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荒年,我的空间能自动补货》 第1章 穿成三岁女童 “娘,福宝,福宝她没气了!” “啊,我的女儿啊——” “福宝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才三岁啊,你走了阿奶怎么办,你让阿奶怎么活呀。” 伴随着惨烈的哭嚎声。 江福宝缓缓醒来。 还未睁眼,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就钻进了脑子里。 三秒后。 记忆接收完毕。 江福宝才知道,她穿越了。 因为过度疲劳,她猝死在出租屋里。 可能是老天垂怜她无父无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原主同她一样。 也叫江福宝,是江家最小的孩子。 今年三岁。 因为原主坠河溺亡,她才得以拥有这具身体。 床边哭泣的老妇是原主的阿奶。 名叫张金兰。 她与爷爷江守家共生有三儿一女。 江家老大叫江大和,娶的是朱家村的朱迎秋。 两人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江同金今年十五岁,准备议亲,二儿子叫江同木今年十三岁,最小的叫江同水今年十一。 江家老二叫江二勇,媳妇是孙家村的孙平梅,嫁进来后生了两个儿子。 分别叫江同火,江同土,一个十一,一个十岁。 五人取名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序。 至于江家老三,是张金兰唯一的女儿,叫江三荷。 早些年嫁到孙家村去了。 而原主的亲爹是排行老四的江四银,身为江家最小的儿子,颇得老两口疼爱。 娶得是张家村的张燕子,生了两子一女。 原主的亲大哥叫江同吉,二哥叫江同祥,寓意为吉祥。 江家人口庞大, 足足十六口人。 因为孙辈都是男娃,最小的江福宝很受家里人疼爱。 说句团宠都不为过。 光看她的名字,就知晓了。 捋清楚江家的关系后,江福宝睁开了眼睛。 “娘,福宝没死,她醒了!” 见江福宝醒来,一位长相酷似打手的汉子,抹着泪激动的说道。 “阿奶的福宝啊,你终于醒了,你定是舍不得阿奶,所以回来了是不是?”听到大儿子说孙女没死。 原本瘫坐在地的张金兰有了力气,她失而复得般紧紧抱着孙女,放声痛哭。 哭声荡漾在屋内,感染了江家每一个人。 “阿奶,不哭。” 江福宝抬起胳膊,用肉肉的小手,擦去她的泪水。 “福宝,你吓坏娘了,你要是出事,娘也活不下去了。” 原主的娘亲张燕子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乖孙女,你告诉爷爷,你是怎么落水的?好端端的去河边作甚?”江守家的眼中虽然含泪,可他更想知道,孙女是如何掉进河里的。 孙女向来乖巧,从不乱跑,更不会一个人去河边玩耍。 当中定有蹊跷! 见爷爷询问。 江福宝搜索了记忆,小声说道:“三妞姐姐带我去河边,她说河里有漂亮石头,可我刚蹲下来,就被人踹到河里了。” 原主就是被这位叫江三妞的七岁女娃害死的。 今天是春耕的日子。 一大早,江家人就去地里翻松土地了,小一些的孩子们在村子里玩耍或者上山挖嫩芽菜。 原主年纪小,没人跟她玩,以至于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用树枝戳着泥巴打发时间。 后来,族长家排行第三的孙女江三妞突然过来找原主。 她哄骗原主河里有漂亮石头,想跟原主一起去捡,原主起了好奇心,被江三妞牵去了河边,然而,她刚蹲下,就被人一脚踹进河里了。 不用动脑子想。 就知道踹她之人必定是江三妞。 不过七岁而已,心就如此歹毒。 江福宝没有一丝隐瞒。 将事情缘由全部告诉给爷爷江守家。 “真是遭天谴的小贱人啊!才七岁就会害人,长大了还得了,要不是咱福宝命大,只怕真被她得逞了,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当家的,我们得去族长家讨个说法!” 听到孙女是被人害的。 张金兰暴跳如雷。 她看着老伴,似乎在等他点头。 “是要讨个公道,不然我孙女岂不是白受罪了,天下间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家都给我抄家伙!去族长家走一趟!同吉同祥,你们兄弟俩照顾好妹妹。” 随着江守家的话音落下。 刚刚还在哭泣的江家人,纷纷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原主的娘亲也不例外。 屋内。 兄妹三人傻傻的对望着。 “妹妹,你饿吗?”年纪最大的江同吉率先开口。 “饿!”江福宝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原主只吃了早饭就落水了,因为是被呛死的,所以河水没喝多少。 救上来后,又被家人按着肚子,吐了不少水,加上躺到现在,啥也没吃。 能不饿吗。 “好,哥哥去厨房给你弄些吃得来。”才六岁的江同吉异常的懂事,他帮妹妹盖好被子,走出了屋子。 没一会,就端着一个缺口碗回来了。 “妹妹,快吃吧,灶上有早上吃剩的糙米粥,哥哥给你倒了点热水,温了一下,你趁热赶紧吃。” 江福宝看向碗里的糙米粥。 她瘪了瘪嘴巴。 这哪是粥啊,分明是鸡饲料泡水。 颗粒分明的糙米,跟现代的稻子截然不同,通体浑圆,宛如绿豆般大小,外面裹着一层深黄色糙壳,让人毫无食欲。 像粟米。 却又不是粟米。 可原主的两个哥哥,却咂吧着嘴,眼巴巴的看着糙米粥。 似乎馋的要流口水了。 “妹妹,快吃呀,吃完就不饿了。”二哥江同祥也催促着。 兄弟俩一个端着碗,一个拿着勺子舀起一勺糙米粥喂到江福宝的嘴边。 都到这一步了,再不吃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江福宝视死如归的张开嘴巴。 糙米粥进嘴,只轻轻一嚼。 她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太难吃了!! 这口感,宛如嚼砂砾。 跟生吃没去壳的稻子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是母鸡! 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她还以为兄弟俩是故意整她呢。 可想到粮食珍贵,她到底是嚼巴嚼巴咽下去了。 只是喉咙被划拉的生疼。 她皱着眉不肯再张嘴。 “妹妹,怎么了?”江同吉见妹妹不吃饭,关心的问道。 “我不饿,哥哥们吃吧。” 江福宝实在吃不下去,便将糙米粥让给了他们。 第2章 全家为她讨公道 兄弟俩如获至宝。 你一口,我一口。 吃的喷香。 很快,一碗糙米粥见了底。 碗里干干净净。 跟被狗舔了似的。 “这狗日的陈秋菊,竟敢护着那死丫头,要不是你们老娘我嗓门大,骂的她灰溜溜的躲进堂屋,族长那老不死的只会轻拿轻放,看,赔的这篮子鸡蛋,足足三十个哩,拿到镇上卖掉二十个,剩下的留给咱福宝补身子。” 过了一会,院子吵闹起来。 原来是江家人回来了。 张金兰的说话声,传进屋里。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 脏话说的特别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泼妇在骂街。 “娘最是勇猛,儿媳佩服啊,这次不光得到三十个鸡蛋当做赔偿,还有半两银子的医药费呢!”江福宝的二伯娘孙平梅,谄媚的拍起了婆婆的马屁。 “方才江林谷想要动手,我一拳就给他打成了肿眼泡,这怂货,再不敢插手了,一家子黑心烂肺的东西!父女俩一个德行。 你们兄弟几个,以后给我保护好福宝,要是再有人敢欺负她,直接亮起拳头打回去!你们可就一个妹妹,不能让她再出事,听到没?” 江福宝从床上爬起,透过窗户看向院中。 只见她的大伯江大和,正在教育金木水火土五个堂哥们。 模样凶狠。 要不是穿着打了十来个补丁的破烂衣服,江福宝还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打手呢。 这气质,一点都不像庄稼汉子。 而且,江家不管男女老少。 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柴刀。 再不济的也拿着洗衣服的棒槌和擀面杖。 阿奶最是厉害,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晚霞印在刀刃上,光芒折射到江福宝的瞳孔里。 让她看呆了眼。 “天色渐黑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两个去厨房准备晚饭,上午到现在,一家子都没吃喝呢,饿得慌,记得单单给福宝蒸一碗鸡蛋羹。 用两个鸡蛋,再放点猪油,撒点碎盐,福宝爱吃,燕子啊,你去屋里瞧瞧四银醒了没,这小子,愣是哭的昏过去了。” 婆婆发话。 江家三个儿媳,原地解散。 剩下的人,一窝蜂来到江福宝的屋中。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些灼热。 可江福宝知道,这是关心。 更是江家人对原主的爱。 被阿奶抱在怀里没多久,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黑影子。 速度特别快。 宛如猎豹。 “福宝啊,爹爹的乖福宝哟,你要是出事,爹爹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原来是江四银。 原主的亲爹。 此时的他,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江福宝哭泣。 看到江四银进来,江家人就像见到鬼般,一个个的全都跑了。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江福宝有些疑惑。 却很快被便宜爹爹的容貌吸引过去了。 这也太帅了吧! 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微微扬起,哭泣的时候泪珠划过刀削般的脸颊,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裳也掩盖不了他的俊秀。 说他是落难公子江福宝也信啊。 但记忆骗不了人,原主的亲爹就是普通的庄稼汉子。 没有特别的身世,也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因为江四银长得跟爷爷江守家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江守家老了而已。 至于原主的大伯和二伯,则是更像阿奶张金兰。 被江四银的帅气脸蛋所惊艳到的江福宝。 在两刻钟后,表情变得麻木起来。 不是。 原主的亲爹也太喜欢哭了吧! 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还在哭。 有多少眼泪要流啊。 孟姜女转世啊? 江福宝的衣服都被眼泪浸湿了,可她一个三岁女童,又不好说出太过成熟的话来安慰爹爹。 只能任由江四银一直哭着。 直到亲娘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捞出来。 江福宝才松了口气。 “好了,别把女儿吓着,她身子还没恢复好呢,万一吓的她晚上发热就完了,娘喊吃饭了,你去堂屋吃饭吧,我给福宝喂鸡蛋羹,别在这碍眼。” 张燕子望着泪流满面的夫君,心中颇感无奈。 夫君哪哪都好,就是爱哭。 只要一哭起来,没完没了。 “欸,知道了。”媳妇说话,江四银得听,他扯过袖子擦干眼泪,转身出了房间。 当然,回了足足五次头,这模样,仿佛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似的。 张燕子瞪了他一眼。 扭过头后瞬间变化了表情,满脸温柔的给江福宝喂饭。 香喷喷的鸡蛋羹,表面泛着油光。 木勺舀下去,热气冒了出来,张燕子吹了吹,说道:“张开嘴巴,啊——” 被当做孩子般对待的江福宝有些别扭。 可闻到鸡蛋羹的香味,她肚子咕噜直叫唤。 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下一秒,她的舌尖感受到了嫩滑无比的鸡蛋羹,还没咀嚼几下,就顺着喉咙咽下去了。 香,太香了。 农家土鸡蛋掺了点猪油,只撒了几粒碎盐,味道就如此绝妙,跟现代超市里卖的洋鸡蛋完全不同。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江福宝幸福的眯起眼睛。 “好吃吧?这碗都是你的,来,张嘴。” 张燕子见女儿吃的开心,她笑的更加温柔了。 就这么一勺接着一勺。 小小一碗鸡蛋羹很快就吃光了。 江福宝打了饱嗝。 她高估了自己的胃。 才三岁的身体,食量跟原来完全不能比。 吃饱喝足,江福宝再次躺下,陷入沉睡。 醒来时,天还没亮。 应该是半夜,外面异常的安静。 这里没有闹钟,更没有手机,无法知晓时间,江福宝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结满蜘蛛网的房梁发呆。 床上多了两个人,是吉祥两兄弟。 三兄妹同睡一屋。 有些挤得慌。 突然,江福宝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从床上惊起,开始检查着身体。 看看有没有玉镯、项链或者戒指空间什么的。 毕竟小说里的穿越者都有金手指。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 一分钟后,江福宝大失所望。 她除了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服,啥都没有。 里里外外透露着穷酸气。 第3章 空间使用指南 据她了解,江家很穷,穷的连米饭都吃不起。 回想傍晚吃的那碗鸡蛋羹,还是因为原主被人谋害,江家去闹才得到的鸡蛋。 且被她吃了两个。 现在只剩八个了。 吃完她就得跟江家人一起吃那无法下咽的糙米粥。 江福宝整个人都麻了。 她才三岁,无法赚钱,无法出远门,没有保命手段,更没有金手指。 难不成要过这种苦日子直到长大? 天呐。 江福宝恨不得当场投胎。 “老天爷,你可不能害我啊,我都那么惨了,您老好歹给我个金手指吧,就当信女求你了。” 江福宝双手合十,跪在床上小声祈祷着。 突然。 一阵白光笼罩住她的双眼。 下一秒。 江福宝回到了她的出租屋里。 她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又穿回来了? 不对 ! 窗外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有道天然屏障,将她的出租屋隔离起来。 宛如身处平行世界。 可屋内的陈设与她死之前又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空间? 江福宝大胆的猜想着。 似乎想印证猜测,江福宝对着空气说道:“出空间——” 只一秒。 她又回到了那张木板床上。 身边的两个亲哥哥一个说着梦话,一个扣着屁股挠痒痒。 江福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家伙。 真有空间啊!! 【老天爷,您老够意思!哈哈哈】 江福宝笑的嘴巴都要歪了。 她重新回到空间里。 只见枕边的手机已经充满电了。 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整。 出租屋竟然有电! 只是没有网络。 这套房子是她当初花了八百块钱租的,属于老破小。 共一室一厅一卫。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家用电器基本都有。 搬进来后,江福宝又添置了许多东西,她打开冰箱,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有可乐、果汁、牛奶,以及各种新鲜蔬菜瓜果,抽屉里还有一百多个鸡蛋,以及买鸡蛋送的三十颗鹌鹑蛋。 冷冻里也塞满了肉和速食餐品。 江福宝爱囤货。 这一习惯在此时造福了她。 不光是冰箱。 厨房柜子里,还放着两袋五十斤重的大米和面粉。 江福宝喜欢休息时,自己动手做饭吃。 甚至还有小米、黑米、绿豆、黄豆等杂粮各十五斤。 调味料更是应有尽有。 毕竟前不久双十一,到处做活动。 她买了不少东西。 厕所的洗手台下,装满了卫生巾和卫生纸,足够她用上两三年了。 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 可古代没有镜子。 江福宝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她搬来一把椅子,爬了上去。 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镜子里,她脸蛋圆圆,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 头发又黑又顺。 不像江家人大多身形单薄,脸颊微微凹陷。 原主的体型,一看就没饿过肚子。 果真是团宠。 身为孤儿的她,从未体验过被爱的滋味。 此时的江福宝,有些懂得,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穿来这里了。 发了会呆,江福宝把椅子送回客厅。 却被桌上冒热气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这不是她在死之前点的外卖吗? 还没来得及吃,就穿了。 怎么还冒着热气? 她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难不成,空间还能保鲜? 就在江福宝疑惑时。 她发现外卖旁边多了一张纸条。 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空间使用指南。 【本空间里的所有物品,停留在穿越前的那一刻,不会腐烂更不会过期,并且有自动补货功能,但是,每天只能补货一次,补货时间为早上六点。进空间时,外面世界的时间不流逝,本空间可存放活物,后期放置空间的物品不能补货。】 写的还挺详细。 江福宝看完,刚把纸条放下。 纸条就自燃了。 不到三秒,连同灰烬都消失了。 就像完成了任务,功成身退一般。 江福宝没多想,她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身下是她在咸鱼平台淘来的二手床垫,软软的,跟原主睡的梆硬木板床完全不同。 舒服够了,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出租屋。 木板床上的兄弟俩还在熟睡,江福宝悄悄下了床。 走出屋子。 她径直来到江家厨房里。 厨房的灶台和柜子都太高,不站在椅子上,她什么也看不到。 江福宝只好去院子里拖来一把椅子。 她踩着椅子打开米缸。 只见里面的糙米,都要见底了。 想起空间里堆放的各种杂粮,江福宝拿出较为相似的小米倒了进去,两者相差有些大,一个像豆子,一个就是纯正的糯小米,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糙米她是一口也不想再吃。 第一次掺粮,她不敢倒多,只添了七八斤。 毕竟家中粮食的数量,阿奶心里都有数。 倒完她用锅铲搅拌均匀。 接着她又来到柜子旁,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两个罐子,和装着八个鸡蛋的小盆子,什么都没有。 第一个罐子里头装了浅浅一层猪油。 第二个罐子里,是粗糙的盐,依旧是浅浅一层,别问江福宝是怎么知道的。 她舔了一口,齁死了快。 这里的盐处理的不太好,没有现代磨的细。 江福宝同糙米一样,只放了不多的量。 又把大块的盐粒子拿到表面才合上罐子放回去。 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猪油罐子,她没办法添加,空间里只有香油和大豆油,差距甚大。 关上柜子门,她跳下椅子。 厨房空空如也。 除了角落的竹篮里,放了二十颗准备拿到镇上卖掉的鸡蛋外,啥也没有。 真是穷到炸裂。 她就是想作弊都没办法。 江福宝摇了摇头,无奈的拖着椅子离开了厨房。 趁着月色明亮,她开始逛起江家来。 江家的房子虽然是泥巴混合木板盖的,却很大。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被篱笆围上。 房子分为三栋。 稍大些的主屋和偏小些的两边侧屋。 主屋的左边是爷爷阿奶住,右边是大伯带着一家子住。 至于侧屋,则是二伯和爹娘一家一栋。 厨房盖在前院右手边,由于江家位置处于村尾,在山脚下,厨房外还用竹竿引了山泉水下来,不用的时候,拿木塞子塞住,用的时候,拔下来即可。 很是方便。 第4章 心机老奶 可惜,这两年雨水甚少。 竹竿里的山泉水‘滴答滴答’犹如尿不尽的老男人。 平日里家中都用缸接着水。 三天才能接满一小缸,勉强够用,若是洗漱的话,就得去河里挑水了。 前院的右边,有棵柿子树,夏天能遮阴,秋天还能吃到甜滋滋的柿果,吃不完也没事,晾晒后制成柿子饼,冬天烤火的时候来上一块,别有一番滋味。 柿子树在村里太常见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一棵。 可江家太穷,去年收获的柿子被大伯和二伯运到镇上卖掉了,换来一些糙米,这才让江家勉强度过冬天。 江福宝逛完前院,又走向了后院。 后院挺大,左边是猪圈,里面没养猪,右边还有两个茅草屋,一间是茅房,一间是杂物间,里头放着农具,后院的自留地里种了菜,刚冒了芽尖,按照记忆,应该是茄子之类的。 逛完江家,她回到房间,闭上眼睛,规划着以后。 不知不觉,又一次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窗外,能模糊的听到,有人拿着斧头在‘哐哐哐’的砍柴。 床边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小衣服,是原主的。 尺寸偏大,袖口和裤腿都被折起两道,用麻线粗略缝上。 哪怕穿到七岁,也是够够的。 江福宝拿起衣服,研究着穿上。 现在正值初春,棉衣已经脱下了。 跟现代讲究的春捂秋冻不同,这里更推崇春冻秋暖,所以江福宝的里衣外面,只有这一层不太厚的窄袖外衫。 上头打了四五个补丁。 东一块,西一块的。 颜色各不相同。 有黄色,有灰色,还有黑色。 毫无美感。 走出屋子后。 江福宝刚好看到阿奶从厨房出来。 “福宝醒啦?今天真听话,衣服都自己穿好了呢,过来,阿奶给你洗脸,一会该吃早饭了,话说真奇怪,明明昨晚米缸已经见底了,怎么今早起来,又多了一些,糙米还变小了,泛着黄,吃起来黏黏糊糊的,有些软,不会坏了吧?”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可她多想了。 她一个孩子,阿奶哪会质问她这些,不过是闲着念两句罢了。 被阿奶拿着麻布,粗糙的洗完脸后,江福宝拒绝了她的喂饭,自己捧着碗勺,吃着小米糙米混合粥。 又软又硬的,不算好喝,但勉强能接受。 吃完早饭,她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奶缝补衣服。 半个时辰后,张金兰收好针线。 带着江福宝去了村口。 村口有棵百年大树,一年四季常绿。 无论春夏秋冬,树下都会坐满妇人,她们闲聊着村里的八卦阴私,笑声传遍东南西北。 这棵大树,也被村里人戏谑的称作长舌树。 因为庄稼还没播种。 各家都不忙。 来到村口时,树下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正在聊天。 江福宝牵着阿奶的手。 乖乖的跟在她的身边。 “兰婶子,快来坐,你家福宝好点没?昨个真是吓坏我了,我刚下山,就看到你家同金抱着浑身湿透的福宝跑回家,这是掉到河里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看到张金兰,连忙招呼她坐过去。 “哎,你一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昨晚我们一大家子去族长家闹了许久呢,他家三妞竟然悄摸把我家福宝带去河边,把她推了下去,这臭丫头心思真是歹毒啊,我家福宝招她惹她了?幸好我家同金砍完柴刚好下山,救了福宝,不然我孙女可就被她害死了。”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这才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阿奶为何要在大清早带她来村口了。 原来是为了宣扬江三妞的丑恶行径。 这心计,她喜欢! 孤儿院长大的江福宝,从来都不是软包子。 她生平也最讨厌怂包。 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 简直白活一世! “啥,真的假的,三妞竟然这般恶毒?平日里,她看到我,还笑着喊声婶子呢,背地里竟敢害人性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才七岁心就狠成这样了,长大还得了,以后我得让我儿女离她远些!” 妇人大吃一惊。 她家离族长家比较远,因此,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我昨晚也听到动静了,没敢问你,金兰啊,三妞当真做了这些事?” 另一位与张金兰同龄的老妇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还能框你不成?我什么人你不清楚?敢害我家福宝,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臭丫头被我骂了两句,就什么都招了。 一开始那陈秋菊还不承认,老娘把她一顿臭骂,她屁都不敢放一声!最后赔了我家三十个鸡蛋,外加半两银子,这事才算完,不然,我就是告到官府,也要讨回公道!” 一想到鸡蛋和银子。 张金兰的嘴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以至于孙女掉进河里,都没钱请郎中。 更吃不起好的补身子。 鸡蛋和银子来的恰到好处,若不是担心逼太狠,被族长穿小鞋。 她最少要讹上五两银子,才肯妥协。 族长要面子。 昨晚闹事的时候,他家大门是紧闭的。 村中自然有许多人不知晓。 所以她才早早的来这树下,给村里人好好传传闲话。 光是赔鸡蛋赔银子哪够。 她要让江三妞这死丫头在江家村臭名远扬! 敢害她孙女的命。 她就让江三妞用一辈子来补偿! 张金兰的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容。 她继续高声诉说着江三妞干的坏事,两刻钟后,树下围满了人,包括村里几个有名的长舌妇。 达到目的后,张金兰这才解气的转移话题。 “去年拢共就下了一场雨,田地旱的很啊,要不是村里有河,只怕庄稼都枯死完了。” 说完,张金兰抬头看了看天。 还没到上午。 太阳就这么晒。 要是夏季来了,庄稼怎么承受的住? “是啊,今年冷的不正常,前几日我去镇上买粮,听到街上有人说颍南府年前闹雪灾,死了不少人呢。” “颍南府本就靠北,冬天下雪实属正常,我们南边今年也格外冷呢。” “希望春天多下点雨吧,瞧瞧河里的水位都到我腰间了,这可如何是好,哎。” “可不是吗,要不然福宝这丫头掉进去,哪能捞的出来,水位浅的很哟。” 第5章 史上最穷江家村 江福宝一言不发,安静的聆听着。 原主的记忆只有浅浅一年。 毕竟她才三岁,两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忘光了。 除了江家村一些熟悉的人,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了解。 通过这些人的聊天,江福宝已经大致弄清楚了。 这个世界是架空的,不属于任何朝代。 她所在之地是天灵国,当今圣上在位二十三年。 天灵国除了皇城,还有十一个省份。 江家村是蕸孰省汝陵府的。 蕸孰省只有两个府,一个南一个北,风俗相差过大。 且南边吃米北边吃面,种植的庄稼也大不相同,汝陵府主种稻,颍南府主种麦。 汝陵则有五个县。 排名第五的杞溪县是最穷的。 杞溪县下头又有三个镇。 主镇是长安,县衙也盖在此处,是最繁华的镇子。 至于剩下的两个,穷的宛如难兄难弟,不过,连山镇要比柏水镇大上许多。 而江家村则是在连山镇。 镇子形似圆球,城镇在中间,外头被十个村落环绕着。 以村里人最多的姓氏为名,依次按照穷富排列。 最富庶的当属张家村。 最穷的则是江家村。 得知自己所在的村子是全省最穷的,江福宝都要气笑了。 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王妃,再不济也能当个千金大小姐。 而她呢。 不穿则已,一穿就穿了个最穷的。 得亏有空间在手。 不然她还不如重新投胎呢,也比穿越到这穷疙瘩受苦受难来得强啊。 临近中午,该吃饭了。 祖孙俩从村口离开。 “你这小皮猴,咋还叹上气了?是不是走累啦?来,阿奶背你回去。” 听到孙女叹气,张金兰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走累了,便蹲下身子,不顾江福宝的反对,将她背了起来。 张金兰很瘦。 背却不驼。 身高一米五五左右。 虽然才四旬年纪,可长得却像快六十岁的老人。 毕竟这里十六岁都算晚婚。 加上操劳和天灾带来的粮食紧缺,时常吃不饱肚子,身体缺营养,活到六十岁都能称得上一句长寿了。 不同于江福宝的圆润,张金兰的背几乎是皮包骨。 硌得江福宝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江家人,个个面黄肌瘦,只有原主一人吃的胖乎乎。 就在江福宝胡思乱想时,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女娃。 她头发枯黄,皮肤黝黑,身形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约莫六七岁。 女娃的三角眼死死盯着祖孙俩的背影。 她的脸颊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手臂上又青又紫,似乎曾被人连掐带打。 “这都不死,真是贱命活得久!” 女娃低声暗骂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娘,你回来啦,我跟平梅挖了一篮子嫩芽菜,一会择完就去做饭,对了,福宝,你身子好些没?还难受不?”坐在院子里择菜的朱迎秋,看到她们回来。 大着嗓门问道。 “好些了,大伯娘。” 有了原主的记忆。 这些称呼江福宝叫起来顺口的很。 过了一会。 江家下地劳作的人都纷纷回来了。 一家子洗干净双手,坐到堂屋准备吃饭。 江家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十六口人围满了圆桌。 江福宝抬头望去,只见桌上摆放着两碟黑乎乎绿油油的菜,以及一盆反光的水。 哦不,好像是糙米粥。 实在是提不起丝毫食欲啊。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吃这猪食般的饭菜时,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望去。 只见阿奶正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乖孙女,吃吧,还剩六个鸡蛋,这几日咱福宝都吃鸡蛋羹。” 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江福宝,突然愣住。 “傻福宝,你发什么呆,快点吃呀,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蛋羹吗?”江同木见堂妹发呆,关心道。 “是啊,快点吃,吃的饱饱的,过几日大哥带你去山脚下玩。” “是不是太烫了?要不要三哥帮你吹吹凉?” “福宝估计高兴傻了,上次吃鸡蛋羹还是过年前了,这碗都是你的,四哥不跟你抢,小傻蛋。” “......” 本以为阿奶的偏心会让几个哥哥不高兴。 可听到他们关心的话语,江福宝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暖意。 她思考几瞬,从板凳上爬了下来,端起碗,拿着勺子围着桌子绕了一圈,给每人碗里都舀了一点鸡蛋羹。 两颗鸡蛋而已,放再多水无非就大半碗,这么一分,碗里只剩下一勺的量了。 可江福宝很开心。 比起吃独食,她更喜欢这种大家一起分享美食的感觉。 况且,看到枯瘦的江家人,她心里有一丝心疼, 这么好的鸡蛋羹,只怕没人舍得吃,毕竟一颗鸡蛋能换不少糙米,而那些糙米,足以煮出一大盆糙米粥供全家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爷爷阿奶,爹爹娘亲,伯伯,伯娘,哥哥们,我们一起吃吧!” 江福宝一一喊完,没落下一人,说完,她拿着勺子,舀起鸡蛋羹放进嘴巴里。 跟昨晚一样。 特别好吃。 “瞧瞧,咱家福宝多孝顺,阿奶要享清福咯。”张金兰笑的合不拢嘴,她捏了捏孙女的小肉脸,夸赞道。 “我一定会赚好多好多银子,让阿奶吃香的喝辣的。” 江福宝的话哄的张金兰眉开眼笑。 “好好好,阿奶就等着那一天到来呢。”张金兰没当真。 一个三岁孩子的话,听听就好,她只求孙女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嫁个好人家,顺顺当当的过完一生。 她就知足了。 至于吃香的喝辣的,她想都不敢想。 这两年旱的很,水稻都种不了。 只能种些耐旱的庄稼。 产量极低,赋税还特别高,一年到头,白忙活一场。 能填饱肚子,不饿死,她都谢天谢地了。 “行了,你们都吃吧,福宝大方,跟你们分享鸡蛋羹,你们要记着她的好!” 张金兰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等儿孙满口答应,她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江家人个个学着江福宝的样子,吃下鸡蛋羹。 咸鲜香滑。 这么好吃的鸡蛋羹,谁会不喜欢呢? 第6章 鹌鹑蛋 “初春也就嫩芽菜长得稍快些,虽有些苦,可总能果腹,米缸已经见底,明天开始,大和你带着两个弟弟还有同金同木,去镇上找些散活干。 总归糙米月尾才种,地里翻土的活计我们干就行,趁这段时间赚些铜板回来,家里也能好过点,明天顺便把鸡蛋带去镇上卖了,换些糙米回来。” 说完话,张金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大儿子碗中。 说是菜,不过是去年晒干后卖剩下的菌子渣和今天刚在山上挖来的嫩芽菜。 一个没滋味,一个苦的皱眉。 虽然族长家赔了半两银子。 可那是保命钱,不敢花。 “知道了,娘,明天一早我就带他们去镇上找活干。” 江大和低声应道。 张金兰点了点头,随即用木勺在盆中舀了一勺最稠的糙米粥,放在大儿子碗里。 接着是二儿子和小儿子,以及两个孙子。 五人的碗中几乎看不到水光,稠稠的全是糙米。 轮到江守村和几个小孙子时,糙米粥变稀了,最后才是江家几个儿媳的。 张金兰的碗中,同儿媳们一样,水占多数,不是她偏心,而是儿子们和两个大孙子明天得干体力活,不吃饱哪有力气,她与儿媳们没那么累,饿着肚子也没什么。 江福宝的碗里没有糙米粥。 她不想喝。 只吃了两筷子菜。 不好吃,她却没浪费,吃了个精光。 一顿饭结束,男的收拾桌椅,女的洗锅刷碗,分工明确。 作为江家最小的江福宝什么都不用干。 她和两个哥哥,被亲娘一起捉回屋里睡午觉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农户人家没有吃三餐的习惯。 除非是农忙时。 会加一餐。 平日里都是早上一顿,中午一顿。 下午地里没有活计。 江家人要么去村里找人闲聊了,要么上山砍柴挖野菜了。 而江福宝因为太小,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方式。 小孩子之间,也就玩玩扔石头、过家家这些游戏。 无聊至极。 已经二十二岁的江福宝,不想跟小屁孩混在一起。 “阿奶,我想去外面玩。” 江福宝对着正在打扫院子的阿奶说道。 “你想去哪?阿奶陪你去吧。” 孙女昨天都差点淹死了。 张金兰不敢再让她一个人出去。 “不要,我想自己在门口玩,阿奶,让我出去玩嘛。” 江福宝的头晃的像拨浪鼓。 她撒着娇。 张金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行吧,那你别跑远了,就在门口玩,要是那个三妞再来找你,你赶紧喊阿奶,听到没?” 担心孙女又被哄骗走。 张金兰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嗯!” 江福宝重重的点头。 她走出江家。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终于能独自出来放风了。 这具身体太小了,连去哪都处处受限制,跟坐牢似的。 真麻烦。 江福宝小声嘟囔了几句,她慢慢悠悠的在家门口晃荡着。 逛了足足两刻钟。 期间张金兰还走到门口张望了两次。 见孙女离得不远。 才放心的回去继续打扫。 熟悉这片地方后,江福宝去了山脚下,她躲在树后面,观察着四周,见无人在此,才将空间里的鹌鹑蛋拿了出来。 足足三十颗。 因为放在冰箱里冷藏着,摸起来有些冰凉。 没东西装,江福宝灵机一动,她掀起衣服,兜住鹌鹑蛋,充当塑料袋。 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鹌鹑蛋全摔碎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朝着家里慢慢挪动。 还一边高声呼喊着张金兰。 “阿奶——” “阿奶——” 连着两声,吓得张金兰以为孙女又被人欺负了。 她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 “老娘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家福宝,人呢,小贱人给老娘滚出来!” 张金兰转动着脖子。 找寻孙女身影。 “阿奶,我在这里。”江福宝又喊了一声。 “福宝啊,你怎么跑那么远,去山脚下干什么,是不是三妞又来找你了?”见孙女离得远。 张金兰丢掉扫把,小跑过去。 “不是的,阿奶,我捡到鸟蛋了,你快看。” 江福宝赶紧解释。 听到鸟蛋,张金兰疑惑的走到孙女跟前。 掀开她的衣兜。 “嚯,还真是鸟蛋,这是什么蛋,麻麻赖赖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张金兰惊呼出声,眼里直放光。 这么多鸟蛋,要是卖掉,肯定能换一袋糙米回来。 “这是鹑鸟蛋,贵的很,鸡蛋一个两文,鹑鸟蛋虽然小,可一个至少能卖到五文呢,富贵人家最爱吃这个。” 江家其他人,也闻声赶来了。 作为最有见识的一家之主,江守家捋着胡子给大家解释着。 “什么?五文一个,老天爷哟,这么点大的鸟蛋,卖那么贵,福宝啊,快把鸟蛋给阿奶,可不敢摔坏了,明天让你大伯他们拿去镇上卖掉,能卖好些铜板回来呢,到时候让你大伯给你买个肉包子打打牙祭。” 张金兰赶紧接过鹌鹑蛋,小心翼翼的兜了回去,直到鹌鹑蛋被破布垫着,平安放在竹篮里,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江家人已经回到家里了。 所有人都围在竹篮边,低头看着。 “足足三十颗哩,一颗卖五文,我滴个天爷,至少能卖一百五十文啊!娘,咱家又多了一笔进项了。” 江福宝的大伯娘朱迎秋笑得爽朗。 “瞧瞧我孙女的运气,随便一捡就是一百多文,我们见天的去山上,从未碰到过鸟蛋,偏偏让福宝捡到了,我的孙女就是小福星,上天送给咱们江家的福气,奶的乖乖哟,让奶抱抱。” 张金兰一把抱起江福宝,牙床都笑露了出来。 傍晚。 因为意外收获三十个鸟蛋。 江家头一回吃了三餐。 晚上如同中午那般。 糙米粥配嫩芽菜。 个个吃的肚子饱饱。 江福宝走到院子里,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这里没有工厂,更没有污染,只见天上的晚霞由红渐变成粉,又晕染成金色,铺满了整片天空,美的令人窒息。 吃饱饭的江家人,出去遛弯了。 开春后,气温没那么冷,村里人在家猫了一个冬天,实在待不住,吃完饭个个往外头跑。 第7章 嫩芽菜汤 江福宝不想出去。 便待在院子里,欣赏乡村的美景。 直到天色擦黑。 江家人才回来。 他们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古代除了夏天,夜晚很少洗漱,刚开春,天还有些凉,若是烧水多有不便。 村里人基本上不洗脸不洗脚就直接睡觉,毕竟冻到身子,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了命。 加上这两年不怎么下雨,天旱,洗漱更是浪费水。 江福宝有些不习惯。 记忆中,上次洗澡,还是在半月前。 因为掉进河里,她浑身湿透,还出了许多冷汗,身上黏糊糊的。 可她也没办法,入乡随俗嘛,只能试着接受。 听着身旁两个哥哥们的呼吸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此时此刻,厨房的角落里,摆放着两个竹篮。 一篮鸡蛋,一篮鹌鹑蛋,都静静的躺在那里。 农家点不起蜡烛,更燃不起油灯。 连油都舍不得吃,哪会拿来照明,所以天色一黑,就是农户人家睡觉的时候。 开春温度不像冬天那么冷。 冬眠的动物纷纷出来觅食,鸟儿也活跃起来,夜晚偶尔传来几声鸣叫,有些吓人,宛若婴儿啼哭。 整个江家村变得异常安静。 直到寅时。 江福宝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传来稀疏的声音,她睡眠浅,一下就被吵醒了,可架不住这具身体还是孩子。 只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觉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露头。 东边的朝霞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今天一看就是大晴天。 可对于农户来说,这不值得高兴。 都说春雨贵如油,开春来竟然一场雨都没下过。 江福宝穿好衣服鞋子,下了床。 两个哥哥早就醒了。 她走出屋子。 如同昨天那般。 在阿奶的暴力伺候下。 洗干净脸蛋。 今早吃的,也依旧是糙米粥。 毫无新花样。 发呆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午时了,挖野菜三人组背着竹篓从外面回来。 “从今天起,我们家改为三餐,中午大和他们在镇上打散工回不来,咱们就简单吃点嫩芽菜汤就好了,糙米粥等着晚上煮吧,地里没重活,没必要吃的那么饱。” 张金兰见儿媳三人回来。 连忙说道。 “知道了娘,我们这就择菜。”朱迎秋说。 “娘,我们挖了满满一背篓呢,等嫩芽菜汤煮好,我要吃一大碗。”馋货孙平梅吸溜了一下口水。 只有张燕子温柔一笑。 默不作声。 三人蹲在地上,开始择菜。 个个干活麻利。 一会子功夫,满背篓嫩芽菜就处理好了。 中午,堂屋的桌上只坐了十一个人。 每人面前都摆了一碗绿油油的嫩芽菜汤。 一点油星子都没,只放了一些碎盐煮熟,就出锅了。 “真是奇怪,我怎么感觉盐缸子里的盐多了一点。”常年待在厨房的朱迎秋,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没人相信她的话。 “大嫂,你记错了吧,谁会给咱家盐缸子添盐,这得多傻的败家子才能干出这缺脑筋的事来,定是你记错了,赶紧吃吧,吃完下午我们仨再去趟山上,看看能不能同福宝那般好运,捡到鸟蛋。” 孙平梅端起碗,呼呼大吃。 嫩芽菜虽苦,可比起树皮来却好吃许多。 早些年,杞溪县也闹过灾,那时的孙平梅还未出嫁,才七八岁,因为是女娃,家里的粮食她根本吃不着,日日饿的烧心。 可山上别说野菜菌子了,连杂草都找不到,孙平梅只能去啃树皮,这才苟活下来。 因此她什么都不挑,嫩芽菜也吃的喷香。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败家子江福宝很快就接受了嫩芽汤。 比起清炒,煮出来的嫩芽菜苦涩减淡。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时不时喝口汤。 本来中午她的饭是鸡蛋羹的。 可江福宝不想吃独食。 她主动要求跟江家人吃一样的。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给她也盛了小半碗嫩芽菜汤。 “等今年秋收,卖了粮就给同金娶个媳妇回来,他已经十五了,要是搁张家村,年尾孩子都该生出来了。” 穷人家,哪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张金兰嚼着嫩芽菜,缓缓说道。 她是张家村的人,要不是爹娘早逝,又没有兄弟帮扶,她也不至于嫁到最穷的江家村来,幸好老头子对她不错,日子虽清贫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儿子孝顺,儿媳妇勤快,孙子们又懂事。 说起张家村,她的小儿媳,也就是福宝的娘亲张燕子,跟她还沾亲带故,是出了三服的亲戚。 张燕子也是独女,亲爹病逝,寡母将她拉扯大后撒手人寰,因为家里太穷,又克死了爹娘,命太硬,张家村没人肯娶她。 回家探亲的张金兰就作主帮儿子定了这门亲事。 婆媳俩相处的宛如亲母女。 “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这两年的天气,总是不下雨,还天天毒日头晒着,把我们累坏了不说,水稻也种不了,糙米收成后,竟然只有五成产量,哎,哪家过得不苦啊,又赶上征兵,粮食没了,银子也没了。” 朱迎秋放下饭碗,叹了口气。 同金是她的大儿子,亲事她当然上心。 可家中没银子,她能怎么办呢。 去年征兵,每家竟然要出三名十四岁以上的壮丁。 不然就得交罚银。 每人二两。 她哪里舍得让儿子去边关打仗啊,十去九不回。 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因此,江家交了整整六两银子的罚银。 掏空了家底。 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行了,吃饭就吃饭,叹什么气,老婆子啊,明天开始,你带三个儿媳去山上多挖些嫩芽菜,开春了,野菜菌子都要往外冒了,多留意些,去年卖的菌子干虽然钱不多,可家里总归多了笔进项,至于地里的活计我带着三个小子干就行。” 江守家见家人情绪不高,他用手敲了敲桌子。 又偏过头对张金兰说道。 “老头子你说得对,日子再难也得过,今年的雨水能不能落下我不知道,可有句老话讲得好,未雨绸缪,多攒点钱总没错,今年咱们多弄些菌子干拿去卖,就算收成差,也能勉强撑下去,万一像福宝一样,捡些鸟蛋回来,今年也不怕吃不饱了。” 第8章 粮食涨价 随着张金兰的话语,低压氛围骤然消散。 众人开始讨论去年山上哪片地的菌子更为繁多。 得提前踩点。 以免被村里人占了去。 江家村穷的很,共有八十八户人家,除了族长和几家在镇上做吃食买卖的条件还不错,几乎家家都穷的揭不开锅,所以村尾的山上,时常能见到妇人孩童弯着腰身找寻野菜菌子。 因此,为了争夺大自然的馈赠,矛盾时有发生。 吃完饭。 兄妹三人又一次被亲娘提溜到屋里,睡午觉了。 醒来后,娘亲已经去山上了,江福宝和哥哥们在院子里玩了许久。 太阳落山之际,去镇上干散工的家人们回来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福宝,快来看,大伯给你带什么了。”刚跨过门槛,江大和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物件。 江福宝仔细一瞧,发现绿色的是叶子,里头包裹了东西,像粽子却又比粽子大。 见大伯对她招了招手,江福宝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大伯,这是什么呀。”她满脸好奇。 “你猜。”江大和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拿侄女当亲生女儿般对待。 此时的他,宛如慈父一样。 可他不知道,亲侄女的芯子早就换人了。 作为成年人的江福宝,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她都透过叶子嗅到里头的包子味了。 “包子!”江福宝一刻都没犹豫,她抬起头,扬起笑脸说道。 “哟,咱家福宝这么聪明呢,来,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大伯一路上都放在怀里给你暖着呢,还没凉,赶紧吃吧。”侄女的聪慧让江大和有些惊喜。 江大和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两句,然后把肉包子塞到江福宝的手里。 又贴心的帮她把叶子一层层拨开。 包子又圆又大,面粉不似现代那么白。 虽然泛着灰黄,闻起来却特别香,里头的肉汁渗透出来,咬下去肯定滋滋冒油。 想想都好吃。 “傻孩子,愣着干啥,快拿去屋里吃啊。” 就在江福宝发呆时,她的帅气老爹从门外走进来。 只见他满头大汗,肩上扛着一个粮食袋子。 身后跟着的二伯,和江福宝的两个堂哥手里也都拿着东西。 “大伯,爹爹,你们把鸟蛋卖了吗?” 江福宝没吃,她现在只关心鹌鹑蛋卖了多少钱。 “卖了卖了,托福宝的福,卖了足足一百八十文呢,大伯用这个钱买了糙米和盐,还买了粗面,福宝不喜欢吃糙米,以后咱吃粗面,让你大伯娘给你做面条吃。” 江大和掏出钱袋子,对着江福宝晃了晃。 里头的铜板‘叮铃’作响。 江福宝开心的笑了。 她空间里的鹌鹑蛋,已经补完货了。 等她找到机会,再拿出来。 卖上几次,就有一两银子了呢。 “什么?卖了这么多钱?还剩多少?”在后院自留地里浇水的张金兰,听到前院的动静,一个健步跑了过来。 刚好听见大儿子说鸟蛋卖了一百八十文,她满脸兴奋的看着江大和,高声问道。 “娘,粮食涨价了,糙米现在卖十文一斗,我买了十斗,粗面单单买给福宝吃的,一斗十二文,家里的盐不是快没了吗,马上春种,不吃盐哪有力气干活,所以我还买了一斤盐,花了四十文。 加上给福宝买的肉包子五文,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七文,我们五个今天扛粮袋子赚了四十文,还有卖鸡蛋的四十文,剩了一百零三文,娘你数数。” 江大和细数着他买了哪些东西,还一并把钱袋子交给亲娘。 家里的财政大权是由张金兰掌控的。 只要不分家,所有人都得上交钱。 “十文一斗?天老爷啊,这粮食价格快赶上金子了,我记得年前才卖五文啊!这就翻了一番?还有粗面,不是卖六文吗? 盐倒是还好,之前卖三十八文一斤,肉包子竟然也敢涨价,两文涨到五文,干脆去抢钱算了!哎,光粮食涨价怎么工钱不涨反而还跌,五个人才赚了四十文,我以为最少能有六十文呢,太少了!” 张金兰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忧愁。 粮食价格全部翻倍。 五文钱的肉包子放在年前,都能买一斗糙米了。 太吓人了。 “娘,没事,我跟大哥他们多扛些粮袋子就好,不愁吃不饱,快把糙米倒进缸里吧,儿子扛一路,都累死了。”江二勇放下糙米袋子。 累的直喘粗气。 从镇上走回来要一个半时辰。 一斗糙米约等于十二斤。 十斗就是一百二十斤。 分为两袋由江二勇和江四银扛着,偶尔江大和会替换他们,让他们休息会。 “老大家的,快点烧壶水,别把几个孩子渴坏咯,大和,把糙米倒进厨房米缸里,粗面就搁在灶台上吧,一会我给福宝揉个面条,老二家的,把盐磨细一些放到盐罐子里。” 伴随着张金兰的指挥声,江家热闹起来。 屋外的晚霞如同昨天那般。 铺满了天空。 江福宝拿着肉包子站在院子里看他们忙碌着。 “你这孩子,包子都要冷了,咋还不吃?”刚洗完菜的张燕子,看到女儿傻站着发呆,十分不解。 以往女儿最馋肉包子了,今个是怎么了? “娘,我想跟哥哥们一起吃。”江福宝抬头看去。 她太矮了。 不管跟谁说话,都要昂起头,实在累得慌。 “行吧,娘帮你拿到厨房,切成八份,好吗?”张燕子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女儿落次水,竟突然懂事了。 江福宝听话的将手中的肉包子递给亲娘。 过了一会。 八个肉包子块,被装在盘子里,端了出来。 “孩儿们,快来吃肉包子啊,同金,你是大哥,把肉包子拿去跟弟弟妹妹们分了,一人一块。” 张燕子把盘子交给大侄子后,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忙活了。 一开始,几个孩子还不肯拿。 直到江福宝双手叉腰,撅着嘴巴佯装要哭,他们才妥协。 八个孩子,由大到小,依次排开。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块肉包子小口的啃食。 第9章 第一次上山 肉包子切得均匀,每块都有肉。 他们不舍得一口吞下。 忽然,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们。 正是提着锅铲的朱迎秋。 “娘,瞧瞧,这几个孩子感情真好,满村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八个孩子,哪个不孝顺啊?福宝才三岁就懂得分享肉包子了,搁旁人家,只怕要抢的打架。” “是啊,穷不怕,只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还愁日子过不好?”揉面的张金兰觉得双手更有劲了。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清炒嫩芽菜和糙米粥。 而江福宝的面前则是粗面做成的面条,里面冒着几粒油星子。 应该是放了猪油。 只有一小碗。 江福宝拿起筷子,嗦了一根面,没什么嚼劲,面粉磨的很粗,吃起来有些微微剌嗓子,却比糙米要好的多,加上少许的猪油,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饭,本该出去遛弯的江家人早早的睡了。 窗外漆黑一片,星星挂满天空,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变深,江福宝悄摸从床上爬下来,她打开屋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亲哥,躺在床上睡得喷香。 夜晚最适合干坏事了,可江福宝却要做好事。 她拿着椅子,来到厨房,打开米缸。 里头的糙米装了大半。 之前空间剩下的七八斤小米,她本以为还会在那,可补完货,依旧是十五斤。 所以当天的物品,不用完,第二天就会刷新。 了解规则后,江福宝把空间里刚补完货的十五斤小米,全部倒了进去。 随后,她用锅铲搅匀糙米,这才盖上盖子,从椅子上爬下来。 接着她又找到粗面罐子,往里头倒了一点白面粉嚯匀,颜色变浅了许多。 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可她不敢全部拿出来。 一是太过显眼,来源解释不清。 二是古代迷信,要是家中凭空变出许多东西来,江家人肯定怀疑家里有鬼,到时候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就完犊子了。 刚来这里,江福宝不敢冒险。 慢慢来吧。 做完这些,她踮着脚悄悄回到屋里,继续睡觉了。 清晨。 江家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娘,你快瞧,新买的糙米里又有黄色小粒,这是个啥?”站在米缸边的朱迎秋捧着一把糙米,眼里都是疑惑。 “没见过,可能是北边种的糙米吧,跟咱这不一样。” 张金兰摇了摇头,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糙米。 “管它是个啥,好吃就行,今早的糙米粥跟昨早上一样,黏糊糊的,还有一丝甜。” 孙平梅捧着碗,大口吸溜着糙米粥。 吃的别提多爽了。 她性格大大咧咧,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肚子,天塌了她都懒得管。 说话声传到江福宝的屋子里。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 先是穿好衣服,接着套上鞋子离开房间。 “福宝起来啦?快来洗漱吃早饭吧。”张燕子最先看到她,毕竟是亲生女儿。 母女俩心连心。 “哦。”江福宝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的语气太过成熟了。 于是她赶忙找补。 “娘亲,今早吃什么呀,我饿了。” 张燕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她:“吃糙米粥,跟昨天一样,你这孩子,是不是睡迷糊了?快来洗漱,娘给你烧好热水了。” 江福宝轻舒一口气。 当小孩太累了。 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等她吃完早饭,张金兰准备带着三个儿媳上山挖嫩芽菜了。 她手拿镰刀,朱迎秋背着竹篓,孙平梅和张燕子各挎着一只竹篮。 几人站在门口。 “小吉小祥,你们三个堂哥跟爷爷去地里干活了,阿奶要交代你们俩一件事,照顾好福宝,你们就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听到没?” 家里只有三个孩子。 要不是前两天孙女落水,她其实放心的很。 村里没有生人,孩子丢不了。 “阿奶,我也想去。”江福宝实在不想待在家里了,她小跑到张金兰身旁,抓住她的衣角晃了晃,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总跟这俩小屁孩玩一些幼稚的游戏。 太无聊了。 她想去山里转转。 说不定能找个理由,把空间里的瓜果鸡蛋啥的拿出来呢。 “福宝,别闹,山里哪是你能去的地方,再说了,娘跟你阿奶还有你两个伯娘要挖野菜,哪有空照顾你,听话,就在家里跟哥哥们玩。” 没等阿奶说话,娘亲反倒拒绝了。 江福宝知道,她必须使出杀手锏了。 “阿奶,好阿奶,福宝想去,世上最好的阿奶,带福宝去山上好不好,阿奶,求求你了~”江福宝知道,古代最重孝道。 只要阿奶发话,娘亲不答应都没用。 果然。 孙女撒娇。 张金兰根本承受不住。 她把手里的镰刀放到大儿媳背篓里。 然后抱起孙女对着小儿媳说:“福宝想去就去吧,反正现在嫩芽菜不多,我带她在山里转转,权当玩了。” “哎,娘,你总是惯着她,这样不好。”张燕子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 她只是怕女儿用惯了这招。 长大后脾性不好,容易吃亏。 “有什么不好的,福宝才三岁,她愿意去就带她去呗,总管着孩子干啥,小吉小祥,你们俩在家看好门,别乱跑啊,晌午前我们才回来。” 张金兰交代完,抱着孙女率先出去了。 三个儿媳跟在她的身后。 江家大门敞开着。 并没有关。 村子里各家都一样穷,压根没有贼。 毕竟贼不走空。 江家房子坐落在村尾,靠近大山,走了没几步,就到山脚下了,那里有条小路通往山里。 村里人都走这条路上山。 “江家嫂子,这是上山挖嫩芽菜?咋还把娃带来了,方便干活不?”走了一刻钟,碰到了隔壁的邻居,马春霞。 她比张金兰小一岁。 因为夫家同族,所以她总是亲切的称呼张金兰为嫂子。 “三个儿媳妇挖就够了,我带福宝在山上转转。”张金兰如实回答。 她跟马春霞住得近,时常来往。 关系还不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朝山里走。 第10章 金手指出现 “娘,那边有片嫩芽菜,就在那挖吧。”走了没多久,孙平梅就看到一片绿。 “你眼睛尖的很,春霞妹子,你们也一起吧。”都碰到了,也不好让人离开。 毕竟大山又不是她家的。 “行。”马春霞没跟她客气。 带着儿媳孙女就走过去了。 “阿奶,我就在这玩,阿奶你也去挖吧。”江福宝支开阿奶,想自己转转。 “那你别乱跑,知道吗?”张金兰没多想,只以为孙女懂事了。 “好。”江福宝点头如捣蒜。 她目送阿奶走过去。 然后蹲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假装玩泥巴,接受了几波视线后,见家人不再盯着她,江福宝松了口气,慢慢挪的越来越远,直到距离人群十米开外,她才站起来,四处逛着。 这片地方属于外围,树木繁多,还有不少草丛长得快跟她一样高了。 由于双眼四处查看,江福宝一个不注意,踩到一处凹坑。 摔了个狗吃屎。 指尖被尖石刺破。 流了好几滴鲜血。 双手还全是泥巴。 刚巧前方就是小溪流,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走过去洗了洗手,鲜血混在溪流里,宛若红色颜料滴入水中。 显眼又妖艳。 突然。 她耳边冒出许多声音,十分嘈杂。 【叽叽叽,这个人类受伤了——】 【哇,小虾米好好吃——】 【咕噜咕噜吐泡泡——】 【隔壁的,你挡到本大树晒太阳啦,赶紧挪开你的臭叶子!】 【咦,是谁在我的鸟窝里下蛋,还下那么多,气死鸟啦——】 【.....】 奇怪的是,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寂静的山里,显得有些诡异。 江福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惊恐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哎呀,这个臭人类,坐我头上啦,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她的屁股好大,快挪开,好重呀,重死啦,小草受不了啦——】 “谁,谁在说话?” 江福宝连忙站起身。 就在这时。 她发现刚刚坐下的地方有两棵小草,只有指尖盖大小。 【呼呼,终于起来了,小草差点死了——】 【臭人类,大屁股乱坐,你差点害死草了——】 江福宝愣住。 啥? 她屁股大? 拜托,她才三岁哎! 不对,刚刚说话的不是人! 难道,她能听到植物说话? 江福宝脑洞大开,经历过穿越,就算有人跟她说这个世界有鬼,她也信啊。 【臭人类,快走开,我要晒太阳——】 江福宝又一次被骂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挨骂,她确定了内心的猜想。 她多了一个金手指。 能听到动植物的心声!老天待她不薄,有了空间和这个金手指,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的。 江福宝没浪费时间。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随着耳旁的声音,她朝着左边走去。 刚刚她好像听见一道声音说那里有鸟蛋。 她正愁着要不要把空间里的三十颗鹌鹑蛋拿出来呢。 可是同样的鸟蛋,有些过于巧合了。 听爷爷说,鹌鹑蛋在这里比较稀少。 哪能总是被她捡到。 怕家里人多想,她不敢太莽撞。 如果有鸟蛋,就不用拿鹌鹑蛋了,直接把鸟蛋带回去多好。 【坏鸟,乱下蛋,我给你全都推下去,哼哼——】 靠近一处大树下,声音宛若在耳边,江福宝停了下来。 “啪嗒——”忽然,她头顶传来一阵痛感,同时还伴随着清凉。 江福宝摸了摸头顶,竟然是摔碎的鸟蛋,蛋壳混合着蛋清和蛋液,黏糊糊的。 她仰起头,只见树上有个鸟窝,一只黑乎乎的鸟正在鸟窝里往外推蛋,江福宝赶紧掀起衣服。 对准后,鸟蛋直直落在她的衣兜里。 完好无损。 这个蛋比鹌鹑蛋要大上一圈,颜色发白。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还有八个,都给你推出去,让你乱下蛋,气死你——】没等江福宝多想,声音又冒出来了。 听到还有八个。 江福宝把鸟蛋拿出来,放到一旁的草堆里,然后昂起头,等待时机。 继续接蛋。 几个来回后,推蛋的鸟停止动作,江福宝也收拾起战果来。 总共10个蛋,一个碎在她的头顶,一个没接住,摔在地上稀巴烂了,所以她接到八个鸟蛋。 “福宝——” “这孩子,跑哪去了。” 不远处,阿奶的呼喊声传来,江福宝兜着鸟蛋,赶紧原路返回。 “阿奶,我在这。”她扬起笑脸,对着人群喊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别乱跑,你跑哪去了?”有过一次差点失去孙女的经历,张金兰恐慌的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怒。 “阿奶,我又捡到鸟蛋了,你快看。”被骂的江福宝没在意,她一直在尝试听家里人的心声,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看来这个金手指对人类不管用。 只能听到动物和植物的心声。 “啥?又捡到鸟蛋了?”张金兰有些傻眼,怎么孙女总是能捡到东西,运气这么好吗? 听到鸟蛋,她的火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嚯,这又是啥蛋,怪大的,白乎乎的还挺好看,不过就八个,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张金兰接过鸟蛋,小心翼翼的放到竹篮里,用刚挖的嫩芽菜垫着。 听到阿奶又要卖蛋,江福宝有些无语。 她还想着让家里人吃点蛋,补充补充蛋白质呢。 天天吃糙米粥和野菜,连点荤腥都见不到,一个个的都瘦成啥了。 “福宝咋这么能干呢,运气真好,总是捡鸟蛋。”一旁蹲在地上挖野菜的孙平梅眼睛直放光。 她看着鸟蛋,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哟,这不是鸽子蛋吗,听说这种蛋极其的贵,一颗能换最少十颗鸡蛋,嫂子,你发财啦!” 马春霞都要羡慕哭了。 她日日来山里,怎么一个鸟蛋都没捡到过呢。 虽然她大儿子小时候爱爬树掏鸟窝,可那些蛋小的都不够奶娃娃塞牙缝的,又腥的很,她情愿吃野菜。 “什么?能换十颗鸡蛋?那岂不是能卖到二十文一颗?春霞妹子,你咋认识这劳什子鸽子蛋的?你没框我吧?” 张金兰高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第11章 鸽子蛋 总共八颗蛋,如果真的能卖二十文一颗。 那就是一百六十文。 抵得上儿孙们扛四天粮袋了。 一颗鸟蛋能换四个大肉包子。 张金兰撇了撇嘴。 镇上的有钱人是傻子吧,鸟蛋哪有肉包子好吃啊。 花那么多钱,吃这破鸟蛋,真是钱多烧得慌。 “就上月,我去镇上买粮,碰到一个卖鸟蛋的婆子,我见她拿五个鸟蛋换了人家五十个鸡蛋,我好奇的问她,她说那是鸽子蛋,极其昂贵,我就记住了,我瞧你家福宝捡的鸟蛋白溜溜的跟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鸽子蛋了。” 马春霞慢悠悠的解释着。 “福宝啊,你可真是我们老江家的福星哟,走走走,咱们快回去,有鸽子蛋,还挖什么野菜啊。” 张金兰见马春霞双眼灼热的盯着她竹篮里的鸽子蛋,她赶紧招呼儿媳们离开。 “奶奶,我们也去捡鸽子蛋吧。” 马春霞的大孙女江永芳羡慕极了。 “捡个屁的捡,来来回回上山那么多趟,你什么时候捡到过,还真别说,这福宝的运气可真好,掉进河里刚巧被她大堂哥救了,在这附近转悠会,又捡到鸽子蛋,我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天上祥云朵朵,所以她阿奶才给她起名为福宝,不会真是神仙转世吧。” 马春霞越想越觉得邪乎。 这话要是被江福宝听到,她只会笑出声。 什么祥云朵朵。 不过就是多云天气罢了。 “阿奶,这个鸟蛋一定要卖吗?如果卖的话,能让爹爹他们买点肉回来吗?”江福宝的声音,很是无奈。 阿奶是个守财奴。 虽然对她很好。 可她知道,阿奶是不会花卖蛋钱买肉的。 只会把钱存起来。 家里人都多久没吃肉了。 她有心帮衬家里,自然得先改善家里伙食。 “福宝馋肉啦?行,只要你想吃,明天让你大伯切点肉回来,阿奶给你做肉丝面。” 听到这话。 江福宝知道,这肉,只怕又是她一人独享的了。 “不要,我不想自己吃,阿奶,你让大伯多买点,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买!如果没有福宝,这鸟蛋咱家也捞不着,再贵阿奶也买!卖了鸟蛋,就让你大伯买上一斤肉,咱们回来炒着吃!”看到孙女期盼的眼神。 张金兰咬了咬牙,同意了。 天不下雨,地旱。 人都吃不饱了,猪更是没得吃,哪能长膘,因此猪的重量,比起往年减少了两成都不止。 不光粮食涨价,猪肉价格也高的离谱。 年前她去镇上买肉的时候,一斤要卖到三十文。 要不是过年,她根本舍不得买。 罐子里的那点猪油,也是肉上的肥肉熬出来的。 偶尔她才会用筷子挖一点放进菜里,给家人添添油水。 “娘,我们回来了——” 傍晚。 太阳西斜。 江大和带着弟弟和儿子们从镇上回来。 人还没进门,他高昂的声音就传到家里了。 此时的江福宝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发呆。 听到大伯的声音,她的屁股瞬间从凳子上挪开。 只见她踩着小短腿,跑向门口。 嘴里还高喊着:“大伯,爹爹,我又捡到鸟蛋了,隔壁的霞奶奶说这是鸽子蛋,一个能换好多鸡蛋呢,阿奶答应我了,说让你们把鸽子蛋拿到镇上卖掉,然后买肉肉回来吃!爹爹,我厉害不?” 江福宝得意的昂起下巴。 像只战胜的小公鸡。 “哟,福宝这么厉害呢!鸟蛋在哪啊?爹爹瞧瞧。”看到女儿邀功的可爱模样,江四银一把抱起她。 还顺手刮了刮江福宝的小鼻子。 眼里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在厨房里呢,阿奶把鸽子蛋放到竹篮里啦,还垫了软软的稻草,爹爹,明天你和大伯记得买肉回来哦,阿奶说,她要给我们做咸菜炒肉片吃。” 江福宝舔了舔嘴唇。 模样馋的不行。 开春,自留地里的菜才刚种下。 蔬菜的来源只有山上的嫩芽菜,或者是去年秋天腌制的咸菜。 因为盐贵。 所以咸菜只腌了一小罐。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除非没有菜了,才会拿出一点,简单炒炒做个小菜来配粥。 “妹妹,你真厉害,咋又捡到鸟蛋了,你运气太好了,要不从明天开始,我带着妹妹去山上专门捡鸟蛋吧,肯定能卖不少钱,比扛粮食袋子赚的多,爹,明天我就不去镇上了呗。”听到江福宝的话。 江同木的眼睛提溜一转。 立马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家里哪至于让福宝去赚钱,她才三岁!我看你小子就是想偷懒,同金,带你弟去把家里的柴火劈了,你看着他,不劈完不许吃饭!定是今天的散活没干到位,不然脑子哪会转的那么活络。” 见二儿子将主意打到侄女身上。 江大和脸色一黑。 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 力道不轻不重。 把握的十分好,懵逼又不伤脑。 偏偏江同木是个戏精,他龇着牙摸了摸脑袋,似乎痛到了极致。 只见他怯怯的说道:“我说着玩而已,爹你至于打我吗,饶了儿子吧,我扛一天粮袋子都累死了,哪还有力气去劈柴,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来找散活的人比昨天多了不少,工钱也低了。” “啥?工钱低了?今天赚了多少?” 张金兰听到工钱变少,立马从厨房探出头来问向大儿子,手里的锅铲都来不及放下。 “确实低了,我们五个只赚了三十文。”江大和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少了整整十文。 都能买一斗糙米了。 可不干又没法子。 有的是人想干。 要不是他昨天讨好工头,只怕今天招人都轮不到他们。 “哎,咋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那可是十文啊,两个大肉包子就这么没了,定是春耕这几日滴雨未下,让他们心里恐慌,以至于提前去镇上干散工,想着多赚些钱以防万一,看来不止我们一家这么想,娘早该猜到的,对了,你碰到村里人没?”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萎靡。 要是一直不下雨。 那该如何是好啊! 岂不是要闹旱灾? 第12章 恐怖的竹片 想到年轻时经历的各种灾害,张金兰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若真有旱灾,她只盼着家里人都能活下来,就算让她饿死,她也愿意。 “碰到了,有七八家呢,咱们村是最穷的,吃不饱肚子的多了去了,可不就得想法子多赚些钱嘛。”江大和叹了口气。 大儿子的婚事。 只怕要拖上一两年了。 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儿子娶妻。 江家人的情绪都不高,江福宝看在眼里。 她思考一瞬,扬起笑脸,大声对着张金兰和江大和说:“大伯,阿奶,明天我还要上山,我要捡鸟蛋,我想让家里天天都能吃到肉。” 话音刚落。 张金兰就抹了泪。 “哎哟,奶的乖孙孙,阿奶知道咱福宝最孝顺,可你还是个孩子,哪能日日去山上,阿奶不要你捡鸟蛋,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 说完张金兰吐了一口浊气,她把手里抓着的锅铲塞给大儿媳,然后走到院子里从小儿子怀中抢过孙女。 “阿奶,我要去!”江福宝捏了捏肉拳头,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可是坐拥空间和金手指的‘牛逼大王’! 如果她日日去山上。 肯定知道哪里有好东西。 定能改善江家的伙食,还能帮江家多赚些钱。 再说了,就算找不到,空间还有自动补货的食物呢,寻个由头就能拿出来了。 到时候钱多了,大堂哥就有钱娶媳妇了。 房子也能拆掉盖成青砖大瓦房,再也不用住这破屋子了。 最好能日日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有肉有素配着汤。 岂不美哉。 帮江家人,就是帮她自己! “阿奶,求你了,福宝想去山上,想让你们天天吃肉,大伯二伯爹爹和堂哥们日日去镇上,肯定好累,福宝心疼,福宝不想让他们去。” 江福宝学着三岁孩童般撒着娇。 这模样,把江家所有人都萌化了。 “妹妹,哥哥不累。”江同金哑着嗓子说道。 “福宝,有你这句话,哥哥扛一辈子粮袋都愿意。”江同木拍了拍胸脯,一扫疲劳,眼里都是坚定。 “乖福宝,大伯一定多赚些钱让你日日吃肉,大伯一点都不累。”江大和眼神温柔的看着江福宝。 “哎,福宝真是懂事啊,娘,你就让她去吧,就当带她在山上玩耍了。”江二勇劝说起亲娘来。 “乖女儿啊,呜呜,爹爹何德何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啊,你放心,爹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赚钱给咱福宝买肉吃。”江四银又一次哭鼻子了。 打工五人组个个眼里含泪。 “老婆子,就让福宝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活计,老二说得对,你就当带着福宝在山上玩了,只要不进深山,无碍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江守家发话。 这事就等于定下了。 张金兰摸了摸孙女的头。 她又一次叹了气。 “我哪是不同意哦,福宝这孩子太乖太懂事了,别家孩子跟她一般大的时候日日追鸡斗狗玩的多开心啊,可咱福宝呢,才三岁就操心家里生计了,我只期盼她开开心心的长大,要是过早操心,一辈子都享不了什么福,难不成指望她以后嫁人,婆家待她如亲生?” 张金兰心里门清。 只怕孙女的幸福日子,只存在于成亲前。 就算再好的人家,也不可能待儿媳妇跟亲女儿一般。 就像她的女儿三荷。 当初她千挑万选,让女儿嫁到孙家村一个老实本分的汉子家,谁知生完第一胎,那汉子看是个女娃,就变了一副模样,就算她带着儿子们去了一趟又一趟,打了无数架,也无法改变女儿婆家对她的态度。 无非就是给江家一点面子,不会磋磨的太狠。 她有劝过女儿和离,大不了再找一个。 这世道,和离的人虽不多,却也常见,可女儿死都不肯。 张金兰劝不通,只能由着她去了。 想到女儿悲惨的一生,她心里就痛的不行。 “行了,想那么远干什么,福宝才三岁。”江守家打断她的话。 “奶,帮妹妹招个赘婿就是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突然。 江同木的一句话,让江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齐的看着他,搞得江同木心里直发毛,以为他说错了话。 “你这孩子,大人的事,你插什么嘴,媳妇,饭做好没,我饿了。”江大和岔开了话题。 可方才那句话,被所有人放在了心里。 很快,夜幕降临。 吃过饭的江家人,早早的睡了。 江福宝听到吉祥兄弟俩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她悄摸闪进了空间。 明天家里要买肉,最多一斤,肥肉还要拿来熬猪油。 可江家十六口人,哪里够吃。 她空间刚好囤了许多冻肉。 江福宝挑了一块将近两斤的肉,准备明天来个狸猫换太子。 关上冰箱,她喝了一罐肥宅快乐水,又把冻肉放到盆子里,端着盆子美美的出去睡觉了。 木板床下。 孤零零的冻肉正在盆子里慢慢化冻。 半夜。 江福宝被生生疼醒。 肚里宛如刀绞。 三岁的孩子,肠胃弱,哪里受得了冰镇的可乐。 又是第一次喝。 江福宝感觉自己要窜稀了。 屋里的角落,有个专门尿尿的木桶。 里头已经半满。 她实在接受不了在屋里拉屎。 房间窗门紧闭,臭味肯定久久不散。 后半夜只能闻着屎臭味睡觉,想想就头皮发麻。 又不能进空间,出租屋的马桶太高,想拉屎,她只能搬个椅子爬上爬下,太不方便了。 想着穿来好几天,还没上过江家的茅房。 于是她穿好鞋子,冲到后院。 幸好今天的月色很明亮,照的茅房勉强能看清。 江福宝脱下裤子,撅起屁股,踩在木板上,底下是足足一人高的粪坑,里面堆积了不少农家肥,幸好天不热,要是夏天,这肥沤上许久,发了酵,那味道想想就上头。 稀里哗啦的解决完。 江福宝看着一旁插在泥土上的竹片傻眼了。 来到这个世界。 她才拉第三泡屎,前两次都是在木桶里解决的,用的是娘亲为她提前准备好的树叶,软软的。 擦得还挺干净。 第13章 寻找野菜 没想到江家人用的都是竹片。 脏了就洗,洗干净接着用,十几块竹片上面沾染着黄色的污渍,仿佛腌入味了。 江福宝接受无能,她从空间拿出卫生纸,擦拭完还不忘在篱笆旁挖个洞,把沾着屎的卫生纸埋进去。 解决完,她去厨房外洗干净手,回去接着睡觉了。 四周的植物太多。 非必要的时候,江福宝都屏蔽金手指带来的声音。 不然太吵了。 因为夜起一次。 导致江福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太阳透过窗户,晒在她的屁股蛋上。 江福宝从不赖床,可能跟经历有关,在孤儿院时,只要清晨的铃声响起,她必须尽快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否则早饭就会被孤儿院的孩子们抢光,到时候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中午才有饭吃。 滋味实在不好受。 多年养成的习惯,轻易改变不了。 不到一刻钟,江福宝就已经捧着小碗,坐在院子里吃早饭了。 今天吃的依旧是掺了糯小米的糙米粥和过了三次水切成小段的盐渍嫩芽菜。 打工五人组,早在天没亮时就出发了。 爷爷江守家也带着三个堂哥去地里干活了。 江家现在只有准备上山的四个女人和江福宝以及两个正在摆放木柴堆的亲哥哥们。 “阿奶,什么时候上山呀?”江福宝抬起头来,问向张金兰。 “等福宝吃完,咱就去。”被老伴吹了一晚的枕边风,张金兰已经妥协了。 孙子说得对。 大不了以后多赚点钱,给福宝招个赘婿。 日日在眼皮子底下,绝对没人敢欺负福宝。 嫁到别人家,她根本放心不下。 有了女儿这个前车之鉴。 她绝不会让孙女过得跟女儿一样悲惨。 吃完早饭。 五人出发。 兄弟俩看家。 这次她们没再碰到邻居马春霞。 走到昨天挖嫩芽菜的地方,只见这片地已经被薅秃了。 一丝绿都瞧不见。 五人只能继续往山里走。 江福宝默默聆听着周遭的声音。 【啾啾,我的窝呢?咋不见了嘞——】 【啾啾,这虎婆娘,又迷路了,哎,要不是我长得丑,哪至于找个这么蠢得婆娘,回窝的路都不记得。】 【哇,今天太阳好大,晒得身上好舒服哟。】 【讨厌,又来了五个人类,踩的草草好痛。】 【好渴啊,什么时候下雨呀,再不下雨我就要渴死了。】 声音很是嘈杂。 江福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用的信息。 “娘,再找不到嫩芽菜,就走进山内围了,咱还是停下来吧,里头有狼呢,怕人的很。” 孙平梅停下脚步。 有些害怕的看着前方。 嫁到江家村的这些年,她夜里听到过无数次狼嚎声。 听说狼群生活在山的内围。 她可不敢进去。 “哎,往年这个时节,山上遍地都是嫩芽菜,根本没人吃,现在想找都找不到,都是干旱害的,今年一场雨水都没下过,这样吧,我带着福宝和燕子去左边找,你跟你大嫂去右边,找到了就挖,找不到就直接回家,别来寻我们,咱们窝在一处,就是浪费功夫。 ” 张金兰吩咐完。 五人分成了两组,一左一右,前往不同方向寻找嫩芽菜。 “娘,我来抱福宝吧。” 山里杂草丛生,江福宝年纪又小,走不了几步就会摔跤。 所以一路上都是阿奶抱着的。 “行,我确实累了,把竹篓给我,我来背着。”张金兰喘着粗气,把孙女交给儿媳。 然后接过竹篓。 背在身后。 竹篓里头装了一把镰刀,和挖野菜的小铲子。 没多少重量。 【吱吱吱,听说前面有个暗泉,我要去那喝水,以后再也不用去小溪边跟其他动物抢了。】 突然。 江福宝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变近。 暗泉? 这是什么东西。 地下水吗? 江福宝的大眼睛,变得锃亮。 听说有地下水的地方,泥巴潮湿,会生长各种野菜杂草,那里一定有嫩芽菜。 “阿奶,娘亲,我们走这里吧。”江福宝根据声音的方向,指了一条路。 本以为需要费力解释一番,她们才会同意。 谁知阿奶娘亲问都没问,就改变方向了。 “行,那就走这,福宝运气好,指不定那里就有一大片嫩芽菜呢。”张金兰开起玩笑来。 走了约莫两刻钟,三人来到一处密林外。 这里的树木十分茂盛。 仿佛从未缺过水。 “娘,这里是内围,真的要进去吗?”张燕子有些犹豫,她拉着婆婆,问道。 “福宝,你说咱们进去吗?”张金兰也不知怎的。 竟然问起只有三岁的孙女来。 江福宝点了点头说:“去。” 她没有听到任何猛兽的声音,几乎都是植物在说话,且刚刚说要去喝水的小动物已经不见了。 听叫声,估计是鼠类。 所以应该没有危险。 还不如搏一搏。 若真的到了攸关性命的时候,她就把阿奶和娘亲带进空间,到时候谎称她之前落水时遇到神仙了,神仙看她可爱,送给她这个介子空间,应该会信的吧。 江福宝想着。 不信也没事,大不了她丢下一些粮食给江家,自行离开,躲进山里直到长大。 再去闯荡江湖。 当然,只是想一想,不到危险时刻,她不会暴露空间的。 “行,我们进去吧,不走太深,就在林子外层转转。”张金兰虽然答应,却有些担心,深山内围有野兽,村里人人都知晓。 她嫁到江家村这么多年,自然听到过各种野兽的叫声。 遇到狼还有可能活下来,毕竟狼不饿肚子的情况下,很少吃人,而且狼不会爬树。 怕就怕遇到灰熊和老虎。 那真是死无全尸啊。 听说,灰熊吃人,喜欢活着吃,想想都害怕。 张金兰晃了晃头,没敢深想。 三人走进密林,不到半刻钟,江福宝又听到了刚刚那个小动物的声音。 【吱吱吱,暗泉的水好甜,好喝!可惜这里草太多,长那么高害鼠鼠找了半天才找到。】 “娘亲,我想下来自己走。”江福宝从张燕子怀中挣扎下来。 指路不能太多次,容易招人怀疑。 当她双脚踩在泥巴地上时,才感到心安。 第14章 野山鸡 “福宝,你这孩子,慢一点啊。” 张燕子见女儿跑在前头,担心的不行,连忙跟过去。 三人走动的声音,吓跑了喝水的鼠鼠。 “娘亲,你看,好多野菜。”直到江福宝站在某处惊喜的叫出声,婆媳俩才停住脚步。 两人拨开杂草,走过去。 那里竟然有个小坑。 很浅。 宛如一个洗脸盆埋在地里。 坑的四周长满了野菜。 “哎哟,这是黄花蒿啊!!切成碎跟粗面搓揉在一起,放点猪油贴成饼子,香的不行!可惜长得少,很难遇到,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快,燕子啊,赶紧来摘菜。” 张金兰哪里还管什么猛兽,她见到野菜的那一刻,就抛到脑后了。 只见她两眼放光,蹲在地上,双手齐上,库库一顿薅。 手都抡出了残影。 婆媳俩手速极快。 没一会,野菜就占据背篓的三分之一了。 江福宝发现,被阿奶叫黄花蒿的野菜,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不是可以提取青蒿素的黄花蒿。 而是普通的蒿菜。 果然是架空世界,野菜的叫法都不同。 见她们专注,江福宝一个人慢慢悠悠的逛荡起来。 刚才她仔细查看了那个水坑,发现里面有个管道般大小的黑洞正在往外渗水。 直到水恰好将坑填满,水面才停止上升,并未溢出,宛如一台自动补水的机器。 实在神奇。 所以这块地方,泥土下全是水,因此树木长得茂盛,杂草野菜也格外的多。 幸好属于内围。 不然早被村里人发现了。 哪还有什么野菜。 杂草都不会留下。 跟蝗虫过境似的。 江福宝在心里吐槽着。 一路走来,光秃秃的地面足以说明一切。 【哦哦——我的爪子,疼死了。】 忽然。 江福宝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鸟的动静。 听心声,似乎是爪子受伤了。 还是个雄性。 估计是大鸟,捡回去不管是烤还是炖汤,味道都不会差。 可她力气太小。 无法去捉。 江福宝回到水坑旁,对着张金兰说:“阿奶,我听到那里有动静,好像是鸟,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鸟蛋吧。”她隐瞒了鸟儿受伤的事情。 毕竟无法解释。 “鸟?燕子啊,你在这里摘菜,我跟福宝过去看看。” 鸟蛋的诱惑可比野菜大多了。 张金兰满脸期待的牵着孙女一路寻过去。 穿过草丛,两人看到树下竟然有只野山鸡。 它的爪子在流血,原地来回扑腾。 野山鸡飞的不高,可跑的极其快,很难抓到。 张金兰笑的上唇碰不到下唇的。 “福宝啊,你站在这里别动,阿奶去抓野山鸡。”她声音放得很低,江福宝点了点头。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就不添乱了。 本以为是什么大鸟。 竟然是野山鸡。 叫声可真奇怪。 不过这野山鸡的羽毛也太漂亮了吧,七彩斑斓的。 尾部有花纹,拖得很长,像是凤羽。 脖颈处好似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就在江福宝安静的欣赏野山鸡时。 张金兰一个健步朝树下冲过去,野山鸡察觉到危险,它扑棱起翅膀,飞到两米多高,可还没坚持多久,身体就往下掉。 鸡到底是鸡。 不同于鸟。 它永远无法真正的飞翔。 就在它企图再次飞起来时,张金兰一把抓住它的翅膀。 【哦哦哦,放开我,你这个臭人类!】 “哦哦哦——” 心声混着鸡叫一起传进江福宝的耳朵里。 “阿奶好棒,捉到野山鸡咯,我要喝鸡汤,吃鸡肉!” 江福宝开心极了。 “行,既然福宝想吃,那这野鸡咱就不卖,给福宝吃!”张金兰本想让儿子拿到镇上卖掉。 听到孙女要喝鸡汤。 她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立马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 祖孙三人下了山。 野山鸡被藏在背篓中,用野菜盖上。 担心碰到村里人,野菜上面还放了一些细碎的枯柴。 “哟,金兰妹子,下山啦?背篓里装的啥?是野菜吗?给我透露下地方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寻了一早上,就挖到三根野菜,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可怜我的孙子们,饿的面无二两肉哦。” 刚出山间小路,就撞见村里的寡妇马庆梅。 她死去的相公也姓江。 两家同族。 怕提到她的伤心处,村里人从不叫她夫姓,都称呼她的全名。 她生了四个儿子,加上孙子孙女。 家中足足二十口人。 比江家人还要多。 马庆梅看到张金兰三人。 眼睛咕噜一转。 装起可怜来。 “哪能呢,都是些枯柴,哎,都难啊,这不,我家大和带着他弟弟儿子们去镇上找活干了,家里穷啊,糙米粥都喝不起了,我找了一上午,哪有野菜的影子哟,没办法,只好回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家中无人砍柴,我寻思刚好捡些枯柴回来烧火,实在不行,煮锅水放点盐充充饥算了,庆梅嫂子,你运气真好,还能挖到野菜,不像我哦,霉的很。” 张金兰可不傻。 她打断马庆梅的话。 装的比她还要可怜。 似乎在说,你好歹有三根野菜吃。 而我只能喝水充饥一样。 弄得马庆梅脸上又红又绿的。 “行了,我回家煮水喝了,早饭都没得吃,饿的我两眼冒金星,走了啊,庆梅嫂子。” 张金兰懒得跟她多啰嗦。 打声招呼,就带着儿媳和孙女离开了。 “呸!什么玩意,当我傻的不成?老娘都听到背篓里有动静了,指不定逮到什么鸟了,真抠,问个野菜都不告诉老娘,吃吧,最好吃个毒鸟,毒死你们一家子!” 马庆梅对着祖孙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 低声怒骂了几句,扭着屁股走了。 “这马寡妇活的一天不如一天,那点子心机全摆脸上了,以为旁人都蠢,就她聪明,活了一把年纪简直白活。” 走远了张金兰才回头瞪了马庆梅背影一眼。 “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挖到野菜没?” 刚进家门,孙平梅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挖到了,你们呢?” 张金兰放下背篓,反问回去。 “没有,毛都没见到一根,全是杂草,哎。” 第15章 馋货母子俩 孙平梅坐在凳子上,颓废的很,直到亲眼看见婆婆从背篓里掏出一只野山鸡。 “娘耶,我滴个亲娘哟,你哪弄来的野山鸡啊?” 因为震惊,她站起来时,带倒了凳子。 嘴巴也张的老大。 “福宝听到有鸟叫声,喊我过去,刚走到那,就瞧见这只瘸腿野山鸡,都没费啥功夫就捉到了,不光这呢,你看背篓里装着啥。” 张金兰知道。 家里嘴巴最馋的,就是老二媳妇。 因此她时常逗弄孙平梅。 “这是....黄花蒿?娘,你们在哪找着的,我跟大嫂咋找不到呢,这玩意呼成饼子,可好吃了。” 孙平梅的声音,变得异常兴奋。 她觉得此刻仿佛回到过年那天了。 又是鸡又是黄花蒿,晚上还有相公他们买肉回来。 不,吃的简直比过年还好! “别光看着啦,你拿去洗洗,剁碎用粗面摊成饼子,咱家福宝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黄花蒿饼呢,这玩意难寻,也就之前雨水多得时候才有。 对了,福宝想喝鸡汤,老大家的,把这只野山鸡拿去杀了,记得血单独放一碗,明天拿来炒着吃,把毛留下,晒干后我给福宝做个毽子玩,野山鸡的毛漂亮,做出来肯定好看。” 张金兰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忙活一上午,她累的腰酸背痛。 生了好几个孩子,又常年劳作。 身体留下不少暗病。 “阿奶,我给你捶背。”江福宝心思细腻。 一下就注意到阿奶身体不适了。 她悄悄走到张金兰身后,将小肉手握成拳头,给阿奶捶起背来。 “哎哟,奶的乖孙孙,咋这么讨人喜欢呢。”张金兰心都要化了。 她觉得孙女简直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投到她家来报恩的。 中午,江守家带着孙子们从地里回来。 一进大门,就闻到了肉香。 本来就饿的肚子,现在咕噜噜直叫唤。 与亲娘嘴巴一样馋的江同土丢下手里的锄头,冲到厨房。 “娘,煮啥呢,咋这么香,大伯买肉了?” 他还以为大伯他们提前买肉回来了,所以家里才会有肉香。 “你饿傻啦?你大伯他们晚上才回来呢,瞧瞧,鸡汤!这可是靠福宝捡到的野山鸡,没有她,咱也喝不到,还有黄花蒿饼,你小时候吃过一次,还记得不,中午你小子要享口福了!” 孙平梅一边说话,一边嗅着鸡汤香味。 美的不行。 菜烧好后。 江家十一口人围着圆桌坐下。 张金兰和大儿媳一起,给每人碗中都发了一块饼子。 配上一碗鸡汤,香的鼻子都要掉了。 虽说熬这鸡汤,水放的太多,野山鸡,肉又柴,油少,味道略淡,可比起野菜汤,还是要好上千百倍。 每碗鸡汤里,都有鸡肉,不多,就一块。 只有江福宝的碗中,是完整的鸡腿。 “行了,开始吃吧,锅里还有一小半,留着晚上给大和他们吃。” 张金兰发话。 众人开动。 “吸溜吸溜——” “嘬嘬嘬——” “吧唧吧唧——” 堂屋里,难得没人说话。 吃饭声、喝汤声、吧唧声混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专心享用美食。 咬一口软软的黄花蒿饼,再嘬一口鸡汤,鲜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鸡汤用小火炖了一个半时辰。 江福宝拿着鸡腿,咬了一口。 虽然有些柴,可肉香嫩软,又是柴火烹煮,比起现代的饲料鸡,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乖孙孙,鸡肉好吃吗?”张金兰见孙女吃的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她慈爱的笑了下。 “好吃,阿奶,鸡汤好好喝哦,肉肉也好吃,我天天都想吃。” 江福宝吃的嘴巴全是油。 她手里抓着鸡腿,上面的肉几乎被啃光了。 毕竟野山鸡瘦小,肉少。 比不上家养的肥鸡。 “哪能天天吃呢,野山鸡可不好抓,没事,猪肉更好吃,等大伯他们晚上回来,咱们就能吃到了,阿奶做的咸菜炒肉片简直是一绝!” 孙平梅的小儿子江同土说完后,咕噜咕噜将碗里剩下的鸡汤喝完。 又将手中的半块饼子直接塞进嘴里。 狼吞虎咽的模样跟孙平梅如出一辙。 怪不得是母子俩呢。 “咳咳咳。” 果不其然,他呛到了。 “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快作甚,跟你娘一样,嘴巴最馋!来,奶奶碗里还剩点汤,喝口汤顺顺,真是个蠢蛋,吃个饼子都能呛到。” 要不是张金兰脸上挂着担忧。 江福宝还以为阿奶是真的嫌弃五堂哥呢。 “咳咳,奶奶,咳,鸡汤和饼子太好吃了嘛~孙儿我下次喝糙米粥的时候,绝对细嚼慢咽!”江同土被骂,却丝毫不在意。 他憨笑着缩了缩脖子。 过了一会,江家所有人都吃完饭了。 歇了约莫一刻钟。 江福宝和两个哥哥再次被娘亲捉到屋里午睡了。 晚上的菜已经有了着落,所以挖野菜五人组下午不再上山。 醒来后,江福宝把床下化完冻的猪肉连盆放回空间,然后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奶和娘亲给衣服们打补丁。 江家人口众多。 他们要上山砍柴挖野菜还要种地干散工,衣服磨损巨大。 稍微不注意,就扯破了。 江家绣活做的最好的,就是原主的娘亲和阿奶。 所以家里但凡需要动针线的活计都落在两人头上。 “娘,你看,背篓里还有不少黄花蒿,都要蔫吧了,可要拿水泡上?”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 孙平梅拿着背篓从厨房快步走出来,问向婆婆。 “不泡,你拿去洗干净,剁吧剁吧跟粗面一块和上,先不摊,放在盆里拿布盖住,等大和他们回来,再摊出来,一人两张饼,配上咸菜炒肉片,也够吃了,至于鸡汤,中午咱喝过了,剩下的就留给大和他们喝吧,那块地方还有不少黄花蒿,咱明天再去摘。” 张金兰扫了一眼,嘱咐道。 “行,我这就去。”孙平梅爽快答应,别看她平日里嘴巴馋,又贪吃,可她干活麻利的很,从不偷懒。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第16章 换肉 很快。 太阳落山了。 江大和带着弟弟儿子们赶了回来。 由于江家村没有村民养牛。 所以村中无牛车可坐。 想去镇上,只能走着去,要是到远些的地方,还得走到镇上再租牛车。 麻烦的很。 “哟,孩他爹,这是咋了?回来的路上捡着银子啦?瞧瞧,嘴巴都要笑歪了。” 靠在厨房门口的孙平梅,见他们人人脸上挂着笑。 好奇的打趣着。 “差不多吧。”江二勇卖了个关子。 “啥?真捡着银子了?多少?在哪捡的?”孙平梅的眼睛瞬间瞪大,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抓着江二勇的袖子连忙问道,模样激动的不行。 “你还真信啊?你说说你这脑子咋长得,我真怕咱两个儿子都随了你,到时候蠢得媳妇都娶不着,那就全完了。”江二勇有些无奈。 说好听的吧,他媳妇那叫天真无邪。 说难听的吧,就是又蠢又馋。 不过他媳妇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孝顺公婆,干活勤快,人还善良。 两者一抵,也就消了。 “福宝捡的鸽子蛋,价格卖的有些高,这鸽子蛋值钱的很,比隔壁春霞婶说的价还高,总共八颗,卖了足足四百文!” 江二勇不敢再开玩笑。 生怕他媳妇当了真。 “啥玩意?四百文?娘,你听到没,四百文啊!!那么点大的鸟蛋竟然一颗卖到五十文,鸡蛋才两文一颗啊!这些地主富户的脑子是不是坏了?还是银子多得没处使,花四百文买八个鸟蛋,这要是我儿子,我把他屁股都打开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孙平梅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 都能塞进鸡蛋了。 “娘,关我啥事,打我干啥。”一旁劈柴的江同火有些无语。 他好端端的被骂了一顿。 “你这孩子,娘是假设,你咋那么蠢呢,肯定随你爹了。” 孙平梅的话音刚落下。 父子俩就对视了一眼,江二勇和江同火一起叹了口气。 “大和,你二弟的话,当真?”在堂屋里坐着歇息的张金兰,也走了出来,这个家里,她只相信老实本分的大儿子说得话。 毕竟二儿子和小儿子平日里油腔滑调,总是开玩笑,是惯犯,她信不过。 “二弟说的是真的,八颗鸽子蛋卖了四百文,听说这是野鸽子蛋,少见,而且大补,不少富户人家都爱吃,我价格还没报,就被一位管事包圆了,对了,娘,肉价也涨了,40文一斤,我买了一斤回来,还剩三百六十文,加上我们搬粮袋的三十文,一共三百九十文,娘你数数。” 作为老大。 钱次次由他管着。 江大和将钱袋子从腰间解下,递给亲娘。 张金兰赶紧接过,她掂了掂,钱袋子沉甸甸的。 “娘就不数了,你办事向来牢靠,去屋里歇着吧,娘去炒菜。” “爹爹,爹爹,让我看看背篓吧。”江福宝趁着阿奶和大伯说话。 她拽着亲爹的衣服,撒着娇要看背篓。 宠娃狂魔江四银,立马把背篓放下。 江福宝掀开盖着肉的绿叶子,弯下身体,挡住背篓,摸肉的同时,她趁机将空间的肉与背篓里的肉调换了。 解决完肉。 她一蹦一跳的去洗手了。 “哟,这肉咋这么重呢,肯定不止一斤,这都快两斤了,咋还水涝涝的,你们拿水洗了?” 准备拿肉去炒菜的张金兰察觉到重量不对。 她一个活了快半辈子的人。 徒手就能感知重量,且次次都准。 只见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儿子们。 “没啊,我们闲的没事干,拿水洗它干啥,我来瞧瞧。”江四银不解。 背篓一直是他背着的。 路上又没下雨。 从肉摊出来直到回家。 都没碰过水。 咋可能用水洗。 他有些怀疑亲娘的话。 “你掂掂重量,看看是不是两斤,老娘还能骗你不成,大和啊,你是不是买错了?这肉不止一斤呢。” 张金兰一巴掌拍到小儿子头上,然后把肉递给他。 又问向大儿子。 “没有啊,肉我接到手里时,就是一斤,不可能变重。” 江大和也懵了。 “嚯,确实不止一斤,蛮重的,大哥你看看。” 江四银把肉传给了江大和。 江大和又把肉传给了亲爹江守家。 直到江家人都站在院子里疑惑地盯着肉时。 江福宝才用着童音缓缓说道。 “阿奶,我饿了。” “哎哟,天色都暗下来了,我去做饭,肉变重就变重了,指不定是卖肉的拿错了,那也是他吃亏,咱家占了便宜,花了一斤的钱买了快两斤,这些肥肉,我一会切下来熬成猪油,猪油渣子也是一道菜,再炒个咸菜肉片,对了,厨房灶上还煨了野山鸡汤,中午我们已经喝过了,剩下的鸡汤,都是你们五个的,不过那个鸡腿得留给福宝。” 听到孙女喊饿,张金兰没再多想。 反正肉多了自家又不吃亏。 亏的是肉铺。 她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多了一斤肉,还能拿来熬猪油,刚好年前熬得猪油也快吃没了。 今天真是幸运。 又是捉到野山鸡,又是占便宜的。 好像自从孙女落水醒来后。 江家就事事顺的很。 张金兰的嘴巴咧的越来越弯。 她拿起猪肉,进了厨房。 “咋回事,哪来的野山鸡?”江二勇看向孙平梅。 “福宝听到有鸟叫,拉着娘去寻,走到那,娘发现压根不是什么鸟,是瘸腿野山鸡,这玩意又飞不高,也就是跑得快,腿都瘸了,自然容易抓,这不,中午我们都喝过了,还每人吃了一块鸡肉,锅里剩下的,娘说等你们晚上回来,给你们吃,孩他爹,再给我喝口鸡汤呗。” 孙平梅吸溜了一下口水。 软着声音对着江二勇撒娇。 “我咋浑身发毛呢,你给老子好好说话,孩子们都看着呢,也不嫌害臊,都快三十的人了,咋一天天的那么馋,幸好咱儿子还没到娶媳妇的时候,不然被儿媳妇瞧见,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江二勇打了个冷颤。 老夫老妻的,玩什么撒娇。 他剜了孙平梅一眼,快步回屋了。 第17章 难得丰盛的晚餐 “老二家的,进来帮忙。” 孙平梅气得本想骂一嗓子。 还没出声呢。 婆婆就唤她了。 无奈。 她瞪着江二勇的背影,嘴里无声的嘟囔了几句,进了厨房。 “滋啦——”铁锅里,被切好的肥肉倒进去的一瞬间,宛如放了鞭炮似的。 朱迎秋赶紧翻炒两下,倒入水。 这样熬出来的猪油特别白。 且不容易糊锅。 一旁的张金兰从罐子里掏出咸菜,洗干净后切成丁。 而孙平梅则是将盆中的黄花蒿面团,擀成一块块饼子,等猪油熬好后,拿去煎。 张燕子也没闲着,她拿着汤勺正在盛鸡汤。 江家女人,每个人都分工明确。 谁也没闲着。 男主外,女主内,这一幕,被江福宝收入眼中。 “福宝啊,来尝尝猪油渣,炸的可脆了。”正在发呆的江福宝,被大伯娘的话音打断。 只见她夹了一块猪油渣,吹了吹,塞进江福宝的嘴巴里。 “香不?”朱迎秋问道。 “香!”江福宝说。 猪油渣咬起来嘎嘣脆。 一点都不油腻。 哪怕一点盐都没放,也很好吃。 猪油熬好了。 朱迎秋把猪油盛出来,放进罐子里,没多少,也就装了三分之一。 铁锅中因为熬了油,所以亮锃锃的。 轮到孙平梅煎饼子了。 只见她手速极快。 拿起擀好的饼子,贴在锅里,愣是将铁锅里围的密不透风。 江福宝看得津津有味。 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馨,拥有的记忆,都是在孤儿院中度过的。 没有亲人给她做饭。 孤儿院吃饭,都是像饭堂那般,有人给打饭。 哪像现在。 家里人个个脸上挂着笑,为即将吃的晚饭忙碌着。 饼子煎好后,江家十六口人围着圆桌坐下。 除了小孩,大人每人两块饼。 江福宝才三岁,她只要吃半块就饱了。 她把手里撕下来的另外半块,放到张金兰碗中。 “阿奶今天没吃饱,我的饼子分给阿奶。”江福宝晃了晃脑袋,可爱的不行。 “还是福宝想着我,阿奶就知道福宝最孝顺了,来,福宝快吃鸡腿,一边喝鸡汤一边吃饼子,再尝尝阿奶炒的咸菜肉片,看看好不好吃。” 要是江福宝有系统,能检测到好感度,只怕张金兰的好感度已经爆表了。 她给孙女夹了一筷子菜,里头有足足三片肉。 都是瘦的。 毕竟肥肉都切下熬了猪油。 两斤肉,去掉一半肥肉,只剩下一斤不到的瘦肉。 肉里水分大。 切成厚片,炒出来,薄了一圈。 江家人,每人分到两片肉。 张金兰把自己的肉,让出一块,给了江福宝。 “好吃,肉肉好香,阿奶最棒了,咸菜还有点酸酸的,好好吃呀。”江福宝的夸赞,完全发自内心。 阿奶的厨艺,比她现代吃过的任何菜,都要好吃。 不光阿奶。 大伯娘熬的猪油渣,二伯娘煎的饼子,亲娘煨的鸡汤,都一样好吃。 江家女人,每个都好厉害。 当然,男人也不差。 个个干着脏活重活,不怕苦不怕累。 原主两个亲哥哥,一个六岁,一个才五岁,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了。 放在现代,不过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根本不懂事,有些惯孩子的家庭,还捧着碗追着喂饭呢。 “今天就跟过年似的,老天爷,我不会在做梦吧,这日子,咋突然过得这么好了。” 孙平梅看着桌上的菜,口水在嘴里泛滥。 她傻里傻气的自言自语。 “做什么梦,都是因为福宝你们才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你们看看,这肉,这黄花蒿和鸡汤,哪个不是靠福宝,上午,要不是福宝指路,只怕我们都找不到那片宝地,那块地的泥巴湿漉漉的,长了许多黄花蒿,野鸡也是在那附近捉到的,你们要感谢福宝!” 张金兰开启日常洗脑。 江家人已经习惯。 唯独江福宝的小脸蛋有些红。 “多谢妹妹,因为你,三哥我才能喝到这么鲜的鸡汤。”江同水咽下嘴里的鸡汤,舒服的眯起眼睛。 “福宝运气真好,定是仙女下凡,以后福宝你说一,五哥我绝不说二,必定样样听你的。”江同土咬着肉片,边嚼边说。 肉片太香了,香的他,都舍不得咽下去。 真好吃。 要是能日日吃到肉就好了。 可他不敢说。 说出来奶奶又该骂他是大馋货了。 还会连累娘。 想到这,他扭过头,看向娘亲孙平梅。 只见娘亲咬着黄花蒿饼,吃的头也不抬。 得嘞。 他想多了。 娘只要有好吃的,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此时,江二勇的碗中还剩半碗鸡汤,他放到媳妇面前,小声对她说:“快喝吧。” 孙平梅闻声抬起头。 看到鸡汤,她的眼睛都笑弯了。“孩他爹,嫁给你我此生不悔。” “别贫嘴,赶紧喝,一会汤冷了腥的很。”江二勇的性格跟他亲娘张金兰一样。 嘴硬心软。 别看他嘴上总是嫌弃孙平梅。 可背地里,疼媳妇疼的紧呢。 一顿饭,就这么美美的结束了。 江家人个个吃的肚子鼓鼓。 “真舒坦啊,上次吃这么饱的时候,还是在上次。”江同木的话,让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你这小子,咋净说废话,赶紧在院子里溜两圈消消食,然后早点睡觉,明天还得去镇上,趁着这几日,得多赚些钱。” 江大和满脸无语的拍了二儿子一巴掌。 力道很轻。 “田里的土已经翻松好了,还施了两次肥,就等着老天下雨呢,若是再有七八来天不下,我们只能从河里挑水来浇灌了。” 今晚江家人都没有出去遛弯。 江守家看着天上的明月,重重吐了口浊气。 他的声音,充满了忧愁。 “看来今年又种不了水稻了,继续种糙米吧,这玩意耐旱,只盼着秋收时赋税不高,这样余下的粮食咱们卖上一些,给同金娶个媳妇,剩下的掺着野菜也够吃到明年了。” 张金兰说完,与江守家对视了一眼。 两人一起叹着气。 下一秒,她又接着说道。 “哎,这世道啊,苦的全是我们这些靠天吃饭的,若是家中有存银,我定要送几个小子去镇上读书,哪怕考个童生回来也行啊。” 第18章 发现空间漏洞 “听说镇上启蒙班的夫子,多为童生呢,月钱足足半两多银子,还包吃住,总比我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庄户人家来的强。” 江福宝听到阿奶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能有这种思想的女子可不多见。 在这个多为文盲的时代。 农户们觉得田地才是根本,哪会想着掏那么多钱送孙辈去读书啊。 他们认为浪费这钱,还不如攒点银子娶个媳妇回来,多生几个孩子,再买几亩良田,祖祖辈辈继续种田。 “娘,何止是夫子啊,若是考上秀才,不但能见官不跪,还能免除家中两人以内的徭役,每年赋税时,更能免去十亩田地的税收啊,名次再靠前些,官府还给发银子和粮食哩!” 经常在镇上干散工又爱听闲话的江二勇来了兴趣。 他把无意间听到的八卦,说给江家人听。 “你说啥?免税收?还能免徭役?足足十亩地?咱家一共才六亩地,这多出来的四亩地,岂不是能让别人挂在咱家,咱再收些银钱,跟那镇上的铺子收租似的,每年躺着都有钱赚,乖乖哩,读书好处这么大呢。” 张金兰的脑子转的快得很。 一下子就联想到收租了。 “说的轻巧,真有那么好考,怎么这么多年,咱连山镇十个村子,也没听说谁家出个秀才来,也就十二年前,你张家村族长的大儿子,在二旬时考出个童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都多了仨,还是个老童生,屡屡不中啊,银子都花了多少,这不,歇了心思安分过日子了!” 江守家反倒清醒的很。 先不说学堂的束修有多贵。 单单买本书就得半两银子起步。 还有笔墨纸砚呢。 哪个不花钱? 农家难出读书郎。 这句话为何流传百年。 都是有道理的。 “行了行了,早点歇息吧,想东想西,都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多赚些铜板回来,赶紧睡觉去。” 江守家对着小辈们挥了挥手。 率先回屋了。 江福宝也被娘亲抱到了床上。 “福宝啊,夜里凉,仔细着别蹬被子,小吉小祥,你们两个也一样,睡觉安分些,别又掉下床了,去年摔得一脑门包还记得不?也不嫌疼得慌。” 张燕子温柔的给三个儿女盖好被子,嘱咐完后,和江四银一起,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这才关门离开。 被窝里冰凉。 可两个哥哥身体旺,火气大,没一会,被窝就他们睡得暖和起来了。 江福宝睡在最里面,她不自觉的往哥哥那移了移。 仿佛靠近了人体汤婆子。 她闭上眼睛小歇,直到听见哥俩的呼吸声变重。 她才进入空间。 白天,她发现一个卡漏洞的方法。 如果每日把蛋拿出空间,积攒起来,这样空间的自动补货每天都能刷新一轮了。 到时候再一起将蛋拿到家人面前。 岂不是能卖很多钱? 总比每天放到空间里,浪费来的强吧。 一想到这,她就心痛。 她才三岁,年纪太小了。 但凡有自己的房间。 她绝对把空间所有东西全部拿出来攒着等每日刷新。 可惜她现在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床底下。 没办法,等以后长大吧。 江福宝拿出先前放肉的盆子,先是将鸡蛋放进去,最后用三十颗鹌鹑蛋填补缝隙,刚刚好装满一盆。 重的不行,她根本拿不动。 只能自己先出空间,再隔空变出盆子,塞到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还是那么温暖。 眼皮子越来越重,不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村子的夜晚,很是宁静。 除了偶尔听到两声鸟叫外。 江福宝整夜都睡得很安稳。 天还未亮,她便醒来。 难得起了个大早。 两个哥哥还在睡呢。 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了床。 本想把盆子收回空间,一看空间还没刷新,连忙打消想法。 真放进去,只怕又变回原样了。 “哟,咱福宝今天这么勤快呢,起这么早,来,快过来洗漱,大伯娘给你拿猪油渣饼。”走到厨房,江福宝看到大伯娘朱迎秋正坐在灶台边吃早饭。 是粗面饼子,配上昨天剩的咸菜炒肉片。 肉已经吃完。 只剩咸菜了,刚好当小菜。 猪肉渣昨天也剩了点。 拿来做饼馅了。 “大伯娘,爹爹大伯他们已经去镇上了吗?”江福宝昂起小脑袋问道。 “是啊,天没亮就走了,去镇上要一个半时辰呢,不敢走迟,不然到镇上天都亮了,到时候人家招工就招满了,只能走早些,来,大伯娘给你打水洗漱,刚好炉子上还剩半锅热水。” 朱迎秋放下碗,拿了个洗脸盆倒了一些热水,又牵着江福宝的手去了外头,给热水里掺了点凉山泉水。 她用手试了试温度。 刚好合适后,才递给江福宝一截柳树枝。 这便是古代穷人家用的牙刷。 江福宝刚穿来时,原主还没用过牙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得以用到。 柳树枝细细一根,去掉前端的皮后,在嘴巴里上下左右的刮弄着,如果沾点盐,会刷的更干净。 可盐动辄几十文一斤,吃都舍不得了,哪会拿来刷牙。 江福宝也不挑。 她凑合刷完,用麻布洗干净脸蛋,就去厨房吃饭了。 这块麻布,是江家所有女子共用的。 男人一条,女人一条。 擦在脸上不像现代的毛巾,粗糙的很,生疼! 尤其是江福宝这么嫩的脸蛋,每每洗脸,她都觉得自己在受刑。 “福宝起来啦,今天起的怪早呢。”吃到一半。 孙平梅也起床了。 她打着哈欠对江福宝打招呼。 江家的早饭是轮着做的,轮到谁,谁就得起早,今天早起的是朱迎秋。 很快。 天空逐渐泛白。 直到早霞伴随着太阳在东边露出一半。 江家所有人都已经吃完早饭了。 “今个不下地了,我给自留地浇浇水吧。”江守家坐在前院的椅子上,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后院浇水,却被三孙子江同水拦住。 “爷爷,我去浇就好,就那点地方,四桶就浇好了,您老休息休息吧。” 第19章 发现鸡蛋 江守家才四十五岁,在现代也就算个中年人。 可在古代,他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了,毕竟这里的人均寿命,才不到五十。 哪怕他身体健康,腰背不弯。 听到孙子关心他。 江守家心里暖洋洋的。 他重新坐了回去,对着孙子点了点头。“行,那你去浇吧,记得别浇多,嫩芽才刚发出来,一下子浇太多容易死苗。” “欸,孙儿知晓了。”江同水应了一声。 直奔后院。 此时的江福宝,一个人猫在屋子里。 空间已经刷新,她得赶紧把盆子收回空间,免得家里人打扫屋子,发现床底的秘密。 半分钟后。 她面色无常的从房间走出来。 “老头子你就在院子里看家吧,我带着儿媳们上山摘野菜去了,福宝,快过来,咱们走吧,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被阿奶牵着手,江福宝朝着山脚下走去。 说来也巧。 又碰到马春霞了。 “嫂子,上山挖野菜呢?咋又把福宝带着,这孩子那么喜欢往山上跑啊,福宝啊,是不是想学你阿奶如何挖野菜啊?好快些长大帮你阿奶干活?” 马春霞挺喜欢江福宝的。 长得可爱,性格又乖巧,白白胖胖,一点都不像农户人家的孩子。 要是换上一身锦罗绸缎。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富户人家的小小姐偷跑出来了呢。 “嗯,我想帮阿奶干活,霞奶奶早上好呀~”江福宝顺着马春霞的意思,回答她。 还不忘打个招呼。 “真乖啊,福宝也早上好,可惜霞奶奶身上没带好吃的,等过两日,霞奶奶把家中攒的鸡蛋卖了,买点肉回来,福宝端着碗过来吃,到时候霞奶奶给你夹一块大的。” 马春霞家里也穷。 可她从不亏家人的嘴。 每回去镇上卖鸡蛋,她都会买上二两肉回来炒着野菜吃。 切成薄薄的片。 每人能分到两三片。 那肉,夹起来,对着人,都能照出人影来。 没点好刀工,压根切不出来。 “多谢霞奶奶,我家里也有肉吃,霞奶奶自己吃就好,多吃点。”江福宝才没当真呢。 肉多珍贵啊。 她要是真端着碗去隔壁家上门讨食。 估计这马春霞再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也是,福宝是小仙女儿下凡,捡到的鸽子蛋卖了那么多铜板,肯定买肉回来吃了,嫂子啊,我真羡慕你,我家孙女要是能有你家福宝一半的运气我祖坟都能冒青烟。” 想到那天看到的鸽子蛋。 马春霞羡慕的很。 一颗能换十颗鸡蛋。 足足八颗鸽子蛋。 至少能换回来八十颗鸡蛋。 都够她家攒多久的了。 怪不得昨天吃饭时,闻到肉香了呢。 原来是江家传来的。 “行了,我不跟着你了,我带我两个孙女去别处找野菜,回头聊。” 马春霞是个聪明人,上次占了张金兰的便宜,挖了不少嫩芽菜,这次要是再厚脸皮的跟着。 只怕两人和睦的关系,就要有裂纹了。 “行。” 张金兰微微一笑,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分开后。 张金兰按照记忆,奔向昨天的地方。 “娘,这是内围,你们不会真的进去了吧?” 来到林子外,孙平梅诧异的看着婆婆。 “黄花蒿可是好东西,要是长在外围,你以为我们能吃到?赶紧进去吧,那边安全的很,没事。” 去过一次,张金兰已经不怕了。 她率先踏入内围。 张燕子抱着江福宝跟上。 接着是朱迎秋。 最后才是胆小的孙平梅。 “天老爷,这么一大片呢,最少能吃十天!真是块风水宝地啊,不错不错,咱福宝运气真好,随便一指,就寻到这么个好地方,快过来给大伯娘香一口。” 朱迎秋抱着江福宝,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开始摘野菜。 除了周边植物偶尔冒出两句话来,江福宝没听到任何声音。 她有些无聊。 有了上次抓野山鸡的经历,阿奶时不时的就四处看上一眼,搞得她只能原地发呆。 “阿奶,我想去那里玩。”待了一刻钟,江福宝随便扯了个借口对着张金兰说。 “行,别跑远。”张金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指不定孙女运道来了。 又听到鸟叫了呢。 她可不敢拘着孙女。 只是让她注意点,别跑太远。 江福宝松了口气,她朝着上次捉野山鸡的方向走去。 直到回头看不到家里人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找到一处松软的草地,拨开杂草。 从空间拿出鸡蛋来。 她穿越前一共买了一百三十个。 吃掉了十个。 所以穿越那天冰箱里还剩一百二十个鸡蛋。 加上昨晚拿出来的一百二十个,以及刷新后的空间。 共二百四十个鸡蛋。 鸡蛋占地方。 不像鹌鹑蛋个头小。 江福宝决定,先把鸡蛋消耗掉。 二百四十个鸡蛋被她堆放在杂草上,又扯了些稍长的草盖住。 弄成窝的形状。 本想再弄几个苹果出来。 可季节不对。 显得有些假。 只好打消了想法。 冰箱里的苹果还剩九个,以及整颗西瓜,两个香瓜,和二十个橙子、一串香蕉、三十颗猕猴桃。 等夏天再拿出来吧,江福宝心里想。 “阿奶,这里有蛋蛋!!”随后她对着阿奶摘野菜的方向喊道。 “啥,又有蛋?”刚掐完一把黄花蒿的张金兰愣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摘菜时心里一直想着孙女能不能再撞次大运,碰到瘸腿的野山鸡,或者捡到鸟蛋。 直到孙女又一次呼喊。 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来了来了,阿奶来了,福宝乖乖站那别动。”张金兰把手里的黄花蒿扔进背篓,快速站起身,朝着孙女跑去。 朱迎秋三人也急忙跟上。 “蛋在哪呢?” 看到孙女,她焦急的问道。 “呐,这里有蛋蛋。”江福宝指着草堆说。 “娘嘞,咋是鸡蛋啊?谁把这么多鸡蛋藏在这里了?不怕被人偷啊?”张金兰透过杂草的缝隙,一眼就认出了鸡蛋。 她蹲下来,扒开盖着鸡蛋的草。 满脸惊讶。 第20章 古代卷王 “娘,这是野山鸡下的蛋吗?”张燕子猜测着。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张家村临河,不临山。 所以张燕子从小到大压根没见过野山鸡蛋。 “咋可能哩,野山鸡蛋比这个小多了,外边是青色的,这就是家鸡生的蛋,你没嫁进来前,大和捡到两回呢,不信你问你大嫂。” 听到婆婆的话,张燕子看向朱迎秋。 后者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家鸡蛋,野山鸡生的蛋不长这样,说来也奇怪,这人藏鸡蛋,咋藏内围来了,当真不害怕?万一遇到狼群啥的,命还能比鸡蛋重要?” “大嫂,这你就不懂了吧,之所以藏在内围,就是因为他知道内围没人敢进!所以不怕被人偷,可惜,遇到咱福宝了,再会藏东西,也敌不过咱福宝的好运气,是吧?娘?咱赶紧把鸡蛋拿走吧,管他谁藏的呢,被咱发现,那就是咱家的!” 孙平梅看到鸡蛋,眼珠子都亮了许多。 她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幻想鸡蛋是炒着吃还是煮着吃。 “这样不好吧,鸡蛋这么贵重,指不定人家攒了许久呢,我们要是全拿走的话....”张燕子说话吞吞吐吐的。 一旁的江福宝撇了撇嘴巴。 她的娘亲,性子有些过于善良了吧? 难不成是个潜藏的大圣母? 白捡的鸡蛋都不要,还为别人考虑。 这可是荒年! 吃都吃不饱了,善心有什么用啊! 就在江福宝无语时,张燕子继续说道:“咱也别全拿走,给他留一个吧,就当是念想。” 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怪不得嫁到江家来。 江福宝松了口气。 她不怕家里人坏,就怕家里人善良。 这世道,善良就是上杆子等着被人欺负呢。 “行,听你的,就留一个,免得那人下次来,看到鸡蛋全没了,一气之下,解了裤腰带挂了树,死后下到阎罗殿,跟那阎王爷告了状,咱们可就罪大恶极了,老二家的,你去把背篓拿来,将鸡蛋装进去。” 张金兰同意了三儿媳的主意。 她对着二儿媳吩咐着。 没一会。 二百三十九颗鸡蛋,全都装进背篓里了。 底下是软软的黄花蒿垫着。 上面又盖了一层黄花蒿,担心下山被人瞧见,还捡了一些枯树枝放在最上层。 一斤鸡蛋约为七到八个。 背篓起码有三十斤重。 朱迎秋背着却不吃力。 仿佛身无重物一般。 江福宝佩服至极。 离开时,她佯装走在最后面,趁着家人不注意,将那孤零零的鸡蛋,收到空间里了。 这鸡蛋可是她花钱买来的,才不便宜旁人呢,动物也不行。 江福宝穷惯了。 小模样抠抠搜搜的。 “咱们下山吧,方才我数了,一共二百三十九个鸡蛋,留三十九个,给福宝和孩子们吃,刚好家里还剩几个,凑在一起,毕竟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剩下的让大和他们明天拿去镇上卖了。” 鸡蛋的命运,被张金兰一句话定下了。 一路走下山。 都没碰到人。 可回到家门口时,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定眼一看,张金兰愣住了。 竟然是她大儿子。 “大和?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散工结束的那么早?”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还没到午时呢。 去镇上来回加起来,怎么也得要三个时辰。 只怕儿子在镇上待了半个时辰就朝家赶了吧。 “娘,今天人太多了,那家粮铺已经不招人了,我们又去别家问了问,都招满了,许多人昨晚就没回去,拿着麻布袋子窝在菜市街睡到早上,我们赶过去已经晚了,人家早都开始干活了。” 江大和有些无奈。 他们就算走的再早,也比不上那些席地而睡的人啊。 而且散工都包一顿午饭,不干活他们连午饭都没得吃。 只能先回家。 江福宝听到这话。 有些可怜江大和,这是遇到古代卷王了! “啥玩意?就在那睡下?这一个个的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了!虽说开春,天没那么冷了,可夜里还是凉的很,在街上睡一晚,就算没染上风寒,地里的凉气也钻进身体里了啊,早晚得生病,说不定还影响寿元,真是要钱不要命哦!” 张金兰的眉毛高高扬起,显得十分震惊。 “娘,我去山上砍些柴火来,家里柴火不多了。” 江大和背着竹篓,里头放了一把砍柴的刀,他模样有些萎靡,嘴上也没个笑。 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抬起脚,准备走人。 “砍啥柴,先进来。”张金兰拽住他。 本想说背篓里有鸡蛋。 可她怕被村里人偷听到。 毕竟隔墙有耳,鸡蛋来的又不光彩。 要是被藏鸡蛋的人家找上门来,白忙活一场就算了,面子也得丢光。 那就亏大发了! 将儿子拽回家中,待孙女和儿媳们进门后,她才合拢大门。 “嘎吱——” 木门年久,即便她动作再小心,仍会发出声响。 张金兰顺手放下门栓。 “怎么了,娘?”江大和满脸疑惑的看着亲娘。 如此紧张,难不成在山上捡到了宝贝? “你看,这是什么。”朱迎秋放下背篓,把表面的枯树枝拿出来,又拨开黄花蒿。 里面露出一个个鸡蛋。 张金兰对着背篓指了指,看向大儿子。 “娘,这些鸡蛋哪来的?” 江大和傻眼了。 山上再有宝贝,也捡不到鸡蛋啊。 这鸡蛋个头大的很。 一看就是家鸡下的。 难不成,娘去别人家偷来的? 联想到亲娘刚刚鬼鬼祟祟的神情。 他心里‘咯噔’一声。 “娘,你偷鸡蛋没被人瞧见吧?” 这话说的,把张金兰都气笑了。 “你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缺德啊?我好好的,偷人家鸡蛋干啥?这是我们在山上捡来的!你个不孝子,老娘打死你!” 她扬起巴掌。 赏了江大和两下。 “哎哟,娘,我都多大了,你打我屁股干啥,让你孙子瞧见,我面子往哪搁。” 江大和的耳朵瞬间通红。 他快速望了望左右。 还好两个儿子和弟弟们都回屋补觉去了。 第21章 下雨了 “谁让你编排老娘的,一共二百三十九个鸡蛋,你明天拿二百个去镇上卖掉,剩下的,留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张金兰才不管大儿子害不害臊呢。 儿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 啥样没瞧见过。 将鸡蛋的处理方法告诉大儿子后,她就带着儿媳们,忙活午饭去了。 “福宝,你告诉大伯,鸡蛋真是山里捡来的吗?”江大和不敢再问亲娘。 他抱起江福宝,打探着消息。 “是呀,大伯,鸡蛋是在山里捡来的,阿奶她们说,这是别人藏在那的,大伯放心,没人瞧见,我们还留了一个鸡蛋放那呢。” 江福宝说完甜甜一笑。 她深藏了功与名。 “那就好,没人瞧见就好,福宝今天有口福了,你阿奶肯定会做鸡蛋羹呢,福宝到时候多吃一点,吃胖胖的。” 江大和揉了揉福宝的头顶,将她稳稳放下后,拿起背篓,准备上山砍柴。 “咚咚咚——” “谁把门关上了,开门啊——” 突然。 大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听声音,是江守家。 “来了。”听到亲爹的声音,江大和赶紧拿起门栓。 “大白天的锁门干啥,嗯?你咋回来了?没散活干?”江守家上午闲着无聊,去好友家与人闲聊许久。 自然不知道儿孙们从镇上回来了。 “嗯,找散活的人太多,儿子去晚了,爹,我去山上砍柴,娘她们回来了,在厨房里做饭呢。” 江大和的声音有些闷闷。 他回答完,就跨过门槛,出门了。 可下一秒。 头顶‘吧嗒’一声。 传来凉感。 江大和抬起头来。 “滴答滴答——” 竟然下雨了! “哎哟,老天保佑啊,下雨啦,老婆子,快出来看,下雨咯——” 院子里的江守家也看到了。 他大喜的对着厨房呼喊着。 几秒后。 屋子里的人,全部出来了。 包括穿着里衣,睡得正迷糊的江二勇。 “老天爷啊,您总算开眼了,知道咱们的苦咯,下吧,多下点,下大点——” 张金兰一听下雨。 手里还沾着粗面粉,都来不及擦。 她跑出来,虔诚的跪在地上。 对着正前方磕头。 江福宝也仰起头来。 雨水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以及嘴巴里。 舌尖一舔,竟然带有微微一丝甜。 怪不得古代都喜欢用雨水来泡茶。 现代的雨水,可是肮脏不已。 毕竟环境被污染了,到处都是工厂,还有各种辐射。 谁敢喝啊。 哪像这里,雨水被称为无根之水,更有广为流传的神水美名。 看来不是假话。 江福宝张大嘴巴,又喝了几滴,才躲到屋檐下。 雨滴落的越来越频繁,再淋身上就得湿了。 江家人纷纷退后。 与江福宝站成一排,赏着落雨。 “下吧,下的再大点,今年就能种水稻了,到时候交完赋税,全部卖掉,换些糙米回来,剩下的银子给同金娶个媳妇。” 张金兰似乎有个执念。 一定要给大孙子娶上媳妇。 江福宝只浅浅一想,便懂了。 江同金是江家长孙。 这里成亲又早。 十四岁当爹的比比皆是。 如果江同金拖到十七八岁还没成亲,背地里,他只怕要被村里人讲究死。 古代的闲话,能杀死人呢。 “糙米虽耐旱,可产量比不上水稻,且卖价水稻要高上不少,若雨真的能下大,今年咱就挺过去了。” 江守家的声音,微微颤抖。 前两年受的苦,历历在目。 要不是江家有存银,只怕征徭役那会,就得卖地了。 听说隔壁朱家村一户穷苦人家,交不出罚银,家里又只有几亩薄田,舍不得卖,只能让三个儿子去当兵。 年前官府传来消息,死了两个。 那朱家老妇,哭的眼睛都瞎了。 “是啊,去年税收足足三成,差点逼死咱们哦,还好大和他们一把子力气,去镇上干散活,赚了些钱,咱家又捡了不少菌子晒干拿去卖,这才挺过来。” 张金兰的心情,也很沉重。 说不怕旱灾,都是假的。 一家子老小,哪个不要吃喝? 要是这场雨不下,今年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眼瞅着河里水位越来越低,村里人日日都去瞧呢,就怕哪天河里一滴水都没了。 那时候,就得死人咯。 没有粮食,还能上山挖挖野菜菌子,或者吃点草根树皮果腹。 可没有水,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雨怎么停了?” 就在老两口回忆过去时,孙平梅突然惊呼道。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雨点越来越小,直至停下。 从头到尾,这场雨下了三分钟都没。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刚刚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 转而被忧愁取代。 “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好端端的就停了呢,下这么会儿,地里的泥巴也就半湿,种什么水稻啊,哎。” 江守家叹息着摇了摇头 “瞧瞧,太阳都出来了,不可能再下了,当家的,趁着地里湿,播种吧。” 张金兰心里有种直觉。 这段日子,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与其白等一场,不如早早的种下糙米。 江守家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雨估计是不会下了。 毕竟去年也是这样。 “嗯,老大老二家的,你们赶紧做饭去,吃完我们就下地,二勇,把衣服穿好,你大嫂她们都在,穿个里衣像什么话。” 可心里的郁气堵在那,憋的很,刚好穿着松垮里衣的江二勇撞到枪口上了。 骂了一句,江守家好受多了。 他扭头去了后院。 可怜的江二勇,一脸懵逼。 他穿里衣咋了。 夏天光着膀子也没见他爹骂他啊。 两刻钟后。 江家人火速吃完午饭。 所有人都下了地。 包括江福宝,她吵着要去地里玩。 江家共有六亩地,都在河的对岸,包括村里八十八户人家的田地,也都在那里,还有一小部分荒地,在另一边的山脚下,离得有些远。 走过去差不多要一刻钟。 给六亩地播种,就算全家出动,哪怕速度再快也得干到晚上。 江福宝在心里换算了一下。 一亩地约为六百六十六平方米。 第22章 播种 若是正方形田地,边长大概二十五米左右。 要是长方形的话,长与宽分别为三十二和二十。 跟稍大些的篮球场差不多。 然而来到河边,江福宝看向对面农田。 她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什么长方形正方形。 这些田地,压根没有规则可言,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像兔子,有的像板凳,也不知道当初官府是怎么丈量的。 “福宝啊,阿奶抱着你吧,要过桥了。”孙女落过水。 担心她害怕。 张金兰准备抱着江福宝过桥。 “没事的阿奶,我自己能走。”穿越好几天了,江福宝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那种紧绷感了。 虽然她说话还学着孩童模样。 可在其他事上,江福宝都很独立。 毕竟内心是个成年人,总是被家人抱在怀中,她感觉浑身不适。 “行,那你慢慢走,别摔着。”张金兰也没强求。 “知道了。”江福宝应了一声,就爬上了桥。 这座木桥,已经存在数十年了。 是村里合伙盖得。 一分钱没花,却家家出了力。 桥不宽,也不长。 同时能过三个成年人,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十几步的事。 按照记忆,下了桥后。 江福宝转了个弯,来到右手边最里面的位置。 江家农田就在这里。 “福宝啊,你乖乖坐在这,娘跟你爹要去干活了,别乱跑啊,千万别去河边玩。” 张燕子把从家里带来的小椅子,放在道上。 让江福宝坐下。 还一并嘱咐她别去河边。 女儿落水那日,她魂都吓没了。 正所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燕子此时的心境正如此言。 “知道了,娘亲去干活吧。”江福宝一屁股坐下,抬起头乖乖答应。 张燕子这才放心。 此时的江家,除了江福宝和江同吉以及江同祥三个小屁孩,因为年纪太小,不用干活。 其余的十三人,两人负责一亩地。 一个挖,一个放种子。 多出来的江同金独自挑水。 干了一会。 村里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 既然张金兰能看出天空不会再下雨,别家自然也能知道。 所以,各家各户,都扛着锄头,挑着粪桶,来田里播种。 如同江家一般。 一大家子全部出动。 “兰婶,你们也来下种子呢?哟,福宝也过来啦?快让婶子抱抱,瞧瞧,长得跟福娃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的小神仙呢,福宝啊,你说婶子肚里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正当江福宝注视着家人耕作时,一阵清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响彻在她的耳旁。 江福宝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妇人将她抱起,还笑着让她猜测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江福宝一脸懵逼。 她赶紧搜索记忆,这才知道,抱着她的妇人,叫徐昭儿。 原主的爷爷江守家与徐昭儿的公公,是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出了两服。 可两家人脾性相近,恰好田地又挨着,相处的还不错。 江福宝低头看去。 发现徐昭儿的肚子微微隆起。 估计有孕四个月了。 还真别说,徐昭儿真是问对人了。 江福宝可是中医大学毕业的,穿越前,她日日在医馆工作,诊脉更是从未出过错,她自然有信心给这徐昭儿把把脉。 只见江福宝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她假意抓着徐昭儿的胳膊。 实则将指尖搭在徐昭儿的手腕上。 【竟然才三月出头?那为何肚子隆起的这般早,脉搏真是奇怪,难道...】 江福宝的心里产生了疑惑。 她皱了皱眉。 继续诊脉。 【两腕皆平稳有力,如落珠跳动,左腕沉实,右腕沉细,竟然怀了两个!且一男一女为龙凤双生子,怪不得肚子偏大。】 江福宝解了疑惑。 此时,已经过去了许久,就当徐昭儿以为江福宝不想说话,准备把她放下来时。 江福宝才缓缓开口:“婶子的肚肚里,有弟弟和妹妹哟。” “啥?哈哈哈,福宝呀,你莫拿婶子寻开心呀?哪可能弟弟妹妹都有呢,难不成婶子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你这孩子,婶子可没那个福气哟,好了,福宝自己玩吧,婶子得去干活了。” 徐昭儿愣了一下。 随即大笑出声。 她本就是逗弄江福宝。 自然没将这话当真。 她嫁到江家村已经六年了。 此胎为第二胎。 头一个是女娃,胎里不足,加上去年春天染了风寒,未满三岁,就早早的去了。 她哭了足足小半年,才从阴霾中走出来。 刚好江福宝的年岁与她死去的女儿差不多大,所以徐昭儿特别喜欢江福宝,每每见到她,都会抱一抱。 “都说娃娃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指不定真是龙凤胎呢,徐氏啊,你这胎,怀相不错,我瞧你身子好得很,生下的孩子定会康健,到时候若真是龙凤胎,你得给咱福宝包个喜钱啊。” 张金兰也没将孙女的话当真。 说那么多,不过是可怜徐昭儿的女儿早夭,想让她高兴高兴。 “咱们村子,好像没人怀过龙凤胎吧,不对,二十多年前,那村口三柱子家的媳妇,不就生了双胎,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我愣是分不出来谁是谁。 后来她们长大,被长安镇一个富户老爷看中,一并买了回去,纳为妾室,三柱子家得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然后搬去了长安镇,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家子,过得怎么样了。” 徐昭儿的婆婆王桃花想起了往事,她小声说道。 “哼,他倒是敢回来啊!你看族长怎么发落他,这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就算再见钱眼开,也不能把女儿卖去做妾啊,害的我家三荷相看时,都被人挑剔死了。 要不是他们,我早把三荷嫁到张家村了,哪至于嫁去孙家村!幸好时日久了,这事再没人提起,不然咱们村的姑娘家,都得受他连累。” 提到这,张金兰就来气。 原本她想将女儿嫁到娘家村子的,有熟人照看,不至于去了陌生地方,受婆家欺负。 而且张家村比起江家村要富裕许多。 起码家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女儿嫁过去,比在家都享福。 第23章 初见仇人 可出了那双生子的事情后。 十里八方的村子都知道江家村出了做妾的女子了。 村子里在那几年间出嫁的女子,除了别的姓氏还好过些,姓江的姑娘家就没有一个嫁的好的。 毕竟能去做妾,说明这个宗族里的女子品行不端,谁家敢娶? 张金兰恨啊。 她都恨死了! 所以听到王桃花提起这事,她气得破口大骂。 “可不是嘛,这三柱子一家要是敢回来,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了,卖去做丫鬟也比做妾好啊,签个活契,在主家做到二十五岁出来,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比做妾好? 为了一百两银子,连脸面和宗族都不要了,值当吗?嫂子,你就瞧着吧,这三柱子一家,早晚要遭报应。” 王桃花与张金兰玩的不错。 自然知晓她的心病。 所以她附和着张金兰的话,一起大骂三柱子。 “你个老婆子,在这聊啥呢,不种地了啊?以后吃啥喝啥?难不成喝西北风啊?还聊!给老子赶紧过来,种子等着种下呢,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 一旁锄地的江剩子,见媳妇王桃花与人闲聊半天,还不回去干活。 他气得把手里的锄头朝地里一扔,大骂道。 “哎哟,我咋忘了这茬,得播种呢,嫂子啊,改日再去你家闲聊,我得干活了,我家那口子的脾气你也知道,昭儿啊,咱快走吧,你爹发火了。” 婆媳俩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聊下去。 快步离开了。 而龙凤胎的话题,也就此结束。 他们只以为江福宝是孩子,说着玩的。 哪会放在心上。 江福宝耸了耸肩膀,也没在意。 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小椅子上。 反正六个多月后,谜底终会揭晓。 江福宝抬起眼皮,朝四周探去。 只见每块田地上,都站着一男一女。 他们弯着腰,认真的干着活,男的举着锄头,女的提着竹篮。 篮子里头放的是糙米粮种。 似乎搭配着干活,格外有力气。 自家两个亲哥哥也跟在娘亲身后,帮忙下种子。 早在春耕开始的时候,地里的杂草就被除干净了。 所以,一眼望去。 黑咖色的泥巴地,显得有些干净。 哪怕上面施了农家肥,也早被土地吸收了。 只偶尔鼻尖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勉强能忍受。 这里的人,拉屎拉尿从不用纸,纸可是金贵之物,更别提卫生巾了,女子来月事,用的都是月事带,用旧麻布缝制的,用脏了就洗,洗了晒干,干了再用。 无限循环。 一般女子都是备上三条来回换洗。 避免需要换洗的时候,上一条还没晒干。 而条件更差一些的。 甚至会用干稻草垫在底裤上。 经血打湿了稻草,闷在胯下,味道可想而知了。 且稻草太脏,许多穷苦女子都因此生了妇科病,痛痒难忍,却无一人敢说。 更别提去医馆看病。 这世道,哪有女医。 就算有,也是大家族自己出钱私下养的。 哪轮得到庄户人家享用。 所以穷苦女子得了妇科病只能日日忍着。 受了太多的罪。 江福宝生生打了个冷颤。 还好她囤了许多卫生巾在空间。 还有自动补货功能,一辈子都用不完。 感恩老天爷! 提到月事带,江福宝就恶寒,这玩意冬天用还好,就当保暖了,可夏天,热气逼人,闷了一天的月事带混合着汗水直接沦为细菌培养皿。 等她长大,就把卫生巾拿出来给家里人用。 谎称是她从外地商贩那买来的。 现在就算了。 才三岁,干啥都不行。 就在江福宝胡思乱想时,田埂上又有不少村民缓缓从村里走来。 他们拿着锄头,挎着竹篮,穿过木桥去往自家田地。 其中有一人十分面熟。 江福宝打量了几眼,这才认出,她就是害原主落水的江玉停。 江族长的三孙女。 小名三妞。 江三妞身形消瘦,头发又枯又黄,脸蛋黝黑,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上头打了至少二十个补丁。 有的补丁还打在旧补丁之上。 衣服破的不能再破了。 她的脸蛋,不似江福宝那么圆润又肉嘟嘟。 仿佛皮包着骨头。 深深凹陷下去。 若是剪个短发,简直分不清男女。 瞧着跟小乞丐似的。 这样的可怜人,竟然想害死原主? 江福宝有些疑惑了。 难不成,原主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好几遍,也找不到江三妞推原主下水的真正目的。 “三妞啊,你快些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爱偷懒,看看隔壁家的柿儿,比你还小一岁呢,干活麻利的哟,我养你这么大,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走几步路,你恨不得爬!快点过来!磨蹭什么呢!” 不等江福宝想清,江三妞就挨骂了。 她的娘亲周改儿,正指着她骂骂咧咧呢。 “啪啪——” 仿佛骂都不过瘾,周改儿直接两巴掌下去。 抽的江三妞痛哭出声。 她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啊,别打我,娘,我错了,我不该走这么慢的,娘,竹篮太重了,三妞拎不动。”江三妞的声音有些尖锐,传到四处。 导致许多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去。 “啧啧,这周氏心可真狠啊,几个女儿被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就算再疼儿子,也不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啊,瞧瞧,又开始打三妞了,怪不得三妞能干出那种缺德事,跟她娘一个模样呗。” 王桃花连着啧了好几声。 “她生了四个女儿,才终于圆梦得了儿子,可不就厌恨极了这些丫头吗,觉得她们挡着宝贝儿子的路了,哎,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这般虐待啊,可怜见的,孩子生出来都是一个样子,好坏都是人教出来的,为娘的不是好人,还能指望孩子成材?” 徐昭儿眼里透着心疼。 “我要是有四个女儿,疼都来不及,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多孩子都送去别人家了....” 【却连我的独女都要夺走】 最后一句话,徐昭儿放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女儿早夭是她一生的痛。 第24章 报仇 “活该!畜生东西,打死才好呢。”张金兰看到三妞被打,眼里满是解气。 七岁就知道害人。 生出来就是个坏种。 跟她娘一样。 一个货色。 “哭哭哭,就知道哭,晦气玩意!给老娘憋回去!再哭老娘打断你的腿,赶紧把竹篮拎到你爹那,还想偷懒到什么时候,多学学你姐,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众多目光聚集在周改儿身上,她的神情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只能停止了对女儿的打骂,扭着江三妞的耳朵,将她拖到自家田中。 江三妞疼的脸都揪在了一起,却不敢哼唧一声,她知道自家娘亲的脾气,要是再哭,就不止吃巴掌了。 闹剧来得快。 去的也快。 没戏看了,江福宝收回视线。 坐了半个时辰后,她有些无聊。 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处溜达。 江家人忙着干活,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想着娘亲嘱咐了不能去河边。 江福宝便走到桥上,紧紧抓着栏杆,低头看向河里。 这条河不太宽,水位也不深,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河里,显得清澈无比,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村里人喝水用水都在这里取,也不知道河的源头在哪,瞧着像活水。 河里有些小鱼,只有指头大小,游的十分快。 江福宝看得仔细。 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正朝她缓缓走来。 正当她准备聆听小鱼儿的心声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河水好喝吗?” 江福宝吓了一大跳。 她扭过头,看向右边。 说话之人竟然是江三妞。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河水好喝吗?”江三妞满脸坏笑的看着江福宝。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退,黝黑的脸颊透着红,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我哪里得罪你了?”江福宝纳闷极了。 江三妞怎么这么恨原主? 原主貌似什么都没做吧? “那日你给我的馒头,被我扔到茅坑里了,谁稀罕你的施舍,你凭什么可怜我?我饿不饿肚子关你什么事?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就恨!你为什么不死,你凭什么过的比我好!你才最应该托生在我娘的肚子里!” 明明才七岁的江三妞,却好似二十岁一般成熟。 她眼中淬了毒,像是恨透了江福宝。 听到这番话。 江福宝都要气笑了。 原来是因为那个馒头。 记忆中,年前江家去镇上买年货,给原主带了一个白面馒头,原主开心的捧着馒头,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吃。 却看见路过的江三妞,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中的馒头。 原主以为她饿,就把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了她。 就因为这件小事。 江三妞就害死了原主。 原主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发了一次善心而已。 “江三妞,你怕死吗?”江福宝真的生气了。 她眯起眼睛,冷冷的问道。 “死丫头,你想干什么?”江三妞慌了。 因为面前的江福宝,露出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完全不像一个三岁女童能做出来的。 声音回荡在江三妞耳边。 就像恶鬼低吟。 “我想干什么?我想你死!”江福宝走到江三妞身旁,那里没有护栏,她看了看四周,见村民们无人抬头,都在努力干活,江福宝冷笑一声,一脚把江三妞踹进了河里。 别看她才三岁。 可她胖啊! 偏偏江三妞又瘦。 一脚下去,江三妞还真反应不过来。 “咕噜咕噜——” “额啊——” “救——” “咕噜咕噜——” 因为干旱,哪怕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河里水位依旧不高,也就到成人的屁股之上。 可偏偏河底有石头,滑溜溜的,根本站不稳,本就不高的江三妞,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连一句完整的救命都喊不出来。 “咕噜咕噜,救——” “唔——” 见江三妞呛的都快翻白眼了,江福宝才解气的大声呼救。 “快来人啊,三妞姐姐落水啦,快来救人呀——” 她没想杀死江三妞。 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况且,江福宝觉得。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折磨,有这种娘,只怕江三妞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就算死,江三妞也得吃够苦头再死! 江福宝的唇角微微勾起,很快便放了下来。 她大声呼救,脸上故作焦急。 圆圆的眼睛里,渗出了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哇——” “三妞姐姐落水啦,快来救救三妞姐姐呀——”江福宝越演越入戏。 她一边哭一边喊。 木桥离江族长家比较远。 却离马春霞家很近,只见她儿媳妇陈全芬飞快的跑过来,跳到河里,一把捞起江三妞。 “三妞,没事吧?怎么掉进河里了?”陈全芬的脸上带着焦急,她是陈家村嫁过来的,与江三妞的奶奶陈秋菊是表亲,自然跟三妞之间也算亲戚。 所以听到江三妞落水,她才会跑的那么快。 “呕——”被人拽着,江三妞终于能站起来了。 可肚子里喝了不少河水。 鼓的老大。 都堵到了嗓子眼。 以至于她弯下腰,大吐特吐。 吐出来的全是河水。 一粒粮食都没有。 吐的再无可吐时,她才缓过来,被人拉上了岸。 所有村民都围在桥边看着她。 乌泱泱一片。 而江福宝已经被阿奶抱在怀里哄了。 她皮肤白,哭一下就小脸通红,看着惹人心疼。 演戏嘛。 她自然要演得像一点。 “你个死丫头,不好好干活,乱跑什么!不是说回去上茅房吗,怎么掉河里去了?你眼睛长在头顶啊?走路不看路?真丢人,瞧瞧,衣服都湿透了,赶紧滚回家换身衣服去,丢人现眼的玩意,活没见你多干,净给我整事。” 周改儿一边骂一边用食指点着江三妞的额头。 力道很大。 “好了,少说两句,孩子都落水了,你别再吓着她,干你的活去。”江家村族长,江广义发了话。 周改儿不敢再说。 毕竟当家做主的是她公公。 惹恼了他,没好果子吃。 “知道了,爹。”她泼辣的声音,瞬间萎了。 江福宝竟然听出一丝害怕来。 “娘,我没有不看路,是江福宝,是这个贱丫头推我的,是她,她想害死我!”江三妞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她大声哭嚎着。 并用手,指着江福宝,告起了状。 第25章 作茧自缚 “什么?福宝推的你?”周改儿疑惑的看着江福宝。 三岁女娃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她有些不信。 况且她的女儿之前可是推过江福宝,有前科在身。 “你这畜生,怎敢胡乱攀扯我家福宝,她才三岁!她连山路都走不稳,如何推你?你以为福宝跟你一样?七岁就有了害人的心思?畜生东西,我看那天你还是没挨够打! 族长,你看看你孙女,要是不会教孩子,你送到我家来,我保证三天后,这孩子被我教的顺条顺直的!小女娃可以懒一点,蠢一点,但是不能心坏!别长大了祸害人家!” 孙女被冤枉,张金兰气得破口大骂。 口水星子直溅,江福宝默默的移开头。 这才避免被喷一脸。 “是啊,我们福宝推你干什么?你以为她跟你一样,那日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现在又污蔑起我家福宝来,怎么,欺软怕硬啊,觉得福宝才三岁,被你欺负不敢告状?” 江燕子的性格向来温柔,但涉及到宝贝女儿,她也忍不住出了声。 “你他娘的小贱人,嘴巴放干净点,骂谁贱丫头呢?年龄不大,口气狂妄的很!信不信我打死你!”江四银气得手都在抖。 眼中的泪水也不由自主的蓄满了。 “死丫头片子,满嘴喷粪,屎吃多了啊!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真是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东西来,做娘的品性极差,生出来的娃能是啥好东西,七岁就知道害人,现在又当众污蔑我家福宝,我看你这死丫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必须狠狠的打!” 孙平梅掐着腰怒骂道。 “江林谷!你女儿要是再敢疯狗乱咬人,诋毁福宝,今天你别想两条腿走回家!老子让你躺着回去!我看你是小时候没挨够老子打,给老子过来,我给你长长记性!” 江大和怒吼一声。 吓得江三妞的亲爹江林谷差点跪在地上。 “大哥,带我一个,这臭小子小时候坏的很,动不动欺负咱四弟,被咱俩打的跟狗一样乱爬,贱皮子一个,不打不听话,他女儿也跟他学了个十成十,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是好人!咱得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不然他家三妞以后还敢欺负咱福宝。” 江二勇咬着牙说道,他双手握拳。 手指按得‘咯咯’作响。 作为汉子,总不好跟七岁小孩计较。 两兄弟摩拳擦掌,准备给江林谷一点教训。 毕竟女不教父之过。 “啪啪——” 距离江三妞母女俩最近的朱迎秋,是个狠人,她一句话没说。 上去给了就给了周改儿和江三妞一人一巴掌。 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母女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呸!敢欺负我的乖福宝,老娘打不死你们,一对贱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都该打!” 泼辣模样,看呆了江福宝。 她还憋了一肚子坏水,没使出来呢。 这就力压对方了? 该说不说,原主的家人,太特么给力了! 朱迎秋动手后,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只见江福宝的堂哥们撩起袖子,想冲上去干架。 吓得族长立马大喊。 “都住手,住手!谁敢动手都给我滚出村子,逐出宗族!” 可江家人,无一人听他的话。 江广义有些尴尬。 “好了,都退回去。”直到江守家出声。 场面才安静下来。 “那日的事,我们江家看在族长你的面子上,就当过去了,可你不能给脸不要脸!我江守家可不怕你!七岁又如何,听闻临县一个六岁男童害死他的堂妹,被判了斩刑。 都说三岁看到老,江三妞已经七岁,早该懂事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孙女,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大和啊,走,陪我去趟长安镇,我要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小小的族长,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作为全家心机最重的江守家。 一开口,就拿住了江广义的命门。 只见江广义的额头全是冷汗。 眼里的恐惧根本掩饰不住。 “守家老哥啊,您消消气,都是孩子间的小玩闹,哪能当真啊,闹到公堂上像什么话,咱们可是一个宗族的,往上数两代,咱还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血脉亲戚呢!” “今天的事,我给您赔个不是,就当再给我一个面子,三妞这孩子,我一定好好教训,保证她以后不敢再欺负福宝,若有那一天,三妞是杀是剐,随你处置,你看如何?” 江广义知道。 要是不给江家一个交代。 这事怕是过不去了。 只见他恶狠狠的瞪了江三妞一眼。 “啪啪——”上去就给了她两巴掌。 两边脸都打成了对称。 肿的像球。 江三妞瘦弱的脸颊,一下子就胖起来了。 比吃猪饲料来的都快。 “给老子滚回家!跪在院子里,三天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敢起来一下,直接上家法!” 江三妞到底是个孩子。 一连串的惊吓,她已经浑身发抖,哭都不敢大声了。 “还不快滚!” 又是一声怒吼。 江三妞飞快朝着家里跑去。 她浑身湿透,却无人在乎。 “守家老哥,这处置,可满意?”江广义赔着笑,说道。 “族长处事向来公道,行了,都回去播种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老婆子,你带福宝回家,她估计吓着了,地里的活计,有我们就行,你在家里好好陪着福宝。” 江守家知道。 再闹下去就不识好歹了。 他的话音落下之际,这件荒唐事,也就此结束。 江福宝被阿奶抱回了家。 看到江三妞那么惨,她一点都不后悔。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算江三妞有再多苦衷,可关原主什么事? 原主有什么错?她发善心给了江三妞一半馒头,就因此被害,早早的死了。 原主到哪说理去? 况且江三妞七岁就敢杀人,长大了还得了? 有本事害她自己的亲娘去啊。 欺软怕硬,与她亲娘有什么分别! 凭什么祸害原主! 原主可是真真切切被她害死了。 也不知道原主的灵魂,有没有投胎,去往黄泉的路上,会不会害怕。 这么善良的小姑娘,死的那么惨,三岁的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上奈何桥。 第26章 连山镇 【福宝,别害怕,往前走,下辈子你还会遇到你的家人的,我会代替你,好好的活下去,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会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再挨饿,安息吧。】 江福宝有些难过,她默默的在心里对着原主说。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 她的灵魂,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在这一刻。 她与江家村的江福宝融为了一体。 彼时,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泪水钻进了阿奶肩膀处的衣服里。 两人都浑然不知。 夕阳落山。 天色已经擦黑,江家人才急忙从地里回来。 他们个个脸上挂着疲惫。 因为下午耽误了许久,以至于种子还没种完,明天还得起早继续干。 晚上江家简单吃了点饭,就上床睡觉了。 江福宝照例把六十颗鹌鹑蛋装进盆里,藏于床下。 另一边的江族长家。 江三妞跪在院子里流干了泪。 从下午回来,她一直跪到现在。 晚上看着家里人吃饭,她连口水都不能喝。 等到爷爷屋里的油灯灭了。 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福宝,我要你死!” 这一刻。 她恨透了江福宝。 以至于,一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 “嘟囔啥呢?是不是偷懒了,给我跪好!一个丫头片子,本事大的很,还想杀人,我要是掰不直你这脾性,我这族长也别当了!” 没等她休息多久,屋内传来一声怒吼。 江三妞吓得赶紧跪好。 直到后半夜,她才重新坐下,靠在墙角眯着眼睛睡上一会。 两处膝盖早已麻木。 然而江福宝却睡得喷香。 “咕咕咕——” “渣渣渣——” 清晨,伴随着鸟叫声,江福宝早早的起来了。 昨天阿奶答应她,要带她去镇上卖鸡蛋。 江福宝很兴奋,因为原主从未出过村子,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压根没有村子以外的场景。 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江福宝收回床下的盆子,迈开小短腿走出了房间。 今天她要走很多路,所以娘亲给她蒸了鸡蛋羹。 在庄户人家,鸡蛋等同于肉。 吃了鸡蛋,身体也就有了力气。 依旧是老配方,撒点碎盐,用筷子沾点猪油,点缀一下。 香香软软,滑滑溜溜,江福宝很喜欢。 吃完早饭。 祖孙俩稍作休息,就一起出了门。 今天田里的六亩地还要播种和浇水,加上内围的黄花蒿要摘。 江家男男女女都很忙碌,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所以只有张金兰和江福宝两个人去镇上卖鸡蛋。 一路上江福宝都没让阿奶抱。 阿奶背着竹篓,里面有鸡蛋,很重。 她牵着阿奶的衣服角,跟在身边小步走着。 阿奶的步伐放得很慢,似乎在刻意迎合她。 两人走一会,歇一会,花了平日足足两倍的时间,才来到镇上。 到达城门口时。 已经是中午了。 日头升到最高,阳光有些刺眼,祖孙俩排在进城的队伍末尾,等待看守城门的官差检查。 这个镇子叫连山镇。 虽然面积较大,可是很穷,属于杞溪县最贫困的镇子。 如同江家村一样。 排名垫底。 镇上热闹非凡,因为镇子外面有十个村庄。 而村庄里的人家多为几百户到几十户不等。 江家村属于人口偏少的,村子靠山,可用的土地不多。 不像富裕的张家村、李家村和王家村,一眼望去,全是平地。 农田就在他们自家门外,不必跑远,且都是一等良田。 哪像江家村,所有人家的农田都挤在一起。 江福宝家拥有六亩地,放在江家村已经算中等了。 可拿到张家村、李家村这些大村子里,只能排在末尾。 况且江家的六亩地里,只有一亩一等良田。 剩下的五亩,都是二等和三等。 江福宝撇了撇嘴。 家里可真穷啊。 排队时,她默默的观察着进城的百姓。 贫富差距,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只见两位身穿华丽锦服,佩戴着金银首饰的富人,他们穿过长长的队伍,往守卫手里塞了一粒碎银,便大摇大摆的插队先进城了。 还有坐在马车里的贵人,缓缓掀开布帘的一角,看不清脸,竟连马车都没下,就被守卫放行。 且原本对着普通百姓一脸威严的守卫,竟然还露出一丝谄媚来。 也不知里头坐的是什么大人物。 她晃了晃小脑袋。 没再深想。 队伍里大多数都是跟江福宝一样,来自这十个村庄里的百姓。 他们衣着皆为麻布粗布。 在这个朝代,最便宜的布料,就是麻布,是用麻类植物纺织而成的,摸起来很是粗糙。 其次是稍贵些的粗布。 用最劣等的纯棉为原料,比麻布稍软些,却没有麻布耐穿。 江福宝的里衣就是粗布做的。 她年纪小,又是女娃,皮肤嫩,不耐磨。 江家疼她,自然舍得给她用贵一些的粗布,虽然衣服做的较大,能从两岁穿到六岁。 可吉祥兄弟俩就没这个待遇了。 皮小子们一天到晚弄破衣服,阿奶不揍他们都算轻的。 哪会舍得给他们穿粗布。 想到这里,江福宝轻笑出声。 “福宝,是不是累了?来,喝点水。”如同现代大多数家长一样,张金兰的背篓里,除了鸡蛋,还装了水壶以及冷掉的粗面饼子。 生怕孙女路上饿着渴着。 水壶是用葫芦制成的,里头挖空,洗干净装满水,配上木塞子,放到背篓里,怎么颠都不会漏,用来装水和酒这类液体,再合适不过。 江福宝接过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 她确实渴了。 今天日头很烈,晒得她头顶滚烫。 明明才开春。 下过一场雨后,她感觉温度上升了起码四五度。 哪怕有人跟她说现在是五月份,她也信啊。 大中午的,站在太阳下排队,她额头都有了细汗。 排了快两刻钟。 祖孙俩才被放行。 中午进城的人,比早上要多。 所以久了些。 “福宝啊,吃点饼子垫吧垫吧,等阿奶把鸡蛋卖了,带你去吃油汤面!” 第27章 洋鸡蛋和土鸡蛋 张金兰害怕孙女饿,从背篓里拿出一块比江福宝脸还大的饼子来。 让她啃。 “阿奶,我不饿。”江福宝摇了摇头。 这饼子咬一口,能噎死她。 她才不吃呢。 便没接。 况且她现在只想多看看镇上的场景。 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更没心思吃东西了。 “行吧,那我们先去卖鸡蛋。”张金兰也没强迫孙女吃,又把饼子放回去了。 祖孙俩站在一条六岔路口的中间。 江福宝抬起头来。 她发现每条路口上方都挂着一块木牌子。 与现代的平板电脑差不多大。 “阿奶,我们去哪个路口?”江福宝看着她。 “走这里。”张金兰不认识字。 但她认识路。 只见她背好竹篓,牵着江福宝的手,走向了写着菜市街牌子的路口。 这条街上全是小商小贩,有的卖菜,有的卖野生小鱼和各种山货,偶然还能碰见私卖粮食的,价格要比粮铺低上一些,可惜量不大。 估计都是等着急用钱,无可奈何才卖粮的可怜人。 粮铺收粮,压价都厉害。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想必这里也是一样。 街上不光是摆摊的,还有各种铺子。 大多都是肉铺、油铺、调料铺或者粮食铺。 怪不得叫菜市街。 跟现代的菜市场差不多。 张金兰的步伐,停在了早闹巷的巷口。 这里有二三十人在摆摊。 瞧着外貌穿着,几乎都是穷苦人家。 “就在这吧,这里不用交钱。”张金兰放下背篓,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对着江福宝说道。 “阿奶,卖鸡蛋还要交钱啊?”江福宝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 “当然了,这条巷子,虽然偏的很,可在这里摆摊不用给街道管事交钱,占了位置,卖完就能走,先到就能先挑个好位置,要是去前头摆,那就得给一文钱呢,一文都能买个粗面馒头了,该省得省点,有那钱,给咱福宝买馒头吃不香啊?是吧。” 虽然江福宝才三岁。 可只要她提问。 张金兰都会耐心回答。 “阿奶说得对,那我们就在这里卖吧。”江福宝乖乖蹲在地上。 “福宝真乖,别担心,鸡蛋是抢手货,买的人多得很哩,这里又是有名的早市,许多人都会特意走远些,过来买菜,一会功夫就卖出去了,福宝要是蹲累了,就去旁边的石阶上坐会。” 张金兰来的已经很晚了。 早市早市。 当然是早上的集市。 现在却是午时。 街上走动的百姓,比起早上少了足足五成。 可还是有不少人拿着东西来卖,所以张金兰占的位置一般。 属于犄角旮旯。 但是耐不住她嗓门大,脸皮又厚啊。 只见张金兰拿出鸡蛋,摆放好后,对着街上‘嗷’的就是一嗓子。 吓得路过的两位妇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用着见鬼般的眼神看着张金兰。 “卖鸡蛋咯,家养的鸡蛋,养在山脚下,日日吃那上好的野菜虫子,保证味道鲜美,一个鸡蛋只要两文钱,卖鸡蛋咯新鲜农家鸡蛋,个头大味道好。 一个只要两文钱咯,早晨刚下的母鸡蛋,瞧瞧,上头的鸡粪我都擦得干干净净,我家鸡蛋,比别人家的要大上一圈呢,价格却一文不多,先到先得啦,卖完就走!” 江福宝还是第一次见阿奶卖东西。 这吆喝买卖的天赋,简直了。 可是,听到她夸鸡蛋,江福宝低下头,差点笑出了声。 这是她从超市买来的洋鸡蛋,当然要比农村的土鸡蛋要大,因为味道差啊。 土鸡蛋的蛋黄偏深黄色,有些还微微发橙。 而洋鸡蛋的蛋黄煮熟后颜色浅的不行。 口感比起土鸡蛋也差很多。 虽然专家说两种鸡蛋的营养价值一样,可还是有许多城里人会花高价购买农家土鸡蛋。 然而,在这里,两者却调换了位置。 只因洋鸡蛋比土鸡蛋大。 就被阿奶拿来忽悠其他人了。 “大娘,鸡蛋怎么卖的,多买点,能便宜不?我买二十个,给我便宜一文吧。” 鸡蛋是抢手货。 没等张金兰再次吆喝,就有位妇人径直走过来问价了。 “哎哟,这位夫人啊,你也知道,鸡蛋都是这个价,我们家里穷哦,几十张嘴等着吃饭,你瞧瞧我孙女,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肉是什么滋味,天天饿肚子,我心疼啊,你要是少给一文,我们祖孙俩中午都舍不得吃饭了,只能饿着肚子,走上五个时辰回家。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夫人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瞧瞧,这衣裳多鲜亮啊,刚做的吧?老婆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哎,鸡蛋实在便宜不了,不过夫人你别担心,你要是买鸡蛋,我给你挑大的捡,保证不让你吃亏。” 张金兰拒绝了还价,可她会装啊。 只见她哑着嗓子诉苦,还连带夸赞着面前的妇人。 好像在说,你这么有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穿的那么好,还跟我们还什么价,我们祖孙俩,都可怜到没钱吃午饭了,你当真那么狠心? 妥妥的道德绑架啊。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的给阿奶比了个赞。 真不愧是心机老奶! 果然。 妇人没再还价。 她脸皮薄。 听完这段话,她张口要了二十个鸡蛋。 毕竟鸡蛋都是这个价格。 去哪买都差不多。 而且这些鸡蛋,确实比普通鸡蛋要大上一圈。 两文绝对不亏。 她买了二十个,掏出四十个铜板,递给张金兰,然后就转身走了。“真是个老骗子,这小姑娘长得白白胖胖,哪里像吃不饱饭的。”可嘴里却嘟囔着什么。 张金兰没听清。 江福宝却听清楚了。 她尴尬的摸了摸耳朵。 阿奶说谎话的本事,真是张口就来啊,也不担心别人会不会看穿。 主打一个脸皮厚。 不过她喜欢。 别看一文钱不多,可在这里,能买到不少东西呢,比如一小袋瓜子、十几个野山果、一个粗面馒头等等。 为何要便宜别人? 吝啬鬼江福宝,与张金兰的性子像极了。 怪不得是祖孙俩。 半个时辰后,两百个鸡蛋全部卖完。 到手四百文。 第28章 油汤面 张金兰将铜板放到钱袋子里,掂了掂,重的不行。 她喜滋滋的收好钱袋子,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离开了这里。 这条街道共有三个巷子。 一个是方才卖鸡蛋的早闹巷,还有许多人搬粮袋干散工的万粮巷,以及街道最外头的五谷巷。 张金兰哪个巷子都不去。 她牵着江福宝回到六岔路口。 选择了一条百食街。 顾名思义。 百食。 上百种吃食。 这里就像现代商场的负一楼和六楼。 专卖各种小吃,以及饭庄、酒楼。 一踏入这条街道。 江福宝的鼻尖就嗅到了不少香味。 有卖包子、糕点和果脯的,还有卖粿子、炊饼和馄饨的。 应有尽有。 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 直往江福宝的鼻子里钻。 她的肚子咕噜作响。 “阿奶,我们吃什么呀?”江福宝饿了。 “傻孩子,阿奶不是说了吗,吃油汤面,马上就到了,那家油汤面卖了十几个年头了,你爹小时候最爱吃他家的油汤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上次吃,已经是三年前,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 张金兰的嗓门一改卖鸡蛋时的高昂。 她细声细语的对着江福宝说。 眼睛还咕噜直往四处看。 街上人多。 她必须时刻注意着孙女。 免得被人牙子拐了去。 走了不到一百米。 江福宝就看到那个摊子了。 摊主用木杆子撑起一块布,挡住日头,布下有三张桌子,每桌能坐四个人。 摊子外还挂着一块手机大小的木牌。 写着油汤面三个字。 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三张桌子,都是空的。 张金兰随便选了一张,带着孙女坐了下来,她将背上的竹篓,拿下来放到桌上,对着摊主喊道:“老孙头,来一碗面,再添一副碗筷,我跟孙女一起吃。” 模样似乎与摊主很熟络。 “好嘞,大妹子,许久没见你了,孙女都这么大了?跟个福娃娃似的,长大定会出落成大美人哟,到时候嫁个富贵人家你就享福啦。” 老孙头扬声答应。 哪怕三年未见张金兰,却一眼认出,可见她先前来的有多频繁了。 一旁,被摊主夸赞的江福宝将头高高昂起。 她骄傲极了。 原主长得确实可爱,尽挑着爹娘的优点长呢。 大眼睛和下巴长得像张燕子。 又小又挺的鼻子,和肉嘟嘟的嘴巴以及白皙的皮肤像江四银。 就算长大后,长残了,也丑不到哪去。 除非她胖成了球,变成二百来斤的大胖子。 “是啊,好几年没来了,生意咋样啊?” “没以前好咯,你也知道,光景不行,粮食纷纷涨价了,对了,我这面也涨到三文钱一碗了,不过你是熟人,我给你多添点面。” 见阿奶与摊主聊了起来。 江福宝默默的坐在长凳上看着摊主媳妇煮面。 面条似乎是提前擀揉好的。 等了约莫五六分钟。 一大海碗油汤面,被端上了桌。 分量很足。 海碗跟她以前用来盛汤的汤碗差不多大。 “来,碗筷给你,吃饱饱的啊~”老孙头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碗,和筷子。 放到江福宝面前。 轻轻捏了捏她的肉脸。 笑着说道。 “谢谢孙爷爷。”摊主的年纪跟阿奶差不多大。 阿奶叫他老孙头。 应该姓孙。 江福宝便唤他一声孙爷爷。 “这孩子,才三岁吧?咋这么聪明呢,竟然知道我姓孙,大妹子,你教的真好,你孙女以后肯定有出息。” “哈哈,我家福宝向来如此,她从小就乖巧,聪明的很,我跟你说,我孙女运道特别好,出生那天,我家上头飘来不少祥云呢,所以我给她取了福宝这个名字,这不,我孙女出门随便都能捡到鸟蛋,就那个鹑鸟蛋,和鸽子蛋,你知道吧?贵得很哩,我孙女捡了不少,旁人一个都捡不来呢。” 所有老人都逃不过一个定律。 就是在外人前。 他们总是各种炫耀自己的儿女和孙辈。 张金兰也是如此。 卖了二十多年汤面的老孙头,自然接得住话。 两人你夸,我捧。 把江福宝臊的脸颊通红。 “阿奶,快吃面吧。”她赶忙插嘴。 试图让阿奶闭上嘴巴。 再夸下去,她要膨胀了。 “好好好,阿奶马上就吃,老孙头啊,钱给你,三个铜板一文不少,你数数好。” 张金兰从钱袋子里掏出三文。 递给老孙头。 不过三个铜板而已。 看一眼就清楚了。 哪里用得着数。 搁旁人定要无语一番。 可老孙头是谁。 二十多年的小生意不是白做的。 他乐乐呵呵接过铜板。 “好嘞,用不着数,定是一文不少,大妹子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吃完再给也不迟,认识这么久了,都是自家人,我信得过你。” 一句话说完,对方舒舒服服。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怪不得这人的面条摊子,能支上那么多年。 本事都在为人处世上呢。 “快吃吧,吃完咱去逛一逛。”张金兰说完拿起筷子深吸了一口面条。 一老一少。 胃口都不大。 共吃一碗面刚刚好。 “好吃吗?” “好吃,阿奶做的也好吃。”见阿奶问她。 江福宝吃的头也不抬的回道。 她饿坏了。 一路上只喝了水。 大饼她是一口都没啃。 小肚子空空如也。 “那等会阿奶买半斤肉,晚上咱们吃肉丝面。”张金兰笑的温柔,哪还有昨天在桥边骂人时的凶猛样子。 “好~”江福宝软软应道。 祖孙俩很快就将面条吃完了。 “阿奶,擦嘴。”油汤面里放了猪油。 吃完面,嘴巴上油乎乎的。 这里又没有餐巾纸。 江福宝只能求助阿奶。 张金兰赶紧从腰间解下一块帕子。 帮孙女擦去嘴巴的油渍。 帕子不是绢纱的。 依旧是麻布。 洗的都发白了。 擦起来嘴巴火辣辣的,跟现代的搓澡布有的一拼。 江福宝伸出舌头,舔了好几下嘴唇,才缓解了痛感。 “阿奶,我们走吧。”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逛街了。 “行,等阿奶把竹篓背好。” 一刻钟后。 祖孙俩慢悠悠的在街上逛起来。 第29章 祖孙俩逛街 “热腾腾的大肉包,一咬滋滋冒油,香的隔壁瘫在床上的王老三都能站起来了,大家快来买啊,大肉包一个只要五文钱,又便宜又好吃嘞。” “卖糖葫芦咯,一串六文钱,外头裹着厚厚的饴糖,舔一口,甜进了心里,大人小孩都爱吃哟——” “羊肉面,现擀的劲道面,用的都是上好的精面粉,快来吃啊——” “卖菌子干咯,拿回去用水一泡,放点碎肉,煮汤还是清炒,都鲜的掉牙!一份只要一文钱!” “可怜可怜我吧,大老爷,赏小的一个馒头吧——” “悦来食庄今日减免两成饭钱,快来吃饭呀,哟,客官,您里边请,二楼雅座来客三位——” “......” 一路上的叫卖声,乞讨声,声声入耳。 虽然连山镇比起另外两个镇子要穷些。 可它面积大呀。 人口自然就多。 街上热闹非凡,走动的百姓中频频能看到穿戴昂贵的老爷夫人,有钱人比江福宝想象中还要多。 原来穷的吃不起饭的,只有她们种地的农户啊.... 江福宝撇了撇嘴。 她左看右看,犹如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 不对。 她确实是第一次进城。 好家伙。 坐实了土包子的名号了。 “阿奶,这里怎么全是卖吃食的。”江福宝抬起头,疑惑的问向张金兰。 “这里是百食街啊,卖的自然都是吃食,福宝有想吃的吗?跟阿奶说,阿奶给你买。”说话间,张金兰看到斜对面有个卖麦芽糖块的摊子。 糖金贵。 饴糖也便宜不到哪去。 一年都吃不到几次。 她准备给孙女买两块甜甜嘴。 “不想吃,阿奶,我们去别处逛吧。”吃饱肚子的江福宝,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她现在对任何美食,都提不起兴趣。 她只想去剩下四条街逛逛。 多了解下这个镇子。 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入手的生意,到时候可以旁敲侧击,让江家人来做。 靠着几亩薄田,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从古至今,最穷的就是农民。 从未变过。 在现代长大的江福宝,深知这个道理。 “当真不想吃?阿奶给你买两个糖块甜甜嘴吧,买完再去别的街道逛逛。” 张金兰以为孙女懂事,不想让她花钱。 干脆拽着孙女,直接奔向了卖糖块的摊子。 “小哥,这糖块怎么卖的?”看着摊子上,大大小小的糖块们,张金兰掏出钱袋子问着价钱。 “大的一块四文,小的一块一文,买两块大的送一块小的,买五块小的,得六块。” 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 江福宝听得晕晕乎乎。 张金兰却明明白白。 “那给我来五块小的吧。” 听到价格,张金兰有些肉疼。 以往这麦芽糖的价格哪有这么贵,大块顶多卖三文,小的一文两块。 哎。 真是粮食涨价。 什么都跟着涨。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 “好嘞大娘,买五块是吧?赠您一块,一共六块我给您装上,给五文钱就好。”摊主拿出一个绿色树叶。 江福宝一眼就认出,那日大伯给她买的肉包子外面,就裹了这个叶子。 这里没有塑料袋。 纸又很贵。 所以便宜些的吃食,估计都用这种叶子装。 贵一点的则是用食盒。 “大娘,给你。”摊主将六块只比指甲盖稍大些的麦芽糖包裹起来。 递给张金兰。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手后。 张金兰拿出一块,塞到江福宝的嘴巴里,剩下的几块,她用叶子裹好,丢进后面竹篓带回家。 江福宝的嘴巴,瞬间被甜味充斥。 味道还不错,有麦芽的香气。 过了一会。 祖孙俩离开了百食街。 这次去的,是饰布街。 顾名思义,卖穿戴的,都是些布庄啦,首饰铺子以及成衣铺等等。 这条街比较大,道路很宽。 可以同时容纳三辆马车通过。 足足有五个巷子。 刚才的百食街,不过才三个而已。 巷子名字起的也跟百食街的相差很大。 一个接地气。 一个比较秀雅。 祖孙俩人,正处于绸绣巷的巷口。 这里摆了许多摊子。 卖的都是绣品。 江福宝的注意力,被一块绣着蝴蝶与百花的帕子吸引住。 奈何她的身高太矮,摊子又支的很高。 以至于她被阿奶抱在怀中,才得以看清。 “阿奶,快看,这块帕子好漂亮,上面好多花花。”江福宝一脸惊喜的喊道。 帕子上的绣工,栩栩如生,布料一看就又软又滑,拿来擦嘴巴,肯定舒服。 哪像阿奶身上挂着的擦嘴布。 比洗脚布都糙。 “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是烟云省独有的烟云绸,用白丝织成,再让江南绣娘,同七色绣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可是抢手货呢,放在铺子里,至少要卖二两银子!” 摊主是个三旬左右的妇人。 长着一张圆脸。 看着有些佛相。 她不像有些势利眼掌柜,见别人穿着破烂,就嫌弃的不行。 听到江福宝夸赞这块帕子,她拿起来让祖孙俩看得更清楚些。 还一并介绍着。 “二两银子?我滴个老天爷,这也太贵了,我家一年嚼用都花不到二两银子,这么点大的帕子卖那么贵?小娘子,你赶紧收好吧,别弄坏了,不然可就卖不上价了。” 张金兰惊呼一声。 她见摊主拿着帕子把玩。 吓得赶忙提醒她。 “哈哈,不必惊慌,我这里要不了那么贵,只卖八吊钱。” 摊主和善的笑了两声。 解释着。 一吊钱等于一百文。 十吊钱是一两。 所以八吊钱就是半两多银子。 可能是方才听到二两吓了一跳。 现在知道帕子只要半两多,祖孙俩的表情,没那么惊讶了。 可半两多也买不起啊。 张金兰的钱袋子里,只有刚刚卖掉鸡蛋的四百文,吃油汤面还花了三文走。 加上买麦芽糖的五文。 只剩三百九十多文了。 “福宝,咱走吧,阿奶买不起。”张金兰也不自卑,她直截了当的说她没钱。 坦荡的模样,让摊主高看了一眼。 “阿奶,我没想买,只是觉得好看,想让阿奶看看,等我长大了,赚好多好多银子,给阿奶买七条,阿奶来回换着用。” 江福宝画了个大饼。 偏偏张金兰吃的喷香。 第30章 背尸 “好好好,阿奶等着福宝呢,走吧,去前面逛逛,多谢你啦小娘子,帕子确实好看,可老婆子我买不起,等我孙女长大,再来你这买。” 她笑着对摊主道了谢。 似乎把江福宝的话当了真。 “不必客气,帕子能得旁人赏识,我也开心,小姑娘,我日日在这里摆摊,以后赚到钱了,一定要来我这里买呀。” 摊主逗弄起江福宝来。 “好!” 江福宝重重点头。 祖孙俩离开了。 她们走到街口处,去往另一条街道。 刚踏入。 一股熟悉的清香,就钻入了江福宝的鼻腔。 街口上的木牌写着无疾街。 看来这里等同于现代的医院了。 果不其然,街头第一家,就是药铺。 右边是医馆。 然后是药酒铺。 以及推拿堂等等。 都跟医字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铺子,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家。 有五个巷子,都是用药材起名。 江福宝比谁都清楚,上大学时候,她日日捧着厚厚药材书,背的恨不得想死。 自然每种药材都被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巷子里,多为人家。 瞧着大门大户的模样。 就知道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富户。 看病方便。 房价估计很贵。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吧,只要您救好我娘,等我爹回来,我让他赠二百两给您。” 突然,一阵哭嚎声传来。 江福宝扭过头,望去。 只见刚刚路过的医馆外,跪着一个小男孩。 约莫六七岁大。 男孩的身旁,还躺着一个脸色发白,嘴巴乌青的妇人。 长相清秀。 她的青丝一半挽起,一半垂落于地,头上的珠钗做工精致,绝对价值不菲。 妇人哪怕闭上眼睛,也浑身散发着温婉气质。 像极了古装剧里,从小在书香门第长大的千金小姐。 “老夫说过了,你娘的身子犹如燃尽的烛灯,救不活了!应当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能活到现在已然是老天开恩,老夫没有与阎罗抢人的本领,趁着你娘最后一口气没散,早早的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冷冷的说完。 一甩衣袖。 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娘——” “娘你别走,别丢下迟儿,娘,你醒醒啊——” 只见小男孩探了探妇人的鼻息,突然放声大哭。 “真是可怜见的,才这么点大,就没娘了。” 张金兰叹着气,面带可惜的摇了摇头。 “谁来帮帮我,帮我把娘抬回家,我愿意出一两银子!” 祖孙俩看了一会。 准备离开时,那个男孩突然叫喊道。 这一片住的都是富户,没人会为了一两银子,跑去搬尸体。 晦气的很。 而在医馆里看病的百姓,也都不穷,毕竟穷的都看不起病,撑死请赤脚郎中开个药方去抓药。 以至于路过的人,都看戏般望着男孩。 没人走上前帮忙。 “我来我来——” 张金兰听到搬个新鲜的尸体,就给一两银子,她眼睛骤然一亮。 刚死的人,还热乎着呢。 没什么好怕的。 只见她飞快的冲过去,生怕被人抢走了差事。 连孙女都顾不上了。 江福宝在原地汗颜。 阿奶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肯干啊。 “小少爷,当真给一两银子吗?” 虽然男孩的穿着,一看就是公子哥,可他年纪太小了,张金兰怕他赖账,又问了一遍。 “当真,只要您将我娘背回家,我便给您一两银子。” 男孩的眼泪还在流淌,所以说话时,鼻音很重。 “行,我来背,可是我这背篓咋整。”张金兰抠门惯了,她可舍不得把背篓丢在这,肯定会被人偷走。 可孙女才三岁,跟背篓差不多高,也背不起来啊。 “给我吧。”男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接过背篓。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妇人缓缓抬起,背在了身后。 “福宝啊,跟上,别走丢了。小少爷,你带路吧。”张金兰对着孙女喊了一嗓子,又跟男孩说道。 于是,一老一尸加两孩子,朝曲莲巷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栋挂着沈宅牌匾的大门前。 “咚咚咚——” “开门啊——” 男孩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动静。 他有些着急。 等了足足一刻钟,里头才传来声响。 “你娘救活了吗?” 江福宝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宅子里说话的似乎是女子。 声音有些成熟,应该是妇人。 “没有,姨娘,我娘她去了,快开门,我要给爹写家书,让他快些回来,还有,劳烦姨娘您帮我操持娘的丧礼。” 男孩大声回道。 他的神情让江福宝琢磨不透。 似乎掺杂着恨意,又悲伤至极。 “死人不可进家门,晦气!抬到棺材铺外,买个棺材埋到乱葬岗吧,别放在门口,我不会让门房开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不想看尸首变臭变烂,就赶紧抬走。” 话音落下。 门开了个小缝,从里头飞出三粒碎银子来。 瞧着大小。 应该是三两半。 “姨娘!我娘可是正妻,她应该入祖坟!你竟然让我娘去乱葬岗?若是爹回来,你当如何交代!” 男孩气的一脚踢开碎银,用力拍打着大门。 可里头再没动静。 “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呐?你姨娘也真是的,怎么不拨两个下人出来帮帮忙。” 张金兰也看不过眼了,她小声嘟囔了两句。 眼神却紧盯着地上的碎银,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里面,有一粒碎银是她的工钱! “劳烦您将我娘背到棺材铺吧,我多给您加一两。” 男孩似乎知道,哭是没用的。 他用袖子擦去眼泪。 眼里满是仇恨。 只见他弯下腰,一粒一粒的捡起碎银。 “好嘞!”听到加钱,江福宝看到阿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背起尸体就走。 这条街没有棺材铺,毕竟是死人用的东西。 富人都忌讳。 三人来到了万路街。 这里仿佛是古代的贫民窟。 跟方才的街道比起来,宛如从现代的市中心突然闪现到城中村。 差距太大! 万路街上,有客栈和买卖牛马、仆人的、还有租赁马车牛车的。 以及租脚夫,招散工等等。 第31章 死因中毒 这里鱼龙混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然,穷人最多。 “呼哧呼哧——” “小少爷,前面就是镇上最大的棺材铺了,我给你背到那吧。”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背上的尸体也越来越硬,妇人的双手,逐渐冰凉。 她心里毛的慌。 要不是图这二两银子。 她哪敢背尸啊。 似乎是想到种不了水稻的田地,和缺钱成亲的大孙子,张金兰一鼓作气。 将尸体背到了棺材铺里。 “哎哟,累死我了,小少爷,把背篓给我吧,天色不早了,我得跟我孙女赶紧回村呢。” 张金兰其实不急,她就是怕这小屁孩赖账。 又不好催着要银子。 毕竟人家亲娘刚刚才死。 只能旁敲侧击的要账了。 “阿奶,年前郎中爷爷来村里,他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嘴巴和手指黑黑的,为什么这个婶子也是黑黑的?婶子中毒了吗?” 江福宝的童音,在棺材铺里,突兀的响起。 男孩当场愣住。 他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着,似乎确定了江福宝的话。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仇恨与愤怒交融,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江福宝知道。 眼前的男孩应该心里有数了,她没白提醒。 她早在阿奶背起妇人的那一刻,就上手给那妇人诊了脉。 毕竟鼻尖没气,不代表人就死了。 也许是昏迷呢。 可确定妇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后,江福宝却被妇人乌紫的手指所吸引。 要知道,只有心肺有病的患者才会嘴唇和手指发紫。 但妇人没有杵状指。 便排除了因病导致的发紫。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 中毒! 可为何刚刚的大夫,却说妇人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而亡。 简单的中毒症状,当真看不出来? 能开起那么大的医馆,就不是简单的人。 把不到脉,江福宝也确定不了妇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反正她是不相信那大夫的话。 再联想到男孩对着宅子里喊的那几声姨娘。 一个阴谋在江福宝的脑海中显现。 妇人的死。 只怕是人为! 见男孩实在孝顺,她一路沉思,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毕竟她只是一个三岁孩子,所言无需担责。 信不信都看男孩自己。 “福宝,别乱说,你怕是听岔了,乡野郎中的医术都是半吊子,哪能跟镇上医馆里的大夫相比,小少爷啊,我们要走了。” 张金兰听到江福宝的话,吓得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住,生怕孙女又说了旁的话让人误会。 那个郎中她知道。 是游医。 年前从外地而来,在江家村借住了两天。 可医术差得很,给村里人看得病症,没一个治的好的。 怪不得到处跑。 估计是医术太差,怕被人逮到一顿暴打。 孙女刚刚说的话,应该就是在他那听来的。 哪能当真。 她怕孙女说多,招人乱想,立马岔开话题并催促男孩给钱。 “这些都给你吧,不用找了。” 男孩沉默了一会,他把之前在地上捡起的碎银,一股脑的放到张金兰手里。 “哎哟,多谢小少爷啊,你节哀,老婆子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接过银子。 张金兰兴奋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三两半啊! 她一大家子劳作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却简简单单背个尸体就赚来了。 早知如此,以后让她一天背十个,她都干啊。 有了这些钱,大孙子的亲事,就有着落了。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将碎银子放到钱袋子里,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的手,快步离开了。 压根不管男孩有没有钱买棺材。 她才不说呢。 万一说出来,男孩后悔咋办。 走了十来步。 男孩从棺材铺里跑出来。 对着祖孙俩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叫沈鹤迟,今日多谢你——” 江福宝转过头,与他对视,下一秒,她朝着对面纯真一笑,便转身离去。 “阿奶,他在感谢你呢。” 江福宝故意对着阿奶说了一句。 “我知道,这孩子真是实诚啊,给那么多银子,还有礼貌,只是可惜哦,命不好,这么点大亲娘就死了,刚刚阿奶听到他喊宅里那个女人姨娘,啧啧,他以后的日子惨咯,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阿奶没听清,罢了,总归见不到第二次,管他叫什么呢。” 张金兰没有丝毫怀疑。 她真以为男孩感谢的是她。 祖孙俩离开棺材铺后,朝着万路街走去,这里随处可见卖牲畜的。 有牛有马,有羊有猪,还有鸡鸭鹅。 江福宝的脚步,停留在一处卖鸡的摊子旁。 “阿奶,这里有小鸡卖,我们买点小鸡回去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山上给小鸡捡虫子吃,等它长大,就能生蛋了,咱家就会有吃不完的鸡蛋啦。” 江福宝突然心生一计,她抬起头对着阿奶说道。 反正今天也赚了三两半,加上卖鸡蛋的钱,将近四两了,买点小鸡崽不算什么。 到时候养大了,还能天天下鸡蛋,她就趁机把冰箱的洋鸡蛋,放到鸡屁股底下。 佯装是鸡下的。 “好,阿奶问问价,小兄弟,这小鸡怎么卖的?多少钱一只?” 张金兰见孙女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心一狠。 决定买上几只。 “二十文一只,不二价!” 卖鸡的汉子,听到有人问价,先是抬了抬眼皮,将面前的祖孙俩从上到下扫视了几遍。 见她们身上补丁盖着补丁。 眼神变得不屑起来,他口吻十分敷衍的报了个价格。 “什么?二十文?这也太贵了,就是养了几年的母鸡也才卖六十文啊,二十文买只小鸡,你诚心想卖吗?” 张金兰吓了一跳。 家里以前又不是没养过鸡。 一只小鸡撑死也就卖个六到十二文之间。 越大些的越贵。 因为刚孵出来的小鸡容易死。 她以往买回去十只小雏鸡,运气好死个两到三只,运气不好,死了一半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竟然涨到二十文一只了? 那买十只岂不是要两吊钱? 她怀疑这个卖鸡的汉子,在胡乱报价。 第32章 当街争吵 “六十文?老大娘,你这都什么年间的价格了,现在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呐,肥母鸡我也有,卖一吊钱一只,你要吗?” 汉子歪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指着鸡笼里的母鸡不屑的说道。 “啥玩意,一吊钱?你这汉子做生意忒不讲究了,我不在你这买了。” 张金兰也来了气。 她又不是傻子。 一只鸡能卖到一吊钱? 真当金子卖啊? 她拉着孙女就想走。 【咕咕咕,我肚子里有好多蛋,这个臭人类竟然想把我卖掉,真是傻子,摸蛋都不会摸。】 【我也有蛋,咕咕咕,我明天就要下蛋了。】 【喔喔喔,想打鸣。】 【叽叽叽,娘,我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臭人类,早上给我们吃坏掉的谷子,肚子好疼啊。】 【我要死了,我感觉我要死了。】 被阿奶牵着手的江福宝关掉屏蔽,面前鸡笼里,鸡的心声全部往她耳朵里钻。 总共三个鸡笼。 一笼装着毛发浅黄色的小鸡。 一笼装着两只大公鸡。 还有一笼装了六只母鸡。 听心声,母鸡肚子里似乎有蛋,还不少,可这卖鸡的汉子没摸出来。 估计把它们当成不下蛋的母鸡了。 如果让阿奶买回去。 鸡下蛋的同时,她也能把空间的鸡蛋,拿出来放到鸡窝,佯装是鸡下的。 毕竟,会下蛋的鸡,几乎没人会卖。 而等小鸡长大,又要不少时间。 那她空间里的鸡蛋,岂不浪费许多刷新机会。 一吊钱就一吊钱吧。 比起那么多鸡蛋,也算不得什么了。 况且这些鸡也会下蛋啊。 天天六个。 一个鸡蛋是两文,一天等于净赚十二文。 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 而且买的多,还能还价。 加上她每天给鸡窝里添蛋。 最多半月就能赚回本钱了。 可惜这些小鸡要死了。 真是缺德啊这个汉子,卖病鸡也不怕遭报应! 江福宝赶紧拽住张金兰的手。 缓缓说道:“阿奶,买几只母鸡回去下蛋吧。” “去去去,滚一边去,你个小屁孩,就你还买鸡?你买得起吗你?小鸡你都买不起,还买母鸡呢?我的鸡价格昂贵,岂是你这种乡下穷鬼能买得起的,赶紧滚开,别在我摊子前挡路。” 卖鸡的汉子见江福宝赖着不走,一会想买这,一会想买那,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幸好江福宝不是真的三岁。 不然就这架势,要是原主在,她早被吓哭了。 可碍于她才三岁。 无法还嘴。 江福宝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你个杀千刀的,你大早上吃粪啦?嘴巴那么臭,好端端的骂我孙女干啥,我们招你惹你了?卖这么贵,估计是病鸡,瘟鸡吧!只做一锤子买卖,做完就跑。 那么宝贝你的鸡,你拿回家去,放到被窝里,日日抱着它们睡,当媳妇养着!拿出来卖干啥?什么玩意,一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三岁孩童,真不害臊!” 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江福宝看阿奶叉着腰大骂对方。 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老不死的丑妇,浑身穷酸样,兜里只怕五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吧,还买鸡,我看你是想买打!”汉子气得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张金兰丝毫不惧。 她昂起头来。 高声喊道。 “来人啊,杀人啦,光天化日这卖鸡的山匪要杀我啦,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婆子啊——” 又是杀人又是山匪的。 吸引了附近所有的人。 人群朝着这里聚集。 卖鸡的汉子慌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老妇那么难缠。 怕事情闹大,他赶紧解释。 “我不是山匪,也没杀人,这个不讲理的老妇妨碍我卖鸡,我就是赶她离开而已。” 要是真被当做山匪抓走了。 可是要被砍头的。 汉子吓得一身冷汗直往外冒。 “你就是山匪,瞧瞧你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方才我跟我孙女,只是想买鸡,问个价格,你就大骂我们,还说要杀了我们,瞧瞧,把我孙女都快吓哭了,我们招你惹你了? 来人啊,谁帮我报官啊,这山匪要杀我,我好怕,谁来救救我们,这汉子张嘴一只鸡就要我们一吊钱,不是山匪是什么?谁家卖鸡这么卖的?就连那不值钱的鸡崽子也要卖我们二十文呢——” 张金兰是个泼妇。 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脸皮薄的对手。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又哭又唱。 唱她的悲惨,哭她的可怜。 向周遭看客诉说她的苦难。 许多善良的百姓都被她带动了情绪,纷纷站出来帮她对抗卖鸡的汉子。 “你这人,好端端的欺负老人孩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一只鸡竟敢卖一吊钱,简直闻所未闻,我媳妇昨日才买了两只养了三年的母鸡,只要七十五文一只!肚子里还有蛋呢,我看你就是山匪,不然为何胡乱卖东西,难不成,这鸡根本就不是你的?” “这位兄台说的极有道理,只怕这几笼鸡,不是他的吧!不然怎么连卖鸡的价格都不知道?” “要么是山匪,要么家里人死的早,没人教导他如何当人,否则怎会人吐狗言?” “就是,真是不害臊,家里长辈死的早,没人教你?老人孩子都欺负,你小心遭天谴啊!” “大娘说得对,这人瞧着就不像好人,指不定身上还背负着命案呢,谁有空,帮忙去城门口找下官差,把这人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找什么官差啊,把街道管事叫来就行,我去。” “......” 卖鸡的汉子吓傻了。 他就是嫌贫爱富的骂了几句。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别别别,千万别去啊,都是我的错,我媳妇偷人了,所以我这两日火气有些大,这位大娘,您别跟我见怪,都是误会一场,这些鸡就是我自家养的,我不是什么山匪,也别叫街道管事来,这样,我不卖了,我现在就走,立马走。” 汉子把三个鸡笼放到身后的板车上。 也不等张金兰说话,推着板车就跑了。 第33章 偷鸡 张金兰见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多谢各位帮我这个老婆子了,你们是好人呐!” 获得好人称号的看客们。 满意的散去了。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给阿奶比了个赞。 母鸡买不成了,本想买小鸡的,可街上其他卖鸡的,卖的都是母鸡和公鸡,听心声母鸡的肚子里都没货。 她也懒得逛了。 两刻钟后,祖孙俩离开了这条街道。 她们去肉铺买了两斤猪肉。 因为是下午,肉质没有早上新鲜了,而且瘦肉居多,肥肉偏少。 这里的百姓,又更爱吃肥肉。 肉铺掌柜每斤便宜了几文。 所以张金兰大手笔的买了两斤。 路过卖糖葫芦的。 张金兰还给孙女买了一串糖葫芦。 “福宝啊,你吃四颗,剩下的四颗拿回家让你几个哥哥们分,给他们也甜甜嘴。”张金兰不是只疼孙女,孙子也疼,只是孙子太多,所以只有一个的孙女显得尤为珍贵。 自然在她心里,占得比重也要更大些。 江福宝都懂。 她摇了摇头。 不肯一个人吃那么多。 糖葫芦上面有八颗。 家里七个哥哥,一人一颗刚刚好。 还是等回家,一起享用吧。 这根糖葫芦,最终完好无损的被包上绿叶,放进了背篓里。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原本想走回去的张金兰,担心孙女太累,干脆大方了一把,掏出两文钱,带江福宝坐了次古代的顺风车。 这辆牛车是隔壁周家村的。 在六岔路口停着,刚好被张金兰瞧见。 如果单独租牛车回去,至少要八文钱。 太贵了,她舍不得租。 一人一文的顺风车很有性价比。 原本张金兰只想给一文,毕竟三岁的孙女,她可以抱在怀里,不作人数。 可牛车主人是周家村的,跟她又不熟,自然不同意。 没办法,才多付了一文。 坐上牛车的江福宝,被挤到了角落里。 牛车不算她和阿奶,一共六个人。 坐满后,便出发了。 离开城门时,要被守卫检查,看看车上有没有逃犯或者违禁品。 检查的时候,所有人都得下牛车,在一旁等候的江福宝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那个骂人的卖鸡汉子。 只见他正鬼祟祟的跟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在角落说话。 “王大,你的鸡卖出去没?老子真是踩到狗屎了,霉的很,方才遇到一个老婆子,简直是个泼妇,害得我差点被官差带走,这些鸡咱们偷来都三四天了,还剩几笼没卖出去呢,眼瞅着小鸡崽子一天死一只,亏大发啦。” “我都卖完了,低价卖的,总比砸在手上强,这样,你把那笼小鸡拿上,我带你去对面那栋宅子,我那笼小鸡崽子就是卖给了她,你价格再放低一些,她绝对要。” “行,我干脆把板车推上吧,万一鸡被偷了就完了。” “这是城门口,旁边就是官差,哪个敢偷,别磨蹭了,巷子窄,板车推不进去,就放这吧,赶紧卖完我们出城了。” 那位叫王大的,带着卖鸡汉子,去了对面。 而原地放着一辆板车,上面有两个鸡笼。 江福宝灵机一动。 她趁着四周没人瞧见,阿奶又与周家村的人在闲聊,她走过去,伸出手,仅用一秒的时间,就把板车上的两个鸡笼都收进空间里了。 这个狗东西,敢骂她。 听聊天,貌似鸡也是偷别人的。 那就让他尝尝被人偷的滋味! 这就是嘴贱的代价! 因为年幼,无法张口骂人的江福宝,此时身心舒爽极了。 犹如大仇得报一般。 她牵着阿奶的手,坐上牛车,离开了城门口,朝家的方向驶去。 “我鸡呢!” “谁偷我鸡了?” “老子就去卖个小鸡,谁把老子母鸡公鸡都偷走了?天杀的贼人啊,老子放在城门口都有人敢偷,狗日的啊——” 牛车走了五十来米,身后传来几声怒吼。 江福宝勾起嘴角。 将头搁在阿奶的腿上,闭上眼睛小歇了。 官路铺了碎石,还算平整。 可到了乡间路上,颠簸的牛车,让江福宝的五脏六腑都难受不已,还小歇呢,跟坐碰碰车似的,怎么歇。 已经傍晚了。 周家村离江家村不算远,却也不近。 走过去最少要两刻钟。 因为是顺风车,牛车只在周家村停。 祖孙俩下了牛车后,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此时,张金兰无比庆幸她坐了牛车。 要是没赶在傍晚前回来。 可就危险了。 如果晚上月亮被云朵蒙住的话。 跟摸黑走路没区别。 很危险。 好点的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坏点的被人拖到草丛奸杀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何况她还带着孙女。 又过了许久。 太阳西斜。 估计再有一刻钟,太阳就该落山了。 张金兰有些着急,才走了一半的路,她牵着孙女的手,加快步伐。 祖孙俩的背影,在乡间的小路上。 越来越远。 终于赶在天快黑时,回到了村子。 此时的村口大树下。 妇人早已坐满了。 有的还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天。 “张氏,你这是才从镇上回来啊?咋还带着孩子,怪不得天都快黑了,你们才赶回来,快些回家吧,不然就要摸黑吃饭了。” 一个比张金兰还要大几岁的老妇对着祖孙两人喊道。 “是要回家呢,在镇上耽搁了一会,你们聊。” 张金兰没做停留,她背篓里还有两斤猪肉呢。 得赶紧拿回家,做成菜。 走到村尾。 江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江福宝定睛一瞧。 有娘亲,爹爹,大伯还有爷爷。 他们面色带着焦急。 估计一直在门外等着呢。 “爷爷,爹爹,娘亲,大伯,我们回来啦——” 江福宝一一喊道。 她的童音放的很高。 响彻在村尾山脚下。 “娘,你们总算回来了,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我们急的不行,孩他爹还想跟大哥二哥去路上寻你们呢。” 张燕子看到女儿和婆婆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她迎上前,抱起女儿,温柔的说道。 “娘亲,阿奶今天赚了好多银子呢,大哥有钱娶媳妇啦!” 没等阿奶开口。 江福宝就嘴快的泄了密。 第34章 鸡的去处 “赚了好多银子?怎么赚的?多少?”江大和卸下亲娘身后的背篓,提在手中,听到了侄女的话,他满脸好奇。 “都进去说,外头不方便。”张金兰低声笑了两下。 她扭过头,四周看了看。 哪怕没瞧见村里人,她也不敢在家门口将事情说明白。 毕竟财不露富。 她将家人都赶了进去。 “娘,饭菜做好了,快洗洗手吃饭吧。” 走到院子里。 刚好朱迎秋从厨房出来。 见婆婆侄女回来。 她扬声说道。 “不急,你把背篓里的猪肉拿进去做了,切成片用剩下的咸菜炒了吃,今天家里所有人都给我吃过瘾咯!” 张金兰哈哈一笑。 脸上的褶子顿显。 “娘,这是捡到钱了?咋还买肉了呢,总共就那些鸡蛋,卖完了,全买肉了吧?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日子不过啦?” 孙平梅从堂屋出来。 调侃道。 可她眼里的高兴,根本掩饰不住。 有肉吃,在她心里,跟过年没什么两样。 “捡钱?地上能有多少钱给我捡,今天你娘我赚了快四两银子!哈哈。” 张金兰变得兴奋起来。 她解下钱袋子,将里头的三粒碎银拿了出来。 至于卖鸡蛋的铜板,依旧在钱袋子里躺着。 “哪来的银子啊?卖鸡蛋能卖这么多?天呐,娘,你不会偷人钱了?有人瞧见没?嘶,哎哟——” 孙平梅刚说完,就被婆婆弹了一下脑门。 力气很大。 她不自觉的痛呼了一声。 “什么偷不偷的,咋一个个的都觉得我会偷东西偷钱呢。” 张金兰气得不行。 儿子这样。 儿媳妇也这样。 江家人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接话。 实在是张金兰的泼妇形象,深深在他们心里扎根了。 都是不讲理的泼妇了,偷钱的事好像也能做得出来吧? “我今天跟福宝卖完鸡蛋,去街上溜达,刚好碰见一个男娃,他亲娘死了,估计是富户人家的公子哥,穿的那叫一个贵气,他娘的尸首就躺在医馆外头,还热乎着呢,他年纪又跟同吉差不多大,哪能扛得起来,便在街上说,谁帮他把娘亲的尸首抬回去,就给钱,我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去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爹的小妾,就是他姨娘,连门都不开!还从里头扔了三两半出来,让他买副棺材葬到乱葬岗去,没办法啊,我又背着他娘,去了棺材铺,这男娃大方,把手里的三两半都给我了,也不知道他没钱了,拿啥来买棺材,不过我也没说,说了人家要是反悔了咋整。” 张金兰把事情的缘由说清楚了。 江家人个个眼睛瞪的老大。 “我滴个娘嘞,你连尸首都敢背啊?儿媳佩服!” 孙平梅听到尸体两字,吓得抓着她男人的胳膊,死都不放手。 “娘,是我没用。” 江大和很是懊恼,都是他没本事,赚不到钱,连散工都找不到,不然哪至于让娘去背尸。 “娘,你这老身子骨还背尸,没累到哪吧?儿子晚上帮您按按,娘你辛苦了。” 不愧是江家老两口最疼爱的小儿子,江四银哄人的功夫向来一流。 “奶奶,我可以晚几年成亲的,你不必这般辛苦,孙儿.....” 江同金的声音哽咽起来,他低下头,似乎是在哭。 “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大小伙子哭什么,老婆子,明天去找周家村的媒婆,给同金相看人家吧,你早些生个孩子给你奶抱,这才叫孝顺,知道吗?”江守家拍了拍孙儿的肩膀。 看似布置了一个任务。 实则是让他心里别太有负担。 “行,总归有钱了,没必要再拖着咱大孙子的婚事,彩礼就按照平常来,二两银子,再多也没有了,还得弄几桌席面,也得花不少钱呢,眼瞅着同木也十三了,天还旱的很,估计今年攒不下钱了,得留点钱给同木以后成亲用。” 张金兰早已规划好三两半的用处了。 其实二两银子娶个媳妇,其实已经算贵的了。 如果找个样貌丑些的,一两就行。 可她不忍大孙子受委屈。 她自己就是个看脸的人。 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嫁到江家村来。 小部分是因为家庭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老头子年轻时,长得太俊朗了。 以至于她的样貌普普通通,生下的孩子却个个不丑,老大老二个高,威猛霸气。 女儿样貌虽没有多好看,可皮肤白啊,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唯独小儿子。 跟她男人年轻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她内心里,也更疼爱小儿子一些。 当初给小儿子定下张燕子。 也是因为燕子好看,那出了几服的亲戚关系,不过就是个借口。 这不。 她的小孙女福宝。 吸取了爹娘的优势。 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 长大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一旁跟哥哥们分享糖葫芦的江福宝,总觉得有股烫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回过头,却又没人看她。 江福宝没再管。 她分完糖葫芦。 跟哥哥们一起舔舐起来。 糖葫芦应该咬着吃的,可这是拥有一整串糖葫芦的人才配享用的土豪吃法。 江家孩子们,只舍得一点点舔着吃。 外头的饴糖很甜。 每舔一口。 心里就幸福一分。 “行了,放那一会再吃,该吃饭了。” 江福宝的大伯娘,端着饭菜上桌,见几个孩子,吃糖葫芦吃的头也不抬。 她嘱咐道。 今晚,江家第一次点了油灯。 因为做完饭外头已经漆黑一片。 总不能摸着黑吃饭吧。 所以,这顿饭,吃的比往常要快。 毕竟拖久一点,油灯就得多燃一会。 简直就是在烧张金兰的心。 “水烧好没?等会我洗个澡,背了尸,沾染了一些晦气,不能带到床上。”她嚼肉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大儿媳。 “好了,就等娘去洗了。”朱迎秋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江家人全部入睡了。 唯独江福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她很累。 今天走了许多路,她的腿都酸涩了,眼皮子直打架。 可她得去空间查看鸡的情况。 还得把蛋运到床底下。 等身旁的两个哥哥睡着,她进了空间。 第35章 一只鸡能下几个蛋 鸡笼还放在客厅。 一动未动。 里头的鸡,一脸懵逼。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咯咯咯,这是什么地方,本鸡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呀咯咯,饿了饿了,好饿。】 【要吃虫,要吃糠,要吃草籽,饿了饿了。】 江福宝解开屏蔽,鸡的心声一下传到她的耳朵里。 听到鸡喊饿。 她从米缸里,舀了一些米出来,喂给它们。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得想点法子,把鸡光明正大的弄回江家养。 喂完鸡,江福宝离开空间,回到木板床上,她悄摸下了床,打开房门,去了后院。 既然解释不清鸡的来源,干脆就不解释。 江福宝直接把鸡笼从空间拿出来,将几只鸡放到后院里,她把空鸡笼收回空间,将九十个鹌鹑蛋,和一百二十个鸡蛋,分成两盆放到床底下。 那颗被她放置在桌上的鸡蛋,竟然自动消失了。 看来空间的产物,拿回空间,不管数量如何,一到六点,都会自动刷新。 必须避开这个时间段。 不然白忙活一场。 做完一切,江福宝钻进被窝。 准备睡觉。 因为太累,沾上枕头,才过了几秒,她的呼吸声就变得沉重起来。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有大亮,江福宝被后院传来的惊呼声吵醒。 “天呐,这些鸡是哪来的啊?自留地里还有一个蛋,是这母鸡下的?娘,你快来啊,有鸡从天而降啦!” 是二伯娘的声音。 简单听了会,江福宝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昨天累的太狠。 她浑身不舒服。 才三岁的身体,走的实在太久了,根本受不住。 伴随着家里人的说话声,江福宝又一次睡着了。 醒来时,除了两个亲哥哥,所有人都不在家。 听大哥说。 阿奶和大伯娘去周家村找媒婆了,走的时候还从厨房拿了五个鸡蛋。 二伯娘和娘亲去山上挖黄花蒿了。 至于其他人,都去地里干活了。 江福宝洗漱完,没顾上吃早饭,她先去了后院。 发现母鸡和公鸡,被关进了猪圈里。 一只都没少。 “妹妹,该吃早饭了,阿奶说鸡下了一个蛋,今天大伯娘把昨天剩的咸菜,拿来炒了鸡蛋呢,放了两个,每人一筷子菜,你醒的晚,阿奶独独给你留了一碗糙米粥在灶上,我去给你端来。” 六岁的江同吉,已经不用像江福宝那样,搬着椅子才能够着灶台了。 他甚至连脚都没踮,就拿起锅盖,端出碗来。 因为放了一个时辰,糙米粥已经不烫了。 但也没凉。 上面放了一点咸菜炒鸡蛋,温温的,江福宝凑合吃了。 “大哥,后院的鸡是哪来的呀?阿奶没买鸡呀?” 江福宝装傻问道。 “不知道,我醒来就有了,阿奶说,咱们村只有几家养鸡,最多一家也就养了三只,可能是别的村子的鸡跑到山上,又从山里跑下来,到了咱们家,阿奶让大伯二伯下午在后院盖个鸡窝,一共八只鸡呢,以后咱家每天都有鸡蛋了,奶说存一半卖钱,剩下的给咱们吃,真好啊。” 别看江同吉平日里总做出一副哥哥的模样。 可提到吃,他孩童的心性全部暴露出来。 龇着大牙笑的合不拢嘴。 吃完早饭,江福宝在院子坐在小椅子上晒太阳。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奶和大伯娘才回来。 两人脸上带着笑,看来此趟很顺利。 要是速度够快的话,可能她下个月就有大嫂了。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江福宝再次趁着哥俩睡着,偷偷爬下了床,溜到后院。 她往猪圈里放了十一个蛋。 听说现代有种专门饲养的蛋鸡,每天吃的十分营养,一天能下两到三个鸡蛋。 她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空间里的鸡蛋多得不行,孰真孰假就让阿奶她们猜去呗。 刚好每只母鸡各两个。 少的那一个蛋,是因为她听到心声了。 有只母鸡今晚要生蛋。 江福宝洗干净手,满意的回到屋里。 床下的盆子,变成了三盆,毕竟是床底,空间有限,很快就要塞不下了,她得想个法子,消耗一些。 躺回床上,她呼呼大睡起来。 “喔喔喔——” “喔喔喔——” “咯咯咯——” 天才蒙蒙亮,江福宝就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她有点后悔偷这两只公鸡了怎么办。 可不可以拿去丢了啊。 跟闹钟有什么区别。 江家的房子是泥巴混合木板盖得,一点隔音效果都没。 公鸡一打鸣,那个穿透力绝了。 跟住在现代小区里,楼上装修打电钻的动静差不多。 江福宝气得想骂爹。 可惜爹太帅。 骂不出口。 她怨气满满的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床。 不顾阿奶的呼喊,径直走到后院,对着公鸡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我去你的!” “喔喔喔——” “咯咯咯——” 公鸡被踢得喔喔直叫,母鸡也吓得窝在一块。 江福宝刚觉得解气,却见那只公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冲来。 “啊——” “阿奶救我——” 江福宝忽略了她的年龄,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而是三岁的小女娃。 公鸡挥舞了一下翅膀,上去就啄了她的屁股。 疼! 太疼了。 跑又跑不快,见公鸡还想啄她。 江福宝只能大声求救。 闻声而来的张金兰赶忙抱起吓坏了的孙女。 “去去去,再敢欺负我家福宝,给你炖了!” 公鸡似乎听懂了人话,又叫了两声,就撒开腿跑了。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招惹鸡干啥,给阿奶看看屁股破口子没。”张金兰心疼的不行。 她不顾江福宝的反对。 翻过她的身体,掀开她的衣服又扒下她的裤子。 只见孙女肉嘟嘟的屁股蛋上有一块显得特别红。 “还好没破口子,不然阿奶定要将这公鸡炖了给咱福宝报仇!”张金兰松了口气,帮孙女穿好了裤子。 可被抱着的江福宝,捂着脸,在心里流泪。 她的一世英名啊。 呜呜呜呜。 好丢撵哦。 早知道刚才就打开屏蔽了,那只臭公鸡,肯定在心里骂她呢。 第36章 媒婆上门 “今早那些鸡下了足足十二个蛋呢,真是稀奇,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只鸡每天能下两个蛋的,六只母鸡还都是如此,要是每天都这样,咱家还愁没银子? 就是蛋的大小不一样,有个特别小,可能是饿着了,等会阿奶喊你几个哥哥们去山上挖虫子去,给它们添添荤,好了,你快来洗漱吧,阿奶打了四个蛋,做了嫩芽鸡蛋汤,每人一大碗,还放了一大勺猪油,保证好吃。” 张金兰惊奇不已。 以至于今天大方了一次,挥霍了足足四个鸡蛋。 给家里改善伙食。 “知道了...”鸡蛋并不能让江福宝高兴。 她神情萎靡的去洗脸刷牙了。 然后端着早饭坐在院子里吃。 碗不大,是木头做的。 里头的嫩芽菜过了几次水,又放了猪油,加上鸡蛋中和,苦涩味淡了很多。 江福宝逐渐食欲大开。 就当她吃到一半时。 一个媒婆模样的老妇,领着三个女人来到她家院子里。 为啥说她是媒婆呢。 因为她脸上的媒婆痣,离十米开外,都特别显眼。 那三个女人,分别是一个大娘,一个三旬的妇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看长相,应该是一家人。 最年轻的那位姑娘估计就是跟大堂哥相看的‘未来嫂嫂’了。 江福宝仔细观察着。 ‘未来嫂嫂’容貌不错,虽然皮肤有些黑,可五官不丑,穿着也比江家人要好些。 虽然同是麻布,可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 衣服新的很。 可能是刚做好的。 “金兰妹子啊,在家不?我路过你家,想着进来讨口水喝。”一进江家大门,媒婆就扬声喊道。 “来了来了。”张金兰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她在自留地里浇水呢。 “嗬,周嫂子啊,你来了啊,快进屋坐着。”刚说完,张金兰就瞧见了后头的三个人。 她双眼立马打量起那位年轻的姑娘来。 看了几眼,她满意的收回视线。 虽然瘦了些,可长得还行,跟她大孙子挺般配。 “是呢,这不路过你家,嘴里渴得慌,想着来你家讨口水喝喝,不叨扰吧?” 农户相看人家,不像城里那么保守内敛。 基本上都是媒婆领着男方,去女方家,然后小辈聊聊天,长辈互相探探对方家底,若是聊得来,大人也觉得还行,这亲事就定下了。 当然,他们不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别人,这是上门相看。 万一没看中,有碍女方家名声。 媒婆会找各种借口,佯装他们是来做客的。 江福宝在心里暗暗笑了一下。 这周媒婆也是好玩。 说谎话也不说个像一点的。 她一个周家村的,到江家村路哪门子过。 仿佛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就是媒婆一样。 “喝口水叨扰什么?快进来坐着吧,老大家的,去地里一趟,把同金喊回来。” 张金兰对着厨房吆喝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女方家上门相看的。 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 她赶紧招呼大儿媳去地里叫人。 媒婆突然带人过来,她也没做准备。 大孙子还在地里干农活呢。 江福宝捧着碗,坐在小椅子上认真的看着阿奶与她们说话。 碗里的菜汤都要冷了。 “哎哟,这是你家的孙女啊?长得真好看,白白胖胖的,这眼睛,真大,生的可真好,以后长大了,你家门槛只怕要被男娃们踏破咯,到时一定得来找我啊,我保证给她找个最好的夫婿,对了,你孙女叫什么啊?” 就在张金兰迎着媒婆几人进堂屋的时候。 周媒婆的余光看到了江福宝。 她兴奋的走到江福宝的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稀罕的不行。 这十里八方,女娃娃多得很。 可长得这么有福气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媒婆奶奶,我叫福宝。” 不等阿奶回答。 江福宝就主动将名字告诉给周媒婆。 “真乖巧啊,福宝,福宝,果真是有福气的孩子,这名字起得好,福宝今年多大啦?” 周媒婆见江福宝不怕生。 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层。 “三岁啦。” 江福宝伸出三个手指头。 短短肉肉的小手指,跟未长大的小萝卜似的。 瞧着喜人。 周媒婆恨不得把江福宝抱回家,自己养着。 可想到今天上门,是有正事要办,她赶紧把江福宝放下来,夸了两句,带着女方家的三人跟在张金兰后面进堂屋了。 “金兰妹子啊,这是我们本村的周陈氏,与我关系熟络,她家里有两个儿子,圆圆这丫头是她家老大生的长女,从小捧在手心宠着,圆圆呀我看着她长大的,性子乖巧,听话懂事,绝对挑不出理来,昨个我把你这事给周嫂子一说,她就想着要来瞧瞧你家同金。 反正离得近,来便来了,就当陪我串串门,是吧?周嫂子啊,这便是金兰妹子,昨个我跟你说过了,就不多介绍了,圆圆啊,过来跟你张婶子打声招呼。” 周媒婆性子爽朗。 也不委婉的聊聊别处。 直接步入主题,给双方介绍起来。 “张奶奶好。” 周圆圆听话的走上前,对着张金兰柔柔的说道。 性子看着挺好相处的。 “欸,好好好,这丫头,长得真不错啊,今年多大啦?” 相亲嘛。 逃不过查户口。 端着椅子进来的江福宝,刚好看到这一幕。 大堂哥相亲,她自然得观摩观摩。 “今年十五。”周圆圆的声音很小。 “嗯,跟我家同金岁数倒是一样,你们等等啊,他一早就下地了,我让他娘去地里喊了,一会就回来,老二家的,去厨房倒几杯热水,柜子里还剩了一块麦芽糖,拿出来切成四份放到杯子里端过来。” 张金兰对着周圆圆说完,走到堂屋外头,朝孙平梅喊道。 后半句话,声音放低了许多。 江福宝离得近。 她听见了。 农户家,喝不起茶叶。 用糖水招待,已经是最高规格了。 可江家穷啊。 都穷的揭不开锅,哪会买糖。 张金兰想起买的麦芽糖还剩下一小块。 便让二儿媳拿去切成四份放到杯子里。 这样也能有个甜滋味。 第37章 口头定下 “行,我这就去倒。”孙平梅没拖延,立马进了厨房。 同一时间。 朱迎秋带着大儿子从田里回来。 “你先回屋换身衣裳吧,瞧瞧,裤腿上全是泥巴,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哪能这么邋遢,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干净利索点人家才能看得上你。” 两人没急着去堂屋。 朱迎秋把儿子推回屋里。 逼他换了身衣服。 堂屋的门没关。 正好面对大门的张金兰瞧了个清清楚楚。 她当做没看到,继续与媒婆几人闲聊。 男人动作快。 不到一刻钟衣服就换好了,母子俩来到堂屋里。 “娘,我把同金喊回来了。”朱迎秋说。 “哟呵,这个子,真高啊,比我高了一个头都不止呢,瞧着真俊朗,你就是同金吧,听你奶奶提过你,说你人老实,又勤快,还孝顺,长得更是没话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来,这是圆圆,与你年岁相同,她第一次来江家村,你带她去院子里转转玩玩,刚好我们长辈等下要聊的事,你俩小辈不方便听,去吧。” 不等张金兰说话。 媒婆就自来熟的拉着周圆圆来到江同金面前。 说完便将他俩推出了堂屋。 江福宝没动。 她默默坐在角落,想听听她们谈论什么。 “金兰妹子,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周嫂子的孙子前不久看中一位姑娘,两家早已口头定下了,姑娘年岁偏大,着急成亲,可圆圆是长姐,哪有让弟弟先娶妻的道理,是吧? 所以你找我做媒那天,我一想,圆圆跟同金这孩子岁数一样,周家村和江家村离得又近,这不刚好合适吗?便当天去了周嫂子家,她听到后也觉得合适,恰好今日无事,择日不如撞日,我便一早带着她们过来相看你家同金,你觉得要是还行,这亲事,咱们就早早的定下,尽快成亲。” 这话本该周陈氏亲自来说。 可她是女方家,如果她催着成亲。 也太上杆子了。 只能周媒婆来动这个嘴。 “成日的日子我倒是无所谓,要是快些成亲,我也乐得,最关键,得看孩子愿不愿意,咱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家,对吧?” 张金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便没急着答应。 却也没拒绝。 说话模棱两可的。 “是是是,金兰妹子说得对,虽然小辈的亲事都是咱们长辈定下,可孩子们都是家里宠到大的,总归得顺着孩子心意。不然娶进门,也过得不痛快,这样吧,看俩孩子一会聊得怎么样,咱先不说这些,周嫂子啊,你跟金兰妹子相谈吧,我就不插嘴了。” 周媒婆让出了主场。 将话题抛给了周陈氏。 巧的是。 孙平梅端着托盘进来了。 上面放了五个杯子。 四杯里搁了少许麦芽糖,已经被热水化开,水的颜色微微泛黄。 还有一杯是给自家婆婆喝的。 不必放糖。 “婶子,喝水。”将水端过去后,孙平梅坐到婆婆身旁。 屋里现在有七个人。 周媒婆和周家婆媳,以及张金兰三婆媳和江福宝。 两拨人聊了起来。 院子里,江同金正在与周圆圆聊天。 他双耳微微泛红。 似乎有些害羞,还有点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相看姑娘,没什么经验。 “江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生的?”周圆圆说话轻声细语的,个头还偏矮,身材也比较瘦弱。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江同金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我是春天生的。”准确的说,还有不到一月,就是他的生辰了。 可农家从不过生辰。 去年的生辰日,他碗里的糙米粥比旁人多了些。 再没别的了。 “那你比我大呢,我是秋天生的。”周圆圆貌似很在乎年龄,听到江同金比她大几月,立马松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四五句,就被周媒婆喊进去了。 毕竟是孤男寡女,不好相处过久。 “同金啊,觉得圆圆怎么样啊?这丫头,在咱们周家村,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前不久,有不少人找我上门提亲呢,可惜,圆圆都没瞧上,你有福气啊,第一次相看,就遇到圆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周媒婆的话,让江福宝皱了皱眉。 她分明就是蓄意营造出一种周圆圆很抢手的样子,想使大堂哥心生紧张。 果然是老媒婆,经验十分老道。 “她很好。” 江同金才十五,放在现代就是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哪能跟周媒婆的心机相比。 听到周圆圆被好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假思索的回道。 “圆圆呢?”周媒婆一听,就知道有戏,她又笑着问周圆圆。 “我的亲事,全凭奶奶做主。”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眼神却看着江同金,两目相对,双双红了脸。 “好好好,看来这喜酒,老婆子我能喝上了。”周媒婆的老脸笑的好似菊花。 做成这桩姻缘,两家送来的媒礼就够她家吃上几月的了。 她当然高兴。 两刻钟后,几人离开了江家。 “阿奶,大哥要跟那个姐姐成亲了吗?” 听她们的聊天。 似乎是定下了。 江福宝仰起头问道。 “是啊,后天咱们就得去周家村一趟,相谈彩礼一事,要是顺利的话,你大堂哥很快就要成亲了。” 张金兰抱起孙女。 笑的开心。 她也没想到大孙子的亲事,这么快就要定下了。 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晚上吃饭时。 家里的欢声笑语多了些。 都在调侃江同金要成亲了。 说不定明年这时候都能当爹了。 臊的江同金脸通红。 日月交换。 江家村陷入沉睡中。 江福宝又一次摸着黑,去后院投放了鸡蛋。 这次只放了十颗。 因为有两只母鸡要生蛋了。 白天啄她的那只大公鸡,此时正眯着眼睛打盹呢。 江福宝无声的骂了两句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 江大和夫妻俩早早的去了镇上。 后天要去周家村,手上不能空,尤其是在两家已口头约定亲事的前提下,绝不能吝啬。 别看张金兰平日里小气吧啦的,但在大事上,她向来大方。 第38章 蛋太多了 昨晚她就掏了五十文给大儿子,让他们去买上门礼。 一般都是老三样,饴糖块、盐以及鸡蛋。 这些东西都是硬通货。 鸡蛋家里有,就不用买了,就买份饴糖,买半斤盐就行。 “阿奶,今天母鸡有下蛋吗?”吃早饭时,江福宝佯装不知情般问道。 “下了,还是十二个蛋呢,这六只母鸡真争气啊,今日我得让你几个哥哥们去山上找找虫子,给它们补补,昨天忙忘记了,今天可不敢忘了,光吃草籽怎么行,别到时候下不出蛋了。” 提到这,张金兰就兴奋。 有孙女这个福星在,天降八只鸡就算了,家里每天还多了十二个鸡蛋。 留一半给孩子们补身子,剩下的存起来,每隔半月就拿到镇上卖。 一个鸡蛋是两文钱。 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 比种地还赚钱呢。 鸡窝还有两天就盖好了。 有公鸡在,窝里还得留些蛋,到时候母鸡孵出小鸡来,又得多出不少鸡。 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 这么一循环,家里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只是,有一点,张金兰觉得很奇怪,这些鸡蛋,大小竟然每天都不一样,有些特别大,跟她在山上捡的差不多,还有两个小了整整一圈。 想了半天,她也想不通。 干脆不想了。 总归是白来的,一个铜板都没花,母鸡愿意下多大的,就下多大的吧。 吃完早饭。 江福宝跟哥哥们去山上找虫子了。 有金手指在,她只需要打开屏蔽,这么一听。 指哪,哪个草窝里准有大肥虫。 搞得几个哥哥们,都特别崇拜她。 回来后,张金兰看到半篮虫子,都吓蒙了。 “哎哟喂,你们在哪捡了这么多虫子,这是把人家窝都端了吧?” “奶,福宝随便一指,那里就有好多虫子,都是福宝的功劳,不然我们可捡不到这么多,奶奶,你快拿去给母鸡吃吧,多下点蛋才好呢,明天我想吃煮鸡蛋。” 江同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鸡蛋的滋味可真好。 他想日日都能吃到。 捉虫子时,就属他最卖力。 “你们真能干,早上没吃鸡蛋,这样,晚上阿奶炖鸡蛋羹给你们吃,用六个鸡蛋炖,每人小半碗!至于煮鸡蛋,明早再煮,阿奶多拿出两个蛋来,你们八个孩子,每人一个蛋,谁也不许抢!” 见孩子们懂事。 又弄来这么多虫子,加上大孙子马上就要定亲。 张金兰的心情,格外的好,难得大方一次。 刚说完。 馋货江同土就原地蹦跶起来。 “好耶,奶,我最爱吃鸡蛋羹了。” 奶说每人小半碗呢,他能吃到过瘾了。 江福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家里的伙食比起她刚穿来的时候,改善了不少,几个哥哥们眼里都有光了。 刚才在山上捉虫子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呢。 不像之前。 永远都是糙米粥,嫩芽菜。 毫无花样。 又是一晚过去,太阳刚出来时。 江福宝收回床底下的四盆蛋。 已经多到放不下了,实在没处消耗啊。 蛋太多。 阿奶最近又不去山上。 昨天她跟哥哥们去捉虫子,无法避开他们的视线。 蛋拿不出来。 真是令人头大。 她空间一共就四个盆子。 两个洗菜的,一个洗脸一个洗屁股的。 要是她能有个秘密基地就好了。 可惜,她身体太小,哪都去不了,更别提爬山,只能等几年了。 等她长大,一定要去山里寻个秘密山洞,到时候把里面囤满粮食,吃都吃不完,还怕什么天灾。 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粮食王! 一想到长大的日子,江福宝就兴奋不已。 她把盆子放进空间。 高高兴兴的出来洗脸刷牙吃早饭。 今天吃的是糙米粥配煮鸡蛋。 阿奶果然说话算话,八个鸡蛋每人一个。 包括已经十五岁的大堂哥。 哎。 其实她想家里每个人都能吃到鸡蛋的。 奈何蛋拿不出来啊,总不能让一只鸡每天下几十个蛋吧,那也太吓人了。 被别人知道,还以为她家有六只鸡妖呢。 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了,只要家里钱够多。 阿奶就会把鸡蛋都留着给自家吃了吧。 想着想着。 就见阿奶她们出了门。 门外的张金兰带着大儿子大儿媳以及大孙子。 奔向了隔壁周家村。 走了两刻钟不到,就到村口了。 周媒婆早早的候在村口。 领着他们去了周家。 周家在村子中间,房子比江家稍微大些,不似村口几家青砖大瓦房,周家的房子也是泥巴木板混合盖的。 大门没关。 因为知道江家会来。 所以周媒婆没敲门,就带着江家人进去了。 堂屋里早已坐满了男男女女。 “哎哟,瞧瞧,这是早早的候在这了?金兰妹子,你看看,周嫂子多看重你们。” 只要媒婆想,她的嘴巴就能夸出花来。 一件小事,就让江家人对周家的好感,提升了一些。 谁不喜欢被人重视呢。 “一点见面礼,别嫌弃。”见江家还带了礼来,周家笑的更真诚了。 “你客气了,快坐吧。”周陈氏热情的说道。 另一边,吃过早饭的江福宝,又一次和哥哥们去了山上。 得多捉些虫子回来。 这些母鸡贼能吃,昨天捉的那么多虫子,竟然全都吃光了。 不过今早有只母鸡竟然多下了一个蛋。 把张金兰都高兴坏了。 她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一只鸡一天能下三个蛋的。 “二堂哥,我们往里面走走吧,这里没有虫子了。” 江福宝早在山脚下就把屏蔽打开了。 昨天捉的太猛。 这片地的虫子几乎‘灭绝’了。 只有零星几条,不刻意去听,声音很小。 太难找了。 江福宝打起了内围的主意。 “不好吧,里面太危险了。”江同木有些犹豫。 奶奶走时交代过的,不能往深处跑。 “二哥,往里走走呗,都没虫子了,母鸡吃什么,要是明天下不出蛋就完了,我还指望日日都有鸡蛋吃呢。” 馋货江同土劝道。 “是啊,有我们在,没事的,有危险我带着福宝他们先跑,二哥你垫后。” 第39章 秘洞藏蛋 江同水的话,让江同木沉默了。 真是个好弟弟啊! 当初就该在他年幼时,偷偷将他扔到山里喂狼去。 他看了亲弟一眼,撇了撇嘴幽幽地说道。 “行吧,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去吧,小水小火小土,你们三个照顾好小吉小祥,我抱着福宝,记住,有危险赶紧跑,不要停留,我能应对。” 虽然心里嫌弃亲弟弟。 可若真的有危险,他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想看到弟弟妹妹们出事。 很快。 七个人朝着山的内围走去。 路上他们时不时碰到一片绿。 上次下了一场雨,虽然时间不久。 可久逢甘霖,嫩芽菜又冒出来了,还是小绿芽阶段,村里人舍不得挖,由着它们多长一段时日。 两刻钟后,到达山内围的外圈。 江福宝的耳旁瞬间变得吵闹起来。 植物声以及动物声掺杂在一起。 她努力的分辨着虫子的动静,过了约莫一分钟。 江福宝指着一片小石堆说:“在那,哥哥们,那里有虫子。” 妹妹发话,江同木立马冲了过去,其他几人动作也不慢。 他们蹲下来,翻开一块块石头。 许多大黄虫露了出来。 有小拇指大小,肥溜溜的。 “真肥,咱家母鸡们今天要吃撑了,妹妹你真厉害,你咋知道这里有虫啊。” 江同土都佩服死了。 “阿奶说我是天上的仙女儿,我当然知道哪里有虫子啦。” 江福宝叉着腰,模样嘚瑟的不行。 偏偏她的肚子滚圆。 平添了几分喜感。 “好好好,你是仙女,仙女可不能捉虫子,福宝,你乖乖坐在树下休息,哥哥们来捉。” 江同木拿着竹篮,徒手抓着虫子,一条一条往里放。 说话时头都没抬。 生怕一个不注意,放走好几条虫子。 “知道了二哥。” 见他们低着头捉虫,十分认真。 江福宝假意答应,实则悄摸溜走了。 她来到十米开外的草丛中,拨开杂草走了进去。 方才她听到一只松鼠的心声,吐槽这里有个坑洞,还差点掉了进去。 恰好她空间里的蛋,堆积太多了。 必须找个地方储存起来。 这片区域属于内围。 村里人没几个人会来。 如果坑洞很大,她就把蛋全都藏进去。 江福宝弯着腰,捡起一根树枝,在草丛里寻找起来。 树枝触碰杂草发出的响声,吓跑了许多昆虫。 一分钟后。 她找到了坑洞。 只见这洞口如澡盆一般大。 却不深。 只有一米左右。 江福宝薅了一堆杂草,扔到洞里,然后探了探四周。 见哥哥们没寻来。 她把鸡蛋一股脑的放了进去。 因为动作太大,还碎了好几个蛋。 直到空间里只剩下鹌鹑蛋,她才用枯树枝和杂草掩盖住坑洞。 “福宝——” “妹妹——” “福宝你去哪了——” “呜呜,妹妹,你人呢——” 下一秒,哥哥们的呼喊声传来。 隐约还听到了亲二哥的哭声。 江福宝赶紧起身。 她挪到五米开外。 把空间里的鹌鹑蛋拿了出来,还一并掏出五十斤大米。 装大米的蛇皮袋不属于这个世界。 上面写了字和日期。 没法拿出来。 可江福宝都馋死大米饭了。 她用尽力气把大米推倒在地上。 然后把蛇皮袋放回空间。 脏了也没事,大不了让阿奶她们多淘几遍米就是。 她也不怕露馅,反正这几个小屁孩,好忽悠。 做完一切,江福宝离开草丛,挥着手高声大喊。 “福宝在这里,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 六声哥哥都喊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幸好大哥不在。 不然真成葫芦娃了。 那她岂不是爷爷? 江福宝在心里碎碎念道。 “福宝,二哥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怎么来这了,吓死二哥了。” 年纪最大的江同木第一个跑来,他手里的竹篮也不知道放哪去了,脸上透着惊慌,被妹妹的失踪吓得魂不守舍。 “二哥,这里有蛋蛋,我发现的哟。”江福宝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 “蛋?”见妹妹没事,江同木松了口气。 他疑惑的拨开草堆,走了进去。 嚯。 只见草里堆了一座蛋山。 旁边还有一座米山。 简直跟做梦一样。 江同木瞪圆了双眸,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随后,几个弟弟也跑过来了。 他们看到鹌鹑蛋和大米。 一个个的全都张大了嘴巴,惊呼着。 “好多蛋啊。” “哎哟,咋还有稻米呢。” “福宝,你太厉害了,连稻米都能捡到,你果真是仙女下凡,阿奶说的没错。”江同土兴奋的直跺脚。 “快,快拿竹篮和背篓来。”弟弟们的说话声,把江同木从愣怔中唤醒,幸亏他上山前为了捡点枯柴回来,特意背了竹篓,不然还没东西装米呢。 眼前的米山,磨得精细,通体发白,还没凑近就能闻到米香。 几年前吃过米饭的江同土,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地上还有好多,我们全都捡起来吧,别浪费。” 背篓和竹篮装满后,看着地上零碎的稻米,作为穷苦人家出身的哥几个,心疼不已。 他们趴跪在地上,用手一粒一粒的捡着大米。 连陷入泥巴里的都没放过。 直到一粒都没有了。 他们才离开草丛。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些难受。 “走吧,别捉虫子了,我们快下山吧。”江同木抱起江福宝对着弟弟们说道。 七人有序的朝着山下走去。 江同木抱着妹妹、江同水背着竹篓、江同火拎着竹篮。 至于江同土,则是照看着吉祥两兄弟。 刚才捉的那些虫子。 和鹌鹑蛋堆放在一起。 有几条被压扁了。 可怜兮兮。 另一边的周家村。 两家人正在相谈彩礼。 “我们家要的也不多,就按照寻常人家一般给吧,二两就行,不过嫁妆,我得有言在先,我们家给不了,你也知道,我孙子马上就要定亲了,那姑娘家里是镇上的,哎,彩礼要了足足五两呢。 谁家不难啊,只能先委屈我家圆圆了,你放心,我们家都是明事理的,若是以后家中宽裕了,等圆圆生了娃,满月之日我定给孩子送上平安锁,加以补偿。” 第40章 着急成亲 周陈氏说话时面露愧疚。 她口中的平安锁是银子打的。 一块要卖到半两多。 可不便宜。 “只是,我周家还有个要求,那边的女方家说等不了太久,所以后天咱们两家就得定下来,过了礼,十日后便成亲,你看如何?我们家也不要求这啊那啊的,只要能尽快成亲,随便你们家摆几桌席面我们绝不多嘴。” 周陈氏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她微微低头假装喝水,实则在等江家人的反应。 “这么急啊?”张金兰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她本以为最快也得一个月。 没想到,周家竟想十日就成亲。 这也太快了吧。 哪有这么匆忙的。 “没办法啊,人家催得急,都是为了孙子好,不然我哪里舍得将圆圆草草的嫁了,也不瞒你说,我孙媳妇是镇上的姑娘,我们一介农户,能娶到镇上的姑娘,多难啊!可不就得按照人家说的做吗!圆圆啊,你别怪奶奶,是奶奶对不起你。” 周陈氏放下杯子,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 “奶奶,我不怪你,只要弟弟能如愿成亲,我就心满意足了,况且,江大哥人很好啊,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对吗江大哥?” 周圆圆竟然一改腼腆,大胆的看向江同金。 “嗯,对。”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 江同金不自觉的被吸了进去。 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你这孩子,哪能这般无礼,行了,你回屋里去吧,姑娘家家的,长辈聊天你别听。” 周陈氏挥了挥手,笑骂着赶走了孙女。 “金兰妹子啊,周嫂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说?” 一旁的周媒婆也催促道。 “大和,你觉得呢?”张金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干脆问起儿子的意见来。 “既然两家有缘分,成亲时日快慢也就无所谓了,儿子没意见,只要同金喜欢就行。”江大和是过来人,他只扫了儿子一眼,便知晓他的想法了。 很明显,儿子看上了这位叫圆圆的小姑娘。 作为亲爹,自然得支持。 “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儿子都答应了。 张金兰也无话可说了。 总归这姑娘瞧着不错。 只要不是个搅家精,她都能接受。 虽然成亲仓促,但婚后两个孩子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好,明天一早我便闹出点动静来,让村里人都知晓我来周家上门提亲,后天你们两家定下,过了礼,十日后便可成亲了。” 周媒婆笑的合不拢嘴。 这媒人礼她到底是赚下了。 商谈好。 江家四人离开了周家村。 此时的江福宝,正在院子里玩耍。 见阿奶他们回来。 她兴冲冲的跑到门口高声喊道。 “阿奶,我又捡到蛋蛋啦,在山上捡到的,好多好多呢,二哥说,还有稻米,什么是稻米啊,我没吃过,阿奶,稻米好吃吗?” 听见孙女捡到鸟蛋和稻米。 张金兰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孙女这是福星下凡吗。 平日里捡些鸟蛋就够离谱了。 咋连稻米都能捡到呢。 难不成家门口这座山,是神山? 她孙女是守护神山的仙女? 张金兰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她朝着孙女小跑几步,一把抱起她,急忙问道:“什么?又捡到鸟蛋了?在哪呢?咋还有稻米?我们村这几年也没人种水稻啊?同木,你们下山时,被村里人瞧见没?” “奶,稻米在这呢,我们下山时,没被人瞧见,你看,全是上好的精米,磨的白亮亮的。” 江同木见奶奶询问,他赶紧把背篓从厨房拿出来。 “嗬,真是稻米,还是上好的精米,福宝啊,你告诉阿奶,你在哪捡的?” 张金兰单手抱着孙女,右手捧起一把稻米,搓揉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回去。 几年没种稻了。 难得一见,怪想念的。 “就在山上啊,我跟哥哥们去捉虫子,二哥不让我捉,我就在旁边玩,草窝里有好多蛋蛋呢,福宝一眼就看到了,阿奶,我厉害不,对了,阿奶,稻米是什么味道啊?” 江福宝与哥哥们约定好了。 不能跟家里人说他们去了内围,不然肯定要挨骂。 跟阿奶说完。 她发现几个哥哥都冲着她眨眼睛呢。 生怕她说漏了嘴。 “厉害,真厉害,福宝最厉害了,既然福宝没吃过稻米,中午咱们家就吃大米饭!每人一大碗,吃饱为止!再配上鸡蛋蒿饼,用猪油煎出来,一人一张!” 张金兰欣喜若狂。 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啊。 先是家里的母鸡一天生了三个蛋,接着是大孙子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回来发现孙女还捡到了宝贵的精米和鸟蛋。 “对了,鸟蛋呢?” 张金兰赶忙问道。 “在我这呢。”江同水拎起竹篮,放到奶奶面前。 里头的虫子,早就扔到后院喂母鸡了。 足足一百二十个鹑鸟蛋。 他们数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鹑鸟蛋吗,咋这么多呢,这是把满山的鹑鸟窝都掏了吧。”一旁的朱迎秋说完赶紧蹲下数了起来。 “娘,有一百二十个呢,上次的鹑鸟蛋卖了一百八十文,要是这些都卖了,岂不是能卖至少七吊钱?哎哟,咱家要发财啦,福宝啊,快让大伯娘抱抱,沾沾福气,大伯娘也想捡鸟蛋。” 朱迎秋从婆婆怀中,抢走了侄女。 抱得紧紧的。 还用力的在江福宝脸颊上各亲了两口。 江福宝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露出一个假笑。 肿么办。 好绝望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娘,精米价格也涨了,儿子扛粮袋的时候听到的,一斗要卖到一百三十文呢。” 江大和的幽幽声回荡在院子里。 众人惊掉了大牙。 “一百三十文?一斗?这是卖金子呢?几年前精米也就七十五文,再涨,也就八十出头,怎么现在都卖一百三十文了,这谁能吃得起啊。”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错愕。 早知道稻米这么贵。 她就晚一月再播种了。 万一又下了雨。 今年就能种水稻了,卖掉岂不赚翻。 可惜,田间已经种满了糙米。 一切都晚了。 第41章 媒书 “没办法,缺雨水,各地都种糙米呢,以后稻米只怕越来越贵,精米一百三十文一斗,陈米也卖到一吊钱了,背篓里的精米儿子掂了掂,最少四斗是有的。” 江大和继续说道。 “四斗?能卖半两银子?天呐,加上鸟蛋,福宝今天给家里赚了足足一两多银子啊,娘,你这名字起的是真好,儿媳佩服,果真是福气深啊。 随便去山上捉个虫子,都能赚一两多,早知道,同火同土出生时,也起个喜庆些的名字就好了,一个叫金宝,一个叫银宝,天天捡金银,那咱家就发啦!” 孙平梅在脑海里幻想着她拥有满屋子的金银珠宝。 脸上笑起来傻乎乎的。 “别做白日梦了,去,煮锅米饭去,剩下的放到麻袋里,明天拿去卖掉,这些蛋给我一层一层码放好了,用稻草垫着,碎一个可就是至少五个铜板!都仔细点!福宝啊,你乖乖跟哥哥们在院子里玩,阿奶去厨房给你做饭去。” 眼瞅着家里越来越好。 张金兰走路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中午,江家十六口人围满了桌子。 每人面前一大碗米饭。 昨天剩下的黄花蒿,用少许猪油,清炒了一下。 只有这么一道菜。 江家人却个个吃的喷香。 江福宝看在眼里,她笑而不语。 这可是正宗的稻花香! 颗颗饱满,米粒软硬适中,煮出来后晶莹剔透,仿佛抹了油一般。 香味十分浓郁,咬下去还有淡淡的甜。 哪怕空口吃都好吃呢。 这里的稻米根本比不过。 “阿奶,这些稻米要卖掉吗?” 江福宝真想让阿奶把大米留下来自家吃。 跟大米比起来,哪怕被她掺了小米的糙米,也宛如猪食。 可她知道。 家里缺钱。 在天灵国,只有富户和地主以及当官的才能日日吃得起精米。 而庄稼户除了水稻丰收的时候,自家留下一点尝尝味,其余的交完赋税都卖掉换银子了。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福宝想吃稻米吗?那阿奶留下一斗单单给福宝吃,好吗?” 张金兰疼爱孙女。 就算她知道一斗精米能卖一百三十文,她也愿意留下一斗给孙女吃。 况且。 这些精米,本就是孙女找到的。 “不要,阿奶卖掉吧,多换点钱回来。” 江福宝不想吃独食。 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同金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明天一早,周媒婆就去女方家提亲,后日,我们再带着彩礼亲自上门提亲,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女方家催得急。” 吃完饭。 众人坐在板凳上歇着。 张金兰缓缓开口。 “奶,为什么要提两次亲啊?”江同水的眼里满是疑惑。 “媒婆提亲,女方家为了矜持一下会先拒绝,我们再亲自登门,诚意满满,给足了女方家面子,一般第二次女方家就会松口了,给了彩礼,再签下媒书便是定亲。” 江大和解释道。 “要是女方家第二次也不同意呢?”江同火也学着哥哥那样开始提问。 “你爷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谁家拒绝两次呢,落了男方家的脸面,姑娘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哟~” 江守家说完,用筷子尖剔了剔牙。 人老了,牙缝也变大了。 里头时不时卡点菜,抠又抠不出来。 “大伯,什么是媒书呀。” 江福宝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她只听过聘书,婚书。 媒书是什么鬼东西。 “前些年闹过水灾,许多逃荒的人在各地扎根生活下来,因此骗彩礼钱的事情屡屡发生,这些外来户骗完七八个人,就拖家带口的跑了,到哪找去?户籍都没有,连官府都没法查,被骗的人家只能拍拍大腿认栽了。 闹得多了,律法就添了一条,过彩礼钱时,由媒婆拿出媒书,让双方画押,等成亲那日拜了堂男方再撕毁媒书,这彩礼便不可再退了,若是没成亲女方家就跑了,告到堂上,媒婆就得赔钱了,所以媒婆也不好做啊,不打听好人家,随意牵姻缘线,倒霉的就是自己咯。” 见多识广的江二勇,给侄女解了疑惑。 “那媒婆要是也跑了呢?” 江福宝歪了歪头。 “跑不了,那年律法不光添了这条,还规定媒婆得去官府过了明路,记入册后官府便发下媒婆牌,若是被人告到官府,无牌做媒,是要蹲大牢的。” 江四银见女儿崇拜的看着二哥。 他醋意上来。 赶在二哥开口前,给女儿解答。 “福宝知道了,多谢爹爹。” 江福宝是谁? 她可是人精。 亲爹吃醋,她一眼就看穿了。 道谢的同时,她钻进帅气爹爹的怀中撒着娇。 下一秒,江四银把女儿扛在脖子上与她嬉闹。 一旁的张燕子吓得连连惊呼。 夫妻俩你跑我追。 从未享受过父爱母爱的江福宝。 在这一刻,眼中湿润起来。 可无人发现。 “你慢点,我不追你了,别跑,小心摔着福宝。”张燕子气得直跺脚。 相公都多大了,还如此孩子气。 “我才不信你呢,你追到我,肯定要揍我,福宝,咱们快跑,别让你娘追到,母老虎来咯,跑啊——” 江四银连头都没回,带着女儿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转着。 “哈哈哈,爹爹慢点,娘,快来追我们呀——” 铃铛般的笑声,响彻在山脚下。 连着过了两日。 辰时。 江福宝穿好衣服,收起床下的盆子,走出了屋子。 “阿奶,大伯,你们要去提亲吗?” 院子里,江家人穿的比平日整洁干净,就连阿奶都换上了只有三个补丁的衣服。 “是啊,阿奶要去周家村,给你大堂哥提亲,福宝在家乖乖的,你娘在后院浇水,让你二伯娘帮你洗漱,阿奶最迟午时就回来了,今天要是跟哥哥们上山的话,别跑太远,知道不?同木啊,照顾好弟弟妹妹。” 张金兰嘱咐完,带着大儿子一家三口出了门。 她的钱袋子里,放了二两银子的彩礼钱。 第42章 香蕉 “二伯娘,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目送家人离开后,江福宝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里,一把抱住二伯娘的腿软声问道。 “昨天剩了一点肉,早上煮了两掺瘦肉粥,外加一个水煮蛋,福宝喜欢吃吗?” 孙平梅看到侄女的那一刻。 笑的眼睛都弯了。 她放下碗,抱起侄女,温柔的说着。 “是哦,昨天大伯二伯卖了鸟蛋和稻米,还买了肉回来,福宝忘记了,嘿嘿。” 江福宝傻乎乎的笑着。 阿奶疼她。 到底是留下了一斗精米。 只不过她嚷嚷着家里人不吃,她也不肯吃。 阿奶只好将稻米跟糙米混在一起。 变成了两掺米。 煮出来的粥,软软糯糯又带着硬硬的口感。 跟现代的杂粮粥一样。 特别好喝。 “走吧,二伯娘带你去洗脸。”孙平梅抱着侄女,去到院子里。 水已经打好了。 洗完脸的江福宝,坐在小椅子上,捧着碗,小口小口舀着粥喝。 “福宝啊,鸡蛋二伯娘给你剥好了,快吃吧。” 孙平梅拿着一枚洁白的鸡蛋,准备放到侄女碗中。 “二伯娘先吃一口。” 江福宝移开碗,摇了摇头。 因为她多放了几个鸡蛋,阿奶以为母鸡每天能生三个蛋,所以家中的八个孩子们。 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一颗水煮蛋。 但是,大人们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江福宝知道,二伯娘最馋,所以她想跟二伯娘同分一颗鸡蛋。 “二伯娘吃饱了,福宝吃吧,吃完鸡蛋身体才会康健。” 孙平梅虽然贪吃,可她最疼爱侄女,怎么可能从侄女嘴里抢食。 这颗鸡蛋,最终完整的落入江福宝的手上。 吃完早饭,孙平梅和张燕子背着竹篓去山上挖黄花蒿了。 江福宝也准备好跟哥哥们去山上捉虫子了。 她抓着鸡蛋,一边走一边吃。 在山脚下,却碰到了讨人厌的江三妞。 “哼——” 江福宝还没说什么呢,江三妞就冷哼一声,高傲的昂着头走了,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女孩。 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 她们步伐很快。 才一会,背影都瞧不见了。 “三妞,你总是针对福宝干什么,她又没得罪你。”江二妞回头看了看,疑惑的问向亲妹妹。 “就是,福宝长得多可爱,你老是跟她过不去干嘛,她那一家子人,村里谁见了不绕道走,偏你要上去招惹,看吧,跪的膝盖都肿了,下次长长教训,别到处惹事。” 江大妞同样不理解堂妹的行为。 “过年的时候,福宝妹妹还给我分了一半饴糖呢,可甜可甜了,三姐,你别欺负福宝妹妹好不好,四妞喜欢她。” 江四妞也为江福宝说起了好话。 “你这死丫头,吃里扒外,我是你亲姐!她是什么东西,你胳膊肘还往外拐了,她就是该死的小贱人,再敢跟她讨食,我就告诉娘去!” 江三妞伸出食指,狠狠的戳向妹妹的额头。 尖尖的指甲,把江四妞的额头戳出一个血色的指甲印来。 “哇——” 江四妞才五岁。 自然疼的大哭起来。 “你真是长本事啦,在外欺负别人就算了,自家亲妹妹也欺负,怎么,咱们江家轮到你当家了?” 作为大姐的江大妞,头一次发了火。 她抱起哭泣的四妞,狠狠瞪了江三妞一眼。 不再搭理她。 三人丢下她,向前走去。 “贱人,都是贱人!凭什么我要托生在娘的肚子里,凭什么江福宝的命那么好,哼!还吃起鸡蛋来了,就该死在河里!呸!” 江三妞满身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 看到姐妹们走远了,她连忙跟上。 今日要是没挖到嫩芽菜,空着篮子回去。 娘肯定要骂她。 另一边。 江福宝被二哥抱在怀中。 他们朝着内围前进,来到前两天捉虫子的地方,江福宝晃悠到坑洞旁,把存了两天的鸡蛋放进去,然后跑远了些。 她从空间掏出香蕉。 整整一串。 有十七根。 剥开一根,她咬了一小口,软软甜甜。 就是太凉了。 吃香蕉,不是馋,是为了给哥哥们看。 让他们知道香蕉没毒。 咽下去后,她捧着香蕉,往哥哥们那,边走边喊。 “哇,好甜的果子呀,福宝捡到果子啦,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快来吃果子啦——” 一长串喊下来。 江福宝嗓子都要冒烟了。 可哥哥们都是醋包子转世,但凡漏喊一个,被剩下的就要吃醋了。 她也很无奈。 “什么果子?哪来的果子,给五哥尝尝。” 这次来的最快的是馋货江同土。 一听到有果子,他扔下虫子就撒开腿跑过来了。 “呐,果子,好甜,福宝在那里捡到的。” 江福宝把那串香蕉放到五哥手上。 又随意指了一处地方。 而吃过的那根香蕉,还被她抓着呢。 “妹妹,快吐出来,万一这果子有毒呢。” 江同木从未见过这个果子,他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指,想把妹妹吃下去的果子抠出来。 “没有毒,好甜,哥哥你尝尝。” 江福宝吓得连连后退。 她举起香蕉,塞到二哥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江同木的舌尖炸开。 他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 “确实甜,但是不代表没毒啊,我们快下山吧,回去问爷爷。” 江同木没敢咽,他吐掉嘴里的香蕉,一把抱起妹妹,带着弟弟们朝山下跑去。 东边,正在挖野菜的孙平梅和张燕子,也背着竹篓准备下山了。 两拨人在山脚下的分岔路口相遇。 “嘿,你这臭小子,捉个虫子跑啥跑,咋地,遇到虫王在你身后撵你呢?” 孙平梅看到着急忙慌的二侄子,打趣道。 “二伯娘,三伯娘,福宝吃了毒果子!” 江同木都要急死了,哪有功夫跟她开玩笑。 “什么!” “啊?” 妯娌俩惊在原地,差点吓得当场跪下。 张燕子赶紧从侄子怀里接过女儿。 把她倒拎着,拍打着她的背。 “快吐出来啊,福宝,别吓唬娘,赶紧吐出来。” 江福宝都要气吐血了。 她被打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第43章 闲言碎语 “咳咳咳,娘,果子甜甜的,你看一眼嘛。” 真是的。 看都不看,就认为她中毒了。 没病也给拍出病来了。 “等等,燕子,把福宝放下来,这不是毒果子,这是甘蕉!” 幸好孙平梅看了一眼背篓。 她把侄女拯救下来,继续说道:“未出嫁时,我去过镇上,有位卖果子的商贩,就卖过这个甘蕉,不过没有这个大,听说很甜,特别好吃,山中的猴子们,爱甘蕉胜过爱桃子呢,猴子都能吃,人应该也能吧。” 听到果子没毒。 张燕子松了口气。 抱着女儿回家了。 可怜的江福宝,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拿香蕉了。 后悔啊.... 另一边的周家村。 江同金和周圆圆一起在媒书上画了押。 媒书交由张金兰保管。 两家正式定亲。 彩礼也交给周陈氏了。 刚好二两。 “那就不留你们了,我们还得去趟镇上。”周陈氏的话,让张金兰冷了脸。 哪有这么办事的。 刚收下彩礼钱就要赶人了? 按理说定亲这天,女方家是要摆桌席面招待他们的。 竟然连客气一下都不会,直接赶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若是放在以前,张金兰定会出言讥讽两句,可考虑到刚刚定亲,为了大孙子,她到底还是忍下了。 “嗯,时候不早了,家中还有不少事,我们也得赶紧回去了。” 张金兰脸上没了笑,她说完扭头就走。 江大和一家三口也急忙跟上。 “娘,这周家也真是的,钱揣兜里就翻脸不认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媒婆给同金多相看几家,也不至于早早的跟周家定下,瞧那周婆子着急忙慌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迎秋也有了怒气。 方才别人没瞧见,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婆婆掏出彩礼钱的时候,那周婆子眼睛亮的跟油灯似的。 双眼恨不得黏在银子上。 前两日装的可真好啊,她还以为周家是什么懂礼的人家。 搞半天都是装出来唬他们的。 一顿饭都舍不得出。 谁知道日后周婆子会不会兑现那块平安牌啊。 要是不给,等于儿媳什么嫁妆都没有呗。 想到这。 朱迎秋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了,媒书都画押了,后悔也无用了,只要两个孩子成亲后过得好,管那周家是什么作风,跟我们没关系。” 江大和看了大儿子一眼。 连忙打断媳妇的话。 没有回头路了,说多了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嗯,回吧,走快些,福宝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张金兰说完,四人快速的朝村口走去。 拐弯时,恰好碰到几个妇人婆子正在闲聊。 张金兰耳朵尖,听到了圆圆二字,她急忙停下脚步,拉住儿子一家,站在拐角偷听着。 “昨天周媒婆去圆丫头家提亲了,你们瞧见没。” 一个脸蛋圆圆的婆子神秘的开口。 “看到啦,动静闹的怪大的,听说是隔壁江家村的,穷得很嘞,那老陈婆子前几月不是还在村里嘚瑟,说她家圆圆要嫁给镇上一个姓马的童生吗?怎的现在换人了?难道是那马童生瞧不上圆圆?” 圆脸婆子身旁的尖脸妇人回道。 “谁知道呢,陈氏这人,惯爱吹牛,这世上有没有马童生这人咱都不知道呢,不过圆丫头长得不错,可惜了,江家村穷得哟,听说各家各户日日往山上跑,就为了挖点嫩芽菜回家煮着吃,连糙米粥都喝不起了,不像咱们,糙米粥还是管饱的。” 另一位脸颊有肉的大娘接过话茬。 她话里话外,嫌弃极了江家村。 “可不是吗,咱村也就嫁过去两个姑娘,还成了妯娌,江家村的村长可不穷,听说他还是族长嘞,家中日子过得不错,但江家村的旁人,我就不敢说了,反正我家是绝对瞧不上江家村的,日后我孙女,最起码也得嫁到张家村去。” 先头那个圆脸婆子炫耀起孙女来。 一脸嘚瑟。 “哈哈,你孙女屁股大又勤快,肯定好嫁,你定能如愿,行了,不聊了,我得回去做饭了,不然我家那口子又得跟我吵。” 尖脸妇人干笑了两声,快步离开了。 人群散去。 张金兰的心中却生出猜疑来。 马童生是谁? 怎么没听周家提起过。 可想起大孙子的媒书还在她身上放着,此时反悔也晚了。 张金兰叹了口气,只能先回村子再做打算。 “走吧。” 她说完,带着儿子一家,走出村口,直奔江家村。 “阿奶,福宝捡到果子啦,甜甜的可好吃了,娘亲说,咱们每个人都能分一根呢,阿奶也有。” 江福宝端着专属的小木椅,坐在家门口,眼巴巴的朝着村口的方向看去。 直到看见四个熟悉的人影。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边喊道。 话音刚落。 视线里的四人奔跑起来。 江福宝咯咯直笑。 因为阿奶跑起来,好像后院的肥母鸡。 “呼哧呼哧——” “阿奶回来了,福宝方才说什么,阿奶没听清。” 张金兰虽然累的直喘粗气,可她还是一把抱起孙女回到家中。 江大和顺手拎起侄女的小木椅。 跟在后头。 朱迎秋母子俩,也并排走了进去。 “我捡到果子啦,甜甜的,娘亲说,咱们每人都能分到一根,我要跟阿奶一起吃。”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一边说一边晃脑袋。 看起来十分开心。 “福宝真能干,又捡到果子啦,这个时候竟然有果子?”张金兰又一次加深了猜测。 她孙女上辈子就是山里的神仙。 不然怎么才开春,就能捡到果子呢。 河边的柳树才刚刚冒芽。 哪是果子成熟的时分。 “娘,福宝也不知道在哪捡来一串甘蕉,我刚刚尝了,好吃的很呢,来,娘你也尝尝,嫂子,同金,你们都来拿,刚好十六根,多出来的那根被同木这臭小子随手扔了,真是可惜。” 孙平梅满脸懊恼,在山下遇见时,她就该问清楚大侄子将甘蕉扔到哪了,她好返回去捡,这样多出来的,不就是她的了。 哪像现在,她的那根早就吃完了。 可嘴还是馋得慌。 第44章 打探消息 “甘蕉啊?我幼时吃过一次,看起来没这个大啊,福宝,你告诉阿奶,你在哪捡的?” 张金兰拿着香蕉,左看右看,疑惑的很。 她刚才以为孙女捡到的无非就是晚春成熟的果子。 谁能想到,竟然是甘蕉。 这果子不是最早在夏天才熟吗。 怎么才开春就有了。 “就在山里呀,二哥他们在捉虫,我听到有东西在叫,就跑过去了,身上好多毛,唔,像村里的大黄,不过它有长长的尾巴,还有大红屁股,大黄没有,它看到福宝过去,爬到树上跑了,福宝就在地上捡到这个果子了。” 江福宝说谎话的本事,捻手就来。 都不带脸红的。 “福宝说的怕是猴子吧,怪不得能捡到甘蕉,估计是猴子藏在洞中的,山洞里又冷,果子这才没烂。” 江守家立马猜到了孙女说的东西是啥。 他接着说道:“甘蕉这东西烂的慢,要真藏于偏冷的山洞中,放到现在还能吃,也是可能的,只是福宝啊,山外围什么时候有猴子了,同木,你给我过来,你们是不是跑内围去了?” 听到爷爷的话。 江福宝吓得一颤。 江家其他几个孩子,也好不到哪去。 “没,没有啊,今天捉虫子,好像跑深了些,但应该不是内围吧,爷爷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往深处走了。” 江同木可不傻,直接承认就得挨揍了。 他先是否认,接着怀疑自己,然后道歉。 一整套下来。 只遭受了一句警告,便无事了。 日头正当头时。 江家人吃完饭,解决掉香蕉。 聊起天来。 “等会二勇你们两口子陪我去趟孙家村,看看三荷去,老二家的,记得拿上五个鸡蛋,不然那周秀芬又得多嘴多舌,算了,拿十个吧,给你娘家送五个,免得你回村不进娘家门,要挨说。” 提及在周家村听到周圆圆的闲言碎语时,张金兰对着二儿子说道。 她口中的周秀芬是她三女儿江三荷的婆婆。 因为不想找族长的两个儿媳打探周家情况。 她只能跑一趟女儿婆家。 亲家虽然跟她有矛盾,可看在五个鸡蛋的份上,也该消了。 “欸,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准备。” 孙平梅连连答应。 她离开堂屋,去了厨房。 “同金啊,你也别想多,阿奶不是信不过圆圆,只是婚姻大事,还是得查清楚,要是周家村那些婆子妇人胡乱掰扯的,阿奶就当没听过那些话,可要是圆圆真的跟那什么童生不清不楚,你也别怪阿奶,这亲,必须得退!” 张金兰一脸严肃。 “嗯,我知道的。”江同金垂着头。 声音闷闷的。 一刻钟后。 张金兰带着二儿子和二儿媳,走出家门。 到达孙家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女儿婆家的大门没关,张金兰径直走了进去。 “亲家啊,三荷,在家不——”她扬声喊道。 “娘,你怎么过来了。” 江三荷拿着柴刀从后院走来,看到娘家人,她满脸诧异。 “你婆婆呢。”张金兰没解释,反而问起周秀芬的行踪来。 “找我干啥?” 刚说完,周秀芬就从屋里出来了。 她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刚刚午睡醒。 “找你打听点事,顺便看看我外孙女。” 张金兰说完,对着儿媳抬了抬下巴。 孙平梅会意,她提着竹篮,笑着走到周秀芬的面前,打开遮布,里头露出五个鸡蛋来。 “婶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带几个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 看到鸡蛋。 原本皱眉的周秀芬瞬间喜笑颜开。 “哎哟,来就来,拿什么礼啊,进屋坐吧。” 热情的模样,与方才完全不同。 坐到周家堂屋里,张金兰直接打听起来。 “你们周家村的周圆圆知道吗?她奶奶是周陈氏,我家大孙子刚跟他家定下,可有人跟我说,这家人在村中有不少闲言碎语,你方便帮我打探下吗?” “周圆圆?哦,她啊!你怎的跟她家结亲了,这周陈氏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养出来的孙女,能是什么善茬,我明天回去问问吧,我有几个老姊妹消息最灵,等有消息,我就让我儿跑一趟江家村,告诉你。” 周秀芬一听到周陈氏三个字。 就连连摇头。 嫌弃的不行。 “行,那就多谢你了,要不是为了我大孙子,我也不至于跑这一趟,对了,我三个外孙女呢,怎么没瞧见。” 听到想要的回答,张金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转着头,寻找起外孙女来。 “哦,招娣她们去山上捉虫子了,我家后院养了两只鸡,就靠她们喂呢,这不,隔一天就能下个蛋,家里日子好过许多。” 周秀芬炫耀道。 “行吧,那我也先回去了,三荷,要是不出意外,八天后回来喝你大侄子的喜酒,记得把你婆婆公公一并带来,亲家啊,到时候赏个脸,千万别缺席啊,好了,我走了。” 既然见不到外孙女,张金兰也不想多待。 要不是送了鸡蛋,只怕这周秀芬也不会给她好脸。 上次两家干架还是在三年前呢。 因为女儿第三胎生的依旧是女儿,被磋磨的厉害。 三年内,两家无任何来往。 女儿也没回过娘家。 “行,那你路上慢点啊,最多三日,我就能打听到了。” 周秀芬虽然贪心,可拿了鸡蛋,她是真干实事。 等亲家一走。 她就回周家村打探去了。 反正两个村子来回也就半个时辰。 近的很。 另一边。 走在路上的张金兰,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篮,对着儿媳诧异的说道。 “不是让你带十个鸡蛋吗,刚才就想问你了,怎么就带了五个,还不回娘家,小心被村里人瞧见,告诉你娘,到时候你娘心里有了气。” “有就有呗,我现在是江家人,拿鸡蛋回家算怎么个事,当初的彩礼他们可一文也没少要,嫁妆连个被褥都舍不得给,一身麻布衣服就当陪嫁了,我都嫌他们丢人,鸡蛋多好吃啊,给他们,我还不如自己吃呢。” 孙平梅朝地上啐了一口。 愤愤不平的说着。 第45章 不能娶 要不是她命硬。 早在饥荒年就饿死了。 还是嫁到江家后,她才过上了好日子,虽然偶尔吃不饱肚子,可心里是快活的。 相公疼她,儿子们懂事,婆婆虽然脾气差,可嘴硬心软,待她极好。 妯娌间相处的也很愉快。 还有可爱的侄女。 她好日子没过够呢,回娘家找苦吃啊? 才不回去。 况且现在时不时的家里就能吃上肉和鸡蛋,她过得别提多舒爽了。 “你这孩子,哪有跟娘家断了往来的,罢了,我也不劝你了,你娘家人确实不咋地,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随你吧,也就是你命好,嫁到我们江家来,但凡嫁到旁人家,你没个娘家帮衬,骨头都能被人吞掉。” 张金兰看着一脸憨相的儿媳妇,无奈的摇了摇头。 傻人也算有傻福了。 她张金兰虽然在村里名声一般,可对儿媳妇们,那是绝对没话说。 江家村好婆婆这称号她要是自认第二。 没人敢认第一。 张金兰的心声,孙平梅不知道。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五个鸡蛋。 “娘,今天我们吃什么啊?把那五个鸡蛋做了吃呗,这鸡蛋可是我给您省下来的,您不得奖励我啊?” 只见孙平梅挽着婆婆的胳膊,撒娇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咋那么馋呢。”张金兰还未说话,江二勇反倒教训起媳妇来。 “行了,好好的对平梅发火干啥,就依你吧,晚上煮个两掺粥,再用黄花蒿炒个鸡蛋,一菜一粥也够吃了。” 想到儿媳妇没有娘家可依靠,张金兰决定,日后得对她更好些。 “就知道娘最好了。” 孙平梅被骂一点都不生气,听到婆婆护着她,还答应晚上吃鸡蛋,她将头搁在婆婆的肩膀上。 咯咯笑了起来。 一旁的江二勇语气嫌弃,可眼里含着宠溺。 “好了,走路没个正样,好好走。” 张金兰的嘴角也微微弯起,她佯装生气的拍了拍儿媳的额头。 “是,我的亲娘。”孙平梅贫起嘴来。 “你这孩子......” 婆媳二人的话语声,在小道上渐行渐远。 江二勇默默地跟在后头,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道尽头。 “福宝,你在厨房干啥呢。” 回到家中,张金兰见孙女站在米缸旁,鬼鬼祟祟的。 她不由问道。 “没,没干嘛,阿奶我饿了。”江福宝有些心虚。 下午娘亲和伯娘去山上挖黄花蒿了,爷爷爹爹他们去地里干活,就连几个哥哥们也去山上砍柴和捡枯柴了,家中只有吉祥哥俩在,厨房没人,她就想着顺手给米缸加点大米和小米。 这样熬出来的粥,会更好喝些。 可刚盖上米缸,阿奶就出声了。 她吓了一跳。 幸亏没被逮个正着,不然都解释不清。 “这么早就饿啦?阿奶给你煮个鸡蛋吃吧。” 听到孙女喊饿,张金兰看了看日头,现在才申时中,离做饭还有半个时辰呢。 “不了,我又不饿了,阿奶我去后院跟母鸡玩了。” 江福宝不过顺嘴胡诌了一句,哪是真饿。 她离开厨房,迈着小短腿跑了。 “这孩子,咋一会饿一会不饿的,二勇啊,你去后院给自留地浇浇水,老二家的,你过来煮粥,等你大嫂她们回来,咱就做菜,今晚早点吃。” 张金兰怕孙女饿着。 准备提前吃晚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周秀芬也到达目的地了。 她直奔好姊妹家打听八卦。 直到一个时辰后,天色擦黑,她才急匆匆的从周家村离开。 “这秀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上门空着手,啥也不拿,走的时候还得吃老娘一顿饭,呸!” 被周秀芬称作好姊妹的朱氏靠在门沿上,吐了一口唾沫,气鼓鼓的关上大门。 一夜过去。 辰时初。 张金兰正准备带着儿媳们上山挖野菜。 家中却闯来一个不速之客。 “孙夫?你这孩子,怎么大清早的就过来了。”来人者正是她的女婿。 “娘,不,不好了!昨晚我娘去,去打听消息,那周圆圆,不,不能娶啊!” 孙夫是一路跑过来的。 因此喘气声大的像风箱。 说话断断续续。 听不太清。 “老二家的,去倒杯温水来。” 虽然张金兰很期盼女儿和离,也瞧不上这个女婿,可好歹人家在为她办事。 不好做的太难看。 她连忙让儿媳倒杯水来,又端了把凳子,让女婿坐下歇息片刻再继续说。 此时的江福宝,也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她一声不吭,低着头假装隐形人,实则是想听八卦。 喝完水的孙夫,休息了三五分钟。 总算呼吸顺畅了。 “娘,那周圆圆不能娶啊!有人看见她在镇上与一个男子亲密无间,还出入那男子的家中,孤男寡女,谁知道干了什么。 那周婆子前些日子还在村里放话呢,说她孙女要嫁到镇上了,还是个童生,谁也没想到她跟江家定了亲,娘她昨晚想着天色已黑,怕你们睡下了,所以一大早就让我过来传话。” 孙夫一脸急色。 他将事情揉成简易版,说给丈母娘听。 “什么?竟有此事?这该死的周媒婆啊,我江家哪里对不住她,要这般坑害我家,真是遭天谴的玩意啊!这种货色也敢介绍给我大孙子,老娘骂不死她! 老二家的,去地里叫人!老大家的,把孩子们全都喊回来,咱们一家子去周家村走一趟!退亲!” 张金兰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骂道。 她脸色比锅底还黑。 两刻钟后。 江家人全部到齐了。 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个个赤红着眼睛。 “今日必须让周家退亲,将彩礼钱全都吐出来!还有那周媒婆,要是不赔银子,补偿咱们家,老娘告到官府也要把她的媒婆牌摘咯!同金啊,你也别难过,这种货色咱家不要!日后阿奶给你找个更好的!” 张金兰生气的同时,还不忘安慰孙子。 “奶,我听你的。” 江同金本就是孝顺孩子,虽然对周圆圆有好感,可这浅显的感情哪里比得上日日相处的家人呢。 第46章 倒打一耙 听到奶奶要退亲,他连抗拒都不曾有。 立马答应了。 “娘,我也跟着一起,我娘跟我说了,多一个人阵仗大些,而且我也算半个周家村人,要是周家村的村长偏袒他家,我也可以说上一两句话帮帮你们。” 孙夫也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棍。 他气势汹汹的说着。 虽然两家不对付。 可那是对里。 对外,他们还是团结的。 媳妇娘家被人骗,他自然要帮着。 “行,那你跟上,阿吉阿祥,你们带着妹妹在家里看家,别乱跑啊。” 张金兰嘱咐完两个小孙子,就准备出发。 “阿奶,我也要去,带上福宝——” 江福宝心里十分不安。 她一改往日的听话,冲到阿奶跟前,抱着阿奶的腿死不放手。 “福宝,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家里有大事,不能胡闹!好好待在家里,咱们一会就回来。” 张燕子赶忙扯开她的手。 “不,不要,我就要去,阿奶,我要去。”江福宝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有预感,等会一定会发生什么。 因此,她用尽全身力气,也不放手。 张燕子又不敢弄疼女儿。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行了,带上福宝吧,燕子,抱好她,跟在后头。” 江守家难得发了话。 他知道媳妇一会要冲到最前头跟人对吵,便让小儿媳抱着孙女,这样安全些,免得受伤。 “福宝啊,等会乖乖的,阿奶要是跟人吵架,别害怕。” 张金兰摸了摸孙女的后脑勺。 一脸慈爱。 “嗯!福宝一定乖!” 江福宝重重的点头。 很快,一行人,离开了江家村。 苦逼的吉祥兄弟俩,被留在家里,看家。 人一旦生气起来。 走路都更快些。 不到两刻钟,他们便到达周家村。 江家人直奔周陈氏家。 刚好碰到他们出门,貌似要下田干农活。 “你们这群天杀的,给老娘站住!周婆子,你孙女明明与人不清不楚,还装成你孙子着急成亲哄骗我家,要不是老娘打听到,只怕要被你家骗了!今个我们江家就是来退亲的,要是不想在村中丢尽脸面,就赶紧退了彩礼钱!” 张金兰的声音不大。 虽然她气愤周家骗了自己。 可姑娘家若是没了名声,这辈子都毁了。 在没有闹的太僵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好好解决事情的。 如果周家识相,立马退了彩礼钱。 她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但是,周媒婆她不会放过的。 一个村子的闲言碎语,别人都知晓,耳听八方的媒婆会不知情? 鬼才信呢! 等退了周家的亲,她就去周媒婆家闹。 “你胡咧咧什么,我孙女干干净净,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跟谁不清不楚了?你拿出证据来啊!也不知道在哪听的闲话,耳根子软还敢跑来质问我们,想退亲?门都没有!” 周陈氏见江家来闹,眼神有些躲闪。 可想到江家没有证据。 她又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 “好啊,既然你不怕闹大,我今个也不顾及什么了,来人啊,周家孙女偷人啦,好好一个姑娘,在镇上与男人不清不楚,谁知道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啊,还敢哄骗我家,说什么孙子急着成亲,我看就是想骗我江家二两的彩礼钱! 狗屁嫁妆都没,装的一副疼爱孙女的模样,我呸!你个死老婆子,一肚子坏水!你个烂心烂肺的狗玩意,今个你要是不退彩礼钱,我就跟你周家没完,快来人啊,周家孙女偷人啦——” 张金兰见周陈氏不识相。 她狠下心来。 叉着腰用尽最大的声音四处喊道。 由于周家地处村中间。 张金兰的声音穿透力又特别强,宛如用了现代的喇叭。 从村口到村尾。 声音被风带着传了个遍。 不少人从家中、地里,小跑着过来看热闹。 周媒婆也来了。 “哎哟,这是干啥,刚刚定亲怎么就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啊。” 周媒婆连忙站在中间拉架。 她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给老娘死开,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说说,我江家哪里对不住你了,给我大孙子介绍这种缺德的人家,你不怕遭雷劈啊!” 张金兰的口水,喷了周媒婆一脸。 没等周媒婆还嘴。 两家又继续对骂起来。 外围站着一堆周家村的村民。 周陈氏暗道不好。 她没想到张金兰的嗓门竟然那么大。 全村都来了。 “哎哟,我不活啦,我被人白白糟蹋了身子,结果他翻脸不认人啊,我干脆吊死在家门口算了——” 突然。 周圆圆尖着声音哭嚎着。 把江家哭愣住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扭头看向她。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中,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她总觉得这个叫周圆圆的,在憋大招。 “江同金,你不得好死!那日周媒婆带我们去你家,你趁着院中没人,强迫我从了你,你哄骗我,说我们尽快成亲,你会对我好的,现在呢,你竟然要退亲,你要我怎么活!” 周圆圆的眼泪瞬间飙出。 她的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逼迫你了,我们总共在院子里就说了十句话,那么会子功夫,能干啥?我碰都没碰过你,你扯谎也得靠谱些,这些话谁能信?” 江同金气得脸色涨红。 “你也知道你就那会子功夫啊,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好意思退亲,你这是不想给我活路啊,你想退亲,来我家安安静静咱们详谈就是,偏要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 你就是想逼我去死!这样好堵住我的嘴!世上就没人知道你干的那些丧良心的事了!奶奶,孙女不孝,今日我被这歹人逼成这样,我活不下去了,等来世,孙女再好好孝顺你。” 周圆圆抹了一把泪。 她朝着家门口的墙,直直撞去。 可速度却不急不慢。 刚好被她亲娘拦下。 “我的女儿啊,你命怎么那么苦哦,还没成亲,就被人糟蹋了,白白给了身子,人家还想退亲,现在又想逼死你,你要是死了,娘怎么活啊,乖女儿,娘就是死,也要告到官府,找官老爷给你作主!” 第47章 不是黄花大闺女 小陈氏抱着女儿,一边唱一边哭。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在村子里吵吵啥,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周家村闹事,真当我这个村长是摆设?” 小陈氏哭了没一会。 周家村的村长从人群中走出来了。 听他语气。 是想偏帮周家。 “村长,您总算来了,我家圆圆要被人逼死了,这江家带着一大家子过来闹事,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啊,这可是我们周家村的地盘!” 小陈氏惯会拱火。 她一通话说完。 周村长就黑了脸。 “你们敢来我周家村闹事,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大家都抄家伙!” 每个村子,不管村里如何闹。 对外都是团结的。 听到村长喊。 许多人都跑回家拿家伙了,也有懒得。 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树枝,甚至还有举着凳子的。 场面有些搞笑。 “别别别,周村长,还记得我不,我娘是周秀芬,这是我老丈人一家,他们跟周陈氏家刚刚定了亲,想必你也知情,原本他们都要成亲了,可关于周圆圆的闲言碎语满天飞啊!就连我们都听到了不少。 谁不想娶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回来啊?是吧?我老丈人一家便一早过来退亲了,原本是想好好说的,可这周陈氏不肯配合啊,非要闹大,这才吵了起来,都是误会,我们没有闹事,只要这亲能退掉,我马上带着江家离开。” 孙夫走上前来。 缓和着关系。 “哦,是你啊,既然要退亲,好好说就是,吵什么东西,都把家伙放下吧,周陈氏,人家要退亲,你退了吧,不然嫁过去,圆圆丫头也会被他家磋磨,图什么呢?这是结亲不是结仇!” 周村长人不坏,得知江家不是故意来闹事,他立马消了怒火。 加上孙夫这半个周家村的人来调解。 气氛一下转变。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周陈氏一家退彩礼钱。 “退什么退,我孙女身子都被他糟蹋了,白白玩了我孙女,现在想退亲?门都没有!” 钱都到她兜里了,哪有掏出来的道理。 周陈氏眼神闪了闪。 这亲事,绝对不能退! 就算退,彩礼也不能还。 “你个死老婆子,还在胡咧咧呢,我大孙子童男一个,总共就见你孙女三面,我们都在场,你编胡话也不编好些,谁能信啊?赶紧把二两彩礼钱还给我们!” 张金兰没再撒泼。 她女婿刚缓和了关系,可不敢闹僵了。 真闹大了,他们江家十几口人可对抗不了整个周家村。 “是不是编瞎话,叫个婆子进来看看我身子就知道了!那日,江同金第一次见我,就心怀不轨,趁院子没人,把我按在地上,就,就!呜呜,就糟蹋了我,不信你们来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圆圆哭的撕心裂肺,似乎绝望到不行。 要不是知晓大孙子的为人,张金兰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一旁的孙夫察觉到不对劲,他轻手轻脚的从人群中离开,朝孙家村跑去。 江福宝看得清楚。 她没吭声。 只怕这个叫周圆圆的,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才吃定了她的大堂哥。 怎么办。 这局要怎么破。 江福宝皱着眉。 在脑中疯狂想着对策。 “我来,我给数十个妇人接生过,一看一个准。” 这时,一个五旬老妇走上前说道。 “我也来,我虽然没给人接生过,可我死去的奶奶曾给镇上一位女医当过粗使丫头,是不是黄花大闺女,我看一眼便知道了。” 又一名三旬妇人走过来。 两人带着周圆圆进了屋子。 众人在周家外头等候着。 刹那间,江福宝突然想到了什么。 周家急于嫁女,且要在十日内成亲,而周圆圆的身子必定是破了,方才她观察周圆圆的面孔。 脸色蜡黄,与第一次见面差距很大,像是没睡好的模样,有些憔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的嘴角微红。 似乎吐过。 难道...... 周圆圆她肚中有货? 不然为什么急着成亲,或许就是为了给她肚中的孩子找个爹。 就在江福宝猜想时,三人出来了。 “圆圆确实破了身子,她说的话是真的。” “我也能证明,看来这江家小子,满嘴谎话,第一次见面就敢嚯嚯人家,怕是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吧!” 检查周圆圆身子的两个妇人,恶狠狠的盯着江同金。 仿佛已经认定了他的“罪行”。 “奶奶,娘亲,我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这个猪狗不如的狗男人祸害了,他还要退亲,我怎么活啊,我一个未嫁女,还没成亲身子就不清白了,我以后能嫁给谁?” 周圆圆颤抖着嘴唇,泪水划过长长的睫毛,滴落在地。 她长得本就不丑,甚至能称得起一句村花。 加上她哭的可怜,让不少人看着都心疼。 “你们也别太过分了!把圆圆这丫头祸害成这样,你们还真想逼死她不成?要我说,亲也别退了,赶紧成亲吧,闹大了你们也讨不到好,咱这几个村子离得又近,到时候谁能看得上你家孙子啊?不如把圆圆娶回家,好好待人家。” “就是,你们江家村都穷成这样了,还挑什么挑,能有人愿意嫁过去,都是万幸了,不好好珍惜,还想退亲,怎么,你这小子还想娶千金大小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说的好!真当我们周家村的姑娘好欺负啊?要是今日让你们江家得逞,真退了亲,以后我们周家村的姑娘岂不是人人都敢欺负?赶紧滚回你的江家村去!” “.......” 不少村民,都开始为周家说话。 还有几个年轻的汉子,摩拳擦掌,似乎想动手。 “胡说什么,我大孙子都没碰过她,身子被别人破了,赖在我孙子头上,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小娼妇,定是被镇上那个什么童生睡了,结果人家不要你,你跑来祸害我们家。 大家别被她骗了,这丫头满嘴谎话,也不知道跟多少人不清不楚呢,可怜我们江家,一辈子与人为善,到头来被人这般欺负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把这周家收了吧——” 第48章 救兵来 张金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被骂。 她‘嗷’的一嗓子。 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哭又唱。 还不忘拍打自己的大腿,打着节奏。 “可怜我的女儿啊,都被人这样欺负了,人家还不认啊,我的女儿,你要怎么办,娘也活不下去了。” 小陈氏也学着张金兰的模样瘫坐在地。 两人对着哭唱。 就跟唱戏似的。 江福宝见局势不妙,她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从娘亲怀中下来。 “福宝你别乱跑,福宝——” 张燕子以为女儿在怀中坐久累着了,便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放下。 然而,还没来得及叮嘱她不要乱跑,便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迈开小短腿,朝着对面飞奔而去。 喊都喊不回来。 加上人都挤在一块,以至于她都来不及追。 “姐姐,把手给我。”江福宝跑到周圆圆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 周圆圆一愣,她也没多想。 就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江福宝赶紧踮起脚抓住她的手腕。 只几秒,便轻松一笑。 “姐姐,你的肚子里为什么有弟弟啊?”江福宝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小陈氏刚想动手推她。 张燕子已经跑过来抱起女儿了。 以至于没能得逞。 “娘,这个姐姐的肚子里有弟弟,她说初雪那天就能出来了,福宝到时候要来找弟弟玩。” 江福宝故作天真的继续高声说着。 周圆圆果然怀孕了。 看脉象,已经满两月了,怪不得要快点成亲,再不成亲肚子就该大起来了,成亲后,她大可佯装早产,七个月就生下孩子。 只要怀孕期间,少吃点,营养不足,孩子自然就会小。 装成早产儿,轻而易举。 “你这死孩子,再说瞎话老子打死你!” 周圆圆的亲弟弟周金贵,一脸凶狠。 他瞪着眼睛,吓唬着江福宝。 可惜,江福宝不是三岁奶娃。 自然不会被吓到。 “阿奶,这个姐姐的肚子里真的有弟弟。” 江福宝扭过头,继续对着阿奶说。 “你们江家从老到小,都烂了根了,大的祸害我孙女,小的又来诋毁她,怎么,我们周家就这么好欺负啊!夺了我孙女的清白,还敢胡编乱造,说她有孩子,我看你家是存心来找茬的,三岁的孩童哪会说这些话,恐怕你们来之前特意教她的吧!” 周陈氏的眼底泛起一抹惊慌失措,她说话时,语气都透着紧张。 “不好了,圆圆晕过去了,定是被这死孩子气的,村长,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家吧,帮我们作主,不然我家圆圆当真是活不下去了,哪有活人被逼死的道理。” 小陈氏抱着瘫软在地的女儿。 哭的可怜。 她心里却丝毫不怕。 村里人都在这看着呢,就算江家告到官府,也是无用的。 只要他们周家一口认定就是江同金破了她女儿的身子。 加上村里人作证。 这个锅江家背定了。 她也不怕江家不娶。 反正有个由头能让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生就行。 当初与江家定亲,一来是怕女儿尚未成亲便珠胎暗结,村里人会说闲话,导致自家在村中抬不起头来。 二来是想保住女儿腹中的孩子,让孩子名正言顺地生出来,不被人唤作野种。 毕竟这孩子的亲爹是马童生! 虽然他见异思迁,与女儿无媒苟合,致使女儿身怀两月身孕,还始乱终弃另娶地主之女。 但他年方十六便考取童生,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若有一朝能中举,必将平步青云。 届时他们家便可带着此子,前去认亲! 周家也能借着外孙,脱离农户,改换门庭! 至于江家惨不惨,谁会在意呢。 小陈氏低下头。 阴沉一笑。 江家若是愿娶,就让江同金做几年未来举人之子的养父,也算不亏他。 若是不愿,女儿反正也是定过亲才有了孩子,遇人不淑,村里人只会怜悯他们家。 “欺人太甚!来人,把江家给我赶出去!这亲,不能退,哪有白白祸害人家闺女的道理,等到了成亲的日子,要是不来娶,我便亲自去长安镇走一趟,告了官府去!只怕你们江家要脱下一层皮来!” 周村长看了半天戏。 总算捋清楚来龙去脉了。 圆圆这孩子可怜啊,好好的大姑娘被人破了身子,要是退亲,以后嫁给谁去?这不是把人往坟堆里逼吗。 他自然要帮着村里人。 话音落下。 周家村的村民又纷纷拿起家伙来。 江守家赶紧护住家人站了出来,刚想说话。 后面传来一道声音:“等等!周村长!” 听着像是亲家。 他转过身子。 果真是亲家。 只见他们一家都来了,女儿也在其中。 旁边还跟着一个老者,从未见过。 怪不得他刚刚没瞧见女婿,还以为他害怕,偷偷跑了。 没想到是去喊人了。 “周村长,给我个面子,江家是我亲家,他们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这事只怕是有误会,这样,我刚好带了郎中来,先给圆圆这孩子瞧瞧,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到时候江周两家好好坐下来详谈。” 周秀芬拽了拽郎中的袖子,一起走上前来。 她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急着赶来,不是为了帮江家,是她自己想看热闹,刚好做个顺水人情。 “行,徐郎中,劳烦您看下圆圆这孩子有没有大碍。” 周边几个村子。 只有孙家村有郎中。 虽然是个半吊子,可总比没有强。 所以周村长不但认识这个郎中,还很熟悉,毕竟家中找他看过好几次病。 “不能,不能碰我女儿,你们都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憋着什么坏心眼呢,肯定是想害我家圆圆。” 小陈氏拍开徐郎中的手。 她眼里的慌乱掩饰不住。 要是真让郎中给女儿把了脉。 一切都完了。 “呃,娘,我这是怎么了。” 小陈氏刚说完话,周圆圆就装模作样的醒过来了。 “我孙女没事了,不用看了,赶紧把江家赶走吧,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小畜生,老大家的,圆圆啊,咱们回去吧。” 原本泰若自然的周陈氏,也不淡定了。 再拖延下去,只怕要露馅。 第49章 已有两月身孕 她拉着儿媳孙女的胳膊,就想躲进家门。 却被张金兰直接拦下:“跑什么啊?让郎中把把脉啊,怎么,你心里有鬼?” “胡说什么,都说了我孙女没事了,看什么郎中,给我滚开。”周陈氏本想伸手推开张金兰。 可江家人动作极快,瞬间就把她家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了。 张金兰的身前也多了两个人,是她的两个大孙子。 站的笔直,跟门神似的。 “将周圆圆拿住!让郎中诊脉。我劝诫周村长一句,这周家人心虚的很,不敢诊脉,定是心中有鬼。你若要阻拦,待我明日上告官府,周家之事如果真相大白,你也难逃罪责!” 江守家的声音中气十足。 竟然带着一丝威严。 吓得周村长一怔。 刚好被江家钻了空子。 朱迎秋和孙平梅两人一左一右的钳住周圆圆,小陈氏想要救出女儿,被张燕子死死抱住,就连周秀芬和江三荷也插手帮忙。 郎中伸出右手,搭在周圆圆的手腕上。 “放开我,救命啊,江家要杀人啦,救命啊——” 周圆圆奋力挣扎着,可她一个姑娘家,又怀着身孕,虚弱的很。 哪里比得上日日干活的妇人呢。 被左右抓住。 她动弹不得。 徐郎中医术不精,把脉时间略久。 但他足够专注。 任凭外界如何吵闹,他都半眯眼睛,认真把着脉。 周家所有人,都被江孙两家控制住,周陈氏骂的越来越难听。 要是仔细听她的声音,还能听出几分颤抖来。 “此女已经有两月身孕了,方才昏厥过去,怕是动了胎气,得好生养着,一会老夫开个方子,照着药方去镇上药铺抓药,连吃半月便可无恙了,对了,诊钱五文。” 徐郎中不知江周两家的矛盾,只以为自己是真的来给人看病的。 还想着收诊银呢。 他放下手,缓缓说着,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实在是他的话,太劲爆了。 “什么?有孕?这咋才破了身子就有两月身孕了呢?” “难不成,两人早在两月前,就苟合了?” “你们真傻,我看是这圆丫头被那什么童生抛弃了,这才带着腹中的野种,跟江家定亲的,想骗个傻子,给她腹中的野种当爹,幸好江家找人打听了,不然真要做了那傻子咯。” “那方才的小孩,说她肚中有弟弟,还说初雪那天出来,不就坐实了郎中的话吗?算着日子,刚好八月后生产,下初雪呢。” “乖乖嘞,真神咯,这孩子怕是神算子转世吧,咋说的这么准。” “看来这丫头肚里的野种,是男娃了,要真是那童生的孩子,只怕孩子生下来,她要母凭子贵咯——” “.......” 看热闹的人群中。 时不时的冒出声音来。 都在猜测周圆圆肚中的孩子是谁的。 也有夸赞江福宝是神算子转世的。 还有人说周圆圆能凭借男娃母凭子贵。 “你这该死的陈婆子,你是想害死我啊!当初你说你家圆圆跟镇上的童生没有来往,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跟我关系好,我便相信了你,把你介绍给江家,你竟然,你,你!哎!金兰妹子,是我对不住你,这桩媒,是我牵错了。” 周媒婆指着周陈氏骂骂咧咧,她食指抖得不停。 骂完又对着张金兰道歉。 脸上满是愧疚。 偏偏张金兰看都不看她。 “哈哈,苍天有眼啊,邪总是不压正的,你周家用一个破烂货色来假装黄花大闺女,想跟我们江家结亲,见我们家退亲,又攀扯我大孙子,污蔑他破了你孙女的身子。 可你再扯谎,你孙女肚里的野种,你总瞒不过去了吧,赶紧退彩礼,不光彩礼要退,还得赔偿我们江家五两银子,不然我就告到官府,我要让你们周家全部蹲大牢去,名声尽毁!” 张金兰用尽全力扇了周陈氏一巴掌。 狠狠出了口恶气。 周陈氏想还手。 被江家人死死按住。 “这.....” 周村长呆若木鸡,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怀着身孕,想嫁到别人家,用野种假装别人的亲生子嗣,这种遭雷劈的缺德事,他就算护短想帮一把,也没脸帮啊。 这事,要是摊到他的头上,他能把周家人都打死。 “我不管了,你们随便吧,大家都散了,去地里干活去,别在这窝着了,秀芬啊,你看着点,别让江家闹的太过火。” 周村长走后。 人群一哄而散。 因为江家押着周家人,去了他家。 没热闹可看,还不如下地干活。 半个时辰后。 江家从周家走出来。 个个都神清气爽。 张金兰的钱袋子里装了整整五两银子。 二两是彩礼钱,剩下的三两,周家赔了二两,媒婆赔了一两。 为了拦住江家,不让他们去报官。 周家也算大出血了。 周媒婆也是如此,如果她不赔钱。 只怕媒婆牌都要被官府收回去。 以后还怎么赚钱。 至于徐郎中早已拿到诊钱回村去了,是张金兰付的。 “阿奶,大哥不跟这个姐姐成亲了吗?” 江福宝被阿奶抱在怀里。 她声音软软萌萌。 “她是坏人,福宝以后看到她,要离的远远地,阿奶以后去别村寻媒婆,给你大哥找个更好的!” 张金兰愤愤回道。 “对了,亲家,你们也别回家了,跟我一道回江家村吧,让大和二勇把三个孩子接过去,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你们就在我家吃。” 虽然两家不对付,可孙家到底是帮了他们江家。 刚好许久未见外孙女了。 中午炖个鸡蛋羹,给外孙女们补补身子。 “哟,难得见你大方一次,既然你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 能占便宜,周秀芬自然满口答应。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甚至脚步走的极快,没一会就跟江家拉出一段距离了。 似乎生怕张金兰反悔。 惹得张金兰在她身后直翻白眼。 “哟呵,许久不见,你家养了这么多只鸡呢。” 来到江家后。 周秀芬四处转悠着。 看到后院养了八只鸡,她眼里瞪得老大。 本以为江家穷的揭不开锅了,竟然比她家过得还好。 走到厨房里,她说话都酸溜溜的。 第50章 三个表姐 “不然你以为我送你的鸡蛋哪来的,行了,去堂屋坐着吧,一会饭菜就弄好了,等人到齐,咱就开吃。” 见周秀芬四处打量着厨房。 张金兰赶忙将她赶去了堂屋。 两刻钟后。 人全部到齐。 正式开饭。 由于今天周家来吃饭。 桌子坐不下。 小孩子们都被挪到院子里了。 他们每人端着一个碗,吃的头都不抬。 “亲家,你日子不过啦?”坐在堂屋里的周秀芬,望着桌上分量足足的鸡蛋羹和黄花蒿炒鸡蛋,以及那煮得浓稠的米粥,她不禁愣住了。 谁家鸡蛋这个吃法啊?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抠门?” 张金兰瞪了她一眼。 这顿饭,光鸡蛋,就用了足足十二个。 一是庆祝大孙子成功退亲,还倒赚了三两回来。 二是女儿和外孙女们太瘦了,她心疼的紧,想着给他们补补身子。 不然她才舍不得吃这么多鸡蛋。 毕竟一个能卖两文钱呢。 难得大方,张金兰的下巴高高抬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就没变过。 “是是是,你大方,我可比不上你。” 吃人嘴软,周秀芬也不反驳。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直往嘴里塞。 孙夫更是吃的顾不上说话。 “亲家,你破费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孙铁锁倒是要点脸面,他先划拉一筷子米粥,才伸筷子夹菜。 “娘,粥里咋还有精米,家里日子这么好过了?” 江三荷看着碗里的两掺粥,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相公说,镇上的精米都卖一百多文一斗了。 家里竟然能吃得起精米。 难不成娘家背着她,过起了好日子? “哪能啊,福宝前些天落了水,生了场病,我心疼她,就买了点精米回来,单单给她一人吃,可福宝这孩子孝顺啊,愣是说什么都不肯吃,非让我把精米掺在糙米里,大家一起吃,没办法,只能按照她说的来了,你们也算沾福宝的光了。” 张金兰自然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 她的声音在堂屋里幽幽回荡着。 要不是精米挑不出来。 她方才煮饭时,都想挑一锅糙米独煮。 真是便宜周家了。 “一个小丫头对她那么好干什么,长大还不是要嫁出去,养这么精细,亏的很哦,无非就是收二两的彩礼钱,可别做赔本买卖啊。” 周秀芬听到张金兰这么宠着孙女。 像看傻子似的望着她。 “我家福宝可不外嫁,她以后是要招婿的。”张金兰的语气比起刚才又冷了些。 “什么?招婿?你脑子坏掉啦,家里这么多孙子,还给孙女招婿?招进来住哪?你家就这么点大,以后孙子们全都成亲了,有了孩子就更住不下了。” 周秀芬一听招婿,连饭都不吃了。 她口水直溅。 劝说起张金兰来。 “好了好了,别多嘴,赶紧吃饭,吃完咱回家,地里还有不少活计要干呢。” 见亲家脸色不好。 孙铁锁用筷子敲了敲碗。 大喝一声。 周秀芬立马住嘴。 堂屋里,气氛骤冷。 院子里却欢声一片。 “表妹,外祖母可真疼你。”江三荷的大女儿孙招娣听见堂屋里的说话声了。 她满眼羡慕的看着江福宝。 “嗯啊,阿奶她对我很好,阿姐,你在家里过得好吗?”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三个表姐。 因为今天头一次见到她们。 带着好奇,江福宝小心翼翼的问道。 “奶奶虽然总是骂我们,可从不动手,比起村中其他姑娘,我们过得还行,就是时常吃不饱肚子,奶奶说,以后娘要是生下弟弟,得给他攒钱娶媳妇,所以家里的钱不能乱花。 娘她常常喝药,也是一笔开销,平日里我带着妹妹们去山上捡捡枯柴,捉捉虫子,再挖挖嫩芽菜,过得也还行。” 才八岁的孙招娣不会说谎。 她如实回答。 “姑姑她生病了吗?” 听到江三荷时常喝药。 江福宝以为她生病了。 “没有,奶奶说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就弄了许多偏方让娘喝,那些药,都是找游医求来的,可贵了呢,但是娘喝了一年多,也没怀上弟弟。” 孙招娣有些失望。 她真的好想娘亲马上生下弟弟。 这样奶奶就不会日日骂娘亲了。 “死妹,多吃点。”不等江福宝说话,孙招娣又夹了一块鸡蛋,放到妹妹碗中。 “四妹?阿姐,姑姑不是只生了你们三个吗?” 江福宝歪着头十分不解。 难道江三荷,生了四个孩子? 那多出来的一个,去哪了? 夭折了吗? “不是四妹,是死....阿奶给起的名字,说是咒娘肚中的第四胎,生不出妹妹来。” 孙招娣早就懂事了。 自然知道妹妹名字的含义。 她有些羞耻的低下头继续说道。 “阿奶说,我叫招娣,没有招来弟弟,二妹叫来娣,也依旧来不了弟弟,名字不灵验,干脆给妹妹叫了个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 江福宝心里堵得慌。 她吃不下饭了。 哪有给孙女起名死妹的,万一江三荷第四胎又生下个女娃。 这不是咒那孩子死吗。 果然,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如果当初穿越到孙家去。 她只怕半夜就跑路了。 这种家庭,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她更不会拿空间里的好东西,帮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改善生活。 江福宝站起来,把手中的碗,轻轻放在板凳上。 一言不发的回屋了。 刚刚,她突然想起来空间里还有她穿越前吃剩下的奶糖。 她帮不了表姐们,却能让她们甜甜嘴。 嘴甜了,心就不苦了。 回到屋里,她关上门,进了空间。 从里面翻找出三块奶糖来,再多也没有了。 除非等空间刷新。 刚好三个表姐一人一个。 江福宝撕掉奶糖包装纸。 上面写着各种字和保质期,不能拿出空间。 幸好奶糖外面裹着一层可食用的糯米纸,加上天气还没热。 拿在手上也不黏糊。 她把奶糖藏到袖子里。 离开房间。 拽着三个表姐去了后院。 “阿姐们,张嘴。” 她模样神秘。 三人有些困惑,但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巴,动作出奇的一致。 好像鸟窝里嗷嗷待哺的雏鸟们。 有些可爱。 第51章 奶糖 江福宝踮着小肉脚,给每人嘴巴里,都塞了一颗奶糖。 三姐妹的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 “唔,好甜,表妹,这是糖块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招娣活了八年,还是第一次吃糖。 要不是尝过山里的野果子,她都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然而,无论多么美味的野果,都无法与她口中的糖块相提并论。 孙招娣微微皱起的眉眼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幸福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沁出几分甜意。 “这是奶糖,好吃吗?福宝偷偷藏得哟,阿姐,你们不要告诉别人,要是让哥哥们知道,他们肯定缠着我要,一定要保密哦。” 江福宝随意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我不说,多谢福宝妹妹。”孙招娣赶紧闭上嘴巴,连连点头。 “我也不说,福宝妹妹你真好。” 孙来娣的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她还有纯天然的微笑唇,如果身上长点肉,肯定是个秀气的小美女。 “谢谢福宝妹妹。” 孙死妹也学着两个姐姐,跟江福宝道谢。 她与江福宝同为三岁,只不过早生两月而已。 等孙家三姐妹吃完奶糖,江福宝才与她们回到前院。 此时的堂屋里,大人们已经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了。 江福宝坐回到板凳上,端着碗,吃着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 “招娣,带两个妹妹进来。” 堂屋里,张金兰对着外孙女喊道。 孙家三姐妹,听话的走了进去。 江福宝也端着碗跟上。 吃瓜,她向来走在第一线。 “乖孩子,吃饱没?”问话时,张金兰眼中含泪。 许久没见外孙女,只见她们一个个身形消瘦。 所以吃饭前,她特意给外孙女的碗里多夹了几筷子鸡蛋。 “吃饱了。” 孙招娣重重点头,她今天吃的特别饱。 米粥和鸡蛋都好好吃,奶糖就更好吃了,到现在,她嘴里的甜味都没完全消散,说完,她没忍住的舔了舔牙齿缝隙里的糖渣。 餍足的眯起了眼睛。 “老大家的,装一斗粮食,再把剩下的鸡蛋也一并放到竹篮里,等会让三荷带回婆家,三荷啊,孩子还小,平日里给她们多吃点,别饿着她们,身体饿坏了容易生病。 再说了,好不容易养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粮食,要是出点什么事,不就亏大发了吗?将她们好好养大,还能换点彩礼钱,是吧,亲家母?” 张金兰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周秀芬。 还借着她之前说过的话。 来堵住她的嘴。 “知道了,娘。”江三荷也红了眼。 许久没回娘家。 上次见家人,还是在生完小女儿没多久的时候。 现在小女儿都三岁了。 可娘依旧这么疼她。 “是是是,亲家母你说得对,这不是家里穷吗,粮食不够吃,只能饿着孩子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待三个孩子,虽然是赔钱货,可到底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你放心吧。三荷啊,带着孩子走吧,该回家了。” 周秀芬向来精明,自然能听懂张金兰话中的意思。 可她并未发火。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她两样都占了。 可不就得赔着笑脸哄回去嘛。 “咱们家过得也不富裕,娘帮不了你什么,孩子,以后常回来看看娘,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回娘家,娘让你哥哥弟弟们给你撑腰!” 张金兰拉着女儿的手絮叨个不停。 眼里蓄满的泪水,也一并落了下来。 一旁的周秀芬,双眼都要射出火光了。 三年前,她因为儿媳第三胎又生了女儿。 气得月子都没让儿媳坐。 以至于江家闹到孙家村来,把她儿子打的鼻青脸肿,就连她,也被张金兰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往日的事,早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 可心里的怒气,还依旧堵在那。 方才张金兰的话,又让她想到那天的场景了。 周秀芬努力克制住火气。 她扭头带着孙女们离开了堂屋。 孙夫和孙铁锁父子俩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这半两银子你拿好,千万别告诉你婆婆,别向以前那样犯傻了知道吗?娘心里是支持你和离的,你要是回来,想二嫁,娘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想嫁,就待在娘家,娘养你一辈子。” 张金兰趁他们出去。 赶紧往女儿手里塞了一粒碎银子。 怕她把银子抖搂出来。 还不忘嘱咐着。 “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和离的,我要是和离了,孩子怎么办,孙家不会让我把孩子带走的,我要是在,她们还能有口饭吃,我要是和离了,孙夫二娶,孩子们在后娘手下讨生活,得多难啊。 再说了,我就不信我生不出儿子,娘,你等我好消息吧,虽然婆婆她有些刻薄,可到底没饿着我,嫁到旁人家,难道就不同了?还不是得生孩子,要是再生不出男娃呢?又得和离吗?再说了,娘你能养我一辈子吗?除非我死在你前头。” 江三荷的话。 让坐在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感到大为震惊。 “你这臭丫头,什么死不死的,你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早晚被你气死,你非要跟孙家杠上干什么?和离后回娘家,大不了一辈子不嫁,时不时的去看看孩子就是。 你嘴上说是为了孩子们,她们过得好吗?一个个瘦的跟难民似的,你个做娘的都不护着她们,只想着生儿子,娘当初要是像你一样,你以为你能长到这么大?” 张金兰满脸失望的看着女儿。 长期的耳闻目染下,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娘!孙夫他是孙家独子,我要是不给他生个儿子,以后孙家就断子绝孙啦,谁来继承香火啊?娘你有这么多儿子,你当然不怕,我不行啊,不跟你说了,我婆家还在外头等着我,娘,我走了,等同金成亲,我再带着孩子们回来看你。” 江三荷捏着碎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堂屋。 压根不管张金兰心里有多难受。 “阿奶,不哭。” 江福宝抱着阿奶的腿,安慰道。 第52章 扩房 “嗯,阿奶不哭了,走吧,福宝,咱送送你姑姑他们。” 张金兰深吸了一口气,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嗓子。 抱起孙女,缓缓走到院子里。 可女儿一家早已不见踪影。 “娘,三荷他们已经走了,我方才说送她到村口,三荷不让。” 江大和从门外回来。 对着张金兰说道。 “不送就不送吧,随她去,你们过来下,我有话要说。”听到女儿已经离开,张金兰愣了几秒。 很快又恢复如初了。 她对着大儿子招了招手。 “方才,我偷摸给三荷塞了半两银子,她日子过得苦,你们只有这一个妹妹,帮一把也是应该的,至于剩下的银子,留出二两给同金娶媳妇,再拿出二两来,娘打算扩几间屋子,刚刚周婆子说得对,等孩子一个个的都成亲了,家里根本住不下。 既然要扩,八个孩子,每人一间!至于剩下的钱,就攒着不再动它,家里的母鸡争气,每天都能下那么多蛋,有了这笔进项,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张金兰的话,重重砸在江福宝的心里。 天呐!她终于能一个人睡了。 往后再也不用悄咪咪的进出空间了。 “都听娘的。” 江大和没有异议。 其他人也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钱家村找媒婆给同金相看,你跟二勇负责盖房子的事宜,你爹带着四银照看地里,银子一会你来娘屋里,娘拿给你。” 周秀芬的话,给张金兰提了个醒。 既然要给孙女招婿。 那自然得有房子住。 刚好孙子们也都慢慢长大了。 早盖晚盖都得盖。 还不如现在盖。 说完,她回屋给大儿子拿了二两银子。 又带着儿媳们上山挖野菜去了。 江福宝也跟着哥哥们去山上捉虫子了。 一切都恢复如初。 此时此刻,孙家一行人已经回到家中。 “说吧,刚才你娘给了你多少钱,交出来吧。” 周秀芬知道,张金兰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极好的。 以前也没少补贴。 这次三年未见,出手肯定大方。 看着竹篮里的鸡蛋和粮食,周秀芬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给了半两,娘,银子给您,交给娘是应该的。” 江三荷完全将张金兰的叮嘱抛到脑后。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把半两银子交出去了。 “嗯,你娘对你还真不错,钱我就收下了,对了,你这两天月事该来了,身上要是还干净着,娘就去请徐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周秀芬一把接过银子,紧紧攥在手上,她目光扫了扫江三荷的腹部。 幽幽问道。 “是该来了,娘不说我都忘了,如果明天还没来,娘就去请郎中吧。”江三荷的心跳突然加快。 算着日子。 月事已经迟了两天了。 难不成,她怀上了? 想着前些日子,喝的那些苦偏方,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要是这胎真能生个儿子,也算没白遭罪了。 下午。 她频频跑去茅房,哪怕只有几滴尿,也要硬尿,为的就是看看底裤上有没有红。 一直到傍晚吃完晚饭。 月事也没来。 江三荷的嘴角,越来越弯。 “娘,我月事没来,明天可以请郎中了。”她语气透着激动。 可下一秒,她的心情就坠入了谷底。 “请什么请,瞧你屁股后面一片红,又是白高兴一场,这麻脸婆子给的偏方也不管用啊,眼瞅着你都喝两月了,钱花了不少,孩子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罢了,明天我再跑一趟吧,听旁人说,李家村有个婆子生了八个儿子,我去讨个秘方。” 周秀芬本想发火。 想到儿媳下午给的半两银子,和晚上吃的两掺粥,她忍了下来,甩手回到房间。 很快。 夜晚降临。 周家村的小道上。 有一行人正鬼鬼祟祟的朝着村口走去。 他们背着行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娘,当真要去镇上租宅子住?那咱家的地怎么办?”周陈氏的小儿子周富剩轻声问道。 他脸上挂满了忧愁。 “不租怎么办,村里是待不下去了,今天出了这个事,以后你们谁好意思出门?只怕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娘已经把地租给隔壁家了,让她给了两吊钱,真是黑心眼啊,简直趁火打劫,我原本想着收半两租金呢。 哎,罢了,她要是不租,咱两吊钱都没,今年就别回来了,等你侄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咱就把地和宅子卖了,就再也不用回这破村子了。” 周陈氏的眼神,放在孙女周圆圆的肚子上,不曾移开。 “娘,万一马童生不认呢?”周富剩又问。 “咱又不是现在去找他,圆圆不是说了吗,马童生攀高枝,娶了地主的女儿,为的就是有人能给他出银子科考,听说今年秋天他又要下场了,要是这次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那他就有功名在身了。 刚好回镇子的时候,圆圆已经生产,喜上加喜,他定会将圆圆娶进门,哪怕平妻也行呐,地主是个什么玩意,到时候马女婿放话,他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圆圆肚中的孩子就是马童生的长子!更是咱们周家的登云梯!” 周陈氏的双眼好似有火在烧。 虽然今天赔了江家二两银子,彩礼也退了,她心痛的很。 可江家那小女娃的话,给了她希望。 孙女肚中怀着的。 必定是男娃。 既然如此,还怕什么。 直接搬去镇上就是。 有这个底气在。 只要熬上大半年。 周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娘说得对,咱们赶紧走吧,赶在关城门时进去,先住大通铺安置下来,明天一早就去找房子。” 小陈氏附和道。 她双手搀扶着女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把肚中的金疙瘩摔掉了。 一行人直奔镇上。 今晚月色明亮,倒也能勉强看清路。 彼时的江福宝,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她的床底放着两个盆子。 里头是鸡蛋和鹌鹑蛋。 “喔喔喔——” “喔喔喔——” 伴随着公鸡打鸣。 江福宝伸了个懒腰,起床了。 她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听见打鸣声就醒。 全当公鸡是闹钟了。 第53章 人参 “阿奶,我也想去挖野菜。” 和哥哥们捉虫子时找到的坑洞里,已经填满了蛋。 江福宝打算再找个地方,刚好黄花蒿已经吃完了,昨晚听阿奶她们说,今天要重新找野菜。 她刚好能帮上忙。 “行,福宝想去哪就去哪。快来洗脸吧,吃完早饭,我们早早的上山,今天找野菜要费些功夫呢。” 话语间,张金兰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半个时辰后。 挖野菜五人组来到内围和外围的交界处。 “娘,进去不?” 孙平梅的声音有些抖。 这片地没来过,她害怕的很。 “福宝,咱进去不?” 张金兰没回答,反而问向孙女。 搞得好像江福宝才是一家之主一样。 “好呀,去挖野菜咯。” 江福宝没听到大型动物的声音。 也就意味着没有危险。 她迈开小短腿,率先走了进去。 张金兰婆媳四人,连忙跟上。 几人穿过一片树林,又往上爬了一刻钟,才停下脚步。 因为正前方有片凹地,长满了嫩芽菜。 多到挖都挖不完。 虽然嫩芽菜没有黄花蒿好吃,可这个季节,有的吃就不错了,江家几人,一点都不挑。 等江福宝转过头来,她的家人们,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挖了。 “福宝,就在这附近玩,别乱跑啊。” 张金兰心里清楚,孙女运气好,拘着她反倒不好,可又担心她跑得太远,只能又一次嘱咐道。 “知道啦阿奶。”江福宝没嫌烦。 她应了一声,就开始溜达起来。 这片地,石头不多,树却不少,泥巴很是潮湿。 【叽叽叽,这里竟然有果子。】 突然,一道鸟类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认清方向,江福宝朝着声音走去。 走出两百米,她才停下脚步。 面前有棵树,树上有许多黄色的小果子,只有黄豆大小,她竟然不认识。 树上有只鸟飞来飞去。 时不时发出好吃的赞叹。 树太高了,江福宝压根够不着,她打消了摘果子的想法。 这么小的果子,她没有兴趣。 于是她打算原路返回。 可走到一半。 江福宝停下了脚步。 她的视线,被一株植物吸引。 是个茎上长满了红果子的花。 由于离得远,她看不清楚。 江福宝走了过去。 她脚下的泥巴也越来越潮湿,踩着软软的。 像没完全变硬的橡皮泥。 鞋子上,也沾染了许多泥巴,牢牢黏在上面,才几步路,就脏的不行了。 来到那株植物的跟前,江福宝蹲了下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 五秒后。 兴奋感充斥了她的全身。 竟然真的是人参! 是了,人参喜欢偏冷的地界,对环境要求特别高,喜欢湿润的泥巴,土壤还必须得肥沃,恰好这块地方海拔也不低。 爬了许久的山。 怪不得有人参呢。 江福宝轻轻抚摸着浆果,红的似血一般。 里头都是种子。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会结出红籽的呀。 江福宝有些好奇,却也没多想,她都能穿越了,就算现在让她看到天上下雪,她也觉得正常。 只是她没有工具来挖人参。 干脆大声呼叫。 “阿奶——” “娘亲——” “大伯娘——” “二伯娘——” “你们快来呀——” 江福宝头一回这么激动。 因为古代人参极其昂贵。 哪怕是两三年的小人参,也能卖到二两银子。 而她面前的这株人参,绝对不低于十年,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参具体什么价,但相差不到哪去。 如果真是十年人参,最起码能卖到十两银子左右。 年份越久,价格越贵。 若是百年人参。 遇到好买家,一百多两也能轻松卖到。 可惜,百年人参极为罕见。 难以碰到。 “怎么了,怎么了——” “福宝啊,是不是摔了?” 没一会。 婆媳四人就跑来了。 她们脸上带着焦急,手里还拿着挖野菜的工具,都来不及放下。 看到江福宝蹲在地上。 张金兰以为孙女摔断了腿。 吓得她差点瘫软在地。 “阿奶,这个是郎中爷爷说的人参吗?”江福宝又一次搬出那位游医来。 “什么人参?” 张金兰见孙女脸色如常,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松了口气。 可在听到人参后,她心跳却突然加快。 “郎中爷爷说的呀,他说人参好贵的,如果在山上发现长着红果果的草草,挖出来就是人参呢,福宝看这里有红果果,阿奶,这个是人参吗?” 江福宝指着浆果,满脸天真的问道。 “阿奶也不知道。”张金兰蹲了下来。 她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挖着土。 朱迎秋几人,也围了上来。 除了江福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她们不敢说话。 听说人参会跑呢,要是发出声音吓跑了人参,可就亏大发了。 幸亏江福宝听不到人的心声。 不然她会忍不住的笑出猪叫。 人参又没长脚。 哪里会跑? 传言人参会跑,那是因为人参对泥土中的养分吸收的非常霸道,会随着周围养分和水土减少而缓慢移动,所以有人发现人参后,想多养几年再卖个好价钱,可几年后就找不到这株人参了,便有了此等传言。 “是,是人参,竟然真的是人参。” 一刻钟后。 孙平梅激动的嘴巴都在颤抖。 人参已经挖出半个身子了。 张金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听说人参断一根须,就会少许多钱。 她只能丢掉铲子,改用手来刨土。 又过了一刻钟。 人参才被全部挖出。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 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这人参是不是能卖很多钱?咱快回去吧,拿给爹看看,爹见多识广,定能知晓。” 朱迎秋催促道。 “对对对,咱赶紧回去,万一人参要卖新鲜的,还得让大和去趟镇上,走吧,咱下山。” 张金兰点了点头。 她从地上站起来。 可蹲了太久,双脚都麻了。 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几个儿媳手快。 扶住了她。 因为人参贵重,张金兰拿出帕子,将它层层包裹后,才放进背篓里。 上面盖着嫩芽菜,下面也垫着嫩芽菜。 生怕走路的时候,把它颠坏了。 第54章 卖人参 巳时末,挖野菜五人组走到了山脚下。 未做片刻停留,她们直奔家门。 来到门口,张金兰扭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 她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放下背篓后,她吩咐大儿媳关上了大门。 “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关门干啥?你做贼去啦?鬼鬼祟祟的。” 江守家已经干完农活回来了,他坐在院子里休息,看到老伴着急忙慌的模样,他满头雾水。 “当家的,快,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人参!” 张金兰头也不抬,她轻手轻脚的拿起包裹人参的帕子。 一层一层打开。 激动的捧在手上,对着江守家说。 “什么?人参?你在哪挖到的?我来看看。”听到人参二字,江守家‘噌’的站了起来,以至于椅子因为惯性朝着后面倒,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大步走到张金兰跟前,颤着手接过人参。 “是,这就是人参!且有十年出头了,老婆子,你在哪挖到的?咱家要发财啦!” 江守家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人参的真假。 江家村靠山,村中多年前有人挖到过人参,他亲眼目睹。 然而那些人参,不过是两三年的小参,卖出去最多二两。 可他手中的这株人参,年份最起码在十年往上。 卖个十两银子绰绰有余。 想到这。 江守家的语气激动不已。 “那还等什么,大和呢?赶紧让他拿到镇上卖掉,这玩意咱也不会炮制,万一摆烂了,岂不是卖不出价?” 听到人参是真的,还价值不菲,张金兰整个人欣喜若狂。 她心跳快的仿佛在打鼓。 说话时,眼神还在院子里四处找寻着大儿子的踪影。 “阿奶笨笨,大伯早上不是去镇上了吗?” 方才在山上,江福宝就想说的。 可惜阿奶和娘亲她们都太激动了。 插不上嘴。 “哎哟,我这脑子真是的,大和跟二勇一早就去镇上了,四银呢?” 听到孙女的话,张金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真是高兴傻了。 两个儿子都去镇上了。 可小儿子在家啊。 她又开始寻找着江四银的身影。 “娘,这是怎么了?刚刚在茅房里就听到你们声音了。”话语间,江四银从后院走了过来。 “我们去山上挖野菜,福宝这孩子发现了一株人参,娘就把它挖出来了,这不,我们连野菜都不挖了,连忙下山回来问爹,爹说这是十年以上的人参,值钱的很嘞,咱家要发财了,娘说让你拿到镇上卖掉。” 张燕子见婆婆过于兴奋,便主动解释着。 “人参?福宝发现的?我的女儿这么能干呢?福宝,你怎么知道这是人参?” 江四银走上前一把抱起江福宝。 并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笑容满面。 “郎中爷爷说的呀。” 虽然说的理直气壮,可江福宝心虚的很。 幸亏这个游医来过江家村,不然她都找不到借口。 “怪不得,福宝可真聪明,长大肯定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对了,娘,现在就拿到镇上卖吗?要卖多少钱?是卖到医馆还是药铺呢?” 江四银的双眼亮晶晶的。 他一脸自豪的看着江福宝。 直到爹娘清嗓子,他才想起正事来,连忙问道。 “先去比比价格,哪家给的钱多,就卖给哪家,记住!小心保护好,别弄断了根须,断一根,价格就大打折扣。” 不等张金兰回答。 江守家认真叮嘱起小儿子来。 “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江四银放下女儿,把人参包裹好,放于胸口,然后打开家门,抬脚就走。 他才刚出门,张金兰就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追出去喊了一嗓子。 “四银呐,回来的时候租个牛车,别走回来。” 她倒不是担心儿子累着,而是卖完人参,身上肯定揣了很多银子,走路不安全。 牛车能快点到家。 坐牛车花的钱比起卖人参的,简直九牛一毛。 该花还是得花。 大事面前,张金兰从不抠搜。 “哦,知道了娘——” 江四银个子高,腿也长,不过十几秒,就走出老远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脚下。 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好奇的看了一眼。 “阿奶,我饿了。” 看不到亲爹的身影后,江福宝的小肚子也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好,阿奶去做饭。” 张金兰立马从外面进来,这次没再关门。 中午因为高兴。 家里吃的米粥和炒鸡蛋以及清炒嫩芽菜。 炒鸡蛋用了八颗,放了猪油,闻起来香喷喷的。 米粥量也大,熬的浓稠,吃不饱还能去厨房添,绝对管饱。 一顿饭下来。 个个吃的肚子圆溜溜的。 “娘,我咋感觉这米缸里的米,一点没见少呢,真耐吃。” 朱迎秋靠在椅子上打个饱嗝。 这些米吃了好几天了,昨天她还给小姑子舀了一斗,可方才煮粥时,她发现缸里的米还是跟前些天一样。 一点没少。 真是奇怪的很。 “你记错了吧,赶紧把桌子收了,碗筷洗干净再回屋里躺着去。” 张金兰挥了挥手,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江福宝眼神暗了暗。 哪是耐吃啊,都是她趁着夜晚给鸡窝放蛋时,顺便去厨房添的。 缸里的米现在精米占多数,其次是小米,最后才是难吃的糙米。 煮出来的粥,也软乎很多,偏偏家里人没察觉出来。 毕竟她不是一日添这么多的。 少量多次,任谁也发现不了。 被亲娘哄回屋子睡了午觉。 醒来后,江福宝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 她赶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院子里。 大伯二伯和爹爹都回来了。 众人围在一起。 阿奶的手上多了一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的。 “娘,钱都在这了,一共十八两,我比较了五家铺子才卖的,掌柜的说这人参接近二十年了,所以给了个好价,身上揣了这么多银子,我怕被人摸走了,就急忙去租牛车,刚好看到大哥他们,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江四银指着钱袋子低声说着,他的脸上难掩喜色。 “什么?十八两啊?天老爷,咱家这是要发达了!” 第55章 旧砖房子 张金兰的嘴巴张的老大。 她手指颤抖着打开钱袋子。 看到里头果真有十八两。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朱迎秋就在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 “娘,你小心身子,快坐下歇会。” 孙平梅听到这话,赶紧端来一把椅子。 张燕子则是蹲在地上,给婆婆顺着胸口的气。 过了两三分钟。 张金兰才缓过来。 “儿啊,你卖人参的时候,没被人瞧见吧?万一有歹人盯上咱家可咋整。” 突然乍富的张金兰担惊受怕的。 “好了,十八两虽然多,可镇上富户也不少,人家说不定去酒楼里吃顿饭,都能花走二十两,谁能为了你这十八两大老远跑咱村来。” 江守家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位。 他对着张金兰说完。 又继续开口:“不过,你们娘担心的也对,卖人参的事,千万不可张扬,镇上的人不管再富,可咱村里家家过得都不好,未免咱家被人盯上,你们个个都把嘴巴给我管好了,知道吗?” 江守家平日里沉默寡言。 可到重要的场合,他的话便如同圣旨一般,人人都得听。 “知道了爹——” “爷爷,我肯定不会说的。” “是,爷爷——” “....” 所有人都应声道。 围绕着人参的话题聊了一刻钟后。 张金兰才问向大儿子:“大和,你去镇上看的怎么样了?现在瓦片一块卖多少?” 虽然现在不下雨。 可为了以后着想,张金兰还是想用瓦片做顶。 免得以后下雨,雨水顺着稻草和木板,流到屋里。 “涨价了,卖十三文一块,盖一间还行,要是多盖几间,钱肯定是不够的。” 江大和说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 “那确实有点贵,可要盖咱就得盖好的,这样,娘再给你加三两,你和二勇明天再去跑一趟,定下后让铺子掌柜派人送来,再到村里请几个帮工,先去山上砍些木头囤着,房梁也得提前晒好。 至于泥巴,到山的另一头挖,那里的泥巴黏糊,不松软,剩下的你自己定,不懂的就问你爹,记住,请帮工的时候说清楚咯,咱家不包饭,宁可多给一文钱也绝对不包。” 张金兰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家里的粮食金贵。 里头掺了不少精米。 哪能给外人吃。 昨天还大方无比的张金兰,又恢复到最初的抠搜模样了。 “娘,既然这样,不如盖旧砖房吧,虽然贵了不少,可不用囤那么多木头,而且木头砍完还得晒干,又要那么多泥巴垒房子,少说也要三个来月才能盖好,旧砖就快了,最多两个月便能盖完,房子还结实,住到福宝她孙子出生都没问题。” 江大和思考了一瞬。 缓缓说道。 “旧砖房?我怎么没听过,镇上还有旧砖卖呢?多少钱?” 见亲娘询问。 江大和继续说道:“去年,镇上陆陆续续开了不少铺子,都是外地过来的商户,他们买下宅子,全部推掉重新翻盖,那些旧砖,就低价卖掉了。 我今早打听价格的时候,看到有人来买,一块旧砖只要两文钱,若是买的多,超过八千块,还能再便宜一文,到时候我找掌柜的套套近乎,买些旧瓦来,就又能省下一笔,娘,旧砖卖完就没了,别错过这好时机啊。” 江大和说完。 张金兰在心里算了笔账。 家里要加盖五间屋子。 这样八个孩子,才能一人一间。 按照最小的房间来算,只摆一张床,一个柜子加一张桌子。 那少说五间屋子也得要一万块旧砖。 按照儿子所说,超过八千就能便宜一文。 也就是十两银子。 这还不算其他费用。 可旧砖不是年年都有的,如果错过,以后想盖青石砖房,一间就得花上十两银子。 这价格差的太大了。 “只是,这样的话,就得有三个孩子睡老屋子了。” 张金兰的声音有些发愁。 总不能直接盖八间吧。 “奶奶,我睡原来的屋子就好,我是大哥,弟弟们睡新的屋子吧。”江同金看出奶奶的担忧。 他率先站了出来。 “我跟大哥一样,我比同土大,新屋子我愿意让给弟弟。” 江同火也跟着说道。 “阿奶,让弟弟和妹妹睡新屋子吧,我睡哪里都行的。” 八岁的江同吉早已懂事。 “直接盖八间!剩下三间空出来,刚好家里杂物偏多,拿来装东西也行,万一三荷再回来住,还能留给她和孩子们。” 看到孙子们懂事的模样。 张金兰大手一挥。 从刚摸热乎的钱袋子里拿出二两来,剩下的交给了大儿子。 “房间稍微往小了盖,加上旧瓦和请帮工的钱,十八两肯定是够了,咱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至于剩下的钱,娘就存起来了。” 张金兰心痛不已。 钱袋子里的十六两加上她昨天给大儿子的二两。 足足十八两啊。 就这么没了。 罢了,总归人参也是孙女不小心发现的。 就当捡了八间青石砖屋子吧。 这么一想。 张金兰心里好受多了。 “娘向来公平。”朱迎秋笑着夸赞道。 “娘,人参卖了这么多钱,明天让大哥和二勇买点肉回来吧,多吃点补补身子,也好有力气盖房子啊,况且,福宝也馋肉呢,是吧福宝?” 看热闹的江福宝,被二伯娘一把抱起。 见二伯娘馋得慌。 江福宝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阿奶,我想吃,肉肉好吃,买一点回来吧,福宝以后捡好多好多人参回来。” 江福宝又开始画起了大饼。 偏偏她的好阿奶深信不疑。 “好好好,福宝想吃,阿奶就给买,一会阿奶就去房里拿点铜板来,让你大伯明日买上一斤肉回来,就当庆祝咱福宝要住上青石砖屋子了。” 张金兰慈爱的笑着。 晚上,江家吃完饭早早的睡了。 天刚微亮。 江大和与江二勇便前往镇上了。 今天的江福宝,没跟阿奶去挖野菜。 她准备把坑洞里的鸡蛋收回来。 天气逐渐变热。 鸡蛋不经放,要是搁臭了就太浪费了。 被二堂哥抱着的江福宝。 在半个时辰后,来到内围。 第56章 鸡蛋被偷 可当江福宝走到坑洞边的时候,她傻眼了。 里头空荡荡的。 除了几个碎掉的鸡蛋壳,啥也没有。 天杀的呀。 哪个贼人偷了她的蛋!! 江福宝都要气死了。 她攒了好几天的蛋呢,就这么没了。 眼泪滑落她的脸颊,江福宝小脸气得通红。 果然,东西藏在外面,一点都不安全。 只见坑洞旁有三四种脚印,像是大型动物的。 看来这里不安全了。 江福宝回到原地,拉着哥哥们离开了内围。 下山时,他们一共才捉到十条虫子,个个脸上都没了笑容。 “咋办,母鸡没虫子吃了,要是不下蛋怎么办,咱们不就没鸡蛋吃了吗?” 馋货江同土都要哭了。 “不会的,明天鸡窝里肯定有好多好多鸡蛋,比今天还要多,吃都吃不完。” 江福宝下了决心。 既然外面藏不了,那她就立个人设! 以后她说什么都能成真! 这样家里人只会认为她落了水,导致运气变好。 而不会往鬼怪方面想。 她有考虑过把空间的事告诉给家里人。 可人心难测。 她信不过。 “妹妹你骗人,怎么可能会吃不完。” 江同土不信。 “哼,反正福宝说的都是真的。” 江福宝抬起下巴,轻哼一声。 几人已经下山。 她从二堂哥的身上下来。 迈开腿,跑回了家。 “阿奶——” 一声呼喊,张金兰立马从后院走了过来。 “福宝回来啦?喊阿奶干啥?” “阿奶,刚刚我跟五哥说,明天母鸡们会下好多好多蛋,五哥不信我,他坏!”江福宝故意撅起小嘴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对,他坏蛋,阿奶信福宝,乖,不气了,今天母鸡又下了十来个蛋,阿奶等会给福宝做鸡蛋羹吃,好不好?” 张金兰抱起孙女,哄道。 “好!”江福宝说完扭过脖子,对江同土吐了吐舌头。 “奶,我们今天只捉到这点虫子,母鸡肯定吃不饱了,明天要是不下蛋怎么办啊。” 对于江福宝的‘挑衅’江同土没在意。 他只关心母鸡能不能吃饱,会不会下蛋。 “没事,阿奶下午弄点草籽回来喂给鸡吃。” 张金兰的话宽慰不了江同土。 草籽哪能跟虫子比。 母鸡吃了都不长肉的。 他的担忧只持续到晚上,因为江大和二人回来了,他们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今晚炒了咸菜肉片,配着软乎的米粥,江同土吃的别提多香了。 什么母鸡,什么鸡蛋。 全部被他抛到脑后。 夜晚降临。 江家人做起了美梦。 侧屋的江福宝,悄悄爬下床,她打开屋门,溜到后院。 母鸡和公鸡都在打盹。 江福宝把空间里的三百多个鸡蛋,全部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移到鸡圈里。 鸡蛋把八只鸡都围满了。 做完这些,江福宝勾起唇角,猥琐一笑,转身回屋了。 伴随着山中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她闭上眼睛。 再睁开已是清晨。 “啊啊啊——” 突然,江家后院传来几声惨烈的嚎叫。 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所有人都被吵醒,江福宝也不例外。 她穿好衣服,睡眼惺忪的走到后院。 发现家里人已经全部过来了。 “怎么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一致的转过头来。 “妹妹!!母鸡真的下了好多蛋,你昨天说的话应验了,是哥哥的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江同土挤开大人,走到江福宝面前。 激动的说着。 “什么鸡蛋?” 江福宝演起了戏。 她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福宝啊,你告诉阿奶,你怎么知道母鸡今天要下好多蛋的?” 张金兰一把抱起孙女,柔声问道。 母鸡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天下这么多蛋的。 有古怪。 “我不知道呀,我就是在心里这么想了想,怎么了阿奶?母鸡真的下了好多蛋吗?我要看。” 江福宝装着傻。 她被阿奶抱到鸡圈旁。 只见里头的几只鸡,被一堆蛋挤着,似乎很懵逼。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我从茅房出来,看到这么多蛋,都吓坏了,咱们家的鸡,难不成是神鸡?这蛋下的也太多了。” 幸好孙平梅刚尿完。 不然就得换裤子了。 “我也不知道,这鸡来的蹊跷,蛋下的也奇怪,总共就六只鸡,我刚才大概数了下,这里少说也得有三百来个蛋,绝对不可能是这些母鸡下的,有古怪。” 张金兰眼睛微眯。 她看着孙女那纯真的脸,总觉得跟孙女脱不开干系。 “福宝啊,你昨天在心里想鸡蛋,是怎么想的?” 她继续问道。 “就像想人参那样想啊,那天我在山上玩,就想着,要是能看到郎中爷爷说的人参就好了,我就看到人参啦,还有那次捡到的鸡蛋,我在心里想,要是有鸡蛋吃就好了,鸡蛋就出现啦,阿奶,我是不是好厉害~” 江福宝笑着晃了晃脑袋。 可她的话,却让家里人都安静了下来。 后院里,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鸡叫。 “娘,福宝她.....她不会真是仙女下凡吧。”孙平梅咽了口唾沫,略带紧张的说着。 “别胡说,福宝是从我媳妇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哪是什么仙女,福宝啊,你告诉爹,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江四银连忙否认了孙平梅的话。 他的福宝,就是他的女儿。 不是什么仙女。 仙女下凡,可是要回天上的,福宝才不会离开他。 江四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有一些害怕。 只有他自己清楚。 旁人可听不出来。 “唔,有倒是有,可是白胡子老爷爷不让福宝告诉别人。” 江福宝噘了撅嘴巴,开始胡诌起来。 “爹爹可不是别人,你娘亲和阿奶也不是,咱们都是你的家人,福宝可以告诉我们。” 江四银听到白胡子老爷爷。 瞳孔瞬间收缩。 他声音越来越抖。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天福宝掉到水里,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福宝可爱,要送福宝一个东西, 说福宝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57章 仙家庇佑 妈呀说谎真累。 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可想到昨天被偷的鸡蛋。 江福宝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看着家人逐渐相信的表情。 她松了口气。 “娘,福宝她,她不会遇到仙人了吧?” 孙平梅的神情,有些紧绷。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她却感觉有阵冷风穿过身体。 双腿,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到厨房打热水准备给燕子擦洗下,可一抬头,天上全是祥云啊,估计是老天在预示我们呢,你们还记得吗?那日大和说福宝没气了,没一会,福宝却突然活过来了,人死哪能复生,定是仙家救的!” 张金兰在脑海里梳理着种种事情。 最后她得出来一个结论。 孙女遇到的白胡子老头就是仙家。 说完,她把江福宝放在地上,自己‘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丝毫不顾后院的泥巴地有多脏。 “多谢仙家救我孙女一命,此等大恩大德,老妇永不会忘,只盼仙家能保佑我的孙女平安长大,哪怕减老妇阳寿,老妇也在所不惜,还望仙家保佑,多谢仙家,多谢.......” 张金兰一边磕头一边说。 江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随之一起跪下。 他们都虔诚的对着天空用力磕头,感谢仙家救了江福宝的命。 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泥巴和鸡粪,皮肤也都泛着红,甚至还微微肿起。 可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到一刻钟后,这场叩谢仪式才结束。 他们缓缓站了起来。 “福宝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家也算沾了福宝的光,你们以后,必须对福宝好,知道吗?还有,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许对外说。 不然福宝会有性命之忧,定会有人觊觎福宝的运道,我们老两口已经老了,可福宝还小,等我们双双归西后,你们要保护好她,听到没?” 江守家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脏污,一并说道。 他的表情严肃。 所有人都一齐点了头。 唯独江福宝红着眼圈。 在这一刻,仿佛有道光照进了她的心房。 眼前的江家人。 以后就是她的亲人。 “阿奶,爷爷,你们疼吗?” 眼泪滴落在地,有些灼热。 江福宝吸着鼻子,抱住阿奶的腿,哑声问道。 “哟,福宝怎么哭了,阿奶不疼,福宝是有福气的乖娃娃,只要你平安康健,阿奶再磕一次头也没事,走吧,阿奶带你去洗漱,今早,咱们家所有人,每人两个煮鸡蛋!” 张金兰抱起孙女,她笑的开心,可额头上的红肿清晰可见。 江福宝用小肉手,给阿奶擦拭着。 眼底透着心疼。 “娘真大方,大嫂,咱们快把鸡蛋收拾好,然后把鸡蛋煮出来,我还没尝过煮鸡蛋是什么味呢。” 孙平梅原本捂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听到有鸡蛋吃。 哪还管什么额头啊。 她奔到杂物房拿来个背篓,蹲在地上拿起鸡蛋往里装。 一边装还一边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你这馋货!先洗把脸啊!”江二勇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刻钟后。 江福宝左右手各拿着一个鸡蛋,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品尝。 江家其他人,嘴里也都鼓鼓囊囊。 地上扔了一地的鸡蛋壳。 贪吃鬼江同土因为一口吃下整个鸡蛋,差点噎的翻白眼,气得江二勇赶忙给他喂水,边骂边拍打着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八辈子没吃过饭啊?” 拍了好一会。 江同土才缓过来。 他尴尬了咧起嘴巴,干笑了两声:“嘿嘿,爹,我太饿了。” “孩他爹,你这鸡蛋还吃不,给我一半呗。” 没等江二勇继续骂,孙平梅却打起了鸡蛋的主意,方才喂水的时候,江二勇的鸡蛋放在窗沿上,还没剥壳呢。 “哎!怪不得是母子俩呢,馋一块去了,拿去拿去,吃去吧。”江二勇重重叹了口气,他把剩下的那颗鸡蛋,放到孙平梅手上。 扭头去后院砍柴了。 仿佛多看这母子俩一眼,都烦。 看热闹的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娘,刚才我跟平梅把鸡蛋都放到背篓和竹篮里了,一共三百六十个,加上昨天剩的十个,今早咱们吃了三十二个,还剩三百三十八个,今天刚好没什么事,让孩他爹拿到镇上卖了吧,免得放久,摆坏了。” 吃完早饭。 朱迎秋提议把鸡蛋卖掉。 “是该卖,留下八个晚上吃,卖掉三百三十个吧,光大和一人背着累,竹篓也装不下,二勇和四银也一起去,咱家刚好有三个背篓。 记得用稻草一层一层垫好,免得在路上碰烂了,对了,大和,卖完鸡蛋,买根大骨头回来,晚上我做鸡蛋饼,配着骨头汤吃。” 张金兰在一旁仔仔细细的叮嘱着。 一盏茶的时间,兄弟三人背着竹篓出门了。 家里孩子多,几个孙子也到了能干农活的岁数了。 所以江同金和江同木兄弟俩跟着爷爷一起下地。 其他人兵分两路。 一路去捉虫子弄草籽喂鸡,一路去山上挖野菜。 江福宝跟着野菜大队。 空间的东西已经变相的过了明路,没必要找坑洞藏鸡蛋了。 跟着奶奶们去挖野菜,还能到山的内围碰碰运气。 万一再看到人参。 又能发一笔财。 挖野菜五人组,一路朝着深山走去。 因为知道孙女有仙家庇佑,所以婆媳几人不再畏惧山的内围。 这次她们又换了块地方寻找野菜。 来到一处山坡,眼睛最尖的孙平梅指着一片绿色高喊道:“娘,你看,那是不是芥菜啊?” “好像是,走,过去看看。”几人连忙停住脚步,转了个方向,朝着山坡前去。 “还真是荠菜,二嫂,你这眼睛怎么长得,真厉害,隔那么老远都能瞧见。” 张燕子实在佩服。 “你能跟她比?看到吃的,她跑的比哪个都快,老远这么一望,我还以为这片全是杂草呢,偏她一眼就能分辨,要是送到边关去,做个探子,岂不立功?哦,对,她只探吃的,不探人,得了,还是做个烧锅炉的吧,哈哈哈哈。” 朱迎秋笑着调侃她。 第58章 精面粉 “大嫂~”孙平梅脸颊微微一红,她跺着脚娇嗔道。 她的脸皮,还没厚到无人可破。 一旁的江福宝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赶紧挖芥菜,今天吃荠菜鸡蛋饺子吧,刚好家里还剩点粗面,可惜了,要是精面,包出来的饺子会更好吃。” 张金兰咽着口水说。 距离上次吃精面,已经是五六年前了。 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阿奶想吃精面吗?那回家就有啦!”江福宝甜甜一笑,空间里的面粉,足足五十斤呢,每天都刷新,浪费了不少。 听到孙女的话,张金兰有些愣神。 是哦,孙女有仙家庇佑,说什么都能成真。 难道厨房里真能凭空变出来精面? 抱着期待,几人挖野菜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赶在午时前,回到家中。 她们连手都来不及洗,放下背篓和竹篮,就直奔厨房。 个个激动的检查起厨房各处,可哪有精面的痕迹。 还没失望呢。 院外,江福宝的惊呼声,传到厨房。 “阿奶!快出来。” 几人听到声音,连忙走出厨房。 “阿奶,这缸里是面粉吗?好白呀,怎么跟粗面不一样?” 江福宝故作夸张的睁大眼睛。 看到精面孙平梅的嘴巴张的更大。 原来侄女说的话,都是真的啊,她果真能出口成真!家里真的凭空出现精面了。 天呐,原来早上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 江家人才彻底相信江福宝的话。 也认定她的背后,有仙家护着。 一旁的江福宝,见家人如此激动,她低下头,偷偷笑着。 缸里的面粉,是她方才假装洗手的时候,趁机倒进去的。 “福宝啊,这话不要对外说,知道吗?千万不能将今天的事,告诉给别人。” 唯独张金兰的脸上担忧大于喜色。 她抱起孙女,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 直到儿子们从镇上回来。 她才把孙女放下来。 “娘,鸡蛋卖完了,我们去买骨头的时候,肉铺里刚好剩下两根大骨头,掌柜的便宜卖给我们了,只收了三文。” 江大和放下背篓。 把钱袋子交给亲娘。 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铜板。 “没被村里人瞧见吧?”张金兰接过钱袋子,问道。 “没有,我们特意寻了个角落卖的,娘你放心吧。” 江大和满头大汗,他说完来到接山泉水的缸旁,用木瓢舀了半瓢水一饮而尽。 喝完,深深吐了口浊气。 舒坦无比。 “你这孩子,冷水喝了坏肚子呀!厨房里有热水呢,都快当爷爷的人了,咋还跟个毛孩子一样。” 张金兰气得张嘴就骂。 “娘,大和他也是渴坏了,下次一定注意,我们去厨房包饺子去吧,荠菜已经理完洗好了。” 相公被骂,朱迎秋施以援手,拖着婆婆去厨房了。 进去前,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表情各不相同。 “爹爹,家里有精面呢,阿奶说中午吃野菜鸡蛋饺子,什么是饺子呀?” 原主生下来的时候,就赶上干旱了。 家里没钱。 所以原主从未吃过饺子。 江福宝装作疑惑的询问亲爹。 “饺子就是饼子里包着馅,好吃的很呢,不过,家里哪来的精面?”不知情的江四银,看向媳妇。 “福宝在山上的时候,说家里会有精面,回来就发现厨房外的缸里,装满了精面,白乎乎的,比镇上卖的精面都要好。” 张燕子解释道。 这下轮到江四银震惊了。 “女儿啊,别把这事告诉外人,知道吗?” 母子俩的担忧,都是一样的。 江福宝又听了一遍唠叨。 半个时辰后,总算吃饭了。 “托福宝的福,家里有精面吃了,刚卖了鸡蛋,精面就不卖了,留着自家吃吧,锅里的饺子,管够!” 张金兰说话时,朱迎秋和孙平梅各端了两个汤碗摆在桌上。 “吃吧,锅里还有,吃完再添。” 馋货江同土欢呼着:“奶奶,我要吃三十个饺子!” “吃吃吃,你吃四十个都行,只要别撑坏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包饺子的精面和荠菜鸡蛋,一文钱没花,也就放了点盐和猪油在里面。 张金兰一点都不心疼。 她手一招。 江家人立马拿起筷子,开动了。 “香,真香,孩他爹,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日子,咋就突然过得这么好了,呜呜,让我少活五年也行啊。” 孙平梅嚼着饺子,激动的双眼含泪。 “呸呸呸,好好吃饭,说什么胡话!” 江二勇连呸三声。 生怕她媳妇方才说的话应验了。 “福宝啊,饺子好吃吗?” 张金兰见孙女吃的腮帮子鼓鼓,她笑着问道。 “好吃啊,阿奶,饺子好好吃,晚上我还想吃。” 荠菜是江福宝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要是鸡蛋换成肉,包成荠菜肉馅。 只怕这饺子,会更香。 “晚上可没饺子了,鸡蛋已经吃光了,也做不出鸡蛋饼了,阿奶晚上给你做骨头汤面,也好吃。” “好~” 江福宝不挑。 她应完便继续吃饭了。 今天的堂屋里。 难得安静。 个个嘴巴都忙得很,没人聊天。 一顿饭吃完。 所有人撑的都动不了。 锅中的饺子只剩汤了。 胃口最大的江二勇,还喝了碗饺子汤顺顺肚子。 “这日子过得,拿地主来跟我换,我都不带换的。” 江同木打了个饱嗝。 满脸幸福。 “我也不换,听旁人说,周家村的周地主,过得还不如我们家呢,他无非比我们家多了十五亩地,现在收成这么差,家里不也是喝糙米粥。” 同亲爹一样消息灵通的江同土附和道。 “他算哪门子的地主,镇上的地主,家中几百亩地的比比皆是,日日拿肉配米饭吃,你个大傻子。” 江二勇拿指甲扣着牙缝里的菜。 嘲笑着小儿子。 “哼,我们家早晚也会日日吃肉的,说不定以后吃肉都吃吐了,求着阿奶做素菜吃呢。” 江同土撅着嘴,不屑的冷哼一声。 其他人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说的是傻话。 只有江福宝迷之微笑。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第59章 钱家村 太阳落山。 傍晚时。 江家人人端着一碗骨头汤面,坐在院子里呼呼大吃。 骨头上几乎没有肉。 被肉铺伙计剔的干干净净。 张金兰让大儿子将骨头剁成几块。 里头的骨髓油与骨头一起熬汤。 别提多香了。 骨油漂浮在汤上,夹起一筷子精面粉擀成的面条。 吹一吹,一口嗦下去。 直接香到灵魂深处。 如同中午一样。 个个吃着面,一句话不说。 江福宝中午吃的太撑,小孩子消化不好,所以她晚上只吃了小半碗面。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她拿着阿奶给她做的鸡毛毽子。 在院子里踢。 野山鸡毛十分漂亮。 在晚霞的照映下,五光十色的。 玩到天黑,她才回屋躺下。 等哥哥们睡着,她把空间里的一百二十个鸡蛋,放到鸡窝。 又往米缸里掺了一些米。 做完一切她才回房间睡觉。 醒来时,天色大亮。 鸡蛋饼的香味,从厨房飘出,又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江福宝的肚子瞬间‘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昨晚踢毽子消耗了太多。 其实她睡到后半夜就饿了。 “阿奶,我醒啦——”来到院子里,江福宝大声喊道。 “好,阿奶给你倒热水。” 张金兰连忙应声。 她端着热水出来,等孙女自己刷完牙,她才拿起麻布,给孙女洗脸。 “嘶——” “阿奶,这个布洗的脸好疼哟,明天我想用软软的布洗脸。” 都过了明路了,空间里的东西,她打算逐步拿出来。 破麻布洗的脸生疼,她再也忍不了了。 “好,阿奶明天剪块粗布拿来洗脸。”张金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不要粗布,要软软的布!明天就会有啦。” 江福宝神秘的笑着。 “好,明天咱用福宝的布洗脸。” 张金兰先是愣住,接着才反应过来。 怕是仙家要送布来了。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布,绫罗绸缎吗? “啊,还有刷牙的,这个柳枝刷的嘴巴不舒服,明天也要有牙刷。” 看着地上的柳树枝,江福宝又补充了一句。 “好~”张金兰宠溺一笑。 她拧干麻布,挂回绳子上。 给孙女拿早饭去了。 今早吃的是荠菜鸡蛋饼,荠菜是昨天剩的,放了一晚有些蔫吧了,却不耽误吃,鸡蛋是今天仙家送来的,一百来个。 刚好大儿子要去趟镇上,顺便让他拿一百个蛋去卖。 “阿奶,什么时候去山上挖野菜啊?” 吃完早饭,坐了许久也不见阿奶出门。 江福宝催促道。 “今天阿奶不去山上了,阿奶要去钱家村,找媒婆给你大哥相看媳妇呢,你大伯娘跟着一起,福宝是想跟你娘亲和二伯娘去山上挖野菜呢,还是跟阿奶去钱家村玩?” 张金兰找出一个偏小的篮子,往里头放了五个鸡蛋。 看样子是想带给媒婆。 “福宝要跟阿奶一起。” 挖野菜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探索新地方有趣。 “好,那咱们走吧,老二家的,跟燕子注意些,就去昨天的地方,别走太深了。” 张金兰牵着孙女的手。 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 “知道了娘,我们挖完就赶紧下山,你放心吧。” 孙平梅和张燕子各自背了一个竹篓。 五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钱家村要比孙家村稍远些。 江福宝走了会,又被大伯娘和阿奶轮流抱了会。 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来到钱家村的村口。 按照贫富排名,钱家村比孙家村和周家村还有钱。 从村口走进去。 果然各家的宅子都跟江家村不同。 偶尔还能看到几间青石砖房。 村里路过的村民,衣服上打的补丁,也比阿奶和娘亲的身上要少。 甚至还有几个拿粗布当外衣穿的。 江福宝跟随着阿奶和大伯娘的步伐,走到村尾的位置。 三人停在一处宅子外。 这家房子外的围墙,全部是青石砖砌的。 一瞧就是大户人家。 “叩叩叩——”张金兰用门上的铁环,敲响了大门。 “来了——”没一会,大门从里头打开。 一位年纪稍轻的妇人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找钱媒婆,家中大孙子到年纪相看了。” 张金兰如实回答着。 “行,你们进来吧,娘~有人来找你做媒了——” 妇人让开身子,让三人进来,又扭过头,对着堂屋里喊道。 宅子的门槛,比江家高出一倍都不止,江福宝太矮了,她被大伯娘抱着进去。 然后,看到里头的房子。 江福宝傻眼了。 外头青石砖围墙瞧着阔气。 里面的房子,竟然是泥巴房! 合着是外表光鲜啊? 这跟现代的农村里,建造五六层的大别墅,外头贴满昂贵的瓷砖,然而里头还是毛坯,两者有什么区别? 原来古代也有面子工程啊。 “这不是张家妹子吗?你咋过来了?” 就在江福宝惊叹时。 一个年纪比阿奶稍大几岁的老婆子健步如飞的走出来。 “钱媒婆,许久未见了,我大孙子都十五了,这不,找你帮忙,给他相看一个好姑娘,家里的母鸡刚好下了蛋,给你带几个尝尝味。” 进门时,张金兰没把鸡蛋交给年轻的妇人,反而拿到院子里亲手交给媒婆。 为的就是让她瞧见。 这不,看到张金兰带了礼来。 钱媒婆的嘴角,一下子咧的老高。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带什么礼啊,咱们都是老熟人,我自然会给你挑个好的,快进来坐吧,白氏,去厨房倒两杯水来,哦,还有个娃娃,倒三杯吧。” “是,娘。” 白氏低眉顺眼的应道。 进了堂屋后。 众人坐了下来。 江福宝扭动着头,到处看。 屋里跟江家差不多。 泥巴地,老旧的圆木桌,椅子腿还有长短不一的。 看来钱媒婆家的银子,都拿来盖围墙了。 “你家孙子十五啦?是到年龄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张家村跟江家村可不同,没多少人家,愿意把姑娘嫁到江家村,你心里也有数,要么出手大方点,多给点彩礼,要么往偏差的人家寻,你也别怪我把话说的太明白。” 钱媒婆为人倒是爽朗。 第60章 钱媒婆 “我知道的,彩礼嘛,我们家给二两,这数不多也不少,我也不求找个多富裕的人家,穷没事,只要人勤快,心思纯正就行,我最看不上那种一天到晚动歪脑筋的人家,不瞒你说,我大孙子前几日刚退亲......” 连山镇就这么大。 两个村子离得也不算太远,只要姑娘家有心打听,什么都能知道。 张金兰也没想瞒着。 她把前几天跟周家定亲和退亲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事也不怪你,周媒婆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给别人介绍也不打听清楚了,咱们做媒婆的,不就是靠这吃饭嘛?是吧?起码得帮着打听仔细了,这才叫尽责,给别人介绍个不干不净的,真的成亲了闹出事来,她的名声也没了,往后谁敢找她做媒。 你当初就该直接来找我的,我钱氏别的不说,做的媒,就没有一桩和离的,双方都满意的很,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不出三日,我便给你消息。” 钱媒婆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都是一个镇子的,媒婆之间都互相认识。 听到张金兰的话,钱媒婆嫌弃的直撇嘴巴。 那个周媒婆她一直都瞧不上。 见钱眼开的货色。 两年前周媒婆给一姑娘说媒,一个鳏夫找到她,私下给了一两银子,周媒婆就将二人撮合到一起。 可哪家会舍得把闺女嫁给死了媳妇的老男人呢? 周媒婆话一出口,就被女方家打了出来,赔了不少钱,这事才瞒下来。 至于钱媒婆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姑娘家最后找到她来帮忙做媒的。 “谁说不是呢,当初找周媒婆的时候,不就是图离得近,想让她帮忙打听吗,我们又没什么门路,哎,真是乱介绍,幸亏我亲家母是周家村的人,不然我家真成了傻子了,白白养活别人的孩子。” 提到周媒婆。 张金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与钱媒婆,围绕着周媒婆聊了许久。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才起身离开钱媒婆家。 “那就麻烦你了,多帮我掌掌眼,我家不求娶个多漂亮的回来,只要人本分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行,丑就丑一点了。” 经过那一遭,张金兰都怕了。 尤其是孙女背后还有仙家庇佑,家里时不时出现离奇的事,要是娶回来一个心思重的,只怕孙女身上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你放宽心,我跟那周媒婆可不一样,定给你找个满意的,你也别急,我虽然手上有几位姑娘适龄,可脾性我得给你摸清楚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我就派我儿子去江家村找你,到时候约好时间,去女方家相看,或者来我家也行。” 钱媒婆一边说,一边亲自送江家三人出门。 “行,多谢了,那我先回家了。” 张金兰说完,离开了钱家村。 傍晚。 江大和从镇上回来了。 鸡蛋已经卖完,旧砖和旧瓦片也买好了,三日后,铺子送货上门。 一家子这才坐到堂屋,准备吃饭。 “爹,帮工我找了四个,够吗?” 饭桌上,负责找帮工的江二勇问向亲爹。 “找的谁?” 江守家抬了抬眼皮,端起碗喝了口米粥。 “隔壁春霞婶子家的立文立武,还有桃花婶子家的江左江右。” 江家在村里与人关系一般。 也就跟三家相处的还不错。 帮工的人,自然紧着三家里挑选。 儿子的回答,江守家早就猜到了,他继续开口:“够的,屋子盖的也不大,同金还没定亲,盖久一点也没什么,工钱说好没。” “说好了,每人每天10文钱,从辰时初干到酉时初,不包饭,中午休息两刻钟,自己回家吃。” 江二勇说话时,紧盯着亲爹的脸,生怕工钱给多了。 爹会不高兴。 “有些高了,镇上干散工的工钱都比这个低,在咱家干活还不用赶早去镇上,不过咱们家跟他们家关系还不错,就这样定吧,明天开始,你们去山上砍木头,等你大哥买的砖瓦到了,再开始挖地基。” 江守家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埋头苦吃。 今晚的菜,是荠菜炒鸡蛋,放了一勺猪油,菜里冒着油光,香的不行。 米粥煮的烂糊,一点不剌嗓子。 默默吃饭的江福宝,听到家里要来人盖房子了。 她准备这段时间收敛点。 免得秘密被外人发现。 晚上江家睡觉时。 趁着夜色,江福宝给鸡窝放完鸡蛋,又去厨房给米缸添米、面缸添面,就连盐罐子也放了小手指头的盐,离开厨房,她抬头望去。 只见墙上的麻绳,还挂着两块破烂无比的麻布。 正是江家洗脸用的毛巾。 上面黑乎乎的污渍,洗都洗不掉,发着一股馊味。 江福宝嫌弃的移开眼睛。 她端着椅子,爬了上去,把麻布拿下来丢到地上,挂上去两条无商标的白色毛巾,又顺便从空间拿出一板子牙刷来。 里头只有四根。 她一根、阿奶一根、爷爷一根,剩下的给谁呢。 给娘亲,她怕爹爹吃醋。 给爹爹,又怕娘亲不高兴。 想了想,干脆放回空间一根。 只拿了三根放在盆子里。 等她以后攒够了再拿出来吧,到时候让家里每人都有牙刷用。 接着她又掏出两管牙膏来,上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张着嘴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背后还有许多字,太显眼了。 江福宝只能回到厨房,找出一个竹筒。 把两管牙膏挤到竹筒里。 幸好竹筒有个盖子,盖上后只要牙膏不干,就能一直用了。 做完一切,她满意的回屋睡觉了。 新的一天到来。 依旧是被公鸡的打鸣声唤醒。 江福宝穿好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一蹦一跳的来到院子里。 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比大人好用,只要睡饱觉,就活力四射。 “福宝呀,快来刷牙洗脸,瞧瞧,这软乎乎的毛巾,也不知道是什么布做的,咋这么软呢。” 张金兰轻轻拿着白毛巾,都不敢大力搓揉,生怕粗糙的手指,把毛巾刮坏了。 第61章 洗漱升级 她一辈子也没穿过麻布粗布以外的衣服。 只以为这是什么昂贵的布料。 “阿奶,布怎么还是干的呀,阿奶你们没洗脸吗?”江福宝看着阿奶手里的毛巾,一点都没湿,她满脸疑惑。 “这么好的东西,福宝用就好,另一块阿奶给你收起来了,咱们用麻布就行。” 张金兰柔声回答着孙女。 江福宝抬起头。 只见昨晚她挂在墙上的毛巾。 此刻又变成了两块麻布。 依旧是之前用的。 黑乎乎,脏的洗不干净。 江福宝立马瘪着嘴巴,双手交叉在胸前,带着哭腔说:“我不管,麻布洗的脸疼死啦,你们不用,福宝也不用,那就一起疼吧,疼死我吧——” “瞧瞧,小嘴巴怎么撅的那么高,好好好,阿奶把白布拿出来,咱们都用,好不好?小气包,真拗不过你。” 张金兰哪里受得了这招。 直接投降。 江福宝这才露出笑容来。 等麻绳上挂好毛巾后,她才拿起牙刷,准备洗漱。 “娘,这到底是啥呀?白乎乎的,闻起来怪香的,难不成是花蜜?那也不对啊,这也太白了,我刚尝了一口,甜滋滋的,不会是吃的吧?” 江福宝正疑惑装牙膏的竹筒哪去了,刚好孙平梅拿着竹筒走了过来。 “你这馋货,怎么什么都敢吃,这要是有毒怎么办,一辈子你就栽在你这张馋嘴上了!” 张金兰夺过竹筒,指着儿媳骂骂咧咧。 骂的孙平梅头都不敢抬。 “阿奶,这是牙膏。”江福宝看不下去了,她昂起头,对着阿奶说道。 “牙膏?什么是牙膏?”张金兰自然没听过。 她捧着竹筒左看右看。 询问起孙女来。 “是白胡子老爷爷在梦里告诉我的,他说用这个刷牙,牙齿会白白的,还不会牙疼呢。” 江福宝胡诌了一句,她伸着胳膊,从阿奶手中拿走竹筒。 然后用牙刷沾了点牙膏往嘴里刷,一会功夫,白沫沫就出来了。 把张金兰和孙平梅都看呆了。 刷完牙,江福宝漱干净嘴巴,拿起软乎的毛巾,开始洗脸。 可惜她的手太小,拧不干毛巾。 只能求助阿奶。 “阿奶,帮我拧干,对了,阿奶,只有这一根牙刷吗?” 她明明放了三根呀。 怎么只看到一根。 “还有两个呢,被阿奶收起来了,等福宝以后用。” 果然..... 江福宝撇了撇嘴。 被她猜中了。 “阿奶和爷爷也用,过几天我让白胡子爷爷再送点来.....唔——” 话没说完,就被阿奶捂住嘴巴了。 “嘘,福宝不能乱说,做人可不能贪心,不然白胡子老爷爷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等孙女点头,张金兰才放开手。 “阿奶,那你们也用牙刷,不然我还说。” 脱离阿奶的魔爪,江福宝叉着腰。 毫不畏惧。 “你这孩子!罢了,都听你的,阿奶把牙刷拿出来,明天跟你爷爷一起用。” 怕孙女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张金兰只好妥协了。 得逞的江福宝,端起碗,坐在专属的小椅子上,开心的吃起鸡蛋羹。 “婶子——” 门口传来呼喊声,话音落下,一个大木桩率先进门。 又长又粗。 跟电线杆似的。 木桩下面,有两个年轻汉子扛着。 正是马春霞的两个儿子。 江立文和江立武。 “哎哟,这是干啥,咋扛个木头来了,不是辰时初才到干活的时辰吗,你们来的太早了。” 张金兰被巨大的木头吓了一跳。 “婶子,我听二勇说,你们家急着盖房子,可是再急,地桩也得打好了,房梁更是得晒的透干,要是木头晒不干,容易长虫,到时候烂掉怎么办,危险的很。 刚好我家永平也在相看姑娘,家里宅子小,屋子不够住,年前娘就让我们开始准备木头了,先紧着你们家用,到时候我们再砍,我们家不急,只要年尾盖好就行。” 兄弟俩放下木头后,江立文解释道。 “那感情好,等我家房子盖好,就让大和二勇他们砍了木头还给你们家。” 张金兰一点没客气。 家里房子盖的确实急了,木头干不透。 地桩也就打不好。 原本她还想着提前准备,可晒半月的木头哪里比得上晒几个月的。 隔壁家的木头送的真及时。 “不用还,山上的树多着呢,以后我们再砍就是,婶子,那我们接着去搬了。” 江立文松了口气。 送木头的事,是他娘吩咐的。 毕竟盖房子不是几日就能盖成的。 每人工钱一天十文,他们家得赚走隔壁家不少钱走。 要不是关系好,这活计也轮不到他们兄弟俩。 人情,自然的还。 原计划辰时初去山上砍木头的几人,也没去了。 木头已经足够。 “既然如此,现在就挖地基吧。” 江守家手一挥。 几人正式开工。 路过的村民,偶尔有几个走进来看热闹的。 只一天功夫。 江家盖房子的消息传遍全村。 “嗤,这福宝家,还盖起屋子来了,讹了人家几两银子,可不就有钱了嘛!” 村口族长家。 周改儿在饭桌上冷嘲热讽的。 “这怎么叫讹人呢,那是周家自己不要脸,孙女与人无媒苟合,还敢找冤大头成亲,活该赔钱,要我说,福宝家要钱是应该的。” 周改儿的大嫂周白云的想法恰好相反。 两人都是周家村嫁过来的。 自然知晓那日发生的事。 况且两个村子离得又不远。 “大嫂,你咋还胳膊肘往外拐呢,她家讹人都讹习惯了,之前来我们家抢了三十个鸡蛋,和半两银子你咋不说哩,一家子坏种,早晚不得好死。” 周改儿嗤笑了一声。 对着周白云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这事,你要是管好三妞,她能来咱家闹?整日捧着你的宝贝儿子,跟金疙瘩似的,闺女就不是人了?瞧瞧,四妞才五岁,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爹!你也不管管她,哪有这样当娘的,我都看不过眼了。” 周白云一把拽过罚站的侄女,抱在怀里。 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第62章 江四妞 “大嫂,你真是闲的没屁吃,我打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四妞,不想吃饭就别吃了,滚外头站着去!” 周改儿瞪着眼睛。 对女儿大骂出声。 江四妞红着眼,跑出门了。 “死丫头,生你这么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就会气我,咋不死呢你.......” “啪——”骂到一半,江广义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周改儿立马噤声。 “林谷啊,管好你的媳妇,当初连生了四个女娃,爹都看在你的份上,没休了她,现在怎么越发猖狂了,要是再闹事,这家可就容不下她了。” 江广义的声音很冷,吓得周改儿抖了两下,头都不敢抬了。 “好了好了,林谷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闹什么闹,老二家的,你话太多了,哪能这么跟你大嫂说话呢,赶紧吃饭吧,难得聚在一起,明天谷儿他还得回镇上。” 陈秋菊原本还装傻不出声,见老头子发火了,她才劝说起来。 他们老两口只生了两个儿子。 老大叫江林风,老二叫江林谷。 林风人老实,不爱说话,但是人孝顺,留在家中种地。 林谷聪明,小时候又读过书,在镇上当账房,半月才回来一次。 老两口偏疼老二一家。 刚好周改儿又是江林谷自己求娶的。 所以看在儿子的面上。 老两口一直惯着她。 也就造成了周改儿敢在饭桌上,顶嘴大嫂。 “娘,我总是来回跑也累得很,刚好掌柜的赏识我,给我换了间大屋子,我准备这次去镇上,把媳妇和儿子带上,刚好耀儿明年就三岁了,也该启蒙了。 我读过书,还能日日教教他,等他六岁时,我就教不了了,儿子准备送他去学堂读书,爹你觉得呢?” 江林谷直接岔开话题。 只有读过书的人,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眼瞅着独子越来越大。 他这趟回家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接走媳妇和儿子。 “那感情好,可是镇上开销大,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呢。” 江广义原本还竖着眉头发火,听到儿子被掌柜赏识,立马就消了气。 开始担忧他在镇上如何生活。 “我们铺子管饭,一天两顿,也够我吃,可再多也没有了,改儿和耀儿还得靠着爹娘你们帮帮忙,这次我多带点粮食走,您再给我拿点银子,我买点启蒙用的东西。” 江林谷一提钱。 周白云就撂了筷子。 “小叔子,家里粮食也不富余,耀儿才两岁,有些复杂的话都说不清楚,这么早启蒙,岂不瞎玩闹?弟媳她什么也不会,去镇上能干嘛?留在家中,还能帮着操持地里活计,给家里干干活,不如再等等吧,等个两三年你再把他们母子接过去。” 周白云可不傻。 她相公人老实,吃亏也不反抗。 可她不行。 凭什么家中里里外外都要靠他们一家,而老二家钱也不交,还坐等着吃。 “男人说话,妇人插什么嘴!林风,管住你媳妇。” 不等江林谷说话。 江广义反而冷了脸。 “爹,我媳妇她说的有理。” 老实人江林风头一次帮他媳妇说话。 毕竟他只是老实,不是真傻。 都被人骑到头上去了,他哪肯继续吃亏。 “我话撂在这,小叔子你要是接他们母子去镇上,那就分家吧,家中的活计,都靠着我们,是人都会寒了心,这么多年,你在镇上当账房,工钱从未交过,却回回带走那么多粮食,当初你读书,爹娘花了不少银子,我相公他却一字不识。 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怎么你两岁的孩子要启蒙,我九岁的儿子就得留在家中干农活?凭哪门子道理?你一人享福就算了,还准备把一家子都接到镇上去吗?” 有人撑腰。 周白云继续发功。 周改儿也忍不了了。 妯娌俩吵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 传到门外。 站在墙角的江四妞捂着耳朵,朝村尾跑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 晚霞如火般扬在天上。 江四妞穿过江福宝家,一路跑到河边。 恰好被江福宝看到。 此刻的江家人,已经吃完饭,到处溜达了。 孩子们也跟着自己的小伙伴,在村子里玩耍。 江福宝看到满脸是泪,还鼻青脸肿的江四妞,心里觉着奇怪。 她偷溜出门,悄悄跟在江四妞的身后。 这孩子她不讨厌,原主的记忆里,两人时常说话,玩的还不错。 年岁也相近。 “呜呜呜,河神爷爷,我不想活了,娘她总是打我,明明我这么乖,三姐也欺负我,什么活计都要丢给我干,我好累,河神爷爷,你带我走好不好。” 离得老远,江福宝就听到江四妞的哭泣声了。 只见她的脚步朝着河边越来越近,再往前走两步,就要掉进去了。 虽然河里水位不深。 可河底的石头滑的很。 根本站不住。 掉进去,很容易溺水,七岁的江三妞都喝了一肚子河水,更何况才五岁的江四妞。 “四妞姐姐!你别往前走了,危险!”江福宝怕她想不开,赶忙喊住她。 “福宝妹妹,你怎么来了?” 听到江福宝的声音。 江四妞转过身来,满脸诧异。 “我看到你在哭,所以跟过来了,四妞姐姐,谁欺负你了?” 小跑过来后,江福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把江四妞往后拉了好几米,这才松了口气。 “三姐跟娘告状,说我偷吃弟弟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明明是三姐吃的,但是娘不信我,偏说我撒谎,娘气得拿洗衣服的棒槌打我,好疼好疼,我鼻子里还流了红红的血,可不管我怎么哭,娘都不停手,还是大伯娘救的我。 福宝妹妹,你被三姐推到河里时,见到河神爷爷了吗?听村里的阿婆说,每条河里都住着一位河神,你帮我求求河神爷爷好不好,求他把我带走,我不想呆在家里了。” 江四妞吸着鼻子,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双眼肿的像核桃。 红彤彤的。 “河里才没河神呢,都是大人哄骗我们小孩的,你可千万别信,给你吃颗糖吧,可甜可甜了。” 第63章 黑心包子 原主的身体也才三岁。 江福宝自知帮不了她。 只能从空间拿出一块糖,放在江四妞的手心上。 圆柱形的奶糖外裹着一层糯米纸。 原本哭泣的江四妞愣了下。 “福宝妹妹,什么是奶糖?”因为哭太久,导致她说话时,还打了个嗝。 “就是牛奶做的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见她舍不得吃,江福宝拿起奶糖塞到她的嘴里。 甜味瞬间蔓延。 “唔,好甜,我还是第一次吃糖呢,爹爹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弟弟带饴糖吃,我想吃,可是娘说赔钱货不配吃糖,这次就是因为三姐偷吃了弟弟的糖,害的弟弟哭,被娘听到,三姐跟娘告状说糖是我偷吃的,娘才打我的。” 想到伤心事,江四妞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四妞姐姐,既然你三姐总是欺负你,你也学她,跟你娘告状不就行了,反正你娘不信你,也不会信她,以后你嘴巴放甜一点,你娘就不会打你了。” 这话说完,江福宝总觉得自己像教唆小孩子干坏事的老巫婆。 可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周改儿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颠婆,明明她自己也同为女人。 可是爱男如命。 对待亲生的女儿,平日里非打即骂,动手更是常有的事。 简直可恶至极。 江四妞才五岁,不过是个孩子,还太小,没有办法保护自己,逃跑就更别提了。 在这里,想要去外地,得有路引。 类似于身份证和通行证。 过城门时遇守卫检查,要是拿出来的路引与身份不符,或者没有路引,是要被捉到官府蹲大牢的。 况且古代乱的很,女子独自出门,十有八九会被人拐走甚至是奸杀。 她可不敢乱出主意。 既然逃不了,还不如学聪明点。 嘴巴放甜一点,说不定少挨点打。 江四妞就是太老实了,性格跟江三妞截然相反。 “跟娘告状?可是,如果我告状了,三姐也会被打呀。” 江四妞似乎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她懵懂的眨巴着眼睛,泪珠还沾在睫毛上,久久不落。 “你三姐又不喜欢你,她都害你了,你管她干什么,以后你要是不想挨打,就多说说你娘的好话,夸夸她,嘴巴甜一些........” 江福宝拉着江四妞原地坐下。 劝了许久。 甚至都忘记她的身体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了。 还好,江四妞也才五岁。 若有大人在场,听到江福宝说出那些过于成熟的话语,定会吓得半死,以为她鬼上身。 “你说得对,福宝妹妹,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三姐她在家总是说你的坏话,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她再来找你,你千万别跟她出去,万一她再把你推到河里怎么办,福宝妹妹,你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娘该发现了。” 看了看天色,江四妞拉着江福宝离开了河边。 各自回家。 就连江福宝也不知道。 今晚过后,天真善良的江四妞,会逐渐变成一个黑心包子。 “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你一天不气老娘就不快活啊?” 刚走进家门,江四妞就被周改儿一顿臭骂。 “娘,我错了,我不想你不开心,所以想着走远些,娘看不到我,心情就会好了,娘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四妞错了,娘你打我吧,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就在这一瞬间,江四妞想起江福宝的话。 她头一次拍起了马屁。 周改儿原本还想动手,却突然愣怔住。 “我打你干什么,打多了我手还疼呢,滚回屋里去,瞧着就碍眼。” 逃过一劫的江四妞,从此对江福宝的话深信不疑。 一夜过去。 江家开始挖地基。 男人们忙着干活,女人孩子们去了山上。 起晚了的江福宝一个人捧着小碗,坐在旁边,看着帮工们干活。 清晨的温度不高。 可汉子们个个打着赤膊。 干了没一会,就浑身是汗。 别看他们瘦。 长期干农活,身上全是薄薄的肌肉。 瞧着就有力气。 外表三岁,芯子已经二十二岁的江福宝,看得移不开眼。 “这孩子,挖地基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饭都不吃了,泥巴到处飞溅,别弄到身上,去,到门口吃去。” 江大和连着板凳一起,把侄女端到家门口。 气得江福宝的嘴巴撅的老高。 “请问这是张婶子家吗?” 这时,一个年纪三旬左右的汉子走到江家门口,询问道。 “是啊,你是哪位?找我娘有什么事?她去山上了。”江大和放下侄女,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钱媒婆的儿子钱万江,娘派我来告诉张婶子,明天辰时末在我家相看女方,别迟到。” “原来是你啊,进来坐会吧,我给你倒杯水。” 江大和本想把钱万江请进门。 可钱万江摆了摆手。 借口家里还有事,扭头走了。 又过了一天。 张金兰如约带着大儿子一家三口,和江福宝去了钱媒婆家。 人家刻意提了别迟到。 所以进门时,才刚刚辰时初。 “阿奶,我们来早啦。” 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说道。 “就是得来早些呢,这样能给女方家留个好印象。”张金兰笑了笑,耐心解释着。 她与钱媒婆聊了没一会。 女方家就来了。 看来也是个懂礼数的。 江福宝放下水杯,抬头看去。 这次的姑娘,长相稍逊些,可皮肤白皙,正所谓一白遮三丑,模样倒也清秀。 衣服是粗布做的,比麻布贵,而且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 家里估计挺疼她。 聊了两刻钟的闲话,两家才正式详谈起来。 “我家远兰是兄妹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从小被我们宠到大,不瞒你说,最初我们听到你家是江家村的,还挺犹豫,毕竟江家村出了名的穷,谁会舍得把孩子嫁过去受苦呢?是吧?你也别气,我这人性子直爽,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既然来相看了,说明我是诚心的。 还是钱媒婆跟我说,你待你的小孙女极好,想必你们也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家,我们这才答应见上一面,今日瞧着,果真不错,你这小孙女被你养的白白胖胖,跟个福娃娃似的。” 第64章 第二次相看 钱赵氏眼神柔和的看着江福宝。 她的笑容很是慈祥。 江福宝也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个大娘她不讨厌。 面相不错,绝对不是坏人。 “赵大姐,你这性格倒是对我胃口,我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我敢说我三个儿媳嫁到我家,没有一个对我有怨言的,我家里条件虽然比不上旁人,可一家子和和美美,过得倒也开心。 迎秋她性子跟我差不多,为人爽朗大气,以后定是个好婆婆,还有我大孙子,最是孝顺听话,上对长辈,下对弟妹,都能堪称一句典范.....” 张金兰自夸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儿媳和孙子。 搞得朱迎秋母子俩耳朵红红。 “哈哈,那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远兰啊,你去院子里转转,大人们聊天,姑娘家别多听。” 钱赵氏的双眼,扫视着江同金。 见他脊背挺的笔直,长相也颇为俊秀,心中很是满意。 便主动把孙女支到院子里。 一听她的话。 张金兰就秒懂了。 也把大孙子一并赶出去了。 为了避免孤单寡女聊得太过火,钱媒婆在儿媳白氏耳边说了两句话。 白氏便手持着扫把,佯装在院子里清扫,实则是悄悄观察他们的行为是否越界。 也算是变相的保护女方。 “你叫江同金是吗?”钱远兰率先开口。 瞧着性格很是外向。 “是。”江同金经过周家那遭,话变得更少了。 “如果我跟你成亲,你会欺负我吗?”钱远兰又问。 “不会。”江同金摇了摇头。 他没事欺负媳妇干啥。 万一老了瘫在床上,被媳妇啪啪扇大耳光子咋办,他才不傻。 他太奶奶就是这么对他太爷爷的。 小时候他看得真真切切。 那耳光打的叫一个响亮啊。 “那如果你娘,你奶奶或者你弟弟妹妹欺负我,你会帮谁呢?”钱远兰昂起下巴,继续问。 “谁有理就帮谁。” 很明显江同金的回答,让钱远兰不怎么满意。 她皱了皱鼻子。 沉默了几秒。 又接着说道:“那你赚的银子,会全部交给我吗?我家里可是我奶奶管钱,我爷爷都交给她呢。” “我也得交给我奶奶,我们是一家人,又没分家,当然都得交给她,你娘不也没管银子吗?” 江同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姑娘怕不是缺心眼吧? 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想当家了? “可是,我奶奶只有我爹一个儿子啊,以后我爹的钱也会给我娘管的,不然你分家吧,听说你家好多人,生活起来肯定不方便,万一他们欺负我怎么办,钱媒婆说你家在盖房子,你让你奶单单给你盖一栋宅子怎么样? 我们住在新宅子里自己生活,时不时的你再陪我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好几个弟弟呢,自然有人帮你尽孝,不像我家,我爹是独苗,我也只有两个哥哥。” 钱远兰听到江同金的话,有些不高兴。 可想着他样貌不错,奶奶也挺满意他家。 便又提出一个要求,心里想着,要是江同金答应。 她就愿意嫁到江家村去。 “父母在,不分家,况且我还未尽过孝道,怎么能抛下家人独自生活,我又不是你家的赘婿,干什么要住到你家去?若你真的想家人,逢年过节我陪你过去看看就是,住在那像什么话? 这事你就别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我家人他们都很好,你别必要担心她们会欺负你,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想多了。” 江同金冷了脸。 哪有一上来就让人分家的。 要不是身处钱媒婆家,他都想甩着膀子离开了。 不行。 这个姑娘他不想娶,还没成亲就开始挑事,要是嫁进来后知道福宝的秘密,谁知道她会不会跑娘家大肆宣扬啊。 “哼。” 钱远兰没听到满意的答复。 她冷哼一声,扭头回了堂屋。 “奶奶,娘亲,我们回家吧,我没瞧上他。” 好家伙,原本欢声笑语的堂屋里,因为钱远兰的话,瞬间安静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胡乱说话,我在家怎么教你的?” 无论在家怎么宠爱孙女。 对外她还是要顾全面子的。 孙女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江家人,自家的孙女缺乏教养。 钱赵氏的脸涨得通红。 她生平头一次对孙女发了火。 “呵呵,赵大姐啊,既然您孙女没瞧上我家孙子,那我们聊再多也是无用,强扭的瓜可不甜,行了,我们该走了,钱媒婆啊,家里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好好的大孙子被人嫌弃,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她放下杯子,收回笑脸,起身就想走。 却被钱媒婆一把拽住。 “奶奶,我就是不想嫁给他,他都不肯分家,还不肯把银子交给我,真是愚孝,这种人嫁给他,我能过上好日子吗?你到底疼不疼我啊? 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推进火坑,先前相看的张家村的那个我就觉得很好,你为什么不同意啊?现在还骂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钱远兰跺着脚,抹了把泪,转身跑出去了。 惹得众人更加尴尬。 “实在是抱歉,我孙女自小被我们给惯坏了,既然没缘分做亲家,往后咱们做个好友也行,我跟你实在聊得来,你别生气,我回去定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那我就先走了,这孩子脾性大,我怕她出事。” 钱赵氏讨好的干笑了两声。 见张金兰没接话茬。 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等钱家人走后,钱媒婆赔着笑脸道歉。 “张家妹子啊,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被她家惯成了这样,平日里瞧着还不错,嘴巴也甜,看着没什么坏心思,更没心机,谁知道她是蠢过了头啊!哎,哪有一上来就让人分家的,简直是胡闹,可惜了,她家里人还是不错的。 我也是想着你们都是疼孙女的人,应该聊得来,她家事少从不吵架,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个个都挺老实,这才介绍给你。罢了,反正一会还有个,未免再发生这种事,我提前跟你介绍下吧,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见。” 第65章 当面说坏话 钱媒婆态度诚恳。 张金兰也消了火气。 钱媒婆纵使再会打听,也耐不住别人会装啊,表面瞧着一本正经,内在如何又有谁知。 况且钱赵氏这人确实挺好的,只是没教好孙女,宠溺的过了度,导致坏了根本。 况且她刚才也被这姑娘给迷惑住了。 还以为是什么良善之辈。 想到这,张金兰便坐回到椅子上。 给了钱媒婆一个面子。 “嗯,你说吧,这事也不怪你,我知道你给我仔细掌眼了,钱家抛开这个姑娘,确实不错,你用了心的。” 见她撂了话,钱媒婆这才松了口气。 继续说道。 “等会来的那个姑娘,家里条件虽然差,可姑娘人是顶好的,就连我都得夸赞一句。她人勤快,性子又好,田里家里的活计都是一把抓,干活的好手,长得也不丑,就是黑了点,矮了点。 她爹娘死的早,一直在她大哥手底下讨生活,可惜命差,她大嫂是个搅家精,这姑娘整日累的跟老牛似的,听到我帮你家同金相看姑娘,她自己找到我,想着见一面,你定吧,要是见,就等上一会,不见就先回去,我再给你寻个更好的。” 原本听到姑娘父母双亡,大嫂又不是个好相处的,张金兰准备离开。 可想了想,又觉得这姑娘有主见,能插手自己的亲事,人还勤快,这种人,再差的日子都能让她过好了。 反正比刚刚那个上来就逼人分家的强。 有了对比。 张金兰瞬间觉得这个姑娘也不错。 “那就等等吧,总归也来了。” 她端起水杯,本想再喝口水,可刚刚跟钱赵氏聊的太久,水杯里的水已经喝干了。 钱媒婆眼睛尖,立马对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白氏端来水壶,给张金兰的水杯里,添满了水。 至此,张金兰胸口剩余的气,也就全消了。 等了不到两刻钟,院子里进来了两个人。 江福宝仰起头,望去。 只见走在前头的姑娘瞧着比大堂哥略大,少说也有十七八岁。 她脸偏方圆,身高有些矮,估计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饭造成的。 容貌憨厚,说实话,没周圆圆好看,甚至都比不上钱远兰。 不过气质很好,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腰背挺的笔直。 小麦肤色,皮肤红润,身体绝对健康。 身后还跟着一个样貌有三成相似的汉子,应该就是她的哥哥了。 “钱婶子,我没来晚吧?” 姑娘一进堂屋,就开口问道。 声音爽朗。 毫不做作。 “没有没有,快坐吧,这位是江家村的张氏,也就是你要相看的那家......” 钱媒婆开始给两方介绍。 不等张金兰说话。 姑娘反倒率先问好。 “前日已经听钱婶子介绍过你们了,久仰,我是钱喜乐,今年十五,家里有些特殊,这位是我大哥,虽然家中大小事都是我大嫂管着,可我的亲事她插不了手,我便作主让钱婶子帮我牵线。 听说你们家不重男轻女,我便想着来看看,你们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钱喜乐的性格爽朗大方。 一通话说完。 江家对她的好感,瞬间上升。 “你的亲事真能自己作主?” 张金兰有些不相信。 “真能,原本大嫂想把我嫁到朱家村一个鳏夫家,被我闹了一场,她就不敢再作妖了,我大嫂就是朱家村的,方才听到婶子您姓朱,想必您也是朱家村的,那您大概认识我大嫂,她叫朱盼儿。” 钱喜乐对着朱迎秋说。 “朱盼儿?她?哎哟,我还真认识,当初我嫁到江家村时,她好像才十岁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她的脾性还是没变,也难为你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了。” 朱迎秋原本对钱喜乐没什么想法。 听到她大嫂是朱盼儿。 立马用着同情的眼神,望向她。 “大伯娘,朱盼儿是谁?” 江福宝起了好奇的心思。 追问道。 恰好别人也想知道。 所以没人注意她一个三岁女娃,咋那么八卦。 都在等着朱迎秋解答呢。 “她啊,啧啧,坏事可没少干哦,早些年,她才七八岁,刚刚懂事的年纪,大家都忙着帮自家干活,她呢,偷偷把她弟弟卖给走街串巷的货郎了,就只是为了几块饴糖,她家里人个个纯良,从不与人争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生出来个这种品性的。 她奶奶得知孙子被卖,一气之下,撒手人寰,她爷爷为了找孙子,摔下土坡,死在了沟里,她亲娘自从没了儿子,疯癫了,亲爹更是寻儿子的途中遇到山匪,被夺了命,可怜她一家,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下她与她那个疯癫的娘。” 朱迎秋摇了摇头,叹着气。 “村长本想将她这个坏种赶走,可觉得她娘实在可怜,便让她们母女俩一直住在家里,哎哟,我说太多了,我喝口水。” 说到一半,朱迎秋才想起,这姑娘的大哥还坐在堂屋里呢。 当面说人家媳妇是坏种。 好像有点过了。 朱迎秋赶忙端起茶杯。 尴尬的喝了口水。 连头都不敢抬。 “无事的,我媳妇的品性我也知道,可她为我生了三个儿子,我也奈何不了她,当初家里穷,爹娘死的早,没人愿意嫁给我,只有她不要彩礼,我妹妹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我对不起她,你们不用在乎我的想法。” 钱平安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是个窝囊废。 连妹妹都护不住。 更是个怕媳妇的。 改是改不了了,他只求妹妹嫁个好人家,在婆家过得开心点。 “张家阿奶,婶子,你们放心,我若是嫁人,这辈子都不会回娘家的,所以不必担心我大嫂会搅事,我跟我大哥也说清楚了,都是他欠我的,这些年,我帮家里干了不少活计,我也该为我自己打算了。” 怕江家嫌弃她的家庭。 钱喜乐赶忙解释。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怎么什么话都说,去去去,到院子里转转去,同金啊,你也一起出去,我们谈事,有些话你们不能听。” 钱媒婆怕钱喜乐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将她赶出堂屋了。 第66章 钱喜乐 等两人走后。 她才干笑着说:“额呵呵,喜乐这孩子,就是实诚,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张家妹子啊,你怎么说?” 张金兰没回答,她还愣着呢。 她活了这么多年。 头一次见到性格这么泼辣爽朗的姑娘。 有话她是真敢说啊。 当着亲大哥的面,就敢说不要娘家了。 可心里却不讨厌。 孙女身上的秘密,不能对外说。 她找孙媳妇的第一标准,就是嘴巴严实,心思正,又不能太过于亲近娘家。 很明显,这姑娘很合适。 张金兰的表情有些纠结。 她没说话。 钱媒婆还以为她看不上钱喜乐,就没多言了。 反倒是钱平安,开始细数起自家妹妹的优点来。 他想做出长兄的样子。 可惜,没人搭腔。 屋外。 钱喜乐双眼直视着江同金。 愣愣看了几秒。 她才开口问道:“如果我跟你成亲后,三年连生了三胎女儿,你当如何?” 江同金愣了一下,答:“会不会生的过于频繁了?要不缓缓?连着生也太伤身体了,我怕你受不住啊。” 钱喜乐笑了。 江同金的回答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没说必须要生儿子,也没说生女儿也不会嫌弃。 反倒担心起她的身体。 “我没问题了,你有问题问我吗?” 钱喜乐决定了,如果江同金能看上她。 那她愿意嫁到江家去。 “咱们成亲后,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要你出卖我们家,你愿意吗?” 想到妹妹,江同金满脸认真的询问钱喜乐。 “我觉得我脑子还没坏,一百两到手,又能怎么样?如果你家人对我很好,那我损失的可就太多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在我嫂子手底下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干的比牛多,起的比鸡早。 听钱婶子说你家不重男轻女,我猜想你家肯定很和睦,这种日子,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为何要亲手毁掉?有了钱,又如何?一个人捧着一百两独自苟活吗?还是带着银子嫁到别人家,最后被人吃干抹净?那也太傻了。” 钱喜乐不知道江同金为什么要这样问。 谁会花一百两去对付一个穷人家。 银子多得没处花吗? 但她见江同金神色认真,便遵循内心回答了。 “好,我会跟奶奶说,我要娶你。” 江同金说完便进了堂屋。 速度快到,连钱喜乐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聊的怎么样啊?” 钱媒婆以为江同金没看上钱喜乐,所以没聊几句就进来了。 她面上毫无波澜,可心中已经开始为江家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聊得不错,奶奶,娘亲,我要娶她。” 江同金坚定的对着家人说道。 “啊?” 张金兰的嘴巴,张的老大,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从两人出去到进来,貌似一刻钟都没吧。 这就看上眼了? 钱媒婆大喜。 她还以为两人没戏了呢。 “那感情好,只是还得问问姑娘家的意思,喜乐啊,你也说了,你的亲事你自己作主,你觉得江家小子怎么样啊?” 光一人看上还不够。 得两人都瞧对眼了才行。 刚好钱喜乐也跟着进来了。 钱媒婆急忙问她。 “他很好,我愿意跟他成亲。” 钱喜乐丝毫扭捏都没有。 大方答应了。 “瞧瞧,这孩子,真是实诚啊,一点拐弯都不带有的,张家妹子,你怎么看呢?两个孩子都瞧上了,你可还有顾虑?喜乐这姑娘,说实话,要不是我家中没有适龄的孙子,我都想让她当我孙媳妇了。” 钱媒婆这话不假。 别人嫌弃钱喜乐的家里,她可不嫌弃。 娘家差怕什么? 姑娘嫁过来,一辈子能回几次娘家? 她又不求着儿媳孙媳的娘家帮衬自家。 只要姑娘自身好,就算家里人都死绝了也没事。 刚好她没有女儿。 以后她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媒婆这行当,总要流传下去。 她儿媳白氏平日里,一棍子都敲不出个屁来,根本不适合当媒婆。 而性格开朗,嘴巴能说会道的钱喜乐,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接班人一样。 “我大孙子想娶,那就娶吧,只要他愿意,我怎么着都行,你叫喜乐是吧?你想什么时候成亲啊?虽然亲事你自己操持,可许多事你年纪小估计不懂,要不由我们家来安排?” 本就钟意钱喜乐的张金兰,自然乐见其成。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怕我嫂子又要起什么坏主意。” “噗呲——” 江福宝差点笑出了声。 未来嫂子也太可爱了吧。 真是想什么说什么,真不拿他们当外人。 她有点期待大堂哥成亲后的生活了。 “行,家中正在扩建屋子,等盖好,就让同金娶你进门,最迟也就一个来月,你且忍忍,要是你嫂子想害你,你就来江家村找我们。 实在不行,跑你钱婶子家躲躲,让她派个人来告诉我们,至于定亲,就明日吧,快些定下,你也能安心些,就是这个彩礼,我们家能给二两,是给你,还是给你大哥大嫂?” 张金兰看了钱平安一眼。 微微翻了个白眼。 不怎么明显。 旁人还以为她在转动眼珠子。 “给喜乐就行,我就不拿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她,这事也别跟我媳妇说,就讲你们没给彩礼,省的她又闹,到时候家里不得安宁。” 钱平安龟缩着头。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皇城宫里的太监,都比他男人。 张金兰打心里看不起这种人,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的玩意,跟废物没两样。 “江家阿奶,彩礼我自己拿着,成亲那日,我再连同嫁妆一起带过去。” 听到张金兰要护着她。 钱喜乐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原来,在这个世上,也会有人给她撑腰。 “嫁妆?喜乐,你哪来的嫁妆?”钱平安疑惑道。 “我自己攒的呗,不然指望大哥你给我攒?大嫂她日日让我上山挖野菜捡菌子,我每每都藏一半在山上,让村里好友帮我带到镇上卖掉,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的攒,总能攒到钱。” 第67章 正式定亲 钱喜乐也不藏着掖着。 她都要嫁人了。 说出来也没什么,就算亲哥跟大嫂告状她也不怕,嫁妆银子被她藏在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大哥说呢,攒了多少?”钱平安接着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等我成亲那日,你自然会知晓。” 钱喜乐扭过头,没再搭理他。 一旁的江福宝乖乖坐在椅子上默不吭声。 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实则眼睛提溜乱转,悄咪咪的观察着未来嫂子。 两方人又聊了许久。 半个时辰后,江福宝一家才离开钱家村。 又是一夜。 清晨天刚亮,江家人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找钱媒婆。 准备一起去提亲。 今天,钱媒婆特意穿着一身红,她一路高昂着嗓子,走到钱喜乐家。 动静闹得很大,像是刻意让村里人知晓似的。 “咚咚咚——” 钱家大门紧闭。 钱媒婆连敲了三声,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我来帮江家提.....” “哟,这么早就来提亲啦?也是,不要彩礼的媳妇到哪寻呢,要是我家儿子,我也急着上门呐,万一跑了,可不就亏大了吗?是吧? 钱媒婆,你说说你,也不给我家喜乐找个好人家,一文彩礼都不给,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喜乐这孩子非要嫁过去干什么,哎,我是她大嫂,我自然希望她过的好些,偏偏她不识好人心哟~” 钱喜乐的大嫂朱盼儿,打开门后,不等钱媒婆说完。 就打断了她的话。 又假模假样的捏起袖口擦拭着眼泪。 然而装的太假,眼角都是干的。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偏要讨人嫌。 钱媒婆的笑容僵在脸上。 暴脾气的张金兰本想发火,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是上门提亲,闹大了不好收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谁也不说话。 觉得赢了一筹的朱盼儿准备再次讥讽,一道童音却突兀的响起。 “大娘,你牙里卡了菜,咦,好大一块哟。” 江福宝被大伯娘抱在怀里,她伸出小肉手,指着朱盼儿的嘴巴,忍着笑说道。 人最脆弱的时候,不过如此。 朱盼儿也是好面子的人,她急忙闭上嘴巴。 将手指塞到嘴里,摸索着牙缝。 可牙齿众多,又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菜究竟卡在了哪处缝里,以至于忙得头都不抬。 甚至忽略了江福宝叫的那句大娘。 众人憋着笑。 直到钱喜乐出来。 江家人才得以进入钱家。 坐到堂屋里。 钱喜乐亲自端了几杯水来。 里头一点糖都没放。 “家里本来还剩点糖,我大嫂太抠了,那点子糖也不知道被她藏哪去了,我翻了遍也没找到,你们凑合着喝吧。” 钱喜乐也不怕丑。 直接把家事说给几人听。 惹得众人哈哈一笑。 扣完牙齿的朱盼儿从院子里进来了。 方才她没注意瞧。 直到看见朱迎秋的脸,她才愣在原地:“竟然是你?” 虽然多年没见,可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人,她自然记得。 “呵...”朱迎秋嘴角下垂,冷笑一声,并未搭理她。 这种人,跟她说一个字,都嫌恶心。 害死了家人,还好意思活在世上。 坏人遗千年呐!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嫁给谁,都不许嫁给她儿子。” 笑声像是刺痛了朱盼儿脆弱的心。 她阴沉着脸,想把江家赶出门外。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亲事,你也配插手?怎么,又想让我大闹一场?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名声远扬,你的三个宝贝儿子以后找不到媳妇哟,呵呵。” 坐在椅子上的钱喜乐,歪着嘴角嗤笑道。 三两句话就把朱盼儿给噎住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伸出手对着钱喜乐指指点点。 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啪——” “大哥,你先前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吗?我的亲事,你们谁都管不着!我愿意跟谁成亲,那是我的事,你媳妇都这么欺负我了,百年后,我看你如何有脸面,见咱们的爹娘!” 钱喜乐猛地一拍桌子。 把众人吓得一抖。 她厉声质问着亲大哥。 怂了多年的钱平安,想到爹娘,他第一次有了骨气。 只见他一把拽住朱盼儿的胳膊,将他媳妇拉到门外去了。 堂屋总算安静下来。 “嘿嘿,婶子伯伯,江家阿奶,让你们看笑话了。” 钱喜乐立马换了张脸。 她的怒气瞬间消散,转而憨笑了两声。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张金兰的一句话,让钱喜乐红了眼。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就别说这些了,来,媒书我已经备好了,你们俩画押吧。” 能当媒婆,都是认识字的。 媒书是钱媒婆昨天就写好的。 两人画押后。 媒书交由张金兰保管。 “孩子,二两彩礼你自己揣好。”张金兰看了看堂屋外头。 悄摸给钱喜乐塞了二两。 “江家阿奶,您帮我收着吧,等我进门那天您再给我,我怕我大嫂偷走了,对了,还有嫁妆,给您,您也帮我一起收着。” 钱喜乐从裤腿里翻出一个钱袋子。 里头好些碎银。 凑在一起,刚好五两。 “哎哟,这么多呢?”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未过门的孙媳妇这是挖了多少野菜菌子啊?咋攒了这么多。 “自我懂事起,就开始攒钱了,可能是爹娘在天保佑我,去山上挖野菜时,有次不小心迷路了,走到了内围,我捡到一块菌子,与寻常菌子不同,询问村里好友,她说这是灵芝。 虽然不大,却也帮我卖了四两半银子,剩下的半两,则是卖野菜和菌子攒的,刚好五两,一文不多,我成亲那日,大嫂必定紧跟着我,未免让她发现我偷偷藏银子,还是交由江家阿奶您帮我保管吧。” 钱喜乐把二两银子丢进钱袋子里。 紧紧系上后,放到了张金兰的手上。 “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帮你收着,等你嫁进来,我再交还给你,你放心,彩礼和嫁妆不属于公中的钱,由你自己保管,日后你想花在哪里都随你。” 第68章 泄密 怕未过门的孙媳妇不放心。 张金兰还特意解释了两句。 “我当然信得过自家人。” 钱喜乐说完,堂屋里一片欢笑声。 然而院子里的朱盼儿,正恶狠狠的盯着钱平安。 “你长本事了是吧?还敢拽我?怎么,想护着你这个妹妹啊?哼!咱家白养了她这么多年,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娘家的人,以后会有多惨! 到时候你这妹妹要是敢回来,你连门都不许开!你要是敢私下贴补她,咱们就和离!三个儿子我都带走,你一个人孤苦终老吧!老娘让你无人送终!” 当初她嫁过来连着生下三子,从此有了底气,开始掌家管钱。 三个儿子被她教的,只听她这个当娘的话。 若是真的和离。 她有银子有儿子。 还愁过不好? 一通吓唬。 钱平安瞬间没了萎了。 他怂包的模样,让朱盼儿更加嘚瑟。 “我跟你说,我又给喜乐打听了一户人家,就是隔壁村的,彩礼给二两呢,喜乐长得普通,能有这个数都不错了,那户人家的儿子有些痴傻,可他是独苗啊。 以后喜乐的公婆去了,家中大小事,不都她说了算吗,我是为她好!你千万别插手啊,一会我好好忽悠她,争取让她打消嫁到江家的想法,你再敢捣乱,咱这夫妻也算是做到头了。” 朱盼儿怕自家男人坏事。 威胁道。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江家给了彩礼呢,足足二两,一文没少,我是怕你知道了,贪图那二两银子,喜乐过得够苦了,这么多年你欺负她,我都装作看不见,我做的还不够? 我知道你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所以我才一直忍着你让着你,就当可怜可怜喜乐吧,她的亲事,你别再插手了,让她开开心心嫁出去,行吗?” 钱平安拉住朱盼儿的袖子。 低眉顺眼的乞求着。 “什么?竟然有彩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好啊,原来你早就跟你妹妹是一伙的了,哼,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是我蠢,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你妹妹,对吗?那我们和离吧。” 朱盼儿甩开胳膊。 剜了他一眼。 满脸绝情。 似乎真想和离。 “我错了,别和离,咱都有三个儿子了,你好好的,行吗?罢了罢了,这事我不管了,我也不插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钱平安为难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妥协了。 朱盼儿的表情,瞬间得意起来。 她当初就是靠着这招,拿捏了自家男人好多年。 此时,堂屋里两家已经定完亲。 钱媒婆和江家人正准备离开。 然而走到院子里。 却被朱盼儿拦住。 “喜乐啊,你说说你,拿了彩礼也不告诉嫂子一声,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就这么防着我?方才我不让你嫁,是因为江家村穷的很,你嫁过去只能过苦日子,嫂子心疼你啊,真当我害你不成?” 听到这话。 钱喜乐不可置信般看着亲大哥。 后者低下头。 心虚的不行。 “你说说你,爹娘死的早,你大哥又不管你,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不然你能活到今天?你要是真想嫁到江家,也行!把二两彩礼拿给嫂子,嫂子帮你攒着,等你日后有了孩子,嫂子再把钱还给你。” 朱盼儿朝着小姑子伸出手。 装作慈爱的笑了笑。 “给你?做梦!”钱喜乐都要气笑了。 真当她是傻子? “这些年,你赖在我家白吃白住花了不少钱,我这人好说话,也不跟你深算,不给彩礼也行,你把银子还来,往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不过问!只当白养了一条狗,畜生嘛,不识好人心也正常。” 朱盼儿双眼一瞪。 叉着腰挡在门口。 这架势,像是钱喜乐不掏钱,她就不放人走一样。 “真是天大的笑话,喜乐这孩子住在自己家叫什么白吃白住?你一个外姓人,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家了?真是不害臊。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喜乐的,村里人人都知晓。 你若还要点脸面,就赶紧闪开,媒书已经签下了,两家已定,轮得到你插手?还有你,平安呐,婶子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喜乐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护着她,反而害她,你这大哥做的,你不亏心吗!” 不等钱喜乐回嘴。 钱媒婆率先怼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钱家夫妻俩,说的脸色青一片红一片的。 怪不得是媒婆。 嘴功无敌。 “都来看呐,我小姑子与旁人无媒苟合啦,指不定肚子里都揣上崽子了,不然怎么急着定亲,定是肚子瞒不住了,我活不了啦,家里出了个不要脸的货色,以后我没脸见人啦。 大家快来看,这小骚货,才十五就被破了身子,我白养了她这么多年,连彩礼都不留给我们,我亏啊,我亏大发了,这么多年,吃了我家多少粮食哟,早知道你没心没肺,当初就该饿死你——” 朱盼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撒着泼。 污言秽语引来不少村民。 由于大门敞开着。 不过两分钟。 外头就站满了人。 个个对着钱喜乐指指点点。 看着热闹。 朱盼儿示威的瞥了钱喜乐一眼。 “你这个贱.....”钱喜乐气得本想破口大骂。 然而。 还没骂出口就被张金兰一把捂住嘴巴。 她贴在钱喜乐的耳边说:“切莫上头,她是故意引人来的,你要是骂人,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到时候族里帮着她,你就完了,你户籍还没迁呢,她毕竟算你长辈,你别作声,带着福宝去屋里收拾东西。 这个家你待不得了,你嫂子定会作妖,我就怕你被她暗算,该带的东西都带走,一会跟我们一起离开,等会我要动手,带着福宝躲在屋里别出来。” 说完,张金兰抱起孙女,把她塞给钱喜乐。 今日家中只来了老大一家三口和她自己。 而钱家算上三个半大小子,也才五个人。 怕两家闹起来,场面太混乱伤到孙女,她赶紧把两人往屋里推。 第69章 能动手绝不动嘴 “要是江家阿奶受我牵连怎么办,我于心不安啊,不行,我得去帮她。” 屋里。 钱喜乐来回踱步。 她咬着手指。 整个人显得焦急不安。 “嫂嫂,你别出去,放心吧,阿奶没事的,大伯娘和阿奶最厉害了,她们不会吃亏的。 而且,还有大伯和大哥在呢,我大伯力气可大了,谁都打不过他,你快收拾东西吧,一会阿奶该带你走了。” 怕她冲出去,碍阿奶的事。 江福宝赶紧抱住未来大嫂的腿。 拦住了她。 “什么嫂嫂,我,我还没嫁给你大哥呢。” 钱喜乐害羞的说话都开始结巴。 “嫂嫂,嫂嫂,你快收拾东西吧。” 小孩当久了,江福宝也调皮起来,她起了作弄的心思。 故意装作听不懂,连着又唤了两遍嫂嫂。 直到把未来大嫂的脸颊叫的通红,她才满意的闭上嘴巴。 偷偷坏笑着。 缓了好一会,钱喜乐才起身。 “行吧,我听你的,福宝啊,你乖乖坐在这,嫂嫂去,啊呸!我,我去收拾行李。” 钱喜乐说快了嘴。 这一刻,她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说完便逃似的跑到柜子旁,假装忙碌了。 江福宝憋笑憋的肚子都疼。 未来嫂嫂可真好玩。 初见她时,还以为她的性格跟大伯娘似的,泼辣又成熟呢。 见未来大嫂因为尴尬,头都不敢回。 江福宝趁机打开屋门,偷偷瞄向外面。 院子里争吵声很大。 朱盼儿骂的越来越过火。 只见阿奶走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扇了上去。 “啪——” 声音大到都有回音。 听着都疼。 江福宝龇着牙齿,仿佛被打的是她一样。 懵逼的朱盼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嗷’的一嗓子,从地上爬起。 冲到张金兰跟前,想打回去。 江福宝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深怕阿奶被打。 幸好大伯娘反应快。 她一个擒拿手,拽住朱盼儿的脖领子,把她推到地上。 扯着嗓子对外喊道:“老娘忍你好久了,以为嫁到钱家村来,就能掩盖住你当年做的事?各位都瞧一瞧啊,这朱盼儿是我朱家村人士。 小的时候,她亲手卖掉她的弟弟,害的她家人死的死疯的疯,竟然只是为了换取几块饴糖,这种心思狠毒的人,大家都离远些,免得哪天她把你们害了! 哼,嫁到钱家村来,不安分守己好好做人,还在这欺辱小姑子,她的亲事轮不到你插手,我们两家已经定下,从今往后,她钱喜乐就是我朱迎秋的儿媳妇!你再敢嘴里骂骂咧咧,老娘打不死你!肮脏下贱的货色,呸——” 朱迎秋一口唾沫,吐到朱盼儿脸上。 心中解气不已。 “啊啊啊!老娘跟你拼了!” 朱家村离得远,所以当年的事,钱家村几乎没人知道。 看着自己的秘密被朱迎秋暴露。 朱盼儿彻底癫狂了。 她脸都没擦,急忙爬起来。 伸着爪子,就想挠人。 却被张金兰拽住头发,动弹不得。 “啪啪——”朱迎秋得到机会,连着扇了两巴掌。 左右各一下。 哪怕朱盼儿脸上的口水,沾染到她的手上,她也不嫌弃。 反正是她吐的。 谁会嫌弃自己呢。 “钱平安!你就这么直直的站着,看着我被打?啊?儿子们,快来救娘啊,你们爹是废物,娘只有你们啦!” 朱盼儿是头也疼,脸也疼。 看到自己的男人站在一旁看戏。 她更气了。 眼泪水瞬间涌出。 “娘,我来救你——” 朱盼儿的大儿子钱光宗最是孝顺。 虽然才十岁。 可他吃的胖。 若是冲上去撞人,只怕朱迎秋受不住。 幸好江大和今日也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钱光宗的大肥屁股上。 瞬间倒地。 接着是钱家老二钱光耀,和老三钱光祖。 一个九岁,一个八岁。 毛都没长齐呢,还未出手便与他们的大哥,并排躺着去了。 “你,你这样不好吧,他们还是孩子,你哪能打他们呢。”怂包钱平安,一个屁都不敢放。 唯独说了这一句话,声音还是抖的。 “我若真想打,只怕你方才就断子绝孙了。” 江大和冷着脸说完,与儿子江同金,一起踩着三兄弟的胸口。 没用全力,只是让他们起不来而已。 女人的战斗。 男人从不插手。 张金兰婆媳俩,把朱盼儿打的鼻青脸肿。 直到她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这才放开手。 “呸,老娘早就想打你了,愣是忍了这么多年,你害的你全家,家破人亡,还好意思活下去,你这种人,就该天打五雷轰!就你还想要彩礼?我给你挖个坟堆要不要?” 朱迎秋吸了口浓痰上来。 一口吐到朱盼儿的额头上。 浑身舒坦极了。 张金兰也松开了手。 朱盼儿瞬间瘫软在地。 要不是手还颤抖着。 大家还以为她死了呢。 围观的村民也坏。 没有一个去喊村长的,更别提进来帮忙了。 估计早就看朱盼儿不顺眼了。 大家都是泼妇,年轻的泼妇自然比不上老泼妇。 更何况一比二呢。 朱盼儿彻底落败。 看戏的钱媒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喜乐呀,带福宝出来吧,咱们走!这娘家,以后你就别回了,有这种嫂子,还不如没有哩,你放心,往后你嫁到我们家,我拿你当亲孙女般对待。” 张金兰对着里屋喊道。 她的声音格外大。 不光屋里的人,宅子外的村民都听清了。 钱喜乐东西不多,只有三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打了十来个补丁。 她打包好,牵着江福宝,出了屋子。 “阿奶,你没受伤吧?” 江福宝小跑到张金兰跟前。 抬起头问道。 “阿奶没事,好得很嘞,这种人,就是欠教训,一张破嘴乱喷粪,阿奶都不稀的跟她吵。” 张金兰把双手在背上擦干净,才抱起孙女。 一群人,潇洒的离开钱家。 “不如让喜乐暂时住在我这?”钱媒婆提议道。 “不行,都闹成了这样,要是她恢复好,去你家闹事怎么办,还是别给你添乱了,你放心,我会给喜乐安排好去处,就让她住在我家隔壁,我与那家人关系不错。” 听到张金兰的话,钱媒婆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住进男方家就行。 还未成亲,实在有碍喜乐的名声。 第70章 成亲 “行,你的安排我放心,就照你说的做吧,好了,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快回去吧。” 走到钱家村的村口。 钱媒婆停住了脚步。 她说完瞄了钱喜乐一眼。 瞳孔中带着一丝怜悯。 这孩子命苦啊。 爹娘死的早,亲大哥又不疼,嫂子更是黑心烂肺的。 幸好遇到了能护着她的江家人,希望她后半辈子,能享享福。 钱媒婆心里想着。 方才她在钱家看得真真切切。 要是张金兰不拦着,只怕喜乐这丫头就骂出口了。 解气是解气,可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作为小辈,哪怕再有理,也不能当众骂长辈啊。 长嫂如母。 只要敢骂出口,有理也变没理了。 但凡朱盼儿哭诉几句。 只怕族长都得插手。 到时候事情闹大,喜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目送江家一行人离开后。 钱媒婆转身回了家。 这桩姻缘,是她牵的最满意的一次。 到达江家村,钱喜乐被张金兰安排到马春霞家暂住。 成亲的日子,也提前到三日后。 虽然太过于急促,可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马春霞家。 村里最怕闲言碎语。 不如早早成亲。 此时,江家的屋子还在挖地基。 原本同睡一屋的三兄弟,因为要腾出一间屋子给江同金成亲用。 导致江同木和江同水霸占了江福宝的房间。 可怜的江福宝沦落到跟亲爹亲娘睡。 江同吉和江同祥则是与爷爷奶奶挤在一屋。 成亲之日的前一天傍晚,刚吃完饭的江福宝被阿奶抱到屋子里。 只见张金兰面带严肃的对着江福宝说:“福宝啊,答应阿奶一件事好吗?” 江福宝虽不解,可还是听话的点了下头。 “明日你大哥成亲,家里会来很多人,加上这些日子家里要扩建屋子,帮工们进进出出,福宝答应阿奶,等屋子建好前,别让你梦中的白胡子爷爷送东西来了,好吗?免得被人瞧见,咱们解释不清。” 张金兰担心孙女的安危。 实在是孙女身上的秘密,太过于离谱了。 要是被有心人瞧见。 可就全完了。 地里常旱。 各处都有吃不饱饭的,而孙女却有仙家庇佑,鸡蛋,粮食,一觉睡醒就送来了,甚至连洗脸布都有。 要是孙女被人抓走。 日日被人锁在屋子里,那些恶人逼孙女拿东西出来。 可怎么办? 张金兰都不敢细想。 她紧紧抱着江福宝。 眼里满是担忧。 “好,我答应阿奶,不让白胡子老爷爷送东西来了,阿奶放心吧。” 江福宝被抱的很紧,她都要喘不过气了。 从阿奶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江福宝软着声说道。 “嗯,福宝最乖了。” 张金兰十分欣慰。 “阿奶,等屋子建好,我要自己睡。” 趁着阿奶高兴,江福宝趁火打劫。 原主毕竟才三岁。 家里是不会允许让她一个人睡觉的。 只怕屋子建好后,她又得跟两个哥哥们睡。 她才不要呢。 夜夜跟做贼似的,走路都不敢大声。 太难受了。 “好,阿奶都依你,只要福宝乖乖的,你要什么阿奶都答应你。” 张金兰慈爱的笑着。 她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江福宝的头发。 很快,夜晚来临。 明天还得起早忙碌。 江家人早早的睡觉了。 “咚咚咚——” “哐哐哐——” “喔喔喔——” 天还未亮,江福宝就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了。 又是砍柴声,又是公鸡打鸣的。 再好的睡眠,也该醒了。 此刻,床边的爹娘早已不见踪影。 江福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乖乖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床。 抬脚走到屋子外头。 仰头望去。 天上竟然还泛着淡蓝,离太阳出来,最起码还有半个多时辰。 她起得太早了。 然而院子里,江家人个个都忙的团团转。 有的在给门上张贴喜字,有的在院子里收拾杂物,还有洗衣服打扫的,搬桌子椅子的。 孩子们也不例外,就连两个亲哥都在帮家里忙。 江福宝默默的拿着牙刷,蹲在院子里刷牙。 “福宝起来啦,真乖,娘去帮你倒热水,洗完脸抓紧吃早饭。” 张燕子端着洗菜的盆子,来缸里打水,恰好看到女儿蹲在地上刷牙。 小小一坨,乖的不行。 她的心都软了。 “嗯——”江福宝的嘴里都是泡沫,没法说话。 她轻轻嗯了一声。 回应着娘亲。 洗完脸,刷完牙,开始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有些敷衍。 是稠稠的鸡蛋粥。 里头打了好几颗鸡蛋,可惜与米粒混在一起,瞧着黄白相间,模样不错,就是吃起来有些微微的腥,还没有放盐。 说实话,不怎么好吃。 江福宝只吃了小半碗。 放下碗后,还没抬脚,就被亲娘捉住,一刻钟后,江福宝的头上多了两个冲天鬏。 她脸蛋偏圆,眼睛又大,发型将她衬托的更加可爱了。 “娘的乖女儿,怎么这么好看呀。” 张燕子眼里的喜爱,都要冒出来了。 她搓揉着江福宝的肉脸。 左右各亲了一下,想到还有活计要干,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此时的天空,已经泛起了白色。 太阳在东边即将升起。 江家的大门敞开着,外头走来五六个人,是来帮忙的村民,个个见到江福宝,都要捏上一把肉脸过过瘾。 “这娃咋越长越漂亮呢,瞧瞧,这小头发扎的,跟小仙童似的,快让婶子抱抱。” “都是三岁,怎的我家孙子跟皮猴子似的,整天往外跑,上蹿下跳,晒得黑漆麻乌,我看着都嫌烦。” “哈哈,那让你小儿媳再生个孙女给你玩不就得了。” 几人凑在一起聊着闲话。 江福宝趁机溜了。 跑到家门外,她揉了揉脸颊,酸痛无比。 这些婶子做惯了农活,手指粗糙,且下手没个轻重,原主的脸蛋又这么嫩,哪里经得起她们大力搓揉。 就算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通红一片。 江福宝生无可恋。 家,她暂时是不回了。 还是去隔壁,看看未来嫂嫂在干嘛吧。 嫂嫂今天要从马春霞家出嫁。 第71章 成亲2 在嫂嫂住进来的那天,阿奶就送了十个鸡蛋过去了。 一开始马春霞还不肯要,说是邻居,住几天也没什么。 阿奶不听,几番推让后,她才勉强收下。 隔壁的大门敞开着。 院子里却没人。 江福宝径直走到堂屋。 她看见未来嫂嫂正坐在椅子上,马春霞拿着绳子给她开面。 在古代,成亲都是在晚上进行,成婚也可以理解为成昏,所以拜完天地,亲人就该入洞房了。 但是穷苦人家点不起油灯和蜡烛啊。 怎么办呢。 他们将拜堂改在中午进行。 拜完后,男方入宴陪客人,女方独自坐在婚房的床上,耐心等待着。 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能吃喝。 这是婆家在变相的驯服新媳妇,以此考验她是否有耐心。 这些事情,还是江福宝在村口大树下听来的。 农户人家不光用不起油灯,还没有胭脂水粉。 婚前的打扮无非就是拿根细绳,交叉在一起,开个脸。 几乎所有上了年纪的老妇,都会这一技能。 “福宝来啦,快看你大嫂美不美啊。”看到江福宝进来,马春霞立马问道。 她满脸得意。 “美!”江福宝大声回答。 钱喜乐的脸,瞬间羞得通红。 还没拜堂,哪能叫嫂子。 马春霞就是故意打趣她的。 江福宝也配合。 她没撒谎,未来嫂嫂今日确实好看,脸上虽然未施粉黛,可被细绳绞过的皮肤,细腻了许多,绒毛全部拔光了。 就发际线也变得清明起来。 脸更是白了至少一个度。 所谓一白遮三丑。 原本瞧着憨厚朴素的嫂嫂,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温婉,她身上穿着新麻布衣,是阿奶在镇上的成衣铺子那买来的。 钱喜乐长长的头发,也被木簪挽了起来。 上面还插了两朵浅粉色小花。 估计是从路边薅的。 说来也是奇怪。 开了脸后。 人还真漂亮了不少。 江福宝突然想起空间里有套化妆品。 可她不能贸然拿出来。 但是未来嫂嫂的脸上太素了。 大喜的日子,还是得弄点红,江福宝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将空间里的口红,藏到袖口,然后拿食指沾了沾,又放回空间。 手指上赫然出现一个红色圆点。 她伸出手指,抹到未来嫂嫂的嘴巴上。 “福宝,你给我抹的啥。” 钱喜乐满头疑问。 “唔,我在红色的喜纸上蹭的,哇,嫂嫂嘴巴红红的耶。” 江福宝装着傻。 得亏她刚好有支正红色的口红。 但凡是豆沙色或者芭比粉,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这喜字染的还挺红,别擦了,就放在嘴巴上吧,好看呢。” 家里没有铜镜。 钱喜乐看不到自己。 听见马春霞说好看,她放下准备擦拭嘴巴的手。 画面一转。 良辰已到。 钱喜乐已经身处江家。 “一拜天地——” 伴随着钱媒婆高昂的声音,江同金与钱喜乐牵着红布,对着正门鞠下一躬。 “二拜高堂——” 坐在堂屋的江家老两口和江大和夫妻俩,笑的满脸褶子。 “夫妻对拜——” 没有红盖头的遮挡。 钱喜乐羞的双颊绯红。 江同金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耳朵烫的不行。 由于张金兰提前跟钱媒婆打过招呼。 所以取消了送入洞房这一过程。 当初江家三个儿媳嫁进来的时候,也同今天一样。 “咦?怎么不送新娘子去婚房?难不成是媒婆忘了喊了?”院子里,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子高声问道。 她模样不过十七八岁。 瞧着应该刚成亲没几年。 “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张金兰没多解释。 在村里搞特殊,容易招恨呢 小妇人能这么问,说明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也被婆家这般对待过。 张金兰对此十分鄙夷。 从午时饿到晚上,这不纯粹折磨人吗? 饿一天就能看出新媳妇有没有耐心了? 简直自欺欺人,要她说,真想装,也不差这会了。 很快。 宴席正式开始。 江家摆了三桌,每桌的菜式都一样。 共五道菜,加一道主食。 分别是清炒嫩芽菜、鸡蛋羹、荠菜炒鸡蛋、粗面饼、嫩芽菜汤以及笋子炖肉。 这桌席面,可谓是江家村三年来最有排面的了。 就连村里最有钱的那家办喜事,也不过是一荤两素一主食。 唯一的荤还是鸡蛋。 “娘,你咋弄了这么多菜,得花多少钱啊?你这也太破费了,不就是娶个孙媳妇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帮同金娶了地主女儿呢。” 回娘家吃席的江三荷,把亲娘拉到一旁。 数落着。 话语略带酸味。 “总共就三桌席面,能吃多少走,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孙夫和孩子们呢?” 张金兰有些不高兴。 女儿一人回来就算了。 还是空手回来的。 也幸亏老大家的脾性好,不爱斤斤计较。 但凡放到别人家。 只怕女儿要跟大儿媳妇生间隙了。 “娘,你别提了,上次回去时,我发现月事迟了两天,我婆婆还以为我有了身孕,没来得及高兴呢,晚上月事就来了,我婆婆当时的脸,‘唰’的阴了下来,搞得我这段时间,都不敢大声说话。 今天回来前,我说带几个鸡蛋,她脸又是一垮,我就不敢拿了,至于孩子们,孙夫不来,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累得慌,干脆让她们在家待着了,话说,娘,家里怎么挖了这么多洞?” 江三荷看着后院的坑洞,很是疑惑。 “家里要扩建屋子了,孩子们不够住,同金成亲后,他两个弟弟只能睡到福宝的屋子里,刚好之前周家赔了钱,我就拿着钱,多盖几间,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省的以后还要着急忙慌的盖,不如一步到位。” 院子里,欢笑声一片。 无一例外,村民们都在夸赞江家大方,席面弄的好。 张金兰说完扭过头,去陪客人了。 婚宴一直到酉时初才结束。 其实菜早就吃完了。 大家都没散去,聚在一起吹牛聊天。 等日头降下来。 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喜乐啊,来,奶奶帮你保管的彩礼和嫁妆,这个钱你该自己拿着了。” 第72章 护短的钱喜乐 等人走完,张金兰回屋取了银子。 交到孙媳妇的手上。 “多谢奶奶。”钱喜乐也没拒绝。 她爽快的接过钱袋子,感谢道。 “傻孩子,这是你的钱,谢我干啥,快去洗漱吧,今晚你累着了,该早点歇息才是。” 张金兰的表情,逐渐转变。 甚至坏笑了两声。 被婆婆提前教导过的钱喜乐,瞬间秒懂。 她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快步回屋了。 今晚。 江家某屋局部有震感。 偏偏江福宝睡得喷香。 醒来后。 准嫂嫂已经做好饭了。 新媳妇都得在第一天做早饭,以表孝道。 “嫂嫂,你起的好早。” 江福宝连打了三个哈欠。 眼泪水都飙出来了。 “是啊,我习惯早起,来,水已经帮你打好,要不要嫂嫂帮你洗?”钱喜乐端着盆,询问道。 “不要,我要自己洗。”江福宝摇摇头。 她拿起专属牙刷,抹上牙膏,蹲在院子里仔仔细细的刷着牙。 “这是何物?” 钱喜乐还是第一次见到牙刷,她略带新奇的问道。 “这是牙刷,用来刷牙的,爷爷和阿奶也有,嫂嫂你要吗?” 江福宝漱完嘴里的泡沫,才回她。 “一看就贵,我不要,我用柳枝就行。”钱喜乐连连摇头。 “好吧。”江福宝也没多说,反正后面攒够了,她就一把拿出来,到时候家里每人一支,不要也得要。 洗漱完。 她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今天是嫂嫂做的鸡蛋面。 面条劲道,里头卧了一整颗荷包蛋。 用筷子一戳,蛋黄流了出来。 多煎一分就老,少煎一分又过于嫩。 口感会差。 火候拿捏的十分到位。 看来嫂嫂的厨艺,比起自家人也毫不逊色。 江福宝在心里想。 她熟练的拿起筷子,呼呼开吃。 鸡蛋面里放了猪油,撒了些碎盐,又烫了几根荠菜,虽然清淡,可味道不寡,反而有鸡蛋的鲜和荠菜的清香。 吃到一半,盖房子的帮工来了。 家中没什么人。 昨天歇了一天,地里的活计也放了一天。 一大早家里的男男女女就各忙各的去了。 江福宝答应了阿奶,这段时间,不拿东西出来。 自然就没必要去山上了。 吃完饭,她与钱喜乐在院子里聊着天。 准确的说,是江福宝在套她的话。 毕竟嫂嫂是家中唯一不知道她秘密的人。 “嫂嫂,我前些日子差点被人害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钱喜乐惊住。 “村里有一个坏蛋姐姐,把我骗到河边,又把我推了下去,阿奶说我差点淹死了,嫂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江福宝转动着头,看向旁边,见没人偷听,她才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秘密?” 钱喜乐也学着她,一同放低了声音。 “我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他是神仙,以后要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嘘!这事你告诉我就行,我们是一家人,可你千万不能告诉外人。” 钱喜乐以为江福宝是落水后魇住了。 怕小孩子胡乱说话,她赶忙捂住江福宝的嘴。 “对了,把你推到水里的孩子是哪家的?你们家找她没?” 说话时,钱喜乐的眼神,闪过一道暗光。 江福宝没看到。 “找了,阿奶他们都去了,可她是族长的孙女。” 说来也巧。 江福宝话音刚落。 江三妞就提着竹篮,从自家门口路过了。 她探头探脑,跟做贼似的。 “就是她!嫂嫂,你一定要离她远些,她好坏,总是欺负我。”江福宝指着门外说道。 “她?” 钱喜乐一愣,她快步走到门口。 小心朝外探去。 看清楚江三妞的身形和样貌后,她从厨房掏出一个麻袋对着江福宝说:“福宝啊,嫂嫂出去下,你乖乖坐在院子里,别乱跑。” 说完,也不等江福宝回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院子里的江福宝一头雾水。 另一边,独自上山的江三妞,没注意到她的身后,正跟着一个人。 寻找着嫩芽菜的痕迹,江三妞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坡。 刚想蹲下来挖野菜。 下一秒,眼前就暗了下来。 她被人一脚踹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江三妞害怕的疯狂尖叫。 “你是谁啊,凭什么打我,快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江三妞拼命呼救。 “打的就是你,小贱人,才七岁,就开始玩心机了,你还嫩了些。” 钱喜乐连着扇了十几巴掌,总算把将三妞,扇没了声。 原来是晕过去了。 她抽掉麻袋,扭头就跑。 可怜晕过去的江三妞,刚好卡在死角。 四处都看不到。 干了坏事的钱喜乐,一路颠笑着跑回了家。 “嫂嫂,你干嘛去了。” 见嫂嫂终于回来,江福宝抬起头急忙询问。 “没干啥,去外面转了转。” 钱喜乐并未说实话。 虽然她刚才打那个女孩,是为了帮小姑子报仇,可小姑子太小了,三岁而已。 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傍晚,被打到昏迷的江三妞醒了过来,她脸肿成了猪头,可她却顾不得脸上的伤势。 因为她的竹篮里,空无一物。 而天色已经渐黑。 出来这么久,连一根野菜都没挖到,她吓得直发抖。 地上唯二的嫩芽菜,也被她压在身上,稀巴烂了。 江三妞哭着跑回了家。 本想告状,说是自己被人打,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亲娘扇了好几个耳光,脸上的痛感传来,她眼泪流的更多了。 “不干活,偷懒跑去玩,自己摔了还好意思回来。” 周改儿压根不听女儿的解释。 骂过瘾了,才回堂屋吃饭。 江三妞,又一次被罚跪。 她没注意到,饭桌上,五岁的妹妹,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又连着过了几日。 钱喜乐的户籍,终于被迁到江家了。 日后,娘家再也威胁不到她。 盖房子的帮工,每天准时过来。 旧砖瓦堆满了后院。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 很快,五月来临。 江家的屋子已经全部盖好。 家具也备齐了。 清一色的石砖房,虽然是旧砖,稍稍有些破旧,但比起泥巴木板房,着实要好上不少。 第73章 独享一间房 这一天。 江福宝总算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大。 屋子里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以及一张桌子。 但是床上的被褥,可是娘亲和阿奶亲自为她缝制的,崭新的被子和床单被太阳晒得香喷喷。 她躺在上面,幸福感爆棚。 “福宝啊,从今往后你当真要一个人睡?晚上不怕吗?要不娘亲晚上陪你睡吧。” 虽然女儿吵着要自己睡。 可张燕子还是不放心,她准备今晚留下来,陪女儿睡一晚。 “我不怕,我已经是三岁大孩子了,娘亲,你走吧,福宝能一个人睡。” 江福宝踢着小短腿,在床上打滚。 “好好好,别滚了,快进被窝吧,虽然天已经开始变热了,但是夜里稍凉,你记住,晚上别蹬被子,知道吗?睡觉也别翻来覆去,要是不小心掉到床底下,肯定摔一脑门包.......” 张燕子宛如唐僧附体。 她念了足足一刻钟。 直到江福宝满脸生无可恋时,她才起身离开屋子。 门被娘亲从外面带上后。 江福宝搓了搓可怜的耳朵,吐了口浊气。 由于嫂嫂嫁进来,屋子不够住。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跟爹娘睡在一起。 大人的睡眠没有小孩子深,所以她晚上不敢再偷偷下床,生怕吵醒爹娘。 加上阿奶的嘱咐。 许多天没拿鸡蛋了。 浪费了好多。 江福宝心疼不已,这不,独睡第一天,她就准备操持‘旧业’。 往鸡窝里放鸡蛋。 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她估摸家里人已经睡着了。 这才打开屋门,溜到后院。 鸡窝里。 由原本的八只鸡,变成了如今的十二只。 多出来的四只小鸡,是母鸡自己孵出来的。 其实还死了两只。 不然就有十四只了。 把今天的一百多个鸡蛋放进去后,江福宝又来到厨房。 这些日子,厨房里的米缸和面缸,她都没有添粮。 加上多了一张嘴吃饭。 已经快见底了。 江福宝也不抠搜。 直接把米缸和面缸加满。 担心阿奶把精米卖掉,她掺了不少小米。 两种米混合,卖价大打折扣,阿奶只能留下自己吃了。 江福宝满脸得意。 她简直就是天才。 傍晚吃饭时,她故意念叨一句想吃肉了。 为的就是今晚光明正大的从空间拿出肉来。 因为是冷冻的,哪怕温度上升,摆一夜也不会坏。 冰箱的抽屉里,共有五块肉。 最大的不超过三斤,最小的也有将近两斤。 她全部拿了出来,刚好将木盆放满。 每块肉都被塑料袋包裹着,她光是去掉塑料袋都用了快十分钟。 担心肉被老鼠啃食,江福宝又把满满一盆肉收进空间,再爬到椅子上,从空间掏出。 放到灶台上。 这是她新发现的功能。 以后但凡遇到搬不动的重物,都能用空间作弊。 离开厨房前,江福宝扫了角落一眼,那里放了一筐晒得半干的菌子。 是从山的内围捡来的。 外围干燥,几乎看不到菌子的踪影。 不光是菌子,嫩芽菜也已经过了季节了。 不再生长。 可其他野菜,因为土地干旱又长不出来。 以至于现在的外围,除了树木和杂草,几乎什么都没有。 导致江家村接近一半的村民,都吃不饱肚子,他们冒死闯入山的内围。 光是上次跟阿奶去内围捡菌子都遇到十来拨人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内围的野菜和菌子也得被人捡光挖光。 自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碰到过人参。 果然。 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 主角动不动遇到灵芝和千年人参。 真当人参是大白菜啊?随地乱长。 江福宝打消了靠人参发财的想法。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由于心里想着事情,久久睡不着。 江家现在几乎没有收入来源,因为她不能放鸡蛋,所以鸡窝里,每天最多只有两个蛋,有时候甚至一个都没有。 阿奶失望不已。 不能卖鸡蛋,家里吃饭也没以前那般大方了。 原本稠稠的米粥,添了至少两碗水。 距离上次吃肉,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不行。 她得想想办法, 让家里多笔进项。 江福宝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该如何帮衬家里。 精米价格贵。 她每天都能拿出五十斤来。 换算成现在的丈量单位。 也就是四斗左右。 大伯说粮食又涨价了,一斗要卖到快两百文。 那四斗大米,能到手至少七百文。 若每天都能拿出五十斤大米去卖,长久下来也能多出不少银子。 可关键就在于,汝陵府旱,这两年压根没人种水稻。 市面上卖的精米都是从雨水充足的最南边运过来的。 或者是前两年的陈米。 价格自然昂贵。 作为庄户人家,要是每天都能拿出四斗精米来,必定惹人猜疑。 这里可不像现代。 一家子要是被灭门,凶手都抓不到。 她又没有自保能力,如果害的家里被人盯上,那就全完了。 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那每日的七百文。 江福宝觉得不值。 至于其他的食物,就更不能拿出来了。 自家吃倒是可以。 但拿去卖,量那么大,又日日有货,却连拿货的渠道都说不出来,一旦露馅,定是灭顶之灾。 江福宝想的抓耳挠腮的。 说是能自动补货的空间,实则用着都得小心翼翼。 她头都大了。 干脆闪进空间里。 四处翻找着。 先是打开冰箱。 里头的瓜果被第一个淘汰,量少不说,好多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拿出去卖,别人估计都不敢吃。 生怕有毒呢。 第二个淘汰的自然是鹌鹑蛋。 这玩意每天就三十颗。 一颗能卖五文,一天就是一百五十文,赚的太少。 而且不能长期卖。 家里又没养鹌鹑。 山里哪能天天都能捡到鹌鹑蛋呢,说出来太假了。 别人又不是傻子。 若是卖蛋的时候,被村里人看见几次。 只怕人家都得怀疑他们是不是住在同一个江家村了。 同样是上山,她日日都能捡到鹌鹑蛋,别人就捡不到,凭什么? 况且鹌鹑蛋贵就贵在量少,连山镇就算大,富的也就那些人。 第74章 瓷器 吃多了,鹌鹑蛋也就不稀奇了。 只怕还得降价。 江福宝又看了看冰箱门上的调味料。 这些东西在古代可就贵的离谱了。 平民家里根本吃不起。 稍微买一点,都得半两银子起步。 但是!拿不出来啊。 香料可都是北关运来的,一个穷村子里种田的农户,拿一堆香料去卖,不违和吗? 偷感极重。 直接放弃。 至于那些牛奶酸奶以及各种可乐饮料,她看都没看。 这些就算拿出去也没东西装。 虽然在空间里是保鲜的,不会过期。 可拿到外面,就不一样了。 一会功夫就变质了,或者汽跑光了。 没汽的汽水,还喝个屁啊,那不就是小甜水。 从未喝过的古代人更是喝不惯。 某部客栈电视剧里不是演了吗,古代小孩捡到可乐,喝到第一口不是惊艳,而是直接吐了出来。 况且量还那么少。 每样就两三瓶。 能卖几个钱。 江福宝晃了晃脑袋,冰箱冷藏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她否决。 冷冻里也没有可卖的。 江家又没养猪,无端拿出肉来,一旦被追查,只怕说都说不清楚。 哄哄家里人可以随便瞎扯,但外人还是谨慎点吧。 关上冰箱,江福宝又去厨房溜达了一圈。 难道就没有那种只卖一次,就能赚很多钱的东西? 风险小,不易被人盯上。 还能让家里多出一大笔银子来。 翻翻找找。 来来回回爬上椅子。 江福宝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但凡她是个有钱人,在上辈子多买点珠宝,或者金子。 现在随便拿出一点,都够家里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惜,她是穷逼。 江福宝叹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离开空间睡觉去的时候。 余光突然扫到桌上的茶具。 是她在网购平台买的,凑了满减,又用了一张券,最后只花了一百一十块钱。 一个西施壶配了四只圆顶杯,外加一个竹制托盘。 买来一直没用过。 这可是瓷!在古代,农户人家连碰都没碰过的金贵东西。 况且这套茶具是冰裂釉。 在现代常见,可在古代稀有无比。 上面还绘了一面桃花,绿枝与粉花相得益彰,与淡青色的茶壶融为一体。 毫不突兀。 江福宝大喜。 她完全可以把茶具拿出去。 让家人卖掉。 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就是。 卖完一套。 十年不用愁。 解决完心事,她离开空间。 悠哉的睡觉去了。 “啊——” “啊——” 天刚蒙蒙亮,江福宝就被两声惊叫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爬下了床,衣服都来不及穿。 走到厨房外头。 发现钱喜乐正指着米缸满脸震惊。 家里人都醒了。 一个个的全都跑了过来。 “奶奶,娘,米缸,米缸它,一夜之间,全都满了,还有灶台上,满满一盆肉,面缸也是,全满了!咱家不会见鬼了吧?” 钱喜乐大惊失色。 她感觉身体突然有些冷。 汗毛纷纷竖了起来。 “哎,既然你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福宝她,其实有仙家庇佑,只要她想要的,仙家都会送过来,之前盖屋子,怕旁人发现,就一直拘着福宝,不让她乱说,所以也瞒着你,不敢让你知道.........” “.......” 张金兰见瞒不下去了。 便如实告诉她。 “啊?仙家?什么仙家?世上真有仙人?真的假的?奶奶,您不会是框我呢吧?” 钱喜乐简直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的景象又让她不得不信。 昨天的晚饭是她亲自做的。 明明快见底的米缸,一晚过去,就突然满了。 总不可能是家里人背着她,去镇上买粮食了吧? 先不说大晚上的,城门都进不去,路途又遥远。 且米缸里的米,大半都是精米,家里根本舍不得买。 何况灶上还有一盆肉,少说也有十二斤。 加上满满一缸精面。 一晚上岂不是要花走二两银子? 谁家能经得起这么造啊?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给我屋里放牙刷啦,你看,以后咱们都有牙刷了,一人一个呢。” 就在钱喜乐半信半疑时。 江福宝回了一趟屋子。 穿好衣服后,她捧着一兜牙刷来到厨房大声喊道。 这是她之前攒的。 见嫂嫂不相信。 她干脆添了把火。 拿了出来。 “天呐——”钱喜乐又一次惊叫。 她缓了好几分钟。 才彻底相信。 原来世上真的有仙人,那天小姑子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还以为是小孩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说的胡话呢。 “这事你们没对外说吧?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外面许多人都吃不饱饭呢,要是被心思重的人发现,咱家就要被人盯上了,家里被盗事小,万一福宝被人劫走怎么办?” 钱喜乐很是担忧,她的反应,被江家人尽收眼底。 “你放心吧,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江同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声道。 “那就好,我刚刚叫声好像大了点,吵到你们睡觉了吧?要不,你们再去睡个回笼觉?我先做早饭,今早就煮个粥吧,再弄个配粥的小菜,等你们睡醒了再吃。” 钱喜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已经醒啦,不睡了,阿奶我去穿衣服。”江福宝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歪着小脑袋说道。 “好,去吧,阿奶也不睡了,我这就给你倒热水洗脸去。”张金兰刚想拿盆去倒水,却被钱喜乐抢先一步。 “奶奶,我来就好,你们回屋歇着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累呢?” 自打孙媳妇进门。 厨房里的活计几乎都被她包了。 勤快的不行。 天天起的最早。 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张金兰都怕她累坏了。 “奶奶,我不累,你放心吧,我在家里干的活比这个多多了,这算什么,我原先一天干的活计,都能抵得上现在三天的。” 钱喜乐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要是让她歇着,她会浑身难受。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随她去了。 穿好衣服的江福宝拿起牙刷,按照往常那样蹲在院子里刷牙。 刷完,大嫂就端着热水帮她洗脸了。 第75章 卖茶具 没了糙米,煮出来的粥,又稠又糯。 还带着一丝甜味。 配粥的小菜是焯过水的菌子丝。 只放了一点猪油和盐。 清淡却爽口。 “奶奶,这一大盆肉,我把肥肉剔下来了,等会熬油,剩下的瘦肉怎么弄?全部吃了吗?” 钱喜乐问向张金兰。 “天热起来了,生肉摆一晚我怕坏了,这样,你挑出一块小的,一会我送到隔壁去,前段时间,她帮了咱家不少,还让你住了好几天,虽然给了鸡蛋,可人情得还。 剩下的就分两次做了,咱家吃个过瘾,中午就吃野菜饺子吧,一会我们去内围挖野菜,晚上把剩下的肉跟咸菜搁一起炒了,咸菜盐多,要是吃不掉,还能摆到明天。” 张金兰想了想,对着孙媳妇说。 “好,我这就去。” 不到一刻钟,她就拎着一块肉出来了。 瘦肉只有半斤左右。 上头钻了一个洞,洞里穿了一根稻草。 刚好能用手提着。 免得摸了一手油。 见状,张金兰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粥,把碗搁在窗沿边,拎着肉出了门。 “春霞妹子,睡醒没?” 隔壁的大门是敞开的。 张金兰先是朝里头喊了一声。 脚步才踏了进去。 “醒了,刚准备吃早饭呢,咋啦?找我何事啊?” 马春霞从厨房走出来。 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里头装着稀稀的糙米粥。 “呐,昨天家里孩子去了趟镇上,刚好遇到肉铺降价,虽然全是瘦肉,但是便宜了一半,孩子寻思划算,就买了一斤回来,我看他回来的太晚,天都黑了,怕打扰你们,就没送上门,这不,一大早就送来给你了,咱们两家一人一半。” 张金兰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说完她将肉递过去。 笑着说道。 “我不要,你拿回家去吧,这么好的肉,白白给我,我可不敢吃,无功不受禄啊。” 马春霞连连摆手。 不肯拿。 “先前你让我孙媳妇住了好几天,我还没感谢你呢,你别急着拒绝,咱们两家住得近,又时常往来,在村中,我也就跟你处的还不错,日后,要是再有事找你帮忙,你可得帮我啊。” 张金兰劝说了好几句,马春霞才接下。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放心,以后只要有能用得到我的,你只管张嘴,我能帮肯定帮。” 马春霞向来热心。 更何况张金兰还拿了肉过来。 “行,你先吃早饭吧,我回去了。” 等张金兰离开后。 马春霞一脸激动的拿着肉进了厨房。 中午,两家的烟囱里都飘出了肉香。 “阿奶,什么是茶呀?” 睡完午觉。 江福宝坐在院子里,晃荡着小腿,问向阿奶。 “福宝从哪听来的?” 家里也没人喝茶啊,这么金贵的东西。 孙女怎么知道的。 张金兰很疑惑。 “阿奶笨,上次我们去镇上,还是阿奶告诉我的呢,说那是茶馆,他们喝的茶要好多好多钱才能买来,阿奶都忘了吗?” 江福宝满头黑线。 阿奶的记性,可真差。 “最近事情太多,阿奶忙忘记了,茶就是泡水喝的,苦苦的,福宝肯定不喜欢,阿奶其实也没喝过,咱们这里没有茶山。 听说往南边走,那里盛产茶叶,采下后,炒熟,用水一泡,清香扑鼻,只是茶叶都是大户人家喝的,咱们可喝不起。” 张金兰嗓音轻缓的说着。 “阿奶,福宝那天看到一家铺子,里面摆着漂亮的小壶和杯子,上面还有花花,那个贵不贵呀?” 江福宝为了引出目的。 继续说道。 “啧啧,肯定贵啊,福宝说的应该是瓷器,先不说雕花的,光是那些下等的粗瓷咱家都用不起,只怕雕花的至少要卖七八两银子。” 张金兰回想着那天的场景。 唏嘘道。 “那福宝也送阿奶,阿奶等着,明天起床就有啦。” 江福宝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晃着小脑袋说完就跑去了后院。 小鸡正是可爱的时候。 这段时间她跟小鸡玩的时间最多。 “这孩子.....” 看着孙女欢快的模样,张金兰无奈的笑了下。 总是让仙家送东西,也不知道仙家会不会生气。 罢了。 随她去吧,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呢,就算仙家生气,以后不送了。 也没什么。 总归家中养了不少鸡,勉强有笔进项,她还存了银子。 不怕吃不饱饭了。 夜晚,江福宝拿出茶具,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第二天她故意起的很迟。 让阿奶来房间叫她。 一打开屋门。 张金兰就看到那套茶具了。 饶是见了那么多次,她依旧觉得神奇。 “乖乖嘞,这小壶就巴掌大,上面的花,画的就跟真的似的,真好看呐,肯定是仙家用的东西,要是卖掉,定值不少银子。”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捧着茶壶。 生怕摔了。 “阿奶要卖掉吗?那你卖吧。” 这次的江福宝很大方。 她拿出茶具就是为了让家人卖。 “好,阿奶原本还想着,福宝第一次送阿奶东西,阿奶就好好收着,可咱家也喝不起茶叶,卖就卖了吧,阿奶多攒点银子,以后给咱福宝招个俊秀无比的小郎君。” 张金兰说完就把茶壶拿了出去,留下了尴尬不已的江福宝。 阿奶想的真多。 她才三岁哎! 过了一会。 张金兰带着两个儿子准备前往镇上。 茶具珍贵。 为免半路被人劫走,又或者卖茶具时被人哄骗。 她必须得带上两个长相凶狠的儿子。 至于小儿子江四银,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三个儿子,就属小儿子长得最俊朗。 一点不吓人。 反而有些书生气。 可惜,家中没钱。 小儿子也就认识几个字,加起来两个巴掌都没。 白瞎他那副好容貌了。 要是穿上一身锦衣长袍,走在大街上,小折扇一甩,也不知道迷晕多少小姑娘。 张金兰可惜的摇了摇头。 深深的看了小儿子一眼。 江四银满头雾水。 他娘这是高兴傻了? “阿奶,我也要去。”江福宝昂起头说道。 空间里还有碗碟,都是白瓷的,要是贵的话,以后她再慢慢拿出来。 可惜,那些都用过了。 二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所以为了,了解行情,她必须跟上。 第76章 茶馆 “好,大和啊,抱着福宝,我们快些去,争取早点回来,瓷壶瓷杯太过于贵重,路上不能出差错,今日要是卖不出去,还得背回来,别弄得太晚。” 茶具被张金兰放在了背篓里。 担心被碰碎,她不但给茶具裹了两层布,还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江大和抱起江福宝。 几人离开家门,赶往镇上。 这次走得快。 才上午,四人就抵达城门口了。 排队被守卫检查后。 他们进入城内,没浪费一丝时间,径直走到了悠然街。 这条街道开了好几家茶馆,还有钱庄,学堂,住的也都是些富户和诗书世家。 一开始,张金兰本想在这摆摊。 被江二勇一句话给劝阻了。 “娘,要不去茶馆打听一下吧,大多茶馆都有二楼包间,前去喝茶的,都是身份不凡的,茶馆定会备些好茶具招待他们。我们先去茶馆问问他们买不买,要是贸然摆摊,只怕茶具卖不到高价。” 前几年,江二勇给茶馆搬过货,自然比张金兰了解。 “好,听你的,先去问问,就算不买也没事,几家问完,还是卖不出去咱再摆摊。”张金兰点了点头,答应了。 几人来到最近的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共有三层。 第一层是大堂,坐的都是些散客。 喝的也都是便宜茶水。 正中间站着一位说书人,正激昂的说着故事。 “话说,八百年前,有位书生坐船赶考,半路上,船只闯入一片浑浊的河流,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刹那间!白雾骤然弥漫,船上除却那位书生,全部倒地昏睡不起,书生吓得汗毛直竖,就在这时,一道悠扬的歌声,从船外飘了进来.........” 说书的老头言辞激昂,他语调时而低沉又时而高亢。 大厅里坐着的客人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着,就连街道上路过的百姓也被吸引住,从而停住了脚步,探向里面。 江福宝没心情听。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茶壶能卖多少钱。 “几位客官,来喝茶吗?里头有座,快请坐。” 小二眼睛贼尖,他给客人端完茶水,就快步走到门口,前来迎接了。 “不不不,我们不是来喝茶的,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江二勇连连摆手。 “在的,你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 小二态度还不错。 哪怕他们身上打了一堆补丁,一看就是穷鬼,也没有看不起他们。 不像江福宝幻想中的盛气凌人。 “我们家中,祖传了一套茶具,做工实在精美,保存的也极好,可我们一介农户,肚子都吃不饱了,要这茶具有何用,我就想着,还不如卖了。 这不,刚来镇上,就恰巧看到你们茶馆了,劳烦您去叫下掌柜的,问他愿不愿收下这套茶具,若是不收,我们去别家再看看。” 张金兰接过话茬。 她并未说实话。 而是胡编了一个借口。 “行,我去问问掌柜的,你们别站在门口,跟我到后面来吧。” 茶馆生意本就一般,二三楼几乎全空,一楼大堂也没坐满。 客人点的都是些便宜的茶水,赚不到什么钱。 小二担心他们几个堵在门口,影响生意。 便让他们去院子里等着。 “欸欸,好嘞,多谢您,我们这就跟上。”江二勇比起江大和,要活络些。 他点头哈腰的应着,脸上带着谄媚。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她有点心疼。 家里太穷了。 以至于二伯对一个小二都要极力讨好。 他长得酷似打手,做这种动作,实在是有些滑稽。 江福宝被大伯抱着。 跟在小二的后面,来到院子里。 这里别有洞天。 不但有假山,还有一汪人造池塘。 里头养了几条红白鲤鱼。 池塘边摆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 若是坐在三楼,朝下望去。 景色肯定特别好。 “你们坐下歇会吧,我去喊掌柜的。” 小二指着石桌,说完就扭头进了左手边的屋子。 不到一分钟。 他就出来了:“掌柜的天亮才睡,你们稍等会,我先去前头忙了,等掌柜的出来,你们自己与他说。” “欸欸,好,您去忙吧。”江二勇憨笑一声,目送小二离开。 等了约莫一刻钟。 屋子里才走出来一个身上带着酒气的三旬男人。 “就是你们找我?卖什么茶具,拿出来瞧瞧。”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 刚好四个位置。 张金兰坐一个,江二勇坐一个,江大和抱着江福宝坐一个。 “这套茶具是我们家祖传的,当年我祖辈从北边逃难来,在连山镇扎根,以前家中也是殷实过的,这么多年过去,变卖了全部家产,却留下了这套茶具。 本想一直传下去,可天不下大雨,地里干旱,水稻都种不了,一家子吃不饱肚子,这才动了卖掉传家之宝的念头,来,您瞧瞧。” 张金兰一边说,一边从背篓里拿出茶具。 她话中只有一分真。 反正她爹娘早就去了。 也无从查证。 她把茶具放在石桌上。 不光是茶壶和四个茶杯。 竹制托盘也带来了。 幸好上面没有刻字。 只有一面竹子花纹。 “嚯,倒是从未见过这样别致的小壶。” 茶馆掌柜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捧起茶壶,凑到脸前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眼里的喜爱,愈发强烈。 “桃枝秾粉,瓷表瞧着温润又柔和,摸起来似玉非玉,却更胜玉一筹,宛若抹了一层酥油般,又更像软绢,好好好!真不愧是传家宝,哟,竟然还是冰裂釉,也不知是哪个名窑烧出来的?对了,这是哪种壶形?我怎么从未见过。” 茶馆掌柜连着惊叹好几声。 捧着茶壶爱不释手。 “此壶有个别称,叫西施壶,至于是哪个窑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家中爹娘早已不在世上,当初我还小,也没问过。” 张金兰能知道。 还是靠江福宝说的。 “西施壶?好名字!只是,我怎么从未听过西施二字?这是何典故?” 茶馆掌柜一脸不解。 他带着疑问,看向张金兰。 第77章 西施壶 “听说这西施是一位绝色美人,这茶壶就是仿造她制作出来的。” 张金兰的话,让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其实西施壶的由来,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西施壶,别名西施乳。 外形酷似女人的乳房。 丰满挺拔。 摸上茶壶,把玩一下。 脑海中就会浮现种种。 是那些酷爱意淫的男人的最爱。 实在是猥琐至极,她也是买完才了解真相的。 可惜,兜里没几个钱,想砸都舍不得砸,刚好没空慢悠悠的喝茶,就一直闲置在那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保全了茶具的‘贞洁’。 全新和二手的价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早上,阿奶看到茶具时,江福宝便假装复述白胡子老爷爷的话。 讲给阿奶听。 不然这茶馆掌柜一问阿奶三不知。 岂不惹人怀疑。 “西施?我从未听过,可能是你们北边的人吧,真想去见见,不过,她肯定不在世上了,可惜啊,既然如此,那这壶形,岂不是这世上的独一个?我买了!您开价吧。” 茶馆掌柜轻轻放下茶壶。 言语恭敬了不少。 “价格我也不知道,家中祖传,你来开价吧,合适我就卖。” 张金兰也不傻。 她都不了解行情,要是报低了,岂不亏大发了? “你这茶具保存的极好,我竟然看不出它是多年前出窑的,跟新的没什么两样,且还配着四个杯子,这托盘倒是可有可无,这样,一套我都要了,给您六十两如何?” 茶馆掌柜,思考了一瞬,才缓缓开口。 说出价格时,他眼神忽闪不定。 “多少?六十两?” 张金兰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嘴巴也合不拢了。 她吓得呆愣住。 偏偏茶馆掌柜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嫌少,又补了一句:“您别气,这样,我再加十两如何?” 张金兰这才回过神。 她立马摇头。 “不行不行,太低了,九十两吧。” 就算再傻的人,此时也该知道,价格还能抬。 她收回眼中的震惊。 假装不满意的皱起了眉毛。 “太高了,近几年我茶馆的生意越发惨淡,若是茶具价格过于昂贵,我只怕买不起啊,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八十两,如何?” 茶馆掌柜也反应过来了。 从商的,就没有蠢笨者。 他开始压价。 “不行不行,八十太低了,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必须九十两。” 张金兰继续摇头。 说完还捧起茶具,准备装到背篓里,作势要走。 吓得掌柜连忙站起来,挡住她。 “好了,就八十五两吧,再高我也买不起了,若是八十五两,您肯买,那我马上回屋拿银子,要是不卖,那我只能送您出去了。” 这是他心中的底价。 方才那句话,他没说谎。 街上去年初夏,又开了一家茶馆,听说掌柜的是从江南过来的,那家茶馆虽然只有两层,可一楼大堂正中间,日日有貌美的姑娘跳舞。 哪怕是寒冬,也穿着薄薄的轻纱,惹人遐想。 引了许多人前去喝茶。 抢走他茶馆不少生意。 放到前年,他的茶馆里座无虚席。 哪像现在,桌子空了一大半。 八十五两,已经是他闲钱中的大部分了。 买完茶具,他的手头会紧张不少。 “哎,你我有缘,方才其实我离另一家更近,可就是想来你家的茶馆,看来是上天引我过来的,罢了,就八十五两吧。” 张金兰撒谎的本领,张口就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取银子,多谢了。” 茶馆掌柜高兴不已。 他小跑着回屋,没一会,就拿出两个荷包来。 里面鼓鼓囊囊。 倒在石桌上。 有足足八锭银子外加几粒碎银。 “您数好了,刚好八十五两。”茶馆掌柜笑着对张金兰说。 “好,这茶具你拿走吧。” 张金兰拿起银子,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可同样激动的茶馆掌柜,一点没听出来。 他捧起茶具,小心翼翼的拿回屋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 江福宝已经坐在牛车上,即将到家了。 由于身上揣了太多的钱。 阿奶不敢走回来。 从茶馆出来后,她直接租了一辆牛车。 甚至连街都不敢逛,生怕银子被人偷了。 哪怕是坐在牛车上,她也东张西望,害怕路边的山上,突然冲下来一群山匪。 还好。 江福宝天命之女。 几人平安到家。 付完车费。 张金兰捧着钱袋子快步回了房间。 “孩他爹,娘这是怎么了?进来一句话不说,问她也不答,直奔屋子,这是困了?对了,你们怎么坐牛车回来的,难道,茶具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银子?” 坐在院子里择菜的孙平梅好奇的问道。 “嘘!” 江二勇扭过身子,伸出头对着外面看了看。 见没人路过,也没人躲在墙外偷听。 他才关上大门回道:“卖了八十五两!咱家要发了!” “什么?八十五两?哎哟喂,我滴个老天爷啊,您这是开眼啦,哎哟喂!” 孙平梅比张金兰还要激动。 她“啪——”的一声。 跪在了地上。 对着老天磕头。 眼泪瞬间飙出。 激动的不行。 “好了好了,哭嚎啥,这是喜事,别把福气哭走了。” 江二勇连忙扶起她。 小声骂道。 “对,不能哭,瞧瞧,我哭个啥哟,娘,快让我看看银子,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多钱呢,大嫂,燕子,咱们一起去。” 孙平梅掐着袖子,抹掉眼泪,讪讪笑了一声,拉着妯娌就去了公婆房间。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全家貌似只有她最淡定。 毕竟穿来没多久。 银子难赚的程度,她不了解。 除了穿来那天吃的第一碗糙米粥难以下咽,她压根没吃过苦。 屋子里。 张金兰被家人围在中间。 所有人的眼神都一致的望向银子。 “娘,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啊?”孙平梅咽了下口水,小声问道。 “花你个大头鬼,自然得存起来,以后给孩子们成亲用,再买上几亩地,多种点粮食,嗯...还得让孩子们读书,只是束修太贵,没办法让他们都去学堂启蒙,一路上,我想了许久,我决定了,先供着一个孩子。” 第78章 启蒙 “等他回家,再让他教剩下的几个,也算省钱了,只要能认字,以后在镇上就不用干散工了,更不用干农活,累的半死,一年到头也攒不到银子,到时候做个账房什么的,岂不容易? 要是有聪明肯学的孩子,咱再出钱供他去考童生秀才,全都供只怕家里耗不起,当家的,你认为呢?” 张金兰转过头,看向江守家。 “行,就让同木去吧,毕竟同金已经娶妻,不方便再去学堂,除去他,也就同木最大,让他好好学,回来再把学堂上,学到的,教给其他孩子,也算是一笔银子多种用法了。” 江守家不但答应,还定好了人选。 此时。 在山上砍柴的江同木并不知道,他即将要步入学堂了。 “八十五两,算上卖鸡蛋和这些天攒的,刚好九十两,也不知道这两年的田地价格变没,一等良田就按四两银子算,买上五亩,也就是二十两。 存上六十两,剩下的十两就给孩子读书用,对了,再给福宝做几身衣服,料子好点的,没有福宝,咱家哪来的好日子过。” 张金兰规划着银子的用处。 继续说道。 “就明日吧,带同木去看看学堂,顺便给福宝买点布料做衣服,家中这两日肉吃的不少,总是吃,做饭时味道飘到村里也不好,旁人还以为我们家银子花不完呢。 这样,明天买些肉包子回来,不用做,直接吃就行,都饱饱口福,每人一个大肉包!要是遇到卖糕点的,我也买上一些,谁干的活最多最快,就奖给谁吃。” 张金兰见二儿媳眼巴巴的盯着银子。 她决定拿出一点钱,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娘,你真好!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肉包子呢!” 孙平梅都要感动哭了。 她还未成亲前,哪会想到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啊。 天天都能吃饱饭不说,村里别人家都吃糙米,唯独她家吃软乎的两掺粥,时不时还有肉和鸡蛋。 她不光长胖了一圈。 胸前都鼓了起来。 早知如此,她啃树皮那年,就该求着爹娘,把她嫁到江家来当童养媳。 这样还能少受几年苦。 “瞧你那馋样,行了,去厨房做饭吧,明天中午我们不在家吃饭,地里的活计就交给二勇和四银了,我和你们爹带着大和跟同木去镇上。” 张金兰捶了捶酸痛的腿。 挥手赶走了屋里的人。 中午吃完饭。 众人回屋午睡了半个多时辰。 江福宝也不例外。 醒来后,却见家里空无一人。 大门敞开着,外头有些吵闹。 她踏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只见山脚下围了一堆人。 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望向山里,他们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福宝凑了过去,在人群中找到了家人的身影。 她扒开一根根腿。 总算抱住了阿奶的老腿。 “福宝醒啦?来,阿奶抱你。” 被阿奶抱起来后。 她搂住阿奶的脖子,大声问道:“阿奶,你们在这里干嘛?” “有人一早去山的内围挖野菜,结果到现在都没下山,他家里人急的不行,就去山上寻,却没找到,他们就慌了,回来喊村里人帮他家寻儿子呢。” 张金兰没说的太清楚。 她怕孙女吓着。 江福宝撇了撇嘴,决定自己听。 她耳朵竖的老高。 听向四周。 “哎,造孽啊,听说多福的衣服都被撕扯成碎布了,落了一地,他家的铲子还丢在地上呢,人却不见踪影,怕是回不来了,不会是遇到狼群了吧?” “我觉得不像,要真是狼群,地上怎的没血?就算咬两口,也该滋滋冒血啊。” “应该是迷路了,不小心掉到哪个山坡下面了。” “你说的更扯,那你来解释解释他的衣服怎么破成那样?难不成是村里哪个寡妇撕的?嗤——” “哈哈哈,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玩笑,不过刘寡妇那小腰,但凡摸过一把,都忘不掉哦。” “嘘!你媳妇来了!” “.....”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 咋说着说着,就讲起荤话来了。 真是无语。 “多福啊——” “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 “呜呜呜,相公,你让我们娘仨怎么活啊——” “儿啊,我的儿——” 就在这时。 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从山上下来。 被簇拥在前头的老妇抱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球状物体。 她与旁边几人眼睛红肿。 哭的几乎快要厥过去。 “哎哟,这是真出事啦?多福这小子,死了?”张金兰苍白着脸说道。 “都让让,快让开,别挤在山脚下。” 带头的是族长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 他挥手赶走人群。 直到中间空了出来,他才搀扶着老妇走出山脚下的路。 “林风,这是咋了?多福这孩子出什么事了?”又一位八卦的妇人问道。 “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她的话,犹如闪电击打在老妇的身上。 只见老妇抱着球状物体就瘫坐在地。 哭的撕心裂肺。 “婶子,你节哀顺变,赶紧回家把多福安葬吧。”江林风也湿了眼眶,可他的安慰,一丝作用都没起。 “我的儿啊,我如何安葬他?他的尸首都不全啊,我只有这颗头,只有这颗头啊,我的儿,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你让娘怎么活啊——” 汪氏一句话说完。 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多福死了? 还死无全尸?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一头雾水,可偏偏知情人一个都不肯张嘴说清楚。 汪氏与她儿媳一并哭晕过去。 这些自发加入寻人队伍的村民,又帮着把她们抬回家。 “咋不说完就走呢,到底是咋回事啊?搞得我抓心挠肺的,要不我们跟上去问问?” “哎哟,人家正伤心呢,你别找晦气了,刚刚汪氏抱着的,是多福的.....” 说到一半。 妇人打了个冷颤。 不敢再说。 江福宝也好奇极了。 她干脆打开屏蔽。 一瞬间。 植物动物的声音,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撇去无用的心声。 不远处的树上,蹲着的一只鸟儿倒是目睹了全过程。 第79章 报应来了 【啾啾啾,这个两脚人真惨,在山里挖野菜迷路了,偏偏遇到灰熊了,哎,他可真笨,灰熊装人冲他挥手,他就真走过去,这不是主动送死嘛!看吧,被活生生的吃掉了,可恶的灰熊,就爱吃活物,还总是喜欢从脚开始吃,太坏了!】 妈呀! 山里真有熊啊。 江福宝瞪圆了眼睛。 不行,她不能再让家里人去山的内围了。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吵着要回家。 张金兰只当孙女是害怕了。 便抱着她往家里走。 晚饭时,江福宝隐约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我方才去看了,江一刀家已经挂上白布了,作孽哦,尸首都不全,这算不算报应啊。” 张金兰连啧了两声,脸上却带着嘲笑。 “娘,什么报应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汪婶家过得不是挺好吗,她人也不错,每每在村里碰到,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孙平梅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婆婆,开口问道。 连碗里的饭都顾不上吃了。 “汪氏人好?呵呵,她要是人真好,三个儿子也不会死于非命了,当初她刚嫁到江家村的时候,连着三年生了三个女娃,一个都没活,要么被他们溺死在了尿桶里,要么丢到山里喂野狼了。 村里人哪个不知?不过嫌晦气没人挂在嘴上说罢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又生了三个儿子,可个个死的蹊跷,老大江厚望二十年前去河里挑水,掉进去淹死了,那时候河水深,等村民发现时,人都泡浮了。” 张金兰嗤笑一声。 继续说道。 “汪氏二儿子叫江富贵,死的时候你大嫂刚嫁进来,听说是砍柴的时候被毒蛇咬了,村里哪家不日日上山砍柴?偏就他被咬了,不是报应谁能信?这不,老三也死了,才二十岁,听村里人说,是被灰熊吃了,赶到时,就剩头了。” 傍晚,屋里不怎么亮堂。 张金兰说完,众人脖子同时一缩。 胆子小的几个孩子,吓得头都不敢抬。 “都死啦?那她家岂不是就剩一个独孙了?不对啊,既然那么讨厌女娃,小汪氏的大女儿,她怎么不扔到山里去?” 孙平梅听得认真。 她吸了吸鼻子,睁着无辜的双眼小声问道。 “她哪敢啊!小汪氏是她娘家小辈,家里几个亲哥哥护着呢,她又连着死了两个儿子,哪有底气跟娘家对着干,况且,人人都知晓的道理,她能猜不出来? 估计也怕报应在她小孙子身上,可惜了,小汪氏人还是不错的,江家老三一死,她就剩两个孩子了,大的才五岁,小的不过三岁,要是平安长大还好,若是半路夭折,只怕汪氏真真是断子绝孙咯!” 张金兰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真是活该,女娃咋了,就算再不喜欢,给口饭吃,养到十四五岁寻个好家人嫁了就是。 再不济送人啊,非要害死干嘛。 心真是狠透了。 也不知道怎么下得了手的。 “娘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平日里,看那汪氏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人也客气,我还以为她人不错呢,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果真是笑面虎,害死人都不眨眼的。” 孙平梅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眼里带着解气。 死完了才好呢。 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村里的哭泣声,妨碍不到江家。 他们吃完饭,还高兴的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家睡觉。 日月交替。 天刚蒙蒙亮,江福宝就起来了,今天她要去镇上。 由于这两天鸡蛋恢复往常的量,出发时,二堂哥和大伯都背着装鸡蛋的竹篓。 多出来的一部分爷爷拿竹篮拎着。 至于江福宝。 则被大伯娘抱在怀里。 她的小短腿走的太慢,要是自己走,只怕太阳都到头顶了,才能赶到镇上。 做惯农活的家人,连歇都不带歇一下的。 包括拎着竹篮的爷爷。 路上,她被阿奶和大伯娘来回抱着,一口气走到镇上,才不过巳时中而已。 排队检查后,进入城里。 他们先来到菜市街,把鸡蛋摆好后。 江福宝跟着阿奶在这里卖鸡蛋。 爷爷带着大伯一家去悠然街的学堂。 “福宝啊,乖乖坐在这,阿奶等会要卖鸡蛋,别乱跑啊,等鸡蛋卖完,你爷爷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给咱福宝买布料做衣服去。” 张金兰哄好孙女。 清了清喉咙,又开始叫卖起来。 “卖鸡蛋咯——” “十里八方就属我家的鸡蛋最大!两个鸡蛋抵得上别家三个,价格却一文不贵,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江福宝坐在一旁,仔细听着。 阿奶的嗓音很是洪亮。 叫卖声跟唱山歌似的,高低起伏,还带着拐音。 没一会,就吸引了七八个人过来买鸡蛋。 两百多个鸡蛋,不到两刻钟就被抢完了,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是上次来买鸡蛋的妇人。 江福宝记性不错。 一眼就认出来了。 “卖完咯,走,咱们去寻你爷爷他们。” 张金兰的背上,胸前,都背着竹篓,左手还拎着一个竹篮。 右手又牵着江福宝。 浑身满满当当。 江福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阿奶,你好像忍者神龟哦。” “那感情好,乌龟活得久,阿奶也想陪着福宝长大,看你成亲生娃。” 张金兰虽然不知道忍者神龟是什么。 可她知道,龟活得久。 那便是好话。 “阿奶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江福宝突然有些伤感。 古代寿命短。 六十岁都算很长寿了。 江家村很多老人年纪都在五旬左右,满村都找不到几个六十岁的。 足以见得,这里的人寿命有多短。 而阿奶已经四十四岁。 要是按照六十岁算,她最多只能活十六年了。 可十六年后,自己不过十九岁而已。 “福宝想什么呢?阿奶肯定会活到一百岁,看着咱们福宝当奶奶,当外祖母,阿奶才舍得闭眼呢。” 见孙女垮着脸。 张金兰连忙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好!阿奶拉钩钩。” 江福宝用小指头勾上阿奶的小拇指。 第80章 笔墨纸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再用大拇指盖章。 这是现代孩童间常见的玩法。 可张金兰却是第一次见。 正当她想问点什么的时候。 江守家带着大儿子一家迎过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来,把背篓给我。” 几人接过张金兰身上的背篓和竹篮。 “咱家鸡蛋大,买的人多,你们呢?学堂去了吗?怎么样了?”腾出手后,张金兰抱起孙女,急切的问道。 “已经收下同木了,明日住进去,十天回一次家,每次待三天,束修费一年三两银子,吃喝另算,还得备上束修礼送给夫子,明天一早去买猪肉,学堂夫子特意说过,不用准备六礼,那就多买点猪肉吧,五斤应该够了。” 江守家慢悠悠说道。 “真贵啊,同木,你要好好学,多看点书,回头教你弟弟妹妹们,对了,学堂有没有说,要准备什么?笔墨砚台?书要不要买?” 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想过读书贵。 可没想到这么贵啊。 一年光束修钱都三两了。 还不算吃喝。 怪不得村里没人送娃去读书呢。 往年他们家一年也就存个二两,有时候二两都存不到。 三个儿子都得娶媳妇,家里那么多张嘴吃饭。 谁要是有个病痛,还得请郎中买药。 但凡收成不好,裤腰带都得栓紧,半饿着才能熬完一年。 “都得买,不然孩子拿什么写字,还得买启蒙书。” 江守家不似张金兰那般。 他反倒淡定的很。 来之前,他就猜到今天要花走不少银子。 “行吧,先去买同木要用的东西,再去给福宝买布料,至于肉铺,也要去一趟,五斤肉不少呢,得让人家留着,要买就买好肉,就半瘦半肥的五花吧,礼必须得送好,不然夫子给咱同木穿小鞋怎么办。” 张金兰虽然抠。 可对孙子是极好的。 “阿奶,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学。” 一旁的江同木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明明昨天的他,还在山上砍柴。 怎么今天就要进学堂读书了。 那他日后,是不是就成了读书人,三步成诗的那种? “好孩子,阿奶不求你考取什么功名,只要你好好读书,以后能当个账房,阿奶都满意了,种田苦啊,阿奶希望你们以后都能住到城里来,看看,这里多好,真热闹啊,想吃饭都不用烧锅,随便吃个馄饨面条就行了。” 去往悠然街的路上。 张金兰左看右看。 眼里羡慕极了。 族长的小儿子,不就在镇上当账房。 听说每月的工钱,至少半两银子,还管吃管住。 一年到头,攒个五两轻松的很。 不比种地强上许多? “到了,就这家,方才那夫子说,悠然街进来第六家的书铺卖的最便宜。” 江守家的脚步,停在一处书铺外面。 江福宝抬头看去。 只见上头挂着的牌匾,写着【墨青书铺】四个大字。 “客官,要买些什么?” 铺子里的小二,见江家站在门口。 急忙出来迎接。 “我给我孙子买笔墨纸砚,还有启蒙的书,叫什么来着...” 夫子交代的话太多,江守家一时想不起来了。 “可是三山学堂的学子?” 小二看他想不起来,试探性的问道。 “对对对,我儿子就是在这个学堂读书。”江大和连忙回他。 “那便是蒙学了,你们请进吧,我去拿来给你们瞧瞧。” 小二态度很热情。 毕竟刚入学的学子买的东西都格外的多。 不像那些穷童生,一文钱不花,整日来书铺看书,待上一天才走。 掌柜的仁善。 也不赶他们。 “来,客官,这是蒙学的书,一本是正装,价格稍贵,需要二两银子,可字迹清晰,还有一本是手抄的,价格便宜些,只要一两,您要哪本?” 江福宝瞪圆了眼睛。 真贵啊! 一本这么薄的书就要二两。 那考到秀才,岂不是要花走大几十两? 怪不得村里一个童生都没呢。 这么穷,饭都吃不饱了。 也就族长家能有闲钱送孩子去读书。 “就手抄本吧,也挺清楚的,还有笔墨纸砚呢?有没有便宜些的?” 江守家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 他翻了翻书本。 大多都不认识。 只看了字清不清楚,就合上了。 书的价格比他想象中还贵。 “好嘞,我去给你们挑些便宜的来。” 小二也不嫌弃他买手抄本。 他的工钱每月虽然是固定的,可掌柜人好,若是赚的多了,年底时,还会给他赏钱。 “客官,您瞧瞧,这砚台虽然磕坏了一角,但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还赠您两根墨条,只要一两半银子,还有这刀纸,不小心碰到水了,已经晒干,不耽误用,就是不好看,只要二百文。 至于毛笔,咱书铺刚好进来一批新笔,旧的那些搁了许久,掌柜的说要卖便宜些,我便给您挑了个,您看这可行?只收您六十文。” 小二一一介绍着。 江家几人也不知道好坏。 江守家带头点了点头,说:“那就都要了,劳烦你算算多少钱。” “好嘞!我这就给您算,手抄书一两,砚台一两半、纸二百文加上毛笔六十文,一共二两七百六十文。” 小二算完,就看着江守家,等他掏钱。 下一秒。 张金兰挤了过来。 这种场合,她自然要还价。 “小哥啊,便宜点呗,你看看,我们农家供个读书人多难啊,买点东西,都够我们攒几年了,要不就把零头抹了吧,反正我们买这么多,毛笔和纸就当送我们了呗。” 张金兰的嘴巴上下一碰。 把小二说愣住了。 见过别人讨价还价。 没见过这般还价的啊。 哪有这么抹零头的。 好家伙。 抹了二百六十文走? “这书铺也不是我家的,我实在没办法给您便宜,这条街上,就属我们书铺卖的最便宜了,价格真的不能低了,不然我再送您五张纸,如何?” 小二连连摆手。 秒拒绝。 张金兰才不会轻易妥协。 于是,江家人后退了一步。 看着她与小二‘对战’。 第81章 新衣服 直到两刻钟后,小二终于败下阵来。 张金兰喜滋滋的掏出二两六百文。 带走了一个砚台二根墨条、一本书、一刀纸,以及一根毛笔和书铺另外赠送的五十张纸。 “阿奶真厉害,便宜了好多钱呢,都能买好多肉包子了。” 江福宝崇拜的看向阿奶。 如果是她。 估计小二说赠送五张纸的时候,她就妥协掏钱了。 “幸好阿奶跟过来了,要是让你爷爷来买,只怕一文钱都不会便宜。” 张金兰剜了老伴一眼。 嫌弃极了。 江守家耸了耸肩。 倒也没还嘴。 一刻钟后,几人走到布庄。 男人们站在门口候着。 张金兰带着大儿媳和孙女进去选布。 里头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她们看花了眼。 可卖布的掌柜听到她们要买粗布,态度一下子变差了许多。 江福宝皱了皱眉。 张金兰和朱迎秋却不在意。 她们自小就是穷人,受过的气远不止这一次。 不过就是态度差些。 又没对她们怎么样。 两人装作看不到。 继续挑选着。 “掌柜的,这粗布一匹多少钱?” 张金兰捏着一块米黄色的粗布问道。 “五百文一匹,旁边的麻布是二百文,价格已经放到最低,不能还价。” 似乎怕她一直问,布庄掌柜甚至连旁边的麻布价格都说了。 “行,给我拿一匹,唷,这小衣服做的怪好看的,掌柜的,这衣服卖吗?” 不光是成衣铺子,布庄为了生意更好,也会卖成衣的。 张金兰左手边挂着两套女娃衣服,她看得眼睛都移不开。 “这是细棉,还染了色,一套要半两银子,一文不能低!” 江福宝顺着阿奶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两套襦裙,配着同色系外衫,一套绯色,一套浅绿色。 绣着几朵桃花与柳枝。 都很好看。 可这么小小的一套,却要半两银子。 属实太贵了。 “能试试吗?”张金兰看着孙女衣服上的补丁,心里发酸,她咬了咬牙准备买下,可总得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吧。 “试吧,后院有空屋子。” 布庄掌柜虽然态度傲慢,却也没太过分。 毕竟要做生意。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于是江福宝被阿奶和大伯娘带着。 来到后院屋子里。 她两套都试穿了一下,屋里有铜镜。 站在镜子前,她臭美的转了好几圈。 果真是贵衣服啊,比麻布和粗布好看多了。 穿着也舒服,一点都不扎人。 “福宝喜欢哪套啊?”张金兰笑着问道。 “不知道,都很好看,阿奶选吧。”江福宝挑不出来,反正都挺好看,阿奶买哪套,她就穿哪套。 “阿奶也挑不出来,都买吧,一洗一换,咱福宝也该穿些好的了。” 张金兰帮孙女脱下衣服。 紧紧抱着两套衣服。 走了出去。 家里现在能过的这么好,都得靠孙女的福气。 一套半两而已。 给孙女花上一两银子又如何呢? “试好没?要哪套?” 回到铺子前面。 布庄掌柜依旧冷着脸,她抬着下巴,看向张金兰。 “都要!既然不能低,我也不还价了,算上那匹粗布,我买的也不少,给我多添点碎布吧,我拿回家打补丁。” 张金兰放下衣服,淡淡地道。 “行。” 布庄掌柜没想到她两套都买。 脸上的表情软了许多,态度也殷勤起来了。 等张金兰付完钱。 她赠了十几块碎布。 且都不小。 若是拼在一起,能给一个娃娃做套裤子了。 走出布庄后,江家几人又去了肉铺,交了定金便离开了。 由于今天花了不少钱。 张金兰不舍得再租牛车。 带上十七个肉包子和一袋油皮纸包裹着的桃花酥就回家了。 还没到村口呢。 就听到了哭嚎声。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让娘怎么活啊——” “啧啧,估计在哭丧呢,走吧,福宝,咱赶紧回家。”张金兰抱着孙女快步离开。 一刻都未停留。 孙女还小。 未满七岁不能见到这种场面。 容易被勾走魂魄。 此时,镇上的茶馆里。 那日买走西施壶的掌柜,正在招待三楼包间的客人。 “你的茶馆,有没有跟旁人不一样的茶叶?” 此人似乎喝惯了茶。 见不得俗物。 掌柜报的茶名,他一个也瞧不上眼。 “只有这些....” 掌柜的还没说完,客人就想走。 他立马接着说道:“不过,我们铺子新收来一套茶具,还未用过,且是天下独一套,客官要不点壶清雪嫩绿,我用这新壶给您装茶。” 听到新壶,还是他从没见过的孤品。 客人来了兴趣,又坐回去了:“那就来一壶吧,再弄点糕点。” “好嘞,清雪嫩芽一壶,我再亲自给您配上几种不同口味的糕点,这样吃着不腻。” 掌柜的松了口气。 这几日,二楼三楼几乎没人踏入。 一单生意都没有。 好不容易来了位。 他怎么会放他走。 方才他说的清雪嫩芽,一壶要卖到三两银子呢,是铺子里最贵的茶,西施壶小,只放三成的茶叶就行,再配些糕点,少说也要卖到四两。 不亏不亏。 这套茶具,他买来,本就是为了给三楼包间的客人用的。 “客官,您的茶,请慢慢享用。” 等了没一会。 掌柜的就亲自端着茶送上来了。 “这壶形,我还是第一次见,瞧着倒是圆润,哟,摸起来更是顺滑,上头的桃花画的实在逼真,这套茶具卖吗?” 客人也不嫌烫。 摸了好几下。 收回手后,一直在耳垂上搓揉手指,看着有些滑稽。 他连茶都没喝。 就打起壶的主意了。 “哎哟,这就不好意思了,卖不了,这茶具是我刚收来的,花了大几百两,世间再无第二套,实在是卖不了啊,抱歉了客官。” 掌柜的眼睛一转。 茶具的身价就从八十五两,变成了几百两。 客人眼中满是遗憾。 大几百两啊,那就是超过五百两了,他可买不起。 若是一二百两还能买回家把玩把玩。 可惜了。 此时的江家。 并不知道他们卖出去的茶具,被茶馆掌柜翻了十倍。 第82章 穿小鞋 “这匹布,先给福宝做三身衣服,剩下的就同木做几身吧,去学堂读书,不能穿的太过寒酸,会被人欺负的,这孩子,淘气的很,衣服上全是补丁。” 张金兰规划着粗布的用法。 张燕子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 家里就她跟婆婆针线活好。 衣服被褥基本上都是交给她们做的。 “方才是我忘了,应该再买两匹布回来的,同木又是去读书,又是穿新衣,只怕其他几个孩子会不高兴,一会我去告诉大和一声,让他带匹布回来,这段时间咱俩辛苦些,以后下午哪也别去,就在家做衣裳。” 说完张金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家中小辈不和,就是长辈无德。 她偏心小孙女没事。 毕竟家中都是男娃,孙女只有一个,且他们也宠爱福宝,自然不计较。 可若偏心同木,只怕日后孩子们长大了,会心里不平衡。 有碍兄弟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她连一秒都不想等。 急忙走去后院,跟正在砍柴的大儿子交代了一声。 这才放下心来。 “娘,米粥煮好了,可以开饭了。”过了一会,孙平梅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家中高声喊道。 她的嘴角泛着晶莹。 双眼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背篓。 都不带眨眼的。 中午江家没有吃饭。 为的就是等张金兰几人回来一起吃。 此刻已经是下午了。 中饭和晚饭并为一顿。 “知道了,把肉包子从背篓里拿出来吧,放到堂屋里去,等会一人一个,再配上米粥一起吃。”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变凉的肉包子不需要加热就可以直接吃了。 “好嘞,娘。” 孙平梅一听到能吃肉包子了。 高兴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她激动的冲到背篓旁,从里头掏出肉包子。 拿到堂屋桌上后,又去厨房盛了米粥端过来。 接着是摆好碗筷。 等江家人全部坐齐时,才发现什么都不用他们帮忙了。 直接开吃就行。 “瞧你馋的,快吃吧。”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欸,谢谢娘。”孙平梅傻笑着拿起大肉包,一口咬下去,她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好吃了,怪不得肉包子要卖到这么贵,呜呜呜,娘,我嫁到江家真是享大福了,肉包子真好吃啊,娘你真好。” 孙平梅竟然流出了眼泪。 不是伤心的,是高兴的。 她觉得自己的命可真好。 “傻样,好端端的哭什么,快吃吧你,话那么多。” 江二勇都要气笑了。 他的傻婆娘竟然因为一个肉包子就哭了。 以前自己是有多委屈她啊。 说完他还掰了一半手中的肉包子,放到孙平梅碗中,说道:“多吃点,省的老了以后,说我对你不好。” “孩他爹,你对我最好了,我真没嫁错人!你放心,我这两年努把力,再给你生个闺女。” 孙平梅感动的眼泪哗哗直流。 “得了吧,你放过我吧,还有两年就三十了,别生了,我有两个儿子就够了,况且咱还有福宝呢,你那身子,你自己不清楚啊?生一个孩子养几年都缓不过来,别再嚯嚯自个了。” 江二勇白了她一眼。 扭过头,开始吃饭,不再搭理她了。 江福宝坐在阿奶旁边,看着二伯和二伯娘恩爱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二伯嘴巴坏,可心里是很疼二伯娘的。 听阿奶说,二伯娘在娘家时,吃了许多苦,身子很差。 所以生了两次孩子,大伯就不给她生了。 他怕影响二伯娘的寿元。 其实第二次还是二伯娘硬要怀的,把二伯气得够呛。 江福宝捧着肉包子小口的吃着。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肉包子还没阿奶做的菜好吃。 二伯娘估计是从未吃过肉包子,幻想了这么多年,突然吃到,才会这么激动吧。 江家以前真是太穷了。 她在心里想着。 “明天我拿点鸡蛋去族长家,问问他手上有没有田地,我们买上五亩一等良田,趁着天还没太热,赶紧把糙米种下,最近大家都辛苦下,饭嘛,就吃饱,你们几个,以后不管轮到谁做饭,都把米粥熬稠一点,听到没?” 张金兰对着儿媳孙媳说道。 “是,娘——” “知道了,奶奶。” “.....” 几人连连答应。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张金兰就挎着竹篮从家里走出去了。 里头放着五个鸡蛋。 出手就是十文,村里再也找不出这么大方的人了。 因为孙女的事,江家和族长家已经有段日子没来往了。 张金兰怕族长给她穿小鞋,这才拿了足足五个鸡蛋。 而江福宝,则是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她没跟着一起去。 要是碰到江三妞,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结果,她粥还没吃完,阿奶就气鼓鼓的回来了。 “这个狗日的,拿了老娘的鸡蛋,还不干人事,真当老娘怕他!” 张金兰嘴里骂骂咧咧。 “娘,怎么了?”张燕子正坐在女儿身边,裁剪布料。 她看到婆婆骂人,连忙问道。 “我拿着鸡蛋去族长家,鸡蛋倒是收了,我提出要买地,各种借口,我看他就是不想卖!当个族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了,早晚让人拉下来! 都不想给老娘办事,我还看他脸色干什么,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周氏,差点把咱家的鸡蛋给做了吃了!我人还没走呢,馋的八辈子没吃过饭啊?我直接夺回来,摔门就走。” 张金兰把竹篮轻轻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那咋办呢?难不成去别的村子买地?那也太不方便了,种个地还要跑老远。” 孙平梅也皱起了眉毛。 她一想到去趟田里,还要走许久的路,就觉得累得慌。 “没事,方才回来时,路过汪氏家,听村里人在她家门口闲聊,说她家要卖地,我记得她家有好几亩地呢,等她小儿子下葬后,我再去问问。” 张金兰说完朝地上擤了把鼻涕,又在鞋子上抹干净。 “她家卖地干啥?”钱喜乐不解,好好的地卖了,不活了吗? 农户人家,地就是根本。 好端端哪有卖地的。 第83章 江三荷回娘家 “儿子都死完了,不卖地,谁来种啊?租出去能捞几个钱,咱村里有几户人家租地啊?宁可开荒,都不愿租地,听说汪氏准备跟她娘家侄子合伙在镇上弄点小买卖,估计想把地卖了,凑钱呢。” 虽然一肚子气,可张金兰的耳朵倒是灵敏。 人都没进去。 就把八卦听完了。 “汪氏她家,真的要摆三天?就剩个头了,有什么可摆的,要我说,不如早早下葬,放在家里都瘆得慌。” 想到那天看到的场景,孙平梅直打摆子。 她胆子最小。 “行了,不提这个,福宝吃完饭了,你去把碗洗干净吧,一会咱们去山上挖野菜,就在外围转转,别去内围了,危险的很。” 担心二儿媳说多,孙女害怕。 张金兰连忙转移换题。 自从灰熊出来吃了人。 这两天,村里所有人都不敢再踏入那片地方。 有的甚至连山都不敢上。 只敢在山脚下捡点枯柴回家烧。 “娘!” 中午吃饭时。 江三荷突然推门而入。 把江家人吓了一大跳。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回来了,难不成你和离了?” 见女儿独自回来。 张金兰在心里疯狂猜测着。 “什么啊!娘,你怎么巴不得我和离呢,我跟孙夫过得不错,他最近待我挺好的,我就是回来小住一段时间而已。” 江三荷翻了个白眼。 她放下包袱,就坐到了圆桌边。 “二嫂,给我拿个碗筷来,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对了,娘,大哥大嫂呢?” “你大哥大嫂一大早就送同木去城里的学堂了,估计下午才回来,要吃饭就自己拿碗,你没长手啊?老二家的,坐下来,别帮她拿,瞧她那个懒样。” 江守家拍了拍桌子。 脸上带着怒容。 他从不像张金兰那般娇宠女儿。 多大的人了,还跟奶娃娃似的不长脑子。 福宝都比她懂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拿,爹你总是这样,生怕我欺负嫂子,真是的,拿个碗又怎么了,我在孙家伺候一家老小都够累了,回娘家都不能享享福啊?” 江三荷也来了气。 她噘着嘴,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桌子。 “你在婆家受累,跑娘家享福,你可真是老子的孝顺女儿啊,你娘当初怎么劝你的,家里帮你帮的还不够?要你和离,死都不肯,那你回来干什么? 打秋风啊?还让你二嫂给你拿碗,你脸多大啊?想人家伺候你,就让你男人多争点气,买几个丫鬟回去,别回娘家在这耍威风!” 江守家饭都不吃了。 他撂下碗,直接甩手出了堂屋。 “娘,你看爹,我一回来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招他惹他了?” 江三荷的脸庞,涨的通红,她双手兜在胸前。 紧紧抿着唇。 “行了,别闹了,你爹也是关心你,当初你被你婆家那般磋磨,你爹急的夜夜睡不着,还偷偷抹泪,他最心疼你了,哎,你这孩子没心呐!” 张金兰也不像往日那般护着她了。 “对了,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来问我要银子,一文没有。” 先前已经给女儿半两银子了。 这么多年,她也贴补了女儿不少。 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娘,怎么你也变了,你怎么那么想我,我就是回来住一段时间,我问你要银子干什么。” 江三荷原本以为她回来暂住。 娘家人会高兴的迎接她。 实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亲娘,眼神带着幽怨。 “好了好了,要暂住还是怎样,都随你,你就住福宝先前的旧屋子吧,待一段时间,赶紧走,免得我三个外孙女没娘照顾。” 张金兰也懒得再多问。 “方才我还没问呢,娘,你新盖得几间屋子竟然是青石砖房?家里这么有钱了吗?”江三荷转了转眼珠,好奇的问道。 “哪有是有钱,家里还不是这么穷,真有钱怎么不日日吃肉啊?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我们就吃光了。” 张金兰自然不会告诉她最近家中发生的事。 女儿嫁人后。 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要是告诉她。 她必定回婆家乱说呢。 闹了个小插曲。 这顿饭,谁都吃的不高兴。 除了孙平梅和江福宝。 一个是眼里只有食物,一个是话从耳中穿。 吃完饭。 江福宝被阿奶拉到屋子里。 瞧她神神秘秘的样子。 江福宝就知道阿奶的肚子里肯定憋着事。 “乖孙女啊,这段时间别让仙家往鸡圈里放鸡蛋啊,不然被你姑姑瞧见,她肯定出去胡说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江福宝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奶,等姑姑走,我再让白胡子爷爷放,你放心吧。” “欸,我孙女最乖了,走,阿奶带你量身形,下午给咱福宝做新衣裳。” 张金兰只有面对孙女时,才会笑的慈祥。 她牵着孙女的手,去了院子里。 把桌椅搬出来后。 与小儿媳一起扯布做衣服。 桌上堆了满满的粗布。 “娘,怎么这么多布啊,也给我做身衣服呗,我都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看到新布,江三荷眼里直放光。 “你真是好意思,跟你侄女抢衣服,怎么,你男人买不起布吗?” 张金兰说话句句带刺。 她也是寒了心了。 方才吃饭时,她特意问女儿半两银子藏好没。 谁知她张口就是交给婆婆了。 搁谁,谁不气啊。 “娘,你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啊,我做什么了我,一回来,你们个个看我不顺眼,怎么,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江家人了?这么多布,全给福宝一人做衣服,她还小呢,哪能穿的过来,给我做一身怎么了?” 江三荷气得直跺脚。 “姑姑,这些布,不光是给福宝做的呢,还有二堂哥的,他去学堂读书,不能总是穿着带补丁的衣服,阿奶怕二堂哥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 江福宝帮阿奶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同木都十三了吧,明年就能相看姑娘成亲了,还读什么书,这也太浪费钱了,娘你还不如把这个钱攒起来给他们成亲用。” 第84章 计划 要她说。 钱没处花,不如拿给她。 家里日日都吃糙米粥。 过的苦哈哈的。 只是心里这么想。 她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还要在娘家住上十天半月的。 万一被赶走怎么办。 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浪不浪费,也不是你的银子,我就直白跟你说了,要是打着回来讨要银子的想法,你就趁早回去,这些年,家里给你贴补了多少?你哪次不是犯傻,把银子交给你那婆婆,那些钱,什么时候花到你和孩子身上过? 可怜我几个外孙女,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瘦的像猫崽子,这次你回来,怎么不把她们带回来一起住?我看你就是心里憋着坏呢,算了,你今天就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住了,家里忙得很,没空招呼你。” 张金兰给孙女量着身形。 说话时眼睛看都不看她。 “我不回去,娘,我真是回来暂住的,你也知道,我婆婆就孙夫一个儿子,家里的钱,都是交上去的,我当然不能昧下不给,以后等他们老两口去了,孙家的房子田地和银钱,不都是我和孙夫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傻,娘,我来帮你。” 江三荷见亲娘真生气了。 她立马服软。 作势去帮忙。 “得得得,你千万别来插手,你忘了啊?你自小就不喜欢做针线活,好端端的布到你手上,只会被你糟蹋了,真想住,你就去福宝先前的屋里睡吧,住几日就赶紧回去。” 毕竟是亲生的女儿。 再生气,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就知道娘还是疼我的,福宝先前的屋子在哪呀?” 这么多年没联系,前两次回来也没多待,加上跟侄女不熟。 江三荷并不知道江福宝住在哪里。 “姑姑我带你去。” 江福宝对着她招了招手。 模样可爱的紧。 “好,福宝带我去,走吧。” 江三荷虽然性子骄纵,可对孩子还是温柔的。 她拿起包袱,牵着侄女的手。 一起去了侧屋。 “姑姑,就是这间。” 江福宝推开屋门,率先走了进去。 比起新盖的房间。 原来的屋子采光不好就算了,还四处漏风,屋檐结了好处蜘蛛网。 但是江三荷一点都不嫌弃。 她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婆家住的房子也差不多。 “多谢福宝啦,你出去玩吧,姑姑休息会。” 江三荷收拾好包袱后,躺了下来。 江福宝乖乖的离开,还顺手帮她关上了门。 这个姑姑的性格,很奇葩。 说她坏吧,也没坏透,毕竟没做什么缺德事。 就是有点蠢。 可说她好吧,也好不到哪去。 江福宝其实对她无感。 只要不祸害家里人,随她去吧。 傍晚时分。 江大和夫妻俩从镇上回来了。 两人的背篓里,各放了一匹布。 露出了一大截。 “娘,布买回来了。” 一进门,江大和就对着亲娘说道。 “好,放我屋里去吧,二勇怎么样?肉送给夫子没?” 张金兰正在缝衣服。 听到大儿子的声音,她把手上的针,插在线团上。 抬起头急切的询问着。 “嗯,送给夫子了,同木也在学堂住下了,十天后儿子再去接他。” “那就好。”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奶奶,怎么又买布,要给妹妹和二哥做衣服吗?” 十岁的江同土眼巴巴的看着布料,语气略酸。 “哈哈,哪是呀,买来给你们做的,总不能就你妹妹和你二哥有,咱同土没有吧?你们兄弟几个,每人一套粗布里衣,一套麻布外衣,等阿奶把这些衣服做好,就给你们做。” 张金兰一听就知道五孙子吃醋了。 她轻轻拍了拍江同土的后背,笑的不行。 “真的吗?我也有新衣服啦,奶奶真好——” 江同土一下子雀跃起来。 萎靡不振一扫而空。 “瞧你那傻样。” 张金兰笑骂道。 院子里,其他几个孩子的脸上,也都挂着笑。 这两天,虽然他们嘴上不说。 可心里是十分落寞的。 本以为爷爷奶奶更偏宠妹妹和二哥。 从而忽视了他们。 其实他们想多了,奶奶一直都很疼他们。 吃晚饭时。 堂屋里恢复了往常的欢声笑语。 向来说话不讨喜的江三荷怕被亲爹骂。 也闭上了嘴巴。 乖乖吃饭,一言不发。 只是,临睡前。 她往江同土的屋里。 放了一个巴掌大的陶罐。 是她从婆家带来的。 江同土一脸懵逼:“姑姑,你这是干嘛?” “乖孩子,清晨起来就往这里尿,明天姑姑帮你倒。” 江三荷偷摸关上屋门。 声音放得极低。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学蚊子说话呢。 “我夜里会夜起,这么点大的陶罐,我怕尿满了。”江同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没让你夜起尿,夜里你去茅房,必须是晨尿,听到没!” 江三荷声音拔高了点。 吓的江同土身体一抖。 “哦,知道了姑姑。” 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姑姑这是闹哪样。 可姑姑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总归撒泡尿,又不碍事。 “真乖。” 江三荷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才离开他的房间。 与此同时。 江家村的族长家。 也刚灭了油灯。 “明个张氏要是再来,你连门都别让她进,这个老婆子泼的很,之前在地里,她们家那么下我的面子,拿着几个鸡蛋送上门,轻而易举就想揭过去?门都没有!等她多来几次,姿态放得低些,我再考虑把手上的田地卖给她。” 江广义冷哼一声。 似乎还在气头上。 “就是可惜那五个鸡蛋了,瞧着个头大得很,也不知道这张氏是怎么喂养的鸡,怎么我们家的鸡蛋,就那么小,她两个鸡蛋抵得上我们家三个了,哎,这死老太婆真是抠搜,来送礼,还把礼拿回去。 你放心吧,等她上门,我定要好好羞辱她一番,你可是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她竟敢骑到你头上撒泼,就算三妞做的再过分,她也得给咱家一分薄面吧,等着吧,她早晚还会来的,想要买地,只能在你这买,除非她去别村。” 周氏与钱广义沆瀣一气。 怪不得是夫妻俩。 第85章 买地 半夜三更。 江同土被尿憋醒,他半眯着眼睛穿好鞋子,摸索着走到角落,对着陶罐撒了泡尿后,浑身舒畅。 全然忘记了睡前姑姑嘱咐他的事。 “喔喔喔——” “咯咯哒——” “叽叽喳喳——” 伴随着后院的鸡叫以及天上飞过的鸟叫声,江福宝从梦中醒来。 她穿好衣服,乖乖爬下床,收回床底下的鹌鹑蛋和小米,走出了屋子。 刷完牙又被阿奶伺候着洗好脸后,江福宝端着小碗与哥哥们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今早吃的是鸡蛋羹。 这些天的滋补。 不光她自己。 江家所有人都胖了一大圈。 尤其是阿奶,胖起来之后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 看着年轻了三四岁。 “娘,你们用的洗脸布怎么那么软,家里还有多的没?等我走的那天,给我带条回去。” 江三荷在厨房吃完早饭,出来对着亲娘说道。 “没了,哪有多的,刚好用完了。” 张金兰划拉一口鸡蛋羹,吸溜到嘴巴里,头也没抬的回着女儿的话。 她没撒谎,家里确实没有了。 “娘你真抠,不给拉倒。” 偏偏江三荷不信,她以为娘是故意不想给。 气得噘着嘴回屋去了。 “别躺了,一觉睡到天亮,你比孩子们起的都晚,吃饱就躺,你把自己当猪养啊?起来,跟我和你嫂子们到山上挖野菜去。” 江三荷屁股还没挨到床上呢。 就被亲娘拽出来了。 “奶奶,姑姑她起的不晚,天还没亮,她就来我屋里拿,唔....” 江同土话说到一半。 被江三荷死死捂住了嘴巴。 “这是咋了?你好好的捂孩子嘴巴干什么?同土啊,你姑姑天不亮去你屋里拿啥去了?啊?你快说啊——” 张金兰满脸疑惑的拍开女儿胳膊。 这才将孙子解救出来。 “没,没事。”江同土本想继续说,可看到姑姑站在奶奶身后瞪着眼睛。 他有些害怕,说完眼神闪躲,捧着碗躲到厨房里了。 “这孩子,话说一半,在这打什么哑谜呢。” 张金兰翁着眼。 无语极了。 “娘,走吧,你不是说去山上吗。” 似乎怕侄子又说漏嘴。 江三荷急忙催促着张金兰。 不到一刻钟。 江家婆媳几人和江三荷就离开家门,朝着山脚下的小路走去了。 走到一半。 碰到了送葬队伍。 站在前头的,是汪氏老两口。 两人哭的泣不成声。 由于家中儿子死光,没人抬棺,所以请的村里人帮忙。 毕竟只有一个头。 棺材也不重。 几人抬的轻轻松松。 张金兰加快了脚步。 一出门就看到棺材,晦气得很。 刚吃完早饭的江福宝,也看到了棺材从家门口路过。 她好奇的追了出去。 这才发现送葬队伍是朝着山脚下的北边去的。 那里是荒地,绕着山底下走上不到两刻钟会看到一片坟墓堆,但凡在江家村去世的人,几乎都葬在那里。 离村子不近不远,位置刚刚好。 “福宝,快回来,小孩子看到这些对身体不好。” 江福宝本想多看几眼,却被钱喜乐一把抱了回去。 可恶! 身体太小。 行动都受阻。 自从嫂嫂嫁进来后,家里仿佛多了个人形摄像头看着她。 去哪都被人盯着。 “来,我们去后院看小鸡去。” 似乎察觉到江福宝心情不佳。 钱喜乐抱着她去了后院。 连着过了三天的无聊生活,在第四天时,江福宝抗议了。 她要出门! 不要待在家里‘坐牢’! 刚好张金兰要去汪氏家里商讨买地的事,便牵着江福宝的手。 一起走到村口。 “叩叩叩——” 江一刀家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张金兰敲了几下。 里头毫无动静。 “有人吗?开开门呐!” “叩叩叩——” 她这次连喊带敲,里头总算有人回应了。 来开门的是小汪氏。 她双眼红肿的厉害,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几乎伤心到了极点。 “婶子,有什么事吗?”小汪氏颤着声问道。 一听就是方才刚哭过。 “你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娘仨要好好的,不然你男人走的也不安心啊,是吧?还有两个孩子陪着你呢,别哭伤了身体,婶子前几天听说你公婆要卖地?刚好我家想买,就寻思现在刚好没事,来问问。” 小汪氏都伤心成这样了。 张金兰也不好直接开口的。 她先是假装关心几句。 这才引入正题。 “多谢婶子,我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的,你进来吧,爹和娘确实要卖地,不瞒你说,等地卖了,我们就得去镇上了。” 小汪氏人还行。 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听到张金兰劝解她,眼里带了一丝感激。 她让开身子。 让祖孙俩进了门。 “娘,江家张婶子来了,她说想买地。” 小汪氏没进屋子,她朝着正房那喊了一声,就去厨房倒水了。 院子里有椅子。 张金兰拉着孙女坐了下来。 她也不想进堂屋。 前几日棺材就摆在那呢。 她可不想沾染晦气。 “张氏,你要买地?我家总共六亩地,三亩一等良田,三亩二等良田,你要哪个?” 汪氏以为张金兰只买一亩,她低沉着声音问道。 不光说,她人也扶着墙,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她瘦了一大圈。 脸色蜡黄,双眼瞧着似乎浑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眼睛哭瞎了呢。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不显。 “都要吧,越快越好,趁着天还没太热,得赶紧把糙米种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买下后,去找族长立契,我再付银子给你,明天去镇上找管事印契。” 张金兰性子急。 既然决定要买汪氏家的田地。 她就想尽快弄好。 再拖下去,日头越来越烈。 只怕糙米种下去,也不好活。 “行,你等等我,我换身衣裳跟你去里正家。” 汪氏也急,儿子都死完了,她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孙子。 他们两口子身体不好,动不动就腰酸背痛,干不了太重的农活。 这么多地,根本种不过来。 不如卖了,去镇上做小买卖去。 第86章 从商还是种地 “行,你去换吧。”张金兰这才注意到,汪氏只穿着一身里衣呢。 “婶子,喝水。” 等候的时间,小汪氏端着两杯水过来。 张金兰和江福宝接过水,并没有喝。 一个嫌晦气。 一个不想喝杀人凶手家的水。 又等了一刻钟。 汪氏才慢悠悠的出来。 三人朝着族长家走去。 “咚咚咚——” “族长,我是汪氏,开开门,找你有事。” 不光张金兰急,汪氏也急。 来到族长家门口,汪氏发现他家大门是关着的,连忙拍打着大门,朝里头喊道。 “来了来了——” 周氏一直在家等候着张金兰呢,就想看看她怎么求饶。 可这几天,没等来张金兰,却等来了汪氏。 她急忙打开大门。 可下一秒,却傻眼了。 因为汪氏身后站着的人。 就是张金兰。 这俩人啥时候聊到一块去了。 周氏皱着眉毛,没说话,身子挡在门口,连门都不让她们进。 “族长在吗?张氏要买我家的地,我们找族长帮忙立契。” 汪氏这段时间沉浸在儿子死去的悲伤里,不知道周氏与张金兰闹得十分不愉快。 “他啊?不在家,有事忙去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靠他,他最近忙的团团转,哪有空管你们这种小事,这样吧,你们去镇上随便找个牙行立契吧。” 周氏冷笑一声。 眼神死死盯着张金兰。 “找牙行?那得给不少钱啊,还要交税银,这样下来,少说要掏出二两银子来。” 汪氏吓了一跳。 自家村里买地,和找牙行买地,完全不同,税银翻了几番不说。 还得给牙行钱,让他打点负责印税的管事。 重重下来。 二两银子都是少的。 可通过族长,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给就给咯,都有钱买地,掏点银子也没什么,对吧张氏?嗤,行了,我家中还有事,你们去镇上找牙行去吧, 别再来我家了。” 周氏说完。 ‘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差点撞到两人的鼻子。 “死婆子,大清早的吃粪啦!” 汪氏小声暗骂道。 张金兰的脸色也不对劲。 “这事跟我有关系,周氏是想难为我,我不买地了,各回各家吧。” 张金兰说完,抱起江福宝就走。 只怕这事还没完呢。 族长一家,是想将往日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除非.... 她给好处,比如,把那日上门闹事得到的半两银子,和鸡蛋还上,再加一两银子。 估计才能让族长家解气。 可凭什么呢? 张金兰来了火气。 大不了她就不买这个地了! 活人还能被屎憋死? 只要她手上有银子。 照样不愁吃穿! 反正这几年光景不好,都没下过一场大雨。 光种糙米,一年到头,累死了也赚不到银子。 不如把银子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奶,你不买地了吗?”江福宝搂着阿奶的脖子,软着声问道。 “不买了,族长一家故意难为阿奶,这地不买也罢。” 张金兰冷哼一声。 带着一肚子气往家的方向走。 “阿奶,除了买地,就没有别的赚钱办法吗?”江福宝是故意这样问的。 她其实想让阿奶去镇上做吃食买卖。 阿奶不管做什么都好好吃。 家中卖了茶具,有了本钱。 为何不拼一拼呢,就算亏完了也没事,大不了她再拿出一套来卖呗。 种地想赚钱。 别说这辈子了。 放到现代也不可能啊。 向来最苦的就是农民。 想发财,还得从商! “有啊,就方才那个汪氏,她不就把地卖了,去镇上做吃食买卖嘛,我们村里还有个做买卖的,几年没回来了,听说赚了不少银子,都在镇上买宅子了。” 张金兰回头望了一眼,汪氏早已不见人影。 “那阿奶也卖吃食,我觉得阿奶做的不管什么饭菜都好好吃哦。” 江福宝一步一步的引诱着阿奶钻进她的圈套。 “我卖吃食?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卖吗?” 张金兰有些不自信。 让她卖卖鸡蛋还行。 卖吃食... 她怕一份都卖不出去。 “阿奶都没刚才的奶奶大,肯定可以啊,阿奶试试呗。” 江福宝继续鼓励着她。 “这.....” “阿奶想想吧,晚上问问你爷爷,看看他怎么说。” 张金兰没急着答应。 虽然她内心确实想试试,可家中不是她的一言堂。 还得问问老头子的看法。 江家就他最聪明。 要是老头子答应。 那她就去镇上卖吃食。 总好过在村里受族长这瘪犊子的气强。 若是真赚到钱了,她也在镇上买个宅子,把一家子都接过去。 再也不回这个破村子了。 刚好二孙子在镇上读书。 到时候她也把剩下几个孩子一起送去学堂念书去。 离得还近。 多好。 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金兰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回到家后。 下地的男人们,已经回来了。 她把江守家拽到屋里。 聊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走出来。 张金兰面带喜色,被江福宝尽收眼底。 估计是阿奶怕姑姑闹事。 所以一直到天黑,她都没在家里提起一句做买卖的事。 姑姑在家,不能给鸡圈里放鸡蛋,所以江福宝早早的回到房间,盖好被子睡觉了。 因为憋尿,醒来后,天还蒙蒙亮。 江福宝不喜欢睡回笼觉,干脆穿好衣服,去外头上茅房了。 解完小便,她回到前院的缸边洗手。 却看见姑姑鬼鬼祟祟的走到五哥屋里。 江福宝擦干净手,也悄悄跟了过去。 没一会。 就见姑姑端着一个陶罐子出来了。 里头飘出一阵阵瘟骚。 江福宝捏起鼻子。 眉头皱的死死的。 “这臭小子,尿真骚,怕是吃多了好东西,上火了吧。” 江三荷看着陶罐。 差点吐了出来。 可想到秘方,她端着陶罐回到屋里。 准备拿着陶罐一饮而尽。 却被江福宝的大叫声打断。 “姑姑,不能喝啊——” “砰——” 陶罐摔在地上,裂成无数块碎片。 尿液迸溅。 江福宝后退了好几步,鼻子这才舒服些。 “怎么了,怎么了?” “福宝怎么了?” “乖孙女,谁欺负你了?” 第87章 生子秘方 “妹妹,你叫什么呀?” 江福宝的一声喊叫。 把江家所有人都喊醒了。 他们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甚至江四银光着脚丫子就出来了。 个个面带焦急的看着她。 “姑姑她喝,喝.....” 江福宝实在讲不出那个字来。 原主的姑姑,怕是傻子吧? 谁家正常人,端着尿壶当水杯啊? 简直有毛病。 “哎哟,你在屋里撒尿啦?怎么瘟骚的,赶紧把屋里弄干净,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这么邋遢。” 张金兰刚踏入女儿房间。 就眉头一皱。 退了出来。 “娘,我没撒尿,你说什么呢。” 江三荷被抓了个现行。 尴尬不已。 “你没撒尿,你屋里头咋一股子尿味,难不成你尿床了?” 张金兰捏着鼻子,又一次走了进去。 可跟她想象的不同。 床上的被褥干干净净。 女儿的屁股后头也是干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张金兰好奇时,她发现脚底下的泥巴地,变得湿湿嗒嗒的。 “哎哟,你个死丫头,你这是把屋里当茅房啦?虽然这是老屋子,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就算憋得再狠,也不能在屋里撒尿啊,茅房不就在后院,你多走几步能咋样?” 张金兰嫌弃的直摇头。 她发现女儿自从嫁到孙家。 哪哪都不正常。 以前性子还挺乖巧,说什么都听,偶尔还帮家里干干活。 可现在呢。 净干些糊涂事。 现在都在屋里撒尿了。 真是越活越混蛋。 三岁的孙女都干不出这事来。 “哎呀我没有!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拿来用的!” 江三荷心里窝火,她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童子尿就这么撒了。 她等了一夜才等来的。 要是断一天,又要重头开始了。 江三荷冲到厨房里拿了一个碗,然后去江同土的屋子,逼着他往碗里撒。 “姑姑,我不要——” “姑姑,你别揪我耳朵啊,我没尿怎么撒啊!” 江同土的挣扎声,传了出来。 江家人又挪到江同土的屋子里。 “住手!你这是干啥呢,同土都多大了,你扒他裤子干啥?你当他跟福宝一样大,是三岁奶娃子啊?男女七岁就该不同席了,你真,真是!” 张金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喘着粗气。 扶着墙,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把江福宝吓了一跳。 “阿奶,阿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江福宝抱着她的腿。 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呼~阿奶没事,福宝别担心,同金,你爷爷还在睡觉,去,把他喊起来。” 张金兰是不想管了。 家里,女儿最怕的就是老头子。 可偏偏老头子睡觉沉,雷打都不带醒的,只能让大孙子去喊了。 等了没一会,两人就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江守家半眯着眼睛。 眼角沾着厚厚的眼屎。 一看就是才睡醒。 “你女儿得失心疯了,又是在屋里撒尿,又是去厨房拿个碗来,扒同土裤子,简直是发癫!你快管管她吧,我是管不了了,我被她气的都要厥过去了。” 张金兰坐在江福宝为她端的小椅子上。 大口喘着气。 “什么?你娘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干了这些疯癫事?怎么,你鬼上身啊?我就说你没憋好屁,好端端跑娘家住干什么,这几年都没见你回来过,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然老子抽死你!” 江守家难得动怒。 看着吓人的很。 “爹,娘,我没疯,哎呀,我就老实告诉你们吧,是我婆婆,她在临县亲戚那弄来个秘方,说是用7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童子尿,清晨第一泡最佳,阳气最重,年龄在七岁以上,则越小越好。 我就想着咱家这么多男娃,刚好同土年纪最为合适,就选他了,只要连着用七天,我就能怀上儿子了,你看看,都是被福宝吓的,陶罐都摔碎了,同土啊,赶紧,快点再尿一泡,不然就断了,我又得重来。” 江三荷的话,把江家人雷了个半死。 “你说啥?童子尿?哪个缺德玩意跟你说的秘方,你这死丫头,你要气死我啊,旁人说什么话你都信,那老子要你吃屎,你吃不吃啊?为了生儿子,你真是疯癫了!” 江守家气的脑壳都发昏。 江福宝眼睛尖,迅速给爷爷也端来一把小椅子。 老两口并排坐着。 场面属实搞笑。 “姑姑,为啥非得清晨第一泡?” 江同土哪知道他的童子尿是这种用法啊。 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裤子。 脸都黑了。 “还能为啥,因为清晨第一泡尿最骚最黄呗!三妹,你婆婆怕是故意整你的吧,哪有什么秘方,照你这种说,童子尿要是用上七天就能生男娃,怎的天下还有那么多妇人,都生不出来呢?你这脑子哟,真是长屁股上了。” 江二勇嗤笑一声。 连连摇头。 “噗呲——” “哈哈哈——” 孙平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接着是江福宝。 钱喜乐。 个个都捂着肚子笑。 “不可能,婆婆亲口跟我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都到这个地步了。 江三荷还是执迷不悟。 江福宝同情的看着她。 这个便宜姑姑,似乎钻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她在跟自己较劲。 就好像生下儿子,她这辈子就没白活一样。 罢了,就给她诊诊脉吧。 看她还能不能生,免得喝了那么多秘方,身子都喝坏了。 江福宝走上前。 拉住江三荷的手腕。 江三荷一愣。 却没反抗。 只以为侄女是喜欢她,才跟她亲近。 过了十几秒。 江福宝放开了手。 “姑姑,你肚子里已经有弟弟了,他说来年一月就能出来了。” 江福宝没想到,姑姑还真有孕了。 且怀的就是男孩。 已经两个月出头了。 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太多,身体寒气过于重,且胎儿有流产趋势,必须要保胎。 “啊?不可能啊,你这孩子,别胡说啊,我明明月事上月才刚来。” 听到侄女的话,江三荷不可置信的捂着肚子。 “你回孙家村吧,找个大夫去看看,福宝这孩子运道好,说不定真怀上了,看一看准没错。” 有过一次经验的张金兰,对孙女说的话,信了个大半。 第88章 不相信 孙家一向重男轻女,她其实能理解。 毕竟孙家只有一个独子孙夫,可孙家千不该万不该,磋磨她的女儿。 三荷不过才二十三岁,又不是不能生了。 在张金兰心里,她希望女儿能过得轻松点,快乐点。 既然她不肯和离,那就生个儿子吧。 希望有了儿子,孙家能对她好些。 “娘,我都还没住满七天呢,我才不回去。” 江三荷压根不相信江福宝的话。 她赖着不肯走。 “你娘让你回去,你就回!老大家的,去给三荷收拾行李,再把她送到村口去。” 经过这么一遭。 江守家看到女儿头就疼。 巴不得她赶紧回婆家。 见她不肯收拾行李,干脆让朱迎秋去给她收拾。 “好了,你信娘的话,回去立马请个郎中,准没错,就算没有身孕,也该看看你的身子了,什么狗屁童子尿,这玩意能喝?你怕是脑子坏掉了,以后别再信什么偏方了,你娘我生了这么多儿子,我还不清楚?哪有什么偏方。 生儿生女啊,全都看命!你命中有儿子,早晚都会来,命中没儿子,偏方喝到老,依旧没用,老二家的,拿上二十个鸡蛋,给三荷带回家,让她吃点好的补补,算了,大和啊,你亲自送你妹妹回孙家村,记得跟周氏说一声,让她给三荷请个郎中。” 担心女儿真的有孕。 又怕她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张金兰决定让大儿子亲自送她回去。 “好,儿子知道了。” 江大和点了点头,答应着。 刚好,朱迎秋也从屋里出来了,她手中拿着江三荷那天回来带着的包裹。 听到婆婆的话,她直接把包裹放到了江大和的怀中。 都到这个地步了。 江三荷只能妥协。 她幽怨的扫了爹娘一眼。 乖乖的跟在亲大哥的后面,回家了。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己怀孕了。 三岁娃娃的话,哪能当真。 以至于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担心婆婆会不会骂她。 毕竟当初说好的。 要待满七天才能回去。 看着大哥手上拎着竹篮,她暗暗松了口气。 娘还是疼她的。 希望婆婆看在二十个鸡蛋的份上,别生气吧。 “娘——” “我回来了——”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兄妹俩才走到孙家村。 江三荷推开掩着的大门,对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没一会,周秀芬就从后院走过来了。 “咦?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让你住满七天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呢?哟,大和也来了,快进来坐。” 周秀芬神色不悦的看着江三荷。 本想骂两句。 却发现江大和站在旁边,手上还拎着个竹篮。 她马上变了脸色,装模作样的笑了起来。 “我就不坐了,我是送三荷回来的,娘说三荷可能有喜了,让婶子你请个郎中回来给三荷看看,这是二十个鸡蛋,劳烦婶子把鸡蛋拿走,将竹篮腾给我,我得回去,田里还有农活要干呢。 三荷,你的包裹,拿走吧,记住啊别再犯傻了,什么秘方都喝,早晚身子都被你喝坏了,到时候谁心疼你?这么大的人了,该长点脑子了,谁真正的为你好,你心里要有数!记得多吃点鸡蛋补补身子,瞧你瘦的,别再让娘担心了。” 江大和看着好像在教训妹妹。 实则都是说给周秀芬听的。 等他走后。 周秀芬嘴角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她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这是说给老娘听的啊,你大哥让你别听我的呢,意思说我是坏心眼呗,哼,你嫁进来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给孙家生,我不把你休了,都够对得起你了,你娘家还有脸跑上门教训老娘,我呸! 说吧,这么快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住够七天吗?难道,你没按照我说的做?你真是好样的啊!江三荷,五月底,你要是再怀不上孩子,你就滚回娘家去吧。” 江三荷被骂的不敢回嘴。 她脸上带着讨好。 对着周秀芬说:“娘,我喝了,今天不小心被我娘家人发现了,他们把我赶回来了,我侄女指着我肚子,说我有孕,我娘也信她,非说让我回来找郎中看看呢,哎,一个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 一直到现在,江三荷都不相信江福宝的话。 “哼,秘方都没喝到天数,哪能有孕,去,把后院柴火劈了,刚好我劈累了,你别打鸡蛋的主意啊,明天我就拿去镇上卖了去,这些年,为了让你生个男娃,我买了多少药,饭都快吃不上了。” 周秀芬说着还不解气。 伸出食指来,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 江三荷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块。 “是,我这就去。” 此时的她,和在娘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江三荷把包裹放到屋里,都来不及规整。 就去了后院。 她拿起斧头。 开始劈柴。 可眼前的柴火竟然重影了,头也越来越晕。 直到劈第三下时,江三荷重重的倒在地上。 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她的膝盖,碰到了堆放的柴火。 嘈杂的声音,把正在厨房里喝水的周秀芬吓了一大跳。 她赶忙朝着后院走去,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让你干点活,你在这拆家呢!老娘真是早晚被你气死,你个....哎哟!这是怎么了呀......” 走过拐角,周秀芬突然看到儿媳躺在地上。 脸色惨白无比。 她吓得立刻噤声。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甚至都忘记去扶人了。 “有人没?”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周秀芬一听就知道是本村的徐郎中,她赶忙应道。 “有有有,在后院,徐郎中您快过来,我儿媳妇昏过去了——” 她的嗓门格外的大。 门口的徐郎中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时常被周秀芬请来给江三荷把脉。 所以对孙家的布局了如指掌,很快就走过来了。 “怎么躺在地上啊,快把她扶到屋里去,虽然天热,可地上全是寒气,要是进入身体里,只怕日后更难有孕了。” 徐郎中惊呼一声。 赶忙让周秀芬把江三荷扶起来。 第89章 确实有孕 人昏倒后,犹如醉酒之人,身体沉重无比,哪怕江三荷瘦成了皮包骨,很轻,也依旧把周秀芬累了个半死。 “哼哧,哼哧——” 她喘着粗气,说是扶,其实江三荷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 可她决然不提让徐郎中帮忙。 徐郎中虽然年纪很老,可他到底是外男,就算再看不上江三荷,周秀芬也不会让一个外男来搀扶儿媳妇。 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她才把江三荷拖到床上。 “快,快看看她怎么了。” 周秀芬累的话都说不完整。 她坐在床边满头大汗。 “别急,我这就给她把脉。” 徐郎中拉过一把椅子,先坐了下来,才开始给江三荷搭脉。 期间,他的表情变了又变。 把周秀芬急的,额头又开始冒汗。 过了一刻钟。 徐郎中才放下手。 他捋了捋胡子,满脸可惜的摇着头。 “三荷已经有两月多的身孕了,可惜啊,这胎难保哟,你给她吃什么东西了?她体内寒气太重,伤及了根本,就算喝安胎药,最多也就保到两月后。 哎,我可没那个本事保她到生产,你若真想要这胎孩子,就抓紧去医馆吧,那里大夫医术高明,找他们保胎,应该能保住。” 徐郎中对着周秀芬,唉声叹气道。 “什么?真有孕了?当真吗?不对啊!我儿媳妇月事才刚来过啊,半月都没有呢,怎么会有孕两个多月了,你不会把错脉了吧?” 周秀芬吓傻了眼。 可转念一想。 儿媳妇的月事,她一直都清楚的很。 怎么可能来了月事,还能怀上孩子呢。 因此,她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徐郎中。 “什么月事!那是见红了!先前三荷的月份太小,我没把出来而已,哎,我医术不精,若是你早些时候带着三荷去镇上医馆,恐怕孩子也没什么大碍,我一会给她扎一针,等她醒了,你就去吧,早点去,孩子能生下来的可能也大些。” 徐郎中有些懊恼。 他的医术太差。 要是早在上月初就能把出喜脉来。 江三荷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医馆保胎。 谁不知道医馆的大夫医术好啊。 村里人个个都知道。 但是贵啊! 看个风寒都要花掉至少半两多银子走。 谁家能看得起? 若是保胎,就更贵了。 他估计,没个三四两银子,下不来。 徐郎中在江三荷的人中处,扎了一针后。 她就缓缓醒过来了。 两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娘,我这是怎么了,好疼啊。” 鼻子下面疼,肚子也疼,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好了,我先走了,记得早点去医馆。” 见她醒来。 徐郎中从椅子上起来,准备离开。 周秀芬赶紧从腰间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多谢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我也没喊你啊?” 想到这,她一脸疑惑。 “哦,三荷她大哥过来喊我的,说三荷身体不快活,让我过来给三荷把把脉,还给我拿了五个铜板呢,说是诊钱,你就不用给了,我走了。” 徐郎中去周家村时,见过江大和。 自然认识。 他推开周秀芬的手。 转身离开了。 “你大哥真是,生怕我不给你请郎中啊,哎,你说说你,自己有身孕了你不知道?这些天干了那么多重活,还喝了各种药,孩子受老罪了,快换身衣服,身上都是泥巴,一会我带你去趟镇上的医馆,让大夫瞧瞧。” 周秀芬本想骂两句。 担心吓到儿媳妇,导致孙子直接小产,她赶紧收住火气。 转而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比起刚才,力道轻了十倍都不止。 “什么?我有身孕了?娘,你没骗我吧?我真的有身孕了?” 江三荷瞪圆了眼睛。 肚子和人中传来的疼痛被她抛到脑后。 “福宝!福宝说的是真的,娘,福宝她,她说我肚中怀的是男娃,明年一月出来呢!这孩子,果真是人如其名,哈哈哈。” 江三荷激动的拉着周秀芬的胳膊。 高兴的说道。 “明年一月?你现在刚好两月出头,可不就是一月生产嘛!哎哟,老天啊,真是神了!果然孩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你这胎必定是男娃! 快点换衣服,我现在就去地里喊夫儿回来,让他去村里借个牛车,把你送到医馆去,这胎必须保住了,花多少银子都得保。” 周秀芬算了算日子。 猛地拍向自己的大腿。 她的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眼里的惊喜都要溢出来了。 婆媳俩,此刻完全相信了江福宝的话。 而另一边的江家村,江福宝正拉着阿奶走到自个屋里跟她说悄悄话呢。 “阿奶,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哟。” “哦?什么梦呀?说给阿奶听听。”张金兰抱着孙女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的小肉脸,问道。 “我梦到白胡子老爷爷了,他说以后会把福宝想要的东西,放到福宝的床底下,这样就不怕我们找不到了。”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腿上,双脚悬空。 说话时,她习惯性的踢了踢脚。 一不小心,把脚上的鞋子甩飞了。 农家穿的鞋子大多都是草鞋和布鞋。 她脚上的这双布鞋,是阿奶给纳的鞋底,娘亲缝的鞋面。 饱含着她们无尽的爱意。 别看是麻布。 穿在脚上可舒服了,就是有点大。 毕竟她还是孩子。 身体一天一个样,为了省点钱。 只能把衣服和鞋子往大了做。 这样耐穿点。 她还是好的。 村里有些姑娘,身上的衣服堪比成人穿的,折了五道都不止。 鞋子就更离谱了,后脚跟处,都能再塞进一个脚来,而且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哥哥姐姐们淘汰下来的旧鞋子。 “是吗?那感情好,这样家里若是来人,也不怕被他们看到了,福宝在梦中有没有谢谢仙家老爷爷啊?咱拿了他老人家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张金兰抱着孙女,费力的弯下腰,捡起孙女的小鞋子,亲自为她穿上。 她的脸上时而担忧,时而高兴。 第90章 保胎 “有呢,我有好好谢谢他,我还跟白胡子老爷爷说了,说阿奶要做吃食买卖,问他有没有好吃的东西能送过来呢,到时候让阿奶拿去卖掉,赚好多好多银子回来。” 江福宝的大眼睛滴溜一转。 阿奶已经决定要去镇上卖吃食了。 她刚好能找个借口。 从空间拿出食材来。 古代调味料昂贵无比,这里统称为香料。 所以,镇上稍微便宜些的饭庄和路边摊子,顶多给吃食里放点盐和猪油就不错了。 再奢侈点的,会加点糖来调味。 “你这孩子,哪能张口要呢,要是仙家生气怎么办,以后不能这样啦,知道吗?阿奶其实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卖,福宝你觉得阿奶应该在哪里支摊子呀?” 张金兰有些迷茫。 竟然问起只有三岁的孙女来。 “天好热哦,阿奶一定要支摊子吗?为什么不租个铺子呢?反正阿奶有银子,要是支摊子,就不能卖的很贵了,就像那个卖油汤面的老爷爷,他一天要做好多好多碗面,才能赚到钱,好累哦,福宝不想阿奶这么辛苦。” 弄个小摊子,无非就是小打小闹。 累不说,摊子也没处放。 说不定还要租个单间专门放东西,不然被人偷了咋办。 江福宝更倾向于租铺子。 最好是带后院的那种。 平日里就在镇上住。 偶尔回村里。 不用来回走。 省事不少。 “福宝说得对,摊子就算阿奶想支也没办法,咱家没有牛车,东西带不回,摆在那肯定有人偷,还不如租个便宜些的铺子,等明日,阿奶就跟你大伯去镇上看看,刚好去学堂瞧瞧你二哥过得咋样。” 张金兰将孙女抱的紧了些。 她轻舒一口气,仿佛被江福宝的话开解了。 是啊,既然要做买卖,手头上又有银子,不如拼一把。 要是赚到银子了。 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算亏。 无非就亏个租铺子的钱。 可若是支摊子,费时费力不说,赚的钱,估计都没每天卖鸡蛋来的快。 那她图什么。 摊子人多眼杂,她肯定没法带孙女了。 可铺子不一样啊。 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在铺子里陪着孙女玩。 不至于忙到团团转。 她可不想错过孙女的成长。 “孩儿们,娘,爹,开饭啦,快来堂屋吃饭——” 院子里,孙平梅的声音,传到屋子里来。 张金兰彻底清醒,她摇了下脑袋,抱着江福宝出去吃饭了。 饭桌上。 她把要去镇上的消息,说了出来。 等吃完饭。 江家人各自回屋,睡午觉去了。 彼时。 江三荷躺在牛车上,被她男人和婆婆拉到了镇上医馆外。 “大夫,快救救我儿媳妇,她动了胎气,赶紧帮她保胎。” 周秀芬冲到医馆里,大喊呼救。 一路上。 牛车颠簸的很。 江三荷疼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没了血色。 身下还见红了。 吓得母子俩魂不守舍的。 以为这胎已经保不住了。 “别急,抱到躺椅上来。” 大夫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他不急不忙的写完上一位患者的药方,这才走到躺椅旁,给江三荷诊脉。 他的医术比起徐郎中,要强上许多。 只七八分钟,就移开了手。 “还好你们来得早,但凡再迟上两个时辰,孩子就保不住了,这段时日,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已经影响到孩子了。” 大夫微微皱眉。 看着母子俩。 “是,是吃了点,我特意在别处弄来的生子秘方,喝了大概几个月吧,有十来种,还,还有童子尿....也,也用了几天。” 周秀芬的声音越来越小。 “胡闹!” “生子哪有什么秘方,真这么管用,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不开医馆,专治别人生不出子嗣的毛病? 真是愚昧至极,还有童子尿又是什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怪不得差点滑胎,这胎老夫建议你别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进去,就算保胎,生出来也不见得能养活大。” 大夫怒喝一声。 吓得母子俩僵在原地。 战战兢兢。 “不行啊,孩子一定得保住啊,求你了,大夫,要多少银子都行,求你保住我的孙子,一定要保住啊,我家三代独苗,这胎要是保不住,我就活不下去啦——” 周秀芬说完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还不忘拉着孙夫一起跪。 躺椅上的江三荷哭的梨花带雨的。 “大夫,求您了,为了肚中的孩子,我吃了太多的苦,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她说话时,鼻音格外的重。 声音颤的不行,生怕大夫拒绝。 “哎,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要留,就随你们吧,一会老夫给她扎几针,先止住血,再给你们开个药方,去后院药堂抓药,一直喝到生产前,这样她肚中的孩子才能平安生下来,记住老夫的话,得多补补身子。 每天鸡蛋不能少,最好再时不时的吃点肉,喝点鸡汤就更好了,不能饿着她,不然孩子生下来,身体太过孱弱,一定养不活,若是在胎里补好了身子,还有养大的可能,能不能让这孩子活下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好好好,都听您的,我们一定照做。” 听到大夫的话,周秀芬连连点头答应。 老大夫这才取来银针,拉上纱帘后,给江三荷扎了针。 没一会,她小腹的痛感就开始减轻了。 一个时辰后,止住血的江三荷,又一次被抱到牛车上。 准备回家。 坐在牛车上的周秀芬,苦着一张脸。 一句话不说。 到家后,她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儿子,让他把牛车还了。 再把钱给人家。 自己则是拎着药去厨房给儿媳妇煎药了。 一次开了半月的量。 加上诊银和针灸的钱。 这趟花了足足二两银子。 周秀芬心疼的无法呼吸。 家中现在只剩二两半了。 可这药,不能停,得喝到明年一月。 儿媳妇的身子还要补,得日日吃鸡蛋,时不时的吃肉。 到处要花银子。 这可怎么办啊。 “哎!” 她坐在灶台边叹气。 被刚从地里回来的孙铁锁听到。 第91章 牙行看铺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行了,你也别难受了,再等两年看看,要是三荷还怀不上,就让夫儿休了吧,给他再娶个能生的就是。” 孙铁锁见周秀芬叹气,误会了她的意思。 以为江三荷的孩子没保住。 “呸呸呸!别胡说,咱孙子好得很呢,我就是愁银子,大夫说了,咱儿媳得喝保胎药喝到生产那天,今天去医馆花了二两银子呢!哎,咱家只剩二两半了,哪里够呢。 天又不下雨,今年种的依旧是糙米,只怕攒不下银子了,能吃饱肚子都谢天谢地咯,老头子,你说咱该怎么办啊?” 周秀芬满面愁容的看着孙铁锁。 “还能怎么办呢,银子哪有孙子重要,先让她喝着吧,我跟夫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去镇上找点散工干,贴补贴补家里,实在不行,卖地也得让三荷平安把咱孙子生下来! 等过几年,光景也好了,咱就把水稻种上,慢慢的攒银子就是了,况且,咱有三个孙女呢,招娣都八岁了,再养个六七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了,没事的,别烦心,赶紧把药煮好端进去给三荷喝了吧,孙子最重要.....” 夫妻俩的说话声。 被院子里刚回家的三姐妹尽收耳里。 最大的孙招娣,身后背着竹篓,里头装的满满当当,全是野菜。 老二孙来娣,也拎着竹篮,装的是鸡吃的草籽。 就连三岁的孙死妹,双手也全是泥巴。 一看就是帮姐姐一起干活了。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不理解两个姐姐为什么站在院子里不动弹。 可她也不问,就默默的陪着两个姐姐一起站着。 “走吧,我们去喂鸡。” 过了两三分钟,孙招娣语气失落的带着妹妹们去后院了。 “相公,我今天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娘会不会骂我啊?” 卧房里,江三荷神情不安的拉着孙夫的手。 小声说道。 “别乱想,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好好躺着,娘不会怪你的,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你就是咱家的大功臣,银子算不得什么,你躺下吧,我去厨房看看药煮好没,等你喝了安胎药,就睡上一觉,乖。”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上一次相公对她这么温柔,还是在怀三女儿的时候。 江三荷不自觉的落了泪。 她嘴角却扬的老高。 “哭什么,傻媳妇,你放心,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以后家里除了娘,就是你说了算,我保证娘不会再磋磨你。” 孙夫轻笑一声,把江三荷眼角的泪抹去,便离开屋子了。 可床上的江三荷却脸色大变。 什么意思? 原来相公一直都知道婆婆在磋磨她? 所以他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帮她说话? 怪不得,明明当初闹的那么大,她娘家人都来帮她讨公道了,相公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一刻,江三荷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夜过去。 天还泛着深蓝色。 江福宝就已经被大伯娘抱在怀里,踏上去往城里的路了。 阿奶跟在大伯身旁。 脚步飞快。 昨晚吃饭时,江福宝吵着闹着非要跟阿奶一起去镇上。 家里人向来惯着她。 自然答应了。 四人的身影,在窄窄的小道上渐行渐远。 江大和背着竹篓,张金兰拎着竹篮,里面装的都是鸡蛋。 是昨晚江福宝放到鸡圈里的。 加上之前剩的,一起带到镇上卖掉。 “阿奶,我们卖掉鸡蛋,是先去看铺子,还是先看二哥呀。” 江福宝搂着大伯娘的脖子。 低头问向阿奶。 “先看铺子,卖完鸡蛋就去看,然后中午吃完饭再去学堂找你二哥,福宝中午想吃什么呀?” 张金兰拎着重重的竹篮,走的却不慢。 她说话顺畅。 似乎一点都不累。 “嗯...想吃馄饨,阿奶,上次去镇上,我看到人家卖馄饨了,馄饨是什么呀?好吃吗?” 原主从来没去过镇上,自然也没吃过馄饨。 刚说完想吃的东西,江福宝就反应过来了,她给自己的话找补着。 幸好反应够快。 张金兰没有怀疑。 “阿奶也是好多年前吃的了,没事,既然福宝想吃,我们中午就去吃馄饨,你大伯和大伯娘胃口大,他们一人吃一碗,阿奶胃口小,跟福宝共吃一碗,好不好啊?” 张金兰抬起头对着孙女笑了笑。 “好——” “娘,我不喜欢吃馄饨,中午给我买个粗面馒头吃就行。” 江福宝的声音与江大和一起发出。 “行了,家里不缺一碗馄饨的钱,中午就吃馄饨,快些走吧,早点去镇上,把鸡蛋卖完,还得去看铺子呢。” 张金兰说完,加快了脚步。 她心里都清楚。 自家大儿子过惯了苦日子。 不舍得花钱。 哪有人不喜欢吃肉馄饨,却反而喜欢吃剌嗓子的粗面馒头呢,除非那人是大傻子。 太阳爬到树梢上的时候。 四人刚好到达城门口。 排队进城后,他们直奔菜市街摆摊。 因为有了老顾客。 不到两刻钟,鸡蛋就卖完了。 张金兰收好钱,牵着孙女的手,朝着万路街走去。 江大和背着竹篓,朱迎秋拎着空荡荡的竹篮跟在后头。 万路街从前是租马车和租牛车的地方,逐渐的发展起来,这里多了好几家客栈脚店,还有不少卖牲畜的在这摆摊,招散工的也都在此处。 上次张金兰背尸的时候,去的就是万路街的一家棺材铺子,这里鱼龙混杂,算是城里的贫民窟,牙行也都开在这里。 四人的脚步,停在【百财牙行】的大门口。 “哟,欢迎几位客官,是想买还是卖啊?” 除了江福宝穿着新衣服,张金兰和江大和夫妻俩身上的麻布衣服,都打着十来个补丁。 别看他们穿的破烂,但在孔牙人的眼里,这可是大客户。 指不定就是来变卖村中宅子或者田地的。 所以孔牙人的态度,极其的好。 他把江家四人迎了进去。 “我想租个铺子,最好带院子,铺子不用太大,能摆下三四张桌子就行。” 张金兰已经决定卖绿豆汤了。 这玩意喝得快,不用摆那么多桌子。 第92章 百财牙行 而且大一点的铺子,价格也更贵。 她舍不得。 “哦,租铺子啊?你在这等等,我去后头看看。” 孔牙人的笑脸,收回了一些。 只是租,他拿的钱太少。 自然态度就没刚才那么殷勤了。 待租的铺子和屋子,都挂牌在大堂另一边,孔牙人猜测张金兰他们不认识字,就没把他们领过去。 而是自己跑去看了一圈。 找到几个符合张金兰要求的,就回来了。 “现在我们牙行有三家带院子的铺子还没租出去,一家位于饰布街,原先是卖成衣的,铺子不大,却也不小,中规中矩吧,后院倒是挺大,不但有茅房,还有两间屋子能住人,价格稍贵,而且铺子不能卖吃食.....” 孔牙人介绍时。 张金兰连连摇头。 不等他说完,就插了句嘴。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我们就是卖吃食呢,不让卖吃食,租他这铺子摆着看呐?” 听到这,孔牙人闭上了嘴,他清了清喉咙,开始介绍下一个。 “第二家铺子,在菜市街的五谷巷,位于巷尾,有些偏,可价格极低,而且周遭都是卖粮食的,也可以卖吃食,并且带院子,不过院子有些小,只有一个厨房和茅房,不能住人。” 孔牙人介绍时,眼睛紧盯着张金兰的脸。 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知道她没看上。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的介绍下一个。 “第三家铺子的位置极好,在百食街的好吃巷,这可是主巷,每日来往的百姓那叫一个多,铺子不大,刚好能满足大娘你说的,最多摆四张桌子,后院也有,一间厨房,一间茅房,外加一间卧房,能住人。” 说到第三家时。 张金兰的眸子才开始变亮。 “就去看看第三家吧,这个不错。” 她不考虑前两家。 一个不能卖吃食,租来也没用。 一个位置太差。 菜市街基本上都是卖菜卖粮食以及卖各种肉的。 去那里的百姓,无非都是去买菜的,买完立刻走,谁会在那吃东西啊? 只怕在铺子里待一天,都没什么客人。 位置还偏僻,在巷子里面。 就算价格再低,她也没兴趣。 张金兰虽然没做过买卖,可她常去菜市街,眼睛长在脸上,她自然会看。 “行,你们在这等一下,铺子大门关上了,我去拿钥匙。” 孔牙人的速度很快。 等了不到三分钟。 他就带着张金兰几人去看铺子了。 因为走得快,江福宝的小短腿实在跟不上。 张金兰赶忙把孙女抱在怀里。 由于六个街道的位置如同花瓣一样,几人走到百食街才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踏入街道,主巷便是好吃巷。 张金兰要看的铺子,位处中间。 孔牙人没从大门里进。 他拿的是后院小门的钥匙。 几人从旁边小巷子绕了一圈,来到后院。 后院的位置特别好,门外就是小河。 河边栽了一排柳树,绿意盎然的。 这条河,供应着镇上所有人家的用水。 “门开了,大娘,你们进来看吧。” 站在河边吹风的江家四人,听到孔牙人的话,这才跨过门槛,探着脑袋走了进去。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从阿奶的怀里下来了。 她双脚落地,松开牵着阿奶的手。 在院子里东看看,西摸摸。 院子不大,却设计的很精致。 厨房外面,竟然还有一口井。 茅房在拐角处。 单独用木板盖得一个小屋子,哪怕是夏天,也不怕味道弥漫到厨房或者卧房里。 被墙挡的严严实实。 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至于卧房,面积也不小,竟然还能隔出一小间当杂物房。 江福宝转完后院,又跑到前头去看铺子。 铺子不大,确实跟牙人说的一样。 能摆四张桌子,大门没开,铺子里暗的很,里头似乎挺久没打扫了,柜台一摸手上全是灰尘。 江福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懒得再看,她转身回到院子。 低头望向井里。 看了几秒,江福宝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这竟然是口不深的干井。 但凡打的深一些,说不定都不用去河里挑水了。 方才她看到后院外头的河里,水位特别低。 如果这场干旱,再持续两三年。 只怕这条河都要干了。 那镇上的百姓,只能去城外头的大河里挑水。 那里水深。 可水却浑浊。 只有村子里的人,才不嫌弃喝那水。 “这院子,租金是多少?” 就在江福宝叹息时,阿奶询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江福宝扭过身子,看去。 “最少要租半年,每月租金二两银子。” 孔牙人说完,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二两银子?还得租半年?那不就是十二两?” 天呐! 搁以前,他们一大家子攒一年,也才攒二两。 结果只够租一个月铺子的。 这还不算给牙行的抽成钱。 如果她要租下这个铺子,岂不是一下就得掏出十三两来? “没错,价格肯定没得商量,但大娘你要是觉得贵,我可以与铺子的主人商量下,让他通融通融,让您先租三个月。” 孔牙人在牙行里干了十年了。 早就成了人精。 他只扫一眼张金兰的表情,就知道她看中了这间铺子。 既然想租铺子,身上肯定有银子。 这几天他都没开张,第一单买卖,他势必要拿下。 虽然赚的不多,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自然得多赚点。 “我考虑考虑吧,太贵了。” 张金兰摆了摆手,半天缓不过来。 一个月二两,还不能只租一个月,如果吃食买卖做不起来,她就得亏十两银子左右。 她受不了。 这可是十两啊。 “行吧,那您若是想好了,就再来牙行找我,我姓孔,你叫我孔牙人就行,这铺子我不瞒您说,抢手的很,昨天有三波人来看了,指不定今天就被人租走了。 但是您也知道,这铺子的位置那是极好啊,前临街,后临水,在这做买卖,就没有不发财的,大门一打开,街上全是来往的百姓,只要您做的吃食不难吃,肯定能卖出去。” 第93章 被欺负 牙人在古代,就等同于现代的房产销售。 嘴就跟快板似的。 吧嗒吧嗒说的不听。 可他的话,却字字说到张金兰的心里。 只要人不傻,都该知道这铺子的位置有多好。 而且铺子租来弄几张桌子就能直接开门卖了。 厨房里,都是现成的锅碗瓢盆。 锅是砌在灶台上的,拿不下来,碗筷则是上一家留下来的。 盆自然也是。 甚至还有个装满污水的缸放在后院。 只要洗干净就能用了。 “价格真的不能低了吗?” 张金兰依依不舍的看着后院,只怕这次离开,就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不能,铺主强调过,价格一文不能低,如果您真的想租,我尽量跟铺主沟通下,让您少租几个月,刚开始嘛,银钱紧张,我能理解,若是租下后,吃食买卖做得好,您再续租也不是不行。” 孔牙人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让张金兰颇为感动。 “好,那你先去问问,要是能先租一两个月就更好了,明天我再来趟镇上,等你好消息。” “好,我会好好跟他说的,不过要是铺主不答应,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说,我尽量吧大娘。” 孔牙人知道,铺主一定不会答应的。 可他却没说出来。 总要给人希望嘛,说不定明天这大娘再来时,就下定决心要租了呢。 离开铺子后。 张金兰没再跟在牙人回牙行。 已经中午了。 四人在好吃巷找到一家卖馄饨的摊子。 坐下来点了三碗馄饨。 “娘,方才那铺子你当真要租?也太贵了吧,一个月足足二两银子呢。” 刚刚江大和一直没说话。 不是不想插嘴,而是太震惊了,不敢说话。 “我想租,可太贵了,我回去问问你爹,他要是同意,那孔牙人又跟铺主谈下来能短租,我就租下,若还是半年,那就算了,太久了,要是吃食买卖干不长,亏得底裤都没了。” 种了一辈子的地。 哪怕知道孙女有仙家帮忙。 张金兰对自己也没信心。 “阿奶肯定不会亏的,阿奶会赚好多好多银子。” 江福宝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鼓励着张金兰。 “好好好,有福宝这个小福星在,阿奶肯定能赚到好多银子,好了,吃馄饨吧。” 说话间,摊主已经端着三碗馄饨过来了。 张金兰又问摊主要了一个小碗和勺子。 她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一些,放在孙女的小碗里。 怕孙女烫着,还吹了两三分钟。 江福宝乖乖点了点头。 接过碗,拿起勺子开始吃。 虽然被阿奶吹过,可馄饨还是有点烫,江福宝只能放下馄饨,先喝了口汤。 明明没放味精,汤却很鲜。 里头有猪骨的味道。 却又能喝出鸡汤的感觉来。 恐怕是鸡骨头和猪骨头一起吊的汤。 真是心思巧妙啊,怪不得这里有好几家馄饨摊子,就数这家生意最好。 六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吃完午饭。 四人来到悠然街的【三山学堂】门口。 江同木就在这里读书。 学堂大门紧闭。 江大和走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位银发老头过来开门了。 “你们找谁?”老头虽然满头白发,可眼睛却不浑浊。 他声音洪亮的问道。 “我儿子在这里读书,叫江同木,刚启蒙,劳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就说家里人来看他了。” 江大和说话时,弯了弯腰。 态度特别好。 他的行为与外表,形成反差,显得有些滑稽。 “行,你在这等着。” 老头倒是没难为他。 丢下一句话,关上大门就去喊人了。 等了一刻钟,江同木才从学堂里出来。 只是。 江福宝皱起了眉。 二哥的脸上怎么有青紫,衣服还破了一块,这是跟人打架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青了一块?你在学堂跟旁人打闹了?” 张金兰心疼的走上前,端着孙子的脸左看右看。 “你被人欺负了?打架就算了,衣服怎么也扯破了,在学堂里,要好好读书!” 自己的儿子,江大和肯定了解。 他沉着声,对着江同木说道。 “奶奶,爹,我没事,就是玩闹而已,衣服是我不小心勾到树枝上了,才勾破了,脸也是我自己摔得。” 江同木低着头。 眼神复杂的看着地面。 他确实被人打了。 而且是群殴。 就因为他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那些人觉得他穷,觉得他好欺负,所以言语上时不时的挑衅他,可泥人也有脾气,江同木今天回了嘴,下一秒,他就被五人围起来殴打。 幸好夫子来得快。 这些人才撒腿就跑,夫子也没多管,吩咐了一句,让他别闹事,就走了。 江同木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家人。 打他的,要么是家里有钱的商户独子,要么是家中祖辈出过举人的,家里人哪里敌得过。 他不想给家里惹事。 “也是巧了,奶奶给你带了一套新衣服,你先穿着,后面还有两套在做,来,把衣服换上,这外衫破了,奶奶给你拿回家补补好,以后这带着补丁的衣服,就在家里穿,人呐,向来是拜高踩低的。 先忍忍,咱就是来认识字的,跟他们从不是一路人,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别搭理他们,他们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当然,若是真的打你,必须告诉夫子,更得告诉家人,奶奶就算告到县衙,也得让这些瘪犊子给你赔礼道歉。” 士农工商,向来都是字面意思。 所有人都清楚。 活在最底层的,永远都是农户。 谁都能踩一脚。 张金兰不傻。 孙子的模样,肯定是被人欺负了。 她心里有气,却不敢发出来。 能上学堂的,就没有一个穷的。 他们家能送同木来读书,还是依仗孙女呢。 若是闹得孙子没书可读,以后只能回到江家村种地了。 忍忍吧,等孙子启完蒙,就不读了。 “没事的阿奶,没人欺负我,就是打闹着玩而已,真没事,阿奶,你这衣服做的真好,你都没给我量身呢,竟然这么合适,瞧瞧,刚好一身。” 第94章 绿豆汤 江同木憨憨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 然而江福宝一眼就看出他在假笑。 二哥大概真的被人欺负了,不想说的原因估计是怕阿奶他们担心。 “行了,别多聊了,娘,你让同木进去吧,同木啊,在学堂要听夫子的话,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夫子,他若不管,你就告诉娘,娘抄着菜刀就来! 这群臭小子,不好好读书,竟弄些歪门邪道,记住啊,要是人家说几句难听的话,或者骂你,你就听你奶的,装聋,当听不到,可他们要是动手,你必须还回去!我朱迎秋的儿子可没孬种。” 朱迎秋从江同木手里接过旧衣服。 憋着火气嘱咐道。 “嗯,我都知道的,爹娘,奶奶,福宝,我进去了,你们回去的路上慢一点。” 江同木穿着新衣服,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去。 张金兰赶紧从钱袋子里拿出一粒碎银递给他。 “拿着,要是在学堂吃不饱了,就跟夫子说一声,到街上买点包子馒头垫垫肚子,别饿着自己,钱别乱花,好好收着,别被偷了,行了,进去吧。” 那粒碎银不大。 连半两都没有。 却温暖了江同木的心。 阿奶竟然把这么多钱交给他。 江同木颤着声回道:“嗯! 谢谢奶,我知道了,那我进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学堂。 银发老人似乎等候已久,他速度很快的关上了大门。 大门里面,江同木眼里的泪水,在进门的那一刻落下,他用袖口擦去泪珠,抓着碎银的拳头紧紧握住。 门外,向来大大咧咧的朱迎秋,也红了眼眶。 “走吧,时候不早了,快回村吧。” 张金兰清了清喉咙。 抱着江福宝离开。 到家时。 还没到傍晚。 一进门,江福宝就看到爷爷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篮。 “回来啦?铺子看了吗?同木在学堂过得咋样?”江守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问道。 “倒是看中了一家铺子,就是价格太贵,一个月要二两银子,而且不能短租,一出手就是十几两,我怕到时候吃食买卖做的不好,我承受不起,就想着回来问问你。” 走了一路,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椅子上休息。 孙平梅眼睛最尖,她回厨房端来两杯水,一杯递给婆婆,一杯递给嫂子。 至于江大和,大男人自己倒去。 “铺子的位置咋样?” 江守家等媳妇喝完水,这才接着问道。 “很好,在百食街的好吃巷正中间,而且还带个院子,不但有厨房茅房,还有一间卧房,里头有床,屋子也很大,可以再添一张床,要是租下,我寻思就在铺子里住着,不用来回跑了。” 张金兰放下水杯。 越想越满意。 “那确实挺好,找牙行再谈谈吧,要是能租三个月,你就租了吧,不能的话,就再找一家铺子,镇上铺子多得是,不缺那一家,无非就是位置的好坏。” 江守家想了一会,回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给租三个月,我就租了,贵就贵一点吧,就算买卖亏了,也就亏个六七两,要不是地里没指望,我也没这个胆量,哎,我总觉得是老天在推着我走。” 张金兰叹了口气。 “阿奶,别怕,有我呢,我到时候让白胡子老爷爷送好多好多东西来。” 从镇上回来,江福宝就没走过路,她被阿奶和大伯娘来回抱着。 所以一点都不渴。 她走到张金兰的跟前。 趴在她的腿上,俏皮的说道。 “乖孙女,咱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别在梦里瞎要,你放心吧,要是铺子租下来,阿奶就卖绿豆汤,赚好多钱给咱福宝买漂亮衣裳。” 张金兰笑着把孙女抱到腿上。 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阿奶的绿豆汤要卖多少钱一碗?” 江福宝微微抬起下巴,面带疑惑的问她。 “一个铜板。”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在脑海里思考着。 这里的绿豆卖的比糙米稍微便宜些,一斗六文。 差不多就是十二斤左右。 所以别看一碗只卖一文。 但若是买的人多了,积累在一起,也能赚很多。 “阿奶,绿豆汤是甜的吗?” 江福宝又问。 “咋可能是甜的,糖多贵啊。” 这边的糖分为两种,砂糖和饴糖。 砂糖就是甘蔗制成的,价格极其昂贵,普通老百姓别说买了,见都见不着,基本上都是供应皇城和江南地区的达官贵人用的。 其次是饴糖,由粮食制成,价格便宜许多,却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比如江家村。 没吃过饴糖的人占据了大半。 张金兰听到孙女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要是给每碗绿豆汤都放糖,只怕本钱都赚不回来。 江福宝撇了撇嘴。 她虽然无父无母,可自小在江南长大,喝的绿豆汤都是甜的。 不甜的绿豆汤,跟粥有什么分别。 真的能卖出去吗? 而且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别家也能卖啊。 江福宝突然有种铺子还没开,就即将要倒闭的感觉。 她真怕阿奶承受不住。 由于想的太多,晚饭她都没吃完,剩下的粥和菜倒进爹爹的碗里了。 他吃的喷香。 天色变黑后。 江福宝仰躺在床上,看着崭新的房梁。 思索着。 光卖绿豆汤肯定不行。 她得把糖拿出来。 到时候让阿奶涨价,一碗甜绿豆汤卖两文。 铺子后院有厨房,前头还有桌子,完全可以卖些小吃,想到这,她闪进空间。 翻找着冰箱的冷冻层。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有火山石烤肠、手抓饼、小笼包、冷冻鸡翅、蛋挞皮和未拆封的蛋挞液,还有芋圆、汤圆等等。 幸亏她刚囤完货,就穿越了。 不然家里空空,她要这破空间有啥用。 翻完冰箱,江福宝又来到厨房。 里头的柜子她一一打开。 在最拐角找到一袋小土豆。 特别特别小的土豆。 听说老板是从山区进来的货,都没她眼珠子大。 这种土豆拿来煎一下,做成糖醋味,再撒点辣椒面和孜然粉,简直香麻了。 第95章 租下铺子 看了看分量。 要是拿碗装,顶多能装二十碗。 分量不多。 可胜在空间每天都刷新。 最后,江福宝定下了两种吃食。 【鹅卵石烤肠,每天一袋,限量十八根。】 【锅巴小土豆,每天二十碗。】 另外算上阿奶的绿豆汤。 共三种吃食。 刚开业,卖这些足够了。 江福宝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端着小板凳,爬上马桶,撒完尿,就离开空间去给鸡窝放鸡蛋了。 一夜好梦,伴随着鸡叫声,江福宝缓缓醒来。 今天还得去镇上。 她得动作快点。 免得阿奶和大伯悄悄溜走。 “阿奶,娘亲,我醒啦!” 穿好衣服,打开屋门。 江福宝扬起笑脸,对着正在院子里洗脸的阿奶和娘亲说道。 要是忽略她眼角的眼屎。 还挺可爱的。 “瞧瞧,平日里,这个时候福宝还在睡呢,这是生怕我把她丢下来啊。” 知孙莫若奶,张金兰扬了扬眉毛,对着身旁的小儿媳说道。 “娘你就是惯着她,福宝越发得寸进尺了。” 张燕子无奈的说了一句。 可看向女儿的双眼,却饱含宠溺。 “我当然得惯着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可不就跟掌上明珠一样疼嘛,来,福宝,阿奶帮你洗脸,快过来。” 张金兰对着孙女招了招手。 江福宝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阿奶,我们什么时候去镇上呀?” “等你洗漱完,吃完早饭,咱们就动身,今个你大伯娘不跟着了,就我跟你大伯和二伯带着你去。” 担心今天就要交钱定下铺子。 张金兰的兜里,揣了足足十两。 怕半路遇到劫道的。 她把两个儿子都带上了。 “好!” 江福宝软软说完,拿起专属牙刷开始刷牙,接着被阿奶用毛巾搓洗脸蛋。 毛巾柔软,不管再怎么用劲,都不疼。 热乎乎的感觉,让江福宝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还真别说,这仙家的东西就是好用,一个洗脸布,竟然这么软,要是拿来做衣服,穿在身上得多快活啊,啧啧。” 张金兰动作很轻的洗好毛巾,把它挂了起来。 早饭,依旧是米粥配煮鸡蛋。 每人一颗。 主打一个公平。 后院的蔬菜已经逐渐成熟。 阿奶还种了一点莴笋。 放点猪油和盐,简单一炒,就很好吃了。 莴笋叶子也不浪费,切菜小段和莴笋一块炒。 口感像生菜,还挺好吃。 江福宝夹了好几筷子。 吃饱后,休息几分钟。 四人就出发了。 来到镇上,他们先去卖鸡蛋。 卖完才奔向牙行。 “客官,您这是买还是卖啊?”同一套说辞。 人却不一样。 “请问孔牙人在哪?”张金兰语气温和的问道。 “老孔!有客官找你。” 在门口接待的牙人对着里头高喊一嗓子。 不一会,孔牙人就出来了。 “您来啦?快里面请。” 客人第二次上门,就代表这单一定成。 孔牙人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光景不好。 基本上都是来卖宅子铺子和田地的。 买的人却很少。 都七八天没卖出去了,他心里焦急万分,以往看不上的租客,他现在也十分重视了。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江家几人坐下后。 孔牙人压低着嗓音对着他们说道。 “你说。” 张金兰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好消息就是铺主同意短租了,坏消息就是他只肯让两个月,也就是必须租四个月才行,我嘴皮子都讲干了,也没用,您看,这铺子您还要租吗?要我说,不如就租了吧,再找也找不到这么合心意的。 而且三个月说起来,无非就是比四个月少一月而已,就差二两银子,这铺子位置太好了,随便卖点吃食都能赚钱,要不是上一个租客赚到钱,搬到长安镇去了,恐怕这铺子都不会挂到牙行来。” 孔牙人见张金兰没个笑脸。 他怕到手的客人跑了。 连忙劝说着。 “嗯,我考虑一下吧。” 张金兰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水。 是孔牙人倒的。 里头的茶,不是什么好茶。 都是碎茶泡的,喝到嘴里,还得吐两口。 不然碎茶就顺着茶水一道进肚了。 一旁的江福宝拽了拽阿奶的袖子。 小声说道:“阿奶,租吧,有我呢。” 位置这么好的铺子,加上空间的美食。 她就不信赚不到钱。 大不了卖便宜些。 反正零成本的东西。 似乎是孙女的眼神,给了她勇气,张金兰咽了口唾沫。 对着孔牙人说:“行,我租。” 话音落下。 孔牙人的嘴角瞬间扬起。 江福宝也松了口气。 唯独江大和跟江二勇依旧面不改色。 他们俩像打手一样站在祖孙俩的左右两侧。 要是配上一身黑西装,真成保镖了。 江福宝在心里想着。 阿奶答应后。 孔牙人就开始着手忙碌了。 等签完租契交完钱时,已经是中午了。 一把掏出九两银子的张金兰心疼不已。 连馄饨也舍不得吃了。 带着儿子和孙女买了几个粗面馒头就朝着家里边吃边赶。 当然,江福宝例外。 只有她吃着阿奶给买的肉包子。 “这牙行赚钱真容易,签个租契,二两银子到手,两头赚啊!哎,这可是九两银子啊,搁以前,咱家要攒至少四年!” 张金兰唠唠叨叨一路。 到达村口,才彻底接受现实。 铺子的钥匙她已经拿到手。 租契上写的明明白白,明天开始才算第一天。 回到家中。 江福宝小跑到屋子里,躺着休息。 院子里,大人们在讨论去哪进绿豆,怎么收拾铺子,要准备什么东西。 别看她没走路。 被人抱着也是很累的。 不知不觉,江福宝睡着了。 醒来时,竟然晚霞都出来了。 “娘亲,你怎么没叫我呀?” 江福宝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发现院子里堆了好几筐绿豆。 爷爷大伯他们在劈竹子,削竹筷。 阿奶带着大伯娘和娘亲她们收拾铺子要用的东西。 “娘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饿了吧?你嫂子在煮饭,一会就好了。” 张燕子解释了两句,就低下头继续干活了。 第96章 小土豆 彻底清醒的江福宝,赶紧跑回屋里。 明天阿奶就要去收拾铺子了,最迟后天就得卖,她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她的床底下放着两个盆,盆里有四五个竹筒,是经过阿奶同意才放得。 毕竟她之前跟阿奶说过,白胡子老爷爷要往她床底下放东西。 江福宝将小土豆拿出来。 幸好麻袋上没有写字,不用换包装。 接着她又把烤肠倒进盆子里,共十八根。 还有各种调料,以及白砂糖。 每种调料都分别倒进竹筒里。 做完一切。 江福宝清了清嗓子。 高喊一声:“阿奶——” 张金兰丢下手里的活计,闻声而来。 江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十几个人,通通面带急色。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给我送东西来了。” 江福宝指着盆子。 一脸惊喜的说道。 “什么?这就送来了?是啥?我看看。” 张金兰好奇的走过去,一一翻看,结果她啥也不认识。 是哦,这里没有土豆。 江福宝恍然大悟。 土豆产量那么高,还耐旱,要是有土豆,怎么可能种糙米啊。 怪不得呢。 从未见阿奶提起过土豆二字。 可惜了,这些小土豆产量不高。 而且太小,不容易储存。 稍微摆一摆就发芽了。 不宜大面积种植。 早知道当初就囤点大土豆了。 “我跟白胡子老爷爷说了,阿奶租了铺子,要做吃食买卖,所以他送来一袋土豆,他告诉福宝,说这个要煎一煎放点醋和糖,再撒点孜然粉和辣椒盐就很好吃了。 还有这个,是烤肠,白胡子老爷爷说,要先把鹅卵石烧热,再把烤肠放上去,就可以烤熟了,还有这些都是调料,这是砂糖,这是孜然,这是辣椒面,这是味精.......” 江福宝只能搬出白胡子老爷爷。 一一给阿奶介绍着。 就连用法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感谢仙家啊——” 虽然见过无数次。 可张金兰还是不习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跪谢这不存在的仙家。 磕了三个头,她才被儿媳们扶着爬起来。 “哎哟,这叫什么烤肠的,怎么这么冰。” 张金兰摸了一把冻成冰棍的烤肠,吓得收回了手。 “瞧着像肉,可能一直被冰块镇着呢,估计仙家怕肉坏吧,娘,我把盆子放到缸里吧,山泉水凉,一夜过去,应该不会坏。” 等大伯娘说话,江福宝这才想起来。 天已经热了,烤肠化冻的速度很快。 只要半个多小时,就能变软。 要是摆一夜,还能吃吗? 看来她以后得早上再拿出来了。 “这也不够卖啊,最多两三天就没了。” 孙平梅挤进来。 望着盆中的东西,幽幽说道。 “没事的二伯娘,白胡子老爷爷说了,他会每天送来的。” 江福宝眨巴着大眼睛。 刚才她还愁怎么把每日送货的消息告诉家人呢,二伯娘就来相助了。 “嚯,那感情好,这下铺子肯定不会亏了,白白得来的肉和糖,做的就算再难吃,也有人买啊,现在外头的东西卖的多贵啊,娘,你准备卖什么价?” 孙平梅惊呼一声。 转过头,看着婆婆。 “先尝尝什么味吧,喜乐啊,把这个烤肠拿一根,煎出来,还有这个土豆,洗干净放点猪油当菜炒熟了,嗯,撒点这个辣椒面和孜然粉,我们试试看什么味道,要是好吃再卖。” 不好吃的话,就让孙女跟仙家说一声。 别送来了。 省的日日送东西,累着他老人家。 “嗯,我这就去!” 钱喜乐的性子跟朱迎秋一样,急性子。 她端起地上的盆子,就去厨房了。 晚饭时。 除了炒莴笋和米粥。 桌上还多了两碟子菜。 一个是煎土豆,一个是切成片的烤肠。 闻起来香的不行。 要不说科技狠活呢,加了香精的烤肠,味道霸道无比,直往江福宝的鼻子里钻。 江家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似乎下一秒口水就流出来了。 “哎哟娘嘞,这也太香了,奶,让我吃一口吧,求你了。” 江同土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 他抱住张金兰的胳膊,撒着娇。 “瞧你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个三岁的奶娃娃呢,福宝都比你懂事。” 张金兰戳了戳孙子的额头,笑骂道。 “行了,都吃吧,烤肠一人一片,土豆一人一个。” 做的不多。 也就尝个味。 江同土第一筷子夹的就是烤肠。 他立马塞进嘴里。 咬下去嘎吱一声,滋滋冒油。 香,太香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他都要流泪了。 这一幕,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她上辈子,也最爱吃烤肠,这玩意,就得整根吃才香。 到时候放在鹅卵石上一烤,只怕香味顺着街道能飘几百米。 还愁没生意? 可惜阿奶舍不得。 尝味而已,一根就够了。 “娘,这个土豆真好吃,软糯糯,又甜又辣,好吃!一定会有人买的。” 孙平梅对土豆更感兴趣。 “这个叫土豆的确实好吃,您准备卖多少钱一碗?” 朱迎秋也赞同妯娌的观点。 她问向婆婆。 “又是放油,又是放糖的,那么多金贵东西,不能卖便宜了,就.....” 张金兰本想说五文一碗的。 可想到街边的肉包子就卖五文,而且她铺子一月的租金得二两。 她改了口。 “就十文吧。” “什么?十文,娘,你这价能卖出去吗?街边的馄饨也才五文一碗。” 江大和惊呼道。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摊子卖的吃食能跟铺子里比?酒楼里一道菜卖到上百文甚至是几两银子的比比皆是,况且这个土豆谁也没见过吃过,十文我还觉得便宜了呢,要我说,卖二十文才好。” 江二勇持反对意见。 他打散工的时候,给酒楼也送过粮食。 自然什么都见过。 “那烤肠呢?卖什么价?” 孙平梅又问。 “二十文吧,这玩意贵,又全是肉,就十几根,味道太香了,肯定好卖,价格不高点,咱铺子每月的二两银子都得亏掉,还有绿豆汤,既然有砂糖,那就搁进去吧,卖三文一碗。” 第97章 馋的睡不着 “砂糖这玩意是富贵人家吃的,咱可没地方买去,就这么一小筒,少说也要二两银子,拿出去只怕招人猜疑,还是用了吧。” 茶具和砂糖不一样。 前者可以说是祖传。 后者只供给达官贵人吃的。 她一个普通庄户人家,到哪弄砂糖去,人家还以为她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偷来的呢。 要是报官了,她说都说不清。 不如拿去用了。 “既然这样,娘,明天煮个甜粥喝呗,我还没尝过砂糖是怎么滋味呢,是不是比饴糖甜多了?” 孙平梅眨巴着眼睛,双眼发亮的看着张金兰。 “行,你想喝,那明天的早饭由你来做。” 按理说明天本该轮到大儿媳做早饭的。 既然二儿媳嘴馋,那就让她自己做去吧,愿意放多少砂糖就放多少。 张金兰无奈的撇了她一眼。 “好,我做!我天不亮就起来!” 孙平梅喜得眉开眼笑。 “你个蠢婆娘,你天不亮就起来,做给谁喝?给后院的鸡喝啊?还是给村里的大黄狗喝?” 江二勇翻了个白眼。 无语极了。 “好了好了,赶紧喝粥吧,对了,大和啊,你一会吃完饭跟二勇去村里再问问,看看谁家还有绿豆,就按照比镇上低一文的价格收回来,有多少收多少,能省一点是一点。” 张金兰端起碗。 说完便开始吃饭了。 江福宝也学着阿奶,端起了碗。 她的碗不同于江家人用的海碗,是爷爷和爹爹给她专属打造的小碗,一个塑形,一个打磨,承载了爹爹和爷爷对她的满满爱意。 这个小木碗只有女子掌心那般大。 江福宝每次吃饭,都吃满满一碗。 “福宝刚刚说这烤肠要用鹅卵石烤?我记得河的下游,有不少鹅卵石,四银呐,吃完饭你大哥跟你二哥去收绿豆,你跟我去河边捡石头,明天一道带去镇上。” 吃到一半。 江守家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吩咐着小儿子。 “好,那爹你快点吃,我们早点去,不然一会天黑了。” 此刻,外面的晚霞布满了天空。 云朵好似火苗在烧。 树叶都被染上了粉色。 江家人快速吃完饭。 女人在家洗碗收拾桌子,男人出去买绿豆捡石头。 后院里,公鸡追着母鸡的屁股后面喔喔叫。 江同金码着柴火堆,准备明日带去镇上,放到铺子后院里备用。 其他几个半大孩子,在门口跟村里男娃一起玩耍。 只有江福宝坐在院子里。 靠在阿奶的腿上歪着头欣赏晚霞。 “这孩子,也不喜欢出去玩,跟个小大人似的,天天跟我这老婆子腻在一块干啥。” 张金兰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发丝。 眼里全是慈爱。 “我就要跟阿奶待在一起,日日都不分开,阿奶跑也跑不掉,哼!” 张金兰的手,做惯了农活,皮肤很是粗糙。 可隔着头发依旧摸得江福宝昏昏欲睡,她撅着嘴巴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刻多钟。 张金兰发觉孙女的呼吸变沉了,她弯下身子一看。 原来是睡着了。 下一秒。 她把江福宝抱了起来,准备送到屋里,让她好好睡觉。 “娘,我来抱吧,福宝最近吃胖了,重的很,别累着您。” 打扫完厨房的张燕子,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了,她说完准备从婆婆的手里接过女儿。 “不用,你累了半天了,歇会吧,福宝才多重,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张金兰没让,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张燕子休息去。 江家所有屋子的门,都是敞开的。 所以不必开门。 把孙女放到床上后,张金兰把孙女的外衣和鞋袜脱掉。 又帮她盖好被子,掐好被子的四个角,这才放心的掩上门离开。 江福宝睡觉浅。 她能感觉到院子里,阿奶在和娘亲伯娘们正在闲聊。 可声音却让她格外安心。 直到一觉睡到了寅时中。 江福宝被尿憋醒。 她跑去茅房上了个厕所,顺便把鸡蛋放到鸡窝里,这才离开后院。 在前院洗手时,她竟然看到二伯娘揉着眼睛,去了厨房。 没多久,厨房里火光燃起。 屋里屋外亮堂起来。 “二伯娘,你这是要做早饭吗?” 江福宝靠在门沿上,轻声问道。 她软软的声音,吓的孙平梅差点把手中的盆子扔了出去。 “哎哟,吓死我了,原来是福宝啊,你咋起来的这么早,二伯娘准备煮粥呢,瞧,灶都烧好了,福宝再回去睡会吧,不然白天会困。” 孙平梅一夜都没睡好。 光想着喝甜粥了。 这不。 早早的就起来做早饭了。 “我不睡了,二伯娘,我去洗漱。” 江福宝摇摇头。 她昨晚天没黑就睡着了。 算起来比平日里,还多睡了半个时辰呢。 “行,二伯娘先给你烧水。” 孙平梅放下盆子。 拿起水壶准备去院子的缸里打水。 “不用了二伯娘,我就用冷水洗就行,今天好热啊。” 江福宝拦住了她。 明明才五月,可天气却像六月一样燥热无比。 “不行,万一着凉了呢,等着,一会就烧好了。” 孙平梅到底是出去打水了。 但凡站在厨房里的不是侄女,而是儿子。 她压根不会管。 养女娃和养男娃不同。 男娃皮实,糙得很。 女娃可不行,身子比男娃弱,稍微不注意,就生病了,必须得精细的养着,哪像她那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爹娘。 当初差点把她养死咯。 到底是她命大福大,硬撑到十五岁嫁给了江二勇,这才过上了好日子。 想到娘家。 孙平梅原本还瞌睡呢,现在彻底清醒。 她打水的动作都粗鲁了许多。 厨房里的江福宝,也没傻站着,她回屋穿好了外衣和鞋袜,拿着爷爷给她做的小木梳出来。 “二伯娘,帮我梳头。” 江福宝高高举起木梳。 她的头发跟鸡窝似的。 “好,等二伯娘洗好米,煮了粥,就帮福宝梳头,福宝坐在椅子上等一下。” 孙平梅软着声,对着江福宝说。 她洗米的速度快了不少。 “好。” 江福宝放下手臂。 坐在椅子上望着天空。 第98章 江家小食铺 天还没亮。 黑蒙蒙一片。 此时的星星和月亮仿佛突然消失不见。 四周除了厨房灶台散发的火光,一片漆黑。 幸好她方才上茅房的时候,还能瞧见点微弱的月光。 不然掉粪坑里去,她八辈子都洗不香了。 到时候阿奶肯定嫌弃她是个臭娃娃。 “好了,二伯娘忙完了,来,我帮福宝梳头发,今个福宝要去镇上,二伯娘给你扎个喜庆些的怎么样?” 孙平梅走过来,拿起江福宝手中的木梳。 一边梳一边问她。 “都听二伯娘的。” 江福宝不挑。 这里又没镜子,就算把她扎成葫芦娃她也看不到啊。 随便吧。 过了一会。 江福·哪吒·宝,诞生了。 她头上顶着两个小丸子,用红绳裹的紧紧的。 孙平梅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咱福宝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等你长大,只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男娃踏破了,不行,我得告诉你阿奶,等赚到钱,得把咱家门槛换成青石砖。” 孙平梅调侃起侄女来。 “二伯娘,你的甜粥糊了。” 江福宝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她一句话,就把二伯娘吓得大惊失色,跑回厨房了。 “你这小坏蛋,哪里糊了,竟然骗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平梅笑着扯过江福宝,把她横抱起,用挠痒的力度,打了两下她的小屁股。 江福宝咯咯直笑。 “好了,不跟你闹了,热水已经烧好了,二伯娘给你倒水,来,拿着牙刷,先去刷牙吧。” 江福宝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啊,多谢二伯娘。” 她接过牙刷,走到院子里,蹲下来开始刷牙。 打好热水的孙平梅,用水瓢在缸里舀起两瓢冷水,她摸了摸,温度刚好。 这才放下洗脸布,打湿后给侄女洗脸。 厨房上头的烟囱,开始冒出白烟。 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又过了两刻钟。 江家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 江福宝回屋,把刷新后的烤肠、土豆、糖、辣椒面、孜然粉和醋拿出来放到床底下。 然后拉着阿奶进来。 免费的吃食又一次加量。 与昨晚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一块,江家人快速洗漱。 等吃完甜甜的粥后。 张金兰带着儿子儿媳们,准备出发。 江守家不去,他得留在家中给铺子做牌匾。 虽然他的木工活一般,可租铺子花了那么多银子,该省还是省点吧。 铺子已经起好名字了,就叫【江家小食铺】 “同金啊,地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记得看好弟弟们,还有喜乐,中午我们不回来吃,就做你们几个人吃的就好,把鸡喂喂,院子打扫下就行.....” 张金兰一一嘱咐完,才带着儿子儿媳们离开。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 两个亲哥哥眼巴巴的看着她。 似乎也想去镇上。 张金兰不让。 今天太忙,去太多孩子照顾不过来,等日后铺子没那么忙了,再带他们去镇上逛逛。 倒不是张金兰偏心。 家里能租得起这个铺子,还是靠孙女。 其次,孙女乖啊,也不乱跑,不像男娃,东窜西窜的。 万一被人牙子拐走,就全完了。 江家人背着竹篓,挑着扁担,拎着竹篮,扛着麻袋,走出村口。 “他们这是干啥去啊?” 村道上,不知情的村民,好奇的问道。 “估计是卖绿豆去了,昨天他们各家各户收了不少绿豆呢,比镇上便宜一文,可能想赚点钱吧。” 一位百事通的大娘回道。 “这能赚几个钱,还不够累的,都不如去镇上干散工,既然卖绿豆,带着娃娃干什么,也不嫌累得慌,真是傻子。” 问话的那人不屑的说了一句。 扛着粪桶,转身下田了。 江家人丝毫不知。 就算知道。 他们也不会放在心里。 就这么想他们,挺好。 古话说得好,财不外露,最好村里人人都觉得他们穷。 这样家里才不会被歹人惦记上。 到达城门口,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排队进城,江家分成两路。 江大和去卖鸡蛋。 剩下的去铺子打扫归置。 “老大家的,把铺子前面打扫干净,二勇,去买四张桌椅回来,钱袋子给你,挑便宜的买,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后院就交给你们了,四银呐,把柴火码好,烧烧灶,去去霉气,福宝,乖乖坐在板凳上,别乱跑...” 交代完每个人要干的事。 张金兰也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她准备先卖卖看,所以绿豆得淘洗好,提前煮出来。 “娘,灶是好的,锅也没破,我已经刷好了,现在是灭还是继续加柴?” 两炷香后,江四银满头大汗的从厨房走出来,问向张金兰。 “继续加柴,把这盆绿豆倒进去加三盆水煮出来,算了,你做饭向来难吃,你过来,把这些鹅卵石洗干净,刷的一粒沙子都不许有,我去厨房守着。” 张金兰怕小儿子把绿豆汤煮毁,她只能自己去厨房。 里头狭小又闷热。 只能同时待两个人。 江福宝走进去,还没看清楚呢,就被阿奶赶出来了。 “福宝乖,去外头坐着,里面热得很,到树下坐着去,那里凉快。” 院子里有棵桃树。 偏小。 却能挡住江福宝更小的身躯。 太阳即将升到头顶,马上就要迎来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江福宝穿了两层衣服。 有些热得慌。 她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把外衣脱掉。 这才舒服许多。 这天气,估摸最少三十度。 她身上还穿着春天的粗布,厚的不行。 都要热麻了。 不光是她。 爹爹也脱去外衣,在院子里疯狂洗着鹅卵石,他帅气的面孔上冒出许多细汗。 明明时常下田。 可皮肤却无比白皙。 娘亲长得也不输爹爹。 她脸蛋偏鹅蛋,眼睛大大的,鼻子翘而小,嘴巴什么都不涂也红润润的,跟她刚穿来的时候相比,胖了一圈,气色好多了。 人也就更漂亮了。 她的爹爹和娘亲简直是郎才女貌。 更是天作之合。 两人性格互补,从未红过脸,起码在原主的记忆里,和这些天的相处下,她没见到过。 第99章 试营业 “娘,桌椅买回来了,哎哟,热死我了,掌柜的马上派人送过来,我找了两家,才买到差不多的桌椅,人家都是提前定好的,我突然去买,人家根本不卖,我还得加钱,他们才肯将别人定好的桌椅先卖给我。” 江二勇从后院进来。 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说话间,直接上手把外衣和里衣一起解开了。 露出了胸膛。 舒服的直哼哼。 “赶快把衣服扣上,出了汗,可不能这么吹风,再说了,你大嫂她们都在,注意点,哎哟,我的心嘞,乖孙女你怎么把外衣脱了,快穿上,要是着凉怎么办。” 张金兰刚训完二儿子。 就发现江福宝穿着里衣坐在树下呢。 她吓得大惊失色。 一个箭步冲过去。 把江福宝又一次裹得严严实实了。 “阿奶,我热。” 江福宝叹了口气。 有种冷。 叫阿奶觉得她冷。 “热也不能脱,也就白天会热一点,忍一忍,日头西落就凉快了,等绿豆汤煮好,阿奶给你盛一碗喝,立马就舒坦了。” 什么事张金兰都能妥协,唯独有关孙女身体的大事。 她坚决不退步。 哄好孙女。 她回到厨房继续熬煮绿豆汤。 直到桌椅送来,铺子全部打扫好,江大和卖完鸡蛋回来了。 满满一大锅绿豆汤才煮好。 张金兰大方的放了许多糖。 喝起来甜滋滋的。 “大和,把大缸拿到河边刷洗干净,装满水,等绿豆汤晾一会,倒到中缸里去,再把中缸放到大缸里凉着。” 快到正午了。 等吃完饭。 张金兰就准备开门卖吃食。 天热。 绿豆汤要是不凉,就算是甜的,估计都没什么人买。 只能快些让它冷下来。 “二勇啊,你到街上买点饼子来,一人两张,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就行,今天要是东西都卖完了,晚上就买斤肉回家,吃顿好的。” 钱袋子还在二儿子身上。 张金兰说完,江二勇就快步走出去了。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两包饼子,用绿叶包裹的。 一张饼子有人脸那么大。 里头放了零星的萝卜干切成的丁,和葱花。 一口咬下去,咸咸的。 江福宝不怎么爱吃。 她就吃了半张。 吃完饭后,众人坐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 期间,江四银把鹅卵石洗干净放在陶盆里烧的滚烫,江大和也给绿豆汤换了四次水,终于变凉了。 灶上还热着。 朱迎秋添了柴火,开始做糖醋小土豆。 有了醋后。 土豆的味道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酸酸甜甜辣辣香香。 好吃到飞起。 “燕子,把烤肠放到鹅卵石上吧,一会铺子就要开门了。” 一锅土豆全部做熟后,朱迎秋撤掉了灶台下的柴火。 张金兰洗完竹筒和木碗,吩咐着小儿媳妇。 “娘,先放多少?这里有三十五根呢。”张燕子问道。 “先放十五根吧,要是卖不掉剩下的带回去留着明天卖,或者咱家吃掉,也省的买肉了。” 张金兰热的汗如雨下。 她从腰间取下帕子,在水里洗了把脸。 这才舒爽许多。 午时末。 铺子开业。 因为是试营业。 没有放炮竹。 张金兰让大儿子和二儿子把陶盆端到门口,便站在外头吆喝了。 “瞧一瞧,看一看呐,天热就得来碗甜甜凉凉的绿豆汤,晾了一早上呢,用冷冷的河水镇过,喝起来暑气全消,里头搁了不少糖,一碗只卖三文。 还有好吃的小土豆,一碗十文,保证你们从未见过吃过,快看,这香喷喷的烤肠,里头全是肉啊,一根二十文!卖完为止。” 张金兰报价时,守着陶盆的江大和心虚不已。 娘说的价格也太高了。 只怕没人会买啊。 “什么,绿豆汤三文?你咋不去抢呢,前头那家茶馆也卖绿豆汤,一碗只要两文, 而且也搁了糖。” 路过的汉子撇了撇嘴,大声说道。 “就是,卖的也太贵了,绿豆汤倒是还好,多了一文而已,可这劳什子土豆又是什么,怎么卖那么贵,十文?听着也不像肉,傻子才吃呢,还有那烤肠,就算是肉,也不能卖二十文啊,一斤肉才多少钱,我有这钱,我为什么不去买肉吃。” 有人闹事。 门口一下子围了二三十号人。 张金兰一点不慌。 她扭过头,对着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拿着蒲扇开始扇风。 烤肠的香味一下子散发出来。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这是啥味啊?也太香了,比我去长安镇吃的卤肉还香,我滴天,掌柜的,这味道是从你铺子里传出来的吧?啥东西那么香啊?” 一位瞧着三旬左右的男胖子从人群里挤出来。 他走到张金兰的身旁好奇的问道。 “哦,你闻到的香味,便是我铺子里卖的烤肠,一根二十文。” 张金兰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在胖男人眼前晃了晃。 “二十文?!价格倒是还行,好吃吗?”听到价格,不同于其他人,胖男人竟然不觉得贵,他咽了口唾沫,又一次问向张金兰。 “当然好吃了,保证你吃了一根还想再买一根。” 烤肠已经熟了。 听孙女的,昨晚他们做了好多根竹签。 卖的时候,拿竹签串着烤肠递给客人就行。 拿在手上吃的很方便,省了筷子和碗了。 孙女说,那是仙家教的。 怪不得是仙家呢,就是比凡人的脑子聪明些。 张金兰在心里想着。 “行,那你给我来上一根,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吃,我就买上五根带回去,可若是不好吃,以后你这铺子我日日路过都要吐上一口唾沫。” 胖男人掏出荷包。 从里头数了二十个铜板出来。 放到张金兰的手上。 “好嘞,大和,给客官串一根烤肠。” 才吆喝了一句,就有客人了。 张金兰高兴的不行。 她眉眼扬的老高。 乃至眼睛的皱纹都拉平了许多。 江大和的速度很快。 他选了一根烤的最熟的烤肠,拿竹签串好,递给了胖男人。 “就这么点大?”胖男人没想到实物那么小。 只有两根小拇指那么粗。 第100章 同行 不过他也没急着找茬。 小不小的,还得看味道,要是好吃,他就不计较了。 刚烤好的烤肠,烫得很。 他一边吹一边咬。 一口下去。 烤肠里面的油瞬间滋了出来,胖男人烫的直吸气。 可他舍不得松口。 香! 实在太香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肉。 外皮烤的酥脆,咬着特别有嚼劲,里面的肉,更是越嚼越香。 胖男人吃的忘我。 他一口接着一口。 哪怕烫的舌头在嘴里跳舞,他也要吃。 不一会,烤肠就全进他的肚子里了。 “好吃!再给我来五根,不,十根!我要带回去给我家人吃。” 胖男人的眼睛,亮的像中秋夜的月亮。 他一脸满足,好似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哎哟,我也没东西给你包啊,十根你估计抓不下,万一掉地上就完了,二勇啊,你去把刚刚包饼子的叶子拿来,用那个给这位客官包吧。” 张金兰听到他又要十根,高兴的手足无措。 “真有这么好吃吗?我瞧着有些假,不会是店家请来做戏的吧!” 一位穿着上好布料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里,高声喊着。 他的话,带动了围观者的情绪。 众人开始猜疑起来。 “什么人都敢开铺子了,瞧瞧这老妇穿的,一身麻布衣裳,满脸穷酸样,能卖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估计就是唬人的。” “就是,肉虽然好吃,但也没夸张到这种地步吧,我方才瞧着,二十文就那么一小根,实在不划算,卖的也太贵了,真当自己是福来酒楼啊,漫天要价。” “哈哈,这种小店哪能跟福来酒楼相比,福来酒楼一道肉菜,最少要二两银子呢。” “哎,我这辈子若是能吃顿福来酒楼的席面,就死而无憾了。” “......” 门口的围观群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酒楼。 他们一边贬低江家的铺子,一边抬高福来酒楼。 张金兰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群瘪犊子,我开个铺子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跑我铺子门口撒泼,活不起啦?不买就算了,还在这胡言乱语,老娘什么时候请人做戏了,二十文的肉肠你们嫌贵,旁人酒楼卖二两银子的肉菜你们怎么不说贵啊?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你!老娘记得你,你不是街尾开糕点铺的掌柜吗?怎么,我开我的小食铺,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再来捣乱,老娘拖着一家老小吊死在你铺子外头,看以后谁还敢去你铺子里买糕点。” 张金兰活了快半辈子。 什么没见过啊。 她就说嘛。 好端端的卖个吃食,怎么门口围了这么多人。 还光看不买,竟在这挑刺。 且人越来越多。 搞半天都是卖吃食的啊! 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二十文都叫嚣着贵。 仔细一瞧,人群里好几个熟面孔。 有的开糕点铺,有的开炊饼铺,个个都在这百食街做买卖。 都是对家。 哼,敢跟她耍花招。 下辈子吧。 张金兰叉着腰。 站在门口,火力全开。 江大和跟江二勇也走到门口来了。 他们害怕外面闹事,一左一右的站在张金兰身旁,为的就是防止突然打起架来,他们好护着亲娘不受伤害。 “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这位掌柜的,而且这个叫什么烤肠的真的很好吃,你们可别胡说,吃都没吃过,就在这诋毁,真丢咱们老爷们的脸。” 胖男人为江家小食铺说起话来。 他家中不缺银钱。 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若铺子被这些人整关门了,他以后上哪吃烤肠去。 “哼,什么破烂烤肠,听都没听过,我可不吃,谁爱吃谁吃,走了走了,散了吧。” 男人最爱的就是面子。 被张金兰当场拆穿,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 人群一下散去大半。 只剩七八人还站在铺子门口观望着。 他们被烤肠的味道吸引了,馋得很。 但又觉得价格实在贵,要是买来发现不好吃,就亏大发了。 毕竟五文钱能买一个大肉包子呢。 一根烤肠都能买四个了。 所以他们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想着要不要买上一根尝尝味道。 “祖母,我想吃这个烤肠,好香啊,快给我买。” 没等他们想好,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牵着一位老妇的手,走到铺子里,闹着要吃烤肠。 “掌柜的,给我小孙子来一根吧,二十文是吧?给你。” 孙子的要求,必须要满足。 老妇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个铜板,放到张金兰的手上。 催促着她赶紧串烤肠。 “好,这就给你弄,还是你孙子会吃啊,那群大老爷们一个个的活不起了,来我这闹事,我这烤肠谁吃了不说好啊,二勇啊,十根烤肠包好没?大和,给这孩子串根烤肠,挑最大的!” 其实烤肠都是一样大的。 但是加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客人高兴。 何乐而不为呢。 兄弟俩听到也不反驳,连连点头。 “来,记得吹吹再吃,刚烤好的,热乎着呢,别烫着嘴了,瞧瞧,这小公子生的真俊俏,你好福气啊,我瞧你孙子一看就是会读书的,指不定长大后给你弄个诰命回来呢。” 从大儿子手里接过烤肠。 张金兰递给了那位男孩。 还不忘提醒他别被烫着。 祖孙俩身上穿的布料都是缎做的。 看着就平滑光亮,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张金兰开始吹捧起这位老妇来。 只要哄好了。 说不定会成为铺子的常客呢。 “哈哈,确实如你所说,我家请了夫子正在给我孙儿启蒙呢,这不,见他学累了,便想着带他出来转转, 好了,孙儿,咱该回去了,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谁不喜欢被夸啊。 老妇的嘴角都要笑歪了。 “祖母,这烤肠好好吃,再给我买几根呗,我带回去给姐姐们吃。” 聊天的功夫,男孩已经把烤肠吃的只剩一半了。 他看着竹签上剩余不多的烤肠,眼珠子一转。 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你这孩子,烤肠一根二十文呢,你几个姐姐哪配吃,我看是你自己想吃,拿你姐姐们当借口吧,行了,祖母再给你买一根,你留着自己吃。” 第101章 样样都好吃 老妇宠溺一笑。 掏出二十文递给张金兰。 又买了一根烤肠。 随后便牵着孙子的手离开了。 张金兰的笑容,立马消失。 她对着祖孙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嗤!又是个重男轻女的货色。 “娘,十根烤肠包好了,我又拿了一些出来烤。” 江二勇捧着包裹着烤肠的叶子,递给张金兰。 “行,去烤吧,记得让四银把土豆拿出来,先装十份,还有绿豆汤,也端到前头来,哎哟客官,你久等了,烤肠烤久一点才好吃,来,给你包的好好的。” 吩咐完,张金兰把烤肠交给等候已久的胖男人。 “土豆是什么?好吃吗?” 胖男人接过烤肠。 却没走。 他带着好奇问向张金兰。 “好吃啊,当然好吃,十文一份,一口咬下去,酸甜辣咸,什么味道都有,软糯的不行,要我说,我这老婆子更喜欢吃土豆呢,你要不要来上一份尝尝味?” 张金兰一听他话中的意思,就知道他对土豆感兴趣了。 连忙推销起来。 “好,那我进来坐着吃吧,我这烤肠,你先帮我热着,等我走时再拿给我。” 担心烤肠变冷就不好吃了。 胖男人又把烤肠还给了张金兰。 “好嘞,大和啊,把烤肠放鹅卵石上热着,仔细着别糊了,二勇,你去后院端碗小土豆来,让四银也到前头帮忙。” 张金兰对着身后吆喝了一嗓子。 兄弟俩开始忙碌起来。 由于小土豆是先前就做好的,所以很快江二勇就把土豆端给胖男人了。 用木碗装着,满满一份,每张桌子上还有一个竹筒,里头装了竹筷。 胖男人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土豆放进嘴里。 一嚼。 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唔,好吃!真不错,掌柜的,你铺子里怎么什么都好吃呢,这土豆外脆里糯,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嘶,就是有些辣,给我来碗绿豆汤吧。” 小土豆里放了辣椒面,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 还是有些辣度的。 胖男人吐着舌头,吸了吸空气。 他把土豆归类成瓜果了。 “好嘞,这就给你盛。” 张金兰乐得不行。 跟吃了蜜似的。 她嘴角高高扬起,态度殷勤又热情。 身前的客官,不光是第一个光顾自家铺子的,还出手这么大方。 谁见了不喜啊。 一旁的江四银拿起打磨好边缘的竹筒,盛了一杯绿豆汤,装的很满。 都快溢出来了。 他化身小二,端给了正在美美享用小土豆的客人。 “嘶,真辣,不过太好吃了,瞧瞧,我这一头汗,就得喝这凉呼呼的绿豆汤解解辣呢。” 胖男人接过绿豆汤,连喝了几大口。 舒服的直叹气。 “嚯~好喝,怪不得要卖三文钱呢,里头的糖,只怕搁了不少吧,比起别家铺子寡淡的绿豆汤,你家的味道太好了,掌柜的,你铺子的生意,绝对差不了,真是样样都好吃啊。” 他的夸赞,被站在门口观察的人们看在眼里。 有三个等不了了。 他们咽了口唾沫。 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大娘,给我来杯绿豆汤,加一份土豆和一根烤肠。” “大姐,我要一份土豆,和一杯绿豆汤。” “掌柜的,给我一根烤肠就行,我就在这吃。” 四张桌子,一下子就坐满了。 每人都霸占着一张桌子。 “好好好,这就给你们上。” 张金兰对三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一会功夫,全部上齐了。 卖小食就是比饭庄要好。 不用现做。 除了烤肠需要时不时的翻一翻,其他的都提前做好了。 以后铺子稳定下来。 张金兰打算只留两个人在铺子里。 铺子通往后院的门,挂了一个布帘。 江福宝站在后头,掀起帘子的一角,观察着外面。 “福宝,别去铺子前头,你阿奶他们忙得很,不许捣乱。” 然而还没看多久。 就被娘亲抱走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 合着她就只能坐在桃树下面发呆呗。 真无聊。 “路过的都停下脚步,瞧一瞧,看一看咯——” 耳边,还能听到阿奶在铺子前头吆喝的声音。 半个时辰内。 江二勇和江四银跑了七八趟。 不是拿烤肠就是端土豆。 下午申时中。 铺子关上了前门。 张金兰几人走到后院来。 “阿奶,卖完了吗?” 江福宝小跑到阿奶身边,她的小胖腿,走起来肉肉一颠一颠的。 “还剩一点绿豆汤,其余的都卖完了,托咱福宝的福,来,跟阿奶一起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张金兰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把孙女拉到怀里。 然后将钱袋子里的铜板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认真的数着。 江家其他人,也围满了石桌,看得移不开眼。 三十九份土豆加三十五根烤肠,卖了一两银子九十文。 加上绿豆汤。 共卖了一两二吊钱。 还只是试营业。 江福宝高兴的拍起了小肉手,抬头对着张金兰说:“阿奶,咱们赚了好多好多钱呀。” 铺子卖的所有东西,成本都极低。 除了绿豆是从村里收来的。 花了钱。 基本上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铺子一月租金要二两。 照这样下去,只怕两天就把租金赚回来了。 果然种田就是没出路。 怪不得古代要抑商呢,故意将商人营造成地位最低。 不就是担心种田的农户,一个个的为了赚钱全跑去从商嘛! 到时候就没人种庄稼了。 她家铺子的东西卖的虽然贵,却远远比不上那个福来酒楼。 方才江福宝躲在布帘后面偷听客人说话。 听到那个叫什么福来酒楼的肉菜都要卖到二两银子。 成本才多少? 一天不得往几十两赚啊。 简直是暴利。 关键还有好多人做梦都想吃,她还以为镇上的百姓多穷呢。 看来有钱人也不少。 “是啊,赚了一两银子外加二百文,照这样下去,咱家只怕要发达了。” 张金兰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江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娘,剩下的绿豆汤,咱喝了呗?” 唯独一人对钱不感兴趣。 那就是孙平梅,她一直盯着装绿豆汤的缸,直咽口水。 第102章 狠人孙平梅 “瞧你馋的,喝去吧。” 张金兰没生气。 她笑着扬了扬手。 孙平梅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她拿起汤勺,舀了满满一杯。 结果,刚喝一口,就皱起了眉毛。 “娘,这绿豆汤,好像酸了吧唧的,不会坏了吧?” 嘴上说着坏了,可她却舍不得吐出来。 咕咚咕咚将一杯绿豆汤喝的干干净净。 “啊?坏了?两刻钟前我还卖了呢,没听客人说酸啊?” 张金兰也舀了一点,尝了尝味。 “呸呸——” “还真坏了,你这蠢蛋,都酸了你还喝啥,你仔细着晚上窜肚子吧。” 张金兰无奈极了。 见过馋的。 没见过这么馋的。 只怕二儿媳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吧。 “大和,二勇,你们俩拿上钱,一个去买两斤肉来,再顺路租个牛车,直接让车夫停在铺子门口,另一个去药铺问问,看有没有药能治吃坏肚子。” 张金兰瞪了孙平梅一眼。 给两个儿子各拿了点钱。 她嘴上凶巴巴的,掏钱的时候却爽快的很。 生怕二儿媳窜稀拉死在茅房里。 “嘿嘿,娘,我就是觉得吐出来可惜嘛~” 孙平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揪着袖口,低下了头。 “阿奶,坏了就不能喝了,喝了肚肚疼,把绿豆汤倒掉吧。” 江福宝也没想到二伯娘竟然这么猛。 明知绿豆汤是坏的也要喝下去。 真是个狠人呐! 怕她把剩下那一点全喝光。 江福宝赶忙让阿奶把坏掉的绿豆汤倒掉。 “福宝说得对,是该倒,你个蠢婆娘,都没三岁的孩子懂事,四银呐,把缸抱出去,倒掉后在河里洗干净再拿回来,老大家的,你去收拾铺子前头,老二家的把厨房搞干净,燕子,你就把院子简单收拾下就行。” 骂完二儿媳,张金兰还不忘给家人吩咐活计。 人多力量大。 每人负责一点,铺子很快就收拾完了。 刚好江大和跟江二勇也回来了。 牛车停在铺子正门口。 因为后院的门离河近,牛车进不来。 锁好门后。 江家人坐上牛车,朝着家中赶去。 这个点,要是走回家,只怕走到半道上天都黑了。 自从卖了茶具。 张金兰大方了许多。 以前不是她抠。 只是穷而已。 因为穷,才要省,不然家中一点钱都存不下来。 “阿奶,你看,是羊!好多好多羊在吃草呢。” 牛车出了城门,路过张家村时,江福宝看到河边有许多羊在沉浸的吃着草。 她兴奋的伸出手,指着羊群。 对着阿奶说。 “张家村的就是有钱,村子里有不少养羊的,不光是羊呢,猪啊牛啊的都有许多家在养,比咱们村子富裕多了,福宝啊,以后在村子里,不能跟旁人说咱家赚了好多钱,知道吗?” 都是一样穷的人。 突然富起来一个。 只怕会被村里人恨上。 张金兰担心孙女乱说。 连忙嘱咐她。 “恩,我不乱说,阿奶怎么不回张家村呀。” 江福宝很好奇。 她从未听过阿奶说起娘家人。 就算阿奶的亲人都死完了。 可还有表亲堂亲呢。 怎么逢年过节阿奶也不回去看看。 “哼,回那干啥,看那群吃人肉还要啃骨头的畜生吗,福宝啊,阿奶没有娘家了,阿奶的家就在江家村,福宝就是阿奶最亲的人。” 牛车马上拐弯,张金兰的视线望向即将消失的张家村。 她说完,紧紧抱住孙女,久久不出声。 江福宝知道,阿奶有心事。 她也不多嘴了。 靠在阿奶的怀里,闭上眼睛,睡觉。 大路比较平坦。 可来到小路时,江福宝很快就被颠醒了。 “福宝忍忍,一会就到家了,穿过这座山,再有个一刻钟就到了。” 见孙女的屁股扭来扭去,张金兰知道她坐不住了。 申时末从城门出发。 接近酉时末到家。 晚霞已经消失了。 天空泛着淡淡的蓝色。 再有个两刻钟,天就全黑了。 因为牛车坐满了人,走得很慢。 可也比腿着回去来得快。 吃饭时,家中难得点了油灯。 阿奶在桌上汇报今日的战果。 江福宝扶着小碗,大口大口的用勺子舀着饭吃。 因为调料够多。 加上茄子熟了,晚上吃的是干米饭,以及一道春笋炒肉片,脆嫩爽口,还有茄子炖的五花肉,软糯烂糊,拌上米饭,别提多香了。 江福宝连着吃了一碗半。 撑得她肚子滚圆。 像个小皮球。 一拍,还有弹性的那种。 “让你少吃点,撑坏了吧,来,娘牵着你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不然睡觉会肚子疼。” 瘫在椅子上的江福宝,被娘亲牵着手,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苦着脸。 其实她更想躺床上啊! 呜呜! 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平白多了运动量。 走到肚子不撑后,她才被娘亲拉回屋子,因为身上出了汗,娘亲用热毛巾给她擦洗了身子,黏黏的咯吱窝和大腿内侧以及脖子,瞬间舒服多了。 江福宝打起了瞌睡。 她只管抬起胳膊,娘自会给她穿衣服。 这就是当小孩子的好处。 一觉睡过去。 醒来就是天亮。 半夜没去鸡圈添鸡蛋,江福宝干脆摆烂,直接把鸡蛋放到盆里。 跟刚刷新的烤肠土豆调料放在一起。 她穿好衣服,打开屋门,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阿奶娘亲就来她屋里搬东西了。 “哟,原来鸡蛋在这啊,怪不得我早上去鸡圈没看到呢。” 院子里,正在刷牙的孙平梅看到盆子里的鸡蛋,感叹了一句。 她嘴巴上还有白沫子没漱干净,一旁洗脸的江二勇拿起洗脸布,帮她擦掉了。 “跟个孩子似的,做事马虎的不行,下次先刷牙再洗脸,就你跟别人反着来。” 江二勇虽然嘴里嘟囔。 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知道了,孩他爹,你真啰嗦,好饿,我先去吃早饭了。” 孙平梅扭过头,直奔厨房。 丝毫不顾身后的相公,双眼满含幽怨。 “大嫂,今早吃米粥啊?有小菜吗?” 盛了满满一碗米粥。 孙平梅看了看灶台,没瞧见小菜的踪影。 第103章 全能的爷爷 “在柜子里呢,昨晚吃剩的茄子,也不必热了,待会直接夹两筷子放到米粥里,搅和一下,就当咸粥吃吧。” 话音落下,朱迎秋把茄子从柜子里端出来了。 她搁到灶台上。 量不多,只有小半碟。 孙平梅只夹了一筷子就停手了。 “辛苦大嫂了,你也快吃吧。” 说完,她端着碗,坐到了院子里,拿着筷子呼呼大吃。 此时,江福宝正蹲在院子里刷牙,她的视线放在爷爷做的牌匾上。 昨晚没仔细看。 她发现,爷爷刻的牌匾,上面【江家小食铺】五个字虽然歪歪扭扭,可字竟然全是对的。 难不成爷爷认识字? 而且五个字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染成了红色,瞧着分外显眼。 保证站在五十米开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手艺,若是字刻的再好看点,只怕都能在镇上开间铺子专门做牌匾了。 爷爷怎么什么都会啊。 江福宝的小脸充满了疑惑。 与此同时,江守家拿着盆子从后院走过来。 江福宝看到便直接问出了口。 “爷爷,你认识字吗?” “只认识几个,都记在脑子里呢,见多了就忘不掉了。” 江守家笑着回道。 江家村的村口,竖着一块木头,上面清楚的刻着江家村三个字。 所以这三个字他最为熟悉。 小这个字更是简单常见,记起来没什么难度。 至于食和铺,他去镇上,总能在街道的铺子牌匾上看见这两个字。 来来回回几次。 就认识了。 “爷爷真厉害!” 江福宝一手拿着牙刷,一手对着爷爷比了个赞。 江守家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 他扬起嘴角。 摸了摸孙女的头。 在这一刻,江福宝才发现,笑起来的爷爷跟爹爹的相似度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七十。 眉眼间,包括脸型,都像极了。 只不过爷爷老了许多而已。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阿奶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老二家的,你昨晚没窜稀?” 张金兰方才瞧着柜子里的药包还没拆,她看着吃饭吃的头都快埋到碗里的二儿媳,关心道。 难道二儿媳昨晚没喝药? 她猜想着。 “没有啊,啥事都没,我好得很呢,可惜娘买的那些药了,也不知道能放多久,会不会坏啊?要不,我煮了喝掉吧。” 孙平梅满脸可惜。 “你个憨货,真是个蠢婆娘,没病你喝什么药?” 江二勇都要气吐血了。 江福宝也满头黑线。 她的二伯娘,真是猛的一比。 “老二家的,别说傻话,药才几个钱,坏了就坏了,你别偷摸去喝啊,二勇,你把厨房那包药拿到我屋里,娘一会给锁起来。” 张金兰真怕二儿媳偷喝。 她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十年前,孙平梅刚生完小儿子。 因为幼时吃不饱肚子,又太早干重活,导致身体伤了根本,所以生产时差点血崩,后来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有次染了风寒,那时候江家过得没现在拮据,张金兰就掏钱,让江二勇去镇上的药铺抓了两包药给她喝。 结果孙平梅病好了,药还没喝完。 剩下的大半包,她心疼的很,便偷摸煮着喝完了。 没病喝药的下场就是半夜发了热。 足足一个多月才好清。 花了更多的钱不说,身体还遭了罪。 张金兰都怕了她了。 “好,我这就去放。” 江二勇也怕。 他把手上的碗放到地上。 赶紧起身把厨房里还没拆开的药,拿到爹娘屋子里了。 江福宝在旁边看的都想笑。 二伯娘咋跟个小孩似的。 “行了,今天铺子正式开门,我们得早早的去镇上,大和啊,你一进城门就先去买挂鞭炮,到时候你来放,鞭炮响起,咱家的生意才能火火红红,二勇,你和四银负责挂牌匾,让你爹看着,到时候怎么挂听他的。 同金喜乐啊,你们小两口就待在家里吧,地里不能没人,同水你们三个跟着你们大哥去地里干活,小吉小祥,跟你们大嫂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记得帮你们大嫂干干活,别光顾着玩,知道吗?” 吃完饭。 张金兰站在院中,将家里人需要做的事都安排妥当后,才抱着江福宝转身离去。 由于孙女日日粘着她。 张金兰已经习惯去哪都带着江福宝了。 江家村没有牛车,所以他们只能步行去镇上。 铺子今天正式营业,个个心里都激动不已,他们步伐快了许多。 到达镇上时,不过巳时中。 一进城门,江大和就单独离开了。 他得去万路街买鞭炮,跟家里人不同路。 江福宝从阿奶的怀中,转移到娘亲的怀里。 江家人走到百食街好吃巷的正中间,绕了一圈,从后院进去,铺子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模样。 女人们烧灶打扫洗绿豆和土豆。 男人们挂牌匾。 分工明确。 江福宝依旧搬着凳子坐在桃树下面。 今天比起昨天,又热了一些。 蹲在院子里洗绿豆的张金兰,没一会就满头大汗了。 “阿奶,你头上好多汗呀。” 江福宝走到阿奶身边,拉起衣角,伸着胳膊用衣服给她擦汗。 “福宝真乖,阿奶不热,你坐到树下去,别晒出汗来了。” 看着孙女乖巧的模样。 张金兰就算再热。 暑气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所以今天煮绿豆汤时,分成三次煮。 免得卖着卖着就酸了,到时候把客人的肚子喝坏了。 赚的银子还不够赔的。 “娘,今天的烤肠只有十八根,土豆差不多二十份的样子,应该卖不到昨天那么多钱。” 朱迎秋洗完小土豆,对着正在煮绿豆汤的婆婆说。 “没事,那就多卖点绿豆汤,昨天绿豆汤卖的也挺好,都说我们家绿豆汤比别家的甜呢,咱们家的砂糖又不花钱,别家就算知道也学不来,他们要是多搁糖,只怕涨到三文钱也亏本。” “娘说的对,往后铺子有常客了,咱再添点别的吃食,不愁赚不到钱,娘,土豆洗好了,绿豆汤我来煮吧,厨房太热了,娘你去外头吹吹风,歇会,不然身子受不了啊。” 第104章 正式营业 朱迎秋放下盆里的土豆,把婆婆拉到厨房外。 不让她再进来。 见儿媳这么孝顺。 张金兰心里熨帖极了。 “福宝啊,热不?这日头真是越来越烈了,也不知道到了七月会成啥样,明天阿奶给你换身薄衣裳吧,瞧瞧,坐树底下都一脑门汗,等绿豆汤煮好,阿奶先给你盛一碗喝。” 张金兰从腰间掏出麻布帕子。 给孙女擦着汗。 “阿奶,这是咱家以前用得洗脸布吧.....” 江福宝看着帕子,总觉得眼熟得很,黑不溜秋,还破了两个洞,擦在脸上的熟悉痛感,让她瞬间回想起来。 “是啊,扔了多可惜,阿奶就拿来当擦汗的帕子用了。” 张金兰也没想到孙女竟然这么聪明。 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 当初她答应过孙女要把这洗脸布扔掉的。 “阿奶,等我有钱,到时候给阿奶换个软软的帕子。” 江福宝认真的看着张金兰,说道。 “娘,牌匾挂好了,绿豆汤煮好没?什么时候放鞭炮?大哥已经将鞭炮买来了,就挂在铺子前头呢。” 下一秒。 江二勇从铺子前头小跑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毕竟今天是铺子正式开业的第一天。 “还没煮好,再等两刻钟,煮好还得晾凉呢,喊你爹他们来后院坐着吧,你让四银站在铺子门口看着鞭炮,别让人偷了去。” 张金兰扭过头对着二儿子说。 “我看着就行,让四银过来吧。” 江二勇自告奋勇。 “不用,就让你弟弟看着。” 张金兰有自己的打算,小儿子长得俊秀,站在门口定能引来不少客人。 跟个活招牌似的。 二儿子就不同了。 长得五大三粗,最近吃得好,又壮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铺子请的打手呢。 别把客人吓跑咯。 可惜江福宝听不到阿奶的心声。 不然她肯定哈哈大笑。 “好吧。” 江二勇不知道亲娘的想法。 还以为亲娘担心他身子累到。 心里感动不已。 真是个巧妙的误会啊。 “平梅啊,鹅卵石烧烫没?烫了就让二勇端到前头,把烤肠放上去烤了。” 由于没有烧烤的铁网和铁盘,鹅卵石只能铺放在陶盆里,留了个缝,下头是柴火。 因为有缝,柴火又是向下放着。 所以根本不会灭。 这是江守家想出来的办法。 就连江福宝也不得不夸赞一句,爷爷真聪明。 “嘶,烫了。” 孙平梅摸了把鹅卵石,被烫的痛呼一声。 她嘴里直吸气,右手捏在耳垂上,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你个蠢蛋,你好好的摸它干啥?你把手靠近看看热不热不就知道了,二勇呐,快打盆水来,让平梅泡泡手,不然必长水泡,到时候可就受罪咯。” 张金兰吓得双手拍了一巴掌。 她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二勇也满脸急色,带着心疼。 “嘿嘿,娘,我没事。” 孙平梅咧着嘴,傻傻的笑着。 江二勇瞪了她一眼,赶忙打水去了。 河水冰凉,镇着孙平梅的手,和刚煮好的绿豆汤。 一个小插曲,掀不起任何波澜。 在午时初,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江家小食铺开业了。 “噼里啪啦——” 鞭炮声在百食街好吃巷响起。 本就是吃午饭的点,这里人来人往。 不少人被鞭炮声吸引过来。 张金兰吆喝完,只招来几个人。 大家都去食庄或者酒楼吃饭了,没人要吃这些小食。 铺子里的两桌人离开后。 变得冷冷清清。 张金兰干脆让大儿子去买几个烧饼回来当午饭吃。 因为需要有人看铺子,所以吆喝的人,变成了江二勇。 至于江福宝,她不爱吃烧饼,便抓着一根刚烤好的烤肠坐在铺子外小口的吃着。 是阿奶让她坐过来的。 因为天气太热,陶盆端到铺子前头,熏得铺子里都热了,怕客人热的满头大汗。 只能把陶盆又端回院子里。 铺子的左边,是直直站立的江四银。 跟个门童似的。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所有衣服中补丁最少的。 洗的干干净净。 白皙的脸与街道上的黝黑汉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个帅到极致。 一堆黑的像牛屎。 江福宝默默的看在眼里。 谁说古代没花痴的? 瞧瞧,路过的女子,从老到小,哪个不盯着爹爹看啊? 还有几道目光分散给她。 哦不。 是她手里的烤肠。 香味飘散在铺子门口。 好几个人都吸了吸鼻子。 想闻的更清楚些。 “小姑娘,你手上抓着的是何物?”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走到江福宝身边,她弯下身子,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 她的身旁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瞧着有些胆小,缩在妇人身边,不敢抬头。 “婶子,这是烤肠,我阿奶的铺子里卖哟,特别好吃呢!里面都是肉,哇,咬一口,太香啦!这位姐姐要不要吃呀?剩的不多了,只怕卖完今日就没有了呢。” 江福宝故意咬了一小口。 大声的咂吧着嘴。 馋的小女孩都要哭了。 “娘~” 小女孩拽着妇人的胳膊,晃来晃去。 “行,娘给你买,小姑娘,就是你身后的铺子是吧?哟,江家小食铺,第一次听,地上还有炮竹,新开的铺子啊?走吧,颜儿,娘带你进去瞧瞧。” 方才女儿吵着要吃这小姑娘手里的东西。 她只好厚着脸皮来问。 谁让她成亲十余年,才生下这唯一的女儿呢。 自然得宠在手心。 要啥给啥。 “客官里边请,想吃点什么啊?咱铺子里有烤肠,绿豆汤和小土豆。” 迎客的人依旧是江二勇。 张金兰正在后院吃饭。 一会来换他。 “就烤肠吧,我女儿瞧着坐在门口的小姑娘,吃的喷香,也馋得很,颜儿,娘给你买一根好吗?要不要吃点别的了?” 妇人低头,问向女儿。 “不要~” 那位叫颜儿的小女孩摇摇头。 她的声音很轻。 像蚊子在叫。 “好嘞客官,一根烤肠是吧?二十文。”江二勇笑着说道。 小食铺都是先付后吃。 妇人听到价格,一丝惊讶都没有,就掏出荷包拿钱了。 模样瞧着就不缺钱。 第105章 美男计不能用 江二勇接过钱,立马去后院拿烤肠。 全部都烤熟了,灭了炭火,在鹅卵石上热着呢。 鹅卵石凉的慢,起码能挺半个时辰。 而方才张金兰吆喝完,直到现在,卖的只剩六根了。 “我来拿出去吧,你快吃饭,别饿着。” 张金兰用帕子擦了擦嘴,拿着烤肠去铺子前迎客了。 四张桌子,只有一桌坐了对母女。 张金兰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烤肠是给谁的。 递给妇人后。 张金兰看了看孙女。 见她坐在门口吃的开心,便也不管她了。 吃饱肚子的张金兰,浑身有了力气。 她清了清嗓子。 又一次吆喝道。 “来,瞧一瞧,看一看,凉飕飕的绿豆汤,放了一大勺糖,甜到心里,好喝的很哟,铺子里还有烤肠和土豆,保证你们从未见过。 来一杯甜滋滋的绿豆汤,再吃一碗土豆,配着香的流油的烤肠,保证让你们吃了还想吃,瞧瞧,我孙女吃的就是烤肠,香的哟,卖的只剩五根了,想吃的就尽快来买,卖完只能等明天咯——” 伴随着张金兰的吆喝。 江福宝吃的摇头晃脑。 明明烤肠小小一根,在她的手里,却显得格外的大。 吃了许久,还剩小半根。 “大娘,烤肠多少文一根?” 又一位年轻的妇人,上前问道。 她怀里抱着一个跟江福宝差不多大的男娃。 只见这男娃的胸口湿哒哒一片,嘴角挂着可疑的晶莹。 “二十文!卖的就剩五根了,要吗?” 张金兰话音刚落,妇人就连连摇头。 “啧,这也太贵了,那么小的一根就卖二十文?罢了,儿子,娘给你买肉包子吃,肉包子才五文呢,二十文都能买四个.......” 妇人还没说完,她怀中的男娃,就哇哇大哭。 “我不要,我就要吃这个,哇!我要告诉爹,说你不给我买好吃的,我要让爹休了你。” 妇人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讪讪一笑。 掏出二十文,递给张金兰。 “来一根吧。” 她眼里的心疼,根本掩饰不住。 张金兰装作看不到。 她从妇人手中接过铜板,还没转身,江大和就拿着烤肠出来了。 他方才吃完饭,掀开帘子准备出来帮忙,刚好看到妇人给钱的那一幕。 便直接扭头回去拿烤肠,速度快到让妇人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来,吃吧,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不成啊?你爹要是把我休了,给你娶个后娘回来,你连肉包子都没得吃! 真是没心肝的臭小子,我生了三个女娃才有了你,娘多心疼你,你不知道啊?你几个姐姐粗面馒头都没得吃呢,真是小坏蛋!” 妇人到底是心疼了。 她嘴上骂了两句。 男娃压根不理她。 接过烤肠就咬。 因为炭火灭了,烤肠的温度已经不烫嘴了。 张金兰也没提醒。 她继续吆喝着。 “这位公子,请问你们铺子都卖些什么吃食啊?” 突然,两个年龄不过二八的女子,越过张金兰,来到江四银面前,娇声的问他。 “有绿豆汤,烤肠和土豆,你们进去吃吧。” 江四银的声音很清冷。 如他的容貌一样惊艳。 把两个姑娘羞的脸都红了。 江福宝有些无语。 这一幕要是让娘亲看到,只怕她要吃醋了。 说不定爹爹晚上连娘亲的屋子都进不去咯。 阿奶真是物尽其用啊。 亲儿子都不放过。 “来来来,里边请。” 张金兰也怕儿子惹到不该惹的,她挤到江四银身前,本想将儿子挡住,可她矮小的身高,哪能挡得住足足有一米八的江四银呢。 姑娘家脸皮薄。 被张金兰这么一插嘴。 便跟她进去了。 坐下来后,由江大和点单。 张金兰把小儿子赶回后院。 还是算了。 别为几单生意,把小儿媳搞生气了。 不值当。 吃完烤肠的江福宝。 也回到后院。 只有阿奶大伯和二伯在铺子前头忙活。 烤肠在开业半个时辰后就全卖完了。 其次是土豆。 直到酉时初,江家人才关掉铺子门,坐牛车回家。 这次到家要比昨天还晚些。 来到村口天已经全黑了。 见车夫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张金兰有些可怜他,就多给了两文钱。 把车夫感动的直道谢。 都是苦命人啊。 牛并不是车夫的,他不过是住在万路街百户巷的穷苦人而已。 这些都是回来的路上,张金兰与他闲聊得知的。 “来,爹爹抱着你,路上黑,别摔着。” 下了牛车,江福宝还没走两步呢,就被亲爹抱起来了。 路过村口的大树。 树下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估计都回家睡觉去了。 走到村尾。 能看到一个微弱的光芒,定睛一瞧。 原来是大哥和大嫂拿着油灯站在门口呢。 “大哥——” 江福宝喊了一嗓子。 光芒也朝着他们赶来。 “爷,奶,你们怎么才回来。” 江同金脸上带着担忧。 钱喜乐也是。 “铺子关的太晚,耽搁了,我准备过几天买头牛呢,总是租牛车也麻烦的很,走到镇上至少要一个半时辰,太不方便了。” 张金兰说话的同时,还捶着后背。 一早就走了不少路,又站了一天,腰都酸了。 “是该买,大和,明天你闲的时候去问问,看看什么价。” 江守家不打算再去铺子了。 地里的活计交给大孙子他不放心。 家里得有人看着呢。 “好,明天我去问。” 江大和快速点了下头。 被爹爹抱到院子里,江福宝发现家里异常的安静。 “大哥,哥哥们呢?” 她平视着江同金。 问道。 “都睡着了,今天他们帮着干了不少活,我看他们累的紧,就让他们先吃饭,早点睡,估计这时睡得正香呢,奶,你们也快吃吧,喜乐把饭菜一直放到灶上温着呢。” 江同金又点了盏油灯,一个放到堂屋。 一个放到厨房。 院子里不必放。 月亮已经出来了。 微弱的光,足以看清。 江家人洗完手,就坐到堂屋里吃饭了。 简单的农家菜,配上浓稠的米粥。 划拉进嘴里,嚼两口就咽下肚了。 顺滑的很,一点都不剌嗓子。 第106章 买牛 江家人个个吃的喷香。 比起中午的烧饼,还是自家的饭菜更合胃口。 吃完饭。 张金兰趁着油灯还没灭,她掏出钱袋子,准备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 早上带走了十八根烤肠,孙女吃掉一根。 十七根卖了三百四十文,加上二十碗土豆,共五百四十文。 还有三锅绿豆汤。 她记不得卖了多少杯了。 刨去租牛车的钱,还剩一两银子。 那就是卖了将近半两银子的绿豆汤。 怪不得铺子厨房里的那筒砂糖,用走了一半。 张金兰心疼不已。 这砂糖要是能卖出去,估计至少能卖二两银子。 真是可惜了。 吃完饭。 江家人浑身疲惫,简单擦洗下身子,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起床时。 江福宝依旧像往常一样,把空间刷新的东西全部放到床底下。 早上拿出来,其实比晚上拿出来要方便些。 天气很热。 就算是夜晚温度也不低。 拿出来的烤肠搁一夜,容易变质。 不像现在,拿出来还是冰的,走到镇上的时候,刚好完全化冻了。 “阿奶,我们今天要买牛吗?” 想起昨晚阿奶对着爷爷说的话。 江福宝一边刷牙一边问。 说话时,牙膏沫从她的嘴里溢出来,有些口齿不清。 “先不急着买,今天我和你大伯先去看看,要是遇到合适的再说,同金啊,今天你别待在家里了,跟我们一道去镇上吧,四银他昨天站太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就让他在家休息一天,同金,你跟你二伯在铺子前头帮忙迎客。” 买牛都是赶着上午去的,最迟下午集市就散了。 铺子关门很晚。 肯定赶不及。 张金兰准备一到镇上,就先去看牛。 可这样的话,铺子前头就只有二儿子一个人了。 怕他忙不过来。 张金兰准备把大孙子也带到镇上。 “哎呀,不用同金去,娘,有我在呢,我跟孩他爹一道去铺子前头迎客就是。” 孙平梅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听到婆婆的话,她停下吃饭的动作。 提议道。 “胡闹,哪有女子去铺子前头迎客的,像什么话?” 张金兰瞪了她一眼,刚准备骂两句,可想到二儿媳的脑袋蠢笨无比,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只能语重心长地继续说:“百食街什么人都有,你长得本就不丑,岁数又不算太大,不像我,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你要是遇到个下九流的畜生,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二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定会打回去。 这还是小事,无非把人打伤了赔点钱,可若是闹大了,那人跟官差或者跟镇上有权有势的人家有点关系,咱铺子还怎么开下去,最主要的是,你吃亏了!有碍于名声,被熟人看到,你还活不活....” 况且.... 张金兰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况且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若是媳妇被人调戏,就算不是她的错,这些男人也会怪到自家媳妇身上。 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的疙瘩是一直存在的。 就算是她的亲儿子。 也不能例外。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从试营业那天开始,她就没让儿媳们踏出后院一步。 “哦,知道了娘。” 孙平梅被骂也不生气。 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捧着碗继续吃饭了。 食欲丝毫不受影响。 搞得张金兰又叹了口气。 二儿媳这性子哟,一般人家还真受不了。 得亏嫁到她家来了。 “行了,别磨蹭了,天都要大亮了,赶紧吃完就快些走吧。” 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的江守家催促道。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 江家大部队才到达城门口。 江大和抱着江福宝,张金兰跟在后头,三人与其他人走着相反的路。 来到万路街,江福宝的小脚这才落地。 “你这孩子,阿奶去哪你都要跟着,外头热得慌,你不怕热啊?坐在铺子里乘凉多好,偏要跟着阿奶出来晒太阳,真是个小蠢蛋。” 张金兰笑骂道。 她牵起孙女的手,轻轻捏了捏。 肉拳头软乎乎的。 “不热,我今天穿的少,一点都不热。” 江福宝昂起头对着阿奶说。 早上她起床时,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套薄薄的干净衣服。 定是娘亲给她拿的。 这里的女子不能穿短袖。 夏天就算再热,也不能露出胳膊和腿来。 所以卖布料的商户想尽办法把夏天穿的布料做薄。 在不透肉的情况下。 还能凉快。 可惜,这种料子不耐穿,容易磨破,干农活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扯破了,所以家中能穿这种布料的,只有她一人。 阿奶和娘亲伯娘她们,依旧穿着春天的衣服。 只有江福宝的额头一滴汗都没有。 “不热就好,走吧,咱们去看牛。” 张金兰慈爱的笑了笑,便牵着孙女的手,跟在大儿子后面逛起集市来了。 “租牛车咯,不论路程多远多近,一律十文!” “卖鸡咯,刚孵出来的小鸡崽,个个喂得滚圆,保证买回家一只都不会死——” “客栈招帮工,一天八文,要做的赶紧过来,只招三人,招满为止,哎哟,你们几个别挤,行了行了,招满了,都散了吧——” “卖牛犊子咯,刚下的牛犊子,客官,买牛犊子吗?瞧瞧,壮的很呢。” 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福宝三人停留在卖牛犊子的商贩这里。 “这牛犊子太小了,你家卖大牛吗?能拉车的那种。” 张金兰看着面前的两头牛犊子摇了摇头。 都太小。 得养多久才能拉车呢。 自家又没养过牛。 要是再养死了。 找谁去啊。 还不如直接买大牛。 方便他们每日来往。 “卖,卖!瞧瞧,这头母牛怎么样,还没老,买回家找个公牛一配,就能下崽子了,一头只要八两。” 听到价格。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什么? 竟然才八两? 这么便宜! 她原以为现在买头牛至少要十五两呢。 才八两而已,还不是老牛。 这也太划算了。 “那牛犊子什么价?” 张金兰转过身,又看了一眼牛犊子。 第107章 差点被骗 张金兰觉得,既然母牛都这么便宜了,牛犊子应该更便宜,不如买个一大一小。 到时候小的养大了,卖出去,本钱都赚回来了。 “牛犊子要三两银子。” 卖牛的商贩以为张金兰是大客户。 原本瞧她穿的破烂,还敷衍的不行。 现在态度殷勤了不少。 “这也太贵了,小牛犊子都不一定能养得活,要是养着养着死了,岂不是亏了三两?你真是乱开价,算了算了,我不要了,这个母牛还能再便宜些吗?” 自小在张家村长大。 她自然知道牛的价格。 大牛一般在十五两左右,老牛便宜点,不超过十一两。 牛犊子大多都是二两上下。 哪有卖三两银子的。 闻所未闻。 张金兰打消了买两头牛的想法,她还起价格来。 心里想着,要是母牛再便宜半两,她就直接买下。 【愚蠢的人类,牛牛压根不能生崽,而且牛牛肚子里长了东西,生病活不久咯,买回家牛牛就死给你看。】 一旁的江福宝打开屏蔽。 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面前的母牛心声。 什么? 它活不久了? 所以这个商贩是在骗人! 江福宝赶紧拽住阿奶的胳膊。 生怕她掏钱买下这牛。 “阿奶,不要买这个牛!” 集市太吵,江福宝的声音只能放到最大,阿奶才能听见。 可这样一来,旁边的牛贩子也听到了。 他脸上带着怒气。 恶狠狠的瞪着江福宝。 “乖孙孙怎么了?这牛为什么不能买?” 张金兰有些疑惑,她抱起孙女,耐心的问道。 “因为,因为.... 因为它长得太丑了,我不喜欢,阿奶,我们走吧,去别家看看。” 她总不能告诉阿奶自己能听到牛的心声吧。 江福宝左思右想,才想出这么一条烂借口来。 可偏偏劝住了张金兰。 “行吧,既然咱福宝不喜欢它,那阿奶就不买,大和,走吧,去别家看看。” 说完。 江家三人就快步离开了。 惹得后面的牛贩子破口大骂。 “娘,这母牛那么便宜,真不买了?要是被人抢先一步买走,就可惜了。” 江大和说话时连连回头。 生怕母牛被人买走了。 “行了,别看了,我方才还价时,摸了那母牛的肚子,鼓鼓硬硬的,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 张金兰不同于大儿子。 她娘家虽然没买过牛,可张家村富裕啊。 光是她知道的,有牛的都有六户人家。 不像儿子,只看过,没摸过。 再联想刚才孙女说的话,张金兰猜测这母牛肯定有问题。 不然不可能卖的这么便宜。 孙女的运气一向好。 定是她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才闹腾的。 “有东西?什么东西?娘,难不成是牛犊子?那买回家岂不是赚大发了,花一头牛的钱,买了两头牛。” 江大和突然有些憨憨的。 仿佛孙平梅附身。 把江福宝和张金兰都弄无语了。 “你咋跟你弟媳一样蠢了,真有牛犊子卖牛的他摸不出来?非要卖给你?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就说嘛,八两,哪有这么低的价格,老牛都买不来啊,看来便宜没好货,走吧,去别家看看。” 张金兰单手抱着孙女,另一只手腾出来,给了大儿子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牛贩子的视线中。 他骂的解了气,才接着叫卖。 “卖牛犊子,卖,卖母牛,一头只要八两。” 原本牛贩子是不想卖母牛的。 毕竟买卖牛都要去官差那登记在册,如果母牛死了,买牛的人若是发现蹊跷,到时候闹到官府,倒霉的是他。 可汝陵府严禁吃病牛。 一旦牛病死,必须埋进坑里。 那他会亏的血本无归。 在金钱的诱惑下。 牛贩子的叫卖声越来越大。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问价。 “当真是八两?八两卖母牛?不是老牛?” “老牛也不会这么便宜啊,你的牛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哎哟,瞧着不瘦,还能再便宜点不?” 七八个人凑到母牛跟前,来回的摸。 就当他们讨价还价时。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掏出八两银子,放在了牛贩子的手上。 “邓兄,你这钱给的也太快了,哎,被你抢先了一步。” 另一个认识八字胡的男人遗憾的叹了口气。 “哈哈,这牛都这么便宜了,还什么价,直接买了就是,我这叫出手快,让你还价吧,把牛还没了,哈哈,走吧,去官差那登记去,我得赶紧把牛牵回去。” 姓邓的男子哈哈一笑。 眉眼间都是嘚瑟。 牛贩子喜的眼睛都亮了。 他把钱揣好,将牛犊子交给隔壁摊子相熟的人看管后。 牵着母牛与邓姓男子去找官差登记了。 很快。 牛就彻底换了主人。 另一边的江家三人,也看中了一头公牛。 特别壮。 牛贩子要价十五两。 被张金兰杀价杀了半天。 最终十四两成交。 牛贩子都快哭了。 因为带够了银子,张金兰又买了一个现成的牛车,四个木轮,一个车架子,至少能坐十二个人。 “走吧,直接将牛车停在铺子门口。” 江大和驾着牛车,张金兰带着孙女坐在后面。 虽然是第一次驾牛车,可牛不同于马那么烈。 只轻轻抽一鞭子,牛就自己走了。 想要停下或者转弯,拽绳子就行。 绳子的另一端绑着牛的鼻环。 一拽它就疼。 让牛不得不听话。 买完牛已经是中午了。 路上,张金兰顺便买了一些粗面馒头,和拌凉菜。 只花了二十文出头。 回到铺子门口。 江福宝发现,铺子里摆的四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外头还有三个人在门口等着空位。 “对不住了,烤肠和土豆全部卖完了,现在铺子只剩绿豆汤了。” 走进铺子里。 江福宝看到大哥江同金正对着一位客人道歉。 “算了,那就来碗绿豆汤吧,以后你们铺子多准备些啊,就弄这么点哪够卖的,我就冲着烤肠来的呢,哎,可惜没吃到。” “没办法,家里人手不够,做不了那么多,若是想吃,客官您明天早点来,我一定给您留一份。” 第108章 牛是别人的 江同金的态度很好。 早上刚来的时候,他还生疏的很,听到客人问话,他一愣一愣的。 后来学着二伯吆喝迎客的样子。 他很快就上手了。 “爹,奶,福宝,你们回来啦?牛买了吗?” 给客人点完单。 江同金这才发现奶奶他们已经回来了。 “大哥,买过啦,是公牛哦,花了整整十四两呢,阿奶还买了牛车,晚上我们就不用租牛车啦,直接坐牛车回家咯,哟吼——” 江福宝开心的模样,感染了江同金。 “真的啊?奶,买过啦?我去看看。” 他兴奋的跑到铺子外面。 爱不释手的摸着公牛的角。 张金兰笑笑没说话,她把粗面馒头和凉拌菜拿到后院,就端着绿豆汤出来了。 “这孩子,倒是先把绿豆汤给人端上来啊,来,客官,你的绿豆汤,久等了,给你装的满满一碗。” 张金兰把绿豆汤端给刚刚那位客人。 这时,上茅房的江二勇也掀开布帘出来了。 “娘,你回来啦,牛呢?听平梅说你买牛了,在哪呢。” 江二勇神情激动,与方才的江同金一模一样。 “喏,就在外头右手边,这么大的人了,跟你侄子一个心性,回家再慢慢看,把同金叫进来吧,你们累一早上了,先去后院吃午饭,这里有我跟大和守着,你们吃好了再来换我们。” 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里穷惯了。 突然买了牛车。 一个个高兴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连铺子里的客人都丢到一边。 啥也不管不顾了。 申时初,绿豆汤全部卖光。 今天的生意,比起昨天还要好。 可能是天热,加上有老主顾的原因。 关掉铺子门。 江家几人,驾着牛车回家了。 到达村口时,太阳还没落山。 “哎哟,哪来的牛啊,大和,你去镇上做车夫啦?咋把主家的牛赶回来了呢,小心人家骂你!” “这是公牛吧,真壮啊,可惜咱们村子穷,没有一家能买得起的,不然咱也能时常坐着牛车去镇上了,瞧瞧隔壁周家村的,不就有头老牛,嘚瑟的没边了。” “金兰妹子啊,你这段时日,怎么动不动就去镇上。” “这牛车赶回来,是现在送走还是明天再送啊?要是明日,就顺道带我一程呗。” 一进村子。 江福宝就看到大树下坐了十来个妇人。 她们见到牛车。 立马围了上来。 有的跟阿奶说话。 有的摸着牛。 还有人打着蹭牛车去镇上的主意。 “这是我娘家亲戚的牛,他一家子要出远门,就让我帮他照看一段时间,至于带你们,那实在是不方便,牛车坐不了几个人,我家勉强才坐下呢,毕竟是人家的牛,要是累坏了不好交代。” 张金兰怎么可能让别人占她便宜。 她胡言乱语的说完,就让江大和驾车回家了。 “呸,真抠啊,坐个牛车都不答应,怪不得家里穷成那样,我还以为是她家买牛了呢,我真看得起她,她张金兰要是能买得起牛车,我就把这牛拉的粪都吃咯!” “什么,牛粪?哎哟,真是牛粪啊,你们都别跟我抢,这是我的。” “别推我,是我先看见的,让开。” 说着说着,几人就为了地上的牛粪,差点打了起来。 牛粪可是好东西,比农家粪还要肥。 不烧苗还能把田地侍弄的越来越好,但凡家中养牛的,谁不跟在牛的屁股后面捡牛粪啊。 张金兰也是大意了。 买了牛过于激动,忘记捡牛粪了。 这才便宜了这些妇人。 总共就两块牛粪,她们快抢破了头。 “阿奶,她们在后面闹什么呢。” 江福宝扭过身子,望去。 一脸懵逼。 她方才没瞧错吧,那几个妇人为了牛粪打起来了? 啊? 牛粪? “哦,好像是牛粪,是我忘记了,大和啊,下次记得在牛车上放个麻袋,注意着牛拉屎,拉完你就把牛粪捡到麻袋里,哎哟,可惜了,真是便宜她们了。” 张金兰猛地一拍大腿。 懊恼不已。 “哦~哦~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还买了牛,好大的牛,爷爷,爹,快出来看啊——” 在家门口玩耍的吉祥兄弟俩,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留在家中的江家人一股脑的跑了出来。 今晚,江家热闹无比。 由于今天的鸡蛋没有卖。 江家做了个全蛋宴庆祝。 “奶奶,我方才捡完柴回来,路过江福宝家,发现她们一家笑的可开心了,声音特别大,我在外头都听的清清楚楚,里头好像有牛,我还听到了牛叫,他们家不会买牛了吧。” 族长江广义家。 江三妞刚回来,连手里的竹篮都来不及放下,就大声对着奶奶说。 她的声音,将坐在堂屋里的江广义引了出来。 “什么牛?谁家买牛了?” 江广义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他家都没买牛,别家凭什么买。 “是江福宝家,爷爷,我听到江福宝家有牛叫。” 江三妞转过身子,对着江广义又说了一遍。 “咋可能呢,她家穷的兜里都掏不出两个子,哪来的银子买牛,一头老牛最少也要十两银子,估计是你听错了。” 陈秋菊不相信。 她直接否认了孙女的话。 “真的,奶奶,你信我,我真的听到了,牛叫声可大了,哞哞的,声音不像老牛。” 江三妞模样急切。 她把竹篮放了下来,学着牛的样子,叫了两声。 “不是老牛?那更不可能了,江家哪有钱呐,她....” 话没说完。 江广义插了句嘴。 “你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说话时,手都在抖。 “行,你别急,我去外头问问,村口树下坐了不少人,我问问她们知道不。” 都是睡一个被窝的人。 两人只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陈秋菊没再搭理江三妞,她小跑到村口树下。 打探去了。 过了一刻钟,她才回来。 “老头子,江家确实有牛,不过是张金兰娘家亲戚的,你放心,不是他们家买的,啧啧,我还以为他们家发达了呢,搞半天是个乌龙啊,行了,饭也做好了,咱快吃饭吧。” 第109章 又动了胎气 陈秋菊说完。 江广义的表情才缓和了许多。 原本深深皱起的眉毛,也松开了。 他身为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自认为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哪能让别人骑到他的脖子上。 牛在庄户人家的眼里,就好比现代的私家车。 江广义认为,牛这么贵重,他家都没买。 凭啥别人家先买。 所以他一听到江福宝家有牛,就气黑了脸。 牙都快咬碎了。 这一幕,江家不知情。 他们吃完饭,就早早的睡下了。 另一边的孙家村。 自从被诊出有孕,江三荷在孙家的地位,瞬间拔高到第一名。 以往动不动骂她磋磨她的周秀芬,现在日日捧着她。 饭菜送到床边就算了,就连起床如厕她都手把手搀扶着江三荷下床,屋里的尿桶也由大孙女去倒。 江三荷过得好似少奶奶一般。 没多久,脸上就长肉了。 乍一看,比前段时间漂亮了不少。 “媳妇,我咋瞧着你变了许多。”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 孙夫搂着江三荷的腰,情意绵绵的说道。 “哪里变了?” 江三荷的声音特别娇媚。 “变美了,就像你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一眼认定你了,那时我娘还不同意,说你们村里的女子去给人做妾,你肯定也不安分,是我再三恳求,娘才答应的,现在看,我眼光果然好。 媳妇,这么多年,为了给我生个儿子,真是委屈你了,娘她脾气不好,可心不坏,平日里你多担待着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娘,现在也是你的娘,做人,最重要的是孝顺,不懂孝道的人,简直枉为人,希望你能懂为夫。” 孙夫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江三荷那还未隆起的肚子。 “相公,我懂你的,你放心吧,以前娘骂我时,我从未还嘴,我知道娘心里苦,公公他没有兄弟,你也是,若我不给你生个儿子,咱家的香火岂不是断了嘛! 希望这胎一定是男娃,你知道吗,我家小侄女当时指着我的肚子说是男娃呢,就连月份她都说出来了,说我一月生产,不就是怀胎两月左右嘛!怪不得我娘说她运道好,是我娘家的福星,我信我娘的话。” 江三荷说话时,把手搭在孙夫的手背上。 一脸温柔。 自从她有孕后。 婆家人对她态度大变。 虽然与相公有了一些隔阂,但经过刚才的聊天。 她心里的气已经全消了。 是啊,婆婆是相公的亲娘,他最为孝顺,总不能为了自己去骂亲娘吧。 那是大逆不道。 一想到这。 江三荷眼神都带着愧疚。 “你如今胎象已经快稳定下来了,不知房事...” 孙夫的双眼,好似火在烧。 他说话只说半截,声音拖的老长。 “不行啊,娘嘱咐过我,说我这胎怀的不安稳,最好不要....” 江三荷有些害怕。 可话没说完,就被孙夫打断。 “没事的,为夫心里有数,不会伤着你的。” 他都这么说了。 江三荷能怎么办呢。 她轻轻点了下头。 屋内的气氛逐渐升温。 两人情不自禁,抱在了一起。 过了三分钟。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里传了出来。 刚躺下的老两口连忙穿上外衣跑过来。 因为屋门没关,一堆就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周秀芬看到儿子儿媳的床上有一滩血迹,儿媳衣服凌乱,像是刚刚才穿上的,她捂着肚子哀嚎,儿子则是光着膀子抓着头发满脸后悔。 “天爷啊,这还没满三个月呢,三荷她当初又差点滑胎,胎象不稳,你们哪能,哪能...哎!” 生过孩子的周秀芬,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她气得直拍大腿。 急的团团转。 “娘,爹,我肚子疼,相公,快,你们快救我的儿啊,我的儿!” 江三荷哭的凄惨无比。 肚中的孩子来的多么不容易啊。 为了这个孩子,她受了多少罪。 “对,请郎中,快,夫儿,快穿衣服,去把徐郎中请来,快啊!血不多,应该能保住,快去请,快去,快——” 周秀芬慌的手都在抖。 反而是身旁的孙铁锁较为镇定。 “让夫儿陪着三荷,我去请吧。” 他说完,就飞快的跑了出去,跑步的动作瞧起来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等了不到一刻钟。 就把徐郎中请来了。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怎么动了胎气呢,幸好你来得早,不然我都脱了外衣睡下了。” 徐郎中进门时,嘴里还在嘟囔。 来到屋里,看到床上的血迹,和衣衫凌乱的夫妻俩,他就全懂了。 “哎,怎么能同房呢,当初你们去医馆的时候,大夫没告诉你们?三月前,胎象不稳,且你家儿媳妇又差点滑胎,更应该好好养着,来,我诊诊脉,看看孩子能不能保住吧。” 徐郎中简直想不通。 这夫妻俩都生了三个娃了。 这点事还要人教嘛? 成亲那么多年了,瘾就那么大? “不行,血根本止不住,脉象极其不稳,除非去镇上的医馆,得速去!我不会针灸,让医馆的大夫给三荷针灸指不定能止住血,还有保下的可能,半个时辰后,就回天无力了。” 徐郎中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哪能走到镇上,除非去租牛车,对,要租牛车呢,老头子,你快去租,咱们动作快点还能赶到镇上,再晚点城门就要关了,快去——” 听见徐郎中的话,周秀芬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她拉着孙铁锁的胳膊。 撕心裂肺的喊着。 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儿媳肚中的孙子,她盼了这么多年了。 眼瞅着八月后,孙子就能平安生下来了。 就这么没了。 她不甘心。 听到还有机会,她双眼猩红,催促着孙铁锁。 “好,我现在就去。” 孙铁锁气还没喘匀呢,又跑出去了。 这老身子骨,今晚遭老罪咯。 一炷香后。 江三荷被孙夫抱到了牛车上,她平躺着,身下垫了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被褥。 周秀芬则是坐在后头照顾她,孙夫驾车,赶往镇上。 孙铁锁留下看家。 第110章 选择 徐郎中还没走,孙家没给诊费呢。 他看了孙铁锁一眼,后者秒懂,去屋里拿出几个铜板来,递给徐郎中后。 徐郎中才满意的离开。 路上。 孙夫抽着鞭子,用力的打向老牛,一鞭接着一鞭,把老牛疼的哞哞直叫。 以至于速度快了不少。 快赶上壮年公牛了。 “你这孩子,再急也不能这么打牛啊,这是别人家的牛,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咱们怎么交代。” 看到儿子抽的实在太狠。 老牛疼的直叫唤。 周秀芬劝阻道。 “牛哪有我的儿子重要,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孙夫继续抽打着。 在他的暴力摧残下。 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就到达镇上了。 城门还没关。 晚上没人,守城门的官差见江三荷疼的直哼哼,就简单搜查了一下,就放他们进去了。 赶到上次去的医馆。 大门已经关闭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 “砰砰砰——” “开门啊大夫,我媳妇动了胎气,求你救救她,快开门啊,砰砰砰——” 孙夫的力道越来越大。 巷子里刚睡下的人家,都被他吵醒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四处传来,还有人悄悄打开门伸出头看向他。 以为他家里死了人。 才这么激动。 孙夫不管不顾。 直到将睡眠沉的大夫吵醒,亲自来开门。 他才停下拍门的动作和吵闹的嘴巴。 “大夫,求您了,我媳妇动了胎气,血流不止,上次我们才来过你这,还记得我们吗?求您给我媳妇针灸,帮她止住血,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求您了。” 有起床气的大夫刚想骂人。 见孙夫跪在医馆前。 态度诚恳。 他只能叹了口气,对着孙夫招了招手,无奈地说:“送进来吧。” 他家的医馆是镇上最小的。 唯二的徒弟也都下工回家了。 医馆里只剩他一人。 此时的江三荷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冒虚汗了。 情况很不好。 大夫给她诊脉后,也皱起了眉毛。 “这胎,我建议你们不要保,三番五次的动胎气,就算保住以后也得日日卧床直到生产那天。很受罪的,容易难产,而且,孩子生下来身子也不会康健,指不定要拿药吊着命,当然,只是可能。 你们若是运气好,倒也能生下一个正常的孩子,要不要随你们,要的话,我就帮她止住血,不要的话,我就马上煎药,务必尽快喝下落胎药,不然会伤及根本,以后再不能有孕。” 大夫神色凝重。 按他的想法。 他建议不要保。 可拗不过这家人怎么想啊。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只给出两个选择,愿意选哪个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只是他话说的明白,若这妇人以后生下得了弱症的孩子,可别找到他的医馆来讨要说法。 “要,我们肯定要,劳驾您快些止血吧。” 孙夫并未说话。 他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亲娘。 周秀芬倒是立马给出了选择。 就算生个病娃又如何。 只要是男娃就行。 她家必须有后,有了孙子,就能堵上村里人的嘴了。 养不大也没事。 让儿媳接着生就是。 直到生下康健的男娃,管这个病娃死不死的。 再说了,大夫不是讲了,也有可能生下康健的孩子嘛。 就当赌一把了,总归都是赢。 周秀芬眼神坚定。 至于儿媳妇受不受罪,她一点都不在乎。 “你呢,怎么选?卧床八月,这罪可不好受啊,还会影响生产,很大可能会难产,到时候若一尸两命你该怎么办?” 大夫没急着拿针。 他看向江三荷。 “我,我....” 听到可能会死。 江三荷怕了。 她颤着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失血过多,嘴巴也抖得不行。 “三荷,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么多年了,你要是再不为我生下儿子,你如何对得起我!” 孙夫见江三荷犹豫。 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双眼却瞪着她,给她施加压力。 “你若不生,我就让我儿把你休了,你回娘家去吧,也省的你娘家人动不动往我家跑了,当初我们被你娘家人打成那般模样,都没跟你算账,你到哪找这么惯着你的婆家,你自己选吧,要么生下来,要么下堂!” 周秀芬也插了嘴。 她的话彻底击垮了江三荷的内心。 江三荷没了顾虑,对着大夫点了点头。 “我要保,必须保下他,我能吃苦,就算卧床八月,我也要生下他,若我真的运道不好,哪怕一尸两命我也认了,大夫,求你帮我止血吧。” 大夫摇了摇头。 也不再相劝。 他来到药柜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里头装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此时,性命攸关,就算男女有别也没办法了。 他让周秀芬撩开江三荷的衣服。 露出腹部来。 扎完十一根银针他才松了口气。 “下身有无变化?” 大夫问向江三荷。 “有,肚子没有方才那么疼了,感觉血也没有往外渗了,多谢大夫。” 江三荷虚弱的道了谢。 “不必谢,你们掏钱,我治病,应该的。” 大夫对这家人的感观不太好。 他冷漠的说完,就去药柜旁,写下药方,抓药材了。 等了一段时间。 拔下银针。 他把桌上的药连同药方一起拿给孙夫。 “一共二两,这药喝上七天,早晚各一次,五碗水煎成一碗,趁着不烫嘴时一口饮尽,喝完再改喝我之前给她开的保胎药就行。” 大夫冷冷的说完,朝着孙夫伸出了手。 “多谢大夫,娘,拿二两银子给我。” 钱在周秀芬那。 孙夫尴尬的接过药包。 对着身后的亲娘喊道。 “哎,我给你拿。” 周秀芬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家里一共就剩二两半了,经过这么一遭,更是连半两都不到了。 可她又不能责怪宝贝儿子。 只能剜了江三荷一眼,骂道:“都赖你,自己的身子都守不住,一天天的惯会勾着我儿,要不是看在你肚中怀了我的长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江三荷羞愧的流下两滴泪。 第111章 撞见 “等回去你就跟夫儿分房睡,晚上我守着你,让夫儿跟他爹睡去。” 周秀芬说完,拿着银子,走到大夫身边。 递给他后。 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孕期切莫再同房,既然要卧床到生产那日,把控住你儿媳妇的伙食,别让她吃的太饱,七分饱就行,免得孩子过大,到时候增加难产的风险。 若胎养得好,怀到九月便可下床稍微走动几步,别太多,每天搀扶着她走个一刻钟就行,这样有助于生产,还有,别吃生冷的东西,别让她情绪过于激动,大怒大悲大喜都要避着......” 大夫到底是心软了。 怕江三荷真的死在生产那日。 他忍耐着困意。 嘱咐了一句又一句。 等孙家离开医馆时。 他‘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回屋睡觉去了。 “哎哟,城门怎么关了,官差大人,求你们通融通融吧,我带着我儿媳妇进城看病的,得回家呢,我是城外孙家村的村民。” 然而。 医馆耽搁了太久。 城门早已关闭。 城内站着两个官差。 在打瞌睡。 周秀芬的说话声,吵醒了二人。 “滚滚滚,哪来的泼妇,再打扰本大爷睡觉,有你们好看的,城门一旦关上,明早才能开启,赶紧滚!不然把你们抓到牢里去。” 其中一人脾气爆。 他拔出佩刀,大骂着周秀芬。 把周秀芬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她不敢再闹。 只能坐上牛车,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进了下等房里。 一晚上二十五文。 加上牛车的看管费,一共三十文。 把周秀芬心疼的直捶胸口。 “哎,这下完了,你媳妇还要一直喝药,怎么办呐,咱家已经没银子了,用了人家的牛车一晚上,至少要多给几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方才大夫让她选择时。 她没想到钱的事。 现在住到客栈里了。 她才彻底清醒。 可银子都掏出去了,后悔有什么用。 “娘,过两日我跟爹进城看看有没有散工干吧,地里的活计就交给娘了,招娣也八岁了,算半个大人了,家里的活计你让她多干干,丫头片子就该勤快点,这样才好找婆家,您别累着,赚银子的事,就交给我和爹。” 孙夫一直都很孝顺。 他说完,周秀芬才舒缓了紧皱的眉眼。 下等房里,只有一张老旧的木床,最多只能挤两个人。 孙夫打地铺,周秀芬陪着儿媳妇睡在床上。 六只眼睛。 有两只睁眼到天亮。 离开客栈的时候,外头的街道已经人来人往了。 客栈拿的五文钱,不是白拿的。 老牛被喂饱了草。 一家子早饭都舍不得买,就坐上牛车准备回村。 出城门走了两刻钟,刚好撞见准备进城的江家。 “孙夫,你怎么在这?亲家?哎哟,三荷啊,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生病了?” 张金兰先是看到孙夫,接着看到坐在牛车后面的周秀芬,最后才看到自己的女儿。 她吓了一跳,牛车都没停稳呢,她就跳了下来。 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 江福宝看的心一抖。 生怕阿奶摔跤,把腿摔断了。 年纪大了,本就缺钙。 加上常年吃素,很少吃肉。 不经摔的。 要是腿断了,受罪不说,还影响寿元。 很多老人都是摔了一跤,就瘫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阿奶,你小心点!” 江福宝的童音带着焦急。 可此时的张金兰眼里只有闺女。 她冲到牛车旁,抓住江三荷的手,急切的问道。 “娘,我有身孕了,昨晚动了胎气,婆婆她送我去镇上医馆看大夫的。” 江三荷的声音很轻,加上没吃早饭。 有气无力的。 “有孕了?看吧,我当初怎么说的,你还不信,好端端的怎么动了胎气,亲家母,这孩子来的多不容易你心里该有数,别动不动让三荷干活,要是孩子有什么好歹,你心里就好受了?” 有了前科。 张金兰连解释都不听,就怪在了周秀芬的头上。 “我哪能啊,是她,她....哎,她这胎怀的不安稳,我可不敢让她劳累,大夫说了,要卧床到生产那天呢,你个做娘的,以后多来看看她吧。” 儿媳动胎气的原因,她可说不出口。 只能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 亲家母每次上门,除了闹事,基本上都带了东西。 若是常来,家里也能好过点。 “什么?卧床到生产那天?这可要受大罪了,这胎孩子怎么怀的那么艰难,你生招娣她们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啊,是不是喝多了偏方,伤到身子了?亲家母啊,真不是我说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你从哪弄来的啊? 要真有用,世上就别要大夫了,偏你还傻乎乎的信这些,有没有用你心里不清楚?我就不信你当初没喝过,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急?你喝了都没用,我女儿喝了就有用了?” 宠在手心的女儿即将要受大罪。 张金兰都心疼死了。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周秀芬。 话中带着责怪。 被她猜中了,周秀芬年轻时,确实喝过不少偏方。 都没用。 再没有过身孕。 可她不会承认啊。 “谁说没用的,若真没用,三荷这胎怎么怀的,都是我那些偏方的功劳,听说你孙女指着三荷的肚子说,这胎是男娃?你瞧瞧,孩子看的最准,我马上就要有孙子了,都靠那些偏方呢,好好的神药,怎么被你说的一无是处。” 周秀芬不敢说一句重话。 她声音放得很轻。 生怕惹恼了张金兰。 怕她以后不来自家看三荷。 坐在娘亲怀里的江福宝,一言不发。 她默默的听着八卦。 姑姑要卧床到生产那天,这也太严重了,按理说,古代的孩童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姑姑怀的月份又浅,卧床八个月,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难产,大出血后,说不定命都没了。 根本救不活。 这种在胎里就注定养不活的孩子,但凡有点医德的大夫,都会劝着流掉。 怎的姑姑的胎还好好的在肚子里。 也不知道孙家去的哪家破医馆。 第112章 寒心 还有她那天给姑姑把脉时,姑姑虽然动了胎气,却远没有这般严重。 而且之前大伯送完姑姑,回来说过,他临走时,可是请了郎中过去的,证明孙家已经知道姑姑有孕了,所以很有可能这是第二次动胎气。 见周秀芬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江福宝恍然大悟。 合着姑父这般饥渴? 连一个月都忍不了? 江福宝无语极了。 这种狗男人,如果是她的夫婿,她早就一脚踹到床底下去了。 第二天就和离。 只顾自己不顾媳妇的混蛋。 都是人渣! “我不跟你争辩这些,三荷啊,身上还难受吗?大夫可有嘱咐过让你注意什么?” 张金兰懒得再跟周秀芬废话。 她弯下老腰,摸着女儿的脸颊,眼里有几分心疼,可更多的是生气。 “嗯,说了,让我不要吃的太饱,这样容易难产,不要太过激动,更不要动怒,等身怀九月时就可下床走几步,说是有助于生产。 娘,你放心吧,婆婆她这段时间对我很好,她没有磋磨我了,只要我听大夫的话,好好养着,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怕亲娘担心,江三荷用力挤出一抹微笑。 她脸色虽然苍白,却透着满足。 能保住肚中的孩子。 让她做什么都行。 “你这孩子,我是劝不动你了,既然怀了,那就好好养着吧,等娘闲暇时,就去孙家村看你,你要谨记大夫的话,你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可不敢长胖,不过你也长不胖,你这婆婆抠搜的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你和孩子们吃,哼。” 虽然江三荷这段时间胖了一圈。 可在张金兰的眼里。 自己的孩子只要一段时间不见,不管再胖,都是瘦了。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实在违心啊,这段日子,我们家但凡有点好东西,从来都是紧着三荷吃的,你看她的脸都吃圆了,偏你在这睁眼说瞎话...” 骂到一半,周秀芬想到自家还有求于张金兰。 她连忙压下火气。 假笑起来。 “亲家母,三荷好歹也是我们孙家的儿媳妇,我哪能苛待她,况且她还怀着我的孙子,我自然得好好照顾她,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过的本就艰难,上次三荷动胎气,我们也是去镇上医馆看的。 两次下来,都用了将近十两银子了,家里好不容易攒点钱,全都送到医馆去了,这还没完呢,我还跟邻居借了二两,哎,家里难啊!为了三荷,我们孙家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 看病的钱就翻了一倍。 躺在牛车上的江三荷,一瞬间愣住,她刚想说些什么。 胳膊却被人紧紧捏住。 一抬眼皮,发现孙夫正死死盯着她。 眼神冷的让江三荷打了个寒颤。 由于她盖着被褥。 所以孙夫的动作除了江三荷无人察觉到。 “哦,是吗?那辛苦你们了,不过为了孙子,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吧?没事,反正你们两口子还不算太老,让你家那口子跟我女婿去镇上打打散工,二两银子而已,一年就还完了。 三荷啊,你好好睡着吧,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不,挖了不少野菜去镇上卖呢,等娘赚到钱,就买点东西去看你。” 张金兰可不傻。 这么多年贴补女儿,不过是心疼她。 周秀芬的算盘珠子都打到她的脸上了。 再掏钱,跟冤大头有什么两样。 给了她,也花不到女儿身上。 医馆看病确实很贵,但也没有那么离谱。 十两银子,是吃人参了,还是打大夫了? 她要是真的信了周秀芬的鬼话。 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张金兰给女儿掐好被褥,准备回到自家牛车上,离开这里。 孙夫见状。 赶忙掐了江三荷一下。 江三荷疼的差点痛呼出声。 她皱起眉毛。 趁着亲娘刚转身,还没走,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腕。 张金兰回过头。 江三荷急切的问道。 “娘,方才我还没问你呢,这牛车哪来的,咱家买牛了?娘,你帮帮我们吧,女儿花了婆家太多钱,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我肚中的孩子才两月啊,娘,家里又不缺钱,你忍心看着你外孙受苦吗?” 原本江三荷还不想说的。 可看到娘家人坐在自家的牛车上,可自己却要躺在租来的牛车上,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觉得张金兰没那么宠爱她了。 话语中,带着怨气。 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激动,竟泛着淡淡的红。 “你也说了,这是我外孙,就算生下来,他也姓孙不姓江,你总不能指望娘家养着你婆家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你不知?你若不知,为何那般对待我的外孙女们? 娘做的够多了,家里日子不好过,这牛车是张家村的亲戚拜托我照看的,一头牛什么价你不知道你婆婆难道不知?咱家可买不起,当初盖房子,给你大侄子娶媳妇,就花的差不多了。” 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她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帮着婆家,来坑自家人。 她话语中,也有怨怼。 只见她喘了口粗气,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年,我贴补你多少了?也没见你从婆家拿回过什么东西啊!旁人家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的回来,带这带那的,娘不求你带任何东西,只要你日子过得顺心就行。 当初你嫁出去,娘给你大哥他们花了多少银子娶的媳妇,就给你陪嫁了多少,你心里有数,那钱最后落到谁的口袋了,你更清楚,娘不是傻子,这些年贴补你,是因为心疼你,别故作聪明帮着外人来坑自家人了,行了,你好自为之吧。” 张金兰一鼓作气,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她爬上牛车,拍了拍大儿子的背。 让他驾车走了。 连江三荷的回答都不想听。 速度快到牛车跑出去十几米远,江三荷才激动的大喊。 “娘——” 可惜,流了太多的血,加上没吃早饭。 她的声音小到也就比猫叫稍大些。 第113章 孙夫被打 张金兰听不见。 就算听见了,她也不想回头。 方才,她是真的寒了心了。 在这一刻。 江三荷慌了。 她心里仿佛缺了一块,又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哼,果然女儿就是比不上儿子,瞧瞧,你娘多疼你那个小侄女,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只怕你都没穿过吧,衣服样式也不像自家能做出来的,定是成衣铺子买的,一个小赔钱货,也配穿这么好的。 你娘还跟你哭穷呢,我看就是不想掏钱,给孙女买衣服就大方了,自家女儿都穷的吃不起饭了也不管,你娘心里真的丝毫不在意你啊!呸,真是抠门,儿啊,咱回去吧,浪费我们这么多功夫,不然早到家了。” 周秀芬对着地上吐了口碧绿的浓痰。 一脸的尖酸刻薄。 孙夫点了头。 跳上牛车。 重重挥了一鞭子。 老牛吃痛。 “哞——”的一嗓子,迈开了四条腿。 两辆牛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阿奶,你别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啦。” 自从张金兰坐上牛车,就一言不发。 江福宝也不知道阿奶在想些什么。 她从娘亲的怀里起来。 晃晃悠悠的走到阿奶身旁,趴在她的腿上,哄着她。 “阿奶没生气,小心点,坐稳了,别摔着。” 牛车颠簸,怕她摔跤,张金兰一把抱住孙女,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的搂着她。 “阿奶没生气吗?可是我觉得阿奶生气了。” 江福宝不信。 阿奶的脸就跟烧了一百天的锅底似的。 黑不溜秋。 也是,有这种女儿,如果她是阿奶,她估计早就跟江三荷断绝关系了。 上杆子被人欺负。 扶都扶不起来。 瞧着就一肚子气。 阿奶脾气爆,可方才她一句脏话都没说,定是极力克制着呢。 估计怕闹大了,姑姑被她婆家磋磨。 只是,阿奶的苦心,姑姑不懂呀。 江福宝撇了撇嘴。 小脸蛋上挂着无奈。 “阿奶以后不管姑姑了吗?” 江福宝见她不回答, 继续问道。 “不管了,你姑姑已经不是江家人了,既然她是个拎不清的,那以后就别回来打秋风,这么多年,你大伯和二伯还有你爹,他们去孙家打了多少架,你姑姑关心过一次吗? 热脸啊,总是贴着冷屁股,总有一天,会被冷屁股镇凉的,阿奶以后都不想管她了,总归她肚中怀着男娃,孙家也不会多苛待她,咱们以后就过好自家的日子吧。” 张金兰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众人沉默着。 尤其是江家三兄弟。 以前,他们也很疼妹妹的,妹妹没出嫁的时候,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她吃,她吃饱了,或者不想吃的时候,才轮到他们。 妹妹被婆家欺负,他们冲过去把孙夫打的跪地求饶,可妹妹说什么。 你们还是我的哥哥吗? 为什么要欺负我的相公? 我讨厌你们。 当时,兄弟三人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合着他们为了给妹妹出头,到头来,成了欺负妹夫的罪人? 所以江三荷回娘家时,他们态度都很冷淡。 估计江家,只有亲娘一人,依旧惯着妹妹吧。 现在呢。 一个都没了。 张金兰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到一刻钟,爱闹笑话的孙平梅就逗的一牛车的人,哈哈大笑了。 今天,江家把鸡蛋也带过来了。 由江大和夫妻俩拿去卖。 剩下的人去铺子干活。 有了牛车。 开铺营业的时间,都提前了许多。 与此同时,孙家村的村口,却围了不少人。 站在中心吵架的,正是孙家。 “孙夫,你个小畜生,你家借牛车,我家哪次没借?我们这么对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打我家的牛,乡亲们,都瞧瞧,我家老牛的身上,全是鞭伤啊,就差打出血来了,你这小畜生下手真狠啊,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是吧?” 孙保全将孙家人赶下牛车,包括睡在牛车上的江三荷。 他眼里全是怒气。 昨晚孙家来借牛车,说好只借一会。 他等到半夜,也不见孙家来还牛车。 一大早,他就去了孙家,见孙夫他们不在家,孙铁锁说他们没回来。 只以为他们睡在镇上了。 所以清晨他就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着。 家中的牛车向来由他管,地里的活计交给他大哥。 家里靠着他每日驾牛车送村里人去镇上,才能多笔进项的。 孙保全自然着急的很。 可看到牛车回来时,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见自家宝贝老牛的身上,伤痕累累。 孙保全心疼坏了。 与孙家吵了起来。 “别生气,这事是我们的错,昨晚夫儿他太过担心,下手就重了些,加上天黑,又看不清,这样,我多给两文,行吗?” 被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大骂。 周秀芬脸色也不怎么好。 但想着村里只有这么一头牛。 万一以后还能用到呢。 她咽下怒气,笑着掏钱。 可下一秒。 孙保全一把将她手里的铜板拍到地上。 “两文?我他娘的给你两文,我把孙夫抽成这样行不行?有本事你们自己买牛,别他娘的来借我家的!我好好的牛,被你家嚯嚯成这样,你们有良心吗?啊?” 孙保全越想越气。 他指着周秀芬破口大骂。 “你竟然打我娘的手?我跟你拼了!” 别看孙夫瞧着弱不禁风。 可他孝顺啊。 只见他一个健步,冲到孙保全跟前,一拳挥了上去。 拳头刚好打到孙保全的眼睛。 下一秒,孙保全捂着眼睛蹲了下来。 疼的眼泪水直流。 “你敢打我弟弟?” “爹,你敢打我爹!我跟你拼了——” “儿啊!我的儿!” 孙保全的家人被村里人从田里喊了过来。 见到自家人被打。 老的小的全部撒开腿跑了过来。 原本还嘚瑟的孙夫这下慌了。 他跑都没处跑。 被孙保全的大哥和儿子们打的还不了手,没一会,身上就青紫一片了。 “住手,住手,我的儿子啊,夫儿啊,你们别打了,谁来救救我的儿子啊,村长呢,村长,快来啊,要打死人啦——” 第114章 赔钱 周秀芬哭嚎着。 可孙保全一家根本不停手。 等他们消了气,打过了瘾,孙夫才得以脱身。 他的头,肿的像过年时,即将宰杀的猪。 把周秀芬心疼的哟。 两家人对骂起来。 “你个老虔婆,怪不得你儿媳生不出儿子,你个缺德的玩意,我家好心借给你家牛,把我家牛打成这样,竟然恶人先告状,还打我儿子,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活该你没有孙子,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啊,眼睛能瞧见不?要是被孙夫这瘪犊子打瞎了,你就赖在他家一辈子,让他家养着你,供你吃喝!” 孙保全的亲娘刘氏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小儿子,大孙子。 向来是农家最疼宠的。 她搀扶起孙保全,仔细检查着他的眼睛。 “娘,没事,我能瞧见,必须让孙家赔钱,你看看咱家的老牛,身上全是伤痕,这孙夫是下了重手呢,老伙计,可怜你了,昨晚怕是受了不少罪吧。” 孙保全顾不上自己的眼睛。 他轻轻抚摸着老牛的伤痕,心疼不已。 “哞哞——” 老牛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 给了他回应。 通人性的模样让孙保全更加生气。 他平日里,一鞭子都舍不得抽的老牛,被孙夫这般对待,谁能不气。 “怎么,还想讹上我们家不成?你这老牛都快老死了,打几鞭子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借了就是,谁稀罕哟,别想赖到我们家,你儿子眼睛好的很,倒是我儿子,被你们打的都没人样了,你们下手真狠啊!” 周秀芬气的手都在发抖。 被赶下牛车的江三荷躺在地上。 她方才着急,肚子突然有些疼。 吓得她捂着肚子,不敢再动弹。 以至于周秀芬一人对战孙保全一大家子。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吵吵什么?怎的还打起来了呢,你们要是再闹事,都给我滚出孙家村。” 孙家村的村长,其实早就来了。 他躲在角落看了许久的热闹,才走出来劝架。 “村长,你快看看呐,这孙保全一家欺人太甚,把我家夫儿打成了这样,必须赔医药费!” 想到自家所剩无几的银钱。 周秀芬眼珠子一转。 打算讹笔银子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打我家牛,还想要我们赔钱?你做梦!要钱没有,老娘就这一条老命,你有种你就拿去!真是荒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泼妇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借给你们牛车,让你儿媳死在家中才好! 村长啊,你别偏袒她家,凡事都得讲个公平二字,这事谁有理,谁没理,村里人都瞧着呢,你不给我家一个满意的说法,你让村里人怎么服你。” 如同江广义一样。 孙家村的村长,也担任了族长。 且争吵的两家都姓孙。 他帮哪家都不行。 所以明明刚才早早就到了,可等两家打完架了他才出来。 刘氏的话,几乎将他架在了高处。 下不来了。 “咳咳,我心里有数,方才我大致也听了会,孙夫啊,你哪能打保全家的牛呢,咱村里就这么一头牛,你下手也忒重了点,也不怪他生你气,也是你先打的他,这样,你家赔一两银子给保全家吧,这事就了了。” 他刚说完。 周秀芬不干了。 “村长,你怎么偏袒他家呢,凭什么我家要赔银子,你看看我家夫儿,被他们打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好清,要赔也是他家赔给我们家!不止一两,至少要赔我们家五两!” 让周秀芬掏钱,不如要她命。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 拍打着大腿。 又哭又唱。 “老天爷啊,真是没天理啦,哪有被打的人家还要赔钱的道理啊,我不活啦,这杀千刀的打我儿子,还要我赔钱,村长也帮着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我的孙儿,奶奶活不到你生出来的那天咯,奶奶要被逼死啦——” 周秀芬撒着泼。 可她的话,却让看热闹的孙家村人,怔愣住。 “孙周氏,你哪来的孙子,你不就三个孙女吗。” 一个多嘴的婆子好奇的问道。 “在我儿媳肚中呢,不然你们以为我儿子昨天为什么那么急,我儿媳动了胎气,我家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好不容易盼来了,能不着急嘛!我儿子又不是故意的,稍微下手重了点,就被打成这样,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按理说,怀孕不到三月,是不能对外说的。 可周秀芬顾不得了。 刚才刘氏可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孙子啊。 她哪能忍。 她借着撒泼,将儿媳肚中怀有身孕的消息,散播出去。 脸上无比得意。 “嗤,肚子都没隆起来呢,就知道是男娃啦?指不定又是个赔钱货!” “就是,都生了三个女娃了,说不定第四个又是女娃。” “......” 孙保全一家差点笑出声。 只觉得周秀芬可笑。 “行了,都别闹了,既然事出有因,秀芬呐,你把租牛车的钱给了吧,再赔保全家五十文就行,毕竟你儿子打了牛,再着急也不能打牛啊,这要是不小心把牛打死了,闹到官府,你儿子可是要蹲大牢的。 刘氏,你们也是,下手太狠了,瞧瞧孙夫这小子被你们打的,得亏没出事,不然秀芬要是去官府报官,你们一家子都完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再闹就都给我滚出村子。” 村长被吵的头疼。 他发了火。 两家听到官府二字,也不敢再闹。 毕竟蹲大牢在他们的眼中,跟现代的枪毙没什么两样。 听了就闻风丧胆了。 加上村长威胁,他们又不敢得罪。 只能乖乖听话。 赔了钱的周秀芬,脸色又红又黑。 她带着怒气,回了家。 可怜的江三荷,因为孙夫被打,抱不起来她。 只能自己摸着墙拖着被褥,慢慢的走回去了。 只是这么一走。 肚子又开始疼了。 她吓的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敢。 至于在地里浇水的孙铁锁,压根不知情。 他家的地,离村口有段距离,根本听不到那里的争吵声。 也没人喊他。 第115章 卖孙女 “娘~弟弟还好吗?你肚子还疼不?” 屋里。 孙招娣轻手轻脚的走到江三荷的床边,怯生生的问道。 昨晚她被娘亲吵醒后,听到娘亲的哀嚎声,她担心的不行。 本想去娘亲屋里看看,可害怕被奶奶骂。 她只好躲在窗边偷偷看着。 看到娘亲衣服上有血迹。 她吓得一夜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等娘亲回来了,她趁着奶奶回屋睡觉的功夫,偷偷溜进来了。 “不疼了,后院的鸡喂了吗?招娣啊,要听话,娘以后不能出屋子了,家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你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要听奶奶话,不要惹她不高兴,知道吗?” 看到女儿关心她。 江三荷眼皮都没抬。 她捂着肚子,低声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娘,你饿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家中的粮食都被奶奶锁在柜中,就算孙招娣会做饭,她也没粮食做。 只能给娘亲倒热水填填肚子了。 孙招娣说话时双手绕着衣服角,在打圈圈。 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 看到娘亲脸上惨白,她猜测娘亲昨晚一定是受了大罪,她好心疼。 “哭什么,晦气,行了,去倒杯热水来吧。” 肚里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 刚躺下,又看到大女儿在哭。 江三荷烦躁不已。 “知,知道了。” 孙招娣吓得赶忙擦干眼泪。 惊慌失措的转身跑了。 刚好。 撞到了才从屋子走出来的周秀芬。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 儿媳的药还不能停。 愁的她一闭眼就想着怎么赚银子。 既然睡不着,她干脆不睡了,结果才走到院子就被孙女撞了个满怀。 她心里本就躁的不行,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只见她扭着孙招娣的耳朵,大骂特骂。 “你个小赔钱货,眼睛长歪了啊?老娘的腰差点被你个小赔钱货撞断!真是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什么活都不干,你那两个妹妹呢,还赖在床上呢? 死丫头,我孙家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这辈子投胎到你娘的肚子里,出来折磨我们,跪下!中午不许吃饭!” 在村口受得气,周秀芬全部撒在孙女的身上。 骂完还不解气。 逼着她跪在院子里。 又大步走到孙女屋中。 见她们不在屋里。 怒气越来越大。 “死丫头们呢,人呢!跟野男人跑了?啊?才几岁,就这般不守妇道啦?” 她的话,被躺在床上的江三荷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只转了个身子,当做听不见。 至于被打成了猪头的孙夫,也躺在堂屋的靠椅上休息。 昨晚打地铺。 他没睡好。 加上被打,头晕乎乎的。 他早就打起了呼噜,外头的吵闹声,对他来说,如同催眠曲一般。 声音越大,他睡得越香。 “阿奶,我跟妹妹在后院喂鸡呢,我们早就起床了。” 下一秒,六岁的孙来娣紧握着妹妹的手。 从后院徐徐走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喂鸡喂到现在?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一天天的,就会吃,除了吃什么都不会,你说说,我养着你们干什么!不如卖了去,还能得点银子....” 说到这。 周秀芬突然愣住。 对啊。 家中没钱,又舍不得卖地。 卖孙女就是了。 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就算是活契都有一两银子呢。 听说死契更多。 周秀芬的火气一下子全消。 她把两个小孙女拉到身边来。 左看看右看看。 不错。 长得都像她们的娘。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反正年纪小,又不能帮家里干活,还要白吃几年粮食才能长大。 不如都卖了。 至于跪在地上的孙招娣,她看都没看。 大孙女已经八岁了。 能帮家里干不少活,而且再养个六年就能嫁出去了,现在卖太亏。 “来娣,死妹啊,想不想吃肉?过好日子?” 周秀芬的声音柔了很多。 可两个孩子还是吓得直哆嗦。 “不想,给娘和阿奶吃就好,我们不想吃。” 孙来娣摇摇头。 别看她才六岁。 出生在这种家庭,她早就懂事了,跟现代十岁的孩童差不多。 奶奶突然转变。 还问她们想不想吃肉。 一定没好事。 孙来娣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还用手捂住了想要说话的妹妹。 “你个死丫头,不气我,你是不是贱的慌啊!你吃!你必须吃,等明个,奶奶带你们去镇上,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周秀芬脸上挂着的假笑瞬间消失。 她一把推开两个孙女。 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走到了堂屋里。 还顺手关上了堂屋的门。 不知道在跟孙夫商量什么。 “姐姐,阿奶想干什么啊?我害怕。” 孙来娣走到姐姐身旁,都要哭出来了。 只有三岁的孙死妹一脸茫然。 “不知道,别惹奶奶生气,娘说了,要我们多干点活,你们快去后院喂鸡吧,姐姐一会跪到奶奶消气了,就带你们去山上挖野菜。” 孙招娣的右眼一直在跳。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毕竟她才八岁。 “嗯,我知道了。” 孙来娣点了点头,又牵着妹妹的手,回到后院了。 一炷香后。 周秀芬从屋里出来。 她脸上的烦忧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开心。 就像家里即将要有喜事一样。 “行了,带你妹妹们去山上吧,别跪了,看到你我就烦。” 总跪着家里的活谁来干。 周秀芬对着大孙女抬了抬下巴。 后者摸着墙,缓缓起身。 跪了太久,膝盖都疼了,腿也麻了。 孙招娣却不敢皱眉,奶奶说过,在家中,不许唉声叹气和垮着脸,会带来霉运,晦气的很。 等三个孙女挎着竹篮离开家里。 周秀芬才来到江三荷的屋中。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 按下想要坐起来的江三荷。 缓缓说道。 “三荷啊,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娘怕是不会帮你了,家中刚刚又赔了钱,要不是因为你,夫儿他也不会急的抽牛,总之,这些钱,都是为你花的,我也不瞒你说,家中现在是真没钱了,可你的药不能断啊!” 第116章 不存在的母爱 “为了你,我们家才落得如此地步,哎,不过我也不能怪你,既然你嫁到我们孙家,总归是我们孙家的人,可活人不能让钱憋死吧?是不?夫儿他被打成这样,如何去镇上打散工,你爹年纪又大了,家里还有地要侍弄,更是去不了...” 周秀芬拉起江三荷的手。 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低头叹着气。 “娘,都怪我,是我肚子不争气,我要是头一胎就给相公生下儿子,也不至于你花那么多钱给我买偏方,都怪我。 我现在年纪大了,所以怀个身孕,胎象这么不安稳,都是我的错,娘,你放心,等我生产完,月子我都不做了,我立马下地帮你们干活。” 江三荷满脸愧疚。 她双眼通红。 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等你生产完要到什么时候,娘有事跟你商量,你看,咱家三个孩子,女娃最少十四才能嫁出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三张嘴每天睁眼就要吃饭,根本养不活啊,听说,镇上有不少大户人家要买女娃,光是活契都给一两银子呢。 咱把来娣和死妹卖了,等她们做到二十五岁就能放出来嫁人了,那么多年主子给的赏钱都够咱家一辈子不用干活咯,况且,听说丫鬟还有月钱,到时候我让两个孩子把月钱攒着,找个机会从府里送回来,咱家能好过许多呢。” 周秀芬直接步入主题。 看似在跟江三荷商量。 实则只是通知她。 就连两个孙女的以后,她都规划好了。 江三荷听到婆婆的话,顿时愣住。 “娘....你要卖了来娣她们?”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不然怎么办,饿死咱们一大家子吗?家里粮食不多了,地里的庄稼等收成,还早着呢,你的药也不能断,到处都需要花钱,你以为当家是好当的?把她们卖了,咱家还能挺到粮食收成的那天,你也能平安生下孩子。 这不皆大欢喜吗?况且,孩子卖到大户人家,过的可比咱家好,起码能吃饱肚子了,指不定日日还能吃到肉呢,要是运道好,被主子瞧中,做了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怕更享福了!” 怕江三荷闹腾。 周秀芬继续说道。 “我们周家村不就有户人家,生了四个女儿,卖了三个,其中一个可有出息了,她一进去就被主子瞧中,做了夫人屋中的贴身丫鬟,二十五岁被主子放出来嫁人,这位夫人赏了她足足八十八两当嫁妆!加上多年攒的月钱和赏银。 她拿着二百多两银子回来了!身上带满了金银首饰,衣服的料子咱们见都没见过,那做派,跟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不多,后来她家搬到镇上去了,买了大宅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哪像我们,还得在土里刨食过完半辈子。” 周秀芬说的都是真事,不过她隐瞒了一部分。 那户人家卖出去的三个女儿,签的都是死契,有两个被主家活生生打死了。 尸首不知道扔哪去了。 剩下的那位,也是运气好,遇到一户善良的人家。 不但放了她的奴籍,还让她到年纪出来嫁人。 若是放到别人家,嫁人? 做梦! 签了死契的丫鬟,一辈子都得在主家干到死。 成了奴籍,她就不再是人,而是主家的物品。 生死都由不得她。 “这么好?那,都听娘的吧,就签活契吧,听说活契以后能脱奴籍,二十五岁出来,年纪也不算太大,到时候给她们寻个脾性好的鳏夫就是,只要嫁过去,生个儿子,还愁没好日子过?娘,劳烦你了,给她们卖个好人家吧。” 江三荷没嫁人前,去镇上逛过街。 也是有见识的。 婆婆说完,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答应了。 比起两个女儿,她其实更在意肚中的孩子。 不过到底是身上掉下的肉。 她让婆婆只签活契。 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母爱,不如没有。 正在山上挖野菜的孩子们,此时还不知道,她们即将要被卖了。 另一边。 江家小食铺刚营业不到两刻钟,烤肠和小土豆就全部卖完了。 还在排队的客人,怨声载道。 “你们铺子就不能多准备点啊,连着来了三天了,都没买到,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就是,昨天我一早就来了,跟我说卖完了,我今天提早了一刻钟,还是没买到,难不成让老子从半夜开始排队啊,你们到底想不想卖了,搞什么东西!” “哎,算了,给我来碗绿豆汤吧,绿豆汤也不错,比别家的甜,虽然贵了一文,倒也值得,不过,你们下次还是多准备点吧,总是买不到,只怕你们买卖早晚会黄。” “.....” 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 把江大和兄弟俩说的虚汗直冒。 “是是是,客官们说得对,我们也没办法啊,东西每天只能做这么多,这样,但凡三天没买到的,明天我提前给你们留出来,就当是赔罪了。” 兄弟俩对着门外的十几个人道着歉。 闹哄的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此刻,张金兰在后院疯狂搅动绿豆汤。 想让它们快速变冷。 今天她特意从家中带了一个陶罐来熬煮。 只是两个锅子一起熬,也架不住卖得快。 以至于上一锅卖完了,下一锅还热乎着呢。 这个天气,谁想喝热的啊。 后院忙成一团。 你扇风,我换水的。 “阿奶,不如弄点冰块吧,之前在街上,我听到有人卖冰块呢。” 江福宝坐在小板凳上,软萌萌地说道。 “冰块多贵啊,听说巴掌大就要好几吊钱呢,咱们可买不起。” 孙女虽然说的是傻话。 可张金兰也不生气,毕竟孙女也是为了铺子的生意着想。 她给江福宝解释着,手上的搅棍却转个不停。 累的她满头大汗。 屋里,朱迎秋也在熬煮第三锅绿豆汤,厨房更热,她浑身都湿透了。 孙平梅在河边淘洗绿豆。 张燕子用陶罐熬煮第四锅。 而江四银则是提着桶,在河边打水。 每个人都忙碌无比。 第117章 冰块 “阿奶,屋里的床底下有冰块呢。” 江福宝晃了晃脑袋,指着卧房吐着舌头俏皮地说道。 昨晚睡觉时,她就猜到今天铺子里的绿豆汤不够卖了。 因为夜里,实在是太热了。 按理说,春天多雨,下雨时,会把温度变低,所以缓慢的过渡到夏天,让人察觉不到温度在逐渐上升。 可现在的天气是春天只下了那一次小雨。 日日大太阳晒着。 仿佛春天这个季节消失了。 一下子从冬天过渡到夏天。 热的格外明显。 谁能受得了。 因此,趁着家人睡着,她把空间的三个盆子,打满水,塞到冰箱的冷冻层。 里面储存的东西则是拿出来放到桌上。 空间不流逝,拿出来也不会化冻。 又在刷新前,把盆子拿到现实世界。 这样就避免了刚冻好的水随着盆子一起消失。 刷新完,继续放回去就行了。 方才,她趁着阿奶她们忙碌。 悄悄溜到卧房里,把两盆冰块放到布上。 那块布,原来是她的床单,现在成了铺子卧房里的夏凉被。 午睡时,她盖在身上以免着凉。 盆子倒扣,轻轻一拍,冰块就脱壳了。 她再把盆子扔到空间。 从刚才放冰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江福宝猜测,冰块已经开始化了。 她必须赶紧告诉阿奶。 “什么,冰块?” 张金兰听见孙女的话,搅动棍子的手,一下子停住。 她偏过头,看向卧房。 卧房的门没关。 她放下棍子,快步走了过去。 果真从床底下拖出一块布。 瞧着是孙女午睡时盖得被单,布上有三块圆形的冰。 比家中的木盆小了一圈。 这种冰块,最起码要卖到二两银子。 张金兰吓得瞪大了眼睛,她甩了甩头,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即用手摸了摸冰块。 “嚯,真冰,还真是冰块。” 她拽着被单的四个角。 把三块冰,连着被单一起拎了出去。 “你们快瞧,竟然真是冰块,福宝啊,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冰块?仙家跟你说的?不对啊,不是送到咱家吗,怎么铺子也能送了。” 张金兰疑惑不已。 “我刚才进去看啦,昨晚我梦到白胡子老爷爷,我跟他说我好热,好想喝冰冰凉的绿豆汤,他就告诉我,让我每天来铺子里的卧房待上一小会,就有冰块了。” 江福宝原本想说冰块早就在那的。 怕以后阿奶第一个冲进卧房,她来不及放。 就改了口。 “对,福宝刚刚确实进卧房了。”孙平梅接过话茬。 她眼睛尖。 后院不管是谁,动弹一下,她都知道。 “感谢仙家的馈赠,愿仙家洪福齐天,平平安安,多谢仙家——” 如此珍贵的冰块一送就是三块。 张金兰都激动坏了。 她拎着被单就跪了下来。 低声叩谢着。 生怕自己的声音说大了,被铺子前头的客人听到。 “娘,快把冰块放到绿豆汤里去吧,这样一下就凉了。” 朱迎秋一只脚站在院子里,一只脚踩着厨房的地,她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对着婆婆说道。 “对对对,我咋把正事给忘了,这冰块干净的很,丢一块就行,不用敲。” 张金兰拿起一块,放到装满绿豆汤的中缸里。 “扑通——”一声。 绿豆汤溅了好几滴出来。 冰块融化的很快。 没一会。 盆大的冰块就小的跟拳头一样了。 这些冰块是江福宝拿自来水冻的。 可喝了绝对不会拉肚子。 因为租的老破小水管老化,所以水质很差,屋主给厨房装了净水器。 虽然是便宜的那种。 但是可以直接饮用。 “娘,不如把冰块拿去卖了吧,也比绿豆汤赚钱啊。” 孙平梅看着心疼。 这些冰块要是卖出去,几两银子就到手了。 可一缸绿豆汤才卖几个钱。 还把婆婆累的浑身是汗。 “你别说胡话了,能卖冰块的,都是跟官府有关系的,被人盯上,咱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这事你们给我咽到肚子里,谁也不许说,知道吗?福宝啊,你乖,别跟旁人提起咱家有冰块,听到没?来,阿奶给你盛一碗,凉凉的喝了不热。” 张金兰瞥了二儿媳一眼。 瞬间把她的想法否决。 冰块跟砂糖一样。 不是平民能接触到的。 更别提他们这种庄户人家了。 拿出去卖,就好比举着一块求死布,告诉别人他们家想找死一般。 孙平梅被骂,也学着方才江福宝那样,吐了吐舌头。 “娘,也给我喝一碗吧,热死我了。” 她伸出手。 谄媚的笑着。 “行了,一人喝一碗,然后继续干活。” 张金兰先给孙女舀了一碗,然后接着给其他人舀。 “娘,客人催了,绿豆汤凉了吗?” 舀完,江二勇刚好过来催了。 “好了好了,端去卖了吧。” 冰块已经全部化完,现在的绿豆汤,别说凉了。 还冒着冷气。 一口下去,身上的燥热全部消退。 几人舒服的直叹气。 江福宝小声的喊了句:“爽!” 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喊的不过瘾。 “哎哟,咋这么冰,真舒坦啊,我都热死了。” 江二勇把手里的竹筒凑到脸颊上。 快活的眯起眼睛。 “这杯你喝吧,你休息会,我去前头。” 见二儿子累的满脸通红。 张金兰有些心疼,她又舀了两杯绿豆汤,放到托盘上,端出去了。 “今天的绿豆汤,怎么这样冰,掌柜的,铺子里买冰块了吗?” 拿到绿豆汤的客人,问道。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信。 一杯绿豆汤就卖三文。 冰块那么贵。 谁会傻成这样,拿冰块镇绿豆汤啊。 “客官说笑了,冰块哪是我们能买得起的,是河里的水镇凉的,昨天我们就打好水放在缸里了,夜里有风,加上盖着石头太阳晒不到,所以缸里的水比起河里要冷上不少。” 第一次放冰,拿捏不住温度。 张金兰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 她的说谎能力,快赶上江福宝了。 可惜江福宝没听见。 不然肯定笑出声。 “不愧是掌柜的,真聪明啊,嚯,喝的真爽,再来一杯!我带回家给我媳妇喝。” 第118章 铺子添新 客人一口气饮了半杯。 舒服的呼出一大口浊气。 把不想喝绿豆汤,又买不到烤肠和土豆准备离开的客人,馋的不行。 四张桌子瞬间坐满了。 都是拼桌的。 “掌柜的,也给我来杯。” “我也是,我要两杯,要最凉的。” “好嘞客官,马上给你们端来,这位客官,我们绿豆汤只能在铺子里喝,带不走啊,这样,加一文,竹筒送给你,你看如何?” 虽然竹筒不要钱,是山上砍来的。 可每个竹筒都磨了边,这样不会扎嘴。 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哪能白送呢。 “好说好说,就一文而已,没事,去拿吧。” 要打包的客人,摆了摆手。 不在意的说道。 “行。” 张金兰转身掀开布帘,去了院子。 江大和还在门口招待客人。 总共就四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所以想喝绿豆汤的,只能在外头排队。 “娘,这搁了冰块的绿豆汤,喝的就是爽啊。” 刚回院子,二儿子就对着她说。 大嘴巴的孙平梅已经把冰块的事情告诉江二勇了。 “多喝点,管住嘴。” 张金兰没多说,她忙着打好四杯绿豆汤,去了前头。 忙碌到午时末,冰块全部用完。 带来的绿豆也卖完了。 铺子早早的关门。 以至于到家时,太阳还在天上挂着。 “铺子东西不够卖,你们都想想,看看还能添点什么,总是这样,容易得罪客人。” 坐在院子里。 张金兰抱着孙女,高声问道。 “娘,不如卖茶叶蛋吧,听说皇城的达官贵人,早上都吃茶叶蛋呢。”江二勇提议道。 “你个蠢驴,茶叶多少钱,蛋又多少钱?你是想把茶叶卖到蛋的价,还是想把蛋卖到茶叶的价?” 江守家翘着二郎腿,瞪了二儿子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看傻子。 “嘿嘿,我忘记这茬了,咱这没有茶树,不然自家去山上采茶,炒出茶叶来就不用花钱买了。” 江二勇摸着后脑勺。 憨憨一笑。 “说你傻你还真傻,都有茶树了还卖个什么茶叶蛋啊,二哥,咱直接卖茶叶不好?” 江四银也很无语。 合着爹的聪明劲都传给他了,哥哥姐姐一点也没分着。 “你这臭小子,敢骂我傻,信不信哥揍你。” 江二勇捏了捏拳头。 龇着牙,假装恐吓他。 江四银端起板凳,朝着亲爹靠近了点。 他闭上了嘴巴。 虽然小时候村里孩子欺负他,大哥二哥都会帮他打回去。 可两个哥哥是真揍他啊。 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就他手无缚鸡之力。 谁都打不过。 幸好他容貌最俊,因此爹娘最是疼他。 想到这,原本还忿忿不平的江四银瞬间舒爽了。 他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乖女儿,到爹爹这边来。” “来咯——”江福宝从阿奶的腿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着爹爹跑去。 她脸上的肉一晃一晃的,把江四银的心都萌化了。 “啊呜——” 江四银抱起女儿后,一口吸住她的脸颊,像吃糯米团子一样。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就不来了。 “别把女儿脸弄红了,都三个孩子了,还这么不稳重。” 张燕子朝着相公的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江四银的眼泪瞬间飚出。 “媳妇,你打我——” 他颤抖着嘴唇。 眼圈微红,江福宝怕他哭起来没完。 用肉肉的手指,插进爹爹的鼻孔。 无法呼吸的江四银,只好把眼泪逼回去了。 “唔,福宝你干啥。”江四银低头拿下女儿的手,眼里都是茫然。 “爹爹,小心爷爷骂你。” 江福宝把爹爹的头转到爷爷的方向,说道。 “咳咳,好了,别闹了,快想想铺子里该添点啥。”江守家给面子的敲了敲板凳。 让江四银彻底忘记了刚才的事。 “要不,卖野菜饼?”过了几秒,朱迎秋提议道。 “是啊,卖野菜饼挺好,用猪油煎出来,刚好咱家有鸡蛋,把鸡蛋揉进面里,和着野菜煎出来,好吃极了,一张就卖三文怎么样?跟绿豆汤一个价。” 孙平梅赞成道。 “不行,自从山里出了那个事,咱村就没人敢去内围了,为了这点钱冒险,不妥当,况且雨水少,山里野菜也不多,谁去找?费那功夫一背篓都挖不来。” 江守家摇了摇头。 不同意。 “你爹说的对,精面多贵啊,还要放鸡蛋,用猪油煎,一块就卖三文,压根赚不到多少钱。” 不同于江守家,张金兰想的是利润。 不赚钱的买卖哪能做呢。 “那干脆卖贵点,把野菜换成肉!用猪油煎出来,又酥又香,一张饼子卖十文!怎么样?毕竟是铺子里,不比支摊子,肯定要贵点,外头肉包子卖五文,咱这又有肉,又用了油,里头还有鸡蛋,卖十文肯定有人买。” 默默不说话的张燕子。 一开口。 就是王炸。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燕子说得对,既然咱开了铺子,就别总卖些便宜的吃食,大和跟二勇也都知道,来咱铺子里的常客,哪个穷啊,十文肯定能掏得起。 只是,味道嘛....必须比别家做的好吃,不然砸招牌啊,这样,我们明天买了肉,回来试做一些,看看仙家给的那些调料能不能用到,我闻着香的很,到时候把肉切碎点,用调料腌一会,肯定更好吃。” 张金兰同意了这个提议。 江守家不说话,也默认了。 又想了半个时辰,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所以,暂时定下张燕子提出的鸡蛋肉饼。 江福宝在现代吃过这种饼子。 跟脸一样大。 刚煎出来的肉饼一口咬下去,酥脆,里头的肉不多。 有点辣,又有点咸,配着没什么味道的面饼刚好合适。 一张饼卖八块钱,那家肉饼店的老板吹嘘自己靠这饼子都赚了三套房了。 所以江福宝记得格外清楚。 当晚,江福宝把空盆在厨房装满水,放到冰箱里。 又把桌上的肉拿了出来,放在床底下的盆子里解冻。 因为肉冻的邦邦硬,导致屋内的温度低了许多。 原本浑身燥热的江福宝睡得别提多舒服了。 第119章 鸡蛋大肉饼 清晨。 天蒙蒙亮时,江福宝自然醒来。 趁着空间还没刷新,她把今天要用到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 还不忘把厨房的桶装油倒进铁锅里。 家里只有一口锅,还是砌在灶上的。 所以空间里的大铁锅就派上用场了。 拿来装油的同时,家里也能多口锅。 幸好她当初买锅时,贪便宜,没买那种有涂层的不粘锅。 要不然还不敢拿出来呢。 然后是面粉,既然家里准备做鸡蛋肉饼。 那面粉可不能缺。 白花花的面粉磨的精细,江福宝装进麻袋里,才离开房间。 “哟,今天咋还多了这么多肉,还有精面,真是想啥来啥啊,天,还有口铁锅,只是这锅有些小,从未见过能拿着走的铁锅,锅里装的啥呀,黄灿灿的,跟尿似的。” 江福宝刷牙时。 阿奶和大伯娘已经去她屋里拿货了。 只见阿奶端着铁锅,凑到鼻尖,闻了闻。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说这是油。” 江福宝听到尿字,都要无语炸了。 她赶忙解释道。 生怕一个不注意,满锅的油被阿奶倒了。 “哦哦,原来是油啊,我以为你夜里撒的尿呢,怪不得没有尿骚味。”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只是小。 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会在锅里撒尿。 阿奶真敢想。 “行了,快吃早饭吧,我们早早的去铺子里,喜乐,今天你也一起去,家里的饭就交给同金做吧,老头子,照看好家里,别让孩子们乱跑。” 见老伴扛着粪桶准备出门。 张金兰连忙嘱咐道。 “行,我知道了。” 江守家话少。 他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端着饭碗出来的江福宝,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大粪味。 她的食欲,瞬间没了。 “二伯娘,给你吃吧。” 江福宝把碗里的粥,倒进孙平梅的碗中。 “怎么了,早上不吃饭哪行,这粥熬的稠,多好喝啊,吃一点吧。” 孙平梅虽然贪吃,却也不会贪到孩子头上。 她准备把粥倒回江福宝的碗里。 “二伯娘,我不饿,我吃个鸡蛋就行了。” 江福宝连连摇头。 她把碗放到灶上,拿着鸡蛋就跑了。 “这孩子,咋还挑食呢,多好的米粥啊,吸溜——” 孙平梅见她实在不想吃,以为侄女挑食。 只能吸溜起碗里的粥来。 原本半饱的肚子,瞬间得到了满足。 她紧绷的表情舒展开。 一会功夫,就把碗里的粥全部喝光了。 吃完早饭,江家人收拾妥当后。 江大和从后院牵出牛车,带着一家子赶往镇上。 路过村口,刚好碰到江三妞提着竹篮出来。 她死死看着坐在牛车上的江福宝。 江福宝却只扫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了。 “贱丫头,最好摔死你!” 她诅咒江福宝时,江四妞恰好听到。 她装作不知情般,走到江三妞前头。 “死丫头,站在门口干啥,又想偷懒?信不信老娘抽你嘴巴子!多学学你妹,比你懂事多了,快点走,不然老娘踹死你!” 背着竹篓的周改儿,见最先出门的二女儿还在门口,而后出门的三女儿已经走的老远,她大骂道。 江三妞瞬间醒神。 此时,江四妞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了。 她早就知道娘跟在后面出来,但是她就不告诉三姐。 谁让三姐骂福宝呢。 江四妞不知道。 她的性格已经彻底被江福宝带偏。 镇上。 百食街好吃巷的江家小食铺里。 如同昨天那般。 铺里的四张桌子坐满了人。 铺子外也排了七八位客人。 今天的烤肠和土豆卖的更快,辰时末就卖完了。 客人却依旧很多。 因为江家小食铺的绿豆汤,是镇上所有卖绿豆汤的铺子中,最甜最凉的。 许多人都为了这一口清凉,甘愿排队。 也有人多花了一文钱打包带走,回家喝了。 导致后院的竹筒逐渐减少。 最后张金兰禁止了打包,不然铺子里的竹筒都要卖光了。 今天江福宝的大嫂过来。 人手多了,就没那么忙了。 厨艺最好的张金兰跟三个儿媳妇在研究鸡蛋大肉饼的做法。 肉被朱迎秋剁的很碎,跟饺子馅似的。 拿酱油、糖、料酒、盐、黑胡椒以及各种香料腌制上。 张金兰负责揉面。 孙平梅和张燕子,则是把腌制好的碎肉塞到面团里,擀成面饼。 分工明确。 那锅油,也被装到木桶里带来了。 铁锅架在院子里的简易炉子上烧的滚热。 里头倒了半桶油。 朱迎秋拿着木筷子站在炉子边,给刚下锅的肉饼翻面。 江福宝离得远远的。 家里人怕她被油溅到不让她靠近。 “奶奶,第四锅绿豆汤熬好了,放半块冰就行了,对吧?” 厨房里,拿着锅铲的钱喜乐问道。 “对,就放半块就行,免得太凉,客人问东问西的,半块就够了,比河水镇的稍凉些,却没那么冰。” 昨天放的冰块实在太多。 导致绿豆汤端给客人时,上面都冒冷气,太招人怀疑了。 张金兰揉着第二份面团,头也不抬的说道。 “好嘞,我知道了。” 钱喜乐应了一声,又回到厨房忙活了。 江四银和江二勇负责给客人端绿豆汤。 江大和在门口招待。 只有江福宝一人闲着。 但是这个铺子,没了她,真不行。 作为隐藏的大佬。 江福宝靠在树上,踮着脚探向油锅。 里头的肉饼已经焦黄。 香味弥漫在后院。 馋的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了,饼子已经熟了,娘,你尝尝味。” 面饼明明很烫,可朱迎秋的手,好似铁砂掌似的,感觉不到温度。 她吹了一会,就撕下一块肉饼,塞到正在揉面的张金兰口中。 “娘,味道咋样?”朱迎秋继续问。 她眼里满含期待,又有些担心。 虽然肉馅她腌制的时候尝了味道,可她也不知道煎出来的肉饼到底好不好吃。 “真好吃!油香油香的,里头的肉有点辣,还有点甜和咸,总之就两个字,好吃,可以卖!” 张金兰的话让朱迎秋松了口气。 她弯起嘴角。 也撕下一块肉饼,放到嘴里。 第120章 姐妹俩被卖 “确实好吃,太好吃了,平梅,燕子,你们俩尝尝,福宝也尝尝。” 肉饼都是油。 朱迎秋没让她们动手。 她挨个撕了一块放到她们的嘴巴中。 “嚼嚼嚼——” “吧唧吧唧——” “这肉饼咋这么好吃捏,香的我都要昏倒了,大嫂,你调肉馅有一手,我佩服!” 孙平梅伸出一根大拇指。 给予了肯定。 “好吃,大嫂,你厨艺真好。” 张燕子也学着比了个赞。 “大伯娘,肉饼里的肉太好吃了,阿奶,你揉的面也好好吃,二伯娘,娘,你们擀的面都好好吃,你们好棒呀!” 江福宝伸出了两根大拇指。 加倍夸赞。 众人笑成一团。 “给我尝尝。” 江四银放下水桶,扯了一点肉饼吃掉。 他连连点头,好吃的都说不出话来。 “喜乐啊,剩下的都给你,累坏了吧,我给你擦擦汗吧,哎哟,我手上全是油,我都忘了,来,帕子在我腰间,你自己拿去擦。” 朱迎秋也没忘记儿媳妇。 她把剩下的肉饼拿到厨房。 刚想掏出帕子给钱喜乐擦擦汗。 就想起双手全是油。 “没事的,娘你去忙吧,我把这锅绿豆汤装到缸里,再煮上一锅,就能休息了。” 钱喜乐在娘家,当了那么多年的“老牛”。 她从不矫情。 只见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水,继续拿着水瓢将锅中的绿豆汤舀到缸里。 嘴里还叼着婆婆给她拿的肉饼。 “娘,肉饼怎么样,好吃吗?能不能卖?” 江二勇也闻着味过来了。 “能,你出去吆喝一嗓子,一张饼子卖十文,名字就叫鸡蛋大肉饼好了,有人买,我们再现煎,不然肉饼就不脆了。” 张金兰揉着面,回道。 “好,我这就去。” 江二勇放下布帘,走到门口。 清了清喉咙,扬声喊道。 “走过路过别错过,都瞧一瞧,看一看,江家小食铺出新吃食咯,鸡蛋大肉饼,现煎的,咬一口喷香,一张饼子只卖十文,用猪油煎出来的,里头搁了不少鸡蛋和肉,保证好吃的恨不得将舌头吞掉!” 其实江二勇都没尝过。 压根不知道肉饼是什么味。 正当他准备再想些词夸赞肉饼时,坐在铺子里喝绿豆汤的客官,对着他招了招手。 “咋了客官?”江二勇疑惑道。 “你说的那肉饼,好吃吗?” 好不好吃的,江二勇不知道,可客人问,那不好吃也得好吃。 “嗯,好吃的很!” 江福宝夸人时,喜欢竖着大拇指。 江家人个个都学了这招。 江二勇也不例外。 “行,给我来张。” 见他如此肯定。 这位客人张口就要了肉饼。 同桌坐着的客官,没一个缺钱的。 也都要了。 以至于外头客人一个没进来。 铺子里倒是要了十张。 江二勇喜笑颜开。 他掀开布帘,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娘,来十张大肉饼——” “好嘞——”张金兰回道。 肉饼早就擀好了,就等着下锅呢。 说是煎,其实放了半锅油,跟炸也没什么两样了。 按照先后顺序,一一下锅。 一锅能同时煎五张饼。 几分钟一锅。 也就一刻钟。 十张都做完了。 一百文到手。 薄薄的肉饼,硕大一张,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 “咔嚓咔嚓——” 一个人吃东西,声音不大。 可十个人一起吃呢。 满铺子都响起了肉饼酥脆的声音。 馋的其他没买肉饼的客人,也张口要了肉饼。 今天有点微风。 煎肉饼的香味顺着后院飘到前头的街道。 加上江二勇的吆喝声。 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 最后绿豆汤卖完了。 厨房里的大锅被暂时征用。 两口锅一起煎饼子。 速度加快了不少。 两个时辰,竟然卖了三百块大肉饼。 零成本,三两银子到手。 回去的路上,风都是甜的。 江家人个个脸上挂着笑容,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未时初。 由于午饭没吃。 他们坐在牛车上,人人手上捏着一块大肉饼,吃的喷香。 彼时。 镇上万路街的巷子里。 挑选了一上午的周秀芬,把两个孙女以每人二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一个人牙子。 两个孙女长得都不丑。 上午有七八个人来问价。 可活契都在八吊钱,死契也才一两半。 周秀芬嫌少。 挑到这时候,才遇上合适的。 “阿奶,不要卖掉我和妹妹,求你了,来娣以后会乖乖听话的,我会少吃饭,不,我不吃饭,我喝水就行了,阿奶,求你了,不要卖我和妹妹。 妹妹她还小,才三岁,她什么都不懂,如果真的要卖,就卖我吧,妹妹她什么都不会啊,阿奶,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卖我们好不好——” 孙来娣跪在地上。 哭的凄惨。 天还没亮,她就被奶奶从床上叫起。 说是带她和妹妹来镇上吃肉。 其实根本没有肉。 阿奶就买了一个粗面馒头,给她和妹妹一人掰了一半。 孙来娣求了一路,阿奶都没理她。 眼瞅着阿奶都要按手印了。 孙来娣慌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 一旁的孙死妹虽然懵懂,可她也被感染的大哭出声。 两个孩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都没磕软周秀芬的心。 按下手指印,接过四两银子。 周秀芬才低头看向她们。 “大爷,我要跟她们说句话,劳烦你通融下。” 人牙子收起纸契,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走到五米外等着。 “你们记住,阿奶签的是死契,我不知道你们会被卖到哪,记住你们的名字,不要忘记,如果你们运道好,有被主家放出来的那天,一定要攒着自己的月钱,到时候回到孙家村来,记住没? 你们家在蕸孰省汝陵府杞溪县连山镇孙家村!不要忘记回家的路!要牢牢的记在心里,奶奶跟你们的爹娘和你们的弟弟,在家里等着你们,知道吗?要好好讨主子欢心,多弄点赏银.......” 周秀芬也不知道孙女会被卖到哪里去。 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她把回家的路,告诉孙女们。 怕她们以后赚到银子,却忘了自己是谁。 第121章 养胎 “阿奶,我不要当丫鬟,别卖我们,妹妹她才三岁,她才三岁啊!!阿奶,我求求你了,你把妹妹带回家好不好,只带她一个!” 不懂事的孙死妹只知道她的姐姐很难过。 她学着姐姐那样跪在地上,大声哭嚎着。 孙来娣爬到周秀芬的跟前,紧紧抱着她的腿。 祈求着。 小小的手,细细的胳膊,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生怕阿奶丢下她们,跑掉。 “别闹了,卖身契已经签了,从今往后,你们就不是我的孙女了,我走了,你们记住我的话,以后赚到银子,一定要拿回来报答我们。” 怕孙女缠着,周秀芬也不敢说太多。 她狠心的掰开孙来娣的手。 头也不回的走了。 决绝的模样,让孙来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奶奶——” 这道声音的穿透力很强。 周秀芬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脚步,不但没有慢,反而更快了些。 回到孙家村时。 已是申时末。 “娘,卖了多少银子?” 孙夫从后院茅房屙完屎提着裤子出来,刚好看到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亲娘。 一同出去的两个女儿不在旁边。 他心里清楚,女儿们怕是已经卖出去了。 于是他问起价钱来。 “卖了卖了,现在光景不好,许多人家都卖孩子呢,价格有些低,我挑了一上午,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卖了四两银子,我买了一斤肉,给你和三荷补补身子,对了,还有三荷六月喝的安胎药,也都买来了,省的你再跑一趟。” 周秀芬一脸喜色。 “四两?那感情好,卖的不亏,就算把她们嫁出去,收的彩礼,无非也就二两,早知道女娃这么值钱,她们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该卖了。” 孙夫对两个女儿没什么感情。 大女儿倒是还好。 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 虽然是女娃,但是特殊。 他舍不得卖。 可其他两个女儿,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都是因为她们,才害的他到现在都没儿子。 是她们挡了弟弟的路。 卖了也好。 家里阴气太重,万一儿子不来怎么办。 孙夫在心里想着。 “行了,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去屋里休息吧,娘去做饭。” 周秀芬脸上的高兴根本掩饰不住。 晚饭时。 孙家的饭桌上难得出现一盘肉。 周秀芬拨出一半,又盛了满满的糙米粥送到江三荷的屋子里。 “娘,我吃一半就好了,这也太多了,我吃不掉,而且大夫不是交代了吗,只能吃七分饱。” 江三荷看着满满一海碗的糙米粥和一指厚的菜。 她惊呆了。 “大夫说的哪能当真,他就是吓唬你,放心吃吧,吃的饱饱的,我孙子才能康健,多养养胎,孩子生出来越大,就越好养活,听娘的,你放心吧,娘又不会害你。” 周秀芬的眼睛咕噜一转。 她端起碗,放到江三荷的手里。 劝着她多吃点。 至于儿媳妇会不会难产她可管不着。 只要她的孙子能平安出生。 都说娘胎里最是滋补娃娃。 只要吃的多,把她孙子养的肥肥的,身上自然就没病了。 周秀芬心中所想,江三荷不知道。 她还以为婆婆多关心她呢。 那叫一个感动啊。 最终,这满满一海碗的粥菜,被江三荷全部吃下。 撑的她都要吐出来了。 一直到天快黑,江三荷也没问婆婆两个女儿的去处。 直到孙招娣悄悄走了进来。 “娘,奶奶她,把妹妹们卖了吗?” 孙招娣眼睛通红。 “嗯,卖了,以后家里只剩你和弟弟了,你要多干点活,等你弟弟出来,咱家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江三荷靠在床上。 她神情没变。 似乎在说与她无关的人。 “娘,你为什么要同意奶奶把妹妹卖掉,娘,你....” 孙招娣没说完。 就被江三荷打断。 “闭嘴!你再闹,我让你奶奶把你也卖了,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不卖她们能怎么办?你弟弟还怎么平安生出来,两个不值钱的女娃换个儿子,娘觉得值!” 江三荷的声音分外的冷。 说完,她就把女儿赶出了屋子。 后院里。 孙招娣蹲在鸡窝旁,无声的哭泣着。 谁也不知。 另一边的江家村。 张金兰吃完饭,牵着江福宝来到隔壁的马春霞家。 两家虽然都住在村尾,可是不挨着。 大门没关。 张金兰敲了敲门,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了。 “有人在家不——” 她喊了一嗓子。 下一秒,马春霞就捧着饭碗从堂屋出来了。 “哟,江家嫂子,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你这个大忙人也有空找我闲聊啊?” 因为这几天要忙活铺子的事情。 张金兰基本上吃完晚饭就睡觉了。 导致马春霞好几天都没看到她。 她划拉一口糙米粥,敲了敲碗,调侃道。 “你先吃,我不急,我就是来找你谈点事。” 张金兰自来熟的拿了个板凳,带着孙女坐在院中。 “有什么事啊?你说。” 马春霞觉得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她快速吃完最后几口。 把碗放到堂屋的桌上后,对着张金兰问道。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最近那么忙是因为我在镇上做点吃食买卖,你千万别告诉村里人哦,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么多年,村子里就属咱俩关系最好,我有好事第一个就想着来找你了,喏,你家桌上搁的这个竹筒,边边角角磨顺滑了,拿到我这来,每收五个我给你一文钱,上不封顶。” 张金兰指着桌上的竹筒对着马春霞说道。 “你做吃食买卖?怪不得这段时间天天往外跑,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旁人,至于你说的竹筒,你真的收?山脚下一大片竹林,你自家去砍些竹子来就是,也不费多少功夫。” 马春霞以为张金兰在开玩笑。 她没当回事。 “我真收,当然你若没工夫,我就去找别人吧。” 张金兰抱起江福宝,作势要走。 吓得马春霞一把拉住了她。 “哎哟,金兰姐,咱俩什么关系啊,就算没工夫我也得腾出时间来给你做竹筒,别去找旁人了,嘿嘿,这事我应下了,只是,你要多少个竹筒呢?” 第122章 买竹筒 见张金兰神色认真。 马春霞这才反应过来,她憨笑着叫了一声金兰姐。 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些。 “我说了,上不封顶,有多少要多少。” 张金兰坐回到板凳上。 江福宝看的想笑。 这春霞阿奶的表情变的太快了。 刚才还满脸不相信呢,现在就谄媚无比了。 “有多少要多少?金兰姐,你这买卖,做的这么大呢?你给我透露一下,都卖些啥啊?” 马春霞放低了声音,弯着腰凑到张金兰身边,问道。 “绿豆汤和煎饼,都是小本买卖,忙得很,就是赚个辛苦钱。” 张金兰自然不会说真话。 她与马春霞的关系,不过是比村里某些见面就吵的人略好一些而已。 表面交情罢了。 “怪不得呢,之前看你在村里到处买绿豆,村里人还说你想把这些绿豆卖到镇上,赚个几文钱差价,合着你是卖绿豆汤啊,大热天的,你在哪支摊子呢?” 马春霞又问。 “没支摊子,毕竟绿豆汤每天都要熬煮,摊子不方便,我就租了个小铺子,所以赚不到多少,铺子租金太贵,本钱在那,要是支摊子倒是能赚点。 哎,我也后悔了,但是铺子的租金给都给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干咯,哎,越想我越愁,忙活几月,都没打散工赚得多。” 张金兰皱着眉毛唉声叹气起来。 马春霞信了个十成十。 “啧啧,你应该提前想清楚的,这下想抽身也没办法了,这样,我先做出一百个竹筒来,不够用的时候你再跟我说,我继续做。” 马春霞不敢做多。 她怕张金兰给不出钱。 “没事,你放心做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只盼着能多卖些,把租金赚回来我就心安了。” 张金兰一听她话中的意思。 就知道马春霞在想什么。 她扬了扬手。 给马春霞吃了颗定心丸。 “行,我等会就带着他们去山脚下砍竹子,反正吃完饭除了遛弯也没事干,明天一早先给你做出一批来。” 马春霞说完,也不等张金兰回答,就扭头进了堂屋。 里头瞬间传出不少人的说话声。 张金兰抱着江福宝离开。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 就见家门口浩浩荡荡走过一群人。 仔细一瞧,是马春霞一家。 “真是个急性子。”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奶,先前你不是说一文钱买春霞阿奶三个竹筒吗,怎么又变成五个了。” 江福宝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椅子上,歪着头,问向阿奶。 “升米恩斗米仇,竹筒我们卖一文一个,就算花一文买她家两个,我们也是赚的,可小恩小利才能让我们两家的关系走的更远,若是她家赚的多了,说不准会起什么心思,但每天赚个十来文,只会让她家讨好于我们,深怕这赚钱的来路没了。 福宝你还小,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你记住,如果以后你有交好的玩伴,一定不能帮她太多,知道吗?而且阿奶方才说铺子不赚钱,也是故意瞒着的,要是你春霞阿奶说漏了嘴,村里人就要盯上我们家了。” 张金兰拉着孙女的手,轻轻揉捏着。 她眼神却看着门外。 “嗯,我知道了,阿奶,我们快睡觉吧,好困哦。” 江福宝重重点头,她打了个哈欠,瞌睡说来就来。 此刻,晚霞都要退场了。 天色深了不少。 被阿奶伺候着擦洗完身子。 江福宝把床底下的盆子装好冻肉,美美的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她的身上盖着薄被。 睡了没一会,屋门被人打开。 是张燕子。 给女儿盖好被子后,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 “福宝睡着了?我看看。” 江四银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他刚出声,张燕子就把食指放到嘴前:“嘘!别吵她,女儿睡着了,我们走吧。” 张燕子把他拉出门。 又去看了下两个儿子。 夫妻俩才回屋。 “媳妇,你身上好香啊~” 关上门的那一刻。 江四银抱住张燕子。 他的声音原本就特别好听,此时,又添了几分沙哑和甜腻。 “胡说,明明是汗味,哪来的香味。” 张燕子瞥了他一眼。 明明屋子里很暗。 可依旧能看清相公俊秀的脸蛋。 张燕子的脸颊微微一红。 “我不管,就是香,媳妇~”江四银撒起娇来,张燕子压根受不住。 两人躺到了床上。 另一边的屋子里。 孙平梅抱着江二勇幽幽说道:“相公,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她的话,吓得原本躺着的江二勇直接坐了起来。 “生个屁生,我看你就是不累,明天让四银跟你换个活,你去河里挑水去。” “相公,不生就不生嘛,那我们....” 话没说完。 江二勇连忙躺下转过身闭上眼睛。 “我困了,睡吧。” 每天去镇上,他都累的不行。 脑子里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哼,不给你睡!”可孙平梅压根不放过他。 “哎哟,你干啥,别拽我裤子,我裤子要掉了,你个臭婆娘,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哼,收拾我啊。” 孙平梅娇嗔了一声。 江二勇立马转过身来。 美好的夜晚,江家几个屋子都有些许震感。 “咚咚咚——” “有人没,金兰姐,我来送竹筒啦——” 江福宝是被敲门声和说话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把每天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好后,她才穿上衣服鞋子,走出屋子。 刚好看到隔壁的马春霞站在院子里跟阿奶说话。 她身后跟着两个人。 各拎着一个大竹篮。 是马春霞的儿子们,江立文和江立武。 “昨晚我们一家子闲着没事,就多做了点,呐,一共一百个,你查查数。” 马春霞说完。 江立文和江立武把竹篮放在地上,后退了一步。 他们斜着眼睛看了亲娘一眼。 什么闲着没事。 明明是做到了后半夜。 还得赶在江家去镇上前起床。 都要困死了。 二人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飙了出来。 “行,不用数,我信得过你,咱们说好的,五个一文,呐,二十文,拿好了。” 第123章 被关暗室 张金兰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马春霞。 “嚯,还真给啊,行,我就不数了,我也信得过你,你忙着吧,我带着立文他们再去山脚下砍批竹子来。” 马春霞也困。 可看到铜板,她瞬间精神了。 恨不得从早干到晚。 这可是二十文啊。 两个儿子去镇上打散工,一天都赚不来这么多。 而他们在家里做竹筒,就能轻松赚二十文。 如果白天也做,一天岂不是能赚至少三十文? 想到这。 马春霞激动无比。 浑身充满了动力。 “嗯,去吧。” 张金兰挥了挥手。 马春霞带着两个儿子飞快的离开。 竹篮却忘记拿了。 不过没事,反正离得近。 竹篮这东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编,她家里还有好几个呢。 与此同时。 镇上的一处民宅里。 被卖给人牙子的孙来娣和孙死妹紧紧抱在一起。 她们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 里头还有七八个孩子。 有男有女。 什么岁数都有。 “姐姐,我怕。” 孙死妹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泪早就流干。 她的双眼肿的像核桃。 孙来娣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额头通红一片,是给阿奶磕头时,太过用力导致的。 “嘎吱——” 暗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他拎着木桶。 阳光顺着大门涌入。 许久没见光的姐妹俩被刺的睁不开眼。 “一群贱皮子,再哭,老子就饿死你们,想清楚的过来领饭,吃完这顿饭,乖乖给我学礼数,若贵人挑选时,你们做出让我们有损脸面的事来,我饶不了你们——” 牙行不光卖房屋田地,也卖奴才和丫鬟。 可都是正规买卖的。 里头的奴隶基本上都是官府送来的官奴和自己卖身为奴的穷苦百姓。 若有人上告官府,说他们是被强迫卖到牙行的。 牙行就该倒霉了。 一般牙行不会接手这种刺头,为点小钱,不值当。 所以就造就了一个灰色产业。 人牙子。 他们没有铺子,都是用民宅当做牙行来使用。 买来的奴隶全是死契。 不听话就打。 只打身体不打脸。 有各种办法让他们屈服。 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在人牙子这里买奴才。 “我想回家,放我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男子话音落下。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哭的好不可怜。 可男子并不怜惜。 他瞪着眼睛,放下手里的木桶,快步走上前,一脚将男孩踹的昏死过去。 “这就是蠢笨者的下场,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攥着,回不去了,家?呵呵,你们没有家了,等教好你们礼数,你们就会被卖到各个地方,聪明点的讨好主子,还能吃个饱饭,得点赏银。 运道好的,也有被放了奴籍出来嫁人娶妻的,就看你们运气了!可蠢笨的人嘛,要是得罪了我,你们只会被打,若是得罪了以后的主子,只怕你们的小命都没了!自己掂量着吧。” 男子教训完,便开始分发饭。 说是饭。 不过是每人半个发酸的粗面馒头。 什么小菜都没有。 发完后。 他关上暗室的门,提着木桶离开了。 “姐姐,我饿。” 孙死妹的小手抓着馒头,她咽了下口水,却不敢吃。 “吃吧。” 孙来娣已经彻底对回家不抱希望了,她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 抓着妹妹的手。 示意她快点吃。 馒头很噎,是凉的,硬的像石头就算了,还刺嗓子。 发酸的味道,证明它已经摆了好几天,馊了。 但是孙来娣丝毫不嫌弃。 在家里她们吃的也没多好,这辈子她们吃过最好吃的饭,是在外祖母家,还有福宝妹妹给的那颗糖。 想到这,孙来娣吸了吸鼻子。 “喂,你们也是被拐来的吗?” 一个稍大些的女孩走了过来。 小声的问道。 “不是,我们是被阿奶卖来的。” 孙来娣摇了摇头。 她眼神冰冷,好似成年人。 “哎,你们真惨,有这种奶奶,我奶奶倒是死的早,没磋磨过我,可我爹娘疼我,指不定在家里哭成什么样了,哎。” 女孩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馊馒头。 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对了,我叫方宛如,你们叫什么。” “我叫....” 孙来娣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哑着嗓子,低下头,久久不出声。 “你不想说就算了,你很饿吗?这个馒头好像馊了,你还是别吃了,小心坏肚子。” 方宛如刚说完,肚子就咕噜一叫。 她脸有些烧得慌。 “你最好吃点,不然饿晕了就惨了。” 孙来娣冷冷的说道。 “好吧,那我吃点。” 方宛如确实很饿,她比孙来娣关的更久。 已经两天半没吃饭了。 只喝了点水。 可从小养尊处优。 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啊,馊馒头根本下不了嘴。 只吃了一口。 她就吐了出来。 “给你吃吧,我实在吃不下去。” 她把馒头递给孙来娣。 “谢谢。” 孙来娣接了过去,道着谢。 “不用谢,我休息会,睡着了就不饿了。” 方宛如倒是洒脱,被拐来后,她一次也没哭,日日躺在稻草上睡得喷香。 孙来娣看了她一眼。 就移开了头,继续吃着馊馒头。 此时的江家小食铺已经挤满了人。 等不及的客人买了肉饼和绿豆汤打包带走。 等得及的,就排队在铺子里吃。 至于土豆和烤肠。 早就卖完了。 每天限量。 不来早,根本抢不到。 后院,江福宝左手拿着肉饼,右手捏着勺子低头喝绿豆汤。 她的面前是张大凳子。 刚好给她充作小桌子。 爹娘阿奶和伯娘们都忙的团团转。 只有江福宝一人悠闲无比。 她吃一口肉饼,喝一口冰冰凉的绿豆汤,脑袋上是桃树,帮她挡去所有的炎热。 身上穿着阿奶前段时间给她买的新衣服。 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 可爱无比。 加上胖乎乎的身子,和圆圆的脸蛋,任谁也想不到,她是庄户人家的孩子。 “娘,竹筒只剩小半了,卖的可真快,我还以为用不完呢。” 孙平梅扫了一眼竹篮,嘟囔着。 第124章 每人限量一根 别人家的铺子,都是开业头几天生意最好。 可江家小食铺却是一天更比一天好。 过了最热的时间段。 太阳微微西斜。 江家的牛车,出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 左边是山,右边是村子和田。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怀里,看着干涸的水沟。 原先这里有一条溪流。 路过时,她看到里面游着许多小鱼。 现在溪流消失了,小鱼估计也死了。 天却一直不下雨。 太阳日日暴晒着这片大地。 毫不留情。 牛车到达村口时。 江福宝看见大树下坐着一群老娘们。 她们拿着蒲扇,聊着闲话,有说有笑。 牛车出现的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江家。 “你们说,这江张氏一家,日日去镇上,是干啥去?” “不知道啊,不过这牛车真是她娘家亲戚的吗?” “不是她娘家能是哪的?这公牛壮实的很,没有十五两银子可买不到,江家能这么有钱?我才不信。” “前几日她家在我这买了一筐绿豆,估计是还没卖完,真是闲得,跑前跑后也赚不到几文钱啊,还有那马春霞,平日里天天与我们坐在树底下唠嗑,今天我去她家,喊了半天就是不来,你们不知道,她家院子里堆满了竹子。” “竹子?要那玩意干啥,做竹筷子还是竹筒啊,家里才几个人,砍那么多也不嫌累得慌,这一个个的怎么脑子都有问题,咱们还是少跟她们来往吧。” 牛车离开。 树下的妇人侃大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话题都是围绕着张金兰和马春霞。 偏偏当事人不知道。 “哟,金兰姐,你回来啦?我方才一听到牛车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们,我家又做出一百个竹筒,等你们家吃完晚饭我再送去。” 马春霞站在自家门口。 对着张金兰说。 她脸上挂着黑眼圈,可模样瞧着又很亢奋。 实在是违和。 江福宝往里瞅了一眼。 只见江立文和江立武生无可恋的坐在板凳上磨着竹筒。 两人仿佛机器人一般,半眯着眼睛,手上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急,明早送来也行,我先回家去了,你忙。” 牛车没停,张金兰说话声由近飘远。 直到停在家门口。 “老头子,怎么愁眉苦脸的?” 一进家门,江福宝就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阿奶扬声问道。 “地里旱的很,日头越来越大,我瞧着庄稼长得实在太慢,糙米再耐旱,也架不住这般晒啊,偏偏一点雨水没有,河里的水位都到小腿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村子不光庄稼要渴死,人也没水喝了。” 江守家愁的直皱眉头。 “这事你烦也没用,老天想让我们生,我们才能生,过一天是一天吧,不行咱花钱打个井,我记得内围有山泉,还有地下水,总能找着办法活下去的。” 自从家里开了铺子,张金兰乐观了不少。 庄稼就算渴死了,也没事,大不了就带着银子一家子逃荒去最南边呗。 大人的哀愁,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完晚饭。 江福宝坐在院子里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空间里的水电都可以正常使用。 那她可不可以把自来水引到外面来呢? 说干就干。 夜晚,她趁着家里人睡着,来到厨房外的水缸旁。 引着山泉水的管子已经一滴水都流不出来了。 家里现在的用水,都是从河里挑来的。 江福宝伸出一只手。 对准缸里。 然后凝想着厨房的水龙头。 下一秒。 神奇的事出现了。 厨房的水龙头自己打开,水流出现在江福宝的手心。 很快就将水缸全部装满。 果然,这招行得通。 江福宝进入空间。 发现厨房的水池里一滴水都没。 她满意的回屋睡觉。 起床后,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阿奶给隔壁的马春霞掏钱。 立文兄弟俩抬着两个大竹筐。 里头装满了竹筒。 比昨天至少多了一倍。 阿奶掏的铜板,也装满了马春霞的手心。 “二百个竹筒,共四十文,数好了,真不是我拦着你赚钱,你看看立文他俩,站着都能睡着了,赚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啊,我又不会跑,你们这是干了一天一夜吧?早点睡觉去,别把身子熬坏了,到时候生病的话,我只能找其他人了。” 马春霞的眼睛全是血丝。 一看就熬夜了。 立文和立武也是哈切连天。 张金兰看的直摇头。 哪有这么赚钱的。 简直是卖命。 “行,我现在就回去睡,家里日子不好过,母鸡这段时日不怎么生蛋了,我也没办法,这样,以后每天吃完晚饭,我来给你送竹筒,一天最多做一百五十个,也不做多,确实太累了,前晚我们都没怎么睡,昨晚也熬到后半夜。” 说完,马春霞又打了个哈欠。 困得眼泪水直淌。 她对着张金兰摆摆手,就领着两个儿子回去了。 走时,还不忘拿走前天带来的竹篮。 张金兰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辰时末。 江家小食铺开门的一瞬间。 涌入了七八个人。 个个要买烤肠和土豆。 甚至有人张口就要十根。 惹来众怒。 “你这人真是缺德啊,大家都一起等了这么久,你要是买走十根,我们买什么?” “就是,我都排了两天队了,太缺德了。” “掌柜的,别卖给他,都像他这么弄,咱们还吃什么?” “......”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张金兰与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拉开他们。 “你们放心,每人只准买一根,十根我们不会卖的,这位许老爷,我记得昨天你就没买到吧,今天我给你留了一根,别生气,消消火,你们来得早,一定每个人都能买到。” 张金兰自然不会卖。 铺子里现在最赚钱的是绿豆汤和肉饼。 烤肠和土豆,就是吸引客人的稀罕货。 每天就这么点量。 为了它得罪熟客,简直是自砸招牌。 张金兰不可能干。 听到她的话。 原本怒气最大的几人,顿时消了气。 最后所有一早来排队的客人都买到了烤肠和土豆。 来晚的也不急,买了一杯绿豆汤或者肉饼坐在铺子里慢慢享用。 第125章 江同木放假 后院。 江福宝搬着凳子坐在井边,她把手伸到井口处。 趁着家里人忙碌。 她偷偷给井里放水。 一边观察家里人,一边忙活,断断续续好几次。 直到绿豆汤和肉饼全部卖完。 江家准备关铺子回家。 井里才装了半满。 因为知道井里没水。 所以离开时。 也没人往井里看。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坐上了牛车。 到达城门口准备排队检查出城时。 前方突然闹哄起来。 “就是他,快抓住他!死骗子,骗到我头上来了,你给老子走着瞧!真当老子吃素的!我大哥可是邓地主!”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揪着另一个男子的衣领子骂道。 江福宝一瞧。 嘿。 这不是熟人吗。 那个卖病牛的牛贩子。 “官差老爷,就是他卖给我病牛,肚子老大,我还以为母牛要生产了,昨天却病死了,病牛就在我家,你们大可去瞧。” 牛是登记在册的。 买卖者都要记上户籍。 一抓一个准。 八字胡刚说完。 官差就拔出佩刀,架在牛贩子的脖子上了。 他的裤子滴着水。 离得近的百姓,捂着鼻子。 看来是吓尿了。 张金兰跟江大和也看到了这一幕。 “还好那日听了福宝的话,没买这病牛。” 张金兰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自此之后。 她对孙女的话深信不疑。 江大和也一样。 卖牛的贩子即将被押送到长安镇的县衙。 官差仔细一盘查,才知道他早就将宅子田地以及耕牛全都卖了。 原本今天就打算离开,可他来跟城中好友告别时,刚好被抓。 牛贩子不肯吐露家人的去向。 直到官差用了刑,他才说出口。 被抓时,他的家人就在城外瞧着呢。 一晚上的时间,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所以八字胡一文钱赔偿都得不到。 牛还死了。 他气得恨不得杀了牛贩子。 在古代,想抓人,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难。 随便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 死都找不到。 天亮之际。 江家大门敞开,江大和牵着牛车走出来,把该带的东西全部搬到牛车上,江家人挨个坐了上来。 牛车缓缓地驶离江家村。 前往镇上。 今天是江同木放假的日子。 上午,江大和亲自去接的儿子。 与上次一样,江同木的脸上有些青紫。 一看就是与人打架了。 以至于江大和回到铺子时,脸色不怎么好,阴沉一片。 “二哥,你被人欺负了吗?” 江福宝端着刚出锅的肉饼走了过去。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江同木当然不会承认。 “好吧,肯定是二哥没吃饱所以摔了,二哥,给你,这是二伯娘和娘煎的肉饼,你快吃,吃饱饱的就有力气了,下次就不会摔跤了。” 江福宝心里清楚,二哥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她也不多问。 装着傻,把盘子递给江同木。 “多谢福宝,对了,奶,咱家什么时候开的铺子,我怎么不知道。” 江同木接过盘子,来不及吃,他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满脸好奇的问向张金兰。 “开了有几天了,铺子的生意不错,要不,奶奶给你换家学堂吧。” 张金兰看到孙子脸上的伤。 心疼的不行。 钱哪有孙子重要。 大不了束修钱不要了。 “不用,奶奶,虽然学堂有几个人烦得很,可教我的连夫子人特别好,总是帮我教训他们,你放心吧,我在学堂里待得挺好,不必换。” 江同木吃着肉饼,摇了摇头。 他确实没说谎话。 欺负他的四人算不上只手遮天,他现在学聪明了,只要这几个人想找他麻烦,他就往连夫子那里跑。 虽然三次有一次跑不掉。 可总能成功两次。 况且,交给学堂的束修钱,可不能打水漂。 “行吧,既然你不想换,那就继续待着,只是别傻傻的被人欺负了,有事就告诉夫子,若是下次回来再满脸伤,奶奶必须给你换学堂。” 张金兰声音坚定。 她揉面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仿佛拿面团撒气似的。 “嗯,奶奶我知道的。” 江同木答应的爽快。 “爹,你别生气了,我还手了,他们也挨了我好几下闷拳,嘿嘿。”江同木傻笑了一声。 他扬起笑脸。 看着比上次开心些。 “那就好,凡事别怕,有爹给你担着。” 江大和说完,去铺子前头招呼客人了。 “小二,你铺子都有啥?” 四个半大的小子大摇大摆的来到铺子里,坐了下来。 “有烤肠、土豆、肉饼和绿豆汤,前两个得早早来排队,不然买不到,后两个随时都能买,请问你们要哪个?” 江大和不比江二勇的嘴皮子。 客人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主打一个面无表情。 毕竟假笑太吓人,之前吓跑了两个客人,张金兰就不许他笑了。 “给我们每人各来一份,肉饼和绿豆汤都要。” 听到绿豆汤,少年本想起身走人,可扫了一眼外面排队的人,他还是决定尝尝味道先。 如果不好吃。 怎么会有人排队也要买。 刚才他们也是排了将近一刻钟呢。 “不咎,你偷偷跑出来,你不怕山长骂你啊?” 四人中,年岁最小的丁焕福翘着二郎腿问道。 “爷才不怕呢,外祖父就我娘一个独女,我爹娘又只生了我一个,家里人都宠着我,他无非就是骂我两句,不疼不痒的,捉到我又怎么样,我都待得闷死了,天天在学堂里读书,你们倒是放假了,我还得待在学堂,无聊的要死。” 孟不咎双手架在桌上,托着腮帮子,半眯着眼,看着有气无力的。 “真羡慕你,不像我家,我爹就是个废物,家里最有钱的是我大伯,他只生了一个独女,再也生不出来了,原本想着把我送到学堂读书,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以后把他家产都留给我。 可我堂姐成亲了,嫁的是童生,那人跟赘婿似的,吃我大伯家的,喝我大伯家的,就连住的宅子也是我大伯买的,听我爹说,我大伯准备把家产都留给我堂姐的孩子呢,听说刚有身孕,哎,我更不想读书了,没劲。” 邓思远双手环抱在胸前。 叹了口气。 幽幽说道。 第126章 被美食征服 “行了,一个个的好不容易放假,光听你们抱怨了,等会去我家饭庄玩,我爹最宠我,到时候让他摆一桌宴席,中午你们吃完饭再走。” 年纪最大的孔明学说话时,神情嘚瑟。 明明已经十四岁,都到了能相看人家的年纪。 却被家人惯的心性幼稚,一点都不成熟。 要是拿一种动物作对比。 那就是哈士奇。 “客官们,肉饼和绿豆汤来了,请慢用。” 江大和端着托盘回来。 上头放着四杯绿豆汤和四张饼子。 饼子摆在木盘里。 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煎出来的。 香味钻进四人鼻腔。 没吃早饭的几人,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嘴巴最馋的孟不咎端起杯子猛喝了半杯绿豆汤,舒服的直喘气,身上的暑气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接着他拿起肉饼,咬了一大口。 劲道的饼子混着香的流油的内馅,简直好吃到哭。 原本心情不爽的孟不咎,现在嘴巴吧唧个不停。 他眼里只有肉饼,什么都不管了。 “有这么好吃吗,瞧你急的。” 家里开饭庄的孔明学,吃惯了好东西,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也拿起肉饼小小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双眼瞪大。 “哎哟喔,这也太好吃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呢,香,真香啊,外头的面饼子煎的酥脆,里头的面浸满了肉汁却劲道,肉馅调的恰到好处,比我爹的饭庄强太多了,幸好这是小食铺,抢不到我家饭庄的生意。” 感叹的同时。 孔明学还不忘担忧起自家的买卖来。 “真这么好吃?我来尝尝。” 剩下两人也拿起饼子开始吃。 无一例外,都被肉饼征服了。 肉饼偏辣,吃了几口,几人辣的直吸气,赶忙喝了口冰凉的绿豆汤。 甜腻的滋味冲散了嘴里的辣。 冰火两重天。 爽感直冲天灵盖。 没一会,肉饼和绿豆汤就吃完喝完了。 “小二,再给我来一份,你们要不?” 孟不咎最胖,这点东西填不满他的肚子。 “我也来份。” “那我也再吃点吧。” “不行,我吃不下了,早上我去厨房偷了两个鸡蛋,肚子撑得很。” 身形偏瘦的邓思远连连摆手。 他打了个饱嗝。 实在吃不下了。 只能看着三个同窗好友吃。 第二次吃完,四人才离开。 “你们说,肉饼和绿豆汤都这么好吃,那烤肠和土豆岂不是更好吃,我从未听过这两种吃食,不行,明天一早,我要从学堂溜出来,排队买这两样。” 孟不咎先前对肉饼和绿豆汤有多看不上。 现在就有多喜爱。 他已经计划明天来排队了。 “算我一个,真好吃啊,中午我怕是吃不下了,原本还想着让我爹摆桌席面招待你们呢,算了,你们去我家玩会吧。” 孔明学也打了个巨响无比的嗝。 “你俩都去,那我也去。” “我也是。” 四人一拍即合。 决定明天清晨就来排队。 另一边的江家小食铺后院。 江同木也爱上了肉饼,他连着吃了四块才住嘴。 “同木啊,学堂闹饥荒啦?” 孙平梅看呆了眼。 就连胃口最大的她,吃两块也就饱了。 半大的小子,竟然这么能吃? “学堂做的饭菜太难吃了,两掺粥煮的跟水一样,菜更是炒的寡淡无味,比不上咱家的一根毫毛。” 江同木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动都懒得动。 “孩子愿意吃就多吃点,只是也别撑坏了肚子,四银呐,今天同木回来,你去肉铺买点肉骨头,晚上我做酸甜肉骨头给你们吃。” 张金兰笑着说道。 自从家里有了各种调味,她就爱鼓捣不一样的菜式。 偶然发现肉不一定得是咸的,糖也能提鲜。 若是加上一点醋,口味就更奇妙了。 孩子们都爱这一口。 “好,我这就去,娘,给钱。” 江四银伸出手。 张金兰直接把钱袋子交给了他。 “再买两包糕点回来,等后天同木回学堂,让他带包走,剩下的一包留给孩子们吃。” 想到刚才孙子说学堂饭菜很难吃。 张金兰在小儿子转身时,又追加了一句。 “好,知道了。” 江四银腿长,几步就走出门了。 江福宝默默地坐在井边,往里引水。 忙活一上午。 井水已经有一大半了。 等下午离开时,应该就能填满了。 到时候省的爹爹来回打水,万一再把腰闪着,娘还怎么幸福。 此时此刻。 江福宝觉得自己孝顺极了。 简直是娘亲的乖宝宝,更是娘亲的小棉袄。 她低着头,笑的猥琐。 无人知晓。 百食街热闹无比,叫卖声四处都能听到。 对面,是散发着书香的悠然街。 里头有条品书巷,住的都是读过书的学子,或者童生秀才,算得上现代的学区房了。 又或者是大学城。 只见巷子最里面,有两家宅子门对门。 一栋挂着邓宅的牌匾。 一栋写着马宅。 邓宅的大门敞开着。 里头走出两个人来。 左边的男子身着长袍模样看着像读书人。 右边的妇人穿着华丽衣裳,满身珠翠。 两人靠的很近,一看就是夫妻。 “相公~你说我肚中这胎要是怀的女儿怎么办呀,听爹方才的意思,似乎认定了他是男娃一样,我好担心,我怕爹他会失望。” 邓望舒抚摸着平坦的肚子,脸上挂着忧愁。 “没事的,就算是女儿我也喜欢,大不了咱们继续生,只是,这样就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马吴兴搂住她的肩膀。 柔声安慰道。 “可是,今年秋天你就要下场了,得去汝陵府呢,一走也不知道要多少天,相公,我害怕,我能陪你一起吗?” 邓望舒撒着娇。 “胡闹,你若是跟我一起去,我哪有心思考,我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要是落榜怎么办?难道,你不想当秀才娘子吗?” 马吴兴直接拒绝。 “好嘛,不去就不去嘛,你凶我~” 邓望舒噘着嘴,可惜她的容貌连中等都算不上。 吃的有些胖,又偏黑,一点少女的调皮感都没有。 像只故意卖萌的大黑猩猩。 第127章 闹分家 马吴兴咽了下口水,轻叹一口气,在邓望舒的脸上留下唇印。 这才安慰好她。 夫妻俩回到自己的宅子里。 恩爱去了。 傍晚。 漫天的粉色晚霞美得令人窒息。 江福宝坐在院子中,与哥哥们围坐在一起。 一同看着二哥用木棍在泥巴地上写字。 “这个是咱们江家的江字,你们都跟着我,学写三遍。” 还没认识多少字的江同木哪会当夫子呢。 他用最笨的方法教着弟弟妹妹们。 江同金也凑了过来,学习着。 “孩儿们,明天再学,开饭啦~”孙平梅端着汤碗,里头装的却不是汤,而是满满一大碗酸甜肉骨头。 煎的焦香,还挂了糖色。 表面是微微的棕。 好看又好吃。 年纪偏小的几个孩子,都要馋哭了。 脑子里刚学会的江字,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彼时,提着竹篮的江三妞刚从山上下来。 她跟在亲娘周改儿后面准备回家。 路过江福宝家时。 里面的欢声笑语传到母女俩的耳朵里。 “嗤,穷的都吃不上饭了,一天天的傻笑什么,怕是饿傻了吧。” 周改儿干了一下午的活,累的要死,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她见谁都想骂两句。 “娘,江家有肉香。” 江三妞的鼻子比狗都灵。 她皱着鼻头嗅了嗅。 低声说道。 “嗤,瞧你那馋样,别家有没有肉吃跟你没关系,我跟你说,等下月初,我就带着你弟弟跟你爹去城里了,你在家好好听你奶奶的话,多干点活,要是惹你奶奶生气,她不给我们送钱了,我唯你是问。” 周改儿的怒火转移到女儿身上。 她剜了江三妞一眼。 又瞪了江家的大门。 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三妞并不在意,她都被骂习惯了。 “吸吸——” 只见她凑到江家门旁,从两扇门的缝隙中嗅了两口肉香。 鼻子发出的吸气声格外明显。 像头老牛。 她不敢多做停留,吸了几下就走了。 回到家,她发现亲娘正在跟大伯娘吵架。 “哼,让你干点活就甩脸色,怎么,我欠你的啊?你自从嫁进来,婆家里里外外,你干过哪样?合着就逮着我们大房薅?地里的活是我家林风干,家里的活计也是我在干,你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来享福的?” 原本就闹僵的妯娌俩。 近日吵的格外频繁。 方才周白云被周改儿瞪了几眼,也有了怒气。 两人吵的都快打起来了。 “你不就嫉妒我生了儿子,娘爹又偏疼我家耀儿嘛,生了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不得人疼,生了也是白生,嗤,嫉妒都挂脸上了,当我傻的,看不出来? 你不嫉妒我,你拦着我和耀儿去镇上干什么?我告诉你,娘爹已经私底下答应我了,下月初就让我们母子进城,哼,你算个屁,老老实实待在你的田里与土地相伴一生吧!” 周改儿说漏了嘴。 导致周白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孩他爹,你给我出来!” 周白云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 可怜的木门因为她的力道摇摇欲坠。 “这是咋了?” 女人吵架,江林风自然不能插手。 他躲在屋子里,装作听不见。 可媳妇都把门踹开了。 他只能走出来了。 “你聋了?你没听见她方才说了什么?你娘和你爹偏心成这样,你当真不气?我告诉你,她周改儿要是带着儿子去了城里,我周白云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我们和离!这种苦日子,老娘再也不想过了!” 周白云气得坐在凳子上直抹泪。 她三个儿女站在她的身旁。 把她围得严严实实。 保护起来。 三个孩子,六只眼睛,一半瞪着周改儿,一半瞪着江林风。 “又怎么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架。” 陈秋菊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 她明明听得清楚,可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装傻的模样都把周白云气笑了。 “江林风!我想好了,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分家!二,我跟你和离!我娘家可不是吃素的,三个孩子,我全都带走,你爹是村长和族长又怎么样,管不到老娘头上,我家跟周村长也有关系,谁怕谁? 你今日不做选择,我就当你选了第二条!这卵气,老娘不受了,你爹娘平日里偏袒二房,你我心知肚明,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气,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的你就低人一等?” 周白云下了最后通牒。 江林风的脸上又青又白。 他怎么可能不气。 当然气了。 爹娘的偏心,又不是这一时的,自打弟弟出生,爹娘就从未关心过他。 哪怕弟媳妇连生了三个女儿,她的地位依旧比自己的媳妇高。 好吃懒做。 恨不得瘫在床上,别人给她端屎端尿才好呢。 搁到旁人家,早就休了。 可爹娘却因为弟弟,一直忍耐着她。 凭什么呢? 想着自己平日里累死累活,害的媳妇和孩子们也忙前忙后。 二儿子才九岁,就被家里当壮劳力使唤了。 累的跟老狗似的。 弟弟一家却要去镇上享福。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捏紧拳头。 咬着牙说道:“爹,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堂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我要分家,既然你们偏疼弟弟,以后就跟弟弟一家过吧,不瞒你说,二伯私下答应我了,只要我愿意过继到他家,给他当儿子,以后他的宅子田地都留给我。 儿子不孝,分家后,家里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带着媳妇和孩子们离开,就当你们没有生养过我,青儿,晨儿,你们兄弟俩去把二爷爷三爷爷请来。” 江林风对着两个儿子吩咐道。 他眼里满是坚定。 心里早就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长成了茂密的森林。 “你这不孝子,你竟然要给别人当儿子?你当初生下来的时候,老子就应该掐死你,也省得你如今这般气我们,我偏心你弟弟怎么了,家里就他最有出息,你是大哥,让着弟弟是天经地义,你还敢分家,我看你是想死!” 江广义从堂屋里大步迈出。 他双眼猩红。 第128章 过继 手里还拿着一根支窗户用的木棍。 只见他朝着江林风这里跑来。 用力挥出棍子。 江林风没躲。 棍子生生打在他的头上。 额头瞬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咕噜咕噜往外冒血。 江广义吓得呆住。 装傻的陈秋菊也不傻了。 “孩他爹,你这是干啥,你要打死咱儿子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偏心老二。 也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被打死啊。 陈秋菊扑了过来,忙用袖子擦拭着大儿子的血迹。 满脸着急。 周白云也吓得大惊失色。 “孩他爹,你别吓我,你为什么不躲开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们怎么办?我不分家了,当我方才说的胡话,我都是吓唬你的,呜呜,我不分了,你真傻,你为什么不躲开啊。” 周白云心疼的直掉眼泪。 “分,这个家必须分,爹,这一棍子打断了儿子对您最后的愧疚,以后我不欠你了。” 江林风神色凄惨。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坐在椅子上。 幽幽说出了口。 “你!” 钱广义拿着棍子只是想吓唬吓唬儿子。 他也没料到儿子竟然不躲啊。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亲儿子都能下毒手?林风,有事没?走,二伯带你去看郎中,你的伤最重要,分家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广义的亲弟弟江广安在屋外听到哭声,他吓得拔腿就跑了进来。 生怕堂侄子还没过继就被打死了。 “二伯,我没事,分完家过继完我再治。” 江林风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今天,就是死,也要分家。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不管什么事都没你的命重要。” 江广安生不出孩子。 所以自打江林风出生,他就拿这孩子当亲生的一般对待。 他与江广义的模样。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幕,落入江林风的眼中。 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分家过继的心。 随后,江广义的三弟江广川一家也过来了。 在他们的见证下。 这场闹剧终于在半夜结束。 江林风被过继给江广安当儿子。 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不能带走江家一根针线。 就连被褥,都不能带走。 江广义绝情的模样。 让江林风走时,头都不愿意回。 最后硕大的江家,只剩下江广义两口子和周改儿一家。 “你好端端的把这话说出口干什么!现在好了,地里的活计谁来干,你来干吗?” 陈秋菊都要气死了。 周改儿自知理亏,被骂也不还嘴。 她带着儿子回屋睡觉。 连饭都没吃。 另一边的江福宝不知情。 江家是关着门闹的。 江广义又是族长。 分家这个事,有他在就行了。 以至于闹到半夜,村里人也不知道江家在闹什么。 江福宝睡得喷香。 第二天,牛车按照往日的时间前往镇上。 今日,江福宝差点没能去镇上。 毕竟二哥回来。 她要与哥哥们一起跟二哥学认字。 想到冰块江福宝吵闹着不学认字,非要跟着。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抱着孙女坐上了牛车。 牛车经过铺子前头,江福宝看到自家铺子门口站了十来个人。 他们自发排着队伍。 脸上挂着焦急。 “已经来客了,我们动作快点吧。” 江福宝都看到了。 张金兰自然也看到了。 她对着家人说完,牛车被江大和赶去了后院。 脚一落地,所有人加快动作忙碌起来。 不等东西准备好,铺子门就开了。 “客官里边坐着等吧,外面太热了。” 江二勇笑着招呼客人们。 铺子里,江大和拿着抹布正在擦拭桌面。 “我们每人要一份烤肠和土豆,快点上,饿坏我了。” 孔明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扬声道。 “烤肠和土豆正在烧,请客官们稍等两刻钟。” 江二勇带着歉意说道。 提前开铺子门,只是不想让客人们傻站着。 “行吧,那你们烧快点。” 孔明学倒也好说话。 他家里就是开饭庄的,自然懂江二勇的意思。 只是丁焕福却垮着脸。 “干什么要等这么久,你们到底想不想卖?一个开小食铺的,这么猖狂。” 他猛地一拍桌子。 吓得铺内其他三桌客人抖了一抖。 江二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那客人若是等不了,就去别家看看吧,毕竟我们没做好,也卖不了。” 他脾气本就一般。 若是站在这里招呼客人的是江大和,只怕都要掀桌子了。 江二勇还能克制点。 “你!” 丁焕福指着江二勇,刚想开骂。 却被孟不咎拦住。 “别闹,等就等会吧,急什么,你大早上的吃鞭炮啦?一肚子火气。” 孟不咎的身份在四人组中是最高的。 毕竟其他三人都是商户之子,邓思远甚至只是地主的侄子。 哪像孟不咎,外祖父是山长,有举人功名。 爹爹又是秀才,年纪也不大,指不定以后就考中举人进士了。 若是做了官,哪怕是区区知县。 孟不咎也是七品官之子。 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们。 三人都得捧着他呢。 丁焕福瞬间萎了。 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行,都听不咎的。” 四人等了两刻钟。 烤肠和土豆才终于做好。 江二勇和江大和端上来的时候,众人的鼻子都要被香掉了。 烤肠被竹签串着,搁在木盘中,已经被烤到破皮了,里头的肉露了出来,滋滋冒油。 泛着热气。 一看就是刚从鹅卵石上拿下来的。 土豆不输烤肠。 上面撒了碎碎的葱花,还有零星的辣椒面和孜然。 炸的金黄。 孟不咎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土豆。 这口感。 外脆里糯。 又酸又辣又甜。 太好吃了! 他的眼睛陡然一亮。 吃的头也不抬。 见他这般。 其他三人也纷纷开吃。 家里开饭庄的孔明学吃惯了好东西,却也没见过,面前的这两样东西啊。 他好奇的咬了一口烤肠。 油水从牙齿的缝隙中炸出。 “嘎吱——” “香,太香了!真好吃!怪不得要排队才能买到呢,小二,再给我拿两根烤肠来。” 孔明学怕烤肠卖完,才吃第一口就要加量了。 第129章 学认字 “实在不好意思,烤肠已经卖完了。” 江二勇扭过头说道。 铺子里的四张桌子全部坐满。 大多是陌生人拼桌。 外头还站着几个来迟的客人。 听到烤肠卖完了,他们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土豆还有没,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在铺子外问道。” “只剩一份了。” 江二勇如实回答。 “好,给我吧。” 少年松了口气。 吃不到烤肠,吃土豆也行。 反正都好吃。 这场面,愣是把四人组看傻了眼。 原来烤肠和土豆比他们想象中还抢手,幸亏今天来的早。 不然还真买不到。 刚刚热的直冒汗的几人,排队等候的怒气被美食冲散。 他们认认真真吃着面前的小食。 就连脾气最差的丁焕福也老实了。 几人都被烤肠和土豆征服了。 吃完后,他们有些意犹未尽,坐着休息了会。 本想走人,看到有人点绿豆汤和肉饼。 想起昨天吃过的味道。 他们也随着大流。 点了一份。 吃的肚子滚圆,才离开铺子。 “这家小食铺的东西真好吃啊,就连最普通的绿豆汤也毫不逊色,堪为上品呐,嗝——” “就是,真好吃,明早我们还来呗,嗝——” “行,那就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明日见,嗝——” “好的,嗝——” 四人全都打着饱嗝。 各回各家了。 “娘,这井里咋有水呢。” 孙平梅趴在井边,吓得大喊一声。 “啥?井里有水?当初租铺子的时候,里头明明没水啊,铺主也说了,当初井打的浅,瞧着没出水,下面又全是石头,就没继续打了,这口井从未用过,一直干在这呢。” 张金兰满脸疑惑的走了过去。 一低头。 发现里头的水面荡漾着她的面容。 张金兰吓得连连后退。 “这水哪来的,昨个也没下雨啊。” 众人纷纷过来看。 都惊的当场呆住。 “福宝,你知道不?” 张金兰隐约觉得跟孙女有关。 “嗯,我昨晚又梦到白胡子老爷爷了,他在花田浇水,那里有口好大的井,我说爹爹天天打水好累,就让他把井送给我,白胡子老爷爷说,他会每天把井里的水灌满的,爹爹,你不用跑到河边打水啦,嘻嘻。” 多次的撒谎。 让江福宝已经练就了说谎都不带眨眼的技能。 后院外的河水比前几天水位低了些。 爹爹打水的时候,还要弯着腰,实在累得慌。 她怕爹爹累坏了腰,苦到娘亲。 “呜呜呜,爹爹的乖女儿,原来你是为了爹爹呀,爹爹不累。” 江福宝的一句话直接让江四银破防了。 他冲到女儿身边。 抱着她大哭。 泪水很快浸湿了江福宝的肩膀。 她撇了撇嘴。 心里毫无波澜。 从穿越第一天到现在。 爹爹已经哭了无数次了。 她早就习惯了。 “好了,别哭了,快忙活吧。” 张金兰说完,江四银这才抹去眼泪,拿着桶在井里打水。 井水比河水要凉些。 毕竟一个是从空间运出来的,还晒不到太阳。 一个日日被大太阳晒着。 温度起码差了五度。 今天的绿豆汤是最后一个卖完的。 回家时,晚霞都在迎接他们。 今天江家所有的孩子,除了江同木,都苦着一张脸。 就连江同金也不例外。 他们都学了一天的字了。 江福宝以为自己能逃过。 然而,吃完饭,她被二哥捉到怀里。 手把手教她写字。 写了足足三遍,才放过她。 “福宝,二哥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多练习,知道吗?忘记的话,就问大哥他们。” 妹妹才三岁。 记不住很正常。 “我才不会忘记。” 江福宝噘着嘴,双手插在腰间,气鼓鼓的说道。 二哥把她当傻子啦。 都写了三遍,哪里会忘啊。 况且,这里的字她全都认识。 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可能忘记字的。 “你骗人,我都忘记了,你还能记得?” 江同土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刚好被江同木听到。 “什么?我下午才教你的,你又忘了,二伯,二伯娘,同土他只记得吃,压根没好好学,你们快来看呐。” 江同木深知告状的重要性。 他话音刚落。 江二勇和孙平梅就从堂屋和厨房冲出来了。 这一瞬间。 江同土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他双眼绝望的看着江同木。 “二哥,你个大坏蛋——” 江同土撒开腿,就跑。 可惜。 他哪里跑得过身子强壮的亲爹呢。 一下子就被逮住了。 “好你个臭小子,不好好认字是吧?信不信老子揍的你屁股开花?” 江二勇扬起巴掌。 吓唬着儿子。 “信,信,爹你说什么我都信啊,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江同土捂着头。 想了想,好像捂错了地方。 又改成捂着屁股蛋。 滑稽的模样让江二勇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跟你贪吃有啥关系,老子说你不好好认字!” 他差点被儿子的话带跑偏。 “我学,我一定好好学,只是,爹,我脑子笨,记不住,这也不能怪我啊。” 江同土说完,还不忘看了亲娘一眼。 “孩他爹,给我打,狠狠的打!” 孙平梅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竟然被儿子说笨。 气死她了。 “行了,慢慢学就是了,打孩子干什么。” 张金兰虽然知道他们夫妻俩是闹着玩,不会真下重手。 可到底疼爱孙子。 不忍他挨打。 赶忙把江同土护在怀里。 “福宝啊,你当真记得那些字?” 坐在院子里的江守家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 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方才他可是瞧的仔细。 二孙子教了孙女足足十个字呢。 就连他也只记得后头三个。 更别提三岁的孙女了。 “记得啊。” 江福宝抬起下巴。 靠在爷爷的怀中,自信的说道。 “我才不信,你写出来啊。”江同土捡起地上的木枝,递到妹妹的手上。 他坏笑着。 只要妹妹写字,爹娘就会忘记这茬了。 妹妹这个小福星都记不得。 那他哪能记得,以后就有借口了。 十岁的江同土,全然忘记他与江福宝的年龄差。 第130章 另一个世界 “这个是江字,这个是福宝的福字,这个是大哥的金字,这个是爷爷的家字,这个是二哥的木字,这个是娘亲和阿奶的张字........” 江福宝一边写一边念。 江家人人都差点惊掉下巴。 “对吗?” 等她写完。 江守家望向二孙子。 “额,全对。” 江同木看了好几遍,他都傻眼了。 不光十个字都对。 就连字写的都很好看。 比他拿毛笔在纸上写的还要好,这十个字,他日日练习了百遍才记在心里的。 妹妹竟然这般聪明? 难不成是神童? 装了一波大逼的江福宝心里得意极了。 她不知道的是。 随着她穿来的时间越久。 她的心态也越发的幼稚。 “哎哟,阿奶的乖孙女呀,你咋这么聪明呢,你要是个男娃,考个秀才举人岂不是轻松的很,可惜,你生的世道不对。 要是生在女子也能科考的世道,只怕凭借咱福宝的聪明劲都能当官了,到时候福宝岂不是要为阿奶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哈哈!” 张金兰抱起孙女。 夸了又夸,脸上却露出可惜的神色。 女娃再聪明又如何。 镇上的学堂从不招收女娃。 更别提科考了。 孙女的聪明劲也只能用在内宅,白白浪费一生。 “娘就会说胡话,不管什么世道,女子都不能科考。” 江二勇见多识广。 他不赞同道。 “才不是呢,白胡子老爷爷跟我说了,在他的世界,女子跟男子一样,也能读书呢!不光是读书,白胡子老爷爷还说,那里的男人在家带孩子,女人出去赚钱的比比皆是!” 江福宝撅着嘴。 反驳道。 “原来真有这种世界啊,这么说,在那里男女的地位相同?那女人也能做一家之主?” 孙平梅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她双眼瞪的溜圆。 都不带转一下的。 “嗯!真的!” 江福宝又一次坚定的说道。 “真想去看看那个世界啊,一定很美好吧。”向来要强的钱喜乐面含期待。 以至于晚上睡觉时。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仙界。 在那里,夏天时女子不用裹得左一层右一层,她们可以跟男子一样露着胳膊大腿,凉快无比。 学堂里,男女也都穿着学子服,他们之间不用考虑男女大防。 一起读着书。 学堂甚至还有教书的女夫子。 追逐打闹也无人站出来指着女子说她不守女德。 梦很美。 钱喜乐笑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她的脸都僵了。 “你怎么了?嘴角怎么还抽抽了?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江同金以为昨晚睡觉时,窗户没关严实,导致邪风吹进来。 把他媳妇吹面瘫了。 “没什么,就是侧睡着压到脸了,一会就好了,快点起来吧,今天该轮到我做早饭了。” 钱喜乐急忙穿好衣服,丢下一脸懵逼的江同金去了厨房。 淘好米,放进锅中倒入一盆水。 这样熬出来的粥比较稠。 她洗漱完又从柜子里拿出鸡蛋放到砂锅里煮着。 接着去后院的地里摘点新鲜蔬菜炒来当小菜配粥吃。 直到江家人陆陆续续的起床。 早饭也做好了。 一大家子吃好早饭后,下地的下地,砍柴的砍柴,各自忙活去了。 牛车离开江家村。 吸引了不少村民的视线。 “同木啊,下午就回学堂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认真读书,还得听夫子话,知道吗?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去跟夫子告状.....” 牛车上,江同木坐在亲爹身边。 说是三天假期。 实则第三天就要返回学堂。 怕他走到镇上太累。 也没人送。 张金兰干脆清晨就带着他一起去往镇上。 牛车上,江家人从南聊到北。 直到进入城内。 才闭上嘴巴。 如同昨天那般。 铺子门口排了十来个人。 个个面色焦急,脸上冒着汗,老远瞧着跟糊了一层猪油似的。 都反光。 “总算来了,都等了两刻钟了。” 江家的牛车缓缓靠近铺子时。 眼睛尖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我咋瞧着牛车上坐着的那个小子那么眼熟呢,不会是我们学堂的吧?” 孟不咎看着江同木的背影。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却又想不起来。 他眯起了眼睛。 深思着。 “你昨晚没睡好吗?你肯定是看错了,在学堂里,你除了咱们仨,你谁都不来往,你能认识哪个?” 孔明学靠在墙上,玩味的笑着。 “估计是,我昨晚确实没睡好,这段时间天可真热,偏我外祖父管得多,怕我夜里着了风寒,死活不让我开窗,闷都闷死了。” 孟不咎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嘎吱——”一声。 铺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排队的人依次进入。 四人组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孟不咎开口点餐。 “给我们每人各来三根烤肠和两份土豆。” 一份根本吃不爽,也吃不饱。 怕说晚了烤肠和土豆又卖完了。 孟不咎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铺子的烤肠和土豆,每人只能限买一份。” 江二勇连忙说道。 “啊?我从未听过铺子卖东西还不给买多呢,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丁焕福并不知道张金兰就是江二勇的娘。 他还以为江二勇是铺子请来的小二。 “行了,别闹了,我都饿死了。” 孟不咎拦住他。 对着江二勇抱歉一笑:“那就跟昨天一样吧。” “好的。” 江二勇也不生气。 铺子开业到现在。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加上以前家里穷,他跟大哥来镇上打散工,受得气可比这个多,以前大不了撂挑子不干呗,无非就是当天赚不到钱。 现在可不同。 铺子是自家的。 要是得罪客人。 影响家里赚钱怎么办。 他才不傻。 忍就忍会呗,被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等了好一会。 烤肠和土豆才端来,熟悉的香味回荡在鼻尖。 四人组的鼻孔一会变圆一会变长。 猛嗅了几下,铺子里安静下来。 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再无其他。 下午。 绿豆汤全部卖完。 铺子关门时,江同木也要回学堂了。 第131章 回学堂 铺子离学堂不远。 牛车上。 张金兰一字一句交代着孙子。 “奶奶特意给你留了两根烤肠,你拿到学堂里当晚饭吃,还有这份土豆,热在灶上一直没凉,你回去趁着热,抓紧吃完,不然外面就不脆了,糕点给你放到包裹里了,回到学堂一定要藏好咯,饿了就吃上一块垫垫肚子。 等你吃完,也该放假了,下次奶奶再给你买一包,还有肉饼,奶奶给你带了五张,这个凉了也没事,吃不完留到明早当早饭吃,这杯绿豆汤记得捧好了,不然就洒出来了,在学堂要听夫子的话.......” 离别时,老人总是唠叨的。 江同木也不嫌烦,他微微低头,认真的听着。 奶奶说一句。 他就点一下头。 直到牛车停在学堂门口。 “奶奶,我该进去了,爹,娘,福宝,二伯四伯,伯娘们,你们路上慢点。” 江同木跳下马车。 拿着奶奶给他准备好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走进学堂。 他不敢回头。 怕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直到看不见孙子的背影。 张金兰才让大儿子驾车离开。 “阿奶,别不开心了,十天后就能见到二哥啦,来,阿奶笑一个。” 江福宝坐在二伯娘的怀中。 她能感觉到阿奶的心情有些低落。 只见她用手指勾起两边嘴角。 露出舌头对着张金兰做出鬼脸,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成了斗鸡眼。 愣是把张金兰看的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阿奶开心着呢,有你这么乖的孙女,阿奶天天都开心。” 江福宝活跃着气氛。 牛车上,原本还无人说话。 离开城门后,又变得欢声笑语起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 家里有存银,房子够住,地里有庄稼,镇上还有铺子,生意红火,每日进账。 孩子们也都开始认字。 生活真是越来越好啊。 此刻,三山学堂里。 江同木跟夫子请过安后,就回到卧房准备吃饭了。 学子住的卧房,每三人一间。 江同木的床榻在最拐角,靠着窗户。 他坐在桌子旁,打开竹筒,里头的绿豆汤还冒着凉气呢。 竹筒边放着用叶子包裹的烤肠和满满一大碗的小土豆,碗是家里吃饭的海碗。 只用叶子盖住。 筷子也是家里吃饭的筷子。 江同木夹了一筷子土豆放到嘴里,用力一嚼。 外面没那么脆了,可糯糯的依旧好吃。 正当他准备用饭时。 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同木转过身,只见外头走进来四个人。 正是常欺负他的四人组。 “哟,这不是我们学堂最穷酸的江同木吗,你吃什么呢?是你家里带来的糙米粥吗?啧啧,给狗,狗都不吃,我家狗吃的都是上好的精米。” 骂人的丁焕福手上拎着一个包裹。 一看就是刚回学堂。 “哼。” 江同木并未搭理他。 准备继续吃饭。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丁焕福见他不回应自己,便把手里的包裹丢到一边,快步走上前。 “咦,这不是烤肠和土豆吗?还有绿豆汤,你去江家小食铺了?” 看到他桌上的吃食。 丁焕福愣住。 他的话把身后的三人也引了过来。 “都这个点了,你竟然买的到烤肠和土豆?我们早上排了那么久的队,才吃到的,难不成,你是偷来的?” 邓思远摸着下巴。 猜测道。 “你才偷来的呢,这是我奶奶给我备的晚饭。” 担心这些人去找铺子的麻烦。 江同木不想告诉别人,他奶奶就是江家小食铺的掌柜。 “你奶奶?种地的穷酸货也配吃这些?只怕是你奶奶偷来的吧?” 这话触碰到江同木的逆鳞了。 他放下筷子,双手握紧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怒瞪着丁焕福。 “行了,骂人就骂人,祸不及家人你不知道?好好的骂他奶奶干什么,你们回去吧,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孟不咎皱了皱眉。 他虽然是山长的外孙。 可既然在学堂读书,那跟其他学子的待遇是一样的。 学堂放假时,他就回学堂的后院住,那里的宅子,属于自家的。 平日里,他都住在这间卧房。 他放话,丁焕福自然要给面子。 刚准备离开。 却看见江同木的桌上放着一袋未拆开的糕点,上头的字样他再熟悉不过。 “这不是我家铺子卖的糕点吗?呵,这种破烂东西你也吃?这可是我家铺子里卖的最便宜的糕点,这么一大袋才卖二十文,我爹说,只有穷人才会买,啧啧,怪不得你一身穷酸味,连贵些的糕点都吃不起,真穷呐——” 丁焕福左一声穷右一声穷。 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了。 江同木也学着丁焕福的样子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不管多便宜,都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既然你觉得便宜,看不上它,干嘛要卖它? 赚客人钱,还要背后骂客人?怎么,你从小没爹娘教,所以家教这般差?要我说,你家的破烂铺子卖你口中的破烂东西,配着你这种破烂人,乃是绝配!” 话音落下。 屋里变得异常安静。 一旁的孟不咎差点笑出声。 他默默地打量着江同木,心想江同木骂起人来还真是有趣。 可丁焕福的心情就没那么愉快了。 他捏了捏拳头,作势要打江同木。 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别闹了,我说过了,我要休息了,你跟邓思远出去吧。” 孟不咎冷着脸。 立刻吓退了丁焕福。 “额,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他与邓思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出去时,还不忘带上门。 这间卧房住着三个人。 孟不咎,孔明学和江同木。 也正是因为江同木跟四人组中的两人一同住,所以才被他们盯上。 “我给你钱,能把那两根烤肠卖给我吗?” 孟不咎看着烤肠,觉得有些饿了。 晚饭本就没吃,恰好又碰到他目前最喜欢吃食。 他有些馋得慌。 说完,他还从腰间解下荷包,在里面挑了一粒最轻的碎银出来。 第132章 二选一 哪怕是最轻的。 也价值一百多文。 要知道,烤肠就卖二十文呢。 一次买两根,也才四十文。 按理说,江同木是赚了。 可他并不打算卖。 这可是奶奶给他准备的晚饭,更是奶奶的心意,多少钱他也不会卖的。 “不,我要自己吃。” 江同木坐回原位,刚想拿起一根烤肠放到嘴巴里。 就见孟不咎换了一粒更大的碎银,放在桌上。 少说也有二百多文。 价钱翻了一倍。 “我说了,我不卖!” 江同木觉得有些烦,他只是想安静的吃顿饭,可这群人跟苍蝇似的,总是缠着他不放。 “你自己说,多少钱你会卖,半两银子?” 距离下一次放假还有十天。 也就代表十天内他都吃不到烤肠和土豆了。 孟不咎可忍受不了。 外祖父管得严,他想让家里的下人去排队给他买都不成。 现在,有现成的烤肠摆在他的面前。 就算多贵他都要买下来。 半两银子等于五百文。 他又一次翻倍。 江同木依旧摇头。 “不卖。”他语气有些烦躁。 “啧,一两!” 孟不咎继续加价,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江同木的眼前晃了晃。 似乎笃定他一定会买。 “不卖!” 可惜,他失望了。 江同木依旧拒绝。 并且打算开始吃烤肠。 “哎哟,你别吃啊,你吃了我还怎么买,算了算了,给你一两半!行了吧?” 孟不咎拽住他的手。 拯救了一根即将被咬死的烤肠。 “不卖!” 江同木有了火气,他力道没有孟不咎大。 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二两!” 孟不咎没想到他的嘴巴这么硬,到现在都不松口。 干脆又开始加价。 “不卖!” 江同木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依旧是这两个字。 “他娘的,三两,爱卖就卖,不卖就拉倒,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价格说到最后,已经跟烤肠无关。 孟不咎彻底上了头。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呢。 这两根烤肠,他要定了! “好,给你。” 预想的拒绝没听到。 反应过来时,桌上的三两银子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上多出两根烤肠来。 下一秒,孟不咎开始后悔了。 三两银子! 他刚刚掏出的钱可是三两银子啊! 这是他一个月的例银,花完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他能不能反悔啊。 孟不咎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可‘男人’的尊严,让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咎,给我一根呗。” 一旁的孔明学也馋的很。 “给你,这个月我的花销也一并交给你了,好兄弟。” 孟不咎快速的递给孔明学一根。 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 四人组里,最有钱的就是家中开饭庄的孔明学了。 他一个月的例银有足足十两银子呢。 根本花不完。 有他在,这个月的吃喝玩乐就不用愁了。 “好说,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就算吃住我家都成。” 孔明学倒是爽快。 他满口答应。 两人抓着烤肠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而江同木则是兴奋的眼里直冒光。 虽然奶奶的心意很重要。 可这是三两银子啊! 二者选其一,他若是选了烤肠,只怕回家把这事告诉奶奶,他都得挨两个大嘴巴子。 烤肠有的是。 愿意花三两银子买烤肠的傻子却不多见。 似乎生怕孟不咎反悔。 江同木把银子藏于胸口。 便低着头吃土豆了。 他不敢作声。 怕被屋内的两人注意到。 “把这肉饼分我们两块吧,我都花了这么多银子了。” 江同木吃肉饼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直接拿走两块。 江同木微微侧目。 发现坐在旁边的孟不咎眸子漆黑一片。 吓得江同木以为他要退钱,赶忙答应:“额,行,你拿吧,全都拿走也没事。” 反正肉饼他已经吃了一张。 剩下的四张,连三两银子的一成都赶不上。 只要他不退钱,孟不咎想怎样都行。 江同木说完,孔明学把剩下的两张肉饼拿走了。 三人难得安静的坐在一起吃着晚饭。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城外的江家村。 江福宝一行人也到达村口了。 他们坐在牛车上。 缓缓从村子进入。 大树下还是那群老娘们。 看到牛车,她们对着江家指指点点。 “江嫂子,你亲戚这是去哪了,咋牛车还在你家呢,给你们家用了这么些天,都不见他们来要牛车,难不成,你娘家亲戚把这牛车送给你了?那感情好啊, 以后顺路送我们去镇上,我们就不用走路啦。” 说话之人是村里的刘寡妇。 她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是掐着喉咙发出来的。 江福宝听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怎么在古代也能见到死夹子啊。 “那就借你吉言了,若是真送给我们家,那我们家可就有福了。” 张金兰回了一嗓子便扭过头不再看她们了。 牛车走的老远。 刘寡妇才收回视线。 “你们瞧瞧,我说的没错吧,这牛车她巴不得占着不放呢,指不定牛车主人家都急坏了,我看她就是不想还这个牛车,等着吧,不出三日,牛车主人就要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指不定要掐架呢。” 刘寡妇翻了个白眼。 心里的酸味少了许多。 “是啊,有了牛车,她家日日去镇上,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自家的牛,不心疼哟,天天走那么多路,得亏不是老牛,不然都要累死了,我瞧着都心疼,这要是我家的牛车,我高低要张金兰这婆子赔钱。” “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把我逗死,人家牛车的主人都没急,你俩急啥?尤其是你,刘寡妇啊,你家里又没个男人,你不趁着太阳落山,去地里浇水,跑我们这闲聊什么,你跟我们可不同,我们家里都有壮劳力呢。 听说你那个儿子到处偷鸡摸狗,前不久还被赵家村逮住,打了一顿吧?哎,这没爹的孩子,就是少教,你可得好好管管,虽然他不敢偷咱们村,可也不能去偷别村啊,咱们江家村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坏了。” 与张金兰关系第二好的王桃花,为她说着话。 把刘寡妇说的脸色又青又红。 可她又没法反驳。 毕竟王桃花说的都是真话。 第133章 西瓜 太阳逐渐西斜。 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 此刻,已经是傍晚,却一丝微风都没有,天气燥热无比。 江福宝刚吃完晚饭,正坐在院子里消食。 屋子的上空偶尔飞过几只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隔壁的马春霞带着两个儿子给江家送竹筒来了。 阿奶正拿着钱袋子往外掏钱呢。 江福宝的小肥屁股就没从椅子上挪开过。 她双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空间的烤肠和土豆的数量实在是低,每天只能限量卖,客人抢的恨不得打架。 肉饼的利润还算高。 可绿豆汤的卖价却极其的低。 做起来还十分的费工夫,先是洗绿豆,接着浸泡一会,然后烧锅炉开煮,煮时必须有人看着灶,不能让火太大,还得时不时的搅动,不然豆子就糊锅底了。 煮完还得放糖,再用冰块冷却才算大功告成。 一通忙活,最后只卖三文一碗。 实在是折腾。 简直是高付出,低回报。 如果不是她从空间拿出糖和冰块来,只怕这买卖早就黄了。 要是按照成本来算。 绿豆汤实际是倒贴的。 江家小食铺的生意为什么好,就是因为别家不敢这么放糖,也买不起冰块。 大家自然都来江家小食铺喝绿豆汤了。 这样赚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发财啊。 江福宝托着下巴,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在一起。 她丝毫不在意。 她准备再从空间拿出点东西来,最好能代替绿豆汤。 数量必须大。 首当其冲的速食被她淘汰。 这些都是她当初买来准备自己吃的。 跟烤肠似的,根本不够卖。 “啪嗒——” 思考时,一滴汗水从江福宝的脸颊滑落。 滴在她胳膊上。 衣服很薄。 汗水渗透进去,皮肤有了湿润感。 傍晚,太阳落山,温度本该降下来,变得清爽,可此时却依旧燥热,她只是坐着不动而已,就出了一头汗。 更别提大中午在街上逛荡的百姓了。 肯定热得不行。 人在最热的时候,就想喝些冰的凉的。 古代又没有冰棍冷饮。 所以街上卖的最火热的东西,就是瓜果和解暑的凉茶以及绿豆汤。 想到这,江福宝的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 她空间的冷藏里还有水果呢,虽然不多,却能拿来做水果捞。 而且冷冻里也有一大包芋圆。 刚好做糖水啊。 “来,这个西瓜是我娘家妹子上午送来的,就种在她家后院,不多,刚好熟了几个,她带了两个过来给我吃,咱俩一人一个,你拿回家尝尝味。” 想的正入神时。 江福宝的思绪被马春霞的说话声打断。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西瓜。 圆咕隆咚。 大小好似婴儿的头。 “行,那我就收下了,我都好几年没尝过西瓜的滋味了,这天真热,西瓜倒也能解暑,多谢了。” 有道是,有便宜不占。 纯属王八蛋。 张金兰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接过西瓜了。 “哎哟,咱俩啥关系,跟我谢啥呀,拿去吃吧,行了,东西我也送过来了,家里还有事,竹子也没砍,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看到张金兰收下西瓜,马春霞松了口气。 家里突然多了笔进项,全靠张金兰呢。 收了西瓜,这段时间,竹筒的活计是不会落到旁人身上了。 马春霞与张金兰相处这么多年。 太了解她的脾性。 她扬起笑脸,带着儿子们离开。 “乖孙女,热坏了吧?看看这是什么?西瓜!来,阿奶给你切西瓜吃。” 马春霞办事上道。 送来的西瓜已经在水里镇凉了。 摸起来都冰手。 张金兰捧着西瓜去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多出一块托盘,上头盛满了切好片的西瓜。 瓜皮很厚,少说也有半截小拇指的宽度。 籽偏大,且多,密密麻麻的。 江福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她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至于粉色和白色交融的瓜瓤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肯定不好吃。 跟现代的无籽西瓜比起来。 瓜瓤一点都不红。 江福宝这才恍然大悟。 现代的西瓜是改良多少代的版本了。 不光是西瓜,香蕉苹果等等,全部都是。 怪不得那次她拿出香蕉来,家里人都觉得很惊奇。 要知道,原本的香蕉可是有籽的,且形状偏短。 不像改良后的香蕉,又粗又长。 跟小孩胳膊似的。 吃一根,晚饭都不想吃了。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之下,一个像黑人的,一个像棒子国的。 “吃吧,籽别乱吐,都吐到这个盆里,等晒干后,我拿去炒炒,以后无聊时,就能嗑瓜子了。” 张金兰拿来一个木盆,放在院子里。 众人靠拢过来。 每人都拿起一块西瓜在啃。 “嚯,这西瓜水得很,吃下去真解渴。” “是啊,味道还行,没那么酸。” “有点甜味,怪好吃的。” 听到家人都在夸赞西瓜味道不错。 江福宝也拿起一片咬了下去。 可下一秒,她就皱起了鼻子和眉毛。 “呸呸呸——” 连着吐了三下,全是籽。 这些籽还大。 跟指甲盖似的。 瓜瓤寡淡,有些淡淡的酸味和甜味。 若是蒙上她的眼睛,她一定吃不出来这是西瓜。 怪不得记忆里,阿奶都没买过西瓜呢,也从来不种。 原来这里的西瓜一点都不好吃。 “阿奶,这个西瓜不好吃,我在梦里见过白胡子老爷爷吃的西瓜,特别特别红,而且没有籽呢。” 江福宝幽幽说道。 “是吗?果然仙界的东西就是好哇,就连西瓜都比我们人间的好吃,我还从未见过没有籽的西瓜呢,也不知道长啥样。” 张金兰说话时,还不忘对着木盆吐籽。 她的嘴巴就像是人工分离器。 能把瓜瓤和瓜籽分开。 吐出来的西瓜籽上,连一点瓜瓤都看不见。 西瓜不好吃。 但是能解暑。 吃完一块,江福宝身上的燥气消了大半,她被亲娘伺候着洗完澡就回屋睡觉了。 醒来时。 霞光已经穿透屋门和窗户的缝隙,照映在屋子里。 今天的床底下。 多了一个西瓜和大半盆芋圆。 第134章 糖水捞 江福宝洗漱完,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突然。 一声惊叫打破了江家的宁静。 “大西瓜——” “哎哟,这西瓜真大。” 进屋拿货的张金兰和孙平梅一同惊呼道。 “怎么了?” 其他人也都闻声跑到江福宝的屋子里。 只有江福宝一人,坐在椅子上继续吃着她的早饭,无动于衷。 “竟然有西瓜!这也太大了。” 比起昨天傍晚马春霞给的那个西瓜。 眼前的西瓜大了一圈都不止。 不光是西瓜,盆中还多了一些又紫又黄又粉白的东西。 江家人从未见过。 张金兰知道。 估计只有孙女认识这个东西了。 她端起盆子,走了出去,来到江福宝的身前,温柔的问道:“福宝啊,你告诉阿奶,这是个啥?还有那个西瓜,是仙家送来的吗?” “嗯,是啊,我跟白胡子老爷爷要来的,他说以后每天给我们家送一个西瓜,还有这个是芋圆,白胡子老爷爷说,把芋圆煮出来,放到凉掉的糖水里泡着,然后把西瓜切成指甲这么大,一起放到绿豆汤里,就是糖水捞,可好吃了。” 江福宝解释着。 顺带告诉家里人做糖水的步骤。 以免阿奶不知道芋圆有何用。 张金兰听后,懵懵的点着头。 “好,阿奶拿到铺子里做出来看看,这分量怪多的,要是好吃的话,就拿去卖。” “都听阿奶的。” 江福宝吃下最后一勺粥。 仰起头,对着阿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乖乖拿着空碗,放到厨房的盆中。 待会一家全部吃完,伯娘们会拿去洗。 “行了,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吧。” 等所有人吃完饭,做好准备工作后。 在张金兰的一声令下。 牛车离开江家村了。 到达铺子后院。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去了,分工明确,主打一个谁都别闲着。 当然,江福宝除外。 卖完了烤肠和土豆。 众人的工作量就少了许多。 今天江福宝的大嫂也过来帮忙了。 钱喜乐坐在炉子旁,用砂锅煮着芋圆。 在她的搅动下,芋圆逐渐变软,她用井水淘洗两遍后,把水倒掉。 再将冷掉的糖水倒进砂锅里。 浸泡着。 西瓜也在井里镇凉了。 张金兰对半切开后。 眼睛都瞪直了。 “你们快瞧,这西瓜竟然没有籽。” 红色的瓜瓤配着只有几毫米的瓜皮。 显得分外诱人。 西瓜的清香味,逐渐蔓延。 所有人都吸了吸鼻子。 “娘,这西瓜啥味啊。” 孙平梅看着西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直放光。 “我切点给你们尝尝。” 张金兰随手拿起左边的那半西瓜,再次切成一半,然后取四分之一的西瓜块,切成片。 最后每人的手里,都捧着一片不薄不厚的西瓜。 孙平梅率先咬下去。 刚嚼一口,她就愣住了。 “娘,好甜,世间竟然有这般清甜的西瓜,太好吃了,这才配叫西瓜啊,我昨晚吃的简直跟狗屎没两样了。” 孙平梅都要哭了。 她从未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就跟喝糖水似的。 不,比糖水还好喝。 毕竟糖水可没有瓜瓤的香气。 汁水多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感叹着西瓜的美味。 可最后一句话,却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呸呸呸,什么狗屎不狗屎的,吃东西呢,说这干啥。” “呕!二嫂,你搞得我都吃不下去了。” 妯娌俩幽怨的看着孙平梅。 “嘿嘿,我就是打个比方,别在意。” 孙平梅也自知说错了话,她憨笑两声,就转移话题了。 “还真别说,怪不得是仙品呢,果真好吃,我都舍不得卖了。” 张金兰吃完手中的西瓜,意犹未尽。 恨不得把剩下的全吃完。 “娘,要不,这切好的西瓜我们自己吃,剩下的半块拿去卖?” 孙平梅给出的建议,是有私心的。 她也没吃过瘾。 “行,剩下的每人两块,其余的给大和跟二勇留着,这块没切的,吊到井里镇着,以免坏了,晚上带回家给你爹他们吃,至于这一半,就按照福宝说的,切成丁,放到绿豆汤里吧。” 张金兰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答应了。 众人小声的欢呼着。 他们暂时丢下手里的活计。 蹲在地上大吃特吃。 吃完后。 所有人的双手都沾染了西瓜汁,变得黏糊糊的。 “行了,吃爽了就去干活吧,平梅啊,你拿个碗来,我把福宝说的那个什么糖水捞做出来。” 张金兰从井里舀起一瓢水。 洗了把手。 对着二儿媳吩咐道。 “行,我这就去。” 院子就这么点大。 转眼间,孙平梅就把碗拿过来了。 此时的绿豆汤已经煮好放入冰块变凉了。 张金兰接过碗,先是盛了半碗绿豆汤。 接着把切好丁的西瓜舀起两勺放进去。 最后才数了八个芋圆一并搁进去。 搅和均匀后。 张金兰并没有先吃。 而是舀起一勺,放到二儿媳的嘴巴里。 二儿媳的嘴虽然不挑,什么都吃。 可只要她说好吃的。 那味道一定不差。 “乖乖嘞,确实好吃,冰凉冰凉的,里头有西瓜的清甜,芋圆的软糯,还有绿豆的沙感和汤水,娘,这要是拿去卖,一定会被客人抢疯的,太解暑了。 只是,里头放得东西实在金贵,咱要不,涨涨价?以后不卖绿豆汤了,就卖这个糖水捞,卖贵点。” 孙平梅都舍不得咽下去。 她心疼的看着婆婆手中的碗。 这一碗,要是只卖三文。 真是便宜客人了。 里头的西瓜和芋圆,可是仙家吃的东西啊。 要她说,卖十文也是配的。 “确实好吃,可以卖,价嘛,肯定是要涨的,就卖二十文一碗吧。” 张金兰说完,孙平梅倒吸了一口凉气。 婆婆比她还狠呐。 “我算了下,这些最多只能卖六十来碗,要是卖的过于便宜,都赚不到啥钱,所以价必须高,当然,绿豆汤照常卖,依旧是三文一碗,两者并不冲突。 毕竟来我们铺子的客人,虽然大多是富裕人家的,可也有不太富裕的。其他的东西吃不起,买碗便宜的绿豆汤喝喝也行啊,喝习惯了,以后兜里宽裕时,说不定就买了肉饼和其他的呢。” 第135章 铺主上门 张金兰解释着。 “娘说得对,贵的得有,便宜的也得有,就像镇上的酒楼,有的肉菜卖到二两银子一盘,却也卖十五文一盘的清炒时蔬,若只卖贵的,只怕咱们铺子的客人,会少上许多,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见识广的江二勇赞同道。 他掀开布帘走了过来。 准备问问绿豆汤煮好没,刚好听到亲娘的话。 “那就这么定下了,二勇,快来吃西瓜,四银啊,去换你大哥,让他也过来吃,二勇啊,你跟大和吃完,就到铺子外头吆喝一声,记得说铺子上新货了,名字就叫糖水捞,卖二十文一碗。” “好。” 江二勇点了点头。 他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冰凉的西瓜,水分特足。 跟客人说的口干舌燥又浑身热的冒汗的他。 瞬间暑气全消。 吃完西瓜的兄弟俩,换回江四银。 开始叫卖。 一位常客,好奇的点了一碗。 等糖水捞端上来的时候,他却冷了脸:“这不还是绿豆汤吗,换个名字,就贵了那么多?” 江二勇赶忙解释。 “不一样的,碗比杯子大,分量也多些,而且,您拿勺子舀一勺尝尝,好东西都在底下呢。”江二勇赶忙回道。 西瓜丁和芋圆都沉底了。 以至于表面看起来,只有绿豆汤。 那人半信半疑的拿着勺子,挖了一勺。 “哟,这红彤彤的是啥,瓜果吗?还有这紫色的又是啥?” 客人的惊呼声,吸引了铺子里的其他人。 视线统一朝他看来。 江二勇没解释。 他露出迷之微笑。 说了客人也听不懂,还不如不说,给他们留点神秘感。 “哦哟,真好吃,这肯定是瓜果,只是,我怎么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瓜果,还有这紫色的东西,软软的,有点嚼劲,里外都甜丝丝的。 真好吃啊,小二,我方才错怪你了,怪不得叫糖水捞,可不就得捞出来吃嘛,还真别说,比光喝绿豆汤,要好吃不少。” 这人尝完糖水捞后,脸色转变的极快。 方才还冷着脸,现在就一脸满足了。 “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是,给我来一碗尝尝。” “不就二十文,就算吃上十碗,也敌不过我在酒楼吃一顿饭的,给我上快点,热死了。” “.....” 有人捧哏。 很快就卖了五碗走。 午时末。 铺子后院开始吃午饭。 今天没再去外头买。 钱喜乐用砂锅煮了满满一锅粥,一人拿着一张肉饼,就着粥喝,吃的喷香。 吃完饭,朱迎秋陪着一起洗锅洗碗时,后院的门被人敲响。 江四银打开后院的门。 外头站着一个四旬的妇人。 她身上穿着深黄色的妆花缎,布料虽贵,却有些褪色了。 两只手腕上都戴着银镯子。 发间也插着一根素银簪。 比起用破麻布裹头的张金兰,瞧起来富贵不少。 只见她大步走了进来。 “我是万氏,铺子的主人,今个刚好没事,来铺子看看桃树,你们忙你们的。” 万氏说话时,高昂着下巴。 她简单的自我介绍完,就不再搭理江家人了。 “你们别偷偷摘我家桃子,当初你们租铺子的时候,想必牙人也跟你们说了,等桃子成熟时,我会带人来采摘的。” 万氏走到桃树下面。 伸出手指,一一数着。 桃树有些年头了。 上面结了百来个桃子。 “你放心,我们不会摘得。” 张金兰的声音,有些清冷。 这铺主瞧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谁稀罕她这破桃子啊。 丁点大,指不定多酸呢。 哪有仙家送来的西瓜好吃。 “我方才在铺子前头看了看,你们家瞧着生意不错,铺子里坐满了人,都是男人家,我原本想着从铺子前头进来的,男人太多,倒是不方便了,这才绕到后院来,话说,你们铺子都卖些什么?” 数完桃子。 万氏没话找话的问向张金兰。 “哦,没卖什么,就卖些普通的绿豆汤。” 明显的套话。 张金兰怎么可能说。 “绿豆汤?街上卖绿豆汤的那么多,怎的就你家生意那么好,你怕是唬我的吧,你放心,我又不开铺子,那么防着我干什么,我巴不得你生意好呢,这样我铺子才会更旺。” 万氏干笑了两声。 “娘,来三碗绿豆汤。” 巧的是,不等张金兰说话,江二勇就掀开布帘过来了。 孙平梅和张燕子,赶忙给他打汤。 速度快到,江二勇端着托盘离开时,才过去十几秒。 “你也看到了,我们卖的确实是绿豆汤,哦,还有煎饼,就是普通的饼子而已,我也不知道生意为什么那么好,可能是铺子的位置好,旺我们吧。” 张金兰留了个心眼。 她反倒夸赞起铺子来。 “确实,我铺子的位置是极好的,当初你们租的时候,不也是看中了我铺子的位置,行了,我该走了,你们记住啊,别碰我的桃子。” 万氏眼神嘚瑟的扫视了一圈后院。 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说完就扭头离开了。 江四银关上后院门。 张金兰的脸色有些不好。 江福宝也是。 她总觉得这个万氏以后会闹出事来。 一个不缺钱的包租婆,竟然连桃子都怕被人偷。 这桃子在街上花个几文钱,能买一大筐。 谁稀罕啊? 很快,这件小插曲就被她们抛到脑后了。 今天的糖水捞全部卖完。 几两银子到手,谁会不开心呢。 江家人满面笑容的坐上牛车,回家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一栋民宅里。 孙来娣和妹妹孙死妹窝在角落哭泣着。 “姐姐,我好疼,我身上好疼。” 孙死妹掀起衣服。 她的背上全是鼓起来的鞭痕。 没有流血。 只是肿的老高,又泛着青紫而已,这种伤,必须把握住力道,加重一分,就会流血。 打她们的人,正是宅子里的打手。 经验老道。 一旁的方宛如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身上都有伤痕。 “砰——” “你们三个,反省好没?旁人都卖出去了,就你们三个闹事,一到挑选的时候,就装疯卖傻,耽误老子功夫,明天,镇上刘夫人家要买三个丫头,我会带你们过去,要是你们再闹事,哼,老子就给你们收尸!” 突然,暗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 人牙子走进来,大骂道。 第136章 装傻 三小只窝在一起。 谁都不敢吭声。 等人牙子骂完,解了气,他才摔门离开。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黑白烟雾。 民宅里也不例外。 人牙子也是人。 他们也要吃饭。 饭香味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三小只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肚子咕咕乱叫。 年纪最小的孙死妹吞咽着口水,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宛如姐姐,我们明天该怎么办呐?” 孙来娣抱着妹妹,瑟瑟发抖,她身上的伤痕有些发烫,还隐隐作痛。 “继续装疯卖傻,我们不能妥协,你放心,只要我们卖不出去,他一定会把我们运到别处的,我爹娘肯定一直在寻我,我们一定一定要拖延下去,时间越久,我爹娘找到我的可能也越大,到时候我会让我爹娘把你们也赎出去的。” 方宛如早就没了刚来时的乐观。 她抱着膝盖,默默的流着泪。 说话时鼻音很重。 她不能入奴籍。 绝对不能。 现在只是卖身契在人牙子手上。 要是真的被卖到深宅大院里,她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暗室除了一扇门,四周都是墙壁。 连个窗户都没有。 屋里放了个尿桶。 由于通风不行,加上夏天,味道特别难闻。 三小只窝在墙角,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时。 已经是天亮。 “你们三个,都出来吧,身上瘟臭,赶紧洗把澡,把这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就随我出门。” 人牙子打开门,把三人带出去洗了把澡,又换了身衣服。 这衣服虽然干净,可上头打着补丁。 也不知道从哪薅来的,肯定不是新衣服。 洗完澡,三人连饭都没吃就被领出门了。 马车带领着她们来到饰布街的天青巷。 门房通报后,人牙子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有三个人牙子带着十来个女娃站在那候着,岁数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再小些的跟三岁的孙死妹差不多大。 个个瘦骨嶙峋。 瞧着可怜巴巴。 挑选的队伍,每三人一组。 一波接着一波。 轮到孙来娣三人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刘夫人,您安好啊,瞧瞧,这是我特意给您挑选的丫头,个个样貌清秀,脾性极好,岁数也小,买回府上好好调教一番,保证用的舒心。” 人牙子躬着腰身,态度谄媚。 “嗯,长得确实不错,也不是那等狐媚子长相,合我心意,中间那个,你往前走两步,告诉本夫人,你叫什么?打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呐?” 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随意一指。 人牙子疾步走到孙来娣的身后,用力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示意孙来娣按照来之前,他交代的话去答。 “呜呜呜,我不是傻子,别打我,我要娘,我要回家!” 孙来娣疼的皱起了眉。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一边哭嚎,一边用手背擦拭着眼泪。 双脚还不忘凭空蹬着。 模样像极了憨儿。 机灵的方宛如也学着她的模样,一起坐下。 两人的哭声又尖又细。 吵得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一巴掌拍响了桌子,怒道:“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货色都能弄来,来人呐,把这几人赶出去!吵得我头都昏了。” “等等,刘夫人,别,都是误会,这几个女娃装傻呢,哎哟,别打人呐,别拽我,我自己走.....” 本想解释一番的人牙子。 被府里的下人又拉又拽的,还有人下黑手,打了他一拳。 人牙子的脸,都疼的皱在了一起。 直到四人被赶出府外。 大门也随之重重的关上。 “啪啪——” 人牙子反手扇了孙来娣和方宛如各一巴掌。 两人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巴掌印,清晰可见。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给老子进马车,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 丢了面子,还没赚到钱的人牙子,都要气伤了。 他把三人拽到马车里。 运回民宅。 当晚。 孙来娣和方宛如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除了脸上,身体各处包括双手都有血痕。 刚换的干净衣服,渗出了血。 年仅三岁的孙死妹因为不会演戏,逃过了一劫。 她蹲在姐姐身边,无声的哭泣着。 三人的命运,仿佛被白雾蒙住一般。 窥探不见。 这里发生的一切。 江家一概不知。 又是一夜过去。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 牛车驶离江家村。 扛着锄头,挑着粪桶的村民对着牛车指指点点。 “啧啧,瞧他们嘚瑟的,搞得牛车像是他们家的一样,天天赶车去镇上,也不知道带带村里人,等牛车还回去,我看他们还怎么嘚瑟。” “就是,我家糙米快吃完了,本来想着今早去镇上买点糙米,昨晚看到张氏,就让她顺路捎我一程,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竟然说捎不了,讲牛车坐不下,真是好笑,你们也看到了,牛车上至少还能坐三个人呢,忽悠谁呢。” 刘寡妇背着竹篓刚从家中出来。 看到牛车的背影。 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语气酸中带怒的说道。 “等牛车还回去就不像现在这么嘚瑟了,且让他们猖狂下吧,刘氏,你一个人去镇上?你先别走,等等我,我家存了不少菌子干。 前些日子没出那事时,在山的内围捡来的,我拿到镇上卖掉,再换点糙米回来,咱们一起,路上还能闲聊几句,也算有个照应。” 王绣莲说完,把肩上的锄头,又扛回家去。 再出来时,也背着跟刘寡妇一样的背篓。 二人结伴前往镇上。 到达城门口。 已经是上午了。 排队进城后,两人前往菜市街。 “我就在这摆摊了,你去买粮食吧,若午时我还没卖完,你就先回去吧。” 两人关系一般。 王绣莲总不能厚着脸皮让刘寡妇陪她一起卖。 只好在此分开。 “我等你吧,反正你也要买糙米,我今天又没什么事,咱俩等会一道回去。” 刘寡妇家中只有一对儿女。 男人死的早。 第137章 当小二了 平日里本就寂寞的很,所以不喜欢一人独行。 加上想看看王绣莲的菌子干能卖多少钱。 她便坐在石阶上,陪着王绣莲一起卖。 菌子干不像鸡蛋。 有许多人抢着买。 一会功夫还真卖不完。 直到未时初,摊子上还剩下小半篓菌子干。 再不收摊,只怕回去的路上,天都要黑了。 “走吧,下次再来卖,我们去买糙米。” 王绣莲收起菌子干,背上竹篓。 两人结伴去了粮食铺,各买了两斗糙米放在背篓里。 “绣莲妹子,陪我去趟百食街吧,我家柱子想吃那家陈氏包子铺的肉包子,哎,孩他爹死的早,家里穷得很,耽误了我儿的婚事,都十九了,也没钱娶媳妇,我对不住他啊,媳妇娶不到,包子总得买一个,你说是吧?” 刚准备出城时。 刘寡妇叹了口气。 脸上挂着哀愁,幽幽说道。 别看她嘴上讲的可怜,实则是怕王绣莲觊觎她的包子。 “一句话的事,走吧,我陪你去买。” 王绣莲没多想。 拉着刘寡妇就朝着百食街走去。 两条街离得不远。 一刻钟就买到肉包子了。 肉包子五文一个。 刘寡妇心疼不已。 正当她转身,打算离开时,却意外瞟见十米开外的一家铺子门口,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绣莲妹子,你眼神好,你看看那人是不是张氏家的老二?” 刘寡妇指着前方,对着王绣莲说。 “哎哟,好像还真是,他在人家铺子外面吆喝啥,我们去看看。” 两人好奇的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瞧一瞧咯,看一看咯,铺子上新咯,糖水捞每日限量售卖,先到先得,来,客官您里边请。” 随着两人走的越靠近。 江二勇的叫卖声她们就听得越清楚。 直到站在江家小食铺的外面。 她们才肯定,这就是江二勇。 刘寡妇随意拉住一个准备进铺子吃东西的男子问道:“请问,这里是卖什么的?方才那叫卖的汉子是这里的什么人?” 男子见刘寡妇眼神妩媚,声音娇柔。 被陌生人拦住的火气,立马消退,他清了清嗓子,回道:“哦,他啊,是铺子的小二,这里是卖吃食的,有烤肠肉饼,土豆和绿豆汤,还有糖水捞。 你们要是想吃,以后得早点来,不然就买不到了,不过他家绿豆汤也好喝的很,就是比别处贵一文,但是比别家甜上许多。” “什么?小二?他竟然是这家铺子的小二?” 两人双双愣住。 江二勇竟然当上小二了。 再一探头。 她们发现江大和也在铺子里忙活。 合着这兄弟俩一起在铺子里做工? 难怪江家见天的去镇上呢。 王绣莲心里冒着酸水。 她两个儿子,连散工都找不到。 凭什么张金兰的儿子,就能在铺子里当小二。 别看小二也是下等人。 可比起散工,要强上不少。 月钱至少有半两,稳定不说,基本上所有的铺子都包两顿饭。 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 遇到大方点的客人,说不定还有赏钱。 加上这家铺子是卖吃食的。 指不定卖不掉的东西,就让小二拿回去呢。 两人酸溜溜的离开了。 “怪不得张氏的孙女,养的白白胖胖,估计就是江大和兄弟俩时常带吃食回去呢,你方才听到没,这铺子不但卖绿豆汤,还卖肉饼,那可是肉饼啊,啧啧,也不知道他们运道怎么那么好。” 王绣莲咂吧着嘴。 想到肉饼。 她馋的慌。 家里从过年到现在。 一次肉也没吃过。 还以为张氏家里多穷,合着穷的是自己家啊。 人家整天肉饼绿豆汤吃着。 背地里过得别提多快活了。 “难怪呢,绣莲妹子,你记得不,张金兰前些日子不是在村里买了不少绿豆嘛,肯定是帮着这家铺子的掌柜买的,不然好端端买那么多干嘛,估计就是靠这个讨好的掌柜,所以小食铺的掌柜才让江大和兄弟俩去铺子当小二,真是阴险呐。” 刘寡妇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眼睛瞪的溜圆。 “你说的有理,张氏那人平日里惯爱撒泼,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来,我就说嘛,我儿子散工都找不到活干,她家两个儿子,大字不识一个,长得又五大三粗的,怎么就去铺子里当小二了,哎,要是我儿子去那,只怕我家也有肉饼吃了。” 王绣莲可惜道。 心里却暗暗想着,过两天,也让她两个儿子来镇上的铺子找活计。 说不定就被哪个掌柜看中了。 “是啊,咱们这种老实人,哪里比得过她们一家精于算计的呢,绣莲妹子,我们走吧,快些回去,不然天就要黑了。” 刘寡妇看了看天。 拉着王绣莲就走。 两人不识字。 自然认不得牌匾上的江家小食铺五个字。 此刻。 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江福宝捧着一块月牙状的甜瓜,正坐在桃树下一口一口吃着。 是中午时,大伯在铺子外买来的。 五个甜瓜,竟然只要三文。 “好吃吗?” 张金兰见孙女吃的认真,她笑着问道。 “好吃,可甜可甜了,阿奶,绿豆汤卖完了吗?” 江福宝扬起头,甜甜的说道。 糖水捞早在午时就卖空了。 许多人买来当饭吃。 天气太热。 热食根本吃不下去。 冰冰凉凉的糖水捞就成了抢手货。 加上铺子还有肉饼卖。 一口肉饼,一口糖水捞,肚子吃的饱饱。 百食街许多掌柜的,都来这里吃午饭。 “快了,还剩十来杯就卖完了,怎么,福宝想回家了?” 张金兰以为孙女在铺子里待烦了。 “阿奶坏坏,昨晚你答应我了,你竟然忘记了。” 江福宝撅着嘴巴。 因为生气,原本就圆鼓鼓的肚子,一颤一颤的。 昨晚她拉着阿奶求了一件事。 家里除了她。 人人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天热,麻布做的里衣加外衣厚重无比。 哪怕坐着不动,都一身汗。 更别提,他们还要干活。 江福宝看的心疼。 她求着阿奶,给家里每人买上两身薄衣服。 那种布料虽然比较贵。 可铺子最多两三天就赚回来了。 第138章 添新衣 求了足足半个时辰,阿奶才答应的。 竟然今天就忘了。 她很不开心。 “哦,对对对,阿奶想起来了,这样,卖完绿豆汤,咱们就去逛街。” 张金兰拍了拍脑门,带着歉意对着孙女说。 “娘,我不用买新衣裳,太浪费银子了。”张燕子虽然满头大汗。 可她更心疼银子。 “娘,我也不买,同木他花了家里不少钱了,我跟燕子一样,就穿身上的衣服就好。” 朱迎秋接着说道。 “你们都不买,我也不买了,无非就热三个月,忍忍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年也一样,只要能吃饱肚子,让我夏天穿冬衣我也愿意啊。” 孙平梅跟两个妯娌想法一样。 “行了,我都答应福宝了,不管是谁,家里每人买身新衣裳,而且得买成衣,咱们没工夫做,等会卖完就去逛,你们几个,把剩下的甜瓜吃了吧,那两个没切开的,带回去给你爹他们吃。” 张金兰原本还舍不得。 可想了想。 铺子的租金早就赚回来了。 家里还有存银。 好歹铺子是自家的。 个个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 只怕会让人小瞧。 况且今年确实太热。 六月都没到,竟然比前两年的七月还要热,若是真的到了七月。 再穿这身。 真的受不住。 “赚钱是为了什么,要是舍不得花,还赚什么钱,到时候热中暑了,还得看郎中和吃药,与其把钱花到医馆,不如买两身新衣裳穿穿,你们娘我好歹也是个掌柜,穿成这样,人家还当我是个洗碗婆子,不就是因为咱们穿的差。 再看看二勇大和他们,谁知道这铺子是他们家的呢,都当他们是小二呢,行了,都听我的吧,衣服必须要买,钱嘛,花就花了,再赚就是。” 张金兰大手一挥。 决定了此事。 铺子关门后。 一家子驾着牛车,去往饰布街。 随意挑选了一家成衣铺子。 把牛车停好后。 江大和看着牛车。 其他人进入铺子。 本就不大的铺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客官,你们想看点什么?我们铺子有刚做好的成衣,还有粗布麻布卖。” 掌柜的态度很不错。 尽管江家身穿打满补丁的衣服。 她也热情招待着。 “有没有夏天穿的薄衣裳?最好耐穿些,别动不动一扯就破。” 一辈子都没富过。 张金兰自然没穿过好料子。 她看着身旁五颜六色的衣服,不知道从何下手,干脆问起掌柜来。 “有的有的,这些衣衫都很轻薄呢,您看这件,是细棉做的,里面另外缝了一层,等于是双层,都不需要穿里衣了,还有这套,是新到的素绫,比起极贵的烟云绫,这套价格极为合适,穿在身上,不透肉,却很凉爽,不知您要给谁买?” 由于人太多。 有男有女。 成衣铺的掌柜,都不知道该给谁介绍了。 “我们都要,这素绫一身多少钱?” 张金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手感顺滑的素绫她一眼就瞧中了。 摸起来冰冰凉。 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只是,若价格太贵,她就不试了。 免得穿的合身,却舍不得脱下来。 到时候就看不上便宜的细棉了。 “这套有好几个样式和颜色,价格也不一样,最便宜的是一两银子一套,最贵的桃粉绣花是三两,您看看,要试哪套?” 听到张金兰的话。 成衣铺掌柜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她的态度更加和善。 “就一两银子的就行,拿五套来,我们试试。” 张金兰一听价格,有些牙酸。 可想到今天生意好,肉饼卖了许多。 加上其他的,赚了快六两。 她一咬牙。 准备试穿下,要是合身,就给自己和儿媳以及孙媳都弄上一身。 “好嘞,小梅,带着客官们去后院试衣。” 掌柜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铺子前头,江四银和江二勇留在原地等着。 “阿奶,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买了吧。” 就算一人买两身,加上爹爹大伯他们的衣服,顶多四五天,就赚回来了。 江福宝觉得划算的很。 她身上的这套细棉成衣,也得半两呢。 素绫摸起来就舒服,一两银子,根本不贵。 虽然没绣花色,可看着清爽。 “确实好看,你们喜欢吗?” 张金兰照了照铜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人靠衣装,一家子换上新衣。 瞬间不像庄户人家了。 “娘,这衣服穿的可真舒服,我都舍不得脱掉了,就是太贵,我还是不要了。”孙平梅不舍的摸了又摸。 她这辈子连粗布衣服都没穿过。 何德何能,配穿一两银子一身的素绫啊。 “娘,我不要,这身不适合我,要是干活的时候,扯破就不好了。” 张燕子说完,就脱掉衣服,换了回去。 “行了,我觉得你们穿着都合身,买了吧,喜乐啊,你这身换个颜色,方才我瞧着那藕粉色的适合你,这深黄的显老气。” 这里的衣服,只有三个尺寸。 偏瘦,中等,和宽松。 所以就算不试,按照身形买回家。 也差不到哪去。 换回自己的衣服,几人来到铺子前头。 “掌柜的,我瞧着还行,给我孙媳妇换个颜色,就这个藕粉的,再给我们挑同尺寸的细棉成衣,每人各一套,还有我儿子们,给他们也选两身,我家老头子身形偏瘦,我大孙子......” 既然要买。 个个都得买。 等张金兰说完。 成衣铺掌柜的嘴巴都张的老大了。 合着,这是大主顾啊。 方才她还以为,这些人只是来买麻布衣服的。 愣了好久,她才缓过神。 急忙带着小二爬上爬下的拿衣服。 最后桌上放着六套素绫衣衫,其中有套是江福宝的。 还有五套女子穿的细棉衣衫。 以及男人穿的细棉成衣二十二套。 “客官,这些一共十六两半。” 算好价钱。 张金兰上前两步,开始还价。 花了两刻钟。 成功砍价一两半。 十五两掏出。 三天白干。 她心疼的直抽抽。 可人活一世,衣食住行,图的不就是这些,赚来的钱,一点都舍不得花,家里人过的苦哈哈的,岂不白活一世? 第139章 刘寡妇 况且,自家开铺子了。 身份从种地的农户转变为商户。 哪能再穿的跟以前一样寒酸。 想通了。 张金兰的心也就不痛了。 离开铺子时。 除了成衣。 掌柜的还搭了许多大块的碎布头。 拿回家凑在一起,都能拼出一块床单来。 给的属实不少。 “今天算是花过瘾了,一下去了那么多银子,明天咱得好好干啊,争取三天就把钱赚回来。” 张金兰深呼吸一口气。 强撑着笑脸说道。 实则还是有些肉痛。 一家子上了牛车后。 离开了成衣铺子。 江大和驾着牛车朝家里赶去,走了大半截路,还有两刻钟就要到江家村时,碰到了刘寡妇两人。 张金兰跟她们关系很一般,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以至于让她们搭乘一段路的客气话,都懒得说。 “瞧瞧,看她那猖狂样子,不就是两个儿子在镇上当小二吗,嘚瑟的没边了。” 刘寡妇恨恨道。 “就是,平日里穷馊的模样,她怕是都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铺子是她家开的呢,都不说搭我们一段路,只怕傲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当我稀罕坐她牛车似的,请我坐我都不坐。” 王绣莲瞪着牛车上的背影。 嘴角瞬间撇了下来。 她低声骂道。 可惜牛车已经驶出老远了,江家根本听不见。 “行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再磨蹭,日头都要落下了。” 似乎肚子里有气。 两人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回到家后。 刘寡妇把身后背着的竹篓,重重的放在院子的地上。 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声音粗粝。 平日里的娇柔模样消失不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养老牛了呢。 “娘,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对了,我的肉包子呢?买了没?” 江柱子双手抱着后脑勺,吊儿郎当的靠在木门旁,方才回来,见大门敞开着,他就知道亲娘从镇上回来了。 说话时,他嘴里含着一根细树枝。 “你又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去别村偷鸡了?柱子啊,你争点气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你爹早早的去了,娘拉扯你和你妹妹长大,有多么不容易,你心里清楚,娘明年就四十了,搁旁人家,这个年纪早都颐养天年了,可娘呢? 还得累死累活养你们兄妹俩!你看看江福宝家,她两个伯伯都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小二呢,才多久,一家子吃的胖了一圈,柱子啊,你都十九了,懂点事吧,娘就盼着你赶紧娶个媳妇回来孝顺我呢......” 儿子出现的那一刻。 刘寡妇心里的酸味和怒气就有人接着了。 她滔滔不绝的叨叨着。 把江柱子说的烦躁不已。 “停,别说了,娘你有什么不容易的,爹虽然死的早,你给我们找的后爹可不少,地里的活计,你又干了多少呢?我瞧着夜里时不时就有人帮着侍弄咱家的田地呢,难不成我看错了? 又或者是咱爹从地里爬出来了?娘,我已经不是奶娃子了,这些事情你哄骗不了我,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看不见你跟村里那些老汉......” 江柱子打断亲娘的话。 他吐掉嘴里的细树枝,阴恻恻地说道。 可看到亲娘落了泪,他到底是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后半句话噎在喉咙处,终究是咽下去了。 “呜呜呜,你没心啊你,你当娘愿意?你爹死的早,当时你俩还小,你爷爷奶奶也早早的去了,娘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咱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娘就算想为你爹守住身子,那些狗日的也不愿意啊,你,你知道娘受了多少委屈吗?好啊你,既然你这般嫌弃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死,我去阎罗殿找你爹赎罪去。” 刘寡妇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帕子,她擦拭着眼泪,作势要撞墙。 被提着竹篮刚从山脚下回来的小女儿一把抱住。 竹篮扔在地上。 里头的野菜散落一地。 “娘,你别想不开啊?这是怎么了?哥!你是不是惹娘生气了?快跟娘认错啊!” 江丫蛋急的都要哭了。 “没人惹她,娘,你就当儿子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是我错了,你别闹了。” 毕竟是亲娘。 养了他一场。 江柱子放了个台阶。 刘寡妇也就顺势下了。 “儿哟,娘心里苦啊,你答应娘吧,这两日到镇上去,找找活干好吗?她张氏的儿子都能当小二,我儿子凭什么不能,你比人家差到哪了? 到时候你也混个店小二当当,在村里给娘长长脸,咱家这么多年都被村里人瞧不起,你给娘争争气好不好?娘马上就老了,你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得相看人家了,最迟也就年底嫁出去,以后娘只能靠你了。” 刘寡妇被女儿搀扶到椅子上。 她坐了下来。 一边抽泣一边恳求着大儿子。 江柱子听的烦躁不已。 他低着头不吭声。 刘寡妇继续加了把火。 “只要你当上小二,那些姑娘家,上杆子都要嫁给你,你瞧瞧现在,娘去求了多少媒婆,哪个愿意帮你做媒?谁想嫁给偷鸡摸狗的村溜子呢?可你若在镇上有份工,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十里八方的俏姑娘,只怕求着要嫁给你。” 这话属实说到江柱子的心坎上去了。 他已经十九。 同龄的早都娶妻生子了,再厉害些的,都三个娃了。 而他呢。 整天游手好闲,回到家里,只有空卧房,冷被窝等着他。 说不想媳妇是假的。 况且,江柱子确实看中了一个姑娘。 是孙家村的孙小桃。 可惜,她有三个弟弟。 彩礼高达五两银子。 家里根本给不起。 孙小桃长得面若桃花,人如其名,一笑起来,那双桃花眼把江柱子的魂魄都要勾去了。 如果娶回家。 就算让他日日干最苦的农活,他也愿意。 可家里根本掏不出五两银子。 “娘,当小二月钱有多少?” 江柱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着期盼问道。 第140章 都想当小二 “最起码也有半两多,如果得到掌柜的赏识,只怕还要多点,而且,你若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当小二,嘴巴放甜点,说不定能时常收到赏钱,那赚的就更多了,一两银子都有可能。 酒楼吃不掉的饭食,你还能拿回来给咱们吃,你看看你妹妹,瘦的都皮包着骨头了,娘也是,夜夜饿的肚子疼,那些糙米粥和野菜,哪能填饱肚子。” 刘寡妇时常去镇上。 加上人又八卦,跟谁都自来熟,见识自然广。 她所言属实。 当小二赚得多,油水也多,特别吃香。 故而她与王绣莲错以为江大和兄弟俩做了店小二,才如此愤恨。 “行,明天我就去镇上找找看。” 听到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 江柱子的双眼骤然一亮。 只要他努力干五个月,就能把孙小桃娶回来了。 五个月说久不久,说快也不快。 最起码未到年底,孙小桃依旧十五岁。 来得及。 为了媳妇,他一定要去镇上。 江柱子的话,让刘寡妇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儿啊,你莫要哄骗娘,你方才的话,是当真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大儿子。 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真的,我明天一早就去镇上。” 有了对未来的期盼,江柱子身上的戾气都少了许多。 “好好好,不愧是娘的好儿子,丫蛋啊,你把背篓里的肉包子拿出来递给你哥。” 刘寡妇破涕而笑。 “噢,娘,肉包子就一个吗?要不要拿去厨房切成三份。” 江丫蛋打开叶子,看着孤零零的肉包子,咽了下口水。 馋的不行。 家里都几年没吃肉了。 她以为这个肉包子,是娘买来给一家子吃的。 便对着亲娘提议道。 “切成三份干啥,你一个女娃还想吃肉包子?这是我买来给你大哥吃的,去,递给你大哥,别想打肉包子的主意。” 刘寡妇瞪了女儿一眼。 江丫蛋失望的低下头。 乖乖的把肉包子递给大哥了。 江柱子也没说分给她一块。 自顾自的吃光了。 他的嘴角泛着油光。 江丫蛋拿着包裹肉包子的叶片,躲在厨房里偷偷舔舐着。 上面虽然沾染了肉包子的香味。 可什么都舔不出来。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另一边的王绣莲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饭桌上。 她的夫君江大湖听到她跟刘寡妇一道去的镇上。 眼神微微一缩。 “啪——” 只见他一巴掌拍向桌面。 本就缺了半只腿的桌子,抖了两下,差点塌了。 “以后别跟刘寡妇来往,她什么人你不知道?村里多少人说她的闲话,怎么,你也想学她偷汉子不成?” 江大湖当着儿女孙子的面,大骂道。 “孩子们都在,你胡咧咧什么,我就是跟她聊的来,行了行了,大不了以后我少跟她来往,别说这个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子冲子涛啊,你们兄弟二人闲暇时多去镇上跑跑,看看有没有铺子招人,江大和兄弟俩都当上小二了,你们比他们差哪了,你们也去,指不定就找到了,小二赚得多,还能往家里带吃食,到时候咱家日子得多好过啊。” 一想到江家吃的满面油光,王绣莲的心里就酸的不行。 “他们在镇上做店小二?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大湖的火气莫名就消失了。 他的注意力,被王绣莲说的消息给吸引走。 只见他带着疑惑问道。 “就今天,我去镇上卖菌子干,后来陪着刘寡妇去百食街买肉包子,路过时刚好瞧见了,他们兄弟二人在一家卖绿豆汤和肉饼的铺子里当小二,我就说这张金兰日日带着一家子去镇上干啥,合着就是儿子悄摸的当了小二,送他们去镇上干活啊。 你们忘了,前些日子,她家在村里大肆收绿豆,估计就是拿去收买铺子掌柜的,这么一想,全都通了,不然他们好端端的买那么多绿豆干啥,几筐绿豆,换两个小二回来,多值啊。” 王绣莲刚说完,全家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是,地里的农活怎么办,咱家好几亩地呢,孩子还小,我们去镇上,总不能让爹一个人操持地里吧。” 江子冲有些不赞成。 他又不是没去过镇上。 前些日子去找散工都艰难的很,每天连八文钱都赚不到,还一堆人抢着做,更别提店小二了,多少人盯着呢,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可能抢得过人家。 况且他一对儿女,大女儿才五岁,小儿子更是只有三岁。 而亲弟弟就一个独子,路都走不稳呢。 他跟弟弟去镇上了,一家子老小谁照应? “傻孩子,有娘在呢,到时候娘在家带孩子,你媳妇跟你弟媳顶替你俩去地里干活,加上你爹,三人忙的开,放心吧,你们也知道,现在光景不好,咱们不吃苦,就吃不饱肚子。 如果你们争点气,真的干上店小二了,咱家以后就不愁吃喝了,你看看这三个孩子,瘦的跟猫崽子似的,你瞧着难道不心疼?” 王绣莲继续劝说着。 “大哥,你就听娘的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镇上。” 江子涛已经被劝服了。 “子冲,你跟子涛放心的去,家里有我呢。” 江大湖也一并说道。 “孩他爹,你去吧,我会好好干活的。” 江子冲听到媳妇范盈盈的话。 他终究是点头了。 “嗯,行吧,明早我跟子涛就去镇上,但是,娘,小二不好找,要是我们找不到,就去打散工吧。” 江子冲心里清楚。 店小二人人争抢。 要是真那么好找,还能轮到他们兄弟俩? 只怕娘的美梦要落空了。 “打什么散工,就找店小二,不急,你们慢慢找,咱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三天,直到找到为止。” 王绣莲眼里容不下别的。 打散工有什么出息。 累得半死,还赚不到钱。 端着饭碗的江子冲也沉默了。 他知道多说无用。 干脆继续吃饭。 反正娘早晚会醒悟的。 此时的江家。 江福宝也开始吃晚饭了。 第141章 长安镇 她坐在两个亲哥哥的中间,一手扶着小木碗,一手拿着勺子。 碗里头是煮的香喷喷的白米饭,现在家里每天的晚饭都吃米饭,外加一素一荤两道菜。 素菜是后院自留地种的,又或者是隔壁马春霞家送来的野菜。 荤菜是鸡蛋,或从镇上带回来的肉。 江福宝吃的小嘴巴都是油。 穿来有一阵了。 吃了无数顿粥。 总算能日日吃大米饭了。 想想当初吃的那碗纯糙米粥,江福宝差点哭出来。 “吃完别急着出去遛弯,把衣服洗出来,一晚上就干了,明天就穿上,至于留在家里的,就穿旧衣服吧,免得穿坏了,毕竟衣服贵得很,平梅啊,把同木的衣裳洗干净收到他屋里去,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带走。” 吃完饭。 张金兰拦住要出去遛弯的家人。 扬声吩咐道。 家里再次忙了起来。 江福宝也吃的饱饱,她放下碗勺,走到院子里。 堂屋里的爹爹和大伯在收拾桌椅,大伯娘和嫂嫂在院子洗衣服。 娘亲则是和二伯娘洗碗刷锅。 二伯跟大哥去后院砍柴火去了。 镇上的铺子,日日都要带柴火去。 毕竟锅炉都不停歇的。 最清闲的莫过于小孩。 几个哥哥早就蹿的没影子了。 只有江福宝一人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晚霞,吹着晚风。 悠闲自在。 “来,甜瓜切好了,快来吃吧,咦,这群小屁孩,跑哪去了,二嫂,你去外头喊一嗓子,让他们回来吃甜瓜。” 没一会,张燕子端着切好的甜瓜走出厨房。 可家中哪有孩子的身影。 也就女儿一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好,我这就去喊。” 孙平梅擦干双手,快步走到家门外,嗷~~的就是一嗓子:“孩儿们,回来吃甜瓜啦——” 声音超级大,把江福宝吓得浑身一抖。 刚吃饱的圆肚子,肉肉弹了又弹。 天呐,二伯娘的嗓门可真大啊。 她差点尿裤子。 听到有甜瓜吃,她的哥哥们,风风火火的从四面八方回来了。 每人一块甜瓜,抓在手上,都来不及吃又接着跑出去了。 “这群孩子,可真是贪玩。” 张燕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平梅也拿起一块甜瓜,吃的头都不抬。 虽然中午吃过了,可甜瓜切的小,家里每人都能分上一块。 至于洗干净的新衣服,已经晾在院子里,随风飘荡着。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与此同时。 镇上的三山学堂里。 学子们也都洗漱完回屋准备睡觉了。 油灯和蜡烛贵,学堂也是燃不起的,所以学子们自己从家带。 向来财大气粗的孔明学在卧房里点了足足六根蜡烛。 烛火微弱,但架不住量多啊。 六根足以把卧房照的灯火通明了。 点了这么多蜡烛,他不是为了练字,而是拿着话本子躺在床上看的哈哈直笑。 简直奢靡至极。 同屋的孟不咎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 学堂做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他十分怀念江家小食铺卖的吃食,天气热,要是现在给他来杯甜滋滋冰冰凉的绿豆汤,一口气喝下去,岂不爽死。 再吃上两根烤肠,和一份辣乎乎的土豆。 嚯。 一想到这,孟不咎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可惜,这里只有齁甜干巴的糕点。 一旁的江同木不知他心里所想。 借着孔明学的烛光,他正抓着毛笔练字呢。 由于之前把烤肠卖给孟不咎。 三人的关系,比起之前要好多了,偶尔还能聊上两句。 当然,都是围绕着吃食。 江同木对他们二人其实无感。 当初欺负他的,主要是丁焕福和邓思远。 加上四人时常聚在一起。 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四人组一起欺负他。 包括他自己。 其实仔细想了想,孔明学和孟不咎,基本上都是旁观。 从未插手过。 江同木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并未做声。 对于他的蹭光行为,孔明学没有任何反应,他眼里只有话本子,谁都不在乎。 三人各干各的事。 直到蜡烛全部熄灭,月亮躲进了云朵里。 他们才上床睡觉。 一夜过去。 太阳从东边悄摸爬上来。 上午。 一辆马车从城门离开,去往主镇。 恰好江家的牛车也在同一时间进入城内。 牛车与马车交汇。 朝着反方向驶去。 架马车的车夫,戴着草帽,帽子下的脸,凶煞无比。 竟然是那位人牙子。 马车里。 浑身是伤的孙来娣三人早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们的头发,用布带束起,脸上的脏污也洗的干干净净。 三人蜷缩在一块。 瑟瑟发抖。 “宛如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都离开镇子了,我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孙来娣眼圈通红。 她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唯一一次来镇上,还是被奶奶卖给人牙子。 “别怕,我方才听到他跟守卫说,要去长安镇,我家就在那里,去那反而对我们更好,没事的,我爹娘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不同于孙来娣。 方宛如无比镇定。 她就是长安镇的人。 如果马车真的去长安镇。 她被救的可能就更大了,她家住在镇上最繁华的城头街,能买得起丫鬟的,家中都穷不到哪去,说不定也住在城头街呢。 要是再巧点。 下马车的时候,遇到爹娘了。 不就有了希望? 方宛如眼里闪过光芒。 她双手用力的握紧。 嘴唇咬得发白。 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的性格完全变样。 “宛如姐姐,我信你。” 方宛如的话,让孙来娣的身体没那么抖了。 她带着哭腔说道。 至于双手,则是搂着妹妹。 不敢放开。 只有三岁的孙死妹茫然的睁着大眼睛观察着马车,到处乱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姐姐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 马车渐行渐远。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江家的牛车也停在了铺子的后院。 穿着新衣服的众人,个个笑容满面的下了牛车。 走进院子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请问,你们酒楼招人吗?” 百食街的街尾,江子冲兄弟二人站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弯着腰身问向小二。 第142章 到处碰壁 “去去去,不吃饭挡在门口干什么,要饭到别处要去,这年头,乞丐还敢来酒楼问招不招人了,招你干什么?招你吃泔水啊?真是白日做梦,泔水给你吃都糟蹋了,不如送去喂猪,我呸!快点滚。” 就算江子冲的态度再好。 店小二也丝毫不给他们兄弟俩脸面。 他骂完,斜着眼像赶狗似的把二人赶走了。 “死娘的玩意,满嘴喷粪,他定是怕我们抢了他的位置,才把我们赶走,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呐,都找了五家酒楼和饭庄了,一家也不招人啊。 娘也不知道在哪听来的消息,我还以为当小二多容易呢,害的我们受了多少冷脸,我看当小二是没戏了,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子涛脾气急躁。 受了一上午的气,他脸色黑的跟锅炉灰似的。 恨不得撩起袖子冲到方才的酒楼,狠狠将那小二暴打一顿。 可惜,性格沉稳的江子冲硬拽着他离开了。 “受点冷脸算什么,你没干过散工,比这可受气多了,挨打的都有,行了,既然来都来了,咱接着往下问吧,菜市街的两家饭庄全部问完了,百食街才问到街尾,前头还有五六家。 一家一家的问完,要是都不招小二,咱再回去,不然娘那边不好交代,你这脾气,必须改改,哥刚才要是没拉住你,只怕你小子要受大罪了,行了,别发愣了,快走吧。” 虽然被骂了一上午,可江子冲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以前干散工的时候,比这个受气多了,主家动不动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心情再差点。 还会踹他几脚。 被踹的地方,青紫半月都不见好。 这才哪到哪啊..... 弟弟就是年轻气盛。 等他看清现实就没那么多气了。 只要能赚到钱,受点气不算什么。 于是,江子冲拽着弟弟的袖子。 拖着他朝街道中间走去。 “这位大爷,劳烦问下,你家饭庄招小二不?我们兄弟俩想找份活计干干,麻烦您了,帮我们问下掌柜的可好?大爷您行行好......” 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江子冲的姿态放得越来越低,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对着门口的店小二一口一个大爷的叫。 把小二叫的心花怒放。 他一个伺候旁人的下等平民,哪受过这种吹捧啊。 与前几位骂人的店小二不同。 他竟好脾气的打算帮江家兄弟俩问上一问。 “你倒是懂事,这样,我去帮你问问掌柜的吧,只是,店小二你们俩就别想了,我们饭庄不大,我一个人就够了,后院好像还缺个洗碗的,在这等着,我去问,你们别进来啊,小心掌柜的发火。” 说完小二转身去了饭庄的后院。 兄弟俩乖乖站在饭庄门口等待着。 “你他娘的不想干,就收拾包袱给老子滚蛋,一天天的,就会瞎好心,食庄缺谁关你屁事?老子不会招?滚回前头招待客人去——” 过了没多久,饭庄的后院传来了怒骂声。 被骂的跟龟孙似的小二,灰溜溜的回来了。 “你们赶紧走吧,饭庄不要人了,真是晦气,连累我被掌柜的臭骂一顿,快点走吧。” 小二对着江子冲兄弟俩挥了挥手。 把他们赶走了。 “你们怎么在这?” 又往前问了一家,依旧是不招人,兄弟俩正垂头丧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两人抬起头来,一同看向右手边。 原来是刘寡妇的大儿子。 江柱子。 三人年岁相近,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颇为熟悉。 可惜江柱子的亲爹早死,没爹管教,娘又宠爱无度,导致他整个人大变样,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在村里名声极差,谁跟他走在一起,那真是好处没享到,光帮他分摊骂声了。 兄弟俩也就没再跟他来往了。 “柱子?你来镇上干啥。”江子涛疑惑道。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娘是跟刘寡妇去的镇上。 她们也是一起看到江大和兄弟俩当小二的。 难不成,江柱子来镇上的目的跟他们一样? 对于竞争者。 江子涛起了防备心。 “我都十九了,也该成家了,这不,我寻思来镇上找找活计干干,多赚些银钱,这光景,这世道,连场大雨都不带下的,难不成指望庄稼?哼,只怕饿死都指望不上,你们呢,来镇上干啥?” 江柱子也不傻,自然不会说的那么清楚。 万一江子冲兄弟俩跟他争抢着当小二怎么办。 “哦,我们也是,那你找到没?” 江子涛浅浅说完,又继续问道。 “没有啊,都问了一上午了,哪都不缺人,哎,这天可真热啊,瞧瞧,我浑身都汗透了,咱去石阶那坐着休息会吧,那里是阴凉处,咱吹吹风,凉快凉快,刚好聊聊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柱子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不等江子冲兄弟俩回话,他径直走到石阶那,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下一秒,他却嗷的一嗓子,大叫出声。 “啊——” “烫死老子了——” 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石阶,都能把鸡蛋烫熟。 更何况是人的屁股。 江柱子被烫的龇牙咧嘴。 他搓揉着屁股。 毫不顾忌这是在大街上。 路过的百姓,露出嫌弃的眼神来。 “大哥,那是不是江二勇啊,我瞧着像是他。” 突然。 江子涛指着前方,扬声说道。 江柱子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等江子冲回答, 他抢先一步答道:“是他!” “果真是当了小二,瞧瞧,身上穿的衣服,只怕咱们都没见过,这料子,瞧着就又轻又薄,肯定特别贵,大哥,我也想当小二。” 江子涛露出向往的神情来。 他心里冒着酸水。 比醋都酸。 “走,过去看看。”江柱子的眸子暗了又暗。 他突然有个想法。 既然处处不招人。 那他干脆去江大和兄弟俩做工的铺子找呗。 他们能当小二。 那自己也能当。 想到这。 江柱子大步迈开,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第143章 还人情 江子涛也急忙跟上。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江子冲,有些犹豫不决。 可弟弟都去了,他一个人待在原地又不好。 干脆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二勇哥?” 来到江家小食铺的门口。 江柱子自来熟的喊了一声。 “嗯?子冲?你们三人咋混到一块去了。” 江二勇没搭理江柱子,他最看不上这种人。 越过江柱子,江二勇走到江子冲身边,低声问道。 “家里过得艰难,我带着子涛来镇上找找活计,刚好碰见柱子,二勇哥,你在这家铺子当小二吗?” 说话时,后院的肉饼出锅了。 香味飘到铺子前头来。 霸道的钻进了江子冲的鼻子里。 他吸了吸香味。 眼里露出羡慕。 “嗯,是啊,我在这当小二,镇上的活计不好找啊,就连散工都人人抢着干,你估计还没找到吧?” 江二勇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反正他确实是小二。 没错啊。 只不过是给自家铺子当小二罢了。 “其实这次来,我没找散工,二勇哥,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江子冲犹豫了几秒。 拉着江二勇去了角落。 “其实,昨天我娘跟刘寡妇来镇上,看到你跟大和哥了,她们知道你们俩在这家铺子当小二,所以我娘逼我来镇上找活计,也想让我当小二呢,我心里清楚得很,真有这么好找,哪里轮得着我,可我娘偏不信啊。 我只能带着子涛来镇上了,不让他碰碰壁,回家发次火,我娘是不会信的,这样也好,经过这一遭,她应该就死心了。” 江子冲把此行的目的,如实告诉给江二勇。 他坦荡的模样。 让江二勇高看了几分。 “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吧,你去问问,呐,往前走一截,就那家刘记食庄,挂着灯笼的,看到没?他家缺个洗碗的,你一会过去,直接跟掌柜的报我名字,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不过人家只要一个,最好是你去,子涛那性格,哎....我也不多说,你心里清楚,如果掌柜要了你,一定要好好干,他嘴巴坏,喜欢骂人,可心是好的,以后你就懂了。” 江二勇用手,指着前方的铺子。 对着江子冲说。 他这么热情,不是因为傻。 而是他欠江子冲一个人情。 几年前,他去山上砍柴时,由于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身后有条蛇朝他游来。 要不是江子冲刚好路过,发现这条蛇,又眼疾手快的用柴刀将蛇斩断。 只怕他要被蛇咬上一口了。 幸好蛇没毒,可万一是毒蛇呢,一口就没命了。 说到底这个人情他是欠下了。 之前家里穷。 没办法还。 现在有机会了,他巴不得赶紧还掉。 所以听到江子冲在找活计,江二勇立马给他指路。 时常光顾自家铺子的,基本上都是镇上的富户。 一来二去的,也就跟他们混熟了。 介绍个活计。 对江二勇来说不算什么。 “啊?真的吗?多谢二勇哥,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那我现在就去,子涛啊,别愣着了,咱们走吧。” 江子冲像被惊喜砸中般。 他双眼瞪得老大。 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喜色直往外冒。 他说完就拽着弟弟离开了。 两人朝刘记食庄走去。 速度特别快。 似乎深怕去晚了,人就招到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 店小二看着兄弟俩去而复返。 他来了火气。 这两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我们找刘掌柜,劳烦你通传下,我们是江二勇介绍来的。” 江子冲没想到转来转去。 转到了原地。 方才他们才来过。 搞半天是二勇哥的熟人。 “别害我了,算我求你们,行不?赶紧走吧,再帮你,掌柜的又得骂我了,听你两声大爷,我得被骂一刻钟,实在不划算,走走走,快点走。” 店小二摇了摇头。 死活不肯再帮他们。 江子冲犯了难。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江子涛在门口大声喊道。 “刘掌柜——” “刘掌柜——” 连着喊了两声,愣是把人喊出来了。 “祖宗哎,你是我祖宗,算我求你,别闹了行吗,哎哟,我遇到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店小二觉得自己又要挨骂了。 可面前的男子,报出一个名字后。 他家掌柜的竟然没生气。 还笑着把人请进去了。 真是奇怪。 店小二十分不解。 可惜,他得在门口迎客,不然真想去后院看看,发生了什么。 彼时。 江家小食铺闹翻了天。 江柱子赖在铺子里。 死活不走。 非要吵着闹着要见铺子掌柜。 江二勇悄摸去了后院,把方才江子冲告诉他的事,说给亲娘听。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江柱子的嗓门特别大。 就连坐在桃树下的江福宝也听见了。 “娘,我们该怎么办?” 铺子的客人都被他搅和走了。 又不好动手的。 这人就是个无赖。 要是闹大了,对铺子的影响不好。 江二勇犯了难。 “走,一起去前头看看。” 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老子送你一程。” 江大和的脾气已经压制到极限。 他的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本就长得像打手。 一发火。 更吓人了。 江柱子有些害怕,他后退了两步,声音微微颤抖着说:“你,你要干啥?你敢打我,我就报官!大家快来看呐,店小二打人啦——” 江大和皱起了眉。 终究还是没下手。 他这一拳,要是打下去。 只怕铺子就开不成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大和冷声问道。 “你们能当小二,我凭什么不能,我自愿减半工钱!我就不信你们掌柜的,会不要我,快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江柱子自认为,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他不比江大和兄弟俩差。 要是再减半工钱。 掌柜的一定会收下他。 虽然每月赚的少了一半,可只要他的嘴巴放甜些,多问客人要点赏银,一定能在五个月内存够五两的。 说完,他自信满满的坐在凳子上。 翘起了二郎腿。 第144章 全村都知道了 “滚出去!” 江大和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还嫌脏的用抹布擦拭着凳子。 “你!有种你把掌柜的叫出来,我看你就是怕我抢了你的活计,有种你叫啊。” 方才被江二勇无视,本就一肚子火了。 现在又被江大和嫌弃的拽了起来。 江柱子脖子气的通红。 “我就是掌柜的,你找我干啥?” 不等他再次开口闹事。 张金兰掀开布帘,与二儿子走了过来。 而江福宝则是在布帘后头伸出小脑袋,悄摸看着戏。 “你你你!” 江柱子看到张金兰的那一刻。 说话都结巴了。 可转念一想。 也许张金兰只是在铺子里帮忙洗碗的呢。 他恢复方才的嚣张,接着说道:“就你?一个村中老妇?还掌柜的?你骗谁呢,难不成门外的牌匾写着你的名字?我还说这是我的铺子呢,嗤。” 江柱子压根不信。 “倒是真没写我名字,可这是江家小食铺,我江家开的!” 张金兰冷哼一声。 “江家小食铺?你们不是小二?这是你们自己开的?” 江柱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金兰。 “当然是他们开的,我从第一天吃到现在,江家小食铺的掌柜,就是这位张婶子呢,你赶紧滚蛋吧,别妨碍我吃肉饼,再闹事,我就找官差来了。” 坐在铺子里一直没走的客官,高声骂道。 他穿着贵气,外衫上绣着金丝,腰间还挂着玉佩。 无一凡品。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江柱子再傻,也该知道自己不能招惹这人。 他不敢再闹。 灰溜溜的跑了。 “娘,你不该说的。”江大和有些不赞成道。 “大哥,方才江子冲跟我说了,昨天他娘跟刘寡妇看到咱俩了,刘寡妇这个大嘴巴,肯定会把这事传遍村里,以后要是时不时的就有人来铺子转悠,咱铺子还咋开? 干脆自己说清楚得了,知道铺子是咱家开的,村里肯定有不少人求咱,到时候让娘骂回去,也省的他们来铺子里闹。” 江二勇解释道。 至于帮扶村里人。 想都别想。 来一个骂一个。 来一双,骂一双! 江二勇对亲娘的骂人功夫很有信心。 “二勇说得对,与其他们来打探,不如我们自己说,娘也真是烦透她们那群老娘们,日日坐在树下聊咱家闲话的模样了。” 张金兰心里憋着坏。 家里穷。 被村里看不起,族长也欺负他们。 她倒要看看,村里人知道她家开了铺子,是什么反应。 想想就解气。 傍晚。 江家坐在牛车上,赶着太阳下山之际回到村里。 下午时,江柱子就已经回来了。 他把江家开铺子的消息告诉亲娘后。 刘寡妇又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村里几个老娘们。 以至于,一个时辰都没有。 江家在镇上开了铺子的事,就传遍全村了。 村口大树下。 今日格外热闹。 围了起码几十号人。 有男有女。 他们不是为了聊天。 而是刻意等待江福宝一家回来。 “听说张氏家里开的是小食铺,也不知道一天能赚多少钱。” 马庆梅拿着竹子编成的扇子,坐在矮凳上,一边扇一边说。 “一天几十文肯定是有的。”王绣莲说。 她两个儿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不定真当上小二了。 原本还挺高兴,可想到江家开了铺子,小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心里醋得很。 晚饭都吃不下去。 “几十文?几百文都不止!你们知道百食街的铺子租一个月要多少钱吗?” 一位刚嫁到江家村没两年的妇人神秘的说道。 “多少?” 众人好奇的看着她。 “至少半两多银子,还是位置不好的,我娘家弟弟先前问过,他本想做些吃食买卖,可租金太贵,就打消开铺子的想法了,而且,只付一个月的租金可不行,最少也是三月起租,加上置办铺子里的东西,少说也要掏出二两多银子来。” “啥?这么贵?本钱能赚回来不?” 众人惊呼一声。 “应该能,那日我跟绣莲妹子瞧的真真切切,她家铺子的生意可好了,还有人在外头排队呢,生怕买不到似的,哎,这金兰嫂子也真是的,自己偷摸开了铺子,告诉我们又能怎样,你们说,那牛车,到底是不是她娘家借给她的啊?” 刘寡妇把话题引到了牛车的身上。 有男人在,她掐着嗓子说话。 却足以让大树下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肯定是借给他们的,牛车少说也要十五两,他们哪能买得起,只怕再过几日,就得还回去了。” “嘘,别说了,回来了。” 正当他们聊的正欢时。 江家的牛车即将抵达村口。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 昏昏欲睡。 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好看的晚霞,已经逐渐落幕了。 牛车的速度一点都没放缓。 穿过村口,江大和正准备赶着牛车回家时。 却被村里人拦住。 “别急着回去啊,嫂子,你给我透露透露,那镇上的铺子,真是你开的吗?” “是啊,快告诉我们呗,咱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了能咋地,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金兰姐,你都卖些什么吃食呢?能教教我不?” “.......” 叽叽喳喳的声音。 把江福宝的瞌睡虫彻底赶走。 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围在牛车旁的村里人。 以前,这些人看到阿奶,从不打招呼。 今天个个热情的很,就好像阿奶跟她们多熟似的。 “是我家开的,就卖些普通的吃食,什么绿豆汤啊,肉饼之类的,你们家要是还有绿豆,就都拿来,我家收了,还是老价,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没吃饭呢,先不聊了,都让让吧。” 张金兰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回到家里,江福宝在缸里洗了把手准备吃饭。 大嫂今天没去镇上。 饭菜早已做好,放在灶上温着呢。 虽然天气热。 可吃冷食容易拉肚子。 吃完饭。 天色彻底变黑。 江福宝的身上黏糊糊的。 第145章 干奶奶 流了一天的汗水。 不洗把澡真的睡不着。 可挑水,烧水实在太费功夫。 加上现在干旱,谁家都不敢浪费水,生怕河里干了,就得跑到老远的大河里挑水。 来回都能折腾两个时辰。 万一路上水再洒了,一天功夫都花在运水上了。 没澡可洗的江福宝,被亲娘拿着毛巾简单的擦拭完身子,就被赶回屋里睡觉了。 胳肢窝,大腿内侧,包括脖子。 依旧是黏糊糊的。 江福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难受的很。 怎么也睡不着。 想了想,她干脆溜进空间。 在浴室里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澡。 毕竟空间里时间不流逝。 随便她怎么洗。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 空间的温度刚刚好,哪怕花洒里流淌下来的洗澡水温度较高。 江福宝也不觉得烫。 她一边唱,一边拿着沐浴球,挤上香喷喷的栀子花味沐浴露抹在身上。 接着用玫瑰味的洗发露和护发素洗了两遍头发,直到用吹风机吹干后,她才满意的离开空间。 原本略酸的身上。 变得香喷喷滑溜溜的。 江福宝舒服的闭上眼睛,然而,还没两分钟。 院子里就传来嘈杂声。 动静不小。 江福宝本就八卦。 这下好了,又睡不着了。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伸长脖子,通过木窗的缝隙,探头看出去。 外头吵闹的人,是马庆梅。 她带着两个儿子,拎了整整一竹筐绿豆来。 似乎在跟阿奶讨价还价,想通过装可怜的方式,薅自家羊毛。 江福宝摇了摇头,咂吧着嘴,连啧两下。 阿奶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马庆梅今天要是能从自家占到便宜。 她江福宝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给的价实在太低了,咱好歹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同族,不比外人亲呐?说的再近点,我儿子都得管你叫声婶子呢,是吧?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么多人,每天一睁眼,就多少张嘴巴吵着要吃饭,我哪有粮食给他们吃啊!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我知道你家在镇上开了铺子,肯定赚了不少钱,你还在乎这几文干啥,你不缺钱,我缺啊,就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多给几文吧。” 马庆梅双手合十。 对着张金兰拜了又拜。 “给不了,我铺子压根赚不到钱,谁家都不好过,就这个价,要是卖,你就把绿豆留下,不卖,就走吧。” 张金兰才不会白白被占便宜。 况且,如果她给马庆梅加了钱,以后还怎么收村里人的绿豆。 岂不是个个都要求加钱。 说话间。 马春霞也带着儿子过来了。 他们扛着两个竹筐。 里头装满了打磨好的竹筒。 撞见马庆梅,马春霞愣了一下。 “哟,庆梅也在这啊,卖绿豆吗?那你先卖,我不急。” 她对着马庆梅打了声招呼。 便自来熟的带着儿子们坐在江家院子里。 两人跟张金兰的关系谁更亲密,显而易见。 “那算了,就当看在你的面子上,绿豆我就便宜卖给你吧,咱俩关系那么好,你就算不花钱,我也能白白送给你啊,一句话的事,毕竟咱俩关系在这,就是,我有个事想求你。” 看到马春霞来了,马庆梅的态度立刻转变。 方才还吵着让张金兰加钱呢。 现在就说便宜卖了。 不等张金兰回答。 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我家地不多,几个儿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干,我大孙子如今也十六了,可惜家里没钱,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成亲,这样,你铺子刚开,肯定缺人手,把我小儿子和大孙子弄到你家铺子里,给你帮忙吧。 工钱嘛,也不要多,比不上镇上的小二,你一个月给他俩一两银子就成,等干上几月,看看能不能帮我大孙子娶个镇上的姑娘,到时候我让我大孙子,认你做干奶奶,也算是报答你的帮扶之恩了。” 马庆梅的双眸左看右看,导致松垮的眼皮,随着眼珠的转动,上下起伏。 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一旁的张金兰看在眼里。 她脸色倏然暗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嘴角的笑意不复存在。 似乎怒气达到了极点。 “怎么,老娘没儿子跟孙子?非要当你孙子的干奶奶?我贱得慌啊?还帮扶之恩,你是什么东西啊,老娘凭啥帮你,你儿子跟孙子是金子做的?一两银子?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的,我看你长得像一两银子!” 张金兰火力全开。 她伸出食指大骂着马庆梅,口水直溅,跟瀑布似的。 地下觅食的蚂蚁,还以为下雨了呢。 “镇上招个小二便宜些的也才三百文,先不说我铺子不缺人,就算缺,老娘也不会招你们!马庆梅啊马庆梅,咱俩关系好不好,你心里有数,别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 这绿豆,你要是卖,村里人我是什么价收的,也给你什么价,你要是不卖,趁早拿走,别耽误老娘的功夫。” 当着马春霞的面,被张金兰一顿臭骂。 什么脸面都没了。 马庆梅面红耳赤的怒瞪着张金兰,她呼吸急促,说话时,胸口起伏剧烈。 “呸!开个破铺子,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啦?我给你面子,才来你家说这些,就你那破铺子,求我们去,都不去!早晚关门,亏光了才好呢,还想买我家绿豆?我呸!老娘就不卖给你,儿啊,走,把绿豆抬走,别便宜她。” 马庆梅骂骂咧咧的说完,扭头就走。 张金兰懒得再骂。 跟这种人,多啰嗦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真好笑,自己来卖绿豆,还嫌价钱低,有本事抬着一筐绿豆去镇上卖啊,没牛车坐,累不死你!有求于人,连个礼都不带,张嘴就要一两银子,你瞧瞧你家那瘦的跟麻杆似的儿子孙子,值不值这个价啊! 搁镇上打散工,旁人都不带要的货色,还一两,一文钱倒贴给我家掏粪,我家都不带要的,老娘还怕你偷粪呢,谁不知道你家汉子好吃懒做,地里的活计都是儿媳妇做啊,真当旁人是傻子不成?我看你就是图人家的铺子,你眼红!” 第146章 狗腿子 马庆梅才离开。 马春霞‘唰——’的站了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小跑到门口,对着马庆梅的背影,大声嚷嚷。 生怕马庆梅听不见似的。 江家给的小恩小惠。 让马春霞彻底成为了张金兰的狗腿子。 谁敢骂张金兰,那就是骂她! “行了,别搭理她,这人向来这样,总把旁人当傻子,殊不知,就她最傻,一脸算计的模样,真当别人看不出来,跟她啰嗦,简直平白添了晦气,来,我把钱拿给你,早点回去睡吧。” 看到马春霞帮自己。 张金兰心里十分满意。 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说完,她从腰间掏出钱袋子,从里头拿了一把铜板,数好后,递给马春霞。 “多谢了,那我先回去了,金兰姐,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明天再给你送,要是马庆梅再来,你就找我,我骂不死她,这个死寡妇,一天天的就知道占人便宜,村里人谁见了她不躲着走啊,行了,我回去了。” 要不说两人能玩得来呢。 都爱财如命。 接过铜板,马春霞的眼珠子亮了好几个度。 紧握着钱,她带着儿子们离开。 张金兰也关上了大门。 回卧房了。 屋内的江福宝看完了戏,她满意的躺在床上,盖好小被子,准备美美的睡觉。 然而,赶着夜色从镇上回来的江子冲兄弟俩才刚到家。 “娘,开门呐,我们回来了——” 敲响大门。 等了好几分钟。 王绣莲才披着外衣缓缓打开大门。 她眼神中带着期盼,看向两个儿子。 “子冲,子涛,怎么样了?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当上小二了,主家给的工钱是多少?有半两银子吗?” 王绣莲堵在门口。 导致兄弟俩都进不去家门。 “娘,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再说吧。” 江子冲有些无语。 他们走了一路,渴的不行。 现在只想喝水。 嗓子都冒烟了。 “哦哦,那你们进来,娘忘记给你们烧水了,就喝缸里的水吧,我去给你们舀。” 被儿子提醒,王绣莲才想起来。 她后退几步,让儿子们进来后,关上院门。 “不用,我们自己舀。” 江子冲快步走到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舒爽的坐在院中椅子上休息。 不等他呼吸几瞬。 王绣莲又一次问道:“子冲啊,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啊——” 无奈。 江子冲只好回答。 “娘,镇上哪家酒楼和饭庄都不招小二,还是二勇哥,帮我介绍了一个活计,在一家饭庄收拾桌子和洗碗,每天十文钱,饭庄吃不完的菜,等厨子小二他们带好,剩下的掌柜的说给我拿回来,明天就得去上工了。 下午掌柜的试工,说我干的不错,所以我们俩才回来的这么晚,可惜,只要一个人,子涛在后院等了我许久,就让子涛留在家里吧,镇上真的找不到,散工都许多人抢着干呢,现在一天六文钱都没有。” 江子冲担心弟弟一人去寻工。 受了气,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建议弟弟留在家里。 反正有他在。 每天十文钱也不少了。 还能带饭菜回来。 够养活一家了。 “什么?洗碗的?一个破洗碗的能有什么出息,我就知道这个江二勇不安好心,他定是想看你笑话,不许干,接着找,实在找不到,娘就去他家。 让张金兰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你弄去她家铺子,你怕是不知道吧,江大和兄弟俩压根不是小二,那铺子是他家开的。” 想到今天听的消息。 王绣莲就一肚子火。 酸味都要从她的喉咙溢出来了。 累了一天的江子冲不想再跟亲娘争辩。 他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连澡都没洗。 江子涛被王绣莲留在院中,问着话。 此时。 百里之外的长安镇。 最繁华的城头街尾部。 一家客栈的下等房里。 孙来娣三人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三人刚被骂完。 拿着竹棍的人牙子坐在床边,恶狠狠的盯着她们。 “记住我方才说的话没?明天去了贵人府上,给我好好表现,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要是再搞砸了,老子就把你们三个卖到窑子里去,别给脸不要脸,不当丫鬟,偏当万人骑的货色!” 孙来娣姐妹俩不知道窑子是什么。 可方宛如知道。 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又认识字。 就算家里长辈不说,话本子里也能看见。 她脸色煞白。 强壮的镇定,在这一瞬间瓦解。 天已大黑。 人牙子睡在床上。 三小只,没地方睡。 只能像狗似的,躺在地上。 虽然是下等房,可地面铺了青砖,不像泥巴那样脏污。 铺上一点稻草。 三人在忐忑不安中入睡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 在人牙子的命令下,她们洗好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上了马车。 随着人牙子一起离开客栈。 马车走了不到一刻钟。 就进入一扇门。 停在了一处院子里。 三人坐在马车上,不敢吭声。 “大爷,劳烦问下,前头还有多少人啊?” 方宛如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牙子似乎在跟旁人说话。 “早着呢,起码还有四五十人,你来的太晚了。” “哎哟,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咋还有这么多人呢。” 人牙子的声音有些急躁。 “我听你口音,不是长安镇的吧?这方家可是对外放出了消息,要给家中长子寻一贴身丫鬟,年纪在十岁以下,七岁以上。 若是被看中,可得五十两的赏银,这消息,不光你知道,周边几个镇子,全都知晓了,瞧瞧,这么大的后院,挤满了牛车马车,你慢慢候着吧,我在你前头排着呢,你带了几个人来?年岁都符合?” “三个,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三岁。” 人牙子老实回答。 “三岁?这么小的带来有什么用,人家要七岁以上的呢,三岁奶娃娃,只怕都见不到主家的面,带来也是白费。” “这不是想着碰碰运气嘛,但凡瞧中一个,五十两就到手了,我起码能歇上三个月。” 第147章 巧合 人牙子的声音温和无比,与昨晚教训三小只时截然不同。 方宛如听不清楚。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拼凑出一个消息来。 那就是这家府邸的主子要买丫鬟。 还要七岁以上的。 似乎有赏银,特别多。 怪不得人牙子昨天一早就带着他们赶来长安镇了。 估计昨天没排上,所以今天才来。 “宛如姐姐....” 孙来娣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她害怕的拽着方宛如的袖子,眼圈通红的说道。 短短几日。 三人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宛如姐姐,我们还要装傻吗?”孙来娣又问。 “不能装了,再装下去,真要被他卖到窑子里了,今天好好表现吧,不瞒你说,我家就在长安镇,方才看着街上景象,这户人家,离我家不远,只要被买走,我就有机会回家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咱们三个争取一起被买走。” 三人蜷缩在一起。 直到日头升到最高,才轮到她们。 下马车的那一刻。 方宛如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这是她家! 所以买丫鬟的主家,是她爹娘! 方宛如的眼泪如洪水般涌出。 她挣脱人牙子的束缚,朝着爹娘的院落跑去,头也不回。 “死丫头,给老子滚回来!” 人牙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方宛如想逃。 便让孙来娣姐妹俩待在马车上,自己跑去追了。 若是在街上,方宛如还真跑不过人牙子。 毕竟一个才八岁,另一个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可这是方府。 方宛如从小长大的家。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奇怪的是,院子里看不到家丁。 更没有丫鬟。 方宛如抄着小路,一直跑,一直跑。 穿过连廊,拱形门和精美的假山池塘。 终于停在了一处二层庭楼外。 这是爹爹为娘亲特意盖的,一楼是堂屋以及卧房,二楼摆满了娘亲爱看的书本和足足五架七弦琴。 娘亲最爱的便是下雨时,来到二楼,打开雕花木窗,听着雨声,弹着琴,或者看书。 停下脚步的一瞬间。 方宛如被人牙子抓住。 “还想逃?我看你是想死!啪——” 人牙子扬起手臂。 重重打了方宛如一巴掌。 她的右脸通红一片。 五根指印十分明显。 “爹,娘——” 方宛如用尽最大的声音,凄惨一叫。 可庭楼里,安静无比。 没有人。 爹娘不在。 大哥和二哥也不在。 下人更是连鬼影都瞧不见。 不对劲。 以前的院子里,光是洒扫的丫鬟都十来个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等方宛如想明白。 她就被人牙子扛在肩上,带走了。 回到马车边,前来催促的管事竟然是个生面孔,方宛如心里慌乱无比。 难道爹娘把宅子卖了? 她疯狂猜测着。 “哟,这脸扇成这样,就别送进去了,剩下两个年岁也不对,你走吧。” 管事对着人牙子挥了挥手。 想将他们赶走。 “您给个方便。” 人牙子掏出一粒碎银,放到管事手上。 他讨好的笑了笑。 都午时末了。 这户人家还没瞧中。 万一五十两赏银落到他的头上呢,哎,刚才气急了。 早知道就不打这死丫头的脸了。 人牙子有些后悔。 碎银很小,最多只值一百文。 但对于还未发过月钱的新管事来说。 这笔钱可不少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 带着人牙子四人朝着后院偏房走去。 门打开的瞬间。 方宛如泪如雨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家人竟然会在下人房中。 “爹,娘,救我——” 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便晕过去了。 人牙子那一巴掌打的实在用力。 加上方宛如看到家人,过于激动。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的如儿啊——” “女儿——” “妹妹——” 方家人,一窝蜂的冲到门口。 人牙子吓得拔腿就跑。 连孙来娣姐妹俩都顾不上了。 傍晚。 方家正房主屋的华丽拔步床上,方宛如缓缓醒来。 原先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也变成了昂贵的鲛银纱。 这身里衣。 是娘亲为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废了半匹布料,才得了这么一件。 一匹价值百两银子。 夏天穿着这身,宛如光着身子。 透气又凉快。 在烛光的照耀下,里衣泛着银光,华贵无比。 “娘,好巧,我竟然被卖到自己家了。” 她憨憨一笑。 看到亲娘,紧绷的神情瞬间消散。 “傻丫头,哪是巧,是爹娘每日看了上百人,才遇到你的,方圆百里的牙行以及人牙子,咱家都看了个遍,爹娘放出话,对外说,要给大哥找贴身丫鬟,相中了就给五十两赏银,不然你以为这该死的人牙子,为什么大老远把你带过来。” 方宛如的亲二哥方昌岷摇着折扇,幽幽说道。 通红的眼眸,暴露出他对妹妹的担忧。 “如儿,告诉爹,你是如何被拐的?爹娘离开时,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府里别乱跑吗?你到底是怎么出府的,又是怎么被拐的?你知道爹娘多担心你吗?” 方严恒声音威严。 可他却眼中带泪。 “乖女儿,府里的下人全部发卖了,是他们没有看顾好你,过几日,娘再重新买一批回来,看到他们,我就想起那日回府寻不到你的场景,娘差点活不下去,我的乖女儿啊,如儿,你总算回来了.....” 云岚抱着女儿。 哭的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她日日睡不到一个时辰。 几天下来。 她瘦成了皮包骨。 看着憔悴的娘亲。 方宛如也大滴大滴的滚落泪珠。 “娘,我错了,我不该乱跑的,你们走的那天,柔姐姐托管事爷爷带话给我,说让我傍晚从后院溜出去,她在那里等我,要带我去看花灯,还不让我告诉春儿跟夏儿,娘,春儿夏儿呢?她们也被卖了吗?娘,不关她们的事。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玩,更不该去看花灯,柔姐姐带我去了河边,我一转身,她就不见了,我又不认识回家的路,刚好碰到个大娘,她说认识柔姐姐,说柔姐姐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托大娘送我回家,我刚走到巷子,就晕过去了....” 第148章 被救了 方宛如抽抽涕涕的说着。 因为哭泣。 她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但是疼爱她的家人,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该死的方柔,竟然敢害你,大哥去帮你报仇——” 方昌义双拳紧握。 他额角的青筋分外明显。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说完,就想冲出屋子去找方柔算账。 却被亲爹和弟弟拦住。 “大哥,别去——” “义儿,你别冲动。” 方严恒能赚到这么大的家业,自然聪慧无比。 聪明人生下的儿子。 更不是蠢人。 他们从方宛如的话语中,推算出全过程。 认定了她是被方柔谋害的。 “爹不会放过方柔的,你别冲动,要是动手了,你就不占理了,打一顿算什么,敢害我方严恒的女儿,就算是我侄女又如何,哼!我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方严恒说完,甩开衣袍。 他双眼如鹰一般望向门外。 眸子漆黑一片。 可看着女儿时,又恢复成慈父的模样。 “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宛如不笨。 但她毕竟才八岁。 又是被娇宠着惯大的,自然没见过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 “以后别搭理你堂姐,不,她不再是你的堂姐了,下人卖的对,平日里,后院门最少有两人看守,院里掌灯的丫鬟更是多达四人,怎么偏偏那日一人都瞧不见,你又恰好顺利溜出府外,他们人呢? 春儿和夏儿,为何不守着你,两人一起消失,去哪了?定是方柔买通了咱家的下人,哄骗你出去,然后让人牙子搭上你,迷晕你,再把你带到连山镇,爹娘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寻不到你啊,还好这群人牙子贪财,你爹使出的方法奏效了,不然娘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云岚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 舍不得放手。 “都是娘的错,娘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事情,把你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所以这么粗糙的谎话也能将你骗出去,娘错了,幸好你没出事,那些人牙子也没丧尽天良.....” 云岚哽咽的道着歉。 后半句话,她说不出口。 幸好人牙子没有可恶到连幼女也侵害。 不然女儿一辈子都毁了。 “娘,你没错,是我太笨了,我贪玩, 没有听你们的话乖乖留在家里,娘,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女儿以后一定乖乖的,对了,娘,孙来娣她们呢?” 突然,方宛如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她东张西望着 却没看到姐妹俩的身影,便紧张的问向云岚。 “哦,你说那两个女童啊,她们在偏房住着呢,你晕过去时,姐妹俩哭的实在可怜,我猜她们与你关系定不一般,就作主,把她们买下来了,呐,卖身契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如何安置她们。” 人牙子早就被捉回来了。 可是干这行的,都有人脉。 方家毕竟是一介商户。 民不与官斗。 他们不敢私下处置人牙子。 方严恒问完话,就把女儿和另外两个女童的卖身契买过来了。 人牙子已经放走了。 这时候,估计都出城了。 “娘,女儿现在是奴籍吗?”方宛如又问。 “不算,毕竟不是牙行,人牙子压根没去官府登记在册,所以只要撕毁卖身契就没事了,你的卖身契娘已经亲手烧掉了,这两个孩子的卖身契,你自己看着办,娘不插手。 你要是想让留她们在府上,娘就让管事明日带她们去官府登册去,正式过了奴籍,以后就给你当贴身丫鬟使,顶替春儿和夏儿,要是想把她们送回去,娘就派人去连山镇走一趟。” 云岚刚说完。 方宛如就摇了摇头。 “不要,别让她们成为奴籍,娘,就算以后放了她们嫁人去,户籍上也抹不去她们曾为奴籍的痕迹,她们会被夫家看不起的,孙来娣她们是被亲奶奶卖掉的,已经够可怜了,我希望她们以后能过的好点,别再受苦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 方宛如已经把孙来娣姐妹俩当闺中好友看待了。 她十分可怜这对姐妹花的遭遇。 “如果我让她们入了奴籍,那跟被人牙子卖掉有什么区别,我答应过她们,要带着她们一起逃出来的,我要说话算话,这是娘你教给我的,娘,我能亲自去问问她们的想法吗?她们的去向,我没法作主,这是她们的人生。 不过,我猜她们一定不会回家,来娣曾说过,她外祖一家人都极好,如果她们不想走,就烧掉卖身契,当我玩伴陪我长大,如果她们想去外祖家,就劳烦娘派人把她们送去。” 方宛如紧紧攥着卖身契,眼巴巴的看着亲娘。 眼神中带着乞求。 “好好好,都听咱如儿的。” 女儿心善。 云岚很欣慰。 虽然她们惯着女儿,却也不想将她养成跋扈的性子。 这次被拐,女儿懂事了不少。 竟然还会为旁人考虑了。 她欣慰不已。 自然爽快答应。 “今天先别去了,你受了罪,身子虚浮的很,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问她们,要是她们留下,咱就养着她们直到长大,等你以后嫁出去,她们到了出阁的年纪,娘也给她们寻个好人家,出一笔嫁妆钱,嫁了。” 云岚的承诺,让方宛如安下心来。 被娘亲伺候着喝完药,她就昏昏欲睡了。 偏房里的孙来娣两人,正抱着碗狼吞虎咽。 她们饿了太久。 方宛如怕她们一下子吃的太好,坏了脾胃,就吩咐厨房,煮了两碗肉糜粥给她们补补。 吃完饭,丫鬟抬来澡桶,让她们洗了把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衣服虽然有些旧,可布料是极好的,一看就是方宛如四五岁时穿的旧衣服。 姐妹俩被洗的香喷喷,她们躺在了偏房的架子床上。 被褥摸起来又冰又滑。 屋子外绿意葱葱。 一丝燥气都透不进来。 房间里很凉快,盖着绸布做的被子,两人的鼻尖时不时的嗅到一股木质清香。 孙来娣好奇的闻了闻架子床。 果真是床发出来的香味。 木头不同于她们家的腐朽味。 闻着让人浑身舒适。 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内心。 渐渐平和下来。 姐妹俩相拥而眠。 第149章 围堵 前院的二层庭楼里。 方家父子三人,正在商讨如何处置方柔。 “爹,刚才管事跟我说,咱家庄子上有个佃农脾气暴的很,听说先前打死了两个媳妇,干脆把方柔嫁过去吧,好好磋磨磋磨她。” 老大方昌义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斜,他双眸透出了阴鹜的寒意。 想到方柔被人暴打,他就痛快不已。 “我觉得,应该找个人牙子过来,把她拐走,让她也尝尝被拐的滋味,最好卖到窑子里去,日日受人折磨,敢害妹妹,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狠。 方家护短。 被宠在掌心长大的方宛如就是她们的逆鳞。 “宛如毕竟平安回来了,她又是你们的堂妹堂姐,没必要做的太狠,你们二伯待你们还是不错的,就当给他个面子,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一家过来了.....” 方严恒的话,让兄弟俩当场愣住。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帮妹妹报仇了吗?刚才在屋里你怎么说的,难不成妹妹就白白受罪?她能平安回来,那是老天保佑,方柔害妹妹是事实吧!这次不给她一个教训,只怕她以后还想着害妹妹呢,爹,你!” 方昌义收起嘴角的笑意。 他眸底猩红,眼神冷漠无比,脸上还带着几分责怪的意思。 他打断亲爹的话。 呼吸都随着说话声变重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方严恒并未怪罪大儿子。 他白了方昌义一眼,继续说道。 “方柔毕竟是咱们方家的女眷,要是被人牙子卖到窑子里,侮辱的是咱们方家名声,以后要是被人知道这事,传出来,你妹妹的亲事岂不受影响?再说了,方柔容颜颇好,要是走运,被贵人瞧中,以后害咱家怎么办。 这种不确定的事,可不敢做,后患无穷啊!爹已经决定了,把方柔捉来,绞了头发送到庄子上干农活去,没头发的姑娘,日日被大太阳晒着,再好的容貌也被磋磨难看了。” 方严恒冷笑一声。 继续道。 “嫁给佃户,侮辱的不是她,是我们方家,佃农租着我们家的田地,睡着我们方家的姑娘,日日暴打她,你以为这就解气?不,他打的是咱们方家的脸面,再一个,把她嫁出去,害的是旁人家,这种人,就自己烂在地里吧。 方柔无非就是记恨宛如被咱家宠着,你二伯娘又偏疼你们两个堂哥,想过好日子,没人拦着她,但是害我方严恒的女儿,我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中!” 方严恒猛地一拍桌子。 一套价值二十两的青瓷茶具,被这么摔碎了。 杯里品质上好的茶叶,无不透露出方家的富贵。 父子三人等候的功夫。 百里外的江家村,村口围满了人。 江福宝一家刚回村被村民死死围住。 牛车上被投放了许多东西。 有野菜,黄瓜,茄子等等,还有晒干的菌子,和零星几个鸡蛋。 江福宝昨天刚洗过的头发上,挂着一根蔫吧青菜。 她生无可恋的坐在娘亲腿上。 耳边的吵闹声,尖锐无比。 “张氏,听说你家二勇给绣莲大儿子介绍了活计,一天有十文?这盆野菜你拿回家吃,我今天刚挖来的,别客气,我有件事想求你.....” “嫂子,给我儿子也介绍个活计吧,干脆把他弄到你铺子里干活,一天给个八文十文的就行。” “哎哟喂,别挤我,福宝她奶,瞧瞧,三个鸡蛋,我攒了七天呢,舍不得吃,特意给你送来了,你把我大孙子也弄去镇上吧,都是一个村的人,你帮帮忙...” “婶子,我是二平啊,还记得我不?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听说您家在镇上开了铺子,我娘特意带着我回娘家过来看您,这点菌子干,您拿回去吃,铺子平日忙不,缺人吗?要不我去帮忙吧....” “........” 好家伙,百来号人都堵在村口。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吵闹不堪。 人群中,甚至还有以前嫁出去的姑娘,带着儿子回来攀关系的。 牛车动弹不得。 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发大财了呢。 张金兰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把自家开铺子的消息说出来了。 “都别说话!听我讲一句。” 天气热。 被这么多人挤着,实在闷得慌。 张金兰怒吼一声。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我家铺子刚开,真的不缺人,还没开始赚钱呢,哪有闲钱请你们啊,再说了,铺子小的很,根本挤不开,就连我大孙子都没去镇上的铺子帮忙呢,至于二勇帮子冲介绍活计的事,我也知情,那是因为刚好有相熟的掌柜招人。 二勇跟子冲玩的不错,就顺嘴提了一句,主要还是子冲勤快能干,这事跟我家二勇可没关系,他没那么大的脸面,能左右食庄掌柜招人。” 张金兰先是解释一番。 然后才使出杀手锏。 她继续对着人群说道。 “你们来的刚好,我正犯愁铺子的租金赚不回来呢,铺子那么小,客人都坐不下,一天天的也赚不到多少钱,我想换个大点的铺子,就是缺钱,要不你们每人凑点钱借给我?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们弄到我铺子来帮忙。 不多,一人掏个一两银子就行,凑个百来两,我去弄个大铺子做糕点买卖,听说那个赚钱的很呢,你们谁先借?啊?哎哟,咋还把鸡蛋掏走了,不是送给我家吃吗?把菌子干放下啊,我还想着今晚吃个菌子炒鸡蛋呢.....” 一提到钱,这些人仿佛见到鬼似的。 纷纷拿回自己带来的东西,跑了。 张金兰喊都喊不住。 人群很快散去。 牛车终于能走动起来。 回到家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阿奶,你鼻子上有块泥巴呢,哈哈。” 江福宝抬起头,发现家里每个人都狼狈不已。 大伯的头发,被挤乱了,二伯的袖子,被扯出一个洞来,爹爹的头上有野菜,阿奶的鼻子上有泥巴。 “一会去挑点水,咱们都洗个澡吧,这些人也真是的,跟苍蝇似的闻着味道就来。” 第150章 审问 张金兰用手背擦拭着鼻尖。 还不忘拿掉江福宝头上的蔫吧青菜。 “福宝身上怎么香喷喷的,早上我就想问了,这都一天过去了,味道一点没淡,福宝啊,你干啥了。” 靠近孙女,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张金兰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耶,我什么都没干呀。” 江福宝当然不能承认。 她歪头装着傻。 “福宝是阿奶的香香孙女,出一身汗都好闻的紧,快让阿奶抱着闻闻,我的小心肝哟。”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金兰也懒得追问了。 孙女身上发生的离奇事还少吗。 不缺这一件。 她抱起江福宝。 逗弄了一会,就去缸边打水给孙女洗手擦脸了。 厨房的灶上热着饭,水壶里也烧着水。 吃完饭,江同金夫妻俩从杂物房里拿出两个大木桶来,家中男女各用一个。 男的木桶摆在厨房。 女的木桶摆在堂屋里。 虽然是夏天,洗澡却不能用冷水。 等木桶里装了一半热水,江福宝第一个被放进桶里洗澡。 娘亲和阿奶拿着香皂在她身上抹了又抹。 这可是江福宝从空间拿出来的牛奶皂。 奶香奶香的。 洗干净后,桶里的水都变得奶白起来。 婆媳俩也不嫌脏,帮江福宝穿好衣服,她们也脱光进去洗澡了。 木桶够大,刚好能容纳两个偏瘦的妇人。 三人洗完,走了出来。 抱着衣服的朱迎秋和钱喜乐以及孙平梅走了进去。 一桶水,洗了足足六个人。 厨房里,就更夸张了。 先是最小的几个孩子先洗,然后是一家之主江守家洗,最后才轮到江大和兄弟三人。 十一个人,把水都洗浑浊了。 黑乎乎的。 男子本就比女子脏,用污水洗,简直是白洗。 以至于最后还要用盆里的干净水冲刷一下身体。 毕竟烧半桶热水时间太久。 天又快黑了。 实在没工夫。 洗完澡,江福宝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看着星星。 瞌睡没一会就来了,她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画面一转。 长安镇方府里,各处都灯火通明。 专门负责点灯笼的家丁拿着火折子跑前跑后。 直到将连廊上,屋子外,包括庭院里数十个大红灯笼点亮。 他们才松了口气。 可点完不代表就能休息了。 家中有客,主子又没睡,必须在府里巡视,以免灯笼被风吹落,燃起大火。 前院庭楼里。 一道巴掌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宁静。 “逆女!你竟然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来!你大伯一家平日里多疼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方严鹤咬着后槽牙大骂道。 方才扇女儿的右手,因为用尽全力,而微微颤抖着。 跪在地上的方柔脸颊肿的老高。 她哭的好不可怜。 “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带妹妹去看花灯,又恰好跟妹妹走散了,我没有害妹妹,是她自己走丢的,不关我的事,爹,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方柔跪了快半个时辰了。 她的嘴巴比死了三年的尸体还要硬。 “你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在宛如失踪的那天装作毫不知情?你装给哪个看?不大的人,心思竟然这般歹毒,我方严鹤造了什么孽,竟然养出你这种畜生,连妹妹都敢谋害,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平日里,你小打小闹我权当看不见,任凭你开心,可没想到把你惯成了这般模样,那可是人牙子啊!你已经十三岁了,明年就能相看人家了,你不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幸好宛如没出事,如果她有事,你给老子赔命!” 不管方严鹤如何骂。 方严恒一家都不插手。 他们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淡定的喝着。 白日里摔碎的那套茶具,已经换成新的了。 “大哥,这事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她,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个逆女的,我这就把她送去庙里当姑子去,让她好好吃吃苦,这辈子都别想从庙里出来。” 到底是亲生女儿。 方严鹤不忍心让她下场太惨。 作为亲弟弟,他最了解大哥的脾性。 要是女儿落到大哥手上,只怕要受罪了。 方家的家业都是大哥赚来的,往前数十来年,他方严鹤还在地里刨食呢,没有大哥,哪有今日的他。 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人。 方严鹤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把女儿送去庙里。 等大哥一家消了气,自家还能悄摸去看看女儿,再打点一番,女儿过得也不会太差。 可方柔不领情啊。 她看到亲爹这么轻易就舍弃了自己。 眼里满是仇恨。 也不装柔弱了。 “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去了庙里还如何嫁人,我一辈子都毁了,我是你的亲女儿啊,方宛如不是回来了吗,她又没死,凭什么把我送去庙里,我不去!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她方宛如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有一堆人宠着,疼爱着,而你们却只在意弟弟们,都是方家的姑娘,我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她能读书,娘却不给我读——” 方柔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啪——” “女儿家读书有什么用,你已经十三了,就该学学如何伺候你以后的夫君,真是不害臊,还跟自己弟弟攀比起来了,你能比得过吗?他们是男娃,你是什么?真是把你惯坏了,还想读书,你怎的不去考科举,心比天都高。 那么羡慕宛如,你当初怎么不托生到你伯娘的肚子里,来我肚子里作甚,平白占了你弟弟的位置,让他们晚了好几年才出来,孩他爹,把这死丫头送去庙里吧,不安分的东西,干脆把头发也绞了,不然她根本安不下心。” 林氏一巴掌抽在女儿的脸上。 这下好了。 方柔的左右脸都肿对称了。 “我当然想托生到伯娘的肚子里,我不想当你的女儿,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让宛如消失,只要她消失了,伯娘就能注意到我了,我巴不得当她的女儿——” 人一旦到了极端。 也就不装了。 方柔把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第151章 子不教父之过 “啪!你给老子少说两句,平日里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娇惯儿子,昌平昌武被你宠的无法无天,要不是你偏心,女儿至于被养成这个模样?老子真后悔当初娶了你,好的不学,就知道跟你娘学那副市井做派。 让你跟着大嫂学认字,多读读书,你怎么都不肯,整日在家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连孩子都养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眼瞅着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黑。 方严鹤狠狠扇了林氏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 还火上浇油。 女儿都被说崩溃了。 再闹下去,别说送女儿去庙里,只怕女儿的命都保不住了。 万一大哥让柔儿一根白绫吊死在家里怎么办。 方严鹤真的后悔了,当初他贪图林氏的好颜色。 不肯听大哥话,娶个好人家的姑娘。 非要娶村里的林氏。 她娘家穷的老鼠都不光顾。 家里有五个弟弟需要帮扶。 这么多年,岳母家从茅草屋搬到了青砖大瓦房,又搬来镇上住,全都依仗他。 这些他都能忍,毕竟是媳妇的家人。 可他实在忍受不了林氏的脾性,简直跟他岳母一个样。 又蠢又坏。 三个孩子被养的没一个比得上大哥家的。 唯一的女儿,也跟淋过雨的朽木一样,烂透了根,这辈子算是完了,他又气又心疼。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方严鹤!我要回娘家!我要跟你和离!” 过了十几年舒坦日子的林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捂着脸。 双眼猩红的瞪着方严鹤。 后者却不搭理她。 方严鹤思考几瞬。 走到大哥面前,跪了下来。 双膝重重砸在青石砖上,发出‘咚’的一声。 方柔吓得一颤。 “大哥,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柔儿,这么多年,我忙着酒楼的事情,把他们都交给林氏养着,这是我做过最错的决定,大哥,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林氏根本撑不起主母的位置。 柔儿变成这样,有一半的错都赖林氏,剩下的一半怪我,柔儿小时候什么样,大哥你比我还清楚,她是在大嫂手底下长大的,她不是坏孩子,错在我,如果我好好教她,她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膝盖传来的疼痛,让方严鹤皱起了浓眉。 可他却不吭一声。 对着亲哥认错。 声音抖了两抖。 他继续说道。 “大哥,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柔儿闯了大祸,宛如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肉,但是柔儿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啊,求你饶她一命吧。” 方严鹤当着众人的面,落了泪。 他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额头瞬间流出了鲜血。 磕到第十个。 方严恒扶起了他。 “我不会要她的性命,但也不会轻饶她,方柔是我侄女,但宛如是我的命!旁人都要害我命了,你让我如何手软?爹娘死的早,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如野狗般长大,我若不在意你,怎么会把硕大的酒楼交给你管。 但是你看看你的女儿,都干了什么!她差点害死我的宛如!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你大嫂?咱家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托你大嫂的福,这事我不掺和,岚儿,你说,你要怎么处置她。” 方严恒看向云岚。 似乎只要云岚的一句话。 让他杀人都行。 “我。” 云岚只吐露一个字,就被站在门口偷听的方宛如打断了。 “爹,娘,别杀堂姐,好不好?就听二伯的话,把她送去庙里吧。” 方宛如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屋子,离这里不远,方才做了噩梦,醒来没见到爹娘,她心里十分不安,就寻过来了。 刚好看到这一幕。 虽然知道自己被拐是堂姐害的。 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堂姐以前对她很好的。 方宛如向来善良。 她害怕爹爹娘亲,真的让堂姐自尽。 “如儿,娘不会杀她,你放心。” 云岚迎上前,把女儿扶到椅子上坐着。 她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对着方严鹤说。 “把方柔送去庄子上干农活,不得放出来,林氏,永不准踏入方府,至于你们夫妻二人如何恩爱,都不关我的事,昌全昌武这两个孩子,还没烂透根,把他们送到府上来,五年内,你们不准见,教不好孩子,那就我来教。 你是严恒的亲弟弟,我也拿你当亲弟般看待,但凡严恒心里没你,你的孩子,我管都不想管,你们兄弟二人是为一体,为了方家的未来,你只能听我的,不想听也可以,分家!还回你大哥给予你的一切,带着妻儿滚回村里!” 向来温柔的云岚。 第二次当着全家的面,发了火。 上一次是女儿失踪时。 “我听,大嫂,我都听你的,长嫂如母,我敬重你,你说什么我都听,林三娘,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从今天起,只要柔儿在庄子上待一天,你就一天不许出门。 你娘家人从今往后别想踏入我家一步,但凡被我发现一次你私底下见他们,老子就休了你!” 方严鹤不顾额头的血滑落脸颊。 他对着林氏怒喝一声。 “凭什么!我...” 林氏还想争辩。 却被方严鹤连着扇了两巴掌。 她不敢再张嘴。 如果被休,这种好日子,她就再也过不了了。 她可不傻。 林氏捂着脸瞪了方严鹤一眼,扭头走了。 走时,看都不看女儿,她头也不回。 方柔望着亲娘的背影,泪流满面。 “我错了,爹,我错了,我不该害妹妹的,我就是太嫉妒她了,她有这么多人疼,有伯娘教她读书,有堂哥堂弟带她玩耍,她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每每回到家,我看到娘亲宠爱弟弟却忽略我,我心里的嫉恨就越发的深。 是我买通了春儿夏儿,也是我买通了管事和下人,用的还是大伯私底下塞给我的银子,整整二百两,大伯疼我,伯娘疼我,我却干出这种事,我不是人,大伯,伯娘,宛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你把我送去庄子上吧。” 第152章 送姐妹俩回家 其实在那天晚上,方柔就后悔了。 她有返回找过,可妹妹就像从街上突然消失一般,再也寻不到。 勾结的人牙子,不过是她随意找来的,哪知道去处。 而大伯给的二百两,是因为她的生辰快到了。 恰好她看中一套首饰。 爹娘不给买。 大伯又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 她就提了一嘴。 这钱拿到手上,她并不开心。 因为比起妹妹拥有的,连毫毛都算不上。 心里的贪念和嫉妒在那一刻生根发芽。 方柔跪在地上。 满脸悔恨。 最终。 她还是被连夜送到了庄子上。 夜已深。 方宛如与娘亲睡在一张床上。 她搂着娘亲的胳膊,撒着娇。 “娘,你把下人都发卖了吗?” “嗯,都卖到颍南府去了,你被拐的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人心险恶,外人还不知会怎么编排你,娘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我的乖女儿,你就应该快乐一生...” 云岚摸着女儿的脸,幽幽说道。 母女俩聊了快半个时辰,才睡下。 有娘亲的陪伴,方宛如睡了这些天中第一个好觉。 醒来时,太阳都已经爬到树梢上了。 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完,方宛如去了偏房,与孙来娣姐妹俩一起吃早饭。 “来娣,你是想留在我家,还是回你外祖家?” 吃完早饭。 方宛如步入正题。 “我,我想回外祖家,可,可是,外祖家日子也不好过,我怕拖累她。” 孙来娣怯怯的说道。 方府很好。 宛如姐的家人对她们更好。 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就算再有钱,再富裕,也比不上外祖家。 但是外祖家也没钱。 能养得起她和妹妹吗。 孙来娣十分忧愁。 “这样吧,我亲自送你们回去,如果你外祖家不想要你们,我就再带你们回来,到时候你们就当我的玩伴陪我长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入奴籍的,就这样决定了,我去找娘。” 方宛如怕姐妹俩到外祖家也过不好。 帮人帮到底。 她拎着长裙,小跑到庭楼,把想法告诉给亲娘。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未时初。 江家关上铺子门,坐上牛车。 朝家里赶去。 今天的客人格外多,午时末就早早的卖完了,加上收拾铺子,买菜买肉花了点时间,到家时,还没到未时末。 “阿奶,我给你揉手手。” 哪怕带上大哥大嫂,铺子依旧忙碌。 阿奶揉面,揉的手都疼了。 江福宝心疼的用小肉手,帮阿奶捏捏。 “奶的乖孙孙,阿奶不疼,咱福宝真是孝顺呐。” 张金兰抱起孙女,用下巴在她的肉脸蛋上蹭了蹭。 “阿奶一会给你做那劳什子烧烤去,还有凉面,咱福宝乖乖等着吃吧。” 放下孙女,张金兰带着一家子开始忙活。 天气太热,江福宝没啥食欲,她想起现代吃的烧烤和凉面,夜里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起床时,干脆说了个谎话。 说她在白胡子老爷爷那吃了烧烤凉面,特别好吃。 还把烧烤凉面的做法一字一句告诉给阿奶。 这不,为了满足她馋馋的小嘴巴。 家里忙的热火朝天。 爹爹去捡石头了,用来码烧烤炉子,娘亲跟大伯娘二伯娘一起洗菜切肉,二伯在后院用柴刀将木头砍成小块,一会放炉子里烧,爷爷在削竹签,大嫂跟阿奶在揉面。 今天的烤肠都没有卖,就为了晚上烤着吃呢,不光是烤肠,还留出来一整个西瓜和几份小土豆。 所以今天才卖的那么快。 “猪肉串、羊肉串、烤肠、土豆、五花肉串、豆皮卷青菜、玉米、排骨、羊腿肉、羊小排、蘑菇、韭菜、茄子、豆角、年糕、馒头片、臭豆腐。” 江福宝伸出小手指,一一数着今晚能吃到的烧烤。 她口水泛滥。 嘴角露出晶莹来。 好想吃啊!! 江福宝都要馋哭了。 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压根坐不住。 距离晚上还有两个小时。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就在她焦急时,一声马叫在门外响起。 江家所有人都伸着头朝外看去。 只见两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江家门口,几名丫鬟打扮的姑娘跳下马车,拿出矮凳搀扶着马车上的贵人下来。 马车后头还跟着四名骑着大马的打手,浑身腱子肉。 张金兰放下手中的活计,擦干净手,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请问,你们找谁?”她对着来者问道。 “阿婆——” 不等云岚回答。 孙来娣就钻出马车,高声喊道。 见到外祖母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唰的流了下来。 “哎哟,怎么是来娣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孙家村吗?” 张金兰迎了上去,刚想抱外孙女下马车,就看见小外孙女也跟在后头。 她懵了。 不知所以。 “你是来娣的外祖母吧,她们姐妹俩被家里祖母卖给人牙子了,刚巧被我们救下,我是长安镇方家的云氏。” 云岚不放心让女儿来送人,干脆带上家丁和儿子们陪着女儿一起来到连山镇。 一路问人,耽误了时间,才导致下午才到。 她穿着一身乳白色齐腰裙,外头罩着一件淡金色薄纱外衫,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乍现,配上姣好的容貌,整个人瞧着雍容华贵。 刚好张金兰为了干活,换上了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岚的眼中,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 她牵着女儿的手,落座江家。 “这该死的老虔婆,老娘非要打死这个贱妇,真是丧良心啊,自家的孙女都要卖,为了这点银子,心都黑了,虎还不食子呢,她不配为人!大和,二勇呐,明日咱不去铺子了,必须去孙家讨个公道!老娘要手撕了那个贱妇!” 堂屋里。 得知事情真相的张金兰一巴掌拍在桌上。 气得脸都涨红了。 她心疼的摸了摸两个外孙女的脸。 落了泪。 江家人个个脸色凝重,江守家也黑了脸,一声不吭。 脾气暴躁的江大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孙家,把他们暴打一顿。 第153章 烧烤凉面 大人们在堂屋谈事,小孩子都在外头不给进来。 作为年纪最小的江福宝也进不去,她抻着头,垫着脚,悄摸躲在窗户边偷看着。 “人我已经送到了,她们姐妹俩与我家也算有缘分,你们愿意养她们吗?我知道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可这两个孩子实在可怜,我女儿又与她们交好,不忍她们再被送回祖母家受苦。 若是你们不想养,我便带她们回去,让她们当我家宛如的玩伴,当然,我不会让她们变成奴籍,到了年纪,我就把她们放出去嫁人,一切都看你们的打算。” 自从女儿回来,云岚走到哪都牵着她的手。 生怕一个不注意,女儿又消失了。 哪怕是坐下来。 两人也黏在一起。 “养,我外孙女我肯定要养,云夫人你放心,我不会把她们送回去的,不光如此,我还要把我大外孙女也接来,这种丧良心的玩意,我实在信不过他们家,只怕银子一花完,孙家又会打起我大外孙女的主意。 哎,我话太多了,都是家丑啊,多谢你救了我江家的孩子,实在是多谢你了,没有你,她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 来娣,死妹,你们两随我一起跪下,给云夫人磕头道谢。” 张金兰满脸感激,她带着姐妹俩跪在地上。 磕着头。 云岚立马起身,扶起了她。 “别,不用磕头,您比我大,给我磕头,岂不是折我的寿?既然你要养,那这五十两,您拿好,毕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光景又不好,这钱就当是我给两个孩子付的饭钱了,希望你把她们好好养大。” 云岚对着丫鬟抬了抬下巴。 后者拿出一个荷包塞给张金兰。 “不不不,我们不能收,我家日子过得还行,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呢,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哪能再收你的银子,这像什么话,实在是不能收,你拿回去,老大家的,去后院逮两只母鸡来,杀了一会做烧烤吃。 老二家的,多和点面,待会多做点凉面出来,云夫人,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一点粗茶淡饭还请你们别嫌弃,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不然我心实在不安,这么大的恩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备好的肉和菜以及凉面刚好够一家子吃,可云家来了这么多人,那就不够了。 张金兰狠了狠心,决定再杀两只母鸡。 见她真心实意的拒绝,云岚只好让丫鬟收回荷包。 “凉面?是凉掉的汤面吗?烧烤又是什么,我与好友打猎时,倒是吃过烤兔和烤鸡,但是除了腥,没什么滋味,不好吃。” 方昌义一直站在娘亲妹妹身后没出声。 听到张金兰说烧烤和凉面,他才疑惑的问出口。 “凉面不是凉掉的面,是煮好的面过水变凉,这样面会变得筋道,再将它凉拌出来,放上黄瓜丝等等,吃起来酸甜可口,烧烤更是与小少爷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也说不清,一会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金兰慈蔼一笑。 卖了个关子。 “娘,就留下来吃吧,来娣说了,她外祖母做饭可好吃了。” 方宛如摇着娘亲的胳膊。 本想拒绝的云岚只好改变主意。 答应了。 江家继续忙碌起来。 堂屋里热,方家从里头移了出来,与江福宝坐在一起。 云岚看到长得白白胖胖又十分漂亮的江福宝,喜欢的不行。 “这孩子你们养的可真好啊,如今几岁啦?” 拉着江福宝的手,云岚问道。 “云阿婶,我已经三岁啦。” 不等张金兰回答,江福宝就伸出三根粗粗短短的肉手指,奶呼呼的说道。 “三岁啦?长得跟个福团子似的,告诉婶子,你叫什么呀。” 头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女娃,云岚更加喜欢了,她把江福宝抱在腿上,柔声问她。 “我叫江福宝呀,是阿爷阿奶给我起的名字哟,云阿婶,你真好看,跟我娘亲一样好看。” 江福宝可没说谎话。 云岚长得确实漂亮,穿的也华丽,戴着各种首饰,美貌直接加倍。 哪是浑身只插了一根木簪的娘亲能比得过的。 不过在她心里,娘亲也毫不逊色。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娘亲哪有云夫人好看,你就会哄人玩。” 张燕子听到这话,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她笑骂着女儿。 声音却极其的温和。 哪有生气的模样。 原本还担心姐妹俩来到外祖家过的不好。 可看着江家疼爱孙女的模样。 云岚放下心来。 炉子点起,江大和三兄弟负责烧烤。 每种串都弄成两个口味,一个辣,一个不辣。 方昌义跟方昌岷围在炉子旁,好奇的看着。 也不嫌热。 堂屋的桌子已经搬到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实在坐不下,江同金又去隔壁马春霞家借了桌椅来。 马车进村,许多人都知晓。 不少人吃完饭,都站在江家外,悄摸望着。 两个马夫在外看守马车,以免马被村里小孩惊到,伤到人。 那么多视线落在江家。 张金兰怕云岚不舒服,干脆把大门关上了。 这下好了。 除了院子里冒起的白烟和时不时闻到的肉香。 所有人都看不到江家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这是啥味啊,我滴个亲娘,这也太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龙肉呢。” “可不敢乱说,谁敢吃龙肉啊,不想活啦。” “哎哟,我就随口一说,这味道太香了,搞得我刚吃完晚饭,又饿了。” “饿了能咋,你又吃不到嘴里,张氏那么抠,你以为她会送出来给我们吃?走吧,回家吧,有啥好看的,估计是相熟的铺子掌柜来她家谈论事呢。” “谁说她不会送,瞧瞧,门开了,不会真的给我们送吃的吧。” 说话之人,眼巴巴的看着张金兰拿了一串烧烤走出来。 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张金兰把烧烤递给马夫了。 “你们也饿坏了吧,赶了这么久的路,来填填肚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辣,我就两个口味都给你们弄了点。” 张金兰笑着说道。 第154章 救命之恩 两个马夫也确实饿了,可他们是下人,没有主子的同意,哪里敢吃。 两人伸着头,眼巴巴的看向院子里的主母。 等到云岚微微点头,他们才敢接下。 “呸,给奴才吃,都不给咱们吃,真是抠搜的紧,走走走,回去吧,谁乐意看她似的。” “就是,那两人穿着相同,一看就是家丁,也配吃肉,江家真是钱多烧得慌,不肯拉扯我们同村的,却对两个下人这么好,缺大德啦。” “不就开个铺子,嘚瑟的没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赚了多少钱呢,这么金贵的肉,给下人吃,不就等于给狗吃吗,这意思,在她眼里,咱还不如狗呗。” “.....”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不和谐的话。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好家伙,这是把她们都给骂了。 众人脸色又白又青。 说话之人也反应过来了,她紧闭着嘴,假装不是自己说的。 过了好一会,话题才扯开。 围观的村民再一次对着张金兰指指点点。 却不敢大声的骂。 毕竟张金兰的泼妇模样深入她们的心中。 谁都记得多年前,张金兰朝江三柱一家泼粪的模样。 就因为这两人把女儿送去给人家当妾。 那夫妻俩,可真是吃大饱啦。 一想到那个场面,众人就连连作呕。 给两个马夫送完烧烤,张金兰回到院子里,再次将大门关上。 江家的女子都坐在桌上陪客人一起吃。 江大和带着两个弟弟和大儿子,负责烤串以及撒料和端盘。 就连丫鬟打手也来帮忙了。 有的穿串,有的倒水。 方家没来同龄的人,自然用不到江守家待客,他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默默的吃着。 不吭声。 男女大防。 招待方家主母的事,还是交给他老媳妇吧。 “云阿婶,宛如姐姐,你们吃烤肠呀。” 江福宝左右手各拿着一根刚烤好的烤肠,上面没撒辣椒面,倒是撒了不少孜然粉,闻起来特别香。 不同于鹅卵石烤出来的烤肠,油多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用果木明火烤出来的烤肠较干,吃起来没有那么油,但是外面焦脆焦脆的,里面汁水依旧很足,适合不能吃油腻的人食用。 刚好方家富裕,不像江家缺油水。 母女俩爱吃清淡的。 她们接过烤肠一口咬下去。 四只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娘亲,真好吃呀,多谢福宝妹妹,原来这就是你们刚才所说的烤肠,来娣没有骗我,你们家做的吃食果然好吃,比我家酒楼都强上不少呢。” 方宛如似乎特别激动。 在长安镇,她家的四方酒楼,已经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了。 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方宛如早就吃腻了自家的菜式。 手中的烤肠,让她眼前一亮。 口水都分泌了许多。 “瞎说,哪里比得上你家的酒楼啊,就是咱们自家随便做的小吃食,喜欢啊?来,那再吃根。” 张金兰笑着又拿了一根烤肠递给她。 方宛如接过去,也不嫌烫,三两口就吃完了,她胃口大开,亲自去烧烤炉边拿了一些烤串,有肉有菜,吃的头都不抬。 云岚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吃了十串才停手。 每种串都尝了一下。 除了她不爱吃的。 很快,张金兰又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 独独给云岚拿了一块中间部位的。 这里最甜。 “云夫人,吃点西瓜解解腻吧,这个西瓜没有籽,吃起来方便,而且可甜了,我放在缸里镇凉了,吃起来特别凉爽呢。” 盛情难却。 云岚微笑着接过西瓜。 这种瓜,她其实不爱吃。 不甜就算了,还有些酸,她最讨厌吃酸的东西了。 哪像软桃,一口咬下去甜的流汁水。 貌似还有月余软桃就要成熟了。 到时候她让夫君派人去临省运一些回来,吃个过瘾。 云岚在心里想着。 不过,没籽的西瓜,她还是头回见,想到这,她决定尝试一下。 本想象征性的咬一小口,做做样子,毕竟是兰婶特意拿给她吃的,总要给点面子。 可就在西瓜碰到舌尖的一刹那。 她呆住了。 甜! 太甜了! 怎么会有这么甜的西瓜。 比软桃还要甜。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甚至从她的嘴角流到裙子上。 齐腰裙是乳白色的,以至于裙上几滴红色的西瓜汁显得格外明显。 云岚并未发现。 她沉迷在西瓜的好滋味中。 “兰婶,请问这个西瓜,是您自家种的吗?还有吗?我想买一些回去。” 云岚本想问有什么秘方能种出这么甜还没有籽的西瓜来,可还没张嘴,她就反应过来了。 问别人秘方,也太失礼了,说不定这是人家赚钱的法子。 于是便改了口,说要买一些带回去。 留着慢慢吃。 毕竟西瓜至少能搁七八天。 “没有,我们家没种西瓜,这是在镇上买来的,听摊主说,这是深山摘来的野西瓜,就那几个,刚巧给我碰上了,就都买了,你们来的也巧,今儿还剩最后一个,云夫人若是喜欢吃,下次我要是再碰到那个摊主,就买点送到您府上去。” 张金兰刚好不知道怎么报答云岚呢。 毕竟人家救了她两个外孙女。 两个孩子,可是差点入了奴籍呢,虽然云夫人没说花了多少钱,可她一猜就知道至少不低于五两。 人牙子哪是好相与的。 定要把本钱赚回来。 况且方才听她说。 那该死的老虔婆,还是跟人牙子签的死契。 这是没想给这两个孩子留活路啊。 签了死契的丫鬟,连猪狗都不如。 起码猪还能安稳活上一年,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等过年养肥了才宰杀,狗更是活的自在,只要看好家,便能安稳活到老。 除非遇上了灾年,粮食不够吃。 不然很少有不缺钱的人家,会吃自家老狗的。 毕竟铺子里卖狗肉的比比皆是,想吃去买就是了。 哪像丫鬟。 签了活契主家顶多打骂两下,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契上的时间一到。 丫鬟就能离开了。 第155章 恩情难还 要是打死活契的丫鬟,主家可是要蹲大牢的。 死契就不同了。 主子想打死就打死。 一句话的事。 命贱的很。 云岚救了两个孩子,等于是救了她们的命。 硕大的恩情压在张金兰的胸口。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听到云岚问起西瓜,便想着征求了孙女的意见,若福宝同意,就攒上几天,一把送到长安镇的方家去。 当然,几个西瓜哪里能还得了救命恩情。 家里现在的日子虽然好过了,却比不上方家的一根毫毛。 只能用别的方法来慢慢还了。 不得不说,张金兰跟江福宝想到一块去了。 反正空间每天刷新,一天有两个西瓜。 自家卖一个,再每天攒一个,一把送去方府就是了。 听二伯说,长安镇离得不算太远。 天没亮出发,牛车一个来回刚好能赶在傍晚到家。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估计时间要缩短许多。 两者一比较,牛车就像上了铁锈的老式自行车,骑起来咔哒直响,只能慢慢蹬,不能加速,一不小心脚上用力,就给链条整断咯。 而马车则是老头乐,速度快慢,取决于老头想什么时候立坟,马车也是,想快的话,就狠狠抽上几鞭子,想慢就紧紧拉住缰绳。 全靠自己决定速度。 江福宝暗暗发誓。 等她长大,一定要学会骑马,再给家里弄两辆马车,好好威风威风,闪瞎村里人的眼。 “娘,你快吃吃这羊肉串,太好吃了!我活了十几年,才发现羊肉竟然这么好吃,从前总觉得羊肉膻,一口都吃不下去,方才我被同金大哥劝着吃了一串,果真如他所言,好吃极了,娘,你也试试。” 方昌义激动的跑过来,他手上拿了两根羊肉串,是给娘亲和妹妹尝的,上面只撒了一点点辣椒面,不算太辣。 方家所有人都不吃羊肉。 所以他猜测娘亲和妹妹还没尝过。 云岚母女俩接过羊肉串。 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她们的反应就跟方昌义一样了。 烤的焦软的羊肉串,撒上厚厚的孜然和一层薄薄的辣椒盐,刷了足足五次油,让本来干巴的瘦羊肉变得滋滋冒油,混上香到不行的孜然粉和辣椒面。 吃到嘴里,就一个字。 香! 母女俩刚想停嘴休息会,就被羊肉串再次勾的胃口大开。 “娘,你吃吃五花肉吧,别看上面有肥肉,可是特别香。” 方家也是不吃肥肉的。 所以母女俩刚才压根没拿五花肉串。 方昌岷抓了一把走了过来。 这是刚烤好的。 还冒着热气呢。 “行,娘试试。” 对于三个孩子,云岚向来宠的很,哪怕她一吃肥肉就腻的想吐,也不愿意让儿子失望。 她接过五花肉串,在二儿子的瞩目下,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 肥肉竟然一点都不腻,烤的脆香脆香的。 混合着上面的瘦肉,两者一结合,又脆又软,又咸又香。 简直比纯瘦肉的猪肉串还要好吃。 五花肉片带着一层薄薄的猪皮,咬起来特别有嚼劲。 直到两串全部吃完,云岚突然打了个饱嗝。 她脸颊瞬间羞的通红。 这么多年了。 她何时这般失礼过啊。 可江家人却像听不见似的,连个眼神都不带给她的。 不光如此,江福宝也学着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立马化解了她的尴尬。 “阿奶,你看我的肚肚。” 江福宝故意把肚子撅的老高。 显得有些滑稽。 “福宝的小肚肚怎么跟西瓜似的,快来给阿奶摸摸,哟,硬邦邦的,看来西瓜要成熟啦,来,快拿把刀来,阿奶要杀西瓜啦。” 张金兰笑弯了眼,她敲了敲孙女的小圆肚子,又假装手上有刀。 作势要切江福宝的小肚子。 江福宝自然给面子的嗷嗷叫。 “阿奶,我是福宝呀,不是大西瓜,阿奶别杀我,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当大大的良民,再也不偷吃阿奶做的菜啦,也不偷偷拿树枝戳母鸡的屁屁咯——” 江福宝学着电视上鬼子的口音说话。 还举起两条小胖胳膊。 搞怪的模样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逗的笑成了一团。 “真是个小活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口音,听着真奇怪。”张燕子笑骂了一句。 她与妯娌侄媳一起坐在桌上吃着烧烤。 干活的都是江家的男子。 这一场景被云岚尽收眼底。 来之前,她幻想过无数次,以为江家重男会拒绝养来娣姐妹俩,然后把她们赶出去,又或者贪财,接了她的银子,又不好好待姐妹俩。 谁知,现实却与她的幻想完全相反。 江家虽然穷,可一家子和和睦睦。 不同于别家,女人不能上桌。 江家却是男人干活,女人先吃饭。 她从未见过。 就算是她们方家来了客人,她也得带着女儿避开。 哪像江家。 似乎在这里,男女毫无差别,他们没有争吵和不开心,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瞧着特别温馨。 看着让人心里暖暖的。 照耀在脸上的阳光,从左脸移到了右脸。 西晒比起大中午,有之过而不及。 云岚的额头滑落两滴汗水。 她身后的丫鬟,立马放下手中的烤串,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着。 伺候的极其妥帖。 又过了一刻钟,张金兰抓着四串烤鸡腿肉过来。 是家里刚杀的母鸡,每只鸡两只腿,一共四只,都在这了。 “云夫人,宛如小姐,两个小少爷,来,刚烤好的鸡腿肉,快尝尝。” 鸡腿肉取了骨头,用刀拍打了一百多下,再用提前调好的料汁腌上两刻钟,便可以拿去烤了。 特别费工夫。 是方才江福宝传给大伯娘的绝招。 当然,用的依旧是老借口。 屡试不爽。 大伯娘本想给她留一块鸡腿肉,被江福宝拒绝了。 有客人来,自然要紧着客人吃。 她随便什么时候吃都行。 毕竟今天家里实在太多好吃的了。 江福宝坐在专属的小椅子上,抓着一串烤鸡翅,吃的特别香。 比起鸡腿,其实她更喜欢吃鸡翅。 可惜说出来没人信。 谁会喜欢吃肉少的呢。 第156章 个个吃的肚饱 鸡翅没有腌,只刷了蒜末。 撒点调料,烤出来就是蒜香鸡翅,香的掉牙。 可惜,小肚子有限,只吃了一块,她就停下了。 烧烤不抵饱,哪怕一次性吃到撑,歇一会,就又想吃了,这么吃吃歇歇,可以吃到天黑。 江福宝靠在小椅子上,休息着。 眼睛却看着方家几人。 “好吃!我原先以为鸡肉很柴,没想到竟然这么嫩,江家祖母,请问,这个鸡腿肉,是如何做出来的?样子与我先前吃的不同,难道是烤之前腌制过?” 不愧是家中开酒楼的。 方昌义一眼就发现了。 可惜,腌制的调料,他尝不出来。 家中酒楼做菜只有盐、酱油、醋和糖。 至于料酒,也是用平日喝的酒代替。 只有做肉,才会放姜片蒜叶去腥。 “方大少爷说的很对,鸡腿比起旁的部位,肉本就较为嫩,加上取掉鸡骨用刀拍打了许多下,把肉拍软了,也就不柴了,在软的口感下还能特别有嚼劲。” 朱迎秋在一旁解释着。 “原来鸡肉拍打肉就会变样,婶子你可真聪明,既然鸡肉可以,那旁的肉,应该也行吧?” 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 方昌义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脑子转的很快。 已经想着试试别的肉了。 江福宝默默的勾起嘴角。 确实可行。 现代卖的牛肉丸,不就是捶打出来的。 都捶成肉糜了。 却特别好吃。 当然,她说的不是科技狠活的那种。 “昌义哥哥你真笨,我帮阿奶揉腿的时候,阿奶的腿都会变软,其他的肉肉当然也会啦。” 江福宝故作天真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竟不如一个三岁的孩童聪慧,看来我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爹总说我自恃清高,真是惭愧。” 方昌义有些羞愧。 手里的鸡腿肉都不香了。 “才没有呢,昌义哥哥只比我二哥大一岁,却考上了童生,我二哥到现在还在启蒙呢,昌义哥哥已经很厉害啦。” 江福宝哪知道她无意间的一句话。 竟然害的这娃自闭了。 只好拉出不在场的二哥相比起来。 “阿嚏——” 镇上的三山学堂里。 正在读书的江同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与他关系缓和不少的孟不咎瞥了他一眼。 “哪有人大夏天伤寒的啊,你还真不是常人。” 孟不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被夫子听见。 “咳咳——” 夫子假装咳嗽两声。 警告了他一次。 毕竟是山长的外孙,总要给点面子。 至于其他人,哪有这个待遇。 平日里夫子在堂上讲课。 基本上没人敢说话。 这年头,在堂上闹腾夫子是真拿木棍打啊。 江同木也怕。 他连回话都不敢,就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时间逐渐的流逝着。 太阳爬到山坡下,只露出一个头来。 短短的一下午,两家相处的竟然好似认识十几年的熟人一般。 临别时。 方宛如十分不舍。 她拉着孙来娣姐妹俩的手,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云岚也抱着江福宝,舍不得放手。 她从未见过这么可爱这么讨喜又聪明的乖孩子。 方昌义兄弟俩,也跟江家几个大孩子聊得很来,几人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丫鬟打手吃的肚子饱饱候在门外。 两个车夫也打了个饱嗝,他们牵着马匹,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等方家全部上了马车后。 张金兰让两个儿子抬来两筐,从后院刚摘下来的黄瓜茄子等蔬菜。 不光如此,她还让大儿媳去村里买了不少菌子干,都是山上捡来晒干的。 这已经是农户人家能拿出来的最有诚意的礼物了。 想到方家爱吃烧烤,问过孙女的意思后,张金兰又独独装了一些调料。 不多。 也就够做三顿的。 让方家拿回去自己做。 “来娣,我以后若是有空闲,爹娘又同意的话,我会过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听外祖母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要是日子过得艰难,你们就托人写封信,送来给我,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方宛如眼中含泪。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恶人就是她的堂姐。 助人为乐,对她来说,不过是从懂事起一直在做的事。 三人好似患难之交。 在这些日子里,她们感情相处的颇深。 “嗯!宛如姐姐,等我长大,我也会去长安镇看你的,宛如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下次见——” 孙来娣早已哭成了泪人。 孙死妹年纪虽然小,却也在二伯娘的怀中,哭的鼻子通红。 小丫头是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 “一路顺风——” “云夫人好走。” “注意安全啊——” “云阿婶再见,宛如姐姐再见,昌义哥哥再见,昌岷哥哥再见,你们以后常来玩啊,福宝等你们哟——” 江福宝也跟个小大人一样,在爹爹的怀里对着马车摇着手。 把沉重的氛围瞬间带的轻快起来。 方宛如破涕而笑。 来娣的表妹,可真好玩。 要是她也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她一定会把妹妹捧在手上疼宠着。 远在长安镇的方严恒不知道,他即将迎来一波催生,且催他的,还是亲生女儿。 马车启程。 两鞭子一前一后的挥下去。 马儿奔跑起来。 地面干,灰尘被马车带的扬起一片。 很快,在朦胧的视线中,马车彻底消失,离开了江家村。 骑着大马跟在后头的打手们个个表情怪异。 马儿颠起来,刚吃饱的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似的。 难受的不行。 江家人目送方家的马车离去。 随后关上了大门。 收拾起院子。 客人来,准备的饭食只能多不能少,所以烧烤虽然吃完了,可凉面却剩下很多,张金兰把凉面分成两份,送去了马春霞和王桃花家。 毕竟凉面不能放。 久了就酸了,与其浪费,不如拿去做个人情。 江福宝带着两个表姐在后院拿树枝戳鸡屁股玩。 可怜的鸡,本就少了两只。 这下好了,被戳的可能性又加大了。 它们扇着翅膀,想飞又飞不起来。 只能“咯咯咯”气得直叫。 第157章 张金兰的打算 江福宝见姐妹俩笑的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被卖给人牙子那么多天,还被各种打骂,对于两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来说,阴影实在太大了。 她真怕两个孩子,因此被吓出心理疾病来。 能笑出来就好了。 不算太严重。 江福宝哪至于幼稚到玩鸡屁屁,不过是逗两个孩子开心罢了。 她收回观察的眼神。 继续装着傻,带两个表姐玩耍。 此时,张金兰正挎着竹篮来到隔壁的马春霞家。 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 马春霞正坐在院子里,借着晚霞的光,拿着衣服缝缝补补。 她家里的几个孩子跑的没了影,两个儿媳在收拾厨房。 儿子们在砍柴喂鸡。 一家之主江铁牛靠在躺椅上,哼着调子。 悠闲自在。 “咚咚——” “春霞妹子,在家吧。” 虽然看见她了,门也开着。 张金兰还是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问了一嘴。 “哎哟,金兰姐,你来啦,客人走了?我猜想你要收拾家里,太忙,就想着明早再给你送竹筒呢,瞧瞧,反倒让你来找我,是我的不是,儿啊,快点把竹筐抬来。” 马春霞闻声抬头,在看到张金兰的一瞬间,她就放下手中的衣服针线,站了起来。 热情的不行。 以为张金兰上门,是来拿竹筒。 急忙高喊儿子,让他们把竹筐抬来。 竹筒早就弄好了,放在杂房里呢。 吃完饭的这会子功夫,是一家人唯一的休息时间。 江铁牛也穿好鞋子,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一本正经的跟张金兰打起招呼来。 “嫂子,吃了没?没吃的话,让春霞给你弄点。” 古代饥荒频繁发生,以至于饿死不少人,许多人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问候对方吃了没。 江铁牛当然知道江家今天来客了。 不过是个客气话而已。 “刚吃饱呢。” 张金兰摆了摆手。 说完从竹篮里掏出一大海碗凉面来。 装的满满当当。 “这是?” 马春霞不懂她什么意思。 “弄了太多吃的,凉面都没动,天气实在热得很,晚上吃多了又不好,我就想着,与其硬塞着吃完,夜里肚子撑得难受,不如送来给你,呐,接过去吧,至于竹筒,直接送到我家里就行,人都在呢,钱明天一把给你,我没带钱袋子。 碗随便什么时候还,不急,我再去趟桃花家,还有一碗呢,村里我也就跟你们两相处的不错,要是旁人,连汤我都不带给的,快吃吧,千万别搁到明天,要是坏了就浪费了,这可都是精面做的呢。” 张金兰还不忘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果然,听到这话,马春霞感动不已。 她颤着手,接过海碗。 眼睛蓄满了泪。 “金兰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这可是精面啊!镇上都卖到天价了,我家已经两年没吃过精面了,你又是让我们家赚钱,又是送吃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放心,从今往后,你说东,我就朝东走,你想打谁骂谁,我第一个上!” 在这一刻,马春霞打定了主意。 她以后就带着一家跟在张金兰屁股后面混。 谁劝都不好使。 “瞧瞧,这天还没黑呢,就说胡话了,我能打谁啊?好了,快拿去吃吧,这是凉面,就是凉着吃才好吃呢,千万别热着吃啊。” 张金兰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眼皮子微微一抬,笑着说道。 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一番。 “凉面?我倒是头一回听,金兰姐做的一定好吃,你家烟囱冒出的烟都比别家香些。” 马春霞的嘴巴越发的甜。 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挎着竹篮走了。 这次去的是王桃花家。 与马春霞一样。 王桃花也是生了两个儿子,家中人口不多,加上老二家的孩子早夭,徐昭儿的肚子还没生产。 她家只有两个半大的孙子。 大门敞开着,张金兰依旧是敲了两下才进门。 “桃花啊,在家干啥呢。” 张金兰走进来喊道。 王桃花从厨房出来,身上沾着水,估计是在洗锅。 江剩子原本坐在堂屋外休息,见张金兰来家。 便抬了抬头,当作打招呼了。 他话比江守家还少。 基本上能不动嘴,绝不动。 张金兰也不在意。 她主要是找王桃花。 “嫂子,你咋来了。” 比起马春霞家的江铁牛,江剩子与江守家的亲戚关系要更近点。 江剩子的爷爷,是江守家爷爷的堂弟。 所以王桃花平常都喊嫂子。 两人比起马春霞要亲密些。 “我家里来了客,晚饭准备的多了些,就想着给你送碗来,这是凉面,直接吃就行,都是精面做的,千万别放到明天,会坏。” 张金兰从竹篮里端出海碗来。 与马春霞家的那碗分量相同。 王桃花愣住。 这年头,谁家都缺粮。 她家都吃了两月的野菜糙米粥了。 现在野菜挖不到。 只能往粥里再多添点水,个个瘦的裤带子都多勒一圈。 除了怀着身孕的小儿媳偶尔能吃个鸡蛋,补补身子。 家里哪个能吃饱啊。 这不,她刚刚刷锅时,还想着把刷锅水喝了填填肚子呢。 毕竟水饱也是饱。 “这可是精面啊,你拿回去吃吧,太金贵了,我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恰好王桃花又脸皮薄,不好意思拿张金兰这么贵重的吃食。 “给你就接着,全村除了马春霞,就咱俩关系好了,刚好你家昭儿挺着大肚子呢,让她多吃点,对身子好,江谷啊,来,你把碗端到厨房去,一会跟家里人分着吃了。” 见王桃花不好意思接,刚好她大孙子正在前院砍柴。 张金兰把碗塞到江谷手里。 吓得江谷手里的柴刀都掉落在地,幸好刀钝,不然高低伤到脚。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好好接着,别伤到自己了,桃花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张金兰不单单是送吃食的。 下午方家过来,吃了一顿烧烤。 她心里隐约觉得凉面烧烤也能拿来卖。 只是费竹签。 总不能都让她家老头子削吧,她可舍不得老伴这么累。 既然竹筒都能买。 那竹签也能。 思虑再三,她决定把竹签交给王桃花家里做。 第158章 收获两枚老迷妹 张金兰从竹篮里拿起一根提前放进去的竹签,递给王桃花,让她看个清楚。 “这是啥意思,咋把竹签削的这么长。” 王桃花满脸不解的看向她。 平日里,家家户户为了剔牙确实会削些短细的竹签拿来用,可手里的竹签跟竹筷一样长。 也不方便剔牙啊。 她一头雾水。 “这种竹签,削的没有毛边,前头尖,后头圆,长短一致,每拿二十根来我给你一文钱,上不封顶。” 竹签跟竹筒不同。 做的更快些。 竹筒要把边缘一点点打磨好。 费时间。 价格自然也更高。 况且,就算不卖烧烤,家里的烤肠也要用,先备着,总没错。 张金兰的话,让王桃花当场惊住。 “买竹签?你自家怎么不去弄,嫂子,真不是我说你,既然铺子不赚钱,该省还是省点吧,眼瞅着你几个孙子都要长大了,再过几年一个个的都得讨媳妇了,万一喜乐那孩子突然有了呢,你可就要有重孙子了,且得花银子呢。 这样,你要是忙不过来,没空做,我就趁着闲暇时带着家里人帮你多做点,不收你钱,到时候给你送去就是了,你给我送这么金贵的凉面,帮你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王桃花开始担忧起来。 她怕张金兰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到最后银子没赚到。 反而把家里存的钱也花没了。 “我没工夫,铺子太忙了。你应该知道我在春霞那买了竹筒吧。村里,我就跟你们俩关系不错,有好事,我哪能光找她呢,这不,想到你了嘛!你放心,我要的量多着呢,你就算给我送一筐来,也不够我用多久的。 哪怕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让你帮个一两次还行,总让你们劳累,就算你乐意,你家那口子心里也不快活啊,况且我也希望你家日子好过些,行了,不废话了,眼瞅着天也快黑了,你就说做不做吧,要是不做,我再去春霞家跑一趟。” 张金兰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后,作势要走。 王桃花连忙拉住她。 “做做做,我肯定做,哎,也就嫂子能想到我了,我家日子过得确实不好,你也知道,我孙女夭折后,昭儿就病了,给她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哪还有余钱,现在昭儿肚子又大了,时不时就得给她吃个鸡蛋补补身子,都得花钱呢。 你帮我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多谢你,嫂子。这样,明天一早我就带着他们去山脚下砍竹子去,嫂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先前还醋你,觉得你不想与我来往了,是我小人心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王桃花有些脸红。 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先前她听到村里人说,张金兰又是帮扶马春霞家,又是给王绣莲的儿子介绍活计。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酸。 按关系说,其实她跟张金兰的关系更亲些,两人玩的也更好。 怎的张金兰从不来找她。 想着她开了铺子,也不好意思上门问,总有种打秋风的感觉。 所以两人都好些日子没来往了。 听到张金兰的解释。 王桃花感动极了。 与马春霞一样。 拉着张金兰表起忠心来。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啊。 张金兰安慰了许久,等回到家时,天都半黑了。 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给家里人,获得一致的赞同。 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 忙活了一天,下午还招待了客人。 个个累的直打瞌睡。 准备简单的洗漱完,就早早的睡了。 孙来娣姐妹俩跟江福宝挤在一屋。 幸好两人都瘦,年纪又小。 不然三个大人睡一张床,只怕挤得屁都炸出来了。 此时的王桃花家,个个挤在厨房里,人人手捧一个碗,等待王桃花给他们夹凉面。 海碗盛的满满。 王桃花家只有六个大人和两个半大小子。 每人都能分到三筷子。 换算成江福宝的小碗。 都有满满一碗了。 “吸溜——” “哎哟喔,咋这么好吃呢,娘,堂婶子做饭这么好吃吗?我滴个天爷,又酸又甜还有点微微的辣和咸,这得放多少调料啊,糖那么金贵,真是没少搁。 加上精面擀成的面条,里头还有黄瓜丝和菜丝,可真好吃啊,我闻着好像还有香油,这碗面,要是搁镇上的饭庄,起码要卖到二十文一碗,可比汤面好吃多了,天这么热,我刚好没啥胃口呢。” 王桃花的大儿子江左刚吃一口,就赞不绝口。 “确实好吃,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堂婶可真聪明,什么吃食都能鼓捣出来,怪不得能在镇上开铺子,希望她家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吧。” 徐昭儿也挺着肚子说道。 她已经有孕六个月了。 肚子比起先前怀女儿时,要大上不少。 想了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上次有孕,刚好赶上地里收成不好,都吃不饱肚子,孩子哪能在肚中长得壮呢,所以女儿生下来,就是胎里弱。 有了一次教训。 这次有孕,她都吃的十分饱。 所以肚子才更大些。 “媳妇,你喜欢吃啊?来,我分点给你,我晚上吃太饱了。” 其实江右也喜欢吃这个凉面。 本身晚上就没吃饱。 这凉面刚好酸酸的,还颇为凉爽,只一口,他就胃口大开了。 可听到媳妇喜欢吃。 他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夹了一大筷子到他媳妇的碗中。 剩下的零星几根凉面,一口就没了。 徐昭儿温柔一笑。 先前春种时动了胎气,婆家吓得不轻。 为了平安生下肚中的孩子,从那天起,家里家外的活计公婆不让她干分毫。 每天醒了就躺着,躺累了在院子里或者村口晃晃,闲的不行。 家里的粮食,也是先紧着她吃饱,剩下的家里人才开始分。 她都记在心里。 “多吃点,不够嫂子这里还有。”徐昭儿的大嫂李毛丫也笑着说道。 一家子的和谐程度,比起江福宝家也不差什么了。 唯独江剩子。 他脾气有些爆,可嘴硬心软。 分凉面时,他只要了一筷子。 明明吃时,眼睛骤然一亮,喜欢的不行,却再不肯多吃。 为的就是让家中的孩子和孙子们多吃点。 第159章 赶夜路 另一边的马春霞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景。 六个大人,五个孩子,围坐在院子里。 每人都低头吃着凉面。 “奶,这个面真好吃,比镇上卖的油汤面都好吃,你会做不?要是到镇上支个摊子,做来卖,肯定赚钱。”马春霞的大孙子江永平说。 “奶可不会,这是隔壁你金兰奶奶送来的,万一她要卖这个呢,咱可不能当那白眼狼,家里最近日子为什么好过你心里没数啊?要不是卖那些竹筒赚了不少钱,你以为你昨天能吃到肉?” 马春霞没好气的瞪了大孙子一眼。 默默坐在一旁吃凉面的江家大儿媳陈全芬望了婆婆一眼。 便快速的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从江家村离开的方家马车已经行驶了小半的路程了。 要是搁旁人,肯定不敢走夜路。 可方家带了不少打手,加上走的官道。 自然是不怕的。 赶回长安镇时,城门刚好关上。 可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花了十两银子。 马车就得以进城了。 规定二字,向来是给穷人立的。 “如儿,醒醒,到家了。” 云岚看着女儿打瞌睡的模样,不忍叫醒她。 喊了一遍,见她还没睁眼,就让大儿子把女儿抱进去了。 虽然过了七岁,就得注意男女大防。 可马车是从方家后门进来的。 只要下人不对外说。 谁都不知道。 自家的哥哥抱一抱怎么了。 云岚不在意。 今晚。 方宛如连澡都没洗。 云岚亲自帮女儿擦洗了身子,才灭了灯,回到自己的屋子。 等候妻儿归来的方严恒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听到动静,他放下书本先去看了看女儿。 又去关怀了一下儿子们。 最后才回屋。 刚好撞见云岚在泡澡。 “娘子,怎么不等为夫一起洗。” 夫妻俩恩爱多年。 方严恒走到屏风另一边,弯下腰身搂住云岚的胳膊,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嘶哑又柔。 “去~别胡闹。” 云岚脸颊有些红。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 可她还是招架不住夫君的挑弄。 “逗你玩呢,快说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把我担心坏了,你们要是再晚点,我都得亲自跑一趟了。去连山镇,一切顺利不? 我瞧着两个孩子没跟着回来,她们外祖家答应养着了?你没先掏银子吧?你啊,就是心善,可外边的人有多恶你是不知道啊,指不定收下银子,转眼就把两个孩子送走了....” 方严恒是个精明的商人。 在酒楼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个人。 他自然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话没说完,却被云岚打断了。 “别这么说,她们压根没收银子,我们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她家留我们用饭了,吃的烧烤和凉面,孩子们都很喜欢,当然,我自己也喜欢,今天玩的很开心,几个孩子还吵着以后再去呢,兰婶子还给我们带了许多自家种的菜。 和瓜果什么的,还有菌子干,烧烤用的调料也给我们装了一些,明天我让丫鬟做出来给你尝尝,保证你也喜欢,孩子们都说比咱酒楼的菜还好吃呢,个个肚子吃的滚圆,你摸摸我的,也鼓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有孕三月了呢。” 云岚自嘲的笑了笑。 今天她在江家是真的失礼了。 平日里她晚上从来都吃三分饱。 可今天吃了十分饱都不止,一直从下午吃到傍晚,足足把三天的饭食都一股脑的塞到肚子里了。 还打了饱嗝。 要是在镇上做客。 估计脸都丢尽了。 幸好江家不在意这些,福宝这个乖孩子还替她解围,假装也打了个饱嗝。 她心里都清楚呢。 今天别说孩子们了。 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听到娘子各种夸赞江家。 方严恒有了兴趣。 他也是农家出身,在他的村子里,从没见过不贪财的村民。 还有烧烤和凉面又是什么。 他家酒楼,只卖干丝面、肉片面和油汤素面。 从未听过什么凉面。 难不成是冷掉的汤面? 那能好吃吗? “你看看你,又瞎想了吧,凉面可不是冷掉的面,是煮好的面用凉水淘洗完,再用调好的料汁拌成的面,吃起来特别凉爽,鲜甜微辣还带着酸咸,特别开胃呢,尤其是夏天来上一碗,浑身都舒坦,这次你没跟着一起去,真是可惜了。” 知夫莫若妻。 方严恒只发了一下呆。 云岚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夫妻俩聊了足足一刻钟。 云岚才起身。 泡澡自然是光着的。 方严恒亲自帮她裹上一件淡青色的薄纱里衣,又把她抱回到床上。 “方才,为夫好像听见你说什么有孕三月?怎么,又想要孩子了?那为夫成全你。” 夜已深。 床榻也开始‘活动’了。 木头摩擦的咯吱声浅浅的响起。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月亮在后半夜躲进了云朵中,打着瞌睡。 上了个通宵班后,它蔫蔫的打卡下班了。 太阳接替了新一天的工作。 随着公鸡的打鸣声,江福宝睁开眼睛,坐起来撑了个懒腰。 两个表姐已经不在房间。 她赶忙趁着没人,把今天需要的东西放到床下。 才穿好衣服鞋子,走了出去。 “表姐,你们起的好早呀,为什么不多睡会。” 江福宝揉着眼睛说道。 小孩子的眼屎总是格外的多,以至于半截眼睛都被眼屎糊住,睁不开。 还得手动揉一下。 “福宝妹妹,我已经习惯啦,平日里,天还没亮我跟姐姐妹妹就得起床干活了,要扫院子,还要烧水,后院的鸡也要喂,可是方才我起来,发现舅母已经喂过鸡了,院子也被表嫂扫完了。” 孙来娣的表情中竟然带着可惜。 “你这孩子,阿婆又不是外人,你们姐妹俩就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就行,什么都不要你们干,快吃饭吧,福宝啊,快过来,阿奶给你洗脸。” 张金兰无奈的对着外孙女说道。 两个孩子真是懂事又乖巧。 孙家没福气,这般对待她们,以后是要遭报应的。 还有她的女儿。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微变。 第160章 改姓 回想起这几年,女儿做的事。 张金兰冷掉的心,瞬间结成了冰。 只怕轻轻敲一下。 就全碎了。 江福宝见阿奶发呆,就知道她在乱想,赶忙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声奶气道:“阿奶,阿奶,快给我洗脸啦,我肚子饿饿。” “哦哦,好,阿奶去端水来。” 张金兰晃了晃脑袋,把坏情绪甩掉了。 洗漱完,江福宝捧着一碗粥,坐在两个表姐身旁,一起吃着。 每人碗里都有一颗荷包蛋,是娘亲煎的。 今天轮到张燕子做饭了。 “福宝啊,今天你是跟阿奶去镇上,还是陪两个姐姐在家玩呢?” 张金兰问道。 “肯定跟阿奶去镇上呀,阿奶可不许丢下我,哼。” 当然得去。 没了她。 冰块谁能放到床底下啊。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好好好,福宝真是个小黏包转世,那来娣,你带着妹妹跟表哥们在家玩吧,喜乐啊,照顾好孩子们,中午给她们做碗鸡蛋羹补补身子。 你也多吃点,这两日,我怎么瞧着你瘦了些,是不是太累了?要是累,就多休息会,家里的活让同金来干,他做的饭虽然不好吃,却也能进嘴,别勉强自己。” 张金兰说完还将手背放在钱喜乐的脑门上探了探温度。 见她没发热,才放下心来。 “奶奶,没事的,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钱喜乐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够。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估计是太热了,身子疲乏。 她猜想着。 江福宝却不这样想,她在一旁听着阿奶跟嫂嫂的对话,赶忙放下手里的碗,小跑到钱喜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实则是在把脉。 按理说正常人的脉搏应该是平脉。 不起不沉,不快也不慢,脉象平又缓,节律一致,没有太大起伏。 很明显嫂嫂的脉象不正常。 却也把不出滑脉来。 要么是没休息好,或者身子不适,要么是月份太浅,脉象还未显现。 江福宝不敢贸然说出嫂嫂有了身孕。 万一闹出个乌龙就不好了。 她收回了手。 准备等上十日再复诊一次。 到时候怀没怀上,一摸脉便知。 “怎么啦福宝?” 钱喜乐看着江福宝拉着她的手,以为她想说些什么。 “没有呀,嫂嫂你要休息好哟,去床上乖乖睡觉,大哥,不许让嫂嫂干活,让嫂嫂休息。” 为了保险起见。 江福宝警告着江同金。 “好好好,大哥知道了,中午大哥做饭,小管家婆,你放心了吧?” 江同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媳妇。 自然得宠,哪用得着福宝来说。 可毕竟是疼爱的妹妹,只能附和着答应她。 不然小家伙哭鼻子怎么办。 到时候就惹众怒啦。 达到目的后,江福宝继续捧起小碗,吃完早饭,与阿奶一起,坐到牛车上。 去往城里。 “表姐们,在家别乱跑哦,我下午就回来陪你们玩啦,哥哥们,你们不许欺负表姐们,不然我让阿奶揍你们。” 江福宝跟姐妹俩再见的同时,还不忘威胁几个哥哥一番。 “啪——” “哞哞哞——” 牛屁股挨了江大和结实的一鞭。 他哞哞直叫。 撒开腿,拖着重重的牛车启程。 江福宝总觉得它在说些什么,干脆打开屏蔽。 准备听上一听。 可下一秒,她的耳朵差点炸掉。 【哞哞,你个臭人类,坏人类,竟敢打本牛大王的香屁股,祝你拉屎进进出出就是拉不出,吃饭吃到石子,走路踩到本牛大王拉的牛屎,放屁臭晕自己,睡觉被虫子钻进衣服咬你大屁股!!哞哞,气死牛牛了!!】 好家伙。 骂的还挺脏。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她听了一会就重新屏蔽了。 四周都是植物和动物,混杂在一起,简直吵得不行。 到达镇上。 张金兰派江四银去万路街找来一个工匠。 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在院子里砌了个简约的石头烧烤炉,要是铺子搬走,不想便宜下一家租客,还能用锤子砸掉。 烧烤炉是长方形的。 里面放木头,再把需要烤的串,架在烤炉上就好。 与现代的铁质烧烤炉差不多。 就是大了不少。 刚砌好,就算天气再热,也得摆上三天才能使用。 给了工匠十文钱。 张金兰就继续忙活了。 “娘,来娣她们的户籍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闲暇时,朱迎秋问向婆婆。 孩子未满七岁,是不用上户籍的。 要是婆婆不打算把来娣她们送回孙家,最好等七岁时,直接记在自家名下。 只是哪有外孙与外祖家记一起的。 除非外孙的爷奶一家都死光了。 只怕这事不好办。 “昨晚我跟你公公商量好了,帮她们改姓,顺便把这破名字也改了,什么来娣死妹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以后她们就是我江家的孙女,再也不是外孙!世上还没听过外孙改姓的例子,未免被人诟病。 咱们就对官府说孩子是捡来的,到时候挂到你和二勇家,每家一个,你们也算是有女儿的人了,当然,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她们七岁时再说,而且,我们与族长家....” 张金兰突然有些烦躁。 族长一家真是讨厌的不行。 要不是他们。 自家也不会到镇上开铺子。 如果外孙女要上户籍时,族长背后使小动作怎么办。 村里的户籍,都是由村长带领去镇上弄的。 除非她们认识官差,或者在县衙有熟人。 “那感情好,我巴不得有个女儿呢。” 不等朱迎秋说话。 揉面的孙平梅高兴道。 “行,都按照娘说的来,我没有异议,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不管谁当我的女儿,我都会好好待她们。” 朱迎秋也给出了承诺。 江福宝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她手里抓着阿奶亲自给她做的迷你小肉饼,肉偏厚,面饼偏薄。 是特别定制版哟。 一口咬下去,里头的肉馅又软又香。 这可是阿奶对她的爱。 所以不管家里多出几个孩子。 她都是阿奶的心尖尖。 就是这么有自信! 铺子里的椅子都是给大人坐的。 导致江福宝的双脚踩不到地。 她的两只小脚脚前后踢来踢去,一边吃肉饼,还一边摇头晃脑。 看着可爱极了。 张金兰自然也瞧见了。 她慈蔼一笑。 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第161章 闲话满村飞 与此同时。 江家村的王桃花家,都要忙的冒烟了。 他们从山脚下砍来竹子后。 一家子关上大门,忙活做竹签。 一家之主江剩子负责削,老大江左负责把长竹砍成相同的段,以免削出来的竹签长短不一,到时候还得对尺寸,处理太过麻烦。 老二江右则是带着两个侄子打磨竹签上的毛刺。 李毛丫也没闲着。 她归拢着竹签。 每二十根竹签用细草在中间拴上,然后码放到竹篮里,这样数起来方便些。 王桃花打扫着院子。 把地上的竹屑扫到一旁,免得来回走动时,扎到了脚。 农家大多都是穿草鞋的。 可比不上厚底布鞋。 一个不小心,竹刺就从草鞋的缝隙中扎进去了。 到时候受伤事小,要是红肿烂掉,只怕脚都保不住了。 能穿得起布鞋的,在村子里条件都算不错的了。 就连江家。 在没开铺子前。 也只有江福宝和阿奶才有布鞋穿。 其他人下地干农活,都是穿的草鞋。 毕竟布鞋不耐磨。 只有天冷的时候,他们才舍得穿。 每人只有一双。 跟宝贝似得藏在屋中。 赚到钱后。 张金兰才给家里每人都做了三四双布鞋。 院子里。 王桃花一家子都认真的忙活着,没人聊天。 只有徐昭儿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时不时的抚摸一下肚子,笑容好似春日里的暖风。 让人瞧着浑身舒适。 “昭儿啊,孩子踢你了吗?要不进屋躺着吧,总是坐着,我怕你腰背受不住啊,来,娘扶你进去。” 王桃花见儿媳摸着肚子,以为她身体疲乏。 便放下手中的扫帚,扶着儿媳进屋去了。 婆婆的好意,徐昭儿没有拒绝,自打女儿夭折。 她难过的恨不得投河自尽,然后去黄泉陪伴女儿。 要不是肚中有了孩子,只怕她都哭瞎了眼。 自然,对待第二胎,也更为小心。 生怕肚中的孩子,跟女儿一样,胎里没养好。 活不到长大。 与王桃花家相同的场景,在马春霞家一同上演。 两家一个是做竹签,一个是做竹筒。 都在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 日子不好过,天上总是不下雨,地里的庄稼长得都特别慢,搁往常,这个时候的糙米都长到腰间了,又或者开始出穗了,可田中的糙米不过才长到小腿间,偶尔还有几根被日头晒得枯死的。 绝望的情景,让江家村乃至整个连山镇,都心有不安。 所以有了赚钱的机会,两家人都玩命的做。 导致村里人都在地里浇水锄草时,只有江福宝家,马春霞家和王桃花家的地里没人。 五个妇人围在木桥边。 时不时的扫视着江福宝家的田地。 “你们说,她们三家干啥去了?张氏一家倒是情有可原,我每天都见到他们坐牛车去镇上,江守家跟他大孙子一早来浇了趟水,偶尔傍晚也能看到他们。 可春霞家竟然也不见踪影,我方才路过,瞧着她家大门关的死死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还有那王桃花家,一早去山脚下砍了不少竹子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要坐竹筏呢,这河里水都要干了,能飘起来吗?” 一个长期在村口大树下出现的妇人好奇的问出声。 她半开着玩笑。 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杏姐姐哟,你说话真损,这两天你没来树底下,你怕是不知道哦,马春霞她向来跟张氏玩得好,这不,张氏一家在镇上开铺子了,立马就给了她家一个赚钱的活计。 马春霞天天窝在家里做竹筒,也不知道做来干啥,反正张氏买了不少,我那天吃完饭去马春霞家溜达,寻思打听打听,问问她到底赚了多少银子,谁知道她直接把我赶出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另一个头上包着麻布头巾的妇人回道。 说话时,她用手扇着风,本就晒得焦黑的脸蛋,被热的黑里透红。 看着像猴子的屁股。 有些返祖。 “竹子这玩意又不值钱,山脚下哪哪都是,顶多赚个几文钱呗,铜板就铜板,还银子,张金兰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指望赚她的银子?下辈子吧! 她就是那貔貅,只进不出的,要她掏银子,她估计会跟马春霞拼命!若是肚子能憋老大,只怕她屎都舍不得拉呢,成日的吃那些好东西,可不把她心疼坏了嘛!哈哈哈!” 第三人说完。 几个妇人笑作一团。 五人窝在木桥旁。 闲聊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河边打水的陈秋菊悄摸听的清清楚楚。 自从分家后,她大儿子就带着一家搬走了。 家里的活计也没人干了。 洗衣做饭就交给小儿媳和外孙女,可地里的活计,光老头子一人也不够啊,没办法,老两口带着小儿媳和外孙女们一起过来侍弄。 几天下来。 陈秋菊就老了好几岁。 她脸上的沟沟壑壑也越来越深。 瞧着更加刻薄了。 五人聊得起劲。 倒也没注意到她。 聊到日头西斜。 田间耕耘的村民都陆续回家了。 五人也散开。 各自朝家走去。 彼时,百里之外的长安镇里。 方家的府邸上方飘着一团白色的烟雾,伴随着香味被晚风轻轻一吹,弥漫在整条巷子里。 路过的行人无一例外的都张开鼻孔,仔细闻了闻。 “真香,谁家做饭了?” “哎哟,好像是羊肉的味道,不对啊,咋还有香料味,谁家这么奢靡,用香料做饭,得富成啥样啊。” “你这鼻子真尖,我只闻到了肉香,不说了,我要回家吃饭去了,我娘子做菜也好吃呢,早上离家时,她说今晚要烧辣椒炒肉,我得赶紧回去。” “瞧瞧,刚成亲的就是不一样,恩爱的哟,啧啧。” “......” 一对相熟的好友,在巷口分开,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但凡有人路过这条巷子。 都会为了香味驻留一会。 一墙之隔的方家后院。 丫鬟家丁们围在一起。 有的添果木炭,有的串肉,还有拿着刷子刷油的。 各自分工干着活。 与江家的欢声笑语不同。 丫鬟家丁们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第162章 氛围 方家规矩森严。 买来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加上前头那批被发卖,他们一个个的为了保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主子。 小命就没了。 然而烧烤吃的就是氛围。 安静的后院,让云岚的食欲骤减。 “娘子,这劳什子烧烤闻着真香,怪不得你和孩子们昨天为了吃这顿饭,那么晚才回,为夫算是知晓了。” 烤好的串,被丫鬟端到石桌上。 方严恒随手拿起一串猪肉。 他与家人一样。 不吃羊肉。 为了口感,丫鬟们每串一粒瘦猪肉,都会用一粒肥猪肉隔开。 肉串上的肥瘦猪肉,像是黑白棋子,紧紧相连。 方严恒咬了一口,男人的嘴巴大,一口下去,半串就没了。 两种肉在嘴里混合。 一个烤的焦脆,一个咬下去软软的都是油脂,口感妙极了。 方严恒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连连点头。 “爹爹你笨,这样会戳到自己的,你看我的。” 一旁的方宛如见亲爹吃串时,竹签的一半都塞入嘴里。 她吓得赶忙拿起猪肉串,吃给爹爹看。 不同于方严恒的咬。 她是撸着吃的。 一串猪肉,在她右手的动作下,尽数落入嘴中,竹签前头的尖还不会戳到喉咙。 这方法好是好,只不过,两边嘴角会留有污渍,显得不美观。 但是自家人,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方严恒温柔一笑,他拿起帕子,把女儿的嘴角擦拭干净。 “如儿真聪慧,吃个肉串都跟爹爹不同,好,爹爹也这么吃。” 在外永远冷着一张脸的方严恒,只有回家时,才会缓和表情。 他嘴角上扬着。 学着女儿那般,撸完剩下一半猪肉。 “这是福宝妹妹教我的,爹爹,福宝妹妹长得特别特别可爱,像福娃娃一样,要是我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就好了,我一定把我最好看的首饰和衣服都送给她。” 方宛如很喜欢江福宝。 以至于夸她时,声音都大了许多。 “想要妹妹?你得问问你娘亲同不同意,爹说的可不算数。” 方严恒坏笑着看向云岚。 昨晚的一幕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云岚害羞的剜了他一眼。 “今晚你睡书房!” 这下好了。 把媳妇得罪了。 方严恒脸都绿了。 一旁的方昌义兄弟俩笑的捧腹。 唯独被留在大伯家的方昌全和方昌武默不作声。 两人还没适应寄人篱下的生活。 加上妹妹做了错事,娘亲也被禁足,来之前又被亲爹叮嘱了许久。 他们心虚的很,生怕说错了话,被大伯打骂,又连累到爹娘。 两人坐在石凳上,头也不抬的吃着。 恨不得大伯一家看都不看他们才好。 “昌全昌武,你们兄弟俩明天辰时初到我的庭楼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吃了没两口,云岚就没了胃口。 她在回屋前,对着两个侄子幽幽说道。 不大的声音却吓得兄弟俩将手里的肉串都抖到地上了。 “好,好的。” “伯,伯娘,我知晓了。” 明明云岚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婉的气息,却依旧让兄弟俩的说话声颤了又颤。 本就冷清的后院。 少了一个人。 这下更加安静了。 方宛如也不想再吃,丫鬟家丁做的烧烤,只有江家的五成像。 根本比不上。 方宛如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氛围一词。 其实烧烤的味道是一样的。 甚至方家的味道还要更好些,毕竟肉菜蔬菜都是紧着最贵的买,家丁丫鬟也不敢偷懒,把每个烤串都烤的恰到好处。 方宛如觉得江家的好吃。 无非是江家人多,又热闹。 影响了她的胃口。 加上没有西瓜解腻。 自然觉得味道不如江家了。 吃几串,便腻了。 方宛如去了庭楼二层,与娘亲相处一屋,她们靠坐在美人榻上,各拿着一本书籍发着呆。 母女俩刚回家,就怀念昨天的美好时光了。 后院里。 吃饱肚子的方严恒与儿子侄子们,擦干净嘴巴,离开了。 临时搭建的烤炉,被家丁灭了火。 丫鬟开始收拾。 有的洒扫院子地面,有的弯腰捡竹签,还有拿着抹布擦桌子的。 个个都忙的团团转。 “昌义,这些调料还有多少?” 书房里。 方严恒问向大儿子。 这顿烧烤实在太好吃了。 怪不得媳妇孩子们半夜才回来。 味道确实好,比他酒楼卖的所有菜式都要强,如果调料够多,是不是能用在别的菜式上呢? 方严恒打起了调料的主意。 “不多,江家只给我们准备了三份的量,爹,你别打调料的主意了,我听江家奶奶的意思,她家好像要卖烧烤呢,咱家都赚了这么多钱了,这辈子也花不完,你就给旁人留条活路吧。” 比起方严恒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方昌义的性子多了一丝良善。 听到亲爹的话。 他就知道,爹怕是打起调料的主意了。 若江家没有铺子,他不会管。 因为他知道,爹肯定会花银子去江家买。 这样江家也能多赚点钱。 日子会更好过些。 可江家偏偏开了铺子。 那就不行了。 烧烤这么好吃,江家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的。 卖调料哪有自己赚钱来得多。 担心江家的调料秘方被爹低价哄骗走。 方昌义连忙制止了他。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凌厉。 似乎在说,你要是打江家的主意,我就告诉娘。 父子俩对视了足足一分钟,方严恒才移开了眼。 “爹就是随口问问,怕调料吃完就没了,你想多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 方严恒落败了。 方昌义这才松了口气。 “爹,你早点睡吧,我要回去沐浴了,天真热,都没怎么动弹,却一身臭汗。”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方严恒也回到庭楼。 脚刚踏上木质的楼梯,二楼的母女俩就听到了,她们放下书本。 从楼上下来。 方严恒收回脚。 便没再上楼。 楼梯“咯吱咯吱”的发出声音来,直到母女俩踩在一楼的青石砖上。 这声音才消失。 “爹,娘,我回屋去了,明早再来给你们请安,娘亲,给我生个妹妹吧,求你了。” 方宛如调皮的说完,拉着长裙跑了。 第163章 怕被送走 “这孩子,被惯得没边了。” 云岚脸色一红,下一秒,她被方严恒从身后搂住。 过了半个时辰。 庭楼叫了水。 丫鬟进进出出,直到把屋里的木桶装了个半满才出来。 天色已经擦黑。 此时的江家早就吃完饭了,一群人沐浴完,正坐在院子里闲聊呢。 大门敞开着。 方才马春霞家已经送来竹筒了,张金兰还在等王桃花一家送竹签。 说来也巧。 她刚准备起身去茅房。 王桃花就带着大儿子,提着竹篮来了。 探头一看,竹篮里头装了不少竹签。 “嫂子,我来的有些晚,没耽误事吧?今天一共就做了这些,你先拿去用吧,不用给钱了,我先走了。” 王桃花撂下竹筐,拽着儿子的袖子转身就想走。 却被张金兰高声喊住。 “哎哟,别走啊,我给你算钱,你要是走了,我还得再去趟你家,到时候把我跑的一身汗咋整?我刚洗完澡呢,这大夏天的你就放过我吧。” 张金兰笑骂了两句,王桃花只能停住脚步。 张金兰又对着大儿子使了个眼神。 江大和秒懂,他蹲下来准备数竹签。 然而,看仔细了,他才发现。 竹签每二十根都系上了一根草。 哪里还用得着一根根的数。 这一幕张金兰也尽收眼底。 她嘴角微微勾起。 心里觉得王桃花还挺会办事的。 她没看走眼。 江大和数了没两分钟,就完事了。 “娘,一共三百六十根。” 按照当初说好的价钱来算,二十根给一文,那三百六十根就是十八文了。 开了这么多天的铺子,张金兰只用了两秒,就将数算好了。 她从钱袋子里数了十八个铜板出来。 放到王桃花的掌心上。 后者没想到真有钱拿。 激动的手都打哆嗦。 “拿着吧,别抖了,再抖铜板就掉了,要是被人捡走我可不管啊,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去镇上的铺子,我得早点睡了。” 等了这么久,张金兰早都困了。 送走王桃花母子俩,她打着哈欠去后院上了个茅房。 就回屋睡觉了。 今晚的江福宝依旧是跟两个表姐睡的。 姐妹俩起的早。 所以江福宝睡在最里面。 窗户半开。 外头的月光洒进屋子里。 隐约能感觉到微风拂过。 屋子里还有蚊子在时不时的嗡嗡叫,江福宝有些失眠了。 见两个表姐也睁着眼睛发呆,江福宝没话找话的跟她们聊了起来。 “姐姐,阿奶给你们买的衣服,你们喜欢吗?其中有两套是我帮你们选的哟,剩下那套米黄色的,是阿奶选的。” 奶萌的声音轻轻传入姐妹俩的耳朵里。 孙来娣回道:“喜欢,可是,三套也太多了,我们穿旧衣服就好了,宛如姐姐的旧衣服也很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而且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穿着一点都不热,我们之前换下的旧衣服,云婶婶也给我们带来了,两套够换洗了。 其实根本不用买新衣服的,福宝,你跟妹妹年岁差不多,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要不,你把我们的新衣服都拿去穿吧,你长得好看,不像我们那么黑,给我们穿真是糟蹋了,你放心,我就跟阿婆说,是我们不想穿。” 孙来娣怕外祖母误会表妹抢她们的衣服,还善解人意的想了个借口。 对于她来说。 能从人牙子那里逃出来。 她就很满足了。 什么新衣服不新衣服的,她一点都不想要。 只要外祖母不把她们姐妹俩送回孙家村。 让她做什么都行。 担心养自己和妹妹长大,会花掉不少粮食。 孙来娣连吃饭都不敢吃饱。 还是江福宝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一直给她夹菜。 这才让担惊受怕的姐妹俩吃个肚饱。 “给你们穿叫什么糟蹋,你们是我的姐姐,又不是外人,阿奶能给我买新衣服,也能给你们买,况且,阿奶也说了,等你们俩七岁时,就带你们上咱家的户籍,到时候你们就不姓孙,而是姓江了,阿奶还说,要给你们起个新名字呢。 什么来娣死妹的,阿奶说太难听了,阿奶对你们真的很好,她也很爱你们,我们也是,没有人会嫌弃你们,以后不用起那么早了,就跟我一起睡懒觉吧,家里的活计有大人干呢,我们还是孩子,等我们长大再帮家里干活吧。” 江福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二十来岁的芯子装小孩装久了。 仿佛人都变幼稚了。 “什么?帮我们改姓?当真?福宝妹妹,你可别骗我们,阿奶真的要帮我们改姓吗?那我们以后,岂不是江家人了?” 孙来娣的双眼瞪得老大。 黑黑的眼眸在夜晚的屋子里,格外明亮。 被月光一照。 显得有些吓人。 “嗯,真的,不过阿奶说暂时保密,你们可别说漏嘴了哦,别让阿奶知道是我告诉你们的。” 江福宝伸出食指放在嘴前。 嘘了一声。 “嗯,我们不说,真好啊福宝妹妹,以后我们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孙来娣有些想哭。 自从被奶奶卖掉。 她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哪怕回到外祖家。 她心里也不安。 毕竟外祖家是外家,住着名不正言不顺的。 村里人也会指指点点。 但是以后她跟妹妹就姓江了。 那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想到这。 孙来娣流了几滴晶莹的‘珍珠’。 江福宝听到姐姐在哭,她伸出藕节般的短胳膊,轻轻拍打着孙来娣的后背。 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哄了许久。 躺下来后,她还哼起了现代的儿歌调子。 愣是把两人连带着自己,一起给哄睡着了。 醒来时。 竟意外的看到孙来娣姐妹俩在穿衣服。 外头已经半亮。 昨天这个点,她们早就起来了。 看来昨晚她说的话,姐妹俩听进去了。 江福宝很欣慰。 由于要给床底下塞东西,江福宝只能继续装睡,等姐妹俩出去后,她才起床。 出来时,刚好看到娘亲在晾晒洗好的衣服。 两个表姐的新衣服被挂在麻绳上,随着晨风飘荡着,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 第164章 磨性子 “福宝起来啦?快去洗漱吧,真是个小懒虫,你两个姐姐都乖乖的吃早饭了,就你起的这么晚,娘去给你打水,赶紧刷牙洗脸。 来娣啊,你们俩的新衣服我方才都洗完了,呐,瞧瞧,都晾起来了,估计一上午就能晒干了,等明天就给你俩换上,今天先凑合穿下旧衣服吧。” 三个孩子今天换的衣服,都是一早天没亮时,张燕子给送到女儿屋子里的。 江福宝才不知道。 她睡得正香呢。 她只晓得每天睡醒,床边都会有干净的衣服。 “多谢四舅母。” 有了妹妹的洗脑,孙来娣没再拒绝。 她捧着木碗,舀着白粥吃的喷香。 比起在方府吃的大鱼大肉,其实她更喜欢外祖母家的简单饭菜。 哪怕是糙米粥,她也喜欢。 六岁的小人,眼睛如月牙般微微弯起。 吃完饭,张金兰抱起孙女坐上牛车。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几句。 “同金啊,今天去地里干完活,监督弟弟妹妹们在家学写字,来娣她俩就由你负责教,别光顾着玩,不然还有几天同木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教你们新的字,你们又把旧的给忘了,岂不白学了。” 张金兰的话,让江家几个小子垂头丧气的。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差点笑出声。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的小孩,都不喜欢学习啊。 牛车驶离了江家村。 过了没几分钟。 马春霞家也拿着砍刀去山脚下了,不比王桃花家做竹签,一根竹子都能用上许久,她家做的竹筒费竹子,去掉头尾,只能取用中间部分。 她家里不大。 堆放不了太多竹子。 所以必须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 一家子刚出门。 老大江立文的媳妇陈全芬就鬼鬼祟祟的偷跑到村口了。 她闪身进了族长家。 足足待了一刻钟才出来。 而江家的牛车早已跑出老远。 缓慢的行驶在泥泞的小路上。 右边是延绵的高山,左边是一大片农田和无数座房屋。 家家户户种的几乎都是糙米。 毕竟糙米耐旱。 哪怕田地被晒得干裂,也不用一天浇许多次水。 可以一天一次,也可以早晚各一次。 看各家地里的情况来定。 这若是种的水稻,只怕都枯死完了。 碧绿的庄稼让江福宝的眼睛倍感舒适。 她眺望远方,看着风景。 徐徐微风扫过她的脸颊。 如果不干旱,这个季节估计雨水颇多,山间定会起雾。 那景色,该多美啊。 简直不敢想象。 江福宝觉得有些可惜。 牛车到达镇上,江家忙碌起来。 此刻,长安镇的方府前院二层庭楼外。 方昌全兄弟俩站在门外等候着。 两人已经从辰时初等到辰时末了。 可屋内依旧毫无动静。 方昌武今年九岁,比方昌全要小两岁,他性子急躁,站到现在,早就耗光了他的耐心,只见他一屁股坐在花坛上休息着,大口喘着粗气,像热的快中暑的哈巴狗。 从小被爹娘惯到大,又被各种投喂吃食。 他体重起码有一百五十斤。 两层下巴冒着大颗的汗水。 方昌武恨不得撒腿跑回自家去。 “你快起来,别坐下,要是让伯娘看到生气了怎么办?你忘记来之前,爹怎么交代我们的了?” 方昌全也累。 可他更怕爹生气。 娘都被禁足了。 若是再惹伯娘生气,只怕爹都不想管他们了。 “让我们辰时初来,又不出来见我们,这不是耍我们玩嘛!我看她就是记仇,觉得妹妹欺负了宛如,想报仇,娘都被她害的禁足了,还不够吗?哥,你怕她,我可不怕,有本事打死我!我不管,我热死了,我要回家。” 方昌武气得直跺脚。 他开始耍赖。 要不是年纪在这。 只怕他都躺在地上打滚了。 “你别闹了,咱家能有今天,都是依仗大伯,要是惹伯娘生气,大伯肯定不会管咱爹了,到时候咱家喝西北风去?你只怕肉都吃不起,况且大伯和伯娘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这事本就是妹妹的错。” 方昌全头都大了。 经过这一遭。 他仿佛一夜之间就懂事了。 比起弟弟的身形。 他最多八十斤。 压根拉不起重了快一倍的亲弟弟。 只能急的团团转。 劝了许久,弟弟也不起来,他干脆也放弃了。 独独一人站在门口等候着。 日头爬的越来越高。 很快就到中午了。 丫鬟进进出出。 就是不见伯娘喊他。 弟弟也跑没了影,估计回房休息去了。 方昌全却不敢走,他继续等候着。 就在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一道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汗水流进眼珠,辣的他睁不开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身影越走越近,直到两个丫鬟将他扶进屋子里,又喂他喝了两杯凉茶,他才缓过来。 “伯,伯娘。”方昌全结巴的喊道。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喊你们今早过来,不过是考验下你们,看来,某个人没经住考验,翠儿,去把二老爷叫来,让他把昌武带回家,再帮我捎句话。” “家中,有一子就够了。” 云岚靠坐在一把六方椅上,缓慢的说着。 她的声音明明轻柔,却让方昌全浑身冒着寒气。 “从今往后,由我教导你,你与昌岷差不多大,便一起读书吧。” 云岚说完,屋外站着的十几个丫鬟便端着饭菜进来了。 方家聚齐,一起吃着午饭。 到了午睡的时间,方严恒带着大儿子去了酒楼。 方昌岷和方宛如也回屋小歇。 只有方昌全坐在屋子里,不敢动弹。 “福儿,送他回去吧,早晨没睡好,我再休息会。” 随着云岚的话音落下,方昌全也站了起来。 他的身子变得有些木。 又一次被丫鬟扶着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哪还有弟弟的踪影。 连着过了三日,时间来到六月初。 今天是江同木休息的日子。 上午,江大和去三山学堂把儿子接到铺子里来了。 “奶,给你。”一到铺子,江同木就把怀中揣着的三两银子递给张金兰。 院里干活的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得当场愣住。 第165章 难缠的铺主 “你这孩子,哪来的钱?你偷人钱啦?快,快送回去,要是被告到官差那,你就要蹲大狱咯!咱家也不缺钱啊,你要钱不会说一声?大和,快,带这小子回学堂,一定要悄摸的,别给夫子看到,趁着人家没发现,赶紧还回去。” 张金兰吓得把准备拿去煎的面饼都掉地上了。 她顾不上心疼,拉着大儿子和孙子就往外拽。 偷窃这可不是小事。 被官差抓到,少说也要打三十板子,外加蹲两年牢狱。 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一回事呢。 就算出来了,十里八方也都对他敬而远之,哪还有出息,只怕去镇上打散工,人家都不会要他。 张金兰急得不行。 可就算要打骂孩子,也得先把银子还了再骂。 “奶,我没偷,这是我赚的!我偷人家钱干啥。” 江同木气得不行。 身旁的亲爹,都满脸怒容了,他得赶紧解释。 生怕嘴慢,被亲爹扇几个大耳光,那就亏大发了。 “赚的?咋赚的?” 听到孙子的解释,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孙子也不是这种人啊。 可是转念一想,孙子要啥没啥,去哪赚三两银子啊。 “卖烤肠赚的,我同窗很喜欢吃这个,我一开始不想卖,他就一直加钱,加到后来,就变成三两银子了,我寻思,再不卖我就是傻子了,我就卖了,后来又给他吃了一点肉饼,反正怎么算都不亏,爹,你别气了,我真没偷钱。” 解释了半天。 才让亲爹消了怒火。 院子里的江家人,也重新干起了活。 “嗯,干得不错,这才是我孙子嘛,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你要是没卖给他们,奶才要骂你呢,烤肠什么时候没得吃,这么蠢的有钱人可不好遇。 行了,快洗洗手吧,奶给你做个大肉饼,多放点肉,哎哟,可惜了,这么好的肉饼子就掉地上了,要不我拿去洗洗,咱们自己吃了吧。” 张金兰说完,捡起地上的面饼。 满脸可惜。 “不许吃,脏死啦,万一吃坏了肚子,还得喝药药,花掉的钱,岂不比这面饼贵?不给阿奶吃,我丢——” 江福宝连忙制止抠搜的阿奶。 她把面饼从阿奶手中夺下。 伴随着助力词,面饼被扔到门外去了。 刚好路过一条流浪狗,它嗅着鼻子,闻了闻,狗眼一亮,咬着面饼子就跑。 面饼子还是生的,可里面有肉啊,狗鼻子最灵了。 它叼着面饼子,一晃神跑没了影。 张金兰只好放弃。 她心疼的眉眼都皱在了一块,江福宝却开心的笑了。 真是条好狗狗! “娘,算了,给狗吃也不算浪费,我瞧着那狗怪瘦的,就当日行一善了。” 张燕子在一旁劝着。 眼睛却瞪着女儿。 江福宝吐了吐舌头,坐回到椅子上。 阿奶才不会跟她生气呢。 阿奶就是心疼面饼子而已。 果然,娘亲说完这话,阿奶就解释了:“没事,福宝说得对,面饼子都脏了哪能吃,从前闹饥荒的时候,村里好几个孩子,就是吃了地上的脏东西,生了场病就死了,如今,坟头草都比咱高了。 福宝啊,别怕,阿奶没怪你,阿奶就是心疼粮食,好了,继续做面饼子吧,外头的客人还等着吃呢。”甩了甩脑袋,张金兰很快就将面饼子的事抛到脑后了。 中午最热的时候,客人略少。 忙活一上午的江家人,开始休息准备吃午饭。 每人一块肉饼子,配上一碗绿豆汤,从前不舍得自家吃的东西,在日子过得宽裕后,也就舍得了。 吃到一半。 后院门被人敲响。 江四银拉开门栓,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正是铺主万氏。 “你们都在呢,我来瞧瞧桃子。”万贞自顾自的走到树底下,一个个的数着。 桃子从生长到成熟,会掉落小半。 所以数到后来,万贞脸色都不好了。 “你们是不是偷摘我的桃子了?不是说了嘛,不许动我的桃子!” 她脸上有着些许怒容,说出口的话,让人顿感不适。 脾气爆的江二勇刚想骂人。 却被亲娘拉住。 “你这桃子都没熟,我们摘来干啥?涩嘴就算了,还酸得很,我们村里好几户人家都种了桃树呢,压根没人吃,往常送给我们家,搁屋里都摆烂了,家里也没人动,哪个会吃你的桃子。 呐,你瞧瞧地上,那不是你的桃子吗!掉了两三个呢,前几天我还扫了不少扔出去,你要实在怕我们偷,干脆现在就摘走吧。” 张金兰阴阳怪气的怼了回去。 其实压根没人给她们家送桃子。 但是说出口的话,谁会去证实呢,还不张口就来嘛。 这点,张金兰最拿手了。 她常干。 毕竟是铺主,家里又租了她家的铺子,二儿子是晚辈,要是骂人。 这事可就大了。 但她也不会让旁人无缘无故的污蔑她家。 自己跟万贞差不多大。 同辈之间,说几句算不得什么。 张金兰双手交叉在胸前,昂起头,看着万贞。 “桃子都没熟,我摘下来还怎么吃,罢了,就当是它自己掉的吧,我这次来,可是数好了啊,桃子最多还有半个来月就该熟了,熟了后我再来摘,你们记住,别碰我的桃子。” 万氏瞧着江家不好欺负,便也没再多说。 甩手走了。 “娘,咱怕是被那牙人骗了,怪不得这么好的铺子等着咱租呢,只怕是先头几个租客,都被这铺主气走了吧,这么大的家业,还盯着这破桃子,跟谁稀罕似的。” 江二勇气得将后院的门,重重的关上。 动静大到,让正在前头待客的江大和也撩开布帘过来了。 “好了,租都租了,忍忍吧,闹僵了,咱也讨不到好,毕竟是人家的铺子。” 张金兰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气。 开了铺子,反倒忍了许多次。 “多赚点钱,以后咱家也买个铺子,谁也管不到咱。” 孙平梅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肉饼,口齿不清的说道。 “那可有的干呢,镇上位置稍好些的铺子,哪个不在三百两往上,像咱租的这个带后院的,又正处闹街,少说也要五百两。” 江二勇泄了气。 第166章 穿新衣服啦 幸好娘拉住了他。 不然得罪了铺主。 这铺子只怕就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又要重新找铺子。 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太影响赚钱了。 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行了,吃完就开始忙活吧,下午还得去肉铺定肉,菜也得准备好,明天就开始卖烧烤和凉面了。”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后院里,江家所有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像辛勤的小蚂蚁,在不大的地方来回转悠。 江福宝被二哥提溜到树下学习新字。 她愁眉苦脸的。 堂堂一个大学生,如今沦落成文盲学认字了。 还得装作不认识。 天知道她有多痛苦。 “跟我读三遍,田田田!” “田田田——” “云云云。” “云云云——” “.....” 江福宝生无可恋,她的童音响彻在后院。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 因为要提前定菜定肉,导致牛车回村时,天色已经半黑。 二孙子回来,张金兰定肉时,另外买了一斤肉带回来给家里开开荤。 晚饭吃的是白米饭,和一盆鲜嫩的鸡蛋羹,以及清炒蔬菜和厚肉片炒茄子,茄子吸油,加上调料放得齐全,味道比以前家里常吃的清炒茄子要美味的多。 每人都多吃了半碗饭,江福宝也不例外。 吃完饭,天色全黑了。 星星陆续从云朵里钻出来。 皎洁的月亮把江家的院子照的格外明亮。 江福宝在现代从未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就算是不点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村里人几乎都睡觉了。 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 江家人也没出去遛弯,都坐在院子里闲聊赏星星,以此消食。 洗澡太费时间,挑水,烧水,一套流程弄下来,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所以江家人简单用毛巾擦擦身子,就睡觉了。 江福宝也不例外。 再次醒来时,后院的公鸡正抻着老长的脖子昂头打鸣呢。 被母鸡孵出来的小鸡,已经长的半大了。 没空抓虫子,最近家里的鸡,吃的都是草籽和糙米。 幸好村里没人来后院。 不然高低也要编排一下江家。 毕竟大家都舍不得吃的糙米,江家全喂给鸡吃。 孙来娣姐妹俩,也穿上了新衣服,大小两身,一模一样。 要不是身高差的有些多,旁人还以为她们是双生子呢。 天热后,不必在外衫里穿里衣了。 而是配了一件翠绿色的抹胸,加上齐腰深黄色百褶裙,里头是长到脚踝的开裆裤,小孩不像大人,几乎都不穿底裤的。 外头还罩着藕粉色的对襟外衫。 这种颜色比起浅色要耐脏。 穿在姐妹俩的身上,一点不显土气,还衬的二人肤色白了不少。 长这么大,她们还是头一回穿新衣服,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坐在椅子上吃,而是站的笔直,把脖子伸出去,用舌头接着吃。 怪异的模样,让江福宝瞠目结舌。 最后还是张燕子给两人套了一件麻布褙子,还贴心的用碎布搓成的绳子,给她们在腰间系上并打了个结。 这样胸前的衣服就不会变脏了。 二人这才放心的坐着吃饭。 “吃完没,都快点,今天还得去铺子拿肉,菜也得取,都别磨蹭了,同金啊,你跟喜乐今天一起去铺子上帮忙,当家的,家里就靠你了,别忘了给孩子们做饭。” 江大和已经把牛车牵到门口了。 张金兰站在牛车旁催促道。 钱喜乐的脸色好了许多,所以张金兰才让孙媳妇去镇上帮忙。 “嗯,放心去吧。” 江守家端着碗,说完,吸溜了两口稠稠的白粥。 上面配着凉拌的脆爽黄瓜。 吃起来别提多爽口了。 江福宝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这是阿奶特意给她在外衫内侧缝的口袋。 里头专门给她放口水巾的。 小孩的口水,总是分泌的特别多。 擦完嘴,她被爹爹抱上了牛车。 跟两个表姐和哥哥们挥手告别后。 便离开了江家村。 “同木同水同火,你们三个跟我下地施肥浇水锄草去,同土,你就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乱跑。” 吃完饭,江守家拿着粪瓢,带着三个年纪稍大的孙子去地里干活了。 自从孙女被害的落水,家里再也不敢让年幼的孩子单独在家。 必须留个大的看着他们。 才能放心。 江同土巴不得不下地干活。 他头点的跟饿了三天的公鸡疯狂吃稻米一样快。 掩上大门。 江守家带着三个孙子去往地里。 家里收集了不少牛粪。 牛粪金贵,担心被村里人偷所以都堆放在后院里。 粪桶里是泡了好几天,发酵过的稀释牛粪。 江同木扛着粪桶跟在爷爷身后,江守家拿着粪瓢在前头走着。 剩下的兄弟二人则是扛着锄头准备一会给地里锄草。 走过木桥。 能明显看到自家的糙米长势要比别家好。 江家不是最勤快的,所以到田间时,地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江老弟,你家大孙子呢?怎么不见人影啊,今个怎么是你二孙子、三孙子跟四孙子下地,半大的小子能干什么活哦。” 路过旁人家田地时,一位妇人调侃道。 “铺子忙,地里也没多少活,我就让同金去镇上了。” 江守家简单解释了一句,便抬脚就走。 他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跟妇人闲聊。 来到自家地里,他舀了满满一瓢粪,一挥一洒的施着肥。 可施着施着,就觉得身后有好几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江守家扭过头的瞬间,有不少妇人汉子快速移开眼神。 也不知道他们看什么。 江守家没再管。 干了一个时辰的农活,他就带着孙子们回去了。 不走还好,一走,田里的妇人瞬间围在一块。 “你们听说了吧,这江家可真不厚道,有这赚钱的法子,也不告诉我们,听说马春霞家,每日都能赚上将近三十文呢,区区五个竹筒,就能卖一文,这要是带着一大家子做,岂不是一天赚五十文也轻轻松松。 一会干完活,我就带着一家子去山脚下砍竹子去,凭什么就她家能赚,这可是村里的竹子,咱们也能砍,做完我就送到张金兰家去,必须闹的她也收了我的竹筒。” 第167章 老饕 马庆梅率先开了口。 引的别人连连点头。 都赞同她的想法。 “你说的对,都是一个村的,哪能厚此薄彼的,马春霞能赚,咱们也能赚,要是张金兰不收,我就堵在她家门口,不给她出去。” “就是,凭什么马春霞能每天赚三十文,咱们只能看着干咽口水,这可是三十文啊,去镇上打散工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你们说,张氏开的铺子到底赚不赚钱啊?要是不赚钱,她为何每天花三十文,去买马春霞家的竹筒,还有王桃花家,也日日去砍竹子,难不成她家也每天都能赚三十文?” 众人围在一起讨论着。 不远处的江广义老两口,勾着嘴角看向这里。 他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尤其是陈秋菊,一张老脸,都笑的多出不少褶子来。 地里发生的事,正在镇上忙着穿串的张金兰一无所知。 拿到肉和菜后。 一家就开始忙活了。 烤肠跟土豆在一刻钟内就卖完了。 来迟的四人组懊恼不已。 “都怪你,起那么晚,害的我们在你家门口等了整整一刻钟,看吧,卖完了,今天是吃不到烤肠跟土豆了,明天我自己来,铁定不跟你一起了。” 孔明学气恼的看着丁焕福。 孟不咎也好不到哪去。 他眼里带着埋怨。 明天就得回学堂了。 昨天没吃到就算了,今天还是没吃到,他明天一定不等丁焕福了。 再吃不到,他又得等上十天。 四人组,第一次闹矛盾。 “好了好了,焕福他也不是故意的,明天咱早点来就是,谁能想到烤肠跟土豆卖的比之前还快呢,说到底,都怪这家铺子,只做这么点,哪里够卖啊,我看就是这两样不赚钱,故意拿来吸引人的,光靠他那肉饼跟绿豆汤赚呢。 不然怎么就肉饼跟绿豆汤卖不完?孟兄,孔兄,我们走吧,听说街尾开了一家茶馆,里头做的粿子特别好吃,配上今年的新茶,味道定是不错,这样,我来请客,就当给焕福赔罪了。” 邓思远跟丁焕福关系最好。 加上丁焕福年纪小,邓思远总喜欢以哥哥的身份护着他。 其实他的家世在四人组里只能排垫底。 其他三个,要么是山长外孙,要么是家中有饭庄和糕点铺子,只有他是靠着大伯才能读书的。 要是不拉着一个人玩。 只怕要被赶出四人组了。 邓思远考虑的很长远。 被骂的不敢说话的丁焕福眼里满是感激。 “不了,要去你们去,谁大清早的喝茶啊,我要去吃肉饼,天热死人了,再喝热茶,我都怕中了暑气,不咎,你跟我去吃肉饼,还是去喝茶?” 孔明学看向孟不咎。 “我跟你去。” 孟不咎觉得肉饼也挺好吃的。 况且他也不喜欢喝茶。 茶馆的茶,再好喝,能比得上他外祖父家里的? 孟不咎瞧不上眼。 “那我也去吃肉饼吧,焕福,这次是你连累孔兄跟孟兄吃不上烤肠跟土豆的,肉饼和绿豆汤,就你来请吧,当赔罪了。” 比起家中开糕点铺的一介商户。 邓思远当然不会为了他,跟山长外孙疏远。 他连忙站到两人那。 导致位置变成了三对一。 年纪最小的丁焕福也有了怒气。 他在家中,谁都宠着他,不过是早上起晚了,就被这么骂。 他哪能受得了。 所以一句话也不说,就甩袖子走人了。 三人也没挽留,径直来到铺子里,每人点了一份肉饼跟绿豆汤。 “小二,你铺子咋这么香呢?我闻着不像是肉饼味啊。” 就在三人吃着肉饼喝着绿豆汤时,一个常来光顾的老饕皱了皱鼻子,问向江二勇。 “杨掌柜,您这鼻子,可真是尖,我们铺子今日有新品呢,您要不要尝尝?放心,这账记我头上,您日日光顾我们铺子,就当是我请你的了。” 干了许多天的店小二,江二勇越发会做人。 眼前说话的杨掌柜,在饰布街开胭脂铺子。 几乎每天都来自家铺子吃东西。 且次次花上几十文。 绝对称得上一句忠实老客。 刚好烧烤和凉面今天上新,正是需要口碑的时候。 如果杨掌柜喜欢吃,这么一夸,那一传十,十传百,就人人都知晓了。 谁不知道杨掌柜爱吃呢,只要他夸的东西。 没人会怀疑味道。 “那感情好,快给我弄点,我来尝尝。” 杨万里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他面前的桌上,盘中的肉饼和竹筒里的绿豆汤,都已经喝的干干净净。 杨万里的肚子大的像怀胎八月的妇人。 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就算江二勇不送吃的,他也会再点上两块肉饼和一杯绿豆汤。 一旁的孟不咎三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没作声,准备先看看新品是什么。 等了约莫一刻多钟,江二勇才端着托盘出来。 盘上有十来串用竹签串的肉和菜,像是烤出来的,味道香的不行。 右边还放着一碗面。 奇怪的是,竟然不是汤面。 镇上也卖北边吃的干面,可都是粗面宽面,哪见过细干面啊。 不光细,上头还有黄瓜丝,和菜丝,瞧着都没冒热气,难不成是冷的? 铺子里吃饭的客人,全被托盘里的吃食吸引了。 纷纷猜测着。 “杨掌柜,让你久等了,这是我们铺子的新品,烧烤和凉面,您尝尝味道可还行?” 江二勇高声介绍道。 声音大的,让站在外面排队的客人都听到了。 “新品?这是又上新货了?” “哎哟,烧烤?凉面?咋都没听过啊,开这家铺子的掌柜真有才,净弄些旁人没听过的东西。” “我觉得凉面听起来就不好吃,哪有人吃凉掉的面啊,估计都涨干了。” “我倒是想尝尝那个烧烤,你们闻到没,真香啊,比烤肠还香,味道会不会跟烤肠一样?光是那烤肠都让我垂涎三尺了,不行,我一会也要买上一些尝尝。” “买啥呀,让小二送你些,他都能送给别人,怎么不能送给我们。” 铺子外的聊天声,传到江二勇的耳朵里,他暗道一声不好。 第168章 烧烤卖爆啦 刚刚跟杨掌柜的说话声太大了。 这下惨了,万一都开口让他送怎么办? 送吧,自家亏,不送吧,得罪客人。 江二勇都听到了,杨万里自然也听到了。 只见他掏出一粒碎银重重放在桌上,大概半两银子左右。 “行了,我哪可能真让你送我,天下间没有吃白食的道理,不管这烧烤和凉面味道咋样,我都买了。” 杨万里的话,让江二勇松了口气。 他眼里满是感激。 “多谢杨掌柜,哪要的了那么贵,烤串荤的五文一串,素的两文一串,您这共六串荤的,五串素的,加上凉面一碗是十文,共五十文,来,找您的钱。” 江二勇大声将新品的价格讲了出来。 随后悄摸在杨万里耳边说:“多出来的两串荤的,算我送您。” 杨万里会心一笑。 微微点头。 然后挑了一串五花肉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 肉烤的又脆又香,原本肥腻的五花肉,竟然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咬了几口,齿间留香。 杨万里直接把一串都吃完了。 他嚼啊嚼,越嚼越香。 好吃的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把五花肉咽下去。 才大声夸赞道。 “好吃,真好吃!不愧是江家小食铺,普普通通的五花肉,竟然炙烤的如此美味,当真是极品!我来尝尝这个凉面是何滋味。” 杨万里拿起筷子。 夹了一筷子凉面,上头还有几根黄瓜丝。 凉面上浸了不少汤汁。 吸溜的时候,冰冰凉凉的面在嘴里跳起了舞。 又像是水里的鱼,在尽情游动。 “唔,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奇怪的面,酸酸甜甜,有点咸和辣,吃起来凉爽不已,真过瘾啊。” 嘴里的凉面还没咽下去。 杨万里就开始夸赞了。 导致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不过看热闹的人,都听得仔细,倒也能知道他说的什么。 杨万里左手拿着烧烤串,右手夹着凉面。 双管齐下。 多种味道混合在他的嘴巴里。 杨万里沉浸在美食的海洋。 吃的头都不抬。 完全不顾旁人的视线。 江福宝的小脑袋从布帘后面伸出来,她偷偷看着。 这位大伯,就跟现代的吃播似的。 大口大口的吃东西,也太香了。 看。 不光是铺子里,铺子外头都有好多人被他馋的直咽口水。 江福宝知道。 自家铺子的烧烤和凉面,怕是要卖爆了。 烧烤的定价不算贵,也不便宜,毕竟串上的菜和肉都是现代南方版本的。 不像北方的大肉串。 那么实惠。 一口撸完,肉都塞不满嘴巴。 要是一串卖十几文,只怕吃饱了,一结账,客人都要吓晕过去。 “小二,给我来十串烧烤和一份凉面!” “我也要十串烧烤,凉面就算了,刚吃完肉饼,胃里撑得慌,明天再来吃。” “我要二十串,加两份凉面,以及两块肉饼和两杯绿豆汤,都带走,我拿回家跟我媳妇一起吃。” “......” 新品瞬间卖爆。 十几个人同时说话。 江二勇跟江大和都不知道先听哪个人的。 “小二,给我们三人各来十串烧烤和一碗凉面。” 孔明学也赶紧点单。 生怕晚了,又吃不到。 “客官们,稍等下,肉串有五花肉、猪肉串、羊肉串、脆骨串........” “素菜有烤韭菜、烤菌子、烤茄子以及臭干子、烤辣椒.......” “请问,你们要哪些啊?一个个来,多得很哩,保证人人都能吃上。” 烧烤的菜木牌还在做,来不及挂在墙上。 只能用嘴一一介绍了。 担心他们争抢,江二勇还不忘提醒一句,菜量准备充足。 众人这才排起队来,没再争着点单。 后院负责烤炉的是江四银跟江同金。 两人汗水如雨下。 脖间都挂着一块麻布,用来擦汗。 江福宝总觉得这两块麻布眼熟的很,像是谁的洗脚布。 不过她没说出口。 爹爹最爱干净,要是知道脖子上挂的擦汗布,是原先用来擦脚的,他肯定接受不了。 江福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一定不会把这个事告诉爹爹。 “娘,来大量了,二十串五花肉、十五串猪肉、十八串羊肉、八串馒头片、六串烤排骨.......” 江二勇着急忙慌的说完,怕家里人记不住,还把记菜的木板子留下了。 这块木板子有现代的笔记本一般大。 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一擦就掉。 家里人不认识字。 所以菜名都是画的图。 比如羊肉串,就是一个羊头,猪肉串,就是猪鼻子,五花肉,就是一个手掌,上面五个手指头清晰可见。 这方法还是张金兰想出来的。 就连江福宝也不得不夸一句阿奶真聪明。 简单明了的菜单,家里人看一眼就都知道写的什么了。 两块木板,一个放在后院,江四银对照着拿烤串,一个在前头被江大和捧着点单。 烤炉里没有碳。 都是从家里拿来的果木。 山间不能吃的酸野果很多,树木长势又快,砍掉当柴火,烤出来一股果香。 木块的火比碳要大。 烤的时候,要是不掌握好火候,或者一个分心,串就糊了。 江四银跟江同金显然做的很好。 烧烤时,烟味很大,钱喜乐本想拿着扇子,对着二人扇风,怕他们被呛着或者中暑。 却被江福宝拽到一边去了。 大嫂的身体,很有可能怀孕了。 不能大量吸油烟。 对她和胎儿都不好。 孙平梅取代了这个位置。 她左右手都拿着一个蒲扇。 用力的扇着,扇累了,张燕子再顶上。 有了烧烤和凉面,买肉饼的人稍微少了些。 买绿豆汤的却不减少。 吃东西,总会渴吧,烤串又是重盐重油重调料,吃完嘴里干得很,绿豆汤不光没减少。 卖的还更多了些。 临近中午,江福宝有些饿了,她从爹爹手中接过几根羊肉串,坐在树下吃的喷香。 “哎哟——” 下一秒,她的头顶被掉落的桃子砸个正着。 江福宝大叫出声。 顿时头昏眼花,从椅子上摔落下来。 手中的羊肉串也掉在地上。 第169章 学堂饭菜难吃 动静将正在揉面的,烧锅的,烤串的,打水的江家人吓了一跳。 他们统统丢下手中的活计,把江福宝团团围住。 “福宝啊,这是咋了哟?” “怎么好端端的摔了?难不成被桃子砸中了?” “呜呜,福宝,你别吓爹,伤到哪了?疼不疼啊?爹爹给你吹吹。” “乖女儿,疼不,要不去看看郎中吧?砸的可是脑袋,万一砸傻了怎么办。” “....” 温暖的关心,令江福宝很受用。 她抬起小胳膊,摇了摇手。 “不去看郎中,我没事的,阿奶,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江福宝看着沾染灰尘的肉串心疼不已,她本想捡起来,毕竟三秒内都能吃,一分钟也能。 却被阿奶抢先一步捡了。 张燕子把女儿从地上扶起,却不敢让她再坐在树底下。 江四银连带着椅子,把女儿一起端到井边的阴凉处。 太阳朝西偏,房子被阳光照出影子。 刚好能容纳江福宝乘凉。 张金兰则是将肉串用水洗干净,又放在烤炉上烤了会自己吃了。 至于江福宝的手上,重新抓着一把刚烤好的新羊肉串,还热乎乎的滋滋冒油呢。 地上的烂桃子,被鸟啄了一半。 孤零零的躺在树下。 张金兰不打算扫。 免得那斤斤计较的铺主又找麻烦。 铺子前头,三人组从辰时末吃到了中午。 他们连着打了三个嗝,肚子隆的老高。 烧烤和凉面太好吃了。 尤其是烧烤。 不管是肉串还是菜串,都吃的停不下来。 吃完再来一杯凉飕飕的绿豆汤。 嚯。 那叫一个享受啊。 “我突然不想去学堂了,比起这些,我在学堂吃的都是什么泔水啊。” 孔明学托着腮,靠在桌上休息着。 他唉声叹气。 一想到明天要回学堂,他头皮都发麻了。 学堂做饭的厨娘,不管做什么菜都是清一色的水煮,盐也舍不得多放,更别提油了。 每天都是素菜配粥。 寡淡无比。 吃的他脸都绿了。 “不咎,你回去跟你外祖父诉诉苦啊,就说你吃不饱,哪有力气读书,让他换个厨娘吧,实在不行,我让我爹给学堂捐点银子,就当是我的伙食费了,起码给咱每天弄点肉吃吧。” 孔明学满眼期待的看着孟不咎。 “别想了,我外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学堂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可是深信想读书就得先吃苦呢。我还是别讨骂了。 万一再把伙食减少一半,咱们真是吃不好就算了,还得饿肚子,实在不行,你就在江家小食铺多买点烧烤肉饼带过去,反正进学堂时,门房也不会检查包裹。” 孟不咎才不上孔明学的当呢。 家里不光他,就连爹娘都怕外祖父。 好好的闲暇日子,他去摸老虎屁股干啥,他又不傻。 “咱们要在学堂待十天,不是一天两天,天这么热,放一晚上估计都馊了。” 孔明学有些生无可恋。 鼻尖的烧烤味越发浓烈。 铺子里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外头还有等不及的客人站着吃。 引的路过的百姓频频看向铺子里。 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 “要我说,不如咱在学堂假山后面的墙角下挖个狗洞,到时候派个身形矮小的人出去给咱们买吃的,又或者,跟这江家小食铺的小二定好,让他每日给我们送来,到时候多给点赏钱就是。” 邓思远突然出声提议道。 “想什么呢,烧烤味这么浓,你当夫子嗅不到味道吗?他们的鼻子,比狗都灵,告到山长那,咱就倒大霉咯,我爹可是严令我不许得罪夫子山长,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关键时刻,你就别出馊主意了。” 自从上次邓思远跟丁焕福欺负江同木被连夫子知道。 连累的他,也被夫子骂了一顿。 要不是他百般求饶,连夫子性子温和又好说话,只怕都告到山长那里了,到时候被他爹知道,一顿打是少不了的,估计零花银子也没了。 自从那天以后,几人虽然关系依旧不错,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可邓思远与丁焕福再欺负人时,他跟孟不咎都站的远远地。 绝不沾边。 听到邓思远的话,孔明学直接否决了。 邓思远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他冷着面孔,不再出声。 “烧烤怕是不能送,我估摸着肉饼应该行,小二,过来下,问你个事。” 孟不咎对着江二勇招了招手。 江二勇以为这几个小子还想点烧烤。 连忙制止他。 “小爷啊,别吃了,再吃把肚子都撑破了,明个再来呗,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宜过多。” 把他自己吃死了事小。 要是赖到自家铺子就完了。 江二勇在心里想。 “不是,我不点菜了,过来结账吧,我顺便问问你家小食铺的肉饼能外送吗?”孟不咎解释道。 “外送?还从未听过这种卖法,我们这里也不是饭庄酒楼,哪有多余的人去送啊,都是小本买卖。你看看,我们铺子都忙不过来了,不知,你们要买多少?要是多的话,我给你们想想法子。” 有钱不赚是傻子。 江二勇先是假装为难的看着孟不咎,接着又松口同意。 把孟不咎的心弄得一上一下的。 难受至极。 “嗯....我们每天都要,就一天十张肉饼吧,不,要二十张,他付钱。” 怕江二勇听到他只要十张肉饼,到时候不给送,干脆又加了十张。 孟不咎说完,还指着三人中最有钱的孔明学。 “二十张肉饼?有点少啊,不过三位小爷来了好几次,今天又吃了这么多,也算是老客了,这样吧,我作主应了你,以后每天下午,我去给你们送,你们看怎么样?” 铺子基本上,下午就不忙了。 毕竟东西都卖光了。 出城的路上顺便拐个弯,给他们送肉饼,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也耽误不了多久。 江二勇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一旁正在给客人点单的江大和都看在眼里。 这可是他的亲弟弟,谁能有他了解。 二勇表面看着憨厚,其实心里的鬼主意多得很。 第170章 外送 江大和笑而不语。 只怕这些小子被套路也不知道,心里别提多感激呢。 “好,那实在是多谢了,方才我们吃了不少烧烤,这样,钱就别找了,剩下的钱就当是提前付了三天的肉饼钱,后天下午开始送,就送到三山学堂的西边角落,听到三声猫叫,你就把肉饼从墙外抛进来。” 孔明学掏出一粒碎银。 少说也有大半两。 他并未采纳邓思远的提议,什么狗洞不狗洞的。 吃狗洞塞进来的东西。 那他不成狗了。 “行,后天是吧,我记住了。” 江二勇收起碎银。 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三人组这才满意的起身离去。 空掉的桌子,瞬间坐满了客人。 “娘,方才有几个半大小子,让我给他们外送,送到三山学堂呢,我怎么瞧着这么耳熟。” 江二勇摸了摸后脑勺。 疑惑不已。 “二伯是个大笨蛋,二哥不就在三山学堂读书嘛,哈哈哈,二伯好笨啊,这都忘了。” 江福宝抓着羊肉串正吃的喷香呢。 她疯狂的嘲笑着江二勇。 粉嘟嘟的嘴巴沾满了孜然粉和辣椒面,嘴角还有羊肉串的油渍。 “还笑二伯,你都吃成小花猫啦,让你二伯娘给你擦擦脸。” 江二勇自然不可能生侄女的气,他对着媳妇使了个眼色。 孙平梅随手拿起桌上的布给江福宝擦了嘴巴。 江福宝皱了皱鼻子,她怎么嗅到一股泔水味。 天! 这不是擦锅的抹布嘛。 真是服了。 江福宝扭过头,把肥屁股对着家人。 她生气了! “哎哟,咋是抹布啊,伯娘错了,福宝不生气,来,伯娘重新给你擦。” 孙平梅这才看到手中的抹布。 她憨憨一笑。 拿了块帕子给侄女重新擦了脸。 江福宝一哄就好。 她又转过身,继续吃羊肉串了。 一边吃,一边用小嘴巴嘬了口绿豆汤,快活的不要不要的。 “学堂能送吃的吗?别给夫子逮到了,到时候把你一顿骂。” 张金兰考虑的比较多。 毕竟当初进学堂的时候,夫子就说过了,做家长的不能时不时的去学堂给孩子送吃的。 影响他们读书。 “哪可能大摇大摆的送进去,说是让我去西边角落,听到三声猫叫就把肉饼扔进去,呐,钱都给了,先付了三天的,我刚刚仔细算了下账,扣掉三天的肉饼钱,加上他们今天吃的,还剩八十文呢,估计是给我们的赏钱,出手这么大方。 可别得罪这种客人,瞧着年纪虽然小,可个个穿着绸布,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刚好给他们送吃的时候,我再给同木也送点,这次回来,我瞧着他瘦了不少,估计是学堂的饭菜味道太差,不然哪至于将这些公子哥逼成这样。” 原本还不想同意的张金兰,听到孙子,也不得不同意了。 孙子回来,确实瘦了一圈。 脸颊上都没什么肉了。 她心疼的紧。 “行,那就每天给同木送两块肉饼,绿豆汤没法扔,就别送了,嗯,烧烤味道也大,就取掉竹签,用肉饼包住吧,这样吃起来,味道还没散出来就进肚子里了。” 为了让孙子吃胖点,张金兰也算绞尽脑汁了。 话说完。 新一轮的烧烤,也烤好了,江二勇把碎银交给亲娘后。 就端着盘子再次去前头招待客人了。 铺子外面,陆陆续续走过很多人。 无一例外,都抻着脖子看向里面。 实在是烧烤味道香的霸道。 有钱的,都来凑个热闹,没钱的,就多闻闻不花钱的香味。 “石榴,你闻到没,这啥味道啊,咋这么香呢。” 好吃巷的巷尾,两个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农妇,背着竹篓朝前走着。 左手边的妇人嗅了好几下空气。 对着一旁的同伴说道。 仔细一瞧。 说话之人,正是钱家村的朱盼儿。 “闻到了,估计是哪家正在做吃食呢,咱去看看,这次卖菌子干卖了二十多文,我刚好去巷子中间给我儿买块油饼子尝尝,也不知道涨了价钱没,要是太贵,我就买点这个新吃食吧,哎哟,闻着真香。” 吴石榴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身后的背篓原本装着满满当当的菌子干,早已全部卖空。 现在轻得很。 “走,咱们快去,都下午了,还得回村呢。” 朱盼儿说完,两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来到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她们被犹如长龙的队伍吓傻了。 “嚯,这是卖啥呢,咋这么多人排队,不知道的还以为送银子呢,走,咱也去排队。” 吴石榴拉着朱盼儿走到队伍末尾。 东张西望着。 排了足足一刻多钟,才轮到两人。 “客官,要点什么?” 江二勇没见过朱盼儿,自然不知道她是钱喜乐的大嫂。 巧的是,江大和去后院茅房拉屎去了。 “你都有些什么?” 墙上也没挂菜牌,就算挂了她也不识字。 朱盼儿兜里没几个钱,却格外有底气。 也不知道底气哪来的。 她头昂的老高,像只打鸣的公鸡。 “现在铺子还有肉饼、绿豆汤以及烧烤和凉面,客官你要买哪样?” 江二勇耐心的答道。 “我就买这个闻起来特别香的,是肉还是什么?烧烤?我咋没听说过,怎么卖的?” 站在铺子里,香味更加浓郁了。 朱盼儿馋的不行。 “烧烤就是把菜穿在串上炙烤,有荤串和素串,荤的五文一串,素的两文一串,有猪肉、五花、羊肉、排骨、茄子.....” 江二勇把还没卖完的串一一告诉给朱盼儿。 后者却被坐着吃烧烤的客人吸引走。 “他吃的就是烧烤?这也太少了,鼻屎大点的肉,要卖五文?咋不去抢啊。” 粗鄙的话语,让旁边的客人顿感恶心。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瞪着她。 “呵呵,就是这个价呢,你看看,要是买的话,我就让后院给你烤,不买的话,我就招待下一位客官了。” 江二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朱盼儿。 “盼儿,咱别买了,太贵了,我买个油滋滋的饼子才两文钱呢,这么点大的串一口就没了,我可舍不得吃,咱走吧。” 第171章 江夫子 吴石榴边说边拽着朱盼儿离开了。 同一时间,江大和掀开布帘从后院出来。 恰好被走到铺子外头的朱盼儿瞧见。 这不是她小姑子的公公吗。 怎么跑镇上当小二了。 也不知道生意这么红火的铺子,工钱能有多少。 朱盼儿眼馋的很。 当初她就该压着不让小姑子嫁人的,可惜她家那口子就是个怂包,自家又没有兄弟帮衬。 不然高低也得让江家掏出五两银子,她才会放人。 被张金兰殴打的脸,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在隐隐作痛。 朱盼儿恨得直咬牙。 “快,咱快去排队,江家小食铺新出的烧烤,好吃的不行,上午我刚尝过,这回就当是我请客了,你信不信,我保证你待会吃到嘴里,都能哭出来,哎哟,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那叫一个香。” 两个汉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说的话让朱盼儿当场愣住。 “江家小食铺?江?” 她皱着眉,喃喃自语。 下一秒,她拽住那个说话的汉子,问道:“麻烦问下,你刚才说的江家小食铺,是江大和家里开的吗?” “江大和?怪耳熟的,哦,我想起来了,你说店里的小二吧?他确实叫这个名,铺子就是他们家开的,掌柜的是他亲娘,他们兄弟俩在铺子前头当小二。 有时候铺子忙不过来了,掌柜的小儿子也会来前头帮忙,他长得那叫一个俊秀啊,引的不少俏姑娘过来偷看,就连我媳妇也频频望向他,弄得我再不敢带我媳妇过来了.......” 汉子像打开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中带着些许的酸味。 得到想要的回答,朱盼儿放开手。 她整个人都傻了。 就连怎么出城的,她都不知道。 “盼儿,你怎么了,傻愣愣的想什么呢。” 吴石榴见她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 十分不解。 “你说刚才那个江家小食铺,是不是特别赚钱?” 朱盼儿幽幽说道。 “你不是废话呢吗,队伍排那么老长,东西还卖的那么贵,少说一天也能赚个一两银子啊。” 吴石榴大胆的猜测着。 “一天一两,一月下来,岂不是有三十两?” 朱盼儿的双眼,顿时霎亮。 “嗯,确实是三十两,你说说人家赚钱怎么就这么容易,我家那口子连着来了五次城里,连干散工人家都不招他,要不是我靠着卖菌子干,赚点钱,只怕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吴石榴的心里有些酸。 要是一个月给她家三十两,不,哪怕给三两也成啊。 估计家里日日都能吃上肉了。 想到这,背篓里的油饼子,瞬间不香了。 方才的烧烤味,沾染在衣服上,鼻尖偶尔还能闻到。 “石榴,我们快回去吧。” 朱盼儿不打算把江家小食铺的掌柜是她亲家的事,告诉给吴石榴。 对于她来说。 吴石榴就是闲暇时,能陪她聊聊天的玩意。 达不到掏心窝子的程度。 况且,她连亲弟弟都能卖,哪来的心呢。 两人的身影,从城外消失。 彼时,江家的院子里。 穿着新衣服的姐妹俩跟表哥表弟们排排坐在一起。 面前,是拿着树枝的二表哥。 “今日,课堂上又多了两名学子,所以先复学下我先前教你们的字,刚好让来娣她们跟上你们的脚步,同土,你负责写出来,一边写,一边读,来娣死妹,你们看仔细了,不求你们牢牢记住,只要别忘光了就好。” 江同木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起了玩心。 模仿着学堂上的夫子,双手背在身后,摇晃着头,对着弟弟妹妹们说道。 为了吓唬他们。 还时不时的拿着树枝抽着空气。 发出‘咻咻——’的声音。 被点中名字的倒霉蛋江同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他缓缓从凳子上起来。 慢慢挪到前头,速度像是化为人形的老乌龟。 江同木勾起嘴角,拿着树枝朝着他的屁股抽了下去。 “嗷呜——” “爷,二哥打我——” 其实江同木并没有使劲,纯粹是江同土不想写字,耍赖。 先前二哥教他的,他早就忘光了。 “打的好,我瞧你就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知土莫若爷。 江同土瞬间萎了。 连爷爷都不帮着他。 还告什么状啊。 白费口舌。 江同土认了命,他在泥巴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写了好几分钟,只写出来一个字。 【汢】 “江——” 江同土自信到爆棚,就在他刚念出这个字时,屁股上又挨抽了。 “你江个屁的江,这是什么鬼字!我看你是啥也没记住,光想着吃了,等奶回来,我要告状,让奶罚你今晚不许吃晚饭!” 还没学过这字的江同木自然不认识。 他以为弟弟自己创造了一个新字出来。 气得都要吹胡子了。 可惜,才十一岁的他,还没长胡子呢。 “该罚,狠狠地罚!我看明晚也别吃了,瞧瞧你那肚子,装的都是肥油,家里就属你最胖,只怕买块猪肉回来熬油,都没你肚子里装的多,干脆把你熬了算了。” 一旁正在编竹篮的江守家也添了把火。 “不要啊——” “我学,我学还不行嘛,我现在就学,我错了,二哥, 爷,你们千万别告状,让我不吃晚饭,还不如让我去死呢,我现在就学,马上学。” 江同土连连求饶。 江同木也不可能真的告状。 他无奈的叹了声气,让弟弟坐回到凳子上,然后亲自拿着树枝帮他们复学,他只动了动手,泥巴地上就出现好几个字了。 “这便是江字,上面不出头,别跟同土一样胡乱写,跟我读三遍,江,江,江——” “江江江——” 朗朗读书声响彻在江家的院子里。 江守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低下头,继续编织着竹篮。 手指特别灵活。 晚霞铺满天空时。 江家的牛车也叮铃当啷的回来了。 “今日真奇怪,村口大树下怎的没人,一个个的跑哪去了。” 进门时,张金兰自言自语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时。 远处来了乌泱泱一片人。 第172章 都来卖竹筒 “金兰呐,你终于回来了,方才我在院子里,听到你家牛车的声音,就晓得你回来了,这不,带着我儿子拿着竹筒过来了。” “张氏,听说你收了马春霞家做的竹筒,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好厚此薄彼吧,我家一下午也做了五十个出来,你都收了吧。” “嫂子,咱可是打断胳膊还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啊,我公公跟你家那口子的堂兄可是一家人啊,要收也得先收我家的!” “哎哟,别挤我啊——” “我先来的,先买我的——” “......” 江福宝都看呆了。 随意一扫,人群里起码几十号人。 无一例外的,都拿着东西,要么提着竹篮,要么背着竹篓。 个个离得老远就开始对着阿奶说话。 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挤在一起,甚至推搡起来。 张金兰连忙抱着孙女转过身子,快速关上了大门,甚至把门栓都栓上了。 这么多人来找她。 铁定没好事。 张金兰的右眼跳得飞快。 “砰砰砰——” “开门呐,张氏,你开门呐,我来送竹筒了,听说你买了马春霞家的竹筒,五个给她足足一个铜板呢,这样,我多送你一个,六个你给我一个铜板就够了,我这刚好六十个,你拿十个铜板给我。” “嫂子,我是红梅啊,快开门呐,你不买她们的,也得买我的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家今个都没去干农活,一家子窝在院中,做出了八十个,你不买,我回去怎么跟我公公交代啊。” “红梅,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攀什么亲戚,咱江家村但凡姓江的,往上数几辈,谁不是实在亲戚啊,就你是?金兰嫂子,我是小娟,十年前你去山上捡菌子摔倒了,还是我扶的你呢!” “哈哈哈,别把人大牙笑掉了,十年前的事你都记得,为了卖竹筒你真是脸都不要了。” “哼,你以为你好到哪去,有本事你别来卖啊,我起码跟金兰嫂子有交情,你呢,我记得之前你编排金兰嫂子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上月末,你还在村口大树下说金兰嫂子是憨包呢,你忘了?” “你个该死的臭婊子,让你胡说——” “打人啦,杀人啦——” “哎哟,你们别闹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还卖不卖竹筒了。” “对对对,要卖竹筒,开门啊——” “砰砰砰——” “......” 门外闹了将近一刻钟。 最后甚至打起来了。 直到有人拉架,外头的人才想起他们是来干嘛的。 又开始敲门了。 张金兰在木门里站着,默不作声。 她的眉间皱成了川字。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再不开门,只怕自家门都要被砸塌了。 江大和带着两个弟弟和儿子们,每人都拿着一个家伙事。 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江福宝在内的几个屁大小孩,已经被大人塞到屋子里了。 透过窗户的缝隙,江福宝偷偷看向院子里。 只见爷爷打开木门,人群瞬间涌入进来,还没张嘴呢,就看到大伯他们拿着锄头柴刀等家伙事。 铁刃磨得霎亮。 显得格外锋利。 众人不敢再闹。 一个个赔着笑脸求阿奶买下他们的竹筒。 “买不成,我家竹筒已经够多了,铺子又赚不到钱,自家都用不完,更别提买你们的了,就连马春霞家的我也不要了。” 张金兰心里有了火气。 当初她怎么跟马春霞交代的。 不能将此事告诉给村里人。 这才多久,就人尽皆知了? 行,既然这样,她大不了去别村买竹筒,或者不允许绿豆汤外带,大不了少赚点钱。 “什么,不要了?咋就突然不要了呢,你不会是哄我们呢吧?” “就是,我看你就是不想买我们的,你要是不买,以后山脚下的竹子,我们都守着,不给马春霞家砍,还有王桃花家,也不给她家砍。” “对,不给砍,这是我们大家的竹林,凭什么让她们赚钱。” 张金兰都要气笑了。 “怎么,我又没给王桃花钱,我们交情好,又是亲戚,她给我家送点东西怎么了?山脚下的竹子是你们种的?这样,我也收下你们的竹筒,就当是你们送我的了,都跟王桃花一样,白给我,行吗?” 张金兰说完,被钱喜乐搀扶着坐了下来。 椅子是钱喜乐端来的,怕她吵累着。 等她坐下后。 钱喜乐又拿着一根柴火棍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龇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群。 仿佛她们敢上前一步,这火柴棍,就得落到她们身上。 “白给你?你做什么梦呢?这天也没黑啊,想让我们白给你,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真是白日做梦。” “就是,简直痴人说梦话,我闲的没事干,一家子地里的活计都不干了,跑去给你做竹筒?你赚钱又不分我们一文一毫,你当我傻子啊!” “听说你每天花三十文买马春霞家的竹筒,给我们赚一点怎么了,这样,十个竹筒,我收你一文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再多给你送两个,十二个只收你一文钱。” 听到这里。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是啊。 既然她不收马春霞家的了。 那干脆收村里人的算了,当然,也不是谁都收的。 但凡跟她有过矛盾或者口角的,一律不要。 还没想清楚呢,马春霞一家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来了。 两家离得这么近。 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她家肯定能听到。 “来的刚好,马春霞,你自己说,你家是不是每天都能在张氏家赚到三十文,你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这可是村里共有的竹林,凭什么你一人砍来卖,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 “对,我作证,你就算抵赖都没有用,村里人全都听到了,你家每天卖竹筒,少说也能赚三十文呢,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指不定背地里每天赚个五十文都是少的。” “五十文?嚯,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半银子啊,岂不发财了?” 第173章 内鬼 谣言就是越传越夸张。 明明每天马春霞家就赚二十五文到三十文之间。 现在愣是给她们抬到五十文了。 “你们胡说,我们家哪能赚到这么多钱,你们都是在哪听来的,都是假话,没有的事,我家是自愿白送给金兰姐的。” 马春霞愣住。 她急忙解释道。 当初她都警告过家里人了,不许他们将此事外传。 怎么好端端的村里人都知道了,还闹到江家来。 这下完了。 只怕这进项要没了。 马春霞太了解张金兰的性格。 她却不敢解释。 毕竟一旦解释,就是坐实了这件事。 “哼,谁信啊,你们家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白送给她家?我认识你马春霞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那么好心,别解释了,不就是赚了银子,谁能眼红你? 只是嘛,你能赚,村里人自然也能,这可是咱们村共有的竹林,万万没有你一人独占的道理,张氏若是不收我们的竹筒,以后这竹林谁敢砍一根竹子,老娘就跟她拼命——” 有一人带头。 剩下的人都附和着。 毕竟利益绑在一起。 马春霞越来越慌张。 她频频看向张金兰,试图用眼神解释着。 可惜张金兰看都不看她。 “竹筒嘛,我们倒是可以收,大不了堆在家里,慢慢用,只是,我也要不了那么多,以后马春霞家的竹筒,我不收了,她家的份额就留给你们吧,你们看看,我到底收谁家的好?” 江守家在张金兰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张金兰顿时高着嗓子,喊道。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收我家的吧,我家日子难过,家里十几个孩子要养,不像她们,还能吃上糙米粥,我家都要啃树皮了。” “李氏,你别在这装了,你家上个月刚吃过肉,你小孙子满嘴流油的在村里跟孩子炫耀呢,你当我们傻的?张氏,你别听她的,收我的吧,我家日子是真心过不下去啦....” “收我的,嫂子,我与你家可是实在亲戚啊,你帮外人,不如帮我们。” “妹子,嫂子以前也没跟你闹过红脸,你就收了我的吧,我给你多送一个竹筒,十三个收你一文怎么样?” “....” 众人对骂起来。 闹了足足一刻多钟。 甚至动起了手。 江家往后挪了不少。 钱喜乐还把地上的盆子收走了,生怕被她们顺手拿去打人了,人受伤倒是不关她的事,可别把她家的木盆子打破了。 与她想到一块去的孙平梅,也抱着绳子上的毛巾。 她怕这些人趁乱把家里的毛巾偷走了。 这可是顶顶软乎的仙家毛巾。 这些人别想打毛巾的主意。 “行了,闹什么闹,再闹一个都不要——” 江守家被吵的头都疼。 他喊了一嗓子,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张金兰顺势选了几个从来没有过口角的人家。 至于人群里打头的这些人,她几乎都闹翻过。 压根不可能选。 “凭什么不选我家——” 马庆梅气得眼睛通红。 她把手中的竹篮重重摔在地上,里头的竹筒纷纷弹了出来。 仔细一瞧,连毛边都没有磨。 甚至切口都高低不平,只怕嘴巴一碰,划的全是血口子。 “为什么不选你家,你心里没数?刚才就你叫嚣的最厉害,怎么,我花钱,还不能花个高兴?你干脆来我家抢算了,不让你赚钱那是你活该,背地里没少说我吧?有道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可不就是你求着我买吗?可惜,我就是不买。” 张金兰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村里的闲话满天飞,总有一些飞到她的耳朵里。 别看她日日去镇上,忙的团团转。 可听八卦的本事,依旧在身上。 村里面谁说她坏话最多,她是门清。 “马氏,你走吧,别耽误我们卖竹筒。” “是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把我嫂子气着,到时候她万一不买我们的可怎么办。” 被张金兰选中的小部分人,纷纷与她站在一边。 出口回怼着马庆梅。 愣是把马庆梅气的差点厥过去。 “金兰姐,我真的没说,这事一定有误会,你们到底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马春霞也慌了。 每天二十多文的进项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就靠着这笔钱才能吃饱肚子呢。 现在说没就没了。 她能不急嘛。 于是马春霞质问起人群来。 “我不知道,我是在红梅那听来的。” “跟我有啥关系,也是白婶子告诉我的。” “哎哟,别推到我身上,第一个知道的,可不是我。” 最后他们一个指认一个。 直到马庆梅无人可指。 “马庆梅,你个老寡妇,我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们!在村里胡乱说话,你当真是黑心啊,你也不怕遭天谴!怪不得你家那口子死的早,估计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日日编排旁人,可不就报应在你家那口子身上了嘛!瞧瞧,老天有眼,你害我们,金兰姐也不会收你的竹筒,算盘白打了吧!哼!” 马春霞与她是一个村子的。 两人自幼在马家村就相处不来。 一同嫁到江家村后,更是从不来往。 听到罪魁祸首是马庆梅。 马春霞都要气吐血了。 她指着后者的鼻子,一边骂一边咒。 本就没讨到好处的马庆梅自然要把自己摘出来。 “你胡骂什么,哪里是我说的,是陈秋菊告诉我的,要问,就问问你家谁是内鬼吧!我不过就是将听到的话告诉旁人罢了,再说了,我讲的也是事实,儿啊,咱走吧,把竹篮带着,都不收咱家的,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白忙活一场。” 马庆梅翻了个白眼。 说完挤出人群带着儿子逃似的离开了。 马春霞呆在原地。 内鬼? 这么说,是家里人对外说的? 她转过身子,扫视着家里人。 目光停留在大儿媳陈全芬身上。 实在是大儿媳浑身抖个不停,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 一旁的江立文见亲娘看着他媳妇。 也恍然大悟。 他一脚把陈全芬踹倒在地上。 第174章 胳膊肘往外拐 江立文大骂道。 “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泄密的!你个蠢货啊,你但凡去你娘家说这些,我都不带打你的,起码那是你自家人,你说漏嘴也情有可原,但陈氏是你什么人?不过是表亲,你嫁进来,她帮过你一分一毫吗?啊?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这一脚,力道几乎用了八成。 剩下两成是江立文心不够狠。 “孩他爹,娘,我错了,我不该说的,是表姨哄骗我,让我趁着你们去砍竹子时,去她家,她拉着我问了许久,你们也知道,我娘也姓陈。 表姨跟我家关系匪浅,她自幼与我娘一同长大,对我也是不错的,我以为,我以为她不会对外说的,她明明答应我不会说的。” 陈全芬跪在地上,颤抖着求原谅。 嫁进来这么多年,孩他爹还是第一次打她。 陈全芬都不敢抬头看婆家人的眼睛。 “你以为?那你以为的对吗?你的好表姨,把咱家坑惨了!以后没了这笔进项,我看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立文呐,把这蠢货拽回家,搁旁人家不好闹的太难看。” 马春霞对着大儿子小声说道。 等家人全部离开,她却站在一旁不肯离去。 此时的张金兰正在检查留下来的人做的竹筒。 但凡是边角没磨的,或者切口不齐的,一律不要。 最后,用一文十三个的价钱,买下了四百多个竹筒。 抵得上马春霞家送好几天的了。 人都离开后。 张金兰才抬起眼皮看向她。 “金兰姐,我对不住你,是我没管教好我大儿媳妇,这事真不是我故意说出去的。” 马春霞都要气死了。 当初她瞧着陈全芬老实本分,就是人蠢了点,不过好在勤快,便作主,给儿子定下这门亲,花了二两半彩礼,才娶回来的。 比旁人家都多半两呢。 可如今看来,蠢人真的不能娶进门。 祸害全家啊。 田里还没收成,家里的鸡也隔好几天才生一枚蛋。 没了这笔进项,以后家里糙米粥都要喝不起了。 想到这,马春霞害怕不已。 她竟当着江家的面,对着张金兰直直的跪了下来。 “别。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儿媳妇到底是你们自家人,我往后就算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也不敢交给你了,不然全村又得来闹,你看看,我家里被她们给闹的,现在竹筒买了这么多,往后也定好了,每家每天收五十二个。 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我一天少说也要收五百个,压根用不完啊,不过你我关系好,这样,往后你家每天送五十个来,只是价格给不了之前那么高了,我一文买她们十三个,就按照一文十个算吧,每天你家能赚五文,比他们好点。” 张金兰把她拉起来。 语重心长的说道。 马春霞人不坏。 还帮过自家,最近关系更是亲密了许多。 但是毕竟是她管教不严,总要给点教训,免得以后她儿媳又把秘密泄露出去。 害她家,张金兰管不着,可是不能连累到自家。 “好,多谢你金兰姐,我不会放过她的,回去我就好好管教她,这事是我错了,连累你回家到现在都没吃上热乎饭,这样,你来我家吃,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马春霞感动不已。 虽然从每日将近三十文降到五文。 但好歹还有笔长久的进项。 家里不至于坐吃山空了。 她邀请张金兰去她家吃饭,张金兰婉拒了。 天色渐黑。 江家的烟囱才刚刚冒出烟来。 直到月亮出来,他们才吃上饭。 偶尔能听到隔壁传来几声凄惨的哭嚎声。 倒不是被打的。 估计是陈全芬自己在认错呢。 江福宝猜想着。 她坐在孙来娣身边,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米粥,配上小咸菜,和凉拌的黄瓜吃得特别香。 要不是时间太晚,也不至于吃得跟早饭一样。 吃完饭,江家擦洗完身子就睡觉了。 日月交替,再次睁眼,天已经亮堂。 屋子里只有江福宝一人,她从床上坐起,只见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江福宝先穿上一件藤黄色的肚兜,上面缝了两根绳子,跟现代的吊带差不多,不过是宽松版本的。 然后套上一件薄裤,有点像打底裤,把肚兜下摆塞进去后,外头再穿一层百迭裙。 往腰间系上腰带,这样裙子才不会掉。 与内搭的吊带颜色一样,腰带是用碎布缝制的,里外颜色不同,里面是粉色,可以充作另外一套绯红色衣服的腰带,只要翻转过来就行,这是娘亲的奇思妙想,江福宝觉得她聪明极了。 穿好裙子,最后再套上草绿色的直领对襟短衫。 娘亲怕她弄脏衣服。 还拿了一件交叉领的短褙子让她穿在外头。 这样吃东西就不会滴到里头的衣服上了,洗的时候,简单轻揉下里面的衣服,便可拿去晾干。 昂贵的衣服,一般都不耐穿。 所以短褙子的布料是粗棉布。 怎么洗都不会破。 拿来挡脏刚好合适。 就算家里条件已经日益变好,家人节省的性子一时也转变不过来。 往床底下放好东西,江福宝就去院子洗漱吃早饭了。 两刻钟后,她坐在二哥的腿上。 二哥坐在牛车上。 一家子前往铺子赚大钱。 牛车行驶在村子里,但凡昨天卖掉竹筒的,都对江家谄媚的笑着。 反之则是翻着白眼,嘴里嘟囔着什么,估计是骂人的话。 张金兰并不在意。 有本事就到她跟前来骂。 没那个胆,只能骂给她们自己听。 气自己罢了。 牛车路过钱家村。 村口大石头旁躲藏着一个人,目送江家的牛车离开后,她从石头后面钻出来。 正是钱喜乐的大嫂,朱盼儿。 “该死的,怎么又去镇上,罢了,再等等吧。”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转身回了村子。 牛车上的钱喜乐靠在江同金的肩上,正在睡回笼觉,颠簸的道路压根影响不到她。 江福宝看到嗜睡的嫂嫂。 基本确定她怀孕了。 只是月份尚早。 除非医术很高明,否则把不出来喜脉来。 第175章 回娘家反省 按理说,症状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么早。 可千人有千种怀法。 她也不好下定义的。 牛车跑的越来越远。 马春霞的大儿子江立文也带着陈全芬走出村子了。 “你回娘家反省半月吧,等你想通了我再去接你,全芬啊,咱都过了这么多年,一儿一女也都快成亲嫁人了,你非要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干什么?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胳膊肘往外拐,你但凡收了她陈秋菊的钱,我都不带这么气的,这下你满意了吧?你的一次犯傻,连累我们一家子每天的进项变成了五文,孩子们也会因为你,吃不饱肚子,夜夜喊饿,你开心了吗?” 江立文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 昨天那次踹,不是他本意。 如果他不动手。 爹说不定就会一气之下,作主休了她。 他是孝子。 却也不想看着嫁给他这么多年的媳妇,落得被休的下场。 “我真的知道错了,孩他爹,你帮我跟爹娘求求情吧,我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突然就犯了傻,表姨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别让我回娘家,好吗?” 陈全芬恳求着。 “别闹了,爹娘在气头上,要是再日日看到你,便消不了气,你回娘家待一段时间,等他们气消了我就去接你,你自己也反省下吧,你这次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哎。” 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媳妇。 江立文也愁的慌。 她媳妇确实傻,可要说她哪里做的不好。 除了泄密。 便再无其他。 嫁给他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操持着。 偶尔往娘家送点粮食,这个江立文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她的爹娘,不忍他们饿肚子,属实正常,除了这些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只希望他媳妇自己能想明白吧。 “这三个鸡蛋,你带到娘家去,别空着手上门,不然你大嫂肯定给你脸色瞧。” 江立文递给她一个汤盆大小的竹篮。 里头塞满了稻草。 藏了三颗鸡蛋,裹得严严实实。 “不行啊,要是娘知道,又会生我气了。” 陈全芬不敢拿。 “娘早就看到了,她要是不给我拿,你以为我能拎着竹篮出门?你啊你,嫁进来这么多年,都不了解娘的脾性,她就是嘴硬心软,什么时候打过你,骂过你?甚至连磋磨都不曾有,娘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要饿一家子饿,啥时候单单饿过你一人,每次你回娘家,都是娘给你拿的礼,生怕你被娘家瞧不起,你悄摸往娘家送东西,你以为娘不知道?家里少一粒米她都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哎,你这次是真的伤了娘的心了。” 江立文的话,让陈全芬泪流满面。 她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以往觉得娘家大于婆家,表姨又跟她一样,都嫁到江家村来。 要是跟表姨弄好关系,以后表姨肯定能给她撑腰。 毕竟表姨夫是族长和村长。 在江家村就是一言堂。 可她全都想错了。 婆婆从不磋磨她,她干什么要讨好别人。 儿女都十来岁了。 马上就要娶妻嫁人。 她也要当婆婆了,竟然还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江立文担心她一个人回家,路上出事。 愣是把她送到娘家的村子外,才离开。 陈全芬回到娘家,被亲爹亲娘骂的狗血喷头。 她一言不发,乖乖挨骂。 此时的镇上,江家的牛车停在铺子后院。 一家子下了牛车,开始忙碌起来。 铺子前头排了长长的队伍,基本上都是等着来吃早饭的。 不远处的包子店,见江家小食铺连门都没开,就这么多客人排队,恨得牙痒痒。 “不咎,这回我们肯定能吃到烤肠跟土豆了,天知道我有多想这一口。” 孔明学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 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昨晚不吃,是因为烧烤吃了太多,晚上不饿。 早上不吃,是怕吃多了,就吃不下江家小食铺的吃食了。 今天就得回学堂。 明天开始,小二会给他们送肉饼。 肉饼虽然好吃,却也比不上烤肠土豆跟烧烤。 甚至连凉面都比不上。 毕竟天这么热。 吃肉饼哪有吃凉面舒服啊。 “吃不到也没事,我觉着烧烤更好吃,我今早就喝了一口粥,你也晓得我外祖父,不吃的话,他能骂我半个时辰,一会我就来根烤肠加份土豆,再各点二十根荤素串就行,凉面我就不吃了。” 孟不咎咽了下口水。 吃饱也不能走。 他还得买点带到学堂去当晚饭。 “孟兄,孔兄,昨晚我去找了焕福,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也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们低头认错,我就作主,帮他道声歉,往后咱们四个,还跟以前一样,行吗?” 邓思远突然插了句嘴。 昨天上午,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孔明学跟孟不咎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他在一旁说什么都插不上嘴。 必须得把丁焕福弄回来。 昨天中午三人各自回家后。 邓思远去了趟丁焕福家的糕点铺。 “我随便咯。” 孟不咎不在乎的回道。 “我也一样。”孔明学更是不在意。 他年纪是最大的。 比年纪最小的丁焕福,要大三岁,几人里,就属他跟丁焕福玩的最一般。 “额,好,那劳烦你们帮我们点下吃食,我去糕点铺叫焕福去。” 邓思远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 被噎的愣了一下。 然后从队伍中离开,朝着巷尾跑去。 丁焕福家的糕点铺就开在那里。 他们一家都住在糕点铺的后院。 等铺子开门营业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孟不咎跟孔明学先占了一张桌子。 帮着没来的两人点了相同的吃食。 “二位小爷,你们今天要回学堂了吧,昨天我听到你们说,你们是三山学堂的,总觉得熟悉的很,结果一问自家人,才知道我那二侄子也在三山学堂启蒙呢,指不定你们还认识哟。” 江二勇笑着说道。 “哦?是吗?我身边这位可是三山学堂,山长的外孙,你侄子叫什么啊?告诉小爷,到时候我们护着他,保证他在学堂不会被人欺负。” 孔明学拍了拍胸脯,其实炫耀的都是孟不咎。 第176章 外送肉饼 一旁的孟不咎满脸黑线。 没人比他更了解三山学堂的了,毕竟他家就在那。 别说学子,就算是洒扫的下人,他都熟悉的很。 “哎哟,山长的外孙?山长是啥?有夫子大吗?算了,不管多厉害,我都要谢谢你们愿意护着他,我侄子就在后院帮忙呢,他叫江.....” 江二勇虽然像个百事通。 可自幼没读过书。 更是对学堂毫不了解。 他还以为山长就是看守山脉的人呢。 说到一半。 他的话被另一桌的客人打断。 他连忙过去点单。 直到江大和把烤肠和土豆以及烧烤端上来,江二勇都忙的毫无空闲。 邓思远带着丁焕福过来时,孟不咎他们都吃完了。 每人打包了一份带走后。 四人再次各回各家。 下午,江同木带着两根烤肠,一份土豆、一张肉饼,一碗凉面、一杯绿豆汤,和满满一食盒的烧烤去学堂了。 江四银顶替江大和去铺子前面待客。 等江大和回来。 原本铺子里坐的几桌汉子,全走了,变成了妇人和大娘。 一个个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江四银。 暗送秋波。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老大娘趁着江四银端吃食,假装帮忙实则摸手。 这些女子头上高梳的发髻,足以证明她们早已成为人妇。 江福宝悄咪咪伸着头,看着这一幕。 她可是在帮娘亲监督爹爹呢。 还以为这里多有保守。 合着开放的很,只是光封建不保守啊。 “四银,你去后头吧,我来就行。” 看到四弟被这群大娘占便宜,眼圈变得红红,快要哭的模样,他赶紧来救场了。 江四银点了点头,掀开布帘,刚好撞见女儿弯着腰躲在一旁假装吓他。 恶作剧被拆穿就不好玩了。 江四银放下布帘,装作没看到。 又一次掀开。 “嗷呜——” 江福宝往前跳了一步,大叫一声。 吓得江四银连着后退两步。 江福宝被逗得哈哈大笑。 方才低下头的她,哪里知道,爹爹早就看到她了呢。 “这孩子,越发调皮了。”张燕子笑骂道。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加紧穿串,赶在太阳还没落山。 江家小食铺关上大门,牛车启程,回家咯~ 另一边的三山学堂里。 江同木收拾好衣服,把床上的被褥拿出去拍了拍灰尘,然后把屋子打扫干净,这才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打开食盒,里头的烧烤香味,瞬间蔓延。 就在他准备开动时。 身后的木门被人打开。 孟不咎与孔明学走了进来。 “嚯,你也买烧烤啦,真香,竟然还是热的,我的都凉了,我真蠢,就该回学堂时再买的,哟,咋还有烤肠呢,这玩意不该早上就卖完的吗?土豆竟然也有,同木,你把烤肠跟土豆卖给我呗,给你二百文。” 早上的烤肠跟土豆没吃过瘾,孔明学还想吃。 “不卖,你那些烧烤都吃不完。” 这么少,他还不如留着自己吃。 除非,他再花三两银子买。 很可惜,江同木的想法落空了。 今天刚吃过烤肠跟土豆的孔明学,在有相等美食的前提下,压根不会花高价买他的吃食。 三人坐成一排。 每人都吃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吃到后来,孟不咎两人从江同木那里抢土豆吃。 江同木有些无语,却也没在意。 这俩人,年纪虽然比他大,却比他的弟弟们还幼稚。 一夜过去,牛车再次出发镇上。 江福宝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坐在阿奶腿上。 “阿奶,你不是说去接大表姐回来吗?” 江福宝还以为阿奶忘了这件事。 便准备提醒她一下。 “还没到时候。” 张金兰的眼神看向远方的高山,她幽幽说道。 大外孙女已经八岁了。 户籍早就上在了孙家,只怕轻易接不过来。 而且周秀芬刚卖掉两个孙女,银子还没花光,估计暂时不缺钱。 她要等,等孙家没钱了。 等他们急的团团转,打起外孙女的主意了,再去孙家带走大外孙女。 现在大外孙女暂时安全。 周秀芬那个懒婆子,肯定不会趁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卖掉招娣。 张金兰私底下买通了孙家村的一个人。 是马春霞牵的线。 那人是她好友的妯娌。 张金兰让她时时刻刻盯着孙家。 但凡他们动了卖招娣的想法,就让那人来报信。 看到阿奶发呆。 江福宝没再多问。 阿奶肯定是关心大表姐的,暂时不去接,定是有她的顾虑。 一天很快过去。 牛车绕路来到三山学堂旁边。 江二勇带着一竹篮的东西悄摸走到西边角落。 听到三声猫叫后,他把肉饼扔了进去。 又等了一刻钟,听到两声狗叫。 他把包裹肉饼的烧烤,再一次扔进去。 这才拍拍掌心,提着竹篮离开。 “我昨个去包子铺,让他们每天给我送十个包子过来,结果没一个人答应,都嫌我买的少,说自己没工夫,这些人,真是有钱都不赚,纯傻!” 两人拿着肉饼鬼祟祟的回到屋里。 孔明学一边吃着肉饼,一边骂。 “人家包子铺也不靠你这几个包子赚钱,卖给你,多费事啊,你怎么不叫你家下人送。” 孟不咎说。 “怎么叫啊,我爹虽然不管我吃喝,可若这事被夫子或山长知晓,我定是要挨骂的,我爹宁愿我吃差点,也不想让我得罪你外祖父,商人嘛,考虑的多,能理解,他管下人,都管的特别严,我没法说。 而且,从外头扔进来,也就包子肉饼这些吃食经得起扔了,搁旁的,比如糕点,只怕都碎光咯,更别提馄饨面条,怎么扔啊,泼咱一头还差不多,再说了,那些烧饼炊饼的,咱也不爱吃啊。” “那你去吃焕福带的糕点,他家开糕点铺子,次次带的都不同,你拿肉饼跟他换。” 孟不咎提议道。 “算了吧,他家好吃的糕点无非就那几样,我都吃腻了,况且大夏天的,谁吃得下齁甜的东西哦,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真热啊。” 孔明学吃渴了。 他灌了满满一杯水,这才舒服的坐回椅子上,继续吃。 第177章 哥嫂找上门 “嘎吱——” 木门声响起。 江同木从外头走进来,他手上拿着包裹。 两人好奇的探过去。 “同木,你拿的啥?”孟不咎问。 “我二伯给我扔进来的饭,他说我这次回家,瘦了好多,想让我补补身子。” 江同木如实回答。 关好门,他坐到窗台边。 打开包裹。 里头装着三块肉饼,做的很大,比孟不咎他们的要大上一圈,而且里面的肉分量特别多,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版,肉饼包裹着许多烧烤,签子已经撸掉了,有五花肉、猪肉、羊肉等等,还有各种素菜,混在一起,别提多香了。 每个肉饼烧烤团,都跟他的脸差不多大。 江同木有些无语。 这么多他哪能吃掉哦。 “这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跟烧烤吗?天老爷嘞,你把人家铺子搬来啦,这么多,反正你也吃不掉,把这些烧烤卖些给我,我拿来包在肉饼里面吃,你要是吃不饱我就再多给你三块肉饼,怎么样?” 孔明学吞了下口水。 羡慕的不行。 他咋就没想到这个吃法呢。 “行啊,你给多少钱。” 江同木确实吃不掉。 放到明天,说不定就馊了。 与其浪费或者撑破肚子,不如卖给他。 “给你三百文吧,加三张肉饼,行吗?” 孔明学看着分量很足的烧烤,试探性的说道。 “行,我只要钱,肉饼我就不要了,我也吃不完,给你吧。” 江同木把两个肉饼里的烧烤,都倒给孔明学,剩下的一个肉饼烧烤团加两块啥也不包的肉饼就够吃了。 孔明学掏出一粒碎银递给他。 “这起码半两多。” 江同木没接。 “都给你,下次你二伯再给你送,我还买,就当先付的了。” 孔明学身上没铜板,他找不开。 “行。” 江同木爽快答应。 孟不咎自来熟的从孔明学那里,分到一半烧烤。 他们俩年纪比江同木大。 自然胃口也更大些,但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剩下了六张肉饼。 孔明学拿去分给丁焕福和邓思远了。 自从那次争吵,几人的关系,就不像以前一样,去哪都是四个人了。 不过该玩还是玩的。 连着过了六日。 天气越发炎热,哪怕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汗。 傍晚,江福宝坐在自家院子里乘凉,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 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 晚饭吃的很饱。 打了两个饱嗝,江福宝左抓抓,右挠挠。 “娘亲,有蚊子咬我。” 江福宝痒的直哼唧。 她的腿上、胳膊上,甚至连后背都被叮了包。 起码七八个。 蚊子最爱咬小孩了。 肉肉软软嫩嫩的,好下嘴。 “我去河边找找驱蚊草。” 江守家见孙女身上通红一片,心疼的紧,他拿着镰刀跟竹篮就出门了。 一会子功夫,他带回半篮草。 江福宝定睛一看。 这不是艾叶吗。 是了,艾叶有驱蚊效果,还能辟邪,挂在屋里,或者晒干燃烧,就可以使蚊子不敢靠近。 这个架空世界,压根没有端午节的存在。 难怪不知道艾叶。 只见爷爷把这些艾叶分成两拨,一拨扎成扫把的形状,挂在她的房间,一拨用木捣,捣成汁涂抹在她的身上。 江福宝身上从红彤彤,变成了绿油油。 其他的孩子,也不例外。 甚至连大人们,都涂上了艾叶汁。 等干透后,再洗把澡,就能美美睡上一晚了。 沐浴完。 江福宝爬到床上,两个表姐睡在外侧。 今晚,果然耳边再没蚊子叫。 好梦到天亮。 江福宝伸了个懒腰,开始穿衣服。 然后往床底下塞东西。 她就跟打卡上班一样。 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已经成了习惯。 吃完早饭。 本该出门的钱喜乐,脸色有些苍白,张金兰便让她留在家中休息。 牛车驶离江家村。 “阿奶,回来的时候,顺道给嫂嫂请个大夫吧,她都难受好些天了。” 江福宝靠在阿奶的怀里说道。 “好,阿奶也是这么想的。” 喜乐这孩子,刚嫁进来的时候,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能吃能拉。 咋的现在动不动就困,还时不时的难受。 本以为她有孕了。 可算了算日子,就算是刚嫁进来就怀上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估计是生病了,又自己硬扛着,所以身上没好全,一累就犯病。 张金兰越想越多。 “大和,今天铺子前头,就让同金换了你,等会把我们送到铺子里,你就驾牛车去医馆请个郎中,带他去家里给喜乐看看,我还是不放心她。” “好,儿子知道了。” 江大和答应道。 一旁的江同金脸上带着担忧。 牛车路过钱家村时。 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在石头后面偷看着。 牛车离去。 朱盼儿朝家中跑去。 两刻钟后。 她与钱平安快步走向江家村。 彼时的江守家正带着孙子在地里干活。 钱喜乐在家躺着。 江同土领着弟弟妹妹在后院玩。 大门敞开。 巳时末,朱盼儿到达江家村,她一进院子就高声喊道。 “喜乐啊,嫂子来看你了——” 听到她的声音,钱喜乐从床上惊坐起。 穿好鞋子,便走了出来。 “哥,你们怎么来了?”她甚至连一声嫂子都不愿意叫。 “我跟你嫂子来看看你。”钱平安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低着头。 不敢看妹妹。 后院的孩子们,也闻声走到前头来了。 “哦,看完了吧,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钱喜乐扭头就想回屋。 却被朱盼儿一把拽住。 “你都嫁人了,咋还这么懒,大早上的,你不去干活还想睡觉?我跟你大哥真是把你惯坏了,你婆家不得背地里骂我跟你大哥啊! 到时候说我们没把你教好,虽然你爹娘死的早,没人管你,可长嫂如母,以后常回娘家来,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这些人情世故,教教你。” 朱盼儿欺负了钱喜乐这么多年。 导致套近乎时也不忘教训她一番。 “滚一边去,来我这装什么好人,我想睡就睡,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还娘家,我有娘吗?我哪来的家?从我嫁出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江家人!” 第178章 喜乐被打 “至于你们?赶紧从我家里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哥,我还以为你当真想我了,来看我呢,合着就是带着这娘们来欺负我?” 本就不舒服的身体,一下气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钱喜乐赶忙扶住门框。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们是什么人,别想欺负我大嫂,都给我出去!” 江同土都看在眼里。 他挡在钱喜乐的面前。 恶狠狠的对着夫妻俩说道。 “你个小屁孩,滚一边去,我是她大嫂,是她娘家人,说几句怎么了?谁欺负她了?没家教的狗东西,见到长辈也不问好。” 朱盼儿看着才十岁大的江同土,毫不畏惧。 丁点大的小孩,就算长得胖又怎么样。 能打得过他们两个? “你们到底想干嘛?” 钱喜乐说话时,有气无力的。 “哎,总得让我们坐下说吧,都来这么久了,我连口水都没喝到,你平日里就这么待客的?真不是我说你,没娘的孩子,就是教不好。” 朱盼儿在院子里环视了一眼,她自来熟的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钱平安站在她的身后。 一言不发。 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六岁的江同吉,悄摸溜出家门,朝着田间跑去。 “你婆家,在镇上开了一家铺子,对吧?听说很赚钱呐,你也知道,你大哥没本事,这辈子都没赚到什么钱,巧了,前几天他昏倒在家,我送他去镇上看了大夫,人家老大夫说你大哥得了病,说是要用什么药吊着命。 不然活不到明年,那药贵啊,咱家哪里负担的起,你就帮帮你大哥吧,不管你怎么恨我,他也是你的亲大哥啊,在这世上,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病死啊。” 朱盼儿一边说,一边抹泪。 实则眼角干巴巴的,一滴泪水都没有。 “大哥?你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了什么病?” 毕竟是亲大哥。 虽然懦弱又怂包。 可钱喜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只见她焦急的问向钱平安。 “就,就是活不久的病,喜乐啊,你帮帮大哥吧,只要一百两,哦不,五十两就够了,五十两就能救大哥的命了,你也不想我活不到明年吧?” 钱平民说话时结结巴巴。 他眼神看着地面。 脸上满是心虚。 “五十两?大哥,你也真敢说啊,你在这逗我玩呢?我去哪给你弄五十两来?你就是把我卖了,都卖不到五十两啊,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看你们就是来骗银子的,只怕你们的希望落空了,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钱喜乐这才回过神来。 她大哥虽然瘦。 但也不至于突然就得了重病啊。 还活不过明年。 怎么可能。 大哥脸上的气色明明好得很。 只怕是大嫂盯上她家的铺子了。 想来骗银子。 钱喜乐说完就想将他们赶走。 “好啊,好好好,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去死,都不肯掏银子?果真是心狠,怪不得克死了你娘和你爹,你说他们在九泉之下,要是看着你害死你大哥,得多恨你啊?” 朱盼儿搬出她早已死掉的公婆。 她说出口的话,简直就是在剜钱喜乐心口的肉。 “恨我?凭什么恨我?自他们走后,你们夫妻俩如何对我的,我爹娘都看着呢,朱盼儿,该怕的是你,你住的房子原先摆着我爹娘的尸首,他们的魂魄定在家里日日盯着你们夫妻俩呢,你夜里最好睁着眼睡。 你当初如何欺负我的,等你死后,我爹娘就会如何还回去!你竟然还敢上门?同土,把他们赶出去!大哥,从今往后,我权当我是孤儿,你不配做我的大哥!你的亲妹妹当初跟着爹娘一同死了!” 钱喜乐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 她食指,笔直的指着夫妻俩。 脸上满是狠绝。 “你们快滚,不许欺负我大嫂,不然我告诉我大伯和我大哥,让他们打死你!” 江同土像个狼崽子似的。 把夫妻俩推开。 朱盼儿虽然怕张金兰他们。 却不怕孩子。 她一巴掌扇在江同土脸上。 把江同土都打懵了。 “你个贱人,竟然打我小叔子,我跟你拼命!” 钱喜乐冲到柴火堆,挑了一根最大的柴火,就朝着朱盼儿打过去。 钱平安哪能看着妹妹打他媳妇呢。 不等钱喜乐碰到朱盼儿,她就被亲哥推了个踉跄。 一个没站稳。 倒地不起。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舒服。 搁以前,哪可能一推就倒。 钱平安也吓了一跳。 他没用力啊。 朱盼儿以为她装的,走上前对着她肚子踢了一脚。 “别装了,就你这粗壮的模样,装弱给谁看?赶紧起来,拿点银子给我们,你哥的病还等着治呢。” 不踢还好,一踢,钱喜乐顿时痛苦不已。 “我,我肚子好疼,同土,快,快去田里喊爷爷回来,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疼啊——” 钱喜乐疼的捂着肚子爬都爬不起来。 她感觉身下有些湿润,想起不准的月事,她脑子瞬间慌乱了。 “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咋肚子疼?喂,你别装了——” 朱盼儿又伸出脚准备踹她。 “不许欺负我嫂嫂——” “坏人,你别踢我嫂子——” “呜呜,阿公,阿婆,你们快回来,坏人,有坏人——” 几个丁点大的孩子,把钱喜乐围住。 孙死妹才三岁,她吓得嚎啕大哭。 江同土刚准备出门喊人,就看到被弟弟喊回家的爷爷了。 江守家自然也发现朱盼儿想踢他的孙媳妇。 他舀起一勺农家粪,就泼向朱盼儿。 “住手!你胆敢踢她试试看!欺负我孙媳妇,老子让你今天横着出去!同水,关门!把柴刀拿来!老子要把这贱娘们的脚剁了!” 看到钱喜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别说江守家了。 就是几个孩子也气红了眼。 听到江守家要砍她的脚,朱盼儿顾不上满身的屎尿。 扭头就朝外面跑。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逃了出去,头都不敢回。 屎尿飞溅,不长眼睛。 把钱喜乐围住的几个孩子身上,也沾染到了屎星子。 第179章 见红 可他们来不及嫌弃。 纷纷关心起嫂子来。 “嫂嫂,你怎么了。” “爷爷,嫂子被那个坏人踹了肚子,还被推到地上。” “嫂子,你是不是肚子疼?我帮你吹吹。” 见她脸色疼的惨白,江守家赶忙让几个年纪稍大的孙子们把她扶到床上。 担忧的不行。 “爷爷,我肚子疼,快帮我请个郎中,我,我可能有身孕了。” 身下不正常的湿润,让她惊恐不已。 “阿公,嫂子的裙子上红了。” 同一时间,孙来娣也指着钱喜乐的浅色裙子说道。 江守家惊住。 “咱们村可没郎中啊,离得最近的在孙家村,你放心,爷爷跑也得跑去,同水,你们几个在家照顾好你们嫂子,别让她渴着。” 江守家说完,撒开老腿就开始跑。 刚跑到村口,就看到大儿子驾着牛车回来了。 “爹,你慌慌张张地干啥呢?” 江大和停下牛车,满脸疑惑。 “喜乐被她娘家嫂子打的见红了!” 一句话,让江大和脸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爹,快上来,我刚好请了郎中。” 话音落下,江守家才看到牛车后头坐着一个老头。 他快速的爬上牛车。 朝家赶去。 “大夫,怎么样了?我儿媳怎么样了?” 郎中从屋子里刚出来。 江大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有孕刚满一月,又见了红,要是再晚上两刻钟,只怕孩子就保不住了,我为她针灸了,血已经止住,以后再好好养着,就无碍了,切记,不可干重活,更不能受凉。 她孩童时身体太过劳累,烙下了病根,所以才将将有孕一月,就身体不适了,加上被人踢到腹部,以及气急攻心导致动了胎气,你待会送我回镇上,我给她开副药,喝上七日就可停药,是药三分毒,不能喝太多。” 郎中仔细的叮嘱着。 江大和跟江守家连连点头。 钱喜乐面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上盖着薄被,几个孩子围在床边,满脸关心的看着她。 “来娣啊,你在这里陪着表嫂好吗?其他几个孩子都出去,别吵着你们大嫂休息,来娣,要是你表嫂醒了,就来喊我。” 江大和带着郎中回镇上。 江守家去屋里看了看孙媳妇,对着外孙女嘱咐道。 毕竟男女有别。 几个年纪大的孙子们还有几年就到成亲的年纪了。 不好跟他们嫂子共处一屋的。 江守家让孙来娣守在这。 把男娃和年仅三岁的外孙女赶了出去。 牛车到达镇上,将郎中送回医馆后,江大和买完药,付了诊银,就去铺子后头接家里人去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 江家人早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了两刻钟也不见江大和回来。 张金兰有些急。 “娘——” 刚想说先走到城门口等着,就见大儿子从牛车上下来。 “怎么样了,喜乐有事没?” 张金兰急切的问他。 “大夫说,喜乐已经有孕一月,我赶到时,喜乐动了胎气,几个孩子说,我们离开后,她大哥大嫂上门了,把喜乐推到地上,还踹她的肚子,不然喜乐也不至于见红,大夫已经针灸过了,止住血了。 我方才送大夫回医馆的时候,还拿了药,回家煎给喜乐喝,连着喝七天就行,娘,这口气儿子咽不下去,让二勇驾车送你们回家吧,把我丢在钱家村,敢欺负我的儿媳妇,老子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未出生的孙子或者孙女都差点被他们弄没了。 儿媳也受了罪。 江大和都气死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什么?喜乐有喜了?还动了胎气,都见红啦?畜生,畜生啊!!!这两个狗日的畜生,竟然上门欺负咱家喜乐,去,都去!你们都抄家伙,老娘要剁了这娼妇的脚!” 不愧是夫妻俩。 说话都一样。 在张金兰的吩咐下。 所有人,包括江福宝,都就地选了个‘武器’。 “我滴心肝嘞,你在哪摸的菜刀。” 张燕子见女儿举着菜刀,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赶紧将菜刀夺下。 这菜刀重的很,就连她用上一会都觉得手腕酸胀。 何况三岁的女儿。 要是砸到脚上,就完了。 “我要打坏蛋!” 菜刀被夺,江福宝又从水缸里拿起葫芦瓢。 这玩意硬的很。 到时候就狠狠敲爆他们的头! 葫芦瓢没有危险,张燕子也就随她去了。 一行人坐上牛车。 锁好铺子的后门,就出发钱家村。 钱家村离镇上不远。 两刻钟江家人就到了。 牛车停在钱家大门口。 门是关着的。 可张金兰知道他们在家,毕竟外头没落锁。 “砰砰砰——” “给老娘开门,一群畜生,竟然把我孙媳妇打的落了红,都动了胎气,孩子差点都没保住,你们这是杀人!再不开门,老娘就去报官!天杀的啊,我家喜乐碍着你们什么了,大老远跑到江家村去欺负她,你们还有没有心! 钱平安,你是个男人吗?把你亲妹妹都打的差点小产了,你还龟缩在家,你简直是个废物!你压根不算个男人,你不如把你那物绞了,去宫里当太监去吧!畜生东西,老娘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让我儿把你家门砸了——” 张金兰手里拿着柴火棍。 她砰砰砸向钱家的门。 吵闹声,把刚从地里回家的村民,全都吸引过来了。 外头围了几十号人。 都在看热闹。 “金兰?这是咋了?” 钱媒婆也在人群看热闹。 可她定睛一瞧。 发现闹事的竟然是熟人。 她走上前,问道。 “钱媒婆啊,我都要气死了,这狗日的两口子,也不知道哪根筋坏了,趁着我们去镇上,到我家里闹事,把喜乐这孩子,打的动了胎气,都落红了,大夫说,要是再晚上一会功夫,孩子就保不住了。 你说我气不气,我今天不把他钱平安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老娘就白活一世,开门呐,大和,二勇,把这大门,踹开!老娘今天非要扒了这两个贱东西的皮!” 不管张金兰怎么砸门。 里头都不开。 她干脆让两个儿子踹门。 第180章 打断她的脚 江大和跟江二勇本就长得壮实,这些日子,家里伙食特别好。 两人浑身腱子肉。 一脚下去,木屑直飞。 里头的钱平安跟朱盼儿,都要吓尿了。 上次被打的情景历历在目。 肚子到现在还时不时的抽痛呢。 “都赖你,你好端端的踹喜乐干啥,现在好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了。” 钱平安吓得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我哪里知道她有身孕啊,我们去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好了,肯定是她早就知道孩子保不住,怕婆家怪罪,所以赖在我们头上,我们上当了!” 钱平安被她倒打一耙的话语惊呆了。 “咚——” 就在两人低声说话时。 自家的大门,应声而倒。 院里的尘土,飞溅起烟雾。 两人被呛的咳嗽起来。 “啪啪——” 张金兰飞快的小跑过来,上去就扇了朱盼儿两个大嘴巴子。 江大和也一脚将钱平安踹的瘫倒在地。 “砰——” “我让你欺负我孙媳妇,我让你欺负——” 柴火棍打在身上的沉闷声,混合着张金兰狠厉的话语,以及朱盼儿两口子的惨叫声,响彻在钱家的院子里。 “救命啊,杀人啦——” “啊,别打我,我没欺负喜乐,不是我打的,啊——” 夫妻俩被江家人围了起来。 每人打一处,两人的肚子,腿,胳膊,手,脸,就连朱盼儿的头发也被江福宝狠狠拽着。 少说也扯掉了几十上百根。 “啪啪啪——” “我让你欺负人——” 张金兰打累了,就换朱迎秋上。 她的手掌很厚实,加上常年干活,掌心都是茧子。 一巴掌就把朱盼儿扇的鼻血直喷了。 “哎哟,这是咋了,别把人打死啦,到时候你们也讨不到好。” 钱家村的村长闻声而来。 见夫妻俩浑身是血。 吓得赶忙制止他们。 “这两个贱皮子,冲到我江家村,把我孙媳妇打的差点小产了,你说说这口气谁能咽下去,喜乐的户籍,已经在我们江家,跟你们钱家村有什么关系? 喜乐现在是我们江家的人,钱村长啊,我劝你别管这事,我今天必须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以后他们还得蹦跶!” 张金兰说完一挥手。 江家人又开始暴打他们。 江福宝拿着葫芦瓢,狠狠敲向两人的脑袋,一人一下,公平的很。 两人身体哪哪都疼,头也晕的七荤八素。 “虽然这么说没错,可你们也别把人打死啦,不然闹到官府,你们也讨不到好,就浅浅教训一下得了。” 钱村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不想拦了。 却又怕夫妻俩被江家打死了。 只能耐心劝导。 “是啊,打一顿就好了,万一弄死了,你们也讨不到好的,虽说没人帮他们出头,可万一有那坏心眼的告到官府去,你们就要赔命了,算了算了,我瞧着他们也受到惩罚了,就这样吧,你们快走吧。”钱媒婆也一并劝着。 张金兰可以不给钱村长的面子。 但是不能不给钱媒婆的面子。 两人相熟,加上喜乐也是钱媒婆介绍的。 张金兰只能点头。 “好,我不打死他们,不过朱盼儿的脚,保不住了,你自己说,你哪只脚踹的我孙媳妇的肚子?要是不说,你两只脚都保不住!” 钱平安推人的右手,已经被打折了。 朱盼儿还没。 张金兰说完把手中的柴火棍交给江大和。 然后问向满脸是血的朱盼儿。 “我,我,我没踹,啊——” 朱盼儿还想装傻,被江福宝一水瓢敲在脑瓜子上,她赶忙招了:“右脚,是右脚踹的,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啊,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踹她。” “呵呵,没怀身孕就要踹她?我媳妇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你要这么对待她?爹,把柴火棍给我,我来打。” 江同金从亲爹手里拿走柴火棍。 用尽吃奶的力气。 狠狠敲断了朱盼儿的右脚。 “啊——” 伴随着杀猪般的吼叫。 朱盼儿昏死过去。 钱平安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骚臭味让江家人松开殴打他们的手。 连连后退好几步。 “你这个懦夫,废物!自己的亲妹妹,被人这么欺负,你不帮一把就算了,还在旁边看戏,你不配为男人,你要不是喜乐的亲哥,我早把你废了! 从今天起,我话放在这,只要你们再踏足江家村,我就算赔命,也要把你们俩送去阎罗殿!看看你们二人的心,是不是黑的!” 江同金说完,把柴火棍一扔,重重砸在墙上。 发出的响声,让钱平安害怕的直点头。 “知,知道了,我不去,我们绝对不去了。” 教训完两人。 江家人上了牛车。 在钱家村,村民的目光下。 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啧啧,打的真惨,活该,让你欺负人家。” “就是,这朱盼儿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如今脚断了,恐怕治好也成跛子咯。” “打死了才好,夫妻俩一样坏,喜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哎,被他们磋磨的哟,我瞧着都心疼,嫁出去了,我还以为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这两人跟鬼似的缠着不放,还敢跑到江家村去闹,他们也不瞧瞧这张金兰是何人啊。” “啊?梨婶子,你认识他们啊?” “当然认识,我妹子就是嫁到江家村去了,张金兰泼的很,她要说第二泼,江家村就没人敢说第一,她以前总爱往人家泼粪,不过她也不是啥坏人。 听说是她女儿相看人家时,村里一户村民把他的双生子女儿送去给人当妾了,连累的张金兰都没给她女儿寻到好人家,张金兰这才气得泼粪。” “怪不得呢,我方才就瞧着她狠得不行,朱氏这个蠢货,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喜乐有这么一家子护着,以后有好日子过咯——” 人群对着几乎看不见的牛车背影,指指点点。 钱媒婆看着凄凄惨惨的夫妻俩,勾起嘴角,笑着走了。 躲在屋子里的孩子们,见江家人离开,跑出来,抱着他们的爹娘痛哭流涕。 也有好心的村民,给夫妻俩请了个郎中。 结果这两人连诊银和药钱都不给。 把那好心人气的半死,发誓再也不管他们家的破事。 第181章 偷吃 回到家里的江家人,顾不上别的,一起涌入钱喜乐的屋子。 她已经醒来了。 “喜乐,还疼吗?我让你婆婆去煎药了,等药熬好,你先喝完,我再亲自给你杀只鸡补补,都是你一个人的,奶奶给你熬锅鸡汤你慢慢喝。” “对,都是嫂嫂一人的,把那只带黑毛的母鸡杀掉,她老是追着我屁股后面跑。” 江福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她附和着阿奶的话。 “噗呲,那是因为福宝你总是戳它的屁股啊,母鸡当然记仇咯,奶奶,没事的,我不是很饿,我喝碗粥就行,太晚了,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就别杀它了。” 钱喜乐虚弱的笑了笑。 众人才放下心来。 可怜的母鸡,不知道它差点下了黄泉。 还粘着公鸡‘打情骂俏’呢。 傍晚,吃过晚饭的江家人,坐在院子的柿子树下乘凉。 江同金在屋里陪媳妇。 江二勇正翘着二郎腿用树枝剔牙呢。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不好!我肉饼忘记送了!” 此刻,三山学堂的假山后面。 孟不咎跟孔明学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两人的手腕被叮了好几个包。 “你们别在这喂蚊子了,送肉饼的肯定有事来不了了,等也是白等。” 江同木其实也等了半个时辰。 自家人他当然了解,只怕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不然二伯肯定不会忘记送肉饼的。 他眼里透着担心,面上却丝毫不显。 “不送了?那我们吃什么,学堂的厨娘早都回家了,厨房里肯定什么都没剩下。” 说话间,孔明学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他面带凄惨的挠了挠手腕。 看着有些可怜。 “没得吃咯,当初让你多带点糕点来,你不听,反正我是不想去问焕福要,这小子,说话越发阴阳怪气,烦得很,饿着吧,饿到明早就有粥喝了。” 孟不咎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不管你们,反正我自己做,厨房应该还剩点菜。”江同木抬起脚,就朝着厨房走去。 两人好奇的很,也连忙跟上。 三人悄摸溜进厨房。 晚霞透过窗户,把厨房里照的泛着粉光,三人四处看了看。 只见厨房里头只有洗干净的锅碗瓢盆,和一尘不染的灶台。 就连地面都扫的干干净净。 柜子里,有一碗黑面,和破了一个口子的盐罐子,屋顶房梁处悬了两条烟熏猪腿,颜色黑黢黢的,角落里的竹筐中还有一把蔫吧青菜,便再无其他了。 “算了,同木,你别吃了,黑面比糙米还难吃,一点都不劲道,还划嗓子,跟我们一起饿到明个早上吧。” 孔明学升起的希望,落了空。 就算厨艺再好的人,看到这些菜,也毫无办法啊。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吃黑面和蔫巴菜。 “你们信我吗?” 昏暗的厨房里,江同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把两人问懵了。 “信,信吧?”孟不咎不确定的说道。 “你们两个,把猪腿拿下来,我要偷摸切点肉,嗯...没有木梯,没事,孟不咎你就骑在孔明学的脖子上,一定能够着。” 三人中,就属江同木年纪最小。 个子当然也最矮。 他指挥着两人去偷猪腿。 好笑的是,孟不咎两人还真去了。 他骑在孔明学的脖子上,伸着手去够,孔明学虽然胖,可是虚啊,他摇摇晃晃,差点带着孟不咎一起摔倒,还好江同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三人一起作案。 直到猪腿安安静静的躺在厨房的地上。 “这猪腿,我劝你别碰,都挂了一年多了,它们可是学堂厨娘的命根子,也就学堂来客人时,或者有什么重大节日厨娘才会切一点做成菜,要是被她们发现,查到咱仨,就都完了。” 孟不咎咽了下口水。 有些害怕的说道。 学堂里,最大的是山长,也就是他的外祖父,在外人眼里,都觉得他是山长的外孙,威风的很。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地位都不如学堂里养的大黄。 起码外祖父还时常让丫鬟给它煮点猪下水吃。 自己呢,只能沦为吃学堂小厨房的水煮菜。 要是被外祖父知道,他偷吃厨房的东西。 轻则挨骂重则可是要挨家法的。 “没事,就说是老鼠啃得。”江同木过惯了苦日子,小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他时常吃不饱肚子,就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奶奶总以为柜子里藏得饼子或者馒头都是被老鼠吃掉的。 从没怀疑过他。 江同木拿出磨得锋利的菜刀,在烟熏猪腿肉的瘦肉部分,剔下手指头大小的肉块,只剔了三块。 然后让孟不咎两人,再把猪肉挂回去。 只要猪腿不拿下来。 肯定看不见少了哪。 他又把切下来的肉块洗干净,切成肉丁。 接着把蔫巴菜洗干净与黑面揉在一起。 找不到擀面杖,便用筷子一点点擀成面片。 灶台他不敢点着,毕竟烟囱里会冒烟,容易被人发现。 干脆将角落里的砂锅装满水,烧热。 把肉丁和面片一起丢进去,快熟的时候,撒点盐就能出锅了。 江同木拿出三份碗筷。 等量的分好后。 灭掉炉子上的火。 就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开始吃了。 另外两人早就看傻了眼。 “还挺香,我以为你不会做饭呢。”孟不咎也拿起碗,吃了一口。 面片虽然粗糙,可混着菜碎,口感清新许多,加上咸肉丁,吃起来咸咸鲜鲜。 比厨房做的水煮菜配糙米饭好吃多了。 见孟不咎连着吃了好几口,挑食的孔明学也端着碗,坐在江同木身边开始吃。 “你小子,竟然还会偷肉,当初你进学堂,谁都不搭理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小子多傲呢,明明穿的破破烂烂跟乞丐似的,仿佛谁都不看在眼里,是我错想你了,那日争吵,你骂我是肥猪,把我气坏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胖。 所以,我气的上了头,就打了你一拳,今天吃了你的面,我跟你赔罪,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是我孔明学的兄弟了,一会吃完饭,当初我打你的那一拳,我让你打回来,现在不行,我还饿着,怕被你打昏过去。” 第182章 不打不相识 孔明学呼哧呼哧划了好几筷子,他口齿不清的对着江同木说。 “我只是不敢跟你们说话,我奶奶说,让我安心读书,你们穿的富贵,我怕说了什么得罪你们的话,你们就把我赶出学堂了,我家里十几口人,就等着我在学堂多学点字,教给弟弟妹妹们呢...” 江同木第一次开口解释。 孟不咎划拉面片的筷子,停住。 “对不住了,同木,虽然我从未与你争吵过,不过我是旁观者,在你眼里,只怕你会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那我也算是欺负过你,一会你也还我一拳吧,就当是赔罪了,不过,别打脸,小爷的俊脸还等着勾俏姑娘呢。” 孟不咎也道了歉。 “哟,就你还俊脸?真是脸皮厚,你要是俊,那我家庄子上养的黑皮猪都能当探花郎了。” 孔明学的话,让江同木笑的肚子疼。 他心里的怨恨,在这一刻消散。 吃完饭,三人一起收拾好砂锅碗筷。 然后把厨房恢复原状后,跑回房间。 临走时,江同木从腰间掏出二十个铜板,搁在灶台上。 说不怕是假的。 外头不比家里。 厨房打扫的这么干净,哪怕多一个脚印厨娘都知道。 希望看到这些铜板,厨娘能保密吧。 江同木想。 天早已暗下来了。 “你打吧,打完我就睡觉。”洗漱完,孔明学对着江同木说。 他把脖子抻的老长,用右脸对着江同木。 孟不咎也是一样。 不过他撅着屁股。 江同木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我不打你们,当初我也骂你是肥猪了,至于不咎,你从未对我做过什么,旁观者就勉强算你中立吧,自始至终欺负我的,都是你们四人组的另外两人,我确实把你们当作一体了,只是嘛,今天过后,就不一样咯。” 江同木左手推开孔明学的脸颊。 右手轻轻拍了拍孟不咎的屁股蛋。 笑着躺到床上去了。 “什么四人组,我这段时日都不怎么跟他们玩了,你也知道,我在学堂待了这么多年,孤独寂寞的很,没人陪我玩,都是来读书的,也就他们陪我玩,你放心,以后我会离他们远点的,免得他们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连累我。” 孟不咎考虑的比较多。 学堂几年前又不是没来过贵人。 上任知县的侄子,不就在他外祖父的学堂读过书。 万一丁焕福跟邓思远惹到这种人物。 只怕他都要被牵连。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 他也准备远离那两人。 “我也是,不咎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跟屁虫孔明学也附和着。 三人第一次和谐的聊到睡着。 清晨,学堂的夫子敲着锣,众学子起床。 三人相视一笑。 昨天的秘密都藏于各自的心里。 彼时的小厨房。 厨娘们看到柜子里摆的黑面消失不见,角落里准备扔掉的蔫巴菜也不翼而飞,砂锅和炉子有用过的痕迹,本想发火,告到管事那。 突然看见灶台上的铜板。 她们每人分了点。 把这事咽回肚子里了。 江家的牛车在城门刚开时就到达镇上了。 今天铺子开门早了许多,生意却依旧好的不行。 “阿奶,你说爹爹现在到哪了呀?” 江福宝坐在阴凉处,踢着小肉腿,无聊的问着阿奶。 “嗯...马上午时了,应该快到了吧,马车快,说不定已经到了呢。”张金兰正在揉面团,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回道。 “这次送了十个西瓜给云阿婶,希望云阿婶,跟宛如姐姐能吃的开心。”江福宝继续说着。 为了攒西瓜。 家里已经五天没卖糖水捞了。 中午吃的凉面,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捧着碗,吸溜着面条。 冰冰凉凉的面,吃起来酸酸甜甜,这碗没有放辣椒面。 阿奶怕她上火。 吃完凉面,她又喝了半杯绿豆汤。 天气太热。 哪怕在阴凉处,江福宝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她被娘亲脱掉外面的衣服,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就躺在铺着竹席的地上睡觉了。 微风吹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有些温热。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个人坐在她的身边,用蒲扇一下一下给她扇着风。 燥意渐渐消退,困意来袭。 江福宝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这孩子,睡得真香。”张金兰摇着扇子,慈爱的看着孙女。 百里之外的长安镇。 一辆马车排队进入城内,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方家。 马车停在方家大门外。 十个西瓜装在麻袋里,江四银与马夫一起抬到门口,他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对着马夫说:“你去马车上等我吧,一会送完东西,我们就抓紧回去。” “好的,我将马车调个方向等您。” 马夫回到马车上,江四银也敲响了方府的大门。 门上有两个铁环。 只要拿起来,轻轻一敲,力道比用自己的手敲,要响的多。 “请问你找谁?”门房来的很快。 “我是连山镇江家村的江四银,先前你家主母来过我家,我今日路过长安镇,我母亲让我送点瓜果给云夫人尝尝。” 江四银自然不会说,他是特意送来的。 门房一听就清楚了。 “好,劳烦您等候一会,我去通传一声,马上就来。”门房关上门,快速跑到前院庭楼。 此时的云岚正带着儿女跟侄子在二楼看书呢。 “夫人,门房说,连山镇江家村的江四银来了,说是顺路给您送瓜果,您看,要不要请进来?”大丫鬟走上楼,来到云岚身边,弯下腰身对着她耳边传递着门房的话。 “什么?江家人来了?你亲自去请他进来。” 云岚从美人榻上坐起。 她惊呼道。 “娘,你说来娣和福宝她们来了没?”方宛如也很激动。 包括方昌义兄弟俩。 只有方昌全疑惑不解。 他没去过连山镇,自然也没去过江家。 “应该是没来,娘猜他是特意过来送瓜果的,估计是西瓜,怕我们不收,这才说的顺路。” 聪慧的云岚都不用深想,就知道江四银话里的意思了。 在大丫鬟的带路下。 江四银坐在了庭楼一层的堂屋里。 第183章 送西瓜 丫鬟上了杯今年的新茶。 用热水泡过的茶叶,逐渐从干瘪变得饱满,绿油油的颜色与描绘着淡粉桃花的茶杯相得益彰。 江四银哪里喝过这么好的茶啊。 他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杯,刚靠近鼻尖,就嗅到茶的清香了。 “嘬——” “嘶——” 红润的嘴巴触碰到茶水的那一刻,江四银被烫的都要哭出来了。 谁能想到这么烫啊。 他嘴巴发出嘶嘶的声音,放下茶杯,碰都不想再碰。 还是家里的绿豆汤好喝。 “小翠,这大热天的怎么端杯热茶来呢,去,把小厨房里冰镇过的酸梅汤拿来。” 江四银被茶水烫到的一幕,刚好让下楼的云岚看到。 她颦着眉,不满的俯视着丫鬟。 “没事的,没事的,晾晾就不烫了,刚好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呢,不用端酸梅汤来,我马上就走。”江四银的屁股从紫檀木做的太师椅上挪开。 他面向站在楼梯上的云岚。 笑着替丫鬟解了围。 小翠感激不尽的看了江四银一眼。 “去,端来吧。”云岚没再深究,她对着小翠抬了抬下巴。 小翠后退着走出门。 去拿酸梅汤了。 另一个贴身丫鬟小青跟方宛如一起,扶着云岚走下楼梯。 坐到主位上后,云岚笑着问起江家的近况。 “我家的铺子生意还挺红火,来娣她们过得也不错,日日在家里与表兄弟们玩耍,被卖的阴影早就过去了,我娘打算等她们七岁能上户籍时,就作主帮她们改成江姓,家里现在一到晚上乘凉时,个个都在给姐妹俩想新名字呢。 哈哈,谁都不服谁,昨个,我娘又碰到卖西瓜的了,就将摊子包圆,顺便让我送点过来,一共两袋,上头拴着麻绳的,要快些吃,摊主说,采摘的日子比较久,不能摆太长时间,黑绳子的,可以放七天以内。” 江四银一字一句的嘱咐着。 不等云岚开口,他又继续说道。 “这次来,我们有一事相求,娘说我们家里人,都没读过书,瞧瞧我们兄弟几个的名字,就知道我们没法给来娣她们起个好名字了。 来娣她们能从人牙子那里回来,全托您的福,您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娘说,劳烦云夫人给来娣她们起个新名字,从今以后,她们再不是以前的小可怜,而是有家人疼爱的好孩子了。” 江四银的话,让云岚的内心十分震惊。 作为商户人家的独女,自小便被家人悉心教导,长大后又嫁给同为商户的夫君。 她见惯了无数不拿女子的命,当人命的恶人。 江家的行为,让她想到,她早逝的爹娘。 云岚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她清了清喉咙,微微抬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咳咳,这样甚好,苦日子已经过去,璀璨的未来还等着她们,来娣死妹这两个名字确实难听,起名之人的恶意,连我都能感受到,干脆就叫如意和欢愉吧,希望她们以后万事如意,岁岁欢愉,平安快乐的过完一生。” 江四银听到侄女的新名字,眼睛骤然一亮。 真不愧是读过书的。 比起家里人起的大宝、二宝、喜宝、乐宝和桂花、红霞、彩霞、二丫三丫好听多了.... “好好好,多谢云夫人赐名,真是好名字。” 江四银夸赞着。 他与方昌义兄弟俩坐在一起。 帅气的面孔,把长相酷似方严恒的兄弟俩,直接秒杀了。 云岚母女俩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们和哥哥们。 好丑哦... “四银伯伯,你食过饭没?我让丫鬟们给你弄桌席面吧。” 方宛如热情的说道。 真羡慕福宝妹妹啊。 上次见四银伯伯,他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已经很俊秀了,今天来,换了一身碧青色缎服,衬的他皮肤光洁,乍一看,还以为他才不到二旬。 哪像爹爹,大圆脸,眉毛浓的快并成一线了。 眼睛一瞪,跟杀了几百头猪的屠夫一样。 赫人的很。 皮肤简直跟地里的泥土一个颜色,怎么都捂不白。 幸好她长得像娘亲一样好看。 要是跟哥哥们一样,像爹爹,她都得哭死去。 只怕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回家,况且来时,娘给我带了肉饼,我跟马夫在路上就吃饱了。” 聊了两刻钟,茶水已经不烫了。 江四银渴的不行。 他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苦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又喝了一口冰凉凉的酸梅汤,虽然比热茶解暑,可实在太酸。 真难喝。 江四银爱吃甜,不喜酸和苦。 他目光不再看向两个杯子。 “行,那你等下,我这也有点东西,劳烦你帮我带给兰婶。” 云岚对着贴身丫鬟小青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青提起裙子,快步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刻钟。 江四银坐上马车,在方宛如和方昌义兄弟俩的目送下,从方府大门外离开了。 马车里,放着好几个包裹。 他拒绝都没用。 方府的丫鬟家丁,强塞进来的。 他不像大哥二哥,一身腱子肉。 哪有劲跟那么多人对抗,只能妥协。 马车拐弯,兄妹三人这才转身回去。 门房刚要关上大门。 方严恒回来了。 “你们三个去哪了?” 他跨过门槛,问向儿女。 “爹爹,你回来啦,今天酒楼不忙吗?方才四银伯伯给我们家送西瓜来了,爹爹快来庭楼吃,江家的西瓜,好甜,而且都没有籽,娘让丫鬟去把西瓜切成块,用冰镇上,咱去了就能吃了。” 方宛如迫不及待的拉着亲爹就跑。 哪还有千金小姐的庄重模样。 “没籽的西瓜?我还是头一回听呢,你当真没哄我?” 方严恒有些不信。 “爹,真的,我也吃了,西瓜特别甜,而且皮很薄,肉红彤彤的,一口下去,燥热全没了,从江家回来的这些天,我就想着这一口呢,天真热,我喝酸梅汤都喝腻了。” 方昌义都说话了。 方严恒信了大半。 要知道他这大儿子从不骗人。 几乎没说过谎话。 四人回到庭楼。 果真看到桌上放着食盒。 打开后,每一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切好的西瓜,下头是冒着凉气的冰块。 第184章 坦白 “回来啦,快坐下吃西瓜吧。” 云岚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她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见儿女跟相公一起回来,她这才拿起银制长柄叉子戳了一块西瓜,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咬下去,瓜瓤脆脆的,汁水混合着果肉弥漫在舌齿间,让人吃了还想要。 方家所有人都坐下来开始享用。 包括寄宿在大伯家的方昌全。 他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甜的西瓜。 “唔,就是这个味道,我想了好些天了,江家送了十个西瓜来,我派下人送了一个到你弟弟那,他家里人少,吃不了那么多。 又拿了五个分给你我的好友们,每家一个,剩下三个,咱们家留着慢慢吃,刚好这西瓜不宜摆太久,咱家也吃不完。” 云岚嚼着西瓜,扬起眉眼,对着方严恒说。 “家里的事,还不都是你做主,都听你的。” 方严恒温柔一笑。 “嗯,我还让人装了一些蜜桃送给江家,这些桃子,恐怕江家都没吃过,他们大老远给咱家送西瓜,咱们也得表示下,对吧? 我还让人装了一些如儿没穿过的衣裳送给他们,对了,兰婶还让我给来娣姐妹俩起个新名字呢,我起的如意和欢愉,你觉着如何啊?” 云岚笑着明媚。 她眼里散发的光让方严恒看呆了眼。 自从岳父岳母离世,娘子开朗的性子一下变得沉闷起来,她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 要么待在二楼看书,要么带着孩子在家里玩耍。 除了偶尔对着孩子们和自己笑一笑,几乎都板着脸,也很少出门。 可自从去了一趟连山镇后,她整个人生动了不少。 话也变多了。 仿佛又回到初识她的那天。 “娘子起的名字,甚好。” 他哽咽着回答,说完怕被云岚看出他神情不对,又低下头塞了两块西瓜。 还真别说,西瓜真甜。 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 他以前吃的西瓜,又酸籽又多。 方严恒对江家越来越感兴趣。 城门口。 江四银坐的马车,经过守卫检查。 成功出城。 马夫挥出的鞭子,虽然频繁,力道却不重。 来时的速度,没有回去时来的快。 此刻。 三山学堂的西边角落。 江二勇按照往常时间等了快一刻钟,却始终没听到猫叫。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侄子学狗叫的声音。 他将侄子的晚饭扔了进去。 “同木,把这些拿给你们学堂的山长外孙,好像叫,叫什么孟什么来着,反正你拿给他,就说二伯昨个家中有事,所以没按照约定来送肉饼,今天的肉饼就不收钱了,里头我给他们搁了烧烤,就当是爽约的赔罪....” 江二勇对着墙内喊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 “知.....”江同木听的清清楚楚,他刚对着墙外说了一个字,在学堂里打扫的下人似乎听到这边有动静,拿着扫帚就朝这走来。 江同木赶紧溜了。 听到里面没动静,江二勇也转身离去,他坐上牛车,回家了。 “我怎么闻到肉饼和烧烤的味道了?难道,我饿昏头了?” 吃完大锅饭回来的孟不咎两人,一踏入房间。 就愣在原地。 孔明学像狗一样,张大鼻孔,嗅了好几下。 他说完揉了揉后脑勺。 疑惑不已。 “我也闻到了,方才吃了半碗水煮菜拌糙米,可能是吃出幻象来了,完了,明学,咱俩吃这破菜吃傻了。” 孟不咎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别发傻了,快来吃肉饼吧。” 江同木有些无语,跟这俩货玩熟后。 他才发现,这两人真是又傻又逗。 从前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混不吝的二世祖。 原来只是个会扮凶的傻猫。 “肉饼?哪来的肉饼,昨天那小二不是没来送吗?等着吧,小爷还有几天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定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饿着小爷!” 孔明学像个生闷气的大肥宝宝。 他双手插在腰间。 腮帮子鼓的跟癞蛤蟆似的。 显得本就不小的脸,更大了。 原本的双层下巴,又多出来一层。 “同木,这是你二伯给你送的肉饼吗?他人真好,送了这么多来,我瞧着你家日子过得富裕的很,为啥你刚来学堂的时候穿的跟要饭花子似的,你难道是故意装穷?” 孟不咎走到桌边,把脸凑过去看了看。 那么多肉饼,还裹着烧烤,得花多少钱啊。 要不是家中有钱,哪能经得起这么吃。 之前听同木说他家,在城外的江家村,穷的很,家里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也不可能独宠他一人。 这么穷,吃的比他都好? 孟不咎都怀疑人生了。 “是啊,你这伙食跟我有的一拼,我爹可就我一个儿子,你家里人对你真好。” 孔明学也附和着。 “跟你有的一拼?你拿什么来拼?烂歪歪蔫巴巴的水煮菜?还是狗都不吃的糙米饭?” 孟不咎讽刺了一句,两人又闹腾起来。 “好了,你们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江同木赶紧拦住他们。 “吃吃吃,木爷,感谢您老赏赐的肉饼烧烤。” 孔明学掐着嗓子,学太监说话。 还四不像的行了个礼。 把两人逗的捧腹大笑。 “小孔子,不是木爷我赏你的,是我二伯说,他昨天突然有事,所以没按照约定来给你们送肉饼,今天的肉饼和烧烤,就当是他送给你们吃的,不收你们钱。” 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 既然以后要一起玩,江同木就不打算说谎了。 他把二伯的身份如实的告诉他们。 “哦哦,你二伯没来啊,我还以为他不想给我们送呢,真是客气,竟然还给了烧烤,真是大手笔啊,江家小食铺的生意不愧这么红火,应该的,就连小二都这么会做人。” 孔明学还没反应过来。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块猪肉丢进嘴里,刚嚼一口,突然“啊——”的叫出声。 “你说什么,你二伯是给我们送肉饼的小二?他是江家小食铺的小二?你咋不早说呢,要是知道他是你二伯,我就跟他套套近乎,让他多卖给我们几根烤肠啦。” 孔明学拍了下脑门,满脸遗憾。 他错过了多少啊。 天呐。 第185章 拆礼物 “你傻不傻?江家小食铺就是他家开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小二能作主送这么多东西?同木他姓什么?” 孟不咎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 有这种蠢货好友,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同木姓,对啊!同木他姓江啊,哎哟,我真傻,我咋没想到江家小食铺就是你家开的呢,你之前为啥不告诉我们。” 孔明学恍然大悟。 “我哪敢啊,万一两位爷把我家铺子砸了怎么办。” 江同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他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 “哎哟,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从今往后,我,孔明学,就是你亲兄弟!对了,下次学堂休息,带我去你家铺子后院玩玩呗。” 孔明学缠着江同木不放。 他眼里闪过暗光。 无人发现。 “带我一个。”孟不咎一边吃肉饼烧烤团,一边说。 “好好好,不过我得问下我奶奶,得她同意才行。” 江同木无奈的很。 三人围坐在一起。 吃的喷香。 屋内的吵闹声骤然消失。 留下的只有咀嚼声和吧唧声。 傍晚,漫天的云朵像糕团一样,飘满天空。 西边的晚霞,蔓延的越来越大,宛如一块布遮挡了半边天,云朵也被染成了淡粉色。 此时,江四银与江家人同时到达家门口。 “今天辛苦你了,多付你五文,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江四银掏出钱袋子,数好铜板,递给马夫。 “多谢大爷赏赐。”马夫开心不已。 马车不是他的。 他不过是替马行掌柜赶车的穷苦人家。 多出来的五文,就默认是他的了。 搁谁谁不开心啊。 江大和跟江二勇搬走马车上的东西,放到院子里。 马车离开后,江家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咦,这桃子咋那么大捏,还软乎乎的,一捏一个手印。”孙平梅打开其中一个包裹,惊呼了一声。 “是呢,都赶上我拳头一般大了,二勇呐,你来瞧瞧,这是啥桃子。”江大和问向家中第二有见识的江二勇。 “没见过,爹,你知道不?”江二勇耸了耸肩。 全家人只能看向最有见识的江守家。 “这应该是江南那边的软桃,不比我们这边的脆桃那么酸,听说又大又甜,而且皮轻轻一撕就下来了,不用带皮吃。” 江守家还真认识。 “爷爷好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爷爷就是咱家的宝——”江福宝小跑过去,抱着爷爷的腿,吹捧着。 被夸的江守家捋了捋胡子,脸上看似毫无波澜。 其实眼神里别提多得意了。 他抱起孙女。 用胡子蹭了蹭她的脸颊。 软乎乎的。 跟刚做出来的米糕一样软。 江守家的心都要化了。 江福宝被爷爷的胡子蹭着,痒的不行,她‘咯咯’直笑,声音清脆的好似铃铛。 “江南的?哎哟,离得不近呐,估计很金贵,云夫人可真大方,这么贵重的桃子送给我们一大袋子,我数了数得有三十来个,四银啊,你不该要的,哪有送礼的人,拿回的东西,比送出去的礼还多呢。” 张金兰蹲下来数完桃子,她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小儿子。 “娘,别怪他了,四银又不像我跟二勇这么壮实,估计是方家硬塞到马车里的,他想拒绝也没法子啊。” 江大和最了解弟弟。 他帮江四银解了围。 “嗯,方家很热情,云夫人让丫鬟家丁往我的马车里塞了不少东西,不然,下次再送点西瓜给他们?” 江四银自知做得不对。 他弱弱的说道。 “只能这样了,只是不能太频繁,不然方家会以为西瓜很多,要是派人来镇上买,那就露馅了。” 张金兰又解开另外两个包裹。 一份装着女娃的衣服,从三岁到六七岁的都有,而且新的很,有夏天的也有春秋和冬天的,似乎从未穿过,除了摆的时间太长,颜色有些不鲜艳外,简直跟新的一模一样。 料子全部昂贵无比。 要么是绸缎要么是锦绫。 还有薄如蝉翼的轻纱外衫。 如果在成衣铺子买,只怕最便宜的也得十几二十两一身。 张金兰碰都不敢碰,她的双手干久了农活,指头全是干裂的纹路,估计一碰就会勾破轻纱。 另一份包裹一打开,竟然全是书。 江福宝伸头望去,足足二十多本。 她随意翻了几本,发现都是手抄文。 除了启蒙的书籍,还有一些她从未听过的。 估计市面上都难以买到。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书写的。 再联想到云阿婶喜欢读书。 江福宝猜想,这些书籍都是云阿婶以前亲手抄的吧。 这份心意,让江福宝怔住了。 “天呐,这些礼也太贵重了吧。” 自打带江同木去过书铺。 江家人就知道书本有多贵了。 朱迎秋也感叹道。 “对了,娘,云夫人给来娣她们起名了,叫如意和欢愉,寓意平安如意,岁岁欢愉,我觉得好听。” 江四银突然想起正事。 他赶忙说道。 “确实好听,哎,欠的人情还都还不掉,罢了,收下吧,以后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就送一份去长安镇,我们家与方家实在差距过大,我们有的,只怕他们都看不上眼,估计就是你说咱家没读过什么书,云夫人才送来这份礼。 等同木回来,让他把书都拿去看看,学会了,教给咱们,也别只让孩子们学了,大人也得学,到时候咱家人人都识字,也算对得起云夫人这份心意了,还有,以后来娣死妹的名字不许再叫,就改为云夫人起的名字吧。” 张金兰叹了口气。 江家学习小分队,就此壮大。 吃完晚饭。 张金兰让孙女们一起来屋里挑选衣服。 江福宝喜欢粉色的。 江如意喜欢青色系的。 江欢愉不挑,鲜艳的颜色她都喜欢。 三人分好衣服,开心的抱回自己的屋子。 如意两姐妹已经有自己的房间了。 是江同祥的屋子。 他现在还小,跟哥哥江同吉一起睡。 江福宝又恢复独用一间房了。 “孩儿们,桃子洗好镇凉了,快出来吃桃子咯——” 二伯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江福宝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迈开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衣服哪有桃子香啊。 第186章 江福宝被污蔑 这里的桃子又小又酸,之前村里一个阿婆往她手里塞过,也不知道是没熟还是就这么难吃。 一口咬下去。 江福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又酸又涩,还麻嘴。 这么难吃的桃子,搞不懂那个万氏为什么死死盯着铺子的桃树,生怕被人抢。 说句难听话。 这破逼桃子。 狗都不吃。 江福宝捧着二伯娘为她剥好皮的水蜜桃坐在柿子树下。 小口小口的吃着。 水蜜桃软乎乎的,果肉是淡淡的黄色。 一口咬下,汁水在嘴里炸开。 特别甜。 却甜而不腻,味道十分清新。 一个水蜜桃比她两个小拳头加起来都要大。 还好晚上没吃的太饱。 不过一整个桃子吃下去,江福宝还是撑得直打嗝。 她被娘亲强制的拉起来,在院子里走圈。 头顶的晚霞落幕。 月亮高高挂起。 云朵依旧飘在空中,时而将月亮遮挡起来。 院子里一会特别亮堂,一会暗沉沉的,像用了许多年的古老灯具,即将罢工。 柿子树上的绿果果一天比一天大。 在等上两月,就能摘果子了。 江福宝特别喜欢吃柿饼,记忆里,阿奶也会做。 而且年年晒的柿饼都特别甜。 冬天烤火的时候,吃上一块,再难过的日子,都不觉得苦了。 穿来时,已经过了年,去年的江家穷的贼都不想踏入。 柿子被大伯二伯挑到镇上卖掉了。 今年,家里赚了不少银子,肯定不会卖了,临睡前,江福宝看了一眼柿子树。 她秋天一定要吃到阿奶做的柿饼! 许久没打开屏蔽了。 江福宝想听一听柿子树的声音。 下一秒。 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江福宝从中找出了柿子树。 “好渴,好渴,喝不到水,渴死树啦,根根找不到水,再喝不到水,树树要枯死了。” 几年的干旱。 让本就长在家中的柿子树,吸收不到水分。 地基遮挡,根茎肯定不如外头养着的柿子树,发育的好。 江福宝趁着夜里,家里人睡着时。 偷偷溜出房间。 给柿子树浇了好多水。 听到它说喝饱了,江福宝才停手。 回屋后,她也不急着睡。 村里唯一的河水,一堆人都在用,水位还在下降中。 所以家中三四天才洗一次澡,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用布擦擦就完事了,敷衍的很。 在现代,不管是酷夏还是严冬,她都要每天洗一次澡,不然总感觉身上难受的紧。 闪进空间,江福宝在浴室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脸颊红红,身上闻起来喷香,她才穿上衣服。 洗完澡,嘴里渴的很,她又从冰箱里掏出可乐,喝了五分之一。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福宝不敢再猛地灌下一整瓶可乐。 浑身凉爽干透后,她才进入梦乡。 天亮起床时,她穿上了云阿婶送的富贵千金服。 别看是做了好几年的旧衣裳。 一次都没穿过呢。 江福宝猜想,估计是宛如姐姐衣服太多穿不过来,等她想起来时,早已过了年岁,这些衣服自然就穿不上了。 放那生灰也是可惜,云阿婶干脆送给她们。 江福宝才不像那些死要面子的人一样,觉得这是施舍。 这么好的衣服,就算拿到外面卖,也值不少钱。 她特别感激云阿婶。 有新衣服穿,江福宝可开心了。 吃完早饭,在院子里等候家里人收拾东西时,她都哼着调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柿子树上的叶子,似乎强健了许多,之前总是蔫巴巴的。 “阿奶,我能带个桃子去镇上吃吗?” 江福宝从厨房拿出一个桃子,捧在手上,歪着头问向阿奶。 “我的宝哟,桃子上都是毛,摸起来小心你小手手痒的很,快洗手,阿奶给你把桃子洗干净放牛车上,路上你要是渴了就吃。” 这么多桃子,家里每人最少都能分到两个。 洗桃子时,张金兰又多拿了一个。 她吃一个尝尝味道就行。 孙女喜欢吃。 自己的那份就给她吃吧。 “如意姐,欢愉姐,你们在家好好看家哦,不许乱跑,哥哥们,你们要照顾好嫂嫂,大哥要是去地里干活,你们就帮嫂嫂端水,别让她渴着~” 临走前。 江福宝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给家里人交代活计。 她啰嗦的模样,让两个亲哥哥听得耳朵都疼,他们扭头就跑去了后院。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好了,别废话了,孩他爹,走吧。” 朱迎秋捏了捏侄女的脸颊。 笑的直不起腰。 她拍打着江大和的后背。 江‘车夫’出发咯~ 又是忙碌碌的一天。 中午。 天气最热的时辰。 江福宝捧着第二个桃子坐在阴凉处吃着。 第一个桃子,早在坐牛车时,就被她消灭了。 “福宝这孩子,咋那么喜欢吃桃子,家里还剩不少,把我的那个也给她吃吧。” 朱迎秋对张燕子说道。 “不用,我跟四银的两个还没吃呢,到时候切成一盘,让三个孩子分。” 张燕子摆摆手拒绝了。 就当妯娌俩聊天时。 后院的门被人砸的砰砰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匪下山扫村了呢。 “谁啊——”张金兰高喊一声,对着小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开门。 江四银放下手中的烤串。 打开大门。 又是铺主万氏。 所有人都有些厌烦。 谁家租个铺子,铺主时不时的过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铺子是给她开的呢。 孙平梅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重重的把手中的面团,砸在桌子上。 发出‘砰——’的一声。 吓的刚要开口说话的万贞,差点咬到舌头。 “我来数桃子,你们干你们的活。”后院这么多人,万贞也不敢闹事。 万一打起来,她哪里敌得过。 她慢悠悠走到桃树下,一个一个的数着。 数完了,她脸色阴沉下来。 “少了足足五个,说,是不是你们偷摘了!肯定是你们偷的!呐,我当场逮住了啊,这小毛贼偷吃我的桃子,你们管不管?一个桃子,至少得赔我五两,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桃树,都有几百年了。” 万贞指着江福宝手中吃的还剩一小半的桃子骂道。 第187章 大骂万氏 “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再敢指着我孙女骂骂咧咧,老娘就把你嘴巴撕烂!忍你这么多天了,有完没完了?树上这些桃子,小的跟羊屎蛋似的,你睁大你的眯缝眼看看清楚,我孙女吃的可是江南软桃! 桃核都赶上你这桃子一般大了,还百年桃树,我瞧你长得像百年老妖!你这铺子估计是用骗来的银子买的吧?先前忍你那么多次,不代表老娘性子好,要不是租了你家的铺子,你当老娘忍你?” 再好的脾性遇到万贞这种胡搅蛮缠的也得生气。 更何况本就是泼妇的张金兰呢。 她冲到万氏面前。 对着她大骂特骂。 口水飞溅。 免费给万贞洗了把脸。 张金兰骂完也不解气,她继续说道:“怪不得位置这么好的铺子,当初我一问,牙人就说有,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按理说,这种闹街铺子一旦空出来,就立马被人租走了。 哼,有你这种铺主在,只怕逼走了不少租客吧?也就骗骗我们这种住在城外的人了,我估计你万氏在这条街都名声远扬了吧?以至于没人敢租你的铺子,这才空置到铺子里都生了灰还没租出去。” 这么一想。 就全合理了。 能让她一眼就看中的铺子,旁人自然也能瞧中。 为何能让她租到。 张金兰自认为她没有这么好的运道。 “你你你,你竟敢骂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收拾包袱,滚蛋!” 万贞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她咬着后槽牙,威胁道。 “你以为我当初的纸契是白签的?有本事你赶一个试试啊,你敢把我们赶走,我立马去找官差,我倒要看看你万氏能不能只手遮天!” 一个整天盯着树上有多少桃子的妇人,能有靠山就有鬼了。 这种性子的人。 定是人嫌狗厌。 张金兰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她。 “你,你,好啊,你真是好样的。” 万贞扭头就走了。 江福宝吃完最后一口桃子,把桃核一扔。 刚好滚落到树底下的烂桃边。 果然两者一般大。 江福宝站起来,走到阿奶身旁,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没想到,这万氏的战斗力竟然那么差。 骂又骂不过阿奶,打嘛,估计是不敢打的,她一个妇人,哪能以一敌十呢。 只怕阿奶一水瓢就能把她敲晕了。 可惜,气到阿奶了。 希望她出门就摔倒! 江福宝在心里诅咒着万贞。 “阿奶,不气了,这人是大坏蛋,我们不理她。” 原本呼吸急促的张金兰,在孙女拉上她手的那一刻,就吐出一口浊气,平缓了心情。 “嗯,阿奶不气,以后她再敲门,咱们权当听不见,一天天的,闲的没事干,谁稀罕她那破桃子。” 张金兰用力的关上后院门。 继续干活了。 走出几米的万贞。 越想越气。 她老脸涨的通红,一双眯眯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回头望向铺子后门时,手中的帕子都被搅成了一团。 万贞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迈着小碎步,刚想离开,却踩到一坨软唧唧的东西,低头一看,前几天才买的新布鞋上,黏满了狗屎。 “呕——” 万贞差点吐出来。 她用鞋子,在石头上蹭了许久,又踩了许多杂草,这才弄干净狗屎,可味道还在,万贞只能忍着恶心先回家。 这双鞋子,她是不打算要了。 “duang——” 自家的大门,被她重重的关上。 在院子里逗鸟的白千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咋了,谁又招惹你了,好端端的砸门干什么。” “还不是租咱家铺子的那些穷鬼,竟然偷吃咱家的桃子,早知道他们穷的桃子都偷,我当初就不该把铺子租给她们。” 万贞坐在石凳上。 她甩掉脚上的布鞋,扔的老远。 然后拿起桌上白千山喝过的茶杯,一饮而尽,里头全是不值钱的碎茶。 导致她吐了半天茶叶渣。 “说得好听,那谁来租咱家的铺子?上一家被你逼走时,闹得那么大,有蠢人租就不错了,我劝你别去闹了,没有租金,咱家吃什么喝什么,你以为还是十年前?你养的好儿子,青楼赌坊他是哪样都沾,再多的家业也被他败光啦!” 白千山不满的看着万贞。 要不是他家里遭遇了变故,当初哪至于娶个妾生女。 虽说陪嫁了几间铺子和两栋宅子以及百亩良田。 可毫无教养就算了,整天胡搅蛮缠的。 一点不值钱的桃子,家里又没人吃,成日的往铺子跑。 万一得罪了租客,没了租金。 到时候粮食都买不起。 “哼,这桃子再不好吃,也能卖个十几文钱呢,咱家现在只剩这栋宅子了,还有那家铺子,田地全部卖光了,我不省点日子怎么过! 你看看你,家里都没钱了,还喝茶逗鸟,你以为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早知道嫁给你过成这副模样,我当初还不如给人当妾去,也比现在要好,我都没脸面见我那嫡姐!” 万贞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放。 茶杯碰到石桌的那一刻,竟然碎了。 把她心疼的不行。 “你抽什么邪风,你也好意思提你那嫡姐?你娘当初把她害的那么惨,呵呵,我是你,我也不敢见啊,现在你爹娘死了,家中就剩你们姐妹俩,人家过得又比你好,你当然不敢见了,你怕人家像你娘害她一样害你!” 宝贝茶杯碎了。 白千山也收回笑脸。 他冷着脸,吐出来的话,字字像刀一般剜着万贞的心。 “你,你竟敢这么说我,当初要不是我爹疼我,让我带了那么多嫁妆嫁给你,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你家业早就被你爹败光了。 当初你哄骗了我爹,说你家中有五百亩一等良田,三间大铺子,还有好几处宅子,谁知狗屁都没有!我嫁给你,给你生了儿子,还让你不愁吃喝,你不捧着我就算了,还敢这么对我说话,和离!你滚出我家!” 万贞猛地站起。 她将还未完全碎掉的茶杯砸向鸟笼。 鸟儿吓得叽叽乱叫。 第188章 种满桃树 “行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和离,既然你看不惯他们,就把他们赶走吧,来,穿好鞋子,地上凉。” 白千山眼神微微一闪。 他表情骤变,立马讨好起万贞来。 见她脚上没穿鞋子,便回屋里取了一双来,亲自帮她穿上。 “赶走?我都跟她签了纸契怎么赶?” 万贞说的都是气话。 有了台阶,她就顺势下了。 她坐回石凳上,恨恨的说着。 “赶不走?那我们就让她家待到租契到期那日,我上次路过瞧着她家买卖做的很是红火,竟然一早就开始排队,只怕一天几两银子是赚的,为夫有一计,你想不想听。” 白千山坐在了万贞的对面。 他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计?”万贞好奇的看向他。 “你先假意跟他们和好,时不时去铺子看看,偷偷观察他们卖的吃食是怎么做的,最好将秘方偷到手,等租期一到,我们就把江家小食铺改成白家小食铺,与其每月租给旁人,拿这么点租金,不如我们自己干! 再说了,咱家铺子的位置有多好你心里清楚,他们再也租不到这种的了,好吃巷除了靠近巷口的那家铺子还空着,压根没空铺可租,到时候咱们把生意抢来,他们铺子的老客,就是我们的了,至于那些穷鬼,回去继续种地吧。” 白千山眯起眼睛。 死死盯着万贞。 被这臭婆娘骑在脖子上一辈子了。 动不动拿和离威胁他。 等铺子赚到钱,他就把这臭娘们踹了。 到时候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再生几个儿子。 此时,睡在窑子不肯离开的白继祖还不知道他早已被亲爹放弃了。 “祖父祖母,晚上我想吃肉。” 两人商议时。 白千山的孙子从后院跑过来。 才五岁的他。 竟然胖成了一个球。 “爹,娘,你们知道继祖去哪了吗?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钱氏颤颤巍巍的看着公婆。 小声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估计在哪个窑子或者赌坊待着吧,别管他,你带好旺业就行了,放心,我们白家只认你一个儿媳。” 白千山说完,本想抱起孙子,可实在抱不动,他只好放弃。 “好,好吧。” 钱氏咬着下唇。 嘴巴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她微微点头,不敢再提。 傍晚。 江大和驾着牛车回到江家。 江同水和江同火牵着牛去山脚下吃草。 张金兰带着儿媳做饭。 江四银则是蹲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 “爹爹,你在干什么呀。” 江福宝凑过去看了看。 竟然是桃核。 数了数,有二十颗,包括她扔在铺子树底下的那颗。 爹爹全部收集来了。 “福宝喜欢吃桃子,爹爹给你种,把桃核砸开,里面就是种子,只要伺候发芽了,再埋进土里就行,到时候,爹爹把整个前后院都种满桃树,让咱福宝吃个够。” 江四银砸的一身劲。 江福宝觉得心头热热的。 爹爹虽然爱哭,又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一直都有在好好的疼爱女儿呢。 “好,多谢爹爹,等桃树长大,我要吃好多好多桃子,每天把桃子当饭吃!” 江福宝快乐的在亲爹面前转了个圈。 江四银更有干劲了。 坐在一旁缝补衣服的张燕子,看着父女俩的傻样,笑着摇了摇头。 她手上的破口衣服,在一刻钟后,就缝补好了,针脚精密,一看针线活就不差。 吃过晚饭。 乘了会凉,江家入眠。 连着过了两天,又到江同木休息的日子了。 上午,江大和去三山学堂接儿子。 没想到接回来三个人。 看着一左一右站在二孙子身旁的少年,张金兰愣了一下。 “这位便是同木的奶奶吧,我是孔明学,同木的好友兼同窗,早就听闻奶奶做的饭特别好吃了,没想到我经常来光顾的铺子,竟然是奶奶你开的,奶奶,我能进来玩吗?同木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我不敢进来。” 孔明学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张金兰。 像个流浪小狗。 张金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同木的好友啊?来来来,快进来,别傻站着了,奶奶同意了,四银啊,倒三杯绿豆汤来,热坏了吧,喝杯绿豆汤,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奶奶给你们做。” 张金兰热情的不行。 “同木,你可真幸福,你奶奶人真好,瞧着慈眉善目的,不像我,自打出生那天起,我就没见过我奶奶,同木奶奶,我以后能一直喊你奶奶吗?” 孔明学的眼睛,湿漉漉的。 张金兰哪舍得拒绝啊。 她立马同意了,“好,就叫奶奶!” 江同木都气笑了。 这货咋那么会装啊。 “去你的,这是我奶。” 他把孔明学挤走。 坐在了椅子上。 “奶奶,我是孟不咎,也是同木的好友,我们三人在学堂睡在一屋,平日里关系可好了,今天打扰,奶奶还请别见怪,实在是我们特想见见,能把吃食做的这么好吃的人,长什么样子。 如今一看,奶奶长得实在年轻,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姐姐呢,想必年轻时,奶奶一定长得花容月貌,可惜了,我生的晚,没法瞧见奶奶当初的绝色容颜。” 孟不咎也开始拍起马屁。 江同木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 这两人真的是来玩的吗? 他咋觉得,这两人是来跟他抢奶奶的。 一种危机感,笼罩在江同木的心头。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年轻啊。 张金兰也不例外。 她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奶奶老咯,快,一起坐下,奶奶亲自给你们端绿豆汤,多多放糖,镇的冰凉,喝起来可爽快了,中午,就留在这尝尝奶奶的手艺,你们是同木的好友,以后就把这里当自个家,奶奶欢迎你们常来玩。” 张金兰很快就迷失在两人的吹捧声中了。 江福宝也看得目瞪口呆。 二哥从哪捡回来的俩人啊。 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那么抠门的阿奶,都变得大方起来。 她手中吃到只剩最后一口的桃子,掉落在地。 孟不咎两人闻声看向她。 第189章 拍马屁之王 “同木,这位女童是你口中的福宝妹妹吗?嚯,长得真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观音座下的童女降临凡间了,想必长大后一定是连山镇最美的小娘子了。 若我有此妹,以后定当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做她的底气,这等容貌,只有状元郎才能配得上,同木啊,你要好好读书哦。” 孟不咎的夸赞声,瞬间征服了江福宝。 “嘿嘿,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江福宝傻傻的笑着。 肩膀都抖了起来。 她圆滚滚的肚子,也因此弹了好几下。 “嗯,好看,特别好看,福宝妹妹长得珠圆玉润,肤白秀美,长大若是再清瘦一点,一定美的像仙人下凡。” 孟不咎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 同木妹妹的五官确实好看。 可是... 太胖了。 不过孩子嘛,胖一点也正常。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女娃。 “你们吃烧烤吗?”女儿被夸,江四银比江福宝还高兴。 他举起手中准备送去给客人的肉串。 想递给孟不咎吃。 “这太贵重了,就不吃了,我们中午尝尝奶奶做的饭就行,同木,这位气质出尘、俊朗如玉的贵公子是你的四伯吗?奶奶真是厉害,生的儿子容貌都超越了探花郎,不咎只在画中见过,当真是长见识了。” 这次的夸赞是真心话。 孟不咎看到江四银的那一刻就怔住了。 一个农户人家的汉子。 竟然长得这般俊秀。 难不成同木奶奶年轻时,真的倾国倾城? 那为何同木的爹爹和二伯长这副鬼样子。 孟不咎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哈哈,四银他跟同木的爷爷长得像,倒是跟我无关,来,喝绿豆汤吧。” 张金兰解释了一句。 孟不咎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 怪不得江家兄弟长得差距这般大。 福宝妹妹也跟同木不像一家人。 原来是有的像爹,有点像娘啊。 “你们够了啊,再装你看我下次还带不带你们来。”江同木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两人。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夸夸我家里人怎么了?实在不行,明天你去我家,你也夸我外祖父。”孟不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就是,你也来我家,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摆一桌席面,你慢慢吃慢慢夸,我可没你这么小气,夸几句你都眼红,怎么,看你奶奶给我们端绿豆汤,你吃醋啊?真是个醋包子,哟哟哟,小脸都气红了嘛~” 孔明学调侃着他。 三人的眼神,犹如利剑,打的不分输赢。 此时的江福宝。 正趴在井边,双手捧着脸欣赏她的绝世容颜。 “爹爹,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胖了许多。” 江福宝看着水面上的自己,脸蛋好像大了一圈。 “胡说,你哪里胖了,咱福宝明明瘦了,中午爹爹给你烤几串羊肉,让你好好补补!偷偷给你撒点辣椒面,别告诉你阿奶。” 江四银连忙否认,并拿美食诱惑着女儿。 “好,不告诉阿奶,我偷偷吃。” 听到羊肉串,什么胖不胖的,全被江福宝甩到脑后了。 午时。 除了在铺子前面忙活的江大和跟江同金,后院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午饭。 每人一碗凉面,因为要大展身手。 张金兰还往凉面里添了不少东西,有花生粒,肉块等等,就连黄瓜丝都多放了不少,味道比起之前吃的,要好上许多。 桌上还有三道她亲手炒的菜,配着凉面吃。 不光如此,每人还有五根羊肉串。 串上的肉,比卖的要大上五倍,烤的滋滋冒油,吃起来别提多爽了。 因为喝过绿豆汤了。 张金兰就把仅剩的桃子,洗了一个,切成两份,放在孟不咎跟孔明学两人的面前。 当然,经过了孙女的同意。 毕竟这是江福宝打算下午吃的。 江福宝现在可喜欢他们了。 送个桃子给他们吃,小意思。 “好软的桃子,清甜多汁,真好吃,只怕是江南运来的蜜桃吧?我小时跟家父去过江南,那里风景优美,坐着船,赏着湖心岛上的风光,时不时的再喝口当地特有的果饮,别提多舒服了,可惜,现在日日住在学堂,再没出过远门了。” 孟不咎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不喜欢读书。 所以十二岁了,还没下过场。 他的亲爹,在十岁就考上童生了。 每每外祖父都以他爹的天赋怒骂他。 孟不咎一想到这就烦躁不已。 “我爹爹给我种了桃树呢,等以后结果子了,我就送给不咎哥哥吃,给你送一大筐!” 见孟不咎情绪低落,江福宝转移了话题。 很快,院子里又开始传出欢声笑语。 “我还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跟同木是同窗好友,早知道的话,你们当初来铺子吃东西时,我就给你们便宜些了。” 江二勇说完,吸溜了一口凉面,只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精粮吃起来,就是舒服。 一点也不剌嗓子。 “不用,都是小本买卖,总是便宜,还赚什么钱,我只求二伯以后早上多给我们留根烤肠和土豆,一份真的不够吃啊。” 孔明学眼神一闪。 赶忙说起了正题。 他来就是因为这个。 烤肠太好吃了! 一根压根不过瘾。 只要深入江家内部,以后肯定想吃几根就吃几根。 “好说,明天来吃吗?来的话,给你们每人留三根烤肠加两份土豆,够不?” 这点小事江二勇还是能做主的。 “够够够,二伯你对我可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二伯!” 江同木望了孔明学一眼。 这话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吃的肚子溜圆的孟不咎跟孔明学,又帮着干了点活才离开。 江家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们。 “娘,你怕是不知道吧,不咎的外祖父可是山长!也不知道是哪座山的山长,到时候咱们去那座山转转。” 江二勇的话,让江同木跟江福宝当场愣住。 “二伯,开办我们学堂的就是山长,他是学堂里最大的!谁都得听他的,包括夫子,不是守着山的山长,你误会了。” 江同木无语极了。 他赶紧解释道。 第190章 请吃席面 “哦,原来这就是山长啊,我就说嘛,你们学堂也不在山上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认识他呢,毕竟家里能买山的,都穷不到哪去,感情是这个山长啊,我那天跟你说话,你也没反驳我,我以为我猜的是对的呢,嘿嘿。” 江二勇摸了摸头,傻笑道。 江同木更加无语了。 他也不知道,二伯说的学堂山长孙子,是这个山长啊。 真是场好笑的误会。 江福宝对二伯的崇拜,从今天开始,少了一丢丢。 第二天辰时。 孟不咎跟孔明学果真来吃早饭了。 因为有关系。 他们没再早早的排队。 而是从后院进来,一屁股坐在井边的椅子上,就开始吃了。 三根烤肠,吃的满足不已,孔明学舒坦的不行。 在院子里玩了会,又吃了中饭,他们才离开。 临走时,张金兰不让他们给钱,孔明学放下一粒碎银就跑了,还说明天再来吃。 张金兰掂了掂,足足半两,她笑的眼角都多出两条褶子来,“这俩孩子,真是懂事。” 经过这一遭,张金兰越发喜欢他们。 霞光落入眼眸。 牛车踏入回家路。 到达村口时。 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都是来送竹筒的。 今天回来的稍晚些。 见到张金兰,个个笑的谄媚。 “嫂子,今天的竹筒做的稍多些,要不,你一并买了去吧。” “我也多做了一点,哎,一个不注意才发现做多了,你就通融下,都收了吧。” “我也是......” “......” 一天就赚三文,也太少了。 这些人动起了小心思。 张金兰看向她们的身后,几乎一半的人,都多带了满满一竹筐的竹筒,哪里是多做了一点,只怕足足做了两天的量。 “哎,买来堆在哪呢,要不是跟你们关系还不错,我是万万不会收的,罢了,只许这一次吧,下次若是再多做,说什么我也不能收了,我铺子生意一般,再这样搞下去,都要关门大吉了,到时候你们每天的三文钱可就没了。” 她先是服了软,又不忘告诫了一句。 似乎在对这些人说。 你们是想每天赚三文,还是为了多赚三文把长久的进项都弄没了。 “额,好,以后肯定不会多做了。” 显然,没人是傻子。 收下她们的竹筒后,江家人就关上大门了。 吃完饭,一家子老老少少都乖乖坐在院子里,江同木拿着长长的树枝,跟个小夫子似的,教导他们认字。 场景别提多滑稽了。 除了江福宝这个有外挂的。 家里最聪明的当属江守家。 一教就会。 一点就通。 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学会足足二十多个字。 且字字写的清楚,没有一个错别字。 江福宝突然觉得有些唏嘘。 如果爷爷小时候家里条件好点,能让他去学堂念书,指不定以爷爷这个聪明劲,最少都能弄个童生回来。 别看童生比不上秀才。 但是也能在学堂里当个启蒙夫子,赚的钱比种地来的多,还体面。 哪像现在啊。 日日劳作,人老了许多不说,银子也没赚到。 要不是她穿来。 只怕江家都要饿的只剩骨头了。 “行了,今天就学到这吧,回屋睡觉去,明天还得去镇上,同木啊,你跟我来屋里一趟。” 天色变深,星月同框时,江福宝被阿奶赶回屋里睡觉了。 今晚,她有些失眠。 干脆进入空间,找了部以前下载过的影片看。 看电影,得配点吃的喝的。 江福宝端着凳子去厨房翻找着,本想下碗方便面吃,却翻出来一盒红茶,是她以前在超市买来的,很便宜,打算做柠檬红茶的,结果一直忘记买柠檬。 所以连红茶的包装都没拆,一直放到现在。 冰箱里也没有柠檬。 看来这辈子是做不成了。 江福宝把红茶丢回柜子里。 然后翻找出一包番茄味方便面。 晚上她吃的比较少,加上在院子里写写画画,动来动去,小肚子已经饿了。 又拿出一瓶牛奶,加热后,坐在客厅,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吃吃喝喝。 空间里的温度不冷不热。 连空调都不用开。 一碗方便面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江福宝没死撑着继续吃。 她把牛奶喝完,收拾干净后,看完后半截电影,就离开空间睡觉去了。 清晨。 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发现二哥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她凑到跟前,大致扫了一眼。 有点像这个世界的地图,不过是用文字描写的方式展现出来的。 一看笔迹,就知道是云阿婶写的。 估计是昨晚阿奶把二哥叫到屋里,拿给他的。 “二哥,你今天要回学堂了吗?” 说是三天,其实第一天从学堂回来,第三天又要返回学堂,满打满算也就放了两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 又得十天才能见到二哥了。 “嗯,福宝在家要乖乖的哦,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大哥,让大哥打回去,也可以告诉同土,他吃的最肥,让他一屁股坐扁那人,为咱福宝报仇。” 江福宝汗颜。 她咋觉得二哥有点像芝麻汤圆呢。 外表看着老老实实,实则一肚子鬼主意。 “嘘,别说五哥肥,他会生气的,二哥你虽然比他大,可我觉得你打不过他。” 江福宝上下扫了他一眼。 撇了撇嘴。 二伯日日投喂他。 怎的就不见二哥长胖。 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跟个竹节虫成精似的。 真羡慕他的体质啊。 江同木有自知之明,他点了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靠在二哥腿上没一会,江福宝就被娘亲捉去洗漱了。 今早吃的是咸菜配米粥。 别看清淡,可江福宝就爱这一口。 可惜她太小了,但凡年纪大点,她肯定要吃冷粥。 冰冰凉的稠糊米粥,配上咸咸酸酸的小菜。 一碗下去,浑身舒畅。 吃完饭,江同木与家人一起坐上牛车,前往铺子。 辰时末,来过两次的孟不咎跟孔明学,已经自来熟的坐下来开始吃了。 “中午去我家吃饭呗,我跟我爹提了一嘴,他说中午弄桌席面招待你,再到我家玩玩,刚好下午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学堂,不咎你也别急着回去了,成日的待在学堂,我要是你,我都疯癫了。” 孔明学吃完最后一口烤肠,提议道。 “我都行,同木去我就去。” 作为孔明学的老友。 这种席面,孟不咎都吃了上百次了。 孔家饭庄,就是他第二个家。 现在,他有第三个家了。 孟不咎擦了擦满嘴的油,无所谓道。 “我得问问我奶奶。”江同木没急着答应。 “奶奶,中午我能带同木去我家吃饭吗?我跟我爹已经说好了,下午也不劳烦江叔送他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学堂。”不等江同木开口,孔明学就跟张金兰撒起娇来。 “好,奶的大孙子,想去就去吧。” 张金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宠溺的不行。 三人吃完收拾好,直奔孔家饭庄。 转弯时。 孔明学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刚想仔细瞧上一瞧。 结果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他没太在意,继续与伙伴说说笑笑,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第191章 试菜 “爹,菜做好没?我们来啦。” 三人从好吃巷离开,径直走到隔壁的不夜巷。 孔氏食庄就开在这条巷子的巷口。 平日里生意特别好。 孔掌柜为人乐善好施,总是将客人未动的剩菜剩饭送给镇上的乞丐吃,加上饭菜价格高低都有,所有客人平等对待,味道也不差。 所以开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拥有一大批老顾客。 “来啦?爹已经吩咐厨子开始做菜了,等上两刻钟就能吃了,对了,这位便是你新交的好友?怎的这么瘦,中午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饿着,小心以后长不高。 瞧瞧,你孔叔我就是,幼时家里穷,连糙米都吃不起,靠着山上的野菜活到大,所以长得这么矮,明学啊,你平日里买的那些吃食,多给你同窗分点,别光顾着自己吃,做人得大方点,别抠搜,要是钱不够就问爹要。” 孔元宝身高不到一米六。 脸如大盆,双腿特别短。 肚子大的像怀胎七月的妇人,整个人瞧起来圆不隆冬的。 特别有喜感。 他说话时,喜欢捋着胡须。 明明胡子都没手指长。 “多谢孔叔,我其实吃的挺多,就是长不胖而已,谢孔叔关心,明学对我挺好的,经常跟我分享吃的,今日多有打扰了,孔叔你别做太多菜,我们都吃过早饭来的,肚子不饿的,做多就浪费了。” 江同木第一次来,他有些紧张。 不像孟不咎,已经自来熟的坐到大堂的长条凳上了。 还翘起了二郎腿。 “你太客气了,我家明学脾性不好,说话不好听,经常与人结仇,他能多个好友我开心的很呢,走走走,上二楼包房坐着,我让后厨快些做。” 孔元宝拽着江同木就上楼了。 至于亲儿子和熟悉的孟不咎,他理都不理。 等了不到两刻钟。 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有天上飞的。 地上跑的。 还有水中游的。 荤素掺半。 足足十八道菜式。 “你们敞开肚皮吃啊,要是不够,我再吩咐后厨给你们多做几道,来,尝尝这鲤鱼,看看味道怎么样,这玩意土腥味重,旁人都不爱吃,我养了足足三天,换了几十次水,抽掉筋去了腮,煸炒时又让厨子下重料,再炒上糖色。 吃到嘴里咸甜可口,按理说明天该挂上菜牌开始卖的,可我总觉得味道单调的很,也不知道缺了什么,你们帮我尝尝味,看看能不能卖。” 孔氏食庄能开这么多年还不倒,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孔元宝喜欢创新。 他动不动就钻研新菜,且每道新菜厨子做完,都得经过他的品尝,但凡味道有一点不满意,就绝对不上。 所以来他饭庄的客人,总是吃不腻。 听到要他们试菜,江同木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肉放到嘴巴里。 肉不算太嫩,有些咀嚼感。 应该是煎久了的原因。 舌尖感受到的第一种味道是咸,然后是甜,回味能明显吃到鱼的腥气。 他眉头微微皱起。 家中也做过鱼。 田边的小河偶尔能捞到草鱼鲫鱼或者鲢鱼之类的。 不过那是干旱前了。 现在水位那么低,别说鱼了,小虾米都见不着。 鲤鱼他还是头一回吃。 怪不得没人吃呢,都下这么重的料了,还是腥的很。 “怎么样,好吃吗?” 孔元宝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我觉得还行,能卖。”孔明学说。 “一般,没有旁的鱼好吃。”孟不咎说。 “腥味有些重,若是舌头敏锐的人,应该会吃不惯,但是卖便宜些,还是能卖的,只不过嘛,想把菜价提高些,还是得加一味料。” 江同木如实说道。 “加什么料?”孔元宝直直望向他,眼里放着光。 “醋!不要做成咸甜口,做成糖醋口,再把煎改为炸,炸之前裹点面糊,好成形!” 江同木回想起自家做的菜式。 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可是妹妹告诉奶奶的秘方,从仙家那里听来的。 既然拿来做肉都可以,那做成鱼应该也没问题。 “把鱼做成酸甜味?还放面?这,这能行吗?罢了,我现在就让后厨试试看。” 孔元宝还是头一回听到,鱼能做成酸甜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酸杏糕呢。 不过他没拒绝,而是转身朝楼下跑去。 总要试试嘛,不好吃就拉倒呗,无非就是浪费一条鱼和一些调料。 自家食庄都赚了那么多钱了,不差这一点。 “同木,你没框我爹吧,哪有鱼是又酸又甜的,这能吃吗?”孔明学一想到这种奇怪的味道,再混上鱼腥味钻进他的嘴巴里,他就想作呕。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江同木又没吃过,他哪里知道孔叔当真了。 “你没吃过你说个屁,你怕是饭都不会做吧,一会我爹做出来的菜,你自己吃啊,他肯定会端过来让我们尝的,反正我不尝。” 孔明学翻了个白眼。 埋头吃饭了。 “我倒是觉得可行,方才的鲤鱼确实不好吃,若是不喜欢鱼腥味的,只怕碰都不想碰,与其卖不掉,不如拿来试试同木的方子,万一好吃呢。” 孟不咎夹了一块白斩鸡,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你们两个吃,我反正不吃,想想都觉得可怕。” 孔明学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自己的爹,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说到新菜,他爹就跟发了疯似的,什么料都要放一放。 全部尝试一遍。 从小到大,他尝了无数道菜。 有的味道挺不错,有的死难吃,吃一口,恨不得当场割颈自刎。 江同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尝就尝呗,去年这时候,我家还在吃糙米粥配嫩芽菜呢,再难吃的东西也比嫩芽菜好吃。” 江同木的舌头非常灵敏。 所以对于嫩芽菜,他感觉到的苦味要比旁人更重些。 可是他从未提过。 毕竟家里穷,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还挑什么挑。 三人聊着聊着。 孔元宝就端着新做好的鲤鱼上来了。 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第192章 孔元宝 “来,做好了,你们快试试,看看味道如何。” 放下鲤鱼,孔元宝从筷子筒里拿了一双干净的木筷,却未马上动筷,而是示意江同木先夹。 孔明学笑出了声:“哈哈哈,我爹让你试毒呢,他怕是也不敢吃。” 江同木并未说话。 他夹了一块鱼肚肉,缓缓放到嘴里。 这么一嚼。 下一秒。 他的瞳孔快速收缩。 好吃。 真好吃啊。 腥味完全消失,因为裹了面糊加上炸过,咬起来酥酥脆脆,里头的肉特别嫩,混上酸甜的汤汁,简直跟阿奶做的糖醋里脊不相上下。 “好吃吗?”三人好奇的望着他。 “好吃!你们快尝尝,真的好吃。”江同木激动道。 孔元宝见他这种反应。 连忙动筷。 其次是孟不咎。 最后扬言绝不尝味的孔明学,也夹了一块鱼肉。 “我的天啊,同木,你也太厉害了,这哪是鲤鱼啊,把我眼睛蒙上,我还以为我在吃龙肉呢,味道真的,无与伦比,我都不知道怎么夸,爹,这道菜,你要是拿去卖,只怕二两银子一道,都一堆人抢着吃。” 孔明学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连着夹了三筷子。 硕大的鲤鱼,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孟不咎也连连点头,好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孔氏食庄的厨子,手艺本就特别好。 加上江同木的方子,这么一结合,把这道鲤鱼做的酸甜适中,微微带咸,鱼肉外酥里嫩,导致桌上其他的菜式,他都不想吃了。 “同木啊,你如何知道这个方子的?” 孔元宝有些激动。 他颤抖着手,拉着江同木,眼睛都不眨的看向他。 “额,我见我奶奶就是这么做菜的,我寻思鱼应该也行。” 江同木也没想到,他随口说的话。 竟然让这道鱼变得那么好吃啊。 “怪不得江家小食铺的生意做的那么红火呢,我真的佩服!” 同在一条街上做买卖的,孔元宝自然听过江家小食铺的名号。 听闻儿子在江家吃了不少东西。 便想着今天招待下儿子的同窗,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他高兴的手足无措。 不过他没急着卖这道菜。 而是在吃完饭后,先把三人送到学堂。 然后才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此时的张金兰,正烦着呢。 因为万氏又来了。 “咚咚咚——” “开门,我是万氏。” 万贞透过门缝偷看了快一刻钟,才敲的门。 她鬼鬼祟祟的模样,被路过的船夫看到,要不是见到她敲门,估计船夫都要大喊一声抓贼了。 院子里,正在干活的江家人,听到万氏的声音,只抬头看了下后院的门,就低下头继续干活了,无一人搭理她,甚至连回话都懒得回。 “咚咚咚——” “开门呐,聋了啊,给我开门——” 万贞连续敲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气得破口大骂。 早就把来之前白千山交代她一定要跟江家假意交好的事情忘光了。 “开门,开门,给我开门——” 又敲了一会。 万氏的手都敲疼了。 本想踹门,转念一想,这是她自家的铺子,把门踹坏了怎么办。 还得自己找人修。 到时候又要多掏一笔钱。 她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门外待了这么久,烈日头晒着,她又情绪激动的大喊大闹。 导致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最后只能悻悻的离开。 “娘,听动静,她应该是走了。”孙平梅凑到后门缝隙处看了看。 “阿奶,她可真笨,也不知道从前门进来。” 江福宝都要被这人给蠢笑了。 在后门外敲到现在,但凡走到前门呢。 不就直接进来了吗。 不愧是蠢人。 蠢的伤心。 “她要不是蠢人,也干不出这种蠢事,等租期一满,我们就离开吧,真是烦透了,成天的这么闹,谁能受得了。” 张金兰暴力的搓揉着面团。 她把面团当成万氏了。 “娘,铺子外有人找。” 突然。 江二勇掀开布帘过来说道。 “谁啊?” 张金兰头也没抬,她以为又是万氏。 “是孔氏食庄的掌柜,就是明学的爹。” “什么?明学爹?快快请他进来,燕子啊,你来揉面,我去洗手。” 张金兰赶忙放下面团。 把手洗净。 孔元宝在江二勇的带领下走到后院。 他拎着大包小包,热的满头大汗。 “一点小礼,不成敬意,今天还要多谢你家同木了。” 孔元宝一上来,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把张金兰都给说懵了。 “啊?来就来,带什么礼啊,我家同木去你家饭庄吃饭,是我该感谢你,你可真客气,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金兰哪里知道。 她的二孙子,闷不吭声干了一件大事呢。 “哎哟,我这脑子,是我没说清楚,来,劳烦接过这些东西,太重了。” 孔元宝憨笑了两声,把手中的包裹递给江二勇。 他气喘吁吁的。 瞧着累得不行。 “孔叔叔,你快坐。”孔元宝太胖了,江福宝都怕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猝死过去,便赶紧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大肥屁股,把她的椅子都差点坐散架。 江福宝为椅子默哀了一秒。 “这福娃娃是您孙女吧,真乖巧啊,长得白白胖胖,可爱的紧哟。” 孔元宝轻轻捏了捏江福宝的肉脸蛋,笑着夸道。 “是啊,是我孙女,家里宠的很,福宝啊,别耽误你孔叔叔说话,乖乖到一旁坐着去,孔掌柜,你方才说谢谢我家同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金兰把孙女赶走。 她与孔元宝面对面的坐着。 打探他来这里是为何事。 “瞧我这脑子,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这不,中午同木他们来我饭庄吃饭,刚好我让后厨琢磨了一道新菜,就想着端给他们尝尝味,同木这孩子聪慧,只一口就尝出我的鲤鱼缺了哪味,还将您做菜的方子告诉我了。 我一听,鱼里也能放醋,做成酸甜口,实在是从未听闻,不过我这人就喜欢尝试,便让后厨做出来试试看,您猜怎么着,做出来的糖醋鲤鱼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敢打包票,若是挂上菜牌,旁人只怕要争着买!” 第193章 用钱试探 孔元宝激动的不行。 他被晒得泛红的脸颊,也因此又红了一些。 只见他拍了拍大腿,又继续说道:“我食庄的生意,可能又要上层楼了,这还要归功于同木,不过,方子这么私密的东西,我不好擅自用,这不,我来问问您的意思,可否将这方子卖给我?” 江福宝坐在阴凉处,都听呆住了。 她那二哥,还有这本事? 把她告诉给阿奶的方子记得清清楚楚。 还自我创新,用在鱼上了。 不过告诉孔家也没事。 她家又不开酒楼或者饭庄。 况且,她瞧着这位孔叔叔人还不错。 起码还知道上门问下,也没空着手来。 是个懂礼数的。 “嗐,这叫什么事啊,一个菜方子而已,你想用便用吧,就算我孙子不告诉你,你自己来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都是自家琢磨的新吃法,也没想着卖。 你看看你,哪至于给钱哟,你直接用就好了,待会把这些东西全都带走,你也太客气了,明学这孩子我喜欢的紧,咱两家不必这般见外,以后常来玩就是,刚好我家孙子在学堂也没个玩伴,我还怕他孤单呢。”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孙子把自家铺子卖的吃食的做法告诉给孔掌柜了呢。 原来只是做菜的方子啊。 那就没事了。 “不不不,必须要买,不然我用着也不安心,这样,我给您一百两,就当是买下这菜方子了,您也别嫌钱少,我知道您家买卖做的红火,不差钱,这都是我一点小心意,您收下吧。” 一道糖醋鲤鱼他准备卖一两银子。 虽然鲤鱼便宜,可调料金贵,算下来,一碟糖醋鱼,他撑死赚个半两多。 一百两银子不多不少。 刚刚好。 给多了他有负担,江家也不敢要。 给少了。 有点侮辱人。 “一百两?这也太多了,不必不必,真不用给钱,就是个菜方子而已,哪里能要你一百两啊,你快拿回去吧。” 张金兰咽了下口水。 其实她很想要。 但是又怕两家就此生分了,万一孔掌柜觉得她贪怎么办。 孙子好不容易才交到好友的。 最后,两人来回推脱。 孔元宝到底是把银票揣回兜里了。 “哎哟,咋就真不给呢,这可是一百两啊,足足一百两啊,够咱家卖多少吃食了,我这破嘴,还不如收下呢,哎哟,我的心哟,疼的厉害,哎哟哟。” 等孔元宝走后。 张金兰瘫坐在椅子上。 捂着胸口哀嚎着。 江福宝都无语了。 阿奶这算不算死要面子啊。 她还以为阿奶真不想要呢。 果然。 阿奶还是那么爱钱,从未变过。 “娘,你快看,这甜瓜旁边有一包银子!” 就在张金兰后悔时,孙平梅突然喊道。 她馋的慌。 等孔元宝离开后,就悄摸蹲在一旁拆礼品了。 三个包裹,一包里头装着糕点,各式各样的糕点,有桃花酥,桂花糕,杏仁酥、荷叶饼等等。 瞧着贵得很。 第二包装着两盒茶叶。 色泽均匀,闻着无比清香,且一点碎叶都没。 一看就是今年的新茶,还是上好的茶叶。 第三包,则是装着各类瓜果,有甜瓜,有毛桃,还有酸杏,整整一大包,重的很。 而那包银子,就放在甜瓜中间。 应该是孔元宝来之前就塞进去了。 被孙平梅打开。 银花花的银子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张金兰的心,瞬间不疼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冲到包裹边。 拿起银子就数了起来。 十两一锭。 足足十锭银子。 刚好一百两。 “合着,这孔掌柜方才是逗我玩呢。” 张金兰的表情有些复杂。 江福宝却觉得孔元宝实在太聪明了。 他大概料定阿奶不会收银票,便把银子提前放到包裹里藏好,就算阿奶不收,他也给了,方子用起来也安心,还能判断出自家人的性格,从而决定两家以后如何相处。 如果阿奶收下。 那他也不亏。 无非就是不敢深交罢了。 只怕是试探自家呢。 怪不得家里那么有钱。 商人可真聪明。 江福宝在心里分析着。 张金兰可懒得管他怎么想的,只要有银子就行。 她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 “这可是一百两啊,哈哈哈,同木真是好样的,动动嘴皮子,就给咱家赚了这么多钱,不过也要感谢咱福宝,没有福宝,同木哪里知道这个方子呢,福宝啊,咱今天买点猪肉回去,再买点香,好好孝敬孝敬仙家。” 张金兰提议道。 江福宝没拒绝,她当初说出这个谎言来。 就得做足了戏。 傍晚回家,江家人没急着吃饭。 而是在堂屋里摆了张桌子,弄成供桌的模样。 猪肉做好后,分成两份,一份留着当晚饭吃,一份放在供桌正中间。 两侧还放了瓜果和糕点,都是用碟子装的。 “仙家啊,感谢您老这么照顾我的孙女,给咱家带来这么多好东西,一点吃食,不成敬意,都是孝敬您老人家的,还请别嫌弃....” 张金兰与江守家站在一起,点了一炷香,四方拜了拜,又对着供桌磕了头。 江福宝也不例外。 不过,她拜的是原主。 也不知道冤魂能不能有下一世。 有人供奉便有功德。 有功德加身,希望原主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 她插好香,磕完头,在心里默念原主。 便起身了。 “供桌别动,等仙家晚上享用了,咱明天再吃。”张金兰嘱咐了好几遍,生怕几个孩子馋昏了头,跟仙家抢吃的。 “行了,都去院子里吃饭吧,堂屋里闷热的很。” 说完,他们离开堂屋。 原本放在堂屋的饭桌,早就被搬出来了。 大人们围在桌上吃饭。 因为坐满了不但挤得慌,还会很热。 所以孩子们就坐在一旁,自己开一桌。 说是桌子,不过是大人坐的椅子而已。 上面摆放的菜也是张金兰从每盘菜里夹出来的小份。 完美复刻了大桌子上的所有饭菜。 钱喜乐已经能下床了。 这几天,因为不能乱动,加上伙食变好,她胖了好几斤,稍微一低头,都有双下巴了。 得知婆家暴打了她的哥嫂。 钱喜乐别提多感动了。 心中的阴霾也就此消失。 从今往后,她的家人只姓江。 与此同时。 镇上一处宅子里。 一对夫妻正在争吵着。 第194章 马童生 “今日与你说话的女子是谁?为何要贴你那么近?你们是不是有私情?我全都看到了!要不是闺友在身旁,我怕她看笑话,我定要追过去问个清楚!” 邓望舒的三连问,让马吴兴当场愣住。 他也没想到媳妇竟然看到他跟周圆圆说话啊。 半月前,他从书铺买完书出来,恰好碰到周圆圆,几月不见,她憔悴了不少,哪还有往日的娇艳,只见周圆圆扶着腰身,肚子微微隆起,脸色特别憔悴。 一见到他,就说肚中的孩子是他的。 算了算时间,也确实是。 可他已经娶妻了。 哪可能再娶周圆圆。 便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谁承想周圆圆这个贱妇,竟然跟踪他,以至于现在他只要一出门,就被周圆圆一家围堵。 担心他们找上门。 只能假意的先哄住他们,时不时的跟周圆圆见上一面。 他也烦得很呢。 如果这事被望舒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就算了,圆圆肚中的孩子也保不住,毕竟是他的孩子,万一是个儿子呢,他不忍看到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见了阎罗王。 马吴兴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借口。 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让邓望舒大怒。 “啪啪——” 邓望舒竟直接抽了他两巴掌。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爹给你的,你要是敢辜负我,咱们就和离!我没什么好怕的,我是爹的独女,肚中的孩子以后就随我姓,做我们邓家的孙子!我大不了另嫁他人!” 邓望舒的底气来自娘家。 马吴兴除了童生的身份,一无所有。 两人成亲时,她家陪嫁一栋宅子,一辆牛车,外加五个下人,包括银子三百两以及百亩田地。 这还是担心外人说马吴兴的闲话,背地里编排他是赘婿。 因为耽误他的科举之路。 要不然,她就跟马吴兴住回娘家了。 “我好歹也是童生,你竟敢打我?好啊,好好好,和离就和离,我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我也另娶,镇上想嫁给我的女子都排长队呢,等着吧,等秋天我去赶考,但凡我中了秀才,我与你没完! 一个破地主罢了,有两个臭钱,就敢这么狂妄,你也配打我?要不是我家中拮据,我会娶你个地主之女?我这就写和离书,只要我考中秀才,你肚中的孩子,依旧得跟我姓,不然我让你家破人亡!” 马吴兴伏低做小几个月。 压制的脾气被这俩巴掌打的,彻底释放。 邓望舒也没想到他竟然敢骂自己。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捂着肚子直喊疼。 马吴兴骂完,理智回笼。 还有半月就要去汝陵府赶考,没有盘缠他如何去。 关键时刻,可不能得罪邓家。 起码现在不能。 他瞳孔微微一缩。 赶紧把邓望舒扶起来了。 “娘子,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我哪里舍得与你和离呢,那日与我说话的女子,不过是从前喜欢过我的人,她要嫁人了,刚好碰见我,就跟我告别,我跟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你应该也看到她的穿着了。 一个农户人家的女子,我哪里能瞧得上她,她又如何跟你相比,我实在是气,气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为夫在你心中就这般形象?你打我没事,毕竟你是我的妻,可你不能这么想我,太伤我的心了。” 马吴兴假意抹着泪。 他用余光看到媳妇有些半信半疑,便继续说道。 “为夫还有半月就要科考,你这样,我还如何去考,我不放心你啊,这样吧,我也不考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与你相伴一生吧,以后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保证不跟任何女子说话。” 马吴兴伸出手掌。 刚想对天发誓,就被邓望舒捂住嘴巴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科考你得去,盘缠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牛车太慢,坐的也不舒服,我给你租辆马车,到时候你带个家丁与你一起去,也好照顾你,是我方才失了理智,我不该打你的,夫君,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嫁给马吴兴,就是看中他的身份了。 年纪还未二旬就考上童生,未来秀才举人,说不定也能够一够。 自家爹爹不过是个地主,她又是独女。 必须得找个人靠一靠,不然等爹一死。 家产就要被二伯一家夺走了。 邓望舒服了软。 夫妻俩又和好如初。 逃过一劫的马吴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门了。 他来到万路街的百户巷,这里鱼龙混杂,住满了穷人。 地上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以及浓痰。 无从下脚。 马吴兴皱着眉,脚步停在一户破败的房子面前。 他伸手敲响了门。 因为房子太小,门很快就开了。 “哟,是女婿啊?女婿来啦,圆圆,快过来,马女婿来了,赶紧起来。”小陈氏兴奋的朝着身后喊道。 周圆圆连忙将两颊边的碎发,带到耳后,她爬下了床,用着自以为最娇媚的表情,走向马吴兴。 “啪——” 谁知道,她还没说话呢,就挨了马吴兴一巴掌。 “瞧你干的好事,我都说过了,别总是来找我,看吧,今天被我媳妇逮到了,我差点跟她和离,你明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要是跟她和离,谁给我银子去科考,你吗? 瞧瞧你们住的这破地方,又脏又臭,你为何不在村里好好呆着,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还能把你纳进门不成?我那老丈人岂不打死我!你是想拉着我跟你一起过苦日子吗?” 马吴兴都气坏了。 他把受到的气,全部撒在周圆圆的身上。 因此手上也没收着劲,把周圆圆的右脸,打的通红一片。 “兴郎,我的肚子藏不住了啊,你让我待在村子里,我怎么活下去啊?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能把我淹了,我们郎有情妾有意,你当真不在乎我了吗?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再有五月就该生产了,我问了人,说我这胎怀的一定是男娃,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你的儿子!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周圆圆哭的可怜。 第195章 周家 当初来镇上,还以为能过什么好日子。 可是住的差,吃的差。 她挺着大肚子,周遭的邻居谁见到她,都要指指点点,更甚的还有背地里骂她骚货的。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碗红花灌下去,嫁给江同金算了。 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 可也比现在强啊。 她有些后悔了。 她的兴郎已经变了,得了她的身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圆圆被打时。 周家人全都在屋里。 却没一个人拦着。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马吴兴身上了。 要是得罪他。 村子回不去,镇上也待不下去了。 当初与江家闹成那样,只能住到镇上来。 可他们不知道,镇上吃喝住都要花钱啊。 天上不下雨,粮食动不动就涨价,兜里的银钱几乎快花完了,又找不到散工干,一大家子等着吃喝。 要不然,哪至于圆圆才怀五个月,就让她去找马吴兴呢。 当初可是说好的,生完孩子,再找他的。 毕竟有儿子在,马吴兴就算再冷情,也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管他们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孙女婿,别气了,都是咱们的错,为了圆圆,我们只能离开村子,不然圆圆就要被浸猪笼了,她到底是未嫁之身,怀着孩子像什么话,你放心,以后我们不会让她去找你了,只是,我们住在这吃喝都要花钱,实在是难啊。 再不交房租,我们就要沦落大街了,圆圆怀着你的儿子,要是吃不饱肚子,影响的是孩子啊,胎里不养好,生下一个弱症怎么办,这毕竟是你头一个儿子,我们也是没了办法,你千万别怪罪圆圆,都是老身的错。” 陈氏耷拉着三角眼。 她这番话,看似是服软,其实是威胁。 “这二两银子拿去,是我的私房钱,我偷偷攒的,望舒她不知道,半月后,我会去汝陵府赶考,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你们别闹什么幺蛾子,就好好待在这里,哪都别去,我回来后,自然会来找你们。” 马吴兴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手一甩。 扔在了地上。 陈氏也不生气,她立马弯下老腰捡了起来。 一张老脸,瞬间有了笑容,变得更加皱皱巴巴。 这段时间,家里吃不饱肚子,她瘦的都快没人形了。 有了这二两。 最起码三月内是好过的。 马吴兴扔完银子,转身就走。 陈氏对着周圆圆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后者立马扶着肚子小跑跟上。 “兴郎,你别走,等等我。”周圆圆对着前面喊道。 “你又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来找你,你们别来找我!银子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 马吴兴气得又想打人。 “不是,你听我说,兴郎,你去科考,总得有人服侍你吧,你说姐姐有孕在身,她定是不会去的,下人们有些方面,也照顾不了你,比如暖,暖床......你就让我跟着吧,行吗?奴家好好伺候你。” 周圆圆用小指头勾着马吴兴的衣角。 她抛了个媚眼。 娇羞不已。 马吴兴根本招架不住。 他咽了下口水。 脑海里浮想翩翩。 两人又不是没亲热过。 还没过瘾呢,他就娶了邓望舒了。 家里的母老虎,他毫无兴趣。 可眼前的周圆圆是他当真喜欢的,要不是家里穷,他也不会抛弃圆圆。 “我考虑一下,要是能带,半月后,我会派人来接你,要是不能,你就安分待着,别总想着去我府外守着,要是闹到望舒那,你我都讨不了好。” 马吴兴捏了下周圆圆的的屁股,就走了。 一旁的邻居看得清清楚楚。 “瞧见没,这小娼妇,都没成亲,就大了肚子,一家子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瞧瞧这狐媚样,估计是想勾搭个男人给她肚中的野种当爹呢,真傻,这要是我儿子,我打不死他。” “就是,当众就捏她的屁股,小骚货勾人真是有一手,你我得看好自家的男人,别被她勾了去,哼,我瞧着这男人估计也就是玩玩她罢了,活该,这种女子就该浸猪笼。” 两人说话时,一点也没收敛声音的大小。 刚好传到周圆圆耳朵里。 她剜向两人,扭着腰身走了。 哼。 只要兴郎考中秀才举人,在邓家就有了话语权,以后纳自己进门岂不小事一桩,她肚中怀的可是儿子!谁知道那贱人怀的是男是女呢。 指不定都生不下来。 等着吧。 等她儿子生出来,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至于这些穷鬼,周圆圆不屑跟她们争辩。 彼时,即将落幕的烈日把天上的云团照的金灿灿一片。 火烧云铺满半边天空。 美不胜收。 天不下雨,太阳又大,唯一的好处就是晚霞很好看。 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户,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纷纷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回家去了。 各式各样的房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烟囱。 纷纷冒起烟来。 有白,有黑,还有伴着糊味的黄。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吃完饭了。 正被娘亲抱着坐在桶里洗澡呢。 她精巧的小鼻子隐约能闻到艾草的香气。 是刚才爷爷在院子里燃烧驱蚊草留下的余味。 “嘿嘿,娘亲,痒痒~” 江福宝正在想事情呢,咯吱窝传来的触感,让她痒的受不了。 “别闹,娘给你洗干净。”张燕子就当听不到,她洗完女儿的咯吱窝,又开始洗她的脖子以及大腿根。 还有她的小屁屁。 这些地方,最容易藏脏。 女儿又胖。 必须洗干净,不然天热,容易变红,到时候疼得慌。 被洗的香喷喷的江福宝,穿上小肚兜与如意欢愉姐妹俩一起坐在院子里。 她们也洗过澡了。 妯娌三人,每人负责一个女娃娃。 乘凉时,江福宝吃着隔壁春霞阿奶送给自家的野果子,听着阿奶跟家里人讨论银子该怎么花。 “万氏见天的来闹,实在是烦得很,家里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我寻思,要不咱买个铺子?到时候让万氏把咱们剩下的租金退回来,赶紧搬走。” 张金兰提议道。 第196章 桃子快熟了 “可就算加上孔掌柜送的一百两,咱家也只能买个偏僻点的小铺子,哪能比得上现在这位置。” 自家小食铺生意好的最主要原因,是铺子的位置好。 所以当初刚开业,吆喝一声,就有人进来吃了。 若是开在犄角旮瘩。 喊半天,也见不到一个鬼影啊。 江二勇不赞成亲娘的想法。 “那怎么办,铺子的冰块不能被人瞧见,万氏总会反应过来,从前门进来,咱又不能拦住她,人家好歹是铺主吧,要是被她瞧见,我们怎么解释。” 朱迎秋说道。 “那就再忍忍,等租期一满,咱们就买铺子,直接搬走,到时候攒的钱,也够在好吃巷买一家铺子的了。” 江大和做了结尾。 众人没再继续往下聊。 天色一黑,他们就回屋睡觉了。 另一边的万贞。 她回到家中等到天黑也不见白千山回来。 气得搬来一张椅子,守在屋子门口。 总算在半夜,捉住喝的半醉的白千山。 “你去哪了?你让我到铺子打探,你自己反倒潇洒去了?” 万贞气得衣角都要扯破了。 “哎哟,我就是跟好友喝个酒,回来的晚了些,你闹什么,今天怎么样,找到秘方没?” 白千山打了个饱嗝。 酒气直冒。 万贞捂住鼻子。 皱着眉说道:“没有,我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他们开,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害的我热的半死,差点中了暑气。” “你这个蠢货,你不会从大门进啊?他们不开门,你自己进去就是,他们还能拦着你不成?真拦着你,你去闹啊,你一个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人家开门做生意,怕的就是有人闹事,明天继续去,必须把江家小食铺的吃食学会!” 白千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万贞。 怎么会有人如此蠢笨。 半醉的他,都被蠢清醒了。 “你凶什么凶,你怎么不去,什么都要我干,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吃我的,喝我的,见天的使唤我,我是你丫鬟不成?” 见万贞想闹。 白千山连忙服软。 “我的错,我与好友数年没见,刚好他从南边回来,我们就聊的晚了些,这样,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铺子,行吧?你让我回屋吧,我困死了。” 白千山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出来了。 “这才像话嘛,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你记得洗漱,一身酒味,臭死了。” 万贞嫌弃不已。 “洗个屁,你要是不想跟我睡一张床,我就到侧房睡去。” 白千山说完就转身去了侧房,他把鞋子一脱,躺到床上不到三秒,就打起了呼噜。 震如天雷。 在屋外的万贞听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德行,当初我做妾都不会嫁与你。” 又是这句话。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 也回了屋子。 “喔喔喔——” 公鸡打鸣。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江福宝穿好衣服,洗漱吃早饭。 坐上牛车后。 一家子前往镇上。 却在村口碰见了周改儿。 她背着竹篓,还抱着年仅两岁的儿子。 看样子也是去镇上。 两家关系不好。 张金兰自然不会顺带捎她一路。 牛车超越了周改儿。 跑没了影。 “嗬,忒——” “一群瞎子,装作看不见我,我还不稀罕坐你们的破牛车呢,就你们也配做买卖,早日关门才好。” 周改儿对着地上吐了口痰,小声骂道。 一低头。 却看到刚吐的痰,黏在她儿子的脑门上。 幸好儿子还在睡觉。 不然肯定闹腾。 哭起来没完没了。 周改儿连忙把儿子的额头擦干净。 干了这么多天的农活,她实在受不了了。 今早她装病在家。 趁着公婆下地,就带着儿子跑出来了。 她要去镇上投奔孩他爹。 过好日子。 至于四个女儿,她才懒得管。 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江家牛车到达院子后门。 江福宝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人忙碌。 临近午时初。 万氏还真从前门来了。 江二勇拦不住。 他们夫妻俩自来熟的站在后院,四处打量。 冰块被孙平梅藏到屋子床底下了。 “哟,桃子快熟了嘛,过两日就可以摘了,你是张氏吧,之前租铺子,我没出面,都是我媳妇在忙活,所以你不认识我,我是万氏夫君,白千山。 我瞧你们挺忙的,看来生意做的不错啊,我家媳妇,嘴巴笨,容易得罪人,从前要是有哪里得罪你们的,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既然租了我家的铺子,咱们也算是自家人了,没必要闹得太僵,对吧?” 白千山说话时,转了转眼珠子。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呵,哪能呢,你们是铺主,我们可不敢跟你们闹脾气,我们确实挺忙,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金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桃子,也快熟了,到时候,你们就帮忙摘下,我媳妇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当然,我们可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以后你们铺子要是忙不过来,我也让我媳妇过来帮你们,只要你们生意好了,这铺子才能长长久久的租下去,是吧?我也是为我自己打算,你别想太多。” 坐在阴凉处看热闹的江福宝,都要听笑了。 这老不死的,算盘都打到自家脸上来了。 真当旁人是傻的不成? 阿奶肯定会骂死他。 江福宝刚这么一想,张金兰就开怼了。 “哎哟,那可真不凑巧,我们家太忙了,忙到只能干自己的活,也不缺人,所以真的没空,你们还是自己摘吧,我们铺子下午人稍微少些,你们就趁着这时候过来摘, 也不耽误我们,毕竟铺子现在是我们在用,也交了租金。 我们也不欠你们的,往外问问,谁家租了铺子,铺主还时不时的过来看呢,闻所未闻,所以,劳烦你们,以后别来打扰我们了,若实在放心不下你们的铺子,等租期一到,我们就搬离,到时候你们夜夜睡在这里,也没人管你们。” 张金兰才不上当呢。 白给他们干活。 再让万氏过来偷学自家手艺。 她又不是傻子。 第197章 看守铺子 “你这样说话,就有些欠妥了吧,毕竟是你们家租了我家的铺子,我也算是你们的主家,不捧着我们就算了,竟敢这般跟我们讲话,呵呵,你们家还想不想续租了?我瞧着你们生意做的不错,要是搬走,只怕这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白千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斜着眼,看向张金兰。 狠狠咬着腮帮子威胁着。 “主家?你算哪门子主家,我们是租了你的铺子,不是卖身给你,真会白日做梦,一个破桃子,要摘就自己摘,不摘就滚回家去,成天地来闹,怪不得当初铺子租不出去呢,我告诉你,租期一到,我们就搬走,你威胁不到老娘丝毫。” 张金兰冷笑一声。 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 一旁的万贞没插嘴。 她正四处打量着江家是如何做吃食的。 贼眉鼠眼的模样,怎么瞧,怎么猥琐。 “行了,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们家做生意,二勇,送他们出去,要是再闹,这买卖我就算不做,也得去官差那闹上一闹,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呢。” 搞得好像就他会威胁人似的。 张金兰拿着擀面杖,在桌上用力的敲了敲。 声音很响。 吓得万贞抖了一抖。 亲娘发话,江二勇撩起袖子,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随着他双臂用劲,肌肉竟还跳动了两下。 万氏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馋了。 两人不敢再闹。 只放了几句狠话,就从后院离开了。 “娘,我总觉得他们会趁着我们不在,晚上偷偷来铺子翻找,我们做吃食的东西,可都在这放着呢,要不,这段时间,我们还是把东西带回家吧,有牛车,也不费什么功夫,无非就是每天来回拿,有些麻烦罢了。” 张燕子说话时脸上带着不安。 刚刚万氏夫妻俩离开前。 看向他们的眼神。 犹如毒蝎一般。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自家的买卖,所以万氏以桃子为借口,一趟又一趟的过来。 不然她实在不敢相信,能在这么好的位置拥有一间铺子的人,会这么宝贝一颗不值钱的桃树。 今天两家这么一吵,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万氏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但是......调料、绿豆、精面等东西,都放在铺子里,又无人看守。 要是万氏夫妻俩起了邪念,趁着夜色,闯入铺子。 偷走这些东西怎么办。 张燕子越想越多。 竟不自觉的原地踱步起来。 “嗯,燕子说的有道理,从今天开始,咱们回去时,必须把东西全都带走,精面绿豆也得带,万一他们投毒怎么办,到时候把客人吃死了,咱们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张金兰并没有不把儿媳的话当回事。 她思考了一瞬,肯定了张燕子的猜测。 也同意了她的建议。 “娘,不光东西咱们得带走,井里的水,也不能用了,水里也能投毒。” 送走夫妻俩的江二勇,掀开布帘走回来,刚好听到亲娘的话。 他连忙说道。 “对,二勇说的对,水也不能用了,就去河里挑吧,他们总不能在河里投毒吧,以后都小心点,每天都把锅碗瓢盆洗干净,多刷几遍再用,哎,这么一想,我是彻底不放心了,二勇啊,从明天开始,你跟你大哥就睡在铺子里吧。 明早你们把换洗衣物带过来,万一竹筒筷子被他们泡了毒怎么办,洗也洗不掉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有你们俩守着,我也能放心些,等租期一到,咱们就搬走,先忍过这阵子,辛苦你们两个了。” 张金兰考虑的很多。 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自家人微言轻,还住在城外。 对城内不熟悉。 要是真的出了事,没人能帮他们。 上头的知县大人,一个又一个的换。 自打她嫁到江家村。 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位了。 指不定现在的这位,就是个贪的。 要是万家使出银子,买通县太爷,就算漏洞重重,他们一家子也在劫难逃。 与其把脑袋悬在刀刃上。 不如提前避免他们栽赃陷害。 张金兰看了看正在烤串的小儿子,见他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模样,瞬间移开眼神,把看守铺子的活计交给大儿子和二儿子。 “好,我这就去前头跟大哥说。”江二勇说完,扭身去了铺子前面。 原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劝家里人小心那对夫妻的江福宝。 松了口气。 她甚至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阿奶就已经提前部署好了。 不得不说,江家人虽然不识字,又是最穷的庄稼户,可避险能力简直没话说。 就阿奶这套流程下来。 要是万氏还能害到自家。 那真是老天非要他们江家死了。 江福宝安心的坐回椅子上,她一个三岁女娃,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就好好享受童年生活吧。 恰好,小肉串也烤好了。 江四银把串塞到女儿手中。 “乖女儿,饿坏了吧,快吃吧。” 看到女儿接过肉串,他细长的丹凤眼,笑的微微弯起。 江福宝背靠椅子,双腿调皮的来回轻踢,左右手各拿着一根肉串摇头晃脑的吃着。 简直快活似神仙。 离开江家小食铺的白千山跟万贞,并未离去。 他们躲在不远处的无人巷子里,低声商讨着。 “你方才看清楚没,她们怎么做的吃食?可拿出秘方来了?” 白千山赶忙问向万贞。 “没有,哪有什么秘方,我估计她们都不识字,而且那些烧烤绿豆汤和肉饼什么的,也不难,不就是把肉和菜串在一起,用细竹签烤了,再撒点调料嘛,还有那肉饼,更是简单,绿豆汤就别提了,跟我们自家做的没什么不同。 我觉得吧,就是咱铺子的位置好,她们买卖才做的红火,你忘了啊,先头那家卖饭食的,生意也不差啊,咱们就自己做,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就是嘛......” 万贞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白千山急的不行。 第198章 告状 先前还没来时,他对江家小食铺只动了一点小心思而已。 可看到铺子有这么多客人,哪怕是大热天。 竟然还有十来个人宁愿站在外面晒的浑身是汗,也要排队吃东西。 他都惊呆了。 因此,他对江家小食铺的吃食,也越发想要占有。 “就是那个调料,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应该是盐和辣椒,我还闻到了一丝胡椒味,不过胡椒只在菜市街万粮巷一家香料铺有卖。 但是贵得很哩,小小一包,就要卖到一两银子,江家舍得拿这么贵的香料去烤肉烤菜?那也赚不到钱啊,所以我拿不准烧烤到底用了什么调料,真是香得很,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吃。” 万氏啧了一声。 她嗒吧着嘴。 有些馋。 “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我还以为什么呢,闹半天就是调料啊,这还不简单,他们住在城外,等城门关上前,就得出城了,你不是说他们家有牛车吗?我方才大致扫了一眼,铺子后院的床上摆满了东西,晚上肯定是没人住的。 今晚,咱们就趁着天黑,过去翻找下,不就知道了,刚好今天儿子在家,到时候把他带着,我来放风,要是看到调料就偷走,只要我们不说,谁能知道是我们偷的。” 白千山的眼珠子咕噜一转。 就想到法子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打算进去,万一被捉,可是要蹲大狱的。 到时候他就站在外面放风,看到人来就跑。 至于媳妇和儿子。 他才懒得管。 反正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大不了他培养孙子。 况且,他还打算娶个新媳妇再生几个儿子呢。 白千山的心思,万贞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 同意了。 两人这才离开巷子,朝家走去。 同一时间,城外的江家村里。 刚干完农活的江广义跟陈秋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两人累的跟死狗一样。 以往有大儿子一家在,地里的活计压根不用他们干。 在家享了快十年福的陈秋菊,差点累昏厥了。 明明只给地里锄了草,浇了水,这点清闲的活计,就差点要了他们的老命。 其他村民早就在上午干完活,回家了。 只有他们俩,一直干到快中午。 日头跟火一般的烧着。 地里的庄稼都晒蔫吧了。 更别提他们。 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衣服被汗水浸透,头发也像刚出生的狗崽子,紧紧贴在头皮上。 太阳一照。 都反光。 “二妞,给我跟你爷端点水来,要凉的,快点。” 刚到家里。 陈秋菊就瘫坐在板凳上。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老脸热的通红。 语气也格外不耐烦。 周改儿的大女儿江二妞原本在后院劈柴火。 听到奶奶唤她。 连忙放下柴刀,去厨房拿盆了。 装水的缸在院子里。 她掀开木头盖子,舀了半盆水过去。 谁知,陈秋菊大怒。 她扬起盆子,浇了江二妞一身。 “你个蠢货,我跟你爷都快渴死了,让你端点水来,你拿盆装,你让我们怎么喝?真是比猪都蠢,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喊你干点活,跟要你命似的,赶紧拿水瓢,舀一瓢来,你想渴死我们?” 江二妞战战兢兢的捡起盆子,扭头去换水瓢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秋菊还在骂着。 “白眼狼一个,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就这么报答我们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谁家的姑娘像你似的,什么都不会干,也不知道帮衬帮衬我们,你娘病了,你难不成也想学着你娘那样装懒?我看你是皮子紧了,得挨顿打!” 陈秋菊越说越上头。 她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等着江二妞端水过来时,打她呢。 江二妞眼里含泪。 她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字都没说。 她没有偷懒,她明明什么都干了,天不亮起来喂鸡洗衣服,还得去山上砍柴给鸡找食,一堆活等着她干,她怎么可能偷懒。 自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干活了。 两滴珍珠般大小的眼泪,落入水缸。 只要她过去。 肯定要挨奶奶打。 江二妞怕极了。 正当她深呼吸好几次,准备端着水瓢过去,迎接扫帚时。 妹妹四妞跑到奶奶身边告起了状。 “不好啦,奶奶,三姐把娘和弟弟放走了,我跟二姐去山上砍柴挖野菜时,我忘记拿篮子了,就回去讨,刚好看到的,三姐还说,让娘跑快点,别被你们发现了,娘估计已经到镇上了。” 江四妞原本不想将此事说出来的。 可她不忍二姐被打。 只能让阿奶换个人打了。 “什么?” 陈秋菊水也顾不上喝了。 她把扫帚扔掉。 扶着门框从凳子上起来。 冲进小儿子的屋里。 四处看了看。 里头哪里还有人。 不光如此。 房间的柜子都是开着的。 里头的衣服,一件不剩。 “这该死的贱妇啊,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她倒好,她去享福了,这么多亩地就让我们老两口干,我们哪能干得动啊,三妞呢?这个死丫头,人呢?早上走之前,我让她在家打扫院子,怎么不见她踪影?” 陈秋菊拍着大腿。 又哭又唱。 她的怒气达到顶峰。 细细的扫帚,被她抛弃。 只见她跑到后院,寻了根粗柴火,到处寻找三妞的身影。 说来也巧。 见家中无人,偷偷溜出去玩耍的江三妞刚好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还敢回来,二妞,快点关上大门!” 陈秋菊大喝一声。 江二妞赶忙把门关上了。 江三妞后退了好几步,她心里咯噔一声。 暗道不好。 “咚——”正当她准备开口讨饶时,陈秋菊一棍子敲在她的屁股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站不住脚。 瘫坐在地。 “呜呜,疼,好疼,别打我,奶奶,我什么也没干啊,我没偷懒,我是去山上挖野菜了,你别打我,肯定是妹妹偷懒了,是她,我一直都在干活呢。” 江三妞哭嚎着。 以往她用这招,江四妞总要背锅。 可惜,今天这招没用了。 毕竟江四妞先一步告了状。 第199章 被赶走 “挖野菜?你用什么挖?用你的牙挖吗?两手空空,连个篮子都没带,你跟我说你挖野菜,我看你就是偷跑出去,跟人鬼混了!小小岁数不学好,就跟你娘学的那狐媚子模样,你爹一回来,她就缠着你爹不放,说,你去缠着谁了? 是不是你放你娘走的?早上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打扫家里,若是你娘带着弟弟出门,一定要来地里跟我说,你怎么做的?” 陈秋菊又扬起柴火棍。 狠狠砸向她。 “咚——”木头碰到肉的声音,明明不响,可耐不住院子里除了江三妞的哭嚎声,格外安静。 所以大家都听得清楚。 江三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是,是娘自己走的,她说要去镇上享福,不想跟你们一样,累的跟老牛似的,还说如果我不让她走,就打死我,娘说你们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她还说,我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得听她的,我没办法啊奶奶,都是娘不准我告诉你的,奶奶,别打我,都是娘让我这么做的,别打我了。” 江三妞很快就把周改儿卖了。 甚至还添油加醋的多说了几句。 为的就是让奶奶的怒火转移到亲娘身上。 不得不说,真是亲母女俩啊,脾性都像极了。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我还没死呢,这浪蹄子就蹬鼻子上脸,还敢咒我死?当家的,走,现在就去镇上把她捉回来,我定要好好教教她为人媳的规矩!要是不回来,我就让我儿休了她!” 陈秋菊踉跄着坐在门槛上。 她的呼吸声特别重。 看样子气得不轻。 “行了,她愿意去就去吧,你要是到镇上闹,把儿子闹得跟我们离了心,以后老了咱们靠谁?难不成靠那个不孝子?既然她愿意去镇上,咱们也别管了,等下次林谷带他们母子俩回来,看林谷怎么说吧。 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做事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至于地里的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反正是干不了了,干脆租出去吧,总归咱家还攒了些银子,也够我们老两口活到老了。” 江广义的手里,抓着空荡荡的水瓢。 他嘴角的水渍有些明显。 解了渴,身上的暑气消退一半。 人也没那么浮躁了。 “这个贱妇,平日里就数她吃的最多,我就说她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原来是装病,当家的,我后悔啊,当初我就不该给咱儿子娶了这贱妇,嫁进来也不下蛋,尽生些丫头片子,要不是耀儿出生,我早让林谷把她休了。 现在倒好,她去享福了,咱们俩在这受罪,村里谁家也不缺地种,谁会租啊?还有不到两月,就该秋收了,这些糙米,总不能便宜旁人吧,你好歹也是个村长和族长,在村里你说一,谁敢说二?要不当家的你找人帮咱们干活吧。” 陈秋菊打完孙女。 火气也减退了些。 刚好江二妞又给她打了一水瓢的水。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她才坐下,跟江广义说话。 “找人帮我们种?” 江广义眯起眼睛。 思考着这件事如何实施。 一晃,中午过去,吃完饭,老两口回屋午睡了。 后院。 江三妞刚想抽江四妞一巴掌,就被江二妞拉住。 “你干什么!” 向来泥人性子的江二妞发了火。 “她跟奶奶告状,我就要抽她!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江三妞的屁股到现在还疼。 她两个眼睛因为哭过一场,有些水肿。 瞪起人来,特别吓人。 江四妞却一点都不怕。 “你能告我的状,我凭什么不能告你的,就许你欺负人?活该你被打,真坏,二姐,我们不理她,走,我们去山上挖野菜去。” 江四妞瞪了她一眼,拉着江二妞就走。 把江三妞气的直跺脚。 短短时间。 才五岁的她。 已经长成了一个黑心芝麻汤圆。 至于徒步到镇上的周改儿,才刚刚到达。 她累的半死。 背着重重的竹篓,还抱着吃的胖乎乎的儿子,本就不爱干活,一身软肉,哪里有劲。 一路上,她歇歇停停,以至于过了午时,才到镇上。 因为不认识字。 她拉着城里的百姓,各种问路。 直到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江林谷干活的铺子。 “什么,他前天就被掌柜的赶走了?这位小哥,那我相公现在在哪?” 周改儿并不知道江林谷的新住处。 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喏,你往前走,走到头,再往右拐,到隔壁那条街,再继续走到头,看到卖马的地方,左拐,那里有一堆矮房,第七栋的第二间,就是你夫君的住处了。 对了,掌柜的原本让我晚上去一趟,既然你要去找他,那就顺路帮我带个话吧,就说掌柜的限他五日之内搬离,还有两天,要是再赖着不走,掌柜的就要找打手来了。” 铺子的小二,语气敷衍的说道。 他也不管周改儿记不记得住,说完就去招待客人了。 周改儿见他不再搭理自己。 只能继续上路。 她脑子有些混乱。 夫君被掌柜赶走,若是在镇上找不到活计,难不成要回村里?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周改儿脸上越发慌乱。 就在此时,她竟然看到江大和兄弟俩,在一家铺子里,擦桌端菜。 是啊。 江家不是在镇上开铺子吗。 既然如此。 她让夫君来这里干活就是。 江家无人识字,定是连账本都看不懂,不像她夫君。 可是读过书的。 周改儿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扬起笑脸,继续朝前走着。 下午。 江家小食铺的吃食,全部卖完。 大门关闭。 后院里,江福宝见家人正在收拾东西。 她悄摸溜进厨房,往调料罐子里放了半罐粉末,又掺了一点盐和颜色最鲜艳的辣椒面,用手指搅拌均匀,盖上盖子后,她嘿嘿一笑,擦干净手指。 “这孩子,你去厨房干啥,不热啊?嗯?灶台上怎么还有一个罐子,里头有东西吗?” 准备离开时,张金兰发现孙女不见了。 她寻到厨房来。 刚抱起孙女,就看到灶台上的罐子了。 第200章 夜闯 本想走过去,一并拿到牛车上。 却被孙女拽住。 “阿奶,里面什么都没,我刚才看过啦,快走吧,我想回家了。” 江福宝当然不能让阿奶把这个罐子拿走。 今天,万氏夫妻俩要是不来还好。 若是来了。 这就是她送给这对夫妻俩的大礼。 她桀桀桀的笑了几声。 张金兰还以为孙女困傻了,在发癫。 “行吧,那就回去吧。” 她掩上厨房门,转身出了院子。 当初签纸契的时候,万氏交给她两把铁锁,各配有一个钥匙。 用来锁前后门的。 前门从里头栓好了。 多余的铁锁,张金兰干脆都用在后门上了。 两把钥匙,往兜里一揣。 江家人坐上牛车,回家了。 今天的牛牛有点累。 它步伐放慢了许多。 江福宝怕牛累坏,就打开屏蔽,准备听听它的心声,想着它要是喊渴,就让大伯给牛牛喂点水。 然而,只听了一句,她就再次屏蔽了。 【这些臭人类,怎么一天就肥了这么多,光吃饭不拉屎啊,累坏牛牛了,就属这个小女童最胖,肯定是她压得,跟个小猪崽子似的,哞哞,真沉。】 车上只有一个女童。 那就是她。 江福宝! “哼!阿奶,我真的很胖吗?” 江福宝撅着嘴巴,双手交叉在胸前,气鼓鼓的说道。 “不胖,奶的乖孙女谁敢说胖?奶去抽死他!咱福宝明明瘦的很,瞧瞧,小脸蛋都快没肉了,晚上阿奶给你做好吃的,咱得好好补补。” 有一种瘦,叫阿奶觉得你瘦。 江福宝却沉溺于其中。 她把臭牛牛的话,抛到脑后。 太阳半落,晚风拂过脸颊,不像午时那般燥热了。 她吹着风,哼着小调子,欣赏着田边的风景。 离家越来越近。 在镇上迷了路的周改儿,已经快饿的昏过去了。 她怀中的儿子,嚎啕大哭。 可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陆陆续续问了几十个人。 就在她精疲力尽之时,终于在一片破败的矮房中,找到了江林谷。 “你怎么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震惊,一个躲闪。 江林谷满脸颓色。 下巴上的胡茬看起来好几天都没打理了。 眼下全是乌青。 见到周改儿的那一刻。 他快步走上前,接过儿子抱在怀里哄着。 “爹爹,饿,我饿。” 才两岁的江木耀哭到打嗝。 江林谷心疼不已。 “你没给咱儿子吃饭吗?怎的饿成这样?还有,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吗,等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烦躁不已,本就为着找活计的事情苦恼,这两天几乎没睡着过。 结果连着问了十几家铺子,也没一个招账房的。 眼瞅着就要没地方住了,妻儿又来了。 江林谷烦的都想挠头。 “我实在干不了农活,太累了,我为了生耀儿,身子本就孱弱,你知道的,娘又动不动把活全推我身上,我哪里受得了啊,我就带着耀儿跑出来找你了,听说,你被掌柜的赶走了?因为什么?怎的好端端就赶你?” 周改儿赶忙问道,可江林谷并未马上回答。 他眼神有些躲闪。 由于一个人在镇上住,一到夜里,就寂寞难耐的很。 前些日子,他被一个寡妇勾上了。 寡妇伺候人有一手。 让他欲仙欲死。 当然,寡妇不是白白伺候的。 他仅剩的钱,几乎都被寡妇要去了。 因此,他打起了铺子的主意。 可惜,他运气太差。 第一次偷钱记假账,就被掌柜的发现了,念在他干了不少年的情况下。 这才没报官。 掌柜的答应他,不对外说这件事。 江林谷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把周改儿打发了。 傍晚。 一家三口窝在还没猪圈大的屋子里,江林谷拿出他仅剩的十枚铜板放到周改儿手上。 让她去买了几个粗面馒头回来。 再穷也不能饿着肚子睡。 就着河水,两大一小吃完了馒头。 只有两岁的江木耀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他连澡都没洗,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明天我们回村吧,手上没钱,房子也住不下去了,实在没地方去,我找了几天,人家压根不招人,罢了,现在光景不好,先回去种种地,等以后再出来吧。” 他的话,让周改儿的心仿佛掉进了谷底。 “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让我回去?你不了解你娘的为人吗?我要是回去,她能给我好果子吃吗?不回去,我坚决不回去,你放心,我能给你找到活计,咱村的江福宝家,你知道吧,她家在镇上开了小食铺了。 我今天路过,瞧着生意还不错,明个你随我一起去,你读过书,他们又大字不识一个,肯定看不懂账本,到时候你就去他们铺子当账房,我见她们日日回来,铺子后院应当是没人住的,咱们就住在那,指不定还能白吃白喝。” 周改儿已经忘记她的二女儿是如何欺负江福宝的了。 当然。 常年在镇上的江林谷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当了真。 “行,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不然早饭都没得吃,我身上真的一文都没了。” 江林谷还想着蹭饭呢。 殊不知,明天他就要受罪了。 屋外。 天空中的晚霞从头顶散开。 一张画着星星月亮的黑布披了上来。 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变得异常安静。 除了夜间巡逻的更夫敲着铜锣,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烛火,睡前熄烛,以防走水。” 几乎看不到人。 三个穿着深色衣服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钻进巷子,来到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爹,后门锁上了,我先爬上去,你们就在外头等着吧。” 白继祖撂下门上的两把铁锁,他找到一块石头,放在墙边,准备攀爬上去。 “别,爹带了钥匙。” 却被亲爹拽了下来。 “啊?爹,你啥时候配的钥匙,真有你的。”白继祖笑的癫狂,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跟恶鬼似的。 “本身就有四把钥匙,当初我跟你娘,谎称只有两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咱来都来了,自然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白千山掏出钥匙,一一开锁。 随着“咔吧——”两声。 后院的木门就这么轻易的打开了。 第201章 调料被盗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白千山把门掩上,从怀里掏出两根火折子,将其中的一根递给儿子,并嘱咐道:“继祖,你去屋里和铺子前头翻找,来,把火折子拿好,媳妇,你就在院子里找吧,我去厨房。” 屋里暗得很,不像院子,有月光照着,勉强能看个半清。 万一摸黑,摔碎了东西,被路过的更夫听到就不好了。 毕竟这个点,正常人家早就熟睡了。 白千山考虑的很周到。 看起来有点像老手。 “行。”白继祖爽快的答应。 他平日里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听闻爹娘要带他来铺子里偷东西,激动地不行。 接过火折子,父子俩一起拔掉盖子,小火苗噌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火光微弱,压根透不到墙外去。 白继祖掀开布帘去了铺子前头。 夫妻俩也分开行动。 一进厨房,白千山就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罐子。 黑漆漆的,还破了个口子,看起来有点脏。 他嫌弃的撇了撇嘴,没太在意,绕过灶台,转身去翻橱柜。 然而,一无所获。 于是他又找遍角落的篮子,竹筐,甚至连碗盆都一一看过。 昏暗的火光,将白千山脸上的沟沟壑壑照的清清楚楚。 他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就在他准备失望的离开时,突然想到那个罐子,刚想打开,就听到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叫声。 熟悉的很,也尤其的大。 把父子俩吓得,赶紧跑出来了。 “怎么了?你在叫唤什么,赶紧闭上嘴巴,小心被人听到,到时候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白千山吓得连忙捂住万贞的嘴。 眼神都凌厉了好几分。 他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在外头放风。 不进来了。 况且自家铺子不在边户。 左右两边都与旁人家的铺子相连,只隔着一堵墙,万一被人听到了,人家起了疑心,大喊捉贼就全完了。 毕竟江家人晚上不睡在铺子里。 每天坐着牛车离开时,他们一定看到了,都清楚呢。 “好好好,我不叫,我就是吓到了,当家的,你快看呐,这井里怎么还有水呢,我记得这口井不是干井吗?咱当初打的可不深啊,压根就没出过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啊,真是奇了怪了,天又没下雨。” 因为被吓到了,万贞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神情惊恐的指着脚边的井。 刚才一不小心低头,瞧见井里反光的自己,吓了一跳。 还以为井里有鬼呢。 双手到现在还在颤抖着。 听到这话,白千山走到井边,他弯下腰身,把火折子拿近了些。 看到井里的自己也举着火折子。 他小声惊呼了一句。 “嚯,确实有水,还怪满的,怎么会有水呢?难不成是江家从河里挑来的?哼,真是蠢,有这功夫把井水灌满,不如多走两步,行了,你继续找吧,别再一惊一乍的了,两遭可都住着人呢,你小点声。” 左边是酒铺,小二常年住在那里。 右边是茶叶铺,贩卖各个地方的茶叶,掌柜的一家,也都住在后院。 不能再闹出动静来了。 “爹,娘,要不,我们往水里撒点药吧,这样客人吃坏了肚子,也就不来了,她家生意差了,铺子肯定开不下去,到时候租金都赚不回来,定会求着我们退租金给她,我们就象征性的退个一两,岂不省了钱?” 白继祖起了坏心思。 “你傻不傻,客人吃坏了肚子,我们接手后,谁还敢吃?我们就算要卖吃食,也得打着江家的名号,哪能把他家名声弄坏了呢,为了这点租金,实在不值当,好了,你回去搜吧,媳妇,你也快点找,记住,别再叫唤了,动作轻点。” 白千山听到傻儿子的话。 无语到了极点。 真是蠢得伤心。 想到他竟然会生出这种蠢货儿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瞪着母子俩,又仔细叮嘱了好几遍,才放心的回到厨房。 方才厨房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调料。 而灶台上的罐子,映入他的眼帘。 黑乎乎,油腻腻。 上头盖着一个木头盖子。 本认为调料不可能放到这个破罐子里。 想着打开看一眼。 没有就走。 这不看还好。 一看,白千山脸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找到了,总算找到了。”他自言自语道。 鼻子凑近罐身,他狠狠吸了一口。 确实是香料味。 还有点辣。 因此,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爹,屋子里和铺子前头,除了杂物什么都没有,你找到调料没?这江家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怎么铺子里啥都没有,就连柴火,也只剩三根了,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白继祖满脸失望,来之前他还以为能趁着爹娘不注意,搜到点好东西,比如银子什么的。 到时候他就偷偷揣到自己兜里。 可忙活到现在。 连根毛都没寻到。 还不如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呢,真没劲。 “找到了。” 白千山的语气激动不已,他走出厨房。白继祖本想跟上,却看到橱柜里放着一瓶封了口的酒,只有巴掌大小。 这酒他喝过。 小小一瓶就要卖到一两银子,这可是好东西! 白继祖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好似门缝。 他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左边嘴角高高勾起,伸出手,趁机拿走了这瓶酒。 怕亲爹骂自己。 又把酒藏于外衫里处。 院子里。 万贞与白千山捧着罐子看了好一会。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惊喜。 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们压根没注意到儿子的胸口鼓鼓囊囊。 “有了这调料,以后的吃食,只能由我们白家来做,什么江家小食铺,哼!都过去了,来,把罐子里的调料倒进来。” 白千山露出一抹笑容,阴恻恻的。 他说起话来,满口的黄牙暴露在外,看着参差不齐,让人作呕。 来之前,他特意带了一个盒子。 刚好能拿来装调料。 以免偷走罐子,被江家发现。 转移了调料,白千山把罐子放到原位。 第202章 丢了酒 趁着月亮高挂。 三人离开了铺子,走前还不忘把后院的门锁好。 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来过铺子。 打更的更夫看到黑乎乎的人影在街上窜来窜去,还以为见到了鬼,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因为害怕导致手滑,铜锣掉落在地。 响声特别大。 三人也被吓了一跳,他们躲在昏暗的巷子里,蹲了下来,不敢动弹。 生怕被更夫逮到,当成贼捉到官差那了。 更夫抖着手,本想跑开,可想到铜锣还在地上,他硬着头皮弯下腰身,这玩意可不能丢,比命都重要。 捡起铜锣后。 更夫撒开腿就往城门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身后追他。 过了好一会,白千山才抻出头,小心翼翼的探过去,见更夫没了影。 也带着妻儿朝家里跑去。 到家后,三人安下心来。 他们的喘气声一个比一个大。 “行了,回去睡吧。”白千山对着儿子摆了摆手,就回屋休息去了。 半夜三更。 除了更夫以及看守城门的官差,街上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此时正是江福宝睡得最香的时候。 她吧唧着小嘴,哼唧着翻了个身,像只刚出生的小猪在拱来拱去。 后院的鸡,也都排成一列,趴在鸡窝里打着盹。 小小的鸡头,埋进大大的身躯里。 被厚厚的羽毛盖住了尖尖的嘴巴。 显得有些可爱。 白天喝多了绿豆汤的孙平梅,被尿憋醒,盛夏太热,要是在尿桶里撒尿,屋子里的骚臭味重的让人根本待不下去,她只能半眯着眼睛,摸出屋子,去后院茅房撒了泡尿。 动静声不大,却让熟睡的公鸡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见是自家人。 就继续睡了。 撒完尿的孙平梅浑身舒爽,她继续半眯着眼睛摸着墙,回到屋里,呼呼大睡。 要不是怕摔着,她连眼皮子都不想动。 一夜过去。 黎明到来。 一抹金色的曙光悄悄洒向村庄里,村民们纷纷扛着锄头,挑着粪桶,走向自家田地,开启新一天的农作。 村口的大树上,有几只鸟儿在欢快的对唱着。 吃饱肚子的老牛,拉着江家人,离开村子。 一到铺子。 江福宝就发现她罐子里的调料不见了。 果然。 昨晚铺子有人夜闯。 估计就是万氏夫妻俩。 江福宝的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院子里独自玩耍着。 “不好了,娘!酒不见了!” 张金兰正在院子和面,听到二儿子的声音,她连手都来不及洗,就跑到厨房来。 “酒没了?怎么就没了呢?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再仔细找找。” 虽然知道二儿子不会这么粗心。 可张金兰还是把厨房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那瓶酒。 难道。 铺子遭贼了? 想到这,张金兰吓得一颤,她赶忙高声呼唤着儿子儿媳们。 “大和,四银,迎秋......你们几个,先别急着开门干活,把铺子都翻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橱子里的酒没了,只怕是招贼了。” 听到铺子被偷。 他们的表情也都严肃了不少。 分开去检查铺子里丢了什么。 “娘,咋办呀,这酒可是胭脂铺的杨掌柜存的,我寻思封了口,也没法下毒,就没带走,听说这酒特别贵,小小一瓶要一两银子呢,杨掌柜说今天午时初过来,要我们给帮忙镇凉咯,他要配着烧烤喝,现在酒没了,我们到哪弄酒去啊?” 江二勇满脸急色。 “来,你把娘的钱袋子拿着,去酒铺买瓶一模一样的,钱是小事,不能让杨掌柜喝不到酒,他经常光顾咱家铺子,可别得罪老顾客,才早上,还不算晚,买来后,赶紧镇凉。” 张金兰手上的面粉,已经蹭到厨房各处了。 她也不在乎再蹭到钱袋子上。 江二勇接过钱袋子,就快步跑出去买酒了。 幸好自家铺子开门晚。 还来得及。 张金兰没心情再和面。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娘,铺子前头没少东西,就是抽屉有被人打开过,我记得昨天我没关严实,漏了条缝,方才一看,关的严严实实,所以铺子确实招贼了,只怕,就是白家干的。” 江大和掀开布帘,走过来,咬着后槽牙说道。 “娘,后院什么都没少。” “娘,屋子里也没少,床底下的东西都在,看来仙家把东西送来时,他们还没来,应当是半夜过来的,幸亏咱们昨天把调料什么的,都带走了,不然都被他们偷去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回话。 想到只丢了一瓶酒,众人松了口气。 “奇怪,万氏他们偷酒干什么?难不成自家买不起?” 孙平梅很是疑惑。 “这酒贵得很,都说贼不走空,估计就是没偷到东西,又不甘心,就想着把酒拿走,不然咱铺子空空,他能拿啥?拿那几根柴火回家烧灶吗?” 江四银调侃道。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她发现,自家爹爹是有一点幽默在身上的。 “娘,他们不会真想跟咱家做一样的买卖吧?怪不得呢,总是来铺子里,还假意说想帮我们干活,我看他们就是想偷学咱家的吃食,咱租她的铺子,她一月不过得二两租金,若是自己做买卖,半天就能赚回来。” 朱迎秋的脑子,突然叮铃一声响。 她恍然大悟。 “迎秋说的有理,一月赚二两,和一天赚好几两,是人都知道怎么选,我看他们是眼红咱家的买卖做的红火,还好,只丢了酒,亏了一两银子。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咱们用了哪些调料,也没什么,这玩意卖的贵,他们赚不到钱的,除非嘛......把价格往上翻几番,只是那样的话,客人们,为什么要多花钱吃他们家的,哼,真是一群蠢货。” 张金兰冷笑一声。 她家的买卖之所以能这么赚钱,全都依仗孙女。 没有仙家送来的调料。 烧烤哪能卖的这么便宜。 就算万氏夫妻俩偷到手又如何。 香料卖的跟金子一般贵,烧烤要是不涨价,只能亏本。 且偷来的总有用完的那天。 一旦需要自己买了。 那就赚不到了。 第203章 周改儿大闹江家铺 自家也是一样。 不过,她孙女福气重,有仙家庇佑,这些人哪配跟她孙女相比。 想到这,张金兰一点都不担心了。 只是,酒哪能白白被偷。 她准备等下午关了铺子后,去找万氏。 当初签纸契的时候,牙人提了一嘴,所以万氏住在哪条街,哪条巷子,她是知道的。 就算找错了也不怕,大不了过去问问人,镇子就这么点大。 街坊四邻谁不认识啊。 等去了万氏家里,她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一两银子就这么白白没了。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行了,各忙各的去吧。”张金兰说完。 铺子像往常一样营业。 同一时间。 周改儿跟江林谷正抱着儿子朝这里走来。 “我怎么记得,他家与我们没什么来往啊?你说他们能同意吗?” 江林谷有些不确定的问向周改儿。 “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忘了你爹是谁了?” 周改儿勾起唇角。 她当初嫁到江家村这个穷疙瘩来,就是因为公公是村长和族长。 在村里她能横着走。 等熬死了公公,只要不出意外,这位置,必定落到林谷头上。 到时候她就是村长媳妇了,村里谁都得看她脸色行事。 如果江家不同意招她相公当账房。 她就回去跟公公告状。 让他把江家赶出村子。 之前被张金兰指着鼻子大骂的场景,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抱着孩子到达江家小食铺时,被外头排队的人群吓傻了。 “生意竟然这么好?这张氏还见天的在村里说她赚不到钱,我看就是框我们的,这下好了,咱又多个法子能威胁她了,你放心,她肯定会招你的。 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的回村子,你大哥已经分家,地里的农活没人干,你要是回去,咱俩就得跟你大哥大嫂一样累成老牛了,你当真愿意?” 能做夫妻,说明本就是一路人。 周改儿又懒又馋。 江林谷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大哥日日在地里操劳,原本只相差三岁的他们,看起来,差了十岁都不止。 他可不想跟大哥一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累成了老头。 “不愿意,走吧,我们进去吧,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说完。 他们抱着儿子踏入江家小食铺。 “里头没位置了,客官请先去排队......嗯?怎么是你们?” 见门口有客进来,江大和刚想招呼,就发现来的竟然是熟人。 还是死对头。 他和善的表情,一下子骤变。 双眼死死的盯着夫妻俩。 “婶子呢?我找她有事,是在后院不?” 周改儿压根不在意他的态度,她仿佛来到自家地盘一样,伸手就想掀起布帘子去后院。 却被江大和挡住。 “你敢进一个试试。”江大和语气凶狠的威胁道。 他身上的肌肉,变得梆硬。 似乎周改儿再碰一下布帘子,他就要打人。 布帘子并不隔音。 加上周改儿的声音很是独特,尖锐又刺耳,所以两人说话的动静,很快被张金兰听到。 “大和,让她进来。”张金兰从椅子上起来。 她刚揉完面,准备休息会呢。 怎么讨厌的人,都聚在同一天了。 烦得要死。 因此,张金兰没个好脸色。 江福宝也是。 这周改儿不是江三妞的亲娘吗?两家都闹成这样了。 她来干什么,想讨打不成? 还是那次阿奶没骂够她?贱得慌想找骂? 就在江福宝疑惑不解的时候,周改儿跟江林谷抱着孩子从铺子前头进来了。 两人笑的谄媚。 还未吃早饭的江木耀,看到烤的香喷喷的肉串和刚出锅冒着热气的肉饼,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娘,想,想吃,我,我想,想吃。” 江木耀才两岁,说话还不利索,只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婶子,瞧瞧,我们来得早,孩子还没吃早饭,饿着肚子呢,要不,给他吃点吧?就那个肉就行,饼子就算了,天太热,吃着烫得很。” 这话说的属实好笑。 都是刚做好的,同一个温度,怎的肉就比饼子凉呢? 只怕是周改儿不知道饼子里面有肉,想着肉串比饼子贵。 就眼巴巴的看着烤炉。 “行啊,给钱,一串二十文。” 张金兰冷笑一声,给自家肉串涨了身价。 “什么,二十文?你忽悠谁呢,这么丁点大的肉,竟然敢卖二十文?你怕是抢钱吧?婶子,你可真不厚道啊,先前在村里你说你就卖卖饼子和绿豆汤。 我怎么瞧着你铺子里的吃食卖的还挺多,这点子肉就卖二十文,生意还这么好,一定赚了很多银子吧?你说说你,瞒着村里人,深怕旁人赚你钱,哎,要是他们知道你的铺子生意这般好,会不会缠着你不放呢?” 周改儿威胁起张金兰来。 江木耀见娘亲还不给他拿肉串吃。 馋的嚎啕大哭。 江福宝伸出两个手指头,插进耳朵里,死死捂住。 她真的太讨厌小孩哭了。 尤其是男孩,就像是故意嚎叫似的。 嗓门特别大。 刺耳的不行,跟一百个哨子同时吹响一般。 吵得她都想把耳膜戳破。 “呵,肉串确实没有那么贵,只是嘛,你买,就得涨价,我生意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说,就说呗,我还怕了你不成?你公公我都不怕,我怕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妇人?瞧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铺子是你开的。 想吃肉串啊?拿钱!否则免谈!当初你女儿欺负我家福宝,这事还没过去呢,竟敢来我铺子闹事,怎么,你家穷成这样了?堂堂的江家村族长,让他儿媳来我铺子要饭?这要是传到村里,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脸面当这个族长,哼!” 张金兰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孙女哭。 见她捂着耳朵,那叫一个心疼啊。 怼完周改儿,她又对着江木耀,怒喝了一声。 “闭嘴!再哭嚎一下,老娘一脚把你踹到河里去,没家教的东西,看到什么都想吃,让你娘给你买啊,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金疙瘩,连个肉串都舍不得掏钱?看来,你也不宠你这宝贝儿子啊,呵呵。” 第204章 暴打周改儿 张金兰嘲讽的看着他们。 眼里满是鄙夷。 “我不跟你闹,这次来,我是有正事要说,你铺子生意好,我也管不着,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村里人的,但是!你得让我家林谷来你铺子当账房,婶子,我也是为你好,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好不容易出个做买卖的。 我自然希望你能赚到钱,但是你们一家子无人识字,哪像我家林谷,可是读过书的,你们连账本都看不懂,还怎么做买卖,就让林谷来帮你们,也不用给太多钱,他在先头那家一月是一两银子,都是熟人,你就给个九百文就行。” 周改儿平白给江林谷涨了四百文的工钱。 还一副江家占了便宜的模样。 好像旁人都是傻子,唯独她聪明。 说完这通话,她神情别提多得意了。 好像笃定江家一定会答应。 “哦?是吗?宁愿少赚一百文也要来帮我们?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夫妻俩这么好?算盘都打到我们脸上来了,真当我们一家子蠢?只怕是被人赶走了吧?不想回村里,就打起我家铺子的主意,想留在镇上?你也配? 读点书,狂妄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周改儿,你要点脸吧,把孩子欺负成那样,你不怕等你老了,遭报应?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大早上的晦气就找上门,真是出门踩狗屎了,娘,别搭理她,我看她脑子就是有病。” 朱迎秋这个暴脾气忍不住了。 她指着周改儿破口大骂。 而江林谷就跟个哑巴似的,站在媳妇身边,默不作声。 似乎恶人全由周改儿来当,他多无辜多被迫似的。 “你,你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们家,你们还骂我,你们怕是忘了我公爹是谁了!” 见软招使的不成,周改儿又眯着眼睛,换了个借口威胁他们。 “大娘,你爹是谁?是原先春霞阿奶养的那头老公猪吗?它脸上有块黑斑,就像大娘的脸上,也有个大黑痦子,你们长得好像啊。” 江木耀早就被阿奶吓得不敢哭了。 所以江福宝没再捂着耳朵。 听到周改儿的话,她插了句嘴。 天真无邪的模样,却把周改儿气得半死。 “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喊谁大娘呢?我是你婶子!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一个赔钱货,竟然吃的这么胖,你要是生在我家,我打不死你,小贱货。” 周改儿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用着骂女儿的话,来骂江福宝。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额角都跳着青筋,下一秒。 几个身影飞一般的冲到她的面前。 周改儿抱着儿子,被打倒在地。 江木耀吓得哇哇的大哭。 他才两岁,就算再讨人厌,张金兰也不会连着孩子一起打。 她抢过江木耀,把他推到一旁,骑在周改儿身上,呼呼扇她嘴巴子。 “啪啪啪——” 十几个大逼兜扇的周改儿眼冒金星。 “救命啊,打人啦,杀人啦——” 她用力的喊叫着。 不等她再次开口,朱迎秋拽着她的头发,死命扯着,头皮传来的痛感,让她张不开嘴。 没一会,地上散落一地青丝。 孙平梅也扯住周改儿的两条腿,不让她蹬到婆婆。 而向来温柔和善的张燕子作为福宝的娘亲,更不会袖手旁观,她伸出脚,狠狠踹向周改儿的腰窝。 哀嚎声响彻在院子里。 铺子前头吃饭的客人,个个停下手中的筷子,聆听着,还有多管闲事的想去后院看看发生了何事。 “实在对不住,亲戚家的表妹与人私奔,在外面偷了汉子,还生了娃,男的没用,赚不到银子,我表妹就想着让我娘帮着去她家求求情呢,看看娘家能不能接济下,我娘估计气上了头,在教训她呢,没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别在意。” 江二勇随意编了个借口。 反正这些客人也确实看到周改儿一家三口去了后院。 听到是他们的自家事,客人就没想管了。 “哟,私奔呢?还生了娃?真是蠢哦,我要是有这种女儿,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她,也省的祸害我家名声。” “该打,狠狠地打,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就该浸猪笼。” “.....” 原本想救人的客官,瞬间改了口风,一起谴责起来。 后院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不是江家妇人停手了。 而是江四银脱下脚上的袜子,塞进周改儿的嘴巴里。 怕她用舌头把袜子顶出来,所以两条都塞了。 堵的严严实实。 夏天热,脚上穿着布鞋,唔得全是汗。 周改儿被臭的差点翻了白眼。 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头发估计被拽落大半,头皮火辣辣的疼。 跟火烧似的。 腰窝子更是疼的麻木了,脸上早已被扇肿,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她双脚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右手,也在此刻被人狠狠踩住。 周改儿眼泪水直流。 “唔唔——” 她叫不出声,一直哼哼。 直到打过了瘾,江家妇人才放开她。 “爹爹,你干什么要奖励她。” 江福宝叉着腰,对江四银说道。 “奖励她?是哦,这袜子可是细棉做的,贵得很呢,啧,塞到她嘴里,我是不想再穿了,就送给她吧,真是便宜她了。” 江四银光着脚丫子,踩在布鞋里。 满脸嫌弃看着周改儿。 至于江林谷,见媳妇被打,他竟然拉都不拉一下,抱起儿子后退好几步。 等江家人松开手,他才假模假样的扶起周改儿,关心道。 “媳妇,你没事吧?他们竟然敢打你,我要去报官,瞧瞧,把咱儿子都吓坏了。” 这语气,好似心疼的不行。 只有全程观战的江福宝知道。 他眼里的关心都是假的。 这个狗男人,恐怕爱的只有自己。 不过周改儿被打,她看着十分舒心。 这个坏女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遭报应了吧! 哼,还敢骂她。 真当她没有家人护着,想骂就骂? 也不看看阿奶娘亲和伯娘们的战斗力有多强。 只见周改儿肿的像个猪头,头发最少被扯得掉落一半,竟然还能看到渗着血的头皮,腰窝因为被踹的生疼,她只能弯着身躯,老远看,还以为这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妪呢。 第205章 丢尽脸面 周改儿的双手得以活动后。 她把嘴里的臭袜子抽出来。 因为含了太久,所以臭袜子上头沾满了黏稠的口水。 拽出来时,都拉丝了。 看起来特别恶心。 “尼萌,尽然敢答喔,窝要报官——”脸被打肿,导致她说话都口齿不清。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报官?呵呵,行啊,刚好我铺子丢了东西,今天就你们俩进了后院,肯定是你们偷得!打偷东西的贼,可不犯律法,刚好你家三妞当初差点害死我孙女,我就一并报了官,看看倒霉的是谁!” 张金兰根本没在怕的。 她笃定周改儿不敢报官。 这娘们就会窝里横。 瞧瞧,打完一顿,眼神都柔了许多,就是欠教训。 也就是嫁到族长家,被人惯坏了。 但凡周改儿来当她的儿媳,敢这么打孩子,首先休掉是必然的,还得翻倍打回去,她才能解气。 最好把那双手剁掉,让她一辈子横不起来。 “尼,尼,尼介个泼妇!” 周改儿指着张金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本想骂的再难听些,可害怕再次被群殴,只能龟缩在江林谷身后,瑟瑟发抖。 她眼中的惊恐根本掩饰不住。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以往打女儿时的嚣张神情,消失不见。 “滚滚滚,滚出我家铺子,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想来我铺子当账房,读过几本书啊?就这么狂妄,这么厉害咋不去考个秀才?考个举人进士当官去? 来我家铺子干啥?一天天的,总有一堆厚脸皮的苍蝇黏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卖的是屎呢,个个馋的慌,快滚,赶紧滚,再不滚老娘继续抽你。” 这话让正在吃肉串的江福宝,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阿奶形容的也太糙了。 她招架不住啊。 幸好没在铺子前面说。 不然客人都得吐一地。 江福宝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奶总是这么狂野。 此时,张金兰已经掀开布帘,把周改儿拽到铺子前头去了。 毕竟把她打的这么惨,总得在客人那露个面,若是从后门出去,人家还以为她把这一家子都杀掉埋尸了呢。 万一他们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官差找来,她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张金兰可不傻。 绝不能留下后患。 江林谷见媳妇被拽走,连忙抱着儿子追了出去。 铺子前头正在吃饭的客官,见周改儿露面,立马指着他们夫妻俩骂骂咧咧。 隐约能听到不孝女、奸夫淫妇这几个字眼。 可惜,两人不知道这些客人骂的是他们,更不知道江二勇刚才是怎么编排他们俩的。 “滚,快点滚出我的铺子,别脏了我的地盘,畜生玩意——” 张金兰把周改儿推出了铺子。 她力道很重,导致周改儿来不及跨过门槛,右脚这么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她的双膝重重的砸在青石砖上。 听着都疼。 手和脸颊也都蹭破了。 周改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泪水再一次飚出,心里的怒气升到顶端。 这下好了,面子丢了,还被打了,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损失太大了。 身上哪里都受了伤,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周改儿的模样狼狈至极,周遭路过的百姓却无一人上前搀扶她,甚至还对着她指指点点。 江林谷则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好似地上躺着的,不是他的媳妇一样。 看到相公装作不认识她,周改儿委屈的不行。 她这番受罪,都是为了谁啊! “娘——” “呜呜,你坏,坏人,我,打,打死,你——” 两岁的江木耀被亲爹抱在怀里,他眼睁睁的看着疼爱自己的亲娘被打,现在又被推到地上,他吓得嚎啕大哭。 指着张金兰就骂。 可惜,他太小了,话都说不清楚。 只能一点一点往外蹦。 张金兰冷哼一声,权当听不到。 她才懒得搭理一个奶娃子,连看都不看他。 心里解了气,她剜了地上的周改儿一眼,就回后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林谷的头也越埋越低。 他从未觉得这么丢脸过。 于是,对周改儿也没了好语气。 “瞧瞧你干的这些好事,什么好处都没讨到就算了,反而还挨了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还不如早早的回家,非要上杆子被人羞辱吗?行了,你赶紧起来,别躺在地上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收拾东西,回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江林谷说完抱着儿子扭头就走。 周改儿见他不但不安慰自己。 还骂自己。 气得大口喘着粗气。 差点厥过去。 她从头到脚都疼的厉害。 浑身仿佛被马车的车轱辘辗轧过一般。 可是继续躺着,相公就走远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爬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身上的伤。 疼的连连呼气。 “等等我,相公,我走不快——” 等她站起来时。 江林谷早都走出十米开外了。 周改儿只能高声呼喊着,再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就散开了,右手边的巷子里,露出两个身影来。 正是万氏夫妻俩。 他们从一刻钟前,就躲藏在此处了,刚好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白千山的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是昨晚拿来装调料的木盒。 两人一大早睡醒,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盒子去了香料铺。 本想让香料铺的掌柜辨别出里头到底有哪些调料。 可惜。 除了盐和辣椒粉,其他的,这掌柜一概不认识。 两人以为他见识太少,就带着盒子离开了。 反正量很多,起码两月还是够的。 想着等赚到钱,再去长安镇买一些回来。 那里铺子开的比这多。 也更繁华些。 东西应有尽有。 回家时,白千山顺道来铺子看看江家发现铺子失窃没。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路上。 江林谷一直在骂骂咧咧。 周改儿疼的一句话不想说,饿了一早上的江木耀加上受了惊吓,也始终在哭哭啼啼。 一家三口,没一个有好脸色。 第206章 狼狈为奸 “都说让你别来,别来!这下好了吧,丢了面子就算了,人家还不要我,早饭也没吃到,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趁早回家,你我饿着没事,别把孩子饿坏了。” 江林谷的肚子咕咕直叫唤。 他没好气的瞪了周改儿一眼。 以往对她温柔的态度,早就消失不见。 “我哪里知道,她们竟然这么猖狂,光天化日就敢打我,哎哟哟,当家的,我浑身都疼,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等回去,我一定要跟爹告状,把她们一家都赶出江家村,让他们沦落街头才好,哎哟哟,疼死我了。” 周改儿每走一步。 就痛苦不已。 她一边咒骂着江家,一边呻吟,完全不顾这是在大街上。 来来往往的百姓,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江林谷本就黑掉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给老子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他怒骂道。 周改儿只能咬紧嘴唇。 把痛苦的声音吞咽回去。 就在两人离开百食街准备去往万路街的时候。 万氏夫妻俩,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方才我见张氏把你们赶出来了,你们跟张氏认识?是什么关系?” 白千山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上来就一通发问。 本想发火的江林谷,见他们穿的富贵,连忙换了个脸色。 态度特别谄媚的说道。 “我们跟张氏是一个村子的,也是同族,先前我在镇上当账房,因为掌柜家中有点事,铺子就关了,您也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我找不到活干,刚好知道张婶子她在镇上开了铺子,就想着问问她,看看能不能让我在她铺子当个账房。 毕竟他们不识字,也看不懂账本,我也是为了帮帮他们,谁知道我们好声好气的跟她说完,她们仗着赚了点钱,谁都不放在眼里,把我娘子打了一顿不说,还把我们赶出来了,要不是孩子在场我必须得护着,定会跟他们拼命。” 一段谎话说下来,江林谷都不带脸红的。 他义愤填膺,似乎刚才躲在角落的怂货不是他一样。 “哼,不就卖点肉饼和绿豆汤嘛!整天让村里人给她家送竹筒,等我回家,就告诉我公爹,把他们赶出江家村,我看她们到哪买竹筒去,铺子就那么点大,也就四张桌子,买不到竹筒,人家没法把绿豆汤带走。 我看她铺子的生意还能好到哪去,还有她做的那些肉串,那点子大,就卖那么贵,竟然还诓骗我们赚不到钱,谁能信啊!明明就是不想带我们赚钱,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们,能是什么好东西?就该让铺主把她们赶走才好!” 周改儿也附和着江林谷,高声辱骂江家。 她已经适应了猪头脸蛋。 说话清楚了不少。 白千山上下打量着他们。 眼神逐渐变深。 “这么说,你们跟她是一个村子的,所以她在卖哪些吃食,你们也知道了?方才你们说的竹筒是怎么回事?” 白千山继续问着。 可街上人来人往,又吵闹的很,时不时还有牛车经过,窄窄的街道必须给牛车让路。 实在碍事。 他与万贞便带着江林谷一家三口坐到了一家包子铺里。 “小二,来十个肉,哦不,十个素包子。” 白千山向来只吃肉包子,可现在包子卖的贵,要是真买十个,实在肉疼。 他也舍不得请这一家三口吃肉包子。 干脆改了口。 自己也吃素的。 此时,已经是上午了,包子铺的生意很是冷清,铺子里只有这么一桌。 桌上放着小二端上来的十个素包子。 两岁的江木耀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等白千山开口,他就抓起一个素包子往嘴里塞了。 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跟街上的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万氏看得眉头直皱。 要不是夫君能用到他们,她早骂人了。 “饿坏了吧?快吃吧,可怜的孩子,这张氏做的真过分,孩子在场,哪能这么闹,就算再野蛮,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打你们啊。 这不明摆着仗着人多欺负你们吗!哎,我老实跟你们说了吧,其实她租的那间铺子是我的,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定不会租给她!” 白千山假装慈蔼的摸了摸江木耀的头。 实则笑的很假。 夫妻俩听到江家租的铺子,是面前这人的。 眼里哪还有旁的。 脸上全是兴奋。 “铺子是您家的?怪不得呢,我就说您好端端问我这些做什么,还请我们吃包子,您真是好人,这位老爷,不知怎么称呼?” 江林谷变得更加殷勤了。 “叫我白老爷就好,哎,我后悔啊,早知道他们一家是这种德行,我说什么也不会租的,算了,等过几日我就把铺子收回,不能让她们败坏我铺子的名声,要不然,以后谁还敢租我家铺子,你说是吧?况且,这铺子我也不打算再租。 江家弄的这些吃食,在镇上红火的很,谁没听过啊?只怕赚了不少钱,我就想着,干脆自己来卖,可惜,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帮我打理铺子。方才我听闻你曾是账房?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我铺子,我许你一个掌柜当当,如何?” 白千山继续假笑着。 他说出来的话,让江林谷一整个呆住。 “什么?掌柜?您要让我当掌柜?真的吗?” 就连周改儿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 她也一并问道:“白老爷,您别哄我们呐,这事可不敢瞎说,这可是掌柜,您真要我相公来当?” 两人的眼睛瞪的老大。 两岁的江木耀却埋头苦吃。 丝毫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手中的素包子。 “真的,不光是掌柜,做吃食的事,也交给你媳妇了,我每月给你们一两工钱,当然,是两人的,若是铺子生意特别好,就年前再奖赏你们二两,只不过嘛,我有些事要你们办。” 白千山卖了个关子。 他也顺手拿起一个素包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里头一点油水都没。 根本比不上肉的。 但碍于要请客。 就随便吃吃吧。 第207章 你来当掌柜 “无论什么事,只要白老爷张嘴,就算赴汤蹈火,我都愿意去做。” 江林谷被惊喜砸中。 哪里舍得将这个机会放走。 他表了忠心。 周改儿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白千山放下包子。 满意的看着他们。 “你得回村一趟,给我收一批竹筒回来,就要江家小食铺用的那种,务必要垄断,不可让村民再卖给他们。其次,张氏他们所做的吃食,你们也得给我一模一样的做出来,比如肉饼,绿豆汤和烧烤,还有那劳什子凉面。 这四样,一个也不许少,铺子前头你负责,后院的事你媳妇听我夫人的就行,毕竟我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舍得她劳累,我自己也实在没工夫,所以铺子就交由你管着了,每过十日,你就得拿着账册来我家汇报,你能做到吗?” 白千山只想每天在家逗鸟睡大觉。 他才不想日日顶着烈日,起的大早去铺子里忙活呢。 但是又不放心把铺子交给万氏。 可家中连个下人都没。 他无人可用。 刚好知道眼前的账房跟江家是死对头,又是一个村的,还是同族,做出来的吃食,肯定比招来的人,做的要好,用起来也顺手,毕竟自己有恩于他们。 给了他们一份活计。 只用一点甜头,就让对面的人为他所用。 集账房、采买、掌柜、小二为一体,加上他媳妇在后院做吃食。 两人一月才一两银子。 实在是划算。 白千山打的主意,万贞瞬间懂了。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 可以说。 白千山放什么屁。 万贞一闻就知道他晚上吃了什么。 所以,她并未做声。 只假装低头吃包子,实则竖起耳朵听着。 铺子里,都是白千山跟江林谷的声音。 两刻钟后,几人走出铺子。 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当家的,他们靠谱吗?”万贞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毕竟刚认识。 就让他当掌柜,还负责账目,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放心,张氏都把那娘们,打成那样了,一看就是有深仇大恨的,这种人,用着才放心,不会出卖我们,瞧他们那身穷酸样,就知道兜里没钱,我们这是有恩于他们,他们只怕感激都来不及呢,况且,你我如何能撑起一家铺子。 我可没当过掌柜,更不会记账,你做饭也一般,自家吃吃还行,卖的话...你也别怪我损你,只怕狗都不买,咳咳,反正这事我觉得可行,调料拿到手了,你保管好,以后这个周氏做吃食,你就负责放调料,千万别让她碰到。” 白千山见媳妇老脸一垮。 赶忙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叮嘱起来。 “调料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管着我才放心,再一个我让他们买断村里的竹筒,张氏就没有竹筒可用了,绿豆汤自然也就不好卖了。 加上肉饼,都是一个村里的,做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多,到时候你就让周氏做,你别累着,等咱们准备好一切,就可以把她们赶走了。” 白千山眼里精光泄露,满是算计。 “赶走得还租金吧,刚才给了他们半两,咱家就只剩三两银子了,哪里还得起。” 万贞说完,白千山顿时停住脚步看着她。 “什么?三两?当初江家给的租金,可不止这些,银子呢?去哪了?” 家中虽说顿顿有肉,吃的还都是陈米。 可也不至于一月左右,就花了那么多银子啊。 白千山以为万贞私藏了钱。 气的火冒三丈。 “继祖非缠着我,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给他拿了点银子,不然等到了租期再把她们赶走吧,咱家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等等,也不急着这一会了。” 万贞有些心虚。 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向白千山。 “你又给他拿银子了?我就说嘛,这瘪犊子哪来的银子去窑子逛荡,合着就是你给的钱啊,你你你,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好好一个儿子,给你惯坏了!整天吊儿郎当,当初送他去学堂启蒙,想着让他读书,考个秀才举人回来。 他倒好,把夫子打了,还把山长骂了,第七天就被赶出来了,到现在就认识几个大字,能有什么出息,以后铺子的钱,由我来管,我不能再任由你这么惯儿子了,你手头太松,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必须好好掰正他。” 白千山厉声说道。 万贞刚想还嘴。 就被他锋利的眼神,吓退了。 喉咙的话语,还没发出声音,就尽数吞咽回去。 “你管就你管吧,你说得对,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每每他叫一声娘,跟我哭诉下,我就心软了,也好,你管着银子,以后他再跟我要,我是一点都拿不出来了,说不定几次要不到,儿子就死心了,好好过日子了呢。” 万贞妥协了。 白千山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却转瞬即逝。 仿佛从未出现过这种表情。 管教儿子是假,想要管家权是真。 两人并肩朝家里走去,别提多恩爱了。 另一边的周改儿和江林谷,也在讨论刚刚的事。 “你说刚才那个白老爷,说的是真是假啊?他与我们毫不相识,怎么就让你当掌柜了,这其中,不会有诈吧?我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改儿有些担忧。 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没事,他找我当掌柜,确实有私心,恐怕他早就盯上江家小食铺的买卖了,咱们也瞧见了,她家生意有多好,大热天那么多人排队,进去时,我观察了菜牌,真是贵的不行,绿豆汤卖的都比别家贵,还有那肉饼,啧啧。 也不知道里头才多少肉,卖的比肉包子都贵,估计是我们跟张氏争执时,被白老爷看中,他想着我们跟张氏是一个村子的,还是同族,所以了解她们家,你忘了啊,他一上来就问我这些,估计躲在暗处听了许久呢,不过正中我意。” 江林谷阴暗一笑。 继续幽幽说道。 “江家这般对待我们,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等白老爷收回铺子,我们再把竹筒买完,村里人只会站在我们这边,谁帮他们赚钱,谁就是大爷。” 第208章 青梅饮 “我爹年纪也大了,等我干上七八年掌柜,攒了些钱,就回村养老去,到时候族长以及村长,只能交由我来当,谁敢有怨言? 另外,当掌柜,油水可不少呢,你做吃食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个万夫人,一看就是个蠢的,到时候你哄几句,她就什么都听你的了,咱的好日子要来咯。” 江林谷手中拿着一粒碎银。 正是白千山给的半两银子。 这是用来买竹筒的,剩下的给他交租金,这样就能重新找个房子住了。 “行,孩他爹,这个家里,全凭你作主,我都听你的,反正这次来镇上,我说什么也不回去了,日日在地里干农活,我人都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肉,都没以前软乎了,要是再干下去,只怕你都要嫌弃我了。” 两人许久没恩爱。 昨晚又累得很。 周改儿有些想了。 她对着江林谷抛了个媚眼。 后者浑身一哆嗦。 先前他都被寡妇榨干了。 现在对房事,哪里还有想法。 虚的不行。 “行了,回去收拾东西吧,赶紧搬走,我记得隔壁有家空屋子在租,一月只要一百五十文,我去问问,最好今天就定下来,免得先前那个掌柜来赶人。” 江林谷抱着儿子,逃似的跑了。 周改儿有些不解。 上次相公回来,还搂着她不放呢。 怎的短短数月,变了那么多。 她当然不知道她的好夫君把劲都用到旁人身上啦。 午时。 吃完饭的江福宝闲着无聊。 她拉着阿奶的衣角,晃悠悠说道:“阿奶,我能去铺子前面玩吗?” 天太热,她没再睡午觉了。 所以无聊的紧,小小的后院都玩遍了,实在坐不住。 “行,你去玩吧,别乱跑,就在铺子门口玩,二勇啊,你看着点。” 张金兰对着正在端绿豆汤的二儿子说道。 “知道了娘,福宝,走吧,帮二伯掀开布帘。” 江二勇有个绝技,他双手能同时端四杯绿豆汤。 只是,再没多余的手掀布帘了,只能让侄女帮忙。 江福宝很乐意。 她小跑到门边,因为过于匆忙,所以瞧着有些同手同脚。 “好啦,二伯。” 她仰起头。 笑的纯真又可爱。 “福宝真乖。”江二勇夸赞了一句,就钻过去了。 侄女太矮,没办法,他只能半蹲着过去,不然布帘就打到脸上了。 江福宝也跟了过去。 她站在铺子门口,叉着腰,观察着排队的人群。 有不少熟面孔呢。 旁边酒铺的掌柜,一直盯着自家铺子的方向,脸上挂满了羡慕。 不光如此。 对面几家铺子的掌柜和小二,也都是同一种表情。 天气热,这个点,百姓基本上很少出门。 所以许多铺子里,都是空荡荡的。 当然,自家铺子坐的依旧满满当当。 “卖青梅咯,酸溜溜的青梅,吃了准生儿子,吃的越多,生的儿子就越多哟——” 这时,一道奇怪的叫卖声把江福宝吸引过去。 只见铺子外,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妇,正慢慢的行走着。 筐里,装满了眼珠子般大小的青梅。 碧绿碧绿的。 特别好看。 这东西拿来做青梅饮特别好喝。 江福宝突然有些馋,想起上次孔叔送来的茶叶。 家中都没人喝。 不如做冷泡茶。 想到这,她叫住了面前的老妇。 “这位阿婆,请问青梅怎么卖的呀?” 江福宝软叽叽的声音传到老妇耳朵里,她连忙停下脚步,笑着回道。 “小姑娘,你要买青梅吗?你长得真好看,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女娃,看来你家里人把你养的很好呢,来,你先吃一个,看看酸不酸,就当阿婆送你的了。” 老妇以为她馋了。 见她长得可爱,不忍骗她的钱。 这玩意酸的不能进嘴,也就身怀有孕的女子会买来吃。 小孩吃不了这么酸的。 她选了一颗最大的,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才递给江福宝。 这种偏大的没那么酸。 江福宝接过去,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酸的天灵盖都要被掀开了。 她的口水,哗啦啦直流。 天呐,她只是想买回去做青梅饮啊,她不想吃这破玩意,可又不好意思辜负这位阿婆的好意。 “好,好吃。” 江福宝酸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违心的说道。 “哟,竟然不怕酸?乖乖,真是稀奇呢,你这么爱吃酸,你娘当初应该生个小子呀,咋生出来你这个俏女娃呢,行了,你也吃不了多少,阿婆再给你拿两个,快回去吧,别在大街上晃荡,小心人牙子把你拐走咯。” 老妇又挑了三个大青梅出来,塞到江福宝的手中,然后挑起担子就想走。 “阿婆,等等,我去喊阿奶来买,你别慌走。” 江福宝撒开腿,跑回后院。 高声喊道:“阿奶,给我买青梅!” 因为双手都拿着青梅,所以布帘是用头顶开的。 以至于头上的碎发,被蹭了下来,贴在脸颊上,痒得不行。 “青梅?这玩意酸的不能进嘴,买这干啥,哟,人家送给你的?咱福宝真想吃?” 张金兰擦了擦手,接过孙女手上的青梅,问道。 “想喝青梅饮!”江福宝点了点头。 张金兰恍然大悟,孙女哪知道什么青梅饮,只怕是在梦中看到仙家喝了。 瞧瞧。 谎话说多了。 都在心里帮她圆了。 江福宝看到阿奶秒懂的表情,笑而不语。 “行,阿奶给你买。” 张金兰拿起钱袋子,就出了门。 卖青梅的老妇还真没走。 她停在原地,见方才的小姑娘真的把家中大人叫出来了。 有些意外。 这种东西,几乎没人买。 村子里的山上,结满了青梅。 都没人吃。 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她也不会大夏天挑着担子到镇上来卖。 “青梅怎么卖的?” 张金兰笑着问道。 “你随便给吧,这玩意不值钱。”老妇也是头一回卖。 “这样,我全都要了,十文行吗?” 张金兰想着,既然孙女点名要喝。 说明仙家已经把方子告诉她了。 既然这样,不如多买点,万一能做出来在铺子里卖呢。 这样自家就能多赚点钱了,离买铺子,又近了一步。 第209章 上门闹事 听到张金兰要给十文。 老妇惊呆了。 她连连摆手,说道:“什么?十文?也太多了,不过就是些酸果子,不值钱的,就七文吧,我不好意思赚你这么多钱,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哪哪都是,你只要去找,随随便便都能摘几筐来。” 老妇本分又老实。 她如实对着张金兰说道。 这些青梅都是她儿子儿媳去山上弄来的,也不花钱,更不费力,一会子功夫,就弄了两大筐。 哪能卖到十文啊。 那不是宰人嘛。 这种事她可不能做。 毕竟青梅酸涩的很,压根进不了嘴,除了身怀六甲的妇人,几乎没什么人吃,来之前她都不指望会有人买。 江福宝看在眼里,这种淳朴的农户,其实很常见。 因为善良老实,不想占人便宜,所以一辈子都穷。 但凡精明点,日子早就好过了。 江福宝拽着阿奶的衣角,想着跟阿奶说,让她就按照十文给。 然而,还没张嘴呢。 阿奶就跟她心有灵犀了。 “行了,就十文,大热天的你挑着担子也不容易,这些我都要了,钱你收好,大和啊,过来拿东西,你在这等会,我让我儿子把青梅送到铺子后院,再把竹筐还你。” 张金兰数了十个铜板放到老妇手上,然后对着铺子里喊道。 “哎哟,谢谢了,实在是谢谢了,好人有好报啊,您一定会康康健健活到百岁,您的孙女也会平安长大,祝您发财啊。” 再不收下,就不识好歹了。 老妇捧着铜板,连连道谢。 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张金兰听得高兴,她说的也开心。 买方卖方,都笑的像朵菊花。 只有江福宝被酸的还在流口水。 这青梅的杀伤力可真大。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酸啊。 甚至都超越了空口吃柠檬。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伯把竹筐还给卖青梅的阿婆,江福宝目送她离去。 彼时,嘴里的酸涩感才彻底褪去。 她被阿奶牵着,回到后院。 “福宝啊,你之前说的青梅饮,是怎么做的,能告诉阿奶吗?”张金兰看着孙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目光所至,是满地的青梅。 她有些发愁。 怎么就脑子一热,买了那么多呢。 方才青梅摆在竹筐里她还不觉得多,结果堆到一块,跟座小山似的。 这玩意最多摆几天就烂了。 得赶紧问清楚,青梅饮怎么做。 张金兰在心里想着。 “能做成两种呢!阿奶你要先把青梅洗干净哟,然后晾干,有水的话,会坏掉的,干了后,把一半的青梅用酒泡起来,一定要盖好哟,像阿奶腌咸菜那样,另一半用甜甜的水加上三勺盐腌制,也要盖好哟。 这两种都是一个月后就能喝啦,到时候把孔叔送的茶叶混着香香的桂花煮出来,放凉后,加入一颗切好的青梅,再放点糖,就是青梅饮啦,一种是大人们喝的酒味,一种酸酸甜甜福宝喜欢吃,阿奶,春霞阿奶家就有桂花呢,特别香!” 去年,马春霞给原主折了一枝桂花。 记忆里清楚地记载着那一幕。 透过记忆,江福宝仿佛穿越时间,真的闻到了桂花味。 她最爱喝桂花味的青梅饮,混着桂花煮出来的茶,别提多香了。 这东西她在现代时自己动手做过。 喝起来特别爽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腌制过的青梅也特别好吃。 想到这,她馋的不行。 做青梅饮刚好能把孔叔带来的茶叶用光。 而且再等一月,桂花就要开了。 到时候就去春霞阿奶家买,或者到山脚下弄,那里也有两棵桂花树,就是树长得不大,花也少。 不如春霞阿奶家的多。 “好,等晚上回去,阿奶就腌上,家里刚好有两个缸空着,四银呐,你去买两罐酒来,就要最便宜的,反正酒也不喝,只拿来腌东西,买贵的就浪费了。 算了,我瞧着你一人也拿不动,你去铺子前头换你二哥来吧,让他去买,你跟你大哥看着铺子,平梅,烤炉就交给你了,好好烤串。” 张金兰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儿子,担心他抱不动两罐酒。 干脆让他去前头换了二儿子。 江四银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放下烤串过去了。 孙平梅则是替代了他的位置。 负责烧烤。 她烤一会,就弯下腰身,偷偷吃一串素菜,至于为什么不吃肉串,因为贵,她不舍得吃。 模样鬼鬼祟祟。 生怕被家人看到。 下午,关了铺子。 她愣是吃了个半饱。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无语极了。 二伯娘总把别人当傻子,偷吃就算了,好歹把签子藏好啊。 地上莫名多出来的十来根竹签,真当阿奶她们看不到啊? 再说了,就算正大光明的吃又如何,阿奶又不会骂她。 二伯娘总以为贪嘴是错,就爱偷摸吃东西。 果然,正在打扫院子的张金兰,看着地上的竹签,对二儿媳投去了无奈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所以并未揭穿儿媳,而是默默地把竹签扫走了。 帮她消灭‘罪证’。 “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去万氏的家里吧,这次我必定要闹上一场,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都偷到铺子来了,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刚刚,我已经问过隔壁酒铺的掌柜了,万氏家就在不夜巷中间第三户,哼,你们瞧着吧,一会我骂不死她,这个老不死的贱妇,不能让她白白偷走咱的酒,大和跟二勇也跟上,有你们两个在,谅他们也不敢动手。” 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得凶神恶煞。 从小就吓坏了村里不少孩子,为此她没少烦心。 怕他们兄弟二人惹事。 又怕他们娶不到媳妇。 但是,每到这种时候,两个儿子的模样就能派上用场。 给她心里平添了几分底气。 一刻钟后。 江家人纷纷坐上了牛车,去往临巷。 因为离得近。 一会功夫就到了。 牛车停在白家大门口。 张金兰走过去拍响了白家的大门。 “谁啊?” 万氏在院子里顺嘴问道。 张金兰没回答。 随着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巴掌也落在了万氏的脸上。 第210章 爱哭老爹 “啪——” 这一巴掌用了张金兰几乎十成的力气。 震的她手都疼了。 万氏也被打的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到我铺子偷东西,你信不信老娘报官!赶紧把偷我家的东西吐出来!不然老娘抽死你!” 张金兰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先前忍了万氏那么久。 她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全都讨回来了。 而万贞则是气得嗷嗷大叫。 “杀人啦,快来人啊,救救我啊,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杀猪般的嘶吼,响彻在院子里。 周遭可都住着人。 听到她呼救的声音,这些邻居全部围到了门外,也有几个热心肠的想要劝架和帮忙。 却被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宛若石狮子的江大和两兄弟吓退了。 “你们都看看啊,这个万氏,之前把铺子以每月二两的租金,租给我家,却一天到晚来铺子找茬,一会说我们偷了她铺子后院桃树上的桃子,一会让我们帮她摘桃子,这么大的家业,你缺那点桃子,活不起了? 真舍不得你家那铺子,你租出去干什么,你拿张草席子,铺在院子里,夜夜睡在那守着,岂不如你心意,昨天你刚闹完事,我铺子就丢了东西,不是你们偷的还能有谁?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去报官。” 张金兰不能让旁人误会她。 她一边骂,一边把事情的缘由给门外看热闹的解释清楚。 只见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继续咬牙切齿的说道。 “光折腾桃子也就算了,我只当她抠搜,可她还想插手我家铺子的买卖!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想必大家跟万氏做邻居那么久,定是知晓她的为人吧,我恨啊,恨我之前租她的铺子,为何不打听清楚,只顾着铺子的位置好。 就草草的租下,这才过去多久,她就闹幺蛾子了,怪不得先前租她家铺子的纷纷搬走,估计都是被逼的,可我们不行啊,人家可以说走就走,我们家就靠着这铺子赚钱,这是逼我们的命啊!我哪里是欺负她,是她要把我们逼死了!” 张金兰的嘴巴,跟连珠炮似的,巴巴个不停。 叫骂声特别刺耳,愣是把万贞的哭嚎声都盖住了。 不光是骂,她还示弱。 让站在门外看戏的百姓纷纷转变口风,指责起万贞来。 这还没完呢。 张金兰继续拍打着大腿。 唱戏般诉着苦。 调子还怪有节奏感的,都卡点了,江福宝差点笑喷。 阿奶的绝技,真是百用百灵。 “谁偷你铺子的东西了,你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到了?你个穷酸货,臭种地的农户!竟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儿啊,当家的,快出来,我被人打了,快出来啊,租咱家铺子的张氏闹上门来啦。” 万贞斗不过她。 只好对着身后的屋子呼救。 却只字不提让门外的邻居帮她找官差来。 毕竟她心虚的很。 要是闹大,官差真的查出来他们家偷了江家小食铺的东西怎么办。 万贞不敢。 靠在榻上休息的白千山,听到声音,一个健步跑了出来。 可看到江家来了那么多人,脚步顿时停住,他站在门口的鸟笼旁,并未上前。 而搂着媳妇正在温存的白继祖,也急忙穿上衣服。 走了过来。 “娘,怎么了?谁欺负你。” 白继祖虽然浑,但他是断断不能看着亲娘被外人欺负的。 只见他满脸戾气,嚣张的瞪着张金兰。 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她了。 “儿啊,她打我,瞧瞧,我这脸让她扇的,你快帮为娘报仇啊——”儿子来了,有了后盾,万贞立马哭诉起来。 白继祖一听亲娘被打,额角的青筋瞬间跳起,他捏了捏拳头。 直直挥向张金兰。 此时的江大和兄弟俩在门口堵着。 院子里只有江四银一个男人。 可江福宝并不担心阿奶的安危。 爹爹虽然弱不禁风,但他脱掉衣服后的身材好的很,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一身薄肌不是盖的。 只不过跟大伯二伯浑身的腱子肉比起来,像个弱鸡罢了。 而那个白继祖,身高只到爹爹脖子,细胳膊细腿的,除了肚子特别大,像个癞蛤蟆以外。 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爹爹定能轻松拿捏。 就在江福宝分析着二人时。 白继祖的拳头即将挥到阿奶脸上,下一秒,一个人影窜到江福宝前面。 眨眼的功夫,爹爹已经一脚踹在白继祖的命根子上了。 白继祖疼的五官皱在一起。 他捂着肠蛋,双膝直直跪在地上。 表情看起来特别痛苦,竟然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脖子以上涨的通红,牙齿仿佛都咬碎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巴。 爹爹真是个狠人。 一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 这一脚,只怕把白家后代都干灭绝了。 也不知道万氏有没有孙辈。 江福宝在心里吐槽着。 她本想崇拜的夸上爹爹一句,一抬头,却看到爹爹眼圈红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泪失禁体质嘛? 一激动就哭。 这要是跟人家吵架,只怕爹爹还没张嘴,就输了。 怪不得爹爹不说话呢。 江福宝无语极了。 “相公~你怎么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的相公,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赔命也要去官府状告你们!” 白继祖的媳妇钱氏,衣衫凌乱的从屋里出来。 她身上的腰带,都没系好,松松垮垮的挂着,青丝也凌乱了,脸上带着急色和心疼,她扶起白继祖,怒瞪着江家。 “你有何脸面状告我们?你公婆二人来我铺子偷东西,还有理了?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偷走的东西还来,我跟你们没完!” 张金兰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是方才孙平梅从侧屋端出来的。 她最是孝顺,不管去哪,都得让婆婆有椅子坐。 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 张金兰双手环抱在胸前,江福宝也学着阿奶的模样,昂着脑袋站在她旁边,两人像是山上下来的山匪祖孙。 瞧着有些滑稽。 第211章 三日之后搬离 “我偷你们东西?没证据的事,可不敢胡说,今天你闹上门,打了我的娘子和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又污蔑起我们了? 呵,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你们,租了我家的铺子,不求着你平日里讨好我们,还敢闹事!当我白家好欺负的?从明天起,你们滚出铺子,老子不租了!” 白千山的眼睛左右一转。 江家此趟前来,正合他意。 刚好趁着这个时机赶走他们。 这样铺子空下。 他就能接手铺子卖吃食了。 等江家租好铺子,只怕他家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我铺子失窃,按理说门锁应该被撬开,又或者围墙有闯入的痕迹,好笑的是,铺子的门锁完好无损,且围墙没有攀爬的痕迹,证明偷东西之人,要么从天而降,要么就是有铺子钥匙!所以不是你们是谁?难不成是鬼? 况且,有人跟我说过,昨晚他听到有人在我铺子后院叫了一声,还是个老妇的声音,来我铺子后院的老妇,只有你万氏一人,怎么,白天来就算了,晚上也来?就为了偷瓶酒?你白家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连一两银子的酒都喝不起了?” 张金兰丝毫不惧。 她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而白千山的脸色却突然转变。 什么,偷酒? 江家竟然没说调料。 难道... 她们没发现? 酒又是谁偷的?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去偷东西了? 不行,必须赶紧把江家赶走,恐怕江家的生意,还有别人盯着。 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 白千山想了许多,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装着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一上门就打伤我家里人,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吗?谁知道你铺子里到底丢没丢酒,正如你所言。 我家有宅有铺子,怎么会缺这一两银子?只怕是你们想赖在我家的铺子里,怕我们不让你家续租,故意陷害我们吧。” 白千山试图扭转局面。 想让外头看热闹的邻居,认为张氏是为了续租而陷害他们家的。 可惜,他的对手是张金兰。 “我们想续租?就你那铺子,要不是租期没到,我早就走了,续租?你求着我们租,我们都不租,别在这胡搅蛮缠,老杂种。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叫官差,大和,驾牛车去城门口,把官差喊来,就说咱家铺子失窃,劳烦他们来查一下,孰是孰非,自有官差定夺!” 张金兰冷哼一声。 吓得白千山连忙拦住江大和。 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这样,把门关上,我们好好详谈行吗?闹成这样,对你我都不好,我白家也是要面子的人家,要是真闹到官差那里去,只怕不光是我们,你们的脸也丢尽了。” 外头看戏的人,没了戏看,却也没离去。 而是个个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这样,你搬走,这一两银子我帮那个窃贼赔给你,包括剩下的租金我也给你,当然,我是不想你再闹下去,你铺子丢东西,跟我们没关系,你别想多,还有,你就是闹到官府那,我也不怕的。 我跟你们不同,我白家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像你们不在意脸皮,要不担心丢人,三日后,你们搬离铺子,我把剩下的租金连带酒的钱一起给你们,只求你们别再来闹了,行吗?” 调料在手。 还收了掌柜。 三日后,赶走江家。 他就能腾出铺子,干吃食买卖了。 这点小钱,他才不在乎。 担心江家闹大。 白千山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掏点钱算了。 万贞却不肯了。 她从地上爬起。 指着张金兰骂骂咧咧,成功把张金兰的怒火又勾起来了。 “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行啊,继续闹,谁怕谁?大不了闹到官差那!” 张金兰似乎看准了他们怕官差。 又一次威胁道。 白千山连忙俯身在万贞耳边说了些话。 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与儿媳一起搀扶儿子回屋躺着。 张金兰与白千山聊了快小半个时辰。 离开白家时,张金兰答应三天后搬离。 “你什么意思,之前怎么说的,不能把租金退给他们,现在好了,不光租金要退,还得白白被他们坑去一两银子,凭什么?” 万贞气得眼睛通红,她这辈子,哪受过这个气啊。 “你傻啊,她们估计都没发现调料丢了,再说了,有调料在手,以后卖吃食一天就能赚好几两,还在乎这点干什么,早早的把她们赶走,咱们也能早早的赚钱,你那里还有银子吗?我答应她们,三日后,把剩下的三月租金退还给她们。” 白千山解释道。 “没了,我哪来的银子,早就被你们父子俩掏空了,我真是欠你们的,哎,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 万贞又开始哭嚎起来。 白千山烦得不行。 他甩开袖子从儿子房中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翻箱倒柜,总算把万氏的首饰翻了出来。 当天傍晚,拿到当铺,典当了二十两银子。 给儿子请了大夫,剩下的就还给江家,再买些开铺子能用到的东西。 同一时间的江家村。 江福宝正坐在小椅子上,看着家里人洗青梅。 他们刚吃完饭。 因为肚子吃的圆滚滚,江福宝压根蹲不下去。 还摔了个屁股蹲。 她只能旁观家人忙碌了。 洗完青梅,不急着腌制,而是铺在院子的桌上,晾一晚上。 这样明早就干透了,再拿来腌制。 刚好空置的缸,也得洗一遍,一起晾干。 天空早已变黑。 月亮却格外耀眼。 把院子里照的好似阴天里的白天。 “娘,三天后,就要搬走了,我们得赶紧租个铺子,不然耽误生意啊。”江二勇着急的说道。 “嗯,明天就去看铺子,遇到合适的就租下来,不过,最好是买间铺子,方才我数过了,家里一共有二百五十两银子。 应该能买下一间稍小些的,或者位置偏一点的,明天我去看看,无论是租还是买,都比现在要好,我实在被他们烦的不轻,这下好了,你们也不用住到铺子后院了。” 原本今早去镇上时,大儿子跟二儿子都带了衣服被褥。 想着留在铺子睡觉。 方便看守。 可三天后就搬走了。 再留下,就没必要了。 铺子里的床,小的很。 两个大男人挤着,真的睡不好。 张金兰也不想儿子们受罪。 第212章 寡妇留门 临近天黑时,王桃花跟马春霞两家送竹筒跟竹签来了。 张金兰与她们闲聊了一会。 等付完钱,两家人一起离开,天色也变深了。 江家大门紧紧关上。 整个村子都陷入宁静。 树上的鸟儿也不叫了。 因为河里水位下降,本该在这个季节吵闹的青蛙,几乎很少能听到它们呱呱叫。 估计都留着力气抵抗干旱呢。 此刻,江福宝早已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娘亲给她圆圆的肚肚上盖了一个小薄被。 她整个人呈大字形,睡得四仰八叉。 村子里,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穿过村子,来到刘寡妇家门口。 这人轻轻一推,发现门没关,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他把大门掩上,直奔刘寡妇的屋子。 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是经常来。 “死鬼,你怎么才来,哼,你都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这次来,怎么还空着手?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我,我日子都过得那么艰难了,你也不帮帮我。” 刘寡妇只穿着一个白色肚兜,连被子都没盖,她原本娇媚的侧躺在床上,可看到进来的人,什么都没拿。 气得背过身。 不想搭理他。 “你个臭婆娘,我给你拿的好东西,只怕能吓死你,瞧你那贪心的样子,过来,帮我解衣,先好好伺候我一番,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乐的合不拢嘴。” 说话之人,正是江家村的族长兼村长江广义。 他说完,一屁股坐到床边。 把苍老的手掌放在刘寡妇的胳膊上。 笑的淫荡。 刘寡妇一听有好事。 立马换了脸色,她转过身来。 眼睛亮的不行。 整个人变得妩媚至极。 今天,她儿子江柱子去邻村好友家鬼混了,晚上不回来。 女儿江丫蛋也早已呼呼大睡。 所以她没了限制。 行事大胆的很。 没一会,屋子里就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刘寡妇嚎叫的畅快。 把江广义伺候的舒舒服服。 一刻钟后。 两人靠在床上歇息着。 “我家的事,你也清楚,那个孽子分家过继了,我家林谷又在镇上当账房,以后肯定要在镇上买宅子住的,不打算回村,我这族长和村长的位置,早晚要让出来,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给你家柱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咱们也不止一日,有好事,我当然要想着你,从明天开始,让你儿女晚上去我家地里干活,以后找个时机,我认你家柱子当干儿子,等我老了动不了的时候,这位置就交给你家柱子坐了。” 江广义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沉浸在他的话语中的刘寡妇压根没看到。 她怔了几秒。 还没说话,江广义又继续说道。 “只是嘛,从今往后,你给我好好守住身子,你的身子只能是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村里多少汉子来往,再让我发现一次,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江广义的双眼,微微一眯。 他可不想睡一个有脏病的女人。 仅此而已。 屋内并未点油灯。 月光透过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刘寡妇看得清楚。 “什么?你要认我家柱子当干儿子,当真?还要把族长村长的位置留给他?相公,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那些个臭烂货色跟你简直没法比。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为你守住身子,等你家那黄脸婆一死,你就娶我当继室好不好?我守了这么多年寡,一直想有个家,相公,我想当你的媳妇。” 刘寡妇抱住江广义。 声音那叫一个娇啊。 要不是江广义老了,身子不行。 只怕又整上了。 “骚婆娘,真是欠整,这么想当我媳妇?那你再给我生个儿子,我就考虑考虑。” 江广义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刘寡妇当真了。 她又缠着江广义来了一轮。 发泄完,又说完正事,趁着夜色浓,江广义穿好衣服,离开刘寡妇家了。 此刻,镇上的白家却闹翻了天。 原来是万贞回屋睡觉时,发现她的首饰盒子全部被人打开了,吓得她连忙查看。 结果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了。 她惊的半天缓不过神来,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可转念一想。 只怕是家贼。 儿子躺在床上。 所以卖她首饰的只能是她的好夫君。 两人现在分屋睡,万氏理清思绪后,一个箭步冲到白千山的房间。 推开屋门,站在床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特骂。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路货色,我就剩那几样首饰了,你全给我卖了,你让我以后戴什么?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又生了这个逆子。 你们俩把我的嫁妆败的只剩下这栋宅子和那间铺子,我什么都没了,现在又打起我首饰的主意来了,我就这么点首饰,你一样也不给我留啊,你心可真狠,真狠呐!” 若不是今天出门时,她手腕上戴着金镯,头上也插了两根素玉簪子,只怕一件首饰都不剩了。 万贞气得不顾形象,坐在床边嚎啕大哭。 “行了,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你那破首饰,都戴了多少年了,根本不值钱,我总共才卖了十五两,你别嚎丧了,等铺子赚了钱,为夫给你买上七八套头面,就挑最贵的买,到时候,你戴上那些首饰,去你姐姐家好好嘚瑟一番。 家里现在缺钱,我要是不卖了你的首饰,怎么给继祖请大夫?他看病花了一两多银子呢,你那点钱够什么的,三天后,还要给江家退租金,到处都要花钱,开铺子不得买菜买肉?你放心,为夫以后绝对让你穿金戴银。” 白千山刚睡着,就被骂醒了。 他本想发火,看到万贞气得快昏过去。 还是忍下怒火,转变了神情,安慰起她来。 不过卖首饰的钱,他少报了几两。 夫妻俩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白千山最清楚,他媳妇爱听什么话。 这不,一刻钟都没。 万贞就破涕而笑了。 “你说的啊,不许哄骗我,到时候我可不要什么鎏金,素玉,这种便宜的首饰我一概不买,我就要买最贵的。” 她撒着娇,甚至脱掉鞋子,钻进了被窝。 第213章 刘寡妇的阴谋 白千山皱着眉,嫌弃的不行。 人到中年。 别说房事了。 就是搂一下,他都恶寒。 可关键时候,不能惹恼媳妇,好不容易哄好的,只能任由她去了。 白千山转过身,准备装睡。 不管万贞如何喊他,碰他,他绝不回应。 没了兴趣的万贞,气鼓鼓的回屋了。 她刚关上门。 白千山就翻过身来。 他松了口气,安心睡觉了。 一夜过去。 天蒙蒙亮时,张金兰就起来腌青梅了。 她按照孙女的说法,把两种口味的青梅腌好后,江家人也都陆续起床了。 江大和跟江二勇把装满青梅的大缸搬到厨房里。 朱迎秋和张燕子端着盆子坐在院子里洗衣裳。 孙平梅则是在厨房,准备早饭。 钱喜乐的身子,早就能下地了,她拿着盆,准备去洗菜。 却被张金兰一把拦住。 她夺过盆,对着钱喜乐说:“你好好休息,家里不缺人干活,你毕竟动过一次胎气,我不放心,以后午饭就让同金来做,你要是闲不住,就拿着扫把,把地扫扫,或者去后院喂喂鸡。 隔壁立武媳妇人和善,好说话,你也可以找她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地里就更别去了,有你爷爷和同金在,用不到你,知道吗?千万别干重活,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去后院劈柴,我可是要发火的。” 扫地喂鸡这两样活计是最轻松的。 不像做饭,还要淘米,洗菜,蹲来蹲去的,更要拿着重重的锅铲,站在热灶边许久。 实在是危险。 张金兰哪能放心,她故意板着脸吓唬着。 可钱喜乐根本不怕。 她挽上张金兰的胳膊,撒起了娇。 “奶奶,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干,就是辛苦同金了,里里外外都要他来操持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可得让同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一个臭小子,累什么累,男人就得累一点,喜乐你别惯着他,同金啊,我们走后,你照顾好你媳妇,别让她累着饿着,要是喜乐哪里不舒服,就是你没照顾好,到时候我跟你娘,揍不死你。” 江大和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这话,他握紧拳头,对着儿子比划着。 江同金翻了个白眼。 自从娶了媳妇,爹娘就成后爹娘了。 就连疼他的奶奶,也变了。 还好,他有媳妇疼。 瞧瞧。 媳妇还怕他累着呢。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缠绵。 小两口的感情越发的好。 朱迎秋在一旁洗着衣服,都看在眼里,她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吃完早饭后,一家子坐上牛车,启程前往镇上。 今天要去牙行看铺子。 所以张金兰把二百五十两银子,都装到了盒子里,一并带上了。 这么多钱,足足装满了一整个木盒。 里头全是碎银。 都是开铺子后一点点攒起来的。 还有不少铜板。 坐在牛车上,江福宝见阿奶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深怕被人抢了的模样,她差点笑出声。 有大伯二伯在。 谁不长眼,敢抢自家啊。 况且,阿奶这样子,不就是此地无银二百五十两吗? 旁人一看她这么宝贝这个木盒,就知道里面肯定有贵重东西啦。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 她只是一个三岁小孩管那么多干啥。 之前去镇上,一直坐在阿奶腿上,因为阿奶要抱着木盒,所以今天江福宝换了‘坐骑’。 改坐二伯娘了。 她被孙平梅紧紧抱住。 早上起的早,路又颠的很,像坐摇摇车似的,江福宝眯起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牛车穿过村间小路时,刚好碰到结伴去挖野菜的刘寡妇和王绣莲。 张金兰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等牛车跑出一段距离后,两人才大声说着江家的坏话。 “瞧瞧她那嘚瑟样,不就是开个铺子嘛,早晚关门咯,村里还有不少蠢人捧着她,为了几个铜板,连脸面都不要了,我可干不来这个事。我就是天天吃野菜,也不赚她的臭钱。” 刘寡妇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眼神阴毒的看着牛车离开的方向。 “行了,不说他们了,方才你跟我讲的那个事,是真是假?” 王绣莲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框你不成?我们关系最好了,有什么好事,我当然想着你,不过嘛,这事你不能跟旁人说,对你孩他爹更不能提。” 刘寡妇的眼皮子快速眨了几下。 她低下头,同样小声的回答着。 “你让我考虑考虑,我家那口子的脾气你也知道,子冲日日去镇上干活,只剩子涛一人帮衬家里,再让他晚上偷摸去族长家侍弄田地,我怕他身子受不住啊,况且,要是被我当家的知晓,他肯定要发火。” 王绣莲面带担忧。 她说话吞吞吐吐,怕自家那口子生气,又怕不答应刘寡妇,以后有好事,刘寡妇就不找她了。 “哎呀,没多少活的,我家柱子跟丫蛋也去呢,你就趁着你相公睡着,让你家子涛悄摸从家里出来,这些天,月亮圆,照的地里亮堂的很,三个人去地里,你还不放心啊? 总共就那十亩地,一会功夫就侍弄完了,熬到秋收就行了,你别忘了,要是讨好了族长,汪氏去镇上前,交给村长的良田,来年可就白白让咱们种啦,还不收租,你不馋?” 馋。 当然馋! 王绣莲家中只有一亩一等良田,和两亩二等良田。 日子过得实在拮据。 如果来年能种汪氏家的地,就算只分到两亩,家里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王绣莲咬了咬牙,心一横,同意了。 等地分到自家来,就算当家的发火,看到地,怒气也该消了。 王绣莲主打一个先斩后奏。 而刘寡妇则是笑的荡漾。 她拉上王绣莲的儿子来干活,不为别的,就是怕自家儿子累着。 什么好处都是假的。 江广义根本没提过。 但是,等她家柱子成了族长干儿子,再对村里放出消息,他要继承族长的位置。 王绣莲只能把这个亏咽到肚子里去。 这些天,她在给女儿丫蛋相看人家。 第214章 闹鬼的铺子 媒婆刚介绍了一个人,明天就得去见,要是定下来。 男方说的,七月七就得嫁过去,那时,还没秋收。 女儿嫁出去,便只有儿子一人干活了,她可舍不得儿子这么累。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可看起来却如同亲生姐妹一般。 她们搂着胳膊,亲密无间,笑笑嘻嘻的走向山脚下,一同挖野菜去了。 村外,江家的牛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江二勇看见正在赶路的江子冲了。 “子冲,你是去镇上吗?来,上牛车,我带你一程。” 江二勇说完,对着江子冲伸了把手。 江子冲也没拒绝。 他坐了上来。 一旁的张金兰抱着盒子没说话,子冲这孩子人不错。 搭一程也无大碍。 坐稳后,江大和轻轻抽了一鞭。 牛车继续赶路。 江福宝没再睡觉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二伯跟江子冲闲聊。 “之前我们去镇上的时候,怎么从未碰到过你?”江二勇好奇的问他。 “我天不亮就走了,赶在开城门前,就已经到了镇上,后来掌柜的说我不必来的那么早,就让我晚点去,我就多睡了会,以后二勇哥,你估计能常常碰到我,不过你放心,我自己能走到镇上,你不用常常带我。” 江子冲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他能在刘记食庄洗碗,全靠二勇哥介绍。 因此,他说话时,态度毕恭毕敬的。 甚至有些谨小慎微。 “随你,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你弟呢?找到活计没?” 江二勇继续问道。 “他啊,吃不了苦,之前倒是找到一个散工的活,可才干了一上午,被主家骂了两句,就跑了,连工钱都没结呢,我见他这样,就让他留在家里种地算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过了一个时辰,牛车到达城门,排队检查后,进入城内。 就在江大和拉着牛车转弯时,江林谷独自一人坐在租来的牛车上,出了城。 快到铺子时,张金兰想着顺道把江子冲送去刘记食庄,他却不肯。 非要在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就下车。 拗不过他,江大和就把牛车停下,让他下去了。 今天江家小食铺跟往常不一样。 每当江大和跟江二勇迎进来一个客人,就会把铺子即将搬离的消息告诉给他们。 因此,所有老客几乎都知道两天后,江家小食铺要换地方了。 上午。 江福宝跟着阿奶一起去了牙行。 装钱的木盒子放在铺子里,由娘亲保管着,阿奶没带。 如果真的看中了铺子,再回去讨钱也不迟。 这次,张金兰没再去先前那家牙行。 她怕再次受骗,毕竟那个牙人不靠谱。 也不打听清楚了,害的她被万氏这般折磨。 本想去闹一闹,可牙行背靠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作为小老百姓的张金兰只能避开。 连着看了四家铺子,都失望的不行。 要么太小,要么位置太偏,又或者两者都占,租金还贵。 抱着孙女。 张金兰失望而归。 她从铺子前头进去,江二勇看到亲娘回来,连忙问道:“娘,铺子看得怎么样?有瞧中的吗?” “没有,哪哪都不行,等会吃完饭,下午我再去另一条街的牙行问问吧,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我就随便租个,反正有这些老客,无非就是生意差些,但总不会亏钱。” 张金兰情绪不高的说着。 就在此时,一位正在吃凉面的客人开口了。 “掌柜的可是在找铺子?我倒是知道有处铺子位置极好,还便宜,不租,只卖,只要二百二十两。” 他话音刚落。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常来铺子吃饭的杨万里放下筷子。 “王兄,你说的可是隔壁的望月食庄?那铺子可买不得,你哪能把这种铺子介绍给她呢?万一出了事,你良心能安?” 杨万里语气严厉。 向来好脾气的他,脸上难得有了怒气。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反正掌柜的在找铺子,手头要是不宽松的话,不如买下那望月食庄,大不了不住在后院就是,青天白日的做做吃食买卖,能出什么事。” 被称作王兄的王永昌,有些心虚。 可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帮江家小食铺找铺子,便也理直气壮起来。 “杨掌柜,不知,您口中的望月食庄,有何不好?” 张金兰在一旁听了许久。 她有些感兴趣。 便问向杨万里。 “哎,我如实跟你说了吧,这铺子,就在隔壁,你平日里路过应该总能看到一家无牌匾的铺子,常年关门吧?这种好位置,空不到三天就能租出去,实在是那铺子不干净啊!最初,那间铺子开的就是食庄,我去吃过几次。 掌柜的与我相熟,不到三月,他却突然病倒撒手人寰了,铺子卖出去,接手之人开的还是食庄,生意依旧很好,这巷子人来人往,没哪家生意会差,可谁知,又是不到三月,新掌柜的女儿突然暴毙了,铺子就这么连着转了七八次。” 杨万里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冷颤。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舔了舔嘴唇,搓了搓,继续说道。 “直到最后一次接手的掌柜,突然疯癫,在大街上又吵又闹,说他铺子后院有鬼,一到半夜狗就对着院子的角落叫唤,还总能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却看不到人影。 不光如此,院子里偶尔还有小孩和女人在哭,因此之前暴毙或者病死的,都是沾了鬼气,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所以,这间铺子,空了一年多了,也卖不出去,张掌柜,你千万别买,我不想你们出事。” 杨万里的神情紧张又凝重。 他劝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总共也就死了两个人,最后那个疯子,指不定说的胡话呢,反正我不信。” 王永昌嗦了口凉面,幽幽说道。 “你不信?那为何那么大的铺子,只卖二百二十两,你不买?你到临巷,花四百五十两,买了个位置还没这个好的,甚至都没这个大的铺子?” 杨万里冷笑一声。 怼了回去。 第215章 于宅 “咳咳咳,我,我卖酒而已,买那么大的铺子干什么,岂不浪费?” 王永昌听到杨万里的话,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他结结巴巴解释了一句后,再没说话。 过了一会,张金兰抱着孙女回到后院,却发起了呆。 “阿奶,你要买那间铺子吗?” 江福宝仰起头问道。 她压根不信那间铺子的后院有鬼,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为什么她从未见到过原主。 只怕是人为造成的假象。 如此一来,家里岂不是能捡个漏? 二百二十两,这个价格,也就买个偏僻巷子的犄角旮旯。 并且是没有后院的那种。 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用二百二十万,在现代买下一套价值千万的大豪宅。 试问,谁会不心动呢? 况且,这只是卖家定的价钱。 阿奶出马,少说也能还个十两银子又或者二十两下来。 那就更便宜了。 “嗯,阿奶想下午去看看,福宝乖乖在铺子待着,阿奶就不带你了。” 张金兰确实动心了。 毕竟这个价格太便宜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打算独自一人去转转。 要是真的一进那铺子,就浑身不舒服,她肯定不会买的。 所以她不打算带孙女。 毕竟孙女才三岁。 万一沾上了不好的东西就完了。 “不要嘛,我想去,阿奶你带我去嘛~有神仙老爷爷保护我,没事的。” 江福宝自然不放心让阿奶一个人去那间铺子。 她摇头晃脑,撅着嘴巴闹起别扭,甚至把仙家都搬了出来,想压着阿奶同意。 “福宝,别烦你阿奶,到娘身边来。” 张燕子见女儿闹腾,赶忙喊住她。 江福宝压根不管。 她权当听不见。 买铺子,这可是家里的大事。 穿来这么多天,家里第一次要买铺子哎,她必须要把关。 于是她抱紧阿奶的小腿,哼哼唧唧,怎么都不放手。 没办法。 向来疼孙女的张金兰只能妥协。 江福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在一旁揉面的张燕子很是无奈。 婆婆真的太宠女儿了。 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毕竟她也宠啊...... 半斤对八两,谁都别说谁。 中午,吃完饭的祖孙俩,再次出门,到隔壁看铺子去了。 她们走了两分钟,很快就来到了那家望月食庄。 铺子的牌匾早就下了,大门也依旧关着,上头贴着一张泛黄破角的纸,字迹被先前那场雨淋过一次,变的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张金兰只好抱着孙女去问隔壁包子铺的掌柜。 这才得知望月食庄的掌柜一家,都住在饰布街天青巷里。 饰布街距离百食街不远,就在隔壁。 祖孙俩走到不到一刻钟,就来到天青巷了。 这里比起好吃巷,要安静许多。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绣娘,又或者是家里开布庄,做布料生意的。 张金兰不知道望月食庄的掌柜家到底在哪。 她只好挨个问人。 问到第三个,恰好是她要找之人的邻居。 在她的带领下。 张金兰牵着孙女站在了于宅大门口。 “你是于家什么人?他家好像没有亲戚,自从于掌柜得了疯病后,食庄关了,布庄也关了,几乎没人来探望过,哎,真是让人唏嘘。 你们说,怎么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疯了呢,肯定是被那铺子里的恶鬼吓得,哎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自己敲门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带路的妇人似乎很善谈。 她察觉到自己多嘴后,连忙逃似的走了。 见她神情害怕,张金兰突然有些后悔。 她是不是不该来啊。 江福宝看出阿奶的犹豫,主动帮她选择了。 “咚咚咚——” 她用肉肉的小手,拍响了于家大门。 张金兰想拦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了没多久,江福宝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个年岁与阿奶相近的老妇,打开了门,她探出半边身子,疑惑的看着阿奶,又低了低头,看向了自己。 “你们是谁?” 樊晚月率先问道。 “听说你们家的铺子要卖,我想去看一看,不知方便吗?” 孙女都拍门了,张金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要买铺子?那你们清楚那间铺子发生了什么吗?” 樊晚月脸色复杂的看着祖孙俩。 “知道的,你放心,我是打听过才想着来看的。” 张金兰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行,你们先进来坐着吧,外面热,我得取个钥匙,才能陪你们去看铺子。” 这铺子她原先是挂在牙行的,因为卖了许久都卖不出去,牙行就不帮着卖了。 所以,她只能在铺子前门贴上一张纸。 想着谁要是买,看到纸上的字,就会寻到自家来。 可等了半年,也没一个人找上门。 原本以为这间铺子无望卖出去了。 谁知...... 看着面前的祖孙俩,樊晚月欲言又止。 “这间铺子死过两个人,我夫君也因这间铺子变得疯疯癫癫,哎,虽然我很想将这间铺子脱手,可是如果你们真的要买,我还是建议你们别住在后院里,并且在天黑前赶紧离开铺子。” 樊晚月劝说道。 她的话让张金兰更加后悔过来了。 可看着孙女头铁的朝前走着。 她只能咽了下口水,回道:“不急,先去看看再说。” 祖孙俩被樊晚月引到堂屋里坐着。 她去屋子取钥匙了。 江福宝伸着头,左看看右看看。 于家的宅子有些老旧,朱红色的梁柱,早已不再鲜艳,雕花的桌椅,边边角角都缺了口子,似乎被人大力的打砸过。 就连门窗都磨损的特别严重。 可仔细一看木料。 全是上好的红木乌木。 看来于家先前的生活特别富裕。 就在江福宝看得仔细时。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老头跑到院子里,大声喊叫着。 “有鬼,有鬼啊,快,快走,快搬走,有冤魂在哭,她在索命,索命啊——” 老头的声音沙哑却又尖利。 像是生满锈的铁锅,被锅铲摩擦的声音。 这一幕,张金兰尽收眼底,她脸色凝重的望向外边。 并未说话。 第216章 闹鬼的真相 “相公,别怕,这里没鬼,我们在家呢,不在铺子里,在自己家呢,别怕啊,别怕,我在这,我在。” 去取钥匙的樊晚月闻声赶来。 她一把抱住喊叫的老头。 像哄孩子一般,耐心的哄着他。 直到老头乖乖靠在她的肩膀上。 樊晚月才松了口气。 她把老头送回屋子。 拖着裙摆再次走过来。 “方才吵闹的便是我夫君,自从买下那间铺子,他与小二一同住进了后院,自此便说起了胡话,总说在睡梦中能听到女人和孩童的啼哭声,特别渗人,我问了小二,他说压根没听到过,所以当时我压根不信他,见他实在害怕。 我劝他回家住,想着他应该是做噩梦了,他却不肯,他不放心小二,怕小二把铺子的酒粮全部卷跑了,哎,我真后悔啊,我当初就该强硬的把他拉回来的,突然在某一天,他就疯癫了,跑到街上大喊大闹,想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樊晚月脸色沉重的给张金兰解释着。 于家没有下人。 以至于祖孙俩坐到现在也没喝上一口水。 又聊了一会,她便带着张金兰去看铺子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在怀中。 跟在樊晚月的身后。 路过自家铺子时,她扭过头,看了过去,二伯跟大伯正在给客人点单呢。 两家铺子离得近。 一眨眼,三人就站在望月食庄的门口了。 只见樊晚月哆哆嗦嗦的的伸出手,用钥匙开着门锁。 随着推门的动作,常年关闭的大门发出了“咯吱——”一声。 下一秒。 江福宝就闻到了很浓烈的灰尘味。 她被呛的咳嗽好几声。 阿奶给她拍着背,顺了许久,才缓过来。 “太久没来了,里面脏的不行,你们见谅。” 樊晚月也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巴。 她把大门边的两扇窗户,支了起来。 昏暗的铺子,瞬间亮堂了。 江福宝四处观察着。 这间铺子很大。 比江家小食铺大了足足两倍都不止,而且还有楼梯,应该是有二层。 桌椅凌乱的摆放着。 大概有十桌。 为了上楼看个仔细,她从阿奶的身上下来。 迈开小短腿,爬上了楼梯。 “你这孩子,别乱跑啊,小心点。”张金兰拦都拦不住,她在楼下嘱咐着。 江福宝连忙说了句好。 小短腿只爬到二楼,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抬头望去。 只见二楼的面积,比一楼还要大一些。 因为二楼有阳台。 还设了一排美人靠。 能坐在上头欣赏着街道景色。 要是嫌铺子里不够坐,还能在阳台那再添上两桌。 到时候就是绝佳的街景桌位了。 得靠抢才能坐到的那种。 不光如此。 除了一楼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她推开二楼左手边的门,竟然发现后院还有一座楼梯通往二楼,给客人上菜时,不需要走到铺子前头再上楼梯。 以免冲撞到客人。 在二楼吃饭的客人,也不用走到一楼再去后院上茅房。 设计堪称一绝。 江福宝参观完二楼,她从另一座楼梯下来了。 直达院子。 这个后院,那叫一个大啊。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一个大石桌,石桌旁边是井,砌的很高,她站到旁边,竟然需要踮脚才能看到井里边。 这口井很深。 透过阳光,能看到里头有反光。 应该是有水的。 后门处,左右各种着一棵柿子树,右手边还有一座葡萄架,上面挂了一串串的青葡萄。 只有一点点大。 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左右两边都是屋子。 且门都敞开着。 江福宝每间都看了一遍,左侧房的三间屋子里有床,应该是卧房。 右侧房的三间屋子是厨房茅房和杂物房。 茅房在最外头,独独开了个偏门,这样臭味就不会传到院子里来了,而是顺着围墙,飘到外头去。 看了这么久,她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后院虽然又脏又乱,可跟阴森毫无关系。 就在她猜测时,江福宝突然想起她的金手指。 她连忙打开屏蔽,仔细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啾啾啾,总算来人了,先前那个疯掉的人类离开后,这个铺子再没人进来过,哇,这个小人类好白好胖啊,好想咬一口。】 【叽叽叽,没人来刚好,那个讨厌的八哥,就喜欢趁着晚上吓唬这些人类,他们还真傻,被几句哭声就吓死吓疯了。】 【怎么又来人了,希望这户人家别养狗,先前那个讨厌的大黑狗一看到老鼠就叫唤,大晚上的,吵死树了。】 【啾啾啾,饿了,我们去屋顶捉虫子去吧。】 【你这个傻鸟,虫子白天才不出来呢,等晚上吧,晚上我们去捉,记得小声点,别又把人吓得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了。】 【......】 听着树木和鸟儿的心声。 江福宝满脸黑线。 原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闹鬼啊。 半夜狗叫,是因为狗怕老鼠,而老鼠又喜欢在夜间活动,所以每次狗看到老鼠,都是在晚上叫。 至于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应该是鸟儿捉虫的时候,在屋顶发出的声音,因为太害怕,所以脑补了许多。 还有什么女人哭,婴儿哭,估计就是所谓的八哥鸟模仿人类的声音。 这玩意学啥像啥。 大晚上来几声,确实吓人。 古代又不像现代能上网,消息闭塞。 所以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至于暴毙的人,应该是身体本身就有病,加上夜夜睡不好,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得了脑梗心梗这类的病,突然去世的。 这下好了。 真相大白。 看到被洒满阳光的后院。 江福宝越发的喜欢。 这么大,足足两层,只要二百二十两。 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位置还那么好,跟原先的铺子就隔了几家店。 这种铺子,要不是有闹鬼传说,只怕一个月的租金,都得五两银子左右。 买!必须劝阿奶买! 江福宝握紧小拳头,刚想冲到铺子前头,就见樊晚月带着阿奶从楼梯上下来了。 “这便是后院了,白天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你真的要买,晚上一定要离开,千万别住人。” 第217章 买下铺子 樊晚月站在楼梯上,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踩住后院的青石砖地面。 她又一次警告着张金兰。 “阿奶,这里好大呀,我好喜欢。” 江福宝故意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在后院里来回奔跑着。 没一会头上就出了汗。 “你这孩子,跑啥,就这么喜欢啊?” 按理说,如果后院真的闹鬼,孩子会啼哭不止。 可孙女不但没被惊着,竟然还这么高兴。 难不成...... 有仙家庇护着,所以鬼不敢来,跑了? 张金兰眼睛一亮。 心里的害怕瞬间消散。 对啊,孙女有仙家护着,她还怕个什么妖魔鬼怪。 想通后,参观院子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竟然在脑海里想着她要选哪个屋子午睡。 “这葡萄架是我弄的,可惜,一次葡萄都没吃过,张掌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在这里接着聊,还是移步去我家?刚才被我相公那么一打岔,我连水都没给你上一杯,实在是抱歉。 家中自从出了事,我就把下人全部打发走了,宅子里里外外全靠我操持着,我儿媳又要带孩子,帮不了我,儿子更是要忙活生计,很少回家,哎,我这记性哦,越来越差了。” 樊晚月似乎很久没跟人聊天了。 刚好张金兰也是个话痨。 两人越聊越投味。 “不必了,我考虑好了,这个铺子我买,就是价格......” 见她那么惨,张金兰都不好意思还价了。 她说到一半,哑了言。 “价格就给二百两吧,先前我也就定二百二十两,说实话,我家钱是够用的,卖这铺子,纯粹是想脱手,它让我夫君变得疯癫,我其实恨得不行,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 樊晚月的眼神虽然在看张金兰。 可她的眼睛并未聚焦。 大概是想起了刚盘下这间铺子时的美好吧。 “行,那就二百两,我就不还价了,你也不容易,这样,我们今天就签了纸契吧,再去过了明路。” 张金兰是个急性子。 她本就对这间铺子有想法,在参观了铺子里里外外后。 更是喜欢的不行。 位置好,铺子还大,简直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就连厨房都能同时站五个人,而且还有窗户,大热天的窝在里面,也不怕被闷着。 这么好的铺子,怎么就闹鬼呢。 不对,就是闹鬼才能便宜自家啊。 旁人受不住。 他们家能啊。 一想到这。 张金兰差点憋不住笑。 下午。 与樊晚月签完纸契。 两人一起去找百食街的官府管事,过了明路。 这间铺子,正式过到了江家的名下。 至于江福宝,没再跟着。 铺子到手,她的事也就办完了。 深藏功与名的她,正靠在娘亲的身边,眯觉呢。 “这孩子,怎么困成了这样,哎,屋里太热,不然我就把她抱到屋里睡了。” 张燕子见女儿睡着,揉面的动作轻了许多。 孙平梅见状,替换了她的位置。 “你抱着福宝去阴凉处休息会吧,我来揉就好。” 张燕子也没客气,都是一家人,大不了明天她多干点活就是。 只见她点了点头,放下面团,擦了擦手,抱着女儿去一旁休息了。 江福宝靠躺在娘亲的腿上,睡得喷香,原本还有些燥热的她,感受到一阵有节奏的微风,穿过她的脸颊。 暑气消退许多。 张燕子抓着蒲扇,一下一下扇着。 她额头全是汗水。 刚烤完肉串的江四银,上完茅房洗手时,顺便把脖子上的汗巾搓干净,走了过来,帮他媳妇洗了把脸。 脸上清爽后,张燕子没那么热了。 她跟江四银对视了一眼。 什么都没说。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此刻的江家村里,回到村子的江林谷从家里出来。 他在村里来回游走。 如果江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发现,他进过的人家,都是日日给江家送竹筒的。 “桃花婶子在家不?” 江林谷的脚步停在王桃花家的大门口。 门是关着的,推不开,应该是里面栓住了。 所以家里一定有人。 “谁啊?” 等了好一会,王桃花才来开门,看到江林谷,她赶紧掩上门,因此,原本想看看王桃花一家在院子里干什么的江林谷什么都没看到。 “林谷啊,你不是在镇上当账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桃花的态度很冷淡。 族长家的小儿子,从小就高傲的不行。 以前他还没去镇上当账房的时候。 在村里碰到他,喊他一句都不带搭理的。 怎么好端端的找到自家来了。 一定没好事。 王桃花心里有了防御,因此方才关门时,速度特别快。 深怕自家做竹签被他看到。 “哦,我已经不做账房了,哈哈,我现在是掌柜了,这不,主家放我几天假,让我休息休息,我就想着为他做些什么,最近镇上时兴用竹筒打包绿豆汤,我瞧着金兰婶子的铺子里也在做,估计是从旁人那学来的。 我们主家也想弄这个,我寻思村里一大片竹林,不如把这赚钱的好差事给你们,好歹我爹也是族长,我得为你们着想啊,是吧?后天上午,我回来收竹筒,十个按照一文收,每家收一百个,如果后面铺子卖的好,每天都来收。” 江林谷说话时,双手背在身后。 下巴也抬得老高。 完全不顾身形比他矮的王桃花。 似乎别人仰着头看他,他才舒服。 讲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说:“只是嘛,这竹筒不是白白收的,我有个要求,想让我买竹筒,你们就不能再把竹筒卖给张氏家里。” “呵呵,不用了,我家忙得很,做不了这么多,你去找别人家吧,村里想做竹筒的一堆人呢,不缺我一个,我还有事,不跟你讲了。” 王桃花冷笑一声。 也不等江林谷回答,就跨过门槛,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江林谷,脸色阴沉。 “不识好人心,有钱都不会赚,活该一辈子穷!” 去了那么多人家,哪个不捧着他啊。 江林谷狠狠瞪了王桃花家的大门一眼。 又走到马春霞家了。 第218章 打扫新铺子 巧的是。 与方才相同。 他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不光如此。 马春霞还损了他一顿。 以至于被村里吹捧的飘飘欲仙的他,是黑着脸回家的。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江广义躺在靠椅上。 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上次刘寡妇要的太狠。 他腰扭到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没事,爹,我要回去了,改儿和耀儿他们还在镇上,我不放心。” 该办的事已经办完。 再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牛车还在门口等着,江林谷说完就扭头走了。 江广义并未起身送他。 下午没晌午那么热,江广义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直到陈秋菊从地里回来。 他才被吵醒。 “你好好的怎么把腰扭了,地里的活计就让我一人干,累死我了,林谷呢?回去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帮我干干活,跑的倒是快。” 陈秋菊的老脸被晒得通红一片。 她脖子上挂的汗巾已经湿透了。 离得老远,江广义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汗臭味。 “摸黑上厕所摔了一跤,上了年纪了,身体不行了,你也别干了,从今晚起,咱家田里的活计就有人来干了,你就每天上午,装模作样去转一圈就行。” 江广义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 正在喝水的陈秋菊并未看到。 解了渴,她才开口问道:“怎么,找到傻子帮你干活了?” “什么傻子,咱村有谁傻?是我拿了好处出来,不然你以为人家能帮咱们白白干活?我告诉他们,只要帮到咱家秋收,我就把江一刀家的地白白拿给他们种,至于明年,就不用他们干了,明年地就租出去,让旁人种。 租不出去也没事,大不了请人来种,反正咱们儿子也当上掌柜了,听说还涨工钱了,一月有一两银子呢,到时候,我们要是在村里住腻了,就去镇上投奔咱儿子去。” 江广义说完,扶着腰,翻了个身。 陈秋菊又问他:“什么?把汪氏家的地拿给他们种?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怎么办?还有,你找谁帮咱家的?你告诉我。” “还能有谁,刘寡妇家的柱子呗,还有王绣莲家的子涛,这俩人玩得好,你放心,他们不会对外说的,至于江一刀家的地,到时候我就说地卖了,没法拿给他们种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哼,我可是族长,他们敢得罪我?” 不得不说,江广义跟刘寡妇真是天生一对,怪不得两人能搞上。 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汪氏家的地。 就是个好借口。 谁都能拿来用。 当天晚上。 江柱子兄妹俩跟江子涛结伴去了族长家的地里。 在月光下。 三人辛苦劳作着。 有的锄草,有的浇水。 个个都卖力的很。 昼夜交替。 江福宝穿好衣服,伸着懒腰从屋子里出来。 娘亲和二伯娘去她屋里的床底下进货去了。 在阿奶的伺候下,她刷完牙洗了脸。 捧着一碗温温的白粥,配着咸菜吃的头也不抬。 今天全家都要出动去镇上。 地里的活计暂时让春霞阿奶一家帮忙侍弄下。 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待在家里看家。 嫂嫂则是留下照看他们。 至于中午吃饭,张金兰不放心孙媳妇做,干脆舀了两碗精米,拿到马春霞家,让她一起做了。 牛车今天坐的满满当当。 江福宝都不敢打开屏蔽,估计这牛骂人得贼难听,它今天是遭老罪了。 到了镇上。 家里人并未一股脑的去铺子里。 而是分成两批。 爷爷跟爹爹和阿奶去新铺子打扫,再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剩下的人留在旧铺子。 今天,但凡来江家小食铺的客人,都被告知铺子即将挪走。 听到新铺子是原先的望月食庄。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这,江兄弟,我劝你赶紧将这个铺子脱手吧,这铺子你们买之前没问过?别为了赚点钱,把命搭进去哦,听说接手这间铺子的,最长也撑不到三个月。 有的身子弱的,一星期就病倒了,你放心,我就好你家这一口,就算你家开到荒郊野外,我也会去吃的。” “是啊,赶紧转卖掉吧,亏点钱也别怕,这种铺子,没人敢买的,要是卖的再便宜些,应该能脱手,不值当为点钱赔上命啊。” “......” 铺子里,所有老客都叽叽喳喳的劝说着。 江二勇有些无奈。 他该怎么解释呢。 当家作主的又不是他,娘都打定主意了,谁能拦得住哦。 他简单解释了两句,就不再回答了。 众人见他沉默,也知道他们多嘴了。 干脆低下头,各自吃喝起来。 下午,卖完所有吃食,江家人聚在铺子后院,开始搬走铺子的所有东西。 明天就到约定好的日期。 白家要退租金给她们。 一天的时间,新铺子早就打扫完了。 桌椅全部是现成的。 只要把旧铺子的东西搬到新铺子,明天就能开门营业。 至于新铺子的牌匾,都不用做个新的。 江大和跟江二勇,借了把梯子,爬上去,把旧牌匾取了下来,放到新铺子去了。 主打一个省钱省力。 两天的时间,几乎通知了所有老客他们要搬铺子,就连不少新客也知道了。 回家前,张金兰还让大儿子去买了两挂鞭炮放在新铺子里,等着明天开业的时候放。 引客的同时,还能祛祛铺子的晦气。 干完所有事。 牛车才出了城门,踏上回家的路。 走到半道。 天就半黑了。 江福宝打起了瞌睡。 她被爹爹抱在怀里,平躺着睡下。 无论牛车有多颠,爹爹总是能稳稳的抱住她。 回到家时。 月亮都出来了。 大伯娘跟二伯娘去厨房简单做了点饭菜,吃完后,各自洗漱睡觉。 至于钱喜乐和孩子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马春霞送的。 原本说好只吃中饭的,实在是他们回来的太晚,马春霞怕怀着身孕的钱喜乐和年纪小的孩子们饿着。 便亲自把饭菜送上门来。 都客气成这样了。 钱喜乐只能接下。 因为回来的晚,今天马春霞和王桃花没来送竹筒和竹签,包括村里的其他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 天微微亮。 马春霞和王桃花才带着儿子结伴来了。 “金兰姐,不好了!” 第219章 新铺子开业 马春霞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犹如夏日里的惊雷。 把刚刷完牙,正在漱口的江福宝,吓得差点把漱口水给吞了下去。 她手里端着漱口杯,茫然的抬起头。 看向急的团团转的春霞阿奶。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张金兰闻声从厨房出来。 她手里拿着正打算给孙女盛粥的空碗,脸上写满了疑惑。 “昨个林谷那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从镇上回来了,说是当上了掌柜,要我们把竹筒卖给他,而且十个竹筒就给一文,条件是,卖给他,就不能卖给你们了。 我瞧着这小子没安好心啊,从前,不管谁喊他,这小子连个笑脸都不给,怎的变得那么殷勤,我也不敢多问,就把他赶出去了,金兰姐,你要小心他,我猜他铁定心里憋着坏呢,不会也想做买卖吧?” 马春霞在林谷走后,就去王桃花家了。 两人这么一聊。 才发现江林谷对她们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是有备而来啊。 所以一大早,就相约来江家了。 一方面是送竹筒和竹签,一方面是来告状。 “他当掌柜了?” 张金兰有些诧异。 上次江林谷夫妻俩来铺子里闹,不是说江林谷不当账房了吗? 一看就是被人赶出来了。 怎的还有不长眼的请他当掌柜? 怕是脑子坏掉了吧。 或者是钱多烧得慌。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 “是啊,他言语间十分嘚瑟,应该是真的,而且,他还提到了他的主家,说是他主家也要卖绿豆汤,所以喊他回村收竹筒。 也不知道怎的,非要跟你过不去,说是卖给他,就不能卖给你了,不过嫂子你放心,我连家门都没让他进,他压根不知道,我做的不是竹筒,而是竹签。” 王桃花让儿子放下竹筐后,也急忙说道。 她还不忘跟张金兰表下衷心。 “金兰姐,你说那些人待会,会来送竹筒吗?” 昨天江家回来的太晚。 所以要送竹筒,只能早上来。 说完这话,马春霞还走到门外,探头探脑的望着。 除了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准备去地里干活的村民。 那些个送竹筒的,连人影子也没瞧见啊。 “别看了,她们不会来的,我这里收十五个才给她们一文,这些人肯定会挑贵的卖,人之常情,不过嘛,我这人小心眼,既然她们选择了江林谷,那以后,再想卖给我,就不可能了。” 张金兰把手中的碗,递给小儿媳,让她去帮孙女盛粥。 自己则是站在院子里。 跟马春霞和王桃花闲聊。 直到朝霞洒满天空,她才收拾好东西,带着一家子前往镇上。 今天。 是白家退租金的日子。 也是新铺子开业的日子。 两桩事赶到一起,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张金兰还把大孙子跟江守家也带上了。 与昨天一样的阵容。 走时,她还不忘叮嘱孙媳妇别给陌生人开门。 被当成奶娃娃对待的钱喜乐,心里暖暖的。 目送家人离开。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 笑的温柔。 随后她将门关上。 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向来懂事的孩子们,也都纷纷找起活干。 包括才三岁的江欢愉。 她端着一个小木盆,里头装了一些糙米。 与亲姐姐一起去后院喂鸡了。 两个时辰后。 江家打开新铺子的大门。 原本脏乱的望月食庄,现在变成了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江家小食铺。 牌匾依旧是原来那块。 不明所以的路人,频频将眼神投向里头。 隔着几家铺子的另一边。 张金兰的身后站着两个儿子,犹如打手似的。 直到白千山把六两银子递来,两家把纸契撕毁,她这才起身离开。 与阿奶一起来的江福宝,在后院里,偷偷把井水收回了。 她才不会把水便宜给白家。 她宁愿倒进下水道里。 “福宝,走了——” 随着阿奶的一声喊,江福宝从后院出来。 她被大伯抱起。 跟家人一起离开了。 “哼,狂妄什么,等找不到铺子就知道哭了,这个林谷人呢,怎么还不来。” 万贞一下子失去了六两。 她心疼的不行,一边暗骂着江家。 一边还想把火气撒到江林谷身上。 “他去村里收竹筒了,走吧,我们还得买桌椅和菜去,另外,牌匾也得抓紧让木匠做好,最迟三天后开门。” 既然要借用江家的由头开铺子。 那就不能关铺太久。 不然扑了几次空的老客,慢慢就不来了。 白千山着急得很。 两人把铺子关上后。 就朝着菜市街走去了。 另一边的张金兰四人回到铺子里。 便开始提前准备要卖的吃食了。 “说来也奇怪,仙家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咱福宝,铺子刚搬来,冰块这些东西,全都塞到新铺子的床底下了。” 张金兰揉着面。 感叹着。 仙家江福宝坐在柿子树下,吐了吐小舌头。 没敢说话。 辰时末。 两挂红色的鞭炮,被江大和跟江二勇点燃后,挂在竹竿上,他们高高举起。 宛如两条红色的巨龙盘旋在江家小食铺门口。 “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声音的响起,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闪烁的火光,四处飞溅。 烟雾腾起,呛的妇人拿起帕子捂住口鼻。 响了许久,鞭炮声才停下。 这时,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咦,怎么这里也开了一家江家小食铺?” “是啊,原先不是开在隔壁的吗?怎的开在这个闹鬼的铺子了,啧啧,怪渗人的。” “掌柜的,你怕是遭人骗咯,这个铺子不能待,你赶紧搬走吧。” “哎,最多三月,这铺子就要关咯——” “希望,别有人因此而死吧。” “我可不敢进去,万一真有鬼,把我害死了,我找谁去。” “......” 看热闹的百姓,脸上挂着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疑惑的,害怕的,还有同情的和幸灾乐祸的。 鬼铺二字,大名鼎鼎,但凡常来这条巷子的,谁不知道啊。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只要在镇上住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第220章 依旧爆满 以至于鞭炮放完了,都没人敢进。 “你们怕什么哟,大白天的,要是真有事,怎么之前望月食庄开了那些天,吃饭的客人,一个个都好得很。反正我不怕,就算有鬼,青天白日也不敢出来,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鬼才不会来害我。”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就是以讹传讹,你们不吃,我去吃,江家小食铺的东西,有的都得靠抢呢,小二,给我来根烤肠,再来份土豆和一碗糖水捞。” “我也要一份糖水捞,和五根肉串,再加一碗凉面。” “鞭炮都放完了,就算有鬼也吓跑咯,我得去找个好位置,原先这里还是望月食庄的时候,我就来吃过,二楼还能看景呢。” “你们一个个的,刚才不是不敢进去吗?怎的口风转变的这么快,别挤我啊。” 张金兰一句话还没说呢。 这些人就蜂拥而入了。 幸好江家小食铺之前开过,名声远扬。 若是不知名的铺子,只怕真没人敢进。 江大和兄弟俩扔掉手中的竹竿。 各自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原先铺子里的桌凳,都被搬来新铺子了。 两张摆在阳台,还有两张摆在一楼。 与望月食庄的旧桌椅靠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这些客人,有动作快的,刚进铺子,就跑上二楼,抢占了观赏街景的好位置。 也有还在一楼,磨磨唧唧看菜单的。 每日都要来铺子吃东西的杨万里,突然扑了个空。 见铺子关闭,连牌匾都没了,他才想起来,江家小食铺挪走了。 于是他又朝前走了一段路。 直到脚步停在了江家小食铺门口。 “二勇啊,生意怎么样?还有空位吗?没有的话,我就去门口排队。” 刚进门,杨万里就看到一楼已经坐满了。 他捋了捋胡子,扬声问道。 “杨掌柜,您来啦?放心,您是老顾客,给您留着位置呢,二楼请,对了,还是老三样吗?” 江二勇脸上堆着笑,看到杨万里进来,他脚下仿佛生了风一般,快步走上前。 说完,他还手心朝上,指尖指向了楼梯。 示意杨万里上楼。 “对,老三样,还是你小子了解我。” 杨万里哈哈一笑。 捋着胡子上去了。 铺子大了几倍。 后院的江家人也就更忙了。 就连很少进厨房的江守家,都跟小儿子一起围着烤炉,烤着串。 江同金负责打水。 孙平梅熬绿豆汤。 朱迎秋跟张金兰揉着面,做着肉饼,张燕子则是制作凉面。 在自家的铺子里干活,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只有江福宝一人悠闲的坐在树下,听着鸟叫。 她坐累了,就站起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被娘亲骂了后,又来到葡萄架下,数着头顶上面有多少串青葡萄。 幻想着葡萄成熟后,要先吃掉哪一串。 铺子的一楼和二楼在上午就已经坐满了。 时不时还有客人从外面的楼梯下来,上茅房。 大门口,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因为今天新铺开业。 每个人不管点什么,都送两根肉串。 哪怕是最便宜的绿豆汤。 路过的百姓,不明所以的打量着他们。 “这里原先不是那间卖不出去的鬼铺吗?怎的开了一家小食铺了?还这么多人排队?这都敢吃?也不怕被鬼害死。”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江家小食铺,镇上做吃食买卖最红火的铺子,里头就连最普通的绿豆汤,都比别家好喝,也怪不得这些人排队,再说了,什么鬼不鬼的,指不定就是传言,就算真有,一个鬼还能在白天出来害人? 铺子里都是人气,鬼都害怕呢,啧啧,我瞧着这铺子比原先的大,明天我也带我儿子过来吃,之前去买吃食,想在铺子坐着吃,只能排队,现在应该有座了。” 一对结伴买菜的妇人,聊着八卦,从铺子前走过。 周遭开铺子的掌柜,但凡是卖吃食的。 都恨得牙痒痒。 昨天他们见江家小食铺把牌匾摘了,挂到鬼铺。 还以为他们家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谁知道,竟然更好了。 真气人。 也有好几个心黑的,在默默的咒那只鬼,赶紧把江家人害死。 这样江家小食铺就开不下去了。 可惜。 他们的愿望要落空了。 因为江福宝发现,她头顶的柿子树上,竟然出现一只黑色八哥鸟。 它嘴巴黄黄,眼睛黄黄,就连爪子都是黄的。 江福宝灵机一动,举起手中的吃剩一半的西瓜,诱惑着八哥鸟。 “过来吃呀,甜甜的果子哟,可好吃了——”她小声说道。 “我吃,我吃,给我吃——”谁知,八哥竟然会说话,还回她了。 江福宝来了兴趣,便站了起来,把西瓜举的更高了点。 只见八哥鸟从树枝上飞下来。 竟然站在了她的胳膊上。 一口一口啄着西瓜,吃的喷香,完全不认生。 趁这机会,江福宝打开屏蔽。 【好吃,好吃,真好吃,铺子的新人,比旧人好,旧人坏,我吃块肉而已,竟然骂我,坏,真坏,还好把他吓跑了,新人娃娃好,我不吓她,果果好甜呀,比山上的果子还甜。】 江福宝汗颜。 这个臭鸟,知不知道,它的恶作剧,让人生生吓死,吓疯了啊。 可对待一个鸟,她也不好送它去蹲大狱啊。 哎,只能为死去的前铺主惋惜了。 “以后你就叫小黑好不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天天都有西瓜吃。”江福宝对着贪吃的八哥鸟说道。 【呸呸呸,什么小黑,真难听,叫我凤凰,我要叫凤凰。】 八哥鸟抬起头,看向江福宝。 “好,我叫你凤凰,真是臭美的鸟。” 这只鸟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江福宝的眼睛都瞪圆了,她嘴巴张得老大。 呆呆的杵在原地。 她很肯定。 之前她跟旁的动物说话,它们都听不懂。 唯独这只八哥。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凤凰?”她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呢,笨蛋人类,我可是神鸟,当然能听懂。】 江福宝似乎从八哥的眼神里,看到了鄙夷。 第221章 凤凰八哥 “那你能学学之前是怎么吓他们的吗?”她继续说道。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 手臂上的八哥鸟竟然学起了婴儿和妇女的哭声。 声音来回转变,就好似有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哭似的。 学的起码有十成像。 幸好这是白天,但凡晚上,在不知道院子里有八哥鸟的情况下,只怕真的以为,院里有冤魂呢。 江福宝的汗毛都被它叫的竖起来了。 “什么声音?谁在哭?” 江家人闻声抬起头,四处寻找着。 “阿奶,是这个鸟在哭!凤凰,你再学一嘴给我家里人听听,你太厉害了。” 怕这臭美的鸟不答应。 江福宝还夸了它一句。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八哥鸟的命门被江福宝拿捏住,它就是一只臭美,还经不住夸的鸟。 江家人看到江福宝手臂上的黑鸟,竟然能发出人的哭声。 一个个吓得傻在原地。 好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 “哎哟,这是啥呀,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怎么乌鸦还能哭啊。” “难不成后院真的有鬼?” 张金兰和孙平梅一起说道。 “这不是乌鸦,听说有一种鸟,除了眼珠嘴巴和爪子是黄色以外,身上的羽毛漆黑一片,只有翅膀里面才有白毛,这种鸟,叫八哥鸟,能学人语,可我从未见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看来,传言中,夜晚的鬼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见识广的江守家,走到孙女面前。 看了一会,便恍然大悟般给家里人解释道。 “只听闻富贵人家会养能学舌的鹦鹉,没想到还有八哥也会学人说话,只是这名字也不知道谁给起的,真难听,好端端叫它八哥干啥,咋不叫大哥,二哥呢。” 胆小的孙平梅见院子里没鬼,便贫起嘴来。 “二伯娘,它不叫八哥了,我给它起了新名字,叫凤凰。” 江福宝听到八哥鸟在心里骂大伯娘。 赶忙把它的新名字说了出来。 “哈哈哈,凤凰,这黑乎乎的玩意叫凤凰?福宝你太抬举它了,不过也好,这辈子叫凤凰,下辈子就投胎成凤凰吧,也算咱家福宝不白叫它一场了。” 孙平梅捧着肚子,笑的险些岔气。 可见侄女噘着嘴巴,八哥鸟也吱哇乱叫。 她赶紧补了一句。 这一娃一鸟,才没再瞪着她。 吃完西瓜的凤凰,重新飞到树上去了。 自从江福宝由死转生,家里还有仙家庇佑。 江家人的接受能力,就强了许多。 见识完八哥学人。 他们就继续忙碌了。 中午。 一辆牛车停在了江家村的村口。 二十来号人围在村口大树下。 每人身后都有一个甚至两个大竹筐。 里头装满了竹筒。 见江林谷回村,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把他团团围住。 “林谷啊,我家做了一百二十个竹筒,你都收了呗。” “我家也是,哎哟,你叔听岔了,以为你要一百五十个呢,我们就想着哪怕不睡觉也得给你做完咯,呐,一百五十个,一个都不少。 谁知道刚才一打听,才知道你只要一百个,那剩下的五十个怎么办,你可得收了啊,不然我们不就白做了,是不?婶子可是一晚上都没睡呢。” “嗐,侄儿啊,婶子怕你不够用,就想着多做些,一百四十个,也就多了四十,你能收了吧?” “林掌柜,哟,您终于回来啦,我家做的不多,一百一十个竹筒,按照你当初说好的价钱,你得给我十一文哦。” “......” 所有人都攀着关系,打着主意想让江林谷多收点。 毕竟十个竹筒就是一文。 多做几十个,就能多赚好几文呢。 江林谷的脸色有些不好。 他钱带的不够多。 数了下,竟然来了二十五个人。 每人最少做一百个竹筒的话,他得掏二百五十文。 之前租屋子用了二百三十文。 加上吃喝也要花钱。 身上只有二百四十文了。 根本不够。 他明明记得,之前只去了二十家啊。 马春霞家和王桃花家还拒绝他了。 怎的还多出来几个人。 可经不住细想,这些人的吵闹声,就把他的思绪淹没了。 “别吵别吵!” 他站在牛车上大喊一声。 这些人看在钱的份上才安静下来。 “你们来的人,比我预想的多,而且,我每家只收各一百个竹筒,多出来的我倒是可以收,但是钱没带够,毕竟,我也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多人啊,你们要是放心,我就下次来,再结账,当然,我也跑不了。 我爹是族长也是村长,我能跑哪去,铺子现在是我作主,要是生意红火,只怕这些竹筒几天就用光了,到时候你们二十五个人,每家每天我都要收最少五十个,也就是,你们每天都有五文的进项。 若不是想着拉你们一把,我大可去离镇子近的村子收,你们得感恩,知道吗?行了,你们把竹筒都放到牛车上来吧,我也不数了,信你们一次,每人先拿走九文,剩下的,我下次来再给。” 江林谷说完。 这些人有些犹豫。 可看到他掏出钱袋子,真的在数铜板。 也顾不上纠结了。 赶忙把自家竹筐放上去。 牛车放不了这么多竹筐,最后甚至垒成了两层。 若是遇到颠簸一些的路,竹筒都得颠下来。 “都数好铜板,我得赶紧回镇上了。” 付完钱。 江林谷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牛车调转了方向。 朝着镇上赶去。 “哎哟,九个铜板,就是我儿去镇上干散工一天也才七文呐,遇到心黑的,甚至七文都没有,林谷这孩子,比江家有良心!” “就是,江家心都黑了,十五个竹筒,才给一文,还是族长儿子好。” “我不跟你们废话了,林谷过两天就回来了,我得多做点,万一他买卖做的太好,下次来,要的多怎么办,我得多赚点。” “我家竹子砍得不多,我得去地里喊我公婆一声,让他们跟着一起去砍竹子。” 人群一下子散了。 不少没被通知到的人家,看着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酸的眼睛通红。 第222章 闹鬼真相 “不行,凭什么只有她们能做,等林谷下次回来,我得去他家找他,这钱我也得赚。” “就是,都是一个村子的,凭什么厚此薄彼,往上数几代,我家跟族长家,还带着亲戚关系呢。” “我们也去砍竹子,方才你们没听到啊?林谷这孩子,说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看那多出来的,就是她们偷偷插进去的,既然她们插,我们也插,到时候做都做好了,我就不信林谷他不收。” “好,咱们都去砍!” “......” 有人附和。 所有人都回家拿柴刀去了。 以至于下午,整个江家村都变得异常安静。 房屋中,田地里,几乎看不到人。 他们都围在山脚下,砍着竹子,一趟一趟的运回家。 一个时辰过去,硕大的竹林被砍去至少十分之一的竹子。 此刻。 江家人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收拾完铺子后。 他们关上前后院的门,坐上了牛车。 然而,他们并未回家。 而是去往隔壁的饰布街。 张金兰抱着孙女,江福宝的胳膊上,正趴着一只鸟。 是凤凰。 “樊夫人可怜呐,夫君被吓傻了,好好的家,就这么落败了,既然知道铺子里的鬼哭声是怎么回事,我必须要告诉他们,不能让他们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啊,万一于掌柜知道后院没鬼,疯病好了呢,咱们也算做了好事了。” 张金兰跟樊晚月聊得来。 不爱管闲事的她,头一回管了旁人的事。 牛车停在天青巷的巷子口。 张金兰让其他人坐在牛车上等着,她自己抱着孙女走了进去。 凤凰并未飞走,而是乖乖的趴在江福宝的胳膊上。 因为江福宝用两块西瓜,收买了它。 “咚咚咚——” “樊夫人啊,是我,张氏,你在家不?开开门——” 张金兰敲响了于家大门。 等了没一会。 樊晚月就来开门了。 “咦?张掌柜?你怎么来了?可是铺子出了事吗?”她急切的问道。 脸上还带着害怕和愧疚。 如果因为卖掉铺子,就害死了张掌柜家里的人,她的心这辈子都难以安下。 早知道把铺子拆了,也不该卖掉害人的。 樊晚月后悔了。 “没有没有,你先别急,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告诉你,能否进去说话?” 张金兰见她误会,赶忙解释了一句。 巷子里还有别人,不好在门口说这些事的。 “啊?行,那你们快进来吧。” 樊晚月愣了一下。 让开身子,把祖孙俩请进了门。 “不知您急忙来有何事?可是铺子出事了?没事,如果你们不想买了,我可以把钱还给你们的,咱们就当没交易过。” 樊晚月心善。 她起身就想去屋子里拿银子。 却被张金兰一把拉住。 “樊夫人,你别急,你听我说完,我发现铺子并没有鬼,一切都是误会,不过,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所以,能否把于掌柜带来?我再说。”张金兰看了下乖乖趴在孙女胳膊上的八哥鸟,小声对着樊晚月说道。 “误会?什么意思?哪来的误会?” 樊晚月的双眼猛然瞪大,她不可置信般的问道。 因为过于震惊,所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导致嘴唇有些微微颤抖。 “还是先把于掌柜带来吧。” 张金兰拍了拍她的手背。 示意她别太激动。 “好,我这就去。”樊晚月踉跄着跑出了门,差点被长长的裙子绊倒。 等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搀扶着于兴望来了。 上次祖孙俩见到他,还疯疯癫癫的,这次竟然异常安静。 只是,无神的眼睛,到底是透露出他的不正常。 “今天,我孙女在铺子的柿子树上,发现这只八哥鸟,没想到,它竟能说人话,尤其是学女人和孩童的哭声,学的特别像,白天倒是还好,一到晚上,肯定特别渗人,恐怕闹鬼的传言,跟这只鸟有关,凤凰,你哭一下给他们听听。” 张金兰说完,凤凰都不带搭理她一下的。 直到江福宝开口,它才给面子的叫了几声。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哭声响彻在堂屋里。 原本还安静的于兴望,突然就疯癫了。 “鬼啊,有鬼,鬼来我家了,怎么办,它从铺子跑出来了,快跑啊,娘子,快跑,带着儿子儿媳跑——”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害怕的瑟瑟发抖。 可嘴里却关心着对他最重要的家人。 “于掌柜,你别怕,没有鬼,这世上哪来的鬼,全都是假的,恐怕你之前在铺子听到的鬼哭声,就是这鸟发出来的声音,你仔细听听,两者声音像不像?” 张金兰的话音刚落,江福宝就示意凤凰继续叫。 “哇哇哇——” “呜呜呜呜呜——” “是,就是这声音,是鬼的声音,不对,为什么是鸟叫的,没有鬼?竟然没有鬼?” 于兴望哆嗦的抬起头,看到自己害怕的鬼叫声,竟然是一只鸟发出来的。 他的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 竟‘唰——’的站了起来。 冲到江福宝身前,仔细盯着凤凰看。 “是的,没有鬼,都是假的,于掌柜,你该醒醒了,没有什么好怕的,都是鸟叫声,哪来的鬼哟,俗话说的好,谣言不可信,一句话,由十个人相传,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你们买下那间铺子时,就知道后院可能闹鬼。 所以听到这鸟叫声,就真的以为有鬼,于掌柜,要好好珍惜家里人啊,别再疯癫了,你看看樊夫人,日日为你操心,四旬的年纪,她竟然有了白发,哎,我也是心疼她,所以关了铺子,就急忙过来了,想着把这事告诉你们。” 张金兰解释完,叹了口气。 她知道。 于掌柜的疯病,恐怕就是被吓出来的。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疯病就好了呢。 总要试一试吧。 毕竟樊夫人心善,人又好,她们家买下这间铺子,又占了那么大的便宜。 告诉他们真相。 张金兰才能安心。 她看向呆傻在原地的于兴望。 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樊晚月。 没再说话。 第223章 老二一家睡在铺子里 张金兰坐在孙女旁边的椅子上,保持沉默。 她能做的,都做完了。 一切都要看于掌柜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相公,你听到了吗?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别怕了,好不好?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别怕,你没被鬼缠着,从今往后,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行吗?我求你了。” 知道真相的樊晚月抱住于兴望,哭的很是伤心。 可她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期待和高兴。 “没鬼?没鬼?竟然没鬼......” 于兴望喃喃自语,他说完,猛地仰后一倒,昏死过去。 张金兰连忙走出巷子,让坐在牛车上的二儿子,赶紧去无疾街请郎中过来。 一直折腾到快傍晚。 她才带着孙女坐上牛车,朝家赶去。 “阿奶,那个于爷爷,会醒过来吗?” 江福宝胳膊上的凤凰,已经飞走了。 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会的,说不定醒来后,人就不疯了,阿奶把这事告诉她,也是求个心安,樊夫人是个好人啊,好人该有好报的,老天会保佑他们的,行了,福宝是不是累了,靠在阿奶怀里眯一会吧。” 牛车已经出了城门。 路也变得颠簸起来。 江福宝点了点头,靠在阿奶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耳边,能清楚的听到家里人的聊天声,和山林间的鸟鸣蛙叫。 颠簸的路,像一架摇摇车,把她晃的困意袭来。 没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嘘,福宝睡着了,咱说话声音小点,别吵着她。”张金兰嘘了一声。 几人聊天的声音,顿时小的像蚊子叫。 坐在张金兰对面的张燕子,拿起蒲扇,给婆婆和女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跟个小猪崽似的,还打呼噜呢,这孩子,天天就喜欢往镇上跑,也不跟适龄的孩童玩,谁家的小女娃像她一样啊,简直就是个皮猴子。” 张燕子笑着骂了一句。 她嘴上嫌弃,眼神却温柔的快滴出水来。 “村里那些娃娃哪能跟咱福宝比,咱家福宝可是世上最聪明,最有福气的小孩,就连鸟儿都听她的话,咱福宝就该快快乐乐一辈子才好,随她去吧。” 张金兰看着怀中的孙女。 眼里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轻轻在孙女肉肉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抱得更紧了。 斜晖洒落田野间,牛的脚步随着江大和挥舞的鞭子,走的越来越快,若是江福宝此时清醒着,只怕打开屏蔽的一瞬间,就能听到满耳的咒骂声。 此刻。 已经是晚饭时间。 炊烟从路边的房屋上头,袅袅升起。 饭香味随着晚风轻飘到江家人的鼻腔中。 他们的肚子,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饥饿起来。 “估计到家,天都黑了,咱还得洗漱吃饭,今天耽误了许久呢,娘,既然后院没鬼,要不,咱们就在后院住下算了,反正有三个房间呢,也省的跑来跑去了,况且铺子晚上空在那,我有些不放心,万一遭贼了怎么办。” 孙平梅朝着脖子上拍了一巴掌。 掌心赫然出现一只喝饱血的蚊子,已经扁了。 “三个房间,咱们也住不下,这样,从明天开始,二勇,你带着平梅就留在铺子里住着,一方面能照看铺子,以免夜里遭贼,一方面,早上醒来后,能提前把灶烧好,再把铺子打扫好,省的我们忙不过来。 你爹也就今天来帮帮忙,他跟同金还是得留在家中的,毕竟喜乐有孕了,家中还有这么多孩子要人照看,地里的庄稼也不能丢在那。” 张金兰压根没考虑小儿子和大儿子。 毕竟老大要驾车,大儿媳还得操持家里,而小儿子更是不顶事,三个孩子还小,同吉同祥不比福宝,能天天跟着他们。 要是小儿子夫妻俩住在铺子,只怕孩子许久才能见他们一次,长大就生分了。 思虑许久,也就二儿子夫妻俩合适。 二儿子能干,人也活络,还一身腱子肉,遇到贼也能搏一搏,指不定谁赢呢。 二儿媳呢,虽然贪吃,可是干活绝对没话说。 最关键,同火同土都已经长大了。 已经过了缠着爹娘的年纪。 对于她的提议,江家人纷纷点头答应了。 画面一转。 顶着晚霞来到白家的江林谷,让车夫把牛车上的竹筐都卸下来后,他付了租牛车的钱,还另外给车夫两个铜板的赏钱。 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车夫立马露出笑脸来。 在他一声声大爷的呼喊下。 江林谷的内心别提多膨胀了。 竹筐堆在白家大门口,只留下一条不到两尺的空隙。 江林谷微微侧身,走到门口,敲响了大门。 等了许久,万贞才打开门。 她面色不悦。 眼睛直直瞪着江林谷。 “怎的现在才来,办事磨磨唧唧,你还想不想干了!” 今天的火气还没撒出来,又累了一下午。 所以江林谷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被骂了足足一刻钟,他才被允许进去,只是,万贞命令他,必须先把门口的竹筐一一搬进院子才行。 作为从未干过农活又自谓是读书人的江林谷,他干了许多年账房,身体虚弱,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等站到白千山面前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 “后天铺子开业,竹筒都买好了吧,提前打过招呼没,要是卖完,必须立马去取来,省的耽误铺子赚钱。” 白千山正在吃饭。 他一边说话,一边吧唧嘴,声音很大。 说话时,头都没抬。 “买好了,全部搬到您家了,都在院子里呢,将近三十筐,只是,钱不够,所以账还没付清。” 江林谷喘着粗气,他直直站立着,不敢坐下休息。 “没付清?一文钱你收了多少个?” 白千山撂下筷子,抬起头来看着他。 “江家一文买她们八个竹筒,所以,我只能用更贵的价格来收,不然她们不会同意只卖给我们的,一文钱我收五个竹筒。” 江林谷眼神一闪。 报起了假账。 第一次干这事,他有些心虚,因此原本高昂的头颅,微微低了些。 第224章 可怜的二伯 “那还行,不算太贵,下次去收的时候,再把账结了,记住我说的没,他们不能再卖给江家,否则,就威胁他们,你要去别村收。” 白千山也不知道江家小食铺到底是多少钱收来的竹筒,所以他听到江林谷的话,也没怀疑。 点了下头,就继续吃饭了。 “你们夫妻俩,也别租房子住了,我想了想,你们还是住到铺子后院吧,这样方便干活,平日里还能看着铺子,以免被盗,对了,你们还没租新地方吧?” 白千山想一出是一出。 不等江林谷回话,他就再次开口。 江林谷顿时愣住。 “租,租过了,花了二百多文,不过没事,我去找屋主,问问他能不能把钱退给我。” 见白千山皱起了眉毛。 他赶忙转了口。 生怕因为白花了二百多文,导致白千山生气,不让他当掌柜了。 “嗯,尽量让他退了,二百文也不少呢,还有,把那些竹筒送到铺子去,别堆在我家里。”白千山又说。 刚把竹筒搬进来的江林谷彻底傻眼了。 合着,他忙活了老半天,竹筒白搬了? 可他不敢顶嘴,只能回到院子里,把刚搬进来的竹筒,又一筐筐的搬了出去。 幸亏白家离铺子不远。 最多一个时辰,这些竹筐就能搬完了。 夜色渐深。 躲藏在树上的蝉不再发出吵闹的声音。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了。 她换上睡觉穿的里衣。 浑身香喷喷的坐在院子里乘凉。 过来送竹筒与竹签的春霞阿奶和桃花阿奶,正拉着自家阿奶说八卦呢。 江福宝竖起她的小耳朵,仔细聆听着。 “这些人真是疯了,金兰姐,你是不知道啊,他们把山脚下的这片竹林,都快砍光了,听说江林谷今天来收竹筒,就连人家多做的也一并收了,那些人瞧着眼红,就打算在江林谷下次回村的时候,也给他送竹筒呢。 哼,连庄稼都不顾了,要是江林谷不收他们的竹筒,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办,一个个的真是疯癫了,看到点好处,就跟苍蝇似的黏上去。” 马春霞说完,冷哼了一声。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大儿媳胳膊肘往外拐,才导致这些人闹到江家。 因此,她家长久的进项没了。 导致现在,每天只能赚个几文钱。 她都恨死了。 大儿媳已经从娘家回来了,性格倒是改了许多,话变少了。 人也不爱出门了。 可是,她心里憋着的这口恶气,就是发不出来。 她恨不得当初来江家闹事的人,一个个的,竹筒都卖不出去才好。 “他们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你就等着瞧吧,如果江林谷不收,只怕其他人也卖不了,他们肯定会闹到江林谷收的,得了,咱们也别管他们,好好做好自己手头上的活就行。” 王桃花见马春霞有些激动。 她拍了拍马春霞的肩膀,示意她别管太多。 “嗯,我就是气不过而已,平日里,就爱背地里使坏,骂人,一到有利可图了,她们干的缺德事,就好像烟消云散了似的,把别人当傻子呢。 幸亏金兰姐,你当初没收她们的竹筒,这种人,一辈子都别给她们占到好处,不然跟踩到狗屎一样,甩都甩不掉,你信不信,如果你有天不收竹筒了,他们还会在背地里骂你呢。” 马春霞已经看透了。 她调整好心情。 鄙夷的说道。 “你们觉得,我像是那种冤大头吗?” 张金兰勾起嘴角,看着她们。 “不是,金兰姐你抠得很。” “嗯,嫂子,没人能占到你的便宜,你可是貔貅,只进不出。” 马春霞跟王桃花对视了一眼,开起她的玩笑来。 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憋不住笑,只能捂住嘴。 三人又聊了一刻钟。 张金兰才送她们出去。 堂屋里,昏暗的油灯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 今天的月亮与星星,被云层遮挡。 以至于外面一片漆黑。 嬉闹的孩子们,被各自的爹娘,赶回屋里睡觉去了,就连江福宝也不例外。 她躺在床上,小肚肚盖着薄薄的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时。 她发现二伯娘收拾了整整一大包被褥和衣物。 今天,爷爷跟大哥没再跟着。 少了两个人,牛牛也轻松了许多。 还没出村口。 她就看到许多人拿着柴刀,朝山脚下走去。 张金兰也瞧在眼里,她笑而不语。 就连她家的铺子,都用不完这么多竹筒,更何况旁人。 只怕这些人发财的美梦,要落空咯。 牛车到达铺子后院。 江大和拿出一堆草料放到门口的木盆里,让牛牛自己吃。 其他人则是去收拾东西,烧灶,准备做吃食。 今天的生意,依旧红火。 傍晚,数好钱的张金兰,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到身上,坐上牛车回家了。 今晚,江二勇跟孙平梅留在铺子里住。 两口子随便煮了点粥,当晚饭吃了。 头一回自己住。 孙平梅激动的不行。 天还没黑,她就冲了把澡,拉着江二勇回屋歇息了。 没了束缚,她尽情叫唤着。 折腾到半夜,才让江二勇睡觉。 可怜的江二勇。 像被女鬼吸食完精气濒临死亡的倒霉蛋。 他的头刚沾到枕头。 不到三秒,呼噜声就响彻在屋子里了。 早晨,江福宝到达铺子时,发现二伯娘的脸蛋红润,气色特别好。 她天真的对着孙平梅说:“二伯娘,你昨天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漂亮了那么多。” 她的话,让江家人笑作一团。 “哈哈哈,吃什么了,你二伯娘吃人了。”朱迎秋,调侃了一句。 把孙平梅羞的头都不敢抬。 “咳咳,孩子还在呢,别吓着她。”张金兰假意咳嗽两声。 张燕子捂住女儿的耳朵。 把她带到柿子树下,让她自己玩。 江福宝秒懂。 好家伙,二伯受累了。 怪不得今天二伯脸色发青,她还以为二伯没睡好呢。 感情是被二伯娘采补的啊。 二伯娘真猛。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没再偷听大人说的荤段子。 第225章 白家小食铺 辰时末。 铺子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 江家小食铺刚刚开门。 听这动静,应该是铺子旁边在放鞭炮,声音特别大,江福宝吓了一跳。 她缓过神来,迈开小短腿,从后院跑到铺子前头去了。 “哟,白家小食铺,这是有人租下江家小食铺原来的铺子,也卖起吃食来啦?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画虎类犬而已,真有本事,也不用学别人了。” “走,我们看看去。” “......” 连山镇的百姓,似乎特别八卦。 一听到哪里有动静,立马围了上去。 听到路人说的话,江福宝起了好奇心。 她不顾大伯和二伯的呼喊,也跑到人堆外头,踮着脚,想看热闹。 可惜,她实在太矮了。 只能看到一堆大屁股,有扁的,有圆鼓鼓的。 还有放大臭屁的。 江福宝捏住鼻子,嫌弃的不行。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刚准备转身回去,下一秒,却被人抱起来,扛到了脖子上。 慌张的江福宝还以为遇到人贩子了。 她刚准备张口呼救,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以及好听的声音。 “你个小坏蛋,怎么乱跑呢,万一跑丢了怎么办?爹爹还活不活了?行了,爹爹抱着你看一会,咱就乖乖回去,好吗?” 原来是不放心女儿的江四银,把烤串的活计交给孙平梅,跑出来追女儿了。 “好!” 江福宝甜甜一笑,乖乖点了点头。 她拽着爹爹的耳朵,骑在他的脖子上。 哪怕爹爹身上有汗。 却没有酸臭味。 爹爹很高,就像丹顶鹤与她家后院的肥母鸡站在了一起。 特别显眼。 因此,看得也更清楚。 “白家小食铺今个开业,但凡今天进来的客官,无论买什么,一律每样减免一文钱,铺子里有绿豆汤,糖水捞,还有肉饼,和凉面,欢迎大家来尝一尝。” 烤肠和土豆,万贞夫妻俩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烧烤又忘记买竹签了。 所以暂定只卖这四种。 两人站在江林谷身边。 穿的一身新衣裳。 别提多神气了。 就连铺子的牌匾,也是做的金色字体。 比江守家自己做的牌匾看着贵气多了。 “哟,这不是原先江家小食铺卖的东西吗?合着他们学江家小食铺的啊?啧啧,也不嫌丢人,怪不得江家小食铺突然搬了呢,不会是他们耍手段,把江家逼走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喏,瞧见那位穿枣褐色衣服的男人了吗?他就是这间铺子的铺主,叫白千山,我认识他,先前他跟我斗过蛐蛐,输了就赖账,玩不起的臭烂货色。 只怕是酸江家小食铺的生意好,故意把他们赶走了,这种人,以后你遇到了,千万躲得远远地,指不定就把你坑害了,损失钱财事小,别被他害的命都没了。”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江家小食铺刚搬走,这就开了家白家小食铺,东西还卖的一样,也不知道味道学的像不像,要不,进去尝尝?不是说便宜一文吗?就当试试味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江家小食铺就在隔壁,万一难吃,人家又不退钱,岂不是亏得慌,我还是去吃江家小食铺的吧。” “......” 人群聊天的声音,被江福宝听到耳朵里。 她冷哼一声。 怪不得江林谷跑回村里收竹筒呢,还故意放话,不许他们卖给自家。 原来是当了白家的掌柜啊。 也不知道他跟白家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过她不怕。 先不说白家舍不得用糖,他们更不可能买冰,再然后烤肠和土豆他们也弄不来。 还有糖水捞。 他们哪有西瓜放啊。 更没有芋圆,只能做出个四不像来。 唯二食材都能弄来的肉饼和凉面。 他们也没法做的跟自家味道一模一样。 另外,还有她的独家调料呢。 江福宝坏坏一笑。 只怕白家要倒霉咯。 “爹爹,一点也不好看,我们回去吧。” 江福宝扭着屁股,想离开了。 “好。”江四银把女儿从脖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温柔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牵着江福宝的手走出人群,一起回铺子了。 “阿奶,我看到那个大坏蛋江林谷了。” 来到后院,江福宝把小肉手从爹爹的大手掌里拿开,蹬蹬蹬的跑到阿奶身边,高声说道。 “江林谷?他又来了?在哪呢?” 张金兰随手拿起一把菜刀,龇着牙说道。 她以为江林谷又来闹事了。 “不是,他在咱们原来的铺子当掌柜呢,而且卖的都是跟咱们家一模一样的吃食,真是坏蛋,可是他们没卖烧烤耶,也没卖烤肠和土豆,那两个老坏蛋还跟大坏蛋江林谷站在一起呢,不信你问爹爹,他也看到了。” 江福宝像个小喇叭似的。 把她刚才看到的事,统统告诉给阿奶。 怕阿奶不信,还指着爹爹让阿奶问。 “嗯,是真的,万氏夫妻俩,开了白家小食铺,卖凉面、绿豆汤、还有肉饼和糖水捞,江林谷就是那间铺子的掌柜。” 江四银点了下头说道。 “娘,这该死的万氏,怪不得把咱们赶走呢,原来是想学咱们卖吃食啊,这些人真该天打雷劈,最好赶紧倒闭才好。” 孙平梅把手中的串交给江四银后,走到婆婆身边。 恶狠狠地骂道。 “哼,看一次就能学会了?就算学会又怎么样,他们舍得放糖,还是舍得买冰?更别说肉饼和凉面咱们都用了不少调料,他们去哪弄?还有糖水捞,只怕是用别的果子代替的,到时候做出个死难吃的东西来,就好笑了。” 张金兰的想法跟江福宝不谋而合。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 另一边的白家小食铺里,却闹了起来。 “赶紧给老子退钱,什么狗屁东西,这玩意也配叫绿豆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绿豆水呢,热乎乎的,零星几颗绿豆,老子一个巴掌都能数清,这大热天的谁能喝得下去?竟然一点糖都没放,还敢卖三文钱,你们怎么不去抢?” 第226章 偷工减料 一位壮汉,猛地大喝一声。 吓得江林谷差点将手中的托盘扔了出去。 在门口迎客的白千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以为铺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扭头看过去。 不等壮汉继续叫骂。 铺子里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呸呸呸,这破凉面可真难吃!不就是放了点醋和盐吗?一点嚼劲都没有,竟然用的还是粗面,这个价格,丧不丧良心啊?江家小食铺用的可都是精面啊,你这也好意思卖一样的价钱?简直是奸商!” “肉饼也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一口下去就能吃到肉了,还滋滋冒油,肉比饼厚,你这破饼子,掺了粗面就算了,我连着咬了五口才吃到肉,这玩意也敢叫肉饼?配吗?我还不如买肉包子吃呢。” “你告诉我这是糖水捞?糖呢?哪去了?除了比绿豆汤多了几颗绿豆外,有啥区别?里头的果子竟然是酸的倒牙的青梅,这玩意一麻袋才一文钱,狗都不吃!你竟然拿来做糖水捞? 我他娘的除了酸味,啥都吃不出来,我捞你祖宗十八代啊捞,你捞个啥了?捞你大爷!给老子退钱,老子不吃了,呸呸呸,真是大清早的找晦气,真难吃,呸——” 四张桌子,坐满了人。 可无一例外的。 全部嚷嚷着退钱。 白千山跟江林谷都看傻眼了。 明明昨天他们试过味道啊。 虽然不说多好吃吧,可绝对没有难吃到这个地步吧。 难不成,是江家小食铺故意找人来找茬的? 这些人不是食客? 白千山有些怀疑,他眯起眼睛,扫视着这些人,随即大步走了进来。 刚想发作一番,可看到桌上的吃食后他瞬间熄火了。 怪不得客人闹事呢。 原来是吃食被人偷工减料了。 那味道肯定大打折扣啊。 他瞬间来了火气。 掀开布帘,走到后院。 “周氏,真是岂有此理,你竟然擅自减少食材,你是不是打算把偷走的东西拿去卖啊?简直胆大包天,现在外头的客人都闹着要退钱呢,你看怎么办! 你来补上钱吗?开业第一天就闹这幺蛾子,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老子收拾包袱滚蛋!” 白千山骂人的声音,特别的大。 正在后院睡觉的江木耀吓得哇哇大哭。 周改儿心疼的紧,却不敢进屋去哄。 她看了看白千山,刚想说话,又瞥了一眼万贞。 到底是把话咽下去了。 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 白千山误以为她真的偷了食材。 于是,他再次开口:“行了,你滚吧,带着你孩子赶紧滚,明个我就重新招个掌柜和厨娘来,我就不信了,一两银子还招不到人了,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就这般回报我的?啊?你个白眼狼!” 白千山的口水直溅。 周改儿抹了把脸,只能如实说道:“不,不是,是夫人,夫人让我减少的,不关我事,我没有偷东西,白老爷,你不能把我们赶走啊,我什么都没偷,是夫人,夫人说,要是不减少食材,就赚不到钱了,我只能听她吩咐啊。” 周改儿就算再傻,也不敢擅自减少啊。 她疯狂的摇头摆手。 死不承认是她干的。 以她的脾气,要是在村里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就开骂了。 可面对主家,她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生怕被赶走。 妥妥的欺软怕硬。 后院的动静透过并不隔音的布帘传到铺子前头,以至于刚才大闹的客人都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媳妇被骂,江林谷并未过去解围。 万一他离开了。 还没付钱的客人逃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也得挨骂了。 “媳妇,真是你?”白千山见周改儿一脸无辜,他冷着老脸看向万贞。 “是我啊,怎么了,你是不知道肉和精面有多贵,今天开业,你非要统统少一文,那我不让她减少点量,咱们铺子还怎么赚钱,再说了,糖多金贵啊,他们也配吃? 我放那么多糖,卖他们两文一碗,我图什么?我又不是救苦救难不求回报的菩萨!咱开这铺子,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万贞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昂起头,理直气壮的说着。 “你你你,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铺子刚开第一天,你就得罪了客人,这样一来,以后咱铺子还能有什么生意?那我们开这家铺子干什么?拿钱打水漂玩?那还不如把铺子租出去呢,起码一月还有二两租金。” 白千山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 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甩手走人。 可他知道,如果他走了。 万氏只会更加过分,到时候就真的把客人得罪光了。 所以不能让她把铺子弄倒闭。 白千山是又哄又求啊,最后三请四请的求她回家带孙子去了。 等万贞离开后。 白千山松了口气。 他立马对着周改儿说:“一切都按照昨天那样做,不能再减少食材了,知道吗?都给我放足了量。” “是,白老爷。”周改儿一边揉面,一边点头。 万贞走了。 对她好又不好。 以往江家小食铺可是一家子一起忙活,这都忙的团团转。 更别提周改儿一个人了。 本身她嫁人后就很少进厨房,对做饭生疏了不少。 因此出餐特别慢。 在江家小食铺,就算点五道吃食,最多也就等上一刻钟。 可在白家小食铺。 哪怕只点一道绿豆汤,最少也要等两刻钟。 周改儿累的满头大汗。 铺子前头,白千山正在跟刚才闹事的客人,认错赔罪。 “实在对不住了,请来的厨娘不懂规矩,擅自改变做法,所以味道大变,这样,刚才上的所有吃食,就当我白某请各位吃的了,还请各位给我们白家小食铺一个机会,重新给大家上一次吃食,保证味道不比江家小食铺差。” 白千山把错都推给了周改儿。 夫妻本为一体,就算他再嫌弃万贞,也不可能揭短给外人看。 而且,白千山压根没吃过江家小食铺的东西。 只以为跟旁的小食铺味道差不多。 第227章 依旧难吃 所以昨天试菜的时候,虽然周改儿做的味道很是一般,比不上大酒楼做的,可也难吃不到哪去,况且自家铺子借了江家小食铺的名号。 只要做的没有难吃到夸张,生意不会差的。 白千山拍了拍胸口,自信十足。 “行吧,就给你一次面子,要是依旧难吃,必须得退钱啊。” “哎,罢了罢了,就尝尝吧,幸亏我只买了一块肉饼。” “掌柜的,江家小食铺的味道,你连一分也没学来啊,别光挂着招牌,里头的东西不像,有什么用?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闹事的客人,有的人觉得捡了便宜,白吃了东西,给了面子没再闹事,坐回到板凳上了。 也有几个人压根不买账。 对着白千山各种讽刺。 白千山气得脸都涨红了。 他拿起折扇,用力的扇着。 却一丝怒火都没减退。 搁以前,他早发火了。 然而做买卖,必须得学会忍,哪有跟客人吵架的。 他僵着脸,赔着笑,与客人一起等着周改儿重新做吃食。 等了两刻钟,江林谷才去端来。 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瞧瞧,这才是我们白家小食铺的绿豆汤,这次的绿豆,绝对不少了吧!还放了糖,保证甜。” 白千山看到稠稠的绿豆汤,松了口气。 这下客人应该不会再闹了。 然而。 他刚坐下来。 就被一声震雷般的嗓门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什么破东西,谁家绿豆汤是热的?你起码拿到井水里镇凉了吧!说了放糖,我怎么一点甜味喝不出来,扣成这样,就别开铺子了,这玩意两文一碗,还是开业第一天你才便宜了一文,不然你要卖三文?你怎么敢的,啊? 都不如茶馆卖的好喝,退钱,老子要去江家小食铺喝,她家的绿豆汤,又爽口又甜,凉的冰牙,一口下去,身上燥意全都没了,我喝了你家的绿豆汤,老子都要中暑了,他奶奶的,快点退钱!” 闹事的人,是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 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有些穷。 可浑身的腱子肉,加上脸上的刀疤,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果然,腰间挂的令牌,让白千山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镖局的镖师。 这种行当,可是在刀尖上舔血赚钱的。 指不定哪天押镖的时候遇到山匪就死了。 个个凶神恶煞,几乎没人敢惹。 白千山也是。 他咽了下口水。 心里慌的不行。 他也想用井水镇凉啊,实在是井里没水啊。 说来也奇怪,上次来铺子里,他明明看到井里有水的,可江家一搬走,水就没了。 肯定是江家把井水舀到河里去了。 宁可费力,也不便宜他们。 真是一群刁民! 白千山在心里疯狂辱骂着江家。 后院只有周氏一人忙活着,她一个女人,压根没力气来回打水,以至于,镇绿豆汤的河水,变温了,也得继续用。 所以造成了绿豆汤根本不凉,甚至还冒着热气。 被骂的江福宝打了个喷嚏。 她手上端着一碗用冰块镇凉的绿豆汤,坐在柿子树下,小小的喝了一口。 一瞬间,她仿佛身处空调房里。 舒坦的不行。 另一边的白千山疯狂道歉和解释着。 “对不住了,后院只有一人,可能是忙不过来,也可能是绿豆汤不合客官您的胃口吧,我见其他人吃的挺好,这样,就当是我请你了,麻烦您小点声, 别耽误我们小铺子做生意,林谷啊,把绿豆汤的钱退给这位客官。” 白千山又不敢骂,只能耐心的哄着了。 江林谷身兼数职。 又是小二,又是掌柜,还是账房。 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两文钱,递给了壮汉。 后者冷哼一声,扭头走人。 然而,白千山还没松口气。 就又有人拍桌子了。 “掌柜的,过来!这是什么玩意,你告诉我这叫肉饼?这他娘的肉是肉,饼是饼的,除了一点咸味,什么都吃不出来,这玩意,你卖的比包子还贵,你缺不缺德啊?我不吃了,给我退钱!” 白千山还没说话,又有一人怒喊道。 “呸,骗子,不是说味道不比江家小食铺差吗?你这凉面,给我家旺财吃,它都觉得不如吃屎,面坨了就算了,盐还没化开。 齁死老子了!连黄瓜丝都舍不得放,你这也叫凉面?跟凉水泡面有什么区别,我吃你这个,不如去吃油汤面,还便宜许多呢。” “我这糖水捞也是,我还以为会做成跟江家小食铺一样的呢,切,啥玩意嘛!无非就是多了点绿豆,又多放了一勺糖而已,这味道,一吃就知道是饴糖,没蔗糖好吃,江家小食铺用的可是蔗糖,清甜无比。 哎哟,我一个老爷们,又没怀身孕,哪能吃得了这么酸的青梅啊,呕!掌柜的,我也不闹事,你把钱退给我吧,我要去江家小食铺吃,就当我没来过。” 一位老大爷,皱着眉说道。 他吃了一口糖水捞,都快酸成孙子了。 一勺糖,根本压不住青梅的酸。 “确实难吃,哎,我寻思新开了一家铺子,还便宜了一文,我想着来尝尝味道呢,果然便宜没好货,我还是去江家小食铺吃吧,掌柜的,赶紧退钱,别耽误我时间。” “退钱,我也不吃了,太难吃了——” “......” 铺子里。 所有人都闹着退钱。 白千山脸都绿了,他冷哼一声,对着这些人说道:“你们想去江家小食铺吃?哼,别闹了,她们早就搬走了,你们到哪吃? 起码短期内,你们是吃不到了,现在,只有我白家小食铺才卖凉面糖水捞这些,马上我铺子还要卖烧烤,你们在别处可吃不到!” 白千山自负的以为江家现在还在镇上到处寻找铺子呢。 “哈哈哈,笑死我了,江家小食铺,就在你隔壁开着呢,你眼睛瞎了不成?那么大的招牌看不到?” 这话一出。 白千山和江林谷双双愣住。 “什么?他们开铺子了?这条巷子,就没有一家空铺子,怎么可能,谁租给他们的?我不信。” 第228章 白千山闹事 白千山早都调查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自信。 “哼,不信就自己看看去啊,先给老子退钱!别耽误老子功夫,我要去江家小食铺吃烧烤去,再不退钱,老子又得排许久的队了。” “就是,赶紧退钱!” “退钱,退钱——” “......” 这些客人,把白千山围堵起来。 无奈,他只好示意江林谷先给他们退钱。 而他自己,则是离开铺子,去寻找江家小食铺了。 原本门口排满队伍的自家铺子。 因为有人闹事。 那些人纷纷走了。 而隔着几家,曾经的鬼铺,望月食庄外面却排满了人。 仔细一瞧。 铺子上头,不就是挂着江家小食铺的招牌吗。 也不怪白千山发现不了。 实在是江守家做的招牌,字体颜色随着风吹日晒,越来越浅。 不走到跟前,根本不知道招牌上面写的什么。 要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老客多,名气大。 搁旁的铺子,挂着这种招牌,鬼才上门呢。 “客官里边请,二楼靠楼梯边有空位了,您先上去,我弟弟亲自给您点单。” 白千山刚走到铺子门口,就看到江大和正对着排在队伍首位的客人说道。 “哼,一个闹鬼的铺子,也敢进去吃饭,你们不怕被鬼缠着啊?” 白千山摇着扇子,冷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高昂,盖过了巷子里的吵闹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人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怎么,白大老爷你是做惯了亏心事,这么怕鬼找上你?” 江大和不擅长怼人。 声音是从二楼阳台上传来的。 方才江二勇在给靠窗的客人上菜,见一楼有人闹事,还是死对头,他连忙出声讽刺着。 看热闹的人,纷纷望向二楼。 包括白千山。 就在此时。 江二勇吸了吸喉咙,涌上来一口老痰,他竟直直的朝着下面吐去。 刚好命中白千山的头顶。 巧的是,白千山有些秃头。 那块碧绿的痰,牢牢的黏在白千山的头皮上。 还热乎着呢。 白千山都要恶心死了。 他拿起帕子,狠狠擦拭着头顶。 温热的质感,让他气得跳脚。 本想冲上去打人,可还没进铺子,就看到撸起袖子,露出粗壮胳膊满脸凶相的江大和。 他咽了下口水。 到底是怂了,后退回去。 就在此时,正在后院里逗鸟玩的江福宝,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她八卦心顿起,悄摸摸的溜到前头,扶着大门,侧身看着热闹。 圆圆的小脑袋,明明分外显眼,她却浑然不知。 以为谁都没发现她。 江大和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侄女就爱看热闹,也就随她去了。 “畜生东西,用尽办法把我们逼走了,不就是想学我们家卖吃食吗?可你想多了,我们家的吃食哪是你能学走的,等着瞧吧,老畜生,你家铺子早晚关门!” 江二勇依旧在二楼大骂着白千山。 他口齿伶俐。 嗓门大得很。 声音随着风,传到老远。 没一会,铺子外头,除了排队的客人,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江二勇继续骂着,压根不给白千山还嘴的机会。 把白千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抖着手。 用力扇着扇子,想通过扇子的风,让自己的怒气减少些。 可毫无卵用。 越扇,江二勇骂的越起劲。 不少路过的百姓,都停下脚步,纷纷做起了一样的动作。 江福宝看着门外的人,一会抬头,一会低头。 像自家后院的肥母鸡。 她捂着嘴巴,笑的头顶上的两个小辫子一颤一颤的。 “哼,你以为,你们铺子能一直开下去?只怕是,挺不到三月,就要家破人亡咯,这间铺子闹鬼,谁人不知啊?前一任铺主当初被鬼吓疯了,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再倒霉些的,还有吓死的,你们等着吧,早晚你一家都要被鬼索去命! 还有你们,这种闹鬼的铺子,你们也敢来吃,为了点吃食,连命都不要了?别以为吃个一次两次,没什么大碍,鬼气可是有碍寿元呢,小心一个个的被这江家小食铺,克的活不到四十!” 江二勇的话都是事实。 白千山无从抵赖,他只能用铺子闹鬼,攻击回去。 要说古代最怕什么。 当然是鬼神之说。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百姓。 听到白千山的话,一个个吓得腿都打颤。 “不会吧?真的闹鬼啊?我以为是传言呢?哎哟,那我可不敢进去吃了,万一沾到鬼气,生病了咋办。” “我也不敢去了,为了这口吃食,赔上命,可不值当。” “当初于掌柜在巷子里疯疯癫癫大喊有鬼的时候,我就在场呢,确有此事,所以,我之前劝你们别去江家小食铺吃,你们非要去。 说什么白天鬼不会出来,谁说的啊!鬼哪分什么白天黑天,指不定你们吃东西的时候,鬼就坐在你们的凳子上,看着你们呢!啧啧,一个个的,不听我话吧,现在后悔了,赶紧去庙里烧烧香吧,不然被鬼缠上就完了。” “大白天的,你别吓我啊,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哎哟,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 “......” 方才还排到十米开外的长队。 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就连看热闹的百姓,也后退了好几步。 生怕离近了。 沾染到鬼气。 铺子里吃饭的客人,也听到白千山的话了,一个个怕的直想走,可刚付完钱,舍不得离开,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门后面的江福宝眉头一皱。 她在心里暗道不好。 白千山这是在用舆论压自家啊。 她连忙跑去后院,准备把凤凰带过来给大家解释。 二楼的江二勇也没想到白千山竟然来这么一手啊。 他跑下楼梯,打算面对面的骂他。 白千山见场面被他拿捏住。 别提多得意了。 就连扇子都摇得慢了些。 然而,就在大家对着江家小食铺指指点点时。 只见不远处,一列敲锣打鼓的队伍,朝着江家铺子慢慢走来。 “咚咚咚——” “哐哐哐——” “呜哇呜哇——” 打鼓声,敲锣声,唢呐声同时响起,演奏出一首欢快的曲子。 第229章 清醒 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好吃巷所有铺子中,正在吃东西的客人都吸引出来了,包括临巷的百姓。 他们还以为这里有喜事呢,所以都想着来凑凑热闹。 然而,热闹没看着。 却有眼睛尖的,发现领头的人物,竟然是当初开望月食庄,却被鬼吓疯癫的于掌柜。 与往常不同的是。 于掌柜乱遭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虽然脸颊消瘦,可双眼清明有神,好似从未疯癫过,一直是正常人似的。 就连向来凌乱的头发,也都梳的整整齐齐。 他乌黑的头发里掺着一些银丝,被高高盘在头顶,上头只插了一根素玉簪子。 瞧着简单却不失气质。 哪里还有疯子的模样。 “这不是于掌柜吗?难不成,他的疯病治好了?谁家大夫的医术这般好?我得打听打听,我家岳母已经疯癫五年了,现在就连我媳妇她都认不出了。” “疯病哪能治得好啊,估计就是一时的清醒,也不知道这于掌柜过来有什么事,难不成,是想吹吹唢呐敲敲锣鼓,好好热闹一番,给铺子祛祛晦气?” “这铺子不是卖给江家了吗?祛哪门子的晦气?估计是家里有喜事吧?路过而已。” “哎哟,你们别乱猜了,看一会不就知道了。” 不少人猜测着于兴望想干什么。 江大和兄弟俩也一起望向他们。 “阿奶,不好啦,铺子前面在吵架呢,有人说我们铺子闹鬼呢,都没人排队了,阿奶,我要找凤凰,让它叫给这些人听,咱们铺子明明没有鬼,这些人好坏,凤凰,凤凰,快过来,跟我去铺子前面。” 后院。 江福宝一回去,就对着阿奶说道。 说完,还走到柿子树下,大声呼喊着凤凰。 幸亏凤凰贪吃。 一直站在树上。 江福宝一喊,它就乖乖下来抓住江福宝的胳膊了。 “什么?有人闹事?快,咱们快去,福宝啊,你带好凤凰,别让它飞走了。” 张金兰牵着孙女的手。 江福宝带着凤凰。 祖孙俩赶忙走到前头。 就在这时,她们的视线,与于兴望一家交汇。 于兴望在看到张金兰的一瞬间,与樊晚月和儿子儿媳们,直直跪在江家小食铺的大门口。 磕起头来。 “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的如实相告,只怕我家夫君活不到明年,早在上月,大夫就说他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如果继续疯癫着,肯定活不过年底。 张掌柜,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好了,你昨天的话,让我夫君彻底清醒了,他已经不疯了,你快看,他好了!我谢谢,我真的太谢谢您了。” 樊晚月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她哭的泣不成声。 不是难过。 是高兴的。 她夫君的身体已经很不好的事情,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她的儿子。 所以她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原先,她夫君只是每天疯癫两到三个时辰,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发展到现在,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疯癫着,就连睡梦中,都又哭又叫的,他鬼哭狼嚎的嘶吼就算了,还认不清人,甚至动手打人。 就是因为这个,樊晚月把丫鬟下人都打发走了,自己照顾他,可上月开始,她夫君连饭都不吃了,说是有鬼投毒,想害死他,如果张金兰没来告诉他们真相,只怕自家相公这条命就没了。 樊晚月转过头。 她的视线放在于兴望身上。 疯癫了这么久,夫君的身体早已瘦成了皮包骨。 樊晚月心疼不已。 “别别别,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哟,你们夫妻俩与我同辈,哪有给我下跪的道理,这不是折我寿吗?我买下你家铺子,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不必跟我道谢。 铺子本身就没鬼,既然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告诉你,那是必然的,不然我良心也过不去,只要你们不把铺子买回去,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张金兰开起了玩笑。 她快步走到樊晚月跟前。 扶起了她。 还顺便给两个儿子使了个颜色。 毕竟是同辈,男女授受不亲。 所以于兴望和他儿子,是被江大和兄弟俩扶起来的。 “多谢恩人,自我醒来,才发现我的爱妻竟有了白发,疯癫的时候,我定是伤害过她,是我对不起她,竟然被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吓破了胆子,从今往后,我不打算再做买卖了,家中不缺小钱,儿子也争气,在做布料生意。 以后我就陪着晚月,好好享受晚年的日子了,今天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个铺子里根本没有鬼!我以前所听到的,不过是鸟叫,一切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这才闹出笑话让大家误会。” 于兴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张金兰。 所以他醒来后,就跟樊晚月一合计。 想出了这么一招。 毕竟,闹鬼的铺子,会影响生意,他们必须要帮江家洗清谣言。 听到他的话。 周遭的百姓,都惊呆了。 然而白千山却根本不信。 他以为江家掏钱,买通了于家,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 “别胡说了,世上还有人会被鸟叫声吓破胆?你忽悠谁呢?你肯定是跟江家串通好的,是不是想高价把这铺子卖出去,骗傻子来买,又或者,想喂饱铺子里的冤魂,好让他别缠着你,大家都别信啊,这俩人肯定串通过。 我就不信,世上还有大夫能治好疯病,只怕他一会就要发疯了,大家都离远些,这个人身上沾满了鬼气,不然怎么会疯,小心点,别传给你们,到时候害的大家都疯了,快退后。” 白千山摇着扇子,伴随着说话声,他的鼻孔一张一合。 嘴角也扭曲了。 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好似铜铃。 整个人,看起来怪异无比。 他诋毁完,冷笑一声。 想看江家如何解释。 话音落下时,原本还相信于兴望的百姓,统统清醒了。 他们后退了好几步。 生怕真的染上鬼气,自己也跟于兴望一样变疯癫。 第230章 凤凰亮嗓 “白千山,你这个奸商,你觊觎我们家的买卖红火,用尽各种办法把我们赶走,现在还要诋毁我们,你心真是黑了啊,你这种人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白千山被张金兰指着鼻子大骂。 他并未生气,而是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你若不心虚,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证明给我们看你家铺子不闹鬼啊,拿不出来,你就是跟于掌柜串通好的,哼,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白千山精的很。 他一人哪能跟江家这么多人斗。 所以他把矛盾抛给了围观的群众,自己再以领头人的身份站出来,就好像方才与江家争执的不是他。 而是看热闹的百姓似的。 这话正中江福宝的心。 只见她悄咪咪对着凤凰说了一句:“凤凰,快叫,叫给他们听!” 今天已经吃过西瓜的凤凰,特别给面子,下一秒,它就亮了嗓子。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哭声。 时高时低。 渗人的很。 凤凰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甚至超越了正在吵闹的人群。 这些人瞬间安静下来,四处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哎哟,谁家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哄,咋哭的我瘆得慌呢。” “不对,明明是女人的哭声,谁哭了?” “你们快看,不是有人在哭,是那只鸟在叫!” 有一位听力灵敏的少年,指着江福宝胳膊上的凤凰,大声喊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那一娃一鸟。 江福宝没喊停,凤凰就继续叫。 孩子的哭声与女人的哭声,来回交替。 把众人的汗毛,都哭的竖起来了。 这还是大白天呢,听着就这么害怕。 更别提晚上了。 “我滴个娘耶,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听到鸟也会哭,这要是大晚上的跑我家后院来一嗓子,只怕我也以为我家后院有鬼呢,也怪不得于掌柜会被吓破胆,这搁我身上,我也吓死了啊。” “太渗人了,这鸟,竟然跟人似的,哭的声音,也太真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孩童和女人哭的,这大白天的,我听着都害怕,晚上岂不更吓人。” “难怪于掌柜会被吓疯了,要是我,我估计小命都交代了,原来传言都是假的啊,我以后再也不相信这种谣言了,这一传十十传百,所以越传越邪乎。” “这鸟我认识,叫八哥鸟,跟鹦鹉一样,能学人说话,没想到这鸟学的这般像,这要是卖出去,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起步,哎哟,这要是落到我手上,我家就发财啦。” “想什么呢,何止一百两,我记得徐掌柜家买了一只鹦鹉,只会说好饿两字,这都花了二百两,而这只八哥,连哭声都学的这般像,更别提说话了,少说也能卖个三百两啊。” “......” 想要谣言不攻自破。 那就要拿出证据来。 很明显。 凤凰就是证据。 现场看热闹的百姓。 几乎都认为江家小食铺的后院,没有鬼了。 甚至讨论起凤凰的身价来。 白千山哪里知道,江家能使出这招呢,他还想争辩。 可江大和跟江二勇根本不给他机会。 两人撩起袖子。 站在他的左右,一把将他按住。 张金兰走了过来。 她大声的对着周围说。 “大家都听我说一句,我张氏,原先不过是种地的,我们一介农户,穷苦人家出身,在这里,没有任何靠山,当初租下着白家的铺子,我们只想好好赚钱,有个出路,一家子能吃饱肚子而已,可这白家在我们租下铺子后。 用尽各种理由来铺子偷看我们如何做吃食,又或者逼着我们离开,好,我们斗不过他,躲着行了吧,没想到,都躲到这里来了,他还要跟我们过不去,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斗得过他。 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们一家,你学我们卖吃食,你大可以学,我们从未管过,可你为什么要逼死我们,啊?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金兰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 双手的指甲不似正常人那般干净。 指甲缝里,有一层黄泥,洗都洗不干净。 十个手指的指纹,都被磨没了,全是老茧。 甚至大夏天,都干裂到开了口子。 尤其是她哭起来的模样。 可怜兮兮,让不少人看着都心酸。 不等她继续诉苦。 有些心善的百姓,就纷纷讨伐起白千山来。 “你这个恶毒的人,你抢了人家生计,还想害死他们,今天要不是于掌柜过来道谢,加上八哥鸟作证,只怕我们都以为江家小食铺闹鬼呢。 以后他们家还能有什么生意?你这人,跟山匪有什么区别,抢了旁人的东西,还想害死他们,你不怕死了以后,下地狱吗?” 一位身穿绯红色外衫的妇人伸出纤长的手指。 指着白千山骂道。 “就是,心都黑了,瞧瞧你身上穿的衣服,绫罗绸缎昂贵无比,定是家中有不少钱吧,再看看这位大娘穿的,就是普通的粗布衣服,穷苦人家的钱,你都要抢,你是人吗? 你怎么不去抢富户,是不敢吗?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你简直不配为人。” 又一位大娘从人群中挤出来,附和着妇人的话。 “何止是不配为人啊,简直猪狗不如,以后我绝对不会去白家小食铺吃东西的,你们是不知道哦,刚才我见江家小食铺排队,我就想着尝尝新铺子的味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家的绿豆汤,竟然是热的!里头的绿豆,我一个巴掌都能数清楚,抠搜成这样,还开什么铺子,他娘的,当年老子逃荒,官府发的赈灾粥,都比他家的绿豆汤稠!” 方才闹着要退钱的汉子,说完朝着白千山啐了一口。 “哈哈哈,花钱吃这玩意,还不如把钱给叫花子,人家叫花子好歹还感恩的叫你一声大爷呢,你听着都开心,买这东西,你信不信,人家还要在背地里骂你,说你抠搜,只买一杯绿豆汤。” 有人嘲笑刚刚说话的汉子。 第231章 白千山被群殴 “别说了,不光绿豆汤难喝,就连那个肉饼都难吃,路上人家挑着担子卖的烧饼,都比这肉饼好吃,竟然还掺了粗面,我花那么多钱,就吃一个肉少的粗面饼,我想想我都觉得我傻。” “还好我刚刚没去吃,不然我得悔死,这破玩意,就是纯糟蹋钱。” “........” 许多人都指着白千山骂骂咧咧。 后者脸色漆黑一片。 他却不敢顶嘴。 因为他的左右两个胳膊,被江大和跟江二勇死死抓住。 疼的不行。 “这个奸商,大家一起抄家伙砸死他——”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感染到,他们纷纷低下头寻找起身边能砸人的东西。 白千山立马求饶。 可为时已晚。 鸡蛋、青菜、黄瓜、石头一起朝他砸来,甚至还有一张小孩刚拉完尿的尿布。 湿哒哒的。 见此景,江大和兄弟俩立马松开走,溜了。 没反应过来的白千山。 被乌压压一片东西击倒。 他额头被石头砸出来一个大包,眼睛也被鸡蛋砸的乌青,耳朵上还挂着菜叶。 身上更别提了,泥巴、蛋液混合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而那块尿布。 正稳稳的搭在他的头上。 跟头巾似的。 江福宝笑出了声。 太有才了,投掷尿布的也不知道是谁,手可真准。 不过,刚才那道女声,她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江福宝疑惑的扫了一圈。 这才发现,她的二伯娘,正捂着嘴,悄摸从人群走出来,打算溜回后院呢。 而方才哭的伤心的阿奶。 早已笑弯了腰。 江福宝眨了下眼睛。 阿奶却又继续挂着委屈的老脸。 表情转变的极快,她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好家伙。 一家子都是戏精。 “哎哟,疼死我了,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我家那口子的主意,况且,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啊,望月食庄闹鬼的传闻,你们谁不知道啊,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别砸我了。 我又不知道铺子的后院有八哥鸟,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被鬼气沾染到,影响寿元,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铺子忙得很,我,我先回去了。” 白千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伤和一身脏污,逃似的跑了。 他隐约能听到身后传来哈哈大笑声。 等他走后。 张金兰才对着围观的百姓,感谢着。 “各位,实在是谢谢了,没有你们,只怕这白千山还不知道要怎么污蔑我们呢,我张金兰谢过各位,这样,为了庆祝铺子闹鬼的谣言真相大白,今天,但凡光顾我们江家小食铺的,不管点什么,一律赠送两根肉串!” 张金兰的话,犹如往风平浪静的水沟里,扔进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 众人的眼睛,‘唰——’的一下,变得锃亮。 那可是肉串啊! 还是两串! 听张掌柜的意思,就算是点三文钱一杯的绿豆汤。 也送两根肉串。 这不等于白送钱吗。 所有人都朝着铺子里涌入。 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拦住。 “坐不下了,实在是坐不下了,劳烦大家排队,行吗?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到。” 听到这话,大家才没挤,而是去排起了队伍。 没一会。 队伍就从铺子门口排到巷尾了。 要知道,江家小食铺可是在巷子正中间。 这队伍,少说也有一百米呢。 比原先排队的人,多了十倍都不止。 而在铺子里吃饭的客人,正庆幸着他们之前没有听信谣言离开。 闹剧结束。 江福宝带着凤凰回到后院,又奖励给它一块大大的西瓜。 还是中间部分。 这里最甜了。 凤凰的鸟头,都埋进了西瓜里。 吃的直叫唤。 【爽死鸟了,西瓜真甜啊——】 江福宝听到它的心声,甜甜一笑。 也学着它,捧着西瓜吃。 一人一鸟,坐在柿子树下,茂密的树叶,替他们遮挡住刺眼又灼热的阳光。 树影婆娑、蝉鸣蛙叫。 大人们汗如雨下,努力的干活赚钱,可他们却痛并快乐着。 “晚月啊,热不?来,吃碗糖水捞。” 此刻,张金兰已经改了称呼,不再叫她樊夫人。 她一口一个晚月的喊着。 于兴望一家,把后院的石桌围满了。 桌面摆放着各种吃食。 每人一碗冰凉的糖水捞,外加十根荤素串,以及一碗凉面和一块肉饼。 “这哪好意思,我们是来感谢你们的,哪好意思白吃你们的东西,这样,我付钱。” 于兴望竟然掏出十两银子来。 把干活的江家人都看呆了。 “哎哟,于老哥呀,我卖的又不是金子,哪里就需要十两呢,你尽管敞开肚皮吃吧,我请你们的,这些不值钱,赶紧把银子收回去,再这样就生分了啊,我跟晚月聊得来,以后还想着常去你家玩呢,你这样我哪里还敢去。” 张金兰虽然贪钱。 可她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若是以前吃不饱肚子,都要饿死的时候。 这个钱她一定会收。 毕竟天大地大,没有命重要。 可现在家里也不缺这十两银子了。 虽然买铺子,把她存的钱都花光了。 可新铺子生意好,每天赚的,也比之前要多好几两。 只怕一个月,就能将买铺子的钱,赚回来了。 甚至再快点,半个多月就能赚回来。 她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这番来,虽然是感谢我们的,但是你们也帮了我们,现在没人敢说这间铺子闹鬼了,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别再提感恩两个字,吃食不贵,这顿就当我请的。” 张金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樊晚月一家只得答应了。 只是。 于兴望的儿子于招,去了趟外头。 请来的锣鼓队,还没付钱呢。 等他回来。 一家子才开始动筷子。 “娘,这个是什么呀,好好吃呀。” 只有四岁的于世康,坐在娘亲的怀里,他吃了一口糖水捞,瞬间冒起了星星眼。 于家三代独苗。 于世康自打出生,就被宠在掌心。 他什么好的没吃过啊。 “这是糖水捞呀。” 江福宝伸出一个小脑袋,对着他说道。 第232章 贫富差距 这小屁孩吃的胖嘟嘟的,长得又黑。 像刚出生的小野猪,丑萌丑萌的。 江福宝说完,还捏了捏他的肉脸。 懵逼的于世康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两目相对,下一秒,于世康哇哇大哭。 干了坏事的江福宝赶忙松开手,溜到铺子前头去了。 “福宝啊,别乱跑,大伯现在忙得很,没办法看着你,就在铺子里玩,别出去,听到没?” 江大和见侄女从后院过来,他一边给客人点单,一边分着心,对侄女嘱咐道。 “嗯,我知道的大伯,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乱跑。” 反正她是不会回后院了。 那黑牛屎般的小子,嗓门可真大。 哭起来跟炸雷似的。 她耳朵可受不了。 江福宝说完,掏出娘亲给她系在腰间的帕子,拿来擦了擦门槛上的灰尘。 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小小一只,靠在最右边,一点也不妨碍客人进出。 按照规矩,门槛是不能踩也不能坐的。 可她是备受宠爱的江福宝啊。 她就算坐在桌子上,也没人会说她。 果然,江大和看侄女乖乖坐在门口,压根没觉得不对劲,他放了心,继续聆听客人说话。 “别跟我抢,这是我先捡到的——” “好多菜叶啊,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娘,我们快捡。” 门口的争抢声,把江福宝的视线吸引过去。 她看着方才百姓用东西砸白千山的地方。 躺着许多碎掉的鸡蛋,和不少菜叶子,还有稀烂的萝卜,和摔成几段的黄瓜。 这种菜,不过是有钱人拿来砸人解气的玩意。 却是镇上的穷人,难得一见的大餐。 他们甚至比不上住在村里的。 毕竟村里人有地,还靠山,总归饿不死。 镇上的穷人,只能靠干散工,帮人洗衣洗碗等活计来赚钱。 光景不好,找不到活干,一天吃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看到这些菜,才会这般激动。 碎掉的鸡蛋是最受欢迎的,蛋壳里还残留着蛋清蛋黄,其次是摔成几段的黄瓜,这种洗洗就能吃,最后才是菜叶子。 就连被人踩的稀巴烂的萝卜。 都有人抢。 甚至还有人趴在地上,企图把已经沾满泥土的蛋黄捞起来的。 可惜,她失败了。 要不是蛋黄实在太脏,江福宝都怀疑她会舔舐干净。 直到门口这片地,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人才离开。 江福宝的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她没穿来,原主一家,是不是也跟这些人差不多。 天不下雨,若是万物枯死。 只怕会更惨。 听说古代闹饥荒,会易子而食,她这种被家里人娇宠着,浑身肉乎乎的小女童,最受那些人的欢迎。 江福宝不敢深想。 她默默对着天空祈祷。 希望老天赶紧下雨。 多下点,下大点,把干枯的土地,全部喂得饱饱才好。 这一刻,江福宝才发现,原来不光是现代,古代的穷富差距,更大。 就像来他们铺子吃饭的客人,基本上个个穿着锦罗绸缎。 毕竟动辄十几甚至几十上百文的吃食,没几个普通百姓能每天都吃得起。 光景不好,镇上打散工一天才六七文钱。 在她家铺子里,只能买两碗绿豆汤而已。 连山镇,还是较穷的镇子。 若是更富裕的江南,是不是差距会更大呢? 江福宝突然想赶紧长大了。 她想把这片大陆全部游览一遍。 “去去去,这里的东西,你哪能买得起,别在这凑热闹了,你要是想喝绿豆汤,就去摊子上喝,那里只要一文, 来这排什么队。” 就在江福宝想出神时,左手边排队的人群里,突然闹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衣裳的老头,排在首位,他身后的男人嫌他碍事,想把他赶走。 毕竟江家小食铺今天虽然送肉串。 可不缺钱的他们,不可能真的只喝一杯绿豆汤。 来占便宜的,少之又少。 许多穷人,反而更要脸面。 少部分想占便宜的人,也不好意思跟这些穿着华丽的人站在一起。 唯独这个老头,格外显眼。 江福宝定睛一看,闹事的人,竟然还是熟客。 是在菜市街开粮铺的刘掌柜。 “老爷爷,已经轮到你啦,你快进去吧,刘伯伯,你不可以这样哦,每个人都有来我们铺子买东西的权利,无论他有没有钱,既然阿奶说了,今天不管买什么,都送两根肉串,所以就算这位老爷爷只买绿豆汤,我们也会给他肉串的。 所以刘伯伯,你不能欺负老爷爷哦,你们都是我们铺子的客人,是平等的,我们要尊重长辈,爱护老人,这是二哥教我的,他在学堂读书呢,以后就是读书人啦~” 江福宝挡在老头身前。 她昂起头,对着闹事的刘掌柜说道。 刘掌柜是老客,江福宝不会得罪他,但是她也看不惯这些富人不把穷人当人看的模样。 她才三岁。 小孩哪懂规矩。 所以她就算教训眼前的人,这人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置气。 说到一半,她还把二哥拿出来挡锅,毕竟孩子懂什么大道理。 定是有人教的。 果然。 在江福宝话音落下之际。 那位刘掌柜,脸色涨的通红,似乎羞愧不已。 “是伯伯错了,我改,这位老大爷,您先请,方才天气炎热,我心里烦躁不已,没动脑子就将话说出口了,实在是抱歉,这样,您点的绿豆汤,算在我头上,就当是赔罪了。” 刘言之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十五年前,他还在地里刨食呢。 后来当过小二,干过散工,又支过摊子,才攒了笔钱,开起了粮铺。 一直发展到现在。 他已经从村子,搬到镇上来了。 不光如此,他还在别的县城,拥有三家粮铺。 赚到钱后,让他内心膨胀。 明明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却看不起原先的自己。 江福宝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他顿时羞愧不已。 “不用不用,我有钱,我带了钱,小姑娘啊,我要买一杯绿豆汤,带回去给我孙子孙女喝,他们还等着我回家呢,我就不坐了,我身上脏得很,带走就行。” 第233章 羞愧的刘言之 老头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从腰间掏出三个铜板来,双手控制不住,一直抖个不停。 其实,打包的话,要加一文钱的。 所以应该是四文。 很明显,他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加钱。 江福宝也没打算告诉他。 “给我吧老爷爷,我去帮你买。”她伸出手。 老头把铜板轻轻搁到她的手心。 大手在上,晒得漆黑,皮肤粗糙的宛如枯死的树皮,上面有无数道疤痕,与老茧和褶皱融为一体,仿佛再也分不开。 大手下面的是江福宝的小肉手。 白嫩嫩的,像刚剥壳的鸡蛋白,又像是夏天荷塘里刚挖出的藕节。 两只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孩子,慢慢走,别摔着。” 老头嘱咐着江福宝。 眼里满是慈爱。 “嗯啊,我知道啦。”江福宝重重点头。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因为腿太短,小屁股还duang的撞了一下。 江福宝吃痛的捂着屁股,把手里的铜板递给江大和。 “大伯,给门口那个老爷爷打包一杯绿豆汤吧,给他便宜一文好不好,他看起来好可怜。” 江福宝眼巴巴的看着江大和。 “好,大伯这就去。” 江大和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接过铜板后,他抬脚准备去后院,就在这时,刘言之跟了上去,拦住了江大和。 再出来时,江大和不光拿着一杯绿豆汤,还拿叶子包了十根肉串和两块肉饼。 老头不敢接,连连摆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拿着吧,没多少东西,带回去给孩子吃,就当是方才我出言不逊,给您的赔罪了,您要是不接,我内心实在不安啊。” 刘言之从江大和手里接过吃食,塞到老头手上。 他姿态放的很低。 提到了孩子。 老头到底是接了。 目送老头离开后。 刘言之又拉着江福宝说话:“乖孩子,你没怪伯伯吧,伯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别人了。” 眼前的孩子,才三岁,口齿就特别伶俐,长得还跟个小仙童一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刘言之认真道着歉,他不想让眼前的孩子,讨厌他。 “没有怪你呀,阿奶说过,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伯伯是大人,所以你也是好大人呢。” 江福宝歪着头,甜甜的说道。 “哈哈哈,这孩子,瞧这机灵劲,我娘子要是能给我生个如此可爱的女儿,把我命拿去,我都愿意。” 刘言之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好想把眼前的女娃抱回家养啊。 火热的眼神,看得江福宝心里直发毛。 她赶忙溜回后院了。 过去了这么久,于兴望一家早就从后门离开了。 一回去,江福宝就被阿奶抱了起来。 “听说咱福宝,刚刚做了好事?”张金兰笑着问道。 “没有呀,我只是觉得老爷爷可怜,如果我是他的孙女,看到刚才那一幕,我会很伤心的,所以阿奶,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蹭了蹭她的脸。 “阿奶的好孙女哦,真孝顺啊,看来咱福宝,是个乖孩子呢,等你长大,阿奶就把铺子交给咱福宝经营,好吗?” 张金兰的话,看似在开玩笑,实则是在点醒家里所有人。 让他们别打这个铺子的主意。 毕竟,这个铺子能开起来,全靠孙女。 他们能变成如今这样,不愁吃喝,该知足了。 等以后,赚的多点,她就再买些田地,当当地主婆。 铺子,肯定得归孙女的。 幸好,江家没人打这铺子的主意。 他们就像没听到一样。 话语如风一般,穿过耳朵,就忘了。 一个个继续忙碌着手头上的事,头也不抬。 好吃佬孙平梅,一边揉面,一边在想晚上吃啥菜。 婆婆的话,都没她眼前的面团重要。 此时,万路街百户巷,一间破破烂烂的矮房外。 一对兄妹,正在努力的洗着衣服。 两人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 可手上却有着厚厚的老茧。 “二丫,石头,爷爷回来了,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潘老头一走到巷子尾,就看到孙子孙女了。 他连忙高声喊道。 “爷爷,你回来啦,菌子干卖完了吗?” 潘二丫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 兄妹俩隔三差五就出城去外头的山上挖野菜找菌子。 挖来的野菜,自家留着吃。 菌子,则是晒成干,攒满一背篓就拿去卖。 这不,今天又攒满了。 原本该是潘石头拿去卖的。 可是家里今天接了活,有几盆衣服要洗。 潘二丫一人洗不过来,只好让他们的爷爷去了。 “卖完了呢,卖了十文钱,瞧瞧,爷爷给你们买什么好吃的了,别洗了,休息会吧,先吃东西。” 潘老头笑的慈爱。 他把手里的吃食,放到屋子里的桌子上。 又去拿了一个碗。 把绿豆汤,倒了一半出来。 给兄妹俩一人一半。 潘二丫打开叶子,发现里面竟然裹了两块饼子和十根肉串,另外还有个小碎布。 她打开一看,是三个铜板。 “爷爷,这里怎么有钱?” 潘二丫把碎布举起来,给潘老头看。 “哟,这是我方才给那小姑娘的钱,怎的还我了。” 每一枚铜板,他都摸得仔细。 上头的脏污,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爷爷,怎么回事,什么小姑娘?” 潘石头不解的看向他。 “哦,方才爷爷路过一间铺子,听说只要买杯三文的绿豆汤,就送两根肉串,我寻思肉串那么贵,三文钱哪能买得到,刚好天这么热,就想着买杯绿豆汤给你们解解暑,一人再吃根肉串补补身子。 没想到有人找茬,掌柜的孙女帮爷爷解了围,爷爷就把三文钱给她了,让她帮我买杯绿豆汤,打包带回来,没想到,钱又还给我了。” 潘老头有些懊恼。 他应该打开看看的。 哪能受人恩,还白白吃人家的东西呢。 “可是,这里有十根肉串啊,还有肉饼,也是爷爷买的吗?”潘二丫又问。 “不不不,这是找茬那人给的赔罪礼,爷爷不想收,奈何他非要给,算了,他也知道错了,天气热,个个脾气燥的很,没事的,咱们穷人家,受点气很正常,况且,他还给了这么多东西,咱们不亏,哈哈,快吃吧,爷爷吃过了。” 第234章 偷翻垃圾堆 潘老头丝毫不在乎方才被人欺负过。 这算什么。 早些年,他还被人打过呢。 他看着肉串肉饼,咽了下口水。 明明从睡醒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可偏偏谎称肚子才吃饱。 孙子孙女命苦,爹娘早死,他们祖孙三人,逃难来到这里,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孩子,早早的就懂事了,他都看在眼里,心疼的紧。 可他年纪大了,又一身病痛,根本干不了散工,只能时不时的去菜市街,捡点菜叶子回来做着吃。 家中的银钱,都是一对孩子赚来的。 他愧疚又心疼。 哪好意思,跟孩子抢食吃。 “爷爷不吃,我们也不吃。” 兄妹俩噘着嘴。 不肯吃。 三人僵持了好久,潘老头才撕了一点肉饼,搁进嘴里。 被油煎出来的肉饼,脆香脆香的。 一口就吃到了肉。 香的潘老头差点哭出来。 “哦哟,怪不得那家铺子,生意这么好呢,做出来的东西,可真好吃啊。” 直到肉饼在嘴里嚼的稀烂,他才舍得咽下去。 说完,嘴里还被人灌了一口绿豆汤。 冰凉的口感,让他暑气全消。 原来是大孙子喂他喝的。 祖孙三人,坐在没有窗户的破房子里,开开心心的吃着美食。 这一餐。 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另一边。 带着浑身伤痕回到铺子的白千山,只待了一会,就回家了。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白家小食铺,全权交给江林谷夫妻俩负责。 早上,铺子的生意还算不错。 虽然退了一些钱。 可还是有不挑食的客人,吃完就走的。 但自从闹过那一场。 铺子再没人进来。 一直到傍晚关铺子的时候,一单生意都没有。 后院里,缸中的绿豆汤,早都馊了。 不光如此。 面团都已经发酵的有酸味了。 还有凉面,也统统不能吃了。 两口子带着孩子,挑了能吃的食材,勉强应付了一顿。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是明天还这样,这铺子还怎么开,当家的,你想想办法,我们不能被赶走啊。” 周改儿有些害怕。 “嗯,烧烤还是得卖,可是咱们没竹签,只能回村找人做,之前的账,还没了清,白家肯定不会掏钱,毕竟铺子都没赚到钱。” 江林谷有些烦。 吃完饭。 他走到白家,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到底是敲门了。 “什么事?铺子下午的生意如何?” 白千山靠在躺椅上,他说话时,右手正拿着鸡蛋敷眼睛。 敷完,他舍不得扔,一口吃了下去。 “不好,早上出了那事,一个客人都没来......” 江林谷的声音,放得很低。 生怕白千山生气。 “赶紧把烧烤卖起来吧。”白千山自知铺子的生意,是被他影响的。 所以忍住没发火。 “老爷,缺了竹签,还有肉和菜都没买,我姑且算了下,最少要准备一两银子,竹签比竹筒做的要费力些,自然价钱也要更高些,另外,上次收竹筒的时候,账还没结清,所以......” 江林谷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不敢再说下去。 “不必去买,还没赚钱呢,就见天的花钱,这哪行呢,我请你来,你不想着帮我赚钱,总是掏我腰包,我留你有何用? 这样,以后也别回村里进竹筒了,那么多都没用完呢,至于竹签,江家小食铺不是经常在关铺子时,往垃圾桶里扔了许多,你趁着夜色,去捡来吧,洗洗就能用了。” 兜里没多少钱的白千山。 哪肯再掏一两啊。 他出起了馊主意。 江林谷的嘴角,抽了两下,他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当初,白千山找到他时。 他还以为白千山多有钱呢。 原来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好,我知道了,今晚我就去捡。”他没反抗。 乖乖答应着。 “嗯,你出去吧,明天我会让我夫人去铺子里的,菜也由她来买,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过她了,你让周氏,按照我说的做,不管我夫人如何说,别听就是,好好经营铺子,三天后再带着账本来,这两天别烦我。” 白千山稍微一动弹。 身上哪哪都疼。 他倒吸着凉气,发出了“嘶嘶”声。 懒散惯了,只忙活了一早上,他就懒得再去铺子。 把江林谷赶走后。 白千山就回屋躺着了。 夜幕降临。 月光温柔的洒在街道上。 铺子早已闭户,无数道木门关的严严实实。 街上除了更夫,看不到任何人。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 径直朝着江家铺子走去。 江家小食铺的后门外头有个半人高的木桶,是街道的管事,让人摆放在这里的,每天卯时,会有人拖着板车,过来运送垃圾。 不是每家铺子都有木桶的。 这玩意,得交钱,不然只能自己处理垃圾。 若是随地乱扔乱倒,被管事发现。 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还得交罚银。 类似于现代的物业。 只不过,街道的管事,是归官府管辖的。 权力很大。 江林谷躲藏在暗处,等更夫离开这里。 他才从角落钻出来。 翻着垃圾桶。 他的身后,有个大大的背篓。 每捡起一把竹签,都要扔到后头。 这些竹签,被烤的焦黑,洗是肯定洗不干净的。 不过又不是他的铺子。 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直到装了半满,他才鬼鬼祟祟的回到白家铺子里。 “媳妇,快点拿去洗吧,明天一早还要用呢。” 一文钱没拿到就算了。 竹签都得靠去垃圾桶捡。 江林谷都要恶心死了。 他先前好歹也是个账房。 哪里干过这些事。 “行,我洗,你快点把烤炉搭好吧,幸亏今晚月色浓,不然连个油灯都没,咱们只能摸着黑干了。” 周改儿接过背篓。 她抹了把汗。 才洗完的身子,又变得黏黏糊糊了。 “嘘,小点声,别把我儿子吵醒了。” 江林谷赶忙捂住她的嘴。 两人没敢再言语。 各干各的活去了。 东方渐白,朝霞初现。 江家后院的公鸡“喔喔喔——”直叫唤。 江福宝被天然闹钟吵醒,她眯着眼睛,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爬起来了。 第235章 白家开始卖烧烤 不同于江林谷夫妻俩忙活到半夜,江家早早的就睡下了。 以至于起床后,个个精神饱满。 大门打开,能看到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拿着柴刀去往山脚下。 应该是砍竹子。 “哼,竹林都要被他们砍秃了,幸亏竹子一茬一茬的长,不然山脚下还能剩下什么。” 孙平梅抬头看了一眼,她说完嗤笑了一声。 继续轻轻搓洗衣服了。 自从家里穿上了好布料,就再也不能用以前那样粗暴的洗法了。 昨天穿粗布衣服的张金兰,今天换上了一身薄衫,还穿着百褶半身裙,腰间系了一根同色的腰带,瞧着贵气不少。 洗漱完的江福宝也乖乖坐在椅子上了。 娘亲在给她梳头。 两个姐姐早已梳好去吃早饭了,当然,也是娘亲梳的。 三人发型不一样。 一个像哪吒,一个像牛牛的角,江福宝则是顶着三个小揪揪,像只刚化成人形的小刺猬。 站在她身后的张燕子,正用嘴巴叼着红绳。 她左手抓着女儿的头发,右手灵活的拿着红绳一圈一圈的缠绕,最后再系上一个活结。 发型也就完成了。 比起之前用麻绳或破布条来绑个类似马尾的发型。 现在的可谓是升级版。 江福宝从椅子上起来,她小跑到装水的缸边,臭美的照来照去。 接着晃了晃小脑袋。 没有任何不适感。 先前见村里的小女娃,头皮都被发绳拉的紧绷绷的,瞧着就疼。 幸好娘亲不像这样。 不然等她长大,发际线都到后脑勺了。 去清朝都能直接当阿哥。 江福宝庆幸道。 吃完早饭。 一家子坐上牛车,赶往镇上。 路过白家小食铺时,他们竟然闻到了一股烤肉味。 只是,比起自家的味道,差了许多。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怀中,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白家要倒霉咯~ “这烤肉味道,闻着倒是香得很,可是吃起来也没多好吃啊,真是奇怪,这玩意也会有人买?” 趁着万贞上茅房。 后院里,正在烤肉的周改儿偷吃了一块肉,她自言自语道。 “夫人,您要不尝尝味?看看需不需要搁点别的。” 等万贞出来。 周改儿举起一串刚烤好的肉,递给她。 寻思等夫人尝了味道,就知道这个烤肉真没多好吃了,甚至有些微苦。 都不如她婆婆做的菌子炒肉片来的香。 肉上的油,都被烤光了。 吃起来干巴巴的。 如果江福宝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估计要笑出声来。 烤的那么老,还不刷油,当然干巴了。 “尝什么尝,留着卖钱,这一串肉多贵啊,你给我仔细点烤,别烤糊了,若是糊了到时候我拿你工钱赔,还有,你别打那些歪心思,你要是敢偷吃,我立马让你滚蛋!” 万贞瞪了她一眼。 嘴里骂骂咧咧的。 “知道了。”周改儿也不是泥人性子,总是被骂,她火气都压在心底。 既然不尝。 那能不能卖出去,就不关她的事了。 周改儿低下头,眼里满是阴毒。 烤炉太过简易,以至于浓烟直往眼睛里钻。 周改儿的双眼被熏得通红,疯狂流着眼泪。 万贞却装作没看到。 她端来一把椅子,坐在阴凉处,与周改儿面对面。 旁边还有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杯,里头泡了热茶,可惜,茶叶是最劣等的碎茶。 万贞就像一个人形监控。 一分一秒都不移开视线,死死盯着周改儿。 只要她偷懒,立马大声呵斥。 终于,在烤完五十根串后,铺子门开了。 江林谷站在外头大声吆喝。 “快来瞧一瞧啊,今日,咱们白家小食铺上新货咯,你们猜猜是什么?是烧烤!味道保证好吃,但凡进铺子的客人,买五串肉,就送一串素的咯,快来吃啊——” 原本江林谷也想学江家那样。 送肉串。 可惜万贞舍不得。 就改为素串了。 还得买五根肉的,才能送一根素的。 活动一点都不吸引人。 路过的百姓,只扭过头看了几眼就走了。 压根没有一人进去。 “哟,什么味道这么香啊?半年多没回来了,这里什么时候开了间小食铺,我记得我走时,这家不是卖汤面吗?小二,烧烤是什么?好吃吗?” 就在江林谷急的挠头时。 铺子门口,站着四个大汉。 身形魁梧,晒得特别黑,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耐穿又便宜的布料,可腰间挂的钱袋子却鼓鼓囊囊。 一看就不缺钱,并且还是个练家子。 若是来铺子吃东西。 一定食量特别大,会点很多。 江林谷掩住激动的神色。 他弯腰作揖,挂着讨好的笑容,对着四人说:“这可是世上独一份的烧烤,几位爷许久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最近镇上就数我家的烧烤,卖的最红火呢! 大爷你们进来尝尝就知道了,保证好吃!今天刚好买五串肉的,就送一串素的呢,几位爷,里边请?” 怕他们不进来。 江林谷还上手接过领头人身上的行囊。 特别的重。 “行,那就尝尝味吧。” 几人身上带着些许的江湖气息。 行为动作都很大方。 见江林谷这么热情,加上听到烧烤在连山镇很受欢迎,也就跟着他进去了。 “几位爷,要吃些什么啊?我们这里有肉串、素串、凉面、绿豆汤、糖水捞还有肉饼,价钱分别是......” 江林谷把行囊放在凳子边,然后手脚麻利的从柜台上拿来麻布。 一边说,一边擦拭着桌子。 “就给我们四人,各来十串你说的那种肉串吧,猪羊各一半,还有,你说的凉面是什么?倒是没听过凉掉的面,这天,大早上都热得很,就给我们四人都上一碗吧,尝尝味道,要是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其中一个汉子爽朗的说道。 他名叫冯彪,乃是冯氏镖局的管事,镖局的掌柜,是他堂哥。 “好嘞,四十根肉串,加上四碗凉面,小的马上就给您做。” 小食铺不同于食庄和酒楼。 因为铺子小,人又多。 所以都是先结账后吃饭的。 以免小二太忙,客人容易吃白食,溜掉。 第236章 有人想买凤凰 几个汉子倒也没难为他。 冯彪掏出一粒碎银,就扔给他了。 “不用找了,快些上吧,赶了一夜的路,累死老子了。” 说完,他还用掌心抹了把脸。 汗水这才没滑进眼睛里。 江林谷惊喜的接过碎银,搁到柜子的抽屉里,他甩开麻布就去后院了。 “快快快,拿四十根肉串,猪肉羊肉对半,再做四碗凉面,客人催,别墨迹,还有,别忘记把送的八根素串也烤了,我瞧着几位客官爱吃肉,就别上菜的了,全拿菌子串吧。” 江林谷是真心希望白家小食铺生意能好的。 所以做事特别认真。 还观察起客人来了。 “送那么多?啧啧,要不就拿四串吧,反正这些汉子脸皮薄,你给他四串,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菌子虽然便宜,可也架不住量多啊,八串,至少都送出去半文钱了,不行不行,太多了,这要是一天卖个几百上千根肉串,我岂不亏死。” 肉串是提前烤好的,可素串不是。 就在周改儿数了八根菌子,准备放到烧烤炉上烤的时候,被万贞一把拽住。 她抢走了四串。 还不忘教训着夫妻俩。 “不能这样啊夫人,您这样,咱们铺子的买卖还怎么做,老爷可是跟我交代过的,媳妇,必须烤四串,不然我没法跟老爷交代。 夫人,您这样,只会因小失大,为个半文钱,得罪了这种出手阔绰的大客户,真心不值当啊,况,况且,他们一来就是四个人,要是闹事,我们怎么招架的住。” 江林谷本想说,况且他们还给了赏钱。 不过账是自己记的,等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拆开碎银,任谁能知道,他私藏了赏钱。 于是,他的眼珠子咕噜一转。 改了说法。 万贞见他竟敢顶撞自己也来了火气。 两人僵持不下。 最终,江林谷服了软。 他能怎么办呢。 万一真把夫人得罪了,在老爷那吹吹枕边风,他的掌柜位置,还怎么坐得住。 此刻。 另一边的江家小食铺还没开门,就来了不速之客。 铺子后院的大门敞开着。 院子里站着两个男子。 一个穿着贵气年纪四旬左右,一个穿着粗布衣裳,伏低做小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像是一主一仆。 “我乃镇上的邓地主,昨晚与好友吃饭,听闻他提起,说你们铺子有一八哥鸟,学人哭泣,能有十成像,不知道能否一见?你放心,若是真的学的有十成像,邓某愿意出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它。” 邓纪年捋着长长的胡子。 昂首说道。 他的眼神一直在四处乱看,连说话时要与人对视,这种礼仪都没做到。 仿佛给了江家,多大恩情似的。 “不方便见,也不会卖,邓地主,我们还要做买卖,实在没工夫招待你,您请吧。” 哪有大早上就贸然上门的啊。 一点规矩都不懂。 一进来就说要看鸟。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个大官呢,一介地主而已,就这般狂傲。 张金兰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况且,凤凰是孙女的玩伴,她有什么资格作主卖掉。 一百五十两而已,自家铺子,最多忙活半个月就赚来了。 她可不会卖。 “什么?不卖?这可是一百五十两啊!你这小小的铺子,卖个绿豆汤和破饼子,多久才能赚回来,难道,你们铺子压根没有八哥鸟,都是假的?那你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 邓纪年来了火气。 他放下捋胡子的手。 背在身后。 怒瞪着张金兰。 一旁的江福宝却灵机一动。 这位邓地主的名号,一听就很耳熟呢,而且瞧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先前在铺子里,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讲这位邓地主,害死了不少佃农,是镇上收租最高的地主,坏的要死。 所以才这般有钱。 既然他找上门,不如宰一宰。 家里买下这间铺子,刚好花光了存银。 如果把凤凰卖掉。 岂不是能把买铺子的钱立马赚回来。 她可是听人提起过价钱。 一百五十两肯定低了,至少要三百两她才会卖。 只见她溜到树下,对着凤凰招了招手,趁着阿奶与他们争吵。 江福宝低声对着凤凰吩咐了几句后,就带着凤凰走过去了。 “这位阿伯,你别生气,凤凰是我的,阿奶不舍得卖它,怕我难过,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见凤凰,我就让你见见吧,凤凰,跟邓地主问好。” 江福宝微微侧着头,对着站在她肩膀上的凤凰说着。 “邓地主安好,恭喜发财,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凤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吉祥话。 把正在发火的邓纪年喜得眼珠子瞪老大的。 “这这这,这八哥鸟竟然说的这般清楚,上品,堪称上品啊!!这样,我再添十两,一百六十两,买下它,如何?” 邓纪年今天势必要拿下这只八哥鸟。 “不可以哦,阿伯,你别骗我们,昨晚还有人找到我们,说要花三百两买下这只鸟呢,我还在考虑中,凤凰是我的好友,我舍不得卖它。” 江福宝摇了摇头。 后退了两步。 把邓纪年急得不行。 “这样,我出二百两,如何?一只鸟而已,哪至于卖到三百两,就是金子做的,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啊,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就鬼精鬼精的,你可别诓骗我。” 邓纪年明明知道八哥鸟的价值。 却依旧装着傻。 “那就没的说啦,阿奶,我带八哥去屋里玩啦。” 江福宝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进了屋子。 这下好了。 邓纪年急坏了。 他看着江福宝的背影,望眼欲穿。 “三百就三百,我买!” 就在张金兰准备送客时,邓纪年咬了咬牙。 立刻掏出三张银票来。 刚好一张一百两。 可孙平梅却看到他腰间的钱袋子鼓鼓,于是她高喊了一声。 “不行,三百两低了,说不定昨晚那人今天又会回来找我们呢,到时候万一加的钱更多,咱们不是亏了嘛。” 张金兰不知道孙女的想法。 以为她真的想卖凤凰。 就也跟着儿媳一唱一和。 “是啊,不卖了,再等等,肯定卖的更高,咱家的八哥鸟,那是百年来,都难得一遇,说话清楚的跟人站在眼前似的,这种金贵鸟,如果拿到别地,说不定能卖到五百两呢,区区三百两,我们不可能卖的。” 第237章 江福宝的小阴谋 张金兰更贪。 她把价格提到了五百两。 邓纪年都吓傻了。 一只鸟而已,竟然卖的这么贵,他哪有这么多钱啊。 最后两拨人,讨价还价,愣是还了足足一刻钟。 才定下了四百两的价格。 三百两是银票,一百两是银子,就这,还差了七十两呢,等到那位下人回去取来银子。 凤凰就被他们带走了。 江福宝却一点也不难过。 “哎哟,卖了四百两,都能买下两间铺子了,娘,咱们发了。” 孙平梅看着这么多钱。 眼睛亮的跟满月似的。 “福宝啊,要不,咱不卖了?趁着邓地主还没走远,让你爹去追回来吧,你跟凤凰玩得好,等你过会神来,阿奶怕你心里难受。” 张金兰把钱放在石桌上。 抱起了孙女。 “不用,阿奶,你放心吧,没事的,我跟凤凰说好了呢,它会偷偷跑回来的哟,嘻嘻。” 江福宝的眼里满是狡黠。 凤凰有翅膀。 稍不留神就飞走了。 谁能找到? 她就当劫富济自家了。 至于良心? 她可没有。 在现代,她最讨厌资本家,在古代,她则是讨厌不拿佃农当人的臭地主。 “你这孩子,凤凰万一被铁链子拴着呢?那就真回不来啦。” 刚买回去的鸟,为了防止它飞走,要么被主人放在鸟笼里,要么在脚上拴着特定的链子,这样鸟就飞不起来了。 “它会回来的。”江福宝肯定的说道。 凤凰之前就是家养的,他偷偷打开鸟笼子跑了。 所以学的孩童和女人的哭声,是之前养它的主人,家中妻儿的声音。 再说了,就算栓了链子。 也有打开的那天。 总会找到机会回来的。 她相信凤凰。 这鸟,可不是凡物。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只是,如果凤凰回不来,你可别哭鼻子啊。” 张金兰虽然嘴上这么说。 可她还是把钱收好了。 这钱,她不打算花,想着如果孙女反悔了,她就带着钱,去买回来。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以至于今天开门,晚了两刻钟。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外头排队的客人涌了进来。 “满了满了,里头坐满了,大家先排队,别急,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要是有年纪大的,或者腿脚不方便的,就过来找我,我给你端个凳子。” 每进去一波客人,江二勇都数的清楚。 铺子总共就那些位置。 就算拼桌,也坐不下了。 江二勇拦住他们,大声喊道。 “小二啊,记得多弄些烧烤,我一会要点上十根羊肉串,这玩意是真香啊,我昨天没吃过瘾,今天我不光要吃烧烤,还要来碗凉面和糖水捞。” 排在第一位的客人,咽了下口水,缓缓说道。 恰好,他的声音,被路过的四个汉子听得清清楚楚。 “劳驾问下,烧烤不是方才的白家小食铺卖的吗?他说,这玩意是他们铺子独有的,怎的你家铺子也有?” 领头的冯彪,走到江二勇跟前问道。 “哈哈,这位兄台,你被骗啦,那白家小食铺,都是学这间江家小食铺的,不管卖什么吃食,都是假的,难吃的要死,只有江家小食铺卖的烧烤凉面等吃食,才是真的。 你不妨来尝尝,真的特别好吃呢,你瞧瞧,我一大早就来排队了,里头全部坐满了,还有的等呢。” 排在第一位的客人,是个开朗的性子,他抢答着。 “什么?我们被骗了?他娘的,老子就说嘛,那啥烧烤,闻着香的很,吃到嘴里,还不如老子在山间自己烤的野鸡好吃,凉面就更别提了,哎哟,我给那小二一块碎银,真是悔死我了,肉串小的可怜,老子都没吃饱就出来了。” 冯彪拍了下脑门。 气得不轻。 “世上招摇撞骗的人,多得很,兄台下次小心点,别被骗啦。” 那人面带同情的看着他们。 “大哥,不然,我们在这里再吃点吧,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 后面几个小弟劝说道。 他们确实没吃饱。 一碗凉面,就跟女人吃饭的碗差不多大,肉串更别提了,他们抠坨鼻屎出来,都比肉大,说好买五根肉串送一根素串的,最后一共也只送了四根。 吃的真是里里外外都不快活。 “行,去排队吧,总归今天没事,难得回来,就尝尝这兄台说的美味吧,我倒要看看跟那白家小食铺相比,差了多少。” 冯彪一挥手,几个小弟就立马去排队了。 幸好现在还是上午。 但凡是中午或者下午,只怕队伍要排十米开外。 排了两刻钟,终于要轮到他们的时候。 四人却突然一齐捂着肚子。 他们弯下腰,疼的脸色发青。 屁股还“砰砰砰——”放着大臭屁。 众人捂住口鼻。 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大哥, 我肚子疼死了,哎哟哟,谁扶我去医馆啊。” 几人的肚子,越来越疼,最后竟然瘫软在地上来回打滚。 队伍里,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 “我就是郎中,我来看看。” 他给四人一一把了脉。 见他们疼的快要昏死过去,才缓缓开口。 “脉象绷紧,状急好似牵绳摸索,频繁矢气,肚子却未高鼓,所以不是食积,应当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又或者误食了微毒的吃食,恐怕一会就要泄泻了,你们还记得先前吃了哪些东西吗?” 郎中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他简单把了脉,又看了看他们的舌苔以及按了按肚子,就得出了结论。 “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方才吃了白家小食铺的东西,恐怕半个时辰都没呢,嘶,这狗日的黑店,等老子好了,我定要砸了去。” 冯彪气得握拳捶地。 他屁股,有节奏的放着臭屁。 把他羞的脸又黑又红。 “大夫,快救救我们,疼死了,我不行了。” 几个小弟的忍耐力不如冯彪。 只见他们滚来滚去,满脸水光,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不必吃药,药煎好,喝到肚子里,一时半会也没用,况且,你们只要拉空肚子,应该就不疼了,幸亏你们吃的不多,不然,当真是要疼昏过去咯。” 第238章 打砸白家小食铺 老郎中收回手。 重新排队去了。 他又没收诊银,反正这几人没大碍,也死不了,不关他的事,疼就疼呗,他现在只想坐到江家小食铺里,吃碗酸甜咸辣的凉面解解燥气。 “二伯,把他们抬进来休息会吧,我们后院就有茅房呢。” 江福宝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人。 恐怕是吃到调料,药劲上来了。 不过这药不害人,虽说里头有巴豆磨成的粉,还有些同样腹泻的药材粉末,可她也添了旁的药。 两者一中和。 就是治疗便秘的好药了。 这是她原先给自己开的药方。 服用后,最多两个小时,就开始排气拉屎了,拉空肚子,身体的毒素也就没了,在不伤害身体的同时,体重还能清减不少。 就连皮肤都能变好呢。 肚子的疼痛感,是随着身体里日渐累积的毒素来变化的。 由此可见,这四人的身体里,全是淤毒。 所以,江福宝有些心虚。 这几人疼成这样,也有她的责任。 只能怪他们倒霉。 不过他们倒在自家铺子外,又想着来光顾自家铺子。 干脆做个好人,帮一把吧。 江二勇特别听侄女的话。 他与江大和一起。 把四人抬到后院。 三个房间。 腾出来两间,让他们躺着。 张金兰知道孙女善良,倒了四碗绿豆汤,趁着温热让小儿子端进去给他们喝。 绿豆解毒。 应该能有点用。 四人喝完后,抢占着茅房。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 终于在午时末,拉空了肚子,疼痛感才消失。 “真是奇了怪了,咋感觉身体突然开始舒服起来了,胃里还暖乎乎的,肯定是江家送来的绿豆汤起作用了,弟兄们,都随我一同出去道谢。” 冯彪的声音一出。 三个小弟就迅速离开屋子了。 “多谢恩人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以后但凡您家铺子有事,只管来冯氏镖局找我,我叫冯彪,无论什么忙,我一定帮!” 作为常年走镖的人。 冯彪身上满是江湖气息,自然,人也格外讲义气。 江家有恩于他。 除了杀人放火的事他不能做,其他的只要他能帮得上的。 他肯定会帮。 江福宝也不知道,她因为心虚把四人带进来。 竟然让家中的铺子多了一重保护。 “没事了就好。” 张金兰微微一笑,继续忙着揉面了。 几碗绿豆汤而已,也没放糖和冰块,不值什么钱。 “哎哟,大哥,我肚子都拉光了,咱就在江家小食铺吃午饭算了。” 其中一人,闻着江四银刚烤好的肉串,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不止前头可有空位?没有的话,我们就蹲在这后院吃,也行。” 冯彪问向刚好从铺子前头,走过来拿串的江大和。 “有的,刚走一桌客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排队的人,就在二楼,你们从院子的楼梯上去吧。” 毕竟四人之前也排了许久的队。 所以不算插队。 “好,给我来四十根肉串,哦不,八十根肉串吧,猪羊肉各一半,再来四碗凉面,哟,这肉饼闻着也香,来四张吧,钱搁这了,我们要出去一趟,多出来的不用找了,到时候你们直接把吃食放到二楼桌上就行。” 冯彪眼里的凌厉一闪而过。 他还没找方才的白家小食铺算账呢。 点完菜。 他掏出一两银子,搁在石桌上。 带着三个小弟,转身就走。 气势汹汹的模样,江福宝看在眼里。 她为白家小食铺默哀一秒。 “哟,出手还挺大方,娘,快收下吧。”孙平梅从石桌上拿起银子,递给婆婆。 张金兰双手都在揉面,她没接。 只抬起胳膊,让二儿媳自己塞到她的腰间。 江福宝趁机溜到铺子外头看戏去。 可惜,大伯不给她出去。 她只能坐在门槛上,伸长了脖子看。 像只爱八卦的小乌龟。 只见刚刚那四位壮汉。 正在打砸着白家小食铺。 江林谷鼻青脸肿的躺在铺子外头,爬不起来。 不光是江福宝。 排队的客人,包括二楼吃饭的客人,也都跑到阳台上,伸着头看热闹。 “大家都看一看啊,这白家小食铺,打着镇上独一份烧烤的幌子,哄骗我们进来吃,结果,我跟我弟兄几人吃完没一会,肚子疼的直打滚,从早上,一直拉到中午啊,差点拉死在茅房里。 郎中说,要么是吃了不洁的东西,要么是吃了有毒的吃食,不管沾上哪一样,都是这白家小食铺害的!我们兄弟四人,可是什么都没吃,就吃了这烧烤和凉面,难吃至极不说。 我给了他半两银子,说好的买五根肉串送一根素的,结果我买了四十根肉串,只给我四根素的,我给你的赏钱,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冯彪指着江林谷痛骂着。 他的小弟们,在铺子里疯狂打砸。 没一会,桌椅全部被砸断,就连柜台,都多出来个脑袋大小的洞。 不光如此。 后院也没幸免。 被万贞当宝贝看待的桃树。 已经折了。 即将成熟的桃子,纷纷滚落在地。 摔得稀烂。 万贞想闹,又不敢。 几人打着冯氏镖局的名号。 但凡住在镇上的,谁人不知镖局的掌柜勾上县丞了。 两人交好。 连山镇的管事。 压根不敢管他们。 里头的镖师,个个凶神恶煞。 谁见了都怕。 万贞也是。 她向来欺软怕硬,巧了,周改儿也是。 两人缩在角落。 头都不敢抬。 周改儿尝了肉,窜了三四次,幸好她吃的不多,冯彪带人来打砸的时候,她刚好在屙屎呢。 以至于,裤子都没提好,她一边哆嗦,一边系着裤腰带。 “他娘的,这竹签怎么是用过的,老子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吃了不洁的东西,你这竹签到底是哪来的,说!” 其中一个小弟,看到盆里脏乎乎的竹签,气得拎起万贞的衣领子,啪啪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打的万贞头晕眼花。 她立马招了。 “不关我事啊大爷,是他们从江家小食铺后院外的垃圾桶捡来的,我也不知情啊。” 万贞抖的像过年前即将被宰杀的猪。 第239章 掌柜体验卡到期 那人推开万氏,拿着盆子就去了铺子前头。 此时,冯彪正站在门口宣扬白家小食铺的恶行呢。 “大哥,你快看,这白家小食铺竟然捡隔壁江家小食铺垃圾桶里用过的竹签,拿来穿肉给我们吃,怪不得我们疼成那样,那可是垃圾桶啊,谁知道这些竹签,会有多少虫子老鼠爬过啊,想想我都恶心。” 这话一出。 铺子外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场面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簇拥在一起讨论着。 任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竟有人敢这么干。 是真不怕客人吃死在铺子里,被抓去蹲大狱啊。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这间铺子,以后别想开了,等我明个得了空,就去找百食街的管事好好聊聊,大家都记着,以后千万别来这家铺子。 吃坏了肚子事小,无非就疼一疼,拉一拉,可就怕吃死在这里,你们小命都没了!这些人,为了赚钱,心都黑了!呸,老子最恨这种人!” 冯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他极力压制住想要打人的右手。 毕竟江林谷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对着围观群众大声嘱咐着。 说完,又对着江林谷的头上,吐了一口痰。 这才解气。 无论他刚刚在外头怎么打江林谷。 也没进去动万贞和周改儿一根毫毛。 他可不打女人。 等铺子砸无可砸时,四人才离开。 闹了许久,白家小食铺的外面喧嚣沸腾。 想要过路的人,压根穿不过密集的人群,只能选择绕路。 男男女女,都伸长了脖子垫脚看着铺子里。 还有人对着躺在地上的江林谷指指点点。 食材没了,桌椅没了,就连调料都被尽数倒在地上了。 铺子还开个锤子。 周改儿把他扶进去后。 关上了铺子门。 这还没完呢。 万贞听到冯彪竟然给了赏钱,而江林谷却只字不提,她连忙去翻找柜子,把那碎银找出来后,就收到自己口袋了。 “哼,你们一家三口,立马滚出我的铺子。” 将三人赶走,万贞又把他们的包裹一并扔了出去。 衣服散落一地。 甚至还有掉进河里的。 万贞却看都不看他们,关上后院门,就回家了。 只有两岁的江木耀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啊,先前看着娘亲被打,现在又看着爹爹被打,他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夫妻俩却没功夫安慰他。 周改儿从河里捞回衣服后,愁眉苦脸的问向江林谷:“当家的,这下完了,怎么办啊,我们能去哪?” 她的眉间都能夹死蚊子。 “能去哪,回家吧,折腾了这么久,掌柜的当了三天都不到,就被赶走了,还被打成这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回家呢,你说说你,来找我干什么,连累咱儿子也跟着一起受罪,快点哄哄他,别让他哭了。” 原本许久才见一次面的夫妻俩,在这段时日里,深厚的感情,早就消磨干净了。 三人狼狈的走向城门。 彼时,江家小食铺二楼靠门的位置。 刚闹完事的四人,正捧着碗狼吞虎咽呢。 凉面比起白家小食铺的量,多出几倍来。 不光如此,味道还特别好吃。 让他们觉得,早上吃的凉面简直是猪食。 “大哥,这家铺子做的吃食怎么这么好吃啊,就连这肉饼,都跟我们在皇城吃到的不同,一口下去,饼里的肉都流汁,关键外皮还是酥脆的,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要是我婆娘的厨艺有这么好,把我命给她,我都愿意。” “何止是命啊,我未来媳妇,如果有这么好的厨艺,就是不给老子生儿子,老子断子绝孙也愿意,哎哟,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么一口,我死都值了。” 其实也没好吃到这么夸张。 只是四人在外奔波了半年,常年吃着干巴巴没味道的干粮,又或者自己烤些野味,摘些果子吃。 难得吃到这种美食。 幸福感翻了好几番。 几个不争气的小弟,竟然流泪了。 冯彪看着又气又心疼。 这三人,都是他的手下。 半年前,押着货出城时,他带了七个兄弟。 半年后,再回来。 只剩三个了。 对他们几人,冯彪特别宽容。 干这行的,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该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 所以冯彪吃东西特别大方,绝对不亏待自己,更不会亏待手下们。 “行了,瞧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怎的就吃哭了,既然这么喜欢吃,你们大哥我,还能不让你们吃?从明天开始,午饭都在这里解决!” 话音落下。 三人拍着桌子,大声欢呼。 旁边的客人频频看向他们。 “嘘,小点声,别在恩人的铺子闹事。” 冯彪立马将食指放到嘴边。 三个小弟,瞬间蔫了。 吃完饭。 四人离开江家小食铺,回到自家镖局。 与冯氏镖局隔着一条街道的悠然街。 位于品书巷的邓地主家前院里,正有十来个中年男子,围住被关在鸟笼里的凤凰。 “这鸟,我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黑大壮,好听吧,吃的肥的很,还黑,这名字我想了一路呢。” 对于只认识十几个字的邓纪年来说。 这个名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 躺在自家美人榻上的邓望舒打了个喷嚏。 她不知道。 因为她祖父求秀才给她起的名字,让她逃过了一劫。 “叫啊,怎的还不叫?你不会上当了吧。” 都看了两刻钟了。 也不见这八哥鸟叫一声。 挤在最前面的几人没了兴趣,作势想走。 那哪行呢,还没看到这些人羡慕的眼神呢,邓纪年连忙拦住他们。 “等等,他一会就叫了,黑大壮,你快哭给他们看,快点啊!” 邓纪年拍打着鸟笼,想吓唬凤凰。 “就不叫,你不放我出来,我以后都不会叫的!” 八哥扭过头,竟然说话了。 “娘耶,竟然真的会说话,它好像能听懂你在说什么,邓兄,你快说,你继续跟它说话。” 人说话,很常见。 可八哥鸟能对话。 他们闻所未闻。 第240章 凤凰逃 以往见到的鹦鹉,能说三个字,都已经算厉害的了。 可眼前的八哥鸟,不光能说一整句话,还能听懂人说话。 堪称神鸟。 “黑大壮,你为什么想出来?你会跑吗?” 见好友们,都纷纷望向自己。 邓纪年的内心变得十分膨胀,他满脸得意。 眉飞色舞的再次开口。 “我把你关鸟笼子,你开不开心,你再不放我出来,本鸟死给你看。” 凤凰不大的眼珠子,似乎剜了邓纪年一眼。 后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鸟哪有情绪。 “好好好,我放你出来,常欢,去,给我拿个脚环来,先前养死的那只鹦鹉留下来的,你找找,估计我家大壮不喜欢被关着,所以刚才不搭理我们,哈哈,四百两,买只神鸟,划算!” 邓纪年继续炫耀着。 可惜,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在打开鸟笼的下一秒就凝固了。 “不好,快去追啊,快啊——” “怎么飞走了,这个贼鸟,是不是故意的啊?” “常欢,给我死出来,别找脚环了,快去追,我的四百两,四百两啊!!” 邓纪年的笑容四分五裂了。 他心疼到肝胆肺一起隐隐作痛。 说话时,他的下嘴唇颤抖的厉害。 人就算跑的再快。 哪能追得上鸟。 没等打开大门。 凤凰就飞没影了。 “找到没?啊?你说啊!”邓纪年追了出来。 抓着常欢的衣领,绝望的吼道。 “没,没有,老爷,我实在是追不到它,不过,我看到它朝着右边飞了,应该是往城外去了。” 常欢如实答道。 邓纪年立马召集所有下人,一起去追凤凰。 来做客的这些人,也都识趣的走了。 还有三两个偷偷捂着嘴巴,解气的坏笑着。 找了一下午。 邓纪年和家丁的嘴巴都喊干了。 也没寻到凤凰的一根毛。 四百两只听了几声响,就打了水漂。 邓纪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他又带着七八个家丁冲到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江四银刚把后门打开。 他们就挤了进来。 到处寻找凤凰的身影。 “你们把我家大壮藏哪了?快说!是不是你们偷偷把它喊回去的?” 邓纪年已经气得没了理智。 他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江家人。 “真是好笑,是你自己要来买我家鸟的,买走了,又跑来说我们把它藏起来了,你倒是找啊,你不会把鸟弄丢了,怪在我们头上了吧?真是厚脸皮,给老娘出去,再来闹事,我就去喊官差!” 张金兰也不是吃素的。 她刚骂完。 江大和兄弟俩就听到动静,从铺子前头过来了。 走路时,还撸着袖子。 邦邦硬的肌肉跳来跳去。 瞧着吓人的很。 邓纪年苛刻下人。 所以这些家丁一个个跟瘦猴似的。 甚至都没孙平梅胖。 江大和兄弟俩就能把他们都解决了。 只见江二勇随手抄起一根柴火棍,挥了出去。 邓纪年立马怂了。 他躲到下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放了两句狠话,就溜了。 他确实不敢闹事,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地主,家里有点小钱罢了。 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 而江福宝正坐在椅子上,吃着肉饼。 听方才那人的意思,凤凰早就逃出来了,可是却没回来,这小家伙聪明的很,估计知道这些人会返回铺子寻找。 所以躲藏到别处去了。 江福宝一点都不担心。 吃完肉饼,时间也晚了,江家小食铺闭门。 开始打扫卫生。 而回到家中的邓纪年那是越想越气啊,他甚至摔碎了好几套茶具,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 “大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气成这样,谁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拱形的院子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正是邓纪年的亲弟弟,邓纪良。 他是孟不咎曾经的四人组里,邓思远的亲爹,更是留着八字胡买到病牛的男人。 “哎,气死我了,今早我买了一只能说人话的八哥鸟,特别机灵,还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刚高兴着呢,都没把玩多久,它就飞走了。 我城内城外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刚才我去卖家的铺子找他们,可他们不承认鸟飞回去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呐,我花了四百两呢!” 邓纪年心疼死了。 本身干旱,家里的田地亩产就低,许多人都不肯租田了。 今年,家里纯靠铺子的租金养活一家。 这四百两,是他准备拿去江南置地的钱。 每年就属那里雨水最多。 就算今年再干旱,也比连山镇要好上许多。 原本想着,把黑大壮玩腻了,就一并带到江南,高价卖出去,还能赚上一笔。 现在好了。 鸟没了。 钱也没了。 “大哥,你怕是被人骗了,那只鸟,肯定被他们私下训练过,指不定早就飞回铺子里了,只是你没找到而已,哎,四百两啊,不能白白便宜他们。 这样,你找几个家丁,去把那家铺子围起来,等鸟一出现,立马闯进去,人赃并获,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到时候要么退钱,要么交出鸟,不然就送他们去见官。” 邓纪良虽然没哥哥有钱。 可他的脑子活络啊。 眼睛一眨就想到法子了。 “好,纪良,我听你的,从小你就聪明,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从明天起,你带着这些家丁,去围堵他们,若是鸟真的找回来了,等我去江南置地时,就顺便把你和思远一并带着,就当玩一趟了。” 邓纪年懒得很。 有亲弟弟在,他当然不会亲自出马。 “好,我去。” 作为全家吃喝住,甚至连儿子读书都得靠大哥的邓纪良。 他必须听话。 “爹,出了什么事了?怎的地上都是碎片?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招惹您了,发卖了就是,可别气伤了身子啊,您这样,女婿我实在担忧,幸好娘子今天没过来,不然她看到这一幕,岂不影响肚中的孩子?” 就在两人商讨细节时。 马吴兴突然过来了。 于是,邓纪年又把刚才告诉给亲弟弟的那套话,一一复述给他。 然而,听到这话的马吴兴,脸色暗了许多。 第241章 监视 前两日,他来岳父家,问他要赶考路费,岳父只给他二十两。 还说家中银钱不多了。 让他省着点花。 如今,为了买只破鸟,他竟然花了四百两。 合着,他连一只鸟的羽毛都比不上? 想到这,原本还不想带着周圆圆去赶考的马吴兴,瞬间转变了想法。 既然邓家拿他当外人。 如果他考上举人。 哼。 那邓家这门亲,也就没必要继续结了。 圆圆肚中怀的是他的长子。 他自然看中。 比起丑陋娇蛮的邓望舒,马吴兴宁愿娶周圆圆。 只是,时机未到。 他现在不过是小小的童生而已。 “行了,望舒还怀着身孕,你又即将启程赶考,赶紧回去多陪陪她吧,别在我这晃荡了。” 心情不好,邓纪年对女婿说话的态度,也很差。 马吴兴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大哥,真不是我说你,你这女婿性子不行啊,瞧瞧,方才还瞪了你一眼,不过是个童生,就这么狂妄,若是真的考上秀才举人,你觉得望舒还有好日子过?” 原先以为大哥的家业,都要留给自家儿子的。 可大哥却突然找了个童生当女婿。 扬言只要是侄女肚中怀的是男娃,就跟邓家姓。 以后把家业都留给这个外孙。 因此邓纪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他敢!吃喝穿用都是靠我养着的,就连宅子,也是我陪嫁给望舒的,他敢对望舒不好一个试试!” 邓纪年虽然嘴皮子硬。 可他到底是听到心里了。 等弟弟走后。 他喊来一个家丁。 “拿着钱去租辆马车,等两日后,马女婿启程时,你就远远跟在后头,将他赶考路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在心里,等回来时,如实告诉我,听到没?必须等马女婿回来,你才可以回来,一定要谨记,别被他发现了。” 担心女婿真的有异心。 邓纪年宁愿多花点钱,找下人监视他。 “是,老爷。” 名叫常赢的家丁,接过银子,出了门。 他径直走到万路街租马车,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眨眼的功夫。 那身影就消失了。 他没放在心上。 租好马车,便回去了。 百户巷的破屋子里,得知能一起跟着去赶考的周圆圆,兴奋的捂着肚子,笑出了泪。 “这次跟着我,多长长见识,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好好把他养大,若有朝一日,我考上举人,便立马休掉邓氏,迎你进门。” 或许是在岳父那吃了瘪。 马吴兴的尊严,在这间破屋子里找了回来。 看着周家人对待自己那副谄媚的模样。 马吴兴的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同一时间的城外小路上,一辆牛车缓慢的行驶着。 江福宝被爹爹抱在怀中,她打起了瞌睡。 耳边,都是家人在聊八卦的声音。 余晖好似轻纱笼罩着他们。 “主人,主人——” 突然,一道声音,在江福宝的头顶响起。 江福宝瞬间清醒。 她睁开半眯着的眼睛。 抬起头望去。 正是她的凤凰。 “凤凰,你怎么飞到这里来了。”江福宝惊喜的伸出胳膊。 凤凰落了上去,紧紧抓住。 【他们追我,我就跑到城外来了,我聪明吧,主人~你要奖励我哦,我要吃大西瓜!】 担心一人一鸟聊起天来,吓到家里人。 所以凤凰就用心声回复她。 “乖凤凰,明天就奖励你吃西瓜,只是,你不能再跟我们去镇上了,你愿意留在我家吗?” 那个邓地主不会妥协的。 只怕会时不时的来铺子找茬,若是被他们发现凤凰的踪迹。 就完了。 感情这钱也不好拿啊。 江福宝不打算把凤凰带去镇上了。 “福宝说得对,凤凰必须留在家里,反正山脚下都是树林,比在镇上舒服,凤凰你要乖,得听话知道吗?不然你就被捉走咯,以后再也见不到福宝了。” 张金兰见孙女跟凤凰说话。 也学着她的模样,摸着凤凰的羽毛,温柔的说道。 【好,我都听主人的。】 凤凰很乖。 它微微点了点头。 “瞧瞧,我都半只脚踩在棺材里了,还是头一回见到鸟也会点头的,福宝啊,这八哥鸟上辈子不会真是凤凰投胎转世吧,真神了。” 不管再神奇的事。 只要发生在孙女身上。 一切都合理了。 所以江家人对于凤凰的聪慧,很快便接受了。 江福宝的瞌睡消散。 与家里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继续赶路了。 快到村口,她看到三个熟悉的人影。 不就是江林谷一家三口嘛。 “阿奶,你看他们。”江福宝拽了拽阿奶的袖子。 张金兰看了过去。 “啧啧,都被打成猪头脸了,以为回到村子里,就没事了?你们等着看吧,他们的苦日子就要来咯。” 张金兰勾起一边嘴角。 坏笑着。 山脚下的竹林,被砍去那么多。 也不知道做出多少个竹筒来了,若是江林谷不收。 村里人都能闹翻了天。 牛车超越了他们。 先一步回到家中。 凤凰站在江四银的肩上一起走了进去。 除了江福宝外,它最喜欢江四银了。 要不是江福宝知道它是公的。 只怕还以为它看上爹爹了呢。 “四叔,这是什么鸟呀,好黑。” 一进门,江如意就看到江四银身上的鸟了。 她好奇的问道。 自从改姓改名后,哪怕没上户籍。 姐妹俩也换了称呼。 原先,他们可是叫江四银舅舅的。 “是八哥鸟,会说话呢,凤凰,给他们说句话听听。” 此话一出。 江家所有孩子都围了上来。 有的个子快赶上江四银了。 有的才到江四银的屁股,甚至还有到他大腿的。 孩子们的身高参差不齐,像竹林里乱长的竹笋。 “你们这群笨蛋——” 凤凰像是故意逗弄他们。 明明是在骂人,可孩子们却听着很开心,直嚷嚷着要凤凰再骂一句。 江福宝都看无语了。 “凤凰,快点夸我。”她嘚瑟的对着凤凰吩咐道。 “主人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你长得闭月羞花,人比花俏,就连花中之王的牡丹,都比不上主人的一丝一毫......” 凤凰滔滔不绝的夸赞着。 江福宝只是想在哥哥姐姐面前装个逼,谁知道凤凰这么配合她,一下子装过头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 第242章 被围堵 “好了好了,别夸了。” 真是越说越夸张。 江家所有大人都笑的不行。 “你这孩子,玩崩了吧,哈哈哈。”江二勇调侃了一句,还不忘用手捏了捏侄女软软的脸蛋。 院子里,充斥着江家人的欢声笑语。 此时,村口却围满了人。 场面闹哄哄的。 原来是村口大树下坐着的妇人,隔着老远看到江林谷他们回来了,连忙通知村里人,他们纷纷拿着竹筒出来,想要江林谷收走。 这不。 一家三口,被堵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江林谷看着面前的上百号人,顿感头皮发麻。 “林谷啊,你总算回来啦,上次没结清的账,这次给结了呗,我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见底了,得去镇上买点回来呢,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十六口人,你之前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买啊。 瞧瞧,这几日我们家又做了二百来个竹筒,你一并都收了吧,卖掉的钱,刚好够我们买糙米了。” “哎哟,别挤啊,林谷又跑不掉,一个个的来啊,谁,谁把我的鞋子踩掉了,该死的,一个个急什么啊。” “先收我的,我家做得多,足足五筐呢,一筐一百个,刚好五百个竹筒,按照十个一文收,林谷啊,你要给我五十文,加上之前欠我的八文,你今天得给五十八文呢。” “大侄子,我寻思你要的多,就把我娘家妹子也喊来一起做了,算上她的,我家做得多,有一千个竹筒,这样,上次你少给的三文,我不要了,你就结这次的竹筒就好。” “刘婶啊,你脸皮可真厚,林谷是咱们江家村的人,你喊你娘家妹子一起做算怎么个事?你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不行啊,不许收,林谷,你要是收了她家的,那我也喊我娘家人,凭什么就她行。” “就是,不许收外人的,咱村里人都没赚到的钱,凭啥要外人来赚。” 这些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言的。 江林谷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原本因为赶路,脸蛋累的红扑扑的,现在苍白了许多。 “林谷啊,你既然收了他们的,也一并收了我们的吧,都是一个村子的,别厚此薄彼啊,你小的时候,婶子还抱过你呢。” 上次去江福宝家闹事的马庆梅,吃了瘪后。 还没学聪明。 这次又来了。 只见她谄媚的抓着江林谷的袖子,身后的四个儿子,每人抬着一筐竹筒,少说也有四五百个。 不光是她。 跟张金兰不对付的几个人,全都来了。 包括王绣莲和刘寡妇。 “我这次回来,不是收竹筒的,你们先让开,我身体不舒服,让我先回家,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江林谷暂时想不到借口。 只能先避开了。 这么多人围堵他。 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掌柜了,就算是,也收不了这么多啊。 “哎哟,我才看到,大侄子,你这一身伤,哪来的?难道是路上遇到山匪了?” 此话一出。 众人才发现,上次回来还耀武扬威,神气到不行的江林谷,现如今,竟然鼻青脸肿的。 不光如此。 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一大块。 要不是这张脸众人熟悉的很,只怕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不会是得罪了主家,被赶走了吧?江林谷,你赶紧把我的竹筒收走,把钱拿来,我等不了了。” 也有聪明的人。 看到他惨兮兮的模样。 猜到了零星半点。 于是,她抓着江林谷的胳膊。 死都不放手。 一个上手,剩下的人担心江林谷不收那么多,也都学着那人,往前挤,企图抓住江林谷。 让他收自家的。 可怜的江林谷,带着伤走了一下午的路。 还没喘息呢。 就差点被挤成肉饼了。 也许是老天觉得他命不该绝。 遛弯的江广义见儿子一家,被村里人团团围住。 还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他气得大吼一声。 “都给我让开!我家林谷要是被你们挤出什么事来,你们全都给我滚出江家村!统统除名族谱!” 虽说江广义平日里不管事。 可他吓唬人还是有一套的。 一听要被除名了。 这些人,好似惊弓之鸟。 四处散开来。 两岁的江木耀,吓得哇哇大哭。 把江广义都心疼死了。 他接过儿媳怀中的孙子。 “哦哦哦~”的哄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点,不回家吃晚饭,堵在村口干什么,我家林谷可是堂堂掌柜,要是把他挤出个好歹来,你们去镇上帮他管人? 不对啊,林谷,你这脸上是怎么弄的?难不成,是他们打的?岂有此理,竟然敢打我的儿子,说,谁动的手,老子非要把他赶出村子!” 大儿子过继了。 江广义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原本就偏疼他,现在更加宠溺。 见他受伤,江广义暴怒。 在院子里乘凉的陈秋菊,也闻声过来了。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啊?哪个遭天谴的小畜生干的啊,儿啊,疼吗?快告诉娘是谁打的你?我让你爹把他赶出去。” 陈秋菊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拉着江林谷,上下左右仔细的查看着。 生怕儿子身上,突然出现一个血窟窿。 “林谷啊,你快解释啊,你明明是受了伤回来的,跟我们有何干系,这天还没黑呢,光天化日,你别污蔑我们啊。” 方才抓着江林谷胳膊的妇人。 担心被误会,她连忙摆手解释道。 “爹,娘,不是他们干的,都怨江大和家!如若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被打,都怨他们。” 正在家中吃饭的江大和,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会是受凉了吧?晚上赶紧洗个热水澡,别用凉水洗了,这天热得很,说不定就是身上汗透了的时候吹到风了,别以为你身子健壮,就不当回事,你如今年纪也上来了,更得注意点,听到没?” 张金兰关心的看向大儿子。 唠叨着。 “哦,我知道了娘。” 江大和很孝顺。 别说亲娘是关心他了,就算亲娘让他现在去死,他也不带犹豫的。 第243章 栽赃 晒的漆黑的他,脸上竟然有了一抹红晕。 江福宝在旁边鬼鬼祟祟的偷看着,她低声窃笑。 大伯也是想被娘亲疼爱的大孩子呢。 “不,不好了。” 不等江福宝多想。 敞开的大门口。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正是王绣莲的大儿子,江子冲。 他刚刚才从镇上回来。 恰好在村口看到江林谷被围堵,也听到了江林谷栽赃江家的话。 见他污蔑江家,江子冲连家都来不及回,就撒开腿跑过来报信了。 “这是怎么了,子冲?” 与他交好的江二勇,撂下碗,满脸疑惑的走了过去,高声问道。 “江林谷从镇上回来了,他被人打了,村里人原本想把竹筒卖给他,就围堵了他,可是他不收,村里人就着急,围的越来越紧,人也越来越多。 后来族长来了,就问是谁打的江林谷,没人承认,然后江林谷才说,他是带着伤从镇上回来的,都是你们家,害的他被打,村长一行人,正往这走呢......” 江子冲跑的气喘吁吁。 他尽量用最少的话,把事情的经过叙述出来。 还没说话,江福宝就听到了些许吵闹的声音。 像是由远到近。 她端着碗从椅子上起来。 走到门口,伸出圆乎乎的小头,看向外头。 嚯! 外头有乌泱泱一群人朝自家过来了。 领头的正是江广义两口子。 左边则是被村里人扶着的江林谷,至于周改儿和孩子。 估计先回家了。 江福宝没看到。 而后面一批人,全是江家村的村民。 个个挑着竹筐,背着竹篓。 里面装满了竹筒。 “阿奶,好多人过来了,看起来凶巴巴的,我怕——” 江福宝扭过头,作出害怕的神情,跑到阿奶的身边。 把头埋进阿奶的两条腿之间。 像只怂包鸵鸟。 “乖福宝不怕,咱不怕啊,有阿奶在,燕子,你把孩子们都带到屋里去,别吓着他们,大和、二勇、同金,你们几个抄家伙,敢来我家找事,我让他们走过来,爬回去!” 张金兰话一出。 张燕子就迅速放下碗,把儿女侄子侄女都拉回堂屋里,还顺便把门掩上了。 再出来时。 孙平梅递给她一根擀面杖。 自己则是拿着菜刀。 江家所有人,都统统手拿利器,不是剪刀,就是锄头锅铲,江大和跟江二勇,则是一人一把柴刀。 还磨了几十下。 被晚霞照的反了光。 瞧着就锋利。 就连来报信的江子冲,也顺手捡起一根柴火棍。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家被欺负。 “江守家!张氏,给我滚出来!” 人未到,声先到。 江广义的怒吼声,传到江家人的耳朵里。 一分钟后。 门外面全是攒动的人头。 矮的看不着的,一个个都踮起脚来。 像现代学生照毕业照时的场景。 以至于,透过门缝看戏的江福宝,觉得有一丝好笑。 “怎么,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张金兰坐在椅子上。 她的左右,站着三个儿媳。 要不是钱喜乐怀有身孕,只怕也在其中。 她本来被江同金拉进屋子里。 可耐不住她性子火爆。 竟然趁着家人不注意。 偷摸跑出来了。 不光如此。 她还抄起扫把,举得老高。 江大和兄弟俩,守在门边。 如果外头有人发动进攻,他们就挥出柴刀。 而爷爷江守家则是手上空无一物,他端着碗,坐在厨房门口吃着饭。 眼里的暗光根本掩饰不住。 像是兵营里,从不心急的谋士。 至于大哥他们。 则是护住女眷。 站在她们前面。 但凡动手,打得过,就用不着女的,打不过的话,也能方便女人躲进屋子里。 以免她们受伤。 然而,江家女人的战斗力,不是盖得。 用不着他们保护。 孙平梅推开江二勇,往前站了两步,气势汹汹的。 江福宝佩服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打仗呢。 个个都有站位。 “大胆张氏,你连累我儿被打成这般模样,害的他被主家赶走,掌柜一职也没了,我今天就要替我儿作主,把你们赶出江家村!” 江广义贸然过来,没拿任何东西,看到江家人人都凶神恶煞的模样。 愣是不敢进去。 只能在门外破口大骂。 “先不说你儿子的伤跟我们毫无干系,你有何资格把我们赶走?我们犯什么事了?” 张金兰不屑的冷笑一声。 “就凭我是江家村的村长和族长,我有权利赶走你们,自从过完年,你家把村里闹得鸡飞狗跳,若不是你们在村子收竹筒,只怕我儿也想不到回来收竹筒,都是你害得,你带坏的他! 明知道我儿当上了掌柜,你却不依不饶,派人去白家小食铺闹事,让我儿被主家赶走,还被客人打了一顿,听说那客人,可是从你们铺子出来的啊,你说不是你们找来的帮凶谁能信?” 江广义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心里想着,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赶走。 一旁的陈秋菊也附和道。 “不光要赶走,还得赔钱,我儿伤成这样,岂能让你们白白欺负,少说也要赔我们五两银子,还有我孙子,被吓得啼哭不止,我家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是金疙瘩,金宝贝!若是被你们吓得少了一魂二魄的,我上哪说理去! 必须赔钱,我得带我孙子去找神婆叫叫魂,当家的,江家的田地不许他们买卖,归还给我们族里,其次,宅子也带不走,也得归族里,到时候,谁家若是住不下了,就把这房子暂时借给他们住,也算是有点用处。” 陈秋菊的眼睛冒着精光。 像饿了许久的野狼,突然遇到猎物。 自家房子不算大,虽然够住,可耐不住孙子以后要成家啊。 况且,大儿子过继了。 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她根本放心不了。 万一养不大,她家岂不是断了根了。 所以她还得催小儿媳继续生,给她多生几个孙子才好。 到时候,家里住不下。 就住到江家来。 这里的房子大,还在山脚下。 要是以后偷摸在山上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带回家,也不至于被村里人看到。 第244章 赶走江家 而且,江家的门口就是河,位置特别好。 陈秋菊,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的打算,全都显现在脸上了。 张金兰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哼,不过是个族长就敢这般猖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太爷呢!我们在江家村住的好好的,你没资格赶我们走,觊觎我家的田宅?行啊,你敢进来一下试试,我把你脚给剁了!” 张金兰恶狠狠的盯着陈秋菊的脚。 后者赶忙缩了一步。 气势顿时就输了。 张金兰冷笑着继续说道。 “好你个陈氏,先前勾搭春霞家的大儿媳,在村里散尽谣言,说我收了她们的竹筒,让她们赚了不少钱,现在又想借着你儿子被打,赶我们走,实则想抢走我家的田地和宅子,真当我们傻吗?你儿子被打,那是他活该! 白家什么人,我就不信他不清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中龙凤了,别人上杆子请他当掌柜?那是因为他好骗!白家偷学我家的吃食,却学出来个四不像,自己做的难吃,被客人打,还怪上我们了! 真是好笑啊,天底下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长见识了。” 张金兰自从开了铺子。 骂人的功夫见长。 以往都是污言秽语,吵起架来像个泼妇似的。 现在更喜欢骂人不吐脏字。 毕竟,她身上价值一两银子的新衣服,可不敢坐在地上打滚。 要是脏了破了,她得心疼死。 一通话,骂的陈秋菊不知从哪开始反驳。 “不走也得走,我以江家村族长和村长的名义,命令你们,在明日之前,离开江家村,不然,我就带着一村人,把你们五花大绑,扔出去!” 江广义自知吵不过她。 直接威胁起来。 看戏的村里人,没有一个吭声的。 他们现在只想卖掉身后的竹筒。 其他的一概懒得管。 方才要不是族长说,要来找江家麻烦。 他们也不会来看热闹。 “你凭什么赶走我们,你能当上族长和村长,不感谢我们把你选出来,还来坑害我们,如果我们不选你了呢?二哥说,作为族长村长,就该带领村里人赚钱,过好日子。 可是你呢?你从未管过我们,江家村是镇上最穷的村子,你只知道过你的好日子,你根本不是一个好族长和村长,你不配当!你是坏蛋!为什么要让坏蛋管着我们!” 江福宝突然推开屋门。 走了出来。 她奶呼呼的声音,明明不大。 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福宝出来,不是为了别的。 纯粹是不想天天被这江广义一家折磨了。 动不动就找事。 若当初推她下水的江三妞不是族长孙女,只怕早就被阿奶他们打死了。 哪至于让她现在还活着蹦跶。 每每在村里碰到。 都要感受一下江三妞的白眼,烦透了。 另外,如意姐姐明年也要上户籍了。 要是族长做小动作。 又是一堆烦心事。 一想到以后还有无数的麻烦,江福宝就顾不得她才三岁半的年纪了。 她用着正在镇上启蒙的二哥名义,指着江广义狠狠骂道。 “好你个黄口小儿,大人说你,没你插嘴的份,才三岁,就这么无礼,长大也是个任人贱玩的娼妇!天生的窑姐命!” 陈秋菊骂的极其难听。 江家人的脸色。 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张燕子如猎豹般跑到门口,举起手中的擀面杖,直直杵向陈秋菊的嘴。 下一秒。 陈秋菊吐了一口鲜血。 地上的红色粘液中,还混着两颗黄白之物。 “我的牙,我的牙啊——” 原来是陈秋菊的大门牙被擀面杖杵掉了。 “敢骂我的女儿,我让你以后说话都漏风!你今日所言,必定报应在你家三妞身上!” 至于江广义家其他几个孩子。 张燕子无感,也不讨厌。 所以她只咒江三妞一人。 “啪啪啪——”江四银也跑过来,连着扇了陈秋菊几个大嘴巴子。 他眼里含泪,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只能用巴掌说话了。 力道用了十成十。 地上的粘液中,又多了两颗牙。 然后是朱迎秋,孙平梅,钱喜乐,几人像是转盘一样,这个打完,下一个就来了。 有的踹她,有的捶她。 没一会,陈秋菊就被打成猪头了。 却无人敢拦。 实在是江家人太凶猛了,一副要打死陈秋菊的架势。 谁都怕挨打啊。 江广义也是。 他不光没帮着媳妇,还后退了好几步。 江林谷退的就更多了。 父子俩,都是一个货色。 张金兰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她搂住孙女,不再吭声。 这下轮到江守家出场了。 孙女的话,点醒了他。 是啊。 想要不被找茬,必须自身强大。 不然就做好受气一辈子的准备吧。 族长都要赶走他们了。 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 那这族长和村长,也就别当了吧。 只见江守家放下吃干净的碗,抹了把嘴,走到门口。 “大家都听我一句,我孙女说的不无道理,这江广义,自从当上族长村长,为我们村子做过什么?你们都扪心自问,你们能吃饱饭吗?啊?作为领导我们的人,不想着帮我们就算了,还要各种坑害我们。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每每一到夜晚,就有人去他家地里,帮他们干活,听说是江广义许诺把汪氏家的田地白白给他们种呢,为了一己私欲,随意挪用他人田地,比地主都可恶,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咱们的族长?” 江守家年纪上来了。 夜里总是夜起。 因为自家离田地近。 有好几次起来撒尿,他都听到外头有锄地的声音。 他便悄悄溜到田边偷看,自然也听到他们说的话。 这事,他没告诉任何人。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只见村里人纷纷看向江广义。 后者脸色苍白一片。 不等他解释,江守家接着说道。 “我们江家村,为什么这么穷?没有他的责任吗?还有,上次汪氏家的儿子被灰熊咬死,如果江广义动作快点,又或者提前告诫大家别进深山,岂会出这档子事?责任大多都在他!” 第245章 我来当族长 “他能害死汪氏的儿子,以后保不准就害死你们的儿子!收下汪氏家里的地,不想着赶紧卖给村里人,竟然拿给旁人免费种,就仿佛这些地是他家似的,跟贪官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村里人这么穷呢,恐怕是老天知道咱们村有个贪恶之人,所以才降罪于我们的吧!如果让他继续当这个村长,族长,以后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啊?” 江守家把责任,全部怪在江广义头上。 还不忘拉出村里人,警告着。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让门外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今天,他江广义如果能用这种借口赶走我们,那以后肯定就能赶走你们,你们不像我们,我们在镇上好歹有个铺子,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们呢,到时候没宅没田,你们还如何活下去?这不是要你们一家子的命吗? 这等恶人,都能当族长村长,我们江家村就要亡啦!你们难道想捧他的臭脚一辈子?先前我孙女差点被他家三妞害死,可这三妞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爷爷是族长吗? 这等顽劣的孩童若是长大,只怕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到时候若害了你们的孙子,儿子,你们又当如何?咽下这口气?你咽的下去吗?不咽?不咽就被赶走,一家子沦落街头!” 江守家越说声音越高。 把村里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江福宝佩服极了。 爷爷先是诉苦,接着威胁和推卸责任,最后莫名其妙的,与门外看热闹的村里人,站在一条线上对抗村长了。 关键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送去现代,让他当传销头子,只怕多少大爷大妈的退休金都被他忽悠走了。 “不想,我们凭什么被赶走,这宅子都是我们自己花钱盖的,他一个族长凭什么赶走我们,田地也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对啊,不想着怎么带我们赚钱,还要坑害我们自己人,这等族长村长,我们不敢要。” “就是,真以为他是土皇帝啊,凭什么赶走别人,还想害死我孙子,做梦!他能当上族长还是我们选的呢,哪来的脸还害我们!” “嘘,呸呸呸,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小心祸从口中,他一介农户,也配跟当今圣上相比?他连给圣上洗尿桶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哈,笑死了,想进宫,得先自宫,当了太监才能洗尿桶啊。” “哎哟,我媳妇在呢,说什么呢。” 话题越说越歪。 “拉他下去,拉他下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妇人喊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整齐规划的叫了起来。 “拉他下去——” “拉他下去——” 江福宝看着捂住嘴,一脸坏笑的二伯娘。 心知肚明。 江广义慌了。 他根本插不上嘴。 不等他制止村里人,江守家又放出了王炸。 “我江守家自知没什么本事,可我一心为村里,如果我是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我定会带领你们吃饱穿暖,帮你们谋新的活路!天旱怕什么!只要有我在,保证饿不死你们,当然,恶意闹事的除外。 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就如同一个叶子上的蚂蚱,心要拴在一起,方能有好日子过,我倒是想把你们的竹筒都收了啊,可奈何,我不能抢了这江广义的风头,他才是一村之长,动辄就能夺走我们田地宅子,要把我们赶走的人。” 江守家叹了口气,又道:“罢了,走就走吧,竹子天下间哪里没有呢,只要我们铺子生意好,还愁买不到竹筒?是吧?大不了离了江家村,我们去镇上过活。” 江守家并未点明自己的想法。 但是。 话都吐露一大半了。 再傻也该明白了。 想着自家连地里的活计都顾不上,做了这么多天的竹筒。 却一个也卖不出去。 这些人,连忙喊叫起来。 “换族长,换村长,让江守家做我们的族长,村长——” 原本还不整齐的话语。 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也越发整齐划一。 上百号人的声音,传到村子各个地方。 族里上了年纪,有威望的长辈也来了。 一个时辰后。 江家村的族长已经变成了江守家。 村长要麻烦些,得去镇上找管事登记更换下才行。 说了谎话,本想教训一下江家的江林谷,怎么也没想到。 他竟然坑了自己的爹。 江广义跟陈秋菊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昏死过去。 被心善的村里人送回了家。 但也仅限于此。 请郎中的事,他们就管不着了。 天早已大黑。 可江家门口,却排起了长队。 江守家答应过。 会收走他们的竹筒。 另外,自八月初起。 每家每户三天都能送一次竹筒来。 一次送四十五个竹筒,全部按照十五个一文的价格收。 毕竟十个一文的价是江林谷给的。 对于江家来说,可不算数。 一月能送至少十次。 也就是三十文到手,能让家里日子好过许多。 比起一文钱都赚不到,这些人知足了。 自从搬了铺子,生意越发的好。 每天客人至少要外带走四五百杯绿豆汤。 基本上全镇子,但凡兜里有点钱的客人,都在光顾江家小食铺。 这些竹筒肯定能消耗掉。 连山镇,虽然比起长安镇要穷些,可是大啊。 人多了。 那自然兜里有钱的,也就多了。 镇上几百间铺子。 热闹的很。 穷的,也就是城外种田的庄稼户罢了。 江守家丝毫不慌。 况且,青梅还在腌制。 万一好喝,以后说不定竹筒还不够用呢,就算今天不收村里人的竹筒,他们也要去别村收了。 家里的竹筒告急。 真是还没发愁,就有人上赶子送来了。 “别抢别抢,都能收,都别插队。” 江大和拦住想要插队的妇人。 今天月亮不是很明亮。 院子里点起了油灯。 等到油灯快燃尽时,拿到钱的人,才统统笑着走了。 而留在江家的只剩王绣莲、马庆梅跟刘寡妇。 她们三人身后的竹筐,满满当当。 可是脸上却赔着笑。 第246章 成了族长孙女 “想要我收你们家的竹筒,倒是可以,只是嘛,你们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先前,你们总跟我过不去,现在,我家老头子是族长,是村长了,你们还想像以前那样闹吗?” 张金兰抬着下巴,看向她们。 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江福宝觉得,此时的阿奶,有些像书本里,小人得志的恶毒反派。 不过她很喜欢。 阿奶最可爱了。 “对,实在对不住,以前都是我小人心,在背后说你坏话,是我错了,你,你别跟我过不去,以后我肯定不说了,我保证,儿啊,你帮娘说说好话啊。” 王绣莲最先服软。 她本身跟张金兰也没太大的矛盾,都是刘寡妇在背后挑拨的。 知道大儿子跟江二勇关系好。 她连忙拉着大儿子。 让他帮忙求饶。 “行了,收下你们的竹筒,倒是可以,刘寡妇,王氏,你们两的儿子,就是每天晚上去给江广义干活的人吧,我交代你们一件事,想要不白干,你们两家一起去闹事,闹的越大越好,让江广义赔钱给你们。 当然,若是闹到我这来,我自然会站在你们这边,至于马氏,你嘴巴向来大,这种八卦,你应该很感兴趣,就由你负责传遍全村吧。” 三个婆娘,虽然坏。 可是蠢啊! 蠢人只要稍微给点好处或者用用手段,就能拿捏她们了。 江守家话音刚落下,三人就连忙点头。 王绣莲也顾不得自家夫君会知道这件事了。 生气就生气吧。 族长都说站在她这里了,她还怕什么。 只要给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刘寡妇,觉得江广义靠不住了。 也想弄些钱来。 不光如此。 她低头时,甚至偷偷瞄了江守家一眼。 还真别说,虽然江守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年轻时俊朗过的,若是不看他一脸的老褶子,其实五官很是优秀。 比江广义强了不少。 而且,他还在镇上开铺子。 比江广义有钱多了。 若是能傍上他,肯定不缺钱花,指不定日日都能吃上肉呢。 也不知道.... 不行不行。 刘寡妇晃了晃脑袋,甩掉了这些想法。 张氏太可怕了,她可不敢。 还是老老实实听他话吧,去江广义那里弄点银子来,再把女儿嫁出去,用这些钱给儿子娶个媳妇,再买上两亩地,好好带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算了。 她已经一把年纪了。 不想再折腾这些,要是被捉住,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儿子对她的行事早就颇有微词,若是把儿子得罪狠了,以后谁来给她养老送终啊。 总不能指望即将嫁出去的女儿吧。 三人答应后,放下竹筐,抓着一把铜板,笑嘻嘻的走了。 每人身上都带着任务。 直到江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江家人才反应过来。 “爹,你咋就当上族长了呢?哎哟喂,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儿子,你掐我一把。” 江二勇刚说完。 江同土就狠狠掐了他的腰间肉。 把江二勇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你个臭小子,你公报私仇啊你!哎哟,疼死我了。” “行了,别在这耍宝了,把竹筒都放到空屋子里去,若是放不下,就搁在后院,我刚才大致算了下,这里竟然有一万个竹筒,我们铺子今天卖了四百杯走,这么多竹筒,短时间根本用不完,不过也不怕,竹筒放不坏,明年也能接着用。 只是,天气一冷,就卖不了绿豆汤了,我答应她们,八月初继续收竹筒,最近你们兄弟俩就多跟客人推推绿豆汤吧,争取多卖点。” 江守家的脸上并无喜色。 他方才想当族长,不过就是怕江广义公报私仇,又担心他们以后经常找事。 可当上后。 他突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明明只要担心自家人吃饱穿暖就行,突然有一村子的人,开始指望着他了。 恐怕以后会有一堆烦心事等着他。 有点后悔怎么办。 江守家挠着头。 “当家的,你让他们去江广义家闹事干什么?” 张金兰不解。 “他都来我们家闹事了,还不许我报仇了?等闹大了,我就以族长名义赶走他们,赶不走也没事,我恶心死他们,就许他们给我们穿小鞋?哼! 方才村里族里的账本和册子族谱等都交给我了,我准备把空出来的田地,用自家钱,全部买了,反正放着也浪费,不如我们自己种。” 这便是当族长的最大好处了。 有好宅基地和田地,都先紧着自家买。 “那感情好,我刚好想着,以后去买些田地呢,与其买在别的村子,不如买在我们自己村子,对了,你看了没,有多少亩?” 江守家跟着二孙子,认识不少字。 少说也有百来个。 一边猜一边认,大概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算上汪氏家里的,共有十亩一等良田,和十五亩二等良田,以及八亩三等,先前卖凤凰的钱,刚好能拿来买,还能剩下不少。” “行,都听你的,等去镇上管事那登记后,当上村长,顺便就把田地买了吧。” 至于宅基地,张金兰暂时没想买。 家里的房子大得很。 够住呢。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江福宝,突然荣升成族长孙女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谁能知道,村长族长这么好当啊。 爷爷就说了几段话,就这么当上了? 至于买回来堆成山一样的竹筒,江福宝不放在眼里。 等青梅腌制好。 自然就能消耗出去了。 天冷也不怕。 什么小吊梨汤、红豆丸子饮、红茶饮等等,都能拿来卖。 铺子生意越发的好。 冰块有些不够用了。 想到这,江福宝又跑进空间,把冰箱腾出来一层,放满水冻起来。 这才盖好小薄被,舒舒服服的睡觉。 第二天上午。 白家门外,站着十来个人。 竟然还有官差在其中。 前来开门的万贞,差点吓得尿裤子,还好腿夹得紧,愣是憋了回去。 “官,官差老爷,这是怎么了,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吗?”万贞哆哆嗦嗦的问道。 她压根没看到,站在柱子边的冯彪。 第247章 白家贱卖铺子 只以为是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又闹出事来了。 “你们铺子竟然捡垃圾卖给客人,真是胆大包天!我特来通知你们,必须赔偿冯彪等人各十两银子!七日时间,若是还没收到你们的赔银,我就将你们铺子查封,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开了!” 管事说完,连正眼都不带看她一下的。 就带着官差走了。 一旁的冯彪才嘚瑟的走到正中间。 “记住没?七天内,把四十两银子送到冯氏镖局,否则,不光是管事不放过你们,我们也不会,你若是不想夜夜有人闯入你的宅子折磨你,就老老实实的赔钱!” 冯彪对着大门吐了一口。 然后双手交叉,抱在后脑勺上,大摇大摆的走了。 临近中午,他还得带着弟兄们去江家小食铺吃饭呢。 “不好啦,孩他爹,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呀——” 受到惊吓的万贞,关上大门,跑到屋里。 愣是把睡得正香的白千山晃醒了。 “有病啊?大清早的抽风啊?” 白千山有起床气。 他把枕头砸向万贞。 翻过身,继续睡了。 “赶紧起来啊,早什么早,都巳时末了,方才百食街的管事来了,说让我们赔那四人各十两银子呢,若是七日内不交齐四十两,我们铺子就要被封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管事说了,要封我们一辈子,到时候,岂不是卖也卖不掉,租也租不出去?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咱们现在哪里还有四十两?四两都没了。” 万贞被砸,顾不上生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去哪里弄四十两来。 “什么?管事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去给我拿衣服来,我们赶紧去牙行,让牙人把我们铺子租出去,你再把你那些首饰衣服都卖卖,书房还有十来本书,也都卖了去,赶紧!” 自家吃喝都靠那间铺子。 开了几日,就关门了。 本想靠着铺子赚大钱娶新媳妇的白千山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 结果一早就听到这种噩耗,他吓得彻底惊醒了。 不行,若是铺子被封,以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儿子靠不住就算了。 铺子再没了。 真就得沦落到卖宅子了。 这宅子他住的舒服的很。 有前后院子,屋子也大,位置更不差。 要是卖掉,搬去小宅子里,他以后还有何脸面出去跟狐朋狗友吹嘘啊。 不能装逼,对白千山来说。 不如去死。 “我有什么首饰,不都被你卖完了,就剩那两三件了,再卖,以后我戴什么?而且,我都两年没做新衣服了,我那些陈旧货色,谁会买?” 万贞简直气得没话说。 一遇到事就打她首饰的主意。 父子俩一个德行。 现在好了。 还想把她的衣服卖掉。 她真后悔死嫁给这个废物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去牙行问问。” 白千山懒得搭理她,连忙穿好衣服,带着万贞出了门。 可等待他的,却是镇上所有的牙行,都不肯帮挂他们的铺子。 “李牙人,你就帮着挂一下吧,这样,一月只要一两的租金,若是要开高价,随便你,多出来的就给你了,三年起租,必须一次性给我们三十六两。” 白千山算了算自家剩的钱,和兜里的银子,以及卖掉首饰衣服和书本的钱。 勉强能凑够。 还能剩一点吃喝。 到时候风头过去。 再用手段逼走新租客,岂不赚大发了。 可惜,白千山想的挺美。 现实却让他傻眼。 “整个镇子都知道你们闹出来的事了,冯氏镖局打过招呼,谁要是敢挂你们家的铺子,就是跟冯氏镖局过不去,白老爷,你看看你们,做事也不隐秘些,碰到硬茬子了吧? 我看,就是那冯氏镖局的人故意搞你们的,就是想让你们的铺子被管事查封呢,哎,恕我无能为力了,这牙行也不是我的,我没有办法帮你们。” 李牙人说话时,脸上突然出现一秒蔫坏的笑,却在下一秒消失了。 他满脸真诚的看着白千山。 “这可怎么办呀,实在不行,你就帮我挂着,卖了吧!大不了,赔完银子,剩下的我们再拿去买个别处的铺子,也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租金少点。” 白千山急的像锅中的螃蟹,随着李牙人的话音落下,锅中的温度也愈来愈高。 他在原地踱步。 整个人都慌了。 “既然不能挂,那租与卖皆是同理,不过嘛,我倒是有一法子。” 李牙人眼珠子一转。 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什么?李牙人你尽管告诉我,若是能解决此事,以后我买铺子,一定还在你这里买。” 白千山眼眸一亮。 万贞也是。 “我去劝说我们掌柜的,买下你的铺子,不过嘛,价格是高不了的,当然,你们要么卖不出去,要么只能拿去当铺典当了,那价格,就更低了,听说,你们铺子旁边闹鬼的那家望月食庄,先前想典当来着。 人家当铺只给他们一百五十两,所以望月食庄便一直在卖,你们铺子,比她们的铺子要小多了,就算按照正常的价来卖,最多也就四百两,还是光景特别好的时候,才能卖到的价钱,现在嘛,三百五十两最多了,只怕......” 李牙人说到一半。 望向夫妻俩。 “只怕什么?你快说呀。”白千山急得不行。 “只怕当铺最多给你们九十两!毕竟闹鬼的铺子,和吃坏人的铺子,都差不多,所以,我能替我掌柜的作主,花一百二十两,买下你们的铺子,若是同意,我这就去跟掌柜的说,要是不想卖,那就恕我不送了。” 李牙人说完。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由于是碎茶,他还不忘吐着茶叶。 方才深沉的形象,瞬间全无。 “什么?一百二十两?你这价钱,就是租我们铺子,也只能租五年啊,太少了,不卖不卖。” 白千山一气之下,拉着万贞离开了。 李牙人丝毫不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就见白千山夫妻俩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一百三十两怎么样?” 他去问了城中所有的当铺,开的价,都是九十两。 还真被这牙人说中了。 第248章 竟是熟人 “不可,一百二十两,一文不多。” 李牙人继续喝着茶。 因为泡了第三遍,不光味道淡了许多,原本草绿偏黄的茶色,也变浅了起来。 “行,一百二十两,现在就卖!” 白千山咬了咬牙。 答应了。 午时末。 他带着四十两,送去了冯氏镖局。 冯彪几人,骂了他好几遍,狠狠出了口恶气。 有了这笔钱,至少能在江家小食铺吃上几个月的饭食。 “掌柜的,铺子已经弄过来了。” 方才那家牙行的庭院里,李牙人捧着纸契走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 毕恭毕敬的说道。 “嗯,干得不错,下月工钱加二两。” “是,多谢掌柜的。”李牙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方才,不过是他与掌柜做的局。 别看白家小食铺现在人人喊打,可过了一段时间,镇上的百姓就忘光了,到时候再转手一卖,少说也能赚个二百两往上。 至于镇上的当铺,都是他主家开的。 能经营这么大的牙行,怎么可能就这一门买卖。 被摆了一道的白千山哪能想到呢。 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多卖了三十两呢。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一百二十两,去掉四十两,咱家现在只能靠这八十两过活了,也花不到一辈子啊。” 万贞愁的眉眼形成一个川字。 她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别想了,解决完这个事,已经是万幸了,便宜卖掉,总比铺子被查封好吧,咱家还有这个大宅子,怕什么,行了,给我二两银子,我出去喝个酒,解解乏。” 白千山伸出手,想要二两来,却被万贞骂的撒腿就跑。 躲在窗外角落的白继祖听到爹娘的话,又亲眼见到娘亲把八十两藏在床底。 他露出一抹笑。 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日,是江同木学堂放假的日子。 如同上次一样。 大伯接来了三个人。 孟不咎跟孔明学看着江家的新铺子,惊讶不已。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换新铺子了?” 孔明学好奇的问道。 “因为有人欺负我们!原来的铺主是个坏人,偷学我们家的吃食,把我们赶走后,还在原来的铺子开了白家小食铺呢,可坏可坏了,幸好他们做的东西很难吃,没人去,还把别人肚子吃坏了,现在铺子都关了......” 江福宝知道阿奶不会多说,她就充当阿奶的嘴巴。 叽里咕噜把事情缘由说的清清楚楚。 “白家小食铺,姓白?镇上姓白的不多,福宝可知道他叫什么?” 回想起那天见到的熟悉人影。 孔明学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直觉。 “叫,白千山呢,他媳妇叫万氏,两个人都可坏了,明学哥哥要离远点哦。”江福宝奶声奶气的说道。 “什么?竟然是他们?怪不得呢!” 孔明学大惊。 他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激动啥,发生什么事了?”最爱八卦的孙平梅抓着脑袋般大小的面团过来了。 她一脸好奇。 手上的面团因为太黏,被她抛来抛去,差点掉落在地。 “啪——”张金兰轻轻打了她屁股一下。 “把面团放好再过来,吃的东西哪能拿来玩。” 力道很轻。 孙平梅却龇牙咧嘴装作很疼的样子。 “哎哟,我错了,婆婆,别打我,我一定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饶了我吧~” 耍宝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好了,真是个活宝。”张金兰也气笑了。 “那万氏,是,是我....”孔明学结结巴巴的说到一半,却紧闭双唇。 他咽了下口水。 干脆把实话告诉给他们。 “我娘亲也姓万...按理来说,我应该叫万氏一声姨母,不过她是庶女,小妾生的,我娘向来看不上她,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那小妾害死了我的外祖母,还各种磋磨我娘,所以我娘恨透了她。 自打外祖父和那小妾亡故,我们便与万氏再不来往,她嫁给白家,外祖父疼她,以为这是顶好的婚事,可成亲后,才发现,那白家早就外强中干,铺子田产都是假的,但是嫁都嫁了,也没办法了,为此外祖父操劳的早早便去了。” 孔明学的眼神,有着一丝黯淡。 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别难过了,你外祖父下辈子,说不定能投胎个好人家呢,又说不定已经跟你外祖母团聚再续姻缘了。” 江同木劝说起来。 “呸呸呸,你可别咒我外祖母,她都受了一辈子的苦了,要是再跟我外祖父那个畜生东西结成夫妻,得多倒霉啊,我巴不得我外祖父赶紧死呢,宠妾灭妻,这等人,就该下地狱才好!” 令江福宝想不到的是。 孔明学竟然是这种反应。 只见他空口呸了三声,又警告起江同木和孟不咎来。 “你小子,以后可别学我外祖父纳妾,不然我就跟你断交!不咎也是,你敢纳妾,我就告诉你外祖父,让他狠狠揍你!我方才难过,是因为我娘,她长得貌美,本该有个好归宿,却被那小妾吹了枕边风,外祖父把她嫁给我爹。 我爹长得丑,但是他爱惨了我娘,为了让我娘过上好日子,他努力赚银子,若不是我爹疼宠我娘十来年,我娘也不会走阴影里走出来,我就是替我娘难过,幸好啊,她现在过的很幸福。” 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孔明学温柔一笑。 江福宝满脸黑线。 不是,这娃咋那么坑爹呢。 孔叔叔虽然长得不好看,又胖又圆,像一个大皮球。 可是,也没那么丑吧。 哪有当面说自己爹爹丑的,要是被孔叔叔听到,肯定气得不行。 她就不一样了。 她觉得爹爹最帅了。 娘亲也漂亮。 简直是郎才女貌。 “爹爹,要抱抱。” 江福宝走到烤炉边,对江四银伸出了胳膊。 衣服袖口因为宽松,所以从手腕处,滑到了咯吱窝。 两节白藕般的胳膊露了出来。 白乎乎软胖胖的。 江四银眼里满是疼爱。 他瞧着瘦弱,却单手就将女儿抱了起来。 “福宝怎的缠着爹爹了,是不是想吃肉了?来,这三串肉,先拿去吃吧,不够的话,爹爹再给你烤。” 刚吃完饭,打了个饱嗝的江福宝又被塞了三串肉。 有一种饱,叫爹爹怕你吃不饱。 她无奈的继续吃了起来。 第249章 礼尚往来 一旁,聊完心里话的孔明学见江福宝吃的喷香,他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 馋的都咽口水了。 只见他从荷包里掏出半两银子,放在桌上。 准备点些吃食。 可还没张嘴说话呢。 就被眼疾手快的张金兰,抓住银子,给他塞了回去。 “以后来奶奶这吃东西,不许给钱,你们要是再给钱,奶奶就不许你们来了,听到没?四银啊,烤三十根肉串和十根素串来,辣椒孜然多多放,不咎喜辣。 平梅,你去做三张肉饼,肉多些,面少些,明学爱吃肉,燕子啊,给三个娃各做一碗糖水捞,西瓜放多点,咱家同木就爱吃西瓜,迎秋,弄三碗凉面来,多放醋开开胃。够不?吃完要是还没饱奶奶再给你们续上。” 张金兰笑道。 孙子好不容易有两个玩伴,这两个娃娃瞧着人也好,家里更是不错。 不如就当好友处着。 哪有带好友来吃饭,还要他们给钱的。 况且,之前孔掌柜可是给了她们家整整一百两银子,虽说是买方子的钱,可一个菜方子,哪至于那么贵。 还有不咎的外祖父,那可是山长,先前她不知道山长是什么,后来知道了,那必须要好好讨好不咎啊。 同木与他相处好了,以后也能多条路走。 从古至今,家长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就算再抠的张金兰,也会因为孙子,而大方起来。 张金兰不止现在不收他们的钱。 以后也不会收。 说完,孔明学只能妥协。 孟不咎的脸皮向来厚,蹭吃蹭喝惯了。 无非就是从蹭孔明学的,变成了蹭江同木的。 “够了够了,多谢奶奶,你对不咎真好。” “奶奶~你瞧瞧,我都饿瘦了,胃都饿小了呢,这些够我吃了,我是小鸟胃~” 两人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的更勤了,把江同木看的冒酸水了都。 尤其是孔明学。 故意掐着嗓子说话。 江福宝听得鸡皮疙瘩直起,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我刚满十八岁~】 呕~ 江福宝干哕了。 她转移视线,不再看孔明学,而是看向了帅气爹爹。 果然,食欲瞬间回来了呢。 天气热。 三人坐在椅子上,捧着一碗冰镇的糖水捞,吃的别提多爽了。 甜滋滋软乎乎的绿豆汤,配着脆爽的西瓜加上糯叽叽的芋圆,一碗下去,浑身的燥热瞬间没了。 吃完了糖水捞。 凉面和肉饼也好了。 吸溜一口面,再咬一口嘎嘣脆的肉饼。 两种味道混合在嘴巴里。 甜酸咸脆香辣软,什么味道都有,好吃的都想哭。 三人闷着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院子里,满是咀嚼声。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三个十来岁的少年,别提多能吃了。 竟然在吃完凉面肉饼和烧烤后,还跟江家人一起吃了午饭。 肉丝素面。 虽说是素面,可是里头有肉有菜,味道特别宣。 三人干了一大碗。 这才打起了饱嗝。 江福宝都看呆了。 三人吃的东西加在一起,够她吃半个月的了。 幸亏她穿来了,不然等几个哥哥都长大了,家中岂不是要被他们吃垮了。 “奶奶,我们走了,明早再来~” 孔明学跟孟不咎一起帮着洗了碗筷,才离开。 他们懂事的打完招呼。 走出去了。 张金兰还目送了好一会。 “我先回去了,你要来我家玩会吗?” 孔明学与孟不咎走到路口,他捂着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问道。 “不去了,总往外跑,我外祖父问东问西的,烦死了,明早江家小食铺见吧。” 孟不咎摆了摆手,转身准备走人。 “就不能迟一点啊,我跟你玩真是一天懒觉都没睡过,损友,损友啊——” 孔明学眼里满是幽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外祖父,天未亮就把我薅起来了,说什么读书人,就得吃苦,我有什么办法,哎,不说了,我走了。” 孟不咎说完扭过头,大步离开。 回到家中的孔明学瘫在黄花梨木的躺椅上,舒服的直嗔气。 “哟,娘的心肝回来啦,在学堂过得怎么样,肚子有没有吃饱啊?瞧着瘦...额,胖了许多,你们学堂伙食变好了吗?还是厨娘换成了养猪婆?咋的肥了一大圈啊?” 本想关心儿子几句的万娴,看到孔明学快胖成了猪,愣是没好意思,把他瘦了这几个字说出口。 她眼里的心疼骤然消失。 取代的是一脸好奇。 “不,嗝~不是,我开小灶了,嗝~。” 孔明学的饱嗝有节奏的打着,以至于说话都断断续续。 “开什么小灶了?你们学堂管的那么严,厨娘还能给你开小灶?娘怎么就不信呢,你不会偷偷溜出学堂,偷吃了吧?” 万娴的头,微微左撇,眼珠子却转到右边,斜眼看着他。 “不是,你还记得我那好友吗? 他家在镇上开小食铺的那个,叫江同木,他家里人对我可好了,每次给江同木送吃的时候,都给我和孟不咎带一份。 我们天天加餐,当然长胖了些,江二叔可大方了,我们每人两张肉饼包烧烤,吃的贼香,也不收我们钱。” 孔明学摸着小肚子,舒服的不行。 “哪能白白吃人家的东西呢,做人啊,要学会礼尚往来,明天把同木带过来,再把不咎也叫上,娘在家摆桌席面,好好给你们吃个饱。” 万娴笑的温柔,明明她比万贞要大上好几岁,可外表看着却比万贞年轻整整一轮。 “行,明早我跟不咎还得去江家小食铺一趟,走的时候,我顺便把同木带过来,哎哟,不行,我想起来了,同木得回村呢,娘,后天吧,后天回学堂的时候,我再带他来,刚好我们三个一起回学堂。” 孔明学刚想答应就想起来明天江同木不在镇上。 他总不能去江家村,把江同木带过来吧。 “也行,那就后天中午,娘来弄,你们只管吃就行了。” 万娴说完,已经在想该准备哪些菜式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母子俩在聊什么呢?” 孔元宝知道儿子今天休息。 所以早早的就回来了。 第250章 万娴 “我们聊同木呢,方才我在江家小食铺吃的饱饱,娘说要礼尚往来,后天请同木来吃饭。” 孔明学如实说道。 “那感情好,你是不知道啊,先前同木那个方子,让咱家赚了多少钱,最近铺子的生意,别提多好了,基本上找不到空位坐,甚至还有人为了吃这道糖醋鲤鱼,在门口排队呢,那一百两真是给对了,幸好你爹我聪明。 猜到他们不肯收下这银子,就把银票换成银子放到甜瓜旁了,你小子也就交好友的眼光不错,别的是样样不成,我见你最近很少跟那个丁家和邓家小子玩,是不是闹掰了?既然不玩了,以后也别啰嗦了,相信爹的眼光,这俩人不行。” 孔元宝坐在黑漆描金的圈椅上。 说话时,万娴见他满头大汗,还给他倒了一杯搁凉的茶。 孔元宝一饮而尽。 万娴又拿起帕子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两人别提多恩爱了。 孔明学却仿佛看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嗯,不玩了,这俩人总是闹事,烦得不行,之前还连累我跟不咎被夫子骂,他们还欺负过同木,都把他打伤了,幸好同木心胸宽广,没跟我们一般见识,这要是旁人,只怕拿我们当他们的同伙一起恨了。” 孔明学附和着亲爹的话。 说话时还不忘点点头。 “还有这回事?你为何不帮同木一把?都是半大的孩子,好好的欺负别人干什么,闲的?不过是商贾之子,竟然这般狂妄,这要是遇到一个硬茬子,只怕全家的命都得赔上,你可不能学啊!你爹我好不容易才拼下这份家业。 你别给老子一下子打回原形了,到时候老子一把年纪,还得去田地挑粪,你别坑你爹我啊,主要是你娘可受不了这个苦,为了你娘考虑,你也不能胡乱闹,知道不?爹宁可你当个败家子,只知道吃喝,也别闹事。” 孔元宝摸着万娴的玉手。 狠狠瞪着儿子。 他赚的钱,都够以后的孙子孙女花到老了。 只要儿子别乱来。 孔家享福三代,是没问题的。 就算想乱来,也得等他跟娴儿死了再乱来。 到时候他跟娴儿早就转生再做夫妻去了,还管他个屁。 “哎哟,爹,你以为我傻啊,我都十四了,搁农家我这年纪都能成亲了,这种缺心眼的事,我当然不能干,我当初不帮同木,就是不想管闲事,而且最初我确实不喜欢他,觉得他装的很,不过都是假象,误会也说清楚了,别提这个了。” 孔明学见亲爹越来越啰嗦,起身就想离开。 可刚站起来。 他就想到了万氏。 又重新坐了回去。 只见他满脸神秘的对着爹娘说道:“爹,娘,你们猜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难不成你踩到狗屎了?离我远些,别臭到我。” 孔元宝捏住鼻子,假装扇了扇风。 万娴见他这么贫,捂着嘴笑的不行。 “爹,你别闹了,我说正事呢,我今天去江家小食铺,听到一个八卦,原先江家小食铺租的铺子,竟然是万庶女家的,后来他们见江家生意红火,就使计把江家赶走了。 所以江家搬去了新铺子,啧啧,这万庶女可真坏,怪不得是妾生的呢,根不好,她能好到哪去。” 孔明学啧了两下。 嫌弃的不行。 万庶女是他给万贞起的外号。 庶女两个字,万贞只要听到,必定炸毛。 一炸毛,孔明学就开心。 所以小时候,每每回到外祖家,他一见到万贞,两人必定要闹一场。 最后爹娘都会以我家明学还是孩童,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而结束。 万贞气了也白气。 “她?哦,好像是,爹确实给她陪嫁了铺子,不过没告诉我位置在哪,哼,她能干出这种事,我不奇怪,夫妻俩,品性一样低劣。 估计把江家赶走,就是想自己卖吃食吧,等着看吧,早晚倒闭,就她那抠搜样,小家子气,能做出什么好吃食来,只怕东西都放馊了,也会拿出去卖。” 不得不说,万娴真的太了解自己的庶妹了。 新开的小食铺。 一星期都没挺到,就关门大吉了。 铺子还被人施计低价买走了。 要是万娴知道,只怕要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回来的大好日子,提那衰人干什么,瞧瞧,把你娘的心情都弄差了,小心我揍你个臭小子,去,赶紧沐浴去,瞧你身上酸的,都熏眼睛,洗完回屋好好睡一会,晚上爹让小厨房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孔元宝搂着万娴离开。 还不忘损一嘴儿子。 孔明学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他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艳阳高挂。 来到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江福宝双手托着腮,坐在铺子前头的门槛上,数着过往的百姓打发着时间。 但凡是江家小食铺的老客。 都眼熟她了。 还时不时有排队的客人调侃逗弄她。 江福宝从来不闹脾气。 她学着江大和兄弟俩的模样,指挥着客人别插队。 软萌萌的童音逗笑了不少人。 突然,江福宝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位身穿麻布衣服,补丁打在胸口,胡须只长在下巴处的男子。 这人从半个时辰前,她就看到了,每隔一刻钟,他都要从自家铺子门前路过。 像是算准了时间。 且路过的时候,双眼还看向铺子里。 仿佛在监视什么人。 江福宝悄悄探出头,望过去。 只见那人走到巷子拐角,就钻进去了。 那里是个死胡同。 根本不通。 所以,他是特意来监视自家的。 是谁呢? 江福宝有些疑惑。 想了没一会,她就猜出来了。 定是那位邓地主! 合着他是想抓自家一个现行。 毕竟四百两不能白花。 他定是觉得凤凰还会飞回来。 江福宝勾起嘴角,幸好她早有预料,邓地主守了也白守! 这事,她没想告诉阿奶,反正凤凰不会来镇上了。 等守了一段时间,还没发现凤凰,他们也就放弃了。 江福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回到铺子后面。 第251章 大闹江广义家 她躺在爷爷给她编的竹椅上打盹。 因为睡着了一觉,所以傍晚回家时,坐在牛车上的她一丝困意都没有。 一边欣赏晚霞,一边听着家里人聊八卦。 长长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到达村口时,她竟然看到爷爷江守家被村里人围在正中间。 耳边似乎还有争吵声。 江大和连忙停下牛车,一家子小跑过去。 “爷爷,抱~”江福宝身形小,她挤开许多条腿,第一个跑到爷爷跟前。 她拽了拽江守家的裤子。 伸出胳膊。 江守家连忙把她抱起来。 江福宝这才看的清楚。 原来是刘寡妇和王绣莲一家,在江广义家闹呢。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呐,我一个寡妇活着多艰难啊,这江广义哄骗我儿女,让我儿女夜夜去地里给他干活,当初说好的要把汪氏家的田给我们种,原来都是假的啊。” 其实江广义根本没说过这个话。 他只答应要把族长村长的位置交给江柱子。 但是他不敢说实话啊。 万一他说他跟刘寡妇有一腿。 那这村子,他是别想待下去了。 一张老脸丢尽了也就算了,自家老伴还得闹腾。 刘寡妇也深知这个道理。 真相,只有她跟江柱子以及江广义知道。 江广义不敢说,江柱子自然要帮自己的亲娘。 不闹的话,白干了这些天的活,还得不到好处,闹一场,不光站队新族长,还能得到一笔钱。 何乐而不为啊。 只见江柱子手里抓着柴刀,恶狠狠的站在刘寡妇身旁。 仿佛江广义要是不赔钱。 他就砍人一样。 “都让你别跟这刘寡妇搅和在一起了,你瞧瞧,若是不闹出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咱们子涛竟然夜夜去帮人家干活,老子好好的儿子,就是这么被你嚯嚯的?老子是死了不成?你让他去给江广义当儿子,等回家有你好看的! 累坏咱儿子不说,还让老子面上无光,江广义,你真是个畜生,自己儿子不要你,宁愿过继到别人家,小儿子又把村里人骗的那么惨,你没儿子靠,不想干农活,就诓骗我儿子给你干?你就是个畜生,我打死你。” 以往,江广义还是族长村长的时候,江大湖还给点面子,不敢与他争执。 现在位置都换人坐了。 他还怕个毛。 直接就撩起袖子,干了。 江林谷是个胆小怕事的废物。 看到亲爹被捶了两拳,他连拉都不敢拉一下。 缩在门后面,跟局外人似的看着热闹。 陈秋菊坐在地上,边哭边嚎。 无人搭理她。 可怜的江广义,被打的两眼冒星星。 “广义啊,你这样可不行,你骗旁人给你干活,总得给钱吧,两个大小伙和姑娘夜夜累的半死,就白累了?也怪不得刘寡妇和大湖生气呢。 这样,我既然是族长又是村长,我就作回主吧,你们两家给我一个面子,别闹了,广义啊,你给她们各赔二两银子就好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算了吧。” 江守家抱着孙女,走进江广义家,抬起眉笑着说道。 他心里清楚。 陈秋菊这个爱钱如命的人,是不会赔钱的。 那他就有理由赶走江广义一家了。 看到躲在厨房里的江三妞,江守家的眸子微微一暗。 敢害他的孙女。 他要拿江三妞一辈子来补偿! 一个没有村子,没有家族可依靠,又买不起城里宅子的人家,在这个世道是很难活下去的。 “什么?一家赔二两?江守家,你简直是公报私仇!干几天活就要给二两?我那些地,能不能卖到四两银子还不知道呢,凭什么要赔这么多,不赔,一文都不赔! 你看你就是刚当上族长和村长,想报仇,泄愤!大家都看看啊,这种人,如果今天能针对我们家,以后保不准也会针对你们,赶紧把他拉下去。” 陈秋菊想学着江守家那日的话,把他拉下马。 可惜。 村里人都指望着江家收他们的竹筒呢。 虽然钱不多,但好歹是笔长久的进项啊。 压根没人接茬。 还有跟她不对付的, 帮着江守家怼了回去。 一时间,场面闹腾起来。 江守家假装咳嗽两声。 瞬间又安静了。 这气场。 江福宝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滚出江家村,当然,我不会像你们那样,抢旁人的田地又抢宅子,田地你们大可自己卖掉,不过只能卖给咱们村子的人。 至于宅子嘛,这宅基地是我们江家村的,如果村里有人肯买,那你们就卖,没人买嘛,那我愿意自掏腰包出一两收回,以后若是遇到个天灾啥的,就留给房屋倒塌的村民住吧,有我管着,谁也别想抢占,怎么样?” 这话一出。 原本还有点小心思的村民彻底臣服了。 江广义当了许多年的族长村长。 从来没给村里人带来什么好处。 结果江守家一上任,就自掏腰包,想给他们买下宅子。 有人给他们兜底,但凡遇到个雪灾啥的,谁还会怕。 江广义家的房子,可是用极好的瓦片封的顶,跟他们住的泥巴房茅草屋差别大了呢。 一般的雪,根本压不塌。 “我不走,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不但不赔钱,我也不走,想要我的钱,有本事把我的命拿走,不然没门!” 陈秋菊慌了。 见江守义神色认真,江柱子的眼睛,又贼溜溜的盯着她的屋子。 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来,赶忙把房门关上,还顺便用锁给锁了起来。 床底的盒子里,藏着她家所有的存银。 要是被江柱子闯进去,翻走了。 那她也别活了。 “不想赔钱?行啊,那就走吧,限你们明天傍晚前搬走,若是不走,我就让大家伙们把你们抬走,只是,若你们少了什么东西,就可别怪我们了。” 江守家的意思。 是如果有人想趁乱偷点什么,那就大方的偷吧。 他来撑腰。 还有一层意思,是想吓唬陈秋菊。 这不。 全村人都同意他的说法。 纷纷高喊着让江广义一家滚蛋呢。 还有人摩拳擦掌,准备明天多偷点东西。 第252章 江家赔钱 江福宝还是第一次看到村里人这么团结。 果然,牵扯到利益,就算跟自家再不对付的人,也纷纷跟爷爷站在一起对抗江广义。 “行了,这里是我的家,亦是我的根,我姓江,你把我赶走,我们能去哪?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做人啊,要留一线,别到时候风水轮流转,你栽到我手上来了,老婆子,把银子拿给他们,这亏,我吃下了!” 江广义不怕江守家。 但是全村人,现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根本别无他法。 要是真的被赶走了。 自家还能活下来吗? 被赶出村子的人,旁的村子都不会收。 就算有那些贪财的族长村长因为收了好处,而留下他们。 可他们家里,人丁稀少,肯定要被原村民欺负的。 况且盖房子,买地,都是一大笔开销。 自家没多少存银了。 天旱,个个都栓紧裤腰带过日子,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买地啊,江守家这是想逼他便宜把地卖给村里,得了吧。 亏四两,和赔上命。 孰轻孰重。 他能分得清。 “四两,那可是四两!!” 陈秋菊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自家现在就剩六两多了,一下子去了大半,万一再遇上个事,可怎么活啊。 况且,这钱是她攒的棺材本,之前儿子问她要,她都没给呢。 “你要钱还是要命?不给钱,那你就走吧,你自己离开村子,你敢吗?” 他凑到陈秋菊耳边,低声说道。 因为被打,嘴巴里面破了好几道口子,一说话,江广义就疼的龇牙咧嘴。 陈秋菊绝望的看向门口。 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还有不少人的视线,扫视着她家各处。 跟贼似的死死盯着。 陈秋菊沉默了。 是啊,不给怎么办呢,他们把江守家得罪狠了,他肯定会趁着这个节骨眼,赶走自家的。 想通后。 陈秋菊皱着眉毛,打开屋门,拿出来四两银子。 把钱递给刘寡妇和王绣莲时,她的双手抖得厉害。 眼里的心疼和怨恨都要溢出来了。 要是眼刀子能杀人。 只怕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投胎八十八次了。 “行了,都出去吧,我钱也给了,你们也别赖在我家了!” 江广义松了口气。 对着人群挥了挥手,想赶走他们。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江守家,突然看了身后一眼。 他发现族里有威望的长辈都来了,且一个个的,似乎都想管这事。 他不过才当上族长村长,不好做的太过分。 既然江广义给了钱。 也就没理由再赶走他们了。 但是,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法子对付这一家。 “好了好了,都散了,回家吃饭去吧。” 江守家抱着孙女,转身回了家。 离开时,江福宝竟然看到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在拐角处偷看着。 见亲爹没事了。 他也就走人了。 刘寡妇和王绣莲接过钱,脸上难掩喜色。 这可是二两银子。 一家子,在光景最好的时候,一年也不过攒个二两。 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要来了? 此时,她们特别庆幸昨晚听了江守家的话,也更加确定,以后一定要跟江家站为一队。 江守家要她们往东,她们绝不往西。 “儿子,有了这笔银子,娘就能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了,彩礼算作二两,等你妹妹嫁出去,你妹夫家会送来三两银子,这是我们先前说好的,他们得看看丫蛋是不是黄花闺女呢,不过你放心,娘日日与丫蛋在一起,她的身子肯定没破。 等亲家检查过了,放心了,这三两银子保证回门当天一并带过来,那咱家就突然多出五两银子来了,存上二两半,剩下的半两,娘给你弄个隆重的婚宴,到时候给你长长脸,让你风光风光。” 回家的路上,刘寡妇拉着儿子小声规划着钱的用法。 她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儿,眼圈都红了。 “娘,你真有本事,丫蛋的彩礼竟然有三两?这么好的亲事你都给丫蛋找到啦,真不愧是我娘,不过......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江柱子拍着马屁,听到亲娘身上即将有五两银子。 他兴奋的直搓手。 打起了主意。 “你想干嘛?我跟你说啊,这钱我可不能给你,这钱是拿来给你娶媳妇的,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江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呢,你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娶媳妇,村里人该骂你老光棍了,跟你一般大的哪个没儿子?有的都生三个娃了......” 刘寡妇开始啰嗦起来。 江柱子听着就烦,可有求于娘。 他只能耐心的解释道。 “不是的,娘,我不要这个钱,就是......我想娶个我中意的媳妇,行吗?” 他摸着头,猥琐一笑。 想到迷恋已久的孙小桃。 他内心都荡漾了。 “怎么,我儿是心中有人了?娘怎么不知道,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啊,是谁家姑娘啊?竟然有这个好本事,能让我儿看上,你说出来,娘看看认识不。” 刘寡妇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娶媳妇呢,魂就被人勾走了,要是真把这姑娘娶进门,儿子还能听她话吗? 万一娶回来一个搅家精。 时不时的给儿子吹吹枕边风。 那她得气死。 “是孙家村的,叫孙小桃,她长的可漂亮了,娘,儿子求您了,就帮我迎娶她吧,只要你答应我,帮我娶了孙小桃,我以后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家里的农活全部让我来干,保证不让娘再劳累,你就好好享福吧。” 江柱子面带讨好。 他两只手握成拳头,一边走,一边轻轻给刘寡妇捶着背。 脸上却笑的淫荡。 似乎幻想到了与孙小桃洞房花烛夜的场景。 “行,明天娘就找个媒婆,上门看看去,要是这孙小桃人不错,娘就帮你娶了。” 儿子突然孝顺了。 刘寡妇总不好扫他兴,只是,她没立马答应,而是想着先去孙家村看看,要是孙小桃是那种狐媚子模样。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娶的。 “娘,其实,我还有一事。” 第253章 五两彩礼 江柱子见亲娘答应,还来不及高兴,就想到了孙家扬言要收五两的彩礼。 他瞬间萎了。 家里只有五两。 娘肯定不会答应的。 娶了孙小桃。 加上弄席面,存银肯定一文钱都不剩了。 不过让他娶别人。 他又不想。 附近的村子,他都逛遍了,一些待嫁的村妞,长得实在是丑,瘦的像麻杆似的,还黑如牛屎。 只有孙小桃一人还算漂亮。 不说多白嫩吧,起码屁股大,胸前也鼓鼓囊囊。 让人看着就馋得慌。 这种女人,才配做他的媳妇。 “娘,孙小桃家,要五两彩礼,不过我实在想娶她,如果娘你不帮我娶她,那我谁都不娶了。” 江柱子半恳求,半威胁的。 让刘寡妇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愠怒。 “五两?怎么,她是金子做的啊?镇上的姑娘也没这么高的彩礼啊,一个村里长大的土妞,还敢要五两彩礼,大白天的没睡醒啊?你妹妹的三两彩礼,在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还五两,不去了,娘绝对不会帮你娶她的。” 江柱子瞬间红温了。 他放下给亲娘捶背的双手。 恨恨地咬着牙说道。 “娘,妹妹这么丑都能收三两,小桃那么好看,怎么不能收了,要不是孙家村的族长不允许族里出个妾室,只怕孙小桃的爹娘都要把她送去给地主当妾了,我活了十九年,都没见过比孙小桃还漂亮的姑娘了,我就要娶她。” 江柱子语气狠厉。 仿佛刘寡妇越不答应,他越要娶一样。 “你妹妹能收三两银子的彩礼,那是咱亲家说彩礼要等你妹妹嫁过去,洞了房才能给,加上你妹夫是鳏夫,年岁比你妹妹大上一轮都不止,不然你以为丫蛋的彩礼能有三两?你没娶过媳妇,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如今才十九岁。 为何要花比你妹夫还要多的钱,娶个媳妇进来,说出去,只怕都能让旁人笑掉大牙,我可丢不起那个脸,我儿子比旁人差哪了,怎的就得花这么多彩礼娶媳妇,人家还以为你身体有残缺呢,你不要脸面,我要!” 刘寡妇也不妥协。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进干燥的土地里。 “小桃不一样,她长得好看,屁股又大,肯定能给我生儿子,你要是不给我娶小桃,那我谁都不娶,你等着断子绝孙吧。” 江柱子一气之下,甩着手走了。 根本不管刘寡妇哭不哭的。 “娘,别哭了,一会我去劝劝哥吧。” 江丫蛋见娘亲哭的伤心,连忙走上前,安慰道。 “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气我,我一个寡妇,把你们拉扯大,我容易吗我,你们那死鬼爹,走得早,我为了你们,我日日操劳,到头来,为个外人竟然这般气我,真是白眼狼啊,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刘寡妇拍开女儿的手。 指着她大骂道。 江丫蛋委屈不已。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娘亲总是把错怪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很听话了。 不同于这边的闹剧。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王秀莲一家。 却洋溢着笑脸,原先还想回家暴打媳妇的江大湖也不气了。 二两银子到手。 家里至少半年内,不缺吃喝了。 等秋收时,交了税,再把糙米转手一卖。 家里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哼,算你聪明一次,总算为家里做点好事了,这次的事情,我就放过你一马,以后别再跟刘寡妇来往了,听到没?她与村里那么多人,不清不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学她那娼妇样!” 想到自己与刘寡妇的往事...... 江大湖生怕刘寡妇说漏了嘴,又怕自己的媳妇跟她玩,学坏了。 连累他当了绿头王八。 只能再次威胁王绣莲,不许她跟刘寡妇玩。 “好好好,我不跟她来往,你放心吧。” 王秀莲嘴上答应的快,可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次要不是刘寡妇拉着她,二两银子,怎么会被她赚到。 说完。 她带着儿媳去厨房弄饭去了。 没一会,烟囱冒起了阵阵烟雾。 还没向上飘去,就被风吹散了。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与粉紫色的晚霞相融,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江福宝乖乖坐在院子里,等待娘亲和伯娘们做饭。 翘翘的小鼻子闻到了浓烈的饭菜香味。 凤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从回来到现在,也没看到它的身影。 “嫂嫂,你快看,那朵云像不像兔子呀?” 江福宝仰着头,用手指着天上的云彩,对着钱喜乐说道。 两人靠坐在一起。 亲密的不行。 “像,咱福宝眼睛最尖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呢,确实像,不过这种好景色,一会就没了,福宝乖,你坐在这,嫂嫂去拿油灯来。” 晚霞晕染开,也就代表着夜幕即将来临了。 家里早就不缺钱,自然也点的起油灯。 提前拿出来,以防天色突然暗下,到时候坐在院子里吃饭,还得摸黑,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江福宝的两个亲哥哥,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江如意姐妹俩则是黏在张金兰身后,跑来跑去。 铺子每日要用不少柴火。 为此,江大和兄弟俩一回到家,就去山上砍柴了。 提前给明天囤货。 没吃饭前,大人们都有各种事忙碌。 每天,只有吃完饭,遛食的那会子功夫。 才是他们一天之中最清闲的时候。 “爷,刚买下的那些地,您准备什么时候种上粮食?再不种就来不及了,地空着也得交田税呢。” 已经七月初,现在种虽然已经晚了,可还是能赶在冬天前,收成的。 要是拖到七月中,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天说冷就冷,说不定庄稼突然冻死一大片,那就白种了。 这里的田地,不管你种什么,哪怕空着,都得交税。 为的就是担心有人买地却不种,而没地之人,又无地可种的事情发生。 以往发生过地主为了涨租,穷人抗议,地主宁愿空地三年,只请人简单打理田地,都不肯租出去。 饿死过许多人。 第254章 请人种地 所以官府,才会要求空地也得交田税,怕的就是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还是江福宝刚刚才知道的。 原主的年纪太小了。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不足。 纯靠她偷听大人说话,才一知半解。 只见她歪着头,一会看向大哥,一会又看向说话的爷爷。 “不急,这两天,你跟我先去把地翻弄一下,铺子忙得很,我看看能不能花钱雇人来帮我们种地。” 租出去是别想了。 天旱的很,收成差。 没人会在这个时节跑去租地种,万一收成的粮食,交完赋税,再交完租子,狗屁不剩,那岂不是白干一场。 江守家也没想好该如何解决新买的田地。 “爹,与其花钱请人种,不如买两个下人回来算了,反正家里也忙不过来,你请人,这么多地,少说也要请三个,每天一人就按照最低六文钱来算,才两月就得花掉至少一两银子,他们万一再偷偷懒,活还干不完,得请更多人。 最关键的是,你得包人家一顿午饭吧,这样一算,更亏了,别到时候收成的糙米交完赋税到手都卖不到三两银子,那还种什么种,可买下人不同啊,他们干活卖力,买回来,能干许多年,冬天还能去铺子帮忙,多好啊。” 江二勇背着一竹篓枯柴回来。 刚好听到亲爹说的话。 他连忙提议道。 现在镇上的牙行,有不少下人卖的实在便宜。 尤其是壮劳力。 一个只要二两银子。 那腱子肉,跟他差不多。 昨个来铺子吃饭的颜掌柜就买了俩。 他听得清清楚楚。 “不行,福宝身上的秘密,不能被人发现,咱们自家人知道就算了,哪能让外人知道,就算签的死契又怎样,要是遇到心邪的,指不定就把福宝的秘密说出去了,不能把福宝架在火炉上,我不放心。” 江守家连犹豫都不曾有,立马拒绝了。 “没事的,爷爷,我可以让白胡子老爷爷把东西放在铺子里呢,你放心吧。” 空间在手,想让东西出现在哪,还不都看她自己。 况且家里真的人手不够了。 根本忙不过来。 江福宝也不想大哥跟爷爷累着。 天这么热。 万一中暑,又来不及救治,可就命悬一线了。 更严重的,得了热射病,别说她了,就是华佗在世都救不活。 所以她语气飞快的说道。 “爹,既然福宝都这么说了,咱就买两个人回来吧,你要是还担心,我们就在宅子左边给他们盖间屋子,不跟咱们住,也避免冲撞到我们,不用盖太好的,弄个木板房就行。 反正天热,最多花两天的功夫就弄好了,也不费钱,我们自己就能盖,等天冷的时候,相处久了,若是本分的人,就让他们住到铺子去,顺便帮忙,又或者给他们弄间好一些的房子。” 江家的宅子位于山脚下。 右边是马春霞家。 左边刚好有块空地。 天冷,地里没活,江二勇想着,买两个下人回来,刚好能观察一段时间。 看看他们的脾性,再决定怎么安排他们。 “行,晚上我问问你娘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江守家也没再拒绝。 只是还得过问张金兰的意思,毕竟,家中的钱,都被她管着。 “快来端菜,准备开饭了,小家伙们,赶紧去洗手,瞧你们玩的一身脏,这是滚泥地去啦?把脸也洗洗,像两个小老头。” 朱迎秋看着江同吉跟江同祥像个脏娃娃似的,嘴边还长了一圈黑胡子,嫌弃的连啧两声。 “哈哈,哥哥们是小邋遢,都长胡子啦,你们要当爷爷了吗?” 江福宝嘲笑着亲哥哥们。 两个哥哥也不知道在哪蹭到的黑灰,把嘴巴包围了一圈。 像极了斗地主里的农民。 要是头上再扎个白头巾,那就真一模一样了。 “哼,妹妹坏,笑我们,爹爹,你看她~” 只有五岁的江同祥气性大,他噘着嘴巴跟江四银告状。 “可不就是小邋遢嘛!福宝说得对,你们两个皮小子,赶紧给我洗漱去。” 江同祥高估了他在亲爹心中的位置,也低估了亲爹对妹妹的疼爱。 他告状不成,嘴巴撅的更狠了,像扁嘴伦似的。 江福宝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该吃饭了,别把孩子弄哭了,福宝,你也不许笑了,瞧你把哥哥气的,小心你哥哥以后不疼你了。” 张燕子故意吓女儿。 夫妻俩其实一个德行,一旁端菜的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三个孩子的爹娘了,还这般孩子心性。 “才不会,就算妹妹笑我,我也会疼她的,妹妹,等哥哥长大,就保护你,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 江同祥揉了揉红红的眼圈,坚定的说道。 好家伙,这操作倒是把江福宝弄愧疚了。 “对不起哥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她跟江同祥道了歉。 小家伙一哄就好,瞬间开心的去洗脸了。 一家子欢声笑语的吃完饭,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 张金兰同意买下人了,所以,明天江同金和江守家去铺子帮忙,江大和兄弟俩留在家中盖房子。 随着夜色渐深。 江家村陷入宁静,远在镇上的白家。 也灭了烛灯。 突然。 一个黑影,缓缓走向万贞的屋子。 只见他踮着脚,学着猫一样走路。 月光折射在他的脸颊上。 赫然显现出面孔。 正是白继祖。 只见他走到门口,把手中的火折子打开,点燃了一根断香。 一缕青烟飘起。 “呼呼——” 担心吸到烟味。 白继祖赶忙吹了两下,然后把点燃的那头,从门缝里塞进去。 这是他从好友那里弄来的迷魂香,一丁点就要三百文。 只要等上两刻钟。 连灰熊都能放倒。 更别提他的亲娘了。 干站那么久,肯定会累,白继祖也不亏待自己。 他竟然来到院子的石凳上坐着。 结果坐了没两分钟,他又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 跑去厨房找出了半瓶酒来。 一边赏月观星,一边嘬着小酒。 快活似神仙。 第255章 八十两银子 哪里还有家贼的模样。 喝完半瓶酒,早就过了两刻钟。 白继祖有些微醺。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今晚要干什么事,他瞬间清醒了。 赶忙踮起脚,打开了万贞的房门。 “咯吱——”随着年久老木头发出的咯吱声。 他走到了亲娘的床边。 银子就藏在床底下,他缓缓蹲了下去。 可是衣服太碍事。 干脆趴了下来,然后伸出胳膊在里面摸索着。 床底下空空如也,就一个木盒子,装着银子,一摸就摸到了。 盒子没有落锁。 白继祖打开木盒。 把里头的八十两,全部拿走。 沉甸甸的银子,用衣服兜住,属实有些重量。 离开时,他都腾不出手关上房门,还是跑了第二趟才把木盒重新放好,门也关好的。 至于地上燃尽的迷魂香,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了。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万贞,在迷魂香的作用下,陷入昏睡。 拿到银子的白继祖,直奔百食街的不夜巷。 说是不夜,其实巷子里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开着一家青楼和一家窑子。 以往没钱的时候,白继祖只能去窑子。 可如今他身揣八十两银子。 自然得去更贵的青楼。 沉重的银子,累不到白继祖,喝了酒的他,心里的火热散不出去。 都要憋炸了。 只见他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停在了梦月楼的大门口。 “哟,这不是咱们白少爷嘛~许久未见,您总算来了,快快里边请,姑娘们,来客了,都给我好生招待着。” 老鸨正发愁今天没啥生意呢。 所以态度特别好。 说完这话,她眼睛却突然一缩,因为她看到了白继祖拎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透过布料,很明显里头凸出的棱角就是银子。 这下好了。 她态度更加谄媚了。 亲自走上前,把白继祖搀扶进去,还时不时的用胸口蹭他。 可惜,她年老色衰,就算身材傲人,白继祖也不感兴趣。 “媚儿呢?让她今晚陪我,大爷有钱!” 白继祖口中的媚儿,是梦月楼的花魁。 长得娇媚无比,人如其名。 说话声,如同女子嗔淫。 听一句,骨头都要酥掉了。 白继祖在她身上花了上百两银子了,后来家中钱财花完,铺子田地又卖光了,自然就消费不起了。 只能沦落到去对面的窑子玩。 说完,白继祖从袋子里掏出二十两,放在老鸨的手上。 老鸨连忙双手接住,眼里的贪婪之色,都要满出来了,不过,她眼珠子一转。 立马板起了脸。 “这,这,哎,我如实跟您说了吧,媚儿前段时间,被旁人包下了,指明让她守着身子呢,所以,媚儿没法陪你了,这样,我给你叫个雏,怎么样?保证颜色漂亮,不比媚儿差多少。” “再给你加二十两,若是不能让媚儿陪我,那大爷就走了。” 白继祖知道,这是老鸨要加价呢。 他心疼的又掏出二十两来。 心想老鸨再不同意,他立马走人。 老鸨之所以能当老鸨,是因为她见惯了世面,经历了许多事,还会察言观色。 看到白继祖脸色不对。 她赶紧点头了。 “好好好,您是我们梦月楼的常客,虽说有段日子没来,可咱们都挂念着你呢,媚儿也提了你许多次,还以为你忘了她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今个还是先前二楼靠楼梯的包厢吧,春儿,带客官去包厢,我去喊媚儿。” 老鸨笑的跟菊花似的。 捧着银子走了。 一句话而已。 就多赚了二十两。 春宵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白继祖腰酸背痛,那名叫媚儿的妓子,已经穿好衣服守在床边了。 “白郎君,红妈妈方才问我,你今晚还歇在这吗?” 媚儿声音娇的快要滴出水来。 昨晚已经感受过的白继祖又有了想法。 “红妈妈要多少银子?”他试探性的问道。 “妈妈说,与昨晚一样,可是,媚儿心悦你,我便作主,求了妈妈,让她少了二十两,如何?白郎君,今晚陪媚儿好不好?媚儿好想你,你都许久没来看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媚儿了。” 媚儿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把白继祖心疼坏了。 “好好好,我陪你,只是,我不好待太久的,家中还有事,这样,明天午时,我再离开,这银子,你拿给妈妈去吧。” 白继祖原本想把剩下的四十两,拿去赌坊玩上一天。 现在好了,就剩二十两了。 只怕一上午的功夫就没了。 正在家中吃午饭的万贞,还不知道,她床底下的木盒,已经空无一物了。 “上午,我去牙行看了看,万路街的铺子,价格稍低,六十两能买间不带院子的小铺子,只是过于小了,里头最多只能摆两张桌椅,只怕租出去,租金也不高啊。” 万贞划拉一口米粥,对着身旁的白千山说道。 “下午再去看看,要是还没有合适的就买了吧,总好过坐吃山空,钱氏,继祖呢?怎的不见他人影,还在睡觉?” 白千山饭都吃到一半了,才想起儿子没来。 他问向对面的儿媳妇。 “夫君他,他早上就不在家了。”钱氏给怀中的儿子喂了口粥,自己都来不及吃。 她声音轻柔,能明显听到有些失落。 “一天天的,就爱往外跑,兜里都听不到响,也不知道出去玩什么,哎,旺业啊,你多吃点,快快长大,别跟你那败家子爹爹学,废物东西,家里早晚要被他败光。” 白千山给孙子夹了一筷子菜,恶狠狠的骂道。 “好了,继祖又没招你,骂他干什么,快吃吧,饭菜都堵不住你的臭嘴。” 万贞护儿子。 哪能听到白千山这么骂他呢。 她把筷子拍在桌上。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一时间的江家小食铺。 江福宝已经吃饱饭了,她打着饱嗝,坐在铺子前头的门槛上。 看似在跟客人玩耍,实则她的大眼睛正死死看着门外。 那个熟悉的人,又出现了。 第256章 挑选下人 考虑了一会,她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阿奶吧。 “胖爷爷,你好好的排队吧,我要回去睡午觉啦,阿奶说,我乖乖睡午觉,才能快点长大呢,我不陪你玩啦,再见。” 江福宝对着排在首位的胖老头摇了摇手。 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回后院了。 “这孩子,说话有模有样,才三岁就不认生,长得还这般可爱,真是讨人喜欢,哎,我家没有同龄的小子,不然真想让福宝来我家做个童养媳,我保证把她当亲孙女一般对待,宠在掌心疼,可惜,可惜哦,这几个小子生的不是时候。” 胖老头遗憾的直摇头。 他最小的孙子,如今也有十岁了。 而福宝才三岁。 就算福宝不嫌弃他小孙子年纪大。 他也觉得小孙子配不上福宝啊,还是算了。 自家臭小子肥得像猪,还是别霍霍人了。 “阿奶,阿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后院里,江福宝拽着阿奶的裙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什么秘密呀?福宝告诉阿奶好不好?”张金兰以为孙女无聊,想跟她玩。 便如了她的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好,我告诉阿奶,我这几天,每次去门口坐着,都能看到一个人,他总是来来回回的走,望向我们铺子里面,光我看的这会子功夫,他都转悠三趟啦, 阿奶,他不会是坏人吧?” 江福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她睫毛长长,像两把黑色的羽毛扇,忽而落下,又陡然升起。 “什么?有坏人?同金,你今天注意下门口,看看那人长什么样。” 张金兰没怀疑孙女。 甚至都没让孙子去求证孙女说的话。 她直接就让江同金注意铺子外面。 “好,奶奶我知道了。”江同金端着托盘,里头放着三碗满满当当的绿豆汤,还有十根肉串。 完成任务的江福宝,躺在专属小靠椅上,眯觉了。 因为要买下人,所以铺子提前两刻钟关门。 今天江四银负责驾牛车,一家子来到牙行,挑选起下人来了。 江福宝端着牙行的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她的面前,是整整十二个汉子。 各有各的特色。 要不是古香古色的环境,和手中的茶杯让她回了神。 她还以为自己在夜店,挑选男模呢。 实在是这些汉子的身材,太正了。 要么是壮实,拥有一身的腱子肉,要么瘦,可拥有看起来并不弱的薄肌。 大多人的腹部,都有四到八块不等的腹肌。 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人鱼线。 只有三两个瘦的可怜。 江福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光着膀子。 “都各自介绍一下吧,家是哪里的,岁数多大,家中有哪些人,先前是干什么的。” 张金兰累了一天,她靠在椅子上,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小人叫满缸,十七岁,小时候与家人从漠北省逃荒来的,后来家中亲人死的死病的病,最后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没有田地没有宅子,我们只能租房子住,日常干些散活,帮人搬粮食,送东西等等,以此过活。 我弟弟比我小一岁,爹临死前说过,家中不能无后,可是我们又赚不到钱,我就把自己卖了,住在我们家对面的寡妇,愿意只收一两彩礼,就嫁给我弟,我把买身钱拿给弟弟娶媳妇了,我签的是活契,共十五年。” 江福宝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 以至于还未咽下去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为了亲爹的遗言,竟然把自己卖了,真是孝顺啊。 牛逼! “小的叫来顺,已经十九岁,家里穷,是烟云省的,我娘生了八个儿子,我是最小的,哥哥们娶不起媳妇,我娘就把我跟七哥卖了,被卖时,我才五岁。 之前在烟云省待了十二年,后面随着主家来到这里,可惜,先前的主子家中出了变故,只能把我们转卖了,我签的是死契。” 八个儿子!! 江福宝的眼睛,瞪得老大。 可真能生啊。 看来儿子多了,也不值钱哦,以至于面前的男人沦落到跟女子一个下场。 江福宝撇了撇嘴。 虽说古代没有套子。 可是少做点能死啊? 都养不起了,还生,生了又要卖。 以为下猪崽子呢,下一个卖一个? 服了。 “我叫大猛,颍南府的,二十了,八岁那年,家中闹旱灾,就逃到汝陵府了,原先是柏水镇靠山村的,可是那里的村民太欺负人了,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了连山镇,我爹死的早,娘在月末也走了,我没钱买棺材,就把自己卖了,是死契。” 江福宝能看到他说话时眼中的悲凉。 眼前的汉子,个个都是苦命人。 也是。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当奴才呢。 “我叫章程,十七岁,长安镇的,家中父母一同重病,就把田地宅子都卖了治病,后来病治好,我们一家三口在城外租田种。 可是遇到一个歹毒心狠的地主,收了足足六成租子,还不算粮税,以至于累了一年,拿到手的粮食都填不饱肚子,闹了也没用,爹娘被生生气死了,世上再无牵挂,我便自卖了,以后只求吃口饱饭。” 江福宝都听不下去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悲惨啊。 等十二个全部自我介绍完。 她就看到阿奶跟爷爷在小声商讨。 人牙子态度恭敬的候在旁边,也不催促。 “那个叫大猛和章程的留下吧。” 两人,一个拥有薄肌,晒得焦黑,一个虽然瘦,可拥有古铜色皮肤。 身高都差不多。 大概一米七出点头,用这个时代的换算方式,就是七尺半。 其实江福宝觉得,他们还能长。 只不过先前吃不饱而已,营养不良都能长到一米七以上,基因已经很不错了。 她大概能猜到阿奶和爷爷选他们的原因。 无他。 只是这两人是十二个人中,唯二的孤儿。 且都是死契。 这种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见,阿奶和爷爷为了保护她的秘密,挑选人,都不按照身体强壮来选。 反而选了最瘦小的章程。 第257章 家贼 “客官真是好眼光啊,这两人签的都是死契,用起来放心,章程我们原先卖二两,大猛我们卖三两银子,你们若是一起买了,我便收你们四两半就好。” 牙人很会做买卖。 他给两人的身价各抬高半两,又装好人,抹去了半两。 到头来,他反而多赚了半两银子。 可惜,从未买过下人的张金兰压根没有经验。 她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甚至连价都没还。 就点头了。 回家时。 牛车上,多出来两个人。 正是大猛和章程。 因为与牙行一起过了明路,废了些时间。 死契已经拿到手,张金兰藏得严实。 她塞到了鞋子里,左右脚各一份,任谁都找不到,也不想找。 此刻,西边的日头已经快要落山,只怕牛车走到半路,天就黑了。 江福宝坐在娘亲的怀中。 她时不时的看向对面。 两人似乎有些拘谨。 “你叫大猛?姓什么?”路上,无聊的紧,张金兰便主动问起了话。 “小的无姓。”大猛不想带着姓入奴籍,干脆不要姓氏了。 他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牙行教过,他们作为下人不可直视主子的眼睛。 所以他的头,埋的很低。 “无姓?那便姓江吧,以后你就叫江猛,我们村子,也叫江家村,大多人都姓江,等回到村子,你们暂时住在我家的空房里,等一旁的木板房盖好,你们再搬过去。” 张金兰随口给他加了个姓,又安排起他们的住处。 主家赐姓,是一种荣耀。 江猛满脸惊喜,他连忙跪在牛车上。 本想磕头,奈何牛车太小。 眼前全是脚。 总不能磕主家的脚上吧。 他倒是不介意闻臭,可他脑袋要是把主子的脚砸伤了,岂不完蛋。 他只能跪着感谢。 “多谢夫人赐姓——” 一旁的章程眼里有些羡慕。 江福宝看得清楚,见他神色落寞,便主动提醒了阿奶:“阿奶,你只给一人赐姓吗?要不给他也赐了吧。”说完还指向章程。 “对对对,咱福宝说得对,要赐,那就都赐了,以后...你便叫江程吧。” 随着张金兰的话音落下,江程也学着江猛那样,跪在地上道谢。 两人面对面的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夫妻对拜呢。 江福宝吸紧了嘴巴里的软肉,这才憋住,没笑出声。 不宽不窄的小路上,牛牛哼哧哼哧的拉着木板车前行。 因为坐满了人,不堪重负的木板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刚好跟左边树林里的蝉鸣声融为一体。 彼时的镇上。 忙活了一下午的万贞,看了足足七八家铺子,没有一个满意的。 她的双腿累的直打颤。 那些铺子,要么太偏,要么太贵。 她一个也没瞧上。 回到家。 与白千山商量了许久。 这才决定,买下万路街那家铺子。 “我们还有八十两,花六十两买下,还能剩个二十两,这二十两,就不动了,以免以后突然出了什么事,需要银子,到时候拿不出来,万路街的铺子,租金很低,我问过牙人了,咱们买的那间铺子,一月只有半两的租金。 光靠半两,只怕活的艰难啊,这样,你与继祖,闲暇时去找找活干吧,也不指望你们抗粮袋,看看能不能做个无本的小买卖什么的,赚点吃喝嚼用就行了。” 卧房里。 白千山坐在床边,万贞趴在地上。 她一边说,一边掏木盒。 然而。 就在她端起木盒的一刹那。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这么轻?不好!” 万贞连忙把木盒放在床上,打开后,里头空无一物。 别说银子了,就是老鼠毛都不见一根。 “银子呢?我的银子呢?不好了,有贼,有贼啊!!快,快报官,咱家进贼了!!快报官啊!!” 万贞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仿佛一瞬间显现,说话时,嘴唇和双手都抖得厉害。 “别急,别报官,等继祖回来,先问问他,如果不是他,我们再去报官也不迟。” 知子莫若父。 白千山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的亲儿子。 如果立马去报官,官差一定会来查。 要是查到最后,真是他儿子,那就闹笑话了,到时候就算他们不追究,官差也不会放过继祖的。 孙子还未长大,七岁前,夭折的孩童数不胜数。 白千山不敢冒险,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出事了,白家岂不断子绝孙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继祖偷的,他平日里再不着调,也不可能偷银子。” 万贞恶狠狠的瞪着白千山。 她护着白继祖,仿佛慈母附身。 “哼,他偷得还少吗?我们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你都忘了?如果不是他,我们家至于过成现在这样?铺子卖光了,田地也卖光了,就剩这么一栋宅子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白千山双手抱头,满面愁容。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继祖,他虽然偷过我的首饰,摸走了我的荷包,可这是八十两啊,整整八十两啊,这是我们最后的银子,他怎么忍心把咱家的翻身钱,全部偷走的啊,不会的,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万贞虽然嘴上说着不信。 可回想到儿子以往做的事,她又不得不信。 夫妻俩坐在屋子里,谁也不搭理谁。 脸上全都带着绝望的神色。 此时的白继祖,正喝着花酒,搂着媚儿听她唱小曲呢。 玩的别提多快活了。 至于家中的爹娘和妻儿,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夫君~你明天也别走,好吗?媚儿还想多缠着你一天,你别走嘛~你舍得抛下媚儿,把媚儿让给他人?” 媚儿说话时,眼里含泪,她微微撅着嘴巴,食指在白继祖的脸颊上划过。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她已经查看清楚了。 白继祖身上所剩的银子,刚好还剩二十两。 最近青楼生意不好。 这种小虾米,她也不嫌弃。 多赚点钱,她就能早点自赎,离开这里。 “不行,明天我有事,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明晚我又来了。” 第258章 人多力量大 就剩二十两了。 要是都花了,他还怎么翻本。 白继祖直接拒绝。 况且,他身子也受不住了。 媚儿缠人的紧。 他又虚得很。 架不住连待三夜。 “哼,你不疼奴家,你昨晚对媚儿说的话,只怕都是假的吧。” 媚儿扭过身,使着小性子。 “好媚儿,等我赚到银子,我陪你一年都没事,放心吧,这次我一定行。” 白继祖喝完杯中的酒,抱起媚儿,走向床榻。 随着帷幔放下。 外头的天,也暗沉下来了。 画面一转。 江福宝已经回到村里,村路上,皆能碰到许多吃完饭出来溜达的村民,今天爷爷去铺子帮忙,所以村民看到他,都跟他打起了招呼,别提多热情了。 搁以前,这些人看到爷爷不翻白眼都算友善的了。 江福宝心里门清。 她看着爷爷挂着假笑跟村民闲聊了几句,就让爹爹驾车走了。 “阿奶,你快瞧,有好多人在我们家门口呢。”江福宝眼睛最尖,哪怕天已黑,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指着自家的方向对着阿奶说道。 “哟,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干什么呢?” 张金兰朝着孙女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她家外头围了至少七八个人,除了她家大和跟二勇,还有马春霞和王桃花的儿子们。 带着不解,回到家门口。 牛牛停下来,他们下了牛车,这才看到人群中,还站着王秀莲家的江子冲。 “婶子,叔,你们回来啦,屋子已经搭好了,今天就能住了。” 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江立文见江家人回来,他站了起来,擦着汗说道。 “哟,你们都来帮忙啦?木板房这么快就盖好了?真能干,没累着你们吧,这样,晚上你们都来我家吃饭,婶子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月亮已经出来了,洒在他们的身上。 虽说现在没有白天那么炎热,可晚风依旧带着白日的余温,撩在脸上没有半点清凉。 他们为了帮自家盖木板房热的满头大汗,张金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抬脚就准备进厨房做饭。 “别别别,婶子,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既然房子盖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等着我们干呢。” 江立文说完,其他几人也连连点头,一起离开了。 速度快到张金兰拦都拦不住。 她伸手拽住走在最后头的江子冲,疑惑的问道:“立文他们几个来,我还能理解,可子冲你不是在镇上洗碗吗?怎么也在这?难道...你今天没去镇上?” “掌柜的说,这几天热得很,我干活勤快,他就奖赏我休息一天,我来找二勇哥闲聊时,发现他在盖房子,就顺道帮忙了。” 江子冲老实巴交的说道。 “怪不得,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没去呢,子冲啊,你别怪婶子唠叨,你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你家掌柜的人不错,二勇跟我提起过,只要你勤快点,不犯错,他是不可能把你赶走的,现在光景不好,能赚到钱已经很不错了。 你娘糊涂,你别跟她似的,你都这岁数了,有些话该听,有些话还是别听的好,也别学你弟弟眼高手低,多攒点钱,指不定哪天粮食涨的都买不起呢,有银子傍身,就有底气了,行了,你既然不肯留下吃饭,那就早点回去吧。” 王绣莲家,也就江子冲一人她瞧着顺眼。 这孩子从小就乖巧,人也仗义勤快,若不是被家里人拖累,哪至于吃不饱饭啊。 分家后,日子肯定好过许多。 但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她管不着,只能旁敲侧击的说几句了。 “嗯,婶子,我心里都有数,若不是二勇哥帮我,只怕这份洗碗的活计根本轮不到我,现在镇上找活干的人越来越多,每每我去镇上,都能看到城门外睡了一大片,就是为了抢在开城门的那一刻,进去找工。 世道难,我只是洗个碗,很轻松的,掌柜的对我也好,允我带菜,还总是让我休息,谁对我好,其实我心里都门清呢,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你们要是家中有活,就去我家找我,一般天黑前我就到家了,一喊一个准。” 听到张金兰的劝告,江子冲乖乖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每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他都能带点剩菜,因此家里的伙食也越发的好。 他的一双儿女,这段时间,吃的脸上都长肉了。 家里的进项现在全靠他一人,爹娘也不敢明面上给他媳妇和儿女气受。 比起之前,好过许多。 他知足了。 这一切,都是江家给他的。 他感激不尽。 “哪有那么多活计,你回去吧,早早休息,明个还得去镇上,也别去那么早了,这样,明天你就跟我们的牛车一道去吧,带你一个也不多。” 张金兰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坐牛车。 江子冲本想拒绝,可看到江二勇对他眨了下眼睛。 只能同意了。 “多谢婶子,那明日我在村口等你们。” “好,回去吧。”张金兰笑着摆了摆手。 等人走后。 她来不及进院子,而是把两个下人带到新房。 说是新房。 不过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屋子。 只有两间。 一间住人,一间是茅房和杂物房混搭。 木板之间的缝隙很大,做的粗糙,可瞧着还挺结实。 刚砍的木头,没有完全晒干,但是日头这么大,也不怕发霉。 毕竟就是暂时住一段时间,没必要弄得那么好。 “你们俩,就睡一张床吧,这床瞧着挺大,一会吃完饭,我给你们找床被褥来,你们垫着也好,盖着也行。” 因为时间紧,所以木头床没有仔细打磨,上头还有毛边。 若是直接躺上去,只怕睡梦中一个翻身,胳膊就划破了。 张金兰也不是那等恶人。 家里的旧被褥刚好派上用场。 “去收拾包袱吧,再休息会,等吃饭的时候,我会喊你们,到时候就来院子里洗手吃饭,行了,我去忙活了。” 张金兰转身从新房离开。 江福宝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第259章 江猛与江程 江猛放下手中的包袱,他像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一样,观察着四周。 “这个村子,瞧着不太富裕,不过咱们的主家,人挺好的,我们应该会有好日子过吧?” 两人同处一个牙行,早就混熟了。 江猛对着身旁的江程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苦的日子都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睡外面,你睡里面,包裹就放床底下吧,等空闲时,我做个架子,再把包裹放上去,以免被老鼠啃破了。” 包裹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无非是两身衣服。 江程接受能力很强,他把包裹塞到床底下,直接躺在了木床上。 别看做的粗糙。 可躺下去,结实的很,四条腿纹丝未动。 “也不知道今晚吃啥,饿死我了,牙行真抠,一天天的,就给吃一顿糙米粥,得亏咱被买走了,听牙人说,咱的主家在镇上开小食铺,家里的伙食,应该还不错吧,只要能让我每天吃两顿糙米粥,我就满足了。” 江猛咽了下口水。 他原本身形壮硕的很,待在牙行这段时间,愣是瘦了一大圈。 要不是面前没有水缸,他真想照一照。 估计脸上的肉都瘪进去了。 江猛感觉自己瘦没了人形。 “做什么梦,咱又不是被大户人家买走,只怕一天能有一顿糙米粥加一顿野菜糊糊吃,就很不错了,再说了,就算去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能吃的多好,我们是下人,你以为去当主子呢,还给你顿顿吃饱。” 江程始终没个笑脸。 遇到那么多事,家里人还死绝了。 他的心早就硬的不行了。 吃什么,他都不在乎,只要能苟活下去。 这是爹娘的心愿。 希望他好好活着。 “嗤,我做做白日梦不行啊?反正去哪,都比在牙行待着强,总归是有个住处了,瞧瞧,还有床呢,比牙行的稻草睡得舒服,哎哟,睡了那么多天的稻草,我真是腰酸背痛啊。” 两人靠在一起。 闲聊了没一会。 孙平梅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过来了。 两人赶紧起身,穿好鞋子,来到江家院子准备吃饭。 一跨过门槛。 两人呆愣住。 面前的饭桌上,摆了足足四道菜。 一道鸡蛋炒韭菜、一道葱油鸡蛋羹、还有一道咸菜炒肉丝和冬瓜汤。 菜丰盛就算了。 桌面上,所有的碗,都盛满了米饭。 还是白花花的精米。 颗粒分明。 桌子正中间还有一盏油灯,火苗随着风的方向,时而倾斜。 二人嘴里的口水,在这一刻,泛滥起来。 肚子的咕噜声,也叫个不停。 “你们去洗手吧。” 孙平梅指着水缸边的盆子。 两人连忙走过去,洗干净手。 “桌子坐不下了,我给你们盛好了饭菜,你们就与孩子们一起坐在凳子上端着吃吧。” 孙平梅又一次说道。 “好。” 两人咽了下口水,强逼着自己不去看桌上的饭菜。 他们心里清楚,这些饭菜不属于他们。 也不知道今晚是吃糙米粥,还是野菜糊糊。 不管是哪样,只要能吃饱就行。 “来,一人一碗,不够就自己去添,家里饭菜管够,别不好意思。” 孙平梅跟朱迎秋,各端着一个海碗递给他们。 是从厨房拿出来的。 菜上桌前,就给他们单独盛出来了。 米饭被汤汁浸湿,上面的菜还冒着热气,香味直往二人鼻子里钻。 整整一大碗。 他们在牙行时,三天加起来吃的饭食也没这个多啊。 “二少奶奶,这,这是给我们吃的吗?” 江猛眼睛瞪得像铜锣,他不可置信般问道。 “瞧你那傻眼,不是给你的,那是给谁的?快吃吧,去,到那坐着吃去。” 朱迎秋觉得他们身世可怜。 加上刚来他们家,就当是迎接了,所以盛的多了些。 “这,这里竟然有肉,还有精米饭!我,我....” 江猛结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程怕他话多,惹主家生气,就把他拽到凳子上坐着。 一旁的江福宝已经开吃了。 她舀起一勺鸡蛋羹拌饭,塞到嘴巴里咀嚼着。 香香滑滑的鸡蛋羹把米饭弄得湿湿软软的,咬一口还能吸到鲜咸的汁水,特别适合她这个三岁的孩童。 “你们快吃呀,再不吃大花就要来抢啦!” 看他们还在发呆,满脸的受宠若惊。 江福宝恐吓着他们。 “小小姐,大花是谁?”性格活泼的江猛好奇的看向她。 “哦,福宝说的是后院鸡圈里,吃的最多的老母鸡,那么多只鸡,就属它最肥,若是哪天不下蛋了,拿来炖汤,肯定飘了一层肥油,别提多香了。” 好吃佬江同土咂吧着嘴。 感觉碗中的饭菜都不香了。 江猛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只见他抬头看了江家一眼,见他们已经开始吃了。 便拿起筷子,飞速划动起来。 江程也动了筷子。 院子里,难得没有说话声。 所有人都埋头苦吃。 半个时辰后。 江家点燃的油灯已经灭掉。 所有人都洗漱完上床睡觉了,只有睡在新房里的江猛江程瞪大着眼睛,看向屋顶。 “刚才,我们吃了肉对吧?也吃了精米,对吧?我不是在做梦吧?要不你掐我一下吧,我怎么觉得浑身飘飘然呢,我上次吃精米还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如今都二十了,竟然又吃到精米了,江程,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们竟然跟主家吃的是一样的,我竟然第一次吃到打饱嗝,还是吃肉和精米饭吃饱的,天呐,早知道江家的伙食有这么好,我当初逃难时,就该直接奔这来,何必绕了那么大个弯,还受了那么多罪。” 江猛流下两行泪水。 滚烫的。 却没他的心烫。 吃了这顿饭,以后不管江家如何对待他,他都要在这里待到老,就算主子赶,他也不走。 “哎哟,你还真掐我啊。” 刚做完决定不到三秒。 江猛就被江程掐的哇哇大叫。 不同于这边的闹腾。 此刻的江福宝已经睡得喷香。 不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有节奏的响起。 伴随着公鸡打鸣,新的一天到来了。 江家的牛车在朝霞的指引下前行,路过村口时,还捎上了等待已久的江子冲。 “啧啧,咱家要是也有牛车就好了。” 身后不远处。 刘寡妇带着酸味说道。 “娘,别墨迹了,赶紧去孙家村吧。” 第260章 孙小桃 江柱子急的跳脚。 昨天,他劝说了好久,甚至都用断绝母子关系来威胁亲娘了,这才让亲娘点头,答应今天去孙家村相看孙小桃。 见她磨磨唧唧,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便赶紧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瞧你那心急的模样,娘可是说好了,只是去看看。” 刘寡妇拗不过儿子。 担心他真的与自己离了心,只能妥协。 母子俩靠着双腿走到孙家村。 孙小桃家在孙家村的村尾。 来到门口时,大门刚好敞开着,刘寡妇敲了敲门。 里头立马有人应声了。 “谁啊——”孙小桃的娘亲王氏高声问道。 她放下准备晾晒的衣裳,来到门口。 “我是江家村的刘氏,路过这里,想讨杯水喝。”媒婆都没找,哪能光明正大的说她带儿子上门相看呢。 只能找个蹩脚的理由了。 “江家村的来这讨什么水喝?没有,哎?不对,你们进来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王氏刚准备拒绝,就看到刘寡妇身后的江柱子了。 这小子经常来村里偷看她女儿。 她眼熟的很。 不会是带着娘亲上门相看的吧。 这么一想,王氏的态度瞬间热情了许多。 与刚才嫌弃的神情完全相反。 自从家里对外放出女儿的彩礼要五两银子,原本差点被人踏破的门槛,现在无人来踏,好不容易有个自己找上门的。 王氏生怕他们跑了,因此,变得十分殷勤。 “来堂屋坐着吧,外头热,我去给你们倒水去。” 把两人带到堂屋坐好后。 王氏连忙跑到地里,把当家的喊了回来。 她上头的公婆,早在几年前就先后去世了。 等了一刻钟。 刘寡妇才等来两口子。 “哎哟,久等了,我在地里干活呢,这位就是江家村的刘妹子吧?身边这位,是您的大儿子?长的真俊秀啊。” 孙从手里的锄头都来不及放好,他往堂屋里随意一搁,就对着刘寡妇说道。 “是啊,听闻你家女儿跟我儿适龄,我就想着来看看,担心弄得太隆重,就没请媒婆,不影响你们吧?” 刘寡妇吸了吸鼻子。 孙从身上的汗馊味太重了。 她眼睛都辣的慌。 仿佛身处羊圈似的。 “不影响,不影响,媳妇,快去倒水,顺便把小桃喊过来。” 孙从笑的眯起了眼睛。 终于等到个冤大头上门了。 早就知道家里来人的孙小桃,一直躲在卧房的窗户后面偷看呢。 “娘,那是江柱子,听说他娘是寡妇,他整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之前还老是缠着我,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到镇上去。” 见娘亲端着两杯水来喊自己,孙小桃有些抗拒。 “他能来,说明彩礼肯定准备好了,要不是族长放了话,咱们至于这样?你以为娘不想你嫁到镇上去?可这不是没法子嘛!你去跟江柱子说说话吧,把他勾住,等嫁过去了,他还能不听你的? 我女儿这么漂亮,肯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瞧这个寡妇身上的衣服,都没打补丁,应该是不差钱的,方才听她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家里早晚是你说了算,行了,跟娘过去吧。” 自从江家村出了女子做妾的事后,周边几个村子的族长,都不允许族中女子当妾。 原本还有这打算的人家,全部打消了想法。 若是被族里赶出去,就算给一百两又有什么用。 所以孙从两口子,根本不敢偷偷把女儿送去做妾。 只能多要点彩礼了。 王氏说完,发现女儿还在闹别扭。 干脆冷了脸。 “小桃,你弟弟今年已经十四了,到了相看姑娘的年纪,你再不嫁人,咱家哪来的银子给你弟弟娶媳妇?你四个弟弟都要靠你呢,这五两银子,也就够给你大弟二弟娶媳妇,可你三弟四弟呢?娘就盼着你以后嫁出去,多帮扶帮扶娘家。 娘也不算白养活你一场了,自打你生下来,娘什么时候苛待过你,你一个赔钱货,娘都舍不得让你下地干活,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族长,娘早就把你送到大户人家享福去了,你别怪娘,娘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听话,好吗?” 王氏连哄带吓。 愣是让孙小桃点了头。 “知道了。” 她眼睛红红的跟在娘亲的身后,出去了。 “把这两杯水,端给他们。”来到堂屋外,王氏把手里的托盘,塞到女儿手上,小声嘱咐着她。 “哦。”孙小桃听话的端着托盘进去。 先是给刘寡妇端了一杯。 接着给江柱子手里放了一杯。 里头的水,明明是凉的,可江柱子就像摸到刚烧着的灶炉似的,耳朵通红,手也发抖。 夫妻俩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了一眼。 勾起嘴角。 “娘与你爹,要跟你刘婶子聊聊天,你们就别听了,小桃,带柱子去后院转转吧。” 两人表情各异的点了点头。 坐在凳子上的刘寡妇,在看到孙小桃的一瞬间,就白了脸。 真是生的好一副狐媚子模样,怪不得把她儿子的心都勾走了。 这种货色,绝对不会让她嫁进门的。 可江柱子哪晓得亲娘的想法,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迎娶孙小桃了。 两人来到后院,江柱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小桃,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嫁给我好不好?等你过门了,我会好好对你的,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青天白日的,你别乱说话,我才不要嫁给你。”孙小桃越发看不上他。 “你肯定是害羞才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放心,我已经跟我娘说好了,五两彩礼,绝对一文不少,只要你嫁过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她都听我的,而我,则是听你的,以后就让你管家。” 堂屋里的刘寡妇不知道,她的好大儿,已经偷偷把管家权交给孙小桃了。 “哼,谁要管你的家。”孙小桃突然有些纠结。 她以前,总担心自己被婆婆欺负。 如果真的按照江柱子所说,那好像嫁过去,也挺不错的。 这呆子一看就好拿捏,只要她给个笑脸 ,保证她要啥,江柱子给啥。 第261章 马童生赶考 而且...... 离得近了,她发现,江柱子长得不差。 可能是很少干农活的原因,他不太黑。 皮肤也没农家汉子那般粗糙。 若是换上一身好布料的衣服,只怕旁人还以为他是城里长大的呢。 两人聊了一刻多钟。 就被王氏喊回去了。 这时的刘寡妇,脸色很不好,等儿子一回来,她就带着儿子告辞了。 刚走出孙家大门。 江柱子就急忙道:“娘,什么时候找媒婆上门提亲?” “提亲?提什么亲?娘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娶她了?你是真不知道啊,儿子,这孙家不是好相与的,竟然开口就要五两彩礼,还要另外再给她四个弟弟,各一百文的喜钱,我还从未听过娶媳妇要给娘家弟弟钱呢,真是闻所未闻。 贪成这样,这是想尽办法,想掏空咱家啊,不行,娶不了,儿啊,你听娘一次话,好吗?娘保证,给你找个样貌不输她的,天底下王小桃,李小桃多得很,咱不要她了,好不好?咱家实在娶不起啊,真娶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刘寡妇的嘴巴深深往下撇着,她极力克制想要发火的心情。 见儿子脸色极差。 她又服了软,装起了可怜。 “娘,我就想娶她,求你了,我保证,等成了亲,我会好好干农活的,到时候地里的活计都交给我,还有竹筒,这也是笔长久的进项,咱家明明能娶得起,你为什么不让我娶呢?你赚钱难道不是为了我?你要银子有什么用?” 上了头的江柱子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只想娶孙小桃。 什么王小桃,李小桃的,就算比孙小桃强上百倍,他也不要。 母子俩一路吵到江家村,最后不欢而散。 江柱子跑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了。 刘寡妇也趴在堂屋的桌上抹泪。 “娘,既然哥哥想娶,就让他娶吧,还有几日,我就要嫁出去了,你要是把哥哥逼急了,他以后不回来了,你依靠谁呢?” 江丫蛋的眼睛肿的像核桃。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夜夜睡不着,枕头都哭湿了。 却没跟娘亲提一句不想嫁人。 刘寡妇又不瞎,自然能看到女儿的眼睛哭肿了。 可她却当没看到似的。 只知道诉苦。 而此时,另一边的镇上。 在后院玩腻了的江福宝,又来到铺子前面,她坐在门槛上,跟排队的客人闲聊逗趣着,眼神却时不时的望向街道。 那个监视自家的人,今天竟然没来。 “小福宝,跟伯伯回家去好不好?伯伯家特别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呢,你给伯伯当孙女吧。” 已经是第十八个要拐自己回家的怪叔叔了。 江福宝想翻白眼,却生生忍住了。 “伯伯要是喜欢我,就多多来铺子里看看我,至于伯伯家,我就不去了,阿奶只要有一会看不到我,就会想我的,我不能让阿奶伤心,对不起啦伯伯。” “哈哈哈,瞧着孩子多机灵,好好好,伯伯以后会经常来的,不为吃东西,就是专程来看咱福宝!” 江福宝的话一说出来,门口排队的人,都笑作一团。 说话之人也捋着胡须,答应了她会常来铺子。 轻松化解大人的提问。 江福宝起身拍拍小屁股准备回去了。 就在她转身时。 一辆马车从门口路过。 不到一分钟,又一辆马车跟了上去。 “夫君,我好想你啊~” 周圆圆靠在马吴兴的肩膀上,她声音娇媚,称呼也从兴郎变成了夫君。 两人亲密的模样,好似真的是刚成亲的小夫妻似的。 起码前面驾车的车夫是这么想的。 “我儿子还安分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车夫慢点,别颠到我的宝贝儿子了。” 马吴兴摸着周圆圆的肚子。 眼里都是期待。 这里装着的,可是他的长子。 “我好得很呢,咱们儿子知道他爹爹要去赶考,所以特别乖,夫君,如果这次你能一举考中秀才乃至举人,你......” 周圆圆说到一半,顿住了。 她眼里突然有了泪水。 只见她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可怜至极。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惜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做妾的,我的长子,不能是庶出,只要我考中举人,我立马与望舒和离,然后娶你进门。”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就没见过哪个举人兜里掏不出来银子的。 以后就算考不中进士,也能去谋个小官做。 当初娶望舒,就是因为她家有钱。 不为别的。 可现在他的老丈人抠抠搜搜,已经榨不出银子了,他还留着望舒干什么。 一想到家里那个母老虎的丑陋面孔。 马吴兴就想作呕。 直到看见身旁的周圆圆,他心里的恶心感才逐渐褪去。 “夫君,你坏~” 两人玩闹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到车夫的耳朵里。 他咽了下口水。 装作听不到。 来到城门口,被守卫检查放行后,马车就转了个弯,一路前行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 百米外,有另一辆马车正跟着他们呢。 “别靠的太近,也别离得太远,就保持这个距离,记住,千万别跟丢。” 常赢对着驾车的马夫说道。 “是,客官,您放心,我保证跟的紧紧的,绝对不会跟丢,我驾车都有十来年了,谁不夸我驾的马车稳当啊。” 马夫性子开朗。 跟谁都能聊几句。 可常愉只是个下人,又有任务在身。 根本不想跟马夫啰嗦。 吩咐完,他就回马车里坐着了。 压根不回马夫的话。 马夫被冷落,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赶路了。 太阳越爬越高。 直到停在了树梢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江同木与孟不咎刚到孔明学家。 就发现万娴已经备好一桌子饭菜在等候他们了。 “婶子好,多有打扰了,明学说您爱吃糖水捞,我奶奶就让我带了几份来。” 江同木把食盒打开,里头刚好装了五份糖水捞。 西瓜切的多,芋圆也没少放。 分量比起铺子里卖的,要多出许多。 第262章 第一次来孔家 张金兰还不忘给正在铺子忙活的孔元宝备了一份。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婶子就喜欢吃这个,快,给我端到面前来,我现在就吃,萍儿,把老爷那份,送到铺子去,糖水捞不能放久,等他回来肯定都酸了,送到铺子让他吃。” 万娴洋溢着笑脸,对着江同木说道。 还不忘吩咐身旁的贴身丫鬟。 “是夫人。”丫鬟萍儿把四碗糖水捞拿出来,放到他们面前,又拎着食盒离开了。 “这食盒急着要不?要是急的话,等丫鬟回来,我让她洗干净,就派人给你送到江家小食铺去。” 万娴说完,舀了一勺糖水捞放进嘴巴里咀嚼着。 芋圆糯叽叽、西瓜清脆,绿豆汤熬得沙沙的,吃起来冰冰凉凉。 舒服极了。 “不急,不过是个食盒而已,等下次学堂休息,明学来我家铺子玩的时候,再顺便带过来就行。” 第一次见万娴。 江同木发现,孔明学的娘亲与自己的二伯娘,特别相像。 尤其是吃东西的神情,和大大咧咧的性格。 简直像双生子似的。 这种人,其实很好相处,因此,他心里的紧张感少了许多。 面前的桌上,放着足足二十道菜。 就连最简单的炒时蔬,也摆了盘。 做的实在精美。 四人吃了半个时辰。 才放下碗筷。 三个大小伙,愣是把二十道菜全部消灭了。 万娴似乎见惯了。 并未惊讶。 “好了,你们去明学的屋子玩会吧,下午再一起去学堂,我让丫鬟去买点吃食,到时候给你们带上,总让你家送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糕点喜欢吃吗?还有肉干呢?” 孟不咎已经是孔家的常客了。 万娴早已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因此,她是对着江同木说的。 “嗯,我都行,谢谢婶子。” 江同木不挑食。 家里的好日子,也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糙米他都吃的喷香,更何况是昂贵的糕点和肉干。 “好,婶子看着给你们弄,去玩吧。” 万娴微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 目送三人离开。 孔明学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幽长的小径,又走过一汪池塘和一小座假山。 随后来到一处海棠门外。 进去,就是他独住的院子了。 不大,庭院也就三十来个平方,里头共有三间屋子。 一间卧房,一间茅房和书房。 茅房不是旱厕。 而是放着一个坐式木桶,由下人每天清理。 里头还有个沐浴的大澡桶。 用屏风隔开。 若是江福宝在此,肯定会发现这茅房的格局像现代的卫生间,还是干湿分离的那种。 “明学,你住的地方可真大。” 江同木看花了眼。 可他却不羡慕。 他更喜欢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感觉。 如果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院子里,他肯定会觉得很孤单。 “还好吧,以后休息你要是不想回村,你就来我家住,权当陪我了,不咎他家管得严,也就白日能出来,我又是独子,其实寂寞的很,你也知道我爹娘有多恩爱,好了,走吧,别傻站着了,我收藏了几本好看的话本子,给你们瞧瞧。” 孔明学拽着两个小伙伴去了书房。 同一时间,江福宝也吃完午饭躺在靠椅上午睡了。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树上,而树枝的影子又印在江福宝的脸上,伴随着风吹,上下晃动着。 她的呼吸声很浅,所以胸口起伏不大。 看上去像是静止的状态。 端着绿豆汤路过的张燕子,停下脚步,她有些担心,便悄悄把食指探向女儿的鼻尖。 感受到热气,她才松了口气。 当娘的,总是会多想。 哪怕女儿已经三岁多了,她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娘,竹签不够用了,没法卖烧烤了。” 一旁的江四银看着盆中只剩十来根的竹签,对着亲娘喊道。 “去跟你二哥说一声,免得他又帮客人点了许多,到时候没东西烤,客人生气就完了。” “好,我现在就去。” 江四银放下手中的竹签,走到铺子前头。 没了烧烤,排队的人也少了很多。 今天铺子提前关门。 一家子伴随着西晒,回到村子。 “我就纳闷了,谁把牛车借给江家的?怎的到现在还不来要?家里得多有钱啊?这都能忘?” “是啊,我也好奇呢,都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人来要,难不成是忘记了?” “你们傻不傻?只怕这牛就是江家自己买的,怕我们惦记,就对外说是借来的,谁家能把牛车这么贵重的玩意借出去,咱们都被骗了!” “怪不得呢,你这么一说,那全通了,就算是富裕的张家村,也不会有这等缺心眼的人,会把牛车借出去吧,感情是江家人自己买的。 难怪在村里收那么多竹筒,家里的烟囱还日日飘出肉香味,看来是赚了大钱了,听说,他们都买铺子了。” “哎,怎么人家赚钱就那么容易,我赚个几文钱都累死累活,实在不行,我们也去卖呗,不就是绿豆汤吗?这么简单,谁不会做啊?” “别想了,要是真能赚,江林谷赚不到?招他的主家,铺子都关了,肯定是生意不好啊,我估计是张金兰手艺好,熬出来的绿豆汤跟旁人不一样,所以大家都爱喝她家的,咱们就别试了。 再说了,有那钱,不如给孩子买点肉补补身子,瞧你家祥子瘦的,我瞧着都心疼,也别太省了,孩子要是吃不饱,以后长不高啊,到时候难找媳妇。” 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说着江家的闲话。 她们的身后,走过一个人影。 正是黑着脸的江林谷。 回到村里,就不能再像镇上那样了。 家里一下损失那么多钱。 一辈子都没干过农活的江林谷,也挑起了粪桶。 他浑身都是屎尿味,混合着馊掉的汗臭。 人都被腌入味了。 刚到家里,就差点把周改儿熏吐了,她捂着口鼻,离得老远。 嫌弃的不行。 而她也好不到哪去。 今天又是砍柴,又是洗衣做饭的。 累的腰酸背痛。 却不敢叫苦,没了四两银子的婆婆,仿佛疯了一样,见人就骂。 第263章 发现山泉水 另一边的江家,刚回到宅子没多久,村里人就来送竹筒了。 竹签告急。 张金兰挑选了几个脾性好的,让她们改做竹签,以后日日送来,不然只靠王桃花一家。 实在不够用。 烧烤不像绿豆汤。 光一个客人都能点上十来根。 一天少说也能卖走上千根。 改做竹签,每天都能赚到钱就算了,还翻了三倍。 比去镇上打散工赚的都多。 这些人激动的差点给张金兰跪下来。 至于没被选中的,也没闹事,因为张金兰给她们画了饼。 说是以后谁表现好,就再加几个人做竹签。 这些人越发恭维江家。 而回到家中的江福宝,也没有傻坐着。 她跑去自家刚买的地里,看那两个下人干活。 新买的地,不是连在一起的。 有的在东边,有的在西边。 穿过木桥,江福宝看到东边的地,已经全部犁好了,而西边的地,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在挥舞锄头,一个拿着犁耙犁地。 “大猛哥哥,大程哥哥,阿奶喊你们回去~” 累了一天,就算是老牛也该休息了。 “好!这就回去。”江程应道。 听到江福宝的话,他并没有立刻拿着锄头回去,而是跟江猛把剩下的一点地全部犁完锄完,这才离开。 “小小姐,以后不用叫我们哥哥,我们是下人,您是主子,您这么喊我们实在受不起,况且,让外人听到,对小小姐也不好,以后叫我大程就行。” 江程走在江福宝的身后,想了一会,到底是说出口了。 他一个入了奴籍的人。 哪能让主子喊他哥哥呢。 先不说自己受不起。 万一让外人听到,也会损伤小小姐的名声。 “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们大猛和大程吧。” 江福宝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她没有纠结此事。 因为她压根不想把现代那套众生平等的说法搬到这里。 如果真的人人平等,就不该买下人。 一边享受着旁人的伺候,一边又对他们说人人平等,以后大家兄弟姐妹相称。 可不可笑啊? 就好像一个富人家的大小姐,拿着一个肉包子施舍给街边的乞丐,还要对他说,你我都是平等的一样。 可乞丐终究是乞丐,大小姐也还是大小姐,改变了什么呢? 现代都做不到人人平等,何况是这里。 她一个小小农家女,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改变这个世界,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让家里人吃饱穿暖,不愁钱花。 仅此而已。 江福宝沉默着朝前走去。 回到家里。 她发现送竹筒的村民已经离开了。 阿奶跟伯娘们在厨房做饭。 伯伯们去山上砍柴了,爹爹正在跟爷爷搬桌椅,两个姐姐在帮忙掐豆角。 哥哥们也没闲着。 端碗,洗筷子,各个都在干活。 “回来啦,把农具放到杂房去吧,你们俩回屋休息会,等下吃饭会喊你们。” 江守家抬起头,对着孙女身后的江猛江程说道。 “是,老爷。” 两人一齐回答。 “福宝妹妹,凤凰回来啦~”就在江福宝还在思考众生平等的问题时,就听见后院那里传来如意姐姐的声音。 她赶忙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你个臭凤凰,跑哪去了?我都两天没见着你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呢。” 一娃一鸟对视的一刹那。 凤凰就飞到江福宝的胳膊上了。 【我去深山转了圈,那里有好多猛兽,主人,你千万别去深山,我看见一头大灰熊,好大好大,比主人家的门都要大。】 江福宝的屏蔽已经打开。 听到凤凰的心声,她咽了下口水。 之前她为了从空间拿出鸡蛋等物,带着家人去深山。 实在是太冒险了。 凤凰说的灰熊,恐怕就是之前吃掉汪氏儿子的那头。 自家的门,起码有两米多高。 比门都大,这灰熊难不成长到了三米? 但凡在山里碰见,哪能跑的掉,熊不但会爬树,跑的还快,皮也厚实,属于能打能抗的那种。 恐怕五个人都对付不了一头灰熊。 “凤凰,你这两天,有看见哪里有水吗?” 江福宝又问。 村里唯一的一条河,已经快要干枯了。 她刚才经过木桥时,发现河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 导致河内两边的斜坡上有很多小拇指大小的死鱼,已经生生晒死了。 一旦河彻底干枯。 村里想要喝水,只能去老远的张家村外那条大河挑,又或者去她上次在深山发现的地下水那里挖。 后者肯定是不行了,山里那么危险,别为了一桶水,把命都丢在那了。 【看见了,从山下往西边偏北走,有一汪池塘,是从深山里顺着石缝流下来的,我还喝了一口呢,甜丝丝的。】 凤凰张了张鸟嘴,明明它没有发出声音。 江福宝却看懂了它的表情。 这是在回味呢。 一旁的江如意见妹妹跟鸟说的起劲,她也没打扰,就默默的看着。 直到爷爷喊吃饭了。 她们才带着凤凰去院子前面。 “爹,娘,方才我去河里挑水,发现水都快干枯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能从铺子里带水回来了,又或者去张家村外的那条大河挑。” 吃饭时,江大和突然想起什么。 他抬头对着爹娘说道。 “不行,那条河里的水,太浑了,脏得很,我幼时,村里两个孩子就是吃了那河里的水,得病死了,咱们大人吃倒是没事,可孩子不行,万一身体受不住怎么办,我们就从铺子的井里带水回来吧,每天弄上一桶。” 张金兰回想起儿时的场景。 她连连摇头。 那条大河,不光人畜共饮,因为位处下流,本身水就污浊,周边两个村子都在那里洗衣服,洗尿桶,就连浇完粪的粪桶也在那里洗,实在是脏的不行。 幸亏家里买了铺子,后院的井里,水也不少。 哪怕村里的河干枯了,自家也能挺到明年。 就怕,明年还不下雨。 那真是天要亡他们了。 这顿饭,除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大人都吃的没滋没味。 趁着这个时机,江福宝把凤凰告诉给她的消息,说了出来。 第264章 改种韭菜 “阿奶,凤凰刚才跟我说,山脚下西边偏北的方向,有山泉水,特别甜呢。” 江福宝估计,河里的水,最多还能撑十天,那么多地要浇水,恐怕去张家村外的大河挑都来不及。 指不定还要提前秋收呢。 至于阿奶所说,每天从铺子带一桶水回来,估计也就够自家吃喝洗脸的,洗澡就别想了。 指不定一家人洗脸都得用一盆水,想想就受不了,虽然她能进空间洗澡,但家里人身上都是馊味,唯独她香喷喷,也太割裂了,她总不能撒谎夜夜去仙界洗澡了吧。 坐在江福宝对面的江如意,听到她的话。 有些懵逼。 刚才凤凰说话了吗? 不是妹妹一直在说话吗? 难道,她听错了? 江如意虽然疑惑,但是她嘴上不说。 在她心里。 妹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投胎到自家的。 有通天的本事。 估计只有妹妹能听到凤凰说话吧。 她在心里想着。 “是吗?一会吃完饭,咱们看看去,反正今天回来的早,权当遛弯了。” 张金兰从未怀疑过孙女的话。 吃完饭,她和江守家就带着三个儿子和孙女,朝着西边方向去了。 至于朱迎秋她们,则是留在家中洗碗,打扫院子。 西边是一片荒芜,没有村子。 这片地,也就是荒地。 因为土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所以也没什么人来这里开荒种地。 在这个朝代,就算是开荒,也不代表种出来的粮食就归你了。 要交粮税,自然全靠自觉,毕竟官差不会时刻盯着你开没开荒。 可村里有太多眼红的了。 如果偷偷开荒不交粮税,被他们知道,这些人就会偷偷告诉族长或者村长,再狠一点的直接趁着交税时,告诉官差,那可就倒大霉了。 指不定荒地上种出的所有粮食,全都被罚光。 实在是不划算。 这些也是江福宝东拼西凑听来的。 被阿奶牵着手手,她走啊走,走了将近两刻钟。 来到一块空地。 这块地被左右两座高矮山夹击着。 江福宝突然看见右手边的山脚下,有一股细细的水流正在潺潺流淌,上面分布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 大的足足有三四米高,小的只有脑袋大。 挤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石山。 太阳即将落下,金色的晚霞印在这处水池里。 她与阿奶一起走过去,靠近池塘后,祖孙俩又一起低下了头。 看向水里。 “阿奶,水里有鱼耶。” 江福宝激动的说道。 “还真有,就是有点小,只有指头大。” 张金兰的眼神没有孙女好,她又弯下一点腰才看清楚。 只见身下的山泉水特别清澈。 里头还有几颗鹅卵石。 江福宝忍不住的蹲了下去,用手划动着水面。 冰凉无比。 “嚯,真是山泉水呢,嗯,甜,就是不大,跟咱家的洗澡桶似的,大和,把木桶挑来,打两桶水回去,今晚和明早洗漱用。” 张金兰用手舀起一点山泉水,喝了一口。 甘甜甘甜的。 还透着凉气。 “阿奶,爷爷,要把山泉水告诉村里人吗?” 江福宝站起来,昂着头,看向他们。 “暂时不说,村里的河还没干呢,再说了,干透了也有张家村外的大河,这山泉水就留着咱们自家用吧,等以后大河也没水了,又或者,大河的水喝不了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现在告诉他们,估计他们会为了地里的糙米,来这里挑水,这么好的山泉水,拿去浇地,实在太可惜了。” 江守家从来都不是大善人。 哪怕他当了族长村长,率先考虑的也是自家。 况且,这汪池塘本就小的很,就算告诉村里人。 也根本不够用。 瞧瞧,打了两桶水,水位就下去了一小半,而石头缝隙里流出的水流,又小的很,跟他家以前引下山泉水的竹杆流出的水流差不多。 江福宝很满意爷爷的回答。 她不再说话。 “不对啊,爹,既然这样,还种什么地?河都要干枯了,以后拿什么来浇?现在种糙米,等没水可浇后,糙米岂不是全枯死了?难不成,你要让江程跟江猛去大河挑水?这一趟趟的,还没浇完,就把他们累死了。” 江二勇一脸不解的看向亲爹。 现在种糙米,少说也要三月以上才能收。 而河里的水,都挺不到月中。 剩下的两个半月,难不成天天都得去大河挑水? 他虽然心黑,可也不忍心活活把江程江猛给累死啊。 “先前我忘记这茬了,糙米肯定是种不了的,看来今年的田税是交定了,哎,我真是后悔,早知道明年再买了,怎的当了族长人就急躁起来了,当初我也没想到河水干枯的这般快啊。 不过你们放心,铺子的烧烤,素菜里就属韭菜卖的最好,等回去,我就跟江猛江程说,让他们把新买的地翻完后,二等三等都空着,一等良田全部拿去种韭菜,这玩意最多一月就能吃了,还一茬一茬的,以后就不用买了。” 江守家悔恨的直拍大腿。 他怎么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买地呢。 白交了一年的田税。 地里还不能种粮食。 “没事,反正咱家买地也便宜了好几两,这么一算,不亏不赚,只要明年下雨,就能继续种粮食了,行了,天也要黑了,快回去吧。” 张金兰刚劝说了一句,就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回去还要两刻钟。 她赶紧带着一家人往回走。 而江福宝因为年纪小,不能走太久的路,就被爹爹抱在怀中了。 至于凤凰,则是一直飞在上空,跟着她们。 随着夜幕的降临,许多点不起油灯的人家,都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今天的月亮躲藏在云朵里,不肯露面。 导致外面有些黑,离三米开外,就分不清人畜了。 此时,镇上的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关闭。 白千山两口子却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们从昨天等到了现在。 两人都没睡好。 八十两银子不翼而飞。 而他们的儿子,也随着银子,突然人间蒸发了。 第265章 找上门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如果银子不是咱儿子拿的,那盗贼早就跑了,我要去报官。” 万贞一双眼里都是红血丝。 她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想起木盒里不翼而飞的银子,简直气得牙痒痒。 “那如果真是咱儿子拿的呢?到时候你怎么跟官差解释?” 白千山拦住她。 “怎么解释?我就说找到了呗,还能怎么解释,要是再不报官,那毛贼都跑没影了,这可是八十两银子,咱们卖铺子的钱,要是找不回来,你我以后喝西北风去?” 万贞都要崩溃了。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出声。 倒不是因为八十两。 而是之前看铺子时,意外撞见她的嫡姐在逛首饰铺子,浑身穿金戴银,随手一掏,就是上百两。 明明是姐妹。 她现在却要担心明天能不能吃饱肚子。 这种落差,让万贞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咚咚咚——” 突然。 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彻在院子里,声音极大,像锤子砸似的。 把万贞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白千山也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谁啊——” 白千山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问道。 “爹,是,是我,快开门。”等了好一会,外头才有人回话。 一听是自己的儿子,白千山连忙过去开门。 可就在他拿起门栓的那一刻。 “砰——” 外头伸过来一只脚,生生把门踹开,他被门砸到,因为惯性,直直仰躺在地上。 后脑勺磕到青石砖,他疼的差点晕厥。 愣是爬不起来。 “你们就是白继祖的爹娘吧,他在我们赌坊欠了六百两,你们赶紧拿钱吧。” 五个彪形大汉,把白千山和白继祖拖到院子中,又关上了大门。 将一家三口围住。 三人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仿佛被五座大山压住一样喘不过气。 “什么?六,六百两?”万贞都吓傻了。 “嗯,六百两,今天要是还不上,我就把你儿子手脚都剁了,当然,剁了也得还钱。” 说话之人,似乎是老大。 他勾起嘴角,顺手掏出一把匕首来。 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烛火昏暗,却把锋利的匕首,照的反了光。 万贞全身都在发抖,犹如坠入冰窖。 “儿啊,他说的是真的吗?六百两?你当真欠了他六百两?”她一边说,一边拽住白继祖的衣领摇晃着。 “娘,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帮儿子一次吧,我是被人迷惑了,我没想去赌坊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进去,脑子就不做主了,一开始还赢了五十两,后来一直输,输光了钱,赌坊掌柜就说可以借我。 我本来不想借的,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就想着,把钱赚回来,只要把我带去的钱赚回来就好,可是全输了,输了二百两,我又借了两次,就欠了六百两了,娘,你帮我还上吧,我不想死,要是不还钱,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白继祖有个兄弟就是欠这家赌坊二百两没还,被剁了双手。 只是过去四五年了。 他早就忘了害怕二字了。 被打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开始后悔。 此时的白继祖已经看不出人形,他双眼乌黑,鼻子肿大,嘴巴破了好几道口子,腮帮子里也仿佛塞进了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 特别鼓。 这还只是脸。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背上都是鞭伤。 四肢也被打的青紫一片。 “那可是六百两啊!我去哪给你弄,继祖,你老实告诉我,八十两是不是你偷的?不然你哪来的钱去赌坊,你说啊,是不是你偷的?你要是不说实话,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万贞就算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 她崩溃的拽着白继祖,大声嘶吼。 却被站在一旁的赌坊打手扇了一巴掌。 “给老子闭嘴,小点声,要是给旁边邻居听到,闹到官差那,你们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赌坊打人的事毕竟见不了光。 虽说赌坊真正的主子跟知县暗中有来往,可真的闹大了,知县也不会保着他们赌坊,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毫不重要的打手。 他可不想被拉出来背锅,他还没娶媳妇呢,更没留种,不能就这么死了。 “对,对不起,娘,是我拿的,那天,你放银子的时候,我刚好瞧见了,我没想偷,我是想拿到赌坊赢上几百两回来,给你们买个大铺子,我都是为了你们啊,娘,你救救我好不好。” 白继祖当然不会承认他先去了青楼。 他装着可怜。 一边道歉,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呵,你小子不老实啊,你下午明明只带了二十两来,又浑身脂粉味,怕是把那六十两花给女人了吧。” 白继祖怎么也没想到。 他被赌坊打手拆了台。 原本听到儿子是为了给家里买铺子才去的赌坊,心里好受些的万贞。 顿时傻眼了。 “你在外面养了外室?”万贞问。 “没有,我怎么可能养外室,我都有巧儿和旺业了,我想不开养什么外室啊,我又不是没儿子。” 白继祖连忙否认。 躲在拐角的钱巧儿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没等她松口气。 白继祖又接着说道。 “我就是去梦月楼待了两天而已,娘,你放心,我就是玩玩,我绝对不会养外室,那妓子灌我酒,趁着我醉酒时,哄我花了六十两,我其实不想去的,娘,你快拿钱,还给人家吧,救救我。” “咣当——”角落突然有道重物掉落的声音。 “谁,出来——”赌坊打手立马大声呵道。 “相公,你,你竟然去了梦月楼?你可知那里是青楼?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会再踏足这种地方,原来你都是骗我的,我要跟你和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当初你要娶我时,怎么跟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钱巧儿红着眼从角落走过来。 她质问着白继祖。 也不管打手如何凶狠。 她只想跟白继祖和离。 第266章 带崽跑 “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跟我和离?和离了你就是弃妇,谁会再娶你?你要是跟我和离,以后你别想再见旺业一面!” 白继祖都烦透了。 根本不想哄她。 甚至还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只是想闹一下的钱巧儿,彻底死心了。 她转身回了屋子。 可白继祖不知道啊,他还以为他把钱巧儿吓唬住了。 没来得及嘚瑟呢,就被打手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心窝。 他吐出一口血来。 疼的快要昏死过去。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拿钱,今天要是不拿钱,你们一家子,就去地下团聚吧。” 那把匕首在白继祖的两腿之间比划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断了他的子孙根。 “别别别,别杀我,娘,爹,你们帮帮我啊,快说话啊,你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以后靠谁,快救救我啊——” 白继祖都要疯了。 他的子孙根要是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根麻绳吊了去。 “我们现在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这样,你宽限一下,一星期,不,五天,给我们五天时间,我们保证把银子凑出来。” 万贞虽然绝望,可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自家值钱的无非就是这座宅子。 少说也能卖个一千两。 到时候拿出六百两还给赌坊,剩下的四百两,就去买个偏僻些的小宅子住。 一家五口,也勉强够了。 只是,未来的路,她不知该如何走。 万贞眼里没了光。 说话时,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五天?哼,你做梦呢?这五天要是你们跑了呢?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来收银子,当然,你们也跑不了,我会让人在这一片看守着。 只要你们敢跑,我保证你们一家子丧命于荒郊野外,到时候连个墓都不配有,我直接把你们扔到乱葬岗,听说那里野狼尤其的多,最爱吃刚死的尸首。” 低沉的声音,配着昏暗的光。 随着打手话音落下。 燃了许久的油灯,也在这一刻灭掉。 一家三口吓得差点尿裤子。 “好,两天就两天,我们绝对不跑。”一直没张嘴的白千山,终于说了句话。 五个打手这才离开。 三人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扶着石凳站了起来。 腿已经酸软了。 走路都走不稳。 “啪——” “你个逆子,畜生啊,你不配为人,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惨吗?啊?你想让我跟你娘,沦落街头吗?六百两,这可是六百两啊! 我们为你擦了一次又一次的屁股,就剩这栋宅子了,现在也没了,我上辈子是你仇家吧?你这辈子来报复我,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掐死。” 白千山恨透了他。 没了这栋大宅子,以后他还有何脸面去跟他的狐朋狗友玩。 以前白千山打骂儿子时,万贞都会插手拦住他。 可今天,她却站在一旁,纹丝不动。 她的双眼失了神。 像一个木偶,没了生气。 “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坊了,我就守着你们,好好生活,等我们搬了家,我就弄个小买卖,赚钱养活你们,娘,你放心,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白继祖第一次见他亲娘这般模样。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抱住万贞的双腿,哭嚎着。 “你这次说的,是真的吗?” 万贞的声音,很冷。 “是,我发誓,我肯定再也不去赌坊了,如果以后我再去,我就不得好死!”白继祖说的是真话。 他今天赌的时候,怎么都赢不了,仿佛那骰子被人死死控制住,就是不如他的意。 他买大,骰子偏偏开出小。 他买小,开出来的就是大。 当中肯定有诈。 只怕进了赌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空着钱袋子出来的。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 “继祖,就当娘求你了,以后别再胡闹了,幸好这次是六百两,不是一千两,咱家还有退路,娘看中的那间万路街的的铺子,只要六十两,那边的房子也便宜,最多三百两出头,就能买下一进的宅子了,破是破了点,但是勉强能住。 剩下的四十两,娘就攒上三十两,拿十两给你,你去好好做个买卖,旺业已经五岁了,再过个九年十年的,他就得娶媳妇了,时间转眼就过去,你再不成熟点,以后旺业都娶不起媳妇,你别害了他啊!就当为了旺业,你争口气吧。” 万贞知道。 这六百两,她不掏也不行了。 只能规划起以后。 “嗯,我都听娘的,我保证以后不赌了。” 白继祖总算松了口气。 有了娘的话。 他算是逃过一劫了。 回到自己的屋前,他却发现房门敞开着。 “巧儿?怎的不关门,小心蚊子全飞进去了,把咱儿子吵得睡不安稳。” 他边说,边走进去。 里头没点油灯。 暗的看不清。 白继祖只能找到油灯,拿起旁边的火折子点上。 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可里头哪有人。 别说他媳妇了,就是他儿子也不见了。 不光如此。 屋里的柜子也是打开的,里头的衣服少了大半。 而消失的钱巧儿,此时已经背着儿子,拿着包裹坐上租来的马车,出了城。 她家在柏水镇。 可是,这次离开,她不打算回娘家。 娘家人靠不住,她就算回去,也会被爹娘和几个弟弟送回来的。 想到记忆里的那个人,她毅然决然的让马夫往颍南府赶。 至于和离,她知道白家不会放她走的,她也舍不得儿子。 既然这样,她干脆带着儿子逃跑。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白继祖,还以为钱巧儿赌气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导致他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另一边的江福宝,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来时,朝霞都出来了。 今早,吃的依旧是稠稠的白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白粥,竟然有着一丝甜味。 却不是白糖那腻人的味道。 估计是山泉水煮出来的。 也怪不得凤凰爱喝了。 第267章 涨粮税 一个爱吃西瓜的小鸟,自然也爱喝小甜水。 临走时,江福宝在院子的柿子树上没找到凤凰,又去后院看了看。 还是没有凤凰的影子。 她猜想,凤凰估计又出去浪了,便也没再管。 她拽了拽娘亲的裙子,伸着胳膊想要抱抱。 辰时初,牛车进入城门。 江福宝在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万贞,只见她与白千山,正急匆匆的走向牙行。 辰时中。 江家小食铺后院的烟囱,冒起一阵阵白烟。 锅中的绿豆汤正在熬煮着。 江福宝搬起小椅子,放在葡萄架下面。 她爬了上去,可惜,还是够不着一颗葡萄。 一只米黄色的蝴蝶在她面前飞来飞去。 “你这皮孩子,怎么爬到椅子上了,快点下来,别摔着。” 就在江福宝准备伸手捉蝴蝶时,娘亲幽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可能是怕吓着她,所以声音放的很轻柔。 没等江福宝回头,她就被人从椅子上抱下来了。 一抬头,刚好看到娘亲生气的面孔。 “嘻嘻,我知道错了,娘亲,你今天好漂亮呀,怎么这么漂亮,你真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娘亲,谁都没有我的娘亲好看,娘亲你不能生气哟,生气就不美了哦。” 江福宝心里一抖,她知道自己要挨骂了。 她吐了吐小舌头。 拍起娘亲的马屁来。 油腻至极。 “哼,就知道诓我,以后不能爬椅子上了知道吗?地面是青石砖,要是不小心摔了,把脑袋磕破了怎么办?到时候真成小傻猫了,好了,去柿子树下坐着乘凉吧,别在这胡闹了。” 张燕子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拿江福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 最多也就板着脸教训两句。 女儿还嬉皮笑脸的。 若是语气说重了,估计她家的大哭包也要掺和进来了。 张燕子看了江四银一眼。 他果然一直盯着这边呢。 “嗯,福宝知道了,娘,我下次肯定不这样了,娘亲说的都对。” 下次一定干! 江福宝嘴巴答应的痛快,心里却不这么想。 把女儿抱到树下安置好的张燕子,洗了洗手,继续揉面团去了。 没有手机玩,也没有电视看,江福宝无聊的不行,她两只胳膊支在腿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家里人干活。 只见爹爹在摆弄烧烤炉子,搞得满脸灰。 却掩盖不住他的帅气。 而阿奶和娘亲则是在做肉饼,一个负责揉面,一个负责加肉馅擀成饼。 大伯在厨房熬绿豆汤。 二伯拿着竹签在串肉和菜。 大伯娘和二伯娘也没闲着,打扫完卫生,还做好了凉面,以及准备配菜和需要的调料。 每个人都忙的抬不起头。 辰时末。 铺子才开门。 提前排队的客人,纷纷涌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二楼就全部坐满了,一楼也只剩下两张空桌。 “这天,可真热啊,把河里的水都要晒干了,我听说最近镇上有不少人都想在家中院子打井取水,所以城中的打井人,这段时间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啊。” 点完单,等待时。 有三个熟客,大声闲聊着。 刚好被坐在门槛上的江福宝听见了。 她微微侧过身子,竖起耳朵听着闲话。 “我有个小道消息,你们两个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当然想了,你快说吧。” “王兄,你赶紧的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好好,我说,我媳妇娘家表兄的姑奶奶家的外甥的儿子的好兄弟,在长安镇当官差,听说今年粮税,要涨到四成呢。 不光如此,还要每家派出一人去修河堤,说是每逢干旱必闹水灾,必须提前预防好,若是不去,就要交二两罚银呢。” 被称作王兄的男子,半捂着嘴,小声说道。 “什么?四成?这是不给百姓们活路啊,天这么热,收成时,肯定比不上往年,就这还要加税,那老百姓一年到头也不剩啥了,再惨点的佃农,岂不是走上了绝路?哎!” “王兄,此事当真?我娘子就是城外李家村的,若是属实,我得赶紧去我岳丈家说一声。”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你们俩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我啊?你们俩家也赶紧准备好银子吧,最迟八月初,最早七月末官府就该来人了,真是贵啊,以往罚银最多一人一两。 啧啧,你们看,我今天只敢喝杯绿豆汤,别的什么都不敢点,幸亏我家日子过得还行,这要是村里的庄稼户,只怕要拍着大腿哭嚎了。” “......” 三人越聊越起劲,以至于江二勇都端着托盘过来了。 他们也没停嘴。 江福宝听得清清楚楚,她从门槛上起来。 “咻——”的跑到后院。 把江二勇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从哪窜出一只大肥老鼠呢。 直到看见侄女头上的小啾啾,他才松了口气。 “阿奶,阿奶!!” 江福宝刚来到后院,就大喊道。 她大大的眼睛,睁的溜圆,四处寻找着阿奶的身影。 “怎么了?福宝咋了?”听到孙女喊她,张金兰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从茅房出来。 “阿奶,我听到有人说,说官府要涨粮税,还要我们去徭役,每家要出一个人,不去就要交二两罚银呢,阿奶,什么是徭役啊?”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些。 所以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江福宝作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向阿奶。 “又要徭役了?该死啊,真该死,上次交了罚银还没多久,怎的现在不但要徭役还要涨粮税,这天不下雨,水稻都种不了,这是不给农户活路啊。” 家里已经不缺钱了。 张金兰自然不在乎这点。 可她也是村里长大的,自然懂庄稼户的苦。 这声骂,是帮着农户骂的。 骂完,她还不忘系好腰带和洗手。 随后,张金兰抱着孙女坐在柿子树下,给她解释什么是徭役。 时间,在她的说话声中缓缓过去。 傍晚,回到家。 张金兰把这消息告诉给江守家。 后者沉默了许久。 第268章 钱与妻儿皆无 第三天。 清晨。 城中赌坊的大门口,有五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他们直奔白家宅子。 敲响了大门后。 万贞披着外衣打开门,还没说话呢,几人就闯了进去。 “日子到了,银子呢?” 领头的打手,恶狠狠的说道。 熟悉的匕首,被他插在树干上。 看着吓人。 “我,我这就拿过来。”万贞咽了下口水,颤巍巍道。 困意瞬间消散,她急忙回到屋里,穿好衣服后,取出藏在床底下的木盒,里头装了九张银票,拿走六张,她又去隔壁的屋子喊醒白千山,把银票交给他。 自己则是到后院,去叫儿子白继祖了。 “几位大爷,六百两就在这里了,至于借据,能否现在还给我们?” 白千山比万贞要聪明些。 他没有直接把银票给赌坊打手们。 而是想一手交钱,一手拿借据。 万一后者耍赖,说他家没给过银票怎么办。 这些打手们有什么信用可讲。 他反正不信。 没拿到借据前,他不会给的。 “好说,只要银子还清,借据肯定给你们,只是,你这六百两也不够啊。” 打手邪魅一笑。 他单手摸起了胡须。 “什么?不够?为何不够,当初不是说好的六百两吗?继祖,你自己说,是不是欠了六百两?”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千山扭过脖子,对着儿子问道。 而带着儿子过来的万贞,刚好听到这话。 她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 傻傻的站在原地。 “是六百两啊,我就借了六百两,怎么可能不够?” 白继祖也愣住了。 他满脸不解的看着打手们。 下一秒。 一张借据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继祖隔着半米远,仔细的看着。 突然,他在右下方发现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到期不还银子,迟一天多一百两的利。 他们家迟了两天。 也就是,一共要还八百两。 可是,他当初画押签字的时候,明明没看到这行字啊。 白继祖的眼神望向打手头头。 后者从树干上拔下匕首,在他面前挥舞着。 “多出来的二百两,就是利钱,不然,你以为老子闲的没事干,多宽限你们两天?八百两拿来,借据就还给你们,不然,你们一家子就等着投胎吧。” 话到嘴边,白继祖被打手的操作和话语,吓得咽了回去。 他哪敢再问啊。 “娘,你赶紧掏出来吧,再不给,我们一家子都完了。” 身上的伤,还没好清呢。 白继祖后退了两步,对着万贞小声劝道。 “凭什么多出来二百两,我不服!我要去报官,你们赌坊这是光天化日强抢银子,我不给,我现在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们!” 家中的宅子因为着急卖。 导致最后只卖了九百两。 由牙行买下,他们一家只要在三日内搬走就行。 跟她预期的一千两,差了足足一百两。 她花了一夜才接受这个现实。 原本她想着,还了六百两,剩下的三百两,她就买个更小的宅子,无非就是没有院子,屋子也狭小些,勉强能住人,最多也就二百两出头就能买到了,再拿剩下的银子买下那间铺子。 让她儿子拿去做些买卖。 不求赚多少钱,只要能糊口就行。 可莫名多出来二百两利钱。 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只剩一百两,她还买什么宅子,买什么铺子? 就算在最破最烂的万路街百户巷,也买不到只要一百两的宅子啊。 除非是单间,还有可能买到。 只是他们一家五口人,哪能住得下。 没了这二百两。 差距可就大了。 万贞决不妥协。 说完,她就朝着大门走去。 但是手还没碰到门栓,就被打手拽着头发拖回去了。 她的嘴巴被打手用布死死按住,除了呜咽声,她根本叫不出来。 一家三口被五个打手连拖带拽,关到屋子里。 一顿拳脚伺候。 八百两到底是交出去了。 等打手离开了许久。 躺在地上的白千山和白继祖才颤颤巍巍的摸着墙壁爬起来,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白继祖最惨,本就没好轻,现在牙都被打掉几颗。 乌青的眼睛,有一只肿的不行,看起来特别吓人。 “这下完了,全都完了,一百两,只剩一百两了,我们如何活啊...” 万贞坐在椅子上,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大声哭泣着。 哭她的命苦,为何要嫁给白千山。 哭她好吃好喝,供出一个白眼狼儿子,败光她的嫁妆。 哭她悲惨的人生。 随后又开始招魂。 招她的爹爹和小妾娘回到人间,让他们把白千山父子带下去。 可惜,她没有这个本事。 “爹啊,娘啊,你们快来救救我啊,把这该死的两人带下去吧,他们把我害的好惨啊,娘,爹,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被哭烦的父子俩互相搀扶着,走了。 到了交房的期限。 一家三口搬到了万路街的百户巷。 万贞在那里买了一个单间。 只有一间屋子,打开门就能看到床。 连个窗户都没有。 屋内特别昏暗,要是晚上不点油灯,只怕面对面都看不清脸。 哪哪都破破烂烂,幸亏没下雨。 否则盆子都不够接屋顶漏下的雨水。 就这,也要九十五两才能买到。 剩下的五两,万贞悄摸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安顿好后。 她逼着白继祖去把儿媳和孙子接回来。 总住在娘家像什么话。 好几天没见到孙子了,她也想的不行。 现在,家里唯一的希望就压在孙子身上了,只要把孙子养大,指不定他就出息了,能带着自家搬回到大宅子里。 因为没钱,所以白继祖租的是牛车。 一路颠簸,到达柏水镇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了。 饥肠辘辘的白继祖空着手下了牛车。 他准备在岳家蹭顿饭再走,然而,进去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巧儿跟旺业没回来?你们不会是诓骗我的吧?我不信,巧儿,巧儿!儿子啊,旺业! 爹来接你了,你在哪,人呢!” 白继祖四处翻找着。 就连猪圈也不放过。 第269章 土豆发芽了 一刻钟后,他瘫软着坐在地上。 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我媳妇人呢!我儿子呢?他们人呢!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你们想要钱是吧,说啊,要多少,把我儿子还给我!”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媳妇可以不要。 儿子必须带走。 “你胡说什么呢,女婿,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巧儿根本就没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咋了?” 白继祖的丈母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巧儿当真没回来?”见她神情不像是装的,白继祖这才明白过来。 他的媳妇带着他的儿子跑了。 难不成,是有了野男人? 想到这,白继祖的心里仿佛窜出一股无名火。 他冲上牛车,来到了柏水镇的城门口,找到官差。 县衙在长安镇。 其他两处的镇子,想要报官,只能找官差。 在这里,没有路引,哪都去不了,这玩意就像现代的身份证,只要官差一查,就知道谁谁去了哪里。 官差查了许久的册子,直到天色变深,也没查到钱巧儿的路引,白继祖这才知道,他的媳妇,压根没回柏水镇,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而被他念叨的钱巧儿,已经在颍南府的竹马家住下了。 她与白旺业,也就此改了名,换了身份。 从此,她就不再是白继祖的妻。 很快,七月七到了。 清晨。 江家村有一桩喜事。 刘寡妇的女儿江丫蛋成亲了。 男方是赵家村的赵鑫宝。 今年三十有二。 鳏夫一个,比江丫蛋大了一轮都不止。 说是成亲,却与平常无异。 江丫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被男方家带走了。 这里的宴席,女方的娘家是不能过去吃的。 所以江丫蛋独自在房里坐了一天,没有一个人陪她。 到了傍晚,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正是她的夫君赵鑫宝。 “丫蛋,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以后我保证疼你入骨。” 洞房前,赵鑫宝对着江丫蛋说道。 两人成了事,江丫蛋还没穿好里衣呢,婆婆顾氏就冲进来了。 吓得江丫蛋连忙缩了起来。 只见顾氏伸出手,在被子里摸索了好一会,然后掏出一张白色的帕子。 直到看见帕子上刺眼的血滴。 顾氏才满意的露出笑容来。 不光是她。 躺在床上的赵鑫宝,也搂住江丫蛋。 “明天用完早饭我就陪你回门,把彩礼给你娘,丫蛋,只要你肚子争气,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赵家村比江家村可有钱太多了。 睡觉前,江丫蛋透过月光,把屋子里看了个遍。 她的婆家,住着青砖大瓦房。 她的婚房也很大。 而且桌椅柜子都俱全。 上面还刻着简单的花纹。 一看就是找木匠做出来的,跟她娘家自己用木板拼出来的家具一个天一个地。 条件别提多好了。 江丫蛋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兴许,娘真的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才把她嫁给鳏夫的呢。 想到这,她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然而,这种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看着面前喊她娘的三个继女。 江丫蛋手足无措。 最大的继女都十二岁了。 她不过才十五而已,就被喊娘,任谁也接受不了啊。 以至于,江丫蛋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回应。 “好了,既然吃完早饭了,就赶紧回门吧,早早的把彩礼送过去,也别拖了,你娘跟我说,你弟媳家催的紧呢,她要凑钱把彩礼送过去。” 原定的回门时间是后天。 因为太满意,所以提前到今天。 顾氏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塞到亲儿子手中。 然后将他们推到门外。 “早去早回啊,记住,别留饭,早点回来。” 赵家村离得有点远。 夫妻俩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江家村。 回到娘家,江丫蛋的眼泪瞬间下来了,预想中,她会与娘抱在一起痛哭。 可刘寡妇连一句话不带问的,直奔女婿。 等三两银子拿到手里,她喜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至于女儿女婿,她是看都不带看的。 “哎哟,瞧瞧,我高兴的都忘了请你们进来了,快坐,柱子啊,去倒两杯水来,走累了吧?赶紧休息会。” 母子俩,已经和好了。 因为刘寡妇答应帮儿子迎娶孙小桃。 今天赵鑫宝送钱来,江柱子也一直候在家里。 他态度别提多殷勤了。 把赵鑫宝伺候的舒舒服服。 待了两刻钟。 夫妻俩就离开了。 临走时,江丫蛋频频回头。 却久久不见哥哥与娘亲出来送她。 “行了,别看了,等过年我再陪你回来就是,只要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保证你每年都能回两次娘家。” 赵鑫宝拽着她的手。 把她拉走了。 “娘,什么时候找媒婆?”院子里,江柱子的眼睛,变得霎亮。 一想到即将要迎娶孙小桃,他就激动的不行。 “瞧你那猴急样,明天娘就去找媒婆,赶紧定下,争取下月初就把她娶进门。” 刘寡妇有些心疼银子。 可她晚年能依靠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只能随他心意了。 “多谢娘,儿子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娘,今天中午,您歇着吧,我去给您做饭。” 母子俩头一回感情如此好。 傍晚时分。 江福宝一家顶着晚霞从镇上回来了。 吃完晚饭,江福宝回屋取了一样东西,递到爷爷奶奶面前。 “爷爷,阿奶,这个小土豆发芽了,我问过白胡子老爷爷了,他说发芽就能种呢,以后会长出好多好多个土豆来,这样我们就不愁卖了。” 这个土豆是不小心滚到树下的。 因为沾染了泥土,所以不到一星期,就发芽了。 江福宝这才发现,她完全可以存一点土豆留种,等秋收后,拿去种,虽说小土豆不耐放,产量也低,可熟得快啊。 最慢三个月就能收成了。 刚好家里买了那么多地。 土豆比起水稻耐旱许多,与糙米差不多。 反正自家也不吃糙米,种几亩拿去交粮税就是,剩下的全种土豆和韭菜,这样铺子就能多赚点了。 到时候土豆韭菜卖便宜点,想尝鲜,花个两三文就行,毕竟肉包子都五文钱了。 以后铺子不但面向镇上的有钱人,穷人也能包揽。 主打一个人人都能消费的起。 第270章 三日内成亲 “确实发芽了,竟然能种?不需要种子吗?” 江守家十分诧异。 他接过土豆,左看看右看看。 “不需要呀,爷爷,这就是种子。”江福宝奶声奶气的回答他。 “行,这几天就别卖土豆了,全部存起来发芽留种。” 张金兰没多想,按照孙女所说,仙家都发话了。 那她还犹豫什么。 仙家说的准没错。 “福宝啊,仙家说没说,这个土豆适合什么时候种啊?”张金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问道。 “嗯,说啦,可以在过完年后种,也可以在秋收完种,唔,快的话,两个多月就熟啦。” 江福宝说话时,手脚也不闲着,她像只猴子一样,挂在阿奶的腿上,摇摇晃晃。 “哎哟,那感情好,这样等糙米收回来,咱们就能把土豆种下去了,也不耽误事,原先秋收完,地里只能种些白菜,现在就改种土豆吧。” 张金兰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手。 说完这事。 江福宝就跑去找娘亲了。 被娘亲抱起,她仰躺在娘亲的怀里,看着星空。 耳边是家里人的聊天声,和打闹声。 张燕子见女儿眼皮子直打架,就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小肉屁股。 一下,一下又一下。 江福宝被拍睡着了。 时间如梭,来到了两天后。 与孙家定完亲的刘寡妇母子,满面春风的回到江家村。 “什么,你家柱子大后天就要成亲了?怎么这么着急啊?”王绣莲诧异道。 她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难不成是刘寡妇的儿媳有了身孕?瞒不住了? 这话说出来得罪人。 王绣莲没敢讲。 “我家儿媳的弟弟已经相看好姑娘了,女方家嫌小桃出门晚,点明要她在三日内嫁出去呢,不过啊,我也巴不得她快点嫁进来,还有半个来月就要秋收了,家里实在缺人干活啊。” 刘寡妇的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 要不是怕面上难看,她都想今天把小桃娶进门呢。 女儿嫁出去,家里的活计都落在她跟儿子身上了。 儿子干农活,她洗衣做饭打扫家里,天天累的腰酸背痛。 等儿媳进门,她就能休息了。 江柱子那就更高兴了,从孙家村一路回来,他走路都打飘,双眼无神,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马春霞跟王桃花来送竹筒和竹签。 把这件事告诉给张金兰。 两人现在就是她的狗腿子,也是她安插在村里的另一双眼睛。 “什么?彩礼要五两银子?这刘寡妇是要给她家柱子娶个凤凰回来啊?” 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呼道。 五两银子,都够娶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了。 在村里,二两银子,已经算是高彩礼了。 五两! 天呐,简直闻所未闻。 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听到刘寡妇将她家的丫蛋嫁出去,收了三两银子的彩礼。 “可不就是嘛,今个村里都在谈论这事呢,那可是五两啊,这几年天旱,大多人家里一年到头都攒不到二两,五两,至少要一大家子攒上三年,就这么给出去了,也不知道柱子的媳妇带什么嫁妆来。” 马春霞咧了咧嘴巴,微微摇着头。 感叹道。 “大后天去刘寡妇家吃席不就知道了。” 王桃花一边说,一边把竹筐里的竹签拿出来让江大和数。 村里人办席面。 只要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基本上都要去。 江守家当上族长村长,那这次刘寡妇家的江柱子成亲,他也得给面子去吃席。 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是真想去啊。 可惜,铺子离不开她。 如果她不去铺子。 谁从空间拿东西出来啊。 江福宝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 她突然瞟到旁边正在吃黄瓜的五哥。 脑子里瞬间有了办法。 “五哥,过来过来。”江福宝凑到江同土的耳边,说道。 “咋了?”江同土的嘴巴里都是黄瓜,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妹妹。 “我这里有好吃的,你想不想吃?”一句话,就把江同土吸引过去了,两人一起来到屋里,江福宝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糖块,递给江同土。 “五哥,这是阿奶之前给我买的麦芽糖块,我还没吃完呢,给你吃吧。” 空间里都是好吃的,味道普通的麦芽糖块,一点都抓不住江福宝的胃。 以至于江家所有孩子都把麦芽糖吃完了。 唯独她的还在盒子里放着。 温度过高,麦芽糖块的表面摸起来有些黏黏的。 江同土却一点都不嫌弃。 他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明亮的不行。 “妹妹,你可真好,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哥揍死他。” 江同土快速把嘴里的黄瓜咽下去,然后舔了口麦芽糖。 甜的他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一双眼睛也眯成了缝。 “不过嘛,五哥你得帮我一个忙,这可不是白吃的哦。”江福宝见他吃到嘴巴里了,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额,什么忙?你说,只要不是让我去吃屎,我都帮你。”江同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大后天,如果爷爷去刘寡妇家吃席,你必须跟过去,然后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要仔仔细细的说哦。” 听马春霞和王桃花的八卦,哪有让自己五哥复述那天场景来的痛快。 几个哥哥,就属五哥最贪吃,脸皮最厚。 爷爷大后天吃席,肯定是一个人去的。 但五哥若是死皮赖脸,爷爷估计也会嫌烦,带上他。 江福宝把家里人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 “好说好说,哥一定完成任务。”江同土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是吃席啊。 就算妹妹不说,他也会去的。 一夜过去。 太阳悄咪咪的爬到屋顶。 江福宝已经身处江家小食铺的后院了。 今天是二哥休息的日子。 大伯已经去学堂接他了,天热,浑身乏力,江福宝躺在靠椅上,眯起了眼睛。 她准备睡个回笼觉。 铺子后院的门,敞开着。 没一会,外头走进来三个人。 正是三大只。 而江大和,已经归位,到铺子前头拿起抹布招待客人去了。 第271章 遇见邓思远 “小福宝呀,我又来了,想哥哥没呀?”孟不咎见江福宝躺在靠椅上。 对着她喊道。 正在打盹的江福宝吓得惊坐起来。 “什么,什么东西在叫?阿奶,你买鸭子啦——” 江福宝四处看,却没看到鸭子,反而看到了二哥他们。 她被孟不咎抱了起来。 仍然满脸疑惑。 “你这孩子,家里哪有鸭子。”张金兰无语的看着孙女。 “小福宝,想哥哥没?”孟不咎又说了一句。 江福宝立马看向他。 “不咎哥哥,你怎么了,你鸭子吃多了吗,怎么声音变成了这样。” 搞半天,那道鸭叫声是孟不咎传出来的啊。 原先孟不咎的声音很好听啊。 十天不见,怎的变化这么大。 “哈哈哈,不咎,福宝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呢,以后你就叫孟鸭子算了,乖福宝,你不咎哥哥这是换声了,还有两年他就能娶媳妇咯~” 今年十四岁的孔明学,已经经历过换声期。 所以他尽情的嘲笑着孟不咎。 谁让之前孟不咎也嘲笑他了呢。 “嗯,没,没事的,不咎哥哥,你声音很,很好听,就是我有点不想听。” 江福宝赶紧捂住孟不咎的嘴巴。 生怕他多说一句话。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江同木跟孔明学捧着肚子,笑的瘫坐在地,爬不起来。 孟不咎的脸也黑了,可是他哪会跟江福宝生气。 只见他把江福宝放回到躺椅上,然后挥着拳头去揍两人。 江同木跟孔明学也不笑了。 他们爬起来,飞快的跑了。 三人围着树和葡萄架乱窜。 正在忙碌的江家人,嘴角挂着笑,看着他们玩闹并未制止。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快来吃糖水捞。”等朱迎秋端着托盘过来。 三人也停止了打闹。 方才还扬言要揍他们的孟不咎,端着糖水捞,吃的头也不抬。 “婶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在学堂有多馋这一口,学堂的厨娘做饭忒难吃了,我感觉我活的都不如猪,瞧瞧,我都瘦了一圈了。” 孔明学对着朱迎秋诉起了苦。 “哟,是瘦了,原先这肚子跟刚长大的西瓜似的,现在不像了,因为熟了,哈哈哈。” 朱迎秋坏笑着调侃他。 “你要是瘦了,那我跟同木岂不成了骨头架子,二勇叔每隔一天都会送吃的给我们,大多进了你的肚子,你这是吃了就忘啊。” 孟不咎白了他一眼。 刚才孔明学嘲笑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损友,损友啊!!”孔明学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三人又开始吵起了架,当然,只是吵着玩而已。 不耽误他们把满满一大碗糖水捞吃完。 中午,跟江家人一起吃了饭,两人还帮忙洗了碗,这才离开。 出去的时候,没走后门。 他们从铺子前头走的。 结果,才跨过门槛,就被正在排队的邓思远叫住。 “不咎,明学,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江家小食铺是江同木家的这个事情,孔明学跟孟不咎没跟他们提过。 所以邓思远还以为孔明学他们也来这里吃东西了。 “上次我见原先的江家小食铺关门,还以为小食铺不开了,今天买东西时刚好看到,就跟焕福一起来吃了,你们吃饱了吗,要不,一起进去再吃点?” 邓思远指着正在排队的丁焕福说。 四人已经许久没说话了。 丁焕福倒是无所谓,他家开糕点铺的,又不缺钱,更不缺玩伴。 可邓思远就不行了。 自从他的堂姐邓望舒有了身孕,原先重视他的大伯,从此对他不管不问。 待遇也骤然降低。 导致他现在,只能问爹娘要钱花。 而他的爹娘又得靠着大伯吃饭。 所以,本就少的可怜的零花钱,现在约等于没有。 他必须要跟不咎搞好关系, 这样大伯看在不咎的身份上还不敢忽略自己。 至于孔明学,他有钱,傻大方,比抠抠搜搜的丁焕福好多了。 跟丁焕福一起吃东西,不能点多。 想吃饱,是不可能的。 邓思远已经后悔当初帮他说话了。 以至于孔明学跟孟不咎现在连带着疏远了他。 他说完,见面前的两人不搭腔,又小声补了一句。 “你们要是不想吃的话,我们去茶馆喝杯茶吧,我想跟你们聊聊,就我们三个。” “不了,我们刚吃饱,不咎要回学堂呢,我也得赶紧回家陪我娘。”孔明学不想搭理他。 于是拉着孟不咎就走。 却没想到江同木追了出来。 “明学,你个蠢蛋,你包袱丢我家了,这么多脏衣服,难不成想让我娘帮你洗啊,赶紧拿走。” 江同木嫌弃的把手中的大包裹丢给孔明学。 下一秒,他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邓思远。 “你们,你们一起来吃的?” 邓思远惊呆了。 他知道孔明学跟孟不咎在学堂跟江同木玩,可是不知道他们玩得这么好啊。 出了学堂都要腻在一起。 跟当初的他们似的。 难不成,自己被替代了。 想到这,邓思远气不打一处来。 看向江同木的眼神,都变了。 “同木,别理他,邓思远,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孟不咎担心邓思远又想欺负人。 便站在江同木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说完,还不忘把江同木往铺子里推。 生怕他说漏了嘴,让邓思远知道,江家小食铺,是他家的。 孟不咎太了解这人的性格了,暇眦必报,就爱背地里耍小动作。 “儿子,这也是你的同窗?快进来坐吧,里头空了两张桌子,别排队了。” 不知情的江大和,还以为他们在玩闹。 就帮邓思远插了队。 按理说,就算现在有空位,也排不到他们的。 “儿子?江同木,这是你家的铺子?”邓思远听到江大和喊江同木的称呼,又抬头望了望铺子的招牌,他顿时恍然大悟。 搞半天,这个江家小食铺就是江同木家开的? 孟不咎跟孔明学暗道不好。 “邓思远,我们跟同木现在是好兄弟,我劝你别动一些不该动的念头,不然,你知道我们两个的。” 孟不咎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第272章 暴打邓思远 孔明学也把包袱放在地上,揉了揉拳头。 江大和再傻,也该反应过来,这人跟儿子不对付了。 他没再多嘴。 至于小孩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 只见他迎着队伍前面的两拨客人,领他们进了门。 至于丁焕福,还在队伍中间排队呢。 几人没注意,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躲在门后面偷听着。 “当初在学堂,是不是你欺负的我二哥,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许来我家铺子,我们不会卖东西给你吃的!你这个大!坏!蛋!” 江福宝叉着腰,挺着小圆肚子,从门后走出来,大声骂着邓思远。 她算是看明白了。 当初欺负二哥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丑小孩。 长得这么丑,还不好好读书。 竟然还玩起了校园暴力。 真是人丑多作怪。 “你是什么东西,死胖丫头,你个赔钱货,这里轮到你说了算?赶紧给大爷死去!”邓思远心中有气,刚好被江福宝骂了,他就将气撒在了江福宝的身上。 这下好了。 他惹了众怒。 不等江同木出手。 孟不咎一脚就踹了过去。 随后是孔明学的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 江同木愣了一秒,也撩起袖子上了。 四人打作一团。 丁焕福一溜烟跑了,压根不带管他的,连戏也不看了,生怕自己也挨了打。 “敢欺负我福宝妹妹,我踹死你丫的。”孟不咎下脚没个轻重,把邓思远踹的爬不起来,痛苦的捂着肚子。 “从前天天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吃白食的狗腿子,也敢自称大爷?你是个锤子大爷,你就是一条狗!不骂你是给你面子,真以为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你爹就是一个废物,靠着你大伯吃饭的废物! 你也是小废物,不夹着尾巴学做人就算了,还借着我跟不咎的名头,到处欺负人,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嘚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孔明学骂完,还不解气的踹了一脚。 他年纪最大,体型也最胖,打的邓思远根本还不了手。 熟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所以一旦反目,弱点都被拿来攻击了。 被骂作狗的邓思远气得都要吐血。 路过的百姓,和排队的客人都在看热闹。 对着他指指点点。 邓思远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不就骂了一个小屁孩,这几人,怎么突然动这么大的肝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 之前,他娘也给他生了一个妹妹,生病了都懒得治,活不到一岁就去了。 女娃不是赔钱货吗? 贱命一条,这些人护着她干什么。 “我妹妹也是你能骂的?我话放在这,以后江家小食铺,你跟丁焕福两人,一个脚都别想踏入。” 江同木拉走两个伙伴。 他们下手实在太狠了。 万一把邓思远打残了就完了。 三人准备回后院。 孟不咎顺便抱起江福宝,一起离开。 “同木,刚才外头那小子,就是之前在学堂欺负你的?”江二勇也在二楼听到了。 他拽着江同木问道。 “嗯,是他,还有经常和他一起吃饭的另外一个人,二伯你应该见过,个子矮矮的,脸上有颗痣,今年十一岁,以后铺子别让他们进来,省的他们闹事,他们肯定干得出来。” 江同木点了点头。 他还不忘提醒家里人要小心邓思远。 “嗯,以后我看见这小子,铁定不让他进来,小畜生,书没读明白,竟然还欺负同窗了,你可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江二勇继续发问。 “他爹没什么本事,狗屁都不是,混吃混喝的玩意,他大伯是地主,镇上许多人都认识,都叫他一声邓地主呢。” 孔明学抢答着。 这话一出。 后院所有人都傻眼了。 邓地主? 不就是那天来他们铺子买凤凰的那个人吗。 合着兜兜转转,竟然是一拨人? 江二勇把自家跟邓地主发生的事情缘由告诉给他们三人。 当然,瞒了一部分真相。 “哼,这个邓地主,从前逼死过不少佃农,城中谁不知道啊,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地主,怎么赚了那么多钱,自己非要买八哥鸟,跑了后又来找茬,简直臭不要脸。 二勇叔,以后若是他们敢来闹事,你就去我爹的铺子找他,我爹认识的人多,定有办法帮你们对付他们。” 孔明学咬着腮帮子恨恨道。 “我外祖父与知县大人也有来往,要是姓邓的来找你们麻烦,你就派人去学堂找我,我去跟我外祖父说,闹到官府也不怕,一个地主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孟不咎早就拿江家人,当自己人了。 虽然知道告诉外祖父可能会被骂。 但如果他坚持,外祖父一定会帮他的。 “好了好了,抓紧回去吧,哪至于要你们小孩子帮,你们就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就行,没事的,都别担心了,对了,你们俩把食盒拿上,本想着明天再给你们带,既然又回来了,就今天带走吧。” 张金兰知道,万娴喜欢吃糖水捞,就盛了两碗放在食盒里,第二层还放了肉饼包着烧烤,第三层则是凉面。 也一模一样的给孟不咎装了一份。 两人提着食盒跟包裹离开。 各回各家。 “咎儿,你去哪了?” 才踏入学堂后院的自家院子里,孟不咎就被外祖父捉个正着。 “额,我去同窗家的铺子吃饭了,外祖父,我也给您带了一份。” 孟不咎拎起食盒,声音弱弱的说。 “给钱了吗?”董玮板着脸,又问。 “没,没有,这是同木奶奶让我带的,她对我可好了,根本不收我钱,兰奶奶怕您中午等我吃饭,饿着肚子,就让我带了一份给您吃,不对,是两份,您就和荣婆婆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孟不咎干脆进了堂屋。 把食盒打开。 将里头的吃食一一拿了出来。 “嗯?这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和烧烤吗?咳咳。”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董玮赶紧假装咳嗽,想转移话题。 “什么意思,外祖父,难道您吃过同木家的吃食?可您一天到晚也不出去,您怎么吃到的?” 孟不咎抿着嘴唇,眉头紧蹙,疑惑不解道。 第273章 董山长 “当然是奴婢买的啦,那天老爷着了暑气,奴婢去药铺买去暑的药,想着煎给老爷喝,刚好路过这间铺子,瞧着许多人排队,奴婢就凑个热闹,喝了一碗绿豆汤,天哟,当时浑身燥气都没了,奴婢就给老爷带了一碗。 想着旁人都买了肉饼和烧烤,刚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就寻思多买点,结果老爷可喜欢吃了,小少爷啊,这江家小食铺,就是你同窗家开的?是哪位同窗啊?” 一位与董玮年岁差不多大的老妇,弯着腰身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热过好几遍的菜。 因为绿叶菜刚炒出来的时候是翠绿的,很明显盘中的菜已经泛黄了。 这位便是孟不咎的亲娘董卿鸢的乳母,名叫荣儿。 当初她逃难时,家中老小在路途中尽数死了,她也奄奄一息躺在道路上,被孟不咎的外祖母方婉柔给救了回来。 恰好那时方婉柔刚生产完没多久,奶水少,就让荣儿做董卿鸢的乳母了。 荣儿在董家一直待到现在。 如今,已经成了荣婆婆。 她的地位超越下人丫鬟,就连孟不咎也要尊称她一声婆婆。 “就是经常跟我和明学待在一起的那位,叫江同木,今年才来学堂的,婆婆你应该不认识。” 孟不咎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端到桌上。 嘴也不忘回答她。 “哦,那我确实不认识,既然人家好心送过来,老爷你就吃吧,这也是旁人的一番心意。” 自从方婉柔去世。 董玮也就听荣儿的话了。 没人能劝住他。 “我吃,我当然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多可惜,不咎,过来坐着,陪我吃点。” 董玮一屁股坐在首位。 荣儿帮忙布菜。 不管祖孙俩如何劝说,她也不肯坐着一起吃。 “外祖父,我有个事,想让您帮一下。” 吃完饭,孟不咎磨磨唧唧的不肯走。 他到底是把话说出来了。 “什么事?”董玮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外孙。 “同木家住在城外,原先是庄稼户,贸然开铺子,谁也不认识,我们学堂有两个人总是针对他,其中一人的大伯是城中的邓地主,外祖父您应该知道,那人死乞白赖的非要买走同木家的一只八哥鸟,结果买回去鸟就飞走了。 他们就来找江家的麻烦,我怕他们以后使出什么坏主意,如果闹到官府,外祖父您能不能帮一帮他们?张奶奶对我可好了,每次去都给我塞各种吃食,怕我吃不饱,如果外祖母还在世上,只怕她也会这般待我吧。” 担心外祖父不答应。 孟不咎还搬出了去世多年的外祖母来。 见他鬼精鬼精的模样。 董玮叹了口气。 “别扯你外祖母,你不说她我也会帮,敢欺负我学堂的学子,我岂会放过!行了,你回屋看书去吧,明早我得考考你,明天你就别出门了,若是江家出了事,派人告诉我,我自会替他们作主。” 作为山长。 董玮对学堂的每一个孩子都了如指掌。 自然也知道外孙说的是谁。 把外孙赶走后,他靠在了榻上,继续翻着书本。 “好好的孩子,怎么这么坏,老爷,要不,把那两个坏娃娃赶走算了,简直是两颗老鼠屎,别到时候把学堂的孩子都带坏了,一天天的尽会闹事。” 荣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骂。 这些剩菜她打算装在一起,带到厨房吃掉。 方才孟不咎的话,她都听见了。 也替着江同木打抱不平。 “不急,明日我会喊他们的夫子过来,重点交代下的,趁着他们岁数不大,赶紧把他们的性子掰正了,如果现在赶走他们,没了拘束,岂不是彻底放纵了他们? 能教出这种孩子的人家,自然惯的厉害,我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再闹出事,赶走也不迟。” 作为山长。 董玮的不想自己的学堂,出现两根烂笋。 如果赶走他们,就等于放任。 到时候祸害镇上的百姓。 他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荣儿没再劝。 她不过是个下人,哪敢插手主子的事,况且,面前的主子,性格比驴还倔。 就在此时。 街道另一边的宅子里。 邓纪良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气得口水直溅,他猛然拍向桌子,大声问道:“谁干的?敢打我的儿子,老子饶不了他!” “是孟不咎和孔明学,还有江同木。”说话时,扯到嘴角的伤,邓思远疼的直吸气。 他身旁的娘亲牛氏,心疼到抹泪。 “当家的,你可得给咱儿子作主啊,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幸亏没受大伤,要是被他们打出个好歹来,你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邓纪良没搭理牛氏,他走到邓思远面前,继续问道:“孟不咎?他不是你好友吗?打你干什么?那个叫什么江同木的,家里是干什么的?” 听到孟不咎的名字,邓纪良也不嚣张了。 他一介平民,哪敢跟山长儿子作对啊。 山长可是举人。 孟不咎的亲爹也是秀才,听说已经去赶考了,万一今年中了举。 他家可是出了两个举人了。 就连知县大人,也得给个面子呢。 别说他了,他亲哥邓地主也不敢找孟不咎的麻烦啊。 至于孔明学,虽然是商户,可他家有钱的很,好像傍上了百食街的管事,也不好找事的。 唯独最后一人。 他从未听过。 “我与不咎闹了点小矛盾,就没玩了,江同木家就在百食街开铺子,叫江家小食铺,生意特别红火,爹,就是他,如果不是江同木插进来,不咎不可能不跟我玩的!儿子恨死他了。” 邓思远气得死死咬着后槽牙。 牛氏用沾了水的帕子,帮他轻轻洗去脸上的污垢。 生怕碰疼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江家小食铺?好啊,好好好,原来他们是一家子,爹心里有数了,你等着瞧吧,等你下回休息,你就能看到江家小食铺关门了。” 邓纪良冷笑了一声,眼睛阴狠的看向门外。 “爹你认识他吗?” 邓思远的面庞上,尽是疑惑。 第274章 全部送去学堂 “何止是认识,江家可是坑了你大伯好几百两银子!哎,这事说来话长,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就不与你多说了,反正这事你别管,你是孩子,在学堂好好读书就行,一切都有爹在呢,记住啊,跟不咎认个错,他外祖父可是举人! 别说在这个镇子了,就是整个汝陵府,他都能说得上话,以往几任知县,不管哪个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董山长,若是不咎生气,你让他骂两句就是,实在不行,再让他打一顿,至于那个叫什么同木的,爹为你出气。” 明明是三人一起打的邓思远,可邓纪良却只记恨江同木一人。 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完完全全遗传给邓思远。 他对着儿子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朝他大哥家走去。 也不知道要密谋些什么。 夕阳即将落幕。 江家的牛车马上就要到家。 江福宝躺在二哥的腿上,睡得喷香,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担心她睡太久,晚上睡不着。 张燕子把她叫醒。 江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闭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她竟然一觉睡到家了。 “福宝睡饿了没?阿奶一会就做饭。”张金兰慈爱的看着她。 “不饿,阿奶慢慢做。”铺子全是好吃的,她的嘴巴,一天都没停歇,哪里会饿哟。 从牛车上下来。 江福宝就牵着二哥的手,让他去制裁家中几个哥哥姐姐了。 江·小夫子上线。 江家的孩子叫苦不迭。 “好了,都别闹腾了,把我上次回来时,交给你们的字,给我一一写出来,要是有谁不会或者写错的,那就一个字打一下手心!” 江同木板着脸吓唬他们。 同时,还挥舞着胳膊,他手中的树枝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唰唰——’的声音。 江同土害怕的缩起脖子,犹如被小王八附身了一样。 怂逼逼的。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用肉肉的小手捂着嘴巴,鬼窃窃的笑着。 家里就属五哥最蠢。 只怕他十个字都记不得。 今晚,五哥要带着肿肿的小猪蹄睡觉咯。 厨房里,江家的女人忙的热火朝天,屋顶上头的烟囱,也冒出阵阵青烟。 院子里,有江小夫子的叫骂声,和孩童读书的朗朗声,混合着江大和在后院劈柴的嘿咻声。 声声入耳。 江福宝觉得,她心里很是温暖。 家里人全都聚齐了。 好热闹啊。 真好。 夜晚来临,青蛙代替了蝉鸣,开始上起了大夜班。 江福宝在宁静的山脚下,做起了美梦,她屋里的窗户,开了一半,却没有一只蚊子飞进来咬她。 只因为爷爷在院子里燃了驱蚊草,她身上也被驱蚊草的汁水抹了个遍,就连窗户上、床边、墙壁上,以及房梁上都挂着驱蚊草。 蚊子躲都来不及呢。 白白胖胖的小面团,若是被蚊子叮上一个小红包。 恐怕江家人都要心疼死了。 “呼呼呼——” “吐露吐露吐露——” “哼哼哼——” 各式各样的呼噜声,从四面八方的屋子里传出来。 在寂静的夜晚有些吵。 睡在鸡圈的老母鸡,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时间很快来到江柱子成亲的当天。 这天,江同木也要回学堂了。 他早早的起来,把换洗的衣服带好,坐上自家的牛车前往镇上。 到达铺子时,两个小伙伴已经在后门外等候着了。 “奶奶、江叔、朱婶、二勇叔、孙婶、四银叔........” 孔明学跟孟不咎的嘴巴还是那么甜,江家的每个人他们都喊了一遍。 包括赖在爹爹身上,不肯下来的江福宝。 张金兰赶忙把他们迎进去,一听他们还没吃早饭,又去做了两块肉饼,配着绿豆米粥让他们吃掉。 “奶奶,我外祖父说,我总是白吃白喝,实在不好,所以他吩咐下人,中午做一桌饭食,让我带着同木和明学去吃呢。” 吃完,孟不咎主动洗了碗筷,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对着张金兰说道。 “你外祖父要请同木和明学吃饭?哎哟,你这孩子,怎么早不说,不行,铺子什么都没,这样,我去街上买点糕点吧,走的时候,我让同木带着,哪有空手上门的。” 张金兰面也不揉了。 她掏出钱袋子就想出门。 却被孟不咎拦住。 “不用,我们是回学堂,顺道去我家吃饭,我家就在学堂后面,千万别带东西,我外祖父不喜欢收礼,这样反而生分了, 不过嘛,同木我倒是劝你课业如果还没完成的话,赶紧写吧,我外祖父肯定会看的,说不定还会考考你。” 孟不咎坏笑着看向江同木。 至于孔明学,他没劝,外祖父说他没有读书人的慧根,人又懒,识点字就行了,反正家里不缺钱。 不过孔叔偏偏觉得明学能考上功名,非要逼着他去学堂读书。 现如今都十四了,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孟不咎的话,江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山长啊! 堂堂举人! 竟然要看同木的功课。 还要考他。 如果教个一星半点的,同木岂不受益匪浅? 江福宝也震惊了。 孟不咎外祖父的身份,堪比现代重点大学的校长要帮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补课。 谁能不激动啊。 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因此,张金兰跟朱迎秋两人,更加热情了。 趁着他们还没走,疯狂的投喂他们。 以至于午时初,三人离开时,肚子都是饱的。 一点都不饿。 “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我准备等秋收完,把几个孩子全部送去学堂启蒙,有同木照应着,我也放心,至于同金,马上就要当爹了,等孩子生下来,他要是想读书,我也送他去,不想去的话,也没事,跟我们一样,让同木教就是。” 张金兰关上后院门。 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所有人都赞同。 包括江福宝。 毕竟二哥十天才回来一次,家里的哥哥姐姐又不像她,芯子已经是成年人。 再聪慧,十天学一次,想学完所有字也慢得很。 还不如送到学堂去,就算以后不走科举路,熟识所有文字也是好的。 第275章 空手嫁人 而且,据她了解,这个朝代对商户管理不是很严格,只要不是买卖做的太大,家中的孩子是可以考科举的。 她家这个小食铺,也就是小打小闹。 根本不影响孩子科考。 要是哥哥们中,出现一个绝世聪明蛋,自家岂不是要改换门庭了。 怎么算都不亏。 可惜,女子不能进学堂,两个姐姐是去不了了。 小镇子也找不到女夫子,就算有,也被大户人家请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家。 想着想着,江福宝就躺在靠椅上睡着了。 同一时间。 江家村的刘寡妇家,挤满了人。 拜完天地的小两口,被送入洞房。 猴急的江柱子恨不得立马同房。 可惜,被他几个好友拉出去喝酒了。 喝的不是好酒,是糙米酿成的酸酒,口感极差,度数也偏低,脑袋大小的罐子,也就卖二十文一罐。 江柱子求了许久,刘寡妇才忍痛, 在成亲的前一天买了三罐回来。 与爷爷坐在主桌的江同土,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 妹妹交代的任务,他时刻谨记着。 别看他眼睛四处乱看,可抢菜的速度特别快。 村里穷。 桌面只要上一道菜,立马就被抢空。 以至于吃了许久,桌上都只有碟子,不见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吃空气呢。 可大家仿佛都习惯了似的。 上菜了,就抢。吃完了就聊天,个个都乐呵呵的。 “你们瞧见没,刘寡妇的儿媳妇,竟然什么都没带,连个被褥都没有,合着,这是空手嫁进来的?” “可不是嘛,你们看,刘寡妇脸都垮下来了,这可是五两银子啊,我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过谁家嫁女敢要这么多银子,怎么,就她是金子做的?啧啧,我瞧着长得也就那样,还没周家村,那周圆圆好看呢。” “你可别提周圆圆了,你不知道啊?张氏的大孙子,差点就被那娼妇诓骗了,她肚中揣着崽子呢,这要是真的嫁进来,同金岂不是成了绿毛王八?嘘,族长看过来了,别提周家了。” 正在讲闲话的三个老妇,赶忙闭上嘴巴。 江同土有些汗颜。 她们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了,爷爷怎么可能听不见。 估计是怕她们尴尬,江守家扭过头,跟旁边一个同岁数的老头说话去了。 江同土在人群中找到了马春霞。 他悄咪咪走了过去,假装蹲在地上玩泥巴,实则偷听。 刘寡妇抠门。 一桌只上了六道菜,道道都是素菜。 吃了一个时辰,其中有大半个时辰,村民都望着空桌闲聊。 过了午时。 男人们抬着自家借出去的碗筷桌椅率先离开。 妇人则是留下帮忙洗碗。 坐在屋里的孙小桃,满脸不悦。 这破房子,还不如她家呢。 屋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日头的光都能顺着屋顶的缝隙照进来,这要是遇到下雨天。 只怕晚上是别想睡了。 光接雨了。 而且,屋里的地上也没铺碎石头。 全是泥巴。 她刚做没半年的布鞋,变得脏兮兮的。 “媳妇,我来了,在床上坐一天了,累不?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盛碗饭吧?” 江柱子没喝过几次酒,所以酒量极差。 他已经半醉了,走路都打飘,却唯独不忘与孙小桃的洞房花烛夜。 “饿了。” 江柱子脱衣服的手,僵住。 他没想到孙小桃真的想吃啊。 “额,行吧,我去给你盛饭。”江柱子憋着那股子燥气,又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娘,还有饭吗?小桃饿了。” 他敞开嗓子喊道。 “哪有饭了,都吃完了,锅里就剩点菜汤了,你让她明天再吃,谁家新媳妇这么馋啊,洞房前吵着要吃饭,我还从未见过呢。” 因为孙小桃没带嫁妆,刘寡妇的怨气很深。 连带着没给儿子好脸色。 “总不能饿着她吧,娘,你也真是的,你怎么不单独盛一碗送进去,你明知道我走不开,这样,你把这菜汤加点水,搅一搅,就说是汤,给我盛一碗,我端给小桃喝,她饿的没力气,我也不忍心折腾她啊。” 醉酒加持,江柱子说起了荤话。 把刘寡妇即将脱口的话,给噎住了。 “你个臭小子,天还没黑呢,仔细着身子,别被那小妖精吸光了精气,好了,你先回去,我马上把汤给她端过去,瞧瞧你一身的酒味,为了给你娶她,家里一点存银都没了,还要给你买酒喝,要不是有竹筒这笔进项,家里糙米都买不起了......” 嘟囔到一半,刘寡妇一抬头,发现儿子不见了。 她气得把手中的锅铲,狠狠一砸,对着空气骂道:“哼,明天再找你麻烦,个小妖精,真当自己那玩意是金子做的啊,要是不给我生个孙子,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一分钟后。 她端起一碗刷锅水,去了儿子的卧房。 “呐,把汤喝了吧,饭菜都吃完了,就剩这点汤了,喝完明天早点起来,你出门前,你娘应该教过你怎么当人媳妇吧? 以后家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我啊,一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如今,帮柱子娶上媳妇,我也就安心了,柱子,别睡得太晚,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 刘寡妇嘱咐完,扭头走人,还贴心的帮他们掩上门。 孙小桃看着碗中,刷锅水似的汤。 恶心的喝不下去。 她明明记得,今天的宴席,貌似没有汤啊。 也不知道这碗黄黑黄黑的水,是什么玩意。 她冷了脸。 “你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嫁进来就对我摆脸色,怎么,你们家真当我好欺负的啊?我跟你说,江柱子,你要是不想娶我,就把我送回去!谁稀罕嫁给你,当初你来我家,你怎么对我说的?都是放屁吗? 大不了咱们和离也行,反正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肯定一堆人排着队也想跟我成亲,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孙小桃被宠着长大。 脾性也好不到哪去。 她把手中的碗狠狠砸在地上,江柱子的酒,顿时也醒了七分。 第276章 公鸡捉小鸡 “媳妇,你别生气了,我娘就是看你空着手嫁进来,所以心里有气,等她气消了就好了,再说了,你爹娘做的确实过分啊,哪有不给自己女儿嫁妆的,好歹给个被褥也行啊,狗屁都没,看来你爹娘也没那么疼你。 你都不知道今天我那帮兄弟是怎么嘲笑我的,说我娶个假小姐回来,我脸面都没了,更何况我娘呢,村里这帮老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说闲话,恐怕我娘听见了什么,所以才那样对你,她毕竟是我娘,你就忍忍吧。” 婆媳关系,千古难题。 江柱子急的抓耳挠腮。 一通话说完,愣是让孙小桃更气了。 两人吵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把江柱子吵发火了。 他直接霸王硬上弓,破了这朵黄花。 刘寡妇悄摸躲在窗户下面偷听着。 她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彼时,江福宝已经回到家中,她拉着五哥江同土去了后院,准备听他说八卦。 右手还不忘端着一个迷你小板凳,这是爷爷给她做的。 除了靠椅,凳子,躺椅和碗筷,爷爷还给她做了不少小孩用的东西,她屋里有个小桌子,就是爷爷的杰作。 一块麦芽糖,换了江同土“说书”两刻钟。 江福宝听得那叫一个爽啊。 她头一回发现,五哥真是个人才,要是送到军营,那就是一个天生的探子。 又或者以后,家里赚了不少钱,开间茶馆,让五哥负责说书。 定能引来不少客人。 就连讲闲话的村民,都有谁,说了什么,脸上是什么表情,用的什么语气,五哥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江福宝不自觉的入了迷。 “福宝,同土,人呢,回来吃饭了,跑哪去了,这两个小崽子。” 直到阿奶的呼喊声,从前院传来。 江福宝这才惊醒,她赶忙端起小板凳,杵着小短腿跑过去。 嘴里还不忘回应着阿奶。 “阿奶,我在后院呢,你的乖孙孙来啦~” 江同土撵都撵不上。 今晚,家里吃的是辣椒炒肉,和菌子排骨汤,以及满满一大盘凉拌黄瓜,担心孩子不能吃辣,朱迎秋还特意帮他们炒了一点绿叶菜。 江福宝吃的肚子圆溜溜的。 凉拌黄瓜酸酸咸咸还带着微微的辣,好开胃哦。 菌子排骨汤也鲜的不行。 原本中午吃肉吃腻住的她,瞬间舒爽了。 夜晚温度下降,一家子坐在院子里乘凉,江福宝害怕娘亲又拉着她跑圈。 就把幼时喜欢玩的游戏,教给哥哥姐姐们。 那就是老鹰捉小鸡。 因为原主没见过老鹰,江福宝就把老鹰改成了公鸡。 第一回合,当公鸡的人选是大哥。 而当母鸡的则是三哥。 其他小孩,全是小鸡。 按照年纪大小排序,江福宝站在最后一位。 她的前头,是江如意。 七只小鸡跟在母鸡的后面跑来跑去,时不时的传出尖叫声。 把住在旁边的马春霞一家都引过来了。 于是,小鸡的人数,又增加了。 玩到最后,大人们也来了兴趣,江二勇自告奋勇当起了公鸡,而江大和则是当保护小鸡的母鸡。 游戏越来越刺激。 把江福宝吓得哇哇大叫。 她差点飞起来了!! 无奈,她退出了战场。 实在是年纪太小,真的招架不住啊。 不过,还真别说,这跑来跑去,愣是消光了她肚中的食。 以至于睡到后半夜,生生饿醒了。 江福宝迷迷糊糊闪进空间,摸出一根火腿肠,吃完又回去接着睡了。 夜起导致早晨阿奶叫她起床时,喊了三次她才起来。 差点耽误家里人去镇上。 “阿奶,咱们什么时候秋收呀?” 牛车行驶到半路,江福宝坐在阿奶的腿上,有些无聊,她奶呼呼的说道。 “快了,还有不到半月就要收成了,幸亏买了江猛江程,不然肯定忙不过来,铺子的生意是一天也不能耽搁的,关门一天,就少赚一天银子。” 铺子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 一天最少也能赚十两银子。 张金兰可舍不得关。 江福宝提起了秋收话题。 江家人就围绕着秋收聊了下去。 再抬头,已经到镇上了。 一家子各自分工忙碌着。 铺子外头也照例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辰时末,铺子的一楼二楼都坐的满满当当。 平安无事到中午。 直到,一个三旬年纪的大汉倒在铺子里,打破了这份平静。 所有人都吓得大叫出声。 “这是咋了,怎么躺地上了呢,要睡回家睡啊。” “他这是昏过去了,哪是睡觉啊,柳兄,你别乱说话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昏过去了,小二,快来啊,有人在你铺子吃昏过去了。” “我瞅着不像昏过去了,反倒像死了,你们快看,他脸色都发青呢,哎哟,不会是噎住了吧?谁去看看?” “我才不去,万一已经死了,平白沾了晦气。” “噎着?他喝的是绿豆汤,这玩意也能噎?” “那就是死了。” “死人啦?怎么好端端的死人了?我也喝了绿豆汤啊,我怎么没事。” 正在后院端绿豆汤的江大和,跟在二楼擦桌子的江二勇闻声冲去。 张金兰也连忙放下手中的碗。 她着急忙慌的跑去铺子前头,江福宝迈着小短腿跟上。 “都来看看呐,这江家小食铺的绿豆汤把我大哥吃死了,绿豆汤里有毒,有毒啊!!江家小食铺下毒,毒死了我的大哥。” 突然。 人群中冲出一个男子,他扔掉手中的肉包子,抱着躺在地上的汉子嚎啕大哭。 江福宝皱起了眉毛。 这人,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对!! 他是前段时间,日日在铺子外头来头走动,监视自家的人。 有段日子没见。 差点把他忘了。 哼,这是有了新招数啊。 江福宝的眼睛扫视着地上的两人。 还真别说,这人的大哥,脸色发青,像是真的死了。 可家中熬制绿豆汤的时候,她都在啊,也没见到谁往里头下毒。 再说了。 如果真的有毒,也不单单是这碗有毒。 要毒,早都毒死一铺子的人了。 第277章 中毒了 江福宝没说话,她想看看眼前这人还想耍什么花招。 跪在地上痛哭的马六,见无人搭理他。 便抬高了声音,哭的更加凄惨。 “大哥,我的好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呐,咱们爹娘死的早,你把我拉扯大,还没享福,你就这么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你们还我大哥的命来!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是你们在绿豆汤里下毒,害死了我大哥,我出去买个肉包子的功夫,我大哥就这么没了,你们真是好狠毒的心啊!光天化日,就杀人,大家都别吃了,江家小食铺毒害我大哥,小心你们也中毒了。” “住嘴,你胡说什么,我们铺子开了这么多天,喝过绿豆汤的人,起码占了小半个镇子,怎的都没事,就你大哥有事,恐怕是你大哥身上有什么病,想赖到我们头上吧,你是不是想讹钱?说!” 江大和一脚踹开想要撒泼的马六。 怒吼道。 “打人啦,杀人啦,江家小食铺在绿豆汤里下毒,毒死了我的大哥,还打我啊,他们是想杀人灭口!谁来救救我们,我要报官,报官!!” 马六的声音,实在是大,堪比敲锣打鼓。 外头路过的人群,都朝这里聚集,没一会,铺子就被一堆人围住了。 江家母子三人,脸色变得极冷。 说来也巧。 马六话音刚落下没多久。 围观的人群就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领着两个官差走了进来。 “听闻你们铺子的吃食毒死了人?本差过来调查,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如何下毒的?” 此话说的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江福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合着,一进来,连尸体也不看,更没有问话,就直接给他们定了罪? 傻子都能看出来,官差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尤其是那个八字胡,更加眼熟。 江福宝左思右想,眼睛陡然放大。 靠。 怎么又是熟人。 这不是那个买到病牛的男人吗。 “邓大哥,您总算来了,江家小食铺在绿豆汤里下毒,害死了我的亲哥,你要替我作主啊。” 马六看到邓纪良,就像看到了亲爹。 他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邓纪良的面前,给他跟官差磕着头。 看起来可怜无比。 不知情的人,还对着江家破口大骂。 “缺德啊,真是丧良心,好端端给人家下毒干什么,果真是奸商。” “可怜见的,头都磕破了,哎,这要是我大哥被害,我比他闹的还狠呢,这才哪到哪啊,如果是我,定要江家小食铺的人,赔命!” “我以后再也不去江家小食铺吃东西了,幸亏我福大命大,不然如今被毒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你们快看,那人脸色都发青了,恐怕真的死了,真是造孽啊,谋财就算了,害人家命干什么,我瞧着这俩小二就不像好人,长得跟赌坊的打手似的,你们可千万别去吃了,真希望官差把他们抓到大牢里去,蹲上个十年八年的。” “若真下了毒,还害死了人,就不只是下狱了,恐怕要砍头咯。” “......” 无数道叫骂声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既然她能听到。 想必阿奶和大伯二伯也都听到了。 后院里,干活的江家人,暗道不好,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 走了过来。 “官差大人,这人属实是耍无赖,我们铺子每天卖掉的绿豆汤,都能从好吃巷的巷子头摆到巷子尾,这么多人喝,偏偏他中毒了?说出去谁信啊? 再说了,我们一杯绿豆汤就卖三文,里头的绿豆和糖放得足足的,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好端端给他下毒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他就付了三文,我若是买毒,还亏本呢,我图什么?” 张金兰知道,面对官差,闹是没用的。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可她低估了邓纪良想搞江家的心。 “两位官差,想害人要什么理由啊?恐怕是我这兄弟的大哥说错了哪句话,得罪了他们,不然怎的喝完绿豆汤,人就没了,你们瞧,都没气了,脸也青了,嘴巴还乌紫的,一看就是中毒了。” 说完,外头都沸腾了。 一个个的直往里头挤。 想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是否真的嘴唇乌紫。 没人注意到。 跪在地上的马六,眼里闪过惊讶之色,还带着一丝难过和后悔。 “胡说!我与他都说不到三句话,压根连争执都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好端端的说我们铺子投毒,偏偏还就投他这一碗,刚好官差来的又那么及时,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江二勇猛地拍响桌子。 方才,就是他给这两人点单的。 从头到尾,就没红过脸。 “哼,你当然不会承认,一旦你承担,杀人的罪名,你就坐实了,官差大人,我建议,去他们铺子的后院搜!若是真的投毒,定能搜出来投的哪种毒。 就算买,也不会只买一碗的量吧,一定还剩下了一些藏了起来,只要搜到,那就真相大白了,也省的他在这巧舌如簧。” 邓纪良勾起一边嘴角。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家人。 脸上满是胜券在握。 一旁的江福宝,心里咯噔一声。 好家伙,这是提前部署好了? 难不成,他们把毒,藏到自家后院了? 想到这,她没再听下去,而是转身跑去了后院。 果然。 后面墙角下,有架梯子的痕迹。 院子里,都是青石砖,而院子外面,是泥巴地。 他们定是趁着夜色爬起来,所以院内的青石砖上,刚好沾了泥巴。 江福宝头疼不已。 知道真相也没用啊。 毒藏在哪了? 没等她四处翻找。 一行人已经涌入后院了。 “你藏没藏毒,搜了铺子便知道了,说那么多没用,你要是不给官差大人搜,那你就是心虚!你不心虚,你拦什么?给老子闪开,二位官差,你们觉着呢?” 邓纪良弯着腰,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看向官差。 第278章 藏毒 “嗯,你说的有理,那就搜吧,先从院子开始。” 两位官差十分给他面子。 邓纪良笑的越发嚣张。 在外头看戏的人,纷纷堵在门口,却不敢进后院。 那么多人小小的铺子根本挤不下,由于看不到里面。 站在后面的干脆上了二楼,直接把院子连接二楼的楼梯都站满了。 来晚的人,只好挤在二楼的窗户旁朝下看。 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望着他们。 江家人个个面色凝重。 江福宝也好不到哪去,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一双大大的圆眼死死盯着邓纪良。 突然。 她发现邓纪良的双眼时不时的瞟向厨房,且眼眸朝下,这视线,很明显是对着灶台下方看的。 而灶台边只有一堆用来引火的稻草和今早刚拿过来的柴火。 柴火里不可能藏东西。 那么只有稻草堆了。 这里平日家人根本不会翻,顶多就是烧灶的时候,拿出一小捆点燃塞进去,引柴火用。 江福宝的眼睛“唰——”的变亮,难道,稻草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趁着官差在搜卧房,大家的视线又都放在左边屋子那,她悄咪咪的跑进厨房,把厨房的门拉开点。 这样能挡住一部分外面的视线。 她的动作很轻。 毕竟木门的岁数,都快赶上她大哥了,一不小心就能发出很大的噪音。 做完一系列动作,她躲在门后面,撅起小屁股,伸出手手,翻弄着干稻草。 果不其然,她在里面找到一个木盒,藏得很深。 就算抚开表层的稻草,也发现不了。 木盒有成人的巴掌大小,上头没锁。 来不及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便立马藏到空间。 哪怕速度放到最快,还是被邓纪良发现了。 “你这小屁孩,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出来,官差大人要搜查了,别碍事。” 幸好她才三岁,邓纪良虽然生气,却没多疑。 只以为她是贪玩,才到厨房里来。 把江福宝赶走后,两位官差,就在他谄媚的邀请下,进入厨房了。 “官差大人,现在就剩厨房还没搜了,您二位可得仔细点,千万别放过任何一处。”邓纪良说话时,眼神斜视着稻草堆。 带头的那位官差微微点头。 两人对视的眼神交错开。 官差开始搜查,先是搜了橱柜和吊在房梁上的竹篮,然后又看了门后面和还有余温的灶台里面。 最后他们才走到稻草堆跟柴火堆跟前。 这么刻意,一看就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江福宝弯起嘴角冷笑着。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哗啦啦——”其中一个较胖的官差一脚把垒好的柴火踹塌,见里面没有藏东西,又拿起佩刀在稻草里来回搅动。 然而,依旧没有碰到任何硬物。 邓纪良原本还嚣张的不行,突然大惊失色,他徒手抚开干稻草。 都看见青石砖地面了,也没有木盒的影子。 他藏的木盒,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两个官差似乎没料到这种局面,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毒明明就...” 因为太过着急,邓纪良差点说漏了嘴。 他赶忙抿住嘴唇,脸色发青的瞪着江家。 “你们是不是提前把毒转移走了?不然怎么找不到,官差大人,不如把他们捉回去,严刑拷打!定能逼问出来。” 这话一出。 江大和瞬间暴怒。 “你他娘的,明晃晃的栽赃?喊着要搜铺子的是你,什么都没搜出来的也是你,现在还想对我们用刑?这是要严刑逼供吗? 我要去长安镇跟知县大人状告你,光天化日,你栽赃陷害,说不定那个毒,就是你们自己下的,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们!” 他没见过邓纪良。 更没见过马六,唯二见过马六的是江福宝跟江同金。 后者还在江家村伺候媳妇呢。 江福宝指着马六,接着大伯的话往下说道:“阿奶,大伯,这个坏蛋是之前在我们铺子外面来回转的人,我记得他,他老是站在我们铺子外面盯着我们。” 有外人在,她话没说的太明白。 毕竟她才三岁。 可是江家人听懂了。 搞半天,这伙人是邓地主派来的啊。 人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不等江家发问。 门口挤进来几个人。 “这是怎么了?恩人,怎么一堆人窝在你的铺子?有人闹事?” 说话之人正是冯彪。 中午,他忙完镖局的事,带着手下们来江家小食铺吃饭,结果一到这里,就发现铺子里挤满了人,而本该迎客的江大和跟江二勇却不见踪影。 听到后院里仿佛有人在吵架。 冯彪赶紧带着手下挤进去了。 “冯叔叔,这个坏蛋欺负我们,呜呜呜,他说我们给绿豆汤里下毒,带着官差要打我们,我好害怕,冯叔叔,你快救救我们,他们把我们铺子都搜了个遍,明明什么都没搜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救星来了。 江福宝知道,冯彪肯定会帮忙的。 搞得好像就对面有关系似的。 只见她揉着眼睛,告完状后假模假样的啼哭着。 把冯彪都心疼坏了。 他今年三十,还没成亲,单身汉子一个,哪能受得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哭呢,况且这小女娃还是熟人。 冯彪把江福宝抱起来。 “哦哦哦——”的哄着。 视线,却看向邓纪良。 他的双眼眯成了一道缝隙,如果能化成尖刀,只怕邓纪良和马六已经被杀死了。 至于那具中毒的尸体,也不知道被谁拖到后院来了。 太阳暴晒着,尸体的脸色越来越青。 看着有些可怖。 估计再晒会,都要发臭了。 “严官差,卢官差,不知你们来搜江家小食铺,陆管事可知道?” 冯氏镖局跟连山镇的陆管事经常往来。 也孝敬了他不少银子。 因此,冯彪自然认识这两个小官差。 他的态度不像邓纪良那般谄媚。 倒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这...” 两人结巴起来。 他们来,不过是收了邓纪良三十两银子。 哪敢跟陆管事说啊。 说了,这银子也就保不住了。 第279章 救星到 再者,要不是邓纪良提前打过招呼,说绝对能搜出来毒,到时候直接把江家带走就好,不需要他们费力,他们也不敢来啊。 结果,毒没搜出来。 邓纪良还狗仗人势,让他们对江家严刑拷问。 这话,哪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啊。 两人被高高架起,下不来台,本就心中有火,结果冯彪又来了。 他们吓得惊慌失措。 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老四,去把陆管事叫来,就说我喊的,既然你们说江家小食铺的吃食有毒,那就查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我日日在这铺子吃饭,若是有毒,只怕我身体里早就有一堆毒素堆积着了。 老八,你去医馆请个郎中来,仵作在县衙,这里离长安镇有段距离,不过郎中也差不多,让他来看看这具尸首,是否是中毒身亡,又或者,中了什么毒。” 冯彪对着几个手下吩咐道。 原本的局面一下子就反转了。 从未经历过此事的张金兰,吓得腿都发软。 她就算再厉害,再泼妇,也是一介农户,哪里见过这么阴险的事啊。 看着院子里的尸首,她感觉浑身发冷。 若不是冯彪来了,只怕他们都要被官差带走了。 而一旁假装哭泣的江福宝也不装了,她抱着冯彪的脖子,坐在他的胳膊上。 抬起下巴看向对面的邓纪良和马六。 似乎在说。 你们完蛋了哦~ “各位都别急,还请留下接着看完,今日我们铺子出了人命,我作为掌柜的,势必要查个清楚,这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的事,也影响到我们铺子的声誉,若是查不清楚,以后你们也不敢来我铺子里吃东西了。 我敢保证,我张氏,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还敢说,我压根不认识这两人......” 张金兰见有人想走。 连忙站在院子里,大声制止。 有人坐镇,加上铺子里什么都没搜出来,她心里的慌张感已经褪去,整个人都自信了许多。 “恩人你不认识,我可认识,这人便是邓地主的亲弟弟邓纪良,平日里,正经事不干,就知道跟在他亲哥后面混吃混喝,不知,恩人可跟邓地主有过什么过节?” 冯彪对镇上的人熟悉的很。 之前,邓地主还让他们镖局送过东西呢。 冯彪已经把江福宝放下来了,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说完,还朝着邓纪良抬了抬眼皮子。 挑衅味十足。 “过节?还真有,先前我们铺子传出闹鬼的谣言......”张金兰赶紧把他们将八哥卖给邓地主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只简略的说了个大概,细节没提。 包括八哥卖了多少钱,统统没讲。 “那就得了,看来邓地主弄丢了鸟,又不甘心白花了钱,就想找你们铺子麻烦,只是,这心也忒狠了,哪有杀人来栽赃的,一会,我势必要跟陆管事说个清楚。” 事情捋通顺了。 冯彪得出了结论。 邓地主想讨回银子不成,就派出他的亲弟弟来陷害江家。 “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江家把一只破鸟卖出了天价,那可是四百两银子啊,四百两,整整四百两!!我大哥怀疑你们提前训练好鸟,这才导致我大哥刚把鸟买回去,鸟就飞走了,我大哥来找你们,结果你们怎么做的? 把我大哥赶走了!大家都看看啊,这江家,根本不是良善之辈,别被他们装可怜的模样欺骗了,今日之事,跟我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马六是我的好兄弟,但地上躺着的,是他亲大哥,他怎么可能为了帮我,害死他亲哥呢?” 邓纪良担心事情暴露。 开始把话题往四百两上引。 又把马六的大哥拉出来说。 可惜,他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马六,眼里竟然多了一丝怨恨。 “我还觉得纳闷呢,怎的就突然死人了,还恰好死在了江家铺子,难不成,是你们记恨我大哥来找你们,又或者担心你们提前训练鸟飞走的事情暴露,所以想毒杀我们?恰好,我还没来,而马六又去买肉包子了,我们俩逃过一劫。” 他越说越歪。 就好像江家真的是那恶人,为了一只鸟,想害死他们一样。 “什么,一只鸟卖了四百两?真贪啊,简直是奸商,亏我刚才还替他们说话,我家一辈子都赚不到四百两啊。”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一定是因为四百两杀的人。” “那只鸟说话时,我就在场,学的确实像,你们不懂,这个价根本不贵,若是拿到皇城,只怕那些不缺钱的公子哥,五六百两都肯买。” “确实,我堂哥家就买了一只绿毛鹦鹉,花了二百多两呢,就会说四个字,我要吃饭。” 数十道声音掺杂在一起。 都在讨论四百两的事。 围观群众分成两派。 一派觉得江家是黑心商户,担心事情暴露而杀人,至于张金兰说过不认识他们的事情,这些人就当听不见,只当张金兰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 还有一派觉得四百两很合理,会说话的八哥,还模仿的如此之像的,四百两都便宜了。 这些人恰好是经常来江家小食铺吃东西的。 因此也更了解江家的为人。 “孩子不会说谎话,恐怕邓地主派人来监视江家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说不定是想找回八哥呢,谁说一定是监视他们的了?再者,连这三岁孩子都能看到有人监视他们,刚才这张氏说她不认识,岂不奇怪,简直自相矛盾,我站邓地主的弟弟,四百两买一只破鸟,这要是我,我得气死。” “愚蠢之辈,邓地主是什么人,干过多少坏事,城中谁不知晓?他这种人,一家子坏种,他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瞧你穿的那副寒酸模样,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值四百两,恐怕你都没听过那八哥如何学舌吧?不分是非黑白的蠢货。” “你骂谁呢?” “就骂你了,有种跟我打一架,小畜生。” 楼梯上,两人吵了起来。 其中一人,江福宝熟悉的很,是经常光顾自家铺子的刘言之,刘掌柜。 之前他欺负老大爷被江福宝教育过。 后来改过自新,还跟老大爷道歉了。 是个好人。 第280章 利字为首 “闹腾什么?出了什么事?冯彪,你把我喊过来干什么?” 因为陆管事的突然出现,吵架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郎中,也随后来了。 冯彪站了起来,迎过去。 “陆管事,您的手下貌似被人收买了呢,竟然来江家小食铺闹事,还企图对他们严刑逼供,这事,您老就不管管?光天化日的,有些太猖狂了吧。” 此话一出。 两位官差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没,没有的事,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有人报官,我们自然就来了,他也没收买我们,严刑逼供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干呢。” 两人连忙摇头摆手, 否认着。 “这事先搁一边,不急,这位郎中,能否劳烦您看下这人还有救吗?另外,他貌似中了毒,我想请您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明眼人都知道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死了。 可冯彪担心郎中不医死尸,就装着傻求他瞧瞧。 “这人已经死了,没必要救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郎中看起来也就三旬左右,岁数不大,胆子却很大,竟也帮着看了。 只见他徒手扒开尸首的眼睛,看清瞳孔后,又让人帮忙脱下尸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四肢以及耳鼻喉和口腔。 接着,他掏出银针,扎在尸首的喉咙,以及肚子上。 等了一会,银针竟然大部分都发黑,还有几根沾了血。 “确实中毒了,这具尸首面色青黑,嘴唇和手指呈现乌紫之色,且胃里出血,银针也发黑了,但是还未到肠里,死的如此之快只能是砒霜。 这种毒,当真是无救啊,只要服够致死的量,哪怕身处医馆,也救不活,看来下毒之人,是奔着让他必死的打算去的。” 郎中连连摇头。 感叹着。 “竟是砒霜?何人下毒的?是你们吗?”陆管事有些诧异,他扭头看向江家。 冯彪却插了嘴。 “依我所言,镇上但凡卖砒霜的铺子,去查查就知道这段时间有谁买了,何必问来问去呢,麻烦的很,还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 邓纪良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这样也太麻烦了,你们几个,把他们全部押走,关起来一一审问,总会问出来的。” 可惜,陆管事是个贪得无厌的,冯彪没孝敬银子,他根本懒得多管闲事。 加上听到两个手下收了银子,他动了想法,不准备揭穿他们。 况且,他跟镖局掌柜交好,本就是为了利,跟冯彪这个小小的镖局管事有什么关系。 面子,给一分就行。 多了,那就没有了。 把人带回去,说不定江家为了脱身,还会给他塞银子呢。 这铺子的生意实在红火,他早就盯上了,只是一直没下手罢了。 冯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刚想张嘴再说几句,就被陆管事举起的手掌给制止了。 江福宝脸色铁青。 还以为结局已经定下了呢。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那么贪。 看来家里要破财了。 两位官差松了口气,准备带走他们。 江大和跟江二勇刚想反抗,外头又走进来几个人。 “住手——” 这道声音,如洪钟般嘹亮,却能听出苍老之色。 江福宝抬起头,直直的看去。 说话之人竟然是个满身书生气的老大爷。 看起来比爷爷老上十岁左右。 胡子已经有一小半发白了。 他眼珠子一点也不浑浊,还十分明亮,长相一看就知道是正义人士。 江福宝明明不认识他,却突然觉得心安。 “董山长,您怎么来了?” 陆管事原本高傲的神情陡然转变,他弯下腰身,走到老大爷面前,别提多谄媚了。 “江家乃是我的熟人,今日出了这等大事,本山长自然要来看看,陆管事可查清了?若是查不清,那我就派人去长安镇将知县大人请来,让他亲自查。” 这话,带着威胁的意思。 陆管事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哪还有刚才的轻狂样。 “能,能查清,肯定能查清,这等小事,就不必请知县大人过来了,我这就派人去各大医馆药铺问个清楚,保证在傍晚前查清,董山长,您先坐,我马上让人去查。” 陆管事亲自搬了个椅子来,想让董玮坐下。 江福宝这才知道老大爷的身份。 合着,这位老大爷是二哥的山长啊,也就是孟不咎的外祖父。 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家出事了呢? 江福宝疑惑不已。 她干脆跑到董玮面前,拉着他的衣角,歪着头问道。 “山长爷爷,你是不咎哥哥的外祖父吗?你怎么来了呀?我二哥在学堂听话吗?” 董玮只听到声音,却不见其人,他低下头,才发现面前站了个白胖小女童。 只有三岁左右,有些矮。 脸蛋特别圆,像一只成了精的白藕娃娃。 “是,我是不咎的外祖父,他跟我提过一次,我便派人在你家铺子外头守着,你们出事,那人就回来告诉我了,你二哥在学堂很听话,他很聪慧。” 别看董玮总是板着脸,可他对江福宝说话,却极其温柔。 跟对待孟不咎的样子完全不同。 江福宝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见她总是仰着脖子看自己,怕她累着,董玮干脆坐在椅子上。 江福宝这才没昂着头。 只微微抬起。 “原来山长爷爷是来帮我们的呀,多谢山长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难怪不咎哥哥总是夸您呢,他果然没有骗我,爷爷,抱~” 有大腿,江福宝必须要抱紧。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她敲响了警钟。 这里不同于现代。 没有背景,随便一个小人物都能把他们捏死。 江福宝发挥自己的长处,卖起了萌。 董玮虽然依旧板着脸,可他长长的胡须下,嘴角微微勾起。 肉嘟嘟的小女娃,抱着可真软,他都不敢使劲,怕伤着她。 哪像他家不咎,小时候跟皮猴子似的,不听话就用木条抽,打都打不坏。 “啊嚏——”正在学堂午休的孟不咎睡的好好的,打起了喷嚏。 第281章 真相大白 他还以为睡冻着了,便把薄薄的被子盖在肚子上。 这才放心的继续睡觉。 时间很快就来到申时末了。 看热闹的人,走了一半。 留下来的都是家里有钱,整日无所事事的。 有七八个熟客,丝毫不惧江家铺子给他们下毒,竟然还点了不少吃食,边吃边等。 后院里,陆管事殷勤的伺候着董玮,生怕一个怠慢,董玮就去知县大人那告状。 而冯彪也留在这里,给江家撑场子。 张金兰怕他饿着,特意给他和他的手下们做了吃食。 幸亏今天铺子生意格外的好,冰块早在上午就被砸碎扔进缸里了。 中午两个官差搜查时,冰块已经全部化掉。 只剩下一缸冰冷的水。 不然被看到,来源恐怕解释不清。 江福宝暗暗松了口气,老天都站在她身后帮着她,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大女主。 自恋不过三秒。 查案的官差就回来了。 “管事,城中所有医馆药铺都已经查清,其中有五家药铺都在前几日卖出砒霜,只是量不多,买砒霜之人也不知道在哪弄来一张药方,说是要拿砒霜入药。 因为官府有规定,所以卖出去的量很少,一份不足以致命,便没当回事,只是,五份加在一起,至少能毒死两个人,这便是那人的指印。” 砒霜管得紧,基本上买不到。 除非因为药用,才能在医馆和药铺买到,且买的时候,还得按下手印。 所以一查一个准。 江福宝注意到。 此时的邓纪良已经快吓得昏过去了,他脸色苍白,就好像刚下手术台的病人。 脸上的表情,却又带着一丝侥幸。 难不成,那手印不是他的? 江福宝的猜想在一分钟后应验。 十个手指头都一一比对过了。 统统不是。 邓纪良抖着嘴唇吐了口浊气,没等他放松呢。 董玮的话,让他差点吓尿了裤子。 “陆管事,派人将邓地主请来,另外,跟这位有关系的一并带来比对,若是漏了人,在场要是有知道的,也可报上名字接着请。” 这话,无异于堵死了邓纪良的退路。 城中,谁不认识他啊。 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几个二流子,就那四个。 不到两刻钟。 人全来齐了。 知情的邓纪年脸色极其不好。 他看了亲弟弟一眼,眼神中包含了警告和失望。 随后,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去比对了手印。 也不是他的。 就连怀着身孕的邓望舒也来了,她满脸烦躁,要不是怕得罪官差,她早就发火了。 直到,邓纪良其中一个好兄弟吓得落荒而逃。 众人才知道,买砒霜的,就是他。 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哪能跑得掉。 没两分钟,他就被捉回来了。 冯彪也帮了忙。 一按手印,发现果然是他。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都是他让我买的,我不知道,别捉我,我不想死,不是我干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负责买砒霜,不关我事啊——” 这人跪地求饶,裤子突然湿哒哒一片。 一股子尿骚味飘到江福宝的鼻子里。 她皱起了眉毛。 下一秒,一只大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很轻。 不至于让她憋到气。 正是董玮。 一下午的相处,两人已经熟悉的很了。 江福宝亲切的叫他一声董爷爷。 董玮也喊她小福宝,还邀请她以后来家里玩。 而右边的邓纪良,正在跟他的好哥们,狗咬狗呢。 吵闹声越发激烈。 留在铺中看热闹的客人,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这不比听人说书带劲。 “住嘴!不许再闹,邓纪良,你还不如实交代,难道,非要逼我使用酷刑?来人呐,先杖打他二十大棍!就用这个柴火棍,最粗的那根。” 管事就相当于县衙的官差头头。 负责管理整个连山镇,是有资格审问犯人的。 毕竟知县管理几个镇子,太忙,不确定犯人是谁,就送到县衙,是要被知县怪罪的。 陆管事还没怎么吓唬。 邓纪良就跪在地上了。 “我没杀人,我让他买砒霜,是,是想吓唬一下江家,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真的吃下去了,都是他自己找死,不关我事,跟我没关系。” 邓纪良不敢供出他的大哥。 只能独自扛下。 他怕蹲大狱,便把罪全部推到已经死亡的马五身上了。 “你胡说!你明明告诉我,这个是假死药,只要喝了解药就能恢复如初,是你花高价买来的,结果我大哥喝完就死了,你拿砒霜哄骗我们,亏我还拿你当好哥们呢。 你让我帮你监视江家,我日日守在铺子外头来回的走,生怕耽误你事,我这么帮你,你竟然害死我大哥,还想把罪名都推给他,大哥啊,你死不瞑目啊,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带你一起的,都是我的错啊。” 马六哭的伤心极了。 大哥是他唯一的亲人。 现在也死了。 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污蔑。 于是,他把邓纪良供了出来。 真相,已经大白。 闹事之人被捉拿归案,江福宝一家,也准备坐上牛车回家了。 “二勇,平梅,你们两个上来啊,傻站在门口干什么,顺便把门锁好。”晚霞都出来了,只怕今天要赶夜路了,张金兰催促道。 “娘,对不起,是我的错,之前说好的,我跟平梅留在铺子里看守着,可我第二天就吵着回去,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们夫妻俩守在这里,哪都不去,今天要不是有冯彪和董山长帮忙,只怕我们全家的命都没了。” 江二勇愧疚不已。 他受不住媳妇缠他一夜,以为这是自家的铺子,不守也没关系,第二天晚上就回家了。 谁知,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 要是他那时候没回家,一直在铺子看守。 也不会让邓家得逞。 只是,有一事他弄不懂,那邓纪良明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让官差重点搜查厨房。 说明他肯定在铺子里藏了砒霜。 想来个人赃并获。 可官差竟然没搜到砒霜,那砒霜呢? 江家人心有灵犀,都想到一起了。 于是,他们看向唯一进过厨房的江福宝。 第282章 自食恶果 “福宝啊,你告诉娘亲,你去厨房,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张燕子抱起女儿,小声询问着。 “没有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江福宝当然不会承认。 她有空间一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能是她心冷。 世间万物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现在江家人对她确实很好。 可万一呢。 她不想赌,拿仙家当借口,刚好能堵住家人之口。 毕竟,凡人不敢与仙人作对。 背叛她之前,得考虑自己会不会遭受神仙的责罚。 她很庆幸,当初能想出这么好的借口。 “估计是仙家怕咱福宝出事,所以显灵帮我们了。” 看,阿奶自觉带入到仙家身上了。 她什么都不用解释。 江福宝露出迷之微笑。 牛车启程。 二伯和二伯娘留在了铺子里。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吃食还剩一半没卖完,给冯彪带回去一些,给董山长送了一些,又给帮自家说话的客人拿了不少,仅剩的一点都放在铺子里了。 牛车出了城门没多久,太阳就已经完全落山。 幸好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前方的路,都能看得清楚。 伴随着路边的蛙叫声,江福宝他们平安到家。 “怎的回来这么迟,铺子出了事?” 江守家从傍晚就坐在门口等待了。 担忧的连饭都吃不下。 江同金也是。 不过他媳妇怀了身孕,伺候着钱喜乐吃完饭,他也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 几个孩子已经睡下。 只有他与爷爷守在门口,直到看见家人回来,才松了口气。 “嗯,出了事,先让我回去喝口水,再细说。” 张金兰渴得慌。 还饿得不行。 中午饭都没吃完,就出了那档子事,加上赶路回家,到现在她都没吃。 “娘,我去热饭热菜。” 朱迎秋跳下牛车,直奔厨房。 张燕子也去帮忙了。 江福宝在爹爹的怀里打着瞌睡。 以往这个时间,她已经洗漱完乘凉了。 等饭菜热好,她强撑着吃了几口,脸就埋进了碗里,睡着了。 肉肉的脸蛋上沾了无数饭粒。 江四银把女儿抱起,张燕子一粒一粒摘下女儿脸上的饭粒,并没有扔,而是放进嘴巴嚼着吃了。 随后用毛巾帮她简单擦洗完,就送她回屋睡觉了。 醒来时,天才蒙蒙亮。 江福宝闪进空间,开始查看那个木盒。 上头没有锁。 直接便能打开。 里头装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应该就是砒霜。 这玩意无色无味,她也分辨不出来。 该死的邓纪良,也不知道他会被官府怎么判,真希望砍了他的头,还有那个邓地主。 江福宝有些后悔,当初就该让阿奶多坑他一点的。 才四百两而已。 就该卖个六百两才好。 被她念叨的邓纪年失眠了一整夜。 他躺在靠椅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萎了。 虽说在陆管事那里,他弟弟没有供出他。 可保不准送到官府,严刑拷打之下,就把他供出来了。 邓纪年想逃,又不知道往哪逃。 当初买八哥,已经把他的闲钱全部花光了。 除非现在把田地铺子宅子全部卖掉,不然他兜里连一百两都掏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小声的念叨着,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像一个疯子。 直到两天后。 下人传来一个消息,他才重新活过来。 有董山长插手,这件事很快就查清了,由知县大人定了罪,邓纪良下毒杀死马五,押送汝陵府,八月末斩首,马六与买砒霜的吕胜参与谋划却并未动手,杖打八十,流放漠北。 奇怪的是,邓纪良并未供出邓纪年。 估计是担心儿子没人照料,所以一个人担下所有。 “弟弟啊,你一路走好,哥哥会照顾好思远的,保证帮他娶妻成家,你安心的走吧~” 邓纪年对着天空嘶吼。 假模假样的哭了几声就回屋睡觉了。 煎熬了三天三夜,他终于能安心了。 彼时,正在学堂读书的邓思远,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一旁的江同木刚好瞧见。 他还以为是邓思远不想读书,委屈哭了。 两人是死对头,他全当看不见,继续摇头晃脑,背诵书上的文字。 “邓思远,你过来下。”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 董山长对着邓思远招了招手。 从前,他跟孟不咎还是四人组的时候,也去学堂后院吃过饭,董山长对他熟悉的很。 山长喊他。 学堂读书的所有学子,都一致的望向他。 邓思远的内心别提多得意了。 于是,他放下书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 董玮才开口说道:“从今天起,你就离开吧,以后,别来我们学堂了。” 邓纪良的供词,陆管事已经派人跟他说过了。 原来邓纪良看到儿子被打,就心生歹意,谋害江家。 而邓思远,非但不拦着,还添油加醋。 这种人,根已经烂透了,怎么教都教不好的,未免他以后犯同样的错,还是早早赶走的好。 免得学堂的声誉都被他败坏了。 董玮已经找自家外孙了解过了。 邓思远那顿打,挨的值。 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学堂里,竟然有人欺负新来的学子,原先他以为只是孩子闹些小矛盾,看来,是他被蒙在鼓里许久了。 与邓思远一起欺负人的丁焕福,也在下午被赶走。 不光是他们。 学堂还清理了好几粒老鼠屎。 那些曾经被霸凌过的学子,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包括江同木。 董玮已经把前两日江家小食铺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担心的同时,他又感激山长的帮助,因此,往后每日散学,他都去董家后院帮忙打扫院子。 董玮都看在眼里,并未拦着。 七月二十,还有十天就要秋收。 田间的糙米黄澄澄一片。 像弯腰的小扫把。 长长的穗子老远一看,颗颗饱满,金黄金黄的。 最近家里伙食又好了许多。 江程跟江猛眼瞅着壮了不少。 脸上都有肉了。 马上秋收,他们作为劳动主力,自然要吃饱吃好。 傍晚乘凉时,江福宝拿着阿奶用了许多年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她总觉得,这两天空气格外的闷热。 心里也烦躁躁的。 第283章 要下暴雨了 凤凰这只臭鸟,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飞到哪去疯玩了。 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江福宝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东想西想。 想着想着,她的屎意突然来袭,感觉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 江福宝吓得放下蒲扇,站起来捂着屁股就往后院跑。 白天冰西瓜吃多了,可能是坏了肚子。 她逗比的模样,让江家人笑弯了腰。 “这孩子,屎到屁股门了,才知道拉。”张燕子十分无语,她抽了抽嘴角,笑骂道。 江福宝虽然听到了,可她根本停不住脚步。 她夹紧小肥屁股跑的越来越快,终于,冲进了茅房。 她撩起衣服蹲了下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茅房放炮竹呢。 小孩的屁,威力也不容小觑。 如今的茅房,已经改良过了。 爷爷怕她掉进茅房里,加固了好几块木板,就算在上面随意蹦跳,也不会塌陷,结实的很。 江福宝拉屎撒尿,也就不再恐惧。 等她舒舒服服从茅房出来时,手里擦完屁屁的纸,被她埋进泥巴里。 等待自然降解。 刚干完悄悄事,还没来得及回前院洗手,她的肩上突然一重。 熟悉的鸟味让她安下心来。 “臭凤凰,你去哪了?我都担心死你了,我还以为你被野猫吃了呢。” 江福宝撅着嘴巴,扭过头朝肩膀看去。 【主人,不好啦,不好啦,暴雨要来了,最迟两天后,就要下雨了。】 动物天生就有感知天灾的本领。 这两天深山里虫蚁四蹿,就连兽兽都不正常。 原本干燥的空气,越发燥的慌,仿佛到了极点。 马上就要爆开一样。 一句话,让江福宝变得又惊又喜。 喜的是河里的水,早已干枯,村民都去张家村外的大河挑水,自家也得去那块池塘挑山泉水吃喝用,地里的庄稼,江程江猛都是跟村民一样,去大河挑来的,一天最少折腾两趟,把他俩都累坏了。 如果下雨,家里人和村民以后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庄稼也能喝饱肚子。 可惊的是,现在还没到秋收的时间呢,暴雨若是现在下,粮食该怎么办? 如果提前秋收,产量肯定很低。 不收的话,一场暴雨下来,穗子岂不都毁了? 尤其是他们位处山脚下,本就地势低,要是有洪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这里又没有下水道,地面肯定会被淹的。 江福宝右手比了个八。 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刻钟。 直到前院传来阿奶喊她的声音,她才放下手,对着凤凰说道。 “凤凰,你先别出来,一会我跟阿奶爷爷他们说完话,你再飞到前院,唔,差不多就是你吃掉十只虫虫的时间吧,你就说要下雨了,还有两天就要下雨了,一直说,重复这句话,知道没?” 江福宝怕家里人不信凤凰的话。 于是她打头阵,假装昨晚做了梦,说梦到要下雨。 这样就可以让家里人把下雨这件事,带入到神仙给她托梦。 自然而然就信了。 【知道了,主人。】 凤凰答应的同时,还不忘点头。 这要是有外人看到,还以为凤凰是鸟妖呢。 这么通人性。 “你这孩子,掉茅坑里啦?咋现在才回来?”张燕子拉着女儿的手,用肥皂帮她洗干净。 还不忘损上一句。 “没有掉茅坑,就是屁股老是噗噗,我就蹲的久了些,嘿嘿,娘,我跟你说哦,我昨晚做梦了。” 江福宝故意把声音放大了几倍。 在院子里乘凉的江家人,几乎都听到了。 “什么梦啊?梦到吃肉了?还是梦到捡银子了?”朱迎秋摇着扇子笑问道。 “大伯娘,我梦到村里下雨了,好大好大。” 江福宝说大字时,还不忘挥舞着刚洗完的小手比划着。 “你怕是喝多了水吧,所以才梦到下雨,幸亏没尿床,不然娘今早还得帮你洗被褥呢。” 张燕子调侃着女儿。 顺便拿起毛巾,帮她擦干手上的水。 “真的,我没有尿尿,我是真的梦到下雨啦,特别特别的大,地上都是水呢,跟河里一样。” 江福宝越说越夸张。 张燕子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孩子梦多,别胡说,哪有那么大的雨水,行了,坐那歇着去吧。” 江福宝气得嘟起嘴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竟然不信她。 不行,她等会把白胡子老爷爷拉出来遛遛。 就在这时。 凤凰扇着翅膀从天上落下来,站在江福宝的肩膀上。 它张开黄色嘴巴。 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下雨了,两天后就要下大雨了,好大的雨,下雨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福宝。 “这是怎么了,福宝做了梦,凤凰也说要下雨,难不成真的要下雨?福宝啊,你告诉阿奶,梦中的雨,大吗?” 张金兰眉头紧蹙。 嘴角却勾着,她的担心与江福宝一样。 一方面高兴要下雨了,一方面又怕雨下的太大,耽误秋收。 “大,特别大,好大好大,河里一下子就灌满水了。” 江福宝随口胡诌着。 “哎哟,不好,这是大雨啊,怪不得官府急着要修河堤,旱了这么久,一下子就来了大雨,只怕要闹水灾啊,当家的,凤凰刚才说,还有两天就要下雨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韭菜也才刚种下呢,我原本想着秋收完,把土豆都种下去,都攒了这么多天了,有些也发了芽了,这要是闹水灾,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张金兰六神无主的看向江守家。 她急着双手不断搓揉着。 “还能怎么办,咱们赌不起,这事无论真假,都必须提前秋收,大和,把江猛江程喊来,今晚别让他们睡了,咱们全家一起出动,开始秋收,至于小些的孩子们,就早早睡下,几个大的也跟上,喜乐,你留在家中。 太阳大,一天半的时间应该能晒的半干,到时候存起来,咱们再做个木板架子,把粮食全部高高架起来,这样就算闹水灾,也不怕粮食受潮,我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都别睡了。” 第284章 不团结的江家村 虽然江守家更重小家。 可他毕竟是族长也是江家村的村长。 这份责任总要担着的。 不能弃村里人的性命于不顾。 没了粮食,可是要死人的。 “四银,你跟我一起去通知村里人,其他人,全部下地秋收,趁着还没天黑,赶紧干起来。” 只见他刚说完,就拿着擀面杖和一个木盆出门了。 江四银也连忙跟上。 父子俩分开行动,在村里高声喊着。 “村口集合,有要事——” “都出来,去村口大树下——” “别睡了,都出来——” 二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担心有些人家睡得早听不到。 他们每路过一家,都要大声拍门。 “咚咚咚——”擀面杖敲盆的声音,也时不时的响起。 一刻钟后。 村口站满了人。 有的端着碗正在吃饭,有的剔牙,才吃完饭,还有的眯着眼睛,头发凌乱,一看就是睡着了又被吵醒的。 个个一脸懵逼的看着父子两人。 “大事不好了,这几天我观察到山中的鸟兽都不正常,恐有异象要发生,怕是要闹水灾,加上这两天云多得很,如果下雨,最迟两天后就要下了,所以,咱们全部提前秋收,今年你们都别睡了,抢收粮食要紧。 虽说现在秋收,亩产会降低,可是万一突然下大雨,咱可就颗粒无收啦,你们都回家拿镰刀去吧,别耽误时间,今天一夜,加上明天上午,应该能全部收回来,再晒上一天半,存好粮,也就不怕了......” 江守家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 可他话还没说完。 就有人插嘴了。 “你胡说什么,这地都干成啥样了,河里的鱼都死光了,还下雨,下你奶哨子,你就算是族长也不敢这么胡说吧,你知不知道提前秋收意味着什么? 本来天旱咱们今年就过得艰难,亩产肯定比往年要低许多,要是再秋收,咱们下半年还活不活了?难不成日日吃野菜糊糊和糙米稀粥吗?提前秋收,一整年连个糙米干饭都别想吃,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胡闹什么。” 说话之人,与江守家的年纪差不多。 加上粮食对于农户尤其重要,所以他的火气很大。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个个指着父子两人骂骂咧咧。 还有人说,当初后悔选了他当族长村长。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江守家的脸色虽然难看,可他相信孙女。 这雨,一定会下。 “若是信我,愿意提前秋收的,站在左边,我看看都有哪些人。” 江守家用擀面杖敲了敲木盆,制止了他们,等安静下来,他又一次大声说道。 人群中,只陆续走出来十几个人。 分别是马春霞两夫妻和王桃花两夫妻。 以及江子冲和江广义的二哥江广安。 当初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带着一家子过继到他名下了。 他们跟江家的关系还不错。 另外,还有两家给江家送竹签的人,也站了过去,估计怕不过去,江家记恨他们,不让他们送竹签了。 其他人,全部站在右边,动都不动。 直到江守家又催了两三遍,才走出来七八户人家。 这些人也是负责帮江家做竹签竹筒的。 再就没了。 这才占了村里人数的十分之一而已。 江守家头都开始疼了。 他干脆想出了一个歪招。 “不往左边站的,以后不收他家的竹筒。” 这话一出,那还得了。 提前秋收,无非就是产量变低,可也抵不上江家这门长久的进项啊。 万一以后被江家选上做竹签。 那就赚的更多了。 怎么算都不亏。 利字当头,一下子,左右两边的人数打平了。 “你们站在右边的,确定好了?不提前秋收?我丑话放在前面,今年官府税收要涨到四成,如果真的下雨,你们不但颗粒无收,还得交粮税,到时候就别来找我了,毕竟我提前告知你们了。 当然,提前秋收无非就是产量少点,一场雨过去,山里的菌子啊野菜,肯定会疯了般长出来,你们不至于饿死,信不信我,都在你们。” 江守家最后来了一击。 他把官府要涨粮税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些人立马慌了。 “什么?税涨了?足足四成?老天啊,你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今年的穗子本就长的不大,指不定收成都没去年的一半多呢,现在又要涨粮税,我们可怎么活啊。” “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提前秋收,骗我们的吧?” “有道理,天都旱成啥样了,官府要是再涨税,那真是黑了心了。” “哼,他一个庄稼户,哪里知道这些事,你们还真信啊?反正我家不提前收,你们谁爱收谁收,到时候不下雨,我看你们到哪哭去,反正我家是不会提前的。” 前族长江广义冷笑一声。 他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村官还是他一样。 可如今,江守家站在高处。 他只能仰头看着。 江广义心生一计。 何不趁着此时,把他拉下马呢。 若是天不下雨,他哄骗村里人提前秋收,到时候村里人肯定怨恨他。 而他呢,站出来帮这些人作主。 位置,不就又回到他的屁股底下了。 在他的领导下。 两拨人吵了起来。 闹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天都漆黑一片了。 江守家没了耐心。 他的良心已经被耗光了,既然这些人不领情,那就生死由天吧。 “好,你们的选择,我记住了,希望以后,天若是真的下了雨,你们颗粒无收,交不出粮税的时候,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管了,实在不行,这个位置你们谁爱坐谁坐。” 江守家带着儿子甩手走人。 站在左边人群的村民纷纷回家喊人拿农具准备下地。 右边的村民也打着哈切,准备回家睡觉去了。 只剩七八户人家还在犹豫不决。 刘寡妇也在其中。 “你们信谁的话?” 她儿子儿媳都在家中没来,能做决定的,只有她。 王绣莲一家,因为大儿子江子冲,选了提前秋收,可刘寡妇不这么想,卖那点竹筒,哪里比得上卖粮食啊,现在糙米都涨价多少了,提前收,少说也得亏上个几百文。 第285章 抢收开始 所以方才江守家说话时,她一直都站在右边人群里没动弹。 甚至都没出声。 “要不,我还是提前收了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两天有些燥热,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收了也就亩产低一些,总不至于饿死。 族长说得对,若是真的下雨,山中的野菜菌子,也能补上损失的粮食,况且,他不是说了吗?官府要涨粮税呢,收不收,咱都得交四成,这可太多了。” “你就是想多了,今年夏季,哪天不热啊?我反正是不收,我就不卖竹筒,我怕他干啥,如果提前秋收,亏了的粮食,江家又不补给我。” “我不管你们收不收了,我肯定要收,这两天确实热得很,关键还闷,我这身上哪哪都不快活,算了,我回家跟我当家的商量下吧,他早早睡下了,没来,就我一个人来的,我也作不了主。” “......” 刘寡妇看着他们聊天。 自己却一言不发。 等这些人散去,她也回家了。 “娘,族长大晚上喊你们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刚完事的江柱子,提着裤子从屋里出来,准备给他媳妇打水洗洗,就看到亲娘回来了。 “族长发癫呗,说什么马上要下雨,让我们晚上都别睡,去地里提前秋收,简直有病,下不下雨,他能作主啊?他要有这个本事,还窝在江家村干啥,咋不去皇城赚大钱去。” 刘寡妇满不在意的说道。 “下雨?其他人去地里了吗?”江柱子皱着眉头,愣住。 “去了一半吧。” “这么多呢?我们要不要去?”江柱子又问。 “不去,去什么去,提前秋收,你知道要亏多少粮食吗?该死的江守家,还用竹筒威胁我们,大不了我就不要这个进项,到时候多收点粮食,拿到镇上卖掉,不比竹筒赚得多,行了,你睡觉去吧,注意点身子,小心阳气被吸干了。” 刘寡妇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劝了几句,就打着哈欠,回屋睡觉了。 站在院子里的江柱子,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人呢,打个水打半天。”直到屋里的孙小桃催促,他才将此事抛到脑后。 彼时的田间。 在月光的照耀下。 许多人都开始秋收了。 每家拥有的地,都不一样。 但是相同的是,除了年纪太小的孩子,几乎都全家出动。 包括江福宝家。 钱喜乐怀了身孕,之前又动了胎气,她留在家中睡觉。 夜起时,还不忘去几个孩子的屋里,帮他们盖好被子。 而江同木跟着三个哥哥也在地里干活呢。 十岁左右的小子,在村里已经算半个壮劳力了。 前半夜的月亮很争气,特别的亮,不用任何照明工具,就能清楚的看到地里的场景。 可后半夜云朵变多后,月亮躲藏起来,视线就逐渐看不清了。 江守家连忙吩咐几个汉子去弄些柴火来,在收完的地里,点燃几个火堆,有了火光。 这才看得清楚些。 晚风拂过,糙米上的穗子随风摇曳着,不同于白天,这时候秋收,不必带草帽防晒,有些汉子热的狼狈,干脆把上身衣服全脱光了,打着赤膊挥舞着镰刀。 没有一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提前秋收,下场他们心里清楚。 只盼着两天后真的会下大雨,这样来年就能种水稻了,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咔嚓——” “沙沙——” 本该清爽的晚风,因为点了火堆,与热气混在一起,缓缓飘动。 吹的糙米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一茬茬糙米在镰刀的穿梭中倒了下来,清脆的咔嚓声在夜晚尤其明显。 地里没有人聊天。 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希望快点收完。 还有不少人困得直打瞌睡,险些割到了手。 惊吓感让他们彻底精神了。 等江福宝再次睁眼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 阳光穿透窗户的缝隙,刚好扫在她的脸上。 她连忙坐起来,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 今天的院子,不像往常那般热闹,院里空无一人,除了嫂嫂在厨房里忙活着,谁都看不见。 她站了两三分钟,哥哥们的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妹妹,娘呢?”江同吉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江同祥跟在后面。 “娘还没回来吧,估计在地里干活呢。”江福宝也不确定,她随口猜测着。 说完,她挨个把屋子都看了个遍。 发现大人们一个不在,床榻空空。 而昨晚跟着家人一起去地里干活的三哥四哥五哥正打着呼噜呢,声音特别大,应该是累极了,睡得跟死猪似的。 一看就是半夜回来的。 年纪最大的大哥却没回来。 难怪今天是嫂嫂做早饭。 “福宝,同吉同祥,你们起来啦?我跟欢愉已经喂完鸡了,快来,我帮你们打水洗脸,嫂嫂已经做好早饭了。” 与江同吉同岁数的江如意明显要成熟许多,她小小的身躯,端着一个大大的盆子,来到院子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还不忘站在凳子上,拿下妹妹的毛巾和牙刷,让她先洗。 做完这些,她又重新拿了个盆子,想再打一点水,让吉祥两兄弟洗漱。 她知道江福宝爱干净。 特意分开弄的。 江同吉被教育的很好,他没傻站着等妹妹伺候他。 “如意,你给我吧,我来弄。” 因为大了一个月,所以江同吉是哥哥。 “行,你弄吧。” 江如意倒也没客气,把盆子递给他后,就带着妹妹坐下吃早饭了。 “谢谢如意姐姐,你对我可真好~”江福宝洗完脸刷完牙,还不忘夸赞姐姐一声。 她并没有拒绝江如意的帮忙。 对于姐姐来说,住进外祖家,其实姐姐的内心是不安的。 觉得自己在外祖家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总是想尽办法帮忙干活。 江福宝都清楚。 她从前拦过,家里人也劝过,根本不管用,江如意的性子已经定型了,她只有帮忙干活,心里才能舒服。 但是她实在太小了,所以阿奶把后院的鸡,交给她喂。 第286章 送早饭 这份活,是家里最轻松的,原先是交给有身孕的嫂嫂喂的。 由此可见,一点也不累。 江福宝一句话就把江如意夸的小脸通红。 以往在奶奶家里时,她干了许多活还要挨骂。 现在,在外祖家,她只帮忙给妹妹打了水,就得到了夸奖,让她很是开心。 “福宝啊,你跟哥哥姐姐们先吃饭,我去地里给你阿奶他们送早饭。” 没等江福宝进厨房,钱喜乐就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忙了一夜,她怕家人的身子受不住,吃点早饭,总能长长力气。 “嫂嫂,我也要去。” 江福宝抱住钱喜乐的腿晃悠着,力道却不敢太大, 毕竟嫂嫂还怀有身孕。 “行吧,那你去厨房拿个包子先垫垫,等会你一边走一边吃,别饿坏了,嫂嫂不走,嫂嫂就在外面等你。” 钱喜乐的声音很温柔,江福宝乖巧的放开手,点了点头。 她跑去厨房。 发现灶台上放着五个盘子,每盘都装了一个包子和一碗稀粥。 没有配小菜。 应该是甜粥。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确实是甜的,而且不烫,应该早就盛出来晾着了,怕嫂嫂久等,她赶紧放下碗,拿着包子跑出去了。 “走吧。” 钱喜乐左手牵着她,右手拿着食盒。 江福宝还不忘回头跟哥哥姐姐们说再见。 “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记得别乱跑哦,我马上回来哦。” 奶声奶气的话,让钱喜乐噗呲一笑。 “咱们福宝是个小管家呢,谁都要管。”笑的同时,她还不忘调侃着。 江福宝并未生气,她确实是管家。 毕竟芯子已经是成年人了,担心小孩是正常的。 来到地里。 江福宝发现这里有许多人。 应该都干了一夜的活。 毕竟个个脸色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噶了一样,老远看上去,犹如丧尸。 包括她的帅气爹爹。 眼睛下方黑黢黢的。 帅气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一丝阴郁和柔弱的气质。 “爹爹,阿奶,娘亲,爷爷,大伯.....” “我跟嫂嫂来给你们送饭啦——” 江福宝一一喊过去,恰好两人站在风口处,她的声音原本是不大的。 却被风带到整片农田,所有村民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不光是江家人。 大家都站直了身子,朝这看来。 “喜乐啊,你这孩子,怎么来田里了,快快把东西给我,别提重物。”张金兰刚说完,江同金就识相的上前接过媳妇手中的食盒。 然后单手搀扶着她。 生怕她脚踩到碎石,一不小心就摔了。 小夫妻恩爱的模样,让村里不少妇人都酸倒了牙。 “同金啊,这么疼媳妇呢?你小子活该娶个这么漂亮的回来。” 有人调侃着。 钱喜乐本就不丑,嫁到江家村后,伙食又吃的极好,人也白了许多,变得比刚成亲时漂亮多了。 被人夸后,她的脸比刚才被江福宝夸时,还要红。 “早上做了什么呀?是粥吗?”张金兰扶着老腰,累的满头大汗。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了。 “奶奶,我做的包子和甜粥,我怕你们光喝粥没力气,就没给你们带,所以你们吃包子吧。” 钱喜乐打开食盒的盖子,端起其中一盘,里头码放了六个包子,这个食盒一共六层。 装的满满当当。 所以格外的重。 就连江程江猛都有份。 离得不远的村民,看到他们把精面包子给下人吃,心里别提多酸了。 不过能提前秋收的,跟江家关系都不算太差,所以没人说不好听的话,来恶心人。 “阿奶,水喝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家打水呀?” 江福宝担心家人吃噎着。 她随手捞起一个葫芦,摇了摇。 里头还剩了一些水。 “不用,够喝了,福宝早上就吃一个包子够不够呀?一会回去再喝点粥吧。” 张金兰本想搂着孙女,可她干了一夜的活,身上都馊了。 孙女身上香喷喷的,还是离她远些好。 可惜,她的神情,被江福宝捕捉到。 江福宝丝毫不嫌弃的跑进她的怀中。 “嗯,一会我跟嫂嫂回去时,就给阿奶和爷爷装水,唔,也给爹爹和娘亲装,还给大伯跟大伯娘装,江猛江程也给,至于大哥的就算了。” 江福宝见爹爹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连忙把大家都宠了个遍。 唯独江同金。 “哼,福宝怎的不给大哥装呢?亏我那么疼你。” 江同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因为大哥有嫂嫂呀,我装的水,哪有嫂嫂装的水甜呢?嘻嘻。”江福宝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嫂嫂,然后又看了大哥。 她坏笑的模样,逗笑了全家人。 唯独钱喜乐跟江同金。 一个被臊的低下头,一个耳朵滚烫,红的都快熟了。 没一会,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是江子冲。 他满脸疲惫,对着张金兰说:“婶子,我待会要去镇上干活了,要不要帮你们给二勇哥捎句话的?我看你们今天是没法去镇上了,二勇哥应该会急吧。” 他不能旷工,所以哪怕干了一夜的农活,也要去镇上。 幸亏他家地少,粮食也收了大半。 剩下的,家里人应该能在中午收完。 “你会驾车吗?”张金兰抱着孙女,想了想,问道。 “额?会,会一点,去年我在镇上当过一阵子车夫。”江子冲怔愣住,随后,他如实回道。 “那就别走路了,干了一夜的活,你也累了,再走到镇上,我怕你身子挺不住,你就驾我家的牛车去镇上吧,刚好交给你二勇哥,让他们两口子回来干活,也省的他们还要走回来。” “哦,对了,别忘了跟他们说,让他们跟排队的客人提上一嘴,就说今天不开门,家里秋收,省的让客人白等,最好写张纸,贴在铺子门上,万一客人跑空了,心里有气,看到告示心里也能舒服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 就连孙平梅都认识几十个字了。 聪明的江二勇认识的更多,写个今日休业应该不难。 张金兰说到一半,又补充道。 第287章 今日歇业 “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您家。”本想拒绝的江子冲,听到张金兰,要他把牛车交给江二勇,所以只能答应了。 不远处的王绣莲,隔着老远,看到儿子进了江家大门,又驾着牛车出来。 震惊的同时,还不忘满脸得意的昂起下巴。 “瞧瞧,大家伙都瞧瞧,我家子冲都驾牛车了,他跟江家关系就是好,族长家连牛车都拿给我儿子用了,你们快看看呀。” 嘚瑟的话语,听得周遭的村民白眼直翻。 张金兰也模糊的听到一些。 她冷哼一声,没搭话。 子冲这孩子是个好的,偏偏有个糊涂娘,拖了他的后腿。 又过了一会,钱喜乐牵着江福宝回家了。 路过木桥,刚好碰见扛着锄头过来的村民。 他们不像地里的人,熬了一夜,忙着抢收。 个个睡的精神饱满。 江福宝还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讽和鄙夷。 “这群人,还真干了一夜啊,真是群傻子,要是能下雨,我名字倒着叫。” 其中一个老妇狂妄的说。 “婶子,你不是叫方芳吗?倒着叫也是念方芳吧?有啥子区别哟。” 有人拆了台。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福宝捂着嘴,跟嫂嫂回家了。 到家时,哥哥姐姐们已经吃完饭。 江同吉跟江如意还把弟弟妹妹跟自己吃饭的盘子和碗筷洗干净了。 江福宝本想喝掉灶台上已经变冷的粥。 却被嫂嫂抢先一步倒进了锅里。 “福宝乖,早上吃凉的肚肚疼,嫂嫂给你盛碗热的。” 明明她在铺子里经常喝绿豆汤,可偏偏粥就是不能喝凉的。 江福宝也不懂这个道理。 但是她听话。 嫂嫂说什么,照做就是。 “咕嘟咕嘟。” 锅里的粥是温的,熬的稀烂,她一口一勺,都不用嚼,就咽下去了。 吃完早饭,她抱着葫芦,让嫂嫂帮忙装满水,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地里给阿奶和爷爷送水去了。 送完,又带着一个空葫芦回来。 就这么来回的跑。 小短腿都跑累了。 通往镇子的小路上,江子冲驾着牛车,着急忙慌的赶路。 来到半道。 他碰到不少挑着粪桶去张家村外大河里挑水的村民。 有江家村的,还有隔壁周家村和孙家村的。 江子冲怕有人喊住他,让他帮忙带一截路。 便拍了拍牛的屁股,想让它快点。 牛牛似乎感应到什么。 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往前跑。 这些村民,被牛车带起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愣是没看清,是谁在驾牛车。 此刻,住在镇上的江二勇跟孙平梅,一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一个站在巷子口张望着,又怕被排队的客人看到自己,整个人瞧起来鬼鬼祟祟。 “怎么样,来了吗?”江二勇回到后院,孙平梅连忙问道。 已经辰时末了。 铺子外头早就排了二三十号人。 只怕都要等的不耐烦了。 “没有呢,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不行,我先去铺子前头跟客人说下,今天不营业了。” 江二勇刚准备去前头,突然听到后门外有牛叫的哞哞声。 自家的牛,叫声他可太熟悉了。 “娘——” “嗯?子冲,怎么是你?我家里人呢?难不成出了事?啊?” 娘字刚喊出口,后半截话,就吞咽了回去。 看到江子冲,江二勇一脸诧异,担心不已。 “没事,你别担心,二勇哥,婶子让你跟客人说声,今天铺子不开,歇业,他们在地里提前秋收呢,我昨晚也干了一夜。” 江子冲简单解释道。 “什么?提前秋收?为何?粮食还没长好呢,收了干啥?” 孙平梅也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是江叔说的,两天后可能要下雨,把我们都召集到村口,商议了许久呢,我也劝着我爹娘一起收了,不过村里还有半数的人不肯收,叔也不管他们。” “我爹说的?”江二勇又问。 “是啊,婶子还让你们赶紧回去呢,他们干了一夜的活,太累了,有你们帮忙,估计中午能收完,对了,婶子还让你去找人借张纸,写个今日歇业贴在门外,省的来铺子吃饭的客人白等,到时候生气。” 江子冲跳下牛车,说完,就离开了。 他还要去饭庄洗碗呢。 已经上午了。 还好有牛车,不然肯定迟到。 “你去福宝的屋子看下,看床底下有没有东西,省的咱今天不回来,万一有,馊了咋办,必须全部带走。” 虽然知道只有侄女去了那屋子,仙家才会送东西来。 可是天生爱担忧的江二勇,依旧不放心。 “行,我再去看看。” 其实孙平梅一早就看过了。 甚至还看了两次。 但是孩他爹说话,她得听啊。 夫妻俩,在两刻钟后,离开了镇上。 两人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爽感。 “孩他爹,你可真聪明啊,不然我估计咱俩下午都到不了家。” 孙平梅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君。 “哼,你相公我是谁啊?天下间谁能有我聪明。” 江二勇的笑容只停留在今天。 明天的暴风雨还未来袭,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惨。 彼时,江家铺子的门外头,有不少客人跑空。 原本他们还有些生气,但看到门上张贴的告示后,气立马就消了。 无他。 江二勇这个龟贼写的家中爷爷突然亡故,铺子休息一天。 天大地大,也敌不过家中办丧事啊。 谁还敢有怨言。 总不能为了铺子亲人都不顾了吧。 这下堵了众人的嘴。 所以方才夫妻俩才那么容易,就从排队的客人中脱身。 牛车慢悠悠的朝家里赶去。 无论江二勇怎么催,又或者挥舞鞭子,牛牛都不带加快一点的。 实在是刚才跑累了,要不是怕装死被吃掉,牛牛恨不得瘫在地上,动都不动。 等到家时,已经巳时中了。 江守家高估了他们的速度。 原本以为上午就能忙完了,最迟中午。 谁知,二儿子两口子回来,他们也忙到下午才结束。 到家时,已经累瘫了。 上午收成的时候,不少人过来看热闹,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跟看傻子似的。 第288章 搭建架子 “爹,娘,大哥大嫂,四银,弟妹,同金,你们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跟平梅。” 江二勇看见累到脸色发白的家人,心疼不已。 “嗯,记得晒干,别忘了傍晚收回来,免得突然下雨,还有,把鸡关到鸡圈里,别让它们偷吃穗子。” 江守家的脊背,因为长时间弯着,有些直不起来,就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吃力。 他身上有股汗馊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包括声音,显得极为虚弱。 一夜未睡,从昨晚累到今天下午。 再年轻的汉子也吃不消啊。 更何况他们呢。 张金兰也好不到哪去,她连话都不想说了,被孙平梅搀扶着回到屋里。 她直接躺在床上,下一秒,就打起了鼾。 至于洗漱什么的。 压根没有力气洗。 先睡一觉再说。 江猛跟江程也被赶回他们的小屋子里睡觉去了。 两人虽然累,但是内心是热乎的。 “江程,我越发觉得待在这里真好,幸亏我当初签的是死契,这么好的主家,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 江猛打了个哈欠,感叹道。 两人光着膀子躺在一起,没聊两句话就呼呼大睡。 稍微有些讲究的张燕子跟江四银,用水打湿了毛巾,擦完身子才上床睡觉。 “呱呱——” “哞哞——” “哼哼——” “呼呼——” 人在太过劳累的情况下,会打呼噜,且声音特别大。 在院子里帮忙晒糙米的江福宝,听见各种呼噜声。 此起彼伏的。 像一窝癞蛤蟆和一窝老母猪在跟牛牛吵架。 她的手手很小,也帮不了太多忙,反而有些添乱。 江二勇直接将她端到家门外了,让家里的大孩子,带着她在外头玩。 江福宝双手交叉在胸前,可惜胳膊跟腿一样短。 造型摆的很吃力。 她撅着嘴巴,看着二伯进去继续忙碌了。 “妹妹,我们去山脚下采花吧。” 懂事的江如意看到妹妹生气,连忙牵着她的手,转移了她的视线。 不到一分钟,江福宝愉快的当起了采野花的小姑娘。 “这么多糙米,前院根本晒不下,媳妇,你拿着扫把,把后院扫扫,剩下的,全部晒到后院去吧。” 江二勇抹了把汗,对着孙平梅说。 “行,我知道了。”于是,孙平梅用扫帚,扫掉后院的鸡屎和脏污,二人把后院也铺满了糙米穗子。 但凡昨晚参与抢收的。 几乎家家都是这副凄惨模样。 此时,村口树下,许多没参与抢收的妇人都坐在这里摇扇子,说闲话。 悠闲自在。 临近秋收,地里的庄稼没多少活计了,除了早上忙完,晚上再浇一趟水就行,两个人就能干完。 所以不是壮劳力的妇人,就闲得慌。 她们睡完午觉,一直聊到傍晚才回家做饭。 在她们的嘴里,提前秋收的人家,都被骂成蠢猪了。 仿佛只有她们才是最清醒,最聪明的。 一觉睡到天亮。 起床时,家里的孩子包括江福宝都起来了。 孙平梅在灶上热了一锅饭菜,等着他们起来吃。 江二勇还不忘去池塘挑了几桶山泉水,把家中的两个水缸都填满了。 江家人起来,吃完早饭,简单冲了下澡。 水不够,泡不了澡,因此每人就一盆子的水洗用。 “大和,四银,你们带着江猛江程去山里砍下木头,在空房和杂房里搭好木架,再捡些木块来,把家里的家具全部垫高,另外,在后院和前院的角落挖个洞,在外头引一条渠沟,这样下了大雨,家里就不至于被淹了。” 懂的最多的江守家,吩咐着儿子们。 话音落下,正在吃饭的江猛江程,连忙把碗中最后一口饭划到嘴里。 碗不用他们洗。 两人起身跟着江家兄弟出门了。 山里,砍树的人特别多。 他们都是昨天听了江守家的话,准备今天搭建架子。 还有不少妇人跑出村子,回娘家散播要下雨的消息。 至于听不听的全凭他们自己。 城外十个村子,起码有五个村子都位于山旁边,若是下暴雨,一旦发生山洪,五个村子就要被淹了。 剩下的五个村子,离山远,要么位置好淹不到他们,要么村子外有河,地势又偏高,洪水路过会涌入河中,不至于淹没村子。 江家村属于最惨的那种。 村子就建在山脚下,且村尾的山,是四面八方最高的一座。 “你们瞧瞧,竟然真跑去砍树搭架子了,一群脑子有泡的人,有这功夫不如把家里地扫扫,等交粮税的时候,我看他们怎么哭。” “就是,人家族长家在镇上有铺子,赚了那么多钱,还买了两个下人,家里日日吃肉吃精米,咱们能跟他家比吗?这点糙米恐怕人家半个月就赚回来了,我可赌不起。” “行了,快下地干活吧,马上就要秋收了,我只盼着今年亩产高一点,别太低了。” “......” 说闲话的几个村民,去到田间。 而此时的江家,因为铺子一天没开门,起码要少赚十两银子,张金兰的心都在流血,赶在辰时初,他们才去往镇上。 而江四银跟江守家和江同金留在家中,负责搭架子,晒穗子。 牛车出了村子。 一路上,遇到不少去挑水的村民。 张金兰一个都没搭理。 因为能去挑水的,都是没有提前秋收的。 一边笃定天不会下雨,另一边的江家则是对江福宝的话深信不疑。 等牛车走的老远。 这些结伴挑水的村民才放声笑骂。 “真是群傻子,你们都瞧着吧,等咱们秋收那天,他们指定悔恨不已,还下雨,我下你娘的屁。” “当初你们谁把江守家选来当族长的啊?我可没选啊,我当初就不看好他,原先他家多穷啊,不就在镇上开了个铺子,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我也没选,估计都是卖竹筒给他家的狗腿子选的,啧啧,这族长村长还不如给我当呢。” “你放心吧,这次若是不下雨,他屁股下的位置,只怕是坐到头了,到时候重新选族长和村长的时候,我绝对选你,不过,你可得给我些好处啊,比如,把空地给我家种。” 第289章 囤粮 “嗐,好说好说,你们一人一亩,行吧?” “哟,村长大气啊~” “族长,您老人家吉祥——” 几人说着说着,就做起白日梦来。 而到达镇上的江二勇,可就惨了。 看到铺子前张贴的告示。 张金兰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两脚。 那力道,瞧着就疼。 这可是当着大街上,以及排队的客人面前踢的啊。 江二勇羞的都想钻到地里躲藏着。 张金兰没在门口拆穿他,而是拧着他的耳朵,去了后院。 “你爷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把他老人家拉出来遛遛,我要是告诉你爹,你小子的屁股是别想要了。” 张金兰没个好脸色,她瞪着江二勇吓唬道。 “娘,我的亲娘啊,我这不是想脱身吗,除了这个借口,我还能怎么说啊?我总不能跟他们说我回家收庄稼去吧?人家还以为我脑子有病呢,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收那些连三两都卖不到的庄稼。 我只好用我爷当借口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当我求你了,我爹肯定把我屁股打开花,亲娘,我的亲娘哎——” 别看张金兰凶得很,可她养孩子,从未真的上手重打过。 而看起来好脾气的江守家,才是打人最狠的。 江二勇十二岁的时候,与人结伴去深山打猎,结果连个虫子都没捉到,还迷路了。 要不是江守家拿着火把上山寻他,只怕他们就出不来了。 晚上的深山,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指不定运道不好,就一脚踩空掉下悬崖一命呜呼了。 又或者遇到野兽什么的,小命难保。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九死一生。 那晚,他与他的几个同伴,被家里打的那叫一个惨啊。 江二勇最惨,因为他是被江守家吊在前院的柿子树上打的。 抽的身上全是红痕。 一年了,印子才下去。 经过那次打,他是再也不敢偷摸去深山了。 “瞧你那怂样,快去招呼客人吧。”张金兰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说了也没事,这些小事,当家的不会生气的。 只有关乎到孩子的小命,他才会动怒。 由于昨天铺子没开门,所以今天的客人尤其的多。 忙活到傍晚,江大和才驾着牛车回家。 江二勇跟孙平梅也重新留在铺子里。 地里已经秋收完了,不必再干活,现在就等下雨了。 若是真的有洪水,只怕还得靠牛车,把粮食全部运到镇上呢。 回到村里,天刚好变黑。 不同于昨天的紧张感。 提前秋收完的村民,已经悠闲的在家门口乘凉了。 不过江福宝眼睛尖,看到他们的神情里,带着些许的紧张。 估计是怕天不下雨,又怕雨下的太大。 而没有抢收的人家,那叫一个轻松,啥都不担忧,就等着到了日子秋收呢。 今天,是送竹筒和竹签的日子。 刚吃完晚饭没多久,江福宝就看到院子里挤满人了。 竟然还有刘寡妇。 江守家也看到她了。 只见他走了过去,站在刘寡妇面前说:“我家不收你的竹筒,你离开。” 这话,真有素质。 若是江福宝,只想对她说一个滚犊子。 “凭,凭啥?”刘寡妇明知故问,她理不直气不壮,江柱子跟在她身后,觉得有些丢脸。 “你说凭啥,前天晚上,我是怎么说的?你当我说的话是放屁?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江守家懒得再跟一个寡妇废话。 他右手一挥。 江程江猛就一左一右站了过来。 代替了从前的江大和跟江二勇。 “哼,谁稀罕呐。”刘寡妇不敢多说。 离开江家后,她才敢骂骂咧咧。 “娘,你看,我就说他们不会收的吧,昨天还不如跟着大伙一起秋收了呢,现在好了,家里唯一的进项没了。” 江柱子有些烦躁。 天干成这样。 地里的糙米产量肯定低的不行。 光靠这些有什么用,他可是答应过小桃,要给她买一只青玉簪子呢。 照这样下去,一年他都攒不到买簪子的钱。 不同于外头的江柱子。 拿到竹筒钱的村民,脸上总算有了喜色。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江守家忍不住的提了一嘴。 “若是真的有大雨,你们明日最好去镇上用闲钱多买些粮食,等雨过后,粮食一定卖的更贵。” 活了快半辈子的江守家,经验满满。 这些来送竹筒竹签的,也好说话,搁其他人,他都不带提醒的。 “好,我明日就去镇上买。” 王桃花第一个答应。 其次是马春霞。 作为张金兰忠实的狗腿子,她们势必要打头阵。 剩下的人,也有小部分同意,但是大多数都觉得刚秋收,没必要买。 江守家也不多管,反正他的话带到了。 一夜好梦。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 江福宝闭着眼睛,刷完牙,直到脸上碰到水,她才彻底清醒。 “这天,咋还不下雨呢。” 朱迎秋站在院子里仰头念叨着。 江福宝也有些心急,可她相信凤凰不会骗她的。 上次回来报完信的凤凰,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大门敞开着,路过自家,去往地里的村民,个个伸头望向他们。 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无非就是嘲讽的话呗,不用猜就知道。 江福宝心里想。 她扭过头,看了阿奶和爷爷一眼。 只见他们吃着碗里的粥,面上丝毫不慌。 两人如同定海神针似的坐在那里,只要他们在,江福宝就能安心,仿佛天塌下来,也有阿奶和爷爷顶着,她就不再想下雨的事了。 至于穗子该晒还是要晒。 迎接着漫天金黄色的朝霞,江福宝坐在牛车上,出发了。 路过村里的小路时,她发现,几乎碰到的所有村民,都看向他们。 眼里的幸灾乐祸根本掩饰不住。 到铺子后。 孙平梅刚打开门,就抱着江福宝问:“乖福宝啊,天咋还没下雨呢,奇了怪了。” 按理说,已经第三天了。 当初凤凰说的,最迟两天。 要么雨水迟到了,要么根本不会下雨。 江福宝不知道,她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雷公电母睡过头了吧。” 第290章 雨好大 “哟,咱福宝还知道雷公电母呢,看来福宝上辈子,真是个小仙女儿啊,就是不知道,咱福宝负责在天上干啥呢?是织云和彩霞呢,还是种花种草呢?” 孙平梅眼睛一亮。 她大胆的猜测起来。 脑海里也不断幻想着,可惜,圆咕隆咚的小侄女,怎么都跟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女联系不起来。 也不知道仙界有没有食庄,兴许侄女在食庄当厨娘也有可能。 越想越夸张。 孙平梅的眼睛都无神了,她思绪飘远,直到被婆婆的声音拉扯回来。 “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二勇过来,把牛车上的竹筒和竹签拿走,四银,你快去烧炉子吧。” 给儿子们分好工,张金兰就牵着孙女的手进去了。 不管孙女上辈子是不是仙女。 这辈子都是她张金兰的小宝贝。 只要她没死,她会一直护着孙女。 祖孙俩对视一眼。 江福宝昂着头,笑弯了眼。 今日的江家小食铺,还是跟之前一样忙碌,下午休息时,张金兰还去粮铺买了些粮食,让店家送上门。 买的不多。 也就简单堆满了铺子后院的一间屋子吧。 可江家村就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两日的时间,那半数没有抢收的人,都快把提前秋收的人家,嘲笑哭了。 搞得这些人,家门都不敢出。 “爷爷,要是不下雨怎么办?你们会怪妹妹吗?”江同吉趴在爷爷的膝盖上,肉肉的脸蛋挂满了担忧。 “不会,爷爷信了福宝,这事要怪只能怪爷爷,不怪福宝,毕竟她只做了一个梦,梦到下雨对我们不好,又碰巧凤凰说了同样的话。 所以爷爷会担下这个责任,跟福宝没有关系,等你妹妹回来,这话可不能说了,福宝聪明,她听到这话,容易多想,会不高兴的。” 江守家摸着孙子的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嗯,我不会说的,只要爷爷不怪福宝就好,她爱哭鼻子,我不想妹妹哭。” 江同吉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一蹦一跳的,去跟弟弟妹妹玩了。 如果江福宝在这里,她会发现,江同吉现在,比起她刚穿来的时候,要活泼不少。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是有道理在的。 雨,到底是没来。 下午,江家的牛车回到村里。 迎接着许多人的视线。 无一不是在嘲笑他们的。 张金兰权当看不见。 她抱紧孙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江福宝原本有些急躁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是哦,没下就没下呗。 也没耽误到什么,大不了以后就多买些竹筒,补偿那些听从爷爷话的村民。 为这点事,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值当。 想通了,她也就放轻松了。 今晚,阿奶买了肉,是上午现杀的新鲜猪肉,买回来直接放在盆中,一直吊在井里。 这样不会坏。 切成薄薄的片,配上辣椒,炒了个爆辣五花肉。 加上丝瓜鸡蛋汤,以及夏天常吃的凉拌黄瓜和炒时蔬。 今晚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一家子窝在院子里端着碗,狼吞虎咽。 江福宝吃的摇头晃脑,双腿还忍不住的摆动着。 “福宝啊,不辣吗?”今天的辣椒,似乎格外的辣,就连最爱吃辣的钱喜乐,都辣的直吸气。 “不辣!”江福宝的脸都红了。 为了面子,她咬死都说不辣。 却在下一秒端起装汤的碗,猛喝一大口。 “哟,福宝不是说不辣吗?怎么还突然喝汤了?”江同金挑了挑眉毛,调侃道。 “我,我渴!渴了!” 江福宝继续嘴硬。 真女娃,绝不怕辣! 她就是不认。 大人们都笑而不语,也没拆穿她。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江猛江程,已经开始吃第二碗饭菜了。 往前数十年,他们也没享受过这么好的伙食啊。 这可是精米,有些主子都舍不得顿顿吃呢。 他们却能一碗接着一碗,直到吃饱为止。 加上江家人总是欢声笑语的,两人听着心里也开心,吃的更香了。 按理说,给下人吃精米和肉菜,确实太奢侈了,可江家人虽然抠搜又自私,但是江猛江程签的是死契,只要不出意外,直到死,他们也不会离开江家,这样,就算大半个江家人了,吃一样的伙食倒是无妨。 更何况,张金兰挺满意这俩小子的。 虽然能吃的很,但是也能干,而且从不叫苦。 两人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对待这种可怜人,她把心里仅存不多的善良,都给了他们。 院子里的气氛,十分温馨。 可就在吃到一半时,江福宝突然感觉头顶有些凉凉的。 “啪嗒,啪嗒——”还伴随着水滴般的声音。 “哪只臭鸟在我头上拉屎呀——” 江福宝龇着牙,仰头大骂,压根没往要下雨那方面想。 然而,骂完的下一秒,她脸上又多了几处凉凉的感觉。 “不好,这是下雨了,快,快把桌子抬到堂屋,别把饭菜淋湿了。” 这雨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 随着张金兰的话音落下。 雨水大了许多。 等到了堂屋时。 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潮湿。 他们护住了饭菜,便也没管衣服,继续吃饭了。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 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 幸亏下午他们就把糙米放到木架上了,渠沟也挖好了。 院子里淹了水,倒是不深,涌不过门槛,就顺着角落的洞流走了。 “还好,这雨不算太大,等停下,也不耽误那些人秋收。” 江四银的嘴巴,就跟开了光似的。 只一秒,外头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江福宝已经没心思吃饭了。 她一双溜圆的眼睛,瞪得老大。 老天奶啊。 这他娘的哪是下雨啊,这是下冰雹啦! 谁家好人大夏天的,下冰雹啊? 而且还不小,地上的冰珠子跟她眼睛一般大。 就连屋顶都被砸的砰砰直响。 还好当初盖了新房子。 屋顶为了隔热,还全部铺上稻草。 能阻隔一部分重力,不至于冰雹砸在瓦片上,将瓦片砸破。 但是再大些就没用了。 幸好,老天也没想让她被屋顶砸死。 冰雹一直保持着眼睛般大小,只是下个不停。 第291章 冰雹 不同于江福宝家的淡然。 先前,没抢收的人家,几乎都要崩溃了。 这种冰雹,简直数十年难遇。 虽说砸不塌房屋,可砸的死庄稼啊。 加上还下着雨。 不少门槛做的较低的村民家里。 雨水几乎淹到了膝盖。 还有的住着泥巴房和茅草房的,屋顶都砸没了。 他们狼狈的到处窜,随手拿起盆子挡在头上,这玩意要是砸在头顶,只怕要头破血流。 这场冰雹加雨,下了半个时辰。 天色变暗时,才停下来。 短短的时间内,仿佛要把存了几年的雨水一股倒尽。 也不考虑人类能不能受得了。 此刻的江家人已经吃完饭了。 院子里虽然挖了排水洞,却依旧有些淹水。 无奈,下的太大了。 不过淹的位置不高。 也就到脚踝而已。 江大和跟江守家父子俩卷起裤脚,率先走出去,准备查看村子的受灾情况。 江猛江程也一并跟上。 一盏茶的时间。 江大和独自回来:“幸亏没有山洪,村里损失不严重,爹在组织村里人一起排水,娘,你们早点睡吧,四银,同金,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帮忙。”他站在门口,对着弟弟和儿子招了招手。 “嗳,马上就来”江同金连忙应声,他把钱喜乐搀扶到屋子里,将她安置下,给她盖好薄被才放心出去。 一场雨过后,燥热和暑气尽数消退。 转而空气变得湿润起来,到处都黏黏的。 拂过的晚风竟有些微凉。 三人刚走没多久,张金兰就把大门掩上了,虽说村里睡觉可以不用关门,但住在山脚下,比较危险,万一有野兽下山,闯进家门就完了。 掩上后,江守家几人回来直接推开就行。 “阿奶,我怎么听见外面那么吵呀。” 江福宝被娘亲伺候着擦洗完身子,刚准备进房间睡觉,她就听到家门外,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她头上的小揪揪已经解开了。 不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偶尔有几根硬毛茬扎耳朵,痒痒的。 她说话时,时不时的用手抚开。 “是吗?我去看看。”张金兰又重新打开门,拎起裙子,跨过门槛,刚下过雨,门槛上面都是水,她尽量迈大胯,不碰到门槛上的脏水。 江福宝这个小八卦精自然也闲不住,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哪怕张燕子反应再快,她也没捉住女儿。 这个年纪的孩童比猪都难抓。 江福宝腿短,哪怕她步子迈的再大,依旧碰到门槛了。 不光腿碰到,袖子也碰到了。 这是娘亲刚给她换的里衣,她心虚不已,头都不敢回,就快步跑向阿奶身边,一把抱着她的腿。 “阿奶,阿奶,我要抱~” 这可是江福宝的“免死金牌”屡用不爽的那种。 后出来的张燕子,晚了一步。 她瞪了女儿一眼。 江福宝吐了吐舌头,没再看娘亲。 她缓缓扭过头,与阿奶一起望着桥对面。 乌云褪去。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片农田。 傍晚的时候,那些未抢收的田,原本沉甸甸的穗子已经弯了腰,随着风吹,来回扭动着,跟现代超市门口的充气卡通人一样抽象。 现在却一片凌乱。 穗子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被砸的稀巴烂的庄稼浮在水面上。 加上下雨,田里本就地势低,直接被淹成了一条大河。 那些跟爷爷唱反调的村民,站在桥上,哭的像死了亲爹似的。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亡我们啊——” “我活不下去啦,我全家都靠着秋收的粮食活命呢,这下全完了,全完了呀......” “怎么办,全部淹了,我当初为什么不提前秋收啊,为什么啊!!” “谁来救救我的糙米——” 哀嚎声一片。 有的嘶吼,有的哭命运不公,还有的在哭老天想亡他。 以及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妇。 她们抹着鼻涕和眼泪,唱着戏。 仔细听,竟然还有调子。 江福宝忍不住的跟着哼了起来。 怪好听的呢。 得亏这些人忙着哀嚎,没听到,不然得骂死她。 “活该,当初不听爷爷的话,现在后悔了吧?照这样下去,就算等雨水排走,那些毁掉的穗子也要发芽生霉了,根本不能吃,官府怎么可能会收,只怕他们要自掏腰包去镇上买粮咯~” 没一会子功夫,江家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江同水幸灾乐祸道。 “三哥,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要买粮呀?直接交罚银就是。” 江福宝满头疑问的看着三堂哥。 按理说,徭役都能交罚银,那交粮税应该也能用银子代替啊。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非得去买粮食交上去。 直接用银子抵粮就是。 “我也不知道,反正官府只收粮,不收钱。” 一句话,听的江福宝似懂非懂。 她没再多问。 反正不关她的事。 只能为这些村民默哀了。 既然江家村受灾这么严重,估计其他村子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这场雨和冰雹,下的面积再大些,只怕周边几个镇子都是一样的场景。 到时候,大家都交不出粮食来。 纷纷去买粮,挤破了脑袋。 粮铺一定会大幅度涨价。 商人重利,自古以来,发国难财的数不胜数。 若是遇到个好些的知县,人家为了百姓,还会给粮铺施加些压力,可据江福宝所听到的。 她们头顶上的这位官。 绝不是好官。 多少带点贪,具体贪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别到时候跟粮铺掌柜狼狈为奸,一起赚钱,那就完犊子了。 反正县里他作主,封锁了三个镇子,就算饿死数百人,也传不出去,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哎~”江福宝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哭早了哦。 要哭,也得交粮税那天再哭啊。 “哟,咱福宝也会叹气啦,你烦什么呀?咱家粮食早都收了,刚才我去看了,那是一点也没沾上水啊,粮食全部堆放在新盖的屋子里,房顶一滴雨都没漏。” 江同水用食指,刮了一下妹妹的脸。 肥嘟嘟的脸颊“duangduang——”弹了两下。 第292章 损失惨重 江福宝好想翻白眼哦。 怎么谁都喜欢蹂躏她的脸。 “庄稼被毁了,他们一定会来烦爷爷的,指不定还要借粮借钱呢。”她太了解这些人的尿性了。 “烦也没用,你爷爷不会帮他们的,扔个包子喂给野狗,也比喂给他们强。”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 村子中自然也是。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社会,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 江福宝在心里想。 阿奶能这么说,应该是看透了人性。 不同于桥上人的悲惨,那些提前秋收的人家,一个个别提多庆幸了。 要不是兜里没多少钱,又怕被打,他们恨不得买一筐鞭炮,放他个一天一夜。 这场冰雹雨,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无非就是穷一些的人家,屋顶有些漏雨罢了。 又或者稻草屋顶被砸塌。 江守家把这些人,分到房屋完好的人家。 村里大多数人,也在这一刻,变得团结起来。 有些人,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见面就掐。 这时候也互帮互助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着看了一会,就回屋睡觉了。 张金兰不放心江守家几人,她带着两个儿媳去了村子前面,准备帮忙。 剩下的人都留在家中睡觉。 “老头子,怎么样了?”张金兰在村口寻了好一会,才找到老伴。 她走过去,关心道。 村里的路,淹到了小腿,婆媳三人的下半身,沾了不少泥水。 幸亏是夏天,不然肯定着凉。 “你们怎么来了?都是水,脏得很,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我这里有的忙呢,起码要弄到后半夜。”江守家见她们下半身湿透,把她们赶走了。 人的悲与欢不相容。 江福宝睡在专属小床上,好梦一夜。 再次睁眼。 她是被家门外的声音吵醒的。 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嘶叫。 跟丧尸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穿到末日世界了呢。 打着哈欠,她从床上下来,穿好娘亲为她准备的衣服后,把昨晚的里衣叠好放在床上,留着晚上再穿。 贵衣服经不住洗,里衣基本上七八天才换一次。 这套里衣是睡前刚换的。 因为降雨,夜晚一点都不热。 温度一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甚至睡到后半夜,她还主动把全身裹进薄被里。 醒来后,太阳也出来了,温度慢慢爬升。 今天做饭的是大伯娘,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 昨晚的积水,早就被排光,就是泥巴地还没晒干,有些湿哒哒的,她每走一步,小脚印就留在身后。 “福宝,你乖乖坐在那,别踩来踩去,再把衣服鞋子弄脏了。”朱迎秋制止她。 江福宝乖乖点了点头。 坐在屋门外的小椅子上。 她的椅子竟然干干净净。 应该是排完水后才拿出来的。 大伯娘给她端来盆子,刷完牙洗完脸后。 娘亲又给她盛了一碗米粥,这次是咸粥,配着用油炒过的小菜。 酸咸爽口。 特别开胃。 “今天晚点去镇上,你爹和大和四银他们,后半夜才回来,让他们多睡会。” 昨晚回来后,张金兰担心的很,所以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江守家几人回来,她才安下心。 因此,也没睡好。 眼睛下方,还有些发青。 “阿奶,外面好吵哦,那些人昨晚不是哭过了吗,怎么又哭。” 江福宝吃着粥,所以没撇嘴。 这种事摊到谁身上都不好受。 可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如果是她。 第一步先把田里的水引走,排干。 第二步把尚好的穗子捡起,晒干。 第三步被冰雹砸碎砸烂却还能吃的糙米仔细捡起,要么留着自家吃,要么便宜卖,或者换粮食来交税,毕竟官府不会收这种残次品。 第四步马上去镇上和周边镇子买粮食,越晚粮食涨的越狠。 偏偏外头的人不这样想啊。 昨晚哭到半夜,他们回家睡觉了。 醒后来到地里,发现这里一片狼藉,哭的更狠了。 月光照的不如阳光清晰。 白天比夜晚更加绝望了。 吃完饭,大伯和爹爹还没起来,看了看天色,应该还不到辰时初。 她晃着小短腿,跑出去凑热闹了。 刚跨过门槛,就看到江广义一家,被人按在地上打。 打的那叫一个狠啊。 有扯头发的,有踹人的,还有扇大嘴巴子的。 除了几个孩子逃过毒手。 江广义跟陈秋菊,还有江林谷跟周改儿,四人被打的惨绝人寰。 江广义捂着裆嚎叫:“住手,住手啊——” “救命啊,杀人啦——”陈秋菊吐出一口鲜血,她的头发散落一地。 周改儿吓得边哭边叫:“哎哟,我要死咯——” “真是一群刁民,岂有此理,啊——”江林谷还想摆读书人的谱,偏偏无人搭理他,不光如此,他话没说完,被人用脚踹了面门,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无论四人如何求救哀嚎,都没有一人上去帮他们。 江福宝有些不解。 地淹了,打他们干啥。 那晚,她不在。 也就没看到江广义是如何带着村民跟江守家唱反调的。 这些人心中憋的气,在看到江广义一家的那一刻,就有了出气口。 无论庄稼能不能救下,先出了气再说。 “畜生,你不得好死,当初我家本想提前秋收,就因为你的话,我们才没收的,现在好了,下雨了,我家糙米都被砸的稀烂,还被水淹了,马上要交粮税,你带老子交?” “天杀的啊,你怕是想逼死我们,才故意让我们别收的吧,我家原本也要收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收了,哪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你真该死,你该死啊——” “老天怎么不把你们一家收了呢,把我们害成这样,你们还敢露面?反正我们一家,也活不下去了,死也要把你们拖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该听族长的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个小人,你把我们害苦了,江广义!若是我家活不下去,我要你们一家子赔命!你们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人哭天抢地。 明明当初自己也不想提前秋收,可如今,却把罪,全部怪在江广义的身上。 第293章 认错 听到这些人的话。 江福宝总算知道江广义一家为什么挨打了。 活该! 一天到晚作死。 现在踩到老虎屁股了吧。 站在不远处的江林风,看着爹娘和弟弟、弟媳被打,他无动于衷。 他家已经秋收了。 粮食完好无损的放在家里。 来这里,不过是想着,有没有地方能帮到村里人的。 却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亲人被打。 “风儿,你去拦拦他们吧,别把你爹娘打出个好歹,他们也一把年纪了。”江广安推了他一把。 “不去,我爹是您,不是他,爹,你也别去,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这次挨够了打,下次也就不敢作妖了,村里人不会打死他们的。” 这些人胆小怕事。 无非就是解解气。 果然。 一炷香后,村民放开了他们。 四人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们还活着。 江广安一家,这才上前,把他们背走,扶走。 “我们挖个引水的沟吧,总这么淹着也不行啊。” 这些人总算想到干正事了。 江福宝都为他们捏了把汗。 再泡下去,糙米都要“巨人观”了。 “怎么挖,我一下去,水直接淹到我屁股,都能当河游了。再说了,这么大片地,从哪开始挖?先引谁家的都不好吧?况且河里的水都要漫上来了,挖了又能引到哪去?” 立马有人唱反调。 “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泡着?” 众人没了主心骨。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们去找族长啊,求他帮帮我们。” 这话一出,走投无路的村民就像机器人一样,瞬间充满了电,齐齐望向江家。 恰好江福宝站在大门口。 视线,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福宝莫名有些慌张。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咽了下口水。 “轰隆隆——” 突然,这群人猛地朝她冲来,脚步声虽然杂乱,可混在一起,犹如动物大迁徙一般吵闹。 地都震动了。 江福宝连忙转身,跨过门槛。 “砰——”的关上了门。 她踮着脚,落了门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下一秒。 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咚咚咚——” “开门啊,族长,救救我们——” “人呢,怎么关门了,村长,你出来呀村长,你再不帮我们,我们就活不下去啦——” “咚咚咚——” “崩崩崩——” “砰砰砰——” 几种不同的敲门声传到江家人的耳朵里。 有的重,有的轻,但也比不过他们的嗓门。 “吵死了。”江同土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他身上还穿着睡觉的里衣。 炸毛的头发,好比他的起床气。 不光孩子们被吵醒。 江守家、江大和跟江四银都起来了。 包括住在门外的江猛江程。 他们的房子虽然是木板盖的,可结实的很,屋顶还铺了稻草,因此,冰雹落下来,不至于砸塌木板,房顶只破了几道裂缝,完全能住人。 “别去,小心给主子添乱。”江程拉住想要出去的江猛。 两人躲在门口,悄摸看着。 “爷爷,外面好多人哦, 你可千万别出去呀。”江福宝担心爷爷被他们吃了。 连忙抱住他的腿。 企图拦住他。 “没事的,福宝乖,爷爷心里有数。”总躲着也不是一回事。 自家人还得坐牛车去镇上卖吃食呢。 江守家轻轻拿下孙女的手,走到门口,打开门栓。 正要敲门的汉子,在大门开启的一刹那,从门外摔了进来,差点吃到泥巴。 他顾不上脸上的脏污,连忙求道。 “族,族长,您总算开门了,你快救救我们啊,地里都被淹了,我们昨晚没看真切,还以为今天能抢收下,结果方才一下地,整个下半身都在水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村长,你赶紧帮我们想想办法,我们当初被猪油蒙蔽了心,没听你的话,我们知道错了,你就救救我们吧,粮食再泡下去,就真没活路了——” “呜呜呜,我一家子,就等着秋收呢,现如今,天都要塌了,怎么办啊,我活不下去了,马上要交粮税,还要交徭役的罚银,这可如何是好啊,村长,村长啊,你帮帮我们吧。” 下了雨。 这些人也就相信江守家当初说的话了。 包括江守家说的官府要派人去修河堤。 两个沉重的包袱压在这些人的肩膀上,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们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江守家。 因此,人人都面带乞求的望着他。 “安静。”这么多人一起说话,七嘴八舌的。 江守家根本听不清。 他放高了声音,说了两个字。 外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十分给面子,跟当初那副唱反调的轻狂模样完全不同。 “之前我如何说的,想必你们心里也清楚,交粮税,交罚银,我统统帮不了你们,这个事,你们自己想办法,毕竟,我当初丑话说在前头了,你们也答应了,不过,都是一个村子的,我又是村长和族长,给你们指条路,也应该。” 话说一半,许多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江守家刚睡醒,嗓子有些干。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地里的水虽不深,却滑,万一踩到淤泥,容易呛水,所以你们选几个水性好的去田里最左边的荒地那挖条渠沟,那里的地势偏低,应该能引走一部分水,剩下的,你们拿上水瓢、木盆、水桶,把水舀出来倒远点。 尽量在天黑前,把地里的水,全部弄走,然后今晚也别睡了,把能吃的糙米,全部割了收回来,各家割各家的,别抢的打架,等无穗可割时,再一起把田里的碎谷捡回来,这时候就别分你我了,谁捡的多就是谁家的。” 都到这地步了,只能用上笨办法。 虽然舀的费劲,可一边有渠沟排水,一边往外舀,应该很快能排完。 雨水淹了整片农田,早就把被砸碎的糙米冲的乱七八糟了。 哪里分什么你我的庄稼。 除了还长在地里的,其他的就随便捡吧。 江守家说完,这些人连连点头。 第294章 糙米疯涨 “不愧是族长,果真有办法。” “早知道,我就该听您的话,信了江广义那畜生,把我们害惨了,还是族长您有本事。” “村长,以后你说往左边,我绝不往右。” “......”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般冒了出来。 江守家并未放在心上。 支完招,他就回去继续补觉了,至于江福宝,与阿奶他们出发去铺子。 一路上。 江福宝看到不少农田都被雨水泡了。 只是深与浅罢了。 越靠近镇上,受灾情况越轻。 直到进了镇子里面,她才发现,冰雹和雨水,对城里的百姓,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这些人该吃吃该喝喝。 城里的排水,比村里要好得多,加上地势高。 根本没淹水。 “娘,你们总算来了,村里是不是下冰雹和雨了?昨晚我跟平梅都吓坏了,你们有没有事?糙米淋到雨没?” 江二勇早在后院等候已久。 听到自家的牛叫。 他赶紧走出来迎接。 还不忘问向亲娘。 “二伯,冰雹好大哦,村里的田都被淹了,那些人哭的好惨,江三妞一家还被打了呢,还有还有,我们糙米没淋到雨,好得很呢,二伯,镇上怎么样呀?” 小话痨江福宝抢过阿奶嘴里的话。 回答着二伯。 “打得好,这些人就该被狠狠的打。”江二勇问都不问他们为什么被打。 因为他知道,侄女当初,差点被江三妞害死了。 他记仇。 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镇上并未影响到。 昨晚下雨时,他们把井盖好。 桌椅收到屋子里了。 起床后,地面就几乎看不到水。 除了有些湿,有些滑。 这时候,就体现出青石板地面的好处来了。 无论怎么踩,都不脏鞋。 生意如常做着。 今天的客人有些少。 许多客人家里都买了不少地,租给佃农。 估计都出城去查看了。 再回去时。 江福宝发现田里的水,已经消失了。 里头有不少人,赤着脚,弯着腰身捡穗子。 从老到小,几乎一家子都出动了。 还有一些人站在桥上观望着。 仔细一瞧,都是提前秋收的人家。 江福宝没回家,她也一蹦一跳的过去听闲话了。 这是她最大的爱好。 “啧啧,瞧瞧他们那狼狈样,当初不听族长的,现在后悔了吧,晚咯,你们下午看到没,水排光的时候,地里简直不能望,就没一杆糙米是好的,穗子被砸的七零八落,沾满了泥巴。 这些人抢的直打架,有人去喊族长来,族长都不想管呢,要我说,不管才好,都打死了更好,咱们村子,就这些老鼠屎一天到晚闹,要不说咱们村穷呢,有他们在,能富到哪去。” “我比你来的还早呢,这排水方法还是村长教他们的,哼,要不然,这庄稼,至少要被泡上三天,一个个的脑子全被狗吃了。 没那本事,还不听聪明人的话,当初我就觉得族长家能在镇上开铺子,一定是有本事在身上的,所以他问的第二遍,我就站到左边去了,现在想想,真是老天帮我啊。” “你这算什么,马春霞跟王桃花站队更快,王桃花家可就在我家旁边,以前她家多穷啊,自从攀上张氏,几乎见天的吃肉,把我孙子都馋坏了,反正以后我也要攀上张氏,族长说什么,我就听,我也想过上王桃花那样的日子。” “......” 这些人聊得起劲。 没发现她们的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小女娃在鬼鬼祟祟的偷听着。 江福宝听了足足两刻钟。 才回家吃饭。 田里的人,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从下午捡到夜里,又从夜里捡到天亮。 等江福宝起床,在院子里伸懒腰时。 她才看到这些村民零零散散的背着竹篓回家。 “阿奶,他们干了一夜吗?” 江福宝震惊了。 “当初咱们为了抢收,不光干了一夜,还加半个白天,他们才哪到哪啊,估计回家睡一会,又得去地里了。” 张金兰起来的早,她去田边看了一会。 所以了解的清楚。 “哦,好吧。”江福宝放下伸直的胳膊,端着碗吃早饭了。 整整三天。 地里的粮食,才全部捡干净。 幸好雨过天晴。 这三天再没下雨。 可惜,除了第一天出了大太阳以外。 后两天都是阴天。 被捡回来的糙米洗干净泥巴,铺在各家的院子里,却根本晒不干。 许多人惊恐的发现,有一半的糙米都长霉了。 不光如此。 还有一些隐隐要发芽的迹象。 他们急的六神无主。 这样的吃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卖啊。 坏消息接踵而来。 官府通知要交粮税了。 这个朝代的粮税,是由官差亲自来收的。 负责连山镇的官差头头姓祝,他在第四天上午,骑马来到江家村。 把三天后要收粮的事情告知给江守家。 并且,验证了江守家跟村民说的话,今年的税,加到四成,不可用银子抵。 且每家要出一人去修河堤。 颍南府与汝陵府交界处有一条大河,堪比江。 两府各出一半的人去修。 不想去的,统统交二两罚银。 这消息,无异于惊天炸雷。 今年的庄稼,本就被毁的干净。 现在好了,不光要去买粮食交税,还要罚钱。 日子怎么过啊。 傍晚,江福宝坐在二哥的怀里回到家,还没下牛车,就发现家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族长,您救救我们,要交粮税了,我们怎么办啊——” “镇子上的粮铺里,糙米都涨到五十文一斗了,我们如何买得起啊,就这,还抢的打架,我挨了两拳,愣是一点没抢到,上午就全部卖光了。” “村长,您就把牛车借给我们吧,我们去隔壁镇子买糙米去,还有银子,我跟您签借据,您借给我们二两,不,三两银子吧,我保证五年内还给您。” “族长,我们家没有银子,我儿子刚刚娶了媳妇,真是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啦。”刘寡妇哭的最惨。 她都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不提前秋收,导致粮食被毁,儿子埋怨她,连话都不跟她说了。 还扬言...... 第295章 走投无路 要是江家不帮他们。 就分家! 听到这话,刘寡妇感觉天都塌了。 她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哭嚎。 声音掺杂在一块,实在是吵得慌。 江福宝连忙捂住耳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哭丧呢。 真是晦气的很。 “行了,别嚎了,当初让你们提前秋收,你们不肯,以为我害你们,后来下雨,我让你们第二天立马去镇上买粮,你们又不听,等官差来了,粮食涨价了,你们知道后悔了,晚了!” 江守家的嗓门,有些沙哑,前几天话说多了。 所以,他拿着柴火棍,敲了敲木盆。 等众人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道。 声音不大,说出口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村民有些绝望。 “族长,你是我们的族长啊,你不帮我们,那谁来帮我们?我们若是活不下去了,你能跟族里交代吗?村里人又怎么看你?你这位置能坐得稳吗?你又如何跟官府交代?” 有几个心机重的,竟然还放话威胁。 可他们低估江守家了。 他当初坐上这个位置,只是怕江广义报复而已。 现在江广义一家在床上躺着呢,他这族长村长,不当也罢。 只见他冷笑一声。 咒骂道。 “谁稀罕当这个破烂族长,人家村子多团结,再看看咱们村,我说话,你们谁听了?要不是当初我用竹筒来威胁大家,只怕愿意提前秋收的人,连半数都没有,这劳什子村长还是族长的,我不当了,你们也别来烦我了。 等秋收完,我就通知族里,让他们重新选个人出来,当这玩意,一点好处都没,光被你们埋怨了,当初骂我的那些人,你们当我听不见?我心里都记着呢,你,你,你,你们三个骂的最狠,现在怎么也来跪着了?哭给谁看?” 江守家光骂还不解气。 他用手里的柴火棍,指着当初在背后骂他,骂的最狠的三个妇人。 这三人脸臊的通红。 头几乎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你们跪再久也没用,我没法帮你们,也不会帮,赶紧走。” 江守家说完,把手中的柴火棍朝家里一扔。 直接关上大门。 连门栓都放下来了。 今天是江同木休息的第一天。 张金兰买了不少菜回来,有羊肉,猪肉,河虾,甚至还有两只老到不能生蛋的母鸡。 一只炖汤,一只拿来红烧。 江猛跟江程在后院劈柴。 今天婆媳四人,做了足足十道菜。 每道菜都满满一盆。 真真是用盆子装的。 由于江同木回来,江二勇今天也带着媳妇一起回来了。 一家子难得团聚。 饭香味顺着风,飘到门外。 还跪在地上的村民,馋的都要哭了。 “哎,别跪了,他不会帮我们的,赶紧回家凑银子吧。” “不瞒你们说,我家连罚银都交不出来,哪里还有钱高价买糙米啊,哎。” “娘,你起来,大不了我们不交罚银,儿子去修河堤就是。” “你别胡说,去了那,你以为能活着回来?你这孩子,就是年纪小,见识少,从前去徭役的,百人里能回来三十人,都算多的了,十三年前,咱们村,有五个人去了,愣是一个人都没回来。 有一个还是家中独苗,刚娶了媳妇所以交不出罚银,他死了,这一家三口还有活路吗?他媳妇改嫁,老父老母直接悬梁自尽了,你那时候才两岁,你不知道,行了,你不想跪你就回去,娘跪。” 江家门外的气氛,与里面反差极大。 里头吃肉吃到打嗝,外头馋的口水直流,回家甚至连糙米粥都喝不上。 天色逐渐变黑。 有些脾气大的,被江守家一顿骂后,就甩手走了。 还有人跪到天黑,膝盖受不住,觉得没希望,也纷纷回去了。 包括刘寡妇。 等天亮时,江家大门从里头打开。 外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面色苍白,跪坐在地上,眼睛下面乌黑一片,憔悴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跪这么久。 实在是家里掏不出一两银子了。 “族长,求您,求您帮帮我们,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有眼无珠,当初不相信您的话,站在了右边,我知道错了,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 您要是不帮我们,我家那口子会把我两个女儿卖掉的,求求您了,只要您帮我们,我做牛做马都行。” “村长,你把我命拿走吧,我愿意赎命来赔罪,求您帮帮我们吧。” “......” 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耳根子软的,当初被江广义一忽悠,便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又或者是胆小怕事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怕提前秋收了,又不下雨,亩产减少了不说,家里还要交粮税,以至于饭都吃不饱,活不下去。 可真的下了雨,涨了税收。 他们崩溃了。 江守家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跪了一夜。 听着这些人的乞求和哭诉。 他并未马上拒绝,而是站在门口,沉思着。 院子里的江福宝,正在吃早饭。 由于看得入神,她手上的勺子,都要戳到鼻孔了。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好好吃饭,粥都要喂到鼻子里了。” 张燕子拿着扫把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训道。 “知道啦,漂亮娘亲。” 江福宝这才低下头,认认真真吃饭。 再抬头,爷爷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而他的身后,原本跪着的村民,个个搀扶着跟了进来。 跪了太久,他们的膝盖早已疼的麻木。 虽说夜里休息过许多次,但是也架不住跪了那么久。 “同木,拿笔墨纸砚来,我说一句,你写一句。”江守家坐在椅子上,对着刚洗漱完的二孙子说道。 “好。”江同木不知道爷爷要干嘛。 但是他听话。 半个时辰后,十五张字据平铺在桌子上。 “方才我已经说清楚了,愿意借粮的人,就每家各派出两个人前来画押,不能多借少借,我以二十五文一斗的价钱借给你们,一年后,必须归还糙米也可以用银子来抵,你们看,谁先来画押。” 江守家坐在桌子旁边,他说话时,右手还放在桌上。 第296章 涨价与不涨价 糙米的价钱,比下雨前要贵一倍,可是下雨后,糙米已经涨到五十文一斗了,这样一比,起码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江守家熟知人性,所以没有把价格给的太低。 愿意借,就借。 不愿意,他也不强求,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借,我借,族长,多谢您,我知道这个价,您已经给的很便宜了,明年秋收我一定还上。” 还好,留下来的人,已经是筛选过的了。 脑子都清楚。 也深知他们占了多大的便宜。 个个拥挤着画完押。 家里收回来的糙米,量根本不够借,还好之前囤了一屋子的粮食。 所以先给了一部分人,其他没拿到手的,等今明两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再带给他们。 此刻,江福宝已经坐在牛车上,来到半路了。 左手边是二伯娘,娘家的村子。 孙家村。 路过时,江福宝伸着头,看了一眼。 孙家村地势不高,田里的水竟然到现在,还没完全排出去,就连进村口的路,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小水洼。 若是仔细听,能听到村子里有人在吵闹和哭泣。 巧的是,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村口走去。 定睛一瞧。 这不是江柱子两口子吗。 “二伯娘,你认识那个孙小桃吗?”昨晚二伯和二伯娘一起从镇上回来。 自然早上也要一起去镇上。 江福宝坐在她的怀中。 抬起头小声问道。 “认识啊,她爹娘我熟得很,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啊,好吃懒做,跟我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闲话的时候,孙平梅还不忘损自己爹娘一波。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二伯娘得多恨娘家啊,提起一次,就怼一次。 次次不落。 “我嫁人前,这孙小桃当时才几岁呢,她小时候一生出来就白白嫩嫩的,跟其他小土蛋比确实好看,她爹娘就动了歪主意,想把她养大了嫁到富户人家去,以至于这娃小时候养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惜,人家富户见的世面比咱们多多了,哪会娶乡下的村妞,她孙小桃在村子里算漂亮的,在镇上狗屁都不是,最后连个妾都没法当,只能收个高彩礼,把她卖出去了。” 孙平梅看着二人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都嫁出去了,好好在婆家过日子就是,虽说江柱子是混子,可方才两人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孙小桃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呢,到时候还愁日子过不好?这时候回娘家,江柱子身后还背着竹篓,只怕是送粮回去的吧。 昨天刘寡妇跪了半天,哭成那样,瞅着自家都没粮了,还送给旁人,真是脑子缺根弦,江柱子也蠢,图个好颜色娶人家,把家底都掏干了,也不看看将他养大的娘过成了啥样,刘寡妇就算有千般万般不好,对他可是极好的。” 时间,就在孙平梅的咒骂声中过去了。 再抬头,已经到达城门口。 路过许许多多的铺子,江福宝发现粮铺外面全是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买不到粮食,就活不下去了。 “自从糙米涨价,其他的,也跟着涨价,也就镇上的人家兜里有底,不会吃不起饭,可住在城外村子的,等他们反应过来要买粮的时候,镇上的人,估计早就把粮食包圆了。” 江二勇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娘,我们铺子也该涨价了。” “不急,我们铺子囤了粮食,现在刚好能引一部分新客前来,绿豆汤、糖水捞、凉面都按照原价卖吧,其余的该涨涨,铺子开门前,我会去前头给客人解释下,这事你别管了。” 这主意不是张金兰想的,而是昨晚她睡觉前,跟江守家商议出来的。 自从土豆用来发芽。 铺子就已经不卖土豆了。 剩下的便是烧烤这些,需要每天买的食材。 不涨价,会亏的底裤都不剩。 阿奶的话,江福宝都听到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为什么爷爷这么聪明,却甘愿窝在村里种地。 若是出去闯荡闯荡,不说大富大贵吧,起码家里能比她穿来前好过不少。 “可是,不涨价的话,人人都来买一堆,我们哪里做的过来。” 江二勇有些想不通,他脸色焦急道。 “你爹说了,每人只准买一份,就跟当初的烤肠土豆一样,不可买多,这样,引客的同时,咱们也亏不了多少,每天就卖那些分量,卖完咱就关铺。” 张金兰解释着。 “好,这主意好,那就这么干吧。”江二勇总算放下心来。 前头驾车的江大和一句话没说。 他向来少言,家里说什么,他就跟着干,也不多问。 牛车停在铺子后面。 一家子走下来。 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准备工作做好的时候。 张金兰洗干净手,摘掉围裙,沾了点水,把头上的碎发抹平,然后拍了拍衣服,去了铺子前头。 铺门一打开,外头排队的客人就朝里涌入,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拦住。 “各位先别急,容我说句话,最近城中粮食大涨,所有酒楼饭庄以及小食铺甚至摊子上的吃食,都涨价了,我们铺子也该涨涨了,不然根本亏不起,不过呢,我们都是做的良心买卖,常来吃饭的客人,我也都眼熟了。 也不好意思多赚你们钱,不瞒你们说,先前我家囤了一些粮食,不多,但是够卖上一月左右了,以后,凉面,绿豆汤和糖水捞,统统原价,直到将先前囤的卖光为止,其他的,大家见谅,不涨真的卖不起了......”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把外头排队的客人,感动的要死。 甚至还让路过原本没想来江家小食铺光顾的路人,也停下了脚步。 “张掌柜大义啊!以后,我陈某,但凡出来打牙祭,保证只来江家小食铺——” “我也是——” “竟然不涨价,我的天呐,果真是农户出身的掌柜,就是跟那些奸商不能比,张掌柜心系着百姓啊。” “......” 第297章 交粮税了 夸赞的话语,都要把张金兰淹没了。 她的老脸一红。 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家里囤的绿豆,面粉等,能卖上一年。 这么说,无非是怕人惦记上,来偷粮。 加上她家里是开铺子的,不是善堂,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涨价。 但是其他的,她说的是实话。 粮食全面涨价,带动了菜的价格。 现在的镇上,想要吃顿饭,比原先要多掏三倍以上的钱。 有些黑心的商户,甚至把价格翻了十番。 根本吃不起了。 一听江家小食铺的吃食,竟然原价卖。 这些人立马被吸引过来。 原本就排的犹如长龙的队伍,现在竟然长的宛如风筝线。 将百食街的几个巷子都绕了一圈。 有些不知情的百姓,在另一条巷子看到有人排队,还以为是谁家的地主施粥呢,也跟着排。 结果排了一个时辰,发现自己来到了江家小食铺。 闹了不少笑话。 “娘,今天的生意太好了,要不,咱们晚点关铺子?”江二勇急急忙忙的从前头过来。 他累的满头大汗。 双手因为端东西,酸痛不已,导致有些微微抽搐。 可是他痛并快乐着。 谁不喜欢钱啊。 “不可,咱们不涨价,已经得罪了城中不少商户了,要不是我说过把囤货卖完再涨价,只怕他们就该找我们麻烦了,这时候,不能太过张扬,与往常一样,把准备的东西,卖完就关。” 张金兰连连摇头。 早上她说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了。 加上铺子门上贴了告示。 所以今天铺子的生意比往常好了十倍都不止。 但是,当家的提醒过她。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二儿子的提议。 “行吧,我听娘的。”江二勇点了点头,又回到前头忙去了。 傍晚回家时,江福宝一改往常。 她坐在装粮食的麻袋上。 跟着牛车的抖动,一晃一晃的。 像坐过山车,特别好玩。 江四银和张燕子担心女儿摔出去,一左一右的将她围了起来。 回到村子。 江福宝看到江广义满脸青紫,又面色愁苦的从家里出来。 自那次被打。 他们一家子在床上瘫了好几天。 所以错过了抢粮食。 只有周改儿的几个女儿,端着盆子竹篮去捡了许多,不然家里一点糙米都没抢到。 他们家地里糙米,也不知道被谁割走了。 导致他们想找麻烦,都不知道找谁。 原本不团结的村里,现在异常的团结,都说没看到是谁割了他家的糙米。 江广义只能把气咽到肚子里。 还有两天就要交粮税和罚银了。 要是再掏不出来。 只怕儿子就得被官差带走服徭役去了。 毕竟粮税不能不交。 家中只剩那点钱。 说不定都买不够要交粮税的糙米。 江广义愁的头发都要白完了。 他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去江广安家借粮。 进去后,再出来。 他的身后,原本过继的大儿子,推着一个木板车跟着。 “林风啊,爹...” 话没说出口,就被江林风打断。 “方才你怎么答应我爹的,这粮食借走,这辈子你都别缠着我了,从今往后,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林风板着脸,说话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与往年孝顺的模样,反差极大。 江广义有些后悔了。 他向来看重的小儿子,令他太失望了。 而原本看不上的大儿子,却已经过继走了。 自从家中没了大儿子一家。 他就再没过过好日子。 反悔的话,说不出口,他知道。 这个儿子,只怕是真的不能认了。 时间很快来到交粮税的那天。 十个官差在那位姓陆的官差头头的带领下,驾着好几架马车过来了。 那些没收到江家帮助的村民,也不知道去哪弄来了粮食。 总归是把粮税交齐了。 只是,也有不少人家,交不出罚银。 所以推出一个儿子或者孙子去服徭役。 还有人丁稀少的人家,更是派出一个快五旬的老者出来。 结果被官差大骂一顿,赶回去了。 最后他家的独苗孙子,被官差拖走了。 这家人跪在村口的泥巴地上,哭的凄惨不已。 江福宝觉得他们有些眼生。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是住在村子最西边一处土房子里的。 姓陈。 阿奶说他们是多年前逃难来的江家村。 当初抢收他们没参加。 村里人跪着求帮忙,他们也没来。 就是一户隐形人,处于中立的样子,什么都不掺和。 夫妻俩只生了一个儿子,早些年得病死了,儿媳妇也丢下孩子改嫁了。 只留下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 大孙女十五岁,孙子十四岁,小孙女十二岁。 “老陈头,你傻不傻啊?你家大孙女都十五了,你收笔彩礼钱,随便嫁出去就是,孙女哪有孙子重要啊。” “就是,不行嫁给我娘家,我给你牵线,彩礼就给二两,刚好够交罚银的,我娘家侄子也到年纪了,趁着官差还没走,我现在就能去隔壁村喊他们,实在等不及,我先掏了钱也行。” “王氏,你那侄子村里谁不知道,是傻的,脑瓜子都不清楚,还娶媳妇呢,你别祸害红菊了,这丫头勤快又能干,哪哪都好,嫁给你娘家侄子,一辈子都毁了。” “你胡说,我侄子就是不怎么聪明,哪里是傻的,他屙屎知道擦屁股,下雨还知道往家里跑呢,傻什么?” 话题很快被引开。 而跪在地上求饶的老陈头,并未搭理他们。 只一个劲,不管不顾的磕头。 哪怕额头都破了,也并未停下。 “爷爷,你把我嫁了吧,不能让官差大人把弟弟带走啊,弟弟要是出事,你让爹娘怎么安心啊。” 陈红菊哭的凄惨。 她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 “不要,姐,我去,我保证会回来,爷爷,别卖姐姐,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被官差拽住的陈田丰大喊道。 他生怕爷爷奶奶真的动了念头,把姐姐嫁给傻子。 “不卖,爷爷不卖,如果老天非要绝我家后代,那就绝吧,我该的,我上辈子定是造了孽,不然为何这辈子带走我儿,还要带走你,我认!” 老陈头抹了把泪,看向孙子。 眼神中,仿佛带着告别。 第298章 种土豆 “行了,别磕头了,二两银子我出,有钱了还给我家就是。” 江守家突然高声说道。 这老陈头一家,他虽然接触的不多,可是这老两口本本分分,基本上从不跟村里人来往,话也极少,压根没做过什么坏事。 人人都知服徭役的人,大部分都回不来。 才十四岁的小瘦猴,哪可能活着。 说完他从钱袋子里掏出二两,双手递给官差。 陈田丰这才被放开。 官差收完粮税和钱,坐上马车离开了。 至于老陈头,还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村长会站出来帮自家。 愣了一会,他才清醒,随即带着一家子跪在江守家的脚边。 他比江守家还要大一些。 江守家连忙让开。 “行了,老哥哥,起来吧,我既然是村长,你又是咱们江家村的,那就是自己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家,绝了后代呢,带着孩子回家吧,别跪了。” 安慰的话说完,江守家扶起他。 老陈头逃荒来的。 对这个村子一直没有归属感,他甚至打算以后死了,不入棺材,让他孙子把他尸首一把火烧了,再把他骨灰带回恩辛省老家埋葬。 在这一刻。 他突然觉得,他那颗不安定的心,好像有了归属。 那些没受到江家帮助的村民,见江守家掏出二两银子,一个个都要冒酸水了。 因此,说出口的话,也难听至极。 “哟,这就掏钱啦,当初我们跪了老半天,一个铜板都不舍得给我们,原来是看人下菜碟啊。” “就是,隔壁村的村长,那是一视同仁,到我们这,我都懒得说,真是好笑。” “我都把我大孙女卖去当丫鬟了,也没见你们帮帮我家啊,这村长不要也罢。” “不如我们重新选个村长族长吧。” “......” 有些挑事的人,突然动了心思。 可惜。 村里八十八户人家。 其中有六十八户都站在江家身后。 还剩二十户人家,有一半人,都不想再闹事了。 只有十户人家站在江家的对立面。 这人的提议,并未受到多少人的赞同。 还惹毛了那六十八户人家。 “我放你娘的屁,帮你们这群白眼狼干什么,当初族长又是劝我们提前秋收,又是让我们赶紧囤粮,你们一个也不听,骂人的是你们,求帮忙的也是你们,怎么,族长欠你们的啊?” “一群不要脸的人,实在不行,你们滚吧,你们自己弄个村子去,谁爱当村长谁当,我们只认江族长,谁要是说江族长哪里不好,我骂死他。” “跟江村长作对,就是跟我作对,我老头子就是死,也要把你们一同拉到黄泉。” “没有江族长,我家粮税都交不出来,更别提罚银了,他就是我们的在世父母,以后不管江族长说什么,我都听,就算让我吃大粪,我也吃了。” 两拨人吵了足足两刻钟。 直到江守家伸出手,示意他们安静。 这场骂架才暂停。 “行了,别吵了,我话放在这,这族长村长我可以不当,只要同意的人,超过半数,这位置我就让出来,但若是没超过,以后谁再打这位置的主意,别怪我跟他不客气!你们,是不是恨死我了?可以啊,把你们房子田地卖掉吧。 都离开江家村,村里不需要你们这些老鼠屎,自然,我不会落井下石,田里的地,以及你们的宅子,我自掏腰包买下,牙行卖什么价,我就出什么价,考虑好,过了今天,如果不走,以后在村里,要是再闹事,我整不死你们!” 江守家眯起眸子。 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撂了狠话。 “走就走,我女儿嫁到柏水镇了,我女婿爹娘死的早,对我们可好了,大不了我去投奔我女儿去。” “我也走,反正地现在也不能种了,马上到冬天,粮食说不定涨的更贵,我本身就是颍南府的,干脆趁着这时候,我回老家。” “你们都走啊,那我也走吧,刚好把宅子和地卖了,我回漠北省盖宅子去,我在那还有宅基地没卖呢,当初要不是闹旱灾,我也不会逃到这,我们那干的很,冰雹肯定下不到我们那。” 受了这么大的灾,加上粮食一天一个价。 这些人,果真动了心思。 闹事的十户人家里,有六户都是外姓。 原本就不是连山镇的。 被江守家的话,劝动,他们还真的准备卖田卖宅离开了。 剩下的四户,被吓得不敢吭声。 他们都姓江呢。 要是离开村子,能去哪。 指不定都活不下来。 因此,个个夹着尾巴,不敢再吭声。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一星期。 期间,又下了两次小雨。 山上的野菜菌子,纷纷冒了出来。 不少人成群结队的上山采菌子挖野菜。 至于为什么要结伴,都是江守家吩咐的。 毕竟先前有村民被灰熊吃掉的例子,他担心若有人一个不注意,去了深山,又会出事。 在他的管理下。 村里的人,越发团结。 “爷爷,我们回来啦——” 傍晚,江福宝跟着大部队回家,一下牛车,她就冲到爷爷身边,伸手要抱抱。 江守家原本在跟江猛江程说话。 见孙女回来,一边抱起她,一边对着二人吩咐。 “既然土豆种满了,把剩下那些拿出来,晚上我让村里人种下。” 小土豆,一巴掌都能抓起十来个。 由于没种过土豆,更没经验,发了芽,下了土。 才发现,芽种弄多了。 起码多出来一大半。 江守家正愁着如何带动村里人赚钱呢,正好来了主意。 傍晚,他召集村里人在大树下集合。 把这消息说了出来。 等土豆成熟,他再以每斤一文钱的价钱买回。 江福宝也跟了过来,她坐在村里一个妇人的腿上,在心里换算着。 现代的土豆,亩产能达到两千斤以上,这还是种植条件不理想的情况下,若是优良品种环境也适宜,起码有五千斤左右。 可惜,她带来的是小土豆。 这种品种,根本种不出大土豆,存放时间也比大土豆要短。 第299章 腌青梅开缸 大土豆,若是保存的好,起码能吃五个月左右。 可小土豆的存放时间,撑死四个月。 所以当初,她一直没想过要大面积种植。 这种土豆,亩产极低。 但是也比这里的粮食产量要高。 亩产一千斤是肯定有的。 每家就算只种三亩。 等收成后,也能卖个最少三两银子。 可惜村里人从未种过土豆,压根没见过,估计不会同意,江福宝猜爷爷要劝说许久了。 然而,下一秒,她被打脸了。 “土豆是什么?算了,既然族长开口了,那就种吧,原本我还想着种白菜呢,幸亏还没下地,族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这劳什子土豆。” “好,种,族长让我们种什么,我们就种,哪怕什么都种不出来。” “我家能种五亩地。” “我家只有四亩地,都种了。” “那,那我家也全种了,我家也有五亩地。” “......” 八十八户人家,走了六户。 剩下的八十二户,竟然有八十户打算种。 余下的两户,一家是江广义,一家是刘寡妇。 前面的,没来。 后面的,儿子外出找活干了,刘寡妇一人种不了,干脆就不种了。 江福宝当真是佩服。 爷爷真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加工匠加商户。 天呐,简直全能。 回去时,她被爷爷抱在怀里,犹豫了半天,总算问出口了。 “爷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呀?你会当族长,会做木活,还会编竹篮、竹篓和竹筐,又会做买卖,唔,就连菜也会烧,还会种地,爷爷你太厉害了。” 听到孙女的夸奖,江守家温柔的笑笑:“厉害的哪是爷爷啊,是爷爷的祖父,只是他得罪了人,只能带着家里人,躲藏在村子里,以至于你的曾祖,爷爷的爹爹,都不敢出远门,生怕被人报复,其实你曾祖更聪明。 爷爷会的本事都是他教的,现在轮到咱福宝这一代,已经是五代了,估计那些人也都死光了,就算有后代,也早就忘了仇恨,不然爷爷也不放心让你们去镇上开铺子啊。” 几句话,道尽了江家几代人的一生。 他说的模糊,江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见爷爷有些失神,她靠在爷爷的胸口。 没再说话。 原来,厉害的是爷爷的祖父。 她的太祖。 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很帅,所以把爷爷生的那么好看,几代人的过滤下,爹爹还是这般俊秀。 基因真是绝了。 “爷爷,太祖也跟爹爹和爷爷一样俊吗?”江福宝有话就问。 她太好奇了。 “那倒不是,你太祖母才是最漂亮的,她可是富户人家的小姐,娇养出来的,得亏你曾祖像极了她,爷爷又像极了你曾祖,不然你奶奶才不肯嫁给我呢,你奶奶也是很厉害的人哦,她善良、温柔、漂亮、贤惠......” 似乎回想到刚成亲的时候。 江守家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开始疯狂夸赞起他的爱妻。 江福宝有些无语。 爷爷嘴中的阿奶。 是她的阿奶吗? 难不成爷爷背着她娶了小媳妇?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阿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你们祖孙俩,聊什么呢,笑的跟花似的,捡钱啦?赶紧回来,一会就要吃饭了。” “好,来了——” 祖孙俩默契十足,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随后又相视一笑。 一进家门。 张金兰就让大儿子搬出一个大缸。 江福宝好奇的凑上去,这才发现,她先前让家里人腌的青梅,已经能吃了。 天,最近太多事,她都忘了这茬了。 有了青梅,铺子又要上新品了。 “大和,你去山脚下弄些桂花来。” 桂花一开,飘香十里,哪怕在家中,都能闻到香气。 村里的山脚下有两棵桂花树,隔壁马春霞家也有。 张金兰没让儿子去隔壁要,她知道,只要自家一开口。 马春霞可能会把一整棵树的桂花都薅来。 “行,我这就去。”江大和端着一个汤碗,走出了家门。 再回来时,碗里全是金黄色的桂花,江福宝凑上前闻了一下。 “哎呀,把我香的,我的小鼻子要掉啦~” 桂花的味道实在是霸道,其次便是常见的栀子花。 这两者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的清楚。 栀子花开的要早些,前段时间,总是能看到街上有妇人挑着担子路过。 担子上都是白白绿绿的栀子花。 特别香,阿奶还给她买了一朵,放在胸口的扣子上呢。 不管她去哪,只要一低头,满鼻子都是栀子花味。 “两种青梅瞧着都腌好了,我让燕子去煮桂花茶了,一会弄出来大家都尝尝味道,要是好,明天就能卖了,这个定价,得高些,毕竟茶叶太贵,不能像卖绿豆汤,糖水捞那样卖。” 张金兰说完,坐到一旁跟江守家商议,怎么定价。 而江福宝站在缸边,朝里看去。 腌好的青梅,绿里透着一丝丝黄,里头的水呈浅棕色。 等茶水变凉,连着汁水和青梅一起放到杯里,用擀面杖捶打几下,把青梅打烂,再加入桂花茶,青梅饮就做好了。 味道酸酸甜甜,微苦中还透着桂花香气,喝完了水,还能把青梅吃掉。 这种饮品不像绿豆汤和糖水捞只在夏天盛行。 青梅饮不但能做成冰的,还能做成热的。 不管哪种都很好喝。 也算是填补了铺子,冬天没有饮品卖的欠缺。 “最近的土豆,还是别卖了,村里人几乎都要种,都留下发芽吧,还差一点,数量不够。” 聊完青梅饮的定价,江守家还不忘提醒媳妇一句。 “哦,行,本身也卖不了多少,那就留下吧。” 话音落下。 张燕子端着煮好的桂花茶出来了,由于家里没有冰,她把桂花茶盖好,用山泉水泡着。 下了大雨后,也就不旱了。 原先家里拿竹子引的山泉水,又能用了。 也就省去了自家到河里挑水的功夫。 关键山泉水比河水好喝。 带着微微的甜。 而且比河水还要冰。 只用了两刻钟。 桂花茶就凉了。 第300章 刘寡妇的烦心事 冲泡好,一家子边吃饭边喝。 别提多爽了。 “哎哟喂,这玩意,咋那么好喝呢,酸酸的,带点微微甜,还有酒味,却不辣嗓子,不光是酒,还有茶叶的清苦,喝完,满嘴都有桂花香。”张金兰端着杯子,感叹道。 她本想说,怪不得是仙家传的方子。 果真是神仙啊,会享受。 看到江猛江程在,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江福宝原本以为阿奶会喝甜甜的儿童版,没想到阿奶最喜欢的竟然是酒精版。 青梅饮,俘获了所有人的芳心。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这些我估计最多只能卖一个月,明天你们赶紧买些青梅回来,越多越好,这玩意只要不开缸,那就摆不坏,咱得多腌些。 这样才能挺到明年,马上青梅要过季了,我记得山上也有几棵青梅树,一会我跟村里人说声,让他们这两天去山上摘,按照一文十斤来收。” 吃完饭,江守家突然想起什么。 他说道。 “好,我再多买几个缸,家里缸不够用了。” 张金兰连忙答应。 江守家背着手离开。 江福宝没再跟上。 今晚,她吃的太饱了,加上喝了满满一杯青梅饮,肚子鼓的难受。 于是,休息了一会,几个孩子,又玩起了公鸡捉小鸡。 “呕——” 月亮高挂,圆如木盆。 光芒如水般洒在刘寡妇家的院子里。 她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啧啧,刚吃完饭呢,您就吐了,多浪费粮食啊,柱子在镇上干散工都累死了,你还不体谅他。” 孙小桃坐在椅子上乘凉。 她纤纤玉手摇着扇子,眼里满是戏谑之色。 看到这一幕,她非但没上前关心,反而阴阳怪气的挑拨母子俩的关系。 江柱子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娘,您又怎么了,吃点野菜糊糊也吐,怎么我们就没事。” “我也不知道怎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死了,儿啊,明天娘跟你一起去镇上吧,我想看看郎中。”刘寡妇并未在意儿媳的话。 因为...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比。 “哟,您是金贵的夫人吗?还看郎中,吐两下又没事,你知道看郎中要多少钱吗?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这般奢侈,你多为柱子着想下吧,实在想看,去找你的宝贝女儿带你去。” 说到后面一句话。 孙小桃的眼神,亮了许多。 先前,家中本来交不起粮税和罚银的,都是婆婆去求她的小姑子。 这才交上。 小姑子的婆家貌似挺有钱,不但给了粮食,还给了整整二两银子。 那些粮食,她带了一些送回娘家了。 “你没心肝啊你,丫蛋帮了咱家多少,这莫大的恩情,你转眼就忘了?怎么,柱子,你不想养娘了?行啊,只要你去村里说一声,娘立马就走,这个家,我不多待。” 身体不舒服。 刘寡妇的气性也大了许多。 江柱子怎么敢说呢。 百善孝为先。 不孝顺的人,会被全村人唾弃死,不管如此,若是告到官府,是有牢狱之灾的。 想到这,江柱子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没再帮着媳妇说话。 而是帮起了亲娘。 “娘,小桃她胡说呢,这样,我明天从镇上回来时,去旁边村子给你请个郎中来,镇上咱就别去了, 镇上的郎中多贵啊,你把我卖了我也请不起啊。” 江柱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偏偏刘寡妇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她拒绝了。 “我必须去镇上,容不得你多说,当初你要娶这毒妇的时候,你怎么跟娘保证的,转眼就忘了吗?” 寒了心,刘寡妇的声音,也冷了许多。 母子俩不欢而散。 第二天,刘寡妇带着偷藏的钱,一个人去了镇上。 找到一家偏僻的医馆,她走了进去。 “大夫,您帮我把把脉吧,我最近身上总是不快活,老想吐呢,我家那口子担心我,非要我来镇上看看。” 她随口扯了个谎。 坐了下来。 老郎中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过了没多久,又让刘寡妇换只胳膊。 “你这是有喜了,只是身体太过劳累,有些动了胎气,所以吐的有些频繁,我给你开点安胎药,每日煎服一次,喝上七日即可,另外,若是以后还想吐,就吃些酸的,压一压,会好受些。” 郎中哪里知道,面前的妇人是寡妇呢。 他脸上带着喜色,恭喜着刘寡妇。 然而,刘寡妇感觉天都塌了。 付完诊钱,她连安胎药都没开,就扭头走了。 路过卖青梅的小贩,她有些馋,可是兜里就剩两个铜板了,她只能咽了下口水,没再看。 等她离开镇上没多久。 张金兰就把方才小贩卖的青梅包圆了。 不光如此。 镇上所有卖青梅的,她统统买光。 怕牛车放满竹筐,自家人坐不下,她还让大儿子在上午不忙的时候,送回家一趟。 而村里的山上。 许多妇人孩童,都背着竹篮,挑着竹筐,挎着竹篮在摘青梅。 山脚下的田里。 晒得黑黢黢的汉子,在嘿咻嘿咻的种土豆。 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下过雨的山林,起了雾气,湿气特别重。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以及草丛间,冒出一个个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甚至奇形怪状的菌子。 树梢上的水滴,每隔一段时间就滑落下来。 刚好滴在了包子般的菌子头顶。 路过的村民,一旦发现,就会立即捡起。 迎接着晚霞,江福宝回村了。 刚到家门口,她就看到一行人排在外头。 每人都带着竹筐竹篮以及背篓。 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青梅。 “你这里一共是二百斤,所以是二十文,去同金那里拿钱。” 留在家中的江守家跟江同金负责收购村里人的青梅。 见孙女回来,江守家抬头对她笑笑,便继续忙活了。 原本,江家是没有秤的,还是做了买卖后,特意买回来的。 现在,反倒派上用场了。 收完全部人的青梅,晚霞都落幕了。 刚好饭也做好了,一家子连带着江猛江程,端着碗,埋头苦吃。 第301章 蜜桂花 “哟,你们在吃饭呢,那我过会再来。”马春霞背着竹篓进来,看到他们在吃饭,扭头就要走。 张金兰赶紧喊住她。 “进来吧,不碍事的,这是来送啥?” 应该不是竹筒。 “我昨天路过你家,好像闻到了桂花味,我猜你们在做桂花糕,就想着送些桂花给你们,我家的桂花,比山脚下的桂花树开的多,味道也更香,吃起来绝对胜过它们,不要钱,明天我再来讨背篓。” 马春霞撂下竹篓就跑。 张金兰话都没来得及说。 “罢了,明日带几杯青梅饮送给他们喝吧,大和,把桂花放厨房去。” 张金兰又坐下继续吃饭了。 “阿奶,还是要多买些桂花存着,不然以后拿什么卖哟。” 江福宝看到桂花,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她竟然忘记了。 桂花只开这段时间,过了日子也就没了。 若是青梅饮里不加桂花,只怕味道要大打折扣。 “那就晒干了存着吧。”朱迎秋说。 “不行,先前我想做桂花糕,用晒干的桂花,我发现味道特别淡,最好是用蜜封在罐子里,只是这样,就要贵很多,听说糕点铺子,都是这么存桂花的。” 张燕子插了句嘴。 “蜂蜜?镇上好像没看到卖蜂蜜的,实在不行明天晚上回来,我去山上看看。”江大和说。 “蜂蜜难找,若是遇到毒蜂,小命都难保,还是别去了,就晒干吧。” 张金兰摇了摇头。 没答应。 “阿奶,我们问凤凰不就行啦。” 江福宝突然说道。 “问凤凰?”所有人都一致的看向她。 “嗯,问凤凰。”江福宝说完,大吼一声。“凤凰,快出来——” 昨天凤凰已经回来了。 它跑去各处溜了一圈,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江福宝。 原来冰雹只在杞溪县下了。 别处都是下中雨。 所以只有她们县粮食价格疯涨,许多聪明人,跑去外县买粮,导致别的县也都纷纷跟着涨价了。 几个知县,连忙制止外县人进来,这才控制住局面。 在江福宝的呼喊下,凤凰也不知道从哪飞回来了。 稳稳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凤凰,我交代你一个任务哦,你去山里找下,哪里有蜂蜜,记住,不能是深山,也不能在悬崖边,不然我大伯会有危险的。” 江猛江程已经回去了。 所以江福宝毫不收敛,直接了当的跟凤凰对话。 【主人,我想吃西瓜。】 凤凰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懂得找它办事要报酬。 “明天给你带西瓜吃。”这句话说完,凤凰就飞走了。 江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里。 凤凰只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江福宝却好像什么都听懂了似的。 画面太过诡异。 第二天下午。 凤凰回来了。 【主人,西瓜呢?】 江福宝正在茅房拉屎,她才刚到家:“在厨房呢,等会我拿给你,蜂蜜找到了吗?”江福宝有些无语,这馋鸟也不嫌臭。 【找到了!】 “行,等会我大伯去山上,你带路,别乱飞。” 【好嘞——】 凤凰开心的叫了几声。 有西瓜吃咯~ 半个时辰后。 江大和跟江四银走到深山外围,见凤凰绕着一棵树,连续飞了几圈,他们才停下脚步,裹了好几层衣服。 就连头上,也不忘用布裹着。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而江福宝。 没被阿奶允许去山上。 她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去往山上的必经之路。 “福宝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跟哥哥姐姐们玩?” 来送桂花的马春霞,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 “我在等大伯和爹爹回来呢,春霞阿奶,你怎么又送桂花来了?” 江福宝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桂花香。 “你阿奶说要买桂花,我家树上还剩一些,我全打下来了,送给你阿奶呢。” 马春霞这次没背竹篓,而是挎着一个竹篮。 “行吧,春霞阿奶你进去吧,我等大伯跟爹爹。”江福宝的肥屁股往左边挪了挪。 示意马春霞进去。 她双手托着圆脸,继续看着那条路。 眼瞅着天快黑了。 才隐约瞧见两个身影走下山来。 “大伯,爹爹,你们回来啦——” 江福宝小跑着迎过去。 却看到大伯的脸上,被扎了两个大包,肿了起来。 爹爹也好不到哪去,手背上被蜜蜂扎了。 “这蜜蜂也是颜控吗?怎么不扎爹爹的脸。”江福宝嘟嘟囔囔的小声说着。 “福宝说什么呢,快瞧,许多野蜂蜜,凤凰竟然带我们找到九处。” 两人的身后。 是竹篓。 里面装满了蜂蜜。 有的上面还带着树枝。 “大伯,爹爹,你们疼吗?”江福宝有些心疼。 “不疼,刺已经拔出来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两人违心的说着。 “得用肥皂洗洗呢。”江福宝左右手一起拽着他们去院子,又拿起肥皂递给他们,让他们洗。 两人身上的背篓都来不及放下。 怕江福宝生气,他们洗完才敢收拾蜂蜜。 “够了够了,够腌了,明天去镇上看看大夫,扎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明年还是去买吧,别去山上找了,太危险了。” 自己的亲儿子,张金兰肯定心疼。 “都听娘的。”二人傻笑着应道。 天黑了下来。 村里许多人拿着蒲扇去村口闲聊扯蛋。 不敢出家门的江广义,坐在院子里乘凉。 陈秋菊待不住,她脸皮子厚,也跑去村口遛弯了。 就在她离开没多久,一个身影窜进江家。 直直站在江广义面前。 “你——”把江广义吓了一跳。 儿子儿媳以及孙女都在家中后院干活。 他赶忙拉着刘寡妇出去。 二人来到田间角落。 江广义这才敢说话:“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有身孕了。”刘寡妇摸着肚子说。 “什么?身孕?”江广义踉跄着后退两步,一脚踩在石头上,摔倒在地。 他顾不上疼。 眼睛直直看向刘寡妇的肚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脸上毫无喜色。 眼里满是惊恐。 “我什么都不想干,你已经不是村长了,我嫁给你也没用,你拿三两银子给我,我去医馆把孩子弄掉,剩下的钱,权当你补偿我了,这孩子我不会生,你要是不给,我就闹得全村都知道,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刘寡妇说完就走。 头都不带回的。 第302章 卖孙女筹钱 失了魂的江广义,哆嗦着回到家中。 陈秋菊先一步从村口回来了。 “你到哪去了?你不是不好意思出去吗?”她疑惑的问道。 “哦,去看了看地里,想着还没入冬前,种些什么。”江广义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 “还能种什么,种白菜啊,难不成跟他们一样,种那什么狗屁土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呢,就算长出来,也不见得江守家一定会收,一斤一文,哼,这才赚几个钱。” 陈秋菊在村里人那见过发了芽的土豆。 只有一点点大。 她把土豆当成树上的果子了。 以为结不出多少来。 眼里,嘴上,满是嘲讽。 “秋菊,咱家还有钱吗?”江广义试探着问她。 “钱?你说呢?交了罚银,咱又买了药,狗屁都不剩了,你要钱干什么?” 陈秋菊总觉得老伴今天很反常。 她不得不多想。 “没,没什么,我先睡了。”江广义结巴着说完,避开她的眼神,逃回屋里去了。 靠在床上,他看到窗户外,几个孙女正在玩闹着。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 第二天,他装病在家,没去地里种白菜。 等人走后。 他快步来到院子里,拦住四个准备上山采菌子挖野菜的孙女。 二妞八岁,能帮家里干不少活,所以不能卖,江广义首先把她赶走。 剩下的三妞四妞和五妞。 他有些犹豫不决。 听闻人牙子那里,一个女娃能卖二两左右。 刘寡妇要三两,所以,他至少要卖两个。 他的目光在三人中来回转动。 原本打算定下总闹事的江三妞和最小的五妞,留下乖巧懂事的四妞。 可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心眼最多的江三妞暗道不好。 只怕爷爷想要她干活。 “爷爷,奶奶刚才走的时候,让我去地里找她,要是迟了奶奶会骂我的,说不定奶奶已经回来找我了。”谎话捻手就来。 江广义只能对她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剩下的两个小孙女,都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爷爷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你们要乖乖的,知道吗?”江广义的眼里有一丝歉意。 “好。”两个女娃娃乖乖答应,江广义心一横,关上门,带着孙女们离开了。 这个时间,刚好是村里人最忙的时候,男人们都去地里干活了,妇人和孩子们到山上采菌子挖野菜了。 下过雨的山上,冒出许多菌子和野菜来。 根本捡不完,也挖不完。 因此,三人离开时,没被一个人看到。 上午时分,江福宝靠在躺椅上小歇。 酸甜可口的青梅饮,配上刚出锅的鲜肉饼,一口一口,吃的喷香。 担心长的太胖,午饭她就没吃了。 铺子的一楼和二楼,早已坐满了人。 几乎每张桌上,都放着一杯青梅饮。 虽说售价一吊钱。 比起只要三文钱的绿豆汤,贵了几十倍。 可偏偏许多人都愿意花这个钱喝。 来江家小食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钱人。 根本不在意这些小钱。 “嚯,几天没来了,铺子都有新品啦?真好喝,竟然有股酒味,里头倒了酒?不对,这酒一点也不辣,不像是现倒的,难道,是提前与茶混合了?不应该啊,茶清新的很,颜色也淡,不像隔夜的,真是奇怪。” 老客杨万里坐在二楼靠窗边。 品尝着带酒精的青梅饮,他先是惊艳的感叹,接着这个老饕开始猜测青梅饮是怎么做的。 猜了半天,愣是没猜出来。 他连喝了两杯,脸颊都红了。 “杨兄,你这酒量,还是别喝了,我真怕你醉了,你这么胖,我实在无力把你送回家啊。”坐在他对面的好友,开着玩笑说道。 “我哪里醉了,我喝酒上脸,这点子酒味,放不倒我,你放心,二勇啊,再来一杯!对了,给我上十串羊肉,多放些辣,桌上的都吃完了。” 恰好江二勇端着吃食走上楼梯,杨万里顺口说道。 因为太过熟悉,他直接叫了江二勇的名字。 “好嘞,杨掌柜,我给那桌客人送完吃食,就去后院帮你拿。”江二勇连忙应声道。 其实杨万里已经有八分饱了。 可他前几天去临县办事,好几天没吃到江家小食铺的东西,实在想的慌。 愣是从辰时末坐到午时初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因为喝了足足三杯,他有些醉了,走路都打飘。 到家后,还被媳妇骂了一顿。 “瞧瞧你那模样,谁家好人大中午的就喝成这样,江家小食铺什么时候卖酒了?”施艳绣嘴上虽然骂着,可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她疾步走过去,扶住杨万里,生怕他摔了。 还不忘倒杯茶,让他顺顺喉咙。 顺便醒醒酒。 “没有,是新出了一个青梅饮,特别好喝,改明儿个我带你去尝尝。”杨万里打了个饱嗝。 不同于先前醉酒。 这次的饱嗝里,竟然带着青梅与茶的清香和桂花的余味。 准备捂住口鼻的施艳绣把手放下来:“你这破酒量,下次就别喝酒了,打个饱嗝我连酒味都闻不到,怎的,你吃桂花糕了?” “嘿嘿,娘子,我没吃,是青梅饮里有桂花,好喝的很呢,有两个口味,你就喝不带酒味的,这江家小食铺的东西,咋什么都好吃呢,真是奇了怪了。” 杨万里打算明天还去喝。 “行了,不说这个了,眼瞅着咱家孙女都五岁了,连个玩伴都没有,我简直心疼的慌,她话少,不爱出门,总待在家里也不好。 咱家丰年倒是经常往外跑,弄的瑞雪更加没人玩了,明天你跟我去牙行选两个丫鬟回来,最好跟瑞雪年岁相近的,就单单陪着瑞雪玩就行。” 施艳绣坐在他的身边,说起了正题。 “行,都听你的,咱家又不缺银子,你想买几个就买几个。” 酒量差的杨万里,说完就躺到榻上睡觉了。 弄得施艳绣无语极了。 此时的江家小食铺后院。 也在午睡的江福宝,打起了小呼噜。 “不好了,娘,方才有个孙家村的人带了话来,说周氏要把招娣卖了,她一直跟在周氏的后面,看着周氏往万路街那里去了。” 突然。 江大和猛地跑到后院,大喊道。 江福宝被惊醒,吓得一抖。 第303章 解救 “她人呢?” 张金兰放下手中的面团,神情急切的问道。 “说是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也没拦她。”江大和回。 “快,四银,你去前头顶着,大和,二勇,你们俩跟上。” 张金兰洗净手上的面粉,拿上钱袋子跟两个儿子出去了。 这次江福宝没跟着添乱。 救出姐姐要紧。 因为担心,她连觉也睡不着了,干脆端着椅子,坐在树下,默默祈祷着,希望阿奶平安把招娣姐姐接回来。 “大爷,是我呀!你忘了吗?之前我把两个孙女都卖给你了,那时候,不是还二两一个吗?怎的现在变成一两半了?跌的也太狠了吧。” 周秀芬站在万路街巷口,谄媚的对着一个人牙子说道。 一旁的孙招娣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可她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自从奶奶把妹妹们卖掉,她的心就死了。 也早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不过是走了妹妹当初走的路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 人牙子本想开骂,可他双眼瞥向孙招娣,见她乖乖站着旁边,一丝害怕都没有,容貌也颇为清秀,不难看出以后是个美人胚子。 回想到上次,人牙子的右手在下巴上磋磨着。 虽说去长安镇那趟,出了岔子,可钱总归是到手了。 还真别说,这老妇的三个孙女,长得都不丑。 他眼神带着淫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一两半,卖就卖,不卖就拉倒。”过了两分钟,他突然语气凶狠的对着周秀芬说。 “那,那我再去看看吧。”周秀芬拉着孙女就要走。 人牙子慌了。 这老妇,咋没被他唬住啊。 于是,他连忙喊住周秀芬。 “罢了罢了,见你是老客我就给你加半两吧,不过我先说好啊,这个也得签死契,上次你那两个孙女命好,被一个大户人家买走了,指不定现在过得多享福呢。 这个可就享不了福咯,她容貌偏好,我得卖到青楼去,一旦进了青楼,那可是贱籍,你可得想好了。” 人牙子提前给她打了招呼。 “什么?被大户人家买走了?哪家呀?” 周秀芬眼睛一亮,她的注意力全被两个孙女的消息吸引走了。 如果她找到两个孙女,是不是就能攀上大户人家了。 到时候还愁家里没银子花吗? 周秀芬想打探孙女被卖到哪家,然而,人牙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 他嘴巴藏不住秘密,也没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让周秀芬打起了主意。 “怎么,想去攀附?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我要是你孙女,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再说了,卖到哪,关你何事,我的人,遍布整个汝陵府,倘若被我知道,你敢四处打听,我就把你一家子都卖了。” 人牙子的眼睛仿佛淬了毒,犹如山中毒蝎一般,狠狠盯着周秀芬。 后者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我,我不找,我不问了,你快点,快点把我孙女买走吧,我还有事呢,至于青楼不青楼的,你卖到哪我都不管,只要你给我二两银子。” 周秀芬连忙摇着手,结巴的说道。 人牙子要卖的青楼,就在本镇的梦月楼。 那里的老鸨最近要买新姑娘,还必须是处子之身,要七到十三岁之间的,面前的小姑娘刚好八岁,合适的很。 人牙子继续道:“你家中还有没有孙女,一并卖给我吧,我给你开个好价钱。” 这种年纪的姑娘可不好遇,再养个几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了。 以后还能去她婆家打秋风,可比卖给人牙子要好。 别看粮食涨价,可卖出去的女娃多则七岁以下,八岁的年纪都能顶半个大人了。 几乎没人舍得卖。 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帮家里干活了,就这么卖了,实在是亏得慌。 “没了,就这一个了,要不是之前买粮食交罚银把家里钱花光了,还欠了债,也不至于卖我大孙女,你说好的二两啊,赶紧吧,我还急着去药铺帮我儿媳抓药呢。” 听到青楼两字,周秀芬全都懂了。 但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女子进了青楼,当奴婢还要惨。 起码奴婢遇到好的主家,说不定到了年纪就被放出来嫁人了,再大方些的主家,还给添一笔嫁妆钱,等以后生了孩子,还能去原先的主家做个奶娘或者婆子,一辈子不愁吃穿。 但是进了青楼,那真就一辈子都毁了。 青楼女子,比奴才还不如,那可是贱籍。 被迫承转于万人之间,日日接客,就算运气好,攒到赎身钱,脱了贱籍,也染上一身病了,常年被老鸨逼着喝下的避子汤,让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毒素堆积,身子早就毁了。 兴许都活不到五旬。 想嫁人? 除非远走他乡。 但是一个女子,只怕在半道上就被人掳走了,运气再好些的,无非就嫁给一个鳏夫,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别人的娃哪里养的熟,只怕晚年凄惨不已。 因此,敢于赎身的,基本上都是攀了靠山,一旦脱离青楼,就会被靠山带回家,当一个小妾供养着。 但也好不到哪去,一旦她的靠山腻了。 等待她的,就是正妻的发卖和折磨。 总之,没有好下场。 人人都知晓这个道理,周秀芬自然也懂。 她接过银子,连一丝愧疚和不舍都没有,拉着大孙女,说了一段,当初对两个孙女说的一样的话。 然后就扭头走人了。 而张金兰三人,早在周秀芬搭上人牙子时,就找来了。 他们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等周秀芬一走。 他们三人就出现在人牙子面前。 “干啥?我不买汉子啊!去别处问吧,汉子可不好出手,我只买孩童。”人牙子抬头看了三人一眼。 就没了兴趣。 他还以为张金兰想卖两个儿子。 连忙拒绝。 “我要买这个小姑娘。”张金兰指着外孙女说。 而孙招娣在看到外祖母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聪明,知道这时候不能相认,就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 第304章 孙招娣改名 “你要买她?那可不行,这个我要卖到青楼去呢,不然我带你们去选几个别的丫鬟,虽然长得丑了点,可勤快能干,我只收你们二两半。”人牙子没答应。 青楼价钱要高多了,这个姑娘年岁合适,气质不一般,容貌也上佳,老鸨至少要按照五两银子收。 卖给眼前的妇人,他可赚不了多少。 他又一次拒绝。 不过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 他准备带着三人去宅子里挑选。 “不,我就买她,这样,你说个价。”张金兰不想废话,只要能把孙女买走,多少钱她都掏。 “呵,口气挺大,行啊,十两银子,买吗?”人牙子也是胡说的,想让张金兰知难而退。 谁知道张金兰立马掏出十两银子来。 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傻眼了。 “你,你当真买?”他并没有马上接过银子,而是怀疑张金兰的用意。 买个丫鬟,至于给这么多钱吗? “这姑娘长得像我孙女,我瞅着挺有眼缘,准备带回家养着,卖不卖?赶紧的,不卖我就走了。” 张金兰刚想把银子塞回钱袋子。 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卖卖卖,我这就卖。”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金兰还是不放心,让人牙子陪着,去把外孙女的户籍入到她家,与江如意一样,记在了江大和名下。 以后她就是江大和的女儿了。 “夫人,你这是真买个孙女回家养着?” 人牙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姑娘是走了狗屎运吧,被卖了,贱籍都没入,还被人高价买走,这是要当千金小姐去? 他当初要是有这个运道,还当什么人牙子啊。 目送四人离开时。 他眼睛都红了。 不是因为感动的,而是嫉妒。 运道好,也是一个人的本事,偏偏他就没有。 刚从药铺出来已经走到城门口的周秀芬并不知道,她的孙女,已经被亲家救走了。 “外祖母,您,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路上。 孙招娣终于敢说话了。 她眼里全是泪。 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 “其实我早就想救你过来了,只是怕你奶奶不放人,所以我提前买通孙家村一个人,让她看着你家,这不,刚才她来给我报信了。” 张金兰如实解释道。 “外祖母,妹妹,妹妹她们,她们被卖了,被奶奶卖了,娘亲也知道,呜呜呜,我不知道她们被卖到哪里去了......” 孙招娣伤心极了,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别怕,你妹妹们,就在江家村呢,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张金兰牵着大孙女的手。 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 “什么?妹妹们,在外祖母家?真的吗?”孙招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瞪大眼睛问道。 “嗯,她们姐妹俩命好,遇见一个贵人,把她们买走了,又送回到外祖母家了,俩姐妹也改名了,一个叫江如意,一个江欢愉,以后你跟她们一样,别叫我外祖母了。 叫我奶奶,还有,方才奶奶本想给你改名,我怕人牙子记在心里,以后惹出事,等过段时间,我让你爷爷亲自带你来更改。” 张金兰拉着她的手,江大和跟江二勇一左一右把她们祖孙俩护在中间。 四人朝着铺子走去。 这一路,孙招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每一步,都踩的很不真实。 直到回到江家村,看到两个亲妹妹。 她才彻底清醒。 妹妹们变了。 胖了许多,身上脸上都有肉了。 穿的也不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了。 而是干净整洁的贵衣裳,摸起来料子滑滑的,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招娣,你爷爷给你起了个新名字,江忘忧。既然来了奶奶家,以后就忘记从前的事吧,奶奶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张金兰走进大孙女的屋子里,朱迎秋正在帮她搓洗身体。 一旁的凳子上,放着一套新衣服。 是在关铺子后,张金兰特意给她去成衣铺子买的。 不光这一套。 买了三套换洗。 “奶奶,我很喜欢。”江忘忧甜甜一笑。 真好呀,妹妹们没有被卖,她也留在了外祖母家,不,是奶奶家。 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 她的家人,都在这里。 江忘忧不安的心,就此安定下来。 为了庆祝救出江忘忧。 今晚的菜式非常丰盛,是张燕子掌勺。 把江福宝馋的,踮起脚,站在灶台边就不走了。 “娘亲,饿饿,馋馋。”她说完,下嘴唇裹着上嘴唇,撅着嘴巴,用一双亮晶晶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张燕子。 这谁能受得了啊。 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娃娃还是张燕子自己生的。 “小馋猫,给,只需吃一块红烧鸡,吃完就不许要了啊。”她从锅里挑出一块肉多的鸡肉,吹了许久,才让女儿抓着啃。 “吧唧吧唧,真好吃啊,娘亲,你是世上做菜最好吃,也是最漂亮的娘亲。” 吃的时候,江福宝还不忘夸夸娘亲。 毕竟她吃完还想要呢。 又等了一刻多钟,糖醋肉也出锅了。 江福宝又故技重施。 偏偏旧招数次次好使,得逞的她,抓着一块糖醋肉,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摇头晃脑的吃着。 小嘴巴上全是油,两只手也变得脏兮兮的。 最后一道萝卜排骨汤也在一炷香后煮好了。 江福宝又眼巴巴的看着娘亲。 “行了,再吃你都吃饱了,娘给你单独盛一碗,等吃饭的时候,你马上就可以喝了,来,把手洗干净,等会吃饭了。” 张燕子无奈的打来一盆水,用肥皂把女儿的双手和嘴巴洗干净。 脏乎乎的小福宝,又变香香了。 “开饭咯,小家伙们,都去打水洗手,然后过来帮忙端菜,爹,娘,吃饭了,四银,去把江猛江程喊来。” 把女儿洗干净的张燕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她扬声喊道。 所有人都闻声往院子里聚集。 很快便传来欢声笑语。 不同于这里的和谐温馨。 刚回到家的江广义,兜里多出来三两银子。 时间回到中午。 他带着两个孙女来到镇上。 第305章 你娘还年轻 他凭借着最后一丝良心,没把孙女卖给人牙子,而是卖给了镇上的牙行。 这两者相差大了。 牙行基本上只做本地生意,除非光景实在不好,才会做周边镇子的买卖。 都是正经交易,不会打骂奴隶。 要是卖给人牙子,被打被骂都是小事,说不准卖到哪里去了,反正这辈子是别想见到了,说不定卖给窑子,入了贱籍,那连命都保不住了。 江广义看着两个乖巧的孙女,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怕啊,怕刘寡妇把那事闹出来。 她一个寡妇,没有脸面可言,但他要脸啊。 心一狠,就跟牙行签下了死契。 至于价格嘛,也从每人二两银子,变成了一两半。 因此,三两银子。 一文钱都没多。 导致他都没钱租牛车回来。 走到天快黑才到家。 双腿都累麻了。 “你去哪了?看到四妞五妞没?” 陈秋菊就在院子里坐着,一见江广义回来,她质问道。 “哦,我去隔壁村子溜达了一圈,四妞五妞呢?去哪了?早上不是去山里捡菌子了吗?还没回来?”江广义撒谎时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没看见?三妞说,你早上把她们留下说了什么。”陈秋菊眼睛一眯,又问。 “哦,我让她们好好干活别偷懒而已,三妞说你着急喊她,所以我话都没说,她就跑了。” 江广义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走了一路,他都渴坏了。 “我什么时候喊她了,这孩子,一天天的就会撒谎,三妞,给我死出来,你是不是跟你爷爷说谎了,我什么时候喊你了?让你带着四妞五妞去山上干活,你倒好,一个人跑了,四妞五妞呢?你去找回来,不找回来你饭都别吃。” 陈秋菊气得大骂。 还把躲在屋里的江三妞赶了出去。 “嘶,死丫头,胡乱跑,害的我被奶奶拧耳朵,疼死我了。”江三妞搓揉着红肿的耳朵,疼的直吸气。 路过江福宝家。 她发现,江家大门敞开着。 里头坐满了人,个个端着饭碗在吃饭。 仔细一瞧,桌上还有好几道肉。 不光如此,她讨厌的江福宝竟然捧着一块肉骨头在啃,吃的贼香。 “贱丫头,吃吃吃,咋不吃死你,噎死才好。”江三妞低声咒骂了几句,就快步跑了。 只是,骂人的时候,她的口水从嘴里滑落,滴在了地上。 那可是肉啊。 她都一年多没吃过肉了。 院子里啃骨头的江福宝也看到她了。 从穿来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她早就把江三妞忘到脑后,压根懒得看她。 吃饱饱后,她用肥皂洗干净手上的油,又擦干净嘴巴。 带着姐姐哥哥们去玩游戏了。 今晚没玩公鸡捉小鸡,玩的是比较安静的一二三木头人。 实在是她吃的太饱,不想跑来跑去。 “一二三,木,头,人!” “哈哈哈,同土,你动了。” 玩闹的声音从山脚下,传到山里。 拿着枯树枝在寻找妹妹的江三妞,模模糊糊的听见了。 她气得用树枝疯狂抽着草丛。 “四妞,五妞,人呢,你们再不出来,小心灰熊把你们吃掉!”江三妞找了半天,也没寻到妹妹们的身影,她眼睛一转,想用灰熊把妹妹们吓出来。 然而,妹妹没出来。 她却看到十几米开外,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里,有东西在窜动。 “唰唰——” 草丛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江三妞吓得差点尿裤子,她扭头就跑。 也不管妹妹了。 “啊啊啊——” “有灰熊啊,奶,有灰熊,山上有灰熊,我看见灰熊了。” 由于天即将变黑,加上在山里视线不清楚,以及灰熊的传说,让村里的孩子都自带了一种对灰熊的恐惧感,所以江三妞把草丛里的东西,脑补成灰熊了。 她跑回家,瘫软在地上,对着正在吃饭的家人大喊道。 “什么?灰熊?你看到灰熊了?”陈秋菊撂下碗,皱起了眉。 不好,两个孙女还在山上,要是真有灰熊,只怕...... “嗯,真的,灰熊躲在草丛里,也不知道在吃什么,咔嚓咔嚓的。”江三妞的话证实了陈秋菊的猜测。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不行,快去通知村里人,赶紧把两个孩子救回来,要是真被吃了,可就亏大发啦,都不如卖去镇上,起码还有几两银子呢。” 陈秋菊心疼不已。 仿佛丢了钱一般。 “找个屁,要是有事,早被吃完了,找也没用,没事的话,自己就摸着找回来了,村里现在还有谁愿意帮我们,再说了,你愿意低声下气去求江守家?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知道真相的江广义,故意甩了筷子。 因此。 陈秋菊也打消了找孙女的想法。 只以为孙女已经落入灰熊口中了。 至于姐妹俩的爹娘,周改儿和江林谷,却一言不发,只顾着低头吃糙米糊糊和菌子渣。 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镇上的牙行里。 江四妞跟江五妞被一个婆子教导着规矩。 两人年纪太小,却没哭没闹。 毕竟在家里还时不时挨巴掌,在这里不但有饭吃,还不用干活。 只要认认真真听婆婆话就行。 对她们来说,简直跟享福一样。 戌时中。 江家村里的村民,几乎都睡着了,包括江福宝一家。 唯独刘寡妇家,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江柱子的屋里。 夫妻俩躺在床上,正在闲聊。 “你娘还年轻,你就让她守一辈子活寡?现在你们兄妹俩也都成亲了,她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给她找个好归宿,让她二嫁,咱们也算是孝顺她一场了。” 孙小桃吹着枕边风,劝说江柱子。 昨天她独自一人回娘家。 被王氏拉到屋里说悄悄话。 原来是孙家揭不开锅了,先前给孙小桃的弟弟娶了媳妇,又突然遇到冰雹,交了罚银不说,还买了不少糙米交粮税,她带回娘家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的。 孙从夫妻俩起了坏心思。 他们悄摸给刘寡妇寻了个好人家。 是陈家村一个鳏夫。 第306章 孙氏小桃结果了 那人多年无子,打死了两个媳妇。 已经四十有五了。 但是彩礼给的多啊,只要能生养,也不在乎女方嫁没嫁过人,足足二两半的彩礼,都赶上黄花大闺女了。 这钱到手,自家至少能拿一半。 省着点,也能花到明年开春。 所以女儿一回来,王氏就把她拉到屋里,劝说着。 多年的洗脑,孙小桃本就向着娘家,因此没费什么功夫,孙小桃就答应了。 刚好,她发现自己的月事迟了好几天。 偏偏家里一个铜板都没了,拿什么养活孩子和她。 江柱子干的散工,只够家里吃饭的。 母女俩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现在孙小桃劝说的场景。 “你胡说什么,哪有儿子嫁亲娘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那等畜生之辈。”江柱子就算再糊涂,也干不出来这个事。 “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这才嫁过来多久啊?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呜,我讨厌你,儿子,我们不要你爹爹了,娘明天就带你回家。” 孙小桃坐起来,捂着肚子,小声哭泣着。 只是声音掐的娇媚,眼里一滴泪都没有,哭的要多假有多假。 要不是屋里太暗,但凡是个人看一眼,就知道她在假哭。 “什么?儿子,你哪来的儿子,洞房花烛夜那晚,你可是处子之身。” 江柱子蠢笨的很,还以为自己娶到个二嫁女。 “你,你这蠢人,我有身孕了!” 孙小桃差点气的仰倒。 人家对牛弹琴,她对柱撒娇。 白忙活一场。 “啥,你有身孕了?小桃,我要当爹了?你没哄我吧,你说的是真的?”江柱子惊的从床上蹦起。 动静吵到了起来撒尿的刘寡妇,她悄摸蹲在窗边,像以前那样,偷听墙角。 “瞧你那傻样,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月事都迟了好几天了,肯定是有孕了,再等些日子,去找个郎中把个脉,就能确定了,只是现在时候尚早,你别对外说。” 孙小桃头一回有孕,也很惊喜,她捂着肚子,眼里尽显温柔。 “好媳妇,你肚子太争气了,这才多久,就怀上了,我当真是娶对人了,快,快躺下,别坐着,小心累到我儿子,哎哟,说起来,我也厉害啊,算着日子,第一次就中了。” 江柱子得意的不行。 “好了,别说浑话了,方才我说的那话,你怎么想的?”孙小桃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现在我有了身孕,家里本就过得艰难,还要养你娘,她干不了什么活,只会添乱,还总是气我,气我倒是没事,我是晚辈,我忍忍就是,可不能气到我的孩子啊,是吧? 这可是你头一个儿子,你个当爹的,不得护着他,再说了,多张嘴吃饭,把我儿子的饭都抢走了,我哪能吃得饱,你放心,这事我交给我娘办,保证给你娘找个顶好的人家嫁了,让她去享清福。” 窗外的刘寡妇,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有孙子了,就听到了那番话,她脸色铁青,气得直咬牙。 恨不得冲进去,把孙小桃脸颊扇肿。 “我,你让我想想吧。”江柱子的态度,不同于之前那般坚定,他开始犹豫起来。 有了儿子,亲娘都得靠边站了。 “别想了,再想家里仅剩的那点粮食都要被吃光了,最好赶紧把你娘嫁出去,省点口粮不说,还能收笔彩礼钱,你娘长得不丑,岁数也没太老,应该能换个一两银子回来,有了这钱,你也能轻松点,咱儿子生下来,也不怕饿着了。” 孙小桃为娘家又牟了半两银子。 总共二两半,她娘家拿一两半。 自家留一两。 刚刚好。 “你娘当真能为我娘找个好人家?”江柱子到底是松口了。 “嗯,你相信我,你娘就是我娘,我也希望她嫁得好。”孙小桃满意一笑,脸上尽是得逞之色。 “好,那就交给你吧,这两天我劝劝她。”夫妻俩说完“悄悄话”相拥而睡。 窗户外的刘寡妇,回到屋里却失眠了。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子,竟然要卖了她。 而她不放在眼里的女儿,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闹着跳河也要帮她。 为此还连累她被婆家打。 刘寡妇后悔了,她早早的就守寡了,因为害怕儿子被后爹欺负。 所以到现在都没二嫁。 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竟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要把她卖掉。 她的心又疼又冷。 感觉无法呼吸。 她靠在床上,直到天亮都睁着眼睛。 “娘,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怎么眼圈乌黑呢?” 江柱子关心道。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去镇上?”刘寡妇语气冷淡,可惜江柱子满脑子都沉浸在媳妇有身孕的喜事上,压根没注意到亲娘的情绪。 “刚准备走呢,娘,你好好休息着,最近地里也没什么活要干,等我回来都交给我,您老就享清福吧。” 出于愧疚,江柱子今天格外的殷勤和孝顺。 偏偏刘寡妇听到了真相,所以她一点也不高兴。 等儿子走后。 她悄悄去了一趟隔壁的周家村。 再回来时,脸上已经有了喜色。 走到半道上的江柱子,一直哼着调子,别提多开心了。 嘴巴恨不得咧到天上去。 刚好被路过的江家人看到。 “这江柱子是捡银子啦?高兴成这样。”张金兰八卦道。 “捡银子?就他那个衰样?我猜是他媳妇有身孕了。”朱迎秋撇了撇嘴,怎么看,江柱子都不像有财运的。 真捡到钱,还大早上去镇上干啥。 “大嫂说得对,还真有可能,算了算日子,兴许真的怀上了。” 张燕子附和道。 坐在她怀里的江福宝,被牛车颠的昏昏欲睡。 “你这孩子,咋困成这样,昨晚做贼去啦?”张燕子发现女儿一早睡醒就没精神,为此还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发热了。 江福宝有些心虚,她没说话。 其实,昨晚她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玩了。 手机里有不用联网的游戏,连连看。 越玩越上头,以至于困得睁不开眼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她吓得连忙把手机丢回空间。 以后可不敢在外面玩了,时间过的太快。 要玩也得去空间里玩。 在家人聊天的声音中,她睡着了。 第307章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再睁眼,江福宝已经躺在铺子后院的靠椅上。 下过雨的这段日子,温度没有之前那般灼热干燥。 偶尔刮过一阵风,还能带来一丝清爽。 “娘亲,葡萄熟了耶,我想吃葡萄了。” 江福宝揉了揉眼睛,她小跑到葡萄架下,把头仰起,指着已经变紫的葡萄说道。 “好,娘一会给你摘,下完雨,这柿子葡萄说熟就熟了,幸亏你二伯在上头搭了木板,不然你一颗也吃不到,早被冰雹砸掉光了,可惜这两颗柿子树咯,遮挡不住,原本上头结了不少柿子,结果一场冰雹,果子落了大半。” 张燕子也抬起头,她看到两棵柿子树上只挂着零星几个柿子,随即叹息着。 “没事的,娘亲,这些够我们吃啦。” 江福宝无聊的时候,数过。 两棵树上,其实有二十五个柿子。 没那么少。 家里每人都能吃一个呢。 加上家里也有柿子树,那就是三十八个柿子了。 这么一想,也挺多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既然醒了,那就去洗把脸,醒醒神吧,娘给你摘葡萄。” 张燕子拿起一个空盆和剪刀,把葡萄架上变紫的葡萄一串一串剪了下来。 又蹲在井边,淘洗好几遍。 还顺手把枝去掉了。 这样女儿吃的更方便。 洗干净后,她单独拿了一个小碗,给女儿装了十几颗。 “去吃吧。”张燕子把碗递给女儿。 江福宝接过碗,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的吃着。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她嘴里小声嘟囔着那句耳熟能详的话。 葡萄没有现代的甜,酸味偏重。 咬一口,江福宝的脸就要皱一下。 偏偏这么酸,她也吃完了。 毕竟是她日日看着长大的果果,与旁的酸果果不一样。 凭着这份特殊,别说酸了,就算这葡萄是苦的,辣的,她也吃。 时间,很快就被她磨过去了。 天半黑时,江福宝继续跟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游戏。 而陈秋菊已经走到村口遛弯去了。 刘寡妇在田里角落,等到了江广义,也拿到了三两银子。 “你当真有孕了?可别诓骗我。” 江广义有些不相信,他都这个年纪了,还宝刀未老,能让刘寡妇怀上,一边是不敢相信,一边又期盼着这是真的。 这关乎他男人的尊严。 “我骗你干什么,不过呢,我换主意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刘寡妇的话,让江广义差点吓中风。 “你胡闹什么,你可知你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你我都讨不了好,虽说现在已经不时兴浸猪笼了,可不代表别处没有,要是江守家想弄死我,咱俩都得死!” 江广义激动的差点破了音:“我已经不是族长了,你在这做什么梦呢,赶紧去镇上,把胎落了。” “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都这个年纪了,说不定以后就怀不上了,我儿子靠不住,女儿也嫁出去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了,我跟周家村的一个汉子说好了,后天我就会跟他成亲,他一辈子都没孩子,巴不得赶紧娶我呢。 当然,我也告诉他了,这孩子不是他的种,他愿意当成自己的种养,堵住村里人的口舌,这三两银子,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吧,你多个儿子,说不定以后也能多条路走呢。” 刘寡妇没得罪他。 而是说起了软话。 她要嫁的那人,虽然人好,可是家里挺穷。 只愿意给她一两彩礼。 但是他爹娘都死光了,家里就剩他一人,所以她只要嫁过去,就当家做主。 比孙家给她找的人,肯定好百倍。 既然儿子靠不住,她就自己谋生路。 担心以后过得不好,她还不忘稳住江广义。 想着以后再借着孩子的事,问他要钱。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才各自回家。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动不动往外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回到家时,江广义被早已到家的陈秋菊逮个正着。 他有些心虚道:“没,我就是出去转转而已,我又不是犯人,还得天天待在家里啊?行了,我困了,我先睡了。” “真是奇怪。”陈秋菊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第二天。 村里发生一件大事。 守寡多年的刘寡妇,竟然要成亲了,还是嫁到隔壁的周家村。 村里一片惊呼。 偏偏当事人的儿子毫不知情。 他正陪着媳妇回孙家村,商讨亲娘的亲事呢。 留了一顿饭。 下午回来的时候,江柱子发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 就连孙小桃都察觉到了。 “这是怎么了,咱们离开的这会,发生了什么?他们看着我们干什么?难道是你把我有孕的事,说出去了?”孙小桃自恋的以为,自己刚嫁进来没多久,就怀孕了,村里人羡慕她肚子争气呢。 “我可没说。”江柱子摇摇头,否认了。 “柱子,你娘真要嫁人了?”一个多嘴的妇人,上前拦住他们,问道。 “啊?婶子,你听谁说的?”江柱子说完看向孙小桃,以为是她说漏嘴了。 夫妻俩互相怀疑着。 “什么叫听谁说的,是你娘亲口说的,她明天就要嫁人了,恭喜啊,你以后就有爹了。” 这妇人一看就是调侃,并没有几分祝福的意思,说完她就走了。 留下夫妻二人一头雾水。 “我娘说的?小桃,你把这事跟我娘说了?不对啊,咱们定的不是三天后,带我娘去孙家村跟他见面吗?怎的明天就要嫁了?”江柱子摸着后脑勺,疑惑不解,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他想回家问问娘。 “你别急,我猜,是你娘偷听到我们说话了,所以她误会了。” 孙小桃不止一次发现婆婆爱偷听墙角。 因此,她反而没那么惊讶。 两人回到家,发现家中根本没人。 “我娘呢?”江柱子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眼瞅着天都黑了。 娘都没回来。 他有些着急,独自去山上寻找着,可惜,啥也没找到,反而找到一只鞋子。 是个女娃的鞋子,不大,还破破烂烂的,他随意扔在山脚下,就回家了。 第308章 失踪了 “咯咯咯——” “喔喔喔——” “叽叽叽——” 伴随着鸡鸣鸟叫,太阳婆婆悄悄的从东边升起。 从屋里出来的江柱子,发现亲娘还是没回来。 他连去镇上干散工的心情都没了。 “媳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娘怎么一夜未归,她去哪了?不行,我得去找找,问问村里人看见没。” 江柱子脸都来不及洗,就想出门询问。 被孙小桃一把拦住。 “你要真去问了,你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等等吧,指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孙小桃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她继续说道:“你去娘的屋里看看,她衣服什么的,可还在?” 要是在,说不定睡到哪个男人被窝去了。 要是不在,那就是跑了。 孙小桃有些紧张。 她娘家彩礼都收了。 要是跑了,彩礼怎么还啊。 说完,她不等江柱子抬脚,自己就冲进婆婆的屋子里。 打开柜子一看。 她傻眼了:“什么都没了,你娘跑了!” “啥?我娘跑了?你胡说什么。”江柱子皱着眉跑进来,也四处翻找。 他发现,不光是柜子,就连箱子和床底的盒子。 也全部空了。 “完了,你娘这是跟野男人跑了啊,她一定是听到咱们聊天了,该死的!” 孙小桃用着仅剩不多的智商,猜测着。 夫妻俩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而刘寡妇已经搬进新家了。 不,她现在不是寡妇了。 现在,她叫刘香儿。 她嫁的是周家村的周长谷。 夫妻俩都是二嫁二娶,也就不在意形式了,虽说是今天成亲,可两人昨晚就洞房了。 “媳妇,身体还好吗?可有哪里不痛快?”担心刘香儿肚中的孩子,因为他而动了胎气。 周长谷刚睡醒,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关心着她。 “没事的,你轻的很,孩子好着呢,我起来给你做早饭吧。”刘香儿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了。 虽然周长谷长得丑了些,矮了些,家里又穷。 可是他人不错。 况且,从前两人就... 每每就他带的粮食最多,家中地里的活,也是他干的最多。 所以,刘香儿想嫁人,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他。 “行,简单煮个糙米粥,别太累,我去给地里的白菜浇点水,对了,今天成亲,中午我几个好兄弟会来吃饭,你中午煮个糙米饭,我一会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 厨房吊着的竹篮里,还有一小块腊肉,你待会把菌子干用水泡着,中午就煮个野菜汤,再炒个腊肉菌子就行。” 操心了一辈子的刘香儿,第一次有了被人关心的感觉。 她身上的戾气少了许多,只见她娇气的点了点头。 “好,都听孩他爹的。” 一句孩他爹,把周长谷喊得高兴死了。 他身体有病,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被村里人嘲笑了半辈子,说他不是男人,是废物。 老了没人给他送终。 现在他的腰杆子终于能挺直了。 不同于夫妻俩的恩爱。 在江家村的江柱子,都要急疯了。 不止他,山脚下也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 “你们瞧,谁家娃娃的鞋子扔这啦?” “我瞅着怪眼熟的,让我想想。” “想什么啊,这是前村长家四妞的鞋子,都烂了底了还在穿,一年四季,就这一双鞋子,我先前还帮她缝了一下底,可怜见的,这双破鞋子终于舍得扔了。” “扔什么呀,你们不知道,四妞五妞失踪了!” “啥?失踪了?” “昨个晚上,我听到的,说是两天都没回来了,怎么都找不到呢,不会被山上的灰熊吃了吧,不然好端端的,鞋子怎么在这。” “不行,你们快去喊周氏来,问问她四妞五妞回来没,我去叫族长。” 几个妇人分开行动。 一刻钟后。 山脚下的人,更多了。 “我的四妞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剩一只鞋子啦,四妞——” 周改儿跪坐在地上,捧着一只小鞋子,哭的泣不成声。 只是,明眼人能看到她脸上根本没几滴泪。 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江林谷,你家四妞五妞既然没回家,为何不早说?”江守家气得大骂。 这都过去多久了,就算进山找,也找不到了。 鞋子都没了。 估计... 在民间流传一个说法。 一个人,如果遇到意外,鞋子掉了,说明他就活不下来了。 虽然知道四妞五妞凶多吉少。 可江守家还是召集了一帮人去山里寻找。 可惜。 什么都没找到。 山脚下,坐在石头上的江广义,嘴角勾起一抹笑。 幸亏他聪明,卖掉孙女的时候,还不忘脱掉四妞的一只鞋子。 又趁着跟刘寡妇说话,把鞋子扔到山里。 只是不知道,怎么跑到山脚下来了。 被众人念叨的四妞和五妞,在昨天,就被杨万里夫妻俩买回家了。 二人被婆子洗完澡,换上了统一的衣服。 一身浅粉色丫鬟服。 瞧着干净又清爽。 枯黄杂乱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小揪揪,一个左,一个右。 就连名字,也改成了白梅和红梅。 “娘子,为夫今天带你们去江家小食铺吃东西去,反正今天没事干,铺子交给管事就行了。” 杨万里坐在院子里,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行,刚好带瑞雪和丰年去外头玩玩,吃完饭,咱们再逛逛,白梅,你跟在小姐身边,别乱跑,知道吗?红梅就留在家里吧。” 两个小丫鬟年纪太小了。 要不是牙行的婆子教得好,加上白梅太过乖巧懂事,施艳绣哪会放心带着她。 “知道了夫人——” “是,夫人——” 经过调教,姐妹俩已经懂了许多礼仪。 午时。 一大家子前往江家小食铺。 由于提前派下人去排队,刚到那,就直接被迎进去了。 丫鬟下人站在一旁伺候着。 桌上,只坐了四个人。 杨万里两口子,和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娘,你猜我看到谁了。”后院,江二勇一脸震惊的说道。 “谁啊二伯?”八卦心最重的江福宝抢问道。 “四妞!”江二勇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还是刚才送吃食的时候,又看了几眼,才认出来的。 毕竟她改变太大,脸洗的干干净净,还换了新衣服,头发也扎好了,一时间真没认出来。 第309章 偶遇四妞 “啥,四妞?她怎么在这?”张金兰也诧异的望向二儿子。 “不知道啊,看模样,像是杨万里杨掌柜家中的丫鬟,难道,江广义一家,将她卖了?不应该啊,卖掉了,咋我们没听到消息呢。” 江二勇猜测着。 “阿奶,我去问问四妞。”江福宝丢下一句话,就迈着小短腿跑到铺子前头去了。 江四妞也算是她的好友。 她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妞!”因为太矮,所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腿和屁股。 江福宝只能仰着头,一桌桌的找着。 直到她看见了熟悉的老客杨万里,随后视线一转,发现了站在右边的江四妞。 江福宝还没走到跟前,就喊道。 “福宝!你怎么在这!”江四妞也惊呆了。 本想迎过去,可江四妞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她不能动,她现在已经成了杨家的丫鬟,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不能随意跟旁人说话。 于是她低下了头,不敢再搭理江福宝。 只是频频看向左边的眼神,出卖了她。 “杨爷爷,我能跟她说说话吗?这是我的好朋友哦~” 江福宝是个小人精,看到江四妞的反应,她就全懂了。 她走到杨万里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这一招,不管对谁,都好使,更何况是一向喜欢她的杨万里。 “好好好,小福宝想跟她说多久就说多久,白梅啊,你去吧。” 主子发话。 江四妞立马转身了,速度快到,一秒都没有。 不过她也懂礼的回了句:“是,老爷。” 江福宝牵着她的手,一起来到后院,拉着她一起坐在专属的靠椅上,才开始问她。 “四妞,你怎么成了杨家的丫鬟了?你爷爷......” 担心提起江四妞的伤心事,江福宝说到一半顿住了。 “嗯,我爷爷把我和五妞卖了,不过我觉得挺好的,主子们对我和五妞都很好,还给我们起了新名字呢,我叫白梅,五妞叫红梅,我们在杨家能吃饱饭,还有新衣服穿。 小小姐人也特别好,每每吃饭的时候,还把好吃的分给我们,福宝,我现在过的好开心呀,早知道当丫鬟这么好,我就该求着爷爷早点把我们卖掉的。” 江福宝见她神情不像是假的。 说话时,竟然眼里都有光彩了。 勾起的嘴角似乎都压不下来。 看来四妞是真的很开心啊。 她由衷的为她高兴。 “四妞,你爷爷好端端把你们卖了干啥?我记得,你大伯不是借给他们粮食了吗?家里也不至于穷的要卖孙女啊。” 张金兰额头的皱纹,紧紧的挤在一起。 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不解。 怎么也想不通,江广义为什么要卖孙女,而且一卖就是两个。 “我也不知道,福宝奶奶,其实我跟五妞过得很开心呢,昨天我们还吃肉了,主子对我们可好了,您能别跟我爷爷说今天看到我了吗?我怕他,怕,怕他把我跟五妞接回去,我不想回家。” 江四妞才五岁,她不知道身为丫鬟,就等于没了自由。 她只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幸福。 她不想再回到原先的家,奶奶不喜欢她,爷爷无视她,爹爹骂她,娘亲打她,姐姐还要欺负她。 江四妞害怕张金兰,把今天的事,告诉江广义。 于是满脸乞求的看着她。 “行,奶奶不说,既然你觉得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张金兰不讨厌这个孩子。 江家,算上江林风那一房,她也就对二妞四妞和五妞,生不起恨意。 都是可怜的孩子。 命不好,投胎到这种人的肚子里。 卖了好啊,总比留在家里受苦强。 杨万里杨掌柜是铺子的常客。 江家所有人都认识他。 也都清楚他的为人。 这是个好去处。 也算两个孩子走运了。 “四妞啊,既然去了杨掌柜家,就好好干活,别偷懒,勤快点,如果以后运道好,杨掌柜把你们姐妹俩放出来嫁人,你下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不过奶奶劝你一句,既然被卖了,就别再想以前的事了,你与家中的缘分已尽。 以后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要是碰到他们,权当不认识,别心软,一旦心软,这人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不放,除非扒下你一层皮来,记住奶奶的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多攒点钱。多为自己打算。” 张金兰怕这孩子以后心软,又认回到江家。 连忙嘱咐她。 当然,听不听的,她管不着。 她提醒了,心也就安了。 “唔,我知道了,谢谢福宝奶奶,我会听话的,福宝,你要好好的,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回去找你。” 江四妞的眼睛红红的。 她拉着江福宝的手。 眼里满是不舍。 小黑包子变聪明了,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 “好,等你被放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江福宝也甜甜一笑。 毕竟江四妞是丫鬟,不能离开太久。 江福宝拉着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回去了。 还不忘跟杨万里撒撒娇。 “杨爷爷,这位就是您的漂亮夫人吧,漂亮奶奶,我能喊你一声奶奶吗?杨爷爷果然没骗我,你真的很漂亮呢,刚刚我还以为你是这位漂亮小姐姐的娘亲呢,嘿嘿。” 江福宝拍马屁的水平,在孔明学和孟不咎的教导下。 变得越发地好了。 一会子功夫,就把施艳绣哄的眉开眼笑。 聊了好几句。 江福宝才开始切入正题。 “杨爷爷,漂亮奶奶,四妞是我的好朋友哦,她真的很好很好呢,如果她做错了事情,唔,不严重的话,你们就轻轻的骂,不要打她好不好。” 这种话,最适合她这种小孩子来说, 毕竟,谁会跟孩子一般见识。 “好好好,杨爷爷答应你,只要白梅她不犯大错,我们就不会严惩她的。”杨万里抱起江福宝,笑的眼睛都看不着了。 自家的孙女,一年到头都跟他说不到五句话。 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女娃,最讨人喜欢。 第310章 悠闲小丫鬟 如果是他的孙女就好了。 杨万里只敢在心里想。 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就伤了孙女的心了。 “奶奶答应你,肯定不欺负她,福宝别担心,白梅啊,你有个好姊妹哦,瞧瞧福宝担心的,方才夸了我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吧。” 施艳绣是什么人,当家这么多年,哪里猜不透江福宝的小心思。 不过她没在意。 就算江福宝不说,她也不会欺负一个小娃娃。 把这两姐妹买回来,就是为了陪她孙女玩的。 他们杨家,还不至于欺负下人。 等白梅长大了,要是她愿意当陪嫁丫鬟,她就好好补偿一番,要是不愿意,她就给笔嫁妆银子,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去嫁人。 这话,她不打算说。 提前这么早说出来,万一把丫鬟的心思养大了就不好了。 夫妻俩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 而坐在凳子上吃东西的杨瑞雪,一脸惊奇的看着江福宝。 这个妹妹好白,好可爱啊。 好想捏捏她的肉肉脸。 可是... 她不敢。 客人来吃饭,江福宝不敢打扰太久,她目的达到后,就跟江四妞说了一声再见便回后院了。 下午。 回到杨宅的白梅,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屋子。 妹妹就在屋里坐着呢。 俩姐妹睡一间房。 比起之前在家的时候,她跟姐姐妹妹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夏天都要热死了。 而现在她不但拥有独立的床,屋子还那么大。 光窗户,都有左右两扇。 妹妹睡一边,她睡一边。 两张床一模一样,上面还雕着花纹,虽说有些老旧了,可是结实的很。 “妹妹,小小姐给了我两块糕点,我特意带回来给你吃的。” 已经吃过饭的白梅,打开一块帕子,里头的糕点呈现在红梅眼前。 虽说有些碎了。 可不影响吃。 “哇,是桂花糕哎。”红梅压根没见过桂花糕,但是她能闻到桂花的香气,拿起一块小的,她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嗯,是桂花糕呢,我听小二说,这是用今年的新桂花做的,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有卖,过了这个月,桂花就没那么香了,而且冬天若是想吃,只能吃到用桂花蜜做的,赶不上这个一半。” 白梅没吃过桂花蜜做的糕点。 她甚至连眼前的都没吃过。 小小姐给的两块,她都带回来给妹妹了。 “姐姐,你也吃。” 红梅懂事的推开她的手。 帕子上还剩一块大的,以及一些碎掉的粉末末。 “妹妹吃吧,我吃饱了。”白梅摇了摇头。 不肯吃。 “姐姐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红梅知道,姐姐肯定没尝过这个桂花糕。 她噘着嘴,准备把手里的桂花糕放回去。 “好好好,我吃,不过我已经吃饱饭了,这么大一块我也吃不完,红梅吃吧,我把剩下的粉粉吃掉就行了。” 白梅把大块的桂花糕放到妹妹的另一只手上,然后捧着帕子,一点一点舔舐着。 甜滋滋的桂花糕,香气扑鼻。 简直好吃哭了。 白梅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简直跟天上的仙人似的。 同一时间,坐着牛车回到江家村的江福宝,发现村口大树下围了一堆人。 以往这棵树下也坐了不少妇人。 可今天的人,尤其得多。 并且,不光是妇人,还有许多汉子和孩子。 离近后,江福宝隐约听到了灰熊,孩子,被吃。 这几个字。 她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吧? 难道村里,又有孩子被灰熊吃了? 孩子也跑不到深山,或许是灰熊下山了? 那为什么凤凰这两天没来家里给她预警。 江福宝的脑海里浮想翩翩。 “哎哟,金兰姐回来啦,铺子生意如何啊?” “张氏,你不知道啊,村里出大事了。” “...” 自从江守家当上了村长,加上告诉村里一半的人提前秋收,以及借给不少人粮食。 还在村里购买青梅竹签和竹筒,让他们赚到一些钱。 基本上除了刘寡妇和江广义家。 其他人都跟江家的关系,大大缓和。 见面也不当看不见了。 纷纷主动打起招呼来。 还有嘴巴快的,把村里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给张金兰。 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啥玩意,你说四妞跟五妞进山里,被灰熊吃了?”张金兰的脸上,并没有震惊,她满腹狐疑。 四妞和五妞不是被卖到杨掌柜家了吗? 怎么又跟灰熊扯上关系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了四妞,只怕她还以为中午二儿子看到的是鬼呢。 “对,四妞五妞都失踪好久了,江家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找找,是有人在山脚下捡到四妞的鞋子,江家才告诉我们四妞五妞丢了的,村长还派人去山上找了呢,没找到,估计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哎。” “是啊,丫头片子就算再不值钱,也不能丢了都不找啊,好歹也是自家亲生的骨肉,装都懒得装,四妞五妞这俩孩子,乖巧的很,真是上辈子造孽哦,投胎到这家来。” “哎,可怜见的,希望她们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吧。” “...” 不少心善的妇人,为姐妹俩祈祷着。 “你们胡说什么呢,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在大街上碰到她们了,我多问了一嘴,那牙人说,这姐妹俩,是被她们爷爷卖掉的。 啧啧,怎的又变成被灰熊吃了,难不成,我们看到的是鬼?得亏天还没黑,不然我汗毛都要被吓的站起来了。” 张金兰换了个说法。 既然答应四妞不把她的去处告诉给江广义。 她就干脆谎称,是在牙人那里见到她们姐妹俩的。 至于帮江广义瞒着? 做梦! 她怀疑江广义根本不安好心,要是一家子商议好的,把孩子卖了,哪至于做这出戏,简直多此一举,毕竟村里谁都知道她家对几个丫头不好。 卖掉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啊?卖掉了?不是被灰熊吃了吗?那山脚下的鞋子哪来的?” 这人也没怀疑张金兰的话。 第311章 肚子超大 如果姐妹俩真的死了。 谁会在这时候找晦气,万一鬼魂发了怒,沾上她怎么办。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给冲击傻了。 她们互相对望着。 四周鸦雀无声。 江福宝一句话没说,有阿奶出马,她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静的坐在她的腿上,看戏就行。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张金兰也没多待。 让大儿子继续赶路,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 江广义家闹翻了天。 “说,是不是你把四妞五妞卖了?银子呢?”陈秋菊气得大骂。 倒不是为孙女讨公道。 而是气江广义独吞了卖孙女的钱。 明知道家中的日子不好过,还不把钱拿出来帮衬家里。 “我卖什么了卖,你还真信那老娘们的话啊?她就是故意的,想看咱们家闹得鸡飞狗跳她才开心,四妞五妞就是被灰熊吃了,要真是我卖的,四妞的鞋子怎么在山脚下。” 江广义哪敢说真话。 三两银子,他一分不少的都给刘寡妇了。 不同于这边的吵闹。 江家已经吃完饭,人人捧着一碗葡萄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吃饭后小水果。 酸酸的葡萄,让他们纷纷皱起了眉毛。 却舍不得将葡萄皮吐掉。 这种好东西。 可不多见,村里根本没有葡萄架,想吃就得在镇上买。 以前一文钱,也就买一串。 谁能舍得哟。 那时候的几文钱,都能买斗糙米了。 “嫂嫂,肚肚里的孩子有没有踢你呀?” 江福宝坐在钱喜乐的身边,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 她故意说着孩子气的话,任谁能想到,这么平坦的肚肚里,竟然有个孩子呢。 “傻福宝,肚子都没大,哪里会踢哦。”钱喜乐温柔的笑笑。 “快了,应该过段时日,肚子就开始长了,先前我怀同金时,前三个月肚子都瞧不到隆起,后来第四个月,说长就长了。” 朱迎秋这个过来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吃完葡萄的江福宝,又在院子里来回的窜。 爹爹给她种下的桃树苗长得特别快。 在那次的冰雹中,死了几颗。 剩下的淋了几场雨,枝子就蹭蹭往上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些桃子。 江福宝有些等不及了。 就连睡觉时,她都梦到了桃树一夜之间长大了。 比房子还要高。 上头结满了大大的水蜜桃,她的背上,也突然出现一对翅膀。 扇啊扇的,她竟然腾空飞了起来。 伸手一够,就摘下一颗最大最红的桃子。 奇怪的是,梦里的桃子,连毛都没有,更不用洗,就这么直接吃了。 甜,特别特别甜。 像吃加了水的蜜一样。 江福宝躺在床上,咂吧着嘴巴。 半夜起来上茅房的江四银,路过女儿的屋子,帮她盖好肚肚上的小被子。 “甜,桃子好甜,好想吃。” 听到女儿说的梦话。 江四银暗暗发誓,要在往后的日子中,精心照料那些桃树苗。 生怕它们再枯死几棵,女儿就吃不过瘾了。 “喔喔喔——” 公鸡闹钟叫醒了江家所有人。 天空泛着白光。 提示着他们赶紧去镇上赚钱,牛车驶离江家村。 刚好遇见一男一女提着东西回村。 江福宝定睛一瞧。 这不是刘寡妇吗? 奇怪,她怎么从村外回来了,而且身边的男人,竟然还搀扶着她。 两人看起来特别亲密。 听说村里已经传遍了。 刘寡妇嫁人了,难不成嫁的就是他? 但春霞阿奶和桃花阿奶说她根本没从村里嫁出去啊。 真是奇怪哦。 江福宝双手托着下巴。 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们。 牛车上的大人,倒是有所收敛。 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他们看到了刘寡妇,刘寡妇自然也看到了江家人。 由于嫁出去了,她对江家人的不满,也在一瞬间,消散了。 两拨人,就像是从不认识一般。 各走各的路。 不再回头看。 “娘?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哪去了?”回到家。 刘香儿还没来得及敲门,儿子就从里头把门打开了。 见他的穿着,应该是去镇上干散工。 “我不是在村里说了吗,我嫁人了,这位是你周叔,以后想不想喊爹,都随你,把东西拿着,这是你周叔特意带过来的,我今天是回门,顺便把户籍迁走,你先别说话,你拒绝也没用,我跟你周叔成亲,两个村子都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也有不少村里人都看见了,我知道你跟小桃打什么主意呢,不就是想卖了我,可惜,我抢先了一步,我没收你周叔彩礼,你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就这些糙米,爱要不要。” 肚中已经有了孩子,加上二嫁的夫君对她很好。 刘香儿不再像以往那样,对着儿子低声下气。 生怕惹恼了他。 晚年儿子不给她送终。 她连着三次打断江柱子的话,还谎称自己没收彩礼。 为的就是怕儿子找上门问她要钱。 说完就在周长谷的搀扶下,进到堂屋坐了下来。 有人撑腰。 她说话都有底气了。 一旁的孙小桃都不敢插嘴。 实在是周长谷一身腱子肉,若是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最后。 刘香儿到底是把户籍迁到周家了。 第二天,孙小桃就独自一人回了娘家。 孙家提前收了彩礼。 得赶紧还回去,不然人家告到官差那,孙家得蹲大狱呢。 白谋划一场。 到头来,啥好处也没捞到。 以至于,孙家人都没给孙小桃一个好脸色。 受了气的她,回到家,哭了许久,还动了胎气。 可家中没钱啊。 江柱子只能把便宜后爹送来的糙米,换了一些铜板,拿去隔壁村子请郎中买安胎药了。 离得较远的孙家村里。 明明肚子还没到六个月的江三荷,却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整个人胖没了形。 兴许是吃的太多,加上安胎的补药。 整个人跟发了面的馒头一样。 经过“蒸”这一道工序。 “唰”的变肥。 没有一丝缓冲。 若是靠近,还能看到她肚皮上有不少纹路,以往生了三个女儿,都没有长出一条纹。 偏偏她躺在床上,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第312章 生辰 “该吃饭了,别,别动弹,我来扶你,你啊你,你就好好养着,以后要是拉屎拉尿就喊我,千万别下床,听到没,你必须把肚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才上午,吃完早饭没多久,周秀芬又端来一碗油乎乎的汤。 刚进屋,江三荷就想起身,周秀芬连忙制止住。 她把碗放在桌上,扶起江三荷,亲手端着汤给喂了下去。 连停顿都不带有的。 其实说灌更合适。 “咳咳咳,嗯,我知道的,娘,辛苦你了,你把招娣卖了,家中大小事,都得您亲自动手了,你放心,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帮您。” 江三荷被呛的,咳嗽好几声,脸也憋红了,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脸上带着愧疚。 见她懂事,周秀芬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累也值得了,要不是为了你肚中的孩子,我也不至于把招娣卖了,先前买糙米加上交罚银,把那些钱都花光了,只能卖招娣了,你也别恼我,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卖出去,嫁出去,都是一样的。 总归就是卖钱,我听人牙子说,来娣和死妹被大户人家买走了,现在可享福了,可惜,我没打探到她们被谁家买走了,若是以后这俩孩子有出息了,希望她们能回来帮扶她们的弟弟,也不算咱们白养她们一场了。” 周秀芬眼中的精光,根本掩饰不住。 她已经打起了孙女的主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三个孙女,已经身处江家村了,不光如此。 还都改了名改了姓。 甚至换了爹娘。 “哎,便宜她们了,听说大户人家会在丫鬟到了一定岁数时,就把她们放出去嫁人,还给笔嫁妆钱,到时候来娣和死妹应该就回来了,有了那些钱,我儿子就有钱娶媳妇了,娘,您做得对,我不怪您,对了,招娣呢?” 江三荷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大女儿,于是,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啊,应该是卖到青楼了,招娣长得像你娘家人,容貌不丑,比来娣和死妹好看点,你别看青楼听着不好,可里头的姑娘,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啊,那漂亮衣服穿着,都不带重样的,先前我在街上碰到,乖乖。 离得老远都能闻到脂粉香,咱们庄户人家,哪里用过脂粉啊,只要她争点气,肯定能赚不少银子,我的乖孙就有福咯,你放心吧,等招娣长大了,能接客了,我就去寻寻,看看她被卖到哪个青楼了。” 周秀芬把人牙子的话都记在心里。 一刻也不敢忘。 三个孙女,是他们孙家翻身的唯一机会呢。 “青楼?额,行吧,娘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件事别告诉夫君了,我怕他心里难受,对了,这话也别传出去,万一让我娘知道,她得骂死我。” 想到娘,江三荷的神情有些蔫蔫的。 “你娘?哈哈,她早就不管你了,不然明知道下了冰雹,她怎的不来给咱家送粮食送钱?帮帮咱们,要不然哪至于卖掉招娣?都是她的错,连累了招娣被卖。 你以后别提她了,就当没有这个娘,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正经事,她心里可没你这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她心里,你已经是我们孙家的人了,她还管你个球。” 周秀芬冷嘲热讽的看着江三荷。 想到这,她就一肚子气。 当初,她就不该帮着去打探消息,最好让江同金娶了那个周圆圆。 当个绿毛王八蛋才好。 “行了,我去给你做中饭,一天必须给我吃满五顿。” 周秀芬端起空碗,不再搭理江三荷,起身就走人了。 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江三荷,望着挂满蜘蛛网的房梁,发着呆。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很快便来到了九月二十五。 这天,有些特殊。 因为,是江福宝的生辰日。 家中铺子休息一天。 一家子,留在家中给她过生辰。 江二勇跟孙平梅也在昨天跟着回来了。 不光如此,今天也是江同木的休息日。 夏天已经过去了。 天气转凉,江福宝褪去薄衣,换上了秋装。 太阳,也不再早起上班。 公鸡按照往常的时间打鸣,本该充满朝霞的天空,竟然才泛蓝。 她乖乖的穿好衣服。 打着哈欠走出屋门。 奇怪,家里人竟然全都起来了。 忙的热火朝天。 厨房上的烟囱,冒起阵阵青烟,混着深蓝色的天空,仿佛一朵朵白云从她头顶飘过。 她皱着鼻子闻了闻。 是面条的香味。 “哟,咱家小寿星起来啦?刚好水烧热了,过来,娘打水给你洗脸洗手。”张燕子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女儿在院子里发呆。 她说完又转身回到厨房。 再出来,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了。 随后拿下毛巾和牙刷。 带着女儿在一旁洗脸刷牙。 今天的江福宝,换了个新发型。 娘亲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头花来,在她头上七缠八绕,最后那朵花,紧紧插进她的发苞里。 江福宝臭美的跑到刚刚洗完脸的盆边,照了照。 “娘,棒棒哒!”她举起大拇指夸赞着娘亲的巧手。 娘亲竟然在她头上编出了一朵花来,衬的那朵头花,跟真的似的。 巧的是,头上的粉花跟身上的碧绿色新衣,实在是搭配。 红花绿叶。 因为她皮肤白,穿在身上戴在头上,没有一点的俗气。 反而多了几分活泼和贵气。 “面好啦,阿奶的乖孙孙把这碗长寿面吃了吧。” 就在江福宝臭美时。 张金兰端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碗出来了。 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接过来,一看。 竟然是一整根面揉成的长寿面。 配上褐色的面汤,和切的碎碎的肉丝。 上面还飘着几滴油星。 闻着就香。 “啊呜啊呜——”江福宝早就饿了。 她话都没说,就拿起小筷子,大口吸溜着面。 没一会,一碗就吃光了。 “阿奶,还要。”估计是阿奶怕她吃不完,所以面揉的不长,还有些细。 江福宝竟然只有六分饱。 “就是讨个吉利而已,不用吃太饱,中午还有不少好吃的等着你呢,乖孙孙,你得留着肚子吃呢。”张金兰神秘一笑。 第313章 生日礼物 为了帮江福宝过生辰,昨天江二勇跟孙平梅也都回来了。 不光如此。 刚好江同木也赶上休息日。 所以今天全家人都聚齐了。 吃完早饭,男人们去地里干活,或去山上砍柴,女人们则是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中午的饭菜。 最轻松的莫过于孩子们。 江福宝跟着哥哥姐姐们,聚集在院子里玩游戏。 他们的玩闹声,传到厨房里。 张金兰伸出头看了看,她本想让同木教他们学认字,可看到孩子们玩的实在开心。 加上今天是孙女的生辰日,她到底是没张嘴。 “罢了,就让他们玩一会吧,下午学也是一样的,平梅啊,来,把这盘糯米糕拿去锅里蒸了,熟了后用汤碗盖上,免得热气跑了,等中午吃,行了,我去切菜。” 张金兰对着二儿媳吩咐道。 “欸,知道了娘。” 孙平梅答应的很快,她往灶台里添了根柴火,就起身干活了。 整个上午,江家厨房上头的小烟囱,一直都在冒烟。 连一刻都不曾停歇。 香味四溢,在院子里玩游戏的江福宝皱着鼻子嗅了嗅味道。 好像有鸡、有鸭、还有排骨味。 看来今天的午餐很丰盛啊。 没想到家里人这么重视她的生日,江福宝的心里有一丝雀跃。 还有一丝期待。 香味不光她一人闻见。 在风的吹动下。 许多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几乎都闻到了。 一个个的明明吃了早饭,肚子却不听使唤,纷纷叫唤起来,仿佛没吃饱似的。 其实只是馋。 “姐姐,快来捉我呀~” “我在这里~” “哈哈哈哈,笨蛋如意。” “哟吼,捉我呀~” 江福宝的思绪,很快被哥哥姐姐的声音打断了,今天玩的游戏是“瞎子摸人”。 玩法很简单,选一个人当瞎子,蒙上他的眼睛,其余的人,围绕着“瞎子”活动,不能超过指定范围,否则就是犯规。 这把当瞎子的是江如意,她的眼睛被江同木用布蒙上了。 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没了安全感。 江如意不敢跨大步,她一点一点朝着周围挪动。 哪里有脚步声,她就往哪里去。 然而,两刻钟过去,前院都被她走遍了,也没捉到人。 她玩游戏的天赋约等于没有,甚至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最后是江同木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主动往她跟前站,让她捉到。 这才换了人当瞎子。 江同木的年纪是最大的,所以腿也最长,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江福宝捉到了。 刚好江同金也背着一竹篓的柴火回来。 江福宝赶紧跑到门口,紧紧抱住大哥的腿,撒起了娇。 “大哥,救我呀,我不要当瞎子,我捉不到他们。”江福宝自知腿短。 就算她耳朵再灵光,也捉不住人,干脆寻求外援。 “妹妹是赖皮大王!”江同土把双手张开,大拇指顶着太阳穴,放在脑袋两边,学着猪的模样,嘲讽着江福宝。 “哼,是就是,略略略,我有大哥疼。”江福宝一点也不生气,她就是赖皮大王,怎么了。 有外挂,必须用! 向来疼她的江同金立马放下竹篓,替妹出征。 蒙上眼睛后,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开始行动了。 速度极其的快。 不但反应灵敏,还能根据脚步声分辨身旁的人是谁,以至于江福宝躲在树后面都不敢出声。 江如意发现妹妹找到一个好位置,也牵着江欢愉的手躲在了江福宝的后面。 三人像毛毛虫,挤在一起。 也不嫌热。 江忘忧年纪偏大,没有那么幼稚,她带着吉祥两兄弟,躲在桌子底下。 这个地方,基本上找不到。 除非“瞎子”也钻进来。 “哎哟,大哥,你咋老追着我跑。”玩到一半,江同木察觉到不对劲。 不管他去哪,大哥都会摸来。 他只能一直换地方躲藏。 在换到第六处时,他崩溃了,扯着嗓子喊道。 不喊还好,一喊,江同金瞬间确定了他的位置。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了江同木的衣领子。 跟老鹰捉小鸡那般简单。 “大哥,你,你!”江同木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在替福宝报仇,福宝,开心不。”江同金摘下眼睛上的布。 看到江福宝躲在树后面,露出个脑袋,像只小乌龟,他笑着说道。 “开心!”江福宝重重点头。 差点把头花都甩掉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马叫的声音。 还有车夫喊的“吁——”声。 不等江福宝出去查看,外头就走进来两个人。 “小福宝,生辰快乐呀,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孟不咎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 脑袋圆圆,垂耳大眼,嘴巴短短却吃的胖乎乎,可爱极了。 一旁的孔明学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两人一起从镇上赶来的。 他们昨天从学堂出来,跟着江同木去江家小食铺的时候,得知了江福宝今天要过生辰。 便不打招呼,就来了。 “哇,小狗狗,不咎哥哥,这是送我的吗?” 江福宝接过小狗,眼里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小奶狗乖巧的舔了舔她的手心。 热乎乎的,还有些痒。 江福宝咯咯直笑。 特别开心。 “对啊,送给小福宝的,先前你不是夸对面铺子养的狗可爱嘛,我就猜你喜欢狗了,这只狗活泼,跟你一样,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孟不咎弄这只狗,那真是费老大劲了。 他挑选了将近三十只,才选中了这最可爱的一只。 “谢谢不咎哥哥呀,你最好了~”江福宝用脸颊蹭了蹭小狗。 好软好舒服哦。 小狗洗的香喷喷的。 就连爪子都干干净净,一看就没下过地。 估计孟不咎一直抱在怀中呢。 “别光谢你不咎哥哥呀,也得谢谢我。”孔明学有些醋了,他赶忙打开盒子,里头装着一对金镯子,圈口很小,一看就是专门给孩童戴的,而且做工极好,还刻了许多花纹和吉利话,孔明学亲手帮江福宝戴上。 容不得她拒绝。 第314章 大团圆 “这,这,我不敢收下,明学哥哥,谢谢你呀,不过我要问下阿奶,你等等我哦。” 江福宝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光芒。 她喜欢的不行。 这可是金子呀。 她成了江家第一个拥有金首饰的小富婆了。 这两样礼物,都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可是没经过家人同意,江福宝不敢贸然收下。 她抱着小狗狗,快步跑到厨房询问阿奶去了。 “阿奶,娘亲,不咎哥哥跟明学哥哥来了,还给我送礼物了,不咎哥哥给我送了小狗狗我好喜欢啊,阿奶娘亲我能养吗?明学哥哥也送我礼物了,看,是镯子,好漂亮啊,他给我戴上了。” 江福宝先是举起怀中的狗。 然后又把狗放在地上,拉起袖子,晃了晃手腕上黄灿灿的金镯子。 差点亮瞎了张金兰的眼。 “娘,这,这也太贵重了吧。”张燕子结巴着说道。 不光是金镯子。 品相这么好的狗,瞧着也不好找。 估计是用了心思的。 “没事,收下吧,这是不咎和明学送给福宝的心意,哪有拒绝旁人的,这不是打人家脸嘛,等以后他们过生辰的时候,我带福宝去铺子挑选两样礼物,再给他们送去。” 金手镯,就算是小孩子戴的,也十分贵重。 不经过家里大人的同意,明学哪能买得起。 张金兰心里都有数。 她答应了孙女,让她安稳收下。 于是,穿着绿衣裳,插着粉头花,手腕上戴着金镯子的江福宝,看起来更像富家小千金了。 由于多了两个人。 所以孟不咎跟孔明学也加入了游戏。 队伍壮大。 江福宝怕小狗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被人踩到,当场投胎。 她找到一个空竹篮,把小狗狗放进去。 还伸手在灶台上摸了一根骨头丢给它舔着玩。 骨头上几乎没有肉,就是舔个味道。 玩到中午。 厨房上的烟囱,总算休息了。 没再冒烟。 孙平梅双手各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高声对着院子喊道:“孩儿们,要吃饭了哦,同木啊,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洗手,瞧你们玩的,在哪摸的一手灰,真脏。” 由于四处躲藏。 江福宝跟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脏。 尤其是江同土,人如其名。 他方才竟趴在泥巴地上,以此躲避追捕。 自然,身上也沾满了灰土。 江福宝看到二伯娘把他一顿臭骂。 早上刚换的衣服,连半天都没挺住,就脏了。 “阿奶,我洗好手了哟,你看,好干净呢,阿奶你闻闻,香香的。” 这次的肥皂,是玫瑰皂,通体粉色,也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还好穿越前的双十一,她囤了好几种味道的肥皂。 所以现在才能换着味道用。 “嗯!真香,乖孙孙去坐着吧,今天的菜,阿奶保证你喜欢吃。” 张金兰故意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都有什么菜。 又过了一刻钟。 江猛江程和江守家从地里回来,人全部坐齐了。 准备开饭前,张金兰从厨房端出一个盘子。 江福宝扭过头,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阿奶端着的盘子上,还罩着一个汤碗。 直到盘子放在她的面前。 汤碗才随之拿走。 里头的东西呈现在她的眼前。 竟然是蛋糕模样的糯米糕! 圆圆的,大概六寸大小,上头还有只丑不拉几的小兔子。 捏的不像,但是充满了爱。 没等江福宝感动。 张金兰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蜡烛,插了上去。 是红色的。 特别喜庆。 担心蜡烛把糯米糕弄脏,张金兰还在蜡烛底部插上一根短竹签。 “福宝啊,阿奶不会做你说的那什么蛋糕,不过糯米糕应该也一样,快许愿吹蜡烛吧。”张金兰用着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孙女。 江福宝的眼圈瞬间红了。 阿奶竟然把她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这话,还是她一个月前说的。 那天,家里刚帮如意姐姐过完生辰,她就随口说了一句,梦见了神仙过生辰都吃蛋糕,还会在上面插蜡烛许愿。 她借着做梦,把现代过生日的方式告诉给阿奶。 只是无意提起的而已,谁能想到阿奶到现在都记得。 看着面前这奇怪的“蛋糕”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希望我的家人平平安安,个个都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 江福宝在心里许完愿。 把蜡烛吹灭。 过生日的流程就完成了。 没人唱生日快乐歌,因为她没教。 “今天菜做的太多,未免吃多涨肚,所以糯米糕我做的很小,你们一人吃一小块。”张金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厨房,她拿来一把刀。 把这块糯米糕切成许多小份。 一片一片的。 每人都分到了一片。 拿到手里,还温温的,咬一口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特别好吃。 不比蛋糕差。 “哇,阿奶,你们做了好多菜呀。”吃完糯米糕,江福宝的眼神,又投向桌子。 整个桌面,都铺满了各种菜式。 有糖醋藕片、红烧野鸭、四方肉、野菜炒鸡蛋、椒丝豆芽、玉米烙白糖、菌子排骨汤、炒丝瓜、西红柿炒蛋等等。 足足十八道菜。 还不算汤。 这菜就算放在镇上的大户人家。 也是顶好的了。 其中,有四五道菜,江福宝从未见阿奶做过。 也不是她教给阿奶的做法。 真不知道阿奶从哪学来的。 江福宝好奇归好奇,她筷子却飞速夹菜。 每道菜都尝了一口。 夹不到的,她会拽拽坐在旁边的爹爹。 江四银化身夹菜小能手,伺候着女儿。 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肚子溜圆。 江福宝打着饱嗝,半瘫在椅子上。 动都不想动。 休息了一刻多钟,她才缓过来。 彼时已经是辰时末,回到镇上还要时间,孟不咎不敢回去太晚,所以吃完饭就告辞了。 马车穿过江家村,驶去镇上。 路过村里的小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辆马车。 由于好奇,还有一部分人捧着饭碗,假装去地里,实则站在江家外面看。 “同木啊,带弟弟妹妹去外头玩,我们要打扫院子了。” 第315章 提前生产 张金兰把孙子孙女都赶了出去。 江福宝干脆带着哥哥姐姐们,抱着小狗狗去山脚下玩。 一会子功夫,来了许多小孩。 有好几个都给江福宝送生辰礼物了。 其中,有山里的野果子,还有一看就是从路边薅来的野花。 凑近一闻。 隐约能闻到牛粪味。 江福宝怀疑,这朵花肯定被她家的牛粪滋润过。 不然,开不了这么艳。 玩了一小会,家里就打扫完了。 江福宝回屋午睡了。 再醒来时,她与哥哥姐姐们,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认字。 下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吃了一顿晚饭,洗了把澡,乘了会凉,一家子就回屋准备睡觉了。 江福宝坐在床上。 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她咧着嘴角,凑着微弱的月光,细数今天收到的礼物。 天气转冷,阿奶已经不许她开窗睡觉了。 怕她着了寒气。 低头看向床上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除了孟不咎、孔明学和村里小孩的礼物。 还有家里人的。 阿奶给了一个红纸包,里头是一粒碎银,大概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文,还有一个金子做的平安锁,特别重,她已经挂在了脖子上。 跟孔明学送的两个镯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些坠脖子。 爷爷送的是亲手做的木质餐具。 虽然她平日里,一直用的餐具也是爷爷做的,可这次的是改良版。 刻了几朵桃花,虽然线条简单,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有点简约风的感觉。 娘亲送的礼物,是她今天戴的头花。 爹爹送的礼物,是一套新衣服,冬天才能穿。 大伯和二伯不会挑礼物,就各自给了点零花钱,这钱,是他们偷偷攒的私房钱。 大伯娘跟二伯娘心细,一个送的绣帕,一个送的发绳。 还有嫂嫂、大哥、二哥...... 床上放了不少东西。 江福宝清点了好几遍,才把礼物收起来。 “汪汪——” “呜呜——” 床边,传来几声奶呼呼的狗叫声。 原来是江福宝,把小奶狗放进屋子里来了。 那个竹篮,就是它暂时的家。 江福宝还贴心的给它垫了稻草。 今天玩的太累,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就躺好睡觉了。 天亮之际。 江家的牛车,慢悠悠的出了村子。 等他们到达镇上时。 江家村的王桃花家,发出了骇人的嘶吼声。 “啊——” “疼,我的肚子,啊,我的肚子好疼,我要生了,疼死我了——” “娘,相公,快来啊,我破水了——” 茅房里,徐昭儿挺着硕大的肚子,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她吓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肚子传来钻心的疼。 这种痛,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死。 “什么?破水了?” “来了来了——” 这下好了,不光是王桃花跟江右。 除了江剩子跟江左为了避嫌没来。 其他人都过来了,包括孩子。 把徐昭儿扶到屋里。 王桃花对着大儿子说道。 “你弟弟要陪着你弟媳,你赶紧去隔壁村,把稳婆请来,一定要快啊,快去。” 王桃花急的手都发抖。 真是奇了怪了,小儿媳怎么提前发动了。 按理说,应该再等上十来天才会生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 徐昭儿的肚子大的离谱。 王桃花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她已经减少儿媳的饭食了,怎么肚子还是这么大,要知道孩子过大,容易生不出来啊。 都是她的错。 家里赚了钱,也不能隔三差五的吃肉啊,这下好了,把儿媳妇的肚子吃的这么大。 要是血崩了母子俩都保不住。 那她也别活了。 王桃花心里七上八下的。 等了足足两刻钟,也听了两刻钟的哀嚎。 稳婆才跟着江左的身后过来了。 “这么快就发动了?热水烧好没?”一进大门,稳婆就连忙问道。 这个稳婆,是王桃花提前两月就找好的。 “不好,我忘记了,我害怕的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就去烧。”王桃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她怎么把正事忘了呢。 方才一直在想儿媳妇的肚子怎么那么大,连水都没烧,真该死啊。 “娘,我烧好了,我现在就去打水。”还好江左的媳妇李毛丫镇定。 她在婆婆乱想的时候,就去烧水了。 不但烧了水,还拿了几块破布,快速缝在一起,虽然针脚粗糙,总归布是连着的。 把布垫在徐昭儿的屁股下,就不怕把床和被褥弄脏了。 王桃花头一次庆幸,她挑了个好儿媳。 稳婆进了屋子,摸了摸徐昭儿的肚子发现不对劲。 “你这是双胎啊,郎中没说吗?”稳婆十分有经验,一摸就知道了。 “啥?双胎?当真?哎哟,我也没带她去镇上看大夫,倒是找了孙家村那个郎中,他也没说是双胎啊,好啊,双胎好,不过,这胎能平安......”大喜过后,是大惊。 王桃花说到一半,顿住了。 她不能当着儿媳的面问。 要知道双胎生的尤其艰难,村里这么多年,也就那一对双胎长大了,其他的要么生下来身体孱弱早早的去了,要不然血崩两个孩子跟着娘一起上了黄泉路。 实在是危险至极。 况且儿媳还提前破水了。 王桃花更加害怕了。 “别事,你别担心,既然是双胎,提前破水反而好,免得孩子太大,到时候血崩,那可就真救不活了,两个孩子胎位很正,肯定能平安生下来的,放宽心吧。” 稳婆的年纪,起码有四旬,在她手里出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她教着徐昭儿如何呼气。 又让王桃花给她做点吃食来,增加力气。 宫缩不是一直疼的,来来回回好多次,终于在午时发动。 “别叫,千万别叫,留着力气,来,呼气,再呼,好,吐出来,一把吐出来,屙屎知道吧,就当屙屎了,用力,来,用力。” 有个好稳婆比什么都重要。 徐昭儿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况且是第二胎,她也有了一些经验。 听着稳婆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使劲一用力。 “啊——” “哇哇哇——” “哟,是个俊俏的女娃呢。” 第316章 龙凤胎 第二胎,比第一胎要好生些,加上早产和双胎,所以孩子偏小。 这么一用力,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速度极快。 稳婆报完孩子的性别,又拿起剪刀。 把孩子的脐带剪断,这剪刀可不是普通的剪刀。 而是洗干净,又烧红了的剪刀。 这样伤口才不容易感染。 随后她让王桃花给孩子简单擦洗下身子,又开始帮徐昭儿接生第二个孩子。 “你做的很棒,就像刚才那样,吸气,吸,再吸,对,憋住,好,一口气全部吐出来,吐,吐,对对对,用力,看到头了,哎呀,怎么没力了,再坚持一下就生出来了,来,重新吸气......” “啊啊啊——” 徐昭儿疼的忍不住叫了几声。 她累的满头大汗,嘴都咬破了。 这次没有刚才那么顺利。 疼了快一刻钟,才把第二个生出来。 孩子出来的一瞬间,王桃花就吓的呆愣住了。 “竟然,竟然是男孩,龙凤胎?哎哟我的天啊,福宝这孩子,还当真有几分神通啊。” 躺在床上累的大喘气的徐昭儿,听到婆婆的话,不顾身上的疼痛,她用胳膊撑着床,起来半个身子,又昂起脖子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也怔愣住了。 婆媳俩都是一副模样。 让一旁的稳婆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口中的福宝是谁?她为何有神通?” 龙凤胎几十年难遇。 按理说,谁家要是生了龙凤胎,早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可这家人,真是好生奇怪。 嘴上竟挂着别的人。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老大家的,拿块布过来,把孩子包上,我去屋头拿钱去,母子三人平安,必须得给喜钱,孩他爹,儿子!昭儿生了龙凤胎!” 王桃花不想说实话。 要是不小心给福宝惹来祸端就不好了,她把手中的孙女放到徐昭儿身边,从屋子走了出来。 刚好看到站在外头的江剩子和儿子。 于是她笑着报喜。 “啥?龙凤胎?当真?哎呀,那可太好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大喜事,我江剩子祖上几代也没出个龙凤胎啊,多谢老天保佑,我儿媳真争气,孩他娘,我现在就去镇上,买点肉来让昭儿补补身子。” 江剩子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因为嘴巴龇的老大,一双偏黄的牙齿露了出来。 说话时,他在原地来回踱步。 激动的不行。 “明天再去,时候不早了,你现在到镇上,只怕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不能赶夜路,现在除了江家村,其他几个村子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你听我的,明天一早你再去,记得买两条鱼回来,这玩意虽然不好吃,可是拿来煮汤能下奶呢,两个孩子我怕昭儿的奶水不够,得赶紧给她补补身子,记住,买大的啊,别买小的。” 王桃花拉住准备出门的江剩子,仔仔细细的叮嘱着。 “娘,我能进去看看昭儿吗?” 不同于亲爹的激动,江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还闪着泪光。 他终于又有孩子了。 “行,咱家也不讲究这个,你进去看吧,昭儿不容易,为咱家生下龙凤胎,她以后就是咱家的大功臣,你可得好好待她,知道吗? 快去吧,她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呢,你顺便看看孩子,记住,千万别提莲儿,别惹哭昭儿,刚生产完,她身子正是虚的时候,哭一场,肯定会落下月子病的,到老了就受罪咯。” 怕儿子说豁了嘴,提到早夭的孙女,惹哭儿媳。 王桃花立马警告他。 “嗯,我知道的,娘,那我进去了。”江右点了点头,兴许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女儿,他原本激动不已的心情,瞬间冷下来许多。 不过在踏入屋子的那一刻。 就又扬起眉眼了。 “媳妇,你真厉害,让我儿女双全了,还疼不?饿不饿,冷不冷.....” 说话声,随着他的步伐朝里走去,而越来越小。 傍晚时分。 天空带着粉光。 江福宝坐着晃晃悠悠的牛车回来了。 她的手上还抓着一个快吃完的石榴。 一路上,就靠这个打发时间呢。 比吃瓜子舒服,起码石榴吃一路不会上火,而瓜子吃一路,嘴里会长泡。 因为过季了,所以今天买的石榴已经是最后一茬。 酸中带点甜,很合她的胃口。 她就这么吃一粒,吐一粒籽,刚好到村口,石榴也吃完了。 “阿奶,你看,那里有好多人。” 江福宝扔掉石榴皮,一抬头,发现村口的大树下坐了十来个人。 难道,村里又有新的八卦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怎么办,好想听八卦。 江福宝恨不得飞到她们身边,端着椅子坐下来,再剥一个石榴,一边吃一边听。 于是她指着那些人,对阿奶说道。 “福宝想不想去玩?”张金兰太懂孙女的心思了。 她试探性的询问道。 不等江福宝回答,就看到刚从家里出来的王桃花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嫂子!你们回来啦!我刚想去你们家呢。” 隔着老远,她就喊了一嗓子。 把大家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今天铺子生意好,所以江家回来的时间,比昨天晚了一些,王桃花是算着点出来的,她还以为江家已经吃完饭了呢。 没想到才回来。 “嗯,回来了,有啥事吗?” 等王桃花走近了,张金兰才开口问道。 “嫂子,我家昭儿提前破了水,平安生了!福宝啊,快,把这个喜钱拿好。” 都已经过去一下午了,王桃花说话声,还是抖的不行。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纸包。 塞到江福宝的手上。 江福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知道桃花阿奶为什么给她塞喜钱。 恐怕,昭儿阿婶生了龙凤胎吧。 “你这是干啥哟,怎么好好的给福宝钱呢,这可不能要,赶紧拿走吧,昭儿生了,该我给钱才是,咋轮到你给福宝,一会我去你家看看昭儿,顺便送点鸡蛋。” 张金兰还不知情,她抓起孙女手上的红纸包就想塞回去。 第317章 我要女儿 村口人多。 她们的说话声也不小。 树下那些妇人也都听见了,只见其中一个人大声问道。 “桃花啊,方才我们就在聊你家有稳婆进进出出,我一下就猜到你家昭儿今个生产,果然,被我猜中了,昭儿生的是男娃女娃啊?” “当然是龙凤胎了,哈哈,播种那天,我路过,刚好听到小福宝说徐氏肚中怀的是龙凤胎呢,你还问是男是女,你让王氏怎么回答你啊。” “龙凤胎?你可别胡说了,福宝是孩子,她说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你也三岁不成?龙凤胎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咋可能是龙凤胎。” “就是,咱们村里,上一个双胎,都成了妾室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哪家再生个双胎啊,更何况人家还是两个女娃,龙凤胎,谁家有福气能生龙凤胎哦,要是我儿媳能给我生个出来,我把她当佛祖一样,供起来,让我喊她娘都行。” “哈哈哈哈你个婆子,胡说什么呢,福宝指不定真说准了,这孩子有灵气,长得跟观音座下的童女似的。” “行了行了,你们别插嘴了,让王氏说,王氏啊,你家儿媳妇生的到底是男是女啊?” 这些说话的妇人,家里几乎都受了江家的恩惠,因此,没人敢讽刺江福宝。 有的还拍起马屁来。 只是表情出卖了她们,她们才不会相信徐昭儿生了龙凤胎呢,都在心里吐槽江福宝胡说。 “福宝这孩子说的确实准啊,我儿媳生的就是龙凤胎!不然,我给福宝喜钱干什么?托她的福,不是她,祥瑞哪会来我家啊,咱福宝就是小福星,说啥啥准,快,收下这喜钱,我可是答应你阿奶的。” 王桃花抬起下巴,对着树下那群妇人说道。 模样别提多解气了。 敢不相信福宝,她就说出来打她们的脸! 原本还不想张扬的王桃花,瞬间改变了想法。 她说完,又把红纸包塞到江福宝的手里,怕张金兰不要,塞完她就扭头回去了。 跑的特别快。 跟被狗撵了似的。 “什么?龙凤胎?当真是龙凤胎?真的假的?” “我不信,我现在就去看看,不行,刚生产完,她家污气重,我明天再去吧,你们说哟,咋可能是龙凤胎啊,我都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啊。” “乖乖嘞,福宝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吧,你们发现没,自从福宝出生,江家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听到这话的江福宝,都想笑。 日子哪里好? 她刚穿来的时候,家里连糙米粥都舍不得吃。 这些人可真会联想。 不过她没说话,继续听着。 “应该是真的,谁会拿这个事开玩笑呢,哎...羡慕啊,我儿媳要是能生个龙凤胎,让我少活十年都行,我愿意一辈子给她擦屁股把尿,更别提洗衣做饭了,可惜,可惜啊,咋不投生到我儿媳肚中呢,哎!” “你别叹气了,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不成?孙女也好,贴心的很呢,等她大些了还能帮你干活,再说了,你儿媳不是才嫁进来两年吗,年轻着呢,以后还能生,你早晚会有孙子的。” 有人惊讶有人忧愁。 那位羡慕的妇人,在半月前,她的儿媳产下一名女娃。 因此,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不好。 听到王桃花的儿媳生下了龙凤胎,她都要冒酸水了。 一个劲的叹气。 江家的牛车没多停留,早已回到家门口。 江福宝被爹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还没站稳呢,又被阿奶抱在怀里。 “福宝啊,你咋知道你昭儿婶婶肚中怀的是龙凤胎啊。” 张金兰也很好奇。 她看向怀中的孙女。 “我听到的呀~” 江福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说多错多。 她随口编了个谎话。 “怪不得咱福宝能跟凤凰说话呢,只怕福宝的身上有旁人没有的本事哩,真厉害,不过这事,别对外说,知道吗?” 张金兰的眼里满是自豪。 没有一丝的怀疑和其他情绪。 “嗯,我不说。”江福宝点头。 因为脑袋太重,所以幅度大了些。 差点把整个身子,从阿奶的怀中甩了出去。 还好张金兰抱得死死的。 “福宝过来,也帮我看看吧,看看我肚中怀的是男娃女娃。” 坐在院子里的钱喜乐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 “来咯~” 江福宝从阿奶的身上下来,小跑到嫂嫂那。 她拉着嫂嫂的手腕,右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装作在听,实则是在把脉。 这个月份。 已经能看出男女了。 过了一会,她转个方向,把左耳朵贴在肚子上,然后摸另外一只手腕。 “嫂嫂,你肚子里的是弟弟哟。” 江福宝放下手和耳朵。 站直了身子说道。 “啊?怎么是男娃哟,可惜了,我想要女儿。”钱喜乐失望极了。 她一直都想要个像福宝这样的乖女儿呢。 叹息的同时,她还抬头看了江同金一眼。 夫妻俩眼里都是失落。 江福宝嘿嘿一笑。 江家男人似乎大多都生男娃。 应该是跟基因有关。 所以家中这么多孩子,只有原主一个女孩,而她的姑姑却连生了三个女孩。 足以证明,生男生女,全看男人。 跟女人啥关系没有。 可惜,女人背了那么多年的锅。 并且,在现代科学发达的情况下,依旧在背。 所以之前江福宝懒得掰正姑姑的想法。 一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说话不能太成熟。 第二,就是因为这。 姑姑已经被洗脑了。 没救了。 “没事,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再生,直到生到女儿为止。”钱喜乐说完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生一个女儿出来。 这话要是给村里人听到。 只怕还以为她是傻子。 人人都想要儿子,她却想要女儿。 “最多生两个就行了,生那么多对你身体不好。”江同金有些不赞成,如果他不是长孙。 他其实想让喜乐生一个就够了。 喜乐的身体和他二伯娘一样,小时候吃了太多苦,生多了,会影响寿元。 第318章 落榜 所以二伯娘只生了两个就打住了。 有样学样。 江同金也不想媳妇生太多。 反正妹妹还小,当成女儿宠就是了。 当然,这话他只敢放在心里。 不敢说出来。 不然四伯要骂人了。 有了徐昭儿这个例子,江家人都坚信江福宝的话。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给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被子和衣服肚兜等等。 都是按照男娃来做的。 经过村口那几个大嘴巴的妇人传播,只一晚上,全村都知道江福宝能在孕中辨男女。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有人上门求江福宝看肚子。 村里有十来个孕妇。 有的一家三十口人,有足足三个孕妇。 各种月份都有。 三天内。 江福宝全部看了个遍。 但凡怀的是男娃,她就如实说,这样孕妇在怀孕期间,待遇会更好些。 如果怀的是女娃,她就说不知道,不想听。 不然遇到那些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家,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她就损大德了。 这事,也不知道怎的,就传到外头去了。 某天傍晚,江福宝跟着家人回到村里。 发现家门口有一堆人等着她。 都是来看肚子的。 张金兰发了火,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还扬言以后不帮任何人看。 江福宝这才得以松口气。 十月初,天气越发的冷,江家村的土豆,马上就要收成了。 彼时的镇上,一辆马车赶在天黑前进入城内,不到一刻钟,又有一辆马车,跟了进去。 一个朝着万路街驶去,一个停在了悠然街品书巷邓府的大门口。 停稳后,马车上,下来一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男子。 他从怀中掏出碎银,递给马夫就敲门进去了。 马夫把马车调换一个位置,离开。 他没急着出城,而是去街上找了家便宜的客栈歇下,准备明日再赶路。 这时,先前的那辆马车来到万路街。 马吴兴跟周圆圆一前一后的下来。 周圆圆的肚子变大了好几圈,以至于下马车的时候,都很费劲。 可马吴兴却连搀扶都不带搀扶一下的。 “行了,钱我也给你了,这段时日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至于我先前跟你说的,只怕是办不到了,你也别来烦我,把我惹毛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马吴兴与去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冷着一张脸,都不想多看周圆圆一眼。 现在的他,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这次科考,他落榜了。 他觉得是周圆圆一直勾着他不放,导致他看不进书,以至于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眼里顿时有了怨恨。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着你,怀着孩子还不安分,等会去岳父家,我肯定要挨骂,现在你满意了吧?” 说完,马吴兴就甩手走了。 至于租马车的钱,他早在进城门检查时就塞给马夫了。 与刚才那位马夫一样。 这个马夫也选择在镇上住一晚,明早赶路。 周圆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吴兴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脸色煞白,手上紧紧捏着一粒特别小的碎银。 换算成铜板,也就一百多文。 这点钱,够什么呀。 本以为这次回来,就算当不了举人娘子,也能当个秀才娘子。 然而,什么都没。 不光如此,还把兴郎惹生气了。 她心里有些害怕。 可看着硕大的肚子,她瞬间安心了。 是啊,她有儿子在身,有什么好怕的,等孩子生下来,兴郎自然就消气了。 儿子的面子,比什么都大。 万路街到悠然街要走一刻多钟,马吴兴来到邓府门口时,天刚好变黑。 他缩了缩脖子。 像只胆小的老鳖。 还没敲门,心里就忐忑不安。 这次没中,也不知道岳父会怎么骂他。 明年,他可不敢再带周圆圆去了。 鼓起勇气敲开门。 他双手交握在肚子前,时不时的磋磨着手指。 满脸紧张的走到堂屋。 “爹......” “砰——” 马吴兴才吐出一个字。 就被吓傻了。 因为有个杯子,擦过他的耳朵,重重的砸在门上。 瞬间摔得稀巴烂。 但凡他的头稍微偏左边一点点。 这个杯子都会落在他的脸上。 碎片能把他眼睛划瞎。 “你真该死啊——” 邓纪年恶狠狠的瞪着站在门口的马吴兴。 他的身旁站着之前进门的汉子。 “畜生玩意,望舒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竟然,你,你!” 邓纪年气得捂住胸口。 差点喘不上气。 “你竟然有外室!还怀有身孕,肚子比望舒都要大,你个畜生啊,我看你早在成亲前,就与她有了苟且吧?既然这样,你娶我家望舒干什么! 老天有眼啊,你这种人,活该落榜,我不想与你多说,把这和离书签了,滚出我家!你住的宅子,身上穿的衣裳,买的书,统统花的是老子的钱,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带走!” 邓纪年一巴掌拍在桌上。 手边就是他刚刚写好的和离书。 而邓望舒也被下人从宅子里喊过来了。 “爹,怎么了,我一进来就听到你在骂夫君,他刚回来,都累坏了,你骂他干什么,夫君,你考中秀才了吗?” 邓望舒从院子里走进来。 她双手扶在腰后。 肚子比马吴兴离开时,大了许多。 走路都有些吃力。 “没,没考中,落榜了,娘子,我会努力的,明年我一定上榜,你帮我求求爹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不起你,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我根本不喜欢她,早在娶你前,我就跟她断绝来往了。 可是在我科考前,她突然找上我,说是怀了我的孩子,总缠着我不放,还威逼我必须带着她一起去赶考,不然就来找你,我不想失去你啊,娘子,我只能带着她了,她故意不让我看书,导致我落榜,我明明能考中的,都怪她......” 马吴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抱住邓望舒的腿。 哭着求原谅。 他不能被赶走。 没了邓家的支持,他哪有银子接着考。 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