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莞江湖生涯》 第1章 原罪 前些日子,我从里面出来时,谁也没通知。 但道上的弟兄们还是收到了风声,纷纷联系了我。 他们有的还在东莞经营酒店,有的还在深圳做进出口贸易。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我点头,香车美女,随时都能给我送上门。 我也随时都能再成为那个一呼百应的“人上人”。 但我一一拒绝了。 我连以前跟着我的弟兄们,都没再去招呼。 进去这么些年,我想了很多。 江湖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我就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倘若非要用一段话,来总结那段生涯,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徐克导演的《笑傲江湖》中的一首诗。 这首诗送给我自己,也送给各位朋友,希望能起到一点警醒的作用。江湖,镜花水月罢了。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只叹江湖,几人回…… 与许多故事中的草莽一样,我的出生并不富裕,相反,更是南方千万大山中,一个极度贫困的小山村。 小时候,爷爷走得早,家里穷,我娘怀上我时,顿顿白粥红薯。 好不容易吃一次肥肉,我爹,我娘,我哥,我奶,四个人分着吃。 因此,我娘生我时瘦骨嶙峋,就连接生婆也对着我爹一顿臭骂。 也就在那晚,我来到人间,我娘,却撒手人世…… 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的出生是一种罪过。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意识到,我娘的死,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穷…… 穷,才是原罪。 我爹给我取名陈辉,小时候我还觉得这名字挺牛,因为我在武侠小说中,知道了剑胆成灰这个词。 可后来我爹却告诉我,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初没钱给我娘下葬,最终,一把火,烧成了灰…… 我永远记得我爹的那句话。 “原来一个人的命,可以那么的贱,贱到一把灰洒进河里,就是他妈的一生……” 我娘死后没几年,我爹为了养活我们哥俩,选择了带着我哥南下东莞打工。 那时的东莞,被称为世界工厂,各行各业带来的经济提升,甚至有赶超深圳的势头。 我们很多南方人,都选择了顺应时代,大量南下。 可惜,僧多粥少,大部分人过去后才发现,他们根本进不了厂子,哪怕最脏最累的劳力活儿,也是通街的人抢那么一两个名额。 这也就造成了严重的人口滞留问题。 许多人为了南下,光是路费,就已经花光所有积蓄。 他们都是带着改变贫苦命运的心南下的,他们不甘放弃,也已经没钱、没脸,再回自己的家乡。 工厂不要他们,治安队拿着钢管赶他们。 饭没得吃,睡没地方睡。 桥洞,小巷,便成为了他们的栖身之地。 久而久之,三五成群,偷、摸、拐、骗、抢,也就成为了他们的生存之道。 所以,当时的东莞,在乘着改革开放巨轮的外表下,内里,却是一片乌烟瘴气。 我还好,第一次去东莞,已经是九十年代末。 那时,随着九七香港回归,各大老板跨海注资,东莞的工厂已经遍地开花,进厂入职,已经不是太大问题。 但也正随着各行各业、拔苗助长般的迅速且畸形的发展,笼罩在东莞的那团乌烟瘴气,却是越来越浓…… 至于我为什么会南下? 我爹和我哥离开后,我们家就没了成年的男丁。 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男丁,狗遇到了都能冲你叫两声,更别提人。 再加上我娘的死,我便成为了村里人嘴中,人人唾弃的那个克死我娘的灾瘟。 他们大的小的都欺负我。 我奶年岁已高,没法替我出头,我就只能早早地学着武装自己。 他们欺负我,我就打他们!他们人多,我就逮住带头那个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咬! 直到我十六岁生日当天。 那些经常欺负我的娃,竟抢了我奶冒着大雨,从镇上给我带回来的、新兴起的电炉烤鸭。 那是我第一次吃烤鸭,我奶攒了好久好久的钱才舍得给我买,我也盼了好久好久。 这些我都还能忍。 我不能忍的是,我奶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回来时伞破了,一身明显被摔了的泥泞,坐在堂屋扶着腰,边说边抹眼泪…… 这让我彻底的毛了! 我翻出家里的砍柴刀,一头扎进了大雨里!一路找去了带头那娃的家! 那娃家里四五个大人,硬是没有拦住我! 我挥着刀逼开他们!一刀剁在了正拿着烤鸭啃着的那娃的脑门上! 那娃当场就尿了,捂着满是血的脑袋“哇哇哇”地怪叫。 可能是天生性格的原因,我看着他脸上的血,没有一丝儿胆怯,抓过他手里的烤鸭就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嚼。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鸭,哪怕溅着血!但真他妈的香! 然后我就被一群人放倒了。 也就因为这件事儿,我爹带着我哥回来了。 他也不听我解释,硬拉着我去那娃家里磕头。 我咬紧牙死也不跪,我爹就用棍子打我。 三指粗的竹棍,我爹打断了两根,要不是我哥一直拦着,我可能就要被打死了。 可我不后悔,我觉得我没错! 如果弱小就该被欺负!穷,就该被欺负!我宁愿被我爹打死! 我唯一后悔的,是下手时没仔细看手中的刀!那一刀,用的是他妈的刀背! 后来,我爹用一大笔钱解决了这件事。 他把我奶安置在了镇上的亲戚家里,也带着我和我哥一起南下东莞。 九十年代的绿皮火车,过道里挤满了人,又臭又热。 但看着窗外我从未见过的那些高楼大厦,我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满是兴奋。 我不停地数着那些高楼的层数,惹得四周乘客不停地笑。 我爹也不在乎,就一直冷着脸,只是叮嘱我们晚上把行囊抱在胸前,不要睡死。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哥就告诉我,他和我爹第一次来东莞时,火车在深夜途经一个小镇停靠,一伙黑匪冲上车,亮着刀子土枪就抢! 那伙人似乎当过兵,办事非常迅速,抢完就下了车,根本没人敢拦他们。 他们也真的会动手,当场就扎了几个反抗的乘客! 要不是我爹把大部分钱藏在裤衩里,就算到了东莞,我爹和我哥也只能去要饭。 所幸,全国各地的两次严打后,兵痞黑匪这种猖狂的团伙已经消声灭迹。 但在深夜,我还是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们穿梭在车厢里,专挑那些提着或背着行囊的、睡熟的乘客下手。 甚至其中一人,还在一位独行的、打扮时髦的女乘客身后蹭来蹭去。 那女乘客明显也发现了,但僵着身子始终没有吭声。 我哥也看见了,可他却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让我不要管。 他说这绿皮火车上既然有偷包贼,就绝不止我们这节车厢的几个人。 这女乘客被蹭几下,损失不了什么。 但就在前些年,有一伙儿偷包贼在行动时事情败露。 他们聚集起来,控制了两节车厢,还当着所有乘客的面,将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拖进了厕所…… 整整一个小时,那车厢里,都是那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虽然后来,那火车在下一站停靠时,所有企图混在人群中逃走的偷包贼,都被当地的公安一网打尽,全部枪毙。 但那少女,却再也没有从那扇厕所门里活着出来了…… 第2章 出门在外谋生,靠的就是信用 我听了我哥的话,咬着牙没吭声。 直到到达东莞常平,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 我晕晕沉沉地下了车,却一下就清醒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居然有城市,在深夜十一点,还灯红酒绿,人潮涌动。 他们穿着针织衫,运动裤,骑着各种模样的自行车,对那时刚从山村出来的我来说,简直新潮极了。 直到我发现,他们中还有一些踏着拖鞋,不修边幅,穿着非常随便的人。 那些人在看向我时,都向我投来了一种斜着眼的奇怪眼神。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眼神,叫本地人对外地人的鄙夷…… 出了车站广场,我爹让我哥看着我,他则翻出IC电话卡,去了街边的公用电话亭。 期间,很多穿着朴素的男女,热情地靠了过来,问我们去哪儿,说他们有车,收费非常便宜。 其中还有几个男的说,他们就差两个人就能发车,所以能给我们再算便宜点,五块钱包到。 我哥奇怪的、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着,也摆着手一一拒绝。 直到我爹打完电话回来,没一会儿,一个抄着我们家乡口音的中年男人找上了我们。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体型有点胖,似乎和我爹很熟,我爹也让我叫他南叔。 这南叔和我爹一通闲聊后,便带着我们上了一辆拉着布帘的小巴车。 车上坐满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乘客。 奇怪的是,我听这些乘客们的交谈,他们要去的,好像都是不同的地方。 可不管他们要去哪儿,坐在我爹身旁的南叔,都表示一定能送到。 然后,南叔就招呼着司机拉着我们出了城区。 这一出城区,南叔就停止了和我爹的闲聊,起身看向了其他乘客,收起了车钱。 他提了提裤腰上的皮带,叼上了一根烟,也没了与我爹闲聊时的笑脸,开口就要收五十块…… “不是说好五块吗?怎么变成五十块了?”立马就有乘客嚷了起来。 “五块?你们当我李嘉诚,钱多到没地方用,专门来这儿给你们做慈善啊? 看看我们这车,有窗有帘,花花绿绿,五十块没多收你们,快拿钱吧。” 南叔说得很平静,但车厢门那边,却瞬间站起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瞪着所有乘客们,明显是南叔的人! “那……那我不坐了。”乘客里还有个小年轻在嚷嚷。 随即,车厢门那边的其中一个男人,直接就吼了起来! “不坐?不坐可以啊!先拿钱!拿了钱就放你下去! 上了车就得给车钱!这他妈的天经地义!怎么?想坐霸王车啊?你他妈有那个命吗!” 小年轻一下就没了声。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老乡,有话好好说,吼什么吼?” 南叔摆了摆手,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各位,还是都把车钱给了吧。出门在外,都图个平安,你们说对吧?可千万不要没事儿找事儿啊~” 再没人吱声,全车的人,除了我爹我哥和我,都乖乖地交了车钱。 我那时虽然才十六岁,但我也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抢”。 可我爹和我哥,就一直摁着我的肩膀,也都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吭声。 直到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突然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颠了颠,熄了火。 司机试了几次,怎么都打不燃。 乘客们纷纷紧张了起来,当然是怕南叔他们在演戏,交了五十块巨款,还不把他们送到地儿。 这时,南叔再次站了起来,让乘客们不要急。 他说出门在外谋生,靠的就是信用,乘客们既然交了钱,他就一定会把所有人送到,他也已经联系了朋友的小巴车,马上就来接乘客们换乘。 果然,没几分钟,另一辆小巴车驶进了这漆黑的老路。 车上的乘客们纷纷松了紧绷的神色,下车换乘。 可我哥却奇怪地搂着我的肩膀,不让我下车。 我自然疑惑,车都坏了,我们还留在车里做什么? 直到我瞧见,那些乘客上了一旁的小巴后,原本就坐在那小巴里的另一群男人,飞快地拉上了各个车窗的布帘……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小巴车叫“野鸡车”,专门拉“猪仔”赚钱。 乘客,就是任人宰割的“猪仔”。 不管他们在之前的车里,有没有交车钱,上了另一辆车,就得重新给钱。 南叔和我爹是老乡,他们当初搭的同一辆火车来的东莞,只是当时我爹带着我哥成功进了厂,南叔却被拒之门外。 那段时间,我爹经常在食堂后门给墙外的南叔扔馒头,南叔才坚持了下来,直到决心捞偏门,加入了这“野鸡车”的团伙。 我记得,好像是零三年前后吧,南叔被其他同行点了水,关了进去,再往后,也就没了消息…… 到达还珠沥工业区时,我爹要给南叔车钱,南叔死活不收,我爹就让我哥去小卖部买了几包大前门香烟,塞给了南叔。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多,我爹对着我一番叮嘱,让我跟着我哥好好干,别再惹是生非,争取多赚点钱,扬眉吐气。 我爹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和我哥并不在一个厂子。 我爹那个厂子已经没有空缺,只有我哥这制衣厂还有几个人头位。 我爹离开后,我哥却并没有着急带我进厂。 他一边给我普及着东莞这边的种种,一边就要带我去市场那边吃宵夜,说让我感受一下这边的烟火气。 他还说,等过两年攒够了钱,他也想开个大排档,自己当老板。 “阿辉,到时候你可要来帮我。不过,你这嘴还得好好练练。记住咯,东莞这边,遇到男的要叫靓仔,遇到女的要叫靓女。 哦对,你还小,男的叫靓仔哥,女的叫靓女姐,明白吗?” 我没有即刻回我哥的话。 因为就在那时,我见到了一个在我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乃至现在,也依旧让我魂牵梦绕的女人,温玉珠,玉珠姐。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正沿着厂房围墙旁的小巷,去往市场方向。 而玉珠姐,就在我们前面亮着灯的厂房门口。 她穿着一条饱满紧实的牛仔裤,衣服是又白又大的针织衫,正隔着铁门,和里面的门卫讨论着什么。 她说着说着,捋着她的长刘海夹在了耳后,露出了一张在昏黄灯光下,美轮美奂的脸。 她真的很美,从头到脚,曲线玲珑,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曼妙动人。 更别说那时候,我几乎没有接触过成年女性,只觉得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大姐姐”的、成熟知性的气场。 那气场,让我一下就有了想征服的原始冲动,哪怕那时我对男女之事还一窍不通。 只是,那门卫一把关了灯后,玉珠姐明显有些着急了起来,不停地拍着门。 门卫没有再出来,她又望了望两头昏暗的小巷,显得有些失神。 直到她发现了我们,也拧着她的行李,朝我们招着手靠了过来。 “阿辉,我说你小子发什么呆呢~咯~这就是靓女姐~ 嘶……这靓女姐,还是个大美人儿啊~~” 我哥说着,带我就笑着迎了上去。 可也就在这时,一道车灯,突地就从前面的巷尾打了过来! 那是一辆男士摩托车,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其中轰着油门的平头男人,直挺挺地就冲向了玉珠姐!横在了她面前! 车上后座的、留着长发的男人,则拧着一根钢管跳下了车,指着玉珠姐,就骂着去抢她手里的行李! “操!老黑的飞车党!”我哥低骂着,推着我就躲向了一旁的一个挨着厂房围墙修建的废弃铁皮屋。 可我看着玉珠姐在那长发飞车党的争抢下,明明惊慌着,却拽着行李怎么都不肯松手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就挣开了我哥! 我当时还真不是想逞英雄。 在火车上遇到那些偷包贼我能忍,南叔的“野鸡车”我也能忍,因为当时的东莞就是这样,我没法去改变。 但玉珠姐这模样,让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奶。 我奶在大雨中,被那些娃推倒在泥泞里、被那些娃强行抢走给我买的烤鸭时,是不是也这么无助?这么绝望? 弱小,就该他妈被欺负吗?!穷,就该他妈被欺负吗?!! 第3章 生手 “住手!” 我一嗓子吼出去,就听到我哥说“完了完了……” 那手持钢管的长发飞车党,也一下就瞪向了我:“小子,你他妈的找死啊!” 然后他就没再去抢玉珠姐的行李,而是跳上摩托车朝我杀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直接就把我的行李,照着他们的车大灯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他们车子一歪,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操!”后座那长发飞车党爬起身,抄着钢管就再次杀向了我! 我心一横,弯腰去捡墙边的板砖,可我哥却一把将我护在了身后。 他手里已然多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木棍,指着那长发飞车党大吼:“别过来!别……别过来!” 也就在这时,另一辆闪着车灯,明显是治安队的摩托车,一下就从巷尾那边钻了进来。 那长发飞车党一看,赶紧就跳上了平头男已经扶起的摩托车,丢下一句“你们给老子等着!”,然后扬长而去。 治安队也亮着灯一路撵了过去。 我松了口气,我哥则奇怪地拉着我、捡起行李,就朝厂房大门那边飞奔。 我问我哥跑什么?那治安队已经去撵那飞车党了,我们还怕什么? 我哥瞪了我一眼,说他现在怕的可不止是飞车党。 他说,我刚到这边,还没办暂住证,如果被抓到,直接就要被送去樟木头做苦工。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在跟着我哥的飞奔中,一把拽住了玉珠姐的手,带着她一起跑去了厂房门口。 我哥敲响了厂房门,来的还是刚才那个门卫,不过他似乎认识我哥。 只是,在我哥说出我是他带来进厂的后,门卫却看向了我拽着的玉珠姐。 我哥愣了愣,同样回头,跟着就拉着我背过了身。 “阿辉,你把她带来做什么?你能先顾好你自己吗?” 我哥的语气非常急,我却摇着头就是不肯放手。 因为我并不知道,那飞车党还会不会再杀回来,会不会再欺负玉珠姐。 直到另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模样斯斯文文的男人,从厂房门里凑了过来:“陈春生,你做乜嘢啊?” “李组长,这就是我弟弟陈辉,刚才外面有治安队,我弟还没办暂住证!”我哥还是很急。 这李组长跟着点了头,让门卫放我们进来。 “那她……”门卫指向了我拽着的玉珠姐。 李组长微微皱了眉,但在打量了玉珠姐一番后,也让门卫先把玉珠姐放进来再说。 门卫这才开了门。 “老刘,要是治安队来问,你就说没人进来。”李组长给门卫递了根烟,然后就带着我们去到了厂子里的一个昏暗墙角。 “他们俩的事儿,我明白了,”李组长指了指我和我哥,跟着又瞧向了玉珠姐,“靓女,你是个什么事啊?” 玉珠姐捋着她的长刘海定了定神:“李……李组长,我是从广西来找亲戚的,他们说这边厂子工资很高,能赚到很多钱……” 李组长随即问了玉珠姐亲戚的名字。 玉珠姐如实相告,李组长却又叹了口气。 他说玉珠姐那亲戚他认识,但在上个星期就已经辞职回了老家,根本就没在东莞了。 “啊?那……那怎么办啊?”玉珠姐明显有些慌了。 “身上带钱了吗?市场那边有电话超市,打给你家里吧。”李组长回。 玉珠姐咬着唇摇了摇头,模样有些委屈。 她说她除了车票外,身上没带多余的钱,到了常平,都是问着路走过来的。 她还说她到这边进厂,就是因为家里需要用钱,就算给家里打了电话,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以前做过针织吗?”李组长再问。 玉珠姐还是摇头。 “那就是生手咯?这你就来错时间了,现在是年中,这边的厂子该招的都招满了,生手一般都不会再考虑。不过,你如果真想进厂……” 李组长一顿,扶了扶他的眼镜,奇怪地看向了我哥:“老陈,你先带你弟弟去宿舍吧,进厂的事儿明天我帮他搞定,放心,生手也行。” 李组长说完,我哥不停地道着谢,也拉着我就走向了这厂子的另一边。 只是在几步后,我哥又回头瞧了瞧玉珠姐,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隐约地意识到了不对,赶紧问我哥为什么叹气。 我哥一声不吭,就拉着我埋头往前走。 我想挣脱他的手,他却狠狠地瞪向了我! “阿辉!你一来就招惹了老黑的飞车党!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爹怎么说的?别再惹是生非!明白吗!” 我听得咬牙,但也没再顶撞我哥,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刚才,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在面对那飞车党、护着我时,扬着棍子的手,可是一个劲儿地在发抖…… 所以,我只能一边祈祷玉珠姐能顺利进厂,一边就跟着我哥进了厂房后的宿舍楼。 我哥的宿舍,是一个六人间的上下铺。 其他人基本都已经熟睡,只有一个很瘦的男人靠在窗前,在一张纸上画着些什么。 我哥带着我凑了过去:“老康,研究好没啊?下一场开什么马啊?” “看不准,包双吧,她妈的开了七场单了,老子就不信还是单!”男人骂骂咧咧地回着。 我则在我哥的招呼下,心不在焉地叫了一声康哥。 这康哥全名康有为,痴迷当时东莞新兴起的“买马”,也就是六合彩。 据说他在最疯狂的时候,天天看一档叫“天线宝宝”的儿童节目,说在里面能看到特马,也不知道真假。 我哥和康有为交流起了马经,我则满脑子都是玉珠姐咬着唇,委屈巴巴的模样。 或许是我从小受到的欺负太多,所以我更能感同身受一个人在举目无亲时,那深深的无助吧。 直到我顺着瞧向窗外,只发现我哥这宿舍正对着的,竟正是厂房外那条昏暗的小巷。 而此时的小巷里,也正有一个我眼熟的单薄身影,正拧着行李,蹲在了厂房对面的路边,竟正是玉珠姐! “哥!”我赶紧拉着我哥指了下去。 “阿辉,别指了……”我哥瞧了一眼后,摇了摇头,“居然没答应李组长,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惜啊,一个人过来,又是生手……” 我哥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拉着我就上了他的铁床。 他让我跟他将就一晚,说明天登了记,我就能分到自己的宿舍。 我也没心听我哥的叮嘱。 直到我哥很快地打起了呼噜,我赶紧翻身再次去到了窗边。 康有为还在研究他的马经,下面的玉珠姐则依旧缩在工厂对面的路边,只是她埋着脑袋,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无助地哭泣…… 我看着,就好像看到了镜子中曾经的自己,心里异常地难受。 “怎么?想帮她啊?”这时,康有为放下了马经,同样瞧向了下面的玉珠姐,“辉仔,想帮她,你拿得出人头费吗?” “什么是人头费?” “厂子里招满了人,生手再想进厂,就得找和厂子有关系的老员工介绍,人头费就是介绍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就像你要进厂,你哥就得给李组长人头费,让他帮忙介绍你进厂,明白了吗?” “那人头费要多少钱?” “两百块。” “两百块?”我瞪了眼。 “怎么?没钱啊?” 我如实摇头。 康有为则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没钱,那就没办法咯~这靓女这么漂亮,待在这小巷里,估计今晚就得出事儿,除非……” “除非什么?” 康有为没有直接回我,反而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辉仔,处过对象吗?”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在我们村,连愿意跟我一起玩的女娃都没有,我能跟谁处对象? “那好办,你跟着我去撒泡尿,撒完尿我就给你两百块~”。 “撒泡尿就能赚两百块?”我当然不信,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辉仔~”康有为还是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可要知道,这儿,是他妈的东莞~” 第4章 至少有张床 在康有为拍着胸脯的担保下,我最终还是跟着他出了厂子。 这一出厂子,我就瞧见了小巷对面的玉珠姐。 我让康有为等等,然后就去到了玉珠姐面前。 “靓……靓女姐姐……” 玉珠姐实在太美了,我一面对她,就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儿。 “我……我可能有办法帮你搞到进厂的人头费,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玉珠姐先是愣了愣,然后又明白了什么似的,盯着我奇怪地皱了眉。 直到她低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跟着才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叫……叫我名字就好。” “哦,温玉……玉珠姐。” 再然后,我们就跟着康有为出了厂区,一路钻进了市场那片儿的一条狭窄小巷。 这条小巷很奇怪,大半夜了,却到处都站满了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 我们一进去,她们就围了过来,拉着我和康有为,非要和我们处对象。 我看着她们搔首弄姿的模样,一阵脸红,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主动。 玉珠姐则一直搂着我的胳膊,埋着头一声不吭。 直到康有为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她们,带着我们进了一间开在这小巷里,正亮着一圈红色灯牌的发廊。 发廊里也满是打扮妖艳的女人,其中的老板娘,更是抹着血一样鲜艳的口红,一对假睫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康有为似乎和老板娘很熟,两人聊了一会。 期间,老板娘不停地瞟向我。 直到康有为和老板娘说定了什么,老板娘便招呼着我跟她去这发廊的里屋。 玉珠姐紧拽着我的手,似乎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 我告诉她没事儿,就是撒泡尿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发廊,找这老板娘撒尿。 只是,我这话一出,四周坐着的其他女人,是一个劲儿的笑。 我也不知道她们笑什么,反正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老板娘进了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臭烘烘的,很灰暗。 老板娘关上门后,一下就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推着我去厕所。 这被推着去小解,我还是头一遭。 但想到给玉珠姐交了人头费,玉珠姐就能顺利进厂,我也就没有抗拒。 没想到,尿完后,老板娘还拧着一根水管,帮我冲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可以了吗?”我问。 “别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老板娘又笑着把我推上了屋里的床边。 然后……然后她就让我再尿一次…… 我说我刚刚才尿完了,已经尿不出来了,她也不听。 再然后,我就感觉我好像病了,整个地堵住了,异常的难受。 直到我在无意间,透过门缝,瞧见了外面的玉珠姐。 小巷里似乎起了风,玉珠姐正低着头,不停地捋着她的长刘海,脸颊一片潮红。 那风还微微拂起了她的针织衫下摆,时不时地露出了她紧致雪白的腰肚…… 那真是像美玉一样的腰肚! 好美,好润……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尿出来,反正特别舒服,特别多。 直到我尿完,老板娘才站起了身,带着我出了这昏暗的里屋。 她和康有为又聊了一会。 等到康有为在带着我和玉珠姐出了这小巷后,他居然真的给了我整整两百块! 我拿着钱,整个人都傻了。 没想到在这东莞,撒泡尿还真能赚到钱啊! 接着,康有为让我们自己回厂子,他则去了进市场的路,说要去押两把龙虎豹什么的。 可我和玉珠姐回到厂子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厂子大门已经锁死,怎么敲都没有人应。 我就和玉珠姐一起,缩在了那挨着厂房围墙修建的废弃铁皮屋中。 寒冷的晚风,吹得整个铁皮屋“哗啦啦”地响,我把那两百块递给了玉珠姐。 玉珠姐怔了怔,许久,才奇怪地抹着眼角,拿了我手里的钱:“能……能换个地方吗?至少有张床……” “玉珠姐,你在说什么?换床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都懂的,那李组长也说了,想不给人头费进厂子,就得给……给他一次……”玉珠姐将脑袋埋在了双腿间,“我不想给他,但你刚才救了我……” “玉珠姐,我可不是想要你的东西!”我赶紧摆手,“出门在外,得互相帮助,不是吗?” 玉珠姐一愣,瞧了我很久,然后一下就抱住了我,埋在我胸口不停地哭。 我也不知道玉珠姐怎么就哭了起来,但也任由她抱着,只觉得她身上真香,真暖,暖得我好舒服…… 接下来,玉珠姐又告诉我,她之所以来这边,是因为她弟弟在老家得罪了人,被打成了重伤,需要钱治疗。 她家也穷,虽然凑出了手术费,但后续长期的住院治疗费还没有着落,所以她只能来这边打工攒钱。 “我出门前,家里人就告诉我,说这边很乱,让我一定要当心,但没想到这么乱……”玉珠姐迷离着眼。 “玉珠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赶紧拍着胸口,“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你放心!” 玉珠姐笑了笑,说我还是个小孩,还需要别人保护,又怎么能保护她? 我听玉珠姐叫我小孩,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我就告诉玉珠姐,我从小就和村里的那些娃打架,所以我打架很厉害,再多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可玉珠姐又摇着头说,这社会上有很多事儿,不是光靠打架就能解决的…… 深夜的寒风非常刺骨,这铁皮屋又没有门窗,缩在哪里都躲不了风。 两个弱小的人,两颗在这城市里茫然不定的心,就靠在一起彼此取暖,也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整晚。 只是,当我让玉珠姐把她的宝贝拿出来看看时,玉珠姐却奇怪地说她哪儿有什么宝贝? 我说玉珠姐你没有宝贝,那之前说要给我的是什么? 玉珠姐脸儿一红,嗔嗔地瞪了我一眼,问我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更迷糊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哥从厂房里冲出来,着急忙慌地找到了我。 他瞧了一眼我身旁的玉珠姐,紧皱着眉就拉着我要离开。 我赶紧告诉我哥,我已经给玉珠姐赚来了人头费,让他也帮玉珠姐进厂子。 我哥一愣,反问我人头费从哪儿来的。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哥。 我哥“噗嗤”一声就大笑了起来,一边骂着康有为死扑街,一边捂着肚子笑得不停抹泪。 我也不知道我哥在笑什么,但一旁的玉珠姐却又再次羞红了脸。 直到我哥停下了笑,瞧了瞧我,又瞧了瞧玉珠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也就带着我们,找到了正在厂房外早餐摊上,吃着肠粉的李组长。 李组长瞧了瞧我身旁的玉珠姐,神色中带着一丝意外。 而在我哥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后,他却扶着他的眼镜,和我哥一起笑了起来。 我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挡在了玉珠姐身前,毕竟按照玉珠姐说的,昨晚这李组长可是想要她的宝贝。 “李组长,我弟还小,不懂规矩,要是冒犯了你,你可大人有大量,不要见外……” “诶,老陈,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啦,你说这些才是见外勒,等我吃完就帮他们搞定进厂的事,没问题啦。”李组长爽快地摆了手。 我哥点着头一阵道谢,也主动帮李组长付了肠粉的钱。 直到李组长吃完了肠粉,收了我哥和玉珠姐给的人头费,也就带着我们进了厂子,去了办公室。 我哥等在外面,李组长则一口一个靓仔靓女,把我和玉珠姐叫进了办公室里。 他给负责招聘的领导递了烟,一通好话,说我和玉珠姐怎么怎么踏实,怎么怎么能吃苦。 最后,他又偷摸着给那领导塞了一个红包,那领导也就在收下红包后,给我和玉珠姐登了记,安排了宿舍。 那一刻,玉珠姐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笑容。 出门的时候,我哥正在墙角那边抽着烟。 我快了玉珠姐一步,追上李组长想向他表示感谢。 李组长先是朝我哥那边招了招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才侧过脑袋凑在了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地低语。 “操!给你哥面子,叫你一声靓仔,你他妈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妞进不了厂,自然会来求我,你插这么一脚,作死吗? 等着吧!进了这厂子,看老子玩不死你!” 第5章 天无绝人之路 李组长骂完,我哥正好靠了过来。 李组长居然瞬间就变了脸,笑着拍了拍我哥的肩膀:“放心吧老陈,都搞定啦。” 我哥自然一通感谢。 李组长则又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谢,并回头瞧向我语重心长了起来。 “靓仔,这工作我是帮你安排下来了,但留不留得住,可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记住咯,如果遇到困难,要想办法克服,不要轻易放弃,可别让你哥失望啊~” 我面对这李组长的“笑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是我怂,而是那时我刚从村里出来,还从没见过这种让我感到恶心的坏。 可我哥却一个劲地拽着我,让我对李组长表示感谢。 我感谢个鬼啊? 我沉着脸没有吭声。 “用不着用不着,举手之劳而已,”李组长又挥了挥手,“小辉,玉珠,你们先去熟悉宿舍吧,半小时后来三小组找我。” 李组长说完便离开了。 这时,我哥似乎发现了我神色的不对,也问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啊,走神了。”我摇了摇头,不想我哥再为我操心。 我哥也没多问,只是又告诉我和玉珠姐,虽然我们进了厂,但并不代表我们入了职。 因为我们是生手,还得学习一段时间,得经过了考核,才能正式签合同入职。 “你们可得好好听李组长的话,他会教你们,你们早一天入职,就能早一天开工赚钱,明白了吗?”我哥又问。 玉珠姐不停点头,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哥,如果我们学不好会怎样?” “怎么会学不好?”我哥白了我一眼,“初学都是平车,很简单的,用心学,三五天就能上手。 考核是巴袋和开袋,也简单,只要你们用心,都不是问题。” “那要是真学不好,过不了考核呢?”我再问。 “阿辉,有点志气好不好?别人都行,你又没少一只手……” “哥,我就问你,如果过不了考核会怎么样?”我打断了我哥。 “怎么样怎么样,没法入职,回老家种田呗,还能怎么样?”我哥有些不耐烦了。 我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也意识到了李组长说的那句“玩死我”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成心不教我,或者敷衍我,我过不了考核,可就没法入职,还会成为所有人嘴里的那个笨蛋…… 那就一定要通过考核!想方设法都要通过! 人争一口气!死都不能衰给李组长看! 下定了决心,我哥又带着我去了我的宿舍。 他帮我放了行李,让我冲了个澡,然后便催促我跟他去李组长的三小组报道。 我跟着他进厂房时,正好又遇到了玉珠姐。 玉珠姐也换了身衣服,看来也是刚冲了澡,头发还有些湿润地搭在脸上。 再加上她那一眨一眨、同样有些湿润的睫毛,简直就是一副楚楚动人的美人图。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玉珠姐则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到了她身旁。 “小辉,谢谢你。”玉珠姐说着,从兜里翻出了一颗水果糖塞进了我手里。 我挠头“嘿嘿”傻笑,也就与她和我哥一起进了厂房。 到了三组车间的时候,车间里已经坐满了身穿厂服的员工们。 他们埋着头踩着针织机,“嗡嗡嗡”的,整个车间里,也充斥着一股棉花被暴晒过的气味。 李组长发现了我们,朝我哥点了头。 我哥跟他客套了几句,拜托他多照顾我们后,也就去了车间右边那片的车位。 接着,李组长热情地领着玉珠姐,去了这车间最后面的空车位。 直到他回来时,却冷着脸把我领到了这车间大门转角的后方。 这转角后方虽然正有一台平车,但紧挨着厕所,满是味儿不说,还完全看不见车间那边。 然后,李组长就丢给了我一筒白线。 “先穿线。”他抛下这句话,转身就回了车间。 我拿着线筒,看着平车上的各个小孔,完全没有头绪。 但李组长这态度,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想玩我,想看我出丑,我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我歪着脑袋去看车间那边其他员工的平车,想照着他们的平车穿线。 可这一看,我却发现,李组长竟搬了一根板凳,坐在了玉珠姐身后…… 他一边笑着指导玉珠姐穿线,一边不停地去贴玉珠姐的身子…… 玉珠姐的车位在车间的最后面,其他埋头工作的员工根本就看不见。 而玉珠姐就咬着唇儿缩着身子,似乎很反感李组长的行为,但又似乎不敢吱声。 玉珠姐怎么敢吱声?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边,无依无靠,还要给自己的弟弟赚医药费。 如果她和李组长产生了矛盾,失去了这次入职的机会,她又该怎么办?她还能去哪儿? 一时间,我竟有些懂了玉珠姐昨晚说的那些话,这社会上的很多事,果然并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的…… 可就因为无依无靠,孤身弱小,玉珠姐就该被李组长欺负吗? 我咬着牙拽紧了手里的线筒,飞快地思考着该怎么办。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对李组长动手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玉珠姐还要在这厂子里赚钱,如果我因为她动了手,牵连了她,那不是反而害了她吗?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焦头烂额时,一个我眼熟的人,领着另外两名穿着厂服的员工,进了这车间。 是之前帮我们登记宿舍的办公室领导。 那领导把李组长叫了过去,说了些什么。 李组长一边笑着点头,一边也把我和玉珠姐叫去了他面前。 “小辉,玉珠,我们三小组要赶工,你们去五小组报道吧,那边的组长会带你们学习,你们自己也要努力,明白了吗?” 我心中一喜,玉珠姐也如释重负般不停点头。 直到那领导带着我和玉珠姐,转身离开这三小组车间时。 我就瞧见,李组长那眼镜后的脸色,一下就铁青了下去,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他当然会难受,他帮我们进厂,就是想欺负玉珠姐并羞辱我。 可此时,这领导的出现,让他暗地里的算盘成为了一场空。 而他,还是帮我们顺利进了厂。 他怎么能不气? “别急,山高路远……”李组长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我理都没理他。 狠话我听多了,但大多都是撑面子的屁话。 接着,我和玉珠姐也就在领导的带领下,一路去了五小组。 而这五小组的组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造就了我后来步入江湖的一个女人。 她叫曾静,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 她老公是当时我们那片挺有名的一个大哥,砍过不少人。 至于,她这么一个“大嫂”级别的人物,为什么会待在这厂子里。 这厂子,又怎么会容下一个背景这么明显且复杂的人。 至少,当时我还并不知道。 而如果我当时知道的话,或许,我会宁愿待在李组长的三小组…… 话说回来。 当我见到这曾静的第一眼,我就对“大嫂”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大红唇,高跟鞋,哪怕穿着没有款式可言的厂服,也盖不住她神色中自然散发的高傲和冷漠。 这曾静也没有为难我们。 她虽然少言寡语,但教起我们来却细致入微。 我们也跟着其他员工叫了她“静姐”。 一直到中午收工,我哥找到了我,让我跟他去食堂吃饭。 我邀请玉珠姐跟我们一起去。 玉珠姐也没有拒绝。 只是到了食堂,我哥给了我饭盒打饭时,玉珠姐却呆呆地站在一边,微微地捂着肚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买饭盒吗?”我哥提了一嘴。 我反应了过来,在打了饭后,赶紧去到了玉珠姐身边,把我盛满饭菜的饭盒递给了她。 “玉珠姐,这饭盒是我哥新买的,不脏,你快吃吧。” “那……那小辉你……” “我不饿。”我拉着玉珠姐坐上了一旁的空餐桌,也把饭盒推到了她面前。 玉珠姐应该是真的饿了。 毕竟昨天她是从常平车站走过来的,晚上又吹了一夜的寒风,什么都没吃。 所以,玉珠姐在向我道了声谢后,便用我的勺子吃了起来。 只是,她虽然饿,但并没有狼吞虎咽。 她用一只手挡着,细嚼慢咽,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她在吃了几口后,又用勺子盛着饭菜递到了我面前,让我跟她一起吃。 这可把我高兴坏了。 而吃着吃着,她又翻出一张手绢,帮我擦了擦嘴角沾着的饭粒,说她弟以前吃饭的时候,也爱弄得满嘴都是。 “玉珠姐,你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啊,”我有些置气,“我不小了,我很大了。” 然而,也不等玉珠姐回我,另一个拿着饭盒的人靠了过来,竟是一脸坏笑着的康有为:“很大?多大?大象那么大吗?” 第6章 溜冰场风云 玉珠姐的脸一下就红了。 康有为则还是坏笑着问我,昨晚那泡尿撒得爽不爽。 “死扑街,还想挨揍是吧?”我哥也靠了过来,朝着康有为恨恨地扬了扬手。 康有为干笑了两声。 我哥则又在发现我和玉珠姐、共用一个饭盒后,掏出一百块钱就递给了玉珠姐。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看你也是老实姑娘,拿去置点东西吧,不用急,发了工资再还。” 玉珠姐朝我哥一番感谢,我也向我哥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我哥白了我一眼,跟着再次看向了康有为。 “诶,死扑街,曾静是你老乡对吧?你们好像还挺熟?帮个忙,带个话,今晚我请她吃宵夜。” “陈春生你疯啦!“康有为直接瞪了眼,“静姐什么来头你就敢上?你就不怕被她老公斩成九段?” “想什么呢?小辉分去了五组,曾静不是五组组长吗?不得请她吃个饭啊?” 我哥回着,又让玉珠姐下了班和我一起在厂房门口等他,说顺便一起把玉珠姐的人情也做了。 玉珠姐自然又对着我哥一通感谢。 就这样,直到晚上下班后,天色已暗,我和玉珠姐按照我哥说的,在厂房门口等他。 可当我哥和康有为过来时,康有为却说静姐今晚没空,来不了。 然后康有为就提出了,请我们去市场那边的溜冰场玩,玩了之后去吃糖水,他全包。 理由是他昨晚托我的福,赢了不少。 “算你还有些良心。”我哥欣然答应。 我们也就一路去了市场,穿过马路,进了在一片平地尽头的溜冰场。 昏暗的溜冰场里,激情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中央台子上的铁架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旋转灯球。 穿着溜冰鞋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绕着中央的台子,飞快地滑动着,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康有为给我们买了票,我们也就换上了溜冰鞋。 而这一换上溜冰鞋,我和玉珠姐就跌跌撞撞了起来,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我哥和康有为扶着我们去了个有扶手的角落,简单地教了我们一下,他们也就踩着溜冰鞋,融入了川流的人群里。 玉珠姐把着扶手,看着他们飞快地滑动着,喃喃了一句“好厉害”。 我当然也不甘示弱,在按照我哥说的沉腰保持重心,来来回回地学了一会儿后,还真就能滑出一段距离了。 “小辉,你也好厉害!”玉珠姐开心地说着,却始终不敢松开扶手。 “玉珠姐,你也放了手试试嘛。”我说。 玉珠姐却一个劲儿摇头,说她怕摔。 “那玉珠姐,你牵着我的手吧,我带着你。”我伸出了手。 玉珠姐这才点了点头,试探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就这样带着玉珠姐一步步往前滑。 可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风一样飞快地贴着我们面前滑过。 玉珠姐一慌,脚下一绊,惊呼着就往身后摔去! 我赶紧想拉住玉珠姐,却反而被玉珠姐带着失去了重心,同样摔向了地面! 我一咬牙,在摔倒的同时,尽可能地扑向了玉珠姐身后,想接住她。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还没伸出手去抱玉珠姐,玉珠姐便压着我的手,重重地摔在了我身上。 一时间,我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一双手,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饱满和温软…… 直到玉珠姐贴着我的身子,撑着手抬起了头,我这才发现,玉珠姐那浑圆的双峰,正落在我的手掌上…… 而我,还因为那片柔软,情不自禁地捏了捏…… “小辉!你!”玉珠姐一下就从我身上翻了过去,背对了我。 “玉……玉珠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自然担心玉珠姐会生我的气。 直到玉珠姐反手递给我了一块钱,让我去买瓶水。 我当然知道玉珠姐是在化解尴尬,赶紧就接下钱去往了溜冰场外的前台。 只是途中,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着刚才那饱满柔软的手感,只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热流被唤醒,顺着我的身下聚集而去…… 要是能亲一亲,那还不得美死了…… 我承认我这念头有些龌蹉,但这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直到我买了水返回时,我远远就瞧见,玉珠姐那边的昏暗角落,此时竟多了两个人影。 玉珠姐已经把溜冰鞋脱在一边站起了身,就双手环胸地靠在那扶手上,而那两个人影,则堵在玉珠姐身前,似乎在问着玉珠姐什么。 玉珠姐就不停地摇着头,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我心里不安,靠近了一些。 这时,溜冰场的射灯,正好打在了玉珠姐的脸上,玉珠姐也正好瞧见了我,但她却更加快速地摇着头,似乎是在暗示我不要靠近。 而我,则借着射灯看清,那堵着玉珠姐的两人,竟正是昨晚那俩飞车党! 是的! 昨晚开车的平头男!和拿钢管的长发男!我绝对不会认错! 我心一紧,赶紧就脱下了溜冰鞋。 这时,那长发飞车党朝着玉珠姐就伸出了手。 玉珠姐则掏起了兜。 明显,那长发飞车党在抢玉珠姐的钱! 我心一横,什么都没想,抓起溜冰鞋就冲了过去! 而那俩飞车党,似乎也发现了我的逼近,纷纷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也这才瞧见,此时那长发飞车党手里,还扬着一柄雪亮的刀子! “他妈的!终于找到你小子了!”那长发飞车党扬起刀子凶狠地朝我骂。 我一点没怵,直接就照着他的脸把手里的溜冰鞋砸了过去! “砰!” “操!”那长发飞车党捂着脸就蹲下了身。 而可能是没有想到我在看见刀子的情况下,还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手,一旁那平头男直接就呆住了。 也就这么一瞬,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 “你他妈的找死啊!”同时,那长发飞车党又站起了身。 我也没等他再扬起刀子,抓起地上的溜冰鞋,照着他的脸就又是实打实的一下! “砰!” “操……”他再次蹲下了身。 我扬起溜冰鞋就还想砸! 这是我打小从打架中得来的经验。 打架从来不是看手里有什么,而是看谁更狠!谁更下得去手! 只有真的下得去手,对方才会怕你! 也只有对方怕了你,才不会再轻易地欺负你! 可还不等我继续砸,我哥和康有为便从聚集的人群中冒了出来,一把拦下了我。 他们在看清这俩飞车党后,纷纷低骂了一声,脱了溜冰鞋,拉着我和玉珠姐就往溜冰场外跑。 我问我哥跑什么,论打架我谁也不怕! 我哥狠声让我闭嘴,也在拉着我奔出溜冰场后,如临大敌般,一边跑,一边望向外面漆黑的平地四周。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这时,我们身后的溜冰场里,传来了那长发飞车党的大吼。 随即,我也明白了我哥、为什么要拉着我跑。 因为随着那长发飞车党的大吼,这溜冰场外的平地左边,停放着的一排排摩托车上,一下就跳下来了十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就堵向了我们! 其中,领头那人大概留着寸头,皮肤黝黑,大概三四十岁,抄在口袋里的右手手臂上,还竖着一条长长的蜈蚣刀疤。 他微微伏着背,低着头,冷冷地盯着我们,就像一头盯死了猎物的狼! 第7章 大麻烦 只是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我哥也颤了一下声音:“是…是老黑!” 这老黑也确实霸道,一句废话没说,只是在带头堵向我们的途中,掏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给我打……” 简单而平静的三个字儿,他身边所有的飞车党都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哥招着手大喊着“误会!都是误会!”,他们也不听! 冲在最前面那飞车党,还直接从腰间抽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钢管! 我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一把将玉珠姐护在了身后。 “玉珠姐,哥,你们看准时机就跑!” 我说完,一头就撞向了冲在最前面那飞车党!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反抗,这飞车党一下就被我给撞倒了! 我夺过他手里的钢管,一点没犹豫,照着他脑袋就是狠狠地一下! “砰!” 他捂着脑袋就缩在了地上,不停地打起了滚,也不停地“操操操!”地骂着。 我又是快速连续的几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脑袋上!终于,他不再骂着,而是捂着满脸血的脑袋“哎哟哎哟”的哀嚎了起来。 我杨起钢管,冷着眼,指向了我面前的其他飞车党。 我也不吭声。 他们则不停瞟着我面前地面上、满脸血的男人,也不敢贸然过来。 可就在这时,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玉珠姐的惊呼…… 我心中一咯噔,回头一瞧,只见玉珠姐和我哥不但没跑出去,还被其他飞车党围住了! 而其中一名飞车党,更是直接抓住了玉珠姐的长发! 我心中暴怒,一头冲了过去!一钢管将那抓着玉珠姐长发的飞车党放倒!也疯狂的挥舞着钢管,与所有围着我哥和玉珠姐的飞车党搏斗了起来! 可也就在这持续的混战中,另一个硬物带着千斤力,突然砸中了我握着钢管的手! 那一瞬,我的手剧痛着几乎丧失了抓握的能力!手里钢管也因此不听使唤的脱手而出! 我顺着一瞪,只见动手的正是潜入了人群中,同样握着钢管的老黑! 他还叼着那根香烟,就透过朦胧的烟雾,饶有兴致般盯着我。 紧接着,可能是看我手里没了家伙事儿,所有飞车党都向我们迎头扑了过来! 按说这个时候,我应该破釜沉舟,直杀老黑!但问题是,这一次与我以往打架都不同…… 以往打架,我都是一个人,没有顾虑,但此时,玉珠姐和我哥还缩在我的身后…… 我一咬牙,只能转身护着距离我最近的玉珠姐趴在了地上。 然后我的浑身上下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都冲我来!别打我哥!”我大吼着抱紧了玉珠姐。 直到这连续不断的疼痛,让我止不住的有些呼吸困难,嘴里也渐渐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终于,在那老黑的一声招呼中,所有飞车党才停了手。 我把嘴里的血吐了出去,就瞧见老黑拧着钢管蹲下了身,依旧饶有兴致般盯着我。 “小子,什么来头?挺带种啊~” “乡里来的,再打一次,你们未必赢得了我!”我忍着浑身的剧痛回着。 “再打一次?你当过家家啊?”老黑一笑,然后扬起钢管,指向了我们三人,“你们都给我听好咯。 昨晚,你们让我损失了一辆车,再加上我弟兄们的医药费,一共五万块。 我给你们三天,三天后,我会让人到你们厂子里取,到时候,如果你们拿不出钱……” 老黑顿了顿,取下了嘴里已经燃到底的烟头,朝着我的脸就弹了过来。 我挥手一把打掉。 “嘿~”老黑再次饶有兴致般一笑,但随即神色便又阴冷了下去,再次变为了那头冷冷盯着我们的狼! “如果你们拿不出钱,你们两个男的,断手断脚,这妞,准备洗干净去卖吧!” 老黑说完,招呼着其他飞车党就回了停放摩托车那片。他们也各自上了自己的摩托车,飞快地扬长而去。 等到他们完全离开后,我赶紧看向了我护着的玉珠姐和一旁的我哥。 所幸,玉珠姐几乎没受什么伤,我哥也明显比我伤得轻。 我松了紧绷的身子,浑身上下这才传来一阵阵血肉被撕扯着般的疼痛。 直到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出了市场,上了回厂子的小路。 路上,我哥一个劲地责怪我。 “阿辉!你就不能改一改你这臭脾气!忍一忍又不会死! 现在好了!现在要怎么收场!” “哥!是他们找到我们的!是他们在欺负我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异常的憋屈。 “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哥!我告诉你!不会的! 你和我爹走后,我就一直被乡里的人欺负!我也试过忍让!试过看见他们就绕道走! 可这只会让他们认为我是软柿子!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我说完,我哥狠狠地跺了跺脚,但最终也长叹了一口气:“阿辉,我知道这些年我们没在你身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办?五万块,我们要怎么凑?” “哥,你放心!我自己会搞定的!”我斩钉截铁。 “搞定,你怎么搞定?你连五百块都拿不出来!去哪儿找五万块?” “哥,我有我的方式…” “你有什么方式!去抢吗!” 也不等我继续回我哥,另一个人又从一边悄摸着靠了过来,竟是刚才我们奔出溜冰场时就已经不见了的康有为。 招惹老黑飞车党的是我们三人,不关康有为的事,所以刚才那些飞车党并没有去找他。 “要不……报警吧?”可能是为了化解溜走的尴尬,康有为上来就提了一嘴。 “报警?你当老黑吃素的?要是没抓到他,他报复我们怎么办?他可知道我们在哪个厂子,保不齐就会溜进来!”我哥瞪了康有为一眼。 “不是……老黑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个厂子?他又怎么知道你们去了溜冰场?难道厂子里有他的人?”康有为问。 我哥没回他,就不停地揉着额头。 直到我哥又长叹了一口气,说没别的办法了,只有明天联系南叔试试,看以南叔的身份,能不能解决这大麻烦。 再无话语,我们四人就这样沉默着回了厂子。 进厂子的时候,我哥奇怪地瞟了玉珠姐一眼,又叮嘱我说我还小,凡事要先顾好自己云云。 然后他就和康有为回了他们的宿舍。 我当然知道我哥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给玉珠姐强出头而起。 这时,一旁的玉珠姐也咬着唇儿低下了头。 “玉珠姐,你别多想,我哥是在气头上。”我赶紧安慰玉珠姐。 玉珠姐也没回我,只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让我在厂房门口等一等。 然后她就转头去了厂子外面,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直到她回来时,手里正拧着一个塑料袋,也拉着我就去了她的宿舍。 她的宿舍有些特别,是第二栋宿舍楼顶楼天台的一个小屋。 小屋里亮着昏黄的灯泡,只有两张床,也只住着她一个人。 她说女生宿舍已经住满,所以领导只能把她临时安排在这小屋里。 进了屋,玉珠姐就让我脱衣服。 我看着她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的消毒酒精和跌打药,当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玉珠姐,我自己来吧。” 我挠了挠头,并不想在玉珠姐面前脱下衣服。 因为我知道,我后背上有多处被钢管砸了的伤口,一直在撕扯般的疼。 我不想吓到玉珠姐。 可玉珠姐却强行就掀起了我的衣服。 然后,她就盯着我的后背愣住了…… “没事儿的玉珠姐,一点小伤而已,我从小和村里的娃打架,都习惯了。”我笑。 玉珠姐瞪了我一眼,用一种不容我拒绝的语气,让我先去她这小屋角落的厕所,脱了衣服裤子冲一冲伤口的血。 我只能照办。 只不过,玉珠姐这厕所说是厕所,其实也就拉着一道布帘。 我脱了衣服裤子,拿着水管冲了起来。 外面则又传来了玉珠姐的声音,让我就用她挂在这厕所里的毛巾擦身子。 “不好吧玉珠姐?会给你弄脏的。” “没事的小辉,回头我洗洗就好……” 玉珠姐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多想。 只是,在我拿起她的毛巾擦身子时,我又闻到,她这毛巾上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这奶香味一下就让我卸掉了身体上的所有疲累,也舒缓了我紧绷着的神经。 我也反应了过来,玉珠姐洗澡时,应该也是拿这毛巾擦身子的吧? 我想到玉珠姐那饱满的浑圆,想到她那美玉一般温润紧致的肌肤,情不自禁地就把这毛巾捂在了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真香……真舒畅…… 而就在这时,外面又再次传来了玉珠姐有些支吾的声音:“小……小辉,你……你在干嘛?” 我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这“厕所”就只拉着一道布帘,所以,我在这里面的举动,外面的玉珠姐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擦……擦脸啊……”我飞快回着,也赶紧擦干了身上的水渍。 但在穿衣服时,我却又发现我的衣服裤子,都已经在冲身子时打湿了。 “玉珠姐,我衣服裤子都湿了。” “你……你是故意的吧?” “真不是!玉珠姐你相信我!” “那……那你就用那毛巾裹着出来吧……” “那怎么行?真的会给你弄脏的。” “没事,我还有……” “那好吧。” 我也就用玉珠姐这毛巾裹着出了布帘。 玉珠姐正坐在床边,神色有些闪避,不过还是拍了拍她身旁的床铺,让我乖乖地躺上去…… 第8章 一个人扛了 我按照玉珠姐说的趴在了床上。 然后玉珠姐就用棉签帮我擦着酒精消毒,还一直问我疼不疼。 我果断摇头,说我从小打架,这种程度的疼痛都已经习惯了。 “那你爹娘都不管你吗?”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这边了。” “你娘呢?”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玉珠姐帮我擦着酒精的手一停。 “小……小辉,你哥说得对,你还小,凡事要先顾好你自己……” “玉珠姐,我是大人,不是小孩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一定会说话算数! 况且,你被那俩飞车党堵在溜冰场里,不也没供出我吗? 你为什么不先顾好你自己?” 玉珠姐帮我檫着酒精的手再次一顿。 许久,她奇怪地笑了笑:“小辉,大人说话可不会算数,所以,你还是小孩,其实,我也是小孩,我们都是小孩……” 我挠了挠头,有些没听懂。 玉珠姐则在帮我擦完酒精后,又帮我用跌打药擦起了身上的淤青。 这跌打药可就和酒精不一样了。 酒精是用棉签搽,会疼。跌打药是玉珠姐用手来回地帮我搓,舒服极了…… 特别是当她那纤细温软的手,帮我搓腿上的淤青时,我一下就有了一种熟悉的反应。 就像之前去发廊一样,我只觉得整个堵住了,只是随着玉珠姐温柔地搓着,又好舒服…… 一直到玉珠姐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了手。 “怎么了玉珠姐?继续呀,好……好舒服。”我回头说着,却发现玉珠姐的脸儿奇怪的一片绯红。 她瞪了我一眼,让我转回头去,又扯了扯我裹着的毛巾下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透过那毛巾看到了些什么。 直到她帮我擦完了跌打药,又用吹风帮我吹干了衣服裤子。 我道着谢换上后,就瞧见玉珠姐坐在床尾呆滞着神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问玉珠姐是不是还在担心老黑这事。 玉珠姐点了头,又问我、我哥说的南叔是谁。 “我爹的朋友,社会上的。 玉珠姐你放心,不管南叔能不能帮上忙,这件事儿我都一定会摆平,你不用担心。” “小辉,你可别乱来了!”玉珠姐一下就看向了我,神色间满是担心,“大不了我回老家,你和你哥只需要换个厂子就好,你可别去招惹他们了!” “玉珠姐,你要是回老家的话,没赚到钱,你弟弟怎么办?你家里人会怪你的吧?” 我这么一问,玉珠姐就又陷入了沉默。 “放心吧玉珠姐,我真的能搞定。”我再次拍着胸膛。 “那……那小辉,你要怎么搞定?”玉珠姐也再看向我问。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就想到了一句非常霸气的话。 “玉珠姐,爷们做事儿,女人不要多问!” 哪知道,玉珠姐“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该说不说,玉珠姐笑起来是真的美…… 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那种美…… 就这样,第二天,我和玉珠姐照常去了五小组学平车。 只是在午饭时,我逮着机会找到了正在往车间外面走的静姐,也问了她一个问题。 “静姐,你知道这片飞车党的老黑吗?” 静姐的老公既然是这片的某个大哥,这附近的偏门行当,她也应该清楚才对。 果然,静姐点了头,只是盯着我的高冷神色中透漏着一丝意外:“问老黑做什么?” “哦,他是我大伯,但我不知道他住哪儿,我爹又让我找找,说让我去探望一下他。”我胡乱编着。 静姐奇怪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她是发现了我在胡编,她却转头就回了车间,拿了一支笔,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写下了一连串的地址。 只是,她在将那卡片交给我时,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她还是将卡片交给了我。 然后静姐就再不言语地踏着她的高跟鞋离开了。 我拿着卡片看了看,不由得就瞧向了静姐远去的背影。 因为这卡片上,正印着许多衣着暴露的女人,上面还写着十八岁、制服、空姐、大学生等字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管这卡片是什么卡片,反正这卡片上也正落着静姐写的那老黑的地址! 我咬牙收下了卡片。 几乎同时,我哥又着急忙慌地找了过来,劈头盖脸就问我想做什么。 我也跟着发现,我哥身后正站着低着头的玉珠姐。 我当然知道,肯定是玉珠姐告诉了我哥,我要自己动手一事。 我也不怪玉珠姐,她当然也是为了我好。 “哥,你不是能联系上南叔吗?南叔应该能帮我们解决这件事儿吧?”我回道。 我哥愣了愣:“阿辉,你跟玉珠说你能解决这件事,就是指的通知南叔?” “对啊,不然呢?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耸了耸肩。 我哥明显松了口气,但神色却又跟着沉了下去,一个劲摇头。 我问我哥怎么了? 我哥悻悻地回答,说他刚才给南叔打了电话,却是房东接的。 那房东说南叔已经换了地方住,暂时已经联系不上。 “还有两天,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南叔……”我哥揉着脑袋。 闻言,我不由得紧了紧兜里静姐给我的小卡片。 “行了行了,阿辉,先去吃饭,我再想办法。”我哥又挥了挥手。 也就这样,我成功用南叔这话题,在我哥这蒙混了过去。 直到晚上下班后,我问我哥,能不能去市场帮我买只烤鸭,因为我之前生日的时候没吃到,很嘴馋。 我哥白了我一眼,却也答应了下来。 等到他从市场回来时,他也确实给我买了一只烤鸭,又大又肥,香气扑鼻。 他还给我带了汽水,让我慢慢吃,别噎着,然后他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我目送我哥离开后,便带着烤鸭和汽水、去了玉珠姐的顶楼小屋。 小屋关着门,里面正持续传来一阵水声,应该是玉珠姐在冲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一下就停了。 “谁……谁啊?”当然是玉珠姐有些警觉的声音。 “玉珠姐,祝你……祝你赚到大钱,早日回家,早日医好你弟弟。”我说完,将烤鸭和汽水放在门口,一路出了宿舍楼。 时间来到了九点整,天色已暗。 我乘黑摸进了食堂,搜了把水果刀藏在了裤腿里。 然后我就出了厂房,按照卡片上静姐留下的老黑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不错! 我当时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是江湖事,江湖了! 既然这件事的起因,是我要给玉珠姐出头!那么所有后果,我陈辉也一个人扛了! 第9章 够不够带种? 我按照卡片上的地址,找到老黑的窝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就在还珠沥康乐中心侧面小巷里的一个两层楼老屋。 老屋黑漆漆的,此时,正有一个男人在那门口来回走着,但看肤色并不是老黑。 我靠在了小巷拐角处,当然想等这男人离开后再潜进去直找老黑! 可等着等着,我却发现这门口来回走动的人,我竟然有些……眼熟? 直到那人在走动中,面朝了我这边,我心里猛地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男人……是我哥啊! 不错! 我哥就抱着一个塑料袋,低着头抽着烟,可夹着香烟的手,却一个劲地发着抖。 我一下就想到了中午他让我去食堂吃饭时,说老黑这事儿,他会再想办法,也想到了刚才他帮我买烤鸭和汽水后,心事重重的模样。 感情,我哥的办法,也是一个人扛? 我突然就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那些所作所为,有些对不起我哥,也赶紧就靠了过去。 可也就在途中,那老屋大门里,突然探出了另一个我眼熟的男人。 正是脸上包扎着伤口的长发飞车党,他叼着烟,朝我哥怪笑着摆了摆脑袋,示意我哥跟着他进了老屋。 我赶紧摸了过去,也在门边就抽出了裤腿里的刀。 我当然没想到我哥会来,而这样的话,我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钻进了老屋大门,那长发飞车党正好带着我哥上了二楼。 所幸,这老屋底楼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我也没有曝露。 我压着脚步,顺着楼梯间同样上了二楼。 二楼也很黑,满地的烟头和酒瓶,只有一个房门半掩的大房间中,散出了一片昏黄的灯光。 我靠了过去,顺着门缝一瞧,就见这房间里围满了那些凶神恶煞的飞车党。 而房间的中央,昏黄的灯光正下方,则摆着一张方桌。 此时,光着膀子的老黑,就在那方桌一边,拧着一瓶啤酒往嘴里灌着。 在他对面的桌上,还放着另一瓶啤酒,但并没有坐人,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和老黑对饮的途中离开了。 我刚看完,里面的我哥就去到了那方桌前,弯着腰,颤着手,将他怀里的塑料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 老黑鄙了一眼,拉开那塑料袋的袋口看了看。 然后他就挑眉点上了一只烟:“靓仔,不够数哦。” “黑哥,我……我知道……”我哥僵着身子点头。 “你知道?那算怎么回事?没听懂我昨天说的话吗?还是说……”老黑一顿,矮下身子,直勾勾地去看我哥低着头的双眼,“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了?” 我哥一下就跪了下去,惊慌着朝老黑不停地拜:“黑哥!黑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就只拿得出这些钱!您饶了我们吧!” “我饶了你们?谁饶了我啊?现在物价飞涨,买车费,医药费,五万块多吗? 你们拿不出钱,我就得饶了你们?那我该向谁叫苦啊?我又怎么跟我这些弟兄们交代啊?” 老黑说完,话锋又一转:“不过,该说不说,那妞还是不错的~ 这样吧,你去说服那妞出来卖,就说我能带她赚大钱,只要你说服了她,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我哥沉默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就摇了头:”不好的黑哥,人家是老实姑娘,不好的……“ “不好?行!”老黑点头,伸出了一根手指,“还有一个办法。 你弟不是挺带种的吗?还说什么再打一次,我未必能赢。 这样,你把他带来帮我办件事,事成后,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这次,我哥一瞬犹豫都没有,摇着头就朝着老黑继续拜了下去:“黑爷,您就放过我们吧,我弟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他妈的!”不等我哥说完,老黑直接冷了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我哥浑身一僵,也停下了对老黑的求饶,伸出他那颤抖的手,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哟~这么说,你是要自己扛咯?你他妈扛得住吗?”老黑神色一狠。 “黑爷,只要您饶了我们,别弄我弟,有什么规矩,都……都冲我来吧!”我哥的声音明显咬着牙。 顿时,我看着我哥不顾自身都要护着我的模样,这些年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就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而里面的老黑,则在一声冷哼后,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熄:“都听到了吗?他想断手断脚,那就给老子成全他!” “知道了啊大!”屋里那长发飞车党神色一凝,直接就从墙角抄起钢管跨向了缩着的我哥! 我再没多想,一头就冲了进去!也没管那长发飞车党,直接就奋力踹上了老黑身前的方桌! “砰!!!” 这老黑果然不简单,反应也快,双手一把撑住了撞向他的方桌两侧,跳起身就借力往后退! 当然,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也就趁着他双手撑着方桌,没空收回来时,一个跨步,手中刀子直指他的咽喉!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老黑再瞪向我时,已然被我的刀子抵住了喉咙! 他铁青了脸色。 “怎么样?我够不够带种?能不能赢?”我问,也几步转向他身后,背靠了墙壁:“让他们也给我靠墙站好。” “小子……”老黑似乎想说什么。 我理都没理,手中刀子果断发力,直接划破了他脖子的肌肤。 一缕热血顺着刀子,缓缓流在了我手背上! “你!”老黑终于有些惊了。 “让他们也都靠墙站好,我不会再说第三遍。”我冷声。 老黑随即瞪向了这房间中的所有飞车党,这些飞车党也咬牙切齿地退回了墙边。 “哥,把你的钱拿上,”我瞧了眼还愣在地上的我哥,然后也再次看向了老黑,“你刚才说,要我帮你做件事,可以。 但做完后,你不能再找我哥和玉珠姐的麻烦。 我哥这些钱也来之不易,他现在就得拿走,行吗?” 老黑双眼一转,原本惊着的神色中竟流露出了一丝窃喜:“行啊!就这么说定了!” “好!明天晚上我会一个人来,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 别唬我,我这手,杀鸡杀狗杀猪,杀什么,都从来不会抖!” 我说完,挟持着老黑就要带我哥离开。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这小屋一侧传了过来。 “春生?小辉?你们在做什么!把刀放下!” 我一愣,顺着一瞧,只发现那是这屋角落刚被推开的厕所门。 此时,门里,正探着一个提着裤腰皮带,一脸酒红的男人。 竟然是……南叔? 第10章 新世界的大门 是的…… 居然是南叔…… 看他酒红的脸,原本在这方木桌上和这老黑对饮的,应该也就是他…… 我有些懵,南叔却飞快地朝我招了手:“小辉,放下刀!干什么呢这都?你们俩怎么出来混了?” 我有些迟疑,老黑则瞧向南叔紧紧地皱了眉:“这俩青头你认识?” “我侄儿我当然认识!”南叔瞪了老黑一眼,直接就来到我身旁,拽着我的手让我松开刀子。 我顺了南叔,但不是因为南叔来拽我的手,而是因为他瞪着老黑叫我们“侄儿”。 而我这一放下刀子,四周的飞车党便有些蠢蠢欲动。 这时,老黑又招手制止了他们。 我暗自松了口气,因为这样看来,至少老黑会买南叔面子。 我搀起了还在腿脚发颤的我哥,也捡起了钱。 跟着,南叔便问我们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如实相告。 南叔又看向了老黑。 直到老黑说完后,南叔笑着就从一边的酒箱中抽出了两瓶啤酒,去到方木桌前。 他起开啤酒盖,递了一瓶给老黑。 老黑也就跟着他一起,坐回了方木桌。 “老黑,你说你马仔的车被我侄儿砸了,导致你马仔延误时机,被治安队追进了死胡同,不得不弃车逃跑,对吧?” 老黑点头。 “可不对啊……”南叔保持着他的微笑:“我怎么听来听去,只听到了六个字,你马仔……不行啊~” 老黑神色一沉。 一旁那长发飞车党,更是直接站了出来,质问南叔是什么意思。 南叔神色一变,冷冷地瞟了那长发飞车党一眼:“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在这片混,靠的是路,你他妈连路都没摸熟,被条子一追就往死胡同里钻,还好意思说出来让黑哥给你出头? 你这不是毁黑哥名声吗? 我要是你,他妈的,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南叔说完,那长发飞车党还想说什么,却被老黑一眼瞪了回去。 “当然,老黑,”这次,南叔的声音又软了下去,“这件事,确实因我侄儿所起,这一点我认。 但我侄儿并没有出来混,所以,你也别让他趟你的浑水。 这样吧,明天我在厚街那边摆两桌合头酒,就当给你的弟兄们赔罪,你看可以了吧?” “那我的伤呢?白挨了啊?”那长发飞车党又指向了脸上包扎着的伤口,当然是之前被我溜冰鞋砸的。 南叔忍不住般地笑出了声:“小兄弟,我看你这伤,是自己摔的吧? 你们这么多人,兵强马壮,我侄儿才十六岁,刚从乡里出来,你们怎么可能连一个十六岁的娃都打不过?还被其所伤? 如果是真的,啧啧啧,是该说我侄儿厉害呢,还是该说你们……” 南叔没再说下去,只是又瞟了瞟老黑脖子上溢着血的伤口。 那长发飞车党眉峰一皱,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老黑狠很地瞪了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长发飞车党随即侧过了脸,骂骂咧咧的嘟哝着,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桌上,南叔又朝着老黑举起了酒瓶:“老黑,那就这么说定咯?” 老黑同样扬起酒瓶和南叔碰了碰:“肥南,那刚才我们谈的,那小吧的事儿……” “没问题啊,我回去给弟兄们打个招呼,新线路,绝对有你老黑一份。” 随着南叔的这句话,老黑双眼精光一闪,一下就笑了起来,也和南叔一起就喝起了手里的那瓶啤酒。 直到南叔带着我们出了这老黑的小屋时,我和我哥自然对南叔一通感谢。 然而,南叔却挥了手,意味声长地说,救我们两兄弟的不是他,而是钱。 我自然想到了南叔最后给那老黑说的话,说那新线路,有老黑的一份。 “那南叔,你们不是要少捞一份了?”我哥问。 南叔“嘿嘿”一笑,说他过来本就是要和这老黑谈入伙的事。 “我们人手不够,撑不起新线路的整个场子,不过……” 南叔拍了拍我哥的后背。 “本来我是想着憋一憋老黑,让他带我去后街的五星级酒店好好玩一玩,选一选妃,被你们俩这一搅合,我还得倒贴他一顿饭~” “那……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南叔。”我哥陪着笑。 “诶,别说这些客套话,要不是你爹当初给我扔馒头,你南叔我啊,早就饿死街头了……”南叔一顿,双眼一怔,似乎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直到他回过神时,又转头瞧向了我:“小辉,我们捞偏门,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这胆子,不出来捞实在有些可惜了。 不过,你爹的性子有多顽固我也知道,你还是收敛收敛,能平平安安的过最好。 江湖路,无情道,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但你也别怕,以后再出什么岔子,找南叔,南叔给你兜底。” 南叔拍着胸脯说完,也给我们留了他新住处的座机号码,让我们有麻烦尽管找他。 就这样,我们送了南叔离开后,也就上了回厂子的路。 路上,我认真地谢了我哥。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一个拿棍子都会手抖的人,居然会为了我独闯龙潭,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扛。 也还是那句话,在他说出让老黑有什么都冲他来,不要伤害我的那一刻,我之前在乡里受的所有委屈,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哥瞧了我一眼,揉了揉我的脑袋,又紧紧地搂住了我:“小辉,刚才在屋里……哥是不是有点丢人了啊?” “不,”我果断摇头,“哥,你简直帅呆了!” 我哥一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有亲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直到我哥双眼一转,又有些猥琐地问我,有没有在玉珠姐那儿讨到“便宜”。 “什么便宜?”我不理解。 “取长补短啊~还能什么便宜?”我哥还是猥琐地笑着。 直到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般一拍脑门:“哦对,那方面的事,你可还什么都不懂,不然也不会被康有为那扑街忽悠。 走走走,哥教你~~” 然后我哥就带着我回了市场那边,钻进了一条夜市长街中的、一个昏暗的录像厅。 录像厅里都是隔断的小屋,还充斥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 我哥在老板那租了碟子,塞进了VCD,按下了播放键。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丢下一句“用手”后,便出了小屋。 也就是那一晚,我看着VCD里播放的碟片,什么都懂了…… 我按照我哥说的弄了弄,只觉得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充满了悸动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地是黄色的!天是黄色的!全都是黄色的! 我也这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不能光靠说,还要付诸行动地去做! 要让对方感到舒服!感到升华! 那要是这碟片上的男人是我,女人是玉珠姐,那我还不得美死啊? 这我可得好好问问玉珠姐了,她说的给我一次还算不算数? 如果还算数,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火冒七寸、寸草不生、生龙活虎、虎虎生威、威力无穷、穷尽整天,天打雷劈,劈劈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是的,就是这么持久! 第11章 塞不回去 毫不夸张地说,当我从录像厅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街边扫地的阿姨,都觉得眉清目秀…… 我哥一脸坏笑地问我懂了没? 我点了点头。 我哥又问我想不想去隔壁小巷里“耍一耍”? 我一下就想到了小巷里那些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 但我还是摇了头,因为此时我心里只想着一个女人,那就是玉珠姐…… 我告诉我哥,我要回厂子,我哥似乎也意识到了我想做什么。 一路上,他又是给我一顿解释,告诉了我什么叫两情相悦,什么叫强奸,什么叫耍一耍。 我听得似懂非懂。 然而,让我和我哥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回厂子的昏暗小路上,我们便遇到了玉珠姐。 只不过,玉珠姐的身旁,还站着脸色沉得可怕的我爹…… 后来我才知道,我给玉珠姐放了烤鸭和汽水后,玉珠姐就猜到了我会冲动行事。 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穿了衣物就追出了宿舍。 而在厂房门口,她又正好遇到了去我哥宿舍找我哥未果、被康有为送着出了厂房门的我爹。 玉珠姐当时也没管我爹是谁,赶紧就问康有为有没有见到我。 而这着急忙慌的一问,我爹便听出了端倪,也呵斥着玉珠姐和康有为,让他们说出了所有的一切…… 话说回来,我爹在瞧见我们时,一张老脸,沉得像一滩死水…… 他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去了另一条小路。 那是去往他工作的、注塑厂的路。 我和我哥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期间,我朝着站在原本小路上的玉珠姐挥了挥手,用嘴型告诉了她没事了。 然后我和我哥就跟着我爹穿过了那小路。 我爹工作的注塑厂也不远,他在那厂里,也已经当上了师傅,所以他住的是单间宿舍。 他进了宿舍,我和我哥也跟了进去。 他关上了门,也不开灯,从门边抓起了一根扫帚,踩着扫帚头,抽出了木棍。 然后他就爆发了…… 他让我和我哥跪在了地上,用那木棍朝着我们一顿打,也不停骂着,说我们陈家绝不能出混混云云。 我咬着牙一声都没吭,我哥则不停地解释了起来。 他说我是见义勇为,是那些飞车党欺人太甚,不肯放过我们,怪不得我。 我爹也不听,生生打断了手里的棍子,也将棍子一摔,打开了宿舍的灯,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死了我。 “陈辉,你说你错了没!” 我哥不停地在暗地里扯着我的手,我却盯着我爹咬着牙摇了头:“我错哪儿了?” “我叫你不要惹是生非,你听了吗!”我爹质问。 “是他们要欺负我们……” “是你非要给别人出头!”我爹怒目圆睁,“陈辉!你要给别人出头,你有那个本事儿吗!” “我说我有,你也不会信……”我侧过脸低声喃喃。 也就是这句话,我爹捡起了已经断掉的木棍,朝着我一个人又是一顿毒打! 直到我哥把他拉开时,他还在吼着,说如果我非要出去混,他第一个把我手脚打断!好过我以后暴尸荒野! “不会的不会的!阿辉只是一时冲动!他不是想出去混!阿辉你说是吧?”我哥一边拦着我爹,一边不停朝我使眼色。 我依旧侧着脸,但也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像南叔老黑他们一样去混社会。 我只是不愿被人欺负,也不愿看到我在乎的人被人欺负,仅此而已,我可从没想过去欺负别人。 随着我的点头,我爹推开我哥,再次扔掉了木棍,去宿舍外面抽起了闷烟。 我哥则将我拉了起来,让我不要生我爹的气,说我爹这么暴跳如雷是有原因的。 “生气?我生什么气?我跟他都不熟,我生什么气?”我侧过了脸。 “阿辉!”我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阿辉,你知道我们老家那黑白电视,是怎么来的吗?“ 我一愣,摇了摇头,但也随即询问我哥,是怎么来的? 关于这一点,我从小就很好奇,我们家那么穷,为什么打我小就放着一台当时村里很多人都还没有的黑白电视机? “想知道怎么来的?”我哥瞟了瞟窗外门口抽着闷烟的我爹,压低了声音,“爹的发小陈兵送的……” “陈兵?” “嗯……我那时大概八九岁,对这陈兵有那么一些印象。 这陈兵和咱爹关系很好,可以说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只不过,咱爹一直都踏实,这陈兵却一直想出人头地。所以,我八九岁时,他好像就已经跟了一个大哥在城里混了。 我也不知道他混的是哪一条道,我爹应该也不知道。 反正他再回来时,那叫一个衣着光鲜,也出手就送了咱爹那黑白电视机……” 我哥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顿,然后一下就大瞪了眼:“阿辉,这陈兵的事……好像还跟你有关系啊!” 我一愣,我哥又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对!阿辉!就是因为你的出生,陈兵在城里收到了消息,赶回来给咱爹庆祝。 我记得那天天色很阴,咱爹去镇上接陈兵时,特地叮嘱我看着咱娘。 然后,大概是九点半左右,咱爹回来了,不过他是背着陈兵回来的。“ “那陈兵睡着了?” “那陈冰……死了……” “死了?”我皱了眉。 “嗯,”我哥点头,“我当时还不敢问,还是后来镇上的人告诉我的。 说那陈兵在回到我们镇上之前,我们镇上就出现了十几个鬼鬼祟祟的生人。 等到陈兵回了镇,进了下乡的小路,那些生人亮出了刀子,对着陈兵就是一通乱捅! 陈兵那么厉害的人啊,咱爹见到他时,他躺在小路上,身下全是血,身子却比纸还白…… 他的肚子上还开着一个大窟窿,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我哥说完,微微顿了顿。 “阿辉啊,现在你知道爹为什么打你打得那么狠了吗? 因为爹亲自给陈兵收的尸啊! 他是一步步把陈兵的尸体背回乡里的啊! 阿辉,赔钱什么的都是小事。 爹是不想看到有朝一日,你像那陈兵一样,肚子上也多那么一个血窟窿!那些肠子,他妈的塞都塞不回去……” 我哥说完,我深吸了一口气,也透过窗户瞧了瞧门外抽着闷烟的我爹。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爹的背影非常的深沉…… 直到我爹扔掉了烟头踩熄,也转身回了这宿舍。 他也没看我们,在他的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个带密码的行李箱。 他打开那行李箱,又在一堆衣物的最里处,翻出了一个沉沉缠绕着的红布包裹。 他一层层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包裹,包裹里面放着一张存折。 他瞧了那存折一眼,但并没有停下,因为这存折,还不是这红包裹的最后一层。 他拿起存折,继续小心翼翼地往下翻。 这时,我发现他的手指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直到他翻到了最后一层,里面,正放着一把梳子和一张照片。 他盯着那照片愣了神。 我顺着一瞧,只见那是他年轻时和一个女人的黑白合照。 虽然这女人我从未见过,家里也再没有了她的照片,但我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我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角一下就湿润了…… 第12章 “两情相悦” 我爹则在回过神来后,把存折递给了我哥,也不说话。 我哥自然摆了手,说这件事南叔已经帮我们搞定了。 “你们还联系了老南!”我爹双眼一瞪。 我哥赶紧又告诉我爹,南叔的出现是个巧合,也把我们去老黑那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爹听后,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巧,遇到了南叔,鬼知道那老黑会让我去做什么。 “陈辉!你给我记住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他能免你五万块钱,说明他要你做的,是远超五万块钱的事! 保不齐,就是掉脑袋的勾当!” 我点了头:”明白。” 我爹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我没再跟他顶嘴,而是服了软。 刚才我哥告诉了我陈兵的事,我自然明白了我爹也是为了我好。 并且,关于老黑让我帮忙做事这一点,我也赞同我爹,只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而已。 “光是明白还不行,你得给我记住了,”我爹声音也软了下去,“别说社会上的事,只要是大人的世界,都是向着钱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如果有,那他一定在图你什么。 陈辉,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万万不可无。” 我爹说完,我再次点了点头。 我爹又问我哥要了南叔的新座机号码,并告诉我们,以后没事不要再联系南叔,南叔虽是被逼上梁山,但与我们,终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好做事,脚踏实地,才是我们该走的正道。 我爹说完,又瞟了眼我哥,说他今晚去我们厂子,其实是去找我哥的。 “怎么了爹?”我哥问。 “怎么了?快三十的人了,还没讨媳妇,还怎么了怎么了!”我爹瞪着眼对我哥是一番训斥。 我哥神色无奈地附和着我爹点头,也答应了我爹,今年再没遇到心仪的,就让家里的人给他说媒。 然后我爹就让我们回了厂子。 玉珠姐和康有为就等在厂子门口,见我们回来,也一起就围了上来。 我和我哥点着头,说老黑的事都搞定了。 “那就好那就好……”康有为一副长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玉珠姐则是明显的真松了一口气。 “老康,今天开什么马啊?”我哥想起了什么似的瞧向了康有为。 “今天?”康有为一愣,“今天不开马啊。” ”哦,不开马啊,那我们得好好研究研究了……”我哥搂着康有为就走向了他们的宿舍,也回头朝着我指了指玉珠姐。 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哥之前给我解释的“两情相悦”。 可还不等我开口,玉珠姐便盯着我认真了神色。 “小辉,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她问。 “玉珠姐你说。”我果断点头。 “能别再打架了吗?就算我被欺负了,也别动手了好吗?”玉珠姐说着说着就底下了脑袋,“我弟弟出事那天,从家里拿了一把刀,我站在家门口等啊等,等啊等,最后却等到了医院的电话…… 小辉,刚才,我以为你也会像我弟弟一样……真的……好吓人……” “好!玉珠姐,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打架。” 至少当时,我是真心说出的这句话。 我也打算真的像我爹说的那样,脚踏实地,步入正道。 可这世上的事,十有八九都事与愿违…… 话说回来。 随着我明确的答复,玉珠姐也点了点头,然后就拽着我的手腕,看向了我的手臂。 那是被我爹刚才打的一道道棍印。 于是,玉珠姐在问了来龙去脉后,又把我带去了她的宿舍,让我躺在她床上,帮我擦红花油。 我开心极了,也随着玉珠姐来回的双手,舒服极了。 直到我都要舒服得睡去时,我突然就想到了那碟片中的影像。 我睁开眼,看向玉珠姐咽了咽口水:“玉珠姐,那啥……你之前说给……给我一次,还算不算数啊?” “啊?”玉珠姐瞪了眼。 “玉珠姐,我哥带我去看了碟片,我都懂了!我们两情相悦吧!”我翻过身无比认真的说道,“你让我舒服,我让你舒服,我们都会很舒服!还没有什么经济纠纷,这就是两情相悦!我哥说的!” 玉珠姐“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捂着肚子不停地抹泪。 我挠了挠头有些懵。 直到玉珠姐停下了笑。 她说我哥在胡说八道:“小辉,两情相悦,情是重点,但你哥说的全是欲,情和欲是两种东西,如果用情做借口,去满足自己的欲望,那就是野兽。 小辉,你想当伤害我的野兽吗?” 我再次挠了挠头,只觉得好复杂。 玉珠姐则又从她的行李里,翻出了一本地摊小说。 她让我好好看看这小说,说我看完就能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欲。 我自然答应了玉珠姐。 然后我就拿着这地毯小说回了宿舍,好好地研究了起来。 只是我这人一看书就困,只觉得这书上的字完全就是催眠符。 直到我读到这书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相遇时,我终于来了精神。 因为我下意识的就把这男主角想成了我,女主角,自然是玉珠姐…… 再加上这书里偶尔有些露骨的描述,我看着看着就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也就在我这时,随着我的继续翻页,一张四四方方的东西,从这书里掉在了我的脸上。 我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张彩色照片,而照片里的人,也正是微笑着的玉珠姐。 可能也就是为了照这彩色照片,玉珠姐在照片里明显地化了妆。 再加上她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曼妙动人的身姿,和微微画着红晕的脸蛋上轻启的朱唇。 我真的顶不住了,起身瞧了一眼,确定宿舍里的工友们都已经熟睡,也就拿着玉珠姐的彩色照片溜进了厕所…… 玉珠姐,对不起,我还是成为了一头精神上的野兽,要怪就怪你实在是太美了…… 就这样,我花了两天时间,看完了玉珠姐给我的这地摊小说,也从小说中明白了感情和欲念确实是两种东西。 感情中可以有欲念,它们相辅相成,但欲念中,却万万不能没有感情,不然,那就像玉珠姐说的,只会成为拿感情做借口,强行伤害别人的野兽。 那些在小巷中站街的女人,在发廊中待客的女人,赚的,也就是供野兽发泄的钱…… 所以,我对玉珠姐,到底是情,还是欲呢? 我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可也不等我搞懂这个问题,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接踵而至了。 那便是我们平车的入职考核…… 因为静姐交我们交得很细致,所以这几天,我和玉珠姐已经掌握了平车的基本操作,巴袋开袋什么的,已经不在话下。 所以,静姐也就给我和玉珠姐约了领导考核。 考核那天,我和玉珠姐一大早就起了床,相约在宿舍楼下见了面。 我们当然是想第一个进厂房上车位,那样的话,就能乘着领导还没来,先再熟悉熟悉、热热手。 可就在我们去到厂房门前,等着开门时,我只突然发现,这厂房门口的一边,正站着一个直勾勾盯着我的男人。 那男人戴着眼镜,抽着烟,一脸狡黠的笑,竟然是……李组长…… 第13章 入职考核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想到了李组长之前说的那句话。 “山高路远……” 这让我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李组长是不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毕竟按照康有为解释的人头费一事来看,李组长跟这厂子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但我也没收回视线,就同样直勾勾地盯着李组长。 直到身旁传来了玉珠姐的声音:“小辉,门开了。” 我“哦”了一声回过头,果然,管理已经打开了厂房大门。 我在进门时回头,却见办公室走廊那边已经不见了李组长的身影…… “小辉,加油!”玉珠姐神色间有些兴奋地向我打气。 “嗯!”我重重点头回着,也当然没想把李组长这事告诉玉珠姐,免得她分心。 我们进了厂房,去到了五小组车间。 车间里空空荡荡,我们果然是来得最早的人。 管理拉上了电闸,我们也就坐上了我们的车位。 我们的车位是挨在一起的,就在车间右边的中段,玉珠姐在前,我在后。 上了车位,我们也就按照静姐教的,拿着破布车了起来。 可一踩踏板,我就发现了不对! 我这车子的针角密度明显被人调过,比我之前用时密了好多,我也一踩就把这破布给打烂了! 我一下就想到了李组长那狡黠的笑。 这时,玉珠姐也皱着眉儿有些慌地回头瞧向了我:“小辉,针脚好密,怎么回事?” “没事的玉珠姐,我会调。” 静姐确实交了我调针脚密度的办法,我也赶紧就先帮玉珠姐调了起来。 只是调着调着,其他员工便陆续进了车间。 这当然也就代表着,我们起这一大早的时间,完全浪费在了调机器上。 这当然让我和玉珠姐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直到静姐也踏着她的高跟鞋进了车间,几步来到我们身旁,询问了事情的原委。 她微微皱着眉,神色有些冷地瞧向了车间里的其他员工。 我当然知道静姐是在怀疑,是这些员工动了我们的平车。 我朝着静姐微微摇了摇头,也凑过去用只有她能听到的细声告诉她,动我们车的应该不是我们五小组的人。 静姐点了点头,跟着就亲自帮我们调起了针脚密度。 只不过,静姐也忘了我们之前各自熟悉的针脚密度是多少,所以只能帮我们调成了她认为的平均值。 “能行吗?”静姐似乎有些担心。 “没事的静姐,我们再熟悉熟悉。”我回着,也赶紧坐上了自己的平车。 可随着我一坐下,一个体形微胖,满脸笑容的男人,便背着手进入了车间。 这男人正是这厂房的车间主管,我们的考核,也都是他说了算。 “怎么来得这么早……”静姐蹙着眉迎了上去。 我同样皱了眉,玉珠姐也回过头瞧向了我,一脸的担忧。 “没事的玉珠姐,放轻松,我们可以的!”我只能安慰着玉珠姐,先稳住她的心态。 这时,那车间主管也已经在静姐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我赶紧当先站起了身,客客气气地唤了声“主管好”,以此让这主管先考核我这边,给玉珠姐留出一段熟悉她那平车的时间。 这主管还是笑着点头:“靓仔,别紧张啊,放轻松,平常心啦。” 他说完就翻出了一块制衣画粉,在我车着的破布上画了一条直线,在直线的最前面,又画了一条横线,让我照着车。 这是对平车熟练度的考核,车出来的线,不仅要直,还必须刚好压在直线最前面的横线上,如果对车子速率不熟悉,一脚踏板就有可能滑出去,超过那横线,那样就要不得了。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心绪,也按照静姐教的手势,压住破布左侧和下方,轻轻地踩下了踏板。 随着“嗡嗡嗡”的机械声响,我只发现,这被静姐调了针脚密度后的速率,和我之前车的速率,还真有些不一样。 但也只是一瞬我便适应了,也在车到横线时,适时地松了踏板。 没有问题,完美的一条直线,直线尽头也完美的压着横线。 我取出了破布,一旁主管脸上的笑容一顿,接过这破布就仔细打量了起来。 静姐就双手环胸的在一边看着,只是盯着主管的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静姐当然是看出了些端倪。 照寻常来说,我这么完美的直线,是个员工一眼就能看出非常合格,这主管却拿起这破布仔细看,就像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一样。 直到这主管再次笑着放下了破布:“不错啊不错,靓仔很不错嘛。” 然后这主管就又拿来了另一块破布,让我把两块破布盖在一起巴袋。 巴袋就是两块布车在一起做出口袋。 这个我也会,只不过静姐之前可是说,这考核,要么是直线,要么是巴袋开袋,几乎不会一起考。 因为我们这厂子都是流水线,一个车间车完,再拿到下一个车间弄其他项目。 此时我们五小组这车间就是在车线。 所以只要我车线过了,就已经能上班,巴袋什么的,之后慢慢学就行了。 可此时这主管,居然要求车线巴袋一起来,这说明他十有八九,就是被李组长请来刁难我们的! 不过,这巴袋我也会,只是需要更加小心一点。 车线几乎都是走直线或长弧线,巴袋则需要转着弯来,这更加考验对平车的熟悉度。 我比之前练习时稍微轻一点地踩着踏板,也不一会儿便完成了这巴袋的考核。 主管再次收了笑容,同样的拿起破布一顿打量。 只是这一次,还不等他开口,一旁已经冷了脸的静姐便抢先说了话。 “陈辉,你做得很好,考核过了,可以正式开工了。” 主管一愣,但在瞧向冷了脸的静姐时,便赶紧就再次笑着点起了头:“对对对!静姐说得对!做得很好,很不错!”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点儿喜悦,因为我过了,可就该玉珠姐了…… 而也不知道是线有问题还是没习惯这针脚密度,玉珠姐一上来车直线就断了线…… 玉珠姐的额头一下就冒出了汗。 这主管则还是笑着,只是比刚才笑得更洋溢:“靓女,不要那么紧张嘛~再来一次,我们慢慢来~” 被这主管这么一说,玉珠姐当然更紧张了,连直线都有些再车不直。 她紧绷着神色,满头的汗珠,那模样就像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看不下去了,咬着牙径直出了车间,一路找去了李组长的三小组…… 第14章 你别动,我瞄不准 找去三小组的时候,李组长正在车间外的走廊里侧着脑袋抽着烟。 我一声不吭的去到他面前,就冷冷的盯着他。 他回过头时身子一缩,似乎被我吓了一跳。 但随即他又抚了抚他的眼镜,盯着我一脸狡黠的笑:“做乜嘢啊靓仔?” 真的,要不是我答应了玉珠姐再不动手的话,我已经一拳招呼过去了。 “李组长,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我冷声回着。 李组长还是笑着,也在转头瞧了眼车间里面后,直接就进了这的楼梯间,一路往上。 我自然跟了上去。 李组长也就这样领着我一路去了这厂房的天台。 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是散落着许多烟头和啤酒瓶。 李组长深吸了一口香烟,也在吐出烟气后便双眼一瞪,变了脸。 “傻嗨,我告诉你,你这次过不了考核,下一次也他妈的别想过!” “我过了。”我依旧冷声。 李组长一愣,皱了皱眉,跟着便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这么说,是那条女没过咯? 傻嗨,你这是要给那条女出头?” “说吧,你怎样才肯让玉珠姐通过考核?”我问。 李组长随即一笑,也将烟头扔在了我们之间的地上:“给我……跪在上面~” 我咬了牙,就直勾勾的盯着李组长,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他给生撕了! 可想到我爹的那些话,想到我答应了玉珠姐再不动手,我最终还是闭上眼长呼出了一口气,直直地跪了下去! 如果忍一时真能风平浪静,那我也忍了! 火红的烟头一下就烧穿了我的裤子,灼伤了我膝盖的肌肤。 然后,李组就大笑了起来:“傻嗨!让你跪你就跪啊?我又没说你跪了我就会放过那条女!哈哈哈哈……” 我依旧咬着牙地闭上了双眼。 爹,玉珠姐,你们看到了吗? 不是我不愿意忍让,不愿意踏踏实实,而是我都已经给他跪下了,他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笑完了吗……”我睁开了眼。 李组长一愣。 我一把就拽住了他的双腿!飞快地往回一抽! 李组长瞬间失去了平衡,仰头摔倒:“操!” 我跨步一跃,骑在了他的身上,朝着他的脸疯狂地挥拳! “砰!砰!砰!砰!” 我打碎了他的眼镜!打得他满脸是血! 他在用手的遮挡中吼了起来:“陈辉!你敢打我!你完了!准备收拾东西滚蛋吧!” 我停了手。 他又冷冷一哼:“知道停手了?晚了!你个扑街冚家铲啊……” 我起了身,也没管他骂的都是些什么意思,抄起了一旁散落在天台上的啤酒瓶。 “陈辉!你要干什么!”他终于慌了,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 我跨步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再次骑在了他身上! “陈辉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他挥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塞在我膝盖下抵死!然后,另一手臂,同样用我另一边膝盖顶住! “陈辉!住手!你要干什么!住手!”他吼着,也尽可能地歪了脑袋。 “是你让我跪下的……” 我猛地挥手,将手里的啤酒瓶砸向了我们身旁的水泥地面! “砰!” 爆裂的玻璃瞬间划伤了我的手指! 我也没管,扬起这碎裂后满是碎刺的啤酒瓶,任由手上的血顺着瓶身滑落,一滴滴,滴在了李组长的脑门上。 “李组长,你别动,我瞄不准……” 我说完,双手握住酒瓶,一下就扎了下去! 李组长瞪着几乎要圆鼓出眼眶的双眼,歪着脑袋躲过。 “砰!” 啤酒瓶的碎刺,几乎贴着他脑袋扎在了他脸侧的水泥地上! 李组长瞪着眼不停地大口呼吸着,已经被惊得一个字儿都再说不出来! 我抽回酒瓶,瓶子上的碎刺已经被全部磕断。 我就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掰着,也不管这酒瓶边缘有多锋利,手指被扎出了多少伤口。 直到我重新掰出了一个尖锐的碎刺,我也丝毫没有犹豫,再次就朝着李组长的脑袋扎了下去! 伴随着这一次的爆响,李组长虽然也再次躲过,但他却完全再没了最初的狡黠和刚才的大骂。 “我……我知道错了!小辉!辉爷!我知道错了!放过我!放了我!”他不停的求饶了起来。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我冷声再次抽回了酒瓶。 这时,李组长的整张脸都颤抖了起来,身下更是泛出了一股骚臭的气味。 我就扬着酒瓶冷冷的盯着他。 许久,直到他惊恐地仿佛忘了呼吸,整个就要窒息。 “李组长,就算我不在这厂子里,这厂子三米高的墙,可也拦不住我……” 我丢下这句话,扔了酒瓶,转身就回了楼梯间。 还是那句话,要打,就要下得去手,就要让对方怕,只有对方怕了,才不会再轻易的欺负你。 可下了天台,没走几步,我自己却又愣住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刚才最后的那句话,和之前老黑在溜冰场丢下的那句话,何其的相像…… 或者说,在那一刻,我说出那句话时,我便已经变成了持枪凌弱,恐吓别人的老黑…… 这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这样,直到我收拾好心绪,回了五小组车间时,我埋头就去向了厕所,想先背着玉珠姐洗一洗手上的血。 可厕所的门锁似乎出了问题,怎么扭都打不开。 我不想被玉珠姐撞见,蛮横发力,硬生生地推开了门。 然后我就拧着水管,快速冲起了手上的血。 “你这样洗不掉的……”突然,熟悉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 我心中一惊,回头一瞧,只见那是踩着高跟鞋蹲在一旁,叼着一根烟的静姐…… 而她身下,还正传出一阵流水声…… 我一下就完全回过了神:“静姐,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我赶紧转过脸。 “光冲没用,拿香皂多洗几遍。”静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可……可没有香皂……” 静姐没有回我,直到她起了身,拿过我手里的水管冲了冲厕所。 “等着。”她丢下了这俩字,转头出了厕所门。 直到她再回来时,手里正拿着一瓶似乎是清洗机器油脂的液体。 她说了句“忍着疼”,就把那液体倒在了我满是血的手指上。 确实很疼,但我也一声没坑,几下就搓干净了手上血。 静姐看着我,第一次在我面前饶有兴致般笑了笑。 直到她发现了什么,放下那清洗的液体,顺着我的胸膛一把抓了下去…… 我再次一惊。 静姐却又套了套。 “这就举了?怎么?想上我?” 第15章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我我我……”我脑袋里一下就涌出了那些碟片中的影像,口干舌燥着,只觉得自己话都说不明白了。 静姐则松开了我,但还是饶有兴致般笑着:“还是个雏吧?要不姐给你安排几个?放心,不要你钱~” 我一下又想到了之前静姐给我的小卡片上,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 现在想来,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应该与市场上的那些站街女一样,赚的都是供“野兽”发泄的钱吧? “静姐,别开玩笑了。”我摇头,因为我不想彻底成为玉珠姐口中的“野兽”。 静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保持着笑容点了头。 我跟着就要出厕所,但在门口又有些担心地转过身看向了静姐,拜托她别把我手上有伤这件事告诉玉珠姐。 静姐还是笑着点头,我也就回了车间。 只是,在去往我车位的途中,我突然就觉得静姐有些奇怪。 她怎么一下就说出了这些话?还表示不要我的钱? 她这不就是我爹说的,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吗? 难道……静姐在图我的什么? 可我能有什么? 我想不通,也回到了车位上。 玉珠姐正埋着头一个劲地车着破布,就好像在发泄着什么一样。平车一侧的塑料篮里堆满了破布。 我问玉珠姐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向我,微微地咬了咬唇儿:“考核没过……要等下次……小辉,我是不是很笨?” 玉珠姐这么委屈巴巴的,当然是因为她想早些入职开工赚钱,早些给她家里寄去她弟弟的医药费。 这让我有心里有些难受,当然,看完玉珠姐给我的那地摊小说,我也知道了这种难受其实叫做心疼。 “怎么会?玉珠姐,会好的,你别担心。”我果断回着。 这时,静姐也回到了车间,已然恢复了她高傲冷漠的神色。 只是她想到什么似的,径直来到我身旁。 她说我既然已经通过了考核,那么也就已经可以去办公室办理入职,开工赚钱了。 “我知道的静姐,不忙的,下午再去吧。” 随着我话语,静姐瞧了眼前面车位上的玉珠姐,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我当然不忙。 李组长这事,只会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他不服,直接把我赶出厂子,那样的话,我现在去办理入职也没什么意义。 第二个结果,李组长服了,那么按照我说的,他今天之内,应该会让玉珠姐通过考核。 果然,没一会儿,之前那主管便找来了车间。 他还是一脸的笑容,并告诉静姐,他想再给玉珠姐一次考核的机会。 静姐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也跟着这主管就去到了玉珠姐的车位旁。 我看着,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也果然,拳头才是他妈的硬道理! 再没意外,这一次,玉珠姐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她开心极了,也和我一起就跟着这主管去办公室办理了入职手续。 在签完合同,拿了厂服从办公室出来时,玉珠姐更是笑得跟花儿一样:“小辉,多亏我们遇到了这主管,这主管人真好!” “嗯,”我点头同样笑着,也背着手不让玉珠姐看到我手指上的伤口…… 不管怎么说,我和玉珠姐也算成功入了职,成为了这制衣厂里的正式职员。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我和玉珠姐也把通过考核这事告诉了我哥和康有为。 康有为一拍胸脯就站了起来,说之前请我们吃糖水没吃成,正好今晚庆祝我们通过考核,再去一趟夜市街吃宵夜。 “行啊死扑街,今晚好好宰你一顿,”我哥也笑着,但又想到什么似的推了推康有为的肩膀,“诶,死扑街,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康有为反问。 “李组长啊,没发现他不见了?”我哥白了康有为一眼,“听说他从楼梯间摔下来了,满脸的血,已经去医院了,还请了一整个星期的假!” “还有这事?”康有为挑眉,也压低了声音,“该说不说,李组长那人面兽心的东西,仗着跟厂里有点关系,不知道玩了多少厂妹!从楼梯上摔下来?我看那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一个字,该!” “哟?死扑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学问了?”我哥接过话,“不过,也确实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随着两人这话语,玉珠姐也一个劲的点着头,毕竟,她之前可也差点就成为了李组长欺负的受害人之一。 而我虽然附和着点头,却暗自叹了口气。 因为如果真有天理的话,我的手指就不会那么疼了…… 所以……我这算替天行道咯? 不过,这李组长受那点伤,也不用请一整个星期的假吧? 都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行,根本就不耽搁上班。 难道……他是真的被我吓怕了? 我也没法确定。 直到我和玉珠姐在上了一下午的正式班,又上完了晚班后,便在下班时,一起去到了厂子门口。 我哥和康有为已经在等着了,我们也就说说笑笑地出了厂门。 天色已经很暗了,在去往市场的昏暗小路上,我拽了拽我哥的手,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我哥心领神会,一把搂住康有为,说他们先去买马,让我们去夜市街等他们。 跟着我哥便硬拽着康有为加快脚步,消失在了这小路昏暗的尽头。 这样一来,整条昏暗的小路上,便只剩下了我和玉珠姐两人。 我瞧了眼玉珠姐,因为上午才发厂服的原因,她今天穿的也还是她的衣服。 也正好,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身上的那套针织衫和牛仔裤。 针织衫依旧又大又白,牛仔裤也依旧紧实饱满。 而玉珠姐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哥为什么带着康有为开溜,她微微地低着脑袋,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玉珠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我适时地开了口,也伸出了握成拳的手。 玉珠姐盯着我的手眨了眨眼:“什么东西?” “我的宝贝,”我认真说着,“玉珠姐,你准备一下,我放开手你要抓过来,别让它跑了。” “啊?还是活的啊?”玉珠姐似乎有点怕。 “玉珠姐,你别怕,不伤人,相信我。”我还是认真回着。 也可能是看我如此认真,玉珠姐点头“嗯”了一声,也伸出她纤细的玉手,扬在了我的拳头上。 “准备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 “嗯。”玉珠姐点头。 “那好,三、二、一!”我在倒数完后,一下张开了手掌。 玉珠姐一把抓了下来。 我顺势抬手,紧紧地与她的五指扣在了一起。 玉珠姐一愣,看向我一脸不解。 “咯~玉珠姐,这就是我的宝贝。”我挠了挠头。 玉珠姐瞧了瞧我们十指相扣的手,“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小辉,又是你哥教你的?” “不,从你给我的那小说上看的。”我还是挠头。 玉珠姐恍然般“哦”了一声,想抽回手,我却紧紧地拽住不松。 玉珠姐脸儿一下就红了…… “玉珠姐,这几天我想了想……”我咽了咽口水,鼓起了勇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对你好,想保护你,想看你笑。 或许……或许这就是你说的情吧? 玉珠姐,我……我喜欢你……” 我说完,整颗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就像要破开我的胸膛跳出去似的。 这当然是因为我在害怕,害怕玉珠姐会拒绝我。 这也是我从学会武装自己之后,第一次这么的害怕过一件事。 可玉珠姐……没有再抽回她的手…… 第16章 定情礼物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幕。 随着我鼓起勇气的表白,玉珠姐侧着脑袋,红着脸儿,任由我握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我再次咽了咽口水:“玉珠姐,我说我……我喜欢你……” “小辉,我听到了……”玉珠姐终是开了口。 “那你就是……就是答应咯?”我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次,玉珠姐看向了我,下了决定般认真地点了头:“小辉,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得到……我愿意等你成长,等你成熟……” “耶!”虽然现在想起来无比的幼稚,但那时我确实欢呼着几乎蹦了起来! 玉珠姐……是我女朋友了! 玉珠姐……属于我了! “那玉珠姐,我们今晚就“两情相悦”吧?”我迫不及待。 “流氓!”玉珠姐瞪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对我好是不是心血来潮?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变心? 如果你以后遇见了更好的“宝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抛弃我? 小辉,你才十六岁,在你成熟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我必须为我自己考虑。 对女人来说,两情相悦可是很重要的!你必须让我觉得,我能完全托付给你了,我才能和你两情相悦,明白了吗?” “可……可我就是真心的啊!”我挠头。 “一个人的心,可是很复杂的。”玉珠姐回。 “哎呀你看嘛玉珠姐!”我指了指身下,“光是牵个手我都这样了,我还不是真心的?” “呸!流氓!”玉珠姐脸儿一下就更红了。 “那玉珠姐,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是真心的?”我再问。 “如果你长大后,成熟后,还是喜欢我,那你就是真心的。” “那玉珠姐,怎样才叫长大?” “至少二十岁吧。” “二十岁?那可还有四年!玉珠姐,我……我难受啊……” “你哥那么博学,应该教过你吧?自己搞定咯~”玉珠姐说完就松开我的手,也背着手就快速走远了。 我再次挠头,当然没想到玉珠姐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还能这么复杂…… 玉珠姐则又折返了回来,凑在我脸上轻轻一吻…… 一时间,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要死了……都要美死了! 玉珠姐则再次一溜小跑地去远了,似乎这个吻,只是送给我的定情礼物…… 我摸了摸脸上被玉珠姐吻过的地方,放在鼻翼间闻了闻……好香…… 我在回忆着这一吻的触感……好温软…… 然后……我就顶不住了! 我钻进路边小巷,回忆着玉珠姐这吻,一阵自己动手丰衣十足…… 直到我在大解放后,再次追上了玉珠姐时,玉珠姐又眨着眼睛问我去哪儿了? “玉珠姐,不是你说的吗?自己解决呀。”我回。 玉珠姐脸儿再次一红,也再次对我嗔了一声“流氓!”,但也就这样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去了市场夜市街。 一路上,我看着玉珠姐在月光下无比精致的脸,心里一个劲地感谢着老天,感谢它把玉珠姐送到了我身边。 我也觉得这去市场夜市街的路好短好短,真的好短好短,如果能长一些,如果能与玉珠姐就这样手牵手的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的走下去,那该多好啊…… 可惜啊……可惜啊…… 朝云暮雨啊…… 就在我和玉珠姐牵着手,去到市场隔壁的夜市街时,我远远就瞧见,一大群人正围在一个小卖部前看着什么热闹。 我和玉珠姐当然好奇,也凑了过去。 就见这小卖部的门口,正停着几辆闪着灯的、明显是治安队的摩托车。 小卖部里面,那些治安队则进入了拉着布帘的里屋。 透过布帘缝隙可以看见,他们正用钢管木棍等家伙事儿,不停地砸着里屋中的一些花花绿绿的机器。 这些机器我之前在厂子那片的小卖部里就已经见过,我哥说好像叫老虎机,是赌钱用的。 小卖部老板就在里面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抽着烟沉着脸,也没去拦那些治安队。 也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回头一瞧,只见正是显得有些惊慌的我哥。 “哥,里面好像在砸老虎机。”我指了指小卖部里。 我哥沉着脸没有接我的话,拉着我和玉珠姐就往街尾走。 而他这一拽我才瞧见,这小卖部一侧的漆黑小巷里,正有一个弯着腰矮着身子的男人,正捂着肚子飞快地溜了出来,竟是康有为! 我一下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我哥则拽着我们和康有为一起,快步出了这夜市街,也穿过市场,上了回厂子的小路。 期间,我也发现,不管是康有为还是我哥,衣服上全是些脚印,明显是被人给打了! “哥!发生了什么!”我沉了脸。 我哥摆了摆手,让我先别问,也就与康有为一起,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着,一边带着我们飞快地穿过了小路,回到了工业区。 进了工业区,看到了前面亮着灯的厂房,我哥和康有为这才微微松了紧绷的神色。 我再次问他们怎么了。 “是……是这片放老虎机的马……马飞……”康有为似乎伤得不轻,说起话来不停地喘。 “我们和马飞吵了几句,”我哥接过了话,也狠狠地瞪了康有为一眼,“老康,都是你!叫你买了马就走,你非要去玩老虎机!” 我哥说完就拉着康有为继续往厂子里去。 玉珠姐则又表示,她宿舍里有消毒酒精和跌打药,让我哥和康有为过去,她帮他们上点药。 我哥果断地摇头,说他们只是被踹了几脚,伤得不重,用不着上药。 “哥,真不用?”我自然怕我哥在硬撑。 “不用不用,躺一晚上就好了,”我哥回着,又直勾勾地盯死了我,“阿辉,我们没事的,不就是被挨顿打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倒是你,可千万别冲动,明白了吗?” “明白。”我点头。 “光明白还不行,你得向我保证。”我哥非常认真。 “行,我保证不冲动。”我再次点头。 我哥这才放了心般,与康有为一起就去向了宿舍。 只是,我看着他们在走远后,不仅康有为,我哥也微微的弯下了腰,两只手都伸到了身前,明显是在捂着什么地方…… 这让我心里一下就不安了起来。 因为这样看来,我哥还真是在我面前硬撑,他肯定受了不小于康有为的伤,但他不愿我因此冲动,所以一路强忍着。 再加上他们回来时,那神色紧绷的模样,这件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随着我的瞎猜,一旁的玉珠姐似乎也发现了我哥背影的异样:“小辉,看样子你哥他俩受的伤都不轻啊,你跟我去宿舍,把消毒酒精和跌打药都拿去他们宿舍。” 我当然赞同,也就与玉珠姐一起去了她的宿舍,拿了消毒酒精和跌打药。 然后,我便快步找去了我哥和康有为的宿舍。 找过去的时候,我哥和康有为的宿舍门正半掩着。 我正要往里面走,却一眼就透过门缝瞧见,宿舍中似乎只有我哥和康有为在,他们俩也已经脱下了衣服。 而他们的身子上,不管是后背还是身前,都有几处明显被家伙事儿砸出的伤口!正一片青黑着!还不停地溢着血! 我一下就咬了牙,里面,我哥则朝着康有为一阵急语。 “老康!千万别告诉阿辉!他性子烈,告诉他说不定又会出事!” “那我们怎么办啊春生?要不是碰巧遇到那治安队,马飞……马飞可是要挑断我们的手脚筋啊!我们躲得了吗?” 第17章 静姐的茶水 我听得心惊,没想到这件事竟这么严重! 挑断手脚筋,那不就是废人了吗? 里面,我哥又摇了头:“那马飞又不知道我们在哪个厂子,这段时间我们别出去,就待在厂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希……望吧。”康有为显然还是很担忧。 这时,我哥又咬牙切齿般“嘶……”了一声。 那是他肩膀上的一处溢着血的伤口,已经因为鲜血的凝固,和他还没完全脱下的衣服粘在了一起…… 他坐在了床边,一点点地撕开,整个身子都不停地发着抖…… 我再次咬牙,也意识到那马飞要挑断我哥和康有为的手脚筋,八成不是在放狠话…… 照我哥这伤来看,那马飞可完全下的死手! 那么极有可能,那马飞要挑断我哥和康有为手脚筋,不是在说,而是在做! 那马飞带人打了我哥和康有为,又要挑断他们手脚筋!只是碰巧治安队查老虎机进了那小卖部,所以那马飞才没有得逞! 可……可不对啊…… 按照我哥的描述,他们只是和那马飞争吵了几句啊,那马飞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况且,我哥和康有为,也就比我和玉珠姐早十来分钟去夜市街。 难道他们在那小卖部的老虎机前一坐下,就遇到了放老虎机的马飞?还直接就和马飞吵了起来?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飞快地思索着,里面,我哥和康有为则都再不交谈。 见再听不到有用的信息,我也就先压下了心里的猜测,退回了楼梯间中。 我一边喊着“哥!”,一边从楼梯间再次走去了他们的宿舍。 进入宿舍门时,我哥和康有为当然已经因为我的招呼再次穿起了衣物,遮住了身上的伤。 “怎么了小辉?”我哥看向了我。 “哦,想告诉你们一个事,玉珠姐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笑。 “可以啊辉仔!”康有为想过来拍我肩膀,却才踏出一步,便弯着腰捂了肚子,“哎……哎哟,肚子痛……” 他的脸抽了一下,但还是朝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辉仔,温玉珠可是大美人啊~你小子赚了啊~” 我哥也朝我挤眉弄眼:“阿辉,你加油!要是能成,爹就不会催我了,我可就解放了~” 我依旧笑着,也把装着消毒酒精和跌打药的袋子给了我哥,说是玉珠姐担心他俩,让我给带来的。 我哥和康有为一边接过,一边低头去瞧袋子里的消毒酒精和跌打药。 我则偷摸着顺走了康有为放在床头的香烟。 然后我就一路下了宿舍楼,守在了底层的楼梯间。 直到过了有大半个小时,康有为神色警惕地从楼梯间上走下来。 “康哥,这么巧啊?”我笑着凑了上去。 康有为一愣,问我在这边宿舍做什么? “没事,逛着玩。”我回。 他又双眼一转,塞给我了十块钱:“辉仔,你去厂子外面那小卖部帮我买包烟吧?剩下的钱你自己随便买点什么。” “康哥,又不远,你怎么不自己去?”我问。 “诶~我这不懒吗~”康有为笑。 “行。”我接过钱出了厂子,只是心里愈发的沉。 康有为竟然因为马飞这事,厂子都不敢出了…… 我买了烟回了宿舍楼下,康有为就缩在楼梯口等着我。 我先没把烟给他,而是问他,他们和那马飞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 “没有啊,就是吵了一架。”康有为回得轻松。 “那怎么吵起来的?”我追问。 “哎……也不知道那马飞是不是吃错了药!我们刚坐上老虎机他就带人找了过来,硬说我们在那老虎机上做了手脚! 我们哪有那个技术在老虎机上做手脚啊? 他也不听,抽出家伙就打我们!还按着我们让他马仔挑断我们的……” 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康有为一顿,“嘿嘿”干笑着挥了手:“辉仔,大概就是这样,没多大事……” “康哥,你说你们刚坐上那老虎机,那马飞就找到了你们?你们那时赢钱了吗?”我问。 “赢钱?我们才坐上那老虎机,都还没开始玩……”康有为一怔,似乎意识到了我在问什么,“对啊……我们都没赢钱,那马飞为什么会说我们在那老虎机上动了手脚啊?” “那康哥,你们和那马飞有其他过节吗?”我再问。 “没有啊,我只是以前打老虎机的时候见过那马飞,也听其他打老虎机的人说那马飞是这片放老虎机的头,除此之外,我们连话都没说过,根本就不认识啊……” “我哥呢?”我又问。 “你哥又不常玩老虎机,最多买一买马,和这马飞更谈不上过节了。”康有为果断摇头。 “那还真是奇怪了……”我说着,把香烟塞给康有为就转身离开了。 然后我就冷了脸…… 因为按照康有为的描述,那马飞根本就不是冲着老虎机去的!而是冲着康有为和我哥这两个人去的! 不错! 那马飞带着人!还带齐了家伙!明明就是有备而来! 他的目标,就是康有为和我哥! 在老虎机上动手脚都是借口! 那马飞就是想动康有为和我哥!想挑断他们的手脚筋! 要不是那些治安队出现,康有为和我哥现在已经躺在医院!真的成了废人了! 可是……康有为也说了,他和我哥根本就不认识这马飞啊…… 都不认识,这马飞为什么要冲着他俩痛下杀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尽快摸清楚这件事! 如果马飞真是冲我哥和康有为这两个“人”来的,那我哥和康有为躲在这厂子里根本就没用! 我必须在马飞再次向他们动手之前,弄清楚这件事并妥善解决,不然我哥和康有为就会有危险! 我快步回了我那边的宿舍楼,找到了一个我们五小组的老员工,也向他打听出了静姐的住处。 既然我哥和康有为不认识这马飞,想摸清楚这件事,就只能找到马飞本人! 而静姐能知道老黑的住处,说不定也知道马飞的信息! 所幸,这老员工说静姐也住在我们这栋宿舍楼里,在三楼的一个小单间。 我赶紧找了过去,敲响了那单间门。 “谁。”门里果然传来了静姐高冷的声音。 “我,陈辉,静姐,打扰了,想问您个事。”我客客气气地回答。 短暂的等待后,这单间门被人推开,正是静姐。 可只是一眼,我一下就侧过了脑袋。 因为静姐就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衫,一头大波浪湿淋淋地搭在胸前,就好像刚洗完澡,刚换上衣服一样…… 并且,她那被头发沾湿的胸前吊带衫里,好像正打着空档,什么都没穿…… 我这一眼,已经看了个实实在在…… “进来说。”静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回了她这单间里。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进去。 就是一个与其他宿舍没什么区别的小屋子,只放着一张床,床边有个梳妆的小柜。 只是床上散落着一些衣物,有我们厂子的厂服,也有静姐的私人衣物…… “把门带上。”静姐背对我在梳妆柜上倒着茶水。 我看着她后背空荡荡的吊带长衫,和长衫下雪白纤细的双腿,是止不住的就咽了咽口水…… 好像……下面也是空档…… 我心里有些不安,只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但还是按照静姐说的反手关上了门:“静姐,您知不知道这片放老虎机的马飞?” 静姐没有立刻回我,她倒完茶水后,便将梳妆柜前的一个塑料凳推了过来,让我坐下。 然后她也拿着那茶水,面朝着我同样坐在了另一个塑料凳上。 只是,当她坐下后,她虽仰头喝起了茶,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边将茶水溢出嘴角洒上前胸,一边微微岔着那雪白的双腿…… 嘶……果然上下都是空档…… 第18章 英雄 我赶紧侧过脸,又这才注意到,静姐这单间里,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烟香气。 可静姐并没有抽烟…… 这烟香气非常宜人,舒缓了我的神经,让我整个放松了下来…… “听说你之前找老黑是单刀赴会?果然英雄啊~ 李光祖也是你动的手吧?那天你手上的就是他的血,够带种~ 不像我认识的那些臭男人,只会欺软怕硬,没一个像你~ 不过,你当时可是告诉我,老黑是你的大伯。 我给你地址,也是因为相信你。 但你转头就找了老黑麻烦,你这不是……置我于不义吗~” “静姐,对……对不起……”我说着,又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这房间中的烟草香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缓得有些恍惚了起来,就好像要灵魂随时都要出窍,拦都拦不住一样…… 我闭上双眼,晕晕乎乎…… 好舒服,好奇特…… “光是对不起就行了? 你这次问马飞,也是江湖事吧? 可光问不给,不合江湖规矩啊~” “那静姐,你……你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 我再睁开眼时,视线中的一切已经陷入了模糊…… 我就隐约瞧见,有一个人影正蛇一般扭动着爬向我…… 那人影抓着我坐着的塑料凳,贴着我的双腿蹭了上来。 温热的触感蔓延我全身,好舒服,欲仙欲死的那种舒服…… “小辉,我是玉珠~我……我想要一次~” 我也不知道玉珠姐怎么来了静姐这房间,恍惚的意识已经不容我做出任何清醒的判断…… “玉珠姐,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我紧紧贴上,尽情放纵…… 直到我再次醒来时,我正一丝不挂地躺在静姐的床上…… 我回过了神,飞快地穿着衣物,静姐则就在一旁的梳妆台上抹着口红。 “静……静姐……” “嘘~”静姐朝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放下口红,走了过来,弯下腰在我脸上轻轻一吻:“这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我跳下了床,逃一般钻出了静姐的宿舍…… 我一口气跑下宿舍楼,整个脑子乱成了一团! 没有玉珠姐!刚才曾静的宿舍里没有玉珠姐!说那句“我想要”的,是静姐本人! 静姐……要了我…… 一时间,我只觉得我十分对不起玉珠姐…… 不仅仅是因为我和静姐发生了关系,还因为我去回忆刚才的种种时,还觉得意犹未尽…… 难道我真是一头只想发泄欲望的野兽? 这让我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只觉得自己真配不上玉珠姐…… 可……可静姐怎么就那么饥渴了? 她平时少言寡语,完全一副不愿别人亲近她的模样,她怎么就这样对我了? 我又想到了我爹的那句话,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那么一定是那人在图你什么…… 静姐……在图我什么? 我细想了一下。 在我们考核那天,我对李组长动手之前,那主管刁难我们时,静姐就已经不对了。 她在那主管开口前,便表示我通过了考核,就是在为我强出头。 按照她平时高冷着谁也不在乎的做派,她应该不会那样做才对…… 所以,静姐为什么从考核那天开始,就无缘无故地对我好了? 难道真的只是像她说的,她知道了我对老黑动手一事,所以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是个什么“英雄”? 可……可我要怎么再面对玉珠姐啊! 我心中无比的繁杂! 直到我揉着脸不停地深呼吸,稳住了我的心绪。 我又想到,我可还没从静姐那里拿到马飞的住址! 现在当务之急的,还是弄清楚马飞这事,所以我还得去找一趟静姐…… 我咬着牙回过头,却正好对上了一张熟悉冷艳的脸。 正是静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皮质衣物,眉宇间也恢复了平日里高傲冷淡的神色。 “马飞的窝有些远,跟我来吧。”静姐抛下这句话,便踩着猫步去向了厂子大门边停放自行车的区域。 我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静姐。 静姐则又从一片自行车里,推出了一辆火红色的男士摩托车。 想在想来,那摩托车应该是当时进口的铃木王,整套办下来差不多要两三万。 要知道,那时一套房也就两三万…… 静姐甩着她的大波浪跨上摩托车,朝我摆了摆头。 我也没多想,同样跨了上去,坐在了静姐身后。 静姐又抓着我的手摁住了她的腰,说了一句“坐稳”,然后就带着我出了厂子。 她走的是市场相反方向的大路。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半左右,但街上依旧霓虹遍布,人潮涌动。 特别是那些大排档,正坐满了吃着宵夜的食客。 他们看着静姐驾驶着对当时来说,无比拉风的摩托车,无不一一侧目。 这让我心里有了一种掩饰不住的、开心的感觉。 我只觉得跟着静姐可真风光,而且,我还已经和静姐发生了关系,静姐已经是我胯下的女人…… 这些侧目的食客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嫉妒死我的吧? 想到这点,我挺了挺身子,坐得更板正了。 直到静姐带着我穿过大路,进了一条荒野小道。 静姐放慢了车速,让我抱紧她,因为这小道坑坑洼洼,有些颠。 我照做着,又在紧贴上静姐后发现,静姐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我熟悉的香味,也正是刚才她单间宿舍中,让我恍惚了神色的烟香味…… 这烟香味很淡,应该不是香水,而是从静姐的身上自然散发出的。 再加上随着路面坑洼的颠簸,我和静姐在身体上的碰撞加大,我竟又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这让我心里的负罪感再次加重,也强迫自己松了抱住静姐的手,就抓着摩托车后面翘起的尾部。 刚好,静姐也停了车。 我下车扫了一眼,只见这小道更前方,正有一片灯火稀疏着的老屋建筑,似乎是个村落。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村里走,最里面有个大院的老屋就是马飞的窝。” 静姐说完,我点头就要寻过去。 可静姐又叫住了我。 她从摩托车侧面取下了一个细长的盒子,好像是装钓鱼竿的。 她打开那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漆黑的钢管。 “看好。”她一只手握着那钢管中段,一只手在那钢管的头部一抽。 “唰”的一声,一片雪亮的刀刃被她抽了出来!这漆黑的钢管里竟藏着一把细长的砍刀! 静姐合拢刀身,直接丢给了我。 我一把接过,重量与普通的钢管几乎一致,挺趁手。 “谢了静姐。”我把这钢管藏进了衣袖中,手掌正好抓住它的尾部。 静姐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双手环胸地靠在了摩托车一旁:“陈辉,我等你……” 我一下就怔住了…… 这还是除了我爹以外,第一次有人叫我全名…… 这说明此时的静姐,没有把我当小孩看…… 这种感觉真好!好到我好想上前深吻静姐! 可我脑海中却又浮现起了玉珠姐的脸…… 我咬了咬牙,压下了心里因此泛起的负罪感,也在向静姐点头后,转身独自走向了灯火稀疏的村落,再不回头…… 第19章 没人性 我没法回头…… 只要看到静姐我就会想到玉珠姐。 想到玉珠姐我心里就非常非常的乱。 我明明喜欢的是玉珠姐啊! 可静姐为什么就能让我感到那么开心?那么舒服?那么的……被重视? 我想不通,也咬着牙甩了甩脑袋,把这些麻烦的念头从我脑海中剔除。 搞定马飞这件事再说! 我定了心神,也就这样沿着小道进入了这满是老屋的村落。 这村落沿着一条黑乎乎的小河修建着。 没有夜市,没有工厂,所以这个点,村落里静悄悄的,也完全没人。 我走过了村头小桥,沿着小河一直往里去。 直到我远远瞧见了静姐描述中那带着大院的老屋。 一栋漆黑的两层楼老房。 我脚下放慢了速度,也挨着边上其他老屋的屋檐隐蔽了自身。 我要解决的,是马飞对我哥和康有为动手的这件“事”,而不是来找马飞寻仇。 那么在搞清楚马飞为什么对我哥和康有为动手之前,我没有必要和他起任何的冲突。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才靠近马飞这老屋大院,一阵狂吠声便从大院中诈起!直接吼破了这寂静的长夜! 那是一条体型硕大的狼狗!就拴在这大院里,呲牙咧嘴地对我一阵吼! 我赶紧钻进了一旁漆黑的小巷。 等到外面那狼狗的狂吠声停下,我微微探出脑袋,只见正有一个男人从那老屋中出来,一边唤着那狼狗,一边四下不停地张望。 这样看来,直接由这大院进去是不行的了…… 我又埋头钻向了这漆黑小巷的深处。 小巷另一边,是这整个村子的背后。 我也就绕着这背后,去到了这马飞那大院老屋的后方。 这后方背靠小河,中间是一片臭气熏天的烂田。 我捂着口鼻打量了一眼,最终锁定了这老屋后墙上的下水管道。 这下水管道有碗口粗,是从这老屋二楼上延下来的,管道两侧也正是这老屋一二楼的窗户。 我强忍着这烂田的恶臭,矮身摸了过去,只发现这一楼下水管道旁的窗户还拉着布帘。 我拨开布帘看向里面。 里面正是这老屋一楼的一间里屋房间。 这房间里紧锁着门,昏暗的空间中则堆满了长方形的机器设备。 虽然看不清,但不用想,肯定全是老虎机! 我没找错,这老屋就是马飞的窝! 确定了这一点,我也就沿着下水管道往上爬。 这下水管道两边固定的钉子都还挺结实,我也顺利地爬上了二楼。 而这一到二楼,我就听见我左边的窗户里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叫骂声。 “操!小骚蹄子!干死你!操!” 我探着身子一瞧,只见这二楼左边的窗户里也是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能隐约看见,正有两个人影在一张大床上飞快地碰撞着…… 大床“嘎吱嘎吱”地响着。 其中跪着的人影,凶狠地扯着他面前趴着的人影的长发,另一只手还在那趴着的人身上“啪啪啪”地拍个不停…… “干!别他妈像死鱼一样!说话!爽不爽!” “爽……呜……飞哥你好猛!爽死了!” “操!贱货!明天我就去砍了你老公!反正你老公也是废人一个!怎么样?” “嗯!去吧飞哥!去砍死他!我以后只给你骑!飞哥你真猛!” 我听着,当然能确定,这其中凶狠地抓着那女人头发的人影,八成就是马飞! 我继续听。 可听了一会,除了这马飞和那女人的淫言秽语,我完全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也在这时,这下水管道右边的一扇窗户里,又突地探出了另一个人影!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袖里的钢管,也保持着完全不动的状态。 所幸,这探出身的人,并没有看向我。 他朝窗外吐了一口烟气,丢了烟头,就缩回了窗里。 我意识到这右边窗户里可能也有情况,便先没管左边房间里的马飞,探身靠向了这右边的窗户。 窗户里是一个同样昏暗、但大了许多的房间。 房间中靠我窗户这边放着一张桌子,四周则摆着许多塑料凳。 七八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这些塑料凳上抽着烟。 只有木桌上的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正捂着口鼻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扇着,似乎闻不惯这屋里香烟的气味。 但那些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也不鸟他,甚至其中一人还有些挑衅意味地朝他吐起了烟。 这体型微胖的男人“嘿嘿”干笑了两声,我瞬间觉得有些耳熟!但这屋里实在太暗,我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也就在这时,“砰”的一响,这边屋里左边墙壁上的一扇木门被人给踹开了。 一个男人提着裤子钻了出来,应该正是刚才在左边房间里搞女人的马飞! 距离这马飞最近的男人,一下站了起来,掏出香烟给马飞点着。 我透过打火机火光一看,只见这马飞大概三十来岁,左边眼睛的眼珠子吓人的蒙白着,眼皮上还留着一道刀疤,似乎是被人给砍瞎的。 这马飞叼着香烟深吸了一口,“嘿嘿”淫笑了两声,跟着就朝屋里其他抽烟的男人招了手。 这七八个男人纷纷就扔掉了烟头,一窝蜂的就钻进了马飞踹开了门的左边房间…… 屋里紧跟着就传出了那女人的尖叫! “啊!飞哥!飞哥!!” “叫你妈啊!想做我的女人,想吃香的喝辣的,就得学会犒劳我的弟兄!贱货!”马飞骂着,一脚踹上了门! 随即,我左边的窗户里便传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床板摇晃声,当然,还有那女人不停求饶的哭声…… 我皱了眉,但并不是因为可怜这女人。 这女人刚才可是同意马飞去砍他老公,所以根本就不值得被可怜。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马飞这么的没有人性…… 不过,这也就怪不得他一下手,就直接要挑断我哥和康有为的手脚筋了…… 这件事,看来有点棘手啊…… “死胖子!”这时,这马飞又来到了距我这窗边很近的木桌旁坐下,翘着二郎腿敲了敲桌子,“怎么?兴师问罪?要不要我把钱退给你啊?” “飞哥!您这就开玩笑了!”那“死胖子”的声音一阵谄媚,“飞哥您做得很好!我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呀?” “那你过来做什么?怕我因为那些条子就不敢下手了?”马飞再问。 我听得心中一动,当然意识到他们谈论的就是我哥这事! 这马飞口中的条子,应该就是那些闯入夜市街小卖部砸老虎机的治安队! 也正是那些治安队的出现,才搅黄了马飞对我哥和康有为的下手! 想到这点,我是直直地瞧向了木桌上那“死胖子”,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按照马飞的话来看,很可能就是这“死胖子”出钱拜托马飞对我哥和康有为下手的! 这也就怪不得我哥和康有为都不认识这马飞,这马飞却看到他们就动了狠手! 与我哥和康有为有过节的,其实也就是这“死胖子”! 第20章 索命的鬼 “哪里哪里?”这时,那“死胖子”又恭维了起来,“飞哥,谁不知道您出了名的猛啊?您走在道上,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您让路啊!你怎么会怕那些条子?” “少他妈说这些废话,”马飞丝毫不给这“死胖子”留脸,“快说,你他妈过来是为了什么?老子可还要进去跟我弟兄们好好玩玩,那小骚蹄子,紧得跟个雏儿一样,真他妈带劲!” “好好好,”“死胖子”一边点头,一边就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马飞面前,“飞哥,其实吧,我们请您处理的……是他,您……您弄错人了……” “弄错人了?”马飞瞧了瞧面前那东西,又骂骂咧咧地挥了手,“开灯啊,这看得清个毛啊?” 那“死胖子”赶紧就转身摁下了他身后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随着这屋里那吊在木桌上方的灯泡、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我是一下就皱了眉。 因为这木桌上坐着的那“死胖子”,竟是之前给我和玉珠姐考核的车间主管! 不错! 就是那主管!其放在马飞面前的,也正是一张照片!一张我的照片! 那是我和玉珠姐办理入职时,厂子里的人给我照的! 操!我哥和康有为的事就是个意外!这主管拿钱让这马飞对付的人其实是我! 我一下就咬紧了牙!也自然想到了李组长! 看来,李组长并没有心服口服啊…… 也怪不得他明明没有伤到筋骨,却请了一整个星期的假! 因为他在躲着我,让我以为他怕了,然后又让这主管找这马飞来对付我! 这样一来,我如果出了事,别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是他策划的! 李组长啊李组长!干得真他妈漂亮啊! 我咬牙切齿着,里面的主管也再次说了起来。 “飞哥,就是这小子打伤了我侄儿!我侄儿就是要这小子断手断脚!” 马飞直接就笑出了声:“这他妈不就是个娃娃吗?你侄儿李光祖三十出头的人了,连这娃娃都对付不了?还被这娃娃打去了医院?这不他妈的废物吗!” “飞哥!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点邪门!我侄儿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我只是骂一骂你侄儿,谁他妈想听你侄儿那些破事了?”马飞骂着打断,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蒙白的眼珠子飞快一转,“嘿~那妞倒是不错~ 死胖子,这样吧,明天你想办法把那妞和这小子都约过来,剩下的交给我搞定~” 主管一愣:“飞……飞哥,那条女,我……我侄儿……” “嗯?”马飞脸色一沉,“死胖子,你侄儿想跟我抢女人?” “没有没有!”主管一个劲摇头,“都听飞哥您的!就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我把他们带来!到时候麻烦飞哥了!” 马飞冷冷一哼,也没再应这主管的话,抽着烟昂着头,似乎在遐想着什么,还极度变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 我看着,自然绷了心,也当然没想到这马飞还在垂涎玉珠姐的美色! 怎么办?动手? 不不不!没必要! 既然是李组长让主管拿钱委托这马飞对付我,那么只要搞定李组长和主管,让他们取消委托,这件事应该就平了。 可……可就算李组长和主管取消了委托,这马飞就会放过玉珠姐吗? 我看着这马飞恶心地舔着嘴角的模样,还有刚才对女人的毫无人性,还真没法确定了…… 而也就在这时,里面的主管刚起身朝着马飞哈腰要离开时,这老屋楼下,突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 似乎是有人踹开了下面的大门! 马飞直接就站起了身,“唰”地一下从木桌下抽出了一把雪亮的西瓜刀! 左边,还在那房间中搞那女人的男人们也提着裤子奔了出来,纷纷盯死了这房间右边连通一楼的楼梯间。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只有一个人,一个脚步非常深沉的人。 直到那人从那楼梯间中一点点出现。 那是一个穿着迷彩服,大概二十几岁的男人。 他戴着同样迷彩的帽子,一张刀削般的脸冷得就像一块冰。 他从楼梯间上来的同时,手里还提着一个大东西,他也在踏入这房间中后,顺手把那“大东西”扔在了房间中央。 那是下面院子里的狼狗!此时已经吐着长舌,瘫软了身子,没有了一点生命迹象! 并且,这狼狗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只有脑袋畸形般地歪着,似乎是被这迷彩服生生扭断的脖子! 要知道,我们在这二楼,可一直没听到这应该在院子里的狼狗,叫那么哪怕一声…… 这迷彩服……不简单啊! “操!”房间中距楼梯间最近的男人,直接就盯着迷彩服抽出了一把弹簧刀! “等等!”提着西瓜刀的马飞招呼住了那男人。 似乎他也意识到了这迷彩服的不简单,就用他那蒙白的眼珠子,盯着迷彩服一番打量:“兄弟,哪条道上混的?” 可彩服完全没搭理马飞,就冷着脸瞧向了这房间左边的墙壁。 那是那些男人奔出来时推开的半掩木门。 这时,一个衣不遮体,散乱着长发,满脸泪痕的女人,从那半掩的木门中钻了出来。 这女人当然就是被马飞和他这些弟兄们搞了的女人。 她抚着门边的墙壁,双腿一个劲抖着,腿脚内侧还流下了一缕红血…… 直到她看到了迷彩服。 “郑……郑仇?你……回来了?” 她仿佛一下就看到了救命稻草,踉跄着就向迷彩服跨了过去。 “郑仇?你是郑海的弟弟?”这边的马飞眉峰一挑,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来头?臭耍猴的啊?小子,敢闯我的场!你他妈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吗!” 这郑仇依旧没有搭理马飞,并且,他也没有去看跨向他的女人。 他只是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手臂长的、黑身白刃的砍刀…… 跨向这郑仇的女人一下就愣住了,她仿佛反应过来了什么,竟又慌着神,不停退向马飞这边:“郑……郑仇!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哪怕马飞这群人刚刚还在玩弄她,但她此时盯着这郑仇的神色,却像看见了索命的鬼! “张晓燕,你有多久没回家了?”这郑仇终于冷声开了口,也从兜里抽出一张白布,缠起了握着砍刀刀柄的右手,“你可知道,我哥死了?上吊死的……” 这被叫做张晓燕的女人一下就蒙了。 “他只有一只手,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打的结……” 郑仇顿了顿。 “我知道,我哥残疾后,你就觉得他配不上你,但你忘了我哥是为什么残疾的吗? 你说你想买金项链,让我哥把手指放进机器里压断,骗厂子的钱,可你,却把他整个手都塞了进去! 可笑……我哥后来居然还护着你,说是你手滑了,没注意…… 这些我都不说了。 我哥残疾后,只能靠祖传的猴艺谋生,你觉得我哥配不上你,可以,你大可跟他离婚。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不该天天嫌弃他!欺辱他!说他是废人! 现在,我回来了,我哥死了,真好啊,他再也护不了你了…… 张晓燕,你完了……” 这郑仇说完,刚好缠好了握着砍刀的手!也完全不带丝毫感情地盯死了张晓燕,就像盯着一头待宰的牲畜! 而这边的马飞则一脚踹上了张晓燕的后背! 张晓燕一声尖叫,重重地摔在了这房间的中央。 “飞哥!”张晓燕回头瞪向马飞,六神无主。 “谁他妈是你飞哥?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们很熟吗?”马飞挑眉,八成是感觉到了这郑仇不好对付。 张晓燕几乎已经崩溃,就不停地朝着郑仇说着,让郑仇别去信邻居的闲话云云。 “兄弟,我这个人最嫉恶如仇了,这婆娘这么对你哥,是真他妈该死啊!”马飞又瞧向郑仇说着,“人我交给你了,随便你处置,我马飞绝无二话。” 郑仇终于也瞧向了马飞,但依旧是那冷到极点的、盯着牲畜般的眼神:“这屋子里的,给我哥戴了绿帽子的……一个都跑不了……” “操!”马飞瞬间变了脸! 他凶狠地扬起了手中的西瓜刀,直指了郑仇:“给脸不要脸!砍他!” 马飞一声令下,他这些弟兄们纷纷就从这屋里各处、抽出了一柄柄雪亮的西瓜刀!大吼着就冲向了郑仇! 郑仇甩了甩紧握着砍刀的手腕,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一步比一步快地直迎而上! 混战在刀光剑影交接的瞬间打响! 而也只是一瞬,一个人影就被一脚从混战那边踹飞了过来! 是张晓燕!“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木桌上! 她浑身颤抖着,嘴里不停吐着血!整个前身,由胸口至腹部,竖着一道皮肉翻卷的骇人伤口! 郑仇果然砍了她!恨不得将她一分为二的砍了她! 第21章 从源头解决 张晓燕一头摔上木桌,整个生死未卜。 见到这一幕,原本缩在木桌一边墙角中的主管是一阵尖叫。 然后他就想到了什么,靠着那边墙壁几步跨去,一下按了这屋子的电灯开关。 整个屋子陷入了漆黑。 我也只能借着月光看清,靠在我窗户这边的马飞,迟迟没有加入混战。 可能是张晓燕的惨状让他心惊。 他就一只手握着那西瓜刀,整个微微地伏着背,另一只手则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柄弹簧刀,藏在了身后。 也只是眨眼,混战那边一阵“哇哇哇”的怪叫,然后一道人影就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下扑向了马飞这边! 肯定是郑仇!只有他会朝马飞杀来!这也说明,他也已经把那边的马飞弟兄们全都杀穿了个遍! 淡然,这马飞也不简单,临危不乱,右手西瓜刀一扬,挡住了郑仇的砍刀,左手藏着的弹簧刀,直接就捅向了郑仇的胸膛! “小心!”我一声大吼,同时把衣袖里的钢管扎了过去! “砰”! 我的钢管狠狠戳在了马飞腰间!他因此身子一偏,弹簧刀只捅在了郑仇的胳膊上! 郑仇一声没吭,一脚正蹬,直接将马飞踹着重重撞上了其身后的墙壁。 “操!”马飞怒骂着扬起西瓜刀再次杀向郑仇,而他们两人身后,刚才被郑仇杀穿了一遍的那些马飞弟兄,已经纷纷又爬了起来,大骂着朝郑仇包围了过来! 郑仇腹背受敌,我也心一横,直接就跳进窗户捡起了我的钢管,一把抽出钢管中的刀!就一手钢管,一手刀,朝着郑仇身后围来的马飞弟兄一顿猛砍! 事已至此,我当然得入局! 因为我确实无法确定,我找李组长和主管平了这事后,这对女人毫无人性的马飞会不会放过玉珠姐? 既然无法确定,那就不如和这郑仇一起,从源头解决了这件事! 我猛挥着手里的钢管刀,昏暗的屋子中也看不清砍到了谁! 直到我相继砍翻了两人,身上也挨了他们的西瓜刀两下,一下在大腿,一下在肩膀。 伤口火辣的痛楚直达我的神经!我咬着牙心中杀意更盛! 我在躲开面前劈来的西瓜刀后再次砍翻一人!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我身后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身后一拉! 自然是郑仇,拉开我就扬着他的砍刀,扑向了还站着的其他马飞弟兄! 我回头一瞧,只见马飞本人正浑身血的瘫在窗户那边的墙角中! 他的双腿不停地蹬着地面,似乎想靠着身后墙壁爬起来,但他那冒着血的双臂却无力地垂着,根本就使不上劲,明显,他已经被郑仇给废了! 我上前一脚踹在他脸上,把他整个踹晕!也回头就想再去帮郑仇。 可我一转身却瞧见,一个体型微胖的人影,正翻过这屋子右边那楼梯间护栏,一头摔向了下面漆黑的楼梯间中,当然,正是那帮着李组长委托马飞对付我的主管! 我咬牙瞧了眼郑仇那边,只见和他对砍的马飞弟兄们几乎都已经躺在地上哀嚎,只剩两人还在抵抗。 于是我也就没再多想,将钢管刀收回钢管中,几步追向楼梯间,撑着扶手跳了下去!直追那主管! 等到我从这马飞的老屋大门追出去的时候,那主管已经跌跌撞撞地逃向了这村落桥头那边。 我一路撵了过去,追过桥头。 这主管似乎也发现了我在追他,上了桥头外的小道后,一边大叫着“放过我!放过我!”之类的话,一边扎进了小道一侧的茂密树林中。 我钻进树林,在密集的林地里找到了藏在一棵大树后的主管,几步跨过去一脚踹在他身侧! 主管“哎哟”了一声,撞在了他身旁另一棵大树上,也背过身靠着那大树树干,朝我不停摆手:“我没弄那女人!我不是马飞的人!放过我!放过我!” 我用手中钢管狠狠地抵在他的肩头!也俯视着他,将他整个压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 他抓着我的钢管“哎哟哎哟”地叫,也重复着让我放过他之类的话。 “看清楚我是谁……”我冷声。 他一怔,抬头看向我,双眼瞬间圆瞪:“陈……陈辉?” 我则借着他抓着我钢管尾部的力道,一把抽出了钢管中满是血迹的刀,朝着他的脑袋直捅了过去! 他脑袋一歪,我的刀尖“砰”地一下,深深刺入了树干! 他瞪着眼浑身不停地抖。 我也不说话,再次抽出了刀,照着他脑袋就要再次去刺! “陈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我保证!” 我没回他,就握着刀冷冷地盯着他。 直到他一边求着饶,一边哭了起来,说什么上有老母,下有小孩…… “我不想再在厂子里见到你……”我开了口。 “好好好!明天我就调走!不不不!今晚我就调走!陈辉你放过我!放过我!” “放过你可以,但得先清了我们之间的账……” 我说完,脚尖挑起钢管,收了刀,就用这钢管朝着他周身一顿猛砸!将我哥和康有为身上的伤全都还给了他! 直到他被我砸得满脸血,整个缩在地上抱着身子“啊啊啊”地叫。 “记住你的话……” 我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就一路出了这树林。 而就在我回到外面的小道上时,我又正好遇到了从桥头那边过来的郑仇。 他已经脱掉了上身的迷彩服,身上多处刀伤,裤子上也溅满了血。 他还是沉着脸,只是在瞧见我后,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问他去哪儿? “给我哥上坟。”他头也不回。 后来我才知道,郑仇那时才从部队退役,一回家就发现他的亲戚正在处理他哥的后事。 他问了四周邻居,得知了张晓燕勾搭男人和长期家暴他哥的事,一怒之下就找了过来。 至于张晓燕为什么在见到郑仇的第一眼,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似的? 又为什么在意识到郑仇是来对付她时,看着郑仇就像看见了鬼? 这皆是因为郑仇在去部队之前,就是他们那片出了名的狠人,废了不少人不说,就连那片的地头遇到他都要叫一声仇少。 要不是郑仇他哥被张晓燕迷住,不准郑仇乱来,郑仇早就把张晓燕收拾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是因为我后来再次遇到了郑仇,但那已经是我第二次南下东莞的事了。 话说回来。 我目送郑仇消失在这小道一侧的另一条小路后,便沿着小道往回走。 静姐还靠在她的摩托车上抽着烟,在瞧见我后扬着嘴角一笑,又从那摩托车上翻出了一条毛巾靠了过来。 她什么都没问,就用那毛巾擦着我身上的血。 我问静姐为什么不问我去干了什么? 静姐停下了帮我擦着血的手,深情地抚上了我的脸:“男人做事儿,女人不必多问……” 我一下就紧紧地抱住了静姐!深深地吻了下去! 静姐顺从着同样抱住我,一阵热烈的回应,哪怕我的嘴唇上还溅着血! “想要我吗?就在这里?”静姐说着就脱起了她的皮衣。 可这时,一个中年男人骑着单车钻进了这条小道,那盯着脱衣服的静姐的眼睛直接就瞪直了。 我一把抽出了满是血迹的钢管刀,直指向了他! 他神色一惊,回头猛踩单车,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压到了砖头,一下就摔了个狗吃屎。 我和静姐看着他惊慌扶起单车逃走的狼狈模样,纷纷大笑了起来…… 第22章 江湖儿女 “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条子……”静姐穿回了衣服,又看向了我肩头和大腿上的刀伤,“跟我走,我帮你处理。” 我点头跟着静姐上了她的摩托车。 静姐也没回厂子,轰着油门就出了小道。 她带着我驶上了一条繁华的大路。 大路两边霓虹闪烁,人潮如水,与我们厂子那边的工业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直到她带着我去了当时还没修建的章业百货商场那片,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了车。 那是一个夜总会,静姐似乎和里面的人很熟,带着我穿过了嘈杂的大厅,进了一个没人的包房。 包房里是成套的真皮沙发,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电视。 我看得有点发呆,那也是我第一次进入这种娱乐场所,只觉得豪华极了。 静姐让我在包房里等一等,然后就出了门。 她再回来时,拿着一些消毒用品和纱布。 “疼吗?”她坐在我身旁问。 我摇了摇头。 她又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燃,递到我嘴边让我深吸一口。 我照做着,却被呛得不停咳嗽。 她笑了笑,让我躺在沙发上,也仔细地帮我清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直到她挨着我的身子凑到我耳边,让我闭上眼好好放松一下。 然后她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瓶子,抓过茶几上的一个装着水的玻璃杯,将那瓶子里的绿色液体滴在了那玻璃杯中。 再然后,我就闻到了那股我熟悉的烟香气味…… 我闭上了双眼,任由静姐帮我清理伤口,只觉得在吸入这香气后,整个人再次舒服地恍惚了起来。 直到这包间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一排衣着时髦、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们似乎认识静姐,纷纷跟静姐打了招呼。 静姐一边回应着,一边让他们在茶几后面站好,跟着凑到我面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 而也就是静姐的这“喜欢”两字,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向玉珠姐的表白…… 玉珠姐的脸也再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她当时对我表白的回应也在我脑海里开始盘旋。 “小辉,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得到,我愿意等你成长,等你成熟……” “如果你长大后,成熟后,还是喜欢我,那你就是真心的……” 我对玉珠姐当然是真心的! 我一下就清醒了!起身甩着脑袋出了包间。 静姐也追了出来,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静姐,我想回厂子了。”我果断说着。 “回厂子?这里不比厂子好吗?”静姐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意外。 我摇头。 静姐也没再多说,带着我就出了夜总会,再次上了她的摩托车。 吹着晚风,我清醒了不少,也意识到静姐刚才那小药瓶中的液体应该有问题,应该是一种能让人放松神经,意识模糊的药…… 那么,刚才在厂子里,静姐宿舍里同样的烟香气…… 我自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在我找到静姐,敲响她房门的那一刻,静姐便已经给我下了套! 她在那时,就已经在她的宿舍里用了这药,以让我进入后意乱情迷! 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也就是让我和她发生关系! 至于为什么? 要么像我爹说的,静姐在图我什么…… 要么就像静姐说的,我是她眼中与其他人不一样的“英雄”…… 我看着面前驾驶着摩托车的静姐,看着她飞扬的波浪长发,还真无法确定,她这样对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于是我打算试探一下,也就询问静姐,她一个“大嫂”级别的人物,为什么会待在我们厂子里? 静姐没有先回答我,而是在驾驶着摩托车进了一处河堤后、靠边停了车。 她心事重重般跨下摩托,去到河堤边坐下,掏了一根香烟。 我跟了过去。 她把香烟朝着我扬了扬。 我摆了摆手说抽不惯。 她把烟盒揣回了兜里,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望着黑漆漆的河面出了神。 “知道帝豪歌剧院吗?那应该是东莞这边最早的夜总会,我和我男人就是在那里面认识的。 当时我在做伴舞,也就二十来岁,他看中了我,为了给我出头,当场把一个找我麻烦的客人开了瓢。 后来我就跟了他。 我和他一路打拼,从谁都看不起的下三滥直到现在,有十来年了吧?我们总算在这边站稳了脚,我也变成了他弟兄口中的那个“大嫂”。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跟着他抛头露面,好不威风。 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啊…… 他开始出入风月场所,身边美女如云。 她们个个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他开始夜不归宿,手下的弟兄们也越来越不拿我当回事。 我知道男人的世界没有回心转意这四个字,变了心就是变了心,泼出去的水也绝对没法再收回来。 所以我离开了他,找到我亲戚进了这厂子。 虽然不再那么威风,但进厂子也挺好,流水线工作,上班下班,不用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静姐说完,我恍然着点了头,但我要问的可还不止这些。 “静姐,那小瓶子里的是药吧?你为什么……” 我有些难以启齿,静姐却又跟着一笑。 “为什么会不惜下药也要得到你对吧? 流水线做多了是会麻木的,不管是思想还是心。 可我始终是江湖儿女啊…… 当我得知你单刀赴会闯了老黑的窝。 当我看到你手上李光祖的血。 我觉得……” 静姐一顿,看向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觉得我心里已经麻木了的那部分,突然活了过来! 因为你,陈辉,活了过来。” 我微微皱眉,有些听不懂。 静姐再次笑了笑,问我这么着急回厂子,是不是因为温玉珠? “陈辉,你喜欢温玉珠对吧?对李光祖下手也是因为温玉珠对吧?” 我自然点头。 “那我明白了,”静姐同样点头,“放心吧陈辉,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不过……” 静姐再次一顿,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在我胸口画了画:“想要的话,随时来找我~温玉珠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都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静姐说完就起身走向了摩托车,我则通过她侧脸瞧见,她嘴角微微扬了扬,似乎是在偷笑…… “静姐,你笑什么?” 静姐也没回头:“我笑我那些年在江湖中浮浮沉沉,自认为见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一颗心,已经不会再轻易的悸动了,可没想到,居然还会被你给迷住……” 静姐说完时,刚好甩着她的大波浪跨上了摩托车,也朝着我摆了摆脑袋,示意我上车。 我也没再多想,和她一起就回了厂子。 可让我和静姐都没想到的是,这已经凌晨两点左右了,厂子门口居然还站着一个我熟悉的人……玉珠姐! 我一下就把搂在静姐腰间的手收了回去,也赶紧扯了扯我的衣袖裤子,遮住了里面的止血纱布…… 第23章 搞钱 我是真没想到,玉珠姐在我给我哥他们送了跌打药后,便找去了我的宿舍,想问问我哥他们的伤势。 她当然没有在宿舍中找到我,也就一直守在了这厂门口。 静姐没有回避,镇定地在厂门口停了车。 我内心有些忐忑地跨了下去。 “玉珠,听陈辉说,你已经是他女朋友了?”静姐当先向玉珠姐开了口,“你可别多想,我亲戚那边搬家需要人手,我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陈辉,就让他跟我一起过去搭把手。” “哦……”玉珠姐点了点头。 静姐又看向我煞有其事地道了声谢,然后便驾驶着她这摩托车进了厂子停放自行车那片。 我瞟了眼玉珠姐,心里还是非常忐忑。 我很害怕她会问我静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她那样问我的话,我的回答肯定是谎言…… 所幸,玉珠姐没问我。 她只是盯着远去的静姐眨了眨眼,喃喃了一句“好有气质……” “对对对!”我赶紧点头附和。 “对什么对?”玉珠姐这才转过头有些气地瞪了我一眼,接着她就转身走向了宿舍楼。 我赶紧跟了上去,也不敢贸然开口,就这样跟着玉珠姐回了宿舍楼楼下。 “玉珠姐,我到了。”我指了指我在一楼的宿舍。 玉珠姐也没理我,自顾自的就进了这宿舍楼的楼梯间,一路往上。 我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我身后又传来了静姐的声音,当然,她的单间宿舍,也就在我们这宿舍楼的三楼,所以她停了车就过来了。 “陈辉,你还愣着做什么?追啊,女人吃醋了,哄一哄就行,不难的。” 我反应了过去,朝静姐点头后,便赶紧追了上去。 也就在三楼的楼梯间,我便追到了一个劲往上走着的玉珠姐。 玉珠姐还是埋着头一声不吭。 我也就一路跟着她。 直到她上了顶楼,进了自己的小屋,反手就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有些头大。 直到我发现玉珠姐关上这屋门后并没有上锁,“吱呀”着就被晚风吹出了一条缝隙。 “玉珠姐?”我借着这缝隙看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只有一缕月光随着这门缝照在了里面玉珠姐的床铺上。 此时,玉珠姐已然躺上了床铺,裹着被子整个背对着我。 “玉珠姐?你睡啦?”我细声问。 没有回答,玉珠姐还是没有理我。 “玉珠姐,你……你在生我的气吗?”我细声再问。 还是没有回答。 我就站在门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一阵更加强烈的夜晚从外面吹来,冷得我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里面床铺上的玉珠姐也缩了缩身子。 然后玉珠姐似乎就想到了什么,在床铺上转身瞧向了我。 也可能是发现了我在寒风中发颤,玉珠姐幽怨地瞪了我一眼,便拍了拍她身旁的床铺。 我心中一喜,“嘿嘿”傻笑,几步进了屋,关了门,躺在了玉珠姐身边。 “转过去!”玉珠姐再次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我莫敢不从,转过身背对了玉珠姐。 然后我就身上一暖,是玉珠姐给我盖上了她的被子,也跟着就从我身后抱住了我。 我只觉得自己就要幸福死了…… 而玉珠姐则幽幽地开了口,说以后我深夜要出去,至少得给她打声招呼,让她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一个劲点头。 玉珠姐又让我别乱动,说她困了。 然后玉珠姐就没了声音。 玉珠姐在厂门口等了那么久,期间一定很担心我吧? 就像之前她说的她弟弟的事,说她在家里等她弟弟,等啊等啊,却等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这让我有些自责。 我也就老老实实的没有乱动,就握着玉珠姐抱着我的手,闭上眼同样睡了过去。 也就这样,搞定马飞的事后,我迎来了一段平静祥和的日子。 期间,我和玉珠姐渐渐开始出双入对,去哪里都是手牵着手。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虽然玉珠姐最多还是只肯让我抱着她入睡,但玉珠姐已经是我女朋友这件事,便已经让我非常的知足了。 至少我再“丰衣足食”时,可以以此产生无限遐想,在精神中各种得到玉珠姐…… 虽然说起来有些猥琐,但谁的青春不是一头躁动的野兽? 至于主管和李组长,反正马飞的事后,我便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们。 静姐说他们申请调去了虎门的分厂,还是在我搞定马飞的事那晚连夜就过去的。 这更加让当时的我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拳头才是他妈的硬道理! 至于静姐,虽然我有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她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会分出最简单的货给我和玉珠姐,还会帮我们保养机器,保证我们每天开工时机器都是在上了油、穿好新线的最佳状态。 她还会主动帮我们分担需要返工的货,甚至还会出现在我遐想着玉珠姐“丰衣足食”时的厕所里…… 她就像她说的那样,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麻烦,而是给我带来了身体上的愉悦…… 这让我开始觉得有些愧对她,期间也找着机会在深夜溜进过她的宿舍。 虽然这会让我心里的负罪感更加的严重,但事已至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一个半月后,我和玉珠姐迎来了在这厂子里的第一份工资。 虽然因为我们是生手,各方面都很慢,所以只有几百块。 但当我们拿到工资时,也依旧开心得合不拢嘴。 也就在发工资那天,厂子里提前下了班,我借了同事的单车带着玉珠姐去了银行。 玉珠姐帮我新开了户,把我的工资存了进去,她则把她的工资寄回了家里。 然后她又让我带她去了电话超市,给她家里打了电话。 可就在她从电话超市门口出来时,我却发现她低着脑袋、沉着神色,显得心事重重。 “玉珠姐怎么了?”我问。 “我弟弟那边出了问题,还需要再做一次手术……”玉珠姐咬着唇儿,“我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 玉珠姐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 我赶紧表示,我可以把我的工资取给她。 玉珠姐又摇了头,说她不能要我的辛苦钱,并说就算加上我的钱,也依旧是杯水车薪…… 我看着玉珠姐抹着眼泪的模样,心里是十分的心疼,也当即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搞钱帮助玉珠姐! 第24章 斩龙 可我能想什么办法呢? 静姐那边八成是有办法,但我可答应了我爹,不会出去混,不会去捞偏门。 那么还有什么能快速搞到钱的办法? 我一边想着一边就带玉珠姐回了厂子。 因为下早班的缘故,时间还很早。 可玉珠姐或许是因为她弟弟的事,说她累了,想早些休息。 她也不要我跟着,径直就去了宿舍楼。 我看着她明显在抹着眼角的背影,心里是更加的心疼。 也就在这时,我哥和康有为找到了我,说要请我和玉珠姐出去玩。 我当然没那个心思,说玉珠姐不舒服,以此拒绝了他俩。 “那就没得玩咯~睡觉去睡觉去~”我哥招呼着康有为就要回宿舍。 可康有为却朝着我哥一挑眉,说最近他打听到了一个发财的事,问我哥要不要去做? 我一听就竖了耳朵,我哥则跟着问康有为是什么发财的事? 康有为瞧了瞧四周,凑在我哥身旁压低了声音。 “我听老刘说,之前放老虎机那马飞出了事,另一个人接了他的班,把这片的机子都换了个遍,个顶个的新……” “得得得!”我哥摆手打断了康有为,“老虎机是吧?你个扑街忘了之前你把我害得多惨了?还跟你去挨一顿打啊?没兴趣没兴趣,你自己去吧。” 我哥说完,问了问我工资的事,在得知玉珠姐帮我开了户存了钱,也就在点头后回了他的宿舍。 康有为则在白了我哥的背影一眼后,直接溜出了这厂子大门。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咬牙跟上了康有为。 康有为见我出来显得很惊讶。 我也直接就问他,他所谓的“发财”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先回我,而是转身瞧了眼厂子里我哥的宿舍方向。 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表示我不会跟我哥说,让他放心。 他这才微微点了头。 然后他就告诉我,说什么接班马飞那人在这片放的新机器,没有之前马飞的那些机器调得那么难。 他还说他在厂子里认识的那老刘去玩过几次,赢了不少。 “那就还是打老虎机呗?”我有些失望。 康有为却一摇头,说那接班马飞的人,不仅仅放了老虎机,还放了很多新型的机器,比如转盘机和一种专门比大小的机子。 “辉仔,听说过斩龙吗?”康有为又意味深长地挑了眉。 我自然摇头,也问他“斩龙”是什么意思。 “斩龙是赌博中的一种专业话术,你可以想成一种博弈的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找到连续开出大或小的赌局,然后反压求胜。 就比如转盘机。 一个转盘机有零到三十七个数字,那么小数就是零到十八,大数就是十九到三十七。 如果那转盘机连续转出了零到十八之内的数字,那么再往后,转出十九到三十七的数字的概率肯定就会高一些……” 可能是看我一直挠着头,康有为翻了翻白眼,重新打起了比喻:“再简单点说吧,专门比单双的机子,连续开了十几把单,这个时候你会追单还是买双?” “当然是买双。”我毫不犹豫。 “那不就对咯?这连续十几把的单就是长龙,你反压求胜买双,就是斩龙,明白了吧?” 我恍然大悟,却又跟着想到了康有为之前买马的事。 “可康哥,你之前买马的时候,不是说那开马的庄家也连续开了七八场单吗?你怎么不在那时斩龙?” “丢!说起来我都来气!那马庄老板在开了十场单后,直接就封了顶,限制了每个人买双的钱,我本都没捞回来,简直他妈的玩不起!” 康有为骂着,又让我放心,说赌博机都是机器,不会限制封顶,我们只需要小心一点,别被看机器的人发现端倪,一般来说都没有问题。 “任何赌场的老板,都不会喜欢有人在自己的场子里斩龙,辉仔,这可也就更加说明了斩龙赢钱的可能性。” 我听完康有为的解释,当即就让他在厂门口等我,然后就踩着单车去银行取出了我刚刚存的工资。 康有为说的这斩龙,至少听着还挺科学,那么就搏一搏!看能不能搞到钱让玉珠姐不再那么难过! 就这样,我又踩着单车带着康有为,在他的指引下去了市场那片的一条偏僻小巷。 小巷深处开着个门口拉了布帘的老屋,我刚靠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骂声和“咚咚咚”的电子游戏声。 我把车锁在了门口的一根管道上,也就和康有为一起掀开布帘钻了进去。 顿时,一股浓烈的烟臭味扑面而来。 狭窄的小屋中放满了左右两排花花绿绿的电子游戏机,衣着各异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沉浸地玩着。 他们鼓着眼,晃着摇杆,捶一般敲着那些按钮,“噼里啪啦”。 门口处的前台老板,是个抽着烟神情淡漠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带锯齿的大砍刀。 康有为找老板换了通用的硬币。 我则也先换了一百块的,想先试试水再说。 然后康有为就带着我钻进了这小屋最里面的一道铁门。 铁门后是一个更加狭窄的里屋,里面靠墙放满了各种款式的赌博机,也都像康有为说的,全是清一色的崭新。 因为大厂基本都是同一天发工资,穿着各种厂服的男女已经将这些赌博机坐满。 康有为瞟了眼在铁门旁守着的一个神色凶狠的男人,也拉着我就去到了那开单双的赌博机旁边,看起了这单双赌博机旁边的人玩老虎机。 直到这老虎机上的人似乎输光,骂骂咧咧地离去。 康有为带着我坐了上去,但并没有急着下注。 他一边观察着旁边的单双赌博机,一边在这老虎机上一分一分地慢慢买。 他也聪明,只要旁边的单双赌博机连开了两次单或两次双,他就会捏起一只手指来计数。 可要寻得长龙,并非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这单双赌博机,最多在连续三四次单或三四次双后,便开出了相反单双的数,始终没有形成长龙。 直到我们就这样等了有三四个小时,期间这单双赌博机上的赌徒来来去去,终于,在我们的计算中,这单双赌博机连续开出了九次单! 也就在它开出第九次单时,在中途来到这单双赌博机上的赌徒似乎也输光了所有钱,在机器上捶了两下就起身离开了。 我和康有为赶紧坐了过去。 “辉仔,全压?”康有为显得很兴奋。 “搞搞搞!全压!”我也有些激动地掏出了我所有的硬币…… 第25章 规矩 康有为点头就“铛铛铛”地把我们所有硬币投了进去,也果断把分全下在了双的框里。 然后我和他就绷着心大瞪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这赌博机上不停闪烁着彩灯的单双图案。 “双!双!双!” 也不怕诸位笑话,我当时看着那闪烁的图案,是真的念出了声,只觉得那赌博机能听懂我的话并做出回应似的。 直到那赌博机的闪烁越来越慢,渐渐开始要停下。 “噔……噔……噔……” 终于,那赌博机最后闪烁着彩光的……竟还是那单的图案! 我一下就懵了。 那可是整整一百块,在当时能干好多事情,买好多东西,就这样一分钟不到……没了? 直到康有为转头看向了我,那干瘦脸颊中的双眼带着火一样的灼热:“辉仔,连续十场单了……” 我瞬间明白了康有为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我们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们还玩不玩,不玩就起来让他玩。 我和康有为回头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那男人微微蹙了眉,却也有些不情愿地走开了。 跟着康有为就掏出了数张一百元的票子,让我帮他全换硬币,他则在这赌博机前守着,以确保不会被人“截胡”。 我拿着钱就出了铁门,去了外面的前台老板那,把康有为给我的钱和我剩下的工资一股脑全给了老板:“换硬币!” 那老板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意外,不过在验了我给他的钱后,还是帮我都换成了硬币。 一千多块的硬币,整整八盒。 我抱着硬币飞快地回了里屋,然后就和康有为朝着这赌博机的投币口疯狂地投起了硬币。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光是投币就投了七八分钟! 期间,康有为一直喃喃自语着“淡定淡定!没关机就没事!”之类的话。 直到我们投完了所有硬币,康有为拉着我的手一起摁下了双的按钮。 这一次,我反正是完全屏住了呼吸,也再次盯死了赌博机上闪烁的单双图案。 “双!双!双……” 那可是我当时所有的工资,我看着那赌博机上渐渐慢下的闪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都要停了…… 直到在最后的“噔”的一声后,那赌博机上的闪烁,停在了双的图案上…… 赌博机瞬间响起了“宾果!宾果!”的电子欢呼声! 我看着屏幕上翻了倍的分数,几乎咽着口水的和康有为对视了一眼。 “下分……”康有为同样明显地咽着口水,然后便转身朝那铁门旁面相凶狠的、看场子的男人挥了手,“下分!下分!!” 下分就是不从机器里退硬币,直接按分算钱将赌博机上的分数清零。 这样的方式,一般都用于大分数的兑换,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这些赌博机里有没有足够多的硬币。 那看场子的男人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我们能赢这么多,但他还是转身出了铁门,叫来了外面的老板。 而这老板在瞧见我们赌博机上的分数后,先是神色一愣,跟着又深深地打量了我和康有为一眼。 他让那看场子的人把分数清零,也让我们跟他去前台拿钱。 康有为全程陪着笑,一边不停地说着“运气运气”,一边就要给那老板递烟。 可那老板并没有接…… 他回到前台后,竟直接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那大砍刀,“哐”的一声扔在了前台桌子上…… 康有为下意识般后退了一步,脸上笑容也完全僵住。 我则微微皱了眉,就盯着老板。 这老板也不吭声,拉开抽屉取起了钱。 只不过,他在将我们的本钱还给我们后,就只多拿了两百块钱给我们…… 他双手撑着桌子两边,大砍刀横在面前,就盯着我们再不动作。 康有为“嘿嘿”干笑了两声,也在暗地里拽了拽我的衣摆,示意我离开。 我当然没有离开,就同样直勾勾地盯着这老板。 按照康有为在来的路上给我说的赌博机的种种来看,这些赌博机都是像马飞那样的”代理商“从港区那边拉过来分发的。 一台机子下了多少分,赚了多少钱,机子的后台上都有记录。 这“代理商”也就和这提供场子的老板,一起分赢了的钱。 “代理商”基本要占八成,老板只占两成。 所以此时我们赢这一千多块钱,其实这老板只会损失两三百块。 开这种场子,少分两三百块当然不算个事。 此时这老板这样做,也并不是因为他要少分那两三百块的愤怒。 他是因为单纯的见我和康有为势单力薄,想黑了我们赢下的那部分钱! 这老板……是在欺负我们! “两位小兄弟,”这时,这老板也终于开了口,“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办法,但见好就收啊,别给脸不要脸,滚!” 操! 我心头一怒,一把就抓起了这老板面前的大砍刀,一刀就剁向了这老板面前的前台木桌! “砰“的一声闷响,整个木桌剧颤,我也直接就将这木桌桌面剁了个穿! 里面的老板一下就收回了撑在木桌两侧的手,就不可思议般瞪着我。 四周玩着街机的小年轻们也纷纷看了过来。 “当我们好欺负?”我冷声。 这老板似乎也没想到我敢发难,站在里面还有些懵。 这时,那在里屋看场子的男人钻了出来。 他一看我们这架势,直接就从后腰抽出了一根雪亮的钢管! 我一把抽回刀,直指向了他:“你最好看清楚我的手有没有抖……” 他眉峰一皱,没再向我们靠近。 “刀不是用来挂着看的,”我又瞧向了前台里面的老板,“你想唬人,最好找块猪骨头把刀刃磕一磕,再洒点血。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这叫规矩。 马飞那个独眼龙你肯定认识吧?知道他和他的弟兄是怎么被废的吗? 因为他们上了别人的大嫂,不守规矩……” 我最后关于马飞的这两句话一出,这老板是瞪着圆鼓的双眼盯着我上下一番打量,也赶紧就拉开抽屉给我们拿起了剩余的钱。 康有为则十分有眼力劲,笑着朝四周看过来的人招起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们在跟老板开玩笑,没事啊,没事……” 就这样,我再一次的印证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句话。 在拿到我们赢来的所有钱后,我也扔了那砍刀,载着康有为出了小巷。 一路上,康有为在我后座不停地抖,也问我马飞的事,我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别人说的啊。”我随口搪塞,心里则非常的开心。 这一晚上我们就靠斩龙赢了上千块,那要是天天这么玩,不真的发财了? 那玉珠姐的事还叫做事吗?我再搞一段时间不就能给她凑齐她弟弟的医药费了? 一想到玉珠姐不用再忧愁,我是更加开心,也让康有为明天带着我继续斩龙。 “继……继续?”康有为的声音还有些抖。 “不是你说的吗康哥?发财啊!”我回。 可能是提到了钱,康有为一下就重重地点了头:“继续搞继续搞!明天换个场子继续搞!辉仔,我们这是要赚大发了啊!” 我笑,康有为又不停地算了起来。 “一天搞一个场子,这市场这边就有五六个场子,那就是五六千! 市场外的场子我可以去打听,怎么也有个十几二十间,那就是一万多!发了发了发了!” 就这样,我和脸都要笑烂了的康有为,满怀着发财的憧憬,回到厂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 我和康有为在门外分了钱,也约定好明天下班继续搞。 他回了宿舍,我也满心欢喜地就要去找玉珠姐。 可我才靠近我们的第二栋宿舍楼,我就选选瞧见,这宿舍楼下,正有两个我眼熟的人影,此时正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其中一个是玉珠姐,另一个……居然是静姐! 不是吧…… 我和静姐的事……暴露了? 第26章 “正经的活” 我的心里一下就忐忑了起来。 直到我在靠近中发现,正走在一起的玉珠姐和静姐都面带着微笑…… 我长松了一口气,却也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因为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我就是个不能见光的贼…… 我压下心里的繁杂,上前唤了一声“静姐”。 静姐和玉珠姐都看向了我,也都表示她们是碰巧在厂子里遇到的,随口就闲聊了起来,没想越聊越投机。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静姐笑说着拍了拍玉珠姐的肩膀,也就转身离开了。 只是当玉珠姐看向我时,背对着玉珠姐的静姐又突然回了头,朝我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我面不改色地牵起了玉珠姐的手。 直到静姐进了宿舍楼,我才拉着玉珠姐同样快步地去往了宿舍。 玉珠姐问我这么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强压着赚了钱的喜悦,一直没回她。 我带着她找去我们五小组同事那,还了车锁匙并塞了一包回来路上就准备好的香烟,然后才拉着她去了她顶楼的宿舍小屋。 我关上门,让玉珠姐坐在床边伸出手,把今天斩龙赚来的钱全都掏给了她。 她却眉儿一蹙:“小辉,你把你的工资取出来做什么?我不是都说了,我不能要你的辛苦钱……” “玉珠姐。”我笑着接了话,也把我的那份工资掏了出来,得意地在她面前扬了扬。 玉珠姐一下就愣住了:“小辉,那你这钱……” 玉珠姐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起了我,也直接就掀起了我的衣服。 “放心啦玉珠姐,我可没去打架,这些钱都是我和康有为凭借聪明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找来的!” 我还是有些得意,也告诉了玉珠姐,明天我还能找来这么多钱! 玉珠姐却还是蹙着眉儿,也非要我告诉她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我只能如实相告。 玉珠姐听后,又满脸的担忧:“小辉,你今天是运气好,那要是输了怎么办?你的工资可就全没了啊……” “哎呀玉珠姐你放心,我们不是在赌钱,我们是在科学的赢钱,”我拍了拍胸膛,“这样吧玉珠姐,我答应你,只要我输一次我就收手,反正我们这本钱都已经赢回来了,输了也不怕呀。” 我这么一说,玉珠姐才松了眉儿。 “玉珠姐,”我继续说着,“既然你是我女朋友,那你弟弟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你别愁了,都会好的。” 玉珠姐一听,瞧了瞧手里我塞给她的钱,又瞧了瞧我,眼角一下就湿润了…… 她点着头“嗯”了一声,也张开双手紧紧地就抱住了我。 她也第一次的、主动地吻了我…… 深深地吻…… 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了,化在了美好爱情的长河里…… 而也就在这一晚,玉珠姐也红着脸儿,第一次帮我“丰衣足食”…… 我真的都要感动死了! 玉珠姐好温柔好温柔,柔到了我的心坎…… 同样也就在这晚,我抱着玉珠姐入睡时,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 发誓我一定要一辈子守护玉珠姐,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也不让她再担忧任何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搞定! 用玉珠姐给我看的那地摊小说里的话来讲,就是男人一定要有责任感! 或许这责任感,这也就是玉珠姐口中成熟男人的标志! 可惜啊……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啊…… 就在第二天下班,康有为带着我找遍了其他所有放赌博机的场子,然后我们就傻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昨天的事,所有场子里的单双赌博机都给运走了! 而所有转盘机也取消了买大小单双的玩法,最多只能八个数一组的投注…… 我去……这发财计划,怎么才走出第一步就夭折了呢? 我又问康有为,能不能直接去棋牌场子玩斩龙?就像他之前说的那些龙虎豹什么的? 康有为叹着气摇头,说那些场子开得太慢,光是等下注都要几分钟,而赌博机的每一次下注和开奖,只需要一分钟不到。 也就是说,昨天我们在赌博机上等了三四个小时才等到的长龙,在那些棋牌场子至少要等一两天。 并且,那些场子都是人为发牌,人为操作,其中的门道太复杂,根本就不适合斩龙。 康有为的这番话,简直就是一盆浇头冷水,将我昨天憧憬的发财梦全都浇灭了…… 可一想到我昨晚发的那些誓,想到玉珠姐因为钱而忧愁的脸,我又咬了咬牙,问康有为还没有其他发财的门路? “康哥,只要不是捞偏门,什么都行!” 康有为挠起了头。 直到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量起了我:“辉仔你别板着脸,表情松一点……” 我一愣,但也随即照做。 “对对对!眼神再呆滞一点,嘴巴微微张开,对对对!你看你现在像不像一个雏儿?” 我再次一愣,康有为又朝我意味深长地挑了眉:“辉仔,这男人是不是雏,光靠尝肯定是尝不出来的~如果你能保持这个状态,说不定我就能帮你再卖几次……” “滚滚滚!”我瞪了康有为一眼,因为经过我哥的“教导”,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鸡”,什么是“鸭”。 让我做鸭子,我爹能把我打死!况且,玉珠姐知道了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咯~横财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天天都有的……”康有为一摊手。 我无奈,只能让他先回厂子,我自己则在这市场周边转了起来。 直到我转着转着,又鬼使神差地转到了那发廊所在的那岔路。 我看着岔路里那些浓妆艳抹的站街女,微微的出了神。 也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 ”怎么了辉?玉珠没满足你吗?”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静姐。 自从上次马飞的事情后,静姐私下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都只称呼我的名,也就是“辉”,她说这样叫亲近一些,我也没有拒绝。 果然,一回头,静姐就骑着她那辆铃木王,似乎要去市场那边。 “静姐你误会了。”我摇头 “误会什么了?”静姐又问。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并不想让静姐知道我在帮玉珠姐搞钱的事。 还是那句话,静姐肯定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帮我赚到大钱,但她的办法也肯定是各种捞偏门。 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静姐,但是静姐自己却说了出来。 “辉,你是想给玉珠凑钱吧?” 我当然惊讶,也问静姐为什么知道玉珠姐缺钱的事? “昨天闲聊时听出来的。辉,找钱的办法有很多……” “静姐!”我果断打断了静姐并再次摇头,“我答应了我爹不捞偏门!” 可静姐却也同样摇了头:“谁说找钱就一定得捞偏门?辉,我就能帮你介绍一个正经的活,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一晚两百,日结,做不做?” “正经的活?一晚两百?日结?”我自然不信,毕竟那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几百块钱。 这样算的话,那岂不是我几晚就能赚到我一个月的工资钱? 这样的活怎么可能正经? 可静姐就十分认真的拍了拍她的摩托车后座,并问我、她什么时候骗过我? 也就因为静姐的这句话,我终究上了她的摩托车。 现在想来,我当时还是太嫩了啊,太容易去相信一个人…… 不过,当时静姐说的这“正经的活”,也确实正经,也就是在之前她带我去过的夜总会里做安保。 当然,那时我还并不知道,夜总会的安保有两种,一种是专门负责抓小偷,维持秩序的普通安保。 另一种,则是专门负责处理江湖事的打手…… 第27章 谁没几个女朋友? 所以当静姐带着我去到之前去过的夜总会,带着我进入嘈杂的大厅,找到了卡座里戴着墨镜的龙哥时,我还有些懵。 因为静姐在带我进大厅前就说了,说这龙哥就是这夜总会的“安保主管”。 可这龙哥此时就带着一帮人坐在这卡座里玩,也不去巡逻,哪里像什么安保? 不过,这龙哥对静姐倒是肉眼可见的尊重。 在静姐带着我找过去时,他招呼着卡座里的那帮人就站起了身,朝着静姐恭敬地叫了声“大嫂”。 静姐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又凑到龙哥耳边说了几句。 虽然这龙哥戴着墨镜,但我明显能感觉到,静姐在跟他耳语时,他墨镜下的双眼直直的看向了我…… 我也打量了一眼。 这龙哥应该三十多岁,留着一头中长发,衣服是的正儿八经的黑西装。 只是他西装右手的袖口中青乌乌的,似乎是手臂上的某种纹身。 这让哪怕是当时的我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更别说这龙哥带着的这帮人,一个个叼着烟,穿着前胸大露的衬衫,也多数都有狼头虎头之类的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所以在静姐和龙哥耳语完后,我便拉着静姐转过了身。 “静姐,你可别骗我,这些人哪像什么正经人?” 静姐一笑,让我放心:“辉,阿龙他们这么穿,是因为在夜总会做安保多多少少有些特殊。 你应该也能想到,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难免会有闹事的主。 阿龙他们当然得打扮得有杀气一些,这样才能唬得住人。” 静姐说着,可能是看我还有些犹豫,又说她保证我跟着龙哥他们,只需要处理这夜总会的安保问题,绝不用再参与其他的任何事。 “辉,我承认做这夜总会安保有时候不得不动手,但这也正是这一行高工资的原因。 况且,辉,以你的动手能力,干这行不正好吗? 相信我,除了捞偏门以外,这一行应该是能帮你给玉珠快速筹到钱的最好工作。” 随着静姐最后的这句话,我终究也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确实,我一个乡里出来的,不说大字不识一个,反正是没什么学问,我还能去哪里找一晚上两百的活? “那静姐,你能不能再帮我给厂子打个电话,让人告诉玉珠姐我在外面上班,要晚些回去,让她不用等我。” “放心,玉珠那边我会去说,保证她不会担心。 至于你,到了点,前台会把你们的钱按人头给阿龙,到时候他会分给你,你也不用担心。” 静姐说完,也带着我回过了身,我也在静姐的介绍下,与这龙哥握了握手。 “陈辉?那就叫小辉吧,以后大家就是弟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龙哥在握手后,也客气的让我坐在了这卡座空着的座位上,并给我介绍了一下这卡座中的其他人。 期间,静姐因为有事要办,也就先离开了。 而静姐前脚刚走,两个打扮时髦的小姐就找了过来,要和龙哥他们玩骰子。 “哟~没客吗?要不要我们关照一下你们啊?”我身旁的一个戴着银链子,叫杰少的男人坏笑着,也伸手就去摸这两个小姐的胸。 “切~”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姐,挥手打开了杰少的手,“整个场子里谁不知道你杰少出了名的晕车?摇两下就吐了,有什么好玩?” “操!上次是喝多了酒,都没知觉了,说个屁啊?”杰少把烟往嘴里一叼,从茶几上抓过了两个骰盅,“波波,赌一把,赢了请你吃宵夜,输了跟我去厕所,敢不敢?” “不是吧阿杰?去厕所?你他妈开不起房啊?”另一个叫阿伟的男人白了杰少一眼,“别他妈把我们龙哥的脸丢尽了!” “阿伟你懂个屁!厕所里人来人往,那叫一个刺激~”杰少眉峰一挑,再次看向了一头金发的波波,“敢不敢赌?” “老娘怕你啊?来来来!”波波也捋着衣袖就抓过了其中一个筛盅。 两人也就摇着筛盅叫起了一连串的数字。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则完全看不懂。 直到我对面坐着的龙哥,笑着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小姐耳边说了几句。 那小姐一下就看向了我,端着一杯啤酒就坐了过来。 “新来的?”这小姐的脸儿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关键看着比我还小,只是,她的谈吐间却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少女应有的矜持,“我叫咪咪,大咪咪的咪咪,你呢?” “陈辉。”我回。 “哦,辉哥哥啊?我们来划拳好不好?” “我……我不会。” “玩骰子?” “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啊?哈哈哈,这么老土?”咪咪大笑。 对面的龙哥则随即咳嗽了一声。 咪咪一下就忍住了笑:“行行行!像石头剪刀布这么清纯的游戏,我也好就没玩了。 这样吧,你输了喝杯酒,我输了……” 咪咪一顿,挺着她的身子凑到我耳边哈了口气:“我输了就给你亲一口~随便哪里都行~好不好呀?辉哥哥?” “啊?不不不!”我赶紧摆手,“玩个石头剪刀布,我怎么能占你便宜?” “哈哈哈,辉哥哥,你不是吧?喝个酒都能当缩头乌龟?这么没种?”咪咪还是笑。 我一听就皱了眉。 说我什么都行,说我没种,我反正是不答应的。 “来来来!怕你啊?”我伸了手。 然后我就连赢了六把。 “邪了门了……”咪咪瞪着眼。 但跟着她就挺着身子贴上了我的侧肩:“辉哥哥,你要亲哪里呀~” “不用了,玩玩而已,不当真。”我摇头。 哪知道,这咪咪却是脸色一沉,话语间开始有些阴阳怪气:“辉哥哥,赢了又不亲,那你就是看不起我咪咪咯?” 我无奈地挠了挠头,只能凑过去在咪咪脸上沾了沾。 “哈哈哈!你居然亲我的脸!哈哈哈!真好玩!”咪咪大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 而这时,杰少好像已经和那大金发的波波分出了胜负。 “走走走,去厕所去厕所!”杰少拉着波波就要离开。 “哎呀~你现在把我掏空了,我还要怎么钓凯子?”波波摇头,“等下班吧,下了班陪你玩,怎么玩都行。” “下班?下班你就变死鱼了,还怎么玩?”杰少翻了翻白眼。 “哎呀,不会的,再说玩死鱼不更有趣吗?”波波坏笑。 “有趣个毛啊!又不是没玩过,“杰少一摊手,“那现在怎么办?你总得安抚安抚我幼小的心灵吧?” 波波双眼一转:“走走走,跳舞去。” 她说完就拉着杰少去往了舞池,钻向了不会被彩灯照到的音响后方。 瞬间,剩下的阿伟他们是一番对视,也纷纷坏笑地跟了过去。 而我身旁的咪咪也拉起了我,让我同样陪她去跳舞。 “算了算了,我有女朋友的。”我自然拒绝。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能到这里来的谁没几个女朋友?说不定老婆都有好几个呢~”咪咪笑。 我还是摇头。 “切,扫兴。”咪咪嘟哝了一句,然后就去拉龙哥。 龙哥扬着嘴角站起了身,也就拉着咪咪招呼着这卡座上剩下的其他人一起进了舞池。 整个卡座上也就剩下了我。 虽然音乐依旧嘈杂,但我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 我看着四周涌动的人群,看着舞池中激情四射的男女,渐渐的,也就不再那么的不适应了。 直到我瞧见咪咪从舞池中钻了出来,去向了这夜总会的包间方向。 我以为龙哥他们会回到卡座,但瞧了半天,连他们的人影都没瞧见。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这夜总会制服的服务员找了过来。 他在瞧见我后神色一愣,但随即也急声询问我龙哥去了哪里? “之前应该在舞池里,现在不知道。”我如实摇头。 这服务员又慌着神色瞧向了舞池中晃动的人群。 “怎么?有什么事吗?”我见他这么急,也就随口问了问。 毕竟龙哥是这夜总会的安保主管,他找龙哥或许也就是有安保这方面的问题需要处理。 “六零六!附近印假币的吴老二他们抵死了六零六的包房门!雪梅还在里面!”这服务员急回着,“上次小琪就是被吴老二他们玩废了!虽然事后赔了些钱,但小琪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我一听,当然意识到该我这安保工作了,也赶紧就让这服务员带我去那包房。 “你……你去?”这服务员一皱眉,盯着我上下一番打量。 “我是新来的安保,遇到这种事,我当然得去。”我果断回着。 这服务员又愣了愣,不过也咬着牙一点头,带着我就一路去了大厅侧面的长廊,找去了那六零六包房。 没想到,之前进入这走廊的咪咪也正在那包房门前,也正不停地拍着包房门急吼着:“二哥二哥!雪梅姐不出台!我陪你们玩吧!雪梅姐不出台的啊!” 而当这咪咪在瞟眼看到我们时,是跺着脚便朝服务员狠狠地瞪了眼。 “龙哥呢!他一个新来的能做什么?快去找龙哥啊!!” 我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推了推这包房门。 在我确定这包房门里确实有东西将门抵死了后,我便退了几步,然后一脚朝这包房门飞踹了过去! 第28章 畜生 “砰!”地一声巨响,这包房门却并没有被我一下踹开。 随即,里面也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徐龙!二哥我现在在兴头上,等下再找你喝酒!” 我也没管,再次就朝包房门飞踹了过去。 随着这次的巨响,这包房门总算是被我整个踹开。 守在一边的服务员和咪咪当先钻了进去。 我则在稳住身子后瞧了瞧。 只见这昏暗的包房里,此时正有四五个穿金戴银的男人。 他们已经脱了裤子,就只穿着裤衩,将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围在沙发上,正不停地扒着她的牛仔短裤! 那女人尖叫着,挣扎着,却无法挣脱这些男人的手……等等! 我心中一咯噔,因为我只发现这挣扎中的女人,我竟然还有些眼熟! 这是……这是半个月前从我们五小组辞职的邹雪梅啊! 是的! 我记得很清楚,这邹雪梅之前还在静姐的招呼下,教过我和玉珠姐开袋。 她和玉珠姐差不多大,也都刚来东莞这边干活。 可也就在半个月前,她悄无声息地辞了职,从此再没回过厂子,没想到居然来了这夜总会上班…… 随着我的惊讶,那服务员和咪咪已经去到了那些男人身边。 他们一边拉着那些男人的胳膊,一边说着“老板老板不要这样,雪梅姐只陪酒不出台”之类的话,试图让那些男人停手。 可其中一个戴着金项链的光头男人,一把就推开了那服务员和咪咪:“去你妈的!搅了我二哥的好事,等下有你们好看!滚出去!” 我听着,也没再多想,几步上前,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空酒瓶藏在身后靠了过去。 “二哥。”我看向所有男人唤了一声。 “谁啊?有天大的事等下再说!老子现在要破红,讨个彩头!没空!”一个脸上横着一道疤的男人接了话,也就在这邹雪梅的尖叫和痛哭中,一把扯下了她的牛仔短裤! 我再没犹豫,抄起手中酒瓶先给这吴老二身旁那大金链子开了瓢! “砰!” “操!”随着这大金链子捂着他那光头的低骂,所有男人纷纷回头瞪向了我。 我则用手中碎裂的酒瓶,直接抵在了吴老二的脖子下面! 吴老二脸上的那条疤抽了抽。 同时,另一旁的一个反应挺快的男人,朝着我就要抬脚踹过来! 我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中酒瓶,锋利的尖刺,直接划过了那男人刚抬起脚的小腿! 那男人同样“操!”的一骂,捂住了小腿上的伤口,而我又顺势再次抵在了吴老二的脖子上! 我盯死了吴老二的双眼,冷冷道:“我能伤他的腿,就能割你的喉……” “都别动……”吴老二还算冷静地朝大金链子他们挥了挥手。 我赶紧又给一旁呆愣着的咪咪递了个眼神。 咪咪反应了过来,和那服务员一起就把还痛哭着的邹雪梅从沙发上拖了出来,也搀着她快步去向了包房外。 “小子,面生啊?混哪里的?不怕死吗?”吴老二又沉了脸。 “拿钱办事,理所应当。”我回。 吴老二一下就惊了神色:“拿……拿钱办事?谁……谁给你的钱?” 我也不知道这吴老二为什么这么慌? “我在这夜总会工作,拿钱给我的自然是这夜总会的老板。” “这夜总会的老板?”吴老二又皱了眉。 “听不懂吗?“我同样皱了眉,”我在这夜总会里做安保,拿老板的工资,当然得替他做事。” “安保?”吴老二眉头更是紧皱。 也就在这时,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从这包房门外传了过来。 “哟~二哥,你们这是在唱大戏啊?” 是已经摘下了墨镜的龙哥,带着杰少阿伟他们纷纷进了这包房,也一个个揣着兜的冷眼瞧向了吴老二。 “徐龙,这青头仔是你的人?”吴老二瞪向了龙哥。 “我也想有这么生猛的打仔,可惜啊,是静姐的人,”龙哥一边回着一边来到了我身边,饶有兴致地瞧了瞧我后,也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把酒瓶给他。 我也没多想,将酒瓶交给了龙哥就要转头离开。 “小子!你他妈动了手还想走啊!”这时,那脑袋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显得十分滑稽的大金链子瞪向了我。 “我说过了,我拿钱办事,维护秩序是我的职责,”我鄙了眼这大金链子,又瞧向了沉下脸的吴老二,“你们既然在这夜总会里闹事,我作为安保就得管。 你们闹事受了伤,你们作为闹事者就得认。 这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说得通。” 我说完就出了这包房门。 既然龙哥他们已经来了,那接下来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可我刚出这包房门,便在门外的走廊中遇到了咪咪。 咪咪神色很急,也正抱着一大堆纸巾往我这边奔来。 她在看见我时一下就顿住了脚,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有些怕我。 我赶紧朝她笑了笑。 她这才同样朝我笑着点了点头。 跟着,她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刚才那服务员去大厅送酒了,问我能不能帮她搭把手? 我点头接下了她怀里的纸巾,也跟着她一路进了这走廊的最深处。 那是一道漆黑的铁门,门外是这夜总会背后的一条昏暗小巷。 巷子里堆满了空的啤酒箱,地上则满是烟头。 寒风“呼啦啦”地吹着,与里面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完全是两个世界。 皱雪梅就靠坐在一块纸皮上,正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干呕。 咪咪让我在邹雪梅身旁蹲下,她则一边抽着纸巾在这邹雪梅身上擦着,一边掏出了一瓶香水死劲地喷。 “雪梅姐没事了啊!龙哥会帮你出头的!对对对!我会给龙哥说,让那些变态赔你钱!别哭了啊别哭了……” 我听着,也发现咪咪在邹雪梅身上擦着的是一团团的唾沫…… 我咬了咬牙,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踹开那包房门。 而也就在这时,铁门中的走廊里又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呼声,正喊着“咪咪”的名字。 咪咪一边应着,一边把纸巾都塞给了我:“我来活了,小……辉,辉哥,你帮雪梅姐擦一下,多谢了。” 咪咪朝我说完,又拍了拍邹雪梅的肩膀:“雪梅姐你别哭了,又没弄进去,破不了,没事的。” 然后咪咪就一边应着里面的女人,一边回了走廊里。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巾,又瞧了瞧无助哭泣的邹雪梅,心一软,也就帮她擦起了身上的脏东西。 而这一擦我才发现,不止是那些唾沫,这邹雪梅牛仔短裤下的双腿,还印着数个烟头烫出来的、红白红白的伤疤…… 真他妈畜生! 我咬牙暗骂。 直到邹雪梅渐渐停下了哭泣,抹着脸上的泪痕似乎认出了我。 “小……小辉?你怎么在这?刚才……刚才踹门的是你?” “嗯,我在这夜总会做安保,雪梅姐,你怎么会来……”我一顿,有些说不出口。 雪梅姐则当然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微微低下了脑袋:“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厂子里太累了,我……我干不下去……” “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直到雪梅姐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就搂住了我的胳膊。 “小辉,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雪梅姐你说。”我点着头,因为我一向知恩图报。 雪梅姐再次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怕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我会守不住,小辉,你能不能……能不能要了我?” 第29章 价钱不够 “啊?”我当然没想到雪梅姐会说出这样的要求。 可雪梅姐就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我听其他姐妹说,第一次会很疼,我……我不想被那些男人糟蹋,我也很怕…… 小辉,你帮帮我吧?只要温柔一点就好……” “不……不行的。”我摇着头抽回了手。 静姐的事,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对不起玉珠姐的贼了,我又怎么可能再和雪梅姐发生关系? 绝对不行! 雪梅姐则一下就低了头。 她似乎预料到了我会拒绝她,就缩着单薄的身子,再次抱住了她的双膝。 “我知道的小辉,我知道你嫌我脏…… 我也很讨厌我自己啊…… 做完今年我就不做了,我想存点钱回老家,开个小卖部。 我老家那边有很多枫树,每年这个季节都漫山遍野的红,漂亮极了……” 雪梅姐就这样不停地说着,那原本灰蒙着的双眼里渐渐地泛起了一道微光。 我听着听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直到我身后的铁门中,再次传来了那叫走咪咪的女人的声音:“雪梅!快来快来!周老板找你!” 雪梅姐一下就站起了身。 她双眼中不再有对未来的憧憬,也不再哭泣。 她从我手里抓过了一张纸巾,飞快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扔掉纸巾,快步就进了铁门,和招呼她那女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夜总会里。 我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模糊了,也分不清哪个雪梅姐才是真实的她。 而也就在她们走远后,另一个男人从里面长廊里和她们擦着肩地找了过来。 是那带着银项链的杰少。 他朝我挑了挑眉,来到了我身旁,一边叼了根香烟,一边将烟盒递向了我。 “我不抽烟。”我摆了摆手。 “在这场子里,有人给你递烟,你一定要接。 不管会不会抽,点燃了夹在手上看着都行,这是给面子~” 杰少笑着,又说是静姐让他来给我说说这夜总会里的门道的。 我一听是静姐让他来的,也就点头接了一根香烟。 “这就对了。”杰少又搂住了我的肩膀。 他回头瞟了眼我们身后铁门中的长廊,再看向我时,却说出了一连串让我惊讶的话。 “小辉兄弟,刚才那邹雪梅是不是告诉你,她怕她守不住,想让你帮她破了红? 她是不是还告诉你,她只做今年,做完就回老家开小卖部? 还有还有,她是不是还说,他家乡有很多枫树?这个季节漫山遍野的红?” “你怎么知道?”我瞪了眼,因为这些可都是雪梅姐刚刚才对我说的啊…… 杰少还是笑:“小辉兄弟,现在是初夏,枫树还是绿色的,这是常识。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 嘿。 这同样的话,这邹雪梅给我们弟兄们都说遍了,不过,没人鸟她~” “不是……”我有些懵了,“雪梅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问得好!”杰少一点头,“现在我就告诉你,在这夜总会里干我们这行,最他妈需要注意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小姐说的话~ 她们干这行,最知道怎么去俘获一个男人的心。 扮可怜也好,装真诚也罢,反正,你可千万别着了她们的道~“ “我不明白……”我自然摇头。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杰少耸了耸肩,“这样说吧,我们以前有个兄弟,就是信了一个小姐的话,以为那小姐死心塌地地对他,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那小姐惹了什么祸,他扛,受了什么委屈,他去出头,你猜,我那兄弟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就是因为那小姐,树敌太多,最后得罪了一个有实力的大佬,被断手断脚,成了一个废人!” 杰少说完,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可是那小姐呢?他妈的,第二天就找着我们其他人表真心,看都没去医院看我那兄弟一眼!” “不是……为什么啊?”我还是不明白。 “小辉,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句话,在这些夜总会小姐身上也非常适用。 她们谁都想服侍人傻钱多的凯子,也谁都不想遇到像今晚的吴老二他们。 可总有人去服侍穷酸的主,也总有人去招呼今晚的吴老二。 你说,遇到这种情况,她们应该怎么办?" 我当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杰少又深吸了一口烟:“按理来说,妈咪都会听客人安排,客人看上了哪个小姐,哪个小姐就得为那客人服务,这是规矩。 所以像吴老二这样的客人,不管他看上了谁,谁就活该倒霉。 可哪个小姐会愿意去服侍吴老二这样的客人啊? 她们当然都想去钓那些有钱的凯子。 于是,她们之间在平时就会耍很多小心思。 比如对那些新来的、或心思单纯的小姐巨好,让那些小姐欠自己的人情, 那样一来,在面对吴老二这样的客人时,她们只要声称自己不舒服,让欠了他们人情的小姐们去顶。 你说,那小姐去还是不去? 去吧,谁都知道吴老二不好对付。 不去吧,又会一来就得罪给了她人情的“姐妹”。 更别说干我们这行的了。 如果你今天真的着了那邹雪梅的道,心一软,罩了她,那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该怎么办? 你会不会为了邹雪梅去给妈咪说好话? 甚至像今晚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吴老二他们那种客人动手? 如此往来,你的下场,会不会变成我那兄弟的下场? 到时候,这邹雪梅,会去医院看你哪怕一眼吗? 我告诉你,不会的。 她会对另一个新来的、好糊弄的弟兄,说出对你说过的同样的话。 明白了吗? 像邹雪梅这种把戏,也就心思单纯的咪咪会信。 不过,咪咪也不在乎,她什么都吃得下,也不止一次帮过邹雪梅应付那些难缠的客人了。” 杰少说完,我是紧皱着眉挠起了头,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这一个夜总会里的小姐圈子,都能复杂到这种程度? 这时,杰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辉兄弟,反正你就记住一件事。 肯到这夜总会里上班的,必定都是一些好吃懒做,为了求财,已经没了底线的女人。 就算她们刚进来时都有底线,也发誓会守住底线。 但请相信我,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里,她们迟早会变成一类人。 如果没有,往往只是客人给的价钱还不够,还满足不了她们的贪婪。 她们找我们掏心掏肺,也不过是想把我们当成保护她们的工具,让她们在这条路上能走得更加顺利,赚到更多的钱,仅此而已。 所以,听我一句话,不管是哪个小姐,她们要送你便宜,你可以占,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但千万不要用心,而是用肾~ 平时对待她们,不管是谁,一视同仁,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像今晚吴老二这种情况,不要上去就动手。 先要说,把龙哥的名头搬出来。 说了不听就劝,放一些狠话。 一般这个时候,只要是出来混的,认识龙哥的,多多少少都会给龙哥一点面子。 可如果放了狠话还不听……” “那就动手?”我接了话。 “NONONO,”杰少一边意味深长地摇头,一边凑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果此时,是龙哥让我来给你讲门道,我确实会告诉你放了狠话不听就动手。 但让我来给你讲门道的是静姐,不是龙哥,那我就要告诉你,千万别动手~ 谁动手你都不要动手。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就去找龙哥,说你搞不定。 龙哥上面还有静姐那些老江湖罩着,可我们上面只有龙哥。 如果你搬出龙哥名头放了狠话,对面的人还不听,那么那些人或许会给静姐面子,但不一定会给龙哥面子。 我们上面只有龙哥的面子,那些人能不给龙哥面子,也就随时都能动我们。 听明白了吗? 反正干我们这行,少树敌才能干得长久,这也是这一行的生存之道。 你没事儿可以多看看报纸,被砍死砍废的,永远是那些喜欢出风头,妄想着往上爬,妄想着能只手遮天的主。 那样的人确实也有,不过那都是在电影里。 长锋易折,捞钱才是正事,小辉兄弟,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现在想来,当初杰少说的这番话,百分之八十都是对的。 可惜,我那时候还很年轻,很多话都听不进去,也听不太懂。 不过,有些话我当时虽然还听不懂,但还有一些话,我当时没多久后就发现,杰少说的确实是对的。 因为就在我去那夜总会上班的一个星期后,我就亲眼看见,雪梅姐挽着一个镶了金牙的大老板出了夜总会,上了那老板的车…… 原来……还真是价钱不够…… 第30章 失眠 下班后,龙哥按照静姐说的给我们分了钱,整整三百块,比我预想的还多。 原因是最近这夜总会生意火爆,所以龙哥向老板多要了钱。 毕竟生意火爆,我们要处理的事就会更多。 然后,静姐就找了过来,带我回了厂子。 一路上,静姐问我适不适应。 我微微点了点头。 静姐则也说起了杰少说过的那些话,让我在这夜总会里别轻易地相信别人云云…… 我没有注意去听,因为那时我已经意识到,我们并不是什么安保,而是这夜总会看场子的打手…… 这让我内心挣扎了起来。 看场子虽说不用像老黑南叔他们那样欺负人,但终究也是江湖路…… 更别说南叔这个江湖人之前都说过了,江湖路,无情道,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当我回到厂子,去到玉珠姐的顶楼小屋时,我又透过窗户瞧见,玉珠姐竟还没入睡。 她就盖着被子靠在床头,双手抱着膝盖,手里紧拽着一张照片。 那是她和她弟弟的合照。 照片上的玉珠姐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揉着他弟弟的脑袋,而他弟弟则抱着手,侧着脸,模样有些生气。 原因我也知道,玉珠姐之前就告诉过我了,说在照这张照片之前,她是从河里把她弟弟拖回家的,当然,也把他弟弟好生修理了一番。 只是,当初玉珠姐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是忍不住般的笑。 而此时,玉珠姐却是一脸的愁容…… 不用想,肯定还是因为她弟弟手术费的事…… 这让我紧紧地攥了攥裤兜里的钱,也明白,我不能丢了这夜总会的工作…… 江湖路就江湖路吧,只要我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一律不沾,赚够玉珠姐弟弟的手术费就收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下定了决心,我也跟着就敲了敲门:“玉珠姐,我回来了。” 玉珠姐抹了把脸,飞快地收了照片,也在开门后盯着我浑身上下一番打量。 “哎呀玉珠姐你放心!就是在夜总会做安保,没有危险的。”我笑。 玉珠姐则蹙着眉儿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双眼看出我是不是在撒谎。 我赶紧又告诉玉珠姐,我们安保的工作就是在夜总会巡逻,维持秩序,仅此而已,绝对不会有危险。 “那要是有人闹事怎么办?”玉珠姐明显还是不放心。 “我们只负责照看,有人闹事我们就通知老板,老板会处理,”我一边笑回着,一边也掏出了今天赚来的三百块,全都塞进了玉珠姐手里,“玉珠姐你就放心吧!我也向你保证,只要我凑齐了你弟弟的手术费,我就不做了,行了吧?” 我这样一说,玉珠姐才微微松了紧皱的眉儿。 然后她又翻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写起了什么东西。 我凑过去一瞧,只见那是一张张欠条…… 有昨天我和康有为斩龙赚的那几百块,也有刚刚我给她的那三百块…… 我有些不开心地问玉珠姐为什么要给我写这些欠条? “玉珠姐,你是我女朋友,帮你解决麻烦是我的责任,我从没想过要让你还啊。” 玉珠姐白了我一眼:“小辉,我们说到底还只是男女朋友,并不是夫妻。 你现在喜欢我,所以你会帮我凑钱。 那要是以后我们没有成为夫妻呢? 那你给我的这些钱不都白花了吗? 所以,还是算清楚一点比较好,以后要是我们没能在一起,我也好慢慢还给你。” “玉珠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以后怎么会不在一起?我对你都是真心的啊!”我蹙着眉,但也灵机一动,直接就牵起了玉珠姐的手,“玉珠姐,那不如我们结婚吧?如果是真正的夫妻,就不用分彼此了吧?” 玉珠姐“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小辉,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那可不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而已,再说,你这年龄领得了结婚证吗?” 我挠了挠头,当然没想这么多。 但看着玉珠姐的笑脸,我也乘机就凑过去亲了一口。 “玉珠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所以你以后别再愁眉苦脸了,有什么事不都还有我吗?” 玉珠姐一怔,跟着也点头朝我张开了双手。 我一下就想到了上次的“丰衣足食”,同样张开手就想抱上去。 而玉珠姐却又一巴掌扇在了我屁股上:“洗澡去,脏死了,洗……洗干净点啊……” “嘿嘿……” 就这样,我成功瞒住了玉珠姐,让她不会因为我在夜总会工作而担心。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半夜被尿憋醒时发现,原本已经和我入睡的玉珠姐,就在我身旁睁着眼,直挺挺地盯着她这宿舍小屋的天花板…… 她的脸色,也再次如我回来时一样,满面的愁容…… 这让我意识到了不对。 难道玉珠姐的笑都是在我面前假装的? 难道哪怕我在夜总会看场子,每天能给她带回三百块钱,也解决不了她正在忧愁的事?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里,玉珠姐确实越来越不对了…… 不仅仅是深夜不睡,就连在厂子里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失神,差点就被平车的车针打到手指。 我也问了她怎么了,是不是她弟弟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而她却果断地摇着头,说只是最近有些失眠,让我别瞎担心。 可失眠不都应该试着闭上双眼入睡吗?怎么会一直睁着眼睛? 我自然不信。 于是,在几天后厂子里下早班时,我先是告诉玉珠姐,我想先回宿舍休息一下,晚上好去夜总会上班,也在洋装进了宿舍楼后,远远地看着她。 这下早班,按理来说,她应该会去邮局给家里寄钱。 果然,她径直就出了厂子,也确实先去了邮局,把我这段时间给她的钱全寄回了家。 跟着她又去了电话超市,当然是要给她家里打电话。 那时候的电话超市,都是一个个的透明隔间,隔间里有个同样透明的横向玻璃桌,桌子上放着牵了线的座机。 玉珠姐进的隔间,正好是靠门外的那间,所以她在里面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我也确实清楚地看见,玉珠姐拿着话筒没讲几句,便不停地抹起了眼泪…… 再然后,她就趴在了那隔间里的玻璃桌上,颤抖着身子泪如雨下…… 我看着,整颗心都要碎了…… 我也明白,玉珠姐用失眠做借口也不告诉我她所忧愁的事,八成是怕我为了她再做傻事。 因为很明显,她所忧愁的就是她家里的事,那么肯定也就是她弟弟的事。 她弟弟的事其实也就是一个字的事……钱…… 她已经知道我在夜总会上班,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她肯定也会意识到,如果让我知道了她在忧愁钱,我一定会为了她在夜总会里找更多赚钱的办法。 她也一定会意识到,我在夜总会那种地方找到的办法,八成都是些有风险或没底线的办法。 她不愿意我为了她再冒风险,也不愿意我为了她丢掉底线。 哪怕因此,她愁得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我要找钱!在不丢掉底线的前提下找更多的钱!! 第31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的底线很简单,就是不像南叔老黑他们那样去欺压别人。 至于找钱的办法。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静姐,但第一个否定的也是静姐…… 因为我和静姐的事,已经让我在玉珠姐面前有了深深的负罪感。 所以,在实在没有办法之前,我不想再和静姐有更多的牵扯。 然后我就想到了杰少。 杰少说过,干我们这一行最主要的就是捞钱。 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八成知道捞钱的门路。 毕竟在夜总会看场子,肯定不是他和龙哥他们全部的活。 他们白天会做些什么,我也还从来没问过。 拿定主意,我在深深地看了一眼电话亭中痛哭的玉珠姐后,便一路回了厂子。 我想去宿舍换身衣服就去夜总会找杰少。 可刚到楼下,我便远远瞧见了两个正守在我宿舍门口的男人。 是我哥和康有为……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在夜总会上班这事自然不想让我哥知道,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这几天下班就去夜总会,都没在厂子里待,我哥肯定会看出端倪。 也说不定,他已经从玉珠姐那里打听到了我在夜总会做安保一事…… 怎么办? 也瞒着我哥吗? 可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我可不能丢了这夜总会的工作…… 我狠狠咬了牙,也压下了心中所有心绪,上前叫了一声哥。 我哥和康有为转头看向了我,只是康有为的神色有些飘忽,似乎他有什么心事。 当然,康有为有什么心事,我此时并不想知道。 因为我哥在看向我后直接就沉了脸,明显,他确实已经知道了我在夜总会上班的事…… “阿辉,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我哥凑在了我面前咬牙切齿,“陈兵的事你都忘了? 你可是答应过爹不出去混的! 你这样,我怎么跟爹交代?” “哥,我没出去混!我只是在夜总会做安保,是正经工作!”我只能用蒙玉珠姐的办法来同样蒙我哥…… “安保?”我哥双眼一瞪,“你以为我不知道夜总会的安保是做什么的吗?” “就是安保啊,”我咬死了不松口,“反正只用维持一下现场秩序,有闹事的人就通知专业的人来处理,其他我一概没沾!” 我哥没再接话,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似乎想从我的双眼中看出我是否在说谎。 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 直到我哥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阿辉!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你可别被她利用了!到时候她把你一甩,你人财两空啊你!” 不用想,我哥肯定也知道了我去夜总会上班,是要帮玉珠姐凑她弟弟医药费的事。 “哥!玉珠姐不是那样的人!我给她的钱她都给我打了欠条!还按了手印!” “欠条?手印?”我哥似乎有些没想到。 “对!玉珠姐还说,如果以后我们没在一起,她会把我给她的钱都慢慢还给我。”我赶紧又补充。 我哥低着神色沉默了下去。 直到他再抬起头时,又长叹出了一口气:“这么说,阿辉,你是真的很喜欢玉珠咯?” “当然!”我果断回着,”我以后一定会娶玉珠姐的!” 我哥闭上眼点了点头,再次睁开眼时,有些无奈般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辉,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夜总会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可千万别去学那些不好的东西! 一旦凑够了玉珠弟弟的医药费就别干了! 如果还差一些,我这还有点,能给你们再凑凑……” “哥!你的钱我可不能要!你还要靠它开馆子当老板呢!”我摇头。 我哥一愣,也终于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臭小子!还记得啊?那你就不能给我省心一点?” 然后我哥又对着我一番叮嘱,让我一定要顾好自己云云…… 我不停地点着头应着,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我这当然是在撒谎,让我哥和玉珠姐一样,都以为我只是在夜总会做普通的安保。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怎么张口就能说谎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都在夜总会里待着,里面的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所以,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吧…… 等到我哥叮嘱完,带着康有为离开后,我便赶紧进了宿舍换了衣服,准备去夜总会找杰少。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出宿舍门,便瞧见康有为竟折返了回来,就在我宿舍门口来回踱步着地抽着烟…… “康哥?”我疑惑着唤了一声。 康有为立马就扔了烟头跨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诶~辉仔,有什么发财的路数介绍一下呀?” 我果断摇头。 “辉仔,你这就不仗义了吧? 你以为我像你哥一样连夜总会都没去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夜总会里做的肯定是看场子的工作? 之前斩龙的事我可都带着你的啊,你不能自己发达了就忘了我吧?” “不是的康哥,你……你不适合啊……” 我说的是实话,康有为确实不适合去夜总会看场子。 那天斩龙,从街机厅出来后,他可坐在我单车后座上一个劲地抖…… “诶,辉仔,你过来你过来……”康有为也没先接我的话,而是拉着我去到了这宿舍楼后面的围墙边。 他奇怪地瞟了瞟四周,似乎在确定这片没有人经过。 然后他就跪在了我面前…… 是的。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康有为这一跪,却没有半点犹豫…… “康哥!”我伸手就想把他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 康有为却就跪在地上不停地摇头:“辉仔,你救救我吧!我欠了一笔赌账还不上,他们要断我的手脚! 你救救我吧,我给你磕头了!磕头了!” 康有为说完就真的要朝我磕头! 我赶紧强行把他拽了起来:“康哥你别这样!” “辉仔,你是不知道他们势力有多大!静姐的面子他们可都不给! 我当时也是昏了头才向他们借的钱! 十五把双的长龙啊!我心想怎么都该开单了吧!可……可那开骰盅的人肯定动了手脚! 对!他肯定动了手脚! 操!我一把就全输光了啊! 辉仔,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你要是都不肯救我的话,我就死定了!死定了啊!” 康有为说着,一张干瘦的脸完全扭曲着,那表情,就好像已经有千万把刀子捅在了他身上似的…… 我终究是软了心。 “康哥,你要我帮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辉仔你说!我什么都答应!”康有为不停点头。 ”我如果能帮你搞到钱还了债,你以后千万别去赌了。“我无比郑重地说着。 康有为再次不停地点头:“当然!一定!我这次只是鬼迷心窍! 辉仔,只要你肯帮我,我发誓!我发誓……“ 康有为说着就伸手指了天:“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再去赌!不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在把他的手缩回来了之前,快速补充了一句:“最多……最多买买马……" 我:“……” 第32章 收数 说实话,康有为如果没说最后一句话,我还不怎么信他这誓言。 可他说了这最后一句话,他这誓言的可信度反而高了不少…… 于是,我让他换了厂服,也就和他一起在外面大路上打了个摩的、去往了夜总会。 因为时间还早,夜总会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我带着康有为进了大厅,找去了我们平时看场子坐着的卡座。 原以为也没人,却不想正有一个男人在倒头熟睡,也正是杰少。 我叫醒了杰少。 “操……”他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揉起了脸,“小辉兄弟,这么早啊? 波波是真他妈顶啊,整整一晚几乎没让我歇过,早知道不给她喂……” 话音未落,杰少便瞧见了我身旁的康有为:“小辉兄弟,这瘦猴谁啊?” “我哥,想跟我一起找点事做。”我回。 康有为则明显有些局促的、要弯腰向杰少打招呼。 我赶紧扯了扯他后背的衣服,暗示他别弯腰。 反正我这段时间发现,不管是杰少他们还是龙哥,最讨厌的,就是在这夜总会里点头哈腰的软骨头。 就算他们嘴上不说,也会打心里的瞧不起。 康有为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只是在同样招呼了一声“杰少”后、点头递了根烟。 杰少接过香烟叼在了嘴里,却又抻着懒腰说看场子这活他说了不算,得找龙哥谈。 “我带我哥来不是要让他看场子的。”我摇头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帮杰少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杰少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给他点烟,也随即就认真了神色。 “找事做,不看场子……你们是想赚快钱?行!有的是活,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杰少说完就招呼我们坐在了他对面,也问我们大概想挣哪个门路的快钱? “有没有不用欺压别人的?”我问得干脆。 “哟~还挺有底线啊~”杰少一笑,眼珠子跟着一转,“小辉兄弟,别说我没帮着静姐照顾你,我今天才从乔老大手里接来了一个轻松的活,还没去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杰少说这“乔老大”三个字的时候,康有为下意识般颤了颤身子。 但也只是瞬间,我便知道为什么了…… “乔老大今天办寿宴,喜庆,我夸了几句好话,他就把这活给了我。 就在工业区那片的制衣厂,有个叫康有为的赌棍欠了一笔数。 大概五万,收回来你们占三成,收不回来……“ 杰少一顿,从兜里翻出了一个相机拍在了茶几上:“断手断脚拍照片,乔老大另有赏,怎么样?” 我当然看向了康有为。 康有为则一个劲地抖着,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似的…… “我操!瘦猴,你他妈有癫痫啊?”杰少缩了缩身子。 “不是……”也不知道康有为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竟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鄙……鄙人就是康有为……” 杰少:“……” 万幸的是,杰少并没有发难。 “难怪你们要赚快钱……”他点着头,“乔老大那边,我怎么都能拖个十天半月,要不你们去收另一笔数? 康乐中兴那片,同样有个叫苏青的烂赌鬼,欠了乔老大他们六万。 听说这苏青最近在其他场子赢了不少,但明显不想拿来还,我去了几次都没逮住。 这苏青滑的很,有点风吹草动就溜了,她妈的泥鳅一样。 如果你们能把这苏青逮住,把钱收回来,同样算你们三成。” “行!”还不等我开口,康有为便果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当然也明白,他这么迫切,除了想赚这钱,还因为杰少能帮他拖一拖他那笔账的时间。 于是我也只能点了头。 只是,当杰少给我们写了这苏青的详细地址,我们出了这夜总会时,我又有些担心地问康有为,这苏青会不会是什么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赌鬼哪有什么弱势群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苏青明明都有钱了,怎么能不还?辉仔,你可别多想了,干就完了!”康有为振振有词。 “康哥,你说这句话之前,能不能先找个镜子照一照自己?”我有些无语。 康有为“嘿嘿”傻笑:“不一样不一样,我是一时冲动。 刚才那杰少可也只叫了我赌棍,这苏青他可是叫的烂赌鬼。 烂赌的鬼,那就真的是鬼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无话可说,也就与康有为一起按照杰少给的地址、打着摩的找了过去。 也就是康乐中心附近的一片老屋。 我们钻进狭窄的小巷,按照苏青屋子的门牌号一个个地找。 找到的时候,这苏青的屋门竟正半掩着,里面也正传来一阵炒菜的声音! 这让我心中一喜,只想我们来得还正是时候! 那杰少来了几次都没堵到苏青,此时,苏青竟然就在这屋里炒菜,还没关门! 这不是天助我们吗? 我和康有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向了门边。 哪知道,当我们探身看去时,却发现在这苏青屋子里炒菜的,竟是一个三十上下,穿着一件吊带针织衫,面容还挺秀美的女人…… 我皱了眉。 这女人也瞧见了我和康有为,同样的皱了眉:“你们……你们找谁?” “苏青在吗?”我顺口问。 女人一下就冷了脸低了头,继续扒着锅里的青菜:“苏青……苏青死了!” “死了?”我心里一咯噔。 可康有为则双眼一转:“哦~是去赌场了吧?那嫂子,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这明显就是苏青老婆的女人有些愤怒了声音。 “不知道啊?那嫂子,我们能进屋里等他吗?”康有为又问。 “随便!” 我和康有为只能先进了这屋子。 屋子里一片狼藉,只有一个吃饭的方桌。 我和康有为也就坐在了这方桌前的木凳上。 然后这苏青老婆就当我们不存在似的,抄完青菜,盛了饭,端在这方桌上就吃了起来。 她也不看我们,也不说话,就埋头吃着。 只是吃着吃着,她便不停地掉起了泪…… 很明显,这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来这屋里收账了…… 摊上一个烂赌的老公,也真是倒霉…… 我和康有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沉默着。 直到这苏青老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苏青……苏青这次又欠了多少?” “六万。”我如实回答。 苏青老婆那握着筷子的手一抖:“能……能容我们一段时间吗?” 我一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苏青老婆,而是因为按照杰少说的,那苏青在这段时间、已经于其他场子赢了不少。 可看样子,这苏青老婆根本就不知道…… 那苏青赢了钱,却没告诉他老婆。 而他老婆,还在操心他的账…… 这苏青……浑蛋啊! 我暗骂着,也想告诉这苏青老婆,我们不为难她,等苏青回来了,我们直接跟苏青谈。 可康有为却抢在我前头摆了手:“容不得了容不得了,我们也急等着钱用啊!” 这苏青老婆一下就低了脑袋。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一把摔了筷子! 她将双手没入头发,不停地胡乱抓了起来:“啊啊啊……” 等到她再停下时,整个头发已经是一片凌乱。 她木讷着脸,呆滞着神色。 许久,她又咬着嘴唇,似乎决定了什么,起身就关了这屋子的门。 因为屋里也没灯,整个屋子便昏暗了下来。 她也不看我们,自顾自地去到了这屋子的里处。 这屋子里处有一个单间和一个黄木门的厕所。 她“嘎吱”一声拉开了那黄木门,进了厕所里。 然后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冲澡声…… 我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冲起了澡。 直到她再出来时,竟光着一双大长腿,就只用一条泛黄的毛巾裹着身子,上下都有些遮不住的那种…… 她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胸口,也不看我们,只是咬着唇儿,双眼中明显噙着泪。 “他终究是我男人…… 你们……你们不要打他,他伤了,你们更收不到钱…… 拿……拿我身子抵吧,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还有……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起……我……我怕疼……” 我听着这苏青老婆的话,第一时间并没做出任何回应,因为我总觉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大差不差的、同样的话…… 第33章 烂人 直到我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了一张脸。 那是抹着眼泪的……雪梅姐的脸。 不错! 同样用话语让我心里有了触动,同样主动要给我占便宜,也同样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语气…… 我当然意识到了不对…… 而这苏青老婆一边说着,一边就梨花带雨的来到了我们身前,也直接就要解开身上那毛巾。 “你们……你们能答应吗?” 康有为看得是眼睛都直了,也直接咽着口水的伸出了手,就差把这苏青老婆往怀里抱了。 “等等!”我赶紧制止。 苏青老婆那解着毛巾的手一僵,康有为则朝我翻了翻白眼。 我自然想把康有为拉到一边,告诉他这苏青老婆不对。 可奇怪的,康有为又朝这苏青老婆……鼓起了掌? 我一愣,苏青老婆也愣住了。 我们当然都不明白康有为鼓掌做什么。 直到康有为一边鼓掌,一边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在苏青老婆面前扬了扬口,去到这屋子的大门前,将紧闭的门栓绑了起来。 他回过头,朝着苏青老婆继续鼓掌:“哈哈哈~演得真好~真是一出大戏啊~” 苏青老婆眉儿一蹙:“你……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非要我说出来吗嫂子?哦不……苏青?” 我心中一惊。 这“苏青老婆”则盯着康有为直接就变了脸! 再没了刚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模样。 她咬牙切齿着,仿佛想把康有为生撕了一般:“怎么看出来的!” 我再次心惊。 因为这“苏青老婆”这句话,可就承认了她就是康有为口中的苏青本人! 苏青……是个女人? 别说,好像杰少……也没说苏青是个男人…… 那这苏青从一开始,在得知我们是来找她的后,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像康有为说的,在给我们唱大戏? 不是……她为了什么啊? 也不等我多想,康有为接下来对这苏青的回话,便解释了我心中这个疑惑。 “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好意思啊,收账这活我们确实都是第一次干,所以在你眼里应该非常的不专业。 这应该也就是你想把乔老大这六万块的账,往我们身上坑的原因吧? 你看我们像青头,以为我们好骗,所以演这出大戏,要拉我们做冤大头。 我们确实差点着了你的道了。 很可惜,不巧的是……” 康有为顿了顿,朝着对他咬牙切齿的苏青、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我……也是个赌徒~” 这原本咬牙切齿着的苏青,瞬间就紧闭了双眼,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一张原本挺漂亮的脸儿完全狰狞了起来! “操!催催催!他妈的催命啊! 不就是几万块钱吗?老娘又不是还不上! 老娘现在就给你们拿!就当提前给你们买棺材了!操!” 她大骂完,毫不在乎地扯掉了身上的毛巾,就光着个身子怒气冲冲地转头进了里屋。 她“啪”的一声狠狠地甩上了里屋门,也在门里继续不停地怒骂着。 “瘟神!一群瘟神!毁老娘的赌运!拿了钱记得去买棺材!短命的东西!出门就被车撞死!” 我看着听着,当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这苏青唱这么一出大戏,还真就是像康有为说的,看我们是青头,想拉我们做冤大头,烂了这笔账! 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看向了康有为想问,却发现他正扬着嘴角,津津有味般盯着正传出苏青骂声的里屋。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诶,康哥,你怎么看出来她是苏青的?就因为你也是赌徒,所以你就看出来了?” “对,”康有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就因为我是赌徒,所以我能看出来~ 烂赌的人,那就是没有底线的烂人。 辉仔你想啊,要是寻常的良家女人,怎么会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来做交易? 我们一没带刀,二没威胁她。 倒是在各个赌场里,我经常看见那些女赌鬼在输光后,求着赌场里的人去厕所,哪怕十块钱都能耍一次……” 我听得恍然。 康有为则又神秘兮兮地说了句“差不多”了。 然后他就拽住了我的手。 “苏青!你爽手点!我们可还有事!”他朝着依旧不停传来苏青骂声的里屋吼。 再然后,他竟拉着我压着脚步就出了这屋子…… 我当然不明白康有为拉我出这屋子做什么。 而康有为又拉着我进了这屋子一边的小巷,径直绕去了这屋子的后方。 这一到屋子后方,我就全明白了。 因为此时,这屋子后方的里屋窗户中,那已经胡乱套了身衣物的苏青,正一边回着头朝着屋里大骂,一边拽着个红布袋,要从这窗户中翻出来,明显是想跑路! “催什么催!上吊都他妈得喘口气!老娘说了会给你们就一定会给你们!老娘说话算数!你以为像你们一样啊!一个个都是只知道欺负女人的垃圾!” 我看着,不自禁地就朝康有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没想到他连这苏青要跑路都算到了! “嘿~烂赌鬼就这样,”康有为挑眉凑在我耳边细声说着,“当债主找上门,让他们还钱,他们打着包票说一定会还的时候,他们心里想的,绝对不是怎么还,而是怎么脱身……” 康有为说完,四下扫视着捡起了一块碎砖。 我也跟着他一起,压着脚步去到了这苏青翻着的窗户正前方。 因为这苏青一边翻着,还一边回着头朝屋里骂,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我们。 “别他妈催了!这就拿给你们!一群垃圾!垃圾!” 这苏青在骂完这一句后,终于翻过这窗户回了头。 当然,她在瞧见我们的瞬间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靓女,就不麻烦你拿过去了~”康有为垫着手里的碎砖笑着,“就在这里给我们就行~” 哪知道,这苏青都已经被我们堵死了后路,却又在一声“操!”的怒骂后,一把将手里的红布包塞进了自己的裤裆,然后,从后腰抽出了一柄雪亮的水果刀! “你们别过来!“她扬着水果刀怒目圆睁,”谁敢拿老娘的钱就是要老娘的命!老娘捅死他!老娘绝对捅死他!!” 第34章 “发财了” 面对这苏青的刀子,刚才还得意扬扬笑着的康有为手一抖,手里碎砖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拉着我就要往后退。 我当然没退。 康有为有些急了:“辉仔!赌鬼为了钱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己老爸老妈都敢捅!” ”我知道……“我推开了康有为,就直勾勾地盯着苏青,“我不想跟女人动手,别逼我……” “去你妈的!毛都没长齐就学别人收账?你敢过来我就敢……” 我没等这苏青说完,冷着脸就朝她跨了过去! 她似乎也没想到这刀子唬不住我,但在一声大骂后,还是朝着我把手里的刀子甩了过来! 这一瞬间,我算是确定了康有为说得确实不错,因为这苏青甩向我的刀子,竟直直的扎向我的脑袋! 她是真的下了死手! 也所幸刚才康有为提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一直都全神贯注着,也一个侧身闪躲,堪堪躲过了这刀子! 我再回头,就见苏青已经奔向了这屋子后面的另一边,在那边,正有一条通向其他地方的小巷。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冲了过去! 这一片都是老屋,其中小巷纵横交错,如果让苏青钻进去,我们很可能就找不到她了! 或许这也就是杰少来了好几次,都没逮住这苏青的原因。 还好,我在苏青奔进那巷口前,一个俯冲飞扑,倒地的同时拽住了她一只脚的脚腕! 她也一头就摔在了身前的碎石地上。 我赶紧又拽着她的脚腕想起身,可她却一边疯狂地蹬着腿,一边捡着地上的碎石朝我砸了过来! “放手!你他妈给我放手!” 完全不留余力的狠手!其中一块石头更是直接砸中了我的头顶! 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起了怒意! 我拽着她的脚腕起身,也不管她的大骂和喊疼,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向了屋子后方! 因为是碎石地,她的身子各处难免会在地上擦伤。 所以当我停下时,她压着碎石地的肩膀和那边侧身,已经是一片泛着血珠的乌青…… 这让我心里的怒气一下就没了,因为这苏青怎么说都是一个女人…… “你……你没事吧?” 可我刚问出口,这苏青却又再次大骂了起来!也再次去捡地上的碎石,明显还要来砸我! “够了!你跑不掉了!”我怒喝。 她也不管,整个就像一只疯狗! 也就在我拽着她的脚腕闪避这些石头时,康有为终于冲了过来,一下将她的双手摁在了地上:“辉仔!快拿钱!” 我反应了过来,但也跟着就皱了眉。 这苏青这些天赢的钱,八成就在她从屋里带出来的红布包中。 可她刚才发难时,已经把那红布包塞进了自己的裤裆…… 我瞧了瞧她的裤裆,有些犹豫了。 她则奇怪地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大骂,也不再挣扎,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咬着唇。 然后,一滩水渍就从她裤裆里溢了出来…… “操!这都行?” 我和康有为是异口同声。 “快快快!她还在憋大的!”康有为继续急说。 我则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还是康有为一个翻滚,整个压在了她身上,手一掏,总算把那红布包从她裤裆里掏了出来! “啊啊啊!”她疯狂挣扎,“我的钱啊!不要拿我的钱!” 然后她就要咬康有为。 康有为一下弹了起来,也飞快地打开了那红布包,果然,里面正放着一大叠红票子! 康有为粗略地翻了翻。 “大差不差有六万!” 我听着,也就松开了这苏青的脚腕。 而我这一松,苏青就抱住我的腿哭出了声:“我的钱啊!把我的钱还给我!别拿我的钱啊! 那是……那是我孩子的救命钱啊!我孩子得了病!等着这些钱救命啊!” 如果我此刻才认识这苏青,看着她满脸的眼泪,说不定我还真的会信,但看过了这苏青唱的大戏后,她的话我当然不会再轻易相信。 “你说这是你孩子的救命钱?你孩子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在……在老家,叫……叫苏……苏二娃!你信我!你信我!” 随着这苏青的继续大哭,我就盯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那流着泪的双眼怔了怔,随即又对我们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畜生!我咒你们生儿子没屁眼!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骂着又要来咬我! 我下意识地一脚将她踹开。 但可能是我用的力度有些大了,她一下仰头摔了过去,脑袋一侧撞在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鲜血从她长发中流下,染红了她原本挺漂亮的脸…… 她坐起身,神色在鲜血里狰狞着,真的像极了一个女鬼:“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你们都会不得好死的……” 康有为拉了拉我的手腕,示意我跟他离开。 我也没多想,转头就和他回了去往这屋子前面的小巷。 可就在我和康有为要钻过小巷时,后面苏青的咒骂声却变为了一阵“呜呜呜”的抽泣声…… 我想到了她身上的那些伤…… 我咬牙叫住了康有为,让他从那红布包里抽了几百块钱,也拿着钱调转了回去。 苏青还坐在碎石地中,正一抽一抽地掉着泪。 似乎她身上的伤,真的让她很疼…… 我走了过去,把那几百块递给了她:“去看看医生,别再赌了……” 她恶狠狠地瞪向我,但终究也抓过了我手里的钱。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回头跟上了巷子里的康有为。 我也不知道她拿了那几百块钱会不会去医院,我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去赌。 我给她钱,只是因为她身上的伤确实是我弄的,而她也确实是个女人…… 至于我身上被她用石头砸了的伤…… 被女人伤成这样,自然是活该! 路上,我也就因为苏青是个女人的原因,一路沉默着,心里也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我居然因为钱,伤了一个女人…… 而康有为则在数完那红布包里的钱后,脸都要笑烂了。 一共五万五。 虽然不够六万的数,但按照杰少说的三成算下来,我们就算贴了少了的那五千块,也能拿一万三。 康有为不停地说着“这钱来得真简单!”“发财了发财了!”之类的话,我则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只是我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因为苏青是个女人,而是因为康有为只知道“发财了”,全然没提刚才苏青刀子的危险! 那一刀,可是实实在在地扎向了我的脑袋! 如果我当时没那么全神贯注,此时我的脑袋上,或许已经多了个血窟窿了! 所以我一下就拽住了康有为的胳膊,在给他强调了这一点后,让他发誓,不管什么门路,只要赚够了还债的五万块就立马收手! “我们不是在发财!我们是在险中求财!康哥,你好好想想!要是你,你躲得过那刀子吗?” 我说完,康有为这才后知后觉般瞪了眼,也一个劲的点着头发起了誓。 我松开了他的胳膊,呼出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我那时并不知道,当一个人的眼里只剩下了钱,那么即使面前是万丈深渊,也会视而不见…… 第35章 自我催眠 当我们再回到夜总会,把那红布包放在杰少面前时,杰少是盯着我和康有为上下一番打量。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们最少得守个三五天呢~” 然后杰少就拿起了那红布包点数。 只是点着点着,他便发现了什么似的,将那红布包扬在了鼻翼间:“我操!这钱他妈的怎么一股子骚味?” 我沉默不语,康有为则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杰少也没往下问,数好了钱就分了我们应得的一万三。 康有为拿着钱一个劲地谢着杰少,也在暗地里扯了扯我的衣摆。 我当然知道,他是想让我问杰少还有没有其他收账的单子。 我想到玉珠姐在电话超市里、因为缺钱的痛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不舒服,也顺着问了杰少。 不过,这次我加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对方不能是女人…… “烂赌的女人都不行吗?下不去手?还真是有底线啊,”杰少一笑,却又耸了耸肩,“不过,我只是个小马仔,这苏青和你老哥的账,也都是乔老大心情好便宜我的。 乔老大自己搞得就是放水,手下有专门的人收账,平时可轮不到我们。” 杰少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瞄了我一眼:“小辉兄弟,你跟静姐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你想搞这行可以去找她啊! 她门路广,这附近的收账公司应该也都认识,弄点外包活肯定不成问题。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下,专业收账这行可没那么简单。 这苏青和你哥的单子,是乔老大便宜我的。 而专业收账公司的单子,可基本都是些厂子老板之间不好收的烂账。 你们俩这派头去收,怕有些难搞哦~” “什么意思?”我不解。 杰少则又叼上了一根烟,把领口的扣子一扯,露出了他胸口狰狞的狼头纹身:“看到了吧?你们想干收账这行,至少得像个样子,能唬得住那些烂账的人。” 我听得恍然,杰少则又瞧见了什么似的,挑着眉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顺着一瞧,只见那是正踩着高跟鞋从门口那边进来的静姐。 她似乎刚来这夜总会,正绕着歌舞大厅,走向一边的包房长廊。 “去问问静姐吧,她那边怎么都有活,”杰少说着,又凑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小辉兄弟,我怎么也算帮了你吧?静姐如果问起,记得给我说说好话啊~” 我自然点头,只是看着去往包房长廊的静姐,心里始终有些犹豫。 我的目标是赚够玉珠姐弟弟的医药费就收手,我不想陷得太深。 而静姐就像是一个漩涡,我总觉得,靠她越近,就越会被吸入那漩涡中,渐渐就回不了头…… 然而,我虽然犹豫,康有为却直接站起了身,也不停拉着我的衣摆,让我和他一起跟上静姐。 我看着康有为急迫神色,当然知道,他是在等钱救命。 转念一想,玉珠姐的弟弟又何尝不是在等钱救命呢? 那还有什么办法? 眼睁睁看着玉珠姐失眠下去,日渐憔悴,视而不见? 反正我是做不到! 女人的事,也本就该让男人来扛!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康有为就快步跟上了静姐。 也就在我们跟进包房长廊时,静姐便发现了我们。 她甩着她的大波浪转身,在瞧见我时嫣然一笑,却又在瞧见康有为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或许也就是因为康有为,静姐又微微地昂着头,恢复了以往高傲冷漠的姿态。 康有为“嘿嘿”干笑:“静姐,我……我欠了一笔债,想赚点快钱……” 静姐随即瞧向了我,也恍然般点头,似乎也想到了康有为是跟着我过来的。 她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 “跟我来。”她丢下这三个字,转身就进了走廊中的一间包房。 我和康有为跟进去的时候,静姐已经去到了包房沙发上。 她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香烟。 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那翘着的大红色高跟鞋上、是有些反光的黑色皮裤。 衣服是一件肩头和下摆都带着豹纹皮草的纽扣大衣。 再加上她的波浪长发和勾魂的红唇,还有眉宇间自然散发的高冷。 用现在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绝对的女王气场…… 而她在得知了我们急需用钱,想让她帮我们打听收账的活后,她便朝康有为摆了摆手,让康有为出去,说想跟我一个人谈。 康有为自然一个劲点头,只是在离开时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好像在拜托我一定要搞定找活这件事一样。 而当康有为一走,静姐便踩熄了香烟…… 她起身来到了我面前,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委屈,与上一秒她的“女王气场”判若两人:“辉,你都有多久没来找我了~” “静姐,我忙。”我回。 我确实忙,这是实话。 为了不让玉珠姐疑心,我白天一直在厂子里上班。 就算每到七八点,静姐都会让我下早班,但这夜总会看场子的活,可一干又是夜里两点。 要不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在卡座里打打盹,我可能早就吃不消了。 “忙吗?正好,放松放松~”静姐拉着我坐回了沙发,“辉,还是玉珠她弟弟的事吧?很急吗?需要多少?” “不知道,但几千块肯定不够……”我再次想到了玉珠姐在电话超市里的埋头痛哭。 如果几千块就够了,她家里也不至于凑不出来。 静姐点了点头:“辉,你想干收账这行,我确实可以帮你联系,但你要知道,这行也不是什么好活,如果遇到蛮横的主,说不定就会出岔子。 你想赚大的,不如我帮你重新指一条路?” “什么路?不害人,不欺负弱小,不找女人麻烦,有路么?”我反问。 “辉,你都决定出来捞了……” “这是我的底线……”我直直地看向静姐的双眼。 静姐一愣,但随即便说了一声“明白了”。 然后,静姐又媚笑着凑到了我耳边,温柔地哈了一口气:“辉,我可以帮你联系收账公司,但作为奖励……” “静姐,这夜总会所有包房的门都没有锁。” “放心,没有锁,也没人敢开我的门~” 静姐说完便搂着我的脖子,跨上了我的双腿…… 我呼出一口气,也闭上了双眼,当然,我既然进了这包房,也就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而静姐是真的会…… 就好像她上辈子就是个妖精…… 充实……持续……还有静姐身上那淡淡的香烟气…… 我闻着那气味,欲望终究压过了理智…… 我从被动变为了主动,就像一头肆意冲撞的野兽…… 我听着静姐不停地叫着的、我的名字,只觉得那就是对我臣服后的一句句渴求,渴求我给她赏赐…… 一直到完事后,我出这包房门时,门外正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盯着我满脸不敢置信的康有为。 一个是朝着我客气地笑着,一身衣装革履打扮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揣着皮包,戴着名表,一看就是广东人,我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也不等我问,这中年男人在敲了敲包房门,用带着粤语口音的声音“唤”了一声“静姐”后,包房里也随即传来了静姐的回应,让他进去。 看来静姐今天的精心打扮,其实是因为要见这个男人。 随着这男人进入包房,我也就收回了视线,转头直勾勾地瞧向了康有为。 康有为双眼一转,一下就招了手,发着誓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绝对谁都不会说。 我拍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也就这样,静姐也确实帮我们联系了一家专业收账的公司。 那公司的大佬也很给静姐面子,放了很多账目出来。 杰少说得也不错,这专业的收账和苏青那种欠钱的收账,完全是两种东西。 这些账目多数是各个厂子老板之间的烂账。 因为那时已经是九十年代末期,东莞的工厂不仅遍地开花,一些小厂也随即滋生。 这些小厂大多十几人,专门接大厂干不完的外包活。 因为没有相关的经营执照等证件,这些小厂也就被叫做了黑作坊,不受法律保护。 当大厂拖欠这些黑作坊老板工资时,这些黑作坊老板因为自己无照经营,根本就不敢报警,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所以他们大多都会找到收账公司。 收账公司打开门做生意,合规合法。 但收账的手段,不外乎也就是那些江湖手段。 所以,专业收账,其实也就是一门灰色行业,江湖营生。 只不过,帮小老板向欺压他们的大老板收账,这让我心里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帮小老板拿回本该是他们的钱,也算是在做好事了吧? 当然,这都是我当时在明知道自己正一步步步入江湖后,给我自己找的、自我催眠的借口…… 第36章 三十万 入了这行,我和康有为也换了一身行头。 花衬衫,大金链。 当然,衬衫是真的,金链是假的。 可假的戴久了,也就以为是真的了…… 我们学会了抄兜走路,学会了冷眼看人,学会了随时叼着烟,也学会了随身带着家伙事…… 特别是康有为,在拿着家伙事装腔作势地收了两笔简单的账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威风的感觉,不仅戴上了墨镜,还专门去纹了身,也总喜欢把家伙事露在他的裤腰外面。 他也会在夜总会里,像杰少他们一样满口脏话,也会在我提醒他、我们赚够了就收手时,开始变得不耐烦。 原来,钱,真的能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 直到有一晚,我们去收一个大厂老板的账。 没想到那老板是个老油条,竟雇了打手守在他办公室里,见到我们就是一顿臭骂。 那是一场恶战! 当我和康有为打趴了那些打手,逼着那老板开保险箱拿钱时,我们身上已经满身的血…… 虽然回到夜总会交账后,静姐给我们处理了伤口,但当我换下行头,回了厂子,去了玉珠姐的顶楼天台时,却正好撞见了推着门出来的玉珠姐。 而那一瞬,我又正好叼着一根烟…… 玉珠姐似乎被我吓到,下意识往身后躲了躲,毕竟我以前从不抽烟,所以玉珠姐应该没认出我。 “玉珠姐,是我。”我赶紧笑了笑。 玉珠姐则皱着眉来到我面前,一把摘下我嘴里的香烟扔在了地上。 “小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不许抽!” 她瞪着我,双眼中却流下了泪…… 我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一个劲点头:“嗯嗯嗯!不抽不抽,以后都不抽!” 可玉珠姐却又发现了我胳膊上的淤青,直接就掀开了我的衣服。 然后她就愣住了…… “玉珠姐,有个客人喝醉了,劝都劝不……” “小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还是玉珠姐第一次打断我的话,也是第一次朝我发脾气。 她就直勾勾地瞪着我,可那流着泪的双眼中却又满是委屈:“陈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啊!” 我再次意识到了不对。 就算我打了架,学会了抽烟,但以玉珠姐项来温和的脾气,她也不应该这么生气才对啊…… 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玉珠姐就这样爆发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垂起了我的胸膛:“小辉!你为什么还要去跟别人打架!你为什么还要去惹是生非!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玉珠姐,发生了什么事?”我赶紧拽住了玉珠姐的手腕。 玉珠姐则一把抱住了我,失声痛哭了起来:“小辉!我就要失去我弟弟了啊!我就要失去我弟弟了啊!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你懂不懂啊!我不想你和我弟弟一个下场!我怕!我怕啊!” 我心中一惊,赶紧问玉珠姐她弟弟到底怎么了? 玉珠姐这才泪流满面地告诉我,说她弟弟被人重伤后,第一次手术割掉了大出血的肾脏。 而这肾脏的伤还没养好,就在前不久,肝脏又出了问题…… “我弟弟需要换肝,肝源虽然排到了,但……但我们凑不出钱啊!”玉珠姐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其泪水,也眨眼打湿了我的后背,“就只剩五天了!五天之内,我们还是拿不出钱的话,那肝脏就是别人的了! 我弟弟……我弟弟已经撑不到下次的肝源!……我弟弟……我弟弟会死的啊!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小辉……小辉!我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玉珠姐你先别急!换肝需要多少钱?“我赶紧问,”我能帮你向我爹他们借钱!需要多少?” 可玉珠姐就抱着我不停地摇头:“你借不来的!小辉,你借不来的!” “到底多少!”我加重了声音。 但玉珠姐还是痛哭着,也不回我。 “玉珠姐你到是说啊!”我是真的急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没问玉珠姐她弟弟的事,也没追问她“失眠”的真正原因,就是我不想让玉珠姐意识到,我已经知道她是因为缺钱而睡不着。 不然的话,玉珠姐肯定会担心我,担心我因为她走歪路捞钱。 可此时,玉珠姐她弟弟的病居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当然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玉珠姐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想办法!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弟弟说不定就真的没了!”我再次急声。 也可能就因为我这句话,玉珠姐终于颤着身子说了出来:“三……三十万,三十万啊小辉!还只是肝源和手术的钱,还没算后续的治疗费用!” 我一下就愣住了。 我想到了她弟弟的病肯定要用很多钱,所以她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这也就是我决定去收账的原因。 可我没想到,居然要三十万…… 我这半个月和康有为收账,虽然赚了不少,但攒下的也就三万出头…… 我心里一下就泛起了一股莫大的无力感…… 还有五天,就算我真的借来我爹和我哥的钱,也都还差得远…… 可看着在我怀里痛哭的玉珠姐,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她弟弟真的离开了,她会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难过? 直到玉珠姐就这样颤着身子抬头看向了我。 她抹着脸上的眼泪,然后,说出了一句我怎么都没想到的话。 “小……小辉,我……我想把自己卖了……” “玉珠姐你说什么?!”我瞪了眼。 “我……我听别人说,这边的好多大老板都喜欢包养小老婆,你说……你说我把自己卖了……” “不行!玉珠姐,你不能这样想!”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有什么办法!”玉珠姐攥着我双臂的袖子、狠狠地跺脚,“我弟弟就要死了!他今年才十五岁!他答应过我会好好读书!会考上大学!可他现在就要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我就没有弟弟了!“ 我咬着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行!玉珠姐,行!你要卖了自己,可以!但你要卖给我!”我睁开眼,斩钉截铁:“五天!我一定拿够三十万!到时候你要做我老婆!一辈子的老婆!” 玉珠姐一愣,也跟着就慌了神色:“小辉,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可千万别去做傻事!” “玉珠姐!”我掏出我这些天收账赚来的钱,强硬地塞进了玉珠姐手里,”先拿着!拿着!我再去找!五天!等我!我一定把钱拿回来!一定!!“ 我说完就奔出了这天台门,沿着楼梯间一路向下。 “小辉!你回来!你到底要去做什么!”楼梯间上则传来了玉珠姐惊慌追来的脚步声、和几乎吼着的询问。 “玉珠姐!我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我加快脚步,同样几乎吼着回应,“男人做事,女人不要多问!” 第37章 生存法则 我几乎是冲出了宿舍楼,也快步去到了宿舍楼一侧的巷子里。 我就探着脑袋看着,直到看见玉珠姐从楼梯口惊慌地跟了出来。 她望着外面漆黑的厂子四周,一双泪眼中满是惶恐。 她当然在找我,我也当然不能让她找到我…… 她在片刻的呆愣后,冲出了楼梯间,去向了厂子大门口方向。 我始终没有吭声,只是缩了缩身子,确保她回来时不会发现我。 直到她回来,却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 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在进入楼梯口时,更是靠着一边墙壁瘫软了下去…… “小辉……小辉……” 我看着、听着,无比的心疼。 但我也还是忍住了。 直到许久,玉珠姐才抚着墙壁站起了身,单薄,沉重,一步步上了楼梯间。 我不知道她今晚要怎么度过。 或许再次整夜无眠。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她卖了自己去做什么小老婆! 绝对不能! 我就在这巷子里静待了一会,确定玉珠姐回了顶楼宿舍,这才出了巷子,回到了楼梯间中。 我要去找静姐,也只有静姐可能有办法,让我在短时间内赚到三十万。 不管她会要我做什么!不管她会给我安排什么样的门路!我只要三十万! 甚至,在那一刻,我心中的底线也开始松动…… 静姐的宿舍在三楼,算上楼梯间不过百米。 这百米,我抽完了整整一包烟…… 我努力地去想,咬牙切齿地去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是因为玉珠姐吗? 是因为我的天性使然吗? 都不是! 想到最后,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答案……穷! 原来什么都没改变,一如我出生时我娘的去世…… 穷……永远都是原罪! 可穷人就该死吗?! 玉珠姐的弟弟拿不出换肝的钱,就该死吗?! 他只有十五岁啊! 为什么这世上的人,有的能在夜总会里一掷千金,有的却只能默默等死! 是因为不够努力吗?因为玉珠姐和她家里的人都太赖了吗? 可玉珠姐为了她弟弟的医药费,已经独自一人来东莞这边了啊! 远离家乡,孤身一人。 她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去卖吗!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玉珠姐和夜总会的那些小姐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玉珠姐洁身自好。 可洁身自好,就应该穷吗! 这个世界,就应该是没有底线的人的世界吗! 我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如果我和夜总会里的那些大老板一样! 如果我也有了很多很多钱! 那么这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钱……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我要有钱!我陈辉以后要有很多很多钱! 我再也不要因为钱而烦恼!我再也不要玉珠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下定这决心的同时,我也终于来到了静姐的宿舍门口。 我深吸了最后一口香烟,在扔掉烟头踩熄后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汹涌。 我以后可能会有很多钱,但我现在还没有。 那么我现在就只能先解决好玉珠姐这件事。 调整好心绪,我便靠向静姐这宿舍房门要敲门。 可还没等我扬起的手落在门上,我便听见静姐这宿舍里正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奇怪声响。 我皱了眉,因为这声响我曾听到过,在那马飞的老屋二楼…… 我几步靠至了一边的窗户前,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挑开了窗户里的窗帘。 然后我就看到了两个在月光下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一个是咬着红唇的静姐,一个是……埋着头大瞪着眼的康有为…… “有为……你真棒……你真是我的英雄……” “静姐……你老公不会突然过来吧?” “不用管他……他做了手术,废人一个!” 我听着、看着,虽然紧皱了眉,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我很庆幸玉珠姐给我的那地摊小说,教会了我什么是情,什么是欲。 我也一直都知道,我对静姐从来没有情,只有欲。 我皱眉,是因为我没有想到,静姐居然把当初说给我听的那些话,又都说给了康有为…… 我一下就想到了杰少的那些告诫,想到了对我们看场子的所有人、都说过同样的话的邹雪梅。 都是谎言…… 什么我是她的英雄,我让她着迷,都是随口而出的谎言! 静姐一定是在图我什么,所以才缠上了我! 我咬了牙。 因为我也没想到,静姐又缠上了康有为。 虽然我还不知道静姐到底在图我什么,但我知道,康有为和我是不同的。 玉珠姐教会了我分辨情和欲,也影响着我,让我在面对静姐时,时刻保持着理智。 可康有为肯定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他现在正在上着别人眼里高傲冷漠的“大嫂”。 好威风!好刺激! 再加上静姐的这些花言巧语,他很可能会在静姐的裙下深深沦陷!无法自拔! 虽然我和康有为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友情,但毕竟我们是搭档,也刚经历了收烂账的事。 所以我当然不想看着他被静姐迷惑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宿舍门。 门里随即传来了一阵杂乱且慌张的动静。 我也没揭破他们,就在门外等着。 直到大概十来秒,里面传来了静姐的声音,而她竟在这十来秒内,再次恢复了她的高冷。 “谁?” “我,陈辉。” 宿舍门被拉开,静姐已经穿上了一身睡裙,哪怕额头上还遍布着细汗,哪怕脸色还一片潮红…… “辉,你怎么过来了?”静姐明显有些意外。 “静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不带任何情绪的回。 静姐点头,也拉着我就进了屋,打开了屋里昏黄的灯光。 我扫视了一圈,有些止不住的想笑,因为康有为的裤衩还掉在这屋的厕所门口…… “辉,这么急,什么事?”静姐又问。 “不急。”我一把摁住了静姐的腰间两侧,将她掰着背朝我趴在了她的铁床上。 然后,我掀起了她的睡裙下摆…… “静姐,我是你的什么?” “辉,你……” “静姐,我在问你,我是你的什么?” “嗯哼~英雄~”静姐终是在欢愉的瞬间脱口而出。 “静姐,我想听你再说说你老公的事,说说你是怎么来这厂里工作的?又是怎么被我迷住的?” “辉,你……” “我想听。" “好好好……” 静姐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完全与她刚才告诉康有为的、不同的版本。 我听着,头不动眼动地瞟了眼厕所方向,只隐约瞧见了一个站在厕所门口呆愣着的模糊人影…… 当然是康有为。 我只希望他能知道,他并不是静姐口中唯一的“英雄”,也能意识到,静姐这样对他肯定是另有所图。 至于他会怎么做? 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他会怎么做,那是他的选择。 我看着面前趴在铁床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谎话的静姐,突然就想到了杰少的另一句告诫。 对于送上门的女人,有便宜当然可以占。 但不能用心,而是用肾…… 说得真他妈的对! 干! 第38章 盒子 直到我发泄完后,静姐已经整个瘫软。 我也跟着就问了她,有没有五天之内能赚到三十万的大活? 静姐翻过身来,眉峰紧皱:“三十万?辉,你又遇到什么事了?” “静姐,你不要问了,你就说有还是没有?”我沉声。 静姐飞快地瞟了眼厕所方向,跟着就起身搂住了我的肩膀。 哪怕她的双腿正在因为刚才的欢愉止不住般发抖,可她却有些强硬地推着我出了这宿舍,进了外面漆黑的走廊。 “辉,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玉珠她弟弟的事?” 我点头。 “辉!你可要想好了,想短时间内凑齐三十万,那可必须得铤而走险!” “我已经想好了。” 静姐更加地锁了眉,也侧过脸,移开了视线。 “辉,其实吧,你对玉珠的感情我可以理解,毕竟她是你的初恋,是你的白月光。 但你得衡量一下值不值得! 女人多的是,你没有必要为了她一个就不管不顾!” 我没有因为静姐的这句话而生气,反而,我看着她此时的急切,突然就有些恍惚了…… 静姐此刻……是真的在担心我? 静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对我明明都是谎言!都是假的!她肯定在图我什么!可她此刻……却又明明在关心我…… 难道她对我是真的?只是对康有为是假的? 可她对我和康有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啊!都是谎话啊! 我想不通,也闭上眼重重地揉起了太阳穴。 直到我强行把这繁琐的一切全都从我脑袋中剔除。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我现在就只有一个目标,拿到三十万! “静姐,我已经决定了,我决定的事,没有人劝得回来。” “你!”静姐回头,直勾勾地瞪着我。 许久,直到她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行!我手上确实有一个大活。 不过,辉,这大活……可九死一生!“ “说。”我果断回。 三十万的活,我当然从没想过会是什么轻轻松松的活。 静姐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宿舍。 当她再出来时,手里正挽着一个白色的挎包。 “辉,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听仔细了。 知道后街的月亮湾迪厅吗? 在那迪厅后面有一间老屋,现在已经荒废。 那老屋二楼的里屋中有个保险柜,柜子里有个铁盒子。 如果你能把那盒子拿出来,交给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给你三十万。 如果你打开了那保险柜,却没能拿出那盒子,没能交给那个人,那个人也一定会给你三十万。 就算你没法亲自去拿,我也会帮你转交给玉珠,我发誓。” 静姐说完,我没有急着开口去询问具细,就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三十万的活,肯定不会是把一个盒子从一间屋子拿出来那么简单。 果然,静姐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声音也沉了下去。 “辉,我能告诉你的是,那老屋是我们东莞曾经一个大哥大的窝。 那大哥大已经被抓进去毙了,是被人出卖的。 但他曾经的小弟都还盯着那老屋。 他的小弟包括老黑,包括乔老大,也包括委托我这单子的人。 其中具细,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就算讲清楚了,你知道了也没用。 辉,你只要知道,只要有人去碰那个保险柜,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出卖大哥大的人! 只要老黑乔老大他们逮住了那个人,就算问不出什么,也一定会……” 静姐没再说下去,而是朝着我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我听完,突地就想到了之前我闯老黑的窝时,老黑也让我帮他办件事。 那么会不会,老黑想让我办的那件事,也就是拿到那老屋保险柜中铁盒子这件事? 这可就有些搞笑了…… 老黑和乔老大,还有委托静姐这件事的人,都是那大哥大曾经的小弟。 而其中至少老黑和那委托静姐这件事的人,又都想得到那盒子里的东西。 并且,按照委托静姐的那人的安排,他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是他想得到那东西。 是的…… 可能很绕,但确实是这样。 因为按照静姐说的,就算我没拿出那盒子,那个人也会给我三十万。 那三十万,其实就是封口费。 我没拿出那盒子,肯定就是被老黑乔老大他们逮住了。 他们逮住我后,当然会逼问是谁让我来拿那盒子。 那三十万,就是让我不要供出静姐,继而不会供出委托这件事的那个人的封口费。 简单点说。 老黑乔老大他们,要通过那保险柜里的盒子,弄清楚害死他们大哥的叛徒是谁。 而同时,他们却又在打着那保险柜里盒子的主意…… 依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想给自己的大哥报仇,那都是屁话! 他们就是想在不背负骂名的前提下,把那盒子拿出来独占! 或者说,用那盒子找凶手根本就是一个借口!他们只是彼此用这个借口牵制着,不让彼此拿到那盒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一起拿出那盒子、分了里面的东西? 很简单,他们……都想独占! 这……就是人的心! 那盒子里也必定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随着我的思索,静姐却又一把将她拧着的那白色挎包拉到了身后:“不行!太危险了!辉,你不能去!你不能……” 我没等她说完,跨步上前,一把就夺过了她身后那白色挎包。 “辉!”静姐有些急了。 我则一边用后背挡着她,一边在那白色挎包中搜了起来。 里面放着一个黑色头罩和一叠钱,也果然,还有一张写着地址的白纸,纸上也正还落着一连串的保险柜密码。 可除此之外,这挎包里还有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着东西…… 我心里微微一咯噔,因为看轮廓,我几乎已经想到了这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拨开那塑料袋一角。 果然……一把木柄的自制喷子! 我看着这喷子,一下就真的意识到了这单活的危险性…… 如果被抓到……必死无疑! 这时,静姐也拽住了我手里这白色挎包一角,一边抢,一边嚷着“你不能去”之类的话。 我心一横,强硬地拽过了挎包:“静姐,告诉我,那盒子我要是拿出来了,给谁?” 静姐没有回答,就直直地盯着我。 “给谁!”我加重了声音。 许久,静姐有些咬牙切齿般闭上了双眼。 “辉,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在保证没有人跟踪你的前提下,到虎门港口。 从明晚开始,那里会一直停着一艘蓝色顶棚的船。 上了船,船上的人会给你三十万。” “明白了。”我回着,也拿着这白色挎包转身就要离开。 可静姐却又一下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头,她眉宇间满是担忧:“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出了事,我可都不敢去给你收尸!” 静姐的这句话,让我一下想到了陈兵,想到了我哥说的,那肠子连塞都塞不回去…… “静姐,说点好听的吧,比如那句话。” 静姐一愣。 我笑了笑。 既然直到这一刻,我依旧无法确定静姐对我这么好到底是为什么,那么不妨就暂且相信她的谎言。 至少,我心里会舒服一些…… “忘了吗静姐?我去找马飞时,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那句话听着……真爽……” 静姐明显想到了,但就盯着我不住地摇头,似乎不愿再说出那句话。 “没事的静姐,”我从她兜里掏出了香烟,点燃后扬在了她面前,“我一定会回来,玉珠姐也还在等着我。” 静姐这才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接过了香烟,在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时,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陈辉,我等你……” 我笑,转身,再不回头! 不就是十面埋伏吗? 我陈辉闯了! 三十万! 关二爷来了都挡不住我!我一定拿到!我说的! 第39章 更昏暗的巷子 当我找着摩的到了后街,去到月亮湾所在的长街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却依然灯红酒绿。 各种夜市摊,大排档,按摩馆。 揽客的街女,谈价钱的老嫖。 还有月亮湾那昏暗的大门口,嘈杂的音乐声中聚集着的一群群年轻男女。 接吻、呕吐、耍酒疯、争吵、甚至打架掏刀子。 路过的行人仿佛已经麻木,快步经过,无一聚集,也或许,他们都不想惹祸上身。 没办法,这里可是东莞后街…… 而也就在这月亮湾大门外的一处昏暗拐角,几个看着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正在将一个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往拐角后面漆黑的巷子里拖…… 那女人穿着一身已经衣不遮体的红色吊带半身裙,一只脚的高跟鞋已经不知所踪,就任由那些毛头小子拽着。 我心中一动,走了上去:“滚……” 那些毛头小子纷纷瞪向了我,一张张还稚嫩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只有对我怒目圆睁的凶狠。 一群狼崽子…… 我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拉开衣角,亮出了腰上别着的家伙。 那是我和康有为确定要干收账这行后买的小臂长砍刀,刀刃上还留着我们之前“恶战”的血迹。 这几个毛头小子一看,瞬间作鸟兽散。 我则上前架起了这不省人事的女人。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这女人身上同样浓烈的香水味。 并非是我想多管闲事,捡尸这种事,我在夜总会看场子的期间就已经见到了太多。 我也曾试着去帮那些烂醉的女人解围。 可哪知道,解围后,她们非但不领情,还会骂我有病,骂我多管闲事。 后来我就懂了,能只身一人来这种地方将自己喝个烂醉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心理准备? 她们不过都是来找刺激的罢了…… 所以,我吓退那些毛头小子,不是在见义勇为,更不是英雄救美。 而是此时这烂醉的女人,对我有很大的用处…… 现在是凌晨三点。 按照静姐说的,老黑乔老大和委托她这活的人,都二十四小时守着这月亮湾后面那老屋。 那么,在这个点,我想去那老屋四周勘探情况,肯定太显眼。 所以我得想一个接近那老屋、但不被任何人怀疑的办法。 这女人,当然就是我的办法! “你……是谁啊?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女人整个趴在我肩上眯着眼嘟哝。 “带你去玩。”我回。 “哦……我叫奈奈,你可以叫我大奈奈……我……我喜欢玩~”这大奈奈咧着嘴笑着,八成是磕多了,已经神志不清…… “知道了。”我回。 然后我就架着这大奈奈去了一旁的电话超市,在老板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带着她钻进了隔间。 我掏出静姐给的老屋地址报了警,说在这地址上发现了一个烂醉的女人,不知死活。 然后我便架着这大奈奈、按照地址摸进了月亮湾后面的老屋住宅区。 嘈杂的音乐声逐渐远逝,四周也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 我按照这老屋的门牌号一路寻找着,在拐过一个拐角后,也到了老屋所在的街道。 说是街道,是因为这条石板路比一般的小巷要宽上一些。 月光幽幽地洒在小路上,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我架着大奈奈,低着头,用眼角去瞟着这路上两侧的门牌。 直到我瞧见了静姐给我的地址中的两层楼老屋。 老屋挺大,正面的房门和所有窗户都正敞开着,遍布了蛛丝,至于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大奈奈在我肩头打着酒嗝嘟哝。 我心一横。 “操!叫你他妈的不要跟别的男人出去鬼混!你他妈就是不听!现在被人玩了还他妈叽叽歪歪!谁乐意管你啊!操!” 我怒骂着,一把就推倒了这大奈奈,任她摔在了这老屋前的石板路上,我也边走边骂地就穿过了整条街道。 我当然在钻过街尾的拐角处后转回了身,贴在了这拐角的墙壁上就探着脑袋看了回去。 幽幽月光下,大奈奈就整个瘫软在那老屋前的石板街上。 她一边“喂喂喂”地嚷着,一边撑着手,似乎想要起身,却又因为烂醉根本有心无力。 我就静静地看着。 直到那老屋对面的一个平房里,钻出了一个正抄着兜的男人。 远远看去,那男人的嘴里亮着一丝星火,说明他正在抽烟。 凌晨三点,这样的老屋住宅区,不睡觉,抽烟? 不用想,这男人肯定就是老黑或乔老大他们、安排在这老屋附近的看守,那平房也就是他的窝! 这男人先是望了望我这边的街尾,似乎确定我已经离开,扔了烟头踩熄,便去到了大奈奈身旁。 他蹲下了身,掐着那大奈奈的脸瞧了瞧,又扯了扯那大奈奈半身裙的吊带。 然后他就转身进了那平房。 等到他再出来时,他的身后已经多了几个抻着懒腰打着哈切的男人。 他们一起就去到了那大奈奈身边,纷纷“操”着骂了几声,便要将大奈奈往平方里面拖。 我看着,始终没有吭声,因为还不是时候。 按照静姐说的,这老屋附近,不该只有这平房里的一方势力而已…… 果然,就在那些男人拖着大奈奈时,另一个声音从他们后面、隔了两三间的一个矮屋里传了出来。 “操!梁耀,你们搞什么呢?这么热闹?” 那是另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从那矮屋里出来时,身后也相继钻出了一伙人。 我看得皱眉。 “哟~老赵,还他妈没睡?”那最开始发现大奈奈的男人接了话,明显就是梁耀。 “你他妈怎么不睡?“被叫做老赵的男人骂着,又瞧向了梁耀他们拖着的大奈奈,“可以啊~这白白大大的~看着挺他妈带劲儿!梁耀,拿来玩玩呗?” “玩啊~这条女又不是只有一个洞,一起玩呗~”梁耀奸笑。 “一起玩?那是进我屋,还是进你们屋啊?”老赵似乎有些犹豫。 “进个屁!我看都不进,反正这个点,这吊地方一个鬼影都没有,老大他们也不会来,直接玩吧~”梁耀挑眉。 那老赵“嘿嘿”一笑,两伙人也就这样整个围住了大奈奈。 我看着,还是微微的皱着眉,因为这里才两方势力。 静姐说,盯着这老屋的,除了老黑和乔老大,可还有那委托他拿盒子的人,那么就应该是三方势力。 还有一方势力在哪儿? 不等我多想,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回头一瞧,看见了一道我眼熟的灯光,那是治安队的摩托车灯光。 我赶紧转过了身,佯装着点烟的埋头前行。 既然那大奈奈没有被拖进屋子,我也不用提醒这治安队去哪里捞她。 这治安队的摩托车在经过我身旁时,车上的治安人员纷纷瞧了我两眼。 但他们并没有停车,拐过拐角就去了老屋所在的街道那边。 我赶紧又靠了回去,再次探头去看。 只见刚才还在街道上围着那大奈奈的双方势力,此时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明显是在认出这治安队的车辆后,回了各自的窝。 那治安队的摩托车、也在去到老屋前的街道上后,停在了大奈奈的身旁。 此时大奈奈身上那半身裙的吊带已经被扒下,另一只脚的高跟鞋也已经不翼而飞。 那俩治安人员下了车,蹲下身去喊大奈奈。 大奈奈没有回他们的话,只是一边干呕,一边嘟哝着不着边的话语。 那俩治安人员对视了一眼,架着大奈奈就上了摩托车。 不过,他们非但没有带着大奈奈出这老屋区域,并且,还关上了车灯,拐向了这老屋街道上另一条更灰暗的巷子…… 第40章 东风 这当然让我都有些意外。 后街……不愧是他妈的后街…… 不过,谁办不是办? 反正大奈奈本就是来找刺激的,压她身上的是谁,重要吗? 我看着那治安队摩托车钻进小巷的背影,心中突然一动,径直就去了这街道的背面。 我在这街道背面的拐角处停下,探头一看,果然,这老屋所在的街道背面又是另一条街道。 而此时,这街道上也正有个抽着烟,从那老屋一侧巷子里出来的男人,一边骂骂咧咧地吐着唾沫,说着“没意思”之类的话,一边进了这老屋背后正对着的另一间平房。 这可就齐了! 这老屋的背后也全都敞开着窗户,只要是双手健全的人,随时都能翻进去。 所以这第三个势力,就守在这老屋背后正对着的平房里! 得知这一点,我也就直接就出了这老屋区域,回到了月亮湾的大街上。 我买了包烟抽着,也不由得对那保险柜里的铁盒产生了好奇。 不管那三方势力分别都是谁的马仔,反正他们任何一方,可都有五六个人。 出来捞,利字当头,无利不起早。 而老黑乔老大还有委托静姐那盒子的人,竟然会分别派五六个手下的马仔守死这老屋…… 五六个马仔,一天能捞多少钱? 这守一个月,就会损失多少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老屋保险柜铁盒里的东西……价值连城! 那老屋可是老黑乔老大他们之上的、大哥大的窝! 那柜子铁盒里留下的,也很可能就是那大哥大的“遗产”! 不会……是他妈的一盒黄金吧? 好奇归好奇,对于那盒子里的东西,我可没有半点想法。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贪心那盒子里的东西,至少委托静姐的那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到时候,我虽然能躲,玉珠姐怎么办?我哥怎么办?我爹怎么办? 所以,不管那盒子里装着那大哥大的什么“遗产”,我现在要做的,也就是拿到那盒子去虎门码头换钱,仅此而已。 得先准备准备,明晚再动手…… 思索着,我也就进入了这月亮湾对面的一个宾馆,开了一间正对着月亮湾大门的房间。 可就在我要去往这宾馆的楼梯间时,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女人声音…… “咯~那个……那个就是我老公~” 我回头,只发现这宾馆门外正站着刚才那俩治安人员,而他们也正架着套好了吊带半身裙的大奈奈…… 并且,这大奈奈在说这句话时,还直直的指着我…… 我去……磕傻了吧? 我当然没想到,那俩治安人员明显也没想到。 他们愣了得有十来秒,然后才在对视了一眼后瞧向我笑了起来。 他们把大奈奈驾到了我面前,说他们刚才接到报警,在老屋那边把这醉酒的大奈奈带了出来。 而此时,因为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所以想先帮大奈奈开间房休息,等明天她清醒一点再说。 “既然遇到了,那就交给你了。” 我点头,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笑。 为什么不带去局子?又不用花钱,带来开房,这明显是意犹未尽啊…… 所幸,虽然我们双方在那老屋巷子里擦肩过,但这俩治安人员并没有认出我。 他们在将大奈奈交给我,又查了查我早就办了的暂住证,便转头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明显在互相埋怨的背影,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因为刚才我从兜里掏暂住证时才反应过来,那自制喷子可就在我另一边的兜里…… 幸好这俩治安人员是做贼心虚,直接就走为上计。 没法,我也只能架着这大奈奈进了房间。 而这大奈奈一进了房间就不老实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翘起双腿哼哼着,裙子里的最后一层防线已经和她的高跟鞋一样不翼而飞。 “我要~” 我没有理她,冲了个澡,扯着床上的被子铺在地上就翻身睡去。 不是我会觉得对不起玉珠姐,从我去夜总会上班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我已经没了对玉珠姐的负罪感。 所以我来之前能随意推倒静姐。 怎么说呢…… 一颗白色的石头掉进了染缸里,出来时,就不可能再是白色了…… 所以,我不想玩,单纯只是因为我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可没想到,在我睡意朦胧时,一团温软还是自我身下而来、紧紧地包裹了我……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醒来时,我第一时间摸了摸被子下的喷子,确定没有意外后才起了身。 我叼上一根烟,大奈奈正好也醒了过来。 我拉开布帘,强烈的阳光洒在了她坐起身后睡眼蒙松的脸上。 而她望向我的眼里,竟带起了一丝害羞…… “醒了?”我给她倒了杯水。 她道着谢接过,喝了一口,却又直接跑向了厕所,“哇哇哇”地吐了起来…… “操!怎么这么大的骚味?”她在厕所里骂,瞬间就没了刚才害羞的淑女形象。 “不是我,我昨晚可洗了澡的。”我回。 她又探出脑袋朝着我一挑眉:“还想洗吗?一起啊~” 我摇头。 “怎么了?嫌我脏啊?那还是像昨晚一样给你润一润呀~” “算了,我今天要做事。” “做事?砍人啊?古惑仔?陈浩南?好刺激啊!” “你以为我想吗?”我白了她一眼。 直到她洗完澡,我又拿了几百块递给她。 她拒绝了,说她就是想单纯地玩玩,不是想卖。 “以后别这么玩了,容易出事,想玩找鸭子去。”我在她离开时劝。 结果她笑着说用不着找鸭子,因为她就是附近歌厅的出台小姐。 她是因为做得太多,都麻木了,所以想出来好好地放纵一下,找一找对她来说消失已久的、刺激的感觉…… 她还给了我她上班那歌厅的名片,然后才打着赤脚离开了。 我记得是零二年吧,我第二次来东莞的头年,我来后街这边的酒店时,还撞见过大奈奈一次。 那时她扎着一个丸子头,穿着纯白的T恤,戴着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还挽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男人。 那男人一看就是“上流人士”。 我当时还替她开心了一下,毕竟能从她们那片江湖里成功上岸的可不多,大多数都淹死在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 大奈奈走后,我去楼下吃了个饭,然后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我先是找了个服装店买了一身新的行头,又在这长街上转了一会,好好熟悉了这片的交通。 直到我回到宾馆前台,续了房费,回了房间中时,我又拉上窗帘,拿出了自制喷子,熟悉起了这喷子的使用方法。 也简单,掰开保险扣扳机就行。 当然,枪声太引人注目,肯定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直到晚饭过后,我便拉着一根板凳去到了窗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向了下面街道上的月亮湾大门。 万事俱备,我在等最后的东风…… 过了一会,天色暗下,衣着各异的年轻男女、渐渐就涌入了这月亮湾迪吧里。 直到大概十点左右,一伙叼着烟的人拽着个面相老实的男人、从这月亮湾大门里出来。 他们叫骂着,把那老实人摁在了门口一边的墙壁上。 带头那个张嘴闭嘴都是“弄死你”等话语,也不停地扇着那老实人的耳光。 门口站着的安保完全视若无睹,连招呼都没招呼一声,似乎这伙人在月亮湾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这也就说明了这伙人在这条街上的霸道。 我看着,掐灭了香烟,因为我知道,我的东风来了…… 第41章 挡我者死! 我用预先买来的彩笔给自己脸上画了几道淤青,我哥来了都认不出我的那种。 然后戴上口罩和眼镜,换了一身“乖乖仔”的背带裤。 照着镜子一看,还真有些“文质彬彬”。 “陈辉,”我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你行的……” 说完,我也就背起了预先准备好的双肩包,直接下了这宾馆。 出宾馆的时候,前台老板一个劲地盯着我看,明显他也没认出我,可能还在想我是谁,什么时候溜进他这宾馆的。 我要的当然也就是这个效果。 我就远远看着殴打那老实人的那伙人。 我没有生一点的气,也丝毫没想去路见不平,因为那伙人……很快就要倒霉了! 直到那伙人一边骂着,一边将那老实人给揣走,我也就趁着他们再进月亮湾之前靠了过去。 “各……各位大哥。”我佯装着忐忑的声音。 那伙人纷纷转头看向了我。 “小子,你他妈谁啊?”领头那个挑着眉看着我脸上的淤青,”卧槽,小子,你他妈是不是搞了别人的妞?被打成这吊样?真他妈窝囊啊~哈哈哈~” “是……是我同事,他打不过我就叫他哥来打我!”我狠狠地说着,也直接松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几百块钱。 那些钱当然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低头捡了起来。 一时间,这领头和其身后的男人们纷纷就亮了眼。 我抽出了我捡起来的钱里的两百块:“大哥,这……这两百块给你,能不能请你帮我教训一下我同事?” 领头双眼一转:“两百请我们出马……怕是不够喔~” “那……那你只要把我同事和他哥拉出来,当着我的面教训一下,帮我出了口气,我……我这就把这钱全部给你!” “行啊!”领头一把抓过了我手里的两百快,“你同事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当然指向了这月亮湾后方,也把那老屋对面梁耀那窝的平房门牌号、告诉了这领头:“我同事叫梁耀,他……他比我大,会抽烟。” “抽烟?谁他妈不会抽烟?”领头大笑,“小子,你就在这等着,我马上帮你把这梁耀揪出来!” 说完这领头就招呼着他身后的男人们,招摇过市的去了月亮湾背后的小巷。 我看着,冷了脸。 直到我目送着他们全部进了小巷中,我赶紧就奔向了昨天我出来时那老屋街尾的巷子。 我进了那巷子后,打开双肩包换了另一身行头,也戴上了静姐给我准备的黑色头套。 背回背包,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跟着我便靠着这巷子拐角,看向了里面昏暗的老屋街道。 果然,此时那老屋前的石板路上,梁耀和他的那群马仔已经出了平房,就对着那领头和他的那伙人一顿毒打! 梁耀他们拿着钢管砍刀等家伙事,领头那伙人根本就不敢和他们对抗。 领头那伙人也再没了刚才欺负那老实人的嚣张,一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缩着身子。 这……才是真的窝囊! “操你妈!刚才不是很吊吗?还要弄死老子?你他妈弄个看看?”那边的梁耀骂着,我则也瞧见,梁耀后方的街道上,老赵的那帮人也已经出了他们的矮屋,抱着手看着热闹。 我赶紧矮身穿过了这街尾,去到了老屋背后街道的拐角前。 再探身去看,果然,这老屋背后正对的平房里的那些看守,此时也都叼着烟钻进了老屋旁的巷子,还一边看着梁耀那边的好戏,一边拱着火、让梁耀卸了那领头的一只手。 这样一来,可就没人盯着这老屋的背后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就靠着这街道的一间间矮房摸索了过去。 只是眨眼,我也靠至了那些看守看着那边热闹的巷口。 我一矮身,脚下轻点,在保证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钻了过去! 所幸,一个发现我的人都没有! 我赶紧又撑着老屋背后的窗户一跃,顺势就翻进了漆黑的老屋中! 我也没停下,呼出了憋着的那口气,飞快地打量了一眼,找到了这老屋一楼的楼梯间。 我猫着腰摸了过去,几乎是匍匐着上了二楼。 “操你妈!什么同事?老子的同事都他妈在这,你他妈编故事都不会编啊!” 随着外面梁耀持续的骂问,我当然知道我得加快速度! 如果外面的梁耀他们意识到了不对,说不定就会进来搜索这整个老屋! 我飞快地扫视,也找到了这老屋二楼唯一的里屋。 我赶紧钻了过去,却在看清这里屋门时不由得皱了眉。 并不是因为这里屋锁了门,相反,这里屋门完全敞开着,只不过,这里屋门……竟然有三道门…… 是的…… 最外面的是普通的木质房门,中间的是一道推拉的铁闸门,最里面的是一道厚实的铁门…… 我一下就想到了静姐说的,这老屋曾是那大哥大的窝。 那么那大哥大……是做什么的? 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多想,我咬牙就钻进了这三道门里。 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张深红色的长桌。 桌子上一片杂乱,有盆有桶,还有电子秤和许多试管量杯,俨然一个化学研究室的模样。 我心里微微一沉,有些猜到了那大哥大曾在这窝里做的什么…… 那么……那盒子里的东西…… 我再扫了一眼,也发现了靠在这里屋角落中的一个木柜上的保险箱。 外面幽幽的月光正好洒在这保险箱的密码键盘上。 我快步靠了过去,按照静姐给我的密码快速输入。 保险箱“咔”的一响,箱门还真的就这样被我打开了! 月光的照耀下,里面也确实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 盒子差不多有鞋盒大小,只是上面还挂着一把厚实的金属锁。 我没有多看,脱下双肩包就抱出了这铁盒子,别说,还挺沉! 可就在我将这铁盒子往双肩包里装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地就从外面吼了起来! “二楼有人!操!别看了!二楼有人!!” 我心中大惊,也这才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保险箱既然被月光照着,那就说明这保险箱的一边正开着窗户! 我回头,果然!就在窗外下面的老屋背后街道上,正有个指着我瞪着眼大吼着的男人! “操!”我不由得骂出了声,也赶紧把铁盒子装进背包,背起后一头冲出了这里屋! 几乎同时,楼梯间下传来一阵大吼和一连串繁杂的脚步! “抓住他!断手断脚!但要活的!快!!” 我抄起这二楼中的一张木桌,看也不看地砸进了漆黑的楼梯间中!然后抽出后腰的砍刀咬在嘴里,几步冲至了这二楼背面的窗户前。 我翻出窗户用手把着窗户两边,然后再松手跳下去。 这样一来,我实际跳下的高度,其实也就三米左右。 我落地时虽然双脚一麻,但也并没有因此受伤。 只是我这一落地,那刚才发现我的男人便朝着我吼着杀了过来! “操!在后面!” 他也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对着我就扬了过来! 我一把取下嘴里咬着的家伙!不退反进!一头撞在他胸口将其扑倒!然后用刀柄狠狠地捶向了他的脑袋! “砰!”这男人双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我抓过他手里的砍刀起身,同时,这老屋前后两侧的巷子里,纷纷就奔来了数个手持家伙的男人!其中也正有那梁耀! “站住!你他妈跑不了!”这梁耀怒骂着,也带头就杀向了我! 我心一横,双手砍刀直接迎了上去! 我学着之前那郑仇,在与这梁耀照面的瞬间蹬地往后一跃,堪堪躲过了他挥来的砍刀!也跟着跨步上前,一刀剁了过去! 此时的局势,已经是生死存亡!根本不容有半点留手! 而这梁耀那瞪着大惊双眼的脸一歪,我这一刀是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肩头! 我又顺势一扯,将刀锋从他伤口中生生抽出! “嘎吱”的持续一声,似乎我这刀已经斩到了他的骨头! 鲜血从我抽出刀后的、他的伤口中飞溅!一下就红了我的眼! 似乎他也这才感受到疼痛,跪倒在地上“哇哇哇”的怪叫! 我没多看,双手砍刀,朝着他身后扑来的其他男人就杀了过去! 挡我者……他妈的死! 第42章 抽这个没用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我挥着双手砍刀一顿猛砍! 接连有男人被我砍翻!我的侧身也狠狠地挨了一刀! 剧烈的疼痛并没有让我感到恐惧!相反,让我更加的亢奋! 直到我又旋身砍翻两人!我左手的砍刀却似乎镶入了那人的骨头,怎么都抽不回来! 我只能放了那把刀,就用右手砍刀继续挥砍! 可少了一把刀,就相当于少了一边的屏障。 一根长钢管在乱战中从我左侧狠狠砸来!直接就砸中了我的后脑! 猛然的剧痛让我止不住的恍惚了一瞬,也就是这么一瞬,那人又是一脚揣上了我的侧身! 我一下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砍断他手脚!”踹我的人大吼,正是从我后方绕来的老赵! 我咬牙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在意识清醒的瞬间、朝着第一个扑来的男人甩去了手中的砍刀! 然后我就掏出了兜里已经松了保险的喷子!就对着躲开我砍刀那人扣下了扳机! “砰!!” 炸裂的枪声划破了黑夜! 那人还保持着对我扬着砍刀的姿势,只是他双眼大瞪着,一点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子。 鲜血从窟窿中涌了出来,他这才松了手里的刀,捂着那窟窿倒在地上“啊啊啊”的不停抽搐! 我站起身,扬着喷子冷着脸,扫向了停下来的所有男人:“都他妈别动…” 他们纷纷在我用枪口朝向他们时后退,我也指着他们就一步步退向了街尾。 直到我退出了有十几二十米,我这才转过身朝街尾而去。 可让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转身,我身后竟瞬间响起了另一道炸裂的枪响! “砰!!” 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到后腰一热!一团硬物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我的背包洞穿了我的腹部! 也不等疼痛袭来,我的腹部便失去了知觉!我也身子一歪,无法控制地摔向了地面! “砍死他!老大有重赏!!” 身后再次传来了那老赵的大吼!那些原本被我喷子镇住的男人们也一窝蜂地杀了过来! “操!”我咬牙侧身,朝着他们疯狂地扣下扳机! “砰砰砰!!!” 可这一次他们没再停下!哪怕又有一两人在我的枪击中倒下,但剩下的男人们却完全狰狞着脸,就像要把我生吞了似的! 也就在这时,我清晰的瞧见,就在他们最后方的老赵,正朝着我杨着手找着角度,而他手里,也正有一把漆黑的喷子! 我丝毫没犹豫,他要避开他前面的男人们,而我却不用! 我抢在他之前朝他扣下了扳机! “砰!!” 这一枪直接打烂了他扬着喷子的手掌! 他“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捂着已经断裂了两根指头的手上窜下跳。 我赶紧又强撑着重新站起,一头扎进了身边的一间矮屋旁的巷子。 那些凶狠的男人们自然追了进来。 情急之间,我只看见这巷子里正有一个靠墙放着的煤气罐! 我一把将那煤气罐砸向了身后!也不管有没有砸到他们,对着那煤气罐就再次扣下了扳机! “砰!!!” 我这一枪精准地打中了煤气罐。 所有追进巷子的男人纷纷一愣,一些反应快的则已经扑向了他们那边的巷外。 可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 我的子弹擦着那煤气罐的外壳泛出一片火花,根本没打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煤气罐因为高压的原因,本来就达到了防弹的标准,电视上那些主角一枪打爆煤气罐脱身,完全就是扯淡。 我只能乘着这些男人还在呆愣,转身钻出了巷子。 我没再去向街尾,我已经受了重伤,根本就冲不出去。 我直接翻进了这巷外拐角处的一间老屋的窗户。 屋里没有开灯,整个漆黑着,只有一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躲在床后。 那中年男人摁着怀里小孩的脑袋,一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则靠着窗户下的墙壁,飞快地掏出了兜里的钱朝他扬了扬。 下一瞬,我头顶的窗外传来了那些男人追来的大骂! “操!人呢!操!!” 我也顾不得太多,又朝这屋里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里的喷子并指向他。 “老东西!”几乎同时,外面那男人的声音就贴着我上方的窗外传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头套的人?啊?!” 我自然绷了心,也盯死了那床后的中年男人! 直到那中年男人伸出了颤抖着的手,直直地指向了我……头顶的窗外! “对……对面巷子,我……我看他钻进去的……”中年男人也颤着声音。 “操!”窗口那男人骂着,其声音也瞬间去到了外面的街道,“对面巷子里!快追!!” 顿时,外面所有男人的脚步声齐刷刷地朝对面的巷子而去。 我长呼出了一口气,也整个瘫了身子。 而应该也就是因为我吐出了一直撑着的这口气,我周身的痛觉瞬间占领了我的神经!我那不停冒着血的腹部也因为剧痛止不住地痉挛了起来! 我掏出烟盒咬了一根烟,狠狠地咬着,周身也在眨眼间暴汗如雨! 而那躲在床后的中年男人则放开了那小孩,几步去到了床头的一个柜子前,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他靠了过来,掀开了我的衣服,拿出了塑料袋里的一个瓶子。 “这……这是什么!”要不是我嘴里的烟头,我应该已经咬断了自己的牙齿! “我是医生。”这中年男人回着,也迅速把那瓶子里的液体洒在了我的伤口上。 一时间,我只感觉整个身子都要被撕开了一般的痛!也双眼一黑就朦胧了意识! “抽这个没用!阿弟,拿我的烟!快!”朦胧间,我就听到这中年男人急喝着,然后我的嘴里就多了另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快!” 我照做,在吸入这口烟气后,意识一松,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要灵魂出窍,身体的剧痛也因此被渐渐压下…… 我一下就想到了静姐那小瓶子里的药…… 我睁开眼,又狠抽了两口,只发现视线也模糊了起来,看什么都非常的慢…… 而这中年男人则一把摘掉了我嘴里的香烟,踩熄了燃烧的那部分后收进了衣兜。 我这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这中年男人留着个寸头,满脸的胡渣,身旁的“阿弟”则一头碎发,正盯着我手里的喷子眨着眼。 我也这才发现,这中年男人已经帮我上了药并包扎好了腰间的伤口。 ”你不能再抽了!十分钟之后还会有剧痛!你得去医院!他们有吗啡……" “大叔,你……你叫什么?”我强撑着调整呼吸。 这中年男人一愣:“周……周通达。” “达叔,多谢,”我说着,把大部分钱塞给了一旁的“阿弟”,也强撑着站起了身,翻出了窗户。 “达叔,我现在还不能去医院,因为我要去救人。 达叔,我叫陈辉,发达了一定再报答你。”我扶着窗沿说。 “你留名字就不怕我告密?”达叔明显很意外。 我果断摇头:“你要告密刚才就已经告了,我的喷子又打不穿你的床……” 就这样,当我强撑着去到了街尾,摘了头套,捡起地上的背带裤换上,将带子塞进裤裆里当做牛仔裤时,一阵警鸣声正好从老屋街头那边传来…… 我把衣服脱下反穿,揉了脸上画的淤青,强撑着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出了巷子。 外面的月亮湾长街,数辆警车正好在月亮湾门口那边刹停,附近许多胆子大的人也纷纷围了过去。 我自然没多看,上了一辆皇冠出租车,让司机去虎门码头。 司机应了一声,驾驶着出租车离开了后街。 可达叔说得是真不错,也就十来分钟,我的腹部便再次传来了牵连我神经的剧痛! 我整个痛得缩在座位上不停地抖。 直到我实在遭不住了,意识也在这剧痛中渐渐陷入了模糊…… “我操!老弟你没事吧?不是……你怎么浑身血啊?”司机的声音朦胧地从驾驶室里传来。 再然后,我似乎被拖下了车…… 车外是在我眼里天旋地转的漆黑小路…… 我无法控制地要闭上双眼…… 意识完全消失前,最后看见的,是一个朝我奔来的消瘦身影…… “这年头还真有送上门的鸭子~”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只手掏进了我的口袋…… “操……怎么是你?” 第43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再次醒来还是被腹部的伤口疼醒的…… 模糊的视线里是昏黄的电灯光。 我捂着伤口不住的翻滚着,浑身上下火一样的滚烫。 “操!吵什么吵!”身旁有女人在骂,然后我的额头就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老娘可还从没伺候过男人!老实点!别他妈动了!” 这冰凉渐渐蔓延至我周身的肌肤,这女人似乎在给我擦身子。 这样的冰凉也舒缓了一些我浑身火热的痛楚。 我沉重喘息,另一片冰凉又淌进了我的嘴里。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也在模糊的视线中瞧见了在我身旁探着脑袋的女人影子。 “玉珠姐……玉珠姐……”我咬着牙,一把将这女人抱进了怀里,也随着腹部的剧痛和痉挛越抱越紧。 “轻点轻点!操!什么时候了还想女人?垃圾!轻点啊!”女人骂,但并没有挣开我。 我也就抱着这女人在剧痛后再次昏厥了过去。 整整一晚,我也就因为这样的剧痛醒来了无数次,而每一次,这女人都守在我身旁。 直到她在我又开始痛醒时,主动地抱紧了我,也骂着让我忍一忍,说已经给我联系了医生云云。 我也就这样熬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期间,也确实有人动了我腹部的包扎,重新给我上了药,喂了药丸。 一直到我再次醒来时,我浑身上下虽然已经不再火热,但整个人完全的没了气力。 昨晚的辗转已经让我精疲力竭。 我甩着脑袋,清晰了一点视线。 身上是新的衣服,面前是一间吊着昏黄灯泡的老屋,除了我躺着的木床,整个屋子里就只放着一张黄木的方桌。 窗外漆黑着,还没有亮起,也不知道是几点。 我强撑着靠着床头墙壁坐起。 就在这时,这老屋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女人拧着个装了馒头的袋子走了进来。 我揉了揉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苏……苏青?” 是的…… 昏黄的灯光中,女人穿着一件吊带长衫,散着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正是之前我和康有为第一次收账时的苏青…… 我有些懵,苏青则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瞪向了我:“操!你他妈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里?”我赶紧问。 “后街路口。”苏青回。 “还没出后街?”我感到了一丝不妙。 苏青随即一挑眉:“这么说,外面那些人找的还真是你?” “哪些人?”我赶紧追问。 “哪些人都有,”苏青靠了过来,站在了我木床一边,“条子有,乔老头他们的人也有。” 我听得皱眉,也跟着便想到了我的背包。 苏青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用脚尖从我床下挑出了一个东西,也正是我的背包。 只不过,此时我这背包的拉链正半拉着,说明被人打开过了…… “你开了那盒子?”我瞪向苏青。 “废话!”苏青白了我一眼,“里面的东西我可没多拿,就拿了属于我的那份。" “你的那份?什么叫你的那份?”我追问。 “他妈的!你还好意思问啊?”苏青再次瞪了眼,“我那包里明明有八万多,全他妈被你们抢了去!我只欠了乔老头六万啊!你们他妈的一群强盗啊!” “怎么可能?”我傻了眼,“我们只拿到了五万五啊……” “五万五?”苏青也皱了眉,“你点清楚了?” ”不是我点的……”我果断摇头,也直接愣住了。 那一单,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碰过那红布包里的钱,都是康有为在点…… 那么如果真像苏青说的,那红布包里其实有八万多,那康有为……至少贪了两万五…… 我想到康有为那数着钱脸都要笑烂了的模样,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看来我忽略了一个重点,赌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赌鬼。 那么如果康有为和苏青没有分别,都是烂赌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底线? 枉我还把他当朋友看待! 我又跟着想到了康有为在我劝他赚够了就收手时的不耐烦。 算了!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所以,你是被那瘦猴摆了一道对吧?”这时,苏青又扬起了嘴角,“嘿~真他妈的活该!”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盒子里的东西你拿了多少?会不会被看出来?” “两万块能有多少?你那盒子里那么多,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放心,我刮了点白墙灰掺进去~绝对没人看得出来~” “真没多拿?” “废话!你以为我傻啊?这玩意儿就是一道催命符!我可不想被条子和乔老头他们盯上!”苏青翻了翻白眼。 “那你还救我?”我再问。 “这不就因为你欠我钱吗?你他妈不欠我,谁懒得理你啊?”苏青说着,踹了踹我躺着的木床,“我可不想知道你的情况,你也千万别告诉我,反正能起身就赶紧滚!别他妈到时候牵连到我!” 我点头:“行,但我现在身上没劲,等我休息一下就走。” 苏青怔了怔,把手里装着馒头的袋子扔了过来:“我得提醒你一下啊,你他妈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心中一惊,瞪向窗外:“这不是凌晨?” 苏青再次翻了翻白眼:“这他妈是深夜!” “操!”我不自禁地骂出了声,也赶紧就要下床。 我可只有五天时间!五天之后,鬼知道玉珠姐为了她弟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脑海里一下就冒出了玉珠姐的泪流满面,冒出了她说想卖了自己的那番话! 可也就在我要下床时,这老屋门外又突地传来了一阵警鸣声! 我心中一惊,苏青也直接圆瞪了眼:“这荒郊野岭都能搜过来?你他妈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她骂完,一脚把我的背包踹进了床下,飞快地就脱起了衣服:“给老娘躺好!把被子盖好!快!” 我赶紧照做。 直到她麻利地脱了个精光,也直接就钻进了我的被窝,坐在了我身上。 我腹部的伤口瞬间被压得剧痛,她则在我瞪眼的同时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老公~你好厉害~” 她哼着就摇晃了起来,晃得整个木床“嘎吱嘎吱”地响,而我则因为腹部伤口的剧痛死死地咬紧了牙。 同时,这老屋大门被一个制服男人一把推开! 苏青在又摇了一下后,赶紧就“啊”的一声尖叫、趴在了我身上。 她用被子遮着胸口回头,面相惊恐地看向那开门的人:“你……你谁啊?你要干嘛?” 那人一下就退回了门外:“不好意思,我是后街公安局的,请问这两天你们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没有。”苏青果断回着。 “那打扰了打扰了。”制服男人关回了门,外面的警鸣声也随之远去。 我松了口气,苏青也同样呼出一口气整个趴在了我身上。 “大……大姐,疼……” 苏青瞪了我一眼,翻身下了床,也没背过身,就当着我的面大大咧咧地穿回了衣服:“看够了没?老娘还是有些姿色对吧?还他妈看?赶紧滚啊!别他妈真牵连到老娘了!你这东西,毙他妈八百回都不够!” 我点头撑着手下了床。 我就着水飞快地啃了两个馒头,也背回了我的背包,只是,我怎么都找不到我的喷子。 “还找什么啊?就只有一个包啊!”苏青问。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我用比划了一个喷子的手势。 苏青一愣,虽然摇头,但却也一下惶恐了神色:“我说怎么都在找你,你怕是背……背上人命了吧?” “应该没有。”我回着,也没再找。 那喷子丢了就丢了,反正带在身上也是个麻烦。 “你口袋里的钱我可都没动,对了,替我问候你搭档全家!” ”有机会一定。“我回完,背着背包要离开。 只是在出门前,我又回头向苏青道了一声谢。 毕竟她救我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她在拿了背包中的东西后就应该直接离开了。 那样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她也不会有半点风险。 但我昨晚在剧痛中辗转时,她可是一直在照顾我…… 所以,那句老话还是说得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我当时没给她留那几百块钱,说不定我现在还躺在那小路上,生死未卜…… 第44章 逼良为娼 这一出门,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条子现在才找来这边。 因为这苏青所在的老屋外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 我一边深呼吸着,一边穿过了这荒野,进了之前被那出租车司机从车上拖下来的小路。 正好,小路一头驶来一辆开着车大灯的小巴。 我注意瞧了一眼,确定这小巴没有拉窗帘,是正经的小巴,也就招手上了车。 车上售票的男人问我去哪里,我让他把我放在出租车多的地方就行。 然后他就让我在一条满是酒店的繁华大路下了车。 我换乘了出租,让司机带我去虎门码头。 算上我回厂子那一晚,我已经浪费了整整三天!我必须尽快拿到钱去找玉珠姐! 玉珠姐……一定要等我啊! 也只是半个多钟,出租车便到达了虎门码头的海鲜市场。 我交了车钱下了车。 因为已经是深夜,市场里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警惕地前行着,也在要穿过整个市场时,远远看见了外面码头上停靠的一艘艘船只,其中,也正有那蓝色顶棚的渔船! 我心中一动,赶紧就要过去。 可也就在途中,我又突然瞧见,那黑漆漆的渔船上竟相继钻出了两个人影。 而他们手里,都明显的持着砍刀! 我当然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就缩进了这市场出口的海鲜摊位中。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俩人手中的砍刀……正染着一片红血…… 操! 我咬牙切齿地暗骂,却又瞧见其中一人拿起了一个手提电话打了起来。 “明白!老大你放心,他只要来了,绝对有来无回!” 那人说完就挂了手提电话,招呼着另一个人便钻回了渔船里。 整个码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静。 我依旧咬牙切齿,因为我知道,这俩人进渔船是要守株待兔。 而我……就是他们等的兔子! 静姐和委托我拿东西的人……难道暴露了? 我在心里不停地骂,但也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掉头往回走。 这渔船上肯定是拿不到钱了,只能回去找静姐! 也不知道静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忧心着,也一路出了这海鲜市场,回到了外面的大路。 我拦下了一辆摩托车,塞给了车上的人两百块钱,让他带我回还珠沥。 他虽然没有拒绝,但因为是摩托车的原因,一路上颠簸不断,搞得我腹部伤口又不停地痛。 我就捂着腹部缩着身子。 直到我回到还珠沥那熟悉的夜总会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我没有进夜总会,就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等着。 直到一个我熟悉的身影从夜总会大门里钻了出来,在门口点了根烟,正是咪咪。 我赶紧朝她招了招手。 她也发现了我,取下嘴里的烟就小跑了过来。 “辉哥,你怎么不进去啊?” “咪咪,静姐在里面吗?” “嗯,在我们小姐那屋,怎么了?” “没人来找她吗?” “没有哇。” 我点头松了口气,抓过了咪咪手里的香烟深吸了几口,也就去向了夜总会大门。 夜总会的歌舞大厅里依旧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我知道小姐们休息那屋、也就是她们的化妆室,在这歌舞大厅的最里面。 我穿过大厅中的一个个卡座,也故意避开了龙哥那桌。 直到我就要进入这大厅后面的小姐室时,我是一下就站住了脚。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身侧的一个满是男人的卡座上,正坐着一个我无比眼熟的女人背影…… 我转身看去,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脚有千万斤重…… 我万分不敢置信地绕了过去。 直到我隔着四五米,去到了那女人的正面,看到了她在灯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的脸……是玉珠姐……真的是玉珠姐! 她就坐在那卡座中,身边都是狼一样盯着她的男人! 那些男人也正向她灌着酒,玉珠姐则双手紧抱在胸前,神色无比的紧绷。 “漂亮吧?新来的,”说话的是恰巧经过我身旁的金发波波,“听说她之前在厂子里工作,整一个纯情少女呢,哈哈~” 我整颗心狠狠地一抽,也几步就去到了那卡座旁:“玉珠姐……” 玉珠姐转头看向了我,一双眼睛里瞬间掉下了眼泪:“小……小辉……” 我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你他妈谁啊?跟老子抢女人?”卡座上的男人们纷纷站起了身。 我没理他们,拉着玉珠姐就要走。 “操!我找的妞,你他妈说带走就带走啊!”其中一个平头男追了出来,一只手直指向我,“你他妈信不信老子当场弄死你再当场办了她!”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在又睁开眼时直接转身,一把抓住了这平头男指向我的手指发力往上一掰! “咔!” ”操……“ 我再抄起一旁卡座茶几上的酒瓶,照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砰!” “小子!你他妈……” 我没等他说完,再次抄起另一个酒瓶! “砰!” 我就这样抓着酒瓶不停地砸!不停地砸! 直到这卡座上的酒瓶都被我砸完!直到砸得这平头男满脑袋的血!砸得他再说不出话! 我俯下身,凑向了他同样满是血的脸。 他一下就无比惊慌地捂住了脸、缩成了一团。 ”对!我他妈说带走就带走!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你他妈刚才但凡碰了她一下,别说手指,你手都保不住!我说的!操!!” 我骂完,站起身时,龙哥他们已经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围了过来。 我看了龙哥一眼,没有多话,拉着玉珠姐就转身去往了小姐室。 “小辉……小辉……”玉珠姐颤着声音,满脸的泪,“静……静姐说就是陪人喝喝酒,不用做不好的事情……” “玉珠姐!” 我第一次朝着玉珠姐发了火! “你知道邹雪梅对吧?她来的时候也说不出台!可最后呢?最后还不是上了别人的车! 玉珠姐!来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变!邹雪梅会变!康有为会变!我也会变! 玉珠姐!我不要看到你变!你不要变!所以……所以你不该来这里的啊!” “可小辉……我……我弟弟……” “我都说了!三十万我会搞定!你怎么不信我?你怎么就不信我!!” 我吼完,玉珠姐低下了头,咬着唇儿不停地抹着泪。 我心中一疼…… 她那么反对我出来混,却因为她弟弟把自己卖进了夜总会…… 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把人逼良为娼? 这个世界就不能为了像玉珠姐这样的人转一转?给她们一条活路?! 为什么?为什么?! 我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压下了心中所有的繁杂,拉着玉珠姐钻进了这大厅后面的小姐室。 小姐室外面的屋空空荡荡的,只有里面隔间那屋正传来一阵交谈声。 我拉着玉珠姐靠了过去,可还没有进入,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男人声音、便从这隔间里传了出来,针一样扎进了我的耳朵! “那妞是真不错啊~好好调教调教~过几天拉来一起玩玩~” 不是……怎么会…… 我整个顿住了脚,也整个人都傻了,因为我几乎听出了这男人是谁! 而另一个我同样熟悉的女人声音、也从这隔间里传了出来,明显正回应着那男人。 “放心吧老公~没有女人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最多一个星期,她肯定陪你玩~怎么玩都行~玩哪儿都行~” “操!说得老子今晚就想办了她! 诶~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你跟那小子玩得也挺多的吧?他就没嫌你后面太松了?” “去你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走后门?” “嘿~那你他妈不也挺享受吗?” 我听着,大口大口地呼吸,以此压下心中所有狂涌。 我把玉珠姐挡在了身后,探着脑袋看向了里面的隔间。 昏黄灯泡照耀的狭窄空间里,静姐正坐在隔间角落的一张化妆台上,正翘着二郎腿、点着烟。 而也就在她身前,她那化妆台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寸头,皮肤黝黑,夹着香烟的右手手臂上正竖着一条长长的蜈蚣刀疤…… 第45章 罪大恶极 静姐的老公……居然是老黑…… 这片飞车党的头头老黑! 那大哥大曾经的小弟老黑! 我有想到老黑之前让我帮他办件事、应该就是拿这铁盒子的事,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老黑就是静姐的老公!! 那么让我拿这铁盒子的,当然也就不是那未知的、委托静姐的人,而就是这老黑! 我也一下就想到了之前我问静姐要老黑地址时,静姐那奇怪的笑……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圈套! 我狠狠咬牙,里面老黑和静姐的交谈还在继续。 “最近拉来的猪仔怎么越来越少了啊?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没得捞了喔~” “没办法,一个厂子待久了,该拉的都拉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拉来了也没搞头~” “他妈的,要不找老良那变态再谈谈?”椅子上的老黑朝着静姐挑了眉,“就是又得委屈委屈你咯~” “谈过了,”坐在化妆台上的静姐白了老黑一眼,“老良那老色胚还真是变态!把我那皮裤全他妈弄脏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裤子!王八蛋! 不过,也还好,他已经答应我调我去分厂,一切照旧。” 随着他们的这段话,我当然想到了来到这夜总会的邹雪梅和此时的玉珠姐,也想到了那天在我之后进入静姐包房的、揣着皮包、戴着名表的中年男人。 当时我还觉得那中年男人很眼熟。 而现在,我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中年男人了! 那是在我们厂子办公室的墙上,正挂着那中年男人的照片! 操……静姐之所以在那厂子里上班,根本就不是像她说的要远离她老公,而是她要在那厂子里拉“猪仔”来做夜总会小姐!以此牟利! 所有她会随身携带那满是美女的小卡片!所以她会在精心打扮后见那中年男人! 也所以那厂子能容得下她! 因为那中年男人必定是那厂子的高管或者老板! 他是静姐的裙下之臣!也八成和静姐她们狼狈为奸,一起牟利! 这他妈就是一条无比肮脏的供需线! 我紧紧地攥了拳! 劝良为娼,罪大恶极! 更别说,如果我没能回来,玉珠姐的下场八成和那邹雪梅一样…… 操! 我对这曾静,是再没了一丝情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恨! 她做的这件事、怎么说都天理不容! 我咬牙愤怒着,里面老黑和曾静的交谈则还在继续。 “诶~陈辉那小子就没看出一点端倪?”老黑挑着眉。 “毛头小子看得出什么?随便编编故事他也就信了,”静姐一笑,但又跟着摇头叹了口气,“就是有点可惜了啊~以那小子的性格,好好养养,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 没想到啊,非要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真是蠢啊~ 诶~说到那小子,你确定船那边真的没问题?” “放心,那船上的人绝对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乔老头在我们这边插了探子也没用,他最多宰了那船上的人,牵扯不到我们。” “那小子呢?听说挨了一喷子,还没上船?” “都挨了一喷子了还怎么上船?他妈的!死活都还不知道!”老黑把手里的香烟狠狠往地上一扔,“这点事都做不好!之前还跟我叫嚣自己很有种!真他妈垃圾!” “那让人去找了吗?” “手下都派出去了。” “那要是找到了……” “做了啊!还留着他干毛啊?”老黑一瞪眼,却又盯着静姐双眼一转,“你他妈不会对那小子动情了吧?骚货?” “屁话!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明明还能为我所用~” “别他妈老说那小子可惜!搞得那小子真的很厉害一样!”老黑冷哼,“我告诉你!那小子这次横竖都是死!就看是我们先找到,还是乔老头先找到……” 老黑说着说着,又顿了顿,神色也变得淫邪了起来:“死了也好~死了那妞可就是我的了~那屁股那身段那脸蛋儿~真他妈的极品啊~ 不行不行,老子提到那妞就火大!来来来,给老子消消火~” 老黑说完就解起了自己的裤腰。 静姐瞪了老黑一眼,但也跟着扔了香烟下了化妆桌,蹲在了老黑坐着的椅子前。 我看着,听着,终于确定了,我爹的那句话说得是真没错! 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肯定是在图你的什么! 这曾静在我找上她问三十万的活时一个劲地劝我,那并非是她在担心我,而是因为我在她眼里还有更大的用处! 她想把我养熟!养成她的傀儡!养成她手下的一只听话的狗! 至于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看到我为了玉珠姐找老黑单刀赴会!看到了我为了玉珠姐收拾李光祖! 她知道我会为了在乎的人不顾一切!所以在那些事发生之后,她就开始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因为她想让我也把她当做在乎的人! 还好我心里一直装着玉珠姐,始终能在她的蛊惑下保持理智! 不然,说不定我已经着了她的道了!此刻也已经成为了她的傀儡!成了任她摆布的裙下之臣! 英雄,着迷,统统都是屁话!废话!! 操!! 我胸膛里一下就蹿起了一股狂涌的怒火! 而里面,躺在木椅上闭了双眼享受着的老黑又开了口。 “对了,这几个月的钱都他妈算好了吗?” “嗯,都在箱子里,等下就给你拿。操!你光是想到那妞都能肿成这样?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棒?” “嘿嘿~等那小子死了,看我怎么好好玩那妞~” “那要是那小子没死,去了渔船呢?” “没死?他已经暴露了,有个出租车司机指认了他,就算他没死也只能跑路~ 到时候,那妞还不是我的掌中之物?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哪里就玩哪里~嘿~” 随着老黑最后的这句话,我胸膛里的怒火是一下就炸了! 我没想到那出租车司机已经指认了我!那么我确实只能跑路! 我不能牵扯到玉珠姐,所以我也不能带着她一起跑! 那么就算此刻的玉珠姐已经知道了静姐的真面目,就算她离开了夜总会回到了厂子里……她又怎么躲得了老黑? 到时候,我又不在…… 我甚至都不敢再想下去…… 我转身看向了玉珠姐! 玉珠姐此刻正呆滞着泪眼,嘴唇不停地颤。 她当然也肯定听到了里面静姐和老黑的交谈! “玉珠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转过去,把耳朵捂住……” 玉珠姐双眼一瞪,似乎想到了我要干什么。 “听话!”我低喝着一把抓住她双肩,摁着她让她坐在了一旁化妆台的椅子上。 “玉珠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进来!会没事的,信我!”我转过她的椅子,让她背对着里面的隔间,也拉着她的双手帮她捂住了耳朵。 然后,我转身扫视了这外面的小姐屋,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工具箱。 我打开了那工具箱,拿出了一柄漆黑的榔头! 现在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只有一个!只有他妈的一个!! 我紧攥着榔头钻进了隔间! 老黑还躺在椅子上,正闭着双眼摁着静姐的后脑。 他变态般地在腰间的耸动中舔食着嘴唇,似乎正在幻想此时在他跨下的是玉珠姐…… 我压着脚步靠过去,一点点凑在了他耳边,低声而愤怒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字儿:“老黑……” 他一下圆瞪了眼! “你他妈完了!!” 第46章 我等你啊…… 老黑一撑手,瞬间就要暴起! “操!”我骂着,一榔头就砸了下去! 之前第一次对付他我没起过杀心! 之前对付李光祖我也没起过杀心! 马飞主管,我都没起过杀心! 我的目的一直是解决事情,所有的手段都只是让他们怕,让他们不敢再犯! 哪怕我去老屋拿这盒子,面对梁耀老赵他们,我都没有这样起过杀心,我只想脱身! 而这一次,我是真的起了杀心…… “砰!!” 老黑直接被我一榔头锤回了椅子上! 鲜血飞溅!一旁的曾静一屁股跌倒在地! 我一律没管,就在老黑瞪着眼似乎还没喘上气的呆滞中、再次挥下了手中的榔头! “砰!!” “就你要我死?!就你要欺负玉珠姐?!啊?!就你?!他妈的就你?!”我一边狂锤着一边大骂!疯狂地发泄我心中所有的怒火! 只是眨眼,老黑直接被我砸了个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躺在椅子上、只会在我挥下榔头时、条件反射着颤抖的血人!! “陈辉!”这时,一旁的曾静似乎反应了过来,一下拖走了老黑坐着的椅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你……你想成为杀人犯吗?别打了!” 我握着滴血的榔头,直勾勾地盯着曾静。 曾静则拖着老黑瘫着的椅子、整个缩进了隔间角落。 我就盯着她,然后把手中的榔头扔了过去。 “你不要他死,行!但我要他再站不起来!也再拿不了东西!” 曾静大瞪着眼瞧了瞧地上的榔头、又瞧了瞧我:“行……行行行……” 她捡起了地上的榔头,颤抖着手将老黑的双脚抬在了化妆台上,也“啊”的一声大叫,砸向了老黑双脚的膝盖骨! ”砰!!"”砰!!“ 然后是双手手肘…… 直到老黑的双手双脚、全都扭曲着垂在了椅子四周。 我取下了背上的背包,摔在了曾静面前:“三十万,我要我的三十万!" “有有有!”曾静从刚才她坐着的那化妆桌下、拽出了一个旅行包,放在化妆桌上朝我推了过来,“这……这里面有三十八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我没有先去拿,而是上前从颤抖着的曾静手中夺过了榔头,再次一下狠狠地砸在老黑那血肉模糊的脑袋上! “砰!!” 老黑浑身一抖,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喝啊……“的嘶哑哀嚎…… 我没再看他,扬起这滴着血的榔头指向了曾静。 “如果这一次我陈辉跑不了,那是天意。 可如果我跑了,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只要我听说你在找玉珠姐或者我哥他们的麻烦,我陈辉一定回来宰了你!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我一定回来宰了你!“ 我说完,一把甩了手中的榔头,抓起那旅行包出了隔间。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也深呼吸着让自己平复了神色。 直到我去到了还捂着耳朵、背对着隔间、不停颤着身子的玉珠姐身前。 我轻轻地拉开了玉珠姐捂着耳朵的手,玉珠姐则在看向我的瞬间猛地向身侧一缩,盯着我的眼睛中竟满是畏惧…… 有那么一瞬,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累,哪怕我知道玉珠姐被吓到是因为我身上的血…… 也只是一瞬,我紧紧地握住了玉珠姐的手:“玉珠姐你听我说,这袋子里有三十八万,拿去救你弟弟。 我可能要离开很长时间,也可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记住!再也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不要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好好过你的日子! 还有……” 我一顿,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玉珠姐……钱……钱我拿回来了……你可以……可以叫我一声老公吗?” 我说完时,也已经把那旅行袋塞进了玉珠姐怀里。 可玉珠姐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就不停地颤着身子没有开口。 也就在这时,两个男人身影一头冲进了这小姐室! 我赶紧把玉珠姐挡在身后,然而,我却又惊讶地发现,这两个男人,一个是盯着我大瞪了眼的我哥,另一个则是同样盯着我瞪着眼的南叔…… “阿辉!你干了什么!”我哥一下就冲过来,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南叔则双眼一转,一头冲进了隔间里。 “哥,你听我说,”我反拉着我哥的手,“帮我照顾……” “阿辉!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找你吗!要不是南叔想办法压下了消息,通街都已经是你的通缉令了!!” “哥!听我说!”我吼着加重了声音,“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意外,替我照顾玉珠姐!答应我!!” 我哥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但最终也重重地点了头:“我答应你!阿辉,我答应你!” 南叔又从隔间中奔了出来,也一把就紧拽了我的胳膊:“春生,带她回厂子,江湖事江湖了,这边的事不会张扬出去,但小辉惊动了条子,他得跟我走!小辉!走!快走!!” 我在南叔的拉扯下,最后再看了还惊慌着的玉珠姐一眼,也转身就要跟南叔奔出这小姐室。 “小辉!”也就在这时,我身后终于传来了玉珠姐颤抖着的声音。 我一把抓住了这小姐室的门框,回头看向玉珠姐,玉珠姐则就在我哥的搀扶下直直地望着我,满脸的泪:“老……老公!我等你啊老公!”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湿了眼眶…… 或许是我们心里都明白,此次一别要么天人永隔,要么再次见面不知猴年马月…… 我强忍住了泪,也转头跟着南叔出了小姐室。 外面的大厅依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我在里面做的事,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发觉。 我将外衣脱下反穿,与南叔一起就出了这夜总会。 我跟着南叔上了他停在夜总会外面的车,他也一脚油门调转车头,带着我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然后他就让我下了车,也拉着我打开了这车子的后备箱。 我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 南叔关上后备箱,一切都陷入了漆黑。 我在颠簸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这短短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一切。 回想我哥,回想我爹,回想康有为,回想曾静,回想玉珠姐,回想我是怎么走到的这一步……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让这一切发生! 我会从一开始就去搞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只要有了钱!所有的事都不再是事!所有的烦恼都能够解决! 我也要很有权!很大很大的权! 只要有了权!才不会再有人时时刻刻觊觎着我们!不管是对我还是对玉珠姐! 我陈辉,一定要成为只手遮天的那一个! 钱!权!女人!我他妈都要! 暗自发完誓后,可能是因为后备箱非常缺氧的缘故,我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晕晕沉沉,迷迷糊糊,就算有时清醒,也很快就再次陷入梦境。 直到这长久的晕睡后,再次醒来时,是因为南叔打开了后备箱。 我钻出后备箱,只发现我们正在一条陌生的荒野小路上。 南叔给我递了根烟,说昨晚他联系着他的车队成功规划出了安全路线,我们也已经出了广东,可以松口气了。 “坐后排吧,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南叔把整包烟都扔给了我。 我也就坐在后排一个劲地抽。 我也没问南叔要带我去哪里,我只是在想,我陈辉什么时候才能再杀回来。 直到南叔在期间问我,为什么遇到了困难不去找他。 我说我以为自己能搞定。 南叔叹了口气,说初入江湖最大的忌讳就是“自以为“。 “小辉,我应该说过,江湖是无情路,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嗯,我领教到了……” “那就好,接下来好好静下心。 曾静那边我会去处理,你放心,出来捞都是为了钱,保管你女人没事。 条子那边我也有些关系,压得下来……” 南叔一顿,又通过后视镜瞟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有想过你小子不出来混可惜了,但我没想到你小子是真带种啊!把老黑废成那样! 以后跟我混吧,你爹那边我来招呼,保管你出人头地!” “南叔,还有机会的话,我想自己出来混。” “也可以啊,有志气是好事,行!到时候南叔帮你安排!” 第47章 我真不小了 就这样,南叔在给我拍着胸脯担保以后会撑我后,也带着我又绕了两天山路,进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 山上有个农家小院,里面住着的似乎是南叔的亲戚,对我很是热情。 南叔让我先在这山里避避风头,他则回东莞观察局势,一旦风头过去就来接我。 我自然多谢了南叔。 南叔也还是那句话,以他和我爹的交情,说谢都是见外。 然后南叔待了一晚,养足了精神就离开了。 我也就在这农家院子里住了下来。 可虽然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让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这山里的农家小院里一住就是整整四年…… 南叔在条子那边确实有关系,他压下了那出租车司机指认我的事。 可我终究亮了喷子伤了人,这是一件大事,所以一年半载根本没法回东莞。 所幸,我本来就是从山村里出来的,在这山里住得也习惯。 没事就和南叔的亲戚们一起进山打打猎,也帮他们做做农活,种种地,日子过得也不算枯燥。 只是东莞这两个字,时刻都牵动着我的心,因为我亲人在那里,我最爱的人也在那里。 我这四年不算荒废,除了跟着南叔亲戚们去打猎以外,还碰巧拜了个师傅。 那是南叔亲戚他们大院的邻居,一个五六十岁的孤身大爷。 他会一些传统功夫,每天清早就在他子院里打木人桩,打得鞭炮一样“啪啪啪”地响。 我这人不善交际,就每天在屋里通过窗户偷看。 看久了就在屋里跟着学。 直到有天那大爷发现了我在偷学。 他没有生气,笑呵呵地把我叫了过去,捏了捏我周身的骨骼,就让我跟着他一起练。 所以,我并没有正式地拜过师,我也不知道他教我的这功夫叫什么,不过我还是称了他师傅。 整整四年,我从打几分钟那木人桩手脚就疼,到后来手脚生茧,生了又落,我总算是能跟上他老人家的动作,打完一整套。 而这四年,我也通过时常过来的南叔、得知了很多东莞那边的消息。 第一年末的时候,南叔来时满脸笑容地告诉我,说我哥在还珠沥市场那边开了个大排档,玉珠姐也没在厂子里上班,而是拿着攒的工资和我哥合了伙,一起做大排档的生意。 我当时听到这消息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因为开大排档一直是我哥的愿望。 他现在实现了他的愿望,也成为了他之前口中的那个小老板,真好…… 可这世上的事,总是不会让人完完全全的如意,有欢喜,也就会有悲痛…… 在第二年年中那段时间,南叔来得很少,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忙。 可直到九月份他过来时,就在大院外不停地抽着烟,还是我发现了他,打着招呼走了过去。 南叔也不看我,埋头一个劲地抽着。 我自然意识到了不对。 直到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包裹塞给了我。 我打开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因为那包裹里放着的是一个木梳子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我爹和我娘年轻时的合照…… “我爹怎么了……”我问南叔。 “操!!”南叔跺着脚恨恨地骂着,却也始终没回头看向我。 他说我爹在开年的时候就查出了绝症,直到上个月才走,期间,我爹一直不让他告诉我,因为我犯的那件事还一直挂在局子里的工作栏上,他怕我为了他回东莞被抓,所以以死相逼、不让南叔和我哥他们通知我…… 那一晚,我拽着那老照片,在大院里抽了一整晚的烟。 因为我知道,我以后就是个没有爹妈的人了…… 我爹那么反对我出来混,可我犯下的这件事,已经完全违背了当初我对他的承诺。 他应该很生气很生气才对啊!他应该恨不得打死我才对啊! 可他还是为了我隐瞒了他的病情……他还是怕我出事…… 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师傅他老人家的开导下,走出了这道阴霾。 师傅还教了我一首诗,说是李白写的。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直到第四年,南叔的车再次开来时,车上的人却不是南叔,而是一个带着墨镜的三十来岁男人。 男人说他叫赵长青,是替南叔接我回东莞的,因为东莞在这一年接连出了几件大事,把我那事直接就压了下去,所以我暂时已经安全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止不住的激动,也就此拜别了师傅,告别了南叔的亲戚。 路上赵长青又告诉我,说南叔去了外省做生意,最近这一两年应该都不会回东莞,他这次接了我也得跟着去南叔那边。 虽然有些意外,但我也让他替我好好感谢南叔。 也就这样,我跟着这赵长青下了山,离开了我生活了整整四年的这个地方。 别说,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在这里的生活非常的单纯,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忧愁。 可我始终是要回东莞的啊,那里还有等着我的人,还有我要去实现的抱负…… 这也就是我第二次去到东莞。 三天的车程后,夜晚十点钟左右,我回到了熟悉的还珠沥康乐中心…… 赵长青带着我下了车,却又把车钥匙塞进了我手里,说这车是南叔给我留的礼物。 我自然想婉拒,毕竟我都不会开车。 可赵长青却说这是南叔特地吩咐他的,说想出来混,没有门面可不成。 赵长青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收下了钥匙。 当然,我确实不会开车,也就任由这车停在了街口,步行往市场那边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市场外广场,还有那熟悉的广场对面正在营业的溜冰场。 我远远看着那溜冰场里闪烁的灯光,终于适应了过来…… 我回来了……我陈辉确实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对我来说充满了故事的地方! 我一路找进了市场旁的夜市街,两边的门市多了很多发廊,当然,大多都是正规的。 那时候已经是千禧年后,整个东莞都流行起了染发干洗,发廊生意也一下火了起来。 也当然,市场里那条站满了街女的岔路也还在,人来人往,金钱和欲望…… 我顺着夜市街,找到了我哥开的大排档。 那是两个连在一起的门市,门市外的煤气灶上,正有个男人叼着一根香烟熟练地颠着勺。 我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男人当然是我哥。 我也不知道我哥是不是偷偷练过,那颠勺的模样有板有眼,像极了电视里的大厨。 四年,我哥几乎没怎么变,只是可能因为每天围着燃气灶太热,剪了一头短发,看起来也更精神了。 我调整着呼吸,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也跟着瞧见这大排档中,正有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 那女人正在一张餐桌前用小本子记着什么,似乎是那桌客人点的餐。 她记好之后便去到了我哥身旁,在灶台上帮着我哥摘起了菜叶。 那些客人时不时地瞧向她,打量她,甚至有的还低声吹起了口哨。 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就算穿着围裙,一身烟的火气,也丝毫压不住她的美。 比电视上香港小姐都要美的美。 当然是玉珠姐。 她一边摘着菜,一边和我哥聊着什么,两人不停地笑,温馨,融洽。 我转身钻进了我哥这大排档的屋里。 因为现在是夏季,一般的客人都坐在外面摆在大街上的餐桌上,所以屋里反而没多少人。 玉珠姐发现了我,揣着那小本子走了过来:“你好……” 她说完这两个字儿就怔住了…… 我也怔住了…… 我在山上时曾无数次想象过、再与玉珠姐见面时,我们会说些什么话。 “我好想你?我回来了?”等等等等…… 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我们却相视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玉珠姐颤抖着嘴唇,小本子从手中滑落。 她一下抱住了我!眼泪夺眶而出…… “小……小辉……” “玉珠姐,这次我真不小了……”我笑。 第48章 这账不对 玉珠姐就紧紧地抱着我,眨眼间眼泪就打湿了我的后背。 我知道她这是激动的泪水,因为我同样的激动,也同样抱紧了她,贪婪地深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四周的食客都向我投来了或羡慕或不爽的眼神。 我平静地朝他们报以微笑,他们也就转过了脸,没再继续盯着我们。 也可能是我们这边动静太大,颠着勺的我哥也回过头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他也没管锅里正抄着的菜,直接就朝我奔了过来:“阿辉,阿辉!” 他明显也想来抱我,但因为隔着玉珠姐,一时间伸着手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模样有些尴尬。 我朝着他点头笑:“哥,先去忙你的吧,等下菜都糊了。” 我哥深深地看着我,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点着头回了煤气灶前继续颠勺。 “玉珠姐,很多人看着的……”我低声提醒。 玉珠姐这才松开我擦掉了脸上的泪。 她瞧了四周的食客一眼,随即便有些红了脸儿。 她又把我拉进了我哥这大排档的里屋。 里屋里放满了啤酒箱子等杂物,她搂着我的双肩,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怎么?玉珠姐,我变了吗?” “嗯!”玉珠姐还是难掩激动地点着头,“变高了!” “就只是变高了?”我又问。 玉珠姐一愣,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还变大了不是吗?大象那么大了~”我坏笑。 玉珠姐双眼一瞪,但也就这样红着脸儿吻了过来…… 我闭上眼,热烈地回应。 许久,天长地久那么久…… 一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我哥和什么人起了争执。 我带着玉珠姐出去一看,就瞧见我哥正不停地向一个戴着耳环、留着黄毛的小年轻道着歉,说他今晚有事,不开火了。 “不开火你开个毛的大排档啊?操!”那黄毛直指着我哥,怒目圆瞪,“要不让我大哥亲自过来跟你说?” 我看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东莞啊东莞,四年了,硬是一点都没变…… 我想过去,玉珠姐却拽着我的胳膊,朝着我微微摇着头。 她蹙着眉儿,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想到了离别时她因为我身上血,被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我心中一软。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那黄毛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哥,没事吧?”我去到我哥身旁问。 “没事没事,打开门做生意是这样的啦~”我哥满不在乎,也再次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高了!结实了!真好!” “哥,你也一样,精神了,还真开了个大排档。” “哈哈!我也觉得跟做梦一样,没想到生意还挺不错,”我哥说着,又推着我让我离灶台远点,别被油烟呛着,“玉珠,我这里搞定就先收了,你带阿辉去理个发再过来吧,今晚我们好好出去玩玩,庆祝庆祝!” “嗯。”玉珠姐回着,也取下了她身上的围裙。 她拉着我出了大排档,去往了这夜市街上的正规发廊。 也确实,山上不方便,有时候半年才理一次发,我的头发也确实很长了。 途中,我又问玉珠姐她弟弟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些钱有没有及时寄回去? 玉珠姐一个劲点头,说她弟弟在两年前就已经痊愈了,现在正在老家读高中,成绩还不错。 “那就好。”我也顺了心。 “说起来,小辉,我还没正式谢谢你,”玉珠姐又牵起了我的手,“要不是你,我当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或许也真的把自己卖了……” “玉珠姐,别想那些事了,过去就过去了,现在不都好好的吗?”我回,又双眼一转,“不过~玉珠姐,如果你非要谢谢我的话,光是说声谢谢怕是不够喔~” 玉珠姐一怔,反问我想让她怎么谢我。 我就打量着她浑身上下,意味深长地笑着也不开口。 玉珠姐脸儿又是一红:“大了,也坏了!” “那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知道了知道了,都……都是你的……” “什么都是我的?”我明知故问。 “我……我都是你的……”玉珠姐嗔嗔地瞪了我一眼。 这我可就顶不住了,当下就想拉着玉珠姐去宾馆探讨人生! 说实话,山上四年,什么都好,就是把我给憋掺咯! 虽然我师傅他老人家也教了我打坐,教了我修身养性,教了我控制情绪,可我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定心能定到哪儿去? 更别说那山上什么都没有,电视机,杂志,通通没有。 南叔的亲戚又都是叔婶辈的,四十好几。 我就算“丰衣足食”,都得靠之前的那些回忆…… “玉珠姐,要不我们去宾馆促膝长谈?我有好多话跟你说~“我挑眉。 玉珠姐却再次瞪了我几眼,让我老实点,说我哥还在大排档里等着我。 没法,想到这一点,我也只能暂时按耐住心中的火热。 跟着我又问玉珠姐,我走后,曾静他们有没有找过她和我哥的麻烦? “没有,你走后我和你哥还回厂子干了一段时间,从那时起,我们就没看见过曾静了。” 我回想了一下那天曾静在那夜总会小姐室里说的话,看来她应该是让那高管把她调到了分厂,继续她那丧尽天良的供需线。 她当然不会因为老黑被我废了就金盆洗手,就像南叔说过的,出来捞都是为了钱,利字当头,谁管身边的人是谁? “那玉珠姐,这附近有没有人找你和我哥的麻烦?”我再问。 玉珠姐也再次摇头,说他们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会招惹到谁:“哦对了,小辉,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 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钱,除了我弟弟的医药费,剩下的我都给了你哥,让他帮你存着,只是……” “嗯?” “你哥开这大排档,好像用了一部分,你可别怪他,本来他预算是充足的,但哪知道这大排档一开起来这也要买那也要买,所以只能拿你那部分钱先垫着,不过,现在应该都已经赚回来了,你放心。” “玉珠姐,你这就有些看不起我了吧?我会跟我哥在乎这个?”我回着,却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 “玉珠姐,你和我哥是在三年前开的这大排档吧?”我试探性地问。 玉珠姐点头。 “那你除去你弟弟的医药费,还剩了多少给我哥?” “八万多吧。” “我哥当时差钱,拿了多少垫进去?” “四万吧。” “我爹得病后,我哥每个月负担了多少?” “基……基本没什么负担,老爷子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就只买了些止痛药之类的,后事按照老爷子的叮嘱也办得很简单,基本上没什么花费。” 我听着,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我心中对我爹离去的遗憾和悲痛。 然后我又算了算。 而这一算,我就算出了不对。 按照玉珠姐说的,我哥现在才把匀了我的那四万赚回来。 就算他是和玉珠姐平分收益,那么三年他们最多也就落了八万,一年也就是三万不到。 他们那大排档生意看着那么好,我哥颠勺都忙不过来,一年才落了三万不到?这当然不对…… 两个人,一年三万不到,那比之前进厂打工好得了多少? 顿时,我便想到了刚才那个找我哥麻烦的黄毛…… 第49章 这天下的江河湖海都相通 但我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追问玉珠姐。 山上四年,我跟着师傅他老人家磨炼的不止体魄,还有心性。 有些事,不一定要弄得人尽皆知,做了,就行了。 我就握着玉珠姐的手,和她一起开开心心地进了发廊。 发廊里的生意很好,我洗了头等了一会儿理发师傅才来招呼我。 他问我想剪什么样的发型。 我那时对发型还没什么概念,就想说随便剪,只要看上去精神就好。 可一旁的玉珠姐却看到了什么,拍着这理发师傅的肩膀就指向了发廊一边。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玉珠姐指的什么,理发师傅就给我围上了围布。 我也就任由理发师傅修剪着。 直到他剪完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理发师傅则在拨了拨我的头发后,神色有些惊讶的瞧向了玉珠姐:“别说,真挺像啊……” 玉珠姐也有些双眼放光地点了头。 我摸不着头脑,这才看向了玉珠姐刚才指着方向。 那是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电影海报。 海报上的背景是一条夜里的公路。 一个骑着很酷的摩托车的男人、正载着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女人、在那公路上疾驰。 那穿白色婚纱的女人就在后座紧紧地抱着那男人,似乎正要和那男人一起私奔。 而那男人虽然目光坚毅,脸上却满是淤伤,鼻子里也正淌出鲜血…… 我反应了过来,这电影我之前就在录像厅里看过,叫《天若有情》。 别说,我剪完这发型和里面的男主角“华弟”还真有些像…… “落日远去人祈望,留住青春的一刹。 风雨思念置身梦里总会有唏嘘……” 玉珠姐有模有样地唱了两句这电影的主题曲,也就开心地帮我给了钱,搂着我的胳膊带我回了大排档。 我哥已经把外面的桌子收进了屋里,正在拉卷帘门,见我过来,也笑着调侃了一句“这是哪儿来的靓仔?” 我同样笑了笑。 “阿辉,想去哪儿玩?哥今晚听你的!你说了算!” “哥,不用麻烦了,我就想和你喝喝酒,聊聊天。” “也行啊,进来进来。” 我哥抬起了刚准备关上的卷帘门,让我和玉珠姐都进了屋里。 他从一旁冰柜里搬出了一箱啤酒,弄来了几碟花生米,也就跟我喝了起来。 玉珠姐不喜欢喝酒,就让我们哥俩好好聊,她则拿了一些收进来的食材去外面的灶上给我们弄下酒菜。 而我和我哥这么一聊,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整整四年,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也有太多太多的事要跟彼此分享。 聊着聊着,啤酒换了一箱又一箱。 直到我哥打着酒嗝,有些醉眼朦胧时,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眼一下就低垂了下去。 “阿辉,爹的事,我还是得跟你说说……” “哥你说。” “爹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身上哪儿都疼,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一开始吃止疼药还有点用,可渐渐地止痛药也止不了他的疼。 我本来想把他带回老家见一见奶奶,但他死活都不肯回去。 他说他没赚到钱,没能光宗耀祖,没脸回去……” 我哥顿了顿,那握着酒瓶的手明显攥得很紧:“爹时常跟我说,他这辈子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看到我们成家,延续香火,二是赚够了钱,回老家重建我们的老宅。 他说他要把老宅推倒,建一栋三层楼的别墅,比我们村里所有人的老宅都要高!都要气派!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家的人都羡慕我们!都不敢再欺负我们! 我……我没能在他活着之前,完成他的第一个心愿,我现在,只想完成他的第二个心愿。 阿辉,我们一定要争口气!多赚点钱! 我们能早日回老家重建老宅,爹在泉下……也就能……能安息了……” 我哥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直到他又说到我爹的后事,他直接就用一只手撑在桌上捂住了双眼,整个手却止不住的抖。 “爹……爹不准我办丧,也不准我告诉奶奶,他说奶奶那么大把年纪了,如果知道了,可能会承受不住。 他也特地叮嘱我,让我火化他的尸骨,因为……因为…… 因为他让我一定要把他的骨灰洒进河里,他说……他说这天下的江河湖海都相通,他进了河里,说不定……说不定就能遇到咱娘……” 我哥说完,一下就趴在了桌子上:“阿辉,爹……爹死了!爹死了!” 我抹了抹双眼,深深呼吸着压下心中止不住的狂涌。 “放心吧哥,我们老宅会比村里任何人的老宅都高!比村里任何人的老宅都大! 不就是别墅吗?我们一定能建起来,一定!” 就这样,没一会儿我哥就把自己灌醉了。 我知道,爹走的时候,是他陪在爹身边,也是他亲眼看着爹遭罪。 所以现在提起来,他肯定比更难受,也所以会想把自己灌醉…… 我和玉珠姐一起扶着我哥进了内屋。 内屋中有两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外面是我哥的卧室,里面则是玉珠姐的。 我和玉珠姐把我哥扶上了床。 玉珠姐打开了屋里的小风扇,弄了条毛巾打湿了拧干,让我给我哥擦擦脸。 可我刚接过毛巾,我哥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就从床上翻了起来。 他从床下抽出了一个带密码锁的行李箱,颤着手打开后,又在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铁盒里是整整齐齐的几叠钞票,他一把就推给了我。 “阿辉,这是你的钱,一分没少。 南叔说过,你有志向!哥也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我胆子小,遇到什么事都怕…… 阿辉,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哥绝不会拦着你! 不过……不过你得答应哥啊!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 我哥说完,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只是嘴里依旧嘟哝着那句“平平安安“。 我没有拒绝,收下了这笔钱,但我拿出了其中的一万块后,便将剩余的钱全都交给了玉珠姐。 我让她帮我存在银行,只要我哥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拿出来用。 然后我就让玉珠姐也先休息。 我则出了大排档,就坐在外面的门沿上抽烟。 我哥刚才那番话提醒了我一件事,或许……我不该出现的…… 因为我和我哥,乃至和玉珠姐,确实不一样。 在我上山前,决定了要出来闯的那一刻,我们三人,走的就是不同的路了…… 那我和玉珠姐…… 不等我继续想下去,玉珠姐便跟了出来。 她似乎意识到了我在想什么,挨着我坐下后靠在了我的肩头。 “阿辉,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跟着你。” 我心中一动:“这么听我的话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为了我不顾生死……阿辉,我说过,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那好,玉珠姐,既然你听我的,就好好跟着我哥,好好经营这大排档。” “阿辉……”玉珠姐眉儿一蹙。 “玉珠姐,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我说着,挑眉一笑,“况且,男人要做的事,女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一次,玉珠姐并没有被我逗笑,她就平静地盯着我,而我……则避开了她的眼神…… 江湖路,无情道,我自然不愿意玉珠姐也走这条路。 况且,我也不愿意她沾上半点江湖风气。 如果她满嘴脏话,动不动就要打人砍人,她也就不再是我所爱的那个玉珠姐了。 我希望她永远纯洁,永远美丽,像我们初见时那样,永远是那黑夜里的一束光。 “玉珠姐,”我还是没有看她,“听话,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许久。 “早点进来,我想抱着你睡。“ “嗯。” 随着我的回答,玉珠姐有些落寞地转身回了屋里,关了屋里所有的灯。 我看着她的背影没入了内屋的黑暗中,心里自然有些难受。 于是我继续埋头抽烟,试图平复脑海里所有的杂乱。 也就在这时,一个我眼熟的男人“适时”地从我们这大排档拐角小巷里找了过来。 是我哥打烊之前和他争吵的那黄毛,嘴里叼着一只烟,手里拿着一块砖。 “操!”他过来后二话不说,直接就“砰”地一声把那块砖砸在了我面前的灶台上。 “他妈的!”他骂着,瞧了眼漆黑的屋内,又瞪向了我,“嘿!知道里面的人哪儿去了吗?” “哦,出去了。”我回。 “操!”他又骂着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黄毛,“来得不是时候啊。” “不不不!”我笑着站起了身,“靓仔哥,你来得正是时候~” 第50章 算账 “你他妈什么意思?”黄毛皱了眉。 “没没没,”我摆着手走了过去,给他递了一根烟,“靓仔哥,这大排档的老板是我亲哥,你找他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可以了。” 我先套话。 黄毛接过烟打量了我一番:“刚来东莞啊?” “嗯,山里来的。” “喔~山里来的?那拿点钱来用用呗?” “啊?” “啊什么啊!让你拿点钱来用用!没长耳朵啊!”黄毛双眼一瞪,朝着我就扬起了手。 “别打别打!”我一边缩着身子佯装害怕,一边就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 黄毛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问我要到了钱。 他哪知道,这钱我终究会在他身上讨回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抽走了我手里的钱:“挺识相嘛~” 我继续佯装着胆小地缩了缩脖子:“那……那靓仔哥,能问一下,我哥是哪儿得罪了你吗?” “操!我大哥今晚想搞两桌,你哥跟我说他不开火,这不是不给我大哥面子吗!告诉你哥,明晚我们会再过来!让他好好准备两桌酒菜,不然摊子都给他砸了!” “行行行!那靓仔哥,你们具体要订几桌啊?等我哥回来了我好告诉他。” “弄个两桌吧,鸡鸭鱼肉可一样都不能少!” “可以可以,那靓仔哥,能先给点定金吗?” “定金?“这黄毛一下就炸了,”你他妈把你哥叫过来!看他敢不敢收我们钱!我们来他摊子上吃饭是给他面子!你搞不搞得清楚啊傻嗨?” 这黄毛这么一说,我当然一下就明白了我哥和玉珠姐这大排档的账为什么不对了。 长期霸王餐,一次两桌,我哥和玉珠姐还能攒下钱肯定已经是省吃俭用了…… “怎么?没听清楚吗?他妈的才夸了你识相!别给脸不要脸啊!”黄毛继续叫嚣。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我赶紧附和着点头,因为我知道我的目标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大哥”。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一次搞定,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了就好,傻乎乎的。”黄毛又在鄙了我一眼之后,才转身回了我们这大排档拐角的巷子里。 我叼上一根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这黄毛进了巷子就拐入了我们大排档背后的副街,也就在副街中段,进了一个两层楼老屋的楼梯间。 我跟进了楼梯间,随着他的人影去了这老屋二楼。 二楼半掩着一道铁门,黄毛直接钻了进去。 我也靠了过去,可还没去看铁门里有什么,便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凑着一瞧,只见这铁门里竟是个乌烟瘴气的黑网吧。 是的。 我这次来东莞已经是千禧年后,东莞这边的网络浪潮已经兴起,许多地方也陆续出现了网吧这种娱乐场所。 单机的暴力摩托,侠盗都市,局域网的CS,流星蝴蝶剑,后来的网络游戏,跑跑卡丁车,冒险岛,梦幻西游等等等等…… 那时网络兴起,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游戏,大多数人、特别是年轻人,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因此,只要有网吧开业,必定成天成宿的爆火,一张网吧经营许可证的转让费,在那时也曾高达几十万。 而黑网吧,就是没有经营许可的网吧。 老板搞一批电脑,弄几排桌子椅子,迁来网线就能营业。 在黑网吧,没人会在乎你有没有成年,也完全不用身份证,有钱就能上网。 所以那时的黑网吧基本比正规网吧、都还要火爆和疯狂。 我进了铁门,扫了一眼。 除了“专心致志”在机子上玩着游戏的小年轻,和其身后围着的等待空机的其他小年轻,这黑网吧里的大多数年级大一些的男人,都几乎清一色地播放着岛国小电影。 这也是黑网吧的特色之一,老板会提前在硬盘里复制各种小电影,打着影视库的幌子,明目张胆地将图标放在桌面上,点进去就能看。 这当然也是黑网吧吸引网民继而爆火的一种手段。 因为怕查处,这种黑网吧都拉着窗帘关着门,非常封闭。 这也就造成了里面的空气几乎不流通,连我这个叼着烟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这里面也没有灯,唯一的光就是一台台电脑散发的荧光。 我没有多看这些玩游戏的人,扫了一眼,锁定了进入这黑网吧的黄毛。 那黄毛正叼着烟去往这黑网吧一侧的前台,也远远地就和前台里的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打起了招呼。 我混在等待上机的人流里靠近了过去,就听见这黄毛正在问前台里的男人“大哥在哪儿?” 前台里的男人挑了挑眉,指了指这黑网吧的最深处,眉宇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大哥正在收网费呢~” ”嘿嘿~“黄毛一声淫笑,也直接就去向这黑网吧的最深处。 我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 也只是几步我便发现,这最深处竟还有一排拉着布帘的隔间,似乎是上网价格更贵的包间。 那黄毛拉开了其中一个布帘的一角瞧了一眼,然后就钻了进去。 我也去了那布帘前,但还没去看布帘里的情况,就听见帘子里正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和一阵明显不是那黄毛的、另一个男人的骂声。 “操!那陈春生的事情搞定了?……操!叫一叫,别他妈死了一样!”这声音明显在朝着两个人骂问。 “海……海哥……外……外面能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先回着。 “听到了又怎样?谁听到……谁就一起进来玩呗~”被这女人叫做”海哥“的那男人声音大笑。 “嘿嘿~大哥,所以我就进来了呀~”这时,黄毛的声音也接过话传了出来,“大哥你就放心吧~陈春生那边都搞定了,明天你请伟哥他们过去就行~” “账呢?都算好了?” “当然啦~不会有错的啦~” “行,但明天你还是给老子早点去陈春生那边看看,别到时候人来了菜没好给老子丢面儿!” “放心吧大哥!绝对没问题! 还有!大哥你是不知道啊,那陈春生有个老弟,整个一窝囊废! 我随便吓唬了他一下,他直接就拿了一百块给我,哈哈哈~” “那陈春生还有老弟?操!拿来拿来!” “诶!大哥你别抢啊!” “你他妈不是想玩吗?今晚给你玩了。 天太热了,老子状态不行。 玩完了记得把她账划了,再给她包个宿……别他妈拱了!没听老子说今晚没状态吗!” 这“海哥”说完,里面又传来了“啪”的一声,伴随着的是那女人的一阵哼哼,似乎这“海哥”的一巴掌扇在了那女人身上什么地方…… “咯,玩吧~”里面“海哥”的声音又说着,“大哥我去会会你说的那窝囊废~看能不能再他妈榨点油水出来~吓一吓就给你一百块,那我去了,他不得把那店儿都盘给我啊?哈哈哈!” 我听着,当然知道这“海哥”是要出这包间了,也当然知道这“海哥”就是这黄毛所谓的“大哥”,也就是欺压我哥和玉珠姐的头头。 所以,我掀开布帘就堵了进去! 好家伙。 漆黑狭窄的包间里,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激情四射的小电影。 一个打满耳钉的少女、也就捂着自己的嘴、“呜呜呜”地趴在这电脑前。 那黄毛就在少女身后,正凶狠地抓着少女的长发。 至于“海哥”,是一个留着陈浩南款式长发、左臂整个纹着纹身的三十来岁男人,此时正背对着我系着皮带。 “操!”黄毛当先发现了我,哆嗦着就拉起了裤子,“窝……窝囊废?你……你他妈怎么过来了?” “海哥”也甩着他的长发回了头,皱着眉瞧了我一眼后昂起了脑袋:“你他妈就是陈春生的老弟?” “对对对!我来是想问问,你们那两桌菜要按照多少钱的标准来做?” “标准?”“海哥”明显有些意外,但也打量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标准~那他妈当然是越多越好啊!三百!就他妈按三百的整!” “三百?行! 一天三百,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就算八千本钱,一年也就算你们八万……“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算他妈什么账呢?”这“海哥”似乎发现了不对。 我也没理他,继续算着:“一年八万,三年就是二十四万。 算你们三天吃一顿,这三年怎么也都吃了八万,我算得对吧? 八万,加刚才我给你们的一百,再加上你们骂我的那几声窝囊废……“ 我一顿,沉了脸,冷了声:”够买你们一人一只手了吧……" 第51章 我就是山头! 这“海哥”先是愣了一瞬。 “不是…你他妈说什么?找死啊你!”他指向了我的鼻子。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掐住了他的虎口!撬着他的手肘关节往外一拧! “操!”他整个人都因为手肘关节的扭曲,瞪着眼踮着脚,身子不停地往后仰,“放手!放手!!” 我当然没放手,一旁的黄毛则又反应了过来:“放……放了我大哥!” 他吼着就抬腿来踹我! 我甩手拽住了他的脚踝,发力往我身后一带! ”诶诶诶!”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直接向我摔了过来! 我一把拽住他的右手手腕,顺时针发力一拧! “砰!” 他直接因为整个右手的扭曲,连带着上半身一头撞在了电脑桌上! “放手!放手!”他和这“海哥”一样吼着。 我也没回它们,就冷着脸双手一点点发力。 “啊啊啊啊!疼疼疼!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他俩一个垫着脚仰着身子,一个趴死在电脑桌上,一通鬼叫。 “我哥跟你们好好说的时候,你们听了吗?”我继续发力。 直到他们各自的手肘几乎同时传出“咔”的一声脆响!各自的小臂也完全的扭曲! 我这才松了手,任由他们“啊啊啊”地倒在地上,抱着各自扭曲的手臂打滚。 我看着,只觉得有些无趣,不过也是在意料之中。 通过刚才它们的交谈可以得知,这“海哥”和这黄毛并不是这网吧的老板,他们八成是帮老板看着这网吧的,而他们嘴里的那“伟哥”,应该才是这网吧的老板。 在网吧看铺子,可连看场子都算不上。 因为黑网吧里的消费群体最多的就是小年轻和老色胚,再闹事能闹到哪儿去? 他们最多就是在这网吧里给那“伟哥”收收网费,维持一下秩序,和之前在夜总会看场子的龙哥他们根本就没法比。 所以我只是给他们掰了个脱臼,他们就这样鬼哭狼嚎了起来,看来去我哥和玉珠姐的大排档吃霸王餐,也就是仗着我哥和玉珠姐老实好欺负而已。 不过,老实的人就该被欺负吗? 我咬牙一脚踩在了这“海哥”抱着的那扭曲的手臂上! “啊啊啊!疼!疼!!”这“海哥”大叫。 也就在这时,我又听见我背后的布帘外,传来了一连串飞快靠近的脚步声。 我转头掀开布帘,就瞧见这黑网吧里、刚才那前台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此时正拧着一根钢管,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冲了过来。 我就冷冷地盯着他。 直到他奔至我面前两三米处,瞧了瞧这包间里被我踩着的、正哀嚎着的“海哥”和那黄毛。 果然,他僵着握钢管的手,明显地动了动喉头,应该是在咽着口水。 我冷哼了一声,没再管他。 照面都不敢动手,那就怎么都不敢动手了。 我放了布帘回过头,脚下再次发力。 这被我踩着的“海哥”又是一通鬼叫。 我就冷冷地看着他叫了一会,才蹲下身扇了扇他的脸。 “记住,”我依旧冷声,“陈春生是我哥,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哥……” “记住了!记住了!”他疯狂点头。 我也懒得再多说,转身就出了这包间。 我点上一根烟,瞧也没瞧那依旧拽着钢管僵着的男人,穿过了主动给我让出路的人群,一路出了这黑网吧。 下了楼,我便扔了“耍酷”的香烟,快步回了大排档,进了屋关下了卷帘门。 内屋里,我哥正不停地打着呼噜。 我简单冲了个澡,也就去了玉珠姐的卧室。 因为天热,玉珠姐正吹着风扇,只盖着薄薄的一层。 “怎么这么久?”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哦,刚才外面有两条疯狗~”我笑着去到了她身边。 “疯狗?”玉珠姐一睁眼,“没咬到你吧?” “开玩笑,狗腿都给他们打断了~”我还是笑。 玉珠姐则又微微蹙了眉:“不对啊,我在这市场上待了三年从没看到有狗,阿辉,你又在逗我!” 玉珠姐娇娇地拍了我一下,又让我转过去背对她,然后她就从我身后抱住了我,紧紧地抱住了我…… “阿辉……” “嗯?” “我好想你……” 瞬间,我心都化了…… “玉珠姐,我也好想你,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探讨一下人生了?” “别动!你哥能听见!” “好吧。”我无奈。 “你……你洗澡了吗?” “当然!” “别转过来!我……我帮你……” 该说不说,玉珠姐的手还是那么温柔,还是能柔到我的心坎…… 就这样,接下来我便开始忙起了我第二次来这东莞要做的事。 我要做的事也简单,也就是我上山前就想好的,在不打破底线的情况下,在这东莞闯出名头。 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行业依然是收账。 毕竟收账这一行确实不会打破我的底线,欠债还钱也确实是天经地义,不存在谁欺负谁。 而南叔说得也对,出来混得有派头,有派头别人才会觉得你有实力,才会愿意找你做事。 于是我先拿着那一万块钱置了一身行头,黑西装白衬衫大墨镜、还有我的第一部手机,当时新兴起的洛基亚。 型号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黑壳。 然后我又在附近的驾校学了学车,并直接用钱买了个驾照。 拿到驾照那晚,我也专门开着车载着玉珠姐和我哥去虎门吃了海鲜。 再回头,我又去打印了落着我电话号码的收账名片,也就开着车到处找那些黑作坊的小老板挨个发名片。 有些小老板对我笑脸相迎,有些小老板则敷衍了事,我也亲自看到过其中一些小老板在我转身时、随手就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一晚,我从章业百货那片回来时堵了车,堵着堵着就听见一边漆黑的小路上传来了一阵叫骂。 那是三四个手持家伙的男人,正在撵一个连滚带爬奔逃的女人。 我本来不想管的,在东莞这种事太常见了,鬼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勾引了哪个大佬,或者偷了什么东西。 可当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女人的脸时,我一下就调转了车头! 我倒着车退进了那小路,探出车窗朝那女人招手:“上车!快!” 那女人扒开车门钻了进来。 我一脚油门驶出小路,带着这女人甩开了那些男人。 女人望着后视镜松了口气,捋着又长又黑的头发看向了我,脸蛋还是那么漂亮。 她愣了愣。 “操!怎么是你?” 我笑了笑,掏出兜里的烟盒给她递了根香烟。 她接过点燃,深吸了一口。 “高了很多嘛~模样也他妈有些变了~诶~有没有人说你现在很像刘德华?就他妈演《龙在边缘》那个?” “我知道刘德华是谁,那你呢?有没有人说你很像邱淑贞?” “操!老娘比她标致多了好吗?都是老娘没生在香港,不然香港小姐绝对有老娘的份!” 我听着,与她相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纷纷笑了起来。 这女人当然是苏青,救了我一命的苏青。 “诶~刚才那些男的什么情况?” “操!还不是乔老头那老王八,放水捞不够学别人开赌场,他妈的开了又输不起!老娘略施小计就他妈的不认账!垃圾!” 我还是笑,当然明白她所谓的“略施小计”是什么意思。 “说真的,你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就不怕有一天真的栽了? 跟我吧,我正好缺人,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跟你?那不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你当老娘傻啊?” 苏青骂完,却又跟着问我现在在捞哪一行?似乎是我那句“赚了钱大家一起分”让她有些动了心。 “收账公司,刚办的。”我回。 “还是收账?老娘最讨厌的就是收账!”苏青再次骂,“再说……再说收账这种事,怎么也落不到娘们身上吧?老娘这细胳膊细腿的,能他妈唬得住谁?” “不要你去收。 实话实说,之前那件事我去山里待了四年,这也是刚回来。 我需要一个万事通,你在这片混了这么久,暗里明里的道道怎么都比我知道得多吧?” 苏青双眼一转:“那你已经拜过山头了?” 入江湖,捞偏门,各行各业都有竞争,就比如我想捞的这收账的活,别的不说,之前曾静帮我和康有为联系的那些收账公司,可就已经在这片扎根多年。 我这初办,就相当于在跟他们抢嘴里的肉,难免会有矛盾。 所谓的“拜山头”,也就是找一个这一行的大哥拜访,为他们提供利益的同时,得到他们的允许和庇护,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加盟店,以此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这次出来闯,就是要闯出自己的名头,不可能寄人篱下。 不然,捞是能捞点,但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并且,之前曾静的事已经给我涨了教训。 寄人篱下,那就是被别人养着的一只狗!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宰了吃肉! 上次曾静因那铁盒里的东西宰了我,可就吃了一大块肉! 三十八万,只是那铁盒子里的东西的零头! 我没死,也只是因为命大而已! 于是,我微微松了油门,转头坚定地盯着苏青:“拜山头?不存在的,我他妈……就是山头!” 第52章 第一个跟我的人 我说完,苏青便怔着神有些愣住了。 直到她回过神来:“操!老娘十八岁来东莞,混了他妈十来年了,终于遇到一个带把儿的了!” 她说完,一把掀起短裙,抽出了她的蕾丝裤,抬手就用这蕾丝裤飞快地将头发束在了脑后。 “你要干什么?”我有点懵。 “看车看车!”她招呼着,让我专心驾驶。 “靠……”十秒钟后,我止不住地骂出了口,“不是……我有老婆了!” “操!你不是让我跟你吗?再说,搞得好像我没老公一样。” “你有老公?”我有些惊讶。 “死了。” “我去,那你还是个寡妇?” “错!” “错?” “大错特错!”苏青抬头,透过我把着方向盘的双手盯着我,眉儿一挑,“是个风华绝代的极品寡妇~” “嘶……”我腾出手调了听歌电台,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一首接一首节奏动感的音乐过后,我也就这样开着车、载着苏青,回到了还珠沥。 可当我带着她远远地指了指我哥和玉珠姐的大排档时,她是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陈辉,你要立山头,窝都没他妈一个?” “这不初办吗?才往外发了名片,很多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做。” “所以,你也还没收马?” “这不初办吗?单子都还没跑回来,收马做什么?” “操…别说得这么好听,你他妈这明显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我“嘿嘿”一笑,遮掩被她看穿的尴尬。 她则又白了我一眼,说别的行业能这么操作,但收账这行不能。 “别人会找你收账,看的必定是你的实力,如果你就这样单枪匹马去发名片,鬼才会找你! 再说了,你让我跟你,行!你说你有老婆,也行!大不了做姘头,但我睡哪儿啊老大? 你该不会以为“我跟你”这件事就像上班一样,到点来,到点走吧? 我也总不可能睡你这大排档吧? 那美妞就是你老婆?确实有几分姿色。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睡你这大排档,你老婆会怎么想?不得跟你闹啊?” “所以我这不就把你请来了吗?万事通,你有什么建议啊?”我顺着问。 “启动资金有吧?别告诉我你还身无分文。”苏青白了我一眼。 “有。”我拍了拍兜。 之前我拿的那一万,这几天买驾照置行头还剩了几千。 “有票子就好办……”苏青说着,沉思了一瞬,跟着就让我带她去文华中英文学校那片。 我自然照做。 到了目的地,她又指挥我开进了一条我熟悉的小路,正是之前我解决马飞那件事的路。 不过,她并没有带我去马飞之前住着的那小村落,而是让我拐进了另一条小路,去了一片满是老屋的住宅区。 她让我在这住宅区最宽的巷子里停了车,也让我跟着她钻进了这住宅区里的一条条小巷。 现在是晚上九点左右,巷子里还灯火通明,许多本地的老头老太穿着拖鞋端着饭碗,在巷子里支着桌子下棋抽烟、聊天打牌。 直到苏青拉着我停下时,又指向了这巷子中段的两栋三层楼老屋。 那是两栋似乎翻新过的、贴着瓷砖的老屋,其中一栋一片漆黑,另一栋却正亮着灯。远远看去,也正有一家人在那屋里的圆桌上看着电视吃晚饭。 苏青整理了一下衣服,也绕着她脑袋后面的蕾丝裤、扎了个“乖乖女”的丸子头,然后挽着我的肩膀靠了过去。 她挽着我在门边停下,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微笑着唤起了门里正和家人吃饭的老头。 “梁叔,好久不见呀~” 那老头和其家人纷纷看了出来。 “梁叔,身体还硬朗吧?”苏青继续笑问。 这梁叔抬了抬他的老花镜,在看清苏青后也随即笑了起来:“喔~是小青啊?确实好久没见了,越来越漂亮了啊,这是你男朋友吗?真是大靓仔啊……” 这梁叔一边说着、一边就放下碗筷迎了出来。 苏青也松开了挽着我的手,一把挽住了梁叔:“梁叔,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老人家帮忙……” “喔~我们边走边说,正好老头子我抽根烟。” 梁叔说着就走向了巷子一边,可只是几步,苏青又一下把他拉进了他这老屋旁的侧巷! 有猫腻~ 我凑了过去,然后就瞧见苏青在这侧巷里露了“原形”。 “操!梁老头,家庭美满啊~” 她骂着,一把将梁叔推在了小巷一侧的墙壁上。 梁叔则瞪着眼不停地朝她比划着噤声的手势,也不停地看向我这边的巷外。 “赌徒老娘见多了,像你一样没胆儿的老娘还真是少见!” 苏青继续骂着。 “怎么?之前有胆子拿筹码摸老娘,现在没胆子跟你家里人说啊? 你摸的时候不是挺爽吗?还他妈一口一个宝贝,来,要不要再摸摸?再摸摸啊~” 苏青说完,不停挺胸,逼得这梁叔把双手都贴在了墙上。 “丢!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梁叔低声急语。 “听说你那几个儿女都挺争气,考去了市里工作还都在那边买了房,对吧? 那你这偏屋不是一直都空着了?租给老娘吧~” “啊?你住我隔壁?” “放心,只要你他妈别半夜往老娘这边跑,老娘绝不找你麻烦,OK?” 这梁叔还有些迟疑,自然是在怕苏青住过来后、他的各种丑事会曝露。 “操!谈不拢是吧?”苏青扭头就要往巷子外面走。 “行行行,怕了你了!”梁叔急忙拉住了苏青。 “租金多少?”苏青又问。 “五百!” “七百!” “用……用不了那么多,五百是行情价。” “废话!老娘说的是两个月七百!” “啊?” “啊啊啊,啊你妈个头啊?行还是不行?” “行……行行行!” 随着这梁叔咬牙切齿般的点头,苏青冷冷一哼,转身就拍着手朝我这边的巷口走了过来:“还愣着干嘛?拿钱啊大靓仔~” 我一边朝着她比划了个大拇指,一边就进了巷子,去到了梁叔身前。 然后,塞给了愁着脸的梁叔一千整。 梁叔一愣,我赶紧又朝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示意他和我一起出了这小巷。 苏青确实有她的一套,这一点从我们第一次遇见,她给我和康有为下套就能看出来。 可因为她的另一件事,也即是救我的那件事,又让我一直都铭记着那句老话。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梁叔带着我和苏青回屋时,苏青又变成了挽着我胳膊的“乖乖女”。 梁叔给他家里人介绍了一番,说苏青是他一个老朋友的侄女,因为在这片工作需要租房,也就把这件事交代了过去。 跟着,梁叔也给了我们旁边老屋的钥匙。 我们进屋转了一圈,还真不错。 上下三层算起来有五六间房,每一层也都有客厅,和之前马飞那老屋的户型很像。 苏青一眼看中了二楼的一间房,因为那间房里有一个梳妆台,床单窗帘也都是粉色的,看来之前应该是梁叔的女儿在住。 “操!这床还他妈挺软~”苏青坐在那粉色大床上颠了颠,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朝我勾起了手指,“那个有老婆的姘头~刚才在车上挺棒~就是不知道真枪实弹怎么样~正好,试试这床?” 我叼着烟凑了过去,几乎贴着苏青的脸拽住了她身旁的床单:“起来一下。” “嗯?”苏青明显不解。 “把床单被子换下来,我再去超市给你买。” “怎么?怕给梁老头他闺女弄脏了?这么有爱心?” “不,”我摇头取下了嘴里的香烟,认真地看着苏青,“跟了我,别人用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给你用。” 她一愣,然后在“操!”的骂了一声后,抱着我就疯狂地吻了过来! 热烈,缠绵,一整晚的“试床”,一整晚的颠龙倒凤…… 就这样,这老屋便成为了我的第一个“堂口”,苏青也成为了第一个跟我的人。 这本是一件让我很顺心的事,可就在第二天,我和苏青睡醒准备去“收马”时,一通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是我哥的号码,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我哥的声音…… “操!赶紧给老子滚过来!不然老子……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哥!!” 我心里一惊。 这是那“海哥”的声音,但我心惊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哥、和他为什么有底气向我骂出这段话…… 第53章 我是在救你 “行,我过来,”我压着心中的心绪冷声回着,“不过,但凡我哥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掰断你身上每一寸的骨头,我说到做到……”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飞快地穿起了衣服。 以那“海哥”的德行,他敢这样跟我叫骂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搬了马,也就是搬了救兵。 没有其他可能了。 如果他带种,敢独自找我“报仇”,就不会等到今天。 我自然想到了他和那黄毛交谈中的、八成是那黑网吧老板的“伟哥”。 看来那“伟哥”不简单,至少在那“海哥”的眼里是能够对付我的存在。 可那“海哥”可能不知道的是,收拾他,我最多只用了两成力…… “怎么了?”苏青也下了床,揉着蒙松的睡眼从我身后抱住了我,伸着手指在我胸口画着圈,“你不是干收账吗?怎么大清早就要去砍人啊?” “小事,你再睡会,我去处理了就行。”我回。 “屁话!你那一通狠话,会是什么小事?把老娘当三岁小孩哄啊?”她白了我一眼,也飞快地穿起了衣物。 我也没多说,带着她下了楼,上了车,一路往还珠沥市场那边赶。 路上,我止不住地有些懊悔。 这件事明显是我没处理好,所以此时牵扯到了我哥。 我当时就该让那“海哥”把这“伟哥”约出来、彻底解决这件事才对。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途中,我在路过的一个五金店旁停了车,买了一根小臂长的钢管扔在了车后排。 有家伙事卖的五金店需要绕路,我没时间去了。 这时,苏青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支吾地开了口:“那……那啥,真要干仗的话,老娘可帮不上什么忙啊……” “帮忙?用不着,你一个女人,待在车里就行了。” 我回完,就这样一路进了还珠沥市场。 我在拐进市场的夜市街时放慢了车速,也透过车窗远远瞧见,此时我哥和玉珠姐那大排档门口,正围着一群叼着烟、抄着兜的混混们。 他们有十几人,大多都穿着花衬衫牛仔裤,其中,也正有那手上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的“海哥”。 看来之前我那一脚,不止是让他的手臂脱臼那么简单,还伤了他的筋骨。 我又下细的瞧了一眼,也从背对我这边的那些混混身后确定,他们后腰处都有些鼓鼓囊囊,应该都带着家伙事…… 我立马又从他们中找起了那可能是“伟哥”的男人。 还是那句话,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而也就是这一找我便发现,这些混混围着的中央,我哥和玉珠姐这大排档门口,此时正摆着一张桌子。 桌上坐着三个男人,分别是面朝我这边的我哥,和两个背对我这边的、正翘着二郎腿的男人。 我先细瞧了一眼我哥,所幸,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这些人都还没有对我哥动手。 我松了口气,也仔细地瞧向了那桌上,背对着我翘着二郎腿的两人。 按照这架势来看,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应该就是这“海哥”请来的那“伟哥”。 果然,那桌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的男人在叼上了一根烟后,那手上缠着绷带的“海哥”便殷勤地凑了过去,笑着给那男人点起了烟,那么,那黑衬衫应该也就是“伟哥”。 “青,你就在车上,别下车,别让我分心……” 我抓过后排放着的钢管,也让苏青用车上的毛巾帮我缠死在右手上。 “操……对面那么多人你能行吗?”苏青有些不安地皱着眉,“要不……要不你撞过去,我拉你哥上车,我们跑?” “跑?”我挑眉瞧了她一眼,“你是跑习惯了吧?跟了我就再也不用跑了。 还有,别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被我收拾的,我……很能打的。” 确实,山上四年跟着师傅他老人家磨炼身心,这下山之后,我可还一直没检验过…… “是是是,看把你能得!等下要是被伤了,老娘可没法管你!”苏青瞪了我一眼,但也帮我绑紧了钢管。 我也没再开口,一脚刹停就想下车,毕竟开太近的话,说不定就会把苏青牵连进来。 可就在我去拉我这驾驶室的门栓时,一个人影却突然从外面探了过来,隔着车窗唤了我一声。 “阿辉?” 我一愣,因为这来人……竟是玉珠姐…… 是的。 此时的玉珠姐,手里正拧着数个装满食材的塑料袋,似乎刚从市场里买了大排档要用的食材回来…… “玉……玉珠姐。”我一边摇下车窗松了沉着的脸,一边将缠了钢管的手遮在了座位旁。 玉珠姐眨了眨眼,绕过我就瞧向了副驾驶的苏青,也一下就皱了眉儿。 我心里一咯噔。 还好苏青反应够快。 “喔!你就是我小老板的爱人吧?还真和我小老板说的一样漂亮啊!” 她说完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 “我小老板真是有福气,遇上了小老板娘你这个大美人~ 对了,我叫苏青,是小老板请的跑腿,我对这片的情况比较熟悉,负责帮他跑市场拉生意。” 苏青说完,直接就接下了玉珠姐手里的袋子:“我来吧小老板娘~咦,这鱼好新鲜啊~小老板娘,哪里买的呀~” 苏青这一口一个小老板娘,直接就让玉珠姐松了眉儿,同样笑了起来。 “阿辉在做生意了啊?真好。 这些都是我从市场刚买来的,当然新鲜呀。” “哦~哇,小老板娘,你这身衣服也好好看!我就喜欢这样的款式!也是这市场里买的吗?” “嗯。” “那能带我看看吗?” 苏青问完,也不等玉珠姐回应,转头就瞧向了我:“小老板~放个假呗~我陪老板娘买两件衣服就回来~” 我自然笑着点头。 苏青也就拉开了我的后排车门,把手里装满食材的袋子放了进来,然后搂着玉珠姐的胳膊,一边跟她解释着我在做什么生意,一边就和她蹦蹦跳跳地进了市场。 两人边走边聊,看起来就像认识了十几年的“好姐妹”一样……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止不住地有些愧疚,毕竟玉珠姐是真的单纯,就像之前那曾静说我是去帮她“搬家”时一样,她说什么、玉珠姐就信什么…… 但此时可由不得我愧疚,我也在呼出一口气后,回头盯死了远处在大排档前围着我哥的那些混混们,也一脚油门就杀了过去! 操!正好拿他们练练手顺顺心!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刹停在大排档前,推开车门、抄着钢管就下了车时,我却又不自禁地地皱了眉…… 因为随着我的动静,这大排档围着的所有混混都望向了我,包括那桌子上的我哥、和那黑衬衫的“伟哥”,与他身旁另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 我与这黑衬衫“伟哥”,和那另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相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止不住的有些意外。 这意外让我直接松了手上缠着钢管的毛巾,也把钢管藏在了衣袖里,就只拽着落在掌心的尾部。 然后我便甩上了车门,径直走了过去。 我藏钢管,是因为我要看看这“伟哥”和那另一个男人是什么反应,毕竟我并不能确定他们的立场…… “就是他!伟哥!就是他断了我的手!操!” 这时,那脖子上吊着绷带的“海哥”反应了过来,瞪着眼就用另一只手指向我骂。 四周围着的混混们也纷纷瞪了眼,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要朝我围来! “阿辉!别管我!快走!快走!”我哥急切地从那桌上站起,朝着我飞快地招着手。 那桌上的“伟哥”也终于有了反应,同样就招了手。 不过,他这招手,不是让这些混混们对付我,相反,他直着手掌,明显是在示意这些混混们都别动。 见状,我知道这一架是打不起来了…… 我竟然还觉得有些可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把手中藏着的钢管往上一拨,完全藏入了我的衣袖。 然后,我也没管这些瞪着我的混混们和那叫嚣着的“海哥”,穿过他们去到那木桌前,坐在了还空着的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 “阿……阿辉。”我哥自然搞不清楚情况。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在吐出一口烟气后,就直勾勾盯着这桌上的黑衬衫“伟哥”、和那另一个翘二郎腿的男人。 “伟……伟哥,就……就是他打断了我的手!”这时,那明显同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海哥”凑了过来,就在黑衬衫“伟哥”身旁指着我,“我报了你的名号都没用!他完全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废了他!废了……” 没等这“海哥”说完,这黑衬衫“伟哥”一下就站起了身,抄着桌上的烟灰缸一把砸在了那“海哥”头上! “砰!!” 烟灰缸破裂,那“海哥”整个摔坐在地上,捂着淌血的脑袋盯着这黑衬衫“伟哥”一脸不解。 “伟……伟哥,你……你打我干什么?”他颤着嘴。 “我打你?我他妈是在救你!你知道你惹的是谁吗?你想让他亲自动手吗?操!”这黑衬衫“伟哥”瞪眼怒骂。 一时间,桌上那另一个还在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哈哈哈”地就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十分夸张,整个身子都在抖,与他胸口狰狞的狼头纹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54章 又他妈忽悠来一个 这黑衬衫“伟哥”,自然就是我在夜总会看场子时龙哥的手下阿伟,这大笑着的“狼头纹身”,也自然就是之前和我还有些交集的杰少。 没想到,他们居然干上了黑网吧这生意,这次遇见也真是赶了巧。 “操!杰少,你他妈笑够了没?”阿伟推了把杰少的肩膀。 “不好笑吗?”杰少挑着眉瞧向了我,“小辉兄弟,你觉得好不好笑啊?” 虽然杰少这称呼让我感觉有些亲切,但我并没有笑…… “我哥是本分人,开这大排档不容易,你们堵他门口,怕是挡生意了吧?” “听到了吗?鬼见愁发话了!”杰少还是笑着瞧向了阿伟。 阿伟瞪了杰少一眼,但也挥着手让围着的混混们、把那还捂着脑袋的“海哥”拖下去散了。 “等等,”我沉着脸再次开了口,“这可是我亲哥……” 阿伟眉峰一皱:“都见红了,还不够?” 我摇头。 阿伟一下就同样的沉了脸。 我也就直直地盯着他。 许久。 “要么说你是鬼见愁呢~”一旁的杰少打破了僵持,笑着起身、几步去到了那“海哥”身旁,“老兄,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惹上了这么一个主,也真他妈够倒霉~” 杰少说完,神色一狠,朝着这“海哥”就是一顿猛踹。 这“海哥”“啊啊啊”的鬼叫着不停求饶。 我则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桌对面的阿伟。 不是我在得寸进尺,而是我得告诉阿伟背后的人,我陈辉依旧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之前老黑的事,曾静应该信守了承诺,没再找我哥和玉珠姐他们的麻烦,所以此时这阿伟遇到我选择了息事宁人,没有站在我的对立面。 这也是我完全藏了钢管的原因。 但即使如此,我既然已经在他们面前出现,曾静也就必定知道我回来了。 所以我得“得寸进尺”,让那曾静意识到我当时对她说的那些话……依旧算数! 而杰少这个老油条,肯定也想到了我这样做的目的。 他不想阿伟下不来台,也不想扫我的面子,所以选择了替我出手。 我也就这样盯着阿伟,直到桌旁的杰少把那“海哥”踹得满脸是血,踹得一头晕了过去。 “够了吧?”阿伟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我这才点头。 “拖下去散了,拖下去!” 阿伟朝着围着的混混们再次挥手,那些混混们也就把这“海哥”拖进了大排挡一侧的小巷。 “小辉兄弟,”杰少也回到了桌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不久,”我换了笑脸,“到是你们,怎么干上黑网吧的生意了?” “诶诶诶,别误会啊,”杰少摆手,“我只是跟着阿伟过来玩玩,我现在是社会闲散人员,无业游民~” “什么意思?”我追问。 “就是不想捞了呗~”杰少瞟了一旁的阿伟一眼,“这每天提心吊胆的,还捞什么?早点退休吧~” 我当然听出了杰少话里有话,也似乎是在说给阿伟听。 可阿伟却一摇头,说还有事要处理,让我们慢慢聊,也就直接就离开。 “放心,阿伟懂的,”阿伟走后,杰少拍了拍我肩膀,“只是你这鬼见愁的作风让他在小弟面前有些下不来台,人嘛,都好个面子。” “鬼见愁,谁起的?”我有些好奇。 “我们私下给你起的,别说,知道黑哥那件事的人还都把这外号当了真,就连乔老大向我打听你的时候,问的也是我认不认识你这“鬼见愁”~” 我笑了笑,别说,鬼见愁这名号还挺唬人。 这时,苏青和玉珠姐也回来了。 她们两人挽着几个衣服包装袋,有说有笑着,似乎相处得十分融洽。 只是苏青手里还紧紧地拽着一个擀面杖,在瞧向我们这边愣了愣后,又将那擀面杖塞进了包装袋里。 看来,她也并没有真的打算看着我“见死不救”…… 这让我微微有些感动。 “哥,没事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但我不想让玉珠姐知道这些事。”我扭头看向了一边一直“旁观”着的我哥。 我哥点了头,起身就迎向了玉珠姐和苏青,与他们一起从我车里拿了食材就回了屋内。 我见他们都进了屋,这才看向杰少压低了声音:“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捞了?” 杰少那吊儿郎当的神色一顿,也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趴在桌上凑向了我:“小辉兄弟,你那件事出了之后,我就没再跟着静姐了,因为我可不想……也被她卖了~” 就杰少这句话,我心里一下就有了底。 “那阿伟他们……” “还不是被静姐灌了迷魂汤,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用,不就打理几个黑网吧吗?都以为自己出头了,我劝都劝不回来,操……” “那杰少,你现在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杰少撑着懒腰叹了口气,“现在这风气,出来捞一个个都只向钱看,想靠个好的山头,找个好的老大,可不容易啊~” “那你就没想过自己立山头?”我赶紧顺着说。 杰少双眼一转:“什么意思?” “我在办收账公司,正好缺人手,你跟我一起干,自己立山头,赚了钱一起分,怎么样?”我也没绕圈子。 “自己立山头?很危险的喔~”杰少挑眉。 “你靠其他山头就不危险了?反正都有危险,不如拼一把,要是成了,你觉得我会卖了你吗?” 我说完,杰少又笑了起来。 “小辉兄弟,口才见长啊~” “屁话少说,干还是不干?”我伸出了手。 杰少瞧了眼我的手,一下就认真了神色:“我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拉我入伙?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 “因为你是之前唯一一个告诉我长锋易折,捞钱才是正事的人。 你能真心对我,我就敢信任你。” 不错。 就算之前在夜总会时,杰少来劝我是因为曾静,但他根本就不用倾囊相授,把那些道道全都给我说了个通透。 而他既然也是因为我那事离开的曾静,就说明我那事他一点都不知情。 所以,他当时那样劝我,不是想曾静一样对我有所图,他是真的在为我好。 还有后来我和康有为收账的事,他也是真的在帮我。 他总不可能真的因为我能在曾静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直接把当时苏青那么简单的单子让给我们吧? 他肯把那单子让给我们,是因为我这个“人”。 当然还有刚才,他一直在替我“打圆场”。 或许是他看我顺眼,也或许是我当时对付那吴老二的手段让他刮目相看。 反正,他既然真心对了我,我自然会相信他。 随着我的话语,杰少又挑了眉:“那我当初说的那些话,你他妈都听了吗?” “没有,我听了的话,就不会背那铁盒子的事了。” “那你以后打算听吗?” “不打算。”我果断笑着摇头。 “他妈的~”杰少同样笑骂,“不过也对,你肯听的话,就不是鬼见愁了~” 他说完,终是伸手握了上来:“要不要歃血为盟什么的?” “你这都算纳投名状了吧?还用什么歃血为盟?”我指了指桌旁刚才那“海哥”被他踹着染在地上的血。 “还真是~那以后……我们可就是兄弟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重重点头。 也就在这时,在这“惺惺相惜”,就要“共创佳话”时,我们身后的大排档屋内,突然传来了苏青的笑骂声:“啧啧啧~又他妈忽悠来一个~小老板,真有你的啊~” “什么意思?”杰少挑眉看向苏青。 苏青则正在屋内啃着黄瓜:“你倒是问问他,他手上有没有接到哪怕一单收账的活~” 杰少瞧向我咧了嘴。 “嘿嘿~初办初办~”我摆了摆手。 杰少:“……” 第55章 世上安有两全法 “陈辉,我怎么感觉你他妈在空手套白狼啊?”杰少笑骂。 “这话他拉我入伙时,我就已经说过了。” 不等我回,苏青啃着她的黄瓜走了出来,瞪了我一眼,自来熟地搭上了杰少肩膀:“不过嘛~小哥哥,有了你的加入,接下来可就好办多了~” “怎么说?”杰少打量起了苏青。 苏青再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却也就用这黄瓜的断口抹起了杰少那敞开的衣领中的狼头,“杰少是吧?挺结实的啊~” “操……”杰少瞬间拉了拉他的衣领,“我可不会出来卖……” “要卖老娘不会去卖啊?”苏青白了杰少一眼,“先吃早饭,吃完老娘自有安排,放心,应该很快就会有单子了~” 或许是苏青前半句话让杰少有些“刮目相看”,毕竟夜总会的小姐都没这么直接。 他朝着苏青伸了手:“潘伟杰,未请教。” “好说,老娘姓苏,单名一个青字,青蛇的青~” 苏青回完,我瞬间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转头就想溜去屋内。 可杰少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等等……这个苏青……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苏青吧?” “嘿嘿。”我干笑着点头。 杰少:“……” “陈辉,你是个人都收吗?烂赌鬼你都要?你就不怕她卷钱跑路再把你给卖咯?” “潘伟杰!你他妈什么意思?” 根本不等我回话,苏青瞬间变了脸:“你他妈认识老娘?老娘怎么你了?你要这么诬陷老娘?” “我当然认识你!”杰少瞪回了苏青,“四年前你欠了乔老大一笔账!我他妈堵了你几次都被你溜了!后来也就是我让陈辉帮我收回来的,烂赌鬼!” “操!原来当时是你他妈让这B来收我账的!你妈个垃圾!”苏青捋起了衣袖就叉了腰,“知道这B当时怎么对我的吗?老娘头都被他踹烂了!操!” “嘿~你自己欠债不还,还有理了?真他妈稀奇!” “垃圾!” “烂赌鬼!” “死垃圾!” “臭烂赌的!” 我看着苏青和杰少讲相声一样、一人一句地骂着,是完全插不上嘴,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大得像个西瓜…… 我赶紧进屋抱了一箱啤酒出来:“你俩停一下!停停停!都别动手啊!要拼就拼这个,谁输了输孙子!” 我这么一说,才成功转移了他们的火气。 苏青也直接就抄起一瓶啤酒,一口咬掉了酒盖:“拼就拼!老娘怕他啊?” 杰少冷哼一声,同样开了一瓶:“等下记得叫我潘爷!” 两人也就这样一瓶接一瓶地干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也再次溜进了屋,拿了一叠花生米坐在门口的桌上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我哥和玉珠姐清理完了食材,从里屋钻了出来。 “阿辉,刚才他们在吵架吗?”我哥挠着头,“不是……这大清早就开始喝,胃里没东西垫着能顶得住吗?要不我给他们整两个下酒小菜?” “别,别别别!我要的就是他们顶不住。”我赶紧摆手。 废话,把他们灌醉总比他们真的掐起来要好吧? 这一旦动了手心里就会有芥蒂,再处理起来可就难了。 “啊?”我哥当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没事的哥,别打扰他们,让他们喝。” 我哥这才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似乎还想跟我说什么,但瞧了眼一旁的玉珠姐,最终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忙他的去了。 我自然明白,我哥肯定是想说刚才那“海哥”的事,也肯定想叮嘱我要“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但因为我刚才告诉他,这些事我不想让玉珠姐知道,所以当着玉珠姐的面,他也不好跟我提起。 也随着我哥走开,玉珠姐又坐在了我身旁的凳子上。 “阿辉,听苏青姐说,你是在办什么金融公司?帮别人管理资金?”她眨了眨眼。 我一愣,没想到苏青这么能忽悠…… 不过转念一想,金融公司和收账公司在本质上好像没什么区别。 我们收账是明摆着捞钱,他们金融公司是拐着弯从客户手里捞钱。 反正都是捞,真要说区别,那就是穿西装打领带坐办公室,和带齐人拿家伙生死有命的区别。 没办法,谁叫我们没文化? 于是,我也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侧过脸迫使自己狠下了心…… “放心吧玉珠姐,没问题的,就是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少回来,公司初办嘛,有很多事要忙……” 虽然我侧过了脸,但我能感觉到玉珠姐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剥花生,也始终没再看向她…… “海哥”这件事虽然误打误撞让我拉杰少入了伙,但这件事也再次给我敲响了警钟。 我要出来闯,开收账公司,我就不可能随时随地守在我哥和玉珠姐这大排档里。 并且,我这自己立山头,未来必定会麻烦不断。 那么我能保证我哥和玉珠姐他们安全的最好方式,也就是跟他们“划清界限”…… 我可不想以后再因为我,有人像这“海哥”一样来堵我哥和玉珠姐这大排档的门。 这次是遇上了杰少,他心里有轻重,没有直接让阿伟他们对我哥动手。 但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怎么能保证我赶过来之前,我哥和玉珠姐不会受伤? 所以我必须远离他们,甚至要让别人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哥,还有个心爱的人,即使我有万般的不舍…… 世上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许久。 “那阿辉……”玉珠姐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你会回来看我吗?” “有机会的吧。”我继续剥着花生。 “可……可我想抱着你睡……” 我剥着花生的手一僵。 “没事没事!”玉珠姐又“赶紧”搭上了我的肩膀,“阿辉,你总说男人做事女人不要多问,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一定要小心,千万要小心……” 玉珠姐说完就起了身,去向这屋内另一边帮我哥理起了他们准备好的那些食材。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玉珠姐什么都知道,苏青并没有骗过她,她只是一直在假装和苏青有说有笑…… 我心里杂乱了起来,就像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下不去,上不来…… 索性,我又拧了两箱啤酒去到了外面杰少和苏青的桌上。 杰少和苏青纷纷一愣,看向了我。 “看什么?算我一个,输了叫我辉爷,喝!” 我们就这样一瓶接一瓶地喝完了三箱酒。 苏青和杰少终于满嘴醉话地勾肩搭背了起来。 他们一个叫对方苏爷爷,一个叫对方潘奶奶,还非要拉着我跪在地上对着这三个酒箱结拜。 我招呼着我哥把他俩连拖带拽地拉上了车,也摸出了两百块想塞给我哥结酒钱。 我哥非不要,也终于拍着我的肩膀说出了那句叮嘱:“阿辉,不管你要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 “放心吧哥。”我重重点头,也就这样上了车。 我知道玉珠姐此时一定站在大排档的门口看着我。 所以,我始终没有抬头,始终没有去看她。 我狠着心一脚油门就调转了车头,头也不回的出了这还珠沥市场。 回到老屋区,我把苏青和杰少分别丢上了床,然后搬了根椅子上了天台,看着茫茫天空一个劲地抽着烟。 我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人这辈子要做那么多的选择,而往往选了这一个,就必须得丢掉那一个…… 世上安有两全法?安有? 第56章 出来混,就什么都吃得下 一直到下午三点,苏青和杰少终于醒了酒。 我告诉他们,他们在喝醉时已经拉着我在大排档门口结了拜。 “你们自己说的啊,酒箱在前,大排档在后,从今天起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如果他日违背誓言,就永远没有酒喝。” “操……这么生性?”杰少揉着脑袋。 “生性?如果不是我拦着,路过的狗都得被你们拉过来磕一个。”我笑。 杰少随即和苏青对视了一瞬,也纷纷笑了起来。 跟着,我们出了老屋吃了点东西。 期间,苏青就张罗了起来。 她问杰少能不能拉几个人过来充排场。 杰少点头打了个电话、把今早跟着阿伟的其中几个混子叫了过来。 苏青扫了他们一眼,说了声“够用”,也带着我们进了一家她熟悉的照相馆。 她招呼着那照相馆的老板,给杰少和那几个混子选了几件黑西装,让杰少他们换上的同时,不穿里衣,一个个就露着胸膛。 她也让我把衬衫脱了,并让我们戴上一幅幅狰狞的鬼脸面具,也就这样让那照相馆的老板给我们照了一张。 别说,杰少和他叫来的这些混子胸口都有纹身,再加上黑西装鬼面具,看起来是杀气十足,整个一古惑仔新电影封面。 苏青也就拿着这相片去了打印店,让打印店的老板以这相片做底,打印了我们收账公司的名片。 拿到名片后,苏青又让我给她买了身行头。 半身裙高跟鞋,再加上她自己精心化了的妆容,整个就像曾静那样的“大嫂”一样,派头十足。 再然后,她戴上了一副大墨镜就跟我要了车钥匙,上了我的驾驶室。 她让我和杰少去准备该有的家伙事,也就开着我这车去了附近的工业区那片。 而也就在当晚的十一点左右,苏青回来了,只不过,她是醉着回来的…… 她踉踉跄跄的上了二楼,身上的半身裙裂着一道口子,一看就是被人撕破的。 我和杰少纷纷沉了脸,也当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摆着手说没事,让我们明天等电话,便进了她那屋倒头就睡。 到了第二天,她还没醒过来,电话就真的打来了…… 对方是附近厂子的一个大老板,张口就是十五万的单。 杰少在一旁提醒我,约这老板在外面歌厅里谈。 我自然照做,也明白杰少是不想我们曝露老屋这据点。 我们自立山头,就是在那些盘踞了多年的收账公司嘴里抢肉,我们当然得提防,这也就是苏青选了这迷宫般的老屋住宅区、做我们的窝的原因。 约好时间后,我没有急着和杰少过去,而是进了苏青的房间。 她还在睡着,头发凌乱,一身酒气。 我知道,这老板能找上我们,肯定与她的醉酒有关…… 我拿了毛巾打湿,帮她捋了捋乱发,给她擦了擦脸。 她朦胧着眼醒了过来,抓住了我拿毛巾的手:“电话打来了?” “嗯。” “怎么?心疼老娘啊?没事,喝点酒喝不死人。” “嗯。” “嗯你个头啊!别这样盯着老娘看,十五万,老娘给你们谈了五成利! 去吧,老娘就在家里等着,这开门红你们要是能办妥了,小老板~老娘好好伺候你~” “行,”我勾着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小跑腿,给老板我洗干净了等着!” 然后我和杰少就去了约好的歌厅。 时间来到了正午,那老板已经订好了包房,也正在包房里搂着两个小姐喝酒唱歌。 他大概四十来岁,体型匀称,还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只不过他那没有握话筒的手,却始终伸在其中一个小姐的包臀裙里…… 见我们进来,他拍了拍那俩小姐的翘臀,让她们先出了包房,也笑呵呵地给我和杰少倒了酒。 干了两杯,我们在各自介绍了一下后,也就聊起了这单子的具细。 这大老板姓刘,香港人,正是九七回归时来到东莞办厂的那一批。 几个月前,他那厂子接了一单外贸加工的货,因为数量太多,做不过来,就散给了附近的黑作坊一部分。 大多黑作坊都很配合,如期交了货,只有其中一个新开的黑作坊、竟直接压下了他的货,直到现在都还没交货。 因为是外贸货,质量都很好,价值得有十八九万。 他去找过那黑作坊老板,但对方都以还没做好为借口、压着那批货不还他。 如今,他这边签下的加工期限已到,他只能在交货时,自己填了那二十万的窟窿。 “两位,如果你们能把那些货拿回来,我处理出去,应该值个十五万左右。 昨晚那靓女也跟我谈好了,分你哋五成,拿回来我就给你们。 当然,你们能直接收现金回来更好,我不用去处理,除去那些费用,能分你哋六成,OK?” 这刘老板说着,也掏出了一张单据,上面标明了他给那黑作坊散的货物数量。 我和杰少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些异样。 首先,这单子确实很吸引人,十五万,只算五成都有七万五,六成就是九万。 但是,这刘老板会舍得让六成,这单子肯定不简单…… “刘老板,我们不是你雇的第一家收账公司了吧?”杰少挑眉开了口。 “不错,”刘老板点头,“这笔数确实有小小难收。” “那劳烦问一下,在我们之前,你已经委托过多少家收账公司收这笔账了?”杰少再问。 而这一次,刘老板却有些不耐烦般侧过了脸,翘起了二郎腿。 “我可是看在昨晚那靓女的面子上,才答应她跟你们见一面。 现在看来,昨晚那靓女好像信错了人哦~” 杰少自然皱了眉。 我则拍了拍杰少的肩膀,笑着收下了桌上的单据。 “刘老板,你不需要用激将法激我们,我们出来混,就什么都吃得下!把钱准备好,我们去去就回。” 我说完就和杰少起了身。 直到在我们要跨出这包间房门时,我又回过头看向了刘老板。 “对了,刘老板,昨晚那靓女好玩吗?” “嘿嘿~”刘老板一下就拍起了手,“烈焰红唇,真系正啊~” 我同样笑了笑,关上了门,也沉了脸。 “陈辉,这刘老板八成没有想过我们真能把这笔账收回来,”杰少凑在我身旁说着,“他答应苏青,只不过是想玩苏青,顺带玩玩我们。 这是一笔烂账,对方肯定是一块其他收账公司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我知道。”我还是沉着脸。 “知道你还接?”杰少挑眉。 “我们要立山头,自然得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我回得果断。 “操……我就知道你他妈会这么说,鬼见愁~”杰少笑了笑,也可能是因为听到我提起了“山头”这两个字,渐渐地就双眼如炬了起来,“干!干他妈的!” “嗯,”我点头,“干就完了!” 当然,我接下这单,也不完全是因为”逢山开路”,还因为苏青为了这一单,可是昨晚十一点才回来…… 路,都让一个女人铺了,如果我们还挑三拣四,怕这怕那,不往上走,那我们还算是个男人吗? 况且,我怎么能让第一个跟我的人对我失望? 那就干!干他妈的!龙潭虎穴也闯一闯! 这刘老板看不起我们?想玩我们?不存在的!脸都给他打烂! 然后回头再好好跟他算一算苏青这笔账! 操! 第57章 匪窝 只是十几分钟的车程,我和杰少便按照单据里的地址和门牌号、找到了那黑作坊。 在一个工业区后面的一条长街上的三层楼房。 我自然没在这楼房前停下,确定它的位置后,便绕回了长街街头的一个小卖部旁。 期间,杰少已经打着电话跟他相熟的道上弟兄询问了这黑作坊的情况,但完全一无所获。 这说明这黑作坊就是最近才开办的。 我招呼着杰少下了车,就在一旁的小卖部里买了烟,也就向这小卖部老板打听了起来。 老板是个本地人,干干瘦瘦,粤语口音非常重。 他在接了我递给他的烟后,语气中有些愤恨的告诉我,这黑作坊是在三个月前开办的,里面有大概十来人,老板是个叫罗老虎的、嘴角有颗黑痣的胖子。 “丢!都不知道这些友做咩的。 开厂不翻工,日日在出面玩……” 这老板话还没说完,突然就低下了脑袋,缩回了他这小卖部的烟柜里。 杰少也敲了敲我的手背,说了句“出来了。” 我顺着一瞧,就见这长街那边的黑作坊大门口,七八个叼着香烟的男人钻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的讨论着什么,一边也就走向了我们这边的小卖部。 我示意杰少和我一起若无其事的回了车。 这些男人则在经过我们的车旁时,一个个神色凶恶的看向了我们。 我们就在车里抽着烟也不去看他们。 他们没有起疑,掠过我们的车就进了小卖部里,抄起球杆就在这小卖部外面的桌球台上打起了桌球,也根本没付小卖部老板的台费。 我透过后视镜细扫了扫。 这些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一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健,其中一个平头男人的衬衣胸口里,还亮着一条长长的蜈蚣刀疤。 只不过,他们之中并没有小卖部老板说的那嘴角有痣的罗老虎。 我心里微微一动,直接就想发动汽车。 因为此时这些男人在外面玩,那么那嘴角有颗痣的罗老虎,说不定就独自在那黑作坊里…… 可就在我拧车钥匙时,外面那胸口有疤的平头男突然就接起了一通电话,然后就把台球杆摔在了台球桌上。 “虎哥喊出货。” “操……” 其他男人也骂着扔掉了手里的台球杆,在这小卖部里抓了几包烟,丢下一声记账后就转头回了黑作坊那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松了拧钥匙的手,也就透过车前窗观察着他们。 直到这些男人回了那黑作坊,打开了那黑作坊大门,把一袋袋半人高的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衣物抱了出来,堆在了大门口。 不一会,一辆小货车从我们后方的长街外驶了进来,也去到了那黑作坊前停下。 那些男人又在那平头男的招呼中、打开了那小货车后车厢,把那些成袋的衣服搬上了那小货车。 也随着他们的搬运,那嘴角生着一颗黑痣的罗老虎终于出现了。 那罗老虎就从这黑作坊的大门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体型确实有些胖。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踩着高跟鞋、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相貌还行,但身材极好,特别是胸前,简直就是挂着两个大木瓜,也正抱着这“罗老虎”的一边胳膊不停的蹭。 小货车上的司机跳下了车,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给这罗老虎递了烟,然后又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一并交给了这罗老虎。 罗老虎啐了口唾沫,打开那塑料袋翻了翻,又抽出了其中一叠扫手看了看。 那是一叠现金,很板正,应该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我自然意识到了不对。 按照这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程度来看,里面至少有十几万的现金,可这一车货如果只是拉来加工的话,根本赚不到这些钱。 我可是在厂子里待过,一件衣服的其中一项加工费也就几分到几毛不等,所有程序加起来也就小几块。 所以此时他们搬着的这些货,如果只算加工费,连一万块应该都没有。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卖掉这些货。 我算是明白了。 这罗老虎是以黑作坊作幌子,从周边的大厂里接货,然后转手就把货物卖出去,以此倒赚这些大厂的老板们一笔。 别说,这种操作,这罗老虎还真是个人才。 因为一般像这样的黑作坊,都是依赖大厂生存,所以才经常被大厂拖欠工资,被大厂欺压。 这罗老虎到好,就利用大厂对黑作坊的高傲心里来截货。 因为大厂老板都会想着,这些黑作坊是依赖他们生存,所以散货时根本不会多心,更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就像这刘老板的单据,上面虽然写明了给这黑作坊散的货的数量,但是根本就没有这罗老虎的签名或者手印。 这样一来,就算这罗老虎把这刘老板的货转手卖掉,这刘老板也根本没办法。 没有证据,叫条子过来都没用。 当然,这样的行当属于暗抢,是土匪的行为,这样的营生不会长久,这些大厂老板们上了当后,肯定就不会再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也多半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想到这儿,我是止不住的有些想笑。 因为之前我和康有为搭档时,可就替黑作坊的小老板们收过很多大厂老板的账。 听那些小老板说,这些大厂老板平日里威风惯了,对他们简直就是作威作福,他们想顺利结清工钱,很多时候都免不了请这些大老板洗脚按摩。 而哪怕如此让步,这些大老板也会对他们的工钱一拖再拖。 没想到,这些大老板竟然也会有栽在黑作坊手里的一天!真的是该啊! 或许,这也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至于其他收账公司为什么不敢来收这罗老虎他们的账,也很简单,他们干这一行可就真的是匪,他们这黑作坊也真的就是个匪窝。 其他收帐公司盘踞多年,手里的单子肯定都不少,当然犯不着来啃这块硬骨头。 思索着,那边的罗老虎在点完钱后,其手下的男人们也都装好了车。 那司机不停的感谢着罗老虎,也在给所有男人散了烟后,关好车后箱就上了车。 直到那司机驾驶着小货车离开,罗老虎直接就从那塑料袋里抽出了一叠叠钞票,扔给了手下的男人们。 “谢虎哥!” 那些男人们一边道着谢,一边分起了钱。 而罗老虎身旁那大木瓜则也抱着罗老虎的手臂蹭着,眉飞色舞的撒起了娇。 “他妈的小骚货~”罗老虎笑骂着,也抽出了一叠钞票。 那大木瓜伸手就要去拿,那罗老虎则不停地扬着手逗着她,满脸的淫笑。 直到那大木瓜眼含春波、娇娇地瞧了罗老虎一眼,然后直接就拉开了她本就低胸的衣领。 罗老虎淫笑更盛,一把就把那叠钱塞了进去,也搂着那大木瓜就进了黑作坊大门。 其他男人在分好钱揣进各自包里后,也关好了那黑作坊大门,再次往我们这边的小卖部走了过来。 我看着,直接打了火,一脚油门去向了这长街街尾。 和那些男人擦肩而过时,他们也再次看向了我们,但明显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长街街尾还通向其他地方,他们当然不知道我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我在驾车拐过街尾时绕去了这长街的背后。 这长街背后是条臭水沟,臭水沟另一边是一个荒坡。 我打量了一眼这黑作坊的后墙,所幸,与之前那马飞的老屋一样,都竖着碗口粗的下水管道。 “能爬上去?”我看向杰少问。 “小问题。”杰少点头。 “那可就干了?”我再问。 “干!干她妈的!” 随着杰少坚定的回答,我们也下车就在后备箱拿了家伙事。 报纸包起来的小臂长砍刀,还有便于携带的电棍。 我们把电棍放进兜里,砍刀插进后腰,也就沿着这臭水沟一路去了黑作坊后墙。 这黑作坊后墙的一楼窗户关了个严实,我们自然沿着下水管道就爬向了二楼。 也就在我爬到二楼时,我便听见我右侧的一扇半掩的窗户里、传出了一阵水声,还有那大木瓜和罗老虎的交谈声。 “哎呀~虎哥你着什么急啊~” “操!你妈生你的时候吃的肥料?这瓜真他妈水润~来给哥晃一个~对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哈~” 第58章 生性 我听着,当然意识到这窗户里的应该是卫生间,也应该直通罗老虎的卧室。 我朝杰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就这样静待着。 “虎哥你轻点~别咬了~疼啊~ 那啥……虎……虎哥,你就这样把那些大厂的货卖了,就不怕被他们报复吗?” 里面的大木瓜似乎有些顶不住了,明显在转移着话题。 “说你妈些屁话! 你虎哥我手下都是精兵!上次来一群收账的,那领头留了他妈三根手指才能活着出去!谁他妈敢对付我?” “哇~虎哥你真棒!” “废话!行了行了,这里面湿漉漉的施展不开,虎哥我去外面等你,你他妈搞快点啊~” 跟着里面就传出了“砰”的一声,似乎是那罗老虎出了这卫生间关上了门。 我微微探着脑袋看了进去,里面那大木瓜正好关了水龙头,就背对着窗户这边用毛巾擦起了身子,而她前方这卫生间的房门也确实紧闭着。 见状,我把着这窗户的窗沿就钻了进去,落地的同时一把从这大木瓜身后捂住了她的嘴,也抽出后腰的砍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别说话……”我贴着她耳朵冷声。 她瞪着眼快速地点起了头。 我又扯下她身上的毛巾就想塞进她嘴里。 可同样翻进来的杰少、却在抽出后腰的砍刀后,直接用刀柄就砸晕了这大木瓜。 我有些无奈。 不是我没想到打晕这大木瓜更加保险和干脆,而是我下意识的还是不想对女人动手。 接着,我和杰少压着脚步靠至了这卫生间门前,拉出了一条缝隙。 外面竟不是我想象中的卧室,而是一个挺宽敞的灰暗空间。 这空间似乎是一个车间,四周零散的摆着几台机器,也不知道是不是罗老虎用来忽悠那些大厂老板的。 而此时这车间最中央也正安置着一张大床,罗老虎就光着身子靠在床头柜上,一边抖着腿哼着小曲儿,一边翻着一本女明星封面的杂志。 我和杰少快步去到了他的床前。 他似乎也发现了有人靠近,一边看着那杂志,一边淫笑着扭起了腰。 “来来来,虎哥给你表演个转圈圈~” 杰少挑眉,手中砍刀直接就拍在了他转圈的那玩意儿上。 罗老虎瞪眼拿开了杂志,瞬间就没了笑容。 “你……你们……” “别他妈乱动,”杰少再次拍了拍罗老虎那玩意儿,“不然杰哥我现在也给你表演一个转圈圈~” “操……你们哪条道上的?想黑吃黑?”罗老虎沉了脸。 “我们出来做事,哪条道上还需要给你交代?”我接过话收了砍刀坐上了床沿,从这罗老虎的枕边拿了他的香烟,抽出一根丢给杰少,自己也点了一根。 “长虹制衣厂,你几个月前压了他们一批外贸货,货呢?卖了?” 罗老虎双眼一凝:“操……你们是来收账的!” “不然你以为?”杰少再次用砍刀拍了拍他那玩意,“难道专门过来给你刮毛啊长毛象?” 罗老虎狠狠地瞪了眼杰少,又跟着看向了我:“你们就两个人过来,不怕死吗?” 我没直接回他,而是深吸了几口香烟,顺势将烟灰抖在了他撑着床的手背上,也顺势就要把烟头杵上他的手背以熄灭。 他自然下意识的抽了手。 我冷冷地看向了他,调转了手里的烟头,把烧红的那一边对准了自己手掌,然后转动烟头,就在我自己掌心一点点地杵灭。 全程,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算你有种……”罗老虎侧过了脸,“那批货我卖了十二万,先让我把衣服穿上,我给你们拿……” “十五万……”我冷声将烟头弹在了他脸上,“少一个子儿,我断你一根手指……” 罗老虎铁青了脸:“先让我穿衣服!” 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杰少也抽回了他的砍刀扛在了肩上。 这罗老虎也就在我们的注视中下了床,拿起床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他咬牙切齿地直视了我们一瞬,也去到了床后的一个崭新的衣柜前。 他打开了那衣柜,衣柜里正放着一个保险箱。 他也就从那衣柜上方摸出一串钥匙,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没想到我罗老虎会栽在收帐的手里”之类的话,一边去开那保险箱。 只不过,他试了几次都没把那保险箱打开,于是他又把那串钥匙扔回了衣柜,拿了另一串去试。 “老兄,你保险箱的钥匙你他妈自己都不认识?”杰少骂。 “别他妈催!弄乱了又得重新试!”罗老虎回。 而也就在这时,我只发现这罗老虎的床上、刚才他没穿的那大裤衩的下面,此时竟微微散着一片荧黄色的光…… 我抽出砍刀就挑开了那大裤衩,瞬间心里就是一沉! 因为这大裤衩下的荧光,竟是一部手机屏幕的光! 不错! 这大裤衩下竟藏着一部手机!还是一部正显示着“正在通话”的手机! “操!”杰少直接就冲向了罗老虎! 罗老虎则终于打开了那保险箱! 只不过,他神色一狠,明显要从那保险箱里拿出什么东西对付杰少! 我一刀就飞了过去! “唰!” 雪亮的刀口正好砍在罗老虎拿出了那东西的手臂上! 而他拿的东西,竟是一把已经搭了弦、上了箭的十字弓弩! 杰少一脚抵在了罗老虎胸口,同时抓住了我那砍刀的刀柄奋力一抽! “滋”的一阵割骨声响!鲜血瞬间溅在了杰少脸上! 罗老虎痛得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浑身一阵剧颤地晕倒在了地上。 也几乎同时,这车间的大门方向传来了一阵飞快而繁杂的脚步声!当然是这罗老虎手下的那些“精兵“杀了回来! 罗老虎拖延时间就是在等他们! 杰少狠着他的血脸把我的砍刀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过,也和他一起掏出了兜里的电棍。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下一瞬,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车间大门被人踹开!一窝手持砍刀的男人疯狂地涌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那胸口亮着刀疤那平头男! “砍死他们!”平头男瞧了一眼我们身旁晕倒在地的罗老虎,朝着我们就扬起了手中的砍刀! 顿时,所有男人都狰狞了脸,挥舞着砍刀杀了过来! 我和杰少也就一手电棍一手砍刀的迎了上去! …… 十几分钟后,我们带着一身伤推开了这黑作坊的大门。 杰少啐了一口嘴里的血,看了一眼手里已经卷了刃的砍刀,直接扔回了大门里。 “你刀呢?” “砍在墙上,断了,”我掏出一根烟递给了他,“今晚去哪儿庆祝?歌厅还是夜总会?” 杰少白了我一眼,却也点燃香烟笑出了声:“操…要么说你是鬼见愁,八个人你他妈打了六个!还他妈来抢我的打!刀都断了,拿着电棍不电人当刀砍!真他妈生性!” 我同样笑了笑。 山上四年的磨炼成果终于在这一场恶战中得到了完全的检验。 没有复杂的技巧,也没有复杂的招式,所以没什么好说,本来我在师傅他老人家那儿学的也不是技巧和招式,只有更快!更猛!更敏锐! 我也能确定,如果把现在的我放在之前,不管是溜冰场与老黑他们第一次交手,还是马飞或拿那铁盒子的事,我都不会再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诶~鬼见愁,你他妈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拿烟头烫自己的手?”杰少又问。 “你就说唬不唬人就得了~”我挑眉。 “唬人是挺唬人,但是他妈的废手啊……” “你操什么心?反正你又学不了~” “什么意思?” “嘿嘿~”我杨起了自己的手掌,上面有块宣黄的厚皮上还沾着一点烟灰,“你手上又没有老茧~” 杰少:“……” 第59章 以牙还牙,才最公平 离开黑作坊时,我留了个心眼,捡回了杰少扔了的那把卷了刃的刀。 不是有其他顾虑,而是这刀我还有妙用。 在回到老屋住宅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 我还是照例在最宽的那条巷子里停了车,然后和杰少坐在车里抽烟。 直到我们观察着后视镜和车外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我们,我们才下了车,穿过一条条巷子去往了老屋。 这时,因为生死之间的那股热血已经平复,肾上腺素不再分泌,我们多多少少都因为各自身上的伤有些跛了脚,缩了身子。 我还好,都是些小伤,只有腹部有一处一寸长的刀伤,稍微有些严重。 杰少就不同了,大腿和肩膀上都划开着血糊糊的大口子,虽然也都没伤到血管经脉,但走了几步后就皱着眉搭上了我的肩膀。 直到我们远远发现了正在老屋门口等着的苏青。 她夹着一根烟,就在老屋门口来回地渡踱步着。 我和杰少对视一眼,纷纷站直了身子。 而杰少则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一声,把装着我们“战果”的黑色塑料袋、塞进了他的裤裆里。 我也没问他这是想做什么,就和他抽着烟去到了苏青面前。 “回来了。”我笑着。 苏青却一下就呆住了。 哪怕我们站直了身子,哪怕在那黑作坊里出来后、上车时,我们就在车上换了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服。 也哪怕我们用同样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清洗过身上明显的血迹。 但苏青还是一眼看出了我们不对劲,在“操……”着骂了一声后,掀起我们的衣服紧紧地皱了眉。 “你们他妈的怎么搞成这B样了!”她骂着摔了手里的烟,也搂住了我们的胳膊,让我们跟她上二楼。 我们自然听从她的“号令”,乖乖地上了二楼,瘫坐在了客厅的实木沙发上。 苏青则又从她屋里飞快地拧出了一个贴着急救标记的小箱子。 她打开那箱子,一边骂着,一边先帮杰少处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操!那姓刘的明明告诉老娘这单是收黑作坊小老板的账,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那黑作坊小老板有他妈三头六臂?” “苏奶奶,你是不是傻啊?五六成利的账怎么可能那么简单?”杰少白了苏青一眼,“这笔账就是一笔烂账,那姓刘的拿这笔烂账出来,只是想……想骗你喝醉,想玩你啊!” “操……”苏青明显地咬了牙,“操他妈的王八蛋!早知道老娘一口给他妈咬了!让他去做他妈的太监!操!” 我听着,瞬间沉了脸。 苏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再言语,就一脸怨气地帮杰少包扎着手臂。 “所以……那姓刘的真占了你很大便宜?”杰少问,同样沉了脸。 “哎呀~什么便宜不便宜?喝多了,老娘都忘了!”苏青平复了脸上的怨气,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 杰少随即瞧向了我,我也和他对视着微微点头。 杰少同样点头。 只是,在看回给他包扎伤口的苏青时,杰少又挑着眉叹了口气:“哎~苏奶奶,那要是我再告诉你,我们这单毛都没捞着,开的保险柜是空的,你会怎么想?” 苏青一愣,明显再次地咬了牙,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又跟着摆了手:“没事没事,不就是单子吗?老娘再去接就行了,你们人没事就好。” 苏青话音刚落,杰少一把就从他的裤裆里抽出了那黑色塑料袋,塞进了苏青怀中。 苏青再次一愣,然后一巴掌就扇在了杰少肩头。 “你大爷的潘伟杰!玩老娘?” “哎哟~疼啊苏奶奶!” 随着杰少的哀嚎,苏青两眼放光的就点起了袋子里的钱。 “不是……怎么有十九万啊?”她点完钱后瞪向了我们、一脸的疑惑。 “如果那罗老虎爽手点,肯直接还了这笔账,我们确实只要十五万,”杰少回,“但那B想赖账!想吃了我们!那这动起手来,我们不得再要点医药费啊?” “这样吗?那你们没闹出什么事吧?”苏青又问。 “放心,我们手上有数。”杰少回得果断。 苏青随即又瞧向了我,我也跟着点了头。 我们当然手上有数。 出来混,江湖事江湖了,砍伤砍废自己得认,这是江湖规矩。 可如果闹出人命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出了人命,条子查到,那就是大事,他们肯定会介入进来。 那样一来的话,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蹲进去,要么跑路。 所以,手上有数,才能在一个地方混得长久。 我们现在出来捞,立山头,当然得往长久了看,当然也就得手上有数。 苏青给杰少包扎完了伤口后,我便给杰少递了一个眼神。 杰少会晤着伸了伸懒腰,说想躺一会儿,便回了他三楼的房间。 苏青又拿着箱子帮我包扎了起来。 而我则拽住了她拿绷带的手,在她看向我时告诉她,刘老板耍她的这口气,我一定会帮她出。 她一怔:“怎么?还真心疼老娘了啊?” 我没回她,发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诶诶诶!”她慌着手坐在了我腿上。 我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拨着她的嘴唇:“我这个人看不得身边的人受欺负,爱人不行,亲人不行,朋友不行,姘头,也不行。” 随着我的话语,苏青“操!”着骂了一声,低头就吻了过来。 我热烈回应…… 从客厅到她的卧室,从梳妆台到她的粉床,我们疯狂地放纵着彼此心里的野兽…… 直到第二天,身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痛。 我和杰少带着苏青找去了刘老板那大厂,进了刘老板的办公室。 我把提前准备好的旅行袋扔在了刘老板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搂着苏青坐回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刘老板盯着那旅行袋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当然没有想到我们真能把这笔账从罗老虎的牙齿里扣出来。 同时,杰少也反锁了这办公室房门。 刘老板愣了愣,问杰少锁门做什么。 我抬了抬手,让他先打开那旅行袋点一点里面的钱。 他一边神色异样地瞟着我们,一边拉开了那旅行袋。 只是瞬间,他一下就后仰了身子,瞪着眼靠死在了他的老板椅上。 因为那旅行袋里不止装着那十五万现金,还装着我捡回来的、杰少的那把卷了刃地、满是血迹的砍刀! “你……你们……” 刘老板自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又慌着手抓起了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听筒就要打电话。 “你最好先打给罗老虎试试,”我就冷冷地盯着他,“你最好先看看罗老虎现在,还有没有哪怕一只手,能拿得起电话……” 刘老板那握着听筒的手瞬间僵住,也同样僵着脑袋地瞧了眼旅行袋里那卷刃的砍刀。 然后,他把听筒放了回去。 “几……几位大爷,你……你们想干什么?要不……要不这袋子里的钱你们全拿走!我不要了!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我知道你是大老板,钱对你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你给了我们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所以,这不公平。”我摇头。 “公……公平?什么意思?那……那怎样才算公平?”刘老板颤着声问。 “以牙还牙,才最公平……” 我冷声说完,靠在我怀里的苏青便站了起来。 “刘老板~我们再玩玩~像那天晚上一样~”她笑着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根电棍。 刘老板浑身一抖,苏青却又直接旋转着取下了那电棍的电池,然后拿出了一个套套,撸在了那电棍上。 ”刘老板,你那天晚上不是说,想要刺激,刺激,再刺激一点吗~”苏青笑盈盈地晃着那电棍,迈着猫步,风情万种地朝刘老板走了过去。 刘老板脸都绿了。 直到苏青跨至他面前,神色一狠,一脚就用高跟鞋踹在了他的裆部! 刘老板捂着裆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大张着嘴,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啊啊啊”的嘶哑哀嚎…… ”操你妈!老娘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好好做点事情!你他妈居然敢耍老娘!操你妈!垃圾!” 苏青又是几脚猛踹,然后一把扯下了刘老板的裤子,一只手捂着他的嘴,一只手把那电棍直接捅了进去! 然后,他妈的旋转! 第60章 最初的六人 虽然苏青捂着这刘老板的嘴,但我和杰少还是听到了杀猪般的哀嚎…… 直到苏青骂着松了手,又想到什么似的,从这刘老板身上搜出了他的手机。 她把旅行袋里的砍刀拿了出来,放了一张我们收账公司的名片进去,也就用这刘老板的手机照了一张相片,并以彩信的方式群发了出去,内容也就一句话,“罗老虎的钱拿回来了,这收账公司真顶!” 发完这彩信,苏青便把手机扔在了还在自己给自己“拔萝卜”的刘老板脸上。 “刘老板,如果有人问你的话,你可要帮我们好好宣传宣传哟~ 不然……下次老娘就带个啤酒瓶过来!让你再好好的爽一爽!操!” 苏青骂完,从那十五万里拿出了四成甩在了刘老板身上,也拿回旅行袋就和我与杰少离开了。 就这样,我们收账公司这“开门红”也就算拿下了。 这单我们一共赚了九万,加上我和杰少在罗老虎那边拿的四万医药费,一共是十三万。 我和杰少商量着把医药费也拿出来和苏青平分,一人也就分了四万多。 那晚,我们去夜总会好好庆祝了一番,也讨论着接下来要怎么扩展我们的生意。 可讨论还没讨论出结果,两天过后,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又发生了。 居然接连有厂子的老板打电话过来找我们下单! 原因很简单,正是苏青用那刘老板手机群发的那条彩信! 也不知道那刘老板手机里存了多少大厂老板和黑作坊小老板的电话,反正许多厂子的老板都联系了我们,有我们还珠沥这边的,也有其他地方的工业区的。 他们有的是像刘老板那样的大厂老板,但更多的还是一些黑作坊的小老板。 原来罗老虎一行人在办厂子这行里的恶名如此的广,所以,我们啃下了罗老虎这块硬骨头后,这些老板纷纷都相信了我们的实力。 他们再跟同行这么一说,也直接就把我们的名头完全散播了出去。 各种单子持续地放到了我们面前。 虽然我们求之不得,但这也导致我们内部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便是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这些单子有的可以用江湖手段,当场就能拿回钱,但有的却是真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再怎么逼他们,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钱来。 对于这些愿意配合,但实在拿不出钱的欠债人,我和杰少多多少少都会客气一点,上门的时候也就喝喝茶聊聊天,只是保持对他们的提醒和威慑。 这样一来,我们一会跑这边,一会跑那边,当然会忙不过来,就连苏青也没先去发名片了,而是帮着我们处理一些简单的单子。 她处理单子也有她的一套。 美人计,拍照片,然后翻脸,效果还挺不错。 但即使苏青都出动了,我们人手还是不足。 一直到一个星期后的凌晨,杰少从三楼奔了下来叫醒了我,说他有两个兄弟来了东莞,正好手里没活。 我问他能不能信任,毕竟我们是立山头,凡事要谨慎。 他拍着胸脯让我放心,说他这两个兄弟曾经救过他的命! 然后他就带着我去了之前和刘老板谈生意的歌厅。 那是两个背着背包,穿着正装,在歌厅大堂的吧台前坐得笔直的男人,与四周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看他们这派头,我一下就想到了电影《中南海保镖》里的李连杰。 随着杰少的介绍,我又得知他们是一对亲兄弟,大的叫大伍,小的叫小伍,也还真的都当过兵。 而他们这次来东莞,是从深圳那边跑路过来的。 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原本在深圳那边、跟着一个在本地放水的地头做事。 可就在前几天,他们帮那地头收完数提前回去时,正好撞见那地头和他们俩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他们俩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只是看他们从乡下过来,好蒙,不停地装可怜从他们身上骗钱。 他们在门外听了个明白,这才怒上心头,直接捅了那俩女的和那地头,一路来了东莞这边。 当然,他们并没有犯下命案,他们当过兵,手上比我们还有数,来东莞这边只是因为那地头在深圳势力庞大,他们不得不躲。 我一听他们是乡下来的,心里一下就亲切了起来。 酒过三巡,我和他们也越聊越投机。 原来他们出来混,也是因为家里穷,父母多病,所以想出来闯一闯,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 于是,我直接就告诉了他们我开收账公司,自己立山头的事。 他们一边听一边点头。 直到最后,大伍向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就一个问题。” “尽管问。”我回。 “管不管饭?”大伍的语气十分的认真。 “当然!”我点头,说包吃包住包行头,也跟着给苏青打了电话,让她在我们老屋住宅区外的大排档定了个桌子。 然而,我有想到这大伍小伍十分能吃,所以会向我提出管不管饭的问题,但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能吃… 在大排档喝啤酒吃烧烤,居然一人问老板要了满满一盆白米饭!不错,是她妈的盆!洗脸那种盆! 可能是看我和杰少苏青傻了眼,小伍笑了笑后告诉我们,他俩这已经算“斯文”的了,在部队时,他们一顿分别能吃八十个饺子,外加十五个大白馒头…… 也就这样,大伍小伍被我以管饭之名成功拉来入了伙。 而没几天后,另一个熟人又找了过来,居然是还穿着一身黑衬衫的阿伟。 阿伟说前些天他黑网吧那边出了些问题,有个来上网的妹子被一伙看了小电影精虫上脑的男人、强行拖进包间捂着嘴办了。 哪知道,那妹子的父母都是局里的领导,直接就带人连着抄了他手下两三个黑网吧。 因为那些黑网吧都是他帮着曾静出面打理,那些条子自然以为他就是老板,也就对他展开了追捕。 他东躲西藏,打着电话寻求曾静的庇护。 曾静是接了电话,但反而威胁着阿伟,说如果阿伟把她捅出来,就去找阿伟父母“喝茶”。 阿伟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些年捞的所有钱拿了出来,找到了和条子有些关系的乔老大。 乔老大则又落井下石,以钱不够为由又宰了阿伟一笔,让阿伟留了他的车子和老屋房契,这才帮阿伟平了这件事。 “操……出来混没一个讲道义!”阿伟骂着,嘴里烟都要咬断了。 “那既然都不讲道义,你他妈怎么不有样学样,也拉个小的出来帮你顶?”杰少半开玩笑。 “操!出卖兄弟的事,我他妈做不出来!”阿伟摔了手里的烟。 也就凭阿伟的这句话,我向他伸了手,邀请他入了伙。 有了大伍小伍和阿伟的加入,我们的生意总算稳定了下来。 所有单子的接收和分配都由苏青负责,大多是我和杰少一组,大伍小伍和阿伟一组。 有时候单子小,苏青也会让我们其中的单人去收,只有大伍小伍,说什么都要一起做事,说不然的话他们彼此都会不安心。 就这样,在我们又一起啃了几块硬骨头,更加打响了名气后,我们也就在苏青于我们老屋一楼立起的关二哥像前,磕了头,拜了把子。 我,杰少,苏青,大小伍,阿伟。 这也就是我们收账公司“元老级”的最初六人。 那段时间也确实挺让人怀念,每天都有钱入账,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可我总还是会在闲下来时,去到天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就算苏青来找我,在天台上和我做,什么都顺着我,但激情过后,我还是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知道我的心在什么地方,但我也知道我不能靠近那个地方…… 直到大概一个星期后,苏青神神秘秘地找到我,说我们得请个做饭阿姨,并不是因为大伍小伍太能吃,而是因为我们每次出去吃饭都是一帮人,太招摇。 我让苏青看着拿主意就好,唯一的一点就是必须让大伍小伍吃饱吃好。 苏青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而也就在那第二天,我和杰少收账回来时,我远远就瞧见老屋门前正有个我无比眼熟且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牛仔裤,针织衫,一如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美丽…… 她背对着我们,在老屋门前来回地踱步着,还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我下细听了听,她是在学骂人…… “操……他……他的……傻……傻子……操你……操你……” 她似乎还是骂不出口,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又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可却不停咳嗽着,明显是被香烟呛到了…… 但她就不停地抽,不停地咳嗽…… “哪里来的虎逼娘们?”杰少笑。 而我,一下就湿润了眼眶…… 不错,玉珠姐找来了…… 她此时,正在识图让自己……变坏…… 第61章 盆就是盆 我不知道玉珠姐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我知道她此时试图让自己变坏是为了什么。 她之前就告诉过我,不管我想做什么,她都愿意跟着我。 她知道我不是在开什么狗屁金融公司!她知道我在端江湖这碗饭! 所以她在试图让自己变坏!因为她可能觉得,江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她愿意为了我,也变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十分蹩脚,万分违心…… 我咬着牙深呼吸着,杰少也在看清玉珠姐的面容后瞬间闭了嘴。 “嘿~这做饭阿姨还行吧?”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苏青。 我转身拉着苏青回到了巷子一边的拐角后。 “干什么!干什么!轻点!” “是你让玉珠姐过来的!” “你瞪着老娘干嘛!”苏青有些火了,“还不是你自己!他妈的一天天跟丢了魂一样!我不把小老板娘找来,你他妈……你……你他妈能开心吗!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操!小老板娘天天给老娘发短信!烦都烦死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之前苏青和玉珠姐撞见时,就已经互留了联系方式。 我深呼吸着压下心中的涌动。 苏青又软了声音,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小老板,我们确实差一个做饭阿姨,老娘也缺一个助手帮我管那些账。 你放心吧,老娘会帮你看着小老板娘的,一旦有风吹草动,老娘……老娘豁出命也会确保她的安全,OK?” 苏青说完,拐过拐角去了那边小巷。 而我就靠着这拐角的墙壁心乱如麻。 直到我想到了我哥,赶紧给他打去了电话。 “阿辉,你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啊?”电话那边我哥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 不过也只是一瞬,也不等我开口接话,他便劝起了我。 他说自我们走后,玉珠姐整个人都忧郁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有空就坐在大排档的屋内望着外面发呆。 就算晚上收摊后,也总是坐在那相同的位置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市街…… “阿辉,你知道,玉珠是在等,等你回来看看她,可你……你怎么就一直没回来? 是,哥也知道,你现在出来闯,做的事肯定都有风险,但哥也看不下去啊…… 有时候哥半夜起来,玉珠……玉珠还坐在外面发呆……” “哥,我知道,但我怕玉珠姐跟着我会有危险。” “哥也知道,那你就好好保护她啊,你在怕什么?你当初的勇气去哪儿了? 难道你就真的想看着她为了你消沉下去? 你就不会心痛吗?她可是你的女人啊! 阿辉,她可是你的女人啊!” 电话那边我哥的声音顿了顿。 “阿辉,哥这边你不用担心,哥招了新的伙计,能忙得过来。 你好好对玉珠吧,她从来都是一个好姑娘,你千万别错过她了。” 许久。 “我知道了哥,你好好保重身体,晚上早些休息,爹的遗愿有我,你别太担心。 还有,不管你要做什么,缺钱的话尽管找我,有麻烦也尽管找我。” “嗯,哥知道你出息了,哥替你开心,但阿辉,哥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平平安安,千万要平平安安。” “知道了哥,你也是。” 挂断电话,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依旧五味杂陈。 我很感动,感动苏青能看出我的心思,帮我找来玉珠姐。 我也很自责,自责玉珠姐居然为了我日渐消沉…… 可我明明是想保护玉珠姐才选择远离她的啊! 为什么到头来却伤害了她? 我想不通。 直到杰少也拐了过来,给我递了一根烟。 “陈辉,你不觉得你丫太大男子主义了吗? 你一直在想当然,你有没有好好问过你女人她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女人愿意跟你一起出生入死,但你却把她拒之门外,那你就不是在为她着想,你是在绝情……” 我听着,握香烟的手一颤,跟着在深吸了一口后踩熄。 我拍了拍杰少肩膀:“多谢……” 然后我就拐过了拐角,回到了老屋巷子里。 苏青就靠着拐角这边的墙壁,远远地看着玉珠姐。 我向她道了一声谢。 她白了我一眼,说了声“矫情”。 这时,老屋那边,大伍小伍又正好从屋里钻了出来。 他俩就看着不停呛烟的玉珠姐挠着头,一脸的疑惑。 恰巧,阿伟也从屋里叼着烟走了出来,只是在瞧见玉珠姐的第一眼便“操……”地骂了一声,摔了手里的香烟,招呼着大伍小伍进了巷子,躲瘟神一样躲着玉珠姐。 苏青招着手示意他们靠了过来。 途中,大伍小伍还在问着阿伟玉珠姐是谁。 阿伟瞧了瞧我,压低着声音:“一个绝对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我白了阿伟一眼,也就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中去到了屋门前。 玉珠姐还在来回踱步地学着抽烟,也还在不停地被香烟呛得咳嗽…… 我跨步上前,握住了玉珠姐的手,拿过她手里的香烟扔在了地上。 “玉珠姐,你不用这样的。” 玉珠姐在瞧向我后,晃着双眼怔了许久,直到她一咬嘴唇,朝着我就拳打脚踢了过来…… 我没有躲,拉着她的手把她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玉珠姐,是我太想当然了,对不起……” 玉珠姐的身子一颤,没再对我拳打脚踢,同样紧紧地抱住了我,然后我的后背就感觉到了一片温热,那是她的泪…… 我直想扇自己两巴掌,也愈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自以为是的浑蛋! “小……小阿辉……”玉珠姐颤着声,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委屈,“我不是要给你添麻烦,我……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嗯…玉珠姐,我都明白的,你也还是叫我小辉吧,我永远都是你的小辉……” “操……”身后巷子拐角那边传来了阿伟的低骂,“这他妈也太肉麻了吧?” “切!”苏青的声音同样在那边回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杰少,朝三暮四,玩腻了就扔,扔了再找?臭男人!” “诶诶诶~苏奶奶,怎么就带上我了?我很专情的好吗?”杰少的声音冒了出来。 “啊对对对~潘爷爷,你对每个马子都很专情,钻得很深的那种情~” “什么意思?”明显是小伍的声音接了话。 “意思就是开饭了,都跟老娘走……不是,大伍小伍,说多少遍了?你们不要自己带盆,老板那里有,专门给你们准备的大瓷碗。” “嘿嘿,不一样的,”小伍笑回着,“盆就是盆,再大再漂亮的碗都换不了。” 苏青的声音僵了一瞬。 “嗯……或许……或许是吧……” 第62章 “两情相悦”2 众人走后,玉珠姐依旧紧紧地抱着我。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我这才发现她已经枕在我肩头闭上了双眼,竟就这样站着睡了过去,唯独,还是抱我抱得那么紧…… 我也这才发现,她瘦了许多,那紧闭着的双眼眼圈也有些泛青…… 我抱起她上了二楼,进了我的房间。 在将她放在床上时,她没有醒来,但依旧紧紧地搂着我。 就好像她害怕自己放了手,我就会离她而去……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就顺着躺在她身旁,任由她抱着我入睡。 许久,她身子一抖,似乎在梦中惊醒,更加紧了紧抱着我的手。 “小辉……” “嗯,玉珠姐我在。” “我好想你……” “嗯……” 这一觉,玉珠姐抱着我睡得特别踏实,我也同样睡得特别踏实,而这一睡,也就睡到了第二天。 我醒得比玉珠姐早,就侧卧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一缕阳光从窗外溜了进来,洒在了她的脸上。 我再次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寒夜,那在我初次来东莞时看见的、黑暗中的一束光。 玉珠姐还是那么美,仿佛时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我有些止不住地想吻上去,玉珠姐却眨着眼醒了过来。 她在看清我的第一眼后微微地红了脸。 “小辉,你……你磕到我了……” “嘿嘿~这不是玉珠姐你太美了吗~” “那……那你会要我这个煮饭婆吗?” “当然不会。” “啊?” “我会重新找个煮饭阿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嫂,你只需要帮着苏青管管账就行,实在喜欢做饭的话……” 我一顿,坏笑了起来:“那就来喂饱我吧~” “哼!”玉珠姐娇娇地瞪我,“都没洗澡,脏死了!” 我一听,心中是那个激动啊!翻身就起了床! “小辉,你要干嘛?”玉珠姐傻了眼。 “洗澡啊!” “诶!别别别!”玉珠姐拽住了我的手,“外面……外面会听见……” 我双眼一转,当下就想到了一个外面“听不见”的办法。 而玉珠姐则在扫视了一圈我的房间后,微微地皱了眉儿。 当然,男人的房间嘛,哪个不是堪比狗窝? 玉珠姐似乎看不下去了,起身就帮我整理了起来。 我习惯性地掏出了一根香烟,想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玉珠姐,我去给苏青交代点事。” “嗯,去吧。” 得到玉珠姐的“允许”,我这才出了房间。 此时已经是九点多种,苏青就在外面的二楼客厅桌子上,叼着一根烟翻着账本。 我们单子的交接都是苏青在负责。 每一单每一次收回来了多少,分了多少利,存了多少本,收回来完的本什么时候交数,数目对不对,全都是她在清理。 还有,每一单我们都会拿出一成利存在我们公司的共有账户上,以防出现突发情况,这一笔笔的存款,也都是她在忙前忙后地跑。 “醒了?”苏青叼着烟,挑着眉,眉宇间满是意味深长,“不错啊小老板~红光满面啊~” 我白了她一眼,取走了她嘴里的香烟:“诶,告诉大伍小伍,二楼客厅不许抽烟,要抽烟去天台。” “哟哟哟~” “还有,给我放一天假,我要带你小老板娘出去逛逛~” “哟哟哟~” 苏青“哟”完,又狠狠地掐了一把我的腰,压低了声音:“老娘跟了你也有大半个月了吧?怎么没见你单独带老娘出去玩啊?” 我翻了翻白眼,同样压低了声音:“铁路公园,你去不去?” “操,出去逛不去酒吧迪厅夜总会,去他妈的公园?老娘没那么纯情,没那个兴致。” “那不就对了?让杰少和阿伟组一队吧,有硬骨头放一边等我回来啃……” “知道了知道了小老板,快去你的吧,”苏青推了我一把,“没有你陈辉,地球就他妈不转了?” “行,”我点头,“有急事打我电话啊。” “好好好,”苏青不耐烦地招着手,又习惯性地掏出了一根香烟,不过在瞧了眼直勾勾盯着她的我后,翻着白眼就把香烟收了回去,也拿着账本起了身,“看来以后得去三楼做账了,小伍说得不错啊,盆就是盆,再好看的碗也换不了盆啊~” “什么盆盆碗碗的?”我不理解。 苏青也没回我,拿着那账本就去了三楼。 然后,她的怒骂声就传了下来。 “潘伟杰!老娘不是让你不要带女人回来过夜吗!操!别他妈怼了!带她滚啊!” “我日!你他妈先下去!我这边快完事了!” “完你妈个头啊!下不去!自己带她进屋里去!” “下不去?怎么会他妈的下不去?” “下面不让抽烟!” 随着苏青的回答,我赶紧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玉珠姐的整理下,我这房间是直有“焕然一新”的势头。 “小辉,外面在吵架吗?”玉珠姐叠着床单微微地蹙了眉。 “没有,这是他们沟通感情的方式,你习惯了就好了,”我说着,也拉起了玉珠姐的手,“玉珠姐别弄了,我今天休假,跟我出去玩吧?” “啊?为什么要出去玩啊?” “因为外面“听不见”啊~” “啊?” 我也没解释,拉着玉珠姐就出了老屋、上了车,带她吃了早饭后,就去了新建成的铁路公园。 我们牵着手逛完了整条铁路,也去坐了海盗船,大摆锤等娱乐设施。 玉珠姐开心极了,但也在每到刺激的时候,一边尖叫一边紧紧地抱着我的手。 我看玉珠姐开心,我当然也开心。 只是在我买票时,玉珠姐会不停地问我坐一次要多少钱,似乎很舍不得。 我让她不要担心钱,说我这段时间赚了不少。 她则又瞪了我一眼,说有了钱是一回事,浪费又是另一回事,还说让我不要请做饭阿姨,她喜欢做饭,这样能帮我节约一点。 “行行行,玉珠姐,都听你的。”我干脆地点头。 直到我们又坐了摩天轮,过山车等娱乐设施。 终于,玉珠姐说她有点累了,我则当然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以休息为名,带着玉珠姐就去了附近的酒店。 玉珠姐似乎反应了过来,在酒店门口瞪着我问这一切是不是我提前设计好的? 我“嘿嘿”傻笑。 玉珠姐再次瞪了我一眼,但她没有拒绝…… 她就全程低着头跟着我进了酒店…… 因为她说她本来就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不用这么的费尽心思…… 我那个激动啊!恨不得抱起她就往房间里冲!马上就和她“两情相悦”! 直到我真的用房卡进了房间,转身关上门并全方位上锁后,玉珠姐又害羞地咬着嘴唇让我先去洗澡…… 我冲进浴室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就差仰天狼嚎了! 可当我火急火燎地出了浴室时,外面的房间虽然全都拉了窗帘关了灯,一片昏暗着只开着电视,但玉珠姐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却睡着了,可能真的很累了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看着玉珠姐在电视荧光中侧躺在床上的身段。 那紧实的牛仔裤,大大的针织衫…… 我是忍不住的火热…… 要不……霸王硬上弓? 虽然很龌龊,但这个念头确实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但也只是一瞬,我看着玉珠姐熟睡的模样,想到我哥告诉我她因为我的日渐憔悴,始终没忍心弄醒她。 我躺上了她身边的大床一侧,就调着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看着看着,我自己也犯了困,也就眯着双眼睡了过去。 直到朦胧间,一股我熟悉的奶香味钻进了我的鼻翼…… 我贪婪地吸了吸,迷蒙地睁开眼,就瞧见玉珠姐正背对着我在床边擦着头发。 她似乎刚去洗完澡,身上裹着浴巾…… 肤若凝脂,香肩若玉…… 我伸手,鬼使神差地就把她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 她浑身一抖,但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 她回头看向了我,红着脸儿,含情脉脉…… “小辉,我……我好看吗?” “玉珠姐,你真粉,呸!你真美……” 第63章 有今生没来世 我说的是实话,前面一句是实话,后面一句也是实话。 玉珠姐的脸儿一下就变成了红苹果。 跟着她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了吹风机,坐在了床边,让我帮她吹头发。 她的背部轮廓像极了古罗马时期那些绝美的女神雕塑,整个一冰雕玉琢。 我抚着她的发吹着,空气中充满了蜜桃洗发水的香气。 我实在有些情难自制…… 帮玉珠姐吹干了发后,玉珠姐还是红着脸儿。 “小辉,你还记得当时在那条小路上,我们说过的那些话吗?” “嗯,玉珠姐,你说如果我到了二十岁还对你好的话,就能证明我是真心的,你就能跟我“两情相悦”,能把自己托付给我。 那玉珠姐,你现在觉得我对你好吗?” 玉珠姐回过头来,星眸轻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许久。 “小辉,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对我好了……”玉珠姐说着,可能是想到了四年前的种种,双眸中晶莹闪烁,也就这样轻推着我,带我一头栽倒在了温柔乡…… “玉珠姐,时间还早,要不……再来一次?” 玉珠姐瞪了我一眼,但没有拒绝…… 直到,一起入梦…… 再次醒来时,玉珠姐还在我的臂弯里熟睡着。 她睡得很沉,应该是真的累了,毕竟上午去铁路公园玩的那些娱乐设施,对她来说,都太过新鲜和刺激。 不过,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着,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甜甜的美梦。 我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也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她的手,翻开被子,起身想去趟卫生间。 可突然我床头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我赶紧在铃声响起之前抓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在瞧了一眼没有醒来的玉珠姐后,溜进浴室关上了门。 然而,这打来电话的人,只是一句话,就把我从天堂拉回了血淋淋的人间…… 电话是苏青打来的,声音非常急:“陈辉!大伍小伍出事了!” “怎么了?!” “他们应该被人扣了!杰少和阿伟去了市区,短时间内回不来!” “被扣了?什么地方?谁扣的?!” “不知道!刚才有人用大伍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里面……里面是打人的声音! 大伍小伍没有出声,但打电话的人肯定在殴打他们! 我再打回去,对方一直没有接!” “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我赶紧就出了浴室穿了衣服。 可能是我动静太大,玉珠姐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阿辉?” “出了点事,我得马上回去。” 玉珠姐一点头,也没问,同样穿起了衣服。 就这样,我带着玉珠姐出了酒店上了车,一脚油门就往回赶。 虽然我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按照苏青的话来看,我还是止不住地绷了心。 自从找我们收账的人越来越多,我便把我们收账公司名片上那电话号码的电话卡、给了负责接收单子的苏青。 所以,此时扣了大伍小伍的人,既然打了苏青的电话,那就说明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收账公司来的! 我们公司初办,又是自立山头,就像我之前说的,就是在从其他盘踞多年的收账公司嘴里抢肉吃。 其他收账公司是地头蛇,我们就是抢食的狼! 再加上大伍小伍当过兵,个人能力毋庸置疑,除了硬骨头,他们绝不会被欠债人扣住,而他们的性格使然,又不会惹是生非,那么,能扣了他们的人,八成也就是其他地头蛇收账公司的人! 想到这一点,我赶紧又给苏青打去了电话,问她大伍小伍去办的单子的具细。 “一个小包工头,欠了几个乡下来的工人八万多工资,拖了有一整年了。 因为简单,大伍小伍过去的时候好像没有带家伙!” “地址!” “我短信发给你。” “行!你继续给那边打电话!他们不接电话八成是在磨我们!他们总会接的!” “老娘知道!老娘一直在打!” 挂了电话没一会,苏青就发来了短信。 我也按照短信中的地址就调转车头找了过去,就在还珠沥新工地那边的一栋宿舍楼。 我在楼下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抄了把砍刀。 玉珠姐也跟了下来,在看见我手中的砍刀时一愣。 不过也只是瞬间,她也拿出了后备箱里我一直准备着的一些破烂衣服,帮我缠着握砍刀的手,也用这衣服将刀身整个遮住。 “阿辉,要小心啊……” “嗯,玉珠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在老家学过开车是吧?” 我把车钥匙塞给了玉珠姐:“玉珠姐你记住,你先去驾驶室待着,不管谁来找你,你都不要开门,如果找你的人动手,你就把车开走,不要怕,该撞就撞!他们自然会躲。” 我说完就提着这被衣服遮掩的砍刀,一路进了这宿舍楼。 我按照苏青给的地址、找到了房门紧闭的宿舍单间,可还没有敲门,我就在这宿舍外的走廊上瞧见了一连串洒在地上的血迹! 我心里一沉,蹲下身抹了一把,操!还有些润手,是刚留下不久的! 我起身就用刀柄敲了门,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我扫了一眼这宿舍的房门,然后就退了一步,一脚飞了上去! 这宿舍房门是最简单的那种铁门,在外面上锁是用门栓加铜锁,而此时挂着铜锁的门栓并没有关上,说明是有人在里面反锁了门! “砰!”“砰!!” 随着我接连的两次飞踹,这宿舍房门直接被我踹开!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在跨入的同时靠着门边墙壁,将手中砍刀扬向了门内另一边、外面看不见的死角。 可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宿舍一片空荡。 我几步去到厕所前,同样一脚踹开了厕所门,但里面也同样没人。 我又瞧向了这宿舍唯一能够藏得住人的大床,几步过去拽住床垫直接整个掀开!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终于,这床下同时传来了急呼。 那是一个缩着身子,体型有些微胖的、戴着一根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朝着我就不停地招起了手,应该也就是大伍小伍这单中那拖欠乡下工人工资的包工头。 我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他一个劲儿地求着饶,也已经是一片鼻青脸肿,明显才被人动过手。 我把他甩上了我掀开在床边的床垫,然后一刀插在了他身旁:“说!刚才是不是有两个长得很像,腰背很直的两兄弟,来找你收一笔工人的账?” “是是是!” “他们人呢?” “他们……他们遇上了另一波来收账的人,和……和那波人打了起来,那波人多,带着刀,把他们…把他们押走了……” 操!果然是其他地头蛇收账公司的人! “那另一波人什么来头!” “黑……黑豹收账公司,带头的人好像叫……叫星哥。” 我一听就沉了脸,也抽出砍刀,一脚踹在了这包工头身上。 “别打!别打!” “你大爷的!有钱买金项链,没钱给工人开工资?看别人乡里来的好欺负是吧?!” 我又连续踹了几脚:“我告诉你!这单我们不做了!你欠的那些工人的工资,三天之类,给我亲自还给他们! 三天后,我会打电话去问! 不要让我再找过来!不然就不是踹你两脚那么简单了!他妈的腿都给你卸了!” 我放完狠话,赶紧就出了宿舍,一路回了车上。 如果是平时,我不会这么大动肝火,这也从来都不是我的性格。 但这次,大伍小伍生死未卜,并且他们是真的踢上了铁板,因为这黑豹收账公司我认识! 四年前,曾静给我联系的那些收账公司里,就有这黑豹收账公司! 这黑豹收账公司在常平这片扎根了多年,实力相当雄厚,其领头“三脚豹”更是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 “没…没事吧阿辉?”玉珠姐在一旁明显担心着问。 “没事,我们先回去。”我一脚油门就奔向了我们的老屋住宅区。 我带着玉珠姐回了老屋。 苏青就在老屋门口来回踱步地打着电话。 我问她有没有进展,她沉着脸一个劲地摇头。 我让她带玉珠姐上楼,也转身就想回车上。 玉珠姐则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就拽住了我。 “玉珠姐!”我回头看向她,当然很急,“这屋里所有人都跟我在关二哥面前拜了把子!有今生没来世!” “我…我知道,”玉珠姐快速点头,“阿辉,我没想拦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我等你回来……” 我愣了愣,然后跨步上前,深深地吻了玉珠姐,并在玉珠姐闭眼的同时、拍了拍一旁苏青的肩膀。 然后,我转身飞快地奔出了小巷,回到车上给杰少打去了电话…… 第64章 肯定不会说! 杰少果然知道这黑豹收账公司的联系号码,毕竟他以前跟过曾静,对这黑豹收账公司当然熟悉。 他也听出了端倪,沉着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让他专心他那边的账,不要多想,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给这黑豹收账公司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我直接就询问了她“星哥”的联系方式,说我是“星哥”的熟客,想让他收一笔账,但因为换了号码,没了他的联系方式,找不到他。 “孙星是吧?稍等。” 没一会儿,这女人也就把这孙星的电话号码报给了我。 我挂断电话,自然又给这孙星打了过去。 而电话那边在接起后,还没传来孙星的声音,便传来了相隔电话不远的、其他男人的骂声! “操!硬骨头是吧!还不说是吧!操你妈!” 跟着就是“啪”的一声,是酒瓶破碎的动静! “有种你就宰了我……” 我一下就绷了心,因为这回应的声音、明显就是大伍的声音! “你不宰了我,我一定废了你!” 不用想,那些男人肯定在逼问大伍我们的“窝”在哪里! 我狠狠地咬了牙! 只不过,我咬牙不是因为我怕大伍小伍说出来!相反,是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说!! 这时,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孙星的询问。 “那位啊?” “大……大哥你好,”我强压着心中的心绪,佯装有些害怕地回着,“你们订的煲仔饭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给你们送……送过来?” 我用这个说辞,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现在是晚上六点,正是饭点。 “谁他妈订了饭啊?”电话那边的孙星明显在朝着其他逼问大伍小伍的男人们吼。 我心里止不住的有些忐忑。 “没有啊……哦,可能是老三订的吧,他刚才有事出去了。” “他妈的饭桶!说了多少次!别他妈亮了我们的窝!操!” 这孙星在电话那边骂着,转头又问我订了多少份。 “九份。”我赶紧估摸着回答。 就算大伍小伍没带家伙,四五个带了家伙的普通人可制服不了他们。 “操!数个人头都能数落了!他给钱了吗?” “给了给了。” “什么口味?” “腊味加烧鹅腿。” “有啤酒吗?” “有有有。” “行,你再弄一份,二十分钟内送到章业百货门口,我马上让人过来拿。”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我赶紧就去了最近的餐饮街。 我找了个几个煲仔饭的店铺,用三倍现金买下了十份铺子里正等着饭的顾客的煲仔饭,也跟着买了一箱酒,顺带买下了其中一个老板戴着的、落着他这店铺招牌名字的帽子。 然后我就去了章业百货。 我在章业百货外面的广场停了车,戴上老板那儿买来的帽子,微微压低了帽檐,便拧着打包袋和啤酒箱去了章业百货大门口。 不一会儿,一辆摩托车便直接杀到了门口。 车上坐着一前一后两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年轻男人。 他们叼着烟,手臂上也都纹着唬人的纹身。 “诶!叫你呢!煲仔饭?”后排那个戴着耳钉的男人问。 我低着脑袋点头。 然后他们就下了车。 前面开车的那个一路进了章业百货,似乎要去买什么东西,戴着耳钉那个则打量着我一挑眉,从兜里掏出了一把蝴蝶刀,甩了甩后,指了指我手里的打包袋和啤酒箱,又指了指他们的摩托车。 我佯装着害怕地一个劲点头,也把打包袋挂在了摩托车上,把啤酒箱放在摩托车后的铁架上绑好。 “绑紧点,掉了的话……”耳钉男人神色一狠,“给你他妈的两窟窿!” “是是是。” “好像还有一份没给钱是吧?”耳钉男人又问。 “不用了不用了。”我摆手。 “瞧你那个熊样!哈哈哈!”耳钉男人大笑。 我依旧佯装害怕地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我便快步回到了车子上,扔了帽子发动了汽车,就沉着脸透过车前窗盯死了那摩托车。 直到进入章业百货的男人提着袋子走了出来,招呼着那耳钉男人上了摩托车。 我自然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也只是十来分钟,那男人驾驶着摩托车在钻进了一条小路,弯弯绕绕地拐过了几个路口后,便停在了一片荒野中的一个废弃砖厂大院里。 他们下了车,拧起打包袋和啤酒箱,还有他们从章业百货买来的东西,便进了那废弃砖厂的大门。 我当然想下车,可就在我伸手去拉车门时,我只通过后视镜瞧见,另一辆面包车从我后方的小路上、飞快地行驶了过来! 我留了个心眼,赶紧趴在车里装作没人,直到那面包车明显减了速地从我汽车旁掠过,我探着脑袋一看,果然,他们同样就在那废弃砖厂的大院里停了车。 然后我就瞧见一群男人拉开了车门跳了下来,并拉下来了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旗袍女人。 那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紫红色的旗袍,妆容精致,眉宇间带着一股冷艳的气息,似乎是某个豪门阔太。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邪笑了笑,然后伸手就抓向了这旗袍女人的领口。 旗袍女人双眼一冷,一脚高跟鞋直接踩在了那疤脸的脚背上! “碰我?你什么东西!” 那疤脸在抱着腿跳了跳后,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实打实扇在了旗袍女人脸上! 可旗袍女人连眼都没眨一下,哪怕被这一巴掌扇得嘴角带起了血迹。 她就冷冷地盯着那疤脸,舔着嘴角的血、啐了一口唾沫。 “你觉得自己很威吗?打女人?”她一顿,然后一字一停,“什…么…东…西!” 疤脸再次抬手,旗袍女人还是冷冷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很明显,这疤脸压不住这旗袍女人的气场! 直到其他男人拦住了疤脸,也就这样押着那旗袍女人一起进了这废弃砖厂。 我看着,有些佩服这旗袍女人的同时、也微微地皱了眉。 难道这黑豹收账公司、除了收账以外,还干着绑票的勾当? 但我也没多想,大伍小伍可还生死未卜! 我下了车带齐了砍刀电棍等家伙、便钻进了这废弃砖厂一旁的荒野,一路隐蔽自身,绕去了这废弃砖厂的后方…… 第65章 关眉 按照之前我给孙星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要多一份煲仔饭来看,当时在这废弃砖厂里的应该有整十人。 刚才那面包车上又下来八人,也就是十八人,十八个职业收账的老手。 再加上大伍小伍在他们手里,我自然不能硬闯。 必须先找到大伍小伍! 思索着,我也绕至了这废弃砖厂后方。 而不管是后方还是前方,这废弃砖厂都由大院外墙包围着,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我确定了四周没人便想摸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又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 打来电话的是苏青。 “陈辉!那边的电话打通了!那些人报了个地址,让我们马上过去! 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地址是不是在一个废弃砖厂?” “你……你怎么知道?” “不用发给我了,顾好玉珠姐。” 我回完就挂了电话,在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后,赶紧就穿过荒野、靠向了这废弃砖厂后方的围墙。 我必须快! 因为孙星会接苏青电话并报出这废弃工厂地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大伍小伍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我们老屋的地址! 或者说,孙星在这段时间内,用尽了他能用的所有办法,也没从大伍小伍嘴里撬出一句话! 所以,孙星无法带人杀向我们老屋,就只能让我们到他这废弃砖厂来! 那么……大伍和小伍…… 我再次绷着心的翻上了围墙。 墙内没有人,里面的废弃砖房建筑也只有一层。 我跳进墙内靠了过去,在透过一扇扇窗户扫视了几间空荡的房间后,终于在靠近又一扇紧闭的窗户时,听见了一阵从窗户里传出的“铛铛铛”的金属敲击声! 我赶紧瞧了进去,然后便止不住地咬了牙! 里面是一个二三十平的灰暗房间,房间右边摆着一张沙发,沙发上正坐着两个我眼熟的、翘着二郎腿的人。 一个是之前我送煲仔饭时那耳钉男人,一个是则是刚才从面包车上下来,打了那旗袍女人的疤脸。 那耳钉男人叼着一根烟,手里也正玩着他的蝴蝶刀,把疤脸则拧着一根尖头的放血钢管,就一下下地敲击着他身旁的地面。 “铛铛铛……” 而他们两人也都直勾勾地盯着这房间的左侧。 因为就在此时,这房间左侧墙壁那边,两根红砖柱子上,正用麻绳捆绑着另外两个低着脑袋,浑身是血的男人! 当然是大伍和小伍! 他俩低着头,身上全是皮肉外翻的伤口!明显是啤酒瓶划的!特别是他们的胸口,整个都被划烂了! 血液顺着他们胸口淌下,染红了他们的裤子,而他们低着的脑袋上,更是冒着一股鲜血,正顺着他们的头发,一滴滴地滴落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那地面上……遍布了被砸碎的啤酒瓶!! 操! 我止不住地在心里骂,也明白,大伍小伍此时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失血的昏厥状态! 我紧紧地攥了拳,却也知道自己一定得冷静! 这废弃砖厂里可有孙星的十八人,大伍小伍这个状态,如果我贸然行动,把其他人全招来了,那就难办了! 直到里面房间中,那沙发上拧着钢管敲着的疤脸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瞟了一眼这房间另一边通往其他屋子的半掩铁门,跟着就起身瞪死了这房间左边的最角落。 “诶诶诶!星哥吩咐过,不能伤了这女人。”耳钉男人微微蹙眉地瞧向了疤脸。 “老子又不伤她,老子玩玩她~”疤脸满不在乎地回。 “操!你玩得起吗?”耳钉男人低骂。 “你是不是蠢?豹哥把他弄来,就是要把她长时间关在这里。 等她能出去的时候,外面天下已定,她就是个没人再罩着的臭婊子!操!” 疤脸骂完,抄着那放血钢管就靠向了这房间左侧角落。 我绕着窗户下面,去到窗户右边,这才瞧见,这房间左侧角落中、此时还押着另一个人!也正是那眼神凌厉的旗袍女人! 此时,这旗袍女人就被反绑着双手,捆在一张独椅上,嘴里也正塞着一块破布。 “操……这他妈谁绑的?这身段~这韵味~真他妈艺术啊!”疤脸淫笑。 旗袍女人依旧冷着眼盯着疤脸,神色丝毫不惧。 “操你妈的臭婊子!能在龙七身边爬那么高,不知道他妈的睡了多少男人!装什么装?有意思吗?”疤脸说着,毫无征兆地就将手中的放血钢管尖头、捅向了这旗袍女人的双眼! 可这旗袍女人还是不惧,甚至都没有去看那放血钢管尖头哪怕一眼,就只冷冷地盯着疤脸。 “操!”这疤脸当然没真的捅,啐了一口唾沫,似乎因为没唬住这旗袍女人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还他妈装是吧?老子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疤脸骂着,直接就用放血钢管的尖头,挑开了这旗袍女人领口的扣子,将其领口拔向两边后,又沿着这旗袍女人的肌肤向下,去挑另一颗扣子。 “哟~这大红色,还半透明啊~她妈的闷骚货!还给老子装?” 疤脸说完就扔了手中的放血钢管,当着这旗袍女人的面解起了自己的裤腰:“关眉!你他妈平时这么威风,是人看到你都叫你一声大嫂! 大嫂~没想到吧?没想到你会栽在爷的手里吧?哈哈哈哈!” 随着这疤脸的举动,沙发上那抽着烟的耳钉男人哼着小曲就侧过了脸,瞧向了这房间的半掩房门那边,似乎在装作看不见。 然后我就听到了那关眉被破布塞着嘴的、充满了怒意的“呜啊呜啊”的声响…… 这关眉虽然气场不凡,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在被男人欺负的女人…… 我没再多看,趁着那耳钉男人侧过脑袋,移开了视线,赶紧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随身携带的、我们收账公司的名片,也用这名片穿过这窗户的玻璃缝隙、去撬里面的铁栓。 可那原本假装“看不见”的耳钉男人,却又时不时地转回眼珠,去偷瞟被疤脸欺负着的关眉,使得我好几次明明撬到了铁栓柄部,却不得不缩手放弃。 直到里面浑身伤口的小伍晃着脑袋醒了过来,也因为角度原因,一眼就看见了我。 我赶忙指了指耳钉男人,小伍瞬间会晤,看向那耳钉男人便虚弱地开了口:“我……我要喝水……” 小伍这么一说,大伍也随即醒了过来,也同样一眼就看见了我。 “给我弟喝水……”大伍当然也瞧向了耳钉男人,声音要好一点,没有小伍那么虚弱。 “哟~你们他妈的终于肯开口了?”耳钉男人从木椅上站了起来,狞笑着耍着那蝴蝶刀,靠向了其中的大伍,“你他妈不是硬骨头吗……” 他神色一狠,直接就用手中蝴蝶刀的刀尖、去挑大伍胸口的那些伤口! “你他妈不是不说话吗?不是要废了我吗?喝水?你他妈喝你自己的血吧!” 大伍一阵咬牙切齿,但整个身子也因为这耳钉男人的蝴蝶刀不停地颤。 “别动我哥!有什么朝我来!”小伍急了声。 我紧咬着牙,赶紧再次用名片撬起了窗户里的铁栓。 随着一声细微的“滋拉”声响,里面的铁栓终于被我给撬开! 没有人注意到我这边,不管是远一些的耳钉男人,还是就在这窗户左侧角落欺负那关眉的疤脸。 我抽出砍刀咬在嘴里,将窗户一点点推开。 同时,大伍默契地朝他面前的耳钉男人、再一次地开了口:“你只要给我弟喝水,我就告诉你我们的老窝在哪里,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行啊!”耳钉男人双眼一亮,直接就把耳朵凑向了大伍,也完全的背对了我这边! 见状,我撑手就翻进了窗户,也在落地时踮着脚、压了脚步。 我取下嘴里砍刀,先几步去到了一侧已经脱了裤子、欺负着那关眉的疤脸身后,也直接就用砍刀刀柄狠狠地砸向了疤脸头顶的百会穴! 一声闷响,这疤脸浑身一软就要瘫倒,我急忙又接住了他,轻轻地往地上放。 所幸,那边听着大伍耳语的耳钉男人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因为对他来说,此时弄清楚我们老屋的地址可是头等大功,他当然会专心地去听大伍的耳语。 我就这样放下了疤脸,自然也就瞧见了被他欺负了的关眉。 四目相对,这关眉的旗袍领口往下已经不堪入目,但她的双眼却依旧凌厉着,只是,这凌厉的双眼中,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两行闪烁而汹涌的眼泪…… 第66章 杀人者为人杀 我朝着关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关眉瞬间把眼泪收了回去,也朝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转身继续压着脚步,靠向了还在听着大伍耳语的耳钉男人。 没有意外,这耳钉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的靠近,我也在去到他身后时,杨起砍刀,也用刀柄砸在了他头顶的百会穴上。 耳钉男人浑身一颤,同样瘫倒,我也急忙接住了他,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之所以我依旧这么小心翼翼,是因为此时这房间的半掩房门外,正传来一阵男人的交谈声和啤酒瓶的碰撞声。 不用想,肯定是孙星他们在外面吃着那些煲仔饭喝着啤酒。 “星哥,那收账公司的人会来吗?” “反正我话已经放出去了,”明显是孙星的声音回着,“要是他们不敢来,就把里面那两个的腿脚卸了!扔到大街上去!量他们也不敢再开收账公司!” “那星哥,要是他们来了的话……” “来了还怕他们啊?他们能有多少马? 我已经通知了老易,他们应该快要到了,放心,只要那些人敢来,我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星哥算无遗策啊! 不过,星哥,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烧烤吗?今天怎么改煲仔饭了?” “去你妈的!不是你点的吗?” “我……我没有啊……” 随着这另一个男人对孙星的回答,我一边斩断了大伍小伍身上的麻绳,一边就赶紧上前关了这半掩的房门,拉上了门栓。 可也就在下一秒,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便隔着铁门诈起,明显是我关门的同时,正好有人要从外面进来! “关门干毛啊?开门啊!” “走!”我回头一拍大伍肩膀。 大伍点头搀着小伍就去向了窗户。 我则也快步去到这房间左侧角落,一刀斩断了关眉身上的麻绳。 可也就在这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阵大吼突然从这房间中诈起!竟是倒在窗户旁的疤脸!他竟然又醒了过来! “有人劫票!他们要跑了!堵后面!堵后面!!”疤脸大吼着,也拽住了要翻出窗户的大伍的脚踝! 我一咬牙,赶紧就要上前,被我解开麻绳的关眉则一下夺过了我手中的砍刀!朝着这疤脸就跨了过去! 她也没先去扣她领口的扣子,就完全敞开着,一脚就用高跟鞋踩住了疤脸拽着大伍脚踝的手臂! 疤脸吃痛放手,哀嚎着回过头来,竟还在瞪向关眉后目光随即下移,去看关眉敞开的旗袍领口…… “好看吗?多看看吧……”关眉也没遮掩,只是神色一狠,手中砍刀直接划向了疤脸的双眼! “刷!” “啊啊啊!!!”疤脸捂着鲜血喷涌的双眼眼眶!疯狂地在地上打起了滚!“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啊啊啊!!!” 同时,这房间铁门“砰砰砰!”地就巨响了起来!明显是孙星他们踹起了门! “别让他们跑了!拖住他们豹哥有赏!!操!!”孙星的声音也在外面随着踹门大吼! “走!”我一把拉起了关眉的手,带着她翻出了窗户。 外面,大伍已经翻上围墙,将状态极度不好的小伍也拉了上去。 “辉哥!快!”小伍随即也在围墙上回过头,与大伍一起朝我伸来了手。 我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矮身,单手由关眉臀部扛起了她,让她坐在我肩头伸手去抓上面的大伍和小伍。 而也就在关眉抓住了上面大伍的手的瞬间,同样伸着手的小伍突地就大瞪了他那红肿的眼:“辉哥小心!!” 我最后猛推了一把关眉的大腿,让她能成功被大伍拉上去,也果断的闪身避向了身旁。 “砰”的一声! 果然,一个手持雪亮蝴蝶刀的男人,一头撞上了我刚才面朝的墙壁,正是那耳钉男人!他也醒了过来! “是你……”耳钉男人回过头,杨着蝴蝶刀瞪着我,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当然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就是那个给他送餐的、不敢收那多的一份煲仔饭钱的胆小鬼! “操!去死!”也只是瞬间的呆愣,这耳钉男人再次就朝我捅来了手中的蝴蝶刀! “接住!”围墙上传来了关眉急促的声音,她也直接把手中斩瞎疤脸双眼的砍刀扔向了我! 可我没去接,因为用不着! 我面对这捅来蝴蝶刀的耳钉男人,直接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蝴蝶刀,同时拽住了他握蝴蝶刀的手腕和手肘,以手肘为轴,扣着他的手腕顺着他的发力向他身体回推! “噗!” 他的蝴蝶刀就这样被我引导着捅进了他自己的肩头! “操!!!”他瞪着眼疼痛大骂,但怎么都挣不开我的手! ”小伍!是不是就是他伤了你和大伍?!” “对!就是他用啤酒瓶下的手!!” “明白了……”我冷声,扣着这耳钉男人手腕的五指向上一抓,掐着他的虎口处的大拇指猛地顿挫发力! “咔”的一声爆响,我直接将他大拇指捏了个脱臼! “操!!!”他咬牙切齿地骂,但也没法再抓住他手里自己的蝴蝶刀。 我则拽着他肩头的蝴蝶刀刀柄腰身一转,将他整个人砸在了我身旁的围墙上!然后抽出蝴蝶刀,疯狂地挥舞着划向他前胸四周! “刷!刷!刷!” 没有一缕鲜血即刻流出,蝴蝶刀的刀刃也始终雪白,因为我的刀速够快! 直到我的最后一刀,狠狠地刺进了这耳钉男人的小臂内侧!一刀挑断了他的手筋!然后另一只手亦是如此! 因为我记得在给孙星打电话时,被这耳钉男人砸着啤酒瓶的大伍曾说过,只要自己死不了,就一定会废了他! 杀人者为人杀!他在对大伍小伍动手时,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随着我冷哼着摔掉手中蝴蝶刀,这耳钉男人靠着墙垂着双臂就瘫了下去。 他颤着嘴,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一道道鲜血这才如蛛网般纵横着涌了出来!瞬间将他变成了与大伍小伍一样的血人! 只不过,他是被废了双手的、废人中的血人! “阿辉!可以了!快走!”大伍的急声从围墙上传了下来。 我捡起关眉扔下来的砍刀,咬着刀背跃起,拽住了大伍小伍的手,也蹬着围墙就翻了上去。 同时,那房间里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孙星他们已经踹开了那铁门!一片黑压压的男人扬着家伙事就杀了过来! “砍死他们!抓住关眉!豹哥重赏!” 我和大伍小伍赶紧跳出了围墙,关眉也就在下面,终于扣好了她旗袍衣领的扣子。 “跟我来!”我取下嘴里砍刀,让他们和我一起奔向这废弃砖厂的侧面,想一路绕回我的车上。 可还没有跑出几步,这废弃砖厂侧面拐角,突地就冲出了另一辆车!那是一辆与之前押来关眉颜色不同的、银色的面包车! 我瞬间想到了刚才在里面时,孙星说过他叫了什么老易过来! “操!”我骂,放慢奔跑速度的同时,将手里砍刀递给了状态还行的大伍,也掏出电棍塞给了小伍。 “辉哥!你……” “屁话少说!我有我的家伙!!劫车!!” 第67章 “自己人” 我吼完,和大伍当先就冲向了这银色面包车! 这面包车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接就撞向了我们! 我和大伍蹬地跃向一旁闪躲。 “小伍!”大伍同时吼了一声。 我也赶紧回头去看。 所幸,虽然有些狼狈,但小伍终究也推着关眉扑向了一边,躲过了这面包车的撞击。 我和大伍赶紧就往小伍那边冲。 也可能是看小伍受了重伤,关眉又是个女人,这面包车也就在他们那边一脚刹停。 随即,车门“刷”的一声被拉开,一窝七八个男人拿着砍刀就涌了下来! 带头的男人脸色蜡黄,满是横生的褶皱,应该就是那孙星口中的“老易”。 “操!”我和大伍同时大骂。 这“老易”自然瞪向了我们。 “砍死他们!” 我和大伍冲得够快,所以这“老易”也没法先去对付小伍关眉,一扬手里的砍刀,就带着这七八个男人朝我们杀了过来! 瞬间的照面,我扭着身子躲过了这“老易”砍刀的斜劈,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一记实打实的冲刺重拳!直接砸上了他的下颚! 完全不留手的十成力!我握拳的五指由此火辣刺痛!那是他的牙齿断裂着镶进我指头的痛楚! “砰!!” 他整个失去平衡,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仰头栽向了身后的地面。 我顺势一把抄过他手中的砍刀,一刀砍翻了他身后冲来的第二个男人! 而原本就手持砍刀的大伍,则已经直接冲进人群! 挥刀!鞭腿!正蹬!肘击!! 他狰狞着血脸!瞬间杀至疯狂! 也就是这眨眼间,我和大伍直接将这“老易”的七八人冲得溃不成军! 而小伍也在混乱中电翻了一人,夺了那人的砍刀,将电棒扔给了关眉。 我和大伍停手看过去时,小伍也正用自己的身体压着他夺来的那砍刀,咬牙切齿地将一个黄毛男人由肩头钉死在地上! “操操操!!” 那黄毛男人抓着砍刀刀背,不停地蹬着双腿踹着小伍血烂的胸膛!可小伍就狞着脸压着刀柄丝毫没有松手! 而也就在小伍的身后方,此时,从废弃厂房中翻过围墙追来的男人们,已经扬着各种家伙黑压压地杀了过来! “上车!上车!!”我大吼! 距离小伍最近的关眉一脚踹晕了那黄毛,也搂住小伍胳膊,带着小伍就奔向了我们。 我赶紧拉着大伍钻进了面包车,拧着还没取下的车钥匙点燃了火。 关眉和小伍也在后厢大伍的接应下一头扎了上来。 我同时踩下油门,朝着迎面冲来的男人们撞了过去! 这些男人中,领头那个穿着一身蓝色西装,手持着一把关刀,应该就是孙星。 “操!停下!”他扬着那关刀横眉怒目地指向了我。 我理都没理他,直接把油门踩死! “轰”的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声响,所有男人在我的冲撞下纷纷闪向了车边两侧,那孙星也是如此。 只是,我又清楚地看见,他在躲向一侧时,拽住了其中一个背对他的男人的手,直接将那男人甩向了我的车头!明显要用这男人逼我停车! 我管他妈的!踩着油门抓稳方向盘,撵着那男人就冲了出去! “操你妈!操!!” 孙星在后方狂骂,一阵金属打砸声也砸上了我们的车尾!那是他们气急败坏,将手中家伙事全砸了过来! 我飞快拐进了这废弃砖厂侧面,也通过车内后视镜瞧了一眼,孙星他们当然已经被我们甩开!不见了踪影! 我再瞧向后车厢里喘着粗气的大伍和小伍,一眼对视后,我们纷纷就笑了起来。 就连后面一旁的关眉也笑出了声,哪怕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笑。 “哈哈哈!牛逼!牛逼!!辉哥牛逼!!辉哥牛逼!!” “牛逼!”我连续地摁着车喇叭同样笑回着。 然而,就在我拐过了这砖厂侧面,进入了这砖厂的正面大门范围时,我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因为就在这砖厂大门对面的小路口,数辆同样银色的面包车接连就冲了出来!车上的司机们在瞧见我们后,也一股脑地就堵向了我们! “操!坐好!” 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思考,我也朝着其中两辆堵来的面包车之间的缝隙撞了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我身后却又传来了关眉的急语。 “停下!自己人!快停下!!” 我一愣,也发现除了这些面包车以外,那小路口还驶进了一辆黑色的虎头奔。 我赶紧松了油门刹车制动,可已经来不及,虽然有减速,但还是一头撞进了堵在我们面前的、两辆面包车之间的缝隙! “砰!!” 撞击巨响中,这两辆面包车直接被我撞着横移了车子侧开,我也因此才完全的刹住了车。 下一瞬,所有面包车停了下来,也纷纷洞开了车门,一群群衣着各异但肩膀上都捆着白色布条的男人、抄着家伙就涌了下来,至少有四五十人! 我下意识地抬脚放在了油门上,也握着档杆就回头瞧向了车厢里的关眉。 “没事,让我来。”关眉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向大伍小伍点了头,然后她便整理着身上的旗袍下了车。 顿时,围来的男人们纷纷朝她低头叫起了“大嫂”。 而她则在淡淡地回了一句“自己人”后,从容地就迈向了那虎头奔。 见这些男人因为关眉的三个字停下了对我们的包围,我这才呼出口气,移开了油门上的脚。 我摸出香烟,给大伍小伍都递了一根,刚点燃,就见那边的虎头奔驾驶室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黑西装,打着领带,三十来岁的平头男人下了车。 这平头男人冷着脸,但却并没有迎向关眉,而是在同样点头称了关眉一声“大嫂”后,转身去到车后排,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七爷。” 随着这男人的沉声,一个两鬓泛着银丝的中年男人从后排下了车。 这中年男人应该已经有五十好几,留着精神的短发,穿着合身的西装,腰背挺得笔直,看上去其精气神俱佳。 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 凹陷的眼眶中深色的瞳孔目光炯炯,并且看上去明显要比一般人大上一圈。 这代表着他时时刻刻都紧绷着自己的神经,提防着四周的一切,致使身体一直在轻微的释放肾上腺素等激素,所以他的瞳孔才会一直在放大的状态。 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七爷”带了这么多马,却还一直警惕着身边四周,一句话,这“七爷”必定是个老江湖! 第68章 “墨镜酒鬼” 我一下又想到了之前那疤脸骂着关眉时、提到过的龙七这个名字。 不用想,这“七爷”八成就是龙七。 这龙七下车后,也不言语,朝着关眉绅士的伸出了手。 关眉将纤纤玉手放了上去。 “没事?”龙七的声音很沉。 “没事。”关眉笑回,哪怕刚才她明明被那疤脸欺辱,衣领里肯定还留着那些污秽,但此时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嫂,那她自然就不能失态。 回想到关眉被欺辱时的泪眼,我不由得有些唏嘘。 那边,龙七再次点了头后,便让关眉先上车,可关眉却又凑在龙七耳边耳语了几句,并在期间瞟向了我们这边的面包车。 关眉耳语完便进了虎头奔后排,龙七也跟着看向了我们这边。 他挥了挥手,刚才给他开车门的平头男人、便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看来是要我们过去……”后厢的大伍细声。 “嗯,你俩还撑得住吗?”我有些担心。 “辉哥放心!丢不了你的面子!”小伍回得果断。 我们也就熄了烟头下了车。 可就在这平头男人走向我们的途中,他又一下就站住了脚,望向了我们身后方。 那是孙星带领的那帮男人,正拐过砖厂侧面,冲来了这砖厂的大门前。 也只是一眼,那孙星便横着手中关公刀拦下了他那帮人,就凝着眉掠过我们,直勾勾地盯着虎头奔旁的龙七。 当然,四周龙七的马仔们也一个个跃跃欲试了起来,似乎就等着龙七一声令下杀向孙星他们! 然而,一阵轻微的声响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场上的气氛,那是龙七身旁虎头奔的副驾驶车门。 车门洞开,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一副大墨镜的魁梧男人下了车。 这男人应该三十不到,个子很高,身型精健。 但他没有龙七那么有板有眼,西装扣子全部敞开着,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还拧着个金属质地的圆弧形酒壶,正往嘴里灌着酒。 也随着他的下车,原本看向龙七的马仔们纷纷就看向了他,就连龙七也隔着虎头奔侧目,似乎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墨镜酒鬼”会在这个时候下车。 而这“墨镜酒鬼”在灌了一口酒后,便朝着他身旁的一辆面包车招了手。 那面包车上手持家伙的男人们纷纷看向了龙七,似乎在征求龙七同意。 龙七也没言语,就微微点了点头。 那些男人们也就从那面包车的车厢里、拖出了一个满是血的大麻袋…… “砰”的一下,那麻袋摔在了地上。 拖下麻袋的其中两个男人,也就拉着那麻袋封口,拖向了虎头奔旁的“墨镜酒鬼”。 “麻袋在动……”身后小伍低声开了口。 我“嗯”了一声,当然知道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直到那“墨镜酒鬼”几步上前,接过了那俩男人拖过来的大麻袋。 他就一个人,一只手,拖着那至少有一百多斤的麻袋,如履平地般从我们身旁走过,径直去向了砖厂门口的孙星他们面前。 没有带任何家伙,也没有任何话语,那“墨镜酒鬼”在把麻袋拖至孙星他们面前后,也根本不看孙星他们。 他将手中酒壶里的酒、倒了一部分在那麻袋上,然后掏出一个青铜质地的煤油火机,掀开盖子,点着了火,手指一松,落在了那麻袋上! 麻袋瞬间被点燃!这“墨镜酒鬼”酒壶中的必定是高度白酒! 瞬间,麻袋里传出了一阵“喝啊喝啊!”的嘶嚎声,也疯狂地就滚动着形成了一个火球! 可没有人立刻扑灭火焰,因为那“墨镜酒鬼”脸上的大墨镜、就直直地朝着孙星他们…… 那“墨镜酒鬼”不动,孙星他们也不敢动…… 直到那“墨镜酒鬼”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回来。 终于,那麻袋在大火中被撑开!一个浑身是血,手脚都完全扭曲了的男人滚了出来! 那男人身上的衣物和头发也全都被点燃! 他“喝啊喝啊!”的哀嚎着,却说不出半个字!因为他还被割掉了舌头! 他也就因为四肢的扭曲,连爬都爬不了,只能不停地在哀嚎中打滚! 这时孙星他们才赶忙扑灭了那男人身上的火。 我看着,也大概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首先,龙七过来必定是为了关眉。 而关眉是被三脚豹押来的。 那么这麻袋里被打断了手脚,割了舌头的男人,肯定与三脚豹抓来关眉有关。 他八成就是三脚豹的人,也八成就是第一个抓了关眉的人。 这龙七他们,也肯定就是通过他确定了这废弃工厂的位置,所以才找了过来。 至于这“墨镜酒鬼”,必定是龙七的左膀右臂,也必定是一个在道上非常有名,孙星他们都认识且畏惧的人物! 随着我的思索,这走了回来的“墨镜酒鬼”、再次就要从我和大伍小伍身旁经过。 可这一次,他却在走过我身后的大伍小伍时,突然一个转身,来到了我的面前,也说出了他整场的第一句话。 “青辉收账公司?” 他说这第一句话的声音,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深沉或冰冷,因为他对我似乎没有敌意。 至于青辉这个名字。 因为苏青是第一个跟我的人,所以在她给我们照了相,去印名片时,我便让店里的老板将我们收账公司的名字印成了青辉。 “对。”我也没多想,直直地盯着这“墨镜酒鬼”的大墨镜回话。 “有没有带烟?”这“墨镜酒鬼”虽然戴着墨镜,但我能看出他正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有些迷糊了,不过也掏出烟盒递向了他。 他则在抽出了一支香烟后,又将手里的金属酒壶向我杨了过来:“尝尝?” 我再次迷糊,但也还是接过酒壶灌了一口。 虽然我搞不清楚这“酒鬼”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但我确实能确定,他对我真的没有敌意。 火辣的高度白酒一下就灼烧了我的咽喉,一股气息直冲我的脑门。 我没想到这酒这么的烈,但也强行压着那口气面不改色,将这酒壶还给了这“墨镜酒鬼”。 这“墨镜酒鬼”在接过酒壶后笑了笑,又跟着朝我说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清明节快到了……” “什么意思?” 没有解释,这“墨镜酒鬼”转身就回了虎头奔那边,朝龙七称了一声“七哥。” “办得很好。”龙七点头,然后就直直地瞧向了我,那瞳孔放大的双眼却微微眯起,似乎在飞快地思考着什么。 我看着这龙七异样的眼色,是一下就明白了这“墨镜酒鬼”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一切! 首先,他知道我是青辉收账公司的人,也就代表着龙七他们同样知道。 他们可能正是由那麻袋里的男人嘴里问出来的,这废弃砖厂不仅关押着关眉,还关押着我们的人。 而这龙七既然是三脚豹的对头,他们肯定也染指着收账公司这一行。 虽然我们救下了关眉,但出来混都是利字当头。 我们作为自立山头的收账公司,不仅是在三脚豹嘴里抢肉吃,也当然是在这龙七嘴里抢肉吃。 那么,就算这龙七因为关眉的事在明面上感谢我们,谁又能确保这龙七不会在暗地里想方设法铲平我们?除掉我们这几头抢食的狼? 所以这“墨镜酒鬼”下了车,问我要了烟,给我喝了酒,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他在帮我! 他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他有密切的关系,也让作为他老大的龙七,看在他的份上不轻易地对我们动手! 不错,这“墨镜酒鬼”下车,就是为了领我们“认脸”! 所以,这“墨镜酒鬼”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卖我这么大的人情? 我当先想到了进入了车后排的关眉。 难道是她让这“墨镜酒鬼”下的车? 然后我又想到这“墨镜酒鬼”的那句“清明节快到了”…… 清明节是鬼节,是祭奠已逝亲人,给亲人上坟的节日……等等! 我一下就瞪了眼!也直勾勾地就瞧向了虎头奔那边、正靠着车旁抽着我给他的香烟的“墨镜酒鬼”。 而那“墨镜酒鬼”则竖起了嘴边夹着香烟的手指,朝着我隐秘地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清明节给亲人上坟…… “给我哥上坟……” 这是四年前那个血夜!他对我问他要去哪儿的回答! 这“酒鬼”是郑仇!当初如索命厉鬼般废了张晓燕和马飞那群人的郑仇! 第69章 唯一的“长辈” 没想到郑仇在这四年间,竟成为了这龙七的左膀右臂! 惊讶的同时,我竟又莫名地为郑仇感到开心。 虽然四年前那个血夜,我和郑仇自始至终就只有一句交谈,也就是我问他去哪儿时,他回答我、去给他哥上坟那一问一答,但男人间的情与义,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和莫名其妙。 就好像刚才我和大伍小伍冲出孙星他们的围堵时,那同样莫名其妙的笑。 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恐怕也就是八个字,两肋插刀!出生入死! 我朝着那边还在抽烟的郑仇微微点了头。 他此时朝我比划噤声手势,刚才在我面前打哑谜不说出自己身份,八成都是因为他不想让在场的其他人知道他“郑仇”的名字。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一点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 这时,刚才那走向我们、在半路顿了脚的司机,也回头看向了那边的龙七。 龙七朝着司机点头。 这司机也就再次走向了我们。 期间,龙七挥着手让四周的马仔们上了面包车散开。 对面砖厂那边的孙星他们,也早已经拖着那被烧成废人的男人、进了废弃砖厂里面。 那么关眉这件事、自然已经告一段落。 也确实如龙七所说,这件事郑仇办得很漂亮。 这种阵仗的对峙,如果真打起来,保不齐就会有青头“手上没数”,给龙七招惹麻烦,也保不齐就会招来条子,继而产生更大的麻烦。 可如果不打,龙七又没法给手下们交代,毕竟这三脚豹劫走的是关眉,是他们眼中的“大嫂”。 而郑仇这放火的狠辣手段,既避免了可能会生出麻烦的火拼,也替龙七找回了面子,给手下和关眉都有了交代,龙七当然会称赞郑仇办得漂亮。 不然郑仇怎么会成为这龙七的左膀右臂? 混江湖,除了身手之外,洞察人心,可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 “三位,七爷请你们过去一下。”这司机终于来到了我们面前,客客气气地低了头。 我瞧了眼身后的大伍小伍,两人虽然前胸血烂,但腰背却挺得笔直,特别是小伍,明显在憋着一股气,不让别人看出他的虚弱。 我有些不忍,但这初次见面,我们自然不能在势头上被龙七压下。 郑仇领我们“认脸”,这是他对我的情义,这情义我领。 但出来闯,可不能只靠别人。 至少我们要让这龙七意识到,我们不是软柿子,而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 于是,我也就带着大伍小伍直视着那边龙七的双眼,面色不改地靠了过去。 途中,在这龙七刚才的招呼下,几乎所有面包车都已散走,只有其中一辆还停在路口一边,不用想,里面肯定都是这龙七的“精兵”。 到了虎头奔前,龙七便打量了我和大伍小伍一番。 虽然大伍小伍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但他却没有一丝神色上的起伏,就好像在告诉我们,这些伤对他来说都太正常不过,乃至不值一提。 “你们就是青辉收账公司的人?” “正是。” “阿眉说是你们把她救出来的?” “举手之劳。” 龙七朝一起过来的司机扬了手。 那司机立马就弯腰探入了这虎头奔的驾驶室,再回过身来时,手上正拿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我们不为钱。”我同样扬手,阻止了这司机递来红包。 “那你们想要什么?”龙七问。 “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们只是看不得女人被欺负,仅此而已。” 我说的是实话,也是说辞,因为我不想收这龙七的红包,不想和他沾上任何关系。 我们救关眉是本性所致,但龙七给我们红包,除了感谢我们以外,其实也是在卖我们人情。 如果我们收了,以后龙七有什么事找我们,我们帮不帮? 江湖,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龙七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在挥手同样阻止了司机后,顺着就朝我伸来了手:“龙赴山。” 我自然握了上去:“陈辉。” 而也就是这么一瞬,我竟发现这龙七的双眼,在我报出自己名字时,明显地晃了晃…… 他竟因为我的名字,第一次有了情绪上的起伏? 这是什么情况? 也不等我多想,一旁靠在车边的郑仇也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摘了他的大墨镜,然后,明显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我:“你叫陈辉?你就是四年前的“鬼见愁”?” 我一愣,这才想到郑仇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当初他找上马飞时,张晓燕的那些话。 所以,我也朝着郑仇点了头。 再然后,让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一幕便发生了。 郑仇看向了龙七,龙七也看向了郑仇,两人居然相视一笑…… 郑仇笑,我并不意外,因为他现在本就有些“吊儿郎当”。 可龙七居然也笑了,还是那种一下就没了老大威严的、会心的笑…… 这又是什么情况? 再一次的不等我多想,郑仇把酒壶往自己兜里一装,拿过了一旁司机手里还拽着的大红包,直接就分别塞进了我们三人的裤兜。 而龙七在又看向我时,神色间又多了一股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果然少年英雄啊,”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他那里有专业的医生,能好好处理大伍小伍身上的伤,“陈辉,我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为什么?”我顺着问。 “为什么?”龙七重复了一遍,然后眼神一低,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某段回忆。 “因为……十几年前,有个小子开着一辆小巴车,撞进了一条长街里,在那长街通街的砍仔手中……救了我一命…… 十几年了啊,日子可过得真快…… 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还……一直惦记着他的喜酒啊……” 我心中一动:“小巴车?南叔?” “对,肥南~”龙七又扬起了嘴角,再次会心地笑,“那个喝醉了会在小姐面前脱了裤子跳大象舞的肥南,哈哈哈……” 我看着龙七的笑,是真的没有想到南叔居然和龙七还有交集,并且还曾经救过龙七的命! 直到龙七又告诉我,在今年开年时,南叔跑路之前,曾特地邀请他们去厚街的一家夜总会喝了酒,也特地拜托了他一件事。 “阿南说他有个侄儿叫陈辉,就是四年前废了周老黑的“鬼见愁”。 他说他侄儿今年会出来闯,如果我遇到了,一定要帮他多加照应。 为了这事儿,他那晚还专门带着小姐为我们跳了一支舞,那场面,把我给恶心的啊,不得不答应了他啊,哈哈哈……” 我听完,并没有一起笑。 虽然我能够想象到南叔提着裤腰跳舞的模样有多么滑稽,但按照这龙七的描述,南叔在开年时离开这东莞,可并不是如那来接我的赵长青所说,是去外省做什么生意了,而是因为……跑路! 什么情况? 我一下就揪了心! 我爹去世后,除了我奶,南叔可就是我和我哥唯一的“长辈”了。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南叔为我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越了亲情的范畴! 如果不是他,我四年前能不能顺利离开东莞都是个未知数! 更别说在这龙七嘴里,他出事跑路前,还不忘拜托龙七照应我! 南叔是真把我当做了亲侄儿对待啊! 那么南叔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跑路了?! 第70章 能不能回 我赶紧就想问龙七爷。 当然,这龙七既然是南叔能托付的人,我心里也就没了刚才的那些谨慎,而是多了一份对他的尊重。 龙七爷则似乎也看出了我神色上的变化。 他一拍我的肩膀,声音也压低了下去:“阿南的事去我那边再说,正好你弟兄身上的伤也需要尽快处理。” 我没有拒绝,只是心里更加不安…… 此时我们身旁可只有龙七爷的司机、和一边面包车里那些龙七爷的“精兵”,可龙七爷却没有直接说出南叔的事,这说明南叔的事肯定很大,大到龙七爷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放心”…… 我赶紧又跟着龙七爷和郑仇上了虎头奔。 龙七爷也招呼着另一边他的那些“精兵”,给大伍和小伍腾出了两个位置。 关眉就坐在这虎头奔的后排中央,在我上车时朝我点了头,我也点头回应了她。 只是因为南叔的事,我一路上都乱着心,再没说任何话。 直到司机带着我们上了还珠沥康乐中心后方的山坡,进了坡顶的一栋独立的老屋大院。 龙七爷郑仇关眉三人、也就带着我和大伍小伍进了这老屋里。 这老屋从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里面却别有洞天,所有的装潢都是奢华的欧式风格,整个一小别墅建筑。 龙七爷招呼着一个头发花白、似乎是这老屋管家的老人、带大伍小伍去疗伤。 他让我放心,说这一片最专业的外科医生就住在这老屋里。 我道了一声谢,也看向大伍小伍点了头。 两人同样点头,也就跟着管家去了这一楼一边。 转过头来,龙七爷三人便带着我上了这老屋的二楼,进了一间放着八仙桌的茶水室。 郑仇去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灌着酒壶里的烈酒。 龙七爷则示意我坐上了八仙桌,关眉也随即站在了他身后。 我赶忙坐下,也直接询问了龙七爷、南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龙七爷长叹了一口气,点着了八仙桌上的小气灶烧着开水泡茶,也就这样说了起来。 原来,南叔小巴车的营生、在三年前就已经被这边的条子盯上了。 因此,南叔在这几年非常谨慎,不仅散了很多不信任的手下,还放弃了几条显眼的路线。 “我让阿南别弄他那小巴车,跟着我做,他也不听。 他说他手下的弟兄们都指望着他,他不能说不做就不做,留下烂摊子给他手下的弟兄们扛。 阿南从来都是这样,嘴里只有钱,心里却装着道义……” 随着龙七爷的这段话,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在山上的四年,南叔每次过来看我时,总是笑呵呵地跟我“汇报”东莞的情况。 他告诉了我、我哥和玉珠姐开大排档的事, 也总是安慰我、说多待一些时日就能够回东莞。 可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被条子盯上,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忧愁…… 我再想到一年前我爹去世,南叔来报丧时,在大院外不停地抽着烟,在给了我、我娘的木梳子后,跺着脚狠狠地骂,我心里……一下就难受了起来…… 龙七爷则又说,就在今年开年,南叔的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南叔中年得子,自然非常开心,本来也就准备在开年后结婚。 喜帖都发出去了,却也就在今年开年的二月份,出事了…… 那是南叔手下的一辆小巴车,不知道为什么竟坠了崖,连乘客和他的人一起、折了整整八个!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东莞,所以南叔不得不在查到他之前跑路去外地…… “小辉,这件事先别跟任何人说,条子那边还没查到阿南头上,能捱一会儿是一会儿,”龙七爷说完,泡好了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了我面前,“尝尝吧,阿南最喜欢的茶,每次过来都会顺我二两。 他还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 龙七爷没有说下去,原本要上扬的嘴角也随之僵住。 他再次叹了口气,完全没了笑脸。 我也知道龙七爷为什么没了笑脸。 八条人命,何止东莞?整个南方、南叔可能都没法再待下去! 就算到了北方,也必定东躲西藏! 所以刚才来这边之前,龙七爷才会说不知道南叔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喝上他的喜酒…… 我闭上眼,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灼烧着我的咽喉,但我还嫌它不够滚烫!压不住我心里的乱麻! 或许这也就是他妈的江湖!有人来有人去,只是不知道……能有几人回…… 不知道,南叔……能不能回…… …… 长久的沉默。 直到这茶水室的屋门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龙七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声“进来”。 我也压下了心中的汹涌。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带着一副方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和郑仇一样唤了龙七爷一声“七哥”,又在瞧了瞧我后,俯身在龙七爷耳边耳语了两句。 龙七爷听完,却直接看向了我:“小辉,阿南虽然离开了,但他在这边还有一笔陈年旧账,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南叔帮了我那么多,他跑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这陈年旧账、不管是什么账,我也得帮南叔收了! 哪怕这账比起南叔对我的照顾来说、微不足道,但怎么也算能帮南叔做上一件事…… 龙七爷点头,又让关眉先带我去换身衣服,毕竟此时我身上满身的血。 关眉也就迈着步子带我出了这茶水室。 她一路领着我去了这二楼的一个衣帽间,帮我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照着我身子比了比后递给了我,又指了指这衣帽间深处的一扇雕花木门。 我道了谢,拿着西服进了门。 里面是一个淋浴间,安置着一个陶瓷的洗手台。 我把衣服挂在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搓起了脸上的血。 而当我再次抬头时,关眉竟也走了进来。 她就在我身旁解开了她那旗袍衣领的扣子,拿着毛巾沾着水去擦衣领里的污秽。 “别告诉七哥……”她的双眼在回到龙七爷身旁后,便恢复了之前的凌厉,再看不到一丝柔弱。 没办法,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嫂”,“大嫂”又怎么会有柔弱的一面? “明白。”我应了一声。 可她擦了一会儿后,又突然有些恼怒地摔了手中毛巾,就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直到她出了这淋浴间,再进来时,手中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紫色旗袍。 “看可以看,但别乱来。”她丢下这句话,反锁了这淋浴室的门,快步进了最里面,拉上了映着她轮廓的白色布帘,也快速地在里面脱起了旗袍,明显要清洗整个身子。 这很正常,毕竟那疤脸实在太过分,她不好好洗一洗应该怎么都会觉得恶心。 我也没多看。 按照辈分,我得叫龙七爷一声七叔,关眉也就是我的婶婶辈,就算她确实韵味十足,我也不会混蛋到对她抱有什么想法。 我脱了衣服,继续清理身上的血迹。 直到关眉从里面出来时,也已经换上那一模一样的紫色旗袍。 而我则擦着腹部的一大团血,只是怎么擦都有些擦不掉。 关眉拉开了这洗手台下的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接过,却在低头挤这瓶子里的清洗液体时发现,递来瓶子给我的关眉并没有收回她的手,那纤细的五指就顿在我身前…… 我抬头,又见她就直直地盯着我染血的腹肌,那原本凌厉的双眼此时竟有些迷离和火热…… 下一秒,她情不自禁般一咬唇,直接就一把摸了过来! 说实话,她的手有些凉,让我感到十分的舒服,但我还是赶紧往后一让,她也瞬间回过了神。 “好……好结实……”她慌乱地说着,也立马去开这淋浴间的门。 可她似乎慌乱到忘记了自己进来时锁了门,就不停地拧着门把,拧着拧着,脸上的一片潮红便红到了耳根…… 第71章 挨打要立正 “锁了的……”我提了一句。 关眉这才慌乱地掰开了门把下的反锁。 只是她在推开门要出去时,却又回过了头。 她也不看我,潮红的脸颊上飘忽着双眼。 “走神了,别……别多想,也别告诉……” “放心,我谁都不会说。” “谢谢……”关眉回完就出了这淋浴间。 我则挑眉低头瞧了眼自己染血的腹部,也照着镜子看了看。 有一说一,我在山上磨练了四年,形体是不错,但关眉不至于看了一眼就情难自制了吧? 真要论形体的话,大伍郑仇,哪个不比我更魁梧板正? 那么刚才关眉的“走神”…… 或许她只是在那一刻、被男人的阳刚吸引了而已,就像男人在看见身材很好的女人时,往往会移不开眼神。 这是本性。 不过,移不开眼神,也不会直接上手啊…… 直接上手,那不是精虫上脑了吗? 我甩了甩脑袋迫使自己不去多想,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后,也拿着新的西服进了淋浴区域、拉上了布帘。 可该死的,关眉换下来的紫色旗袍就挂在这淋浴间里,一旁还挂着她的那件私人衣物…… 疤脸有一句话没说错,确实是大红色…… 这让我淋浴时脑袋里全是关眉那手指的冰凉、和她红到耳根的脸…… 我知道这是心里的那头野兽在作怪,索性调了冷水淋浴,已让自己恢复冷静。 直到清洗完,换上蓝色西服时,我也拿出了我染血衣服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数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全是苏青和杰少他们发来的。 我给他们回了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让他们别担心,也就出了这淋浴室。 关眉就在外面的衣帽间等着,她的脸颊已经不再潮红,再次恢复了那“大嫂”的姿态。 就好像刚才那个关眉、和现在这个关眉,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一样。 那么,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关眉? 是真的“走了神”,还是另有其因? 我再次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关眉则打量了一眼我身上的西装,说了一句“挺合身”,也就带着我出了这衣帽间。 我们也没回茶水室,而是一路去了一楼。 郑仇正靠在虎头奔旁抽着烟,看见我时微微点了头。 我同样点头回应,又发现刚才那斯文男人正坐在驾驶室里,代替了之前龙七爷的司机。 龙七爷也正坐在车后排,三人也就等我和关眉了。 但我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向关眉提出了想先看一下大伍小伍。 关眉也没多说,带我进了一间这一楼挺宽敞的卧室。 大伍小伍就浑身缠满绷带地躺在这卧室床上,只是他们身下正分别趴着两个帮他们“放松”着的女人,八成是龙七爷的安排。 关眉转过了身,去到了门边。 大伍小伍则在看见我时神色一变,有些窘迫地撑着手就要坐起。 我赶紧拦下了他们,让他躺好、继续“放松”,也在确定了他们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后松了口气。 我也告诉了他们,我有事得先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就来接他们俩。 只不过,为了让他们安心“放松”,还有一件事我并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们被绑走这笔账,我还得找三脚豹好好算一算! 郑仇放火,算的是关眉被劫走的账,而不是大伍小伍的账。 一码归一码,冤有头债有主,那三脚豹做得出,就得受得起! 再跟着关眉出这老屋时,郑仇也已经上了副驾驶。 龙七爷坐在后排中央,我和关眉也就分别从虎头奔两侧上了车。 驾驶室的斯文男人点了火、调转了车头,院里那坐满龙七爷“精兵”的面包车、也就跟在了我们车后。 “七叔。”我有些犹豫地向龙七爷唤了一声。 龙七爷微微一怔,但也带着笑地朝我点了头。 我也就没多想,也跟着问七叔,南叔的旧账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七叔的笑、多了一股意味深长。 他也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饿了没有。 我不明其意,他又说南叔的事等下用不着我动手,我只需要坐在一边看大戏就行。 七叔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好再追问。 直到那斯文男人驾驶着这虎头奔、一路去了后街。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左右,夜幕已然笼罩了整个后街。 可夜幕的降临,却也正是后街热闹的开始。 各种店铺大楼灯火辉煌,街上也满是穿行的人流,街头巷尾,阴暗之处,那些站街女和老嫖们也依旧扎堆。 直到那斯文男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了车,我这才明白七叔为什么会问我饿了没有。 因为这建筑正是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 那么欠南叔旧账的人,就在这酒楼里? 我带着疑问下了车,七叔也在下车后板正了身形,在他的那些“精兵”的拥簇下,和关眉并肩进了这酒楼大门。 我和郑仇跟在后面,也乘机细声询问郑仇、他现在叫什么。 “江忘。”郑仇嘴角带着笑意,也把手里的酒壶朝我扬了扬。 我摇头说他这酒实在太烈,辣喉咙,顶不住。 他笑了笑,也自顾自地灌了一口。 这时,刚才开车的那斯文男人也凑了过来,抬着他的方框眼镜同样笑着地朝着我伸了手:“林远。” “陈辉。”我自然握了上去。 这林远有些自来熟,两三句话就问起了我四年前废了老黑和来后街的种种。 他很有礼貌,话语中满是客套,我也就有问必答地回应着。 直到前面的七叔和关眉、带着我们到了这酒楼的一个包间前,拥簇着他的其中一个“精兵”,也随即推开了包间门。 包间里挺宽敞,装潢豪华却也简单,除了中央摆着的、已经上满酒菜的大圆桌,就只有最里处立着的一扇山水画的大屏风,不用想,这屏风后面应该就是这包间的卫生间。 此时,靠屏风那边的圆桌上、也正坐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三四十岁,戴着一根大金链,镶着几颗大金牙,在看见七叔和关眉的瞬间就起了身,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七爷!坐坐坐!嫂子越来越漂亮了啊~ 小忘,小林,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帮帮我啊?我可是求贤若渴啊~” 这大金牙把七叔关眉和郑仇林远,全都招呼着落了座。 其他七叔的“精兵”,则就站在了七叔的身后。 我本来也想站在七叔身后,毕竟我并不是七叔他们的人,可七叔却找起了我,也朝着我拍着他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那大金牙随即打量了我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一边笑着称我为“这位小哥”,一边也让我随便坐,不要客气。 我看着他热情洋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犯迷糊了。 七叔可是说,我们是来替南叔收一笔旧账的,也告诉我,让我准备好“看大戏”。 难道欠了南叔旧账的,就是眼前这如此会来事的大金牙? 随着我的疑惑,大金牙在招呼完众人后,也回到我们对面靠屏风那边入了坐。 可他才坐下,关眉就站起了身…… 关眉冷着脸、抄起桌上的茶杯,一杯茶水就朝这大金牙泼了过去! 我心里微惊,大金牙则侧身一躲,依旧笑着:“嫂子,我可是推了手头的所有事……” 关眉也不听,低着头,自顾自的就再次倒起了茶。 大金牙语速瞬间加快:“嫂子!我原本是在外地的!我知道这件事后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我可是诚心诚意地邀七爷出来讲!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给……” 没等他说完,关眉一倒完茶,就毫不犹豫地再次朝他泼了过去! 这一次,大金牙只是闭了眼,没有躲。 “啪!” 关眉这茶水实打实地泼上了大金牙的脸。 大金牙再睁开眼时,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也再没了笑脸。 我们这边。 我身旁的七叔就沉着脸一言不发。 关眉另一边的林远则摘下了脸上的方框眼镜,那冷下了的神色中,也没了之前的斯文。 只有林远身旁靠坐在椅子上的郑仇、还扬着嘴角笑着,也接过话朝着大金链就开了口。 “诚心诚意是吧?” 郑仇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但没有如关眉一样朝这大金牙泼去茶水,而是手一甩,直接就朝着这大金牙砸了过去! 大金牙瞪着眼一躲,那茶杯掠过他狠狠地砸上了他身后的屏风! “砰!”的一声爆响。 顿时,那屏风后面竟涌出了一窝手持家伙的男人! 不错! 至少有十几二十人! 并且!其中也正有那废弃砖厂的孙星!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大金牙就是三脚豹!欠了南叔旧账的也就是这三脚豹! 这不巧了吗!省得我再去找他了! 我冷眼盯着这三脚豹就想起身!七叔身后的“精兵”们也纷纷就要抽出身上的家伙杀过去! 可七叔却一拍我的肩膀,并拦下了身后的“精兵”们。 当然,在七叔拦下我们之前,三脚豹已经挥手拦下了他那边的马仔们。 “阿豹,”七叔开了口,但也没去看这三脚豹,而是拿过了关眉手里的茶杯,拧着桌上的茶壶,一点点地、慢慢地添着茶水,“小半年不见,你小子还是喜欢搞这些暗地里的花样。 但我早就告诉过你,出来混,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七叔说完,正好倒满了茶水。 他就直勾勾地盯着这三脚豹,将茶杯放回了关眉手里。 下一秒,关眉毫不犹豫地就再次朝这三脚豹泼了过去…… 第72章 我的账 “啪!” 这一次,三脚豹不仅没有躲,甚至没有闭眼。 他就板着个脸,任由脸上的茶水往下滴:“七爷教训得对!是阿豹没有管好手下,管教无方! 但老易已经身负重伤躺在了医院,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医生说最少是重度脑震荡,说不定还会成为植物人!这事怎么也算平了吧?!” 很明显,这三脚豹还是不肯承认是他绑的关眉,也还是把所有事都推到了手下那“老易”身上。 七叔就直勾勾地盯着三脚豹,那深邃的双眼中明显泛起了一丝怒意…… 许久,七叔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字一顿:“我要他的……一只手!” 三脚豹也一下就圆瞪了眼,同样直勾勾地盯着七叔也不回答。 而郑仇和林远则直接站起了身,转头就要往这包间外面走。 “等等!”三脚豹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我手下的人……我自己动手! 阿华,你去!” 随着三脚豹这话,他拦着的那些手持家伙的人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胡渣男站了出来,沉着脸低着脑袋就往外走。 只是这“阿华”去到包间门前时,七叔带来的“精兵”们却并没有给他让路。 直到七叔挥了手,这些“精兵”们才散向了包间一边,郑仇和林远也才坐回餐桌。 我自然明白为什么。 如果郑仇和林远去办这件事,带回来的肯定是那“老易”的手。 而三脚豹自己去办这件事,带回来的是谁的手也就没人能确定了。 七叔的“精兵”们等七叔发话,郑仇林远不入座,就是在看七叔愿不愿意给三脚豹这个台阶下。 如果不愿意,郑仇林远还是会去取那“老易”的手,不管那“老易”有没有在医院! 此时,七叔还是给了三脚豹这个台阶。 原因也简单。 七叔知道绑走关眉的并不是那“老易”,所以他也没必要较这个真。 他“要手”,也只是在告诉三脚豹绑走关眉的严重性,让三脚豹不敢再有下次。 再说,还有一句老话叫狗急跳墙,七叔心里当然有数。 随着那“阿华”的离开,三脚豹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却也跟着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圆桌转盘上,转去了七叔面前。 这是和谈的茶,但七叔并没有去拿…… 他拍了拍关眉肩膀,示意其坐下,又瞧了眼一旁的林远。 林远点头就看向了三脚豹,语气缓和了不少:“豹哥,三年前,南哥被条子盯上,散了几辆小巴车,其中有两辆,就在这后街的路上被一伙人给劫了,至今还下落不明……” 我心中一动。 这当然是七叔在让林远、跟这三脚豹算南叔的账! 林远也跟着掏出了一叠照片,放在了圆桌转盘上,转向了三脚豹。 我顺着瞧了一眼,那是几张在二手车市场拍的照片,其拍摄目标,也正是两辆刷了新漆的小巴车! 三脚豹在看了这转向他面前的照片后便沉了脸。 “七爷,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就算是我黑了肥南的车,肥南可没靠你山头。 你替他讨账,可没这个说法……” “豹哥,”也不等七叔回他,林远便站起身来到了我身后,双手也搭在了我坐着的椅子上,“我们确实没有资格帮南哥讨这笔账,但你可能不知道,南哥还有个侄儿~” 三脚豹也这才皱着眉看向了我:“小子,你是肥南的侄儿?” “我不叫小子,”我冷声,“我叫陈辉……” 三脚豹随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了林远:“那两辆车,我手下的一个弟兄转手出了十五万,我帮他扛了! 明天,我让人送到七爷府上。” “帮手下扛了?豹哥还真是重情重义啊,佩服佩服~”林远一抱拳,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七叔这才转过了圆桌转盘,拿起那和谈的茶水饮尽。 而也就在这时,刚才出门的那“阿华”又回来了,手里正拧着一个渗着血的黑色塑料袋。 只是一眼,七叔郑仇林远、乃至关眉,都止不住般笑了起来,只有我还依旧冷眼盯着三脚豹。 他们笑,是因为这“阿华”不太灵光,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明摆着拿的不是“老易”的手吗? 而我依旧盯着三脚豹,是因为我的账,可还没跟这三脚豹算! 随着七叔他们的讥笑,三脚豹狠狠地瞪了那“阿华”一眼,也抓过塑料袋就要放上圆桌转盘给七叔。 “留着吧,”七叔五指一搭,摁住了转盘,任由三脚豹怎么发力都转不动,“阿豹,我们做大的,可不能处处为难小的。 现在拿去医院,应该还能接上。” 三脚豹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在同样喝了那和谈的茶水后,也挥着手就要招呼着身后马仔们离开。 “等等……”我当然站起了身。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三脚豹更是仿佛找到了出气口:“小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肥南的账我认了就会给!你他妈可别狗仗人势!得寸进尺!!” ”南叔的账你是认了,”我冷声,“但我的账,你可还没认……” “你的账?你他妈谁啊?老子会欠你的账?”三脚豹怒骂,其身后的孙星则凑向了他,一边瞟着我,一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然后三脚豹就狠狠地瞪向了孙星…… 孙星微微低了头,嘟哝了一句他也没想到我是南叔的侄儿,能跟龙七爷扯上关系。 我一听,自然确定,大伍小伍被绑这件事三脚豹并不知情,都是这孙星所为。 也确实,大伍小伍是去收账时撞见了这同样去收账的孙星,并非是三脚豹的预谋。 孙星绑大伍小伍,要掀我们老窝,也八成是想在事成后向三脚豹邀功。 所以三脚豹还以为那“老易”是七叔他们救关眉时所伤。 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很简单了…… 三脚豹瞪完孙星,也看向我上下一番打量,似乎没想到我会是青辉公司的头:“小子,阿星说你也伤了我们几个……” “那是他们无能……”不等三脚豹说完,我依旧冷声的打断,“一码归一码,你手下绑了我青辉公司的人,你就该给我有个交代。” “操!那你想我怎么给你交代?”三脚豹一边骂问,一边瞟向了七叔他们。 这是因为七叔他们在我说要和三脚豹算账后,便都收了那讥讽的笑容,就直勾勾地看向了三脚豹,这当然也是因为他们都在“撑我”。 我也没回三脚豹的话,转头瞧向了孙星。 孙星滚了滚喉头,明显在咽口水:“小子!你别以为仗着七爷就能……” 我一把抄起了桌上的酒瓶:“七叔,别让任何人帮我,这是我们青辉公司的事,我自己解决。” 我说完就拧着这酒瓶去到了孙星面前:“带种的,跟我进来……” 然后我就穿过了三脚豹的手下们,直接进了这大屏风的后方。 我在这屏风最深处的卫生间门前转过身,孙星已经铁青着脸跟了进来,就在屏风入口那边,手里也正持着一把雪亮的砍刀。 “小子,你带种!但你他妈最好别耍赖!” 我没回他,就冷眼盯着他。 直到他“操!”的骂了一声后,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仰头而上!在照面的瞬间闪身躲过了他劈来的砍刀! 他反应也快,砍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后,顺势转身一撩就想斩我的腿! 但我比他更快!一脚就踹向了他握砍刀的手腕! “砰!!” 我这实打实的一脚,直接让他手中砍刀脱手飞出!直直地插上了一边大屏风的背面! 他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也赶紧就要再去拔那砍刀!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其甩向了屏风入口处的墙壁! 我则扬起酒瓶就弓身跃向了他,在他失衡着撞上屏风入口处墙壁的瞬间,当着外面所有人的面,一瓶子开了他的瓢! “砰!!”酒瓶瞬间爆碎! “操!!”他捂着冒血的脑袋大骂。 我则扔掉手中碎裂酒瓶,一串快拳接连不断地轰向他的周身! “砰砰砰砰!!” 直到我打得他没法再骂出来!打得他满脸的血!打得他靠着墙壁瘫软了下去! 我没有就此打住!抬脚又是一顿猛踹! 我踹断了他的肋骨!踹断了他试图来挡的手!踹得他吐着血完全昏死了过去! 我这才停了下来,冷眼扫视了一圈外面三脚豹的手下和三脚豹本人,在他们各异的目光中甩了甩拳头上的血,回过头,弯腰凑近了明明已经晕死在地上、听不见话语的孙星。 “听好了!我不叫小子,我他妈叫陈辉! 我是青辉公司的头! 我不管你是虎,还是他妈的什么豹!谁敢找我青辉公司麻烦,我陈辉亲手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