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她要科技强国》 第1章 逼宫 “各位公主,陛下龙体有恙,哪位公主愿前往侍疾?” 宫门忽然被推开,御前总管常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进了来,他的话刚一落,一派焦灼气氛的尚阳宫,顿时变得死寂起来。 就在昨日,后宫四妃之一的萧妃举办了一场茶话会,邀请了所有公主前来尚阳宫参加,六公主凌夏也在受邀之列。 作为一名不受宠、且没有背景的小透明公主,她不敢不来。 在所有人到齐,喝了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萧妃轻哼一声,手中的茶盏便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烂。 就在大伙儿面面相觑之际,门外便传来一阵打杀声,鲜血飞溅,染红了窗纸,此景此景,众人不由胆战心寒。 四公主凌蕊吓得转身就跑去后门,摸到后门后发现能打开,她欣喜一笑,真是天也要助她,今日她亲哥二皇子会带着策反的禁卫军发动宫变,只要她逃出去,就有救。 刚打开,忽然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鲜血从胸前汩汩而出,她转头望去,却见一脸美艳的萧妃正朝她狞笑,手中的匕首更是往前再捅了捅。 “毒妇!”凌蕊恨恨发出一声咆哮,终是无力地靠着宫门滑了下来。 “各位公主,还是在此好好待着,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般!”萧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双手,轻笑出声。 这笑声在所有人听来,形同魔鬼。 “公主,咱们该怎么办啊?”身后的侍女文姬扯了扯凌夏的衣摆,担忧地低声问道。 “别慌,见机行事。”凌夏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这萧妃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动了宫变,还囚禁了所有公主。 大宁有十二位皇子,八位公主,成年的皇子则有八个,皇帝一直未立储君,所以平日八个皇子争得那是一个起劲,还联合母族建立了各自的势力。 萧妃育有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此次三皇子也是储君的热门人选。 凌夏看她今日这架势,定是几个皇子按耐不住了,想要直接逼宫上位。 今日又听得御前总管常公公说老皇帝病了,估计就是被气病的。 凌夏母妃徐令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身,属于完全没有背景的那种,只能背靠姚皇后在后宫苟着。 偏偏姚皇后生了两个儿子夭折后就没再生了,夺嫡之事发生后,无论谁夺嫡成功,姚皇后决计是要被弄死的,她母妃徐令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公主,怕是也要命陨。 为今之计,只能带着徐令容逃出皇宫,然后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萧妃已经控制尚阳宫这里了,怕是凌夏母妃她们也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凌夏脑子里飞快想着要怎么逃出去,尚阳宫四处都把守了禁卫军,萧妃一伙人又在这里守着,肯定是跑不了的。 常公公找人去给老皇帝侍疾,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病了,就直接找太医啊!找她们这些女儿做什么?而且萧妃同意吗? 难不成老皇帝住的长生殿也被萧妃控制住了?这次侍疾也是萧妃的谋划?可是图的啥? 老皇帝那边能让皇子们上心的有两样东西,一是虎符,一是诏书。 虎符能调动驻扎钦州的二十万沈家军前来救驾,诏书是皇子继皇帝位必需之物,没有老皇帝亲笔诏书加盖传国玉玺,皇子们自立为帝,会被当成谋朝篡逆的乱臣贼子,以后人人都可讨伐。 因此,只有顺利拿到这两样东西,才算夺嫡成功。 或许,去老皇帝身边侍疾,能有效破解现在的困境! 她偷偷扫了一眼其他公主的反应,发现她们战战兢兢,并不敢报名。 也是了,长生殿是众矢之的,必定刀光血影,也不是安全之地,好死不如赖活着,还不如在这窝着,说不定能逃过一命呢! “我去!”忽然响起一道明亮的女声。 凌夏望去,却是秦昭仪独女,七公主凌扇,她昂着头,一身无畏地站了出来。 萧妃抬起细长的凤眸,望了一眼七公主,却是不悦。 自她和儿子三皇子带刀进去长生殿,把老皇帝吓得一病不起后,这老家伙就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成日嚷嚷着能看见鬼魂,必须要儿子三皇子在他床前守着,他才能睡着。 想要她儿子守着,呸!她儿子可是要出去跟其他几个皇子夺位的的,不把他们的人马干掉,她母子如何安心! 既然老家伙非要人守着,她就给他找个女儿过去好了。 只是这个凌扇,一脸盛气凌人,看着就讨厌!而且还是秦昭仪的女儿,秦昭仪可是和五皇子母妃交好,让她去,她萧妃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嘛! 正当她思索之际,忽听得一道声若细蚊的女声传来,怯怯懦懦,含着一丝惧怕。 “小六……愿……去……”凌夏压低了声音,颤颤巍巍走出来,双手一合,跪在萧妃面前。 萧妃打量了一眼凌夏,这张脸平平无奇,看着也不眼熟,她一时也记不起是哪个宫妃生的了。 平时她只会记一下,那些生育了皇子的妃嫔,或者圣宠在身的宫妃。没生皇子,不得宠,且没有背景的宫妃,在这后宫是最没地位的,根本不值得她花心思去关注! 无视一旁的七公主凌扇,她抬了抬涂满嫣红蔻丹的手,指着凌夏道: “常公公,就她吧!” …… 凌夏带着文姬,紧紧跟在常公公身后,一路迤逦前行,终于来到了长生殿。 一路上,凌夏偷偷观察了一番,皇宫各个出口都布满了黑甲禁卫军。尤其是长生殿这边,已经被禁卫军围得跟个铁桶一般。 长生殿里,老皇帝躺在龙榻上,一脸羸弱之相,气若游丝,嘴里却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虽说是来侍疾,可该干的事还是太医和宫女们给干了,凌夏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干,同时思索着逃命之道。 来了这里,根本无法再踏出殿门一步,所以晚上也只能守在老皇帝榻前。 子夜时分,长生殿内众宫人纷纷打起了瞌睡。 忽听得老皇帝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唤声,凌夏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凑近听了听,不料老皇帝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凌夏一惊,抬头朝老皇帝望去,正对上那双精朔的眼睛,这哪是重病的模样啊? 老皇帝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凌夏耳朵凑过来,他起身的话,动静太大会惊醒宫人。 “小六啊,你几个兄弟反了,想要逼宫篡位!”老皇帝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凌夏心里早就猜到了,只不过老皇帝现在装病,莫非是留了后手? “父皇但有吩咐,小六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凌夏立马表忠心。 老皇帝闻言,欣慰地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难为你如此孝心,只是形势突然,朕也是无计可施啊!” 凌夏嘴角顿时抽了抽:“眼下长生殿被围得如同铁桶,便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儿臣曾听闻前朝秘辛,皇宫里有些地方会藏有密窖,可以逃生。不知咱们这宫里有没有啊?” 部分野史曾传明成帝朱棣发兵夺位,建文帝从密窖逃跑,若是这大宁皇宫也有这样的密窖就好了!不过凌夏在宫里住了十多年,却是没有听说有! 她殷殷看向老皇帝,或许皇帝知道也未可知。 老皇帝眼眸变了变,沉吟许久,方回道:“宫里确实有个密窖,直通城外!” 凌夏眼眸一亮:“有了这密窖,咱们可以派人出去求救!父皇知道在哪吗?” “有是有,只是入口在兴庆宫后院的那口枯井里!”老皇帝无奈道。 兴庆宫是姚皇后的寝宫,距离这里有一定距离,尤其是现在还有很多禁卫军把守,想要逃过去不是那么简单。 “父皇不用担心,儿臣身边的侍女会武功,可以派她出去求援!”凌夏顿时有了信心,“此时夜半,正好行事!”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几个熟睡宫人身前,忽然右手飞出,迅速点了几人的熟睡之穴,几个宫人软软瘫倒在地。 见凌夏还有这手段,老皇帝心里也是惊喜,犹豫半刻,终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要搏,他便搏一回吧:“等等!” 他指了指书架,低声道:“那里有本固定住的假书,你把它往左边转三圈!” 然后按照老皇帝指示,旋开了假书,只听得咯吱一声响,书架背墙上现出一个格子,里面赫然躺着个木盒。 凌夏拿过木盒,走过来递给老皇帝,老皇帝却示意她打开。 依言推开盒盖,里面躺着半枚青铜小老虎。 凌夏心里已经猜到这是何物了!青铜虎符,持此物,可调动钦州二十万大军!老皇帝藏得可真严实! “父皇是想要儿臣带上虎符,出宫求援?” 老皇帝点点头:“去钦州找镇西大将军沈不佞,让他来勤王救驾!” 说着他挣扎着起身,凌夏赶紧扶了一把。 来到御桌前,他沾了墨,提笔就写,强撑着不适,终于写好了三封诏书。 “这三封诏书都带出宫,分别交到这三人手中!” 凌夏接过,心中十分沉重,她得赶紧找到文姬,让她去找密窖,并把东西全都送出去,尤其是这虎符,刻不容缓。 …… 五日后。 长生殿的宫门砰一声被踹开,登时便涌进来两列黑甲军。 一众宫娥见此情景,吓成一团。 “虎符还没有找到吗?”一道戾气十足的男声响起,继而从黑甲军中间缓缓步出一人,却是眉眼尽带狠厉的三皇子。 “真是一群废物!” 三皇子恼怒异常,瞟了一眼床上躺的一动不动的老皇帝,怒火更甚,“给本宫将长生殿搜个遍!” 黑甲军听令,立时便把长生殿甚至翻了个底朝天,未有发现。 三皇子脸色愈加黑沉,眸光忽然瞥向凌夏这边。 凌夏感受到这股阴寒的注视,心里仿佛吃了子弹一般,慌得一批! “好妹妹,皇宫已被本宫团团围住,若想活命,说,兵符在哪?” “三哥哥,小六身份卑微,是被萧妃娘娘叫过来侍疾的,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兵符啊?” 凌夏急忙挤出几滴泪水,怯懦地抬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闻言,低低一笑,猛然一把抽出身旁黑甲军的大刀,径直劈向凌夏旁边的御前女官,猩红的血刺拉拉溅了凌夏一脸,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 她颤着身子,差点晕倒在地,装就要装像点。 “三哥哥,我说我说,父皇昨天夜里醒过来了,召见十一弟和萧妃娘娘,还把我等遣散在外,小六确实不知兵符在哪呀!” 此话一出,三皇子目光瞬间一凛。 萧妃是他生母,生下他后便被打入冷宫,所以三皇子自幼便是德妃抚养长大,后萧妃复出得宠,又生了十一皇子,只是对三皇子却不大亲近,极为疼爱自己的小儿子。 老皇帝莫不是听了枕边风,要把帝位传给老十一? 也是,八子夺嫡,现在死的死,叛的叛,皇子中仅剩他和老十一了。 怕是他母妃萧妃娘娘明里支持他夺位,暗里把自己当枪使,等自己把所有的绊脚石踢开了,再把他踹到一边,扶着小儿子上位。 三皇子眸光瞬间冰寒,此刻仿佛要手撕老十一。 未及半刻钟,十一皇子和萧妃娘娘便被侍卫请过来了。 “景桓,听说老二他们已经伏诛,是真的吗?” 萧妃娘娘见到黑甲军已经把整个皇宫控制起来了,如今整个宫闱都是三皇子说了算,心里非常激动。 三皇子名讳景桓,看到萧妃牵着八岁的十一皇子过来时,脸色已是不郁。再听的萧妃此话,眉头微皱。 当下给了贴身女侍一个眼神,那女侍顿时明了,立马走到萧妃身前,微一拱手。 “请娘娘勿怪。” 说完立马给萧妃和十一皇子搜身。 萧妃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你个贱婢居然敢搜本宫的身,好大的胆子!” “宫里走失了一件重要物件,儿臣搜寻许久未果,现有人指认母妃。” 第2章 储君 三皇子看好戏般,哂笑一声。 跪倒在地的凌夏嘴角猛地抽了抽,这黑心死鬼三皇子,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当场就卖了她。 果然,下一刻,萧妃立马冲上前来,一把拽起凌夏的头发,凌夏龇一声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好你个贱蹄子,竟敢挑拨三皇子与本宫的母子关系!本宫今日便要剐了你个贱人!” 别看萧妃平时柔柔弱弱,可打杀起下人来,那是力大无穷。当下把凌夏拽着拖行了几步,挥起涂满蔻丹的长甲大手,便往凌夏脸上招呼。 啪啪几声,凌夏被打的眼冒金星。当下哇一声大哭,大力挣脱萧妃的束缚,连滚带爬,拉住三皇子的衣角。 “三哥哥救我,萧妃娘娘这是要灭口啊!” 三皇子听得此话,倒是来了兴致。 “哦,此话怎说?” 凌夏抽泣着,瞄了一眼萧妃,欲说又不敢说。 “有本宫在,你怕什么?” 萧妃的眼神简直要刀死人,凌夏害怕似的爬到三皇子身后,像个找依靠的小鸡仔一样。 好半会儿,才壮起胆子。 “昨夜亥时,小六在长生殿侍疾,然后萧妃娘娘带着十一皇子来了,进去里面呆了半刻钟,出来的时候,小六看到萧妃娘娘手里还攥着个明黄色的荷包。” “明黄色的荷包?”三皇子瞅了一眼刚刚给萧妃她二人搜身的女侍。 女侍微微摇头,当即派几名亲卫去萧妃寝宫等地搜索。 未几时,均无功而返。 “禀殿下,未搜到任何可疑物件。” 萧妃顿时如释重负,不由勾唇轻笑。 “连本宫都敢诓骗?”三皇子倏然转过身,一把掐住凌夏的脖子。 “三哥哥,小六没有诓骗您啊!咳咳……”凌夏几乎要被掐断气了,“小六有办法,有办法能帮您找虎符……” 三皇子闻言,手便松了一松,脸上晦暗不明。 “给你一刻钟,虎符找不着,你也不用活了!” 凌夏咬了咬唇,转而面向萧妃。 “萧妃娘娘,三哥哥和十一弟都是您亲生的,无论谁即位,您都是太后啊!您何必偏心呢,便是小六都看不下去了!” 萧妃闻言,脸色顿时铁青,气急败坏之下,便要来拽凌夏,倒被女侍拦住。 “你个死丫头,你在说什么鬼话!” 凌夏见状,吓到似的连忙后退数步,不住地拍着胸脯。 三皇子见凌夏这般动作,心中顿时明朗。 “焚玉,带萧妃娘娘进去里面搜身。” 叫焚玉的女侍也领会了三皇子的意思,便驾着萧妃进了屋子里面搜身,果不其然,从其束胸亵衣里搜出了半边青铜小老虎。 当即面呈三皇子,三皇子接过半边虎符,脸色十分难看。 “母妃把这虎符藏得这么深,居心何在呢?”三皇子捏着虎符,哑然失笑,“是想等儿臣清空所有的障碍,您好扶持您这小儿子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吗?!” 萧妃已然瘫软在地,搂着十一皇子,哭泣不止。 “桓儿,是母妃不对,你十一弟还小,你放他一马吧!” 萧妃话刚一出口,三皇子双眼蓦然变得嗜血猩红,顿时手起刀落,一片血光。 “啊……”十一皇子的痛呼声响起,一只胳膊滚将下来,血流不止,“啊……母妃,我好痛啊……” 萧妃简直吓尿了,慌手慌脚地把十一皇子的胳膊捡回来,还想给他装回去,可是怎么也装不回去,血不停地流,十一皇子渐渐气息消散。 而三皇子全程冷眼以对。 “母妃缘何如此偏心,儿臣也是您的儿子啊!儿臣即位,您也是太后……” 不料萧妃的眼中涌满怨恨。 “你个天煞孤星,从出生就开始克我,你怎么能跟钰儿比!” 十一皇子没了,萧妃疯了一般指着三皇子怒骂。 “你杀我钰儿,我恨不能生啖你肉,生饮你血,呃……” 她话头一顿,难以置信般抚着心口的长刀,鲜血汩汩从身体里流出,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终于跌倒在地。 仿佛在处理一件小事一样,三皇子轻轻掸了掸衣袖,手里继续把玩着那枚虎符,这可是能调动钦州三十万大军的宝贝啊,如今落在他手里,可真是如虎添翼。 “殿下,这虎符不对劲……” …… 是夜,月明星疏。 丞相府书房,丞相秦淮正在翻阅书册,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知,要不了几个时辰,这帝都便要换个天地了。 他作为当朝宰辅,是多少皇子拉拢的对象。明面上他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这也是他保留余地的做法。实际上却暗暗观察哪位皇子更有潜力,老皇帝越发年迈,时常缠绵病榻,必将不久人世。 几位皇子中,唯有三皇子够隐忍,有谋略,是最有潜力的储君人选。所以他暗里与三皇子达成了密议,待三皇子势成,他秦淮还是新朝宰辅,嫡女烟罗入宫为妃,秦家必将更上一层。 皇子们逼宫造反,他充耳不闻,甚至有意无意透露各种秘要给三皇子,比如二皇子又在哪个部门安排了亲信进来,五皇子近期和禁卫军谁走的近。 三皇子对这些消息也是如获至宝,这对秦淮而言,就足够了。 砰砰敲门声响起。 “老爷,有要事禀报!”秦管家的声音响起。 “何事如此慌张?”值此多事之秋,秦淮心中到底有点不安。 “刚刚有个小宫女倒在门口,说是从宫里跑出来的,带了圣上秘旨来给老爷。” 秦淮心中咯噔一下。 “拿来我看下。” 管家双手捧上,秦淮接过,就着书房的灯光看了起来,看完满脸震惊。 “快去叫夫人过来!” 管家见状,喏了声赶紧去请秦夫人。 “老爷,怎么了?”秦夫人刚刚听管家说了秘旨的事,心里满是不安。 秦淮将秘旨递给她,“你看吧。” 秦夫人一脸好奇的接过来,刚看了第一列字已是震惊的不行。 “陛下要立六公主为储君?!” 老皇帝这想法可真是大胆,普天之下也没听说过有女子为帝的啊!六公主孝顺是孝顺,可这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啊,女子为帝,一群男人为臣子,怎么震的住呢!怕是还没上位,臣子们就反了。 “你接着看!”秦淮沉着一口气说道。 秦夫人马上回过神来,继续往下看,看了第二列字,整个人傻掉了。 “让衡儿入宫为女帝帝君?!帝君是什么职位?” 秦淮思索了一会儿,“古往今来,未有帝君的说法,怕是陛下为六公主即位女帝所设的新词。今有皇后,这帝君不会就是对等的女帝后位吧?” “陛下这是要以新帝后位来拉拢我们站位六公主吗?可如今三皇子马上势成,六公主怕是强弩之末。” “未必,陛下既发了这秘旨给我,怕是早做好准备了……” 砰砰,秦管家又在敲门了。 “老爷,探子来报,钦州沈家军已经杀进皇城了……” 秦淮心一紧。 “箭在线上,不发也得发了!即刻准备进宫!” …… “蒋护卫,这虎符有何不对?” 三皇子莫名心慌了起来。 那蒋护卫上前几步,仔细查看了虎符一番,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臣曾在御前侍驾,有幸见过右虎符,这右虎符虎背纹字,另一边却是凹凸不平,能与左虎符纹丝合缝地合上,右虎符虎头里面应该是有凸出部位的,而现今这个虎符却没有凸……” 咻一声,蒋护卫话未说毕,一箭穿心而来,当即倒地。 霎时宫门内外一片火光,照的整个宫殿亮堂堂。 “杀……” 一片刀枪箭雨,杀声震天。无数的黑甲军和银甲军厮杀混战,朝着长生殿方向而来。 很快,黑甲军不敌,三皇子被生擒。 “臣沈不佞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人高马大的沈将军见到凌夏的时候,马上曲膝行礼。 被擒住的三皇子,此刻却有点奇怪。这沈不佞不先去看老不死的皇帝,反而先给凌夏这个死丫头行礼。 与此同时,丞相秦淮和户部尚书梁铭也急忙赶过来了。 三皇子见到秦淮,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期望,马上喊道,“丞相……” 啪啪几声,秦淮当即甩了三皇子几个大耳光。 “大胆逆贼,竟敢犯上作乱,逼宫篡位。现陛下已下旨立六公主为储君,臣等谨遵圣谕!” 三皇子呆了,“你说什么,父皇立她为储君?不可能!” 户部尚书梁铭附和道。 “臣也接到圣旨,陛下已立六公主为储君,不日将即位女帝。” 一群人附和,三皇子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转头朝刚刚还在对他痛哭流涕的六皇妹望去,一介女子,平平无奇,居然成了大宁的皇储,甚至还要即位称帝,千古第一女帝! “自古从未有女子为帝,父皇是老糊涂了吗?竟然会立女子为储君!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不甘,明明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居然一无所有,甚至败给了区区一个女人。 他扭头,目光迸出冷冽的森寒,衣袖翻转间,一把匕首蹿出,身后两名银甲军瞬间被挑断手筋,他飞身上前,直扑凌夏而来。 砰的一声,蓦然响彻整个大宁宫殿,黑夜越发静谧。 三皇子陡然倒地,额头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临死前,他满眼震惊,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华服女子孑然而立,面色冷凝,仿佛帝王般傲视古今。她抬手,短剑一般的利器,正对着他的额心,就是这么一扳手之间,轰地一声,隔着数米的距离将他击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可又不得不信。身体仿佛在这一声震天响中,散尽了所有气力般,轰然倒地。 凌夏也是没想到这个老三真是不省心,都宫斗失败了还要作死,非逼得她亮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手枪。 凌夏是从现代社会胎穿而来的大宁王朝,母妃地位地下,她从小便是个小透明,为了生存,只能讨好老皇帝和皇后,还好皇后没有生女儿,不然她可是半点讨不到好。 生在皇室,兄弟姐妹太多了,皇位只有一个,肯定会争得头破血流,不争的必然成为炮灰。 只是没想到,老皇帝思想居然这么前卫,生了一帮白眼狼儿子,纷纷要嘎老父亲的节奏,气的他竟直接把皇位传给女儿。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白孝顺啊! 三皇子逼宫失败反被杀,所有皇子尽皆被屠戮,老皇帝卧病在床,又拟了立储诏书,六公主作为储君开始监国。 这一日,太监总管常公公前来传话。 “公主殿下,陛下醒了,传您前去叙话。” 第3章 帝王心术 凌夏到达长生殿时,老皇帝虽然醒来了,但精神还是不济,勉强能靠着床头坐起来。 凌夏及时行了跪拜礼。 老皇帝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打量许久,悠悠开口道。 “小六啊,立储之事,先前未同你说,你怎么想?” 凌夏有点惊讶,好家伙,如今大宁朝内忧外患,刚经历过八龙夺嫡,朝纲混乱,百废待兴。这个危急关头继位,必定动乱加剧。不过你立都立了,还反过来问我的意愿。 “父皇乃天子,授命于天,父皇之旨意,儿臣谨遵。” 老皇帝闻言,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你那几个兄弟,实在是令朕失望透顶,均不堪大用。也是朕御下无方,以致出现如今的混乱局面。 朕观你已久,自小谨小慎微,藏巧于拙,实是诸多皇子中最合朕心意的。只可惜是女儿,若是皇子,朕必会好好栽培,咳咳……” 可能一时说多了话,老皇帝有些续不上气来。凌夏赶忙上前轻拍几下老父亲的背,帮他缓缓。 “父皇千万保重龙体,来日方长,听训之事不急在一时,等您身体好些了,小六日日来听训。” 老皇帝摇头。 “人都说吾皇万岁,岂能真万岁。朕的身体朕最清楚不过,怕是时日无多,所以朕才急着要你过来。” 凌夏听得此话,脸色不由郑重,十分恭敬。老皇帝是要交代身后事了。 “你也知前朝并未有女子称帝。朕把你推上这皇位,从今往后,你便不是个普通的女子了,而是这大宁王朝的女帝,算得上千古第一女帝啊! 当然,你面临的困难肯定也要比寻常人多几倍。作为一代帝王,你须理国事朝政,这帝王心术须得牢记于心,运用自如。” 说着,便顿了顿,从旁边枕头下掏出了个玉盒递给凌夏。 凌夏顺从地打开玉盒,竟是玉玺。 “何为帝王心术,总结起来呢,便是三个字——权、钱、人。这玉玺便是权的象征。如何运用好,却是个大学问。今日,朕想听听你对此的理解!” 看来老皇帝还是不放心自己啊,借此机会想要考量一下自己。 虽说没别的本事没有,可凌夏以前看过很多电视剧啊,什么汉武大帝,大明王朝,雍正王朝,讲的可都是帝王之术,甚至学过西方的君主立宪、三权分立,虽然西方政治讲的是约束君主的权力,不过本质相同,都是如何运用权力。 凌夏略一思索,缓缓答道:“所谓君王,为天命之子,君权一方面来自天命神授,为君者,当给臣民树立绝对的权威,君君臣臣的界限不可逾越。 另一方面君权来自君王自身,为君者,当坚韧不拔,杀伐果断,善于御臣治下,懂的分权制衡,让所有人围绕君王,使得朝堂利益团体互相制衡,此为帝王权术。” 一番话下来,老皇帝十分满意,却又不禁疑惑。 “这帝王心术,历代皇帝都是只传储君的,你又是从何得知?” 凌夏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我是看电视看的。 “这些道理都是从书本看来的。” “嗯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没有看错。”老皇帝略一思索,继续道,“为君者,须得洞察秋毫。若是糊里糊涂,底下的朝臣们,便会把你耍的团团转。 就说这一次你几个哥哥夺储之事,下边的那些老家伙们还以为朕病糊涂了呢。谁有狼子野心,朕心里清楚地很。 丞相秦淮,户部尚书梁铭、镇北将军沈不佞,一个个结党营私,真当朕瞎了眼吗!此番若非朕许以重利,怎会过来勤王救驾?” 看来,江湖险恶,朝堂水深,传言不虚啊! “不知父皇许了什么,使得他们一个个赶着过来勤王?” 老皇帝看了一眼凌夏,面上浮现一丝苦笑,“你不日即位女帝,根基尚浅,羽翼未丰,哪里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若要稳坐皇位,须得他三方势力支持辅佐,同时又须令他们互为掣肘。因此,朕下旨,给你纳了三位夫君……” “什么?三位夫君?”凌夏吃了好大一惊。 老皇帝点点头,“秦淮嫡子秦衡,才华横溢,幼时便名满帝都;梁铭独子梁仲言,未及弱冠,已出任大理寺少卿之位,沈不佞幺子沈邺自幼随父出征,年纪轻轻,已是战功赫赫。 这三个人,均是人中龙凤,都是朕为你精挑细选的好郎君。待你即位,便纳入后宫,封做女帝帝君,便是跟现今的后宫嫔妃一样。” 老皇帝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凌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且不说这三人代表了朝堂三大势力集团,且各个均是人中精英,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会甘心进到后宫做个后妃一样的帝君?怕还没等到登基,就要被他们给暗杀了。凌夏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父皇,册封帝君之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你为女帝,纳几个帝君怎么了,朕的后宫不说有三千佳丽,至少也有几百后妃。且纳他三人,只是权宜之计,不过为了掣肘三方利益。将来你若掌权,大宁的好男儿不是随便挑,纳几个到后宫又有何妨。” 不得不说,老皇帝这番话,倒是不赖,听得凌夏都有些动心了。 不过,后宫纳那么多美男,艳福虽是不浅,可她是女人啊,现在这个朝代又没有好的避孕措施,难不成要一直生孩子吗?恐怕在她怀孕期间,其他帝君都要把她的帝位给夺了,然后砍了她。 后宫三千佳丽,凌夏怕是自己无福消受。 …… 丞相府书房。 一道黑色身影从掀开的窗户外跃进,即刻落在书桌前,单膝跪伏。 秦淮拇指轻叩,汉白玉扳指碰到书桌案几,击起阵阵声响。 “陛下今夜召六公主听训,都说了什么?” 黑衣男子即刻禀道:“陛下传授公主,帝王心术……”随后将老皇帝和凌夏之间的谈话一一呈上。 密探禀报完,秦淮挥挥手,黑影又跃出窗外,消失无影。 “看来陛下早有提防!”秦淮闷闷道。 “陛下已命在旦夕,倒是不足为虑。不过这六公主,恐非等闲。”屏风后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继而转出道月白身影,长身玉立,俊彦的脸上一片深沉。 ps: 女帝:这美男是爹纳的,不是朕自己找的,流泪中。 梁:…… 秦:…… 沈:…… 第4章 登基 凌夏在长生殿待了两三个时辰,刚开始主要是他说她听,老皇帝渐渐体力不济,便变成了他问她答。 话题主要围绕朝堂结构、内外政局、未来规划等,老皇帝时不时点拨一两句,均中要点,凌夏也不由对老皇帝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末了,却见他有些乏力地招招手,忽然数道黑影从天而降,齐齐落地,趴伏在老皇帝的床前。 凌夏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刺客来袭。 “这是皇帝的月影卫,负责皇帝的人身安全,也是皇帝的密探,掌握朝中大臣的动向,以后就交给你了,咳咳……” 竟还有贴身保镖月影卫,那这样皇帝的人身安全比较有保障。 虽然凌夏有手枪在手,多一层保护总是会好很多,不会轻易被暗杀。想起前世那些国家政要屡次被刺杀,凌夏还是有些心悸的。 老皇帝终是体力不支,嘱托完后,便让凌夏退下了。 次日,宫里便传来了老皇帝殡天的消息,应是昨夜生机耗尽所致。 虽说皇家无父子,但这么多年的生养之恩,老皇帝甚至把帝位传给了她,弥留之际还谆谆教导她帝王之术,说实话,凌夏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至亲之人了,甫一听到这消息,心中抽痛不已。 还未入主东宫,就要直接昭告天下了,接下来还要举办国丧、新帝继位大典还有封禅大典,所以凌夏是一刻也不得闲。 继位后还要为老皇帝守孝,一般人都是三年,因为是新帝继位,所以凌夏只用守孝三个月。 女帝冕服是在原来皇帝的冕服基础上升级改造了,虽然凌夏身量在一米七左右,比一般女子要高挑些,但和男子的身高还是有一定差距,同时由于是女帝的冕服,更显精致,所以冕服要量身定制。 由于时间较短,织染署和尚衣局必须要赶工。 冕冠冕服尚未制作好,所以登基大典暂时还是要延后一段时间。 凌夏也趁着这段时间抽空梳理了一下老皇帝临终之言。 当前朝廷有三派势力,丞相秦淮一派掌权,户部尚书梁铭一派管人事和财政,护国侯沈不佞一派手握兵权。 这三派立场不同但又利益纠葛,甚至能在八龙夺嫡失败后保全实力,可见实力不俗。对付他们,看来也只能分权制衡,互相牵制了。 国内朝局如此,现在大宁因为八龙夺嫡而元气大伤,兼自己以女帝身份继位,恐怕周边诸国也是虎视眈眈,宜早作准备。 当下她便唤来贴身侍女阿珂。 “百叶山那边准备的如何?” “公主,奴婢又命人扩大了场地,招收了千名工人赶工,只等公主一声令下,便可出动。” 凌夏点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般,从案几上抽出一张画纸来,递给阿珂。 “这是崔先生按我的要求出的最新的火炮图纸,你把它交予文姬,让她加急生产出一批来。” 阿珂接过,细细看了看,有些为难道:“公主,您之前交代的那项工作颇为烧钱,咱们公主府的银钱已经不够用了。” 凌夏有些好笑,她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因为不得宠,所以俸禄不高,封地不多。与此同时她母妃地位不高,也不能给她多少补给。兼她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到底存不住多少钱,因此家底比较薄弱。 但她马上都要登基做皇帝了,这小丫头还担心没钱用,真是个傻丫头啊! “这银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头我跟少府监说一声,让他们把钱给你送过去。” 大宁的皇帝要花钱,是不能随意动用国库资金的,国库的钱来源于国家的税收,所以也是要用于国家的各项开支。 那皇帝要花钱怎么办?当然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啦!皇帝的小金库叫琼林库,由少府监管理,这些钱来自皇帝的私人收入,皇帝可以用来赏赐妃子之类的。 等凌夏召来少府监,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时。 哪知那少府监居然吞吞吐吐:“公主,您要支用两万两银钱吗?这……” 凌夏忖度着这家伙不会是觉得她还没继位,所以现在还没资格动用这些钱吧。 “夏公公,有什么难处吗?”她脸色正了正,颇具威严。 夏公公连忙让随从的小太监去提了账本来,恭敬地双手递上。 “公主,这是琼林库账簿!” 凌夏接过,翻了翻,看到最后,瞪大眼睛。 “什么?偌大一个琼林库,居然只剩三千俩银两、几个玉石?” 夏公公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先前那群叛贼闯进宫里来的时候,把琼林库洗劫一空,这仅剩之物,还是叛贼遗漏下的。” 仿佛吃了狗屎一般,凌夏手上拿着账簿,被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琼林库没钱,难道要去国库支钱用? 国库是户部在掌管,要想支用,必须要名正言顺,还得用于特定用途,比如给官员发俸禄,不能随意支用。 不过每个月国库收了税上来,都会划出一部分上交给皇帝,琼林库的资金来源正是国库。 动用国库的银钱是不大可能的,只能等后面登基了领皇帝的工资再去干事。 尚衣局很快将冕服赶制出来了,登基大典日期之前早已择定,所以很快就到了这一天。 凌夏在一群宫女的侍弄下,穿戴好冕冠、冕服,一派威严。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登基大典由礼部官员主持,仪仗队簇拥着凌夏前往太极殿,在乌压压一群朝臣的注目之下,凌夏昂首挺胸,仪态万千,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礼部宣读贺表,赞礼道:“陛下登基,普天同庆。愿陛下圣德广运,福泽天下,永固江山!” 朝臣齐齐跪伏:“愿陛下圣德广运,福泽天下,永固江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夏抬手:“众卿平身。” 朝臣们一一站起,凌夏也坐到了龙椅上面,还好上面有软垫,不然这纯金打造的龙椅可真咯屁股啊! 抬头俯视群臣,当真有了做皇帝的感觉,可谓睥睨众生,难怪人人都想做皇帝。 接下来还是礼部宣读贺表,都是一堆好话,什么女帝英明神武、孝悌尊亲、必将勤政爱民的彩虹屁。听得凌夏昏昏欲睡。 这一次同时明确了凌夏的封号,这还是凌夏自己挑的,浩瀚女帝。 浩瀚宇宙,朕来啦! 第5章 女帝强国系统 登基大典后,这一天还没完,接下来就是赐宴,文武百官要留下来吃席。 在宫女的搀扶下,凌夏回到了寝殿休息片刻。不过她现在住的不是之前老皇帝的长生殿,而是紫宸殿,虽然离上朝的太极殿稍微远了些,但胜在更宽敞明亮些。 主要是老皇帝在那病逝的,凌夏继续住那里,心里有点别扭,总感觉老皇帝在看她。 凌夏原本有三个贴身女侍,都是她精挑细选、悉心培养的,个顶个的能干,所以也都带进宫来封了女官,皇宫人多眼杂,自己的人用起来方便。 文姬以前是宫里出来的,熟谙宫中礼仪,尤其擅长服装搭配、发髻盘弄,所以凌夏把她带在身边,当私人助理。 由于晚上还有宫宴,所以凌夏不能再穿白天的冕服了,文姬和众宫娥给凌夏换了套宫装。 花了两个时辰才盘弄完,凌夏顶着沉甸甸的云鬓站在铜镜前面,都不由咋舌。 镜中人一身华丽宫装,满头凤钗和步摇堆砌云鬓,眉间一点花钿,妆容精致。凌夏都要认不出自己来了,这装扮比以前祭祀大典皇后的装扮更加富丽庄重多了,不愧是女帝啊。 戌时一到,宫女和太监便搀扶着凌夏到曲江池参加宫宴。虽然凌夏很不想被搀扶,但考虑到自己这宽大的衣服,以及满头的珠钗,还是放弃挣扎了。 前后十几个小太监执宫灯,所行之处亮亮堂堂。十几个宫女或手捧玉盒,或提女帝衣摆,所以凌夏这一趟算是浩浩荡荡。 “陛下驾到……” 小太监们一传十,十传百,曲江池本来人声鼎沸,瞬间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马上跪拜。 “臣等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挥手让他们起身,凌夏极目扫去,曲江池已经点上宫灯,十分明亮,约有百来桌案几,分列在皇帝的案几左右,依此排列。 女帝登基,凡正四品以上官员皆可参加,甚至可以携带家属一到两人参加。所以,现场也有不少女子,倒是增加了几份靓丽色彩。 凌夏就座后,其他人才依此就座。凌夏左边坐的是先皇后姚氏,右边坐的是她母妃徐令容。 说起姚皇后,现在的处境倒是有些尴尬。她出生大族姚氏,原本育有两子,大皇子和十二皇子,偏偏两个皇子都早夭,她后面又没能再生下一儿半女了。 老皇帝念她母族势大,且为发妻,所以也一直相敬如宾,并未废她后位。 可是姚皇后心里却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被废后位,所以她就时不时把身边的宫女送给皇帝临幸,期望能生下个小皇子,她好抱养。 哪知那些宫女要么生的公主,要么也是早夭,所以姚皇后一直没有机会抱养皇子。凌夏就是这么给生下来的。 叫姚皇后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最后的夺嫡冠军,居然是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六。现在好了,小六登基做了女帝,她母妃徐令容就要变成太后了。 徐令容从前在她身边做宫女,哪怕生了小六做了贵人,对她那都是伏低做小、唯命是从啊! 完了,以后她见了徐令容还得磕头行礼,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所以晚宴姚皇后称病未到。 凌夏约莫估计到了姚皇后的心思。虽然从前因为膝下无子,姚皇后脾气不大好,母女俩时常如履薄冰。 但到底对她们还算不错,但有新到的绫罗绸缎、新鲜吃食,必会赏赐母女俩一份。其他后妃作践凌夏母女的时候,姚皇后也会喝止。 这份护佑之恩,凌夏自是记在心头。 想到姚皇后这一生,凌夏也不由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当下看到宫娥们鱼贯而入,道道美食佳肴呈现桌上,看的凌夏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陛下,注意仪态!”身后的文姬见状,赶紧轻声提醒。 凌夏摸了摸肚皮,朝文姬摇摇头,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快饿死朕了。 皇帝用膳,一般都要尚食局的奉御给饭菜试过毒,没问题了之后皇帝才能动筷。 所以文姬便叫来了尚食局的奉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看着比较机灵,向凌夏行礼后,便开始试毒。 先是从工具袋里取出了一根银针,每个饭菜都插了一下,银针没有变化,然后用公筷从每道盘子里夹了菜,开始试吃。 两遍下来,小太监完好如初,没有任何不适。 这就意味着凌夏可以开始用膳了。 她兴奋地赶紧拿起一双白玉质地的筷子,夹起面前的鱼翅便往嘴里送。 “滴,恭喜宿主绑定女帝强国系统。”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道声音,凌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绑定女帝强国系统?不是吧,穿越这么多年,终于来了金手指!凌夏欣喜若狂,下一刻,那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的食物含有剧毒,请勿食用……” 凌夏登时噗的一口全吐出来了,这动静惊得满座哗然,众朝臣闻声望去,新任女帝居然满嘴油腻,面前的案几上满是狼藉。 “来人,封锁曲江池,未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凌夏立即下达命令,很快禁卫军便把整个曲江池团团围住。 一名大臣壮着胆子上前问道:“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一旁的文姬得了凌夏的示意,向前大声解释道:“今日乃陛下初登大宝之日,竟有贼子胆敢下毒,加害圣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宫宴竟然有人在饭菜里面下毒,刚刚已经服用了的朝臣们吓得要死,也顾不得形象了,纷纷动手去抠自己的嘴巴,试图把刚刚吃下的山珍海味给抠出来。 刚刚试完毒离去的奉御也被找回来了,人已经死了,七窍出血,乃是毒发之症。 御膳房的厨子们和上菜的宫娥们全都被控制住了,奇怪的是没有查到下毒之人,甚至其他吃过宫宴食物的大臣和家属全都安然无恙,唯有凌夏这一桌的食物被下了剧毒。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大理寺卿邱丰上前道:“陛下,臣举荐一人,或可破此案。” 凌夏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哦?不知爱卿举荐的是何人?” “此人公正严明、断案如神,正是臣的下属,大理寺少卿梁仲言。” 第6章 发现重要农业物资 侍卫去请梁仲言的间歇,凌夏用意识打开了强国系统面板。 穿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十六年了,终于给她送来了金手指,这十六年里,真可谓在夹缝中求生存,生怕哪一天被炮灰了。 这个所谓的女帝强国系统,不会是因为她刚刚登基所以才激活了吧。 凌夏内心充满了好奇,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系统。 点进去浏览了一下,原来这个系统是需要民众的信仰值才能开启各种强国技能的。 只要能让民众真心的拥护女帝,信仰女帝,女帝才能在里面兑换各种强国书籍,比如收获一千民众信仰值,可以兑换土豆或者红薯一筐。 凌夏看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这可不得了,土豆和红薯是重要的农业物资啊! 这个朝代没有土豆和红薯,历史上土豆和红薯都是航海大发现时代,从遥远的欧洲和美洲发现并传播进来的。 而大宁王朝根本没有这个航海技术,根本无法获得土豆和红薯。 现在只要凌夏成功兑换土豆红薯,那就能很大程度解决这个朝代的粮食问题,这还不得狠狠收割一大波信仰值。 当看到自己目前的信仰值数值,凌夏顿时笑不出来了。 什么,才32点信仰值? 根据系统规则,一个人能贡献一点信仰值,目前只有32个人信服自己。 看来,不仅是史上最穷的皇帝,还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帝啊! 估计这一点信仰值,还是她原来那些下属贡献的。 看了眼系统商城里的土豆和红薯,凌夏狠狠地心动了,这一千信仰值,她必须尽快搞到。 很快,大理寺少卿梁仲言来了。 “臣粱仲言,参见陛下。” 耳畔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凌夏此时正倚在榻上研究系统面板,闻声抬头看向前方,在宫灯的照耀下,来人一身深绯色朝服,面容清峻,身形挺拔,拱手向凌夏行礼。 户部尚书嫡子梁仲言,年十九,位居大理寺少卿,从四品。 嘉佑三十二年及第探花郎,那时候才十五岁,短短四年便已升到从四品,不排除有其父的助力,但能力突出,迄今已办过数百件疑难案件,人称玉面判官,连老皇帝都不住称赞。 这就是老皇帝给自己定的三位帝君之一,端的生的好样貌,凌夏也不由多看了几眼,确实养眼。 那梁仲言见凌夏打量他,却神色自若。 旁边的文姬见状,轻咳了几声,凌夏这才回神过来,面上微红。 “无须多礼。这里的情况想必邱爱卿已同你说过,便开始查案吧!” 梁仲言依言开始行动,令现场所有人分开站,朝臣及其官眷站一边,尚食局和奉菜的宫娥站一边,凌夏这边人站一边。 他双手套上手套,拿出一叠的工具,开始检验凌夏的膳食,检验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凌夏道。 “敢问陛下,是如何发现此物有毒?” 这话倒把凌夏问倒了,总不能说是系统告诉她的吧,若是胡诌,这人这般精明,怕是会露马脚,当下凌夏回道。 “朕吃到嘴里,觉得不大舒服。所以怀疑是有毒!”毕竟哪有人不怕死,尤其是皇帝,疑心更甚。 这话倒也在理,梁仲言微微点头。 他来的时候带了个仵作,那仵作给奉御小太监验了尸,并将检验结果报给粱仲言。 “死者年方十五,七窍出血,症状为中毒,手腕处有针眼,青紫色肿块状。喉部有进食,无毒。其他部位未见异常。” 喉部有进食,无毒? 凌夏懵了,那系统怎么提示自己吃的有剧毒,难道系统有误? 却见那梁仲言忽然挥手道:“将黑鹰带上来。” 很快便见一个侍卫牵着一只大黑狗过来了,十分雄健。 梁仲言将大黑狗领到奉御身边,大黑狗嗅了嗅奉御,然后又牵着它在曲江池四处转了转,却见它忽然就冲着一个小太监狂吠了起来,那小太监想躲到人群里去,它便跟上去继续叫。 梁仲言眸色倏然一冷:“给我拿下!” 登时几个侍卫上前将小太监制服,却见下一刻,小太监当场咬舌自尽。 曲江池一群人见状,还搞不清楚情况。 凌夏心里猜出了个大概:“这个家伙莫非就是毒害奉御之人?” 梁仲言点头:“奉御所中之毒乃幽梨花,此花生于宝洲,带香味,萃取其汁液涂于银针上,可致命。奉御正是在离开的途中被其射针毒杀。” “那朕的这些饭菜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的饭菜中并没有毒……” 不会吧,难道系统判断失误?不应该啊。 “饭菜无毒,真正有毒的是陛下的这双玉着,浸染了幽梨花的汁液,一旦触碰到食物,便会融入其中,所以奉御试菜时无毒,而陛下进食会有毒。” 原来如此,系统没问题那就好,凌夏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下毒之人,可谓心思缜密,能够混进御膳房,恐怕非同一般。梁爱卿可知是何人下毒?” 梁忠言摇摇头:“下毒之人已自尽,目前的情形还无法断定幕后之人。还请陛下准臣五日期限,必将探查清楚。” 凌夏点头:“既如此,便由你大理寺来受理吧。” 出了这场变故,凌夏哪还敢吃这饭,其他官员和家眷们更是如此,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中毒了。 是夜,宴会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中结束。 回宫的途中,文姬突然附耳道:“陛下,适才人多不便,梁少卿有话要面呈陛下。” 凌夏觉得奇怪,这梁仲言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遣退了了其他宫女侍卫,凌夏在文姬的指引下,到了一处湖边。 夜色深沉,月华皎洁,绯衣男子遗世而立,宛若芝兰玉树,熠熠生辉。 却是梁仲言。 “臣冒昧,有要事面呈陛下。” “爱卿应是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适才众目睽睽,不便道出?”凌夏犹疑问道。 梁仲言点点头:“正是。” “是何人?” “今夜赴宴的平成郡王。” 第7章 大赦天下 平成郡王凌翰,乃是老皇帝兄弟齐王的嫡子,齐王去世后他的爵位便传给了凌翰,降一级封郡王。 女帝继位,平成郡王作为宗室子弟,也在受邀之列。 这平成郡王如其封号,平平无奇,素日只会和一些高门子弟吃喝玩乐,人品不坏,但也没啥大志向,实难将其和下毒之人联想到一起。 “梁卿何以断定下毒之人乃平成郡王?”凌夏不免好奇。 梁仲言缓缓道:“适才晚宴现场,臣令巨鹰探查时,平成郡王表现和旁人明显不同,面带狠厉及忧惧,虽是一闪而过,但却被臣扑捉到异样后,马上变换表情。 臣当时故意装作没看见。当下毒的小太监自尽后,臣留意到平成郡王同一名侍卫耳语,于是臣在现场为陛下解剖案情时,实则已令人出去跟踪该侍卫,那侍卫转到外围,实则是处理余下的毒药。 此番臣才敢断定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什么猜测?” “陛下那双玉着是被奉御调换了。” “什么?”凌夏不敢置信,“他当着朕的面试的毒,哪有机会调换!” 梁仲言摇摇头:“陛下可知民间有种戏法,可以变幻物品。那奉御应是用此障眼法,众目睽睽调换了玉着。” 凌夏明白了,应该就跟现代的魔术一样,都是障眼法。 若非系统提醒,恐怕此刻自己就已毒发身亡了。 “那也就是说,这奉御其实是平成郡王安插进来的,趁试毒调换了朕的筷子,然后被朕发现,逃跑之际被那小太监射针毒杀,那小太监被你发现了,咬舌自尽。剩下的毒药还在平成郡王那侍卫身上。” 梁仲言点头。 凌夏有点郁闷,这帮子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下毒,恐怕就是想到时候自己毒发了,他们也能趁乱销毁毒药,然后逃掉。 “这平成郡王下毒的动机是什么?就算朕毒发而死,宗室子弟这么多,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宗室之中,佼佼者众多,选谁也不会选他啊!下毒之事揭发,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凌夏想不明白。 梁仲言皱眉:“平成郡王身后恐怕也有势力支持,臣须得再探查一番。” 凌夏目露赞赏:“梁卿还真是断案如神,短短时间,思维缜密,轻轻松松便能找出这幕后真凶,无怪你的上司邱大人都如此不吝赞许,今日真叫朕开了眼界!” 梁仲言耳根微红,拱手道:“陛下谬赞,请陛下再宽限五日,臣或将幕后势力彻查清楚,再上报圣听。” 湖畔凉风习习,梁仲言的身影渐渐融入深沉的夜色中,凌夏收回目光,和文姬他们回紫宸殿去了。 回宫后,凌夏琢磨了一晚上系统,看着系统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动不已。 想要兑换,得要尽快收获信仰值啊! 刚刚登基,看来得尽快做出点成绩了。 什么手段可以尽快的收服民心呢? 对了,大赦天下! 以前有些皇帝登基后会大赦天下,赦免那些问题不大的囚犯,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当然,不包括那些谋反、欺君、叛国之类会威胁到政权的政治囚犯,也不包括那些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囚犯,对于那些譬如过失伤人的危害性小的罪犯,就可以实施怀柔政策,赦免他们的罪行,以展示新皇的仁德。 不过大宁历代皇帝,除了太祖皇帝,鲜少有大赦天下。 女帝一上位,就颁布这项措施,估计影响会很大,能大大收获一笔信仰值。 于是第二天上朝,凌夏就公布了这道旨意。 果然,朝野轰动。 对此,大臣们意见不一。 刑部侍郎第一个上前反对:“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可。本朝自建朝以来,唯有太祖皇帝颁布过大赦天下的圣旨,昔新朝建立,根基不稳,是以需要大赦天下,对饱受战乱之苦的黎民施以仁爱。然继后历代皇帝未有延续,便是深知其中弊端。 大赦天下,一则会损害律法严明,使我朝律法成为一纸空文,法不严,民不从;二则会使百姓心存侥幸,一旦犯罪可以赦免,便人人不惧犯法;此外,犯罪之人被赦免后,难保其不会再度犯罪,恐会扰乱社会秩序,犯罪行为增多。” 刑部侍郎说完,朝臣们交头接耳讨论,一群人附议其观点。 凌夏早已料到会有诸多反对意见,前一天晚上已经和文姬他们商议过了。这会儿便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这大赦天下,自然不是简单的释放罪犯,朕的意思是循序渐进,要先劳作改造,表现优异者再释放回乡。” 凌夏准备借鉴一下现代司法观念,更好地施行自己的政策。 然后便让文姬向大臣们细细阐述大赦天下的好处,以及如何具体施行运转。 听得堂下一群人瞠目结舌。 也有部分人觉得有可行之处,于是上书表示赞同。 由于凌夏准备的方案很齐全,所以大臣们争议归争议,却也没法反对实施。凌夏本来就只是想形式一下征询大臣们的意见,这个政策她是势在必行的,毕竟她系统的第一桶金就靠这了。 于是凌夏便让中书舍人开始起草诏书,经过层层审查盖章后,终于颁布了。 …… 长安万年县县狱,前些年因为失手伤人而被关进来的孙老汉,此刻正躺在石板床上,身下垫了薄薄一层稻草。 县狱阴冷潮湿,他的关节又开始疼痛起来了,痛到极致,却不敢发出声来。 虽然儿女时常会过来送饭,但孙老汉却不好再叫他们抓几服药过来给自己吃,家中本就贫苦,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去换药治病。 他在这狱中无所事事,只能等死一般挨着,过一天是一天了。 透过县狱一扇小窗户,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今天儿子没过来了,却不知是什么事耽搁了,孙老汉期盼着家中无事。 忽然传来一阵钥匙碰撞一起的叮叮咚咚声,确是巡逻的狱卒王铁来了,却见他呵呵笑道:“有好消息,大家伙凑近一点,听我说!” 几个囚犯一听,赶紧趴到门边,打趣道:“哟,王头儿,有啥好消息啊,不会是你又娶一房姨娘了吧!” 那王铁闻言,啐了他一口:“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新登基的女帝啊,大赦天下了,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孙老汉一听,心头咯噔一声。 第8章 两宫太后,嫡母为尊 梁仲言很快查出了平成郡王的背后势力,让凌夏震惊的是,居然是姚皇后。不过。姚皇后并没有参与下毒。 其实也不难猜测,从前姚皇后为中宫皇后,高高在上,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抚养其他低位妃嫔的皇子。其他低位妃嫔也乐得将皇子给姚皇后抚养。 有姚皇后在背后撑腰,皇子被立储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毕竟一旦皇子登基,那些皇子的母妃,即便不能成为太后,做一个太妃也是够够的。 哪知姚皇后还没选好皇子并过继,就发生了八龙夺嫡事件。 现在凌夏登基为女帝,还有凌夏的母妃徐令容在,徐令容自然就是太后。此时姚皇后的处境则颇为尴尬。 所以姚皇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宗室子弟,哪怕挑选一个平平无奇的宗室子弟,日后女帝被罢免或者遭遇意外,她和她的母族姚家愿意支持这个宗室子弟继位,她便还是大宁王朝高高在上的太后。 本次下毒事件,姚皇后并没有参与,只是前期有召见过平成郡王,委婉表达过想要扶持他的意思。 那平成郡王得了姚皇后的话,便觉得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了,只要把女帝除掉,这皇位自然而然就是他平成郡王的。 所以他便一刻也等不及了,冒冒然就开始在女帝登基晚宴上下毒,还差一点就让他得逞了。 抄家的圣旨已经拟定,并交付大理寺前去平城郡王府宣读。 姚皇后这一边,凌夏暂时不想动,因为她背后有一个庞大的世家大族姚家,还是世袭爵位的忠勇侯府。 凌夏自知自己目前根基不稳,还无法撼动这些大势力,只能一个个慢慢来,所以先只动平成郡王府。 兴庆宫。 姚皇后已经得到消息,平成郡王毒害事发,整个郡王府被抄家,所有人员被发配流放,此时她心里极为慌张。 前期她有召见过平成郡王,虽然比较隐蔽,但是稍微调查一下,恐怕也瞒不住。 坐立难安之下,姚皇后想要手书一封给兄长忠勇侯,让他想想办法。 却不料这时,一道太监的声音响起。 “女帝陛下驾到!” 姚皇后心中一窒。 抬眼望去,却见女帝笑吟吟而来。 “前些日子,儿臣被诸事缠身,未得闲暇来看望母后,还望母后不要责怪。” 却见她执起姚皇后的手,还像从前那般亲近。 姚皇后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儿臣给母后带来了圣旨”,说着转而看向旁边的太监总管,“宣旨吧。” 那太监赶忙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先皇后姚氏,贤良淑德,仁爱宽厚,有母仪天下之范,今封我朝母后皇太后,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姚皇后一脸震惊。 母后皇太后?又是什么意思? 却见那宣旨太监笑呵呵道:“恭喜太后受封母后皇太后,嫡母为尊,受万民敬仰。” 凌夏也不再多做解释,只笑盈盈嘘寒问暖了一番,便离开了。 姚皇后接了圣旨,内心还是震动不已。 缓坐片刻后,兴庆宫的太监宫女都一并上前齐齐恭贺。 后面姚皇后私下找人打听到,原来凌夏给她母妃徐令容封的是圣母皇太后,赐居长乐宫,两宫并立,她为母后皇太后,赐居兴庆宫。 这母后皇太后因为加了一个母后,彰显嫡母为尊,导致她的封号比圣母皇太后地位更为尊崇。 没想到女帝非但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反而给自己封了这样一个母后皇太后。 姚皇后心里由惊转喜,当即修书一封,着人把好消息送到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本来阖府上下都十分忐忑,生怕平成郡王的事会牵涉到姚皇后以及忠勇侯府。 却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姚皇后此番甚至被尊为母后皇太后,那也就是意味着忠勇侯府以后地位不倒,能够继续享受皇家荣宠。 这忠勇侯收到姚太后的书信后,当真是喜不自胜,在家里来回踱步。 忽而想到女帝至今未有婚配,姚太后曾传信先帝已下秘旨,为女帝指婚,三月孝期届满,丞相及户部尚书的儿子将入宫为帝君。 秘旨之事,并未公之于众,是以外界并不知晓女帝已有婚配。 既然其他人可以入宫,那他忠勇侯府为什么不可以? 忠勇侯家中嫡庶子女一堆,原本是要准备几个女儿进宫为妃的,却没想到新朝女帝即位,他这些个女儿却是没机会入宫为妃了。 不过,他儿子也不少,嫡子便有七个,未婚的也还剩三个。 听说丞相府和户部尚书家的都是嫡子进宫,那他自然不会寒碜到送庶子进宫给姚太后丢脸。 于是他又开始思索送哪个儿子进宫去好?还是说都送去好?女帝喜欢哪个就留哪个,那也不错。 忠勇侯越想越觉得可行,当下也修书一份,说了自己的打算,连夜让人送进宫去给姚太后。 姚太后听说兄长连夜来了急信,还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急急打开信来看,看到一半,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这兄长还真是步步为营啊,眼下局势不稳,这么快就想张罗着弄个人进来后宫,还想借自己之手。 不过,她慢慢又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兄长说的也不无道理,其他三方势力已经被先帝密定帝君名额,不久可能就会与女帝成婚,到时候谁先让女帝怀上子嗣,那还不得是皇长子,未来的储君人选啊! 尤其是女帝不同以往的皇帝,以往皇帝临幸妃嫔后,妃嫔怀上龙嗣,皇帝还可以继续宠幸其他妃嫔,皇帝一年的时间可以让很多妃嫔生孩子,反正也不用皇帝来生。 但女帝不同,女帝肯定不可能一年生好几个孩子,最多隔年生一胎,那样皇子之间的储位竞争就会小很多。 姚皇后一番思量,越发觉得要赶紧从姚家弄个男丁进来了。 暂且不提忠勇侯府和姚太后这边,却说凌夏离开了姚太后的兴庆宫后,便去了其母妃徐令容的长乐宫,同时也带去了敕封的圣旨。 第9章 母女连心 长乐宫。 徐令容一见女儿过来,尤其是听到那一声悠长的的女帝驾到,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忙上前来迎。 宁夏也没有要欺瞒的意思,当下便说道:“母妃,儿臣适才去了姚太后那里。” 一句姚太后,徐令容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当下摆摆手道:“小六呀,母妃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其他的母妃并不奢求。” 宁夏也颇为动容,当下拍拍母妃的手,笑道:“儿臣恭喜母妃,以后便是圣母皇太后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侮于你!” 徐令容听得此话,心中也是感动。 她原本是宫女出身,当年在姚皇后的安排下,给老皇帝侍寝后便被封作答应,生了凌夏之后才被封为贵人。 只是后面再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姚皇后也便不再给她安排侍寝的机会。 她本就稍稍有些姿色,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泯然众人,所以老皇帝也不大记得住她。 原本只是想靠着姚皇后在宫里活下来,若是姚皇后能扶持哪位皇子登基,她也能混个太妃安享晚年。 却没想到一朝女儿竟能继位成为女帝,古往今来,未曾听闻。 老皇帝驾崩后,她时时忧心,生怕她的小六会出什么意外,登基晚宴下毒的事更是把她吓得要死。 女子本难,成为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帝更是难上加难。 她在宫中多年,早已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背后若没有势力扶持,只会如她这般如履薄冰,艰难度日。 那姚家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她自是不敢与之抗衡。甚至也有意与姚皇后修好,让她帮扶女儿。 如今女儿想出了两宫太后,嫡母为尊的办法,既保全了姚皇后的颜面,也让她体面地成为了太后,简直是个极好的办法。 她拉着女儿的手,似有些喜极而泣,不时拿帕子抚了抚眼角的泪水,笑道:“好孩子,母妃都是沾了你的光!” 说着,便屏退了宫女太监,和凌夏走到房间里面,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从箱笼中拿出个紫檀木盒子,塞到凌夏手中。 凌夏接过来,有些好奇地打开,却见里面装满了金银裸子和玉佩步摇。 “母妃,这是做什么?”凌夏不解地问道。 徐令容笑道:“听说前段时间你父皇的琼林库被洗劫一空,我怕你身上没点银两傍身,不好使唤下面的人干活,所以给你拿了些,你今天带过去。” 凌夏闻言,心里也是感动,这怕是母妃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了吧! 后宫位份不高的妃御,每个月只有微薄的月例可领,只有得宠的后妃才能得到皇帝的赏赐,徐令容多年不承宠,自然没什么机会得到赏赐。 眼下却把所有积蓄拿给自己,唉,也怪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太窝囊了,还要靠母妃接济。 当下把檀木盒子往徐令容身边一推。 “母妃不要忧心,儿臣现在是女帝了,每月自然会有户部派发银钱过来琼林库,不缺钱用的。这些母妃自己收好!” 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收檀木盒子,徐令容也只得作罢。 “那母妃先收着,日后若有需要,只管来找母妃要。” 凌夏点点头,是夜便和徐令容一起用膳。 …… 却说那日孙老汉听得狱卒王铁说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当天儿子没能过来,说不定大赦后,他很快就能回家了,所以也是喜的一晚上没睡着。 他一个普通老百姓,才不管你皇帝是男是女,谁来做,只要能让他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他就祈祷皇帝长命百岁。 听说这次的大赦有些不同,条件较为严格,凡杀人、纵火、绑架等八大重罪不予赦免,凡谋反、欺君、叛国等叛国罪不予赦免等等,不过这类重刑犯一般都是关押在大理寺狱、御史台狱及北司狱这些地方。 他们这个万年县县狱一般收押的都是本辖区内的普通案犯,什么打架斗殴、偷盗之类的囚犯,算不上重罪,所以一大半的人都是符合赦免条件的。 当然,他还听王铁说了,赦免不是简单的放人回家,而是要去附近的农田干活,先劳作改造一番,表现良好且真诚忏悔的才会放归乡里。 放归乡里后,县丞也会时常去走访,确保改造良好方可彻底赦免。 孙老汉本就是失手伤的人,早已在心里悔过千八百遍了,加之他原本就习惯了干活,被关押进来后没得干活,反而处处不适应。 这习惯了干活的人,要是一日不干,便会觉得浑身难受。 所以大赦的条件对于孙老汉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只想早早回乡,和家人呆在一起。 县狱这一次的行动很迅速,很快就将孙老汉他们安排在西郊的农田干活,现在正值麦子收割季节。 孙老汉干起这个来可是一把好手,能够下田干活,原来的关节也不觉得痛了,摸着久违的麦穗,只觉得心里充实的紧。 很快,孙老汉便成了麦田里的主力军,干活麻利老到,连县丞看了都不禁抚须点头。 喝水的间歇儿,他听得其他牢友议论:“听说是咱们新登基的女帝要求尽快赦免咱们回家呢!真是菩萨心肠啊!” “要我说,这皇帝老儿的位子早该换换人做了,女帝心地慈悲,可是救了咱们的命!不然真得困死在这牢里了!” 孙老汉也跟着附和,女帝活菩萨再世啊! 紫宸殿,凌夏看着系统面板上蹭蹭上涨的信仰值,欣喜若狂。 这大赦天下的圣旨一下,效果杠杠啊! 很快突破了一千,继续往两千……三千……上涨。 凌夏毫不犹豫兑换了一筐土豆和红薯,看还可以兑换本书,马上又点了下。 正是《土豆和红薯种植指南》! 有了这两本书,可谓如虎添翼,她要开展她的土豆红薯种植计划了。 想到从前吃过的薯片、薯条、土豆烧鸡、烤红薯,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都登基了好些日子了,皇帝的工资也是时候该发了吧! 凌夏便叫来了琼林库的少府监,好查收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什么,就这么点钱?” ps: 女帝:但凡朕的出厂配置跟几个哥哥一样高,也不至于天天烦恼没钱用,还要自己去打工赚钱! 第10章 皇帝工资少? 少府监仍旧递过账簿,凌夏翻看了一番,觉得难以置信。 国库左藏近一年来划给琼林库以及宫中的小金库大盈的银钱明显在减少,尤其是划给琼林库的,到这个月居然不足五千两。 虽说从前老皇帝不太爱花钱,但他经年累积,琼林库也是充盈的,即便左藏划过来的银钱减少,老皇帝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啊,琼林库被洗劫的一穷二白,每个月这么点银钱怎么够凌夏花销的,尤其是她还有很多计划要花钱。 凌夏完全不能接受当了皇帝,一个月这么点工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马上传召负责管理国库左藏的太府寺令,要求他涨工资。 太府寺令额头直冒冷汗:“陛下,因近年益州旱灾、闵杭水患、且连年征战,致使左藏入不敷出,亏空已久,是以划拨琼林库的银钱逐渐减少。且此事尚书大人先前有上表先帝,先帝已准奏。” 太府寺令说是天灾人祸不断导致国库连年亏空,凌夏将信将疑,便让他把近两年的国库账本都抬出来,和文姬他们查了整整一天账。 查完,凌夏都懵了,这大宁王朝这样下去,再过一年就要发不起官员的俸禄了,还不得直接破产倒闭。 凌夏再也发不起火来了,琼林库没钱了,还能指望国库发点钱过来,现在直接源头被掐断,以后不仅她的工资越降越低,其他官员的工资也要慢慢降了,到最后都可能发不出来。 真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皇帝了,一登基,国家便是积贫积弱,这老皇帝还真是治国能臣,给自己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亏得那些兄弟争得你死我活! 冷静下来,凌夏思索着要怎么赚钱了,不然一年过后,自己就要因为发不起下面人的工资被推翻了。 现在大宁王朝小农经济,靠发展农业和工业推动经济快速发展,百姓转换思维还要时间,人员培养也要时间,周期就会延长。 且突朔和西番两国虎视眈眈,大宁腹背受敌,养军队打仗也要钱。 到处都要花钱,短时间怎么样才能赚到钱呢? 想到以前发展经济,国家就会发行国债或者地方债券,然后一堆的人排队去买,抢都不一定抢的到。 不过这个朝代没经历过这种事,大部分人甚至都不愿把钱存到钱庄去,发行债券不一定行得通。 凌夏和文姬他们讨论了一晚上,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赚钱好门路——捐官。 捐官,又叫捐纳,允许百姓向朝廷捐纳钱财,从而获得爵位或者官职,其实也就是明码标价买卖官职。 这个政策历朝历代都有颁布过,很多都是借此筹集银钱来赈灾、筹饷或者兴办大型工程。倒是可以借鉴,突然提出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尤其是不久前经历过八龙夺嫡事件,很多逆贼叛党都被株连了,导致大宁王朝现在官职空缺比较大,既可以借此筹钱,也可以填补人员空位,倒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不过这个政策涉及面比较广,影响比较大,尤其是会对朝廷的公信力产生影响。 有钱就能做官,贵族子弟便会不思上进,寒门学子机会减少、出人头地更难。贪腐将更加严重。 而且哪些官职和爵位可以捐纳也是要细细考量,不然到时候招了一堆能力不足或者贪腐严重的人到重要的岗位上,那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嘛! 第二天下朝,凌夏便留了丞相、户部尚书等老臣下来商议,不过她一开始没说捐官的事,只提起了国库亏空的问题,先看看这些大臣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几个老臣早就知道国库亏空的事了,之前给老皇帝提过几次,老皇帝没怎么搭理,后面也就不提了。没想到新帝一继位,立马就关注到了这个问题,也是意外之喜。 若是他们知道女帝是穷到讨薪不成,这才知道国库亏空的事,怕是要啼笑皆非。 户部尚书梁铭忧心道:“陛下所虑甚是,目前各州府困难,无法按时足额缴纳赋税,我朝左藏一直入不敷出,若是继续坐吃山空,怕是后续朝廷大小官员都要发不出俸禄来了。” 凌夏点点头:“是以朕得知左藏亏空,夜不能寐,不知众卿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却见几个大臣都沉默了一会儿。 “臣以为可推行官商分利做法,引入富商资本,以此扩大盐铁厂规模,提升盐铁生产效率,定能收纳更多赋税。” 发言的是盐铁使,也就是盐铁司的负责人。 大宁设户部、度支、盐铁三司,这三个部门都是管财政和税收的,户部主管赋役、度支统筹财政、盐铁主司盐铁税收,所以凌夏才把他们都留下来商讨。 盐铁使这建议也说的过去,长远来看是切实可行的,所以凌夏当下点点头,对他表示赞许。 盐铁使一看女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心里一乐。 另一边的度支司负责人度支员郎中见状,也马上献策:“启奏陛下,臣以为这既要开源,便也应该节流。 当前朝廷各项开支巨大,非必要的项目申请巨额资金。就拿去年恩科开考来说,朝廷便给来赶考的考生提供食宿,此举无疑极度浪费。” 度支员外郎负责财政支出的,他这财政节流的建议也挺好。 凌夏记得去年萧贵妃生辰宴,就举办的非常盛大,邀请了整个东都的贵妇千金前去参加,可是花了不少钱,浪费的要死。 虽然度支员外郎举的是考试的例子,但也是很在理,非常时期,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当下也点头肯定了他的建议,对方也是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老臣以为,几位大人言之可行,且行之有效。只是目前国库空虚,且外敌侵犯,需要紧急的物资支援,所以充盈国库,刻不容缓。” 说话的是丞相秦淮,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也洞悉了凌夏此次召见他们的目的。 凌夏笑道:“丞相所言极是,未知丞相有何良策,朕洗耳恭听。” 秦淮对女帝此时恭敬的态度也颇为满意,当下反问道:“陛下可知太祖时有行捐纳之策?” 凌夏闻言,心中一喜,鱼儿终于上钩。 第11章 自荐进宫 第二天早朝,丞相秦淮便正式提出捐官政策,没想到文武百官居然无一反对,纷纷附议称好。 上一次凌夏提出大赦天下的时候,这帮朝臣跳出来反对的可不少。 眼下她想借秦淮之口提出捐官政策,居然没有人反对。 虽说捐官政策确实能缓燃眉之急,但也不至于好到没有一个人反对。 只能说,要么丞相秦淮已经在朝中形成一言堂了,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或者说,其实这个捐官政策符合朝臣中绝大一部分人的利益,他们这些朝臣有这个财力为家人捐上一官半职,甚至,更多。 看来,还是小瞧了这秦相的势力,小瞧了大宁这帮朝臣的财力。 怕是里面贪腐者不在少数。 这些个大老虎,日后若是她掌控了实权,必定也要给他们拉下马来! 由于没有人反对,所以捐官政策很快就定下来了,眼下主要还是细化哪些官职爵位可以捐纳,不过这些得由户部进行名单的整理,到时候再交由凌夏过目。 …… 半个月后,忠勇侯府。 捐纳的官职爵位名单出来后,忠勇侯很快便搞到了一份名单,里面列出了目前可以捐纳的官职名称、品级、价格。 忠勇侯有七个嫡子,十个庶子。 七个嫡子均是侯夫人所生,嫡长子已经是侯世子,将来是要承袭他的爵位的,二儿子前些年通过姚太后搞到了一官半职,三儿子去年已经中了举,眼下还有四个嫡子没有着落。 当然,由于子女众多,庶子暂时还兼顾不到。 尤其是老四,马上都要二十二了,人家梁尚书家的长子梁仲言才十九已经位居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他家这个连个秀才都没考中过。 偏偏还眼高手低,宴会上看中了吏部侍郎家的嫡女,那可是正四品上的朝廷大员家的千金。 那侍郎千金哪会瞧上一个以后啥都没有的侯府嫡子,若是侯府世子去求娶,恐怕还有些希望,毕竟嫁过来,那也是世子夫人,以后的侯夫人。 没有能力的嫡次子,侍郎千金都不会正眼瞧一下,所以老四一直都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若是此次捐官能给老四捐个不错的官职,说不定侍郎千金那边还有戏。 所以忠勇侯夫妇俩对这次的捐官很上心,一个一个官职看过来,很快他们便看上了一个看上去油水便很多的官职——盐铁司判官。 这可是个好差事,盐铁向来是最赚钱的行业,因为生活所需、必不可缺。而大宁盐铁由朝廷垄断专卖,是国库的收入来源之一。 盐铁司则负责整个大宁的盐铁专卖事务,其中盐铁判官负责执行盐铁专卖事务,虽然品级不高,才正六品下,但是权力很大,且油水很多。 忠勇侯看了一样价格,瞬间惊呆,居然要一百万两白银,这可是整个捐纳职位表里最贵的官了,连郡王升亲王都只要八十八万两,这个小小的盐铁判官居然要一百万两。 忠勇侯看着这个价格,都觉得惊悚,这得要多豪富的人家才能掏的出来这么多银钱买这个官职。反正他是没这个钱。 不过想想也是,要真是能捐上,说不定没两年就能回本了。毕竟将来这个盐铁判官负责盐铁专卖事务,各州府有多少富商豪绅等着巴结,就指望能分一杯羹,盐铁判官还不收钱收到手软。 两夫妻越看越头大,这捐个官也不容易,主要是太贵了,稍微不错一点的官职,都能让侯府大出血一回,想着下面那么多儿子,看来目前只能先紧着老四了,让他先捐上,方便谈一门好亲事。 于是次日便把几个嫡子叫到书房,跟他们说了一下目前朝廷的捐官政策,以及侯府的经济实力目前只能捐到一个官职。 听完,老五马上不干了:“凭什么只给四哥捐,我也马上弱冠了,还没谈到一门好亲事呢!” 老六见老五反对,马上也道:“四哥五哥都捐,要捐一起捐,我也要捐!” 忠勇侯给气的手都在抖。 这帮臭小子,是当家里有座金山呢?还一个个都要捐,知不知道就老四那个普普通通的官职,价钱都已经要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两个三个都要捐,那就要准备六七十万白银!杀了他也换不到这么多白银! 这几个臭小子,忠勇侯是越看越来气,气的吹胡子瞪眼。 偶瞥见老七站在一旁,几个哥哥开杠老爹,他也不附和,一个人默默不吭声。 老七姚清今年十五,虽不甚聪颖,但胜在刻苦努力,前些年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不过天资有限,再难更进一步。 可能是因着还小,这一次他没有和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吵着闹着要家里给捐官,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忠勇侯心里稍感欣慰,拍着老七的肩膀道:“还是老七懂事!” 下一秒却见老七转头问道:“父亲,您是不是打算送人进宫啊?” 忠勇侯被问懵了:“啥?进宫?是啊!” 姚清郑重道:“我想自荐!” 书房里四五六震惊,齐齐看向老七:“七弟,你要吃软饭?” 姚清闻言,面色一红,有些羞赧,马上反驳道:“才不是,我……我进宫是为了咱们忠勇侯府长盛不衰,我为了家族忍辱负重,你们怎么能说是吃软饭!” 四五六瞬间无语,嘿,这个老七,吃软饭还吃出了理直气壮! 忠勇侯听着老七这番话,却陷入了思考。 是啊,可以送老七进宫啊!他年纪又小,比女帝还小上一岁。长相也俊俏,是几个兄弟中模样最出众的。 最关键的是,他愿意进宫,四五六明显排斥进宫,而他居然自荐,这比什么都强。 虽然老七心思单纯,可能不及秦相之子秦衡腹黑,不及梁尚书之子梁仲言天赋异禀,也比不上沈将军之子沈邺勇猛,但老七体贴周到,几个儿子中最孝亲父母的了,说不定倒独得女帝怜爱! 忠勇侯夫妇此刻心里也有个主意。 当下又拍了拍老七的肩膀,高兴地抚须笑道:“好啊,老七,很好,回头我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后娘娘……” 第12章 种植土豆 从系统兑换了一筐土豆和红薯后,凌夏便让人给称了称重,一筐土豆100斤,一筐红薯100斤。 现在正处农历五月底,东都附近的西郊农田刚刚才收割了一茬春小麦,土地现在还在休整期,所以都还没开始种植其他作物。 虽然现在种植土豆和红薯的时间有些晚了,但凌夏想尽快扩大土豆红薯的种植规模,所以不得不赶紧先把这些种薯全部下地。 根据《种植指南》,这个季节东都种植土豆红薯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可能不能一年收割两茬了,因为土豆下地后,早熟的品种2个月可以收获,中熟和晚熟品种可能要3到5个月时间才能收获。 目前系统没有标注这批土豆是啥品种,所以保守估计最少要3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育苗加种植,要到9月能出成果,到时候再择优挑选种薯,分派到下面南方的各州府再进行一次大规模种植,说不定来年春季能大大收获一番。 而红薯的种植周期相对于土豆而言,要久一些了,由于现在夏季播种,最少也要4个月以上。 凌夏想先把这批土豆红薯先安排种植在自己以前的官庄里。 由于以前年俸只有800两白银,凌夏往往想做点事都束手束脚的。 作为一个小透明的公主,自然不敢在外面整什么幺蛾子,做什么生意,所以一直过得紧巴巴。 所幸老皇帝还给了她十亩官田作为封地,她一半拿来自给自足,一般拿去收租,日子稍微好过点。 这一次,她准备把这批土豆红薯先在自己的官田进行试验种植,还好以前就挑选了几个善于耕作的庄户管理自己的官庄。 出了宫门,她带着红薯和土豆直奔西郊官庄。 官庄的老管家石远一见着凌夏,和一群庄户激动地马上下跪,说起话来声音都不利索了。 “公主……不……女帝陛下……陛下万岁……” 无怪他们这么激动,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家公主有一天居然会登上皇位,成了皇帝。 而且公主……女帝居然还过来官庄看他们,叫石远他们太意外了。 凌夏平时也不大下来官庄,有事都是吩咐侍女阿珂下来处理的,这一次也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特别上心。 阿珂吩咐几个侍卫将土豆红薯从马车上抬了下来,石远看着这一筐筐圆乎乎、红彤彤的东西,一脸莫名。 “陛下,这是……” 凌夏拿起一个大土豆,掂了掂,笑道:“石管家,这个呢,叫土豆,那个叫红薯,这些都是可以煮熟来吃的。” 说着阿珂马上拿出煮熟的两个土豆红薯递给石远和几个庄户:“你们尝尝,很好吃的。” 石远和庄户们以为是宫里进贡来的什么奇异品种,当下顺从地接了过来,几个人分别试了试。 石远尝了一口,咂咂嘴:“好吃,这奇怪的石头一般硬实的东西,煮熟了居然这么好吃。陛下是打算也种点在庄里吗?” 凌夏笑着摇头:“朕不是打算种一点,朕是要把这些全部都种下,估计要个一亩地左右吧!” 石远的嘴角抽了抽,这么点东西要种这么多地? 凌夏又示意阿珂把种植指南抄录本拿了出来。 “这是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指南,朕准备选拔几个农师好好钻研培育这些品种,这次的试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关乎到整个大宁的粮食储备问题! 不过这话凌夏没有当众说出来,避免给石管家他们增加太多心理负担。 几个庄户看到阿珂手里的指南,反应不大,可能是因为整个官庄里只有石管家识字。 石管家接过指南抄本,立即打开来看了看,越看越欣喜。 这指南还真全面,怎么育苗选种都讲的很详细,每个阶段注意啥也都标注清楚。比如行距多少厘米、株距多少厘米,这样种植能最大化地利用土地,生产出更多的土豆。描述非常之细致。 不过这些厘米什么的刻度,石管家不是很明白,大宁王朝只有尺、寸这样的刻度,这个厘米又是什么。 阿珂见状,马上拿出了一节竹尺,这些都是按照陛下要求进行换算的,比划给石管家他们看,这下石管家心里就有了底了。 石管家当下便信誓旦旦道:“陛下,有了这个指南,老奴有信心种好这些土豆和红薯!” 凌夏点头:“石管家这样说,朕心里踏实多了。还得麻烦石管家平日多注意挑选一些有经验想法的农师,以后朕还有大用。” 石管家当即应下,于是几个人说干就干,开始土豆和红薯的育苗工作。 虽然石管家应承能种好,但是毕竟事关粮食大业,凌夏还是会经常过来观看土豆红薯的种植进度。当看到一段时间后,土豆和红薯相继开始切块催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第一批种薯下地后,并没有用到一亩地,估计后续产量也不会很大,只能先充作第二批种薯了。 …… 捐纳政策接近尾声,将近五分之四的官职爵位已经售出,剩下的都是一些偏远的性价比不高的官职没能售出。 常山郡王府。 “让你补贴点嫁妆怎么了?这又不是为了我自己!”常山郡王看着抠搜的郡王妃,十分愠怒,“此次机会千载难逢,若能一举晋升亲王爵位,你以后也是亲王妃了,便连昱儿以后都是亲王世子,舒儿也不是什么嘉园县主,而是堂堂郡主了!” 郡王妃紧紧捂着嫁妆箱奁的钥匙,满脸怀疑:“那职位表上并未有标注这些,可是真如你所说?” 常山郡王差点气哽,拍拍胸口终于缓过气来:“那是自然。八十八万两白银,毕竟不是小数。我早已找人打探清楚了,这亲王爵位是要写入宗室族谱,得到女帝认可的。 你猜怎么区区一个亲王爵位竟然要价八十八万两白银,便是考虑到郡王妃、世子、县主都要一起晋升,才这么贵的!” 毕竟是自己的傍身嫁妆,郡王妃不得不谨慎许多,当下将信将疑道:“你找的谁打探的?” 常山郡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同你说了,你可不要对外说啊!我托了关系找的女帝身边侍候的常公公问的!” 第13章 宁湛 郡王妃一惊,这常公公可是侍奉过先帝的,现在继续在新朝侍候女帝,任大内总管一职,可是御前红人呢! 却不知她家郡王是怎么搭上这层关系的? 既然是从常公公那打探来的消息,郡王妃便没有不信的,当下心痛万分地把钥匙递过去。 常山郡王来接,却不料她不舍得松手,当下用力一拽,没想到郡王妃居然涌出了眼泪。 “你这是做什么?!”常山郡王有点无语,“到底给还是不给?” 郡王妃拿过帕子抹了把眼泪,跺跺脚道:“都是我攒了一辈子的私房,叫你一下子花掉,我心里不痛嘛!还不许我哭一下!” 常山郡王听了,于是柔声安慰道:“马上就是王妃娘娘了,到时候得有多少人要奉承你,想想不觉得开心吗?” 郡王妃闻言,破涕而笑:“那确实,到时候给昱儿相看梁尚书家的千金,倒是又多了几成胜算!” 夫妻俩越展望未来越觉得美好,当下这八十八万两白银也觉得花的值了。 …… 户部来汇报捐纳收入,此次国库一共收入了三千万两白银,乃是史上最高捐纳收入。 凌夏看到这个数字都惊呆了,不禁翻了翻捐纳成功的职位明细。 第一列,最贵职位:盐铁判官,从六品上,价:一百万两白银,捐纳者:宁湛,成交价:两百三十万两白银。 这个定价和成交价,也是大大出乎凌夏的意料。 之前预料到可能一个职位数个人抢的情况,所以让户部那边采用了拍卖制,价高者得。没想到这个盐铁判官居然溢价这么高。 这个宁湛又是何许人,竟然如此大手笔。 于是凌夏便让户部调来了此人明细。 宁湛,大宁襄州人士,年二十有三,商贾出身,经营各类珠宝玉石、绸缎布匹等生意,涉猎非常广,最有名的便是开遍大宁的宁氏钱庄,实乃大宁第一富商。 凌夏这才想起来,大宁施行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最低,所以哪怕宁湛亿万富翁,在大宁,那地位是非常低的,甚至朝廷明文规定商贾不得入仕。 这一次捐纳政策制定的时候,凌夏还特别申明取消了这一歧视,让更多的商人资金涌入国库,所以导致捐纳的银钱会超出预料很多。 而且这个宁湛的目的也很明确,不惜重金,也要买下盐铁判官一职,怕是想要借此进军盐铁行业来分一杯羹。 不过这正是凌夏乐见其成的,接下来她想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可能还要借助这个大宁第一富商呢! 然后凌夏又查看了一下其他职位的捐纳情况,郡王晋升亲王,价八十八万两白银,且名额有三个,结果仅有一个郡王捐了亲王。 也是,太贵了。 之前听说有常山郡王的人走关系走到了她身边,她正好借此打消对方疑虑,让他成功捐了一个名额。 不过,对方不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余下的职位都中规中矩,凌夏便将账簿还给了户部。 由于这一次捐纳取消了对商贾的歧视,很多商贾变成了捐纳的主力军,同时,凌夏的系统面板上信仰值也在蹭蹭上涨,一下子涨到了五千以上,这倒是意外之喜。 凌夏赶紧兑换了一份《运输工具制作图纸》。 拿着厚厚一大本制作图纸,凌夏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里面涵盖了各种交通运输工具,如自行车、三轮车、汽车、火车等,甚至还有农用运输车和作业车这类的。每个章节都详细介绍了不同运输工具的制造原理,甚至绘有各类图纸,如平面图、立体图、剖面图、细部图和零件图等。 不过很多凌夏都看不懂,毕竟前世她也不是工科生,哪里看得懂这么专业的书籍啊! 于是凌夏又打开了系统面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兑换的。 忽然看到在她兑换了这本制作图纸后,系统居然在这本书的旁边蹦出了一个新的功能,点击进去,居然可以看到不同工具的3D现场制作流程。 哇咔咔,这功能可了不得,只要她有不懂的,她就可以直接来系统看怎么制作,比看图纸生动多了。 看来系统的功能还需要多多开发。 鉴于大宁王朝的技术水平比较落后,凌夏还是先选择了自行车这类简单的工具,先进行试验制作。 主要是其他的运输工具要用到石油这类的能源,她也没有啊! 欲速则不达,徐徐图之吧! 从火炮厂调了两个专研器械的工人过来,一起研发自行车。 凌夏深深感觉到,随着各项事业的展开,原本公主府的那帮人手很快不够用了。 看来是时候要重开恩科,招纳更多的人才。不过,她想招的是这种能够从事技术研发和生产的理工科类人才。 这要怎么招,还是个棘手的问题。 思考间,文姬进来说道:“陛下,姚太后那边来人,请您去兴庆宫用晚膳。” 凌夏想着,确实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忙着,也没去过姚太后那里坐一坐了。若是从前做公主的时候,一回宫必定是要去给她请安的。 于是交代了那两个工人一番,便收拾收拾一下,就去兴庆宫了。 一进兴庆宫,便见凌夏母妃徐太后也在,两宫太后都笑吟吟地看向凌夏。 “小六啊,快来坐,”却是姚太后先一步过来迎她,牵着她坐在两宫太后中间。 看来这两人平时相处挺愉快,那凌夏就放心了。 “传膳。”姚太后身边的刘公公跟着就吩咐下去。 不多时,一桌菜便上全了,凌夏看了一眼,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嘿嘿。 新的奉御试完菜后,姚太后立马夹了一块鱼翅放到凌夏碗里:“尝尝,看看喜欢不?” 姚太后太热情,凌夏只得赶紧尝了一口,吃完两眼放光:“不错,这个味道更甚从前,御膳房是来了新厨子吗?” 徐太后掩嘴笑道:“姐姐向来知道,这丫头就爱这一口。” 姚太后也会心一笑,拍手道:“确实来了个新厨子,让他进来,陛下好好瞅瞅!” 凌夏看她二人话里话外都有话的样子,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 第14章 失败的自行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庞,身量颀长,着淡青色绸衣,看向凌夏的那一瞬,面上飞快染上一层红晕。 “臣子姚清参见陛下!” 姚姓,看来是姚太后母族忠勇侯府的人。 先前姚太后执掌中宫之时,姚家好几个女儿经常进宫来玩,有一个叫姚芊儿的,颇为貌美,当时五皇子还看上了她,想要求娶,结果姚家不同意。 应该是怕应承了,那就是站队五皇子了。 姚太后那时还没选好过继哪个皇子,所以忠勇侯府也不敢未经姚太后之意就随便许了姚芊儿的婚事。 “你从前跟芊儿玩的多,这是芊儿的七哥。”姚太后见凌夏不说话,赶紧介绍起来。 徐太后也在一旁介绍:“这顿饭啊,就是清儿做的,忙了一下午呢!” “啊?”凌夏有点诧异,这忠勇侯府七公子好好的,跑进宫来做什么饭? 却见那姚清忽然壮起胆子,看向凌夏问道:“陛下……可喜欢这些饭菜?” “甚是美味,”凌夏笑着点头,忽而问道,“这些全是你做的?” 姚清得到肯定,俊脸上也舒展开来,显得非常开心:“是,陛下喜欢,甚好!” 堂堂忠勇侯府的嫡公子,居然擅长烹饪,凌夏也是有点意外,不过吃人家的嘴软,当下招手道:“姚七公子辛苦了,快些上桌,一起用膳吧!” 陛下居然邀他一起用膳,姚清开心到冒泡,当下顺从地坐到姚太后旁边。 凌夏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抬头却见姚清正看着她,不对,应该是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姚七公子,怎么不吃啊?” 姚清脸一红,微微低了头,喃喃低语:“吃,臣吃的。” 说着拿起碗筷来,扒了一口。 两宫太后看他二人这般,不禁会心一笑。 用完膳后,凌夏心里还惦记着自行车的事,便先行离去了。 望着女帝离去的御辇,姚清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亏得外面传言女帝后宫如蛇窟,有志男儿绝不入女帝后宫。若不是今日见着女帝,姚清都要被误导了。 这谣言真是纯纯诋毁女帝! 女帝青春秀美,又温和随性,待人处事都是极好的,若是能成为其后宫帝君,姚清觉得简直不要太好! 本朝科举入仕极难,他家堪堪三哥好不容易才中了举,名次还是倒数的那种。 他自己也是前些年才中了秀才,这还是他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学考上的,再往后,没点天赋,科举仕途很难再进一步了。 忠勇候府家底并没有外面想的那样殷实,姚太后虽然执掌中宫多年,但其实在银钱方面很难帮衬到忠勇候府,往往还得忠勇候府贴钱给她在宫中花销,毕竟要靠姚太后打点宫中的关系。 家里兄弟众多,自己又是老幺,是指望不上父母给他捐官了,说不定自己熬到四哥这个年纪,都不一定能谈到一门好亲事。 既如此,何不自行搏它一回! 没想到,这次却是自己押对了宝,不枉自己去东都有名的酒楼学了几天厨艺! 这样的女帝,论样貌,论性格,论家世,可比那些个高门贵女强上百倍! 他姚清,誓要成为这后宫一员! 几天后,姚清再次进宫。 姚太后没想到,自上次和女帝照面后,这姚清居然变得极为积极,才过几天,居然又来了。她可没宣他。 当下屏退左右,低声问道:“你这孩子,老实说,是不是喜欢上了陛下?” 姚清没想到姚太后居然直接开问,当下俊脸涨的通红,羞赧地点点头。 姚太后也是没想到,她原本还以为姚清是被她爹强行送进宫来的,本来还替他可怜,毕竟家里那么多兄弟,只有他被送进宫来。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哪有男子甘心屈居女子之下,更别说,成为女子后宫之一! 也是叫她没想到,姚清居然对女帝一见钟情,而且还很积极进宫和女帝培养感情,那感情好啊!也省得她跟个坏人一样逼他承宠! 当下便对姚清介绍了一下女帝的性格及喜好。 姚清听得十分认真,一一记下。 “听说陛下最近在御花园那边,你便去那边看看能不能碰上!” 姚清出了兴庆宫,刘公公领着他便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来了御花园,瞅了半天也没见到女帝,忽然侧边急急一撞,姚清直接跌倒在地,手臂也被重重刮到,痛的他眼泪都翻滚出来了。 很快几个宫女追过来了,连连呼叫:“陛下,您在哪呢?” 姚清心一紧,是女帝陛下,她也在附近吗? 却听得旁边一道女声骂骂咧咧:“这刹车系统不太行,完全刹不住车啊!痛死朕了!” 宫女们很快找过来,七手八脚赶紧扶起了凌夏和那辆研发的有些失败的自行车,同时也把姚清扶起来了。 姚清抬头,果然是女帝陛下,她在干什么呢? 看到姚清被撞得七荤八素,凌夏有些过意不去,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撞痛你了!” 看到姚清刚刚被撞倒,脸也被旁边的花枝刮了一道血痕,不由愧疚,忙拿出帕子拭去了他脸上的血迹。 看着那张脸,却莫名觉得熟悉:“咦,你不是母后那个侄子吗?” 姚清被女帝擦脸的动作惊了惊,旋即又有些害羞,轻轻点了点头。偶然瞥见旁边的自行车,不由好奇。 凌夏见他被自行车吸引,于是给他介绍了一番:“这个叫自行车,蹬一蹬,踩一踩,就可以自己行走的车?” 姚清惊奇地走近看了看,这个车居然可以自己行走,也不用牛马牵引,却不知是何原理? 太医来给姚清诊断了一下,还好症状不重,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可以了,可他却对自行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要怎么骑呢?”他摸了摸脑袋,问道。 “这个是坐上去,然后双脚用力蹬就能走,不过现在还有点问题,骑不了。” 凌夏说着已叫来了负责研发这个的工人,却见姚清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上前查看图纸,双眼里满是惊异。 “陛下,前线传来战报,突朔、西番已攻陷我朝漠北、漠西之地!” 第15章 威力巨大的火炮 凌夏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惊失色。 尽管之前预料到这俩邻国早已对大宁虎视眈眈,边塞危急,却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攻陷了漠北、漠西之地。 难道大宁的军队这么弱的吗? 突朔汗国位于大宁王朝北部,是游牧民族,民众尚武,骑兵彪悍。但因为逐水而居,口粮不稳定,经常更换居住地。听闻大宁王朝物阜民丰,垂涎已久,是以多次发动战争,逼迫大宁就范。 而西番王朝位于大宁西部,由于地处高原,农业和经济并不发达,但其军队十分强悍,骑兵骁勇善战,经常袭击大宁边境,边境百姓和军队不堪其扰。 这两邻国实力强悍,经常滋扰大宁边境。 这一次两国居然陈兵二十万,直接攻城掠战,显然是认为大宁此次皇子夺嫡、女帝上位,必定元气大伤,所以趁虚而入。 凌夏估计他们此次定是结成联盟了,不然漠北、漠西怎么一下子被攻陷,这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当下马上召集丞相、工部尚书等人齐聚御书房。 “此次战况危急,不知众卿如何看?可有破解之法?”凌夏率先问道。 工部尚书面有难色:“启禀陛下,目前漠北失陷,孙立将军和沈不佞将军已率兵退守幽州,漠西失陷,韩连将军兵折近半,已退守益州。工部目前仅能调遣五千士兵增援。” “沈将军早先已带十万将士支援漠北,如今还剩多少?” 工部尚书回道:“还剩八万。” 凌夏见秦淮默然不发言,便问道:“丞相是否已有良策?” 秦淮见问,抚了抚长须,缓缓道:“这突朔骑兵虽然彪悍,沈将军已然率领十万兵马前去支援,却仍旧失守瀚海和北庭都护府,老臣觉得内有蹊跷……” “丞相是说,突朔和西番已然达成联盟,且双方是举国之力来进攻?” 凌夏只能这样猜测,不然难道要怀疑这沈不佞卖国。沈不佞没必要卖国,几个月前才勤王救驾,且老皇帝许他儿子帝君之位,未来可是前途无量。 而且,沈不佞已经算好了,至少还保全了一大半军队。镇守漠西的韩连可是折兵近半。 秦淮点点头:“陛下所言正是,目前两国来势汹汹,必不会善罢甘休。臣恐怕两国必会出使我朝,狮子大开口啊!” 历史证明,弱国无外交,一旦战败,战胜国就会要求割地,或者进贡美女、钱帛。 这场讨论无疾而终,几个大臣都很悲观,认为两国结盟,同时进犯,大宁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只能和他们进行谈判。 果不其然,前线很快再次传来消息:突朔和西番愿意派使臣前往东都谈判。 一般两国使臣谈判期间,就会暂时休战。 而这正中凌夏之意,马上送去消息:大宁同意谈判。 凌夏召集阿珂前来,很快清点了目前火药厂的火炮品种和数量。 目前主要生产有铁火炮、火铳。铁火炮内装铁壳火药后,可以远程投掷,火药在铁壳内燃烧并爆炸,杀伤范围广,威力极大。 同时其发射时产生的巨大声响,能够对马匹形成干扰,可以说,是专克骑兵的。 而火铳则是由子母两套铳组成的火器,能够快速更换子铳,并且连续进行扫射,类似现代的机关枪,其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目前铁火炮有三十台,火铳一百。 如果分别送到两个战场,相信暂时还是能震慑两大敌国的。 同时凌夏需要赶紧申请国库经费,来扩大火器和火药的生产规模。 目前最紧要的是,在使臣到来并谈判的过程中,凌夏需要赶紧征召一些人手来操作使用这些火器,并且将火器顺利送到前线。 她浏览着工部呈上来的将士名册,当下选了六个身家清白,且有作战经验的年轻武将,同时把他们召集到东都附近一处空旷的地方,她要在这个地方示范火器的威力,并且动员他们演练。 六个年轻的武将听到彼此都被女帝召见,已经猜到肯定是战况危急,所以女帝八成是要他们出征了。 只不过突朔和西番骑兵那等凶狠,连沈家军都扛不住,他们几个又哪里顶的上用,怕不是有去无回。 还招他们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干嘛? 御前侍卫向力来接的人。 “几位将军,陛下等候诸位已久,请这边走!” 几个武将连忙下马,跟上向力。 穿过树丛便来到一处空旷的悬崖处,却见女帝正在同几个工人忙活着,前面摆着几个奇怪的铁制器具,却不知是啥,旁边也是一箩筐的小铁球。 “臣等参见陛下。”六个人齐齐拱手。 凌夏抬头看到他们来了,点头:“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召尔等是有要事。”说着指着铁火炮和火铳问道,“可曾见过这些?” 六人齐齐摇头。 没见过是正常,这可是凌夏找人研究了好几年的利器。 “平时对敌作战,都是用什么武器?”凌夏又问道。 六人中年纪稍大的陆良回道:“禀陛下,臣曾对阵杀敌,擅用刀。” “臣趁手的兵器是银剪戟。” “臣工于骑射。” 凌夏莞尔一笑:“从古至今,两军作战,无外乎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且需要近身搏斗。若是为将者武功不够,其所造成的杀伤力便极为有限,甚至还可能枉送性命。” 几个武将纷纷称是。 “今天找你们来,便是要给你们看一下朕的武器!”凌夏朝几人神秘一笑。 几个武将面面相觑,陛下这武器不会就是这些个大家伙吧,这能带上战场吗?这般笨重,如何与敌厮杀? 却见那边工人在凌夏的示意下,马上利索地装弹上膛,点火。 只听“轰”一声,仿佛天际炸裂一般,那弹药飞射,瞬间几十米开外的悬崖峭壁便被炸开了一个大坑。 这威力,几人耳畔嗡嗡作响,眼睛里盛满了震惊。 其中年纪稍小的武将元坚惊愕问道:“这……这是何武器?怎地这般强悍?” 第16章 少卿大人救美 凌夏唇角一扬:“此物名叫铁火炮,威力巨大,这个是火铳,麻烦崔先生再给几位将军演示一番!” 另一边火炮专家崔巩拿起火铳,飞快地装上子铳,开始射击,咻咻几声,前方数个稻草人马上被劈翻,瞬间燃烧起来。 陆良眼中满是惊羡,感佩道:“陛下这武器,威力神猛,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用这等武器上阵杀敌,必叫那突朔和西番蛮子有去无回!”几个武将群情激昂,再没了来时的气短。 “这火器,乃我大宁国之重宝!相信有了它们,必定会扭转此次战局,所以需要几位将军的配合!” 六人拱手,齐声喊道:“臣等愿为陛下效劳!” …… 突朔和西番使臣紧赶慢赶,终于于半个月左右时间抵达了东都。 “听闻这两国使臣极度倨傲,入住鸿胪客馆还趾高气扬,仿佛大宁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阿珂愤愤道。 凌夏微微皱眉:“先晾晾他们,五日后再宣他们大殿觐见。” 同时凌夏也派了人密切关注这些使臣的一举一行。 那些使臣几次三番要求见女帝,均被告知已经在走觐见流程,不日女帝就会召见他们。 “中原国家,就是啰啰嗦嗦,磨磨蹭蹭!”西番使臣呼其巴说完,一拳打在鸿胪客馆的桌子上,那桌子立马四分五裂。 “听说这中原的帝都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呢,要不明天咱们去逛逛,呼其巴!”说话的是突朔的二王子鄂丹,他此番代表突朔前来和谈,两人关系倒是不错。 呼其巴猛地一拍脑袋:“是啊,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次日,两人便带了一队人马出门,一路上横冲直闯,见东西就抢。 “这妞儿不错,本王子要了!”鄂丹王子眼中闪过一抹邪笑,挥手甩来一鞭,便将路边一女子缚住,抓到马上。 那女子惊惧不已,连连呼叫救命。 鄂丹面色不郁,直接一巴掌上去,女子登时就被扇的嘴角出血。泪水和血水混合,很快便模糊了面容。 旁边百姓见状,躲闪之际,还不忘议论纷纷。 “这突朔、西番使臣竟如此气焰嚣张,在我们大宁的东都都敢拦街抢夺,真是可恶至极!” 凌夏刚好从西郊的官庄看完土豆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真火冒三丈,正要吩咐身旁的侍卫上前救人,眼前瞬时闪过一道玄色人影,腾挪跳跃,衣袂翻飞之间,已飞身上前,长剑出鞘,当场便削断了鄂丹的长鞭。 这可是他的宝贝霹雳鞭,用的还是突朔珍贵的牛筋制成,向来不惧刀剑,出手更是无敌,居然被他一剑就给斩断了。 那鄂丹震惊之余,已被一脚重重踹下马匹。 马匹惊吓之下在大街上横冲直闯,马背上的女子吓得哭叫不停。 玄色身影旋即几个飞步,纵身跨坐而上,用力抓住马缰,紧紧勒住了正暴走的马儿。 “尔等何人,敢伤本王子?”鄂丹从地上爬起来,恼怒不已,挥着半截鞭子直指玄色身影。 “是他,梁仲言!”凌夏一眼便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庞,颇有些惊喜,看来这梁仲言身手挺不错。 梁仲言将女子放下马来,身边很快围了一群人。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其中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吓哭了,赶紧上前扶住女子。 看来这被掳女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此时鄂丹已纠集了一帮膀宽腰肥、浑身肌肉横生的番邦人,人手一把大砍刀,齐齐朝梁仲言砍去。 岂料那梁仲言身形敏捷,仿佛四两拨千斤,一番打斗下来,番邦人已是各个晕头转向,连梁仲言的衣袖边儿都没碰到。 “我乃大理寺少卿梁仲言,尔等番邦来使,在我大宁帝都胡作非为,若不赶紧停手,休怪我手下无情!”梁仲言衣袖一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瞬间被弹飞数米之外。 “这梁大人身手这么好,怎么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外邦人?”阿珂看着打斗了半天,梁仲言也只是稍稍伤了一下这些番邦人,不由气鼓了腮帮子。 凌夏摇摇头:“你个傻丫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梁大人怎敢在此和谈期间,打伤他们!” 阿珂一经点拨,马上明白了:“原来如此。只是这些外邦人,如此欺侮我大宁百姓,太可恶,看着实在叫人生气!” 那鄂丹和呼其巴见梁仲言武功如此高强,互相对视了一眼,终是骂骂咧咧离去了。 被救的女子见危险消除,即刻走过来,朝着梁仲言盈盈一拜:“多谢少卿大人相救,小女梦颜感激不尽!” 梁仲言微微点头,未有言语,转身离去。 “这样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梁大人却这么高冷,倒叫美人自误!”凌夏摇摇头,这小姐分明是等着梁仲言问她是哪一家的梦颜,哪知梁仲言竟这般不解风情,直接走了。 阿珂掩面笑道:“陛下,奴婢瞧着梁大人可是君子,进退有据呢!” 凌夏呵呵道:“看来咱们这位少卿大人,可是很招桃花呢!” 当下摆摆手回宫。 …… 丞相府书房。 “父亲,两国使臣已经抵达东都,听说他们此番要求颇多,明日更是要在大殿之上觐见!”秦衡有些坐立难安。 “明日的事,见机行事即可。”秦淮微微侧了侧身,继续看他的书。 “父亲此次为何不发一言?若是女帝明日同意了他们的和谈要求,届时大宁危矣!” “你呀,少年心性,到底是不够沉稳!”秦淮放下书,叹道,“我观女帝比你都要镇静。” 秦衡立马了然:“父亲是想看下明日女帝怎么做?” 秦淮微微颔首:“若是直接告诉她解决之法,如何彰显我之能耐?必要她无计可施,方知我是肱骨之臣!三月孝期届满,帝后之位非你莫属!” 秦衡听得此话,心头也缓了下来。 …… 次日,紫宸殿。 大殿之上,凌夏居高而坐,文武百官分立左右,中间让出一条道。 “宣突朔、西番使臣觐见!” 第17章 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 很快,昨天那几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大殿之上。 鄂丹和呼其巴率先走在前面,大摇大摆,十分嚣张,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大块头副使,清一色的膀宽腰肥,肌肉横生。 一群人鼻孔朝天,面带轻蔑。 礼部侍郎见状,上前呵斥:“我朝女帝在上,尔等番邦使臣,须跪拜觐见!” 呼其巴一听这话,昂头蔑视道:“我乃突朔汗国使节,代表汗王前来和谈,大宁乃战败之国,应当向我行跪拜礼才是!”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一旁的鄂丹抚掌冷笑:“不错,大宁乃战败之国,战胜国岂有向战败国跪拜之理!且我鄂丹为西番二皇子,代表我国大王前来出使,区区女子,也配我等血气男儿下跪!” 礼部侍郎差点气哽。 凌夏面无表情,静静看他们发狂。 呼其巴见大宁朝臣被他们唬住了,气焰越发嚣张:“现在我便说一下和谈的条件。若要我突朔停战,大宁须割让淮河以北所有土地,同时进献三千美人,外加一千万两黄金!” 呼其巴话还没说完,满朝文武倒吸一口气。 接下来鄂丹也马上开出条件:“我西番的条件是,大宁须割让东都以西所有土地,同时进献三千美人,外加一千万两黄金!” 一个比一个狠,照他俩这样割下去,大宁没剩几块地了。还一个个都要一千万两黄金,敢情大宁是开金库的。真要进献美人过去,那不得没两天都给他们蹂躏死了。 “宵小之辈,当真狂妄之极!”御史大夫也不由动气,怒骂一句。 却见那鄂丹闻言,反而气焰更胜,看向凌夏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猥琐:“若是可以,大宁的女帝过来给我暖床,说不定那三千美人倒是可以不用进献……” 忽听得轰轰两声震天响,鄂丹已然支撑不住,双膝跪地,抚手一摸,满地鲜血,当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正上方,咬牙切齿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你敢杀我?!” 前一刻还正襟危坐的女帝,这一刻已经立起,手持一柄火木仓,正对着鄂丹,却见她莞尔一笑:“东都美人甚多,恐王子无福消受。朕自然不会斩杀来使,只是教一下来使如何行跪拜之礼!” 说完目光一转,瞬变凌厉,手中的火木仓也已转变方向。 呼其巴见状,吓得立马跪伏在地:“呼其巴拜见大宁女帝!” 凌夏睥睨一笑:“回去告诉你们大王,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 …… 突朔、西番两国使者狼狈逃离大宁,回国后对其王上极尽抹黑大宁,气的两国王上当即下令再度进攻大宁。这却是后话。 不过此番凌夏开木仓震慑使臣的做法,在朝臣中形成了两种观点。 一方认为女帝此举实是扬大宁国威,让突朔、西番不敢小觑大宁。同时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另一方认为大宁本就势弱,女帝此行为会恶化与两大邻国的关系,致使边境之战形势更加严峻。两国必会倾力攻城掠战,届时大宁将会失去更多城池。 夜晚,梁府。 面对一桌佳肴,户部尚书梁铭却食不下咽。 尚书夫人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老爷,饭菜不合胃口吗?” 女儿梁秋雁端着饭碗,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爹,这不都是你爱吃的吗!” 梁铭不言,却只是叹气。 梁夫人见状,转头望向一旁的儿子梁仲言:“仲言,你来说!” 梁仲言默默放下碗筷:“父亲忧心国事,是以食欲不振。” “今天上朝发生啥事啦,爹?”梁秋雁嘴里含着口饭,含糊不清地问,“还能比吃饭重要?” “你呀,就知道吃!”梁铭生气地将筷子拍在桌上。 梁秋雁吓得哇一声大哭:“爹,你凶我!” “你凶她做什么?”梁夫人嗔怪道,赶紧搂了女儿安慰。 梁仲言见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缓缓开口道:“父亲宽心,此事或有转圜。儿子瞧着女帝陛下是个有想法之人,必不打无准备之战!” 梁铭一怔:“你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不料梁仲言摇摇头:“不曾。” 梁铭自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若有重要机密,哪怕是亲爹,他也不会泄露半分。不过倒是个极有成算的人,他今日说这话,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当下也放宽了心,继续和家人吃饭。 …… 自行车的刹车问题很快解决了,不过令凌夏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姚清解决的。 而且她发现这个姚清居然看一遍图纸就能够构建物体的3D模型,有些问题她看了系统的现场模拟也不一定能明白,偏偏姚清看图纸就能明白。 还真是理科思维啊! 改良后的自行车凌夏在御花园又试骑了一番,觉得跟现代的自行车虽有些材质上的差别,比如现代社会都是橡胶轮胎,他们只能暂时用马车的铁轮代替,所以动起来没那么顺滑。但总体来说,也能用。 由于这个社会交通太不方便了,所以凌夏打算慢慢改进运输方式,先从自行车开始。 接下来就是自行车怎么普及的问题了? 官方直接推出,可能效果不大。如果能投入商用,商人可能还会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完善,甚至发明其他的运输工具,这才是真正的抛砖引玉,引领社会发展。 凌夏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一个名字——宁湛。 是啊,可以找他啊!商人逐利! 找这个大宁第一富商合作,把制作出来的新奇玩意交给他,既能充分利用他手头上的资金扩大生产,还能不断推陈出新,确实可以一箭双雕。 好在这个宁湛之前只捐了个从六品的盐铁判官。 大宁官员一般都要正五品以上的京官才有资格上早朝,不得皇帝宣召,正五品以下官员是没有机会见到皇帝的。 所以这个宁湛没见过凌夏,而凌夏也是想以后尽量用别的身份跟他交易,搞事情的时候马甲可是要捂紧。 不过自行车投入商用,恐怕不会很顺利,毕竟民众也要一定的接受时间的,可能还要进行一番商业宣传,说到底都是钱! 要想让这个宁湛愿意投钱来搞自行车,得先弄点别的小玩意吸引到他才行。 凌夏忽然瞥见了铜镜中模糊的自己。 玻璃镜子…… 第18章 谈生意 大宁王朝其实是有玻璃的,只不过唤作琉璃,一般都是用来做杯盏等器皿,工艺还达不到制做镜子的程度。 由于凌夏信仰值达到了五千人,系统开放了商城,可以自由兑换各种科技成果图纸和制作工艺,只需要用相应的信仰值兑换。 于是凌夏在商城查找了一下,果然有镜子的制作指南,由于技术难度不高,所以凌夏轻松兑换了一本。 同时根据指南,召了几个火药厂的技术工人研究了十几天,紧赶慢赶,终于把镜子给制作出来了。 同时,凌夏深感现在的技术工人不够用,跨种类推陈出新比较慢,还是要继续培养和招用各类人才啊! 侍女香柳同时带回了宁湛的消息。 “奴婢千方百计,终于打听到,那宁公子三日后要去佛古寺上香!” “哦?”一个大男人去上香?听着有点怪。 “听说宁公子侍母至孝,老母去世后,为她戴孝三年,不食荤腥,不近女色,此番便是去佛古寺给他亡母点长明灯。”香柳解释道。 这倒合情合理! …… 三日后,佛古寺。 “陛下,咱们为什么穿男装啊?”香柳穿着一身男装,觉得很不习惯。 此时凌夏也身着一身青色男装,一头青丝竖起,只别了根玉簪,倒是显得格外清爽,她纸扇一折,轻轻敲了敲香柳的脑袋:“在外面要叫公子!” 之所以男装,还不是因为现在的朝代男尊女卑,没有女的出来做生意啊!尤其是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要是她穿着女装去找宁湛谈生意,民众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没了。 凌夏掏出香柳重金求来的画像,看着上面简笔画人物,有点头大。 画成这样,鬼才认得出来! 不过小道消息说,宁湛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绸衣。 抬眼扫了扫周围,今天穿白色绸衣的人,貌似有点多啊! 可不巧,正前面就有一个身形颀长的,穿着白色绸衣的! 凌夏快走几步,想绕到来人正前方去,看看是不是画像上的人。 哪知前面的人突然转身! “呃!”凌夏脚步一个急刹,身体便要向后倾斜。腰上忽然传来一道力,生生搂住了她。 凌夏抬头,正对上一张清峻的面容,心底仿佛失了一跳。 未曾料到身后有人,竟堪堪就要跌倒,梁仲言慌乱之下,不禁伸手拦腰搂住。 看着面前的女帝,此刻竟着一身男装,梁仲言不禁犹疑:“陛下?” 凌夏急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纸扇抬起,半遮住面庞,尴尬一笑:“呵呵,梁爱卿今日也来上香啊?” “今日乃佛诞日,臣陪家母前来斋戒进香!”梁仲言解释了自己的来意,见凌夏举止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哦哦,原来今日是佛诞日!”怪不得那个宁湛要过来给他亡母点长明灯。 “陛下是来找人吗?”梁仲言见凌夏东张西望,好似在寻谁一般。 凌夏想着这个梁仲言平时人品不错,而且为官多年,应该认识不少人,当下便问道:“不知少卿可认识宁湛?” “宁公子乃大宁第一富商,臣自然是识得的!”此次捐纳,这宁湛可是以最高价竞得本次最热门岗位,在东都朝堂内外、街头巷尾热议了好些天呢! 凌夏不由欣喜:“今日这宁湛也来了,不知少卿可有见到?” 梁仲言摇头:“臣今日一早便来了,未曾见到宁公子。或者陛下可以去那边看看!” 说着便抬手指向右边那处大殿,只见那处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应是在举行浴佛之礼。 凌夏道了谢,便和香柳往右边大殿去了。 佛诞日,佛古寺信男信女极多,云集庙内,参加浴佛之礼。 凌夏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人,便觉有些脚乏,正要停下歇息片刻。却见寺庙忽然人潮涌动起来,许多小沙弥搬出了香火箱到外面,四周人声沸沸。 “听说是襄州宁公子来了,此次为亡母点灯,捐献香火百万呢!” “啧啧,这宁公子真乃大宁第一富商,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谁说不是呢?听闻此次朝廷放开捐纳限制,连商贾都可以捐,这宁公子豪掷百万捐了盐铁司判官一职!” “我还听说宁公子捐了盐铁判官后,那东都京兆尹还有意招他为婿呢!” “如此身家,又生的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凌夏八卦听得正起劲,没一会儿,果见十来个家仆模样的小厮挑着一担担的银钱,便往香火箱内投去,噼里啪啦一阵响。 佛古寺主持已经迎上去,对着被众人簇拥着的锦衣华服男子双手合十,表示谢意。 凌夏被堵在人群里,却是如何也看不清来人。 这宁湛一出场,便如同大明星一样被家仆簇拥,被人群围观,她想要近身说句话,怕都是一个字,难! 果不其然,由于宁湛诚意给的很到位,主持和长老们也很重视,陪着他去点长明灯,接着又去找寺内高僧占卜解卦,甚至还要彻夜交流佛理,行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凌夏打探到这些的时候,不禁摇摇头,看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去提车的香柳很快一路小跑过来,苦着脸道:“不好了公子,咱们的马车车辕断裂了,怕是赶不了车了!” 马车车辕怎么突然断裂了,凌夏也是一惊,现在将近傍晚,天快黑了,这佛古寺位于东郊,赶回宫也要一个多时辰呢!这个朝代也没有出租车可以叫,这可麻烦了。 “问下寺内可还有厢房可以住一晚?”实在不行,先在佛古寺歇一晚,明天修好车再回去。 “此处厢房一个月前就已被预订完了,哪还有剩?”香柳欲哭无泪。 凌夏也不由着脑,为了等这个宁湛,几乎忘了时辰,现在还真是左右为难,难不成今夜就要露宿寺外了。 这时,凌夏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9章 跌路山崖 “少卿——” 瞥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凌夏心中一喜,忙叫了一声。 没想到梁仲言居然还没离开,或许待会儿可以蹭蹭顺风车。 不料对方仿若未闻,脚步不停。 “梁仲言——” 凌夏见他越走越远,不由急急呼唤,小步疾走,跟上。 梁仲言听得叫唤,转头,女帝竟还在,忙拱了身。 “陛下……见到宁公子了吗?” 凌夏甩甩头:“未曾。一帮人围着他,朕是一刻也未近得他身,算了,下次再说吧!” 梁仲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不知少卿何时动身回去?” 梁仲言恭谨回道:“臣休沐三日,要陪家母在此斋戒三日方回。” “哦哦。” 见凌夏似有些失望,梁仲言忙问道:“怎么了陛下?有何不妥?” 凌夏苦涩道:“朕的马车坏了,今日没法坐了!” “臣的马车尚在,若是陛下不嫌弃,可以坐臣的马车先回!” 听得此话,凌夏开心不已,却见梁仲言说话间,面带一丝笑意,仿佛清风拂开桃花般醉人。 这梁仲言平日不苟言笑,原来笑起来这般好看。 停,凌夏你在干嘛,堂堂女帝,居然被男色所惑! 凌夏赶紧晃晃脑袋,试图清醒一下头脑。 …… 梁府家仆将马车牵出来了,凌夏和香柳便同梁仲言道了别,上了马车。 因为要在寺内住上两夜,梁仲言便吩咐家仆将随行的日用品尽皆搬到厢房内,回去路上,却见一小沙弥摇着头,喃喃自语。 “也是怪了,今日不知怎地,好几匹马都焦躁的厉害,快把马厩都要掀翻了!得赶紧叫那几户人家牵走才是!” 梁仲言闻言,心一凛。 快步来到梁府马匹所在的马厩,果见旁边马厩里的马刚刚还正常吃草,现在都有些躁动起来,不时踢踏着马蹄,似是要冲出马厩来一般。 他目光一紧,抓起一把稻草放在鼻翼闻了闻,那稻草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旋即又转到其他马匹所在马厩,其食用的稻草却没有这股味道。 心中顿感不妙。 天色渐深,梁仲言纵身上马,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握着马缰的手却不住颤抖。 不知陛下的马车行到哪里了?如果马匹躁动起来,天色又深,必定凶险万分。 此番不知是谁算计于他,竟在他的马匹草料里下药,使得马匹躁动发狂。 脚下越发用力,手中的马鞭更是连连甩出,马儿吃痛,奔跑如飞。 忽听得前方一阵打斗,却见好几个黑衣人对阵香柳,虽然香柳身手不逊,但却被几个黑衣人围得严严实实。 香柳听得马蹄声,急急望去,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大声喊道:“少卿大人,快救救陛下!” 梁仲言长剑一挥,两个冲他而来的黑衣人登时见血封喉:“陛下在哪?” 香柳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还在马车里!陛下她不会武功!” 梁仲言朝她点点头:“那我先去救陛下,你想办法脱身。” 说完拍马疾行,果然追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前面四五个黑衣人紧追一辆马车不舍。 梁府的马车是双马齐驱,选的都是上好的黄骠马,发狂起来比一般的马速度更快。 黑衣人见身后有人在追,马上分了两人去围堵梁仲言,这几人身手却比刚刚围堵香柳的要更强。梁仲言费了点劲才解决掉两人,想着还要救出女帝,也不敢恋战。 终于追上马车,却见他一个纵身,径直跳到马车上,急急掀开车帘。 颠簸的车厢里,凌夏双臂紧紧攀在栏杆上,面容憔悴,发丝凌乱。 梁仲言此时正一手抓着两匹马缰,见此情状,心中一涩,另一只手急急递过去。 “陛下,臣来了!快把手给臣!” 凌夏本自惊慌不已,听得车帘翻动,抬头,月光照拂下,映出那张熟悉的面容。鼻头不由一酸,赶紧伸手过去。 忽然咔咔几声,黑衣人已追到两侧,大刀径朝两人砍来。梁仲言侧身一闪,堪堪躲过。 凌夏却因车辆晃动没抓稳梁仲言,而摔倒在车厢另一侧。 梁仲言很快便夺了其中一人的大刀,将黑衣人逼退,一把抓住凌夏,正要准备跳上坠地黑衣人的马背上。 怎料忽然踏空一般,直接连人带车凌空跌落。 …… 凌夏醒来的时候,阳光照的有些刺眼,稍稍动一下,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扫视了一眼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处杂草丛里,四周都是峭壁。旁边是梁府那辆马车,马车下压着两匹马,可能是因为太重了,两匹马已经没有气息了。 感觉腰下面有些咯人,凌夏用手掰了掰,有点硬有点软,转头一看,居然是条手臂,顺着手臂看过去,梁仲言? 她压着梁仲言的手臂了,妈呀,不会断了吧? 看来定是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他要来拽自己,所以掉下山崖来才会压到。 她赶紧起身检查梁仲言的手臂,不过人没醒,也不知道咋检查,又不敢动他。 这家伙应该身上挂了彩,草丛里都有血,估计是背部受伤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香柳后面有没有安全脱身?该怎么找人来救她和梁仲言? 可惜没手机! 梁仲言至今未醒,应是伤的比较重,还得想想怎么办是好? 肚子饿的咕咕叫,嘴巴也干得不行。凌夏四处转了转,没找到什么能吃的果子,倒是有些可以食用的野菜,附近还有条小溪。 她赶紧跑到溪边,掬起一捧水喝了个畅快。 没有杯子可怎么给梁仲言带水? 看着淋湿的衣袖,突然有了主意。 她把罩衣脱下来,洗了干净后再浸湿,然后捧着浸湿的罩衣往梁仲言那边跑。 对方还没有醒,但是嘴巴有些干,她将罩衣提起,对着他的嘴巴拧了拧罩衣,结果没控制好力度,直接一泡水下来。 “咳咳……”梁仲言被突然而来的一股水呛得连连咳嗽,睁开眼,正对上凌夏那双促狭的眼。 “嘿嘿,你醒啦!”凌夏尴尬一笑,赶紧拿开了罩衣,“可算是醒了。” 第20章 发现石油 想要起身,却发现右臂一动之下,便传来一阵剧痛,梁仲言脸上不由抽搐,看来这条胳膊脱臼了。 他强撑着坐起,这才发现后背也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应是昨日那群黑衣人大刀所伤。 凌夏见状,赶紧搀扶了一把,忐忑问道:“少卿,你觉得如何?” 怕她担心,梁仲言回道:“无碍,胳膊脱臼而已。” 果然是习武之人,这都不算什么?要是自己,估计要挂两三个礼拜石膏,凌夏不由敬佩。 “你歇会儿,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梁仲言看着凌夏手里那件浸湿的罩衣,犹豫片刻,终是起身去了小溪边自己掬水喝。 凌夏饿的肚子咕咕叫,于是挖了点野菜,洗了洗就直接放进嘴里嚼起来。 忽然发现梁仲言诧异地看着她,马上将野菜递了过去。 “这些可以生吃的,你瞧,朕吃着没事的!你也饿了吧,先将就着垫垫肚子!” 梁仲言此时也不好拒绝,于是接过野菜,一根一根扯下菜叶,慢条斯理开始吃起来。 对比之下,想到自己直接一把塞进嘴里,凌夏有点不好意思了,好歹自己也是皇室出身,竟还不如他这般斯文有礼、举止有度。 定是刚刚饿极了!凌夏心里不住安慰自己。 梁仲言边吃野菜便四处转了转,顺手还采了几株野菜回来。 凌夏却是没见过这种野菜,看着应该是什么草药,梁仲言背部有刀伤,这个时候采回来,估计是止血之类的药用效果。 “需要朕帮忙吗?”怕他不好意思开口,凌夏便先一步开口。 却见他点了点头:“麻烦陛下帮臣接一下骨。” “接骨?朕,不会唉!”梁仲言也太信任她了吧! “陛下不用担心,按照臣说的来做即可。”他寻了处山洞,在洞口处坐下,手肘弯曲,手腕垂下,另一只手已握住右腕,抬头看向凌夏道,“还请陛下将臣的右臂外旋……” 凌夏只好硬着头皮上。 听他指挥,将其右臂往外旋转,然后托住其肘部向内用力一提,复而将其手臂内旋,只听得咯吱一声响。 凌夏不安地看了眼梁仲言,却见他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消失。 “少卿,你,没事吧?”她惴惴不安问道。 摇摇头,梁仲言将袖子放下:“陛下做的很好,臣的手臂已经接上了!” “那就好!”凌夏也是开心,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接骨,居然成功了,“你先歇会儿,朕帮你捣碎这些草药。” 梁仲言没有反驳,由着她去了,自己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歇息,手臂暂时还不能多动,这些杂事都只能先让凌夏去做了。 凌夏兴致勃勃拿起草药,便去溪边洗了干净,同时捡了两块石头,也洗了干净,把草药放在扁平的石头上,另一块圆石用来捣碎草药,很快就弄好了。 梁仲言见她过来,忙伸手去接草药。 “你手还没好呢,要多休息,朕来给你上药吧。” 未等梁仲言反应,凌夏转身走到梁仲言身后,观察了一下伤口,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少卿,你这伤口有沾到脏东西,需要脱掉外衣,清理一下伤口。” 梁仲言听说要脱外衣,耳根一红:“就不麻烦陛下了,臣自己来吧!” “你手都这样了,要怎么来?”凌夏十分怀疑梁仲言的行动能力,接着想到什么了一般,转到梁仲言面前,看他耳根红透,瞬间了然。 “难不成你怕朕看你的身子?” 梁仲言低着头,微有踯躅:“自然不是。” “那又为何不可?”凌夏上前一步,抬头仰视着他双眸,却见他眸光躲闪。 “男女授受不亲,臣怕有损陛下清誉,臣自己来即可。”梁仲言一把接过草药。 凌夏怔了怔,旋即正色道:“那今日朕便要问问少卿大人,若是今日受伤的是朕,朕无法自行上药。少卿大人会因为男女之防,而不顾朕的伤势吗?” 梁仲言无言以对,正要迈开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凌夏一把夺过草药,马上开始指挥起来。 “把罩衣脱了……唉,你行不行呐!” 这个家伙连罩衣都脱不动,还妄想自己上药,谁给的自信? 最后还是凌夏帮忙脱的衣服。 “你放心,朕不会偷看的!”当然是假的,话说梁仲言这身材还真不错,八块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真好看。 她赶紧用溪水给他清理了伤口,洗去了上面的污血和灰尘,擦拭干净。 梁仲言微微弓了背,方便凌夏将止血草药一点点敷到伤口上。 最后一步,便是把撕成布条的罩衣绑住草药和伤口。 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帝,梁仲言心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低头,纤腰秀项,肤白若雪。 梁仲言不由失神。 “好啦!”凌夏把没用完的草药放到一边,轻松的拍拍手。 思绪瞬间被拉回,对于自己的失态,梁仲言有点气恼。 两个人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晚上。 不是凌夏不想回去,只是梁仲言手臂才刚刚接上骨,后背的刀伤还挺严重,需要静养。再加上也不知道这是哪,暂时没找到路,估计走回去也要折腾很久。索性还是等梁仲言伤好点再找找出路。 梁仲言把山洞让给了凌夏,自己则倚在洞口的石壁上闭目养神。虽然凌夏让他进来睡,可这个人就是不听。 凌夏本就是别人不听,她也懒得再劝,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然而,很快她就不这样想了。 山洞里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好睡,正当她翻过身,忽然瞥到一条小黑蛇正朝自己这边昂着头,还吐着蛇信子。 “救命——” 梁仲言闻声,即刻起身,望见小黑蛇的瞬间,挥剑而起,小黑蛇登时变成了两段。 “陛下,您没事吧?”梁仲言急忙拉过凌夏查看一番。 “还是少卿手快,吓死朕了!”凌夏后怕地摇摇头,“不知道还有没有蛇虫蜈蚣的,朕不要睡里面了!” 这种阴暗潮湿的山洞,一般最多蛇虫鼠蚁的,万一碰上个有毒的,还不得当场毒发身亡。 “那陛下睡外面,臣睡里面?”梁仲言询问道。 第21章 化妆镜 凌夏真想给这个榆木疙瘩一个大爆栗,里面有这些东西,外面就没有吗? 但想到刚刚人家还救了自己,只得扯唇笑道:“少卿为何如此介意与朕共处一室?朕如此令卿生厌吗?” “陛下误会了……”梁仲言急的面红耳赤,转而冷静下来,缓缓道,“陛下如不介意,臣就在陛下身边守着吧!” 凌夏不置可否,也靠着洞口的石壁眯上了眼睛。中途睡醒好几次,发现梁仲言根本没有睡,果真在守她。还把自己的罩衣给她盖上了。 忽然一滴水啪嗒一声落在她脸上,凌夏迷糊中用手去擦,一股黏黏腻腻的感觉,不对,水不是这样的触觉。 她睁眼看了看手指上的黑褐色浑浊液体,放到鼻翼处一闻,这熟悉的刺鼻的味道。 “汽油……” 她惊叫一声,梁仲言抬头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凌夏仰头看向头顶的石壁,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有道细细的痕迹,是黑色液体流动形成的水痕。 “不对,应该是石油!此地竟有石油!” 这个发现让凌夏欣喜若狂,石油可是个好东西,石油提炼了可以充当汽车能量,还能提炼出塑料袋、轮胎等等,这可是工业社会的动能啊! 凌夏越想越兴奋,当即撸起袖子,绑起袍服,便要往山洞上面攀爬。 看着这一幕,梁仲言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陛下是发现什么宝物了吗?” “少卿稍待,朕去去就来!” 这处石壁陡峭异常,还长满了许多带刺的藤蔓,爬起来不仅十分吃劲,还容易刺伤皮肤,很快凌夏的两只手抓的满是血痕。 爬了一路,一无所获。再上去可能更高,荆棘丛中还可能再跑出条蛇来,凌夏却是不敢再爬了,原路返回。 梁仲言在下面一直关注着凌夏在上面的情况,等了一刻钟,终于见到凌夏下来了,待看清那双满是血痕的手,蓦然涌起一丝心疼,不由上前一把抓住凌夏的手。 “陛下怎地将手伤成这般!”语气满带责备。 凌夏也觉得疼痛,刚刚都没注意:“上面荆棘太多,一不留神就被刺伤了!” 未等凌夏说完,梁仲言已开始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很快凌夏的一双手便被缠上了布条。 “陛下乃金枝玉叶、万乘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陷!”梁仲言握着凌夏的手,叮嘱道。 凌夏听得此话,心里涌起一丝丝甜蜜,不由抿唇轻笑:“少卿的话,朕一定听!” 梁仲言此时方觉自己拉着女帝的手,两人距离还这么近,耳根刷地一红,连忙错开几步,转过头去。 凌夏看着两只包裹的扎扎实实的手,心里欢快的很,也不觉得痛了。 “陛下刚刚是在找那种东西吗?”梁仲言才想起来问凌夏石油的事。 “朕曾经看过一本古籍,里面描述了这种从岩石中流出来的油,名叫石油,它是远古时期动植物腐烂后堆积而成,由于受到岩石的挤压,所以会从岩石中流出来。” 凌夏忽悠人的话,那是信口拈来。 “岩石中也会出油,是臣孤陋寡闻了!”梁仲言马上找自身原因,“适才陛下如此这般寻它,却不知这石油有何用处?” “这石油的用处可是大大的!将其提炼出来,能够燃烧,还能够制作很多东西,连衣服都可以制作呢!” “这油脂如何可以制作衣服?”梁仲言觉得匪夷所思。 凌夏神秘一笑:“以后会有机会,让你见到石油做的衣服的!” 凌夏已经决定了,等回去一定要找人来这里勘探一番,说不定还能发现个大油田呢! …… 梁仲言的伤势好点后,两人便从山谷找到了一条可以出去的路。半路遇到了派人来寻找凌夏的香柳。 凌夏回宫后,还是想着要尽快赚钱才是,于是休整一番后,和香柳又去了宁氏钱庄。 “二位客官是要来存钱吗,还是取钱?”宁氏钱庄的老板,一见到凌夏二人,马上恭敬地过来询问。 “还请老板通报一下,我家公子有要事要求见你家宁湛公子。” 宁氏钱庄的老板闻言,上下打量二人一番,这二人看着面生,不像东都的那些达官显贵,也不像和宁氏合作的那些富商名流。 当下呵呵一笑:“不知两位找我们宁公子是有什么要事?” 凌夏微微一笑:“我有一笔好买卖,要同你家公子合作。” 不料那老板忽然变了脸色,叽笑道:“若真是好买卖,你怎么不自己做,反而还要拱手相让?” 香柳听得怒了:“你这老板,怎么说的话!” “自我家公子捐献了盐铁判官后,每日想见我家公子的,都排到城门口去了,我家公子又岂是阿猫阿狗都能见的!”老板拂袖轻哼一声。 听得他居然骂人,香柳绷不住了:“你说谁阿猫阿狗呢?” 忽听得内堂一阵脚步声传来,走出个年轻的小厮,询问发生什么事了,那老板和小厮一顿耳语。 二人说完后,那老板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凌夏慢悠悠说道:“你既是要见我家公子,他现在就在里面。” 凌夏道了谢,便和香柳在小厮的引领下走进了内堂。 内堂正上端坐着一个年轻公子,金冠束发,华服披身,端的生的好样貌。 见着凌夏进来了,男子眉头一挑:“就是你们在外面吵着闹着要见本公子?” 凌夏感觉这个宁公子有点不太好相与的样子,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在下东都梁小六,家中有一件稀罕的物是,想请宁公子过目一二。” 说着便让香柳拿出了那面化妆镜,宁公子旁边的小厮过来接了呈上。 宁公子把玩着化妆镜,见它雕工虽好,但样式普通,看着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亏得他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之物,当下随手一扔,化妆镜滚到地上,登时摔了个稀巴烂。 “本公子还当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儿,就这,还想跟我们宁氏钱庄谈生意?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说着竟然叫来了几个小厮,齐齐把凌夏和香柳赶了出去。 “去去去,哪边凉快哪边待着!” 凌夏和香柳都要气笑了,这个宁公子可真是虚有其表,连她的化妆镜都不打开一下,就直接把她的东西给扔了,实在是过分至极。 给他送这样一笔天大的买卖,还要受这种窝囊气,两个人都不由气极,这个宁氏钱庄她必将一生黑。 “两位公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这里有旺铺招租,进来看看吧!” 第22章 租店面 凌夏闻声抬头望去,却见头顶高悬静远斋几个大字,不少人正在里面收拾库存的书籍和书架,应该是之前售卖书籍的书斋之类的。 那老板见凌夏似乎感兴趣的样子,马上将凌夏迎了进去。 “公子啊,这可是东都最旺的街铺了,您要是租了去,肯定能日进斗金呢!”老板边带领着参观,边介绍着书斋。 “你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吗?”凌夏一一询问。 “公子,这家店铺就是我段某名下的,在东都坊市一条街上。隔着不远,便是宁氏钱庄。原来在这开书斋的老板呢,挣的可开了。 只是眼下他媳妇要快要生了,而且还给他生的大胖小子,他不得回去照看一二。要不然定不会舍下这么个赚钱的铺面回去。” 段老板这番说辞可有趣了,既是挣钱的铺面,又怎会舍得抛下,而且媳妇还没生,怎么就知道是生的大胖小子。 定时前一个老板赚不到钱,亏了本,然后就退租了。 不过这铺面看着还不错,不大不小,五十平左右,靠近两条街交汇处,人流量还比较大。 这个位置开书斋,也不知道前一个老板是怎么想的,书斋就应该开在书院附近吧,这个朝代识字的人不多,书本又贵,能买得起书的要么是书生,要么是有钱人,平常人不太可能花钱买书,无怪都开倒闭了。 “既如此,段老板,你这街铺一个月租金几文?” 却见那段老板立刻竖起五根手指。 “五百文?这可是东都最高的店铺租金啊!你也真敢说!”当下牵了香柳的手便要出去。 大宁王朝为了防止租金过高导致争利于民,明文规定东都长安店铺租金不得高于五百文。 这段老板开口便是五百文,分明是要讹诈凌夏他们。 段老板见二人转身就走,马上追出来,呵呵笑着。 “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这买卖可以商量的,要不就四百文,真的不能再便宜了,附近的店铺都是这个价。” 凌夏马上竖起两个手指头:“每月两百文。” “小公子,您这价砍的太狠了!”段老板马上摇头。 凌夏旋即补充道:“我可以签一年的合同!” 本来还有些犹豫,听的凌夏说要签一年的合同,段老板马上欣喜,因为大宁的商铺一般都是一月一月签的。 年下光景差,搞的店铺都不好租了,时常断租好几个月,眼下这人要签一年的合同,那他这一年都不会断租,即便少点也是赚的。 当下欣然同意,便开始和凌夏商议这租赁事宜。 凌夏也是想清楚了,既然这宁氏不好相与,那她便不与他合作,自己来做。 这大宁的第一富商,也该换个人来做做了! 她仔细盘查了一番店铺及位置,确定没问题便和段老板签好了租赁合同。 接下来就是怎么经营这个铺子? 铺子暂时命名“千金阁”,先卖镜子和自行车,后续再弄些新鲜玩意进来卖。 保留书斋的装修,稍作修葺,顺便买点柜子、桌椅等家具、放点绿植装饰,这样能省不少钱,也能快速开业赚钱。 接下来就是货源镜子和自行车问题,现在初始资本还不够,原先火药厂的人手不够用,还得再招些工人来干活。 也要另外租个地,新设个工厂出来生产镜子和自行车,和火药厂还是要区分开来。 搞这些就要涉及到城市规划了,不过目前也只能暂时将究。 哪哪都要花钱置办,这就让凌夏有些头痛,她原本只想出个专利,找宁湛合作,把这些生产运营的事都给别人做。现下这些还是要自己一点点去跟,就有点耗时间了。 想起她身边那三个得力的侍女,文姬善文墨,所以可以让她在朝政上搭把手。而阿珂出身农家,喜欢种菜,所以官庄这一块种植的都是让阿珂来管的。而香柳则是个小财迷,喜欢赚钱,看来倒是可以往商业经营上培养她。 知人善用,这样她才不必事事亲躬,也能轻松点。 所以,很快她便决定以后让香柳负责千金阁这边运营。 香柳得知凌夏要栽培他,也是兴奋不已。 “陛下您放心,香柳一定给您赚个盆满钵满,决不让那宁氏给小瞧了去!” 很快小丫头便把镜子的厂址定下来了,工人也招了进来,日夜赶工生产,按凌夏要求生产出了不同规格和型号的化妆镜、穿衣镜,甚至还做出了不同档次的镜子,高档的镜子则供那些达官显贵购买。 香柳一副当家老板娘的气势,雇了好几个发传单的小乞丐,给他们换上千金阁的工服,拾掇一番,倒是有模有样。 “小家伙们,我家六爷说了,你们把这些传单发到全城各个角落,若是有客人拿着你们发的传单来店里买了琉璃镜,便给你们一单两文钱的提成!” 小乞丐石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文钱都可以买到四个大肉包子了,当下怯怯道:“香柳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香柳昂头笑道:“自然是真的,传单是可以额外赠送精美礼品的,客人定会拿着传单来买,到时候下定的传单都会标记好放到箱子里,每天打烊的时候给你们结账。” “那我信你的,我现在就去发!”另一个小乞丐剪刀也很亢奋,紧紧握着手里这些仿佛银钱的传单,转身就要跑。 “等等,发传单的时候还要说广告语的,不然有些人不识字,发的传单看不懂,那就白发了!”香柳赶紧抓住这小家伙。 “什么是广告语啊?”石头一脸迷惑。 “跟我说就好了,”香柳清了清嗓子,“新店开业大酬宾,第一天买一送一,第二天六折,第三天七折,快来抢购啊!” 几个小家伙起初还说不顺口,练了几遍,越说越溜。 当下又给他们紧急培训了一些常见问答,譬如若有客人问起,什么是琉璃镜,有哪些琉璃镜,什么价格,店铺在哪等等问题,又该怎么回答。 几个小家伙生怕到时候忘记了答不上来,没了提成,赶紧一一记住。 香柳不由对培训效果十分满意。 第23章 新店开业 “新店开业大酬宾,第一天买一送一,第二天打六折,快来抢购啊!” 东都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悠扬的吆喝声,穿着统一千金阁制服的小乞丐们奔走在大街小巷上,卖力地发着传单。 “这位小姐,新店开业大酬宾,售卖琉璃镜哦,买一送一呢!” 路人看到传单,听他说什么琉璃镜,也不甚感兴趣,但听到买一送一倒是颇为心动。 “你这个琉璃镜是干什么用的?” “琉璃镜可以照镜子,穿衣化妆皆可用。” “那不就是跟铜镜一样吗?”路人瞬间没了兴趣,转身就走。 小石头见状赶紧掏出了怀里的琉璃镜。 “小姐,您看,这就是琉璃镜,可与铜镜完全不一样哦!” 那路人见到琉璃镜,瞬间眼前一亮。 “这琉璃镜竟照的这么清楚,你家店在哪里呀?”路人瞬间就感了兴趣。 小石头见有戏,马上递过传单道:“小姐,我家千金阁就开在宁氏钱庄附近,拿着这个传单过去买,还有精美礼品赠送呢!” 那路人开心的拿了传单便往宁氏钱庄那边赶去。 小石头心里开心得很。幸亏香柳姐姐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块样镜,还叮嘱他们不要随意外露,对于有需求的客户才展示,以免被有心之人抢夺。 虽不知这一单成不成,但是小石头还是很兴奋,继续卖力宣传。 那路人是吏部侍郎家的丫鬟小青,本来出门给小姐采买一点胭脂水粉,却发现了这样一枚神奇的琉璃镜,当下也不由心动。 小青自是知道大名鼎鼎的宁氏钱庄在哪,很快便熟门熟路来到附近,远远便听到一阵阵欢欣雀跃的歌声。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本地新店开业,紫气东来 客官祝你财运亨通,八方来财 小姐祝你貌美如花,觅得如意郎 公子祝你榜上有名,洞房花烛 恭喜发财,祝你恭喜发财,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 小青闻声挤过人群,走近一看,六个穿着千金阁工服的年轻店员在门口载歌载舞,气氛热烈到围观的人群齐齐叫好。 小青稍稍侧头一看,只见那店铺,门头高悬千金阁牌匾,缠绕大红绢花,门口则立着两个大型全身镜,正是路上那发传单的小厮给自己看的琉璃镜放大版。 “今日本店新开业,特备茶水点心,请各位客官里面请,凡今日买定下单,买一送一!” 只听得一个中年掌柜说完话,便带领着那群店员立马让开了一条道,门口围观的人群一听可以免费吃喝,还买一送一,都好奇地往店里走。 小青也跟着进了去。 一进店里,入目便是琳琅满目的各类镜子,小青看得都目不暇接。 这大点的镜子可真厉害,居然能把周围的一切全都清晰地照出来,甚至她的头发丝都清晰可见。比小姐闺房里的那面穿衣铜镜强上百倍,若是小姐得知这么个好东西,定然也欢喜不已。 小青随意转了转,却见这镜子规格各不相同,有大镜子,能照出全身,旁边立着个标签:全身镜一百文。旁边能照出脸部的小镜子,标签:化妆镜三十文。 “这琉璃镜也太贵了,这么一个小镜子居然要价三十文!这老板可真是抢钱哪!”旁边传来一道咂嘴的声音。 小青回头一看,却是个市井妇人,一边吃着店里的小食,一边咂着嘴吐槽价格。 这价格确实贵,可比之不甚清晰的铜镜,这价格算是很划算了,要知道同样一块一般大小的铜镜,隔壁珍宝阁卖五十文,贵了快一倍价格! 小青觉得这价格自己也可以拿下一枚琉璃镜。 于是她走到柜台那边,询问道:“掌柜的,我想要买一枚化妆镜!” 这掌柜也是香柳她爹,香柳是个家生子,本姓袁,她爹原在公主府也是个管事的。 这次香柳叫他来,一方面,是怕管不赢新店铺,便让她爹袁管事来代掌新铺;另一方面,大宁王朝很少有女子经商的,自己这个老板娘还得慢慢来冒头。 当下袁掌柜笑眯眯,走到那化妆镜旁边问道:“这位小姐,是看上了这枚化妆镜吗?” 小青点点头,却见袁掌柜马上道:“这枚化妆镜有套餐活动,全身镜和化妆镜一起买的话,可以优惠十文钱,仅需一百二十文,实在很划算呢!小姐要不要考虑下一起带走?” 小青看到那张一人高的全身镜,有些为难了,她就是个丫鬟,买回去也没地方放啊! 当下摇摇头:“我就要这枚小的化妆镜就好了!” “可以可以,今日本店新开业,买一送一,小姐二十文可以买到两件化妆镜呢!我这就让人给您打包好!”袁掌柜见她拒绝,也不再多说,马上给她结账。 “小姐拿的这传单,可以获得我店赠送精美礼品一份!”袁掌柜把包装好的镜子递给小青,同时附上一份礼品。 小青见付了二十文钱,买到两枚化妆镜,外加一份礼品,也是开心不已:“那就多谢老板了!” 袁掌柜笑呵呵道:“我观小姐衣着不俗,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边还有高档区,小姐可以再参观参观,若是府上小姐有需要,也可以来店逛逛。” 小青光顾着看左边了,却发现店铺右边区域还另有一番景象。 却见这边的琉璃镜明显比左边的要更好看,精雕细刻,装饰华美,形状也多样。小青越看越喜欢,刚刚怎么没注意到这边,早不知道不买那边的了,这边多好看。 低头一瞟标签:簪花镜,四两纹银。 小青呆在当场,四两白银,她一个侍郎府大丫鬟,一个月也才挣二钱银子,一个小小的化妆镜居然要四两银子。 这哪是她可以消费的起的,怕是只有小姐才买的起! 也是,这里都标注了高档区,连镜子的名字都起的那么好听,那必定是卖给东都的达官显贵的。 她缓步走到旁边全身镜前面,标签:紫雕穿衣镜,十两纹银。 啧啧,越来越贵了! 小青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所以心里也还能接受这些离谱的价格! 她注意到簪花镜另一边,用藕白的玉盘托着个精致的小镜子,只有巴掌大小,标签:金掌镜,二两纹银。 第24章 第一天营业额 所谓的金掌镜,就是千金小姐外出时,可以随身携带,随时注意查看妆容的掌中之镜。 这金掌镜,个头小小,竟也要二两纹银,着实不菲。 小青忍不住拿起,却发现这金掌镜竟可以翻盖,不用的时候盖上盖子就可以了,要用的时候,轻轻一摁,镜子就展开了,这设计还真是巧妙。 这金掌镜小巧可爱,要不是太贵,小青都要继续剁手了。 只是好像刚刚平价区那边没看到有金掌镜,估计就是给千金小姐们准备的。 小青当下逛完了千金阁,便回府去了。 “小姐,胭脂给您买回来了!” 小青这次奉命出去采买胭脂水粉,一不小心在千金阁多逛了一会儿,这会儿回到府里,天已经黑了。 吏部侍郎千金庄梦颜正在梳妆台前卸妆,见小青这丫头居然出去了一个下午,现在才回来,本来还担心她出什么事了,特别是经历上次西番王子拦街抢夺民女一遭,她现在都不大敢出门了。 “回来就好,”庄梦颜倒是松了口气,又想到这小丫头出去半天,莫不是贪玩忘了时辰,当下微微嗔怒道:“你个青丫头,外面凶险,办完了事便该早些回府才是!” 小青自是知道自家小姐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可担心她了,当下笑嘻嘻道:“小姐,你先试试这新买的胭脂好不好看,说不定到时候少卿大人看了喜欢呢!” 庄梦颜见她说起大理寺那位少卿大人,脸霎时一红,啐道:“死丫头,胡咧咧些什么,今夜都要睡了,还试什么胭脂,明日再试吧!” 却见小青忽然从背后拿出一块圆盘,翻手一转,圆盘里竟清清楚楚现出自己的模样,庄梦颜惊呆当场。 “这……这是什么?” 小青得意道:“小姐,您看看,这琉璃镜照的可清晰?就是夜间试一下胭脂,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庄梦颜呆呆点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琉璃镜,怎地从未见过?” “这是奴婢下午在新开的千金阁买到的,那里的镜子可真好看,现在还在搞活动呢,买一送一!” 庄梦颜却记住了,新开的千金阁,琉璃镜…… ……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香柳,及时对账点货,并在宫门关闭前赶回去,将第一日的盈利情况汇报凌夏。 开业第一日,新奇的开业活动吸引了不少附近的人流。售卖现场还是比较火爆,很多人都是冲着小食和买一送一而来的。 热卖的主要都是平价区的琉璃镜,卖出了化妆镜130枚,化妆镜和全身镜套餐64套,而高档区虽然产品比较吸睛,但其高昂的价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所以销量不高,只售出了化妆镜6枚,金掌镜4枚,还是附近一家铺子的老板和刚好在逛街的官家小姐买的。 一天下来,平价区产品营业额达到了5790文铜钱,而高档区营业额为16两纹银,总营业额为21两790文。 香柳在计算的时候,都惊呆了,一天竟能赚这么多银子!要知道,在东都,10文铜钱都能买一斗大米了,现在她一天就赚了21两790文,虽然还没剔除成本,但成本是前期投入多,每日均摊下来,是没有那么多的。 “真不愧是朕的得力干将,干的很好,第一天就大获全胜!”凌夏毫不吝啬地夸奖。 香柳开心了没一会,忽又担忧起来:“陛下,会不会今天买一送一了,明天六折,就没人来买了啊!尤其是高档区的琉璃镜,销量很不好呢!” 凌夏笑道:“朕可以说,开业这五天,生意会一天比一天好,你就等着看吧!真正赚钱的还是高档区的这些货,朕能不能翻身,就靠它们了!” 她家主子向来料事如神,香柳不由又充满了干劲,期待着新的一天到来。 …… 宁氏钱庄旁边新开的千金阁,在售卖一种很新奇的琉璃镜的消息,很快便在东都传开了去。 店门还没开,门口就挤了一堆人。 “听说这千金阁的琉璃镜照人非常清晰,昨日我邻居买了回去,好一顿炫耀!” “昨日是开业第一天,买一送一,最优惠!今日就是六折了,而且此后一天比一天折扣低了,要买就趁早买!” “是啊是啊,我家那婆娘非逼着我今日来抢购!” “听说拿了这传单可以领精美礼品呢!却不知道是什么礼品?” “还可以抽奖,抽奖能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店铺外面人声鼎沸,纷纷议论着新出的琉璃镜。 袁掌柜和香柳看着外面一堆人挤人,不由面面相觑,这看着像是要来抢劫一般! 当下袁掌柜马上召集了店员,开始布排人员,确保店内不会混乱,同时看顾商品,避免客人挤压之间撞到琉璃镜,毕竟琉璃镜易碎,不容有失。 袁掌柜打开店门那一瞬间,店员们纷纷堵在门口,避免客人一拥而入。 “各位客官,感谢惠临本店,只是一时人多,为避免发生踩踏事件,还请大家排好队,一一进店挑选。” 门口的人群听得,也觉在理,于是一个个开始排起队来。 “本公子在此等了半个多时辰,凭什么还要我去排队?”却见人群中一个圆乎乎的胖公子抗议道。 刚刚袁掌柜的话一说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他人已经去排队了。导致他要排到很后面去,所以他很生气。 听说这千金阁出的琉璃镜很稀罕,他想亲自买了去献给忠勇侯府的千金小姐。若不是为此,他才不会早早来此等候。 “这位公子,若是您不方便在此排队,可让您身边的这位家丁代为排队。” 那胖公子听得此话在理,但又看到这么多人,心里有点不放心。 “这么多人,到时候抢完了怎么办?” 香柳盈盈一笑:“公子我向你保证,本店货源充足,必不会叫您的家丁空手而归。” 这倒不是香柳夸下海口,凌夏早早就有下令琉璃镜的生产线不能停,甚至把其他工厂的工人调了过来,务必确保开业期间货源充足。 第25章 抽奖 第二日,火爆的依旧是平价区,购买套餐的顾客越来越多,同时高档区客流明显比昨日多一点。 香柳早早让人把活动规则写在门口的立牌上,这样客人进来,一眼就能看到本店的活动力度,购买欲望更加强烈。 庄梦颜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块立牌,还觉得甚是新奇,抬眼读去。 “本店开业首日,买一送一;第二日,全场六折;第三日,全场七折;第四日,全场八折;第五日,全场九折。” 今天可是六折呢,这也是庄梦颜听了小青的话,第二天就马上赶过来的原因。 庄梦颜首先去了平价区,看到诸多款式规格的化妆镜,已然惊奇,尤其是全身镜,若是摆放在她的闺房,她每日要穿什么衣服,穿上后就能自己判断好不好看、合不合身了。 每次问那些丫鬟,不管她穿啥,都一个劲说好看。 这个全身镜很有必要拿下。 低头一看,才100文,也不是很贵嘛! 很快有店员见庄梦颜衣着不俗,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马上笑容满面迎上来。 “本店琉璃镜款式规格众多,不知小姐,可有看中的款式?” 庄梦颜指着全身镜道:“这个甚好,本小姐要了!” 那店员呵呵道:“好的,小的记下了。那边高档区还有不少更加精美的款式,小姐可以过去逛逛看。” 庄梦颜顺着店员的手势看过去,果然右边珠帘晃动,走近一看,却是另一番天地。 庄梦颜边走,眸光越发惊喜起来,这里的琉璃镜可比刚刚平价区的好看精致百倍,簪花镜四两纹银,好吧,这价格也明显更加昂贵。不过,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旁边的全身镜更让她感兴趣,却要十两纹银,太贵了吧。 虽说她一个千金小姐不缺钱花,可她每个月月例也才五两银子,这个全身镜是她两个月的月例,可不是太贵了! 那店员见庄梦颜有些犹豫,马上道:“小姐,凡在本店下单,金额超过二十两纹银,可参与本店抽奖活动呢!每抽必中!一等奖,可是全场免单哦!” 庄梦颜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会免单吗?” 店员笑道:“自然,不过一等奖只有一名。” 只有一名,庄梦颜觉得机率太小。 “还有二等奖呢,二等奖两名,抽中送高档区套餐一份。套餐可是包含紫雕全身镜、簪花镜、金掌镜呢,价值11两纹银。 三等奖六名,抽中送千金阁限量包包一个,这个包包你看,可是我们金牌绣娘花了一个月制作而成,尤其是这个拉链,拉上后,里面的东西完全掉不出来!” 那店员口若悬河介绍着高档区套餐和限量包包,庄梦颜的眼睛越发看直了,这些抽奖礼品看着好好啊!她的手已经在颤抖了! “那要是都没抽中呢?”庄梦颜看到店里面人头攒动,这几天搞活动,肯定人很多啊,人多了哪里能这么好运气就抽中了。 店员微微一笑:“那也不用担心,我们是每抽必中,没抽中上面那些,还能抽中精美礼品一份呢!” “精美礼品是什么?”抽奖都有,感觉这个精美礼品不咋地一样。 那店员旋即拿起限量包包旁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米黄色的小方块,散发着一股清冽的幽香,闻着非常沁人。 庄梦颜好奇道:“这却是何物?” “这叫香皂,是我们千金阁独家研制的,日常洗手沐浴均可涂抹在肌肤上,能有效清除污物,还您一个芬芳的自我!” 之前凌夏就考虑到千金阁若是仅售卖镜子,可能无法持续高效赚钱,所以还是要多卖些其他产品。由于目前资金有限,所以她需要那些配方简单、易于制作、又好赚钱的东西。 这时她便想到了肥皂,所以她在系统兑换了肥皂的秘方,兑换后,也只敢少量生产。 因为肥皂的推广是一个难题,毕竟肥皂不可能像镜子一样直观吸引人购买,所以她想到先通过卖镜子这波流量,把肥皂的名声打出去,然后再运用卖镜子原始积累的资金,来大规模生产销售肥皂。 肥皂是生活必需品,才是以后赚钱的王牌。 却说庄梦颜听说肥皂的功能后,也不由欣喜,若是没中其他奖项,抽中这个香皂也是不错。 当下便咬咬牙,狠下心来购买了两件套餐,一件套餐10两5钱,两件就刚好21两,另外一套镜子就给她母亲用。 “小姐,今天本店打六折,结账价格最终为12两6钱,未达到抽奖要求20两纹银,无法抽奖,您看下是否再买点凑个单呢?”店员好心建议道。 也是,庄梦颜都忘了今天打六折了,也就是说两件套餐才12两多,那也不贵嘛,那就再多买一件套餐,加多一枚簪花镜好了。 “刚好满20两1钱,您可以参与抽奖呢!抽奖要到柜台前面,要大家看着,确保不是虚假抽奖!” 庄梦颜理解地点点头。 店员说着,马上带着庄梦颜来到柜台前面,果见正前方案几上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周围点缀着不少鲜花,颇有仪式感。 “小姐您把手伸进箱子里后,先搅动一下里面的抽奖纸条,再拿起其中一个纸条即可!”店员细细介绍着规则。 听说千金阁有人下单了20两纹银,马上开始抽奖了,其他顾客也都好奇地纷纷围过来,却见抽奖的是个貌美的年轻小姐,一看通身打扮,便知定然是个高门小姐。 庄梦颜见众人围观,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抽奖,便让一旁的小青上。 小青也觉得新奇,在店员的示意下走到抽奖箱前面,一只手臂撸起袖子,便往里面伸去,很快拿了一张纸条出来。 袁掌柜早就在后面候着了,马上接过纸条,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然后笑呵呵将纸条翻转过来,给周围客人都看了一眼。 “恭喜这位小姐,抽中三等奖,获得本店限量包包一个!” 只听身后一声锣鼓响起,众店员纷纷喝彩: “恭喜小姐,抽中三等奖,获得本店限量包包一个!” 第26章 一等奖得主 “哇,这小姐运气也太好了!居然抽中了三等奖!” “那包包好漂亮啊,不知道能不能买一个啊!” “没听说是限量吗?全场只有6个名额,哪里买得到!” 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庄梦颜也有些激动,小青这丫头手气这么好呢,居然一下子抽中了三等奖。 她早就看上了这款包包,回头参加东都贵女社交活动,她背出这个包包,不得羡慕死她们! “小姐小姐,咱们居然抽中了三等奖唉!太好了!”小青几乎是蹦跳着过来的。 小丫头也才十四五岁,活泼些也正常,庄梦颜不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店员们帮忙将琉璃镜打包好一起放到庄梦颜的马车上,同时叮嘱琉璃镜易碎,要注意哪些事项,两个丫鬟认真记下。 庄梦颜拿着限量包包,心满意足的登上马车。 …… 凌夏也在晚上准时收到了香柳上报的营业情况。 第二日平价区琉璃镜依旧火爆,甚至有服装店老板过来批量购买全身镜,以图摆放在服装店内供顾客试衣用。 因为销量增多,且折扣比昨日少了点,平价区当日营业额直接翻倍,换算一下,合计达到了13两多银子。 另一边,高档区客流量比昨日明显增多,而下午慕名赶过来的高门贵妇及小姐也多了几个,虽然销量不及平价区,但胜在价格贵,营业额直接翻了几倍,高达100两银子。 香柳抱着算盘,算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错,就是赚了这么多钱! 她都有些精神恍惚,仿佛做梦一般! 可是这点营业额在凌夏看来,还是没有达到预期,买了高档区琉璃镜回去的小姐夫人们,没有展示的机会来替他们宣传,导致高档区销量才寥寥无几。 若是能让东都更多的闺阁千金们知道有这么个好东西,高档区的销量定能一飞冲天。 不过也是,现下折扣多,销多了也赚不到多少钱,还是继续观察吧。 …… 东都的高门大院里,不少丫鬟仆妇外出买菜、替主子置办水粉首饰时,互相交流,方知最近时兴一种琉璃镜,比铜镜好上百倍,开业期间优惠力度大,还有抽奖机会。 听说吏部侍郎家的小姐还抽中了一个三等奖,欢欢喜喜拿着奖品回家了。 那些个近身侍候的丫鬟们听得心都痒痒,纷纷怂恿着自家小姐、夫人去店里看看,也能让她们跟着去瞧瞧热闹。 最主要是,听说买的越早越优惠,若是明日去,价格便不一样了。 “还有这等东西,那今日我们也去瞅瞅!”梁秋雁听得贴身侍女小环这样说道,也不由起了兴致。 吃过早饭便和小环一起坐车出了门,不到半刻钟,便见远远排了两条队伍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梁秋雁不由奇怪,难道是排队去宁氏钱庄取钱吗? 小环笑着解释道:“小姐,这些人就是排队去千金阁的,千金阁要稍晚点才会开门!” 梁秋雁有点惊讶:“买了镜子而已,用得着起这么早来排队?” “小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听说千金阁每日都会供应免费小食和茶水,极是美味,供完就没有了,所以很多人排队就为了尝尝这一口!” 梁秋雁恍然大悟,她本就是个吃货,一听有好吃好喝的,也不由心痒难耐,赶紧下车和小环排起了队。 一群人有序进去店里,便有店员捧着食盒站在一旁,等到梁秋雁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点茶水了。 “这是什么茶水啊,怎地这般浓稠?”梁秋雁看着店员手里那小半杯褐色浓稠的茶水,有点犯嘀咕。 “这是我们千金阁特供奶茶,细腻甜柔,小姐可以试一下!”店员耐心解释,并将奶茶递上。 梁秋雁将信将疑,拿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入口丝滑,鲜甜奶香中带着丝清雅茶香。 这奶茶和她见过的任何茶水都不一样,好好喝啊! 她又喝了一口,越喝越上头,很快一小杯就见底了。 “还有吗?”梁秋雁马上问道。 店员摇摇头:“实在抱歉啊小姐,本店供应有限,每位客人只能饮用一杯!” 梁秋雁不由怅然,只能乖乖去看了琉璃镜,店里人很多,连这么贵的高档区居然也人满为患,其中还有几个相熟的面孔,都是东都贵女圈那些熟人。 梁秋雁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就在店员的陪同下,凑了20两银子的单,和小环去结账,很快便来到了抽奖区。 “恭喜这位小姐,抽中一等奖,获得全场免单!”袁掌柜的声音响起。 “恭喜小姐,抽中一等奖,获得全场免单!”又响起一阵齐齐喝彩声。 “小姐小姐,咱们抽中了一等奖啦!”小环兴奋地拽了拽呆傻的梁秋雁。 而梁秋雁满脑子都是奶茶,听说自己中了一等奖,也激动了起来。 “真的吗?我居然抽中了一等奖!我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小姐,一等奖只有一名哦,还被小姐抽中了!”小环也开心到不行。 “一等奖是啥?”梁秋雁光顾着高兴,还不知道一等奖是啥呢,刚刚发呆,也没听到。 “一等奖是全场免单,也就是咱们不用花一文钱,就可以把刚刚买单的琉璃镜全部带回家啦!” 小环心想,今天小姐出门真是吉星高照,买这么多东西,居然不用花钱。如果刚刚多挑了几样就更好了! 等梁秋雁看了一眼抽奖礼品,脸上的高兴劲儿顿时消失了:“掌柜的,我能把一等奖换成这个包包吗?” 袁掌柜摇摇头:“抱歉啊小姐,奖品之间不能替换,这个包包也是限量的呢,只有抽中三等奖才能兑换。你若是想要,可以继续下单,满20两可以继续抽奖,说不定能抽中这个包包呢!” 不得不说,袁掌柜这番话说的极好,既表明了包包限量,不可替换,又暗示梁秋雁想要包包,那就继续下单。 这位小姐头戴珠钗玉簪,通身的衣服,都是东都时兴的翠罗纱,一看便是东都的显贵小姐,不缺钱的主儿! 第27章 营业额飙升 袁掌柜猜的没错,这梁秋雁乃当朝户部尚书梁铭的嫡女,梁铭权柄在手,又是几代书香世家,底蕴自是深厚。 她父亲又只娶了她娘亲一个,除了嫡亲的哥哥梁仲言外,可没有那些糟心的姨娘或者庶弟庶妹。 别人家生那么多儿子,还要花钱捐官做,而她亲哥梁仲言,十五岁便及第探花郎,十八岁已升任大理寺少卿,那可是从四品京官。 家里本来就有钱,父兄还都身居高位,梁秋雁自小便不愁银钱花销。她平时爱好新奇的玩意儿,尤其喜欢吃喝。 这时听说限量包包不能换,也不能买,只能抽奖抽中了兑换。 于是马上又下单了好几次,只是后续运气不再,只抽中了精美礼品好几份。 “这小姐的运气已经在第一轮抽奖的时候用完了,后面决计是再抽不中其他了!” “是啊,若是我,就见好就收!欢欢喜喜领了一等奖回去!” “你们看不出来么?人家小姐不缺钱,一掷千金就为那个限量包包!” 人群中,吃瓜群众甚多,部分人摇头叹那小姐不知足,本来已经抽中了免单,偏偏跟上瘾了一样还花钱去抽奖,搞得花了更多钱。 另一部分人,主要是梁秋雁的圈内小姐妹,一看梁秋雁豪掷千金,羡慕的不得了。 人比人,气死人,她们买了一个套餐都肉疼的不得了,这梁秋雁一下手好几个套餐,花钱都不带眨下眼! 梁秋雁一连抽了好几次没中,也不由气馁,可能今天运气确实用完了。 回头一看,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琉璃镜,不由吓了一跳。 “小姐,咱们这一次花了一百多两呢!”小环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欲哭无泪。 梁秋雁尴尬笑着:“无妨,回头一套放我房间,父亲母亲哥哥房间各一套,剩下的送人!” …… 晚上香柳没有过来,因为过分畅销,导致琉璃镜的供应有点跟不上,所以她便去工厂查看情况了。 同时派人将营业情况送到宫内。 凌夏看到汇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高档区的营业额已经开始飙升,从第一日的的16两,第二日的100两,到第三日,则达到了2000两,实现了量的突变。 要知道,东都可是大宁王朝的帝都,天子脚下,文武百官,世家贵族,其购买潜力有多大,不言而喻! 随着琉璃镜的走俏,相信未来几天销售额都会高企在千两以上,而这其中的供货压力可想而知,难怪香柳都连夜赶去工厂了! 相对高档区而言,平价区虽然销量大,但是利润不高,所以比较稳定,第三日的销售额涨了不多,总计才19两多银子。 这也正常,后续平价区的销售额只会越来越企稳! 果不其然,第四日高档区销售额达到了5000两银子,相比较高档区销售额,平价区的销售额就有点不起眼了,才17两银子,比前一天还降了。 同时香柳也带来了好消息,有人在问香皂的事,想要订购一批香皂。 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有人发现香皂的好处了,看来香皂的大规模生产,也要提前部署了! …… 宁氏钱庄。 “就是这么个东西,这几日引得人人争抢?” 宁掌柜拿起化妆镜,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难以理解。 “不就是块镜子么!怎么大家就天天排队在抢?” 虽然他也承认这镜子确实清晰,可也不至于达到人人争抢的地步吧! 他记得,这家卖镜子的,就是前不久来找他谈生意的那对主仆,看着平平无奇,卖着平平无奇的东西,居然这么赚钱! 难道真是他看走眼了! 不过还好,把人扫地出门的是二公子,可不是他,要说看走眼,那也是二公子看走眼,不关他事! 好歹也是花了二十几文铜板买来的,宁掌柜便顺手带回了家。 “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宁掌柜回家,第一个便去的小妾赵姨娘房里。刚踏进门槛,便开始卖起关子来。 结果一进房间,瞬间傻眼,怎么多了一张这么大的镜子,足有一人高。 “老爷您回来啦!”赵姨娘马上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妖妖娆娆。 “这是……”他指着那巨型大镜子,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 赵姨娘拿起手绢,掩面笑道:“老爷,这可是我今早上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抢购到的紫雕穿衣镜呢!才八折哦!” 宁掌柜嘴角有些抽搐,这败家娘们,他今天可是派小厮过去查了,这紫雕穿衣镜可是高档区的货,标价10两纹银呢! “你去买怎么不同我说?我就在对面啊!”宁掌柜有些窝火。 赵姨娘继续没心没肺笑道:“老爷,您知不知道这琉璃镜有多紧俏,整个东都的贵妇圈都在抢购呢!还是我晚了一步,现在才知道,不然五六折就拿下了!” 宁掌柜几乎心梗,甩袖而去,弄的赵姨娘一头雾水。 这回他去的是正房那里,进去先看了看,还好,正房没买,果然还是正房懂得持家。 “哟,老爷您怎么来了?”发现宁掌柜的还是正房贴身侍候的孙嬷嬷,只见她刚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揣着个钱包。 “这么晚了,夫人还让你做什么去?” 孙嬷嬷笑道:“老爷,夫人听说明日千金阁新店开业最后一日了,明日过后那琉璃镜就没得折扣了,这不让老奴明日一早先去排个队。” 不过这孙嬷嬷却是个人精,居然一眼看到了宁掌柜背后藏着的化妆镜,惊喜道:“哎呀老爷,您都给夫人买回来啦!也对,千金阁就在钱庄对面,老爷您肯定更方便!” 那正房早听说宁掌柜一回来就去赵姨娘那里,本来还懒得出来看宁掌柜。 咋听得外面孙嬷嬷的话,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心想,老爷还是念着她的,马上起身迎出来。 待得看清宁掌柜手里的化妆镜,发现竟是平价区的便宜货,脸色顿时不大好了。 赵姨娘房里的可是高档区的高档货,怎地,她这个正房在他心里,只配得上用这种下人才用的便宜货! 宁掌柜见弄巧成拙,心里那是一个叫苦不迭。 第28章 打胜仗 千金阁打烊后,店员们打扫收拾好后就下班了,香柳则一直在内间整理账目,银钱多的一个人忙不过来,她爹袁掌柜便也帮着一起拨算盘,两个人整理了一宿才整理好账本。 第二天一早便让人把营业情况送到宫里,趁着还没开门,父女俩先去补了一会儿觉。 凌夏下朝后,便去御书房看香柳整理的账本,虽然想过营业情况应该会很好。但没想到是,居然会这么好,这两日高档区的销售额达到了近万两银子。 万两白银,奢侈品还真是暴利啊,这么赚钱! 价格越来越贵,导致出现了一种从众心理:不买就会越来越贵,他买了我没买,回头我要花更多钱买。 不过现在新店折扣没有了,后面应该销售额就没有这么高了,主要先赚这一波起。 同时,值得开心的是,镜子已经成功打入了东都的贵妇贵女圈,后面销量应该还是会稳定的。 这五日,平价区销售额合计80两银子,而高档区销售额合计达到一万两千多两。还要扣除土地、材料、人工成本,不过在这个朝代,这些并不是很贵,所以利润还是很高的。 凌夏想想都觉得美好,成功获得人生第一桶金。这些可以用来扩大她的其他项目发展。 同时,这几日千金阁从上到下,总共十几号员工,全都尽心尽力干活,所以凌夏决定要开一次庆功宴。 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到时候晚上选择一家酒楼,定个包间,一起吃顿好的庆祝一下,顺便鼓舞士气,让他们接下来再接再厉! 之所以定在一个月后,主要还是因为镇北将军沈不佞,要凯旋了! …… 前番突朔和西番使臣回国后,便大肆抹黑大宁,以致两国国君大为恼怒,于是派出了国内大部分军队,要求速战速决,一月之内务必拿下大宁。 在凌夏安排下,陆良等人率五千士兵,分两路加急护送铁火炮、火铳等火器,抵达沈不佞和韩连退守之地。 彼时突朔和西番已经率大军兵临城下,眼见势颓,韩连几乎就要弃城而逃了。 危急关头,副将急急禀报女帝援兵已至。 韩连大喜,快步疾走下城池,却发现援兵才两千多人,不由恼火。 “区区两千援兵,女帝这是在戏耍本将吗?”韩连当场震怒,直接横剑架在陆良肩上。 陆良却并未生气,拱手道:“见过韩将军,末将陆良此次奉陛下之令,特护送火炮前来支援!还请将军协助布阵!” 韩连蔑视道:“什么火炮,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把剑取下,示意副将带陆良去搬运火炮布阵。 “将军,眼下西番大军马上要攻城了,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陪他玩什么火炮吗?”副将指示守城士兵帮忙搬运火炮,自己却跑到韩连这边商议。 “既然他来了,那正好,就让他守城吧,我们现在就撤!” 副将闻言大喜,立即去马厩牵马,带着几个心腹和韩连逃之夭夭。 益州城内一片混乱,百姓纷纷逃窜,据说西番大军马上就要攻城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陆良站在城楼之上,远远望去,城楼下已经乌压压一片,陈列了十几万西番骑兵,各个体型彪悍,十分骁勇。 很快,一名西番阵前先锋一马当先,提着两把锃亮的大斧头,上前高声叫嚣。 “姓韩的,我西番已经大军压境,本将劝你早早投降,献出益州城,定留你个全尸!” 陆良见火炮均已架设完毕,火药均已抬上城楼,当下目光一寒,手一挥。 只见漫天火炮齐齐发射,轰鸣声震天,一炮击落,登时炸开一片。马匹听得炸雷声,惊惶四窜。 由于西番前面列阵的是骑兵队伍,后面列阵步兵,马匹不进反退,导致前面的骑兵直接踩踏后面的步兵。有不怕死的直接攻城,几百名火箭手很快架起火铳,咻咻扫射下,攻城的西番士兵齐齐坠落。 见此情状,再无一人敢以身犯险! 很快,城门外一片火光,尸横遍野。 益州城内外,火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逃亡的百姓们都吓了一跳,奇怪的轰鸣声哪来的?不会是西番军攻进城来了吧! 于是大家逃忙的步伐更快了! 刚逃出益州城的百姓,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却见数个士兵飞马掠过,只听得一阵阵喊声传来。 “捷报捷报,我军大捷!西番大军落荒而逃!” 咋?西番大军跑了?打胜仗了这是? 逃亡的百姓都一头雾水,前两天城里还传马上要失守益州,传的沸沸扬扬,咋地突然西番就败了? “西番大军真的全部撤退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很快,胜利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逃亡的百姓这才敢相信是真的打胜仗了,纷纷原路返回益州城。 …… 另一边,沈不佞早先勤王救驾时,已见过女帝火木仓的威力,只是不知是什么利器。 此次元坚运送铁火炮等火器和弹药过来幽州时,他就没有跑路,反而细细研究了一番铁火炮、火铳的功能和威力。 元坚介绍时,他听得这些火器威力这么大,已是极为震惊!心里暗暗惊奇,不知女帝哪里弄来的这些武器! 当看到元坚他们在城楼上布阵轰炸时,战场上呈现出一种突朔铁骑被完全碾压的态势,庞大的草原铁骑纷纷溃散而逃。 他在震惊之余,根据原先商议好的策略,及时率兵出城追绞逃兵,突朔逃兵在火铳的持续扫射下,很快所剩无几,余下逃得快的骑兵在沈不佞的穷追不舍下,逃到了草原深处。 沈不佞此番不仅击退突朔,夺回瀚海和燕然都护府,甚至借用强大的攻势连夺突朔数城。 此番反败为胜的战绩,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民间甚至传言沈不佞用兵如神,挽救大宁于水火。 凌夏本来只想着利用铁火炮等火器炸药逼退西番突朔铁骑,达到震慑和防守之效即可。 哪知这沈不佞果真将帅之才,火炮炸药已被他充分运用,转防守为攻势,打的突朔一个措手不及。 也罢,既然群臣上奏要大大嘉奖沈不佞,那就封个侯吧! 不过,这沈不佞如今深得民心,兵权在握,恐非好事。凌夏有点担心他会功高震主,看来必须要把火药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有火炮在手,再打造一支皇室亲军,她倒是可以无惧沈家军。 沈不佞此番凯旋,为表隆重,凌夏只能在朝臣们的建议下去东都城门处迎接。 第29章 早有娶妻? 回城当日,天清气朗。 八个侍卫抬着銮驾,两排分列数十个宫娥太监,举着仪仗,浩浩荡荡从宫里出发。 凌夏端坐在銮驾上,看到东都的百姓们都围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沈家军凯旋,她心里不由苦涩想到,沈不佞的信仰值肯定比她高多了,唉,她这皇帝做的! 很快就有守城士兵来报沈不佞已经到了,不多时,便见一个银色铠甲的小将一骑绝尘而来,快速勒住马缰,堪堪停在銮驾前方。 “是沈邺沈小将军!”人群一阵欢呼,有些相熟的人已经认出了来人。 上次沈不佞回宫救驾,这沈邺未曾随行,所以凌夏也不认得他模样,此番见的,一身银甲,着实英气逼人。 却见这沈邺并不下马来,反而直直朝凌夏望过来,曜黑的眸中带着有几分玩味,分明是在打量她。 凌夏端坐銮驾之上,脸色已是不郁,正要发话。 只见那沈邺忽地调转马头,竟将路旁一女子轻轻一拉,那女子转眼间便坐到马背上,刚好贴在他胸前。 那女子面色一红,娇嗔道:“阿邺,大庭广众之下呢,胡闹!” “表姐,你给我做的铠甲,我每次上阵杀敌都穿着呢!现在,我回来了!”沈邺搂着那女子,柔声道。 凌夏听得这一声表姐,心下却是明了。先前她在得知老皇帝给她赐婚时,便早早着人打听了三位帝君的底细。 其中,沈邺母族薛氏没落的早,表姐薛紫衣幼无所依,便投奔沈邺母亲,哪知没过几年,沈邺母亲也逝世了。彼时,沈邺才四五岁,薛紫衣比他大上三岁。 由于沈父长年在外行军打仗,前后已有三位夫人病逝,沈不佞便歇了再续弦的心思,一心扑在军务上。家中无人看管,于是薛紫衣便开始照料起沈邺,沈邺对表姐薛紫衣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眼前这女子恐怕就是沈邺那表姐薛紫衣。 这沈邺好生大胆,明知与自己有先帝赐婚,还敢当面挑衅,甚至众目睽睽之下,还敢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说着情话。 真当自己这个女帝是软柿子吗! 可是当众之下,却也不好发作! 却见后面很快也有数人纵马而来,却是沈不佞同他大儿子沈璋,这两人凌夏倒是认识。 这时她便有了主意,当下轻哼一声:“今日镇西大将军凯旋,朕亲自来迎,怎会有闲杂人等在此挡道?” 旁边的禁卫军首领文离是文姬的哥哥,也是凌夏一手提拔上来的。 一听女帝这话,哪有不明白,马上站出来厉声喝道:“沈大将军过来了,尔等何人,还不速速退下!” 说着便立即指挥路边的禁卫军驱赶薛沈二人。 沈邺见那些禁卫军竟然真的动手驱逐他的马,还当着表姐的面,不由怒了:“我乃沈大将军之子,你们凭什么赶我?” 刚到的沈不佞见他搂着薛紫衣,气的要死。 此时他已翻身下马,见沈邺还在马上,立马喝道:“御前无状,成何体统,还不快下马拜见陛下!” 那沈邺微微一撇嘴,极为桀骜,半晌方慢悠悠和薛紫衣下了马来,还不时护佑着薛紫衣,生怕她磕着碰撞一般。 “臣沈不佞拜见女帝陛下!”沈不佞很快带着两个儿子朝凌夏深深一拱。 凌夏见沈不佞还算恭敬,当下抬手道:“沈将军请起,沈将军此番为我大宁击退外敌,收复失地,甚至开疆拓土,实乃社稷之功臣。” 沈不佞不敢居功,马上谦虚道:“托陛下洪福,臣幸不辱命!” 说着大手一挥,身后数个士兵竟押解数人过来,均身着突朔铠甲,虽壮硕却遍体伤痕,其中一人凌夏却认得,可不就是当日大典叫嚣的突朔使臣呼其巴,此刻一只胳膊已在炮火中断折,真个人灰不溜秋。 “臣已将突朔骑兵首领哈蛮、呼其巴、刀顿生擒,请陛下处置!” 凌夏看向那呼其巴,轻笑一声:“呼其巴将军,几日不见,何以今日这番模样?” 呼其巴头一撇,此时倒有几分骨气:“大宁女帝,你要杀便杀,我突朔男儿绝不屈服!” 凌夏不由有些好笑,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在招降他吧,她可不想费老大劲改造这群蛮子。 当下挥手,唇带讥笑:“那便如你所愿,今日午时,城楼斩首,以儆效尤!” 呼其巴闻言,瞳孔瞬间一紧,想要反悔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已被士兵拖下去了。 “这些突朔蛮子屡次侵我大宁国土,道我大宁软弱好欺。此番一战,朕叫它突朔西番知晓,犯我大宁,朕必让它折戟沉沙,周边蛮夷,胆敢来犯,朕必叫它有去无回,国将不国!” 凌夏语带凌厉、气势磅礴,沿街百姓、文武百官闻言,俱皆精神一震,油然生出一股大国的自信。 说着凌夏朝一旁瞅了一眼,旁边的太监总管得到示意,马上提着圣旨走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西大将军沈不佞,骁勇善战,御敌有功。朕念尔为国之栋梁,社稷之能臣,特封尔为一等护国侯,荫及子孙。 钦此。” 众人听的沈不佞被封为一等护国侯,皆是惊诧不已。 大宁王朝自太祖皇帝伊始,有数位开国功臣被封为侯爵。此后极少人能被封侯。这沈不佞此番居然能被封护国侯,还是一等侯爵。甚至是荫封制,子孙后代都是可以袭爵的。 女帝出手,果然阔绰,不过,此番这护国侯的爵位沈将军也算实至名归。 沈不佞虽知会有大封赏,却没料到会是直接封侯,当下也是十分激动,即刻跪地接旨谢恩。 凌夏扫了一眼四周,笑盈盈问道:“这位想必便是大公子沈璋吧?随父上阵杀敌,实乃国之栋梁。” 沈璋见女帝夸赞,连忙拱手:“臣子正是沈璋,陛下谬赞,臣子愧不敢当!” 凌夏赞许地点点头,目光很快落在一片的沈邺和薛紫衣身上:“沈侯爷,适才此人自称是卿之子,侯爷不为朕介绍介绍?” “启奏陛下,此子正是臣的幺子沈邺!”沈不佞恭敬回道。 “哦?竟是先帝为朕指婚的沈邺小将军!”凌夏话语一顿,旋即带着些许玩味,“原是早有娶妻,竟是先帝不察!” ps: 作者:这里有伏笔,别骂了,看到后面才懂。 女帝:心里好苦! 第30章 姚小七 女帝此话一出,整条街都炸了。 原来先帝竟将沈邺指婚给了女帝,这沈家今日能封侯,恐怕不仅仅是因着军功显赫,更多的是因为沈邺要入宫。 前期情况危急,所以老皇帝许婚都是以秘旨的形式,后期女帝登位,内忧外患,帝位不稳,所以三方都没有将秘旨公之于众。 毕竟,如果女帝后面下台了,他们三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是以,外界并不知道有先帝指婚的秘旨。 今日,女帝竟一口道出该指婚的圣旨,而且沈大将军也都知道,看来是真的了。 沈不佞听得四周哗然,当下急急回禀:“陛下误会了,臣子沈邺并未娶妻!” 凌夏轻哼一声:“如非娶妻,他刚刚所楼女子莫不是通房丫鬟?” “非也……”沈不佞急的都不知道怎么说好,总不能说这是他的表侄女吧,那更是说不清了。 旁边的薛紫衣闻言,也是急的面红耳赤,沈邺从未告诉她先帝指婚的事,所以她一直期待着这一次沈邺回来,能去薛家向她叔父提亲娶她。 乍一听指婚之事,心里也是如坠冰窟。哪知下一刻,女帝竟将她当成了通房丫鬟,这叫她以后可如何在东都的贵女圈混? “众目睽睽,岂能有假!”凌夏悠悠说道,待看到沈不佞正要开口解释,马上挥手,“此事罢了,区区内宅私事,朕不愿污耳!起驾,回宫!” 这沈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行事,分明是仗着他沈家此次功高,轻视自己一介女子。 岂不知,若没自己这些火炮等利器在,他沈家军如何能一举击败突朔骑兵,如今这般行径,当真是不自量力。 她可不愿把这货娶进宫恶心自己! 今日将指婚秘旨公布出来,同时当众质疑薛紫衣的身份,自是为了方便日后退婚! 三月孝期早已届满,秦淮和梁铭他们却迟迟没有向凌夏提起赐婚秘旨之事,估计还在观望。 如今边关战火已熄,而且自己这边已经向外公告沈不佞这边的指婚秘旨,他二人估计不日就会有所行动。 沈不佞这边,凌夏肯定是退婚无疑了。其他二人,还要再看看双方是什么态度! 凌夏回宫后先去长乐宫探了母妃徐太后,这才返身回紫宸殿,远远便瞧见一人立在宫门口,手里拿着一方精致的檀木盒。 走近一看,却是姚清。 “陛下,您回来啦!”姚清一看到凌夏,两只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小七,你在等朕吗?等了多久了?”凌夏一看姚清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想来可能是等她等了许久。 姚清面色一红,微微低了头:“听闻陛下去城门口迎沈大将军凯旋,臣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陛下。” 他可是听说了那沈大将军的嫡子沈邺被先帝指婚给了陛下,结果带着通房丫鬟当众游街,全然不顾陛下的颜面,想来陛下定然气坏了。 姚清想着,便把手中的木盒递过去:“陛下,臣寻了个小玩意儿,您看看可喜欢?” 不知姚清送她什么稀罕的玩意,凌夏好奇地接过,打开檀木盒子,却是自己卖的琉璃镜。 姚清见凌夏目光一愣,以为是惊喜,心中不由欢腾。 凌夏看着盒中的金掌镜,有些哭笑不得:“小七,你怎么买了这个啊?” “陛下,这个叫琉璃镜,是最近东都时兴的玩意儿,家中姐姐妹妹都买了这个,臣想着,陛下定然也喜欢,所以买来送与陛下!” 凌夏听得他这番话,心中有些感动。 她打探过这姚清的底细,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已知其虽有姚太后和忠勇侯府的势力在背后,但本人却性情温和,心思纯良,并无坏心思。 而且,其对机械制作十分有天赋,这段时间一直在协助崔巩研发车辆,奇思妙想也很多。 将其收在身边,也能有所助力。 她拿起金掌镜,故作惊奇地照了照镜子,莞尔笑道:“小七送的礼物,朕很喜欢!小七有心了!” 姚清俊雅的脸越发红了:“陛下喜欢就好!” 凌夏想着他送了自己东西,怎么着也得礼尚外来。看着天色已晚,于是便邀他一起用晚膳。 姚清想到凌夏居然留他一起用膳,心里仿佛荡开了一江春水般,沁着丝丝清甜。 边吃饭,凌夏边问了下最近车辆研发的进展。 “这三轮车倒是不难制作,唯有其中最关键的配件——发动机,臣看了图纸,百思不得其解!”姚清说着,眉头一皱,放下了筷子。 说起发动机,那可是现代汽车的心脏啊,其构造和原理都是相当复杂和深奥,自然不是简单看图纸和说明材料就能造出来的。 其方方面面都需要有专业的人员去研究和开发,譬如各个零配件,燃油系统和点火系统等等,都能独立成为一条生产线了。 而且,一旦汽车发动机研发出来了,其对工业社会的影响可谓巨大,发电机、各类机械的发动机都可以慢慢延伸出来。 只是目前手底下从事研发的人员寥寥无几,必须要尽快招录人才来扩充自己的智囊团,造出更多的科技产物。 “发动机的事先不急,朕会想办法多找一些人和你一起研究!”凌夏若有所思道。 姚清乖顺地点点头。 晚膳过后,姚清依依不舍地走了,凌夏回到紫宸殿开始思考怎么招人搞研发。 想了一夜终于叫她有了个大概的规划。 成立皇家科学院,独立于朝堂之外,隶属皇室,直接听命皇帝,且由琼林库发工资。 凌夏之所以这样操作,主要还是现阶段自己还没怎么掌控朝政大权,大部分实权都还在丞相秦淮和户部尚书梁铭手中,连军权都掌控在沈不佞手中。 唯一可喜的便是自己这边掌控火药库,军队这边便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突然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并且招人。首先,编制不够,他们肯定会反对的。 其次,招来人具体干什么,她这个女帝不能直接任用,还得听梁铭的,岂不窝囊。 所以,单独成立一个皇室的小部门,只听从皇帝安排,这就方便行事多了。 当然,招的人多了,庞大的工资支出也是个大问题,所以还是要努力赚钱才是王道。 凌夏把想法和文姬沟通了一番,于是便开始草拟方案。 很快,皇家科学院招录公告便下发到各州府。 第31章 饭店开业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 西郊官庄的土豆出土了,黄澄澄一片。 管家石远摸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土豆,笑的合不拢嘴。 “陛下,咱们这一批100斤的种薯产出5000斤土豆呢,还真是大丰收!” 凌夏听了也是很激动,照这样种下去,一定能很大程度上解决大宁的粮食短缺问题的,起码能解决百姓的温饱吧! “石管家,你们培植有道,土豆的丰收你们功不可没,这一次记大功!朕要大大地奖赏你们!” 如今,凌夏经商赚钱了,自然也是财大气粗,毫不吝啬。要让马儿跑的快,得给马儿草。 石管家没想到种个土豆居然还有封赏,心里乐开了花,赶紧向凌夏磕头谢恩。 凌夏让石管家挑选了3000斤品质优良的种薯出来,把这些分装出来,过段时间分发到下面各州府去种植。 剩下的2000斤土豆,要用来推广。 前段时间,千金阁开业,免费派送的奶茶和炸鸡块等零食很受欢迎,凌夏当时就有了开个小吃店的想法。 如今正好,小吃店里可以同时售卖奶茶、薯片、薯条等,应该能很快将土豆推广出去,让大家接受土豆,并且种植土豆。 “可是陛下,只是售卖这几样东西,怕是吸引不了多少眼球!”香柳如今做了管事的,也懂得经商之道,“而且很容易被模仿抄袭。” 凌夏也陷入了沉思,确实,这几样都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花样比较少,受众不广。 “要不加些啤酒啊,配烤鸭、炸鸡之类的?” 啤酒配炸鸡,好像挺不错的,毕竟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硬货,简单易做,好吃又赚钱! 香柳想起了凌夏从前在公主府制作的啤酒,香醇回甘,就着大块酥脆的炸鸡,不由咽了咽口水。 “奴婢觉得啤酒配炸鸡,极好!” …… 很快,千金阁老板在附近开了一家“啃得起”炸鸡店的消息,不胫而走。 “小姐小姐,好消息,您想喝的奶茶有的卖了!”小环得知消息,第一时间飞奔梁秋雁的闺房。 要知道她家小姐自从尝了千金阁的奶茶后,几乎每天都去排队蹭喝,后面还尝试了炸鸡块这些小吃,自此茶饭不思,每天只想喝奶茶、吃炸鸡。 梁秋雁闻言,两眼一亮:“你说的是真的?千金阁开卖了?” “千金阁老板开了一家新店,叫啃得起,里面卖好多新奇的小吃,其中就有奶茶和炸鸡呢!” “噢,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梁秋雁立马提了裙子就走。 没过多久,家仆就赶着马车过来了千金阁这边。 梁秋雁掀起车帘,远远便看到了千金阁旁边的“六记·啃得起”大牌匾。 “六记?”梁秋雁有些疑惑。 “大家都不知道千金阁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只听他们掌柜称作六爷,所以名下的铺子都叫六记。”小环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讲给自家小姐听。 “原来如此,这六爷还真是个奇人,居然能想出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梁秋雁不由心生敬佩。 说着,马车停在“啃得起”门口,梁秋雁提着裙摆下车。 一进门,便看到左右各一排档口,全都在噼里啪啦忙活着,烹制各种美食,旁边摆放着一盆盆炸鸡、烤鸭、烤年糕、羊肉串等食物,色泽鲜丽,香味扑鼻。 看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旁边一汉子忍不住伸手去抓,却不料手伸到半空,突然龇牙咧嘴一顿痛呼。 身旁数人都看的莫名奇怪,这人发啥病呢,想偷吃的,没偷到,还碰瓷。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打了我的手,居然看不到形状!”那汉子后退数步,一脸惊恐,仿佛见鬼一般。 不得不说,他这番动静,还真把店里不少人唬住了。 梁秋雁看他说的神乎其神,抬眼望去,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档口前面确实有个轮廓,伸手去摸,果然有块看不见的挡板。 “大家不用慌,这个是透明玻璃,和我们千金阁售卖的琉璃镜原理差不多。放在档口,既方便大家挑选食物,也能阻挡灰尘落到食物上面,确保食物干净卫生!” 听得香柳这般解释,大堂内众人一片了然。 “这透明玻璃,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千金阁出品,必属精品!” “千金阁这老板,可真厉害,怎么就制作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梁秋雁又摸了摸档口前的透明玻璃,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很快,她就沉浸在美食的欢乐里了。 “小姐,这个薯条好好吃!”小环抓着一袋薯条开心地朝梁秋雁奔过来。 梁秋雁乍见那金黄的小酥条,忍不住夹了一根放嘴里,边吃边如捣蒜般点头:“嗯嗯,好吃好吃,这口感,酥香焦脆,就是吃不出来是啥做的!” 小环赶紧指向档口处的样品土豆:“喏小姐,那个厨师说就是这个土豆做的,咱也不知道这土豆是啥!” “没见过!”梁秋雁也摇摇头,“看不出来,长得这么圆滚滚,炸了之后这么好吃!咱们回头叫厨娘也去买点,回家炸着吃!” 刚好让爹娘和哥哥他们也尝尝鲜,换换口味。 小环也赞成地点点头,跟着小姐,好吃好喝,这个差事可真美! 然而第二天,找到府里的厨娘,表达了这样的想法后,厨娘去菜市场逛了一圈,无功而返。 “小姐,老奴今儿一早就去了菜市场,并没有寻到您说的叫什么土豆的食材,后面老奴就去您说的这家啃得起的店里问了,人家说这是最新发现的食物,目前还没在市面上推广,可能卖完这几天,就没有了!”厨娘一一汇报。 “啊——”梁秋雁震惊当场,“什么叫卖完这几天就没有了?” “听说这一批土豆种的不多,但是制作的薯条很畅销,卖的很快,马上就没货了。要吃的话,还要等下一茬!” 梁秋雁当场无语凝噎。 吃个东西,还要这么吊着她! “下一茬,要多久?” “三四个月以后……” 第32章 让位 香柳也按照凌夏的吩咐,定了东都一家名气很好的酒楼举办庆功宴。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千金阁便提前打了烊,一个店十来个员工浩浩荡荡出发,前去一品阁。 饭桌上,大家伙们都喜气洋洋,这些天他们不仅镜子的生意火爆,连新出的香皂也十分抢手,很多外地客商甚至下了大订单,如今,在东都的名声也是很响亮。 饭菜很快上齐了。 真不愧是东都榜上前几的大酒楼啊,每道菜都看着很诱人,当然,价格也不菲,最便宜的青菜都要一两银子了。 凌夏照例还是一身男装,只不过伪装的比之前更深一些,加了喉结、胡须,还把皮肤抹黑了一点。 这样一看,可跟本尊差很多! 上次的装扮,给梁仲言一眼就认出来了身份。这可不行,她还想着以后在外经商就用男性的身份来呢,这样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她还指望着这些店赚钱来养她的皇家科学院呢!不能露了马甲。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包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靠近门口的店员阿升起身去开门,门一开,正对上一品阁掌柜的那张大方脸,只见他头朝包厢里面一扫,看了里面的人员,心里有了个大概,便朝凌夏这边轻轻一揖,客套一笑。 “各位客官,这是护国侯府的陪戎副尉薛大人,此次京兆尹家的刘公子需在此设宴款待一二……” 京兆尹家的设宴款待护国侯府的,跟她吃饭有什么关系? 凌夏见他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了,想到今日楼上楼下都是闹哄哄的,心中已是了然。 “掌柜既如此说,那我等一定把门关严实,必须不能吵到大人们宴饮。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门关好!”凌夏说着,便吆喝店员关门。 “唉唉,你们……” 一品阁掌柜在推搡中被挤出门外,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店员们七手八脚中,很快就把门关严实了。 还不等坐下,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几个店员看向凌夏,眼神询问要不要开门。 凌夏招手让他们坐下,别管闲事,吃饭要紧。 门外数人见凌夏他们不开门了,开始骂起来。 “里面的快开门,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那人说着,便命几个家仆一起上脚,咚咚几下竟把包厢的门给撞开了。很快,一群七八个汉子便一拥而入,把个包厢堵得严严实实。 见此,凌夏的脸色冷了下来:“几位不请自进,是何道理?” 为首的却是个锦衣公子哥,一手纸扇铺开,冷笑着看向凌夏等人。 “今日本公子宴请副尉薛大人,你们几个速速腾出玄字一号包厢来!” “我若说不呢?”凌夏自行斟了一杯酒,悠悠抿了一口。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公子啪地一合纸扇,眸光阴冷。 “凭什么叫我们给你们腾房?要吃饭,自己去订房间啊!”香柳气不过。 锦衣刘公子瞥了眼香柳,讥笑道:“一介商贾,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东都是谁的地盘!” “天子脚下,自然是天子的地盘,”凌夏呵呵一笑,“难不成是你们京兆尹刘家的地盘?” “你……”刘公子气结,在东都,还没几个人敢落他的面子! 凌夏见这刘公子被怼两句,马上就歇菜了,当真不成气候。 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护国侯府副尉身上,一脸横肉,长得壮实,看着就是军队出身。 这人出自护国侯府,又姓薛,难不成和薛紫衣有什么瓜葛? 果见其站出来,看向凌夏,目光带着丝丝森寒。 “商贾之人,果然牙尖嘴利。本副尉随护国侯出征多年,竟不知这商贾的地位竟然高到可以随意欺侮朝廷命官的地步?” 凌夏岂有惧怕的道理,当下也站了出来。 “薛副尉此言差矣,明明是这刘公子自己口出狂言,竟宣称这天子之都为他刘家的地盘,莫不是他刘家想要改朝换代!”凌夏说着,笑看着薛盘,说出的话,字字诛心,“薛副尉处处为其发声,难不成也有异心?” 薛盘闻言,脸色也是一青一紫,极为难看。 “商贾之人,巧舌如簧,竟敢在此编排朝廷命官,还不速速给我拿下!”说着,便喝令左右动手。 凌夏一个眼神过去,十来个店员也纷纷举起了椅子,势要拼命的样子。 “薛副尉不急,我是否编排两位,报官之后自有公断,薛副尉作为一介副尉,难道还有执法断案的权力?”凌夏不疾不徐说道。 那刘公子一听凌夏要报官,不由一喜,他爹就是京兆尹,管的就是京中治安,凡京中大小案件,一报便报到他那去了。 这家伙居然想到报官,还真是自掘坟墓! “那就报官,我也同意!”刘公子马上举双手赞同。 薛盘闻言,岂有不喜,这一报官,也不需要他出手了,落得个干净。 “既然都同意报官,那便报官。”却听凌夏继续道,“只不过刘公子是京兆尹刘大人之子,为了避嫌,自然不能向京兆尹报官……” “不向京兆尹报官,那要向谁报官?”刘公子有些懵。 凌夏瞥他一眼,轻哼一声:“自然是向大理寺报案,而且我要举报刘公子和薛副尉有谋逆之心,当由大理寺会审!” 两人一听,顿时大惊,向大理寺报案,那可不得了。大理寺官员向来秉公执法,断案如神。 今日本就是京兆尹刘显想要巴结沈不佞一脉势力。 如今沈不佞新封护国侯,其子沈邺不日将与女帝大婚,沈氏一脉势力可谓如日中天。这薛盘又是沈邺表兄,在其麾下担任副尉一职,关系不可谓不亲近。 因此,他刘家才要设宴款待这薛盘的,想要顺藤摸瓜,攀上沈氏这棵大树。 若是被大理寺受审,岂不会被认定为结党营私,那可不得了! “区区小事,岂可闹到大理寺去,你这小商贾,今日小爷非治你的罪不可!来人!”说着,刘公子便要强行抓人。 “何人在此喧哗?”忽然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第33章 口出谋逆 “关你屁事,快滚开!”刘公子不耐烦喝道,却不料身后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他转身望去,迎面而来一人,轻装便服,蓄着一绺胡须。 来人竟是大理寺从六品上的官员大理丞王帧,他一眼便认出了。 “王……王大人……”刘公子登时便慌了,说话也结巴起来,“您……您怎地在此?” 大理丞王桢扫视一番包厢内众人,脸色不郁,继而又看向身旁的店员阿升。 “你说要报案,报什么案?”王桢说着便就着阿升端过来的椅子,坐了下来。 刘公子听得是这个店员报的案,已是气得两眼冒火。 话说,怎么才报的案,这大理寺的人就来了,难不成这大理寺丞王大人也在隔壁吃饭? 还真给他蒙对了! 凌夏早就猜到为什么这些人不去其他包厢闹,只来自己这个玄字一号包厢了! 一品阁有十来个包厢,其中最好的四间包厢分别命名为天地玄黄四间包厢,价格也是天字一号最贵,堪称豪华总统包厢。地字一号次之,玄字一号再次,黄字一号最末。 本来凌夏想经济划算一点,定个普通包厢就好了,哪知这一品阁包厢抢手的很,半个月前就被提前预订的差不多了,只剩这个玄字一号包厢不上不下,有总比没得好,只能订它了! 这刘公子肯定是临时起意请薛盘吃饭,结果发现来了没有包厢了,总不好请人家去一楼大堂吃饭吧! 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一品阁掌柜的身上,毕竟他刘公子可是京兆尹之子,京中有名的纨绔,以他的势力,还不能命令一个酒楼掌柜的做事? 于是他便让一品阁掌柜赶紧给自己腾出一个豪华包厢来。 一品阁掌柜也是没办法,只得给他想办法。 东都乃天子脚下,一个个非富即贵,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他也是精明老到,马上就去查看四个包厢就餐人员的背景信息,可不就让他查到了这个玄字一号包厢就餐的,竟是个新晋商人,起家还不足三个月,看不出任何背景来! 于是马上就领着刘公子等人上楼了。 他只要领着他们来,坏事他们来干即可! 凌夏初到一品阁的时候,想去上厕所,就在她纠结到底是去上男厕还是女厕的时候,就看到大理寺的几个熟悉面孔了! 然后发现,他们竟然就在隔壁的地字一号包厢聚餐! 所以在刘公子等人第二次冲进来的时候,她便暗示阿升去隔壁敲门报案。 “王大人,京兆尹家的刘公子和薛副尉,欲要在此草菅人命,还望大人替我等升斗小民主持公道!”凌夏马上指着对面亮刀的数人大声控诉道。 王桢一眼瞥过去,那几个拿刀的家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望向刘公子和薛盘。 刘公子急忙使眼色,让他们收回刀。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胡来!”王桢喝道。 几个家仆本来就心慌,听得威严喝声,不由纷纷吓跪了。 一旁的薛盘,见这个大理寺丞不过一介从六品上文官,而他可是出自如日中天的护国侯府,当下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这小商贾巧舌如簧,王大人莫要被其一面之言给蒙蔽了!”薛盘冷哼一声。 “薛副尉,我乃大理寺官员,此案是非曲直,本官自会查明,无须你来提点!”王桢不悦,说着,便起身,“此处狭窄,薛副尉既质疑我大理寺公正,便请移步大堂,本官将当众审理!” 凌夏见这大理寺丞居然来真的,也不由一乐。 她本来就只是想借大理寺之手,来搅黄这趟浑水,好吓退刘公子等人,哪知这薛盘居然蠢死,还真敢接招! 也好,既如此,便陪他玩一玩。 那大理寺丞便在大堂审起了案子,至于为什么不让凌夏他们直接去大理寺报案,反而在一品阁就审起了案子? 就是他觉得不过是两方起了争执,情况并不严重,根本无须去大理寺会审。 既然民来报,他便来审!是非曲直,一审便知! 一群吃客见状,很快便围在了四周,当起了吃瓜群众。 一一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当下王桢一声喝:“大胆刘正,竟敢出言不逊,藐视皇家威严。” 刘正正是刘公子大名,听得王桢一声喝,已是吓得腿软,当下啪一声跪地上。 “大人饶命,小的不过一时口不择言,并无不臣之心啊,还望大人明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有刘氏,口出谋逆之言,当由大理寺收押会审!” 刘公子吓得一把瘫软在地,连旁边的薛盘都不由惊愕,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起来了! “且慢!” 忽然传来一声喝止声,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却见正上方二楼,天字一号包厢门缓缓开启,从里面步出一道湛蓝色人影,玉冠束发,轩然霞举,这男子生的未免过于好看了些。 却见他缓步下了楼梯,对着王桢一揖,态度谦恭:“宁湛见过王大人。” 凌夏一惊,这人竟是宁湛,那上次在大宁钱庄见的那个宁公子又是谁? 好吧,竟被那掌柜给诓骗了!可恶!实在可恶! 不过这个宁湛,此番却是要干什么? 他一个盐铁判官,从六品上,这个大理寺丞王大人,也是从六品上,两人平级,他怎么给他行揖礼? 凌夏继续观望。 那王大人岂有不知宁湛的道理,见他给自己揖礼,也不由别扭,当下正色道: “宁大人不必客套,有何见教?” 却不料宁湛并未回话,反而望向凌夏这边,目光带着探究,似是在打量一样。 凌夏轻咳一声,也重复王桢的问话:“宁公子,有何见教?” 宁湛轻笑一声:“坊间传闻千金阁六爷,制琉璃镜、香皂,亘古未闻,乃大宁第一奇才。宁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这彩虹屁拍的,凌夏都要给他竖个大拇指了。 “宁公子何必说这寒碜人的话,想当初,我可是被你们宁氏钱庄扫地出门,这才自己创业的!哪知这一品阁,今日一样狗眼看人低,宁公子,您调教的还真好啊!” 第34章 造谣一张嘴 自他从一百五十两一夜的天字一号包厢出来,凌夏便猜到这一品阁怕也是宁氏的产业之一。 果然,下一刻,却见宁湛冷下了脸,瞥向一旁的一品阁掌柜,那掌柜被这一瞥,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果有怠慢六爷之处?” 他语气温和,在掌柜的听来,却瘆人的慌,当下腿脚直哆嗦,并不敢抵赖。 “请公子责罚!” “即日起,贬为下等家仆,罚俸三年!” 几句话,他轻飘飘说来,掌柜的却如坠冰窟,又不敢不听。 “谨遵公子训!” 说完继续望向凌夏,刚刚还冰寒的一张脸,马上如沐春风。 “六爷觉得妥否?” 凌夏有些无语,他这话问的,搞得她跟罪魁祸首一样。 “宁公子处置自己的家仆,何必问我意见?” “那便再加点!以后六爷就是千金阁的座上宾,来此用餐,无须付钱!” 此话一出,整个一品阁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一品阁,可是东都排名前十的酒楼之一啊!菜品贵的要死! 来一品阁吃饭,居然不用花钱。 这个千金阁老板,可是赚大发了!平时多带几个人来吃,还怕吃不穷他宁氏! 哇咔咔,这个宁公子,出手真是阔绰! 哪料下一刻,却听得千金阁老板不屑道:“宁公子,你莫不是以为,你这一品阁的饭菜有那么好吃?值当我天天来吃!” 这话听着,有那么点不识抬举了!吃瓜群众腹诽中。 宁湛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轻笑出声:“六记啃得起的炸鸡、薯条已是极品,六爷还准备推出新菜品吗?宁某颇为期待!” “宁公子,我六记上新什么新菜品,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大理寺王大人在审理案件,你出来打断,似乎不太好吧!” 真不愧第一富商,把话题都带偏了,当真狡猾如斯。 宁湛马上点头:“是宁某冲撞了,不过宁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王帧看向宁湛道:“宁大人,有话请讲。” “这刘正公子乃京兆尹刘大人之子,刘大人掌管东都包括治安在内一切政务事宜。适才双方争执,刘公子提及此乃京兆尹的地盘,并无不对,只是表达有所不妥。 且大理寺受审案件严苛,若人人口舌之争,就要大理寺受理,岂不令诸位大人不堪其扰。宁某以为,双方之间,化干戈为玉帛,乃是上上之解!” 宁湛一番话道来,听得众人不由舒畅。 那王桢本也是如此打算,只是苦于没有台阶下,眼下宁湛这番话,倒是化解了其尴尬处境。 凌夏本也只是不忿其霸道,眼下宁湛惩治了一品阁掌柜,她倒也没有揪着不放之理。 况且,做生意,本就是和气生财。 一方是掌管东都的京兆尹,一方是财大气粗的宁氏。要是闹僵了,对后面的生意肯定没有益处。 王桢见双方都没有意见,也便结了案件,上楼继续吃酒。 听得没瓜吃了,一帮人顿时觉得有点扫兴。 “我看这宁公子和大理寺王大人,定是惧怕护国侯府的势力!”马上有吃瓜群众开始议论起来。 “这话怎么说?大理寺的官员向来秉公办案,不可能徇私!”旁边一人质疑道。 “这薛副尉可是沈大将军的表侄,沈大将军新封护国候,沈邺小将军还是先帝赐婚的女帝帝君,这薛副尉背靠护国侯府,那可不得手眼通天!大理寺哪敢得罪他们啊!” “这沈邺小将军前些日子还在城门口,冲撞了女帝,能不能顺利入宫,我看,悬!”一人摇头道。 “是啊是啊,听说女帝早就临幸了忠勇侯府的七公子,这姚七公子夜宿宫中,多日不归呢!”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哪听来的消息?” “你甭管哪听来的!确确实实真的!这忠勇侯府背后有个母后皇太后顶着,姚七公子进宫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这女帝,可真风流快活,娶这么多进宫,艳福真不浅!”人群中一女子听得八卦,羡慕地不住摇头。 这帮子家伙,造谣造的可真快,说的声音也不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凌夏只觉得无语,她什么时候临幸姚清了?到底是谁在造她的谣? “六爷今夜这顿饭,免单!”宁湛嘱咐道。 听得这话,她不做理睬,径直上楼去继续吃饭。 谁还吃不起一顿饭了? 抬头间,却见地字一号包厢栏杆处,立着一道深色身影,容颜清峻,正朝凌夏这边望来,目光清冽,似有所思。 不是梁仲言又是谁! 刚刚定是在此围观了一场。 思及此,凌夏脸颊有些发烫,不过,她这个样子,梁仲言应该也认不出她来吧! 经此折腾,千金阁一众人也没了兴致。 是夜,草草吃完便回去了。 凌夏出得一品阁的大门,便有一个灰衣小厮上前作揖。 “六爷,还请借一步说话,我家公子有请!” 凌夏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十米开外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马昂扬踏步,车顶流苏飞扬,珠帘轻撞,一看便知不菲。 凌夏心中疑惑,跟着小厮走过去。 车前坐着一个黑衣男子,腰佩长剑,看见凌夏过来,目光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将珠帘掀开。 凌夏抬眼望去,正对上那张雅致之极的俊颜。 “宁公子唤我前来,有何指教?” 宁湛身居车内,悠然一笑:“六爷不必提防,宁某向来喜欢结交有趣之人。今日见六爷,心甚欢喜,特奉上请帖一封,届时望六爷前来赴会!” 黑衣男子依言将请帖接过并递给凌夏。 凌夏犹疑着接过,请帖黑金纸质,低调奢华,拿在手里也如丝绸般顺滑。 首富的请帖看着也很高端呐! 她翻开来,只见扉页赫然印着“东都商会请帖”几个描金大字。 未等凌夏询问,黑衣男子已驾车离去了。 凌夏心里却一阵惊喜,这宁湛是想邀请自己参加东都的商会。 所谓商会,一般都是商业大佬参加,然后一起讨论各类商业事宜,涉及商业政策,时下各类新型产业等,最重要的是,可以拓展人脉,认识大佬,拉到投资。 这倒不错,到时候可以带着香柳去见识见识! 第35章 弘文馆学子闹事 “公子,您为何邀请此人参加商会?” 驾车的黑衣男子终是忍不住问道,这届东都商会参会人员,可都是大宁顶顶有名的商界人士。 宁湛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宁安,你觉得此人如何?” 叫宁安的黑衣男子皱眉:“属下觉得此人身量短小,相貌丑陋,平平无奇!” 不料一向矜贵的自家公子听得此话,却扑地笑出声。 宁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我说错了吗?” 宁湛笑着摇头。 “宁安,你跟随我多年,看人还是差了点!这梁小六哪里是相貌丑陋,易容而已!又哪里是身量短小,较一般的女子也算高挑了!” 宁安当场惊呆,公子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个男人是女扮男装的!还易了容! 完全看不出来啊! 公子的眼睛怎么这么毒辣?这都能看出来! “这梁小六,为何要女扮男装啊?”他想不明白。 “男子行商,自是方便许多!只是一介女子,竟有这许多奇思妙想,确实匪夷所思!” 宁湛说着,手撑起半边脸颊,陷入沉思。 …… 皇家科学院招录公告下发一个月后,各行各业的简历如雪片般纷沓而至。 这次的招录公告由凌夏直接签署,下发各州府。 各州府负责宣传该公告,并且收集下面百姓提交上来的简历,简历中要说明清楚自己的各类基本信息,以及擅长哪些方面,譬如农林畜牧业、建筑业、工业(包括机械制作等方面)、地理等等方面,可以举例说明等等,甚至还可以提交自己的作品上来。 收集上来的简历将直接提交到皇宫,由凌夏和她的智囊团进行筛选,筛选后将面试名单通知各州府,各州府负责将面试人员安全护送到京都,其食宿都由皇家负责。 同时,为了鼓励各州府积极作为,让其主动宣传和筛选人才,凌夏还表明,各州府面试通过的人才数量和质量,将作为各州府长官的绩效进行政绩考核。 这样一来,各州府长官哪还有不积极的道理,招录活动那是搞得热火朝天! 本来只想招录两百多人,结果送来的简历有五千多份。 凌夏想尽可能大力发展工业,因此工业领域的招录人数占比较大,达到了100人。然而收到的简历里面,工业领域的不多,才五百多份。 这些简历质量参差不齐,甚至很多报名人员还不识字,简历都是府衙人员帮忙书写的,因此符合凌夏要求的不多。 考虑到封建王朝教育终究是少数人的教育,因此文盲多,这些都不利于自己发展国家。 凌夏第一次有了想要普及义务教育的想法,即便不能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普及个三五年,相信也能很大提升国民的文化水平! 只是普及义务教育是项大型的改革措施,贸贸然推行恐怕会遇到各种阻碍,还得从长计议。 眼下这堆简历里,仅有十来封简历让凌夏起了兴趣。 其中,汴州人士宋凛,年三十有五,年十六时曾中秀才,后一直在州府任教,花了十多年时间写了本《天工辑要》,涵盖农林牧渔业、手工业、金属矿物开采等领域。 凌夏看到他的简历时,眼睛都不由一亮,这可真是位全能型人才啊!这般优秀的人才,居然考中了秀才后去当了名教书先生,实在浪费! 她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立马见到这个宋凛了! 第二个让凌夏亮眼的是个叫沈拓的,看到简介的时候,凌夏都有点惊讶。这个沈拓居然就在东都,还是护国侯府的,更叫她惊掉下巴的是,这人居然是沈不佞的庶子。 没想到沈不佞的庶子都来报名了,所以凌夏看到简介的时候是十分震惊的,还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沈拓擅长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直叫她拍大腿。 这沈拓居然会等比级数求和,甚至还会计算各类图形周长,妥妥一个数学学霸啊! 若是给他一本数学类的教材,不知道会不会很快就钻研透了? 哪怕只招到这两个人,凌夏都觉得这次招录都是值得的! 凌夏通过简历筛选了一千五百人,一个月后,这些人都将抵达东都参加面试选拔。 让凌夏没想到的是,由于自己过分重视这场招录活动,东都弘文馆的学子们居然举行了游街抗议行动。 弘文馆,在大宁是相当于国子监的存在,是大宁的最高学府。 一般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五品京官以上子弟方可入读弘文馆。老皇帝在位时,特批部分落选的举人也可入读弘文馆。 因此,在弘文馆就读的学子,堪称天子门生,未来都是会参加恩科考试,及第后直接进入仕途。 可以说,弘文馆,几乎就是大宁官员后备库! 当凌夏换上男装,赶到面试人员入住的裕华馆时,裕华馆门口已经乌压压挤了一堆学子。 裕华馆宽敞明亮,原是座皇家园林。 往年每逢春闱或秋闱,进京赶考的学子众多,东都的客栈价格就会飞涨,导致许多学子参加一场考试,立马就变得负债累累。 因此老皇帝下令,将裕华馆改造成客栈形式的,以便进京赶考的学子能免费入住。 所以此次,凌夏也是将这批面试人员安排住进了裕华馆。 “什么皇家科学院招录?居然连一门科目都不用考,直接殿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身着青色衣领、白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振声高呼道。 青色衣领、白色袍服,便是东都人人皆知的青衿袍服,乃是弘文馆的学子服。 凌夏一眼便认出了,这煽动人群的男子便是弘文馆的学子褚秋白,二十岁乡试中举,后三次会试,却次次名落孙山,更遑论参加殿试了,而今已有三十岁了! 这褚秋白胸无几滴墨,煽动民愤倒是挺在行! 还别说,在他的煽动下,弘文馆的一群学子纷纷义愤填膺,群情高涨。 “就是,我们十年寒窗苦读,新帝继位至今,未开恩科。而这帮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却可以直接进入殿试,实在不公平!” 第36章 探丞相府 裕华馆外,一群学子们群情激奋地叫嚷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其他地方的读书人也一起加入进来抗议。 “殿试也才遴选二三十名进士,而这皇家科学院招录,却一次性招录两百人!简直匪夷所思!” 说话的是御史中丞家的小儿子齐昌,他掰着手指,做出一副很夸张的动作。 “自女帝继位,先是实施捐纳,后又出这招录公告,向世人昭示,有钱有权就能为所欲为。 完全没给我们这些十多年苦读的寒门学子一条生路!寒门学子散尽家财,到头竟是死路一条!” 褚秋白越说越激动,说着竟直接脱了弘文服,躺在裕华馆的门口。 大有女帝不取消这公告,他不离开的架势! 围观众人见状,竟被他煽动的有些动容。 凌夏却气的牙痒痒,文人一般都难应付,口诛笔伐之下,比刀枪剑戟更具杀伤力! 今日这番,若是强行拖走他们,倒会落了他们口实,还是要想想别的法子! 思及此,凌夏便嘱咐裕华馆的负责人,让他们给这些学子每人发放一份午饭,以缓解目前的激烈场面。 然而,第二天早朝时,多名朝臣联名上奏,要求凌夏取消皇家科学院的招录公告,遣散面试人员。 凌夏一听,就有些冒火了。 她又没有占用朝廷的进士名额,用的自己的钱养的人,这帮子朝臣还助长弘文馆那帮子家伙的气焰。 若是自己此次退步了,岂不叫弘文馆那帮人看扁了去,日后还怎么治理大宁? 不过都是在欺负自己一介女流之辈! 她气的发抖,努力抑制狂躁的情绪,不让外放出来。 目光忽然落到正下方一道迤迤然的身影上。 这般轻松自如,还真不愧是丞相秦淮,出了弘文馆这般大事,其他朝臣联名要挟她,他倒置身事外,落得一身轻松。 “此番,丞相如何看?”凌夏稳了稳情绪,直接点名。 突然被点名,秦淮顿了顿,眯眼望向凌夏,旋即抚了抚长须,缓缓道:“诸位大人所言甚为有理,老臣附议。” 听得此话,凌夏几乎要骂出口了,还真是老狐狸!说不准,刚刚的上奏就是他秦淮授意的! “皇家科学院招录一事,朕意已决,不容再议!”凌夏佯装生气地大手一挥,转身退朝。 既然一个个都提不出来解决办法,那还不如散会!反正招录一事,她是决计不会让步的! 弘文馆这回,一旦她让步了,以后这帮朝臣只会蹬鼻子上脸! 凌夏想的是,只要她一直晾着弘文馆那帮人,那帮人早晚扛不住,最终都会散了。 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伙居然不厌其烦,一连七八天,每天都跑去裕华馆叫嚣抗议,而且人还越聚越多。 事态仿佛严重了! 而这个时候,之前联名上奏的那几个朝臣,包括丞相秦淮,纷纷称病在家,连早朝也不来上了! 这帮人太狗了! 凌夏都要气吐血了! 他们这样一直搞,她的面试活动也开展不了啊! …… 秦府门口。 “陛下,您真要进去找丞相啊?”文姬有些抓耳。 “自然。”不是! 凌夏勾唇一笑,提着一身浅青罗裙上了秦府台阶,仿佛还是从前的公主一般。 这秦府大白天的还关着门,防得她吧! 好,她今天还偏就找上门了! 咚咚几道敲门声响起,过了好半天才有门卫来开门。 “何人在此敲门?知不知道这是丞相府!”秦府的门卫一看凌夏两人面生,立马气势上来了。 文姬上前几步,直接亮出一道金光闪闪的令牌,昂声道: “女帝陛下在此!” 门卫一见那金牌周身龙纹环绕,已知不凡!而中间又刻着“浩瀚”二字,岂有不知当今圣上封号浩瀚女帝。 当下立马扑倒在地:“陛下万岁万万岁!” “听闻丞相大人抱恙,陛下特来探望!”文姬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这……”门卫听到这里,却有些为难了,管家先前早有吩咐,无论何人前来,一律拦住,丞相府概不接客! 文姬见他犹疑,当下厉声喝道:“大胆,陛下亲临,尔等安敢怠慢!” 凌夏自然也不会任由一个门卫拦住,当下无视丞相府一众家仆,直接跨步进府。 一众家仆倒是想拦啊,却又不敢拦。 虽说丞相府势大,可这到底是女帝,连丞相自己,面子上都要礼让三分,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于是,凌夏和文姬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丞相府游走了起来。 马上秦管家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直接把凌夏迎到了正厅。 “请陛下稍待,老奴这就去通禀丞相大人!”秦管家倒是礼数周到。 凌夏缓步走到正前方坐下,拿起秦府下人奉上的茶盏,浅酌一口。 等了半刻钟,秦管家回来了,脸上带着歉意。 “启禀陛下,丞相大人抱恙在身,病体未愈,恐病容污了圣目,不敢面圣。让老奴回禀陛下,待病体痊愈,再进宫面圣!” 凌夏心中早已料到如此,秦淮这老家伙,分明是在拿乔! 当真以为这朝堂没了他,还不转了! 想让她三顾茅庐,想得美! “既如此,便让丞相大人好好养病,待好点了,朕再来探望!” 凌夏随即起身,秦管家一颗心算是落了下来,他还怕女帝不依不饶呢! 照例他要送女帝出门的,哪知这女帝在府里转来转去,并不随他的指引去走。 “陛下,请这边走!”秦管家一个头两个大。 凌夏正色道:“今日未能见到丞相,朕觉得甚是遗憾。这丞相府修葺的如此漂亮,朕还从未逛过,既闲来无事,正好逛一逛。” 忽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琴声,凌夏循声走去。转过花厅,只见院墙高筑、门扉紧闭,琴声便是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的。 “何人在此抚琴?”凌夏四处望了望,故作好奇地问道。 秦管家见状,只得吩咐丫鬟去问。 不多时,却见一道清丽婉约的身影旖旎而来,一身藕荷色长裙,怀抱一方古琴,当真美人如玉。 见着凌夏,便迤迤施礼:“臣女烟罗,拜见陛下。” 第37章 既见君子 秦淮嫡女秦烟罗,东都四美之一,才貌双全,是东都贵女圈的佼佼者,求娶的世家子弟把秦府门槛都快踏烂了,连当初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三皇子都倾心于她。 其早早便名声在外,只不过凌夏从前是个小透明,贵女圈的社交活动很少参加,偶尔参加那么一两回,其他贵女们也是不大理睬她这个没背景且不受宠的公主。 相比之下,跟丞相嫡女秦烟罗打好关系,来的更实惠一些。 是以凌夏也并未与其他贵女有过多交集,尤其是家世显赫的秦烟罗,凌夏连边都蹭不上。 而今,近距离打量一番这秦烟罗,果真貌美气质佳。 “秦小姐无须多礼。朕适才听得美妙琴声,却不知是何人弹奏?” “臣女拙作,让陛下见笑了!”秦烟罗声音柔美地回道。 “哦?”凌夏略显惊讶道,“适才琴声隐隐有铁马金戈、沙场征伐之意,想不到,秦小姐一介闺阁女子,竟还有这番意境!” 秦烟罗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发烫。 凌夏不经意间抬头,却见稍远处阁楼上,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道茭白人影,面容背光,不甚清晰,但清风徐来,衣袂翩跹。 凌夏旋即从袖袋中掏出自制的望远镜,就着望远镜望去,这可不就看清楚了嘛! 临阁而立,光风霁月,正是丞相嫡子秦衡! 其人过目不忘,三岁能诗,泼墨成画,更兼一手绝佳书法,被誉为大宁第一才子! 然而凌夏能认出他来,不是因为他才冠京华,而是他长得俊美非凡,兼之腹有诗书,京都贵女皆称其为东都第一美男! 所以凌夏被这个第一美男子的名头给整的好奇了,曾和文姬她们偷偷去弘文馆讲学的时候看过秦衡。 这个秦衡可了不得,人家都是去弘文馆求学,他倒好,十四五岁居然去给弘文馆学子讲学,偏偏还人人敬服! 今日这琴声奏的如此激昂,凌夏可不认为秦烟罗一个闺阁小姐能弹得出来。 当下略一思索,便伸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金簪,轻轻旋开一端,从中抽出一张小纸条,金簪另一边是她自制的铅笔,当下握着金簪在纸条上书了一行字,继续放回金簪中。 旋即将金簪和望远镜递与秦烟罗:“劳烦秦小姐替朕将此物交予奏琴之人。” 秦烟罗怔怔看着凌夏一番操作,有些傻眼,懵懵中接过金簪等物。 凌夏说完,便和文姬离开了丞相府。 秦烟罗回到阁楼上,走向栏杆处负手而立的男子。 一一讲述了刚刚楼下发生的一切。 “哥哥,这是女帝陛下让我交予你的!” 秦衡转身,俊彦的脸上无甚表情,随手接过望远镜,盘弄了一番,学着凌夏的样子放到眼前,却见远处的风景居然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心中顿时惊异。 秦烟罗旋开金簪的边沿,掏出里面的纸条递与兄长。 秦衡接过,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笔墨纤细,簪花小楷列着一行小字,婉约秀丽,正是: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凌夏将金钗和望远镜送给秦衡,一则示好,二则展示自己的神秘之处。 同聪明人交手,须得费点心思。 果不其然,第二日,文姬就递过来了丞相府送来的请帖。 凌夏翻开一看,入目便是“枫林诗会”几个大字。 东都附近有座名山,名曰香川山,遍植枫树。时值金秋十月,香川山上秋霜尽染枫叶红。 每年此时,弘文馆都会在香川山举行一场大型的枫林诗会,届时会有学子进行琴棋书画的表演,还会讨论学术和时事,也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旁听,或观赏遍山红叶。 由于近日弘文馆学子悉数去裕华馆抗议和闹事,所以今年的枫林诗会被搁置了。 秦衡送来这枫林诗会的请帖,却是为何? “陛下,丞相府放出风声,今年秦衡公子会参加枫林诗会,当世大儒葛舒文也会前去讲学!” 凌夏一听,顿时双眼一亮。 书画绝天下的秦衡是弘文馆学子的偶像,不过他向来深居简出,鲜少参加此类活动,此番若能参加枫林诗会,以他的风姿,必定能吸引不少眼球。 特别是此番还有葛舒文开坛讲学,这葛舒文乃大宁王朝的一代大儒生,满腹经纶,每次都会参与东都会试的命题工作,熟谙策论题型、考点等内容,因此深受大宁学子的追捧。 这两人一起出席枫林诗会,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有他二人出马,枫林诗会如期举行,板上钉钉。 “这秦衡公子可真厉害,居然能请到葛老先生出席枫林诗会!” 凌夏点点头,这秦衡确实有点手段,昨天自己才送的礼,今日就帮她搞定了葛舒文。 弘文馆一事后续如何,估计还要看此次枫林诗会的情况! 凌夏捏着请帖,唇角轻扬。 “这秋霜遍染的红叶,朕也想看看了!” …… 两日后,香川山。 “陛下,咱们来的是不是早了,秦公子还没到呢!” 既然是秦衡邀请她来的,所以凌夏这一次还是一样穿的裙装。 眼看香川山上挤了一堆的男女老少,连弘文馆的学子们都来了七七八八,秦衡却迟迟未到。 “主角一般都是压轴出场的!”凌夏安慰文姬道。 本次枫林诗会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琴棋书画比试;第二阶段,时事辩论;第三阶段,开坛讲学。 眼下秦衡尚未到场,琴棋书画比试已经开始了,分为十八场比试,学子们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比试着,好似之前裕华馆闹事的不是他们一样。 不少妙龄少女本来是奔着秦衡来的,现在一见学子们各展才艺,也觉得颇为精彩,不由看的入迷。 “依我看,庄兄这幅书法颇有大家之范,理当夺魁!”一名青衿学子章京指着同窗学子庄晋的书法作品感叹道。 不料另一名学子孔非却摇头,指着参加比试的另一幅书法道:“要我说,这邢兄的书法婉若游龙,要更胜一筹!” 一场书画比试,形成了两方意见,相持不下。 忽听得人群一阵沸腾。 “是丞相府的马车,定是秦衡公子到了!”一道女声兴奋地响起。 第38章 公子世无双 果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恭敬地掀开车帘,车厢里面缓缓步出一道人影。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来人眉宇轩昂,着一身青绿山水纹右祍衫,当真琼姿皎皎,犹若芳兰竟体。 不少妙龄女子见了,不由看痴了。学子们见了,也不由激动起来。 喧闹的人群,此时竟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秦衡公子来的正好,这两幅书法作品难分高下,可否请公子点评一二?”章京即刻快步走到秦衡身边,拱手一揖。 未等秦衡点头,庄晋立马谦虚道:“拙劣之作,怎敢在秦衡公子面前献丑,少不得要贻笑大方!” 秦衡未有言语,上前几步,扫了两幅书法一眼,眉眼微皱,随即舒展。 “两幅书法各有千秋,左边这幅诗文酣畅浑厚,笔势雄健洒脱。右边这幅流转腾挪、笔走龙蛇,可谓鸾翔凤翥、气象万千。若要一论高低,秦某比较中意右边这幅!” 一番点评下来,人人敬服。 “不愧是秦公子,句句独到,庄某输的心服口服!”庄晋再次一揖。 一旁获胜的邢昭也十分激动,当下也跟着拱手作揖。 “多谢秦公子嘉许!邢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应允!”邢昭说着,目光期期,“都说公子书画冠绝天下,今日可否让我等也一饱眼福!”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传言才子秦衡书画双绝,千金难求! 这邢昭真是喊出了全场人的心声,尤其是弘文馆的学子们,拼着今天不去裕华馆闹事,也要过来一睹秦衡的亲笔书画! 凌夏此刻也挤在人群里,欢快地吃瓜。 只知道他讲学时,胸罗锦绣,口吐珠玑,从没见过其书画到底如何一绝? 好奇之际,却见其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遭,似在寻找什么人? 转眼,却与凌夏四目相对。 却见对方径直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凌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若这位姑娘想看,秦某便当众献丑!”秦衡直直看着凌夏,勾唇一笑。 此话一出,全场少女心碎一地。 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竟叫秦衡公子当众表白! 众人见她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和美人还是有所差距的,秦衡公子竟对她另眼相待! 难不成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贵女? 相貌如此平平,怎配得上大宁第一才子兼美男的秦衡公子! 一众家仆簇拥的常山亲王嫡女凌舒郡主,在看清秦衡表白的人是凌夏的那一瞬间,手里的帕子攥的紧紧,眼中迸出嫉恨。 凌夏自是听到了四周不忿的议论声,此刻处境有点尴尬,吃瓜的变成瓜了,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相较女性们的忿忿不平,男性们倒是乐的吃瓜,一个劲地起哄,让凌夏应下来。 “这位姑娘,秦衡公子的书画可是千金难求,快点应承吧!” “这姑娘是不是被秦衡公子一顿表白,给高兴傻了?半天也不吭声!” 凌夏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当下只得清了清嗓音,呵呵笑道:“若能得窥秦公子国手丹青,小女三生有幸!” 凌夏话声甫落,很快便有几个学子抬着案几和笔墨纸砚过来,生怕秦衡反悔一般! 跟随秦衡而来的两个书童很快行动起来,一个熟稔地将画轴铺好,一个干净利落地开始研墨、调色。 却见秦衡手持砚台,泼墨纸上,双手执笔,笔走龙蛇,一炷香时间,画已成。 众人惊愕,世间竟有人能一心二用,双手同时调色、作画,所绘景观处处不同。 一炷香时间成就一卷千里江山图! 不料下一刻,却见秦衡一手执双笔,两支狼毫在画轴上翩翩起舞,既能两笔书一字左右, 亦能书一字上下。 很快,画轴右侧便现出一列字来,正是“千里江山图”五个大字。 这番操作,令众人叹为观止! 刚刚还觉得双手同时作画已是不凡,哪知这秦衡还能一手执双笔写字,且写出来的字,都叫书法大家叹服! 凌夏也是惊呆了,普通人左手画圈,右手画圆,尚且无法做到,这秦衡着实鬼才了点! 邢昭本还为自己的书法作品得到了秦衡的认可而乐不可支,这会儿见到秦衡本人写的字,再看看自己写的字,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脸色顿时变得极为苦涩。 看来刚刚秦公子不过是在两个垃圾作品里,没挑那个最差的罢了! 第一阶段的活动就在众人的交口称好中结束了,中场可以休息一刻钟。 凌夏便同围观众人一起散了开来,这香川山风景甚美,正好去观赏观赏。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文姬你看,这满山红叶可真好看!” 凌夏越看越觉得这秋日美不胜收,没听到文姬回应,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曜黑若星辰的眼眸。 两人怔怔对视数秒。 “你……”凌夏有些结巴了,“你有瞧见我的侍女吗?” 来人一袭青衫,手持卷轴,朝着凌夏走近。 “她刚刚看到我过来,便走开了!” 这个死丫头,故意的!凌夏心里骂咧咧。 “秦公子,有事?”凌夏强撑着笑脸。 秦衡从怀中掏出望远镜,看向凌夏问道:“敢问陛下,此物为何物?” 原来是为了这个! “此物名为望远镜,可观测四里以内的距离。” 秦衡闻言,心中了然,这个望远镜他之前已经测试过了,确实可以观测不超过四里以内的距离,只是,“不知陛下,为何赠与臣此物?” 送个东西还要为什么? 凌夏也是无语,当下扫了眼周围的红叶,信口便开始胡诌:“赠公子此物,愿公子不论身处何地,随时都能赏遍世间美景!” 话刚落,凌夏便发现对面的人眸光忽而潋滟起来,一双璀璨星眸,衬得整个人容色逼人。 “承陛下美意,定不负这世间美景!”秦衡莞尔,继而将手中画轴递上,“来而不往,非礼也,此画便赠予陛下!” 凌夏心中顿时大喜。 传言秦衡书画千金难求,这幅千里江山图,要是挂出去,应该能卖个大几千金吧! 赚大发了! 第39章 诗会刁难 凌夏抱着画轴,仿佛怀里有座金山一样,心里十分乐呵! 还未来得及好好观赏一番香川红叶,便见秦府书童哼哧哼哧跑过来了。 “公子,第二场活动即将开始,馆长请您过去观摩一二!” 秦衡点头,转而看向凌夏。 “学子辩论,往往针砭时弊,陛下不妨一同观战!” 这番话意有所指,凌夏岂有不明,闹事的弘文馆学子必定会借此机会,大肆抨击皇家科学院招录一事! 秦衡此番邀请自己参加这诗会,定然也是做了准备的,且看他如何应付。 于是凌夏便跟他一同回到诗会的主场。 一到主场,凌夏便感觉到全场的气氛不大对劲,一眼扫去,正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褚秋白! 宽大的青衿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满脸胡渣,分明多日未曾打理。 眼下和那几个闹事最凶的弘文馆学子,松松垮垮地斜坐在评委椅上,一见秦衡他们过来,脸上立马浮现一丝讥笑。 “我等为扞卫天下士子尊严,日日辛劳,秦公子却有闲情雅致,携美出游,当真好不快活!” 自来到诗会,一向矜贵自持的秦衡,此时也不由脸色一沉。 “褚学子慎言,清白人家女子,不容诋毁!” 褚秋白本来准备了一堆污言秽语来指摘秦衡,此时被秦衡木仓白,心中十分恼火,气急之下,却拙嘴笨舌,不会反击。 旁边的齐昌见状,立马站出来声援。 “秦公子身为弘文馆学士,值此危难关头,试问你又为我等学子做过什么?” “齐学子说的危难关头,恕秦某愚钝,不知意指何事?”秦衡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问道。 齐昌还以为他深居简出,是真不知,于是细细解说。 “自我朝女帝即位,实行多道政策,先是捐纳,不限出身,以致商贾之人争相捐官入仕。后又颁布皇家科学家招录公告,招纳百名工匠入裕华馆面试。此等轻慢士子、重工商之举,实在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是啊,专研奇技淫巧,长此发展下去,不过取悦妇人而已,却不利大宁社稷安稳!” 此话一出,群情激亢。 “诸位稍安勿躁,”秦衡镇静自如,缓步向前走到诗会正中位置,面向所有学子和围观群众,一甩袍袖,朗声道:“秦某的看法,正好与齐学子的想法大相径庭。 陛下登基之初,大宁内忧外患。是以因时制宜,施行多项政策,攘外安内。退突朔西番骑兵,壮我大宁国威!大赦天下,安社稷民心! 值此之际,大宁仍百废待兴,亟需重整。陛下高瞻远瞩,网罗天下能工巧匠,以期建设锦绣山河,还诸位一个盛世大宁!” 一番话来,全场寂静。 凌夏差点忍不住鼓掌了,这妥妥一个天才演说家啊! 上位者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她觉得这才是做皇帝的料啊! 果然,寂静之后便是热烈的称赞声,学子们纷纷望向秦衡,一脸崇拜。 褚秋白见情况不太对劲,怎么秦衡一番讲话,大家都纷纷向女帝倒戈了? “可秦公子,眼下我等士子的利益确实受损,新朝捐了诸多官职,又要招纳百来名匠人,你说该怎么办?!” 褚秋白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虽然气势上弱了许多。 “诸位学子不必担忧,陛下实施捐纳和招录之策,并不会影响明春的恩科名额,还请大家耐心等待!” 齐昌不服道:“秦公子,你说是就是吗?凭什么?” 秦衡瞥他一眼,正色道:“凭家父乃当朝宰辅!凭秦某乃先帝钦定的女帝帝君!如此,齐学子觉得秦某,是否有资格说这些话!”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皆哗然。 秦衡公子竟也被钦定为女帝帝君了! 全场女子再次心碎一地! 女帝啊!那可是整个大宁最贵重的女子了!以后秦衡公子入宫,她们怕是见都见不到了! 呜呜呜,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伤心的了! 亏得她们刚刚还羡慕嫉妒秦衡公子身边的那位姑娘,没有什么比得到再给你夺走更扎心的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凌夏也是一惊,这秦衡怎么就突然宣布了指婚的秘旨,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秦衡转身朝她这边望过来,却见他脸色倏然一变。 凌夏正觉得奇怪,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响,是衣裳撕裂的声音,背部传来一阵剜心的痛楚。 我去,居然有刺客。凌夏心里哭唧唧。 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前倒去,却被飞身上前的秦衡一把搂住。 行刺的是个小混混,可能没想到自己悄默默动个刀,也会引起这么大动静,吓得撒腿就跑。 凌夏可不打算就这么让他逃了,一把掏出怀里的手枪,直接摁下,只听得砰一声震天响,几十米开外的小混混当场倒下,血流一地。 突如其来的这场变故,让围观群众都惊愕不已。 早就听闻女帝有一柄神枪,威力巨大,能毙人于百米之外,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秦衡也是被震慑的一愣一愣。 见凌夏血流不止,他眉头紧拧,当场抱起凌夏便往马车奔去。 “送陛下回宫——” …… 常山亲王府。 “真是个废物,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一脸怒火的凌舒,长袖一甩,房间案几上的杯杯碟碟瞬间摔落一地。 “不过郡主,那小混混被当场击杀了,所以,不会查到我们这里的!”侍女庆幸道。 听到这里,凌舒火气才降了点,摆弄了下云鬓上的金步摇。 “哼,死有余辜罢了!” “可是郡主,现在整个东都都在传,秦衡公子当众抱女帝回宫的事呢!女帝姿色平平,怎配得上秦公子皓月之姿!定是女帝威逼利诱,秦公子不得已才如此!” 侍女说到这里,也有些不爽。 明明是所有人的秦衡公子,却要被女帝一个人霸占,可不是气人! 凌舒越听越气,双手紧握,十指长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但她却毫不察觉。 女帝又怎样? 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40章 见色起意 在紫宸殿趴了几日,凌夏堪堪才能爬起来。 真是死里逃生,还好小混混刀偏了点,没扎中要害。 太医开了药,嘱咐要多卧床休息,五日后方能下榻。 于是朝会暂停,下面递上来的奏折都搬到了紫宸殿。 凌夏看着一堆又一堆小山般的奏折,不禁压力山大。 太医嘱咐要多休息,奏折还是缓几天再看吧! 百无聊赖中,目光瞥到卧榻旁花瓶里立着的画轴,这是之前秦衡送给她的千里江山图。 价值大几千金啊! “文姬,把那幅画拿过来我看看!”说着便坐起来。 文姬依言拿起画轴,展开来朝向凌夏。 只见画轴上山势绵亘,深谷幽潭,瀑布飞流,整幅画构图严密,色彩绮丽,气势磅礴。 这画工,着实了得!难怪人人称颂! 惊叹之下,却瞥见左边不知何时多了两列小字,明明当时只题了右边的五个大字。 凌夏不由好奇,凑近一看,却是簪花小楷书的一句短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看毕,凌夏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秦衡居然学她的簪花小楷,写这一句诗是在回应自己之前那句吗? 山中有茂盛的扶苏,池里有娇艳的荷花,没见到子都美男子,偏遇见你这轻狂之人。 这分明是在说她先前举止轻狂,孟浪与他! 说话还真直接! 不过她当时也确实有这种嫌疑,若是个男子这般行为,怕直接就被当做登徒子,给打出门去了! 笑罢,她便让文姬把画轴收起来了,眼下题了这句诗上去,她还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卖了换钱! 无事可做,凌夏只得让文姬拿一两个折子过来,看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打开来一看,居然是夸赞秦衡德才兼备、恭谨贤良,并且有先帝指婚,特上奏请立秦衡为帝后! 这帮朝臣真是闲的没事做,管东管西,还管她结婚生小孩! 凌夏将折子随手一扔,继续看下一封。 哪知接连五六封,全都是奏请立秦衡为帝后! 看到这里,凌夏心里生出了一丝狐疑,这也太凑巧,太明显了吧! 然后把最近发生的事连在一起想了想,顿时心中警惕大作。 秦衡送枫林诗会请帖,诗会作画题字,赠自己画轴,解决弘文馆危机,当众表明先帝指婚一事,抱自己回宫,朝臣联名上奏请立帝后。 这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真是好算计!”凌夏握着奏折,脸色一寒。 帝后帝后,女帝后位,执掌中宫,有统御六宫之权。 最要紧的是,帝与后可是要结发为夫妻,除非大逆不道、欺君谋反,否则是绝不可能轻易废黜的! 姚皇后当年膝下子嗣单薄,而老皇帝一直未曾废黜其后位,不单单是因为其出身大族,更重要的是,其为结发妻子! 因此这帝后之位,事关重大! 凌夏越想,心中越加烦闷。 秦衡百般算计,甚至连美男计都用上了,为的无非就是这中宫之位! 他这般迫不及待,定然也知晓了梁仲言也是老皇帝指婚之人! 他秦衡平生未逢对手,唯有梁仲言,无论家世,还是才学样貌,均不输于他,所以他急了,想要先声夺人,抢先赢取她的芳心,并一举拿下帝后之位! 思及此,凌夏招手叫来了文姬。 “去户部尚书府,宣梁少卿进宫!” …… 御花园。 凌夏看着石桌上开的旺盛而又恣意的菊花,心里也不禁舒缓了许多。 连日卧床,整个人都有些颓靡,而今在御花园转转,看些花花草草,心情也变得不一样。 “臣拜见陛下!”身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凌夏觉得心湖中漾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急急转身,正对上那张清峻的容颜,竟有种经年未见的异样感觉。 “少卿……”凌夏内心有些忐忑,叫了一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梁仲言捕捉到凌夏眼中闪过的一丝局促,见她身形单薄、形容憔悴,不由心中一酸。 女帝被刺一事,东都传的沸沸扬扬,他岂有不知。 瞅见石桌上搭着一件披风,他一把拿起,轻轻披在凌夏肩上。 看着心怡的男子近在咫尺,仔细为自己系着披风的带子,心中不由一甜。 继而想到这些天被朝臣欺负、被秦衡算计,情绪一起一伏之下,眼泪竟无意识滴了下来。 梁仲言正系着带子,却见女帝潸然泪落,不由一慌。 “陛下,怎么了?是牵动伤口了吗?” 凌夏摇摇头,泪珠却毫不受控制,扑簌簌滚了下来。 梁仲言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帮凌夏拂去泪水。 他这个动作,让凌夏的情绪一瞬之间崩溃,她一把扑进他怀中,泪水翻涌,哽咽难言。 梁仲言也被凌夏的动作惊到了,一时竟不知所措。呆愣半晌,方伸手搂了凌夏的背轻轻安抚。 靠在他胸前啜泣许久,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凌夏抬头,却见他的前襟已经濡湿,沾满了自己的泪水和鼻涕。 当下不禁有些难为情,纵然舍不得离开这怀抱,却也不得不起身。 她转身掏出帕子,赶紧擦了把脸颊。 回头却见粱仲言正看着她,俊颜上带了丝促狭的笑。 “朕的脸上有什么吗,少卿这般相看?” 凌夏说着,也大胆地回看向他。 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颌,看着看着,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张脸可真俊俏,咋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欺身向前走了几步,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最后竟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石椅上,见凌夏没有停步的意思,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唤道: “陛下……” 凌夏瞬间惊醒,她这是咋了?怎地有种饿虎扑食的感觉! 当真色令智昏! 尴尬之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忽而感受到掌心传来一阵阵温暖,低头一看,却是他的大手覆着她的小手。 第41章 放婚书 凌夏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般甜蜜。 手心的温暖,让她沉沦的同时,也让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再次看向他。 “少卿可有心仪之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 要是他回答有,那可咋整? 呸,不该这样问!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说完,只能期期艾艾看向他。 梁仲言不曾想女帝如此直接,也是红了脸,轻轻摇头。 “不曾!” 这回答让凌夏开心坏了,当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强自镇静地问道: “那尚书大人有没有同你说,你同朕有婚约?” 梁仲言闻言,没有直接回答。 “陛下招臣前来,就是为了问此事吗?” 凌夏一听他话中意思,似是知道指婚秘旨,那这样她再说下面的话也没毛病。 “现满朝文武皆上奏,让朕立秦衡为帝后。” 她说着,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结果发现梁仲言神色莫辨。 于是,她只得继续问道:“朕想听听少卿的意见!” 梁仲言回道:“立后之事,虽事关社稷,但终究是陛下的家事,陛下宜自行定夺。臣不敢妄议!” 凌夏却是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朝臣们都在逼她立秦衡为帝后了,他到底是反对还是反对啊?就不急吗? 或许该换个方式问一下。 当下扯唇笑道:“少卿多次救朕于危急时刻,少卿可有所求?朕能做到的,必定应允!” “救陛下,乃是臣份内之事,不敢有所求。” 这家伙,咋油盐不进呢! 凌夏佯怒道:“必须要说一个,朕要大大地嘉奖你!若是还说没有,朕就直接奖赏了!” 说着便凑近了一步,梁仲言怔怔看着凌夏逼近的秀丽容颜,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凌夏期期望着他,心里期待着他说出那句反对。 只要他反对,她必不会立秦衡为帝后,她心里的帝后只有一个人! “陛下刚刚提及的那道先帝秘旨,家父确有收到。”梁仲言垂眉,缓缓开口,“陛下执意要应允臣一个请求的话,那么臣请求陛下,撤回秘旨!” 凌夏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梁仲言的话,一字一句,犹如刀子般,将她的心凌迟殆尽。 “是朕的耳朵听错了吗?”凌夏感觉这声音仿佛抽离了她的身体。 不知何时,梁仲言已松开了她的手,站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请陛下准许!”他回道,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也是了,似她这般相貌平平的女子,若非继位女帝,恐怕都不能够同他有所交集,更别说,入他的眼了! 世间男子哪有不爱美貌佳人的?便是连她,也不能免俗,时时也会被他的容色所迷。 “人言君子有成人之美,既如此,朕便如少卿所愿。”说着,凌夏招手,“为朕备纸笔!” 很快便有小太监将笔墨纸砚奉上。 凌夏执笔,就着小太监研好的墨,缓缓书写。 看着女帝艰难执笔,梁仲言心中恻恻,忍不住出声劝道:“陛下,不急在这一时!” 凌夏没有回应,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写完。 待纸墨干透后,折好,递将过去。 “此为放婚书!愿卿无事绊心弦,所念皆如愿!” 梁仲言接过,却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进了怀里。 凌夏凝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梁仲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粱仲言抬头望天,眼见天色渐渐沉下来。 “天色渐晚,陛下多保重身体,臣告退。” 凌夏心中凄凄,他终是没有打开放婚书看上一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纵她望穿秋水,他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秋风萧瑟,黄叶吹落一地,她和他之间从未开始,却已再无可能。 终是心如死灰,她最后看了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在凌夏转身那一瞬,梁仲言回头,朝凌夏离去的背影望去,但见得素白披风上,殷殷血迹,如红梅绽放。 那片红,刺伤了他的眼。 梁仲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仿佛神魂被抽离一样,他手中攥着那封放婚书,浑浑噩噩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然后任由家仆驱车回了府。 秋雨突然间,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下了马车,有家仆准备撑伞来接他,他却不待其来,淋着雨就走。 一回府,双腿也如同有了意识般,直接往他住的院子走去。 妹妹梁秋雁见他浑身湿透,叫他,他也恍若未闻。 晚饭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独独不见梁仲言。 梁夫人皱眉道:仲言今日被宣召进宫,怎地现在还没回来? 梁秋雁立马回道:哥哥早回来了,不知为啥,淋了一身雨! 梁铭闻言,心中立马不安起来。 他这个儿子一向举止有度,从不出格,便是不过来一起用膳,也会让贴身小厮过来通禀一声,何以今日不但淋了雨还不过来用膳? 难不成和今日进宫一事有关? 当下饭也不及吃,便同梁夫人一起过去儿子住的院子。 一进门,便发现梁仲言一身湿透,整个人失魂般坐在桌前,桌上摊着一封书信,书信却干爽如初。 梁夫人心疼地赶紧让下人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衫,梁铭却走近桌前,拿起书信,只见上面书着一行行清丽小字。 兹有大理寺少卿梁仲言,虽先帝赐封为女帝帝君,然朕以为,少卿有王佐之才,国士无双,不应屈居后宫之内,而应立于朝堂之上。 是以朕许少卿,不拘先帝圣谕,婚主自由。今朕书此放婚书,天地为鉴。。 梁铭读完,已是大惊失色,登时看向梁仲言:这是怎么回事?你进一趟宫,为何会有这个? 梁夫人被丈夫的行为吓了一跳,抢过放婚书一看,也是惊得不得了。 先帝赐婚,女帝何以悔婚?天家竟也出尔反尔!梁夫人不由生气。 忽听得女帝二字,梁仲言急急开口道:不是陛下! ps: 少卿:我也想进后宫,作者不让! 作者:叫你作,虐死你! 第42章 科学院面试 这白纸黑字,分明就是悔婚!梁夫人气的恨不得撕了这放婚书。 梁铭见此情况,心中哪还有不明白的。 “你是不是进宫跟陛下说了什么,以致陛下写了这放婚书来!梁仲言紧闭双目,未有言语。 这分明就是默认了,梁铭顿时勃然大怒。 来人,去祠堂拿戒尺来,家法伺候! 梁夫人急急劝阻:老爷您这是做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怎么就动家法了? 这还有什么要问的?这个逆子,他自己都默认了,定是他进宫让女帝撤回赐婚秘旨,女帝应允了他,才有这放婚书! 知子莫若父,梁铭一下子就猜中了。 那仲言不喜欢女帝,请求放婚,也在情理之中啊!梁夫人不舍得儿子被打,赶紧找各种理由劝导。 你啊,妇人之见,梁铭被妻子的一番话气的差点吐血。 先帝的三道赐婚密旨,你当是儿戏吗?梁铭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那是三大朝堂势力!若要社稷安稳,需三方互为掣肘,但有一方失衡,必定朝野震荡!女帝自继位,便争议不断,动乱频出。 眼下,朝臣纷纷请立秦淮之子为帝后,一旦秦衡被立,那整个大宁内外便都在秦家的掌控之中了!若是女帝诞下秦家血脉,这大宁便要换个天了! 梁夫人一听丈夫这番分析,脸都刷白了,她哪里知道一个赐婚密旨还带出这么多事来! 平日那秦府便和他们梁府不对头,秦夫人碍着她是户部尚书夫人,也不得不对她避让三分,若是以后他秦家把持朝政,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她梁府。 仲言这孩子,咋这么想不开,非去求什么放婚? 那女帝也没那么难看啊!她曾在曲江宴上见过女帝,虽非绝色,但也算清丽可人!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却说梁仲言听得此话,忽然想起凌夏曾向他提起过朝臣请立帝后之事,原来她是在向他求助。 可他却说了那般伤人的话! 他此举,无异于退婚,若是寻常女子,几乎都要羞愤至死,必然对自己的这番行为愤恨至极。 可女帝不仅允了他的请求,拟了放婚书,还大方祝愿他! 他想到这里,心里越发悲怆起来。 …… 凌夏回到紫宸殿,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因为刚刚写字而裂开了,血都染到了披风上。 于是便叫文姬过来重新包扎。 眼下伤口未愈,却是不好去开展皇家科学院的面试选拔工作。 她便趁养伤之际,开始草拟面试流程和科学院的设置。 面试工作由文姬主持,一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面试,考生1500人,由崔巩等人成立的几个面试官小组,按行业领域进行初步面试选拔。花了五天时间,共筛出500名专业对口、潜力较大的考生,进入第二轮面试。 第二轮面试,主要考核专业能力和学习能力。考卷是崔巩等专业人士提的意见、文姬等人整理的。 对于那些专业能力强、学习能力强的考生则予以特别关注。本次面试筛选了250名考生进入第三轮面试。 前面两轮面试花了半个月时间,凌夏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所以接下来的第三轮面试她也会旁听。 第三轮其实也不算是面试了,基本上通过前两轮面试的人员已经算是被录用了。第三轮是对这250人进行部门分类。 凌夏暂时把皇家科学院设置在裕华馆,科学院分为五个部门,分别为行政部、工业部、农业部、交通部。 行政部的主要职责,是对科学院人员进行管理,负责待遇发放、职称评定,同时还要负责撰写科研报告。 入选皇家科学院的考生,工资奖金都由皇家负责发放,主要来源是琼林库和宫廷库房。 凌夏本来也没打算开后宫,所以到时候宫廷的支出会减少,省下来的钱就给科研人员发工资 。 同时,科研人员还可以在入职满半年后,申请家属随迁,到时候还能获得一笔安家费。这也是凌夏为了留住人才给的福利。 当然最重要的是,科研人才的职称评级。由于科学院才刚设立,人员较少,体系不完善,所以凌夏只能简单设置一下。 根据科研人员的能力、贡献,其职称等级从下到上分为一到十级,以此激励科研人员不断提升专业能力,广泛参与项目建设。 行政部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便是撰写科研报告。 因为系统出品的书籍,有时候可能不是很好理解,所以凌夏需要科研人员不断的去学习、领悟,还要有所创新,将自己的发现和经验总结出来并发表,供其他人员学习提升。 所以行政部后期还要出科学院报纸,并发表出来,以此在大宁广泛传播,在社会上营造科研氛围,也能提升科研人员的名气和荣誉。 接下来便是工业部。 由于凌夏准备建设工业强国,所以对工业这一块最为看重,招录的工业领域的人才最多。 工业部将会发布多个重大的工业项目,例如石油项目、发动机项目、电力研究项目等等,由科研成员承接或者报名参加。 承接或报名后,项目组成员将会一起钻研系统的科研书籍,并进行试验制造。 因为目前凌夏的系统信仰值比较低,只能兑换科研书籍和一些农产品种子。 对于那些高端的工业产品,如发动机,需要信仰值达到五千万才能兑换,飞机则要一亿信仰值。 她早就去户部查过了,现在整个大宁,人口一共也才五千多万。 怎么可能让大宁所有人一下子信仰自己!而且人口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提升的起来! 还是老老实实让大家钻研科研书籍,自己制造吧! 于是在第三轮面试,凌夏就发现,果然还是先前那个叫宋凛的人知识储备比较丰富,堪称全方位人才。 她有意选宋凛为工业部部长,但鉴于崔巩能力也不错,且在她身边工作的时间更长,且贡献更多,光是造火炮火铳等武器,就已经算是大功臣了。 所以她最终还是定了崔巩为工业部部长,宋凛为副部长。 第43章 贴身侍卫 第二个部门是农业部。现在的大宁连百姓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所以这一块,凌夏也是很重视的。 她这次招了三四十个农业领域的人才,有精于农作物培植,还有熟悉大宁地理地质条件的。 第三轮面试有个叫徐梓益的,年二十九岁,喜欢旅游,弱冠之后遍访大宁的名山大川,熟谙大宁地理、地质条件,甚至能手绘大宁地图。 凌夏对其印象非常深刻。 面试完后,凌夏还专门找他聊了会天,发现这个人真的是资历丰富,每游过一个地方,都会写一篇游记,记录游历期间的观察所得,涉及当地的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 还把他的游记拿给凌夏看。 凌夏翻阅后,大为震惊。 于是也跟他大致说了下自己的规划。 目前大宁的粮食主要为小麦、水稻、谷粟,谷粟脱壳后就是小米。这些主要种植在关中平原、河南套、江南道、西南巴蜀、陇右等地区。 粮食品种有限,种植条件较一般,种植技术低下,种植区域虽庞大但没有合理利用。 她打算引进玉米、大豆、土豆、红薯等重要作物,丰富粮食品种。当然至于这些粮食作物哪来的,凌夏也早想好了说辞,就说是先帝曾派遣人员下南洋发现的。 这些粮食作物徐梓益从未听说过,乍一听凌夏提及,还觉得新奇。又听得说这些粮食同水稻小麦一样可做主粮,且产量大,能很大程度解决大宁的粮食危机,避免天灾人祸导致的饥荒发生。 徐梓益越听越觉得神奇,当下听得更认真了。 凌夏同时也向他说道,她准备考察一下大宁的地理条件,选择那些水土条件较好的平原,建设几个粮食种植基地,作为大宁的粮仓。 因为不同粮食作物的生长习性不同,须分配到不同区域,进行大规模地培育和种植。 而这,就需要徐梓益的助力了。 徐梓益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他没想到,这女帝虽然看着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却有远见卓识,当真高瞻远瞩,有经世之才。 本来他也只是来东都游玩,看见皇家科学院的招录公告,觉得新奇,于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料到收获居然这么大! 当听到女帝那句“必叫未来之大宁,物阜民丰,庆年有余”,徐梓益内心震撼不已。 震撼之余,他当场表示愿意加入农业部,协助凌夏发展大宁的农业。 当然,凌夏也跟他说了,农业部的科研人员可能需要经常出差,扎根乡野,工作时间长,还又苦又累。 徐梓益则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他经年长途跋涉,游历山河,很能吃苦。 听罢,凌夏也很是高兴,于是决定任命徐梓益为农业部部长,带领农业部成员搞好农业发展。 她还从系统兑换了不少粮食和蔬菜种子,比如玉米、大豆、西红柿、辣椒等,交付农业部,让他们根据对应的种植指南开展工作。 涉及农业部科研人员外出考察的一切出差费用,均予以报销。 很快,徐梓益这边就进入了状态,带着他的农业部成员开展了研究工作。 第三个部门是交通部。 交通可谓经济的脉络、文明的纽带。于商业发展,极其重要。 发展商业,才能赋税,国库有钱了,才能发展工业搞基建,都是相辅相成的。 因此,凌夏接下来还要修路架桥、造车造船,先发展国内的交通业。后面有条件了,就加强丝绸之路建设,同时发展航海技术,通过开展对外贸易,获取更多的发展资源。 想法是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这一次交通部没招到多少对口的人员,只能从工业部的面试人员那里调剂部分过来。 通过第三轮面试,凌夏对这批招录人员的基本情况有个大概的掌握,虽然人员的素质相较不错,但后面的科研工作所涉及的专业知识,基本都是这些人从来没接触过的,所以还需要他们前期多学习参悟,短时间内出成果不太可能。 所以凌夏特别注重考生的学习及领悟能力,这也是为了方便日后他们能更快地接收新知识。 这一次将人员进行合理分工后,凌夏便开始分配学习资料了。 目前主要靠科研人员自学,如果不懂,则由崔巩他们进行初步的解答,涉及到崔巩他们不理解的问题,则汇总好后由凌夏解答。当然她要是还不懂,那就直接去系统看3D授课了,看完回来大家一起讨论。 面试工作结束后,凌夏发现那个叫沈拓的一次面试都没来。 话说他家就在东都,这么近,怎么都没来?这就有点奇怪了。 想到要去护国侯府沈家,她还是乔装成了梁小六的模样过去。 由于三个侍女都在忙事业,所以凌夏临时提拔了一个武力值比较高的月影卫,做贴身侍卫。 她也想找个女侍贴身保护,这样行动起居都方便点,只是目前没时间去找一个根正苗红的。 这名月影卫无名无姓,只有代号影十三。 凌夏查过他的资料,从小就是孤儿,月影卫组织选拔的时候,看中的就是这种无根无源的孤儿,这样才好培养成死士。 所以,基本上也算的上根正苗红。 既然提拔成贴身侍卫,凌夏便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施星尘。 源自李白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一诗,便是希望即便她身处高位,若是遇到了危险,贴身侍卫也能随时赶到。 影十三听得凌夏念了好几遍施星尘,她嗓音本就清甜,读出来竟十分动听。他听着听着,也不由对这名字生出了一丝欢喜。 于是,凌夏便带着施星尘一起去了护国侯府。 到了侯府门口,凌夏便谎称自己是沈拓的朋友,特地来拜访他。 岂料得到的回应是,二公子不在府里。 这个门卫懒懒散散的不大理睬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 不过凌夏却也没法直接冲进去找人。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侯府有家仆出门。 凌夏顿时有了主意。 第44章 夜探侯府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正要出去办事的护国侯府管事王婆子,刚走进巷子,突然转出两个陌生的面孔,还拦在半路。 王婆子顿时警惕起来,把布袋里的银钱往怀里揣了又揣。 “嬷嬷别紧张,我们就是想向你打听点事!” 凌夏即刻换上笑脸,顺手抓了抓施星尘的衣服。 大哥,麻烦笑一笑,话说你这个表情也太冷了,看起来真的很像抢钱的! 不料施星尘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暗示,还是一副冰冷略带杀气的模样。 相处时间太短,还没有形成一种默契,凌夏心里很无奈。 “你要打听什么?”王婆子稍稍放松了点,还不忘打量凌夏二人一番。 “我们是你们侯府沈二公子的朋友,原本约着一起吃饭,可是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怎料那婆子一听,脸色却变了变,很快恢复过来。 “老婆子我是外院一个粗使婆子,并不知晓内院主子们的事,恐怕两位公子问错人了!” 凌夏怎会看不出其在说谎,当下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王婆子手里,笑道:“嬷嬷,你看这个诚意够吗?” 王婆子一见这么大个银锭,掂了掂,起码有十两,心里也是一喜。马上四处瞅了瞅,见巷子隐蔽,这才松口。 “小公子啊,老婆子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然后,王婆子便一五一十跟凌夏说了。 凌夏这才知道,原来这沈拓是生病了,还得的不知道什么怪病。原是他姨娘先得的,后面他照顾他姨娘,姨娘没好,反倒把病传给他了。因为是怪疫,府里不敢声张,所以凌夏来问的时候,门卫也不让他们进去。 原本凌夏还想趁晚上悄默默翻墙进去探查一番,一听这病是会传染,就有点慎重了。 还是先弄个防护服和口罩戴着吧,以防被传染了。 弄到装备后,第二天晚上,凌夏便和施星尘来到了护国侯府的院墙外面,王婆子说这边最靠近沈拓住的院子。 施星尘会轻功,凌夏便让他带自己翻墙。 只见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脚尖轻轻一跃,很快就进到院子里来了。 这轻功,比香柳她们几个也强太多了,感觉施星尘带着她都没怎么用力,就翻进来了。 不错不错,这武力值可以,生命安全再上一层保险! 院子里似乎长时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而且也没有点灯,到处黑漆漆的。她也不敢点火折子,怕被护国侯府的人发现,只能借着月光找路。 看来得弄个夜视镜了,这样日后行动也方便点。 两人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间陈旧的房间,见里面微微有烛光闪烁。于是便挨近过去,凑着门缝看,没看到有人,敲敲门,也是没人应。 难道这沈拓病的都起不来了? 于是她便轻轻推门而入,屋子里面有些凌乱,盆盆罐罐七零八落。凌夏瞅了四周一圈,没见着人。 于是转到里面的小房间去,隔着口罩,隐隐闻到有股糜烂的臭味。 她不由皱了皱眉,这才看到床上背躺着个人,于是发声问候:“请问有人在吗?” 床上的人仿若未闻。 这状况,搞得凌夏心里也是犯嘀咕,于是便走到床边,又问了几遍,床上的人还是不说话。 凌夏感觉不大妙,正常人就算睡着了,自己发出这样大的声音,照理也该有所反应,这人不会病死了吧。 正要伸手去碰,却被施星尘一把拦住,却见他摇摇头,示意他来。 凌夏点点头,于是收回了手。 施星尘一把翻过床上的人,待得其人翻转过身,凌夏却是吓得大叫一声,急忙后退数步。 见施星尘还在原地,她赶忙把他也拉开来几米远。 床上躺着的是个中年妇人,一脸密密麻麻的水疱,水疱还蔓延到脖子、手臂上,简直触目惊心,仔细看一眼,似乎还有呼吸,但明显已病入膏肓。 “你们是什么人?”忽然身后传出一道颤栗男声。 凌夏回头,却见是个年轻小生,脸上隐隐现出部分红疹,气息虚弱,似乎刚刚在睡觉,被她的大叫声惊醒了。这时看到她二人,眼里满是害怕。 也是,她和施星尘两人穿着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确实有些另类,普通人大晚上见到这样穿戴,不得吓个半死。 “别怕,我们不是歹人!”凌夏赶紧解释,“你是不是沈拓?” 年轻小生畏惧地点点头。 凌夏见他症状还不严重,心里也松了口气。 “我们是皇家科学院的工作人员,你之前不是报名过吗?我们见你没来参加面试,所以过来找你。你们侯府门卫不让进,所以我们就晚上过来了!” 晚上翻墙进来的,凌夏却是不好这样说。 原来如此,沈拓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我和我姨娘现在病了,府里根本不让我们出去,也不让我们见任何人,恐怕参加不了面试了!”沈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凌夏不由好奇:“你们生的什么病啊?怎地这般严重!” 沈拓摇摇头:“不知道。一个月前姨娘就开始起红疹,我们只当是过敏了,没在意。后面又头痛又发热,我便请了大夫来看,把身上的积蓄都花完了,姨娘也不见好转,自己也跟着病了。” 说完,眼里已蒙了一层水雾。 凌夏见他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的衣服也不似个侯府公子哥该有的样。想来这侯门庶子,日子也定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去报名科学院的招录。 “你们生病了,侯府都不管吗?”这沈不佞看着也不是这般苛待庶子的人啊! “薛表姐见姨娘病情越治越严重,不肯拨钱过来。府里的下人知道这病易传染,根本不敢过来,平时只送些吃食放在杂院门口。” 凌夏却奇怪:“你意思是你们护国侯府是那个薛表姐在管账?” 沈拓点头:“薛表姐本是嫡母薛氏那边的,从小便住我们府里,嫡母过世后,府里一直都没有管事的主母,反正薛表姐早晚都会嫁进来,因此父亲便让薛表姐管账。” 凌夏顿时无语凝噎,偌大个护国侯府,居然让个表小姐管账,还真是活久见。 第45章 搜府 “你别难过,回去我找找大夫帮你问问是啥病!”看着他这个惨样,凌夏都有些于心不忍。 沈拓听得,抬袖抹了把眼泪,感激道:“如此,便劳烦了!” 不过凌夏也不敢打包票:“我只能先回去问问,但你姨娘的病情看着似乎不太乐观。” 听得这话,沈拓眼眶又红了,看着姨娘,目光坚定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姨娘的!” 想不到竟是个大孝子,对此,凌夏也不好说什么。 当天晚上回去销毁了防护服和口罩后,又仔仔细细消毒了一遍全身,沈拓姨娘那个样子,还真是吓到她了。 她很快就找来了太医,想要看看沈拓母子患的是什么病。 听得凌夏一一描述沈拓母子的症状,太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当下急急问道;“敢问陛下,是何人患的这病症?” 凌夏见他表情如此凝重,瞬间大感不妙。 “近来见着一个朋友如此,这病是否难治?” “陛下可有与其接触?” “有……” 不料话一出,太医瞬间退后数米。 “有是有,不过朕事先听说此病会传染,所以朕穿了防护服、戴了口罩,并没有直接接触到病患。一离开病患所在地,也马上就把所有衣物销毁了!”凌夏马上补充道。 太医闻言,这才安心了许多。 “根据陛下的描述,臣可以确定,陛下这朋友罹患的乃是痘疹。” “何为痘疹?”凌夏没听过这种病,但是这个名字却是很贴切,因为沈拓姨娘身上确实满是水痘。 太医捋了捋胡须道:“痘疹乃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疾病。患痘疹者,症状便如陛下所描述一般无二,病者痊愈后,水痘结痂,形成麻点。不过其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目前未有对症药物能医治。只能靠患者自愈!” 凌夏听到这里,隐隐觉得这病症有些熟悉,好像历史上某个大人物也患过这种病,然后自愈的。 对了,是天花,康熙患过!她终于想起来了。 妈呀,这沈拓母子患的居然是天花,想到昨天晚上还跟他们待一间房里,凌夏瞬间觉得头皮都麻了,难怪刚刚太医也吓得想跑路! 这可是天花啊! 这个朝代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治,便是她的前世社会,也没有特效药,全靠提前打疫苗预防。 还好她提前穿上了防护服,要是直接闯进去,恐怕也要被传染了。 不过还是心有余悸,真是死里逃生呐! 要想救助这个沈拓,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就他住的那个乱糟糟的杂院,条件那么差,估计伙食也不怎么样,自愈的可能性很低。 护国侯府根本就是放任不管,这天花要是传播出去,整个东都都得遭殃。 得想个法子才好! …… 是日,护国侯府。 “侯爷,不好了,京兆尹刘大人带着一帮官兵,把咱们侯府围起来了!”沈管家匆匆来报。 此时沈不佞和两个儿子正在后院进行晨练,听得此话浓眉一拧。 “岂有此理,把我们侯府当什么了!”沈邺闻言,怒不可遏,抓起一杆枪就要去干架。 沈不佞挥出一杆枪,挡在沈邺身前,沉着脸看向沈管家道:“可知是来干什么的?” 沈管家摇摇头,看到一群人来势汹汹,他吓得赶紧跑过来了。 沈不佞会武,自然不怕京兆尹乱来,当下和两个儿子各提了杆枪,一起赶去前院。 “不知刘大人前来我护国侯府,所为何事?” 看着乌压压一群官兵涌进来,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沈不佞自然是不慌。 前段时间沈不佞封侯,又传出有先帝赐婚沈邺,一时可谓风头正盛。朝中几乎人人巴结,京兆尹刘显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主动攀谈,这沈不佞并不正眼瞧他一下。 后面还要他儿子去讨好他侯府里一个从六品的陪戎副尉,为此甚至差点闹进大理寺。 好歹他刘显也是个从三品的京兆尹,东都的地头霸,哪个世家大族不卖他一个面子? 他沈不佞仗着军功在身,荣宠正盛,又有先帝赐婚,便如此轻慢他刘家,实在叫他恼火。 若是平时见到沈不佞,京兆尹刘显或许还会恭敬地作揖。然而今日嘛,当真风水轮流转,他沈不佞也有今日! 当下刘显站在院子里,却是离侯府一众人远远的,见到沈不佞也是很敷衍地作揖。 “沈侯爷,下官接到举报,您府上有罹患痘疹的病患。痘疹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侯府却知而不报,隐匿病患,涉嫌危害东都治安。现下,上级已下发文书,着我京兆府接管病患所在院子,处理一应事项!还望侯爷及侯府上下配合!” 沈不佞听得一脸懵逼,他府上竟有人染上痘疹,怎么没人跟他汇报,不应该啊! “刘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侯府怎么可能有人感染痘疹?”沈不佞根本不相信。 一旁沈邺也讥笑道:“痘疹患者可是会满脸长满水痘,刘大人看我们几个像是患了痘疹的样子吗!” 说完还和护国侯府的一众家仆哄堂大笑起来。 刘显是拿了文书过来的,自然不会被唬住,当下眉一挑。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来人,给我搜!” “你敢?”沈邺一马当先,立即拦住。 沈不佞脸色也十分难看,众目睽睽之下搜府,是在打他的脸,怕是他新封护国侯,旁人眼热,所以来找茬。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说他堂堂护国侯,居然被搜府,没事也给传出点事了。 刘显客气地一揖:“下官也是处理公事,还望小将军不要为难!” “若要搜府,还请刘大人出示一下刑部下发的文书!”沈不佞已经想好了,明日早朝,他便要持此文书去御前参他刑部一把。 好歹护国侯府也是有先帝赐婚,岂容他们撒尿撒到头上来。 刘显来的时候便已备好搜捕文书,当下直接递与沈不佞。 沈不佞接过文书,打开一看,还真是刑部下发的,难不成他府中真有人患了痘疹? 第46章 暂停管账 薛紫衣接到消息的时候,京兆府的官兵已经开始在府内搜查了,顿时慌了。 此前她想着沈拓母子已病入膏肓,给他们花钱也是打水漂,还不如把医药费克扣下来,给自己多置办几套首饰和衣裳呢! 尤其是她想到,要是沈拓被他姨娘一起传染了才好呢!那样将来她做了这侯府夫人,也不用将府中银钱分给他了。 于是便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还不许下人通报给沈不佞等人。 沈不佞和两个嫡子长年在外,且军务缠身,她在这府中便像女主人一样掌管大小事宜,便是府中姨娘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表小姐。 是以,她这般行事,上面无人会知晓,下面无人敢吱声。 眼下不知为何这京兆尹会知晓此事,而且还带了一帮官兵前来搜府,叫她如何不慌,此时若想转移沈拓母子,已是来不及。 很快,官兵就搜到了杂院。 不过,他们却是不敢贸贸然闯进去,而是让两个身穿防护服的官兵领着名大夫进去查看。 “禀大人,里面有一男一女,确实感染了痘疹!”进去的官兵在院墙里面大声喊道。 “不可能!”沈不佞看着这处荒废已久的杂院,语气非常肯定,“这院子荒废多年,根本无人居住!” 刘显冷哼一声:“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进去看看是真是假!” 沈不佞转头看向旁边的沈管家,示意他进去看看。 沈管家哪敢进去,眼见事情已是瞒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爷恕罪,里面确实住了人,是邹姨娘和二公子!” 沈不佞这才想起自己以前还纳了个邹姨娘,邹姨娘还给他生了个庶子。这庶子排行老二,从小文文弱弱,不能像两个嫡子一样习武、跟在他身边行军打仗,因此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子。 “你说什么?邹姨娘和二公子怎么住这里?”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至于住这么破旧的院子吧! 沈管家马上解释:“原本邹姨娘和二公子是住在西苑的,只是近来邹姨娘染病,西苑住的人多,所以便迁来这里调养身体。” 沈不佞扫了眼院子,谁会迁来这么破的院子调养身体?这沈管家说鬼话的本事,还真是绝了! 当下不由动怒,厉声喝道:“邹姨娘到底染得什么病?快给我从实招来!” 到底是行伍出身,声壮山河,沈管家被震得三魂丢了七魄,膝盖不住发抖。 “……是……是痘疹。” 沈不佞闻言,心里一沉。 作壁上观的刘显,此时心中极是畅快。 …… 护国侯府隐匿痘疹患者,其杂院已被京兆府接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东都的大街小巷。 沈不佞十分震怒,一掌劈下,整个正厅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跪在地上的沈管家和一众家仆,见此情景,吓得浑身直哆嗦。 “姨娘和公子患痘疹,却知而不报,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沈不佞气的牙齿嘎嘣响。 “老爷,不关小的们的事啊,是表小姐不让通报的!”很快就有一个家仆颤颤巍巍指认。 “这跟紫衣有什么关系?”沈不佞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二公子来管表小姐支用银钱给姨娘抓药,表小姐不允,说姨娘这病越治越严重,花钱也是打水漂。怕姨娘的病传染到其他人,还让姨娘搬去了杂院,不许府里人说,也不许旁人靠近!”那家仆补充道。 “你胡说什么,表姐不是这样的人!”一听他人诋毁薛紫衣,沈邺无论如何不能忍。 “你别插嘴!”沈不佞瞪了沈邺一眼,沈邺只好闭嘴。 这个时候薛紫衣也赶过来了,听得有家仆指认她,薛紫衣自知无法抵赖,只得捏了手帕哭诉起来。 “姑父,这事原是紫衣处置的不妥当,紫衣知错!只是紫衣听大夫说,这痘疹无药可医,只能靠自愈。是以便让二表弟带姨娘去杂院休养。因着姑父和表哥表弟处理军务繁忙,所以不敢打搅。” 沈不佞听她这般说辞,倒也在理,只是如今这事在东都传的沸沸扬扬,他护国侯府的脸面还往哪搁? 终是紫衣这丫头处置不当,惹的祸端。 “从今日开始,侯府的账先不用你管了!” 薛紫衣闻言,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瘫倒在地。 侯爷没收了她管账的权力,她以后还怎么捞油水?没油水,如何置办首饰和衣裳?没有时新的首饰和衣裳,她如何在东都的贵女圈混? 她想要再解释些什么,沈不佞已经甩袖离去了。 沈邺心疼地上前扶起她。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拽着沈邺的袖子,抹泪道:“阿邺,你快去帮我跟侯爷说说好话!让侯爷不要生我的气了!” 沈邺也想啊,刚刚沈不佞都让他闭嘴了,他哪还敢再去他面前碰钉子。当下十分为难道:“表姐别急,等过几天父亲气消了,我再去说。” 薛紫衣见有戏,连连点头。 不料一连过去五六天,沈不佞也没有收回原先的话,沈邺也是连碰好几个钉子。 “阿邺根本没有好好帮我说话!”薛紫衣气的一把将梳子扔向门口。 “是啊,小姐,这三公子,嘴上说着帮您去说好话,可是每次都要我们去催他,他才去侯爷那里!根本就是不上心!”丫鬟柳儿附和道。 “三公子从前可听您的话了,您说往东,他绝不往西!是不是马上要进宫做女帝帝君了,所以也不搭理咱们了?” 薛紫衣一听,心中也是一紧,沈邺的变化她也注意到了,之前只当是男孩子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粘她了!原来竟是有了高枝可攀,所以也看不上她了! 想到这里,心里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从前沈邺母亲在世的时候,便问沈邺,等他长大了,就把表姐娶进门做媳妇好不好?当时沈邺连珠似的点头说好。所以她也一直期待着,等沈邺长大了便嫁与他。 原来竟是自己的一场空想罢了! “小姐,看来不能把希望放在三公子身上了,依奴婢看,大公子其实更好呢。 ” 第47章 立后争议 夜色沉沉,护国侯府。 刚从西郊军营回来的沈璋,一身热汗,赶紧叫来丫鬟莲儿备好浴桶和洗澡水。 正在酣畅淋漓的沐浴中,帘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应该莲儿拿来了要穿的衣物。 “过来给我搓下背!”莲儿是他的通房丫鬟,平时主要工作便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听得珠帘拨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莲儿便开始给他擦起了背。 水雾氤氲中,他闭着眼,静静享受着莲儿的伺候。 只是奇怪,莲儿这丫头怎地今日力道轻了很多,触碰到他背部的一双手也变得柔嫩不少,莲儿到底是个丫鬟,按理说她的手没这么娇嫩才是。 沈璋想着,睁开眼,转头一看,竟是薛紫衣! 此时她穿着一身粉黛色纱裙,胸前微敞,隐隐现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她本就貌美,在水汽氤氲下,更显娇媚动人。 沈璋眼角眯起:“薛表妹,你怎么在这儿?” 薛紫衣闻言,羞赧一笑:“刚刚紫衣过来送参汤,听得表哥叫我过来!紫衣便过来了!” 沈璋似信非信,他是沈不佞原配所生,后沈不佞续弦娶了薛氏,薛氏生的沈邺。所以虽然薛紫衣叫他表哥,其实和他并不亲近。 眼下却不避男女大防,夜深进自己房间,却是可疑! 他眼角眯起,越发肆无忌惮打量着她周身。 他本就对薛紫衣有意,奈何薛紫衣只对沈邺上心,平时见着自己也是客气冷淡。 想到前段时间邹姨娘痘疹事发,薛紫衣被削掉侯府管账权,沈邺多次去沈不佞那里求情,却被骂回,薛紫衣此番来找自己,莫不是为了侯府管账权? 定然是了,薛紫衣本就孤女一个,背靠护国侯府才能过得上千金小姐的生活。若是能嫁入侯府,那以后便能继续这种生活。 可是现在跟她亲近的沈邺,已被钦定为女帝帝君,她想嫁给沈邺,已是毫无可能。 目前沈不佞只有他和沈邺两个嫡子,将来能承爵的也只剩下自己了,沈邺一旦入宫,他便是这护国侯世子。 所以薛紫衣的希望,自然落在了他身上,嫁给他,以后便是这侯府主母。 当下一把抓住薛紫衣手腕,用力一拽。 薛紫衣猝不及防之下,堪堪被沈璋拽进了浴桶,浴桶内的水湿了她一身,纱裙紧贴身体,越发勾勒出曼妙身姿。 沈璋见此,一把搂住其腰身,勾唇笑道:“夜色已深,不如表妹同表哥一起沐浴?” 薛紫衣瞬间便感受到下面一物顶上来,面上又羞又红,心里却强忍不适。 若不是为了这侯府主母之位,她又岂会沦落到出卖色相来勾引沈璋。 沈璋长相普通、武艺也一般。而同父异母的弟弟沈邺,则生的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兼之少年将军,武功高强,很受东都贵女追捧,连老皇帝都把他内定为女帝帝君了。 试想,理想人选从人中龙凤的沈邺,一下子跌到平平无奇的沈璋,叫她心里如何没有落差。 可是,纵有千番不适,她也只能忍着,一双柔荑抚上他胸前那抹殷红的茱萸,抬眸娇媚一笑:“表哥……” 风拂过,珠帘沙沙作响,一室春色旖旎。 …… 凌夏着人向京兆尹报案后,又责令刑部务必派人看守好杂院,不让天花病毒外泄。同时着太医院为沈拓母子提供护理服务。 然而邹姨娘终是因为耽搁太久,病情严重,不治而亡。 于是京兆府和太医院便专心护理起沈拓一人。 由于凌夏的伤口恢复良好,于是她便继续开始上早朝。 然而朝臣最上心的还是她大婚一事,一连几个早朝,全都是在奏请她早日定下大婚吉日,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以确保江山永固、社稷安稳。 她是疯了才要赶紧结婚生孩子!真要生了孩子,第一个没命的就是她女帝! 现在朝野皆知,老皇帝已钦定两位帝君,至于谁应被立为帝后。朝堂中已形成三派意见,一派是丞相秦淮一派,请立秦衡。另一派是护国侯沈不佞一派,请立沈邺。还有一派是户部尚书梁铭一派,中立立场,不建议过早立后,恐会朝纲混乱。 秦淮听到梁铭一派的上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铭。 “梁尚书此言不妥,立后乃稳固中宫之举,怎会动乱朝纲?梁尚书此言,岂不是在抹黑母后皇太后当年执掌中宫!” 秦淮此话一出,梁铭脸都青了。 凌夏本来还想找个理由退了沈邺那道指婚,眼下见秦淮一派势力更甚,只能作罢! 这沈邺必须得娶进宫,不然压不住丞相一派势力啊! 眼见三派势力吵得不可开交,凌夏不由头疼。就算现在不立帝后,怕是后面他们还会这样逼她。 “两位帝君,均为人杰。只是朕以为,立后之事,攸关社稷,当择优而立。若大婚之后,哪位帝君能辅佐朕成就千秋伟业,朕当立其为帝后!若无治世之才,朕此生,不立帝后!” 凌夏一番话掷地有声,朝臣们顿时哑口无声。 发誓就是不立帝后,想做帝后,就让老娘看看你们的能耐! 立后之事,就这样无疾而终,然而大婚之日,却是因此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之后。 …… 很快便到了东都商会举办之日。 凌夏又扮成了梁小六的模样,带着香柳、袁掌柜和施星尘前去赴会。 请帖上标注东都商会的举办地点为清漪苑,这清漪苑在大宁靠东南的位置,听说是宁湛的私人园林。 等凌夏到了才知道这清漪苑有多大! 背靠梨山,占地五十亩,园林内亭台楼阁林立,假山湖石错落,奇花异草遍植,虽为人作,却宛自天开。 不愧是首富,这等身家,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堪比大宁的皇家园林啊! 普通商贾大佬,就是不能在商会上有所收获,来清漪苑玩一趟,都是值了。 早有宁府家仆过来接待凌夏一行人,把他们安置在了一处名叫“飞霜园”的院落,这里景观也很漂亮,甚的凌夏心意。 原来这东都商会是要连续举办三天的,可谓行程满满。 所以第一天过来先落脚,修整后晚些要去“春华园”开宴,也就是吃大餐。 “陛下,好期待晚上的筵席啊!”香柳舔了舔嘴巴,充满期待道。 不知道首富会安排吃啥,凌夏也是无比期待! 第48章 清漪苑开宴 是夜,清漪苑点灯,一时之间,灯火通明。 凌夏几人在宁府家仆的指引下,来到春花园的正厅。 这个正厅富丽堂皇,极为宽敞。同时放置百来张桌椅,也不显得拥挤。 “请几位在此稍坐,筵席很快就要开始了。”家仆说完就转身走了。 看了眼座位,凌夏的嘴角有点挂不住了,一旁的香柳则气鼓了腮帮子。 “陛下,这宁府的人怎么这样,把咱们的座位安排在犄角旮旯里!” 也不怪香柳这般气愤,她家陛下可是万人之上,从来都是坐在最高最显眼的位置。即便如今隐藏身份,也不至于给他们整个这么边角的位置吧! 分明是瞧不起人! 凌夏摆摆手:“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咱们只是一个暴发户,自然是入不得他们这些经年累积的商贾巨富的眼!” 说完,她也没那么着脑了,就着座位坐下。 案几上摆放着一大盒精致的点心,色泽诱人,看得凌夏忍不住捏起一块放入嘴中。 “嗯,好吃!”边吃边招手,让香柳和施星尘也过来尝尝。 “确实不赖!”香柳吃了一块还想来另一块,“比尚食局做的还要好吃呢!” 施星尘摇摇头,却是站着不动。 凌夏恨铁不成钢,当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坐下,不由分说塞了一块糕点到他嘴里:“本公子命令你,吃一块!” 施星尘只好乖乖吃下。 凌夏见他此刻顺从的像只小绵羊,全然不似平常那般冰冷疏离,也不禁扑哧笑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逗逗她这个冷面侍卫了,不然生活多乏味! 很快,富商们都携带家眷仆婢到场了,一一就座。 “会长到!”只听得一道悠长的声音传来。 东都商会的会长来了! 本来还交头接耳的众人,一时纷纷安静了下来。 凌夏也不禁好奇这会长是谁? 只听得一阵鸢铃作响,她抬头望去,一众仆婢拥着一个年轻公子跨入厅内。其人一身锦袍,玉带金冠,面容俊驰,端的温润闲雅。 不是宁湛,又是谁! 不过二十又三的年纪,竟当选为东都商会会长! 只能说,资本的力量太可怕了! 宁湛一入正厅,便和厅内富商大佬们开始攀谈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凌夏这边。 凌夏捡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两个多月没见,这宁湛恐怕都忘了还有她这号人了! 这可不行啊! 她来这里,可不光为了吃喝玩乐,更要紧的是要拉到投资!科学院还有一大帮人等着她养呢! 看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回各位,宴会终于开始了! 上菜上的很快,案几上很快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均价值不菲,甚至还有一些菜肴凌夏以前都没见过,看着似乎是外邦舶来的美味菜肴。 凌夏夹起一块尝了尝,果然美味! 正吃的欢畅时,只听得一人高声说道:“早就听闻清漪苑瑰丽锦绣,乃东都第一园,托了宁公子的福,我等今日才得一见,果然不虚!我姜某敬公子一杯!” 说完,那人举起琉璃酒杯,豪迈一饮。 姓姜的商贾,凌夏将脑海中的名字一一对号入座。 莫不是粮产大亨姜添绪? 此人出生农户人家,幼年家中贫苦。后来他便广置田产,躬耕农业,依靠垦殖发家致富,终成一方粮产大亨。在这个农耕社会,能拥有万顷良田、掌控大批粮产的商人,那都是朝廷特别关照的存在。 那姜添绪说着,抚掌拍了几下,便有二十来个家仆抬着十大缸酒坛进来正厅。 “为表谢意,姜某特奉上兰陵美酒十坛,请公子笑纳!” 凌夏惊呆了,这兰陵酒非常名贵,可是贡品,平时皇室举办宴会会用到,也才一小壶一小壶地上。这土豪居然直接抬了十大坛送人! 可见这些商贾之人,虽然平时社会地位不高,但是过的却极是铺张奢靡! “姜公美意,宁某却之不恭!”说着,宁湛便举杯朝姜添绪致谢。 姜添绪送完,其他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送礼,有送金佛的,有送名家书画的,也有送稀罕的异域舶来品的。 凌夏自然也是备了礼物过来。 一般参加宴会,都要给主办方送礼,对其款待表示谢意。 很快便到了她这里。 “在下梁小六,为答谢宁公子款待,特此奉上香水礼盒,请公子笑纳!” 说完,双手一抚,便见香柳手捧一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前,递与护卫宁安,宁安接过,放在宁湛身前的案几上。 礼盒四四方方,上面绑着精美的蝴蝶结丝带,宁湛不由好奇,伸手扯开丝带,数朵玫红色蔷薇花即刻映入眼帘,那蔷薇花寥寥数笔勾勒而成,却尽显艳丽妖娆。 叫宁湛也不由惊叹其画工了得! 他伸手揭开礼盒盖子,盒中严丝合缝嵌着六枚精致的小瓶子,造型奇异,他还从未见过瓶子能做成这般形状。且瓶身透明,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液体。每个瓶子正中都雕刻着不同造型的花朵,有红蔷薇、牡丹、茉莉花、橙花、桂花、白玉兰。 宁湛拿起细细端详许久,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西域传进来的琉璃瓶,极为罕见且珍贵,没有多少人在用。他仅在佛古寺见过这琉璃瓶,且成色没有这般好。 佛古寺的琉璃瓶,里面供奉的可是圣物舍利子啊! 这梁小六竟能弄到琉璃瓶,委实不简单! 凌夏见宁湛半天不说话,以为他不会用,于是上前解说道:宁公子,此物乃香水,是梁某从不同品种的花瓣中萃取的。喷之于腕上,可使肌肤生香。不如让梁某为您演示一下如何使用! 宁湛依言递过手中的香水瓶。 凌夏接过,转而面向厅堂内扫视一番,朝着姜添绪的方向,拱手道:不知姜小姐可方便协助一二! 听得凌夏说话,众人齐刷刷望向姜添绪旁边的年轻女子,二八芳龄,生的螓首峨眉,一身锦绣。 这姜添绪大腹便便,女儿却生的如此美丽!众人不由喟叹。 第49章 玫瑰香水 姜家千金姜云杉此前一直在看正上方的宁湛,如玉美男,看得她心中无比欢喜。听得凌夏求助,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若能被宁公子关注到,何乐而不为! 她起身走向凌夏。 “请姜小姐伸出手腕!”姜云杉依言伸出一只皓腕。 凌夏举起玫瑰香水,摁住喷头,朝姜云杉腕上轻轻一喷,空气中立时弥漫着一股玫瑰芬芳,清冽醉人。 好香!姜云杉也不由沉醉。 离得不远的宁湛也嗅到了这股芬芳气息,心中颇为诧异。 这莫不是占城国铂来的蔷薇水?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透着震惊。 说话的是江南富商申宝山,其为江南闵庄人士。闵庄靠近海边,申宝山做的便是这出海通番的生意,和南洋诸国来往甚密,主要贸易茶叶、香料、象牙这类物品,获利巨丰,短短十数年身家跃升。 “申公果然见多识广!凌夏见有人识货,也不由高兴,此物和蔷薇水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其并非蔷薇水,而叫玫瑰香水,申公不妨一试!” 申宝山曾见过占城国贵族使用过蔷薇水,原想兜售一点在大宁售卖。不料这蔷薇水也是占城国商人从异域舶来的,稀有至极,所以他也只能作罢。 当下接过玫瑰香水瓶,喷了点在掌心,只觉清香沁入心肺,十分醉人,比占城国贵族人士使用的蔷薇水味道更加纯净和清幽。 还有这琉璃瓶,以及独特的喷头,都不由叫他惊叹。 “确实同蔷薇水有所不同,闻之,更加芳香沁人!”申宝山由衷地赞道,“这当真是小公子自制的香水吗?” 凌夏莞尔:“自然!” “那我申某人想向小公子预订两百瓶这玫瑰香水!”申宝山大手一挥,便要让家仆拿钱来。 “申公不急,我梁某人受宁公子相邀,第一次参加此等宴会,自觉荣幸之至,特此备上一份玫瑰香水,送与在座的夫人小姐,还望诸位笑纳! ” 不是她不想赚钱,只不过不用这么急罢了!现在首要的是先推广产品,让东都的这些富商们知道香水的好处,才能更快地将香水作为奢侈品,推向高端市场。 说话间,香柳和施星尘开始分发玫瑰香水小礼盒,到场的贵妇和小姐基本人手一份,多出来的甚至给了男性富商,让其带回去给家中女眷,一时之间,整个大堂气氛活跃。 凌夏则继续说着推广词:“这玫瑰香水不仅能使肌肤生香,而且还能起到理气安神、行气活血的效果。本次梁某还研制有其他品种香水,如香玉牡丹水、茉莉香水、橙花香水、桂花香水、玉兰香水,则各有各的功效。” 厅内一群人听得,见那小礼盒包装实在精美,也不由心生欢喜,有些甚至等不及,赶紧拆了,喷一下试试。 “这梁老板还真是大方,不仅给宁公子送了一整套香水礼盒,还给其他每人也送了香水小礼包。” “是啊,这玫瑰香水可真好闻,其他品种的香水我也想试一试,等宴会散了,我就去找这梁老板订宁公子同款套装!” “我也要订,带上我!” 宁湛看到这里,不禁一笑,这梁小六是把他这里当推销场所了吗?这香水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成为东都上流社会追捧的豪奢品了! 凌夏推销成功,心里也是开心的不得了,这一趟没白来! 本来没什么人搭理的凌夏,很快在下半场被各级大佬围堵,不是问怎么预订香水的,就是问怎么售卖琉璃瓶的。 “六爷此趟,收获颇丰啊!”宁湛举起酒杯,朝凌夏走来。 凌夏摆摆手,谦虚道:“小本生意,哪里能跟宁大老板相提并论!” 宁湛浅酌一口,意味深长道:“接下来还有两日,宁某拭目以待!” 凌夏听得有些懵,这宁湛啥意思啊?接下来两天她要干啥,跟他有什么关系? “算了,费什么脑子,有钱就赚!”她咕囔一声,甩甩头,继续和大佬们谈生意。 第二天上午的行程是讨论大宁的商业政策,凌夏也旁听了一回。 看来上次她施行捐纳政策,不限商贾,导致现在这些商贾对未来的政策持乐观态度,认为女帝此举,利好商贾地位的提升。 其实凌夏本来也有打算,后期实施更加积极的商业发展政策。 第一步,先提升商人的社会地位;第二步,营造良好的商业发展环境;第三步,大力发展商业,让资本流向工业和科研方向,加快其发展;第四步,完善赋税制度,该收的税要收到位,确保国库来源稳定。 同时,通过商人们的讨论,凌夏也看到并了解到他们的迫切需求,以及面临的问题,将来要如何解决,一场会议下来,收获颇丰。 下午的行程是登梨山赏菊。 这梨山也是在清漪苑范围内,山上遍植各类品种的菊花,有雪莲菊、龙爪菊、金色球菊,姹紫嫣红,观之赏心悦目。 男性都集中在亭子里品茶,女眷们纷纷四处游玩赏花,凌夏也四下逛了逛,如此美景,较之御花园,也不遑多让。 不多时,便见七八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登山而来,坐到亭子里,却见他们围在一起,似在商讨着什么事,很快便有宁府家仆抬了案几和笔墨纸砚过来。 凌夏心里好奇,便折身返回亭子里。 “听闻日前枫林诗会,丞相之子秦衡妙笔丹青,当众绘就一幅千里江山图,场景蔚为壮观!只是我等当时不在场,未能一睹盛况,实在遗憾!” 说话的是前一日宴会上赠送宁湛名家书画的富商李繁,他素来喜欢附庸风雅,爱收集书画古玩,此时却在摇头叹气。 “李公无须烦恼,听闻今日宁公子有邀请东都知名的才子前来,为我等表演一二。”申宝山笑着安慰道。 李繁闻言,惊喜道:“果真?” “自然,这几位乃是东都有名的才子,最擅长的便是书画!”宁湛一一介绍着几人。 “我看不如跟枫林诗会一样,来场比试,拔得头筹者,有彩头!”姜添绪也凑过来建议道,“我姜某人出黄金千两!” 第50章 魁首 众才子一惊,一千两黄金,那可是万两白银啊!今日宁湛邀请他们出席表演才艺,已是付了高昂的费用,这要是再赢一场比试,简直就是赚翻了! “我申某出一对象牙镇纸!” “我出和田玉一块!” …… 彩头一个接一个,很快便传到了凌夏这里。 见凌夏未言语,众人便齐刷刷朝她看去。 这名商界新秀昨夜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众人都好奇他会送什么样一个彩头。 “我报名参加比试!”凌夏尴尬地举起了手。 不是她舍不得出彩头,而是其他人出的彩头太具诱惑性了,她也想参加一下,万一赢了呢! 众人见她黑黑瘦瘦,还身量短小,不似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不禁纷纷摇头。 宁湛把玩着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垂眸一笑:“看不出六爷还会丹青!” 凌夏见他有些轻视的意味,心中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道:“宁公子,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 报名后,才子们纷纷就座,开始执笔点墨,埋头画了起来。 凌夏却只要了一张纸,另外再要了一块木板,她拔下束发玉簪,头发只用发带绑定。这玉簪也给她内置了铅笔,她准备今天用铅笔画一幅素描。 由于题材不限,所以画什么好呢? 她细细思索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始动笔,刷刷在纸上画了起来。 富商们来回走动,见这些才子下笔后,洁白的纸张上很快浮出一幅幅山水美景,不禁感叹,不愧是宁公子重金邀请的才子,果然名副其实。 忽听得一阵沙沙作响,纷纷朝凌夏望去,却见她同旁人作画完全不一样,不一样的作画姿势,不一样的画笔,绘画风格也完全不一样。 “李公可知这是哪一派的画法?”众人不解,转而问李繁。 “我李某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画法!”饶是对书画涉猎颇多的的李繁也不住摇头。 一炷香燃尽,所有作画之人均停下了笔。 宁府家仆将画作依次展列,一时间整个赏菊亭五彩纷呈,富商及其家眷们一一围观了起来。 “这幅画应景,画的漫山遍野秋菊,颇有梨山变金山之感,不错不错!”矿业大亨王富贵一见着这幅梨山赏菊图,便觉画到他心坎里去了。 画这幅画的才子听的夸赞,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鄙夷,他就知道商贾之人哪懂什么书画鉴赏,所爱之物还是黄白之物,对书画不过附庸风雅罢了! “我看这幅甚好,应该仿的秦衡公子《千里江山图》,画技娴熟,颇有秦衡公子之风!” 李繁走近那幅《千里江山图》仿作,不由细细查看了一番,也是见猎心喜,即便不能得到秦衡的原作,弄个仿作也不错啊! 仿作的画手也不由昂了昂脑袋,刚刚那般俗气的赏菊图都能被夸,简直对他的画是一种侮辱!他可是仿的秦衡得意之作《千里江山图》,即便画的不如秦衡,可比上不足,比下到底是有余的! 正当大家点评才子们的画作时,忽听得一道细细的女声惊喜叫道: “咦,这画上之人不是秦衡公子吗?” 说话之人是李繁之女李霜霜,却见她提了裙摆急急上前,走到凌夏的素描前面,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激动。 没错,这就是丞相之子,东都第一美男子秦衡! “还真是,我见过秦衡公子本人,这画的也太像了,连头发丝都是一根一根的,神态悠然,举止潇洒,不愧是大宁第一才子!” “画里的秦公子在干什么呢?好像也是在作画!是了,这是当日枫林诗会的场景!”那人顿时恍然大悟,“那日秦衡公子双手执笔,当众作《千里江山图》!和此画一般无二!” 未参加过枫林诗会的富商和女眷们,则一脸好奇地围过来。 “原来这就是东都第一美男啊!还别说,确实俊俏,仅仅一幅画像,已让我等倾心!”其中一富家千金越看脸越烫,不禁羞答答地朝旁边同样看的小鹿乱撞的同伴低声道。 “今日魁首,我要投给这幅画!”不少女眷们纷纷说道。 李繁也不禁犹豫,他想投给那幅仿作,可眼下这幅《枫林诗会图》虽画风另类,却着实新颖,且逼真之至,极为还原当日之场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既如此,不如施行投票制,每人一票,得票最多的为今日之魁首!”见众人争执不休,宁湛便站了出来。 “我听宁公子的!”姜添绪马上赞成道,听得他们吵死了,反正他也看不懂好赖,随便投给一个看的过去的就好了! “我也赞成宁公子的提议!” 由于宁湛是商会会长,说话分量比较重,富商们都极为听他的,于是便实行投票制。家仆们很快统计出了票数。 宁湛看了眼票数排行榜,心中顿时一震。 这梁小六可真不简单,居然以绝高的得票数,碾压了他从东都重金请来的其他才子们! 这家伙虽有投机取巧之嫌,却深谙人心,知在场的女眷偏多,画美男以猎其心,以此获得近一半的票数!还借枫林诗会做题,令在场那些未曾参加枫林诗会的人好奇,如此一来,还有谁不被这幅画所折服! 不过,虽画风新奇,但胜在画工扎实,在众多画作中倒脱颖而出。 “本次魁首,乃《枫林诗会图》!” 宁湛话刚落,凌夏的心都扑腾出来了,哇咔咔,她居然得了第一名!菩萨保佑啊! 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瞎猫碰着死耗子! “恭喜梁老板,在一众才子中,拔得头筹!”众人纷纷前来道喜。 凌夏连连答谢:“多谢各位老板抬爱,梁某不胜感谢!” 落败的才子中走过来一人,轻抬袍袖,也朝凌夏道喜:“梁公子妙手丹青,冯某十分佩服!” “众位公子承让了,梁某侥幸而已!”凌夏谦虚道。 那冯才子细细端详《枫林诗会图》,又是震惊,又是疑惑道:“梁公子这画法,冯某习画十多年,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恕冯某孤陋寡闻,敢问梁公子师承何派?” 第51章 大雨大雨一直下 “此种画法名叫素描,传自西洋,是故在大宁不常见!”对此,凌夏倒是不敢胡诌。 冯才子闻言,也是了然,又问道:“适才梁公子所用的画笔,笔触纤细,不知是何物?” 听他提起铅笔,凌夏也不由一喜,马上将玉簪铅笔拿了出来,细细介绍道:“此物名为铅笔,乃石墨制成,用于书写绘画,平时可随身携带,随时使用,非常便捷!” 说着,还给大伙儿演示了一番,众人纷纷传看,都惊奇不已。 那冯才子见铅笔这么方便好用,也不由动了心。若是平日先生讲课,他就用这铅笔记下要点,定然快上许多!尤其是出门,碰上要写点画点啥的,也不用带笔墨砚台这些,岂不方便许多! “请问梁公子,何处可以购得此铅笔?”冯公子急急问道。 凌夏笑道:“这铅笔乃我千金阁独家研发之物,目前还未上市,冯公子且稍待数日,届时我必会派人通知公子!” 冯才子只好怏怏而退。 旁边李繁听得,眼中一亮,忙拉过凌夏到一旁,悄声说道:“梁老板,我观你这铅笔日后定然大有市场!我李某名下有经营笔墨纸砚的铺子,你这铅笔若是放到我的铺子里去卖,定然大受欢迎啊!” 凌夏心一喜,大鱼终于上钩!第一位天使投资人即将诞生! “李公既有如此好的买卖,我梁某也是做生意的,没有不应允的!稍后,我再与李公详细商讨合作事宜!”自然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开了谈。 李霜霜听她爹说完了,马上也说道:“梁公子,你这《枫林诗会图》我愿意出五千两银子购买!” 凌夏刚想答应,不料马上被另一道女声截断。 “我出一万两白银买《枫林诗会图》!”却是另一富商家的女眷,挑眉看向李霜霜。 李霜霜见是自己平日不对头的那小姐,心里不由气急,当下冷笑一声:“那我出三万两白银!” 那小姐父亲一听三万两白银,马上朝女儿摇了摇头,那小姐气的直跺脚,再不敢跟价。 于是这一次书画笔试,凌夏勇夺魁首,赢了彩头,还以三万两白银售出了画作,可不是满载而归! “六爷还真是众望所归啊!”宁湛迤迤而来,言笑晏晏。 凌夏扬唇:“怕是叫宁公子失望了!” 宁湛似笑非笑摇摇头:“看来六爷对我误会颇深,也罢,相交一事,须徐徐图之!” 本来还兴致勃勃等着次日的游湖活动,结果当天晚上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下到第二次仍是没有停歇的节奏,游湖活动不得不取消。 “陛下,这雨一直下,咱们可怎么回去啊?”香柳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帘,忧心忡忡。 凌夏岂有不烦恼的,一直不回去,女帝不在朝,势必会引起怀疑的!可这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节奏,而且越下越大,汇集的雨水甚至在梨山引起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等灾害! 清漪苑背靠梨山,影响也大,一楼都漫水了,凌夏他们只得上到阁楼去避水。 这清漪苑离皇宫约有百来里远,冒雨赶回去的可能性很低! 而且照此情形来看,关中地区定然受灾严重,此时正当秋收,这场毫无症状的大雨必将令这片区域的农田颗粒无收,水患加上饥荒,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凌夏心里无比焦灼,她得尽快赶回皇宫,和朝臣商议对策! “什么?陛下,您要回去?”香柳难以置信,陛下居然要回去,还让她和她爹留下等雨停,“可是下这么大雨,要怎么回?还有,要是发生水患了,该怎么办?” “这是没办法的事,看这态势,估计还要连续下个几天,朕要是再不走,就真的没法走了!”凌夏凝重地看了眼香柳,“朕和星尘先行一步,你和袁掌柜等雨停了再回去!” 不容香柳分说,凌夏便去找宁湛道别,同时还问宁湛借了两匹马,以及斗笠和蓑衣。 和施星尘两个人顶了雨,驾马疾驰而去。 雨势激烈,导致马儿的眼睛被糊住了,因此骑行速度并不快,赶了一天路,也才走了几十里。 身上的蓑衣早已湿透,施星尘担心凌夏会因此沾染风寒,于是劝阻她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凌夏想想也是,于是半路找了个破烂的茅草屋,准备歇歇脚。哪知进去一看,茅草屋顶全在漏水,里面水漫了一地,压根没法住人。两人只得继续赶路,中间找了一户农庄,根本不给开门进来,最终是在一处破庙里歇下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雨水洗刷,凌夏已是满脸惨白,浑身冷的发抖,施星尘赶紧搀扶她进来。同时四处搜寻有哪些可以烤火的材料,这才发现后院的木柴早就被雨水浸泡的湿透了。 施星尘没法,只得劈了庙内一些桌椅,用来生火。同时扯了些帘子下来,给凌夏替换掉湿衣服。 “陛下,请更换湿掉的衣服!”施星尘不大会表达,说起话来也一板一眼的。 凌夏望了一眼他,这家伙也不知道避一避,难不成要她进里面换,她都没力气了! “你转过去!” 施星尘这才明白,凌夏刚刚看他的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脸上不由一烫,赶紧转了身去,再不敢回头。 凌夏费力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披上破庙的门帘,这门帘好脏啊,而且非常宽大,披在身上,她浑身不自在。 施星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架起了烤衣架。 凌夏看到他拿起自己的肚兜去晾,老脸一红,刚刚怎地就直接也把肚兜给脱了,脑袋晕晕乎乎,尽干蠢事! 情急之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施星尘发现凌夏的异样,觉得不对劲,陛下的脸怎地这般红?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倾身,手背贴到凌夏额头,顿觉好烫! “陛下,您发热了,定是感染风寒了!”施星尘脸上瞬间凝重起来。 凌夏晕晕乎乎地,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那怎么办?” 说完,直直倒了下去。 第52章 换衣 凌夏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渴醒的,两片嘴唇干的不行。施星尘听得她要水,赶紧拿了水袋过来,扶着她喝下。 额头上已经搭了块毛巾,不对,应该是叠成团块状的衣服,施星尘弄湿后拧干了给她搭上的。在她坐起的瞬间,这东西便滚了下来。 一股极度难闻的味道直冲鼻腔,却是那布帘的味道,凌夏实在忍无可忍,抿了几口水后,马上说道: “星尘,朕的衣服烤干了吗?朕不想披着这布帘了!” “已经干了,陛下!”说着,他便将衣物拿了过来,自己背过身去。 凌夏费力地解开布帘,闻到自己身上也是一股布帘的臭味,不由恶心。 “不行,太臭了,朕要擦擦身子!”喝了点水,总算补充了点体力,“星尘,你看看能不能打盆水过来,或者弄件湿衣服过来,朕要擦洗身体!” 破庙哪里有水盆,施星尘只得将原来那湿衣重新打湿并拧干了,凌夏接过湿衣服,却只能擦洗前半身,后背却是没办法自己擦洗了。 这时她又犯起了难!若是换成女侍,那便方便许多,也无需顾忌男女之别。弄了侍卫在旁边,遇着事,是真不方便! “星尘,要不你蒙上眼睛,帮朕擦一下背!”无奈之下,她只得向施星尘求救。 施星尘依言,撕了块布条蒙在了眼睛上,听着凌夏的指挥开始擦洗。 虽然有些别扭,可是凌夏也顾不上了,施星尘一板一眼地擦着她后背,虽没那么仔细,也只能接受了。 好不容易擦完了,凌夏开始穿衣服,首先是肚兜,许是她本就虚弱无力,后面的带子却是搞半天也没系好。 幸好施星尘眼睛还蒙着! 她只好腆着脸让他再帮忙一下。 施星尘道了声好,便按照凌夏的指示,摸索到带子,轻轻系了起来。 “太松了,你稍微系紧一点!” 施星尘听得,赶紧解开,蒙着眼睛却是看不到打的结是怎样的,搞了半天才终于解了开来,重新系上。 凌夏也是懊恼,刚刚不该说这话,松了就松了,不然不会搞半天,她就这么衣着单薄地坐在这里,冻的浑身发抖,感觉浑身烧的更厉害了。 她拿起衣服,哆哆嗦嗦穿起衣服,边穿衣服边不住咳嗽,穿到一半,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晕了过去。 施星尘听得凌夏咳嗽不止,本来心里就忧心不已,哪知凌夏竟直接倒在了他怀里,不省人事。 他急急扯开蒙眼的布条,却见怀中人满脸涨红,衣服只穿到一半,里面的肚兜依稀可见,和他肌肤相触的地方发烫不止。 “陛下——” 施星尘急急抱起凌夏,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七手八脚赶紧帮她穿好衣服,然后弄来了湿毛巾,不住擦洗额头、手心等部位,进行物理降温。 因为下雨,天色暗沉,施星尘只能不停地找木头点火,这样既能取暖也能照明。 凌夏再次醒来的时候,施星尘正在主动给她喂水。 “陛下,您醒了!”施星尘无比惊喜,赶紧放下水袋。 凌夏发现自己此刻正倚靠在他怀里,脸色不由一红,看着外面天色黑沉沉,不禁问道: “朕这是睡了多久?” “陛下睡了两天两夜。”施星尘如实回道。 “啥?两天两夜?” 凌夏惊得一把坐起,这雨没日没夜地下,外面应该都变成一片水塘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估计奏折满天飞了,若是发现自己不在宫里,也不知会闹成啥样! “外面的雨有没有小一点了?” “确实小了许多,估计再过一两日,雨就会停。” 现在这副身子,确实也不能折腾,不过一两日也还能熬,到时候快马加鞭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凌夏正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穿着原先那套衣服,当时是咋样来着,她不是穿到一半,晕倒了吗? “朕……朕的衣服咋穿上的?”她结结巴巴问道。 “是属下!”施星尘立马单膝跪下,脸色凝重,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请陛下治罪!” 历来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轻易不能被旁的男子看了去!施星尘又怎会不知,虽事急从权,可终究是看了陛下的身子,他心里早就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罢了!”凌夏摆摆手,不过看了身子,哪里就要打杀了? 可施星尘却一脸愧疚,无论如何一定要凌夏杀了他。 凌夏给这个榆木疙瘩都给气笑了,当下一把抬起施星尘下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不错嘛小侍卫,俊俏的很!她本就是个颜控,当时挑选月影卫的时候,见他们武力值都差不多,便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虽不及秦衡和粱仲言容色慑人,却也是一等一的俊俏! 就因为这么俊,所以凌夏取名的时候,也取了个好听的,这样才能相配! 眼下小侍卫生的如此好看,放在身边也是十分养眼,叫她如何舍得打杀? “以后莫要再说此等话,你是朕的贴身侍卫,事急从权,可宽大处理!难不成危急时刻,让朕去死?” 凌夏语气透着不容置疑,小侍卫被震慑住了,愣愣点头。 又等了一两天,雨终于停了。 病稍微好点,于是凌夏决定动身回去,不过却是两人共乘一马。 给施星尘洗完脑后,凌夏便安心窝在他怀里,她可没那个力气一个人驱马赶路。 不过一路上,施星尘也很照顾凌夏的身体,并不敢让马跑的太快!而且现在到处都被淹了,水都漫到马匹的膝盖处了,便是马儿想跑,也跑不了! 所以两个人只能慢悠悠赶路,因为风寒,凌夏犯困的很,很快便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骑了一天一夜,可算赶到了东都的城门外。 凌夏被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却是乌压压一片,全是逃荒的百姓。 她逮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中年妇人打听道:“大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全挤在这里?” 第53章 爬楼 那妇人回道:“我们是从关中逃过来的,村里因为连日大雨被淹了,今年的收成全打了水漂,一家人饿的不行,才逃荒到这里!本来指望着能进东都讨口饭吃,可是守城的根本不给开门!所以大伙儿只能挤在城门外面!” 凌夏心中顿时了然,这些流民看着也有万余人,要是真一股脑放进城里去,还不知道东都会乱成什么样子! “小娘子啊,看你病的不轻,待会儿里面会出来人施粥,让你家郎君去给你领一碗!”大娘见凌夏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便猜测她们也是逃荒的。 凌夏本来是男装打扮的,只是后面冒雨赶路,雨水将她的伪装之物全都冲刷干净,现出了女子的面容。许是他二人贴身相拥的样子,让大娘误以为是小两口。 听到这里,凌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把抱着施星尘的手抽了回来。 施星尘听到大娘的话,脸上也是微微发烫。 一直待到傍晚,城门都没有打开,更别提有人出来施粥了。 “可能是最近逃荒过来的人太多了,城里面怕到时候城门一开,流民会一拥而入,所以便取消了施粥救济的措施!”凌夏分析道,“可是他们一直不开城门,我们可怎么回宫?” 施星尘开口道:“要不等夜深了,属下带陛下爬上城楼进城!” 凌夏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城门,这起码得有30多米高吧,虽说他轻功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能抱着她爬上30多米高吧! 这么高,万一摔下来,来个半身不遂那就神作了! “星辰你确定能爬上去吗?” “属下可勉力一试!” 凌夏眼中忽然一亮,施星尘抱着她爬这个城楼,难度肯定很大,如果他一个人爬呢,那成功率肯定大多了!不如让他先进去里面,再想办法救自己? 哪知施星尘一听这话,根本不干:“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属下是万万不会舍下陛下,一个人走的!” 凌夏被他的迂腐差点气出心梗了。 “请陛下相信,属下一定能带陛下爬上城楼的!”施星尘又补充了一句,说的信誓旦旦。 凌夏转念一想,也是,施星尘的武功,她也是知道的!而且自己一个女孩子,还病着,这里流民又多,万一发生暴动,自己却是无论如何抵挡不住的,无怪他不放心将自己一个人留下! “也罢,那等再晚些,寻个隐蔽的地方,我们爬一爬这个城楼!” 是夜亥时时分,城外一片漆黑,不见五指,流民们都各自找了地方歇息。 凌夏睡得正酣,蓦然被施星尘叫醒:“陛下,醒醒,该行动了!” 凌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却是什么也瞅不见,流民们的呼噜声倒是此起彼伏。 “星尘,你在哪呢?”她低声唤了声,刚转身,却一头撞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里。 “属下在!”头顶上方传来施星尘压低的嗓音。 “好疼!”她摸了摸脑门,嘟囔了一声。 施星尘闻言,嗓音中透着些许紧张:“陛下,您还好吗?” 凌夏摇摇头,忽想到施星尘也看不到,旋即说道:“不碍事,咱们走吧!” 说着,拉了施星尘的衣袖,跟着他摸索着找到了一处隐蔽的位置,挨着城楼,流民也少,正好方便行事。 施星尘本来想背着凌夏爬的,转念一想,城楼这么高,万一没抓牢,摔下来就麻烦了! 商量了一番,最终选择抱着爬楼。 施星尘伸出右手,只听的咻一声,一枚爪钩瞬间射出,钉在了城楼的墙上。 “属下这枚爪钩有五丈长,城楼有十丈高,估计是钉在了城楼一半高的位置!”施星尘解说道,“请陛下抓好,属下要开始爬楼了!” 一丈等于三米多,那爪钩应该是钉在了15米以上的位置,好高呀! 凌夏赶紧抱住了施星尘的腰,呈现一种挂在他身上的姿势。 施星尘嘴角抽了抽:“陛下,这样臣没法施力弹跳!” “那怎样才好?”凌夏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转而一把手搂住了他脖子,“这样吗?” 施星尘有些汗颜,心想,算了,就这样吧! 当下一把搂住凌夏的腰身,纵身一跃,借着爪钩,一下子攀到了城墙一半高的位置。他左手紧紧抓住城墙表面凸出的砖块,接下来还有十五米以上的高度需要攀爬,却是不能再借助爪钩了,以防惊动楼上守城的士兵。 所以,接下来的高度,要自己爬了! 他一手搂着凌夏,一手抓住城墙表面凸出的砖块,不时纵身跳跃一米来高。 接连跳了几次,施星尘的手指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凌夏听得声音,抬头,就着城楼上撒下来的微弱的灯光,看到他额上沁出了汗滴,不由担忧地问道:“星辰,还撑得住吗?” 施星尘摇头,没有说话,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 凌夏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抬起衣袖,去擦他额头上的汗。 还得是个侍卫,要是侍女,定然是没法抱着她爬这么高的城楼的! 她想换掉侍卫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施星尘被凌夏的动作也惊到了,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儿此时正张着对熠熠生辉的星眸看着他,心里瞬间失了一跳。 呆了一瞬方回过神来,他赶紧转过头去,理了理慌乱的心绪,继续用力攀爬。 花了一刻钟时间,终于爬到城楼上来了。 落地后,凌夏赶紧松了手,好让施星尘喘口气。 “有人爬楼——”忽听得一声大叫,是守城的士兵发现他俩了。 这守城的士兵咋这么警惕,他们才爬上来,动作都这么轻了,还是叫他们发现了! 凌夏想骂娘,急忙和施星尘跑路。 慌不择路之下,凌夏堪堪绊了一脚,却是崴到脚了,半分也动弹不得,一动便是一阵撕痛。 施星尘见状,一把抱起凌夏,几个飞身,很快便把跟上来的士兵甩在后面了。 “何人敢擅爬城楼,还不束手就擒!”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带着几分清冽,几分冰寒。 凌夏听得,心里却是颤了两颤,她转头望去,那张峻极的面容映入眼帘。 第54章 马车修罗场 一群士兵很快闻声而来。 施星尘眉头一皱,这才一会儿时间,就这么多士兵围上来了,陛下的脚还崴到了,眼下怕是不好脱身。 梁仲言挥手,士兵便齐齐亮出了武器。 连日大雨,导致关中难民全都涌到了东都城外,城内百姓人人慌乱,生怕流民冲了进来。 恐生祸端,朝廷便派官员每日值守城楼,今夜便轮到他值班。 眼前簌簌而立的男子,面生的很,抱着个人居然也能攀上这十多丈高的城楼,委实不简单,他心中防备顿生。 正当他疑惑之际,男子怀中人忽然转过头面向他,就着城楼上的灯光,他怔怔看清了那人的面容,那张叫他魂牵梦萦的容颜,却惨白的毫无血色! “陛下——”梁仲言失声叫道。 凌夏忽然想到,对啊,她都进到城里来了,还怕个锤子啊! 不及凌夏回应,梁仲言已经快步走到跟前,下意识间想要接过凌夏,不料施星尘直接侧过身,梁仲言当场落了个空。 他脸色微愠,直直看向施星尘。 施星尘却并不瞅他一眼,依旧冷若冰山,抱着凌夏一动不动。 眼见场面颇为尴尬,凌夏忙开口道:“梁少卿,这是朕的贴身侍卫!” 梁仲言闻言,脸色稍稍缓解,但见得施星尘抱着凌夏的姿势,心中竟不自觉酸涩起来。 “陛下是病了吗?”察觉到凌夏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梁仲言不禁担忧地问道。 “朕染了风寒,且又崴了脚!城外流民众多,施侍卫逼不得已才带朕爬了这城楼!”凌夏解释道。 梁仲言眸光一紧:“陛下受累,臣这就护送陛下回宫!” 很快梁仲言便叫来了梁府的马车,欲待接过凌夏,哪知那侍卫直接绕过他,抱着凌夏便上了车。 梁仲言的拳头紧了又紧。 在车里坐好后,凌夏正准备闭了眼睡觉,哪知车帘一掀,却是梁仲言俯身进了来,直接坐到了她身旁。 好吧,这叫她还如何睡得着! 这张脸,只叫她看一眼,一颗心便不受控制地咚咚跳了起来。 这梁仲言也真是,都叫她写了放婚书了,怎么还一直在她跟前转悠,还老让她遇着他!搞得她心神不宁,无法安睡! 真是个祸水! 她心里正嘀咕着,一道手敷上了她的额头,她抬眼望去,直接对上那张好看到该死的脸! 梁仲言眉头瞬间一拧:“陛下发烧了!” 凌夏听得他关心的话语,鼻头酸溜溜,情绪瞬间绷不住,眼泪竟直直滚了下来。 此情此景,叫梁仲言想起了御花园那次,凌夏扑在他怀里哭泣的模样,心中顿时无比酸涩,伸了手,便要去抚她脸上的泪。 还未触碰到凌夏的脸,却被一道力度重重甩开,却是那个侍卫! 一介侍卫,竟敢对他动手! 他怎么敢? 梁仲言脸色铁青! 凌夏被施星尘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吓了一跳,来不及擦眼泪,转头望向小侍卫,却见他一脸冷凝,哐当一下,瞬间拔出了随身佩剑,带着一丝杀气道: “休要对陛下不敬!” 小侍卫肯定是误会梁仲言对她怎么了,她赶紧一把拦住。 “星尘,你误会少卿大人了!” 施星尘转而望向凌夏,眼中露出一股费解的神色,似在询问,刚刚这人碰了陛下的额头,导致陛下流泪,陛下是不是生气他大不敬之举? 小侍卫后面才来的,哪知道她和梁仲言之间的纠葛!要她说,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罢了,既然写了这放婚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再好看的一张脸,那也不属于她了! 何必再为他伤神伤身呢! “多谢少卿护送,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宫内自有人来接,少卿留步!”凌夏酝酿许久,终是心一狠,说出了这句话。 梁仲言心中一窒,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怔怔看着施星尘抱着凌夏下了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 回到紫宸殿,凌夏终于松了口气,当看到书桌上满满当当的奏折,顿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应付丞相他们了!”文姬抹泪道。 “是不是关中水患之事?”凌夏拿起奏折翻了翻。 文姬点头如捣蒜:“是!丞相他们递了折子上来,没有得到回复,就进宫来问,奴婢以您身体不适为由才拦住了!恐怕待会儿又要进宫来了!”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御前伺候的常公公。 “陛下,丞相他们在殿外求见,说今日不见陛下绝不离开!”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凌夏皱了皱眉:“那就宣他们觐见!” 很快,一群大小官员涌了进来,瞧见凌夏的那一刻,也是一惊,他们原以为女帝故意称病在身,多日不早朝,且拒绝他们觐见,定然不在宫中。 他们准备这一次好逮个正着,以此弹劾女帝。 没想到啊,女帝真的在宫里,而且真的病倒了! 当下只得齐齐叩拜:“拜见陛下!” 凌夏却没有叫他们起身的意思,只淡淡说道:“诸位爱卿在外面吵吵闹闹,扰得朕不得安宁,却是为何?” “眼下关中水患严重,灾民齐聚东都城外,臣等连日上奏,陛下却迟迟未有指示,敢问陛下,是何原因?” 说话的是工部下属部门都水监的长官,都水使者郭高,主要负责大宁的水利工程项目和河流运输事项。他此番气势冲冲,似在兴师问罪般。 “放肆!” 忽听得凌夏一声怒喝,镇的都水使者郭高差点腿一软。 “朕病倒在榻,关中水患爆发,尔等身为大宁朝臣,不为朕排忧解难,不为社稷贡献力量!任由水患肆虐,淹没农田,任由受灾百姓齐聚城外,居无定所,尔等何其无能,要诸卿何用?” 众大臣听得心中一震,均面面相觑,明明今天他们是有理在先,怎地被倒打一耙了!偏偏女帝说得还有理有据,叫他们无法反驳。 “工部都水监怠于治理水患,户部各部门怠于赈灾救民,均停职并罚俸三个月!”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本来还准备严词谴责女帝的众大臣,不由额头汗涔涔。 “臣以为,陛下此举不妥!”在众人一片惶恐中,丞相秦淮站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向凌夏。 第55章 修渠 凌夏闻言朝秦淮望去,挑眉:“噢?丞相何意?” “眼下水患严重,且城外流民众多,值此紧要关头,若是诸位大臣停职,恐怕东都不保!” “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凌夏悠悠道,眸光倏然锐利,“只是,危急关头,没有第一时间做好应急处理,致使灾情发酵,相关官员严重失职!若不加以惩处,日后懒政怠政行为必定还会出现!” 秦淮闻言,却是没了言语。 今日便是要这满朝文武看看,她虽一介女帝,可至少还是能压制他们一二。 出了宫门,都水使者忧愁满面地朝秦淮说道:“丞相大人,陛下不会是真的要停下官的职吧?” 其他几个同样被停职的官员也一起围了上来,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秦淮冷笑一声:“诸位大人不妨在家暂歇些时日,且看看我们女帝陛下如何解决这水患和赈灾一事!” 都水使者闻言,心中一喜。 是啊,女帝就是年轻气盛,见他们今日逼宫觐见,心中不爽,才故意治他们的罪,以为这样就能树立帝王权威。殊不知,没了他们这些老臣,她还能倚仗谁去处理水患和赈灾一事! 怕是过不得几日,还得低下姿态,去求他们处理了! …… 丞相等人离开后,凌夏便马上召见护国侯沈不佞。 帝王之道,此消彼长! 既然丞相秦淮势大逼宫,那便先抬一抬另一方势力压制他一番。 前段时间因为沈拓之事,护国侯府被京兆府接管,在东都可谓声名狼藉。 眼下正好用他一用。 沈不佞目前兵权在握,不过他的军队大部分还在漠北之地驻扎,凌夏当时便让元坚率火炮军留守漠北军营,以牵制部分沈家军。 沈不佞回东都后,只有千余士兵跟随,皆驻扎京郊大营。且东都本就有禁卫军守候,所以沈不佞不能随意调动京郊大营的士兵,手中兵权被牢牢套死。 目前关中水患严重,需要调动人力去修建水渠,疏导水系。她可以从系统兑换水利工程类的书籍,让皇家科学院交通部的科研人员研究如何修建水渠。 同时让沈不佞调动京郊大营的士兵协助修渠,士兵身体素质本来就强悍,修渠交给他们,比一般的民工干起活来也更快。 同时可以派沈不佞的儿子同其他官员一起去赈灾,有士兵在侧,流民定然也不敢生出事端! 沈不佞听得陛下要将这么个大事交给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前段时间他家因为邹姨娘一事,在东都闹得沸沸扬扬,搞得他在其他大臣面前都抬不起头!朝臣们不仅背后笑话他们家,还纷纷请立秦淮儿子秦衡为帝后,这可气煞他了! 好歹他军功那么高,这些人真是趋炎附势! 他虽是个武官,却也深知武官不能只会打仗,若是能在朝中掌握一些政事的实权,他护国侯府在东都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本来凌夏派他治理水患和赈灾,他还担心自己没经验,到时候没处理好反惹一身骚! 结果女帝跟他说,技术的问题不用他操心,他只管带着士兵干活就是了! 既然不用动脑子,不干白不干! 于是欣然接受了这趟差事,当天回家便把好事跟几个儿子说了! “父亲,陛下当真把这等差事派给我们沈家了?” 大儿子沈璋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怕搞不定还弄砸了;喜的是若搞定了,他护国侯府在东都的地位必定更上一层楼,他沈璋到时候就是东都炙手可热的侯府世子,多少名门贵女不是任他挑选? “自然是真的,陛下还派了皇家科学院的人协助我们呢!”沈不佞高兴地不住搓手,把凌夏对他说的那番话跟两个儿子也一一说了。 “听说女帝贬了丞相一脉势力,如今又来拉拢我们,怕是找不到能干活的人了吧!”沈邺冷哼一声。 “是这个道理,不过,秦淮那边多人被停职罚俸,正是我沈氏崛起的好时机,必须得好好把握!”沈不佞若有所思,“到时候璋儿你主持赈灾一事,我和邺儿主持修渠!” 沈邺面有难色:“可以不参加吗?我想去京郊大营练枪!” 听得沈邺这话,沈璋心里却是一顿嗤笑,老三可真是个莽夫,如此机会,却不知道在朝臣和女帝面前露露脸,将来进宫了,不得被秦家那个秦衡玩死! 他早就听说了,这个秦衡可不简单,先前搞一出什么枫林诗会,帮女帝解决弘文馆学子闹事的危机,在朝中可是风头无两! 老三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货,如何斗得过心机深沉的秦衡! 果然,沈不佞听得此话,顿时怒上心头:“这次机会难得,你不好好表现,他日进宫,如何能掌中宫之位?” “这中宫之位,我才不要!谁爱要谁要!” 沈邺也是个牛脾气,说不干就不干。 别说竞争中宫之位了,他连后宫都不想进,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嫁给女子,还要屈居后宫之内,军中那些士兵在背后都笑话死他了!搞得他一点威严都没有! “三弟,我护国侯府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陛下信赖,才揽到这活,若是不好好表现,失了圣宠。他日他秦氏掌权,还有我们姓沈的什么事吗?届时包括紫衣表妹在内,护国候府人人自危!” 沈璋自是不愿沈邺搞砸了这趟差事,马上祭出了薛紫衣! 这招果然有用,沈邺听得表姐薛紫衣也要因为他受牵连,只得不情不愿答应了下来。 …… 丞相府,书房。 “什么?她找了沈不佞?还把修渠和赈灾一事派给了沈氏?” 听得消息,秦淮一怒之下,手中的茶盏顿时摔了个稀烂。 “陛下莫不是在恼此前逼宫之事?”秦衡脸色深沉,眸中意味不明。 女帝怎会去找沈不佞?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毕竟,沈不佞乃一介武官,纵然军功赫赫,又怎会修渠?而且流民如此之多,沈家的那几个不堪大用的武夫,如何搞的定?到时候流民暴动起来,难不成要遣军队武力镇压? 女帝这一招棋,走的可真是一个字,烂! 第56章 起草诏书 这沈不佞也真是心大,这活,他也敢随随便便就接? “无妨,修渠和赈灾岂是那般简单!”秦淮脸上浮现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听闻,国库左藏又缺钱了!我倒要看看,纵她为巧妇,如何烹这无米之炊?” …… “陛下,这国库左藏拨不出银钱,可如何是好?”文姬忧心忡忡地问道。 凌夏微微一笑:“无妨,宣中书令进宫面圣!” 中书令乃中书省长官,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令等事宜。 文姬却是想不明白此时宣中书令觐见有什么用?不过,她也只能听命令办事。 中书令孙为很快就过来了,他也想不明白女帝为何此时召见他? 当下行过礼之后,便听凌夏说道:“孙爱卿,立即帮朕起草一份诏书,要快!” 孙为心里更加纳闷了,起草诏书平时是中书省的小官小吏的活,他则主要负责审核。眼下女帝竟然直接让他起草诏书,可见有多心急! 前面有那么多官员被停职罚俸,他哪敢多言,马上顺从地开始提笔书写。 等到他写完一通诏书,这才知道女帝要干啥。 原来女帝准备下发一纸诏书,号召全国富商,为关中水患修渠和赈灾一事捐献钱款和粮饷等物资。诏书中明确,富商捐献赈灾钱款和物资后,将由朝廷登记名册。 该名册作用有三,第一,将由《皇家科学院周报》进行全国通报表扬,商人的慈善之举将会载入史册;第二,后期朝廷进行各项盐铁专卖、修路修渠等工程招标,只有名册内的善心商人才能参与;第三,三个月后,女帝将在皇家园林举办慈善晚宴,邀请捐款排名前十的商人参加宫宴,当众嘉奖。 中书令起草完这一通诏书,已是大汗涔涔。 这通诏书一旦下发到各州府,必然引起一番腥风血雨,试问哪个富商看到了,不会心动? 千百年来,这士农工商的局面,怕是要就此扭转。商贾的地位,会瞬间水涨船高! 第二项措施更是实打实的好处,盐铁向来是朝廷专营,若要商人参与,那便不再专营了。商人逐利,必定会绞尽脑汁加入进来! 第三项措施更是一绝,皇家园林举办的宫宴啊,以往都是只有正四品上的官员才能参加!现在给灾民捐款就能参加了。能参加宫宴,那就可以结识许多朝廷大员,这样的机会,简直难得!尤其还能得到女帝嘉奖,得是多高的荣誉啊! 陛下这招,还真高!一下子就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 中书令不由对女帝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 三日后,清漪苑。 “公子,这诏书到底怎么意思?”宁安不解地问道。 宁湛放下那道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诏书,低声一笑:“字面意思。” 宁安却听不大明白其话中之意:“那咱们要不要捐?” 一两个月前,关中一直干旱,他家公子便猜测会发生旱灾,所以到处收购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哪知道旱灾没发生,却发生了水患。 不过,无论旱灾还是水患,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此番水患,导致粮价疯涨。而他们宁氏粮仓充盈,定然能大发一笔! “留一半,捐一半。” “要捐这么多吗?” 宁安有点难以接受,他们可是囤了百万钱的粮食啊,要是卖出去,能翻好几倍呢! “不捐的话,就只能烂在仓库里了!” 宁湛提笔在纸上临摹起了字帖,见宁安还是一头雾水,不禁摇头。 “朝廷这道诏书一下,富商们必定会争先恐后去捐献财物,届时粮价就会下跌,我们囤积的这些粮食根本没有利润空间。眼下不少仓库还进了水,长此以往,必然会发霉腐烂。不捐,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捐了,还能博个好名声!” 宁安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这个道理!那为什么不全捐出去呢?” 宁湛手中笔一顿:“全部捐出,岂不是在昭告世人,宁氏囤积居奇!” 百万粮食,于他宁氏,不过毛毛细雨,真正叫他在意的,是皇家科学院那名册! …… 都水使者府。 “安抚司长,既来了,何不坐下?这是我新得的西湖龙井,尝尝看?”都水使者悠闲自得地品了一口新沏的香茗。 大宁安抚司,隶属户部,主全国赈灾事项。 “都水使者,你怎么还有心情品茶呢?”安抚司长一脸焦急。 都水使者笑道:“难得有此闲暇时间,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浪费?说不定过几日,就要被召去收拾沈家弄出的烂摊子了!” “使者大人,再这样悠闲下去,怕咱们就不只是停职罚俸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安抚司长翻了个白眼。 都水使者心中顿生不安,手中的茶盏也停住了:“安抚司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沈不佞带人已经将水渠快修好了!关中水系尽皆疏通,水患彻底根治!”安抚司长忧心忡忡,“各地富商纷纷捐献钱粮驰援灾民,不少灾民甚至开始返乡!” 只听得哐当一声,都水使者手中的茶盏滚到了地上。 “这不可能,才短短一月时间,他沈不佞怎么做到的?” “若是不信,你便随我一同去城门外看看吧!”安抚司长叹息道。 …… 东都城门外。 马车停稳后,都水使者急急从车上跳了下来。 放眼望去,此时城外的景象同先前灾民围堵的情况完全不同。 城门口搭起了十来个大帐篷,每个帐篷前面纷纷排了长长的队伍,十分有序。 都水使者走近了看,左边圈了一大块地方,撑起了五六个帐篷,上面写着“物资捐赠地”,然后一群人在卸货,旁边有人在清点物资,登记造册。物资码的整整齐齐,不时有车辆过来搬运。 看得都水使者眼睛一红,这么多物资,这些商人居然舍得捐献,脑子傻了吧! 他叹了口气,继续看过来,右边几个帐篷是派发物资的,有发放衣物棉被等生活用品的,还有发放包子馒头等食物的! 居然还有棉被和包子发放,这是有多豪横啊! 排队的灾民们翘首以盼,领到的灾民们个个满脸笑容,物资多到拿都拿不动,还好上面发放了一个可以手提的打包袋,拎着就能走。 第57章 卖报卖报 正当都水使者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时,忽听得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六记工厂招工,六记工厂招工,稳定收入,食宿全包,大家快来报名啊!” 他好奇地循声走过去,只见朝廷派发物资的帐篷旁边十几米远,也搭起了几个不同颜色的帐篷,十来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小厮纷纷在招手,其中一个一马当先,拿着大喇叭在喊人。 都水使者被他手里的大喇叭吸引住了,这东西居然能扩大声音,还真是稀奇啊! 他这般操作,果然吸引了不少灾民过来。 “老板,你这边怎么招工啊?” 大喇叭后面的袁掌柜马上走到前面,笑吟吟道: “请大家稍安勿躁,容我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六记在附近的咸州设有多个工厂,本次需要招录1000名工人,每月月薪200文,还包吃包住,欢迎大家报名!” 众人一听,眼睛都不由一亮,这条件真是非常可以了! 咸州位于关中地带,且靠近东都,位置上四通八达,在咸州打工的话,简直不要太方便!而且每个月月薪200文铜钱,相当于二钱银子,很多京都大户人家丫鬟的月例都不一定有这么多,并且还包吃包住,相当于每个月的200文月薪纯赚! “老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别是假话哄我们过去!”一个年轻小伙扛着刚刚领到的物资,一脸怀疑道。 袁掌柜也不恼他的话,反而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份纸张,把纸张翻过来面对大伙儿道: “大家不用担心,所有被录用的人员都会和我们工厂签订一份劳动合同的,薪资待遇都在上面写着,童叟无欺!” 那年轻小伙凑近看了看,确实刚刚袁掌柜说的这些都写在上面。 马上又有人问道:“像我们不识字的,是不是就不招啊?” “识字的优先录用,不识字的也不用担心,进了工厂,也能自学成才!我们工厂还开设了学习课程,工人们可以自由选择课程学习,这些都是免费的!” “请问老板,你们招女工吗?”忽然一个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望着袁掌柜忐忑地问道。 “招的!本次女工招300人!”袁掌柜比了个手指,肯定地回道。 那妇人一听,喜不自胜,她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工厂还真招女工!这下好了,她也能出去赚钱了,赚了钱,就能贴补家用,不用丈夫一个人干苦力活了! “那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很快一堆人围了上来,纷纷要报名。 “请大伙儿先排队,需要先统计人员信息,确定是否符合招录条件?……” 袁掌柜忙不迭地引导着灾民们,忽然肩膀被人一拍,袁掌柜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张笑脸。 “袁掌柜,还记得我吗?前段时间东都商会姜老爷家的管家啊!” 来人正是粮食大亨姜添绪的管家姜围,此次他也是奉命拖了几大车的物资过来捐献,一见这边正热热闹闹在招工,不由好奇过来瞅了瞅,这一瞅,竟发现是熟悉的面孔。 “哎呀,原来姜管家啊!失敬失敬!”袁掌柜故作惊喜地拱了拱手。 姜管家扫了眼排队的灾民,不由问道:“袁掌柜,你这怎么要招这么多工人啊?” 袁掌柜赶紧把他拉到旁边人少的地方,低声道:“这不是最近上面颁发诏书了吗?听说以后要修路修桥的,我家六爷这不得赶紧部署,以免错失商机!” 姜管家闻言,疑惑道:“这诏书只透露了以后可能要修路修桥,具体日期都还不确定,你也不用提前这么久准备吧?” 不料袁掌柜摇摇头:“姜管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最近一期的《皇家科学院周报》可是介绍了修路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水泥、沥青等材料的制作工艺,流程可复杂着呢!不提前准备,怕是以后想参与项目招标,都没这个资格!” 姜管家听他说的有模有样,也不禁心动:“你确定消息属实?” “自然,我家六爷这段时间都在研究这个《皇家科学院周报》。这可是当今圣上一手创办的,跟着它走,准没错!” 姜管家越听越心痒,跟袁掌柜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就乘车走了。 他要赶紧回去把这事禀告他家老爷! 袁掌柜看着姜家马车飞奔而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陛下的话,他放出去了! …… “卖报卖报,皇家科学院最新周报,可了解关中水患进展、修渠修路技术!” 东都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吆喝声此起彼伏。 “小哥儿,这报纸怎么卖?”姜添绪掀起马车车帘,朝外面那报童招招手。 那报童听得叫唤,见马车豪华,赶紧从布包里掏出一份崭新的周报,恭敬地递上:“老爷您拿好,一份报纸只消五文钱!” 姜添绪接过报纸,朝车夫示意给钱,低头的那一瞬间,便被报纸上的大标题吸引住了。 “关中将再无水患,天渠通八方水系!” 文中细细讲述了护国侯沈不佞和皇家科学院科研人员通力协作,一方出力,一方出技术,成功修建了一条通天渠,疏通了关中平原所有相关水系,确保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类水灾泛滥的情况。 然后还附上一文,简要阐释了天渠是采用了什么原理,什么模型,什么材料建成的,图文并茂,通俗易懂。 整份看下来,姜添绪震惊异常,久久才缓过神来。 坊间传闻女帝设的这个皇家科学院,不被看好,遭到朝臣一致反对,甚至成立之初,引发了弘文馆学子的集体抗议。 现在看来,仅就出版这份报纸而言,其向社会传播消息的速度极为迅捷,能让普通人马上了解到时事,可谓意义非凡。 从报纸上的内容来看,皇家科学院所承担的工作也极为重要,能为国家建设提供有效的解决方案。可以说,顶得上国之利器的称号。 看到这里,姜添绪的内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照姜管家从袁掌柜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报纸应该不止出版了这一次,前面应该还有出版,他一定要买齐前面所有报纸,好好研究一番。 第58章 木偶 修渠和赈灾一事圆满解决,护国侯府办事得力,在朝会上得到了女帝的嘉奖,沈氏一时风头无两。 沈不佞一派借机催促女帝及早大婚。 先前由于关中水患一事,女帝婚期一拖再拖,而今水患解决,灾民得到安置,凌夏却是没有借口拖延了,只得令礼部择期准备大婚一事。 婚期定在次年正月初八,距离现在还有二十五天。 大婚一应事宜均由礼部进行操办,所以凌夏无须做什么准备,只要安心等待着试装就好了。 皇宫各处渐渐挂满红绸,贴满喜字,各处宫殿也都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处处洋溢着一股喜庆。 东都的冬天本就乏味,一方面天气寒冷,冷的人都不想动一下。另一方面户外活动很少,所以只能窝在家里。 凌夏也就一直窝在紫宸殿,日常就是批阅奏折,听取科学院工作周报,然后等着大婚。 腊月二十八,姚清进宫了。 先去了兴庆宫,后又来了紫宸殿。 这些都是文姬跟她说的,说完,便问道:“姚七公子现在在殿外候着呢,要让他进来吗?” 此时凌夏正在试穿尚衣局送过来的婚服,繁复的衣服式样差点给她整昏了头,好不容易穿上了,她瞅着紫雕穿衣镜里的自己,觉得婚服太过奢华,不符合自己一代女帝的风格,正好来个人给她出出意见。 “让他进来吧!” 文姬有些犹豫:“可是陛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您马上要大婚了,穿着婚服召见外男不太好吧?” 凌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至于,朕天天早朝,阶下不也全是外男!还有,宫里一堆侍卫,难道试穿一下婚服,就要全部遣退?” 再说了,还有一堆的月影卫在暗处看着她呢! 听得如此,文姬只好去叫姚清进来。 见到凌夏的那一瞬,姚清的眼眸瞬间被点亮,穿着金丝龙纹华美婚服的女帝,瑰姿艳逸,璀璨耀眼。 “陛下真好看!”他喃喃低语道。 凌夏啊了一声,却是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 想到这是马上大婚用的婚服,姚清的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了姚清低落的情绪,凌夏便问道:“小七怎么了?找朕有什么事?” 姚清看着被宫女围得团团转的女帝,心中酸涩,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 “陛下大婚在即,臣特备薄礼,以贺陛下新婚!”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贺礼收了,凌夏也很开心,接过木盒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个小木偶,拿起来一看,不错不错,雕工精细,人偶栩栩如生,就是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朕?”凌夏又惊又喜。 姚清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飞红一片。 “小七,这不会是你刻的吧?”凌夏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姚清有些不好意思了,谦虚道:“臣刻的不好,希望陛下别嫌弃!” “怎么会?你这么厉害,朕夸你还来不及呢!”这个小家伙手也太巧了吧,居然还会木工雕刻。 姚清闻言,俊脸终于舒展了开来。 他没有跟女帝说的是,木偶他原本刻了一对,一只送给陛下,一只他留着。 “小七,你送了这么好的礼物给朕,那朕回礼什么好呢?你可有想要的,只管说!”凌夏爱不释手地握着小人偶,笑吟吟看向姚清。 “臣不要陛下回礼,陛下喜欢就好!” 姚清说话时,目光诚挚,倒看的凌夏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朕请你吃饭吧!去永安街吃饭!” 她是真的不会送礼啊,请吃饭多方便!也能满足自己!天天窝在宫里,尚食局的饭菜都吃腻了,她怀念永安一条街上馆子里的菜了! 和陛下一起逛街吃饭? 姚清激动地忙点头答应。 凌夏说干就干,婚服也试的也差不多了,这个时辰,正好吃个晚饭回来! 于是她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搭了姚清的马车一起出了宫门。 “陛下,您想吃哪家?” 永安一条街,是东都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街上商铺酒楼众多,看的凌夏都眼花了。 “朕听说天香阁的鱼翅是东都数一数二的,要不咱们去吃天香阁?”说到这里,凌夏咽了咽口水。 “陛下就这么喜欢吃鱼翅吗?”姚清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凌夏却是没有注意到,点点头:“嗯嗯,朕最喜欢吃鱼翅,好吃不腻!” 微微叹了口气,姚清脸上浮现一丝宠溺的笑:“好,那就去吃天香阁!” 许是接近年关,天香阁人满为患,生意好到爆,这让她萌生了想要开一家大酒楼的念头,不说超越天香楼,起码也要比肩。 正好可以借此参考一下天香楼的选址、经营模式、菜品菜色,做到心中有数。 等了许久,两人终于等到了一席桌位。 天香阁不愧是东都排名前三的酒楼,不仅上菜速度快,而且菜的味道也非常可。 凌夏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鱼翅,慢慢嚼了起来,越吃越好吃,越好吃越觉得这口味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吃过一样。 “哟,这不是忠勇侯府的姚七公子吗?”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道吃笑的男声,很快屏风被推到一边,转出几个年轻的锦衣公子。 凌夏眯着眼打量了几人一番,一身锦绣,却不务正业,可不就是几个纨绔的世家子弟,为首的便是御史中丞之子齐昌,之前弘文馆事件带头肇事学子之一。 姚清低着头没有理他们。 “姚小七啊姚小七,你当初来天香阁学艺的事,我们可都听说了!”齐昌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你说你学这厨艺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那秦衡和沈邺入宫为帝君,你连当个女帝面首都不够格!” “齐昌你够了——”姚清忽然站起,一把揪住纨绔子弟的衣领,满脸愠怒。 齐昌平时便是弘文馆一霸,像姚清这样的文弱书生,碰着他都要绕着路走。而今竟还敢甩自己脸子,顿时也怒了,立马招呼旁边几人上。 凌夏这才听明白原委,原来第一次见面,姚清做的饭菜,就是在这天香阁学的,难怪她觉得这口味这么熟悉! 眼下这齐昌不仅平时校园霸凌姚清同学,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句句挑衅,聚众打人,真是嫌命太长! “住手!”她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姚清前面,可怜姚清俊俏的小脸上已经青肿了几块。 第59章 强吻 齐昌瞟了眼凌夏,见她通身打扮极为普通,估摸着就是忠勇侯府一个庶女罢了,当下冷哼一声:“你算哪根葱?敢跟本公子叫板!” 他爹可是堂堂御史中丞,供职御史台。在大宁,御史台负责监察和弹劾百官,乃至皇帝。但凡提到御史台,没有一个朝臣不害怕的!一旦遭到御史台的弹劾,轻则贬官,重则下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御史台的长官便是御史大夫,其次是御史中丞。所以说,御史中丞虽然品级只有正四品下,但是权力很大,可监察和弹劾百官! 是以,这齐昌在弘文馆可以说,是校霸一般的存在!没有人敢去招惹他,生怕被他爹御史中丞盯上! 凌夏看着一无是处、处处惹事的纨绔齐昌,也是厌憎。 “齐公子,聚众打人可是不好哦,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要是传扬出去,明天皇家科学院的周报头条就是,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当众聚殴!你说到时候,是御史大夫直接罢免了中丞大人的官职好呢,还是弹劾好呢?” 齐昌环视四周,还真围了一群人在看热闹,不由心一慌,要是因为他连累了他爹丢了官职,他爹不得宰了他! 正当他心乱如麻之时,却瞥见凌夏一脸讥笑,顿时醒悟过来,这皇家科学院周报只会发布时事报告和技术研究等内容,哪会管什么聚众斗殴的小事,这小贱人分明是在忽悠他。 “你敢威胁本公子?”齐昌怒极,上前几步,一把勒住凌夏的脖子,“信不信明天你们忠勇侯府就被弹劾得全家下狱!” “齐昌你快放手!” 姚清见状,气急之下,握紧拳头便冲了上来,未及近的身来,很快便被旁边几个纨绔撂倒在地,一动不动。 凌夏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死鬼,非逼得她动用暗器,她挣扎着,缓缓抬起左手。忽听得哐当一声响,一把玉柄折扇破空而来,堪堪将齐昌的手腕撞开。 只听得嘶一声痛呼,齐昌已经握了右手腕,直直后退数步,待看清始作俑者,他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姓秦的,又是你,多管闲事!” 失去力道支撑的凌夏,猝不及防之下便要滑落,哪知下一刻竟落入一道温暖的臂弯中。 她费力抬头,一张如玉砌成的脸映入眼帘,摄人心魄。 怎地是秦衡?他怎么也在这吃饭? 冤家路窄! 凌夏想着,赶紧挣脱秦衡的怀抱,不料动作太大,刚刚气管被齐昌勒得狠了,导致连连咳嗽不止。 秦衡见状,一把抱起凌夏。 “唉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凌夏吃了一惊,连连拍了秦衡胸口几下。 “别动!”秦衡捉住她的手,低低说道,嗓音低沉,极富磁性。 说着,他转而瞥向齐昌,冷冷道,“想必令尊齐大人在御史台坐的腻味了!” 此话一出,果然齐昌脸色变了又变,这是当朝宰辅秦家,他齐家暂时还惹不起! 当下再也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和之前那几个纨绔飞奔离开天香阁。 没了掣肘的姚清急急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第一时间想的是凌夏,急急问道:“陛下,您还好吗?那姓齐的有弄伤您吗?” 凌夏心疼地看向姚清,这小家伙自己被揍的鼻青脸肿,还想着她呢! “我还好,小七你要紧吗?” 未等姚清回答,这边秦衡听到“小七”二字,眉头皱了皱,不悦道:“姚七公子,我与陛下大婚在即,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麻烦姚七公子回避一下!” 此话一出,不说凌夏惊怔,连姚清刚到嘴边的话,也不由生生咽了下去。 是啊,他秦衡是先帝钦定的未婚夫,即将与陛下大婚,而他姚清,什么也不是! 看着姚清捂着受伤的胳膊,悻悻离去的背影,凌夏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公子,你不在家好好待嫁,在这里做什么?”凌夏没好气地问道。 秦衡脸色不大好看,不过他的一张嘴却从未输过任何人:“那陛下又在此作甚?陛下即将同臣大婚,却又在婚前同姚清幽会吗?” 凌夏顿时被怼得哑然,于是便转移话题道:“这大婚自有礼部操办,朕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怀抱,哪料却被搂得更紧了,下巴猛地被一把攫住,她抬眼,正对上那双潋滟至极的眼眸,似是要将她吸入其中。 “陛下同臣即将大婚,就不想在婚前,培养培养感情吗?” 凌夏正想怼一句不想,下一刻双唇已被覆上两瓣柔软,她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久久方回过神来,刚刚发生的一幕仿佛做梦一般,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么被强夺了!她脸色涨红! 再看始作俑者,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神色自若中,还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着,和折扇玉柄一般无二的手,此刻正轻轻摩挲着她掌心。 两人姿势过分暧昧,凌夏简直难以置信:“你在色诱朕?!” 对上凌夏愠怒的眼眸,秦衡倾身覆在她耳畔,勾唇魅惑一笑:“臣就是在色诱陛下,陛下上钩了吗?” 凌夏是怎么也没想到,外人面前光风霁月的大宁第一才子,居然这么厚颜无耻,以男色诱她! 尤其是今日,这家伙一身皎白狐裘大氅披身,显得格外丰神俊爽,当真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 叫她平时如何冷静自持,此刻美色当前,也不禁心旌摇曳! 凌夏凌夏,醒一醒,这都是假象,恋爱脑,死得早,千万不要被男色所迷!脑海中一道声音在呐喊,凌夏登时清醒了过来。 “天色已晚,朕要回宫了!”刚刚的失态让凌夏脸上有些燥热,她起身便要回去。 “点了这么多菜,陛下就不再尝一尝?”身后传来秦衡轻轻的笑声。 凌夏咬牙道:“小二,给我打包!” 刚走到天香阁门口,外面却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她不由苦恼,刚刚出宫时坐的是姚清的马车,眼下却要如何回宫? ps: 秦衡:出卖色相,身不由己 第60章 迎亲 她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里面那家伙。 接收到求助的殷殷目光,秦衡薄唇轻扬,缓步来到门口,望向飘白的长安街,长长的眼睫微微一动,伸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转而搭在了凌夏的肩上,宽大的披风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形团团包住。 他十指修长,系带子的动作温柔又细狃致,叫凌夏也不禁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她真是他倾心的未婚妻子一样。 这时秦家的家仆牵着马车过来了,车帘掀开的一刹那,从车厢内跳出一道倩影,立马走到秦衡跟前,恭敬地唤了声“公子”。 凌夏微微抬眸,却见女子容貌妍丽,,手提佩剑,端的飒爽无比。 好个秦衡,身边的侍女都选这般貌美的!分明也是颜狗一个!还在这里里给她表演什么深情款款? 呸! 这马车她不想坐了! 极目望去,却见长安街上除了簌簌飘落的雪花外,再见不到一个人影,更别提马车了。 “陛下,怎么不上马车?”秦衡看凌夏在四处张望,似在寻马车一般。 忽听得一阵马蹄踏踏声响起,车窗帷幔揭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姚清,凌夏眼睛一亮! 他还没走!真好!他果然还在等她! 正要走过去,手腕忽一紧,整个人瞬间被悬空抱起。 她愕然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盛着薄怒的眼眸。 冷冷一瞥姚清,秦衡直接抱起凌夏登上了秦府的马车。进了车厢后,死死钳制她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半分。 帘子一动,侍女停在车厢门口,见此光景,不由一愣。 滚一一秦衡头也不抬地低吼一声,那侍女吓得手一抖,马上跳下了车。 凌夏也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原本还在挣扎的身子也不动了。 车厢内气氛异常,许是怀里的人乖了很多,秦衡慢慢放松了手中的钳制,下颌抵在凌夏额头处,嗓音低哑道: 陛下见谅,臣刚刚失态了!。 凌夏没想到,高傲如秦衡,居然主动跟她道歉,真是青天白日,活见鬼了! 她也不敢说话,时间就在两人默默无语中流逝,到了宫门口,宫人一见是秦府马车,也不敢拦,秦衡的马车就这样长驱直入,一直将凌夏送到了紫宸殿。 …… 新年过后,很快便到了年初八,女帝大婚的日子。 宫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凌夏天没亮便被叫起来梳妆,两宫太后盯着,谁也不敢疏忽。 前期,纳采礼和大征礼已由礼部送至丞相府和护国侯府。 大婚当日,皇室迎亲的两队婚车浩浩荡荡从宫门出发,绕着长安街走了一圈,方抵达丞相府和护国侯府。此时,两家府邸里面也是红红火火一片,坐满了前来祝贺的宾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御前总管常公公带领着一队宫娥,前往正厅宣读册立诏书。丞相秦淮召集了家人,赶紧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秦氏名衡,乃丞相秦淮嫡子,世德钟祥,崇勋启秀,品貌端方,今册立为重华帝君,配珠冠玉带、紫绶金章,赐居未央宫。卿当效娥皇女英,共侍帝侧。 钦此。 常公公宣读完诏书,笑呵呵上前扶起秦淮,同时让随行的宫人奉上御赐的珠冠玉带、紫绶金章。 这珠冠玉带是在大婚时佩戴的,紫绶金章上则刻有重华帝君四字,是专属印玺,这些物件全都是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征。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今公子得封重华帝君,身份贵重,位同亲王啊! 秦淮闻言,也是喜不自胜,看来帝君之位,虽无法比拟女帝后位,但却比前朝妃嫔位份贵重,至少能位同亲王,意义完全不一样! 当下,秦淮请常公公到隔壁花厅喝茶,同时奉上一袋金子。 “敢问公公,护国侯府那边封的是什么位份? 常公公也不含糊,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前番关中水患顺利解决,沈小将军功劳不小。此次沈小将军封的是尧方帝君,赐居的是昭阳宫。 不得不说常公公这番话说的极好,话中意思是陛下是因为沈邺有功劳,所以封的尧方帝君,而你秦家公子则更得圣宠,住的未央宫比昭阳宫更靠近女帝的紫宸殿,他日重华帝君前途必定更加光明。 果然,秦淮甚是满意地抚了抚长须,便安排常公公他们就席。 午宴过后,常公公等迎亲队伍需要迎新人乘婚车进宫。 一阵阵锣鼓声响起,秦府一众人等簇拥着秦衡出来,全场宾客纷纷踮了脚尖去看。只见来人面容俊美,珠冠束发,两侧玉带垂落,一身大红婚服曳地,恍若神仙中人。 不愧是秦衡公子,当真谪仙再世! “听说秦衡公子已被册立为重华帝君了,位同亲王啊! “呜呜,以后再也见不到秦衡公子了,还不如杀了我!忽然一女子哭着跑出了秦府。 “这姑娘,定是对秦衡公子情根深种,只是公子一入后宫,那便深似海,怕是以后再也无缘相见了!一宾客也不由叹息。 秦衡出来后,便登上了婚车,此时长安街街道两边都站满了围观百姓,纷纷想要一睹女帝帝君风姿。 看着婚车过来,不少女子甚至朝婚车投掷起了香花和丝帕,效前朝潘郎掷果,表达爱慕之意。 “公子公子,看我看我……, “公子是我的,别抢! “你挡着我看公子了! 长安街顿时人潮攒动,人声鼎沸,得亏派了禁卫军护驾婚车,否则这迎亲队伍都走不出。 不过这待遇也只有秦衡才有,后面沈邺婚车过来时,就没有这样拥堵热闹了。 到了宫门口,两驾婚车分别从两侧宫门驶入,两支队伍汇合,迎亲队伍更加浩浩荡荡。 第61章 洞房花烛夜 “陛下,两位帝君已奉迎入宫!”文姬急急来报。 凌夏一大早梳完妆,穿上婚服后,便去太庙、天坛和地坛祭祀天地及列代先祖,搞了好久才回来。补完妆,迎亲队伍已经回了宫,这时候她就要去太极殿完婚并行正式的册封礼。 之前在丞相府和护国侯府只是宣读诏书,正式的册封礼要当着百官的面,在太极殿举办,以此昭告天下女帝帝君身份的合法性。 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凌夏终于来到了太极殿,早上穿的宫装简约点,方便祭祀,现在换上的这件宫装,金丝龙纹盘绕,缀有珍珠翡翠,曳地六米,无比华美,需要十二个宫女一起提着裙摆才能走动。 凌夏远远便望见两道红极的身影立在太极殿,正是秦衡和沈邺,两人分别手持金质双喜如意,立于两侧,真真潇洒美少年,临风玉树前。尤其是秦衡,玉带垂落,郎艳独绝。 齐人之福,凌夏暂时也只能心里嗨一下,这可是政治联姻,她无论如何不敢肖想。 看到女帝手持龙纹权杖,缓步而来,两个人眼里也是闪过一丝惊艳。 接下来,便是在礼部的主持下,行叩拜礼,拜天地、祖先及万民,再对拜。然后礼部宣读册封诏书,朝臣向两位帝君齐贺千岁。 婚礼完毕,新郎便被送去各自的宫殿,凌夏则去紫宸殿换掉这庞大的婚服,朝臣们则携家眷前往曲江池吃婚宴。 宫宴自有礼部官员招待,凌夏换完衣服,吃了点东西补充完体力,还要去行洞房仪式。 “陛下,未央宫还是昭阳宫,翻哪个牌子?” 文姬笑得乐呵呵,一想到她家陛下娶的两个帝君,皆是人中龙凤,她不由一脸姨母笑。 对凌夏而言,哪个都一样,反正就是喝完合卺酒,走走形式就好了。 “先去未央宫吧!”因为它近。 文姬一脸了然的模样,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去重华君那里,毕竟那可是重华君啊! 到达未央宫时,凌夏发现秦衡身边那个女侍也进宫来了,在一旁指挥太监宫女们搬箱子,忙个不停。一众人等见到凌夏,马上跪拜。 凌夏边走边数了下箱子数量,发现竟多达三十好几,这秦衡是把丞相府都搬过来了吗? 一进主殿,礼部派来主持仪式的官员马上给凌夏见礼,凌夏摆摆手,放眼朝内殿望去,便见秦衡一身红衣,在喜榻前负手而立,听得脚步声转身,龙凤烛映照下,衬得他身姿颀长,艳若桃李。 美男如斯,凌夏不由看痴了。 “陛下?”由于接下来还要去昭阳宫主持仪式,礼部官员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出声打断! 此时凌夏方回过神来,脸上红的滴血,有些羞赧刚刚的失态。 对面的人却看着她,唇角含笑。 洞房仪式开始。 先是行祭祀礼,礼部官员将提前准备好的稻、黍、稷等六种谷物分别放入青铜祭具中,由凌夏和秦衡共同敬造神灵。 接下来,宫娥奉上宫廷御酒、玛瑙金酒盏,尚食局女官立于一侧,将御酒注入两个酒盏,并递与两人,同时朗声念道: “请陛下与帝君共饮此杯,自此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待两人饮罢,尚食局女官便接过酒盏,将其掷于床榻下方,待看到酒盏一仰一合时,抚掌笑道:“大吉大吉,寓意陛下与帝君,百年好合!” 整到这里,仪式差不多结束了,凌夏不由烦恼,怎么她结个婚,还要赶场子? 她正要起身,却不料婚服的衣摆被秦衡压住了,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床。 秦衡迅速伸手去扶她。 这一幕在众人眼中看来却是,重华帝君,等不及了? 凌夏见大家一脸理解的模样,还顺便帮他俩带上了门,顿时一头黑线。 床上不知道放了啥,咯的她背部异常难受,挣扎起身,许是头饰太沉重,压得她坐不起来。只好两手一起上,齐齐扶稳巍峨云鬓,然而无济于事,还是坐不起来。 于是,她抬眸,默默看了眼旁边的人,不料对方竟直接歪倒在一旁,右手撑着头,唇角噙笑,看好戏般看向她。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有佳人在侧……” 说着,他竟欺身向前,覆在了她上方。 宽大的婚服被压得严严实实,她瞬间无法动弹,无奈之下抬眼,正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那里面满满都是她的样子。 殿内龙凤烛烛光摇曳,噼啪作响,照得满室辉煌。 被这般凝视,凌夏的脸也不禁隐隐发烫,正上方的人见她满脸红晕,这般羞怯,忍不住唇角轻扬,低低道: “陛下今日甚美!” 他夸的言不由衷,凌夏岂会不知,当下皮笑肉不笑道: “朕也觉得!” 此话一出,秦衡果然忍俊不禁。 凌夏趁机抓住他肩膀,一个翻身,直接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 恶作剧心起,她伸手勾住他下颌,迫得他抬头,对上这张美玉无瑕的俊脸,不由扬唇,邪恶一笑: “美人乖哦,等朕去完昭阳宫,再回来宠幸你!” 见他被自己一番调戏,变得眼波粼粼,脸颊灼红,凌夏这才满意地松了手起了身。 礼部的一众官员还在门口等着她呢,再不走,他们还不得怎么看她呢?她赶紧甩了甩衣袖。 秦衡跟着站了起来,也帮着理了理婚服,歪掉的步摇也帮她重新插好了,倒是贤惠的很。 “臣给陛下准备了礼物,陛下早去早回!”他抚着她的云鬓,柔声道。 凌夏被勾得好奇起来:“重华君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秦衡低头附耳,神秘一笑:“等陛下来了,就知道了!” 凌夏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知道她晚上一定过来?走完昭阳宫那边的仪式,她就直接回紫宸殿去了,傻了还回来吧! 不过,进来时,院子里三十几个大箱子,秦衡不会是要送几箱名家书画给她吧?这些可老值钱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痒痒。 晚点是来?还是不来呢? 第62章 承宠之道 昭阳宫灯火通明,一列士兵整齐划一地守在宫门处,待得凌夏下了御辇,士兵们动作一致地下跪,齐声喝道:参见陛下! 这阵仗,给凌夏整的有点在视察军队一般,她也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免礼! 谢陛下!还是整齐划一的喊声,搞的凌夏哭笑不得。 估计是听到了士兵们振聋发聩的喊声,里面一众宫娥和太监纷纷跪拜。 凌夏缓步走了进来,便见到院子里也摆放了红木大箱子,只是数量明显比秦衡那边少多了,寥寥数抬,两只手掰着都能数过来。 女帝大婚,一般先纳采礼,再行大征礼,简称纳征,都是给男方的聘礼,男方家族可以收着。同时皇家还会单独给男方置办嫁妆十八台,这些是要同时在大婚的时候抬进宫来的。无论聘礼还是嫁妆,全都由礼部拟好名册,再交由凌夏过目,才能进行采买并送至丞相府和护国侯府。 皇家之物,自然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帛、瓷器玛瑙等物,价值非凡。 秦衡那边红木大箱子就有三十好几,所以皇家置办的应该都带进来了,丞相府必定也会添上一点。 沈邺这边就奇怪了,大箱子才八抬,那剩下的十抬哪去了?难不成是护国候府给贪墨了?皇家之物也敢贪墨,胆也太肥了吧?嫁妆也给扣下来了,这沈邺不长脑子的吗? 凌夏对沈家这一大家子,也是无语透顶! 一进得正殿,便见沈邺一身大红婚服罩体,眉宇间英气勃发,脸部棱角分明,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不愧是长年在军营习武的,通身洋溢着一股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却是与秦衡气质截然相反。 沈邺与她同岁,过了年便是十七,不过许是长年征战,显得比她成熟许多。见着她进来了,薄唇紧抿,既不见礼,也不说话。这可不像是个成熟的臣子该有的行为,结合他之前城门纵马抱薛紫衣的行为来看,凌夏可以断定,这家伙心智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请陛下和帝君行祭祀礼!” 礼部官员开始重复在未央宫的仪式,凌夏也只得依言再做一遍,沈邺也是乖乖配合。 “请陛下和帝君共饮此杯!”尚食局的女官也像之前一样恭敬地奉上酒盏。 两人拿起酒盏,穿过各自的臂弯开始饮合卺酒。同一天晚上,喝两次合卺酒,凌夏也是觉得搞笑,那她到底是要和谁白首齐眉? 沈邺这边虽然觉得别扭,可也不得不依着仪式来。 合卺酒喝到一半,忽听得外面一阵叫嚷,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三公子,不好了,我家小姐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呀!” 凌夏慢慢抿着酒杯,目光朝对面瞧去,果见的对面的人手抖了抖,御酒也歪歪洒了些出来。 一听便知是薛紫衣出事了,只是这丫鬟怎地出现在昭阳宫外?要知道外人不可随意进出后宫,这丫鬟莫不是同薛紫衣参加宫宴,然后在宫宴上晕倒了,然后丫鬟就跑来后宫求援? 宫宴那么多人不去求援,更何况还有太医也在,怎么偏偏找到后宫来了? 这般能搞事情,真是个奇人! “何人在外喧哗?”凌夏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倒要看看此时此刻,这沈邺该如何处理? 就在沈邺几乎要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忽然从外面走进一名军将打扮的青年男子,一脸刚毅,一进来,马上向凌夏行礼。 “禀告陛下,外面无事,不过侯府一个不懂事的丫鬟,已经在处理了!”男子说着,朝沈邺微微摇头,示意他大婚之夜不要轻举妄动。 凌夏看着来人装扮及两人的眼神互动,心里明镜一般,看来这沈不佞果然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小儿子啊,生怕他在宫里言行失矩,闹出了事,特地给他派了个人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能让桀骜不羁的沈邺都听话的人,凌夏顿时起了兴趣。 “末将关崇!”男子倒是不卑不亢,言行得体。 这名字凌夏没啥印象,于是又继续问道:“在军中领何职衔?” 关崇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女帝怎地突然问起这些来了,不过他也不敢不回:“回陛下,领兵曹参军!” 兵曹参军,一般是由主将直接任命,管理军队的兵器仓库,负责官员的军事训练等事项。虽然品级只有正八品下,但在军中威望极高,地位极重。 有这么个人跟着沈邺在宫里,确实会靠谱很多,沈不佞还是有些眼光的。 剩下的仪式很快也走完了,但是凌夏没有马上要走的打算,她还想看好戏呢! 之前丫鬟在外面闹事的时候,她已经对一旁的文姬使了眼色,让她去打探情况。沈邺虽然刚才被下属关崇稳住了心神,但见凌夏一直不走,心里又焦急了起来。 刚刚那丫鬟说表姐晕过去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表姐会突然晕倒?现在又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他心中一堆的疑问,此时却因着凌夏在场,不好过去查看情况。 这女人迟迟不走,不会是想晚上在这睡吧?他可不想跟她睡一块儿! 虽然大婚之前,已经有宫里的嬷嬷过来教导洞房礼仪了,但他听得那是一个无语!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一个嬷嬷教他这些所谓的承宠之道! 教完这些,嬷嬷见他脸色阴郁,还以为他没学会,居然来了句,小将军也不要太过担心,陛下乃天女,必会雨露均沾! 听得他几乎当场暴走,这老婆子什么意思,担心他入宫后争宠争不过别人? 想他从小习武,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此生便是立志要金戈铁马,沙场征战,而今却被纳入这深深后宫之中,学这妇人争宠之术,叫他如何不憋屈? “陛下,臣今日稍感不适,恐不能伴驾!”见这女人迟迟不走,沈邺等不耐烦了,开启赶人模式。 靠,这家伙啥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好像她上赶着要在这睡一样! 第63章 朝见礼 沈邺说了这话,凌夏就是再大脸,这昭阳宫她也是待不下去了。 当下一拂袖,气冲冲就走了。 “渣男!”出了昭阳宫,她气呼呼骂道。 文姬这个时候已经打探了消息回来了。 果然是薛紫夜在搞事情!原本她跟着沈家父子进宫参加宫宴,却被一个平日不大对付的贵女怼了,嘲笑她想嫁入侯府做主母的梦该醒醒了。 两人起了争执,薛紫衣骂不过对方,忽然就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因为今日宫宴太医没来,所以一群人束手无策,然后她的丫鬟就跑过来昭阳宫了! 这狗血的戏码!凌夏几乎要吐血! 她走了,这沈邺肯定按耐不住,要过去看的。 “再探!”她摆摆手,让文姬再过去蹲后续。 一整天到处跑,凌夏身累,心也累,这破婚结的,真糟心! 当下乘了御辇直接回了紫宸殿。 第二天醒来,凌夏第一件事便是问薛紫衣的后续。 “后面也是奇怪,直接来了一队士兵,把薛小姐抬回侯府了!”文姬边给凌夏梳头发边回道。 看来是关崇拦住了沈邺,派了人把薛紫衣抬回去! 真不敢想象,如果沈邺真的跑过去找薛紫衣了会怎样?可能自己大婚第一天,就会头顶绿油油,第二天甚至会在整个东都传的沸沸扬扬。 女帝大婚之夜,新郎跑去救助其他女子! 到时候,她面子往哪放啊!只能休了沈邺,然后白忙活一场,自此朝政内外全被秦家把控! 好险,她越想越觉得惊悚!这个沈邺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幸亏关崇拦住了他! 梳洗完毕,宫娥们给凌夏换上了新的宫装。 今天要带那两货去朝见两宫太后,也免不了一顿忙活。 凌夏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两货已经到了兴庆宫,均换了一身装扮。 不同于他们以往的穿着,女帝帝君的袍服都是尚衣局准备的,质地上乘,做工精细,还有金丝镶边,云纹浮动,那叫一个低调奢华。 尤其是秦衡,此时着一身米金色广袖长袍,一眼望去,当真华贵端方。而一旁的沈邺,则着一身灰蓝色锦袍,身姿矫健,也是器宇轩昂。 虽说这两货不让人省心,但穿上这身衣服,配上这身段,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啊! 说是听姚太后训,其实就是在拉家常,主要是跟秦衡拉家常,沈邺基本问一句答一句,从不多说一个字,估计长年在军队,不善言谈,而且跟太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看见凌夏过来了,姚太后马上招了招手,拉着凌夏坐到了旁边,笑着道: “昨日大婚,陛下累坏了吧!” 看来,姚太后已经知道了凌夏昨夜是回紫宸殿休息的。 这句话,便是说给旁边两人听的,意思是,女帝大婚累坏了,所以才没有同你二人洞房,你们不要心生芥蒂。 凌夏附和地笑着应了,瞟了一眼沈邺,这家伙,气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他倒好,一副精神弈弈的样子,看来睡得倒挺好! 忽然感受到一股森森寒意袭来,凌夏撇头,正对上一双冷凝的眼眸,见她望过来,眸色仿佛瞬间结了冰一般森寒! 凌夏登时打了个寒颤。 秦衡这是咋了,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做了啥十恶不赦的坏事,引得他这般怒视? 礼部官员很快也到了,开始举行朝见礼。 秦衡和沈邺依着礼数给姚太后行三跪三叩之礼,并奉上玉如意,取其吉祥寓意。然后捧着礼部官员早就准备好的酒盏和美馔,侍奉姚太后饮用,以示侍奉唯谨之意。 当然姚太后也为二人准备了见面礼,又说了一些表示慰问的场面话后,兴庆宫这边就暂时结束了。 接下来还要去长乐宫朝见徐太后,当然也是一样的流程。 两宫太后朝见礼毕,便要举行家宴,此时姚太后已经过来了长乐宫这边。 一般皇帝大婚,第二天新妇需要侍奉太后用膳。 现在新妇当然就是秦衡和沈邺二人,于是便由他二人分别侍奉两宫太后用膳。太后们也不敢为难,所以也就走个形式,很快几个人就都坐下来吃饭了。 徐太后有些拘谨,全程话不多。毕竟她从前只是宫女出身,即便后面封了贵人,大场合能够说话的机会很少,导致她不善言谈。 所以整个家宴基本都是姚太后在带动气氛。 只是叫姚太后奇怪的是,这秦相之子,刚刚还健谈的很,自女帝来了之后,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话也少了,跟沈家这个榆木疙瘩一样,只会一问一答了。 姚太后不禁抹了把汗,整个家宴吃下来,搞得她好辛苦! 当下她只得继续说些场面话,无非就是以前教导老皇帝那些妃嫔的常用话术。 沈邺本来吃饭吃的就很压抑了,结果这老太后一直在耳边叨叨叨的,尽是些什么在后宫要相亲相爱,莫要争风吃醋,要和陛下同气连枝,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之类的,听得他差点当场呕血。 自发现秦衡脸色不对劲后,凌夏一颗心就悬起来了,家宴全程,只顾着看秦衡了。发现他自那一眼后,再也不曾瞅她一次,话也不多说,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虽脸色平和,但凌夏感觉到了一股森寒。 这一顿饭,都是各怀心思,吃得那叫一个煎熬! 家宴结束,姚太后表示午歇时候到了,让秦衡他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告退!”秦衡拱手施礼,一举一动,皆是谦谦君子风范。 沈邺见状,也学着赶紧拱了手告辞。 几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宫。 出了长乐宫宫门,秦衡走得飞快,凌夏一路小跑,边追边喊: “重华君慢点,等等朕!” 前面的人恍若未闻,脚下犹如生风,走得飞快。 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的气?凌夏心里着实不解,她也没做什么呀,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早起来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不理不睬! 男人也太善变了吧! 要不是为了后面的义务教育大业,她才不受这个气呢! 她打算在大宁试推五年义务教育,普及基础教育,扫除文盲,为建造工业强国储备人才。 而这,离不开秦衡这个学术界的偶像人物。 第64章 错哪了 推行义务教育,不是件容易的事。 封建社会,教育一般由上层社会把控,昂贵的师资和学杂费只有有钱人才负担得起。且科举选拔人才的名额有限,投入产出不成正比,导致寒门学子少之又少。 推行义务教育面临着几大困难:一方面缺钱,义务教育代表了免费教育,有钱才能支撑长久发展。昂贵的师资、教材、纸笔等费用就不容小觑。 另一方面,思维方式的改变。既要改变既有利益者的思维方式,也要改变底层百姓的思维方式。 既有利益者如弘文馆那帮学子,他们肯定会同上一次科学院招录一样强烈反对。推行义务教育,传授自然科学理论,必然冲击他们现在所受的教育观。其次也会抢夺他们的科举名额,这简直就是跟抢饭碗一样严重。 而底层百姓反对的原因无外乎以下几方面:一是教育投入产出不成正比,学那么多也考不上秀才举人,纯粹浪费时间和铜板,还不如下田干活来的实在!二是交通不方便,不可能村村都有一个学校,要上学还得跑老远,百姓肯定不干! 上面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大问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很好地协调解决,只能一步一步缓慢推进。 凌夏决定先推行几年免费教育后,再缓慢推进义务教育。 而这,则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来掌舵! 上一次枫林诗会就可以看出,秦衡在学术界的威望有多高! 最高学府弘文馆的挂名学士,与当世大儒来往密切,背景雄厚,人脉强大,此事交予他负责,十有八九能顺利开展。 眼下他对自己这个态度,可不见得会配合做事! 看来还是要哄啊! “哎呀——”凌夏瞅准时机,往地上一坐,然后抱着脚叫了一声。 文姬赶紧配合地大叫道:“陛下,您怎么崴到脚了?” 却说秦衡这边,听到凌夏的叫声,又岂会不知是装的,当下轻哼一声:“陛下既崴到脚,不找太医,却在这大呼小叫做什么?” 这话看似是在训斥文姬,实则是在暗讽她。凌夏哪里还装得下去,气鼓鼓爬起了身,飞奔朝秦衡走去,许是走的太快,青石小路不平坦,脚一歪,一个踉跄,跟地面生生又来了个亲密接触。 脚踝处传来的撕痛感,让她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一次还真崴到了脚。 这番动静也不小,秦衡自是注意到了,心中犹疑之际,只听得旁边的侍女剑书嘀咕道:“又来!” 秦衡俊脸一沉,刚顿下的脚步又继续动了。 凌夏望着秦衡离去的背影,气得抡起了拳头想捶人。 这一个一个的,也太狗了吧!她八抬大轿娶进宫来,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哪个皇帝还要受妃子气的,早晚一个个全给打进冷宫! “陛下,这重华帝君太过分了,一点不顾陛下,竟直接走了!”文姬也气得不行,一边帮凌夏查看伤势,一边同仇敌忾,表示愤怒。 “好痛啊文姬,朕可能起不来了!”尝试了几下,都没法站起来,反倒痛得更厉害了,她拧着眉道,“你去找几个人过来,把朕抬回去吧!” 文姬看凌夏痛得脸色都发白了,也不敢耽误,马上跑去找宫人帮忙。 正午的太阳有些晒,凌夏低了头避开刺眼的阳光,忽见一道阴影罩下来,她整个人瞬间凌空,惊愕抬头,正对上秦衡那张阴沉的俊颜。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凌夏气呼呼道。 他不急不缓,悠悠吐出几个字:“这都能受伤,笨死了!” “崴到脚是很稀罕的事吗?它在正常人生活中发生的频率是很高的,好不好?”她不服气地争辩道。 却不料对方看着她这番认真的模样,星眸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也是活该!” 一句话顿时把凌夏噎住,怎么会有男人这么毒舌? “要不是为了追你,朕至于会崴到脚吗?”她愤愤道。 说到这里,秦衡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直接将凌夏扔到了草坪上,毫无防备之下屁股遭了罪。 “你又发什么疯?”凌夏几乎要暴走了,让她抓到他,非得暴揍一顿。 秦衡居高临下,冷着脸看向凌夏:“陛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凌夏看他说得这般严重,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干了啥滔天罪行,想了好久。 “朕昨天没批奏折?” 她试探地问了问,却见他脸色还是一样阴沉,丝毫未变。 “朕今天起晚了,没陪你一起去朝见太后?” 哪知对方听到这话,脸色愈加铁青,凌夏心里顿时无语,就这些末小事,也值得气她一天! 旁边的剑书看不下去了,愤慨道:“陛下可知,君上昨夜等了陛下一夜!” 什么?凌夏瞬间呆住,这家伙等了自己一夜?不睡觉,等她干嘛?难不成是他说的什么礼物? 秦衡眼眸顿变锐利,瞥了一眼剑书,剑书立马后退数步,再不敢插嘴。 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厚道,当下扯了扯秦衡的衣摆,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重华君,朕错了,你别生气了,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那陛下说说,到底错在哪里了?” “重华君给朕准备的礼物,朕却忘了去拿!朕真是该打!”她马上伸出左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再抬头,秦衡的脸色果然舒缓了很多,见状,她马上趁热打铁:“那你不生气好吧!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这招果然有用,说完秦衡就俯了身下来,凌夏欢喜地趁机一把搂住他脖子,整个人瞬间便挂在了他身上。 凌夏就这样被一路抱回了未央宫。 秦衡仔细查看了她脚踝,局部肿胀伴有淤血,还好不是很严重,吩咐剑书取了冰块来冰敷。 “重华君还会治病呢?”她马上谄媚地问道。 秦衡的操作手法看着挺专业的,一个世家公子居然会做这些,不太像业余的! 他头也不抬地回道:“臣不才,略通医术。” 凌夏秒懂,大佬的略通,一般就是精通! ps: 秦衡:为什么给我封号重华帝君? 女帝:因为你就是现实版的华妃,朕忍! 第65章 重华君送的莲花佩,甚得朕心 “那请问秦大夫,朕这脚,要几日才能痊愈?”凌夏笑嘻嘻问道。 秦衡正色道:“踝关节扭伤,浮肿严重,起码要半月左右才能恢复。” “啊?”凌夏惊呆了,这么严重的吗?居然要半个月才能好。 “经我秦家秘术治疗,只需五日即可痊愈!”秦衡面不改色地又补充了一句。 “好啊,你戏耍朕!”知道被耍了,凌夏气得两眼直瞪他,作势便要拿枕头砸他。 秦衡顺势轻轻捉起凌夏双手,眼角笑意若隐若现:“陛下莫恼了,昨日的礼物,还要吗?” “要要要……”她连连点头,秦衡这身家,送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不要白不要! “在你旁边呢!”他唇角含着笑,朝凌夏左边示意。 凌夏一转头,果然发现旁边枕头下,还真有一个雕花檀木盒,不大不小、方方正正。她伸手拿了过来,轻轻打开盒盖,一道清幽淡雅的芳香袭来,好闻的紧。盒中是块莲花形状的金色腰佩,缀有玉珠和翡翠,十分精致。 拿起一闻,这芳香是从这莲花材质中散发出来的,凌夏闻着这香气,很熟悉。 “闻着像沉香,又比沉香更加甘甜,过手还留香。” “这是臣用伽南香制成的莲花佩,陛下随身佩戴,有理气、止痛及通窍之功效。”秦衡细细解说道。 听得是伽南香,凌夏也不由咋舌。 伽南香,又名奇楠香,是极品沉香中的极品,比普通沉香更加温软。往往一大块极品沉香料子中,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才算得上奇楠。因此伽南香极度珍贵,只有皇室祭天等重大活动才能用得到伽南香。 难怪觉得熟悉,昨天上午去祭天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有闻到。 这秦衡哪里弄来这么一大块料子制成了腰佩,还雕刻的如此精致,想来也浪费了不少珍贵的边角料,凌夏不禁有些肉疼! 这秦家子,可真败家! 见凌夏有些出神,秦衡轻轻咳了咳:“陛下,可喜欢这礼物?” “重华君送的这莲花佩,既贵重又实用,甚得朕心!”凌夏摸着这莲花佩,简直爱不释手。 “那陛下,要回什么礼呢?”说着,他倾身向前,坐到了凌夏身前,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你要不坐远点,朕好好想想!”距离太近,呼吸的都是彼此呼出的二氧化碳,凌夏觉得有点窒息,脸也给憋红了。 却见秦衡脸上的笑顿时收了收,给凌夏吓得一激灵,马上一把拉住他胳膊,嘴角扯出一丝笑道:“朕喜欢挨着重华君坐,重华君可有什么喜欢的,朕能做的,也给你做一个!” “看来陛下并没有给臣准备什么礼物,是臣痴心妄想了!”秦衡变脸变得极快,这会儿俊颜如染冰霜。 “朕给你秦家送了那么多纳征礼,还给你置办了嫁妆十八台,哪没有准备?”这家伙真的是,难不成要把皇宫搬给他? 秦衡闻言,脸色顿时铁青:“陛下既觉得这样是送了,那便是送了吧!” 说完转开了身,再不理会凌夏。 这是又生气了? 娇夫难养啊!凌夏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当天下午秦衡仿佛出去了一般,没有回来,留凌夏一个人在榻上反思过错。 眼见夜色渐深,秦衡还是没有回来未央宫,凌夏等得有点烦躁了,他不回来,她总要回去紫宸殿洗漱睡觉啊! 当下便叫来了两个宫女,搀扶着她下了床,刚走到宫门口,远远便见昏黄宫灯下立了一人,雪白狐裘大氅披身,提着个食盒,正注视着她这边。 不是秦衡又是谁! 凌夏不敢动了。 秦衡缓步走过来,将食盒递与一旁的宫女,旋即抱了凌夏起身,朝着紫宸殿的方向徐徐走去。 凌夏见他不发一语,只当他还在生气,也不敢开口。就着昏黄的灯光,近距离打量着他精致的眉眼,好看是好看,不过,这副阴沉着脸的样子着实有点吓人,算了,还是不看了,她马上转开了眼。 秦衡见凌夏刚刚还在看自己,这会儿又不看了,脸色更沉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这轻哼声让凌夏心里抖了抖。 紫宸殿距离未央宫不远,没多一会儿,便到了。 见他放下了自己,就要离去,凌夏赶忙扯住了他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一下午没吃东西了,饿!” 秦衡微一招手,刚刚拿食盒的宫女立马奉上:“天香阁的,还热乎着!” 原来他下午是出去给自己买饭了,凌夏心里蛮高兴,这说明秦衡没有很生她的气,只是一时下不来脸,等她再哄哄,肯定就好了。 “朕一个人寂寞,你陪朕一起吃嘛!” 看着凌夏期期艾艾的样子,秦衡终是让宫人搬了小桌子过来御榻前,食盒里面的菜肴全部摆到桌上,四道菜肴,两道点心,都是凌夏爱吃的。 凌夏看得眼都亮了:“重华君怎么知道朕喜欢吃这些?” 秦衡不语,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大块点心直接塞到凌夏嘴里,凌夏嘴巴里被塞得满满的,只能呜呜几声表示抗议。 她马上有样学样,夹起一大块塞到他嘴边,秦衡却只低头,轻轻啃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嚼着。 凌夏好气哦,终于将嘴里的点心吞下,却差点噎到,秦衡见状,递上茶水。 气归气,凌夏心里明白,这家伙腹黑的很,吃软不吃硬。当下喝完茶水,又吃了几样后,她眼角堆笑道:“重华君,过几日便是上元节,朕带你去逛灯展好不好?” 秦衡眼睫抬了抬,不置可否。 凌夏心里妈卖批,只得又加了句:“到时候朕赢一盏花灯送你,怎么样?” 却见他眸光终于动了动,沉吟少许,方启唇道:“陛下既有此美意,那臣想要,东都灯展上最大的那盏灯!” “重华君,你是不是对朕有什么误会?” 开什么玩笑?东都灯展是要猜灯谜才能赢花灯的,最大的花灯是东都商会赞助的,一般要猜对所有灯谜才能赢得到,东都商会的灯谜起码有百来个吧!虽然每年灯都不一样,但是已经连着几年没人赢了! “陛下英明神武,区区百来道灯谜,应该不在话下!”他顺了顺衣袖起身,根本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第66章 上元节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人! 她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她哪里会猜什么灯谜? 就是要去找宁湛帮忙作弊,也不可能一百多道灯谜都能毫无破绽地作弊啊! 凌夏不停地摇头,这事臣妾做不到啊!呸不对,这事朕做不到啊! 对啊,可以找宁湛帮忙,从他那里买一盏更大的花灯,让千金阁挂出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走后门赢回来! 这主意甚好!凌夏欣喜不已,当下便找来了香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天晚上,凌夏的脚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换了身便装,便去了未央宫。 秦衡眼见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凌夏却迟迟未来,犹疑之际,忽一张鬼脸怼上跟前,样子惊悚,吓得他脚步不稳,连退数步。 鬼脸见状,顿时笑的前仰后俯。 秦衡听得这熟悉笑声,哪还有不明白,眉一拧,上前一把揭开面具,正对上凌夏那张忍俊不禁的脸。 “哈哈,竟也有重华君吓到的时候,我这面具做的委实不错!” 凌夏笑呵呵,献宝似的又掏出了一张姜维的京剧脸谱面具,朝秦衡扬了扬。 东都贵族圈一直流行一种昆仑奴面具,只是这面具黑如锅底,鼻子宽大,凌夏觉得美感不够,于是花了几天时间,画了钟馗和姜维两张面具出来。 “喏,上元节戴上这个面具,重华君就不会轻易被认了出来!” 秦衡看了眼这奇怪画风的脸谱面具,内心有些抗拒:“陛下哪里弄来的这面具?” “自然是朕画的!喜欢不?” 秦衡颇有些诧异:“陛下还有这手艺呢?” 凌夏昂了昂头:“可不许小瞧人!只你会作画,朕就不会吗?朕会的东西可多了!” 秦衡无奈地戴上面具,照了照镜子,这个样子大晚上的出去,真的不会吓到人吗? 不过有一说一,确实比昆仑奴面具画风更流畅些,显得更为精致。 当下两个人便伺机溜出了宫门,来到了永安街上。此时整个街上,已挂上了一排又一排的花灯,形状各异,五彩纷呈,璀璨生姿。 凌夏一个个看过来,流苏灯、双鱼挂灯、金漆葫芦灯、无骨花灯,多到看得她眼都花了。 “小心——”秦衡轻呼一声,一把拉过她手腕。 好险好险,差点跟人撞上了,凌夏拍了拍胸口。刚刚只顾着看灯了,现在永安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跟人撞上。 “咦,小姑娘,你们这个面具在哪买的啊?”问话的是刚刚差点跟凌夏撞上的男子,本来给这面具吓了一跳,现在看来,还挺别致。 凌夏一喜,这出个门,都能发现商机,正待回答,不料秦衡直接将她拽走,冷冷甩下一句: “无可奉告。” 这家伙,坏人生意,有如砸人饭碗,凌夏暗戳戳腹诽了几句。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处人群拥堵的地方,人群中央却是座灯塔,共有六层,每一层都挂满了不同样式的花灯,灯罩上贴有长长的纸条。塔顶则悬挂着一盏全场最大的花灯,造型绮丽,无风自动,光华流转。 凌夏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今年灯会最大的彩头,仙音烛灯。要想赢得这个仙音烛灯,须答对这个灯塔上所有的灯谜。 现在二楼已经上去了几个人,兴致勃勃地在猜着谜。能上二楼,说明他们已经答对了第一层的40道灯谜,通关了第一层灯塔,已经很厉害了。 以前上元节,凌夏自然也是逛过灯会,每一个逛过灯会的人,没有一个不肖想这仙音烛的。所以凌夏对这灯塔的规则,自然也是知道。 第一层有40道灯谜,第二层30道,第三层20道,第四层15道,第五层10道,第六层5道,最后还有1道在仙音烛上,加起来有121道灯谜,须完整答对这121道灯谜,才能把这仙音烛带回家。 不过人性化的一点是,每通关一层,也有相应的花灯奖励,所以即便近几年无人能问鼎仙音烛,每年还是会有很多人尝试。 她凑到附近的一个花灯前面,撩起上面的纸条,只见楷体小字书着一行诗,正是: “疑似瑶台镜,飞在青云端。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真是一看一个傻眼,她再撩起旁边另一张纸条: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再来一张: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入来鸟不惊。” 她扶额,仰天长叹,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算了吧,她缓缓退出,秦衡见她一脸崩溃之色,不由促狭一笑。 “郎君,咱们先去别处看看吧?”凌夏握住了秦衡手臂,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的话,也轮不到她!还是自己花钱买吧! 秦衡由她牵着,来到了千金阁这般的灯展。 凌夏他们,远远便瞧见了一个几乎可以比拟仙音烛大小的走马灯,高悬在千金阁这边的灯展最上方。 这边的灯展是附近一条街上的商铺一起凑的,所以规模没那么大,但是胜在规则没那么复杂,尤其是千金阁这个走马灯,虽然没有仙音烛做工精美,但是也很壮观,吸引了不少眼球,人群纷纷围了过来。 这可是她千方百计找宁湛买的,费了好大心思呢!还赔上了自行车的专利! 当然,为了大宁的义务教育大业,博秦衡一笑,区区自行车专利,不值什么! 虽然,心还是很痛! 阁楼上,袁掌柜见着脸谱面具人来了,心里一喜,马上站了起来。 一群人见着袁掌柜站了起来,顿时人声沸沸。 “这千金阁可真土豪,居然赞助了这么大一盏走马灯,比之仙音烛,不遑多让啊!” “听说这边的规则跟商会灯展那边不一样,想赢哪个灯,就去猜哪个灯的灯谜就好了!” “真的吗?那这走马灯几个灯谜啊?” “先前他们介绍说,这走马灯灯谜一共20道个,全部答对就能拿到了!” “不是吧,才20道!仙音烛可是要答对121道灯谜,感觉这个走马灯有戏!” “你想什么呢?没看到这么多人吗?感觉这20道灯谜没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后面这个年轻男子的直觉很准。 没错,走马灯的20道灯谜,是凌夏在系统的一本脑洞大全里找的。 第67章 脑洞灯谜 凌夏看了走马灯和秦衡一眼,暗暗窃喜,小样的,今天就让你变成全场人最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阿嚏,”秦衡不由疑惑,也没有受凉,他怎么忽然就打喷嚏了。 忽听得哐当一阵锣鼓声响起,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一脸笑呵呵,众人一看,正是千金阁的袁掌柜,看来是他被推选出来主持本次活动。 “本次灯展一共十二盏花灯,猜谜活动现在开始——” “第一场,点翠坊赞助的无骨花灯,共10道灯谜,抢答。答对继续,答错退出。” 袁掌柜说完,点翠坊的掌柜笑呵呵地出来跟大家打招呼,开始出题。 “凤头虎尾。” 话刚落,人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急急思考了起来。 “谜底是啥啊,你猜出来了吗?”旁边几个人小声议论道。 “还没,我猜……我猜不出来!”另一个人欲哭无泪。 凌夏顿时被这气氛渲染的也紧张了起来,掌心还在写着点翠坊掌柜说的那几个字,却听得旁边一阵微不可察的笑声传来,抬头一瞟,秦衡正看着她手里的小动作,一双狭长的狐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凌夏顿时老脸一红,嗔道:“笑什么?你倒说说,谜底是什么?” 秦衡轻轻吐出一个字:“几。” “几!”与此同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寂静的人群中响起。 点翠坊掌柜抚掌一拍:“对了!” 众人纷纷朝来人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着一身烟罗纱裙,蹦蹦跳跳过来了,同时还牵着个头戴斗笠的高个男子,白纱遮面,一身墨色长衫,也是翩翩而立,十分矜贵。 “下一道灯谜,各位请听,熙熙攘攘。”点翠坊掌柜看着手中的纸条,大声道。 台下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只见那少女眼眸闪过一丝难色,马上耳朵凑近了旁边的斗笠男子,男子微微低了头,那少女立马兴奋地大声喊道:“是奢侈的侈!” 点翠坊掌柜再次抚掌称是。 接下来七八盏花灯全被这少女赢了去。 赢了一两盏花灯的时候,大伙儿一个劲称赞这两人厉害,三四盏的时候,部分人发出惊叹,五六盏时,台下众人隐有不悦,七八盏的时候,已是怨声四起。 “这位姑娘,做人留一线,好歹给其他人留点吧!”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上前愤愤道。 “我凭本事赢的,为什么要留!”少女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你若是自己猜对的也罢,但众目睽睽,分明不是!”一名富家小姐看着少女旁边的斗笠男子一眼,不忿道。 “那你有本事,也去找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手来啊!”少女笑嘻嘻怼道。 此话一落,众人愈加愤愤。 旁边的斗笠男子忙拉了少女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明显是在示意少女不要与人争执。 少女只得作罢,继而指着灯展最上方道:“那待会儿那盏走马灯,你要帮我赢回来!” 斗笠男子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凌夏听得,却是心一紧。 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盯上了她的走马灯,看来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走马灯的灯谜全是脑洞的,和其他灯的灯谜不一样,这斗笠男子恐怕只是擅长诗谜和四字谜,不一定能猜出脑洞谜,而且她还是走后门,有答案的,怕什么! 想到这,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 很快,前面十一盏花灯的灯谜全部猜完,由于后面几盏,少女和斗笠男子没有参与,分别被其他人赢了去,赢到的人个个喜气洋洋。 “第十二场,千金阁赞助的龙城飞将走马灯,共20道灯谜,抢答。答对继续,答错退出。” 凌夏顿时心一震,背一挺。这一刻,她等很久了! 袁掌柜走到台上,拿起一张纸条,缓缓展开,继而抬头,笑呵呵念题: “什么人生病从来不看大夫?” “额——”台下众人瞬间蒙圈。 这是什么奇怪的灯谜,如此另类!本来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哪知道这千金阁不走寻常路。 “这题我会!”台下马上跳起一个年轻小伙,兴奋地举手喊道,“是神仙!” “不对,应该是死人!”另一人立即反驳道。 袁掌柜摇摇头,台下一片唏嘘。 见状,凌夏嘿嘿一喜,不愧脑洞题,一题刚出,大家马上脑洞大开! 她清了清嗓子:“盲人!” “盲人!” 凌夏循声望去,与先前那任性少女顿时四目相对。 袁掌柜摸了摸脑袋:“谜底是盲人,既然两位姑娘都答对了,那就继续抢答!” 凌夏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危机感,看来不能大意了,这两人真是劲敌啊! “用铁锤捶鸡蛋为什么捶不破?” “铁锤当然不会破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小丫头居然没有求助旁边的斗笠男子,直接自己开答。凌夏心里顿时飞过一千只草泥马。 “冬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傻瓜!”又是异口同声。 “一个人空肚子最多能吃几个鸡蛋?” “一个!”整整齐齐两道声音。 “什么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鞋底破了!”又是整整齐齐两道声音。 …… “最后一道灯谜,请听题!” 袁掌柜抹了把汗,摊开纸条:“两只狗赛跑,甲狗跑的快,乙狗跑得慢,跑到终点时,哪只狗出汗多?” 凌夏一愣,糟糕,刚刚气氛太剑拔弩张,紧张到忘记答案了。谜底是啥来着?她赶紧搜索着脑海里的回忆! 另一旁的少女也停了下来,眉头一紧,细细思索起来。 “要我说,甲狗跑得快,肯定甲狗出汗多,我投甲狗!”人群中一个汉子嘻嘻笑道。 “那不一定,你要审题,是到终点时!甲狗先到,那甲狗先凉快一下,等乙狗来的时候,甲狗身上的汗都蒸发了,肯定只有乙狗有汗了!”另一人反驳道。 听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少女面带难色,转头看向身边的斗笠男子求助:“哥哥,答案是什么呀?” 第68章 郎君的基本信息拿不住 却见斗笠男子深深望了凌夏这边一眼,沉吟稍许,终是摇了头,默然无语。 少女满脸失望之色,仿佛到手的走马灯,就这样飞了! 身侧传来一道低语声,凌夏顿时醍醐灌顶,马上大声道:“狗才不会出汗呢!” 还未等众人反应,袁掌柜马上一锤定音:“恭喜这位姑娘,答对所有谜底,赢得本场龙城飞将走马灯!” 又是一阵锣鼓声响起。 凌夏欢欢喜喜拉了秦衡上台领奖。 袁掌柜装模作样地让伙计取下了走马灯,递给凌夏,两人互相对了个眼色。 袁掌柜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辜负陛下所托,终于将这盏花灯放到陛下手里了!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秦衡看着这一幕,唇角弯了弯:“这题目,臣瞅着,像是为陛下量身定制的!” 凌夏嘴角抽了抽:“错觉,是重华君的错觉!” 说着,便将走马灯塞到了他怀里,挤眉弄眼笑道: “今日小女子在此,将这盏走马灯送与我家郎君,愿郎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郎君,你家娘子待你可真好!”一旁的大娘笑呵呵道。 隔着脸谱面具,秦衡捕捉到凌夏那丝狡黠的笑意,当下心中一动,朗声道:“既如此,便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我定将那盏仙音烛赢了来,送与我家娘子!”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这小郎君有点忒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夸下这海口,仙音烛也是他想赢就能赢的吗? 那可是整整121道诗谜啊!网罗了从古圣先贤到今朝的精品诗作,历代才子大儒出的题!灯会自建塔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也才仅仅两个人通关了,上一次通关还是五年前。 至今可是未有人赢得这仙音烛! “重华君说的,可是真的?”凌夏也觉得有点难,不过要是猜错了,她也不会看不起他的,毕竟是真难! 忽然腕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凌夏嘶了一声,这家伙,干嘛这么勒她? “娘子,走了!”声音冷得让人心一沉。 刚刚围观的不少人,也跟着秦衡二人来到了灯塔前面,想要瞧瞧,这夸下海口的小子待会儿输了,怎么跟他娘子解释! 这灯塔的规则是,猜谜者需要过关斩将,在每一层的报名处押上十两银子,方能领到一本题册和一支狼毫,在题册上写上对应灯谜的谜底后,交到报名处。通过第一关者,押金方能返还,并且受领第一层奖励品。然后猜谜者继续上楼闯关。 凌夏领了纸笔回来,跟着秦衡身边记谜底。 只见秦衡撩起一盏花灯上的纸条,只看了一眼,嘴里便念道: “月!” “雪!” “鹦鹉!” …… 这也太快了吧,快到她写字的手都在哆嗦。 “慢点,慢点!”急得她差点写成简体字了。 秦衡回头,终是无奈的接过纸笔,开始自己写起来。这么多灯谜,若不赶紧猜完,待会儿人家都要打烊了! 用了半小时不到,第一层的40道谜底终于写完了,尽头就是报名处。 报名处的年轻男子文质彬彬,接过册子,一翻下来,满脸惊诧,继而望向面前戴着奇怪面具的秦衡道: “公子答得好快,还全对!” 说着将十两押金还回,同时将奖品——一盏双鱼花灯奉上。 “现在二位可以上第二层猜谜了!” 秦衡点了头,上了第二层,继续一顿操作猛如虎,用了一刻钟多点时间就猜完了30道灯谜。 第二层的工作人员翻了翻答题册,也是一惊,这男子明明才上来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答完了,还又快又对! 凌夏提着一盏又一盏花灯,笑的合不拢嘴。 上到第五层的时候,她手里实在拿不动了,工作人员笑着帮她一起提。 “小娘子,你家郎君可真厉害,居然闯到了第五层,这可是今年来头一人!”年轻小伙也是很兴奋,他也是头一回见,居然真有人能闯到第五层。 “那是!我家郎君很厉害的哦!”凌夏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 “这位公子,恭喜通关本次灯塔前六层,最后一道谜语便在这仙音烛之上,请答题!”说话的是一位儒雅的老者,一身灰袍。 秦衡撩起仙音烛上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古人留下一座桥,一边多来一边少。少的要比多得多,多的反比少的少。” “算盘!”秦衡想也不想地答道。 老者正准备坐下等他慢慢想,哪知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对方已经答出来了。 此时听到答案,脸色骇然。 凌夏不由心一紧,不会吧,最后一题答错,功亏一篑! 怎料老者抚着长须笑道:“不错不错,江山代有才人出!恭喜这位公子独占鳌头,成为近四年第一人,夺得上元节灯展的最佳花灯——仙音烛!” 秦衡微微点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仙音烛。 老者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也不回一句话,颇有些尴尬。 “还请公子随我来,登记一下名册!” 秦衡闻言,眉头微皱,终于说了一句话:“若是不登记呢?” 老者一怔,以往还没有人拒绝登记名册的!一般闯关成功的,没有不想登记姓名在名册上的,毕竟可以扬名立万。怎地这人却老大不愿意。 “赢了这仙音烛,必须要登记造册的,以便核查是否弄虚作假!若是没有登记,我等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啊!”老者娓娓道来原由。 凌夏见状,也是理解,当下凑近了秦衡道:“重华君别担心,朕去帮你登记,随便写个,敷衍一下!” 秦衡轻嗯了声,也不再反对。 凌夏便跟着老者下了灯塔,走进旁边的阁楼里。 “还请小娘子写上这些基本信息!”老者身边的年轻男子马上拿来了一个小册子,放到凌夏面前。 凌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偶地个乖乖,不仅要填写姓名,还要填写年龄、籍贯、婚否、家庭住址、家庭背景、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等等信息! 这分明就是调查户口嘛! 难怪秦衡之前不乐意来登记! 关键好多信息她也拿不准,比如年龄,她只记得秦衡好像大她一两岁,具体多大,这就不清楚了!还有父母妻儿,父亲是丞相,母亲不知!兄弟姐妹的话,只记得丞相嫡庶子女众多,具体几个却是不知! 第69章 娘子喜欢,便是我心之所向 当下随便勾了几下,就把花名册还给老者了。 “小娘子,你可真有福气,能嫁得这般有才气的郎君!”老者接过花名册,看了一眼上面是否婚配那里打了个勾,忍不住试探道。 凌夏马上谦虚地摆手道:“哪里哪里!过得去罢了!” 老者见凌夏这个反应,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旁边的年轻小伙忙给他顺了顺胸口,无奈地对凌夏解说道: “小娘子,你可知这灯展魁首的含金量?近五年来,都没有人能够猜全灯展的121道谜底,很多慕名而来的才子都止步第四层,你家郎君可是第一人!” 凌夏本来只是替秦衡谦虚一下,没想到听小伙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个大宁第一才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想到这里,忽然好奇地问道:“那上一位灯展魁首是谁呢?” 年轻小伙那时候还没来,一时答不出来。 老者这时候接上气来了,抚了抚长须缓缓回忆道:“上一位灯展魁首的姓名却是不方便透露,只不过老夫记得,当时那位小公子年方才十五,夺得灯展魁首后,同年殿试金榜题名,御笔亲点探花郎,在京都视为一桩美谈呢!” “我听说当年那小公子若是中了状元郎,指不定还能尚公主呢!”年轻小伙也分享自己后面听来的八卦。 “怎么又要尚公主了?”凌夏也来了兴趣。 “是有这么一回事!”老者颔首,“当年灯展的时候,一位公主便装出游,一眼相中了赢得仙音烛的小公子,甚至扬眼要选小公子为驸马,只是当时正逢恩科考试,公主放言小公子定能高中状元,到时候便要选他做驸马。哪知殿试后,这小公子中的是探花,后面此事便无疾而终。” 凌夏听到这里,顿时想起来了,这说的不是当年她四姐凌蕊的光荣事迹嘛!当时考前放言自己要嫁就嫁新科状元郎,结果放榜后又死活不肯嫁了!当年的探花郎,凌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梁仲言! 没想到上一届的灯会魁首竟是他!十五岁他就能答对这整整121道灯谜了,智商近乎妖啊!凭这等智商,当年怎么会就只中了个探花?凌夏满腹疑窦! 还有,若非老皇帝指婚,他将近弱冠之年仍未娶妻,竟是跟凌蕊之间还有这段过往!估计就是凌蕊一直在搞事!她岂会不知凌蕊的为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必然要别人也得不到! 梁仲言当时拒自己的婚,不会是给凌蕊整怕了吧?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填好了信息,凌夏便出来找秦衡。 出来时,凌夏发现灯塔的报名处闹哄哄的围了一群人,人群议论纷纷。她根本挤不进去,只好踮起脚尖搜寻着秦衡的身影,幸亏这家伙长得高,又戴着脸谱面具,站在人群中央,可不是鹤立鸡群,叫她一下子便瞅见了。 她喊他,由于周遭的声音太大,秦衡根本听不清。 凌夏喊得嗓子都哑了,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秦衡终于抬头望见了她。 他走过来时,恰似闲庭信步,仪态雍容闲适,即便戴着面具,也叫人一眼便觉是位矜贵公子,人群更是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听说今年灯展的仙音烛已经被赢走了!就是前面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公子!” “这般仪态,定是个世家贵公子!” 众人说着,忽而瞥见这公子款款而来,竟执起了人群中一女子的手,牵着她一同返回了灯塔报名处。 人群里刚刚还讨论的起劲的几个姑娘,这会儿见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不由眼睛一红。 “这姑娘是什么人啊?好像跟面具公子很熟的样子?” “都戴着同样的面具?莫不是一起的?” 几个人说着,刚刚活络起来的心,顿时悲伤起来。 却说凌夏这边,见赢得的七盏花灯都拿下来放到一起了,乍一看,倒是蔚为壮观。 花灯样式各异,做工精美,尤其是仙音烛,灯罩上仙鹤驾祥云,柔和的烛光自内而外溢了出来。更叫人惊奇的是,这仙音烛不同于一般的花灯,它在点燃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曼妙的乐声,仿佛有琴师在奏乐一般动听。 正因为如此,这仙音烛的制作极为复杂,价格昂贵,导致并不常见。 凌夏见了这仙音烛,也是欢喜的很,简直爱不释手。 “小公子,没想到你还真的就赢到了仙音烛!”说话的是先前在千金阁那边的一位路人,看着秦衡的眼里满是敬佩。 “是啊是啊,我们原以为你是在你家娘子面前吹牛呢!没想到你还真做到了!”另一个大汉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笑着道,他一路跟过来就是想看这小子的笑话,结果居然是神话。 凌夏听着大叔这话,嘴角抽搐不止。 秦衡并未恼他的话,反而置之一笑,继而抬手向台下施了一礼:“感谢诸位见证,我与娘子新婚燕尔,娘子喜欢,便是我心之所向!” 凌夏脸上的笑顿时一僵,秦衡这家伙,土味情话是越说越溜了,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这家伙平日十分倨傲,从不低头,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谦然有礼。怪哉怪哉! “恭喜二位!恭喜恭喜!”大伙儿一听得两人原来新婚,纷纷送上祝贺。 慢慢人群也散了开,由于花灯太多拿不住,秦衡便让人送到指定的地址。 天色还不晚,永安街上仍旧一派热闹繁华。 两人跟着涌动的人群一直走到了护城河附近,但见两岸挂满了花灯,灯光映照下,河面波光粼粼。一盏又一盏的莲花灯自上游漂浮而来,灯盏中央浮动星星烛光,在河中摇曳生姿,端的唯美无比。 凌夏心中一动,也跑到了河岸边,看着其他人放起了花灯,其中一对男女还在花芯中放上了小纸条,把花灯推到水中央的时候,女子一脸心满意足。 见此情景,凌夏一下子想起来,一般人来这里,都是放花灯许愿,虽说有点迷信,但是谁心里还没点浪漫呢? 第70章 秦重华是个憨 “姐姐,要买莲花灯吗?我的莲花灯很漂亮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糯糯的童音。 凌夏回头一看,却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手上提着六七个粉色的莲花灯,正张着一双大眼睛殷殷望着她。 看她穿着身单薄的麻衣,脸上冻得通红,凌夏不由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这么冷的天,还过着节,这小女孩连件暖和的衣服都没穿,就出来卖花灯,想来家中要么贫苦,要么父母重男轻女,要么二者兼有。 还是要加快发展的步伐,起码能让她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衣食丰足,至少让小孩子不用这么受苦! “花灯我全要了,零钱不用找了!她把银钱塞到小女孩手里,接过花灯,天气这么冷,快回家去吧!” 小女孩眼睛顿时雾蒙蒙:谢谢姐姐,如果晚上卖不出这些花灯,我爹就要把我卖去窑子里了! 凌夏咬牙,这爹真不是个东西,亲生女儿都卖,就算要卖,也是卖去做大户人家做丫鬟,他倒好,卖去窑子里! 她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下次你爹再说要卖你,你就去永安街上的千金阁找姐姐! 小女孩眼睛一亮:姐姐,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等等!小女孩说着,一溜烟跑了。 凌夏给她整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过多久,便见小女孩领着另一个女孩过来了,两人提着一大箩筐花灯放到凌夏跟前,期待地看向她。 那一瞬间,凌夏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吃吃的笑声。 …… 看着脚下二三十个莲花灯,凌夏不由抓了抓头,这得要放到什么时候? 当下叹息一声,打开买花灯赠送的火折子,吹了半天都没吹出火苗来,搞得她更加抓心挠肺了,赠品就是不行啊,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保质期,完全出不来火! 要是有个打火机就好了,点火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嘛!看来有必要弄出打火机来了,估计市场前景也很好! 幸亏旁边还有小情侣在放花灯,她只好过去借了火来点灯。 陛下可有什么愿望想许?秦衡此时已拿了纸笔过来。 花灯已经全部点上了,当下凌夏支了脑袋,想了想道:朕心一愿物阜民丰,庆年有余,二愿君临宇内,万国来朝! 秦衡听得,笔尖一顿,好个万国来朝。便是先祖,也不敢说这话! 他抬眸看向女帝,仿佛这一刻他看不懂她! 凌夏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未察。 他垂眸,执了笔,将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写在了纸条上,然后纸条放入花灯中央,花灯入河,顺着水流缓缓划到了下游。 但愿,所念皆如愿! 还有这么多盏花灯,陛下可以多许几个愿!他眸中带笑地看向她。 凌夏摇摇头:两个愿望就够了,许多了就不灵了!人不能太贪心! 再许一个吧!秦衡怂恿道。 重华君你许一个!凌夏嘻嘻笑道,她有点好奇秦衡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好,臣也许一个!他说着,很快就写好了一张小纸条放进灯里了。 你还没跟我说,你许的什么愿望呢!凌夏看着渐行渐远的花灯,不满地瞅向他。 哪知这家伙居然摇摇头: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此话一出,她想刀人的心都有了。一把夺过纸笔,自己写。 秦衡见她写的认真,凑近一看,看完脸色一时极为难看。只见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六个 字,正是: 秦重华是个憨! …… 天香阁,天字一号包厢。 公子,这是今年灯会的花名册,请您过目!灰袍老者恭敬地递上不久前刚填写的册子。 宁湛已得到消息,今年灯会的仙音烛已被人赢走,这可是近四年头一回稀罕事。他颇为好奇地接过花名册,轻轻翻开,只见整齐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姓名:秦重华 年龄:十七 籍贯:大宁东都 婚否:√ 父母: X 兄弟姐妹:秦罗罗等 就读院校:自学成才 生平事迹:此处省略一万字。 看到这里,宁湛的脸色变了又变。 旁边的老者抚须疑惑道:也是奇了,属下在东都多年,却从未听过有秦重华这号人!莫非这名字是那小娘子胡诌的? “姜公年迈,可能有所不知,”宁湛放下花名册,目光幽深道,“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重华帝君,秦衡!” 自家主子说话向来温润委婉,老者岂有不知,当下不禁面色羞赧,他竟连女帝新封的重华帝君都 没想到!只怪这小娘子不认真填报信息,搞得他一时竟没联想到这秦重华就是重华帝君! “你当真听得他说,旁边那女子是他娘子?”宁湛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问道。 老者连忙点头:“正是!他还将仙音烛送与了那小娘子!” “也就是说,今夜女帝,也在永安街上!”宁湛目光倏然一紧。 …… 凌夏好不容易将莲花灯全部都放完了,站起身拍拍手,却见一身劲装的剑书跑了过来,对着秦衡耳语一番。 凌夏闷闷转过头去,剑书这丫头防她防得可紧,生怕她听到了一样,切,谁还稀罕听他们讲悄悄话啦! “陛下,臣母今日身体稍感不适,臣需要回秦府一趟!”秦衡拧眉向凌夏说道,“天色已晚,剑书已经安排了马车护送陛下回宫!” 凌夏摆摆手道:“那你回吧!” 秦衡嗯了一声,等到凌夏登上了马车,这才放心地同剑书乘了另一辆马车离去。 凌夏坐在马车里,怏怏不乐地撩开了马车一侧车帘。放眼望去,只见护城河的桥上忽然间人潮涌动,不少人朝河中央兴奋地招手,也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凌夏顿时好奇心起。 当下叫停了马车,便要下车。 “小姐您要去哪里?”车夫急急喊道。 凌夏边跑边摆手:“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由于人流量太大,她只得提了裙摆,亦步亦趋,慢慢挤上护城桥,站在桥边,但见护城河中央缓缓驶来一座巨大精美的画舫,仿佛移动的雕梁画栋。 第71章 适才凶险万分,姑娘无事便好 船板之上,端坐十二位乐姬,或手抚古筝,或按压琵琶,或吹奏玉笛,旋律婉转,美妙动听,与隔岸花灯相辉映,此情此景,端得无比震撼。 难怪会引得桥上人群沸腾,凌夏也觉得极为赏心悦目。 极目扫去,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翩然立于船板一侧,头戴斗笠,可不就是原先千金阁那斗笠男子吗? 凌夏瞧着这身影,似曾相识的感觉拂过心头。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陛下,您似乎被盯上了? 说话的是月影卫,自上次枫林诗会被刺后,凌夏就开始提防了,当时没抓到幕后之人,后面对方肯定还会再逮着机会行刺,所以她便安排了十几个月影卫贴身不离地保护。 不管是不是一伙人,凌夏准备将计就计。 她保持着原有的观看姿势,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身后之人马上开始部署。 观看了片刻,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强悍的力道,腰背猛地被人一推。果然,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顺势直接从护城桥上翻下来。 一片惊叫声响起,凌夏侧头,几个暗卫已经纵身飞来。还未等他们近身,忽然她腰身一紧,直接落入到一道温暖的怀里。 她抬头,白纱翻涌,却是斗笠男子,对方足尖轻点水面,身姿飘飞,几个腾挪之际,已跃上护城河的栏杆。 凌夏眸一沉,右手已按上腰侧的手木仓。这人是刺客还是自己人? 突然对岸数道陌生黑影也跟着飞了过来,数把飞镖齐齐朝她而来,光芒扑闪。 她头一侧,想要躲过飞镖。却见斗笠男子袍袖一甩,一道疾风扑过她面颊,逼近的飞镖登时齐齐落入水中。 她就这样被挟着一路径直飘到了画舫船板上。 好俊的轻功!凌夏也不禁侧目! 黑衣刺客见着凌夏身边有这么个高手,纷纷撤退。 她拢在袖中的手伸到背后做了个手势,对岸的月影卫顿时了然,部分人去追刺客,部分人继续装作路人。 一时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个斗笠男子,刚刚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对此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心。 多谢公子相救!幕后之人没能引出来,她有点遗憾,不过这人刚刚确实救了她,该谢还是要谢。 适才凶险万分,姑娘无事便好!男子嗓音清润,带着一丝薄凉。 忽瞥见凌夏裙角淋着水渍,应该是刚刚在湖面沾着水了,男子朝一旁吩咐道:“秋雁,找一套干爽的衣衫,给这位姑娘换上!” 凌夏这才注意到原来那少女也站在旁边,此时满脸不大情愿的样子,不过也不敢不做,当下嘟着嘴道:“喏,你跟我来!” 现在这个样子,凌夏也只得跟着叫秋雁的少女走。 秋雁很快便借到了一套橙色的衣服,拿去给凌夏。 凌夏看她递衣服的表情不大对劲,心里暗暗想到,上次赢了她走马灯,这姑娘不会趁机憋着坏吧! 她关上门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衣服虽摸着质感一般,样式也较普通,但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是她想多了!算了,湿衣服穿着总归不舒服,还是换上吧! 等她出了门,走到了画舫大堂时,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大堂内十二乐姬或凭或立,吹拉弹唱,宾客们推杯换盏,酣歌醉舞,一众穿着橙色裙装的少女则穿梭其间,或奉上酒水,或清扫脏污,忙碌个不停。 凌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橙色衣裙,抬头朝秋雁小丫头望去,果见她憋着一脸笑。 “你去给本少爷倒杯酒水来!”忽然手腕被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拽住,扑面而来一身的酒气。 凌夏无语,穿着这身衣服,很难不被当做丫鬟,酒鬼身上味太重了,她想呕。 “松手!” 哪知那酒鬼男子一见着凌夏的脸,马上便伸了手来摸,一脸猥琐道:“小丫头长得倒不错,要不跟了爷?” 凌夏生平最讨厌猥琐男,当下一把拍落他伸过来的手,怒道:“姑奶奶客气几句,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 酒鬼男子猛然被拍,顿时清醒了几分,见一个小丫鬟居然敢冲撞自己,眼中现出狠色。 “臭娘们,敢对本少爷动手,今晚就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去!”说着,便大声嚷嚷着,叫来了画舫的老板。 凌夏冷眼旁观,她倒要看看,他如何能将她发卖到窑子里去? 画舫的老板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听得这边喧哗,急忙忙赶来。 “莫老板,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打客人!”酒鬼男阴着脸嚷道。 那莫老板叫来了管事,管事瞅了眼凌夏,摇头道:“这位姑娘不是我们这的丫鬟!” 酒鬼男哪肯善罢甘休:“不是你们的丫鬟,为什么穿着你们的丫鬟服?” 管事的忙解释道:“这位姑娘先前落水弄湿了衣服,所以便管我们借了身衣服穿,想必二位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管,既穿了你们的丫鬟服,便是你们的丫鬟打伤了本少爷,你们必须要赔偿!”酒鬼男嚷得更大声了,引得更多人前来围观。 管事的见他一副无赖样,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人群中走来一人,头戴斗笠,身姿颀长,只见他面向酒鬼男,开口却问道: “敢问这位少爷,何处受伤,伤势几许,可有找人验过伤?” 酒鬼男被问得心虚了,见围观众人对自己议论纷纷,忍不住朝斗笠男子破口骂道:“关你屁事,要你多管闲事!” “杜少爷,你当众调戏我妹妹,甚至还造谣诬陷于她,此事已触犯大宁律法,需要我把你扭送见官吗?”斗笠男子负手而立,朗朗清音,掷地有声。 酒鬼男听得他叫出了自己的姓氏,且熟谙大宁律法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慌,这不会是东都某个权贵人士吧!罢了罢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下次再找个时机悄悄弄死得了! 酒鬼男很快就灰溜溜地跑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帮她?”秋雁小跑过来,嘟着嘴不满地瞅了一眼凌夏。 第72章 数字比拼 斗笠男子一甩袍袖,冷哼出声:“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 说着,他走到凌夏跟前,拱手施了一礼:“小妹顽劣,致此祸端,在下这边给姑娘赔不是了! 凌夏见他行为有度,举止得体,像是个世家子弟,只是斗笠遮面,看不清分明。 “哥,明明是她自己惹的事,怎么赖我?”秋雁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你哥如此谦逊有礼,你却这般心思歹毒,我看,你是捡来的吧?”凌夏朝着秋雁做鬼脸道。 本来斗笠男子跟她赔礼了,她也就能揭过就揭过,毕竟对方还救了她一命!可这小丫头居然死不悔改,那她何必要委屈自己!自然能怼就怼! “你——” 秋雁气得直接就冲了过来,凌夏下意识就往后退去,忽然踩着自己的裙摆,竟直挺挺向后倒去。 她转过头,身后正好是斗笠男子,下意识中抓住他的胳膊。斗笠男子也是猝不及防,伸手便要来扶凌夏,措手不及中,两人双双倒向身后的柱子。 还好有柱子挡着,没有摔倒,凌夏顿时松了一口气。此时自己正压在斗笠男子胸前,她赶紧起身,颇有些尴尬地抬头,隔着一层薄纱,正对上斗笠男子的眼睛。 因为距离得近,透过薄薄一层白纱,她隐约可以看到对方的脸部轮廓,只是不甚清晰。不知为何,这人的气息让她生出了一丝恍惚。 “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她很想揭开那道面纱,看个究竟,只是这行为未免无理,毕竟人家戴着斗笠,就是不想露出真容。 “自然见过!”男子喑哑着声音道。 凌夏心头一震,还真是熟人啊:“公子是?” 斗笠男子笑声清湛:“灯会上,姑娘不是才赢走了一盏走马灯吗?” 原来他指的是这次,凌夏心头怅然若失,下一刻,却见斗笠男子轻轻揭下头上的斗笠,目光澹澹看向她。 入目是一张周正的脸,谈不上好看或是难看,只能说平平无奇,但那双修长凤眼,却生的极为好看,顾盼神飞中,又显端方清贵。 凌夏心中暗暗道,这双眼睛着实是高配了! “刀木兄,里面正争的不可开交,你快过来看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浓重的异域腔调,听来令人极为别扭。 凌夏回头,却是个异域装扮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朝他们这边招手。身后的斗笠男子理了理衣服后,跟他进了画舫里面的房间。 原来这男子名叫刀木,还跟异域商人有来往,莫不也是个行商之人? 大宁王朝还算开放,同周边诸国也有一些贸易往来,一些商人靠着通番贸易赚取巨额差价,是以东都城内汇集了不少异域商人。 所以,凌夏也是见怪不怪。 只是刚刚那老外说里面争论不休,却不知是在讨论何事,她不由好奇,也跟了进去。 里面房间还算宽敞,一张大桌围坐着七八个穿着各不相同的异域商人,有两个甚至金发碧眼、肤色白皙,一看就是西方人。还有两个同大宁人别无二致,其他人则肤色黝黑,面部骨骼同大宁人稍稍有所区别。 只是她一进去,马上就有人吩咐她干活。 “小丫头,去给我们端壶茶水进来!”一个金发老外朝她招了招手,还不忘抛个媚眼。 此时,她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刀木见状,忙招了另一名橙色衣裙的丫鬟去取茶水,跟老外们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走到凌夏身前,歉然道:“姑娘,请随我出来一下!” 凌夏不知他要干啥,但还是跟着又出来了。 很快刀木便取来了一套新的衣裙,递与凌夏道:“为避免误会,姑娘要不还是换上这套衣服吧!” 凌夏点点头接过,回到原来的房间换上了。 这是套软银轻罗棉袍,衣服式样是东都城内最时新的,且摸着舒服,质感好很多,穿上之后,又暖和又好看,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 回到老外们聚集的那间房,此时刀木已经跟他们坐在一起了,一群人提着笔,指着桌上的纸张大声讨论着,其中几个人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凌夏走近一看,只见纸张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歪歪扭扭,难以辨识。看到刀木这边的时候,只见他面前摆放的纸张上潦草写着一些汉字,读来却是: “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 “刀木,你们大宁的数字是最繁琐的,这记个账得要记半天吧!”金发老外拧眉摇了摇头,“还是我们大良的数字好记,一笔就能写完!” 凌夏听得大良二字,心里顿时明了,原来这个老外是大良国来的客商,大良国毗邻大宁西部边陲,听闻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盛产香料、珠宝和象牙等物,从大良传过来的龙脑、珊瑚等物,在大宁的贵族人群中极受欢迎。 思及此,她再次瞅向他面前的纸张,这一看,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了,可不就是阿拉伯数字的初代模型嘛! 只是这个大良的数字零居然是一点,二和三看着很像反过来的7,八看着像大写的英文字母V,不靠猜,完全没法将其联想到阿拉伯数字。 她不由指着那数字问道:“这是大良的0123456789?” 凌夏话一出,房间内众人纷纷朝她望去,这好像是刚刚刀木说的那个朋友,这会儿换了身衣服,果然俏丽许多。 金发老外闻言,点点头:“小姑娘,你认识我们大良的数字吗?” 凌夏看着这所谓的数字,不禁有些汗颜,不过还是要尊重文化差异! “有了解过,不过,”她说着,走上前,拿起一支狼毫,下笔如飞,“这是我根据你们大良的数字改良的0到9,记起账来倒是方便不少!”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她写的数字极为简约,且形状各不相同,跟金发老外写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第73章 摊上什么仇家了 “我瞧着你改良的,确实比我们的好!”金发老外也是一脸惊喜,把纸张拿起来细细端详,越看越中意,“每个数字形状都不一样,这样就不容易混淆!” 那是自然,这可是历经千百年的流传、无数次的改良,形成的全世界同一版本,能不好吗? “刀木,你看看,是不是比你写的汉字好多了!”金发老外仿佛与有荣焉,说着便把纸张递到刀木跟前晃了晃。 “确实更为简洁实用,只不过,”刀木说着,看了一眼凌夏,缓缓道,“以此记账,恐怕容易被涂改作伪!” 他说着,提笔直接将数字3轻轻一描,瞬间变成了数字8。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叹息,这好用也没用,容易作假,那就用不得。 “那可未必,”凌夏轻笑一声,提笔又在刚刚写的数字旁对应写了一行汉字,“我的改良版可作为小写数字,再配合这些汉字作为大写数字,可以防伪!” 刀木一看,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金发老外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马上拍掌道:“你这法子好,回头也可以配上我们国家的语言,做大写数字,也能起到防伪的效果!” 凌夏本来想着,正好借这次机会,看看大家对阿拉伯数字的接受程度。接受程度高的话,她就可以让沈拓尽快编写基础数学课本,全国范围内推广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九九乘法表、方程式等基础数学知识。 看到一群老外都惊艳不已的样子,更别说大宁百姓了,凌夏不由满意,义务教育势在必行啊! 一群人聊着聊着,其中几人开始哈欠连连,许是天色太晚了,慢慢便都各回各房休息去了。 凌夏瞅着画舫窗外,两岸灯笼渐渐熄灭,忽然身边走过一人,一道细如蚊蝇的声音传来。 陛下,刺客还在! 月影卫乔装的倒是很成功,连她都没认出来。只是,这刺客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也罢,她不介意扮个羊入虎口,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该如何羊入虎口?她目光瞬间盯向了画舫莫老板。 当即找到莫老板,表示想要开一间房。 姑娘不好意思,我们画舫所有房间,年前就给预订一空了,现下没有空余的房间了!莫老板一脸歉意。 这场景让她想到了去年在佛古寺的境况,当时也是临时订不到房间! 东都啥都好,就是干啥都要提前预订! 给这位姑娘腾一间房!清润的声音传来,却是刀木,他只是朝莫老板瞅了一眼,莫老板马上称好。 房间不是没了吗?原来还能再腾一间出来! 凌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刀木似乎人脉还挺强,刚刚给她弄来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现在一个眼神就能让画舫老板改口腾房间,属实不简单! 多谢刀木公子!她瞅着这张脸,虽极为普通,但看着看着,竟莫名觉得十分舒服! 刀木见她盯着自己看,一时眸光闪烁,当下轻咳一声道:夜色已深,姑娘快些去歇息吧! 凌夏此时方回过神,这刀木怎么越相处越觉得熟悉,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的熟悉,是那种友善的熟悉! 刀木公子,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吗?凌夏终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刀木闻言微怔,旋即摇头,温润一笑:在下至今不知姑娘叫什么,敢问姑娘芳名? 凌夏不由失望,扯唇道:我姓梁,你叫我梁姑娘就好了! 不料此话一出,刀木脸色顿变,粲然的黑眸看向凌夏,意味不明。 凌夏也被他看得心头一阵发慌,她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啊,这人怎么这样看着她? 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刀木缓过脸色来,走到前面给凌夏带路。 我就住隔壁,姑娘有事,可以直接叫我!刀木说着,走到门外,跟凌夏指了指旁边。 估计是怕她再出事,所以刀木善意地提了一嘴,她心中不禁对他充满了好感。 缓步进了莫老板给她腾出来的客房,房间装饰古朴简约,倒是别致。这画舫如此庞大,本就装饰华美,看那莫老板,也不像是拥有这等身家之人,今日对刀木态度不一般,甚至带了丝恭敬,不知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而且那刀木还与一群异域商人混迹在一起,莫不也是行商之人?这画舫是他的?行商之人拥有大项固定资产,可能性很大! 抑或,这刀木是他国间谍?他虽生的同大宁人别无二致,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熏香,凌夏瞬间觉得不对劲,脚步踉跄几下,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 扑面而来一桶冷水,冻得凌夏瞬间清醒过来。 张目望去,此时天色已亮,自己正身处一处破屋里,手脚都被绳子缚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醒了,你去叫人吧!刚刚泼她一脸水的黑衣大汉朝旁边一人说道,那人看了凌夏一眼,起身离去。 凌夏嘴巴里塞了块破布,没法说话,她往旁边蹭了蹭,心中顿时一凉。 手木仓不见了! 她之前一直都挂在衣服里面的腰上的,这把随身武器经她改良后,非常小巧,旁人一般很难发现。 坏了,莫不是这两人之前掳她的时候发现了? 眼下,先要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想着,她便呜呜了几声。 黑衣大汉见她醒了,也不泼水了,反而一脸同情地看向她。 你说你,是做了什么事,惹上了这么一个仇家?现在人家要你命,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你到下面了,可不要怪我们哦! 听这话,似乎这黑衣大汉并不知道是谁要绑她,不过,他去叫人了,估计待会儿那个幕后之人会过来。待会儿幕后之人过来了,她便知道到底是谁了! 不知道月影卫有没有跟上来。 想着,她又呜呜了几声,还顺便吧嗒了几滴泪下来。 黑衣大汉以为她是害怕的哭了,想到反正也要死了,先听听她有什么遗言。于是一把扯下了她嘴巴里的衣服。 嘴巴得到解放,凌夏马上问道:好汉,这是哪里啊? 第74章 麒麟帅的玉牌 反正你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这里是十里坡乱葬岗,偏僻的很!你死了,我顺手就能一起给埋了!黑衣大汉边说边开始磨刀。 凌夏听得嘴角那是一个抽搐:你人还怪好的呢! 那是!黑衣大汉嘿嘿一笑,你有什么遗言赶紧说了吧!虽然说了也是白说! 看到他刀磨得瓦亮瓦亮的,凌夏不由怀疑幕后之人还来不来了。 这样吧,我不想死后做个糊涂鬼,你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黑衣大汉摸摸脑袋:说实话,我只拿钱,还真不知道买家是谁?不过买家待会儿会过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下凌夏就放心了,她现在就等着幕后之人过来,好翁中捉鳖。 她说完话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然而黑衣大汉见卖家迟迟没过来,也觉得无聊,开始找凌夏聊起天来。 “妹子,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一个姑娘家还招了杀身之祸?” 这杀手看着不太专业的样子啊,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当下生起了一丝戏弄的心理,她红着眼睛道:“我是本朝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家父为朝做官,我哪里知道惹了什么人?” 哪知黑衣大汉听了,脸色顿时大变。 “你真是刑部尚书之女?” 凌夏昂头道:“正是!” 黑衣大汉还是有些不信:“那你说,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是刑部尚书吕穆!” 黑衣大汉顿时慌了,虽然他做的是杀人的勾当,但还不想跟朝廷扯上关系,尤其是现下这姑娘居然还是朝廷三品大员的女儿,这三品大员还是专管天下刑狱政令的!这要真把他女儿给杀了,这刑部尚书不得把他祖坟都掘了。 吓得他浑身汗涔涔,伸手便要来解凌夏手上的绳子。 凌夏心里一惊,逗你,你还真信?别解我绳子,我还要捉鳖呢! “没用的东西,她说什么你就信?” 忽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狠戾的女声,却是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走近后,一脚将黑衣大汉踢翻。 黑衣大汉捂着屁股,恼怒地看向凌夏:“你奶奶的,竟敢骗老子!” 凌夏听着这女声颇为熟悉,一时记不起来是谁。于是抬头看向那黑衣女子,却见她缓缓摘下了黑色帽檐,露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黑衣衬托下,反生一股妖冶美感。 “凌舒——”万万没想到啊! 从前的嘉园县主,现今的常山郡主,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她招她惹她了?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刑部尚书之女!”凌舒挑眉地看向凌夏,但话却是说给旁边的黑衣大汉听的。 大汉越听越气,简直目眦尽裂,然而凌舒的下一句话,宛如当头棒喝,直接将他击倒在地。 “她是当今女帝陛下!”说着,她抬袖掩面,咯咯笑道,“如今竟然落到我手里了!” 旁边两个黑衣大汉也是惊得不要不要的,这女人是疯了吗?居然敢买凶暗杀当今女帝!而他们,竟成了帮手!他们想过杀人,可没想过杀女帝,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 “上次枫林诗会也是你下的手?”凌夏沉声问道,上次扎的刀子,她的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是啊!上次没刺死你,是你运气好,今日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说着竟拿出了一柄手木仓,手里不住摆弄着。 凌夏目光一紧,这是她的手木仓。 幸好手木仓有设置特别的机关,旁人不知道,是绝对用不了的。 “都说女帝有一柄百步穿杨的神木仓,我看不怎么样嘛!”凌舒摆弄了一阵,也没搞明白怎么弄,于是随手手扔到一旁。 凌夏不敢去看木仓,当下只得转移话题:“朕平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暗杀朕?就算朕死了,这皇位也轮不到你父王常山亲王来坐!” 宗室子弟那么多,常山亲王一把年纪了,无论是对姚太后,还是其他几方朝堂势力,常山亲王都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凌舒,胆子可真大,也不怕暗杀失败,连累常山亲王府满门抄斩吗? 想到这里,她肃声道:“你可知,刺杀女帝,是什么罪名?常山亲王一把年纪了,向来最重家宅平安!你们阖府两三百口,你想连累的他们满门抄斩吗?” 一听到常山亲王,凌舒眸色动了动,似有犹豫,但很快消失不见,冷哼道: “凌夏,你不会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吧?这儿可是整个东都最偏僻、最适合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要怪,就怪你那个死去的父皇,非要给你指婚秦衡公子!秦衡公子,岂是你能肖想的!” “若非继位女帝,你以为秦衡公子会看你一眼吗?”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她眸中现出一股疯狂之色,笑容扭曲,拔刀便朝凌夏砍去。 凌夏心中一紧,这群月影卫吃屎的吗?幕后之人都出来了,怎么还不动手? 忽听得咻一声,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接穿透凌舒脑门,血滴飞溅一地。凌舒错愕中,倒地不起。 凌夏猛地睁开眼,只见一道墨色身影几个腾飞之间,现场所有杀手和凌舒的手下已见血封喉。 来人竟是刀木! “陛下!”刀木近身,动手帮凌夏解绳子。 为什么不是月影卫?凌夏心中五味杂陈,待得解了绳子,一把扑向那柄手木仓。 “别动——”凌夏直接瞄准了眼前人的眉心,冷哼一声,“否则我手下无情!” 不料对方眼中竟闪过一丝欣慰,即刻放下刚刚给凌夏松绑的匕首。 这眼神给凌夏弄的有点莫名其妙,当下不由沉声道:“接下来,我问你答!” 刀木点头:“陛下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听到了?” “是!” “那朕的暗卫呢?” “被我支开了!” 凌夏眸光一窒:“你什么意思?” 刀木沉默了片刻,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 凌夏抬眼望去,却见玉牌通体碧绿,乃是上好的翡翠制成,温润细腻。一侧祥云缭绕,凹凸有致,另一侧却是刻字,读来正是“麒麟”二字。 凌夏一惊,这莫不是老皇帝临终前跟她提了一嘴的,麒麟帅的玉牌? 第75章 后世天降紫微 当时老皇帝跟她说,大宁开国有一位国师袁天干,天赋异禀,一手推衍出了大宁王朝未来五百年的运势。后太祖让国师秘密创立麒麟阁,虽名为处理基层的侦查逮捕事宜,实则主要搜集各类情报,执行特殊任务等。 国师袁天干为首任麒麟帅,持玉牌以令天下麒麟子。而历任麒麟帅只听命于皇帝,除了历任皇帝,无人知晓麒麟阁的存在! 凌夏当时就听明白了,这麒麟阁不就相当于她前世米国的FBI嘛!一群麒麟子其实就是特工来着! 不过当时凌夏好奇的是,国师袁天干的《推衍图》是什么样的?有推到这一朝代的是个女帝吗? 老皇帝后面说,《推衍图》在一次皇室内乱中遗失,至今无人见过。当时袁国师曾言,后世天降紫微,会有麒麟帅能再次推衍,所以历任麒麟帅的选拔是非常严格的! 当她问起怎么召唤麒麟帅时,老皇帝只说了一个字。 “等!” 原来这个“等”,就是等着他自己送上门啊! “你是麒麟帅?”凌夏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刀木一脸郑重之色:“是!” “为什么支开朕的暗卫?”这也是她非常不理解的。 “月影卫有问题!”刀木凝视着凌夏的眼眸,“这也是我来找陛下的原因。” 凌夏心中顿时一惊:“凭什么让朕信你?” “陛下可还记得佛古寺遇刺一事?”刀木反问道。 她自然记得,一群刺客追的她差点坠崖身亡。她顿时一惊,话说他什么意思?这跟月影卫有什么关系? “陛下当时被追到坠崖,月影卫却没有现身,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是,当时月影卫没有现身来救她,她以为月影卫的护卫范围只有皇宫,所以后面还特地嘱咐他们在宫外也要护卫她的安全! 刀木连她有月影卫都知道,他当真是麒麟帅?若说不是,麒麟玉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他手上? 所以,月影卫到底是为何不护她? “月影卫中有奸细?而且和当时的刺客是一伙的?” 看着刀木点头,她的心蓦然一沉。 实在难以接受,毕竟月影卫是老皇帝一手交给她的,如果暗卫都有问题,那她的一切秘密,都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之中,这一点,让她觉得世界在坍塌! “你支走他们,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吗?”凌夏心有凄凄。 “不止这一件!”刀木叹了一口气,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残忍。 凌夏听得心里更郁闷了,还要她承受多少不堪? “你找我,还有其他事?” 凌夏感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照老皇帝说来,麒麟帅行踪不定,皇帝都不能随意召见,还要等他上门,今日刀木身为麒麟帅主动现身找她了,莫不是有事要发生? 这画舫之上,莫非也暗藏玄机? 还有之前那画舫老板对刀木的态度,可以说,极为恭敬! “这画舫是你的,对吗?”她大胆猜测道。 刀木点头:“画舫确实是我的,只是目前事情尚未明朗,日后我再同陛下详说!陛下回去,多加注意!” 凌夏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强求。 当然,他身上还有许多谜团,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有事的话,怎么召见你?”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陛下请放心,身为麒麟帅,该出现时,我定会出现!”他说着,看到凌夏表情,旋即又补充了一句,“若陛下真的有急事,可找画舫莫老板联系我。” 此时已将近晌午,刀木派了人送凌夏回宫。 …… 女帝一夜未归,整个后宫宛若炸开了一般。 女帝每次出门,都会同文姬说好出去的时间、地点、何时回来,然而昨夜女帝却迟迟未归。 最让她窒息的是,连月影卫也跟丢了! 惶恐了一夜之后,文姬打探到,和女帝一同出宫的重华君一大清早已回到未央宫,并没有带回女帝。她着急忙慌地去未央宫求见,却被重华君贴身侍女剑书赶将出来。 “昨夜陛下与重华君同出宫门,重华君回来了,陛下却未归,我要见重华君!”文姬心急如焚。 “大胆婢子,君上正在内殿歇息,休要滋扰!”剑书冷冷道,同时指挥着一群侍女将文姬拦在宫门处。 在未央宫门口等了半刻钟,那剑书却迟迟不肯禀报。气得文姬眼泪都出来了,当下怒目瞪向剑书道: “狐假虎威,你且等着!” 说完,率领紫宸殿一众宫娥,浩浩荡荡向兴庆宫出发。 剑书看着她气急败坏离去的样子,不禁笑开了怀,她早就烦死紫宸殿那一帮人了,天天纠缠她家君上,今天叫她们知道厉害! 然而,她的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剑书姐姐,两宫太后朝着咱们未央宫来了!”一个外院洒扫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前来禀报。 剑书闻言,眸光变了变,文姬居然搬来了两宫太后,不过,刚刚君上可是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他歇息!就算两宫太后来了又怎样?能拿她秦家如何? 她故作恭敬地站在宫门处迎接,两个老太婆倒是风风火火,带着一帮宫人往这赶。 “重华帝君何在?”率先发话的是姚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君上在内殿休息……”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右颊上一片火辣。 “即刻让重华帝君出来见驾!” 姚太后不愧执掌中宫多年,凌人的气势瞬间爆发,很快便有宫人搬了椅子过来,姚太后就势坐下。 剑书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很快消失,马上进去请秦衡。 秦衡在内殿早已听得喧哗,此时迤迤而出,朝着两宫太后施礼。 “不知母后驾临,臣有失远迎。” 姚太后蹙眉:“重华君昨夜与陛下同游,陛下现今何在?” 秦衡眉头微皱:“陛下昨夜已回!臣亲自盯着陛下上车的!” 姚太后朝文姬示意,文姬上前忿忿道:“陛下一夜未归!重华君所说的已回,是回到哪里去了?” 秦衡脸色顿时大变,目光阴沉道:“陛下一夜未归,为何现在才来报?” 第76章 本君不希望再看到剑书 文姬更气了:“重华君一夜未归,奴婢以为陛下跟君上在一起!而今帝君一早回来,奴婢来未央宫询问,却被扫地出门!” 秦衡闻言,目光凌厉地瞥向一旁的剑书,剑书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奴婢不知陛下未归!”剑书泪眼朦胧,低低呢喃道,“陛下昨夜明明已上车了! 秦衡忽然想到了什么:“昨夜护送陛下回宫的马车呢?” 贴身侍卫秦时马上领命前去探查,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面带难色道: “启禀君上,那车夫昨晚被人刺杀,已横死街头!” 秦衡脸色阴沉,怒极甩袖,一旁的剑书已吓得瘫倒在地。 “着禁卫军即刻搜查东都,务必找到陛下!” “陛下贪玩,身为帝君,当好好看顾!倘若陛下有事,你重华帝君,难辞其咎!”姚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凌夏回到紫宸殿,把文姬那个激动! “陛下,您去哪了?急死奴婢了!” 凌夏乏力地摇着头,不想多说什么:“过来帮朕起草诏书!” 文姬喏了声,提笔按照凌夏说的写着,写的差不多之时,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陛下去哪了?”问话的是秦衡,满脸担忧,看得出确实在担心她的安危。 凌夏没有回答,倒是将刚写好的圣旨递了过去。秦衡接过,翻开一看,脸上染上一层怒意,由浅及深,半晌方放下圣旨: “陛下做的很对!” 凌夏忍不住问道:“重华君可认识凌舒郡主吗?” 秦衡被这话问的一懵,旋即摇头:“不认识!” “她说她喜欢你,为了你才杀的朕!”凌夏淡淡说道。 秦衡冷冷吐出四个字:“不自量力!” 凌夏听得此话,心里微凉:“重华君,你如何看待此事?” “常山亲王,纵女行刺,虽死不足惜,当抄家斩首,以儆效尤!陛下该当如此!” 凌夏突然为凌舒感到一阵悲哀,她真是像极了前世那些疯狂追星的女孩,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做出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然而所谓的偶像甚至都不认识她们! 御前总管常公公接了圣旨,即刻带了禁卫军,浩浩荡荡前往常山亲王府。 …… 是夜,未央宫。 “从明日开始,本君不希望再看到剑书,处理的干净些!”一道清冷且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秦时领命,纵身跃上宫墙,很快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 朝会时,大臣们均上奏今年春季加开恩科一事,凌夏对此事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想到去年弘文馆学子闹事一事,心中不大痛快。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大宁王朝的考试制度了。 大宁王朝恩科考试每三年举办一次,共分为四级考试,分别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凡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后,为童生;通过院试后,为秀才;通过乡试后,为举人;通过会试后,为贡士。 只有贡士才有资格参加殿试,殿试在皇宫举行,由皇帝主持,录取前三甲,一甲定三元,即状元、榜眼、探花,往年二甲和三甲都是招录百来人。进了前三甲的便是进士,可以直接做官了。 一般秋八月举行乡试,又称秋闱,春三月举行会试,又称春闱,春闱后很快就举行殿试。 本来要到明年才能举行新一轮的恩科考试,但因为是新帝继位,所以历年惯例就是加开一场! 所谓的加开一场,不过是加开会试和殿试,往年殿试名单中,弘文馆学子占到了将近一半的名额。所以说,这场加开的恩科考试,基本就是弘文馆的定向招录。 而弘文馆学子中,大部分都是世家和公卿子弟,寒素子弟极少。这些世家和公卿子弟,其家族早就参与了党派之争,站好了队。即便是那些优秀的寒素学子,会试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各大派系笼络上了! 这人招进来了,安插进各个部门,又是一场党派权力之争。 对此,凌夏倒是颇为头痛。 她想在朝堂组建保皇党的派系,恐怕没那么简单! 弘文馆是不能考虑,看来只能将眼光放到各州府上来的学子身上。这些学子,起码暂时还没被各方势力关注到,她倒是可以提前培植成亲信,对于自己人,殿试就可以适当放水,然后安插到重要的部门去。 她想了想,或许可以从现在开始,招一些贤臣能士,组建内阁。 内阁其实就是皇帝的智囊团,可以为皇帝的决策提供意见和建议,同时主持重大政务的决策和执行。 她想改革现有的教育制度,颁布新的商业发展政策,建设工业社会,一个强大的内阁是后盾,能根据她的想法,制定完整的方针政策及实施方案。 而且内阁能很大程度地减轻她处理政务的压力,她便不必像始皇那样,事必躬亲,做一个懒皇帝也挺好。 同时,内阁可以慢慢地架空丞相秦淮的权力,最后甚至可以取代丞相,慢慢实现中央集权,稳固她的地位。 所以,人才还是很重要的。 先前关中水患,停职并罢黜了部分官员,她也趁机塞了几个自己人进去部分职位。这些人,也是她提前调查了身世背景后纳入保皇党阵营的。 现下,主要要了解一下哪些人是潜在苗子,可以培植,然后纳入内阁。 她想到了刀木。 对啊,可以找刀木! 麒麟阁中麒麟子遍布大宁,各种职业行当的都有,其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搜罗情报,麒麟帅手中应该掌控了不少大宁官员的情报,倒是可以一用。 于是她便吩咐人去找了莫老板,约了刀木见面。 她也不知道麒麟阁提供的情报准不准,反正让刀木提供了一个遍,自己回去再慢慢梳理。同时吩咐刀木收集一下今年恩科考试的考生名单及背景信息。 刀木提供的名册,凌夏看了整整两天,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秦淮他们三派的势力范围她早就知道肯定不简单,事实是确实不简单。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前期选的那几个保皇党官员,八个里面居然有三个,后面被拉到其他阵营去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都是悄默默安插进去的,而且职位也不是很重要。她想的是先安插进去,后期再一举提拔。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被察觉到了,还被策反了。 第77章 两位学子,我家主子有请 她心头一紧,莫不是月影卫当中的奸细透露的?不然怎么会知道这几人是保皇党,她当初都是私底下召见他们的! 到底是谁,她定要将其揪出来! 另外六名保皇党官员顶住了诱惑,没有加入任何一派势力,倒是不错,可以重点培养! 麒麟阁的情报比她调查的情报更为全面,还能时时更新后续,这倒是让凌夏心里安心许多,有了这张王牌,她便能尽快筛选人员,组建内阁了。 刀木那边,没几天便把各州府学子的名单和背景信息搜罗到了。 新一轮会试在即,各州府学子也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了,她需要尽快整理出意向名单,然后一个个筛选。 看着名单,她的目光顿时锁定在了两个人名上: 谢千,年十八,举人,汴州人士,岳澜书院学子。 刘建,年十九,举人,苏州人士,石玑书院学子。 大宁王朝最负盛名的四大书院,以弘文馆为首,其次便是这岳澜书院和石矶书院,还有一个应阳书院。相当于她前世的全国四大顶级学府,这四大书院,尤其盛产进士。 情报册子上,这两人来自这两个顶级书院,且幼年皆是神童,尤其是谢千,年少成名,十二岁乡试即中举。而这个刘建在十五岁时,在乡试一举得中解元,也就是第一名。 看到这里,凌夏心里也不禁隐隐兴奋,建一个网罗高智商精英的内阁,也不错! 她想着,又挑了几个意向学子。 …… 距离今年春闱开考有一个月时间,各州府学子基本上已经陆续抵达东都,朝廷已将其安置在免费驿站住宿。 赶考的学子们,考前一般都会去东都的书斋买买最新的题集和时文,临时抱抱佛脚。更有一些,还会相邀去附近的茶馆听听考试的小道消息,互相切磋比试一番。 打探到谢千和刘建今日会去云岫茶馆喝茶,凌夏也带了几个侍卫出门。 今年加开恩科的消息,去年早已在东都传开了,作为全国顶级书院的岳澜书院和石玑书院,自然也是早早得到了消息,都在提前部署备考事宜。 本次春闱开考,会试录取名额为200人,殿试前三甲仅招录100人,比往年缩水不少,其中前三甲一半的名额将会被弘文馆独揽。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弘文馆聚集了一堆往年殿试落选的贡士,这些人是无须参加会试的,直接可以报名参加殿试。 所以对于各州府进京赶考的学子来说,殿试竞争极为激烈,想要登进士第非常之难! 谢千和刘建两人,这次刚好被分配到了同一间客房,两人互相交流一番后,均被对方的学识折服,顿时生出了一股相见恨晚之意。于是两人开考前,一起温书,一起吃饭,甚至一起出门买书喝茶。 听闻历年考生们常去东都的云岫茶馆喝茶,那里的茶都是当季新茶,汤色明亮,香气四溢,口感醇厚,饮之令人回味无穷。 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在这里打探到今年恩科的小道消息,比如今年考题是谁编写的,会考什么时事等等。考生们对于此类话题,都是极为感兴趣的,万一押中了啥,一朝金榜题名,从此平步青云。 只听一群学子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八卦和见解。 “听说今年会试的策论,还是葛大儒参与命题,所以基本还是同往年一样把握重点即可!” “我先押个题,今年杂文必考《春秋左传》,策论必考关中水患!” 谢千和刘建找了个空位坐下,吩咐小二上了茶水和小食后,两人剥了把花生,边吃边听,不由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面前站了道笔挺的身影,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谢千抬头看去,却是个年轻男子,身形挺拔,一身玄衣,腰佩长剑,朝他二人拱手道:“两位学子,我家主子有请!” 谢千听得奇怪,他初到东都,照理说没有熟人才是,怎会有人找他? 不由同刘建相视一眼,对方也是不解。 当下只得起身跟了年轻男子上了楼,进了一间包厢,却见包厢内极为宽敞明亮,临窗有一人,负手而立,待听得脚步声传来,那人转了身,目光旋即落在他二人身上。 谢千万万没料到,找他们过来的竟是个女子,一身银色劲装。服饰虽简约大方,但却流露出一派低调奢华,尤其是包厢内还有六个清一色玄衣侍卫守立。 他到底出身当地士族,有些见识,一看便知女子身份不俗。 当下和刘建拱手施了一礼,惴惴问道:“请问贵人找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凌夏微微一笑,抬手道:“两位学子无须拘谨,请先落座吧!” 两人见凌夏已大大方方落座,正瞅着他们,不由尴尬,也只好在案几对面坐下,旁边的玄衣男子给他们斟茶。 “听闻云岫茶馆的云山毛峰,极为香润,两位学子,不妨试一试!” 凌夏客套道,见二人没有动,她便率先拿了茶盏,轻抿了一口,直觉清香四溢,果然好茶。 两人也礼貌地跟着一起喝了一口。 待两人放下茶盏,齐齐看向她时,凌夏心里不由一乐,她有这么吓人吗?看给娃紧张的! “我乃当今女帝,”说着她顿了顿,却见得二人脸色瞬变,她只得加了句,“御前女官崔文姬!” 说着让施星尘直接亮了御前侍卫的令牌,两人一看,这才信服。 看来还是不能直接用女帝身份跟他们照面啊!算了,还是徐徐图之吧!其实用文姬身份跟他们照面也好,毕竟直接用女帝身份召见二人,还是在个小茶馆,显得十分掉价! 谢千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女官,真要是女帝,他二人不得现在就要跪拜了!话说御前女官找他们做什么?难道是女帝的授意?会试都还没开始,女帝找他们做什么? “敢问崔女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二人效劳的吗?”刘建恭敬地问道。 第78章 何为君?何为臣? “两位学子出自岳澜书院和石玑书院,均为本届考生中的佼佼者,陛下有心想要考校二位一番!”凌夏说完后,静静抿了一口茶,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刘建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女帝陛下好端端要考校他们什么啊?莫不是招揽之意?也是了,当今朝政被秦相等人把控,女帝必然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以抗衡一二。 “只是我二人目前还未通过会试,崔女官,行吗?”刘建忐忑道。 “刘学子为上届乡试解元,对自己这点自信都没有吗?”凌夏不由失笑道。 刘建不由尴尬,他肯定有信心过啊,只是女帝怎么这么相信他能过? “崔女官,不知陛下如何考校,愿闻其详!”说话的是谢千,态度倒是极为恭敬,能被女帝招揽,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往年殿试前三元,可都是弘文馆独揽,就连前十名,他们这些州府学子能进去的都寥寥无几!殿试由女帝主持,或许他们这些州府学子能有一丝机会! “陛下想考校两位学子,何为君?何为臣?”凌夏看着两人,缓缓道。 谢千心里顿时波涛翻涌,女帝这是想要他二人表态吧!当下略略思索一番,答道: “君为元首,臣为肱骨。君臣一体,共治天下。臣愿与陛下同心同德,共谋大宁之繁荣昌盛!” 凌夏听完,甚是满意,目光扫向刘建,刘建立马拱手:“昔有太祖与国师袁天干,君明臣直,共创大宁盛世。臣愿效仿先贤,以臣之身,成君之美。” “二位学子今日之言,我必上禀圣听!”凌夏面带微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当下又道,“陛下知二位学子志同道合,现下同居一室,无事可多翻看《皇家科学院周报》,互相探讨一番,或有收获!” 说完,便起身和两人告别,带着侍卫离去了。 徒留两人呆愣当场。 这崔女官话中有话啊,她怎知他二人现在住一间客房,难道是女帝特地安排的?还嘱咐他俩多看《皇家科学院周报》,这是提示他们后面会考这个? “谢兄,这定是陛下对我们的提点!”刘建几乎要手舞足蹈了,在茶馆下面听半天的八卦,远不及这个来得快。 “等等!”谢千突然反应过来,马上追了出去。 凌夏刚登上马车,却见谢千追到了跟前。 “谢学子,还有何事?”凌夏问道。 谢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崔女官,我有一同窗挚友,名叫张允正,他本是我们汴州上届乡试的解元,却遭人诬陷偷盗,被永久剥夺了参加恩科的资格! 他天赋异禀,才学出众,连我都望其项背,请崔女官代我上报此事,我定要为允正洗刷冤屈!” 凌夏听得心头也是震撼,居然还有此等事! “谢学子,你的话我一定帮你带到!既是良才,陛下必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安心备考,待殿试再见!” 谢千感激地朝凌夏拱了几次手。 凌夏端坐在车内,脑子里全是张允正的事,看刚刚那个谢千的反应,这个张允正八成是被陷害了! 她当即便派人去画舫拿到了张允正的资料。 通过资料来看,这个张允正简直就是个天才啊,比神童还要厉害的存在!三岁识字,五岁熟读六经大义,十岁通过院试考中秀才,十三岁汴州乡试解元,现年十五岁。 和其他神童不同的是,这个张允正家中几代务农,没出过一个识字的。他从小便站在私塾外面听先生讲课,听一遍不仅能记住,还会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后来先生便让他在私塾边打杂边听课,等到他后面考中秀才,这才正式入私塾读书,学杂费全免那种。 后来考中解元后,岳澜书院便用高额奖学金把他招了进来读书,准备冲刺本次会试的! 哪知后面有一同窗报告钱袋被盗,却在张允正的房中被发现,当时此事在岳澜书院闹得很大,甚至闹到了县衙去! 由于人赃并获,张允正不仅被取消了恩科考试的资格,甚至还被剥夺了举人的身份! 这个谢千是和张允正同一批参加乡试的,而且还是同班同学那种,虽然谢千年长张允正好几岁,但是谢千却是真心佩服张允正,一直与他交好! 原本两人约好加开恩科后,一起赴京赶考,哪知竟出了这档子事! 从麒麟阁的情报来看,这张允正大概率是被冤枉的,毕竟一个全省第一名,板上钉钉的未来进士,每年拿着高额奖学金,会去偷同班同学的钱袋? 八成就是同班同学眼红,然后设计了这一出诬陷他的! 很大可能就是这个钱包的主人自导自演的! 这事有点棘手,尤其是发生在远离东都的汴州岳澜书院,就算现在要去彻查真相,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耗时久的话,张允正也来不及参加此次会试了,毕竟只剩一个月了,来回路程都要耗掉十几二十天! 该如何是好? 要是能跳级考试就好了,不参加会试,直接参加殿试!会试过后一个月,才开始殿试,完全来得及! 前朝并未有越级科考的先例,必定会受到诟病,但是北大清华还能定向招录呢!她女帝怎么就不行? 这样的天才人物,指不定就是她未来的内阁首辅,不争取一番怎么就知道不行? 当然首先要洗刷掉他身上的冤屈,毕竟偷盗罪名在身,是无论如何没法参加恩科考试的,更遑论越级科考了。 她思忖了许久,还是召见了大理寺的几名官员。几名官员听完了她的想法,也是一脸震惊。 “陛下想让臣等,前往汴州的岳澜书院调查此事?” 大理寺丞王桢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们大理寺案件多到干不完,女帝还想让他们为了这等小事外出公干。本来这种偷盗的小罪,都是由当地府衙审理即可结案,哪里还能上到他们大理寺啊!大理寺审理的都是全国性的疑难杂案! 凌夏岂有不知大理寺官员此时的心情的,但她是女帝,她想干什么,他们还想反对不成? 第79章 这张允正必有他过人之处 “正是,此案涉事人员乃是一名乡试解元,已为举人,便不是普通人!若他因含冤而无法参加会试,那便是我朝一大损失!诸位皆为大理寺办案能手,所以此次朕委以重任,限期十天,务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陛下,臣等一来一回汴州,也要十天了,加上期限十天,便是二十天,即使这张允正是被冤枉的,恐怕也赶不上这次会试了!” 说话的是梁仲言,他认真分析了一番。哪知下一刻,女帝竟直接拿出了一道圣旨。他打开圣旨一看,愣在当场: “越级科考?” 还能这样搞?颠覆认知! “诸位爱卿查明真相后,若是这张允正确实是被冤枉的,卿可直接宣读该谕旨,并护送张允正回东都参加殿试!”凌夏掷地有声道。 几人领了命便出来了。 “少卿大人,看来陛下很是看重这个张允正啊!”王桢不由感叹道。 “陛下求贤若渴,甚至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这张允正必有他过人之处!”梁仲言说着,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 汴州,张家村。 厚厚的雪覆盖了山野田间,整个世界一派银装素裹。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蹲在破落的门口,手里拿着根断枝在雪地里一笔一划写着,写着写着,一阵寒风吹来,少年的肩膀不由颤栗。 茅屋内,中年妇人看着屋外瘦弱的身影,鼻头涌过阵阵酸涩,不禁抬了手臂,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 儿子自打半年前从书院回来后,便整日闭门不出,不与任何人来往。村里人都在传她儿子是贼,偷了监院家公子的钱包后被发现,还在县衙定了偷盗罪,因此取消了恩科的资格,甚至连他努力考来的秀才和举人的身份也被撤销了。 她不信,她儿子小时候捡到别人的钱包,都会在原地蹲一天,等着失主来寻,怎么可能会去偷监院家公子的钱包? 儿子性格倔强,她多次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一句他没做过,再不肯多说一句。每日天没亮,便跟她一起下田干活,房间的书本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早年死了丈夫,膝下只有一子,本来见他痴迷读书,又极为上进,以为这辈子他们老张家终于能出一个读书人了。哪知道临近科考,竟会出现这般变故。 看着儿子如今这样,她心头悲戚不已。 阿正——田野间远远传来一阵叫唤声。 张允正放眼望去,却是同村的秀才张旦,张旦是里正的儿子,前两年张允正被岳澜书院招录后,里正听说岳澜书院盛产举子,便四处找关系把自己的儿子也送了进去读书,刚好跟张允正一起。 张大娘一见是张旦,也急急走了出来。 阿旦,你怎么来了?张允正站了起来。 看到张允正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袄子,张旦都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家伙不仅心智异于常人,连身体都比旁人耐寒。大雪天,穿这么点,居然面不改色! 好消息,东都来人了,要重审你的案子!张旦说着,都不由激动起来。 阿旦,你说的是真的吗?张大娘一听,激动地手都在抖。 自然是真的,来了四人,均是大理寺官员,听说其中最大的,官居从四品呢!张旦捧起手哈了口气,这两人也不知道请他进去坐坐,外面冻死了。 哪知他说了一通,张允正面色未有波澜:那又怎样?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县衙早已结案,难道他们还能翻案不成?不过是再趁机羞辱我一番! 半年前的那一幕,他历历在目。当时无论他怎么申诉,书院和县衙都置若罔闻,一口咬定就是他偷的,连平时最爱护他的师长都不愿为他说一句话,衙门直接将他定了罪,没几天,他便被取消了恩科资格,连同举人和秀才的身份都一并被撤销。 他被人人唾弃,昔日同窗羞辱他,师长避他不及,书院将他扫地出门。 他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出的这大山,却带着满身屈辱回归。 这黑暗的世道,污秽的人心,寒了他的心。 阿正,不能这么想,上面既然派了人下来,肯定是很重视你这事,即便是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啊!张旦耐心劝解道。 听闻大理寺官员办案极是厉害,这一次来的还是当朝少卿,人称玉面判官,从业多年,专研疑难杂案呢!前两年,那起轰动整个大宁的无头尸案,就是他破的!你的事,肯定有戏! 听到这里,张允正的眸光终于动了动:是书院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是大理寺来人了,他们不知道你家咋走,先去了我家,因为连夜赶路,他们的马匹冻伤了,现在还在我家呢!我爹让我赶紧叫你过去!” 等到张允正母子过来时,便见得里正家院子里多了道人影,一身青色官服装扮,正在查看马蹄伤势。 听得脚步声响起,那官差抬头朝张允正这边看来,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公爷,这位就是张允正!”一旁的张旦忙介绍道。 哪知那人打量张允正一番后,表情却很稀疏平常,只稍稍点了点头,继续检查起马蹄。 张旦不由尴尬,张允正不由攥紧了拳头。这些所谓的大理寺官员,态度如此敷衍,又怎会为他翻案,恐怕就是走个形式! 正当气氛僵硬时,忽然从里正家厅里传来一阵寒暄声,张允正抬头望去,却见从里面走出一人,身形挺拔,绯色袍服罩体,更显容颜清峻。 “大人,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张允正!”里正恭敬地为绯衣男子介绍道。 “你就是上届汴州乡试解元张允正?”绯衣男子稍稍打量了一眼张允正,眸色淡淡道,“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梁仲言,奉命前来调查岳澜书院监院之子钱袋失窃一案!” 张允正定定看着他:“我没有做过!” 梁仲言皱眉道:“是与不是,本官自会查明!” “敢问大人,是奉谁的命前来调查?”张允正疑惑地问道。 梁仲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缓缓道:“奉女帝陛下之命,彻查此案!” 第80章 少卿大人远道而来 张允正心头一震,女帝陛下为何会关注到这件事?他身在汴州,再怎么有才名也不可能传到东都去? 难不成和谢千此次进京赶考有关?定然是了,前番蒙冤,唯有谢千能为他出头,定是他此番进京有了什么机缘! 想到这,他心头稍稍舒缓了点。 多谢大人!既是谢千为他求来的机缘,张允正还是心存感激的。 梁仲言见他神色并未流露出多少感激之色,不禁微微皱眉,陛下的一番苦心,这小子恐怕只记着他同窗的情义了,眼下事情尚未明朗,他也不好贸贸然直接表明是女帝的特别嘱托,也罢,先查案要紧。 说着他便带着张允正进了屋子,屏退其他人后,开始讯问,由于下属还在处理坐骑的事,所以他便自己做起了笔录。 事发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张允正开始回忆,当时是七月,他在学堂里学了一整天后,晚上回去洗漱完直接就寝了,第二天早上在饭堂,那柯平便嚷嚷自己的钱袋丢了,说是里面有他祖传玉佩,当即就报官了,然后官差就在他房间的床铺下面搜到了钱袋! 期间除了学堂和房间,你还有去过其他地方吗?你的房间平时会有旁人进出吗? 我每天都是学堂、饭堂、房间三点一线,不曾去过其他地方!因为我是特招进来的,书院给我单独安排住宿,所以平时只有我一人居住,但是每天都有人进去打扫! 梁仲言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合上了纸笔,让对方签字画押。 “今日你收拾收拾,然后动身随我一起回岳澜书院配合调查!” 张允正一脸惊愕,这就问完了? 梁仲言挑眉看过来,张允正悻悻垂下头。 由于马蹄冻伤,无法再骑,梁仲言吩咐下属去镇上另外买了坐骑,三人一路赶到了岳澜书院,此时其他两名大理寺官员也迎了出来。 本次大理寺一共派来了四名官员,除了梁仲言和王帧以外,还带了两个下属。本来大理寺只准备派两人前来处理的,但梁仲言考虑到这起案件虽小,但事涉举子,且早已被当地县衙结案,只怕其中牵涉的势力众多,所以便多带了两人前来。 一则向当地表此事深受上级重视,二则震慑当地的各方势力,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前次王帧已带一名下属到岳澜书院取证,梁仲言则去张允正那里取证。 汴州县衙的长官刘县尹,连同岳澜书院的监院等一众书院管理层,早已齐齐在书院正门处等候。一见着马蹄声踏踏而来,纷纷迎上前来。 尤其是刘县尹,恭敬地不得了。 这可是东都来的从四品的大官啊,他一个县尹也才正七品,在这样的大官面前简直上不得台面!最要紧的是,听说这梁少卿还是当朝户部尚书梁铭的独子,梁尚书掌管户部大权,连秦相面子上都要让三分! 这样大的来头,他哪敢怠慢! 当下,率领一众人等上前拱手道:“恭迎少卿大人莅临我汴州,实乃汴州之幸啊!” 梁仲言勒了马缰,一个翻身,便下了马,旁边马上有随从牵过马绳。 他扫了眼谄媚的刘县尹,以及乌泱泱的人群,眉头微皱:“刘县尹,本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你当知晓!出了此等事,如何谓之幸?” 刘县尹不由尴尬,当下喏喏道:“是是,谨遵大人教诲!” 监院柯育马上迎上前,笑呵呵化解尴尬:“少卿大人远道而来,先进去歇息片刻,但有召唤,我等一定配合!” 梁仲言只看了一眼,心中已猜到其人是监院柯育,本次涉案人员柯平的父亲。 “不必了,柯监院,先行查案吧!麻烦通知当日涉案人员全部到齐,本官现在就要审案!”梁仲言说完,便大踏步走进了书院,王桢跟在旁边,将先前了解到的所有案卷情况递上。 在王帧的陪同下,梁仲言依次考察了学堂、饭堂以及张允正的客房等涉案地点,并一一会见了柯平等涉案人员,模拟了事发当日的情形。 刘县尹和柯监院则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待。 案发前一日的晚上,你是否与另外两名学子前往清风酒楼吃饭? 梁仲言看向监院之子柯平,案卷上显示这人同张允正同岁,只是看上去颇为老成,见了他也是神色自若,不似其他学子那般或激动或敬畏。 他翻了翻卷宗,原来这柯平和张允正竟是同一年参加的乡试,不过却是榜上第二名。 柯平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拱手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 梁仲言捕捉到这丝异样,然面不改色,噼里啪啦甩出一堆问题。 当晚是你付的饭钱? 你不是钱袋丢了吗?哪里来的钱? 柯平一下子噎住:我让我的书童去结账的! 可与你同行的学子说,当晚是你直接扔了锭银子给清风酒楼的小二。 可能我记错了。柯平不由汗涔涔。 你既然随身带了银钱,那钱袋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那就应该是吃完饭之后弄丢的! 那就是当天晚上吃完饭到第二天早饭前,这段时间弄丢的? 可能是! 可这段时间,张允正没有跟你有接触! 那我哪知道他怎么偷的,这事不应该问他吗?柯平说到这里,突然底气硬了起来。 梁仲言闻言,话语一顿,面无表情道:下一个! 柯平有些傻,这就问完了吗?他刚刚还有些心虚,生怕真给这大理寺官员套出啥了!哪知道这所谓的大理寺少卿除了问问话,也不过如此嘛! 他转身,冷笑一声,走出了厢房。 这次进来的是岳澜书院负责打扫和整理客房的长佣。 梁仲言淡漠地扫了长佣一眼,继续开始问话。 是你负责打扫汀兰院这边所有的客房? 长佣恭敬道:回禀大人,正是小人! 案发当日和前一日也是你打扫的张允正房间吗? 长佣听到这里,回忆道:案发当日确实是小人打扫的,不过前一日不是,是另一名长佣打扫的! 第81章 你张允正,不过尔尔 梁仲言抬眸看来,那长佣心中一颤,马上回道:是蒲叔打扫的,不过蒲叔几个月前回乡去了! 你可以出去了。梁仲言淡淡道。 那长佣顿时一头雾水,这就问完了,刚刚这位大人一个眼神过来,给他吓得一个激灵!当下他只得退出了审问的厢房。 传令下去,务必将这长佣蒲叔缉拿归案!梁仲言指尖轻扣案几,眸中一派深沉。 旁边做笔录的下属元齐也是一愣,大人这么快又破案了?他都还没理清案件脉络呢! 梁仲言从厢房内步出,外面又飘起了雪花,早有在外候着的下属将披风给他围上。 眼见所有人员均已问话完毕,柯监院扫了眼旁边的刘县尹,刘县尹立马上前问道:“不知少卿大人审问的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今日的审问到此为止!”梁仲言眸光淡淡扫了眼一旁的张允正,继而看向刘县尹道,“本官听闻汴州美馔佳肴甚多,向往已久,不知县尹可否推荐一番?” 刘县尹一听,眼都亮了,惊喜道:“这是应该的,下官早就备好了接风宴,在本地最有名的清风楼。只待大人忙完,便可移驾前往!” 说着,便招呼柯监院等人,簇拥了大理寺一行官员前往清风楼,一时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好不热闹。 一旁的张允正都看呆了,这大理寺官员居然公然要求当地官员安排吃喝,简直匪夷所思!尤其是接下来几日,这东都来的梁少卿居然逛起了汴州,对查案一事置若罔闻。 刚来的第一天,这梁少卿倒是颇为认真地在了解案件,以致他都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能翻案了!结果,后面几天不闻不问,连岳澜书院都没再来过一回! 他不觉心都凉了半截! 分明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他气得一拳打在了驿站的树上,内心极度无力。 “张学子,少卿大人此时不在驿站,你请回吧!” 张允正抬头一看,回话的是梁少卿的下属元齐,回话时表情淡漠疏离,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原本他以为,任职大理寺,该当如此铁面无私。而今,他想明白了,这不过是对他这种平民的无视罢了! 他拱手,凄然一笑:“麻烦通禀少卿大人,明日辰时,学生再来拜会!”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齐摸了摸鼻子,刚刚那个张允正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还有他最后那一句话啥意思啊,大有一种他家大人明天不见,他张允正就要去跳湖的感觉! 也是,为了抓到那个长工蒲叔,大人这几天都没找过张允正了,估计对方心急了!想来,元佑提着这个蒲叔也快抵达汴州了,案子是时候该结了! 次日,驿站,湖心亭。 梁仲言就坐湖心亭的石椅上,端起一杯热茶抿了抿:“张学子求见本官,有何急事?” 张允正拱手立于一旁,眸中带着丝不忿:“学生听闻少卿大人这几日,游园赏雪,倒是惬意的很!” “张学子是在指责本官吗?”梁仲言冷笑一声,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石桌上。 张允正却也不怕,昂头看向梁仲言:“难道学生说的不对吗?” 梁仲言起身,走到张允正侧边,抬眸看向湖心,讥道:“本官如你这般年纪,已入大理寺,破大案数十起。而张学子,却凭一腔悲愤,碌碌无为,等他人救赎。枉费陛下如此看重,竟还想提拔你越级科考!在本官看来,你张允正,不过尔尔!” 一旁的张允正听得眸色一震:“什么越级科考?” “陛下考虑到你此次翻案后,赶不上会试,特命我等携谕旨前来,准你直接殿试!” 张允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卿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陛下真的准许我越级科考?” “越级科考,古往今来,从未有过!”梁仲言稍稍侧身,看向身旁人,“不过张允正,本官虽知晓你此次确实蒙冤,但你蒙冤后不知反击,甚至一蹶不起,这一点让本官鄙视你! 须知,无能才是最致命的!若此番你不能自证清白,展示能力,此次回京后,我会向陛下谏言,收回该谕旨!” 梁仲言说完,直接转身离去。徒留张允正一人呆愣当场。 是啊,少卿大人说得句句在理,他此前一直都在等待大理寺翻案,却从未想过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自己的无能几乎把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少卿大人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入仕,并做了这么多成绩!而他却只会读书,一事无成,被陷害了只会躲回张家村!无怪少卿大人说他无能! 他想着,牙关紧咬,两只拳头越握越紧。 次日,岳澜书院。 听闻大理寺官员要在书院大堂重审张允正一案,书院一时倾巢而动,上千师生纷纷前往大堂观看。 及至来到大堂,众人发现一向不过问书院大小事宜的院长也被请了过来,端坐在大理寺少卿的左下侧,依次分别是柯监院等书院管理层。右下侧则是汴州县尹等官府人员。 柯平此时正站在其父柯监院身后,看着大理寺搞出这番场面,不由冷笑一声,他今日倒要看看他大理寺如何翻案! 忽然被人一撞,柯平正要呵斥,对方却飞快往他手上塞了一个纸条。柯平随意打开一看,登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纸条上只有两句字,赫然写着: “乡试舞弊,速来学堂。” 他捏着纸条,惊魂未定,当下只得往学堂方向疾步走去,不到半刻钟便到了。此时学堂空旷无比,仅有一人立定在前。对方听得他脚步声,方转过身来,他顿时失声: “张允正,怎么是你?这纸条什么意思?” 张允正冷冷看向对面之人:“如你所见,字面意思。” 柯平攥着纸条,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张允正缓步近前,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明日去向梁大人以及院长他们澄清事实,当日是你诬陷于我!” 第82章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造次 柯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张允正,你是疯了吗?要我去澄清事实?醒醒,做什么白日梦!” 张允正不为所动,反而一脸平静:“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待会儿我会直接向大理寺举报,关于上届汴州科举舞弊,某监院之子找人代考。” 此话一出,柯平眸色瞬间一紧:“简直一派胡言!你以为你信口胡诌几句,我就会上当?” 张允正唇角忽然溢出一丝冰凉的笑意:“届时,大理寺自然会调出上届乡试的考卷,对比一下字迹,是与不是,一目了然!” “你——”柯平眸中瞬间迸出一丝杀意。 柯平此时的反应,已让张允正心中的猜想板上钉钉。 当初岳澜书院高额奖学金招录他来此就读,恐怕就是柯监院一手谋划的,目的就是给他儿子柯平在东都会试的时候找个代考。当时明里暗里有委婉表达这个想法,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也没当一回事。 后面和柯平同班,发现这柯平学识很一般,还奇怪他怎么就考了个乡试第二名,尤其是当他提及当年的考题时,这柯平竟似从未见过,还答得很一般。 等到第二日那柯平见了他,便隐隐有些不同,再没了往日的亲近。后面就发生了钱袋失窃一案。 而今想来,这柯平定然乡试的时候已找人代考,还想在会试的时候复刻这套做法。 身为岳澜书院的一院之监,柯监院是书院的实际管理者,地位仅次于院长,桃李遍布整个汴州,甚至不少学生还是高官,汴州官员更是对其趋之若鹜。在汴州乡试中行舞弊之举,对他简直易如反掌。 柯平被他张允正拒绝后,又怀疑他知道乡试代考一事,肯定一直在谋划着将他赶出书院。 “你想杀我,行得通吗?”张允正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解气,“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我回去大堂听审,且我刚刚出来时,已向少卿大人禀明,是约了你见面。我但有任何不测,你柯平脱不了干系!同时,你找人代考一事,将会公之于众!” 话毕,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是诬告还是科举舞弊,他柯平必须要二选一! 而此时,柯平死死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两只手越攥越紧,攥的骨节发出一阵阵嘎嘣声。 岳澜书院大堂内。 柯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拜倒,声音哑然道: “回禀少卿大人,此番钱袋失窃一案,乃是我自导自演,与张允正无关!” 在场众人一听,纷纷哗然。连两侧端坐的书院管理层和县衙众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众人纷纷不解,这柯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他自导自演,与张允正无关?他言下之意,是他诬陷张允正?那他为何诬陷张允正?而今,又为何要认罪? “平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柯监院震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柯平的右手都在抖。 柯平不敢抬头看他父亲,头垂得更低了。 他心里明白,张允正若是此时将乡试代考一事举报给大理寺,虽然他柯家在汴州乃是一方望族,但这东都来的梁少卿可未必会帮他们遮掩过去。 一旦大理寺真的调到了乡试考卷,他代考一事便会坐实。 科举舞弊之罪,非同小可。 不仅他会被取消举人身份,终身禁考,连带他爹柯监院、他们整个柯家,甚至参与进来的汴州大小官员,都会被卷入其中。届时,下狱的下狱,问罪的问罪。 诬陷罪,顶多就是丢了他举人的头衔罢了。同科举舞弊罪相比,后果要轻得多了! 他不能陷柯家于绝境! “我本是岳澜书院的天之骄子,可你张允正一来,这一切便不复再有。夫子们都夸你敏而好学,同窗们赞你文采斐然,叫我如何不心生嫉妒,于是便有了后面这回事!”柯平哑着声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张允正脸色一松,他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真的赌赢了,柯平他,输不起! 柯监院不明白为什么柯平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突然认罪,刚刚这个张允正先柯平一步回来,难不成是他做了什么?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张允正,我岳澜书院待你不薄,不仅准你来此就读,甚至给你发放奖学金,单独安排住宿,一应学杂费全免,结果你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偷盗同学钱财,至今毫无悔改之心,甚至逼迫同学为你做假证!” 柯监院越说越激愤,几乎就要晕眩过去,旁边夫子急急扶住,才没让他跌倒。 众人一听,这可不得了,柯监院这话是说,张允正逼迫柯平为他做假证,借此翻案?那这张允正也太不要脸了! 张允正听得这话,差点气哽。柯监院和当日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就是这样一番话说来,书院甚至没有查一下案子,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了,然后扔给县衙直接定罪! 面对这般咄咄之词,他竟百口莫辩。 “是不是做假证,监院还是先问问柯平吧!”柯平的认罪已然证实乡试确有舞弊,该慌的应该是他们柯家!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造次!”梁仲言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继而瞟了眼左下方的柯监院,沉声道,“来人,带疑犯长工蒲漆进来!” 话刚落,便见元佑提着一名一名中年长工进来,其人约莫五十好几,一身麻衣,面色惨白。 “大人,长工蒲漆已招,他得到监院之子柯平授意,趁打扫之便,将柯平钱袋放在张允正房间的床铺下面,事发后,柯平给了他一百两回乡。” 元佑说着将笔录呈上。 梁仲言翻了翻,惊堂木再次响起。 “长工蒲漆,笔录上所述,是否属实?你可认罪?” 蒲叔跪趴在地上,颤声道:“当日确实是柯公子让我将钱袋放在张学子的床铺下面,草民认罪!” “你个刁仆,竟然信口雌黄,当众捏造事实,诬陷我儿!”说话的是柯监院,他的脸气的铁青,恨不能上来撕了蒲叔。 第83章 张学子的学业,女帝陛下已有安排 梁仲言冷哼一声:“柯监院慎言,此案本官正在审理当中,是否诬陷,本官自有判断!来人,带江林!” 一听江林二字,柯监院瞬间踉跄了几步,怎么会有江林? 很快,元齐抚掌,门外几个官差便抬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那人一见着柯监院,眸光中满是怒意。而柯监院却一脸惊恐之色。 梁仲言将一切尽收眼底:“本官几日前偶遇江林父母报案,声称其子江林失踪一月有余,但县衙拒不受理此案。” 右下角的刘县尹闻言,顿时满头大汗,拱手回道:“禀大人,这江林乃是我汴州一贡士,他经常与人外出,甚至夜不归宿,导致他父母经常报案儿子失踪,县衙拒不受理乃是为此。” “你胡说,我父母前番也才报过一次案,怎么就是经常报案?”江林怒气腾腾骂道。 梁仲言并未理睬两人的争执,目光转向一旁的元齐:“你们是在哪找到的江林?” 元齐拱手:“禀大人,接到江父江母报案后,属下于昨日在柯监院家的柴房找到的江林,当时他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无法行走!” 梁仲言看向一旁的柯监院,淡淡道:“柯监院,你怎么解释?” 柯监院稳了稳心神,眸中顿时现出一股厉色:“江林他偷盗我府中财物,被我府中家仆发现,所以将其捆绑在柴房,正准备扭送见官呢!” 江林闻言,眸中眼珠几乎迸出:“分明是你买通我替你儿子在乡试中代考,又怕我说出此事,所以将我的腿打断,囚在你家!”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柯监院居然找人给柯平代考,这可是科举舞弊吧!舞弊者,是会被斥革功名、发配充军的!这柯监院和柯平,怎么敢呐! 难怪,那柯平水平一般,怎么乡试中突然考到第二名?这江林可是从前岳澜书院榜上有名的学子,又过了会试,找他代考,十拿九稳。 若不是半路杀出个张允正,估计这江林就要给柯平考中第一名了!要知道,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是很大的,第一名可是解元,这个称谓对以后仕途影响极大!谁会记得第二名,只会记得解元是谁! “满口胡言,今日若拿不出证据来,还请少卿大人治他个诬告罪!”柯监院怒甩袍袖,冷哼道。 梁仲言微微颔首,正声道:“来人,呈上证据!” 但见的门外又进来两名官差,一人手拿密封袋,一人拿着岳澜书院题册,两人将证据拿给在场所有官员看了一遍,众人看完,均是一脸难以置信。 “这是我等调取的上届乡试中柯平的答卷,以及柯平在书院日常的题册,二者字迹迥然不同。再调取了江林的日常题册,则与答卷字迹一致!”元齐在一旁解说道。 柯监院顿时一把跌坐在座椅上,满脸惨白。 “柯平,你可认罪?”梁仲言看向下方的柯平,此时对方已面色刷白,瘫软在地。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柯平诬陷同窗及乡试舞弊,其父柯监院买通贡士行科举舞弊之举,证据确凿,即刻将二人押入大牢,择日定刑!汴州县衙有失察失职之过,本官将一一上报!” 梁仲言话刚落,便有数个官差上前,将柯氏父子拿下。 张允正此时心中满是震惊,这梁少卿居然早就知道科举舞弊一事,于是谋定而动。前期松懈,就是为了让柯家放松警惕,好方便他派下属追捕疑犯长工蒲叔,并找出江林。公堂审理过程中,拎出二人,生生打了柯家和县衙一个措手不及。 突然冒出来的这群官差,看着不是跟元齐一个样的官服,反倒同刘县尹身边的几个官差服饰一致,应该是梁少卿从汴州知府那里借来的官差。 这般思虑周全,心思缜密,无怪他十五便入大理寺,破案如神!张允正不由心生敬佩! “院长救我!”柯监院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将目光投向岳澜书院的院长,急急叫道。 院长身体一震,没想到啊,一件小小的钱袋失窃案,竟带出了这么大一起科举舞弊案,还是他岳澜书院的监院所为,这叫他岳澜书院以后如何在大宁四大顶级书院当中立足?恐怕,自此一役,岳澜书院将再也不能比肩其他书院了! 他心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当下摇了摇头,没有看柯监院一眼,反倒看向上方的梁仲言,拱手作礼道: “少卿大人,我岳澜书院此番识人不明,以致酿此大过,今后定当严格管教全院师生!”他说着,看向张允正,眸中带有一丝愧疚,“允正,从今日开始,你便继续留在书院读书吧,从前的待遇不变!” 张允正闻言,心中冷笑一声,他在岳澜书院被监院设计蒙冤,受到无尽的非议和屈辱,让他几近身败名裂,而今院长一句不提,轻飘飘揭过,还施舍一般让他继续在岳澜书院就读,真当他稀罕吗? 当下既不看院长一眼,也不言语一句,脸上现出一派冷凝之色。 院长见张允正竟然甩自己脸色,也不由气上心头,这张允正区区一介寒门学子,竟敢驳他堂堂院长的面子!今日因他而闹出这等丑事,以后还有哪个书院愿意接纳他张允正,没有书院提供的资源,想要在会试乃至殿试中胜出,即便他是天才,也是痴人说梦! 哼,他倒要看看,这张允正来年如何得过会试? “张学子的学业,女帝陛下已有安排,贺院长无须担心!”说话的是梁仲言。 院长给他这番话整得稀里糊涂,什么是女帝陛下已有安排?今年这场加开的会试还有七日便要举行,这张允正说什么也来不及参加了!最快也只能等来年!一年的变数很大,不找个师资力量强点的书院就读,会试通过率很低,更别提殿试了! 正在他怔愣之际,只见那大理寺少卿直接拿出一道圣旨:“张允正,接旨!” 张允正也是心中一颤,真的有圣旨,梁少卿前几日说的都是真的! 他即刻跪下接旨。 第84章 陛下正与梁大人商议国事 梁仲言宣读完圣旨,阶下一众人均震惊的无以复加。 女帝陛下竟然恩准张允正越级科考,无须参加会试,直接殿试!还由大理寺官员直接护送回东都! 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尚在挣扎的柯监院,顿时瘫倒在地,这张允正究竟何时得了女帝垂青?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一起小小的钱袋失窃案,怎会有大理寺官员前来翻案重审? 原来背后竟是女帝!他顿时心如死灰,再不做挣扎! 前一刻还一脸倨傲的贺院长,待得听完圣旨,脚地虚浮,踉跄几步。 张允正可以越级科考?凭他的实力,殿试翻盘,可能性很大,尤其是还得女帝垂青,一旦及第进士,必会被委以重用! 是他糊涂了,前番竟任由柯监院胡作非为,放弃了根这么好的苗子! 若是从前,他悉心培养,此番科考,这张允正未必不能一举夺得今年东都会试的会元,殿试一甲前三元张允正也有一战之力!到时,他岳澜书院出一名殿试前三元的学子,必然会声震整个学界! 而今,他的放任不管,导致张允正对岳澜书院失望透顶,今后,即便他平步青云,那也与岳澜书院无关了!便是提及岳澜书院,那也是一段不堪入耳的丑闻! 他心里不由悔恨交加! 张允正接过圣旨,手都在抖,明黄色的丝绢背面龙纹盘绕,触感细腻丝滑,他轻轻打开,一排排秀丽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看得他不禁泪眼朦胧。 …… 张允正打包好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和梁仲言等人上路,从汴州到东都,骑马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六七日才能抵达。五人一路或歇在驿站,或露宿山林当中。 “天色已晚,看来今天是赶不到最近的驿站了!” 元佑叹了口气,跟着梁仲言等人下了马,将马匹缚在附近的树上。 又要露宿野外,元佑烦恼地开始去拾柴火,元齐则去附近的溪涧打水。 张允正看着大家开始忙活起来,也跟着过来帮忙拾柴火。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大理寺官员中,少卿梁仲言清冷疏离,寺丞王桢则比较古板,司直元齐寡言少语,元佑与他一母同胞,则性格较为活跃,比较爱说话。其他三人不太喜欢说话,所以元佑倒是经常跟他聊天。 通过聊天,他方知,原来这两兄弟是因为善断刑狱案件,才被破格选拔到大理寺的! “这趟差,出的真亏!”元佑边拾柴边吐槽,“不仅连个像样的驿站都没得住,还要倒贴银子!下次说什么也不来了!” 张允正心中甚是过意不去,确实大家现在露宿野外都是因为他,当下唯有多干活才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心理负担:“元司直,这些柴我来搬吧!” 元佑本就大大咧咧,笑道:“不过最亏的还是我们大人,这几天请县衙那些人吃饭,倒是贴了不少钱!” 张允正一愣,原来这几日和县衙等人吃饭,都是少卿大人自己付的钱,亏得他之前还以为少卿大人公然要求安排吃喝,心中一时惭愧之极。 “为了我的事,让大家破费了!”张允正十分诚恳地道歉。 元佑摆摆手:“张学子,这同你没关系!我们大理寺疑难复杂的案件很多,经常要出差的,一出差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也习惯了! 至于贴钱,我倒是没贴多少,主要是我们大人贴的多!不过嘛,少卿大人他有钱,我们最喜欢跟他出差,这样也能跟着好吃好喝!要是跟其他人出差,那就没这个待遇喽!” 张允正听得也是一脸抽搐,看来跟个好领导也很重要啊!忽然他心中一动: “元司直,你有见过女帝陛下吗?” “我们位卑言轻,哪有机会见到陛下!”元佑摇头,说着忽然看向张允正,眼中露出一股看好的神色,“张学子,你被陛下钦定越级科考,将来肯定有大把的机会见到女帝,前途必定无量!” 张允正也被说得充满了期待。作为一名科举考生,要熟谙时事策论,所以他虽未见过女帝,但对女帝却也不陌生。 首任女帝,继位以来,便推行了诸多政策,尤其是成立皇家科学院之举,可谓独辟蹊径,出人意料。 他隐隐约约感觉,女帝这次找他,不单单是爱惜人才,只怕意在改革朝纲,推行新政。而这,需要推手,而他,可能就是这个推手! 改革朝纲,推行新政,绝非易事,从古至今,失败者数之不清,下场比商君车裂之刑有过之无不及!但若成功,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登顶权力之巅! 想到这里,他竟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 大理寺官员前往汴州,重审岳澜书院监院之子钱袋失窃一案,还带了科举舞弊的大案出来,正值会试开考之际,顿时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梁仲言一回到大理寺,整理了材料,次日便进宫述职。 “这趟差事,少卿干得果真漂亮!” 凌夏翻了翻大理寺整理的工作报告,不住夸赞。这梁仲言能力就是强,轻松就把差事办了,还顺道将一场乡试舞弊案给处理了! 这等人才,放在大理寺有点浪费啊,若是弄到科学院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只是他父亲是户部尚书梁铭,这让她就有点难整了!她可不想科学院混入了三大党派的势力! “敢问陛下,此次汴州乡试,科举舞弊一案,是否要交由大理寺彻查?” 梁仲言眉眼微皱,之前因为时间紧,所以他也没有深入探查这场科举舞弊案,单凭一个书院的监院,定然不可能一手遮天,行此代考之事。 组织乡试的各级官员必然也牵涉其中,开了方便之门,所以要是深究下去,只怕能拉出一群贪腐分子。 “要查,必须要查个底朝天!” 凌夏自然也是深知科举舞弊的坏处,此事交给大理寺她是一百个放心。正要再交代点什么,忽瞥见一道米金色身影,朝她所在的赏心亭迤迤然而来。 “帝君请止步,陛下正与梁大人商议国事!”小宫娥急忙拦住。 第85章 第一章 二是谁? 秦衡长身立定,微一睨视,小宫娥吓得冷汗涔涔,腿软的几乎要倒地。 凌夏有点看不下去了,不由心疼小宫娥一秒钟,当下只得轻声咳嗽两下:“少卿若是无其他事要报,先退下吧!” 梁仲言会意地拱手告退,路过秦衡身侧,直觉一股寒意袭来,他转头望去,对方已收了目光,步入亭内。 “重华君,你怎么过来了?”凌夏刚起身,只觉腹部一阵钝痛,脚步不稳地晃了晃。 “陛下——”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错愕中,她的腰身已被揽住,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她抬眸向前,梁仲言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正双目灼灼看着她。而她此时,则被秦衡一手搂着。 许是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她正了正身形,却感觉到搂着她腰身的手腕一时僵了僵,下一刻,一阵力道带动着她坐到他腿上,整个人被牢牢圈在他怀里。 两人姿势过于暧昧,还是当着梁仲言的面,凌夏的脸瞬间灼烧了起来,她低声恼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作什么妖?” 秦衡沉着脸,朝一旁微一招手,便有侍女端了一盏白盅上来,他抬手,揭开盅盖,雾气腾腾,一股姜甜的气味迎面而来。 凌夏一愣,这是红糖姜茶,秦衡怎么知道她来葵水了,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腹部下坠,确实是有点痛经! 却见他舀了一勺红糖姜茶,低头轻轻吹了一会儿,便送到她唇畔,一双曜石般的黑眸,直直凝着她。 这副架势,她不喝都不行。 于是,她低头,稍稍抿了一口。姜甜可口,还蛮好喝的嘛,于是她便一勺喝了个干净。喝完,只觉腹部暖洋洋的,甚是舒服,突然生出了还想再来一勺的想法! 抬眸,殷殷朝秦衡看去,却见对方唇角微翘,隐有得意,忽而贴近她耳畔,一股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脖颈处。 她正不自在中,不料他却一口咬住了她耳垂。 凌夏瞬间惊怔,这家伙,在干嘛!她气得一把掐住了他手心,牙齿咬得嘎嘣响,秦衡果不敢玩得太火,只抚着她双肩,微微啮咬了几下,便停住。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梁少卿,本君与陛下亲热,你待要看到几时?” 梁仲言本来袖袍中双手紧攥,眸中几乎迸出火来,但很快,他眸光变得暗淡下来,眼帘垂下,转身默默离去。 凌夏本来羞得没脸见人,一头扎进了他怀里,这时听得梁仲言脚步声渐远,方敢抬起头来,怒气腾腾瞪向眼前人: “你……你……”她气得简直不知道怎么骂才好! 秦衡眸中闪着丝狡黠,看着她着恼的样子,不由心情舒畅。 “陛下慢慢想,不着急!” 凌夏气哽,这家伙,当真毒舌,她想骂他,他还叫她慢慢想怎么骂他! “你为什么当着梁少卿的面,说这种话?”她登时郁闷,刚刚少卿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定然认为她是个沉溺美色的昏君! 他唇角笑意顿时消弭:“陛下为何如此在意梁少卿的看法?” 凌夏一怔,她有吗? 即便不是少卿,其他人在场,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她一个现代人尚且觉得难为情,他秦衡一个古代人,思想这么开放的吗? “陛下身子不适,不该来御花园吹风,早些回去吧!”他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去。 …… 大理寺官员带回张允正后,凌夏并未召见他,而是派人将其安置在谢千那边的驿站住宿。毕竟对方还没有取得功名,她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召见他。 张允正抵达的第二天,会试便开考了,主要考帖经,杂文和策问三门。须连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总共要考九天,所以考生们需要待在考场整整九天时间。会试过后半个月会放榜,再过半个月将会举行殿试。 大理寺官员前往汴州查案的这段时间,凌夏一直在做背调,她筛选了一些有能力的地方官员,趁此时调回东都考察一番,将其作为内阁成员备选。 会试成绩出来后,凌夏第一时间拿到了名单,果不出所料,榜上第一名便是谢千,今年的会元,不愧是神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第二名不是刘建,却是一个叫商洛的益州考生,刘建作为上届苏州乡试的解元,不敌这个商洛,愣排到了第三名。 于是她便马上调取了商洛的背景资料,原来是益州一富商家庭出身,就读益州应阳书院,上届乡试成绩排到了十名开外,这次却一鸣惊人,直接考到了第二名。不知是之前隐藏了实力,还是这一次运气爆棚,其实力有待考察。 到了放榜之日,贡院外面一大早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等待看榜的考生及其家属。礼部一般要等到巳时才会张贴榜单,但是考生们心急如焚,是否通过会试,决定了他们能否参加这次的殿试。 会试放榜后三日内,就要报名殿试了,复习时间很短,所以考生们都想尽快知道是否入围,好安心准备殿试。 巳时一到,便见贡院朱红大门一开,数个官差提着榜单出来了,人群沸沸,纷纷让开一条道。待得张贴好,只听得前面一时传来哭声,一时传来笑声,竟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 一个二十好几的青年男子,生生挤了进去,从头看到尾,越看脸色越凝重,直到看到最后一行,顿时眼睛一亮。 “中了,我中了!”他不禁手舞足蹈,眼泪都笑出来了。 众人见着,顿时好生羡慕。尤其是那些看了半天没看到自己名字的,不由长吁短叹,只能等来年再战了! “公子,公子,中了中了!”刘建的书童欢天喜地地从里面挤了出来,一脸兴奋。 刘建听得心中也是一喜,顺手一把摊开折扇,洋洋得意道:“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这次会试题目不难,他几乎信手拈来,这第一名不是他,就是谢千,反正他跟谢千谁当第一名都无所谓! 岂料书童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吞吞吐吐道:“公子,是第三名!” “什么?第三名?”刘建的笑顿时僵在脸上,“那第一、第二是谁?” 第86章 冤家路窄 刘建一脸郁闷地回去了驿站。谢千这次没来看榜,反倒考了榜首,他连个第二名都没考到,回头殿试前三元估计悬。倒是那个第二名商洛,他此前从未听过其名,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远远便看见谢千和一名澜衫学子说着话,正是他那位刚来东都没多久的同窗,名叫张允正。他瞧着其人年纪尚轻,身形瘦削,一身澜衫学子服洗得灰白,着实平平无奇,而谢千却为了跟他叙话,连放榜都不去看。 他实在不能理解! 恭喜谢兄,此次会试拔得头筹,一举成为今年的会元!刘建走过来,由衷地祝贺道。 张允正听了,也不禁为谢千高兴:阿千,恭喜! 谢千略略一笑:我正要派书童过去看,你就给我带回了好消息!实在侥幸!刘兄,你考的如何? 刘建叹气道:唉,别提了,失利失利,没能跟上你的步伐,才排第三。 刘兄莫要气馁,这会试的名次不重要,要紧的是接下来的殿试!这几日我们好好备考,一定能中好名次!谢千安慰道。 是啊,殿试才是重头戏,刘建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上次崔女官让我们多看看科学院周报呢!我感觉有戏! 谢千也点点头:我这就让书童把周报都买回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 之前忙着会试,两人都没怎么去了解科学院周报,眼下空闲下来,可不得好好研究一番。几人正说着,忽听得驿站的院子里一阵喧闹。 大家听说没有,这一次东都来了名越级科考的举子,无需参加会试,直接殿试!还有这等事?对方什么背景来着? 消息是从汴州那边传来的,听说是岳澜书院的学子,上届汴州乡试的解元。 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辛辛苦苦参加会试,好不容易才通过,居然有人都不用考,直接参加殿试! 刘建听的又是汴州,又是解元,眸光不由落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吞声问道:他们说的不会是你吧? 张允正脸色有些苍白,越级科考一事,世所罕见,果然容易招人非议。由于还未开始殿试,驿站这边暂时还只是小范围的争议,一旦自己殿试后榜上有名,争议必然会扩散开来,到时又是一场硬仗! 谢千见此,朝刘建摇了摇头。 …… 大宁历,浩瀚次年,四月初六,殿试开考。 天际刚刚发白,只听得一声锣鼓声响起,宫门打开,考生分两队排列,整齐有序,鱼贯而入。 凌夏作为主考官,也跟着起了个大早。来到太极殿时,其他六名副监考官已经早早候着了。 由于天气极好,太极殿内外都摆满了桌椅和笔墨纸砚。 殿试的考试流程较为复杂,考生到达太极殿后,需先由考官进行点名,确认是本人后就座,考生对女帝进行赞拜、行礼,礼部官员协助分发考题,搞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才开始考试。 这次参加殿试的考生有四百多人,而前三甲仅招录106人,竞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考完后十天内出成绩,确定三甲名次。 凌夏第一次主持这种大型考试,也觉得新奇。考场大部分事项,都是副监考官和礼部官员做,她啥也不用干。 高高端坐在龙椅上,她朝下望去,但见得乌泱泱一片。许是天子威压,不可直视,没有一个考生敢朝她这边看。 开考后,只听得一片纸张翻动的声音,考生们开始阅题审题,没过多久,便陆续有考生开始动笔书写。 殿试题主要考诗赋和经史实务策,一共三大题,必须要书写工整,不得添注、涂改,所以下笔需要十分谨慎。考试时长为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中途若要解手,须得考官陪同。 凌夏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瞌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她才悠悠醒转过来。但见得阶下众考生奋笔疾书,她也不由起了兴致,起身走下来,在考场内巡视起来。 不愧是通过会试的佼佼者,全都沉浸在答题中,她从一旁走过,一个个恍若未闻。她随意停在一名考生旁边,只见对方垂眉敛目,执笔如飞,偏偏字迹还丝毫不凌乱,更显清隽有力。 凌夏扫了眼试卷,这小年轻已经在答第二道考题了。 一般来说,殿试题目都是皇帝出题,但老皇帝一般不会事必躬亲,所以有专门的命题组。这一次凌夏也是在了解了往年的做法,征询了命题人的意见后,按自己的想法改良了殿试题目。 第一题是诗赋,命题组出的。第二题则是策问,她出的,论商道和帝王之政。她想借此看看学子们对发展商业的看法,也提前铺好路,让大家对她后期大力发展商业有个心理预期。 这小年轻倒是说的面面俱到,既点明了发展商业的重要性,还提了很多发展商业的措施,甚至认为不应该轻贱商业,商业能反哺帝王之政等等。 凌夏看了,不禁咋舌,这考生家里八成就是做生意的吧,不然怎么写得出这般发自肺腑的言论。小年轻翻了翻题册,隐约露出了桌面左上角的名牌,正是“商洛”二字。 原来这就是本次东都会试的第二名商洛啊,他家里就是做生意的,无怪写得出这番言论。 凌夏微微一笑,心中对这商洛也是有了好的安排。忽瞥见前面考生探头探脑,并不安生。 堂堂殿试,居然还敢抄袭,好肥的胆子! 她不动声色走到后面,却见对方答卷上只有寥寥几字,偷瞟到侧前方考生的题册,马上便沾了笔墨,要来书写。许是忽然瞥见身侧多了道明黄色的衣摆,其顿时抬头望来,一见着凌夏,吓得身形一颤,手一抖,刚沾墨的狼毫一下子掉在答卷上,乌糟一片。 凌夏心中也是一惊,冤家路窄,竟是当日在天香阁掐的她差点断气的齐昌。 齐昌一下子就认出了凌夏,当日和姚清在天香阁吃饭,他以为的忠勇侯府庶女,竟是当今女帝,他当时还掐她脖子来着! 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第87章 推行新政 试卷被毁,根本没法作答了。 齐昌吓得立马趴伏在地,身体不住颤栗。 这番动静引得其他考生纷纷看来,一个个心里都不由为齐昌捏了把汗,更有甚者,则暗暗幸灾乐祸,竞争对手少一个是一个,他们上岸的机会更大了。 凌夏淡淡扫了下,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副监考官身上,正是刑部侍郎周冉。当下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周爱卿身为刑部侍郎,熟谙大宁律法,今该考生殿试无状,毁污卷面,依卿看来,乃是何罪?” 刑部侍郎被点名,即刻站了出来,看了眼地上趴得严丝合缝的考生,以及案桌上脏乱的不成样子的试卷,也是可惜。于是拱手回禀道:“启奏陛下,此乃御前失仪,轻则鞭笞,重则死罪。” 齐昌听的这话,一时抖如筛糠,汗如雨下。心里却是骂死了这刑部侍郎,他真敢说!他爹可是御史中丞,回头必要参他刑部侍郎一道! 凌夏颔首,示意礼部官员检查齐昌的名帖。 “启奏陛下,该名考生乃是弘文馆学子齐昌,其父乃是御史中丞齐汝。” 凌夏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一派肃然: “诸位学子参加殿试,便是天子门生,一举一动,代表的皆是天子颜面。今有考生齐昌,殿试作弊,被朕发现,以致御前失仪,当驱逐出宫,永不得科考!” 话一落,在场众人震惊不已,这齐昌居然敢在太极殿作弊,还被陛下逮了个正着。眼下被逐出宫,终身禁考,这无疑是断送了一辈子的科举入仕之路啊! “陛下恕罪,臣子再也不敢了!”齐昌趴在地上哭喊道,伸手就要来抓凌夏的衣摆,护考的禁卫军一把上前,径直将人拖了下去。 考场气氛一时异常凝重,考生们纷纷低垂了头,内心翻江倒海,手抖不住,仍假装做题。张允正直了直腰板,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答题。 凌夏则坐回了龙椅,眯了眼扫视阶下一众人等。 这一场变故,估计扰乱了不少考生的心境。不过,考试本就要考考一个人的心境,若是心境不沉,如何能担社稷大任。这样也能筛掉一部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考生。 在众人的惶惶不安中,殿试终于结束了,只等十日后放榜。 与此同时,凌夏这边则召见了那几名内阁备选人员,分别是以吏部郎中苏眠为首的四名保皇党成员,三名从地方调来的官员,目前已安插进朝廷各个部门。 这七人都是她目前比较中意的,能力强,且和她的政见最为契合。 当下她便将自己的想法跟几人说了,众人听完,那是一脸的震惊。 “陛下准备推出新政,实施第一个五年发展规划?” 纵使已入仕十年的吏部郎中苏眠,也是难掩惊诧之色,女帝怎地突然提出新政,还要改革教育制度,发展什么重工业,又是三年免费教育,又是修路修桥的,还要开放港口,促进通番贸易。这些想法未免太超前了! 凌夏知道新想法太多了,这些古人肯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不过她前段时间已安排了那几个新来的地方官员去科学院参观,相信他们应该也有所触动。 “季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她直接点名了从幽州调过来的知府季叔岩,这人是前几届殿试的榜眼,因为没有背景,被调去幽州做了一个知县,后面政绩卓越,慢慢升迁了知府。 幽州之地偏僻苦寒,季叔岩在那待了十二年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本以为此生就要老死在这个地方了。哪知天降圣旨,新任女帝竟将他召回了东都,还安排进了户部,虽然职位并不显要。 这一个月,他一边对接新的工作,一边在女帝的安排下,前往科学院参观学习。他以前读过科学院周报,对科学院也有所了解。 然而到了裕华馆,他感觉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在讲解员的带领下,参观了展览室、实验室等地方,一系列新发明诸如活字印刷、改进的纸张生产技术、显微镜、三轮车、圆珠笔等等,简直刷新了他的世界观,让他心头不住震颤。 季叔岩观察到,这里工作的人忙的几乎转不开身,一边操控着各种复杂的仪器设备,一边讨论着他完全听不懂的术语。 他不禁和同行的官员对视一眼,三人都不住摇头,一脸懵逼。几人穿梭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讲解员解释道,科学院的研究员们按照其所属部门从事不同的科研工作。比如工业部,承接项目后,设计并生产出相应的机器设备和产品。到了休息日或者晚上,研究员们会进行学习,探讨学术问题。 讲解员同时带领他们,参观了科学院的图书馆,里面典籍数不胜数,其中一部分还是研究员们自己撰写的。参观的几人拿起一本典籍翻了翻,完全看不懂,不由尴尬地又放了回去。 这一趟参观,已让季叔岩和另外两名官员开拓了眼界,让他们对科学院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女帝现下提出要推行新政,实施五年发展规划,就是要将这些发明应用到实际中去,届时一定会大大推动社会的发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他心里是一百个赞成! “臣认为陛下推出此新政的想法极好,当真造福百姓,功在社稷!”季叔岩慷慨道,继而又朝凌夏拱了拱手: “只是,新政如何施行,以及第一个五年发展规划如何展开,需要制定详细的方案!同时,新政实施,必会触动部分人的利益,届时,这部分人定会出来阻挠!如何处理这些问题,需要提前做好应急准备!” 凌夏点头赞同,看来把人送去科学院参观一番,确实有点作用!回头其他人也安排上! 同时,季叔岩提出的几个问题,她前期也有考虑过。第一个就是新政的具体方案如何制定?这事肯定要交给内阁去想了,她只会提供一下思路和建议,先让他们和科学院那边对接一下,制定好方案后,她确定没问题就可以正式推出! 第二个问题,也就是预判新政实施过程中会出现哪些阻力,提前做好应急处理,确保新政顺利推进! 第88章 殿试放榜 殿试放榜日很快到了,贡院外面再次挤的人满为患。 “中了我中了,榜上四十八名,哈哈!二甲入围啦!”人群前方突然一考生抚掌尖叫,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的欢叫声淹没。 一中年男子眯着两只眼,将榜单从头看到尾,看了三四遍,顿时崩溃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悲惨,周围众人见了,也是心有戚戚。 旁边人群低声议论道:“这人是不是弘文馆的范呈?听说这是他第四次参加殿试了,又没考中?” “看这样子,就是没考中!都考了四次了还不中,啧啧!” “这次没中,估计弘文馆就要把他赶出去了,都混吃混喝十年了,弘文馆仁至义尽了!” 一旁的刘建听得不禁有些烦躁,他的书童挤进去好半天了也没出来!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刘兄莫急,以你的才学,必定榜上有名,名次肯定也靠前!”谢千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公子公子,中了中了!”书童终于挤了出来,还差点被涌上来的人群给撞倒,立马跌跌撞撞跑向刘建这边。 刘建心一紧:“第几名?”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榜上第四名!”小书童喜笑着回道。 刘建心一松,中了就好,立马又问道:“那谢公子和张公子呢?” 小书童偷偷望了眼两人,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小的刚刚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榜单,没有找到两位公子的名字呢!” 话刚落,谢千面色一僵,张允正心里一沉。 刘建听得汗涔涔,这啥意思啊,他都考中了,这两人不至于没考中啊?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一样:“那前三名是谁?” 小书童忽然被问住了一样,顿了顿,又想了想:“没注意看,光顾着找公子你们的名字了!不过,公子你的名字在榜首,我一眼就看到了!只是奇怪,为何榜首却写着第四名?” 刘建顿时明白了,面向身侧二人笑道:“看来今年这榜单没有公布前三元!谢兄张兄,恭喜恭喜,你们二位定然已入围前三元!” 谢千脸色缓了缓,不由疑惑道:“今年的规矩怎么变了?”吓死他了! 纵他平日如何镇静自如,也经不得这样吓!毕竟他可是他们汴州谢氏一族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这要是没中榜,回去可真没脸面对族中长辈! 他想着,却见张允正走向贡院旁边守着的礼部官员,拱手作礼道:“请问大人,榜单为何没有公布前三元的名次呢?” 谢千闻言也跟着凑了上来,礼部官员捋了捋山羊胡须,含笑回道:“诸位考生不用担心,且在家中或住处静候,下午便知结果!” 几人闻言,也只好回去驿站等候。 回到驿站,便见考生们三五成群,聚到了一起。 “听说了吗?今年前三元的名次没有公布,不知道什么情况?” 走廊处一名已打包好,准备回乡的考生听得这话,忽然眼睛一亮:“所以,我不一定落榜,可能已入围前三元?” 第89章 报喜 他身侧的考生不由好笑地摇摇头:“就你那水平,还前三元?你没看到榜首的第四名吗,就是今年会试的第三名!你会试才考了多少名?还能比他强?” 那考生顿时耷拉了脑袋,哭丧着脸:“好吧,是我想太多,那还是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兄台,先不急着回乡!就不想知道今年的前三元是谁吗?”忽然从对面走来一群人,人群中簇拥着一名衣着较为考究的澜衫学子,轻摇折扇,好不悠闲,刚刚说话的就是这人。 “这人是应阳书院的庞巢,其父是益州知府,听说在应阳书院人气很高,拥护者很多,平时最看不惯别人比他成绩好!今年会试考了第四名!” 刘建低声给旁边两人介绍道,他平时就是个百事通,啥八卦都知道一点,忽然又道,“不知道这一次殿试第几名?估计前十名!” 张允正远远打量了一番这个庞巢,听得他这番话不简单:“这人恐怕来者不善!似要挑事一般!” 准备回乡的考生被庞巢也勾得起了兴趣:“这位兄台,你知道前三元名次什么时候公布吗?” 庞巢摇了摇折扇,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其他考生立刻起身让座,他毫不客气就座,勾唇冷笑:“今日下午,大家就在这里看好戏吧!” 不少考生闻言,也不打包行囊了,跟着一起在驿站等了起来。 一直等到下午未时三刻,只听得驿站外面一阵锣鼓声响起,二十几个官差或捧大红帽服等物,或执仪仗,敲敲打打便到了驿站门口,阵势之大,引得围观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考生们也纷纷从各自的房间出来了,瞧着这阵势当真羡慕。 “这是有人中了状元!要举行状元游街活动了!”有经验的考生一眼就认了出来。 “所以,本届状元郎就住在我们驿站?”一名考生惊喜叫道,几乎难以置信,“我还以为又是弘文馆包揽前三元呢!” 驿站管事的马上迎出来了,见着这排场也是喜笑颜开,欢喜的很,他这里居然出状元了! “敢问官爷,是找哪一位考生啊?” 为首的官差笑呵呵问道:“管事的,你们驿站是不是住了一位汴州考生张允正呢?” 管事的眼一亮:“官爷,有的,张学子就住在西苑,您请这边走!” 两人说话间,驿站内众考生已经让开了一条道,仪仗队浩浩荡荡朝西苑而来,热闹的很。 管事的走到一处客房门前,立马敲了敲门。 张允正他们之前等了一个时辰没等到,就回客房歇息了,此时听得门外喧哗,又是咚咚敲门声,即刻起身,理了理衣服,便上前开门。刚打开房门,只见门外堵了一群官差,不禁愣了愣。 “这位就是张允正张学子!”管事的一见是张允正开门,也是喜不自胜,赶紧介绍道。 为首的官差立马拿出一道卷轴,笑呵呵道:“张学子,圣旨已到,请接旨吧!” 张允正心中不由一动,马上跪下接旨。 第90章 越级科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躬承宝历,登极大统,荷天之佑,承先帝之基。自古帝王,以文治国,以武安邦。今科取士,广纳英才,以期辅弼朕躬,共图大业。 尔张允正,学富五车,才思敏捷。今科殿试,名列前茅。朕心甚慰,特赐尔为今科状元,以示嘉奖。 钦此!” “状元郎,还不接旨?”官差笑吟吟,一把将张允正扶起。 张允正仿佛做梦一般,眼前的场景有种不真实之感。手里握着这道卷轴,触感丝滑细腻,一如书箱里那道越级科考的圣旨,他真的考中了!还是状元! “恭喜状元郎高中榜首,金榜题名,可喜可贺!” 众官差们齐齐贺喜,纷纷看着张允正,笑呵呵搓手。 身后的谢千和刘建见状,赶紧拿出一袋银子,分发给门口翘首以盼的众官差。 “辛苦各位官爷过来报喜!辛苦辛苦!” 待得喜钱发完,那群官差方将状元服等物一一交付,谢千等人帮忙接过。 “请状元郎换上状元服,先行游街,再进宫见驾!” 张允正点点头,官差们鱼贯而入,将一盒盒东西放进客房,放好后便在庭院里候着。 谢千和刘建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帮着张允正清点东西。官差们送来的有一整套状元服饰,包括状元服、金花乌纱帽、腰围玉带、朝靴等,甚至还有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匣子金银玉帛。 刘建看得眼都直了,这些东西可是每一个科举学子的梦想啊,他忍不住摸了又摸,一脸歆羡。旁边谢千笑着摇摇头。 “估计榜眼探花晚点就会过来报喜了!”刘建又是一脸羡慕。 张允正刚换上状元服,却听得外面忽然吵闹起来,闹哄哄一片,心中隐有不安。待得打开房门,只见报喜的官差们已被考生们团团围住,既有身着澜衫的学子,亦有着青衿袍服的学子。 他眸光登时一紧,穿澜衫的一般是外地赶考的学子,而穿青衿袍服的,则是弘文馆的学子。 弘文馆的学子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一向眼高于低,看不起外地学子,而今居然和外地学子纠集一起,围堵报喜的官差,看来醉翁之意在他啊!定是和越级科考一事有关! “哟,这不是新一届状元郎张允正吗?”说话的是庞巢,他嗤笑一声,挑衅地看了张允正一眼,“不知状元郎,前番会试,榜上第几名?” 未等张允正说话,庞巢身边的跟班马上接话,讥讽道:“大家这就有所不知了,听闻这张状元并没有参加会试呢!以一举人身份直接参加的殿试!”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不是吧?这人什么来头,居然不用参加会试,直接殿试?” “听说他是岳澜书院的学子,之前因为偷了同窗的钱袋,被取消了恩科资格!怎么现在反倒直接参加殿试,还中了状元?” “真的假的?小偷还能科考?上面就这样放任不管?” “凭啥不用参加会试,这事我们弘文馆第一个不服!” “也是,好像这一次弘文馆拔尖的考生前三元一个没进!往年可都是弘文馆包揽的!这事透着古怪!” 第91章 南衙禁军 这些人分明有备而来,张允正无意与他们争论,但今日这架势,他却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当下立身站定,看向那名说他偷盗钱袋的考生,正声道: “这位兄台慎言。汴州监院之子钱袋失窃一案,已由大理寺官员重审查明事实,兄台在此散播谣言,众目睽睽,已是犯了诽谤之罪!” 那考生闻言,脸色一变,瞅了瞅四周乌压压的人群,马上缩了头,再不敢言语。 张允正看向刚刚宣示不服的弘文馆青衿学子,朗声道:“张某奉旨越级科考,兄台若是不服,为何不直接向朝廷反馈,反倒在此为难张某一寒门学子,岂不可笑!” 青衿学子听得,目光顿时变得凶狠。区区一介寒门学子,如此张狂,敢得罪他们弘文馆学子,就算入了仕途,也叫他做不下去! 张允正迎面对上,丝毫不惧。 一旁的庞巢听得此话,冷冷一笑,张允正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吧!当下和那青衿学子对视了一眼。但见得下一刻,两派考生们竟一窝蜂拥上,将张允正团团围住,吵吵闹闹中,还要动手推搡。 那群官差早就被考生们围在另一边,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时也挣不开身。 张允正本就年纪小,身形瘦削,被推搡之下,毫无招架之力,一个踉跄,几乎就要跌倒在地,却不料身边忽然冒出两个陌生的澜衫学子,一把将他护在中心,拦住了疯狂的考生。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两人,两人朝他点点头,低声道:“张学子宽心,陛下早已料得如此,特派我二人前来护卫您的安全!” 张允正心里又惊又喜,这两人看着身手着实不低,不动声色中,已将众多考生一一挡住。 忽听得天空中一阵阵轰隆声响起,宛如惊雷炸开。 众人被这莫名响声搞得心神不宁之际,只听一阵踢踏声响起,两队荷枪实弹的禁卫军已涌进了驿站,团团围住了众考生。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的轰隆声就是这火枪的声音吧!传闻女帝有一柄威力巨大的手木仓,能百步穿杨,一击致命。 “这是南衙禁军吧!”一名青衿学子眼很尖,立马就认了出来。 大宁禁卫军分北衙禁军和南衙禁军。北衙禁军着银色铠甲,隶属皇帝,主要守卫皇宫并保护皇帝的人身安全。而南衙禁军着黑色铠甲,是国防军,直属于尚书省兵部,负责东都外城的安全和城内治安。 北衙禁军配备有火枪不稀奇,怎地南衙禁军也配备了火枪? 弘文馆一些有见识的学子,顿时看出了蹊跷。尤其是在看到禁卫军首领是崔文离的那一瞬间,心中的疑惑顿时得到了解答。 这崔文离从前可是北衙禁军首领,女帝御前女官崔文姬的兄长。现下竟统领着南衙禁军,看来这南衙禁军已被女帝纳入了麾下! “听闻有考生在此聚众闹事!”崔文离扫了一眼院子,右手已按上了腰际悬挂的火枪上。 第92章 状元卷 庞巢毕竟是外地来的考生,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当下站起身,朝崔文离拱手施礼道: “大人,我等听闻张学子得中今科状元,特在此向其请教一二!许是众学子求教学问心切,这才弄的动静稍大了一些!请大人宽心,并未聚众闹事!” 刘建在一旁听的,几乎要气吐血,这庞巢还真是鬼话连篇,聚集了这么多人围堵张允正,还美其名请教学问! 崔文离目光即刻落在了庞巢身上,淡扫一眼。 “陛下知众位考生向学之心甚炽,特命皇家科学院周报刊登了本次状元答卷,供各位学子瞻仰学习!” 说着,崔文离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立马将一叠新鲜出炉的周报拿了出来,分发给在场考生,数量不多,仅有几人拿到。 拿到的考生连忙翻了翻周报,还真是殿试的题目,并且附上了状元答题,当下越看越震撼。 “不愧是殿试第一甲的状元卷,引经据典,行文缜密,见解独到!” “有这么好吗?给我看一眼!”旁边考生闻言,立马凑了过来。 “这等答卷居然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写!叫我等惭愧,惭愧啊!”一名三十好几的澜衫学子不住地叹息。 庞巢翻着周报,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 “众位考生想看的话,可自行购买科学院周报,细细瞻仰!如有哪位考生不服,报上名来,自有礼部调取其考卷,刊印于科学院周报之上,天下学子一同点评!” 一些还想狡辩的考生听得这话,顿时蔫了。真要把他们考卷调取出来,跟状元卷对比,还让所有人点评,不是自讨没趣、丢人现眼吗? 崔文离看了眼人群中依旧不安分的部分人,语气已带了丝丝冰寒:“今日乃殿试放榜、状元郎游街之日,若不尽快散开,继续寻衅挑事,中榜的将被褫夺功名,落榜的将终身禁考!” 话刚落,众考生纷纷往后退去,各回各房,再不敢堵在一起。毕竟好不容易考上了,这要是被褫夺了功名,岂非偷鸡不成蚀把米! 落榜的,自然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何必跟着这些官二代闹事,横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 状元游街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仪仗队将张允正送到了宫门处,接下来还要进宫面圣。 张允正下了马,早有谢千同几名宫人迎了上来,却见谢千穿着同样的红色朝服,只是袖口和下摆饰以黄色,通身装扮,显得十分精神。 未等谢千开口,张允正微一拱手,含笑道:“恭喜探花郎!” 谢千也笑着回之以礼:“状元郎这般游街,可算回来了!叫我们好等!”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却不知这第二名的榜眼是谁?”张允正好奇道。 “不是我们驿站的!”状元游街活动开始后,前来驿站报喜的就只有一队人马,还是给谢千报的喜。 “不是驿站的,也不是弘文馆的!估计是外地来的,寄宿在东都的亲友家!”张允正猜测道。 谢千笑道:“说曹操,曹操来了!” 第93章 在下商洛 果见,昏黄夜色中,一个青色袍服的少年郎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同状元服、探花服以红色为主不同的是,大宁的榜眼服主要以青色为主,袖口和下摆饰以白色,配有银色绣花。 所以三人站在一起,很好区分。 待得走近,只见来人约莫十八九岁,身量虽不高,却生得颇为俊秀,气度不俗。 见着二人,少年微一拱手,彬彬有礼道:“是我来得迟了,还望状元郎和探花郎见谅!” 张允正和谢千也一一回礼,开始自我介绍。 “在下张允正!” “在下谢千!” “幸会幸会,”少年微微一笑,“在下商洛!” 两人均一怔,商洛不是今年会试的第二名吗?原本名次在谢千之下,而今竟一下子考到了谢千前一名,成了榜眼!属实厉害! “天色不早了,还请三位随咱家进宫见驾吧!”常公公说着,便带着三人往宫内走去。 及至到了御书房外面,便见一女官携宫人掌灯,一时烛火点燃,照的御书房灯火通明。 “崔女官,这是今年殿试前三元,在此等候陛下召见!”常公公走上去,笑呵呵介绍道。 谢千听得崔女官三字,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与两个月前在茶楼约见他们的崔女官长得完全不一样,心中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 文姬点点头:“请诸位稍待,陛下随后便到!” 三人在御书房候了约莫片刻钟,忽听得外面传来小太监悠长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三人听得,连忙跪拜在地,口中齐齐念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一阵脚步声而来的是一袭金色曳地华服,来人缓步踏入御书房,在御桌后就座,只听得一道清朗悦耳的女声在御书房响起。 “众卿平身!” 得了此话,三人方敢站起身,缓缓抬头朝书桌正前方望去,但见正前方之人云鬓巍峨,金色华服罩体,端的容颜清丽,此时向他三人看来,唇角含着丝淡笑,与半月前殿试上发作齐昌时的威严肃穆截然不同。 之前在殿试上距离的远,谢千未见到女帝真容,而今一见,竟是当日茶楼上邀他喝茶之人,心中顿如波涛起伏,惊诧不已。 “三位爱卿果然青年才俊!”凌夏轻启朱唇,打破寂静的场面。 三人齐齐恭敬作揖:“陛下谬赞。” “可知朕今日召见众卿,所为何事?” 听得此话,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听闻以往确实没有皇帝在放榜日,同时召见前三元的先例。 凌夏扫了他们一眼,眸色深沉几许:“今日驿站围堵一事,想必谢爱卿和商爱卿已有所耳闻,张爱卿身为局中人,感触定然更深!” 张允正闻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女帝此话是在点拨他们,今日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让考生们联合起来围剿他,达成某种目的。 “恕臣冒昧,若陛下今日未施以援手,是否这前三元的名次就要更换?”张允正面色沉重地开口问道。 第94章 是以臣斗胆,向陛下自荐! “自然!”凌夏说着,缓缓起身,踱步至御桌前方,看向三人,“三位爱卿出身寒门,毕竟不是世家公卿子弟,如今独占榜首,难免招来非议!望诸卿谨记,时刻洁身自好,严于律己!” 三人听得此话,心中皆是一震,女帝话里意思是,朝廷党派之争激烈,他们三人高中榜首,已是犯了众怒,日后必会遭迫害排挤,需要时刻提防小人作祟! 当然,话外之意就是,她拉他们上船,导致他们现在已是跟其他朝臣划清了界限! 三人心知肚明,当下再次拱手:“臣等谨记!” 凌夏颔首,跟聪明人说话,只要敲打敲打,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思及此,她话锋一转:“过几日三位爱卿将会入朝授职,可有什么想法或者心怡的部门?” 此话一出,张允正和谢千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榜眼商洛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观察到,三人中,张允正性格内敛,谢千风度翩翩,而这个商洛则较为沉静,看着就是话很少的人,此时却是一反常态。她不禁联想到他先前在应阳书院就读时隐藏实力,而后会试殿试才敢大展拳脚! 这人,当真奇怪! 不及她细想,却见商洛瞅了瞅身旁两人没啥动静,才终于下定决心般站出来,朝着凌夏揖了一礼,方开口道:“臣家中世代经商,臣自幼耳濡目染,对此类记账管账之术颇有些心得!是以臣斗胆,向陛下自荐!” 凌夏心一喜,原来这商洛竟擅长财务和会计。 虽然他话说得谦虚,是颇有些心得,但毕竟是世代经商大家族出身,到底是有些底子,若是能趁此时候进入户部锻炼一番,继而改革大宁的赋税制度。或许,她能更好地掌控国库左藏,为自己所用! “商爱卿既有此想法,朕自会安排妥当!”她朝商洛点点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 商洛垂了眸,喜不自胜。 “张爱卿和谢爱卿呢?有想法没?” 张允正上前一步,目光坚定道:“臣志在翰林院!” 凌夏心中一时了然,大宁开国以来,殿试前三元基本都是入的翰林院,授职翰林院修撰或庶吉士,听着好像是做一些文书编撰工作,其实是去锻炼从政能力,开拓眼界,以后就是管理决策层,相当于古代朝廷管培生。 翰林院,其实就是大宁的重要官员储备基地。 张允正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明确的!确实,也适合进内阁! 许是年纪过小,无论野心还是志向,都外露的太过明显。 这块璞玉,还得多打磨打磨! 凌夏点点头,看向最后一人,谢千。 谢千沉思片刻,方揖礼道:“臣同允正的想法一样,也是翰林院!” 如此这样,也是不错的安排!至少人尽其才,各得其所! 三人从御书房出来后,商洛方松了口气。许是刚刚太绷着了,这会儿走在青石小路上,闻着幽幽花香,方觉舒坦。 却见旁边两人,出来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禁摇了摇头。 第95章 危机论 三人走后,凌夏则翻阅了新鲜出炉的新政方案书,是季叔岩等人根据她的要求,花费半个月时间赶出来的。 约莫看了一个时辰,心中甚为满意,当下唤来了文姬,将方案书第一部分递与她,吩咐道: “按此计划实施,找人编成段子、童谣,散布于东都的大街小巷,务必要十日内见效!” 文姬诺了声接过。 …… 三日后,新科进士分别入朝授职完毕,状元张允正授职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商洛授职户部度支员外郎,从六品。探花谢千授职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刘建授职翰林院庶吉士,无品级。 “还是前三元好,像我们这样的,都没有品级,连个正式的官员都不算!”刘建不由叹气,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刘兄,别气馁,能留在东都,并且进入翰林院,已经是极好的了!”谢千安慰道,毕竟很多进士马上就要被分派各地去了,若是被分到个偏僻苦寒之地,可能一辈子就交代在那里了。 刘建点点头:“确实,起码咱们还有争一争的机会!不过,你还别说,这个商洛可真机敏,若是他选翰林院,正七品没跑!结果人家选到户部,直接从六品了,跟允正的状元一个品级了!” 商洛授职从六品,也是张允正等人没有想到的。 那日在御书房,商洛自荐的时候,他留意到当时女帝明显眸中一亮,虽然稍纵即逝,但直觉告诉他,明显女帝是很重视度支这一块的。毕竟,度支对接的是国库,国库事关重大。 以后商洛的发展,恐怕会比他们快很多! 想到这,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选翰林院,是不是太过保守了? 入职第一天,基本都是参观工作环境,熟悉工作流程,没什么要紧事,三人下完值后便一起回去。 “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大街小巷都在传一种危机论?”刘建忽然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谢千倒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什么危机论?” “走,去六记湘菜馆就知道了!”刘建拉着两人便往云岫茶馆奔去。 六记湘菜馆是千金阁老板名下一家新开的酒楼,虽开业不到两个月,但每日都宾客爆满。其菜品新颖,制作精细,以酸辣为主,但口味可多样化选择。 其用料,更是前所未见的新奇,譬如辣椒,是大宁人从来没见过吃过的。关键吃过后,一开始可能有些不适应,但吃过后,却欲罢不能。 刘建本来就是个百事通,听得东都有这样一家酒楼,早就过来尝鲜了,店员让他先吃微微辣,适应后再慢慢加辣。所以他吃过后,微微出了点汗外,倒是没什么不适应,还爱上了这家酒楼。 三人到达六记湘菜馆时,夜色已黑,但六记湘菜馆里里外外都摆满了桌椅,人虽多,然而并不混乱,反倒很有秩序。大堂前方搭起了看台,上面有个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讲着,而台下一众人都听得十分起劲。 第96章 吉利国 因为刘建有提前预约,所以三人能顺利就座,位置虽偏僻了些,但因为六记配备了喇叭,所以也能听得见说书。 馆子挺大,装饰的也颇为新奇,绿色藤蔓缠绕在梁柱上,看得人心情舒爽。虽桌椅排布密集,但却规划的很合理,并不拥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香味,馋得进门的客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落座后,刘建熟门熟路地拿起菜单,点了剁椒鱼头、辣椒炒肉、血鸭、手撕包菜、淮山排骨汤五样菜品,还顺手点了两瓶啤酒。小二上菜的速度也是惊人,不到半刻钟,五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悉数上齐。 “客官,您的菜和啤酒都上齐了,请慢用!” 看得一旁的张允正和谢千都不由咋舌。 “阿千,允正,实话实说,这里的每道菜都好吃,特别下饭,这啤酒也爽口,还不醉人,你们试试!”刘建十分热情地推荐道。 两人见着满桌美食,也忍不住提了筷子夹了块辣椒炒肉尝了尝,味道浓郁,辣而不燥,肉质鲜嫩,很开胃,都想来一口米饭了。因为刘建点的微微辣,所以两人也还能接受。 “再喝一口冰啤,绝对爽!”刘建说着给两人斟了满盏冰啤。 谢千执起酒盏饮了一口,只觉满口香辣和热意,尽随这一口冰啤入肚,整个人不禁凉爽畅快的很。 另一边,张允正的目光却被看台上的说书先生吸引了去。 “各位看官,传言在浩瀚的大洋彼岸,有一座岛国,名曰吉利国。吉利国因为发明了蒸汽机,一跃进入了蒸汽时代。 可能大家就会好奇了,何为蒸汽机?简而言之,即以蒸汽作为动力,驱使机器运作。比如以蒸汽机装载在车辆上面,便无须使用马匹,车辆就能自动行走。若是装载在船只上面,船只也能在海上自由行走。 吉利国便是将蒸汽机装载在船只上,并组建了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看官们,你们猜,他们组建海上舰队是去干嘛?” 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拍,话声一顿,馆子里的客人顿时沸腾起来。 “要我说,这吉利国定是要去进行海上捕捞,多打些海产回去!”一客人夹了块鱼头,边吸溜鱼脑边打趣道。 说书先生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去捕捞,那便是要下海舶些异域物品来卖,这些贼赚钱!”一商贾模样的汉子笑着回道,他行商多年,也时不时捯饬些西域舶来品来回买卖,赚取了高额差价,最懂其门道。 说书先生再次摇头:“非也,非也!这些吉利国的海上舰队在海上如同鲨鱼一般,满载炮弹,扑向每一个途经的国家和地方,大肆烧杀抢掠当地的粮食、金银珠宝、妇孺,并且派遣军队驻扎,将其变成自己的奴隶地,肆意鞭笞和奴隶当地的百姓,毫无人性可言!” 听得此话,整个馆子一时之间竟安静了下来,没有人会料得是这么个结局! 第97章 海上舰队 “说书的,你别在这危言耸听,胡编乱造什么吉利国!”突然有人打破寂静,却是一个粗鲁汉子,满脸不屑地看向说书的,“就算真有这么个国家,离我们大宁也远着吧?”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正色道:“你还别说,这吉利国的海上舰队已经打到南洋来了!” 众人一听,满脸愕然。 粗鲁汉子仍是一脸质疑:“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打到南洋来了?莫非你去过南洋,见过这吉利国的海上舰队,然后人家还特地饶你一命,放你回来给我们说书?” 粗鲁汉子说完,放声大笑起来。人群中部分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听得他这话,也不恼,摇着脑袋道:“前段时间,有一群下南洋通番的商人,从南边的占城国回来,带回了这一消息,占城国以南靠海的国家已悉数被吉利国占领。 其中有一天竹国,被吉利国炮火连轰数月,连王室都被俘虏了。普通百姓,更是死伤无数,幸存者被抓作奴隶贩卖!占城国得知这一消息,已全国戒备!”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这吉利国居然如此暴虐凶残,比之突朔和西番也不遑多让。当初若是女帝没有派火炮军支援,只怕当时的大宁也如今日之天竹国一般凄惨! 思及此,众人心头也是一阵后怕! “先生说的这群商人,敢问现在身在何处?”张允正不禁出声问道,他总觉得这事疑点重重,并非如此简单,若是真的如说书先生所说,那吉利国舰队恐怕也快抵达占城国了,离大宁也是咫尺之遥。 说书先生瞅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回道:“目前尚在在城郊的驿站休整!”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众人也不由信服,哪里还疑有假,当下吃饭吃得也是忧心忡忡。 张允正面色凝重,谢千和刘建也心中忧虑,这才考上,就遇到这事,真是糟心。 是夜,暗巷。 湘菜馆掌柜递过两袋银子,叮嘱道:“这几日说书说的很好,你们配合的也不错!再说两日,到时会另外再给一笔银子!” “好的好的,一切听掌柜的吩咐!”说书先生和粗鲁汉子千恩万谢地接过,望着手中的钱袋,喜得合不拢嘴。 …… 吉利国海上舰队攻占南洋诸国的消息很快在东都传开了,一时人人自危,纷纷前去城郊的驿站打探虚实,偏偏驿站的那些下南洋的商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拿出了诸如子弹的证物,由不得他们不信。 部分朝臣甚至递上了奏折,或请求女帝派遣火炮军支援占城国,以护南疆安稳,或建议女帝给所有军队配备火炮军,提高大宁战力,以便日后抗击吉利国。 凌夏看过这些奏折后,一律压着不动。 这一切不过她自导自演,根本没有吉利国海上舰队的事。她想要的是,让大家意识到吉利国已经迈入蒸汽时代,一切都是靠机器运作,再继续发展下去,吉利国的科技化程度就会越来越高,能造出各种武器来。而大宁还是依靠人力畜力的小农社会,在未来根本没有同吉利国抗衡的能力。 这样,便方便她推出新政,大力发展工业和科技了。 结果,这群人根本搞错了方向,害怕的是吉利国的海上舰队! 看来,只能启动下一步计划了! 第98章 这才是朕忧心之所在 吉利国事件发酵了十多天后,民间人心惶惶,朝臣们争议不休,奏折如雪花般飞来。 “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们大宁须得早点戒备起来!”说话的是工部尚书,一到打仗,他们部门的作用就出现了,这个时候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护国侯沈不佞也一马当先地站了出来:“臣愿为陛下分忧,请陛下派臣领十万兵马前往南疆,护我大宁边防!” 凌夏心中冷笑,她先前以封侯之利,诱惑得他沈氏调离北疆,远离军队,削其兵权。继而让其留守东都,以东都的繁华安逸慢慢腐蚀其心。 目前看来成效颇丰,尤其是大公子沈璋,对东都的繁华简直甘之若饴,与世家子弟攀比之心日炽,哪里还愿意去边塞之地过苦日子。 而其父沈不佞则年纪渐老,在东都的奢靡日子和奉承日子过久了,喝好吃好后,身体机能也会慢慢退化。 而沈邺,年纪轻轻,就能被薛紫衣耍的团团转,如今被困宫闱,有秦衡压他一头,根本不成气候。 至于北疆,她早已派了自己的亲信陆良和元坚等人带领火炮军前去。有火炮火铳等热武器在手,谁敢不服?西番和突朔两国更是闻风丧胆。 如今陆良等人驻扎北疆已七八月之久,早已将沈氏一派的亲信清除,连同二十万兵马都改造成功。 至于南疆等其他边防军队,已陆续让崔文离挑选了多名亲信携她的谕旨前往,悄无声息地替换了首领。下面但有不服,一律射杀。 所以总体来说,军队这边算是全部换人了,现在整个大宁,军队的最高统帅就是她女帝! 为防出现意外,她这番操作做的极是隐秘。沈不佞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北疆已经大换血了!所谓护国侯的名头,不过虚无的荣耀,没了兵权,沈氏一族只是个花架子罢了。如今还想带兵出征,她又岂会如他所愿! 毕竟曾常年为国征战,又勤王救驾过,只要他们不在她头上蹦跶,面子上,她还是会给的!不然,百姓不得戳死她脊梁骨! 当下,她稍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诸位爱卿拳拳爱国之心,朕甚是欣慰!不过,朕的关注点和诸位爱卿有所不同。” 她说着,顿了顿,扫了眼阶下一头雾水的朝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吉利国固然有火炮等利器,但我大宁亦有此利器,且军队皆已配备火炮火铳,纵然吉利国的海上舰队短期内抵达大宁沿海周边,我军亦可无惧。 然而,从南洋商人带回的消息可知,这吉利国已迈入蒸汽时代,可以蒸汽为一切机器动力,而我大宁尚在使用畜力和人力阶段,两国发展的层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若继续照此发展,未来这吉利国造出了飞行器或者远程火炮等利器,岂非可以碾压我大宁。这才是朕忧心之所在!” 她一番话条理清晰,朝臣们甚觉在理,也不禁发愁。 是啊,短期内确实不用怕它吉利国打过来,但是长期内,那吉利国若是造出啥厉害的武器,大宁哪有招架之力?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毕竟吉利国能开着庞大的船舰远渡大洋而来,这蒸汽机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啊! 第99章 天女问道 太极殿内,一时议论纷纷,朝臣们也是一筹莫展。 凌夏见状,朝户部尚书梁铭身后的季叔岩递了个眼神。 季叔岩原本就是幽州的知府,位居从三品,而今户部侍郎致仕,凌夏便把他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本来梁铭是准备推荐自己的心腹上位的,凌夏从刀木那里拿到情报后,找人悄悄把那名官员失职渎职的事捅了出来,现在那名官员还被关在大理寺受审。 梁铭气得几乎呕血,无暇顾及其他,这才让季叔岩顺利上位。 季叔岩接收到凌夏的示意,马上站了出来。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如何破解这困局,却是不易!臣以为,或许可以从这蒸汽机入手!这吉利国既然能造出这般厉害的蒸汽机,我大宁大国泱泱,人才济济,若是聚集些能工巧匠,未必不能搞出来这个蒸汽机! 殿内众人听得这话,也是眼前一亮,是啊,吉利国能造蒸汽机,我们大宁也可以试着造一造啊! 凌夏微微颔首: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吉利国造出的蒸汽机是个什么东西,我等尚且不知!其次,即便造出来了,也是远远落后于吉利国!届时耗费大量的国力人力,未必能讨到好处! 她叹了口气,故作不认可季叔岩的建议。 季叔岩微微扫了眼四周议论纷纷的朝臣,略一思索道:臣听闻开国之初,天有异象,蝗虫遍生,所行之处,秋禾尽伤,人相食。 太祖因此设坛祭祀,问道于天,后蝗虫尽去,这才避免了一场浩劫。是以,臣认为,陛下可效仿太祖皇帝,设坛祭祀,问道于天! 遇事不决,问老天爷是最好的。即便老天爷不回复,祈求他保佑保佑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季叔岩这番话一出,不少朝臣纷纷附议。 至于当年为什么太祖祭祀完,蝗虫就没了?凌夏猜测,要么是当时朝廷动用了物理或者化学的除虫手段,要么就是差不多时候,蝗虫自己消失了。 当然,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 封建社会奉行的就是愚民政策,皇帝搞这一出祭祀活动,主要是为了安抚人心,让他们心怀信仰,这样王朝才能继续维持。 而这,也是凌夏所想! 问道于天,新政的一切举措,都是上天授意,不服新政,便是不服天意!这样新政实行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而且,现在这些朝臣想不出解决办法,也不想显示他们自己无能,便把难题推给祭祀,即便后续对新政有异议,也是他们一致建议要设坛问天的,问了又有意见,直接怼就好! 当下,她表现得略有些为难地同意道:那便依众卿所言,三日后,于天坛设台,问道于天! 与此同时,皇家科学院的记者们也实时跟进,大力报道了三日后将举行天女问道。周报大批量刊印,价格低廉,广泛散布于大街小巷,甚至不少大酒楼、饭馆还设了专场,来解说周报内容。 民间一时关注度极高,均在讨论天女问道一事,及后续会如何解决此次的吉利国危机事件。 第100章 天神附体 何为天女问道? 自古皇帝为天子,女帝自然为天女,女帝以天女之身,问道于天,从而得到天地授意,这样更符合民众期待。 凌夏准备通过这一次行动,将自己打造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女。那样即便她拿出任何超出这个时代认知的东西,都可以归结于是得到上天的授意,百姓和朝们自然不会怀疑,甚至还会拥护爱戴女帝。 这样她也能更快地收获民众的信仰! 这也是科学院周报大力宣传的一个方向,舆论的力量! …… 祭祀的准备工作由礼部的祀部司操办,三日很快便过去了。 凌夏率领着一众朝臣,在仪仗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前往天坛。 天坛位于东都南郊,乘坐御辇,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此时天坛已经搭起了高高的祭坛圜丘,上面陈设着由皇穹宇请出的上帝、配帝、大明、夜明、星辰、雨、云、风、雷之神版和神牌。神位前按等级摆放好犊、羊、豕、玉、帛及豆、爵等一应贡品和祭器。 鼓声一起,祭祀仪式开始,三十六名乐师奏起中和韶乐,六十四名文、武舞士跳起祭祀舞蹈。 舞乐一起,祭祀仪式的氛围感十足。 凌夏身着衮冕礼服,在祀官的引领下,一步一步踏上圜丘高台。 大宁皇帝祭祀天地,皇后亦可参加。因为未立帝后,所以秦衡和沈邺作为帝君,也按要求参加了祭祀大典,以示郑重。 其实就是凌夏私底下要求礼部官员将两人加上去的,这一次她准备有大招,不得给这两人好好洗洗眼! 当下两人分立在祭坛下方,身后依次排列着一众朝臣。 女帝率群臣向皇天诸神行三跪九叩之礼,向帝神进献玉帛及肴馔。一系列的仪式过后,祀官则表情郑重地开始问道: “今我朝天女,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民以仁,得封女帝。然有蛮荒岛国,驱使舰队,远渡重洋,意欲来犯。民心惶惶,不可终日。今天女在此叩问,伏望帝神,降下神谕。拜,再拜!” 祀官说完,凌夏起身向前,走到祭坛正中,展开双臂,双目轻轻阖上,似乎在用意识与天地诸神沟通一般,约莫半刻钟,忽见她周身霞光四射,额前缓缓浮现一道紫色的焰火,粼光闪闪。 下一刻,她忽地双目睁开,竟现出紫色瞳仁,乍看之下,紫瞳炯然,似有无限光华流转。 台上一群主持祭祀的官员及台下一众朝臣,见此情形,都不由惊呆了! 女帝这个情形,瞧着不太对劲,这额间紫焰,双目紫瞳,似是天神附体一般! 什么,天神附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齐齐跪伏在地。 离得近的沈邺,见此情形,也是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本来只是来应付一下,谁知竟还真有天神附体! 他怔了一瞬,眼见其他人全都跪了下来,不由跟着跪了。 凌夏一脸肃然,这件荧光衣,科学院花了十多天才赶制出来,开关就在她袖子里,刚刚摁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这美瞳效果也不错,系统的科技水平比她前世社会的科技程度要高出很多,所以这美瞳戴在眼睛里不但不难受,反而更显神韵。 刚刚朝臣们一脸震惊的模样,说明这一整套科技装备弄来不亏,算是唬住了他们!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101章 窝里反 祀官稳了稳心神,连忙躬身揖礼,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喊道:“恭迎帝神——” 祭坛上下,一众朝臣也纷纷跟上。 “恭迎帝神——” 但见高台上女帝神情庄严,目光肃穆,当下朱唇轻启,却发出了一道浑厚的男声: “吾女羲荛(rao),既率子民问道,当赐天书十二卷,以开民智!” 与此同时,祭坛四周也响起了这道响亮而浑厚的男声,透着股撼动人心的魔力: “吾女羲荛,既率子民问道,当赐天书十二卷,以开民智!” 朝臣们听得这凭空而来的肃穆声音,震惊不已,忍不住抬头朝四处望了望,并未见到有人说话,目光不由投向高台上的女帝。 但见女帝展开的双臂缓缓放下,双手向前摊开,便见她双手上凭空生出了两本黑金封面的书籍,在日光照射下,光芒扑闪。 祀官上前接过,便见源源不断的书籍出现在女帝手中。直到整整十二卷书籍摆放在神牌前方,女帝方缓缓阖上双目,再睁眼时,她目光恢复如初,连同额间的紫焰也消失不见。 祀官急急跪拜在凌夏身前:“恭送帝神——” 朝臣们哪敢慢半拍,也跟着行了叩首之礼。 凌夏见此,向前走到祭坛前方,面向坛下乌压压跪伏一地的朝臣,双臂一振,宽大的袖摆随风猎猎翻飞。 她昂头,目光一往无前,清音朗朗道:“帝神赐天书,天佑我大宁!我大宁子民,当生生不息,山河永固!” “天佑大宁,我大宁子民,当生生不息,山河永固!”禁卫军率先回应,回声振聋发聩。 朝臣们见状,唯恐落后,也赶紧提着嗓子,跟着一起喊: “天佑大宁,我大宁子民,当生生不息,山河永固!” 看着朝臣们一脸惊愕且敬畏的模样,凌夏满意地勾了勾唇,不枉她费了大心思整这一出。 她一口气从系统兑换了十二本科技书籍,将其打造成天书。回去后就将其放进了太庙,其拓印本则放到了皇家科学院图书馆。 天书怎么用,就涉及到新政的出台了。 眼下还有几个麻烦需要解决掉,以确保新政的出台万无一失。 思及此,祭天仪式后没过多久,她便在御书房召见了吏部右侍郎庄城。 吏部负责天下文官的任免、考核及调动等事务,本次新政改革,将会涉及多部门人员调整,并且需要各州府官员的配合,所以吏部至关重要。 大宁王朝六部一般会置正职尚书一名,副职左右侍郎两名。 吏部尚书陆运是丞相秦淮一派,但逢新科取第,新进官员是丞相门生的,一定会给安排肥缺或重要的部门和职位去。 这一点让凌夏深恶痛绝! 因大宁以左为尊,所以左侍郎比右侍郎职位更高。左侍郎又是尚书陆运的心腹,也归属丞相一派。 右侍郎庄城,也是丞相一派,如今年近五十,一直被左侍郎压着,愣是在右侍郎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毫无升职可能,私下经常愤懑不平。 凌夏看着情报,指尖轻扣书桌,或许可以给丞相一派来个窝里反,也不是不可! 第102章 口出妄言,诋毁新政 大宁历,浩瀚次年,六月初一,继天女问道,女帝正式推出新政,新政一出,震惊朝野! 新政内容有三,一曰改革大宁教育制度。全面学习十二卷天书,推广三年免费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三年免费教育后,实施三年义务教育。 在各州府设立小学、中学、大学及技校。培养各种人才,为各行各业储备人才。建设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大宁王朝。 二曰全力建设工业强国。优先发展钢铁、石油、化工、机械等重工业,实施第一个五年发展规划,在部分地区进行工业布局,大规模进行工业建设。成立国有企业。修建全国线路网,实现各州府的互联共通。 三曰大开国门,对外开放。建设海上陆上通番之路,对外贸易,除了科学技术以外,出口各类工艺品,传播大宁文化。 新政内容,让朝臣们瞠目结舌。免费教育、工业强国等一系列新词,看得群臣云里雾里,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消化! 次日朝会。 太极殿内群臣交头接耳,议论不止。女帝一到,人声即止。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御前小太监悠长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凌夏瞅着阶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这帮家伙,必定是对新政有诸多意见。 果见得下一刻,丞相秦淮微微侧头,朝身侧的吏部尚书陆运瞟了一眼,对方马上领会,即刻持笏板而出,对着正上方的凌夏一揖。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早料得丞相不会自己亲自出马了,果然还是让下面的人先上。当下她微一勾唇,慵懒道:“讲!” 陆运即刻正了正腰板,摆出一出老臣姿态:“陛下日前祭天,帝神仅赐天书,以开民智,未有提及其他。然陛下此番新政,又是改革教育制度,又是发展工业及通番贸易!臣以为,陛下此举,是否过犹不及?” 他话刚落,太极殿立马响起了丞相一派附和的声音: “吏部尚书所言极是啊!” “哦?陆爱卿对朕推崇的新政,竟只一句评价,过犹不及?”凌夏仿佛不甚在意般轻笑一声,随后目光扫视阶下,似在谈论一件极为平淡的小事一般,“还有其他爱卿有不一样的见解的吗?朕想听听!” 陆运身后的吏部右侍郎庄城闻言,心下抖了抖,耳畔忽然响起了几日前御书房女帝的那句问话。 “庄爱卿身居右侍郎之位十年有余,是否有意更上一层台阶?” 庄城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笏板,脚下迈出了他这几十年来最为沉重的一步,这一步,是彻底地向丞相一派宣誓割裂。 “臣认为,陛下此番新政,实为秉承帝神之意,以开民智。新政的诸多措施,皆惠及大宁万千子民,将大宁建设成为强大的工业强国,方能抵御外敌来侵,不失原本天女问道的初心! 尚书大人必是对新政掌握的不透彻,这才敢口出妄言!以过犹不及,诋毁新政!” 第103章 当归乡颐养天年 此话一出,满殿愕然。 这庄城,他怎么敢当众这样批斗自己的顶头上司? 即便吏部尚书评价新政,有夸大其词之嫌,但庄城作为下属,不该如此言词激烈。本来吏部尚书就不属意他了,这样一搞,吏部尚书定然心生憎恶。 眼下吏部尚书已年近花甲之年,过不了几年就要致仕,届时必定不会举荐庄城为尚书。 众人不由唏嘘,真不知这庄城咋想的! 果不其然,吏部尚书气得简直吹胡子瞪眼,怒目瞪视着庄城。 身后的吏部左侍郎见状,心中却是一喜。这庄城只要把老上司骂的越狠,老上司就越发憎恶庄城,对他左侍郎定然更加器重,届时尚书之位,他便十拿九稳了! 眼见大殿内的气氛,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左侍郎想着,还是他来给老上司找回点面子吧,当下正要列队而出,却不料另一队伍中率先迈出了一人,却是户部侍郎季叔岩。 启奏陛下,臣以为,从庄侍郎适才所言可以看出,庄侍郎已然熟读新政条文,对新政意旨掌握透彻。此等用心,实在叫臣等惭愧! 季叔岩说着,还转过身朝庄城一揖,表示敬意。 庄城刚刚见殿内众人对他隐有指责,心里还十分慌乱,这会儿听得季叔岩帮他说话,不由感动,也回之一揖。 此番新政,朕乃是奉天之命,以开民智。新政所涉多条措施,均是帝神教授。然诸卿在未熟读新政内容的情况下,肆意鞭笞帝神之意,实为大不敬! 且诸卿皆为朝廷肱骨之臣,不事生产,不思进取,反而一味贬低新政,此乃失职怠工之举! 凌夏说着,目光锐利地扫向阶下,整个大殿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朝臣们不由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 吏部尚书陆运闻言,面色冷凝,女帝这话说给他听得吧! 他好歹是前朝老臣,老皇帝在世之时,尚且给他三分薄面,女帝上位才一年,竟对他指桑骂槐,半分颜面不给。 正当他气郁于胸,想要开口驳斥一番时,却听得下一刻女帝肃然的声音,再次在大殿内响起。 吏部尚书陆运,年事已高,当归乡颐养天年!吏部左侍郎庄城恪尽职守,有开拓进取之心,今擢升尔为新任吏部尚书,协理新政事宜! 女帝夸这庄城恪尽职守、开拓进取,言下之意是他年纪老朽,守旧老成!还当众褫夺他的尚书之位! 陆运堵在喉咙里的一口老血,终是崩不住,当场喷了出来! …… 紫宸殿。 陛下,太医说陆尚书乃是气血攻心,并无大碍,休养一两日就好了!文姬得了消息,即刻来报。 凌夏合上了手中的奏折,不禁有些好笑,这老家伙,至于气成这样吗?她都没直接说他年纪大,无法接受新事物,已经很给面子了! 如今她直接削了丞相派一员得力干将,估计丞相秦淮已经气得在家摔杯子了!近期定然又要搞事情,得吩咐暗卫看紧了! 眼下新政第一项措施,三年免费教育的推广,还需要有人挂帅才行,否则推广效果不行,人才储备不到位,直接影响后期工业发展! 作者:最近和大臣们斗的太凶了,下面几章要写后宫了。 第104章 沈拓 这个人,她比较属意秦衡,毕竟他在学术界威望很高,又有强大的学术界人脉,有他挂帅,三年免费教育定能顺利落实开来。 可是她才跟他爹对着干,还折了他爹一员心腹,这个关头,对方可不见得会出手帮自己推行新政! 求人,不如被求! 凌夏想着,即刻朝文姬招手。 宣护国侯府二公子沈拓进宫面圣,同时,路过昭阳宫! …… 在御前总管常公公的带领下,沈拓带领着几个项目组的成员跟在后面,怀里抱着最近几个月梳理的各类数学书籍。 他已经按照女帝要求,整理了新政推行期间,各级教育阶段所需的数学课本,以及科学院研究工作所涉及的各类数学知识,并且整理成册。 沈二公子,前面是尧方帝君所居的昭阳宫,是否进去打个招呼呢?常公公笑眯眯 沈拓一愣,尧方帝君是谁? 自他天花痊愈后,一直埋头研究科学院浩如烟淼的数学书籍,几乎废寝忘食,日常接触到的都是忙碌的研究人员,大家在一起,也是讨论科研事项。导致他对外界发生的事完全不知。 常公公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笑容僵了僵,都说护国侯府庶出的二公子痴迷算学,完全没有其父兄习武的禀赋,以致护国侯不喜庶子。 幸而这点长处被陛下发掘出来,否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三公子先前同陛下大婚,得封尧方帝君!常公公善意地解说道。 沈拓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有听府上下人传沈邺有先帝赐婚,届时会同女帝成婚。他一忙,把这事都搞忘了。 沈家一大家子对他和他姨娘不咋地,但沈邺平时还算可以。小时候他因体弱无法习武,沈不佞常常罚他蹲马步,一蹲蹲几个时辰,饭都没得吃,沈邺会偷偷给他带吃的。 下人们常常以他不会武功,不能跟沈不佞打仗嘲笑他,欺凌他,每次沈邺撞见,都会严厉喝止。 所以,他同沈邺没有那么生疏。 既是到了他住处,那自然打个招呼比较好,只是还要赶去御书房面圣,这下倒是左右为难。 常公公看出了他的为难,当下和蔼地笑道:二公子,打个招呼而已,不妨事! 几人正说着,却见昭阳宫走出一人,一身戎装打扮,正是关崇。 关崇虽然出身行伍,常年在军队,但对沈家上下也是熟悉,尤其是沈家人口简单,这会儿见着沈拓,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到沈拓那一瞬间,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二公子怎会出现在宫中? 惊讶归惊讶,但他还是拱手行了一礼:见过二公子! 沈拓自然也认识关崇,这人可是他父亲沈不佞的亲信,在府中颇受敬重,平时他就跟个小透明一样,很少能与关崇正面对上。如今他给他行礼,倒叫他有些不自在。 关将军,三弟在吗?沈拓只得开口,打破尴尬,如今不去打招呼也不行了! 关崇点点头:在的!请二公子稍待,末将这就去通报! 第105章 可见女帝不爱美色 昭阳宫内,宫人给沈拓上了茶。 沈拓本来只想在门口打个招呼而已,谁知关崇直接把他请了进去,就这一会儿功夫,连茶都上了。 二哥,你怎么进宫了?沈邺刚刚练完一套拳法,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就着关崇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额头。 我奉陛下之命,进宫送些材料。刚好路过你这里!沈拓简短地回道。 沈邺走过来,瞅了瞅他手里的书籍,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倒是见怪不怪。 唯一奇怪的是,女帝让他送这些材料进宫干嘛? 许久不见你,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他想起来,似乎很久没见过沈拓了,上一次因为他患了天花,京兆尹把整个侯府后院给接管了,至于后面沈拓病好了怎样,也无人问津了。 沈拓听得问,眸光一暗,侯府众人对他向来不闻不问,他早就习惯了。 而今平日待他还算可以的沈邺,在他和姨娘患病期间没有去探望过一次,他病愈出府数月,也未曾过问一二,即便与女帝大婚,侯府也无人通知他。 侯府这一大家子,对他可真绝情! 当下他淡漠道:也没去哪儿,在科学院打杂罢了! 沈邺倒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毕竟沈拓平时在府里,也经常干打杂的小事! 旁边的关崇却是眸光一变。 “陛下召见,不敢久留,三弟,我先过去了!”沈拓说着,便要告辞。 寒暄了两句,沈邺也没多做挽留。 待得沈拓和科学院一行人,跟着常公公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离开了,沈邺方转身,看向关崇不解地问道: “军师适才为何一直朝我使眼色?二哥有何不妥吗?” 关崇无奈道:“君上应该留二公子面圣后,过来用晚膳!” “额——”沈邺没料到他刚刚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如今二公子在皇家科学院工作,被陛下器重,此次新政,委以重任。再不是从前府中籍籍无名的庶子,君上须得拉拢一二!” 沈邺感叹道:没想到我二哥呆头呆脑的,还有这机遇! 关崇闻言,不禁汗颜,这两兄弟,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罢了。 听闻前几日,吏部尚书陆运在朝会上,因新政之事触犯龙颜,被陛下当众罢免其尚书之位。陛下对新政势在必行,无人敢直撄其锋。 如今继位一年,羽翼渐丰。新政施行后,帝位将更为巩固!君上既已入这后宫,还是要主动与陛下多亲近才是! 沈烨皱眉:“虽然女帝不来昭阳宫,可一样也不怎么去未央宫!可见女帝不爱美色,我又何必上赶着自讨没趣?” “虽说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一直与前朝息息相关,且陛下曾言,若有帝君能辅佐其成就千古帝业,当立帝后!若君上得陛下之心,一朝得封帝后,未必不能重掌虎符!” 关崇一番利诱之辞,听得沈邺也不禁有些动摇。乍一想,女帝容颜清丽,华贵端方,尤其是祭天那一日,无上瑰姿,恍若天女,竟叫让他隐隐生出了一股崇敬之意。 “你且派人去御书房外面候着,等二哥面完圣,一起过来用膳!” 第106章 无法躺平的后宫 关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果不其然,次日,常公公便带着女帝谕旨前来。 沈邺接过圣旨,一脸难以置信。 大宁王朝共分十道三百五十八州,外加四大都护府。 十道分别为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淮南道道、江南西道、陇右道。 十道下面设有358个州府,比如关内道,包含东都、咸州、华州、同州等,而东都属于帝都,由皇帝直接管辖。 同时,为了护卫和管辖边防,在边防地区分别设立了四大都护府,以便更好维系少数民族的关系。四大都护府分别为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 眼下女帝欲在全国推行新政,第一项便是实行三年免费基础教育。并将全国各州一分为二,令他与秦衡二人挂帅,督导施行。而且要一年后汇报项目进展,成效显着者,授予协理六宫之权。 何为协理六宫之权? 大宁王朝皇后主政六宫,有统御六宫之权。若后位空悬,贵妃或者皇贵妃会被授予协理六宫之权,负责处理后宫大小事务,管理后宫人员调动、财务资金等事务,甚至对下位妃嫔有生杀予夺之权。 眼下女帝未立帝后,后位空悬,一直都是由母后皇太后代为处理后宫大小事务。授予协理六宫之权,地位等同副后,可以说是后宫掌权第一人,将来被立帝后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圣旨给的这个名头确实极具诱惑性,看得关崇也眼睛一亮。 沈邺对这个所谓的项目不感兴趣,他本来对帝后之位也没什么想法,才不想要揽这个麻烦活呢!隔壁未央宫的,若是想要副后之位,让给他就是了!他沈邺志在沙场,才不要学那妇人争宠之术! 然而常公公接下来的话,让他躺平的想法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接项目,就要被废黜帝君之位,打入冷宫?他拿着圣旨,眼睛瞪得老大。 这才成婚几个月,女帝居然在想法把他们打入冷宫了!要真把他的帝君之位废黜了,军队的那些下属们不得笑话死他,他以后又如何面对昔日的兄弟! 尤其是,还要打入冷宫!听说前朝只有犯错的妃嫔才会被打入冷宫,冷宫凄凉偏僻,不少妃嫔在冷宫过得很崩溃,得疯病的不少! 尧方帝君,陛下说了,身为帝君,享民之所供,当为民谋福祉,不能尸位素餐。若是一年后,项目完成的质效太差,帝君的位份将会降为答应!常公公笑眯眯补充道。 沈邺听完,几乎要风中凌乱了! 躺平不行,干得不好,也有惩罚? 一开始进宫封的就是帝君,这要是被降为答应,他顶着答应的名头一日,整个大宁的朝臣和百姓就要笑话他一天! 就在他抓心挠肺之际,忽然想到了一计,女帝派的这活,堪称严苛,可谓费力不讨好,做的再好,也只是协理六宫之权! 对他和秦衡都不公平,何不联合秦衡反对一下!两人强强联合,说不定女帝就无计可施,收回谕旨了! 常公公似是看出了沈邺心中打算,呵呵笑道:尧方帝君,陛下着老奴给您带句话,若是两位帝君皆有异议,可直接面圣。届时陛下将另选贤能为帝君,不贤者当废! 意思是,他们俩不想干,就滚蛋!有的是人想干! 这活没法干! 这帝君的日子更是没法过了! 第107章 把朕的幽篁拿来 常公公宣完圣旨回来,将两宫帝君的反应一一上报。 不出凌夏所料,沈邺听完圣旨后,自是痛心疾首,难以接受,亏得有关崇在一旁开导。 秦衡一开始则有些惊诧,随后平静地跪接了圣旨,无任何异议。 凌夏倒是没指望沈邺后面能做出啥成绩来,毕竟他一介武官出身,便是有军师关崇从旁协助,要想改变封建王朝延续了几百年的教育制度,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一次她重点放在秦衡身上,沈邺不过陪跑。只要三年免费基础教育,在第一年的时候宣传充足,实施到位,后面两年入学的孩童就会越来越多。 三年后,她施行义务教育,才能有更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经验支撑。大宁的教育制度改革才能全面铺展开来,步上正轨。 只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昭阳宫那边忙得热火朝天,关崇时时派人过来询问文姬,关于新政教育制度改革的具体实施方案和细节。 而未央宫却没有任何反应,秦衡闭门不出,未央宫的宫人们也三缄其口,并不参与到新政的话题中来。 凌夏心想,难道秦衡是在恼她前些日子折了他爹丞相的一员心腹,所以这时候冷处理新政教育制度改革一事? 他从前几乎每日都会来紫宸殿看她,眼下七八日过去了,紫宸殿的门槛都没踏过一次。 听身边的宫人说,重华帝君近几日倒是时常出宫,比往日频繁许多。 丞相一家不会是在搞什么阴谋或者阳谋吧?凌夏心里不由深深怀疑。 可偏偏几个紧盯秦衡行踪的探子回报,秦衡这些日子只是去会见了几名琴师,其中包括应阳书院的夫子大师挚。此人在琴艺这一块造诣颇高,不仅琴技高超,还创作了多本风靡东都的琴谱,堪称琴家。 虽知秦衡酷爱音律,可也不至于在这个关头搞这些虚的! 不就是弹个琴吗?谁还不会了?至于他天天往外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放下手中的奏折,她眸色一沉:“文姬,把朕的幽篁拿来!” 大宁王朝,皇子皇女满六岁就要开始启蒙教育,学习《千字文》、《开门要训》等,同时兼修宫廷礼节。启蒙教育后,继续在皇宫接受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初级教育。 十四岁后,皇子们则会进入崇文馆,接受更高级的教育。公主们继续留在皇宫学习,待到及笄嫁人。 幽篁是凌夏在宫学中用到的第二把琴具。 七岁时,她在琴艺考学中被太傅评为甲等,四公主凌蕊不服,愣是当众将她的第一把启蒙琴具砸烂了。 凌蕊母妃庄妃是后宫四妃之一,还育有二皇子,母族势力也不弱,在宫里地位很高,风头正盛,谁也不敢招惹。 凌夏当时无权无势一小透明,虽然气得肝疼,可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从那以后,她便藏拙,再也不出风头。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若表现的太过,她母妃也要跟着遭殃! 启蒙琴具被砸后,她沉寂了好久。许是太傅看不下去,后面居然私下送了她一把新的桐木琴具,就是这把幽篁,之后陪伴了她很多年! 第108章 天空之城 幽篁是梧桐木所斫,材质不算名贵,胜在手熟。 她许久未弹,当下顺手拨弄一番,不知不觉已然上手,琴音婉转,倾泻而出。 “陛下,这首曲子可真好听!”文姬不由感叹,虽然这首曲子陛下从前弹过,但她却常听常新,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感触。 凌夏也喜欢这首曲子,是她根据前世记忆中的钢琴曲《天空之城》改编的琴曲,琴音忧伤中带着凄美,彷徨中满怀憧憬,最能净化心情了! 当年就是奏了这一曲,让太傅眼前一亮,直接给她评了甲等!后面太傅赠琴时,还鼓励她多多练琴,笃定她将来必有大成! 可惜,经历砸琴一事后,她后面也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弹上一两曲。 幽篁也是取自“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一诗,极为契合她弹琴时的心境! 是夜明月高悬,月华洒落一地。夜风习习,清凉惬意。 文姬将琴具挪到了院落的石桌上,满院蔷薇烈烈盛放。 凌夏就坐在石椅上,双手搭着琴弦,琴曲早已深深印在她的脑海当中,当下轻轻拨弄,指尖所到之处,琴音汩汩,与静谧夜色相溶,恍若天籁之音。 文姬沉醉中抬头,却见不知何时,门口已立着几道人影,为首的不是半月未见的重华帝君,又是谁? 他目光幽深,静静凝着正在奏琴的女帝,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重华帝君的贴身侍卫秦时,女的却是其妹秦烟罗。 文姬倒是有些奇怪,这秦家小姐大晚上的怎么进宫来了? 琴音渐落,一曲方毕,凌夏才缓缓回过神来。 “参见陛下!”秦烟罗忙侧身施了一礼,秦时也跟着躬身行礼。 凌夏闻声抬头,正对上这边三人的目光,她抬手,朱唇轻启: “秦小姐免礼吧!” 秦烟罗犹疑片刻,终是大着胆子上前问道:“陛下适才所奏之曲,曲音空灵,世所罕见,烟罗此前从未听过!敢问陛下,是哪方大家所谱之曲?” 文姬听这话,有些不快,秦小姐这话啥意思吗?偏她秦小姐会弹琴谱曲,旁人就要不如她?这曲子怎么就不能是她家陛下谱的了?陛下会的可多了,只是不愿显摆罢了! 凌夏倒是不甚在意,这曲子虽然是她改良的,但原曲确实不是她谱的。 “秦小姐是否听过,凡尘之上,隐有神域,名曰拉普达,也就是天空之城的意思。传闻拉普达有超越我方大陆的科技与智慧,也是朕得天书之所在!此曲便是传自拉普达,曲名天空之城!” 虽然结合大宁现状改编了一点点,但这确实是《天空之城》背后的故事! 秦烟罗闻言,不由一怔,先前传言女帝乃天女羲荛转世,难不成还是真的?这曲风确实和大宁各派琴曲风格迥异,称一句天籁之音也不为过! 凌夏见这姑娘一脸豁然的表情,也不禁佩服自己胡诌的本事。却见一旁的秦衡缓步近前,在她跟前立定,微微附身,指尖轻捻琴弦,登时发出一道铿锵的琴音。 “金丝楠木琴,音色更为纯净,若用来弹奏此曲,效果当更佳!” 凌夏细品,秦衡这话是说她的琴不好!要用金丝楠木所斫之琴,方能更好演奏《天空之城》琴曲! 第109章 金丝楠木琴 古人有云,金丝者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楠木至美者。 这句话说的就是金丝楠木! 因其极为稀少且生长缓慢,所以极为珍稀,俗称皇帝木。 用金丝楠木斫琴,也须得拥有几十年斫琴经验的斫琴名家,在用料、斫制、上漆等方面仔细考究,纯手工反复研斫,往往须历经数年,才能斫制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琴! 斫制好的金丝楠木琴,在音色方面,苍古劲透、气韵悠长,散音雄浑大气,按音苍实坚挺,泛音洪亮清脆,纯净优雅,音色醇厚,仿若天籁。 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琴,虽工艺复杂,但音色却是上佳。是以,极其珍贵罕见,可谓琴中尊品! 昔年,下面州府有进贡一具金丝楠木琴,不过老皇帝不咋懂音律,当闲物扔在琼林库了!后面八子夺嫡之乱中,琼林库被洗劫,这琴被不识货的叛军一刀劈成两半了! 当时凌夏心疼极了,可也没办法! 凌夏瞅了一眼秦衡,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她不弹金丝楠木琴,难道是因为她不想吗?这不是没有嘛! 秦烟罗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喜道:“哥哥,你那儿不是有收藏一具金丝楠木琴吗?” 秦衡微微点头,转而朝秦时吩咐道:“去未央宫取来!” “今日夜色已深,朕有些乏了,改日吧!” 凌夏站起身,吩咐文姬收拾东西。 这兄妹俩咋想的,她一个女帝,难不成还要屈尊给他俩演奏!今夜本来就只是兴之所至,既然满足了自己,那便够了! 弹了一把琴,晚上回去也睡了个好觉! 谁知第二日晚间,秦衡竟派了宫人过来请她去未央宫! 凌夏想着他一连半月都没来紫宸殿,才懒得理他呢!打发了宫人后,继续批奏折、读自己的书! 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小宫娥来报:“陛下,重华帝君在殿外求见!” 凌夏蹙眉,既然人都来了,总不好一直避而不见。 “宣!” 随之而来一阵脚步声,凌夏抬眼望去,便见秦衡一身皎白,身后跟着秦时,秦时怀中抱着一方橙灰色的古琴,烛光映照下,金光闪闪,正是金丝楠木琴! 还是实物更震撼! 凌夏见着,也不由眼前一亮。 待得秦时走近,将琴具放在御桌上,但见其材质细腻丝滑,金丝浮现,纹理分明,尾部缀有白玉琴轸、真丝琴穗,整副琴具华贵无比,隐有淡雅幽香袭来,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陛下不妨试试?”秦衡说着,将琴具推到凌夏面前。 她喜欢是喜欢,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衡不可能只是把这金丝楠木琴拿过来借她玩一玩,看这架势,八成就是要送给她了!莫非是为着教育制度改革一事? 她莞尔笑道:“传闻重华君极善音律,上一次朕在丞相府只听到了一小段,不如今日奏上一曲,也让朕一饱耳福!” 秦衡闻言,深深看了凌夏一眼,却未有言语。转身移过琴具,端坐在案几后,修长十指按上琴弦,但见他十指翻飞,悠扬琴音,瞬间倾泻而出。 他此番弹的正是上次在丞相府的那首《金戈铁马曲》,在寂静的夜色中,倒显得十分热闹。这琴曲,没有娴熟的指法,是没法弹得这么炸裂的! 秦衡,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琴音渐落,然而秦衡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凌夏惊愕,他居然直接弹下一首,还是就听过一次的《天空之城》! 要命的是,居然弹得比她要好! 第110章 陛下,臣想侍寝了 这家伙耳朵也太厉害了,听一遍就能自己弹,还能改良的更加出色!妥妥的音律鬼才! 刚刚曲调中间变换了指法,以致琴曲更加贴合原版的钢琴曲。 凌夏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看,高潮部分弹得有些快,她都看不清他咋变幻指法的了! 曲毕,秦衡双手也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眸中还残留一丝天空之城的伤婉。看着凌夏一脸向学的表情,那点哀婉瞬间烟消云散,他不禁唇角轻扬,抬手间,食指朝她一勾。 “过来!” 这是要教她的意思?凌夏心中不由雀跃,当下坐到他侧边的椅子上,抬手抚上琴弦,这触感也太好了吧,比幽篁好上了好几个档次! 她学着秦衡刚刚的指法拨了拨,琴音硁硁,完全没有刚刚他弹的效果,不知哪里不对! 她琢磨着,始终不得要领。 秦衡见状,在凌夏刚刚拨弄琴弦的地方,揉捻了一番,婉转琴音随之流泻而出。 在他的示范下,她跟着揉捻琴弦,果然成功了,只是不知为啥效果没他奏的好? 她弹得高潮部分略显明亮,而他的则低沉空灵,凌夏苦恼,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指尖须先压一压琴弦!”秦衡说着,执起她的手,演示了一番。 果不其然,下一刻流淌出的琴音更加空灵,震颤心魂! 她想按他的指法弹一曲完整的天空之城,此时秦衡还执着她的手,却有些不甚方便。她侧身看向他,但见他眉眼低敛,眼睫长长,烛光映照下,五官仿佛玉石雕刻,棱角分明!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也抬了眸迎上。 “重华君!”她晃了晃手,示意他松手。 他眼底情绪深敛,眸光莫辨,倾身向前,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双手交握,贴着她耳畔,嗓音低沉道:“陛下新政伊始,若要寻把好刀,何不选把锋利又趁手的好刀,臣,愿当那把刀!” 凌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秦衡这是在跟她投诚?她咋觉得不太可信呢! 莫不是为了协理六宫之权?定然是了,毕竟位同副后,权力是实打实的! 见她未有言语,秦衡眸色一变,凑近她颈窝,一把咬住了她耳垂! 凌夏一惊,这家伙属狗的吗,怎么又咬她? 他啮咬了一番,方停了下来,挨着她颈窝,灼热的呼吸烫人的很,语气中带着丝恼意:“日后陛下若要臣做什么,直说便是,不许再拿旁人气臣!” 凌夏愣了愣,琢磨着他这话啥意思?这旁人,莫不指的沈邺?他在恼她教改的圣旨上带上了沈邺? 原来竟是早看出了她属意他挂帅教改一事!既然早看出了,为何这半个月来还一副丝毫不上心的样子? 凌夏有些恼火,一把推开他:“重华君忙得很,一连半月,不见踪影,比朕这个皇帝还要忙上许多!” 秦衡闻言,脸上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星眸一亮,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原来陛下是在恼这个!” 他变戏法一般,手中忽然现出一本册子,随手置于琴案上,展开后竟是一道纷繁复杂的大型法曲曲谱。法曲是大宁的宫廷燕乐的一种,堪称大型歌舞项目。 秦衡的这段曲谱,共分为三部分,合计三十六段,分别为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曲破十二段。若是演奏起来,当极为富丽堂皇。 凌夏翻看了一番,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秦衡凝视着她,眉眼逐渐柔和:“还有半月便是陛下的生辰了,臣想为陛下好好办一场生辰宴,这是臣和几位器乐大家一起谱的法曲曲谱,想在生辰宴上给陛下演奏!” 凌夏心中不由一动,再过半月,确实就是她的生辰了,这还是她登基以来过的第一个生辰!以前她还是个小透明公主的时候,除了她母妃,没人会记得她生辰,更别说办什么生辰宴了! 她跟四公主凌蕊是同一天生日,每年凌蕊倒是会大张旗鼓地举办生辰宴,遍邀京中贵女参加!而她就在宫里吃一碗徐令容煮的长寿面,这生辰就算过完了! 所以往年生辰,那过的叫一个冷冷清清!不过她也不是很讲究这方面,倒也无所谓! 秦衡倒是把她的各方面信息,摸得清清楚楚! 大宁皇帝的生日,名曰千秋节,是法定节假日,会有礼部按规制进行操办,无须皇室费心。 眼下秦衡却这般用心,还意欲筹办一个大型的法曲歌舞项目,其隆重程度可谓大宁历代皇帝中,独一份啊! 若是其他公主做了女帝,帝后之位于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这大型的法曲项目,中看不中用啊! “这曲目着实不错,重华君有心了!”她思量着,想办一场别出心裁的生辰,但好歹人家这么用心,也该肯定才是。 “那陛下,打算如何褒奖臣呢?”秦衡说着,长臂一展,已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直觉一股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脖颈深处,铺撒在裸露的肌肤上,仿佛烈火般,一触即燃。 她莫名觉得浑身燥热得厉害,抬头看向那张逼近的俊颜,不禁心神晃动,眼神逐渐迷离。 秦衡低头,下巴顶着她额头,默默无语良久,方托起她脸颊,定定注视着她双眸,低哑着嗓音道:“陛下,臣想侍寝了!” 天之骄子重华帝君,居然会说出想侍寝这种话!凌夏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轻笑出声! 见凌夏居然笑话他,秦衡有些着恼,掌心托起她下巴,低头便覆上那柔软的双唇,一吻似有些上瘾,唇齿辗转,气息交缠。 凌夏被他托着,感觉透不过气来了。缠吻许久,秦衡方停下,双眼迷醉地看着她。 她只觉浑身燥热的不行,秦衡这般看她,竟叫她一时心痒难耐,仿佛刚刚的吻还不够,她不禁伸了手去抚他脸颊,咋越看,脑海里的想法越龌龊呢? 关键是,手还不受控制地往下挪,竟堪堪就要去解秦衡的外衣! 第111章 祸国妖君 文姬站在殿外,百无聊赖,听得殿内琴音忽然停了,许久也没有再起一首,陛下也没有叫她进去侍奉。 她心中不由惴惴,陛下素日和重华帝君不会单独相处很久的,而且陛下也没有召幸任何一位帝君的想法。 她跟了陛下这么久,自然知道两位帝君父族势大,陛下不愿怀上任何一位帝君的龙嗣! 眼下和重华帝君独处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心中越发焦急,转头瞅向旁边的秦时,却见他一身黑色劲装,站立如松,神情冷漠。 都说重华帝君身边的秦侍卫武艺高强,但寡言少语,是块千年寒冰,只同他相处了这一会儿,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森寒意。 纵她想询问他一两句,也不由熄了这心思。 心中的不安愈甚,文姬忍不住咬了唇,转身上前,叩起了寝殿的门。 “你做什么?”秦时三步并作两步,一马当先拦在了文姬身前,“君上与陛下在内,未有宣召,不得滋扰!” 文姬目光倏然一紧,这秦时为何如此紧张她敲门,莫不是里面有什么情况? “我乃御前女官,轮得到秦侍卫在此教我做事?!”文姬眸光登时一厉,愣是将比她高一个头的秦时气势压了下去。 “陛下着我半个时辰后汇报国事,若是耽搁了,秦侍卫担得起吗?” 她直接撩开秦时拦在身前的手臂,径直敲起了寝殿的门,然而敲了好一会儿,寝殿内毫无反应。 文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陛下为何没听到她的敲门声?重华帝君对陛下做什么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门,秦时想拦住她推门的动作,却扑了个空,文姬已经推开了寝殿大门,快步走了进去。 文姬急得都要哭了,陛下千万不要有事! 待得进到内殿,御榻上香艳的一幕映入眼帘,叫她羞得几乎没眼看! 她家陛下这么猛的吗?竟直接将重华帝君扑倒在榻,寝殿地上全是凌乱的衣衫!两人耳鬓厮磨,难怪都没听见她的敲门声! 她羞得一把捂住双眼,急急跑了出去,秦时则朝御榻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凌夏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意识清醒了一丝,刚刚是文姬进来了吗? 她浑身上下热得不行,即便脱了外衣,还是燥热异常,身体里仿佛有强烈的欲望在喧嚣,唯有同秦衡肌肤相触,才能稍稍缓解片刻! 这是咋了?她意识恍惚了片刻,旋即又被升腾起来的欲念支配! 这突发的意外,让秦衡的意识也清醒了片刻。 他抬眸看向倚在他身体上方的凌夏,此时她仅着一件白色抹胸亵衣,胜雪的肌肤因着他的触碰,仿佛盛开了朵朵艳丽的桃花般。清丽的容颜涨满红潮,雾蒙蒙的双眸满是迷醉之色。 刚刚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他还没发觉异常,现下竟觉得女帝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平日总是爱答不理,今日居然对他如此主动!这样子,分明是吃了合欢散之类的媚药! 他擅长药理,心中起疑后,一闻便觉空气中弥漫的幽香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合欢香的气味,和金丝楠木的香味有些相似,应是琴上抹了合欢香,和琴待久了,便会中招! 难怪之前没有觉察出来! 虽然下的不多,但对女帝绰绰有余,而他,因平日研制解毒丸,倒是影响较小! 他心中犹疑,这合欢香到底是何人所下?这琴今日也只有秦时碰过! 想到秦时,他眸中登时闪过一丝凌厉! 中了合欢香的人,即便被情欲支配,可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他不能直接喂她解毒丸,否则明日女帝就要起疑心了。 思及此,他从旁取出一枚解毒丸,含在口中,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轻轻将药渡了过去,一手抚着她后背,将药丸顺了下去。 凌夏只觉喉中滑过一物,不及细想,一股清凉从腹部直接向四肢扩散,身上的燥热慢慢消弭。 夜色已深,她神思倦怠,疲惫地直接趴在了秦衡胸前,沉沉睡去。 秦衡起身,拾起凌夏的寝衣,帮她一一穿好,发髻上的钗环也摘了下来,放在一侧。 他侧身躺在她身旁,轻轻抚着她熟睡的容颜,不知不觉间,指尖已缠绕上一缕青丝。 …… 凌夏是被宫人的叫起声吵醒的。 每天寅时一到,文姬便会率领一众宫娥过来给她梳洗换装,然后就要去参加朝会。 寅时,就是凌晨三点钟,当皇帝得起早,无论有事没事,都要早朝,这一点让凌夏很烦! 早晚得给它改改! 当下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颜,惊得她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秦衡怎么睡在紫宸殿了? 她忽然回想起来了,昨夜她好像直接把人家扑倒了,还把人家的衣服扒拉个干净! 妈呀,太猛了! 想到这里,她隐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该不会昨天纵欲过度,现在体力不支了吧? 秦衡也慢慢睁开了睡眼,瞅着凌夏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起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还带回了榻上。 “陛下若有不适,再睡会儿,今日的朝会取消了便是!” 凌夏一听这话,正合她意,她恨不得日日罢早朝才好呢! 文姬跺了跺脚,这重华帝君还真是个祸国妖君,才侍寝一晚,就魅惑得陛下连朝会都不上了! 当下只得领了一众太监宫娥,去太极殿通知朝臣们取消朝会一事。 秦衡伸手抚了抚凌夏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解毒丸虽然能解不少毒药,但副作用也明显,服用过后,会出现头晕发热等症状,只要多休息休息,也就无碍。 凌夏头脑昏沉,被秦衡搂在怀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睡了个好觉,可谓神清气爽,当下伸了个懒腰,便要起床。 “陛下,起居郎已经候在殿外,是否现在宣召进殿?”文姬边给凌夏洗漱边回禀道。 大宁王朝,设起居郎,掌录天子起居法度。一般时刻跟随皇帝左右,记录皇帝的饮食起居的。 凌夏即位后,不太习惯,便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去了。 “他今日来干什么?” 第112章 去父留子 睡梦中,凌夏只觉鼻尖痒痒的,伸手去摸,抚完又是一阵难耐的瘙痒。 “陛下,日上三竿,该起床了!”一道轻柔的呢喃声忽然在耳畔响起。 这声音凌夏听得耳熟,猝不及防睁开眼,正对上来人逼近的俊颜,狭长的狐眼里溢着丝促狭的笑。 刚刚不是春梦? 她把秦衡睡了? 再看过去,男人倚着御榻,着一身月白寝衣,衣襟半敞,露出匀称的胸肌,半束的长发披落肩上,眼角噙笑,姿态魅惑慵懒。 凌夏心中啐道,勾栏作派! 不过,瞧着这模样,也着实勾人! 她多瞅了两眼那无限春光,终于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忽然发现自己的上衣带子好像系岔了,系的还是死结。 奇了怪了,她不会这样系带子的,文姬她们也不会这样系的! 想到这,她脸颊隐隐有些发烫,这是秦衡给她系的吧?她的衣服不会全都是秦衡给穿上的吧? 她真的把秦衡给睡了! 刚刚醒来的时候,还只是怀疑,现在是确信了! 完了,回头要是揣上崽了咋整? 她本不愿这么早怀孕生孩子的,毕竟她还要干事业!尤其是,孩子他爹一家,还时刻觊觎着她的帝位! 想想就头大! 再看向一旁那勾人的妖孽,凌夏叹了口气,罢了,既睡了就睡了吧,这么好看,睡了也不亏! 见着凌夏不停变幻的表情,秦衡只当她觉察出异样,连忙起身,将衣衫尚未整理好的凌夏,即刻从御榻上一把横抱了下来。 凌夏挣了挣,拍打着他前胸道:“朕自己会走路,快放朕下来!” 秦衡一把捉着她手腕,促狭地笑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该梳洗了,再不起床,臣就要被当成祸国妲己了!” 说着,径直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寝殿的门打开后,宫娥们捧着梳洗的盆盏鱼贯而入。 凌夏坐在梳妆台前,随意瞟了眼面前的梳妆镜,陡然发现自己脖颈处,深深浅浅全是红红的草莓印,不由惊呆了! 昨晚的战况也太激烈了吧!这怕是再厚重的粉也遮不住! 未央宫的宫人送来了衣物,伺候着秦衡梳洗。待得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米金色长袖袍服,玉冠束发,端得清华无方、贵气逼人。 凌夏瞅着镜子里脖颈处的草莓印,说不来的无奈,这简直有损帝王威严哪! 秦衡款步走到她身前,拂过匣中一排排的步摇钗环,指尖落在一支白玉梨花钗上,轻轻执起,簪入凌夏发髻中。 梳妆的宫娥见状,识趣地退至一旁。 “陛下戴这支钗,甚美!”秦衡不吝赞美,说着还执起了一只眉笔,细细描摹着她的眉。 想到这家伙书画双绝,应该画眉的本事也不差,凌夏也就没有喝止。 “画好了,陛下看看可喜欢?” 凌夏睁眼,朝镜中望去,眉淡如烟,弯若新月,又似凤凰展翅,翱翔九天。 果然是国手丹青,这画工着实了得! 起居郎进殿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帝和帝君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场面!不由啧啧,重华帝君,果然盛宠在怀啊! “陛下,昨夜重华帝君侍寝,已由起居郎记入《起居注》,以便日后查阅!”文姬说道。 凌夏点点头,起居郎记录侍寝一事,也是为了日后她若怀上龙嗣,太医好依据《起居注》,推算女帝是哪一天怀上的,这样也能判断是哪一位帝君的骨血! 想到这里,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将来秦衡但有异心,威胁到帝位,那便一杯鸩酒,去父留子! 秦衡闻言,倒是无甚反应,将画笔放到台几上,忽然目光瞥见妆奁旁立着的木偶。他顺手拿了起来,打量了一番,抬眸看向凌夏,好奇地问道:“这是陛下刻的吗?” 凌夏瞅了眼,却是姚清那日送她的新婚贺礼:“别人送的,是不是刻的很像朕?” 秦衡眸色一变,心中已然猜到是谁送的了! 当下随手将木偶放在了台几上,唇角溢出一声讥笑:“刻得如此丑陋,陛下觉得呢?” 凌夏一时语噎:“你行你来!” “好!”他此番毫不辩驳,竟直接应承了下来,忽而抬眸看向她,星眸亮晶晶道,“刻得好,陛下有奖赏不?” 凌夏正举着杯盏喝水,差点一口气呛到,这家伙,做一点事就要奖赏!得亏她家大业大,不然都养不起! “等你刻好了再说!” …… 护国侯府。 “听说陛下昨夜召幸了秦衡,今早还罢了朝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沈璋满脸沉重地说道。 沈不佞听得此话,一脸忧愁:“这秦家小儿,好有手段!你三弟那边怎么说?” 沈璋讥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就是个牛脾气,他哪里拉得下来脸,去亲近陛下?听说陛下到现在一次都没去过昭阳宫呢!” “那他天天在宫里干嘛?”沈不佞几乎暴跳如雷。 沈璋冷笑:“还不是整日舞刀弄枪的!一点也不为我们护国侯府的前程着想!爹你是没看到,今早散会的时候,那帮朝臣听说秦衡侍寝了,一个个全在恭维秦淮!” 沈不佞脸色越发难看:“你让关崇给他带话,务必想法尽快侍寝!只要他让陛下怀上龙嗣,后面他要干啥,都随他去!” …… 第113章 难道活该做一个打工人吗? 未央宫。 秦时跪立在地,垂眸不语。 端坐上方的秦衡一脸阴沉,执起一道杯盏,径直朝门口方向砸来,堪堪劈向秦时额头,登时杯盏破裂,秦时额间鲜血淋漓。 鲜血汩汩,顺着秦时脸颊流淌,破裂的杯盏滚落在地,寝殿地面上鲜血四溅。他抿着唇,一声不吭。 秦衡眸光微瞥,无动于衷,反而越发冷得惨人: “陛下推出新政,形势越发失控,相爷想让您尽快与陛下圆房,早日怀上龙嗣!秦时沉着声音回道。 秦衡闻言,脸色沉凝,他早已猜到原因。 可他又岂会不知,他与陛下大婚数月有余,可陛下至今未主动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昭阳宫那边,更是一步都未曾踏足! 以他和沈邺的容色,天底下女子能毫不动心的,少之又少。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心中顿时一沉,陛下心中恐怕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吧!佛古寺那次失手,已让对方起了疑心,却是万万不能再冒险! 思及此,他冷哼一声:秦时,本君这里容不下两面人,本君和丞相,你只能有一个主子!剑书的前车之鉴,你该知道! 秦时垂头: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 裕华馆,皇家科学院,会议室。 凌夏召集了科学院各部门负责人,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出。 她准备借千秋节举办生辰宴,同时办一场盛大的科技博览会。 届时邀请朝中大员及官眷家属、还有上次关中水患捐款排名前十的富商参加。 生辰宴上将推出各类新品食物,如玉米大豆等主粮,告知朝臣们,其已为大宁建造了商品粮基地,并储备了大量的粮食,让他们放宽心。同时向商人们传达一个消息,囤积粮食没有出路,应当将手中的资金投入其他行业! 同时科技博览会将举办灯光秀,并推出灯泡、机器人、简易电话、半成品火车、汽车等科技产品,由解说员介绍这些产品的用途,并且宣告不久将投入商用。 当然,举办科技博览会,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新政推行后,将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建设,发掘各类矿藏,建设冶炼工厂,架桥铺路,这些都需要庞大的资金,国库肯定是支不出来这么多钱的。 哪里来钱快? 用之于民,须先取之于民! 她准备成立中央银行,发行大型国债,长期和短期的都弄一下。 生辰宴和科举博览会面向的都是高官和富商,他们是富裕群体,唯有让他们信服了,才会掏钱购买国债,届时便能筹集到国家发展的资金! 行政部部长尹秋实听得女帝的话,不由脑袋嗡嗡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科技博览会,原来还可以这么搞! 陛下,如今距离千秋节仅剩半月不到,时间上会不会太仓促了?尹秋实抛出了一个现实问题。 不会,所有的产品,都直接从科学院拿现成的过去摆放即可!凌夏说着,忽然看向工业部部长崔巩,只是灯光秀这边可能要加班多做一些出来,届时需要将整个曲江池点缀起来! 崔巩点头,灯泡他们几个月前就研发出来了,还做出了很多种款式和颜色的,要不是发 电机最近一个月才搞出来,他们肯定都能搞出更多的科技产品了! 当下,他信心满满回道:陛下放心,工业部没问题! 农业部部长徐梓益也不甘示弱,这几个月他们农业部培育出了大量新品农作物,商品粮基地也建设的如火如荼,土豆和红薯更是获得了大丰收,充实了粮仓,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 农业部也没有问题! 交通部部长今天有事耽搁了没来参会,由副部长姚清代表参会。 当下,他看向凌夏,俊秀的脸上还带有一丝紧张。 陛下,由于发动机尚在研究中,目前只能交付自行车、机械驱动的汽车和火车,机器人等! 凌夏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看向宣传部的部长沈拓。 尽快组织人员布置曲江池,需要人手的,直接跟文姬对接,确保本次科博会万无一失! 同时她又看向行政部部长尹秋实:秋实,你也要带领记者们,做好宣传采访工作! 尹秋实连连答应不止。 …… 凌夏从科学院出来,已临近午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科学院的饭菜跟前世学校食堂的饭菜一样,叫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忽然想起自己还开了一家湘菜馆,每天日理万机,忙得到现在都没去过一次,正好去看看香柳他们经营的怎么样了,顺便吃顿饭。 “先不回宫,去六记湘菜馆!”她招手叫来了文姬,一马当先坐进了马车车厢内。 文姬闻言,欢喜不已,陛下这是准备去吃湘菜,那儿的饭菜之前香柳送进过宫来,好吃得不行,馋得她日日盼着香柳进宫,可惜香柳平常忙着打理生意,没时间进宫! “好嘞陛下!”文姬马上转身通知车夫,不一会儿也跟着上了马车。 “陛下,带上面纱先!”文姬说着,马上掏出一方白纱给凌夏系上。 现下女装出行,也没有易容。若是不戴面纱,东都遍地世家公卿子弟,不少高门显贵携家眷参加过宫宴,难免不会叫人认出了她来! 戴个面纱,还是安全点! 马车行了两刻钟,在六记湘菜馆门前停下,文姬已提前着人跟掌柜的打好了招呼。 于是凌夏下了马车,直接上二楼的豪华包间。 很快便上满了一桌子的饭菜,满室飘香,文姬一一用银针试过毒后,凌夏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招呼文姬坐下一起吃。 香辣爽口,再来一口冰啤,没有比这更畅快的了! 每天就是批奏折、斗大臣的,凌夏都觉得心累。 吃着辣乎乎的饭菜那一瞬间,她忽然灵台通明了,为什么她都做女帝了,还要这么辛辛苦苦批奏折、搞发展,难道活该做一个打工人吗? 她不,做女帝,就该随心所欲地生活,吃喝玩乐都该来个遍,看到帅哥就应该强抢回宫当面首!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当下吃饱喝足,筷子一扔,提脚便下楼,迎面正对上一道清峻的容颜。 待到看清来人,她瞬间怂了。 第114章 朕今日就在这等他 凌夏刚走到楼梯处,便见楼梯下方施施然步上一人,一身墨纹长衫,身姿颀长挺拔。抬头间,一张清冷疏离的俊颜映入眼帘。 她脚下的步伐一顿,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刚刚脑海中想要强抢回宫的想法,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顿时胎死腹中。 今日是大理寺休沐么?梁仲言怎么穿着便服就出来了? 平时早朝他夹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她坐得那么高,都看不清。 今日这样近距离一看,眉眼清隽,配上这身墨色云纹长衫,宛若峨峨玉树,容色逼人,叫人一见便挪不开眼。 许是她挡在了楼梯口处,梁仲言也微微抬眸,望向白纱蒙面的她,两人一时竟四目相对。 小二,你们最好的洞庭间这不是空出来了吗!我们要了! 身后传来一道脆脆的女声,凌夏听着觉得有些熟悉,一看却是梁仲言的妹妹梁秋雁,东都贵女圈的常客,她岂有不知。 此刻她旁边也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却是新任吏部尚书庄城的嫡女庄梦颜,此时正痴痴看着凌夏身前的梁仲言。 “抱歉小姐,这间包厢今日不对外开放呢!”小二赶紧跑过来解释道。 梁秋雁瞅了眼凌夏,朝小二不满道:“里面的客人明明都吃完了,为何不给我们安排?” 掌柜的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一看是凌夏她们,马上上前躬身行礼,转身朝梁秋雁呵呵笑道:“实在抱歉小姐,里面的客人还未用完餐呢!” 梁秋雁看掌柜的对着凌夏行礼,不由怪怪的,当下反唇相讥道:“人都走了,怎么叫没用完餐?” 凌夏蹙眉,她前脚刚出包厢,手下的文姬都还没出来呢!怎么就叫走了? 恰此时,文姬从包厢里走出来,瞥了眼梁秋雁,朝掌柜的问道:“主子要的蛋糕,是否已做好?” 掌柜的朝凌夏再次躬身一揖:“主子,差不多了,这就让厨房送过来!” 凌夏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她之前找了几个天赋好的厨子,加紧赶制蛋糕,准备千秋节的时候,上一个十多层的巨型蛋糕,把自己这十多年没过尽兴的生日一起补上。 梁秋雁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难以置信:“你…你是六记的幕后大老板六爷?” 传闻六记幕后大老板梁小六,乃天纵奇才,甫一入世,便推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商品,如镜子、肥皂、打火机、炸鸡啤酒等,改变了大宁人的生活习惯,便利了人们的生活。 在短短八九个月的时间,这个梁小六把六记开遍了整个大宁,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是仅次于宁湛的大宁第二富商,人皆尊称一声六爷。 她早就仰慕六爷了,对方又跟她同姓,让她好感度倍增。只是对方神龙见头不见尾,从不轻易露面,她也从来没机会见上一面。 传闻不是说他是男的吗?怎么湘菜馆的老板对眼前这个女子毕恭毕敬,还称呼她为主子?梁小六难道是个女的不成? 梁仲言清咳一声:“秋雁,不得无礼!” 凌夏知梁仲言此刻已然认出了她来,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想丢了梁小六这个马甲,当下蹙眉道:“我乃六爷胞妹,家兄今日不在!” 说话间,小二已将蛋糕盒提了过来,凌夏正想看看做的如何,口味是否正宗。 小姐若是非这间包厢不可,还请耐心等待半刻钟! 凌夏撂下这句话,转身又回了包厢,她堂堂女帝,不屑于跟梁秋雁争执,后面梁仲言必然会教育她做人的。 秋雁,要不算了吧,我们去其他包厢!庄梦颜小声劝慰道。 没听掌柜的说嘛,包厢全满!亏得我叫出我哥来,给你牵线搭桥,你争气点,他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说不定待会儿又走了!梁秋雁没好气地说。 梁秋雁的话隔着门传进来,凌夏拿着刀叉的手顿住了,原来他竟在相看女子了,可能他中意的就是庄梦颜这样的小家碧玉吧! 凌夏挖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口感有点硬,还需要改进改进。当下叫进了厨子,如此这般指点一番,厨子连连点头记下。 出了门,她目不斜视地下了楼梯,直接登上马车走了。 陛下,那梁小姐还真在门口等了起来,看来香柳经营的这湘菜馆是真火,连达官显贵都愿意等上一时半刻,就为了吃这一口!文姬笑道。 凌夏点点头,湘菜香辣开胃,前世就很火,现下东都只有六记能做出这种菜肴,自然稀罕。 她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事,眉头一锁:去护城河畔的画舫! 文姬撩开帘子,朝车夫吩咐了一番,车夫即刻调转马头,往护城河的方向驶去。 “主帅今日不在,陛下有何吩咐,属下一定转告!画舫莫老板毕恭毕敬地回道。 凌夏知道刀木一向神出鬼没,自己此趟可能会扑空。 然而想到前几日,远在北疆军营的元坚给她十里加急送来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他们在边关发现有突朔骑兵混进了大宁。 如果元坚所说属实,那么突朔的细作和探子可能早早就潜入大宁了。 若是已潜入大宁,那她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她前期已将可疑的月影卫清理了,目前新提拔的暗卫数量已达数百人,可怕就怕在,到时候百密一疏,让突朔刺客钻了空子! 去找回你家主帅,朕今日就在这等他!凌夏指尖轻扣茶几,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莫老板只得躬身退出,赶紧动用一切手段,召集手下麒麟子,通知主帅。 凌夏坐在茶几前,早有船上的侍女送上了茶水糕点,刚刚才吃过午饭,这时候只觉得有些犯困。 文姬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凌夏越发觉得昏昏欲睡。 “陛下要不先睡一会,待会儿刀木公子来了,奴婢再叫醒您! 也不知道刀木啥时候过来,还是先眯一会儿吧! 想到这,她便躺到了旁边的凉榻上,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文姬给她盖上薄毯后,在一旁边打着扇。 第115章 血盟 凌夏醒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种。 她这一眯就眯了一个时辰! “陛下,刀木公子已在外面等候多时,是否宣召?”文姬手中的执扇一顿。 “即来了,怎地不叫醒朕?”凌夏说着便端坐起身。 “刀木公子见您睡得正酣,不忍打扰,才让奴婢不要叫醒您的!”文姬赶紧解释道,她可不是不称职。 “宣他进来!” 不多时,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但见得刀木着一身天青色长袖袍服,步履沉稳地走进船舱,朝着凌夏躬身一礼。 “见过陛下!” 大宁开国皇帝曾谕旨昭告天下,国师袁天干为首任麒麟帅,面见皇帝,可无须行跪拜礼,无须称臣。可见历任麒麟帅之于大宁的地位! 是以,刀木只是对她行躬身之礼,凌夏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她却没有直接让他平身,反倒执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淡淡问道:“候了几时了?” 刀木保持着原有施礼的姿势,沉稳回道:“回陛下,约莫六刻钟。” 凌夏算了下,她睡了一个时辰,刀木等了六刻钟,也就是自她着莫老板找他,他仅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就过来了,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看来,他原本离画舫也不远! 当下抬眸看来,语气淡淡道:“你今日来,可有话同朕说?” 刀木闻言,微微一愣,看向女帝,但见对方目光淡淡,似在询问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一般。 他心中却隐有不安:“陛下想要知道什么?” 他话刚落,登时一柄火枪直抵他眉心。 “你究竟是谁?”凌夏盯着他的目光陡然一寒,指尖已落在开关上,“画舫已被朕的暗卫控制,莫要做多余的挣扎!” “陛下何出此言?”刀木定定看向凌夏,“我乃大宁二代麒麟帅,陛下如若不信,可滴血验之!” 凌夏心中一动,老皇帝确实有传她一本大宁开国纪要,纪要中书曰太祖与袁天干曾缔约,以皇帝之血与历代麒麟帅缔结血盟,麒麟帅须效忠大宁皇帝,不得异心。 只是如何缔结血盟,却是未有只言片语。且血盟是怎样的,也未描述一二。 “如何验证?”她沉声问道。 刀木犹豫了片刻,终是缓缓道来:“以大宁皇帝精血,混合朱砂,滴于麒麟帅七道穴位处,当现北斗拱辰之势。” 这下凌夏倒是信了许多,北斗拱辰为历代皇帝所推崇,北斗即北斗七星,七星连珠,宛若长勺,环绕紫微星而动。紫微星位于三垣正中,名曰帝星,其位永恒不变。 是以北斗拱辰,象征着帝王至尊! 这倒是符合开国皇帝的思维,想要袁天干像北斗七星一样辅佐着他,永无二心! “那便依你所说,验个明白!”凌夏也想看看,到底这血盟是怎样的! 却见刀木目光闪露一丝为难:“陛下当真要看?” 凌夏正色道:“自然!” 忽然她想到刀木刚刚说,要滴在麒麟帅七道穴位处,这七道穴位又是位于身体何处,若是在臀部,他岂不是还要脱掉裤子,想到这,她也不禁脸色有些赧赧。 她掩面轻咳一声:“你说的是哪七道穴位?” 第116章 北斗拱辰 “这七穴分别为百会穴、风池穴、檀中穴、大椎穴、曲池穴、三阴交穴、天枢穴。”刀木一一道来。 听到这,凌夏想起以前,她尝试过习武,但不知道为什么几个侍女一学就会,偏她咋都学不会,只能依葫芦画瓢打个花架子。 尤其是轻功,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后面她猜测可能因为她是穿越人士,磁场对不上。 不过,她虽然不会武功,却是找大师专门习过点穴术,自是对人体穴位一清二楚。 这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的交点处,风池穴位于颈后枕骨下缘,檀中穴位于胸部正中线,大椎穴位于第七椎棘突下凹陷处,曲池穴位于肘关节横纹外端的凹陷处,三阴交穴位于小腿内侧,天枢穴位于腹部横平脐中。 这些穴位遍布人体头、颈、胸、背、四肢及腹部各部位,堪称致命穴位。 不过,倒是没有一处位于私密部位,这让凌夏稍稍有些放心。 由此看来,太祖皇帝竟能让首任麒麟帅袁天干,在致命穴位上缔结血盟,可谓手段雷霆! 帝王之心叵测,袁天干恐怕也只能以此才能表明忠心! “既如此,那便开始滴血验证吧!”凌夏说着便叫来了莫掌柜,让他准备好所需的朱砂等物。 很快,莫老板便将工具准备好,送了进来。 “需要何处的精血?” “指尖即刻!” 凌夏当即咬破一指,将指尖血滴进了盛放朱砂的碗中,只见固体朱砂在血液的包裹下,很快融了开来。 她做完这一切,却见身前的男人,好半天都纹丝不动,当下掀眸道: “怎地不脱?” 刀木朝凌夏看来,目光沉凝,良久,方缓缓开始解衣。 此刻凌夏感觉自己像在逼良为娼,当下一把起身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朕找人来给你验!” “陛下不可!” 说话的一瞬,他已经闪身挡在了她身前! 凌夏一惊,这莫不是瞬移?这要是刺客,岂非可以一秒要她的命? 刚刚搭上门框的手,也愣在了当场! 她心有余悸,强自镇定地问道:“又怎么了?” 刀木摇头叹息道:“以血缔盟,乃麒麟阁秘术,是麒麟帅与大宁帝王的盟约,若为外界知晓,恐生变术!” 原来如此,凌夏算是明白了,以前皇帝都是男的,麒麟帅脱衣缔约倒是没什么,眼下自己是个女帝,自然不能等同处理。 虽然她觉得这些穴位不在隐私部位,只要不全部脱光,就觉得无所谓! 可人家毕竟是古人,遵循男女有别的观念。 先前梁仲言背部受伤,也是磨了半天才脱了小半边衣服,后面小侍卫看了她身子,差点当场抹脖子谢罪,所以他们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突朔细作已混入大宁,她要确认刀木确实是麒麟帅,方能与之协作。 毕竟麒麟帅若是背叛皇帝,那便会引发北斗拱辰之势,一瞬毙命! 凌夏知道刀木衣服脱的不情不愿,她尽量避开眼睛,不去看他。 等了好一会儿,方听得刀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朱砂血已涂完,我待会儿会运功,启动北斗拱辰!” 凌夏道了声好,心下却颇为好奇,不知这北斗拱辰之势是怎样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凌夏有些坐不住了,刀木到底好没好啊? “可以了,陛下!”刀木沉着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凌夏抬眼看来,只见刀木席地而坐,一点朱红自胸口缓缓浮现,光华流转,下一刻,仿佛穿珠连线般,在刀木身上游走,很快其胸前形成了一副北斗拱辰之像。 这也太神奇了吧!世间竟真有这等诡异秘术? 却见那红线仿佛跳脱一样,蹦了出来,凌夏伸手接住,然而手中却空无一物,刀木胸前的异象也随之消失殆尽。 这就没了?凌夏有些意犹未尽,抬头想要问刀木,目光却堪堪落在他胸前。 八块整齐的腹肌,线条分明,宛如龙鳞般,紧致且又整齐排列…… 这身材也太好了吧!是目前为止,她见过的最诱人的了!虽然她也没见过几个! 目光逡巡间,她正要继续往下看。 “陛下看够了没?”刀木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看向凌夏的眸光带着丝危险意味。 凌夏赶紧收回逡巡的目光,摸了摸灰灰的鼻尖:“够了,看够了!” 但见刀木下一刻,竟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贴在了他胸前。 凌夏错愕抬眸,这丫的,干啥呢? “陛下想摸便摸,”刀木逼近了一步,低头看着她,唇角微勾,带出一抹醉人的笑意。 凌夏一时懵了,刚刚不是不让她看吗?怎么还主动让她摸上了? 这家伙不会破罐破摔了吧,认为她看了他身体,就要她负责了? 虽然刀木模样长得一般,跟秦衡的妖孽容色相比,相差悬殊! 不过他这双丹凤眼却生得极为精致好看,顾盼神飞中,又显端方清贵。尤其是微眯眼时,流露出一丝危险又温柔的气息,倒是颇为撩人。 单论这双眼,却胜出秦衡许多! 反正她都纳了两个帝君了,多个人,就多劈一间宫殿出来!好像也不打紧! 思及此,她开口道:“朕既看了你身子,自会对你负责!” 刀木一愣:“我乃麒麟帅,陛下想怎么负责?” 凌夏一想,也是,刀木又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他可是她的情报兼特工头子,总领天下麒麟子的麒麟帅,一旦身份泄露,还怎么继续搜集情报,干他的特工任务? 显然,纳为帝君,不太现实!又不可能当做外室养着! 想到这,她默默抽开了手,幽幽道:“既然朕也给不了你名分,不如就此打住吧!” 反正只是看了他一丢丢腹肌,他也没掉块肉!她不说他不说,谁也不知道!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了! 不料下一刻,刀木眼眸瞬时冷了几度,这副模样,却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 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想起他刚刚瞬移的身手,不由觉得脖子凉飕飕! “那个……”她还想说点啥,挽回一下局面,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朕今日来,是有要事找你!” 她就不信,血盟在前,他还能反了不成? 想到这,她顿时对太祖充满了敬佩,得亏太祖想出了这血盟缔约之法,不然还真拿捏不了武力值过于妖孽的麒麟帅! 第117章 人皮面具 眼下刀木的身份已经确认无疑,凌夏便把此前的担忧道了出来。毕竟麒麟子遍布大宁,刀木的消息应该比她要快。 “你可有收到消息,突朔狼卫已然混入大宁?” 刀木此刻已套上了衣衫,系腰带的手明显一愣:“陛下也得到消息了?” 凌夏听这话不对劲,啥叫她也得到消息了,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为何不上报? “到底怎么回事?”凌夏沉声问道。 “陛下还记得初次来画舫之时,那几名异族人吗?”刀木抬了抬眼睫,看向凌夏问道。 回想起上元节画舫上那群长相各异的老外,凌夏脑海中仿佛炸开了般,难以置信地看向刀木: “他们半年前就已混入大宁,竟无人察觉?” 突朔人虽居北部草原之地,除了鼻梁稍高、眼窝略微深邃点外,其实同大宁人长得别无二致,不仔细看,一般人倒是很难分辨。 且东都也有不少大良、天竹、占城、新罗等国商人,所以若是突朔人混迹其中,搞到其他国家商人的铜鱼符,便能在东都自由活动。 铜鱼符是大宁向周边及西域诸国发放的入境凭证,外国商人入境后,持铜鱼符向市舶使登记,然后统一管理。但是不像现代社会,没有照片比对,所以也没法确定是不是冒充! “去岁突朔与我军交战,不敌我军炮火,落败后,突朔汗王率部下狼狈退回都城安纳乌,于次月秘密颁布了一项指令,”刀木说着,话音一顿,目光深沉,“名曰,斩首行动!” 这名称,简单粗暴,凌夏听来只觉头皮发麻。 “斩首行动由主将乌剌剌,精选五百狼卫军,秘密潜入东都,伺机而动,意在陛下!” 果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那你又为何隐瞒消息,不上报与朕?”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刀木沉吟片刻,方答道:“提前禀报陛下,恐会打草惊蛇。我筹备数月,已掌握狼卫名单和行踪,待其行动,便将其一网打尽!陛下难道想一直活在忐忑之中吗?”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极为在理,愣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难怪上次十里坡表露麒麟帅身份时,他提了一嘴,却没有细说,搞得她疑心了好久,还误以为他是外国探子! 这刀木还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再过半月便是千秋节,届时朕要举办生辰宴和大型活动,会持续三日,务必确保突朔狼卫不会出现!”凌夏叮嘱道,可不能让这群刺客搅黄了她的科博会。 “好!”刀木一口应了下来。 凌夏看看船舱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她要回宫了。 她起身便要去开门,却听得刀木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 “陛下既看了又摸了,还答应会对我负责,眼下却是要出尔反尔吗?” 凌夏无奈地转身,看向仍旧席地而坐的男人:“朕的话自是金口玉言,你若想要入宫,朕的后宫为你敞开!” 许是没料到凌夏会这般直接,刀木沉默了片刻,继而从桌下拿出了一方古朴的檀木盒,起身走到了她跟前。 “若我说,只想做陛下的裙下臣呢?” 凌夏一怔,刀木竟然想不要名分地跟着她,还是地下情人的那种,图啥呀? 说话间,他竟直接将她抵在了门框上,凝着她的眸光煞是潋滟,忽而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角。 她被这一撩,瞬间头脑清醒了过来,当下抬头,一脸郑重地问道:“那你是处男吗?” 刀木一愣,什么处男? 凌夏见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处男,就是未经男女之事的男子,和处子一个意思!朕乃天女之身,不能与不洁之身交合,否则触犯雷霆之怒!” 她堂堂女帝,自是不能接受有妇之夫,或有过床底之事的!她只喜欢纯情小狼狗! 刀木低头思索片刻,旋即伸出右臂,撩开袍袖,只见臂膀上浮现一点朱砂,尚存一丝余光。 凌夏隐隐猜到…… “是否处子之身,可用朱砂滴于穴位之上验之。若现流光朱砂,那便是处子之身!刚刚施法时,我有在曲池穴点涂朱砂,现下流光尚在,陛下信了没有?” 她一时哑然,怎么也没想到刀木竟会自证清白,看来是打定主意赖上她了。 她:…… “那便依你所言!” 听得此话,他眼眸一时灿若星辰,唇角噙笑,轻轻道了声好。 这乖巧的模样,不是妥妥的小奶狗嘛! 凌夏也是没想到,身手凌厉的一代麒麟帅,竟也有这副模样! “陛下生辰在即,这是我为陛下准备的生辰礼!”刀木将檀木盒呈上,放在凌夏掌心,见凌夏当场就要打开,不由笑着制止,“陛下先不要打开,回宫后再看!” 凌夏只得接过,心里却是好奇刀木会送什么礼物给她? 出了画舫,天色已暮,她登上马车,径直回宫。 虽然好奇刀木的礼物是什么,但是她还是听了刀木的话,回宫后才打开了盒子。 盒盖一开,里面赫然是一片人皮面具! 凌夏震惊当场,怎么会是人皮面具,看着怪吓人! 她平静了一下心神,缓缓拿起了人皮面具,细细打量了一番,质地轻盈细腻,栩栩如生! 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从人脸上扒下来的! 檀木盒下方还有一张纸,凌夏拿了起来展开来,却是刀木写的一份说明书,关于人皮面具如何使用、保管! 看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了一件事,这人皮面具似乎是刀木自己制成的! 想到他双惊为天人的丹凤眼,和那格格不入的普通长相,凌夏心中顿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刀木,也戴了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她现在见到的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刀木原本的样子! 那他实际长啥样?为什么不以真实面容面对她? 而今还直接暴露自己,送了一张面具给她用? 刚刚她在画舫想打开盒子,他又不让,定是不想她当面揭了他的假面! 她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犹豫着要不要戴上试一试! 刀木身上的疑点太多,事情未弄清之前,还是不要随意行事的好! 想到这,她将面具放回了檀木盒,合上了盖子! 第118章 叫老爷回来接旨! 东都南郊,一处豪阔宅邸里。 “姜管家!姜管家!”只听得一阵急促促的呼喊声,守门的家仆已经冲进了宅宅院厅堂。 正在吩咐差事的姜管家听得叫喊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这新进府的小厮还是欠缺管教,遇到一点小事就慌里慌张,如今在府里就大呼小叫,亏得老爷夫人今天出门了,不然成何体统。 这处宅邸是他家老爷姜添绪,新近在东都购置的,虽说没有在苏州的本家宅院那般占地宽广,可怎么说,也是十分阔气豪奢的。 大门距离后院厅堂也有一里的距离,守门的小厮一路跑过来,此时己累得气喘吁吁。 姜管家瞟了眼小厮,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叫老爷见了,成何体统!” 小厮抚着胸口,不住喘气:“圣旨……宫里来圣旨了……” 姜管家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来圣旨了?” “是,外面来了一群人,都是宫里的装扮,叫老爷出来接旨!” 姜管家惊的差点没站稳! 去年关中水患,女帝昭告天下,鼓励大宁各地富商为灾民捐款捐物,准予排名前十的富商能参加慈善宫宴。 他们姜府一大家子为此还购置了一栋豪宅,守在东都,期待着能参加宫宴。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年时间,期间又是女帝大婚,又是天女祭天,推行新政等一系列事情,慈善宫宴迟迟未能如期举办,他们都以为不会再举行了! 毕竟,他们是大宁所有行业中排名最末的商贾,从来都为历朝历代的皇帝看轻!说不定女帝就是一时兴起,解决了水患的难题后,哪里还想得起他们这些商贾来! 眼见宫宴遥遥无期,姜府一大家子近一个月,已经在商议返回苏州本家的事了! 毕竟东都再好再繁华,也不如本家住的舒服! 而今,圣旨已到门前,他真的没有听错,定是宫宴一事有望,女帝并没有忘记他们呢! 当下姜管家急急道:“快去把人迎进来!莫要怠慢了宫里的贵人!” 说着,又朝旁边的家仆吩咐道,“多带几个人,去永安街米行,叫老爷回来接旨!” 只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姜添绪带着妻女已经下了马车,返回了南郊的宅邸。 果见的正厅里坐着一众宫人,为首的还是个公公,正在姜管家的招待下,喝着上好的茶水,吃着精致的糕点。 姜添绪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是真的宫里来人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宫里来人的阵仗。 此时姜管家已经迎上前来,跟姜添绪一一禀报。 “老爷,老奴刚刚从公公口中打听到,此番圣旨确实是和宫宴有关!” 姜添绪颔首,快步走向为首的公公,深深揖了一礼。 旁边姜管家马上介绍道:“刘公公,这是我家老爷!” 刘公公见状站了起来,一把扶起姜添绪,笑着道:“陛下着老奴携谕旨前来,姜老爷快接旨吧!” 姜添绪立马率领府中一众人齐齐跪了下来,只听得旁边宫人取开木盒,捧出一道明黄色的卷轴,递与刘公公,刘公公当即揭开卷轴,口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千秋节在即,朕欲于曲江园设宴三日,与诸位臣民共庆天女诞辰,暨大宁王朝首届科技博览会。 有苏州人士姜添绪,富而不骄,乐善好施。去岁关中水患,为灾民捐资百万,堪为大宁商贾表率,朕心甚慰。特准尔携家眷共赴宫宴,同襄盛举。 钦此!” 刘公公话罢,姜添绪赶忙接过圣旨,一旁的姜管家马上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一盘金块,刘公公笑呵呵接过。 “恭喜姜老爷,贺喜姜老爷,本次曲江宴可是陛下继位以来举办的第一场生辰宴,听说极为看重呢!姜老爷好福气,能受邀赴宴!” 姜添绪听得这话,也是乐开怀,忽然想到刚刚刘公公还念到什么科技博览会的,倒是心中生了丝疑惑。 刘公公掂了掂手里的金块,显得极为满意,当下并不着急回宫,明显是准备着给他解疑答惑。 与此甚好,他便索性问个明白。 “敢问公公,这圣旨里提到的科技博览会,却是怎么一回事?” 刘公公笑了笑,这姜老爷还真是个耳尖的,一问便问到点子上了! 想到出宫前,总管常公公特意嘱咐他,务必要不动声色地介绍一番科技博览会的事,他当下点点头: “姜老爷应该有听说天女问道一事吧,帝神授天书十二卷,陛下将其拓印后交付皇家科学院,便研制出了诸多稀罕的科技物品! 听说还有如同太阳一般可以发光的灯泡呢!这次千秋节,这些科技物品会一同展出,供参加宴会之人观赏!” 原来是这么回事,姜添绪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他之前一直有关注科学院周报,倒是对这些稀罕的科技物品充满了好奇,想到届时能亲眼看到在这些科技产品,他心里竟隐隐生出了些激动来。 刘公公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番:“姜老爷,届时您老可携两到三名家眷赴宴!听说,晚宴之上,还有重华帝君为陛下编导的大型法曲项目演出,必定十分壮观!” 姜添绪连连点头,恭敬地相送刘公公一行人。 身后的姜云杉却在听的刘公公这番话时,眼眸亮了又亮。 传闻法曲项目是大宁宫廷一项大型的燕乐项目,曲目复杂,舞者数百人,表演起来,舞台效果极为震撼。 只有高门贵女才有机会一睹盛况,像她这样商贾出身的小姐,即便日常挥金如土,却也没有资格看上一眼。 她若是能参加这次宫宴,还能看到重华帝君编导的法曲舞蹈,那该多好!姜云杉顿时一整个期待住了! 送完刘公公,姜添绪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正厅。 “爹爹,到时候您一定要带我去!”姜云杉马上拉住了姜添绪的手臂,撒娇道。 她爹纳了不少妾室,所以家中兄弟姐妹甚多,长相好看的更是不知凡几。 因为她平时擅长做生意,所以姜添绪经常把她带在身边,但现在参加宫宴的名额有限,且赴宴的都是东都的达官显贵,姜添绪可不一定会带她去参加宫宴! 这个时候,若她是她爹姜添绪,也一定会把握时机,挑选最有能力或最漂亮的子女去赴宴,说不准能拿下大生意,或者攀附上权贵! 第119章 我家君上忽然腹疼不止 距离千秋节还有七天时间不到,东都基本已经只出不入。 南衙禁军时刻在城内各处巡查,排除隐患。 礼部也已将宫宴名单整理了出来,呈到御书房,凌夏则拿起名册看了起来。 本次生辰宴暨首届国家级科博会,需要展现规格高、体验好、收获多等特质,所以必须要要求严格。 首先便是体现在人数上面,严控人数。 本次宴会只允许四品以上的高级官员参加,同时也规定了至多只能携带三名家眷赴宴。其中报名宫宴的四品以上官员有82人,家眷235人。 同时准许捐款排名前十的富商携家眷参加,刚好40人。 如此算下来,报名参宴总人数达到了357人! 人数不多不少,刚刚好。不至于人太多,发生刺客混入人群等意外事件,也不会人太少,不够热闹没人气的场面! 凌夏翻到名册后面富商页时,微微有些诧异。 这一次的宴会名单上竟没有宁湛的名字,要知道他可是去年捐资捐款最多的。然而排在富商榜首页的却是他弟弟宁淅,三名家眷分别是他族叔、堂弟、堂妹,都是宁氏一族人。 “说是宁大公子回襄州本家处理族中事务,时间上冲突了,这才让宁二公子代其前来赴宴!”礼部递名册的官员解释道。 凌夏眉头微蹙,这次宫宴和科博会,科学院早就在铺天盖地地宣传其高规格了。那些四品以下的京官听得眼都红了!而那些因为没能进入前十的商人,纷纷懊恼去年捐款捐的少了,否则也能一睹皇家宴会的盛况! 当初为了一个盐铁判官的职位,他甚至愿意捐纳百万,可不像是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放弃参加此次宫宴和科博会的人! 此番回襄州本家,必然是有着比宫宴和科博会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想到这,她眸光一紧,挥手召来了施星尘。 数月前,清理完月影卫后,她便着施星尘成立了隶属女帝的暗卫组织,分为潜龙卫、龙鳞卫、血滴卫三大支。 潜龙卫为暗探,主要负责潜伏、打探各类情报消息。虽然有麒麟帅刀木提供一手的情报,但凌夏还是不放心,每次拿到刀木的情报,都会跟自己的比对一下,确保可靠! 龙鳞卫为暗卫,主要负责护卫她的安危,像龙鳞铠甲一样坚实可靠! 血滴卫为死卫,主要负责执行她的特殊任务! 这三支暗卫组织由施星尘统领,时刻服从她的调遣,比先前单一的月影卫叫她更加安心。 当下,她便派了两名潜龙卫前往襄州,调查宁湛回乡的真实原因。 两名潜龙卫领命后,即刻纵身跃入沉沉夜色中,消失不见。 忙了一天,不觉有些疲乏,她打了个哈欠,想想是时候该回去紫宸殿休息了。 当下她便起身,宫娥们提着宫灯,随侍两侧。 刚到寝殿外面,只见两个铠甲装扮的士兵立马朝她这边拱手行礼。 凌夏眯了眯眼,这是昭阳宫沈邺的下属,都入夜了,来紫宸殿作甚? 还有这些人,怎么进宫了,还老穿着铠甲,是沈邺发不起衣服了还是怎地? “启禀陛下,我家君上不知怎地,忽然腹疼不止!”两人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说道。 凌夏:…… 第120章 他得送件像样的生辰礼! 昭阳宫。 沈邺躺在床上好半天,无聊的差点睡着了,两个派去紫宸殿的士兵终于吭哧吭哧跑回来了。 正在殿内忙活的关崇闻声赶了出来,一见无功而返的两人,心里已是明白了个大概。 “怎地去了这么久?”沈邺见着几人不说话,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陛下一下午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紫宸殿的宫娥让属下等等,这一等便等了两个多时辰!”两人老实回禀道。 “那陛下呢?怎么没请过来?”沈邺不悦地皱眉,继续问道。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并不敢答话。 关崇见状,叹息一声:“可有跟陛下说君上突发不适,腹部绞痛?” 两人齐齐点头:“说了的!” “那陛下怎么说?” 其中一名憨头憨脑的士兵挠了挠后脑勺,为难地开口回道:“陛下说,肚子疼,就多喝热水,喝到不疼为止!” 沈邺闻言,一脸懵逼,肚子疼,为什么要喝热水? 关崇听得这话,脸上不禁讪讪,他夫人每月来例假,他都会叮嘱她多喝热水!女帝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当下他轻咳一声,化解尴尬的局面:“似乎陛下并不吃这一套!看来还要另外想法子,才能让君上顺利侍寝!” 沈邺一开始打心底里就反对装病计划,要不是他爹沈不佞放话让他必须尽快侍寝,好让女帝早日怀上龙嗣,他说什么也不会配合的! 在床上睁着眼躺了几个时辰,他都感觉自己快憋死了,当下一把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陛下生辰在即,君上若是生辰礼送的好,或许能扭转现在的处境!”这招不行,关崇开始思索其他门路。 沈邺也觉得有理,可却想不到送什么生辰礼好。 “要不,咱们先看看未央宫那边送什么,也好有个参照,不至于送的太差!” 一旁的士兵听到这里,两只眼睛马上一亮:“君上,属下听下面人传,未央宫那边给陛下准备了一整套金镶玉的龙冠,类似以前的凤冠,是找人专门打造的,十分华贵!” 关崇不由疑惑,重华帝君不似会送俗物之人,未等他开口,却见沈邺抚掌笑道:“对啊,可以送首饰,天下女子没有不爱首饰的!既然他秦衡送龙冠,那我就送一整套头面!” 说着,便让人传信给沈不佞,让他帮忙找人定制一整套头面!毕竟,他可没钱置办这些东西! 关崇虽觉得不大妥,可也想不出送其他什么东西好,是以也没多说什么! …… 护国侯府。 “父亲,听说三弟从宫里传信了?”沈璋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率先抵达正厅。 下人来通报宫里传信时,他也顾不上被窝里正打得火热的薛紫衣,马上披了衣赶到厅里。 沈邺在宫里混的好不好,直接影响他们护国侯府在朝中的地位,也决定了他在东都贵族子弟圈的声望。 所以,他比谁都紧张! 沈不佞倒也没发现老大此刻的不对劲,见他面色潮红,只当是走路走得急了。 “邺儿来信说,女帝马上举办生辰宴,他得送件像样的生辰礼!” 沈璋听得,心里一喜,他这个弟弟终于开窍了,知道要给女帝送礼物,刷刷好感了!是啊,这样才对嘛,说不定后面女帝就招他侍寝了!到时候怀上他们沈家的龙嗣,护国侯府岂非可以一飞冲天! 他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灿烂,喜得满脸是笑,然而沈不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顿时一僵。 “他让我们帮忙定制一整套头面!” “什么?”沈璋僵了僵嘴角,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护国侯府因为军功得到过不少奖赏,但那属于他这个未来的侯府世子的啊!沈邺已经入了宫,侯府的钱便没有他的份了,凭啥他送女帝生辰礼,要花侯府的钱? “父亲,这不合理吧!照理说,宫里每月都有给三弟发月钱,三弟应该也不缺钱,用侯府的银钱置办女帝的生辰礼,咱们侯府也不是背靠着金山银山的呀!”沈璋委婉地表达了反对之意。 沈不佞闻言,脸色也是不大好看。可也没办法,当初宫里给沈邺置办的嫁妆,大部分扣下来了,沈邺算是两手空空进的宫。 当下,他沉着脸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宫里每个月就发三十两月钱,这些钱打点宫人都不够,哪里有钱置办多余的东西!” 第121章 东都贵女圈头一份 沈璋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现今边境安稳,无仗可打,他们父子俩也无用武之地。护国侯府要想长盛不衰,就要依靠沈邺,只有沈邺在宫里站稳了脚跟,他们才能一荣俱荣! 想到侯府目前仍是薛紫衣管账,且对方是个女儿身,挑起首饰来应该在行,沈不佞当即拍板:“明日便让紫衣去永安街的首饰店选上一套吧!” 沈璋心头郁郁,回去后,许是之前中途被打断,没有得到满足,对着熟睡的薛紫衣又是好一顿折腾。 到得清晨,两人睡梦中,听的一阵阵敲击声传来,细细碎碎。薛紫衣瞬时惊醒,连忙起身披衣,走到窗台处,轻轻抬起窗棂。 窗外丫鬟翠儿见了薛紫衣,马上压低声音:“小姐,侯爷请您过去!” 薛紫衣虽觉奇怪,可也不敢耽搁,赶紧回去自己院子梳洗。 沈不佞见了薛紫衣,只让她去首饰店帮忙挑选一套贵重点的头面,半句也没有提及沈邺的来信。毕竟事关沈邺后面能否顺利侍寝,侯府人多嘴碎,沈不佞自然谨慎行事。 薛紫衣嘴上甜甜地答应了,心里却狐疑的很。 侯爷一个糙汉子,为何突然想要购买一套女子用的头面,还特地嘱咐一定要彰显贵重大气。 难不成侯爷是看上了哪家女子,以后要娶回来当侯夫人? 不然他买这个做什么?肯定不会是给她用的,就是要赏点首饰给她,也不会是一整套贵重的头面! 从他刚刚的口气来看,对方定是个身份贵重之人! 莫不是京中哪家贵女? 想到这,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都勾引沈璋这么久了,看中的就是侯府只有他一个嫡子,将来肯定是要被立为世子,继承爵位的。她也能顺势嫁给沈璋做个侯夫人,在东都贵女圈风光依旧。 这要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候爷突然又续弦了,娶个侯夫人回来。不仅管账权会被回收,后面新夫人若是生下一儿半女的,世子之位还不一定落到沈璋头上! 薛紫衣瞬间眸光一冷,她绝不能让这事发生! 昨夜沈璋被沈不佞叫过去,估计就是谈论这个事。 当下她又急急赶回了沈璋的院子,对方此时犹在酣睡中,鼾声不断。 她闻声,眉头皱了皱,坐到床边,推了推沈璋胳膊,马上换了副面容柔声道:“表哥,昨夜侯爷找你谈了什么呀?” 沈璋被推的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说道:“昨夜三弟来信,让父亲给他置办一套头面。” 薛紫衣一听是沈邺让买的,心头顿时一亮,原来不是侯爷要续弦! 既是阿邺让买的,估计是想着送她一套上好的头面,好在过几日的宫宴上撑场面! 还是阿邺最好,即便进了女帝后宫,还是想着她的!知道她喜欢华丽的首饰,就让她挑好,然后买来送她! 她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当下兴冲冲拉了丫鬟翠儿一起出门了! 既是宫宴要戴的头面,那必须样式、价格,都得是东都贵女圈头一份! 侯府的马车很快便停在了珠玑轩门口,永安街最大的珠宝铺。 薛紫衣在翠儿的搀扶下,昂首挺胸地踏进了珠玑轩的门槛。 以往她来这里,因为囊中羞涩,每次都只敢买耳坠、发钗类的小首饰。今天终于可以阔气一回,一次性买一整套头面了! “哟,这不是护国侯府的表小姐吗?好久不见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声,这声音薛紫衣一听便知道是她的死对头,齐国公府的庶出五小姐邵云。 邵云莲步轻移,走到柜台前面,一手执起薛紫衣正在相看的金钗,落在手中细细把看了一番,朝她咯咯笑道: “这金钗甚好,做工精细,样式也新颖,薛小姐今天银钱带的够不够,若是不够,那本小姐可就要了?” 说着,也不等薛紫衣回答,径直让掌柜的将金钗包起来。 薛紫衣心里冷哼一声,刚刚的金钗她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样式普通的很,她倒谈不上多喜欢,邵云既然喜欢,随她抢去,她今天可是来扫荡高端货的。 当下她无视邵云,转而朝正在忙活的掌柜,慢悠悠说道:“掌柜的,把你们店最好最贵的头面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的一愣,他们店最好最贵的头面可是镇店之宝,价值上万!看这小姐通身的打扮,也不似买得起的样子! 旁边的邵云以为她打肿脸充胖子,只怕看了镇店之宝,待会儿买不起就跑路,不过她乐得看她的笑话,当下朝掌柜的笑道: “掌柜的,既然薛小姐要买一套最好最贵的头面,还不赶紧去把你们的镇店之宝拿出来!” 掌柜的只好吩咐小二一起进去拿。 没一会儿,便见两人捧着几只精致的大木盒出来了,待到放在柜台上打开盒盖,只见里面盛放着一整套赤金累丝头面,分别为嵌绿松石的挑心、分心、满贯、顶簪、掩鬓、花钿、压鬓钗、围髻,一溜看下来,整整三十七件。 看得邵云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套头面纯金打造,还镶嵌着珍贵的绿松石,也太奢华了吧,不愧是镇店之宝啊!她嫡母齐国公夫人,也没见过她一次性戴过这么一套头面。 薛紫衣看了,心里却是欢喜的很,要是宫宴上戴上这套头面,那她便是整个贵女圈最耀眼的存在。 她忍不住拿起了一支顶簪,摸了摸。 掌柜的委婉道:“小姐,这簪是本店镇店之宝,不能落尘,您看……” 薛紫衣听出了话中意思,就是叫她不买不要摸,心中极为不悦,可又舍不得这套头面。当下伸出手,身后的翠儿马上将钱袋奉上。 “掌柜的,这套头面我要了,多少钱?”她立马去掏荷包里的银票。 掌柜的眼一亮,看不出这小姐居然这么有钱,今天终于要把这套娃的玩意出掉了,当下笑呵呵搓手道:“回小姐,这套赤金累丝头面价值三万六千两银子!” 薛紫衣伸进荷包的手瞬间一顿,满脸震惊地呆愣当场! 什么?一套头面居然要三万六千两银子?她没听错吧! 明明刚刚邵云抢走的金钗才一百两银子,怎么她这个头面就要三万六千两银子了? 问题是,沈不佞只给了她五千两银子的预算,连这套头面的零头都不够,她要怎么买? 第122章 怎么支付呢? 珠玑轩的掌柜说话间,已经开始吩咐小二打包了。 薛紫衣神色僵了僵,伸进荷包的手又原样抽了出来。 一旁的邵云听到这个价格时,也是吓了一跳,三万六千两银子,这掌柜的也真敢开口!这么多钱,都能买多少良田铺子了,就为了买这么一套头面?也太不划算了! 这么贵,寄人篱下的薛紫衣,买得起才怪! 她心中十分笃定,薛紫衣买不起才正中她心意呢,毕竟这样她才能继续嘲笑她。 “哟,薛小姐,这掌柜的已经打包好了,你还不付钱,莫不是反悔不要了吧?”邵云边说,边捏了丝帕掩面轻笑。 薛紫衣顿时满脸通红,她刚刚才放话要买这套头面,如果现在又不要,那这邵云日后必定逢人便要嘲笑她,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贵女圈混? 原来就被那些盛气凌人的贵女排挤了,日后怕是连她们的圈子都进不去了? 想到这,她攥着帕子的手越来越紧,心里不由一狠,今日无论如何,这套头面也必须拿下! “谁说我不要了?”薛紫衣冷笑一声,“掌柜的,今日我只带了两万两银票,不够付你的钱,你且先把东西送到护国侯府,到了侯府,我拿了钱,一并支付与你!” 她想着,侯爷不是要贵重的头面吗? 若是把这套头面拿回府,让侯爷看上一眼,说不定侯爷就看中了。然后再跟他说价格的事,当着珠玑轩掌柜的面,再贵,侯爷也不好说不要吧!到时候他拉不下脸,肯定就乖乖付钱了! “小姐,这……” 掌柜的有些犹豫,这要是普通的首饰,赊一下账倒也没事,只是这套头面可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十分贵重,若是送货的途中出了差错,他该怎么向东家交代? 薛紫衣见掌柜的支支吾吾,不由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怕我们护国侯府,会赖你的账不成?!” 掌柜的惊出一头汗,护国候手握重兵,沈小将军又被封为女帝帝君,护国侯府在东都那可是炙手可热、声名赫赫啊,谁能得罪的起?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说句不啊! “小姐多虑了,没有的事,这就给小姐送到侯府去!” 说着,掌柜的便招呼手下,将头面打包好,几个人捧着木盒,跟在薛紫衣的马车后面,往护国侯府的方向驶去。 邵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这薛紫衣难不成还真要买下这套头面?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哪来这么多钱? 及至到了侯府门口,一众人下了马车,跟着薛紫衣后面,畅通无阻地进了侯府。 薛紫衣早知沈不佞今日休沐在家,便领着几人往西苑练武场这边走,果见的沈不佞赤着胳膊,正在盘弄兵器。 “姑父,”薛紫衣马上朝着沈不佞的方向,甜甜叫了一声,“您吩咐的事,紫衣已经办妥了,您看看怎么样?” 说着,便吩咐珠玑轩的小二将木盒打了开来。 沈不佞本来准备回一句,你看好了就行,眼见木盒都打开了,顺路看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放下手中的长戟,大跨步走了过来,走近一看,正午的阳光照耀下,只见盒内金光闪闪,差点晃瞎他的两只老眼。 他不由侧过身,避过阳光直射,再看向盒内,一整套头面居然这么多款式,还是赤金累丝嵌绿松石的,确实不错,看着就贵重无比! 紫衣这丫头还是有些眼光的,这事交给她,还真是找对了人! 这生辰礼一送出去,他的邺儿离侍寝,指日可待! 沈不佞越看越满意,不住点头:“不错,就这套了!” 一直打量沈不佞神色变化的薛紫衣,听得这话,顿时欢喜不已,马上朝一旁的珠玑轩掌柜道:“掌柜的,我们侯爷说就要这套头面了!” 掌柜的也跟着笑呵呵:“好的侯爷,这套头面小的们就放在府里了,那这三万六千两银子怎么支付呢?” 沈不佞不由一愣:“什么三万六千两银子?” 掌柜的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侯爷,这套头面价值三万六千两银子!” 沈不佞:…… 第123章 长这么好看,怎么就不得宠呢? 昭阳宫。 沈邺看着桌上摆放的三个大型檀木盒,有些吃惊。 他不过是吩咐他父亲帮忙添置一套头面,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下属在他的示意下,连忙打开了盒盖,定眼一看,俱皆震惊当场。 平日他们只在昭阳宫当值,女帝和两个太后见得甚少,即便见到了,也不敢随意抬头窥视天颜,更别说打量女帝及太后的发饰了! 几个大老爷们,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一整套三十七种式样的女子首饰,还如此贵重奢华、繁复精致,当场就傻了眼。 沈邺也是一愣,这套头面纯金打造,又镶嵌绿松石,绝对价值不菲!护国侯府虽说靠着军功攒下了不少家当,但也不至于到挥金如土的地步! 而今,他父亲竟舍得花这么大手笔,买套中看不中用的头面,就为了让他获得女帝亲睐,从而顺利侍寝? 侍寝就这么重要?就算他真的侍寝了,怎么就能保证女帝一定能怀上他的孩子? 看着面前这套包装奢华的赤金累丝头面,沈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父亲和护国侯府都对他寄予了极高的期望,若是他继续在这后宫内摸鱼混日子,怎么对得起父亲? 他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老父亲,对不起护国侯府! “君上,明日便是陛下生辰,午时宫中会先在长乐宫设家宴,您可在此时将生辰礼送与陛下!”关崇在一旁叮嘱道。 沈邺点点头,顺便合起了檀木盒盖,让关崇保管好东西。 第二日清晨,便有宫人前来教导千秋节当天的礼仪,并给沈邺束发换装,仪式十分隆重。 “帝君为陛下准备的生辰礼,须先送至长乐宫,由宫人检查无误后,方能呈至御前!”教导嬷嬷贴心地提醒一句。 “多谢嬷嬷告知!”关崇微一拱手,马上吩咐下属将头面送去长乐宫。 几个宫人手脚十分麻利,很快便给沈邺束好了发,簪上了司珍坊新制的玉冠,换上的新衣,也是尚衣局量身定制好的宫服,所以一整套下来,沈邺整个人显得十分飒爽,贵气逼人。 他这身装扮,给身旁侍奉的几个小宫女,都看迷糊了! 一名小宫女服侍着沈邺穿上衣服,待得看到其正面,不禁小脸通红,悄悄朝旁边的另一名宫女低声道:“尧方帝君,可真好看!” “是啊,长这么好看,怎么就不得宠呢?”另一名宫女不由啧舌,显然想不明白。 她们这话虽说得极轻极隐蔽,但沈邺可是自小习武,五官也比旁人更为敏锐,是以一字不落全听到耳朵里去了! 他俊脸微微一沉,可又不好发作,只得佯装没听见,心里却是堵得很! 梳发换装后,昭阳宫一行人便在教导嬷嬷的带领下,往长乐宫方向走去。 沈邺他们这边刚到达长乐宫的宫门口,便见对面迎来一行人,正是未央宫的,两宫帝君同一时间会面,双方对视一眼,仿若未闻,各自踏进了门槛。 第124章 姚家子,当真好有手段! 两人刚抬脚跨进长乐宫正殿的门槛,便见里面宫人围了一圈,全没了平日的规矩,也无人通报他二人的到来。 “这里扭几下,它就会自己跳舞了!”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吱吱声。 下一刻,便听得宫女们轻声惊叫起来,连连后退数步。小太监们甚至拍起了掌,不住啧啧称好。 秦衡见状,眉心微拧。 沈邺则不由好奇,上前几步,查看情况。 他个子高,站在外围,一下子便看到人群中央有一个小人偶,正在低头哈腰,朝着众人作揖,不一会儿,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模样憨态可掬,叫人见了都忍俊不禁。 小木偶跳了一会儿,就停止不动了。 在众人的震惊中,对面走来一个少年,直接将它提了起来。 “七公子,再来一个吧!奴才刚刚都都没看仔细!” 沈邺一惊,他胳肢窝下不知何时已探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朝对面的少年央求道。 “先到此为止吧,”少年笑着摇头,“等陛下来了,再耍这机器人!” 这少年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沈邺却是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 却见对方朝他这边看过来,忽然眸光一变,马上拱手施礼: “见过尧方帝君!” 少年话刚落,殿内的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见到沈邺和秦衡二人俱是一惊,马上跟着行礼: “参见重华帝君、尧方帝君!” 秦衡扫了少年一眼,眉头一皱,今日乃皇室家宴,这姚清怎么也跑过来了?纵他是姚太后的侄子,也没有道理随意进出后宫吧! 如今还引得宫人们聚在一起,连他们两位帝君来了都未察觉,简直毫无规矩! “姚七公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若是要觐见母后皇太后,该当去兴庆宫才是!” 姚清听得这话,脸色顿时一青。 今日是女帝生辰,他想亲手将生辰礼送到陛下手上,晚上去了曲江园,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便提前找了姚太后递了牌子进宫来。 姚太后让他先来长乐宫候着,本来只是想试一下机器人是否运转正常,结果竟招来了这么多宫人围观! 偏不巧还撞上了两位帝君!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重华帝君进宫前就看他不顺眼了,总是有事无事找他难堪!上一次天香阁,竟然当着陛下的面,直接赶他走!这一次,还当着尧方帝君和一众宫人的面,让他难堪! 仗着他爹是丞相,如此嚣张跋扈,简直令人发指!他以后想随侍帝侧,有秦衡从旁阻拦,怕是前路坎坷,希望渺茫! 想要以后不能长伴女帝身侧,他胸口顿时堵得厉害,手里攥着机器人,长长的眼睫垂落,两行清泪竟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秦衡正饮着宫人递上来的热茶,不甚在意地瞥了眼下方的少年,却对上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执着茶盏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错愕中,他回想了一下刚刚他是说了什么重话吗?然而,并没有! 这时,只听得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悠长的太监声音。 “女帝陛下驾到,母后皇太后驾到!” 秦衡脸色瞬间一沉,姚家子,当真好有手段! 第125章 这碗水,好难端平啊! 凌夏过来长乐宫的路上,正巧碰上姚太后,当下姚太后便亲昵地挽了她的手,一起过来了。 刚进的长乐宫正殿,一群人便乌压压跪了下来,齐呼万岁。 凌夏摆了手,让他们起身。待得众人起身,整个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这氛围着实有些诡异,她来之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正前方立着的秦衡都面色不大好看! 她狐疑地再扫了一眼殿内,目光落在了垂眸的青衫少年身上,刚刚都没注意,原来是姚清,他怎地进宫来了?姚太后适才都未提及! 看着他怀里揣的,竟是一个简化版的小型机器人,凌夏不由来了兴趣。 “小七,这机器人是你做的?” 她话音刚落,便对上一张满是泪痕的俊脸。 她怔了一瞬,这是咋啦,怎么,哭了? 少年不禁面色羞赧,迅速抬袖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只余一双红通通的眼眸,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漂亮的男孩子落泪,果真我见犹怜,若是没有其他人在场,或许她会拍拍他的小脑袋,安慰两句。 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她自然是要保持帝王的庄严。 姚清虽然年幼,心思单纯且敏感,但也不会平白无故落泪,定是受了委屈,一时情难自禁! 不过,他是姚太后的侄子,宫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唯一的可能,就是正前方的秦衡了! 这可是连自己这个女帝都能呛一呛的秦衡,大宁王朝最毒舌的男人,姚清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怕是他一张嘴,姚清这个小可怜就要破大防了! 目前这个局面倒是颇为尴尬,姚太后自己的侄子受委屈了,她好像作壁上观一样,等着她这个女帝先表态! 一方是母后皇太后的亲侄子,还是她在科学院的得力干将,另一方是她刚宠幸过的男人,而且还要委以重任的帝君! 这帮谁都会得罪另一方!这碗水,好难端平啊! 抽筋了不是,刚刚她干嘛要凑过来看机器人,当做啥也没发生不是更好! “此番进宫,可是有事找朕?” 既然这碗水不好端,倒不如及时转移话题,保全双方颜面! 姚清被这么一问,方才想起自己是来送生辰礼的,连忙将怀里的机器人递上:“臣不才,做了个小玩意儿,给陛下逗逗乐子!” 凌夏微笑着接过,这机器人倒是很像前世小孩子的机器人玩具,转动几下,就能自动表演,姚清在机械这块,果然很有天赋。 “这份生辰礼,朕很喜欢,”她拨弄了几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若是这机器人以后能应用在工业领域,自动进行加工、装配、搬运,必定能极大地提高生辰效率和产品质量!” 姚清闻言,眼眸瞬间一亮。 他之前已在科学院呆了半年时间,期间看了不少科学书籍,又跟着其他人一起探讨过学术问题。凌夏说的这番话,他自是听得懂。 是啊,陛下说得极有道理,现在机器人能干简单的活,若是以后能干一些高精密的活,岂不是比人类更厉害,至少差错率就会低很多! “好的,回去臣再看看怎么改进!”他乖巧地点点头,星眸却是亮晶晶。 然而,两人的这番对话,在殿内其他人听来,却是一脸懵! 第126章 生辰礼送起来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姚太后上前几步,拉了姚清的手拍了拍,笑道:“你这孩子,早早向哀家递了牌子进宫来,原来是要亲手给陛下送上生辰礼呢!” 姚清听得此话,俊脸红了又红,看向凌夏的眸光也有些羞涩起来。 一旁的沈邺闻言,再看姚清的神情,脸色顿时一变,原来这少年是姚太后侄子,想入女帝后宫的! 这姚太后竟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推销自己的侄子!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女帝帝君,陛下的夫婿,这老太后怎地如此厚颜无耻! 当他是死的吗! 凌夏不禁抚额,姚太后真是猪队友,不嫌事大,没看到秦衡和沈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吗!她还火上浇油,简直就是把姚清往火里推!这还没进后宫呢,就变成了两大帝君的众矢之的! 殿内气氛紧张,众人纷纷捏了把汗,姚太后说这番话,明显是希望女帝表态,将姚家公子收入后宫呢! 也不知女帝会不会收了姚七公子? 正在众人猜测之际,忽然从殿外传来一道悠长的传唤声: “瑾太妃到——八公主到——” 被半途打断的姚太后,面色略有不郁。 凌夏倒是没太大意外,定然是她母妃徐令容邀请了瑾太妃过来参加家宴的。 这瑾太妃和她母妃一样,也是姚太后当年提拔上来的,只不过她出身稍微比徐令容强些,出身小官小吏之家,也是生了八公主凌熙后不再得宠,后来八子夺嫡之乱中幸存下来。 自凌夏即位后,便封她做了太妃,一直住在宫内,平时和两宫太后倒是来往的亲密些。 八公主凌熙比她小两岁,今年刚满十五,两人之前关系一般。 不多时,便见瑾太妃带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进来了,正是八公主凌熙。 两人进殿后,及时给凌夏行了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今日是家宴,无需多礼!”凌夏抬了抬手,让他们平身。 八公主一听这话,马上就起了身,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在殿内转了转,瞥见凌夏手里的机器人,顿时来了兴趣。 “皇姐,这是什么呀?”她提着裙摆马上跑到凌夏跟前,一脸的好奇。 凌夏对上这么个好奇宝宝,也是无奈,看向姚清道:“你来介绍吧,小七!” 八公主这才发现姚清,马上眸光亮了好几度:“七哥哥,你也进宫啦!” 凌夏倒是意外的很,这两人居然认识? 她继位前,皇室为防秽乱宫闱,后宫都是严禁外男出入的,照理来说,姚清应该没进过宫才是!后面她继位了,姚清也是要递牌子才能进宫,且管理严格,应该也没进几次宫才是! 看八公主这个亲昵劲儿,不太像见过一两次面的样子! 许是八公主过于亲昵,姚清似乎有些躲闪其触碰,演示完机器人就立马退到边上去了。 “这个机器人可真好玩,七哥哥,你也送我一个吧!”八公主抱着机器人,简直爱不释手。 姚清看她把玩了许久,也没有将机器人还给女帝,显得有些生气了:“这是我送陛下的生辰礼,你还我吧!” 八公主听得姚清语气生硬,不由眼圈一红,马上生气地将机器人塞回了他手里,哭着跑回了凌夏旁边。 “皇姐,七哥哥他凶我!” 凌夏抚了抚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姚太后率先发作,对着八公主一顿呵斥,明显她不想让姚清吃了哑巴亏,“既是清儿为陛下准备的生辰礼,你要来做什么!” 八公主气势瞬间蔫了,生生把刚挤出来的眼泪又收了回去。 凌夏见她成功地又把话题掰了回来,也是佩服,有种她今天不表态,这事就没完的节奏! 沈邺看着这一幕,强压住心头的怒意,再看向姚清做的机器人时,已经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了,当下眸光一转,开口道:“陛下,臣也给您准备了生辰礼!” 他说着,便朝昭阳宫的宫人示意,三名宫人立即捧着木盒上前。 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便被三只大木盒吸引,纷纷好奇尧方帝君要送女帝什么生辰礼,看这架势,应该不会像个小木偶一般简单! 凌夏见是三只大木盒,倒是微微诧异,这沈邺穷得叮当响,不会送她几箱破铜烂铁吧? 在众人的殷切目光中,沈邺打开了盒盖,宫人将木盒呈到凌夏跟前。 凌夏随意扫了眼,目光一顿,居然是一整套赤金累丝头面,还镶嵌着绿松石! 沈邺这厮,居然拿假货来敷衍她! 真是气不打一处出! 不对,这套头面在呈上来之前,应该是经过了宫人的检查,假货或者有问题的,都不会呈至御前! 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钱买套头面?大婚那一日,她可是看到了他全部的家当! 定然是护国侯府送进来,让他撑面子的! 凌夏坐于云龙宝座上,随手拿起一只镂空金钗,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金钗通体缠枝卷草纹,正中是一只披着孔雀毛的凤鸟,雀屏上点缀着绿松石,样式玲珑奇巧,又不失精致典雅,彰显着有风来仪。 单这一只凤钗,拿在手中,已是沉甸甸,看来确实货真价实! 沈邺这榆木疙瘩,开窍了? 不少宫里的老人,跟着太后帝君们,到底是见过不少好东西,有些见识。一见这三大盒的赤金头面,便看出了其价值不菲,没个几万两银子是拿不下! 这尧方帝君平日看着不甚富裕,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眼下女帝对这金钗看了半天,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 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众人浮想联翩之际,却见姚太后忽然起身,朝女帝这边走了过来,也细细端详起了金钗。 “尧方帝君送的这套头面,瞧着着实不错,”姚太后啧啧称赞道,忽然语气一转,“不过,瞧着这款式,似乎不是司珍坊出品!” 此话一出,众皆一愣,有经验的宫人马上就听出了话外之意。 大宁王朝规制有言,皇帝所佩之物,须由宫内各司各部打造,即便是各州府进贡之物,均须烙上印记,注明出处。 一句话就是,皇帝不能佩戴来历不明之物! 第127章 可否为她挑选一门好夫婿? 凌夏想起继位之初,礼部官员确实有跟她提过这一点。因为是女帝,佩戴的首饰更多,所以礼部官员特别郑重地嘱托过她。 其实也能理解,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关乎社稷安稳,随身佩戴之物必须慎重,若是来历不明,出了问题,那便直接动摇国之根本。 所以直接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可能,最好不过了! 她自然不可能因为一套头面去违背祖制,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不过,沈邺一介武夫,怎么会想到送自己一套头面?即便要送,也应该是送把宝剑之类的才是! 看他那一脸呆样,怕不是被算计了吧? 却说沈邺这边,见姚太后说完这番话后,女帝便放下了金钗,表情变得淡淡,他心中顿感不妙,这老太后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不会是在恼他刚刚插话,所以要搞事情吧! “陛下,不喜欢吗?”他终是按捺不住,忐忑地上前问道。 未等凌夏开口,姚太后朝一旁侍立的教导嬷嬷率先递了个眼神,教导嬷嬷立即站了出来,朝沈邺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帝君新进宫不久,可能有所不知,大宁先祖规制有约,凡圣上所佩之物,均须由各司部打造,注明出处年份,烙以印记,方便日后查本溯源!这来历不明之物,陛下是万万不能佩戴的!” 违背祖制给皇帝送来历不明之物,视同谋害皇帝,可是大不敬之罪! 沈邺闻言,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身后的关崇,也是一脸震惊!昭阳宫人人脸色一时大变! “陛下,帝君确实不知有这个规制!”关崇脸色煞白,当即跪倒在地,额头抵到地面。 昭阳宫的宫人们也是没想到送个生辰礼,居然送出问题来了,吓得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沈邺忽然想起了之前下属说,未央宫准备送女帝一副龙冠做生辰礼,他这才跟着一起送头面的。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端坐女帝右侧的秦衡,却见对方正托着腮,一脸好整以暇! 他心中不由一寒! 左侧端坐的姚太后,看着前面跪了一地的宫人,心中冷笑一声,刚刚被打断话的不快已经消了一大半。 凌夏微微拧了眉,这教导嬷嬷是姚太后的人吧,她身为女帝都没开口,她个嬷嬷急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嬷嬷! 看沈邺此时的表情,应该已经知道是被谁算计了! 宫里左右也就那几个人,利益冲突的,掰着手指都能数完! 她既然把沈邺娶进宫了,自然是有她的用处的,光是平衡秦氏一派势力,沈邺的作用就大大地凸显出来了! 若是此时就折了这枚棋子,岂不浪费她先前的一番筹谋! 当下她扫了眼教导嬷嬷,眸光平静中带着丝意味不明:“嬷嬷说得极是,尧方君此番行事,确实不妥!” 此话一出,沈邺瞬间抬头,眸中漾起一丝悲忿,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嬷嬷听得女帝此话是在夸她,心里也是高兴不已,哪知女帝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愣在了当场。 “不过,这套头面是经宫人检查后才呈上来的,应是无碍。今日既是朕的生辰,尧方君送上一套如此精致的头面,应是费了不少银子,其心可嘉!而今,既是对宫规疏于学习,便罚尧方君抄录宫规三十遍,以儆效尤!” 凌夏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身旁的姚太后:“母后觉得如何?” 姚太后显然没料到女帝突然话锋转向她,猝不及防之下,不自然地扯了扯唇:“陛下这番处置,甚妥!” 趴伏在地的关崇听完,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一松。他都已经做好了要被拖走的准备了!当下拉了拉身旁的沈邺,一起跪了下来。 “谢陛下隆恩!” 虽然只是抄写二十遍宫规,但一想到自己是被人算计的,沈邺就觉得好气,这笔账他记下了! “皇姐,那这套头面你不要,可以给熙儿吗?”八公主坐到凌夏脚边,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向凌夏。 沈邺嘴角抽了抽,这八公主脸皮咋这么厚,陛下不会真把他的生辰礼赏给别人吧!虽然她不能佩戴,但好歹是他一片心意啊!留着也可以啊! 凌夏几乎要翻白眼了,但还是强忍着冲动,耐心地谆谆教导:“他人所赠之物,若是转赠于人,岂非失礼!夫子教你的礼数,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八公主当即嘟起了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瑾太妃见状,赶紧过来打呵呵:“陛下,您也知道,这丫头,就爱胡咧咧!” 说着,一把拽起了八公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是也给陛下准备了生辰礼吗?还不拿出来!” 八公主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双手捧着递到了凌夏跟前。 “比不得尧方帝君财大气粗,熙儿每月月例才七十两银子,没钱给皇姐送贵重点的礼物,只能绣个帕子送给皇姐了!还望皇姐不要嫌弃!” 凌夏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居然当着她的面,哭穷! 偌大个皇宫谁人不知,八公主凌熙虽然贵为公主,却喜爱刺绣。每年老皇帝生辰,她也是绣帕子、荷包之类的,送给老皇帝!绣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绣过多少条龙,早已熟能生巧! 今年她不过是继续遵循传统,一如既往地送绣帕罢了!主打一个稳字! 凌夏接过帕子,很官方地笑了笑道:“熙儿有心了!赏!” 身后的宫人马上捧着一盘银钱上前,八公主开心地接过,递与身后的侍女。与此同时,瑾太妃则趁机殷殷望向凌夏道: “陛下,熙儿已经及笄,可否为她挑选一门好夫婿?” 凌夏忖度着,这个八皇妹已然及笄成年,眼下宫中又住着秦衡和沈邺两个帝君,她若继续住在宫中确实不太好!不若早些选个驸马出宫嫁了! “今夜参加生辰宴的好儿郎众多,熙儿可以好生相看一番!若有中意的,再商议婚嫁一事!” “谢陛下,有陛下把关,熙儿定能选个好夫婿!”瑾太妃激动得手都在抖。 而此时,凌夏却注意到,八公主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姚太后身侧的姚清望去! 第128章 请君共舞 凌夏瞧着这两人,分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出神之际,拢在袖中的右手忽然被握住,力道渐重,隐隐生痛,她侧头看向始作俑者,却见他俊脸不知何时罩上了一丝阴霾,看向她的眼神颇有些危险意味。 “陛下看什么呢?” 凌夏尴尬地笑了笑:“朕在想,重华帝君会送什么生辰礼呢?” 这边八公主见秦衡握着女帝的手,一副鹣蝶情深的样子,不由好生羡慕。 “是啊重华帝君,平时皇姐最宠爱你了,你给皇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 凌夏:…… 她什么时候最宠爱秦衡了?看着殿内众人的表情,似乎很是认可八公主的话! 秦衡听得八公主这话,俊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唇角明显压不住: “适才来得匆忙,忘带生辰礼了,晚些臣再送到紫宸殿去!” 八公主不由失望,本来还想看看重华帝君会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呢!这下好了,没得看了! 正巧这时,尚食局的宫人走了进来,朝凌夏行礼道: “陛下,御膳已准备妥当,是否移步侧殿用膳!” 凌夏点点头:“用膳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一众人跟着一起转到长乐宫的侧殿。 侧殿内早已布置好了案几、膳食。女帝和两宫太后居正上方的案几,侧殿左右两边分别设置了两道案几,两宫帝君分别坐于下方,依次便是瑾太妃和八公主、姚清。 此时徐太后也从小厨房回来了,身后的宫人则将刚刚煮好的长寿面,放在了正上方的案几上。 凌夏想到母妃刚刚不在正殿,应该是去小厨房给她做长寿面去了,她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思及此,她走到母妃跟前,握住了她一双手,哽咽道:“辛苦母妃了!” 徐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地笑了笑:“傻孩子,这有什么辛苦!” 当下凌夏便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正上方,待得所有人坐定后,正式开宴。 “臣在此恭祝陛下芳华永驻,福寿安康!”秦衡率先起身,向女帝祝酒。 凌夏朝他颔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沈邺不甘示弱,马上第二个站起身祝酒:“祝陛下仙福永享,万寿无疆!” 宫人在旁边添酒水,不对,应该是茶水,来之前已经被文姬调换成了茶水。刚好渴了,凌夏再次执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八公主见了,不由觉得好玩,当下也端起了酒盏,笑嘻嘻道:“熙儿也祝皇姐美人绕膝,儿孙满堂,千秋万代,国寿永昌!” 秦衡:…… 沈邺:……… 凌真嘴角第 n 次抽了抽,八公主的思想很前卫啊,美人绕膝可以,儿孙满堂有点难!话说她现在才多大,就儿孙满堂,太着急了吧! 姚清起身,担忧地望向女帝:“陛下,酒多伤身,小酌怡情!” 凌真不由欣慰,还是姚清体贴,小暖男一枚,知道提醒她少喝点。 “无妨,今日家宴,只管开怀畅饮,不必拘谨!”她朝姚清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放心,她自有分寸。 姚清心领神会,也就坐下好好用膳。 待得家宴结束,凌夏使回了紫宸殿歇息,两个半时辰后,就要去曲江园主持宫宴了,所以下午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六月的天气炎热无比,从长乐宫回来的路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凌夏一回来便吩咐宫人将偏殿的浴池放满了水,美美沐了个浴方觉身心舒爽。 披了寝衣,刚走出偏殿,便见临窗玉立一人,着身月白单衣,许是听得她的脚步声,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觉对方目光莫名的炙热,凌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寝衣带子尚未系上,藕色的亵衣都露了半截出来。 “太热了,凉快凉快——”她说着,扇了扇衣袖,佯装取风。 秦衡:…… “既热,为何不让文姬多取点冰块来!”他拿起一把折扇,摊开来给她扇风。 其实紫宸殿并不热,许是位置取的好,反而冬暖夏凉,她当然不会真让文姬去取冰块来,当下眸光一转,伸出手来:“朕的生辰礼呢?” 哪知秦衡竟将她的手握住,低头间,已在她手背上印下了一吻。 凌夏嗔怒,一把抽回右手:“你就送这个?” 秦衡有些无奈,从桌上拿来一方木盒,放在她手中:“这才是生辰礼!” 凌夏将信将疑地打开盒盖,待到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顿时一乐。 竟然是个高级人偶手办! 人偶通体汉白玉材质,云鬓巍峨,宫装加身,连睫毛都是一根一根的,额间还有一抹紫焰,神圣庄严! “这是朕?”凌夏惊呆了,居然刻的跟她一模一样,也太逼真了吧! 秦衡轻嗯了一声。 凌夏一把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你作弊,你说你要自己刻!” 她可是清楚记得某人夸下海口,一定要刻一个更好的木偶,眼下用汉白玉刻这么复杂的一个人偶,他两只手居然和之前一般无二,仍旧光洁无痕,不应该啊! 定然是找人代工! “只有笨蛋雕刻的时候才会弄伤手,”他鄙夷地说道,下一瞬反手握住她,一双手玉骨分明,好看的不得了,“臣的手,还要侍奉陛下,自然要好好爱护,不容有失!” 凌夏似信非信,反正这个手办以后都是她的了,管它谁刻的! “陛下喜欢吗?” 凌夏随口嗯了一声,然后将手办放在了御榻前,这样看来,着实不错! 秦衡有些恼,陛下怎么就喜欢看她自己,当下站到了她身前,直接挡住了手办:“那臣的奖励呢?” 凌夏见他居然跟一个手办吃醋,不由扑哧笑出了声。随后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勾住了他脖子,轻轻吻住了他唇瓣。檀口微张,小舌灵活地滑进他口中,继而更深,逗引他的舌共舞。 他沉醉中,越吻越深,不自觉间已托住了她腰身,隔着单薄的寝衣,也能触摸到里面少女肌肤的娇嫩。 第129章 火势燎原 凌夏松了松双臂,许是刚刚吻得有些过火,不知何时,她已坐在了他身上。 “这个奖励总够吧!”她将肩头滑落的寝衣一把撩起,便要起身。 怎料秦衡搂住她的腰,一个侧身,直接将她压到在御榻上,盛满欲色的双眸,定定看着她:“陛下,还不够!” 说着,倾身含住了她的两瓣柔软,辗转碾吻,待她檀口微张,他即刻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吮吸着她口中的香津。 唇舌交缠之际,凌夏忽觉胸前一凉,惊怔之下,才发觉自己的抹胸亵衣不知何时已解开,现出两座雪白的玉峰。 她脸颊顿时火辣辣,旋即用力一咬他下唇,方迫得他睁开了眼。 “你莫不是想白日宣淫?”她瞪他。 秦衡看着身下曼妙的胴体,脖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嗓音也变得嘶哑起来:“臣与陛下两情相悦,情到深处,一时不能自已,便是白日宣淫,又有何不可!” 凌夏一听,好像也对,男欢女爱,本就是道法自然!而且他俩名正言顺,符合人伦纲常!眼下距离晚上的宫宴也还有两个时辰,时间上也不冲突! 想到这,她瞬势一把推到秦衡,指尖轻挑,已解开了他腰上的玉带,月白单衣散开,即刻露出了那紧实的腹肌。 啧啧,这手感真不错,上次刀木的她都没好意思摸,现在秦衡的,不得一次摸个够! 只不过,她有点不解:“你身材怎么这么好,平日也没见你怎么练武啊?” 秦衡被她撩得心神皆动,强忍着欲火回道:“君子六艺,一日不敢懈怠!陛下忙于国事,焉知臣不在练习!” 凌夏没想到他天资这么好了,还这么刻苦,不由起了一丝逗弄之心。当下俯身下来,伸出小舌,舔了舔他那躁动不安的喉结,果见得下一刻,男人溢出了一丝低低的呻吟。 这么不禁逗,她越发大胆起来,所过之处,火势燎原。 难耐之下,他一把捉住她手腕,将她整个圈住,眼眸猩红,几欲喷火:“陛下还要戏耍到几时?” 说着,侧身将她压下,覆身吻下,从眉眼处一路往下,脖颈,锁骨,及至到了傲然挺立的玉峰前,方眸色迷离地顿了顿。 下一刻,却见他……逗弄一番,凌夏只觉身子骨都酥麻了,恍若云里漂浮一般。 秦衡抱起她……疼痛冲垮脑海,痛得她失声叫了出来,攀着他双肩的指甲生生掐进了他后背,现出了一道道血痕。 “陛下,是臣莽撞了!”他抱了她起来,双眸满含歉意,忍不住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泪。 她顿时有点懵:“上次朕不是和你那啥啥了吗?怎么这一次还痛?” 秦衡闻言,不由失笑:“上一次陛下睡着了!” 说着,他伸手抚了抚御榻上的落红,看向她的眸光温柔潋滟:“这一次才是陛下的初ye!” “朕第一次,你还这么凶!”给凌夏气得,张口一把咬住了他肩头,生生咬得渗出了血。 秦衡忍着痛,由着她去咬,比起陛下刚刚的痛,他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第130章 沈邺在外面听墙角,不太好吧! 咬了好一会,凌夏才缓缓抬起头,待看到他肩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方稍稍解了气。 秦衡拧着眉,一声不吭地任她咬,末了,见她唇瓣染血,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娆美艳,晃得他心神又是一动。 当下将她手腕握住,即刻覆压而上,低头轻轻舔舐着她的唇角,一股腥甜漾入口中。他餍不知足地又含住了她整个唇瓣,辗转吸吮着独属于她的芬芳。 舌尖不知何时已撬开她的贝齿,潜入深处,搅动着她的小舌,追逐嬉戏。 凌夏只觉被亲得唇舌酥麻,忍不住哼唧了一声,虽然亲亲很爽,可是身上的重量也不轻,快给她压成飞机场了! 她呜呜几声以示提醒,结果听在秦衡耳中,却如动情时的呻吟一般动听,托着她的脑袋更忘情地吮吻她的唇齿。 ……(此处省略一千字,卡的死死的) “尧方帝君请止步!”门外忽然传来文姬急急制止的声音。 凌夏蓦然一惊,已然从酥麻的快感中回过神,恍惚间竟有种差点被抓奸的感觉! “本君有事求见陛下,请崔女官代为通禀!”果然是沈邺的声音。 不过,他找她干什么?他能有什么急事? “陛下正在寝殿休息,帝君改日再来吧!”文姬直接赶人。 凌夏心头松了一口气,要是沈邺真有什么急事找她,她这个样子也不好见人啊!文姬都赶人了,沈邺应该就走了吧! 谁料得接下来沈邺却说:“那本君便在此,等候陛下醒来吧!” 凌夏差点惊掉下巴,她跟秦衡在里面翻云覆雨,沈邺在外面听墙角,不太好吧! “陛下专心点!”秦衡咬着某处,以示抗议。 凌夏拍了拍他的脸颊,示意他该走了。沈邺守在门外,她哪有兴致做。 秦衡不满地再缠着她厮磨了一阵,方起身披了衣。 沈邺看着守在门外的秦时,已然猜到其主子就在里面,青天白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着寝殿的门,想也知道在干嘛! 一想到里面正在做的事,他心里就堵得不行,拿着木盒的手越攥越紧,他本就内力惊人,一时竟将个木盒攥得崩了开来,自己却浑然未觉。 文姬见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听说尧方帝君打小便力气大,徒手就能扛起侯府门口的石狮,而且一手一个的那种,今日随便便将个檀木盒捏碎了,着实有点吓人。 若是以后他来侍寝,会不会一不留神就把陛下弄骨折了? 想到这,她顿时忧心忡忡,祈祷着沈邺还是不要侍寝的好! “尧方帝君,天气炎热,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陛下醒了,奴婢再派人去昭阳宫通传!”文姬再次劝道,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这尧方帝君啥时候对陛下这么上心了? 文姬的话落了空,沈邺恍若未闻,依旧身形如松般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寝殿的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只听得吱呀一声响,门开了,从里面施施然步出一道月白身影。 沈邺眸光瞬间聚焦,看向来人,只见他衣冠整齐,未有丝毫凌乱,举止端方,一派君子气度。 他心中犹疑起来,难道刚刚是他想岔了,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时说不上来是喜好,还是喜好? 秦衡从他身侧走过,步伐顿了顿,微一勾唇:“陛下宣你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