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是朵黑心莲》 第1章 重生 “啊——”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还在被烈焰吞噬,虞疏晚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忍不住的尖叫出声,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叫什么,贱蹄子,让我打断你这双腿你就不会乱跑了!”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就地一滚,尘土亦是沾染了一脸。 腿上似乎已经被划伤了口子,虞疏晚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上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拼命的向外面奔去。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直到她体力不支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挂出血来。 可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 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被夺了宠爱的虞归晚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对她挑断脚筋! 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不敢逃离,所以落了终身走路一瘸一拐。 可这一世她已经逃了,是不是说明她能够改变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将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只是她运气太差,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周围没有躲避的地方,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灯光随着马蹄声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机会。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扑在车辕上,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 恰此时,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 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旁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稍尽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谁不知道虞归晚是忠义侯府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喝的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趁乱乔装逃走,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准备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可她再没机会了。 当天晚上,她的夫君醒后得知她逃离,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道,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记忆汹涌澎湃让她大口的喘着气,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 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第2章 杀拐 等到虞疏晚苏醒过来,她已经在一个简洁的房间里了。 她伸出手,依旧是十指分明。 她将被子掀开,忍不住的伸手摁了摁伤口,顿时疼痛席卷而来,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梦! 她亮了双眸,门却被推开,虞方屹快步走来。 “你可好些了?”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与你何干?” 虞方屹想起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连年长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若是腿上的伤再深一寸,他的亲生女儿就要永远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我是你父亲。” “父亲?”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戒备。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被抱错,所以才留在了这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脸上却带着迷茫,“什么特殊原因?” 虞方屹语塞。 他怎么说? 说她是因为被人刻意调换,所以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从小我就被骂没父亲,你既然说你是我父亲,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 虞疏晚忽的眉眼弯弯,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那我到底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虞疏晚心中一片凉意。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额“二小姐”。 她仰起脸粲然一笑,“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了发热,现在醒过来脸上更是一片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虞疏晚乖巧点头,“我睡多久了,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听着虞方屹的话,虞疏晚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吗?” 虞方屹此刻正愧疚,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等吃完了饭,虞疏晚则乖巧道:“我现在腿疼,想要睡觉,父亲别让人进来,好吗?” “你睡,我守着你。” 虞方屹想也不想的回答,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父亲,养母一直想将我卖给别人,我、我不敢跟男子独处……” 闻言,虞方屹愣住,“你养母……那你腿上的伤也是你养母做的?” “父亲,我困了。” 虞方屹只是大致知道她在哪儿,不清楚刘春兰的住所,否则的话上一世自己的脚筋也不会被挑断了他才出现。 等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虞疏晚直接坐了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痛翻身下床。 上一世被这伤还要严重的都受过,虞疏晚稍微适应了一下,就直接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这一次更是想要了她的命,她又凭什么要留她一命? 反正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逃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苟活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也不挣扎,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断脚筋的好处当然多了。” 虞疏晚微笑着,轻轻松松将镰刀拿下缓缓靠近刘春兰,看着她的身子打着哆嗦,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宛如一条肥硕的肉虫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喜欢听惨叫,难道我就喜欢?” 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笑。” “小贱蹄子,你竟然敢……啊!” 虞疏晚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处,冷笑,“你真的很讨厌。” 用力一拉,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第3章 前世 至少自己有家了不是吗? 那个时候的虞疏晚实在是太天真。 苏锦棠说的补偿,是对虞归晚的百般疼爱和对她的漠视嫌恶,虞景洲说的补偿,也不过是将虞归晚视若珍宝,对她弃之若蔽。 而她,却因为久久未治的伤落下了脚疾,被京城所有人骂是不自量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最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地狱。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不该回侯府? 分明,自己才是他们的家人,分明,她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凭什么? 凭什么虞归晚只是皱皱眉头他们就要指责她! 他们只会说:虞疏晚,你怎么心里那么扭曲恶毒?归晚已经活的小心翼翼,你怎能让她再心生愧疚! 虞疏晚,你就这么喜欢荣华富贵吗?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生下你! …… 可小心翼翼的是她虞疏晚。 被顶替了十四年富贵人生的也是她虞疏晚! 她甚至不曾跟虞归晚多说一句话,他们就紧张的护着她,似乎自己是洪水猛兽。 是虞归晚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虞疏晚的泪不断的掉落在衣服上,迅速的氤氲开。 “小婉!” 有身影急促的跑近,虞方屹看见她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亦是有些责备,“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说你是我父亲,证据呢?” 虞疏晚回过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虞疏晚眼中未褪去的红,虞方屹的心中泛起疼惜,“你跟你母亲生的四分相似,我不会认错。” “长得像的多了去,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的左脚腕处应该有一处月牙胎记。” 见虞疏晚不说话,虞方屹这才叹息,“我并未来得及看,但你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的面色微微缓和,看样子是信了。 虞方屹蹙眉,“小婉,这是你跟养母住的家么?” 虞疏晚摇摇头,面上凄然一笑,“她已经丢下我走了。” 虞方屹心中颇不是滋味,却见虞疏晚缓缓仰起头,满眼的渴望,“我们能快些回京城吗,我想看看我的家人。” 虞方屹还顾忌虞疏晚的身体,但此刻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虞疏晚的笑逐渐扬起。 京城,她要回来了,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她自会一个个清算! 马车就停在村子外面。 村子不大,虞方屹是特意雇的马车。 从刘家村出发,虞方屹带着虞疏晚一直到了县里才停下。 “你这伤势是要换药的,我随行带了大夫,做什么都要方便一些。” 虞疏晚自然清楚虞方屹带了一个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医的大夫。 上一世的她因为脚上有伤,却被这个所谓的御医以治疗为名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 这也是导致她之后再也无法治好的原因。 这么快就要会老友了。 不急,她会一个,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见虞疏晚衣衫破旧,眼中划过一丝的轻蔑。 方大夫感觉自己跟虞疏晚对上眼神,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出发前收下的那一匣子金子,顿时就有了底气。 他捋了捋胡子,“还请侯爷先避让一二。” 虞方屹皱了皱眉,“这是我女儿,我为何避让。” “侯爷,我总是要问问小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您是男子,多少还是不便的。” 听着这话,虞方屹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虞疏晚见门关上,方大夫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带了几分的傲慢,“这手有没有洗,我怎么瞧着这手腕儿上还有泥?” 可虞疏晚手却并未伸出去,只是笑眯眯道:“方大夫是么?” 方大夫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去洗洗,听不懂话吗?” 说完,方大夫低声叹气,“到底是乡野粗鄙之人,比不得侯府金枝玉叶长大的小姐。” 虞疏晚面不改色,只当做没听见这话一样。 “我身子弱,之前一直没有睡好,所以有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癔症。 不过没关系,平常要是没什么刺激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我身上的这些伤恐怕得用好一些的伤药。” 方大夫瞥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轻蔑道:“给你你会用么,反正你在这乡野里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你忍一忍就是,何苦折腾老夫与侯爷在你身边团团转,真当做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虞疏晚心平气和的看了一眼方大夫,“我真的有点儿烦你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已经是一脚踢了过去。 方大夫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虞疏晚顺势扯掉他腰上的香囊直接塞在了他的嘴里,抡起拳头直接往着方大夫的身上砸去。 方大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打人这么疼,慌乱的爬了几次,这才将自己嘴里的荷包扯了出来惊恐大喊,“侯爷救命!” 原本还笑意盈盈举着拳头的少女突然将衣服撕扯凌乱,双眼惊恐的缩在角落里面开始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虞方屹应当就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开了门,只见方大夫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而虞疏晚则是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瞪着一双湿漉漉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哭腔开口。 “这个方大夫他骂我还打我,你若是不想要认回我我走就是,为何要羞辱我?” 方大夫脸都气白了,“胡说,分明是你动手打我,我……” 说完,方大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疼的地方,可刚刚虞疏晚打的时候分明疼的他死去活来! 虞疏晚暗笑,自己自然是用了巧劲儿的,她又不傻,能够借着虞方屹收拾方大夫她干嘛自己闹事儿。 不过她是真的只想先见见故人,可谁知道这个方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4章 回府 虞方屹脸色也极不好看,“小婉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的腿伤都还那样严重,她能打你么?” 方大夫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虞疏晚抹了抹眼泪,“没事,就当做是我打吧。” “本来就是你打的啊!” 方大夫想抓狂,虞方屹铁青着脸,他剩下的话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虞疏晚抽抽搭搭的坐回凳子上,“没关系的,我身上的伤也能再忍忍。” 别说,这些招数还是跟着虞归晚学的,当真是分外的好用。 虞方屹也不肯出去了,方大夫硬着头皮为虞疏晚把脉开药,折腾到天色露白这才算是结束。 虞疏晚叫了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又一点点的给自己上着药。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善只能被人欺。 对待那些本就恶的人,她也不必手软。 接下来的行程中,但凡是背着虞方屹,虞疏晚就专门照着方大夫最疼的地方打。 几次下来,方大夫面对她的时候眼神都透着深深的畏惧。 说起来自己这打人不落伤的本事还是贺淮信教的。 想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幽暗。 这一世,她必定要斩断一切根源!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离京城越来越近,虞疏晚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上一世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这一世,她甘愿入局! 只是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只有她说了,那才算! 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侯府,苏锦棠有些坐立不安,颇为紧张的来回踱步。 一边的陈妈妈宽慰着她,“夫人别急,左不过就这会儿时间了,待会儿总会见到的。” “可是我心里着急啊,你说,我该怎么对那个姑娘,我、我还有归晚呢。” 苏锦棠咬着唇,陈妈妈不好再说其他。 东家的事情,她怎么好掺和? 一个穿着华贵,明眸皓齿的明媚少女步履轻快的来到了苏锦棠面前转了个圈,“母亲,您看这一身的金丝织锦好不好看?” 看见她,苏锦棠眉宇之间的愁绪顿时消散。 疼爱的拉过虞归晚的手,苏锦棠柔声道:“我的归晚怎么都好看。” 虞归晚笑的更开心了,“那父亲回来看见我肯定也开心。 女儿觉得这衣裳漂亮,特意给那位妹妹也做了一身呢,妹妹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虞归晚这般大方的模样,苏锦棠的笑也多了几分。 她刚要开口,前院就传来了骚动,婆子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侯爷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 虞归晚的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苏锦棠就往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虞归晚就看见来了侯府的马车缓缓地停在面前。 虞归晚心跳的厉害。 等了这么久,还是要见到气运女主了么? 想到自己在穿越前看见的规则,只要打压女主就能够代替女主成为位面最尊贵的女人。 就是不知道成为瘸子的气运女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虞归晚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的激动,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栗。 苏锦棠却以为她是不安,心中更是怜惜。 比起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才更容易牵动她的心弦。 要不是夫君坚持,她也不愿接回这个女儿。 很快,马车帘子掀开,虞方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苏锦棠双眸一亮,“阿屹。” 虞方屹脸上顿时一片柔情,一边的虞归晚亦是软着声音叫了一声父亲。 全家其乐融融,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后面马车里面的虞疏晚。 虞疏晚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宽大广袖里的手缓缓的收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是虞归晚的声音。 上一世她一切的噩梦就是虞归晚。 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她越惨,虞归晚就会越幸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上一世自己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虞归晚在自己的房间神神秘秘的自言自语。 说自己是什么异世之魂,只要能够打压她,她就会越来越好,直到取代自己成为气运女主。 虽然不明白个中一些意思,可虞疏晚也能够知道她与虞归晚将是永远难以解开的宿命! 心中的滔天恨意被虞疏晚一一压下,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虞归晚,这一世,且就斗斗看吧! “聊这么热闹啊。” 虞疏晚撩开车帘子,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这半个月来方大夫不敢使心眼儿,虞疏晚又是放开肚皮的吃喝。 原本暗黄消瘦的小脸也变得莹白了几分,此刻看起来和苏锦棠更是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这……” 苏锦棠恍恍惚惚的看着虞疏晚,大抵是血脉的牵连,让她忍不住的上前一步。 “母亲。” 虞归晚低呼一声,苏锦棠瞬间回了神。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小动作,直接下了马车来到虞方屹身边站着。 虞归晚心中惊骇。 为什么虞疏晚的腿没有任何事?! 难道是刘春兰放过了她? 虞疏晚自然注意到了虞归晚的情绪变化,故意缓走两步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歪着头一双美眸流转,落在苏锦棠的身上,“这就是我母亲?” 眼前身着华丽绸缎的美妇人,就是上一世对自己不闻不问,即便后来自己那样凄惨也一心一意向着虞归晚的自己的母亲。 苏锦棠看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亲近之情。 她尴尬的笑了笑,声音都冷淡了几分,“回来了?” “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也是辛苦了,父亲母亲,咱们进去再说吧?” 虞归晚微微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在一边当鹌鹑的方大夫。 虞方屹出发前是她特意让虞方屹带上了方大夫,可她也跟方大夫将话暗示的很明显,难不成这个东西吃里扒外? 可不管真相如何,虞疏晚已经回来了。 虞归晚亲昵的上前想要挽住虞疏晚的胳膊,“我是你姐姐,一见妹妹就觉得跟妹妹亲近,给你的院子也准备好了,你放心在家里住下就是。” 虞疏晚想笑。 这话说的亲热,好像句句是在为她着想,可实际上不就是在向外人透露她并非是个正经的主子,只是来府上“小住”的秋风亲戚么。 苏锦棠心疼虞归晚,抱错这件事始终没有跟虞归晚讲,虞归晚也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安安心心的做了侯府那么多年的嫡长女。 即便是后来两人成亲后身份被戳破,可也全部都已经木已成舟,无人在意。 第5章 祖母 府上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上一世就因为她傻傻的没听出来那些话的意思,就被各种理由的苛待。 这一世,虞疏晚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委屈。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了虞归晚的手,虞疏晚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向虞方屹,“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心吊胆被赶走吗?” “这是你的家,你多想了。” 虞方屹没想那么多,“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路上不是已经说累了吗?” “那我也得问明白啊。” 虞疏晚面色很是坦然,“你不是说我是被抱错的吗,那我应当就是侯府千金,可这位姑娘……哦姐姐,这位姐姐说的好像我只是来小住一样。 我从前看那刘春兰总是拜高踩低骂那些会打秋风的的亲戚,虽然侯府高门高户,但是我也怕会有刘春兰那样不识好歹的人,以为我只是亲戚来欺负我。” 下人们顿时心下提溜起来,面面相觑时候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个是抱错的小姐? 侯爷可只有一个女儿,那岂不是说…… 他们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可分明小姐暗示他们府上来的,就是一个苏锦棠的远方亲戚啊! “你胡说什么。” 苏锦棠忍不住斥责出声,“你姐姐好心好意让你不要拘束,你还敢曲解她的意思!” 虞归晚此刻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妹妹怎么会这样想,我没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虞归晚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怜惜不已。 “你哭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怕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胡来罢了。” 虞疏晚好心道:“你看,是我害怕被受欺负,我都没有哭呢。” 虞归晚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虞归晚的心中有些许烦躁,也不知道那个刘春兰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够让虞方屹将人接回来,那个方大夫也是。 兜兜转转竟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虽然你亲娘刘春兰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我相信你歹竹出好笋。”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虞归晚瞬间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了自己。 苏锦棠又惊又怒连忙将虞归晚护在怀里让众人都闭上嘴散了。 虞疏晚眼中有些无辜,“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母亲为何这样瞪着我?” “你!”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却听见虞归晚带着哭腔的喊她,“母亲,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果然一切摆明了说,虞归晚就开始晚巴巴就开始要一个名分了。 看着苏锦棠和虞方屹不断的安慰着虞归晚,虞疏晚也知道自己又被忽略了。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索性脚步轻快的从旁边一条小路径直离开。 虞方屹是知道虞疏晚走了的,但此刻也实在是无暇顾及。 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虞归晚让他愧疚不已,对虞疏晚方才的直言直语也多了几分的不快。 至于苏锦棠,她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你别哭了,不管你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在母亲的心里都是最要紧的。” 苏锦棠红着眼睛哄着虞归晚,“明日母亲就去求老太太,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虞归晚抽搭着,“那妹妹……” “你竟然……” 想起虞疏晚方才的话,苏锦棠沉下脸想要教训一二,却发现方才虞疏晚还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风轻轻吹过,只留下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好不容易被想起来的虞疏晚早顺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宁静的院子前,看着苍遒有力的“长虹院”三个大字,她只觉得眼睛有些许的酸涩。 这儿住着的,就是上一世护了她一辈子的祖母! 上一世的自己处处艰难,祖母虽然怒其不争,却也尽心尽力的教养着。 若不是后来祖母得了风寒,缠绵病榻后病逝,自己也不会嫁给贺淮信,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可虞疏晚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虞归晚厌恶祖母,特意让人在祖母的药里面动了手脚,祖母身子这才越来越差。 心中泛起酸涩,虞疏晚忍住想落下的泪,眼中越发坚定。 这一世,她必定要护好自己所在乎之人! “谁在那儿?” 一道声音将虞疏晚给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正对上一张带着些许严肃的妇人脸。 这正是祖母身边的知秋嬷嬷,自梳在祖母身边跟了一辈子。 虞疏晚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了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侯爷今日回来,你说会是谁?” 知秋反应过来,“是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虞疏晚哪里顾得上看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后的虞老夫人。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来涌上眼眶,此刻她竟说不出一个字。 “丫头这是怎么了?” 虞老夫人有些奇怪,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虞家的孩子,神色也算温和。 虞疏晚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直接上前跪了下来。 “孙女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如今回来了,往后定然好好侍奉祖母!”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回来路上父亲曾跟孙女说过家中情况,孙女愚笨,见到祖母气度不凡,这才知晓祖母身份。” 虞老夫人上前将她拉起来揶揄道:“知秋,你看这个丫头,口口声声愚笨,我怎么瞧着这样聪慧?” “奴婢也觉得,小姐跟您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呢。” 感受到虞老夫人的力道和温度,虞疏晚的眼泪再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害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全部化作了泪水。 虞老夫人先是被惊到,随后将人带到了屋子里静静地等待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抽搭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见笑了。” “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吧?” 听见这句话,虞疏晚差点又要哭出来,但她强行忍了回去,笑道:“都过去了。” 虞老夫人叹息,“是当年虞家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第6章 靠山 “我知道祖母好。” 虞疏晚道:“但祖母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更想像祖母一样能够自己护住自己。” 虞老夫人对于小辈向来严厉,这还是头一次有小辈愿意跟自己亲近。 也或许是心中愧疚,虞老夫人对虞疏晚只字不提规矩,反倒是温和了语气问起了她从前的日子。 上一世虞疏晚含糊其辞,虞老夫人虽然心疼,但也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这一世虞疏晚仿若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讲完刘春兰想要将自己卖给傻子的事情后,虞老夫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简直荒唐!” 虞疏晚笑着说道:“祖母不要气坏了身子。” 虞老夫人眼神复杂,“你父亲怎么处置的?” 刘春兰的事情虞疏晚并不想瞒着虞老夫人,此刻屋子里也就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在说话,索性就大大方方道:“父亲没机会处置。” “没机会?” “除了对孙女如此,刘春兰自己也做着拐子的勾当,当地的官府尸位素餐,孙女便就请她上了山。” 说起这些,虞疏晚的眸中闪烁着冷意。 但随即,她的神色恢复正常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会觉得我狠心吗?” 虞老夫人自然知道“上了山”并非是字面意思。 她本该斥责虞疏晚狠心,可眼前的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只是觉得,若你没丢该多好。” 听见虞老夫人的这么一声叹息,虞疏晚忍住发酸的鼻头,郑重道:“孙女不是是非不分,祖母只要是不嫌弃孙女愚笨,孙女愿意一辈子陪着祖母。” “你这么喜欢我?” 按道理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丫头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上心? 虞疏晚抿唇,眼中黯然。 “母亲和父亲,好像要更喜欢那位姐姐。 虽然跟祖母是第一次见面,可祖母一下子就认出我的身份,说明祖母是在意孙女的。” 听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更觉心中百般滋味。 自己只是多关注了一分就让这个丫头这样的上心,她从前到底有多苦? “好孩子,你叫什么?” 虞老夫人语气缓和,伸手拉住她。 虞疏晚看着老夫人的眼,道:“他们叫我刘小碗,吃饭的碗。” “怎么是这么个名字?” “他们说贱名号养活,我从前难过名字随意,可如今却又庆幸。” “庆幸什么?” “冥冥之中我的名字也与那位姐姐的相似,归晚。思何限。玉坠金偏云鬓乱。 只是余人归晚,可见当初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 当初生产之时,虞方屹没能守着苏锦棠。 是以,在知道孩子出世以后,虞方屹特意取了虞归晚,谐意余归晚。 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此话一出,虞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当初这个名字应该是眼前这个姑娘的。 “如今既然回来了,你也该改名字。” 虞老夫人岔开话题,“我听你方才的话应该是学过一些字的,这一辈的字辈是晚,你可有中意的?” “不过是跟着村子里的学童会念。” 虞疏晚道:“祖母觉得‘疏’这个字如何?” “清除阻塞,虞疏晚,的确是个名字。” 虞老夫人叹道:“你怨恨归晚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意淡去,“孙女不是圣人,这些年的苦楚孙女也无法忘记。 但孙女知道祖母想要家和万事兴,定然不会主动去招惹。” “这就足够了。” 虞老夫人是怕虞疏晚太过偏激,但短短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够察觉到虞疏晚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 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时候。 是以,虞老夫人并不反感。 倘若家里那个不安分,又何必一直忍让? 瞧着今日疏晚误打误撞到自己这儿来这么久还没人寻,虞老夫人就知道,往后这府上,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虞疏晚一直在虞老夫人这儿待到了日头渐斜的时候,这才有人姗姗来迟,“本应该带着回来的二小姐见您,可二小姐不懂规矩,如今寻不到人影。 夫人特意让奴婢来给老夫人知会一声,先不必……” “找不到?”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人是白日到的,现在已经快要落日头了,老身怎么没听见有寻人的动静儿? 反倒是听见了几个丫鬟说珍宝阁又给归晚去送衣裳首饰去了?” 这些是虞老夫人特意让知秋留意的。 那人的面色尴尬,没想到虞老夫人竟然直接就驳了她的话。 气氛正尴尬,一道清亮的女声就带着几分的慵懒劲儿响起。 “我记得你。” 换了一身崭新衣裙的少女全然没有了半点的小白兔模样。 虞疏晚从屏风后笑吟吟的走出来,“你是那位姐姐的奶娘。” 这位奶娘可是有点儿来头的。 因为虞方屹心疼苏锦棠,当初特意找了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媳妇儿来给虞归晚做奶娘。 上一世这温氏自从她回到虞家以后就处处针对,连一些虞归晚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东西一应的给虞疏晚处理妥当。 虞疏晚没少吃她的苦头。 温氏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赔笑,“这位就是二小姐吧,果然气度不凡。 只是二小姐在老夫人这儿也该跟侯爷和夫人说一声,他们找不到小姐心里可着急呢。” “你等等。” 虞疏晚提着裙角踮脚看外面,温氏忍不住道:“二小姐是看什么?” “我看看天,怎么我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如今都要擦黑了才有人找到我?” 虞疏晚疑惑看她,“是你们懈怠了还是父亲母亲不欢迎我?” 不等温氏开口,虞疏晚恍然大悟,“总不能是姐姐故意拖着父亲母亲不来找我的吧?” “你少血口喷人!” 温氏没想到自己才一句话,这乡下佬就叭叭的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可老夫人还在这儿,温氏涨红了脸,“二小姐不喜欢大小姐又何必挑拨呢?” “挑拨?” 虞疏晚嗤笑一声,“你压根儿就是想要在祖母面前告状说我行为粗鄙,只是没想到我刚好在罢了。 温妈妈,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嘴上功夫。 你应该庆幸我骨子里是忠义侯府的血,不至于什么都学,否则我早就跟刘春兰一样上去撕嘴了。” 第7章 族谱 说完,虞疏晚又好心道:“刘春兰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她可是你家小姐的身生母亲哦。” 温氏涨红了脸,半天没憋出个子丑寅卯来。 虞疏晚心中冷笑不已。 见人下碟儿的玩意儿。 上一世自己客客气气的,她反倒是将自己一顿阴阳嘲讽的不行,这一世先发制人了,反而还让她闭上了那张老嘴。 “我这儿已经收拾出了院子,往后她就住在这儿了。 既然看到人了,就回去复命吧。” 虞老夫人的一声令下,温氏就像是如临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这个乡下佬是有些邪性的,看来必须要小心些了。 温氏揣着心事走的飞快,片刻就看不见人影了。 “觉得受欺负了?” 虞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虞疏晚歪头甜甜一笑,“不是觉得,她就是在欺负我。 祖母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任由我教训回去不是?” “过硬易折,你不怕方才的话给你带来麻烦?” “不怕。除了我知道祖母不会让我受欺负以外,我也不会让一个奴才爬到我的脖子上。”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头,“人间万事出艰辛,但求心安理得宽。” 这话是上一世里面虞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 此刻虞疏晚说出来,虞老夫人跟着重复了一遍,哑然失笑,向着她招了招手,“衣服可还喜欢?” “喜欢。” 虞疏晚声音干脆,“祖母方才说往后我住祖母一起,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愿意?” “求之不得!” 虞老夫人越看虞疏晚越是喜欢,心中也越发的愧疚。 让身边的大丫鬟带着虞疏晚去看看房间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虞老夫人这才感慨开口,“她当真是与我年轻时候一样。” “是啊,瞧着就像是被您一手调养出来的一般。” 知秋道:“虽然长在乡野里,可方才小姐跟那温氏说话,头头是道,实在是聪明的紧。”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通报,说是虞方屹夫妻带着虞归晚来了。 知秋皱眉,“要不然奴婢打发了去?” 一直冷落着二小姐,这会儿急什么? 虞老夫人板着脸哼了一声,“为何不见,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 知秋很快就将人请了进来。 虞方屹一进来眼睛就四处环视了一圈。 “看什么?” 虞方屹行了礼,有些赧然,“小婉下午走错了地方,母亲怎的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 “是啊,那孩子没什么规矩,回来就针对了归晚,儿媳是怕她冲撞了您。” 苏锦棠对于这个婆母还是怕的。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并非是寻常深闺女儿,反倒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不少的拳脚功夫,称得上是鲜衣怒马,性格肆意。 在与老侯爷情投意合后毅然决然陪伴上过战场,虞老夫人在整个虞家可谓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娇柔的女人,若不是虞方屹心疼喜爱苏锦棠,虞老夫人是半点都不待见的。 这么多年虞老夫人虽然没有怎么为难过她,可苏锦棠还是会有些抗拒相处。 要不是因为归晚和那个什么刘小碗,苏锦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那孩子的确没规矩,该教她规矩的人都哄别人去了,她在哪儿学?”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算是将苏锦棠给堵了回去。 虞老夫人也不看苏锦棠,只是一颗一颗的转动着手上的念珠,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知道虞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她也同样不喜欢这个老妖婆。 毕竟在原剧情中,就数这个虞老夫人最双标,一心只喜欢着那个女主。 自己也努力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能打压女主获取气运,这个老妖婆半点都不为所动。 此刻被虞老夫人盯着,虞归晚乖巧上前行礼。 “祖母,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妹妹才回来,说的话奇怪,我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和母亲是怕我难过才会多留意我几分,但之后也一直在找寻妹妹的,母亲……很在意妹妹的。” 虞归晚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饱含了委屈。 苏锦棠原本就觉得愧对了虞归晚,此刻也顾不上对虞老夫人的害怕了,“知道刘小碗在您这儿,归晚就立刻带着儿媳跟侯爷来,生怕她觉得委屈了。 母亲,您这样打量一个归晚,会把她吓到的。” “吓到?” 虞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我一个字都没说就吓着她了? 苏氏,你亲生女儿受苦多年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这样护着仇人的孩子,你是当真没有将疏晚放在心上啊!” “儿媳没有。” 苏锦棠委屈的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是真头疼。 为了让两人不争执起来,虞方屹换了话题,“母亲方才说疏晚……是小碗的新名字吗?” “不然你是打算让她用着一个锅碗瓢盆的贱名一辈子?” 虞方屹一愣。 他一直以为是温婉的婉,原来是锅碗的碗…… “这名字我已经让知秋给族中长者送过去了,他们会直接写上族谱的。” 闻言,苏锦棠瞪大了眼,“可是我们这一辈儿只有归晚一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写上族谱,归晚呢?” 她今日来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虞归晚的名字保在族谱上。 至于虞疏晚怎么办,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要是只能上一个女儿的名字,那自然是血脉更重要了。” 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回来的刚好,能看见这么一出戏码来。 她径直往着虞老夫人身边走去,看着桌面上溅出来的些许茶水不由得皱眉,“您这些日子本就不舒服,是要精心养着的,谁招惹您生气了?” 没由来的,虞方屹有种心虚的感觉。 苏锦棠则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女,这些事情是你能插嘴的吗?” “那什么是我能插嘴的?”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一声,“虞家的族谱上有一个跟虞家没关系的外人,这才是奇怪吧? 母亲,我看你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怎么就糊涂了?” 第8章 大度 她不紧不慢的将虞老夫人的茶重新倒上慢悠悠开口,“接我回来的时候父亲说我是虞家的亲生女儿。 如今又想要在只有一个女儿名额的情况下把我名字划掉让给一个外人,那你们接我回来做什么?” “什么外人,小小年纪这样计较,归晚是你的姐姐!” “是,是我的姐姐,从我人贩子养母刘春兰肚子里爬出来异父异母的姐姐。” 虞疏晚掩唇笑着,丝毫没管他们几个都绿了的脸。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父亲和母亲是真心疼爱你的。” 虞归晚咬着唇,“这一切也不是我想要发生的,妹妹,你能明白吗?” “不能。” 虞疏晚真挚的摇头,伸出双手,“瞧,这茧子应该是生在你的手上才是,还有这伤疤…… 我没有闹着要将你赶出去虞家已经是我大度了,你还想要替代我的身份,是不是就有些太过分了?” “妹妹果然是怨我的……” “别再一直重复了,没有别的要说的了的吗?” 虞疏晚有些不耐烦,“族谱的名字有我没她,若是父亲忘记了当时接我回来怎么说的,我也能够原路返回。” 虞老夫人原本还担心虞疏晚会不会因为这两夫妻的态度而伤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将虞疏晚倒好的茶抵在唇边专心喝茶。 “胡闹。” 虞方屹自然不会让虞疏晚现在再回去。 更何况虞老夫人已经将虞疏晚的名字送去了宗族中,只怕是早就已经上了族谱。 “你是虞家的女儿,这一点事实不会改变。” 听虞方屹这样说,虞疏晚乖巧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眼下要紧的,就是解决虞归晚的身份了。 苏锦棠忍住被气的发疼的胸口,再次问着虞老夫人,“母亲,归晚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儿媳和侯爷早就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归晚的名字不能被划掉啊,这要她往后可怎么做人呢?” 虞疏晚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见几个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她无辜道:“笑也不行了?” 虞方屹算是发现了虞疏晚的顽劣性子,深吸了口气不再搭理她,转而言辞恳切道:“母亲,也请您能怜惜归晚。”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阴沉着脸问道:“谁的主意让来我面前问这些的?” 苏锦棠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虞归晚哭泣的时候无意间说了这些,自己才想过来找虞老夫人说道。 她在虞老夫人的目光下气势一寸寸弱了下去,“为人父母总是要多为儿女打点的……” 虞疏晚赞同点头。 上一世的苏锦棠算是将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最开始苏锦棠看见她就不喜欢,后来自己拼命学那些琴棋书画礼仪打扮,只为能够让苏锦棠多看她一眼。 可苏锦棠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有一次暴雨,虞疏晚和虞归晚都困在学堂。 虞归晚言语嘲讽着她,推到她的时候她的腿上被桌角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苏锦棠她们冒雨急匆匆前来,虞归晚装作瑟瑟发抖说虞疏晚欺负了她,她们直接忽视了那晕开的血迹,狠狠地骂了她。 之后甚至一把伞都没留下,小心翼翼的哄着虞归晚离开。 而她在角落一直到第二日早上的时候才被发现,那个时候因为伤口恶化引发了高烧。 她以为苏锦棠她们至少会有丁点儿的担忧,可看见她的第一眼,苏锦棠就满眼的烦躁厌恶,“又这样一副死人脸做什么?” …… 那些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 察觉到虞疏晚的心绪,虞老夫人的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你倒是为疏晚打算几分,我便也不会直接就定了她的名字送去宗族。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为人父母这句话的,又或者在你的眼中,老婆子我是冷心冷情之人?” 话音落下,刚巧去送名字的丫鬟回来复命。 “族老已经将小姐名字添上,这是副的族册,还请老夫人过目。” “给他。”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示意丫鬟将册子递给虞方屹。 虞方屹抿唇,到底是接了过来。 翻到自己这一页,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两个人名字:养女虞归晚,女虞疏晚。 “只要是她不折腾,这册子上的事儿就不会传到旁人耳中。” 虞老夫人道:“你们眼巴巴儿的来找我讨要公道,可想过自己公道否?”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在给她撑腰,心中只觉得一片暖意。 被丝毫没有顾及的训斥一顿,苏锦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即便是对虞老夫人将虞归晚写成养女的事情不满,但到底还是在族谱上,再多不满也只能按住不敢提起。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冷淡,“没事儿往后也别过来,疏晚我亲自教导。” “这怎么行?” “好啊!” 苏锦棠不喜欢虞疏晚,自然是巴不得同意,可拒绝的竟然是虞归晚。 她面上满是真挚,“妹妹才回来,应该许多事情都不明了,即便是为了弥补,我也想要能够跟妹妹多相处一些。” “你这个孩子就是心太善。” 苏锦棠有些责备,小声道:“她那样的性格你会吃亏的,别理会就是。”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算什么东西?” “刘、虞疏晚!” 苏锦棠怒喝,“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我说,她算什么东西?” 虞疏晚一字一顿,“本来你们也没有准备我的院子,我在祖母这儿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被你们安排进小柴房?” “虞家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会让你去住柴房。” 虞方屹不悦,虞归晚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不去。” 虞疏晚心里能不清楚虞归晚的小九九么。 通过打压她,从而获得她口中所谓的气运。 这一世就算是这气运喂狗,她也不会让虞归晚沾一点儿的便宜。 “妹妹,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愿意给我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那我愿意离开侯府。” 第9章 警告 “那照你这意思,你的院子都是归我咯?” 虞疏晚很认真的盘算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 等她手上来点儿银子了,再去找人把虞归晚给杀了。 这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虞疏晚的眼睛有点亮,虞归晚愣住。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真假千金交战不太一样啊。 难道现在虞疏晚不应该说: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顺从自己,不在虞老夫人的身边待着,自己就能够堂而皇之的打压她,得到想要得到的气运吗? “怎么,你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怎么能逼迫你姐姐?” 苏锦棠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尖锐的叫了一声,“虞疏晚,你当真是不识好歹!” “我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教训她?” 虞老夫人不耐,“闹完了就回去,疏晚不愿意走,那长虹苑往后就是疏晚的院子。” 虞方屹其实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妻子幽怨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母亲,锦棠跟疏晚只是生疏而已,还是需要多相处的,要不然……” “我其实觉得各找各娘也行。” 虞疏晚打断了虞方屹的话,一双眸子幽幽,“姐姐准备好什么时候见刘春兰了呢?” 一句话算是彻底的让虞归晚和苏锦棠闭上了嘴。 等到他们离开,虞疏晚这才重新将虞老夫人的茶水倒上,“祖母最近咳嗽就该喝一些薄荷,何必为了他们生气?” “你当真不伤心?”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是你的亲生父母。” “生恩早就抵消了,养恩……” 虞疏晚笑了笑,跪坐在了虞老夫人的身侧,用象牙小锤给她轻轻地敲着腿,“祖母,往后这样的事情怕是许多。 我没有要挑事儿的心,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难免会伤到侯爷和夫人的心。” 知道虞疏晚心中有怨怼,虞老夫人的心中复杂。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虞方屹他们就没瞧出来呢? 来到侯府的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府上还有有简单的家宴的。 除了虞景洲还在军营操练没时间赶回来,众人聚在一起气氛尴尬的用了一顿饭。 苏锦棠原本以为虞疏晚会是怎样的粗鄙,可无意间抬眼,却见她的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不由得愣了愣。 知秋见苏锦棠看虞疏晚,轻咳一声道:“昨儿的时候就教了小姐礼仪,小姐悟性好,大半夜也在学着如何做,今日就能做到这般,实在是有天赋。” “那又如何,我们归晚也不差。” 苏锦棠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听不得有人夸赞虞疏晚,张口就反驳了一句。 知秋本意是想让苏锦棠看见虞疏晚的好,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虞疏晚知晓知秋好心,不过她也没什么在意的,依旧是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这些礼仪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虞疏晚甚至不需要刻意就能够做出来。 虞老夫人最烦的就是苏锦棠这一股子小家子气,沉脸道:“让你准备的帖子可都备好了?” 闻言,苏锦棠有些不情愿,“这事儿咱们知道就是了,何必要宴请四方,不仅归晚不自在,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没准备就不必准备了。” 虞老夫人直接让知秋去找主事的嬷嬷,苏锦棠赶紧道:“儿媳不是不想准备!” 见虞老夫人不睬她,她不得已松了口,“下午推算好黄道吉日就填时间了。” “后日就是好时间,祖母觉得呢?” 虞疏晚侧头笑吟吟的询问,虞老夫人自然不会扫兴。 苏锦棠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半路出来的女儿。 一顿饭毕,苏锦棠借口带着虞疏晚去库房选一些布料,实际上则是遣开下人,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思,可归晚永远是我的女儿。 你若是听话一些,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若是继续与归晚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顾母女情分了!” 虞疏晚慢吞吞的开口,“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女儿咯?” “归晚养在我身边十四年,她就是我的女儿。” 听着苏锦棠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虞疏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眉眼骤然轻松起来,“虽然知道答案,还是想确定一下。” 这样往后真的动手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所谓的亲情所绑架。 苏锦棠不太明白她的话,正想继续追问,就见她懒声道:“侯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跟你的女儿有好多没有一丝的兴趣。 你要是想我,就克服一下别想我,不想我咱们之间相安无事。 至于我跟虞归晚,她不招惹我,我也绝对不会招惹她,明白了?” 顺手将旁边一颗硕大的明珠拿了起来,虞疏晚勾了勾唇,“不是说要我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这个我就很喜欢,多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苏锦棠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就冲上去要将明珠夺下,“这个你不能拿!” 虞疏晚身形灵巧,直接已经闪出了库房,遥遥的就举着明珠对虞老夫人晃着,“祖母,孙女喜欢这个!”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才回来的时候,虞归晚送来了这颗明珠,她以为虞归晚是真的欢迎她。 没想到到手不足半个时辰,苏锦棠就气势汹汹的让人将明珠抢了回去。 到现在她还记得苏锦棠的那双冰冷眼神,“这是归晚喜欢许久的东西,你怎么配抢走这些?” 后来虞疏晚才知道,原来虞归晚送来后就开始落泪,句句引导是虞疏晚在抢她的东西。 上一世没能坐实的事儿,这一世虞疏晚是肯定要坐实的。 虞归晚面色有些变化,“这个明珠……” 她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虞疏晚走来,娇怯的开口,“妹妹,这个是母亲要给我做生辰礼的,你是特意选的这个吗?” 不等虞疏晚回答,虞归晚的面上有些黯然,强颜欢笑道:“不过妹妹要是喜欢,我愿意让给妹妹。” 第10章 明珠 “你弄错了吧?” 虞疏晚笑道:“是母亲说让我去挑,我看这个珠子亮才选的它,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母亲觉得我在针对你?” “我没有。” 虞归晚哽咽道:“我只是想要……” “别你没有你只是了,听的我耳朵烦。” 虞疏晚收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虞归晚,这个东西我看上了。 没让你将我的人生还给我已经是恩赐了,你最好是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说完,虞疏晚径直往着虞老夫人的面前快步行去,脸上重新堆满了笑,“祖母您看这个明珠好不好看?” 苏锦棠这才喘着气跟了过来,气急,“母亲,这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生辰礼物,疏晚她怎么能抢走归晚的东西?” “我若是没记错,疏晚归晚的生辰是同一天吧?” 虞老夫人没去看苏锦棠猛然变化的脸,反倒是对着虞疏晚点头,“的确是成色不错,婴儿拳头的珍珠,算得上是珍品了。” 虞疏晚道:“我听说珍珠入药安神定惊,也能明目消翳,既然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将它研磨成粉让祖母用了。” 此话一出,一边的苏锦棠脱口道:“你这是暴殄天物!” “我的东西我自然能做主。” 虞疏晚面上疑惑,“母亲,我的认亲宴你不上心,我的生辰礼没有准备,现在就连我去库房拿的东西你也要管吗? 方才所有人可都是已经听见了,您说的库房有喜欢的可以自己选一样。” 虞归晚没想到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不仅仅没有成功打压到她,她现在甚至都看不懂虞疏晚的那些招式了。 心中有口气,让虞归晚忍不住上前道:“妹妹就算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我认了。 可是库房有些东西都是一早定好了要送出去的,这一次是明珠,下一次要是其他的可就不好了。” 明珠被虞疏晚说要送给老夫人,八成是没有借口能要回来了。 但要是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树立虞疏晚不懂规矩,让苏锦棠更厌恶虞疏晚,那自己也算是变相的打压到了她。 毕竟,原书里面女主对亲情是那样的渴望。 虞疏晚听着虞归晚说完,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锦棠也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立刻道:“是,我稍后让人将没有定的东西送到你的院子,你再选一些就是。 这个明珠实在是珍稀,要是就这样被磨成粉了着实可惜,我回头会让人再多送一些补品到长虹苑的。” “是我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 虞疏晚遗憾,“原来刚刚的那些话只是哄我而已,偏偏我不自量力的信了。 不过母亲,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个守诚信的,这个明珠我已经决定了怎么用,那就只能是它了。” 说完,虞疏晚眼也不眨的顺手把一边的一块儿石头拿了起来,狠狠地往着明珠砸下去。 顿时明珠四分五裂。 “你、你这个逆女!” 苏锦棠气的捂着胸口直打哆嗦。 虞疏晚温和一笑,“母亲,我这是在帮你,许多的事情要自己周密了别人才不会有机会。 你要是不想送我,可以不让我去挑,也可以把珠子收起来。 我得给母亲一个买教训的机会,免得往后母亲吃了大亏。” 无视旁人目光,虞疏晚若无其事的用帕子将珍珠给包了起来递给知秋,“姑姑,劳烦您帮忙收着。” 交代完,虞疏晚特意又将方才砸出来的一点碎末吹散。 虞归晚面色难看,“母亲到底是生你的人,妹妹这些话未免是太伤人心了吧?”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虞疏晚道:“那你哄哄吧,你不就是擅长这个?” 言罢,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亲昵道:“祖母,咱回院子吧,昨儿您给我讲的故事我爱听,还想听呢。” 等到看不见身后的人了,虞老夫人这才带着些许责备的开口,“你若是真喜欢,我还能让她们给要回去了? 珠子我稍后让知秋去外头找个能工巧匠给你重新用金丝嵌上,到时候给你打个头面。” “她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乡野来的,头面这些东西孙女儿并不在意。” 虞疏晚揶揄,“祖母以为我刚刚是冲动了?” “不是?” “珍珠粉的确是有这些好功效的,祖母昨儿晚上在油灯下揉了好几次的眼睛,试试总是没错的。” 虞疏晚坦然,“这些珠子再好看也没什么用,能够为祖母缓解一二,是这珠子的荣幸。” 她的确是故意挑选这个珠子的。 除了想要看虞归晚破大防,就是想要让虞老夫人能够服用。 毕竟其他的珍珠太小,就算是磨粉入药也没多大作用。 “这个珠子大,祖母可以用许久呢。” 虞老夫人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是丝毫没有掩饰的孺慕之情,心中也忍不住的软下一块儿。 “孩子,你母亲虽然糊涂,但到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们若是能好好地,往后她也能护着你几分。” “祖母,我觉得你这句话错了。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今母亲的眼中只有虞归晚,我若是只一味的想要得到她的关注,那对您这样对我好的人不公平。” 虞老夫人知道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苏锦棠都没有给一个好脸色,虞疏晚这个态度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些也只能看往后了。 …… 回到自己院子的虞归晚哭的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苏锦棠原本还在生气虞疏晚的态度,见此只觉得心急火燎。 “没了那个珠子,母亲会给你再寻个好东西的。” 苏锦棠心疼道:“即便是认亲宴,我也不会让你失了体面。” 虞归晚摇头,“女儿是心疼母亲被妹妹这样羞辱。 我知道妹妹这些年代替了我的生活,过的很苦,她即便是针对我讨厌我都没关系。 可母亲是好母亲,她怎么能够将您给一起恨上了呢? 今日她在祖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何曾考虑过您的颜面?” 闻言苏锦棠更是心疼,“难为你还在为母亲思量着,好孩子,你放心就是,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也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 第11章 落水 见苏锦棠的眸中划过一丝决绝,虞归晚的眼眸闪动,心中冷笑。 女主不是缺爱吗,那她就让她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爱就是了。 一个破珠子罢了,输的人还不一定是她! 接下来的几日也算是风平浪静。 除了虞方屹时不时地过来一趟,也就只有虞归晚会让小厨房做一些点心送去给虞疏晚。 虞疏晚一个都没吃就是了,全部都喂给了龟龟。 龟龟么,就是她特意央着虞老夫人养的一只狗。 生的迅猛,浑身黝黑。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那一日。 虞老夫人特意起了大早,亲自给虞疏晚上妆。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又想起了上一世的认亲宴。 这一场宴会算是将京城里面叫得上名号的人都请了过来,她没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是惊惶的。 虞归晚主动说要带着她,免得她害怕出了什么差池。 明珠事情发生以后,虞归晚愧疚道歉,说是自己表达的错,虞疏晚即便是委屈,但也没有多想。 是以,那一日成了她在整个京城沦为笑柄的第一个噩梦。 虞老夫人见她似乎出神,微笑道,“疏晚的眼睛很美。” 虞疏晚回过神,“我是祖母的孙女,自然有能为祖母增色的地方。” “你这张嘴还真是。” 虞老夫人摇摇头,“今日宾客众多,若是遇见不想回答的,你就扯开话题离开那处就是。 到时候我让知秋跟着你,你……” “不必了,祖母,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 她若是身边跟了人,虞归晚不好下手怎么办? 虞老夫人见她没有丝毫的怯场,心下更是欣慰几分。 到了吉时,虞老夫人便就带着虞疏晚一同出席。 这一切都跟上一世的记忆没什么差别,唯一变化的,大抵就是上一世的自己紧张害怕,这一世却带着隐约的激动。 认亲会上苏锦棠一张脸都快要笑僵了,可口口声声提的却也只有身边被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虞归晚。 虞疏晚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这边热闹的一切,心中好笑。 没了明珠就有浮光锦,苏锦棠是真将虞归晚给疼到了心坎儿里面啊。 这会儿是各个夫人们社交的时间,虞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结束了认亲后就被虞疏晚催着回去歇息。 她原本不想走的,虞疏晚笑道:“还没人能欺负了孙女,您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宴会结束了我也就回去了。” 虞老夫人只好作罢。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此刻只会觉得尴尬,可如今当作看戏,虞疏晚还有了些乐趣。 很快,虞归晚就发现了她,并主动地走了过来。 “妹妹,我带着你一起吧。” 虞归晚目光真挚,“这场宴会是为了你办的,你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在这儿孤零零的。” “不去。” 虞疏晚似笑非笑,“我乐意孤零零的。” 虞归晚微微蹙眉,“可……” “你要是真是想帮我,就去准备一些肉菜等下送到长虹苑,我给龟龟吃。” “龟龟?” “我养的狗,这个名字不错吧? 虞疏晚眼睁睁地看着虞归晚的脸色从愕然到憋屈,再到愤怒。 她强压着怒气道:“你这是在羞辱我么?” “没。” 虞疏晚认真摇头。 毕竟在她看来,给龟龟起了这么个名字,应当是不小心羞辱到了龟龟才是。 虞归晚的脸色这才算是好了几分。 但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的热络了,“这些都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你也该去见见。” “我见到了啊。” 虞疏晚数着,“那个粉色衣衫的是你的好友,那个衣服上绣着荷花儿的也是你的好友……你是要把我介绍给她们吗?” 虞归晚没想到虞疏晚看得这样清楚,脸上有些僵硬。 她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疏晚,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啊——” 她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失重落入了桥下的荷花池中。 落水的动静不算小,但虞归晚生怕没人看,特意扯着嗓子喊起来,“快来人啊,大小姐落水啦!” 苏锦棠原本只是好奇落水的人,听见是虞归晚落水,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冲过去在荷花池边。 只见虞归晚拼命在水中扑腾着,看起来好不狼狈。 “快来人,快来人救我的归晚啊!” 苏锦棠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可在场的贵人们自然不会下水,丫鬟们也不知所踪,冲过来的小厮们看了一眼在岸上好端端的虞疏晚更是惊疑不定不敢下去。 虞归晚扑腾的力道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是她小瞧了虞疏晚! 可她是真的不会游泳,难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虞疏晚好心道:“真的没人下去救吗,我看姐姐好像要淹死了。” “救不上来归晚,我要你们都陪葬!” 苏锦棠的声音尖锐,虞疏晚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张口陪葬闭口陪葬。 真当虞归晚是什么公主皇帝了? 她蹲在一边,点着头,“是哦,快点下去救救姐姐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迅速地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扑通声。 溅起的水花还有几滴落在了虞疏晚的脸上,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面上有些嫌恶。 沾染了虞归晚的水,真恶心。 不过虞疏晚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然什么都不顾的去救人了? 她探着脖子,看清楚了那张救人的脸,心头就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那人,是虞景洲。 忠义侯府的大公子,将虞归晚宠进骨子里的、她的亲哥哥。 虞景洲对虞归晚有求必应,即便是出去踏青,回来的路上也必然会带上虞归晚喜欢的东西。 是真真切切地将虞归晚放在了心上。 她的出现让虞归晚不快,自然也就是让虞景洲不快。 即便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虞景洲也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过。 思绪回笼,虞疏晚漠然的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给捞了上来。 周围的小厮都被苏锦棠给遣散开,那些宾客们也识趣,见人无事,秉着非礼勿视,一个个的都先行告辞了。 第12章 救人 躺在地上的虞归晚奄奄一息,红着眼抓住苏锦棠的手,惊恐道:“母亲,妹妹、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乌黑的发贴着她雪白的皮肤,铅华尽去,只见楚楚可怜。 虞景洲亦是一身的狼狈,可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什么妹妹,归晚,你告诉哥哥,你怎么就落水了呢?”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虞归晚的眸光看向了虞疏晚,又带着哭腔道:“是我自己没站住的,不关旁人的事。” 可方才的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虞景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上前扬起手就要落下巴掌在虞疏晚的脸上, “你怎么敢对归晚下手!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虞疏晚不躲,却生生地掐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腕。 “一见面就动手,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她盯着虞景洲的眼睛,一字一顿,“哥、哥!” 上一世落水的人可不是虞归晚,而是她。 她在水中挣扎尖叫,伪装出来的乖巧一击就碎,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她的狼狈。 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最后,是府上的小厮跳下来将她救上了岸。 可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苏锦棠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回来你就招惹是非,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若不是你姐姐刚好躲开,是不是你就将她给推了下去! 你怎的这样恶毒!” 她在回家不到三天的功夫,落水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骂恶毒。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那个时候哪里有虞景洲这样的人出现,像是护着虞归晚一样护着她? 虞景洲很是惊诧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受住他的力气,更惊诧与她口中的那一句哥哥。 虞疏晚狠狠地一推,与虞景洲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好姐姐,是我推的你吗?” 她方才只是侧过身子而已,虞归晚这个蠢货想再像上辈子一样装作无意靠近,然后推她下去。 结果用力过猛自己送了自己,她可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的。 “不是,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虞归晚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母亲,你跟哥哥说,我真的没事…… 妹妹才回来侯府,有些地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我作为姐姐,许多事情没能考虑到妹妹,这是我的错。” 虞疏晚歪了歪头,长长的流苏被她随意的拨弄开,语气带着疑惑,“所以,我到底推你了吗?” “没有的……” “夫人,你看,没有的。” 虞疏晚对苏锦棠甜甜一笑,“我说过的,我这个人最是温柔,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怕得不行呢,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姐姐?” 她语气亲昵,“是不是呀,姐姐?” 虞归晚并不想回答。 苏锦棠怒极反笑,“你欺负你姐姐就算了,现在当着我的面你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生在乡野里的无知村姑! 你不就是记恨你姐姐比你多得了一些好东西吗,竟然还藏着掖着,恶心!” “我好难过啊。” 虞疏晚忽地红了眼眶,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柔弱地扶住一边的树。 整个人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的让人心疼。 “原来母亲是知道疼爱姐姐,多给了姐姐好东西的。” “你让你姐姐如今这样难堪,就算是给一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苏锦棠咬牙,“虞疏晚,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到底是疏晚阴阳怪气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虞老夫人的声音满都是怒气在身后传来。 方才的事情早就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预感是要出事,没想到还真是赶上了苏锦棠说出这样话的时候。 “你说归晚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是你的女儿,难道疏晚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虞老夫人怒声,“这种话你也能够说出口,老身今日要是不来,是不是今日就要逼走疏晚?” “祖母,分明是她害得归晚落水!” 虞景洲急切开口,“您怎么能够偏心呢?” “再偏心也偏心不到你母亲那个样子。” 龙头拐重重地敲在地上,虞老夫人的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还有,疏晚是你的亲生妹妹!” 这些事情虞景洲在收到家书的时候略看过,此刻听着虞老夫人将这话给说出来,心中却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那个力气大的不像是女孩子的黄毛丫头…… 是他的亲生妹妹? 看了一眼即便是流着泪也让人觉得美的虞归晚,再看一眼即便是打扮了也有些干瘪的虞疏晚,虞景洲心中天平自然是有了倾斜。 虞疏晚拉住虞老夫人的手,摇着头,“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这些事情都不必强求,只是……” 她目光看向虞归晚,“姐姐落水,母亲哥哥担心也就罢了,你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这的确不是妹妹做的,是我没有站稳。” 虞归晚往着苏锦棠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母亲,我好怕,我想回去。” “别怕,归晚,母亲会一直护着你的。” 苏锦棠的心都要碎了。 虞归晚的心里已经开始咒骂起了虞疏晚。 这该死的女主为什么那么刚好就避开了她的动作,反倒是害的自己落了水出了丑! 虽然被虞景洲给救了起来,可现在这死老婆子横插一脚,虞景洲是不是对虞疏晚有了些怜悯之心? 虞疏晚红了眼圈,“原来是我误会了姐姐啊,实在是对不住。” 她的语气诚恳,走上前来哽咽,“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她总折磨我。 后来又一次,她喝醉了酒,就想要将我给淹死。 可她又怕周围有人把我给救了,就特意选在没人的时候。 方才情况紧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我被呛水的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没敢靠近。” 说完,她真挚道:“你不会怪我吧?” 从前的日子是所有人避而不谈的话题。 似乎是只要不提起这个话题,虞疏晚就是跟虞归晚一样,这些年里面被娇养着长大一般。 虞老夫人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3章 出气 她就知道当时虞疏晚跟她说起从前的事情时是有所保留的。 可虞疏晚说起这些风轻云淡,可见遭受的不公远不止于此。 苏锦棠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些,虞归晚感受到她的犹豫,心下一紧,咬着唇开了口,“这件事本就跟妹妹没什么关系……” 先安抚下来女主这个疯子再说! 可虞疏晚得了她这句话,立刻从善如流的放心道:“是啊,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想要害我? 这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被调走,只剩下了小厮。 这要是我掉水里哥哥没来,那我不就是两个结局吗?” “什么两个结局?” 虞景洲愣愣的回答。 虞疏晚笑着说,“一个当然是我被淹死咯。” “胡闹,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认亲宴的时候出事?” 苏锦棠沉脸,虞疏晚安抚她,“所以还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小厮来救我,坏了我名声。”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虞归晚。 虞疏晚好笑,“你们怎么都看姐姐啊,姐姐说了,她没有。” 但话音落下,虞疏晚则是有些责备地看向了苏锦棠,“母亲是准备这一场宴会的人,怎么丫鬟跟小厮这些都对不上? 这一次是咱们自己人不小心落水,那下次要是宴会上其他的小姐落水了,岂不是会让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坏了?” 原来这小妮子在这儿等着呢。 虞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前面说那么多,没想到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啊。 苏锦棠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虞疏晚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做的不好。 怒气顿时烧上心头,方才的一丝恻隐之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给说出来,虞老夫人已经开了口, “这一次的事情到此结束,归晚落了水,回去好好休息着。 苏氏,宴会的事情疏晚说得对,这一次是自家人,下一次是旁人,你就是浑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管家权就先交给知秋打理着,你先好生静静心。” 苏锦棠愕然,“儿媳管家十余年,您当真要收回儿媳的管家权?” “已经是这么多年的主母,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你反倒是要更清楚一些才是。” 虞老夫人的眼神带了几分的警告,“这一次只是个提醒。” 她目光有意掠过面色苍白的虞归晚身上,却并未停留太久。 倒是虞景洲开始急了起来,“祖母,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操劳,管家权就这样收回,她作为主母如何让底下人信服?” “还有你。” 虞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景洲,冷哼一声,“要是你跟你母亲一样拎不清,就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别回来了。” 说完,虞老夫人伸出手,“疏晚,跟祖母回去。” 虞疏晚的心头颤动。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在给她撑腰,是叫他们往后不许轻视她。 这样好的祖母,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护住呢? 虞疏晚搀扶住虞老夫人,声音带了温柔,“祖母,我扶着您。” 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虞老夫人脚下这才慢了下来,“说吧,怎么回事?” “祖母不觉得我算计了自家人?” 虞疏晚反问。 虞老夫人看向她,“老身虽然老了,可不糊涂。” 听着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沉默了下来。 她垂着头,将脚边的石子儿给踢开。 那石子儿咕噜噜地就滚进了一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虞老夫人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是一个糊涂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章法的。 你现在不想说,是因为什么不想说?” “祖母真的不会觉得我工于心计?” 虞疏晚再次反问。 虞老夫人笑起来,“即便是皇帝的女儿都会心机,你说呢?” “她将周围的丫鬟撤走,即便是有丫鬟会水也不能救我。 那群小厮一个个地像是准备好了一般,看见掉下去的事她,这才不敢下去。” 虞疏晚道:“她有错,夫人也有错。 若是夫人没有一味护着她,管家严格,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说得对。” 虞老夫人点头,“所以祖母收走了她的管家权,也是在给你出气。” “我知道。” 虞疏晚抬眼看着虞老夫人,“祖母,谢谢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 虞老夫人轻叹一声,“今日是好日子,你该开心些才是。” 虞疏晚怔了怔,随即笑起来点头,“是该开心些的。” 今日算是她挽救了自己命运的第一站,自然是好日子。 两人再次说着话往后花园走去。 宾客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并未散去,此刻都聚在后花园中。 不少人都见识到了方才虞归晚落水的狼狈模样,窃窃私语此事的也不在少数。 看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一起过来,众人自觉地止了话头,纷纷开始夸赞起虞疏晚来, “不愧是侯府女儿,这容貌跟侯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呢。” “年纪虽小,却也是有着天人之姿,重要的事还耐得住性子,虞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姐?” 忽地有人问了这么一句话,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场景顿时沉寂下来,纷纷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说话的是徐侍郎的夫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有些结巴,“是、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不擅长跟诸位夫人打交道,连出门也几乎很少。 这一次是好奇忠义侯府怎么多了个女儿这才来的。 “没说错。” 虞疏晚弯着眉眼笑起来,“祖母说,我从前身体不好,就在别处养到了十四岁。” 那些想问原因又不肯说的此刻都恍然起来。 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的悲悯。 毕竟虞疏晚看起来瘦弱的很,可见在别处过的不好。 虞疏晚也不在意这些,反倒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众人去看戏,“祖母说京城最近最火的就是一出《帝女花》,特意请了戏班子来,诸位夫人们不如移步去瞧瞧?” 第14章 不苦 她的声音轻快,莫名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帝女花》也的确好看,众人们也就纷纷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尴尬,心下暗自对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观。 模样瞧着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没有半分的怯场,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娇养的小姐来,也不见得逊色在哪儿。 虞老夫人也颇为赞许的微微点头。 虞疏晚扶着她坐在前头,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朝惊风起,吹落千仞巅。居高堕亦重,荣悴多变迁”。 “听得懂吗?” 虞老夫人低声问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钝,只觉得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来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来了,他们如何对你,你且就如何还回去。 可只有一点你记得,忠义侯府若是落魄了,只怕是谁都好不了。 切莫闹到了外人面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听着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虞疏晚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着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归晚现在的女先生是国子监荫监的女儿,算得上很有才学的女子。 你在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可愿意跟着一起去学?” “读书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说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不知不觉戏过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渐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戏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轮不到她。 且不说自己的名声因为落水坏了,单就自己拖了太久腿伤,导致走路有些跛。 这京城各个要体面的夫人小姐哪个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机会去凑热闹,可她坐在哪儿,身边都会空一圈儿,实在是尴尬得紧,后来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虞疏晚头一次看戏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虞疏晚便就看见苏锦棠带着重新梳妆过的虞归晚悄无声息地入了场。 虞归晚显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来,见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顿时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让开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个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归晚紧紧地盯着她,却见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冒牌货。 几乎是一瞬间,虞归晚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将这本小说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从前的古早女主没什么区别。 一整个美强惨,最后被各种人心疼,成为团宠。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小白花女主? 虞归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女主的人设。 一边的苏锦棠注意到了虞归晚的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少女认真且专注看戏的侧脸。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嘱咐,“你往后离那个虞疏晚远一些,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定是有什么坏毛病。 你可是瞧见了,你哥哥是在军营的,她都能顶住你哥哥的力气。 你这般的柔弱,往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虞归晚收回目光,乖巧地点头,不安道:“母亲,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她不喜欢我?” “傻孩子。” 苏锦棠满眼心疼,“你才是我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个夫人的嘲讽,今日更是害归晚落水,让儿子挨训,自己手上的管家权更是说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苏锦棠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就对虞疏晚多了几记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对母女对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她们没作妖,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看戏给打乱了。 一出戏到结束,那对母女倒是没有再折腾出来什么动静。 看着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虞疏晚有些心痒痒,总是想要使点儿什么绊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想法,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没忘。” 只是也没有记得很紧罢了。 祖母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会听的。 但是虞归晚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在众人面前出丑,自己可是没有还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儿过分吗?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着虞归晚飘扬的裙摆,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还没喝呢,我去给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头也没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 她方才看过了,虞归晚穿着的衣裳是最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制成。 这面料叫做香云纱,在光下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泽,甚至轻盈的无风自动。 可这料子也娇贵得紧,不能拧,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则要么皱皱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风头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来。 虞疏晚轻手轻脚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然,这儿有一只颇为肥硕的猫儿。 “不苦,又见面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间的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着。 上一世的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小猫并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后来虞归晚说怕猫,虞景洲从她的怀中将猫抢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还是被丢了出去。 她拖着坏腿在雨中寻找着不苦,最后却在自己院子的门口不苦的尸体,软软的,冰凉的。 虞景洲他们更是训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将不苦给杀了想嫁祸给虞归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后来她才知道,虞景洲将不苦扔出去以后是虞归晚叫人将不苦又给抓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听说扔到她院子的时候,不苦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从各个地方流了出来。 第15章 自尽 上一世的她,就是还念着那虚无缥缈的爱,所以才会一步步地退让。 先是不苦的死,接着是她身边的一切,最后是祖母,再最后,就成了她。 是自己的不作为才让虞归晚越发的猖狂! 虞疏晚将眼中的恨意一一敛去,伸手将不苦抱起来。 不苦像是通人性一般任由她抱着,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虞疏晚点了点它的鼻尖,低声道:“不苦,我遇见了一个坏女人。 听说猫有九条命,上次你就被她害的用掉了一条,姐姐带你去报仇好不好?” 不苦一双眼睛溜圆,粉嫩的舌头舔着自己的鼻尖。 虞疏晚顺着毛摸了两把,“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护好你。”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叫人准备好了薄荷茶就往回走着。 为了能够碰上虞归晚,虞疏晚还特意地从另一条路走,毕竟她才回来,迷路也是分外合理的存在,谁能挑出她的错? 远远的,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正在跟几个小姐相谈甚欢的虞归晚。 默默地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环境,虞疏晚扬起笑来,快步往着虞归晚的面前走去,“姐姐,你看我得了什么有意思的!” 虞归晚有些疑惑的转头,随即便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再不顾有半分贵女风范,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走开,走开啊!” 虞疏晚面上有些委屈,上前一步,“姐姐,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虞归晚此刻哪儿顾得上其他,看见不苦,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显然,她怕的就是猫。 现在虞疏晚将猫都抱到她面前了,虞归晚哪里忍得住,哭出声来,“滚啊!” 她挥动胳膊的力道太大,不苦也被吓到了,顿时浑身炸了毛从虞疏晚怀中跳出来。 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没想到虞归晚的反应这样大,都被吓了一跳。 不苦的爪子锋利,越是被虞归晚抗拒,它越有一种冲上去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虞疏晚站在一边团团转,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见那群宾客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儿,她立刻叫了一声,“不苦,走开!” 小肥猫扭着屁股看了她一眼,身子轻盈地就跳上了一边的假山,几个来回,在那群宾客来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你没事吧!” 虞疏晚嘤嘤哭泣,虞归晚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纱裙早就被扯破了不少的口子。 苏锦棠看见虞疏晚也在,心下便就一紧。 转头果然就看见了春光外泄的虞归晚。 她几欲要昏死过去,慌乱的挡在了虞归晚的面前拼命地想要将众人赶开,“没什么事,请诸位回吧!” 虞疏晚忍住笑。 现在人多了,开始热闹了哎。 即便是苏锦棠再想要遮掩,可到底虞归晚的狼狈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 作为贴心的好妹妹,虞疏晚又怎么能看着众人将这样看着她呢? 她恳切的看向众人,“你们快走啊,我姐姐脸皮薄,她、她会受不住的!” 虞归晚现在想尖叫。 她从未想过虞疏晚竟然这样狠,方才的事情要是跟虞疏晚没有关系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好在宾客们都是女子,即便是尴尬此刻也都注重着跟虞家的关系和体面。 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两件事儿,宾客们更是不好呆在这儿,一个个的起身告辞。 瞧着原本热闹的后花园此刻冷清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苏锦棠的脸色岂止是用不好看来形容。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风吹动的树梢,担忧开口,“要不然夫人还是带着姐姐先去换衣服吧,这马上起风了,小心冻着了。” 苏锦棠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快步向前,扬起手就要打下来,“贱人,你竟然这样算计你姐姐!” 虞疏晚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苏锦棠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陈妈妈赶忙搀扶住苏锦棠,满眼都是责备的看向虞疏晚,“二小姐,你怎么能躲呢!” “都要打我了我干嘛不躲?” 虞疏晚觉得她的问话简直莫名其妙,“那你站着我莫名其妙打你一巴掌好不好?” “二小姐也不怕说这种话闪了舌头!” 温氏将虞归晚紧紧抱在怀中咬牙切齿地看着虞疏晚,“你敢说,那畜生不是你抱着要来吓唬大小姐的?!” “我才回来我怎么知道她怕猫?” 虞疏晚一脸奇怪,“是你们说要我跟姐姐多亲近亲近,如今怪我做什么?” 虞归晚牙齿都打着哆嗦。 太狠了! 若她真的是一个古代女子,光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一个脸,非得去死才是! 虞疏晚…… 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更不是她知道的设定! 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委屈,“难道母亲又要因为这个而迁怒于我吗?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姐姐丢了脸面,难道是有什么证据?” 苏锦棠捂着心口,一双眼睛都泛着红,“证据?虞疏晚,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怎的有这样的亲生女儿! 即便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可猫是虞疏晚抱来的,归晚就是被她抱来的畜生给害成这样的! “早知你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将你接回来!” 苏锦棠转过身再不管虞疏晚,想将虞归晚给带回去。 她声音颤抖,满眼都是心疼,“归晚,母亲带你回去。” 可此刻的虞归晚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还不等苏锦棠的手触碰到她,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泪水更是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配着她悲戚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造型,在场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十足的绝望,“被那样多的人看到,女儿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妹妹即便是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对我! 母亲,恕女儿不孝,若有来世,女儿要做您的亲生女儿!” 说罢,她便就用尽了全力将一边的温氏也给撞开,整个人纵身一跃,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跳入了湖中! 第16章 家法 “归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冲去。 陈妈妈死死地抱住她,惊恐地呼喊着,“来人,来人啊!” 虞疏晚一副怕极了的神色,“好端端的怎么又跳湖了?” 难不成是水里凉快? 苏锦棠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双目里带着血丝,“虞疏晚,归晚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错了。” 虞疏晚好心提醒,“你应该说,会让我碎尸万段。” 她的瞳孔比寻常人的要黑很多,与之对视的时候似乎能够将人深深地吸入瞳孔深处一般。 苏锦棠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疯子,这绝对是疯子!” 疯子吗? 上一世的苏锦棠可是说过不止一次要将她给碎尸万段的,最后她的结局虽然是被烈火焚身,但到底是殊途同归,如她所愿的死了。 虞疏晚瞥了一眼湖心,已经有人跳下去救她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虞归晚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这一回旁边都是有丫鬟婆子守着的,虞归晚来不及呛几口水就已经被捞了起来。 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天空默默流泪。 苏锦棠扑上去失声痛哭,“傻孩子,你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母亲,就让女儿去了吧……” 虞归晚的泪不断落下,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无力的合上了眼。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心中生不出多少的感触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跟另外一个占了自己身份多年的人母子情深,这样的戏码她上一世没少看,如今也算是免疫了。 虞老夫人那边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差点气得晕过去。 虞疏晚连忙上前紧张地搀扶住她,“祖母,您没事吧?” “该叫大夫就叫大夫,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知秋一边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赶紧吩咐下去。 虞疏晚此刻的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早知道祖母这样生气,她就换个法子了。 一场认亲宴会就这样仓促又荒诞地结束了。 虞疏晚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方才将虞老夫人给哄着喝了药睡下退出房门,刺痛在自己的身上传来。 “唔!” 虞疏晚的额头瞬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猛地转过身,对上的是拿着一根细长荆条的苏锦棠。 门还未关完全,虞疏晚还听得到里面传来的虞老夫人咳嗽声。 她转过头,继续轻手轻脚地关着门。 一边的丫鬟们不敢拦着。 即便知道这不合礼法,可也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知道侯夫人是怎样温婉的一个女人,如今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不过这个二小姐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毕竟这荆条上面还带着细细的倒钩,除了方才没注意的时候被抽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下夫人发了狠地抽,也不见这位二小姐发出半点的声音。 虞疏晚将门关好,转过身的瞬间精准无误的徒手接住了那布满细刺的荆条。 面色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若是有什么,还请夫人不要扰了祖母的休息。” 虞疏晚一字一顿,“外面请。” 鲜血从她骨节分明的手中缓缓流淌出,背后火辣辣的疼让虞疏晚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起来。 苏锦棠试着抽动荆条,却并未有分毫撼动。 她冷笑一声,“你是怕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也觉得你龌蹉,失去这个家里的靠山是么?” “随你怎么想。” 虞疏晚猛地一扯,苏锦棠猝不及防地被她扯到了面前。 两人的鼻息交织,虞疏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道:“想给她报仇,就尽管来。” 虞疏晚松开手,掌心赫然一片的血肉模糊。 她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径直往着外面去了。 行至一处凉亭,虞疏晚这才停了下来。 方才苏锦棠还愣了愣,此刻已经回过了神,面色阴沉将一边的陈妈妈给推开,“我今日若是不给这个逆女一些教训,只怕是往后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苏锦棠快步上前,高高扬起手上的荆条,眼前的虞疏晚却猛地转过身。 那张跟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她更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苏锦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容。 狰狞恐怖。 苏锦棠怔住,心中有一丝的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们过错才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虞疏晚愿意认错…… 虞疏晚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打断了苏锦棠的所有幻想,“苏夫人,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苏锦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个逆女,是等不及要在这儿开始折腾我了吧?” “夫人,二小姐好歹也是才回来侯府,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大小姐怕猫儿这事儿,二小姐是不知道的呀!” 一边的陈妈妈焦灼万分,“您现在就算是生气,也等等老夫人跟侯爷是怎么说,这私自用刑,二小姐才回来怎么受得住呢?” 她是照顾苏锦棠从小到大的妈妈,将苏锦棠是真真儿的当着自己的孩子养的。 如今出现一个跟苏锦棠面容相似的人来,陈妈妈又岂能无动于衷? 一边的温氏却趁机开了口,“陈妈妈说这些不是枉费了平日里夫人对您的重爱? 大小姐平日对您也不算差,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事儿,夫人是二小姐的身生母亲,教训一二又怎么了?” 她还记恨着之前虞疏晚让她下不来台面的事儿,这会儿能够报复回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就算是醒着,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难道陈妈妈就半点不心疼?” 虞疏晚看了一眼温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温氏顿时噤了声,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嘟囔着, “我又没说错……” 苏锦棠原本就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罢了,此刻被温氏的话一刺激,顿时想起来了虞归晚在床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的模样。 她手上的荆条终于重重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17章 断亲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一直到第二下的时候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歪了歪头,将荆条收了起来。 上一世陈妈妈虽然帮助不多,可也曾经在她难堪之时伸出过援手。 只是她跟着的主子不愿意,陈妈妈也自然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不说别的,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更何况现在一片乱,老夫人身子也不合适。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也忍着疼跪在了地上,“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玩意儿是真的要打死人哟!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陈妈妈还护着温氏,虞疏晚看也不曾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少女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一个后背也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陈妈妈的背脊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此刻总算是卸了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今日要是不拦着一些,这位二小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颤着腿上前扶住苏锦棠,苏锦棠喃喃自语,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啊!” 陈妈妈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如今还这样,可二小姐才是一个可怜人呐! ……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下人们看的目光,一路回了长虹苑,知秋刚巧出来。 她本想要问问虞疏晚今日的事情,看见廊下的虞疏晚,心下还有些泛起了嘀咕来。 怎么这衣裳还给换了一身,丑不拉几的。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换了衣裳,分明是斑驳的伤痕! 第18章 养伤 “二小姐,您这……” 知秋失声。 “我没事,祖母呢,她醒了吗?” 虞疏晚满眼都是担忧。 知秋垂眸看清楚她双手手心亦是血肉模糊,惊呼一声,“二小姐,您的手!” “我不要紧,姑姑,您就告诉我吧。” 虞疏晚央求着。 方才她是见虞老夫人要睡觉这才出来的,但她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虞老夫人是睡不安稳的。 这些事儿她有错,所以她愿意主动来认。 知秋又心疼又生气,“老夫人喝了汤药,已经睡下了。 您这是又何苦跟大小姐针锋相对,老夫人说了会护着您,您就不需去管他们就是了。” “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要祖母护着的。” 虞疏晚低头,“知秋姑姑,我这两日身上的伤不能叫祖母瞧见,就不能近身伺候祖母了,劳烦您多照顾一二。 若是祖母问起,您就说我知错了,在为祖母祈福抄写经书就是。” 知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您就算是不交代,奴婢也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她直接不由分说地拉过虞疏晚的手腕往着她的院子走去,顺势让人将还没来得及走的大夫请了过来。 “您要是真的心疼老夫人,就不要惹这些乱子了。” 等到伤势处理过后,知秋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 那样深的伤,虞疏晚半点都没有出声,可见是个狠人。 可虞疏晚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事情。 今日的认亲宴真真的成了一场笑话,这往后忠义侯府只会传出两位小姐不合的消息,不知道外头怎么笑话呢。 “我知道知秋姑姑对我好,所以我也不怕跟知秋姑姑将话说明。” 虞疏晚苍白着脸,眼睛却依旧写满了倔强,“她头一次就想要我下水,但我今日穿的衣裳只要沾水就会透明。 这样大的宴会,丫鬟婆子们却被支开,只有小厮在,若是我落水被小厮救上来,谁会为我鸣不平? 祖母就算是想帮我,事实摆在那里,我也只能够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但我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做初一我做十五,足够公平。” 只不过是她提防住了,可虞归晚没能提防住罢了。 各凭本事的事儿,她唯一错的就是让虞归晚还闹腾了一波自尽气到了祖母。 “知秋姑姑,整个侯府只有祖母是欢迎我回来的,我心里都明白。” 听着虞疏晚的话,知秋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哪里不知道苏锦棠是什么性格。 如今虞疏晚回来才多久,偏心的事情可没少做。 “这些事儿你等着老夫人醒了,跟老夫人好好认错就是。” 知秋低声道:“夫人到底是您的母亲,不管如何,您也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有回应她。 她将被子拉了拉,这才发现虞疏晚皱着眉头已经睡着了。 那张小脸依旧苍白,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看得清楚形状。 知秋长叹一声,将药膏留下,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半晌后,虞疏晚的眼睫微微颤动,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缓缓睁开。 她不过是不想继续听下去罢了。 道理她听了两辈子,能不知道吗? 只是上辈子她用自己的一生书写出了答案,所以现在自己何必再去想这些。 虞疏晚试着想要起来,可身上的伤即便是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疼。 方才还不觉得呢,这会儿休息一下,提着的气泄了,身上的疼就更明显了。 又尝试了几次,可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似乎要崩开,虞疏晚顿时不敢乱动了。 迷迷糊糊的,虞疏晚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门被轻轻推开。 虞疏晚的身子一颤,看着从面前走来的人颜色如玉,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他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 因为恐惧,虞疏晚尖叫着,却猛地从梦中苏醒,站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一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此刻小丫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二、二小姐……” 原来方才只是一个梦啊。 虞疏晚喘着粗气,逐渐的平复下来,“你来做什么?” 小丫鬟乖巧地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已经到了晚间该用饭的时候了。”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姑姑说,您受了伤,该吃一点清淡的,您看看可以吗?” 小丫鬟怯生生的不敢多看虞疏晚一眼。 今日虞疏晚的“英勇”行径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她是真的害怕这位二小姐直接动手打她。 虞疏晚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喝着面前的粥,越看小丫鬟越是眼熟。 方才醒过来,脑子里差点都没转过来,这会儿借着烛火,小丫鬟瞧着有着几分故人之姿…… “你……” “二小姐,奴婢、奴婢要是哪里做得不对您尽管说就是,奴婢绝对会改的!” 虞疏晚刚说一个字,小丫鬟就已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虞疏晚:“……” 她有这么可怕吗? 有些无奈,虞疏晚将面前的碗推开,“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可心……” 可心。 虞疏晚想起来了。 上一世被安排在她身边做贴身婢女的小丫鬟,性格温顺,但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山上祈福的时候,虞归晚将毒蛇弄进了她的厢房,可心为了护着她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那个时候自己都没什么机会请到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了虞老夫人请了大夫回来,可心早就已经没命了。 算起来,她与可心也不过是只有两个月的主仆情谊。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想起这些,虞疏晚的声音缓和下来,“我不过是做了噩梦就把你吓到了?” 可心有些不敢接话。 她听见众人说这位二小姐是如何的性情古怪了,可如今这么几句话里,她甚至听出来虞疏晚的语气带了几分的玩笑。 莫不是那些传言的问题? “要是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虞疏晚在床上摸索着,找了一个玉扳指,直接就推给她,“诺,这是赔罪的礼物。” 她虞疏晚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也分得清是非。 第19章 哥哥? 可心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玉扳指傻了眼,“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要不要。” 虞疏晚想要起身,可身上依旧是疼。 可心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爬起来将虞疏晚身子小心地扶起来,“小姐是要出恭吗?” “那倒不是,趴累了。” 虞疏晚看向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啊?” “一个小忙而已。”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半晌,随即可怜兮兮道:“我要是没受伤也就罢了,只可惜……” “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是。” 虞疏晚见她还在犹豫,眼角立刻沁出了几点泪珠,“我才回来,我也不想的……” “奴婢去,奴婢去就是。” 可心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目送可心离开,虞疏晚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趴好,心里有些后悔。 断关系就断关系,自己干嘛犟着要挨一顿了才断。 真真是苦了自己。 正懊恼着,门被推开。 虞疏晚以为是可心回来了,漫不经心道:“你回来这么快……是你?” 话音未落,她便就对上了虞景洲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带着松散的神情立刻虚伪起来,眼中满满的冰霜隔绝了一切的情绪, “哥哥来了?” 虞疏晚似乎是软下了身子,往着里面靠了靠,手上却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藏在枕头下的东西给握在了手心。 她巧笑嫣然,“我身上有伤,想来哥哥也不会让我下来行礼吧?” 虞景洲的脸色黑沉如锅底,“虞疏晚,害归晚成为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母亲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休想抵赖!” “确实得意。”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点头,“然后呢?” 虞景洲被她的话堵了一下,随即火气更大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怒吼,“虞疏晚,你知不知道归晚差点就死了!” 回来就遇见了归晚落水的事情,他是想要算账的,可归晚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哀求, “哥哥,妹妹只是才回来,对于陌生的事情感觉害怕,这才会对我动手的,我不怪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归晚哭得厉害,他也只能够忍了下来。 男女分宴,他急匆匆地换好了衣服过去前院赴宴,虞方屹也在中途将他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只说虞疏晚从前可怜,要他小心对待。 听父亲说起见到虞疏晚的时候,他也的确动了恻隐之心。 可晚上刚回去准备歇下就听见院子的人说起了虞归晚跳水的事情,哪里顾得其他,直接就闯了过来想兴师问罪。 去他的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半路出现没感情的亲生妹妹而已,怎么比得过相处十几年的虞归晚? “就算是你从前吃尽了苦头,可这些跟归晚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怒道:“因为你过得不好,所以你就想要让归晚也过的不好?” “不是还没死吗?” 虞疏晚知道是说不通的,索性漫不经心一般的支起自己的脑袋,有些偏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也值得你劳心费神的过来一遭?” “虞疏晚,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虞景洲怒极,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拉起来。 可走到床边,他却不由得愣住了,“你……” 方才他生气,加上有纱帐影影绰绰,实在是没能注意到虞疏晚光裸的后背上全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看样子是已经用过药的,可依旧是让人触目惊心。 “哥哥是将我当做女人,还是当做妹妹?” 虞疏晚轻笑一声,微微侧头,“哥哥,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胡言乱语!” 虞景洲从未被气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涨红了脸,迅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虞疏晚,“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虞疏晚有些诧异他竟然不清楚这些,但也并未回答,反倒是问道:“哥哥,你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其实虞疏晚并没想过要卖惨,但既然虞景洲瞧见了,她好奇两句问问,也无可厚非吧? 虞景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语气更沉了几分,“你即便是虞家的亲生女儿,也得学着如何做得更好! 光是想着跟归晚争风吃醋这些没有用,母亲疼爱归晚,你若是再不温顺,父亲也绝不会对你多加几分青眼。”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乖,就会把我再送走?”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亲生女儿送出去,将一个冒牌货给留在身边…… 忠义侯府的各位都是一手的好算盘,拿我赚足了好名声的名头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背上的伤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虞疏晚直接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目光冰冷,“只可惜你们算错了。 我虞疏晚从来不是好打发的人,没有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不会放过归晚?” 虞景洲厉声质问,虞疏晚冷笑一声,“你真是聪明,只可惜,没有奖励。” 怒火猛地窜起,虞景洲转过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道:“虞疏晚,你被人欺负被人虐待就该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不喜欢你! 归晚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来没想过承认你是我的妹妹,有我在,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妹!”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虞景洲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对眼前瘦弱的女孩儿有怜惜的,可为什么…… 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虞疏晚冷笑,“现在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是吗? 好巧,哥哥,我也并未将你当做自己唯一的哥哥。 这一点上你也不必担忧,从此往后,我也不会麻烦你一星半点! 至于我跟虞归晚之间的事情…… 我只说,有一个算一个,来一对儿,算一双!” “你敢!” 虞归晚是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姑娘,谁敢动?! 虞景洲已经看不见其他,冲上前就要狠狠地落下巴掌来。 虞疏晚直接将被子松开,赤色的锦鲤戏莲肚兜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甚至泛着点点的柔光。 第20章 认错 “来人啊,救命啊!” 虞疏晚的声音高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溢出一丝恶意的笑来,“哥哥,想要为了养妹杀了自己亲生妹妹的罪名,你怕不怕?” “你、你是故意的!” “是啊,哥哥才发现,好笨呐。” 虞疏晚俏皮的眨了眨眼,在外面的人冲进来的前一刻,双眸全部蓄满了泪水,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呜呜哭泣起来。 闯进来的人并非是虞疏晚想的普通丫鬟,反倒是知秋。 “二小姐!” 知秋冲到了床边,看见虞疏晚的神态惊恐,她赶紧将虞疏晚紧紧地抱住哄着,“好了好了,是奴婢,二小姐不怕了……” 半晌,虞疏晚的情绪这才似是平静下来。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知秋姑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在这儿养病,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突然来……” 知秋不好责备虞景洲,只好低声道:“进来的人,是大公子。” “大公子……” 虞疏晚如受惊之鸟一般看了一眼虞景洲,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身子瑟缩,“姑姑,哥哥是不欢迎我吗? 他说……永远不会承认我是他的妹妹,如果我不听话,就要杀了我呜呜呜,姑姑,我不想离开祖母,我乖乖的好不好?” 看着在知秋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虞疏晚,虞景洲气恼道:“她就是在装模作样!” “大公子可有说过这些?” 知秋强忍住怒气询问,虞景洲还想要狡辩,在知秋的眼神压迫下终究是不甘心的点了头,“那又如何?” “二小姐是侯爷的血脉,这些话公子怎能说出口?” 知秋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的严厉。 虞景洲气笑,“我可没有这样不知道廉耻的妹妹!” “大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不认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虞疏晚的心头一紧,立刻循声看去,只见被丫鬟搀扶着的虞老夫人披着一个松鹤延年的披风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冰寒如冰,“今日是赶走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日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也能够被赶出去了吧?” “祖母,孙儿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虞景洲有些慌了神,连忙拱手,“是因为虞疏晚实在是太可恨,归晚到现在都不吃不喝,孙儿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 虞老夫人冷笑,“我见你也不曾对我口不择言,原来口不择言是可以根据身份变化的?” “祖母,孙儿知道自己有错,但这些都是虞疏晚故意刺激的!” 虞景洲咬着牙指向虞疏晚,“您没进来前,她可是一点儿没装! 如今归晚还在床上躺着,即便是被抱错,那也不是归晚的错,虞疏晚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归晚?” 虞景洲涨红了脸,“祖母心疼她,但是也不能全然偏心啊!” “老身偏心?” 虞老夫人气笑了,“你不如看看你母亲是怎么对你亲生妹妹的吧,今夜我谅你一次心中焦急才犯错,还不赶紧回去!” 虞疏晚此刻想拱火,但又想到虞老夫人身子不好,若是让虞老夫人气着了,自己不得后悔死? 死死地将自己涌上喉咙的话给全部咽下去,她往着知秋的怀里缩了缩,小声道: “姑姑,这件事就算了吧,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想她跟着操心。” 这话虞疏晚是真心实意的,可虞景洲是习武之人,耳朵好得很,一下子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话。 他火冒三丈再次将矛头对准了虞疏晚,“你少说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要是这样容不下归晚,想方设法地算计她,倒不如死在外面好了!” 方才还有几分的内疚,此刻虞景洲是当真没有了半点的怜惜。 虞疏晚不说话,只是眼眶之中迅速的蓄满了眼泪。 像是怕被发现,她飞快的低下头将泪珠擦拭去,仰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嗯,哥哥说的是。” 不管她是针锋相对也好,还是上一世伏低做小也好,虞景洲都只会相信虞归晚。 所以她为何要因为这些而难过? 虞疏晚垂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明白当苦难降临自己身上时候那种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好了。 “来人!”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有做戏的嫌疑,可方才虞疏晚眼中的受伤她也能够看得分明。 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将大公子送去祠堂好好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什么时候再起来!” 立刻就有年长的婆子们从门口进来。 虞景洲瞪大了眼睛,“祖母要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东西来罚我?” “老身最后再说一遍,疏晚是你的亲妹妹,不论如何,你不该这样说他。” 虞老夫人冷着脸,“老身的话不顶用了?还不带下去!” “不用!” 虞景洲大声道:“我今日没有做错,祖母就算是偏心我也不认! 不就是祠堂吗,我去跪着就是!” 说完他狠狠地看向床上还在知秋怀中的少女,“你少得意,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伤着归晚!” 等到虞景洲气冲冲的下去了,虞老夫人这才慢慢的走了过来。 虞疏晚从知秋的怀中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让祖母大晚上还要给孙女撑腰,是孙女无能。” “你少在这儿卖乖。” 虞老夫人的双眼满都是威严,“老身今日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然忘记了?” 虞疏晚低着头,“没忘记。 祖母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总要记得侯府的体面。 可是孙女不悔,算计虞归晚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孙女若是不为了自己去争这一口气,今日只是让我跌面子,明日就说不定又是什么让孙女不能活下去的招数了。 今日的事情孙女愿意领罚,虞归晚往后只要是算计我一下,孙女还是会回过去!” “你倒是睚眦必究。” “孙女不是睚眦必究,只想要一个公道。” 虞疏晚紧紧咬着唇,抬起眼来里面满都是痛色,“我因为她身生母亲的贪念与家人分别多年,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第21章 真心 我如今回来了,家人除了祖母,全部都是向着她,她还想要让我没有一处容身之处。 祖母,我该做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她全然安心?” 她凄然一笑,“今晚哥哥来找我,我很是惊喜,我以为他是为了来看看我如何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来说这些…… 祖母,我想不明白,被夫人警告过不许透露此事的下人还能在哥哥的面前说漏了嘴吗?” 知秋看着她背上的伤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开始渗出了血迹,连忙跟着跪下,“老夫人,今日的事情不光彩,夫人的确是敲打过侯府上下不许胡言。 而且奴婢进来的时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过的厉害,二小姐身上都还有伤呢,要不然您让起来说话?” 看着知秋满眼担忧,虞疏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深深地磕了头, “孙女知道自己错了,有伤也不是借口,孙女愿意受罚。” “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问你,你觉得今日的事情你得了公平吗?” “兴许是得了。” 虞疏晚道:“至少让虞归晚长了教训,往后不敢再随意算计我。” “愚蠢。” 虞老夫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所谓的报复,你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推给了她。 你觉得,你赢了?” “即便是我伏低做小,母亲就能够全然放下十四年的母女情分对我多些怜惜?” 虞疏晚自嘲一笑,“倒不如我自己痛快一些好了。” “糊涂蛋。” 虞老夫人骂了一句,“知秋,把她给拉起来吧。” 说完,她冷哼道:“要不是知秋也跪着,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 虞疏晚知道这是虞老夫人的嘴硬心软,在心疼着她,很是顺从地起来跟知秋道谢。 知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道:“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虞老夫人拧眉,“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趴床上去。” “好。” 虞疏晚乖乖地趴了回去。 虞老夫人坐在她的身侧,虞疏晚像是猫儿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虞老夫人,“祖母会不喜欢我了吗?” “我听知秋说,你跟你母亲断了关系,这就是那个时候打的?” 虞老夫人看着她瘦弱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的伤问道。 虞疏晚抿唇,“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护着虞归晚也不需要挣扎要不要想着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疼不疼?” 虞老夫人隔着帕子在虞疏晚的伤口上摁了摁。 虞疏晚猝不及防地疼出了眼泪来,委委屈屈开口,“孙女疼。” “我看你是不怕的。”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撤了回来。 “你母亲是糊涂,但是你不能糊涂。 归晚的确是心眼儿多了些,这些年来你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是言听计从。 我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到时候你若是在这个府上依旧没地位,即便是有一个好的婚事,也难免会被人拿捏。”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情得隐晦些。” 虞疏晚自己将眼泪给擦了擦,“孙女记得了。” 以后整虞归晚的时候暗地里来呗,最好是将自己摘干净。 见她这样,虞老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些其他,只是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了让你们一起去上课。 明日不管如何,这件事儿明面是你的错,总要认个错的。” 虞疏晚有些不情愿,“孙女会的。” 又叮嘱了会儿,知秋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再次上完了药,虞老夫人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虞老夫人刚坐下知秋就奉好了茶。 “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 虞老夫人垂眸,“这么多年了,知秋,你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奴婢想说的不就是您想的?” 知秋苦笑一声,“今日二小姐受着伤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问您如何了。 浑身都是血,奴婢看着都揪心,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狠下心的。” “苏氏的确是糊涂人。”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整个虞家,老身的儿子不像我,反倒是这么个孙女儿像极了老身年轻的时候。” “是啊。” 知秋道:“二小姐重情重义,就是年纪轻太容易莽撞了些。 可到底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受伤的事情不让奴婢告诉您,方才大公子顶撞的时候也是让奴婢劝着能够别让您动气。” 虞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被自己的亲人这样对待,的确是苦了她。” 想了想,虞老夫人道:“你去打听清楚,在景洲院子里胡乱嚼舌根的是谁,处理出去。” 知秋连忙应声,又有些担忧道:“二小姐不是吃亏的性子,大小姐又绵里藏针的,一起上学不会出事儿吗?” “你也说了她不会吃亏,且看着吧。” 得了虞老夫人的话,知秋这才应声退下。 第二日醒来,虞疏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对儿硕大的黑眼圈蹲在自己的床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小姐,您醒了。” 可心的精神萎靡,将怀中一个睡得香喷喷的肉团子给抱起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个团子给抓了回来,没让旁人知道。” 睡的正香的不苦扭了扭身子,极其不乐意的想踹可心。 虞疏晚直接伸出手拎起后颈皮塞在了自己的床上,“好猫儿,睡吧睡吧。” 她转而看向可心,“你抓了多久啊?” “四更天的时候抓到的。” 可心小声回答。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老实的过了头。 “好了,你去睡吧。” 她抓了两个玉扳指塞在了可心的手上,“对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祖母说今日要给我选两个丫鬟,我中意你。” 可心捧着玉扳指愣住,“奴婢?” “嗯,可以做我的大丫鬟。” 可心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奴婢愿意!” 因为激动,她忘了自己腿麻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己。 身边的人,笨点儿不要紧,她忠诚啊! 第22章 致歉 可心爬起来嘿嘿一笑,“奴婢就是太高兴了。”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趴在床上跟不苦玩儿了会儿就开始思量着不苦该怎么办。 她如今不一定能方方面面护住不苦,要是被虞归晚再钻了空子,那岂不是让她心疼死? 还是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虞老夫人她就没想了。 毕竟如今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总不能让虞老夫人跟着受累不是? 只是想了许久,虞疏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够先将不苦养在自己的身边。 等到晌午的时候可心就过来了,伺候着虞疏晚吃过饭上药,却被虞疏晚阻止了,“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上药吧。” 不然到时候药黏糊糊的沾一身,得难受死。 可心愣住,“您现在可是受着伤呢,怎么还要出去?” “去给我的好姐姐道歉啊。” 虞疏晚意味深长,“听说在闹绝食呢,我要是不过去道歉,她饿死了怎么办?” 可心似懂非懂,“可您要是过去的话,大小姐会不会更不高兴?”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心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起来吧,你也没说错。” 虞疏晚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虞归晚的面前只会让她更烦,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喜欢装大方那就老老实实的接受她的道歉好了。 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而已。 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会让虞归晚知道什么叫做脑门子上火。 可心忐忑地给虞疏晚换好了衣裳,满眼担忧,“您还有伤呢……” “没事。” 虞疏晚摆了摆手。 一想到能够看见虞归晚等下的脸色,什么伤啊疼啊的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再者说了,她又不是真的去给虞归晚宽心的。 这一回往着虞归晚的院子去路上的下人们没有一个敢多看一眼的。 谁不知道这位二小姐才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让夫人想要断绝关系,大小姐自尽,大公子如今还在祠堂跪着? 这样的煞神谁敢招惹? 可心有些畏畏缩缩,小声道:“小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的。” 虞疏晚懒洋洋的,“捧高踩低的一群人罢了,我又不是真的吃人。” 这一段可心很是赞同。 她原本也以为二小姐很可怕,可现在相处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二小姐还有些可爱呢。 到了虞归晚的院子,温氏看见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念了一句“我的个亲娘嘞”就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也算是清秀佳人,温氏至于这么害怕吗? 很快,满脸疲惫明显一夜没睡好的苏锦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虞疏晚还包着白纱的双手上,脸上也多了几分的不自然,但语气依旧强势,“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姐姐怕猫,特意来道歉的。” 虞疏晚乖巧应答,“祖母说了,姐妹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苏锦棠不信她有这么好心,毕竟昨儿虞疏晚跟她在凉亭里面说的可没有半点的含糊呢。 “她才刚睡下,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就是。” “可我要是不能见到姐姐说清楚,会显得我不诚心的。” 虞疏晚笑道:“青天白日的,我又不会拿什么东西去将她抽一顿。” 苏锦棠的脸色黑了下来。 她依旧是耿耿于怀昨日虞疏晚说的断绝关系。 若不是阿屹昨日在宴会散后被召入宫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必然是要好好跟阿屹说道说道这个亲生女儿的种种恶行! 虞疏晚歪着头等待着虞归晚的反应。 毕竟这么绝佳可以展现他们母女情深的时刻,虞归晚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果不其然,很快卷帘后又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生得唇红齿白跟苏锦棠低语了几句,苏锦棠顿时变了脸色。 之后似乎就是在挣扎,半晌之后她冷眼看着虞疏晚,“别想着耍花招!” 虞疏晚甜甜一笑,“怎么会呢?” 等到虞疏晚走起来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发现她的身子似乎在颤抖着,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打的还有她的后背。 她想上前,却又想起昨日那双眸子冷冰冰地说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有种赌气的意味,直接别过脸直接进了屋子。 虞疏晚不知道苏锦棠又在发什么疯。 难不成以为自己是那个宠妻无度的老爹,看见她这样会去哄她? 莫名其妙。 虞疏晚还未走进,就闻见了幽幽的香味。 这个香她是知道的,有价无市,是虞归晚拜的一位先生特意调制出来给她。 绕过檀木的花架,价值千金的皎月纱将里面遮得朦胧一片。 圆月门的两侧摆着甜白釉的花瓶,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方才跟苏锦棠说话的小丫鬟将轻纱打起,香气扑鼻,屋子里正中放着一个四脚金兽的香炉,上好的朱漆家具在四周放着。 隔过一个绣着山水的屏风,隐约能够瞧见紫檀木案上还放着玉色的茶盏。 这屋子里的规格,京城里面怕是除了皇宫里面的公主,就再没有旁人能够这般的享受了吧? 还未走近,就有一只莹白细嫩的手从紫檀水滴雕花拨步床的浅粉色幔子中伸出来。 小丫鬟连忙上前拉住那手,“小姐,是二小姐过来了。” “流光,扶我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听着细弱,一边的苏锦棠有些急切,“你身子还没好全起来做什么?” 她转过头有些气急,“你既然是来给你姐姐认错的,倒是自己主动上前来,不然是等着你姐姐主动来找你不成?” “是我不好。” 虞疏晚上前几步,与半靠在床榻上的虞归晚四目相对,勾了勾唇,“姐姐,你好些了吗?” 虞归晚咬住唇,身子微微颤抖,“疏晚,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我……我们被调换身份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倘若怨恨能够让你好受些,往后你做什么我都绝口不提,可母亲身子柔弱,你不该去气她的。” 她语气哀婉,“我知道我没这个立场,可疏晚,母亲无辜啊。” 第23章 示弱 一边的苏锦棠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住帕子别过头哽咽。 到底是自己养在身边的,跟在乡下长了多年的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能够将她的情绪感知到。 “好姐姐,你看你。” 虞疏晚泫然若泣,推开了可心的搀扶,蹒跚着挤开了流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动容, “从前是我想得太左了些,如今我已经明白过来,不管是什么,咱们都是好姐妹,怎么能够针锋相对呢?” 虞疏晚的手冰凉,虞归晚身子僵硬,暗暗使力也没抽动半分。 “姐姐,我才回来不知道你怕猫,你不会怪我吧?” 虞疏晚满脸都是自责,“都怪我,我想着跟姐姐亲近亲近,结果却让姐姐误会了我,实在是该打。 不过如今我知道了,姐姐这么温柔大方就算是原谅了我,我也是要来道声错的。” 虞归晚扯了扯嘴角,“不知者无罪。” 这虞疏晚还真是有聪明,几句话的功夫就将矛盾给转移了。 不过这些小聪明又能如何,之前接连失利,她总得让虞疏晚再尝尝被打压的滋味才是。 虞归晚索性反拉住她的手,目光之中满都是盈盈泪光,“若是妹妹真的不在意这些,那可否能让祖母放了哥哥?” “景洲怎么了?” 原本还在一边抹着眼泪的苏锦棠脸色一变追问起来。 虞归晚面色为难,“这话我是不好说的……” 一边的流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了不连累二小姐,可您一早得了消息后就着急得不行,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奴婢愚钝,眼中只有小姐,这种事儿奴婢做坏人就是!” 虞归晚想要制止,“流光,不许胡说,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清楚到底为何……咳咳咳!” 话语未落,她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流光连忙给她顺着气,红着眼道:“这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昨日大公子知道您受了委屈以后就去找了二小姐,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大公子就去了祠堂跪着。 这事儿二小姐敢说跟您没有半点的关系吗?” 虞疏晚点点头,“有关的。” 她是个诚实的人。 虞归晚立刻拉住她的手满眼哀求,“哥哥只是心疼我,若是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你向我来就是,能不能让哥哥离开祠堂?” “你害了你姐姐不够,还要害你哥哥?” 苏锦棠咬牙切齿,“虞疏晚,你是想要害多少人才够!” 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胳膊,“你现在跟我走,去让祖母将你哥哥给放出来!” 坐在床上的虞归晚眸光微闪,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很快消失,瞬间又化作了焦急,“母亲,您不如先听听妹妹怎么说,她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对哥哥的!” 苏锦棠满腔怒气,“祠堂那地方又冷又潮湿,你哥哥在军营那么久才回来两日,还去那种地方跪一夜,哪儿能耽误?” “不行啊。” 瘦弱的姑娘叹了口气,即便是被苏锦棠拉扯,她也纹丝不动,“是哥哥自己言语冒犯了祖母,我哪儿有本事让哥哥去祠堂?” 虞疏晚真心实意道:“哥哥今日要回军营吧? 你们放心好了,祖母虽然说的是让他知道错了再起来,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快到军营了,所以母亲不必如此着急,姐姐也不用求情。” 她笑着扬起一抹笑,“当然了,若是母亲跟姐姐还是觉得不公平,我愿意陪着你们去找祖母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苏锦棠此刻顿时哑口无言。 找虞老夫人对峙,她可没这个胆子。 虞归晚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回答的滴水不漏,脸上差点就僵硬住了。 虞疏晚却用了巧劲儿从苏锦棠的手中挣脱开,弯起了眉眼再次拉住了虞归晚的手, “姐姐,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等再过几日我跟你一起去学堂,到时候做什么都是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等虞归晚回答,她继续道:“你放心,这事儿是父亲应允的,我喜欢姐姐,往后姐姐可要多多照顾我呀。” 少女的语气亲昵娇俏,可虞归晚却从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身上的寒意一层层地起来。 虞疏晚看着她脸上似乎更白了几分,将她冰凉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当然,我也会好好照顾好你的。” 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呢? 虞疏晚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虞归晚喜欢姐姐妹妹的一套,那她就听听祖母的话,顺着玩儿玩儿她就是。 反正现在害怕的人不是她。 苏锦棠此刻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满脸狐疑的看向虞疏晚,“你当真不会给你姐姐再使绊子了?”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虞疏晚头也不回,“从前都是一些误会罢了,如今知道姐姐如此通情达理,我自然是不会闹了。” “我有些不舒服……” 虞疏晚想要逃离这双眼睛的主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你先回去吧。” 虞疏晚将她按住,把被子给她盖好,特意道:“姐姐这两日可不许再绝食了,往后免得人家说起来,还以为是我们姐妹不合呢。” 她对着苏锦棠璀然一笑,“是吧,母亲?” “是啊,归晚,你这样只会让母亲心疼啊。” 苏锦棠即便是觉得这话有些怪,可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劝虞归晚不要绝食上。 虞归晚的脸都要绿了。 说好的是虞疏晚来道错,可怎么她感觉虞疏晚什么也没做,甚至真正意义上的道歉都没有! 顶多是装的更像那么回事儿罢了。 将她给架在了道德最高标准上抢她的话,真是有她的! 虞疏晚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是要好好赞同的。 来这么一趟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虞疏晚站起身来谦逊的告辞。 等到虞疏晚走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苏锦棠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苏锦棠面上晦暗不明地快步走来。 虞疏晚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开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真是意外啊。 虞疏晚轻描淡写,“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大夫说了不会殃及性命。”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苏锦棠听着她的口气顿时又来了火气,可对上虞疏晚的眼睛,她又有些提不起来底气。 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继续道:“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别留疤了。” 第24章 抢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进了房中。 虞疏晚看向可心手上的令牌,可心带着些兴奋低声道:“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心里明白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很是高兴地将她给送回院子。 换了衣服后可心才看到背上的伤又有些地方渗出血来,顿时就红了眼睛,“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流光是真没见过这样凶狠的人。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方才二小姐不还口口声声要跟我们小姐好好相处么,如今是转了身就变了卦?” “没学乖?”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泣不成声。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25章 手段 可心难过道:“奴婢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了大夫回来,可才到府门口,流光就说大小姐胸口闷,要先将苏大夫叫过去。 可她分明已经叫了方大夫,奴婢看见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呢。 奴婢不肯,可流光她就不让奴婢回府。 奴婢不敢耽搁您的伤势,只能够答应了换人…… 结果奴婢送方大夫的时候,流光也刚好送走苏大夫,对着奴婢就是冷嘲热讽,奴婢气不过就……” “憋一下,先别哭。” 虞疏晚无语,“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见可心怯怯地摇头,虞疏晚直接道:“别人都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讲什么道理? 流光么,那不就是欠的? 你要是在府门口就给她一顿,你看她还敢要换大夫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啊?” “放心,有虞归晚,侯府早晚完蛋。” 虞疏晚轻描淡写,“你跟对方讲道理,对方跟你耍流氓,这个时候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否则,吃亏的只有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只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不应该那样软弱,让原本属于二小姐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听可心这样说,虞疏晚弯起了眉眼,“属于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如果一定拿不回来,那谁都别想要。 “您身上都还有伤,为了救奴婢都能够豁出去,奴婢自然不能够在这儿给您拖后腿。” 可心将眼泪擦干净,“奴婢之前听别人讲,以为二小姐会是一个很凶的人。 可接触之后才觉得二小姐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若是说从前奴婢只是为了大丫鬟的身份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光是今天二小姐能够豁出去给奴婢找回面子,救下奴婢…… 往后您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虞疏晚招了招手,“你去小厨房让人炖两份乌鸡汤,一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你记得拿去给夫人。” “为什么要去给夫人送?” 可心有些疑惑,“您和夫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就跟夫人说是感谢她给了牌子。” 虞疏晚玩着自己的发梢,巧笑嫣然,“若是问起来了,你就也不必回答,回来就是。” 可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虞疏晚背后新处理的伤口上,目光立刻坚定起来,“奴婢明白了!” 等到她离开以后,虞疏晚呢喃着,“最好是真明白了。” —— 给老夫人送完乌鸡汤,可心就一路赶着往苏锦棠那里去了。 苏锦棠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不容易看到归晚想开了,刚准备回来睡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传到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原本是不想要见这个丫头的,可苏锦棠想到刚才自己将对牌塞过去的时候,虞疏晚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的其他神色。 难不成是这个丫头想明白了,想要跟她服个软? 苏锦棠的心中一动,又从榻上坐了起来。 可心很快就走了进来,鼻关眼眼观心地行了礼,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 “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去小厨房照看着火候炖出来的乌鸡汤,用的都是好料子。 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上一盅,让您千万保重着身子。” “当真是她说的?” 苏锦棠诧异。 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这个丫鬟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来,虞疏晚到底是还想要得到母亲的爱的,之前说的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现在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地也看得到她对她的好。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苏锦棠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塞的东西顺畅开。 她起身坐过来,亲自将食盒打开,里面浓郁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味大动。 “你们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苏锦棠不经意地抬眼,刚要说几句话作为鼓励,就看见可心原本白嫩的脸上浮肿起来一片。 “她动手打你了?” 苏锦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来,“如今竟然还苛待下人,她……” “夫人息怒,奴婢脸上的伤跟二小姐没有关系。” 可心连忙跪下,“二小姐自己手上都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打奴婢呢?” 苏锦棠原本要发起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散去,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跟人起了争执,没什么大碍。”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我让你去请大夫,开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 可心吞吞吐吐的,苏锦棠皱起眉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不清楚吗?” “不是的,奴婢就是嘴笨,二小姐说没事。” 说完以后,可心匆匆地行了个礼,“院子里头现在只有奴婢,夫人还是趁热将这乌鸡汤喝了吧。 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可心走得匆忙,苏锦棠的心里头也生了疑虑,直接将陈妈妈给叫了进来。 陈妈妈还在疑惑,方才要歇下的苏锦棠怎么又要换衣服去哪儿,就听见苏锦棠开口, “疏晚的丫鬟方才来送汤,我瞧着这神色不对,又问不出来个什么,索性过去看看。” “夫人若是过去,想来二小姐应该会很高兴。” 陈妈妈斟酌着言语,想要打消苏锦棠的念头,可苏锦棠却冷笑一声, “我若是过去,她别在那儿发疯就行。 那个叫可心的丫头,我记得从前瞧着也是白嫩嫩的脸蛋儿。 这才去她身边伺候几天?方才来的时候脸都肿得老高,上头好大一个巴掌印。 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不敬爱父兄母亲姐妹,倒也能够调教一番,可要是私底下虐待下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见苏锦棠这样说,陈妈妈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着虞疏晚的院子去了。 可即便苏锦棠这样说了,陈妈妈也不觉得那个二小姐会虐打自己的丫头。 毕竟那一日,那长长的荆条都已经到她眼前了,二小姐也将手收了回去。 第26章 试探 二小姐瞧着凶,可实际上恩怨分明得很。 但夫人对二小姐有偏见,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和可心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到了院子。 可心正在交代洒扫的丫鬟,转头看见了苏锦棠,连忙慌里慌张地过来行礼, “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看见可心的反应,苏锦棠更确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 偏偏此时屋里头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不要!” 苏锦棠眼神一凛,直接往着屋子里冲去。 “虞疏晚!” 打开门,屋子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之中的场景。 反倒是一个丫鬟满眼担忧地看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口被牵动而疼得满脸苍白的虞疏晚。 “母亲怎么来了?” 虞疏晚脸上似乎有些惊慌,连忙想要用被子将自己遮住。 可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原本身上还挂着一些的被子立刻散了下去,上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新鲜地顺着鲜血。 “可人,还不快点把被子盖好。” 虞疏晚有些窘迫,“不知道母亲过来……” 苏锦棠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可能重了些,可也实在没有想到虞疏晚身上的伤竟然这样重。 “给你请的大夫,没有给你处理吗?” 苏锦棠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将话题扯开。 她让可心去请的那个大夫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伤势绝不可能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甚至看着还有了新的撕裂。 难不成是苏大夫玩忽职守? 苏锦棠正在这边胡乱地猜测,虞疏晚垂下头,“方大夫把药留下后就走了。” “什么方大夫?” “母亲请来的大夫医术好,姐姐心口闷,理应给姐姐看。” 虞疏晚小声道:“就是好得慢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留一些疤痕。 我身上的疤痕又不止这几条,母亲也不必忧心。” “归晚心口闷?” 苏锦棠迟疑。 离开虞归晚院子的时候,她精神明显着要比开始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若是心口闷,身边的丫头也该是来找她才对,怎么就那么巧的拉走了苏大夫? “是啊,可心这个丫头还不懂事,和姐姐身边的流光起了争执。 瞧瞧那脸上,看着是真心疼人。” 虞疏晚怯生生地开口, “姐姐若是不喜欢我,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说开了也就罢了,总不能拿身边的人撒气啊。” 一边的可人开口道:“夫人,就是因为知道可心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二小姐这才想着要去跟大小姐再认个错。 这才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差点又裂开了。” “这件事情不曾明了,你姐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身边的丫头空口白牙地乱嚼舌根。” 闻言,虞疏晚心下冷笑一声。 看看,她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好在自己没有期待,否则苏锦棠这一下子又是一场重创。 虞疏晚附和着,“我也是这样想,那个叫流光的丫头也实在是可恨。 姐姐那样好的名声,都被她给坏了。 谁不知道姐姐最是心善温柔,这个流光定然是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母亲,这样的人咱们留不得啊。” 虞疏晚说得情真意切,总是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没错,她就是要处理了流光。 一来,是这个流光今日打了可心。 自己若是不能将这么一个腌臜货给处理了,往后这些欺负不还是会悄悄摸摸的进行? 二来么,她也不是什么圣人。 流光跌了她虞疏晚的面子,且上一世也没少给虞归晚出主意折腾她。 将流光当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又有什么紧要的。 刚好也让虞归晚急一急! 见苏锦棠的眼中还有犹豫,虞疏晚垂下头语气失落, “我头脚拜访完姐姐,后脚母亲给的大夫就被抢走了。 都是那个蠢丫头,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紧着姐姐? 这下好了,姐姐的名声和我跟姐姐之间的关系,这不就全部势同水火了?” 闻言,苏锦棠也不由得暗骂一声流光当真愚蠢。 苏锦棠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流光是姐姐身边的人,肯定也会拼命的护着,只怕是就因为这个,流光才会有恃无恐。” 虞疏晚叹息,“母亲还是算了吧。” “作为主子信任的人就更应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个流光从前瞧着是一个好的,如今竟然这样多的小心思。” 苏锦棠语气冰冷,撇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虞疏晚,“你也少拱火,我瞧得出来你是想要给你的丫鬟报仇。” “母亲好眼力。” 虞疏晚苍白着脸微笑,“但是我也不曾说错不是,这样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丫鬟,留在身边又能够有什么用?” 苏锦棠没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陈妈妈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虞疏晚,不忍道:“二小姐,夫人是担心您过来的,您何必拿话试探她?” “陈妈妈,你看,你又想左了。” 虞疏晚对这个少有给了她温暖的人表现得很耐心,“我那不是试探她,我都是句句实话。” 陈妈妈欲言又止,叹息着快步跟了出去。 苏锦棠站在院子门口,见陈妈妈来了,道: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奴婢就是瞧着那伤口可怕得很。” 陈妈妈自然是不会将话给全盘托出的。 苏锦棠想到那些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你亲自去将苏大夫请过来给她看看吧。” “果然夫人还是心疼小姐的。” 陈妈妈松了口气,就听见苏锦棠嗤笑道: “我只是怕落人口舌罢了,偌大的侯府怎么就还要抢大夫了?” 交代完,苏锦棠就直接离开了。 看完全过程的可心这才回了房,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立刻跪在了虞疏晚的榻边, “小姐,你好厉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几句话,夫人肯定是要处置那个流光了。 而且方才奴婢可听见了,夫人让陈妈妈亲自去给您请苏大夫来呢!” 第27章 教训 “这就好了?” 虞疏晚啧啧有声。 这个小丫头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今日流光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不过大概是不会出侯府。” 虞疏晚道:“你等着就是,以后总有机会将她给赶走。” “赶、赶走?” 可心咽了口唾沫,“奴婢还能赶她吗?” 天知道流光就算是年纪小,府上也没人敢怠慢。 大小姐可稀罕着流光,侯爷和夫人又最宠爱大小姐,流光在府上都横着走的。 可如今小姐说,要赶走她…… 虞疏晚懒声,“可心,既然是跟在我身边,往后就记得一句话,你要做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 区区一个奴才,你跟着我这么一个主子,还搞不定一个黄毛丫头?” 上一世的她虽然凄惨,可也是实打实的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的。 该学该做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她只是总怀着情谊舍不得狠心而已。 现在的后宅对她来说不就是随便玩玩吗? 可心敬佩地看着她,“奴婢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虞疏晚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苏大夫专门又上门来给虞疏晚上了药离开,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 虞老夫人喝着虞疏晚前段时间特意调好的薄荷茶,听着知秋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听着这话里面不少都是你在夸赞呢。” “即便是受了伤,遭了委屈也挂念着您,怎么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呢?” 知秋笑道:“不过如今瞧着应当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夫人这一次还知道给二小姐请大夫呢。” “但愿如此吧。” 虞老夫人却并不觉得看好。 自己那个儿媳性格如何她可清楚得很。 苏锦棠如今更是将虞归晚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是也没那么就好给糊弄过去。 而此刻,苏锦棠坐在虞归晚的床边温声道:“好孩子,方才我走的时候你难受怎么不跟母亲说?” “母亲挂念女儿,大抵是没有好好休息,女儿怎么好再去劳烦您?” 虞归晚心疼道:“都怪女儿不懂事。” 苏锦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犹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了。 虞归晚很是贴心,“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流光那个丫头呢?” 苏锦棠尽量声音平和,“她将疏晚请的大夫给带走了,还打了疏晚身边的丫头…… 这件事儿你可知晓?” “什么?” 虞归晚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流光性格最是娇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棠闻言,就直接将虞归晚是不是故意的问题给撇开,顿时沉下脸来, “果然这个贱婢就仗着你的宠爱作威作福。“ 虞归晚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苏锦棠这话的意思。 “陈妈妈。” 苏锦棠直接道:“流光伺候不好大小姐,往后也就不必伺候了。 你盯着打完二十板后直接丢去厨房做帮厨。” 虞归晚没想到这样重的惩罚,急切道:“母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光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小丫鬟。 说点儿情同姐妹、人人平等的话,她就真的死心塌地地对着自己。 要是没了流光,自己还得想办法再培养一个。 “这有什么误会的?” 苏锦棠面色严肃,“这个丫头故意去抢了我给你妹妹叫的大夫,疏晚的伤都崩开了。” “这是流光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虞归晚试探道:“是不是妹妹说了什么?” “她就算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流光做得不对。” 苏锦棠紧紧地握住她的1手安慰, “你放心就是,这个丫头不好,母亲亲自再给你挑一个。” “母亲,女儿被流光伺候惯了,打十个板子作为惩罚就是。” 虞归晚央求起来,“您知道的,流光跟着我都已经五六年了。” “这么舍不得?” 见苏锦棠这样问,虞归晚连忙点头。 她知道苏锦棠对她是何等的疼爱,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让步,定然是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果不其然,苏锦棠叹息,“那好吧。” 虞归晚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流光哭着闯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欺负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面色不虞的苏锦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夫、夫人?” “跪下!” 苏锦棠厉声,“归晚还病着你就这样大喊大叫地闯进来,怎么配做贴身丫鬟?” 流光已经身子比脑子快地跪了下去,脱口道: “夫人,是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二小姐身边的可心,她对大小姐出言不逊,奴婢跟她起了争执,二小姐又赶过来助阵…… 这是二小姐的错啊!” “原来在一个下人的眼中,府上的小姐错没错是让丫鬟定夺的?” 苏锦棠看向虞归晚,“你瞧见了?” 虞归晚头都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女儿还是想要流光留在身边……” “喜欢挑弄是非,你想要留在身边,那也得让她长记性。” 苏锦棠沉下脸,“陈妈妈去亲自盯着,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许少!” 流光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被几个婆子给带了下去。 远远的,虞归晚还能听见流光的呼叫声。 “好了,别想着那些了。” 苏锦棠语调缓了下来,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归晚,你是不是很讨厌疏晚?” 即便知道虞疏晚说的那些话可能是骗她的,但苏锦棠一想到昨日自己打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倔强和怨恨,就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 虞归晚恍恍惚惚地看向苏锦棠,眼中受伤,“母亲怀疑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归晚自知让妹妹替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母亲若是怀疑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挣扎起床,苏锦棠赶紧将人给拉住,“我不过是问问,母亲错了,别乱动,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呢。” 虞归晚顺势倒在苏锦棠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不是喜欢疏晚不再疼我了?” 得到苏锦棠的再三保证后,虞归晚这才破涕为笑。 第28章 旧事 等到苏锦棠陪着虞归晚用完午饭后离开后,虞归晚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她不傻,看得出来苏锦棠心中的天平已经往着虞疏晚那边偏去了。 自己要是再没有动作,只怕是虞疏晚就要将她给吃了! 想到这些,虞归晚开始焦灼起来。 毕竟自己的金手指只有一个:知道剧情,通过剧情打压原女主可获得女主气运最后取代女主。 可现在剧情…… 跟她印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啊! …… 一连几日,虞疏晚也难得老实了下来,主要是背上的伤一直崩开也不是个事儿,好在虞归晚也用养病的借口躲着她。 实在是乐得清闲。 不过最得意的丫鬟流光可惨了。 府上暗自都是议论纷纷,说流光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夫人,被几个婆子按在倒座房那儿狠狠地打了顿板子。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昨儿晚上才醒呢。” 可心跟虞疏晚说着从旁处听到的消息,小声的问道: “小姐,您也没说什么,夫人罚的也忒狠了些吧……” “这是夫人的拳拳爱女之心,全在板子上显示了。” 虞疏晚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可心却不忍,“可流光也就才十三岁呢。” “哦。” 十三岁咋了。 她三岁的时候路都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给刘春兰当牛做马了。 十三岁还在想着当别人的舔狗,流光这顿打一点儿也不冤枉。 可心想起给虞疏晚沐浴时候,她的腿上都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即便虞疏晚没提这道疤痕的来历,可心心里也知道虞疏晚从前过得肯定很不好。 但二小姐是真厉害啊。 不仅仅是她的动手能力,就光是眼前抄写出来的佛经都能够知道她是怎样坚毅的人。 一个最开始笔都拿不稳的人,如今也能够写出一片工整的字来。 “小姐这两日没日没夜地练字,好看许多。” 可心帮着将一张才写完的给拿过去晾干。 虞疏晚只是低着头,脑袋里面回想着上一世虞归晚她们握笔的姿势一点点地抄写着手上的佛经。 阳光从窗棂落进来在虞疏晚的身上。 她本就容貌不俗,如今好生养着,也逐渐展开了几分的艳丽。 脸上宛如白瓷一般苍白,她的长睫颤动,神色分外专注。 身子虽然瘦弱,可无端地让人觉得有种傲气,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目光。 可心偷偷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她算是赚大发了。 岁月静好间,门忽地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将可心给吓了一跳。 “谁……侯爷?” 可心慌忙行礼,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前几日虞方屹在认亲宴的当晚就进了宫,这几日都不曾回来。 如今这样大动干戈,难不成也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父亲,我的字被你毁了。” 虞疏晚方才手上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 她带着叹息将笔放下,“有什么就尽快骂吧,我还要赶场。” 估计着时间,虞景洲也要回来了。 既然是扮猪吃老虎,那至少也得装得像一些吧。 虞方屹难以理解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虞疏晚掰着手指,“应该跟你将什么事儿都说了,所以你回来连官服都没换就急着过来了。 落水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哥哥进祠堂、我跟母亲争执……还有吗?” 她的眼中还带着一种懵懂和纯真,把虞方屹给看愣住了。 “父亲?” 虞疏晚好笑,“再不骂等下哥哥来了你俩就得骂重声了,不会笑出来吗?” “虞疏晚!” 自己这个名字的确好听,但也不能这样天天叫啊,怪害羞的。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你才回来多久,就惹出这些是非,是不是非要整个虞家都要围着你转才高兴?” 那倒也不必。 虞疏晚还是更希望她自己能够亲手为上一世画个句话。 “父亲你太晚了。” 虞疏晚叹了口气,“这些话我已经被祖母训斥过了。” 虞方屹被噎住,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 他本就是擅长带兵,这些是他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想要跟虞疏晚好好算算账。 可自己对上这个女儿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一次赢过。 “既然是训斥过,你可知错了?” 虞方屹冷着脸,“我知你从前不容易,但你也别太过!” “自然是知错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父亲这几日在宫中忙些什么?” 被虞疏晚一点,虞方屹眼中的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复杂了几分, “你当日回去的时候可曾见到……刘春兰?” 见话题突转,虞疏晚的面色半点不曾变化, “不曾见到,当时我不是说了吗,她收拾了细软,将我一个人丢下了。” 可这一回虞方屹的眼中却带着些许的怀疑, “你当真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是有兵权的朝臣,忠义侯府的女儿也自然会嫁入东宫。 这是整个大梁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从前忠义侯府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忠义侯府却出现了这样的真假千金桥段。 倘若只偏心一个女儿也就罢了,可忠义侯和夫人疼爱大小姐,掌管虞家的老夫人却偏爱二女儿。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消息传到了宫里的贵人耳朵中,至少是要验明虞疏晚正身的。 从前种种,梁成帝自然也是要一一过眼。 自然而然地,刘春兰的身份也被查得清清楚楚,偷换了他女儿人生的拐子,在这十四年中对虞疏晚做的事情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垂泪。 可刘春兰如今实在是消失得莫名其妙,也不见文书流通。 想到虞疏晚那一日的所作所为,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不对。 “我若是知道,早就告诉虞归晚了。” 虞疏晚一脸坦然,“虽然说要好好相处,可你们不是说生身父母恩情大于天么,她该感恩刘春兰的。” 说完,她一脸惊讶,“她逃的那样彻底?” 虞方屹不做声,只是盯着她。 虞疏晚好笑道:“父亲是觉得她不见了是跟我有关系?” “没有关系?” 虞疏晚想了想,道:“那父亲就当做是我恨死她了,所以把她杀了吧。” 第29章 遮掩 “当真?”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信?” 虞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虞方屹变了脸色,拱手行礼低声,“是皇上查到这儿了……” “查便查,你回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犯人了?” 虞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跨步进了门, “一个拐子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文书这种东西若是有用早就天下无拐了。” 虞方屹有些尴尬,“儿子只是想问问。” “你那是问吗?” 虞老夫人不悦,“你不在这几日苏氏日日请大夫看诊说是不舒服,还不换了你的衣裳陪她去。” 被老太太这样一说,虞方屹也不好继续抓着问了。 等出了门,又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可是伤着一条腿的,但根据旁人的讲述,那刘春兰可是又黑又壮,虞疏晚怎么可能有胜算? 虞方屹摇摇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知秋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虞老夫人祖孙二人。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虞老夫人知道内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皇上在查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差池,你怎么留下?” 虞疏晚努了努嘴,“我即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会信我的。” “那也不至于胡说。” 虞老夫人抽过方才毁了的字面色稍缓,“倒是有恒心。” 她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榻上,道: “刘春兰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提叫人抓住了把柄,祖母能明白你的心,可律法无情,祖母是真的怕。” 知道这是好意,虞疏晚声音闷闷的,“孙女知道。” “知道就好。” 虞老夫人再次端详了会儿她的字,“你这字也有模有样了,但性格浮躁就写不好。 再过个两日是万佛寺的佛法会,你跟着我一道去瞧瞧。” “佛法会?” 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说要给家里人祈福,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 可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就是那一日的时候,在万佛寺微服出访的太子遭遇了刺杀,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再之后凭借这个身份,虞归晚可是更加的扶摇直上,放眼京城就连公主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既然这一次重生了,那她拿走这个小机会,虞归晚也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了,介意的话也没办法,太子这条大腿,她摸定了! “疏晚,疏晚?” 虞老夫人皱眉,“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回过神,笑嘻嘻地挽住虞老夫人的胳膊, “我是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跟祖母一起,我高兴呀。” “你就哄我高兴” 虞老夫人想要板着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有几分笑意溢出。 家中两个小辈都不肯离她太近,总是怕她。 久而久之,她也越发的瞧不上他们的那些小九九。 如今有一个这样粘着自己的乖巧孙女儿,模样也生得越来越好看,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下心去拒绝。 “我哄自己祖母高兴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疏晚又撒着娇给虞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两日在房中学的东西,“我写字累了,就让可心教我泡茶,祖母尝尝。” 虞老夫人笑起来,“你喜欢学这些?” “我什么都瞧着新奇,都想试试。” 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期盼,“若是能够学学祖母年轻时候的拳法,我更高兴!” “学这么杂也不怕噎挺。” 虞老夫人带着几分的揶揄,“今日就不学了,总得让你透透气走动走动。” 见虞疏晚的眼中似有不解,虞老夫人晒然失笑,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再挑选两身衣裳。” 虞疏晚对于衣服的兴趣不大,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逛京城,眼中的迫不及待都要溢出来了,连声喊, “可心,可心快来帮我换衣服!” 她转过头飞快道:“祖母等等我!” 看着虞疏晚欢快的背影,虞老夫人不由得笑骂,“这皮猴子……” 可一想到方才虞方屹的话,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多了些若有所思。 很快虞疏晚就收拾好了,一路上挽着虞老夫人叽叽喳喳的,刚从抄手游廊走到碎石铺就的花径,就瞧见旁边半人高的芭蕉旁边走出了多日未见的虞归晚。 兴许上一次落水的缘故,她瞧着要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虞疏晚更倾向于是自己回来了,她慌得吃不下饭,饿瘦了。 “祖母,妹妹,这是要出去?” 见完礼,虞归晚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身上。 “我带着疏晚出去走走。” 虞老夫人的脸色淡淡,虞归晚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妹妹才来京城,一直都没带她出去走走……祖母和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换一身衣裳一起可好?” “姐姐,待会儿天都要黑了。” 虞疏晚指了指天,眼中疑惑, “而且上次你家流光不是特意抢了大夫去给你看身子吗,你身子不好,不如在家里先歇着?” 不提流光还好,一提到流光,虞归晚的脸色都绿了。 那几十板子下去,如今流光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都还不能随便下地动弹。 不过就是抢了一个大夫,虞疏晚就能这样报复! “祖母,时间不早了,走嘛~” 虞疏晚带着长长的尾音撒娇。 虞老夫人面上稍缓,“归晚身子弱还是好好养身子吧。” 说完,二人便就径直离开了。 虞归晚站在原地,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碎了。 流珠狠狠地啐了一声, “一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敢这样跟您说话。” “她身后有祖母撑腰,谁敢去招惹呢?” 虞归晚的神色有些哀婉,“你也别说了,流光还伤着呢。” “她是真狠心! 要不是她,流光姐姐肯定好好的,小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 “罢了,连哥哥都已经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吧。”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叹息,“小姐,您还是太善良了。” 虞归晚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景洲的声音, “流珠说的不错,你就是太过善良了,才被虞疏晚给压着。” 虞归晚惊喜看去,“哥哥!” 虞景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都还有些疲态,却在看见虞归晚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多了。” 虞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我没用,还连累了哥哥院子里的人,让哥哥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吧归晚,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讨回来。” 第30章 争执 “别了哥哥,我怕。” 虞归晚赶紧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傻丫头,走,哥哥上次给你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都还没给你呢。” 虞景洲心里面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虞疏晚吃点儿教训的,直接扯开了话题。 而另一边坐上马车的虞疏晚想要先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又有些怕跌了虞老夫人的面子。 看出她的蠢蠢欲动,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京城里面对女子的约束并非你想象之中的多,你要是想看,大大方方地掀开帘子看就是。” 闻言,虞疏晚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就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长街十里,有包子的香味儿在前面传来,叫卖胭脂水粉的摊主声音高昂。 行人们交谈说笑组成了人流,马车就在这人群中悠然穿行。 旁边卖果子的大娘跟一个卖馄饨的摊主的嚷嚷声中,还穿插孩子们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时候的银铃笑声。 “嚯——厉害!” 前头还有一群簇拥着江湖杂耍的百姓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阵的喝彩声。 市井风光,人间烟火。 光是看着就叫人的心情好多了。 “喜欢吗?” “喜欢。” 虞疏晚没回头,她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些平凡的东西,是她上一世所渴望的,可到死她也没有机会在这人群中好好看看。 “喜欢往后就多出来走走就是。” 等到看了许久,虞疏晚保持的姿势有些累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人生在世就求一个安稳,你如今可明白可安稳的意思?” “孙女省得的。” 虞疏晚脆生生的应着。 虞老夫人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疏晚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很快布庄就到了,掌柜的看见忠义侯府的马车,特意站在口侯着。 看清楚马车上扶着老夫人下来的少女模样,掌柜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身份,立刻堆满了笑着迎上来。 “老夫人安好,二小姐安好。” 虞疏晚也不奇怪掌柜的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认亲宴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大片的传开,但也至少是有一些风声的。 她的脸跟苏锦棠那样像,掌柜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布庄,怎么可能不懂这点儿人情世故? “我这孙女儿才回来,之前买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 虞老夫人道:“劳烦掌柜得拿一些时兴的料子来。” 掌柜地笑起来,“老夫人折煞在下了,为您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他端详着虞疏晚夸赞起来,“二小姐跟夫人生得真像,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库房刚巧有几匹颜色衬小姐,在下亲自去挑。” 一行人被热情地迎进了一个厢房之中。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衣裳,就自己过来选。” 虞老夫人将一个牌子放在她面前,“你回来以后我就叫人去打牌子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令牌,有什么直接出示就是。” 虞疏晚拿过牌子,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的恍惚。 上一世的自己也有这个牌子,更是虞老夫人亲手画的样子让人去打造出来的。 也是唯一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象征。 “怎么了,不喜欢?” 见虞疏晚半天没说话,虞老夫人微微凝眉。 虞疏晚回神摇头,“喜欢。” 她珍而重之的将令牌挂在腰上,特意在虞老夫人面前走了两步,“祖母,我跟你们一样了。” “傻孩子。” 虞老夫人心下喟叹。 自己能够给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可疏晚还能这样的珍重,可见她从前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祖孙俩说着话,楼下忽的传来了听的不太真切的吵嚷声。 “奴婢去看看。” 知秋很快去而往返,面上是止不住的无奈, “是昭阳郡主和姜小姐为了一匹料子吵起来了。” “郡主和小姐吵架?” 虞疏晚惊讶,“她们不怕被看了笑话?” “她们两个人不合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必管。” 虞老夫人也不见得多稀奇。 虞疏晚眼珠子转了转,“祖母,我去瞧瞧。” “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我还从未见过贵女吵架呢。” 虞疏晚笑嘻嘻道:“如今我好学学,往后谁要是骂我我也能够直接骂回去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 虞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虞疏晚有些撒娇,虞老夫人只好让她别惹事。 得了应允的虞疏晚立刻往着外面行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小姐应该是镇国公的女儿,性格跋扈得很。 听说深得镇国公的疼爱,可在年少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跟昭华郡主大打出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郡主容貌。 那可算是毁了郡主的一辈子,后来更是郁郁寡终,一生不得志。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暂时不提也罢。 但倘若自己能够救下昭华郡主,自己往后不就能够再多个虎皮吗? 打定主意,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均是容貌动人。 站在一起分明是养眼的组合,可此刻气氛却显得剑拔弩张。 粉衣的少女冷笑, “你不过一个孤女罢了,就算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有了个昭华郡主的名号,真当做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姜瑶,你要是嫉妒大可直接说出口,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 蓝衣的少女也不甘示弱,“不过是因为姑母现在不在京中你就敢这样跋扈,等到姑母回来以后,我定然会跟娘娘禀告你的所作所为!” 祝卿安的话若是在从前还有几分的震慑,可今日姜瑶却只有阴阳怪气, “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你也只会告状了?” 虞疏晚看得认真,但心下却有些微妙起来。 祝卿安算是太后亲侄女儿,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被太后养在身边长大。 可论起身份来,京城里面没几个瞧得上她的,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罢了 但祝卿安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往后这一个护着她的人,也不会在了。 最多就是这两日,就会传来在护国寺祈福的太后娘娘因为重病暴毙于回京路上的消息。 举国国丧。 第31章 卿安 祝卿安没想到姜瑶竟敢这样,顿时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怒道:“你再胡说,本郡主就打烂你的嘴!” 说着,祝卿安就直接冲上前去。 周围的人也没想到这速来就不对付的二人,今日竟然真的有胆量开始动起手来。 姜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口不择言, “本来就是,不过往后你还有没有靠山那可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些的虞疏晚眸光一闪。 看来,姜瑶应该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的。 祝卿安最不能听别人说太后一句不好,此刻整个人跟失去了理智一般,身边的婢女都拉不住。 姜瑶慌乱地往后退着,无意间身子靠到了旁边一个小贩的摊子上。 上面尽然都是一些包银的首饰,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拿去了簪子往前划去,尖叫道: “滚开,滚开!” 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拼命的想要拦住祝卿安,可她到底是身子瘦弱了些,根本挡不住盛怒之中的祝卿安。 姜瑶此刻有些后悔了,但她素来嘴硬,咬着牙往前冲去,“滚啊!” 原以为祝卿安会躲闪,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往着祝卿安宛如白瓷一般的脸上划去。 祝卿安也终于在此刻回了神,瞳孔震缩,身子却僵硬在了原地。 “两个姑娘家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一只手忽地出现抓住了那只刺向祝卿安的簪子,似笑非笑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稚嫩。 周围一片的叫好声,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带着哭腔上前扶住祝卿安, “郡主,郡主,您差点儿就被簪子毁了容貌啊!” 祝卿安的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下去,腰身又被那拦住簪子的手的主人给揽住,“现在才知道怕?” 她恍恍惚惚地看去,只见一双宛如琉璃的眸子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一边的姜瑶尖叫一声松开了手,虞疏晚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她,很是好奇道: “是你要将这簪子刺伤旁人的脸害得别人差点毁容,你哭什么?” 真是奇怪。 为什么现在总是受害者还未发泄情绪,施暴者反倒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样儿? 虞归晚是,姜瑶也是。 “你、你懂什么,贱民!” 姜瑶是真的被吓哭了,毕竟她真的差点毁了另一个女子的脸。 她只是娇纵了些,但也没想过要这样害祝卿安。 可看见一个衣着寻常的死丫头出来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她还是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上一个叫我贱民的如今都已经找不到下落了,姜小姐,女孩子家家的,你温柔点嘛。” 虞疏晚将软趴趴的祝卿安推给小宫女,自己则是笑眯眯地上前一步。 姜瑶的腿还在打转儿,整个身子都是靠着丫鬟支撑着。 见虞疏晚过来,正要说些什么让面前的贱民滚开,却没想到虞疏晚直接路过了她,将手上的簪子重新放回了那个小摊贩儿的摊子上。 “下次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一些。” 虞疏晚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小贩儿,顺手将小贩儿摆在一边的花生塞了两颗在袖子里。 姜瑶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祝卿安此刻回了神,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恨恨地盯着姜瑶, “我会让姑母好好问问定国公和定国夫人,为何想要毁了我的脸!” 姜瑶有些心虚,但随即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很是笃定的笑了起来, “好啊,别说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祝卿安,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声郡主,你真就是郡主啦?” 虞疏晚默默地又走回了祝卿安的身边,祝卿安原本想说什么,见到虞疏晚,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你。” 她看的清楚。 若是虞疏晚方才慢一步,只怕是现在自己的脸从眼角到开始就要被划伤。 女子容貌是何等重要,眼前的少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不都是顺手的事儿吗?” 虞疏晚笑着摆手,不动声色地有两颗花生从袖子中飞向了姜瑶和她身边的丫鬟。 刚得意没两秒的姜瑶顿时惨叫一声,和丫鬟一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祝卿安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虞疏晚一脸担忧,“姜小姐这是想要认错?” 姜瑶刚要开骂,可是刚张嘴,自己的肩胛处就传来了一阵酥疼,很快化作了麻木。 原本不在意,可此刻跟哑巴了一样,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虞疏晚察觉到了有人出手,她下意识的想要在四周寻一番,可偏偏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动的手。 那就且当做一个侠士好了。 虞疏晚很快真厉害心情,忽地惊呼一声,面上感叹起来, “我就说京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粗鄙泼妇啊,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高门贵女! 敢情,是因为道歉会这样诚心啊?” 她真诚地转身看向祝卿安, “郡主是吧? 你看,她都跪着求你原谅了,你要不然就稍微原谅一下?” 祝卿安可没瞧出来半点姜瑶认错的模样,反倒是那双眼睛恨不得想杀了自己一样。 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见祝卿安犹犹豫豫的模样,虞疏晚有些无语,这都被人恨不得骑在脖子上拉屎了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儿? 她直接一拍手转身扬声道:“还是郡主心善,原本是一定要一个说法的,但是瞧你如此,她也就放过你了。 姜小姐,往后别犯错,就不会行这样大的礼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将祝卿安的手腕捏住低声道:“别站外头了,跟我进去!” 稀里糊涂的,祝卿安就跟着虞疏晚上了二楼。 带到包间,虞疏晚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口继续看下面的热闹。 只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可姜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是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跟着丫鬟一瘸一拐的跑了。 “喔……哭的好厉害啊……” 虞疏晚意犹未尽的收回脑袋,笑嘻嘻坐回虞老夫人的身边, “祖母,眼前这个受气包子就是昭阳郡主。” “好好说话。”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没看见,这个丫头就闯了这样大一个祸来。 第32章 透露 虞疏晚吐了吐舌头,把玩着自己腰上的令牌嘀咕,“方才情况凶险,要是孙女不出手的话,只怕是郡主的脸上要有好长的疤痕了。” 祝卿安咬了咬唇,上前躬身行礼, “多谢老太君和小姐出手相助,不知道两位府上是何处,我也好在稍后送上谢礼。” “不值一提的门第罢了” 虞老夫人知道祝卿安身世坎坷,看着她,再看看虞疏晚,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 想到这儿,她的眸光也柔软了几分,“只是郡主往后再跟姜小姐对上,最好还是别太激动,免得伤了自己。” 祝卿安想起方才的事情,只觉得心有余悸,点头道:“多谢老太君提点。” 别人帮了她,她自然也是要给一些东西回馈的。 可祝卿安实在是不知道这会儿有什么好承诺给眼前气度不凡的老夫人,看见楼下抱着布匹的人群穿梭,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们看上的布匹我买吧!” “不必了。” 虞老夫人摇摇头,“郡主无恙就好。” 虞疏晚倒是心痒痒地想跟这个傻乎乎的祝卿安搭上关系,可虞老夫人发话,她自然也不能太过明显。 祝卿安急了,“不行,我是一定要报答你们的。” “那就换一个呗。” 虞疏晚脆生生地开口,“反正我们都在京城之中,早晚会有见面的机会。 若是有有什么需要你的,到时候求到你面前就是了。” 闻言,祝卿安的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也好。” 见祝卿安如此单纯,虞疏晚心下不由得感慨起来太后对这个女孩儿该是怎样的宠爱,才能是这样的性格。 相比之下,祝卿安上辈子还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那样糊涂,当真是可叹。 看了一眼身边的虞老夫人,虞疏晚想起来自己当初失去她以后的举步维艰,心头不知为何,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抿唇站起身来,“祖母,我跟郡主说说话。” 虞老夫人只当作她是想要有个玩伴,自然没有阻拦。 虞疏晚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祝卿安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不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 虞疏晚直截了当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路上听见有传闻说太后娘娘如今身子不适。 你若是有什么法子,最好是能够喊上几个大夫一路往着护国寺去。” “你在胡说什么?” 祝卿安有些急了,但也记得眼前人是恩人,她涨红了脸道: “我姑母分明好好的,她……” “我只是跟你说,不想你往后可以随意被人欺负。” 这些话本就不是她的义务告诉对方的,她已经救了祝卿安一次,这一次算是她在救从前失去虞老夫人的自己。 所以祝卿安信不信都由她。 虞疏晚反问,“还是说,方才姜瑶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凡事点到为止,不管能不能救回太后,往后祝卿安都能够因为这个卖她一个好。 至于太后。 听说是在护国寺发了病,寺内没有合适的大夫,那群和尚怕担责,这才一直拖着。 这一世快一些应当是能赶得上。 “郡主好好想想就是,不过我要提醒郡主的是,如今只是一点苗头就有人敢这样欺辱你,若是太后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往后的日子一眼都能望得见头了。” 虞疏晚说完,便就不再多言,“我祖母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郡主先回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了一脸愕然的祝卿安。 回到房中,虞老夫人见她身后没有人,便就问道: “昭阳郡主呢?” “她先回去了。” 闻言,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道: “姜瑶是定国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这昭阳郡主又是太后的心头宝。 她们二人争执也只是姑娘间的争执,你插手进去到时候小心祸及己身。” “可昭阳郡主没有做错。” 虞疏晚道:“我方才打听清楚了,分明是姜瑶仗势欺人,让两个小丫鬟买不到主子要的布料,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求情。 是郡主出手买下了布料才让两个丫鬟交了差。 姜瑶不满郡主出手,这才有了方才的争执。” “京城之中,对错太少。” 虞老夫人看着眼前的虞疏晚轻叹,虞疏晚摇头, “祖母,不是对错太少,是都不肯管这些了。 容貌是女子颜面,若是郡主的脸毁了,往后郡主的人生怎么办?” “你倒是为旁人想得全面,可你跟昭阳郡主之间的联系不多。” 虞老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可姜瑶几乎代表了整个京城的闺中贵女,你和归晚之间本就有十四年的钻研沟壑,若是再被姜瑶排挤,往后你在小姐圈子的名声怎么办?” “祖母,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当的东西就是名声。” 虞疏晚认真道:“人若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会随波逐流,那就活该一生愚昧。” “你倒是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虞老夫人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反正之后的苦都是你自己吃。” “祖母在,肯定也不会让我吃苦。” 她贼兮兮地笑起来,“祖母最疼爱我了。” “小蹄子惯会打蛇上棍的。” 虞老夫人笑骂,一边的知秋更是忍不住的笑着。 买好布料,祖孙俩就不再在外面耽搁了,坐上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往侯府回去。 而此刻,楼阁上轩窗半开,如墨长发被白玉莲花冠高高束起,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在漆黑的乌木窗棂上轻轻敲叩。 而这手的主人更是生了一张不俗的脸,宛如话本中最是摄人心魄的妖精一般。 莹白如玉的脸上剑眉斜飞,一双桃花眼似乎潋滟了人间春色,叫人挪不开目光。 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神色慵懒得宛如一只狐狸一般。 朱红色的衣摆逶迤在地上,显得格外的风情。 “主子。” 离戈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宛如画卷的景象,他面上并无多少神色波澜,拱手道: “方才出手的那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真实身份是真正的虞家嫡女。” 闻言,窗台上那人轻笑出声,语调悠扬,却莫名带着种缱绻的意味,“那就是说,忠义侯养了十四年的,是个冒牌货儿?” 第33章 巫蛊 这话有点难听。 但离戈还是点了点头,“是。听说前两日的认亲宴上两位小姐也起了矛盾。” “哦?” 那人转过头,眸光流转似是带了一室芳华,语气也多了几分的兴趣, “说说看。” “大小姐两次落水,似乎都跟二小姐有关。” “没了?” “没了。” 慕时安长叹一声,“离戈,你当真是无趣。” “自然是不如主子亲眼看得有趣,否则您怎么会出手相助?” 离戈面无表情。 慕时安身子灵巧地从窗棂上翻了下来,顺手将一边的折扇拿起打开,在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看个热闹,顺手罢了。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快活楼里面的人都已经移交钦差大人,只是并未找到任何的线索。 如今只剩下一个刘春兰还无下落,若是寻到她,兴许能够找到乐嘉公主的下落。”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差不得这么点时间,继续查。” “是。” 说起正事,离戈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的波澜,“这事儿说起来,跟虞家二小姐似乎也有关系。” “跟她有关系?” 慕时安有些诧异,离戈道: “二小姐的养母,就是刘春兰。 听说,二小姐被接走那日有人瞧见过刘春兰要用镰刀断了她的脚筋,二小姐仓皇逃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刘春兰。” 想到方才虞疏晚暗地里用花生使坏,慕时安不由得哑然失笑。 怪不得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继续查,刘春兰如今是快活楼里最为有资历的贩子,她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点线索。” 离戈领命退下,慕时安则是轻轻地念着, “虞疏晚。” 唇角微勾,慕时安再次看向了忠义侯府的方向。 …… 虞疏晚正跟虞老夫人形容着自己方才看见的吞剑多么厉害,就阿嚏阿嚏的两个大喷嚏出来了。 一边的可心连忙给她用帕子擦拭着口鼻,知秋有些担忧, “二小姐是不是凉着了?” “放心吧姑姑,我身子好着呢。” 虞疏晚抬头嫣然一笑,“我只是方才头发挠着鼻尖了。” 一番话逗得一马车人忍不住的笑起来。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展颜。 自己身边自从有了虞疏晚,当真是热闹得紧,连着自己都好像从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年轻了许多。 马车很快就在一片欢声中回到了侯府。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踏入府门,管家就硬着头皮上前, “二小姐,侯爷夫人和公子,如今在前厅等着您呢,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是做什么?”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当真是没有一天是不折腾的吗? 好端端的,这又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有些懵懂。 主要是这两日只顾着养伤,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动手呢。 难不成是今日自己在花园跟虞归晚说的几句话又让她急眼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那老身倒是要瞧瞧,这是要做什么。” 虞疏晚回过神来,乖巧地跟着虞老夫人一起往着前厅走去。 而此刻的前厅,虞景洲还在面露愠色道: “她本就是蛇蝎心肠,否则怎么会执意如此!” “让老身听听,疏晚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虞老夫人的声音威严,几人往着声音看去,连忙站起身来,“母亲/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听说疏晚蛇蝎心肠,老身特意来看看,她是如何蛇蝎心肠。” 闻言,虞景洲顿时阴沉下脸来,“祖母,您别被她给欺骗了,她……” “疏晚知错。”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虞景洲的话,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苏锦棠此刻的眼神早就没有了这两日的复杂,里面满都是厌恶, “你知错,那你说错在哪儿?” “疏晚不知。”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可女儿知道,家里人不喜欢女儿,所以就算是父亲母亲和哥哥这样说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她的眼睛看向虞景洲,带着委屈和容忍,“哥哥,疏晚认罚。” “少在这儿装糊涂。” 虞景洲冷笑,“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抄佛经。” 虞疏晚纠结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去茅房。” “……” 倒也不必说得这样详细。 虞景洲深吸了口气,直接将一个破布娃娃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声音冷到了极点, “厌胜之术。 虞疏晚,这些东西你也敢碰,为了嫉妒归晚,你如今是连全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哦。 原来是巫蛊娃娃啊。 虞疏晚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娃娃,伸手将它提了起来,背后还刺上了虞归晚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端详了一阵子以后,虞疏晚将娃娃丢得更远了一些。 虞景洲狠狠一拍桌子,“虞疏晚,你这是想要销毁证据吗!” “哥哥别生气。” 虞疏晚老实道:“那个实在是太丑了,不忍直视。” 一边的苏锦棠见她的态度还是这般清淡,再也忍受不住地冲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衣襟, “前些日子装作求和,这些日子就在归晚的房内放这种东西…… 虞疏晚,你当真是如此歹毒,如此容不下她?!” 亏得她对虞疏晚生了几分的怜悯之心,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看着眼前少女和自己相似的面容,那双眸子却格外冷清,苏锦棠只觉得一阵的怒意从心头翻涌升起。 她怎能欺骗自己,怎能如此! “母亲这是认定了我做的?” 虞疏晚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 她从小就做农活儿长大,就算是生得瘦弱了些,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苏锦棠的脸色惨白却不肯叫出声来。 虞方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回来就有这样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声音也沉了几分, “疏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老夫人的手更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厌胜之术是禁忌,是被明令禁止的东西。 第34章 反击 她即便是相信虞疏晚,这件事也需要虞疏晚先自救,她方可在后行事。 “女儿百口莫辩。” 虞疏晚将鬓边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听着几乎是瞬间爆发的辱骂和哭喊声,只觉得有趣。 虞方屹抱住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发妻满眼心疼,苏锦棠窝在他怀中不断地问自己为何生了个孽障。 至于虞景洲,他则是红了双眼的攥紧拳头,“虞疏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虞疏晚嗤笑。 心软的报应她已经吃过了,现在来给他们报应的是她,急什么? “住嘴!” 虞老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声,桌子上的茶盏瞬间被推翻在地上,发出一片哗啦的声音。 顿时,屋内只有苏锦棠止不住的抽泣声。 “祖母,归晚身边的流月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潜入归晚院子将这个东西埋在了墙根下,难道就算是这样,您还是要包庇她吗?” 虞景洲倔强地跪了下来, “归晚也是您的孙女,这么多年就算是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了,您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他是真的疼爱虞归晚。 方才他正想着如何让虞疏晚吃吃教训,就没想到归晚身边的流月过来找他,将这个东西给了他。 一边的流月也跪了下来,眼中满都是泪水, “老夫人,大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从前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奴婢是亲眼所见,这些都做不得假!” 她转过身狠狠地盯着虞疏晚质问, “大小姐分明对您处处礼让有加,您为何就如此容不下她!” “你真的亲眼看见我去埋了?” 虞疏晚好奇地问着。 流月掷地有声,“奴婢亲眼看见的,知道大小姐心软,可厌胜之术牵扯甚广,不得不找了大公子来做主!” 虞方屹面色铁青,“疏晚,这件事你若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这些为父自然会查!” “你才不会呢。”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忽视掉苏锦棠要杀了她的目光,转而开口, “我的确百口莫辩,毕竟按照你说的,我去放娃娃应该是晚上的时候。 可从我受伤后,除了大公子夜访过我的闺房,我还真就没在夜间见到过旁的人。 算算你说的,应当就是昨晚上我埋的吧,不然你应该是会告诉父亲。” 她不慌不忙地将被捡回来在旁边的娃娃用脚尖踢了踢, “只是昨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找了知秋姑姑和春兰姑姑学了如何绣花,实在是没空出去。” 一边的知秋点头, “二小姐想要在端午来之前给老夫人做一个祥瑞香包,特意叫了奴婢跟春兰一起去房中教刺绣。 中途奴婢见二小姐饿了,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吃的,听小厨房说没了鸡蛋,还是特意去的大厨房拿的。” “你撒谎!” “奴婢没有必要撒谎。” 面对苏锦棠的尖锐指控,知秋只是冷下脸道: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将昨夜传话的丫头、做菜的厨子一一都给交上来对峙!” “那太兴师动众了。” 虞疏晚摇摇头,瞥了一眼苏锦棠,“母亲自己私底下去查就是,毕竟就算是没了管家权,查这点儿事情应当还是很轻易的。 主要我很好奇,这是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破烂的人偶被翻过身子,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也能够勉强认清楚。 面对这个,流月胸有成竹地拿出一张宣纸来,“二小姐还想抵赖不成,这是奴婢费尽心思得到的您练笔宣纸,笔迹一模一样!” 虞疏晚都懒得多看一眼,转而问可心, “我不是说了,把我之前的字给烧了吗,现在好了,被自己写过的字给丑到。” 可心拧眉,“奴婢给了烧火的丫头……” 话语戛然而止。 虞疏晚摆了摆手,“算了。” 她转过脸看向几人,语气带着股懒劲儿, “这是我从回府后练的错字,笔力不稳,行走不均,也难为你弄来。 但人偶上的字迹虽然潦草相似,可瞧着笔画都是正确的。 更何况我才学几天写字,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清’字,学着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去写她的名字做什么?” 再看了看那人偶身上的料子,虞疏晚笑得更大声了, “这料子我那儿可没有,更何况绣一朵花都能够为难死我,还等着我做个人偶去特意诅咒?” 她眉梢挑起,看向流月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直接道: “肯定是你! 只有姐姐的院子有这样的料子,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几乎所有条件满足,你还敢不承认?” 虞疏晚飞快地跪下,声泪俱下地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女儿受了委屈不要紧,如今能够查出来才是要紧的。 这个叫流月的居心不良,竟然想以厌胜之术害姐姐和侯府,其心可诛!” 虞疏晚变脸的速度极快,可说的话却是句句就在理。 “女儿没那样糊涂,这种事情是会牵连整个侯府的! 父亲不如将人给送进官府,严刑之下必有线索,指不定是官场的人在想着害您呢?”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再看向苏锦棠, “姐姐宅心仁厚,可身边的丫鬟各怀鬼胎。 母亲,这一次她是想害了我就带上了父亲的安危,那下一次想要害谁,又会带上谁呢?”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大变。 虞疏晚长吁短叹, “这个流月,很不老实啊。” 流月完全没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竟然被虞疏晚给化解了,甚至是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这罪名要是落在她的身上,那她哪儿有活命的机会!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任何的心思,这些都是真的! 侯爷,夫人,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流月的手脚都有些软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惊恐的眼中掉落, “奴婢要见大小姐,奴婢要见大小姐!” “看,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攀扯姐姐。” 虞疏晚的眼中含了风雪冰霜,红唇轻启, “闹到官府也是丢人,若是问不出什么来,直接拔了舌头挑了手筋送出去,也是以儆效尤,看看往后还有谁敢这般不守规矩!” 第35章 偏爱 恐惧瞬间席卷了流月的全身,她拼命地磕头, “这些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 求求老夫人明鉴、侯爷夫人怜惜!” “怜惜你?” 虞疏晚冷下脸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 是打量着府上的主子好欺负,任由你拿捏? 流光已经成了个典范,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进去? 做奴才的不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净想着哪个主子写了怎样的字。 不打死你只怕是往后难以服众!”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看向虞老夫人跪下, “祖母,为了忠义侯府的上下颜面,孙女恳请在垂花门处开设家法! 请召集全府上下,以儆效尤,不敢再生异心!” “不,不要啊!” 流月哭着扑上前抓住虞疏晚的裙摆,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胡诌的,求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一边的虞景洲惊得猛然站起,指着流月失口道: “你说谎?!” “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虞景洲到底是军营历练的,生起气来身上的煞气将流月吓得压根儿不敢抬头。 虞疏晚眸光微闪,她转过头看向流月,声音冷傲, “你犯下了这样的错,按道理说是断然不会有任何的活路了。 可你若是被人指使,讲出背后那人,或许也能够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虞疏晚的声音甚至是带了几分的蛊惑。 流月指使一个小丫头,若是能够有活命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更何况自己为了那人办事儿,对方却一直不曾出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 死马且当做活马医! 流月咬着牙,猛地抬头,“奴婢要告发……” “妹妹!” 千钧一发之际,虞归晚的声音恰好打断了流月的声音。 身形纤细的少女跌跌撞撞地闯来,面上一片泪痕,跪在了虞疏晚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对不住,我当真是不知道我身边的丫鬟竟然敢包藏祸心! 这样狠的丫头,我竟然还留在身边。” 一边的流珠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流月两个足响的巴掌怒斥, “吃里扒外的东西,明知道大小姐将二小姐看作亲生姐妹,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流月被打得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虞归晚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泪如雨下, “这样的丫鬟孙女是不敢要了,疏晚从前已经吃了许多苦,她怎能如此! 祖母,孙女求您准许孙女自己处置了流月!” 哟哟哟,瞧瞧,这活菩萨都动手了。 虞疏晚心下冷笑出声。 这是急了。 怕流月说出来什么东西不利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除掉流月。 虞老夫人微微眯起眸子,将目光从虞疏晚的身上挪开,反问道: “那你想如何处置?” “流月从前机灵,孙女很是喜欢,可祸从口出,心思不纯,不如灌上一碗哑药留在后院做个杂役。 往后不许再往前院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说完,虞归晚给流珠使了眼色,“还不带下去,免得脏了长辈和妹妹的眼?” 虞疏晚并不阻止。 毕竟虞归晚太急了。 她怕事情影响了她在虞家的地位,所以想尽快堵住流月的嘴。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虞归晚的异样。 流珠已经一只手捂着流月的嘴一只手将她往外拖着。 流月此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开始拼命的挣扎着。 眼看流珠要控制不住了,虞归晚有些急了,脱口道: “流月,自己做的孽你自己想清楚! 如今已经定了你的罪你还要如此,免不得你的家人也要被连累的名声!” 听见家人的那一刻,流月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 她的挣扎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去,眼中流露的神色,正是虞疏晚熟悉的, 绝望。 浓浓的绝望。 流月被带走,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虞归晚啜泣着认错, “是我管教不力,流光流月接连冒犯,疏晚,你若是不高兴就打我骂我吧。” “我怎么会这样对姐姐呢?” 虞疏晚温柔开口,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她。 只见她目光越发的疑惑,缓缓道: “只是姐姐从前最是仁爱,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说给灌上哑药……” 虞归晚的心头一紧,手上紧紧地攥着帕子,面上惨然一笑, “就算是佛祖,在面对这样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时候也是要动怒的。” 她转而看向苏锦棠,声音微微颤抖, “母亲,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竟然还落入了这样的圈套中。” 苏锦棠不傻,自然瞧出来了方才的异常。 她几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道了一声, “此事解决了就是。” 一边的虞方屹亦是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此事是虞疏晚做的,那他岂不是成了所谓的引狼入室者? 好在,虞疏晚不曾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此事明了了,那就散了吧。” 虞方屹轻咳一声,“都各自回去院子就是。” 虞景洲还在失魂落魄自己方才竟然冤枉了虞疏晚的事,此刻下意识的想到一个问题: 解决了吗? 可这件事的受害者难道不是被他冤枉的虞疏晚吗? 从头到尾,除了祖母没有一个人信她,只有她在自证…… 若是虞疏晚嘴再笨一些,那今日的事情又会怎样? 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虞景洲忍不住地看向虞疏晚,却见她已经站到了祖母的身边。 少女微微垂下的眼眸敛去所有的情绪,半张脸向光,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只有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虞疏晚抬起头来,恰恰四目相对。 可那双眼中…… 满都是冷意。 虞疏晚不明白虞景洲看着自己做什么,只是冷淡地挪开了目光。 今日的事情肯定是要不了了之的。 毕竟牵扯到了虞归晚,那是他们最爱的人,她算是什么东西。 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在这几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怀疑这种东西,只要是有缝隙,就能够扎根发芽,最后一点点成长起来。 她要虞归晚亲眼看着她自己的锦绣人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第36章 补偿 虞疏晚再次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今日在外面也走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虞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 按照虞疏晚的性格,为何这一次不闹了? “慢着。” 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疏晚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锦棠几人原本要走,可见虞老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先离开。 虞方屹干咳一声, “母亲今日在外面走累了,不如儿子让人送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疏晚做的,如今既然证明了她的清白,为何没有半点歉意?” 虞老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苏锦棠低声道:“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也不曾见过有将亲生女儿恨不得打死的母亲,毫不作为的父亲,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定罪的兄长。” 虞老夫人的语气重了几分,冷笑道: “你们说不喜欢疏晚的掐尖要强,可老身瞧着,她还是为自己谋算太少了些!”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色臊红不敢多言。 虞疏晚虽然没说话,可心下却仿若是冰泉消融,只剩春意潺潺。 果然只有祖母是惦记她、护着她的。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苏锦棠也不好再顶嘴,只是央求的目光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 “这件事是为父没有查明,疏晚想要什么补偿?” 虞归晚现在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急了几分。 自己这一遭算计怎么反倒是给虞疏晚做了嫁衣! 厌恶呢?! 打压呢?! 长久以往下去,自己怎么得到女主的气运! 虞疏晚微微挑眉,送上门的东西,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您帮我拿拿主意怎样?” “那就将城东的珍宝阁、香料铺和万香楼过给疏晚吧。”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疏晚回来这么久,你们也未曾送什么,不会是这些也舍不得吧?” 苏锦棠是第一个急的, “母亲,那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铺子,她如今也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打算着那三间铺子练练手。 那边收益好,归晚肯定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疏晚、疏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去打理铺子?” “不会可以学,更何况再过几日后疏晚就跟着归晚一起上女夫子的课,怎么就不行了?” 虞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让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虞方屹成功地闭上了嘴。 可虞归晚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一边的虞景洲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将虞归晚拉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哭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还让母亲这般为难,我当真是不孝。” 虞归晚用帕子点着眼角,泪光盈盈的模样让人疼惜。 那可是三间最为赚钱的铺子,给了虞疏晚,她能不难受吗? 苏锦棠见不得她落泪,见虞老夫人这儿行不通,咬着牙低声下气了些, “疏晚,母亲再给你另外的几间铺子好不好,这几间铺子母亲答应给你姐姐了,总不能让母亲言而无信吧?” “我不要了。” 虞疏晚忽地开了口,她自嘲道: “我知道母亲不想给我,方才父亲问想要什么补偿也都是哄哄我罢了。 被诬陷而已,从前我在刘春兰手下还没有自证的机会呢。 祖母,咱们回去吧。” 她的神色落寞,眼中隐约还闪烁着泪光,声音似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的哽咽。 虞疏晚脊背挺拔,倔强地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 苏锦棠想要继续要回铺子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现在将自己的女儿逼到这个份儿上你们可满意了?” “母亲息怒。”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上前,“三间铺子的契子我现在就叫人送去过府更名。”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虞疏晚也是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就像是虞老夫人说的那样,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虞老夫人安排的,作为父母,他们做的太少了。 “父亲还是别了吧。” 虞疏晚看着他,“到时候又要回去,还得去过契子更名,不也麻烦吗?”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儿会再要回来?” 虞方屹拧眉,直接叫苏锦棠将房契给拿过来,亲自指使着身边的小厮安九去办。 瞧着安九已经出了门,虞疏晚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当初母亲答应让我在库房挑东西,我挑好了,她不肯给了。” “你就这样记仇?” 苏锦棠气恼不已。 虞疏晚不再说话了。 从方才这几人神色中虞疏晚就知道这三间铺子该是有多赚钱了,傻子才会不要。 刚刚也不过是装一装,否则他们能给这么痛快? 不过,铺子好,赚钱的铺子更好!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将铺子经营的风风火火,赚的简直是盆满钵满。 她就算是再没有行商的天赋,那也至少能够有盈利。 更何况,她的要求不高。 虞疏晚的心里算盘已经打起来了。 只要这些银子足够她支付去雇人买一条命…… 一想到那人,虞疏晚的眼中越发的冰冷。 她倒要看看,从根源上杀了他,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喝着自己手上的茶水。 只有虞景洲心中挣扎犹豫稍后要不要给虞疏晚好好道个歉。 毕竟今日的事情是他太过笃定,所以才让苏锦棠那样对她。 一想到方才苏锦棠跟虞疏晚说的话,他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方才激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想着,越想,越是难受。 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很快,流珠就回来了。 她默默的走到了虞归晚的身后,低声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中挣扎几分,还是站起了身打破了沉默, “祖母,父亲母亲,流月跟我主仆一场,她想见孙女最后一面,孙女……” “你慈悲仁义,过去就是。” 不知道为何,这句“慈悲仁义”在此刻被老夫人说出来就像是打脸一样,让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37章 触柱 虞归晚知道自己今日的破绽太多,多说无益,匆匆地行了一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转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我想出恭。” “归晚走了,你就找借口出去,你是不是想针对归晚做什么?” 即便是方才冤枉了虞疏晚,可苏锦棠此刻还是下意识的质问起来。 一边的虞景洲后知后觉的皱眉,“母亲。” 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待疏晚的吗? 他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虞疏晚,只见她神色如常,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按照母亲的意思,我得跟姐姐一起在你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咯?” 虞疏晚扬眉,“要我说,不如看着姐姐的好,姐姐那边的事儿要比我这儿的事情多了去。 才几日,这就出了这样多的事情,我要是母亲,就算是为了姐姐的安危也是要将姐姐拴在裤腰带上的。” 她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母亲,那个流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您确定让姐姐一个人去?” 虞疏晚如愿地看着苏锦棠的脸色一僵。 苏锦棠不是心疼虞疏晚吗,最好是赶紧点儿的过去,说不定能够亲眼看见虞归晚是如何处理流月的。 从方才虞归晚出去她就知道,流月大抵是活不成了。 流月年纪也不大,平日又信任虞归晚,虞归晚说什么她自然就做什么了。 如今府上平白多了一个小姐出来,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不仅仅是让虞归晚的身份受到了威胁。 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流月对她也定然已经有了怨言。 这个时候若稍稍引导,流月就能够有一个发泄自己私欲和表忠心的机会。 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们将自己想得太蠢了些。 所以流月根本禁不住几句问话,甚至是想要将虞归晚给供出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见流月沉不住气了来。 虞归晚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对她有了异心,无关轻重的丫头? 她瞧着苏锦棠,心下忍不住的催促。 不是那么疼爱虞归晚吗,怎么还不快点过去? 而一边的苏锦棠此刻如坐针毡。 今日的事情她也瞧出来了一些的端倪。 可这点端倪对于她而言,真的无法跟虞归晚相提并论。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太过害怕,归晚怎么会这样做? 这一切说到底不都是虞疏晚的错吗? 终究,苏锦棠还是坐不住了,“母亲,归晚……”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慌慌张张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 流月、流月触柱自尽了!” 虞疏晚有点不高兴。 自己想要去把人给拦截下来好看看还能掏点儿什么好消息出来对付虞归晚被叫住就算了。 给了机会苏锦棠自己还不中用。 心烦! 在场的几人面色一变,苏锦棠更是不管不顾地往着外面奔去。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低声道: “您别生气,咱们侯府对她不错,自己做错了事情,就算是官府来咱们也是有理的。” 流月是活契的丫头,外头都还有家人,少不得会闹一闹。 不过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这一切可跟她没有关系。 虞疏晚心下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也知道虞老夫人惦记着侯府的名声,做不到无动于衷,神色上也自会收敛一些。 虞老夫人除了是惋惜一条命以外,也正是气恼这个事儿。 若是外头人知道以后不明就里,真以为她们忠义侯府做了什么,那岂不是坏了自家名声? “过去看看。”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 虞疏晚就算是心中跃跃欲试也不敢表现出来。 虞景洲和虞方屹是惦记着虞老夫人,此刻见她动起来,自然是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 可她们到底是晚了一步。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了苏锦棠的哭声。 虞疏晚一喜: 虞归晚出事了? 虞方屹、虞景洲心下一紧: 归晚出事了? 几人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却只瞧见虞归晚像是受了惊吓呆呆地坐在一边,任由大夫把脉。 苏锦棠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我女儿这是怎的了?” “令嫒无事。” 大夫收回手,“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需要静养一二。” 苏锦棠更难过了。 她的归晚这些日子怎么这样的苦! 虞疏晚是真的失望。 还以为流月那个没出息的能够至少对虞归晚造成丁点儿伤害呢,这样一看,还真是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 “哭什么苦!” 虞老夫人厉声呵斥着。 今日的事情到底是谁折腾出来的,虞老夫人心里简直是明镜儿一般。 如今虞归晚还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当真是被养坏了! 苏锦棠将虞归晚护在身后,语气哽咽, “儿媳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有错吗?” 听见这样顶嘴,虞老夫人的面色一寒,一边的虞方屹低声训斥着妻子, “好了,少说两句吧!” 虞疏晚懒得去看她们之间的大戏,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祖母,您近来上火,别再动气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下紧要的是怎么处理。” “几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件事儿几人理亏,不敢说话。 至于虞归晚现在都要慌死了。 她就算是再心狠,再觉得这个世界的事NPC,可看见流月在自己面前没了生气的时候还是慌张不已。 流月的血,也是热的啊! 虞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而吩咐着知秋, “你去请流月的老子娘他们过来,记得别招摇了。” “是。” 虞老夫人又去嘱咐春兰,“你去找一找流月的契子,再去库房支取一些银两。” 处理妥善了,见虞疏晚不说话,虞老夫人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疏晚从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您怎么能……” 苏锦棠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虞方屹带了些许怒气的声音,顿时就不敢有了动静。 虞疏晚倒是大大方方道: “孙女儿的确是没接触过这些,但是孙女儿也曾做过穷苦人家的女儿。 祖母处置得很妥当,但若是那个流月的爹娘是贪心的人,咱们恐怕还是会被拿捏了把柄。” 第38章 处置 “那依你之见呢?” 虞老夫人问,虞疏晚扬起笑, “若是祖母信得过孙女儿,疏晚愿意去聊聊。”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可想到虞方屹方才的不快,她也只能够压了下去。 只是心下冷笑。 一个毛丫头罢了,没学过治理后宅的手段,真以为自己那一套行得通? 不过也好。 让老夫人自己瞧瞧,虞疏晚也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罢了! 说话间,有丫鬟过来,说是过户的铺子都办好了。 虞疏晚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将契子拿过来好好的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就收了起来。 流月的爹娘也很快就过来了。 看见主子们坐在这下人的厢房中时候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懵懂的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是流月那个丫头犯了什么事儿?”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虞疏晚,想要看看她是怎么处理。 虞疏晚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在两人的面前踱步打量着。 她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身上的气势此刻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连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奇起来。 其余几人更不用提,看向虞疏晚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的探究不同。 虞疏晚压根儿不管旁边打量的目光,只是将两人给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 这两夫妻的模样瞧着倒是忠厚,只是这个男人进来眼珠子就转个不停,似乎是有些不太安分。 那个女人眼珠子倒是没有乱转,可进来后男人分明想说什么的时候,是女人先拉住了男人。 可见也是有几分的心机。 虞疏晚懒声道: “叫什么?” “小的张有,这是小的媳妇儿秀娘。” 张有抬起头,赔笑道: “是那个丫头差事做的不好么,您只管说,小的绝对好好教训这个丫头!” “教训?” 虞疏晚忽的冷笑一声,“恐怕教训不了了。 都说父债子偿,如今流月逃了自己的错,你们也理应给将她做的孽给补了吧?” “什么?” 张有身子一个哆嗦,秀娘暗自拧了一把张有,扯出一个笑来询问着虞疏晚, “不知道流月是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虞疏晚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在我忠义侯府行巫蛊之术,诅咒府上的主子,妄图攀咬府上其他人,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 她的声音像是平地的炸雷一般,将两口子给震的一哆嗦。 巫蛊之术! 谁行这个谁不是将自己往刽子手的刀下送吗? 秀娘此刻还勉强着能够有几分的理智, “贵人,咱们都是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小百姓,流月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虞疏晚冷笑, “若是误会,她为何要在我们将她送去官府的时候触柱自尽?!” 她步步紧逼, “这事儿若是闹出去,可不是忠义侯府受牵连,你们做父母的也难辞其咎!” “那个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死我们也是不会跟她牵扯了的!” 张有苍白着脸赶紧表态。 家中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流月是长得好看,差事又好,这才让出来做工。 如今竟然还闹了问题,张有可不敢拿自己命来赌! 他直接扯了扯秀娘的胳膊急切道: “你快点儿说话啊! 那个死丫头在外头竟然学了这些东西,就算是死也不冤枉! 如今早早地死了,好过往后牵连了咱们!” 秀娘直接推开了张有的手,语气急切,“贵人,流月不是这样的人,您再查查呢?”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秀娘怎么会那样轻易地就放弃了? 虞疏晚瞧着她倒是有几分的真情,语气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那巫蛊娃娃是从她那儿找出来的,证据确凿,我就算是再怜惜也是没法子的。” 秀娘的身子一颤。 张有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对贵人的名声不好,小的们心里也是清楚的,放心,绝对不会乱说!” 可话锋一转,张有方才眼中的惊恐消退,此刻闪烁着精光, “只是,家里还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从前都是靠着流月的月银,如今流月没了,没牵连是幸事,可少不得我们也得为了生计发愁……” “好大的胆子啊!” 可心呵斥,“你知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也是被流月差点害死的人! 小姐心善,不追究你们责任,只是想让你们别胡言乱语招了祸根,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想要银钱?” 虞老夫人的眸光微闪,心下大抵是明白了虞疏晚的意思,直接沉了脸下来, “这事儿若是按照流程走,如今可就不是在忠义侯府说这些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 知秋,将流月的尸身带着,跟张家的一起去报官!” “不不不,小的胡说的!” 张有顿时慌了起来。 他就是一时间起了贪欲,这才有了些心思。 如今一听见官府二字,他哪儿哪儿都清醒了。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还能够配合着她,心下更是十拿九稳。 她面上有些为难,“祖母……” “你还想要给他们求情?” 虞老夫人厉声道:“今日这事儿若不是查明,你可知道遭殃的就是你乃至整个忠义侯府!” “孙女知道。” 虞疏晚咬着唇有些挣扎,张有一看虞疏晚年纪小,知道是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转过来求她, “贵人,您就看在流月从前也算是为了侯府兢兢业业的面子上,就饶了小的这张嘴吧!” 一边的秀娘即便是痛心女儿的死,可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男人着想, “贵人,流月的事儿小的们自己处理就是,您就原谅了他这张嘴吧!” “是是是,我这张嘴就是贱得慌。” 张有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来了两下,又期盼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有句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流月就算是做错了再多的事情,咱们也不能看着无辜的人饿死吧?”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不说话,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事已至此,只要是他们不乱说,咱们也没必要去告发他们。 一些银子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好不好?” 一顿连哄带忽悠,加上虞老夫人跟着一唱一和,两个人什么话都给咽下去了。 让春兰给了两百两银子,让他们将流月的尸身给带走了。 虞疏晚看见了流月那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血洞,此刻的血几乎是没了,瞧着骇人非常。 她看了可心一眼,可心会意退下。 第39章 翻船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他们就算是顾忌自己的安危也不会胡乱的说什么出去,您放心吧。” “分明跟他们无关,却将所有的错推在了他们的身上。” 苏锦棠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会处理。”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莞尔一笑,“自然,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无关,轮不到我在这儿心疼。” 她目光挪向虞归晚,“你说是吧,姐姐?” 被突然点了名字的虞归晚犹如惊弓之鸟,身子轻轻颤抖着,无助地看向苏锦棠, “母亲……” 苏锦棠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护在了怀中哄着。 虞疏晚不想再看这样的画面,道:“祖母,咱们回去吧。”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府上四处已经是华灯盏盏。 虞疏晚饿的发慌,刚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坐下开始用起饭来。 好在礼仪没有白学,就算是饿急了,动作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等到肚子里总算是垫了点儿东西后,虞疏晚这才喟叹一声,“还好可人你准备了吃的,否则我都要饿死了。” 自从回到侯府以后她还没有这样饿过。 这一切都是虞归晚的错! 虞疏晚默默地又记上了一笔。 可人机灵地递过去一杯茶,“小姐喝点汤,别噎着了。 是可心姐姐让人回来说一声的。” 虞疏晚后知后觉,“越来越细心了……不过可心还没回来?” “小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心从外室推门快步走入。 可人很是识趣地先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可心低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问清楚了几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说看见流月受罚觉得好奇,就特意偷偷想去看看。 大小姐去了以后就打了流月,又说了什么后,流月想求饶,却被婆子给抓住了头发撞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说到这里,可心也不免觉得有些过于残忍。 虞疏晚冷笑一声,这些跟她猜的果然一模一样。 “秀娘他们怎么说?” “奴婢按照您说的话跟他们说了,张有还算是镇定,但似乎更是懊恼银钱的事儿。 那个秀娘顿时红了眼睛,说让奴婢代她谢过小姐。” 听闻这个答案,虞疏晚这才微微颔首。 流月死她没什么好伤心的,自作自受罢了。 可若是能够用流月的死为子笼络两个给自己办事儿的人,这可不算是亏。 现在凭借着虞归晚在侯府的地位,自己想弄死她还是得再等等。 想到这儿,虞疏晚将自己贴身放着的契子拿了出来,指尖摩挲着那白纸黑字。 乐了。 今天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不是? 等着财源滚滚,自己就能够拿着银子去请人做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情了。 总的来说,虞疏晚还是很满足的。 “小姐,秀娘她们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心有点不明白, “现在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难不成他们还能跟大小姐斗起来?” “欲扬先抑,你怎么就能够确定秀娘是一颗废子呢?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准备些热水吧,我困了。”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也那也绝不会是她虞疏晚的不眠夜。 此刻,虞归晚满脸泪痕的跪在苏锦棠和虞方屹的面前,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重复, “这事不是我做的,女儿不知情。” 苏锦棠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可身子刚动弹一下,就听见虞方屹的冷哼声, “坐下!” 今日已经是虞方屹第二次这样的呵斥她了,苏锦棠的眼圈儿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倔强的快步走到了虞归晚的身边将她拉了起来, “侯爷如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了吗?” “锦棠。” 虞方屹沉下脸来。 可苏锦棠本就因为今日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再听见素来爱重自己的夫君这样重的语气,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这件事儿我信归晚! 归晚心思单纯善良,这群欺上瞒下的奴才不顶用换了就是,等之后都调教好了给归晚。 那个流月手脚之前都不算干净,你也瞧见了她父亲今日是什么人,难不成你宁愿相信你所谓的直觉,也不愿意相信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 “你说今日的事情跟你无关,母亲就是信你的。” 虞归晚潸然泪下,她怕极了一般,紧紧地攥着苏锦棠的衣角, “女儿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流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想要攀咬女儿,可女儿自小都是在父母兄长的悉心教导下长大,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父亲若是不信我,我留在这候府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这些事……我也觉得应该是有误会的。” 虞景洲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的确是绝对对不住虞疏晚,可归晚也是受了委屈啊! 虞方屹的心中很是恼火,他怒极反笑, “母亲是浸淫后院多年的人,今日临走时候特意叫我过去敲打过。 归晚若是不承认也不要紧,但再有下次,如今站在这儿的就不是我,而是你祖母! 到时候你祖母是把你送走也好,还是其他的惩罚也好,我那个时候才是半点都管不了了!” “送走?” 苏锦棠的声音拔高,“我绝对不同意!” 虞景洲也急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归晚也清楚其中利害,断然是不会有下一次的!” 说完,他急切地看向虞归晚, “你快告诉父亲,就说你往后一定好好管教下人,断然不会出现这一次的事了!” 这算是给了一个梯子,虞归晚也知道虞方屹这一次是真的动气了,抽泣着又跪下来, “是女儿管教下人不力,往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女儿的确不曾参与过,妹妹从前就代女儿受了许多苦头,断然不会让妹妹继续受委屈的。 这事儿到底是出在我院子,明日我就去跟妹妹好好认错,让妹妹能够宽心!” 这些话字字恳切,虞方屹即便是有再多的怒气,此刻也不好继续发出了。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从小疼到大的。 要不是今日虞老夫人寒着脸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他也不会想着这样责罚一顿。 都知道虞归晚今日的行为异常,可所有人都选择了轻飘飘地揭过。 虞方屹突然想到了虞疏晚。 对她,的确不公。 第40章 轮流 兴许是入了七月,从夜间的时候就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来。 雨势越发的大,后半夜的时候雨打蕉叶的声音将虞疏晚都给惊醒了。 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后虞疏晚这才安心下来,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场雨持续到了虞疏晚睡醒用完早饭都还没停下。 知秋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匆匆而来, “小姐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吧,这么大的雨,得等到过了雨后再看要不要去万佛寺。” 虞疏晚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太子应该也不是蠢货,下雨天不一定过去,自己也不算是错过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虞疏晚乖巧道: “外面雨大,屋子里煮了茶,姑姑进来喝喝茶吧。” “不了,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老夫人呢。” 知秋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欢。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全心全意都是为了老夫人。 又聪明,肯学肯听,真不知道夫人跟侯爷怎么就不喜欢二小姐的。 “那姑姑等等。” 虞疏晚连忙让可心去拿了油纸包着的点心来, “这是昨儿晚上可心送张家的离开时候买的点心,我记得祖母最喜欢吃。 这一包是特意给姑姑的,剩下的就劳烦姑姑带着给其他几个姑姑一起分了吧。” 知秋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 “小姐有心了。” 说完,知秋脸上的笑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 “昨儿晚上的时候侯爷和夫人他们在大小姐的院子待了许久,听说侯爷的脸色很差。 大小姐也哭了大半夜的时间。 您不必担心,您受的委屈,老夫人都给您记着呢。” 虞疏晚的心头忽地一软,像是平静无澜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层涟漪,让她的语调都软了许多, “祖母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的。” 知秋笑着接过点心,行礼转身再次撑着伞进了一片的雨幕中。 等看不到知秋了,虞疏晚又坐回了床榻上托腮看着窗台外。 她不喜欢下雨天。 刘春兰在下雨天的时候会喝很多酒,喝多了就动手,打得很疼。 更何况上一世自己的脚筋到底是断了一根,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雨天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记忆。 外面的雨从屋檐上落下成一道宛如水晶的帘子,长廊上的花在风中瑟缩着,院子里的美人蕉被打得都零落了一地的残瓣。 真是萧瑟的感觉啊。 虞疏晚只觉得索然无味。 只是眸光流转正要收回,就看见了有一道人影在慢慢往着这儿来。 原本是没有多留意的,一边的可心迟疑道: “瞧着伞,像是大小姐的伞……” 虞归晚? 虞疏晚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身上的萎靡一下就消散了去, “你看清楚一些,是她么?” “奴婢瞧着是的。” 可心看了半晌,这才笃定道: “就是大小姐,带着身边的流珠过来的。 小姐,奴婢去关院子门儿,免得她们来扰了您的清净。” 原本可心也觉得虞归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昨儿经历的一切让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素日笑眯眯的大小姐。 “挡一会儿能挡一辈子?” 虞疏晚挑眉,“信不信你现在锁,待会儿侯爷和夫人就要过来问罪了。” “这对您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心嘀咕着,语气有些不忿。 虞疏晚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只是摆了摆手, “你去跟可人过去将不苦抱去你们那儿。” 最近不苦一直养在她的房中,没想到虞归晚竟然还会主动来她的院子。 可心不敢耽搁,连忙应下。 很快,前院的门儿被轻轻叩响,穿着月白色长裙的虞疏晚未施粉黛,长发也是用了一根素银簪挽起。 一边的流珠举着描画了烟雨图的油纸伞,看着不远处正趴在窗台的虞疏晚开口, “二小姐,我们家小姐来了。” 虞疏晚也不懂,只是顾着自己的腮帮子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这样大的雨,姐姐来做什么?” “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虞归晚也不愿意踏入虞疏晚的院子,可雨太大了,她也怕被人知道她是来道错的丢了脸面。 她咬了咬唇,“可否进去了再说?” 虞疏晚摇摇头,“我这院子里总有狸奴出没,所以姐姐还是别进来的好,到时候要是再被吓到了我可就又成了罪人。” 虞归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发绿了。 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虞疏晚是在暗指她跳水那事儿。 那一次是虞疏晚到她面前认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了。 虞归晚咬了咬唇,带着流珠走到了一边的檐下,“请妹妹过来一趟吧。” 虞疏晚可不想跟虞归晚有相处的机会。 免得到时候又闹什么幺蛾子来。 她托着下巴没动, “我身上的伤口也疼,实在动不了,姐姐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虞归晚的手在身侧不断地收紧,脸上的笑也变得勉强, “我今日来,是为了流月的事情跟你道歉的。 这几日,我身边的丫头不守规矩,这样对你,是我御下不力。 还请妹妹能原谅我,往后我定然会好好地盯着自己手下的丫鬟们。” 原来是道歉来了。 虞疏晚恍然大悟,但随即也很是感慨。 毕竟这都两辈子了,能够从虞归晚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声道歉,实在是不容易得很。 “姐姐怎么还一直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呢?” 虞疏晚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 “放心吧,这事儿啊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父亲已经给过补偿了。” 她那双好看的眸子轻快地眨了眨,“姐姐请回吧。” 虞归晚愣住。 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虞疏晚是肯定会为难她的。 毕竟现在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虞疏晚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过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真的?” 虞疏晚打量着虞归晚。 方才知秋说虞归晚哭了许久,现在看看也能够看出来几分的端倪,那双眼都还有些血丝,眼底的乌青显然是用粉盖了盖,但还是遮不住满脸的疲惫。 这种不能伤筋动骨的小打小闹也没什么好追着不放的。 恐怕虞归晚自己是一夜难眠怕被虞方屹他们发现了真面目吧? 不过这些跟她好像都没关系。 虞疏晚微笑着道: “雨大,姐姐回去的路上要记得小心些。” 第41章 中邪? 虞疏晚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似的,将虞归晚的脸给打的火辣辣的疼。 她原本都想好了虞疏晚会怎么对付她,跟虞景洲哭了许久这才出来,结果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虞归晚抿着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虞疏晚将卷帘给扯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着, “这雨怎么这么大,都飘进来了……” 虞归晚:“……” 主仆二人甚至是连虞疏晚的屋子都没进去,就站在院子里将话给说了。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流珠很是不忿,“这件事本来就跟小姐没什么关系,是小姐心中心疼她这才专门过来。 外面这样大的雨,她怎么能让您在外面一直站着的?” 想了想,流珠小声道: “小姐,您要不然回去后奴婢给您请个大夫吧?” 虞归晚知道流珠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件事儿来让虞疏晚知道她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些想法她又不是想不到? 若是可以,她方才就晕倒在虞疏晚的院子好了! 可虞疏晚这个人现在精的就像是山上的狐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近身的机会。 更何况,她若是现在装病,肯定是会错过大事儿的! 想到即将要到的机缘,虞归晚的心中顿时畅快了几分,连着这个都没有那样让她难堪了。 且让虞疏晚再得意一些,往后她的身后有了太子,家里面的人只会更看重自己! “这些话别说了,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虞归晚眸光微闪。 有微凉的雨点已经斜飞入了她的面庞上,让她忍不住地眯起眼来。 一些小打小闹罢了,往后她跟虞疏晚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心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淡出了眼中,这才转身回了房中, “小姐,您就不担心大小姐回去了以后会说您不让她进门,导致她病了什么的吗?” “那倒不至于。” 这样低级的手段虞归晚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她也是笃定了虞归晚为了之后的万佛寺之行不会轻易“生病”。 虞疏晚在榻上懒懒地转了个身,“帮我把笔墨准备好,我再去写会儿字。” 可心抿着唇笑,“小姐这样勤勉,也难怪老夫人喜欢您。” 虞疏晚倒是不以为意。 她本来就落后太多,如今若是再不勤勉一些那不就是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只是刚刚抄写了一个字,外面的可人就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小姐,公子来了。” “哪个公子啊。” 虞疏晚头也没抬。 “自然是咱们府上的公子,您的兄长了。” 可人脸上漾起一个梨涡来,“公子还带了个锦盒,想来是知道您受了委屈要哄哄您呢。” 虞疏晚放下笔,有些好奇。 上一次的时候虞景洲可是来了就恨不得打死她呢,这一次是良心发现了? “让他进来吧。” 看看虞景洲放什么屁。 很快虞景洲就被可人给领了进来。 他今日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的,只是外面的雨大,虞景洲青蓝色竹叶暗纹的衣摆都深了一片,可见是被雨水打湿了。 但虞景洲不说话,虞疏晚也不说话。 虞景洲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淡漠的少女,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道歉这种事儿,他从前还都没有做过。 可一想到虞疏晚昨日遭受的种种,他就忍不住地啐了自己一声。 不过是认个错,还能少了块儿肉不成? 憋了半天,虞景洲也没勇气将话给说出来,转而将一个盒子放在了虞疏晚的桌子上, “听说你之前跟归晚争过一颗珍珠,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珠子的,这个给你。” 盒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虞疏晚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看向虞景洲, “好端端的哥哥怎么给我送东西?” 她真的很难不怀疑虞景洲是不是想要整她。 上一世自己回来以后虞景洲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为了惩罚自己的回归让虞归晚伤了心,虞景洲借口送礼物,可实际上确实装了一只蛤蟆在盒子里。 她那个时候被吓得尖叫恐慌,可所有人都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那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是她。 难不成是故技重施? 虞景洲没注意虞疏晚的情绪,只是有些别扭,“你回来我都还没有送给你礼物,这算是补上的。” 虞疏晚:“……” 说辞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虞景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虞疏晚的眼神不太对,他迟疑道: “你是不喜欢珠子吗?” 想到这些,虞景洲抿唇主动将木盒打开。 只是那一瞬间,虞疏晚就往后直接退去。 动作之大,让虞景洲都有些愕然,“怎么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木盒之中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上面有着莹莹光辉,通体玲珑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夜明珠,听说很是罕见。” 虞疏晚现在都有些惊骇了。 她沉默了一下,小心问着,“哥哥下雨过来,身上淋雨了?” “没有。” 被虞疏晚关心,虞景洲的心里最后一点的别扭也消失了。 其实有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个妹妹还会主动的关心他,一点都没有记仇上次的事情。 虞景洲的语气都变得有了几分的欢快,“你若是喜欢,等到之后来了我再给你买一些。” 虞疏晚沉默了。 她原本是怀疑外面的雨都下到了虞景洲的脑子里,让虞景洲的脑子进了水,所以才会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正儿八经的礼物。 没想到这会儿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中邪了? 但瞧着眼前的夜明珠,虞疏晚还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起,对着虞景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多谢哥哥。” 不要白不要。 虞景洲很是高兴虞疏晚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一时口快起来,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候再给你多找找。” “好啊。” 虞疏晚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自然是满口应下。 看着一个珠子就让虞疏晚心情愉悦起来,虞景洲又别扭的开口, “昨日的事情……是我没查清楚就冤枉了你。 母亲也只是太过焦急,所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你能不能,别怨我们?” 第42章 道心 “我早就不在意了。” 虞疏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一团黑里面滴一滴墨的事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也不耽误她想干废他们的心。 虞景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就见虞疏晚打了个哈欠, “哥哥,我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要睡下了。” 虞景洲只好将自己所有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告诉我。” 等出了房间,在长廊下等着他出来的贴身小厮鼎瑞将伞撑开,“这雨有些大了,要不然公子等等再走?” “不了,妹妹在睡觉,哪儿有做兄长的还逗留的说法。” 虞景洲手上动了动,伞就到了自己的手上,“你自己遮住自己就是,雨太大,免得你我都湿了。” 鼎瑞哎了一声,随即又开口道: “夜明珠就一颗,您当时答应了给大小姐的,如今给了二小姐,会不会……” “到时候你再去找找看,若是没有就再换一个就是。” 虞景洲抿了抿唇,“疏晚才回来,又受了不少的委屈,我现在手上除了这个明珠给得出去,其他的都拿不出手。 而且归晚性格温婉,明白事情始末,也会支持我如此的。” 鼎瑞不敢说话。 他家中有好几个姐妹,为了一个小头花都能够闹起来,更何况还是身份差距如此戏剧化的两姐妹呢? 自家公子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屋子里面的虞疏晚正在把玩着虞景洲送来的这个夜明珠,只觉得触手生温,不似凡品。 虽然不明白虞景洲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可虞疏晚还是没有半点感动的情绪。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早就期盼过了,这辈子再为了这点儿小恩小惠缴械投降,那不就是纯纯傻子吗?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小了下来,虞疏晚将珠子重新放了回去, “可人,你去把珠子送给祖母,就说刚好给她嵌在她的床头。” 可人有些不解,“这是公子给您的呀?” “给了我我自然能够随意处理。” “那……您合该过去的,您亲自送,老夫人肯定更高兴。” 虞疏晚倒是也想自己亲自去。 可重生回来的那一个恍惚,刘春兰虽然没毁了她的脚筋,可到底是留下了些许的隐疾,一到阴雨连绵的时候小腿还是隐隐作痛。 “小姐的腿上有伤,这种天气是会痛的。 更何况小姐有没有孝心老夫人一看便知了,快去吧。” 可心将可人打发出去,自己转身拿了艾灸来。 虞疏晚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是老夫人一早就给奴婢说过,让您能够在疼的时候灸一下。” 可心道:“老夫人说,您若是不疼也就罢了,可疼了奴婢是一定要给您处理。” 怪不得说老夫人一看便知,还特意叫了知秋来嘱咐自己好好休息。 虞疏晚在大大的床上没形象地滚了滚, “我祖母怎么这么好啊。” 可心哭笑不得。 越是相处下去,她越是能够感受到二小姐不是从前别人说的那样不堪。 反而聪明、坚韧、有情有义。 能跟着二小姐,是她的福气。 艾灸时间漫长,虞疏晚昏昏欲睡的时候可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冬雪。 虞疏晚一下子困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冬雪姑姑,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老夫人说,上一次的珍珠她已经用过了,这颗夜明珠小姐应当自己留着,往后也算是银钱。” 冬雪微笑,“而且二小姐得了三间铺子,想来还不太清楚怎么安排人手。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几日都是下雨,去万佛寺之前,就让奴婢在您这儿先教您怎么打理铺子。” 果然还是虞老夫人周全,虞疏晚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撒娇口吻, “祖母对我这么好,一个小小的珠子罢了,若能博得祖母一笑,也算是珠子值得。” 冬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只要是好好的,没事儿多陪陪老夫人,老夫人就高兴了。” “那只怕是祖母嫌我烦。” 主仆几人笑开。 接下来的几日里面真的就像是冬雪说的那样,她一直全心全意地教导着虞疏晚怎么打理商铺。 去万佛寺的前一日,虞疏晚跟着冬雪去见了虞老夫人。 冬雪主动开口,“老夫人二小姐学得用心,奴婢看,等从万佛寺回来以后,就能够直接将几个掌柜的叫来说说易主的事儿。”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转而问虞疏晚,“管理铺子难不难?” “世上无难事,我若是觉得这事儿难那定然是还没有学透彻。” 虞疏晚粲然一笑,“祖母放心就是,孙女一直都学着呢。” 这个回答很是让虞老夫人满意。 她点了点虞疏晚的鼻尖,“你个鬼灵精,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咱们是要在山上小住吗?” 虞疏晚原本是以为去万佛寺只是去个一日半天的,没想到冬雪主张着给安排了一大堆的东西。 “难得去一次,佛会有三日,自然是要都听完的。” 听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的心下了然。 自己上一世也就参加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没有再出禅房了,那么多人嘲笑自己的腿脚,她哪儿有心思管外头时间的流逝。 不过也难怪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有那么多时间去让太子记住她,三日的功夫,足够许多的事情发生了。 正想着虞归晚怎么这几日怎么这么安静,就听见了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小姐来请安了。 虞疏晚跟可心默不作声的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啼笑皆非。 上午不请安,中午不请安,偏偏这都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来请安。 还真是有点儿东西的。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些不对。 但虞归晚到底算是小辈,她也不打算为难这个孩子。 很快虞归晚就走了进来,精神似乎比从前要好多了,请安完看向虞疏晚弯了弯嘴角, “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头也不见你出来走走,是忙什么呢?” “过几日就要跟姐姐一起去学课了,我不会的太多,总得勤能补拙吧。” 虞疏晚挑眉,“不过姐姐今日这是……” “也没什么。” 虞归晚看向了虞老夫人,“听闻祖母和妹妹打算去万佛寺听佛法,能不能带上孙女一起?” 第43章 兆头 察觉到虞疏晚在看着自己,虞归晚连忙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今跟妹妹之间没有了误会,我只是想为了祖母和家人祈福……”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将衣服理了理,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腰上的令牌。 令牌不足为奇,可令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明珠,就着实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虞归晚的目光顿时滞住。 虞疏晚似乎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笑吟吟道: “我记得姐姐前些日子可是不舒服了好久呢,身子不舒服吧? 万佛寺一行要好几日的功夫,姐姐不如在家养病,我帮着祈福就是。”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虞归晚有些艰难地挪开目光,“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自去就是,更何况妹妹的身子要比我差多了。” “行了,去就去,哪儿有这么多的话扯?” 虞老夫人是特意为了带着虞疏晚去万佛寺,虞归晚几句话倒是想将虞疏晚给撇下。 心眼儿这样多,虞老夫人是不喜欢的。 可偏偏虞归晚的态度很是谦和,这样的人总会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虞老夫人不想与之争辩,只想尽快打发了去。 虞疏晚看出来虞老夫人的不悦,主动起身行礼, “祖母,看您也累了,孙女就先回去将东西再清点清点。” 一边的虞归晚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留这儿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一道跟着拜别离开了长虹苑的主院, 方才走出去没几步,虞归晚就有些急切地叫住虞疏晚, “疏晚,等等。” 虞疏晚站住脚,转头看着她。 虞归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虞疏晚的腰间, “这是夜明珠吧,疏晚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 “这能是从哪儿得的?” 虞疏晚侧了侧头,笑得乖巧,“自然是哥哥送的。” “兄长送的?” 虞疏晚的手在袖子中不断地收紧,十指陷入掌心,面上却强撑出笑意来, “哥哥对你真好,往后你也不必再担心哥哥不喜欢你了。” “还好吧,哥哥说,往后我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给我实现的。” 虞疏晚笑容灿烂, “我先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哦。” 虞归晚没有再叫住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姐?” 流珠小声地叫着她。 虞归晚却并未有半点的反应。 那被虞疏晚挂在腰上的夜明珠她喜欢了许久。 之前去求虞景洲,可虞景洲顾念着军营的事情繁忙,一直迟迟不肯应下。 后面好不容易应下来说是这两个月能够给她,怎么就偏偏去了虞疏晚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夜明珠罢了,小姐别生气,反正公子疼的还是您,还是会给您送的。” 流珠安慰着她,想起方才虞归晚的目光,大概是清楚了虞归晚生气的重点是什么,开始想着法儿的哄着。 虞归晚冷笑一声,“这是珠子的事儿吗?” 重要的是虞景洲现在对待她们两个人的态度都开始要趋于平等了。 之前虞景洲回来分明都还说要帮着她出气,这下好了,出着出着,这气变成了她想要的夜明珠到了虞疏晚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虞家众人都会喜欢起虞疏晚,自己不就是白来了吗? 想到这些,她咬了咬唇,“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流珠的眼中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这个东西要是被查出来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旁人知道。” 虞归晚柳眉舒展,随即看向了流珠,“流光如今已经不中用了,你跟着我的时间久,往后我自然也是会多念着你。 照着如今的势头下去,我只怕是咱们往后的日子更难熬下去了。”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立刻发誓, “小姐放心,奴婢只会一心一意的待您。 二小姐就算是再多的小手段,您也是侯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姑娘!” “好流珠,我没白疼你。” 虞归晚面上的笑更是温柔了几分。 明日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可以迎来第一个转机,她倒要看看虞疏晚知道自己的身后是太子撑腰时,该是怎样的表情。 ……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就已经开始起程往着万佛寺的方向缓缓驶去。 即便是上一次跟虞老夫人出来过,虞疏晚还是觉得外面很是有趣。 她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光,跟在一边马车的流珠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你说谁呢!” 可心沉了脸,流珠却笑眯眯地看向她,“可心姑娘生什么气呢? 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你!” “可心。” 虞疏晚看也没看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只是声音慵懒道:“狗咬你你咬狗做什么,也不怕一嘴的毛。 要是没人管的野狗,你找个地儿打死算了。” “二小姐什么意思?” 流珠顿时变了脸色,虞疏晚这才勉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流珠姑娘生什么气,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一边的可心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杆儿硬了硬, “是啊,你急什么,难不成戳着你的痛处了?” 虞归晚的马车总算是有了动静,窗帘被轻轻撩起,虞归晚的柳眉微蹙, “这还是路上呢。” 说这样粗鄙的话,也不觉得丢人? 虞疏晚眯着眼笑,“路上的狗多,莫名其妙被狗叫了两句,我家可心骂回去有什么的? 姐姐也真是的,方才没听见狗叫骂人的声音吗?” 虞归晚面上一僵,不想跟虞疏晚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见虞归晚和流珠都不说话了,可心这才偷偷地给虞疏晚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只言片语就让她们无话可说,自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至此,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几人到达万佛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候了,好在寺庙一早就留了房间,几人洗漱后就歇下了。 第44章 怕我? 万佛寺在万佛山上,即便是已经六七月的时间,可晚上的风依旧是带着小小的呼啸,从山林间穿梭。 月色皎皎,从窗棂洒下一片银辉到了虞疏晚的床榻上。 虞疏晚并未睡着,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上一世的时间线。 可不管是怎么盘算,她还是没办法猜得出虞归晚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太子的。 来都来了,更何况还是冲着太子来的,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吧? 更何况那个虞归晚的身上有古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些,自己也就占个她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便宜,要是这一次还是让虞归晚得逞了,自己不就是纯纯给别人做踏板了吗? 辗转反侧了会儿,虞疏晚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与其在这儿猜测,不如自己主动碰碰运气的好。 天命若眷顾她,既然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让她在这件小事儿上失望! 从禅房出来,虞疏晚看着偌大的院落,决意四处走走看看。 若是她是太子,来到万佛寺会往着什么地方去? 虞疏晚不过是沉吟片刻,就没有半点犹豫地往着供着香火的万佛殿走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皇后这些日子应该是不大舒服。 皇后素来信佛,作为大孝子的太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日理万机也要抽空前来。 一路到了万佛殿后,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更是宛如黑脸阎王似的。 晚上带领她们去禅房的小沙弥正好来送饭菜,那个黑脸阎王却直接将人给拦住了不许进去。 看见那黑脸阎王衣摆处的游鱼,虞疏晚的心中泛起了嘀咕。 说好的是微服,怎么瞧着这样高调? 这死太子,果然就是一个花孔雀吧? 还在暗暗思忖怎么有机会制造相处,就看见那黑脸阎王往着她藏身的地方直直看来, “谁!” ! 这黑脸阎王也未免是太敏锐了些吧? 虞疏晚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显然是打不过也跑不过的,索性乖乖地走出来, “我睡不着散步,想来万佛殿祈福的。” 离戈看清楚眼前少女的脸,眸中划过一丝的诧异。 虞家二小姐? 还真是巧了,能够在这儿遇上。 虞疏晚清咳一声,“我这就走,不会惊扰贵客的。” 反正摸清楚了太子在哪儿,她总会有机会搭上线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离戈没想到虞疏晚的动作这样干脆,他还不曾开口说什么,眼前人就已经出去了老远。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消失,离戈沉吟片刻,交代了门口的守卫注意动静,自己转身进了殿内。 庄重肃穆的万佛殿中形形色色的各种佛祖金身,或嗔或笑,在烛火之中让人无端生了几分惧意。 佛殿正中有一座两人高的佛祖金身,眼中慈悲,似乎是在怜悯地看着他的信徒们。 香火袅袅的香味中还有一丝清冷的雪松香气,似乎与佛殿格格不入。 离戈看着正和住持对弈的慕时安,并未上前。 今日慕时安上山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只是临要走的时候却被住持叫住,留下来对弈一场。 慕时安原本是不愿意的,倒是这个住持道慕时安有奇遇。 即便是知道住持在弄虚作假,可慕时安还是好笑留下。 眼见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即将全军覆没,住持忽地将手上的黑子放了回去,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 “世子请回吧,您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了。” “是我有缘人出现了,还是你要输了?” 慕时安挑眉,这老秃驴怎么还输不起? 住持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出家人不打诳语,世子回吧。” 慕时安轻笑一声,“今日你缠我三盘,就这样结束了?” “来日,老衲还您三个机缘。” 住持轻咳一声,“棋艺好坏都无关,不过是佛祖在冥冥之中给了老衲一丝灵光,一切都是缘注定。” 慕时安啧了一声,“大师……” “老衲先走了。” 见慕时安不走,住持直接腋下夹着自己的棋盘转身走了。 “世子,要拦下吗?” “不用。” 八成就是一个烂棋篓子犯了瘾的借口,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 更何况这个烂棋篓子说话还挺有意思,拉着香客在万佛殿下。 慕时安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方才,虞家二小姐过来了。” “虞家二小姐。” 慕时安的动作一顿,离戈颔首,“她说是散步,可属下看,她穿戴整齐,不太像过来散步的。” “你倒是观察入微。” 慕时安唇角微微勾起,“不过,她倒是有意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慕时安微微抬了抬手,“都先回去吧。” 很快,万佛殿中也归于一片寂静。 而此刻的虞疏晚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跟太子搭上线,忽地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环境似乎是有些不太对。 她一头雾水地站住脚步环视四周。 很好。 她走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 虞疏晚心下暗骂一声自己,明明刚刚看见的景色都一样,怎么就不对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比较好一些,否则等到众人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少不得又是麻烦事儿。 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虞疏晚恨不得骂娘。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别说是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看着眼前都长得一样的路,虞疏晚心一横,直接选了最中间的一条往前走着。 可这儿的路越走越阴森,虞疏晚都快要看不见月光了。 她总算是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摸清楚地形就出来了。 正惆怅着,忽地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迷路了?” 虞疏晚身上的肉立刻绷紧起来,身子往后一撤,桃花眼立刻警惕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谁!” “帮你的人。” 一道月白色长衫的身影翩然而至在虞疏晚的面前,几乎是刹那,虞疏晚只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那张脸就好像是最出色的匠人拿手的作品,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然潋滟着让人根本无法挪开的光。 “怎么了小丫头。“ 慕时安看着她这样呆呆愣愣的模样,眉头轻挑,身子向前微微倾去, “这么怕我,嗯?” 第45章 报酬 他一时间凑得太近,虞疏晚甚至都能够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更不够用了。 怎么能有男子生的这样宛如妖孽一般,光是这样看着她,她都有些不敢呼吸了。 “你离我远点。”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慕时安看着她这个模样,眼中微澜划过,笑意弥漫双眸, “这么防着我,怎么,是我把你吃了吗?” 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慵懒的小小沙哑,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妖精! 虞疏晚暗骂。 她从前只听说过山林里出妖精,怎么寺庙里面也出妖精了? “那不至于。” 虞疏晚轻咳一声,面色板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怎么就走到了我的禅房附近。” 方才回来没多久,离戈就说外面有人游荡。 知晓是虞疏晚,慕时安是特意来看看的。 近距离相处过了,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的禅房附近? 虞疏晚一愣,脱口道:“你是人啊?” 此话一出,虞疏晚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轻咳找补, “我的意思是,好巧啊,你也睡不着啊呵呵……” 方才那句话也未免太像是骂人了。 虞疏晚见他面色无虞,这才舔了舔自己的唇, “既然是你的禅房,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去万佛殿吧?” 只要是去万佛殿了,自己就认得回去的路了。 至于这个男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的伪装,虞疏晚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远离! 跟太聪明的人相处,虞疏晚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她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来对付虞家人了。 深更半夜,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在这儿出现,就算是虞疏晚再怎么愚蠢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份简单。 更何况太子也在寺庙中,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太子的什么至交好友。 自己想要接近太子,最好是跟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虞疏晚打定主意,等稍后到了万佛殿以后就直接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权当做没遇见过。 慕时安目光落在她腰上泛着柔和光辉的夜明珠上,虞疏晚不动声色地将珠子遮了遮, “公子,可否帮忙指指路?” 这丫头是以为自己看上了她的夜明珠? 慕时安差点被气笑。 “你放心就是,我对你的珠子没有兴趣。” “瞧你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虞疏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捂着夜明珠的手也总算是松开了。 慕时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着,虞疏晚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心下还在感慨自己好在是遇见了一个还没睡下的,不然靠自己,恐怕明日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虞疏晚一路上试图再找慕时安说话好缓解尴尬,可慕时安根本就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虞疏晚不爱干,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之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周围的虫鸣声悠长,恍惚让虞疏晚有了一种岁月静好,自己还不是毒妇的错觉。 前面的人忽的站住了脚步回头,“小姐是打算随我一道歇下?” “你不带我去找路?” 虞疏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扶在浅木色的禅房门框上。 不是,这是在溜她? 慕时安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是小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可没说是去万佛殿啊。” 他的语气带着无辜,好像是虞疏晚在无理取闹一样。 虞疏晚只觉得更荒唐了,“你这么小心眼儿?” 就因为她护了一下自己的夜明珠,他就这样报复自己? “此言差矣。” 慕时安举起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晃了晃,“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的事情,怎么算是我言而无信呢?” 虞疏晚是真的想要骂娘了。 这个狗贼绝对是故意的! 可就算是知道这个长得跟仙人一样,心黑得和十八层地狱里面烧了几万年的锅炉灰差不多的是在戏弄她,虞疏晚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来, “话是这样,不过公子应该也不想要明天一早被人说,在佛门圣地,你的房中出来了一个姑娘吧。” 她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公子,我才十四岁。”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慕时安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疏晚点头,“您也不想做禽兽吧?” 慕时安:“……”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看的虞疏晚都有些害怕起来, “你笑什么?” 神经啊! 慕时安摇摇头,“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为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能让你从我这儿走。” “是啊。” 虞疏晚见可算是把慕时安说明白,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刚仰着笑脸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慕时安直接指向了她腰上的夜明珠, “报酬。” “?” 现在轮到虞疏晚傻眼了。 不是,瞧着这人衣着华贵,不是一个差钱的主儿,怎么偏偏看上自己的珠子? 她挣扎了一下,递出一个荷包, “我给你银子吧。” “银子,我有的是。” 慕时安嗤笑,“我就是要那个珠子。” “……” 这人针对她呢? 虞疏晚气得牙痒痒。 耍手段骗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可这个男人不就是明晃晃地抢吗?!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你的眼神好像在骂我。” 猜对了,然后呢?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脸上挤出来一个笑, “我怎么会呢?” 她并非是多么喜欢这个夜明珠,但这个夜明珠只要是她戴着就能气死虞归晚。 她简直喜欢死虞归晚那个想弄死她却干不掉她的小眼神了。 除此之外,就是犟种的脾气上来了。 这个死男人非得要这个珠子,她还真一时间对这个珠子爱不释手,不想放手了! 虞疏晚学着记忆里虞归晚每次想得到一样东西时候的模样,微微侧头,用一双盈盈秋瞳看向他,声音更是软了几分下来, “可是这个珠子对我真的很重要,哥哥,我给你换银子好不好?” 第46章 毒蛇 “当然……” 慕时安似乎是心动了一般,虞疏晚眼眸一亮,心中的小九九却在瞬间被拍死, “不行喽。” 虞疏晚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百分之一万确定,自己被耍了! 而且这个耍她的男人似乎还很乐呵! 虞疏晚也没了哄他的心思,眼睛冷飕飕的从他身上扫了一眼,直接转身, “那就祝公子好睡。” 好梦个屁! 最好是让他做一宿的噩梦,知道随意戏耍旁人是什么下场! 她摸了摸腰上的夜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快步走去。 小小万佛寺,指不定就能够靠她绝佳的方向感走出去呢! 给自己打了气,虞疏晚的心里顿时舒服了几分。 她就有一个毛病,这也是为什么不会自己单独出门的理由。 那就是自己只要是不在特别熟悉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方向感的。 自己今天晚上是回来的时候想得太入神了些没能留意,这才迷了路。 直到此刻,虞疏晚依旧是抱着侥幸—— 若是她又误打误撞地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眼看天都要亮了,虞疏晚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荒凉。 上一世自己逃跑的时候曾经途径一个乱葬岗,现在眼前的荒凉景色,除了没有那成堆的尸体和腐臭味道,似乎也并未两样。 乌鸦在林中拖着嘲哳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动,影子被如霜如雪的月光给投成了一个怪物。 旁边凌乱的叫不上名的树木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好像是在欢迎误入于此的虞疏晚发出的怪笑声。 虞疏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是又走到了什么鬼地方?! 现在是真就一个活人也看不见了。 她咬着牙想要往回走去,可一转头她都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脑子了。 来时路…… 在哪儿? 虞疏晚欲哭无泪。 她正思索着自己在这儿喊救命能不能把刚刚那个妖孽男给引过来,但一想到自己少说也走了半炷香,怕是早就离远了。 她再也不嘴硬了呜呜呜。 已老实的虞疏晚蹲在树底下,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是身上没带香包的缘故还是山上多蚊虫,那些小虫和蚊子一直在她的身上飞来飞去。 虞疏晚有点烦躁。 本来找不到路就烦,这些小虫子怎么还一直飞来飞去。 她站起身正要换个地方蹲着,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冒着绿光的眸子。 虞疏晚的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 两双、三双、四双…… 都是蛇! 人在剧烈的惊恐下能够将感知到的一切都给放大。 比如此刻,她的心跳就宛如鼓槌敲响,那些蛇身上的蛇鳞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和吐出信子的声音都分外的清晰。 虞疏晚粗略的看了一圈,大抵是有个十来条。 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抓抓蛇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但眼下棘手的是,这十条蛇,都是有毒的! 虞疏晚都开始感慨起自己这运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脚步,一条冰凉的触感忽地落在脸颊处。 虞疏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拂过,下一刻她就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嘶嘶”声。 不是吧? 还有! 虞疏晚心里骂了一声,迅速地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将那条落在自己脸颊的蛇一刀斩下。 蛇身分离,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她的动作惹恼了那些还在观察着猎物的蛇,一个个宛如离弦之箭,往着她的方向迅速窜来! 虞疏晚飞快的奔着,时不时的回头解决掉快要追上她的两条。 可蛇越来越多,虞疏晚的体力却越来越慢。 照这样下去,她早晚是要被蛇给追上。 跑到一处小的断崖处,虞疏晚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衣袂翩飞起来,大口的喘息声让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大片的蛇,少说是三十多条,此刻宛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的要往着她的面前挤来。 虞疏晚的心中滋生出的恨在此刻化为了眼中的怒意。 她重生一次,凭什么要这样死去! 她还没能报仇,她怎能死! 她紧紧地攥住手上的匕首,蛇的血溅满了她的一双手,此刻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这群蛇就像是饿坏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决然,正要出手的瞬间,却见一人踏月而来。 不过是手上长剑轻挥,那样几个漫不经心的漂亮剑花一挽,地上的蛇顿时被斩成了两段。 它们在地上扭曲着,渐渐地没了动静。 等到那人走到了面前,虞疏晚这才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 因为一路飞奔,又斩杀了不少的蛇,虞疏晚白净的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她的衣裙更是被荆棘给划拉出了许多的口子。 饶是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亮得吓人。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了。” 慕时安目光落在了她沾满了血的双手,有些讶然的挑眉, “你倒是下手厉害,要不是蛇多,我怕是还没有机会做英雄救美的活儿。” 虞疏晚没有形象的直接坐了下来,见眼前断成了两截儿的蛇还在地上扭动,直接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 慕时安啧啧,“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遇见我指不定是谁倒霉。” 慕时安笑出声来。 即便是在山崖处被风吹散了些,可依旧宛如醇酒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虞疏晚对于这个黑心芝麻汤圆儿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黑心芝麻汤圆儿揶揄道:“你这个夜明珠的确不错,还能引来这么多的蛇。” “夜明珠引来的?” 虞疏晚愣住。 这个说法她倒是真不知道。 慕时安悠悠开口,“夜明珠,其辉若月,柔光流转。飞蛾喜光,善寻光。 蛙捕蛾,蛇捕蛙。难道你刚刚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不一样吗?” 虞疏晚还真是不清楚。 她也是第一次得到夜明珠这种东西。 慕时安再次看向她,“现在,你愿意将这珠子给我当做报酬了吗?” 第47章 狐狸 这狗东西,还是惦记这珠子? 虞疏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手上的匕首扔开,直接从腰上拽了下来,咬牙切齿地丢给他, “给你!” 慕时安正要去捡,虞疏晚又飞快地爬过去抱住。 慕时安:“……后悔了?” “那倒不是。” 虞疏晚现在已经恢复了些体力,脑瓜子也开始运转起来。 她的眼睛就像是山林中狡黠的狐狸一般,慕时安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反倒是笑眯眯道: “既然不是后悔,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你想要这个珠子,光是带路是不是我太亏了?” 虞疏晚声音也在此刻变得甜腻了些,“瞧着你就是一表人才,生得跟天上神仙似的,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利我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慕时安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虞疏晚的所有夸赞,整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是觉得亏了?” “……不是我觉得亏了。” 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但虞疏晚还是从眼角挤出了两滴眼泪,“其实我的身世很可怜。 我从前在的那一家里对我动辄打骂,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好过一些了,我爹娘都根本不喜欢我。 这个珠子也是兄长施舍给我的。 我原本是舍不得,想留作念想,可如今看来,是我跟珠子没有缘分。” 她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拿小眼神去观察慕时安的神色。 只可惜这个男人的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被她打动。 虞疏晚心里暗骂一声,面上的神色更加哀婉了几分, “我可能往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所以这颗珠子,我便宜一些卖给你怎么样?” “那你打算是卖我多少呢?” 见慕时安这样回答,虞疏晚心下一喜,面上却作沉思不舍, “听说夜明珠价值连城,市面上万两也是有的。 我这个这么大,只算作五千两如何?” 其实虞疏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这么多,只是五千两也能够请个人杀手了。 慕时安挑眉不语,直接转身就走。 虞疏晚有点傻眼,眼见慕时安没有半点停顿,她急了, “可以还价的,你倒是还还价啊!” 方才不是还说自己银子多吗! 慕时安的脚步这才停下,转过头伸出三个手指悠悠报价,“三千两。” “?” 虞疏晚差点气死过去,这是直接砍价快一半了啊! “我很可怜的。” 虞疏晚试图让这个男人看穿自己的脆弱,可慕时安勾了勾薄唇,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 “可能等下又要下雨了啊,这附近应该有蛇窝,在哪儿来着……” 赤裸裸的威胁! 虞疏晚的身子僵硬片刻,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成交!我现在就要银票!” 这一回慕时安倒是爽快。 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虞疏晚特意看了半晌,确定银票是真的了这才放下心来。 将银票贴身收好,虞疏晚这才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特意追问了一句, “这回是肯定将我送到万佛殿吧?” “收钱办事,放心吧。” 这话听着有点儿像是江湖人士了。 虞疏晚肃然起敬,“原来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 慕时安睨了她一眼,“你很敬佩江湖中人?” “还好还好。” 主要是想找个江湖人士杀个人。 可惜就算是自己凑吧凑吧也只能弄死一个。 或许身边这个人以后自己能够用得上?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个人不大靠谱,要是自己那句话招惹了他,只怕是自己等下又要被丢在这儿了。 慕时安没有错过一边虞疏晚的小动作。 明显她就是有话想说,却又小心翼翼。 不是怕他,倒像是在质疑他。 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不过这个虞家二小姐怎么看着聪明又笨的。 自己方才不过是逗逗她,一转身就没看见人了。 能把自己走到深山里面,她还真是头一个。 手上的夜明珠温热,慕时安忍不住眯起眼来。 他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珠子,只是虞疏晚的模样让人很想要欺负一下。 那样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儿像是母妃养的兔子。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虞疏晚总算是看见了熟悉的万佛殿。 “到了!” 虞疏晚眼睛一亮。 慕时安站住脚步,“不用送你回禅房了?” “不用,我认得了。” 笑话。 让他送自己去禅房那岂不是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慕时安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那多谢你的夜明珠了。” “……不用谢。” 虞疏晚垮下脸来。 现在想想,那颗珠子怎么都不值得三千两给贱卖了啊! “那再会。” “还是不了吧。” 虞疏晚现在有恃无恐,反正自己已经认路了,还能被他拿捏了? 她看向慕时安,“下次我可没有夜明珠了。” 慕时安被她逗笑,轻咳一声道: “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你开典当铺开到这儿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莫名其妙,“魔怔了?” 她不等慕时安回答,直接摆了摆手,“走了。” 这人看着的确是赏心悦目,但也的的确确的是个黑心鬼。 虞疏晚是真怕自己再跟他待会儿连底裤都要被骗走了,脚下是半点没有停歇地往前行去。 等回到自己的禅房,虞疏晚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衣裳,将身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处理好一切后这才睡下了。 没什么收获不说,今日还差点儿丧命,虞疏晚是真的累了。 不知不觉中,虞疏晚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候已经是大亮,可心正端了热水进来,“佛会稍后就要开始了,小姐还是尽快收拾吧。” 云暮卿怕错过太子的消息,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一边询问, “虞归晚呢?” “大小姐现在也在收拾呢。” 说到虞归晚,可心小声道: “您不知道,这儿是佛寺,可大小姐却打扮得很是别具一格。 真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 虞疏晚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虞归晚这样用心,指不定今日太子就会出现。 匆匆洗漱后用过寺里送来的早饭,虞疏晚就迫不及待地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赶去。 刚到她就看见了虞归晚,知道为什么可心说她打扮得别具一格了。 虞归晚素日打扮从头到脚都没有不精致的地方。 就算是那些病着的时候,她也是收拾得娇美如花。 可现在的虞归晚一改素日的穿衣方式,一身简单的白色掐腰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墨发一支青玉簪挽起。 脸上看似是未施粉黛,可虞疏晚却是清楚她没少下工夫才将自己的妆容给画成了这样。 “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素雅啊。” 虞疏晚笑吟吟地上前,心里飞快地盘算开。 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喜欢? 没想到太子也不能免俗,喜欢这种令人心生怜惜的菟丝花。 虞归晚莞尔一笑,“既然是听佛会,打扮太过反倒是对佛祖的不尊了。 不过妹妹是没有睡好吗,我瞧着你的眼睛下面有些泛青。” 虞疏晚感慨道: “是啊,夜里梦见了几回刘春兰,怎么睡得好?” 虞归晚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倒是一边的虞老夫人只当作没有听出来两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招手让虞疏晚到了身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 “是有些乌青。 要是睡不好做噩梦,等回去后我让人给你做一些安神的香。” “谢谢祖母,或许就是突然换了地方,不碍事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主动伺候着虞老夫人用饭, “祖母,这个小粥炖的好,您尝尝。” 一边的虞归晚哪儿能不知道虞疏晚这是针对她。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刘春兰,不就是想要她难堪吗?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不管了? 更让虞归晚烦躁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原主生母怎么都联系不到了。 她是真的怕刘春兰禁不住什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讲了出来,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完了。 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她眼眸中划过一丝的狠戾。 更好的法子……就是一劳永逸! 第48章 机遇 虞疏晚根本没管虞归晚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着她。 说来邪性,虞归晚似乎知道未卜先知的许多东西,可又不像是重生。 这件事儿的确是教人费解得很。 难不成,虞归晚的来历也不寻常? 她想得出神,虞老夫人叫几次都没能将她叫回来。 虞老夫人奇怪,“是没有睡好?” “孙女只是在想,稍后的佛法会是怎样的,好奇罢了。” 虞疏晚抿唇一笑,“不过孙女若是没有悟性,指不定稍后就要大不敬佛祖了。” “今儿可别乱说话,要是到时候累了你就让可心带着你回来休息。” 虞老夫人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看向虞归晚,虽然语气冷淡了些,但也是关切, “你也是,大病初愈若是受不住了就回来吧。” 虞归晚乖巧应声,“多谢祖母疼爱。”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一同往着万佛殿去了。 万佛殿中香火缭绕,众人虔诚地跪坐在软垫上双手合十,仰头看着那高大的佛像。 佛前,众生平等。 无嗔无怒,无悲无喜。 虞疏晚跟着虞老夫人一起跪下来,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前世种种宛如烟云散这话在她的身上不合适,既然她重生回来,自然是要做到清账一说的。 若是佛祖保佑她重生的,那就明白她前世之苦,能做到今生谅解。 如若不是佛祖保佑重生的…… 上一世未曾佑我万安,这一世就更别插手了。 虔诚的将自己心里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虞疏晚这才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香给插入香炉之中。 虞归晚也已经上完了香,转而见她神色肃穆,浅笑道: “疏晚许了什么愿?” “祝刘春兰长命百岁。” 虞疏晚此话一出,虞归晚脸上的神色差点又皲裂了。 这会儿讲课的师父还没到,虞归晚一双眼睛潋滟着些许的雾气,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刘春兰做的事情让你心中有恨,可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知情。 她虽是我的生母,可我们也不曾有过片刻的相处。 在我面前提她和提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何苦一次次提了伤自己的心呢?” “我自小就懂得感恩,所以刘春兰固然不是东西,我也是想要她好的。” 虞疏晚的眼中有些不解,“难道姐姐不想她好好的?” 虞归晚就知道虞疏晚如今的嘴是一日比一日会说,脸上有些发白,显得整个人更楚楚可怜了。 “放心吧,你的那份儿我帮你孝敬了。” 虞疏晚安慰。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虞归晚脸色能难看了。 虞疏晚则是通身舒畅。 很快,讲佛法的师父来了。 原本还有些小声说话的声音,此刻地上掉根针都能够听得见。 虞疏晚对于佛法这些没什么兴趣,一边的虞归晚开始倒是安安稳稳的听了会儿,可眼睛却频频往着外面看去。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看来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虞疏晚正琢磨着,一边的虞归晚脸上浮起些许的红晕,眼中满都是羞意,低声道: “疏晚,我、我能请你帮我件事儿吗?” 见虞疏晚不回答,她脸上更红了些,“我似乎是来了月事,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禅房拿一下我的披风?” “流珠呢?” 虞疏晚反问。 虞归晚咬着唇,“她昨儿受了风,今日在休息着呢。” 她又语气有些急促地央求着,“若是众人看见了,肯定会丢尽侯府的脸面的。 疏晚,当真是求求你了。” “我让可心去。” “我不好意思……” 虞归晚眼中的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好笑。 这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自己脸上了,自己上一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耍了一次又一次的啊? 虞疏晚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虞归晚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来,“多谢你。” “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虞疏晚小声的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万佛殿。 可她并未回去,反倒是在一边用帕子在甩着小风纳凉,神色怡然自得。 方才她看过了人群,并未见到太子那张脸。 可见事情若是发生在大殿中,肯定是要等太子进去才会发生的。 自己直接在外面守株待兔就是。 打定主意,她手上的动作更加悠闲了。 “在这儿躲着呢?”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出现,虞疏晚被吓了一跳。 等转过头,对上的就是那张黑心汤圆儿谪仙一般的脸。 “你不也是?” 虞疏晚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这个男人,虞疏晚没有半点的好感。 慕时安似乎是看不出来她的拒绝一样,反倒是在她的面前坐下, “方才你身边的那个是你姐姐?” “跟你什么关系?” 虞疏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挡着我视线了。” 真是晦气,怎么又遇上了? 慕时安啧啧有声,“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呢?” 虞疏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才十四岁你就从我手中骗东西,你是人吗?” 慕时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将自己衣服拨弄开,露出了跟昨日虞疏如出一辙的明珠令牌。 虞疏晚:“……”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虞归晚是什么心情了。 慕时安故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不得不说,这夜明珠的确好看,你很有眼光。” 虞疏晚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站起身往着长阶走去。 跟这个人是扯不清楚的,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去往万佛殿的路只有一条,虞疏晚只管在路口晃悠着就是。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三三两两行来走去,虞疏晚没有半点的松懈。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听说的是,虞归晚在外散心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太子,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是投机。 接着就有刺客突然出现,情况危急之下,虞归晚为太子挡了一剑。 至此,二人的感情就拉开了序幕。 虞疏晚心中叹气。 上一世自己一直在羡慕虞归晚的运气好,这件事儿原本是能打听清楚的,结果虞景洲他们觉得她是在嫉妒虞归晚。 几句阴阳罢了,她当真就自我怀疑去了。 早知道有重生的机会,她当时绝对将太子穿的什么颜色裤子都给打听清楚! 惆怅中,虞疏晚打算坐到一边的荷花池边等着。 只是人潮拥挤,她不小心往前多走了一步,精准无误地踩上了一只滚着金边的祥云纹样黑靴。 “对不住对不住。” 虞疏晚是真没注意着。 这鞋子一看就很贵,等于这个人大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愿别出什么乱子耽误她才是。 可一抬头,虞疏晚就愣在了原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正是太子容言谨吗? 难道佛祖真显灵了??? 第49章 截胡 “殿……殿前人多,不小心踩着你了,没事吧?” 虞疏晚差点喊出殿下这两个字来。 因为被踩痛,容言谨好看的眉头皱起,声音宛如冽冽清泉, “姑娘,你的脚可以挪一下吗?” 虞疏晚立刻收回了脚,面上浮现出羞涩的笑来, “对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事。” 容言谨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今日佛会,被踩一下碰一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容言谨要走,虞疏晚自然不会就此罢手,连忙叫道: “公子等等。” “姑娘还有事?” 容言谨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见虞疏晚快走两步追上来,“请问是容公子吗?” 闻言,容言谨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谁?” 那一刻原本温煦如春日阳光的目光顿时宛如萃满了寒霜一般让虞疏晚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的寒意。 皇家的人,变脸这般快吗? 虞疏晚下意识垂头,心跳得极快。 但抬眸瞬间,双眼之中便就蒙上了层层水雾,整个人胆怯地收回想要去拉住他的手, “我、我是忠义侯府家的…… 我看见了你衣服上金线绣的竹影,还有腰上羊脂玉云纹鸡心的玉佩,想起来方才听见的一些话……” 容言谨很是诧异。 他记得虞家只有一位小姐的,但也不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偏差,又或者是这个人在冒充身份? 容言谨一言不发,只是黑眸沉沉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心里暗骂怎么这样疑心病重,面上却是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 “你今日最好还是不要去佛会了,里面太多人了。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在说,要将容言谨给处理了。”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容言谨,“他们说了你的衣裳特征,原本我没多想,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这些话是她胡诌的。 她可不想容言谨进去大殿里面被虞归晚捡漏。 现在既然是她等到了,那这福就该她享受。 虞疏晚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快回去吧,往后小心一些,别得罪旁人了。” 少女靠近的时候,发上的琉璃金丝蝶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是要振翅飞去。 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容言谨的时候满都是关切。 容言谨是为了皇后才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离开。 他垂眸看着虞疏晚那双眸子,道: “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两颊气鼓鼓的,“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能完全让你信我。 只是方才踩到了你给你好心提醒罢了。” 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容言谨见她如此,反倒是放了些心。 毕竟若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能够准备的面面俱到那才是最可怕的。 “是我表达不好。” 容言谨恢复了好脾气的笑,“那你能告诉我那群人长什么样吗?” “人那么多,我哪儿记得。” 虞疏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活脱脱一个傲娇少女。 容言谨哑然失笑。 这时,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容言谨的人挤了上来,看了一眼虞疏晚,压低了声音, “公子,收到了消息,殿内怕是有邻国探子混入其中。” 容言谨瞳孔微缩,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意味不明。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拦着,自己这会儿大抵是已经进去了。 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虞疏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盘算着里面的人会不会出来动手。 要是她能够帮着挡一下,那依照容言谨的性格,以后的大腿绝对是给她抱的。 可是这个度怎么把握…… “姑娘,你方才说,自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容言谨的话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才跟容言谨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你觉得我是骗子,那就当做我的身份也是骗你的好了。” 虞疏晚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容言谨唇瓣露出一丝笑来, “我没有说你骗我。”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 虞疏晚嘟着嘴,“我要回去佛会了,再也不跟你见了。” “你不是说佛会里面不安全吗?” “你不是不信吗?” 虞疏晚反问,哼了一声,“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针对你。 你只要不去不就好了?” 容言谨哭笑不得,“你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 虞疏晚一脸不高兴地想往着大殿走去,却被容言谨给叫住,“是我不好,我请你赏花如何?” 陈沉已经去查了,要是这个小丫头回去,指不定会被波及。 再怎么说她也是帮了自己一把,他自然不会看着小丫头 此时正是七八月的时间,摩罗开得正好。 万佛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后面有一大片都是种着摩罗的。 虞疏晚似乎是动了心,站在那里像在思索。 容言谨又道:“且当做我表达歉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假,你都是好心,我不该方才那样质疑你的。” “可我祖母在里面,能不能将我祖母给带出来?” 至于虞归晚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巴不得虞归晚最好死在这一场动荡里面。 容言谨自然是不会拒绝。 “那我且就信你吧。” 虞疏晚仰着脖子,一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心头却是放下了一块儿石头,又有些幸灾乐祸。 虞归晚为了今天肯定是没少下工夫,结果太子根本就不进去大殿,她倒要看看虞归晚能救个什么出来。 一边的容言谨见她唇角扬起,倒是生了几分的兴趣。 从前只听说过这位虞家小姐千娇百宠,性格温和,如今瞧着,倒是跟传闻之中不大一样。 温和不足,狡黠机灵,还小气。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给她的定义,心情很是愉悦。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被戳穿,反正那几个人也不会活着离开万佛寺。 上一世的刺客见事情败露直接就咬破了牙里的毒自尽,所以一直到最后,容言谨也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动的手。 不过依照虞疏晚的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一些邻国的探子。 如今大梁虽不动荡,可边境依旧有宵小作乱。 这几年梁成帝已经没了多少的战意,讲求和为贵,自然而然地就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 第50章 许愿 她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一团乱麻,有什么好去在意旁人的。 容言谨见她步子轻快,的确是少女的无忧模样,不由得开口, “你跟你祖母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 虞疏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向他的身上,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担忧, “我瞧你衣着也是个富家公子,那群人或许就是想要绑了你索要钱财的。 你既然在外面,最好还是配一个能打的,免得到时候你出事了。” “你懂的还挺多。” 容言谨笑道: “我听说忠义侯府将自己的女儿宠的像是眼珠子,也难怪你这么清楚明白。” 虞疏晚站住,眼圈儿蓦的红了起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说的……不是我。” “你不是忠义侯府的小姐吗?” 容言谨拧眉。 虞疏晚咬着唇摇摇头,声音里多了些落寞,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些事我不能跟你说。” 容言谨满腹疑惑,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虞疏晚勉强露出一抹笑来,“你放心好了,我身份是真的,告诉你也只是怕你不信我,真的受了伤。” “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帮我?” 容言谨原本以为她是假身份,但现在倒是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虞疏晚沉默半晌,轻轻开口,“能少一个人出事不是好事吗?” 说话间,微风拂过,一阵花香袭来。 虞疏晚眼睛忽的亮了,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一大片花田声音都难掩欢喜, “好多的花啊!” 剩下的话,容言谨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些回头让陈沉去查查就是。 虞疏晚很是欢喜的蹲下在花中,手指爱怜的抚摸着花瓣。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男子对自己生怜惜。 更何况,自己全盘托出的东西反倒像是假的。 容言谨本事那样大,让他自己去好好查查就是。 呜呜呜她在为虞家态度难过。 嘻嘻嘻,假的。 救了太子是多大的本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可这一切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就是一个落寞的小姑娘乐观。 他心下一动,叫住了虞疏晚,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虞疏晚站起身来,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 “好像没有。” “好像就是有。” 容言谨跟她隔着一小片的摩罗花海,眯起眼笑道: “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你以为你是当今太子呀。” 虞疏晚咯咯的笑起来,“我的愿望你帮不了我。” “或许呢?” 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还恩情也是应当的。 虞疏晚歪了歪头,开玩笑道: “那就让我能够在爹娘的心里位置重一点点吧。” 说完,她不再去管容言谨,在花海之中欢快的奔跑着。 容言谨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忠义侯小姐跟自己记忆里面的忠义侯小姐不大一样。 是该让陈沉好好查查了。 花田距离万佛殿不算远,虞疏晚的耳朵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听见万佛殿那边传来的吵嚷声,虞疏晚站起了身子看去,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嗯。” 估摸着时间,容言谨道:“应当是出事了。” 虞疏晚面上有些小骄傲,“我才没骗人呢。” 说完,她顿了顿,“我得回去了,祖母没看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那下次我再请你喝茶吧。” 容言谨温和一笑,“权当做是救命之恩了。” “再说吧。” 虞疏晚提着裙摆从花田中一路小跑出来,带着满身的花香落在容言谨的面前, “那就后会有期啦!” 看着小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容言谨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 —— 虞疏晚一直到容言谨看不见自己的地方这才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跟太子搭上关系也不是那么难。 上一世虞归晚还挨了一刀才让太子护着她,这一世自己毫发未伤也让太子记住了自己。 苦肉计固然好用,可若是不用苦肉计也能够办成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自己受苦? 也不知道虞归晚现在是什么表情,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很有意思。 毕竟虞归晚今日可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呢。 而此刻,虞归晚正随着慌乱的众人往外涌去。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回头想要费尽的看一眼容言谨到底有没有来。 容言谨是世界的原定男主,只要是自己能够跟他搭上线,加上他的身份和自己的团宠属性,想要将这个世界把握在手上做天道女主不是简简单单吗! 按照原文剧情,这个时候容言谨应该是会出现在万佛殿,在佛会中被探子偷袭。 自己今日特意准备了齐全,就是为了可以将太子牢牢把握在手上,可…… 为什么出现了剧情偏差! 见虞归晚还想要往回去,有往外跑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什么贱骨头,里面都死人了还想着往回去? 要死就死快点儿,别在这儿挡路!” 虞归晚惊呼一声,整个人往着一边倒去。 人流太大,虞归晚心里焦急,可越着急越是爬不起来。 后面踩踏过来的人可不管地上趴着的是忠义侯嫡女还是公主,为了能逃命根本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里面可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正在扭打。 庄严肃穆的万佛殿前已经洒满了鲜血,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已经晕厥过去了。 人人都怕波及自己。 虞归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都快被踩断了。 素日里只用来拈花拿笔的手也被人踩得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在角落,免得更疼。 好在人本就不多,虞归晚也没熬多久就已经没人了。 她颤抖着身子从臂弯抬起眼来。 富贵险中求,她、她要救太子! 可还不等她动身,就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赤红着双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杀戮! 虞归晚差点哭出来,立刻就又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一些。 方才匆匆一瞥,她也并未看见容言谨。 她后悔了。 剧情一定是发生了偏差,所以容言谨根本就没有来大殿! 虞归晚欲哭无泪,如今她怎么就成了一个送人头的了? 第51章 错救 可她认怂跟别人没关系。 方才的对眼已经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一人生了杀心,提着自己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就往着虞归晚冲了过来。 虞归晚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忠义侯大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 这个时候她首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管喊出来的是什么? 那人并未因为虞归晚的这一嗓子有任何的停顿,直接朝着虞归晚的头往下劈下来。 虞归晚吓得已经面如土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可下一瞬,她便就听见了“铮——”的一声刀剑相撞的长鸣声。 虞归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也能够看见他挺拔的背影。 是…… 容言谨来了? 虞归晚心头狂喜,可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小说里面容言谨根本就不会武功啊! 可眼前的人似乎是随意的抬手转身的动作,那人已经被刀剑抵住了喉头。 “怕坏了吧。” 男人没回头,但声音慵懒,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为他酥软。 虞归晚来不及想更多,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眸光顿时浮现水雾, “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僵硬了片刻。 对方转过头,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这样好看的人? 这完完全全符合她对小说男主的幻想啊! 这宽肩窄腰,这精致眉眼…… 她顿时有些羞涩起来,方才的后怕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浮现出了两片红晕来, “多谢公子,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你……” “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时安皱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方才要不是这一嗓子,他也绝对不会特意前来。 大殿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方才打斗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虞归晚的身子再次忍不住的缩了缩。 陈沉根本就没有理会虞归晚。 他方才看得分明,人流往外,只有她还在试图往里面去。 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多谢世子。” 陈沉抱拳,“此次事情,我会向太子殿下表明。” “那倒不必。” 慕时安微抬了手,“还是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好。” 陈沉点头,看了一眼虞归晚,没有任何客气道: “方才人人都往外去,你为何要往里面逆人流而入?” 虞归晚没想到陈沉方才还能分神注意自己的行动,面上微微僵硬,随即道: “我是随着祖母和妹妹来的,我是怕她们没走。” “没想到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不过姐姐是不是吓糊涂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目光被牵引过去。 虞疏晚没想打慕时安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我被你支出去拿东西,没多久祖母也因为不大舒服先回来了,只有你在听佛会,怎么就成了我们还跟着你一起呢?” “我、我是慌急了。” 虞归晚咬住唇,攀扶着一边站了起来,目光怯怯, “妹妹,你跟祖母没事吧?” “放心吧,都好好的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陈沉身后的一大片血迹,忍不住咂舌,“你身手这样好呢?” 陈沉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 方才两个人都还见了面。 想到方才太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陈沉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恐污尊眼,小姐还是先出去吧。” 虞疏晚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好,你家公子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估计官府的人也快到了,你们小心些。”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慕时安身上,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是来看虞归晚死没死的,结果这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居然还能活着。 搁谁身上不生气啊? 气鼓鼓! 虞归晚也意识到了不对,跌跌撞撞的追着虞疏晚出去。 原本热闹的万佛寺此刻清冷得门可罗雀,空无一人,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虞疏晚的手腕给抓住了。 “你认识方才的两人?” 虞归晚不是什么傻子,从方才里面两人的态度她就能够看得出来虞疏晚跟他们有一些关系。 这怎么可能? 她脸色宛如一张白纸,上面的慌张不再是从前的浮于表面。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这么久以来维持的温柔面具产生龟裂,心下的快意一点点地攀升起来。 她是故意进去让虞归晚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或许,这一次的机遇甚至不是她的东西! 虞归晚看着她这样的神色,眼底的神态俨然破碎,甚至带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虞疏晚,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期盼的改命机会,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敢抢走她的机遇! “放过你?” 虞疏晚轻笑出声,往着她靠了靠呵气如兰,“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虞归晚,你现在看着,真的好像一条气急败坏的狗啊。” 虞归晚的身子打着颤,连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些日子连日吃瘪,虞归晚早就已经闷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是因为想着今日的机遇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她的确是破防了。 手高高扬起,虞归晚现在只想要狠狠地将虞疏晚那张带着得意的贱脸给抽肿! 可她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便就被虞疏晚紧紧地攥住。 “你放手!” 虞疏晚充耳不闻,直接拖着往一边的莲花池去了。 虞归晚拼命的挣扎着,“你想做什么,虞疏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否则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兄……唔!” 猝不及防的大半个身子被虞疏晚给摁在了荷花池中,虞归晚拼了命的挣扎,心中的惊恐如潮水般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口鼻被荷花池的淤泥填满,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荷花与池水交织的甜腥大口大口的涌入她的肺部,此刻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早上吃过的食物在胃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她是要死了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念如烈火般在她心底燃烧! 她该是这个世界光芒万丈、命运垂青的命定女主……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精神已经开始要涣散的时候,下一刻却被猛地拽了出来。 虞归晚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空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腔。 第52章 坦白 可不等她能够恢复,她再次被摁进了池水中。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就像是玩弄一只老鼠的猫儿一般。 若是可以,她想要就这样杀了虞归晚就好。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动手。 来回几次后,虞疏晚终于松了手。 虞归晚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原本精心梳理好的发上还挂着烂泥和一些水草,脸上的妆容更是早就被冲刷了干净,身上原本不染纤尘的衣衫更是痕迹斑斑。 一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虞归晚只觉得满腹的恶心,趴在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无力的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虞疏晚,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在此刻都要喷涌而出。 “你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巧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虞疏晚将手上沾染的水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勾起了唇角,在她的面前蹲下。 她的长裙在地上迤逦出一道弧度,整个人优雅又从容,丝毫看不出来方才想要杀人的模样。 “说真的,你现在的眼神,可要比寻常一口一个妹妹的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轻笑出声,“我们早就不能共存,你背地里给我使的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除去这几次闹到祖母面前的,你敢说,你没有想往我的房间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 前两日的时候花房送去给她一株月下美人,若不是她留了心眼仔细地检查过,就当真是忽略了花盆中埋着引蛇的药粉。 且当日晚上就出现了一条毒蛇在她的院子里。 “那条蛇的毒性那样强,跟你一样。” 虞疏晚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往耳后别去,唇角微微勾起, “不过,它被我玩儿死了,你也会。” 虞归晚冷笑一声,“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说得对。” 虞疏晚点点头,“看来你在这池子里面脑袋是洗清楚了。 今日你被人差点给杀了,又失足掉入荷花池这件事儿,我也会帮着在父亲母亲面前为你争取怜惜的。” 话音落下,她又兀自笑了起来,“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虞归晚, “自己起来吧,好姐姐,咱们两人,可是来日方长。” 恶魔! 这一定是恶魔! 虞归晚的双眸布满血丝,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夜空,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将她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这样的虞疏晚,她如何能够掌控得住? 在她还未取到那份气运之前,虞疏晚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杀意从心中攀升起来,连看向虞疏晚的眼中都带着冷意。 气运她可以不要,但她必须,也只能选择杀了虞疏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慕时安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来, “离戈,怎么样?” “不怎么样。” 离戈补充了一句,“心狠手辣,没有一个姑娘模样。” “你要是她,你会跟你这个好姐姐相亲相爱?” 慕时安反问,离戈道:“属下不会有这样的姐姐。” “那那个大小姐呢?” “蠢。” 慕时安用手上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离戈的脑袋上,“二小姐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 离戈,你看走眼了。” 离戈揉了揉脑袋,眼神怪异,“世子对这位二小姐这样关注,难不成是对着虞家二小姐有什么心思?” “龌龊。” 慕时安轻描淡写,“这叫怜香惜玉。” 呵呵。 怜香惜玉一朵霸王花? 离戈都不想多说什么。 …… 回到禅房,虞归晚先去换衣服,虞疏晚则是跟虞老夫人先报了平安,“您放心吧,姐姐一切安好呢,就是受了惊吓掉了荷花池。” 虞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佛会,怎么就……” 虞疏晚安慰着她,“祖母,遇见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全身而退,这说明咱们是有福气的。 佛会本就是为了积攒福报,如今听与不听,咱们不都是达到了目的吗?” “是啊,咱们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要紧的。” 知秋也跟着劝虞老夫人,唏嘘片刻后虞老夫人叹息道: “这佛会是不能继续了的,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虞疏晚达到了目的,自然是什么都行。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流珠那边来报,说是虞归晚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虞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孙女儿,那也是被虞家养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也是要多问问。 让知秋她们准备着收拾东西,她带着虞疏晚去看过以后就赶紧下山。 虞疏晚琢磨着这事儿是不是虞归晚又抽了什么脑子,想搞什么事情。 可跟着去了,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回冤枉了虞归晚。 床榻上她的面颊滚烫,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连她们进来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迷迷蒙蒙地念叨着一些话。 虞疏晚和虞老夫人仔细的听了,虞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什么剧情,女主,这都烧出胡话了。” 虞疏晚倒是差点笑出声音来。 没想到虞归晚也就这点儿胆子,折腾不到两下,如今就病了? 虞老夫人让流珠去准备一些凉水来给虞归晚擦拭身子,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虞疏晚目光随意的打量着,落在虞归晚带来的小包袱上道: “来的时候我记得姐姐为了避免什么情况,带了一些药的。 我去看看吧。” “我看吧,免得醒了以后你们两个又生嫌隙。” 虞老夫人不放心地开口。 虞疏晚倒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救人。 只是虞归晚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倒不如给自己卖个乖了。 虞老夫人将包袱打开,刚翻了几个瓷瓶,流珠就端着水进来了。 她抬头道:“水已经打好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在触及那些瓷瓶的瞬间凝固,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使得她手中的水盆都因震惊而失手滑落,水溅了一地。 流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瓷瓶中的药物夺回。 可猛然想起虞老夫人的身份,流珠立刻慌乱的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带着无尽的惧怕, “请、请老夫人恕罪,奴婢一时失手,惊扰了您。” 第53章 投诚 “惊扰?” 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目光落在了虞老夫人正拿着的小瓷瓶上,目光含笑, “我怎么倒是觉得,是这药大有乾坤呢?” “没有的,这就是普通的伤药……” 流珠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趴越下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姐姐心善,但身边的丫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干一些不知廉耻的恶毒事儿。 祖母,这药肯定是有问题的。 最好是留着等下了山后咱们找了大夫看过,也免得耽误正事儿。” 目光飘落到面色惨白的流珠身上,虞疏晚笑开, “你也别跪着了,若是你包藏祸心往后有你跪的时候。 可心留着伺候大小姐,你跟着我身边。 祖母,我服侍您,您就把身边的春兰姑姑一起借给姐姐用好了。”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面色阴沉了下来,将手上的瓷瓶亲自用帕子包起来,贴身收好, “等回去了,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虞疏晚心中狂笑。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坏心思,谁让流珠藏不住事儿? 这丫头背后骂人厉害,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胆子怂得厉害。 几个流字辈的丫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又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还在昏迷念叨的虞归晚,虞老夫人站起来,“应当是收拾好了,走吧。” 流珠软着腿跟在虞疏晚的身后,虞疏晚也不去折腾她,倒是回去以后知秋奇怪多问了一句。 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知秋也不再说话。 流珠一想到被虞老夫人收好的东西,脸上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那里面是什么,大小姐也不一定会保她,那自己不就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想死! 她亲眼瞧见了流月是怎么没的,她不要去步这样的后尘! 目光落在前面绣着蔓枝缠莲裙角的虞疏晚身上,她几乎是再也忍受不住,上了马车后就直接跪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她攥着虞疏晚的裙角满眼惊恐, “求二小姐救救奴婢,求二小姐救救奴婢!” 虞疏晚有些意外的挑眉。 求助自己的敌人,流珠还真是……没有她想的那样笨。 可她虞疏晚也并非是对方求了就能原谅对方的人。 更何况,流珠没少跟着虞归晚蛐蛐自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我凭什么帮你。” 虞疏晚嗤笑一声,“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你们自己做事情不小心漏了马脚,就该是自己承担责任。” 流珠的眼泪宛如洪水崩堤,她呜咽着不断磕头, “奴婢承认奴婢之前有些瞧不上您,可奴婢没有坏心思。 这药是大小姐让带上的,说是可能用得上。 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大小姐的用意是什么。 求求二小姐能够救奴婢一条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她只是想活着。 二小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是当初为了可心讨个公道,自己都还没能在虞家站稳脚跟就去给她出头。 相比起虞归晚遇到事情就将丫鬟推出去,可见是好了太多。 她从前是觉得自己特别,虞归晚不会将自己给送出去。 可如今虞归晚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少不得要找一个替罪羊。 流月死就是因为她想戳穿虞归晚,可哪儿能想到虞归晚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巫蛊之术、流月之死、万佛寺之行…… 流珠狠狠地打了寒战,越发地恳切哀求,“求求二小姐,奴婢来世结草衔环也必当报答!” 虞疏晚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玉柄缂丝美人团扇,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翘了翘唇角,“你如今也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了,总该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定价的。 我为了活下去,被毒打十三年,为了在虞家站稳脚跟,几次三番的差点出事。 你能让我看见什么价值,能让我可以用心筹谋,将你摘干净?” “二小姐往后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既然都是为虎谋皮,她为何要选虞归晚? 流珠咬着牙,身子颤抖,“奴婢从此以后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 “那姐姐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语调悠长,轻轻地叹息着,好像是真的在为了虞归晚着想, “我还是很心疼她的,若是她身边有贴心人儿……” “奴婢愿意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二小姐想要知道任何的消息,奴婢都会来报!” 流珠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二小姐,奴婢无依无靠,若是奴婢死了当真是来收尸的人都没有,奴婢只想活着。 奴婢发誓今日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半个字是假的,那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流珠这个人,虞疏晚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四个流字辈的丫鬟里头流珠当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反倒是流光最得意。 救么…… 也好。 反正流珠要是背叛她,她自然是有办法收拾了去。 “你看你,我就是多问了几句,怎么就说这样重的话。” 虞疏晚有些责备一般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里面满都是无奈。 随即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丝丝缕缕的钻入了流珠的心头, “你想不想爬得更高?” …… 早早的就有人去府上报了虞归晚发热的事儿,刚到侯府门口,苏锦棠就已经紧张地冲了上来。 流珠先下去的,苏锦棠来不及想太多,很是急促的开口, “归晚,归晚!” 可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虞疏晚,苏锦棠满脸愕然, “怎么是你?” “母亲,她的马车是那一辆,你认错了。” 虞疏晚指了指一边,苏锦棠沉下脸,但眼下她急着看虞归晚,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转身快步往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看见虞归晚的身边是可心,苏锦棠寒着脸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归晚生病就是虞疏晚做的好事儿? 竟然还换了丫鬟,她看就是虞疏晚更好下手! 可心这些日子跟着虞疏晚也算是被调教出来了,语气不卑不亢道: “奴婢是跟着春兰姑姑一起照顾的,老夫人也知晓。” 见可心拿出老夫人压她,苏锦棠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清楚面上烧得通红的虞归晚,苏锦棠的眼泪潸然落下,心疼得厉害, “好好的去礼佛,怎么就这样了?” 虞疏晚知道她这话是在暗戳戳的埋怨她,面上没有半点的变化,好心的提醒道: “姐姐烧的很厉害啊,还不带进去赶紧给看看吗?” 门口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虞归晚发热,虞疏晚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过去等结果。 方大夫看完后正要离开,虞老夫人叫住他, “方大夫,我这儿有一样东西,你帮着瞧瞧是什么。” 第54章 错了 想赶紧逃的方大夫:“……” 他是真不想跟虞疏晚在一个地方待着,总感觉她会跳起来打他。 可虞老夫人发话了,方大夫自然是连忙过来接过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可刚打开轻嗅了一下,方大夫就涨红了脸赶紧放了回去,语气吞吞吐吐, “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你说就是,吞吞吐吐得像什么话!” 一边的虞方屹因为虞归晚烧着的缘故火气都大了许多。 “这是男欢女爱中的助兴药。” 方大夫飞快地说完后就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这屋子里侯爷和侯夫人显然是不知情的,老夫人也不可能自己拿着这种东西来问他,余下的两个小姐都还是未出阁的…… 夭寿啊! 怎么就让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来! 一边的温氏顿时急了, “咱们大小姐如今昏迷不醒,这药不会是来害咱们大小姐的吧?” 她说话虽然鲁莽,可到底也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疏晚还在将一块儿桂花栗子糕往嘴里放。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将最后一口吃进了肚子,风轻云淡道: “看我做什么?” 经历过前几次,苏锦棠已经不确定这是不是虞疏晚做的了。 但除了虞疏晚会针对归晚,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样了。 她冷笑一声, “这样的腌臜东西怎么就出现在咱们侯府了呢?”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 虞疏晚抿了口茶,顺了顺糕点,只觉得方才空荡荡的肚子里总算是熨帖了些,这才微微仰头看向苏锦棠, “男欢女爱的东西罢了,指不定对方也不是故意要拿的呢?” “你还敢狡辩?” 苏锦棠猛地站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要趁着你姐姐病重时候诬陷到她头上?” “天可怜见,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虞疏晚叹气,“真就是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啊。” 虞老夫人脸色越发阴郁,强压着满腔的怒火道:“方大夫先下去吧。” 方大夫得了消息立刻如兔子一般匆匆逃离。 虞老夫人并不担心他会乱说,这些知秋会打理好的。 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下去了,苏锦棠再忍不住了,“母亲,她如此就是在败坏侯府名声,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 虞方屹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里面的失望毫不加掩饰。 苏锦棠红了眼指着虞疏晚, “侯府清清白白,如今却来了这么个孽障。 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是因为心疼她在外面苦了十四年,儿媳没什么好说的。 可景洲和归晚两人都还未成家,名声何其重要! 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忠义侯府的脸面可怎么办!” 似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指向了虞疏晚。 虞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够了!” 她这一回是真的怒了。 前几次她还想着怎么化解疏晚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虞疏晚不肯去和好。 有这样的父母亲,她远比在乡下收到的委屈多得多! “方屹,你怎么说。” 她的目光落在与虞方屹的身上,虞方屹沉默着,半晌开口道: “这件事,侯府不能容忍。” 若是真是虞疏晚做的,他另外购置一处房产送出去就是。 “你也觉得,是疏晚做的?” 虞老夫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伸出手,“疏晚,过来。” 虞疏晚乖巧地走了过去,“祖母,别动气。” 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虞老夫人饶是再精明,可也不敢相信自己悉心养大的儿子会如此拎不清。 “好孩子,祖母从前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一想到从前自己还在劝着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只是一时间难以自拔,虞老夫人就觉得心头一阵的寒意。 “祖母说的话孙女一直记在心中。” 虞疏晚低垂下眸子,“只要没有期待,其实也就不会很失望。 祖母是想要我好,疏晚心里都是清楚的。 疏晚从未因为祖母的任何事情和话语伤心过。” 对她最好的就是虞老夫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怨恨虞老夫人呢? “好,好孩子,你跟祖母说,你还想吗?” 虞老夫人的掌心温暖干燥,好像是给她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虞疏晚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想不想跟他们再做家人。 上一世的她只会苦苦哀求一点的亲情。 可这一世的她,不需要了。 “祖母,我此生惟愿您一生顺遂平安。” 虞老夫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哽咽不能语地拍着虞疏晚的手背。 一边的苏锦棠没明白她们之间的哑语,只是越发的红了双眼, “虞疏晚,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东西了…… 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锦棠。” 虞老夫人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面上的神色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的冷淡, “这药,是老身知道归晚病了后过去探望时自己翻的包袱找到的。 跟疏晚没有半点的关系。 就如你方才所说,老身也想知道,归晚准备着这药是做什么。 那个所谓的奸夫,又是谁。” “怎么可能是归晚?” 苏锦棠瞬间愣在原地,随即就是无尽的怒气, “母亲如今为了护住虞疏晚,就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吗? 归晚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是儿媳一手精心带大的,您怎可为了旁人这样伤人?!” 虞老夫人的眼中宛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一边的春兰冷笑一声上前。 她是虞老夫人当初陪嫁丫鬟里面的春夏秋冬其中一个,见证了侯府的一路起起伏伏。 夏荷已经没了,冬雪如今眼睛不好,也就少走动了。 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她跟知秋说话颇为有分量。 “侯爷是觉得,老夫人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吗? 侯爷请放心,老夫人从来都不会冤枉一个人。 从始至终,二小姐没有靠近过那个包袱,她们之间禅房的距离也远,二小姐根本没时间去动手脚。 这一点侯爷和夫人大可去找山上的僧人问清楚。 大小姐病得来势汹汹,二小姐难道还能未雨绸缪了? 这包袱是老夫人自己怕姐妹生了嫌隙,自己亲自去开的,二小姐从未经手过。” 苏锦棠死死的咬住唇,求助地看向虞方屹, “阿屹,你就任由她们污蔑归晚吗?” 第55章 换养 此刻的虞方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可是面对爱妻这样恳切的神色,他一时间竟然犯了难。 虞老夫人甚至没有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将一边的茶盏掷向了苏锦棠。 苏锦棠躲避不及,额头上顿时多了一个伤口,此刻血流如注。 她捂着头痛呼出声,满眼惊愕,“母亲?” “疼吗?”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着疏晚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可想过她也会痛。 好在,她比老身想的还要清醒。 这瓶药是从归晚那里找到的,今日说破了天,我也是要问清楚归晚这是怎么回事的。 至于疏晚,往后她的一切都不必你们二人来操心,我老婆子活着,她就在虞家,我头脚咽气,你们放心,也绝对有人将疏晚接走,往后用不着你们半分。” 虞疏晚此刻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上一世虞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做好了决定让自己旁系一个本分的堂姐家来将她带走。 虞疏晚后来也打听过,那家很好,家风严谨,对女孩儿亦是娇养,不曾出现过姐妹之间有不快的事情。 这是祖母给她的后路啊! 可结果呢? 在她沉溺祖母离世痛苦中的时候,虞归晚他们借口那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将人给赶走了。 自己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 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后悔,也不好意思贴上去。 苏锦棠用帕子捂着额头,声音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的尖锐, “这是我的孩子,祖母未免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讲道理? 有些就是这样。 给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要耍流氓,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她想讲道理。 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做了,可不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善人? 前世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虞疏晚紧紧地回握住了虞老夫人的手扬声道: “这种事情母亲甚至不肯问清楚就开始将屎盆子往着我的身上扣,我若是还留在你们的身边,不就是往后虞归晚的替罪羊?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丢失的孩子,可事实上呢? 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是谁,接我回来不过是因为还有祖母惦记我。 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养着也行,丢了也无甚可惜。 既如此,母亲又何必将我归于自己的孩子中去?” 说完,根本不等苏锦棠的反应,她又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说是你救了我也不准确,毕竟当初是你们的粗心导致当日我差点脚筋被挑断。 可我依旧是敬仰父亲,我以为父亲说,往后我就有父母这句话是真的。 可到底是我错了。 每一次出现问题,即便是父亲没有像是母亲一样直接指责我,可你也总是觉得是我的错不是吗? 否则的话,你为何要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疏晚,你过火了。” 虞方屹开始还有一些愧疚,可听到后面,只觉得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问题,可虞疏晚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在她回来之前,虞家何曾出现过这些事情! “你从小养在那样的腌臜地方,就算是染上了不好的习惯,我们也并非嫌弃过你,你如今竟然这样跟你的父亲母亲说话?” 苏锦棠满眼都是泪水,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事到如今母亲还是觉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要一个清白。“ “你想怎么做?”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处置的,但瞧着虞疏晚如此,心中莫名的生出许多悲戚来。 这个孩子的命太苦。 生在这样的家中,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从前的虞方屹和苏锦棠倒也能够算得上是明事理,怎么如今就这般的让人费解? “此后我都不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养着了,那就按照公算。” 虞疏晚的眼中一片的漠然,“这些药若是证明了不是我的,那自然该是澄清。 方才你们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这些是我的,你们要不然说这些是你们的,要不然就说是虞归晚的。” “你……” “母亲还是别说话了吧。” 虞疏晚讽刺一笑,“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若是光说话就能证明清白,那牢狱之中关押的也合该只有哑巴。” 她微微仰头向着一边的流珠点了点,“出来,你是贴身伺候着大小姐的,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这些东西,是奴婢糊涂!” 流珠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啜泣道: “奴婢不该没有看好东西的!” “是谁给放进去的?” 苏锦棠抓着桌角,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声音也不由得狠戾了几分, “是不是你听信了谁的谗言!” “夫人冤枉,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 流珠几乎是瞬间心就沉下来了。 她只觉得可笑。 只这么一句话,她就明白过来苏锦棠是想将她当做替罪羊给推出去。 即便自己再小心,这件事儿再怎么算,也只会是她跟二小姐的锅。 可二小姐比自己聪明,身后又有老夫人,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啊。 “若不然,直接去查,毕竟这种药是从京城得的吧?” 虞疏晚添了把火,“要我说,这些事情上顺藤摸瓜不是轻而易举么。” “二小姐此言差矣,奴婢、奴婢清楚这些!” 流珠的身子整个都快要趴在地上了,“这件事儿跟大小姐无关,大小姐冰清玉洁,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腌臜东西!” 听闻此言,苏锦棠几乎是瞬间心下松了口气,抓着桌角的手都松开了。 倒是一个知道维护主子的。 苏锦棠的脸上神色再次恢复了冷漠,“这总关一个人的事儿吧,总不至于这药是自己跑进了包袱里面。 流珠,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想好了再说。” 虞疏晚只当做没听出来她的话,站在虞老夫人的身后一点点地给她捏着肩膀, “祖母,你别动气,是黑是白都颠倒不了的。” 流珠也听出来了苏锦棠话里面的威胁,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 “夫人,这事儿,是奴婢的错。” 第56章 借口 “这药是你的?” 苏锦棠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杀意根本没有半点的掩饰。 “这药,是奴婢跟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见了一个乞儿。 那乞儿可怜,大小姐在给伤药和银钱的时候刚好有人过来撞翻了咱们拿着的包袱。 大小姐帮着奴婢将药给全部收拾了起来,那人怀中也抱着药瓶子,看样子像是药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弄混了。” 流珠重重地磕头下来,“是奴婢不该如此粗心,应当要好好查查的。” 她不敢动弹。 只是听着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这些是虞疏晚教给她的说辞。 这些说辞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些,她都觉得二小姐是在诓骗她。 可她没得选择,只能够赌一把。 可下一瞬,流光便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质问声, “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可这药到底是放在了虞归晚的包袱里面,可不就是你们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吗?” 流光道:“奴婢不敢说谎,这事儿有关两位小姐的清白。 两位小姐年岁尚小,平日连男子都不曾见过几个,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东西?” 虞疏晚沉下脸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了苏锦棠和虞方屹, “我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如今也算是能够证明与我无关吧?” 苏锦棠听得出来流光说的这话是假的。 这种话糊弄糊弄虞疏晚也就罢了,可她却心里慌了起来。 看来这个药,跟归晚绝对是有联系的! “是要我去说这药是你们夫妻二人的还是你们自己出去把这事儿给讲清楚?” 虞疏晚满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流珠,“你也就是没有将这瓷儿碰到我的身上,否则你仔细着我扒了你的皮!” 虞方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事实被摆放在眼前,他不觉得流珠会愿意跟疏晚合作,所以这事儿,当真是和疏晚无关。 他又一次冤枉了自己的女儿…… “这些事情我会去处理,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苏锦棠眨了眨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试图让虞疏晚能够再想想方才的事情, “你若是不在我跟你父亲的身边,少不得旁人说一些闲话。 疏晚,母亲承认有时候忽略了你,可祖母的年纪大了,你……” “祖母年纪不算大,更何况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照顾我。”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死了你来了,母亲,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想,往后我们还是少一些往来吧。” 苏锦棠下意识地想要发怒,可虞方屹摁住了她,沉声道: “我知道我跟你母亲许多地方做得不好,疏晚,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只管跟我们说就是。” 说了他们又不会做,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虞疏晚倒是想让他们去自挂东南枝,这也不现实啊。 虚伪的笑了笑算是回应,虞疏晚又看向了虞老夫人,“孙女的清白算不算是保住了?” “回吧。”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一边的知秋将她搀扶住往着外面走去。 刚走到屏风前,虞老夫人站住了脚,微微侧头凝神道: “若是有半点对疏晚不利的流言传到我耳朵里,归晚就不必放在家中了。 这是最后一次。”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方屹夫妻和流珠后,流珠这才啜泣着再次叩头,“奴婢有罪,请侯爷夫人责罚。” …… 虞老夫人奔波一天,受了惊吓不说,晚上又动了怒气。 此刻坐在藤椅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 虞疏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给虞老夫人主动地捏着肩膀,等到饭菜上来了给虞老夫人布菜。 虞老夫人没什么胃口,随便的用了一些就睡下了。 知秋送虞疏晚出来,低声道: “那个流珠是你安排那样说的吧?” “姑姑知道?” “老夫人也知道,否则那样拙劣的借口你还能够放过她?” 虞疏晚站住脚,看着长廊外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口中呢喃,“姑姑,我要为自己打算的。 我不仅要为了自己打算,我还要为了祖母打算才行。 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候,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那样拙劣的借口母亲都愿意帮着圆,那就是一个好的借口,我再争辩也没有用了。” 知秋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低声安慰着虞疏晚,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往后是会有好福气的。” “倘若真的有好福气,那我就盼着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虞疏晚莞尔一笑,“知秋姑姑,谢谢你。” “傻小姐。” 两人在廊下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出了长虹苑。 可心站在门口看见虞疏晚出来,连忙上前, “小姐。” 她欲言又止,虞疏晚却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担忧,只是淡定道:“你放心吧,你家小姐不是任由旁人搓捏的人。 这一场事儿还没完呢。” 虞归晚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太子的青睐吗?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容言谨应该已经将自己调查了七七八八。 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欺辱至此,她还是很好奇容言谨会做什么。 毕竟上一世给虞归晚送伤药的时候可是大阵仗,算是给虞归晚狠狠地涨了脸。 着实是期待住了。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被吵嚷醒了。 她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拿起了一边的藤条就要往外走去。 恰好可心匆匆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道: “小姐醒了?” 看清楚她手上的藤条,可心愕然,“小姐这是……” “谁在外面闹。” 虞疏晚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我要抽死他!” 她的刻漏才走到卯时三刻,天都才蒙蒙亮,谁那么缺德! 她如今被虞老夫人养得娇气了许多,早上卯时难得能醒。 更何况昨儿也算是遭了不少事,正是困倦的时候。 她能没有脾气? 可心哭笑不得地赶紧上前下了她手上的藤条, “外面的人可抽不得,您快换好衣服,皇宫来圣旨了,都得出去跪着接旨呢。” 第57章 圣旨 宫里来人了? 虞疏晚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任由可心将自己推在菱花铜镜前坐着。 “什么圣旨,来这么早?” “算不得早,皇上是勤政爱民的,每日早朝都是要比现在早上一个时辰。 不过这样急,恐怕是什么大事儿。” 可心一边端了水来给虞疏晚梳洗一边让可人去准备衣裳。 整个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虞疏晚琢磨着大概就是容言谨的事儿。 可上一世的时候容言谨是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才来,根本没有这样匆忙。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心里兀自猜测,可心和可人一个忙着给她梳妆一个忙着给她换衣裳。 很快,虞疏晚便就焕然一新了。 几人赶往前厅,路上恰好遇见了柔弱无骨的虞归晚被流珠搀扶着。 虞疏晚懒得理她,可虞归晚却并不领情。 她直接推开了流珠的手,快步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应该很得意吧?” 一早上被吵醒的虞疏晚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虞归晚算是主动送上来了。 “是啊,我得意得很。” 虞疏晚往前行了一步,“怎么,昨天的事情父亲和母亲没有跟你说明吗?” 虞归晚冷笑,“你就算是再怎么污蔑我,他们也只会相信我。 虞疏晚,你就认命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再度往前一步,虞归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单纯看你讨厌。” 虞疏晚收敛了笑,眸子宛如寒冰一般, “你打又打不过我,想要诬陷又不能找到十足的证据证明。 虞归晚,你这么没用,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今天要不是有宫里来的人,我还惦记着九族,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她红唇轻启,“垃、圾。” 说完,虞疏晚直接绕过了虞归晚。 一边的流珠扶住虞归晚,面上愠怒,“二小姐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我说什么?” 虞疏晚头也没回,“说虞家养女聪明过人?“ 一边的可心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您这太伤人了。” “还行吧。” 虞疏晚扬长而去。 流珠红了眼,“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过分了。” “她岂止是过分?”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气的胸口疼,“这一次太子来,本应该……” 她收了声,深呼吸后她这才看向了流珠, “昨日我昏迷时候你做的事情很好,至少没让那个贱人占了便宜去。” “这是自然。” 流珠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好,奴婢才能好。” “流光流月若是有你这个念头,也不至于是那样的下场了。” 虞归晚叹息一声,任由流珠带着自己慢慢往着前厅走去, 虞归晚主动地拉起流珠的手,泪光在眼中流转, “我如今能够说得上的人越发的少,能够忠心为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方才也说主仆一体,母亲和父亲是向着我的,可若是任由虞疏晚这样折腾,说不定往后我们都会被欺辱。” 有一滴泪从她雪白的香腮边滑落入衣襟,消失不见。 虞归晚眼神哀恸, “若我离开,也就是一辈子没有荣华富贵,这些都不要紧。 可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你也知道虞疏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是家生子,往后你可怎么办呢?” 流珠像是被吓到,“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 “我记得,你跟疏晚院子里的可人是老乡?” “是。” “既然是老乡,合该是多走动走动的。” 虞归晚细声细气道:“咱们主仆一体,自然是要齐心协力才对。 若是可以了解她的动向,总比咱们像无头苍蝇行动的好。 你脑瓜子灵光,聪明,就算是做一等丫鬟也是做得的。 流光现在还在养伤,她的位置我也就不留了,你说,可好?” 这是有意抬举她。 流珠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惶恐,只要是能够帮到小姐,奴婢什么都愿意!” 像是梦一样。 她从前充其量就是一个二等丫鬟,就算是在虞归晚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不见虞归晚提过要不要给她升位置。 如今听了二小姐的,自己就一下子成了大丫鬟! 月例都翻倍一番呢! 虞归晚笑道:“福气都还在后头,不必急着现在。” 两人赶到前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一进来,虞归晚就看见了一张矜贵温润的脸。 她的心头狠狠一动。 这人……就是太子容言谨了吧? 容言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对着虞老夫人颔首, “一大早的叨扰,老夫人莫见怪。” “殿下愿来,这是寒舍蓬荜生辉。” 虞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他们和太子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太子怎么突然带着圣旨上门了? 难不成…… 是刘春兰那事儿? 虞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虞疏晚。 虞疏晚只是将脑袋低垂着没有动静。 容言谨看过去,忍住笑道: “既然是人到齐了,那孤就宣读圣旨了。” 虞老夫人带着众人跪下,容言谨拿过一边小太监奉着锦盒里的明黄圣旨,目光若有似无的又在虞疏晚的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 “承天思之,朕代传承。虞氏小女虞疏晚柔惠,聪敏明允,昨日于万佛寺救太子可慎。特赐金百两,绫罗百匹,褒行称。” 容言谨微微挑眉,看向了一边缩成了鹌鹑的虞疏晚,眼中含笑, “虞家二小姐,还不接旨?” 虞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接。” 她伸出手去就想拿走,容言谨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 虞疏晚闷声。 一边的苏锦棠已经变了脸色,呵斥道: “疏晚,接旨是要跪下叩谢!” 她面上有些紧张和难堪,“殿下,臣妇这小女儿从小没规矩惯了,不会这些……” “在乡下那么多年不会情有可原,倒是苏夫人。” 容言谨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孤听说她已经回来了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礼仪难道不是你该看着的吗?” 苏锦棠没想到容言谨将话头直接转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哑口无言。 第58章 丢脸 “回殿下的话,母亲身为侯府主母,操持侯府家事实在是辛苦,少不得忽略了妹妹。”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容言谨这才注意到是方才那个姗姗来迟的貌美小姑娘在说话。 她贝齿微咬,“这些礼仪之事,母亲定然会亲力亲为,还望殿下赎罪。” 容言谨的眸子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原本是不急着过来的。 是因为昨日陈沉回来报虞疏晚的消息时候,刚巧说到了关于“chun药之争”。 听说这小姑娘被欺负的不行。 想起当时在花海之中小姑娘许的愿望,容言谨无不动容。 这才眼巴巴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在想会怎么欺负呢,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就已经开始上眼药了。 虞疏晚纤细的手指攥着明黄的圣旨,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容言谨是梁成帝最为属意的继位者,尔虞我诈这些心知肚明。 虞归晚如今还在用这种宅斗的小伎俩在他的面前卖弄,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看来是刚刚自己跟她说的话让她急眼了,这才不带着脑子出来。 容言谨前脚说完自己是救命恩人,后脚她就来打脸,那打的是谁的脸? 反正虞疏晚不说。 “孤犹记得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 容言谨淡淡开口,“最是重规矩。 如今这位大小姐的规矩也得好好学学才是。” 虞归晚原本还在幻想自己的特立独行能够引来容言谨的目光,万万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将自己的脸给丢光了。 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中含着泪要掉不掉,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 可容言谨只当做看不见,反倒是看向了一边的虞疏晚, “怎么,知道孤是太子了反倒是不待见孤了?” 虞疏晚闷闷道: “没那个胆子。” 虞老夫人抖了抖嘴角,压低声音警告地喊了一声, “疏晚!” 虞疏晚立马老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言谨, “我怕你。” “哦?” 容言谨有些哭笑不得,“孤很可怕?” “太子殿下威严,天下无人不敬畏。” 虞疏晚鼓着小脸,模样倒是认真,容言谨却瞧出来几分的胡诌意味。 “孤许你不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太子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她虞疏晚何德何能? 虞疏晚迟疑一瞬,“真的?” “真的。” “那好吧。” 虞疏晚的腰杆子都硬了些,“那我撤回我的愿望,那个实现不了的。” 众人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可却也瞧见容言谨笑道: “那你再有什么愿望了,只管去东宫找孤。” “好!” 虞疏晚露出一个和昨日一样的笑来。 圣旨已经下了,容言谨还要去早朝,自然也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客气了几句后便就直接离开了。 容言谨头脚离开,虞老夫人便就立刻一把抓住了想要偷溜的虞疏晚, “交代清楚,太子和圣旨是怎么回事?” 她还稀里糊涂的,怎么虞疏晚就已经跟太子搭上了关系?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啊。” 虞疏晚将自己昨日的事情捡着要点说了,末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虞归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若不是我刚好出去,还碰不见他呢。” 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原来这虞疏晚跟太子搭上线,自己还成了中间人? 虞老夫人将方才容言谨的态度看的分明。 不管怎么说,疏晚背后也算是有太子帮着撑腰,往后不会受什么大的欺负就是。 想到这儿,虞老夫人的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太子性格随和,可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莫要没了分寸。” 虞疏晚笑着点头应下。 祖孙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完全将剩下的三人给忽视了。 苏锦棠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此刻看着虞疏晚的背影眼中不由得泪花涌动起来, “方才太子那样说,她都不知道为了我辩解一二……当真是寒人心。” 虞方屹想反驳妻子的话。 毕竟昨天晚上妻子也没对疏晚客气。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更叫人生怒。 他避开了苏锦棠的话,转而道: “快到上朝的时间了,你再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锦棠精神恹恹,也顾不得仔细安慰虞归晚,潦草地安抚了几句就算是结束了。 …… 虞老夫人二人回到院子,那赏赐都已经全部送了过来。 虞疏晚也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双眼亮晶晶的上前, “祖母,咱们一人一半!”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逗笑起来。 虞老夫人摇头笑骂,“你这妮子还真是不忘我这老婆子。” “祖母好~” 她撒着娇,目光却满都是兴奋。 这么多,她岂不是可以杀好几次贺淮信! “刚巧时间早,知秋去将那三间铺子的掌柜给叫来认认新东家。” 索性事情早些一起办了就是,也免得往后会有什么变故。 虞疏晚自然没有意见。 虞老夫人瞧着这些,给了她一个房子的钥匙, “这个往后就做你的仓房,出嫁后都能带走。” 一边的春兰惊讶,“这可是您的仓房……” “我老婆子往后要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虞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虞疏晚,“疏晚往后的嫁妆,我就先给你了。” 虞疏晚愣住,她还没想过这些呢…… 虞老夫人感慨, “你能够跟太子搭上关系自然是好,可太子就算是看着温润如玉,但实际上也是皇家。 伴君如伴虎,你往后尽量收敛着一些才是。” 虞疏晚乖乖地听着。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在担心她。 可众人不知,容言谨的身边其实曾经有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宫女。 反正七七八八的也算得上是他白月光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落水淹死了。 这些事情还是她在上一世的时候看虞归晚跟贺淮信写信抱怨才知道的。 自己如今的行为的确有些卑劣,可她不得不利用这一份感情。 给她利用她也只是抱大腿而已,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正想着,知秋便就回来了,身后只跟着一个男人,不见其他人。 见知秋面上满是恼意,虞疏晚收回思绪,有些惊讶, “姑姑这是怎么了?” 第59章 收铺 知秋深吸了口气,行礼道:“外面出了些乱子……” 虞老夫人原本还算是含笑的脸上登时沉了下来, “其他二人呢?” “不肯来。” 一说到这个,知秋就有些愤愤,“一个个的就像是什么大爷一般,不肯挪窝呢!” 更过分的她不好说。 那群人找借口,就是不肯过来。 这当初可是虞老夫人的私产,之后总不能亏了嫁进来的苏锦棠,索性给了苏锦棠打理。 这才过去多少时日,如今竟然连原主子都叫不动了? 好在铺子里还有受过老人恩惠的伙计,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说了三家铺子的掌柜都得了消息,是不服二小姐的。 要他们服不服? 知秋好说歹说地将一个喜欢和稀泥的给扯了过来。 否则她当真是没法儿交差。 “不肯来就不肯来吧。” 虞疏晚原本想着今日至少是能够歇着,没想到总有不识相的撞上来。 按道理说,更换了东家后掌柜的是要来主动拜访的。 可如今这几个人连虞老夫人都没能够叫过来,可见是怎样的嚣张了。 她站起身来,被滋养的已经黑了大半的长发宛如锦缎一般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她下巴尖尖,模样无辜, “祖母,既然往后这是我的铺子,我也总是要去走一趟。 如今两位掌柜的不来,想来也是在怕我不能带好他们,不服我呢。” 见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说得有理有据,虞老夫人的火气也没有那样大了,眼中温和许多,“那你想如何做?” “我不需要如何做。” 虞疏晚亲自给虞老夫人将杯盏中的茶水添上笑道:“我如今是东家,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不是?” 虞老夫人知道这个鬼灵精有自己的想法,直接挥手道: “让知秋陪着你一起吧。” 虞疏晚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立刻矮身行礼,“孙女儿明白。” 从虞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虞疏晚这才看向那位跟着知秋回来的掌柜。 穿着一身的绸缎衣裳,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见虞疏晚看自己,胡有才连忙行了一礼,笑眯眯道: “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只是店中实在是太忙,又听闻小姐去了万佛寺,也就耽搁下来了。 在下胡有才,正是万香楼的掌柜。” “胡掌柜。” 虞疏晚声音清凌凌的,分明才十四岁的稚嫩模样,可也叫人无端看出来几分的威压, “听闻你和其他两件铺子的关系亲近,今日怕是要劳烦你跟着一起走走,好劝劝他们。” 胡有才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站队的。 他只看中银两。 今日来只不过是他本就做事圆滑,二来就是想看看新东家如何。 哪个东家能够让他赚得多,他就跟着哪个。 让他去游说另外两人,他是断然做不到的。 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按道理说,您开口吩咐,我是一定万死不辞的。 可……” “既然万死不辞那就走吧。” 虞疏晚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跨步往着外面走去。 胡有才愣住。 不是,这二小姐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那片绯色的衣角已经快要消失在转角了。 胡有才赶紧追了上去,心下暗自咋舌。 这个新东家不一般,自己还是先再看看的好! 就算是这个东家不靠谱,自己也没有吃到什么亏不是? 打定主意,他剩下的话也就不再往外蹦。 追上虞疏晚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 知秋看了一眼正在往后面马车上去的胡有才,随即带着敬佩道: “您做事儿还真是有当年老夫人的风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胡有才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跟一只老狐狸没什么区别。 今日来都是揣着小心思的。 方才明显是不想要得罪了另外两人,能够让他这么短时间就改变了主意,您是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虞疏晚将一个迎枕垫在腰后,不以为然,“他今日过来了,我也愿意就此给个机会。 能够改变主意说明他的脑瓜子要灵泛得很,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留着,往后怎么也都能派上用场。 姑姑,趁着现在还没到,你把几个店铺掌柜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知秋越发地佩服起虞疏晚来。 在乡下长大已经是让人万分的怜惜,可二小姐并未因着这些自怨自艾或者困顿于此。 脑瓜子聪明,又肯去学,也难怪老夫人这样喜欢。 …… 等到了春芳妒的时候,虞疏晚已经将消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临了下车的时候知秋还特意嘱咐道: “您现在是东家,他们说的什么你都不必太过忧心,若是觉得难办,到时候咱们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就是。” 若是事事都找虞老夫人解决,她的作用不就是一个花瓶儿了吗? 虞疏晚还不曾进入铺子,便就嗅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 虽是早上,可店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的姑娘正在挑选着香料,可见生意的确是不错的。 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小姐是想看看什么?” “看看你们掌柜的。” 虞疏晚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随意的将手边一盒胭脂香膏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只觉得味道浓烈得紧。 她被呛了一下,直接重新盖上放在一边。 伙计的瞧着她这样就不是普通来买东西的,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开了口, “小姐,您要是买东西呢,就去买,要是不买就请出去。 掌柜的哪儿是谁想见就见的不是?” “好大的胆子,这样轻慢我们小姐!” 一边的可心柳眉倒竖,可这伙计半点不慌张,“我的确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但京城这样大,小姐也该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哪位。”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借自己的势,按捺住可心想要自报家门的心,她眼中好奇, “这东家了不得?” “啧。” 伙计的眼神顿时傲得不行,将虞疏晚再次扫视了一遍,确认她身上的罗裙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后这才嗤笑出声, “忠义侯府虞家,听说过吗?” 第60章 罢免 “听过,然后呢?”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满都是讥讽, “瞧你一脸骄傲样儿,我还以为你是忠义侯呢。”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伙计叫嚷着,“我们是侯夫人手下的,在这儿寻事儿小心在京城你吃不了兜着走!“ 嚯。 一个小伙计,就这样大的口气呢? 门帘忽地被挑开,一张满是烦躁的脸露了出来, “什么人在这儿叫嚷着,知不知道这儿是谁的铺子!” 胡有才没想到香料铺竟然这样胆大,赶紧打了声招呼, “老贾!” 贾不连眯着眼呢喃着,“老胡?” 他总算是肯挪动着身子走出来,语气不善道: “老胡,这些都是谁啊?” 胡有才讪讪,“这……是咱们的新东家,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还在拿着鼻孔看人的伙计登时愣住,“什、什么?” “没听清楚吗?” 可心哼了一声,“我们小姐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娘哎……” 伙计的腿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去。 贾不连的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反应够快,直接给了那个伙计一脚,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小姐你也敢冒犯!还不滚!” 骂完,贾不连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二小姐怎么今日亲自来了?” “祖母请掌柜过去,可掌柜似乎是在忙。” 虞疏晚将自己裙摆上的褶皱理了理,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周围, “人确实多,瞧,都挤到一起了。” 贾不连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这样明显的阴阳怪气他还能不知道? 才开门儿能有多少的生意? 只是这二小姐怎么就主动来了店铺中,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二小姐说笑了,我这是在整理上一季的账本,这才没能腾出时间来。” 贾不连说完,再看了一眼眼前身量尚小的小姑娘,心下也安定了几分。 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大小姐可是说了,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懂什么叫账册吗? 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倨傲。 虞疏晚对情绪感知是最快的,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轻蔑,只是轻轻的笑着,声音也软和了下来, “贾掌柜这话反倒是显得我不体谅了。” “怎么会呢?” 贾不连轻咳一声,“其实,二小姐也不必这样急着过来。 等到一切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去府上的。” 知秋终于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 “这铺子要换掌柜的时候你一日三次地跑,生怕晚了一步。 如今不过是铺子送出来几年的光阴,就让你给乐呵上了? 还一切处理好后自会去府上,是想要笑死哪个?” 贾不连变了脸,“知秋姑姑这话未免是过分了!” “更过分的你没见过,否则你只会说姑姑温柔。” 虞疏晚淡淡道:“你也不必欺负我年纪小不知事,我今日来也没打算讲道理。 我是来看看铺子合适不合适我折腾。 至于你……” 虞疏晚用帕子在鼻尖轻轻地点了点,“往后也不必在春芳妒留着了。”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贾不连的身子颤了颤,“我可是夫人亲手提拔……” “现在让我亲手给送走,这是你的荣幸。” 虞疏晚嗤笑,“也别一口一个夫人,如今这铺子是我虞疏晚的,我虞疏晚想要谁就要谁。” “这不公平!” 贾不连顿时涨红了脖子,“我要见夫人!” “既然方才请的时候不去侯府,你现在也就没了去侯府的资格。” 虞疏晚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有的选?” 贾不连咬着牙,怒声道: “你一个小娃娃根本不懂这些,二小姐这是公报私仇!” “我想如何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公报私仇了,你又能奈我何。” 虞疏晚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她从口中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外蹦着,“在侯府后院当差管事婆子的王婆子,小厨房掌勺的贾厨娘,花房的小巧儿…… 如今我是好好跟你说话,见好就收就是。 否则你只管瞧着,这群人都在府上,我是怎么一个个地弄出去。” 这群人都是贾不连的族亲,甚至还有胞姐和侄女儿。 知秋跟她说过了,这贾不连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自己亲人是真的好。 这几年的时间里面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亲人能够有个安稳日子。 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着苏锦棠,也不过是因为苏锦棠帮着安排了这些东西。 贾不连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下来。 他的眼神怪异,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可虞疏晚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摆手,“外头太阳大了,这珍宝阁我就不过去了。 姑姑,劳烦您过去一趟收了印子,将该送走的送走,虞家不会短一个铜板。 可若是遇见不愿意配合的,让他们来见我。” 她甚至都不必去专门见那个珍宝阁的掌柜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杀鸡儆猴…… 她的眸光睨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经出了一身汗的胡有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好歹也是让猴儿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 贾不连此刻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比起方才的倨傲,现在的腰都恨不得弯到地上去,语气极尽卑微,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在这儿也算是做了有五六年的掌柜,定然能够给您也赚得盆满钵满。 咱们有什么说清楚就是了,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胡掌柜。” 突然被点了名的胡有才一个打颤,连忙堆起笑来,“东家您说就是。” 虞疏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下不由得好笑。 方才还叫二小姐,现在就开始叫东家了。 不亏是知秋说的老狐狸,的确足够圆滑。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将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团扇,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山上的小狐狸一般, “你可知道今天早上,皇宫发了一道圣旨出来?” 这事儿…… 他还真知道。 或者说,皇宫一道出了宫的圣旨除了还没醒的,几乎都知道。 “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就给你们说说这圣旨内容。” 天蚕丝的流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让胡有才和贾不连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皇上觉得我好,赐我黄金百两,布百匹。” 她眉眼含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红唇微微轻启, “你说,我缺银子吗?” 第61章 对赌 “这……自然是不的。” 胡有才擦了擦自己脑门儿的汗,笑得有些讪讪。 这个新东家年纪虽然小,可这说话做事儿却是一套一套的。 好在自己今日还来一趟,否则的话…… 一想到后果,他的背脊再次出了一层汗。 贾不连见虞疏晚这样油盐不进,登时急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就算是新东家,就算是要动我,至少也该请示了夫人! 更何况我的家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牵连他们!” 虞疏晚鞋尖儿上坠了珍珠的流苏,一点点地轻晃,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没有丝毫被贾不连的话影响, “我是主子,那就是我最大。 贾掌柜,我说了不会再用你,就绝不会再用。 你是自己想出去的,怪得了谁?” 贾不连还想要说什么,可气火攻心,整个人眼皮子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虞疏晚心善,自然是叫人去请大夫来。 许是这儿闹出了动静,推说忙碌的刘嘉甚至都没有用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过来了。 他进来后就笑着跟虞疏晚行了礼, “不知道新东家来,实在是有失远迎,该打,该打。” 可心已经泡好了茶,虞疏晚低眉吹着上面的茶沫子,双眼低垂,氤氲的热气将她的情绪全部遮掩去了。 刘嘉碰了一鼻子灰,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胡有才,胡有才只当作没有看见他,坐在那儿鼻观眼眼观心。 老贾看不清楚形式他可是门儿清。 早上的时候只知道是有圣旨下来,早知道是给的虞疏晚,他自己就主动去府上了。 不说什么黄金百两这些赏赐,宫里下来的圣旨只有两样,一样是夸,一样是贬。 如今这虞疏晚有了这夸的圣旨,少说也是得了皇室青眼的。 他可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 刘嘉心下暗骂胡有才是个老狐狸,余光瞥见还昏迷不醒的贾不连瘫软在一边,心里有些躁动起来。 他偷偷看向虞疏晚,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做尽了谦卑的姿态。 虞疏晚面不改色,将茶盏放下后懒懒抬眼,“珍宝阁的掌柜,听说今日很忙,我叫你来,不会打扰了你吧?” “就是一些生意上零碎的事儿,说不得忙的。” 刘嘉立刻回了神,眉眼低垂,“更何况这是您的铺子,您说要见谁,那不是肯定要来的么?” “说得好。” 虞疏晚忽地拍起手来,刘嘉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附和干笑,“小姐说好就是好。” “贾不连我已经不打算要了。” 虞疏晚有些苦恼,“原本打算将你也给丢出去的,但是瞧着是个识时务的,留着也不算是不行。” 刘嘉呼吸一滞,随即连忙道:“在下愿意为了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今日我祖母传你入府,你也没有去,这个事儿我不能不计较。” 虞疏晚含笑,“不如就签一个对赌协议如何,这样就算是留下你,也能够顺理成章一些。” “对赌?” 刘嘉差点没忍住笑,好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脸上迅速调整好了神色, “小姐,您是不是不知道对赌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下个赌注你我对赌吗?” 虞疏晚眼中似乎是有茫然,随即松了眉头,面上的神色倨傲, “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没事,可欺负我祖母,问题大了。” “小姐,在下可不敢欺负您跟老夫人。” 刘嘉瞧着身量刚刚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即便语气轻哄,可也是带了几分的轻蔑, “只是我若跟您对赌,旁人只会说是刘某行事苛刻,乘人之危了。” “在商言商,还是说刘掌柜不敢跟我赌?” 她眉眼含笑,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无辜。 那样澄澈坦荡的双眸早就将自己的性格给全部暴露出来,难不成一个从乡下来还没接触庶务的野丫头真能懂得这些? 想来,也不过是想要逞强罢了。 见刘嘉似乎是心动,虞疏晚的声音立刻扬了起来, “来人,拿纸笔!” 胡有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刘嘉,可到底是生生的忍住了。 他是真不敢胡来。 如今他能够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被带着看这两场,显然是虞疏晚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自己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还是两说,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发善心给他们? “胡掌柜,你来写对赌的文书。” 虞疏晚的眼中暗自含笑。 真以为她傻呢? 刘嘉是有几分的天分在身上的。 即便是现在自己有银子,但是谁会觉得银子多呢? 先用对赌来榨干一波,等到之后再给踹出去就是。 不是她心黑,而是这个刘嘉的的确确下作。 这个贾不连算是中规中矩,就这样放过算了,可刘嘉,上一世配合着虞归晚没少给她难堪。 他看人下碟的本事可谓是淋漓尽致。 原本祖母给自己定好的珠宝首饰全部都会在虞归晚那里,若是质问起来,刘嘉便就三言两语地给搪塞了过去。 加上苏锦棠他们的袒护,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一世那样对她,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将对赌的条件说了出来,刘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利润要比去年多上五倍?! 二小姐,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珍宝阁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去年已经是不错的收益了,如今还要多五倍,那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吗? “今年波斯商人往来密切,我瞧着生意倒是好做。” 虞疏晚笑眯眯道:“你不做,想来贾掌柜愿意做。” 如今他们作为虞疏晚手底下的掌柜,她说什么,还真就是什么。 “不过刘掌柜想好。” 虞疏晚的声音悠悠,“你若是完成了,到时候珍宝阁就是你的了。” 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刘嘉有些心动。 如果有波斯商人,他的确能够赚到一大笔银子。 五倍的赌约,倒是也能够勉强够上。 只是真能有这样好的事儿? 虞疏晚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嘴上催促着,“一句话签还是不签?” “签!” 刘嘉咬着牙。 珍宝阁一年的流水都不知道是多少白花花的银两,要是真落到自己手上了,他往后还需要看旁人的脸色? 第62章 打人 虞疏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上面落了公章,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今日我的事情办的也差不多了——哦对了,还有胡掌柜。” 胡有才赶忙站起来眉眼低顺恭敬道: “东家一早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就是。 待到下午的时候我将账册整理好就亲自送上府去,请东家过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虞疏晚出了铺子后知秋就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小姐,这贾掌柜固然有错,可就算是要换了他,也得循序渐进才是,如今铺子无人打理,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笑起来,“下午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贾不连对苏锦棠的个人主观太深,加上本身再也不能有多少的价值。 若是跟刘嘉一般往后能够做到某个地步,她留下也就留下了。 可这个铺子由他打理,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倒了去,自己何苦费时间? 知秋想要说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口。 东西既然给了小姐,那小姐的安排就是最妥当的。 就像是老夫人说的,成长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如今只是一些金银罢了,算不得什么。 几人正准备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道女声呵斥,“站住!” 虞疏晚下意识地站住脚,有些奇怪地回了头。 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怒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扬起手就要打向虞疏晚。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眯起双眸声音冰冷, “你什么人?” “贱人,还不放了本小姐!” 少女气急败坏地想要挣扎开,“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上一次你为了旁人出头,如今我倒要看看谁能帮得了你!” 虞疏晚这才恍然。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定国公府的那个花瓶小姐姜瑶。 “你不会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四处寻找我的踪迹吧?” 认出对方的身份,虞疏晚的神色变幻,语气也轻佻了起来, “我以为这世间只有男子会追着女子不放……” “没想到还有女子追着女子?” 可心好奇发问,虞疏晚红唇微吐,“不,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狗追着要咬人。” 姜瑶那双满是愚蠢的清澈眼睛顿时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胆敢辱骂我?” 一边的知秋沉着脸道: “姜小姐冲上前就想要长街殴打我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又如何算起?” “忠义侯府?” 姜瑶用力的往回抽,虞疏晚故意突然松开,她往后一个踉跄,被婢女搀扶住才算是稳住身形。 她冷笑道:“你就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泥腿子二小姐?” 方才知秋是看见虞疏晚动了手这才没有多言,此刻见姜瑶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虞疏晚,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姜小姐!” “难道我说错了?” 姜瑶冷笑,“上次我教训祝卿安那个蠢货的时候你蹦出来,现在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的好。” 她性格向来跋扈,上头又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 京城贵女中,她也只跟虞归晚相处最好。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手帕交。 自己的好友这些日子黯然神伤,一直拒绝自己的邀约,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几个,全都是拜那个所谓的泥腿子所赐! 如今没想到这泥腿子就是上次帮着祝卿安出头的那个傻鸟。 姜瑶自然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虞疏晚。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姐们之间的争斗,往大了说,就是两个府邸之间的和气。 知秋转过头低声道:“小姐先上马车。” 虞疏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打算让知秋为难。 可她刚准备转身,就见姜瑶直接想对知秋动手。 “什么烂心肝的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 她不怎么见过知秋,更没有怎么见过虞老夫人,只以为知秋是虞疏晚身边的一个妈妈。 骂起来是没有一点儿软和的话。 虞疏晚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将知秋拉开,即便是自己也往后退,可到底是没有姜瑶的手快。 她的右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了一些。 真疼啊。 跟刘春兰发酒疯的时候一样。 知秋惊呼,“小姐!” “可心,带着姑姑上车。” 虞疏晚是不要脸皮和名声的。 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姜瑶理亏,她本就没想走,现在是非留不可了。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将姜瑶的发髻抓住,狠狠地一扯,姜瑶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色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一边捂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尖叫, “贱种,还不快放了我!” “既然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你就该知道乡下的姑娘手劲儿有多大。” 虞疏晚冷笑一声,手上更用力了几分。 姜瑶的声音都疼的变了调,“放开我,放开啊!” 一边姜瑶的婢女想要上前帮忙,却根本没有下手点,只瞧着自家小姐就像是被拖拽的死狗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滚。” 虞疏晚分出一个眼神冷冷的抛向婢女,婢女顿时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定国公府去了。 这事儿,她只能找府上的主子! 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自然也都被这里的闹剧所吸引。 有人认出来了姜瑶的身份,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娇小姐吗,怎么被人打了?” “姜小姐本就无法无天,被打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那个打人的怎么没见过啊?” “定国公若是知道,不得心疼死? 这姑娘怕是惨咯,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里面能够比姜瑶还要跋扈的他们当真是没见过,此刻都在好奇虞疏晚的身份到底是何许人也。 知秋的唇都白了,推搡着可心, “我现在回去报老夫人,你快带着小姐走!”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虞疏晚的身份,那往后可还了得? 名声不全都毁了?! 姜瑶听见了周围的声音,怒急道:“你就不怕我的父亲和我兄长吗!” “怕?” 虞疏晚觉得自己还是太温柔,能让姜瑶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自己。 第63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看来还是这张嘴太能说话。 虞疏晚没有半点犹豫,将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扯,不带一口喘气儿的,只听见啪啪的响声,姜瑶那白皙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你敢打我?” 姜瑶瞪大了双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含糊不清,“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了形象。 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伤不说,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小姐被人当街殴打,脸面算是丢尽了! “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阴阳怪气的学了一句,姜瑶的脸更绿了。 这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当真是个贱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虞疏晚将她拉回,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唇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若不是她还抓着自己,她能够感到自己头皮传来的剧痛,姜瑶都要以为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清纯无辜的小白花罢了。 “姜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是泥腿子,那自然不知道一些泥腿子才知道的事情。 譬如为何乡下的狗更听话一些。 我在乡下待了有十四年的时间,不管是小狗还是已经长大了的狗,到了新的环境总喜欢乱吠。 这主人家就会随手找一件趁手的东西,这狗叫一次,就打一次。 如此往返,这狗自然就乖顺了。”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和议论,只是悠悠地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往耳后别了别开口道: “你嚣张跋扈惯了也好,被宠坏了也好,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身边的人就算是我父母都别想动一下,更何况是你。 若是下次还记不得,那就别怪我再在这长街之上表演一遍训狗了。” 话音落下,虞疏晚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居然还有一大缕的头发。 姜瑶得了自由,飞快地和虞疏晚拉开了距离。 那双向来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眸子看向虞疏晚时,充斥着满满的恨意和怨毒, “今日之辱我必然记得,待到来日我等着你一步三叩首来求我原谅!” “我早就说过,狗就是需要打才会长记性,姜小姐这记性不就一下子长住了吗?” 虞疏晚嗤笑出声。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姜家恐怕也要变天了。 上一世,定国公因为未能及时将太后护送回京,没有及时察觉到那群和尚的不对导致太后薨逝,梁成帝直接剥去定国公的爵位。 可后来才发现,定国公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因为怕担责,这才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梁成帝大怒,将定国公府的所有男子一律斩杀,女子充作官妓。 这事儿当时轰动京城,听说断头台的红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浅过颜色。 而那个时候,姜瑶求到了昔日好友虞归晚的面前,想让虞归晚能将自己赎回去,可终究只是徒劳。 再之后姜瑶的下场她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儿倒不是疏晚道听途说,而是虞归晚在用饭的时候与虞方屹他们提起。 可虞方屹和苏锦棠只担心她会不会名声受牵连,全然忘记了那个从前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姜瑶。 说到底,她和姜瑶都不过是虞归晚用来增强自己主角人设的工具人而已。 也亏得姜瑶还想着为自己的好姐妹出头。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更忍不住想叹气了。 同样是女子,这虞归晚怎么身边处处都有人在维护,自己还得百般委曲求全。 真就是同人不同命呗。 不再看姜瑶哭哭啼啼的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她转身刚要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就又听见了一道怒斥声,“打了我定国公府的人就想走?” 虞疏晚站住,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双眼。 姜瑜看清楚她的脸时不由得一愣,就连紧皱着的眉头都松怔了些。 “你的妹妹想要打我祖母身边的人,当街辱骂我,甚至想要殴打我。” 虞疏晚先发制人,“姜公子这是想要过来为她赔罪吗?” “哥,你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儿了!” 姜瑶呜咽着扑到姜瑜的身上,细数虞疏晚的罪行,末了,犹不解气地大喊一声。 “我不管,哥你必须要给我出气!” “出气?”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不疾不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可却叫人无法忽视。 “可我家小丫头上一次差点被她用簪子划破了脸,这一次又差点在长街上被人掌掴。 要说起出气来,怎么着也得是我现在着她来出气。” 虞疏晚转过头,也不由得微微滞了滞。 初次相见是在晚上,月色总会模糊了记忆。 虽然白日也见到过,可当时她的心里面还装着事儿,也不曾注意过这人的容貌到底如何惊艳。 如今,她看清楚了。 他玉冠束墨发,白皙的皮肤仿若是上好的瓷器。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墨一般乌润的眉眼,都宛如一幅上好的工笔画,挑不出半点的不是。 慕时安唇角微微翘着,端的是清姿明秀,俊美无双。 身上的赤红云绣锦袍暗绣竹影飞鸟的纹样,无端叫人想起一句话: 当时年少春衫薄。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上次一见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着这样好看的脸,被哄走夜明珠的怨气好像在此刻也少了许多。 “这位是世子的朋友?” 姜瑜微微变了脸色,却也是拱手行礼,“可即便是世子的朋友,也不该在长街上如此羞辱我的妹妹。 这件事还请世子不要插手。” 慕时安的脸面当然大。 镇南王是梁成帝最为尊爱的长公主驸马,为君臣忠心耿耿,为夫与长公主琴瑟和鸣。 他早些年为了江山,可是有着汗马功劳。 这些年逐渐安定下来,梁成帝没有能够补偿的机会,便就一股脑的宠着慕时安。 梁成帝对自己这个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格外出色的侄儿十分喜爱,即便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可众人也不敢随意造次。 就算是前朝的一些老臣,也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 “我若是不呢?” 慕时安轻轻的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一般站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世子这是在偏帮!” 姜瑶死死的咬住下唇。 慕时安生的好看,身份也分外尊贵,是她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选。 可从前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慕时安,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当众下她的面子! 她不服! 她执拗地看着慕时安,“打人的是她,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世子还想要为她开脱?” 第64章 就是护她 “本世子为谁开脱跟你关系吗?” 慕时安漫不经心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姜瑶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掉的还要厉害。 虞疏晚心中则满是惊愕。 这厮……是世子? 即便没有明说眼前这人是哪个世子,可虞疏晚也依稀猜到了。 行事乖张,又生了这样的一副好容貌。 还能够让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如此忌惮,除了那个最受皇恩照拂的慕时安,她还真是想不出别人了。 上一世兴许是自己太过闭塞的缘故,她并不知道慕时安的下场是什么。 但慕时安身份尊贵,就是用脚趾头想也不需要她一个最后被活活烧死的人去关心。 两人上一世毫无关系,这一世竟然有了交集。 她垂眸想得出神,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有些装可怜的嫌疑了。 旁边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小声说道: “方才这姜小姐被打得也实在是厉害,不会就真的算了吧?” “我看她不是在那儿装可怜吗,这慕世子愿意袒护着她,姜小姐怕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慕时安撇了一眼身侧的小丫头。 她身量堪堪到自己的胸口,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着的确有几分可怜。 他方才就在不远处,是瞧着这小丫头要吃亏了,这才上前来。 刚才这小丫头要被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一个人给她出头的,确实是可怜得很。 如此想着,慕时安的嗓音也温和了几分,“受太子所托,总得护好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太子的救命恩人? 还特意让慕时安来帮护? 其中的微妙意味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且心照不宣。 看来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走了大运,能够同时得了京城中尊贵的两个男人的青眼。 姜瑜虽然心中也惊诧于这么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容言谨的救命恩人,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一码归一码,难不成只要是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如果太子让我护着你,我也会护着你的。” 慕时安勾了勾唇角,双手环胸,“当然了,前提是太子说的。” “那世子的意思是说,今日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就这样被践踏,我妹妹就这样被人欺负?” “若要仔细扯的话,她方才想要打太子救命恩人,又该怎么算?” 一句话,慕时安就将姜瑜堵得哑口无言。 姜瑶狠狠地跺了跺脚,“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野丫头不过是好运才救下太子。 说不定也是她处心积虑算计出来的后果! 难道慕世子要被这样的人蒙蔽欺骗,为她出头吗?” “这个和姜小姐无关。” 慕时安终于舍得看向姜瑶。 姜瑶甚至来不及心中窃喜,就瞧见那双眸子里面沁着寒意,心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姜小姐既然想要体面,又不肯放了她,那就不如来说说卿安的事?”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从上一次吵过一架以后,祝卿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京城。 当日差点酿成大祸,众人怀疑自然是她。 虽然姜瑶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耽误她慌张。 “哥哥,我疼,我们先回去吧。” 姜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拽了拽姜瑜的袖子。 姜瑜拧眉,可看见妹妹低垂的眸子,他心下不由得一惊,难不成自己妹妹真的和郡主失踪有关系? 慕时安不再去看他们,直接将虞疏晚塞进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可进来后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两个人。 “你进来做什么?” 虞疏晚现在反应过来,满眼都是警惕。 这人生的是举世无双,端的是风光霁月,可也属实是腹黑的。 稍不留神,这个人就要给你下套。 她能不防着点儿吗? “小丫头,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慕时安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疏晚。 真是好小一只,真想摸摸她脑袋。 但看着虞疏晚那双满是警惕的眼睛,慕时安心下不由得叹气。 摸老虎头,很容易被咬的啊…… “就算是你不帮我,我也能解决!” 知秋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当初老爷子疼爱女儿,特意得了梁成帝的恩准,从宫里头挑的嬷嬷留在虞老夫人的身边。 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能动得的。 姜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要打的是谁,就算是到时候这件事儿闹成了两个府上的事情,她也是占理的。 毕竟她也不傻,真要是不占理,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麻烦吗? “知道你聪明。” 慕时安丝毫没有身为贵公子的自觉,靠着虞疏晚坐下,笑眯眯地对着知秋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姑姑。” 知秋有些惊奇,“世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她难得地失了礼数,后知后觉地要给慕时安行礼,却被慕时安制止住了, “就这么逼仄的空间,姑姑怎么还是如此拘束?” “今日能够得世子出手相助,当真是感激万分。” 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慕时安来收的尾,只怕今日这事儿小不了。 到时候受苦的只怕是自家小姐。 不过知秋心中也是惊诧,这二小姐回来京城总共就出去两次,还都是有人陪同。 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慕时安? “和二小姐也算是老主顾了,能够出手相助自然是不当有推辞。”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虞疏晚绷直的身子,桃花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的调笑, “放心吧,这次不收你银子。” 很好。 硬了。 她的拳头硬了! 虞疏晚紧了紧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时安,“世子送我回家,姜家小姐看见了不会生气吧?” 第65章 不许去道歉! 她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姜瑶对慕时安的喜欢。 慕时安笑眯眯地看向她,“放心就是,她看见是你带走的我,不敢怕呢。” 虞疏晚气笑了。 这厮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彪悍呢。 虽然是实话,但分明是他带走的她! 不过虞疏晚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加上知秋很高兴地跟慕时安说话,她也就不再跟他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坐在一边,尽量地跟慕时安扯开一些距离。 她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外面各种叫卖的小摊贩,只觉得心烦。 刚刚的事情肯定是会传到府上,到时候府上是什么反应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看来回去以后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要是寻常也就罢了,闹就闹呗,她还怕不够闹腾呢。 但是今天不行。 她是真没睡好。 原本铺子的事儿已经折腾了一番,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些。 偏偏姜瑶要来寻她的晦气。 现在好了,更烦了。 她兀自想着,胳膊冷不丁地被撞了撞。 皱眉转过头,慕时安的桃花眼中笑得一片潋滟, “虞小姐,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慕世子很闲?” 虞疏晚目光瞥向他的腰间心中暗骂。 死男人,还敢将她的夜明珠挂在腰上? 慕时安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脾气,点着头道: “今日是闲。” 虞疏晚没好气地转过头撩起帘子看向外面,根本不想多回头看一眼。 这个男人心眼子太多,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能再上当了。 见她如此,慕时安的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 一边的知秋连忙打着圆场,“姑娘家的闺名哪儿好意思直接说的,世子就别问我家小姐了。 她啊,性格娇怯,你瞧瞧,这是害羞了。” 要不是知秋是自己人,虞疏晚高低是要骂两句的。 知秋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后悔。 毕竟谁家娇怯小姐会在街上抓着另一个小姐的头发狂扇嘴巴子? 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有点儿太过随口熟稔,显得格外的随便了。 偏偏慕时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虞小姐的确是个娇怯的姑娘,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万佛寺走错了路……” “慕世子!” 虞疏晚只觉得后悔自己那一晚为何要出去,现在就像是给了个把柄在他的手上一样。 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挤出一个笑,“我们已经到侯府了,慕世子应该没事了吧?” 慕时安噤了声,并未应答,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马车刚刚停下,虞疏晚就再也受不了跟这厮在一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刚站住就看见虞老夫人急匆匆地在春兰的拥护下往外出来。 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不由得一愣,“疏晚?” “祖母,我回来了。” 虞疏晚快步上前。 可心连忙查看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到, “小姐,没事吧?” “没事。” 虞疏晚原本还洋溢出几分的笑容来,可见到虞老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顿时也老实了, “让祖母担忧,是孙女不好。” “老身是管不住你这个皮猴子了,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说到后面,虞老夫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眼中满都是怒气,“回去不许出来!” 定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那个姜瑶被宠爱的程度跟虞归晚比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儿被欺负了,疏晚能够落得着好? 趁着人家现在还没上门,她去上门处理了这事儿就罢了,免得往后影响到了疏晚。 “祖母是要出去?” 虞疏晚皱眉。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归晚凉凉的声音, “你做了这样的事,祖母那样疼你,自然是要上门去求情。” 说完,虞归晚又想起来了自己在万佛寺被虞疏晚给摁着脑袋在荷花池里面泡的事儿,眼神中划过一丝的畏惧,随即满都是厌恶。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又何须继续伪装? “当街殴打贵女,这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语气中的讽刺自是没有半点掩饰。 虞老夫人虽然有些惊诧于虞归晚没有再像是从前那般亲热温柔,但也并未纠结于此。 两人长久就是不对付的,这一次疏晚又得了太子青眼,归晚怎会甘心? 虞疏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姐姐还是学不会什么时候闭嘴?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多嘴?” 虞归晚本就大病未愈,是听见说外面出了事这才特意前来。 此刻那张本就娇弱的小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咬着牙,道:“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你姐姐。 更何况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祖母这样大年纪了还在为了你四处奔波劳碌,你不觉得你对不起祖母?” 虞疏晚微微眯起眼睛,直接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虞归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掐住流珠的胳膊。 流珠吃痛却并不敢出声,只是道:“二小姐,大小姐也是关心你。” “用得着她假好心?” 虞疏晚嗤笑,却也不再继续往前,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这件事儿我们占理,就算是道歉,那也该是姜瑶先到我面前道歉。 下次她敢继续发疯,孙女也挑不了时间地点,该怎样就怎样。” 她说的这些话强作坚强,可语气里还是听得出几分的委屈, “还是说,祖母就是想要孙女去跟一个无理取闹,要将咱们脸面放在脚底下踩的人去道歉?” 上一世祖母教她刚强,她没能立起来。 这一世她自己跳出了贵女的圈子,祖母又要指责她了吗? “这事儿不是小姐先动手的。” 知秋赶紧上前想要护住虞疏晚, “是那个姜小姐长街上辱骂小姐,还想要对小姐动手。 小姐本是不欲理会的,可是那个姜小姐就想要拿奴婢撒气,小姐这才生气了。 若是说错,这些应当是奴婢的错! 奴婢跟在小姐的身侧,却并未劝诫好小姐,奴婢愿意登门请罪!” “姑姑不许去!” 虞疏晚眸子一凛,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喝道: “不是我们的错为何要去,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人。 若是传出去我们差点受了欺负还要登门道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室的面子不是面子,忠义侯府的面子更不是面子吗?” 第66章 他就是想单纯的犯贱 “小姐。” 知秋焦急地低声唤她,“定国公当初也算是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在京城中风生水起。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玉地疼着,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定然是会勃然大怒。 虽说您今早得了圣旨,也算是得了皇上青眼,可如此行径,定国公只要在皇上面前言语……” 剩下的她不好继续说,但双眼中的焦急半分未褪。 一旦涉及到了姜瑶的事情,定国公就分外的较真。 去金銮殿上告一个小女娃娃的状,他又不是没干过。 若是今天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面前,小姐这不就是坏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吗? 虞疏晚知晓这些,但她也绝不退让。 她看向虞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觉得自己无错!” 就算是定国公府不会覆灭,她也绝不会去道歉! 虞归晚站在一边眼神之中满是讥讽。 弱肉强食,顺应自然,在哪儿都是要遵循这样的结果的。 虞疏晚该不会以为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忠义侯府,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能够钳制的住旁人的“虞老夫人”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都说是关心则乱。 她如今怎么也成了没有问清楚情况就要急着给疏晚下定义的人了? 可即便是她们有理,那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打发的。 这一趟,她必须走。 虞老夫人的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一些,道: “这些事情是祖母武断了,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祖母得去一趟。” 若是不去,影响的不仅仅是虞疏晚一人,还有虞方屹。 就算是再恼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吧? “这件事倒是也不难。” 指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挑起,慕时安含笑看向虞疏晚,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狭促, “不过我想问问虞小姐,我方才的问题可以回答了?” “……” 这人神经啊! 为什么现在还在马车里面没走! 不过虞疏晚的脑子忽的灵光闪了闪。 她是绝不会让祖母去定国公府道歉的。 姜瑶那个破嘴从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现在又是在气头上,祖母去了可不就是被羞辱吗! 慕时安……的确是太合适了! 众人一愣:慕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虞疏晚想应声,可偏偏话到嘴边,她又有些憋屈。 方才在马车上不愿意理会人家的是她,现在有事儿又想求着对方的,还是她。 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慕时安真这样好心? 他对她无所图? “世子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总不能因为你的事情让慕世子真的去处理烂摊子吧?” 虞归晚站在门后,冷笑一声,“虞疏晚,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本世子就是喜欢这样虚伪的小丫头。” 慕时安甚至都没有分出去一个眼神,懒声道:“大小姐管的,莫不是太宽了一些?” 虞归晚抓着帕子的手一紧,眼中翻涌着恨意,却不敢再说话。 凭什么现在虞疏晚的身边又出现能够护着她的,原书中哪儿有这个慕世子的戏份? 虞疏晚先是一愣,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若如此,还请慕世子能帮着处理一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明的,毕竟定国公府的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格。 慕时安就是能够在身份上压一压定国公府。 现在又是他主动要帮忙的,这又为什么不用? 慕时安并未急着应下,只是下了车站到了虞疏晚的身边。 他比虞疏晚要高上许多,面对面不过三步的距离,虞疏晚看他就得仰着头。 这种视角让虞疏晚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可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会低眉顺眼那一招的, “世子方才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虞疏晚。 疏钟杳杳带霜清的疏,晚来天欲雪的晚。” 她回答得乖顺,从慕时安的角度看过去,那有些泛黄的青丝旁小脸莹白如玉,透着淡淡的红,长睫敛去她眸中的一切情绪。 倒是有了几分方才马车上说的娇怯模样。 但依照慕时安的眼光来看,那抹红相比起是娇怯,更像是被他气的。 推算出来这个结论的慕时安心情大好,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我也在。 定国公府姜小姐向来飞扬跋扈,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了。 疏晚今早才接了圣旨,太子也嘱托我要好好护着她,我总不能是食言吧?” 他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道: “更何况,疏晚说得不错,若是连您这一次都上门,那姜瑶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说不定的。” 虞老夫人没想到慕时安真的愿意插手这件麻烦事儿。 可这件事若是慕时安出面虽然好,到底也欠了个人情。 虞老夫人有些犹豫,虞疏晚瞧出来她的动摇,道: “祖母,慕世子最是公正,他也定然不会偏袒。 定国公府的知道自己错了,想来也就不会来找咱们的晦气。” 若是来找,那就再打一顿。 她别的本事没有,被刘春兰教育着从小做农活儿,她动手的本事那可算是不容小觑。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疏晚,可否移步?” “……” 叫那么亲热,他俩啥关系啊?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虞疏晚是真的不好做出用完就丢的禽兽事儿,硬着头皮跟着走到了旁边。 “小丫头,用起我的时候你是一副嘴脸,用不到我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你从前是学变脸的?” 慕时安其实没什么话要交代,只是见虞疏晚那副小模样,总想要去逗逗欺负她。 他们站的位置刚巧就在忠义侯府的对面,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中。 虞疏晚面上依旧是方才那样甜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样中听了, “慕世子恐怕早就已经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还非要我给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我如今只有十四岁,我都要以为世子对我一见钟情,如今情根深种了呢。” “虽说你现在是前后没什么区别的黄毛丫头,但要好好养养,应该的确有几分的姿色。” 慕时安若有所思,虞疏晚顿时警惕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你果然禽兽!” “急什么?” 慕时安本就是想逗她,此刻见达成了目的,语气揶揄,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叫我禽兽了? 你忘了我稍后可还是要帮你去收拾烂摊子,小晚啊,对我态度可以稍微好那么一点。” 虞疏晚抽了抽嘴角。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单纯的犯贱而已。 第67章 贵人事多,世子请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在虞疏晚就算是再不情愿也给了几分的好脸色, “世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 慕时安低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对等价值的。 现在人多,稍后我让离戈去接你,我有事想问你。” 虞疏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能知道什么慕时安不知道的事情,还犯得着慕时安专门卖了人情来帮她? 见虞疏晚迟迟没有开口应下,慕时安微微挑眉, “怎么了,知道有代价,就不肯了?” “你不肯说出你的筹码,怎么看都是我亏。” 虞疏晚眯起眸子,“与其如此,我倒是宁愿不要你的帮忙。” 这件事也并非无解。 只是处理的就会麻烦一些而已。 她两辈子遇见的麻烦事儿可不少,又有什么必要为了省点事儿就将自己给卖了? 她的脑子向来通透,想明白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 “祖母,孙女想了想,这件事还是……” “疏晚。” 慕时安的声音扬起,打断了她的话,虽是含笑,可虞疏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笑意未达眼底, “既如此,那就开诚布公的讲。 你养母是刘春兰,我想知道,刘春兰的下落。” 刘春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惊雷一般落在了虞疏晚的耳中。 自从上一次虞方屹调查这些被虞老夫人挡了回去以后,虞疏晚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来。 没想到今日,这个名字竟然从慕时安的嘴里蹦了出来。 虞疏晚的心头已经被席卷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没有半点的显现,反而是扬起一抹笑看向他, “慕世子,你找错人了。” “嗯?” 虞疏晚将目光遥遥穿过人群落在虞归晚的身上,虞归晚不明所以的警惕看向她。 “瞧见了吗? 那位是刘春兰的亲生女儿,刘春兰不喜欢我,但对这个女儿可是挂怀的很。 她这些年对我非打即骂,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我都不关心。 不过,若是哪一日你们得了她死了的消息时候,可以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走去, “祖母,慕世子不方便,今日的事情若是一定要一个交代,孙女自己去。”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道歉,定国公府敢不敢受。 慕时安没想到虞疏晚宁愿将这事儿给撇开也不愿意说起关于刘春兰的事,微眯双眸,随即舒展开眉目,缓步上前。 “我可没说不办,小丫头,你耳朵又听岔了。” 得他一次相助,虞疏晚还得记着许多,实在是累。 她索性道:“不必,世子贵人多事,这等小事怎么好劳烦你?” 言语罢了,虞疏晚头也不回的搀扶着虞老夫人往回走。 虞疏晚与虞归晚擦肩,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虞归晚就死死地咬着唇,忽的开了口, “祖母,瑶瑶是我的好友。 不管是出于探望还是今日这件事的交代,我也该去定国公府一趟。 虽然我跟疏晚之间的确有龃龉,可这事儿是两个府上的事儿,孙女不至于拎不清。” “不必了。” 虞疏晚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嘲讽,“毕竟你也说了,我们有龃龉,我怕你算计我。” 话音落下,她也不管虞归晚铁青的脸色,带着虞老夫人扬长而去。 等到周遭没有旁人了,虞老夫人站住脚步, “你要去定国公府打算怎么做?” “祖母放心就是了。” 虞疏晚的语气软下来,“这些事既然是我做出来的,自然也是要我出面才是。” 顿了顿,虞疏晚又道: “孙女瞧着那个贾掌柜处处都透着傲气,便就将人给辞了。” “铺子给了你,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相比起铺子,虞老夫人更忧心的就是虞疏晚的名声。 “那我想找祖母要春兰姑姑。” 虞疏晚笑道:“春兰姑姑算账册是一把好手,我想要将秀娘安排过去顶贾掌柜的位置。” “就是流月的母亲?” “是。” 虞疏晚颔首,“他们自己也是经营着小本生意,我瞧着这个秀娘脑子活泛。 流月的事情当时能够压住,也难保之后不会炸雷。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人捏在自己的手上。 她若是做我的掌柜,做得好分红自然是少不了,何苦守着那样一个秘密日日难安?” 她忽的又笑起来,“当然了,孙女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孙女手上多一个那人的筹码,往后孙女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既然能够拿捏这样的把柄,就绝没有要放出去的道理。” 虞老夫人看着和才来侯府时候大相庭径的少女,心头百般滋味,却又满是心疼。 若非是被逼得太紧,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这些事情我说过,全部都放手交给你做。” 虞老夫人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祖母不拦着你。” 虞疏晚微微翘起,“祖母信我,我就不会让祖母失望。 春兰姑姑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一些,每日下午都得教一教秀娘。” 秀娘是她一早就准备了的棋子。 从流月死后,她就注意到她。 虞归晚最大的破绽就在于她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小人物。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将虞老夫人送回院子,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身上的披风取下安抚好,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动身前往定国公府。 可心从小偏门过来,见她已经要准备上马车了,连忙叫住她, “小姐等等!” 虞疏晚蹙眉看向她,可心一路小跑过来,压了两声喘后,这才小声道: “小姐,方才慕世子身边的离戈在小偏门找了奴婢。 说是让奴婢转达一声,慕世子为方才冒犯了小姐生了歉意,如今他去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算是给小姐赔罪了。” 慕时安整这么一出做什么? 虞疏晚沉下脸,“谁要他假好心?” 帮她不还是为了能够找到刘春兰的消息? 她就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果然猜中了。 第68章 忠义侯府来了个贱丫头 可心劝着,“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快。 但这件事儿最好还是慕世子去,您也不会为难不是?” 为难不为难另说,主要是她瞧着自家小姐这样,不像是去道歉的,更像是要去灭门似的。 为了避免有的没的,她觉得自家小姐很有必要跟定国公府保持一定距离。 虞疏晚虽是情绪来了,但到底也是没有昏了头。 这件事是慕时安自己上赶着去处理的,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不过既然知道了慕时安的身份,往后虞疏晚也就决定了绕着些慕时安。 虽说慕时安的确算得上有意思的人,可除却刘春兰的事情以外,她跟慕时安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不需要什么朋友伙伴,这一生她就是为了寻仇而来。 冷静下来,虞疏晚让车夫回去。 可心心下松了口气,道:“小姐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日也是辛苦小姐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奴婢将秀娘叫过来。” 虞疏晚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有再勉强自己,回了院子休息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分了区域的慕时安此刻正坐在定国公府的花厅中。 厅内的国公夫人和姜瑜姜瑶都坐在下首。 国公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印记,只恨不得这会儿能够搂着她好好哄哄,可偏偏前头那人纹丝不动,叫她也不敢多言。 分明瞧着是宛如谪仙的容貌,可这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无端叫人噤若寒蝉。 姜瑜心里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心里闷着一把火。 这是欺负人都到了家门口来堵嘴,他能高兴就有鬼了。 终究是姜瑶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她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看向国公夫人, “母亲,我疼。” 有这么一句话撕开了刀气氛的口子,国公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连忙低声安抚, “稍后就给你请大夫,啊,别怕。” 说完,她看向慕时安,硬着头皮道: “世子,不知道您今日来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姜小姐和姜公子应当清楚得很。” 慕时安淡漠的抬眼,身子靠在了椅背,面上一派冷凝,有种天然的强势和不可触犯感。 国公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陪笑道: “是不是瑶瑶又闯了什么祸? 世子莫要见怪,瑶瑶毕竟年纪不大,她……”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欺辱一个十四的姑娘,本世子瞧着大得很。” 慕时安嗤笑,“国公爷是不在,若是在,现在本世子就该是在拉着他进宫的路上了。 姜小姐行事乖张,郡主也好,其他家的小姐也好,都曾有过她们父兄上奏的折子,可谓是让她们苦不堪言。 上一次皇舅舅就说过,若是国公爷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就送人来管管。” 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皇帝送人来教导小姐,那可都是宫里严格的嬷嬷。 教训起人来不知道多疼,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折腾? 姜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身子都抖了抖,委屈道: “母亲,我不要。” “还请世子能够明示。” 国公夫人没敢这会儿安抚女儿,只是立刻冷汗津津站起来行礼, “瑶瑶天性烂漫,有时候的确是没轻没重了一些,可今日也受了伤。 我实在愚钝,不知道今日这事是何?” “身上有三品诰命的虞老夫人,姜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是,这个自然是知晓。” 国公夫人心下惊诧。 自己女儿跟忠义侯府的小姐是手帕交,又怎么会跟这老夫人扯上了关系? “忠义侯府的老夫人自己也曾上过战场,算得上是巾帼英雄。 这些年忠义侯更是战功赫赫,虞老夫人更是尊荣非常。 是不是瑶瑶冲撞了虞老夫人?” 姜夫人试探的开口,慕时安眸光幽暗, “倒是没有冲撞虞老夫人。” 姜夫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完全泄完,就听见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姜夫人既然知道虞老夫人,那也应该清楚虞老夫人身边有四季。 无一不是她从其他地方救下的落魄千金,身份也曾显赫。 其中有一位叫做知秋。” “这是当初虞老夫人的父亲为了求个恩典,帮扶女儿,特意找的皇上要的女官……” 姜夫人小心开口,“今日……是冲撞了这位知秋姑姑吗?” “姜小姐一言不合就想要掌掴知秋姑姑,辱骂虞家小姐。” 慕时安冷笑一声,“若不是本世子路过,只怕是这件事是一定会闹到皇宫的。” 一边的姜瑶立刻不服气起来, “慕世子就是想要包庇那个贱人,什么知秋四季,她们忤逆我,我动手就是应该的!” “瑶瑶!” 姜夫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厉声呵斥。 姜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夫人,“母亲为了旁人凶我?” 姜瑜到底是见识的多一些,面色奇差将姜瑶摁住低声道: “知秋是当初宫里颇受太后皇上喜爱的女官,她若是去皇宫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这么一句话让姜瑶顺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一句。 “这件事,知秋姑姑并不打算深究,可若是闹到了皇上面前,大抵是国公府讨不着好。” 慕时安淡淡一笑,“你们也可以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大可试一试。 只是本世子今日与姑姑重聚,少不得多聊了一些……” 他剩下的话故意戛然而止,将几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偏偏他不说下文了,只是站起身来,“定国公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对上知秋姑姑,到时候皇上面前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 本世子为人君臣,只是想要为皇上分担。” 他喊道:“离戈。” 旁边像是一根木头矗立的离戈动了起来,目光淡漠地扫了几人一眼, “今日的事情是世子刚好遇上,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还请姜夫人能够约束好自己府上的人,否则下次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就说不着了。” 等到那主仆二人离开后,姜夫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等缓了缓,她立刻叫了自己身边你的丫鬟, “快去准备一些东西,挑好的拿,去送给侯府的虞老夫人和知秋姑姑,只说……只说是来日登门拜访,这是歉礼。” 一边的姜瑶终于哭出了声来, “母亲,是她们欺负我!” 姜夫人回过神,拧眉鲜少严厉的口吻质问, “我记得你跟虞家小姐关系向来不错,怎么动了手?” “哪儿是归晚,忠义侯府上来了个贱丫头!” 第69章 送帖 姜瑶呜咽哭泣,“被一个贱丫头这样欺负,女儿不如不活了!” “胡说些什么?” 姜夫人顿时心软一片,轻斥她的这些胡话,眉宇之中的愁色更浓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够攀附上太子和慕世子,可见这个野丫头也不简单。” “那怎么办啊?” 姜瑶急了,“难不成我们就任由这样欺辱?” “傻丫头,干嘛急于一时?” 姜夫人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戾,“落莺湖的莲花开得正好,你原本不就是要约几个小姐一起去游船吗?” “母亲的意思是……” “她既然是个喜欢出风头特性独立的,那就让她好好出出风头。” 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和世子不过是觉得新鲜,若是知道她只是个草包,往后自然不会庇护。 到时候你想怎么还回来,母亲帮着你。” 姜瑶立刻破涕为笑,“谢谢母亲!” 姜瑜皱了皱眉,却并未言语。 …… 秀娘没想到这样的好差事儿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就连要出门准备去铺子的时候都是脚步轻飘飘的。 虞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卷帘轻轻放下,转而将面前的契子拿起来,满意地勾了勾唇。 只要是秀娘能够将利润赶超刘嘉,她就应允往后秀娘就是寻芳妒的掌柜。 那群波斯商人身上的银两勉强才能达到刘嘉的对赌。 可他们若是能够被秀娘拿下,刘嘉必然是得想其他的法子。 两人相争,银钱滚滚来。 可心刚好端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春兰。 虞疏晚惊讶,“姑姑怎么过来了?” 方才春兰教完秀娘就已经回去了,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呢。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拧眉站起,“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又来了人?” 就知道这个姜瑶是打不乖的! 见虞疏晚的脸色阴沉下来,春兰赶紧道: “是定国公府来了人,可并不是来找责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定国公府的送来了不少的东西,老夫人让拿来给您过目有没有喜欢的。” “给我?” 虞疏晚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姜瑶性格就是这样吗? 打一顿以后,会给打她的人送东西? “知秋的身份好歹是威慑住她们了。” 春兰含笑,“不过也多谢慕世子能够帮着咱们出这个头,您往后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会影响到虞疏晚的名声。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往后从什么方向下手,好将虞疏晚的名声给捧起来。 免得往后挑不到好的人家。 虞疏晚笑着道:“姑姑知道的,我从不惹是生非。” 春兰扑哧一声笑出来,“是。” 应声后,春兰的眉宇间又浮现出几分的担忧, “但今日这事儿是一定会传到夫人和侯爷的耳朵里头,您……” 知道春兰是担心她会不会跟苏锦棠他们再次争执起来,虞疏晚道: “我就好端端在我的院子,他们不来,自然就相安无事。” 春兰颔首,“那奴婢先告辞了。” 看着桌上的木匣子,里面全是样式精巧的首饰。 虞疏晚没什么兴趣,只让可心收起来。 她暗自在心中思衬着自己如今身上的银两,下一步就是要着手找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士了。 可她哪儿认识这样的人? 可人叩门进来,将一张烫金的精巧帖子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国公府来了人,说是要请小姐参加十日后的采莲巧宴,小姐要收下吗?” 虞疏晚挑眉,“来的人还说什么了?” “说是从前种种譬如朝露,还望往后能够相处融洽。” 可人忍不住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这宴会原本叫做采莲诗宴的。 姜小姐明明知道您的身份,她这样未免有些针对您的意思。”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的。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跟她去玩这些过家家。 虞疏晚垂眸喝茶,淡淡道:“送回去吧。” 明知道对方要给自己使绊子还去,她浪费这时间去玩儿智商对对碰做什么? 可不多时,可人再次回来了,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小姐,那送帖的人说,您不去,是不是还记恨今日的事儿? 若是小姐气没消,她愿意跪在咱们府门口求您原谅……&” 话未完,可人就忍不住地骂道: “前脚送东西来认错,后脚逼着您去参加这破宴会,他们国公府未免是太欺负了!” 可偏偏是打着想要和好的名头来的,着实是恶心人有一把好手。 “跪着?” 虞疏晚嗤笑,随手将一盏茶壶摔碎在地上。 迸溅的瓷片四处飞起,吓了可人一跳,可心也赶紧进来, “怎么了这是?” “把这些收拾起来给她送去。” 虞疏晚道:“既然是认错,至少有一个认错的态度。 让她跪着这些,等什么时候我气消了,自然会叫她起来。” 可人嗫嚅道:“这……不好吧?” “她跪在我府门逼我接下帖子就好了?” 虞疏晚嗤笑,不以为然,“真以为名声能困住我?” 她若是在意名声,也就不会在今日当众殴打姜瑶。 上辈子活在条条框框中,更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拼尽全力去学着做一个好的千金小姐。 可她忘了。 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因为她本就是千金小姐,而不是因为乖顺,又或是才情。 一如姜瑶这样嚣张跋扈,不还是被如珠如玉地宠着? 她身上留着虞方屹的血,就是忠义侯的女儿,还能在意这种威胁? 可心拧了拧眉头,直接找了一块儿破布将这些碎片给收了起来,当着虞疏晚的面将瓷片又摔得更碎了一些, “奴婢去。” 虞疏晚没想到可心成长这么快,跟自己初见时候的老实人简直两模两样。 不过这样的成长她很是欢喜。 余光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可人,虞疏晚放下茶盏,继续看自己从虞老夫人那里借来的启蒙的书。 这些上一世虽然看过,可这一世总得将戏码做全才是。 可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地将屋子给清扫干净退了出去。 第70章 兜兜转转的采莲诗宴帖子 看完手上的书,虞疏晚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 “什么时候了?” 可心道:“已经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小姐就先别看书了,小心夜里伤了眼。” 虞疏晚接过她递过来的冰镇白瓷梅子汤,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暑热被驱散开,只剩下清凉和甘甜在口中弥漫。 “小姐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多做一些冰着。” 可心打心眼儿喜欢看虞疏晚吃她做的东西,此刻只觉得满足得紧。 等喝完一碗梅子汤后,虞疏晚这才开口问道: “那人还跪着吗?” “方才看您在看书,奴婢就没来报。” 可心眼中有些不悦, “跪了大抵半个时辰左右,夫人就去将帖子给收了下来。 今日夫人是要在佛堂待上一整天的,若不是有人通报,她断然不会出来。 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事的去说的!” “当然是菩萨了。” 虞疏晚嗤笑,“送去的碎瓷片她跪了吗?” “哪能呢?” 可心咬牙切齿,“奴婢送过去她眼睛都直了,明晃晃地要装晕。 奴婢特意带了一葫芦水,瞧见她晕过去,直接泼了她一身。” 也就是那会儿苏锦棠出现呵斥了她,将帖子接下后把人给送走了。 “小姐,这帖子又不是您收的,您到时候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她从前觉得苏锦棠温婉大气,虞归晚善良可爱,可在虞疏晚身边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觉得二人伪善。 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可一出什么事儿,她就怀疑小姐,好像小姐是仇人一般。 那个最是慈悲为怀的大小姐实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只会耍心机手段,末了找个丫鬟随意顶罪就是。 一想到这两人这些日子的种种行径,可心就越发的觉得自己跟着的小姐做得什么都对! “这是自然。” 不管苏锦棠做的这事儿是不是针对她的,她跟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关系。 听虞疏晚这样回答,可心弯了眉眼,“今日晚膳有小姐爱吃的珍珠小丸子,奴婢这就去端来。” 这边其乐融融,被拦在院子外面的苏锦棠很是不甘心道: “我是虞疏晚的母亲,想进院子怎么了?” 门口的丫鬟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 “是老夫人吩咐的,今日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来叨扰小姐。” 眼见苏锦棠要发怒,一边的陈妈妈赶紧开口劝着, “夫人,今日天色也晚了,您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二小姐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在这儿又让你们母女之间生了嫌隙?” “你可瞧见了?” 苏锦棠紧紧地攥着帕子,冷笑, “说是断了关系,可我还是她的母亲,这事儿牵扯到了整个侯府,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这样自私,可曾想过侯府!” 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女儿,逼得定国公府送帖子的下人要跪碎瓷片…… 怎能如此恶毒! 她恼得很,只恨不得现在冲到虞疏晚的面前狠狠质问。 陈妈妈欲言又止,终究是开了口, “夫人,你可知道事情起末?” “就算是不知道,难道她这些事都是假的?” 苏锦棠恼道。 下午的时候是归晚为了避嫌这才专门叫人去叫的她,好将定国公府的人尽快打发走,免得在府前让人笑话。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只是一张帖子。 等到自己礼佛出来后,这才知道虞疏晚干了些什么。 分明虞疏晚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她跟阿屹的血,怎么跟他们半点都不像? “胡作非为,惹是生非……” 苏锦棠失望道:“如今这般,我当真是悔了。” 守着门的小丫鬟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在苏锦棠又要闯进去的时候,知秋的声音冷淡的响起, “若是夫人记性不好,奴婢帮着夫人好好回忆一下。 在从万佛寺回来以后,也就是昨日夜里,二小姐往后就是老夫人抚养了。 如今二小姐做什么似乎都轮不到夫人教训。” “当时气话岂可当真!” 苏锦棠气结,“那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疼她?” “您的疼指的是让二小姐处处让着大小姐,打得二小姐背脊皮肉翻涌,一旦大小姐有个什么,您第一时间就往着二小姐的身上推…… 那奴婢不得不认,您确实很疼二小姐。” 知秋一向古井一般无甚波澜的眼中多了些嘲讽,“这样的福气二小姐不用。” 苏锦棠知道知秋说话基本就代表了虞老夫人的意思,可如今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争辩一二, “老夫人即便是心疼她这些年在外不容易,也不能拿名声开玩笑吧? 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夫人自己去了解清楚原委就是。” 说完,知秋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妈妈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将事情原本给说了一遍后,看着苏锦棠僵硬了的脸微叹, “夫人,这件事的确不是二小姐先挑事的。 更何况您今日接的这个帖子是个烫手山芋—— 她们明知道小姐才从乡下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什么吟诗作对? 这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二小姐的呀!” “我、我也是为了她好……” 苏锦棠想要辩驳,却又有些恼羞成怒, “她回京作为忠义侯府的小姐,出去走动是正常的! 总不能天天窝在府上吧? 归晚就落落大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过一个诗宴,有什么好介意的!” 陈妈妈知道她无法调节母女之间的矛盾,可也实在是没想到面对虞疏晚,苏锦棠竟然能够固执至此。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瞧着,这母女的缘分怎么越来越浅了呢? 辗转一圈,烫金的荷宴帖子还是到了虞疏晚的手上。 她原本是打算在烛台上烧了算了,火苗舔舐上帖子的瞬间,她就改了主意, “虞归晚是不是也要去?” “大小姐算是有名的才女,又跟姜小姐交好,自然是会去的。” 可心道:“奴婢其实倒是觉得,帖子已经辗转到了小姐的手上,可见他们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大小姐和姜小姐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71章 保持一定距离 既然虞归晚要去,看样子自己是多少都要走一趟。 “那就收下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既然这么想要我去,我还一直推辞就着实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我这位好姐姐想要重温一下认亲宴的温馨气氛,肯定不会这么想方设法的让我过去,我怎能辜负她的好意?” 听着这话,可心不由得为虞归晚捏了一把汗。 毕竟当初认亲宴上闹的可并不好看。 这大小姐也真是的,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她家小姐是个喜欢在宴会这种大场合的地方发疯的人吗? 前面小姐已经给了那么多次机会,这大小姐当真是不中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将帖子丢在一边, “侯爷和夫人今日没来吗?”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依照这两人的性格,怎么今日就不来找她的事儿了? 可心道: “倒不是没有来,就您手上这帖子夫人都过来闹了一场。 结果没有见着您的面,听说是在门口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辗转送了过来。” 虞疏晚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要是不来我才觉得奇怪呢。侯爷呢?” “侯爷今日留在宫中,说是有什么事。” 可心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若是侯爷回来少不得又是得折腾一番。” “他愿意折腾就随他。” 虞疏晚冷哼一声。 这苏锦棠也确实有意思,明明知道她才回来,从前的日子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儿会这些琴棋书画的才艺。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可这种无聊的东西也配她去做局? 苏锦棠让她来参加这种聚会,不明摆着是想要给她长长教训吗? 只可惜她错了,长教训的人不会是她。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一回她就让他们知道,撺掇人这种事儿往后可不能够带上她。 一如虞疏晚所说,虞方屹回来以后果然大怒,大半夜的跑来院子里头想要质问虞疏晚。 可偏偏知秋守夜,把虞方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回去了。 第二日虞疏晚被虞老夫人叫到了房中,只让她无需担忧。 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对我真好,有祖母在孙身边,孙女什么都不怕。” “我瞧着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怕了。” 虞老夫人点着它她额头, “你行事往后不可如此冲动。 这京城之中的弯绕多了去,你要是不留个心眼儿只是一个劲儿蛮干,只怕是有朝一日会吃大亏。” 虞疏晚是知道的,她也不打算一直这样硬刚硬下去。 她,脑子又没病,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她还是很愿意讲道理的。 当然了,像是虞归晚和姜瑶这两人就是明显的不讲道理。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心里面清楚得跟明镜儿一样。” “贫嘴丫头。” 虞老夫人的脸色正了正, “这一回的事情是世子帮忙解决的,你跟世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慕时安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相处的。 如今陛下容易疑心,早上太子才亲自完圣旨来给虞疏晚撑腰,过去才多长时间,慕时安就主动要帮着虞疏晚解决定国公府的事情。 皇帝最看重的就是太子,最宠爱的就是慕时安。 忠义侯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教导着虞方屹处处小心,尽量不与皇室产生其他的联系,免得让皇上觉得他们有不臣之心。 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偏偏自己这个小孙女回来以后,太子和慕时安都争先恐后地凑上前。 她相信虞疏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能够相信她是无心。 可若是落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可就说不定了。 对于虞老夫人,虞疏晚向来是没有隐瞒的。 可自己和慕时安相遇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令人斐然,只说自己是在晚上睡不着,出去看月亮的时候迷了路。 虞老夫人听罢以后,紧锁的眉头却未曾消减半分, “往后你跟他要少些来往,你身后有一个太子已经足够了。 若是在扯上其他人,往后怕是要酿成祸端。 更何况慕世子虽然瞧着风光霁月,可是心思也分外的沉重。 与皇家的人相处总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你的性格不适合。” 虞疏晚并未想太多,反倒是笑起来, “就算是祖母不说,我往后也不会和这位世子往来多少。 从前只是因为我们二人相遇时候都未曾提起过身份,如今知道了这些,孙女心中有杆秤,断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样最好。” 虞老夫人放下心来,又问起了帖子的事儿, “是我一时不察,没能注意到这东西又来了你的面前。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没有人能够逼得了咱们忠义侯府的女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 虞疏晚面上的笑意漾开, “我知道,可我若是不去,他们也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去。 孙女不是怕了,只是孙女觉得烦。 他们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一劳永逸的事儿孙女最是爱做。” 一听这话,虞老夫人就知道她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 可这事儿的确是定国公府那头追着不放。 虞老夫人并未阻止,只是叮嘱道: “那你可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做得太过。”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虞疏晚笑嘻嘻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祖母拭目以待就是。” —— 日子也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京城中,虞疏晚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宣扬开来。 前有认亲宴上疑似将自己的姐姐推下水,逼得自尽, 后有长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逼得定国公府的下人在府门跪碎瓷片。 “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未免也太彪悍了一些,恐怕也就只有她敢这样对待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我怎么听说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是忠义侯府的血脉,只不过是养出感情了,这才没舍得送出去,这二小姐才可怜得很呢!” “都有什么可怜的,要可怜就可怜咱们自己,这京城里面又要来一个煞星!” “……” “这楼下可真热闹,说的就是皇兄的那位恩人吗?”男子剑眉星目,眉眼含笑,举起酒杯看向容言谨。 第72章 满贯赌坊开赌盘! “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些污名罢了。” 容言谨不为所动,淡淡地开口说道: “姑娘家的事情,咱们做男子的又何必这么多点评?” “是皇兄误会了。” 容言溱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是有趣,若真是按照这些传闻,这个姑娘的命运很是坎坷。 也难怪向来不进女色的皇兄也会为此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天不亮就急着去给这小姑娘撑腰。” “皇弟似乎很感兴趣。” 容言谨微笑看向他, “我听说,云母妃好像在为皇帝挑选一位合适的世家女做皇子妃,似乎很是属于这位大小姐。” 容言溱身子有些僵硬,随即若无其事道: “子虚乌有的事情皇兄还是不要随意相信。” 容言谨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很快包房的门被推开,慕时安缓步而来, “让太子和二皇子在此等候多时,是我的不是。” “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稍后你可是要罚酒三杯。” 容言谨开着玩笑,“又是哪家的姑娘找你表明心意,耽误了你时间?” “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难道你没有收到帖子?” 慕时安悠悠开口, “定国公府的贴子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往我面前送,今日转角恰好遇见了姜小姐,这才耽误了会儿时间。” “听说姜小姐对时安一片痴心,京城谁人不知。” 容言溱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时安,我若是你,定然会应下。” 慕时安向来不会惯着这个说话总好像带着坑的二皇子,只是道:“这种福气给二皇子就好,我怎好消受?” 容言谨也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慢条斯理的喝茶,就好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慕时安撩开衣袍坐下,“定国公下个月初三就回来了,到时候二皇子有什么想法直接去提亲就是。” 他的语气坦然,就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容言溱知道慕时安说话向来不会顾忌丁点儿,只是方才跟容言谨聊到了选亲的事,这会儿又是定国公府,的确有些气氛微妙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见慕时安发问,容言溱怕容言谨直接说选亲的事情,直接接过话头,“在说忠义侯府的那位二小姐。” “哦?” 慕时安的面色未变,眼中却是掀起了些许波澜。 自从上次以后,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去找虞疏晚,那个小丫头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回音。 当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见慕时安看过来,容言溱有些意外,但也大大方方道: “这个小丫头如今可是京城炽手可热的人物,听说为了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京城中还有好事者下了赌注。”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慕时安道:“什么盘?” “赌二小姐会不会输得很惨。” 容言溱有些狭促的笑起来,“这种盘也就是无事人才会去试。” “号外号外——虞家二小姐买定自己全输!” 有身上绑着铃铛的小童声音清脆,走街串巷地喊着, “满贯赌坊虞二小姐白银一千两买定输庄!” “哟,这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容言溱有些惊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自己输,还买的这样大张旗鼓。 若是如此,又何必赴宴? 她莫不是也是为了所谓的入流?” “虞二小姐不会为了融入而改变自己。” 容言谨悠声,转而看向了慕时安, “定国公府的帖子你接了?” “你都接了,我自然要去。” 容言溱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 “看来明日会很热闹,我倒是想要去凑一凑,不巧明日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伴皇兄和时安了。” 三人今日本就是在宫外小聚,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 快到镇南王府的时候,他的脚步一拐,又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戈皱眉,“世子,府邸在这儿。” “本世子走了十几年,自然是知道。” 慕时安眼神都不曾分出去半个,道: “去满贯赌坊。” 离戈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慕时安是去做什么了。 这段时间为了虞二小姐的事世子可算是犯了难。 偏偏这位二小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想来这一回去满贯赌坊,世子又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赌约去的。 因着这个赌约,满贯赌坊显然就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扬高了声音, “我们小姐断然不会做假赌的事情,各位要下赌的,不如就跟着我们小姐下。” 众人哄笑: “你家小姐还真是奇人,一千两买自己输,也不怕明日闹出笑话丢了人?” “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才艺双全,二小姐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妥妥的直接认怂了吗?” “这也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些,喂,小姑娘,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啊?” “……” 任由众人哄然大笑,那小丫鬟神闲气定, “这可不是认怂,难不成一定要拼尽所有闹个笑话不成? 我们家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定国公府邀请她也清楚。 如今还能够有机会赚一笔,我家小姐又不傻,干嘛不赚?” 慕时安好整以暇靠在一边的石狮子上。 这个丫头是虞疏晚身边的人,叫可心,看来还真是她买了自己输。 里面忽地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说得这样好听,虞家二小姐这十天里面难道不会恶补,自己偷偷下注赢家?” 全场哗然,可心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道: “我们小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为了脸面,就算不是虞二小姐,那虞老夫人跟侯爷他们能答应虞二小姐成为最差的? 那赌虞二小姐赢的可是有人下了五百两,但到现在不明身份,谁知道是谁下的定? 兄弟们,要我说,虞二小姐可是好会做生意呢!” 可心跺脚气急败坏,“你胡说!” 但也没有个所以然,反倒是增加了那人的说话可信度了。 可心咬着牙,立刻从台上下来往外匆匆离开了。 慕时安可不觉得那小丫头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怯懦性格,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茶馆,慕时安瞧着她左瞧右瞧后才直接进去。 他还没进去呢,就听见这个老茶馆里头传来了可心兴奋的声音, “小姐,您太厉害了! 自己开赌不说,找人演戏,赌盘如今已经快五千两了!” 第73章 说‘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怎么才这么点儿?” 虞疏晚不满地嘟囔着, “你再去四处传一传,争取这一场能赚个五百两,本小姐不亏待你,也给你分钱。” 可心咯咯地笑着,“小姐,您就算是不给奴婢,奴婢也愿意!” “那不行,银子可是好东西。” 虞疏晚喝了口茶,重新将面纱戴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府上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虞疏晚推开门正要往外走去,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没想到慕世子还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心下虽是惊诧,可虞疏晚也无半点的慌张,反倒是带着一丝嘲讽, “这一回又打算拿着这个消息要挟我什么?” 慕时安的脸上的笑稍有些僵硬。 感情这小丫头这些日子不理会他,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得刘春兰的消息? 可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跟刘春兰相处的那些日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记忆,自己还专门去问,只怕是戳中了她的伤口。 “我是无意的。” 慕时安轻咳一声,虞疏晚冷笑: “好一个无意。” 这间茶馆偏远,鲜少有人来这儿,都是路过的旅人歇歇脚而已。 虞疏晚懒得跟慕时安掰扯,直接从另一边过, “让开。”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她语气里面的不耐,眉头微蹙。 方才看见她时心中的丝丝雀跃此刻也全部消散,“你很讨厌我?” “是。” 虞疏晚直言不讳,“慕世子又不是什么银票还需要我去喜欢?” “小疏晚,你这样说话可就伤人心了。” 慕时安叹息, 虞疏晚烦死他这样与虞归晚如出一辙的绿茶模样,直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处。 慕时安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你……” “你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纠缠。” 虞疏晚将一个荷包掏了出来丢在他面前, “这些是你上次帮我的报酬,你我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往后做陌路人就是。” 在慕时安震惊的眼神中,虞疏晚将荷包打开,把里头的银票又扯了两张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价我夜明珠,呸!” “小、小姐等等奴婢!” 可心咽了口口水,赶紧跟了出去。 等到走远以后,可心这才哭丧起脸来, “小姐,老夫人让您少跟慕世子来往,不是让您去得罪慕世子的啊。” 谁人不知道慕世子身份尊贵。 如今这样尊贵的慕世子却被自家小姐肘击…… 小姐敢做她不敢看啊! “慌什么?” 虞疏晚哼了一声,“我若不是如此,只怕是他更要打蛇上棍。 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可心耷拉着脑袋,再没有方才眉飞色舞的样子。 “哭丧脸做什么,今日可是咱们的幸运日。” 虞疏晚撞了撞她肩膀,可心生无可恋, “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慕世子报复吗?” “小姐的身后有太子,别怕。” 话音刚落下,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您不认路啊?”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小姐是知道路,这才跟着小姐一路转悠。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着实是有些尴尬住了。 可心叹了口气,“奴婢看看。” 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路,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禁锢住了脖颈。 她的眼前一花,止不住的尖叫从喉咙中溢出。 一阵天旋地转,可心的鼻尖充盈着汗臭味道,让她忍不住的作呕。 “小娘子,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钳制住可心的大汉身边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却叫人心中警铃大作, “你跟慕时安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冷声道:“把我的婢女放了!” “小娘子既然想要我们放了你这丫鬟,就该说老实话。” 大汉冷笑, “老子可是亲眼看见这慕时安给你大献殷勤,你敢说自己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回以冷笑,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难不成谁对我献殷勤谁就跟我有关系? 还真是好霸道的逻辑! 你们要找慕时安,就去前方茶馆找就是,为难我们两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她记得慕时安身边有一个很能打的,一看就不好惹。 瘦男人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们只是想要让小娘子帮个忙,将慕时安给叫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我们留着也没用。 你把人叫出来在这儿,我们就放了她。” “你们跟慕时安有什么仇就该去找他,而不是为难我们。” 虞疏晚微眯双眸,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蓄力。 “让你去你就去看,再他娘的废话我就杀了她!” 大汉不耐烦地扬高了声音,虞疏晚忽地对着他们身后惊叫,“慕时安!” 两人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虞疏晚眸子一寒,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大汉的肋骨处打去。 大汉冷不丁被打中,顿时松开了捏着可心脖颈的手,吃痛地捂住自己发痛的地方。 虞疏晚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好在她身形灵巧力气也大,加上知道哪些地方是最疼的,不过是片刻,两个男人已经滚在地上哀嚎起来。 “可心,打。别给我丢人!” 虞疏晚出完了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可心胆子见长,现在浑身气得发抖狠狠地踹着已经不能动的二人大声骂着: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家小姐!” 这两人被踹得哎哟乱叫。 虞疏晚见可心出完气了,这才冲她扬了扬下巴,“你现在去小茶馆把慕时安给弄来!” 他自己的屁股当然得他自己擦! 可心也没了方才的谨慎,直接怒气冲冲地就往外面去了。 虞疏晚缓了会儿这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头抬起来。” 两个男人哪儿想到一个女娃娃竟然那样大的力气和身手,哆嗦着抬起头来,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笑, “小娘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 “说‘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两个人愣住,身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年头还有这爱好? 见他们没反应,虞疏晚拔高了音量又狠狠地给了一脚, “说!” 第74章 她的小铃铛 这两人的脸她越看越眼熟,但记忆太过模糊,虞疏晚不得不让他们再说一遍当时的那句话。 “再、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虞疏晚拧眉,毫不客气地照着瘦子的脸上就是一脚, “好好念,拿出你刚刚的架势!” 瘦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汉子被吓得一哆嗦,声音狠戾起来, “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他的话音落下,虞疏晚愣愣地看着他们,眼底逐渐变得赤红。 两个男人声音打着颤, “小、小娘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 虞疏晚的眼中猛地一沉,直接伸手狠狠地扯住男人的头发,让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十年前,你们是不是在刘家村刘春兰的手上过过一个女孩儿!” 两世,除了虞老夫人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够得到慰藉温暖的记忆。 四五岁的时候,刘春兰往家里领回去了一批小孩儿,里头有一个漂亮的像是教书先生家里挂的福娃一样。 她衣服的料子柔软,梳着一个双角髻,发上用红绳绑着小铃铛,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听极了。 虞疏晚自小就知道刘春兰干的事是什么勾当。 可没人说,她也就觉得是对的。 那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见她,小姑娘甜甜一笑,叫着她阿姊。 回忆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人不断求饶,“饶命,小娘子饶命……我、我们当真是不记得这些了……” “是了。” 虞疏晚口中呢喃,“你们怎么会记得?” 他们经手的罪恶那样多,怎么还会记得!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顺手将自己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脖颈中。 男人就像是濒死的鱼,拼命的挣扎着,血溅在了虞疏晚的眼中,弥漫出一片的红。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下去慢慢想。” 少女宛如恶魔的呢喃成了男人最后能够听见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和恐惧,再没有最开始的半点从容。 “我会等着你变成鬼,来我床头告诉我记不记得!” 她手上用力几分,那簪子更深入了些。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地流下,男人挣扎的力道也越发的小,最后,宛如一条死狗,被虞疏晚随意的丢在一旁。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汉子,汉子没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狠心。 他哆嗦着身子,眼中一片狠戾和决绝, “你敢动老子,老子杀了你!” 他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可下一瞬,就又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汉子收不住力,目光满都是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鲜血四溅。 “别看。” 一双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血腥中冲破出淡淡的清香。 “你以为,我是什么娇小姐?” 虞疏晚将他的手扯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慕时安,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抵是来寻仇的吧。” 今日是他理亏。 这群人应当是没有处理干净的快活楼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找上了虞疏晚。 听见他定义的关系,虞疏晚眼底的红和冷意这才微微消退了一些。 离戈站在一边,面色微变, “世子,这个人……死了。” 慕时安眉头紧紧一拧,“留一个活口!”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救他做什么?” 虞疏晚的脸上又寒了下来。 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这个人她也必然是要亲手给杀了的! “这样的人?” 慕时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虞疏晚猛地反应过来。 对上慕时安有些警惕的眼神,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 “怎么,冒犯了本小姐的人,不该死吗?” 可心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扶着墙在一边吐得厉害。 虞疏晚走上前给她拍着背,头也不回道: “慕世子,这群人是你招来的。 这尸体也合该是你处置吧,作为我收拾了这群人的报酬,往后你我别再有交际往来。 我可不想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扶着可心往外走去。 可心指着路,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看见虞疏晚的身上有血,车夫吓了一跳, “小姐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 虞疏晚甩上帘子,“回府。” 一路上,可心本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虞疏晚动了手,可看见虞疏晚闭着眸子假寐,她又不敢问了。 一开始小姐分明就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叫她去把慕世子请来也是想把人交出去,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姊姊,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笑起来,唇边的梨涡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又黑又瘦还沉默寡言的她还是第一次得了这样的夸奖。 小姑娘将自己发上的小铃铛给了她一只,小声道: “如果我回去了,你能跟我走吗?” 虞疏晚接过小铃铛,上面还有繁琐的花纹,瞧着就精美得很。 她说,“来了这儿的走不了了,你会被卖掉。” 小姑娘愣了愣,却并未哭,只是乖乖道:“我可以不被卖掉,跟着姊姊吗?” 她说,“我也可能会被卖掉的。” 小姑娘很失望。 兴许是她的特别,让刘春兰都会多几分特殊对待。 只能够刘春兰吃的白面馒头,每日也能够给小姑娘分去两个。 虞疏晚好饿。 夜晚窸窸窣窣,虞疏晚惊醒,却见小姑娘蹲在自己的身边,将两个馒头拿出来, “姊姊,我们一起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白面馒头…… 后来还有好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偷刘春兰的糖给小铃铛, 第一次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看星星, 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心疼地掉眼泪为她包扎…… 小铃铛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她贫瘠的生活,增添了唯一的亮色。 可后来,就是那两个人要带走她的小铃铛! 她怎么阻拦都没用。 她的嘴巴被打出了血,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着第一次在嚎啕大哭的小铃铛被强行带走。 小铃铛哭: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那两人的面目狰狞,道:再不听话,老子就弄死你! 记忆逐渐重合,虞疏晚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手段向来残忍,小铃铛那样小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只怕是……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虞疏晚睁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亮。 第75章 昨日你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找到跟小铃铛有关的记忆,这才情绪失控了些。 但眼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有机会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心只觉得从遇见那两个人以后,虞疏晚的情绪就有些不大对。 一直到回了房以后,虞疏晚让她们都出去伺候着,自己一个人在房内想要好好静一静。 这在从前可是没有出现过的事儿。 可人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可心姐姐,为什么小姐身上会沾到血啊,她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你们在路上遇见什么了吗?” “咱们做奴婢的,什么能打听什么不能,你还不知道?” 可心沉下脸, “再让我知道你到处瞎打听看我不告诉小姐!” 可人眸子闪烁了一下, “我是关心小姐嘛,小姐从前哪儿这样过?” “没什么大事。” 一想到那两具尸体,可心的脸色就隐隐发白,但也拿出了大丫鬟的派头, “你有这说话的时间,不如去小厨房让她们准备一些热水让小姐稍后洗个澡舒服一些。” 被斥了一顿,可人也不多话了,转身往着小厨房去了。 此时的屋里,虞疏晚并非她们想的那样颓然,相反是又抱出了自己的小匣子,看着账本记录的小金库,脑子里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她自己接触不到,但不代表虞归晚她们不行。 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上基本都是姜瑶跟虞归晚的手帕交,自己算是将这两个人给得罪死了。 要是她们被逼急了,大概也会想方设法地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毕竟明着她背后有太子,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自己再买通他们的人…… 完美! 虞疏晚果断地合起自己的盒子。 这也算是给她们机会了不是,她们不折腾自己,自己哪儿有机会翻起浪花? 第二日天色还不亮,虞疏晚就神采奕奕地将可心给叫了起来。 可心睡的正迷糊,就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来。 “别叫,是我!” 虞疏晚捂住她的嘴,将烛台往着自己面前凑了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给我梳妆吧。” 可心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小姐,您把奴婢都要吓死了……这天都还没亮呢。” “我激动得睡不着了。” 虞疏晚诚实道。 马上就要大干一场,还能够完成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激动? 可心哭笑不得地坐起来,“那您稍等会儿,奴婢这就收拾收拾。” 她的手很巧,虞疏晚看着镜子里和前世大相径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一笑,镜子里的也笑。 她摆了摆发上的流苏,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手真巧啊可心。” “是小姐长得好,不用多少的粉黛就能够这样动人了。” 虞疏晚乐得臭美,瞧着时间差不多,特意去虞老夫人的面前显摆一圈, “祖母,您瞧好不好看?”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儿?” 一边的知秋她们笑着,虞老夫人也乐得合不拢嘴, “好看,我家疏晚啊,怎么打扮都好看。” 虞疏晚半点没有害羞,落落大方的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儿, “那当然,我可是祖母的孙女儿!” 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的有小丫鬟来报,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面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她对这个孙女儿没多少的喜欢,如今又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多接触。 可偏偏虞归晚像是不知道一样,从前从不请安,如今倒是每日晨昏定省不曾落下。 “祖母要是不喜欢她来请安,那孙女儿打发了她就是。” 知秋给虞疏晚理着发丝,把方才有些打结的流苏给理顺。 虞老夫人摇摇头,“不必。” 她是家中的老夫人,愿意来请安是虞归晚的心意,自己也只是见一见而已,犯不着开这种口。 很快虞归晚就进来了。 刚进来,她就看见虞疏晚正窝在虞老夫人的身边,亲昵的撒着娇。 这几个月养下来,再加上妆容衣物的妆点,越发的像苏锦棠了。 虞归晚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 这几个月她虽然没有出去,可也知道当初虞疏晚进府说的养女这种话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漏了出去。 如今再加上这张脸…… 虞归晚已经是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了。 “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 温氏见虞归晚的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小动作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清朗。 虞归晚的思绪被拉回,垂眸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平淡,可底下的虞归晚却并未有动作。 虞老夫人凝眸,“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睨向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自己的发尾玩儿。 “孙女今日来,也是有话想说。” 虞归晚道:“说起来,本不该是我管。 可到底是关乎虞家的声誉,我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什么事?” 虞老夫人蹙眉,直觉跟怀中的女孩儿有关。 虞归晚微微抬头,一双眸子平静却又带着几分的冷意, “敢问,疏晚昨日到底去了哪儿?” 虞疏晚低笑一声,“怎么,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想要栽赃我的身上,这会儿来跟我对时间了?” “你若是心中无鬼,那就该直接说出来,何故顾左右而言其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她的眸子锐利地刺向虞疏晚,“你昨日偷偷出去,私会外男,身上都沾了血污才回来…… 虞疏晚,你即便是恨我,恨父亲和母亲,也不该拿着整个侯府的清白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无媒苟合?” 虞疏晚唇边的笑逐渐的消失,最后化作了一片的冰冷, “虞归晚,你天天是不是没事儿干,所以这才盯着我想要找我的麻烦?” 虞老夫人的眼皮子一跳,“受伤了?” 虞疏晚从她身边坐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放心就是,我稍后再跟您说。”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身子看向虞归晚,冷嗤一声, “天天这么不放心的盯着我,是不是怕极了自己会被赶走?” 虞归晚的身子有些僵硬,低声反驳,“我没有!” 虞疏晚站起身来,绣着蝶穿百花的裙角划过她的眼前,一瞬间落下,只留了虞疏晚的声音, “也是,我要是冒牌儿货,我也惶恐。” 第7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疏晚,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了!” 虞归晚声音猛地拔高,“你不肯说出来昨日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与外男厮混,你就算是不要脸面,侯府也是要的!” “我做什么,要跟你说吗?” 虞疏晚转过身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昨日知道我衣衫沾血的只有车夫,可心和可人。 车夫是祖母给我用的,嘴巴严实,断然不会给你说我的行踪。 可心是我亲手培养的小丫头,那就是可人了。”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乱嚼舌根背主的东西,我留不得。” 虞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留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但也谨慎着, “先把人叫上来。” 虞疏晚自然没有异议。 见冬雪出去,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慌乱,随即咬牙切齿道:“怎的,你做了不敢承认?” “当然承认。” 虞疏晚爽快道:“昨日跟我厮混的,正是慕时安,你去找他对峙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虞疏晚。 偏偏虞疏晚没有半点的不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 “慕时安看见我,只觉得我太好看了,所以流了鼻血滴在我的身上。 这一点啊,你羡慕不来。” 说完,她颇为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归晚, “难为你羡慕我,毕竟你即便是收拾打扮,瞧着还是一个丑东西。” “疏晚。” 虞老夫人轻斥了一声,虞疏晚轻哼一声,算是给了虞老夫人面子,不再多言。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断然没想到虞疏晚在女儿家最在意的清白名声前也无动于衷,反倒是将她的容貌给攻击得体无完肤。 她的父母只是无名配角,甚至刘春兰还是一个反派,哪儿有那样好看的容色。 也就是用金钱堆砌加上种种堆叠,她这才算得上是一个气质出众的温婉才女。 容貌,是她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 很快可人就上来了。 看见跪着的虞归晚,她的脑子轰然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跪走着哭道: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跟大小姐说了您的行踪!” 她想扯住虞疏晚的一片衣角,却被可心沉着脸一把拂开, “你跟着小姐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不能做吗?” 方才她还心存侥幸。 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跟二小姐之间的水火不容,这个跟自己从前惺惺相惜的小姑娘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从可人进来的一系列动作,她就失望透顶! “昨日你问我小姐行踪我没说,你就偷偷去了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了?” 可心气得浑身发抖,“白眼狼!” “可心姐姐,您帮帮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虞疏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揪了出来。 虞疏晚轻描淡写道: “你是该死。 上一次你将我写过的字偷了两张给流月,我是事后查出,也就没有将你怎么着。 这一回我抓现行,就是为了避免你想逃责。” 虞疏晚转头看向虞老夫人,“她是在孙女眼皮子底下犯的事儿,那就合该是孙女儿处置。 直接按在垂花门打十五板子后发配到后院做浆洗丫鬟。 也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东西看看背主的下场。 这儿还是您的院子,她还是您给孙女挑的人都敢这样糊弄咱们,不严惩,难以服众。” 可人面色苍白,慌张磕头, “奴婢、奴婢真的错了! 奴婢就是一时间钱帛动了心,这才犯下大错!” “知道错了,就记得是谁让你陷入这样境地的。” 虞疏晚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 可心也满眼的失望,“可人,小姐身边一早就做了决定说下个月月初让你做大丫鬟。 只是小姐最近忙碌,来不及去中公走一趟,但这个月的月银已经给你按照大丫鬟算了。” 这句话让可人身子顿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虞归晚, “大小姐,你害的我好苦!” 虞归晚厉声道: “你再敢胡乱攀咬我一句!” 温氏站在一边跟个鹌鹑一样,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向虞疏晚,自然也就不敢吭声。 “是不是攀咬大小姐心里清楚!” 可人死死地咬住唇,转过头泪如雨下, “小姐,奴婢当真是一时间糊涂,奴婢愿意受罚。 可奴婢……奴婢想要留在小姐的身边,即便是做最末等的丫头,至少让奴婢能够给您赔罪!” 虞疏晚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赔罪倒是不必了。 我的院子也不缺末等丫鬟,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可心,你去看着。” 可人哭喊着被拖了下去,虞疏晚又将目光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好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归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虞疏晚太过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以为至少能够让虞疏晚被挫挫锐气,可如今怎么都变了,就连那个丫头都莫名其妙的恨上了自己? “看来是没有了。” 虞疏晚笑着看向虞老夫人,“姐姐的这件事情,祖母可一定给孙女一个交代。” “这自然是要一个交代。”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问道:“归晚,你为何要买通疏晚院子里的丫鬟?” “祖母,我……” 虞归晚想要辩解个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那就不如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 虞老夫人刚要挥手,却被虞疏晚抱住了胳膊撒娇, “今日采莲诗会宴不能没有姐姐,祖母,等到参加完宴会了再让姐姐去跪就是了。 毕竟要是到时候传出去姐姐是因为被关了祠堂,而无法去宴会,那岂不是损害了咱们侯府的名声?” 知道虞疏晚是在故意耍坏心眼儿,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什么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嘻嘻,祖母是好人。” 眼见时间是差不多了,虞疏晚跟虞归晚一前一后的出了长虹苑。 虞归晚咬着牙关冷笑,“虞疏晚,你不要得意,我……” “啪!” 虞归晚瞪大了眼睛,捂着开始逐渐蔓延上痛楚的脸颊失声道: “你敢打我!”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 虞疏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脸上再没有方才面对虞老夫人的温柔和煦。 第77章 激怒她 “你当真是疯了!” 虞归晚死死的咬着牙,扬起手毫不犹豫地就想要还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装疯卖傻有老夫人护着你就能够为所欲为吗?” 虞疏晚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根本没有停顿地又扇在了她的另一张脸上。 不等虞归晚发出质问反抗,清脆的巴掌声就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一边的温氏都傻了眼。 原以为是只给虞归晚一下子,自己来不及拦着也能说过去。 可现在都是想要将人打死的架势去了,温氏不得不赶紧上前, “二、二小姐!” 她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虞疏晚直接松开了抓着归晚的手,反手狠狠地一耳光抽在了温氏的脸上。 “说。” 上次大概是将温氏给打破了胆子,躺在床上修养了将近两个月动弹不得,也就是半个月前才下的。 温氏捂着脸也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小声道: “二小姐,稍后就要出去了,难道您就不怕被人看见大小姐的伤吗?” “威胁我?嗯?” 虞疏晚微笑着,温氏身子一抖,头低下得更厉害了,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但您也知道,老夫人最看中咱们府上的和谐脸面……” 虞归晚冷笑,“我还真是好奇,像是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又怎么会对老夫人那样好?” “想知道?” 虞疏晚笑魇如花,只是微微上上前一步,虞归晚就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直接被虞疏晚给一把抓住了衣襟。 虞疏晚顺手从她的发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她的眼角,漫不经心地从她的眼角轻轻往下划拉着, “我看你不是很老实,大抵总是静不了心所以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祖母好。 这样,我帮帮你。 毁了你的脸,你往后就能够在家中好好反省问题了,怎么样?” 上一世她毁了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如今毁她一张脸收收利息,应当合理的吧? 虞归晚看出来她并无开玩笑的意思,眼中总算是弥漫上了恐惧。 可她怎会跟虞疏晚低头?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强迫着自己看向她的眼睛, “虞疏晚,你要是真毁了我,父亲母亲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嗤笑一声,“好啊,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住手!” 还未动手,苏锦棠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 虞归晚蓦的转过头,被蹭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 她哭喊着,“母亲,母亲救我!” 见到苏锦棠,虞归晚就像是得了靠山,她顾不得害怕,拼命的挣扎开虞疏晚的钳制,乳燕投林一般进入了苏锦棠的怀抱, “母亲,您若是再晚一步,女儿从此就见不到您了!” 苏锦棠连忙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母亲来了。“ 哄了两句,苏锦棠厉声叫住准备离开的虞疏晚, “你往哪儿去?!” “夫人忘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您不是逼着我接了定国公府的帖子吗?” 苏锦棠自然是知道她要去参宴,可本意哪儿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的歹毒心思,竟然归晚有这样强的恶意! 归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所以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苏夫人,旁人欺辱我,我打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跟我说这些,不如跟你的好女儿说少来招惹我的好。” “母亲,我什么都没说,出了院子以后她就打我。” 虞归晚泪光盈盈,白嫩的脸颊上已经逐渐起了红痕, “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我认就是,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虞疏晚越过苏锦棠看向她, “你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错在哪儿,那不如我再帮帮你?” “虞疏晚!” 苏锦棠向来是脾气好着称的贵夫人。 可自从虞疏晚回来以后,她似乎就越发的焦躁。 上次动手让虞疏晚对自己淡了情后,苏锦棠就已经很克制的不再动手。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苏锦棠厉声道: “陈妈妈,去跟定国公府的小姐们说一声,今日虞疏晚伤害嫡姐受罚,不能再去! 再去把家法请来,我若是再不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逆女,只怕是她要反了天!” “打我?”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以什么身份打我? 我若有似无的母亲? 还是如今有管家权的当家主母? 别搞笑了,苏夫人。 我在这儿跟你说几句话,是因为听说京城有个戏法叫变脸。” 她将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缠着发丝的流苏单手点点理顺,语气满是轻蔑讥讽, “已经看完了,无甚意思。” 她转过身,发上的饰品被晃动得叮当响,“等什么时候有了管家权后再来管我吧,苏夫人。” 苏锦棠的一张脸都涨青了,指着虞疏晚的背影半晌才哆嗦出来一句话, “逆女,逆女!” 陈妈妈慌忙给她顺着气, “夫人,夫人?还愣着,快去请大夫来啊!” 温氏这才慌忙的跑开。 —— 打了一顿虞归晚后,虞疏晚简直是心情舒畅。 只是稍稍遗憾苏锦棠来的太巧,否则虞归晚的那张脸,她必然是要画上一只大大的王八。 虞归晚不是喜欢羞辱人吗? 上一世的她脚筋断了一根,本就因这个怯懦不敢与人多言。 可虞归晚却故意叫人给她使绊子,拿着她那条跛脚说事儿。 那个时候的她可要比方才的虞归晚绝望多了啊。 现在就怕了? 没用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一声,径直来了垂花门。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未免是太狠心了,可人可是跟着可心一起伺候的,资历都一样,这说罚就罚……” “背主的下场不就是这样吗?要我说,背主的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不过大小姐怎么还找人去盯着二小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小姐是怕,不过要我说,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如今夫人和侯爷最疼爱的不还是她吗?” “哎呀我不敢看了,那血都飞出来了!” 有人摆着手不敢继续看,可一转身就看见了他们方才讨论的主角儿。 第78章 以儆效尤 “二、二小姐!” 这么一声立刻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方才还在说虞疏晚心狠的丫鬟白了脸,完全不敢抬头。 “方才说得不是很开心吗?” 虞疏晚挑眉,缓步上前。 看清楚面前已经昏死过去的可人身上血痕斑驳,这才转开了目光, “可心,方才打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是为什么?” “说过了。” 可心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人,面上阴沉下来, “你们还敢在这儿嚼舌根?” “没有,奴婢、奴婢……” 小丫鬟的腿一软,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二小姐……真的好恐怖! 虞疏晚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她一个,淡淡开口, “既然说过了还能够嚼舌根,那就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可心应声,上前啪啪地打起来。 小丫鬟不敢呼痛,嘤嘤呜呜地哭起来。 虞疏晚在廊下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裙撒开了一片,在光下泛着点点的金色,纤细的指尖绕着湘色的帕子, “本小姐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罚,犯我者,我必奉还。 可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本小姐伤心。 可也不乏有明眼的人,瞧得出来好赖。” 她目光扫过在院子里的人,声音缓缓,“做好自己的本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可心,给那头儿穿着碧色衣裳的小丫鬟赏一两银子。” 那是方才帮着说话的小丫头。 本在忐忑惶恐,没成想反倒是得了赏赐,小丫鬟顿时惊喜不已, “多谢二小姐!” 那边已经挨完十个嘴巴的小丫鬟小声地抽泣着,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可心拿出一锭银子塞在了小丫鬟的手里,面上笑道: “小姐人善,对待下人宽宏。 你们好好当差,什么该做该说,都当是清楚的。” 虞疏晚不得不承认可心的进步越来越大,将她要说的话给全乎的密不透风。 众人原先还有些惧怕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羡慕。 一两银子! 只是一次帮着二小姐说话,就有一两银子! 他们做下人的一个月也就只有一两银而已! 不知是谁,率先大胆站了出来,道: “二小姐,奴婢知道您院子里还缺丫鬟,您看奴婢行不行?” 其他人猛然反应过来。 从前虞疏晚的院子也就是只有两三个人,如今走了可人,位置一下子不就空出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听说过虞疏晚苛待下人的说法。 又是在老夫人的院子旁边,赏赐又大方,又只有一个主子…… 谁不心动?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跟虞疏晚毛遂自荐。 虞疏晚只抬了抬手,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你等我回来再说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那个大胆的小丫头,眼神之中倒是欣赏。 不过现在来不及整理这些破事儿了。 虞疏晚下巴微扬,“你们把这儿该收拾的收拾了,可心,走了。” 等到坐上马车,可心才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虞疏晚挑眉。 可心道:“奴婢就是觉得,小姐几句话就将那些人的心给笼络了。 实在是厉害!” “我又不缺银子。” 能用银子解决事情又何必自己去动手? 虞疏晚又不蠢。 笑完以后可心就有些担忧了,“不过小姐,今日您真不担心吗?” 要是这一次没有按照虞疏晚的猜测走下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是你得信你的小姐。” 虞疏晚悠悠的开口。 可心点头,“奴婢知道。” 说完,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小姐,大小姐不过来了吗?” “怎么会呢?” 这样能够出风头的地方虞归晚怎么可能不出来。 更何况今日自己给的羞辱,虞归晚能咽下去这口气? —— “这个时间点儿了,那虞家小姐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啊,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样,咱们的赌约岂不是白费了?” “这赌约我都不敢随意下,你们下的是谁?” ……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 京城的荷花在六月就开了。 高矮参差的莲叶和莲花紧紧挨着,清香阵阵。 荷塘之中,有轻纱微微扬起,走得近了,这才看得见是一艘画舫。 见有人看过来,画舫的一扇窗棂被直接拉了下去。 舫内有人笑起来, “在这样好的地方,澜儿还那样大的火气呢?” “要不是为了见见那个嚣张的虞二,我才不来呢。” 叶澜眼中划过一丝厌恶,“那群没见识的贱民眼睛都没从咱们舫上离开过。” “贱民?” 姜瑶哼了一声,“到如今,我只见过虞疏晚这一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这样嚣张当真是闻所未闻,听说连归晚都吃了亏,不会不来了吧?” 有人担忧开口。 下一瞬,就听见外面沸腾起来。 叶澜再次忍不住的将窗棂微微打开了些,就瞧见了一个明艳的少女从光中走来, “这就是……虞疏晚?” 听她们的形容,叶澜一直以为虞疏晚应该是一个长相丑陋,性格乖张的无知村妇。 可如今瞧见,除了那抹眉宇之间的桀骜跟其他的贵女不大相像以外,倒是没有其他不一样的。 “来了?” 姜瑶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撩开轻纱走了出去。 见果真是虞疏晚,姜瑶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那可不能不来。” 虞疏晚笑吟吟道:“你脸还疼吗?” 一句话引起了周围的轻笑声。 姜瑶的脸顿时僵硬住,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半晌怪声怪气道: “承蒙关心,还是先进去吧。”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画舫,草草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里面坐着的几个小姐。 前面一脸淡然的少女是叶澜,父从大理寺当值,素来有京城中冰山美人的称号。 旁边那个圆脸打量自己的,是兵部侍郎之女,叫周含宁。 其他的几个瞧着虽然眼生,可打量虞疏晚的眼神不善。 “你就是虞疏晚?” 叶澜眯起眸子,率先开了口。 第79章 荷花塘中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假清高?” 虞疏晚并未因她语气里面的淡漠轻蔑有半点的不快,反倒是笑眯眯的开口道: “跟我想象里面差不多,漂亮,但没什么脑子,容易被当枪使。” “你!” 叶澜的眼中掀起厌恶来,冷笑道: “我原以为说你嚣张跋扈是说重了,没想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可得谢谢我。” 虞疏晚嗤笑,“毕竟我可是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别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说我。” 她大喇喇的直接坐在了首位,底下立刻有人反驳起来, “那是姜小姐的位置!” “我来了就是我的了。” 虞疏晚依旧是含笑看过去,语尾微微上扬, “怎么,不服?” 那个小姐死死地咬着唇,却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京城里面谁人不知这虞家二小姐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连姜瑶都败在她手上,她哪儿有这个胆子招惹? “原来大家也不是那样刻薄啊。” 虞疏晚懒懒地往后靠去, “其实我也很随和,大家今日玩尽兴一些啊。” 姜瑶在外面总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刚将珠帘打开就看见了虞疏晚坐在她的位置上做尽了主人家的姿态。 “虞疏晚,你就算是再不懂礼数,那也该知道上面那个位置不是你的吧?” 姜瑶即便是恼怒,也是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虞疏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给她来一顿。 “那我的位置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虞疏晚竟然没有直接顶回来。 姜瑶愣了愣,随即给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立刻开了口, “虞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说了,特意要给您一个好的位置呢。” 她走到了一扇窗子旁,道: “您瞧,这儿的风景本来就好,这个位置看荷更是美不胜收。 您坐的是主家位置,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会被有心人嘀念。” 虞疏晚看过去,的确是一个好位置。 只需要开窗,就能够看见外面的好景色,颇有藕花深处的美感。 但同样的,那扇窗子大得宛如一扇小门。 若是人坐在那儿,只要是没坐稳,绝对就会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掉入外面的荷塘。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这么好的位置,你留着自己坐就是。 毕竟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能给我推荐这样好的地方,想来其实自己也很喜欢。”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这个位置可是她特意给虞疏晚挑选的,后面还准备了不少的小惊喜,怎么能够在这个上面就栽跟头了呢? 她总算是绞尽脑汁憋出来了一个借口, “可你并不是很擅长这样的诗词宴会吧? 虞疏晚,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可是看在归晚的面子上,我邀请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地融入咱们京城的小圈子。 稍后对诗词,你就坐在那儿,不想对别过头去看风景,大家就知道你不会,也就不为难你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就是在为了虞疏晚考虑,语气也有了几分的语重心长, “我们之间固然有误会和矛盾,可如今我特意带了这么多小姐妹跟你认识。 虞疏晚,带你进入圈子是我们好心好意,可能不能融入进去……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字字句句还真是为她考虑。 要是上一世的虞疏晚自然是感恩戴德。 可她清楚知道姜姜瑶是什么性子。 前几天还被她摁着打的说要杀了她,没道理转变这么快。 周围的小姐们只是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虞疏晚,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特意道: “这可是特意为了照顾你才准备的,虞二小姐,你不会不赏脸吧?” 叶澜是瞧出来了那个地方有问题,可想想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心下只是冷嗤。 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如今更是不可能提醒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样好?” 虞疏晚忽的感慨出声。 周围见她上当了的丢忍不住低下头吃吃笑出声来。 虞疏晚压根儿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模样,长叹一声道: “早知道打你一顿你就这样乖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动手了,你说是吧?” “你!” 刚准备骂人,可一想到稍后的好戏,姜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反正我跟你说这些,信不信由你!” 到如今,姜瑶只能赌一把了。 画舫靠近岸边,即便岸上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可也能够听得见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听完里面的话,岸边的人也开始无所顾忌起来, “这姜小姐的脾气都被给摁了下去,虞二小姐怎么还不知好歹了呢?” “就是,要是姜小姐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算是削尖了脑袋也是要融入的!” “这虞二小姐目中无人,果然比不上虞大小姐!” …… 外面的声音悉数落入了耳中,虞疏晚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倒是一边的可心沉下脸道: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 “出去做什么?” 虞疏晚一双潋滟的眼看着姜瑶,红唇微启, “姜小姐这样好的心意,我不去岂不是糟蹋了她心意?” 可心拧眉,低声附耳, “小姐,姜小姐肯定是不安好意的,您……” 她声音带着几分的焦急,虞疏晚却按住了她的手含笑, “无妨。” 她答应了祖母不能在外面找事儿,要是不给机会,自己怎么激怒她们? 姜瑶以为是自己安插在外面的人起了作用,顿时眼中有些得意漫出来。 虞疏晚刚坐下,就听见珠帘碰撞的声音,随即就是虞归晚柔婉的声音, “我来迟了。” 众人立刻将目光看过去,却见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睛盈盈的还透着水光。 “怎么还戴着面纱过来?” 姜瑶拉着她坐在了她身边,意有所指道: “不会是又被谁给欺负了吧?” “我没事。” 虞归晚捏了捏她的手,见姜瑶冲着她微微眨了眨眼,就知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她心中冷笑。 不是喜欢嚣张么? 不是觉得自己厉害么? 不是不在意旁人眼光么! 那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毁了清白,往后的虞疏晚还能够笑出来吗? 其实虞归晚并没有那么早就走这一步棋的。 她原本计划的是先从亲情打压,这样亲情这里的气运就能够压在她的身上。 可虞疏晚根本没有给她可以打压的机会。 而且家里面的那群人就像是有病一样,明明虞疏晚都做得这样过分了,那个老太婆还一直袒护。 加上虞疏晚平日根本不跟她来往,她当真是有心无力。 苏锦棠他们看着向自己,可从夜明珠一事和春药一事后,她就明白这群所谓的亲人并不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们迟早是会将心放在虞疏晚的身上! 那就不如提前动手好了。 虞归晚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只是兴致勃勃的跟身边的可心说话,眼眸中满都是冰冷。 姜瑶低声耳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睛瞬间就就亮了起来,“真的?” “我还能骗你?” 姜瑶带着得意,“我是特意算好了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呢。” 第80章 你哭的像个蛤蟆 一边的虞疏晚看似是没有注意这边,可实际上耳朵可没闲着。 从小养成的警惕让她对周围声音很是敏感,即便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虞疏晚还是能够大概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些消息。 估计待会儿会有什么贵人,所以这群人就等着让人看一场热闹。 哦对,那个热闹的笑话主角儿就是她。 她对贵人没什么兴趣,毕竟京城中再大的贵人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大过太子? “既然姐妹们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准备诗会了吧” 姜瑶清了清嗓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向虞疏晚, “我听说京城中最近开了赌坊,你还特意压了自己不中的那块儿……” “瑶瑶,你这话可就小瞧了我这二妹妹。” 虞归晚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语调缓缓, “听说,我这二妹妹每日挑灯夜读,陪伴在祖母身边,央着祖母给她讲讲什么是诗词,什么是歌赋。 京城不是还有在传我这二妹妹私底下给自己偷偷买了一鸣惊人的赌注? 瑶瑶,你们可别掉以轻心,小心呐……咱们二妹妹真就艳压群芳了。” “就她?” 有人低低地笑出声来,外面的人更是发出了嗤笑声。 这话的确好笑。 毕竟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一个野丫头,就算是大儒恶补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也只会认得几个字吧? “这样啊?” 姜瑶状似惊讶,用帕子掩住唇,却遮掩不住眉角眼梢的笑意半分。 “你姐姐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你应该也不会差吧?” 有人问着,另一人立刻反驳, “要我说啊,这虞二小姐肯定是有本事在身上,但跟归晚比……扑哧,还是算了吧。” “小姐还是慎言!” 可心维护着虞疏晚,可那小姐哼了一声, “我就是说两句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忒小气了些吧?” 虞疏晚也不恼,只是看向那个说算了的小姐,笑眯眯道: “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我的确不行,可是啊,看见你我还是想要作一首诗的。” “什么诗?” 那小姐目光中带着高傲,一副等着夸的模样。 虞疏晚指节轻轻地在桌子上敲打着, “未出庭院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 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可心扬了声音, “小姐好才学!” “低调,低调。” 虞疏晚谦虚地摆摆手, “我不过是寥寥几句打油诗而已,怎么形容得出小姐的特别呢?” “你……你说我丑?” 那个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脸要长一些,额头宽一些,寻常没人敢这样说她,这个贱民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瞧瞧,我可没说一个丑字。”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向虞归晚, “虽然你说话一直都不合我心意,但这句话你说对了。 我就是有本事。” 打油诗怎么就不算是才学了呢? 虞归晚冷笑一声, “班门弄斧。” 好几个人前去哄着那个小姐,有人特意将一边摆着的一朵芍药采下一朵簪在她的鬓边。 眼瞧着是不哭了,虞疏晚又悠悠开了口, “丑女竞簪花,花多映愈丑。” 那个小姐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哭得更大声了。 虞疏晚笑出声音来,侧过头问可心, “你瞧,她现在哭得像不像是一只荷塘里面的大蛤蟆?” “虞疏晚!” 姜瑶也顾不得装下去了,怒气冲冲道: “诗诗说什么了,让你这样针对她?” “诗会不是开始了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 “怎么,我说两句她就受不了了?” 听着她这句话,众人哪儿是不知道她就是在报刚刚诗诗说可心的仇。 还真是一点儿的亏都不吃。 见众人噤声,只剩下诗诗的啜泣。 虞疏晚这才懒懒地伸手往着她的方向点了点, “就你,别哭了。” 诗诗的打着哭嗝儿,还强撑着一股犟意, “我、我哭怎么了! 你、你如此羞辱我,我必然、必然要让我父亲给我做主!” 姜瑶嘴角抽了抽。 这话……真是莫名的熟悉。 虞疏晚倒没有像是上次说姜瑶一样去说诗诗,反倒是叹了口气, “你若是哭得像是虞归晚一样娇弱,我能说一句赏心悦目。 你要是哭得像是姜瑶一样撕心裂肺,我能敬你坦荡。 可你现在哭的这样,我只觉得—— 你哭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一边说着,她一边叹气摇头,好像被伤害到了眼睛似的闭上眼。 整个画舫中沉默了大抵是有三息的时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的惊呼声, “诗诗,诗诗! 快叫大夫啊,诗诗晕倒了!” 虞疏晚诧异,就这么几句话能把她给干晕了? 随即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温室里面娇养的花儿,又不像是虞归晚和姜瑶那样脸皮厚,自然就晕倒了。 虞疏晚总结了两个字: “没用。” 坐在一边的叶澜眼中怒气达到了最顶峰,她重重一拍桌面, “够了! 虞疏晚,你为何要这样攻击一个姑娘的外貌!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话会伤害到别人?” “坐不住了,想主持公道了?” 虞疏晚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即便她是坐着,叶澜是站着,也让叶澜感觉到了心头一阵凉意。 “她言语侮辱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这群有志之士?” 上一世的她因着腿的缘故,心中自卑。 就算是勉强出门,也永远是遮着脸不敢抬头的。 可这群贵女们可不管她怎么想的。 京城好不容易来了个乐子,她们玩儿都来不及呢。 她们扯下了她的面纱,嘲笑她生得粗糙,讥讽她怪不得家里人不疼…… 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拉她一把?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有人说一句不好也行啊…… 眼中涌动的回忆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叶澜心头微微颤动。 第81章 再说一遍,怎么下水的? “既然说不出所以然,就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 虞疏晚冷笑出声, “以为自己挂一个冰清玉洁的名牌儿,真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女了吗? 在我的眼中,你其实和她们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伪善。” 上一世的自己也曾经满怀希冀地向叶澜求助过,只可惜连面都没有见到,只有对方的婢女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嘲讽她, “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什么腌臜东西都要往小姐面前凑。 今日管张三,明日管李四,难道我们小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叶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被虞疏晚给教训了一番,她满眼惊怒, “虞疏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虞疏晚收起笑,冷漠地扫过船舱内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 “我虞疏晚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谁想在我面前做些小手脚,那就做好我会把你们手脚给撅断的准备。 我这个人不仅是见不得,更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背着我说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我只能认为是挑衅。 对于挑衅者,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姜瑶还想要说什么,被虞归晚攥住了手腕,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当然了,平日的我还是很温柔的。” 轻轻地嘬了一口手中的茶,虞疏晚的眉眼又柔和起来,含笑说道: “今日不是诗会宴吗,来,咱们该继续了。” 可现在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个,她们可不想是下一个被骂丑气晕过去的人。 “这场宴会是姜小姐邀请我来的,姜小姐,既然是你做东,也该是你活络活络气氛吧?” 被点名的姜瑶心中暗骂。 难道方才她没有活跃吗,这群人为什么这会儿不说话,难道这虞疏晚自己心里不清楚缘故? 可见着虞疏晚谁都要骂几句的架势,姜瑶还是忍气吞声地站了起来, “我……” 话音未落,画舫突然猛地晃了晃。 有人趁机想要将虞疏晚推一把,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下,虞疏晚依然如履平地一般轻巧地挪开身子。 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从虞疏晚的窗口掉了出去。 惊叫声此起彼伏,少女的呼救声惊慌失措。 虞疏晚只是倚在窗边,面上含笑地看着水中正在扑动的少女,眼中却一片冰冷。 她就知道她被安排在这儿肯定有用处。 这不,画舫突然歪的那一下自己虽然稳住了身形,可旁边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将她推下去。 虞疏晚看似随意,可实际上也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自然而然就没有错过刚刚那个人的小动作。 “救命,救救我!” 落水的叫做卢娇娇,方才坐在那儿的时候看着也是个清秀美人,这会儿脸上的胭脂都已经晕成了一团,看着好不狼狈。 求救间又喝了好几口的荷塘水。 画舫上的众人这才梦如初醒,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赶忙叫会水的丫鬟下水将人给捞起来。 可她们本来就是想让虞疏晚出丑,为了能够推责,身边更是没有带一个会水的丫头。 荷塘底下满是淤泥,众人眼瞧着卢娇娇已经要没有力气挣扎了,岸边突然有男子跳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过来将人带到了岸边。 此刻的卢娇娇已经昏迷不醒,夏日为了清爽好看的纱衣,在此刻包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穿一样。 救她上来的男人眼神赤裸贪婪地划过卢娇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画舫上众女也顾不得矜持,连忙一股脑上了岸。 与卢娇娇交好的小姐忙不迭地丢出一锭银子, “快些走,别留在这儿碍人眼!” 这要是被缠上,到时候名声就全毁了! 可偏偏这会儿有人出了声儿, “急什么,那可是救下卢小姐的恩人啊。” 直到此时,虞疏晚才慢条斯理地摇着小扇子走了出来。 姜瑶白了脸,只求着虞疏晚别在这找事儿。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按照她的原定计划,该落水的应该是虞疏晚才对。 现在该躺在这儿的,也是虞疏晚才对! 这位卢娇娇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女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父亲他们交代? 姜瑶慌了,也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怒声道: “你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想着毁了旁人的清誉! 还不快滚开!” “我滚开? 我不要脸?” 虞疏晚笑了一声,姜瑶身子猛地僵硬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等她想出好的对策,虞疏晚直接往前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会儿在池子里扑腾的就变成了姜瑶。 虞疏晚冷声道: “我方才可就已经说过了,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敢动你?” 她目光落在了地上还昏迷着的卢娇娇,毫不犹豫道: “可心,过去帮卢小姐醒醒神。” 装昏迷? 这招在她面前不好使。 可心虽然觉得不妥,但小姐的话要无条件地服从! 她刚上前准备将小姐自制的耳光清醒大法用在卢娇娇的身上,一边的男人立刻就挡在了卢娇娇面前,虎视眈眈地开口, “卢小姐是我亲自救上来的,我知道她的情况,不需要你们救!” 虞疏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眸光流转,看了一圈四周,这才掩唇轻笑, “说的是。 这样的救命之恩,恐怕也就只能够以身相许了。 那我就在这儿先恭喜卢小姐,觅得良人。” 因为怕尴尬而一直装睡的卢娇娇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眼,红着眼睛哭喊,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虞疏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恶毒?”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我都如此祝福你了,又如何恶毒了?” “是你将我推入湖里面的,你还要把将瑶推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啊,这虞二小姐也未免太狠毒了些,是不是就是为了毁人清誉?” “她方才可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姜小姐给踹了进去,哪有柔弱姑娘是这样的?” “可我方才的位置看着,并不像是虞二小姐推的人啊。” …… 虞疏晚丝毫不管旁边人的议论纷纷,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怎么下的水?” 第82章 祝卢小姐觅得良人 卢娇娇不敢直视虞疏晚的眼睛,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方才她在船舱内只觉得虞疏晚最多动动嘴,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就将姜瑶给踢入了湖水中。 可见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所谓的名声。 面对这种无赖,卢娇娇不敢多言,只怕漏了破绽,眼泪不停地掉着。 “哭什么。” 出乎意料,虞疏晚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双宛若黑珍珠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笑意在她的眼中浅浅漾开, “你瞧你,我就只是问两句话,怎么都还哭了呢?” 卢娇娇不知道虞疏晚这是什么意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虞疏晚声音柔和,带着蛊惑人心的软, “其实不管是不是我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要嫁人。 这真是一件好事儿。 咱们认识第一日,就有这样的奇遇,我为你感到高兴啊。” 看着眼前呆滞的卢娇娇,虞疏晚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那个男人, “卢姑爷,婚姻之命媒妁之言。 你瞧瞧娇娇都要高兴傻了,还不快去她府上提亲?” “谁高兴傻了,不许去!” 反应过来的卢娇娇尖叫着,“你算是个什么贱民也想要娶我!”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我方才可是唯一一个跳下去救你的人,若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民,可就是你口里的贱民救了你!” 他承认自己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可他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人啊! 谁这么被骂会没有半点脾气? “卢姑爷,要我说,你这是没开窍。” 虞疏晚笑盈盈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大大方方的将身子让开, “我坐的位置正是靠窗的位置,卢小姐做的距离我可有两三个位置呢。 若不是特意过来又怎么会掉下去? 难不成是我把你叫过来推下去的? 那你也未免太听我的话了。 你过来总不至于什么事儿都不做吧? 故意掉下水里头让卢姑爷来救你而已,何须觉得人多不好意思。 更何况每个小姐身边必然会配一个会水的丫头,可偏偏所有人都没有。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不信的人都可以上船去看看位置的安排,我记得,卢小姐的椅背上是一朵荷花纹样。” 男人恍然大悟,眼中警惕瞬间消退,只剩下了满满的感激, “原来如此,方才我站的方向也刚好能够看到里头的情况。 画舫歪了一下,虞二小姐侧过了身子,刚好卢小姐就跌跌撞撞地掉了出来。” 男人粗壮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就坏了一桩好姻缘,多谢各位小姐成全!” 另一头的姜瑶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手心,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闭着嘴巴好好想想对策。 虞疏晚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宁愿把自己拉下水也不肯放过他们一个。 这件事情若是让太仆寺卿知道,只怕是会将她们全部记恨起。 毕竟不带会水丫鬟的提议可是姜瑶提出的。 查来查去,这根源不还是在她们身上? 虞疏晚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面色煞白的卢娇娇,转而吩咐了可心几句。 很快可心就捧来了一件披风。 这原本就是马车上备着,怕风大了给虞疏晚的。 虞疏晚将披风直接展开丢在了卢娇娇身上,冷声说道: “今日你算计我的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你自己折腾出来的夫君,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我不是圣人,这件披风,就当做同为女子我帮你那可怜的羞耻心遮挡一二。” 她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收着,众人方才还有些疑惑,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就是这群小姐想要欺负虞二小姐,结果被虞二小姐给躲开,受苦受难的反而成了自己。 一时间众人看向卢娇娇的眼神从怜悯和同情就变成了鄙夷。 “今日这诗会宴……还办吗?”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爬上来将自己裹得严实,准备偷偷离开的姜瑶。 办个屁的办! 姜瑶想要爆粗口,可一想到方才自己说错话就被踹到了莲花池,只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了这个祖宗。 虞归晚终于舍得开口, “我们办不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京城之中的赌约……” 她欲言又止,可岸边的其他人这才回过味来, “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要赔赌约就故意闹成这样吧?” “应该不至于,我听说太子殿下赏赐给了她不少的金银,不像是个会缺银子的呀。” “这年头谁会觉得银子压身?咱不会是被摆了一道吧!” …… 周围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虞疏晚无关,她挑眉看向虞归晚, “话题是你挑起来的,你该不会是既想要让我参加这个诗宴,又不想再出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才特意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坏人?” 虞疏晚的话直白又通俗,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虞归晚的所有想法剖析开。 “我只是在想这样大的一个赌局应该是怎样收场而已,你又这样先入为主。” 虞归晚垂下眸子,似乎有些难过,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这些了,又让你不高兴了。” “知道我容易不高兴,就闭紧你那张破嘴。” 虞疏晚笑道: “今日的荷花池已经进去了两个人,你若是想做第三个,我也能够帮帮你。 不过我觉得应当是不需要。 毕竟你脑子里面的水可要比这荷花池里面的多了去了。” 虞归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竟如此羞辱她! 即便在还没有穿书的时候,她也没有遭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怎么,我是说到什么让你兴奋的点儿了,身子抖成这样?” 虞疏晚上下打量一番,“别想在这儿碰瓷儿我,我可记得,你除了脑子有病,其他地方可没病。” “虞疏晚,难道你忘了祖母说的吗!” 虞归晚实在忍无可忍,低声质问着她,“没必要在这儿针锋相对,让人看笑话吧?” 第83章 让她身败名裂,实在是仁慈 “你也不必拿着祖母来压我。” 虞疏晚冷笑一声,“我答应祖母的前提,一直都是无人招惹我。” 虞归晚现在只恨不得甩袖而去,可一想到计划,她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迅速的调整好情绪,目光落在了虞疏晚有些脏污的衣角, “你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吧再来吧,省得丢了人。” 说完,虞归晚便就一言不发的直接掀开了纱帘回了画舫。 可心这才注意到虞疏晚的裙角有些脏污。 京城贵女参加宴会的贵女衣裳上是不能够脏的,会被认作是没有家教的象征。 可心连忙道:“小姐,咱们马车上还有两套呢。” 虞疏晚就算是不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将虞老夫人的脸面顾着。 毕竟自己现在是在虞老夫人名下养着,若是出现这些问题,只怕是会连着虞老夫人被质疑。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可心先上去将衣裳给拿了出来。 看见一边的香炉还在袅袅生烟,以为是车夫特意做了熏香,便就没有去动。 等收拾好衣裳,可心这才叫她上去。 因着只有两个人,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在外面守着跟自己说话,自己换就是了。 可心的声音隔着帘子道: “小姐今日大杀四方,只怕是回去府上了又要被问责。” “问责就问责吧。”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更何况她就是来闹事儿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就是要京城的人知道,逼着她虞疏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出丑的只会是她们! 正想着这些事,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话可心已经没有回应了。 她急匆匆的将衣带缠好,迅速的想要下马车,可脑子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的晕眩。 她的瞳孔一震,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香炉。 那香炉……有问题!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脑子越发的混沌起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疼痛在此刻迅速席卷而来,让她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了几分。 虞疏晚趁着这会儿的时间迅速跳下了马车,正看见了可心昏迷不醒的靠在了马车边。 特娘的! 是放了多少迷药!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那股晕眩又在此刻逐渐攀升上脑子。 她扣着手上的伤口,感受到脑子在瞬间又清明起来,迅速将可心给扯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着一边的巷子奔去。 等找了地方将可心给藏好,虞疏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还是跟第一次认亲宴一样的套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 虞疏晚大致就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让自己脏了衣服才是主要。 指使人在自己的马车里面下迷药,自己回来换衣服自然是会吸入这些所谓的迷烟。 到时候不管是出丑还是其他,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是姜瑶,还是虞归晚? 虞疏晚是不服输的性格。 感受到了脑子的昏沉,她照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就是一簪子。 血立刻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左胳膊上疯狂涌出,却奇异一般将她的混沌感给全部压制了下去。 虞疏晚并不走,反倒是回到了马车内将迷香给丢了出去,伏在座椅上佯作昏迷状。 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簪子,浓密的长睫之下,眼中一片阴翳。 没过多久,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虞疏晚眸光一沉,怕自己晕过去,将伤口又狠狠地摁了摁。 剧痛让她的脑子像是重生那一日的时候一样清醒。 很快,脚步声就在马车旁停下。 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不像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更像是什么贵夫人一般, “确定来了?” “确定,奴婢亲眼瞧着是听了大小姐的话过来换衣裳呢。” “那就去把人给弄过来,早些了事就是。” 贵妇人冷笑出声, “一个贱丫头敢伤我家瑶儿,让她被乞丐凌辱一百遍都是便宜她了!” “夫人放心,这个贱丫头对咱们小姐的所有屈辱,如今自当是会千百倍的反噬到她的身上!” 丫鬟的声音得意,“这就是恶有恶报!” “去吧,我来瞧瞧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稍后我就先过去傅夫人她们那边去,到时候直接带过来。” 贵夫人的声音透着阴冷, “让她身败名裂,实属是仁慈了。” “毕竟夫人是想要为了小姐积攒福报嘛。” 丫鬟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便就远去了。 虞疏晚的眼中幽色渐浓。 她再怎么恨那群人,也没有想过让她们承受这样的事情。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有准备,可还是会被她们的无耻给刷新认知度! 外面那人她也算是听出来了。 瑶儿。 不就是定国公府的夫人吗? 呵……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继续想着要脸了。 姜夫人站在外面是在算着迷香燃尽散去的时间。 过了会儿,她这才将车帘给撩开,准备好好瞧瞧马车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在伸出头的瞬间被一件衣裳罩住了脑袋。 她慌忙想要将那衣裳扯下,脖颈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虞疏晚隔着衣裳狠狠地踹了两脚,怕时间不够,这才将她直接给扯到了座椅上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圆润莹白的肩头。 这姜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也是一个极具韵味的美人。 虞疏晚冷眼再看了最后一眼,准备离开时,恰看见她的衣襟里面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纸脚。 她眯起眸子将那药给抽了出来。 巧了。 打开以后正是她前不久见过的东西—— 合欢散。 “恶有恶报不是方才你那个丫鬟那样用的。” 虞疏晚冷笑出声,眸子中细碎的冰冷就像是寒冬一般,她用手掐着姜夫人的下巴,直接将合欢散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她们这么想毁了她,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84章 一份大礼 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不好。 做完这一切,虞疏晚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迅速钻入旁边的小巷中,将自己的身子用墙体遮掩着。 不久,一个衣着海棠色的婢女便就领着三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走了过来。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大抵就是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一个像是傻子,一直在嘿嘿傻笑。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三个人轮番进入了马车,车内渐渐响起了女人妩媚的低吟声,那丫鬟才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个骚浪货,这么快就开始了。” 兴许是觉得晦气,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人,转身就离开了。 虞疏晚亦是不带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还要回去看好戏,胳膊上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了。 可方才走几步,那股混沌感再次涌上脑子。 虞疏晚脚下踉跄一步,迅速地抓住了一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该死的迷药,还真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她暗中咒骂着,抬眸便就看见了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 虞疏晚的心头一紧,满眼的警惕在看清楚对方时候化作了愕然, “是你?” 容言谨看着她胳膊上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拧眉, “出什么事了?”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快步上前, “你的马车呢?” 容言谨愣了愣,往着身后指了指。 虞疏晚也没看清楚指的是哪一辆,见有一辆隔得近一些,立刻就手脚并用没有丝毫形象地爬了上去。 陈沉见她走错了马车,刚想要上前阻止, “虞……” “罢了。” 容言谨好笑摇头,“左右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心里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是最有吸引力的。 那就是神秘感。 更何况,她之前是为了能够得到容言谨的庇护。 如今已经得到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如此伪装。 慢慢地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格就是。 可抬头的瞬间,她就禁不住的心头一紧。 马车里还有别人,而此人正是虞疏晚避之不及的慕时安。 “不躲了?”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以为上次一别,就是你我之间永别了呢。” 虞疏晚自然听出来了他话里面的嘲讽,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准备直接下马车。 可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虞疏晚下意识地举起簪子刺去。 慕时安将她伸出的手亦是一把抓住,有些惊诧, “小丫头,你这反应不错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往着他的双腿之间踢去。 慕时安面色一变,迅速抬腿将她的腿也给压制住了。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诡异。 虞疏晚整个人被他压在身子下,面对面的距离过于近了些,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吐出的热气。 慕时安有些失神。 这小丫头近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的姿色。 不过苏锦棠年轻时候也是出名的美人,虞疏晚生的又像她,漂亮也是应当的。 “慕时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从我身上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在慕时安的面前她就没有半点的伪装,自然也就不会在现在还特意装一装。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想来应该会非常喜欢你的接近。” 上次在忠义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可没有错过虞归晚看向慕时安那双惊艳的眼神。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更何况,我倒是觉得……” 他话音未落,便就感受到了手上的一些潮湿。 慕时安皱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全是鲜血。 他忽地沉下脸来,将虞疏晚直接给推在了座椅上。 不等虞疏晚开骂,宽大的袖子就被慕时安直接给撩了起来。 看见上面皮肉翻滚的伤痕,慕时安被气笑了, “方才我攥着你伤口了怎的一个字也不吭?” 虞疏晚硬着嘴, “你管我? 区区小伤罢了!” “我记得你今日是来参加宴会,是她们干的?” 慕时安直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一个瓷瓶从马车的暗格中给取了出来。 虞疏晚哼了一声, “她们也配伤了我?” “那就是你自己弄的。”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喜欢自己弄伤自己?” 虞疏晚反驳, “不懂就闭嘴吧……啊!”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又在下一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不是区区小伤吗?” 慕时安将药瓶子收起来,慢条斯理道: “这个金疮药我取名字叫做长记性,是上药最疼的。 你也刚好感受感受,看看下次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关你屁事!” 虞疏晚语气恶劣。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比她自己戳自己的时候还要疼,心情能好? 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疼出来泪,虞疏晚是打定主意要下车的。 每次遇见慕时安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再跟着这个瘟神一起,她怕是会被克死! 可她还未动作,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慕世子,慕世子!” 她想起身的动作顿住,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追着慕时安的这个,正是姜瑶。 “姜小姐有何贵干?” 慕时安的声音轻缓如流水,无端的让在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姜瑶红了脸。 她有些结巴道: “世子也是准备过去落莺湖的吧? 不若……一起?” “有损本世子名声,还是罢了。” 慕时安道:“离戈。” 顿时,离戈就站在了姜瑶的面前。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中有些委屈。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慕世子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离戈已经面无表情道: “姜小姐,你挡路了。” 姜瑶涨红了脸,声音刻意放柔了下来, “慕世子,那我在前面等你。” 等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虞疏晚这才嗤笑道, “母狮子,人家可在前面等你呢。” 慕时安面无表情的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直接别过眼去。 他反倒是没有眼力劲儿地凑了过来, “让我猜猜看。 本是宴会,却带着伤在小巷子里…… 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第85章 小白眼儿狼 “怎么,世子是想要告发我?”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转过头来看着他。 慕时安轻笑出声, “我帮你都得不到你的半分青眼,如今我若是告发你,那岂不是往后我也和她们一样,被你肆意算计?” “不要算计我,自然我也不会去算计你。” 虞疏晚别开眼,神色冷淡, “更何况,你可是要比狐狸都还要精明,我又怎么算计得到你呢?” “你不会是还记着那颗夜明珠的事儿吧?” 慕时安有些啼笑皆非, “你还真是一个小孩儿。” 虞疏晚并未回答他。 其实这件事儿和珠子没什么关系。 毕竟夜明珠对于她来说不能吃,不能看,不能用,不如金银财宝来得直接。 当初没了珠子懊恼也许是因为这是她重生回来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她不愿意和慕时安来往的具体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即便是重生两世,她最多只会根据一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加以辅助,从而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可真遇上慕时安这样聪明的人,两个她都不一定算计得过慕时安。 她心里面清楚慕时安不会害她。 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一个从乡里回归的虞家二小姐,一个京城中受到皇帝重用,被家族捧在手心里面风光霁月的世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虞疏晚上一世就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好在这一世,她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身份之间的沟壑。 可慕时安见虞疏晚不说话,只以为她当真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在跟自己置气。 他将夜明珠从腰间解下,笑眯眯的在虞疏晚面前晃了晃, “这样,往后你别躲着我,这颗珠子我就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 外面已经没有了姜瑶的声音,虞疏晚直接掀开帘子,作势就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可慕时安只是叫了一声“离戈”,虞疏晚上一秒脚离开了车辕,下一秒整个人就又被塞回了马车中。 “你是不是有病!”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三番四次地戏弄,更何况虞疏晚现在心里正憋着气,红着眼直接冲慕时安吼出了声,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见你! 你们的人情实在难还,我可不想欠着你们的!” “是吗?” 慕时安反问,“那你就可以让太子为你撑腰?” “不一样。”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原本还挂在慕时安脸上清浅的笑意此刻彻底消失。 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僵持了有一会儿,慕时安这才淡淡开了口, “离戈。” 马车停了下来,虞疏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迷药还有一些残留,她下意识的扶着一边稳了稳身形,这才头也不回的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时安淡淡开口,看着虞疏晚已经消失的背影,摩挲着手上的夜明珠,又垂眸看了半晌,这才开口, “若是你有东西被旁人趁火打劫,就算后面他帮你,你会不讨厌他吗?” “没人敢趁火打劫属下的东西。” “我是说假如。” “会。” “……” 得了这个答案,慕时安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烦躁。 他将帘子一甩而下,声音都冷了几个度, “行车。” 只要这个小丫头服服软,银票夜明珠他又不要。 小白眼儿狼。 离戈也是。 莫名其妙被冠上白眼狼的离戈在外面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擦了擦鼻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马车里头的那个人心中不快,正在心中骂他呢。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落莺湖。 姜瑶穿着一身娇嫩粉色,和接天莲叶里面的荷花还真有几分相衬。 她含羞站在那里,看见马车过来,上前两步道: “太子殿下,慕世子,咱们的宴会就在这画舫上,还请移步。” 正坐在画舫里面的众女听见外面的声音,亦是连忙起身往外行去。 虞归晚也在此刻总算是第一次看清楚了太子的容貌。 上一次容言谨去侯府放圣旨的时候因为天威,她并没有抬头看清楚容言谨的容貌,只是余光扫过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暗叹对方是怎样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眼前的容言谨气质如雪,眉眼间满是温和,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端的是矜贵俊朗。 这样的容言谨和慕时安站在一起,虞归晚也没有察觉容言谨有一点被碾压的感觉。 这两个男子站在一起,反倒是像一幅画卷一般,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她这具身体其实从前也是见过容言谨的,可那些记忆都实在太模糊了。 穿书到现在,几次宴会中倒是有远远地看过容言谨,可还是没能够将对方的容貌看清。 如今看来,原作者对慕时安当真是厚爱。 众女行礼,容言谨看向慕时安,挑眉低声问道, “你马车上的呢?” “招惹了她几句,把人给气跑了。” 慕时安轻轻地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云淡风轻, “早知道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就将她赶去你那儿了。” 容言谨低笑两声,却并未纠结这个问题。 他随着姜瑶的引入进入了画舫中,扫视了一圈底下的贵女,道: “孤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跟你们一贯关系好,怎么今日没看见?” 倒不是他将这些女人们都记得清楚,而是那位太仆寺卿家的女儿着实是有些让人印象深刻。 几乎每次见面,她都在试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般。 眼见告状的机会来了,姜瑶给虞归晚使了个眼色,眼角立刻沁出了泪水,上前一步盈盈跪下, “诗诗原本是来赴宴了,可宴会突遭变故,不得已就先回去了。” “什么变故?” 看着姜瑶挤眉弄眼的拙劣演技,慕时安往后面靠了靠,很配合的跟着往下问。 “臣女惶恐,不敢说……” 姜瑶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座上的容言谨,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第8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说就是,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容言谨自然也看出了姜瑶的小动作。 他直觉这件事情跟虞疏晚有关。 果不其然,不等姜瑶开口,另一边带着面纱的女子就娉娉婷婷的跪了下来,声音婉转若黄莺,带着浓浓的自责,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女的妹妹失手将李家妹妹推入了湖中。 之后又口无遮拦,差点毁了李家妹妹的清誉…… 疏晚向来是肆意惯了,臣女也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没有半点的收敛。 还将姜小姐推入湖中,岸边许多人都看见了。” 容言谨听出来跪着的这个就是虞疏晚的那个姐姐了。 说来有趣,他让陈沉去调查的时候,这个虞家大小姐可谓是会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 几乎每一次虞疏晚和家中父母关系恶化,都有她的手笔。 这样低级的手段,恐怕也就只有那对真心疼爱着虞归晚的忠义侯夫妻才会看不穿。 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哪里还能够不知道这些手脚? 容言谨淡淡开口, “疏晚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孤会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敢随意谣传,那孤也自当严惩不贷。” 虞归晚没有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太子竟然还能够信任虞疏晚,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臣女们刚才是想要劝阻的,可疏晚只说……她的身后是太子殿下。 倘若殿下这个时候还要再去出头,恐怕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妥。 疏晚是从乡下而来,的确许多东西都不太懂,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些我们听了不打紧,可若是打着您的名号出去损害了您的名声,那可……” 虞归晚说到这儿,这才像是恍然发现自己失言,连忙俯下身子, “臣女失言,还请殿下见谅!” “她要是能够扯着太子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那是她蠢。 能有人相信,那就是对方蠢。 你妹妹要比你想的聪明得多,大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慕时安向来说话是不留情面的,含沙射影的话让虞归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死死的咬着唇,声若蚊呐, “我只是怕妹妹闯祸了而已。” “她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是闯祸,孤也会看着来。” 容言谨的语气淡然,心下对这个虞家的大小姐更是没了几分好感。 从前只觉得这个大小姐说话谈吐得体又有才学,待人也温和,的确称得上是一句大家风范。 可如今这几次接触下来,容言谨只觉得这个人心胸狭隘,虚伪自私,还伪善。 想到虞疏晚那耿直的性子,还有那一日在花海,面色落寞说下的那些愿望,也难怪虞疏晚会吃亏了。 姜瑶着实是有些急了。 她今日布了这样大的一盘局,就是为了让虞疏晚在这两人的面前颜面尽失的。 哪里是为了看他们是如何维护虞疏晚的? 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贵女,对方立刻会意,不由得轻呼一声, “方才虞二小姐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一带鱼龙混杂,她的身边没有带个侍卫家丁……” 虞归晚亦是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双碱水秋桐中的焦急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慕世子,可否让您二位身边的侍卫随着我们出去找找疏晚的下落? 她本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人只怕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容言谨皱眉。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虞疏晚一起过来,再怎么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半路上慕时安将人给气了下去,任由人家赌气,也没有安排个什么人在旁边。 一个小姑娘的确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慕时安嗤笑一声, “你出事儿她都不会出事儿。” 就那个小丫头,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两个男人给打到服,甚至杀了其中一人,又能是怎样的良善之辈? 这里的人欺负她?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嘴上是这样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殿下,我去看看。” 容言谨并未阻拦,反而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吧。”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事情的发展,尽量不会做到进一步的恶化。 一边姜瑶见如此,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了。 京城里面谁人不知慕世子最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如今为了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不过一想到稍后会发生的事情,姜瑶的眼中又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得意。 她且就原谅这一回,反正,她是不相信会有男人看到那样的女人以后还会对她好。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母亲告诉她的。 不仅仅能将自己摘的干净,更是能够让这个死丫头以后在京城中名誉扫地,只要提起她的名字,那就是和贱挂了钩。 她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虞疏晚还会不会嚣张! 一路往着姜夫人身边丫鬟说的位置走去,姜瑶一边不断的想要和慕时安搭上话。 可慕时安偏偏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气的姜瑶恨不得抓住他问,自己到底比那个贱丫头差在了哪儿? 可是她没这个胆子。 又尝试找了几次话题,慕时安总算有了反应。 可不等姜瑶兴奋,就看见慕时安的眼中满是嫌弃, “姜小姐每一日都是说这么多话的吗? 听说多说话对嘴巴不好,姜小姐还是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 说完,慕时安直接走在了容言谨的身边,离戈当真就像是一个黑脸包公一样,阻挡了姜瑶看过来的眼神。 “怎么,这样的美人恩你也不愿意?” 容言谨调侃着,慕时安不甘示弱,睨他道: “我看那虞家大小姐对你也是势在必得,怎么,不喜欢?” 容言谨的面色一僵,随即无奈叹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罢了罢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儿正是虞疏晚马车停放的地方。 姜瑶看着在晃动的马车,眼中的兴奋之色简直都要溢了出来。 就差一点点! 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能够被彻底的除掉了! 这一路上姜瑶都刻意叫了许多人来,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也没能阻挡马车里传来的淫词浪语,那样销魂的喘息声让人止不住的面红耳赤。 第87章 忘情四人组 姜瑶满面震惊, “这是在做什么?” 她咬着牙,眼底的兴奋几乎一览无余,高昂了声音道: “虞二小姐,快出来啊,你没事吧?” 姜瑶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起来。 虞归晚的眼中更是一片的激动,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将一切给穿破。 就是现在! 只要是掀开那道帘子,虞疏晚往后就完了! 未婚的小姑娘们满脸臊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的那些妇人和男子们则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面真的是虞二小姐?未免是胆子太大了些吧!” “听说从前就是在乡野长大的! 我估计啊,从前在乡野里面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浪叫声音都快赶上醉春楼的花魁了,受不了了! 原来有钱人家的女人叫起来一个样儿!” “从前以为只是行为放荡了些,没想到白日宣淫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出来,啧啧……” “真真是世风日下,可叹,可叹!” “……” 听着议论声越发的大起来,姜瑶心中的兴奋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她强压着自己心下的情绪,看向容言谨和慕时安的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太子殿下,慕世子,这……” 容言谨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落在姜瑶等人的眼中就是对虞疏晚的不满。 虞归晚心下越发快意。 最好是直接厌弃了虞疏晚才好! 果然,任何时代,不管男主还是男配,都不会对一个这样的荡妇有任何的同情! 不枉她特意和姜瑶串通后找了姜夫人来布局!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想要四处搜索姜夫人的身影。 只是不等她寻到对方的身影,就被姜瑶猛地一把拽回了神。 虞归晚斟酌片刻,这才接着姜瑶的话,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 “烦请殿下能够将人给控制控制,忠义侯府……自会有重谢。” 她这话歧义太大又含糊不清,好像已经认定了马车里面的人就是虞疏晚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越发暧昧,有声音细碎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娇吟传来, “这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吧? 马车里面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二小姐了!” “是啊,否则家丑不可外扬,这大小姐能说出来?” 面纱下的红唇微微扬起,虞归晚只觉这次胜券在握。 可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女声自人群中划破刺入她的耳中, “好生好热闹啊,你们都盯着我的马车做什么?” 宛如一道炸雷落下,将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巷子直接化作一片寂静。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来,身着一身烟蓝色香纱留仙裙的少女手上提了几包糕点满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这里面是怎么了?” 姜瑶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的尖锐, “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马车,我难道不该在这儿?” 虞疏晚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可只有跟她对视的姜瑶才知道她眼底那层层的寒意。 她不由得浑身汗毛倒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血色。 虞疏晚轻蔑地将目光挪到了虞归晚的身上,看着她满眼震惊之色,道: “你好像很震惊。” 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没冤枉。 瞧瞧这两人,胆子不大,口口声声自己是上流小姐,做的却是这样下流的事儿。 可笑。 她微微凑近了虞归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怎么这么着急啊,都不确定确定里面的是我,就开始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只觉得浑身血液仿若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可虞疏晚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语气轻快地跟容言谨打着招呼, “殿下,我方才见有一家点心铺子排了好多人,你要不要尝尝点心?” 容言谨的面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比寻常少了许多的笑意。 见虞疏晚递过来糕点,他倒是没有拒绝。 他方才黑脸也并非是因为觉得虞疏晚丢人。 毕竟来的路上都还相遇了,怎么可能会是她? 再加上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婉转,跟虞疏晚的半点不像。 他黑脸是因为姜瑶她们在将他和慕时安当作猴子,且明知道他护着虞疏晚,还要这样折辱虞疏晚。 虞疏晚看向姜瑶, “这里面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她意味深长,“我头脚被你们弄脏了衣裳被叫过来换衣裳,后脚马车就出现腌臜东西。 你这么喜欢动手脚怎么不去工部考个状元为国效力?” 姜瑶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是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虞疏晚,你不要血口喷人!”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你的马车,出了事儿自然是你的脸面。 可心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她人呢?” 虞疏晚不说话了,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马车,笑道: “兴许是累了在某个地方睡大觉也说不定,我为何要一直让她跟着? 你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换了又换。 毕竟我不像你,我心疼着我家可心呢。” 她悠悠话语顿时将虞归晚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人看虞归晚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毕竟虞归晚心肠软性格好的名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 这可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身边的丫鬟都出了事儿, 虞归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认定了可心就在马车里面。 像是为了转移目光,又像是为了能够叫人知道虞疏晚的“肮脏”。 她拔高了声音, “马车里面的人可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反应呢,可见投入忘情! 你说可心在睡大觉,可别是在马车上睡大觉吧?” 她直接快步走到马车前,将马车上的帘子狠狠一扯。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白花花的一个身子和三具有些发灰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滚下了马车落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四人依旧是投入忘情得很。 三个男人瞧着丑陋不堪,身上更是满是污垢。 而那个肤如凝脂的女人长发披散,兴奋地仰起头,露出了众人好奇的脸来。 虞归晚眼中的怨毒都来不及消散,只剩下了错愕和惊慌—— 第88章 咎由自取 “夫……夫人?!” 虞归晚的脑子中轰然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一边的姜瑶站在视线盲角,根本不知道那个跟三个乞丐厮混的是谁。 见虞归晚站在那儿不动,她索性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上前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乞丐身上拖下来。 她刚要讥讽几句,就看见了周边众人莫名的神色。 像是可怜,又像是幸灾乐祸。 她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目光略过那女人的脸,却不由得浑身一震,差点要晕厥过去。 那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的…… 正是她的母亲,定国公府的夫人啊! 姜瑶张了张嘴,看了看虞归晚,又看了看虞疏晚,最后直接晕厥过去。 虞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方才还在不断评说着她品行如何低劣的那群人又开始说得起劲儿, “这个就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吧,这身材还真是曼妙啊!” “瞧着是一个正经人,却在未婚小姐的马车里面跟乞丐媾和……定国公脑袋都是绿油油的咯!” “她们一开始不是说里面是虞二小姐吗,后来又说是虞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啧啧,我看哪,这事儿可不简单,指不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 虞疏晚眼眸微动,直接上前将姜瑶的人中狠狠地一掐。 直到出了血,姜瑶这才猛地惊坐起来。 虞疏晚笑起来, “这事儿应当是你定国公府的事情,你若是晕倒了,我可不敢处理。” 姜瑶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发出呻吟的姜夫人,只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这是一场梦! 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处理了。 姜瑶颤抖着唇,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抱住姜夫人,抬起头满眼哀求的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求您……” 慕时安自始至终面上都没什么波澜。 面对姜瑶的求助,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瑶,只叫姜瑶一张脸发烫地恨不得将自己低于尘埃。 容言谨已经叫陈沉去了,离戈自然也被他派了出去。 至于其他,他没有什么可做的。 这些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怎样的始末。 姜夫人作为定国公府主母都如此气度,难怪姜瑶会是如此了。 瞧着真可怜。 可虞疏晚心中丝毫未动。 倘若她方才有半分的迟疑,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如此丑态的,只会是她。 而那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帮她。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将姜夫人打晕而已。 如果她们没有送来乞丐, 如果她们没有想过来看热闹, 如果她们没有带着这么多人…… 可惜没有那样多的如果。 她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巷子这儿的人已经被陈沉带走,可若是想要将姜夫人带回去,是一定要一辆马车的。 就近的马车有,正是虞疏晚的,可惜帘子方才已经被虞归晚扯坏了。 容言谨和慕时安转过身非礼勿视。 其他的世家小姐们更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张脸上又青又白,却没有先走一步的勇气。 虞归晚的心底嘶吼尖叫,指尖恨不得将掌心掐破。 她如何甘心这样的机会都被虞疏晚给逆转了? 虞归晚到底是怎样的好运! 难道这就是天道女主的气运? 一边的姜瑶低低的啜泣着,心中的恨在此刻越发的澎湃。 她比谁都明白这一次意味着什么。 明明这一切不会跟母亲扯上关系的,都是虞疏晚! 只要是虞疏晚身败名裂就足够了,却害的她母亲沦落如此地步! 她必然要让虞疏晚付出代价! 气氛凝滞时,离戈已经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将马车上的一套衣裳丢了下去别过脸, “姜小姐请便。” 姜瑶怎么可能在这儿给姜夫人换衣,急匆匆的裹了裹,便就直接带着还有些神智不明的姜夫人上了马车。 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就这样散了。 可心此刻才捂着自己的脑袋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虞归晚的眸光一沉,厉声道: “可心,你可知错!” 可心愣在原地,“奴婢何错?” “你玩忽职守不算错?” 虞归晚冷笑一声,“我还从未见过主子忙活丫鬟自己睡觉的道理!” “我的丫鬟要你管?” 虞疏晚将可心一把拉在自己的背后,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你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否则今日的事情,你如何说得清?” 虞归晚笑起来,眼中满都是细碎的冷意, “身为长姐,我自然有教训你的资格,不是吗?” “我愿意去哪儿,我的丫鬟愿意去哪儿,都跟你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明白了吗?” 虞疏晚道: “更何况,我家可心还没说为什么困了呢。” 可心立刻反应过来虞归晚是想要将她推出来做个替罪羊。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心也直接质问, “大小姐想拿奴婢问罪,奴婢也想问问大小姐,为何我们小姐的马车上会有迷香!” 她那会儿只是上去整理一下的功夫就晕倒了,可见那迷香的厉害。 虞归晚沉眸, “可心,当着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的面,你这是想要污蔑主子?” “奴婢是有证据的!” 可心冷笑一声,正要说出证据来,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归晚!” 虞景洲的声音满是焦急和担忧。 虞归晚眸子一亮,转过身双眼之中盈满了泪光, “哥哥!” 虞景洲堪堪到面前,紧紧的勒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他直接翻身下来,根本来不及安抚马儿上前一脸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虞归晚, “我听说这儿出了事,怎么了?” 一边的虞疏晚面色如常,倒是容言谨惊诧。 即便他帮着虞疏晚,难道忠义侯府的人还忽视她? 慕时安并未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虞疏晚拿着的糕点上。 那只手上有伤。 他兀自想着,就见虞景洲已经检查完了虞归晚完好,怒气腾腾上前到虞疏晚的面前扬手就要落下, “虞疏晚,你就这样想要害归晚?!” 不等他落下,他的手腕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虞景洲愣然,正对上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桃花眼。 第89章 伤我者我必还之! “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方才受欺负的,是虞二小姐吧?” 慕时安的眼梢微挑,手上重了几分的力道,让虞景洲忍不住闷哼出声。 偏偏慕时安面上风轻云淡, “对一个小姑娘动手,虞公子还真是有本事。” 他轻飘飘地松开,虞景洲立刻抽回了手,面皮抖了抖,缓了缓手腕的痛楚,这才行礼, “未曾注意太子殿下和慕世子,还请见谅。” “何须多礼。” 慕时安轻笑, “虞公子的眼睛似乎一直都不好,否则也不会看不到是谁受了委屈。” 虞景洲紧紧抿着唇。 他这段时间听说了虞疏晚跟定国公府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虞疏晚和容言谨慕时安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一想到府上的消息和方才听见的消息,虞景洲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他目光落在虞疏晚那张精致描绘过的脸,跟他们的母亲很像,自然也是好看的。 可如今瞧着,却让他只觉得厌恶! 他后悔极了前些日子将原本要给归晚的夜明珠给了她。 这样不知礼义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半分同情! “殿下和慕世子心善,可也别被骗了。” 虞景洲冷笑一声, “我这个妹妹向来会惺惺作态! 在家中嚣张跋扈至极! 归晚的脸就是她给打肿了才不得不戴上面纱! 方才在落莺湖也不少人看见她动手欺负了定国公府的小姐和太仆寺卿的小姐…… 殿下和世子就算是再怜惜,也不该如此纵着! 你立马去定国公府负荆请罪,或许我还会在父亲和母亲那里帮你求求情!” “说完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虞景洲心中怒火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边的虞归晚有意要在容言谨面前博一个好形象,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哥哥,这是在外面……” 说完,她又软下声音, “哥哥恐怕是知道后就赶了过来,他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定国公府那边,你的确该过去说一声。” 好一副哥哥姐姐的嘴脸。 虞疏晚已经很克制了。 毕竟在容言谨的面前,她好歹也是要装一装的。 可现在…… 她实在是装不了了!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归晚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力道又快又狠,只听得虞归晚一声惊呼一声惨叫,脸上的面纱滑落下来,鼻子下缓缓流出鼻血来。 “虞疏晚!” 虞景洲的瞳孔一震,虞疏晚厉声道: “不想你妹妹毁容就滚开!” 虞景洲想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虞疏晚也懒得去看背后两人的神色。 她想要扯容言谨这张大旗只是为了能够活得稍微轻松一些,可如今显然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那她又何必继续装一个鹌鹑? 她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自己扯着头发哀嚎的虞归晚冷笑, “怎么,你不是很想做个好姐姐吗? 想踩着我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想做太子妃? 痴心妄想! 虞归晚,像你这样的人,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方的灾难! 当然了,除了虞景洲那样蠢的或者是跟你一样坏的,你们也算是鸳鸯配对儿了。 我的确该去一趟定国公府,好好盘问盘问姜夫人,为何在我的马车上中了药,还跟三个乞丐颠鸾倒凤! 你催促着让我回马车,我是不是也能够认为你跟她们串联想害我。 只不过因为我运气好,所以我逃过一劫。 看见我不在马车上很失望是吗? 虞归晚,是不是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些?” 虞景洲心猛地一紧。 虞归晚因为吃痛而痛得变了声调,显得古怪又荒诞, “虞……疏晚,你放开……我!” “放开?” 虞疏晚眼中一片冰冷,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好啊。”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松开。 不等虞归晚逃离,她再次紧紧地扯住她的头发。 “你瞧,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中用。” “虞疏晚,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她忍着痛将目光投向了容言谨,目光凄婉幽怨, “难道、难道殿下就要看着虞疏晚在您的面前这样欺辱臣女吗?” 若是寻常,美人落泪自然是能够惹得众人怜惜。 可惜,此时的虞归晚算不得什么美人。 她的眼泪顺着还肿胀的脸颊落下,混合着她脸上的血和尘土显得格外狼狈。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会不会阻止,只是先一步将虞归晚再次给摁在了地上,空气中只剩下了虞归晚痛苦的呜咽。 虞景洲的手攥成了拳头,在身侧发出了清脆的关节响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虞疏晚,你适可而止! 就算是你受了委屈,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要如何!” 虞疏晚看向虞景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笑出声来。 她开始是轻笑,接着就是大笑,最后一直笑到眼角沁出泪水。 一边的可心担忧地上前想扶住她,却被虞疏晚拂开, “这件事用不着你,去一边儿。” 她随意的将眼角擦了擦,眼中宛如波澜不惊的古井。 虞景洲的话就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厌恶和冰冷。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重了几分的力道,虞归晚立刻再度发出惨叫。 她虽然是蹲着需要仰头,可气势却冷得骇人, “虞景洲,我受了委屈而不是受了伤害,这归功于我聪明,不至于傻乎乎地钻了她们给我设的圈套。 她们只让我受到委屈,也只是事情未得逞。 否则今日在这儿哭着绝望的人只会是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原谅虞归晚? 没人护着我,我自己护着自己也成了错?” 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面上的笑也越发的冷, “虞景洲,我厌恶你,厌恶苏锦棠和虞方屹的伪善。 你们偏心虞归晚不要紧,但若是拿着我来彰显你们亲情甚笃,别怪我自己讨公道。 你们动我一下指头,虞归晚的十根指头也不必留! 你们动我一根头发,虞归晚就等着变秃子。 伤我者,我必千倍百倍还回去!” 第90章 孤向来信守承诺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敢如此?” 虞景洲满眼不可置信,心疼的看着已经被折磨得快要晕厥过去的虞归晚。 一直不曾说话的慕时安冷不丁地开了口, “亲哥哥能够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反倒是对一个冒牌货这样上心。 虞公子好似……对虞大小姐有不少的想法。” 虞景洲瞬间变了脸, “慕世子慎言!” 虞疏晚不知道为何慕时安一直帮她。 可眼下有人帮腔,虞疏晚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眸光流转,忽地笑起来, “还是慕世子眼光毒辣,否则我还不知道原来这虞家的大公子跟大小姐之间还有不得不说的一二事。” 虞疏晚这一回倒是轻飘飘地松了手, “早说是大公子的心上人,我不就客气一些了?” 虞归晚根本顾不得她现在说什么。 感觉到稍微一点的自由就手脚并用的连滚带爬紧紧抱住虞景洲,开始放声大哭, “哥哥,我好痛!” 虞疏晚掩唇笑起来, “可心你瞧,怪不得苏夫人说让我学学虞归晚我学不来。 这种不能做兄妹就要换个方式进门的法子,我可是穷极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啊。” 虞景洲现在即便知道不妥想要推开虞归晚,可她的身子宛如秋雨中的树叶,萧瑟颤抖得让人心疼。 他压抑着怒气道: “虞疏晚,这些事情我必当禀告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 我与归晚之间清清白白,你若是敢四处谣传,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慕时安也说了,你怎么不给他放狠话? 怎么,瞧着我好欺负?”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景洲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亲生妹妹就是一个混不吝! 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的东西! 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 “虞公子,疏晚如何,想来还轮不到你评判。” 一直不曾发一言的容言谨淡淡开了口。 虞疏晚身子有些僵硬。 她在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放弃太子这条线。 反正虞归晚也不会再有机会抱上容言谨的大腿。 至于容言谨会不会因为她今日打人而厌弃她,对虞疏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可没想到容言谨竟然护着自己…… 虞疏晚的心头微微一颤,让她忍不住眼中酸涩,一时间不敢去看容言谨的神色。 “虞大小姐受伤,若是虞公子心系妹妹,那就还是先离开吧。” 虞景洲见连容言谨都站在虞疏晚那边,憋着口气,甚至是来不及行礼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当做珍宝一般远去,虞疏晚垂下眼睫转身给容言谨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慕世子解围。 疏晚先行告退。” 只是她刚转身就被容言谨叹了口气叫住, “手受伤了还打算去哪儿?” 虞疏晚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方才包扎好的伤口早就已经渗开了。 看样子绝不是刚刚裂开的。 她穿的衣裳颜色浅,左胳膊的袖子上早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容言谨走上前,虞疏晚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看看。” “她性格就是这样的别扭,今日的事情怕是殿下还要多费心了。” 慕时安适时上前, “我带着她处理好伤后送去侯府吧。” 她的马车前面已经被虞归晚方才给扯坏了,自然是不能再坐。 更何况想想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虞疏晚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倒是不想要慕时安送,可慕时安送又好过让容言谨送。 是以,她并未言语半分。 容言谨沉吟片刻,道: “也好,时安,你在侯府多待会儿,稍后我也过去。” 虞疏晚拧眉, “不知……殿下过去是……” “孤没有帮你那个姐姐,是因为孤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可你家人兴许是不信的。 孤从前让你许愿,你说不想再被人欺负。 旁人或许欺负不了你,但自己的亲人还是或多或少会让你受委屈。” 容言谨温和一笑, “孤向来信守承诺。” 虞疏晚愣住。 她当时在花田里面……是胡诌的。 没想到容言谨竟然全部记在了心里。 也难怪虞归晚会那样喜欢他。 这样的如玉君子,自己从前的算计都显得有些卑劣了。 容言谨并未想要虞疏晚一个回应,只是转而看向了慕时安微微颔首, “我先走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会出大事。 他既然在场还能将事情给闹的这样大,父皇若是知道,也定然会质疑他的能力。 见容言谨离开,慕时安这才挑眉看向虞疏晚, “走吧,虞小姐。” 虞疏晚不明白容言谨是什么意思,并未跟慕时安斗嘴,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蓦的,她手上一空,瞬间虞疏晚就回了神, “你干嘛!” “吃你一块儿糕点而已,这么小气?” 慕时安面不改色的将方才虞疏晚给容言谨的点心放了一块儿在自己嘴里。 嗯…… 其实也没什么味儿,不怎么好吃嘛。 虞疏晚没好气地收回目光,将剩下的递给可心, “这些是给祖母的,我瞧见她房中常备着这款。” “虞疏晚,我很好奇一件事。” 慕时安开口, “你为何那么相信太子,对我就满是敌意?” “我跟太子是对等的。” 虞疏晚索性站住脚, “既然世子这样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明白。 我曾帮过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帮我,我不会觉得他还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可我跟你之间别说是帮助,第一次见面世子就骗走了我的一颗夜明珠,往后世子再想哄着玩儿,我可没有多的东西了。 与其如此,我与世子之间又何必有其他牵扯?” “你是觉得我会图你点儿什么?” 慕时安被气笑, “那你说说看我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笑的意味深长,直接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慕时安的马车停在落莺湖那边。 落莺湖早就已经没了人,虞疏晚直接干脆地上了马车就开始假寐。 慕时安将暗格的药箱再次打开,把她的胳膊拉过来。 虞疏晚猛地睁开眼,想要抽回手。 慕时安声音清朗,手上力道很巧,让虞疏晚挣脱不得却又不会疼, “别动,这回给你用温和一些的。” 第91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不至于忘记他给自己用的“长记性”,那疼的是在厉害。 可慕时安的动作很快,根本就不等虞疏晚挣扎开,药就已经落在了伤口上,伤口处顿时一片的清凉。 甚至是连疼痛都少了好几分。 “我说了不是长记性。” 慕时安将她染血的纱布给丢在了一边,熟稔地给她重新包扎了起来, “这伤,是因为迷药?” 怪不得那会儿看虞疏晚走路的姿势有些迷迷瞪瞪的。 大抵是为了能够清醒一些,用疼痛来压制着迷药的药性。 “我倒是很好奇,你刚刚是怎么清醒的?”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羁模样。 兴许是方才慕时安帮着做自己说话,虞疏晚这会儿也没了多少的抵触, “所谓迷药不还是蒙汗药吗。” 她的眼中带着凉薄,“那边有一个药铺,我要了浓甘草汁,自然就解了。” “你会药理?” 慕时安意外,虞疏晚却沉默半晌才道: “我有一个朋友从前教过我。” 她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很害怕哪一日就被卖掉,吃饭睡觉更是惶惶不安。 小铃铛看在眼里,晚上跟她一起分馒头的时候就悄悄告诉她一些药理的解法。 可以说,小铃铛算得上是她的师父,教会了她许多的东西。 一想到小铃铛,虞疏晚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 慕时安只当做是她今日受了委屈,怕等下面临家里人的指责心情不好。 他没有哄过小姑娘,将身上的那颗夜明珠丢在了她的怀里。 虞疏晚下意识地接住,看见珠子不由地皱眉, “你这是干嘛?” “见你不高兴,哄你高兴的。” 听罢,虞疏晚的面上有些僵硬。 她没想过有一天除了小铃铛还能有人说想哄她高兴。 “你说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事情。” 慕时安懒声, “我就是一个闲散世子,偶尔上进一下就去六部帮帮忙。 更多时候,我还是喜欢看西楼美人起舞,东阁白鹤翩翩。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可图的。 想跟你接触,只是因为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罢了。 你若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对等,那你就当做我也在还你对太子的恩情吧。”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容言谨跟慕时安之间的关系好,但慕时安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愣了愣。 “你也没伙伴儿,我刚好给你做个靠山。” 慕时安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玩味,“这个提议怎么样?” 虞疏晚纳闷, “你这样的身份,应当不少人想跟你做朋友。 慕世子,难不成是你喜欢我叫你母狮子?” 慕时安登时黑了脸。 他原本以为那会儿虞疏晚是嘴快,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虞疏晚就是故意叫他母狮子的。 见慕时安黑脸,虞疏晚低笑一声,将手上的夜明珠重新丢给了慕时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坐姿道: “这个是虞景洲原本打算送给虞归晚的,之后赔礼道歉给了我。 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珠子。 之前戴着就是单纯地想要晃虞归晚眼睛罢了。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我若是继续拿着反倒像是一个笑话。” 慕时安倒是没想到手上的珠子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背后。 他也不再推辞,直接收好珠子问道: “既如此,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咯?” “那就欠着吧。” 虞疏晚闭着眼睛将自己窝在了可心的怀里, “可心,我想睡会儿。” 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可心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的抱着虞疏晚的身子。 马车吱吱呀呀,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闷着声音, “还没到?” 她记得路没有那样长啊。 慕时安气定神闲, “早回去也是要受气的,不如在外面养好精神。” 虞疏晚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到了就进去吧,我不喜欢拖着。” 慕时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虞疏晚惊诧地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是忠义侯府。 她又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慕时安,嘴里嘀咕了一句, “你们有钱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说完,便就直接下了马车。 她径直往前走去,刚到大门,陈妈妈就伸出手阻拦了虞疏晚的进一步。 虞疏晚微微侧目,声音含着冷意, “陈妈妈什么意思?” 陈妈妈硬着头皮道: “夫人……说要让您直接过去见她。”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她的?” 虞疏晚面对苏锦棠如今越发的没有耐心了。 现在想想,上一世也不全怪苏锦棠。 毕竟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厌恶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譬如上一世的苏锦棠于她,又譬如,这一世的她于苏锦棠。 陈妈妈知道她性格乖张,平日面对她算是给了几分的薄面。 可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又能如何? 陈妈妈只能硬着头皮道: “二小姐,夫人只是想问问您一些事情而已,您……” “她问我就得答吗?” 虞疏晚的声音更冷了两分, “让开。” 她一直念着陈妈妈对她有几分的善意,不曾对陈妈妈为难过半分。 可若是陈妈妈仗着她给的这点儿脸面蹬鼻子上脸,她也绝不会手软。 陈妈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森然,心尖一颤。 正想让开,就见有五六个膀圆腰粗的婆子满都是煞气地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陈妈妈面色一变,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几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婆子姓马,她看似赔着笑,可眼中却满是自得和不屑, “陈妈妈,奴婢们是得了夫人的命令,要将二小姐给绑过去。 二小姐今日闯下大祸,难不成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教导一二?”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虞疏晚, “二小姐,请吧?” 马婆子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泼辣劲儿。 可说实话,她也不是吃素的。 虞疏晚能放肆,也不过是因为对手都是大小姐那样的娇软姑娘。 她们还能被这二小姐给打回去了? 陈妈妈心中顿时急了。 她没想到苏锦棠叫自己来,还又派了婆子。 二小姐本就心中不快,事情缘由不明,只怕会加深矛盾啊! 她慌乱地拦着, “我跟二小姐说就是,你们急什么!” 说着,陈妈妈呼吸急促转过头压低了声音, “二小姐,这群婆子下手没个轻重,您就只走一趟,奴婢叫人去请老夫人。” 且看今日大小姐的惨状,二小姐少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第92章 我做你靠山啊 “哟,陈妈妈,你可别忘了你是谁身边的人!” 马婆子的耳朵一向尖得很,将陈妈妈的话悉数给入了耳朵。 她直接扬起了声音阴阳怪气道: “没想到跟了夫人这么多年,竟然还如此吃里扒外!” 陈妈妈气红了脸, “二小姐再怎样也是府上的主子,你们不要太过分! 她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早晚有一天会跟二小姐重修于好! 作为下人,你们不想着怎么帮着主子分忧,做这些事情也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遭不遭报应呢,跟陈妈妈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撕破了脸皮,马婆子索性在这儿就翻了脸, “反正这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还等着呢,来人,把二小姐抓起来!” 她话音落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个婆子立刻就冲了过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冰冷,直接微微往后撤了一小步,只等着她们冲上来就直接动手。 那几个婆子眼中都泛着兴奋的光,蒲扇般的大手刚伸过来,就被一个硬物重重地打在了手上。 她们顿时痛呼一声收回了手往后退去。 “当本世子是死了?” 慕时安面色不虞地走到虞疏晚的身边, “你还受着伤,是还想尝试尝试‘长记性’的滋味儿? 你叫一声本世子我还能不帮你?” 虞疏晚当真是将慕时安给忘了干净。 马婆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听见对方的自称,多少也猜出来了慕时安的身份,面上宛如变脸一般,立刻赔着笑, “奴婢不知道您跟二小姐是一起的……” “滚。” 慕时安眼皮都没掀一下。 马婆子还不太敢滚,小心翼翼道: “夫人……还等着奴婢带二小姐过去呢。” “本世子初来府上,怎么也是先拜访老夫人。” 慕时安总算是看向了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本世子只与二小姐相识,自然要她引见。 若是侯夫人想要见二小姐,不如一道来老夫人的处所。” 陈妈妈煞白着脸却没有阻止。 慕时安直接往前走去,见虞疏晚没过来,皱眉道 “还在做什么?” 虞疏晚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从发上拔下了方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划伤了自己的金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金簪狠狠地插入了马婆子的肩头。 鲜血喷溅出来,马婆子疼得顿时惨叫一声。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加重,金簪更深了几分。 马婆子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唇色都苍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想冲过来帮忙,却只听得轻飘飘的“离戈”二字,就看见一个冷面煞神立在她们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着脸扫了一眼她们,就叫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婆子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动手,眼底满都是怒意。 偏偏一边还有一个世子,她的惊恐愤怒在眼底交织,不敢轻举妄动。 虞疏晚松了手,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算起来也是你占了便宜。 旁人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还能白得我一只金簪。 只是你的血实在恶心,若拿回去我也不会再用了。”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方才想冲上前的几个婆子,红唇轻启, “下次想动我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条命。 毕竟这一回我刺的是肩膀,下一回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这才直接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走吧,慕世子。” 慕时安微挑眉头, “记仇。” “你说错了。”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这个人从不记仇,只当场报仇。” 只是上一世的仇太久远,她只能慢慢清算。 慕时安低笑两声,道: “的确。” 像是那个虞大小姐,受了点儿委屈,看见虞景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方给她撑腰。 这个傻丫头满脑子都是硬刚。 啧,说好的他是靠山呢? 虞疏晚根本就没有去想慕时安脑子里是什么,只是一路到了长虹苑。 知秋站在院子门口正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面色凝重的紧。 虞疏晚叫了她一声,知秋猛地回头,快步上前,语气焦灼, “你可有事?” “放心吧知秋姑姑,我没事。” 知秋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说你在小巷……罢了,没事就好。” 说完,她才注意到一边的慕时安。 知秋连忙行了一礼, “慕世子。” “姑姑请起。” 慕时安微微拧眉, “姑姑是听了什么?” 知秋欲言又止,虞疏晚索性道: “姑姑方才说到了小巷,若是不告诉我,这些话我从旁处听到也必去寻一个源头。” “……是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你在小巷马车里与人……” 知秋难以启齿,随即恼了, “这样污蔑我们忠义侯府的小姐,奴婢定然会查出来绝不放过!” 虞疏晚冷笑一声, “她们若是有胆子就多传一传。” 到时候按照名单她一个个杀上门去! 知秋叹了口气,侧身道: “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消息呢,小姐快进去吧。” 虞疏晚点头,快走几步又站住脚, “慕时安,走了。” 慕时安也不恼她叫自己的名字,很是乖顺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殿下会处理,你不必忧心。” 虞疏晚头也不回, “他处理与我处理,都不影响。” 原本这件事儿跟那群吃瓜看热闹的没什么关系。 但在容言谨都在的情况下还帮着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她可是半分都忍不了。 一码归一码。 她的公道总是要自己去才能够讨得回来。 刚进房内,虞老夫人就想要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余光一瞥,只见虞疏晚的左胳膊上晕染的一片红,顿时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第93章 送去庄子! 原本就要出口的那些话瞬间变成了关切。 虞老夫人带着愠怒问可心, “你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有人算计小姐!” 可心一下子跪了下来,流泪控诉,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联手定国公府的小姐做的,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小姐做主!” 虞老夫人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虞疏晚看着她如此,心中已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祖母,我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 虞老夫人声音颤抖着, “怎么会是小伤?” 她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声音压抑着怒火, “知秋,你现在就把虞归晚送去庄子上!” 知秋立刻应声转身就走。 虞归晚就像是一条蛇,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也就是苏锦棠她们那种拎不清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人当做一个宝。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这一回竟然这样直接,原本情绪平稳,此刻鼻子却有些发酸, “祖母……” 她有好多话想说,虞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都怪我之前太过心软,竟然留了一个祸害在府上! 可怜委屈了你。” 慕时安微微挑眉。 他原本还想着府上无人信她,自己能来帮着解释解释。 没想到这虞老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他不作声地退出到走廊下。 冬雪看见他行了一礼, “今日府上的事情,叫世子看笑话了。” 慕时安微微抬手, “算不得是什么笑话,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本不好说的。” 冬雪凝眸, “奴婢们听见的是二小姐在小巷马车出了事。 其他的并不清楚……可是今日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慕时安想到方才发生那么多事,偏偏只有这个谣言传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轻笑一声, “姑姑问我倒不如去打听今日参加宴会的。 这些不过是稍稍打听一二就全都知道了。” 慕时安看着天边滚来一道亮光,黑压压的云层中发出一阵似乎要劈开天地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将身上的衣衫理了理, “快要下雨了。 辛苦姑姑帮我辞行。 待到来日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虞老夫人。” 冬雪连忙行礼颔首。 屋内的虞疏晚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慕时安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她环视了四周, “奇怪,慕世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冬雪奉茶进来,道: “世子不忍打扰您跟老夫人说话,便就先行离开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着等虞老夫人开口。 虞老夫人叹息, “若是从前我必然要说你冲动。 可她们这是明晃晃地欺负你。 归晚到现在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是你名声不好,将你拉下水,她能落着好? 竟然还敢将你当做踏板,愚不可及!” 说到这些,她面容更染几分寒霜。 虞疏晚对于虞归晚愚钝不愚钝没什么看法,道: “祖母,父亲和母亲疼爱她,往后她会不会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虞老夫人没有明白虞疏晚的意思,虞疏晚直截了当道: “虞归晚每次出个什么事儿就找虞景洲。 虞景洲对虞归晚也过于上心了些。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当初虞景洲有一桩婚事,为了虞归晚给推了,还得了好一阵的埋怨。 照这样下去,往后虞归晚会不会成为侯府的女主子?” “小孩儿在胡说什么?” 虞老夫人面色微变。 虞归晚名义上可是虞景洲这么多年以来的亲妹妹。 要是两个人之间真的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岂不是全然将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那就当做我是胡说吧。” 虞疏晚也不急着要一个答案,乖巧地将一杯茶递给她, “您别上火,喝喝茶润润嗓子。” 祖孙二人正在说话,苏锦棠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外面好几个丫鬟婆子竟然都没能拉住她。 平日矜贵大方的侯夫人此刻满脸泪痕,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后就径直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求求您收回成命,归晚若是去了庄子上,会死的!” 她娇养多年的孩子,怎能去庄子上? 虞老夫人面色冰冷,一言不发地冷眼瞧着她。 苏锦棠甚至来不及去看虞疏晚,只是哭着磕头, “如今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闻,咱们又把归晚送出去,那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咱们归晚做的了吗? 往后归晚如何做人?” 虞老夫人想质问苏锦棠,当着虞疏晚的话说这些,合适吗? 可质问的话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问过。 她又何必揣着答案再多此一举呢? 见虞老夫人没有回应,苏锦棠是真的知道怕了。 她余光瞥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虞疏晚,死死地忍住心头喷涌的怒火,哀声道: “疏晚,归晚并非是有意的,这一回你帮着劝劝你祖母。 庄子那样清苦的地方,你姐姐去了受不了的!” 眼见苏锦棠要给虞疏晚磕头,虞老夫人则是直接将虞疏晚给拉起来藏到自己的身后,面色冰冷, “让受害者原谅加害者,苏氏,你当真是活过去了。 我原本还想着让她在庄子上改好了回来,如今看来,她也不必回来了!” 苏锦棠气急攻心,没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给弄砸了。 她刚要辩解什么,心头一阵闷意,硬生生的从喉头喷出了一口血,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虞老夫人将虞疏晚整个揽在怀中低声道: “不怕,疏晚,有祖母在。” 虞疏晚先是一怔,随即在虞老夫人的怀中依恋地蹭了蹭,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心疼她,但虞疏晚的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虞归晚应当不会出去。 她那么想要留在侯府,好能够和容言谨扯上关系。 又怎么会甘心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送出去?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虞景洲心疼的声音, “归晚,你不必如此的!” 虞归晚的哭泣断断续续传来,说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虞疏晚的耳中, “今日的事情是我没能及时察觉,我该负荆请罪的。” 虞疏晚与虞老夫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出了房门站在廊下。 只见一身素衣,脸上红肿未消的虞归晚背着荆条赤脚一步步走来。 血已经将她的衣襟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第94章 负荆请罪 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站在前面,虞归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 “祖母,今日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没能看好疏晚叫人钻了空子! 您就是要打要罚,孙女都没有怨言! 可您总要爱惜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母亲这些日子又犯了头风,孙女不敢奢求留在府上,可孙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 求祖母成全,等孙女侍疾后自行离去!”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不等虞老夫人开口,又对着虞疏晚道: “今日的事情实实在在与我无关。 疏晚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我别无他求,只愿能够让我看着母亲好起来,我才能安心上路。” 虞归晚的面上狼狈,荆条刺破肌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她唇色苍白,眼中满是哀求。 若是虞疏晚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还真以为她转了性。 负荆请罪,以退为进。 对自己也这么豁得出去,真是一步好棋。 虞景洲急得团团转, “这件事跟归晚没有关系,你怎么就不信呢?” 虞归晚自有自己的解释,怕虞疏晚几句话给挑拨了,直接接过虞景洲的话头,开始哭着磕头, “我知道我身份卑贱,让你吃了多年苦头! 只求你这一次!” 那样的情真意切,连虞老夫人的眼中都多了几许动容。 可她没忘记为何要将虞归晚赶走的初衷。 即便虞归晚口口声声说这些与她无关,她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哪儿能不清楚那些小手段? 不过是转眼,虞老夫人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就去庄子上好好修养。” 虞归晚哽咽着, “孙女去庄子上不要紧,可如今孙女在忠义侯府多年,已经被认作了是侯府的一份子。 如今疏晚回来没多久,孙女就被赶去庄子上,无疑让人诟病。 于侯府,于疏晚,都是不利的啊! 更何况京城之中不乏搬唇递舌的人,到时候忠义侯府就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祖母,您若是真的不想看见孙女,孙女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禁足就是。 等到什么时候您跟疏晚的气消了,什么时候孙女再出来,好吗?” “方才不是还说去庄子上不打紧,怎么如今就变成在侯府禁足?” 虞疏晚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屑的嗤笑, “还真是自相矛盾啊。” 她眸光粼粼,眼中满是嘲讽, “你若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想离开侯府,我敬你坦诚。 冠冕堂皇一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啧,虚伪。” 虞景洲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就被虞疏晚一句话给问的浑身僵硬在原地: “这么急着为心上人辩解?” 虞老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怎么想?” 虞疏晚眸光冷冽,似笑非笑, “这么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一边的可心急了, “小姐……” 好不容易能够送走大小姐,干嘛要留下呢? 虞疏晚直接阻止了可心想说的话,道: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巧合,我性格腼腆,不好去问原委。 你跟姜瑶关系好,不如去问问姜夫人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虞疏晚含笑, “只要是这个问题给问明白了,留在侯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虞归晚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虞疏晚当真是狠! 她若是不去,那么自己得去庄子。 若是去了,这个问题一旦出口就只有两个答案。 要么是这件事儿她揽下在身上,要么推到定国公府头上。 不管是哪种,于她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她是跟姜瑶关系好,可那又怎么样? 姜瑶能主动揽走这些事儿? 她死死地咬住唇,整个人摇摇欲坠。 虞疏晚挑眉, “很难选吗? 若是定国公府清白,想来定然知无不言。” 虞景洲听着有理,试图劝说虞归晚, “归晚,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只管去问就是。 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可我们忠义侯府也并非浪得虚名! 你别怕,哥哥会给你做后盾!” 虞景洲的眼神中满是鼓励,却在对上虞归晚有些闪躲的眼神时心下渐渐凉了下来。 难道…… 真的就像是虞疏晚所说,这一切都是跟归晚有关系? 虞归晚此刻来不及去思量虞景洲在想什么,心中满都是挣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定国公府在原着中的结局是护送太后失职,被削爵位,后又因为查出定国公是怕担职,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去流放边境。 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做官妓。 这是作者给女主安排的一个打脸情节,让姜瑶这个恶毒女配更激发侯府众人对女主的团宠属性。 姜瑶当做自己的一个踏板倒也不是不行。 可距离这件事发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能够利用姜瑶再给虞疏晚使绊子。 要是这么早就翻了脸,一来是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岂不是有些可惜? 可虞疏晚并不买账她的踌躇,只是噙着笑意问道: “还没选好吗? 可心,你亲自去准备马车,务必要将大小姐送……” “我去!” 一个即将下线的工具人还能够在下线前帮自己一把,那是姜瑶作为纸片人的福气! 思绪轮回间,虞归晚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含着泪,面色痛苦, “疏晚,我去,现在你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可心,跟着去。 回来后一丝不许差的跟我说清楚。 免得辱了大小姐的清白。” 虞疏晚轻笑出声,没有丝毫留情面, “毕竟从嘴里说出来的清白我向来不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更信不了半分。” 虞景洲皱眉, “归晚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为了避免觉得我咄咄逼人,你不如跟着一起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也是聪明人,我虽不聪明可也不笨。 怎么咱们虞家的另一个亲生孩子脑子看起来这样不好使?” 第95章 苏锦棠的不对 虞疏晚叹息, “这大公子不会……也是被抱错了吧?” 几个小丫鬟被这句话给逗得笑了出来,立刻又憋了回去。 虞景洲怒极,但现在又不是理论的时候。 他重重甩手,将地上虞归晚身上的荆条给拿了下来,满目心疼, “走,归晚,哥哥陪你去要公道!” 临走,虞老夫人叫知秋也跟着去了,留下冬雪准备着马车,随时能将人给送走。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回到屋内,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锦棠,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虞老夫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喟叹道: “这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拿过一边的象牙小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道: “往后的时间还长,我还要孝敬祖母呢。” “傻丫头。” 虞老夫人好笑,随即就是心酸, “你性格冲动直率,我怕就怕在某一日我不在后,没人护着你怎么办?” “祖母必然会长命百岁。” 虞疏晚仰起头,眼中满是倔强。 上一世她疏忽,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祖母的滋味儿。 这一世她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哪儿有人真能长命百岁的? ……若是你没丢就好了。” 今日跟虞疏晚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 太仆寺卿之女,定国公之女,太子和慕世子在侧…… 这让虞老夫人头一次有种浓浓的担忧。 现在她是还活着,还能勉力一护。 要是自己有朝一日没了,那没人疼爱的虞疏晚可怎么办? 她将虞疏晚拉着坐到自己的身侧语重心长, “疏晚,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 往后虽然也能够为你找一个庇护,可也不敢全心托付。” 毕竟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如此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是想我除了忠义侯府小姐的身份以外,还能够有自保的身份。” 虞疏晚的目光冷静,虞老夫人看得又是一阵难受。 若是这苦命的孩子得家中人疼爱,又何须要再寻出路? “祖母,我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 虞疏晚道: “我要做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人。 那些不管看不看得起我的,都得从我这儿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我以后还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候带着您天南海北的走。 这儿太小了,我知道您也不开心,咱们不拘泥这一方小天地。”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鲜衣怒马,想过行走天地之间。 这会儿听着虞疏晚的这些话,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熨帖的, “好孩子,你想着祖母,祖母就很高兴了。” 虞疏晚依恋地将头靠在她的身上, “祖母,我现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您。 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一定搅和得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让你气得拿着拐杖来揍我。” “傻话。” 虞老夫人被逗乐。 重来一世,虞疏晚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恨极了虞归晚,满脑子只有如何杀了她。 可后来,看着苏锦棠他们对虞归晚的袒护,她的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附忠义侯府。 对于苏锦棠他们来说,自己是毫无成本的。 所以即便自己现在有祖母护着,可在忠义侯府,她也随时可能成为一颗弃子。 被人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日子,上一世她就过够了。 世上不会说谎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脑子,就是攥在手上的银钱! 只要是她足够有钱,她就能随时逆风翻盘! 虞疏晚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感兴趣。 上一世的时候虞老夫人虽然教过她,可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没人知道她在算术经商上颇有天赋。 这一世她大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两人说话间,苏锦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虞疏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几乎每次单独面对虞疏晚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怜惜心软。 可一旦提到归晚,自己的情绪都不受控制了。 这会儿看着眼前人,苏锦棠只觉得心口隐约传来阵痛, “疏晚……” 虞疏晚转过眸子,眼中的冷漠刺痛了苏锦棠,让她的泪从眼角滚滚滑落。 看着苏锦棠这个样子,虞疏晚皱眉,毫不客气道: “苏夫人,虞归晚已经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放心,她要是真做到了,就不会给送到庄子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也不必在我面前落泪,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虞归晚,会为你心疼。” 苏锦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变化那样的大,只是不断地啜泣。 方才昏倒前自己说的话,如今她该怎么才能够跟疏晚道错? 不等苏锦棠想好措辞,可心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破了里屋的门,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苏锦棠的脑子茅塞顿开。 她为何要对虞疏晚愧疚? 瞧着跟自己容貌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 这样顽劣恶毒的女儿,她宁可不要! 愧疚宛如潮水褪散得无影无踪,苏锦棠眼中顿时弥漫上了厌恶, “虞疏晚,你又逼着归晚做什么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根本就懒得理会。 像是个疯子一样,一会儿一个态度。 虞老夫人也根本不理会苏锦棠,可心已经打着帘子进了里屋。 看见屋子里还有个苏锦棠,立刻收了笑行礼, “老夫人,小姐,夫人,大小姐已经当着定国公府上下的下人质问了姜小姐。 姜小姐气恼,将大小姐的脸给抓花了,现在在外面等着,要见吗?” 苏锦棠一听脸都花了,顿时面色煞白的爬起来往外跑去。 珠帘噼里啪啦地响着。 虞疏晚看了一眼虞老夫人,见虞老夫人不说话,这才道: “既然都做了,那也该让我瞧瞧结果。” 可心立刻转身,很快将虞归晚给带了进来。 苏锦棠就像是个挂件儿一般地又跟了进来,心疼得不断掉眼泪。 虞归晚这会儿的脸上好几道的血痕。 在原本就显得狼狈的脸上就更明显了。 虞归晚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问道: “疏晚,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能够放过我了吧?” 虞疏晚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如今的身上还真是没有多少囫囵的地方,和从前那个温静娴雅的模样大相庭径。 当真是…… 配得很! 第96章 小铃铛的铃铛 “瞧瞧你这话说的。” 虞疏晚掩唇轻笑, “什么叫按照我的要求,分明是你自己选的路。 既然我家可心说你也是按照规矩办的事儿,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好戏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吗—— 算算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月定国公府就要倒台。 可这一世太后不会死,定国公府也算得是一个大的世家。 就算是会被削爵,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那个姜瑜也算是有点才学,定国公府不会轰然而倒。 到时候,她就等着看姜瑶和虞归晚这对儿昔日姐妹是如何的互戳痛处了。 虞归晚心下一松,整个人卸了力气,眼前一黑软软的就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将人给送了出去,虞老夫人这才问道: “出气了?” “还好吧。” 虞疏晚抿唇笑。 她消气的法子就是手刃了虞归晚。 还得再等等呢。 虞疏晚看向可心和知秋, “当时是怎么情况?” 可心摆手,脸红红道: “奴婢形容不出来,还是、还是知秋姑姑说吧! 那场面怎一个精彩了得!” 知秋倒是没有推辞,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几人登门以后,那姜瑶看见虞归晚就红着眼冲上来想要打她。 可虞景洲在,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她得手。 姜瑶哭嚎着说什么这事儿都怪虞归晚,虞归晚就哭着打了她,说是诬陷。 “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公子拉都拉不住。” 知秋感慨不已, “大小姐把姜小姐的嘴给打破了,姜小姐被她的质问也给气着了,哪儿还顾得其他。 加上又是在定国公府,连公子都被抓破了好几个印子。” 虞疏晚笑得前俯后仰。 还挺出乎意料的。 原本以为两个人关系只会崩裂,没想到都互殴起来了。 这往后要是还能和好,虞疏晚只能说一句逆天。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倒是知道你哥哥在那儿,怕姜家那小姐说漏嘴,连形象也不要了。” 虞疏晚摆着手,笑得眉眼弯弯, “祖母,无事,这样我反倒是更放心了。” 虞老夫人只当做她是相信了虞归晚无辜的话,心下还在叹息她的单纯, “你别太相信旁人。” 虞疏晚胡乱的点着头, “祖母放心,整个虞家我最信只有您。” 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随意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刚刚虞景洲怎么不进来,不怕我把他的好妹妹吃了?” 可心一言难尽, “公子就算是再护着大小姐,听到国公夫人的遭遇还能够好意思来找您?” 知秋也寒着脸道: “若不是小姐机灵,跟三个乞丐在一个马车内被人观赏的,就是咱们小姐了。”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满眼震惊, “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她们打的是这种心思?!” 虞疏晚方才只说,是她们想要设计自己换衣被围观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他要是听见这个还能撵过来,我就算是扒了他的皮都是便宜了他!” 虞老夫人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我就不要你心软了!” “祖母怎么就那么确定,她留在京城里面会比去庄子上享福?” 虞疏晚意味深长, “祖母放心就是,你孙女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 从长虹苑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将还在睡觉的不苦给捞了过来。 蹂躏着怀中的小肉团,听着不苦开始不满的嗷嗷叫了,虞疏晚这才满足的不再继续捏它。 纤细的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的毛,舒服的不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才滚了半天的炸雷,总算是在此刻化作了一场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可心熟练地找来艾草给虞疏晚熏着腿,虞疏晚靠在绣着玉兰花的迎枕上点着不苦的鼻尖儿。 见虞疏晚这样喜欢不苦,可心抿唇笑, “小姐这么喜欢不苦不如就跟老夫人说一声,直接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就是。 到时候给咱们不苦戴个小铃铛,多威风?” “等之后再说吧,祖母本就因为我的事儿多有头痛,我何必去给她找麻烦。” 虞疏晚专心致志的逗弄不苦,不苦张开自己粉粉的脚丫子给了虞疏晚邦邦两拳。 不疼,还挺舒服。 虞疏晚笑道: “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我还想给你打一个银铃铛呢。” “小姐那儿不是有一个小铃铛么?” 可心笑道: “奴婢瞧着上头的花纹也好看,跟前些年奴婢随着父亲赶夜市的时候见过的一样。 当初那夜市可有意思了,奴婢……” 可心说得入神,没注意到提到铃铛的时候,虞疏晚原本弯着的唇角就淡了下去。 而听可心说见过那上面的花纹,虞疏晚又瞬间亮了眸子,猛地转头看向她, “你见过那铃铛上的花纹?” 小铃铛当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 可小铃铛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 好在那个铃铛上的花纹极为繁琐精美,这也是她唯一的线索。 上一世自己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关于这花纹的丁点儿线索。 谁能想到这一世全然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虞疏晚让可心赶紧取来自己的小匣子,将小铃铛拿起来递给她。 “你好好瞧瞧,这花纹儿在哪儿见过?” 可心也不知道为何虞疏晚这样大的反应,可她素来乖巧,拿着小铃铛仔细地端详着。 过了半晌,可心这才道: “的确是在京城出现过。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这样花纹的衣裳和首饰了。” 她道: “大抵是奴婢六七岁的时候,这花纹在京城中很是流行。 但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些花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的痕迹。 但那个时候能够用上这样好的材质做发绳、铃铛上打上这样繁琐的花纹,应当就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了。” 可心有些好奇, “小姐,您是想找人吗?” 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你这些日子去整理一些册子,将这花纹火的时候京城中丢了女孩儿的人记给我。” 现在即便只是一丁点儿的线索,她也决不放弃! 第97章 卧龙藏虎的侯府 可心懵懂的哦哦应声。 只是刚出去须臾又回来了。 她探着脑袋拨开珠帘, “小姐,大家知道您回来,过来了不少人。 您是要现在挑吗?” 满脑子都是小铃铛的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罚了可人,院子里只剩下了可心一个忙活不过来。 当时自己答应了让想要换地方的下人们过来。 虞疏晚喜欢事情尽快解决,当即点了头, “叫她们进来吧。” 可心又道: “她们冒着雨来的,外头满都是雨。 不如就让站在廊下吧?” 虞疏晚对这些没什么好讲究的,加上艾草灸的她小腿暖暖的,也生了些懒意,便就点头应允了。 来的人还不少。 虞疏晚从窗口看去,只见一排站开了约摸十来个丫头。 一眼过去有一个跟旁人不一样的。 都是十五六岁的丫头里面,还站着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青衫丫头。 “小姐,奴婢就是今日说想过来的丫头。” 一个丫头的声音脆脆的,见虞疏晚望过来,眼中的笑立刻弥漫开,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奴婢溪月,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之前一直在花房做事儿。 奴婢能吃苦,也算得勤快,能做一些京中时兴的小点心。 请小姐能多考虑奴婢!” 溪月说的又轻又快,却叫人的心情忍不住跟着她飞扬起来。 “你是什么契?” 虞疏晚问道: “奴婢是活契,家中只有自己了。 可若是往后奴婢当差当的好,能得小姐重用,奴婢也愿意签死契。” 溪月眼巴巴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倒是喜欢她的性格,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站到了一边。 又挑了一个脸圆的叫溪柳的小丫头,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青衫丫鬟身上。 廊下窄长,丫头们都是排成一长条的。 那个青衫丫头似乎是不被众人接纳,站在了最边上。 见虞疏晚看得久,溪月很是机灵的凑过来道: “小姐,苦心姐姐是早些年入府上的。 她为人本分,花房程管事之前想将她讨给自己儿子做小妾,她不肯,这才被磋磨了。” 虞疏晚重新看向溪月, “一个花房程管事,本事这样大呢?” 溪月不敢胡说, “程管事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呢。” 那就合理了。 虞疏晚懒懒的抬手, “苦心是吧,过来。” 苦心惊讶抬眸,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 “二小姐。” 虞疏晚瞧着她五官的确可人,心下暗叹,也难怪那个程管事动了心思。 “会些什么?” 苦心低着头一一列举, “奴婢会识几个字,也会一些拳脚功夫,通一些药理。” 说完,她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低声道: “奴婢是死契,就算奴婢如今年纪稍微长一些,但是也不碍事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也没想过成亲。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儿?” 苦心怔了怔,声音不大却坚定, “奴婢想有尊严的活着。” 就因为她得罪的人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所以她在这个府上都被排挤。 距离入府已经五年的时间了。 她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是谁都能踩一脚。 如果一直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虞疏晚的出现让她看见了亮光。 二小姐不得侯爷他们喜欢又怎样,至少也活的自在! 她若是能够成为二小姐身边的人,那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了! 虞疏晚笑了。 她指了指被点出来的三个, “你们留下。” 众人顿时泄了口气,有小丫鬟不满的嘀咕声传来, “溪柳她们也就罢了,苦心凭什么也能来?” 虞疏晚的耳朵尖,她面不改色的看向苦心, “听见有人在说你吗?” “……听见了。” 虞疏晚淡淡道: “她说你的上一刻,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不是怂包,我身边也不能有怂包。 你先回花房将该处理的都给处理了再过来。” “多谢小姐!” 苦心一直黯淡的眼神此刻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丫鬟慌了, “奴婢、奴婢就是胡说的!” 苦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上前将小丫鬟给揪着进入了雨帘,很快就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不白来。” 虞疏晚笑眯眯的让可心拿出一把银瓜子,一人分了几颗。 众人从丧气到嫉妒,又到害怕和欣喜,也不过就是这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打发走那群人,虞疏晚这才问着两个小丫鬟那个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明白了原委,虞疏晚让可心将人带下去安置了。 院子里多了人,可心也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去办虞疏晚想要的消息。 等到晚些时候,苦心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回来了。 她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重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多谢小姐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虞疏晚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发间的流苏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如此感激,你能够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 “小姐,奴婢只要能够不被人欺负的活着。” 苦心毫不犹豫的磕头, “其他的小姐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听溪月她们说,你当初是自己卖的自己?” “……是。 奴婢老家发灾,死了不少的人,奴婢是逃荒来的。” 闻言,虞疏晚却笑出声音来, “虽然我年纪小,从前在山野,可也看得出来你耳后的梅花印应该是一个标记吧?” 话音落下,苦心瞳孔猛地震缩,下意识伸手抚住自己的左耳。 “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上的茶, “你的人皮面具翘边。 不如换一家,我倒是认识几个会做面具的。” 她从前还真是没发现,这小小侯府卧虎藏龙。 若不是她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不甚明显的痕迹,还不知道侯府里面有一个在想方设法隐藏自己身份的人。 第98章 帮我杀个人吧 苦心在袖子中的手不断缩紧。 若是眼前发现她身份的人身份不明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主子…… 一瞬间,苦心开始后悔选择了这儿。 “在想着怎么杀我?” 虞疏晚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如今虽然是十四岁的年纪,可上一世也是实打实的活到了二十五六。 为了能离开京城,她用了太多的方法。 易容而已,她也不是没有试过。 苦心的身子一僵,半晌低声道: “小姐想要什么?” 如今虞疏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留下她一人来,应当不会想要戳穿她。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虞疏晚唇角噙笑,眸光闪着细碎的冷意, “帮我杀个人。” 苦心猛地仰起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杀人?”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是苦心,是我的人,我就会护着你。”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流苏手串,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减,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还卖了死契,不就是图个安稳吗? 我能给你。 怎么样,一本万利的事儿,要试试吗?” 虽然苦心说自己只是会一点儿的拳脚功夫,可她走路的时候步履沉稳,俨然是有真本事的。 苦心紧紧抿唇,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来, “杀谁?” 虞疏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杀的人。 今年赴京赶考,明年参加春闱的一个穷书生罢了。” 苦心不解, “小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为何……” 虞疏晚脸上的笑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只有沙漏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外面隐约传来虫儿的叫声。 一声一声,和风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耳中。 屋子里实在是静得可怕。 苦心只觉得心跳几乎要穿透自己的耳膜,带着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说过,若是能够在虞疏晚身边伺候,那她将完全听从虞疏晚的话,不会有半点的质问。 苦心额头触地,死死地咬住唇, “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第一次。” 虞疏晚轻飘飘地落下三个字,将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并不喝, “先看看本事吧,若是中用,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苦心听得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 虞疏晚此刻却不再提杀人的事情,只是淡淡道, “你如今是我院子里年纪最大的,往后要做的事情也要多一些。 我能够给到你们庇护的同时,我也要绝对的忠诚。 我是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想走大大方方地走,若是背刺我,我必然让你痛苦百倍!” 她抬眸微眯, “懂?” “奴婢明白。” 苦心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只想能够此生安稳,不负父亲母亲临终所托就好。 只要对方能够护住她,那么忠于谁都一样。 抬手让苦心下去,虞疏晚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瑞兽四脚香炉上面升起的袅袅香烟凝神。 她的确是急着想要了贺淮信的命,可苦心还得再养养。 至于贺淮信…… 一想起这个人,虞疏晚浑身就止不住散发出冰冷。 上一世,自己在家中被磋磨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到祖母的坟前。 她哭诉着自己在虞家的委屈,终日的惶恐,还有对她们的怨恨。 新坟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的灰尘,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准备好的毒酒拿了出来。 准备喝下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人,直接将她手上的杯盏打掉, “姑娘若是命运凄苦,就该去找让你凄苦之人,而不是自怨自艾!” 一身陈旧衣衫,却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面容俊美,眼中却带着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怒意。 贺淮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劝着她,让她放弃了死的念头。 刚失去唯一疼爱她祖母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沉溺其中,放低了身段,用一切手段讨好他,盼望他高兴。 后来贺淮信说, “疏晚,你在侯府那样辛苦,若是不嫌弃我,嫁给我可好?” 虞疏晚怎会不答应? 她跪在书房前整整七天,最后晕死过去才得了虞方屹的应允。 即便是满城风雨都说她虞疏晚下贱,为了男人忤逆父母,她也欢喜不已。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与他是琴瑟和鸣,又哪里能够想到,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叩叩—— 小姐,夜深了,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叩门声和可心的声音打断了虞疏晚的回忆。 她猛地回神,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 原来不知道何时,手心处又隐隐渗出点点血色。 可心端着热水走进来,赶紧又去找了药箱过来,语气有些埋怨, “小姐总要爱惜自己才是,您瞧瞧,受点儿伤就崩裂,往后定然要留疤了。” 给虞疏晚换好了药和纱布,可心这才给她伺候着梳洗。 “今日那两个丫鬟奴婢傍晚的时候也去打听过了,是好的。 也算是聪明机灵,往后小姐身边也不至于那样的紧缺着人手了。” 虞疏晚闭着眼问道: “苦心怎么处理今日的事情的?” 可心笑道: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个呢。 苦心今日是直接带着那个小丫鬟丢在了程管事的面前,说让程管事好好磋磨。 这样往后指不定小姐也能够看上她,让她也来咱们院子当差。 那小丫鬟本就跟程管事有些关系。 见自己的人受了委屈,程管事当时就恼了要动手打苦心。 苦心可没有惯着的,直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程管事给制服了。 丢下了一句‘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后就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了。” “没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噗嗤一笑, “这哪儿能啊,那温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盏。 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温氏耳朵里面,她抓着小丫鬟送给程管事的肚兜将小丫鬟按着咒骂狠狠地打了一顿。 夫人心里头本就有气,哪儿能够给她脸面? 小丫鬟被卖出府,胡管事和温氏又是一人得了十个板子。 眼下二人在床上哎呦哟地叫唤着,听说温氏还在骂程管事呢。” 虞疏晚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苦心么…… 祸水东引的手段不错。 倒是可以再留着瞧瞧。 第99章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直接过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门。 虞老夫人拧眉,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老实点儿地在府上吧。” 昨日的事情虽然有太子管束,可到底人多眼杂。 想到昨日虞归晚和苏锦棠过来闹的那些,虞老夫人就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祖母忘了?” 虞疏晚笑吟吟道: “我还要做天下第一商贾呢。” 她提着裙子坐下在虞老夫人的身边,裙摆散开,玉兰花纹样栩栩如生。 虞疏晚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亲昵, “更何况祖母,昨日的采莲诗会宴我都还有账要收呢。” 开赌盘的事情虞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但此刻也不由得诧异, “你不是就开了两个结果吗?” 虞疏晚眉角眼梢带着些小得意, “之后我加了一个没有胜负,直接丢了一万两。” 其他的两个她是故意折腾的人尽皆知,将所有人注意力也都引到了会不会赢上面。 但是后来她想过了。 她是为了搞事,搞事的能正儿八经的比完吗? 一想到稍后能够拿到的银两,虞疏晚简直是心情大好。 虞老夫人笑得无奈, “你就是个机灵鬼。” 虞疏晚笑嘻嘻道: “还不是都随了祖母? 那祖母,我先走了。” 看着虞疏晚欢快远去的背影,虞老夫人眼中的笑意也逐渐淡去,只剩一片的冰冷, “她走了?” “是,一大早就准备了马车哭哭啼啼地回了尚书府。” 冬雪叹息, “夫人原本是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走的,但大小姐拒绝了,只说留在府上给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 “祈福? 是想老身早些死了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说苏锦棠哭着回娘家,真是能折腾得紧! “母亲何须说这些话。” 站在虞老夫人身后的冬雪连忙行礼, “侯爷。” 虞方屹的眼下还有淡淡乌青,可见也是没有睡好的。 虞老夫人眼也不抬, “这些年来你宠着纵着,我都没有意见。 我时时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你瞧家里是什么样子? 她若是喜欢闹性子,那就让她闹着。 我老婆子的脸不要了!” 虞方屹苦笑一声,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儿子昨夜已经说过锦棠,她就是一时没能想明白。” 虞老夫人寒着脸抬头, “没想明白? 按道理说,你如今是侯爷,苏氏是主母。 我这老婆子若插手你们的事儿,说出去了是要让苏氏被人瞧不起的。 连着我都要被戳脊梁骨。 可我从上次作为惩罚收走了管家权,你瞧她可有半分改变?”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原本我是想着她脑子明了些后将管家权重新交由她。 你瞧着她那糊涂的猪脑子,我能放心?” 没有管家权尚且如此,有了,岂不是更过分? 虞老夫人睨向虞方屹, “你也是从孩提过来的,我可曾这样对过你?” 虞方屹叹息, “母亲,儿子知晓了。 锦棠和归晚……我都会劝一劝。” 虞老夫人不再抬头去看他,虞方屹也不好继续留下了。 他原本是想让虞老夫人能够帮着劝苏锦棠回来,可虞老夫人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昨儿夜里吵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说到了管家权的事儿。 苏锦棠哭哭啼啼地说虞疏晚回来以后就鸡犬不宁。 如今自己主母不像主母,母亲不像母亲,平白就是惹人笑话的。 今日一早自己上朝,苏锦棠也后脚直接走了。 从前苏锦棠可从未如此过,虞方屹是真的头痛。 母亲妻子女儿,他算是一个讨好的都没有。 —— 虞疏晚带着可心和苦心一起出的门儿。 领完银子出来,虞疏晚直接给二人一人塞了两张银票。 可心受宠若惊, “小姐,奴婢要不得这样多。” “好歹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得穿好看些给我长脸?” 虞疏晚懒声, “拿着吧。” 她余光看向苦心。 苦心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随意地将银票折了折塞进荷包,就继续在一边待命。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她方才塞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 府上丫鬟一个月也就是那么点儿银钱,这五百两可都足够苦心在乡下一辈子了。 苦心…… 不简单。 还得再试探试探才行。 三人刚拐进小巷,从四周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一群黑衣人。 和上次遇见的那两人不一样,这群人的衣裳统一,眼中满都是杀气,可见是训练有素。 虞疏晚将手交叉捂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劫色可以,劫财不行。” “劫色也不行的!” 可心慌了, “小姐快跑!” 虞疏晚感动,转身,又有同样装束的人堵住了路。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 虞疏晚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丢, “想要我命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三千两? 一万两?” 说到一万两的时候,虞疏晚看见为首的男人眼中明显动了动。 她满意地笑起来, “不错,我果然还是很值钱的。” 可心欲哭无泪,小声道: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眉眼弯弯,将方才还没有揣热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 “这儿是五万两。 帮我杀回去,这些就全归你们。” 可心和苦心都愣了愣,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懵懂。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找的人,但无所谓,她有自己的打算。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 “我们做的是有信誉的,你出再多的银子我们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还挺有原则。” 虞疏晚坦然点头, “你们倒是比虞归晚有骨气多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比姜瑶也可爱多了。” 苦心抽了抽嘴角,低声道: “小姐,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恍然, “瞧我,都给忘了。” 她站在那儿笑吟吟道: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了。 苦心,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苦心的眸光一沉,身形如豹,迅速飞身入人群之中。 可心惊呼一声,虞疏晚将她往后一扯,堪堪躲过面前落下的一刀。 虞疏晚叹气, “既然是来杀我,怎么还滥杀无辜呢?” 她手心翻转,立刻抖落出两把匕首,直接冲上前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第100章 你想杀我? 苦心没想到虞疏晚下手那样狠,手上也就没有多少的顾忌。 虞疏晚和可心被护得紧紧的。 她眸子紧紧地盯着苦心。 她不懂那些招式,可苦心的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半点的拖拉,绝对是练家子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够看出来苦心依旧有隐瞒。 眼见苦心手上的匕首就要划破最后一人的脖颈,忽地一道声音穿破风声呼啸而来。 苦心目光一凛,飞快偏头往后一步,这才算是躲过了那支暗器。 虞疏晚的面色也不再和方才那般轻松,目光沉沉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 “虞小姐?” 一身同样装束的男人踏入,看清楚虞疏晚的瞬间,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裂缝。 他想转身就走,虞疏晚却已经认出来了,直接道: “离戈!” 见离戈没有停的打算,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走,我马上就去镇南王府找慕时安要一个说法。 问问清楚前脚帮我后脚杀我是什么意思!” 离戈的背影一僵,但终究是站住了脚。 他抿着唇转身,硬邦邦道: “跟世子无关。” “那就是你想杀我了?” “……不是。” “不是?” 虞疏晚怒极反笑, “你这话骗谁呢?” 离戈整个人都不太好。 虞疏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真就是说不清打不得。 虞疏晚重重的踢了一脚面前重伤还没断气的, “带我见慕时安!” 她今日除了要出来取银子,就是为了给虞归晚和姜瑶创造动她的机会。 可这群人竟然跟慕时安有关系? 那她折腾个什么劲儿! 离戈沉默着不说话。 虞疏晚冷笑, “不说话是吧,那行。 可心苦心,去买个碗,咱们仨就坐到镇南王府要说法!” “想伤您的并非世子,虞小姐何必迁怒?” 离戈憋出一段话,虞疏晚却半点不买账, “我就找慕时安!” 她掷地有声, “现在,立刻!” 离戈有些一言难尽,憋了半天,这才道: “您去天香楼先等等,我去找世子。” 虞疏晚目光撇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离戈抿唇, “我处理。” 虞疏晚这才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地上是五万两,给我捡好。” 等出了巷子,可心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奴婢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姐怎么还能这样的淡然?”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多看看就知道了。” 她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了? 虞疏晚看向苦心, “你身手倒是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苦心低着头, “奴婢想护着小姐,自然就拼尽全力。” 虞疏晚勾了勾唇,却不再多言。 到了天香楼,虞疏晚直接开了一间包房。 上楼临关门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那是虞家二小姐吗?” “你不要命了,还敢指她?” “她就是啊?!” …… 虞疏晚充耳未闻。 可心不安, “小姐,今日来的人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的? 您这出门也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苦心吗,不怕。” 虞疏晚就着屋子里的水盆洗了个手,随意的将自己的发丝理了理。 门被推开,慕时安啧啧有声, “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要见我。” 虞疏晚不回答,只是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她出手很是迅速,没有半点征兆的就直接出了拳。 好在慕时安的动作也不算慢,险险的擦着拳风过去。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一把抓住了虞疏晚要打过来的第二拳,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虞疏晚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索性另一只手直接砸在了他的肋骨处。 慕时安看出来她恼火,这一次没躲,硬生生地受了一圈,身子纹丝未动。 虞疏晚再次抽手,这回抽出来了。 可心吓坏了,腿打着抖上前, “慕、慕世子…… 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 苦心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低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上前将虞疏晚护在身后, “这件事,我们小姐占理。” 慕时安冷笑一声, “叫我过来,又对我动手,这是你们占理?” 他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你真是好样的!” 不说别的,自己帮了她多少回,换回来这样的结果? 虞疏晚甩了甩手冷笑,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好样的。 头脚跟我说是好朋友,后脚就叫手底下的人来暗杀我。 要是我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现在我早就已经凉了。” 慕时安怔了怔,眉头拧得越发的紧, “你遇到了暗杀,觉得是我干的?” “不是觉得。” 虞疏晚冷声, “你身边的离戈我可没认错。” 慕时安顿时沉了脸。 他就说今日离戈不对,话都变得多了许多。 没想到是因为心虚啊! 站在外面的离戈身子一僵,默默地想要离开,只听得慕时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进来!” 离戈滚进来了。 慕时安怒极反笑, “说吧,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戈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亦是冷笑, “看我做什么,杀我的人你敢说不是你们的人?” 他垂下脑袋, “是楼里的其他人接了私活刺杀虞小姐。” 慕时安这个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队友连累了。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你想要什么赔偿,我给。” 他手下有一个千音楼,多是聚集杀手和探听情报的能人。 为了不被发现,他还特意告诫诸人不可私下接活,更不可随意杀京城中人。 没想到算是全部都踩中了。 现在说再多,也不如直接表明态度。 虞疏晚本来就是想公报私仇发泄怨气。 刚刚的一拳头已经可以了,再得寸进尺才是愚蠢。 她面上稍缓,语气依旧冰冷, “我要补偿? 我又不缺银子。 既然是你的人,谁想对我动手总能告诉我吧?” 慕时安有些沉默。 即便是私活,但主顾信息不能透露是基础。 他垂下眼帘, “除了这个…… 换一个吧。” 虞疏晚皱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怎么回事?” 她最终重重叹气一声, “那我要你楼里帮我做一件事,总是可以的吧?” 第101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慕时安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满都是狡黠。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月夜,她是那个仰着头的小狐狸。 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光明正大。 慕时安应该是生气的,但偏偏看着她这样又没有半点的不快。 他将手轻轻地按在方才虞疏晚打的地方, “你若是想要人大可直接说,动手未免就过分了吧?” 虞疏晚面不改色, “总该让我占一次便宜吧?” 她将出来前带在身上的小铃铛放在桌子上, “帮我查查这个铃铛的主人在哪儿。” 她的确是急着杀贺淮信。 可慕时安到底可不可靠虞疏晚全然不知。 她总不能够让慕时安起疑。 倒不如直接让慕时安帮着找小铃铛。 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这一次的机会就值得! 慕时安见她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得被气笑, “虞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是吗?” 虞疏晚微微的扬了扬下巴, “更何况在商言商,我这是跟你做生意。” 从前京城中,旁人只会说他是个狐狸。 只有他慕时安算计旁人的时候,何曾想过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的团团转? 慕时安撇了一眼她,转而将她原本放在手心的铃铛给拿了起来。 这个铃铛有些眼熟,瞧着也是有些时日了。 他随口地问道: “你要找的是谁?” 虞疏晚皱眉, “这些问题好像不用回答吧?” 她伸出手来, “看完了还给我。” 慕时安将铃铛放回她的手心,见她小心地收起来,不由地挑眉, “你很重视这个人?” “母狮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虞疏晚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慕时安。 慕时安愣了愣。 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心下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毛丫头?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能看上你?” 慕时安嗤笑,直接别过目光错过她的身子坐在了桌前。 虞疏晚并不熟悉他的小动作,自然没看出来他的紧张。 她笑眯眯地跟过来, “慕时安,你先问我养母,又对我要找的人感兴趣,我当然会这样认为啦。 不想我这样认为,你往后少问一些。 你好好的阁主,那么八卦做什么?” 像是会变脸。 虞疏晚说到最后一句直接冷下脸来。 “否则我一定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我不在乎名声,但是你不会也不要脸吧?” 她越说距离越近,连呼吸都喷洒到了慕时安的脸上。 慕时安只觉得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跳动得快了好几分。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失言。 虞疏晚只当作是自己震慑住了慕时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的得意, “整个京城,要是论不要脸皮能豁得出去的,还得是我。” 自从放下了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以后,虞疏晚只觉得人生都有盼头多了。 “结果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虞疏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脚步, “对了,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才被离戈救下的人还跪在门口未曾挪动半分。 慕时安面色未动, “坏凌风阁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左右都是死,既然你不要了那给我怎么样?”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时安面色淡然, “随你。” 不过是一个凌风阁最底层的杀手。 顿了顿,慕时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你想要人,我可以给你找个身手更好的。” “不。” 虞疏晚道: “你就当做我今日发善心,只是想救一个人罢了。” 跪着的人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如何相信这个刚刚还是他猎物的人会那样好心? 像是这样顽劣的世家小姐,必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是换个地方折磨人罢了! 见男人一言不发,虞疏晚蹲下身子耐心劝道: “我也算是一个好主子,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宁愿留在凌烟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男人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虞疏晚。 他的动作极快,将一边的匕首迅速地握在自己的手上,朝着自己的胸口插下去。 虞疏晚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攥住了那匕首。 血从她的指缝之中一点一滴的落下,可虞疏晚依旧是眉目清朗,甚至带着几分的嘲弄, “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我会对你展开报复?” 男人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直接空手接白刃。 慕时安变了脸色,快步过来, “虞疏晚,你疯了?”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虞疏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算是在凌烟阁留下一命,往后也只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底层杀手。 你没想过往上爬吗? 还是说,你想永远做一个阴沟里面的老鼠?” 她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死容易得很。 你今日对我的冒犯足够我杀你一百次。 可你的主子不要你了,我愿意接纳你,你该感恩戴德。” 血流的更急了。 很快地上就有一滩积液,落下的血开出一瞬的血莲,又刹那凋零。 慕时安看着这血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一边的可心想要上前,却被慕时安直接拦住。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是从哪儿学的,但她在试图攻心将影生拿下。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影生的眼睛,嘲讽道: “你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有本事就来反驳我。 你打不赢我身边的丫鬟,想死,还没有我的速度快…… 我找母狮子把你要来,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跟我身边的丫鬟比一把,赢了,我为你赎身,你此后自由身。 输了,以后就任我差遣,直到你能赢过我。 是怕了,不敢?” 影生不得不承认虞疏晚说的都是实话。 可最初的冲动过去,他便就没了那样的勇气。 是了。 他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活着? 虞疏晚松开手,手心早就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 “看来是有了答案,当真是宁死不屈。” “主子!” 第102章 我懂了,你克我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影生铿锵的二字。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想明白了?” 见影生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虞疏晚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眼中隐隐带着骄傲, “母狮子,你说的,人归我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试着用所谓的驭人之术收服旁人。 即便现在这个人不是全身心的忠于她,可她也做到了不是吗? 这种成就感在此刻虞疏晚只来得及跟慕时安分享。 “归你。” 慕时安的脸色黑沉沉的,虞疏晚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要的我捡走都还不乐意?” 她都沦落到捡破烂了,慕时安怎么还跟她置气? 不等她发脾气,慕时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带的她一个踉跄,惊呼出声, “慕时安你做什么!” 慕时安直接将她给拖到了一边的软凳上按住, “离戈,去买药。” 不等虞疏晚说不用,离戈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一点伤而已,我都不在乎。” 虞疏晚皱着眉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这种伤跟从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慕时安的声音毋庸置疑, “虞疏晚,你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虞疏晚想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驳。 好像每一次见慕时安,自己的确都狼狈至极。 不是已经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她看向慕时安的眼神古怪, “你是不是克我?” 慕时安正在清理伤口的手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来, “虞疏晚,有时候你真活该。” 他手上毫不留情地重了几分力道,疼得虞疏晚面色一白,剩下的话全部给咽了回去。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她不就是刚刚给了他一拳吗! 呸! 男人果然不靠谱! 一边的可心心疼得直掉眼泪,又不敢阻挠, “世子,您轻点儿,小姐疼。” “我不疼!” 虞疏晚死死地咬着牙挤出一个笑, “我虞疏晚哼一声,名字都倒过来写!” “小姐!” 可心急得只想跺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家小姐还这样嘴犟! “对我这样硬气,真就不怕我翻脸?” 慕时安重重的哼了一声,动作却意料之外地轻柔了下来。 “你翻脸?” 虞疏晚切了一声, “我没有做错事你不会翻脸。” 虽然前世听说了太多这个世子是如何的心机深沉,但唯有一点虞疏晚并不担心。 那就是慕时安这个人重情义,也重承诺。 这样的人原则性很强,除非自己是做了什么违背他原则底线的事情,否则慕时安不会对她翻脸。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似笑非笑,虞疏晚弯了弯唇角, “彼此彼此。” 离戈的动作很快,药箱放到桌上后就将影生和苦心可心一起给抓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可心扑簌簌地掉眼泪, “你凭什么把我抓出来,我要去陪着小姐!” “有我们世子,不会有事。” 离戈目不斜视,可心恼得很,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站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要将门板给看穿一个洞。 她家小姐那么好,不会是慕世子真的见色起意了吧? 小姐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啊! 慕世子看着风光霁月,不会强迫小姐吧? 呜呜呜好紧张! 而屋内却并无可心想的那些画面。 慕时安将她的袖子给撩起来,只见纤细的胳膊上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瞧着已经是旧伤了。 他眸色幽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垂下眼睫给她上药,状似无意地问, “从前你养母对你很不好?” “若是好,我何必来这个吃人的地方?” 虞疏晚也不隐瞒。 这些事情她凭什么瞒着? 更何况慕时安手底下那样大一个凌风阁,想要知道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也算是落得一个坦诚。 “忠义侯他们还是很偏心虞归晚?” “还行吧,我有祖母就够了。” 凉丝丝的药粉落在伤口上,痛楚减轻了一大半。 虞疏晚原本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虞老夫人的确对你很好。” 想起昨日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后的紧张,慕时安赞同着, “原本太子是打算过来一趟的,我跟他说你祖母信你,他就没有过去了。” 想到容言谨,虞疏晚也不知道应该什么情绪去面对他,只是胡乱地点头, “太子殿下很好。” “那就不要算计他。”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伤口,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他是真心待你。” 虞疏晚抿唇并不多言。 她其实心中挣扎的,不过是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混淆。 上一世祖母去世后,众人去承恩寺上香祈福。 可夜半,虞归晚突然说头疼,所有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啦啦的半夜又下了山回去。 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有她在山上。 等她一脸憔悴从祈福殿出来后,却见自己原本放东西的禅房住了新的香客。 她慌乱寻找她的家人,一瘸一拐,滑稽可笑得很。 住持一脸难为情,说他们夜半就已经走了。 他以为房间都空了出来,所以自然如今也没了可以歇息的禅房。 她一边哭着一边下山。 承恩寺在山顶,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她跛了脚。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她的伤口痛得根本不能行走半分。 一时不察,她直接从山半滚落下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给她换了衣裳敷了药。 她说,虞疏晚是晕倒在了当今太子容言谨的马车边,是他救了她。 虞疏晚一直心存感激。 可后来,她心中的恩人竟然娶了虞归晚…… 即便这一世她成功地成了容言谨的有缘人,可一想到上一世容言谨与虞归晚之间恩爱非常,甚至有了孩子,她心中还是有种别扭。 她晓得病态,可那怎么办呢? 慕时安见虞疏晚沉默,他皱眉又叫了两声, “虞疏晚?” 虞疏晚回过神来,“干嘛?” 她面上不高兴。 慕时安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伸出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来了个脑瓜崩, “不干嘛,瞧你那傻样。” “有病啊你。” 虞疏晚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被骂慕时安也不生气,虞疏晚一脸的怀疑,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真变态!” 第103章 草木皆兵 慕时安收回手,同时收回的还有他脸上的笑。 虞疏晚感觉背后阴恻恻的,倒是闭上了嘴。 慕时安这个人还真是个变色龙,一言不合就变脸。 虞疏晚暗自腹诽。 见手上包扎好了,虞疏晚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 慕时安这回不拦着了, “你这一回将她们得罪了彻底,你就不怕等下又出事?” 虞疏晚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她们尽管来,我虞疏晚怕一下,算我虞疏晚怂。” 分明是瘦瘦小小的背影,却挺的格外的直。 虞疏晚走出来,可心见她的手已经做好了包扎,这才破涕为笑, “多谢慕世子!” 离戈冷不丁道: “下次别再说世子是混蛋了。”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声而已! 她气急败坏的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看他!” 虞疏晚摸了摸可心的脑袋, “黑脸阎王是这样的,不用管。” 离戈:“……” 几人回到侯府,刚过月亮门,就迎面撞上了要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的虞归晚。 虞归晚看见她安然无恙,瞳孔猛地震缩,却也沉默着往旁边侧了侧。 虞疏晚却并不买账,反倒是笑眯眯道: “我已经原谅你了,你怎么不出去走动走动啊? 外面的人说话可真难听。 他们说你忘恩负义,转身回踩,实在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我要是你,我肯定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虞归晚袖子里的手不断收拢力道,还有着伤痕的脸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不过都是一些流言罢了,智者见智。” “你果然大格局。” 虞疏晚由衷的佩服,打算让可心稍后再去联系一下那些说书先生。 她总不能辜负这份淡然吧? 虞归晚不想再跟虞疏晚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错开了话头, “我还有份东西落在屋里了,得回去取。 你先回吧。” 虞疏晚也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 流珠见人走远了,这才道: “二小姐如今太嚣张了,小姐,要不然咱们跟老爷说,让他好好管教二小姐?” “你觉得管得住吗?” 虞归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招数用多了,父亲和母亲也会腻的。” 流珠看向她, “那小姐就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咽下这口气?” 虞归晚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冰冷, “我虞归晚向来不会认输!” “小姐,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前两日我让你收起来的那条红珊瑚手串可还在?” 流珠连忙道: “小姐的东西奴婢一向都是妥善收着的,您是要现在戴吗?” 虞归晚微微的翘起唇角并不应答。 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叫流珠忍不住的身上泛了冷意。 —— “红珊瑚手串?” 虞疏晚若有所思,一边的可心点头, “流珠方才传的消息,就说让小姐小心些,大小姐不是个就此善罢甘休的主儿。” “她要是能够现在善罢甘休那才怪了。” 虞疏晚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苦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略通药理。 是跟略懂拳脚功夫一样的略懂,还是其他的略懂?” 苦心听出来她话里面的调侃,面上微微泛红,却也强做镇定, “的确只是略懂一些。” 虞疏晚了然,微微颔首, “那稍后你陪我过去一趟长虹苑。” 苦心点头。 还跪着的影生见虞疏晚将自己给忘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影生还在等着安排。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影生的名字,影生道: “属下影生。” “影生啊。”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我现在用的车夫还是祖母的,你往后就给我赶车吧。” 影生呼吸一窒, “车……车夫?” “车夫怎么了,大隐隐于市,你这相当于扫地僧了。” 虞疏晚挑眉,“苦心的身手不错,我这儿的院子也足够大,往后卯时你过来教我练武。” 她如今的优势就在于够灵活,力气够大。 对付普通人也就罢了,真是遇见今日他们那样有本事在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饶是身边现在有两个会武功的,虞疏晚也不敢懈怠。 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把握着最好,她从未想过完全依靠苦心和影生。 苦心的身手显然早就已经成熟了,不适合她这种初学者。 反倒是影生,身法更加灵活,适合她去学。 影生惊诧。 原以为这个娇小姐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愿。 虞疏晚站起身来,刚准备走又折返回来, “对了,你的名字太难听了。” 影生身子僵硬了几分,虞疏晚目光瞥见一边刚还未喝完的茶,道: “你往后就叫月白吧。” 影生想反驳,毕竟月白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女气了,可虞疏晚说完之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可心瞧出来他的不乐意,哼了一声, “小姐还是第一次给人赐名,你只管收着就是。 往后别忘了,你还欠着小姐一条命呢!” 她可没忘记因为月白的缘故让虞疏晚伤了手还差点没了命的事儿。 月白看着方才虞疏晚未喝完的茶盏,心中生出些许的微妙。 这个虞二小姐跟京城中说的嚣张跋扈,好像一样,怎么又好像有些出入? 可心没好气道: “我带你去车夫住处,往后只要是能够忠于小姐,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 等到安置了一趟月白回来,虞疏晚已经跟苦心回来了。 可心惊讶, “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苦心, “你确定?” 苦心点头, “奴婢确定,若是小姐不安心,可以再请大夫查一遍。” 虞疏晚也不推辞,直接点头, “可心,你让溪月或者溪柳出去将城中最有声望的那位大夫给请过来,就说是给我看手。” 可心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苦心只觉得虞疏晚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虞归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上做手脚啊。 那串红珊瑚手串她特意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半点的问题。 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第104章 她想要的管家权 可虞疏晚不觉得。 虞归晚这个人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所有人的命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踏板而已。 顺着她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存活,更何况是一直护着她跟她作对的祖母? 上一世的祖母不就是她动的手脚吗? 虞疏晚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在嫁给贺淮信一个多月以后回候府,却意外听到了虞归晚夸赞流光药下的不知不觉。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祖母的死根本就是虞归晚的精心策划!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冲了进去质问。 可虞归晚不慌不忙,反倒是嘲讽已经逝去的祖母,甚至带着玩味地询问她, “那老妖婆最后吃的药,穿的衣,甚至是熏香可都是经过你的手。 她那么疼爱你,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虞疏晚,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好不容易从祖母身亡的悲痛中抽离,此刻知道了真相的她近乎崩溃。 她砸烂了虞归晚房中价值千金的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双手和眼角。 她就那样睁着一双弥漫了血色的眼睛,想要这个贱人为祖母陪葬。 可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上前,闻讯匆匆赶来的虞景洲直接将她一拳打飞。 虞疏晚的身子划过一道线,整个人宛如破败的娃娃在角落吐血。 虞归晚哭着说害怕,虞景洲只一味地安慰着她,仿佛多看虞疏晚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 回忆太痛,让她的眼底都染上了一片的绯红。 一边的苦心见她情绪不对,迟疑地低声道: “小姐?” “往后祖母那边,必须日日请脉。” 虞疏晚冷不丁地开口。 在她身上开不了的口子,虞归晚绝对会换一个目标。 上一世被她拖累的祖母,这一世,她必然要护她周全! 苦心虽然有异,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因为回忆而涌动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叫了在外面的溪月进来。 “我出去以后,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溪月是个机灵的丫头,见虞疏晚问起来,像是倒豆子一般就噼里啪啦地开口, “今日侯爷上朝的时候夫人也走了。 听说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尚书府。 奴婢跟主院伺候的听荷关系好,特意打听过了。 昨儿晚上夫人闹着要管家权,侯爷觉得现在家中不太平,还是等等再说。 住院儿偏房的灯亮了一夜,侯爷前脚上朝离开,夫人后脚就上了马车。” “管家权……” 虞疏晚一直以来都还没有注意过被收走管家权的苏锦棠有什么异样,此刻既然说起,自然是要问一问。 溪月道: “其实在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就是由她掌家。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夫人的掌家权却被褫夺,少不得要被沦为京城中人的笑柄。 大小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若不帮着笼络打点,往后名声可就全毁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这么多年操持,府上的人应当都是服苏锦棠的。” “府上下人们虽然服夫人,可月银卖身契这些都是管在掌家人的手上,哪儿还会是从前那样热络?” 溪月抿唇笑, “管家权可不仅仅是权利,更是脸面和威慑呢。” 虞疏晚沉吟片刻,道: “她回娘家,父亲怎么说?” “侯爷跟夫人鹣鲽情深,一大早就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应当是没应允,奴婢瞧见侯爷就出去了,但去的哪儿奴婢就不知了。” 门房那边寻常还真是没有人注意,溪月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想不了那样长远。 虞疏晚也不因着这个跟她生气,道: “那虞归晚和虞景洲呢?” “公子今日一天都是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大小姐也没有反应。” 说到这儿,溪月也有些纳闷儿, “平日大小姐跟夫人关系最好,大小姐怎么没有反应呢……” “事儿办得不错,往后多留心着侯府的事儿。”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直接赏了一把银叶子。 溪月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地磕头谢恩,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姐,听荷在主院过得不是很好。 今日帮了奴婢的忙,奴婢总得想方设法帮帮她。 现在出去买些吃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奴婢能不能讨您桌上的八宝糖?” 没想到溪月这样周全,虞疏晚自然不会拒绝。 但也嘱咐了一句, “银叶子就别给了,省得被人拿了把柄。 若是她有困难,你尽量帮衬着就是,银子直接找可心要。” 溪月捧着糖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虞疏晚坐在绣花软凳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怪不得虞归晚半点不慌张,感情还有这么一条路呢。 但听着溪月的意思,苏锦棠从前可没有做过赌气回娘家的事儿,八成也有虞归晚的谋划。 等到苏锦棠将管家权拿到手,不管是做什么都只会更加的顺畅。 到时候等她将那些贵妇小姐打点好,差不多也就到了“定国公府抄家”的节点。 届时定国公府倒台,为撇清跟定国公府的关系,那些贵妇小姐们只会巴不得跟虞归晚交好。 到时候的虞归晚依旧是风生水起。 这些时日的所有对她而言,的确就成了一场过眼云烟。 只是这算盘珠子既然崩到了她脸上,她不摔了这算盘,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提前知道这些多消息? “苦心。” 虞疏晚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她,苦心往前一步弯下身子听吩咐。 听罢虞疏晚的话,苦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是道: “侯爷他们若是发现了,怕是不会轻饶小姐。” “他们轻饶不轻饶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你尽管去办,剩下的交给我。” 苦心不再多言。 新泡的茶一片碧绿,在白瓷的杯中漾出一片雾气。 虞疏晚轻轻吹了吹,散了的雾气再次凝聚,氤氲了她双眸里面的所有神色,只叫人捉摸不透。 很快,溪柳就请回了大夫。 大夫刚进来还未行礼,就见眼前人站起身来, “刚好,我祖母最近偶有咳嗽。 还请大夫走一趟,帮我瞧瞧我祖母的身子可好。” 一边的可心迅速将一叠银票塞在了大夫的手上,笑眯眯道: “我们小姐一片赤诚孝心,可盼着您给看仔细了。” 第105章 请平安脉 大夫姓孔。 即便是见识过京城中出手阔绰的东家,也没见识过这样阔绰的。 只是来包扎一下伤口,请个平安脉,手上得的就至少是有个五百两了! 孔大夫连忙拱手, “这是鄙人应该做的,您请——” 虞疏晚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心中并未因为孔大夫的恭敬而有半分的窃喜。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旁人才会高看一眼。 或是地位,或是财富。 可是这些对于虞疏晚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弃子,可以被随时处理。 至于财富,那点儿银子恐怕也不足够她往后的开支。 看来跟商队做生意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很快,绕过幽静的抄手游廊,虞疏晚便就再次出现在了长虹苑。 知秋很是意外, “小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虞疏晚摇摇头, “姑姑,我手上受伤,刚刚做好了包扎,请的是京城里面最好的孔大夫,就寻思着来找他给祖母也请请平安脉。” 知秋笑道: “不然老夫人疼爱您呢,您啊,做什么都是念着想着老夫人的,快请进。” 很快,几人就进了屋子。 虞老夫人正在跟冬雪说着话,将方才的红珊瑚手串放在了一边。 看见虞疏晚来,她的眼中也满是意外, “落东西了?” “祖母怎么跟知秋姑姑一样?” 虞疏晚笑着说完来意,就自然而然的指派着孔大夫。 孔大夫对于虞疏晚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恭敬用心的很。 等到查完以后,虞疏晚状似无意的抓起红珊瑚手串道: “我方才闻着这红珊瑚上有一股药香,是不是助眠的?” 孔大夫自然是明白虞疏晚的意思,顺理成章的接过来看了又看,末了赞道: “这红珊瑚手串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我闻着,上面应该特意用了安神的药草。 长久戴着,也有助于身子康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未变,巧笑嫣然, “那岂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有相克?” 孔大夫沉吟片刻,道: “这种东西虽然好,但是若沾染忘忧草,只怕是会成为一种慢性毒。” 说完,孔大夫话锋一转,道: “不过忘忧草难得,也不会有人长久养在院子里。 老夫人留着就是。” 虞疏晚含笑,道: “孔大夫,我跟你一见如故的很。 我身边的这个丫头也略通医理,只是脑子笨的很。 你若是往后得空,每两日就来一次请脉,顺便跟我这丫头说说情况,让她也学一些。 这酬劳我断然不会少了你的,如何?” 孔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要求。 两日一次平安脉不算什么,主要是教人…… 但一想到方才只是看诊就得了五百两,孔大夫不由得心头蠢蠢欲动, “自是无碍。” 让苦心去送孔大夫,虞疏晚转而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个是虞归晚送的,我不喜欢你戴着。” “你倒是如今还会醋上了?” 虞老夫人好笑。 虞疏晚傲娇的仰着头, “我不管,我跟她不对付,我讨厌她。 祖母是如今府上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不愿意祖母沾染半点她的关系。” “傻子。”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我知道,只是到底是一番心意,我总不能让她们有拿捏你的话柄。” “祖母~” 虞疏晚晃着她的胳膊, “反正就是不许要她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给你一条一样的你戴着。” 虞老夫人哪儿遭得住这样的撒娇攻势,顿时就缴械投降, “真是拿你没办法。 但这也不好退回去,你说怎么处置?” “我家可心最近睡眠不好,这个东西给她呗。” 虞疏晚笑嘻嘻道: “往后孔大夫给您请平安脉,孙女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种染了药香的东西,咱们还是少用一些得好。” 虞老夫人此刻才算是回了味儿来, “你是觉得,这红珊瑚手串有问题?” “面对她,孙女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 前世种种在此刻好似又浮现在眼前,虞疏晚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还请祖母为了孙女安心,往后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好好查一查。”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闹别扭,却又小心翼翼盼着爱的小孩儿一般。 那双眼睛宛若一只小狗,湿漉漉地看着虞老夫人,让她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你对祖母好,祖母当然知道。” 几乎是刹那,虞疏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祖母真好!”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虞疏晚这才拿着红珊瑚手串回去了。 看着虞疏晚离开,知秋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夫人,这大小姐就算是再如何,也不会对您下手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归晚对我本就不满,如今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你以为她真的会按捺不动?” 虞老夫人道: “即便是她不敢,但就像是疏晚所说,能够避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过就是不要对方的东西,或者查的仔细些而已。 疏晚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回来这么久,可她眼神之中依旧时时透着些警惕。 让疏晚安心的成本如此之低,她为何不成全? 虞疏晚此刻拿着拿红珊瑚手串,直接让可心先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一样的。 溪柳奉上茶,将今日做的甜点拿了上来。 虞疏晚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就让拿下去了。 她之前说的要做富商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如今祈国虽然对商没有多少的打压,可地位始终不高。 这也就导致许多人其实看不上这一块儿肥肉。 但上一世发展到后面,虞疏晚亲眼看着虞归晚弄出了不少的花样吸引客人。 一开始只是京城风靡,最后甚至不少商人跋山涉水的来做生意。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商的地位拔地而起,连带着虞归晚的身价都高了许多。 后来更是不少人纷纷效仿,虽有成就,可天下第一商的称号却非虞归晚莫属。 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商,京城佳人…… 有那么多头衔,可见也是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就浅浅地占个先机,做个天下第一商吧。 第106章 记得我雪中送炭的情谊 虞疏晚并不打算全盘照抄上一世虞归晚的所有思路。 虽说的确有效果,可虞疏晚总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更何况,她也想证明自己要比虞归晚强! 让可心将已经找到的红珊瑚手串替代品送过去,虞疏晚叫溪柳准备好了纸笔。 她在纸上勾勾写写,将自己的三个铺子给拉了出来。 现在虞疏晚手上能用的人太少,甚至都是在逐步的培养中。 那三个铺子里秀娘上手虽快,可到底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成长。 刘嘉是一定要换的,可换谁,她目前也犯了难。 原本虞疏晚是打算直接做粮草生意的。 可粮草生意要运行的实在太久,加上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管理,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从手上的三个铺子开始。 胡有才和秀娘目前算得上是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动。 至于刘嘉……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眸子。 算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波斯商人来京的时候了。 唔。 准备开张。 既然决定好要做,虞疏晚自然是不会就在那儿嘴上说说。 这两日虞疏晚将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也就是早上的时候跟着月白和苦心一起练练武。 除此之外,也就是傍晚出去找虞老夫人说说话散散步,其他时候吃饭都不曾出过房门。 虞归晚那边好像也沉寂了下来,老实的就像是查无此人一般。 唯一有点波澜水花的就是苏锦棠。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管家权也没给,虞老夫人也没去发话,她自己灰溜溜地又回了府上。 整个侯府倒是空前绝后的安静。 简直是大和谐。 可和谐的背后,还有苦心的腹诽。 当日虞疏晚让她想方设法的找到了苏锦棠的手稿,又请了仿写的人伪造了一份信件想办法让苏尚书看见。 内容大意也就是苏锦棠瞧不上自己兄弟的话。 尚书府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苏锦棠排行老二,嫁得最好。 可苏公子却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己的侯爷姐夫很是横行霸道。 苏尚书本就不满苏锦棠嫁过去多年却不肯帮扶一把儿子,这一回也是想着能够帮苏锦棠夺回管家权后再扶持一把苏公子。 可看见书信,苏尚书哪儿还能够冷静下来? 儿子才是他的根啊! 一个没了管家权的女儿还回娘家住着,儿媳都已经不乐意了。 索性直接将人给赶了回来。 苏锦棠根本没地方去,还不是就乖乖回来了? 虞疏晚也不算是挑拨离间。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是直接上门拜访能够得个升迁的机会。 苏锦棠是真看不上自己的兄弟,自然就将人给打出去了。 这一回苏锦棠忍辱负重的应下帮忙,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她的好母亲不愿意,她作为女儿怎么舍得看见母亲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管家权么? 还是别想了。 一连闭关了五六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神采奕奕的将一叠纸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自然是不能够有疏忽! 溪柳见她高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小姐这些日子忙活,奴婢瞧着您都瘦了一圈儿。 这是奴婢特意做的糕点,您尝尝!” 虞疏晚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块儿,赞赏道: “你这手艺可以跟外头的点心铺子打擂台了。” “小姐不知道吧?” 溪月掩唇笑道: “咱们溪柳从前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她的爷爷曾经在江南一带也称得上是一个富商。 要不是后来闹天灾,溪柳一路颠沛,哪儿会来做丫鬟?” 相处下来,溪月也知道了虞疏晚的性格,说话也大胆许多。 溪柳面上微红,嗔了溪月一眼, “你别说了。” 虞疏晚倒是来了兴趣, “能够在一个地方成为人尽皆知的员外老爷也算得上本事。 我记得你是活契,是家中还有老人?” 溪柳没想到虞疏晚真问,自然不敢懈怠, “奴婢是跟着爷爷和父母一路来到京城的。 只是父母从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活儿,只能够接一些零散的活计维持生计。 爷爷身子不好,时常需要吃药。 家中近两年又添了弟弟,实在是……”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有些揭不开锅了,奴婢这才决定进府。” 虞疏晚来了兴趣。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又人递枕头吗? 虞疏晚大方, “赶明儿孔大夫给祖母请安后,苦心带着孔大夫去帮着看一看溪柳爷爷的身子。 有什么困难的,到时候尽管说就是。” 溪柳瞪大了眼睛,连忙跪下来, “小姐,奴婢已经得了您不少的恩惠了!” 光是虞疏晚选中她做丫鬟,这些时日给的赏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虞疏晚道: “你们既然是我身边的丫头,我自然是要让你们过得好一些。 你们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我总不能让自己面上无光吧?” 平日的银子赏下去笼络的人心,永远顶不过雪中送炭的情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性的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她会想着对虞归晚的身边人下手,安插一些眼线,未必虞归晚想不到。 虽然她不在意,可要是处理起来也的确麻烦得很。 虞疏晚不怕人心,却也最怕人心。 溪柳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泪花,砰砰磕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虞疏晚让苦心将人给拉起来, “你们还有谁家中困难的只管说就是,我能帮上一把是一把。 我不能保证你们跟了我以后绝对的一帆风顺,但是我能够保证你们衷心跟着我的时候,我不会让你们为了其他的事情烦忧。” 虞疏晚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唇角微翘,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要你们为她做事,我也只盼着你们能记得如今我的举措,至少让我能够一次喘息的机会。” 她的话像是在谦逊玩笑,可却让四人背后凉飕飕的。 溪柳率先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坚定, “小姐,从您选奴婢的那个时候开始,奴婢就只有您一个主子! 奴婢待小姐,永无二心!” 第107章 国公府要变天 简单地用过饭后,虞疏晚就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去。 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 虽说虞疏晚没有告诉她,可是几乎出去一次就会受一次伤,她怎敢让虞疏晚就这样出去? “如今定国公府那边想来是恨毒了你,你在府上,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可你若是出去了,只怕是麻烦事儿多了去。” 虞老夫人的面上带了几分的肃色,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也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再说。” 虞疏晚皱了皱自己的鼻子, “祖母,我若是因为他们而不敢出去一步,那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到时候他们更有理由编排是孙女儿做的,那个时候孙女才是百口莫辩呢。”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这张嘴向来厉害,可也不肯就此放她出去, “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就是了。” 她拍了拍虞疏晚的手,低声道: “京城中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 虞疏晚愣了愣。 她记忆中怎么没有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啊? 虞老夫人向来疼惜她,被虞疏晚缠了会儿,就不再隐瞒。 再三叮嘱了不许外传,这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昭阳郡主吗?” 虞疏晚想了又想,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跟姜瑶结梁子的时候认识了祝卿安。 当时自己还特意点拨了几句,毕竟她也曾失去过最后一个依靠。 只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自己的话,太后的事儿有没有办。 见虞疏晚点头,虞老夫人这才道: “我有一个手帕交是住在青华山那边的。 青华山上护国寺,正是此次太后娘娘祈福的地方。 这两日来信,说是前几日昭阳郡主不管不顾的带着十几个人直接闯入了护国寺内。 当时在她府上做客的定国公脸都绿了。 得了消息回护国寺都有些踉跄,实在是失仪得很。 定国公这个人最是好面子,如此其中大抵是有蹊跷的。 定国公此次护国寺一行,恐怕是捅了篓子。” 虞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太后娘娘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二人感情深刻。 若不是皇上这两个月忙于前朝事务,定然会陪着太后同去。 皇上是孝子,特意让定国公护送。 要是太后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能放过他?”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又凝眉道: “你就算是要出去,也等等太后回京。 定国公府的那对儿母女就是两个疯子,招惹上就难以脱身得很。 何必去惹一身腥臊?” 虞疏晚没想到祝卿安还真的就去了,惊讶之余有些好奇, “若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应该报给皇上吗?” “这些谁知道呢?” 虞老夫人只是警告道: “总之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你只管在家中待着,不许出去了。” 虞疏晚虽然胆子大,但也不是头铁的。 更何况她们自有被收拾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说着话,外面通报虞归晚来了。 虞疏晚也不动,就是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归晚进来,瞧见虞疏晚,飞快地低下头来, “没想到疏晚也在。” “这种事儿何须琢磨?”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 “你若是不想遇见我,离开侯府就是了。 否则我在府上,你总是会遇见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归晚一副挣扎解释的模样,最后叹息一声,道: “是我不该说起这些。” 她重新看向了虞老夫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虞老夫人手上的手串上掠过,心下微微安定,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学了种花。 听闻您喜欢君子兰,孙女特意给您送了一盆过来。” 虞归晚偏头,流光上前,将一株含苞待放的君子兰放在了桌上。 虞疏晚微微挑眉。 流光道: “老夫人,这里是小姐今日特意重新找了缠花白瓷的花盆移植地。 给您的东西,小姐总是亲力亲为,分外用心呢。” 苦心的眉心一动,微俯下身低声道: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东西。” 虞疏晚面色未动,只是把玩着手上的玉石手串儿,好似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虞老夫人面对虞归晚总是冷淡几分,这会儿也不例外, “不必了,你母亲也喜欢君子兰。 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不如拿着这些时间多去陪陪她,也好过让她心中熨帖一些。” 虞归晚从善如流道: “祖母说的是,母亲那边孙女已经送过海棠花了,您的院子里没多少花草,瞧着也有些冷清。 孙女没有旁的意思。” 话到这个份儿上,虞老夫人不收下反而不好了。 见虞老夫人点头,虞归晚这才又轻轻开口, “祖母,孙女今日算日子,好像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 这种日子往年都是母亲操办的,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您看今年是怎么安排?” “你想要管家权?” 虞疏晚直接问出口,虞归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脸上顿时染了层红,尴尬道: “不是……” “那就是想帮夫人要。” 虞疏晚挑眉, “夫人现在还犯着错呢,她当然不好去做处置。 你也不是虞家亲生的,又没有争的心思,那赶巧今日祖母不如就将管家权给我好了。” “可是你从前没学过,又怎么方便呢?”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在虞疏晚这里永远都会偏,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的心头攀升出愤恨来。 为什么虞疏晚这样命大! 前几日她特意跟姜瑶传了消息,将矛头转向了虞疏晚。 姜瑶的性格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她又特意透露了虞疏晚要出去的消息,怎么着虞疏晚也是要吃苦头的。 可那日虞疏晚回来,看着精神状态要比她还好,她震惊到不行。 先是后怕虞疏晚找她算账,可后面见虞疏晚未寻来,料定她是没有证据,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虞归晚实在是想不明白,难不成是天道保护女主,才让虞疏晚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又或者,真的是虞疏晚的运气太好导致的? 第108章 血入墨抄经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虞疏晚就是碍事了。 虞归晚今日就是为了能够从虞老夫人这儿至少捞点好处到手上。 最迟年末,也就是五个月后太子就要选妃。 她必须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名声逆转才行。 从前积攒多年的口碑,如今算是被虞疏晚给彻底的毁了! 虞归晚咬着唇,状似不经意地想要起身,却手腕一摆,将桌子上的君子兰给打碎在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子来,伸出手想拿过碎瓷片。 动作每一分都似乎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衣袖被动作牵扯,露出了被纱布缠绕的手腕。 虞归晚宛如触电一般地收回手,眼眶红红, “是孙女莽撞了。” 虞老夫人皱眉,一如她预料那般开口, “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欲言又止,却只是低头不言语。 一边的流光眼中也有些茫然。 这一出的确是叫她都措手不及。 门外传来虞景洲的声音, “祖母,是归晚听说您最近身子不好,特意以血入墨抄写了一遍金刚经。” 他步履匆匆,身上的衣裳都还有些凌乱。 可见是一路赶回来的。 虞景洲进来后目光在虞疏晚的身上顿了一瞬,又飞快地躲开。 他抱拳给虞老夫人行了个礼, “祖母,归晚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做得不好,就想要为之前的事情弥补。” 知秋和冬雪正在招呼着小丫鬟过来清扫碎了的花儿,小丫鬟眼睛尖,一下子看见了一个锦袋, “这儿有东西。” 虞疏晚也饶有趣味的看着。 虞归晚没想到这个时候虞疏晚还能够沉住气,但事情发展到这儿了,她面上则多了几分慌乱, “这个、这个是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上一次去国公府的事儿,虞景洲即便是护着虞归晚,也有些听不下去这种欲语还休的话。 他直接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锦袋拆开,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这是抄写的金刚经?” 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虞景洲叹了口气, “归晚,你没做错的事情为何要吞吞吐吐招人误会?” 虞归晚的身子一僵,眼中迅速漫起雾色,泫然欲泣, “我知道祖母和疏晚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说。” 虞疏晚看的实在有趣。 若是寻常,她的确是就该蹦出来拱火,好有让虞归晚委屈的机会。 这样一来,祖母就算是再生气,也多少会答应几个要求。 但她是笨了点儿,又不是蠢,还看不出来她的小九九? 方才流光的神色都带着迷茫,说明了这事儿她是连流光都瞒着的。 这些不至于让虞疏晚发笑,虞景洲方才的话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当做虞景洲是靠山了? 虞景洲皱眉, “疏晚……疏晚不是小气的人,话说开后,她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说完,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虞疏晚。 见虞疏晚的神色淡漠,心下竟升起几分的失落来,面上却依旧未变, “你们既然是姐妹,何至于这种事情都不敢张口?” 虞归晚明显感受到虞景洲就是在偏帮虞疏晚,顿时心下一沉,面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 “哥哥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心思敏感。” 虞归晚微微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金刚经我特意按照大师所说,要包裹好后放入花盆中,能够让所佑之人延年益寿。 如今脏了,只能够重写了。” 她眼中带着孺慕和小心, “祖母,孙女别无所求,还请祖母见谅。” 虞老夫人不是个狠心肠的人。 所以即便是知道虞归晚有作秀的成分,但还是软和了神态, “心意到了就是,何须伤了自己做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个好的意头。 孙女自知愚钝,不如疏晚得祖母喜欢,可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虞景洲心下满意。 这才是家中该有的样子才对。 他像是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看向虞疏晚, “你瞧,归晚真的是惦记着你的。” 虞疏晚并不理会。 自言自语的虞景洲有些尴尬,想硬气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来那一日自己对她说的过分的话。 虞景洲语气又软了下来, “疏晚,哥哥这回回来瞧见有家头面很是好看。 我给你已经买下来了,稍后我就叫鼎瑞给你送到你院子去。” “打住。” 虞疏晚冷笑一声, “上一次送的夜明珠不是都后悔了吗? 这一回我要是再收了,那下一回你要我还岂不是直接可以拽我头发了?” 虞景洲自知理亏,道: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没能够信你。 这一回是为了赔礼道歉。 你是我亲生妹妹,我该相信你的。” 虞疏晚是真的不明白了。 上一世自己处处伏低做小,甚至是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哥哥,即便是受了委屈,她还是拖着自己的跛脚去跟他道歉。 那个时候的虞景洲才是真正的不可一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暴雨的天,她站在雨中跟虞景洲“认错”。 可虞景洲只跟自己的兄弟们举杯畅饮。 有人看不过去想要来帮她,可虞景洲是怎么说的? 哦,对,他说: “虞疏晚不过就是装可怜罢了。 否则你们以为,为何她一个弱女子,却不得府上人喜欢?” 可这一世,自己不要了,他反倒是眼巴巴的急了,追着跟她认错。 这不是生的贱吗? 虞景洲的眼中有些殷切的期盼,可虞疏晚只是回过神,微笑道: “哥哥还是不要在这儿装可怜了。 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该让时间证明。 只是你的东西,我的确是不该再收。” 虞景洲的热情就像是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他剩下的所有话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边被忽视了的虞归晚小小的轻呼一声,流光顿时反应过来, “小姐是不是伤口疼了?” 虞归晚垂眸, “不算痛,我就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虞老夫人有心想要劝虞疏晚两句,但是瞧着眼下,终究是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看向虞归晚, “去请方大夫过来吧。” 虞归晚眼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乖巧道: “多谢祖母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