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穿到负心汉的儿子身上后》 融入这个家 娘！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一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跑出房间。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大哥已经换了个芯子。 此时林云展已经接收完了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更加明白了目前糟糕的处境。 他本是苏州秀坊的大少爷，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可是父亲在外出求学回国后却有了真爱，现在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非要休妻。 本来柔弱的母亲接到这个消息却展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坚强，一定要带着三个孩子去寻求一个答案。 因为还有些余钱一路上也不算艰难，可惜找到渣爹之后母亲不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被当众羞辱了一番。 就在此时母亲传统封建的娘家还在报纸上登记了断绝关系的新闻，他们不希望被抛弃的母亲影响到后面孩子的嫁娶。 想到这里林云展不屑的轻嗤了一下，这真的是个又开放又封建的时代呢。 母亲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受打击，她知道自己没有家了，但这位平时温柔似水的女性并没有像一些现代电视剧里那样寻死觅活，而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她强忍屈辱又找上了渣爹想要他抚养三个孩子，渣爹对自己孩子还是有感情的，但是真爱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她需要的是二人世界，最后只拿了一笔钱打发他们。 母亲秀娘拿到钱后也不打算回老家了，她知道没有娘家和婆家的自己回去也没好日子，更何况在这里能让孩子有更好的发展。 但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因为一路上的遭遇逐渐变得敏感，在学校也没认识关系好的朋友，遇到真爱的弟弟之后二人更是水火不容，一次路上打架追逐中不小心被车撞了，醒来时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林云展了。 林云展接受记忆时，小林云展就在旁边说，他的寿命到了，不想娘亲伤心，所以用了前几世的功德换来了他的重生，他们其实本就是一个人，希望他能代替他守护好妈妈，让她幸福。 因为按照原本的轨迹，母亲在大儿子死后性格越来越强势，两个儿女和她渐行渐远，后面世道不好被人引诱着学坏，一个为了当大明星却做了舞女，一个想赚快钱变成了赌徒，两人都因各自的原因死于非命。 而母亲在小儿子死后本也想一死了之，最后一想到还没有报仇就又活了下去，但是海城却多了一个变态连环杀手。母亲刚报完仇就被抓了起来，处以极刑。 小林云展知道这些后很是心疼，认为只要自己活下去他们就还是幸福的家庭。 但是自己寿命已到再不能起死回生，最终也只能用满身的功德换来了另一个世界出了车祸濒临死亡的自己做了交易。 林云展在那个世界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还庆幸自己幸好是月光族，没给别人占便宜的机会。 “小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云展刚刚回忆完，就看到这具身体的母亲秀娘进了屋，一边搀扶着他靠坐起来一边问道。 “娘，我没事了。” 林云展看着眼前原本貌美的女人因为半年内多番打击开始愁苦的面容和逐渐发白的头发，嗓子也有些发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多亏佛祖保佑，当时那些白衣服医生都说咱们没救了，我看是他们医术不精！” 秀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开始没有逻辑的说话。 林云展知道眼前这位母亲也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情绪而已，于是俯身上前去抱了抱自己母亲，想要安慰一下她。 “娘，孩子没事了，以后我还要好好孝顺你呢！” 林云展有些难为情的说出了小林云展常说的话，他自己没有和母亲相处过，实在是别扭。 “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我先去做饭，一会儿你小弟下学回来咱们就开饭了哈，今天有鸡肉呢。” 秀娘欣慰的摸了摸林云展的头。 “娘，小妹没去上学吗？” 林云展听到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 “嗐，家里钱不够了，等以后有钱了再送小妹去读书吧。” 秀娘有些内疚，但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毕竟她自己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林云展也知道肯定是因为给他看了病才没钱的，毕竟之前一家四口虽然在海城过的不算富裕，但也不拮据，他觉得自己应该将赚钱提上日程了。 林云展上辈子是学土木的，目前看来用不上，他打算吃了饭先去街上看看寻找机会。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吃完饭后全家人都不让他出去，说他的伤口还没好，尤其是小妹林云玉，顶着两个羊角辫站在床边跟个门神一样。 “大哥，不能不听话。” 小小的脸上挂着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可可爱了，把身体14虽灵魂24岁的林云展萌的不要不要的。 他将小妹揽到怀里，问小妹听不听故事。 果然玩具匮乏的小妹一听就更乖巧了，自己脱掉小布鞋爬到大哥身边要听故事。 林云展就给小妹讲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小妹津津有味地听完后问“大哥，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后妈？我们会打倒她的对吗？” 听到这里，林云展心里一咯噔，他不希望可爱的妹妹以后沉浸在仇恨中，长成只会争夺男人喜爱的样子，那不就是现代女性们深恶痛绝的恋爱脑么。 “小玉，那个女人只是捡垃圾的，咱们爹他不好，太坏了，咱们不要他了，那个女人很可怜内心什么都没有，就把他捡回去了。” 林云展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小朋友，开启了胡言乱语。 “咦？是这样的吗？” 林云玉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大哥大哥，你好久起来跟我玩儿呀，这几天你躺着可吓死我了。” 这时小弟林云博写完功课后也跑到他跟前来痴缠，小弟本来是个小胖墩儿的，但是这半年从苏州到海城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他的脸颊也消瘦了下去。 “快了快了，大哥现在已经好全了。” 小弟虽然瘦了，但脸肉肉的还是很好摸 搬入大杂院 第二天林云展证明了身体没问题了，也找大夫来看过后，秀娘终于让他下了床。 然后除了在上学的小弟都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已经看好了一个大杂院，今天傍晚就要搬过去了。 因为没住几个月所以家具并不多，很快三人就收拾好了，此时林云展突然发现大门口站了一个小男孩儿，就是当初跟他打架然后导致她出车祸的真爱弟弟，胡俊。 “你来这里干嘛？” 林云展走到他跟前去，把他拉到一个小巷子里面，语气不太好的问道。 “我，我是来道歉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那个车要过来。只是你们来了我姐姐天天哭，我想把你们赶回去而已，我不想让你被车撞的。” 胡俊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看得出这件事情把他吓坏了。 “这是我赔你的钱，请你原谅我吧，也不要告诉我家里人，我怕他们不喜欢我了。” 胡俊越说越伤心，那天没人知道是他俩在打闹追逐中让林云展被撞了的。 他回去后不敢告诉家里人，但是越想越难过，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天听到林云博跟别人说他大哥醒了，才敢来看他。 “我不会原谅你的，不是因为车祸的事情，撞我的不是你，而是因为你是你姐姐的弟弟。你说我们来了你姐姐天天哭，可你有没有想过是她抢走了我们爹，让我们变成了没爹的孩子，你姐姐让我们没家了。” 林云展报复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他知道对于一个从小就崇拜自己姐姐的人来说，这段话是有多么的摧毁人心。 “不，不是的，你骗人！” 胡俊听了这番话后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心里隐隐也知道自己姐姐才是后来的，但是姐姐和姐夫是真爱啊，他们是追求自由，他们有什么错？但是追求自由就可以让三个小朋友没有家了吗？胡俊越想心里越乱，丢下林云展就跑走了。 林云展看着自己手上那几个银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他是很讨厌胡俊的，但现在又感觉胡俊有些可怜，林云展想着想着自嘲了起来，他还同情别人呢，现在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 “小展，是你同学么？怎么不进来坐坐？”秀娘在门内喊道。 “娘，他看我们搬家正忙着呢，后面我们在新家收拾好了在喊他过来。”林云展回复。 几个银元对此时的他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想到小云展是怎么出的车祸还有胡俊姐姐做的事情，他便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这两天他有了点儿思路，打算通过投稿赚钱，国内目前还没有儿童教育方面的文章在市面上投放，对小朋友的心理健康和教育的重视普遍来说还不行，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毕竟在现代不论是否关注都听过不少相关内容，也有东西可以写。 “好，对了小展，身体好了的话明天咱们就回去上学吧，这学习可不能拉下来。” 秀娘手上的活没停下来，还在打包一些零碎的家具，说话有些轻微喘气。 “好啊，不过等咱们家有钱了，让小妹也去学校吧。” 秀娘对学习的重视是林云展没想到的，不过也还是有着这个时代许多人有的“偏心”的情况。 “再说吧” 秀娘没有马上应承下来，她也不知道家里的日子什么时候会好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男孩儿她能供养到几岁，尤其大儿子再等几年就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还得准备结婚的钱。 “娘，我回来了。” 林云博还在巷子里就发出了声音，不得不说是个活泼的小男孩儿。 “好，快去洗洗手，饭菜也好了，一会儿咱们趁着天还没黑早点搬家。幸好新家不远呢。” 秀娘一边去厨房取饭一边大声说着。 秀娘在苏州时也是个轻声细语的温婉女子，但是当她不得不自己扛起家庭重担时，也能够果断的抛下以往的一些“包袱”，说实话，林云展是很佩服她的，是一位柔软而又强大的母亲。 —— “娘，到我们的新家了吗？” 林云博有些没耐心，出发不久就开始问道。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 秀娘替林云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她此时非常庆幸家里要给她裹小脚时被大哥拦了下来，不然现在走路都成问题，只会成为儿女们的拖累。 一家四口叫了个人力板车帮忙拖大件一点儿的行李，为了省钱没有坐黄包车，不过新家是真的不远，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小博和小玉到底年纪还小，路上还是喊累，板车夫阿强看上去很凶人却很大气，直接让两个小朋友坐到他板车上，轻轻松松的就推着走了。 林云展看着强壮的阿强有几分羡慕，有个好的身体才是本钱呀。 “娘，新家好小啊！” 本来很期待搬新家的林云博看到自家只在这个大杂院里占了两个小房间，忍不住抱怨道。 “娘，这里不好，我们回去吧。” 连一向听话的林云玉也不喜欢这个嘈杂的环境。 虽然之前住的房子也算不上多好，但好歹独门独院十分清净，但是大杂院里除了拥挤之外还十分嘈杂。 “呵，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少爷小姐呀，这世道有的住就不错了。” 一位头发花白脸瘦瘦的老婆婆坐在自己房间门口嘲讽地说。 “小弟小妹，现在咱们家遇到困难了，要一起战胜困难，大哥赚钱了就让你们住大房子。” 林云展看着他们母亲低下头无地自容地模样，马上开口安抚弟妹。 “好，小玉听话。” 林云玉虽然对发生了什么还是个懵懂的状态，但是他相信大哥说的话，愿意和家人一起战胜困难。 林云博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嘟囔着嘴在一旁倒也没说什么。 “你们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叫我赵婶就好了，我来帮你们。” 此时一位穿着蓝色上衣黑裤子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看到他们后，赶忙开口说道。 “好，谢谢你赵姐。”秀娘道谢。 “大妹子别客气了，这是你家三个孩子吧，长得可真机灵。 何敏之老师 “云展，你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林云展一进教室，周围就围上来了很多小孩，叽叽喳喳的问话。 其实他们关系不见得多好，尤其林云展才来这里学习没多久，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同窗出了车祸是件很大的事情，必须好好慰问一下。 “云展，之前我们还派了代表去医院探望你，但是那时候你还没醒，后面想再去你家看看，又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这时一位身板笔挺穿着利落中山装的男生说道，林云展对这位男生印象深刻，他是这个班的班长代广浩，其父亲在海城很能说得上话，平时为人也比较好，很难不讨人喜欢。 “谢谢大家，我没事了。” 林云展摸了摸脑袋回答道。 “对了，别看你和胡俊以前打打闹闹的，这次你受伤他可担心你了。” 此时一个小女孩在旁边突然说了一句。 胡俊是在林云展来学校没两天转来的，二人的水火不容班里同学都知道，但是对背后的故事就不了解了。 “我才没有担心他。” 坐在最后一排的胡俊听到了，马上大声反驳。 叮铃铃~ 上课铃一响，大家马上回到自己座位。 这节课是国文课，上课的老师叫何敏之，很是有些功底，他看到回来上课的林云展后也慰问了两句，让其有不懂的下来可以问他，他会帮忙赶上进度的。 下了学后林云展果然去找何老师了，不过他不是为了赶进度，而是想让何老师帮他看看稿子，要是能推荐投稿就更好了。 “这些，是你写的？” 何老师靠坐在木椅上问道，旁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书，仿佛能把人埋起来。 “是的，老师，您看我的文章能不能上报呀？” 虽然林云展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没到最后一刻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文笔诙谐幽默、故事情节也很紧凑，就是这个结局，可能会引发争议。” 何老师担忧的说道。 他不是担忧学生的文章能不能发表，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学生被仇恨左了心性，而且若是到时候真的引发争议，一个小少年又是否能正确的面对这些事情？ 虽然很多学生还不了解林云展的事情，但是老师们多少知道一点，毕竟林云展的父亲是头一个登报离婚的人，喊出了追求自由与真爱的口号，后面还有原配带子千里寻夫、因女儿被休要与其断绝关系等一系列事件，前两个月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不少人也就这件事情在报纸上吵过，大部分新派人士都支持林父反“封建”，但认为王家因此事断绝和秀娘的关系，对自己女儿太过绝情。 老派代表则认为林父纳妾就行了，干嘛要休妻，又认为秀娘寻夫这件事儿有点“离经叛道”。 还有些脑子不清楚的怪原配留不住男人的心，还到处惹事！ 最后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林父还是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而千里寻夫的那位“旧人”拿了钱也淹没在了人海中。 “老师，我不怕争议，写作是我现在唯一能拿起的武器了，我要用它吃饱穿暖、保护家人。” 林云展坚定地回复，他也是有心在何老师跟前表现一番，毕竟有资源不用白不用，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因为现代二十多年的孤儿生活有些自私。 “这，好吧，老师帮你改一改，给你写一份推荐信，然后你可以投递到新风报去试试，他们家接受的风格毕竟广泛，采纳你稿子的可能性比较高。” 何老师听到林云展的这句话沉默几秒后就答应了下来，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也明白了林云展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愿意帮把手，但也是因为这个学生的故事确实很能吸引人读下去。 若是何老师生活在现代，肯定就明白林云展是写了一篇爽文。 虽然整体主角儿童时期的成长经历居多，但是其中夹带了不少林云展的私货。 “谢谢老师！” 林云展一听自己还没开口，何老师就主动说愿意帮忙写推荐信，很是感激，他感觉身边遇到的还是好人多。 “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林云博在门口看到自己大哥出来，马上跑上前去牵着大哥的手。 “大哥去找老师了，走，咱回家。” 林云展牵过林云博小肉小肉的手，忍不住捏了又捏，不得不说他弟弟妹妹单看外表真的太可爱了。 “好哦，大哥你说娘今天给咱们煮什么呀？” 林云博这孩子还有给优点，就是心大，万事不往心里去。 “我猜煮地瓜吧……” 林云展也和林云博玩起了无聊的猜猜游戏，此事傍晚的夕阳打在他们背后，前方的地板上被拉出了两个长长的影子，这一刻让林云展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小展小博回来啦！” 赵婶在院子里打水，看到他们就招呼到。 “对呢赵婶，打水呢。” 林云展笑着回答。 赵婶是个很热情也很传统的女性，从早到晚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刻，很符合林云展对传统女性的想象，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缺点，就是很喜欢说闲话。 “搬来新邻居看把你给能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人家呢。” 正方门口的房东老太太突然说道，不带着几分刻薄地说话似乎浑身都不自在。 “娘，少说两句吧，街坊邻居都要被你得罪光了。” 此时房东太太的儿子正好回来，听到这话赶忙阻拦。 林云展不想卷进别人的争执中，赶忙拉着小弟就回屋了，吃饭的屋子在秀娘他们这边，此事小玉也听话的端来一小盆水让他们洗手。 “哇，大哥你真厉害，真的是地瓜耶。” 小弟林云博惊讶的喊出声。 “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吃肉呀。” 小孩子就没有不馋肉的，更何况以前在林家他们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下个月小玉的生日，娘就去给咱们买只鸡来吃啊。” 秀娘安抚的说，她今天也去接了一些绣活，相信只要不大手大脚加上剩下的钱，把几个孩子养活没有问题。 “下个月， 文章发表了 “赵叔，早啊！” 这天林云展带着小弟去学校，刚好碰到了赵婶的丈夫，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欸，小展小博上学去啊。” 赵叔乐呵呵的应着。 赵叔是个黄包车车夫，每天披星戴月赚点辛苦钱，他们就期待着小儿子以后能够有出息，举全家之力供养小儿子去读书，听说因为这事儿大儿子都有些不满了。 “对了小展啊，能不能帮赵叔一个忙啊。” 这位淳朴的汉子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 “赵叔您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云展有些纳闷赵叔能找他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们家打算置办一辆黄包车，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那个什么“合同”啊。”赵叔说道。 “没问题，到时候赵叔你提前跟我说就行了，休息的时候都可以。”林云展应承下来。 他家小儿子虽然去学堂了，但现在比小弟还小不顶事儿，所以只能求到他的身上。 林云展已经读高中了，在这一带算是很有文化的人了，所以虽然他们家虽然是寡母带了三个不成丁的孩子，却也没人来欺负，这年代知识分子不仅代表这能力，还有人脉关系。 林云展带着小弟走到校门口就分开了，他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同时每天也在抽空写着文章，只要新风报有回复，后续他会继续往这家报社投稿。 “林云展，何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上午的课程刚刚结束，就有个其他年级的小男孩儿过来喊人。 林云展猜到是自己的文章有结果了，现在这颗心才安定下来，毕竟写作他并不是专业的，只是占据了现代人的优势，脑海中可以构思出各种故事罢了。 “云展，新风报那边内部经过激烈讨论，最后还是打算发表你这篇文章，对他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敏之老师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太知道舆论对于一个人的打击了。 但他知道这是眼前的少年很坚定地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何老师，谢谢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云展向何敏之鞠了一躬，他知道新风报愿意发表他的文章，可能更多还是看在眼前这位学者的面子上，君子如玉，说的也许就是何老师吧。 “来，这是你的回信。” 何老师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了林云展。 —— 林云展一到家就回到自己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上的信封，里面有一封厚厚的回信，还有十七块八毛钱的稿费，虽然是最低档的钱，但是对比其他行业来说，已经是十分高薪了。 他此时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蹦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去跟家人分享了这个消息。 “大哥好厉害，大哥最棒了！” 小博马屁精上线。 “好好好，咱们小展现在也是小大人了，可以养活自己了。” 秀娘看着林云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眶还有些泛红，是心疼也是骄傲。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吃肉啦~” 小玉还惦记着前几天林云展承诺过的肉肉。 “对呀，可以吃肉了，咱们小玉也可以去上学啦。” 林云展一把抱起小妹，开心的说道，他现在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家，不仅仅是为了当初答应小林云展的事情。 “啊~我不喜欢上学。” 林云玉瘪瘪小嘴。 “小玉，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了让你上学多辛苦，你还这么不懂事。” 秀娘此时忍不住说道。 “娘，您别生气，小玉，可以告诉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上学吗？” 林云展先安抚了一下母亲，又温和的看着小玉询问。 “他们总不和我玩儿，还叫我小土妞。” 小玉说到这里还是感觉很委屈，瘪瘪嘴巴就想哭。 “姐姐不怕，我去帮你揍他们，我可是打遍全班无敌手。” 小博听到这里忍不住了，马上从凳子上出溜下来，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小玉，咱们遇到困难不能只知道逃避，我们要学会战胜困难对不对？咱们是最勇敢的对吗？” 林云展耐心的劝慰着。 “不对不对，小玉不勇敢，小玉是胆小鬼。” 小玉可能是真的怕上学，连忙跑到床上去，把头埋到被子里面做鸵鸟。 “那以后我们姐弟三个，就只有姐姐没文化了，羞羞脸！” 小博看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这么怕上学，一句话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你才没文化呢！我们家大哥第一厉害，我第二厉害。” 小玉听到这里马上忍不住了，从被子里钻出来回怼。 秀娘此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纯真的孩子总是有办法让大人感到开心。 “那明天我和小博送你到教室，你可不能哭鼻子哦。” 林云展乘机对小玉说。他也没想到平时乖乖的妹妹这么吃激将法。 “我不哭鼻子，小博才是爱哭鬼。” 小玉坐起身来把头一昂，傲娇的小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当然，此时就连林云展本人都没想到，这篇文章的发表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林家那小子 “卖报啦卖报啦~ 看新晋少年作家的精彩小说！描写被抛弃后如何走上人生巅峰！” 报童嘴里一边说着夸张的宣传词一边在大街小巷叫喊，甚至有些报童还编出了新花样，什么“少年作家向自己亲爹发出战书，这场战斗究竟有没有赢家？”等等。 虽然新风报有提前打过招呼，会用林云展的身世作为一个宣传卖点，但他没想到可以做到如此“赤裸”，原来标题党在民国就有了。 麻将馆里。 “欸，你听说了吗？新风报上最新的那篇小说，是咱们海城新贵林风原配妻子的儿子写的。” 此时一位穿着长袖旗袍披着披肩的女人在麻将桌上说道。 “听说了，没想到这从南边小城来的小子还有两把刷子，现在咱们海城第一才女胡雅可丢大人咯~” 一位涂着红唇的女子应和道。 “是啊是啊，这几个月海城可热闹了，先是名满全城的名媛胡小姐成亲，让海城的各位少爷心碎，又是爆出新贵林海搞半天是有妇之夫，孩子都三个了，现在又是小少年替母出气不惜写文上报，都可以去拍电影了。” 另一位手上带了大宝石胖胖的女人说道，搓麻将的手也没有停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可别幸灾乐祸了，这胡雅倒了霉丢的也是咱们海城名媛的脸。” 另一位戴着珍珠项链的女生假意说教。 “胡了！” 此时红唇女子突然喊了一声。 另一处男子聚集的茶馆中。 “胡闹！” 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将报纸往桌子上一拍，气愤的站起来大声呵斥。 “子不言父之过，这个林家小子太没规矩了。” 中年人摸着自己小胡子，越想越气。 “但刘先生，你不可否认云展先生的这篇小说很有意思，而且里面也分享了许多有用的小知识，值得在这次的报纸上占据一席之地。” 另一位吊儿郎当小少爷打扮的男人回复。 “我也觉得林家这位气性儿大了点，失了文人的风骨。” 另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可是这位林先生也才不过十四岁，能理解能理解。” 又一个一边喝酒一边吃花生米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 “虽然大家看法不一，但不可否认这位林家子肚子里有点儿货，林兄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此时一位身着中山装的青年站起来表情搞怪的冲大家说着拱手调侃。 “好你个冯兄，促狭！” 茶馆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有意嘲笑这位海城新贵，主要是海城就这么大块饼，被强势的林家咬下一口，其他人心里难免意难平，这不有机会就忍不住调侃一下么。 “不管怎么说，林家小子有才华，但是长于妇人之手迟早左了其心性，我遇到了难免劝诫一二。”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刘先生还是忍不住嘀咕着，他这好为人师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茶馆其他人心里也清楚。 学校里。 “小博小博，这是你哥哥写的故事吗？好厉害，没想到你哥哥还是大作家呢，都上报了。” 一位胖胖的小男孩儿走到林云博跟前询问。 “那是，我哥天下第一厉害，我天下第二厉害，你就老老实实的做我小弟吧！” 林云博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把头昂的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得瑟。 另外一边…… “小玉，听说你哥哥上报纸了，我以后不叫你小土妞了，你别让你哥哥把我写到报纸上，之前是我错了。” 一位头上别着水晶发卡的小女孩儿走到小玉跟前道歉。 “哼，我哥哥是大作家，我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呢！” 小玉假装很平静的模样，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林同学，没想到你都开始在新风报上投稿了，咱们班里要出个大作家了。” 班长代广浩走上前拍拍林云展的肩膀，看得出他是有意与自己较好的，林云展也对这位班长挺有好感的。 “对啦，你们有没有听说，胡俊同学又要转学了啊。” 此时一位女同学走过来插了一嘴。 “对呀，听说他家里打算送他出国，去学习更为先进的知识，好回来报效祖国。” 代广浩对班上同学的状况比较了解，就回复了这位女生。 “诶呀，萍萍，胡同学都要转校了，你再不向他表明心意，就要没机会了。” 此时女同学的好姐妹在一旁干着急。 “你胡说什么呢~” 叫萍萍的女同学脸刷一下就红了，抱着书跑出了教室。 而海城林家的气氛就比较压抑了。 “这个不孝子，居然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再给他们一分钱我不姓林。” 在外面忍了一路的林风回到家就开始发怒。 “呵，其实老死不相往来，对我们来说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 穿着宽松随性的胡雅顺口说道，她倒是不怎么生气，因为林风抛弃家人本就是事实，况且现在的胡家和林家也不是靠这点儿名声过日子的，就是希望那几个人今后不要再来打扰他们了。 “你倒是平静，不看看外面的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 林风看着胡雅淡然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那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的人在传闲话，其他人要么忙着生存要么忙着赚钱，说到这里，我大堂哥刚从国外搞了一批货回来，你明天去码头接应一下。” 胡雅端起茶杯吹了两口，说完抿了一口茶就回房间了。 赵家出事了 林云展牵着弟妹回大杂院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赵婶家的大女儿赵小霞，赵小霞母亲在个大户人家做佣人，虽然说出去不怎么体面，但是福利待遇很好，也让赵婶一家宽裕不少。 “你们好呀，来，这是我主人家给我的打赏，吃点儿呀！” 小霞碰到他们很是高兴，想要分享自己的食物。 “哇，小点心，看起来好好吃~谢谢小霞姐！” 小博看到吃的就高兴的冲上去，拿起一块忙不迭道谢。 “谢谢小霞姐。” 小霞看着小玉和云展没动，就主动把点心递上去了，云展和小玉同时道谢。 “不客气，真有礼貌！” 小霞很乐意对这几个孩子好，一是出于知道了他们被抛弃的同理心，二是这几个孩子很有教养，一看就像是有出息的人，处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诶哟，咱们的大文人回来啦！” 林云展几人还没进门，就在门口听到了赵婶的声音，他的文章上报纸的事情本来秀娘是不打算大肆宣扬的，谁知道住在隔壁的单身汉竟也是有些关注时事的，在外面听好友说了云展的事情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同名的新邻居，回来一打听就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了。 “没想到咱们院子里还住着个大文人呢，妮儿，快去给先生拜拜，祝你以后也是个女文曲星。” 房东太太还是坐在门口纳鞋底，这次难得没有故意惹人不痛快。 “娘，妮儿一个小丫头，别去给先生添了，晦气。” 此时房东太太的儿媳赶忙拉回小女儿，生怕惹了林云展不高兴。 “知道晦气还下不出个蛋来！” 此时屋子里传来了房东儿子的声音。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林云展也清楚了，房东的儿子儿媳为了求子是什么方式都用遍了，但是怎么样都不能再怀一个，也因此夫妻感情很受影响。 “说我惹事，别人大好的日子你们胡咧咧些啥。” 房东老太太知道儿子此时看着别人家少年有出息，心里更不舒服了，但这种事情没缘分就是没缘分。 “阿婆，我就先带弟弟妹妹回去休息了，小霞姐赵婶你们也早点休息。” 林云展怕他们继续吵下去没完没了，赶快打了招呼溜回屋里。 屋外还在吵吵嚷嚷，一家人已经习惯了选择性屏蔽这些声音，温馨的吃着晚餐。 林云展正在劝秀娘不要把所有活都干完了，有些活可以等他们回来了再做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赵婶撕心裂肺的哭声。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赵婶本来嗓门就很大，此时更是极富穿透力，大家都跑到院子里去看是怎么回事。 此时赵婶家的大儿子赵晓明是被阿强用推车推回来的，浑身是血处于昏迷状态，模样看上去十分吓人，也怪不得赵婶被吓成这样。 “今天晓明哥在码头抗大包的时候，有个小少爷去码头上看热闹，晓明哥没注意不小心碰到少爷了，就被他家手下打成了这样。” 阿强强忍着恐惧说着今天的情形，他们要是没接到好活都会去码头扛扛包裹，没想到这也能惹事儿。 “娘，别哭了，快拿钱去给大哥找大夫啊。” 赵晓霞看着赵婶光顾着哭赶忙催促。 “啊对对对，去拿钱，去拿钱。” 赵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院子里其他人看到了也都来帮忙，房东太太家也不吵架了，让人赶快把晓明抬上床，然后去找大夫。 所幸最后大夫来查看后皮肉伤居多，就是小腿骨折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对于赵家来说也是一场莫大的打击，除了少个壮劳力之外，还要承担一个病人的开销。 直到后面林云展一家搬离大杂院，赵叔也没买上心心念念的黄包车，只能租车来拉人。 “这个世道，人命怎么就这么贱。” 秀娘回屋后还在感叹，她想起从苏州来海城那一路，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他们也会不小心得罪权贵折了人进去，心里忍不住的后怕。 林云展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又是气愤，又是感到无能为力，此时此刻他希望能够对这个世界有些改变，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好。 想到这里他又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写起文章。 继之前夹带私货的那篇文章后，自己又写了一篇比较纯粹的儿童向小故事，这次想写点儿底层人民苦难的故事。 其实林云展更想嘲讽权贵、可是目前还羽翼未丰，还有家人想要保护，只能先等等了。 写着写着林云展就撕掉了自己的草稿，决定还是挑战一番长篇。 他打算写本就贫穷的一家三口因为家乡发了洪水，逃难到城里投奔亲戚，结果被迫卖身为奴的故事，结局是原来眼里还有些光芒的一家三口慢慢变得麻木，直到变成主人家的打手，助纣为虐。 一个看似一家三口活了下来，但其实已经死去的故事。 他赋予了故事主角善良勤劳的品质，然后在主角一家人逃难时又一点点剥夺了这些品质，他们躲过了天灾，却躲不过人祸…… “大哥大哥，快来帮我洗澡。” 林云博突然在门口喊着。 “好嘞，来啦~” 此时林云展也刚好构思完，直接答应到。 半夜两兄弟躺在床上，还能听到隔壁赵婶传来的哭声。 “大哥，以前我们家下人是不是也这样打人的？” 林云博说出了让林云展心里一惊的话。 “大哥也不知道呢，但小博，咱们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林云展说的是实话，他印象中苏州林家为了维护自己“形象”从来不会当街打人，但有时候背地里做的事儿会不会更恶心就不一定了，“权贵”这两个字的分量到哪里都轻不了。 “才不会呢，大哥我以后要做救死扶伤的医生，才不要做坏人。” 现在的林云博还是只会简单的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但他赤诚的心却跟离开了的小林云展一样美好，这个小男孩儿没有经历大哥离世母亲性格大变，肯定不会再走上赌徒这条路了吧？林云展在心里默默想着。 “好，咱们做大医生…… 李先生社团争执 第二天林云展照常起来跟弟妹去上学，往常总是在院子里提水的赵婶今天不见身影。 “林小友，我跟你们一路吧！” 往常喜欢独来独往的单身男子今天破天荒的跟林云展搭话了。 “李先生，今天是要去哪里？” 林云展顺势接过话题。 这里和现代最大的不同兴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了吧，连平时没什么来往的邻居互通姓名也是最基本的礼仪。 “我去一趟医院，跟你们顺路。” 李先生理了理自己的长衫回复。 “哦？李先生是生病了么？” 林云展有些好奇。 “嗐，风湿，一点小毛病，一直也好不了，这不听说安阳医院新来了个很厉害的医生，就去问问么。” 李先生很随意的回答，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事儿。 “李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怎么很少见到你呀！” 小玉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问道。 “哈哈哈哈，小玉，我现在在帮舅舅卖书呢，后面要用到什么教辅资料都可以来找我呀！” 李先生很少见到这么灵动可爱的小女孩。 “那算了吧——” 小玉一听到教辅资料，马上瘪瘪嘴巴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 李先生听到小玉的答复笑出了声。 林云展一到教室就碰到了正准备去找他的代广浩。 “班长，找我什么事儿？” 林云展虽然接收到了代广浩的善意，但二人平时没什么交际。 代广浩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说：“是这样的，我想组织一个社团，不知道林同学能不能加入？” “哦？什么社团？” 林云展有几分好奇，目前国内虽然也有几个社团，但都是大学生在组织，对高中生来说还是件十分稀罕的事情。 “说慈善太大了，目前这个社团就是咱们成员为有需要的人或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也是对我们自身价值的体现。” 代广浩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个好事儿呀，要是社团成立我第一个加入。” 林云展认为代广浩很有想法，除了给自己经营良好的名气之外，还能拓展人脉。 “好，够义气！” 代广浩拍了拍林云展的肩膀，有了最近学校里上过报的风云人物加入，他相信社团更有机会发展壮大了。 …… 要说这个时代最令林云展感到新奇的，可能就是大家的着装了，有还在穿传统晚清服饰的、也有西装革履的、有留着时兴发型抹发胶的，还有留着大辫子的。 似乎从着装上不仅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经济条件，还能看出他们的思想。 而这节课就是一位留着大辫子的老先生在教授，但是很多人第一次见他绝不会想到这位老先生教的是英文，并且英文发音还贼溜。 林云展第一次见的时候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事后那位叫萍萍的女生看出来了就帮忙解释，老先生原来是晚清的一名小小的官员，后面为了国家发展带着一批学生出国留学，在外面吃的苦自是不必多说。 没想到在外面待了多年带着学生回来的时候，一心报效的国家就那样没了。 因为外出多年感到愧对家人，加上岁数也大了，便不再折腾，来到这所学校开始安心的做一位教书先生，但他的长衫与那头辫子可能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林云展听过这位先生的故事后心里有些怅然，在时代的变迁下个人的力量显得是那么渺小，但是展开了说又是那么强大。 因为对老先生的故事感兴趣，林云展便时常用要学英文的借口去打扰他，老先生似乎什么也不关心，有学生请教会耐心解答，但是其他话题不会多聊。 之前很多老师因为那篇文章见到林云展都想要指导劝诫一番，唯有老先生只对他说了一句“珍惜自己的灵气。”便不在多言。 这天林云展又去找老先生学英文，然后顺便请教老先生一些当初在国外的事情。 老先生也难得来了兴致，对林云展说了一些琐事儿，听到那时候经常有学生因为比同龄人矮小而被欺负时，林云展会感同身受的气愤。 “哈哈哈哈，小林同学，光气愤可不行哩，我们强大起来还要很强一段时间，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吧。” 老先生的一句话让整个办公室的声音都低了两度，这里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并迫切的想改变着什么，他们也许还没有摸索到方向，但都有个共同的目标。 走出办公室，林云展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自己心里仿佛也有什么在跳动。 “大哥，大哥，我们在这里！” 不远处小博和小玉看到林云展后蹦蹦跳跳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大哥小学后会经常去找老师“开小灶”的事情了。 路上被弟弟妹妹缠着买了几个肉包子就回到了大杂院，可能因为赵晓明的事情，大杂院没了往日的嘈杂，几个人一进院门就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林云展打算明天休息时去看看赵晓明，毕竟他们家搬来这段时间赵婶给了他们不少帮助，还要记得去买一点便宜水果。 “小展，小博小玉，快来吃饭了，吃完了早点儿休息！” 秀娘可能也受到了影响，心情比较沉重。 第二天休息日林云展带着弟弟妹妹来探望病号。 “谢谢云展兄弟，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苹果呢！” 赵晓明已经清醒过来了，拿着云展洗干净递过来的苹果，苦中作乐的说。 “晓明哥，你们不打算去讨个公道吗？” 林云展想了想，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 这件事情他怎么想都是那户人家不应该。 “咱们能活命就不错了，讨公道，到时候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此时一向开朗的赵晓霞在一旁悲伤的说。 她因为哥哥出事儿跟主人家请了两天假照看，赵婶可能因为收了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没了，家里还是得再留个人。 “别看我现在的主人家心善，我在上一户做工的时候，小姐妹被那个老爷抢占了身子，后面还反而被污蔑勾引主人，被活活打死了呢，她家里人也想讨个公道，结果还反而 向阳社初次活动 赵家最近乌云笼罩，林家的日子却逐渐地步入了正轨。 林云展后面的一篇投稿也有被选中，虽然稿费还是最低一档，但已经让家里不再那么局促。 秀娘凭借一手高超的绣品，也开始赚了点儿钱，不会再时常感叹自己没用。 那篇长篇小说林云展还没往报社投，他打算多查阅一些资料丰满一下故事背景，来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还太过浅薄，写出来的东西容易产生偏差，但他相信最后这篇长篇小说可以给自己带来不菲的收益。 —— “林同学，最近你这篇小狐狸的故事实在有趣，我妹妹喜欢的紧，现在是你的小书迷了，能不能给个签名呀！” 一位戴眼镜的圆脸同学走到林云展跟前说道，林云展最近也经常签名，驾轻就熟了，很自然地就答应了。 “林同学，今晚放学来我家一趟吧，我们向阳社有行动了！” 代广浩此时突然出现在林云展旁边说道，吓了林云展一跳。 “行儿，但你要等我先把弟弟妹妹送回家。” 林云展对这个社团的第一次活动也感到十分好奇。 旁边一位扎双马尾的女生马上说“林云展同学不愧是咱们学校的模范哥哥，你弟弟妹妹都那么大了，还怕他们丢了不成。” “小弟天真小妹纯真，是真怕人贩子拐走了！” 林云展不在意女生的打趣，很自然的接话。 “那放学我让我家司机送你们回去，再送你来我家，这样快一些。” 没看出来代广浩还是个急性子，林云展便答应了下来。 小博和小玉哪怕是在苏州也没坐过小汽车，平时都是马车接送，这一下就感觉稀奇的不得了，在皮垫上摸来摸去的。 “小玉小博，不要乱碰。” 林云展严肃的说道，一是担心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把别人坐垫抠破了，二是怕路上颠簸一下让他们不小心撞到。 两小只看着大哥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候的小巷子路都比较窄，是万万挤不进小巷子的，便在大杂院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其他路过的人怕冲撞了贵人连忙躲到一边，只有小孩子好奇的看着小汽车，等看到林家三个孩子从车上下来，马上围了过来。 “小博，你都坐小汽车了，这是谁家的车啊？” 一个挂着鼻涕的小朋友走到车前又不敢靠太近，后退了两步询问跟他一起玩儿过的小博。 “这是我大哥同学的车，他送我们回来，大哥一会儿还要去同学家呢，我大哥可厉害了！” 又是林云博为自家大哥骄傲的一天。 林云展也不清楚这怎么也能扯到他很厉害那里去。 “好了，小博小玉你们快回去，跟娘说我今晚在同学家晚点回来，同学到时候会让司机开车送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林云展嘱咐道，也是因为才发生了赵晓明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啰嗦。 “好，那大哥我能把你的那份饭吃了吗？”小玉跑过来问。 “可以啊，只要你的小肚子足够大。” 林云展笑着摇摇头。 他倒是不担心家里有剩饭，可能是担心家里又出现变故，他们娘煮饭还是很节约，不会多煮一口，他的那碗饭几个人分一分就没了。 说完林云展就又上了小汽车，去往代广浩家。 “林家小子是真有出息啊！” 阿强的爷爷看着远去的小汽车忍不住感慨。 —— “社长，我们这次是有什么活动？” 林云展到了之后向阳社的八个人便集齐了，其中一人开口询问。 “这次咱们的任务可大了，要解救我们班的冯茹同学。” 代广浩一本正经地说。 他们几人此时坐在代家给代广浩准备的书房里面，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冯茹同学怎么了？” 林云展有些好奇。 “她被迫休学了，家里逼她去嫁人，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这回事儿，还发生在我们身边，不能忍，完全不能忍！” 一位平时很调皮外表小胖小胖的男生解答。 “雀思雨，我看是因为你暗恋冯茹同学吧~哈哈哈哈哈！” 喜欢在班上拱火的莫离嘲讽。 “行了，不管目的是什么，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帮冯同学获得自由。” 代广浩出来主持大局。 林云展感到有些不安，发出疑问“你们怎么知道冯茹同学不是自愿的呢？你们清楚事情的真相吗？我们应该先调查清楚。”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能是假的不成。而且冯茹的好姐妹黄玫瑰亲自来求我们了！”雀思雨回答。 “我看，这个事情还是先了解清楚才有发言权，明天下课后找个女同学一起去冯家拜访一下，不然最后乌龙了怎么办，毕竟这不是冯茹亲口所说。” 林云展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行儿，你是副社长，我们这次就先听你的，要是后面你不行，我们可是要赶你下台的。” 莫离撇了一眼林云展说。 “不是，我什么时候变成副社长了？” 林云展一脸莫名其妙。 “啊哈哈哈，这不重要，我们先讨论下让谁去冯同学家比较合适吧。” 当时为了招人无下限借用林云展名气的代广浩一脸心虚的转过话题。 “哦？” 其他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怎么回事，但是都已经上了贼船，且是正义感爆棚的年纪，便也没在这些事情上深究。 几个傻小子 夕阳西下，萍萍同学和女装打扮的雀思雨同学的影子在冯家门前被拉的很长很长，雀思雨摸了摸自己的长假发有些不忿，但谁叫他打赌输了呢。 “谁呀~” 一位穿着褐色麻衣的大婶开了门。 “您好，我们是冯茹的同学，这不因为她休学了，想前来探望一下。” 萍萍很有礼貌的开口，并且递上了代广浩出资买的水果。 “进来吧，小姐这几天正好有些不高兴呢。” 大婶热情的招待他们，但是她看雀思雨总觉得怪怪的，过了会儿想着别人女孩子长得不好看她也不能歧视，便不再多看，吓得雀思雨以为自己快要暴露了。 “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这个打扮！” 冯小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看到昔日的姐妹前来很高兴的走上前拉住萍萍的手，看到雀思雨的装扮赶忙用手帕捂嘴偷笑。 萍萍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下冯茹，冯茹意会把身边的丫鬟给打发走了。 “听说你要嫁人了，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萍萍开门见山。 “是啊，你们都知道了呀！” 冯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萍萍看着冯茹不像被逼的样子，连忙点明：“那是，学校都传遍了你被逼婚。” 冯茹很疑惑“什么逼婚呀，我和刘三少虽是指腹为婚，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 雀思雨忍不住了“最开始可是你好姐妹在学校说的，你被逼婚不想嫁人，还求到了我们社长跟前让她帮帮你！” “想必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放心，我没有被逼婚，我和刘三少是你情我愿的。” 冯茹压下心中的惊讶回复。 “那你怎么不来学校了？嫁人了难道就不做学问了么？” 萍萍又问。 冯茹被萍萍的天真逗笑了：“咱们女人认识几个字就好了，嫁人了当然还是以家庭为重啊。” 二人兴致勃勃的出发，垂头丧气的回去。 “幸好听了副社长的话，不然咱们向阳社第一次活动可就丢人丢大了！” 雀思雨想到这里有些后怕。 萍萍此时仿佛没听见雀思雨的话，只是突然很坚定的大声说“我就算是结婚了，也会继续做学问的！” 说着说着还大步走了起来。 “萍萍，萍萍，你慢点儿等等我。” 小胖雀思雨一边整理着假发一边努力的去跟上萍萍的步伐。 …… “好啊，没想到黄玫瑰的心机这么重，这是想毁掉咱们向阳社啊！” 代广浩气愤的站起来。 其他兄弟纷纷跟着一起讨伐冯茹的好姐妹。 林云展只觉得头上一排乌鸦飞过，他想不通怎么就上了这艘贼船，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他倒是觉得黄玫瑰和冯茹刘三少的感情纠葛更严重一些，但此时也懒得去跟这几个少年解释。 “我饿了，社长咱们先开饭吧！” 雀思雨自认为奔波了一下午疲惫了，忍不住催着开饭。 代广浩作为社长还是很大气的，但凡是开会不但提供场地还提供伙食，这可能也是其他人愿意跟随他的原因之一吧，毕竟现在哪怕能够读书，但家里吃的这么好的还是少数。 向阳社的第一次活动就这么宣告失败，不过多了位编外成员萍萍女士。 而且几个少年共同经历了一件事儿后，都感觉关系跟进一步了，少年人的友谊就是来的如此纯粹。 而这段在代家快乐吃喝的少年时光，也成为以后各奔东西的几人心里珍藏的记忆。 —— “小林先生回来了！” 自从林云展那天坐了代家的车回来后，大杂院这片的邻居对他都客气了许多，不再当个晚辈对待了，认为其已经可以顶门户了。 “是啊王婶，才回家啊。” 林云展礼貌的回应。 赵晓明虽然还不能下床行走，但是那件事带来的阴霾似乎逐渐散去，大杂院内部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不行，我不准—” 这天林云展刚进院门，就又听到了房东太太尖利的嗓音。 房东太太的故事 林云展本以为跟以往一样是些小矛盾，没想到房东太太房间里直接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房东儿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还哽咽了起来。 “娘，您就忍心看我绝后吗？淑娘都同意了，您还反对什么呢？” 房东儿子的话传进了大家耳中。 此时大杂院里站满了人，连隔壁邻居都来凑热闹了。 “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次动静大的连林云展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问着旁边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的李先生。 “房东的儿子想纳个舞女为妾，想生个儿子，他娘不同意呢，欸~” 李先生说着说着叹起了气。 这时赵婶开口道：“家里还是不能没个男孩儿，房东太太也不知道在犟什么，她家这么大个房子出租，还怕养不起个女人吗？” 阿强的爷爷不赞同了：“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舞女能是什么好东西？真想纳个小的，去乡下找个好生养的不行么？还不是好色。” “这不是因为这个舞女不要钱么，自愿跟着大贵。” 赵婶又爆了个料出来，大贵就是房东太太儿子的名字。 “娘，是我没用，是我生不出儿子，我对不起咱家的列祖列宗，您就答应大贵了吧。” 此时房东太太的屋里传出了她儿媳的声音。 “你是不是傻？” 房东太太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尖利，但在林云展耳中却是那间屋子里最正常的声音了。 他感到一丝荒谬，但对这些事情也不好插手。 待到房东屋子里声音渐渐消停下去之后，围在院子里的人也慢慢散去，别人家的热闹再好看，也都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晚上林云展出来院子里提水，打算去洗碗，突然被坐到房门口的房东太太叫住。 “云展呐，你是我的租客里最有文化的人，有些问题能不能帮帮我？” 消瘦的老太太似乎比以往更瘦了，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 “阿婆，什么问题？” 林云展和房东一家来往的比较少，想不通老太太会问些什么。 老太太也是给闲不下来的人，拿起鞋垫纳了起来，边用顶针压针头边问：“这世道的人不值钱，难道不是活着的人活好了最重要吗？儿子儿媳这几年为了生儿子都快封魔了，跟中了邪一样，但我看妮儿是个好的，以后就不能给我们烧纸了吗？” 林云展心下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家里面最开明的居然是这位平时看上去极其刻薄的老太太。 “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关键看他们以后有没有本事。” 林云展说了一句现代人常说的话。 老太太纳鞋垫的手停了下来，很轻声的说“是啊，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那么多生了儿子的，世道一乱起来全家没命的也不少。” “欸，说到底你也还是个少年人呢，没经历过我那时候。” 老太太没等林云展回复，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这个房子是我爹留下来的，那时候还不是大杂院，我也是正经的小姐呢。本来这辈子出嫁结婚相夫教子，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但是世道乱了啊，来了好多外国人，打啊杀啊抢啊，我爹我哥都走了，留下我一个没出嫁的闺女。” 老太太说着自己以前不愿提及的往事，浑浊的眼球里似乎泛起了泪光。 “后来为了不被亲戚吃绝户，我就自己把自己嫁了，丈夫是逃难来的，他混账不是东西，住我家里还偷人呢，别人都劝男人我，说男人哪有不偷人的。一开始我也是忍啊，直到他想把外面的女人接回家，忍不了了啊，我心里想凭什么要养他们一大家子。” 老太太说到这里还是咬牙切齿的，看得出她心里还是恨着自己丈夫和那个女人。 “但我那时候势单力薄啊，我没办法，我恨死他们了，所以想出了个馊主意，找了个有病的女人去勾引我自己丈夫，可笑吧，世上还有这种事情呢。后面他们两个就染病死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从那以后我也看明白了，什么子孙后代，都是虚的，自己过的自在才好呢。但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和亲自讨得媳妇，都为了传宗接代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说道这里老太太语气里十分恨铁不成钢。 “往上数十八代，谁知道自己祖宗是谁呢，往后看咱们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林云展为老太太的话感到心惊，他没想到这位平日里什么都爱找茬的老太太居然比很多现在所谓“新派”人士都看的更通透，也体会到了她身上那股近乎于绝望的悲哀。 “哈哈哈，害怕了吧，我亲手送走了自己丈夫呢！现在我这个老东西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给你说了也不怕了，这个秘密我压在心里几十年了。” 老太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似乎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散了很多，人仿佛都轻松了一些。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以后我这个老太婆啊，就过一天是一天咯。” 房东太太说了一大堆，似乎并不是想寻求林云展的帮助，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 倾诉完后她就收拾起自己纳鞋底的工具转身回了房间。 除了这些烦人的事情外，傍晚邮差带了个好消息来，他的长篇小说被新风报选上要开始连载了。 南方有难民 林云展内心是十分感谢新风报的，这家报社愿意接收各个风格的稿子，而且并不在乎投稿人的出身，曾经还帮一个大婶刊登过“寻鸡启示”，包容性非常强。 除了第一篇文章外，林云展投递的纯粹儿童向小故事，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人们看过也就看过了，只是让林云展多了许多刚刚启蒙的小粉丝，有时候他们还会来信倾诉自己的烦恼。 不过林云展有信心，这篇长篇小说肯定能掀起一些小小的涟漪。 不出所料，街头巷尾又慢慢有了讨论“云展先生”的声音。 种植了柳树的小湖边，一位穿蓝衣黑裙的短发女学生，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一边对旁边黑色制服的男子说道“我知道这个世道不好，但怎么还有这么苦的人，小豆子一家人明明就很勤劳，却因为天灾让他们连家都没有了。” 黑色制服的男子伸出胳膊搂了搂女学生，声音低沉的回答“是啊，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学习，然后提高国家的科技水平，减少农民对庄稼的依赖性，这样才不会一场天灾就让他们失去了家园。”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但是现在我们身边一定还有很多跟小豆子一家一样的人，就不能想办法帮帮他们么。”女学生十分感性，眼眶还红红的。 “我们往慈善基金会捐钱不就是帮了么，只是不能帮到所有人，能尽一份力就够了。”男子无奈的回答。 “你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小豆子他们一家后面去投奔亲戚怎么样了，大城市的远房亲戚会愿意收留他们么。” 女学生转而又开始为故事里的一家人担忧起来。 顽固的刘先生家里，待到他看完最新一期新风报之后，对其夫人说“我一定要去见见这位小林先生。” “怎么？你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了？” 穿着素雅却温柔如水的中年妇人笑着调侃。 刘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然后回答：“这是个好苗子，才十四岁就能看到底层人民的悲苦，我不能让他被那些“家庭琐事”拖了后腿。” 年妇人看着丈夫这个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这位小林先生好像是咱们家老三未婚妻的同学，说不定能让他引荐一番呢。” 温柔的妇人帮自己丈夫出主意。 “哦？没想到咱家还有这层关系，看来我和小林先生有点缘分，我一定会让他走上正途的。” 刘先生听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似乎更为自信。 而此时南边一个小城遭遇到罕见的洪水，一波难民正在往海城方向跋涉而来，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找谁求救，想着往富裕的大城市走，总能混上一口饭吃…… “云展，不愧是你，我家老爷子都在夸赞你这篇新文章呢。” 代广浩一到下课就抓准机会来和林云展聊天，现在几人比较熟悉了说话也随意许多。 “低调低调！” 林云展假模假样的说，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占据了现代人视野的优势，才在新风报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每篇文章都是他自己写出来的，有了成绩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班长，冯茹同学想举办个告别会，希望我们大家都去呢，你看能不能帮忙邀请一下。”萍萍走过来对着代广浩说道。 “当然没问题。”代广浩欣然答应。 云展本打算趁着休息日带弟弟妹妹去坐下电车的，拗不过代广浩的强势邀请，也只好在那天去吃一顿散伙饭了。 这天除了冯茹之外，他们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刘三少”，是个文质彬彬的小少年，也不怪冯茹那么喜欢他了。 “云展同学，能不能单独聊聊？”林云展刚打量完刘三少，他就走上前来邀请。 “好啊！”虽然有些纳闷，但林云展还是答应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失了清白不成。 但是刚到书房林云展就后悔了，原来刘三少是带他来见他爹的，这种出来玩儿还要见家长的感觉有些令人无措。 “坐！小林先生。”刘先生摸了摸自己小胡子招呼道，然后用眼神示意刘三少先出去。 “不知道刘先生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林云展不想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刘先生先是给林云展倒了一杯茶，才慢慢的回答“我是不忍心见小友走错了路，所以才乘此机会见小友一面，想劝诫一番。” “哦？走错什么路？”林云展有些莫名其妙。 “咱们做学问的人，不应该拘泥于家中那些琐事，要放眼于整个世界，现在正处于大变革的时刻，我们应该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推动国家发展上面。”刘先生看林云展不想过多寒暄，便也直接开门见山的回答。 “所以呢？”林云展继续询问，但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 “所以咱们应该解开和长辈的误会，然后或是专心做学问、或是专心搞实业，或是去外面学科技。”刘先生见林云展还是没明白，干脆摊开了说。 “哈哈，刘先生不会今天是特意布局来见我的吧？就为了给我说这些？我的面子居然这么大吗？”林云展感到十分滑稽，他自认为是个小人物，没想到有人为了见他一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居然能如此折腾。 “话说，是林老头叫你来当说客的吗？”林云展想了想又问道。 “你，怎能如此没礼貌！”刘先生气的心口开始起伏。 林云展看着这位刘先生不像心胸开阔的人，怕气出什么毛病，没有继续怼他，直接回答说“刘先生，我并不打算怎么包袱我那个所谓的爹，但也谈不上原谅。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刘先生若不是受人之托，也不必再劝。”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刘先生开始拿出大义说话。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要我登报苦苦哀求我那个父亲接受我，才能满足刘先生呢？如果你了解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是林风先抛弃我们的才对啊。为什么那时候你不去找他，让他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林云展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说到底，你只是害怕秩序 小雪与淑娘 房东太太的儿子如愿以偿，将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跟着他的舞女小雪迎进了家。 他们的两间房现在变成了淑娘带着妮儿和老太太住，小雪和大贵倒像是正经夫妻。 白天淑娘就在院子里洗衣服，本来很支持丈夫纳妾传宗接代的她有些沉默寡言，拿着洗衣棒敲衣服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赵婶这天打水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句“狐狸精”，她之前支持找个女人来传宗接代，但没想到会让房东太太的家庭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天然的维护原配权力，哪怕平日里她跟淑娘走的并不近。 小雪来到这个家之后，房东太太的儿子上工也变得不积极了，经常快十点了才起床，问起来就是在努力生儿子呢。 以前是房东太太坐在门口纳鞋底，现在多了个穿着雪白旗袍的女人倚在门口，看到自己“丈夫”回来就忍不住扑过去关心起来。 渐渐的家里有男人的街坊邻居都开始排挤起了小雪，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丈夫或儿子就被带坏了。 小雪也不在乎其他人对她的风言风语，她知道只要抓紧眼前这个男人，再生个儿子，今后就不用再漂泊了。 秀娘有时候也在家里替淑娘感到不值，但她也没有办法帮助自己邻居，只能平日里多加以安慰。 因为这件事林云展决定早点搬走为好，以后大杂院万一越来越乱，既危险又容易让家里两个孩子学坏。 不过目前想在安全地界买个房子钱还差得远，除了多发文章之外还要节约一些了，争取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能离开这里。 为了让小玉小博离那些糟污事儿远一些，林云展休假日参加向阳社活动的时候将俩小只也带上了。 这次向阳社的活动很“正经”，就是跟着安阳医院去给灾民义诊，他们几人主要负责打打下手，帮忙搭台子维护秩序等等。 可能是海城目前政府想要维护好的形象，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这波灾民得到了很好的援助。 向阳社甚至有成员吹捧林云展的文章也出了一份力，他让更多年轻一代的人了解了灾民，愿意捐钱捐物。 林云展倒是不太认可这种说法，他觉得之前也不只他一个人写过受灾的农民，只是刚好事情凑到一起去了而已。 一路上长途跋涉的灾民没想到到了海城后还得到了义诊和施粥，让饱受白眼的他们心里多了一分暖意。 得到短暂的休息后，除了少部分游手好闲的人之外，大多数灾民都开始找活做，希望赚点钱返乡。 海城大户也不是傻子，对那些游手好闲的灾民不会一直施舍下去，最终他们也只能去街上寻找自己能做的活。 但是没想到却对本地底层人民造成了一些冲击，虽然这批灾民只有百来个，但能活着走到这里的大多都是壮劳力，他们要的工钱少，别人当然愿意用，这就导致劳动力更为廉价了。 阿强这段时间一直愁眉苦脸的，他存钱的速度慢了，想娶到晓霞就更难了。 所幸大部分灾民还是讲究落叶归根，在赚够了返乡的钱之后都陆陆续续回去了，阿强去拉货扛大包才慢慢恢复到了以往的赚钱速度。 这段时间赵晓明的伤也好了，可以出去找活做了，赵婶一家头顶的乌云慢慢散去。 赵婶也跟秀娘说过阿强想娶晓霞的事情，她知道阿强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们都在海城没有房没有根，而且阿强还没有父母，她不希望晓霞去受苦。 秀娘只是听着不发表意见，女孩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不想出错了主意导致晓霞以后受苦。 灾民逐渐返乡后林云展写的小豆子一家的故事也迎来了大结局。 他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讨论。 很多学生对小豆子一家变得麻木不仁的结局不能接受，他们不相信勤劳善良的一家会就这么改变了本性，认为他们应该像林云展写的第一篇文章里的小男孩一样，迎来美好的结局。 甚至有个女学生还冲到了林云展跟前让其改结局。 反而是年龄大一些的读者更能接受这个结局，他们见多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有些人自己也已经像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从积极向上变得麻木不仁。 何老师倒是从专业的角度对林云展提出了夸奖，认为林云展的这篇文章有了点儿批判现实的味道，更加具有社会价值艺术价值。 但令林云展苦恼的是，因为这个结局小妹在家闹起了小脾气，认为小豆子太惨了。 “大哥大哥，你就改一下结局吧！”吃饭的时候小玉又眨巴着大眼睛缠了过来。 林云展故意逗小玉：“为什么要改结局呀，这不挺好的吗？小豆子一家都活下来了呢！” “可是，可是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可难受了。”小玉捂着自己心口说道。 这可把林云展给萌坏了，忍不住又去捏小玉的脸颊。 “大哥坏！”小玉看着林云展这架势就知道大哥还是不愿意改结局了，别过头自己气鼓鼓的吃饭，不再理会林云展。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房东太太的儿子突然兴奋的冲进院子对大家喊着。 阿强忍不住回怼“你不早就当爹了么！” “不一样，我要有儿子了，我有后了！” 大贵兴高采烈的，恨不得让大杂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赵婶在自己屋里忍不住吐槽“都还没生下来呢，谁知道是男是女。” 小雪一脸温婉的跟着进了大杂院的门，看着院子里兴高采烈的男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她就要有个家了。 “淑娘，小雪怀孕了，你要好好照顾她，明天去买只鸡回来杀了吃吧！”大贵冲还在厨房做饭的淑娘说道。 过了大半天，厨房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好”。 妮儿看着在院子里高兴的快要蹦起来的亲爹，小小年纪的她就明白了失落的滋味儿，只好回屋找自己奶奶说话。 小雪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除了大贵高兴之外，街坊邻居也放松了对小雪的戒备，她 向阳社下乡 “听说了吗？冯茹出事儿了！” 林云展刚到教室，向阳社成员莫离和雀思雨就忍不住过来八卦。 “什么事儿？” 林云展心里有了些猜测。 “听说刘三少闹着要退婚娶黄玫瑰，他爹刘先生不同意，还要断绝父子关系呢。现在外面都在看冯茹笑话呢。” 莫离语速很快三言两语就清楚了事情经过。 “这个黄玫瑰，就是个老鼠屎，怎么哪哪儿都有她，之前想毁我们向阳社，现在又去掺和别人婚事。” 雀思雨愤愤不平林云展心里默默的想，也许别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想搅黄冯茹的婚事呢。 “好了好了，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再在背后议论了。” 代广浩听到后阻止他们继续讨论，担心被别人听去又传出是非。 代广浩说完后又交给了林云展一个任务，安阳医院要下乡义诊，他除了向阳社的人员之外，还想再发展一些其他同学一起去，也是打着再借借这位少年作家名气的主意。 “下乡义诊？一天时间怕是不够吧！我们岂不是还要在乡下过夜？” 雀思雨惊恐的问。 “对，我们要在那里待三天，如果要去的话把名单给我，我去找校长请假，这个期末考试的时候还会给我们提分的，算是课外实践。” 代广浩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段时间的社长生活也让他成长了许多，想必当初的乌龙事件是不会再上演了。 “行儿，我去问问大家，后天给你名单可以吗？” 林云展欣然答应。 没有手机电脑的民国，参加这些小活动让其生活丰富了许多，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就是这次需要去三天，不能带小玉和小博了，需要回去好好安抚一下。 向阳社这次活动依然是全体出动，之前的编外人员萍萍也正式加入了社团，不过她平时还喜欢去参加一个小姐妹举办的诗会，所以开会经常不在。 代广浩希望能再叫几个人，凑够十五人，因为这次下乡的医生只有三位，他们需要专注看病，其他记录啊布置场地啊宣传之类的事情，都需要他们志愿者去做。 但是林云展将同学叫遍了，也只找到三个愿意下乡的同学，还有一个是萍萍的好姐妹，是担心萍萍一个女生有危险才跟着去的。 思来想去，林云展决定去冯家找一下冯茹，一是希望她能够散散心，二是想劝一劝这位小姐，他平日里并不爱多管闲事，主要是冯茹的事情和他母亲秀娘太像了，当初没人帮他母亲一把，此时他想帮帮这个女孩儿，哪怕这个帮助不一定是冯茹需要的。 “我家小姐不见男客！” 谁知道林云展到门口就被冯家的佣人拦了下来。 无奈他只能找到萍萍代为转达，希望出发的那天能看到冯茹的人吧…… 果不其然，林云展说服家里人去下乡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秀娘担心他遇到危险，毕竟这个世道还很混乱，小博小玉是缠着他想一起去。 不过自从林云展开始赚钱之后，他秀娘也将其当成了一家之主来对待，最后还是犟不过他。 这天林云展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洗自己的衣服，大贵和小雪突然走到林云展跟前，说是有事麻烦他。 他站起身拿放在肩膀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询问二人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小林先生是咱们这一片最有出息的少年，我想请你给我们孩子起个名字。” 小雪慈爱的摸着自己肚子说道。 “我哪儿会起名，名字不好是会冲撞的，你们该去找算命先生。” 林云展想也不想就找了个理由拒绝。 “这……”小雪和大贵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林云展会拒绝。 “我知道我的身份低微，但我孩子是没错的。小林先生就求你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给他起了这个名儿吧。” 小雪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你们现在要我起名，将来出了事儿可别找我麻烦。” 林云展有些不耐烦了。 “小雪，我看小林先生说得对，他虽然有能力，到底还是个少年，对那些事儿哪懂呢，我们还是去找算命先生吧。” 大贵一听可能会妨到未来儿子，连忙劝着小雪。 最终小雪也只能无奈答应，一起出门去找算命先生了，谁叫大贵才是这一家之主呢。 “大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小博蹲在地上一边搓着自己小衣服一边说。 “我也是我也是。” 小玉听到忙不迭的附和着。 “不喜欢咱们以后就离她远远的，不要来往。” 林云展捏了他们一人一下小鼻子。 “大哥，为什么妮儿可以不用去学校啊？” 厌学小女孩儿有些羡慕的询问。 林云展想告诉小玉，妮儿也是想去学校的，只是她奶奶没有女孩儿应该读书的意识，爹娘又是重男轻女的，不愿意送她上学。 但是这残酷的现实对小玉来说又未免有些残忍了，小玉本就对“女孩儿没用”这个事有些敏感，她在苏州的时候听了不少那些所谓“亲戚”的“玩笑话”。 最终，林云展也只是告诉小玉，妮儿之前还小不用上学，抽空他去问问房东阿婆什么时候送妮儿去学校。 林云展心里惦记着这个事情，当天晚上碰到房东太太就问了送怎么不送妮儿去学校。 房东太太的回答又让林云展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我倒是想送她去学校，但我走后她又能学多久呢？明白事理了不过是更痛苦罢了，还不如偷偷多存点钱给她更有用。” 阿婆如此回答。 后面小玉也没有再问过林云展为什么房东家不送妮儿去上学的事情了，兴许是明白了什么。 不过小家伙下了学悄悄教起了妮儿识字。 这事儿两个小丫头把全院子的人都瞒过去了，直到后面妮儿把它写到了自己的回忆录里面，垂垂老矣的林云展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 时间有时真的很快，一眨眼就来到了他们出发去乡下的那天。 林云展到底还是没有见到冯茹，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想，也许别人并不像自己想的那 上河村记事 上河村像它的名字一样位于一条小河的上游，据说已经是这一带过的还算凑合的村子，但这一带也没有一间像样的砖瓦房。 林云展一行人看着两位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的安阳医院医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钦佩，听说他们已经多次去往不同的村落义诊，还为大家普及卫生知识。 “徐医生，你好你好，我是上河村的村长，辛苦你们了。” 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睛还很有神的老爷爷走上前来跟他们打招呼。 “不辛苦，应该的。” 徐医生比较内敛，一直以来话都比较少，也不太适应和陌生人社交。 代广浩也看出了徐医生的不自在，走上前去帮忙社交“村长你好，我们是平安学校中学部的学生，这次是来给徐医生和方医生打下手的……” 要是放到现代，代广浩就是妥妥的社交悍匪了，林云展看着长袖善舞的社长默默想到。 最后他们十几个人被安排到了一位独居老人家里，两个女孩儿一间房，剩下的男生分三间房睡大通铺，条件虽差但凑合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他们来还是自带了口粮的，当然代广浩作为向阳社社长兼活动组织人，主动提出了包揽一路上大家的基本生活开销。 大家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因为社长虽然付出了很多，但无形之中也得到了许多好处，比如现在已经有不少社会人士知道代家又有了个很有能力的小辈，而且许多向阳社成员的家人也不知不觉和代家走的更近了。 “一会儿我们先搞点儿吃的然后休息休息，下午两点集合商议一下怎么行动。” 代广浩在大家进屋收拾前说道，他想了想又补充“咱们自己做饭太麻烦了，一会儿我拿两块钱找个大婶这几天帮我们做饭，现在先去铺床吧。” 大家一听这话就高兴了起来，大呼社长英明，想到不用自己做饭林云展也松了一口气，柴火灶对他来说难度真的太高了。 “这个屋子也太暗了吧，蜡烛油灯也都没有，不会有耗子吧！” 何茉莉一进屋就跟萍萍抱怨了起来。 “耗子？应该不会吧。” 萍萍听到茉莉这么说也有些心虚。 “好了好了，我们快点收拾吧，下午还有很多事儿呢。” 她摇了摇脑袋决定先不想那么多。其他睡大通铺的男生条件就更艰苦了，不仅房间内又暗又潮，男孩子晚上睡一起把鞋一脱，那个味道可以想象。 “孩子们，门口右拐就是茅房，厨房在进门右手边第一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用，再给你们拿两盏油灯，别晚上起夜看不见。” 此时房子的主人走到代广浩他们房间门口，一边说一边递上了两盏油灯。 “谢谢爷爷，您去休息吧，我们有事情会来找您的。” 莫离离老爷爷很近，马上上前去接过油灯道谢。 这两盏油灯虽然陈旧却没太多使用痕迹，主人将其爱惜的很好，代广浩让雀思雨将两盏灯分给女孩和两位医生住的房间，众人都没意见。 说是收拾房间，其实主要是铺床罢了，屋子里没有太多灰尘，估计他们来之前主人家已经打扫过了。 后面闲聊中才从方医生口中得知，本来是没有来上河村的计划的，但是前段时间在下河村义诊时遇到了他们村的人，村长儿子得知此事后积极牵线，希望安阳医院的医生也能去上河村一趟。 后面经过医院评估还是抽调了两个医生来上河村，所以这个村的村民提前都有准备，而且配合度相对来说也不错。 —— “哇，看来这个任务也挺容易的嘛，难不倒我何大小姐！” 何茉莉摆放完桌子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挑了挑眉，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骄傲。 他们休息完后就去上河村村民家里借桌椅了，两张桌子和长凳摆放到一起就是徐医生和方医生义诊的区域了。 “大小姐，摆个桌子算什么，一会儿我们要去村民家普及基本卫生知识，这才是难得呢！”雀思雨溜过来搭话了。 “哼，别小瞧人，一会儿看我怎么表现。”何茉莉自信的拍拍胸脯。 代广浩听到二人对话过来劝道“茉莉，不然一会儿你和萍萍给医生打下手吧，这乡下到处都是泥巴路，别把你鞋子搞脏了。” 其实代广浩更担心的是何茉莉跟村民沟通不到一块儿去再吵起来。 “我又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帮助有需要的人的，还能怕这儿怕那儿的不成。”何茉莉听到这里就不高兴了，认为自己被小瞧了，还捣鼓萍萍跟她一起，认为这个差事儿比打下手有意思多了。 最后几人商议留了莫离和一位叫艾斯的大少爷跟着两位医生，其他人带着他们来之前写的卫生小知识去给村民们上门普及。 “徐医生，还是年轻好啊，有活力！” 方医生看着一群闹哄哄的小年轻兴奋的出发，笑着对一旁的徐医生感慨。 “就怕一会儿碰壁哭着回来哦~”徐医生也难得打趣了起来。 二人闲聊时，听到消息的村民陆陆续续来找医生看病了，一位身上打满补丁的中年汉子局促的坐到了两位医生对面，紧张的开口“大夫啊，我这腿经常就疼，疼的要命，尤其是下雨前后……” 徐医生耐心的听完中年人的描述，心中大概有了判断，温声告知其可以怎样做来缓解疼痛。 有了中年人打头阵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一妇女带着她儿子请求方医生帮忙看看他怎么老肚子疼。 “你说怎么都是些中年人和小孩儿啊？”在两位医生用不上助手的时候莫离和艾斯还有空闲聊，莫离好奇的询问艾斯。 “可能是老年人走得慢在后面吧。”艾斯也有些不太确定。 —— 少年少女们决定分头行动，林云展抽签抽到了跟两位女同学一组，他们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听说祖孙三代加起来有接近二十个人。 “谁呀？”林云展敲门后里面响起了一位老太太的声音，莫名的就让林云 不想见的人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一进大杂院的院门小玉就扑过来抱着林云展的腿撒娇。 “我最想大哥，大哥我最想你了！” 小博看到了像个炮弹般冲过来抱着林云展另一条腿。 “不是不是，我最想大哥了。”小玉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这两小孩儿，快让你们大哥进屋放下行李休息一下吧！” 在洗衣服的赵婶看到小玉和小博痴缠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此时在屋内绣花的秀娘听到动静，赶忙跑出来帮林云展拿行李。 “好孩子，这一路累了吧，一会儿娘去给你下碗面吃。” 秀娘看着林云展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方桌上，林云展大口吃着面，小玉和小博看着大哥吃的香喷喷的模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哪怕此时他们也已经吃过饭了。 林云展回来的还算及时，吃饭时外面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就着雨声给家里人慢慢讲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大哥，以后我也会像徐医生和方医生一样厉害的。” 林云博握了握自己小拳头说。 “那我们小博可要好好学习了，当医生可是不容易呢。” 秀娘摸了摸林云博刚理过发的小脑袋。 “大哥，生孩子好吓人啊，我以后不要生孩子。” 小玉听了马婆子儿媳的事儿后有点害怕了。 “傻丫头，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啊。” 秀娘被小玉的童言童语逗笑了。 “娘，小玉以后不想生就不生，怕什么！” 林云展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你就惯着小玉吧。” 秀娘以为林云展只是在哄妹妹，说完这句话并未多言。 关于年轻人不想生孩子与家长不理解之间的矛盾，在现代都是牵扯不清的事情，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封建的民国时期啦，所以林云展也并未和秀娘多争论。 这趟下乡之行对林云展来说收获颇丰，他打算写一篇新的长篇小说，主线很简单，就是一个农村女人如何拼了命想生个男孩儿，但其实她不是发自内心想一直生孩子的，是从小就被定义了，然后周围的环境一步步逼疯了她，最终她如愿以偿，但也永远地离开了。 故事的原型既是马婆子的儿媳，也是这个大杂院里的淑娘，更是现在成千上万个被禁锢的女子。 林云展想了想，给这本小说取名叫《黄昏》，故事里女主凤仙是在黄昏时分出生、也是在个黄昏时分遇到了生活中唯一一点儿甜、最后在黄昏中产下一子后永远的离去，从始至终的底色就是黯淡的。 其实目前林云展的写作方向跟一开始想写的儿童文学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偏离，但他在这个世界待的越久就越想要做些什么，留下点儿什么，哪怕只能影响到几个人。 对凤仙这个角色林云展投入了很多心血，要想真的起到打动人心的作用，她首先不能是个真正的没有思想的工具人，而是从原本天真纯粹勤劳善良一点一点变得“荒诞”，原本这样也许也能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但是在怀第七胎的时候却突然醒悟了，哪怕生下了心心念念的儿子，痛苦也迫使她自己把自己逼向了死亡。 此时有两种结局让林云展纠结，就是凤仙之死的导火索究竟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还是人为。 纠结了半天也选不出来，林云展打算写到最后视情况而定。 开篇比较轻松，描绘了凤仙的孩童时期，她虽在家里不算受重视，但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没有被亏待过，和村里小朋友都很玩儿的来…… 林云展前期着重的描绘着凤仙小时候的善良灵动，写着写着他突然怀疑到了后期自己会被骂惨。 “小展，早点儿休息吧，这么晚了。” 秀娘起夜看着林云展房间还亮着，在门口敲了敲门催促。 “好啊娘，我写完这一点儿就睡了。” 林云展一抬头看到蜡烛已经烧了许多，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马上回应道。 从上河村回来后刚好赶上休息日，林云展休息了半天就带着小博和小玉出去坐电车了，之前想去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扰。 “娘，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云展再次邀请。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小玉小博你们两个好好听哥哥的话知道吗？不准乱跑。” 秀娘还是跟以往一样不爱出门，只是有点担心两个小孩子调皮。 赵婶看着出门了的一家三口，有些羡慕的对秀娘说“你家孩子可真团结，真好。” “晓霞晓明晓宝也很听话啊。” 秀娘笑着回复。 “欸，还是没钱闹得，你不知道晓宝学费又涨了，他哥哥姐姐总是有点意见。晓宝出息了他们不也跟着沾光吗？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啊。” 赵婶叹气。 秀娘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说等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不怕家穷，就怕一碗水端不平。”房东太太不知道听了多久，突然在屋子里大声说了一句。 “看你孙子出来了你能不能一碗水端平。” 赵婶不敢和房东太太正面刚，只好自己低声嘀咕了一句，除了秀娘之外没人听见。 “妹子，我去你屋里坐坐吧。” 赵婶看着秀娘打算回屋，马上跟上来说道。 赵婶跟着秀娘进屋后就放低了声音，悄悄地对秀娘说“你知道么，最近淑娘也开始接洗衣服的活了呢，还抢了我一单生意。” “怎么会？房东家不是有点余钱么。” 秀娘这回是真的好奇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小雪仗着怀孕了有多抛费钱，又要买新衣服，又要吃牛排，房东那个人多精啊，不愿意给钱，后面不知他们家怎么搞得，淑娘就去接洗衣服的活了。” 赵婶小声的一口气说完，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淑娘也不知道图什么，别人的儿子生出来能跟她亲么，何况现在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赵婶没等秀娘回应马上又吐槽。 秀娘也搞不懂淑娘的操作，似乎把三从四德刻到了骨子里。 要是林云展听到 烈焰玫瑰与胖白兔 “云展，这位是朱家布庄的少东家朱宇扬，朱少爷，这位就是云展先生了。”代广浩为林云展引荐。 林云展私以为代广浩是个极富个人魅力的少年，在各种场合下都能混的如鱼得水，怕是待到他长大了会俘获不少海城名媛的芳心。 “朱少爷你好，久仰大名。”林云展哪怕心里在胡思乱想，也不忘伸出手和朱宇扬打招呼。 “云展先生客气了，早就想结识一番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朱宇扬热情的回应。 “早就有一事我想和云展先生商议，你看我们去那边聊聊如何？”朱宇扬马上接着说，看得出他是真的有事儿，倒是让林云展心里生了几分好奇出来。 朱宇扬离食物更近，询问过朱宇扬的意见后给他递过来一支香槟，然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云展先生，其实这次我是想求令堂帮个忙。” “哦？我母亲？”林云展这下更好奇了。 “是这样的，我们布庄前段时间收到一些绣工极度精美的刺绣，本想和这位绣娘建立合作关系，可是被拒绝了，我父亲一直不甘心就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云展先生的母亲。” 朱宇扬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又提出了他现在的诉求“这次找到云展先生，也是想请您帮忙劝一劝令堂，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可不能就那么荒废了。” 林云展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儿，但他也不好替自己娘亲随意应承下来，只是回复道“朱少爷，这事儿我回去跟我娘沟通一下，看看具体是什么原因，要是我娘改变主意了的话我再来找你。” “好，多谢云展先生了，至于合作模式我这边都好商量的。”朱宇扬高兴的说。 “要说我母亲手艺好我是相信的，但听闻朱家也是有大家坐镇的，不至于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吧？”林云展听到朱宇扬的话，有些纳闷。 “欸，我也不给云展先生绕圈子，就实话说了吧，最近有不少外国人来办工厂，他们的机器很先进，产出的布料便宜质量好，对我们本土实业造成了莫大的冲击。现在我们只有更努力的开拓上层市场了，机器做出的花纹是不如手工刺绣有灵魂的。但我们朱家的那位绣娘岁数大了，作品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我们现在急需人才。”朱宇扬叹了口气有些难受的说道。 “听说最近已经有不少做实业的商人破产了，都是因为外国产品对我们的冲击。”林云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他想到了他那个世界的民国，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民国能不能扛过去。 “这似乎是个恶性循环。咱们百姓穷啊，面对便宜又好用的洋货，肯定更愿意买账。但是我们商人破产了，手下也会有一大批工人失业，百姓就更穷了。”朱宇扬笑着缓慢摇了摇头，其中的无奈任谁都看得出来。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林云展只能劝慰道。 他突然想起在现代看到过的一个地狱笑话，有网友提问“有没有那种，全程都很刀，但结局却是he的书”，点赞第一的回复是“中国近代史”。 在现代社会死，他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心情都是万分沉重的，穿越过来亲身体验后，就更是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不易了。 哪怕很多有识之士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想让这个国家更好一些，但落后了那么多的科技国力确实是压在人们身上的一座大山。 “好，会好起来的。”朱宇扬拿起香槟和林云展碰了个杯。 “小林先生，我是你的书迷，你叫我沈盼就好。”此时一位胖胖的女孩儿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站到林云展旁边说道。 自从林云展有了点名声之后，有人叫他小林先生，有人叫他林先生，也有人直接称呼其云展先生，林云展也逐渐习惯了。 “哧，她都那么胖了，还有脸出门。”林云展还没回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声嘲讽。 嘲讽沈盼的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穿着西式小洋装，头发被卷成油条卷扎了个高马尾，虽说盛气凌人却也十分明艳。 “顾曼！”旁边一位风格比较温婉的女生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切”叫顾曼的女生不屑的说了一声就端着酒杯走开了。 叫沈盼的胖女孩儿此时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仿佛周围都是在嘲笑她的人，双手紧紧的拽着 不合体的衣摆。 “谢谢你的喜欢，不用去在意他人说什么，你有独属于自己的美。”林云展赶忙开口安慰。 “小林先生，谢谢！”本来还忍得住的沈盼，听到林云展的安慰后眼泪反而落了下来。 可能是大庭广众之前伤了自尊，也可能因为跟自己偶像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尴尬，沈盼不敢在此处多待，抹了抹眼泪就跑了出去。 场面刹那间有些安静了起来，朱宇扬想了想给林云展介绍起了两人的背景。 那位叫顾曼的女孩儿是当地军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惯了，看谁都爱怼两句。 沈盼则是海城黑老大沈龙的女儿，他爹草根出身，凭借一身狠劲儿拿下了海城十三条街的赌坊，是这一带不能惹的存在，但是生的女儿却比较懦弱，也是很多人在背后嘲笑沈龙的一点。 听到朱宇扬左一个军阀右一个黑老大，林云展才意识到传说中书香传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刘家，其实人脉关系还是很雄厚的。 林云展想着想着不禁低声说出了心里话。 朱宇扬听到后轻笑了一声“但你没发现在场的大多都是晚辈么，刘家鼎盛时期来的可都是那些大人物本人。” “刘先生的父亲当年可是咱们海城响当当的人物，只可惜刘先生出色的大哥在战场上走了，刘先生又从小就被家里教导的不通庶务，刘家也不会衰败的这么快。”代广浩走过来插话。 “欸，刘先生如果坚持混文坛，想必我们如今会多个大文人吧。”朱宇扬感叹。 “时也，命也！”代广浩回复。 林云展没想到其中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刘家因为担心 晓霞的亲事 对不起！”林云展刚回大杂院，就被一个小炮弹撞了一下，仔细一看是赵婶家休息日才回家的小儿子赵晓宝。 “没关系，晓宝去哪里呀。”林云展摸了摸赵晓宝黑发浓密的脑袋问。 赵晓宝抬起头笑嘻嘻的冲着林云展说要去同学家玩儿，然后就飞快的离开了。 院子里今天不是赵婶在洗衣服，而是下了工回来的赵晓霞。 林云展看着赵晓霞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小展，我主人家最近生意不行，用不了那么多人，这个月干完我就要回来啦。”赵晓霞闷闷不乐的说。 “咱们女人啊，还是要早点儿找个人嫁了稳妥。”正准备出来提水的淑娘听到后说了一句。 “淑姨，嫁人的事情可要慎重，晓霞姐年龄还小呢。”林云展脱口而出。 刚满17岁的晓霞在林云展看来还是个小姑娘，但其实在这片巷子里已经有人嫌她还没相看快要变成老姑娘了，不过因为赵晓霞每个月能带回不错的薪水，大家当面也只会夸赞其能干。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天真。”淑娘说了一句到水井跟前打水去了不再多言。 “小雪，你慢点儿，当心摔倒我们的宝贝。”此时大贵搀扶着哪怕怀孕也打扮的很曼妙的小雪走了进来。 “瞧你那样儿，我走个路还能摔了不成。”小雪哪怕说着很平常的话，眼睛也跟有钩子一样盯着大贵，头微微的低下，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二人刚好看到在水井前的淑娘，小雪说了句“姐姐辛苦了。”便不再多言，相依着进了他们的房间。 “这就是嫁人的稳妥？”赵晓霞忍不住低声说了句。 淑娘竟也不觉得委屈，还反驳说“小雪那是怀着我们家的后，是功臣呢，我以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林云展和赵晓霞都无言以对。 —— 现在林家都很习惯在晚饭时商量家里的事情了，哪怕小玉和小博还小，也会一起商讨，这对他们未来的成长来说是有帮助的。 “娘，您真不考虑和朱家布庄合作吗？”林云展一边啃大饼一边询问，两小只也好奇的看着秀娘。 “嗐，我是个女人，怎么能做生意呢？”秀娘说出了心里的顾忌。 “娘，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男女平等，你怕什么？”林云展听到是这个理由，就忍不住劝说。 “可，可是我不会啊。”秀娘虽然也有些心动，但还是感到害怕。 “娘，如果您怕抛头露面的话，我们可以以另一种形式来合作呀。”林云展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改变，所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形式？”秀娘有些好奇。 “您只负责给朱家布庄提供花样，并且帮他们带徒弟，提供技术支持，不需要去布庄和别人谈生意。”林云展说道。 “这，我还没带过徒弟，我可以么？”秀娘这次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可不可以咱们先试试，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林云展再接再厉。 “是啊，娘，咱们试试呀。” “娘，试试吧。” 小玉和小博同时劝道。 “行，那就先试试，不行的话你们可不准笑话我。”秀娘还是很不确信，说出的幼稚话语让几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林家这边其乐融融，赵家和阿强家却有着各自的心事。 赵婶看着闷不吭声的女儿，忍不住再次劝道“你已经17了，该嫁人了，娘给你相看的人家好着呢，起码有两间自己的房子。” “娘，可是那个人前面都娶过一个老婆了。”赵晓霞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姻缘。 赵叔听到赵晓霞的话，跟着赵婶一起劝说“他前面那个新婚三个月就得病走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感情不深，你嫁过去跟大的没什么区别。” “爹，反正我不喜欢那个人，比我大八岁，看着也不是好相处的。”赵晓霞还是不愿意。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做爹娘的还能害了你不成？”赵婶强硬的说。 “娘，晓霞不想嫁就算了吧，我看咱们院子里的阿强也挺不错的。”赵晓明突然说道。 “不行，就算是嫁给李先生也比阿强好！又没钱，负担又重。”赵婶不是不喜欢阿强，只是他的条件实在是让赵婶看不上。 “而且他跟他爷爷住一个屋，以后晓霞跟他成亲了，他们仨怎么住。”赵叔也有自己的理由。 “晓霞，你可别糊涂了看上阿强了。”赵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爹、娘，大哥！你们能不能不要是个男人就给我配一配啊，我不喜欢他们，我都不喜欢。”晓霞恼怒的说。 “不喜欢你要上天啊！”赵叔看说不通有些生气了。 “之前我能赚钱的时候你们可都不着急，现在我快没工作了，怎么都急着把我嫁出去。”赵晓霞委屈的说。 “你，混账，当爹妈的哪有害你的，你要气死我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赵婶也很生气了，说到后面忍不住哭了起来…… 另一头的阿强家。 “爷爷，我跟晓霞是没缘分了。”强壮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知道赵婶给晓霞相看的事情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啊。”阿强爷爷本就苍白的头发此刻似乎更白了。 “爷爷，你说些什么呢，要不是当年你捡到我把我养大，我可能早就死了。”阿强连忙对爷爷说，生怕他多想。 “欸，咱们再试试吧，要是赵家还不答应，我们后面娶个乡下的，也能过好呢。”阿强爷爷想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阿强没有继续犟下去了，主要他也清楚，赵晓霞对他并没有特殊感情，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他单相思。 此时阿强突然想到，要是他有小林先生一半的本事，怕也不会在感情上如此艰难。 活动与绑架 依然是代广浩家的书房，向阳社现在已经壮大到十二人，多亏代家书房够大，不然开会时还坐不下。 “副社长，有什么指示？最近可快无聊死了。”莫离等人到齐之后就忍不住问道。 “想必最近大家都听说了不少商家破产的事情，找大家来是想商量一下我们能做什么。”林云展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除了早就知道这件事儿的代广浩之外，其余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过了会儿萍萍问：“这是政府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我们可能做不出太大的成绩，但是我们能付出一点儿微弱的力量也好，重要的是发声，让更多人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代广浩站起来坚定的说。 “最近北方已经有学生喊出了“支持国货、抵抗洋货、实业救国”的口号，我认为我们在南方也可以和他们呼应，并不一定强迫老百姓做什么，只是让有能力的人在面对两种各方面都差不多的产品时，会自然的选择我们的产品。”林云展补充。 “最近我家要给仆人采购一批新的工作服，我可以让我爹都选国货。”艾斯说道。 “哟，好主意，我们要尽可能的联系中上层人士，他们才是消费的主力军，让他们更青睐国货。”何茉莉支持。 “说到这个，云展，有个消息还是想跟你说一下。”雀思雨弱弱的说了句。 “什么消息？”林云展问。 “就是你那个前爹，听说从国外进了一大批外国货，最近可发了一笔大财。”雀思雨说了后其他人也都沉默了，想必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了。 “不用管他，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林云展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心情。 “对了对了，我还有个主意，我们能不能这样做……”又有位向阳社成员提出自己看法，打断了室内尴尬的气氛。 —— 最新一期新风报，林云展的黄昏刚刚连载到凤仙和丈夫在黄昏中初遇，他描绘的爱情哪怕是在农村发生也带有独特的浪漫。 现在林云展走到哪里都有人会问他是不是恋爱了。 连秀娘都私下悄悄问过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搞得林云展有些欲哭无泪。 而和以往不同的风格反而引起了不少女子的喜爱，反而有些男人认为云展先生开始“不务正业”了。 对于外界的评价林云展现在都看的很淡了，他现在已经可以写自己想写的内容了，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一篇文章导致自己被绑架。 没错，林云展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就是前段时间才从朱宇扬耳中听到的黑老大沈龙。 他这天休假本是打算去朱家找朱宇扬谈合作的事情，没想到刚走进一个巷子里就被两个黑衣男架起来塞到了一辆黑色小轿车里面，速度快到林云展到了沈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是传说中的云展先生？”一个脸上还有着一道疤的彪形大汉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膝盖一边问道。 “不知道传说中的龙哥绑我来是有什么事儿？”林云展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哼，什么事儿？说，是不是你欺负了我女儿？”沈龙一拳锤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从他拳头处马上蔓延出了长长的裂纹。 “没有。”林云展只感觉莫名其妙。 “没有？没有她怎么看着你写的文章哭？啊？问你呢？”龙哥凶神恶煞的说。 “啊，爹爹，你干嘛啊，你干嘛绑小林先生来啊。”此时沈盼墩墩墩的跑过来不高兴的说，似乎也对自己老爹无语了。 “乖宝，我这不是帮你教训人呢么。”彪形大汉做出了一脸委屈的样子。 “爹，我是觉得小林先生描写的故事太美好了，感动哭了，才没有被欺负。”沈盼无奈的说。 “还有啊爹，是不是小红告的密？这个丫鬟我不要了，你快把小林先生放了啊。”沈盼一边说一边催促沈龙放人。 “不要啊小姐，是老爷问我的，我不能不答啊。”此时沈盼旁边的小丫头跪下来求情。 “行了行了，你扫院子去吧。”自己女儿的要求沈龙基本都会答应，哪怕他知道小红是听他的命令也没有拒绝沈盼。 林云展在心中无语，这段甜甜的爱情故事她都看哭了，后面开始虐了还得了。 沈龙知道这个事情是误会后想留林云展吃个饭赔礼道歉，被林云展有事情婉拒了，他是实在怕了沈龙这个莽夫了。 因为这个事情一耽搁，林云展到朱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解释了下原因只好约下次详谈。 另外林云展还谈了下最近向阳社想要搞得这个活动，问朱宇扬是否愿意参加，正苦于家族生意被打压的朱宇扬欣然答应。 但是第二天代广浩跟学校校长报备之后，却被泼了一盆冷水，校长担心学生年轻气盛惹出事儿来，不准他们参加。 最后还是那位教英语的老先生出来周旋，才把这件事儿给定下来。 那天校长办公室的对话没有其他人知道，直到多年之后有人找到了平安校长的日记本，才知道了这么一段过往。 “先生，他们还是孩子啊。”校长说完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但是现在我们国家只有我们在努力是不够的，我们已经老了，思想开始腐朽了，甚至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们必须把各个年龄段各个阶层的人都团结起来，才能让这个有着辉煌历史、现在满目苍痍的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老先生慢慢的回复。 —— 林云展和代广浩知道校长的担忧，也不敢拿班上同学的未来去开玩笑，并没有像北方学生一样把事情闹得很大，直接在街上游行，而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他们先从身边的人开始，在学校会议厅里面举办演讲，邀请师生参加，甚至还以话剧的形式去展现一个商人破产后他手下员工的悲惨生活。 “同学们？难道我们要让那些豺狼赚了我们的钱，再来打我们吗？”莫离在讲台上大声吼道。 “ 房东太太的绸缪 朱家确实很厚道，算是秀娘出了两成技术股，后期带出了徒弟，前三年在店里售卖的货品都可以提半成的分成，待遇可比其他家师傅好得多。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看在林云展的面子上做出了让步，毕竟这位来海城还不满一年的少年，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得以立足，以后的发展谁说得准呢？ 随着《黄昏》这本书步上正轨，秀娘也有了自己小小的事业，林云展打算把搬家的事情提上日程了，大杂院的环境到底是有些复杂了。 没想到林云展在家里提了一嘴这个事情后，小玉瘪了瘪嘴撒娇道“大哥，能不能不搬啊。” “小玉不想住大房子了吗？”林云展好奇，刚来的时候小玉也是各种不习惯呢。 “我舍不得晓霞姐跟妮儿。”小玉眨巴着大眼睛说。 “姐姐，到时候你可以回来看他们啊。我们搬大房子了，就可以叫同学来家里玩儿了。”小博在这里倒是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伙伴，心里惦记着住大房子。 小玉想到以后有自己的房间，可以邀请小姐妹来家里过夜，也有些心动了，毕竟在大杂院他们睡得就很拥挤，不太方便邀请朋友。 “那我们不要搬太远哦，我想回来找妮儿玩。”小玉用小手撑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 “好好好，咱们尽量搬到不远的地方。”秀娘捏了一下小玉白皙的小脸蛋儿。 有工作之后，秀娘自信了许多，她目前主要是带带朱家布庄的几个徒弟，还有时间回来做晚饭。 但是现在午饭和早饭几个孩子只能在学校食堂吃了，不过本身平安学校就有许多家庭条件好的学生，伙食自然也跟得上。 说实话林云展几人还觉得比秀娘做的饭好吃，毕竟以前秀娘也是大家闺秀没怎么学过做饭，加上后期需要刺绣保护双手，所以烹饪方式是能简单就简单。 “咚咚咚”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屋里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平时赵婶来找他们都没有这么客气。 “谁呀？”林云展问。 “是我，房东，咳咳。”此时门口传来了房东太太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声咳嗽。 “来了来了，稍等一下哦。”小博积极的去开门。 “婶子，这么晚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来，坐这里。”秀娘一边招呼一边拿凳子，小玉则是积极的跑去倒水了。 “秀娘，实不相瞒，老婆子我是有事相求。”房东太太不那么刻薄的说话时，身上也有了几分独属于这个时代老人的可怜。 “什么事儿婶子，能帮的我一定帮。”秀娘答应。 “咳咳咳！老婆子身体不行了，就是放心不下妮儿，咳咳！她爹娘都是不靠谱的。”房东太太一边说一边咳，看的出来身体是不如之前好了。 “婶子，您别这样说，妮儿还需要你照看呢。”秀娘看着比初见时精气神儿少了很多的房东太太，心里满不是滋味。 虽然房东太太平时说话不中听，却也没伤害过谁，房租也收的厚道。 “秀娘，我的身体我知道，你就别宽慰我了，这辈子啊，我没什么好遗憾的，就是放心不下妮儿。”房东太太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平静。 “我知道你现在在做师傅了，我希望能带一带妮儿。不求她能有多出息，起码以后饿不死。咳咳咳。”房东太太又说道。 “放心，我会按照外面的价给学费的，反正我走了，我的钱也不知道会被大贵怎么糟蹋。”房东太太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银元。 “这些钱，应该够妮儿学到15岁的了，就是希望，我走了以后，妮儿能接着学，要是真有什么，你们能搭把手。要是她爹娘实在不做人，也不为难你们一定要做什么，就看妮儿的命吧。”房东太太强忍着嗓子散发出的痒意一口气说完。 “妮儿这个孩子听话着呢，婶子你放心，我答应你。”秀娘平日里也很心疼妮儿，现在房东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过分，所以直接答应了。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房东太太长舒一口气。 于是第二天秀娘去朱家成衣店工作时，就带上了一个小尾巴，她跟朱家管事打了招呼替妮儿交了费用，妮儿就变成在朱家服装店王秀娘师傅名下的一位小学徒了。 看得出妮儿很喜欢这个身份，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孩回家后高兴的在院子里跑圈圈，见人就说自己现在是秀娘的学徒了。 赵晓霞坐在院子里看着妮儿一时有些难受，她之前可怜心疼妮儿，但妮儿还有自己奶奶为她筹算，自己在家里不论在谁心里都是排到后面的。 “妮儿，好好跟你师傅学，以后赚了钱给弟弟买糖吃，听到没有。”淑娘站在房间门口笑着对妮儿说道。 一句话让林云展的背脊发凉，忍不住回怼了句“妮儿是为自己学的本领，她的存在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弟弟。” “我教孩子，关你什么事儿！”淑娘没想到被个晚辈下了面子，忍不住争辩。 “咳咳咳，好了，淑娘，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房东太太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小雪看到他们快吵起来了，赶忙出来打圆场“姐姐，妮儿啊好好学手艺就行了，以后他弟弟靠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还能帮妮儿出头呢，你不用担心。” 其实小雪也不清楚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觉得如果是她站在淑娘的位置，是不会把这手牌打的这么烂的。 但作为既得利益者，她也享受着淑娘为她付出的一切。 出舞厅时她想过会和大房斗得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等各种局面，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包子的女人。 她自认也不会故意针对妮儿，就是个小姑娘，养大了给付嫁妆嫁出去就好了，但她绝对不会让淑娘沾染自己的孩子，小雪总觉得淑娘脑子不太好使，怕传染了。 “小雪，你现在怀着呢，别跟他们吵吵啊。快进去别见风了。”大贵赶忙出来搀扶小雪。 大杂院喜事 这天林云展下课回到家，发现大杂院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热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赵晓霞的婚事定下来了。 赵晓霞的结婚对象是城里一家酒店账房的侄子，在靠近城外的地方有两间小屋。 曾经结过一次婚，但是新娘过门才三个月就得病走了。 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月初，赵婶正在挨家挨户通知，邀请街坊邻居到时候来喝喜酒。 据说赵晓霞未来夫家很是看重晓霞，给了一笔不少的彩礼，赵叔看着也更有精神了。 倒是没见晓霞出来社交，街坊都说是姑娘长大了，懂得害羞了。 但林云展知道，赵晓霞是不想嫁人的，起码是不想嫁给那个账房侄子的，但是她没有其他选择。 “凭什么不给我嫁妆？”傍晚林云展听到赵家传来动静，赵晓霞发起火来，声音的穿透力可不比房东太太健康时弱。 “你爹娘养你这么大，花的早就超过这笔钱了。”赵婶不甘示弱。 “但我十二岁就出去给别人做佣人了，这些年往家里拿的钱也不少吧。”赵晓霞十分委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哥哥还没讨媳妇，你弟弟还要读书，你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家里吗？”赵叔此刻也说话了。 几人的声音都不小，院子里不少人出来看热闹，林云展让小博和小玉回去写作业了。 “那你们考虑过我吗？”赵晓霞撕心裂肺的说。 “啪！”不知道是赵叔还是赵婶给了晓霞一巴掌，赵家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晓霞轻轻的抽泣声。 大杂院的人都以为这件事情还是以晓霞的妥协作为结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发生大事儿了。 赵晓霞失踪了，不对，准确的说是有预谋的逃跑了。 “天呐，这个杀千刀的，她一个女娃娃能去哪里？”赵婶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 原来今天早上赵家人起来发现赵晓霞东西都不见了，才发现她不是去做工了而是逃跑了。 赵晓明反应过来后赶忙跑到了晓霞做佣人的主人家那里，结果他们说晓霞很早就来跟管事辞工了。 最近主人家经济状况不太好，本也计划辞退一批佣人，所以想都没想马上就批了晓霞的请求。 赵晓明也想不通，她一个女孩儿怎么敢。 赵叔此时不停的抽着自己的旱烟，蹙着眉，对哭哭啼啼的赵婶吼道“那个丫头从小就是个主意大的，你昨天给她点儿嫁妆不就好了，现在好了吧，倔的离家出走了！” 赵婶听到这话停止了抽噎，回击说“不是你说女孩子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吗？现在倒来怪我了！” “爹，娘，你们别吵了，现在找人要紧。”赵晓明赶紧插嘴，阻止他们继续吵下去。 于是大杂院除了需要上工和上学的人，都开始寻找赵晓霞。 很多人私以为赵晓霞就是跟家里赌气，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找了半天大家人未果后，他们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赵婶也不好过多麻烦他们。 一连三天赵婶都没找到人，他们才想起可以去警局报案，但警察听后认为这不属于失踪，是一个已经有独立生存的人自发做出的离开的选择，不会出警力帮忙寻找。 赵晓霞未来“丈夫”听说此事后，也只是说强扭的瓜不甜，上门找赵叔赵婶要求退还了彩礼，没再额外找麻烦。 但是刚刚有了一大笔收入的赵叔和赵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眼见家里就要好起来了，却发生这一出。 于是赵婶见人都要好好骂一下她那不孝的女儿，大杂院的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有人认为是赵婶他们做的太过了，但更多人还是认为赵晓霞过于“忤逆不孝”。 林云展也没想到赵晓霞能有这个魄力，而且看情况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么乱的世道等待晓霞的又是什么…… 《黄昏》已经更新到凤仙生了两个女儿，现在拼了命想怀三胎的阶段。 最近报纸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批判林云展，认为他毁了一个的人物。 更有甚者拿他以前的文章出来，说小豆子和凤仙都是林云展笔下的“受害者”，抱怨他擅长把纯善的人物毁灭给人看，十分冷漠。 所以最近林云展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出门都很低调，生怕有人认出他后当面骂他。 不过幸运的是目前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说云展，你最近怎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变成大家闺秀了？”代广浩揽过林云展的肩膀问道。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故意取笑我。”林云展无奈的笑了笑。 “诶，别看不少人骂你，但他们该看你的文还是在看，连何老师现在都对你赞不绝口，未来可期呀！”代广浩将林云展当拐棍支撑着说。 “得了得了，别贫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林云展知道代广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还得是你了解我，做兄弟，在心中！”代广浩接着贫了一句，然后说：“你那个《黄昏》的后续，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大姐可迷的很。” 其实林云展已经积累了很多稿子了，但是怕别人知道了都来麻烦他，只好说：“还没写呢。” “诶，好吧好吧！”代广浩也猜到了是这个答案，没有过多纠缠。 两人没聊几句，上课铃就响起来了，两人赶快在自己座位坐好，准备下一节课程。 “听说了吗？雀思雨恋爱了！”最后一节课一结束，莫离就找到林云展和代广浩神神秘秘的说。 “多久的事儿？哪家姑娘？”这下几人都好奇了。 “嚯，这小子可不简单，搞定了海城黑老大的女儿沈盼。虽说这沈盼吧，外表胖胖的，但架不住家里有权又有钱啊。我看雀思雨是要一步登天咯~”艾斯在一旁补充。 “沈盼？这么巧？”林云展更惊讶了。 “怎么？你也认识？”莫离好奇。 “之前在刘三少的婚礼上遇见过。”林云展隐瞒了被绑架一事儿。 雀思雨的赌狗生涯 雀思雨前段时间帮家里出摊，认识了一位叫武大郎的男生。 他因感到此名甚为滑稽便屡屡前去此男生跟前挑衅。 男生家里经营着一个馄饨铺子，每天都会来帮父母一段时间。 家中虽算不上富贵，可因为是独子也是宠着长大的。 因为不爱读书加上读书耗费很大，家里人也不管他，就这么野蛮生长到了十六岁。 所以遇到一个胖胖的来帮父母卖水果的男生，经常动不动就叫他名字，也没当一回事儿。 只觉得是那个男生被他独特的个人魅力所吸引。 后面雀思雨知道武大郎缺零花钱，就出主意让他挑个担子走街串巷去卖烧饼，武大郎还真心感激他。 然后便找了个做烧饼好吃的邻居大婶帮忙做，他就负责售卖，主打一个中间商赚差价。 后面一开始卖果然生意很好，武大郎还很开心，认为自己别总嫌弃雀思雨名字女里女气的，实际上本事大着呢。 但还没高兴几天，就被人取消了，他也从一个说书先生的口中得知了《水浒传》里武大郎的故事。 气的直接跑去找雀思雨理论，雀思雨自知理亏也不敢还手，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挨揍了不说，还被武大郎威胁带到了赌馆，原来武大郎经常缺钱就是因为喜欢没事儿玩两把。 虽然因为胆小从没赌过大的，但是身上的零花钱也基本被这里榨光了，还十分上头。 美其名曰，他不是爱赌，只是喜欢牌局上刺激的感觉，那是他的个人爱好。 雀思雨从小家教甚严，要是被他爹知道来赌场了，腿都要打断，但又实在拗不过武大郎。 “得了，看你那出息，就今天，过了就不找你陪我了，真晦气！”武大郎看着雀思雨畏畏缩缩的样子吐槽。 武大郎也不是非要人陪，只是他也明白雀思雨家里管的严，故意想让他再被揍一顿呢。 “来都来了，下一注！”武大郎催促道。 “我就这点儿钱了，先说好玩儿完就不玩了。”雀思雨紧张的说，他有些后悔之前那么皮了。 “行吧，你买小？那我买大！”武大郎瞥了雀思雨一眼说。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开开开！” “诶哟，小！” “怎么是小啊！” “又赔了又赔了！” 赌坊很嘈杂，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给了雀思雨强烈的不适感，但他没想到他买的第一把就中了，看到钱到手后只觉得原来赌博这么简单。 “哟，新人就是运气好啊！”此时旁边一位秃头长衫中年人咧嘴笑道。 “运气运气！”雀思雨被吹捧的有些飘飘然，冲着四周拱了拱手。 “来来来，继续继续！”武大郎刚刚输了有些不忿，吆喝着雀思雨继续玩儿。 谁知老天爷就像是故意开玩笑一样，雀思雨买什么就中什么。 此时赌坊已经有了一群跟着他下注的人了。 庄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询问雀思雨“敢问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师从何方？” 很多人以为雀思雨赌技是有来路的，说不定拜了哪位老师傅，会听骰子辨大小一类的技能。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笼中雀是也！”雀思雨嘚瑟的说，还给自己想了个“艺名”。 “要说师傅，那来头可大了，最近在咱们海城声名鹊起的少年作家林云展你们知不知道？诶，那就是我师傅。”雀思雨继续信口开河。 “切~别人大作家还教你这个？糊弄鬼呢？”众多赌徒不相信。 “啧！”雀思雨也没指望别人相信，不再继续跟他们争辩，接着赌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雀思雨有两把刷子，都跟着他下注，很多人甚至直接梭哈。 雀思雨也将自己的本金和赢来的钱全放到了赌桌上，谁知道这一把直接输了个精光。 “输了，怎么会输了？那是我娘看病的钱啊！”此时刚刚那位秃头大哥不敢置信，颤抖着双唇挤出了一句。 “你们，你们合起伙做局？”又有一位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的男人吼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武大郎拉着对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的雀思雨就往外跑去，跟赌馆一群人形成了你追我赶的局面。 “听说有人在这里污蔑小林先生？”此时在满赌场抱头鼠窜的雀思雨隐约听到一道女声。 但是很快又被追杀他的混乱又嘈杂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砰！”一声枪响让整个赌馆都安静了下来。 “大小姐说话呢，你们都听着！”一个长得像屠夫 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吼道。 “行了王叔，咱们找到人就可以了，这是咱自家场子，别惹得后面没人敢来玩儿了。”王叔旁边那个胖胖的女生娇滴滴的说。 “刚刚是谁在污蔑小林先生，站出来！其他人我既往不咎。”女生对着众人吼着说，变脸之快，让众人猝不及防。 “是，是他，是他说云展先生是他师傅的。” “没错没错就是他！” 一群赌徒连忙指认。 “带走！”沈盼瞥了一眼雀思雨，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对手下吩咐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先走出了赌馆。 武大郎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不靠谱，但此时也不敢让雀思雨独自面对，万一真出了事儿雀家夫妻一定会杀了他。 “说，你跟小林先生什么仇什么怨？”沈盼坐在红木雕琢的一把椅子上开口审问。 “我只是满口胡言的啊。”雀思雨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只觉得认识了武大郎之后就没有好事儿。 “那你怎么不说别人，偏偏拉扯小林先生？”沈盼自然不信。 “因为我跟林云展是同学啊，他还是我副社长，我知道他不会生气嘛。”雀思雨委屈巴巴的说。 “同学？”沈盼这下惊讶了 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连忙让手下去调查。 最后得到结果雀思雨和林云展果真无冤无仇，二人还来往甚密，一起参加过不少活动，沈盼有些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像极了听风就是雨的老爹。 最后只好吩咐人将雀思雨放了，雀思雨因为沈盼也 英美丽纺织厂 “卖报卖报，英美丽纺织厂女工揭露高管内幕！” “卖报卖报，看纺织厂高管取下面具究竟是何等模样。” 没什么大新闻的日子里，一个外国人在本土开的纺织厂消息占据了各个报纸的头版头条。 虽说不如一些桃色新闻传播广泛，但对“黑暗面”的揭露还是勾起了一批人的好奇心。 向阳社的众位成员又心照不宣的在下雪后去了代广浩家。 这段时间向阳社大大小小的活动不断，已经在海城学生圈里小有名气，很多家长知道后也是支持的。 “啧，你俩够了哈！”莫离看着腻歪在一起的雀思雨和沈盼吐槽。 沈盼虽不是平安的学生，但现在也是向阳社成员了。 “正经点儿，一会儿小林先生要来了。”沈盼人雀思雨不要靠她那么近，在偶像跟前她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咱们社长现在有点事情，今天这个会议就我主持了。”林云展走进书房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想必大家今天来都是为了英美丽纺织厂的事情吧，各位有什么想法？”林云展直接提问。 “英美丽纺织厂虽然属于外国人查理斯，但是他一向对我们国家的人民很友好，这些年各个地方闹灾荒也积极的出钱出力，我认为不应该在此时落井下石。”艾斯第一个回答，因为他家是做生意的，和查理斯有过接触。 “但你看看今天的新闻，他们厂里的高管通过性贿赂卖工作，那么在他们厂里谁知道有没有女工受害？也许查理斯不是那样的人，但他手下就干净了么？”莫离不赞同艾斯的话。 “说实话，万一那些女孩儿们是自愿的，我们也管不了吧，毕竟海城有那么多夜场妓院，也没人去管啊。”何茉莉说。 “问题就在这里，谁知道那些女孩儿是不是自愿的呢？会不会是被自愿的？”萍萍也说出了这种想法。 “报纸上都登了，应该不会有假吧，不就是一起普通的贿赂事件么，如果不是你情我愿干嘛不去报警？”沈盼说道。 众人都因沈盼的话沉默了，谁也没想到黑老大的女儿遇事第一反应居然是报警。 “不能尽信报纸，我们虽然管不了这件事，但我们可以挖掘真相确认真相。如果真的是胁迫妇女，那那个人死不足惜，英美丽也该受到惩罚。如果只是他们私下的交易，我们把事情详细揭露出来，也可以让其他想去那里做工或想买他们产品的人，心中有数。”林云展说。 最终经过几人的一致讨论，决定还是先对英美丽纺织厂展开调查。 这件事主要由林云展和艾斯负责，因为艾斯哥哥是位记者，而林云展又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到时候他们三人去调查也方便找借口。 “话说，社长今天怎么回事儿？还没有回来。”萍萍看了眼书房的座钟，有些纳闷。 “听说社长大哥回来了，那位代家的天之骄子，社长是去码头接他大哥了吧。”回答。 “啧啧啧，看来社长的日子不好过咯~”雀思雨一下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怎么回事？”林云展好奇。 “你有个样样优秀的大哥就明白啦~”艾斯叹了口气回答。 “咚咚咚”突然书房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打扮齐整的管家走了进来，他邀请大家留下来参加代家长子代广坤的接风宴。 众人连忙拒绝，但是管家还是热情邀请，无奈几人只好答应下来。 “哇？我还以为就是个家宴呢？没想到这么隆重！”雀思雨看着在他们议事时就变得金碧辉煌的大厅，忍不住感慨道。 “啧啧啧，不愧是代家！”莫离也惊叹。 “应该说，不愧是代家天之骄子的接风宴！代广浩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呵~”艾斯似乎情绪不太好，在一旁不以为然的说。 还没到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拿着邀请函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法式洋装的明媚少女不住的往这边打探，过了会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朝着几人走来。 “你是沈盼？”少女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我，怎么了？”沈盼硬气的回话。 她明确认知自己老爹的势力后，这段时间在名媛跟前可不像之前一样包子了，已经怼了不少以前嘲讽过她的人 ，只感觉浑身舒爽。 “你瘦了这么多，不仔细看还没看出来！”明媚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对小月牙，但语气中并没有嘲讽。 “你是哪家的小姐？”沈盼不太认识这位少女。 “我是顾曼的妹妹，顾向晚。”洋装少女回话。 “顾向晚？你可比你姐姐有礼貌多了，但这名字可不像是亲姐妹的！再说我以前也没听说顾家有个二小姐啊。”沈盼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哈，我是二姨太的女儿，所以很少出来社交，不过我以前可见过你，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女孩儿提起自己的身世一点儿也不自卑，落落大方的态度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今天顾曼怎么没来？我要让她看看，我现在瘦了这么多，让她嘲笑我！”沈盼说着幼稚的话，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不会吧？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一位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儿路过时听到了面露惊讶的开口。 林云展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仔细打量才认出来是之前跟在顾曼身边，阻止她继续嘲讽沈盼的气质温婉的女孩儿。 “温柔，行了，你未婚夫来了，别杵在这儿了！”顾向晚开口想要阻止温柔继续说下去。 “诶呀妹妹，这件事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你越阻拦他们只会在背后议论的越厉害。”温柔一副为了你好的模样开口了。 “什么事儿什么事？”沈盼被勾起了好奇心。 “还能有什么事儿，顾曼喜欢上了自己老师，现在正在家里闹绝食呢，听说前段时间还大病一场。”温柔很担心的说，若不是她一下爆了这么猛的料，林云展都会觉得他们是真的姐妹情深。 向阳社的几人听话面面相觑，没有 一些锁事儿 其实说起来，赵婶会嫉妒秀娘，也不是毫无征兆的。 似乎从那次晓明哥摔断腿之后，赵婶家的日子就没以前好过了，而林家却一直再走上坡路，两厢对比更显得赵家凄凉，赵婶和他们家的往来就没有之前频繁了。 在晓霞姐离家出走之后，赵家没了那笔丰厚的彩礼，也失去了一直以来给家里提供工资的大女儿，更是捉襟见肘。 最近晓明哥似乎对晓宝读书的事情意见越来越大，可能晓明读完小学就得回来了。 因为晓明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找不到媳妇，现在还要供养弟弟读书，已经快成他们家的心病了。 而林家明明是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却都能读书，大儿子还很优秀，时间一长赵婶心里就不平衡了。 她不会去想以前秀娘过的是什么日子，也没深思为什么秀娘家能越来越好，在她的认知中就是以前怜悯的小姐妹，现在已经远远把自己甩在了身后，而且还没提过要主动帮助她。 所以平日里打水做饭时，不自然的就摆出了脸色，一开始她还比较收敛，后面发现秀娘不会计较之后，语言上的攻击也来了。 赵婶现在和淑娘走的很近，她认为淑娘才是可靠的。 二人现在经常一起洗衣做饭，不自觉的把秀娘排挤了。 林云展想通了这些事情后，除了加快找房子的速度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想在海城找一个既安全又符合他们一家三口需求的房子并不容易，主要还是存的钱太少了。 《黄昏》这本新小说虽然还在持续性的给他带来稿费，但因为林云展将后期的凤仙描绘的太过愚昧，和曾经灵动可爱的小凤仙像是两个人，遭受了不少女读者的批判。 所以林云展的下一篇小说不敢随意构思了，就怕到时候钱赚到了，名声真的“臭了”。 林云展仿佛想到了什么，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既然赵婶嫉妒他们家日子好了起来，那就干脆好个彻底给她瞧瞧。 “什么？请人？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林云展提出自己意见后，秀娘一口反驳。 “娘，不是专门请个佣人，只是找人帮我们做个饭洗个衣服而已，也不需要住家，你看我们平时都那么忙，这些琐事儿分出去也有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啊。”林云展劝说。 “小展啊，我们还要攒钱买新房子，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秀娘不认为洗洗衣服做做饭是太累的活。 “娘，您看现在每天做饭洗衣服的时候，他们总排挤我们，干脆请个婶子来做，咱们用这个时间赚更多的钱，早点搬走，省心一些。”然而不管林云展怎么劝，秀娘都不为所动。 突然…… “哇~娘~”院子里传来小玉的哭声。 林云展和秀娘连忙出门查看，就见到小玉坐在地上哭，一旁站着晓宝。 “小玉，怎么了？”林云展蹲下身子把小玉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大哥，晓宝抢我点心。”小玉看到家里人来了，找到了靠山，连忙告状。 “晓宝，你怎么抢小玉点心？”秀娘有些不悦，虽然事情不大但确实太没礼貌了。 “哼，你家把我家气运都抢走了，我吃块点心怎么了？再说丫头片子吃那么好干啥，迟早要嫁给别人，浪费粮食。”晓宝这话一说出来，让除了小玉外的众人都白了脸。 林云展没想到晓宝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估计也是平时在家里耳濡目染的。 “你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林云展沉下来不悦的质问。 “干嘛呢？你们几个欺负我家晓宝啊？老天爷啊，人穷被人欺啊，连邻居都看不惯我们啊~”赵婶和淑娘从外面端了一盆衣服进来，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哭诉。 “行了行了，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别吵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小雪从房间里出来，很不悦他们大声嚷嚷吵到她午休。 “小雪妹妹，你在家怎么看着孩子被欺负呢？”淑娘最近和赵婶关系好，加上她一直很喜欢虎头虎脑的晓宝，便帮助赵婶说话。 “行了啊，我看我们这个院子里不能什么人住的都有，最好明年啊把乱七八糟的人清出去，免不得带坏了我的孩子！”小雪自认不是个好人，但还是经常被淑娘的言语震惊。 “怎么？你家还轮不到你个小贱蹄子说话，你还知不知道谁是大房？”赵婶生气了，将目标转移。 “哟，谁是大房？这个家谁生了儿子谁是大房！”小雪倚靠在门框上，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淑娘听到小雪的话，一下子白了脸。 “小雪妹妹，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跟大贵商量好了，你生的第一个儿子要抱给我养。”淑娘连忙说道，但语气里没有什么底气。 “给你养？那是他跟你说好的，可不是我跟你说好的！笑话，老娘十月怀胎生的仔，凭什么给别人？”小雪被气的直冒脏话。 “这是我跟大贵说好的，我们立了字据，不然你以为你能进这个家吗？”淑娘红着眼眶说，她没想到小雪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把孩子给她，似乎也不知道这个事情。 “字据？这个死大贵，等他下工回来我要好好问问他！”小雪说完不欲过多争执，直接回了房。 “之前阿强爷爷就说了，舞女能是什么好东西，乱家之源啊！”赵婶看到小雪进屋了也没再继续嚷嚷，对淑娘说道。 “娘，他们欺负我！”晓宝这时候看到大人吵完了，连忙上前抱着赵婶倒打一耙。 这番操作惊呆了林云展，他印象中晓宝虽然之前经常住校很少回大杂院，但也是个礼貌的孩子，没想到根子里居然这么坏。 不知道是因为听了赵婶家对他们的编排，还是他本身如此。 “对，我还没跟你们几个算账呢？合起伙来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赵婶又开始大嗓门的嚷嚷。 “是晓宝抢了小玉的点心！”秀娘出来解释。 “一块点心你们都舍不得？以前晓霞在的时候，主人家打赏的点心， 红色与白色 那晚之后，阿强见到房东一家人后就很不自在，也跟自己爷爷商量好了打算去乡下娶个媳妇。 知道林云展家准备搬走之后，更是提前去跟房东确认了一个房间。 爷孙俩虽然没有太好的工作，但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娶个媳妇多租间房还是没问题的。 淑娘和小雪仿佛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再谈儿子的归属问题。 小雪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可能因为她本身苗条，看起来那个肚子大的离谱。 林云展休息这天阳光正好，很适合外出，他来到之前跟艾斯和他哥哥艾文约定好的地方等待，准备一起出发去英美丽纺织厂。 “这个新闻的热度都过了，要不是为了陪你们，我可懒得来采访。”艾文虽然衣冠楚楚，说话做事儿却有几分不正经在里面。 “切~那也没见你采访过几个新鲜新闻呀！”艾斯不以为然。 “得了，懒得跟你贫嘴，咱们去租个马车早去早回。”艾文似乎确实对此事兴趣没那么大了，希望快点儿处理完。 “艾记者、小林先生，我们厂绝对正规，就算有个别蛀虫，但我们也处理完了，希望你们采访后能还我们一个清白啊！”到了英美丽纺织厂后，一位长着小胡子管事模样的人愁眉苦脸的走上来跟他们挨个握了握手。 “放心吧，我们可不是什么无良小报的记者，绝对会真实记录的。”艾文拍了拍胸脯。 “最近我们厂受这个影响可大了，不少女工辞工，销量也一直在下滑，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小胡子管事愤恨的说。 “好了王管事，我们应该可以自由行动吧？”艾文不想继续在这里打官腔了。 “当然当然，除了仓库账房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小胡子管事连忙点头。 艾文和艾斯林云展计划分头行动，主要看看这里的工作环境还有工人评价，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好，我是跟着艾记者一起来采访的，现在需要帮他记录一些问题，你愿意回答吗？”林云展询问了一个正在整理布料上瑕疵的女工。 “可以的可以的，你问吧，我是不是能上报了？”女工很激动。 “还不一定，我们会问很多人，然后保留有价值的信息。”林云展老实回复后就问道：“请问您认识钱雯雯和陈鹏吗？” “认识，这个厂里的人我们基本都互相脸熟，当然新来的女工除外。”女工回答，想了想又补充：“我和钱雯雯一个姓哩，我叫钱芳芳。” “好的，那在你印象中他们俩是什么样的人呢？”林云展继续询问。 “钱雯雯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女工么，平时话也不多，真想不出来她会干出那种事儿，现在我们英美丽纺织厂的名声都坏了，我当家的都让我离婚呢。陈鹏就是个领导样子么，很有威严。”钱芳芳回答，说到钱雯雯对她们厂造成的影响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既然钱雯雯是自愿贿赂，她为什么又要去记者跟前揭发此事，对她有什么好处？”林云展想不通。 “嗐，我听说啊，是钱雯雯跟陈鹏贿赂出感情了，想转正。陈鹏就是跟她玩玩儿啊，哪能愿意。后面没谈拢，就崩了呗！”钱芳芳直接说。 后面林云展又去问了一些工人，都得出了大同小异的回答。 “诶，我还以为背后有什么阴谋，没想到就是这些事儿。”三人汇合后艾斯郁闷的说。 “怎么这种新闻还占了个报纸头条，浪费我们时间。”艾斯继续吐槽。 “哈哈哈，那你就天真了吧，我听说这个新闻其实是临时顶上去的，是为了掩盖顾家的事儿。”艾文此刻回复。 林云展和艾斯对视了一眼，询问“是顾曼的事情吗？” “那可不是！”艾文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们白跑一趟！”艾斯忍不住抱怨自己大哥。 “虽然这件事没什么可挖掘的，但这个厂我总觉得有问题，提前来踩踩点，你们这个像过家家一样的社团活动，不就是我最好的掩护么？”艾文欠欠的说。 “你才过家家！”艾斯生气了，直接把胳膊架到了艾文脖子上，想要偷袭。 艾文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给艾斯来了个过肩摔，然后直起身对林云展笑了笑“林兄弟莫见怪，我们在家都是这么玩儿的！” “你太过分了！”艾斯起来后就追着艾文打，二人大大跳跳的来到了租的马车跟前。 上车后艾斯还是对艾文没有好脸色，艾文看到忍不住嗤笑“行了吧，我看你就是又菜又爱玩儿。” 林云展夹在中间不敢说话，也不好过多参与他们兄弟间的事情。 几人回到海城城内后，天色尚早，艾文便提出要请他们喝杯咖啡。 林云展本想回家，但被艾斯强烈挽留下来了，他想狠狠宰自己大哥一顿。 “嚯，好苦，多加点糖！”艾斯喝了口咖啡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没品位。”艾文似乎很喜欢和艾斯斗嘴，马上顶了一句。 “伙计，再来一杯！”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几人不约而同的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还是他们的熟人，顾曼。 “顾小姐，您已经喝了不少了，不然我联系您家人来接您回去？”伙计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说，要是顾曼磕碰到一点皮儿，到时候出事的指定是他。 “我不，我就要喝！凭什么？我顾大小姐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顾曼似乎已经醉了，开始胡言乱语。 “顾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买醉啊？”艾文走上前去调侃。 “哦~是艾大记者啊！来来来，把我这个样子照下来，我要让顾家丢脸，哈哈哈哈哈！”顾曼有些癫狂的说。 没等艾文回话，她又自言自语的问“爱一个人有错吗？我错在哪里了？都要跟我过不去。” “爱一个人是没错的，但是顾小姐，在这份爱里你是不是把自己丢了呢？”林云展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回话。 “哦？林大作家也在啊。哈哈哈哈，爱 老先生的百年之旅 似乎坏消息总是喜欢一起出现，林云展怀着沉重的心情到学校时，又听到何老师说了教英文的老先生病重一事。 林云展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更加难过了，这位先生还没看到国家兴旺起来，身体就先垮了。 想着想着，他决定做点儿什么，为了老先生，也为了无数个和老先生一样因为身体原因看不到黎明的人。 他决定写一篇民国老先生穿越到现代发达社会去的故事。 老先生在民国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为了国家付出了所有心血，但是到死都没有看到国家富强。 可能因为执念太深，在一次睡梦中他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的房子高的快要插进云层中，这里有可以搭乘人民通往世界各地的“大鸟”，这里人人都可以读书学习，每个人都能找到工作。 这里虽然有天灾有人祸，但是不再有饿死的人了，因为粮食产量大大提高。 老先生在那里度过了两个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高兴的向身边的人描绘着那个世界，也让无数尊重老先生的人愿意为了那个他们看不见的世界努力，前仆后继，永不言弃。 最终老先生安然的离去，但他的后继者们在不断的向着先生梦里的世界前进。 终于在近百年后，他们的后人实现了他们的目标…… 林云展定下基调后打算马上开写，他也是想以这种形式把现代社会告知老先生。 为了尽快写完这本书，他甚至还去找老师请了两天假，他实在是太怕老先生来不及看到这个故事了。 回到家里的林云展跟家里说要闭关写文后，除了吃饭洗澡便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再出去。 连小博和小玉来缠着他玩儿也被秀娘给带走了。 林云展思索了一会儿，给这个小说起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老先生的百年之旅》 故事开篇就是一位为国为民的民国先生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但是他很不甘心，还没看到国家富强就要离开了。 病了的他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但这次做梦没再梦到过去，而是梦到了未来。 他看着在马路上跑的小轿车，和很高很高的房子，有些无所适从。 “你好，老人家，我看您一人在那里很久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吗？”一位身穿橙色马甲的年轻女生走到老先生跟前问道。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医院吗？”老先生迷迷糊糊的回答。 “这里是海城呀，老先生，我是社区志愿者，不是坏人，您之前是在哪个医院呀？我送您过去。”女孩儿继续耐心的说。 “不是，这哪里是海城呢，海城不这样，海城没这么高的房子，没这么多的小轿车。”老先生着急的说。 女孩听完老先生的话后思索了一会儿，拿起一个铁块块按了几下，然后就把铁块块放到了耳朵边说道：“马姐，我又遇到个老年痴呆，看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看怎么安置？” …… 新风报主编 这两天闭关写文的过程中，林云展除了吊唁房东太太和吃饭如厕之外，就没有出过门了。 可能因为院子里有丧事，最近也十分清静，连以往咋咋呼呼的赵婶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辛苦赶了两天文，林云展也才写到老先生在养老院过了一段快活日子，然后被自家的“后人”给接走了。 林云展整理了一下稿子，合着《黄昏》的大结局一起投递给了新风报，他希望故事刊登上之前，江老先生能看见这个故事，能“看见”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 林云展走出门，大贵和淑娘还在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前，偶尔会有街坊邻居前来吊唁。 虽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总觉得院子冷清了下去。 “诶，老了老了！”阿强的爷爷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林云展总感觉阿强爷爷似乎有点儿驼背了，可能人一旦服老，就是在逐渐向死亡走去吧。 寄完信后的林云展，看着青砖地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这具身体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许封建顽固的他们，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凋零吧，不知道那时候娘亲会不会难过。 “老板，来五个大包子。”林云展走到路边小摊跟前去喊道，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会不断前进的。 林云展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融入了人流中，也渐渐收起了心中的那丝怅然。 “主编，云展先生把《黄昏》的结局寄过来了，还有新文章。”一名身穿背带裤戴着圆眼镜的男生走到一名烫着大波浪的女人跟前。 外界很多人都不知道新风报的主编是个女人，只知道新风报包容性很强，一面世就在本来趋于饱和的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哦？又有新作？来我看看！”女人的眉头一挑，好奇的说。 现在云展先生几乎算是新风报的专属作者了，虽然不是十分高产，也不是最出名的作家，但是有着一批死忠粉，哪怕骂他的人也不少。 “主编，我有预感，这次云展先生的作品一定会大爆的！脱离掉海城林家的那种爆！”圆眼镜一边递过稿子一边激动的说。 “是吗？”女人这下是真有些好奇了。 “《老先生的百年之旅》？名字普普通通，灵魂到了百年之后？有点意思……”女人一边看林云展的文章一边点评，渐渐的越看越入迷，没了点评的心思，仔细看拿着稿子的双手还有些隐隐的颤抖。 “太好了，先不说内容形式新颖，百年后的我们，真的那么好吗？”女人抬起眼皮，露出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眼角处有些反光，能看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主编，我们早点发了吧，这篇文章，一定会助新风报更上一层楼的！”圆眼镜有些迫不及待，他刚刚看到林云展新作时，内心比主编还不平静呢。 “好，下一期，《黄昏》完结，同时再刊登上这篇《老先生的百年之旅》，另外两篇风流趣事就不登了。”主编一锤定音。 他似乎点燃了一把火 “哟，这期居然云展先生等了两篇文章，《黄昏》这么快就完结了？”一个种着桑树的小院子里坐着一位青袍男子，看着最新一期新风报忍不住感叹。 “《黄昏》终于要完结了，这个故事看得我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自己的人生也在不断的下坠，堕入了黑暗一般。”青袍男子旁边一位身着月白色宽松旗袍的女士说。 “《黄昏》的艺术价值比之前那些小说高了许多，但就是过于沉重了，不仅反映了现在农民生活的艰苦和因为没文化的无知，更是体现出了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青袍男子回答。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所以这也是很多女士明明不喜欢这个故事，感觉看了后压抑，却还是每期不落的阅读的原因吧。” 月白色旗袍的女士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回答“我就希望看了这个故事的女性都站起来，不要在自己给自己上枷锁，别人压迫我们，难道我们自己还要压迫自己吗？” “凤仙死了。”男人看完最新一期《黄昏》后平淡的说，女人也没太大反应，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天，这个新故事！”突然男子站起来大声说，把一旁坐着的女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女人也站起来附和。 良久之后，男子只说了一句“我要去见见云展先生。” —— “妙啊妙啊！我们未来的世界怎的会那样吗？用一个小方块就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对话，外国人对我们也很尊重！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一向稳重的何敏之先生看到这篇文章，也忍不住感慨出声。 “怎么了？什么文章让你那么激动？”其他办公室老师听见忍不住好奇询问。 “新风报云展同学的新文章，你们快看看吧，我要去给老先生看看，他一定会喜欢的。”何敏之站起来就往外跑去。 安阳医院离他们学校很近，不多时他就跑到了老先生的病房。 此时老先生已经无力在站起来了，连透气都需要护士把他搬到轮椅上面。 “敏之，你怎么来了。”老先生看到熟人还是很高兴，但是体力已经不支持他表达出这个情绪，只好简单的询问，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老先生，我想给你看看这篇文章，您一定要看看。”何敏之走上前去蹲在老先生轮椅跟前，递上了这份已经被他抓出不少痕迹的新风报。 老先生现在看东西比较吃力了，他让护士递过来眼镜，然后慢慢的看着。 故事讲述的也是位老先生，他姓江，故事里的姓姜。 一看这个开头，老先生就明白林云展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文章，费力的在嘴角牵出了一丝笑容。 就看到故事里那个“姜老先生”，因为生病来到了百年之后，见识了百年后繁华的街道，然后被政府人员妥善安置到了养老院。 在这里像他这种没有子女的老人也能得到妥善的对待，听说还有孤儿院专门照看孤儿，是真正做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姜老先生没想到在养老院也能有肉吃，过的比他在民国时期还要好，毕竟还有专人照料。 姜老先生在那里还认识了所谓的“手机”、“电视剧”、“洗衣机”，“智能马桶”，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 他像极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但这里没人嘲笑他把他当打秋风的人。 他还跟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学太极，和养老院的院友一起跳广场舞，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还有个老太太看上了他。 姜先生从不适应到适应只用了短短的一周，他甚至开始乐不思蜀起来，在这里没有病痛烦恼和欺压，他不想回去了。 后面他跟院友在工作人员陪同下一起出去逛街，却偶遇了一个和年轻时的他很像的男子，男子像是认出了他，非要让姜先生跟着回家。 后面经过养老院调查，姜先生确实和那名男子有血缘关系。 这时姜老先生才明白，他是灵魂附到了他得了老年痴呆的晚辈身上去，他是说怎么来了百年之后衣服也变了重病也没了。 然后故事写到男子正安排家里人打算来养老院接姜老先生就戛然而止了。 “这，这……”江先生长满老年斑的手拿着报纸想说什么，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有眼泪从眼角滴下来。 他既是为了故事里那个繁华强大的国家高兴，也是为了他的学生能发挥想象写出如此优秀的文章高兴。 严格来说这篇文章的艺术性并不高，但是他在此刻发表出来，就像是为国民打了一针强心剂，像是一束光，指引着黑暗中前行的人。 哪怕人们知道这只是个故事，但有时候精神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而且江老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故事里那个世界一定是真实的，一定会真的实现，他们有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还创造不出那样一个世界吗？ 被病痛折磨了好几天的老人家，突然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一阵轻松，只见他对着何敏之说了句“真好啊，真好！”。 这篇文章的影响不再局限于海城，几乎以病毒式的扩散方式传播到了全国各地。 “那是我们国家吗？外国人也会平等的跟我们交流？”一位身上打着好几个补丁，但书本却干净整洁的男孩，从同学手里借来了这份最近热度很高的报纸，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高兴的说。 前段时间他爹本分的在摊位上做生意，一位外国人不小心撞到了摊子，外国人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的警官就看不下去将他爹揍了个半死。 虽然后面得到了一些赔偿，但这件事在年幼的他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他一想到，以后自己国家的人，不用再在因为国籍原因被不平等的对待，内心就忍不住颤抖…… —— “天，这位先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以后的世界真的会是那样吗？我们国家也能成为世界强国？”一位年纪不大却穿着定制小西装的少爷忍不住开心的说。 “管家 秀娘的打算 《老先生的百年之旅》真正意义上的爆了，只要有报纸的地方，都在讨论着相关内容。 不论男女老少，都想亲眼见一见那个百年之后的世界。 连街边的说书先生，最近也开始给来往的贩夫走卒讲起了这个故事。 “许先生，再讲点儿，还没听够呢！”一位身材十分健硕的男子恳求。 “是啊，再讲一点儿吧！这个故事太有趣了！”其他人也连连应和。 “没了没了，不是我不讲，是这个故事的后续还没出来呢~”一位手拿折扇的中年男子说。 “你们说，以后我们真会满街都是汽车吗？咱们基本上每个庭都买得起？”台下一个脖子上挂着汗巾的年轻小伙儿问。 他每周都会挑一天给自己放松放松，来茶馆听听说书顺便吹下牛，没想到这次听到了这么新奇的故事，有一种夏日吃了冰的舒爽感。 “嗐，我倒不羡慕未来的人的富足，他们每个人都能读书，有书读，这才是了不起的！”一位满头白发身体却很硬朗的老年人说。 “要我说，还是那个能千里传音的“手机”最有意思，以后咱们就不用写信了，离家再远都能和家里联系上。”这位个子小小的中年人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说。 “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啊！”另一个年轻人感慨。 但有趣的是，似乎讨论这这个话题的人们，丝毫不对未来是否真的是这样感到质疑。 —— 平安学校 “你小子，厉害呀，明明都是一样的脑子，怎么你就能写出这么精彩的故事！”莫离将胳膊搭在了林云展的肩膀上。 “没有，占了设定的便宜罢了。”林云展只是写了个在现代很常见的穿越故事，在这个世界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莫离抓了抓脑袋，不想搭理这位谦逊的同学，只说道“听不懂什么设定不设定的，前段时间你托我打听的新房有眉目了，咱们后天下学了一起去看看。” “好，多谢！”林云展听到这段时间难得的好消息高兴了。 “谢什么，做兄弟，在心中！”莫离把手做拳状在左胸跟前敲了敲。 对林云展来说在这个学校认识了负责的老师和一群铁杆兄弟，是他最珍贵的事情了，这是在现代时时刻刻为了生存而苦恼的他没有过的感受。 哪怕办丧事的物件都被撤了下来，大杂院也不复往日的热闹了。 晓霞走了、李先生走了，房东太太也走了，虽然住进来了小雪和丫丫，但林云展总觉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大哥，娘好像有些不高兴，你去看看她怎么了吧。”小博走到林云展跟前小心翼翼的说，他从没见过秀娘那么严肃的模样。 “好，我去看看，你们好好做功课啊！”林云展对两个小朋友说道。 “娘，是在朱家布庄做的不高兴吗？”林云展来到秀娘的房间，询问她怎么了。 “不是，朱家上下都对我很客气，是最近我看到最近街上多了很多孤儿，心里蛮不是滋味儿的。”秀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 “娘，我们帮不了所有人。”林云展知道最近世道越来越不好了，街上也多了许多小乞儿。 秀娘叹了口气，似乎在思索什么，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小展，娘知道自己帮不了所有人，但也想尽一份力。” 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坚定一些“娘想办个孤儿院！” 朱夫人珍珍 “孤儿院？”林云展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是真没想到秀娘会有这个打算。 不过也感到欣慰，曾经被困于深宅大院又惨遭丈夫抛弃的娘亲，不仅没有自怨自艾，还有了自己的思想，她的伟大不再仅仅限于“母亲”这个身份。 “对，我知道咱家现在要买房，没有余钱给我办这个孤儿院，所以我跟朱夫人商量好了，我跟她合作，她出钱我出力。当然，后面还需要再拉拉投资。”秀娘不好意思的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太简单了，担心不能成功。 林云展鼓励的说“娘，这很棒，你不用担心，后面要是需要拉投资，我也可以帮忙的。” “小展，我怕……”秀娘还是很不坚定，她从小的认知中这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儿，但似乎从她带着三个孩子踏上开往海城火车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充满了离经叛道。 “娘，不用怕，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你还有我跟小玉小博呢。”林云展打气。 “对呀娘，你放心做吧，我们都支持你！”此时小博和小玉突然从门口跑进来抱着秀娘的腰说。 他俩刚刚已经在门口偷听有一会儿了，林云展早已发现但懒得戳穿。 “好，那我就试试！”秀娘得到全家人的支持还是很高兴的，只感觉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对了娘，我托朋友帮忙找的房子有眉目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啊。”林云展又说了个好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小博高兴的不得了。 小玉就有些失落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好姐妹妮儿，房东太太走后她更加沉默寡言了，要不是还在跟着秀娘学刺绣，恐怕能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小玉，到时候想妮儿了可以让她来我们家住几天。”秀娘看出了小玉的失落，摸着她脑袋安慰的说。 “好的娘。”小玉清楚搬家势在必行了，她也不会继续闹腾下去，虽然离开苏州才短短一年时间，她已经懂事了许多。 —— “秀娘，你福气好呀，小展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啊！”戴着珍珠项链胖胖的朱夫人笑着对秀娘说。 秀娘抹了抹耳边簪的花，低声笑道“是啊，小展从小就听话懂事，能有这么个儿子确实是我的福气。” 秀娘在外人面前从不吝啬对自己孩子的夸奖，这也是她跟林云展学的。 云展在经常夸张小博和小玉，说是能提高孩子的自信心，时间一久她也学会了。 “对了珍珍姐，我觉得咱们那个孤儿院，可以尽快办起来了，早点落实早一点帮到那些孩子。”秀娘开始提正事儿了。 胖胖的朱夫人看得出是个很乐观的人，此时笑呵呵的回答：“行儿，咱们秀娘也是个急性子，那你那边就先落实场地的事情，我去给咱们拉拉投资，那些富太太平时最喜欢做善事儿了！” 朱夫人提起富太太的时候，似乎把自己排除在外，因为她是乡野出生，因为算命现实一句“旺夫”的批语进了朱家门，这些年从不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朱夫人”。 “诶，好，珍珍姐，谢谢你。”秀娘是真的很感激朱夫人。 她在朱家做师傅这段日子，朱夫人来照看生意时就对她多有照料，平日也经常来找她一起去逛逛街，她对出门都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 桂花巷里桂花树 那边秀娘开始为孤儿院的事情奔波，林云展也想尽快落实新家的事情。 可能因为国人的情怀，总想拥有个自己的房子，更是因为现在的大杂院似乎比以前还混乱了。 小雪虽然肚子越来越大，但也越来越能折腾，今天想吃葡萄明天又要买新镯子。 淑娘不知怎地仿佛枯萎了下去，精气神儿是一天不如一天，似乎对小雪要骑到她头上去的事情认了命。 阿强为了有个自己的家，现在接了三份活儿，从早干到晚，丫丫也勤快的去接了洗衣服的活，但是被赵婶针对了，认为丫丫抢了她生意。 丫丫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不是好欺负的，常常顶着一张秀气的脸和赵婶互骂。 这个环境怎么看都是不健康的，所以一到约定的日子，林云展就带着家人去看了他们的新家。 新家虽然不大，也不是最近流行的欧式，但是带着个有水井的院子，很是宽敞。 一共有五间房子一个厨房和一间茅房，院子里还有棵桂花树，很是不错，就是价格也不便宜，几乎要掏光他们家所有积蓄。 但是一家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就这里了，毕竟这个世道这么宽敞位置还安全的房子不好找了。 他们和房东约了个时间去办手续后，打算随便吃点儿就回去。 这里离雀思雨家摊位不远，一家人来到武大郎的馄饨摊子上点了几碗馄饨和几个烧饼，吃的倒也有几分滋味儿。 “哟，这不是咱们大作家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呀？”武大郎翘着二郎腿问。 “大郎，不要没礼貌。”武大郎的娘亲看到了呵斥他。 “没关系的婶儿，我跟大郎是朋友，随意惯了。”林云展经过雀思雨的引荐，也和武大郎接触过，知道他就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人。 “我们家要搬到这附近了，以后可能要常见面了。”林云展又对武大郎说。 “就是桂花巷里的那套房？”武大郎询问。 “没错，难得遇到这么合适的房子。”林云展也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武大郎抓了抓脑袋，看了眼一无所知的林云展，还是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家产业？” “房东是位刘先生，看起来是个正直的人，怎么了？这里面还有事儿吗？”林云展害怕这个房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忙不迭询问。 “嗐，倒是没那些事儿，就是这位刘先生吧，其实是那个痴情刘三少的二哥，是他管家在帮忙处理这个房子。”武大郎见他着急，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 “哦哦哦，这样啊。”林云展听说是熟人后安心了，想了想有什么不对，又问道“他处理私产干什么？” “嗐，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最近都在传，刘家要破产了！”武大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林云展。 秀娘和小玉小博安静吃着东西，但也竖着耳朵在听八卦。 “怎么突然就要破产了？”林云展纳闷。 “刘老爷后继无人呗，生的几个儿子做生意做一个赔一个，这次刘家不知道哪个少爷踢上铁板惹了大事儿了，这不小辈们都开始各求生路了么。”武大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听到的消息规整规整告知林云展。 “诶！”林云展想到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指导”他的刘先生，又想到他为了刘家付出了多少，和在三儿子婚礼上开始发白的头发，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大杂院的糟心事儿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偷东西了？”院子里传来丫丫的吼声。 没想到，当初进门时温柔纯朴的姑娘，才做了别人媳妇没几天，就开始变得厉害了起来。 “谁偷东西了？你别乱冤枉人！”赵婶怒骂回去，但仔细听能发现她有些底气不足。 “没偷？那我的梳子怎么在他那里？而且阿强爷爷看着这娃从我屋里出来的。”丫丫不甘示弱。 “天呐，都欺负我们家穷啊，冤枉我啊，我的老天爷啊，街坊邻居快来看看呀，新媳妇就这么欺负我们家啊~”赵婶把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丢，就盘腿坐到地上开始唱念做打。 大杂院附近的街坊邻居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丫丫再怎么说也是新媳妇，还没正面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来看啊，哪家小孩没个好奇心，动了下她梳子就不依不饶啊~”赵婶看到邻居都来了，哭诉的更是大声。 “你，太过分了！”丫丫看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眼泪一下就在眼眶中酝酿出来了，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就自己哭了起来。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淑娘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有气无力的说。 众人看到主角确实离开了，便也三三两两的散去。有帮赵婶说话的，也有帮丫丫说话的，各有各的观点。 林云展看到院子里众人散去后，连忙把家人带回了屋，窗户也一一关好，幸好他们家要搬走了，不然这么吵闹的环境太影响心情了。 院子里赵婶看到众人都散去了，拉着淑娘开始洗衣服，还说着闲话。 “淑娘，最近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该不是病了吧？” “不是，是感觉这日子没有盼头。”淑娘有气无力的回答。 “小雪就要生了，要是个儿子大贵不是答应抱过来给你养么？怎么就没盼头了？”赵婶纳闷，之前怎么劝淑娘都没有用，她现在怎么认识到指望小雪的儿子没用了。 “诶，你不知道，虽然要有儿子了，但我也是个女人啊……”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落到了洗衣盆里。 原来是自从那天之后，大贵再也没来找过她，哪怕小雪大着肚子。 本来这也没什么，淑娘对这方面并不热衷，但是天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个女人挑衅般的用手或用脚敲着床头，她心里是在不是滋味儿，自己也得不到大贵的怜惜。 虽然淑娘没有明说，但是赵婶也大概明白了她的苦恼，忍不住帮着骂道：“真是个狐狸精，不要脸，就会缠着男人！” “赵姐，我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就希望以后大贵儿子能给我养老送终，也算我没白来这世上一遭。”淑娘叹了口气认命的说。 “要我说，趁她现在怀着孕，你就应该去争，不然以后这个家还有你地位？”赵婶给淑娘出主意，趴到她耳边去悄声说“你就应该这样……然后那样……” 淑娘听到赵婶的话脸刷一下就红了，但是她想着现在她在家里的地位，又忍不住想听完。 吃大餐去咯 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坚定了林云展尽快搬走的决心，他让秀娘和弟弟妹妹开始收拾东西，办完手续他们就离开。 夜里林云展又开始赶他的稿子了，他已经写道在新世纪姜老先生跟着自己的后代去旅游的事情。 在民国只见过战乱和穷苦的他，在那个世界见到了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的天空、原野秀美壮丽的山河，还有青翠的草原。 最打动他的，还是人们脸上朴实无华的笑容。 虽然那个世界也有人为了生存奔波，但是不再有战争，也不再有饿死的人。 而且女人出门工作也是常态，做到了相对的人人平等。 姜先生旅游回来后，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写在了日记本上，然后去了图书馆。 虽然从别人口中已经得知了他那个时期发生过的事情，但他还想亲眼看看，看看那些“老朋友”们。 姜先生翻着近百年前的历史，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被记录了下来，他们做过的事情人民没有遗忘。 也看到了在他之后还有着无数后辈站了起来，为了这个国家的前进而奋斗着。 虽然一路前行皆是磨难，但可能因为上天垂怜，给了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家一个好的结局。 姜老先生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孙子来找他时才回过神来。 “爷爷，就知道你在这里看书。您说您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看这些历史呢。”小孙子扶着自己爷爷一边走一边耐心的说。 “这是我们国家的历史，不能忘啊。”姜老先生感叹。 “当然不能忘了，我们可是姜老先生的后代！”孙子笑着说出了姜家人的骄傲。 姜老先生也笑笑不说话，他感谢上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来看看这百年后的世界。 这一晚过去，姜老先生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但这次他面对病痛的折磨时已经释然了。 看着病床前前来探望的年轻人们，只说了句“我相信你们，我也相信我的国家。”就永远的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各大媒体报纸刊登了姜老先生的事迹，无数人自发的为姜老先生追悼，而他们也更加努力的去追求那个自己想要的世界了…… 林云展打算写到这里就收尾，不再过多描述，怕写多了反而显得臃肿，然后整理好自己的手稿塞入牛皮信封中就上床准备休息，此时小博在他的位置上已经睡的呼呼呼了。 —— “云展，听说没有，刘家破产了，刘先生气病了被其夫人带出国求医了。”刚一踏进教室门，艾斯就给他带来了这个消息。 “刘家破产之前有听说过一些，但是刘先生生病出国是怎么回事？”林云展感觉他总是自己班上最后一个吃到瓜的人。 “刘先生惨啊，他守了一辈子的家业，被几个儿子霍霍完了！”艾斯摇头感叹，然后才慢慢告诉林云展。 “本来刘家生意就在几个儿子接手后开始走下坡路，谁知道刘家老大不知道被什么人带着去赌博，把祖宅输了出去。 然后刘家三少和黄玫瑰又染上了鸦片，那东西，你懂的！刘家老二看情况不对就变卖了私产还卷了一部分家产跑去京城了。 这几件事情刚好凑在一起发生，刘老爷便被几个儿子气到中风，刘夫人眼见家里实在支撑不住，也懒得管赌鬼儿子和烟鬼儿子，收拾好剩下的财产带着刘先生出国求医了。” 艾斯短短一两分钟就把事情描述清楚了，但其中的信息量令林云展咋舌。 他之前也有听到风言风语说刘家在走下坡路，但是没想到几乎是一夜之间，刘家就垮了。 “诶，果然富二代不要创业就是对家里的贡献了。”林云展突然想到现代网络上的段子，没想到在民国也是这样。 虽然知道了刘家的情况，不过也没有影响林云展的买房计划，他最近是越来越想搬走了。 “噗嗤！你小子真够损的，那看来我还是好好做我的纨绔吧。”艾斯打趣。 “对了，最近怎么很少见到代广浩，他是有什么事情吗？”林云展有些纳闷，也没听说代广浩生病了。 “嗐，有些人啊，觉得他大哥回来了，他那颗小星星就不要再发光了呗，最近颓废沮丧着呢！”艾斯和代广浩从小相识，似乎知道些什么。 虽然之前感觉代广坤对代广浩很好，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他们私下相处是什么模样，他就希望代广浩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到他哥哥身上，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 “小博，小玉，你们东西收拾好没有？准备出发了！”秀娘在院子里催促。 “娘，在等我们一下，马上就好了。”小玉大声回复。 来时阿强用一个板车就拉下了他们全家的行李，离开时叫了两三个板车才堪堪放下。 秀娘和林云展看着这个院子，还有了几分不舍，在这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了，竟给人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展，秀娘妹子啊，以后常回来看看！”可能因为他们要搬走了，赵婶最近对他们的态度也难得和善了起来，此刻和他们寒暄着。 “是啊小林先生，回咱们大杂院不用客气。”小雪和林云展套着近乎，之前虽然林云展拒绝了帮他们起名，但小雪还是经常想跟林云展打好关系。 “我们这院子里也出了能人了，以后我到了底下也可以给老祖宗说，我和大作家做过邻居，脸上有光呢！”阿强爷爷早就知道他们不属于这里，对他们的离去倒是很看的开，还有心情打趣。 “妮儿，你别难过，我会回来看你的。”此刻院子里最不舍的人，应该是小玉了吧。 她抱着妮儿不愿意撒手，二人颇有几分难解难分的架势。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也没什么可以感谢的，这是我们买的一些炒货糖果，大家都分点儿，算是沾沾喜气。”林云展拿出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瓜子花生开始散给大家。 都一起住了很久，谁也没客气，一人抓了一把对他们献上了祝福的话。 道别之后几人就 旧好友新邻居 “老先生，我读给你听。”何敏之的声音有些颤抖。 病房里除了主治医生方医生之外，只有江先生的小孙子和何老师在。 何敏之之前答应过老先生，云展同学的新作出来后第一时间带给他，可是哪怕这次新风报加印提前发行，老先生也等不住了。 何敏之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先生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方医生想把这个时间留给他和家人交谈，不希望这位一心为国的老先生最终是在病床上没有尊严的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现在除了江先生的小孙子之外，其他家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何敏之颤抖的说出那句话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读《老先生的百年之旅》后面的故事，似乎江先生也随着故事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一段十分轻松愉悦的时光。 故事刚刚结束，老先生的家人就到了，听到儿女的呼唤，江老先生费力的睁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在嘴角扯出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笑就永远闭上了眼。 也许，他真的去了那个和平且强大的未来吧。 眼泪已不知不觉铺满了何敏之的脸颊，他只能在心里给出最诚挚的祝愿。 在林云展放出大结局的第二天，江老先生走了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很多不认识他的年轻人在了解到江老先生的生平后，都由衷的为他感到难过。 而大家也都猜出来了，林云展的新故事是以江先生为原型，也在心里祈祷着他的灵魂真的能去到那个充满和平的未来世界。 听到江老先生的讣告，林云展和同学们都沉默了。 回想起老先生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工工整整地写出的英文小诗，回忆起老先生给他们讲述他带领学生出国留学的事情，萍萍忍不住落下泪来。 有了第一位同学哭泣后，其他同学也都忍不住了，哪怕是曾经被老先生训斥过的同学，此时回忆起过往也皆是不舍。 “这节课，我们就学思念与回忆吧，大家开始静坐，看看窗外的云，看看课桌上的痕迹，随便大家想什么，我也跟大家一起上这节课。” 何敏之老师在黑板上板书了静坐两个字后，自己也坐到凳子上沉默不语，从他红着的眼眶能感受到其内心的不平静。 林云展虽然私下和老先生的接触并不多，但在有限的交流中，老先生都想要帮他一些什么，他认为他现在没做官了，帮助年轻人成长的更好，就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这一天整个学校似乎都有些沉默，林云展知道，这是大家对这位老先生的尊重。 回家的路上，林云展一手牵着小玉一手牵着小博，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太阳，余晖将人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心头的惆怅似乎挥之不去。 “回来啦，咱们今天吃好的！”秀娘知道最近儿子的心事，就特意做了几个孩子喜欢的饭菜，希望能够让他们开心一些。 “哇，是丝瓜肉圆汤，我和大哥最喜欢了，谢谢娘！”小玉开心的说，而小博则是只要有肉就很高兴了。 秀娘摆放好碗筷后，就对小展说道下午发生的事情，“对啦小展，咱们斜对面也搬来新邻居了，下午还给我们送了礼来，听说好像就是原来刘家的三少爷！” 最近忙着搬家，秀娘自己请了假，也让马婶休息两天，所以目前做饭之类的事情还是秀娘在亲力亲为。 “刘三少？他是我们新邻居了？这可真是奇妙。”林云展听到秀娘的话，有些惊讶，现在才对刘家破产有了真实感。 毕竟以前刘家住的可是几进几出的大宅院，里面的奇花异石说不定都比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值钱。 “要是刘三少不碰那玩意儿估计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看他爹娘兄弟都不管他了。以后你们几个离他远点！”秀娘担心自己孩子被带坏了。 “放心吧娘，我们知道分寸。”林云展一边喝汤一边答应。 尴尬的社交 林云展和秀娘从没想过吃饭都可以这么煎熬，可能此时饭桌上最愉快的就是对读气氛还不太擅长的小博和小玉了。 “小林先生，王师傅，来喝酒啊！”刘三少和黄玫瑰坐在他们对面，自来熟的给他们倒上了酒。 原来是两人听闻林家已经安顿好了，热情邀请他们前去做客。 哪怕秀娘才刚刚让家里孩子离他们远一点，但是面对十分热情的新邻居，也抹不开面子强硬的拒绝。 “我们不太会喝酒，心意到了就好了，多吃点儿菜，别白费了玫瑰的手艺。”秀娘客气的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秀娘在朱家布庄开始工作之后，也逐渐有人开始称她为“王师傅”了，秀娘不再是被林风抛弃的糟糠之妻，也不只是少年作家林云展的母亲，而是有一手好技术的王师傅。 “哈哈哈，谢谢王师傅夸奖，我就做饭的手艺能拿的出手了！”黄玫瑰听到秀娘夸赞她的厨艺，高兴的回复。 “行了行了，别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房，别人那就是客气客气。”刘三少有些不耐烦的说。 林云展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只感叹道造化弄人，不久前刘三少还为了娶黄玫瑰闹得满城风雨，这婚后没多久就经历了巨大的变故，两人的感情看起来也大不如前。 “三少，咱们多吃点儿菜，别浪费了！”林云展出声打着圆场。 他看了看刘家这个院子，虽然比不得从前，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十分雅致，看得出女主人还是对其用了心的。 “小林先生，不瞒您说，找到您我是有事相求。”黄玫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哪知刘三少一听这话“砰！”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开口“行了你个妇道人家，别胡咧咧，没什么事儿别找事儿啊，我们就是单纯请小林先生一家来吃个饭。” 黄玫瑰一听刘三少凶恶的话语，马上红了眼眶不再出声。 过了会儿秀娘看不下去了说，“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三少你也是，别那么不给媳妇面子。” “没事没事，是我不对，本来说好了就请邻居吃顿饭的，不乱说话。”黄玫瑰缓了一会儿说。 “好了好了，咱们好好吃，别影响心情！”刘三少脸上还是带着不耐烦，但也怕影响了这顿饭局，只好不擅长的应对了一句。 此时上了桌就不停吃着好吃的小博和小玉也反应过来了，吃饭的速度都慢了许多，用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不停打量着桌上其他人。 “娘，我饱了！”小博看着沉默的众人，吃饭速度越来越慢，过了会儿直接想要下桌。 “娘，我也饱了，我能跟弟弟先回去写作业吗？”小玉也忙不迭的说。 “好吧好吧，你们先回去做功课，离开前要说什么记得吗？”秀娘对两个孩子说。 “知道，谢谢刘哥哥，我们吃的很好，感谢您的款待，我们能先离开了吗？”两小只跑到刘三少跟前道谢，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怪不得外面常常会有人怀疑他们是双胞胎。 “好，不客气，你们先回去吧。”刘三少看着可爱的小朋友，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几人客气的吃完了这顿饭，林云展和秀娘只觉得满身不自在，等到玫瑰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只觉得松了口气。 “不送了啊，就到这里就好了！”秀娘对黄玫瑰说。 “好的好的，以后常来往啊。”黄玫瑰说着回头看了下院子里，见刘三少没跟出来，又连忙说“其实我是想让你们帮我找份工作，什么都好，我和我丈夫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啊。”黄玫瑰说着一脸担忧的表情。 林云展和秀娘对视了一眼，然后林云展对黄玫瑰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们不敢保证，有合适的会给咱们留意着的。” “行，不管成不成都谢谢了！”黄玫瑰感激的答应。 彩虹之家与萧然 随着林云展和家里人在新家安稳下来，秀娘孤儿院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他们在靠近城外的地方找到个废弃的大院子，听说之前是个大官的家，后面大官不知怎么没落了，这个院子也被传风水不好便没人接手，一直荒废至今。 现在管理海城的政府听说有人要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连价格都没谈就把房子使用权给出去了。 朱夫人出钱让朱宇扬找了一些工人来清扫，因为资金有限只做了简单的修补，达到能住人的程度就行了。 虽然事情不多，但也零零散散的忙活了半个月，等到处理完那天，朱夫人便和秀娘商议着，要举办一个活动，告知海城的各位贵太太们，海城有这么个孤儿院，方便以后筹善款。 林云展知道他们想举办聚会后，主动承担了写请柬的工作，他想利用自己的名气为母亲想做的事情出一份力。 不做这个活儿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原来海城有这么多名流。 “娘，除了胡家和林家，我都邀请了。”林云展落下最后一笔，对在整理请柬的秀娘说。 “胡家？林家？咱们没必要一直绕着他们，别人知道了还觉得我们针对他们，请柬照常发，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现在提到这两家秀娘的语气已经很平淡了。 过去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几人都有意为之，林云展从未在正式场合碰到他名义上的父亲和他现在的妻子，还有胡雅娘家的人。 “行儿，我们行的端坐的正。”林云展答应，然后又从一旁取出来两张红色硬纸开始落笔。 “林云展？他怎么会邀请我们？”烫了大波浪的胡雅看着刚刚丫鬟递过来的请柬，疑惑的出声。 “也许是小林先生还念着父子之情，想缓和关系呢？”小丫鬟看起来和胡雅关系不错，此时大着胆子回复。 “呵？旧情？这段时间外面都怎么嘲笑我们老爷的？”胡雅不屑的冷笑了一下，看得出她眼尾已经开始长鱼尾纹了，家庭的琐事到底是让其感到了操劳。 “那这个请柬？”丫鬟小心翼翼的问。 “姥爷回来了给他看看吧，不必瞒着，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去给那个曾经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看笑话吗？”胡雅的话刺耳但语气却没什么起伏，说完就掉头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知道现在只有新生命的到来，才能让这个死水般的家焕发出新的生机。 “看来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爹的，就该让外面那些人看看，哪有斩得断的亲情呢？”林风回来得到消息后一脸欣慰的说。 然后他仔细看了看请柬上的内容，惊讶了“彩虹之家孤儿院？秀娘办的？她现在居然这么能干了？” 林风想到曾经柔顺的前妻，现在居然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又想到她曾为了留住自己不远万里来到海城，却被他们羞辱了一番，突然心里一股愧疚之意袭上来。 他此刻突然觉得他辜负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如果有机会，他想亲自给秀娘道个歉。 林风又在心里想着，“但是雅儿现在有孕在身，我不能横生枝节，到时候大舅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教训我的，说不定还会截我的生意。” 所以他最终还是对管家说，“帮我推了吧，这次我就不去了。” 在秀娘第一次举办的聚会上，林云展没有见到不识趣的人，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不怕林风了，但还是担心那个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惹人厌烦。 要知道秀娘好不容易忘记了过去种种开始开拓自己新的事业，就不应该被沾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这次聚会不是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开展，位置就在彩虹之家孤儿院，十分朴素，但一是省钱，二是能让各位太太们亲眼看看以后他们可能会资助的地方。 虽然地方简谱，朱夫人和秀娘在海城名流圈子里也说不上话，但是有林云展在，还是有不少太太愿意给个面子的。 “秀娘妹子，现在你们和朱家的合作是越来越多了，以后也别忘了带带姐妹们啊！”一位太太笑着打趣。 “李太太，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的，就怕您看不上呀！”朱夫人也笑着回应，她在参加过更多这种聚会，比秀娘更会应付。 “秀娘，你生了个好儿子呀，听话孝顺还有本事。”一位胖胖的夫人拉着秀娘夸赞。 这些夫人们别管心里怎么想，愿意来这里都会给主人家一个面子，说出的话十分好听。 秀娘自己被夸赞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到他们夸林云展，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我这个儿子真让我骄傲，小小年纪就帮我一起撑起了这个家。”秀娘也毫不谦虚的回应。 林云展看着秀娘在贵太太圈子里聊的很自在，自己就在这里随意逛逛。 虽然传言这里风水不好，但是面积可真不小，以后收留一二十个小孩儿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吧。 话说“彩虹之家孤儿院”的名字一出来时，还让林云展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在他那个世界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也叫这个名字，不过地理位置不同，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但这份巧合更是加重了林云展心里的宿命感。 “林先生，您好！”突然一位穿着干净利落的女士在林云展跟前站定打着招呼。 “您好！”林云展礼貌回应。 “我是新风报的主编萧然，也许我们可以聊聊。”女人笑着说，脸上绽放出这个时代女性少有的自信。 “啊？好的好的，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林云展愣了下招呼道。 “早就想和林先生聊聊了，这次正好家母收到邀请，我便替她前来。” 萧然寒暄了两句，不等林云展回应便切入正题。 “林先生的《老先生的百年之旅》完结后，没有再给我们投稿了，我想问问咱们是打算转投其他报纸还是？” 林云展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事情来的，很自然的解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之前是为了赚钱，所以文章不敢断。 故人的消息 随着天气一日一日的冷下去，彩虹之家的小朋友逐渐多了起来。 除了之前秀娘在街上收留的乞儿之外，后面陆续有几户人家把女婴丢到了孤儿院门口。 秀娘一开始很气愤，后面又觉得这样总比一些人家生了女儿后直接溺死的好。 但朱夫人提出了担忧，怕有人家故意把小孩儿丢这里，等他们长大了又接回去养。 后面秀娘和几位太太夫人商议后，想出了一个虽不是完美却具有可行性的提议。 他们孤儿院养大的孩子，不管怎样，成年后都需要给孤儿院做八年的工，要是孩子长大了有本事了，想一次性还完抚养费也可以。 倒不是真的想赚这些孩子的钱，只是这样操作一是可以让孤儿院存活的时间更长，二是让那些故意丢弃孩子想占便宜的家长心里掂量掂量。 而正式开始做孤儿院的工作后，秀娘就辞去了朱家布庄的岗位，也幸好她当师傅那段时间很负责，也教出了两位出色的同学。 现在秀娘的弟子就只有妮儿一个了，也是当初答应过房东太太，要好好照看妮儿的原因。 现在妮儿每天都跟着秀娘一起做事，闲暇时秀娘会教妮儿和孤儿院的几个女孩儿刺绣，倒是让喜欢跟妮儿玩的小玉高兴不已。 林云展放学回去的路上，感受着大风刮在脸上的疼痛，才真正意识到深冬已经到了。 因为天气原因学校给低年级学生都放了假，但是高中生还是照常上课，尤其林云展他们这个年级，即将步入人生的新阶段。 有些同学要出去找工作，还有些要出国留学，也有几个打算考大学的。 林云展对再上一次大学的兴趣不大，而且他清楚这个世道安稳不了多久了，所以想要直接出来工作为之后打算。 何敏之老师知道后劝说其还是努力上个大学，可以选个课少的专业，没事时去做代课老师，林云展听进去了打算再考虑考虑。 “快过年了啊！”林云展心里一边想着事情，又一阵寒风吹过后感慨道。 “是啊小林先生！来个大郎烧饼吗？”挑着担走街串巷的武大郎刚好听见，连忙推销自己的烧饼。 “来四个吧，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出摊啊？”林云展好奇，一般傍晚的时间都没什么生意。 “嗐，这不是快娶媳妇了么，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儿。”武大郎笑得一脸幸福。 “哟，啥时候办喜事呀，恭喜恭喜！”林云展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是雀思雨口中那个只知道赌博的武大郎，现在不仅认真赚钱，都快要娶妻了。 “年前就办了，到时候小林先生一定要来呀！”武大郎提到这个事情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有空我一定去！一共多少钱？”林云展答应。 买完烧饼后他就走进了那条不长不短的桂花巷，巧的是在这里刚好遇到做工回来的黄玫瑰。 “林先生，真巧。”黄玫瑰现在比第一次见面时稳重了很多，和人打招呼也大大方方的。 “是啊，下工了呀，最近生意怎么样？”林云展询问。 之前黄玫瑰托他和秀娘帮忙找工作，但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岗位。 按理说黄玫瑰读过高中可以去当小学老师，但当初她和刘三少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学校有顾虑不愿意收。 后面朱夫人听说后帮忙在他们店里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黄玫瑰上手的倒是很快。 就是听说刘三少因为此事和她大吵了一架，认为其出去抛头露面做不入流的工作，实在是丢了刘家的面子。 秀娘还在家里念叨，说刘三少自己要抱着那个刘家的牌子过一辈子，还不准自己媳妇出去赚钱，没救了。 “林先生回来了，快进屋暖暖。”马婶刚好在门口，看到林云展后赶忙招呼。 林家一家安定后就又把马婶请来做活了，也是管一日三餐和洗衣服就行，给的工钱也厚到，马婶便很愿意在林家做活。 “对了，林先生，我这儿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马婶看到林云展准备回自己屋了，犹豫了一会儿出声了。 “什么事儿呀马婶？咱们直说就行。”林云展以为马婶是想请假或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我这里有晓霞的消息了，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娘。”马婶面露为难。 “晓霞姐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林云展赶忙问。 “也是我大女儿发现的她踪迹，我大女儿以前去我那个主人家找过我，也认识赵晓霞。现在她去英美丽纺织厂做工了，据说赵晓霞也在那里。”马婶说。 “马婶，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赵婶，等我去见了晓霞姐之后再说吧。”林云展没想到赵晓霞就躲在这附近，也不知道她在那个纺织厂做了多久了。 小徒弟妮儿 林云展打算休假的时候去找一下赵晓霞，也不是想多管闲事，而是过去晓霞姐对他和弟弟妹妹也挺照顾的，希望能看到她平安无事。 他看着在院子里和小玉在玩剪纸的妮儿招了招手，“妮儿，过来下我问你点事儿。” 看到妮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林云展蹲下身子和妮儿平视。 妮儿不怎么爱说话，她睁着眼睛看着林云展等她先询问。 “妮儿，咱们赵婶最近咋样了？”林云展直接开口，他想知道赵家是不是还在找赵晓霞。 “赵婶他们还是老样子，没变。”妮儿想了想慢慢地说。 “那他们最近还有没有找晓霞姐呀？”林云展问。 “好像，好像没有了，但是赵婶说晓霞姐要是回来了，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妮儿努力回忆着。 “好，我知道了，去玩儿吧！”林云展拍了下妮儿的背对她说。 妮儿道了声好就去找小玉接着玩剪纸了，现在妮儿也会经常在他们家过夜，因为小女孩乖巧懂事，所以连调皮的小博都很欢迎。 “妮儿，别只吃饭，多吃点肉。”饭桌上秀娘看出妮儿还是很拘束，热情的给她夹菜。 “谢谢师傅！”妮儿红着脸道谢。 “对了妮儿妹妹，雪姨是不是该生宝宝了呀。”小博突然想起这个事情，开口询问。 “生了，给妮儿生了个弟弟，妮儿娘可高兴了，真搞不懂他们大人。”小玉代替妮儿回答。 她经常和妮儿一起玩，对妮儿身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哦？那大贵让谁养的孩子？”秀娘没想到小雪真的生了个弟弟，想到之前淑娘和小雪争孩子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些好奇。 “一起养的，叫雪姨娘，叫我娘大娘。”妮儿回答道。 “对啊娘，你不知道因为这事儿，妮儿家还吵过架呢，听说差点打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小玉一脸想不通的样子，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是啊，可复杂了，诶！我爹最近身体也没以前好了，不知道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呀。”妮儿也做出了小大人的模样叹气。 但别看妮儿小小的一个娃，平时也不爱说话，心里可有成算了。 她坚信奶奶是对她最好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生前给她铺的路不会错。所以打算就跟着师傅好好学手艺，以后就能做绣品养活自己了。 也不担心被拿捏什么亲事，一是现在师傅的地位很高，要是家里想做点啥也要顾忌一点秀娘的意见，二是那个家现在根本懒得管她，她在家里不是被亲娘指挥着给弟弟换尿布，就是被忽视。 “你爹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林云展关心的问。 “不知道呢，反正身体没以前好了，找大夫来，大夫说的要禁什么什么，我也听不懂呢。不过也不影响他做工。”妮儿没心没肺的回答。 林云展和秀娘心里大概明白了，可能是让其在房事上收敛一些吧。想到他们搬走前，淑娘就和小雪有了明争暗斗的苗头，也不知道他身体能不能承受住。 林云展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还是不为别人家的糟心事儿操心了。 再见赵晓霞 随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林云展也放假了。 休假的第二天他就往城外的英美丽纺织厂走去，之前已经托马婶女儿给赵晓霞带过话了，今天他们会见一面。 林云展在路边买了些水果点心带上，想了想又买一支笔和一个本子。 赵晓霞之前就是很努力的人，有时候也会找他和赵晓宝请教几个常用字，想必本子和笔是她现在需要且用的上的东西。 “你是晓霞姐？”林云展看到眼前这个女生惊呆了，有些不敢置信。 他印象中的赵晓霞，是个大气纯朴很擅长为人处世的女孩儿，平时喜欢扎麻花辫，穿的也比较朴素。 但是眼前的赵晓霞跟变了个人一样，烫过的头发慵懒的披在身后，衣服虽然为了方便做工还是比较属舒适的款式，但是却十分花里胡哨。 嘴巴上似乎还抹了劣质的口红，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气息。 “怎么？不认识了？小展倒是还和以前一样没变呢，就是又长高了些！”赵晓霞似乎对林云展的反应很是满意，噙着笑回应。 “要不是今天约了你，在街上遇到真不敢相信。”林云展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赵晓霞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过的不好的样子。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变化这么大。对了，他们还在找我吗？”赵晓霞轻轻开口询问。 口红下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在厂里访问室昏黄的灯光下照的有些性感。 她是真的不一样了，林云展在心里想着。但嘴上也没迟疑的回答，“没有特意找了，但还在留意。” 林云展也没有劝说赵晓霞回去，他不想过多掺和别人的事情，今天只是想来看看一下赵晓霞现在过的如何，如果需要帮助他可以搭把手，但是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行儿，以后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你别透露我的消息，说不定过完年我就回家了。”赵晓霞说出了自己打算，并对林云展请求。 “好的，晓霞姐你放心，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搬走了，不会去赵婶跟前多嘴的。”林云展承诺。 “搬走了呀？我早就猜到你们不属于那里，迟早要走的。对了，给我讲讲我离开后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赵晓霞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阿强哥结婚了，娶了个乡下媳妇，但现在过的挺好，他们在努力赚钱。房东太太走了……小雪生了个儿子……”林云展简单概括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样一说出来才发现大杂院短短一段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我怎么有种，已经离开很多年的感觉。”赵晓霞听了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怅然，她可能是想家的吧，只是对那个地方又爱又恨。 “对了，我要结婚了。”赵晓霞突然放了个大消息。 “结婚？晓霞姐方便透露是跟谁吗？”林云展惊讶了，有些担心赵晓霞被骗。 “是我们这里的管事，以后我就不用辛苦做工了，在家当太太就好了。”赵晓霞笑着说，眼里却似乎闪着泪光。 林云展想到之前和艾斯他们来时见到的管事，忍不住劝道“他年纪都那么大了，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你晓霞姐我呀，这辈子就是个烂命，现在好不容易被不嫌弃我的有钱人看上，我应该知足！”赵晓霞虽然说着认命的话，眼神里却透露着悲哀。 “晓霞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儿，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林云展不相信赵晓霞是自愿的。 “嗐，没什么难事，只是累了。刚好我们管事的死了老婆，多难得的一个享福的机会，我工友们可都羡慕着呢。”赵晓霞自嘲的说。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工作呢，现在还没成有钱人太太，这点工钱对我可重要了。”赵晓霞不愿多说，开始赶人。 林云展只好先走了，他走出去后回头看着英美丽纺织厂的大铁门，心里有了强烈的不适。 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那个笔记本和笔，终究是没有送出去。 而赵晓霞送走林云展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将脸埋进了双手里。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是想追求自由才从那个家逃离，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原本赵婶希望她走的路，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赵晓霞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刚出来时太过轻信他人，以为遇到了真爱，就一头热的陷了进去。 没想到男人早已在老家娶妻生子，已经结婚的消息暴露后，就把和她的事情在厂里传的沸沸扬扬，她变成了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所有女工友都排挤她，所有男的都来调戏她。 既然如此，她就真的水性杨花给他们看，勾搭上刚刚死了老婆的管事，再也没人敢说她闲话。 还给之前那个男的安排了最苦最累的活，想慢慢折磨他解气。 但是晚上当一个年纪能做她爹的男人压着她时，心里的痛苦比以前更多了。 但是赵晓霞知道，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有时候甚至觉得，当初要是没有离家出走就好了，起码那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比这个管事好得多。 “晓霞，谈完话了吗？咱们今晚去吃好的哦，我给你买了新衣服，下了工记得换上。”管事腆着他的大肚子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对着晓霞说。 “死鬼，别人和以前邻居说个话也管那么紧。”晓霞看着满脸油腻的管事心里一阵反胃，翻了个白眼嘴上撒着娇。 “哪有哪有，就是想你了。”管事走近了晓霞搂着的的肩膀，说着还把手从晓霞领口那里伸进去捏了一下。 “大白天呢，别人看见了什么样子。”晓霞故意做出欲拒还迎的样子，她知道男人喜欢这一套。 “诶，咱们要是快点成婚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天天在家听听曲儿打打牌多好！”男人手上一边更用力了，一边冲着赵晓霞雪白的脖颈亲了下去。 “讨厌，行了行了，别不正经了，我要去上工了。”赵晓霞感觉有点热了，连忙推开男人， 林云博小老师 从英美丽纺织厂离去后，林云展直接去了彩虹之家孤儿院，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三四点了。 此时是小博的授课时间，没错，还是小学生的林云博，当老师的瘾特别大，知道孤儿院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授课先生后，竟然主动提出想教这些孩子。 虽然只是教学几个简单的常用字，但秀娘他们都没想到，小博会做的这么好。 林云展忍不住怀疑，在家里贪吃爱玩儿却成绩很好的林云博，其实是个低调的小天才。 “好了，今天我们就学到这里吧，下课！”林云博把粉笔放到小黑板前，一板一眼的对大家说。 “下课，起立，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孤儿院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站起来鞠躬，而林云博则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林云展没想到他小弟搞得这么正规，忍不住有些想笑。 “大哥，你怎么来了！”小老师还没严肃多久，看着自己大哥站在门口忙不迭的跑过来抱住林云展的腰。 “我这不是休假了嘛，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来看看呀，咱们小博老师可真厉害！”林云展夸赞道，从纺织厂出来后沉闷的心情都得到了放松。 “大哥，你来，你来看看小妹妹，可乖了。”林云博拉着林云展往一个小房间走去。 原来是朱夫人前段时间在家门口篮子里捡到的一个小婴儿。 小小的女婴此时睁着眼睛在吐泡泡，十分可爱。但林云展一想到这么乖巧的孩子刚出生就被抛弃，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 他们孤儿院不算这个小婴儿，已经有八个孩子了，其中只有两个是小男孩。 一个男孩儿是父母双亡亲戚不愿意养成了孤儿，另一个则是生来左手只有三根手指被抛弃了。 “大哥，我和妮儿也来看妹妹。”此时小玉牵着妮儿走了进来，看到林云展打了声招呼，也打断了林云展的思绪。 “好，你们慢慢看妹妹，注意安全哦，我去找娘了。”林云展说了声就往堂屋走去。 另外他心里还有个疯狂的念头，他想写一篇“男女颠倒”的新文章。 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女尊”世界，在那里女人负责出门赚钱，男人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当然也要借用“穿越”这个设定，才会让读者更有代入感。 林云展都已经想到这篇文章发布之后，社会上会对他的批判谩骂了，但是这个刺激的念头一起来，真的停不下来。 “小展，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秀娘看着自己明显在走神的儿子，忍不住问。 “没什么，在想我的新文章呢。对了娘，我今天见到晓霞姐了……”林云展回过神后就跟秀娘说起见到赵晓霞的事情。 “诶，可能她有什么难处吧，这个世道做人难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秀娘听后感叹道。 “是啊，现在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仗了，什么时候哪里又暴乱了。”林云展说。 因为他这里和原来的世界是平行的，时间线发生的事情并不一致，只能说大体的走向差不多，所以林云展也不清楚具体战争开始的时间。 “对了娘，这些孩子怎么样？”林云展话题一转开始询问，他知道孩子并没有大人想的那么纯真，有可能其恶毒还是成年人难以想象的。 “现在还看不出个啥，可能因为之前都吃过苦，学东西还是很努力的。”秀娘回答。 “行儿，咱们也不能一直让小博当老师，后面还是要找专门的老师来，思想课也得跟上。不然我这边去问问那帮朋友吧。”林云展说着想起了代广浩他们。 说到这里，他发现最近向阳社很久没开展大型集体活动了，似乎从代广坤回来之后，代广浩就低调了许多。 突然的离别 林云展将彩虹之家需要老师的消息往外一放，来了不少人应聘，虽然这里工资不高，但是要求也不像学校那么严格。 选老师的事情，林云展就没再插手了，都由秀娘和朱夫人自己决定。 巧合的是，他前两天还想和代广浩聊聊，没想到代广浩就派了家里佣人送上请柬，邀请了他们向阳社的所有成员。 “我说社长，找我们来还需要这么正式吗？还下个请柬。”雀思雨玩着书房里的地球仪吐槽。 “是啊，是不是太久没搞活动，和兄弟们生疏了啊！”莫离也在一旁搭话。 “社长，这次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萍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直接开口询问。 “是的，好了，各位朋友听我说。”代广浩回应了萍萍之后就让大家安静下来，看样子真的有比较严肃的事情想说。 “因为家里安排，我即将前往F国，以后，就不能再和各位一起做事了。”代广浩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了下来。 “啥？咋突然要走呢？”一位向阳社成员忍不住发出疑问，看得出他心里很是震惊。 “社长，怎么回事？”艾斯一脸严肃的询问，但看模样对这件事并不惊讶。 “实在抱歉各位，当初入社的时候说要带领大家干出一番事业，现在咱们才在海城中学社团里小有名气，我就要离开了。”代广浩十分不好意思，然后继续解释。 “因为家族的安排，我将前往F国，归期未定。以后大家有去F国的，欢迎来找我，一定让你们宾至如归。” “靠，怎么这么突然。”林云展此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好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大家应该为我高兴，我即将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现在管家已经布置好大厅了，咱们下去吃美食喝美酒吧！”代广浩故作洒脱的说，若不是看出他眼眶带着点儿红，可能林云展他们就相信了。 向阳社众人都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突然，这一晚可能是大家在代家开会的最后一夜，都喝的有点儿多。 等到林云展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时，发现娘亲屋子里还亮着油灯，便走上前去在门口说了声他回来了。 “小展，娘想跟你商量点儿事，你进来吧。”秀娘看着林云展要离开，赶忙叫住了他。 林云展进了房间，看着秀娘还在绣着一只翠竹，劝道“娘，咱们晚上就不要绣东西了，太伤眼睛了。” “娘知道，这不是现在没事儿么。娘心里有个想法，你看看能不能行。”秀娘高兴的对林云展说。 自从秀娘和朱夫人合伙开起孤儿院后，她是越来越自信了，有了几分现代女强人的架势。 “娘，什么事儿说吧，跟我还需要绕圈子呢？”林云展打趣。 “是这样的，我和你朱姨这段时间不是办孤儿院么，拉投资的时候也认识了不少夫人太太，有些夫人太太对自己着装有要求。我就想着我们可以安装他们特殊需求来定制，正好可以给孤儿院拉一些活儿，争取让孤儿院能够早日自给自足。”秀娘慢慢的说。 “行儿啊，这是好事呀娘，毕竟彩虹之家不能一直靠拉投资来经营。”林云展发现现在的秀娘成长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这不是怕你介意么，到时候别人说，大作家的娘在给别人做衣服。”秀娘笑着回答，虽然她知道自己儿子不会介意这些事情，但还是想提前商议一下。 “娘，没关系的，咱们靠自己双手赚钱，不丢人！”林云展安抚。 女士西装与《颠》 林云展没想到，秀娘打算大干一场的开端，居然是打算从女性西装做起。 虽然现在并不是完全没有女人穿西装，但在国内市场上都还很小众，关键是在大部分人眼中，西装还是成功男士的专属。 “娘，你真有想法，怎么就想到做女士西装了？”林云展惊讶的询问。 “小展，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给几个太太定制，不会在市面上大量铺售的。”秀娘被自己儿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娘，几位太太穿上后势必会引起潮流的。不过可能有些老学究会议论，这个太太们知道吗？”林云展担心他们没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那怎么不知道？你娘也是上过报纸的名人呢，那些老学究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会嘴上说说罢了，我怕什么。”秀娘骄傲的说，她现在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行儿，那就好，我来看看你们画的图纸吧，诶哟娘，你和朱姨真是天才呀，这西装画的多好看，可比我们这些男生穿的好看多了。”林云展故意在一旁浮夸的表演。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秀娘看着耍宝的儿子笑着说。 “大哥说的对，娘画的好看。”小玉进了房间看着图纸上干净利落的衣服，睁着大眼睛撅起小嘴帮腔。 “是啊是啊，好看！”小博看着图纸上上了艳丽色彩的西装，也觉得比灰扑扑的男士西装好看多了。 “好了好了，到时候给咱们家一人做一套呀。”秀娘被夸的心花怒放。 “哇！我们小孩儿也能穿西装吗？”小博惊讶了，他一直以为穿西装是大人的特权。 “当然可以呀，没人规定小朋友不能穿西装。”林云展捏了捏小博胖嘟嘟的脸颊，手感是真的好啊。 “小展，一会儿我带着小博小玉去你朱姨那里一趟，今天马婶请假了，中午你自己吃饭了。”秀娘想了想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对林云展说道。 “好的娘，我这么大人了，放心吧。”林云展想着，正好一会儿可以去寄自己的新文章。 这篇文章不长，讲述了一个封建社会家庭的一家之主刘坤，因为一次意外来到了异世界的“他”身上，这里的社会规则与他的世界完全不同，讲究“女尊男卑”，一来刘坤就在待嫁中，要学习各种规矩。 刘坤在自己的世界是个十分看不起女性的人，他觉得女人没用，没有脑子，只有生孩子这一个功能。 家里的晚辈女性也是严格按照“贤良淑德”去教养的。 没想到来到这个异世界，他变成了别人眼中只会生孩子的存在。 一开始刘坤难以接受，想以各种方式回到自己的世界，不仅没成功旁人还当他疯了，他家人甚至求神拜佛指望他恢复正常。 刘坤又是被灌纸符水又是被做法，各种折腾后终于认命了。 他也开始学习男人的《男德》，只求平安活着。 但没想到嫁人后的日子更不好过，在家里他要照看孩子，还要忍受自己“妻子”在外应酬逢场作戏，并且对他横加指责。 日复一日下来刘坤觉得万分憋屈，终于在一次自己妻子回家什么都不做，还对他指指点点，骂他不会管孩子之后，和妻子爆发了强烈的争吵，然后刘坤就挨打了。 可是事后却所有人都在指责刘坤，“娘家人”骂他管不住妻子的心，“婆家人”说他不守规矩，还说打打就好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忍。 刘坤忍，忍了又忍，心里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最终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气死后他反而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在异世界的那段生活如同一个真实的梦境。 但是从那以后，刘坤开始懂得了尊重女性，并且不再要求自己的女儿们一定要“守规矩”。 林云展又看了看自己这篇叫《颠》的文章，他觉得发表后的场景一定会很有趣，现在他不再需要大量稿费了，就想写一些自己想写的故事。 有时候看到别人瞠目结舌的模样，也是为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份乐趣。 夫人们的茶话会 “秀娘，别人都羡慕你的几个孩子要么有本事要么乖巧听话，唯独我，最羡慕你这巧夺天工的手艺。”一位看上去很严肃 但声音却十分清脆的女人开口说道。 她拿着秀娘刚刚赶制出来的衣服站在全身镜前不停的比划着。 “冯姐，我也没想到，这门手艺会给我这么大帮助。原来在娘家时，爹娘都只要求我学管家的本事，好做个贤内助。是我奶奶看我实在喜欢刺绣制衣，私底下偷偷教我的。”秀娘说着自己学艺的经历，在心里无比感激自己奶奶。 也是因为是奶奶教导，爹娘知道后虽然不满却不好过多插手，毕竟他们最讲究“孝”道了。 “是啊，我们这些女人，谁不是身不由己呢。”冯姐听到这里叹了口气。 “诶，不提这些糟心事儿了，冯姐，听说你女儿回来了？是不打算出国了吗？要我说，女孩儿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朱夫人看着气氛开始沉重起来，主动转移话题。 “他们学校也放假了，开学了还要回去。要不是刘家那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我家小茹哪用出国去避风头。”冯姐提到这里就有些生气，但是现在刘家已经散了，她想找人算账都不知道找谁。 “是啊，刘家当初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了，也难怪这么快就落败了。要我说，上一辈的刘家人就不该为了兄弟倪墙完全不教刘先生庶务上的事情。”另一位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优雅的夫人开口。 “诶呀，萧夫人，您可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的代家，不就把大少爷二少爷都教导的十分出色吗？现在好了，折腾的其中一个只能带着资源去国外发展，这跟古时候的被流放有什么区别。”这位说话的女士长相十分艳丽，笑起来似乎能照亮整个房间。 “没办法，代家这辈确实都是人才，只可惜出色的二少爷，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大少，他还不是代夫人亲生的，只能避避风头了。”冯姐惋惜的回应。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又对美艳女子说“珠儿妹妹，你家向晚最近怎么不出来社交了，之前可有不少少爷在打探呢。” “呵，你还不知道我家老爷，明明泥腿子出生，非要讲究什么嫡庶之别，之前顾曼颓废的时候就把我家向晚叫出去撑门面，现在顾曼振作了，又让向晚回家学规矩。”叫珠儿的女人看似不以为意的说着，其实心里很不舒服，但她也明白自己是二房，之前还只是个戏子，对这些事情无能为力。 “冯姐，这件衣服还只是个雏形，有些细节还需要加上去。”秀娘此刻插嘴道。 “没事不急，秀娘妹子，还是你现在的日子过的轻松，家里没有一堆儿烂事要处理。”冯姐是发自内心的羡慕秀娘现在的生活。 “那是我和我大儿子现在有能力了，不然啊，还得跟那个不负责的男人要钱呢。”秀娘在大杂院住了一段时间后，说话也不再兜圈子，现在将就怎么顺心随意怎么来。 “哈哈哈哈，是啊，现在大林先生肯定心里都后悔死了吧，丢了这么出息的一个儿子。”萧夫人想到这里有点快意的说。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他现在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几位夫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故事可比一些话本子都要精彩。 秀娘心里也涌出一股骄傲，以前小展刚有点名气还被叫做小林先生，一是因为他的年纪，二是因为海城已经有位林先生了。 但随着林云展越来越出色，大家开始叫他林先生，而那位曾经的海城新贵，反而被在背地里叫“大林先生”。 曾经的深情 “云展，冯茹回来了，要不要约出来喝杯咖啡。”闲暇时会来孤儿院做义工的萍萍看到林云展主动打着招呼。 “不了不了 你们女孩子的聚会，我去干什么。”林云展笑着回应。 平时都是秀娘看着彩虹之家，朱夫人偶尔来一下，秀娘忙的时候就主要是马婶的丈夫马叔在管着孩子。 之前马婶听说他们要招人，主动推荐的马叔，免不得他天天还去扛大包，时间久了身体受不住。 因为孤儿院大多数时候不是女人就是小孩，请个壮汉来撑门面很有必要，所以秀娘便答应了。 此时马叔看到林云展来了连忙招呼他进屋里坐着，“林先生，快进屋吧，外面冷。”。 带着孩子在玩儿老鹰捉小鸡的萍萍让小孩儿们自己玩，也跟着进屋了，对林云展说“你不是喜欢冯茹吗？她回来了怎么不去见见？” “哈哈哈，你在哪儿听来的谣言。”林云展忍不住笑了，他没想到自己也有桃色新闻，在他眼里冯茹就是个小女孩儿。 “我自己猜的，你不喜欢冯茹，之前干嘛那么关心她，还让我邀请冯茹一起去下乡义诊呢。”萍萍振振有词。 “萍萍，那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儿，出于对同学的关心罢了，要是其他女同学，比如茉莉比如你，也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会关心的。”林云展认真解释，怕让人误会了，他一个男生还无所谓，但现在这世道对那孩子可不友好。 “啊？好吧！幸好我没给别人说过。”萍萍想了下，倒也是那么回事儿，林云展平时还是很关爱同学的。 “马叔，一会儿多烧点水给孩子们洗个澡吧，这大冷天出了汗可别感冒了。”林云展看萍萍尴尬了，对在一旁做木工活的冯叔说道。 “诶，好，没问题。”冯叔答应下来，他也不太擅长交谈，但是干活很是利落。 “萍萍，萍萍，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来我有事情跟你说。”风风火火的何茉莉来了，拉着萍萍就要往外走。 “云展同学也在呀，我先把萍萍叫走了，忙完了再回来。”何茉莉注意到一旁的林云展后，笑着招呼了一声。 自从代广浩宣布即将离开之后，彩虹之家孤儿院反而变成了几位朋友常来的地方。 秀娘对此也是乐见其成，认为热热闹闹的更有生气，孩子们也很喜欢这些经常给自己带吃的的哥哥姐姐。 “哇~”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林云展不用出去就知道是除了那个小婴儿外最小的山娃在哭。 他还没到懂事的年纪，之前也有爹娘宠着，所以比孤儿院其他孩子娇弱一些。 就是可惜他父母外出进货时遇到一群土匪没了命，山娃就变成了亲戚们都不待见的孤儿。 “好了山娃别哭，你看没事了。”还没等林云展出去，另一个大点儿的孩子就开始认真哄着山娃。 这些孩子可能之前过惯了苦日子，轻易不会掉眼泪，还很会照看弟弟妹妹。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去做功课吧，不然秀姨回来看到我们玩儿了这么久，该失望了。”一个小女孩儿招呼大家。 他们很怕让秀姨“失望”，这是这群孩子来到彩虹之家新学的词语，他们怕让人失望了会再次被抛弃。 “马叔，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小西要是醒了辛苦帮忙照看一下。”林云展看着这里没他什么事儿，就站起来告辞，小西就是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婴。 “好的林先生，注意安全。”马叔老实的回答。 林云展边走边想，彩虹之家人手虽然不多，却完全不存在不够用的情况，大点儿的孩子很自觉的就会帮忙干活，不过后面收留的孤儿多了，还是要在招个专门做饭的婶子才行，不然冯叔还是忙不过来。 他刚刚走到桂花巷的小巷子里，就听见黄玫瑰家传来了争吵声。 “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去见那个女人了？”黄玫瑰的声音此时很尖锐，林云展怀疑他们就站在门口吵架，不然他怎么能听得这么清楚。 “我是去见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在想些什么。”刘三少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普通朋友？谁不知道她恨我当初抢走了你，你说是普通朋友？”黄玫瑰怒吼。 “够了，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轻浮吗？”刘三少一巴掌扇了过去，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你敢打我？”黄玫瑰不敢置信。 呯呯嘭嘭！ 过了会儿林云展听到他们院子里传来很大的动静，不知道两人打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犹豫该不该进去劝一劝，但是他听到刘三少的惨叫声要大一些，难不成黄玫瑰战斗力更强？ 一时心里生了怯意，经过现代社会新闻的洗礼，他知道有些女人凶狠起来可是谁都敢砍的。 就在他犹豫之际，里面的声音停止了，林云展松了口气连忙回家了，感觉别人家的热闹还是少看为妙。 冯茹的挑衅 朱家名下的一个百货铺里，来来往往的大都是穿着体面打扮光鲜的男男女女。 有个穿着干净朴素的小女孩儿趴在玻璃上看着橱窗上摆放的一条珍珠项链，直到爹娘找来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被爹娘牵着却还不停的回头想再看一眼。 此时一只穿着小高跟的脚从刚刚停下的黄包车下方露出。 视线上移，就看见了一位年纪不大却十分端庄的女孩儿。 她看了眼眼前的铺子，想到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迟疑了几秒就迈步走了进去。 柜员们一看这位小姐通身的气派，就知道是位大客户，纷纷对其露出笑容。 只有卖钢笔的柜台前的那位柜员一动不动，甚至想找个地方把还些微有些红肿的脸给藏起来。 “咱们聊聊吧。”冯茹径直朝黄玫瑰走去，开口说道。 “我还在上班，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说。”黄玫瑰深吸一口气冷硬的回复。 “麻烦帮我把这些都包起来！”冯茹直接买下了黄玫瑰所在柜台的所有货品。 “掌柜的，她的东西已经卖完了，现在可以下班了吗？”然后冯茹侧过身对一旁在擦拭花瓶的掌柜说道。 “当然当然，黄玫瑰你今天早点下班吧，不算你旷工。”掌柜的一看这位小姐如此大手笔，还有什么反对的话可说呢？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此时黄玫瑰和冯茹面对面坐在一个僻静的咖啡厅里面。 “不，我是来感谢你的！”冯茹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睛里却不含丝毫笑意。 “感谢？呵！感谢我让你被弃婚？”黄玫瑰认为冯茹是在故意嘲讽她。 “我以前认为我是喜欢刘三少的，直到出去见了更广阔的世界，回来后才发现这个男人如此没有担当。幸好没有嫁给他，不然现在说不定他还要一边靠我娘家接济一边骂我看不起他。”冯茹一边笑着一边说出了在黄玫瑰听来无比刺耳的话。 “哈哈哈，刘家破产了，你赢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我也还是个普通人。”黄玫瑰似乎被刺激到了，笑得有些凄凉。 “我从来没想和你比过，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抢我东西的感觉。”冯茹看着眼前这位为了刘三少付出一切的女人，竟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听说你还流过一个孩子？”冯茹又问。 “流过孩子多正常，现在没养住的多了去了，如果你今天就是来嘲讽我的，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失陪！”黄玫瑰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打算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刘三少的，因为我发现，对这个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冯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着对黄玫瑰说出了一句在她听来十分残忍的话。 “你……”黄玫瑰顿住了身形，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只好连忙离去。 “抽抽抽，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你还抽！”黄玫瑰到家后看到在躺椅上吸烟的刘三少，没好气的数落着。 刘三少眼角也有块青紫，是之前他们打架时留下的。 “妈的，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泼妇了！你男人的事情你也管。”刘三少又抢回了自己的大烟，没理会黄玫瑰继续抽了起来，抽完还喝了几口酒，他只觉得这样那些烦恼就都没有了。 黄玫瑰看管不住刘三少，气的跺了跺脚，也只好认命的去厨房做饭。 “饭好了，快来吃饭吧！”黄玫瑰把饭菜摆上桌之后，对着院子里的男人喊着，但过了很久还是没人搭理她。 她走上前去喊人，发现刘三少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把他往房间里拖。 “阿茹，我错了，阿茹……”此时刘三少嘴里传来呢喃声，听在黄玫瑰耳里如遭雷劈，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然后不知怎地，她让刘三少滑在地上没再管他，自己拿起刘三少的烟又抽了起来…… 一场争辩！ 两个新闻，让海城的这个星期天不再平静。 一是海城有几位贵太太们突然集体穿上了女式西装，开始出入各个公共场合。 二是林云展林先生终于又发新书了，但是新书的内容让许多人想指着他的鼻子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林云展小儿这不就是在公然嘲笑我们男人！还有那些富太太们，穿着男子衣物到处行走，这不就是在跟我们叫板吗？”一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大爷一拍木桌，站起来大声怒斥。 “是啊，这阴阳颠倒，迟早会坏了大事，听说那些夫人太太的衣服，就是林云展的娘亲自做的。”另一位留着八字胡头发所剩无几的中年人附和。 “我看是你们想多了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穿西装的女人，只不过这次是大规模出现罢了。而林先生的新文章，我看也不过是在让我们尊重女性罢了。”另一位看上去要年轻许多的男子说。 “还是许先生有格局，我看林先生也并没有嘲笑谁。”在满是男子的茶楼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声。 众人随声看去，竟也是位穿着西装的女士。清爽的灰色搭配利落的剪裁，再结合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狐狸眼，有几分干净的美感。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休夫’的萧小姐呀！哼，都是离经叛道之人，怪不得帮着林云展说话。”白胡子小老头阴阳怪气的说。 “怎么？那你说说这篇文章里，哪有侮辱男性的？”萧然不屑的说，她早就看这些道貌岸然只会打嘴炮的文人们不爽了。 “让男人待嫁做个女人，这还不是侮辱？”小老头生起气来胡子一翘一翘的。 “但这不是每个女人都在做的事情吗？”萧然反问。 “你，你，你这是诡辩！”小老头一时词穷，找不到话来反驳。 “哼，我看你们就应该像刘坤那样去过过女人的日子，才懂得什么叫尊重。许先生，我先走一步。”萧然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去，还不忘给之前帮忙说话的年轻男子打声招呼。 萧然走在喧闹的街上，还能听到有些人对林云展这篇文章的讨论。 “林先生的想法真的天马行空，先有所谓的‘穿越’，现在又有主角去一个规则完全相反的世界，实在有趣。”有人只把这当成一个简单的故事来看，只觉得十分新鲜。 “是啊是啊，而且之前林先生穿越的文章出来后，后面再模仿的那些人，都写不出那个味儿了！”这位听起来是林云展的忠实粉丝。 “就该给我爹看看这篇文章，让他天天念叨着《女德》《女戒》，大清已经忘了！”这是为对被家人管束不满的女孩儿。 萧然一路走过来，发现骂林云展的男性尤其是岁数大的男性居多，而女性则是赞不绝口，甚至觉得内容十分“爽”。 之前她在报社力排众议要发表这篇文章时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她想，她希望林云展笔下的那些‘平等’世界将来真的能够实现，那么就必须走出这第一步，挨骂又能怎样呢？ 第二天开始各个报社的报纸上，多多少少都出现了关于“女式西装”和《颠》的内容，有批判的有支持的也有中立的。 甚至让这股风潮向着海城外扩散开去，其他地方的人也再一次听说了林云展这位作者。 甚至有不少女性开始称呼他为“妇女之友”！ 林云展听到这个称呼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写这些文章并不是想打倒谁或是想获得什么权利，只是在那个情景下想写罢了。 不过他没想到，萧主编居然真的发布了这篇文章，不过想想也是，有勇气“休夫”的女人 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夫纲不振冯老爷 “你快把这身衣服脱下来，现在我兄弟都嘲笑我，说我夫纲不振！”冯老爷看着冯太太一脸没眼看的样子抱怨着。 “哼！穿个西装就夫纲不振了？敢情你们男人的本事只是用捆绑女士的衣服撑起来的？”冯太太觉得这话有些可笑。 “都说了让你少和那个萧夫人混，能教出那样大胆的女儿，不用说都是不安于室的！”冯老爷看到冯太太顶嘴，马上开始归罪于他人。 “切~ 我可告诉你吧，穿西装可不是萧夫人的主意，可是我先提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让海城炸翻天了？没想到我还有这本事呢。”冯太太一脸得意的说。 冯老爷坐不住了，站起来开始踱步“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儿，还是那个端庄有礼的冯夫人吗？这事儿可不能让我那些老伙计知道，不然他们可要扒我一层皮。” 他想不明白，当年一度坚持要给女儿冯茹裹小脚的太太，怎么变化这么大，现在居然向着新时代女性发展而去。 “经过我小茹的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这女人呐，要那些虚名有啥用？委屈自己求个贤惠？真受了委屈还不是没人给咱们说话。”冯太太叹了口气。 听到冯太太提起小茹的事情，冯老爷也不说话了，他从小都不敢动一根手指头的闺女，被外人那么欺负，还不得不出国避风头，想到女儿孤身在外可能受苦，冯老爷就一阵难受，刘家之所以落败的那么快，也有他一份功劳在里面。 “行了，别耷拉个脸，小茹一会儿要回来了，别让女儿看到了伤心。”冯太太看着冯老爷难受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诶，好好，让厨房去做小茹最爱吃的红烧鱼，过段时间她又要走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冯老爷说着说着又担忧了起来。 “大老远就听见爹在念叨我，在说什么呢？”随着一道俏皮的声音传进来，冯茹提着裙摆跨进了大门。 “你爹担心你在外面过不好，小茹啊，给我们讲讲那个E国到底怎么样吧。”冯太太替自己丈夫回答。 “爹，娘，你们放心吧，这不管在哪个国家啊，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那里的饭不好吃，但女儿也没受什么苦啊，你看，还吃土豆吃胖了呢。”冯茹一边说一边起来转了一圈，想让爹娘看看她现在是真的胖了。 冯茹看着还是情绪低落的父母，干脆转移了话题，“对了，爹娘，我不想学翻译了，我想转去学建筑！” 对女儿没有底线的冯老爷一口答应，“行儿，咱家有钱，学啥都行，小茹你高兴就好。” “谢谢爹！”冯茹高兴的说。 “幸好当初你娘要给你裹小脚被我拦下来了，不然啊，我看还能不能跑那么远，女儿大了啊！”冯老爷想到什么突然给自己邀功。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儿你提它干什么。”冯太太想到这件事儿心里有些难为情还有些后怕，要不是当年冯老爷心疼女儿不乐意，说不定冯茹真的要跟她一样裹小脚了。 “对了娘，你们这西装还挺好看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做这门生意。”冯茹看着冯太太掐了腰身的深紫色西装，眼前一亮。 太太们的品牌 “建立品牌？” “我们行吗？” “这合适吗？” 冯太太刚将自己和女儿商议的事情说出来，她的姐妹淘们就炸开了圈。 “怎么不行？我们又会做衣服，又能引领潮流！怎么不能做品牌？”冯太太抬头挺胸的说，一点儿不见昨天听女儿给她出主意时的胆怯。 “冯姐，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我家老爷那脾气你知道的，最近本来就不让我和你们来往了。”一位长相清纯年纪不大的女士站起来说道，然后对大家福了福身，就告辞离去。 “不好意思啊冯太太，我这边还有茶庄的生意，实在脱不开身。”又一位女士站起来告辞。 剩下的姐妹们也都一一离去，最后竟然只剩下了萧夫人朱夫人和秀娘，连顾老爷的二姨太珠儿都离开了。 “就剩我们几个了！”冯太太低落的说，她没想到好姐妹们基本都不看好她。 “这样也好，以后赚钱了能少分一份出去。”萧夫人安慰完，话锋一转直接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合伙做生意最容易闹矛盾了，咱们可得提前立好规矩。” “这是自然！”几人纷纷应和。 秀娘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这里资金不多，更多的可以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到时候不用给我那么多分红。” “不行，你是咱们核心技术人员，有技术可比有钱重要多了。”朱夫人赶忙拉着秀娘的手劝说。 “对呀秀娘，你的手艺才是最重要的。”冯太太也跟着安慰。 虽然其他裁缝也会做衣服，但是他们一是不如秀娘值得信任，二是可能不如秀娘大胆。 别看秀娘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像个小白花，其实可有自己的主意了呢，真的什么都敢去尝试一下。 “那我们应该为我们的品牌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萧夫人陷入了思考。 “我看啊，就叫太太品牌，简单明了，别人一听就知道是那些人做的品牌了！”冯太太提议。 “不行，叫太太品牌不接地气，而且我们也没多少太太！”朱夫人反驳，关键是她认为也不怎么好听。 “不如各取我们一个名字，就叫秀英美珍吧，虽然长一点儿，但是很有意义。”萧夫人萧英提议。 “秀英美珍，我看行儿！你们觉得呢？”冯太太冯美美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也投了赞成票。 朱夫人朱珍珍和秀娘对视了一眼，也笑着点头赞同。 “好，那么我们服装定制品牌就叫秀英美珍了，我名下有个空着的店铺可以拿出来接生意。”冯姐雷厉风行的开始规划。 “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办个秀展！”秀娘此时突然提议。 “秀展？那是什么？”萧英好奇的询问。 “就是一群模特儿穿着我们做的衣服，上台走秀。”秀娘简单解释。 她之前也不明白秀展是什么，还是在自己还没被休在苏州的时候，林风放假回来谈到他在国外去看了大师的画展 和一位大设计师的服装秀展，秀娘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不过那时她可不知道，后面再见林风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选择了新的妻子。 克制的情愫 这天林云展在教导彩虹之家孤儿院的孩子们识字时，来了一位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萧主编？”林云展看着被马叔带进院子的萧然，语气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诧异。 “林先生，你先给孩子们上课吧，我不着急的。”萧然温和的说，然后跟随马叔去待客室坐着休息了。 看到萧然进了屋，林云展没有多想继续把那几个常见字教完，让他们自由活动后才进了屋。 “萧主编，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林云展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我刚到一会儿，不过林先生都是亲自给孩子们上课的吗？”萧然有些好奇。 “空了才来，称不上上课，就是教几个常用字罢了。我们也在招老师，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林云展回答的很详细。 “这样呀，那后面我遇到合适的老师，也给咱们推荐一下吧。”萧然思索了一下回复，她心里突然想到个人。 “对了，萧主编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林云展对此很是好奇，毕竟两人之前并没有太多接触。 萧然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林云展，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还是个少年，然后对他说“今天一来是想跟林先生讨论一下《颠》的事情，二来呢是因为我们母亲即将合作打造一个西服品牌，我认为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帮忙。” “萧主编您放心，不用说我也会帮我娘做这件事的。不过《颠》是有什么问题吗？”林云展知道前几天报纸上都快把他骂死了，但是他秉承着只要自己看不见，就没发生过的原则，过的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萧然看着轻松随意的林云展，突然有些佩服他的心态，然后告知她的来意，“这篇文章被我一个外国友人看中，他想引进去拍成电影，所以委托我来找您商量版权的事情。” “哦？哪个国家？该不会特意抹黑我们国家吧？”林云展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忧。 虽然这篇文章是在抨击某些人保守封建的思想，但是把它带到国外拍成电影，他担心外国人对中国人产生刻板印象。 “这个您放心，我的这位友人值得信任。”萧然对林云展的担忧不以为然，她和那位朋友已经认识多年了。 “萧主编，虽然我们合作多次了，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想亲自和那位先生谈谈。”林云展严肃的说，他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 以往多年的孤儿生活，让他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了。 “行儿，没问题。那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吧，我打算在报纸上帮秀英美珍打广告，冯茹到时候会给她E国的同学推荐我们纯手工制作的西服，朱宇扬会亲自管理品牌门店，所以我们想将办秀展的事情托付给林先生。”萧然虽然感觉林云展的担心多余，但还是答应了，然后告知了他们的打算。 “你们这是已经商量好了，有备而来呀！”林云展无奈的笑笑，好不容易放假又多了个工作了。 “碰巧遇到了交流了一下。”萧然笑着回答。 “可以，没问题！萧主编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林云展主动邀请。 萧然看了看手表，确实到了饭点儿，便点头答应。 “老板，来个宫保鸡丁！” “老板，有没有宫保鸡丁。” 中餐馆里二人异口同声的询问。 “萧主编也喜欢吃宫保鸡丁？” “林先生也喜欢宫保鸡丁？” 同时说完这句话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笑了出来。 林云展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成熟知性又充满自信的萧然，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理想型。 但他清楚，他现在的年纪并不适合对萧主编展开追求，可能在她心里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这份感情也只能压制在心底。 “我明天就去找下那位朋友约时间，这是我们文化走出国门的第一步，我很希望促成这件事。”萧然感觉和林云展喜欢同样的菜后，距离都拉近了一些，便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我也希望我们的文化能走出去。”林云展没想到萧然居然是这个原因才想让他卖版权给国外拍电影，对这件事也开始重视起来。 爱吃烧饼的汤姆先生 萧然的外国友人有个在后世很常见的名字，叫做“汤姆”。 虽然是Y国人，但是汤姆学习能力很强，精通四国语言，还在这里呆过两年，中文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林先生您好，我是汤姆，我父亲是做电影的，电影你知道吗？”汤姆一来就开始自我介绍，并且担心林云展不了解电影。 “我知道的，汤姆先生，想必您也已经了解我的顾虑了吧？”林云展反问。 “哦，您大可放心，我会严格遵循原着来的。毕竟我拍电影也最讨厌乱改剧情的人了。”汤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连忙答应林云展。 “我还有个顾虑，汤姆先生，咱们国家的国情不同，您确定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之后，在你们国家播放会有受众吗？”林云展喝了口咖啡又问道。 “哦，林先生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担心，我认为不会赔本的。因为我打算在贵国和我们国家同时上映。而且我们国家这段时间关于男女平权的事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认为这部电影还能搭个东风！”汤姆自信的挑了挑眉。 林云展已经被汤姆说服了，他看起来也是个很靠谱的人，但还是有些担心，便提出“我能亲自看着这部电影拍摄吗？放心汤姆先生，我不会泄露剧情的。我只是有些担心。” 汤姆并不介意林云展对他的提防，相反他了解林云展是担心什么后反而对其有些钦佩，于是直接点头答应，“当然没问题！” 二人在这方面达成一致后，又聊了些别的话题。 林云展对此事的Y国还是有些好奇的，便问了汤姆许多关于他们国家的事情。 汤姆是个很开朗健谈的大块头，不论林云展问什么都很有耐心的解答，聊到后面二人甚至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知道二人回家的方向顺路后，都没有搭乘黄包车，而是边走边聊。 路过某个巷口时，正好看到武大郎在卖烧饼，林云展跟往常一样叫住了他，给自己和家里人买了几个，当然今天还给汤姆也买了一个。 “哦？哦？OMG？天呐，这就是烧饼？我的天呐！”汤姆接过林云展递过来的烧饼后咬了一口就夸张的叫了起来。 “我过去两年究竟在干什么？居然错过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这简直太美妙了，我的新朋友。”汤姆又咬了一口，表情看上去十分享受。 林云展和武大郎在一旁看的都要惊呆了，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他促狭的问汤姆，“汤姆哥，我哥们儿以后卖烧饼，能不能借用下你的名字？就说外国人吃了都说好？” “当然没问题，这么好吃的烧饼，我的天呐，小兄弟，再给我来十个！”汤姆欣然答应，看样子是彻底被武大郎的烧饼征服了。 武大郎刚刚听到林云展促狭的问话都在憋笑，汤姆答应后更想笑了，他突然感觉以前高高在上不敢惹的外国人，也都是普通人而已。 “你看你朋友，他多高兴呀，因为我买了十个烧饼，我下次还会照顾他生意的。”汤姆说完这句话后，林云展忍不住在心里怀疑，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在国外混了两年还没出事儿的。 那雪与那人 海城是很少很少下雪的，至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向阳社成员们并没有见过雪。 但这天早上起来地上已经平平的铺上了一层白色，小玉和小博激动的在院子里玩闹。 一会儿想用少量的雪堆个雪人，一会儿又想要打雪仗。 “小博小玉，当心着凉。”林云展站在房间门口对他们喊了一声。 “林先生我给两娃衣服里放个汗巾，一会儿跑出汗了换汗巾就好了，可以避免着凉呢。”马婶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说着自己的生活智慧。 林云展此时也看到了小博和小玉脖子那里别的毛巾一角，感谢道“马婶要不是有您，我们一定多很多麻烦呢。” “都是我应该做的，客气什么呢。”马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真心喜欢林先生一家，不仅给的工钱厚道，关键是把她们当个人看，她能感受到尊重。 “对了林先生，我女儿过几天结婚，我想邀请你们去喝一杯，没什么好吃的，就是想让你们来看看。”马婶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 她心想，邀请主人去参加婚礼的帮工，她算是头一份了吧，但是她真心想和林先生分享自己的喜悦，哪怕他们去不了也没什么。 “大概什么时候呀？有空我一定去。”林云展答应。 “就是三天后了。”马婶高兴的说。 “三天后？三天后可能不行马婶，三天后我兄弟结婚，之前已经答应了他了。”林云展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这么巧合，有些惋惜的拒绝。 “这样呀，没关系林先生，到时候我给你带点儿我们家乡的喜饼来，你不知道我们家乡喜宴上做的那个烧饼可好吃了，我那个嫁给海城本地人的大姐，还靠这个手艺和我未来女婿合伙做生意赚了钱呢。”马婶自豪的说道，为了家乡的东西得到了城里人的喜爱，也为了自家越来越有奔头的日子。 她也知道自己话有些多，但是林先生很愿意和他们聊天，还说和他们聊天也是在帮自己找寻灵感，所以没事儿时会和他们唠唠家常。 “哦？那可真巧，马婶，你的准女婿不会叫武大郎吧？”林云展听到马婶说的那些，有些惊喜的询问，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却让他感觉到了喜悦。 “这？林先生也认识我未来女婿？也是，他天天走街串巷的卖烧饼，林先生见过也正常。”马婶想了想回复。 林云展听到肯定的回答，高兴的说，“这不是巧了么，我那个兄弟就是武大郎，那到时候我可要作为娘家人马婶拦一拦您未来女婿了，到时候马婶可别怪我为难了大郎呀！” “诶哟，诶哟，那可真是太好了，放心吧林先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马婶听到林云展的话高兴的快要蹦起来了，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林云展打算瞒着兄弟们这个消息，到时候雀思雨莫离一行人帮武大郎叫新娘子出门 他就站出来挡在新房门口，让他们对对子写诗 为难死他们。 想到这里林云展忍不住乐了，乐完又感觉自己十分幼稚，摇了摇头跟小博小玉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出门了。 “大哥你去哪儿？”谁知道小玉跑过来抱着他的腿撒娇。 “大哥去孤儿院看看，咱们娘最近在愁秀展的事情，老师又还没到位，怕娘忙不过来。”林云展摸了下小玉的小辫子，小孩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十分舒服。 “大哥，妮儿好多天没来找我了，也没去跟娘学习了，我想去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大哥先带我去大杂院吧！”小玉鼓起自己的小脸，一脸担忧的说。 “对呀大哥，带我们去大杂院吧。”胖墩小博抱住了林云展另一条腿撒娇，他倒不是担心妮儿，而是哪里有热闹就想往哪里凑。 “行儿，先带你们去看看妮儿，然后我们一起去孤儿院给娘亲帮忙好不好？”林云展蹲下身，想一手抱起一个小朋友，发现抱不动只好放弃了。 冬天的水果不多，林云展便去离桂花巷最近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糕点，提上带着两个弟妹去了大杂院。 “哟，这么大的雪，林先生带着弟弟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可能因为天气原因，不少人看到热乎乎的烧饼都想买一个暖暖身子。也可能因为武大郎喊出了外国人吃了都说好的口号，反正武大郎的烧饼今天是很快就卖完了，他站在自己馄饨摊子前，看到林云展一行人出门连忙招呼道。 “去妮儿家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这段时间没有来学手艺呢。”林云展答复。 “今天天气冷，走那么远别生病了，路上也没什么空的黄包车，我送你弟弟妹妹一程吧。”武大郎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开口说道。 “你怎么送？”林云展有些好奇了，他不记得武大郎有交通工具。 “看我的！”说完武大郎就用扁担，挑起了两个平时装菜用的大筐放到了他们仨跟前。 “进来吧！”武大郎指了指大框，小博和小玉感觉很好玩儿很有趣，忙不迭的坐了进去。 待两人坐稳后直接挑了起来，大框里只露出了两小只的脑袋，看上去十分幽默。 林云展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又有些羡慕武大郎的强壮。 武大郎挑的稳稳的，还对林云展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看他们多可爱啊。” 小博和小玉乖巧的坐在大框里面，感觉很好玩儿，还用双手扒着大框边沿往外探头，对视了一眼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路人看到这一幕，本来因为天气寒冷有些紧绷的心，也忍不住放松了下来，还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别愣着了，带路呀！”武大郎看着林云展怔愣的模样，催促道。 一行四人就这样迎着越来越大的雪，走到了林家曾经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杂院里。 “哟，这是林先生吧，好久不见。”以前的邻居王婶连忙招呼。 “王婶，好久不见，身体还是这么壮实呀。”林云展笑着寒暄。 “就是这儿吧？那我先回去了！”武大郎看到了地方， 妮儿的诘问 林云展带着弟弟妹妹进院子的时候，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跟在大杂院的那段日子比起来，在桂花巷的生活平静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林先生，您来了怎么也不让我去接呀，这么冷的天儿，大老远的。” 在院子角落里捆柴火的阿强，一见到林云展就过来说道。 “没事儿，我朋友送我们过来的。”林云展笑着回话。 “阿强哥哥，我们是来看妮儿的，你知道妮儿在哪里吗？” 小玉着急又不失礼貌的询问。 “妮儿感染了风寒，你要见她在窗子外面说说话就好了，不要进去，当心过了病气。” 阿强回复。 “对了阿强哥，这是我们在路上买的点心，你拿一包去吧！”林云展来之前给现在还住在大杂院的三户人家都买了一些。 “诶，那怎么好意思。”阿强客气了一句，想到已经怀孕的媳妇，还是接了过来。 林云展看着赵婶家没人，就把点心放到了他们窗台上，然后让阿强帮忙带句话。 “好嘞，等他们回来了我给赵婶说一下。”阿强很乐意代劳。 小博和小玉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已经跑到了妮儿房间的窗户外面，小玉拍了拍窗户，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了动静。 “谁呀？”妮儿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在听起来并无大碍。 “妮儿，我是小玉呀，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儿没有。” 小玉把胳膊枕在了窗台上，隔着窗户对里面说道。 “我已经好了，就是嗓子还有点儿痒，大夫说要好彻底了才能出门。” 妮儿听到好朋友来看她，有些高兴的说。 “妮儿，你这几天没来上课，我可担心了，我娘你没来的第二天就去问大贵叔了，可他就说你过段时间就去，都不告诉我们你生病了，不然早就来看你了。” 小玉有些不高兴之前没能来探望妮儿，她觉得生病了好朋友不来关心，是一件很令人难受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妮儿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又对小玉说“生病了其实是件好事儿，最近我娘挺关心我的。而且雪姨担心我过了病气给弟弟，最近他们也不用我给弟弟洗尿布了。” 妮儿的话音刚落，小博好奇的询问“为什么要你给弟弟洗尿布？你也还是个孩子啊！” 听到这话，妮儿沉默了，小玉拍了拍小博的头让他去把给妮儿买的吃的拿来，小博也没当回事儿屁颠屁颠去拿点心了。 “林先生来了，快进屋坐！” 小雪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林云展一行人很是热情的邀请。 “不了不了，我带他们来看看妮儿，知道妮儿没事儿就好了，一会儿还有事呢。”林云展婉拒。 “林先生你就先进来吧，外面还飘着雪呢 进来暖暖身子。” 淑娘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还抱着个襁褓中的孩子，看上去竟比小雪更像是孩子亲妈。 林云展看了看天气，还是招呼了小博一起进屋，小玉还想和妮儿说话，他便不再强求。 “喝点热水，林先生，妮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雪拿着水壶给林云展和小博倒了一杯水，客气的说。 “怎么会，妮儿懂事着呢。” 他们家人是真不认为妮儿给他们添了麻烦，相反妮儿的懂事令人心疼。 “哇~”此时淑娘抱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淑娘连忙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哄着孩子。 “姐姐，小昭是饿了吧，我先带他去喝奶。” 小雪说完这句话就抱着孩子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姨姨，你们怎么都围着弟弟转，都没人管妮儿。” 小博看到眼前这一幕，虽然还不是特别明白，但心里很不舒服，便直接说了出来。 “小博，不要没礼貌。不好意思啊。”林云展象征性的说了林云博一句，然后对淑娘表示歉意。 “怎么没人管妮儿啊，我们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呢。也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我当年生病可就只有等死呢。而且弟弟还小，大的怎么能跟小的争呢？” 淑娘虽然没有生气，但还是很认真的解释，她似乎在试图将林云博的思想给掰过来。 “娘，你真的是我亲娘吗？” 此时下了床打算出去上茅房的妮儿听到了淑娘的话，问出了她心里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这妮子，被你奶奶给带坏了，什么叫不是你亲娘，不是你亲娘早把你这个女娃给丢了。”淑娘生气的回复。 “好了好了，姐姐你跟个孩子见识什么，别让林先生看了笑话。”小雪连忙进来打圆场。 “妮儿啊，你别进这间屋子啊，弟弟还小可别给她过了病气。”小雪说完又转头对站在门口的妮儿说道。 妮儿浑身僵硬，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小雪，又看了看在屋里坐着一动不动的淑娘，弱弱的说了声“好”，便掉头离开了。 “妮儿！”小玉喊了一声连忙跟了过去。 林云展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有些人有家，可却也是孤儿了。 “我就先不打扰了，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呢。”他不想再待下去了，连忙起身告辞。 “吃了饭再走吧！”小雪招呼着。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情呢。”林云展这次坚定的婉拒了。 他叫上了小博和恋恋不舍的小玉真打算离去，刚好碰上了下工回来的大贵。 大贵以前是个很强壮的汉子，起码外表看上去踏实可靠，但是现在比初见时瘦了很多，眼睛下面还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哟，林先生，好久不见。”大贵惊喜的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我们来看看妮儿。贵叔这么早就下工了啊？”林云展压下心里的惊讶，跟大贵寒暄着。 “是啊，今天天气不好，老板让我们早点回来了。不吃了饭再走吗？” 大贵也挽留着，他认识少年作家林云展的事情，可是给他赚了不少脸面，此时还想拉拉关系。 “不了，一会儿还有事呢，对了贵叔，妮儿生病了，咱们可要多关心关心，她也没多大呢。”林云展想了 平凡而热闹 林云展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孤儿院，看到秀娘拿着笔抓脑袋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娘，还在为了秀展的事情烦恼呀？不都说了到时候我和朋友一起帮忙筹备么。” “你们可以帮我布置场地，找那个什么‘模特儿’，但是服装总得我自己设计吧。现在我们只有六套简单的西装，还远远不够。”秀娘愁眉苦脸的说。 “那这个确实得靠娘了，不过一个人想不出那么多衣服，可以再找找其他师傅呀，别把自己累垮了。”林云展走上前帮秀娘捏了捏肩膀。 秀娘停下勾线条的笔，对林云展说“你朱姨呀，她们铺子里的师傅还能帮把手，外面的师傅我们还不放心。只有等品牌成立了在慢慢招人了。” “行儿，娘心里有数就好。”林云展看着有计划的秀娘，也放心了。 主要是担心外界的唱衰，让刚刚建立起自信的秀娘失落。 “对了，之前招的那个先生来不了了，他说家里人生病了走不开，咱们得重新招个人了。”秀娘提到这件事有点脑壳大，主要是没想到招个人会这么麻烦。 “娘，不然我去租界的公告栏上贴个招聘广告吧，这样可能要快些。”林云展想了想说道，之前都是通过熟人介绍招人，效率肯定比不上直接贴招聘广告。 “行儿这也是个办法，你来帮我收拾一下桌子，我该出去教那群孩子做衣服了。”秀娘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林云展说完就走了出去。 现在孤儿院的孩子要学的内容也不算少了，除了年纪小的外，都要跟着秀娘学做衣服，每天认几个常见字，偶尔还会跟着马叔学一点儿简单的做家具的手艺。 起码将来把这些孩子放出去，都不用担心饿着。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武大郎婚礼的那天，因为马婶也有邀请他们家人，林云展干脆带着全家出动，当然也备上了厚厚的礼金。 “大哥，大郎哥哥都结婚了，你多久结婚呀？”小博牵着林云展的手好奇的询问。 “对呀对呀，大哥你多久给我们找个嫂子啊？”小玉也仰着白净的脸蛋看着她最崇拜的大哥。 “我呀，我等你们什么时候，长的高高的了，就结婚。”林云展笑着跟他们开玩笑。 “那很快乐，我下个月就长的高高的了。”小博天真的说。 可能因为最近营养好，秀娘经常说他一天一个养，长的太快了，所以林云博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下个月就长的高高的了。 武大郎家虽然很偏僻，但是并不远，他们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房子看起来比较老旧，但是街道被打扫的很干净。 两间临街的房子门口摆放了七八张桌子，林云展一行人大老远就看见了，猜出这里就是他们办喜事的地方了。 林云展带着家人走到一个拿着纸笔单独坐着的老先生跟前去给了礼金，就带着家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诶呀，马大娘这次是找了个好女婿啊，你看这么大排场，我好多年没见了。”邻桌的一位大娘羡慕的对旁边的人说。 “是啊是啊，我邻居的儿子娶媳妇，那是一家人吃个饭就算了，给街坊邻居拿点儿喜糖就算是很不错的了。”那位大娘附和地说。 “听说一会儿还有鞭炮呢，看不出武家居然有点儿家底。”此时一位大叔也加入了话题。 “你们说，卖馄饨那么赚钱吗？要不要我也去支个馄饨摊子，我感觉我收益不比他们差。”另一位中年大叔有些羡慕了。 “王老五你得了吧，起早贪黑的你受得了？而且你那手艺，狗都不理。”一开始说话的大娘不屑的说，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诶哟，云展兄弟们都在帮忙，你咋还上桌吃上席了呢？”雀思雨看到悠哉悠哉听八卦的林云展，马上大声喊道。 “伯母，我先带云展兄去帮忙了，不要见怪啊。”雀思雨马上来拉着林云展就往后厨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秀娘他们招呼着。 “好好，去吧去吧。”秀娘被雀思雨的活宝样子逗笑了。 “喂喂喂，我的这双手，你轻点儿握。”林云展被雀思雨捏疼了，连忙开口。 “大男人的，就你娇气，快来帮我们把这些菜洗了，然后去新娘子家接人，我们这要是被女方家给拦住到没啥，云展兄你被拦住就丢人咯~”雀思雨不怀好意的说。 “行了行了，别恐吓云展了，快来帮忙 我在家都没干过这些活儿啊！”莫离在厨房喊道。 这次向阳社能来的兄弟不多，就莫离雀思雨还有萍萍到场了，但是这几位都没怎么做过厨房的活，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诶呀，雀雀你快带着你朋友们出去吧，哪能让客人做这些事。”武大郎的娘招呼完客人回来了，赶忙让几人离开。 “雀雀？哈哈哈哈，他们叫你雀雀呀？”莫离听到长辈对雀思雨的称呼后故意取笑。 “笑什么啊？莫莫？你说是不是啊？展展？”雀思雨故意搞怪的说。 萍萍听到了在一旁假装做呕吐状。 “走走走，我们去看新郎官，看看大郎今天帅不帅！”莫离还没参加过朋友的婚礼十分好奇。 此时武大郎已经收拾完出来了，打算去接新娘子，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武大郎今天一身黑色中山装，看上去帅气又精神。 “哟，兄弟，帅啊！”雀思雨对其竖起大拇指。 “行了，走吧，去接新娘子咯~”莫离提前为他们借了自行车来接人。 在这个时候有自行车去接新娘子，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件十分光彩的事情。 院子里的客人看到，更是惊叹出声，有觉得武家出息厉害的，也有羡慕马大娘找了个好女儿的。 说是去接人，几人在附近街边骑了一圈儿就回来了 将自行车停到了武家隔壁的平房门口。 原来是马婶和马叔当年因为家乡闹灾荒进城谋生，但是也没有攒下家底来买个房，租的地方太过破旧了。 马婶想让女儿体面一些出嫁，便让其从自己姐姐这里出门了。 马婶的姐姐也很愿意，对她 断手李先生 “大哥，大哥，你朋友好久又结婚呀，我还想去。” 小博自从参加过武大郎婚礼后，三天两头的询问。 “行了行了，小博别打扰你大哥了啊，他在做正事儿呢。” 秀娘看着又想耍无赖的林云博，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把他带出去玩儿。 “请问，这里是彩虹之家孤儿院吗？” 突然，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儿就是，你是，李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秀娘刚牵着小博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以往李先生的衣服总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十分得体，可是如今却连破了个洞都没有补上，而且鞋面和衣服边缘都带着泥土。 “王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林先生看样子还不知道彩虹之家孤儿院是秀娘和别人一起建立的。 “李先生快进屋坐，我们慢慢聊！” 秀娘感觉外面还是很冷，赶忙招呼着，她这时突然发现李先生的左手已经没了，手腕那里还缠着绷带。 “马叔，辛苦给我们倒几杯茶过来。” 秀娘没敢多看李先生的伤口，对着厨房里喊着。 “好，稍等一下！” 马叔中气十足的回答。 “小展，快看谁来了？” 秀娘将李先生带进了房间，屋子里点着煤炭，要暖和许多。 “李先生？你回来了？” 林云展看到熟人惊喜的站起来，突然他也看到了李先生的断手，高兴之意渐渐褪去。 “林小友，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发生了许多事呀，咱们慢慢聊聊吧！” 李先生倒是对自己的断手没什么避讳，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后找了凳子坐下对林云展说道。 “我先开头吧，我是来彩虹之家孤儿院应聘老师的。” 李先生看着仿佛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林云展和秀娘，率先开口。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这里正缺老师呢。” 林云展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高兴，然后又对李先生讲了他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没想到啊，王师傅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儿，胸有沟壑！” 李先生听到秀娘和朋友一起建立了这所孤儿院 心里是真的敬佩，还站起来鞠了一躬。 “李先生，不敢当不敢当！” 秀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扶着李先生胳膊让他起来。 “对了，林小友，不知道你们招老师需要什么条件？我看招聘布告上还写了可以包吃住。” 李先生了解完情况，就开始说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只要识字就行，工作内容也比较简单，包吃住的话就是住在孤儿院里面，条件李先生也看见了，虽然不算很好但也不用发愁。” 通过刚刚和李先生的聊天，他也了解到李先生是不打算再回大杂院了，目前就想找个包吃住的工作先养活自己。 “李先生如果想来的话，今晚就可以住进来，我让马叔给咱们收拾一间屋子。” 林云展马上又说。 “行儿，当然没问题，那就多谢林小友了。” 李先生十分感激，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找工作，林小友愿意要他可能还是因为以往的情分。 “李先生，李先生，好久不见了，你去哪里了？我都想你了！” 小博也知道了李先生到来的消息，连忙跑进房间抱着李先生卖乖。 “我回老家了，我也想小博了！” 李先生用还健全的右手摸了摸小博的头，笑着回复。 “呀？李先生你的手怎么了？” 小博也看到了李先生缠着绷带的左手，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的询问。 “我在路上遇到他们打仗了，跟我一路的只有我运气最好，捡回了一条命，所以小博要听你娘和你大哥的话，不要在外面乱跑知道吗？” 李先生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顺便教育了比较调皮喜欢到处跑的小博一番。 “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小博吓得捂住自己耳朵，连忙答应不到处调皮了。 “对了李先生，你来帮我看看我设计的这个展台如何！” 林云展又和李先生聊到了他刚刚在做的秀展现场设计。 虽然不知道李先生学历如何，但通过过往的聊天，加上其似乎经常走南闯北，能看出李先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 “在这个角落的观众，会不会看不太清楚！” 李先生仔细看了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要找上门去 林云展忙秀展的事情还拉上了他那一伙儿兄弟，反正大家寒假在家也没什么大事儿。 “代代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活动了？借他家场地他也不来！” 雀思雨坐在台子边缘用手撑着自己略有肉感的脸颊。 “嘶~雀思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莫离受不了雀思雨一直用叠词，直接吐槽。 “哼，雀思雨用叠词关我笼中雀什么事儿？” 雀思雨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代广浩好像在准备出国的事情了，最近很忙，不知道他走之前我们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艾斯一边摆弄着从他哥哥那里借来的摄影机一边说。 “诶，我还以为高中毕业了才会面临分别呢，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莫离平时咋咋呼呼，但关键时刻心里还是有些伤感的。 “下学期我也不去学校了。” 雀思雨沉默了一会儿对大家说道。 “怎么回事？” 林云展惊讶了，他之前完全没听说过雀思雨要休学的消息。 “嗐，盼盼她爹说，想和盼盼在一起，就要我跟着他做事儿，我也觉得，多读一年书就是浪费时间。” 雀思雨说完叹了口气。 “雀思雨，你知不知道他爹做什么的？你还真想跟做黑老大的女婿啊？哪天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莫离有些生气了，他没想到雀思雨居然真的要走上那条路。 “那我能怎么办？正经读书？我没有艾斯聪明、没有云展有本事能写书、不像代广浩长袖善舞、家境也不如你，比成绩连萍萍茉莉都比不过，到时候能有什么出路？” 雀思雨被说的有些生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高中毕业出来当个教书先生？没错，家里送我去学校前对我最大的期许就是这样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见识过真正的豪富了，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个教书匠，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 雀思雨顿了顿，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几人都不知道看似没心没肺的雀思雨心里原来还藏了这么多事儿，一时众人都有些沉默。 “诶，雀雀你上台走一圈，我看看光线怎么样！” 艾斯拿着摄像机生硬的转移话题。 “好，你看我帅不帅？” 雀思雨马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还到台上摆起了各种姿势。 目前国内几乎没有专业模特，所以到时候走秀的几乎都是林云展找来的同学，支付的费用也比较便宜。 “云展你娘什么时候做男装呀？我也想上台走秀。” 雀思雨对在一旁布置场地的林云展问，几个兄弟之间的尴尬无形中就化解了。 —— 苏州城一个大大的宅院里，堂屋中坐了一位穿着华丽而不失大气的老太太。 她看了看海城寄回来的信，生气的用拐杖敲了两下地板。 “什么？这个秀娘，居然带着我的孙子孙女自立门户了？我看她是反了天了！” 老太太说完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自立门户？秀娘当时不是说去海城找大哥好好过日子吗？” 旁边一位穿着淡紫色上衣、深紫色长裙的妇人疑惑。 “别提你大哥了，这么大事儿之前都不来信，要不是我看到报纸上有我孙子云展的文章，主动去问他，他还不会告诉我这个事儿！” 老太太感觉有些头疼 让一旁的小丫鬟去给她揉了揉太阳穴。 “娘，那现在咋办啊？嫂子娘家那边又跟她断绝关系了，她又不肯回来，难道真要让我们林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吗？” 紫衣妇人旁边一位和林风长大有几分像的男子问道。 “诶，这个王家，哪有这么办事儿的！” 老太太也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对他们抱怨起了王家。 紫衣妇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之前王家要登报断绝关系的时候，林家这些人可没这么着急。 还不是现在看着林云展这个以前不起眼的孙子出息了，又想来攀关系。 “要我说，不如我们亲自去海城问问，这小展毕竟是我们林家人，难不成还真要断绝关系？顺便看看大哥在海城的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和林风相像的男子，也就是林雨说道。 “去海城？不行不行，胡雅要生了，我们去了万一闹大了，影响孩子怎么办？” 老太太有一瞬间心动，又想起来了什么，只好拒绝。 “诶呀娘，那个胡雅，仗着娘家有权有势，可没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她都进门这么久了 也没说来苏州见见我们？还什么海城才女呢，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紫衣妇人提到这个就生气，虽然大哥傍上胡家之后，让林家的发展好了很多，但以后她就要永远被妯娌压一头了，自己丈夫也比不上大哥了。 “对啊娘，既然他们不回苏州，那我们去总行了吧？一是让我们林家出息的后辈知道我们还想着他，二是去看看我大哥和新大嫂现在怎么样了。我保证不闹事儿！” 林海很想去那个传说中纸醉金迷的地方，举起手给老太太发誓。 “这样吧，老二，你带着你媳妇，代表我们林家去海城一趟。”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也是这个理，而且她心里也对胡雅没回过苏州的事有些不满。 “好啊娘！” 紫衣妇人高兴的答应。林海听到要带自己媳妇去，有一瞬间的不爽，但是想到去了海城总能有自由时间，便不再多言。 “这件衣服带不带？” 紫衣妇人拿起一件旗袍询问林海。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出去一趟。” 林海不耐烦的说，然后拿着两个文玩核桃就往外走去。 “诶~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紫衣妇人连忙询问，但男人已经走到了月亮门那里，都没得到回答，她顿时没了收拾行李的心思。 “哟，海哥，好久没来了~” 一个小湖上稀稀落落的停着几艘船，里面的蜡烛光透过船上的窗户落在了路人眼里。 想要上船的人只需给守在码头上的小老头一些钱，他就会根据价格拉对应的船过来。 此时小老头看着有段时间没来 秀娘再见林风，那个自信的男人！ 林云展他们还不知道“林家”的人即将来海城，都为了秀展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甚至抓来了小玉和她一些同学来做小模特儿。 没错，这次秀展还有女童小西装，他们穿上五颜六色的小西服后，像是彩虹一般，可爱俏皮。 “小展，这个桌子的颜色不太搭，我去你朱姨的布庄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桌布。” 秀娘看着虽然还凌乱着，却已经能看出雏形的秀场，对在忙着摆弄鲜花的林云展说道。 “好，娘你去吧，注意安全。” 林云展顺口回了一句，他还记得刚来海城不久的时候，秀娘连门都不愿意出，现在却连跟人谈生意都不落下风了，进步不可谓不大。 “朱掌柜，你们有没有素净一点儿的桌布，这个太花哨了。” 秀娘看着手里这些花花绿绿的款式，感觉不太满意。 “王师傅，主要是最近筹备婚礼的人太多了，好看的布料都被他们买走了，新进的货因为外面下了大雪，路被拦住了，都还没到呢。” 朱掌柜也在为了这个事情头疼，店里没货对他们来说影响是真不小。 “这样呀，那我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秀娘说完就出了门，往街尾走去，她记得那里还有一家卖布料的。 “秀娘？” 秀娘刚走到那家叫“兴隆布庄”的店门口，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你？” 秀娘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人。 “你是来找我的吗？秀娘，是我对不起你，你现在，还好吗？” 林风看着眼前的秀娘，他没想到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妻子，如今气质已经大变样了，他都快认不出了。 “这里？是你家的店？” 秀娘抬头看了看招牌，然后询问。 “对呀，秀娘你要买什么？我给你成本价！” 林风高兴的说，他想这样也许能减少一些心里的负罪感吧。 “不用了，我不想和你们沾上一点儿关系。” 秀娘冷冷的说了一句，掉头就要离开。 “别走，我们好好谈谈吧！” 林风看到秀娘毫不犹豫的转头，马上拉住秀娘的胳膊。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秀娘一个用力，将胳膊从林风手里抽了出来。 “家里知道了，他们可能要来海城！” 林风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却让秀娘心里一咯噔。 林家如果要来抢她的孩子，那必然会面临很多麻烦。 “去哪里？” 秀娘回过身面无表情的询问。 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馆里，林风看着熟练切牛排的秀娘，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儿。 “秀娘，你别担心，我知道小展他们只想跟着你，我二弟来了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不会让他们去打扰你。” 看着秀娘一直不开口，林风主动说道。 听到来的人是林风的二弟林海，秀娘松了一口气，他比较好糊弄。 “他们怎么会来？” 秀娘想不通，他们家在海城都生活这么久了，重视孙子应该早就来了，不重视应该就彻底不管了才对。 “之前我娘一直以为你找到我们后和我们住在一起，最近她才知道你和小展自立门户了。” 林风说的有些含糊，但秀娘大概明白了，之前林风怕惹麻烦寄信回去怕是只说了她们到海城了，其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引起了误会。 现在林云展有了名气，老太太重视起来了，这才发现不对劲儿，想到这些人的现实秀娘只在心里觉得好笑。 “秀娘，我当初没想寄休书的，都是胡家逼我的。” 林风突然握住了秀娘空闲的那只手，他认为自己对秀娘是有感情的。 “够了！现在我不想和你们沾上一点儿关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秀娘抽回了那只手，吸了口气对林风说。 以前她对这个男人可不敢还嘴，只有顺从，但是在海城这段日子，她不再是那个遇事儿只会哭的秀娘了。 “秀娘，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再说，我们之间还有三个孩子，这个关系是剪不断的。” 林风一脸深情的对秀娘说。 “够了，林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心？当初把我们当初打秋风的打发羞辱？说和胡家小姐是真爱，现在又来我跟前演戏？” 秀娘这次是真的无语了。 “秀娘，都是胡家逼我的，你不知道我现在在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胡家把我当个玩意儿。” 林风继续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林风，你别在自作多情了，我来了海城之后，见识过更多更优秀的先生了，我现在看不上你了！” 秀娘坚定的说完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风看到离去的秀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他还是认为秀娘只是在生他的气，等到秀娘气消了就好了。 他想着胡家虽然强势，但是秀娘现在也很厉害，到时候他让秀娘给他做小，不抢雅儿的地位，想必胡家是不会说三道四的。 到时候他一边是才华横溢性感明艳的大房夫人胡雅，一边是技艺高超温婉顺从的二房夫人秀娘，想必会让整个海城的男人都羡慕吧。 林风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喜色，完全没把刚刚秀娘拒绝的话当真。 他只觉得这两个女人都为了他痴狂，感慨还是在国内好，在国外留学那段时间想追求个外国女人都没人搭理他。 要是林云展知道林风的想法肯定要狠狠骂他，简直过于自信油腻了，不知道他在国外学了些什么回来！ “娘，桌布没有买到吗？” 林云展看着空手回来的秀娘询问。 “最近几天没货了，过几天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只有想想别的办法了！” 秀娘回答，她想了想还是没把遇到林风的事情说出来，不想让孩子们跟着操心。 “秀姨，我女朋友的朋友能不能来当个模特儿呀！” 在一旁给花瓶擦灰的雀思雨看到秀娘回来，忙不迭跑过来询问。 “当然没问题，我们正缺人呢！” 秀娘笑着回答，她发自内心的感谢林 众人到，风雨欲来 “顾曼？” 林云展看到沈盼带过来的好姐妹直接惊讶了。 “你们什么时候变成好姐妹了？” 艾斯也摸不着头脑。 “哼，我们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就说我顾家大小姐，来给你撑场子，你干不干吧？” 顾曼用折扇点了一下抬起的下巴，傲娇的说。 “怎么不愿意，蓬荜生辉呀！” 林云展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别人来帮忙还是很感激的。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还搞得有模有样的嘛！” 顾曼巡视了一圈场地，回头对林云展几人说道。 “话说回来，这下那些想看你娘吃瘪的太太们，如意算盘是落空了！” 还没等林云展回话，顾曼又抖落出来一件事儿。 “那些太太想看秀姨吃瘪？为什么啊？” 沈盼也不知道这件事儿，连忙开口询问。 “哈，难不成长了这么大岁数，你们还不明白吗？见不得别人好就是深深刻在人们基因里的劣根性！” 顾曼说完不再多言，去秀台后面看他们准备的服装了，她要挑几套最好看的。 “云展你别担心，我们这次一定会惊艳全场，亮瞎那群人的狗眼不说，还要让他们后悔没跟秀姨一起做生意。” 莫离马上安慰着林云展。 几个小伙伴们干劲儿更足了，力求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最好。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秀英美珍品牌第一场女士西装展当天。 虽然看好的人并不多，但接到邀请的人几乎都来了。 有的是单纯好奇、有的是想看热闹，还有的则是在心里把如何落井下石的稿子都打好了。 “哟~胡小姐，你怎么也来啦？” 一位戴着欧式大帽子的女士对着身着湖蓝色旗袍的胡雅开口。 “现在不是胡小姐了，应该叫林夫人才对！” 另一位穿着传统服饰的女人用手帕捂着嘴笑着说，眼神还不住的在胡雅身上打量，心里想着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阿雅，你怎么来了？” 此时一位西装笔挺戴着眼镜的男子走过来担忧的说。 “我在不出门，怕是海城都快忘记我了，这么热闹的日子，来看看又怎么了？” 胡雅深吸一口气，骄傲的说道。 其实她是知道林风前几天见了王秀娘所以才来的，她不懂，明明自己和林风是自由恋爱，一开始也受到众人的祝福。 怎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看起了她的笑话，怕不是众人皆踩低捧高，看到林云展那个小崽子起来了，便转了风向吧。 “阿雅，你才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重要啊。” 那位眼镜男子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手下那里拿出了一条毛毯递给胡雅，想让她披上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相信传说中的少年天才林云展和他那个技艺高超心思仁善的母亲，不会让他们的宾客冻到的。” 胡雅说完就冲着秀展走了进去，徒留一群人面面相觑。 “她在骄傲什么啊？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好意思！” 最开始说话的戴帽子的女士，一个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行了，你们少说一点，唯恐天下不乱是吗？” 眼镜男不悦的对众人说道。 “呵，胡晓，你屁颠屁颠跟在胡家身后做了这么多年狗，给了你胡姓又怎么样？胡雅不还是看不上你？” 另一位在旁边看热闹的女人忍不住了，直接回怼。 “行了行了，别在别人门口吵架，让人看了笑话。” 穿着传统旗装的女人看完热闹了，又假装和事佬出来劝话，几人看了看周围也都进入了场内。 这次办展是借用的代家一个大酒楼，门口地面上还铺上了红毯，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 门口三三两两的停放着一些小轿车，偶尔还有黄包车过来拉生意。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云展来到门口招呼来宾，突然他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 赵叔拉着一位外国人停在了酒店门口，他也看到了林云展，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将帽沿往下压了压，不希望林云展认出他。 林云展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儿，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外国人倒是很热情的上前给了林云展一个拥抱。 “嘿，你就是林吧？我是汤姆的好朋友约翰！” 林云展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只觉得汤姆的朋友是约翰简直太配了。 “约翰先生，感谢您前来参观！” 林云展客气的对约翰说。 “不用客气，应该是我感谢林你的邀请才对，而且我今天可能要拍很多照片，希望你别介意！” 约翰说着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给林云展看了看。 原来约翰是位记者，不久后就要回国了，他从汤姆那里了解了林的故事，又对这片保守的土地竟然能孕育一场女士西装展而感到惊讶，所以想来记录一下。 “约翰先生不用客气，我先去那边招呼其他来宾了，您进去后我弟弟会带你去座位的！” 林云展看到又有人从黄包车上下来，对约翰说道。 “好的好的，你先忙！我自己可以的。” 约翰的中文发音远远不如汤姆标准，但是林云展也能听得懂。 “冯姨萧姨，你们总算来了，我娘都在里面等急了！” 因为秀娘和他们一起创立品牌的事情，林云展现在对这两位夫人也很熟稔了，直接开口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下，马上就进去。” 冯美丽看着林云展眼中似乎发着光，她发现认真打扮的林云展确实是一表人才，以前都没发现他有这么英俊。 “冯姐，你怎么这个眼神看着云展？” 萧英一脸打趣的问冯美丽。 “诶，我就是想到，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女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冯美丽直接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你家小茹那个时期才过了没多久，咱们做家长的不要在随便点鸳鸯谱了，让他们顺其自然为好。” 萧英劝说，她担心小茹再一次受到伤害。 “方向吧，我知道的，我也就想想而已。” 冯美丽心里也清楚，现在年轻人他们管不住了。 外媒报道，名声初显 “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们品牌的第一场秀展……” 此时在展台上讲话的是冯美丽，她穿着宽松的雾霾紫西装，头发被随意的挽在脑后，自有一股随意洒脱的气质。 “老冯，你夫人是这个！” 冯老爷旁边的男人突然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嗐，哪有哪有，几个女人瞎凑热闹，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办起来了。” 冯老爷表面在谦虚，其实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男人也少有能拉扯起这么大秀展的，而且你看看，咱们海城的名流基本上都来了，连不怎么出面的沈龙都来了。” 另一位没听出来冯老爷在明贬暗褒的先生说道。 “是啊，想必今天之后，秀英美珍一定客似云来，可惜我家那口子没能分上一杯羹。” 又一位胖胖的先生惋惜的说，要知道前段时间他可没少在家里笑话这群女人异想天开，现在看到有模有样的秀展才放了马后炮。 “现在，欢迎大家来看看我们的设计师王秀娘的最新佳作！” 冯美丽说完这句话就下台了，然后雀思雨在后台放起了背景音乐，青春活力的少女们穿着利落的西装鱼贯而出，在秀台上展现着自己张扬的一面。 “岂有此理，大庭广众之下，这些女子就这样给别人看，不害臊！” 一位老先生看到眼前这一幕愤怒了。 “你骂谁？” 沈龙听见了开始擦起手上的那把小手枪，要知道他女儿可也在走秀。 “没没没，没说什么。” 老先生本来还想抬抬杠，但一看沈龙的模样马上示弱了。 “天，那是沈盼吗？她怎么瘦了那么多？” 台下一个女孩儿看着台上光彩夺目的女孩儿们十分羡慕，突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不敢置信的询问一旁的人。 “沈盼早就减肥瘦下来了，你不会才知道吧？不过她男朋友和她一起减肥，瘦的倒是没那么明显。” 一个认识沈盼的女生有些好笑的回答。 “没想到女士西装这么好看！” “我倒是觉得他们的自信让自己更美丽了。” “真没想到，苏州一个小小的秀娘，能做出这么时尚的衣服。” “要不我也去买套西装穿穿？” “现在有些人肯定后悔惨了吧，送上门的钱都没赚到。” 台下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胡雅听在耳里心里满不是滋味儿，以为走到哪里她才是话题中心，如今结了婚身上的光芒反而黯了下去。 少女们走完T台，轮到了林云玉和她的小伙伴们，连妮儿今天都有上台。 小小的娃娃穿着小正装，萌翻了场下所有人。 若说刚刚还有些老顽固有所不满，但对于孩子们却是天然的宽容许多。 尤其一个又一个健康活力满面笑容的女孩走过，仿佛预示着这个正处于变动中的国家有着光明美好的未来。 约翰不仅观察着台上的少女和孩子们 也在观察台下的观众，用照相机照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回到家的约翰坐在书桌前，迟疑了许久才拿起钢笔。 “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一定猜不到，我在一个古老而腐朽的国家见证了一场变革！ 没错，原谅我用了“变革”这个宏大的词语。 在今天之前我和许多朋友一样，认为这个国家需要我们来拯救，但其实他们一直在积极自救。 甚至有些先进人士的思想，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 在我们国家女士穿男装还是一件十分“叛逆”的事情，但他们却已经可以办一场十分出色的秀展了。 而他们对自我都拯救不仅体现在男女平等上的追求，有些人也在试图打破阶级间的桎梏……” 外媒报道，名声初显（二） 女士西装展圆满结束，王秀娘的名声开始在海城更为广泛的流传。 和几位夫人太太们一起成功建立一个品牌的事情，象征着她正式的步入了海城上流社会。 街边穿女士西装的小姐也越来越多，似乎快要成为一种风尚。 当然，若是往远离市中心的地方走去，更多的还是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人。 那里到处都透露着一股灰扑扑的感觉，和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有着极强的割裂感。 但这一天不论是海城哪个角落，只要那个地方有识字的人，都开启了一场狂欢。 原来约翰寄回国的信件已经在他所从业的报纸上发表了，上面除了夸赞的话语还有他拍摄的照片。 在约翰国家留学还未回国的留学生们看见了，马上激动不已的联系了国内亲人，告知他们这一好消息。 然后国内的报社就报道了外国报社对自己国家女士西装展夸赞的新闻。 让这个一直处于落后状态，已经快要丧失自信心的国家，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 尤其是在国外的留学生们，他们一直被一些人嘲讽来自于封建落后的地方。 这次的新闻可让他们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他们国家也是有走在前面的地方呢！ 冯家。 “没想到啊，我们居然也有被外国人夸赞的一天。” 冯先生嘬了口小酒，眼睛还不舍得从报纸上离开，另一只手摸了摸胡子，高兴的摇头晃脑。 “现在知道你媳妇的厉害了吧。” 冯美丽也没想到，这次他们搞出了这么大动静，现在心里只觉得像大夏天吃了冰一样爽快。 她想到之前被冷嘲热讽，办完秀展后又有无数人在背后羡慕嫉妒恨，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快意。 “是呀媳妇，现在我那些老伙计，哪个不羡慕我娶了个贤内助，你坐，我给你捏肩捶背。” 冯老爷谄媚的说。 林家。 “小展，外国人不都是男女平等的吗？我们这点儿小事，也值得他们大肆报道？” 秀娘虽然被夸赞的很高兴，但心里还是有些纳闷。 “娘，国外也是有很多个国家的，每个国家发展进程不同。就像约翰坐在的国家，虽然科技水平非常先进，但很多人还残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他们有些人不让女人出去工作，最近他们国内女权运动也在大肆兴起呢。” 林云展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也能走到这一步，娘真的太开心了。” 秀娘看着报纸上的内容，高兴的对林云展说。 顾家。 顾向晚生气的对自己娘说道“明明这么好个机会，娘你怎么不抓住呢？” “向晚，我就是顾老爷的二姨太，哪能抢了大太太风头。” 珠儿用手绢擦着自己眼泪委屈的说。 “娘？我们要让到什么时候？在顾家我永远都被压一头！大不了离开顾家，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顾向晚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透露着强烈的不甘。 “不行，我们两个女人，在这个世道如何生存。听娘的，等你嫁了人就好了。大太太也说了，会让你做正室夫人的。” 珠儿摸着女儿的脸，再次说着自己的盘算，她认为能成为正房夫人，已经是女儿难得的好命了。 而国外夸赞海城举办女士西装展的事情，又渐渐的向外扩散而去，秀英美珍这个品牌一时间名声大噪！ 他要扒了林风的皮！ 自从秀英美珍步上正轨之后，专门聘请了服装设计师，秀娘负责把控大局就好。 而彩虹之家孤儿院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孩子开始多了起来，林云展另外又招了个婶子帮忙。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时间眨眼就来到了除夕那天。 “大哥，我们去买鞭炮吧！” 小博又开始缠着林云展出门。 “大哥，不玩鞭炮，我们去买红红，做灯笼。” 小玉小时候管红布叫红红，现在也没改过来。 “行行行，都买都买，快去把你们围巾围上，别感冒了。” 林云展看着长大不少的弟弟妹妹，还是操着闲心。 “大哥，今年过年我们不和奶奶过吗？” 小玉突然提起了奶奶，她印象中每年过年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然后拿多多的红包。 “小玉，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了！可能都是自己过年了。” 林云展帮小玉理了理衣服，他不知道怎么给小孩子解释。 可能她清楚自己爹抛弃了他们，但不明白为什么连在苏州那些或友善或令人讨厌的家人也没了。 小玉听后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大人总是复杂的。 就像妮儿的娘亲，明明是妮儿的亲娘，却只为小昭操心，实在是搞不明白。 “萧主编，这么巧！” 杂货铺里林云展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开口打着招呼。 “林先生，新年快乐呀！” 萧然笑着对林云展回道。 “萧姐姐新年快乐！” “姐姐新年快乐！” 小博和小玉也赶忙送上新年祝福，他们喜欢这句话，感觉说出来后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萧姐姐？” 等到萧然买完东西离开后，小玉忍不住询问。 “你个小孩儿，懂什么叫喜欢吗？” 林云展被逗乐了，捏了捏小玉白白的脸蛋。 “大哥，你别把我们当小孩儿看，我们懂得可多了。我们还知道，顾曼姐姐喜欢你！” 小博此时不乐意了，马上说道。 “小博，不准乱说哦，影响女孩子名声。” 林云展蹲下身，有些严肃的对小博说。 “小博才没有乱说呢，之前咱们办秀展的时候，顾曼姐姐看你的眼神都跟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小玉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好了，我们回去玩儿鞭炮做灯笼吧！在外面别着凉了！”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几人打了个寒颤，林云展担心生病赶紧带着弟弟妹妹回家了。 一回到家，就发现院子里一股呛人的烟味儿，林云展赶忙冲到厨房，对秀娘说“娘，今天还是我来做饭吧，你出去带小博他们玩儿！” 过年给马婶也放了假，秀娘本想给自己孩子做点儿好吃的，没想到手艺这次翻车了，只好让手艺就比她好了一点点儿的小展来掌厨了。 “大哥，你做的宫保鸡丁真好吃！” 饭桌上，两小只开启了无脑夸赞。 林云展听得脸都红了，他知道自己手艺就是凑合而已，只是在弟弟妹妹们眼里，他做的就是最好的。 “对呀小展，以后啊，谁嫁给你就有福了，又有本事又会做家务！” 秀娘也跟着打趣。 林云展过了今年，虚岁就快成年了，在老家都该想看起媳妇了。 “咚咚咚！” 此刻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林云展有些疑惑，这里的习俗也是初一才开始走亲戚，除夕都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他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日子来打扰。 “李先生，你怎么来了？” 开门后林云展看到李先生疑惑的问，之前李先生给他们说舅舅书局关门去乡下了，他去那里过年就好，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我有个朋友要找你们。” 李先生说完就让开了身子，旁边站着位壮硕的男子，粗布麻衣在他身上也彰显出了强悍之意。 “小展，李先生来了就让他进来一起吃饭吧。” 秀娘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看到那个身影时突然愣住了，脱口而出的喊道，“大哥？” “大舅？” 林云展听到秀娘的称呼，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才将眼前的男子和秀娘口中那个做了军官的哥哥对应起来。 “小妹！先让我们进来说话吧。” 王丛看着眼前呆愣住的亲人，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对他们说道。 “大哥，这些年委屈你了！” 在饭桌上秀娘听完王丛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忍不住的心疼。 “我没什么委屈的，也算是因祸得福的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但我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林家敢这么欺负你，还有我们爹，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王丛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说。 “当初我还以为报纸上的那位作家只是和我外甥同名，没想到我悄悄回去了一趟，才知道你们早就来海城自行谋生了。” 王丛说到这里有些不理解，林家对不起他们就算了，为何自己爹也要和秀娘断绝关系。 “大哥，自从以为你死了后，我们王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林家反而在走上坡路。” 秀娘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离开前苏州的情况。 “小妹，原谅你哥我，现在还不能帮你报名，等到我实现目标的那天，我一定给你扒了那个姓林的皮！” 王丛以前也是受过教育的斯文人，但这些年的军旅生活，让他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 “大哥不用，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我就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秀娘看着眼前几乎算是“死而复生”的哥哥，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就好。 “不提这些糟心事了，没想到我外甥这么聪明，小展过来，舅舅给你带了个礼物！” 王丛知道自己妹妹一向不喜欢斗争，便没再多说，对一旁听他们谈话的小展说道。 “大舅，什么礼物？不好我可不要啊！” 林云展看气氛有些低迷，便开玩笑打趣的说。 “拿着，这个给你，我走以后 这个家就要靠你保护了。” 王丛轻轻拍了拍林云展的肩膀，林云展就感觉被打的很重，他在心里感慨着自己舅舅可真健壮啊。 “枪？” 林云展 所谓衣锦还乡 林家在海城没什么亲戚，所以过完除夕就只去了几个林云展好朋友和几个生意伙伴那里拜访。 这天林云展一行人从武大郎小夫妻那里回来，就发现门缝中夹着一张硬纸。 展开一看居然是来自大杂院的请柬，原来是赵晓霞已经回家了，她要和管事办婚礼，所以特意前来邀请。 “没想到赵姐他们给女儿操办婚礼还能想到请我们，看来我之前不该一直计较着离开前赵姐对我态度不好的事情。” 秀娘知道赵婶家是想邀请他们去参加晓霞的婚礼后，十分高兴，过往的恩恩怨怨也都抛在脑后了。 “哇！又有婚礼了，真好玩儿！” 小博十分高兴，他觉得结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晓霞姐姐回去了还要结婚了，妮儿怎么没给我说呀！” 小玉嘟起小嘴，为自己小姐妹居然有事瞒着她而不高兴。 “行了，妮儿说不定没比我们提前太久知道呢！” 秀娘帮着妮儿说话，因为她现在大多数时候都跟林家在一起，大杂院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特意给个孩子说，妮儿不清楚实在是很正常。 “娘，这次去参加婚礼，可不一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云展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赵晓霞真的嫁给了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抗争过命运。 不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谁又清楚赵晓霞心里是不是乐意的呢？ “小展，能有什么事儿！你呀，别跟你赵婶怄气了，他们来邀请我们参加婚礼，就是想重修旧好呢。” 秀娘倒是很高兴，现在日子好了起来，还见到了一位已经死去的大哥，心态变得从容了起来。 “娘，你不知道……” 林云展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对秀娘说：“反正到明天你就清楚了。” 第二天小博和小玉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们等不及想去婚礼上玩耍了。 因为天气寒冷三人叫了两辆黄包车，才到大杂院那条巷子口，就能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没想到他们在女方家也办了一场，这可比阿强结婚时热闹多了。 “林先生，秀娘妹子，快进来快进来！” 赵婶眼神很好，几人才进院门没几步，她就看到了林云展一家。 “来，坐这边热闹。” 赵婶将几人往上位那里带，那里坐着女方父母还有房东大贵还有赵叔租黄包车那里的小领导，在赵婶眼里都是体面人。 “林先生，好久不见！” 大贵看到林云展回来，也是眼睛一亮，但他比之前见到的那次更消瘦了，林云展都有些担心他活不久了。 “啧，没想到我老赵也有今天，这辈子终于是熬出头了。” 赵叔咂摸了一口白酒，然后得意的对着桌上的众人说。 这颠覆了林云展以往对赵叔的认知，“老实本分的车夫”这个标签，似乎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给赵叔贴上的。 “要我说，还是你们晓霞厉害，这一下就找到个有钱人，以后你们的生活是不用愁了！” 大贵一脸羡慕的说，要不是妮儿还小，他恨不得让自己女儿顶上去。 “来了来了，新郎来接新娘子了！”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孩子高兴的跑进来说道。 新郎旁边的朋友在给小孩儿散着喜糖，一时间其乐融融。 “这，怎么找了个这么大岁数的男人？” “而且还这么胖！” “真是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新郎进来后，角落里有几个大妈在窃窃私语。 但是等到人离他们近了后，又开始由衷的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丢。 阿强在角落里看着曾经喜欢的女孩儿现在嫁给了这么个老男人，心里满不是滋味儿，严肃的喝了口酒，正好和走出房门的赵晓霞四目相对。 赵晓霞看到阿强也是一怔，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但她安慰自己，她即将有钱了，可以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了。 新郎看到打扮一新的新娘子很是高兴，又开始给大家发红包，赵婶只觉得脸上有光。 她想着今天之后总不会再有人嘲笑她白养了个女儿，老大赵晓明也有钱娶媳妇了，未来的生活不比淑娘小雪差，她想着已经不敢和秀娘比较了。 “林先生，你看，我家晓霞这也算是那什么，衣锦还乡了，对，衣锦还乡！” 赵叔喝的有些多了，乐呵呵的对林云展说。 然后又对院子里众人炫耀，他女婿给了他不少钱，马上他就可以自己开个车行做生意了。 林云展有些纳闷，一个纺织厂的管事可以这么有钱吗？好像是不太对劲儿！ “妮儿，今天别去你师傅家了，一会儿你晓霞姐回门，你好好去跟她请教请教，以后也嫁个好人家。” 大贵看着妮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把她拦下。 “不行，学手艺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妮儿不乐意了。 “嘿，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师傅再厉害有什么用，管不住自己男人。女人就应该学学伺候男人的本事。” 大贵只感觉自己尊严被冒犯了，不悦的说。 “行了行了，妮儿奶奶当初交了学费的，不去不就白瞎了么。” 小雪一边给大贵捏着肩膀一边说。 “你就宠着她吧！” 大贵揉了揉小雪纤细的小手，不耐烦的看了小雪一眼，对她说：“去吧去吧！” 妮儿出门时刚好撞上回来的赵晓霞，弱弱的打了声招呼就低头跑了。 “这丫头，还是那么怕羞。” 赵晓霞感慨了一句。 “诶~怎么就你一人儿回来？姑爷呢？” 听到动静的赵婶连忙跑出来，却只看到赵晓霞一个人。 “他工作忙着呢，我能回来就不错了，娘，快去给我做点好吃的，饿死了要！” 赵晓霞不客气的说。 “你可对姑爷上点儿心吧！” 赵婶说了一句就去厨房忙活了，虽然没见到有钱的女婿，但现在赵晓霞在赵家也有了超然的地位。 “给我收拾下床，今晚我在这里歇！” 赵晓霞走到门口对赵婶说。 “你们才结婚多久？就 识趣的林海 这头刚和朋友们送走代广浩的林云展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叔二婶带着个家丁已经踏上了海城的土地。 “大嫂当时带着三个孩子是怎么来海城的？我们三个大人都这么艰难。” 柳思思，也就是林云展的二婶，之前的紫衣女人说道。 “我们大嫂那是大家闺秀，有什么不会的？不像你，没见识。” 林海对妻子嘲讽的说。 “阿海，出门在外不能好好说话吗？” 柳思思不满的反驳。 “行了，先去找大哥吧，然后早点把小展他们的事情给落实。” 林海催促，他想着处理完林云展他们的事情后，自己就可以在海城好好玩儿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观摩海城偏西式的建筑，只觉得和苏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怪不得大哥来了海城都不回去了，我看做生意是假，享受是真。” 林海在自己心里暗暗想着。 “你找得到路吗？” 柳思思走了会儿突然问林海。 林海被问的一顿，然后强作镇定的说，我是去喊黄包车，然后冲着远处的黄包车夫招了招手，一下子过来了六七辆。 “先生，您要去哪里？” “坐我的车吧，我的车稳。” “我拉的快！” 几个车夫开始七嘴八舌的争抢。 “好了好了，你，你，你！就你们三儿了，去清风街的林家。” 林海随意点了三个人。 “二弟，你们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胡雅看着眼前的人，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 “新大嫂，你这是不欢迎我们呀？” 林海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还着重了“新”字的发音。 “不是不是，只是感觉太突然了，没能好好的欢迎你们。” 胡雅深吸一口气从齿缝间挤出了这句话。 “我们给大哥写信说了呀？他没给你说吗？以前他可是有什么事儿都和大嫂说的。” 林海很看不惯胡雅的态度，搞得他们跟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一样，要知道林家可还没分家，这里就该有他一份。 “奥？我想起来了，你大哥前几天给我说了，只不过我忘记了。” 胡雅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在心里恨不得把林风喊回来问清楚怎么回事。 “大嫂，我们就先安置了吧？这一路也没地方收拾，身上都脏了。” 柳思思连忙开口，虽然是冬天没怎么出汗，但她此时站在打扮齐整的胡雅面前，也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瞧我，徐叔，你带他们先去两间空房安顿一下，吩咐厨房晚上做点儿苏州菜，要让二弟和二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胡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 林海听到这话忍不住站了起来，柳思思连忙握住他的拳头让他冷静。 他想了想现在到底不是在苏州，还是老实的跟着管家去自己的房间了。 “这个胡雅，鸠占鹊巢，还好意思嘲讽我们？” 林海到房间后，一拍桌子生气的说。 “别生气了，我看，是你想太多了，别人没那个意思。” 柳思思打开行李开始收拾，然后宽慰着林海。 代广浩之死 “小博，你还认识我吗？” 林海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胖嘟嘟的男孩儿，比他走之前高了许多，但是长相没什么变化。 “你是，二叔？” 小博思索了一会儿，从记忆里的边边角角挖出了这个人。 “娘，娘，大哥！二叔来了，二叔来了！” 小博马上跑进里屋，对都在忙自己事情的林云展和秀娘喊道。 秀娘没想到老家的人来的这么快，和林云展对视了一眼，起身去门口迎接。 小玉听到动静，马上跑到院子门口，熟练的对林海和柳思思说道“二叔二婶，新娘快乐！” 林海和柳思思还是很了解小玉的，都从袖子里套出了一个红包，对小玉回了句新年快乐。 “小玉，对客人不要没礼貌。” 秀娘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就转头招呼起了林海和柳思思。 “大嫂，你放心，我们心里只有你才是我们大嫂，那个女人她永远就只是个小的。” 林海喝了口茶，拍拍胸脯保证道。 “是啊大嫂，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柳思思也在一旁劝说。 “你们不用说了，我跟林风已经离婚了，现在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了，过得很好。” 柳思思看秀娘很坚定，知道劝说不动，只好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大嫂，你是没问题，你想过小展吗？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可是要背上不孝的罪名的，三人成虎啊。” 柳思思语重心长的说。 “二婶，您不用恐吓我娘，我只是跟那个男人断绝了父子关系，又不是不认奶奶了。” 林云展有些不高兴，之前林风闹着休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去劝说？ “小展，你二婶也是为你好，咱们文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呀！” 林海对着出乎他预料出色的侄子说，一脸他怎么不明白事理的表情。 “好了，如果你们来是说这件事儿的，那请回吧。” 林云展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了，直接送客。 “小展，你不想回林家，难道不想见你奶奶吗？” 林海又说。 “我们在海城已经安定下来了，不会回苏州定居了，我会给奶奶写信解释的。” 林云展想了想，以前那位老人对他们虽不算多好，但是衣食住行也没亏待，维持表面关系还是可以的。 “我就知道咱们小展最孝顺，今儿二叔请客，咱们去酒楼吃一顿。” 林海听到林云展这么说，感觉事情有缓和的空间，毕竟联系上了以后可以再慢慢把林云展的心拉回林家。 “对了小博，你的红包！” 林海说着就站起了身，看着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的小博，一把抱住了他，还给他塞了个红包。 “二叔，玩儿飞飞，飞飞！” 小博想起了什么，突然缠着林海说。 “诶哟小博，你现在这么大了，二叔可飞不动你了！” 林海尝试着抱了抱小博，确实飞不起来了。 “二叔二婶远道而来，怎么能麻烦你们请客，这顿当然我这个做小辈的请。” 林云展回话。 几人来到了常去的那家西餐馆，既然林海他们刚从苏州来，想必对一些新鲜玩意儿感兴趣。 “你怎么这么笨？刀叉都不会用。” 林海看着笨拙的柳思思，不耐烦的说。 “二叔，在咱们的地盘上，想怎么用刀叉就怎么用。” 林云展打着圆场。 柳思思通红着脸，但又不敢和林海呛声，现在哪怕任务没彻底完成，也想赶快回苏州去了。 “听说了吗？L国飞往M国飞机坠毁，上面好像还有我们国家的人。” 一道声音传来，本来林云展只当是一则普通新闻，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去问隔壁桌闲聊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哪里的飞机坠毁？” 林云展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看吧，现在他们还在寻找飞机残骸呢，希望找到幸存者，但怎么可能啊！” 男子把报纸递给了林云展。 核对了下日期，按照原计划确实是代广浩出发的那天，他先坐船到L国，然后换乘飞机前往M国。 林云展心跳有些加速，他只希望代广浩那天没有搭乘这一架飞机。 “娘，二叔二婶，你们先吃，我有点事儿先走了。” 几人看着林云展一脸着急的样子，知道他确实是有急事儿，没有过多挽留。 林云展拿着报纸飞快的往代家跑去，希望能从代家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 刚到代家的大门口，就看到艾斯莫离还有向阳社的一众人，都聚集在这里。 “你们，你们都来了！” 林云展停下后喘了喘气说道。 “对，就等你呢，我们一起进去吧。” 艾斯说，他想等人都来齐了再进去，所以大家都在门口聚集着。 代管家给他们开了门，将众人带到了客厅坐着，此时代老爷难得在家，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 “想必你们也是为了广浩的事情来的吧？” “是啊伯父，代广浩不在那架飞机上吧？” 代老爷话音刚落，艾斯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我们也在等消息，希望没事吧。” 代老爷虽然对代广浩不是特别看重，但这个儿子也是难得的优秀，如果真的出事了，对代家是极大的损失。 “叮铃铃！叮铃铃！” 代家豪华的客厅里那台精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代管家走上前去接起说：“你好，这里是代公馆！” 代管家挂电话时声音有些哽咽，然后慢吞吞的走了代老爷跟前回复“老爷，二少爷走了！” 此时虽然客厅坐了许多人，但却没一个人说话，气氛压抑到可怕。 代管家说完后，没有心思安慰代老爷了，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以后这个代家，再也没有那个会对他说“辛苦了”和“谢谢”的少年了。 “那伯父，我们，就先告辞了！” 艾斯红着眼眶站起身，他知道此刻代家一定有许多事要做，不好在留下打扰。 向阳社的一众人等，走出代家大门的那一刻，才有女孩儿开始抽泣起来。 哭声仿佛也会传染，不一会儿大家都悲痛放肆的哭了起来。 雀思雨蹲在地上抱着头，喃喃的说“代代，你怎 大魔窟暴露 对代家二少英年早逝的讨论刚刚从街头巷尾消散，海城着名记者艾文又放了个大炸弹。 英美丽纺织厂背地里干的竟然是贩毒和倒卖军火的事情。 原来是在之前英美丽纺织厂传出性贿赂的事情后，艾文凭借做记者的第六感就怀疑有大瓜。 明面上走访调查后感觉更不对劲儿了，作为一个纺织厂他们的盈利还是有些不正常。 所以这几个月艾文一直私下走访调查，可是明面上的英美丽纺织厂真的挑不出什么错来，雇佣的工人也是家世清白的。 后来艾文乔装打扮，把自己扮成个瘸子混了进去。 经过长时间的暗访终于拍到了他们走私贩毒的证据，半夜离开后他马上报了警并昭告天下。 这下整个海城人都怒了，誓死要将英美丽纺织厂赶出这片土地。 可是警察出动只抓了两三个管事的，背后大老板毫发无损。 很难得的，海城各个阶层团结了起来，都开始了对当权者的抨击。 刚刚开学没几天的学生们，甚至组织起了游/行活动。 如果英美丽纺织厂还在海城，就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不制裁他们，就必须把他们彻底赶出去。 当权者被这些学生们搞得烦不胜烦，甚至想过要不要杀鸡儆猴，毕竟如果英美丽纺织厂没了，他们每年会少一大笔收入。 此时英美丽纺织厂背后老板却突然回国了，还将所有资金和自己的核心干将全都带走了。 一夜之间，英美丽纺织厂变成了个空架子。 海城百姓们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欢呼雀跃着。 但是有识之士心里充满了愤懑憋屈，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犯了这么大的罪，却可以全身而退，但却也无能为力。 等到风波平息后，汤姆突然来找林云展，说他的电影筹备工作已经做好了，准备开拍，让林云展没课时就去看看，也能指点一下他们工作。 林云展难得在这段时间听到一个好消息，心情难得放松了一瞬，爽快的答应了汤姆的请求，这本来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 “大哥，去上学了，快走啊！” 放了一个寒假的小博对去学校这件事儿十分积极，一大早就催促着。 小玉不爱上学，则是一脸沉重，但她知道不喜欢也得学进去，这是多少孩子没有的机会。 他们仨刚挨个走出院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晓霞姐？你这是？” 林云展出声询问。 “小展，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我们老爷出来，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是最厉害的了。” 晓霞此时没了往日的精致，对着林云展跪下请求。 林云展此刻才知道，原来之前抓进去的英美丽纺织厂管事里，居然有赵晓霞丈夫。 “晓霞姐，别的事儿我可以帮你，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林云展看也不看赵晓霞，说完这句话就牵着弟弟妹妹走了。 他不信那位管事之前不知道英美丽纺织厂在背地里干的缺德事儿，甚至有些怀疑赵晓霞是不是也知道点儿什么。 赵晓霞看着林云展头也不回的离去，也彻底寒了心。 她现在宅子都被查封了，幸好出来前在身上藏了些钱，可以找个落脚的地方。 甚至点不敢回大杂院告诉爹娘这件事，但她清楚她爹娘迟早会知道。 “大哥，妮儿快过生日了，我想给她送个礼物。” 小玉走着走着突然对林云展说。 “行啊，你给她送呀！” 林云展知道妮儿想说什么，故意不接话茬，因为小玉之前把钱都给代广浩了，现在荷包空空。 “大哥，我看到你房间里有个新的笔记本和钢笔，好好看，好适合女孩子，能不能把他们给我呀。” 小玉的话倒是让林云展心里一怔，他突然想到当初买他们的原因。 “行啊，没问题，到时候我再给妮儿买个蛋糕吧，去她家的时候帮我带上。” 他希望妮儿能用那个本子和那支笔学习，真正的走出自己的路。 现在的妮儿在孤儿院时也会跟着其他小孩和李先生学习常用字，看起来开朗了许多。 赵晓霞事情败露 “兄弟，最近怎么一放假就找不到你人？” 莫离趁着林云展课间从厕所回来的时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还记得我给你们提过的汤姆吗？他的电影要开拍了，最近我去帮忙了。” 林云展轻笑着解释，汤姆当时还非要给他开顾问费。 但林云展参与电影制作的目的，只是不想自己的作品被魔改，但是又拗不过汤姆，只能象征性的收了一点点。 “嚯，厉害啊！我们还在读书，你都能去做电影了。” 莫离感叹了一句。 “不过最近也真无聊，雀思雨走了，社长……” 莫离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直接回到座位平静的发着呆。 林云展放了学径直前往汤姆的拍摄基地了，这段时间他拜托了马婶来帮忙接小博和小玉。 虽然他们已经可以自己回家了，但林云展总担心人贩子把可爱的弟弟妹妹拐走。 “嗨，林，快来看看我选的演员怎么样。” 汤姆激动的对林云展招手，林云展对其也很好奇。 目前国内并没有电影学院，拍电影的都是从民间找的好看的男男女女，导演现场培训。 亦或者直接去戏班子找角儿，虽然拍出来可能带着一些舞台上的肢体语言，但是不怯场且有种别样的韵味。 而汤姆为了更有真实感，找了普通人来演绎，不过据说大部分演员有过在别的导演手下拍戏的经历，应该不会太难拍摄。 “这就是我们女主角了，漂亮吧！” 汤姆拉着林云展来到一位女孩儿跟前。 林云展惊讶了，他没想到顾曼顾大小姐居然来拍电影了。 “我记得我的文章里是没有女主角的！” 林云展看了看顾曼，又对汤姆说道。 “哈哈哈，戏份最多的女生我就默认是女主角了，她演刘坤到异世界前唯唯诺诺和到异世界后张扬跋扈的妻子。” 汤姆笑着说，对自己的选角很满意。 张扬跋扈林云展相信顾曼本色出演就行了，但唯唯诺诺？林云展想象不到一点儿。 “怎么？你怕我毁了你的作品？” 顾曼用一只手捏着下巴对林云展说。 “不是，大小姐，顾家知道你来拍戏了吗？” 林云展有些紧张，顾家要是知道顾曼来做了戏子，怕是要打飞他。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这是为了艺术献身，值得尊敬！” 顾曼双手背到身后，挑了挑眉说。 林云展看管不住这位任性的小姐，只好随她去了。 但没想到正式开拍后却眼前一亮，顾曼不怯场，演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再加上她大气的长相，让整部电影的格调看上去都更高了。 这边林云展在有条不紊的拍戏，那边赵晓霞似乎已经走投无路，只好回了娘家。 她那位丈夫证据确凿，加上有民愤要平，直接被判了枪决。 而赵晓霞在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月份很浅，但确确实实怀上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回去找赵婶商议。 “真是的，老天对我们家怎么这么残忍，眼看着日子刚要好起来，却来了这么一遭！” 赵婶满满的不开心。 “行了行了，我们就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也幸好那个车行还没开，你们之前给的钱还没动，晓明娶媳妇和晓宝读书不用愁了。” 赵叔在一旁抽着旱烟说，虽然他也心疼摇钱树没了，但是这笔账算下来他还是赚了。 赵晓霞在一旁听得心都凉了，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的父母对她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这个孩子，不能留，晓霞，你听娘说，打掉这个孩子，咱们养养身体，再嫁个正经人过日子。” 赵婶拉着晓霞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 “娘，我都是残花败柳了，谁会要啊！” 其实赵晓霞在心里想着，怕他们不是想拿她再换一笔彩礼。 但她不是以前那个胆大妄为的赵晓霞了，有些事情只敢在心里想想。 “这只有娶不到媳妇的汉子，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姑娘。” 赵婶对这事儿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她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嫁给个带娃的鳏夫呗。 半夜，阿强拦下了起夜的赵晓霞，问她：“你怀的是不是我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赵晓霞疑惑，回来后她只跟赵婶说过这件事，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你娘到处跟别人诉苦，现在应该整个院子没人不知道了吧！” 阿强觉得有些离谱，早就知道赵婶嘴巴大，没想到连家丑都要宣扬的到处都是。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按时间来算你们都有可能，但是我家那个，好像岁数大了不行了，不然我那时候怎么会找你帮我？” 赵晓霞被自己亲娘气到了，直接对阿强说了实话。 “那肯定是我的，这是我的种，你不能打！” 阿强把赵晓霞拉到角落里面，恶狠狠的对她说。 “不打？不打你养吗？你养的起吗？” 赵晓霞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又说：“你想要孩子，不是有那个乡下女人给你生吗？她月份都多大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残忍，那是一条人命啊？” 阿强用力抓着赵晓霞的肩膀。 “这就是他的命，谁让他这个时候投生到我的肚子里！” 赵晓霞说完开始挣扎，她的肩膀被阿强捏的很疼。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丫丫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谁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 “疼，阿强，我好疼，孩子，快来看看孩子！” 丫丫一边说一边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向阿强呼救。 “丫丫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阿强抱起丫丫就飞快的往大夫那里跑，可是大半夜的别人都休息了，没有一位大夫在店里。 “对了，医院，还有医院！” 阿强想起什么，又抱着丫丫向安平医院跑去。 医院倒是有医生在值班，但是等到阿强跑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孩子没保住，病人需要好好休养，如果调养不好，可能以后很难怀上了。” 医生走出病房，一脸沉重的对阿强说道。 病 不体面的离别 大贵的大杂院出了命案，还是投井而死的消息，变成了海城的一则民间传说飞快的散播了出去。 有人说，会半夜听到女人唱歌的声音，还有人说，经常看到一个苍白着面容的女人在那个小巷子里飘来飘去。 大杂院现在住着的人，也都打算搬家了。 倒不是因为这些民间传说，而是那口井里的水根本没人敢喝，天天还要去外面打水，十分麻烦。 大贵还找阿强和赵婶狠狠要了一笔赔偿费，认为如果不是他们搞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行了行了，你们快点收拾好，今晚我要闭院了！” 大贵站在院子里，对阿强和赵婶一家不耐烦的说。 “娘，我们去哪儿啊？” 晓宝感到有些害怕，抱着赵婶的大腿怯怯的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没了往日的嚣张。 “乖，你晓霞姐在外面租了房子，我们有地方住，放心吧。” 赵婶安抚着晓宝。 没人注意到赵晓明此刻黑着一张脸，他不明白怎么才短短几天，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曾经只是脾气直来直去的妹子，婚内和别的男人搅和到一起就算了，居然还逼死了人。 “走吧，爷爷。” 阿强也收拾完东西了，他们的行李不多，那个板车刚好放完。 丫丫出事儿后阿强也歇了让晓霞生下孩子的想法，现在只想先安顿下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阿强爷爷经过此番打击，精神状态远不如之前了。 “阿强，你爷爷老了，也管不住你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老人用自己虚弱的声音说。 “爷爷，你说这些干嘛。” 阿强不明白怎么自己爷爷又提到这些，他已经吃够教训了，以后会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穷人，不会在妄想不是他的东西了。 阿强看了看赵婶一家，没有再说什么话，推着板车径直离去。 赵婶一家也收拾完东西，赵晓明推着借来的板车，离开了这个他们居住多年的新家。 “真晦气！这房子后面想办法卖给那些不知底细的外来户吧。” 小雪一脸不满的对大贵说。 “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再说吧，到时候请个法师来做法，镇一镇，再想办法卖出去。” 大贵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现在跟以往比起来，消瘦了许多。 小雪总感觉他要命不久矣了，正在想办法多给自己存点儿钱，万一有什么事情也不会马上让自己陷入窘境。 “对啊，大不了，我们把那口井填了，再重新开一口。” 淑娘说道。 “诶，姐姐你这个法子好啊，怎么之前不说出来，说出来我们还能继续住。” 小雪指责她。 “都闹出人命了，怎么继续住啊，我看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那个晓霞和阿贵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淑娘是不太愿意再和他们来往了，她认为赵晓霞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是赵婶的家教有问题。 “是啊，我们也走吧，幸好老娘走的时候还留了点钱，够我们在便宜点儿的地方买两间屋子的了。不然做了几十年房东，还要出去租房住，真是惹人笑话。” 大贵感叹道。 小雪听到她说这话，大概明白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个院子和新买的两间屋子了。 难民的到来 林云展和秀娘了解到大杂院的事情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因为事发前正值妮儿的生日，被粘人精小玉强留在了他们家。 大贵恨不得女儿跟林家关系再亲密一些，所以并没有阻拦。 但妮儿住了几天了也没见有人来接她，往他们里再怎么离谱，也还是会来接孩子的，淑娘偶尔还会在这边接一些洗衣服的活回去。 所以秀娘便嘱咐林云展去妮儿家看看，谁知道刚到大杂院门口，就发现只有晚上才会关的大门上挂了一把锁。 林云展敲开了邻居的门，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邻居王婶是个很擅长说八卦的女士，三言两语就讲的清清楚楚，完了又送了两个鬼故事给林云展。 “要我说，林先生你们搬出去了是对的，这个院子，自从前房东走了之后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王婶说完鬼故事，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和个没听过这些的人八卦，看着林云展震惊的表情，简直太带劲儿了。 “你不知道，大贵现在算是毁了，两个女人天天缠着他。小雪是个舞女我还能理解，淑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要我说，这淑娘脑子怕是有点问题，她居然真的把后面那个生的男孩儿视如己出，还常常指挥妮儿伺候弟弟。” “诶，这人呐，自己当奴隶还不算，居然拉着自己女儿一起，从没见过这样的。” 王婶的嘴嘚吧嘚，嘚吧嘚，就一直没停过。 林云展听了半天，不得已打断她问，“王婶，那你知道现在大贵叔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他们搬家了也不来给妮儿说一下。” “什么？诶呀，真是不做人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不想要这个女仔了哦！我给你说哇，他们搬到一个叫三元街的地方去了哦，但具体那家我不知道，到那里你要问问邻居。” 王婶感觉大贵一家太离谱了，怀疑他们是故意的，认为妮儿是拖油瓶想甩掉她。 其实这还真是王婶误会了，大贵和小雪，“单纯”只是忘了告诉妮儿搬家的事情，她平时太没有存在感了。 而淑娘则认为，等安定下来去接妮儿的时候，她自然就知道了。 林云展把手上提的点心给了王婶儿，就告辞去三元街了，他认为那家人不配吃他买的点心。 三元街的环境还不如大杂院，都是一些矮矮的平房，有点像后世的“城中村”。 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能在这里买间房，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请问，这里最近有没有搬来一位叫大贵的人？” 林云展看到屋外几个小孩儿在跳房子，直接走过去蹲下来询问。 小孩儿的活动范围只在三元街附近，没有进过城中心的他们，很难得见到像林云展打扮的如此体面的人。 一个看起来胆子比较大的小男孩儿走上前说，“那边，前几天搬来了一个大叔和两个漂亮婶婶，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好孩子，这几颗糖你们拿去分了吧！”林云展掏出了包里用来哄弟弟妹妹的糖果分给他们。 小男孩儿高兴的蹦了起来，连忙道谢，去和其他伙伴分糖果吃了。 林云展往小孩指路的方向走去，看到淑娘端着个碗出来了，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婶子！” 林云展上前喊道。 “诶，林先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淑娘看到林云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心里清楚肯定是为了他们好多天没去接妮儿的事情找来的。 “林先生，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啊！” 大贵此时躺在床上，看起来脸色很差，但还是强撑着靠在床背上说。 “大贵叔，你这是怎么了？” 林云展看出大贵大概是病了，但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诶，岁数大了，一个风寒就让我倒下了。但是大夫说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该忌的忌，要不了几天会好起来的。” 大贵没把这病放在心上。 “好，对了，大贵叔你们搬家怎么不跟妮儿说一声呢。” 林云展还是忍不住质问了出来。 “诶呀，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来早就想去接妮儿了，但是最近几天搬家真的太忙了，然后当家的又病了，就把这事儿耽搁下来了。” 淑娘赶忙在一旁解释，还给林云展倒了一杯水。 “林先生，你看我现在身体也不方便，能不能再麻烦妮儿在你们家住几天呀！这是伙食费。” 大贵说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银元递给林云展。 林云展并不介意妮儿在家住着，她乖巧听话从不添麻烦，还常常帮秀娘做事儿。 只是他也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所以林云展给钱也接下了。 只告诉他们，什么时候病好了，再什么时候去接孩子吧，然后便提出了告辞。 “妮儿妹妹，你别难过。” 林云展回去跟大家说了这个消息后，小玉上前抱了抱妮儿，想安慰她。 “没关系的，我能在你们家多住几天，高兴着呢。” 妮儿不在意的回答，她早就明白了，在自己奶奶走的那一天，她就没有家了。 幸好她没把奶奶留给她的东西告诉任何人，等长大了，她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云展，云展，你在不在？” 林云展突然听到雀思雨的声音，有些纳闷，他们很少会在快吃饭的时间串门。 而且这学期雀思雨也没去学校了，和他的交集少了许多。 “思雨，怎么回事？” 林云展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刚我岳父大人得到消息，有一波难民朝着我们来了。不是之前那种小规模的难民，是大批、成规模的、甚至有武装力量的难民，如果城门没守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几天你们别出门了，我刚刚也去给学校校长说过了，他会挨个通知同学们的。” 雀思雨大口喘着气，他刚刚从武大郎家里过来，认识的人他想亲自通知到位，不希望有友人再因为意外离世了。 “什么难民？没看报纸说哪里闹了灾啊！” 林云展眉头一蹙，有些疑惑。 “嗐，隐瞒了呗，北方大雪，雪灾， 海城的决定 “大概有多少人？” “估计最少都有十万人。” “十万，有些有武器，有些说不定还有病毒，这个门，不能开。” “不开？那都是我们的同胞！” “进来了说不定会死更多的同胞，隔壁的南城听说开了门，不少人家被洗劫一空，还有的被传染了不知道什么病死了。” “传染？不会是瘟疫吧？” “那倒不是，传染性也不强，不然不会那群灾民穿过了大半个国土，都还剩这么多人。” “就算是闭城，我们城内又能撑多久？” “一个月！只要撑过一个月，他们看不到希望自然会离去。” “诶，希望那群学生不要闹事吧……” 谁也不知道当权者们得到消息后都在私下里商量了些什么。 第二天海城百姓起来，发现已经闭城了。 想出城的出不去，想进来的也进不来，一时间民怨四起，激进的学生们已经开始不满这种做法，组织起了游行活动。 若是向阳社还在的话，必然也会组织大家活动一番的，想到社长，林云展的心情瞬时低落了下去。 “大哥，我们还要去学校吗？” 小博和小玉吃完早饭询问。 “不用去了，现在外面太乱了，虽然闭城，但很多人不满，你们还小，别出事儿了。” 林云展不仅让弟弟妹妹别出去了，他这段时间也不打算再去上课了。 准备带着弟弟妹妹和秀娘马婶他们，先在孤儿院住那一段时间。 那里都是孩子，哪怕马叔和断了只手的李先生在，真遇到点事儿也很难做决定。 到时候大家在一起，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突然，林云展想到了什么，嘱咐马婶赶快去买菜，买耐放的。 他自己也出门采购了，要是真闭城一个月，周围乡下的菜送不进来，城内的菜还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想到孤儿院那么多人，他便去了彩虹之家给大点的孩子都分了些钱，让大家一起出门采购。 “林先生，你们买那么多菜做什么？” 武大郎看情况不对，也不让他爹娘出摊了，只是他仗着自己年轻，还在走街串巷的卖烧饼。 “这闭城，还不知道会闭多久，我们多囤点，不会有错的。” 林云展解释。 武大郎一听觉得有道理，烧饼也不卖了，回家让家人先去买菜。 像林云展这样想的长远的人不少，很多逃过荒经历过战乱的老人都想到了，一时间城内的物价止不住飙升。 “老天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一位妇人搂着自己孩子哭诉，以前能买一斤米的钱，现在连一两都买不到。 “娘，他们不给，我们就抢吧！反正他们做的事儿跟抢劫也差不多了。” 小孩儿语出惊人，但除了她娘因为这话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儿。 这一天，有些人笑烂了脸，以前囤的卖不出去的陈米旧粮全抛售了。 有些人生无可望，本就家徒四壁，现在却连一顿饱腹都难，甚至感觉自己过的和城外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了。 而海城城外现在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一大堆难民，跟以前那些哀求他们帮助的人不一样，他们只是静静的坐着，似乎就只是想和他们耗着。 混乱与开门 几天后。 城外已经被层层难民包裹住了，城墙上的士兵都作警戒状，一有不对就会开枪射杀。 “老总，您说的不错，他们果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点儿不像真的难民。” 城墙上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对着他效忠的军阀说。 “也幸好这群人手上没枪，不然我们也难办了。” 顾总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得意的说。 “他们在城外没吃没喝的，我看要不了多久就会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年轻士兵实在不能理解。 “大多数还是被煽动的普通百姓，背后的人其心可诛啊，但我要先保全我领地上的人，没办法啊。” 顾总军一脸惆怅，虽然做出这个决定时十分为难，但是经历过种种风波的他，心已经硬的不能再硬了。 但是没人想到，外面的“敌人”还没开始攻城，内部就先乱了起来。 “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米店里，一位少年把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对他说。 米店掌柜被吓的瑟瑟发抖，但是又不敢乱动，他怕刀一不小心就割到自己脖子。 虽然因为闭城的原因，大家已经很少在街道上走动了，但是难得有热闹，米店外面还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阿欢，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一位认识少年的劝说着。 “是啊是啊，别冲动，你不就是要粮食吗？我卖给你，原价卖给你。”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说，希望少年能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拿开。 “原价卖”这几个字一出来，看热闹的人也稳不住了，想着一会儿跟在少年后面捡个漏才行。 “你最好老实点！” 叫阿欢的少年一边威胁，一边挟持着掌柜的走到粮食跟前，然后用没拿刀的手飞快的扛起一袋粮食就往外跑。 这个行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其他人也飞快的抢了起来。 掌柜的和伙计连报官的话都不敢说，躲到了柜台后面只想先保住自己的命。 而这种事情不止在米店发生，其他各个地方都开始了小规模的争抢。 “砰！砰！砰！” 突然街道上传来几声枪响，大家都被吓坏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当权者看到城外稳定住了局势，又抽调出了兵力来维护城内治安。 百姓们不敢再争抢了，但是粮食的价格却没有如大家期望的一般降下来，甚至隐隐还有升高的架势。 幸好彩虹之家孤儿院之前囤积了不少粮食，短期内应该是不用担心。 林云展这段时间让大家都不要出门，总是担心外面发生暴动，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天早上孤儿院来了位客人，居然是汤姆，他说自己感觉这里太不安全了，打算回国。 “汤姆先生，现在您出的去吗？” 林云展有些担心的询问。 “不用担忧，我的朋友，我们大使馆的人会来接我的。现在我真庆幸之前赶工将电影拍完了，不过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你们国家上映。对了，这是我的地址，以后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汤姆热情的说，他是真心将林云展当成了自己朋友。 除了汤姆外，海城内其他外国人也都陆续撤走了。 但是城外的难民还在那里坐着，长期的长途跋涉和饥饿，让他们中有些人扛不住彻底倒下了。 不知怎地，城外不断有难民死去的消息传到了城内，学生们坐不住了。 “那都是我们的同胞，难道我们要看他们眼睁睁的全都饿死在眼前吗？那不是几个人，那是几万人啊！” 一位学生代表在一个广场上对学生们做着演讲。 “不能！不能饿死自己的同胞！我们要开城！” “我们要开城！” “我们要开城！” 几百个学生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同学们，我们要冷静，外面的人除了我们的同胞之外，说不定还有我们的敌人，开了城，到时候城里城外的人说不定都得死！” 何敏之老师连忙赶来劝阻。 “何老师，你说外面有敌人，有证据吗？我们没看见外面有人伤害我们，我们只知道城外有我们的同胞接二连三的死去。城内也开始出现买不起菜饿死的老人了！” 一位义愤填膺的男孩站出来说。 “对，我们要救我们的同胞！” 学生们举着旗帜一直在街上呐喊。 何敏之看到眼前这一幕内心有些绝望，这似乎真的是个无解的难题。 “老总，南城电报！”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发了这么多天了，才回我。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顾总军气愤不已，现在的局面有些超乎他的掌控，没想到那些商人一个比一个心黑，把粮价抬得这么高。 但是大商人背后也有人，轻举妄动说不定海城上层也会开始乱起来。 年轻士兵似乎被电报上的内容惊住了，颤抖着声音说：“南城，被屠了！” “什么？” 顾总军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城，沦陷了！之前假装跟我们称兄道弟的邻国，打进来了！” 年轻士兵红着眼眶说。 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内部军阀的争权夺利。 “那外面的，不是我们自己人吗？啊？” 顾总军揪住年轻士兵的衣领，他只愿意相信是自己人在争地盘。 “被挟持了，敢反抗的都死了，里面有大量敌军的伪装。” 年轻士兵说着南城传来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南城沦陷，对方是怎么传过来的消息，但没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叫我们的士兵，准备好枪支弹药，准备射杀！” 顾总军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发出了这个命令，他现在只能保全自己手下的人了。 “老总，老总，不好了！” 一个小兵害怕的跑进来汇报。 “又怎么了？” 现在顾总军是真的怕了这些消息了。 “有人把城门开了！” 小兵战战兢兢的说。 “什么？是不是又是那群学生？一群吃饱了饭没事干的！” 顾总军破口大骂。 “不是，是个霓虹国的人， 突然的巨变 “全都躲在家里别出来，敌军进城了！” 一队队士兵步伐整齐的从街道穿过，还有人对旁边的街坊喊道。 原本在街上奔走的学生突然感到一片茫然，刚刚他们还在为了同胞奔走，结果现在告诉他们进来的是敌军，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涉及到保命，人人都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不到十分钟街道上就只剩下军人了。 林云展也得到消息，让孩子们都进屋躲好，然后打开了这个宅子的地窖。 要是到时候事情真的往那方面发展，不知道下面能躲几个人。 他也有些着急，一直以为现在和自己那个世界哪怕时间线有出入，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动，没想到大规模战争会提前这么多，十分后悔没有为此早做准备了。 “小展，打起来了，娘当初不该带你们来海城的。” 秀娘不怕死，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她总会把一切意外归咎到自己身上。 “娘，打起来不论在哪里都躲不过的。你跟李先生他们保护好孩子，我和马叔在门口守着。” 林云展让秀娘先回房间，他庆幸他们没有出动空军，不然炸弹一丢下来，生死难料。 头一次，林云展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在乱世里的渺小。 “投降吧，投降不杀，你们的政府，除了贪污腐败，还会什么？” “你看啊，我们没有杀你们的同胞，还带着他们逃难，而你们的大人呢？只会见死不救，投降吧！” “跟着太君，吃香的喝辣的！” 突然，有些街道上开始响起了各种声音，有夹杂着霓虹语的中文，还有他们自己国家的人在说话。 “妈的，汉奸，老子要出去宰了他！” 一向老实的马叔听到帝国军人说话时只是生气，但是听到自己国家的人说话后，马上忍不住想冲出去。 “马叔，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不给他们添乱。” 林云展赶快拦下马叔。 现在还在街道上行动的，基本上全都是手上有枪的和那群难民们了。 难民们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吃的，但是店铺经过海城内居民前几天的消耗，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就算有，也早被老板藏起来了。 不一会儿，顾军阀的人就和敌军的人形成了对垒的局面。 “不知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有何目的？” 顾总军知道自己说的是个废话，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些人要如此折腾。 “哈哈哈哈，顾大帅！不对，顾总军，我远在霓虹，也对您早有耳闻。只是想来跟您请教请教罢了！” 一位个子不高眼中闪着精光的男子站到了顾总军对面。 “呵，看样子我老顾没有白活，名声都传到你们那儿去了。少给老子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顾总军不耐烦了。 “我是来跟你们做朋友的，你看，我们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人，我还辛辛苦苦护送你们的人来活命呢！” 小个子妄想站在大义的那方。 “我们只是想借你们的地盘用一用，放心，大家都是朋友，人人平等。” 小个子说出的话让一些难民都露出了不屑，但是他们不敢有任何反抗，路上敢反抗的都死了，他们又饿了这么久，每天被一口饭吊着，实在没什么力气。 “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们进了南城，在整个南城里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装个什么道貌岸然！” 谭副官愤怒出声，揭开了小个子伪善的真面目。 “什么？我们走的时候，南城还好好的，他们还给了我们很多吃的，他们都是好人啊。” 被霓虹国人推到前面准备用来挡子弹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说道。 “我们被骗了，我们被骗了，我们做了帮凶！他们肯定在我们走后留了人下来攻城。有心算无心，南城完了啊！” 另一位反应过来的男子突然大声喊道。 “砰！” “啊——” 一颗子弹直接打爆了男人的头，哪怕路上已经见过无数死人的灾民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帮我们的，都是假的，大家不要再被控制了！” 最开始说话的中年男子看着四周没有动静，又开始大喊。 “砰！” 又是一枪爆头。 “妈的，忍不了了，兄弟们跟我上！” 顾总军一声令下，大家打了起来。 麻木的灾民们还在四处找食物，妄想敲开街坊的门。 有些认识到自己被利用的灾民想要反抗，但手无寸铁的他们只能当炮灰。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天，从那以后海城懂事了的孩子都开始畏惧鞭炮声。 最后还是因为顾总军的人数占了优势，才取得短暂的胜利，赶跑了那群豺狼。 但他们都知道，霓虹国的人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这正好给了他们发动战争的借口。 林云展等到外面没有动静后打开了院门，发现海城除了租界外几乎没有干净的街道。 学生们和街坊都自发的开始收拾街道，将尸体拉到城外乱葬岗进行掩埋。 林云展还看见了一具熟悉的尸体，他仔细在脑海里想了想，才回忆起来是当初去下河村义诊时，那个孕妇的男人。 下河村离海城这么近，难不成也遭了灾吗？外面的世道现在究竟乱成什么样了？ 处理完巷子里的血迹后，林云展就去找他认识的人了，他想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还平安。 尤其是雀思雨，这次行动应该沈龙也出人了。 幸运的是，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武大郎受了点轻伤，还是抢菜时不小心被人推倒踩了一脚，其他人都毫发无损。 “出国？我不去，国家有难，我怎么能当逃兵呢？” 秀娘听到林云展想把她和小博小玉送出去，马上出言反对。 “对啊大哥，我们不走！” 小玉也拉着小博的手说。 他们虽然很害怕，但是更不愿意做逃避。 “娘，这不是做逃兵，小博和小玉都还小，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国内留我一个就好了。” 林云展也知道关键时刻跑路不厚道，但是他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家，后面又没有家了。 「告白了」 风波过去后，对幸存难民的处理成了大难题。 放任他们在城里，时间一久必然会聚众滋事，毕竟能活着走到这里的，还是以年轻男性居多。 但是现在都已经进城了，要把这么多人全都赶走，似乎也不现实。 可如今想让城内的百姓全心全意帮助他们，更不可能了。 甚至还有学生跑到难民跟前去骂他们走狗，一不小心就会引起更大的争端。 最后经过商议，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往回走，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到家，就不一定了。 其实难民们就算到了家，也很难活下去，且不说等到新粮食出来要多久，他们也根本没有粮种。 所以有很多难民并不愿意离去，有些人为了想法活命，投入了各个势力的手下，包括顾总军。 一时之间海城上层的武装势力居然强了起来。 似乎这个时代的人们都很会自我安慰，没过几天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状态，学校也在商议着复课了。 本来在这里玩儿的乐不思蜀的林海，被此次事件吓到了，准备马上带着柳思思回老家。 回去前还来找了下林云展，希望他能跟着一起回老家。 林云展只是让林海捎了封信他们写的信给奶奶，不愿一起上路，谁能保证路上就比海城安全呢？ *** “林先生，请跟我走一趟吧！” 林云展看着眼前一身军装的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顾军阀的人为什么会来找他。 “您好，不知道顾总军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林云展扯出一抹礼貌客气又不失疏离的微笑。 “林先生，叫我谭副官就好，您放心，顾大人找您是有好事儿。” 谭副官看出林云展的忐忑，出言安慰。 林云展想了想，自己也没犯什么事儿，干脆就跟着走一趟吧。 顾家和代家的精致豪华比起来，更多的是一种大气古朴，风格也偏向中式。 “林先生来了，快请坐！” 顾总军仔细打量了一番林云展，露出满意的神色，连忙邀请他坐着。 林云展被个男人如此打量，有些毛骨悚然，开始怀疑这位顾总军是不是有些什么怪癖。 “敢问顾总军叫我来，是有何要事？”林云展直接询问。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 顾总军一听放声大笑了起来，还用大手拍了拍林云展的肩膀，然后直接说道，“我就不给咱们兜圈子了，我大女儿喜欢你，我想让你嫁到我们顾家来！” 林云展一听蚌埠住了，“承蒙顾总军厚爱，只是小子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家里有娘亲和弟妹要照顾。” 林云展此话一出，一旁的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只见穿着红色披风的顾曼冲了出来，走到他跟前质问，“说，你看不上我什么？” 顾总军也因为林云展刚刚的话不悦，但是没想到女儿就这样跑出来质问，没有男人会喜欢不给他留面子的女人的。 只好劝说道，“曼曼，你先回去，有什么爹爹帮你搞定啊。” 顾曼一脸不忿的回，“爹爹，您都要把我送走了，能帮我搞定什么啊？” “那不是海城快乱起来了嘛，爹爹是想把你送到个安全的地方，而且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送，爹爹就把事情处理好了吗？” 顾总军似乎对这个女儿有些没办法，慌忙的解释。 “林先生，你也知道现在海城可能太平不了多久了，你要是愿意来我们顾家，我们可以把你和顾曼还有娘亲弟妹，全都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顾总军又回过头对林云展说，希望他能快点答应。 “抱歉，顾总军，我还是刚刚那句话。顾小姐，你没什么不好，漂亮大气，只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林云展说完这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爹，你看他啊~” 顾曼看着林云展头也不回的走了，对着自己顾总军跺了跺脚。 “好了好了女儿，现实会教他做人的。等他碰了壁就知道什么才是好的了。” 顾总军安慰女儿。 也不是他多喜欢林云展，只是自己女儿之前喜欢上个有夫之妇还是自己老师，现在转移目标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顾总军就很高兴了。 “林先生请留步！” 林云展刚刚穿过一道月亮门，正要往大门走去，就听到一声俏皮的女声喊道。 “顾二小姐，有什么事儿？” 他停住了步伐回头，发现是顾向晚。 “想必林先生也知道我姐姐是为什么找你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顾向晚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 “没关系，顾大小姐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云展不欲过多纠缠，直接道别。 “二小姐，你这是干嘛？” 谭副官看到了，心里有些不适，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直接问道。 “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是她顾曼的吗？” 顾向晚说了这句话，也直接回房了，她心里清楚，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妒忌罢了。 *** 林云展从顾家出来，看着渐渐恢复往日人流的街道，突然下定了决心。 这个世道，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走了，走之前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再说，别人一个小姑娘都有勇气，自己何苦畏畏缩缩的呢？ 他走到了新风报的报社，提出想见萧主编。 这是他第一次来，以往都是通过寄信的方式投稿，在林云展心里这样更有仪式感一些。 “哦？林先生？让他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些事情处理了就去。” 萧主编听着手下汇报林云展找她，诧异了一瞬，马上答应了。 林云展在待客室等了一会儿，看到一头大波浪、穿着卡其色风衣，还带着一顶帽子的萧主编走了出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大大的笑容。 “走吧，林先生，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谈！” 萧然提出。 “好，我知道有家茶餐厅很好吃，我请你呀！” 林云展一听就来劲儿了，马上推荐道。 萧然自然的回答， 惊！少年作家爱上离异熟女却惨遭拒绝！ “诶，对，再挖大一些！” 林云展对孤儿院新请的佣人说道。 原来是之前很多灾民认为自己不可能活着返回家乡，体格又不行不能当兵或做打手，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好把自己贱卖了。 秀娘感觉自家人手不够用，尤其是遇到点事情就只有两个健全的男人，所以在市场上买回了一家四口。 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她想着能在那种情况下，护住自己年幼的儿女，应该不会太笨或是太坏。 “林先生，您别动，让我来就好。” 大牛看着林云展做出想上手的模样，赶快劝说。 “林先生，挖这么大的地窖做什么？” 马叔一边挖一边出声询问。 “万一后面打起来，我们得有躲得地方才行。毕竟现在彩虹之家有这么多人呢。” 林云展说着打量了一番围在周围的大人和孩子，现在彩虹之家算上他们一家四口，一共已经有接近三十人了，他估摸着后面还要挖个地窖才行。 “听说已经在挖防空洞了，我们到时候躲到那里去就好了。” 一个还不大的小女孩儿天真的说。 “万一敌人搞偷袭呢，咱们要防患于未然！” 李先生用那只健全的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哇~”小西突然哭了起来。 一位大一点的女孩马上去房间抱起小西哄着。 “幸好当时有人在桂花巷里打仗的时候，小西没哭，不然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了。” 马叔有些后怕。 “不会的，小西可乖了，不是饿了尿了，都不会哭的。” 小玉出言帮小西说话。 小西就是当初孤儿院捡到的那个小女婴，渐渐的能翻身会爬了。 “云展同学！” 突然门口传来萍萍的声音，大家一起看过去，萍萍发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萍萍同学，您来找我是？”林云展疑惑的询问。 萍萍缓过来后三两步走到林云展跟前，着急的说，“还在这里挖洞呢，现在外面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吗？” “传遍什么了？”这下林云展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诶呀，你看，我把报纸都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吧。” 萍萍说完就拿出一张印刷有些粗糙的小报递过来。 林云展打开一看，头版头条赫然写着——《惊！少年作家爱上离异熟女却惨遭拒绝！ 》 快速扫过文章的内容后，林云展把小报还给了萍萍，虽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偷拍还上了报，但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云展同学，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看小报上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 萍萍看着林云展淡定的模样，着急的说。 “没关系，他说的是真的，我不认为这有什么！” 林云展说完，李先生等人好奇的走过来，想看萍萍手上的报纸。 “诶，好吧，没想到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亏我还一直以为……”萍萍沮丧的说。 “一直以为什么？”林云展好奇她没说完的话。 “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我跟何茉莉还要去给冯茹寄信呢。听说她那边好多外国人喜欢阿姨做出的衣服呢。” 萍萍转移话题，为了避免尴尬又提出了告辞。 其实她一直以为林云展和冯茹很合适，若是让林云展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肯定就明白萍萍的心理，就相当于现代小女孩磕cp站错了队而已。 不过短短半天，几乎海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众人的心理不一。 “胡闹，太胡闹了，果然没个长辈管他就是不行！” 林风一拍桌子，没注意一旁在胡雅怀里的小儿子已经睡着了，听到声音开始哭闹起来。 “恋爱自由，你管那么多呢！”胡雅一边哄孩子一边吐槽，她生了孩子后是越来越看不惯林风了，什么都做甩手掌柜。 “他找个离异的大那么多的女人，就是丢我们林家的人。” 林风慌忙解释。 “那你还不是离了婚，还比我大几岁呢？我找你不也是丢了我们胡家的人？” 胡雅吐槽完就站起来抱着孩子回房了，本来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但是最近受到惊吓，早产了。 按理说她应该好好坐月子，但是生意上的事受到了太大影响，只能强撑着起来料理，她不愿意让林风一个人把控这个家。 也幸好他那个天天花天酒地和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弟弟和弟妹回老家了，不然胡雅更得焦头烂额。 听到胡雅的话，林风一下子忍不住了，骂道，“我是男人，她是女人，那能一样吗？你们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而萧家，萧母也问起了自己女儿这件事。 虽然她也觉得年龄上有点不合适，但还是想促成此事，她怕等她和自己先生走了，自己女儿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 “娘，我真的只把林先生当弟弟，您就别再劝了！” 萧母听见萧然如此坚定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诶，行吧，当初我父母管不住我，如今我也管不动你咯。” 萧母感叹。 她和萧然父亲是同姓，同姓不婚一直是当地传统。 但是她当年就是看上了萧父，并且认为二人没有血缘关系，就坚持要和萧父在一起。 最后还是经过了很多波折，才达到目的。 “娘，您呀，就好好享受生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萧然劝慰自己母亲。 不出意外的借故发难（一） “哼！这个林云展，居然为了个离过婚的女人拒绝我家宝贝，真是该死啊！” 顾总军看完最近闹得海城沸沸扬扬的小报后，往桌上一拍，生气的说。 “爹爹，您别生气了，反正他也被拒绝了，说明我还有机会。” 顾曼倒是没有多生气，反而觉得自己还能再试试。 顾总军无奈的看着女儿摇了摇头说，“你呀，从小就倔！” 另一边小花园里的顾向晚，也在和自己娘亲聊这件事。 “没想到呀，她顾曼也有被拒绝的一天，林先生宁愿喜欢个离异女，也看不上她。”珠儿拿着手帕掩着唇笑说。 “这感情的事儿呀，谁说的准呢？”顾向晚眼中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林家，秀娘也跟林云展提起了这件事儿。 “咱们小展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秀娘一脸欣慰的对林云展说。 “娘，您就别打趣我了！”林云展对着自己娘亲，有了些不好意思。 “对了娘，我们这个院子也打个地窖吧，万一到时候事发突然，我们来不及跑到孤儿院去。” 林云展开始转移话题。 “诶，好！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就住到那边去的，但想了想还是不太方便，咱们也不能因为未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影响现在的生活。” 秀娘赞同道。 八卦新闻似乎让海城又活了过来，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再像之前一样如同行尸走肉。 但很快，顾家收到一个消息，让之前一直想着这事儿的顾总军反而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顾总军，他们就是来者不善，我们打出去就好！” 谭副官着急的说。 “诶，不可轻举妄动！” 顾总军摇了摇头，虽然他看上去很像个莽汉，但要是真的莽，就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 原来来的人正是之前小个子口里的“太君”，此番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此时正在外界大肆散播，他们协助我们难民逃难，被拒之门外不说，进城后还发生了激烈的斗争，导致他们死伤无数。 说他们对我们那么友好，就是这个结果吗？真令人心寒。 当然，对于他们的话本国人都不相信，可是传到国际上后人们的评价就不一样了。 霓虹国内部民众看了十分气愤，认为就不应该帮助我们，希望他们能把部队撤回去，激进分子甚至提出希望打起来给他们死去的士兵报仇。 “那我们就要忍气吞声吗？” 谭副官认为就算忍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一开始就强硬一些。 “现在他们也不敢和我们硬碰硬，毕竟要是打我们，他们也会被狠狠撕下一层皮。” 顾总军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着，快点把家里女眷送出去，可是一个个都倔的不愿意走。 “要不是英美丽纺织厂的查理斯之前给我们上供了许多军火，我们就麻烦了。可谁知道他居然除了军火生意外，还碰起了毒品，真的可恶啊！” 谭副官提到这件事就咬牙切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来我们与外国人合作，都是与虎谋皮。谭副官，这次你怕了吗？” 顾总军拍了拍谭副官的肩膀，虽然之前这个年轻人也一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但这次要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敌人。 要是他怕了，就让他带着向晚离开吧，他早就发现身边的男子对他庶出的。二女儿有意思了。 “不怕，老总，我要亲手把他们赶出去！” 谭副官很坚定。 “好，光凭我们是不够的，去把沈龙还有代家都喊过来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一点支持。毕竟这是大家的海城！” 霓虹国太君即将来兴师问罪的事情，也以小道消息的形式飞快的传播了出去。 一时之间，海城又开始了人心惶惶。 有些人担心城内不安全，已经开始举家投奔远方亲戚了，打算等过了这阵才回来。 有些人担心打起来没完没了，到时候又物价飞涨，这次提前开始囤菜了。 还有些人主动加入挖掘防空洞的任务，希望到时候事情打发了能有个避难所。 不出意外的借故发难（二） “右一太君，你好你好！” 海城机场，顾总军看到一身土黄色军装的男子走下来后，连忙上前握手。 右一戴着白手套，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甚至杵着拐杖，但都没妨碍他浑身散发出压迫感。 “顾总军，哼，我可不是来和你做朋友的，听说你杀了我很多手下！” 右一将顾总军伸出的右手拍了下去。 顾总军脸上挤出的假笑尬住了。 “右一太君，想必你这次前来，也是想和我们解除误会的，我们老总已备好酒菜，不如先吃吃饭！” 谭副官站出来说。 “行吧，带路。” 右一冷漠的说，他身后还跟了不少人。 到现在谭副官有些摸不明白了，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出气直接开打就好了，要和解又不该是这种态度。 *** 到了顾家饭桌上后，可能是有美食跟美酒的原因，气氛比在机场时好了许多。 “顾总军，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想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右一喝了口白酒后突然谈起了正事儿。 “哦？不知道右一太君想怎么和解？” 顾总军怀疑他想狠狠的宰自己一顿，正在心里琢磨一个底价，看超过多少就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我知道，顾总军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我正好缺个二房夫人！” 右一猥琐的笑了起来，他的手下也跟着狂笑不止。 “你，混沌！” 谭副官忍不住了，手已经放到了腰间别着的枪上。 “谭副官！” 顾总军看到了眉头一皱，呵止道。 “右一太君说笑了，我的女儿还没到出嫁的年龄呢，我和夫人心疼她，还想多留几年。” 顾总军又转头对着右一说。 “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她长大！只要她先跟我回霓虹国，我不会亏待她的。” 右一笑道。 没人注意，角落里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此时偷偷溜到了后院。 顾总军的正房夫人和各个姨太太还有儿女们，全都聚在一起，焦急的等待消息。 “小梅，前厅怎么样了？” 看到丫鬟过来，珠儿率先忍不住询问。 “夫人，不好了，右一那个老瘪三要让我们小姐嫁过去！” 小梅赶忙对大家说。 “什么？是大小姐吗？”大夫人惊讶出声。 “当然是大小姐了，他就是想故意羞辱我们，而且小姐嫁过去了，他不就能把我们顾家给拿捏住了，以后都投鼠忌器。” 三姨太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其实在他们看来，右一说不定想拿捏他们的心思还没有羞辱他们的重。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因为都清楚如果顾总军不想牺牲太多人，那么等待顾曼的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大夫人，我去吧！” 顾向晚用力捏了捏手帕，站出来说。 “什么？你疯了！” 珠儿连忙阻拦自己女儿。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夫人也没想到顾向晚居然愿意毛遂自荐，但是她私心里又为自己女儿松了口气。 “不行，我怎么能让别人代替我去遭罪，大不了，到时候我跟那个右一同归于尽！” 顾曼站出来愤怒的说。 “大姐，我是自愿的，右一有地位又有钱，跟这种人过日子，我不会苦的。” “啪！” 顾向晚对顾曼刚说完这句话，珠儿的巴掌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娘，对不起，女儿以后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 顾向晚被打了也只是笑着对自己娘亲说。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贪慕虚荣，不知廉耻的女儿！” 珠儿看着顾向晚不肯回头，说完这句话就气的昏了过去。 大厅里众人内心一时有些复杂，虽然他们不知道顾向晚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但绝不是因为贪恋荣华富贵。 可惜本该最了解顾向晚的亲娘，反而是最不能理解她的人。 *** “太君是想要我吗？” 顾向晚穿着顾曼平日里最爱的红色披风，梳着和顾曼一样的发型走了出来。 还在前厅跟右一打太极的顾总军被惊住了，脱口而出，“你出来干什么？” 右一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抹惊艳从眼底闪过，对顾总军说，“果然是大美人儿！”。 “爹爹，我愿意跟着右一太君去霓虹国，您不用为我担心。” 顾向晚对着顾总军说。 谭副官看着顾向晚，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红了眼眶。 “货，咱们太君也验过了，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顾向晚笑着对右一说。 “好，不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右一一挑眉，他头一次遇见这么大胆的女人。 “谭副官，不知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向晚走到前厅和后院交接的院门那里，停住了脚步，开口询问刚刚跟着她出来的人。 “二小姐，何必呢？” 谭副官声音有些沙哑。 “谭副官，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么好个机会！” 顾向晚背对着谭副官说。 “二小姐，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去。” 谭副官反驳。 “不，我是发自真心的，我就是想要跟顾曼抢，跟顾曼争，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向晚坚定的说。 “现在，我终于可以做“顾曼”了 ，我那好命的姐姐！” 顾向晚说完后没再理会谭副官，直接回到了自己屋子。 第二天，关于顾家“出卖”女儿和霓虹国求和的新闻，甚嚣尘上！ 雀思雨带着沈盼来找林云展了。 沈盼担心那个女生是顾曼，本来想去顾家问个清楚，没想到现在顾家已经不让进了。 她知道顾曼对林云展有些小心思，所以想拜托林云展去顾家问问，她想着顾曼肯定会见林云展的。 得到嘱托的林云展，也是马上就前往顾家了。 他不希望自己短暂的和平生活是牺牲了一个女子的幸福换来的。 可惜到了顾家，林云展也没能进去，只是出来了个叫小梅的丫鬟，告诉他二小姐自愿请缨。 林云展回去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盼，但没人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他们和顾向晚不熟，但也不愿意看着她就那样迈入火坑。 “不然 谈话逃跑爆炸 海城顾家门口，顾总军带着家人一起为顾向晚和右一送行。 顾向晚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身影，询问顾总军，“娘呢？” 顾总军拍了拍顾向晚的肩膀沉默，顾向晚也明白了，想必是不愿意或者不敢来见她吧。 这辈子顾向晚自认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娘亲了。 “走吧！”右一看了看天气，不耐的打断了他们。 顾曼走上前抱了抱眼前这位从没有放在心上的妹妹，只说了句，“谢谢，还有，保重！” 顾向晚回抱了一下顾曼，心里对眼前的女孩儿依然没有了嫉妒与怨恨。 “你抱着的是什么？” 右一询问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顾向晚，好奇的询问她。 “太君，是我和我爹给您准备的礼物，等到了目的地就给你看呀！”顾向晚笑着说。 “哈哈哈哈，好，那一会儿我可要仔细欣赏一下，看看顾总军除了你这个珍宝外，还给了我什么宝贝！”右一笑着捏了捏顾向晚的手。 主要是右一并不认为顾总军有和他真的开战的勇气，不然肯定会提高戒备，而他也终究是小瞧了女孩子。 另一边顾总军看着右一的大部队离去，对谭副官说，“都准备好了吗？” 谭副官慎重的点了点头，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右一会说话算话，这次前来怕也是摸底的，当然，还顺带做了个羞辱人的事情。 毕竟霓虹国的人一向都很恶趣味。 “你们真的都不走吗？”顾总军又询问自己的家人，他早就想转移女眷，但不管如何明示暗示，没有人愿意离开。 看着没人回话，他叹了口气回宅子里了，但内心深处是骄傲的。 海城的百姓们得知顾总军二女儿已经跟着右一走后，心里仿佛都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但具体让他们说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如果让林云展来总结，就是感受到了屈辱吧。 “小展，买这么多布料做什么？” 秀娘因为在做服装设计和刺绣，家里已经有很多布料了，没想到林云展又买了许多回来。 “如果真的要打仗，除了粮食外生活用品怕是也会短缺，而且我想着，到时候我们能缝制一批衣服送到前线去。” 林云展解释。 秀娘一听到林云展的解释，马上说，“那我们还要买些棉花来，万一到时候需要棉袄。要买的东西实在有些多，我一会儿也出去一趟。” “好，要是大舅舅在就好了，我们还能想办法再搞两把枪来防身。”林云展惋惜的说。 之前王丛离开后，家里和他再写过一封信，就彻底断了联系，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询问李先生也不清楚。 “诶，谁能料到变故来的这么快呢，希望你舅舅在外面没事儿。”秀娘担忧的说。 “是啊，希望舅舅没事儿。对了，我们还要提前买些药材，万一到时候打起来了，谁知道能不能买到药。”林云展又想到什么马上说道。 “好，那你去买药材，我带着你大牛叔和马叔去买些棉花等东西。” 秀娘说完就赶快出门了，喊了个黄包车先去孤儿院叫人，到时候才买的这批东西会直接拉到孤儿院。 因为如果真的需要大批量赶制衣服，肯定还是需要孤儿院这些已经学过不少缝纫的孩子们搭把手的。 不巧的是，朱家布庄那些东西已经卖光了，秀娘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其他有货的地方。 无奈，只好来到上次碰到林风的那家店，自从知道那是他们的产业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哟，这不是大设计师王秀娘吗？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秀娘刚刚踏进店门，就听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心里直骂晦气。 秀娘深吸了一口气回复道，“怎么？胡小姐还挑客人？不做我的生意吗？” 她还记得刚来海城时眼前的女人把他们一家四口当成打秋风的人的模样，而林风只敢站在她旁边不敢多说什么。 当时感觉倍受屈辱，说不定人生都完蛋了，现在想起来，也不过如此。 林风不配做她的天，胡雅也算不上她的梦魇。 “有钱怎么不赚？想要什么随便挑！”胡雅吸了口烟说道。 秀娘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忍不住询问，“你不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吗？月子应该都没有坐满吧？还随便抽烟？” “西方人可不会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生活，再说，坐月子本身就是封建糟粕！”胡雅嘴上这么说，还是将烟头熄灭了。 “我们谈谈吧！”胡雅突然说。 “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们父亲可真好笑，当时想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们，现在想跟我谈谈的也是你们！” 秀娘只感觉十分讽刺。 “呵，是我看走眼了！枉我胡雅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会相信一个连糟糠之妻都能抛弃的人，对我是真爱呢？” 胡雅讽刺的笑着说，不等秀娘回复，马上接着说，“他看重的，是一个不丢他面子的新式女人、是海城曾经的才女、是胡家的大小姐，而脱去这些光环，他是不会为了我抛弃你们的。” “你赢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胡雅这句话说完，直接把秀娘给逗笑了。 “赢？我的大儿子被迫早熟撑起一个家，我一双尚且年幼的儿女跟着我颠沛流离。所以我没有赢。但我现在也不屑赢，因为我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不用被三纲五常束缚，而跳出那个牢笼，林风真的是个挺糟糕的男人。” 秀娘平静的说，她现在对眼前这个女人也没有恨意了，但是想到什么，又接着说，“对了，你知道林风其实还在暗地里嫖娼吗？” “什么？嫖娼？”胡雅再也保持不了平静，声音尖利的喊了出来，引的店里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还是你的好弟妹柳思思告诉我的，在苏州就和一个妓女搅和到了一起。还是林海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而且现在在海城也会经常和客人私下里去舞厅应酬。” 秀娘淡淡的说，她以前以为林 武大郎离家 虽然海城大部分人是支持正面迎战的，但是真到了此时此刻，还是有不少百姓担惊受怕，这两天已经陆续走了不少去投奔亲戚的人了。 “老总，我们就放任他们离开吗？” 谭副官一脸不满的询问，他认为不应该躲避敌人。 顾总军不以为意的说，“一群软脚虾，留下来也没用！” “霓虹的部队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希望我们的人成功把他们拦截下来。” 谭副官有些担忧，他也不希望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变成战场。 “哼！陆军我顾大虎这辈子就没怕过谁，怕的是他们的空军啊，我们的科技还是太落伍了。” 顾总军既是骄傲又是心疼，然后又询问谭副官，“北边那边有消息了吗？愿意帮我们吗？” “北边现在也很乱，张大帅和刘大帅还在夺权，两边都说如果我们事后愿意帮他们，他们会出兵。”谭副官十分心累。 “妈了个巴子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内斗，敌人都到咱们头上窝屎窝尿了！”顾总军虽然养尊处优了多年，但是一着急还是会带出以前说脏话的习惯。 谭副官有些庆幸的回复，“幸好霓虹国的人很喜欢打着大义的名义办事儿，想在国际上获得好名声，所以投鼠忌器。不然直接发动全部武力打过来，我们这个情况真的难以招架。” “老总，有电报！”此时一个小兵突然跑进来说，他知道自家总军是个直性子，直接将电报递了过去。 “什么情况？”谭副官看着一会儿严肃一会儿高兴的顾总军，好奇的询问。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张大帅给我们说过，他们行动中一直有个反叛组织，但是滑不溜手从来抓不到。这次就是他们给我们来电，而且之前南城的消息也是他们发过来的。”顾总军抬起头对谭副官说。 “这样看来，他们不像坏人？”谭副官有些搞不明白了。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赢家就是好人！这次来电，说是给我们筹集了一批物资，但是有个要求，是后面其他军阀对他们清缴的时候，能帮一把！”顾总军没想到从小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谭副官居然还有些天真 “那我们接受了，被其他大帅知道会不会不好？”谭副官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做好接收物资的准备了。 顾总军倒是没想那么长远，只说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吧，搞不好，咱们要全军覆没了！” “老总！”谭副官不希望一直无所畏惧的顾总军说丧气话。 “听着，到时候如果真的事情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们的底线是守好海城。”顾总军拍了拍谭副官的肩膀，他老了，谭副官还年轻，他活下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 “娘，有舅舅的消息了。”林云展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接收到王丛的来信。 “大哥怎么样？还平安吗？”秀娘连忙过来询问，其实心里也清楚能联系上就说明没事儿。 林云展知道秀娘担心，连忙回复，“舅舅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我们，说想把我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秀娘迟疑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着彩虹之家的工作人员和孩子们，她知道大哥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安顿好他们一家四口，所以对林云展说，“小展，不然你带着弟弟妹妹去安全的地方吧。” 林云展不高兴了，“娘，我们怎么能抛弃你苟且偷生呢！” 秀娘知道林云展其实骨子里和她一样倔，便没再多言，再说现在哪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我们再买些粮食回来吧，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秀娘又对林云展说，主要是之前那次抢菜给整怕了。 此时马叔敲了敲他们屋子的门，走进来不好意思的说，“林先生，王师傅，我和我家那口子后面能不能就住在孤儿院了啊？” 林云展马上回答，“当然可以。这样也要安全一些。” 他想了想，又对马叔说，“后面就让马婶直接在这里做工吧，我们家后期可能也不会在那边多待。这里人多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马叔搓了搓手连忙道谢。 晚上马叔回到家就对马婶说了这个事情，让她赶快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搬到孤儿院去住，也幸好那里的房间够多。 “诶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林先生他们真是好人呐，不然我们在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马婶高兴的双手合十，做出拜佛的姿势。 “是啊，谁知道房东这个时候给我们涨房租，还涨那么多，不是趁火打劫吗？又没地方可去。” 说到这里，马叔这个老实人也生气了。 马婶又有些担心的对马叔说，“不知道小鱼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郎他们家也都是实诚人，不会亏待小鱼的，再说你姐姐都在带着小玉一起做烧饼了，现在小鱼自己有手艺，怕什么？”马叔对此倒不担忧。 其实是因为他知道武大郎是林云展朋友，在马叔心里林云展和秀娘都是顶顶善良的人，他们的朋友也不会是坏人的。 没想到马叔还是放心的太早了，虽然武大郎不是坏人，但没人说“好人”就一定是好丈夫了。 在马婶马婶刚搬到彩虹之家的第二天，冯鱼就找上门了。 “娘，你们搬家怎么不给我说呀，害我白跑一趟。”马鱼红肿着眼睛抱怨。 “诶呀，这不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吗？你才刚刚怀孕，到处跑什么？”马婶不赞同的说，女儿月份尚浅，现在外面又混乱，万一保不住胎怎么办。 马鱼听到这里更委屈了，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对马婶说道，“娘，大郎他跑去当兵了！” 马婶一听这话，瞬间站了起来，“什么？他这是做什么？家里媳妇刚怀孕就跑了？他爸妈怎么办？” “娘，你也别怪他，主要是家里现在馄饨摊子没摆了，少了些进项，我又怀孕了。刚好他听到有地方开出高价钱征兵，他就去了！” 马叔越听越觉得不靠谱，问马鱼，“什么高价钱？他不会被人骗了吧？” “钱已经给 不爱红装爱武装 马鱼和父母哭诉完就回家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下去，马叔马婶也只好把忧虑压在心里不提。 因为局势紧张，各个学校也吩咐彻底停课了，很多很多脂粉铺成衣铺也关门了。 只有卖粮食等重要生活物品的店，被城内当权者管着还凑合着开。 这天城内顾总军在他训练士兵的地方做最后清点，要带人出城了，里面还有不少是沈龙的人。 林云展跟秀娘很担心雀思雨会上战场，但雀思雨这次因为身体素质还不行，被沈龙拦了下来。 这几个月会对他进行紧急加训，先帮着顾家一起负责城内治安，等训练好了才会被放出去。 雀思雨传来这个消息时，林云展是松了口气的，他已经认识太多人去了前线了，能留一个是一个吧。 “嘿，你别担心，等我训练好了，上战场把那群人打的我屁滚尿流。现在就先让武大郎嚣张一会儿吧！”雀思雨拍了拍林云展肩膀，故作开心的说。 林云展想扯出一抹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晚上又有人敲响了彩虹之家的大门，大牛叔有些担心，只敢先开条门缝，发现眼前是位大眼睛高鼻梁的漂亮姑娘。 “我来找林先生。”顾曼对大牛点了点头说。 “诶，好，我去帮你叫他。”哪怕女孩看起来很无害，又是来找林云展的，大牛也不敢直接放她进去，只是先去帮她叫人。 “顾曼？你怎么来了？幸好我今天没在桂花巷里住。” 林云展没想到顾曼会大半夜来找他，连忙开了门把她带到会客室去说话，此时没有电灯他先走进去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我当然是知道你在这里，才来这边找你的！”顾曼洒脱的说道。 她看了看还觉得室内很暗，想再找两根蜡烛的林云展，说出了一句让他惊讶的话，“我要上战场了，特意来跟你告别！” “你？上战场？刀剑无眼容易出事儿！”林云展本想说女孩子上战场很危险，意识到不对后连忙换了句话。 顾曼傲娇的抬了抬下巴，不屑的说，“我六岁起就开始摸枪，九岁就能上马，怎么不能上战场？” “顾总军知道吗？他也同意吗？”林云展沉默了会儿，只问了这个问题。 “他从来都犟不过我，之前我喜欢自己先生那件事儿，如果不是你点醒了我，我也能得逞的！” 顾曼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但是顾向晚都能为了顾家付出那么多，她顾曼没道理躲在背后偷生，那样活着只会让自己感到十分卑劣。 “行吧，那你可要注意安全！”林云展看顾曼这次不是闹着玩儿，是认真的，只好对她说了句注意安全。 顾曼抹了下眼睛又大声的对林云展说，“行了，别哭丧个脸，好像我上战场肯定就回不来了似的！” “哈哈哈，好，祝顾将军旗开得胜！”林云展看着眼前“任性”的女孩儿说。 “林先生！”顾曼犹豫了会儿喊道。 “什么？”林云展以为她说了些什么自己没有听清楚。 “不论这次我回没回来，我都希望你知道，我没把你当成一个有新鲜感的玩意儿，我是认真的。我希望明天出城的时候，你能来给我送别！” 顾曼坚定又平和的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云展，直到把他看的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好！天色很晚了，顾小姐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遇到危险。”林云展答应了。 将顾曼送出门后，看到顾家士兵护送着顾曼回去，林云展才反身回了自己屋。 “大哥，顾姐姐是要去打仗了吗？”小玉和小博刚刚在门口偷听了很久，看到顾曼走了连忙来问林云展。 “是啊，你们顾姐姐很厉害，很有勇气，是个英雄呢！”林云展头一次在小博和小玉面前夸赞顾曼。 “她可真有勇气！”小博也一脸钦佩的说。 之前城里发生斗争时，他吓得都不敢出门，没想到顾姐姐还要亲自上战场。 *** 第二天，顾总军钦点完人数，准备带着人出征了。 之前收留的难民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城内近期收的普通士兵，再后面是已经训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锐，最后才是顾总军的亲兵。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没人会在此时说什么，只希望顾总军此番前去能够一鼓作气的取得胜利。 沈龙没有亲自上战场，但是也派出了自家的主力部队，乍一看上去，有几分浩浩荡荡的意思在里面。 “顾小姐！” 林云展找了半天，才在顾总军身旁发现了已经剪掉一头秀发，做普通军人打扮的顾曼。 “林先生。”顾曼远远的听到了林云展喊她，回过头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她看了看眼前的队伍，知道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发，从军队里往林云展的方向挤。 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想要上前去告别。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顾曼有些雀跃。 林云展听到这孩子气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我答应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再说你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上战场，怎么能让咱们军人流血有流泪呢！” 刚说完，林云展感觉唇上有些温热，回过神只见顾曼冲他笑了一下又挤了回去，只有顾总军骑在马上对他吹胡子瞪眼。 不得不说，顾家的人眼睛都很大，只不过在顾总军脸上就只有凶恶的感觉了。 玫瑰凋谢，爱情成灰 顾总军带着人离开后，海城似乎更萧条了，因为城里一下少了许多人，几乎每隔几户人家就有个青壮在顾总军的队伍里。 林云展和秀娘想多多给他们置办一些物资，但是仅凭孤儿院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突然林云展想到了什么，跟秀娘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雀思雨了。 “什么？你想买下英美丽纺织厂？” 雀思雨震惊的问，没想到自己兄弟马上要从作家转变成商人了。 “对，之前查理斯捞够钱带着他心腹回国了，那个厂子也散了，但是生产线留了下来，我想着何不利用起来。” 林云展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我去帮你问问我未来岳父吧，但是那块地不归我们管，而且太靠近城外了，到时候打进来可能会有危险。” 雀思雨有些担忧。 “没关系，麻烦帮我问问。就是我和我娘现在手里没太多钱，如果不够的话还需要找兄弟你们借一些。” 林云展不好意思的说，那几条生产线是当年查理斯从他的国家带来的，现在在国际上已经比较落伍了，不然查理斯走的时候说不定会砸烂也不留给他们，但是对于现在的海城来说，也是难得先进的机器了。 其实林云展不知道，在英美丽纺织厂荒废下来后，城里有不少商人打过那里的主意。 但是当时的顾总军抱着坐地起价的心态，想搞个拍卖，可惜还没来得及落实海城就乱了起来。 现在的商人更多的开始往生活用品和黄金方面去盘算了，毕竟乱起来了这些东西比布匹更有用。 而且那个厂太靠近城外了，位置也比较偏僻，所以闲置到了现在。 和雀思雨谈完之后，林云展就打道回府了，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卖报的。 只不过之前是小报童在街上叫卖，现在只是在一些还开着的店铺门口支起了个支架，让这些商铺代售。 林云展随手拿起了一张报纸，发现基本上都是关于目前局势的分析，连桃色新闻都没有了。 他买下报纸后打算先回桂花巷把之前的手稿拿了，再回彩虹之家。 没想到刚走进巷子里，听见之前消停很久的刘三少家又传来了吵闹声，他们的院门没有关严，外面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刘传铭，你个没良心的，不是我赚钱来供养你你早就饿死了！现在我没工作了你就要把我卖了是吧？你丧尽天良！” 黄玫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而刺耳。 “你连生个娃都生不出来，还有什么用？再说当初要不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说不定我还是刘家的三少爷！” 刘三少的声音也很大，站在院外的林云展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生不出来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啊？你不知道吗？现在后悔甩掉冯茹了是吗？当初是谁说和她没感情的？现在都赖我了？” 黄玫瑰撕心裂肺的大喊，嗓子都劈了叉，若是可以看到院内的情况，林云展会发现她此刻像个疯婆子一般。 “当初都是你勾引我的！” 刘三少听不得黄玫瑰揭他老底。 “行了，我们不是来听你断官司的，还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人了！” 一道粗厉的嗓音传了出来。 “卖，卖，张爷就是你看她颜色不错，又不用担心不小心怀孕没法接客，是不是价格开高一点儿呀！” 以前满身骄傲的刘三少变得谄媚起来，对着那位张爷卑微的乞求道。 “他没权利卖我，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黄玫瑰指着刘三少说。 “妈的，骚娘们，老子最讨厌认了几个字就闹着要自由平等的女人了。我告诉你，从古至今，女人都只是男人的那什么，附属品！” 张爷一个巴掌甩过去，把黄玫瑰直接打的躺倒在地。 “兄弟们，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张爷对他的几个手下吩咐道。 “对对，她就是欠教训！之前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知道去勾引那些阔少了，回到家就数落我。一点儿都不贤惠。” 刘三少似乎恨毒了黄玫瑰，他将自己的失败和家里的破产，全都归结到了黄玫瑰身上，看到她落到泥地里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 林云展本不想多管闲事，他之前对黄玫瑰的印象也不好，但是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林云展一声厉喝后，发现他们人多势众，有些感觉自己冲动了，但是放任一个女人在他眼前被辱，他做不到。 “林先生，求求你救救我！”黄玫瑰本已陷入了绝望，看到有人进来马上爬过来哀求。 “林先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刘三少发现是熟人后有些抹不开面子，对林云展说道。 “对啊，劝你少管你们张爷的事情，也不打听打听我老大是谁？”张爷双手环胸傲气的说，不把眼前这个弱鸡似的男人放在眼里。 黄玫瑰听到张爷说到这里，不想再拖累别人了，于是对林云展说，“林先生，你走吧，他是沈龙的手下，现在海城里就沈龙势力最大了，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是谢谢你愿意来帮我。” “呵，如果你们真是龙哥的手下，应该知道我和沈盼跟雀思雨的关系吧？我看不过是手下的手下在狐假虎威罢了。”林云展听到这里就不怕了，马上说道。 “这，算我们晦气！刘三少人我们不买了，你自求多福吧！” 张爷几人对视一眼，看林云展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不想在眼前的局面给自己大哥找麻烦，很识时务的走了。 刘三少看着到手的银子要没了，用怀疑的眼神在林云展和黄玫瑰身上扫视，“林先生，你既然铁了心要帮黄玫瑰，那你就把她买走吧！” “刘三少，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而且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夫妻关系，不是附庸关系，你没资格卖她！” 林云展有些生气，不知道刘三少怎么变成了这样，曾经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吧。 “没错，你没资格卖我，我要跟你离婚！” 黄玫瑰其实一直 彩虹纺织厂 苏州林家，两个打扮的跟叫花子似的人敲开了门。 带着瓜皮帽的门房看到了皱着眉头驱赶，“哪儿来的臭要饭的？还不快滚！” 林海听到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骂谁呢？不认识谁是主子了是吧？” 他似乎把这一路上的怨气都撒在了此刻。 门房听出是林海的声音，赶忙捂着肚子起来冲林海跪下磕头，“对不起二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滚吧！”林海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也不欲过多纠缠。 他跟柳思思赶忙回到自己房间，让下人打了两桶水来沐浴更衣。 “老二啊，你跟思思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小杜呢？” 老太太看着哪怕已经洗漱过却还是十分狼狈的二儿子和二儿媳，有些纳闷，又问道当初和他们一起去海城的佣人呢。 “死了！”林海淡定的说出这两个字，却让老太太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太太拿起手上的佛珠念着菩萨保佑。 “你给娘简单说说吧！”林海不愿意再回忆这一路的经历，让柳思思给娘说，他回房躺着睡觉去了。 柳思思这一路走过来已经不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了，转过头对自己娘说起了外面的世道。 “这样说，小杜是为了保护你们被人打死的了？他还有家人吗？给赔点儿钱吧，现在的忠仆不多了啊。” 老太太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想起什么对柳思思说，“你们大哥岂不是也有危险？快让他回苏州来吧。” 柳思思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只关心林风，对她和林海一路上的艰辛都没有过多慰问，也难免有些心寒。 是啊，之前林风那个好大哥来信说把秀娘小展他们安顿下来了，老太太不也是眼睛也没眨的信了么。 也是秀娘之前清楚她的偏心与偏听偏信，所以才没想过来信求助吧？ “娘，这是小展让我们给您带的信，您看看吧！”柳思思连忙转移话题。 路上其他钱财都被抢走了，但是这封信不值钱，反而被留下来了。 “好，我看看，我就知道他们身上流着我们林家的血，还是想着我们的，以后迟早会回林家的。” 老太太原本因为林海他们没带回林云展有些失落，心里还在埋怨二儿媳办事不利，小展也被他娘把心带偏了，听到有信寄回来又高兴起来。 “亲爱的奶奶，展信安，您最近身体好吗？小博和小玉现在……” “对了，你大哥和那个什么胡雅咋样了？之前不是来信说她怀孕了吗？” 老太太看完信后心情轻松许多，开始关心起大儿子的现状。 柳思思看到话题又扯到林风那里去，心里有些无语但也没敢表露出来，只好敷衍的说，“大哥好着呢！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这也是柳思思和林海走的早，一路上也没关注海城动静，不然肯定会知道自己大哥被胡家抛下的事情…… *** “什么？免费借给我们用？”林云展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雀思雨的话，震惊的再次确认。 “没错，那片地方也不属于我未来岳父，他知道你们主要是想为了生产前线战士们的衣物，所以说先借给你们用。等到顾总军回来再物归原主，并不过分。” 雀思雨肯定的说，然后又告诉林云展，“而且我未来岳父还要捐赠一批原料，毕竟前线的战士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好，替我谢谢龙哥。”林云展感激的说。 “兄弟，能不能别再叫我未来岳父龙哥了，老觉得在占我便宜。”雀思雨永远正经不过十分钟。 但也是这种性格，让林云展在压抑的氛围中得以喘息。 “对了，你们没工人啊，而且那些机器也不会用吧？”雀思雨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别担心，到时候我找找之前在那里做过的工人教一教，前期也用不到太多人。而且现在城里需要钱的人太多了。” 林云展倒不认为这是个事儿。 “好，那你们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那里若是打进来，说不定是第一个遭殃的地方。” 雀思雨嘱咐道。 “你也是啊，注意安全，好好训练！”其实雀思雨之后会承担的压力和会面对的危险比他们大多了。 不久之后，英美丽纺织厂改名叫彩虹纺织厂的事情悄然流传了出去。 而且海城贵族品牌秀英美珍的产品以后都会在那里生产，一下子就给了人这个纺织厂很正规的感觉。 居然陆续有人来到厂里应聘做工了，林云展看着眼前骨瘦嶙峋的男人说，“这里靠近城外，到时候很容易出事，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男子苦笑了一下，“不是被打死就是现在饿死，还不如多吃几顿饱饭呢！” “好，那这张合约咱们就签了吧，若是因为敌军入侵在厂内出事，彩虹纺织厂概不负责。” 林云展也知道说这些显得太冷漠了，但他对人性不敢抱有太大期待。 若是到时候真的有家属因为这个原因赖上他们，他们家会被狠狠的扒下一层皮，现在本来也没有什么家底给他们造。 依靠秀英美珍做服装赚的钱，这次基本全投进去了，不过有了新的生产线，后面可以做出更多西装销售。 说不定走上正轨之后，彩虹纺织厂真的能靠赚来的钱给前线提供物资，不用他们家一直投入。 后面秀娘的几个好姐妹，冯美丽和萧英朱珍珍等人知道后，也捐了许多东西，希望给前线提供帮助。 发展到后面基本海城稍微富裕一点，有能力的家族，不论多少都尽了点儿心意。 沈龙来到彩虹纺织厂的仓库，看到这么多物资，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不管怎么说，后勤应该不会拖后腿了，他也由衷的感谢林云展一家人。 *** “你确定要在这里做工吗？很苦的！” 林云展看着黄玫瑰询问。 “我确定，林先生，娘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除了这里，我又还能去哪里呢？天地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这就是老天爷给我曾经贪慕虚荣抢别人 发现宝物！ 没几天，彩虹纺织厂就正式开始运行了，虽然只有十几个员工，远不如之前的规模，但也比之前的手工作坊好得多。 林云展还将后面的宿舍收拾了几间出来给他们住，条件还算不错。 但是没有请到专门的厨娘，暂时需要他们自行商议轮流做饭了，蔬菜米粮都是有提供的。 林云展现在基本上是彩虹之家孤儿院和彩虹纺织厂两边跑，因为距离远，还专门去买了一辆自行车，别说，身体似乎比之前还好些了。 “林先生，你快来，我们在仓库里发现了东西！” 突然那位名叫王康的骨瘦嶙峋的男子对林云展大声喊道。 他三两步走到了仓库，只见原本只剩货架的仓库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道暗门。 “你们进去看过了吗？”林云展询问王康。 “文哥进去了，还没出来呢！”跟在林云展身后的王康说道。 林云展摸了摸怀里舅舅给的枪，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通过那道门，里面是个更加黑暗的空间，只能模糊的看到文哥匍匐在地上的一个大概身形。 “林先生？是你吗？你等等我找火折子，刚刚拿出来掉地上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文哥说着继续在地上摸索着。 林云展看他不知道要找多久，就掏出了自己的那支点燃，终于这个小房间有了点光亮。 房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不少被锁上的箱子，林云展没有过多思索，直接对还站在暗门外面的王康喊道，“王哥，去帮我找个锤子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林先生我需要回避吗？”在有了一点儿光线后文哥终于找到了他的火折子，点燃后看到满屋的箱子，对林云展说道。 文哥之前是英美丽纺织厂的员工，为人有些耿直不知变通。 离开英美丽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家里人都快饿死了。 自己亲娘甚至还起了卖孙女的心思，所以一听到有地方招人他没管那么多直接就来了。 “不用！”林云展简单回答没再多言，他虽好奇里面是什么，但要是真有好东西那群人肯定说什么也要带走的。 “林先生来了，这里面好闷啊，怎么都没个窗户！” 王康带着锤子进了小屋，就感觉里面空气稀薄十分窒息。 “先看看里面是什么，然后快点出去了！”林云展接过锤子就冲着箱子上的锁砸了过去。 砰砰砰！好几下之后总算是松动了，然后他用力一掰锁便掉了下来。 王康咽了口口水，没想到林云展要锤子居然是为了暴力开锁。 他还以为这些文人做事也都很文雅，这种情况一般会找个开锁匠过来呢。 箱子打开后，出乎林云展意料，里面居然是一些用棉布包裹起来的瓷器。 再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他箱子砸开，大多数都是瓷器，但有两箱分别是书籍和刺绣，还有一箱里面居然是珠宝。 王康和文哥看到珠宝都有些忍不住心动，但还是死死克制住了自己，知道不好拿的东西拿了是要没命的。 林云展估量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但估摸着应该是那群人没来的及带回去的货。 “文哥，你去找下龙哥，就说这里还有当初查理斯没带走的东西，让他过来看看！” “诶，好！”文哥答应后就连忙跑出去了。 “王哥，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吧！”林云展也感觉这里面空气很不好，不想久待，便先带着王康去吃午饭了。 二人刚刚吃完没一会儿，文哥就带着龙哥的一个手下回来了。 原来是龙哥知道他们可能发现了些好东西，就叫人开车送他们过来了。 “王哥文哥，今天你们先去休息吧，不扣工资，加上发现货物有功，月底给你们多发一个月薪水！” 林云展对着王康和文哥说道。 虽然和在小房间里的东西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二人还是十分高兴，毕竟这个钱拿的光明正大。 这也算二人都还算正派的原因，事后林云展想起，要是在那个小房间里遇到的是贪婪无厌的人，只怕还是会有一番争端。 “林先生，这些东西虽算不上顶级，但也很不错了，估计是查理斯打算运回国倒卖的货物，还没来得及他们的底就被爆出来了！” 沈龙的手下拿起瓷器看了看，对林云展说道。 “林先生，这些东西我需要带回去！你放心，我们龙哥出手后都会换成物资送往前线的。”那位十分壮硕的男子又对林云展说道，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顾总军的东西，这是应该的！”林云展认为这个处置方案是理所应当的。 “林先生，您真是个好人！”男子发自真心的对林云展说。 如果是他发现这么多财物，肯定会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但林云展二话没说直接给他们了。 林云展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对男子说，“这里面有些闷，我们快点把东西搬回去吧，免不得夜长梦多。” 没多大功夫，男子就和他带来的人将箱子都抬到了他们开来的车上，此时庆幸自己开的是货车，不然还真放不下。 厂里这么大动静是瞒不过人的，没多久那十几位员工基本都知道在仓库发现好东西了。 大家都有些心痒难耐，等到林云展离开后，众人都纷纷讨论了起来。 “你说你们笨不笨，发现了好东西就应该自己先打开那一点儿！”一位女子对着文哥说道。 “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就不应该拿！”文哥皱了皱眉不赞同的回答。 “你们悄悄拿了谁会知道啊！”女人不满自己被反驳，嘟囔着嘴说。 “你们说，这个厂里面，会不会还有其他宝贝？”另一位男子心里有些痒痒，直接问道。 “哪有那么多宝贝啊？”王康反驳，这里之前已经被搜刮过一次了，什么都不剩。 要不是那道暗门真的隐蔽，估计里面的东西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次他和文哥能发现那道暗门，纯属运气好。 “反正晚上也没人管我们，不然下了工后我们去寻寻宝？”那位男子听不进王康的话，对着 「偶遇阿强」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林云展看着这些似乎一夜没睡的工人，不悦的开口询问。 因为不贪心早早休息的王康，哪怕比别人瘦了很多，站在人群中居然也有了几分精神，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王康，你说，怎么回事？”林云展对王康说。 其他人都看着王康对他眼神暗示，威胁他不准说。 “哦，他们晚上寻宝去了。”但王康知道谁是给自己开工钱的人，直接就把事情说了。 林云展没多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众人说道，“这里之前都被翻遍了，没有什么宝物。这样吧，以后王康暂任管事一职，负责员工的安全，到点就在宿舍休息！在外面出了事儿我们一概不负责。” 听到这话有人欢喜有人愁，林云展想了想又说，“文哥辅助王康，女生宿舍这边黄玫瑰辅助。就这样，去工作吧！” “诶，好，谢谢林先生。”被指派了任务的三人高兴不已，其他人只觉得他们走狗屎运了。 *** 骑车离开彩虹纺织厂的路上，林云展还在心里感慨，自己果然不是当领导的料子，过了这阵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人，连忙下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刚刚没注意到。” “没关系，是我突然从巷子里出来！”男子低着头惶恐的说，心里还有些怕对方自行车出问题找他赔偿。 “阿强哥？”林云展听到声音十分耳熟，仔细一看正是阿强。 “林先生？”阿强看到是熟人松了口气。 林云展好奇的问阿强，“你住在这附近吗？” “诶，对！”阿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聊。”阿强说完站了起来，又冲着对面走去。 林云展总觉得阿强面对他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多想，可能是觉得之前在大杂院闹出的事情不好看，有些不好意思吧。 “阿强，你东西忘拿了！这个人，怎么走这么快，跟有鬼在追一样！”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林云展回过头果然是赵晓霞。 “林先生！”赵晓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云展，但她比阿强心理素质好很多，强撑起精神邀请阿强进屋坐坐。 林云展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实在有些糟心，但心里又好奇赵晓霞和阿强怎么又走到了一起，便答应了赵晓霞的邀请。 林云展看着这个虽然简朴但被收拾的十分干净的院子，喝了口赵晓霞倒的水，询问道，“从大杂院离开后，你们怎么样了？” “诶，就那样吧！”赵晓霞低了低头，讲起了他跟阿强的事情。 原来是她带着父母兄弟回到了之前租的小院去，一开始还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但是赵晓明实在是忍不住想娶媳妇了，赵叔赵婶要求赵晓霞拿钱出来，说是因为赵晓霞之前丢了那么大人赵晓明才娶不到老婆。 赵晓霞那时有些理亏，便掏了钱，但赵婶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从流民里面去捡了个瘦弱的女人回来。 虽然女人洗洗干净还是不丑，但是赵晓明觉得自己被亲娘侮辱了，认为他们只爱赵晓宝，钱存着是想给赵晓宝用的。 后面大吵一架后收拾包裹当兵去了，他走前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滴，想给那个被捡回来的女人自由身，他说没碰过她，以后她还能正常嫁娶。 但是女人做流民做怕了，死赖在他们家不走，赵晓明也没辙了，他知道自己此去怕是回不来，就对赵婶说她捡回来的人，自己处理吧。 一开始女人为了留在他们家，洗衣做饭样样都做，赵婶就当家里多了个免费佣人，开始享受起来。 后面不知道听谁撺掇，想要把那个女人嫁出去换笔彩礼回来。 如果是正常嫁娶，想必那个女人也是愿意的，但是赵婶连自己亲女儿的婚礼都不上心，怎么会认真给外人牵线配婚事呢？ 当然是谁出钱多就把女人“嫁”给谁，最后选择了个脸上长着脓疮的中年人，女人受不了一直拒绝。 赵婶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她饿饿就好了，当时赵晓霞想到了自己，觉得她可怜，于是晚上偷偷开了门想让女人逃出去。 但她没勇气走，她怕离开赵家又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院子门口对着赵晓霞跪下磕了两个头，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柴房。 后面事情的走向是谁也没料到的，女人爬上了赵叔的床。 赵婶气的想把她打杀了去，但是赵叔尝到了滋味儿护着女人，还对赵婶说她吃不了多少又能帮家里干活，如果赵婶不同意她留下来就要休了赵婶。 赵婶当时生气的说自己为他生了三个儿女，如果他要休了自己，她的儿女们也不会同意的。 但赵叔责怪都是因为赵婶，老大赵晓明才会去当兵，老二赵晓霞现在才会成为人尽皆知的荡妇。 赵婶一听这话承受不住了，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去了精气神儿。 但她不是淑娘，不会让个小的骑到自己头上去，天天还是压榨着那个女人在家干活。 赵晓霞听到自己爹叫自己荡妇，就知道那个家是待不下去了，但是外面世道太乱，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一天出门买东西时，刚好遇到了在药店门口乞求掌柜的施舍点药材的阿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阿强爷爷病了，之前存的钱全买粮食去了，已经没钱买药了。 赵晓霞便提出跟阿强好好过日子，她可以用仅剩的钱给阿强爷爷看病，再在靠近城外的地方租个小地方住。 阿强本不想答应，但是从小将自己带大的爷爷病的严重，没有药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也只能应承了下来。 不过之后的日子二人也只是相敬如宾，没有夫妻间的心意相通，毕竟中间还隔了一条人命。 赵婶是十分不愿意的，她觉得赵晓霞已经拿了那个孩子，大夫也说还能生，就能在“嫁”一次，跟着阿强是一分钱彩礼没有。 但是赵晓霞不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姑娘了，只说女子二 我住大杂院的那些日子 马叔敲了敲林云展房间的门，“林先生，吃饭了！” “马叔，你们吃吧，我今天不饿！”林云展还在执笔写着自己的东西，对马叔说道。 虽然这间宅子房间很多很大，不过现在彩虹之家的人也很多，所以目前住的比较紧凑，林云展和小博又住到了一起，倒是让他高兴的不行。 “小展怎么没来？”秀娘看马叔一个人过来，开口询问道。 马叔笑着说，“林先生好像在写什么东西，说让我们吃。” “诶呀，这不吃东西咋成，一会儿我给他端碗粥过去，多少垫垫。”马婶一听急了，连忙说道。 “我知道，大哥肯定又在写书了，他每次有灵感了都这样！”小博摇头晃脑的对众人说。 饭桌上的大人孩子们都被逗的笑了起来。 秀娘他们一家现在是和孤儿院的员工还有孩子们一起吃饭，在正厅前的大院子里摆放了好几张大圆桌。 要是这个宅子的前主人看到他精心布置的院子变成了这样，说不定会气的骂他们没有品味儿。 但对于来到彩虹之家后才有落脚地的人来说，这里如同天堂一般。 林云展在房间里正在写他的新文章，之前听了赵晓霞的话之后，他想把在大宅院生活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润色一下写出来，展现普通百姓在乱世中的生活状态。 书名也简单易懂，就叫《我住大杂院的那些日子》。 写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妮儿了，看到小博吃完饭回房间找他的玩具想出去玩儿，就叫住了他。 “小博，妮儿最近怎么样了？”林云展询问，小博天天和小玉形影不离的，应该会从妹妹那里知道一些消息。 小博惊讶了，直接反问，“大哥，你还不知道吗？” 林云展更诧异了，“知道什么？” “妮儿的爹爹走了，现在她娘带着她跟雪姨母子一起过活。之前妮儿娘还来找我们娘退学费呢！”小博是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大哥居然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算了，我直接去问娘吧，你好好玩儿别调皮。”林云展惊讶了，直接起身去找秀娘。 “娘，妮儿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林云展一进屋，看到秀娘正在绣花，直接开口询问。 “诶，就是前几天的事儿，我看着你一直忙着跑工厂，就没跟你说。妮儿真是个可怜的丫头，有娘还不如没娘呢！”秀娘为妮儿惋惜。 她很有天赋又努力，但是房东太太走了后再也没有一心为她打算的人了。 淑娘也许是爱她的，但她更爱自己脑子里那一套被世俗灌输的理论，更爱那个不是她生的“后”！ “大哥，而且妮儿的娘还说，之前海城乱了妮儿没来上学，让我们娘多退了好多钱，她要回去的钱又用不到妮儿身上，真的太可恶了！” 小玉不服气的说，以前在大杂院她还会叫淑娘姨姨，现在只愿意称呼她为妮儿的娘了。 “小展，之前我们答应过房东太太多看顾一下妮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妮儿的娘尚在，我们也不能直接把别人的孩子抢过来养，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秀娘知道林云展一向重视承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再养个孩子着实艰难。 “娘，我明白的。对了，我看院里有两个女孩已经可以工作了，想着要不要给他们谋个生路！” 林云展想到什么，对秀娘说道。 “最近你朱姨也来了一趟，提到了这个事儿，他们家现在需要两个丫鬟，但我想着，哪怕我们养了这些孩子一场，也没权利帮他们做选择。所以给他们说了，看他们是愿意去你的厂子里做工，还是想去朱家，不过前几年只要有收入都需要反馈一部分给彩虹之家，两个女孩还在考虑呢。” 之所以没提出嫁人的选项，还是因为他们虽然可以工作了，但还没满十八岁，林云展和秀娘都觉得还是孩子呢。 “娘，您真是个大善人！”林云展没想到秀娘已经考虑的这么清楚了，连忙走上前夸赞道。 “嗐，我总想着，咱们一家四口现在都平平安安，是老天爷保佑！所以多做点好事，给咱们积点儿德。”秀娘不好意思的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 “林先生，好久不见！”萧然没想到拒绝过林云展后，他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我的新文章，萧主编请过目！”林云展拿出自己的稿子后，萧然是真的惊讶了。 “最近正好投稿的都是在分析局势的，很多人都已经看疲了，林先生的这个稿子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呀！” 萧然笑着对林云展说，红唇下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萧主编说笑了，现在海城人最关心的也就是这场战争了，而且现在街道上都什么人闲逛了，可能只有胜利了才会恢复以前的繁华吧！” 林云展感叹道，顾总军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了，前线却没有消息传来，龙哥派去送物资的人也没回来。 “现在，怕是只有那些窑子里还在醉生梦死吧！”萧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那种人不管哪个朝代都有。对了萧主编，我还有点儿事，先不说了！”林云展对萧然提出告别。 其实他是担心萧然面对他会不自在，毕竟当初那件事会闹得那么大谁也不知道。 走出比之前冷清许多的报社，林云展看着从眼前飘过的废纸，有些担心在前线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