族中最不起眼的族类,天生羸弱,反抗龙族无疑是蚍蜉撼树,能支撑到今时今日实属不易,至于未来何去何从决不能坐以待毙,徐子麟数次突围均告失败,而今只能作困兽犹斗。 藏经阁内徐子麟不停翻阅着古籍,箫老从旁协助查遍典籍,众人殚精竭虑三天三夜未合眼,熬红双眼苦寻良策,无奈黄河道宫地处海沟深处,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退走,难比登天。 万般无奈,箫老望着满地凌乱的书籍,心中甚是悲凉,所有努力都做过了并无良策,唯有收拾心情立起身子坦然面对,凭着绝天地通的阵法坚守一年绰绰有余,至于未来老人不敢去想亦不愿去想。 “箫老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麟你我之间何须客道,有话但说无妨。” 内忧外患,患难与共,数日来一老一少早已成忘年交,共同应对强大无比的龙族。 “藏经阁内典籍大部分已阅,记得藏书共计一万八千九百六十一卷,一层计一万一千四百五十六卷,二层计四千五百八十二卷,三层藏书二千九百一十三卷,如此算来还差十卷,箫老可知其下落。” 箫老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子,面带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话到嗓子眼又给生生咽回去,沉思片刻徒然又拉起徐子麟就跑,一口气跑下书阁一层,当即喝令众人出去清场,老祖有令莫敢不从,待众人退走了干净,老人家展开神识不忘仔仔细细探查一番,确定阁内再无一人方才安心。 徐子麟从未见过箫老如此小心谨慎,三楼所藏二千九百一十三卷其中不乏仙术,拿出去世人定为之疯狂,哪怕当今天下格局大变,仙法并无用武之地,其价值定然不菲亦不见箫老如此这般,那么只能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果不其然,箫老神色凝重走向一盏灯,吹灭灯盏扭动灯座显阁内另有乾坤,机关启动楼阁发出阵阵轰鸣,书柜似洗牌后重新排列,箫老走上前去分别启动柜内机关,徒然地底凹陷书柜化作楼梯,盘旋着延伸向地底深处。 徐子麟在箫老的引领下来到藏经阁底部,此地甚是宽敞并无气闷之感,甚至能感受到风带来的丝丝凉意,岩壁上灯火依次燃起,原是一处水房,水不深,目测不及一人高,中间有一石台,台面上立有石碑。 “徐子麟,我可以相信你吗?” 箫老神色凝重绝非说笑,徐子麟自当慎重待之,坚定不移的望着老人,箫老许久才收回目光,长出一口气。 “也罢,此处乃吾族禁地,众所周知修仙必修因果,前世之因,后世有果,无论前因后果种种最终修的还是功德,功德圆满者立地飞升,功德丧失者难有所成,故功德才是我辈索求。” “原来如此。” 徐子麟嘴上说着实则不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箫老神神秘秘带来禁地又说了一番不着边的话,寓意何为,难道要我去挣功德不成,难道功德能打败龙族?十卷消失了的古籍又在何处? “可能现下不懂,不过很快就懂了,随我来。” 箫老拉起徐子麟的手跃上石台,石台不大四四见方,石面光洁不染尘埃,隐隐透着温玉光泽,不知是否整块玉石打造而成,石台上立有石碑,石碑甚是古朴似乎缺有一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此碑名曰功德林,乃上界仙家探查功德之物,机缘巧合唯我族所有。” “箫老都什么时候了,功德林也好,功德碑也罢,难道一块石头能救族人不成。” 徐子麟终于忍不住了,再耽搁下去待到龙族援军怕是举族全灭,箫老还在因果啊!功德呀!不着边际东拉西扯一堆,子麟正待离去。 “且慢,功德林不但能救,事到如今唯有如此,待吾细细道来。” 功德石碑内蕴藏十卷天界功法,具箫老所言曾经有人得到过撒豆成兵一念成万法,亦有人得到过黄帝真经肉身成圣,甚至一步登天,天外飞仙,总而言之功德林内功法皆玄乎其玄,神乎其神,得其一可说是天大的造化,一旦此事泄露蚌族将万劫不复。 怀璧其罪。 故箫老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若非穷途末路箫老绝不会带人来此,徐子麟恍然大悟方知其中厉害,稳定心神。 “箫老,小子无礼在此赔罪,可发天道誓言定终生保守秘密。” 箫老上前一步扶起子麟,近日此子所作所为皆看在眼里,品性纯良、有勇有谋更难得是一份赤子之心,亦有悲天悯人之情怀,否则怎会於其结为‘忘年交’,肝胆相照。 “子麟来,把手放上去,蚌族命运在此一举。” 徐子麟把手贴向功德林,石碑上并无任何变化,宁静祥和,唯有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一丝涟漪,远远的扩散开来。 “子麟,有何感受?” 箫老儿激动的问,徐子麟摇了摇头,不应该啊!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好歹应该有点动静才对,毕竟此子可是拯救了蚌族,蚌族奉为神子之人,其气运、功德还会少,绝不该全无动静。 “箫老,可曾测试过?” 徐子麟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无缘亦不强求,不如换上个人试上一试,谁知箫老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天界游仙(悠闲)好不自在,岂会苦哈哈的去挣功德,劳心费力吃力不讨好,不过自从强行下界之后还真试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未引动天界功法,必是今生无缘。 “箫老,看来我亦无功德。” “不可能,定是哪里错了。” 箫老不死心,怎能死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蚌族面对强大的龙族毫无胜算,结局已定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老人颓废的坐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徒然地面开始晃荡,黄河道宫摇晃不止,大长老二长老惊慌失措的跑来,谁知藏经阁封闭了起来,根本进不去。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要出大事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时不我待,毋庸质疑 黄河水域惊现龙舟,龙舟一出水族避让,千余龙骑骁将前方开路,后方强大的海妖兵团殿后,一行万余浩浩荡荡从渤海游船到此,一路美景尽收眼底。 龙蠍军师望眼欲穿,八百里急报送去已有数十日方等来龙族援军,定睛望去援军声势浩荡,龙舟上挂帅旗,旗下将士军容鼎盛隐隐透着肃杀之气,为首一将军乃黄口小儿,头戴紫金冠,身着亮银铠,身披玄色皂袍,脚踏青龙靴,一身装扮似模似样额有大将之风。 唯一美中不足,将军服套在小儿身上,略显滑稽可笑。 无人敢笑,小夕附身威风凛凛大将军,立在船头神色坦然,龙骑骁将提前一步平列排开恭迎大将军亲临。 龙蠍军师敖兮老脸一沉,正是眼前无知小儿的出现方引得青龙部落寞,龙族族长之位唯有男子可继承,全族上下除了青龙、白龙、金龙部有子外其余皆女子,白龙、金龙部继承者天生命里有缺,若小夕不出现,敖天行已是内定继承人之一。 他若不在,我族何须长途跋涉远征夺取军功,面对始作俑者敖兮恨不得生侩其肉,然而时过境迁自家侄儿战死沙场,青龙部再无问鼎王座之可能,如今戴罪之身能保命已是万幸,夫复何求。 “罪臣敖兮,恭迎小公主殿下及驸马爷。” “驸马已授上将军衔,即在军中当以军衔论。” 小公主敖韵茹大声喝道,听得小儿很是受用,别看自家媳妇年岁大上一轮,脾气大上一圈,可在外面给足面子,无论到哪维护的紧。 敖兮眉宇间黑线深划,短短数日无知小儿官拜上将军,想我侄儿南征北战数百年,立下赫赫战功才封赏将军之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此子何德何能。 “军师敖兮,军神大人有要事不便来此,特命我等前来,不知是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搅龙须定要他好看。” 小夕学着戏文里文绉绉的依葫芦画瓢,装的是有模有样,小公主韵茹知晓来时没少练习,否则岂不是出尽洋相,幸好今日未丢颜面。 “什么,军神大人没来?” “对,外公有事他不来了,不就是灭了河道宫吗?我上将军出马一个顶俩。” 敖韵茹气得直翻白眼,方才还有模有样如今打回原形,怪只怪未料到平日里稳重着称的敖兮,竟会当众失态,千算万算未料到有此一问,自家这位更是人才,缘由不问先拍着胸脯打保票,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军师敖兮转念一想,嘴角浮现一抹阴笑,随即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甚至其中不乏夸大其词,言语中蚌族神子真成了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小小蚌族成了龙族莫大隐患,必除之而后快。 徐子麟并不知大难临头,识海内广场破天荒圣母娘娘出现了,身畔围着一群可爱的小动物,各个憨态可掬,哪怕是神秘小黑猪亦在其中,热络的抱住娘娘的大腿,丝毫不让其它小动物染指。 “子麟,功德林奥妙无穷不妨再试上一次。” “娘娘,非我不愿而是事不可为,在下身上并无功德试也无用。” 圣母娘娘悠悠长叹一口气,抬起纤纤玉指,指着广场内矗立的石碑,石碑早今非昔比足有三丈余,碑文上的字迹寥寥数笔,几乎浮上一大白。 “石碑乃汝之命石,下界功法已修炼到头,若想突破唯有寻求上界功法。” “娘娘,可是功德林内有我机缘。” “缘法自然。” 徐子麟喜出望外,若真如圣母娘娘所述功德林内藏有绝世功法,必能有所突破,到时面对强大的龙族亦有一拼之力,绝不会像如今坐以待毙。 子麟受娘娘点播欢天喜地的退出识海,金乌姐前凸后翘的身影浮现,神色复杂的望向徐子麟消失的方向,女娲娘娘见了不经意见又是一声叹息。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是,青儿明白。” 圣母娘娘抬起柔夷一挥,一股神韵悠然而生,空中弥漫着无数道人影,他们有的喜笑颜开、有的痛哭流涕、有的三拜九叩、有的悔恨交加……,无数人影在空中若隐若现,随即一同融入命石。 功德林前,徐子麟的手掌又一次贴上,正待离去的箫老徒然自灵魂深处一震,石台下的水面平静不在,喧闹的水面好似孩子一般在水中嬉戏,翻腾起浪花无数,密室内生出七彩霞光,功德林上生一朵莲蓬,脆生生、绿油油很是可人。 “七彩生莲,真是七彩生莲,未料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我就知道此子功德非比寻常,果不其然,只不知能生产几朵来。” 箫老语无伦次的大叫,莲蓬长出翠绿根茎,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探下玉石台落入水潭,水似受了感召眨眼间消减多半,莲蓬生出荷叶迎风舒展,蒲扇般的荷叶肆意疯长,荷叶中一花骨朵展露,害羞的掀开一片片花瓣,一朵七色彩莲映照天地,天地仿佛黯淡无光唯有彩莲。 “一朵,二朵,三朵,好再来一朵,再来。” 箫老好似孩童般喜不自胜的数莲,密室已成荷塘,若有一轮明月当有荷塘月色之美境,荷池中的彩莲一朵朵接连绽放,好一副荷花图。 “七朵,真是七朵。” 箫老揉了揉眼,慎之又慎的重新数上一遍,七朵不多不少正是七朵彩莲,每朵莲花绽放出不同变化的玄光,夺目光彩各有千秋。 “圣人,大圣人,世间唯有大圣人方能引动七彩莲花。” 箫老惊叹不已,徐子麟并不知身外有此变化,他已来到了一处奇异空间,空间内封闭着十座祭坛,坛口立有石碑。 撒豆成兵,一念万法,黄帝真经,绝天地通,天衍真诀,吞天噬地,一山半海,元皇三诀,大衍地缺,唯有一古碑残缺不堪,只见一个残字,无从查证。 十座祭坛散发出惊天气势,仿佛内里有一猛兽休眠,即便酣然入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足矣令人心悸,每种功法足矣搬山填海,世人为之趋之若鹜。 徐子麟欣喜万分,终于,终于得到了,十卷功法无论那一卷都足矣扭转战局,今后更能叱咤寰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保护母亲、阿离、囝裴及所有人,胜利在望,大喜过望。 既然要选自是选最好的,徐子麟在十座祭坛外反复踱步,望从石碑上寻得一线天机,可惜石碑上除了名字再无其他,甚至有残碑一块。 时不我待,毋庸质疑,徐子麟坚定的走向祭坛。 “就是它。” 第三百二十八章 并无不同 唯道不同 一念万法,撒豆成兵,绝天地通,吞天噬地,元皇三诀,黄帝真经,天衍真诀,一山半海,大衍地缺,学会任何一种仙界法门足矣傲世天下,无奈徐子麟绞尽脑汁倾尽所有,祭坛稳坐钓鱼台,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九座祭坛固如铁石,施展妖法、运用炁道、掌控神力皆无功而返,祭出铁血大旗乱砸一通,金石之音大作祭坛不损分毫。 入宝山而空手回。 他并不在意学会上天遁地笑傲天下的绝世仙术,只因龙族之祸迫在眉睫,但凡还有其它办法绝不会如此这般,退无可退唯有撸起袖子加油干,就算祭坛是个乌龟壳也必须撬开,发动法相真我召唤金乌姐,引燃暴力之魂,敲得惊天动地天地震颤,祭坛纹丝不动,怕是道浅浅的裂缝都不曾留下。 此地极为特殊,似真实幻。 传说远古时代有大能参透天地法则,凭空开辟出一空间来,金童玉女手中的法宝想必就是,紫金葫芦如此,功德林亦复如是,既然是开拓出来的空间,其中不乏各自的规则,不遵守法则必受严惩。 平地一声惊雷炸裂,一道道雷霆追着跑,惊得徐子麟左闪右躲,亏他皮糙肉厚,阵阵酥麻过后闹了个灰头土脸不成人形,像是从灶王台下内爬出来的一样。 几轮雷霆过后,漫天雷霆下不敢再放肆的敲击祭坛,必是於众仙法无缘。 望着不断散发光芒的祭坛,眼底一股落寞涌上心头,为何会如此这般,老天爷实在太欺负人,无仙缘也就罢了,圣母娘娘亲自出手好不容易得了机缘,神秘空间内尽是宝术仙法,无奈仙宝不识人。 真是造化弄人命运多舛。 世上许多事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有人无论付出多少努力,终只得饮恨当场,世间事付出并不等于回报。 无缘强求不得,恨只恨实力低微,若有能力何须劳什子机缘,龙族帝国实力强悍,於其对抗无疑是螳臂当车,众人的下场可想而知,皆死无葬身之地。 “不甘心,我不甘心,对不起大家。” 他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爱,一路走来经历多少坎坷艰难,化一股洪流将其吞没,洪流凝聚成一座大山压来,压得他难以呼吸,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懊恼、无奈终化为嘶吼、咆哮,发不出恐怕会被活活逼疯。 咆哮响彻寰宇,不起眼的残碑上,模糊的字迹变得逐渐清晰,祭坛上一卷残破不堪的羊皮纸,在嘶吼中缓缓展开,像是沉眠了许久许久一般,残破的边角微微颤动,仿佛在伸起懒腰,更像是在向谁招了招手。 徐子麟发泄过后立起身子,人不怕跌倒就怕没有重新站立的勇气,哪怕面对的是百万大军,修为突破元婴的龙族军神,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没输。 既然一无所得便不再停留,子麟义无反顾踏上来时之路,然而神秘空间进来容易出去难,原本的空间裂缝不见了,画地为牢。 “老天爷,紧兑着一个人欺负啊!” 万般无奈老天爷不在家,听不见,徒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似雷公电母怒了,雷声过后电母降临,碗口粗细的雷电劈头盖脸的降下。 一见不妙,必是老天爷发怒,急得顾不得其它只知躲避,四面八方皆雷霆。 数不尽的雷光闪烁亮瞎双眼,徐子麟只知躲藏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吾命休矣。 岂料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再次睁眼已在一座山上,山间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仙山霞光普照鸟语花香,人若长期居住在此,定能生出出尘的些许意境,一行仙鹤在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几尾仙鲤在水中畅快的游弋。 举世无争,缥缈出尘。 青青雨竹,皑皑白雪,秋风落叶,夏日炎炎,四季变化转瞬即逝,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徐子麟一路寻仙不见,时光流转一年如白马过膝,无迹可寻。 踏遍河山终不见仙迹,难道此间并无仙家,只是稀里糊涂的入一神秘空间,想到此处恨不得一脑袋在豆腐上磕死算了,求仙无望又陷绝境,好在已入金丹数月不食亦可(辟谷),仙境内不缺食材,天材地宝也不少。 求仙若渴的他怎会关注其它,而今求仙无望方才想起,毕竟即便成就金丹可数月不食,可一年了。 一日,徐子麟终忍耐不住外出觅食,偶见林中有一玉兔傍地走,身后跟有一狼,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兔,兔疾走,狼疾追,狼即将追上兔,兔徒然变向奔跑,狼扑空后转而追兔,二者展开生死追逐。 兔儿不断变化着方向,狼总是棋差一着,神奇的是兔儿最终摆脱了狼,翘着短尾消失在了密林,悻悻然的狼耷拉着脑袋,忍饥挨饿,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狼吃兔本天经地义,柔弱的兔却能摆脱凶残的狼,从古至今,兔戏耍狼不是没有,就算有亦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冥冥中仿佛抓住了什么,很是玄妙却无迹可寻。 从此徐子麟不在寻找缥缈的仙,潜心探查这个神奇的世界,仙境内所有看似弱小的动物往往能出其不意,反而是哪些凶残无比的动物,看似唾手可得,实则铩羽而归。 开始是用眼睛去看,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学会用耳朵去听,接着是用心去感受,仿佛一切逐渐沉寂了下来,心沉稳了。 学会了兔子摆脱狼诡异的步法,学会羚羊生死一线的爆发,学会飞鸟迎击天敌的轨迹,向所有神奇的动物拜师,观察他们的动作,学习於掌握,渐渐忘却时间忘却自我。 “道法自然,原来这就是道法自然。” 不知过去多少岁月。 徐子麟盘膝坐在高山之巅,身上的气息变得缥缈出尘,一呼一吸间浑然天成,心境如白纸无尘,仿佛天地是他,他即是一方天地。 “你悟了。” 金乌姐姐不知何时出现,何时来,何时走,仿佛来过,仿佛没有,一切变得玄之又玄。 徐子麟亦是如此,答应了,不答应,坐着,站着,还是睡了,重要吗。 “仙和人本无不同,只是境界不同。” “并无不同,唯道不同。” 金乌姐难得的笑了,徐子麟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底变得清澈无比,仿佛初生的婴儿神元气足。 “不妄女娲娘娘的一番苦心。” 徐子麟自然明白,没有女娲娘娘何来今日的他。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战火纷飞 满目皆敌 女娲圣皇有一先天灵宝,曰山河社稷图,乃十大极品先天灵宝之一,图内有天地,滋养天人,可化生万物,为一至宝,图中记天地之脉,山水地脉走向,内里有大千寰宇、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光怪陆离、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可谓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灵宝中无边灵气孕育亿万生灵,又尽在生灭之间,应有尽有,仿佛图中有一真实的社稷小世界。 只可惜功德林内乃是一残宝,此图非彼图,演化的只是一方天地,而非整个世界,即便如此,先天之宝哪怕残宝亦非同小可,内含时间大道,外界一昼一夜内里已过一甲子。 可谓修炼神器,有朝一日待残宝补全重获荣光,时间大道化时间法则,怕真仙可困圣人亦可困。 先天灵宝天地孕育效果神奇,同理,运用先天灵宝代价不菲,千年蕴养只得一天挥霍,时辰已到,不管徐子麟如何不舍还是被送了出来,扣头三拜,小心翼翼收起残破的羊皮子卷。 藏经阁密室,功德林碑面一阵晃动,一汉子走出,衣不遮体皮草遮羞,蓬头垢面胡子邋遢,浑身的疙瘩肉黝黑紧实,昏暗的灯光下肤色於黑暗融为一体。 汉子探手抚摸着功德林碑,眼底满是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又好似是在缅怀。片刻过后收拾心情迈开大步,脚下浮现奇异符文仅数步便走出经阁,来到藏经阁外不运避水诀,一头扎在水里,清洗过后方显露真容。 绝美容颜上添几分线条,突显轮廓分明,配上坚实的肌肉,加以伤痕累累,好似脱胎换骨英武逼人,尤其胸口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疤痕是男人的印记。 俊面小生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变化之大前所未有,不知在山河社稷图里经历了些什么,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念起避水诀一步数里,在水中行动依然迅捷,仿佛超越空间或习了隐身术,肉眼一时难以扑捉。 一路急行别说是无徵村民,平日里巡逻的蚌族不见一个,心头一股不安袭来,加快脚步风驰电掣,河道宫外大军压境。 龙骑骁将数千,海妖军团过万,黑压压一眼望去满目皆敌,敌人疯狂进攻搅得黄沙飞扬,广场上蚌族早已出现了伤亡,哪怕先前积累了许多尸骨,都难以弥补敌人带来的创伤,眼看座座矩阵破灭,外围迷宫对强大的龙骑骁将形同虚设。 黄河道宫大阵经箫老改良后坚如铁石,否则征西军亦不会冒险入谜阵,守护大阵在黑龙舟不断的撞击下濒临破碎,敌人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 战火纷飞,满目皆敌,龙族不亏为水中霸主,军力强胜难以匹敌,哪怕箫老引以为傲的阵图,在强大军势面前土崩瓦解。 黑龙战舟喷出一口龙息,火焰漫天,守护大阵如鸡蛋壳般碎裂,数万敌人蜂拥而上恍如末日,无徵村民和蚌族视死如归,披上战甲,手握戟枪誓死扞卫。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无人应答,不想再成为奴隶,哪怕是面对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敌人,哪怕明知是死亦不屈服,就算是死亦要拼死一搏。 人群中箫靖儿首当其冲,历经数次大战的她早已今非昔比,金丹修为在战场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一柄寒光利刃如水蛇般无孔不入,水银泻地。 她仗剑守护在前,无数龙骑骁将冲锋,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战场生死一念,一剑贯穿蛟龙头颅,另一头凶猛的恶龙扑上,幸身法灵活二位长老从旁护佑方保不失,然而面对如排山倒海般的敌人,仅凭数百蚌族几十个无徵村民,必败无疑。 众人且战且退,敌人疯狂杀戮,尤其是军师敖兮杀红了眼,放出剧毒龙蠍见人就咬,蚌族中毒者众战力下降不说,天杀的敖兮歹毒非常,见着蚌族身受剧毒之苦引以为乐,非活活折磨的不成人形,以此取乐。 “天杀的龙族,老夫於尔等不死不休。” 箫老见族人受苦内心煎熬,更何况辛辛苦苦布下绝阵,敌人说破就破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堂堂真仙却被一群筑基打着跑,叫他如何不怒,非但怒了还放出杀阵杀敌。 杀阵威力十分,敌人闻风丧胆,可惜敌人过万,区区篆刻在阵盘上的杀阵,威力在强亦有限,更何况阵盘中枢需灵石驱动,盘中灵石早已灵力流失,唯有用妖骨替代,如此绝天灭地的六七级阵图,难以发挥其实力折扣一打再打,杀阵接连告破。 好在箫老手中阵盘堪称海量,哪怕威力不强用来阻敌再合适不过,护着剩下不多的蚌族且战且退,箫靖儿一方形势危急,二长老战死大长老重伤,靖儿拖着重伤的大长老,身上已多处见红,一柄战戟寒光霍霍靖儿危矣,一道人影挡在前。 “姬,子云,子云不要啊!” 浪子回头金不换,姬子云痛改前非,经历了族人的死,身边人的潜移默化让其改变许多,危难时刻牺牲自己,保护了青梅竹马的她。 她不知还爱不爱他,她不知道,但眼睁睁看着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哭了,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走,快走。” 他的血从腔中迸发,凄厉的吼,敌人不留情的挑起尸体,在恶龙的撕咬中化为碎片,箫靖儿含泪杀向敌人,愤怒已让她丧失理智,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敌人毫无怜悯指挥着座下恶龙撕咬,手中剑溅起恶龙血,心中恨杀尽眼前敌。 箫老见自家血脉身困敌阵,不惜耗尽储物袋中的极品阵盘,一路见血挽救血脉,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靖儿丧失了理智见人就砍,辛亏阵盘结实方免了一场血光,待看清来人箫靖儿脱力的投入老祖怀抱,泣不成声。 “姬子云死了,他死了。” 箫老隐居蚌族多年看着二人长大,明白二人间的情意,虽说不上非君不嫁非女不娶,自小生活在一起早已是家人,老人沉默不语只因最大的危机降临。 龙蠍军师来了,麾下毒蝎密密麻麻恐怖如斯,箫老探手向怀中摸去,暗叫一声不好,情急之下阵图甩完了,吾命休矣。 敖兮方才还如临大敌,见箫老如此心中暗喜,向来谨慎的她派出麾下冲锋在前,小老儿大叫一声不好拉起靖儿就逃,趁着后方阵图尚有余威远遁。 军师敖兮愤恨的跺脚,错失良机,此老儿不灭难削心头之恨,指挥座下龙蠍追击破除阵图。 第三百三十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鲜红的血撒泼在石面上腥味弥漫,刀光剑影在风中绽放,消散的哀鸣在风中逝去,堆积如山的尸体狰狞恐怖,气息足矣让人窒息,残破的广场喊杀声震天。 端坐龙舟之上的少年将军呆立当场,手中鲜美的蟹肉不香了,甜美的虾肉也不香了,一股洪流在肠胃里翻腾,难以抗拒一泻千里,书中的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不见,唯有战争的残酷於血腥。 小夕此行只为热闹,久居深宫的他不免向往江湖,待到了真正的战场,方知一切绝非儿戏。 “没事,吐了就好了。” 韵茹的安慰未起半点效果,小夕越想制止越发难以控制,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眼里仿佛消失了以往的神采,黯淡无光。 “老婆,我们回家吧!” “嗯,你喊我什么!” 敖韵茹震惊不已,自定亲以来多了许多雅号,不是‘母大虫’就是‘母老虎’,比这更难听的都有,而今小夕难道转了性子,第一次有了正式的称谓,是否预示着‘小魔怪’终于妥协了。 生为皇族女眷,爱情永远是奢侈,婚姻永远是牺牲,堂堂一位千娇百媚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嫁之年嫁於黄口小儿,心不甘,情不愿,然而为了龙族血脉传承唯有牺牲,更可气的是‘小魔怪’不识好歹,气得娇滴滴身娇肉贵的公主成了悍妇,女大男小活像个童养媳。 她在‘小魔怪’嘴里成了母大虫,大虫就大虫,性子倔强的韵茹还当定了‘母老虎’,二人谁看谁都不顺眼,矛盾激化越发激烈,然而,随着二人不断深入了解,两者的关系生出些许变化。 绝非儿女之情更像是姐弟之谊,小夕自小流落在外历经磨难,身上少了些嚣张跋扈,多了些纯真善良,乃是龙族中的异类。 她自小生活在龙宫,看惯了尔虞我诈争宠邀功,深感厌恶,反倒是待在他身边的时间,不自觉变的越来越长,心中难免生出异样的情愫。 “母大虫!” 敖韵茹脑门子扭出一团黑线,小魔怪终究是小魔怪,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气得俏脸阴沉了下来,好心待你却当做驴肝肺。 “要回你回,闹着出来的是你,而今想回去的也是你,男子汉大‘豆腐’,遇到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就只知道逃。” “谁逃了,只是,只是一点都不好玩。” 小夕也生气了,自家‘母大虫’在外人面前给足面子,可在家里绝对悍妇一枚,自小最听不得男子汉大豆腐这句话,不就虚长几岁,至于一副盛气凌人的摸样,待长大了定要一振夫纲。 “玩,只知道玩,是谁牛皮吹上天临了当逃兵,大吹法螺,收复河道宫那才算真本事。” “你,好,我就收给你看!” 少年上将军气得跃下龙舟,韵茹狠狠一跺脚翘嘴撅了老高,本来好好的怎会惹下如此事端,怪只怪这小魔怪母大虫长,母大虫短,堂堂龙族正牌公主天之娇女,岂能如此待之。 “小公主,要不要跟上去。” “谁,我看谁敢跟,都给我原地待着!” 小公主正在气头上,待过得片刻气消了大半,生怕小夕闹出个好歹来,号令麾下赶紧跟过去看看,还是不放心跳下龙舟寻去,这女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战场的形式一面倒,龙族大军势如破竹,无徵村民於蚌族死伤惨重,若非箫老的阵盘强撑战争早已结束。 敖兮生性歹毒誓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无奈眼前七级阵图尚有余力,然而破阵只在须臾之间,老毒妇指挥龙骑骁将用性命去填,其心可诛。 长公主涉世未深,征战之事更是不懂,敖晟若知费尽心力培养的骁勇战将,任凭毒妇如此糟践,怕是早已气得吐血让其人头落地,敖兮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做的天衣无缝,不想一人尽收眼底。 “军师敖兮,对方区区数十人有必要赶尽杀绝吗?待阵图散去生擒及可。” 小儿都懂的道理,敖兮焉能不懂,老毒妇心头一惊,小崽子莫非看出来啦!此子留不得非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打定主意快步迎上,暗里驱动剧毒偷袭。 “上将军有所不知,蚌族实力凶悍万万不可留,我家小主葬於他手,哪怕留下一人日后必成心腹大患,赶尽杀绝方一劳永逸,故派遣精锐全面击杀,务必永绝后患。” “瞎啊!对方全是老弱病残,这些人能成大患,龙族威名岂非摆设不成,何况还有外公在,我看谁敢翻起浪来。” 龙蠍军师敖兮老脸一黑,手心剧毒悄无声息的释放,转而满脸堆笑干树皮般的褶子堆砌,大赞上将军言之有理,大赞军神天下无敌。 小夕对她并无好感,明明对方插翅难逃还动用至强武力,所带来的龙骑骁将各个忠心耿耿,他平日里是跳脱了些,耿直的将士们反而愈发亲近,见昔日好友争着去送死,心底无名大动。 徒然,一股毫无由来的晕眩袭来,小夕勉强站稳脚跟,心头一惊,抬手指向龙蠍军师,老毒妇赶紧上前搀扶,怕他不死再下一毒。 “上将军前方战事自有老妪一力承担,无需劳心费力,快,快送将军下去休息。” 老毒妇的毒功炉火纯青,下毒的功夫更是一流,两种剧毒大罗神仙难救,孽障必死无疑,既然我青龙部无缘宝座,任谁也休想染指。 数个七级阵图在龙骑骁将的猛攻中碎裂,囝裴、林芝、箫靖儿、箫老背水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面对龙族强大军势,面对敖兮疯狂复仇无人退缩,惨烈非常。 囝裴护着林芝,丈八长矛已成血色,箫靖儿护着箫老,三尺青锋断紧握在手,众人身上满是累累伤痕,血流不止,狰狞的敌人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最后一枚阵图碎裂。 “天灭我蚌族,龙族老夫死也不会放过尔等。” 箫老发出一声悲鸣,眼中含泪,脚下族人尸身遍布血流成河,敖兮嘴角含着狞笑,麾下龙蠍张开血色大螯,毒尾高高翘起,只等一声令下展开屠戮。 囝裴望了眼林芝,林芝望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纵有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弟,哥哥先行一步。” 囝裴舍下妻儿,在丈八血长矛的支撑下勉强立起,矛尖所指脚下一点发起冲锋,无奈已是强弩之末,脚下踉跄跌倒在地,林芝未去搀扶,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孩子头颅,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手停滞了,她握住孩子的脖颈。 “妈妈对不起你。” “嫂子,住手。” 林芝停下,囝裴艰难抬头,可是头有千斤重,箫老含泪而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千万人中 取其首级 战争何其残酷,地狱大门开启。 自徐子麟踏入战场的那一刻起,周围的喧嚣和嘈杂仿佛停滞,箫老哭中带笑浑身止不住抖颤,林芝从绝望中似乎看到一抹希望,囝裴用长矛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靖儿眼中饱含着激动的泪光,大家只要还活着,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向一处。 “神子快逃,来日为吾等报仇!” 众人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死前能再见一面已是最大的奢望。 他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众人知其获得无上传承,然而短短的一昼夜又能如何,传承需要时间积淀和融会贯通,无人能做到获得传承一天内修炼有成,就算是天才亦不可能。 何况面对数以万计的敌人,一人敌万军,自古以来史书绝无记载,除非他是神明而非是人。 徐子麟的到来令众人激发起前所未有的斗志,他们已知在劫难逃,并不奢望活命,只求神子能活下去替他们报仇,争取那一线渺茫的契机,将生死置之度外。 箫老从怀中掏出一幡,杆长七寸,幡面绯红,顶有一白玉骷髅,老人神色凝重一口精血喷出,神情瞬间萎靡了几分,幡迎风暴涨,玉石骷髅眼中红光乍现,滔天鬼气起,森森鬼气,鬼气纵横,此魂幡需引生魂祭炼,箫老生死道消亦不准备使用,害怕沾染因果,一旦沾染怕是转世轮回都难,然而为了徐子麟老头儿真是拼了,当机立断自斩轮回。 “老婆,为夫无用。” 林芝艰难扶起囝裴,她并未责怪反而笑了,比起寂寞孤寂与世无争的仙府天地,她更喜欢繁华人世,虽短暂却璀璨,爱过、恨过、甘心冒着修为退减的风险,为其诞下一灵儿,无怨无悔,因为他们二人间有爱,只慕鸳鸯不慕仙。 “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还不够吗?” 妻子的柔情化为丈夫的动力,堂堂男儿血可流泪亦可流,一把将婆娘搂进怀里,含泪而笑。 “好,够了,够了,值了,今生有你夫复何求。” 靖儿落寞了些许,姬子云是为她而死,然而她不知是爱情还是亲情,或许后者更多一些,望着逐渐奔而来的身影,他的焦急、他的愤怒清晰可见,回想起以前的一段日子,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拾起断剑再战强敌,哪怕力量微不足道,只要能拖延一刻也是好的,待他逃出去定会跟心爱之人相会,她不知为何会生出此种想法,心念一闪而过。 火娃从死人堆里爬起,浑身浴血拾起断臂当做武器,眼神犀利,目光坚定,凝视着漫天强敌,嘴角展露一抹狞笑,纵情呼喊发起最后的冲锋。 众人紧随其后只要尚有口气在,皆加入冲锋队伍,哪怕漫天蛟龙、哪怕万千水族,明知是死,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敖兮见了元凶陷入短暂失神,双目充血,一头白发在风中狂舞,不管不顾誓杀此子,麾下龙蠍如海浪般席卷,所过之处敌我不分,数名水族尽遭屠戮。 “天杀的贼人,还我侄儿命来!” “小主人,快跟我走。” 兔儿爷不知从何处钻出,不由分说拉起徐子麟施展遁术,无奈徐子麟岂是临阵脱逃之辈,冷峻的面容直面敌人的疯狂,漫天的蛟龙、数不尽的龙蠍、黑压压望不着边际的水族,还有一心只为报仇的军师敖兮,面对眼前的一切,内心异乎寻常的平静。 众人未料到敌人舍弃他们直逼子麟,心中一颤尾随杀来,众人在争,争着送死。 铁血大旗迎风起,狂沙飞舞,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拔地而起,海水仿佛经不起气息的冲击退避三舍,漫天蛟龙、无数龙蠍、无尽水族一扫而空,形成一片空旷地带,大旗衡扫威力强悍技惊四座。 只是一招毫无花俏的衡扫,不见炁术、妖法、仙术,仅凭力量搅动天下,敌人震撼莫名,众人惊叹之余皆是狂喜。 “不可能,绝不可能,龙骑骁将给我上,杀了他,杀了他。” 军师敖兮最是震惊,从修为看对方依旧在金丹期,并未突破元婴,从气息上看对方於上回对峙并无区别,只是内敛了许多,从前的徐子麟好比是锋利的剑,而今的他神情坦然看不出丝毫波动,更像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复仇之心压过一切,就算他如何了得又岂能抵过万军,只要他是人就绝无可能,拖也要把他给拖死。 徐子麟并不知为何会如此,以往面对强敌总有力不从心之感,而今恐惧莫名消失,换来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有所期待希望战上一场。 迎了上去,铁血大旗每一次挥舞必见血,凶狠如恶蛟在他手中战不过一合,大旗下皆亡魂,毫无花俏皆是最简洁、最有效的攻击,打得敌人倒飞血溅当场。 龙骑骁将久经沙场布阵出击,十人一组,百人一队,首尾相连,战阵可以一抵十,一队战力直逼金丹期修士,就算敖兮遇见亦惧怕三分,乃军神敖晟呕心沥血之作一大杀手锏。 三队龙骑骁将围困徐子麟,来势汹汹,蛟龙狰狞,寒光利刃,战阵化作三条怒龙刀兵为足卷向子麟,铁血大旗上旗帜飘扬,炁从无形化作有形,血红旗帜下一婀娜多姿的身影浮现,金乌法相再临人间,三条恶龙瞬间变作小蛇。 “离火真阳。” 水中出现烈阳,水气蒸腾下烈阳迎上战阵,晓是龙骑身经百战从未遇过一轮太阳,且太阳还是平推过来,内生暗劲吸力想要逃,插翅难飞。 太阳的出现惊坏众人,如此大的烈阳若是爆开无人幸免,好在烈阳并非真正的太阳,只是枚拳头,化作烈阳的拳头推向龙骑,座下蛟龙在烈阳中爆成血雾,龙骑亦在劫难逃,呼吸间近三百龙将剩下不过百人。 敖兮见了眼里阴毒闪烁,指挥龙骑前赴后继,过万水族亦在算计之列,不计得失只在消耗。 徐子麟的法相真我甚是惊人,仿佛是个无底洞不知疲累,若换上寻常早已气喘吁吁,而今坦然自若只是额头微微见汗。 “上,给我上,耗也给我耗死他。” 在敖兮疯狂的指挥下,水族大军不计生死,徐子麟眼底寒芒一闪,擒贼先擒王,脚下符文亮起施展缩地成寸,好个敖兮见他消失立即钻入军阵,子麟艺高人胆大千万人中取其首级,杀得是天昏地暗,敌人闻风丧胆。 “老妖婆,休逃。” “逃,我何须逃,看法宝。” 三百三十二章 小夕之死 全军擂动 充斥着死亡於杀戮的战场,阴谋和阳谋正在上演。 老妪头也不回掷出一物,徐子麟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山河社稷图中无数次历经生死,危机意识已化作本能,否则不可能活到今时今日,本能驱使下迅速闪避,说时迟那时快毒雾爆开,一股墨绿色在雾中膨胀,龙骑骁将和水族在毒雾中痛苦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可见毒雾威力巨大。 毒雾爆裂不分敌我,老妪眼见徐子麟身困其中难以逃脱,放肆狂笑眼底满是疯狂,对自家水族的死活不管不顾,只为复仇。 “军师,军师救我。” 将士痛苦哀嚎恳求,望军师能赐予解药,敖兮随手丢下一个瓶子,将士们如获至宝取出丹药一口吞下,众人见了纷纷效仿,敖兮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此毒无解,我大发慈悲尔等不用再痛苦下去了。” 闻听此言希望破灭,将士把震惊转成愤怒纷纷扑上去,就算死也要拉她一起,无奈毒性猛烈非常,殒命当场,未殃及的水族纷纷避让畏其如蛇蝎。 “侄儿,我的好侄儿,姑姑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疯狂的敖兮仰天大喝,凄厉嘶吼如恶鬼临渊,直到雾散去方才停下,地面上残留的尸体纵横交错宛如人间炼狱,却唯独不见徐子麟的尸首,有一瘦骨嶙峋的尸身斜躺在地,一杆铜管遗落在旁。 “搜,给我搜,不论死活。” 敖兮气急败坏,为此次偷袭压箱底的宝物都用上,瘟疫球,商周时代截教用七七四十九种毒物炼制而成,人一旦沾上奇毒无药可解,斩杀金丹一下修士无往而不利,乃敖兮手中致命杀器,可惜瘟疫球炼制方法早已失传,留在世间仅此一枚。 地面晃动,一股怒意如火山爆发,死里逃生的徐子麟破土而出,无尽愤怒压抑不住,誓要将敖兮碎尸万段,好个敖兮狡猾狠辣推出麾下立即遁走,愤怒的徐子麟怒不可遏,铁血大旗贯穿挡在前的一切阻碍。 兔儿爷死了,危难时刻他舍生救下徐子麟,用身子挡住四溢的毒气,把死留下,把生赋予。 徐子麟悲痛万分,化悲痛为力量,铁血大旗染尽敌血,滔天杀意令敌胆寒,她一路遁逃,他一路追杀,敖兮狼狈的冲入中军帐,徐子麟尾随杀到。 “看法宝!” 此一惊非同小可,徐子麟吃一堑长一智不在托大,一掌拍出掌力雄浑,狂风大作吹起军帐,一物迎着掌力撞了上去,定睛一瞧哪里是法宝分明是人,电光火石间徐子麟收力,可拍出的掌力岂是说收就收,强行收取只得烙下一个下场,掌力反震当场吐血。 徐子麟改拍为接只因遇见熟人,当年的老龙洞,当年的小夕,十年岁月不曾在小夕的脸上留下些许痕迹,敖兮见计谋未成远遁,子麟见了正待放下小夕,此刻小夕面如金纸进气多出气少,印堂发黑嘴唇乌青。 “小夕,小夕!” 小夕睁开迷离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人,恍惚间似乎又像是曾相识,两种剧毒已在其身上种下,已到弥留之际。 凝望着远去的老毒妇,又看着怀中的小夕,徐子麟本可放下他转而追杀,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救人,其余剩下的水族谁人敢拦,看着小夕被敌人抱走,只留下一路的尸体。 战争何其残酷! 神子的到来临众人欣喜,原本的百人只剩寥寥数人身上各个带伤,无人为此残胜而欢呼,有的只是低声垂泪,太残酷了,实在太残酷了,若非徐子麟及时赶到后果难以想象,大家让开了一条路,怀着沉痛的心情迎接。 战场的另一端,敖韵如气急败坏的赶来,恰好迎上狼狈而逃的敖兮,见小夕不在心中大感不妙,狡猾的敖兮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大行挑拨离间之能事。 “什么,驸马死了!” “公主殿下都是卑职的错,公主,公主!” 敖韵如突闻噩耗天旋地转,小夕之死犹如晴天霹雳,悲痛万分痛不欲生,此次出征并未获得父王应允,是她拗不过小夕带着私自出逃,而今小夕死了,她岂不成了龙族罪人。 “我杀了你,杀了你!” “公主要是老奴能换回驸马一命,尽管杀!老奴甘愿替驸马一死!” 敖兮的大义凛然,令智昏的韵如震惊,拔出的长剑无力跌落,悲从中来哭声撼动天地,若小夕见了亦会动容,难以想象飞扬跋扈的她还有如此一面。 “谁,是谁!” “还有谁蚌族神子,公主放心老生定戴罪立功誓杀此獠!” “是他,定是他!” 敖韵如不疑有它,眼底满是复仇怒焰,拾起长剑跨上蛟龙,仗剑直指其麾下化悲痛为战意,哀兵必胜,数万大军誓杀徐子麟。 徒然,众将士整束军容,只因一人到来,一老者出现,气宇非凡,国字脸,丹凤眼,阔鼻海口,双鬓斑白留有长髯,身披长袍,身着甲胄,脸阴沉的吓人,浑身发散着滔天的煞气仿佛要吃人。 “军神大人。” “伯父,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 敖韵如见了军神跪倒在地奉上长剑,军神面色铁青,骨骼传来阵阵爆响,犀利的目光如刀剑寒光,逼迫得敖兮双腿发软跪倒在地,老军神接过长剑一剑劈下,一道血光飞溅。 “你可知错!” 敖兮捂住断臂不敢吭声一句,知老军神正在气头上,痛失爱孙只是消去一臂已是法外开恩,心中大定,低下头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敖晟将剑丢弃大步迈出,全军征旗竖立,数艘黑龙战舟浮现,战舟上是甲胄分明的龙骑骁将,无数条深海蛟龙破水而出,数十万水族部族,搅得黄河翻腾无休,军力之强横足矣衡扫一域,在如此强大的军势面前,无人敢动上分毫。 老军神深吸一口气,仰天大喝。 “孩子,外公替你报仇!”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全军擂动,声震寰宇,胆小之人定会吓破胆,龙族军神眼底寒芒直取河道宫,区区一座河道宫今日必将湮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放弃爱郎 奔赴战场 望黄河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浊流宛转,暗潮涌动,水下黑龙战舟潜龙临渊只为复仇,军神一怒翻江蹈海,天地为之震颤。 龙生来并非是龙,化龙分七阶,天地初开万物生长陆地上生出了蛇(长虫),十年修炼成了蟒,百年苦修谓之蚺,一朝入海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化角龙,千年以上修得正果成应龙,至于传说中的五爪金龙(祖龙),神龙见首不见尾,修炼的法门不得而知乃龙族辛秘。 共工怒撞不周山,罪血一族纷纷逃离天涯海角狱,天下大乱,恰逢阐教、截教大战乃多事之秋,受天地气运影响人间战乱不断。 龙汉大劫(伊始阐截大战)后应龙杀伐大凶,业力太深,气运尽丧,永囚昆仑山龙泉下,永世不得出肉身永固,不周山倒昆仑山亦受波及,祖龙魂携龙珠遁入虚无,历数个无量劫龙珠化身为人。 古时,传上古喾帝有三妻曰庆都,伊耆侯之女,庆都成婚第二年,春正月末,伊耆侯带着庆都坐船游湖于三河之上,正午时分刮起一阵狂风,天上卷来一朵绯色红云,形成扶摇直上的龙卷风落於船头,仿佛风里有一赤龙飞舞。 惊恐万状,唯独女儿庆都若无其事,座船头冲着龙卷风嗤笑。 傍晚,风住云散返回途中又刮大风,卷来红云又见赤龙,形态小上些约丈余,因它并未肆虐加害于人,无奈,伊耆侯老两口唯听之任之,任由他去。 夜深人静,众人酣然入梦独庆都无眠,闭着双眼不由得抿嘴发笑,朦胧中阴风大起赤龙扑上,庆都迷糊了。 醒时身上还留下腥臭的涎水沫子,旁留下一张沾满水沫的画儿,上面画着一红色人像,脸形上锐下丰,八采眉,长头发,上书四个大字‘亦受天佑’。 庆都将画藏匿,从此怀有身孕,怀胎十四月诞下一子,拿出赤龙留下的画卷,儿子生得於画中人一模一样。 喾闻报庆都为他诞下儿子甚是高兴,岂料他的母亲身故,一人故去,一人出生,帝喾乃孝子,为母哭成泪人,一连服孝三年,三年来不顾庆都和儿子,伊耆侯取名为祁耆,后称陶唐氏。 数年后,伊祁正值青年,一日游玩见一美貌女子逐紧跟其后,女子一路前行,伊祁跟上数日,终一日傍晚时分,女子来到洞庭湖边,月华初上小荷尖尖露出角儿,景色甚好,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女子妖娆身段映衬湖光山色,融为一体,美颜不可方物惊为天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女子一跃跳入湖中,伊祁跟着鬼使神差跳了下去,二人销声匿迹,偌大的洞庭湖无风无波不见影儿。 徒然,风起云涌,乌云遮月狂风大作下起雨来,湖水翻腾,浪潮汹涌,水面升起两条水柱直冲九霄云外,波光粼粼水天之下,乌云散去月华洒落,两条水柱化作了龙,一红、一白相互缠绕,似嬉戏,似缠绵。 从此,入夜洞庭湖偶浮现龙影,居民常见龙王现身,广为流传。 数月后女子忽然离去,伊祁苦候数月不见归逐伤心离去,娶部族女儿成婚自是后话,女子并非不告而别,只因卷入龙族征战,不周山倒放出罪血无数,龙族、蛟族、蛇族、角龙族谁也不服谁,数次大战各族元气大伤,女子身为龙族圣女不可避免卷入战争。 当时龙族以敖乙为首,敖晟、敖广为中心战力,麾下龙族不过千人,远落於其他部族,战力虽强独木难支,反观蛟族、蛇族、角龙族数量庞大,征战数次几乎山穷水尽,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发出唤龙令,面对族人存亡,圣女敖芷诺唯有放弃爱郎奔赴战场。 敖芷诺不亏为巾帼英雄,战场上有勇有谋以少胜多捷报频传,并以一己之力促成龙角同盟,为龙族争来一线生机,在她的带领下龙族力挽狂澜,战功赫赫威名传五湖四海,风头一时无二,盛名之下求婚者络绎不绝。 为巩固同盟角龙族提出联姻,敖芷诺心有所属不允,何况已怀有身孕,未婚怀子犯下大忌,父亲敖晟亦保不住她,敖乙念其功劳免去刮龙台之罪,死罪能逃活罪难饶囚禁老龙洞,永世不出。 她在老龙洞诞下一子,名曰敖夕。 (至于敖芷诺为何不在老龙洞是另一个故事。) 敖夕出气多进气少面若金纸,恐怖毒素已蔓延全身,幸徐子麟救治的早,箫老用灵丹护其心脉,否则大罗神仙亦难救。 “神子,你真要做?” 箫老眉宇间黑线深划,神色凝重,为救人舍身此情可嘉,然尔为救一个龙族,且大敌当前生死未卜,豁出性命去救人,救一人数十人跟着陪葬,先不论救不救得下,就算救下龙族也未必会放过众人。 “箫老,我曾经答应过他,人不可言尔无信。” 箫老震惊,强敌环伺徐子麟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自来到蚌族更是不离不弃,生死於共,皆在一个信字,人无信何以立? 箫老环顾四周众人坦然,仿佛徐子麟本该如此,尤其是囝裴夫妇一个忙着给利刃淬火,一个忙着寻来止血药剂,准备万全。 “哥哥,答应我活下来。” 箫靖儿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紧紧握住徐子麟的手,子麟并未感到一丝异样认真点头,接过淬火匕首一刀下去放出毒血,另一刀划向手腕,泊泊鲜血流入敖夕体内施过血法,徐子麟的血奇迹般和龙血融汇,绝无半点排斥,似与生俱来应是如此。 徐子麟并不知自身血脉已进化,经圣母女娲炼人,又历食妖宝术淬炼,再加上一甲子年食用无数天材地宝,血脉之强大已远超凡俗,若非修为不够立地化仙,随风而去亦无不可。 宝血内含精纯神力,寻常毒物避之则吉,敖兮所用剧毒乃凡间俗物,怎及宝血之力,敖夕排出一滩腥臭毒血,面色稍显红润,反倒是徐子麟救人心切,宝血动用过多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箫靖儿一直守候在旁紧着上前搀扶。 “孽障,还我孙儿命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难道命还不值一道菜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龙影交错,战舟环伺,黄河在咆哮,天地为之颤抖,一人一旗迎上,直面数以十万计之敌,於世界为敌。 铁血大旗迎风动,壮志豪情冲霄汉。 “龙族倚强凌弱为世人不耻,斩汝孙儿乃替天行道。” 徐子麟朗声大喝,十万大军视若无物,敖晟气得睚眦欲裂,恼羞成怒一发不可收,妖力惊天搅动风云,水窝子一个接一个浮现,凝结成冰,冰封天地。 周遭温度骤降,六月天化作寒冬腊月,凝水成冰,冰成剑,剑影如梭封禁八方,徐子麟顿感不妙脚下符文动,缩地成寸移出数十丈之遥,只可惜大范围冰剑术威力恐怖惊人,方圆百丈皆在其笼罩之下,除非连续施展挪移术法。 “缩地成寸。” 身化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避,自功德林归来仿佛已突破极限,化不可能为可能,敖晟怒容更甚探掌虚空一抓,天地浮现一龙爪,以泰山压顶之势坠下,元婴威压显,金丹岂可於之匹敌。 古代修士不分人、神、妖皆以修为高低而论,修士逆天改命争天地气运,筑基期乃修仙第一步享百年寿,金丹期修仙小成享寿五百年,踏入元婴可享千年生命层次不可同日而语,若以实力论之如武道大师於学徒之分。 金丹期一脚踏入修仙门,元婴期可纳天地之力为己用,施展的术法更是有天壤之别,平平无奇的招式有天地之力加持,展现出的威力可移山,亦可填海。 龙爪迟缓实快暗蕴封禁大道,徐子麟尚未触及已觉浑身血脉凝固,术法运转滞涩无比,尤其是四周结水成冰,身体木讷寒冰刺骨,嘴唇发乌牙齿寒颤不短,想要逃已是痴人说梦,巨型龙爪当即一握,顿感骨骼撕裂。 “杀吾孙儿想死矣难,老夫定要汝受尽酷刑,挫骨扬灰!” 一照面徐子麟便败下阵,可见元婴於金丹之间实力犹如鸿沟天堑,眼睁睁见子麟被冰封囚禁,蚌族毫无半点办法,仅上位者的威压已动弹不得,唯有一人不在其列。 他乃天仙,无论是丹药堆积还是另有缘法,货真价实一路修行至真仙,若在仙界元婴不过如孩童一般随手寂灭,可惜落入凡尘神力稀薄,仗以横行天界的炼丹、阵法毫无用武之地,反倒是用以争斗嗤之以鼻的炼体、术法大兴,恨只恨一生为何过得如此悠闲自在,若当年随手修炼几手,也不至于今日束手无策。 待到用时方恨少。 收罗乾坤袋高阶阵法已用,灵丹妙药不在,用来拼命的招魂幡在祭炼之后魂力消散,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他并不悔。 苟活一世,见了族人终于团结一心反抗到底,比苟延残喘仰人鼻息为奴为婢强得太多,谁说蚌族天生羸弱,我族还有大好青年,为了下一代就算豁出一条老命又如何。 箫老深吸一口长气,缓缓闭上双眸,身化一大型蚌壳,晶莹剔透犹如玉石,蚌壳开启一股异香缥缈。 毒军师见军神一个照面生擒敌人,眼底生出惧意,若让老军神得之真相非活剐了不可,趁其不备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方能争来一条生路。 “军神老生愿灭杀整个蚌族,一来藉慰少将军在天之灵,二来将功抵过。” 军神敖晟不疑有他,孙儿之死於他而言犹如晴天霹雳,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彻心扉,就算拿整个蚌族来赔亦难消其恨,当即点头同意。 敖兮大喜,经过前面数次交手绝不敢托大,亲点心腹千余血洗道宫,墨马骑兵各个狰狞恶煞疾冲而下,寒光戟刃直指蚌族。 徒然,一道天光直冲河底,天光乍现惊了众人,天门开,天兵天将落凡尘,金甲银盔手握长戟,天马咆哮引动天雷,雷公擂鼓,电母敲锣,天界威压浩荡无匹,数万天兵降临黄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门关哪来的天兵天将!” 敖兮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狂叫过后望向浮在空中的天门,浑浊的目光徒然清亮,魂牵梦绕的天门终于开了,终于可以回家。 内心的渴望掩不住惊讶,面前的天兵天将浑身散发的气息足矣令人心悸,金丹期独有的灵魂波动,无需探查溢满全场,更何况为首金盔金甲的天将,散发出元婴期大成的威压,仅威压而言万余天兵天将足矣碾压十万水族。 “军神敖晟,吾乃西天门守将巨灵神奉天帝命来此,尔等速速放蚌族离去,否则必受天罚,还不上前领旨。” 敖晟眼底精光爆闪,不拜也不跪,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直逼天将拒不领旨,天神大怒逐派雷公电母天雷降世,电闪雷鸣天马扬蹄,数万天兵天将已备厮杀,惹恼天将轻则打入天涯海角狱,重则诛灭九族无一例外,故在天帝铁腕手段下万族臣服。 “老军神切莫惹恼天将,龙族已伤不起啊!” 敖兮劝解道,她是真的怕了,回想数千年前她尚年幼,族中长辈不知为何触怒天庭,天兵天将临龙族大杀四方,那一战胆战心惊,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年幼无知的她亦被关进天涯海角狱,天地之边陲白天烈日当空,晚上冰寒刺骨,族人经不起折磨自尽,而今想起如同梦魇,不寒而栗。 “哈哈哈…放屁,龙族还被欺凌的少吗?老夫於尔等此仇不共在天。” 老军神一阵狂笑,令人心悸,敖兮不全不要紧,一劝反而坏事,军神敖晟当年正值壮年,天河里畅游还不自在,招谁了又惹谁了,见了天神远远避开生怕犯事,可天不遂人愿,如此低调行事还是引来猎龙者的觊觎,为了龙肝凤髓大肆捕杀,难道命还不值一道菜。 怒火攻心失手杀了猎龙者,猎龙者乃仙界大能弟子,知弟子命丧利用权力趋势天兵天将,降下天罚,天罚之下龙族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皆囚禁海眼之底饱受酷刑,海眼天河、地脉交界之处,终年不见阳光,铁镣加身凭小鱼小虾果腹,终日吃不饱不说,还有受酷吏毒打,身上的每一道鞭痕都让他铭记於心。 日积月累之下,此仇比海深,比天高。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二龙相争 两败俱伤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扭曲的面容满是狰狞,愤怒的目光,颤动的双手,怒冲天起撕下战甲,露出一身粗糙的疙瘩肉,布满疤痕,深可见骨,交错的伤痕下难见一块好肉。 难以置信,敖晟威武的甲胄下竟然是一副残躯,瘦骨嶙峋,伤痕累累,可见在海眼之内受尽折磨,以至于多年暗伤难断修为难有寸进,唯有另辟蹊径运用残留体内的万年寒冰劲,修一门冰煞玄功,玄功威力奇大元婴期号称无敌。 然尔,万年寒冰所产生的阴煞非同小可,千年内若不根除必殒命,老军神必死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望夕儿将来一统龙族未来可期,死前最后一点心愿破灭,老人家怒发冲冠只为拼杀,哪怕直面万族诚服的天兵天将,亦敢亮剑。 黄河咆哮,天地变色,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冰龙卷,所过之处万物冰封,黄河立作冰河,寒气排山倒海封禁天地犹如灭世。 面临如此骇人景象,天兵天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数千天马整列齐备不为所动,仿佛刮来的不是冰封天地的万年寒冰,只是一阵徐徐微风吹起旌旗。 老军神心中震撼难以言表,千年来引以为傲的寒冰劲毫无建树,天兵天将修为了得实力非凡,但是自家冰煞玄功可困元婴,金丹更是不在话下,天将修为已至元婴大成期,困不住情有可原,天兵皆金丹期修为,困不了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还有一群活蹦乱跳的天马,金丹也就罢了区区筑基亦复如是,细思极恐。 “敖晟,对天兵天将出手可知后果,灭其满门,诛其九族,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念龙族修行不易,今日本将法外开恩,敖晟自裁既往不咎。” 天威煌煌,神威浩荡,雷神电母助其威势。 无数天雷如天女散花,黑夜化作白昼,强如龙族亦不敢冒犯天威,十万水族诚服,过万蛟龙俯首,敖兮吓得面色苍白,惊恐的双腿直颤唯有跪倒,小公主敖韵如花容变色,思索片刻挺直脊梁立在老军神身畔,十万龙族唯有二人。 西天门守将巨灵神跨前一步,天地为之震颤,抽出六尺长锋举火燎天。 “敖晟、敖韵如自今日起为逆党,龙族重归天庭,待今日事了自有接应使者降临,暂且退下,不退者於逆党同罪。” 此言一出,众水族震撼非常,龙族重归天庭等了千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若非有老军神在恨不得当即欢呼,军神麾下将士陷入两难,老军神似有所感回头示意其离开,众将流泪惜别。 “韵如,好孩子走吧!若有个三长两短老龙头非找我拼命不可。” “不,我要留下,我要。” 老军神一击手刀将其击晕,望着自家外孙媳妇,坚硬的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对其很是赞赏,可惜我家夕儿无福消受,眼底涌现怒意无尽寒芒直逼天庭。 不多时龙族退走了个干净,只落下老军神和敖兮,敖兮甘心留下老军神见劝不走心中愧疚,方才不分青红皂白断去一臂实属不该,患难之下见真情,万万未料到敖兮还有脊骨,不妄吾龙族之中流砥柱,老怀甚慰,不惜损耗功力在续断臂。 大敌当前,生死一念,老军神耗费功力为其续臂,可惜敖兮乃毒女,阴毒、狠毒、心更毒,乘其功力有损突发偷袭,三尺匕首削铁如泥,若在进上一分必身首异处,敖兮见一击不中立刻跃向空中,跪倒在天兵天将之前。 “龙族罪血敖兮望将功赎罪,不知天将允否?”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天将咋舌,西天门守将巨灵神似收敛心神,缓缓点头应了,罪血敖兮大喜过望,祈盼的目光里热泪盈眶。 “哈哈哈,好,敖兮,老夫当年没看错你。” “师傅,敖兮亦是为了龙族,你老人家死得其所。” 晴天霹雳,老军神於敖兮竟是师徒,当年敖兮逃出海角天涯狱流落在外,受尽欺凌,辛亏老军神收留方有容身之处,此女心信坚定深得老军神赞赏,提拔重用才有今日之成就,然而,正是因为师徒关系,老军神深知此女,发来求救故才思量,不想夕儿不知轻重深浅,背着带兵来援方有今日之劫难。 “好,老夫一条贱命换来龙族大兴,当得起死得其所四个字,可惜,神族怎会让我龙族大兴,不过是一棋子罢了。” 老军神视死如归豪情万丈,敖兮欺师灭祖被人唾弃,口口声声为了龙族,为了大义,亦难掩其真实本性。 “棋子,就算是棋子亦好过在人间,若在天界早已修炼成仙,而今吾已时日无多,还望老师成全。” 敖兮驱动无数毒蝎,知战必全力以赴,否则必死无疑,老军神运起冰煞玄功,周遭毒蝎立即冰封,毒女敖兮摇身一晃现了真身,一条墨色青龙周身布满毒物,老军神不敢托大摇身一晃,黄龙现世满身伤痕隐见冰煞。 二龙争斗,黄龙胜在力雄出手冰力十足,举手投足大开大合,冰煞加持更显威能,青龙灵动非常周身毒物密布,狰狞毒物跃起而攻,冰煞之力虽强耐不住毒物多,数次交手下毒物突破冰煞咬住黄龙,黄龙虽身受其毒亦凶猛无比,绞杀、撕咬招招见血。 天崩地裂,黄河翻腾,争斗异常凶猛,黄沙飞扬,漫天黄沙下二龙身影若隐若现。 青龙不是其对手远遁,奈何黄龙冰劲已封禁八方,逃不掉唯有死战,数回合下来青龙败下阵来,黄龙亦不好受,各种奇毒蚀骨穿心,任他元婴修为亦难以抵抗,昏昏沉沉脚步虚浮,落在地上化成人形,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二龙相争,两败俱伤。 “天将,天将救我。” 敖兮浑身浴血出气多进气少,老军神不知为何留其一命,或许尚念一丝师生之义犹未可知,西天门守将巨灵神眼底爆闪一抹金光,举起的长剑徒然归鞘,鸣金之音大作,天兵天将架上天马重归天门。 “天将,天将!” 敖兮撕心裂肺的嘶吼拦不住撤走的天将,巨灵神临走之际深邃的目光望向二人,眼底似在嘲弄,又似在唏嘘。 天门关,黄河重回平静,仿佛天兵天将从未出现过,一切皆虚幻。 第三百三十六章 稚嫩童声 石破天惊 黄河道宫已是千疮百孔,残垣断壁,历数次大战水底宫殿化为一片废墟,老军神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冰冷目光直视废墟深处,眼底泛起杀意无尽,一掌击碎冰块取了徐子麟性命,寒冰破碎四分五裂,肢体支离破碎,手刃仇敌未感到丝毫快意,唯有无尽愤怒。 “好手段,好手段,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怒极反笑,老军神何须人也征战千年大小硬仗无数,各种手段术法难逃法眼,先有天兵天将未受冰封已觉蹊跷,而今一试之下心中了然,一叶障目,对方有高人运用幻术瞒天过海。 幻术有小道、大道之分,小道者多为障眼法,江湖方士及其善用,大道者可演化一方天地,身在其中难以自拔。 箫老所用乃是后者,演绎天兵天将下凡尘,仅凭此术引的龙族反目成仇,兵无血刃伤人於无形,然幻术终究是幻术,终有一日真相大白。 地上的碎冰化烟雾散去,残破的肢体随之烟消云散,毒军师敖兮犹如身坠梦魇,历一场噩梦始终未醒,不惜背叛老师投靠神族换来尽是虚妄,沉重打击难以接受,一切皆已发生,想再狡辩已是不能。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蚌族该死。” 恼羞成怒,毒妇指挥毒物发起猛攻,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境蚌族危矣,老军神深叹一口气,举手间冰封千里,数千毒物皆挡冰墙之外。 “兮儿还不住手,真想死不成!” 震惊之余仿佛得见曙光,老军神出手定有转圜余地,稳住心神立知老师用心良苦,对方能施展幻术大道必是前辈高人。 如此大能岂会惧怕区区毒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段惊天令人胆寒,怕是再一意孤行下去,就算她於老师联手亦难逃一死,想到此处脊背发寒。 敖兮猜测无错,老军神出手一是尚存师徒之情,二是有颇有联手抗敌之意,毕竟能施展幻术大道者天下又有几人,但凡修成大道修为定在元婴之上,甚至大乘期犹未可知。 老军神有一点猜错了,对方绝非大乘而是天仙。 “老,老师,我错了。” “哼,先迎敌其它事再说。” 姜还是老的辣只言片语收服敖兮,敖兮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回想起战火纷飞的日子。 当年,龙族征战五湖四海所遇大妖比比皆是,毒师敖兮乃龙族右臂,执掌青龙部立下战功赫赫,曾数次命悬一线,若非有老师帮助她早已陨落,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她也救过老师的命,二人战绩彪炳广为流传,师生同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故危难急时刻敖兮想起的还是她的老师,可见师生情谊非同一般。 然而,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龙族贵族惧怕老军神一家独大,有意分化巧施离间计,尤其是伊夕的出现,矛盾激化之下师徒分道扬镳,军神老迈退居封地弄儿为乐,敖兮回归青龙部加入了征西军,二人渐行渐远。 “龙族敖晟,求见蚌族前辈!” 老军神见蚌族迟迟未见动静,所幸打开天窗说亮话,既已得罪了对方今日难逃此劫,修成大道者修为惊世骇俗,哪怕就算是在仙界,无一不是开宗立派的存在。 “小辈,吾乃仙界天梦真君是也,尔等上界可来一战。” 箫老深知对方深浅,此时若不强硬更待何时,强者为尊的道理三界通用,强者便是道理,唯唯诺诺反落了下乘,实则荒乱的一匹,真正实力还抵不过金丹,不过他还真未唬人,上界名号天梦大仙,在仙界杀元婴小辈如杀鸡屠狗。 “天梦真君,不知上仙驾到罪该万死!” 敖晟诚惶诚恐跪地膜拜,敢称真君者无一不是天界大能,有如此人物坐镇无疑一脚踢上铁板,别说杀一子嗣就算灭其龙族亦无需交代,可蚌族遭此大劫,天梦真君迟迟未出手是何缘由,百思不得其解,听闻上界真君寿与天齐,活得越久人越古怪,性子令人琢磨不透想必定是如此。 “好,汝可以去死了!” 一言定人生死,箫老实则恨透了龙族,自家子嗣死的死、伤的伤,缘由皆因龙族而起,若非强行运幻术大道转海回天,今日必陨落在此,乘其余威犹在铲除一个是一个。 “好。” 老军神万念俱灰,真君要其死不得不死,得罪天兵天将事小,得罪真君事大,而今非但得罪了,还往死里得罪,一人事小,一族事大,能用一人换其一族性命,死得其所。 “兮儿,吾死后且不可再来,决不能再伤害蚌族,此事关系龙族命脉,切记,切记。” 敖晟回首交代身后事,敖兮再铁石心肠亦泪流满面,老军神一心为了族人,哪怕生为徒弟的她屡次三番背叛,他终还是原谅了她,此生最是护短。 “师傅,师傅!” “外公,外公!” 稚嫩童声石破天惊,恍惚间似见了自家麒麟孙儿,肉墩墩的小脸上挂满泪珠,一路狂奔而来,看来是太过伤心太过想念,一时间竟然产生幻觉,不得不佩服天梦真君的手段,临死前还以未了心愿。 “大坏蛋老头,外公别听他的,别死,千万别死!” 老军神敖晟喜极而泣,泪眼模糊,能临死前再见夕儿已死而无憾,拔出配剑架上脖颈,五尺青锋寒光逼人。 “谢前辈大恩,还我死前遗愿。” “外公,千万别死啊!” 小夕急不可耐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张口龙息喷涌而出,一道火光撕裂水面,硕大的火球喷向老军神,奇哉怪也,按理而言龙息在水中不可燃也,此火球不惧水力,水火不侵。 一口龙息烧的老军神外焦里嫩,胡子、眉毛、还有头发黑漆漆一片,亦烧醒了他,只见一年娃娃着大号军服,急着、哭着向其冲了过来,一边冲着一边大喊,由远及近。 “夕儿,真的是夕儿,我的夕儿啊!” “外公,外公,别死啊,千万别死啊!” 小夕一头撞向了老军神,老人早已泣不成声,夕儿热泪止不住的流,爷孙二人相拥而泣,此情可感天动地。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以一敌二 坐山观虎 世间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爷孙俩相见自有一番欢喜,反之敖兮见小夕平安回归来都快愁死了,魂不守舍,惊恐万分,做的哪些事儿一旦拆穿必万劫不复,老军神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固执护短但凡触及逆鳞死无葬身之地。 小夕是其不可触及的逆鳞。 “老师实在是太好了,都怪师姐无能致小师弟失手被擒,天可怜见,今日平安归来,全靠龙神庇佑。” 毒女敖兮变脸变得比书还快,化做知心大师姐一阵嘘寒问暖,情真意切若不知情定当是真,只差抢来抱上一抱方显情深。 小夕何许人也,天不怕地不怕赤子真心,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坏人,让阿三(龙骑骁将)送死还下毒害我,要不是敌人救我,早死了!” 伊夕恨不得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老军神顾忌颜面方才拦下,额角青筋凸显不怒自威,犀利目光横扫,敖兮吓得心口狂跳,面上坦然自若,扑通跪倒在地。 “老师,作为大师姐保护还来不及怎敢下毒害人,小师弟,师姐无用,令你受伤神智不清罪无可恕,误以为我在害你,要知战场瞬息万变,兵者诡道也,为将者号令三军将士用命,小师弟年幼不识兵法,看似送他们去死,实则用兵之道,已最少牺牲换取最大胜利,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敖兮所作所为皆为公心,绝不敢有半点私心。” 好个敖兮不愧为毒军师,颠倒黑白,愚弄众生,怕是死的也能说成活,老军神听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将信将疑。 今时不同往日,宝贝外孙安然无恙心境大不同,就算敖兮有所欺瞒到时一查便知,量其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如今,想办法如何全身而退,天梦真君的怒火绝非儿戏。 “真君在上,族人冒犯罪不可赦,以龙族之名在此立誓,黄河水域从此归真君所有,绝不再擅自踏入一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为弥补蚌族损失,龙族愿奉上鲛珠十斗,奇珍异宝百件,奴隶千人以作补偿。” 龙族可谓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仅凭鲛珠十斗买下整个东海水域足矣,何况珍宝百件,奴隶千人,财富甚是惊人。 “龙族实乃好手段,仗势欺人霸凌弱小,一旦势比人弱立即割地赔款,可谓极其高明啊!吾蚌族千余性命皆丧於此,这比账又该如何算?” 近千族人的命岂是区区赔款可抵销,箫老对龙族无半点好感,何况龙族说得冠冕堂皇割舍黄河流域,众所周知黄河里全是黄沙子,栖身在此绝非本意实乃无奈之举,於蚌族而言绝非福地。 听话里话外之音,真君极其不满,老军神脊背发寒该如何是好,惹怒了他龙族危矣,吓得慌乱跪倒在地。 “外公起来,就一坏老头稀松平常的紧。” 见外公下跪小夕第一个不答应,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方才一幕看得是真真切切,论起真实本领来,老龙洞中的白胡子老头,不知甩坏老头儿几条街,白胡子尚且不惧,何况一坏老头子。 老军神吓得面色苍白,自家麒麟孙儿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的是真君,普天下敢於真君叫板的怕也没几人。 毒女敖兮闻言又惊又喜,自个找死怪不得旁人,真君一怒之下杀了才好,从此少个心腹大患。 敖兮打着如意算盘,老军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拼命捂着外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生怕再来上一句龙族怕是在劫难逃。 箫老气得吹胡子瞪眼,龙族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好不容易才震慑住局面,却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来搅局。 然而,他只是个纸老虎,若真翻起脸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如何找个由头送走瘟神才好,怪只怪意气用事装什么大以巴狼,一时骑虎难下。 “天梦真君,属下以为龙族必须付出代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扯虎皮扯得越大越难收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越发不可收拾。 不过,转念一想不无道理,堂堂天梦真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任其敌人退走如何也解释不通,日后必将后患无穷,倒不如震慑一番免除后患,方为上策。 箫老对其“属下”信心十足,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鄙人徐子麟愿挑战军神敖晟。” 石破天惊,箫老吓得一蹦三丈高,挑战我看是在作死,对方一个照面将你冰封,到如今还面色煞白嘴唇乌青,绝非浪得虚名。 徐子麟撑起铁血大旗,无所畏惧走上前去,脚步坚定,神色坦然。 众人见拦不住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甚至几个胆小的遮住双眼不敢再瞧。 无疑是在送死。 “好,老夫一条老命交代在此又如何。” “外公不许去,让我来!” 小夕拦住老军神冲上去,正中敖兮下怀,嘴角微不可查的划过一抹狞笑,二人斗个你死我活才好,最好双双毙命。 “夕儿切莫莽撞!” 老军神真急了,身上的毒是解了,实力并未恢复,加上血流过多实力再打折扣。 眼睁睁见外孙强出头,犹如热锅上的马蚁,只祈盼千万别出事,否则难辞其咎。 对方有真君押阵,想亲自动手绝无可能。 焦急之下突然想起一人来,不争气的徒儿,用她换下外孙再合适不过,目光所到之处敖兮怎会不查,军神犀利的目光下,敖兮岂能不有所作为。 “小师弟暂且退下,让我来会上一会。” “不用,两位一起上吧!” 徐子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狂妄,怕后者居多,箫老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小夕虽贵为龙子实力低微,於其交手必胜,到时放其离去亦算有一番说辞。 未料到毒军师横插一杠,她可成名已久实力非同小可,更要命的是徐子麟来者不拒,一人单挑二人。 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三人敌我分明,动手绝不留情。 小夕了个娃娃脸实力惊了众人,别看他年纪小修为并不弱,论妖王劫已是七劫大妖王,七劫大妖抗衡金丹足矣,龙息之力更是了得,强焰之下废墟皆成灰飞,若非徐子麟身法了得必受伤。 反倒是敖兮攻势看似凌厉,实则未用全力,周身毒物伺机而动,多用毒物袭敌少有正面接触,似乎是在试探敌人深浅。 徐子麟铁血大旗攻防兼备,以一敌二未落下风,敌我交战杀得是天昏地暗。 小夕口中龙息不断,落地爆发轰鸣之音,火光四溅,漫天火焰下铁血大旗刺向小夕,映照得敖兮一张老脸越发狰狞,见小夕避无可避嘴角不觉狞笑。 “真龙咆哮!” “五雷轰顶!” 两股力量彼此冲撞,威力惊天,强劲冲击波击向敖兮,将其吞噬殆尽。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以德报怨 风云在起 龙吟虎啸天地惊,龙息咆哮,真雷化虎,二者相辅相成融为一体,与生俱来。 徐子麟於伊夕变化之快心有灵犀,联手出击杀个措手不及,配合巧妙堪称天衣无缝,两种不同的力量结合,怕是全胜时期的敖晟亦不敢硬接,摧枯拉朽,毒女敖兮生生被轰去半个身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失去一半身体的她并未倒下,残破的身躯,狰狞的独眼,犹如黑山顶端的老妖树,扭曲而又狰狞。 她眼球布满仇恨的血丝,一口口污血喷涌,破衣烂衫内无数毒虫在涌动,色彩斑斓的毒虫蜂拥而出肆意攀爬,开始啃食血肉大快朵颐,凄厉的惨叫於低沉的呻吟共鸣,似惨痛、似舒爽,饱餐一顿的毒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越来越大。 物极必反,各种毒物从中爆裂开来,迸发一团团血雾,浓重腥臭生人勿进,数不尽的残肢化作活物,蠕动着重化血肉,毒物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已不在是人,而是地狱来的恶鬼,令人作呕。 “天魔毒经,修炼魔功不要命啊!” 敖晟暴怒,未料自家徒儿沦落至此,修炼魔功为世人所不耻,天地不容。 天魔毒经需以全身精血饲毒虫,於传承千年的养蛊术同根同源,出自原始大天魔所创的天魔真解大法,真解大法一物化万物,威力无穷震古烁今,横扫三界无人能敌,然天魔真解大法修炼条件极为苛刻,千年来无人修炼成功,见传承濒临灭绝,大天魔另辟蹊径创天魔毒经供魔门中人修习。 天魔毒经虽不及天魔真解,功法大同小异,引天下万物融於己身,夺生机,断命途歹毒非常,一旦修习性情大变判若二人,魔道功法排名第五。 毒经问世荼毒生灵,远古仙门群起而攻之,击杀原始大天魔於商丘,天魔门徒损失惨重从此销声匿迹,众仙门封印天魔毒经於西山炼妖塔下,未料不该出现世间的诡异奇术,又一次降临。 “假惺惺的老东西,死,都给我去死!” 敖兮变恶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实力暴涨直达假婴境界,周身毒雾涌动,生灵触及即死,雾化作一柄巨锤向徐子麟二人袭来,雾无形,毒无色让人如何抵挡,危急之下一口龙息及时赶到,毒雾在火中消弭。 徐子麟手执铁血大旗,一招衡扫千军撕开毒雾,接着一招直捣黄龙直击独眼,攻势凌厉不留后手,兔儿爷的死,无数蚌族人的性命,早已令子麟对其恨之入骨。 旗上殷红点上独眼,无奈生出的血肉好似活物,堪堪挡住惊天一击,一击未中污血狂飙,敖兮所化怪物不痛不痒,丧失痛觉只知厮杀。 疯狂进攻,龙息咆哮,雷光愤怒。 三人战一处,伊夕一口龙息击退怪物,想再次运转续上一击已是不能,小夕作战经验匮乏不知节制,数发龙息之后体内真火已所剩无几,徐子麟见了运起掌心雷,心炁化雷天生克制毒物,若非营救及时必命丧当场。 缺失一半身子的敖兮陷入癫狂,面对二人猛攻不落下风,在天魔毒经的刺激下实力大涨,三人争斗形势逆转。 敖晟怎能见得宝贝外孙遇险,拼着一条老命加入战团替下夕儿,徐子麟於敖晟联手方稳住局面,天魔秘术绝非等闲敖兮越战越勇,数不尽的毒物不断吞噬重生形成循环,此消彼长之下徐子麟攻势相形见绌。 天魔毒经的摧动下敖兮早不是人形,毒虫不断吞噬,衍生无数令人恶心的义肢,有的像触手、有的像蝎尾、有的像顶针,还有的生出瞳孔於獠牙,千奇百怪,各式各样活像个八爪鱼。 久战之下老军神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战力不及平日五成,冰煞之气只能控制而非溟灭,逐渐开始体力不支,而此时天魔毒经的恐怖显现,不断繁衍的息肉只痛不伤,毒雾无孔不入扰人心神削弱战力。 老军神避无可避一条触手将其卷向半空,战力下降他一时无法挣脱,怪物恶心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排排锋利獠牙,利刃刀阵随时将其搅碎吞噬,千钧一发说时迟那时快,铁血大旗拦腰斩断触手。 徐子麟果断出手惊了老军神,龙族欺压人族久矣彼此怨念深种,依两族间的仇恨,不落井下石已不错了,绝不会拔刀相助,然而子麟非但做了,还是为一个发誓将其挫骨扬灰的龙族。 以德报怨。 敖兮恼怒非常,数不尽的义肢击向他,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面对四面八方数不尽的攻击,铁血大旗防御再严密守久必失,数记重击加身徐子麟吐血当场,数不尽的义肢暴起而攻,形势危急,徒然冰煞之力激荡,冰封天地,哪怕威力不强亦起延缓之效。 在怪物的强攻下,二人唯有联手方争得一线生机,敖晟牵制,徐子麟强攻,毫无违和感,彼此配合从生疏到逐渐默契,铁血大旗斩落义肢无算,冰煞之力将其冻结,残肢在地面上越积越多垒起小山,得不到血肉加持的怪物,身躯开始萎靡不振,从一座巨无霸变成了一根柳树条儿,再割砍下去怕是根小树苗儿都不如。 “杀,我杀,杀了你们所有人。” 敖兮发出诅咒般的呜咽,犹如深渊中的恶鬼呻吟,摇身一晃化青龙扑向地面‘小山’,徐子麟未料到还有如此变化,待去截杀为时晚矣,青龙盘旋游动身法灵动非常,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亦占不到边,奇怪青龙未展开血腥屠杀,而是张开血盆大口拼命吞咽血肉,它的肉身在吞食中不断膨胀,成了一条墨色巨龙,身躯巨大无比惊坏众人。 乌云压顶,巨龙如一团黑云凝聚上空,隐有风雷之音,杂乱龙须肆意飞扬,缓缓睁开狰狞竖瞳,恍如远古魔龙降世,唯一美中不足周身毒物缠绕。 “毒龙血脉,她真是失传已久的毒龙血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吞天噬地 天经地变 黄河水流湍急,河里的黄沙无疑是最好的隐秘所在,藏匿其中若不仔细探查绝难发现,浑浊中似乎有尾鱼若隐若现,它似鱼而非鱼,曰白鱼。 白鱼通体雪白附有鳞甲,长十二丈,宽一丈六,水手二十,十橹,内外皮层隔开,外层注水可水下行走,机关鱼机栝巧夺天工,内部打造更是奢华,金木为骨,铁木为架,悬挂夜明珠数枚照的灯火通明,鱼眼镶嵌琉璃片,巴掌大小的琉璃镜片薄如蝉翼,透过它外部景物尽收眼底。 鱼腹内空间广大,水中呼吸通畅不觉气闷,座椅床褥等起居设施应有尽有,内部设计巧妙叹为观止,甲板前端立有三人,头戴金色面具的阴阳宗宗主太一端坐在上,左右分立黑袍、白袍二人,布袍从头包到脚跟,只留下一双眼睛,黑袍身材魁梧高七丈二,白袍阿挪多姿,长袖白袍难掩玲珑身段应是一女人。 “禀宗主,敖兮已彻底魔化,是否展开下一步计划?” 宗主太一慵懒的伸个懒腰,扭动下僵硬的脖颈,赤脚落地从椅子上立起,走到琉璃镜前向外探望,不住摇头似乎并不满意。 “毒龙血脉不过如此,不知其他人又当如何,算了,待收集完毕即可离去。” “喏,宗主,徐子麟终是心腹大患,不如属下去将其斩杀!” 白袍女子单膝跪地请命,未料到引来太一大怒,一击响亮的掌掴过后,打得白巾落地,瓜子脸配上丹凤眼,容颜俏丽,不是如萍又是谁。 “杀,只知杀,本君告诫过多少遍,徐子麟要活的,要活着,待到要你出手时才能杀,可听明白。” 太一怒不可遏,拎起白袍女子衣领怒吼,女子先是震惊随后化作绕指柔,从地上立起挽起太一臂湾,娇声细语下太一怒气似乎消了不少。 “宗主,奴家知错了,宗主说留就留说杀就杀,一切都听命於宗主。” “如萍你已有孕在身,先下去吧!” 石破天惊,徐子麟生母如萍竟於魔头厮混,非但如此还怀有身孕,且似乎早已忘却此前种种,甚至不惜手刃亲子,若果真如此,惨绝人寰。 待如萍去的远了,太一阴森的笑声从面具中渗出,配上金色的笑脸越发诡异,令人心生恐惧,不寒而栗。 “大天魔在上,吾等使徒定不辱使命,望赐无上荣光,耀我魔族神威,陨之殇,殇之荡,万物寂灭,璀璨凋零……” 靡靡魔音,白鱼内众人跪倒共同吟唱,魔气肆意飞扬,恍惚间白鱼上似有一惊天魔头虚影浮现。 魔气顺着涌入荒古毒龙体内,黑炁缠绕狰狞瞳孔仿佛受了刺激,睁开的一瞬,水面如煮沸的开水翻滚不息,黑炁中隐现绯红色泽,红如血。 荒古毒龙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獠牙肆意生长,天地能量颤动不止,一团墨绿色的龙息激射,速度之快电光火石,敖晟避无可避徐子麟冲上去,脚下符文闪动缩地成寸,荒古毒龙巨尾力千钧,神龙摆尾下海潮翻涌,二人躲避不及同时倒飞出去,巨龙探出锋利龙爪招招致命。 魔气加持下荒古毒龙复生,毒龙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粘之即死,龙爪、龙尾无一不是大杀器,近身不得,远攻不及,唯有拼命躲避,徐子麟苦不堪言老军神实力强劲,脚下功夫平平,数此遇袭舍命相救才保不失,面对庞然大物老虎吃田螺无从下口。 徒然,一口强劲的龙息解围,这可惊坏了老军神,外孙不知轻重贸然出手,定会引来灭顶之灾,果不其然,荒古毒龙一口龙息爆发,老军神顾不得其他摇身一晃化出龙形迎上,替孙儿挡下致命一击,伊夕在墨绿色的龙息下嘶吼,敖晟半截身子消弭殆尽。 老军神为救孙儿以身犯险,半截残躯跌落,小夕眼见唯一的亲人,悲愤、愤怒、无力压的他几乎崩溃,小小年岁经历战场的残酷,心胆俱裂。 趁你病要你命,荒古毒龙毫无半点怜悯之心,一口龙息喷出,老军神半截残躯湮灭。 “外公,外公啊!” 荒古毒龙张开又是一口龙息,笔直击向小夕,生死一线小夕七窍出血拼命压榨,一口巨形龙息爆发,两股力量无情碰撞,彼此碾压,无奈小夕始终力弱不敌,眼看龙息临近避无可避,千钧一发徐子麟舍命相救。 救下他,徐子麟痛失一腿,荒古毒龙仿佛不知疲倦只为杀戮而生,张口龙息,抬手龙爪,翻身龙尾力有千钧,徐子麟紧紧抱住小夕任其摧残,血洒一路。 “大哥哥,放开我,我要杀了它,杀了它。” “闭嘴,想想他是为了谁!” “小心。” 小夕提醒为时晚矣,龙爪之下徐子麟皮开肉绽,幸铜皮铁骨只是外伤,否则必殒命当场,伤上加伤又失一腿行动不灵,徐子麟唯有翻滚的躲避,眼见又一次毒龙息降临,用尽气力将小夕抛开,独自面对。 “师父,我来了。” “走,快躲开。” 箫靖儿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化作蚌壳挡住龙息,龙息猛烈如虎片刻坚硬的蚌壳布满裂痕,徐子麟奋力跃起推开蚌壳,岂料靖儿已有死志悍然赴死,毒龙息之下蚌身化为点点晶莹,落在子麟的身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哭了,然时局不允许他哭,杀戮机器又一次袭来,望着遗落下的点点晶莹,再望着蜂拥而来的蚌族众人,徐子麟紧握双手奋力嘶吼。 “不成功,则成仁!食妖大法,吞天噬地第一变,惊天变。” 妖力动,天地变色,黄河翻滚;仙力动,天惊地变,海潮汹涌;炁力动,地动山摇,波涛汹涌。 妖力、仙力、炁力三法归元。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难道真能凝聚,山河社稷图中不止一次尝试,一甲子的磨砺无一成功,最终以失败告终,而今孤注一掷。 天地共鸣。 铁血大旗在颤抖。 妖力、仙力、炁力全力灌注,大旗变化再生,旗帜化作活物,血色大旗绯红一片。 第三百四十章 只要未亡就奋战到底 嘶吼在黄河上盘旋回荡,伴随着悲愤的泪水,每一滴泪似带着无尽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靖儿、为了敖晟、为了蚌族数以千计的亡魂。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是还有其它办法,徐子麟绝不会孤注一掷,敖兮在魔功加持下已踏入元婴境界,金丹斗元婴无疑是以卵击石,哪怕在山河社稷图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亦无济于事。 金丹是修仙,元婴是成仙,一字之差犹如鸿沟天堑,而今唯有三法归元或可一试。 三法归元说来容易行来难,仙力、妖力、炁力三种力量截然不同,想同时调动无疑是痴人做梦,何况绝非一般调动,需三种力量互补融合,保持一种微妙平衡方显威力,圣母女娲所传法门定有真意,识海神石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为何是三种而不是两种,经过无数次试验,无论哪两种力量单独结合皆功亏一篑,唯三足鼎立方能保一时平衡。 徐子麟体内三股力量互相冲撞,互为牵制,互撞抵消,三股力量犹如脱缰野马折腾的苦不堪言,所幸他的经脉异于常人,历数次磨难坚韧非常,否则早已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即便不死,生不如死,痛苦如刀割斧凿未减分毫,只能紧咬牙关苦苦支撑。他双目充血,眼角渗出滴滴血泪,痛苦的青筋根根暴起,三股力量往来冲撞,搅的经脉紊乱鲜血狂喷,鲜红的血染红了旗帜。 荒古毒龙岂会收手,酝酿已久的一口龙息喷吐,以摧枯拉朽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河水难以幸免腐蚀殆尽,生死关头子麟不及细想,唯有举起铁血大旗格挡。 徒然,三股力量不受控涌入大旗,旗杆上浮现一片铭纹,纹路清晰泾渭分明,沿着各自轨迹发起冲锋,旗身传来强劲震动险些脱手飞出,力量最终凝聚在旗帜上,破烂的旗面仿佛复苏一般,血色大旗绯色一片,血色冲天而起惊坏众人,飞扬的旗帜肆意舞动,旗面上似有一绝世凶兽正在苏醒。 古时修仙者为增强实力,寻来各种天才地宝无数珍惜矿石,只为铸就法宝神兵,器成吸纳天地能量配合自身法力(三法统称),施展起来惊世骇俗,仙剑也好金蛟剪也罢各种法宝皆是如此,缺一不可,徐子麟误打误撞危机时刻激活铁血大旗,实乃上天庇佑。 铁血大旗上镌刻的文字变化再起,苍头小楷褪去换成狂草金文,金文上的每一个字犹如活物,跳动着耀动着直入徐子麟眉心,识海内浮现金文硕大如斗,金光闪耀,光耀天地,惊得小动物们纷纷抬头仰望,唯有圈里的小黑猪,有意无意的瞄上一眼似不为所动,金文璀璨后涌入神石之内,神石徒然爆发出一股惊天气势直冲九霄。 “铁血五诀,第一诀,杀诀!” 抬手一指,漫天绯红化成一柄血色神兵,长六丈六,宽三尺二,翻转手掌神兵入手,紧握神兵天地一震。 一道红线撕裂天地,流水仿佛亦被切割,血光闪过大片血肉跌落,荒古毒龙好似毫无察觉,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心生恐惧,只见红线不断涌现再无其他。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徐子麟身法快手中神兵更快,斩、削、劈、砍、剁不知挥出几合,荒古毒龙早已支离破碎,好似拼凑在一起或是黏黏在一起,直等一切尘埃落定。 终于绯色光芒隐入不见,粘黏在一起的庞然大物四分五裂,污秽的血铺天盖地,徐子麟缓缓立起身子,铁血大旗飘扬依旧。 白鱼内众人皆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实乃匪夷所思,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兵利器,可幻化形态的神兵世间不是没有,当年黄帝手中轩辕亦可变化威力无穷,而今天地格局大变还有神兵现世实乃闻所未闻,仅此神兵足矣傲视天地。 宗主太一心中火热,眼底绽放精光,激动的紧握双拳,眼中唯有铁血大旗容不得其它,好一会才收敛心神,十年都等了不急在一时,何况并无十足把握。 “无字天书,果真是本奇书,有朝一日定要得到,走,回去!” 一声令下白鱼行动诡秘,藏于黄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一心中,徐子麟所展现的一切皆是无字天书之功,得此物者得天下,故千方百计阴谋尽出亦要得到,无十分把握绝不主动出击,心机深沉又懂得隐忍,世上这种人最是可怕。 然而,他并不知徐子麟走到今天绝非无字天书,所有的奇遇皆出自本心,若心不正一切皆虚妄,若心正好运自来,就算他不遇到青邱大兄、女娲娘娘、金乌姐姐等人,也会遇见其他贵人相助,只因他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黄河道宫毁于一旦,昔日荣光不在,历数次大战终得残胜,徐子麟虽战胜敌人亦付出沉重代价,蚌族死伤过千,敖族死伤过万,更是痛失敖族军神,他亦失去一腿。 战争何其残酷。 敖族大军去而复返,有小夕在道出事情前因后果,众将士无不痛心疾首,皆为老军神逝去默哀,用全军最高礼仪送军神最后一程。 敖族於蚌族之战暂时宣告停战,毕竟有‘真君’於徐子麟坐镇蚌族,又有敖族下一任龙王伊夕在,就算有些人有歪心思亦不敢显露。 经此一战众人心力交瘁,各自打扫战场草草收拾,徐子麟经历数次大战尤其是施展了三法归元,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却始终难以入眠,兔儿爷、箫靖儿、无徵村民等人仿佛就在身畔,仿佛就在眼前。 他坐了起来支起拐杖,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并未立刻爬起,发呆望着失去的腿心中五味杂陈,还有仇未报,还有人等着他去救,而他却失去了腿,以后还能报仇吗?还能救人吗? 他不知道。 找不到答案。 生为武者,四肢健全方能展现全部实力,而今失去一腿的他,今后还能做什么? 彷徨、无助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很想歇斯底里的嘶吼发泄出来才好,但是他不能,蚌族需要他,无徵村等着他,只能忍,忍着断口处传来钻心的痛,强撑着立直身子。 腿断了又如何,只要未亡就奋战到底。 救母、救妻,手刃强敌,报血海深仇。 徒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箫老消瘦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谁” “我” “箫老” “嗯,子麟啊!老夫有一事相求!” 第三百四十一章 爱我的人 我爱的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河道宫昔日黄花不在,留下满是沧桑於凄凉,子麟所处的小院一样逃不过战争,饱经摧残遍地布满裂痕,老人白发凌乱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泪迹未干,染满衣襟。 门开了,老人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因徐子麟神态里满是疲惫於哀伤,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睛布满血丝,凌乱的衣物不及整理,满是血渍斑斑,拄着个铁血大旗艰难的立着。 “子麟啊!我过来看看没事就好,先休息晚点我再过来。” 箫老心中不忍转身离去,徐子麟知其遇上难事,当即叫住问明缘由,老人吞吞吐吐才道明原委。 “什么,为何不早说。” 徐子麟神情激动一跷一拐的向前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老人赶去搀扶,子麟顾不得许多急急爬起冲出小院,院门外蚌族守候多时备有车辇,他一头扎了进去。 “救人如救火,走,快走。” 蚌族众人闻言一震,赶忙驾起蝙蝠鱼车去往祭坛,一路风驰,祭坛上人不多只有寥寥数人,悲从中来,哭声哽咽,石台上躺有一女子,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血迹染红白衣,创口处布满恶毒,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正是弥留之际。 “他来了吗?” 女子痛苦的询问着,迷离的双眼满是祈盼,盼望着临别之时能再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是好的,她不知为何如此,如此眷恋,明知他心里早已被人占据,他於她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然而,她控制不住,忍不住的问,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等,忍不住的为了他去死。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靖儿不知为何会如此,只是不自觉的做了,从小到大命运早已安排。 她是蚌族圣女,圣女就该嫁给圣子,二人结合诞下无数子嗣,为蚌族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而她并不喜欢圣子,只是默默地承受了。 终于,他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先是为了报恩后成了良师,他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埋在心里,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生死存亡之际一切都变了,她顾不得许多,只是不想让他死,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 她明白,心里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情根深种,她自认为一直掩饰的很好,从未向外人吐露过,但她并不知,她的眼神早已将她出卖,她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停留,不愿离去。 而今,她要死了,但她放不下,始终放不下,哪怕是临终前再见上最后一面也好。 再也坚持不住了,恶毒不断侵蚀着她的生命,她的灵魂,痛苦早已麻木,很想睡,她不愿睡,睡了就再也见不到他。 他会来吗? “我来了!” 徐子麟施展缩地成寸冲上祭坛,抱起奄奄一息的她,怀中的她柔若无骨,几分苍白我见犹怜,靖儿的眼里满是欣喜,欣喜过后又是哀伤。 “傻丫头,为何不让人告诉我,真还以为你死了,太好了,还活着,太好了!” 箫靖儿嘴角浮现一抹惨笑,缓缓举起柔荑抚摸英俊的脸颊,指尖无力的垂落,沉沉的睡去。 “靖儿,靖儿啊!” 冲冲赶来的箫老浑身一震,悲鸣响彻天地,箫靖儿可是他留在世间唯一嫡系血脉,白发人送黑发人,蚌族人更是哭声一片。 “食妖大法!” 徐子麟一声吼惊了众人,箫老更是震惊不已,数次见他施展克敌制胜深知其厉害,然尔如今连自家人都不肯放过,太过残暴。 不过,很快就放心下来,施展大法只为救人。 食妖术乃窃取之法,既能窃取他人妖力亦可窃取恶毒,仙府天地面对穷凶恶极的魔灵妖姬就施展过,而今只是依法炮制,吸取敖兮所留下的剧毒。 救人刻不容缓,徐子麟取出匕首顺势一划,鲜红血液滴入靖儿口中,不顾一切再施换血大法只为救人。 子麟之血异于常人,修仙法初窥仙家秘境,血中生机盎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太好了,靖儿无事。” 在他不计后果的抢救下,终于从鬼门关里抢下靖儿,高兴之余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徒然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发黑一头栽倒惊坏了大家伙儿。 数日后。 敖族守诺遣人送来鲛珠十斗、异宝百件、奴隶千人,箫老於敖族商议奴隶全换成散落在外的蚌族,敖族不愿得罪帝君爽快答应,又提出置换一处疆域为族人栖息之所,敖族使者当即应了,可选来选去都不满意,最后还是小夕提议去往东海。 (自此,蚌族迁移去往楚国,数千年后才有了闻名遐迩的‘珍珠之城’。)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徐子麟於伊夕自老龙洞便认识,不管样貌如何改变性格使然,又有过命的交情很快熟络起来,只要龙族小公主不在(妻管炎)就缠着徐子麟,子麟也喜於之一起,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成了莫逆之交。 至于箫靖儿却久未露面,或许是在重伤修养的缘故吧! “我不要回去!” “这次回不回可由不得你!走,跟我回去!” 敖韵如气急败坏,自家小相公甚是难缠,父王已八道严令命其归返。 伊夕就是不从非要留下跟着徐子麟,拗不过唯有上手段,可小夕自从跟了徐子麟后,不知从哪学来了一套又一套龙族秘法,实力大涨奈何不得,甚至有些秘法连饱揽龙宫宝库的她,亦不曾听闻。 羡慕得不得了,施展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甚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下,终于入了藏书阁得偿所愿,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亦拜徐子麟为大哥。 然而,今日不同住日,父王已下严令,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回去,至于为何如此,书中并未明言。 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徐子麟早已见怪不怪,这小两口一天不闹个二三回哪才算稀奇,伊夕见情况不妙扭身就往这跑,小公主怎会放过追了出来。 “大哥救我,她又要回去!” “大哥,这次再不回去恐怕要出大事!” “骗人,大哥别听她的,她定是在骗你!” “真的,这次是真出大事了!” “哦,什么事能惊动敖族?” 徐子麟不无打趣的问上一句,徒然小公主停了下来,面露难色狠狠跺上一脚,数日来相处觉得这个大哥实在好的没话说,再隐瞒下去说不过去。 “鬼头血玉,出现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 鬼头血玉乃开启万妖冢的钥匙,来历神秘难以追溯其根源,血玉内蕴神秘力量常於灾厄相伴,得玉者必遭厄运缠身,世人皆知此玉不祥,然而为了进入万妖冢获无上传承,江湖上势必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鬼头血玉是个什么东西?厉害吗?” 小夕歪着颗大脑袋咬着手指头问道,脑门上写满了问号,敖韵如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不过很快释然了,毕竟自家‘小相公’与世隔绝多年,对江湖隐秘知之甚少,情有可原。 “血玉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倒是有几个传闻,据说是於消失了的仙族有关,说是找到血玉就能找到仙族,还有人说血玉好像跟魔族亦有莫大的关联,可能是覆灭了的大天魔心脏所化,反正说啥的都有,总之厉害的紧。” “厉害啊!大哥哥我们一起去瞧瞧,好不好。” 伊夕闻言来了精神,少年人喜好热闹想见下世面,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前诸事抛之脑后,徐子麟眉头紧锁并未答话,呆呆地望着远方出神,直等小夕再次询问方才回神。 “不了,尚有些事待处理,还需回去一趟。” 徐子麟对此事全无兴趣,甚至隐隐间心头传来一股不安,当年涂山大兄之死起因源于血玉,后查明真相并非真正血玉,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鬼头血玉现世绝非好事,其中怕是酝酿着个偌大的阴谋,想到此处脊背发寒。 小夕少年心性,既然大哥不想去亦对此事失了兴趣,敖韵如对此事也无甚兴趣,只是老龙头已下八道金令,再不回去恐怕老龙头非发怒不可,龙王一怒龙宫都要抖上三抖不可,绝非儿戏。 “哦,对了,大哥可知此事从何而来?” 徐子麟摇头,伊夕跟着摇头晃脑,韵如看着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二人,没好气的翻上个白眼,幽怨的叹了口长气,看样子要小夕回去,非得动用上些手段不可,否则绝不会乖乖就范。 “邯郸,天阙堂,天阙保真消息第一,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大哥想寻母可上天阙堂一行。” 子麟闻言一震,天下间竟有此事,寻觅十年未有所得,而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若真有消息灵通之所在,走上一遭又何妨,当即允诺应下。 小夕欢喜的紧吵着闹着同行,‘跟屁虫’算是当定了,敖韵如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次日,兰儿和狰娘匆匆赶到,闻知兔儿爷於大家伙的事,火爆脾气的狰娘差点於敖族开战,幸徐子麟强行拦下才未酿出大祸,小兰儿伤心极了,若非有事处理需回去一趟,再见哥哥已物是人非,内心的自责犹如涛涛黄河水,泣不成声,似乎此事因她而起皆是她的过错。 徐子麟黯然神伤,回想起以往无忧无虑的日子,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无徵村一个不大地方,无世间繁华,有得只是舒适於恬静,在哪里所有人过着和平的日子,而今以往的一切已成云烟。 “兰儿,别哭了,待寻到母亲救回阿离,我们一起回去。” “嗯!” (谁曾想,数百年过去了,多么朴实无华、多么简简单单的心愿,终难实现。) 逝者,生者。 悠悠岁月,无极无我,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亭台楼阁依然在,人不在,忆难忘…… 悠扬凄美的歌声再次响起,蚌族跳起了送葬之舞,点点荧光从逝者身上发散,光芒对此地尚有留恋,徘徊,久久不愿离去,少女们会来到魂光前,用绝美的舞姿引渡,然而兔儿爷身上散出的魂光不愿离去,眷恋如故。 徐子麟悲从中来冲向遗体,甩开拐杖跪地三叩首,魂光徘徊,哭声震天,魂光幻化成一虚影,走向了他想抬手制止,可手升上一半停下轻轻放下,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取出心爱的烟枪来,猛抽上两口随风而逝。 “哥哥,兔儿爷走了。” “爷爷,一路走好。” 他缓缓抬头眼中满是泪光,凝望着飘散的魂光,发自肺腑的喊出一声爷爷,自爷爷死后子麟早将兔儿爷看成至亲,一声爷爷饱含所有,飘散的魂光似有所感,半空中再现真身,含笑而去。 此情此景,闻者落泪。 告别仪式结束,徐子麟疲惫的回到小院,坐在院子里仰望着穹顶,夜光珠般的穹顶发散着淡淡光晕,似月光般温柔,温柔的抚摸着满是创伤的心。 他不自觉的摸着断腿,不停地反复揉搓,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为了断腿在识海中不止一次问过女娲娘娘,是否还有再续的可能,女娲娘娘的答案是肯定,世上尚有许多方法能断肢再续,但是不是在人界,而是在仙界,唯有去往仙界才有可能。 “仙界,真得要去吗?” 仰望穹顶,扪心自问。 “子麟,子麟,看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囝裴隔着老远扯着嗓子喊,来得不止他一个,箫老、林芝、汐竹、伊夕、狰娘、兰儿还有久未露面的箫靖儿,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清凉僻静的小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囝裴活像个大猴子,猴子不该宝有宝便显宝,举着个乌漆墨黑的大盒子,急不可耐的跳了过来,把大盒子往徐子麟怀里一塞,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快,快打开看看。” 赶来的众人围上一圈,皆示意其开启,徐子麟被众人的举动所感染当众打开,乌漆大盒并无锁扣,开启后盒子里躺着一偃术机关腿,纯玄铁打造坚固非常,机关腿上刻有‘墨攻’二字。 “墨家手笔,大哥此物从何而来?” 墨家偃术机关非比寻常,常人难以得到,且一旦问世价格连城,曾经有一集市上,有人万金取一纸鸢,观其偃术腿的构造实属上乘,用料更是讲究,虽用玄铁制造入手并无重量,尤其是接口处机关运用卯榫,绝对是量身定做之上上品。 “管它拿来的,来快试试是否合身。” 徐子麟也不矫情,眼下此物最合适不过,有此助力事半功倍,当即取下装上,机栝巧夺天工,尤其是腿部关节处有软垫,就算长途跋涉亦有余力。 换上假肢子麟如虎添翼,不显半分累赘,弹跳、踢腿、转身动作行云流水,行动起来迅捷非常。 “大哥,大恩不言谢待来日再报。” “弟兄谈什么恩不恩,谢不谢的,小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嫂嫂需静养,身边没人不行。” “大哥只管离去,待小弟有空定去看望。” “好,好,好。” 徐子麟得了偃术腿心情大好,蚌族取来美酒佳肴以示庆祝,众人一扫阴霾把酒言欢,好久都未如此酣畅淋漓的痛饮过,各自尽兴,哪怕从来不喝酒的靖儿亦浅尝两杯,脸颊飞起一团红晕,美目似有意又无意的偷瞄上几眼。 高朋满座,美酒当歌,来者不拒欢快畅饮,喝下肚里的哪里是酒,分明是愁。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老娘你在何方?儿想你啊! 他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金鸡啼鸣,晨曦微光。 无徵村的茅草房沐浴在朝阳下,静谧而和谐。草堂厨房升起袅袅炊烟,女人起得很早去到自家后院,拔了些翠绿绿的菜叶子,又来到田边果园,摘下了红彤彤的鲜果子,以备清晨之食。 一碟果子,一碗汤面即是全部,简约而不凡。汤面上飘着几片脆生生的菜叶子,叶子上沾着几滴油星子,青白间点缀些许葱花儿。热面滚烫,白气萦绕,成熟的果实在热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鲜甜。 “娘亲,今天做了啥?啊!又是面条、果子,天天吃就不能改改吗?” 睡眼惺忪的徐子麟揉着眼睛,见了一成不变的早餐牢骚满腹,心生不满。每日功课堆积如山,四书五经念得知乎者也,兼之祖父所训之苦练,枯燥乏味,不来点美食祭五脏庙实在难熬。 如萍笑而不答,端起汤面,轻佻起一根细细品尝,子麟见抗议无果只能乖乖就范,不想一口汤面下肚,瞠目结舌。 “这,这也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 面条爽滑口齿留香,徐子麟来不及细想大口吞咽,大快朵颐,狼吞虎咽样子看得人垂涎欲滴,几大口下去面已见底,如萍端起碗来,将食物悉数倒进子麟碗里,一口都舍不得吃。 “娘,这是啥面条和以前的不一样。” “娘,手怎么受伤了?” “吃还堵不住嘴,慢点,别噎着。” 如萍嘴角含笑盯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时提醒,轻轻抚摸其头,似乎早已忘却手指上的伤痛,昨日连夜杀了数十条鱼,方有今日一碗鱼儿面,哪怕再辛苦,哪怕割破手指头儿,目光中溢出满满的幸福,孩子的欢愉是给母亲最大的奖励。 幸福时光总是短暂。 食毕,徐子麟一如往常至院中,浓郁的草药味弥漫,硕大的瓦缸下升起炭火,缸中药水泛起汩汩气泡。 徐赣面色严峻,徐子麟噤若寒蝉,褪去衣物,跃入滚烫的药浴中,熟悉的刺痛传遍全身,子麟欲逃离,然祖父手中戒尺绝非食素,一戒尺下去火辣辣的疼,只能是忍受煎熬。 “《论语》有云,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背。” “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子曰:“君子喻于礼(义),小人喻于利。子曰。” “错,重背” 父亲端坐轮椅上考校昨日功课,治学严谨,一丝不苟,年幼的徐子麟一边享受着药浴,一边接受着教育,身心备受煎熬,犹如置身梦魇之中。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之所愿乃是回去,回到无徵村,回到爷爷、父亲於母亲共聚的日子,哪怕只是梦中。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南柯一梦终有醒,滚烫的热泪滑落脸颊,留下淡淡的划痕,宿醉之痛袭来,徐子麟猛然坐起,触及一抹柔软,鼻息间尽是女儿体香。箫靖儿躺在身畔,歪着脖子睡梦深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徐子麟惊骇莫名,除了阿离从没碰过其它女人,怎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惊慌之下不知所措,宿醉再度袭来并未褪去,翻江倒海之感涌上心头,强行压下不适,暗道:“喝酒误事,果然不虚”。 昨夜之事,全然忘却。 箫靖儿之俏脸,不知为何添上一抹绯红,睡姿妩媚动人,眉宇间於阿离倒也有几分相似,徐子麟不敢再看下去,不欲多看,然男子之心,许是酒在作怪,逾是不欲逾是想看,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 “哥哥,醒了吗?” 醍醐灌顶,屋外传来兰儿呼唤,本是热锅上的蚂蚁逾发慌乱,万一要是让人瞧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幸置之不理,装睡,反正睡着了眼不见,心静。 “哥,我进来了啊!” 兰儿见无人应答推开虚掩大门,徐子麟猛地睁开双眼,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门都不关,情何以堪,十万火急抱起靖儿施展挪移神技,脚下符文闪亮,若把靖儿留下,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躺在男子房里算什么事,唯有一同带走。 他脚下闪动的符文似乎有些怪异,於以往迥别。 “咦,不在,去哪了呢?” 兰儿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满身酒气醉眼朦胧的问道,斗转星移,徐子麟抱着靖儿出现在了另一个房间,所幸四下里无人,子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长出一口大气,刚想将靖儿放下,未料到门外传来狰娘粗矿的嗓门。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老娘从来不吃这一套,告诉你,要不是昨喝酒不在状态,定要尔等识得老娘厉害。” “是,是,海量,实在是海量,快,还请前辈入内奉茶。” 大长老脑门子上冷汗直冒,昨夜直到今日,她一人干倒十桌,还不在状态,要在全胜时期岂非全族都给喝趴下不可,实乃‘酒中恶鬼’,再喝下去辛辛苦苦存了上百年的猴儿酒,怕是一坛都留不下,想到此处心都在滴血。 屋里的徐子麟大吃一惊,若让狰娘瞧见还得了,急忙运转缩地成寸神功,慌乱中靖儿的裙摆挂住了桌角边儿,扯下一条雪白的布条,甚是醒目。推门而入的大长老见了布条,极力掩饰,似乎生怕有人会看出端倪。 徐子麟挪到了一处院落,靖儿醒了,裙摆成了‘开裆裤’露出丰盈的小腿,美目含情娇羞坏了,‘大木头’并未察觉只因院内吵闹大作,一老一少争执不休。 “老头忍你许久,外公之事未於你计较,倒好,变本加厉不是!” “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看本仙尊大显神威。” 箫老於小夕吵得不可开交,争斗成功吸引了他,侧身探头见了哭笑不得忍俊不禁,一老一少满脸通红,脚下尽是空了的酒坛子,喝得天昏地暗,勾肩搭背坐在一起斗嘴,谁也不认输。 敖韵如气得眼珠子瞪得滚圆,二人不胜酒力也罢了,偏偏还要斗酒,三两三下肚醉意已有九分九,见劝解无果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一坛接一坛,喝酒如饮水,脚下的空坛子横七竖八堆了一地。 “谁” “难道眼花了不成?” 韵如仿佛见着个影儿,已有七分酒意的她并不确定,迷糊间小夕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凑上前来。 “小媳妇,谁啊!” “奇怪,好生奇怪,方才是大哥。” “大哥就大哥,有甚奇怪。” “怪就怪在大哥怀里还抱着个女人,女人好像衣衫不整!” “呸,瞎说,大哥向来不近女色,莫要诋毁。” “谁诋毁啦!我只是说像又不是,是。” 突然,箫老也醒了,吵着闹着打着哈哈,非要於其再喝上一轮,迷离的目光深处带有一丝清醒,凝视着远去的背影。 “丫头,成不成只能看你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爱的越深 越是痛苦 黄河道宫后山,幽谷。 幽谷内有一处泉眼,碧波荡漾,见有人来几尾鱼儿撒着欢游弋,水潭边生长着一簇簇红珊瑚,高足有二丈,似一团团红彤彤的山火,‘山火’内坐落一石亭,曰灏东亭。他将她置於亭台,背转过身子去,深邃的目光眺望彼岸。 “为什么,这么做。” 箫靖儿身子一颤,脑海里回荡起大长老的殷殷嘱托,蚌族若想站稳脚跟开枝散叶必有所依靠,而今徐子麟即是倚仗,获得庇佑最好的方式是联姻,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郎才女貌实属天作之合,喜结连理方能结成稳固同盟。 至于,为何出现上了床榻,都是箫衍这个‘老不羞’,常言道:“男追女万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生米煮成熟饭反悔不及”,祖上的话回荡耳畔,羞得是无地自容。 “我们有可能吗?” “不可能。” 爱情让每个人都心碎,爱情让每个人都流泪,爱一个人没错,错只错在,爱错一个人。 徐子麟的斩钉截铁令气氛凝结至冰点,箫靖儿曾在脑海里无数次推衍,当这一刻来临,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脸颊,付出所有真心得来如此结果,心痛,憋闷几乎将她压倒。 “不,我不信,既然对我无情,为何还要舍命救我!” 靖儿强忍着泪水,徐子麟浑身一震,面对强敌智计百出从容应对,对於眼前的女人他不知该作何回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细想之下这段日子里不是她在刻意逃避,而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是妹妹,救你理所应当,何况你也救过我。” “不,我不当妹妹,我不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情感压抑越久爆发起来越猛烈,靖儿不顾一切直抒胸臆,爱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冲了上去,徐子麟躲开了。 付出了那么多,才知道付出不一定有回报,明知错爱也要飞蛾扑火,箫靖儿没错,徐子麟也没错,错只错他心里再没有空位,只有她。 ‘月芽儿悄悄的探出云层,山峰叠影下一弯钩月斜挂,清凉湖畔,一袭及地长发随风摇曳,发丝飞舞间,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若影若现,抹胸隐显,纱罗半解,冰肌玉骨上留着点点晶莹,月光照下晶莹剔透的珠子沿着凝脂玉膏滑落。 小娃娃气的直跳脚,撩起遮挡颜面的长发,她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圆圆的鹅蛋脸,配上一对大大的黑宝石,弯弯的柳叶眉,鼻挺嘴翘,皮肤白皙带着晶莹的水珠子,明明是个美人胚子。 阿离眼见爱郎命在旦夕,顾不得多想纵身从塔上跃下,白衣飘飘荡起,勾股双剑出鞘,似九天玄女落凡尘。’ 一幕幕回忆在脑海里回荡,一眸一笑,心中所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只慕鸳鸯不慕仙。 箫靖儿的心像是狂风中一叶孤舟,摇摆不定,几欲倾覆,眼眸中既有坚决的火焰,又有绝望的寒冰,两者交织在了一起。 回想起点点滴滴,甜蜜的瞬间犹如刀割,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切割着她的心房。 爱的越深,越是痛苦,无情拒绝像一盆冷水,将她从云端狠狠地浇醒。 “为什么?”心底无数次地呐喊,声音却弱不可闻,不明白,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她不信,若无情怎会青睐有加,若无情怎会刻意逃避,若无情怎会舍命相救。 “我不是无情的人,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铭记在心,靖儿,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拥有更好的明天,一个爱你的人。” “别说了,别说了,再也别说了!我不听,不要听!” 靖儿大声吼叫梨花带雨,惊得池塘里的鱼都不淡定了,四下里乱窜,她发疯似的逃离,直到去得远了。 “徐子麟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只是作为你的妹妹,也要和你在一起。” 徐子麟呆愣当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爱上一个人没错,只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爱上一个错误的人,无疑是一种折磨。 世上事莫过于最难消受美人恩。 公元前233年,秋,惊蛰。 雍城正值多事之秋,秦国皇太后赵姬奉皇命入驻咸阳,韩非子获罪入狱囚禁,大郑宫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蒙毅时任监御使负监管雍城百姓官吏之责,荣升之日本应客似云来宾朋满座,而今,门可罗雀无人拜访。半年未见两鬓早生白发,来回踱着步子,口干舌燥入座饮茶,心绪难平如坐针毡,不时唉声叹气,不时长吁短叹,心中似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 “报,有客来访!” “放肆,不是交代过御史谁都不见。” 屋外侍卫拦下衙役,骚乱引起蒙毅注意,憋闷密闭的房间足矣令他窒息,推开门见一青头衙役,衙役见了正主慌乱跪倒在地。 “仙,仙人回来了!” “果然,当真!在哪!” “在外厅!” “快,快带我去。” 蒙毅顾不上其他,拉起青头衙役就跑,一双官靴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拾掇,所幸光着个大脚丫子跑得那叫个欢,苦了身后一帮侍卫着重甲提戟枪跟了一路。 “三弟,三弟在哪啊!可想坏哥哥我了。” “谁,是谁干的?” 蒙毅推门而入呆愣当场,朝思暮想之人正在眼前,入眼是一偃术腿,闲来无事徐子麟将绑缚的绷带上紧,本不想以此示人,未料到二哥来得如此之快,蒙毅见了心如刀绞,恨不得将始作俑者就地正法。 “二哥。” 蒙毅冲上前去一个熊抱,眼里溢满激动的泪光,用尽气力抱住像是一撒手就会消失不见,此时无声胜有声,徐子麟感受着炽热的温度,心暖暖的很是受用,久违的兄弟情义溢满心头。 “二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兄弟受苦了,来,让二哥好好看看。” 徐子麟精神一如往昔,并无不同,只是不知为何消瘦了些,刀削般的面容更显风骨,俊朗中不乏英雄气,这种气质绝非天生天养,须历无数磨砺方能造就,不同於皮囊气质更显高贵。 “二弟,哥哥寻你多日未果,不知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胜酒力 豪气干云 数月里,蒙毅多次寻访未果,甚至不惜调动城外军队,方圆百里内里三层外三层搜查,流寇、通缉犯抓了不少,唯独不见他的行踪,不甘心、不放弃、不惜代价下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死命,了无音讯踪迹全无。 而今,消失之人突然出现怎不起疑,七国征战在即,三弟手段通天一着不慎若为他国所用,通敌卖国之罪绝非儿戏。 来时徐子麟已想好一套说辞,无非是落入黄河随波逐流,直到遇见贵人相助方保全性命,断腿只因黄河水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然而,今日再见蒙毅情真意切,为了他赤足来见,足见情义,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不愿再隐瞒下去。 “二哥实不相瞒,我於阴阳宗有不共戴天之血仇!” 蒙毅神色自若古井无波并无讶色,秦国细作满天下,查一人根脚绝非难事,徐子麟消失前已提及此事,派人多方巡查有所了解,何况大雍学府学子挨打亦非小事,震惊朝野。就算有人刻意销毁证据,亦留下些蛛丝马迹,世上事只要做过定留痕迹,何况他心思缜密,不难追查。 “三弟放心为兄已了然,阴阳宗虽势力庞大,於秦国重臣多有勾连,然,已是兄弟,汝之仇即吾之仇,待时机成熟定将其连根拔起。” 蒙毅不知正是一腔热血,日后引来杀身之祸 徐子麟闻言浑身巨震,知二哥乃一言九鼎之人,先前还有半分犹豫而今已成手足,当即跪倒在地,蒙毅见了赶忙扶起,二人重新落座遣走左右闲杂人等,一诉衷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子麟自打消最后一层隔膜,将期间所经历的全盘托出,徐赣老天师惨死、生父死无全尸、生母囚禁囹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惨绝人寰,十年追凶,来雍城解决水患,再到受夏黄公(徐赣老天师挚友)所托前往黄河救援,最后联合蚌族大战敖(龙)族十万众,坎坷经历无不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瞠目结舌,蒙毅知三弟手段了得,却不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惊为天人,娓娓道来无不生死一线命悬一念,尤其麾下猛士高手如云,若所言不虚其实力足矣颠覆王朝。 “三弟,此事绝不可再外人道也,否则必万劫不复。” 蒙毅猛然起身,生在官场深知其中厉害,无徵村民已各个身手不凡,而今再加上蚌族於敖族,尤其敖族坐拥百万水族,十万兵勇,精兵强将五万余,老秦举国上下养百万兵已捉襟见肘,一门氏族佣兵竟达数十万余,足可改写历史。 问明缘由,徐子麟心中波澜起伏,如黄河之水时而平静深邃,时而汹涌澎湃,他站在蒙毅前,目光中闪烁感激、释然。 感激,蒙毅不离不弃,兄弟情义如冬日暖阳,温暖着他那颗历经风霜的心,未料到充满计谋於背叛的世界,还能一个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寻他踪迹,护他周全。 释然,终于卸下心中重担,长久以来,背负着家族仇恨於使命,无人倾述,独自在黑暗中前行,无数次於死神擦肩而过。 而今,可向信任的兄弟敞开心扉,将深藏心底的秘密於痛苦一一倾诉,感到前所未有轻松自在。 “三弟正巧回来,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蒙毅背负双手仰天一声长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回踱着步子,兄弟有难徐子麟怎会置之不理,思前想后已猜个八九不离十。 “莫非大郑宫又出事了?” “三弟真乃神人也,为兄不瞒你,吾王宣太后入驻咸阳,本是天大的好事,一来母子终得团聚,二来坊间谣言不攻自破,可不知为何赵太后死活不答应,眼看期限将至王命不可违,可愁死为兄了。” 几日里来,蒙毅茶不思饭不想,皆因秦国皇太后赵姬奉命迁出去往咸阳,圣心难测,不知秦王嬴政是有意还是无意,升蒙毅为监御史一同前去,如此一来,劝说太后的重任自然非他莫属。 皇家秘事波云诡谲扑朔迷离,蒙毅身为外臣所知有限,赵姬何许人也,秦国只手遮天的人物当今皇太后,庄襄王之妻,秦王政生母,若说大雍谁最大无疑是她,就算软禁在大郑宫中,权势滔天。 徐子麟想起大郑宫内隐秘密室,床榻前两个孩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大的约八岁,小的六七岁,白净面皮,眼神无光,惶惶不可终日。 “三弟,三弟!” 见徐子麟魂游天外,蒙毅不知其所以然也,难道此事太过棘手太为难,若果真如此岂非打不妙矣,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一人事小,一家事大,蒙家世代忠良,虽比不过秦国世家门阀亦相去不远,尤其族中多人皆在军中任职,此事牵连甚广。 然而,三弟魂不守舍的样子,如此看来岂非强人所难,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三弟都怪哥哥,风尘仆仆而来净顾着说话,还未替你接风洗尘,来啊!设宴。” “二哥自家兄弟,何须客道。” 徐子麟也不客气,若推辞反而矫情,一桌酒食端上宾主落座,子麟见有酒心中不免犯怵,蒙毅也不劝自斟自饮起来,席间不提正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蒙毅心中凄苦不免贪杯,几杯老酒下肚话头多了起来。 “三弟,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哥哥再敬一杯,望来世再做兄弟。” “二哥!” “忘了,忘了,是生生世世皆兄弟,好兄弟,啊!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掩不住热泪,额头汗水於泪水混淆在了一起,借七分酒气一吐心中烦闷,哪怕是醉了亦不愿子麟为难,兄弟情深世间少有。 “三弟,今后有何打算?” “或许往邯郸一趟,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要办。” “何事,但凡用得上为兄的只管开口,不就是阴阳宗吗?若不是他们行踪隐秘早动手了,不要紧,哥哥我还有办法,三弟只管讲来……” 蒙毅狂灌下几口黄汤,醉意九分,虽是酒话情深意切,徐子麟大为感动,本不愿饮酒亦被感染,揭开一坛,倒上一碗,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乃真英雄也,陪你。” 蒙毅有样学样干了一碗,只可惜不胜酒力,虽浑身是胆无奈酒量浅薄,瘫倒在地於周公相会,徐子麟将其扶起方於榻上,‘好二哥’口中喃喃不停。 “三弟,还未告诉,告诉哥哥,啥事?要办。” 徐子麟不禁莞尔,醉得不省人事还想着,嘴上浅笑,心中感动。 “再去大郑宫一趟。” “好,为兄定安排的妥妥当当。” 蒙毅口中胡话,人早已於周公相会,不时传来时断时续的鼾声,徐子麟推开玄窗,窗外明月高悬,思绪万千。 第三百四十六章 虽懂规矩 不懂人心 雍城河西,大郑宫。 秋风卷叶风中带有丝丝凉意,两岸柳稍褪去青涩留下些许成熟,黄橙橙的柳枝随风而动,好似舞姬扭动的腰肢,柳条映照在碧绿的护城湖面,水面上荡起点点涟漪,波纹扩散,化作一道亮丽风景。 大郑宫偏门开出条缝来,鱼贯跳出一群杂役太监,泼水的泼水,打扫的打扫,忙忙碌碌好不热闹,原本杂乱无序的市街焕然一新,两队侍卫分立街道两旁,商贾们见了赶紧上板封铺,路上行人快步躲避,他们知道定是有哪位大人物降临。 连公公今日赶个大早心情很是不好,天蒙蒙亮张罗着底下人干活,尖细的破锣嗓子不停吆喝,听着及其刺耳。有一杂役太监手脚慢了点,怎逃得出连公公的法眼,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踢得太监摔个‘狗啃泥’。 “平日里养着你们喂大饱了不成,关键时刻给我出‘幺蛾子’,皮痒了不是,今个要是怠慢了贵人,一个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看,我叫你看,来啊!拖下去给杂家狠狠地打!” 杂役太监身子瘦小羸弱,侍卫人高马大抓他豪不费力,犹如老鹰抓小鸡,按在地上当众扒了裤子“噼里啪啦”,数记刑棍下去顿时皮开肉绽,他眼底透着无尽寒意,再痛不吭一声,嘴唇咬破亦苦苦支撑。 “公公,这厮新来的是个犟种,欠收拾。” 领头太监见了,紧一路小跑到了连公公跟前,耳语一番,正巧无声抗议引起连公公心怀不满,再加领头太监煽风点火,对侍卫长施以眼色,侍卫们心领神会手上加劲打得愈发卖力,酷刑之下,杂役太监活活昏死了过去。 “住手,当街打人成何体统。” 连公公用三角眼撇上一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蒙毅於徐子麟,蒙毅升任监察使要职,徐子麟乃陆地神仙,二人身份显贵,见了正主赶紧换上一副脸面,满脸堆笑,脸上都能笑出个花来,三步并做二步,一路小跑的迎了上去。 “杂家恭迎蒙监御史,徐大仙人,来,赶紧将人抬下去,可别污了贵人的眼。” 领头太监遣人去抬,杂役太监一动不动,摸了鼻息吓了一大跳,人被活活打死了,死了人惊得两杂役大叫大嚷起来。 “死就死了,大惊小怪,赶紧得抬下去。” “慢着。” 徐子麟悲天悯人怎会见死不救,搭脉探察脉象微弱却非无药可救,当即取出箫老给予的药丸,一番救治下杂役太监悠悠转醒,领头的太监本想制止,连公公赶忙还以眼色,‘神仙’救人谁敢拦,怕是活着嫌命长。 尤其是这位大仙,先凭一己之力解去黄河水患,后在大郑宫内施法降妖,电闪雷鸣呼风唤雨,惊为天人,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亦耳闻能详,甚至有意招揽。 杂役太监见了恩人磕头便拜,徐子麟赶忙扶起不想杂役太监死活不起,声泪俱下,哭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铁了心要报恩。 “此子乃是阉人,不得擅出宫门,念及一份赤诚之心,连公公需多加照拂才是。” 蒙毅是一官身对宫里的规矩尚懂得几分,虽懂规矩不懂人心,杂役太监如此做为已当场打了连公公脸面,日后岂会有好果子吃,连公公忙点头称是皮笑肉不笑,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照拂,定要好好照拂。” 徐子麟亦不愿再耽搁毕竟正事要紧,取了个瓷瓶交於杂役太监,叮嘱按时服药,如若有何不适可到府衙问诊,杂役太监千恩万谢才起身。 “恩公不知尊姓大名。” “徐子麟,对了你姓甚名谁?” 杂役太监激动万分,依等级划分杂役太监相当於奴隶,甚至比奴隶地位还不如,底层中的底层,谁会问一个奴隶姓名。 “恩公,我叫赵高,高山流水觅知音的高。” “可读过私塾。” “不瞒恩公读过,十年寒窗苦读,可惜家道中落不及功名,后遇歹人才卖身为奴,最后送入宫中当了,当了太监。” 赵高一脸凄苦谈吐颇为不凡,只字片语中道尽心酸泪,若世间尚有选择谁会进宫当太监,从此再无男子雄风,只能看不能摸扼杀天性。长此以往性格难免扭曲,何况深宫内苑乃勾心斗角杀戮场,足矣将人逼成魔。 “贤弟,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 蒙毅催促下徐子麟唯有离开,赵高依依不舍惜别,口中恩公不停足见其心诚,看向蒙毅时眼底不知为何多了份戾气,黑色的戾气泛起随即消失,许是错了亦不一定。 大郑宫内,紧张气氛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笼罩,阳光透过复杂的窗棂,洒在光洁如境的大理石地面,却似乎无法驱散那沉甸甸的压抑感。 宫人们步履匆匆,却保持着悄无声息,仿佛怕惊到了谁,生怕一丝响动就会打破脆弱的平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压迫感,仿佛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似乎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人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宫女眼神中透露出谨慎与不安,低声交谈,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一不小心成为这场风暴中的牺牲品。 “皇帝有旨,宣监察使蒙毅,方士徐子麟上殿。” 二人对视一眼,一声叹息,徐子麟知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上次侥幸逃脱实属运气使然,而今该如何应对,唯有见招拆招。 大殿之上,秦皇嬴政端坐九五位,三排火烛环绕,两畔池水光滑如镜,烛火摇曳,将帝王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眼神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大臣们跪拜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言行举止丝毫差池,引来帝王雷霆震怒。 宫殿外的守卫更是如临大敌,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视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皆会立刻进入战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