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山河天将明》 第1章 开门红 三月廿四 宜 嫁娶 开市 忌 出行 动土 北京城 “驾!驾…东厂办事闲杂人等退开!” 一队大约三四十人的骑士快速呼啸而过,马蹄溅起的万千尘沙漫天飞舞,惊的周围百姓纷纷退让,毕竟东厂番子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不过是足以让小儿夜半止啼的臭不可闻罢了… “唉,世风日下,天子脚下,这等阉竖之人却如此招摇过市,倒是我等正人君子却怀才不遇,如此世道,着实让人心寒!” 随着这个穿着寒酸邋遢的中年读书人义愤填膺的话语,周围的读书人就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抱怨了起来… “是啊,阉宦,严党作恶多端!却颇受陛下信赖!” “不仅如此!陛下二十多年不上朝,被妖道蛊惑,还修炼什么长生之道!”说着,这个龅牙书生瞄了街边一个摆摊算卦的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道士一眼:“朝中尽是这些奸贼!弄得现在的小儿都有样学样,扮作道士坑蒙拐骗!”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摊位上还竖着一面大旗,上书: “料事如神,有求必应!” 龅牙书生身边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书生,斜睨了少年道士一眼,摇头晃脑地说道:“圣人曾经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厮小小年纪不学好,我去戏他一戏,顺便让他了解一下圣人之道,必定让他痛哭流涕痛改前非。” “杨兄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哈哈哈!”龅牙书生哈哈大笑。 “哼哼!等着看好戏吧。”说着杨姓书生走到少年道士的摊位前。 “小孩儿,看你的道袍的布料,啧啧啧,这等材质,必定是出自大家之手,家世不错嘛。怎么年纪轻轻就出来坑蒙拐骗?看你的卖相也不错,可别成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我劝你还是去学堂方才是正途……” 小道士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说话声,如同被惊扰的猫咪一般,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杨姓书生。“咦?”了一声,掐指一算:“不妙啊不妙!” “什么不妙?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把你摊子砸了!”杨姓书生的脸色瞬间如同阴云密布,他本有心劝告这小子弃暗投明,可看这小子这副做派,不仅不领情还打算咒他。 “这位公子,你将有血光之灾,不过看你的衣着,看得出你家世不错,这样吧,五两银子,我帮你把这血光之灾给挡了如何。”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谁将有血光之灾。”杨姓书生捏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我就要替你爹娘教训一下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儿!” 说着书生如饿虎扑食般一拳向着小道士打去,只见小道士身形一闪,轻轻一拉一带,书生便如同笨拙的公牛一般,随着惯性向前扑去,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口鼻流血,估计还掉了两颗牙齿… 见有好戏看,百姓们立马把算命摊子围成里三层外三层,如同群蚁附膻一般,对着算命摊指指点点… “哎呀,明明就不会打架,还要动手,我说什么来着?啧啧啧,血光之灾啊。” 周围的书生见状,这还了得!妖道殴打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简直不当人子!随即立马向小道士冲了过去,其中一个一看就四肢不勤的胖书生竟然左脚拌右脚把自己摔了个大跟头…算命摊前拳来脚往,不一会,小道士和算命摊完好无损,书生却全躺了一地直哼哼… “让开让开!” 这时,一队捕快赶来,挤进人群,看到这一幕,呆了半晌,这这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读书人老爷竟然被打了! 捕快们回过神来,立刻把小道士围住,正准备叫骂,只见小道士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那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 唯一识字的捕头定睛一看: “皇家斋那啥科仪首席供奉,武当派李念秋!” 李念秋摇摇头补充道“斋醮。” “哦哦,斋醮,原来这字念醮啊…”捕头挠了挠头小声说道。 “头儿,把这小子带走吗?” 手下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捕头冷汗涔涔,他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手下一巴掌。 “带你妈!皇家知道不!皇家!赶紧给李真人赔罪!焯!” 说着,捕头那张原本就丑陋的脸,硬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谄媚道:“李真人啊,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一定是这些穷酸吃饱了饭没事干冒犯了您老人家,我一定把他们抓回去重罚!” “重罚就算了,让他们回去治伤吧,放心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先前趴在地上装死的书生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见没了好戏看,老百姓们也一哄而散。 唉!李念秋重重地叹了口气,出师不利啊,第一天开业就碰上这档子事…… “师弟!师弟!”一个背着两柄长剑,手提一壶酒的矮小青年道士,风风火火地奔到李念秋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施念春,叫你平时不好好练梯云纵,陈府离这里这么近,你那么慢也就算了,还喘成这副德性,成何体统!”李念秋摸着自己那还没长出来的胡子,故作深沉地说道。 施念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背上的一把大一号的剑交给李念秋:“师…师弟,你别…嘲笑师兄了,我这么喘还不是…因为你这剑太重了,对了,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李念秋接过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背在了身后,眼睛微微眯起,问道:“这陈大员外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你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师兄,我们还得去浙江呢!银子不够可不行!难不成要加入丐帮沿路乞讨……” “没付钱,推背图残篇对这种商人又没什么价值,我用完整版的五禽戏和他换的,毕竟陈员外钱已经多得花不完了,唯一的追求估计就是多活几年。” “什么!你竟然把五禽戏给了那姓陈的!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李时珍那老小子手里弄来的!你可真大方啊!”李念秋脸色一沉,走了几步后,继续说道:“那陈永福仗着有礼部侍郎赵贞吉这个表哥撑腰,平日里坏事做尽,听说去年就因为强抢民女未遂,怀恨在心逼死人全家!你把五禽戏给了这种人?让他多活几年!你让老百姓可怎么活!” “消消气,消消气,别那么冲动嘛!”施念春把手中的那坛酒递了过去:“这可是上好的古井贡酒,陈员……额……陈永福送的……” 李念秋瞪了施念春一眼,一掌劈开封盖,灌了一口,“啊!痛快!好酒!唉,师兄你说陈永福那种人怎么配喝这么好的酒!真是老天瞎了眼啊!” “午时快到了,我们吃点东西,退房赶路吧,早点到浙江,也可以早点凑齐推背图推测出张真人目前的位置。”施念春说道。 “你急什么,祖师爷转世斩三尸只是个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现在距离唐朝都多少年了呀!袁天罡再厉害也不至于把祖师爷的事情也推测出来吧……话说你对修行的态度这么懒散,怎么比陛下还要关心这事儿啊……”李念秋见施念春还想再说,便摆了摆手道:“起码等我卜个卦再说吧!” 说着李念秋便将硬币向天上一抛,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然后稳稳地接在了手上,打开一看,说道:“今天不宜出行,再住一天,明天再上路。”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李念秋眯着眼睛看向施念春,“看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样子,我要是师傅早就把你打死了!” 扑通! 此时,对面当铺的两个伙计像叉鱼一般,把一个短发布衣的年轻人给叉了出来。年轻人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稳稳地站在当铺门口,和两个伙计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对骂,又引来一帮围观百姓对其指指点点。这三人的骂街功力,简直能羞煞乡村悍妇…… “出啥事了?”施念春好奇问道。 “我今早听隔壁包子铺的大哥说,那短发小子脑子不太正常,是前天出现在北京城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莫欺少年穷,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怪话。”李念秋说道:“你看他那皮肤,白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手上也没有老茧,说不定是哪个富家少爷家道中落,去了少林寺出家,吃不了苦又跑出来了吧……” “等等,你看那小子手上有一张羊皮纸!” “推背图残片?不会那么巧吧?!”李念秋和施念春对视一眼,旋即如饿虎扑食般冲向前去,一左一右拍了拍短发青年的肩膀。 “我焯你马,我焯…” 短发青年回头看了李念秋一眼,刚想挣脱,却发现肩膀上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青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嚣张的态度立马如泄气的皮球般软了下来… “这位道长,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兄弟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一定要打,请您别打脸!若您放我一马,我若发达,必有重谢!还会为您造生词,来世缬草来报…” 青年犹如连珠炮般语速极快,李念秋被这一出给整蒙了,为免青年把话题越带越歪,他连忙问道:“我不打你,就是问下,你这手里的羊皮纸是什么?” 青年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有点紧张地说道:“道长,这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海图,四两,哦不,三两银子,它就是您的了。” 说着,青年打开了手里的羊皮纸,李念秋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可以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海图,其精细程度,连地图都望尘莫及。 “你不是有几个福建海商好友嘛,来看看这图是不是真的。”李念秋将施念春喊了过来,施念春看过后,表情变得凝重,对李念秋点点头后,向短发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文轩。”顾文轩紧张地看了看李念秋,又看了看施念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顾老弟,你别害怕。”施念春说道:“你这张图……也难怪当铺掌柜的会怀疑是假的,你看这样行吗?我们三两银子买你这张海图,但今天你要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客栈,我去找懂行的人鉴定,如果是真的,这张图的价值远不止三两银子,我们会抽取一小部分当做帮你鉴定的费用,大部分的收益都归你,还会帮你支付饭钱房钱。如果是假的也没事,三两银子全当交个朋友。当然如果你要是有顾虑信不过我们,那也行,三两银子你我两清,你看怎么样?” 顾文轩低头想了想后:“好,我和你们一起!” 听到顾文轩这话,李念秋心里大概有数了,他的心里就像乐开了花,第一天开业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这也许就是开门红吧! 第2章 接踵而至 三月廿五 宜 搬迁 出行 祭祀 忌 嫁娶 行丧 伐木 李念秋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昨天的得到的海图,被施念春卖出了大价钱,当顾文轩那傻小子看到施念春带回来的钱,激动的差点背过气去,看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好景不长,天刚一亮楼下就开始鸡飞狗跳,李念秋无奈的坐起身来,开始修炼纯阳无极功… 笃笃笃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念秋被一阵敲门声带回现实,睁开了双眼,只见施念春拿着一纸袋的大包子走进房间。 “师兄,外面什么事啊,这么吵!” “哦,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好像是说有重刑犯越狱了。”施念春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等二人下楼准备退房时,却发现昨天的捕头在离柜台最近的座位上喝茶,捕头本来是以及其潇洒(自以为)的姿势坐在一处足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风水宝地(其实是方便欣赏客栈门外来来往往的小娘子们),在听到下楼声后回头一看,立马像受了惊的鹌鹑似的站了起来,上前挤出一个掐媚的笑脸,态度比昨天更加卑微,弯腰道: “见过李真人,施真人,卑职梁山…” “呼!梁山?好名字啊!怎么?昨天被我教训的读书人要状告我?”李念秋看了梁山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是这样的,昨日夜里陈大员外的全家惨遭杀害,我听…” “哈哈哈哈!”李念秋听到这里,打断了梁山的话大笑道:“苍天有眼啊!” 施念春眉头一皱,手肘戳了戳李念秋说道:“师弟,我知道你看不惯陈员外,但人家家眷毕竟无辜,陈员外的孙子才四岁,就是他爷爷罪大恶极,一个四岁小儿横死,也不该说什么苍天有眼这种话吧,况且死者为大,少说两句吧!” 李念秋听到这话,发觉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便收敛了笑容,“你说得对。” 说着回头看向一脸尴尬的梁山问道:“你不去查凶手,怎么来我们这里了?” “是这样的,听说昨日施真人去找过…” “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施念春一脸错愕问道。 “哈哈哈哈…”李念秋又是一阵大笑:“你说我师兄杀人?这小子杀鱼杀鸡都杀不利索还杀人?” “额,不是不是!施真人何等身份,怎么会杀人呢!”梁山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是这样的,一来呢,我是想问问施真人昨日有没有在陈府看到可疑的人,二来呢,陈家已经没人了,府邸位于前门外大街,现已经收归朝廷,但毕竟发生过灭门惨案,若是不及时做一场法事,那将会彻底废弃变为凶宅!二位真人神通广大,所以才来请二位真人出手的…” “行,前面带路吧。” 前门外大街可谓是北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从五牌楼经正阳门到大明门前,店铺林立,布棚高张,纵横夹道,从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字画笔砚,到衣裳布匹、刀剪陶瓷、纸花玩物,应有尽有,一摊儿连着一摊儿,好一番热闹景象。 平日里游人不断,但今天却全围在陈府门外窃窃私语,正常情况下,百姓们对灭门惨案的受害者或多或少都会抱有同情之心,但对于陈家这番遭遇,却多是幸灾乐祸,可见陈家平日里的作为有多不得人心… 陈府内 “二位真人先坐,我去趟茅房……”梁山说完,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 李念秋摇了摇头,看着周围华丽的布置,不禁感慨道:“真是有钱啊!” 施念春淌着口水,抱着一个翡翠花瓶,如获至宝般说道:“真是让人羡慕……” 李念秋皱了皱眉头,施念春这副贪婪的模样,哪里像个修行之人!他回过头,刚想训斥一番,忽然眼睛挪不动了,立马蹿过来说道:“这是颜真卿的真迹吧!即使是仿品也价值不菲啊!陈永福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如此高雅之物!” 说着,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墨宝。 “轰隆” 墙角忽然开启了一条地道,原来这墨宝竟然是个机关。二人对视一眼,走下地道,只见是一个地牢,各种刑具堆叠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从血迹上看,陈永福这鳖孙没少动用私刑,真是死有余辜!我都不想做这场法事了!” “好了,师弟!就当作是送他的家眷一程吧。”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做完法事出了陈府后,对着捕头说道:“完事了,切记,今日不宜下葬,先在义庄放一晚,一切明日再说,嗯…至于明日该不该下葬,你去这里这个地方找一个姓张的瞎眼老道士,他会告诉你的。” 在获得捕头肯定的答复后,二人就打算直接启程去浙江了,李念秋眼角余光看到人群中一个身长九尺,及其魁梧看着就孔武有力的布衣青年看向他们,青年高大的体魄让其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李念秋拿起酒壶,对着高大青年举了举,灌了一口,高大青年看到李念秋的动作,冷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向他这边… 李念秋嘴角抽了抽,看来现在道士的名声虽然没有宦官和严家父子这么臭,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怪陛下! “师弟,我们去买两匹马赶路吧!”施念春对着李念秋说道。 “买什么呀,我们直接去五城兵马司拿…哦不…借个四匹上好的马去!”李念秋把酒壶重新挂回腰间,继续说道:“要不是怕麻烦,咱甚至能直接去御马监借更好的马了” 施念春嘴角抽了抽,心想:“也是啊,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黄公公,见了你李真人,都要拍你的马屁…唉,羡慕啊,八年前就成了陛下面前的红人,也不知道陛下看上你啥了,搞的上到朝廷高官,下到武当山龙虎山等各路道家弟子,甚至是掌门师父,都得哄着你个小王八蛋…” 当然施念春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他可打不过这个混蛋师弟… 随即二人向着五城兵马司走去,在即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股恶臭猛地扑面而来,李念秋立马拉住施念春,只见转角走出一个推着夜香,脸上有着大片胎记的丑陋少女。 施念春心头一跳,若不是师弟,估计就撞上了,太晦气了! 少女见差点撞到人,也吓了一跳,看向李施二人,只见二人虽是道士,但道袍布料一眼看去就价格不菲,再加上二人气宇不凡,吓得少女立马跪在地上:“道…道爷饶命!” “好了,姑娘,你快起来吧,我们也没什么事,你先去吧。”李念秋拉着施念春往后退了两步说道。 “谢谢道爷!谢谢道爷!”少女对着二人磕了几个头后,推着夜香快速的离开了。 “嘿,这丫头跑的倒是挺快的…”施念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还不是被吓的,看这姑娘谨小慎微的样子,平日里肯定没少被所谓的“大人物”欺凌,唉!有点权势就不把老百姓当人看,这世上就是这样德不配位的人太多了,才会变成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李念秋感慨道。 “我看啊,你不像是道家弟子,倒像是春秋时期法家和墨家的弟子。”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前世就是墨曜或者公孙鞅呢!哈哈哈哈…” 没过多久,二人领了马匹出城门后,没行多久,便看到一队约摸一百多人的锦衣卫,推着板车缓缓向着城门行来…… 李念秋观察片刻后,驱马向着卫队奔去。 锦衣卫见有人策马而来,心中暗自警惕…… 李念秋靠近后,下马取出令牌问道:“发生了何事?” 看到令牌后,带头的卫士赶忙行礼,并解释道:“见过李真人,卑职锦衣卫千户吴茂均,是这样的,昨日上午,东厂得到消息,有人发现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马千山现身于北京城外,于是派出人手前去缉拿,岂料人没抓到,弟兄们反倒全都折了……” “吴千户,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李真人请!” 李念秋走到板车边,揭开白布,一个一个看了下去,表情愈发凝重,施念春和吴茂均走了过来,吴茂均见李念秋脸色愈发难看,忍不住问道:“李真人,您发现了什么?” “一共三十六具尸体,全部死于拳脚之下,五脏六腑几乎都被震碎了,杀死他们的是一人所为,此人武功极高,对了,马呢?” “全部死于一人之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哦,现场马都不见了,对了,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据说派出的是三十七人,但却只有三十六具尸体…” “没想到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施念春感慨道。 “嗯?还有什么事?”吴茂均问道 “哦,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礼部侍郎赵贞吉的表弟陈永福被灭了门,今天早上五城兵马司那边又有消息说,有重刑犯越狱了。”李念秋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说这些事情会不会有联系啊?这样,吴千户,你把这些都上报上去,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等拜别了吴茂均,李念秋二人继续踏上了去浙江的旅途,施念春脸色极差,几次看向李念秋欲言又止… 李念秋看了看施念春,笑了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施念春吞了口唾沫,问道:“你说凶手是不是马千山啊?他有那么厉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杀死番子的人武功之高,可以说十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传闻马千山武功足以称为当世天下第一,所以极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师弟,你说,要是昨天我俩中午出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念秋听到施念春这话后,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按时间推断,我们会正好碰上凶手与东厂番子搏斗,而我们今天很有可能也会成为躺在板车上的一员… 施念春背上冷汗汩汩地流了下来… “师弟啊,是师兄没有见识,以后多卜个几卦,我发誓!我绝对听你的,你往东我绝不往西!” 看到师兄竖着三个手指,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李念秋转过头,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弧度,像一弯月牙儿…… 第3章 在朝在野 三月廿六 宜 纳畜 丧葬 忌 祭祀 斋醮 北京紫禁城咸安宫 闭关三月的嘉靖皇帝朱厚熜今日出关,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和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跪在大殿之下,二人皆是武艺高强之人,在嘉靖走来时,明显感受到一股精纯的道家内功真气扑面而来,嗯,气势虽强,但真正的修道者却是像武当派老掌门宋文清和龙虎山天师张执安那般内敛,一眼看去犹如普通老者,就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年轻道人李念秋,也没有如此真气外放… “黄伴伴,文俘,我闭关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嘉靖感受着丹田内充盈蓬勃的内劲,心想:“念秋这小子给的九转太和功可真是好东西,没白疼他,朕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的真气,看来得道成仙指日可待,哼,哪里像那吝啬的陶仲文,赏了他多少东西,还一毛不拔,一点都不懂事!朕看他是不想干了,最后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还敢如此,就让他滚蛋。” 不过嘉靖也是错怪陶仲文了,他不是一毛不拔,而是肚子里没货,纯粹就是个骗子,你见过骗子拿出好东西过吗? “一个月前,兵部来报,大同总兵姜应熊在密林击退了来犯的鞑靼部…” “好!”嘉靖听到陆炳的话后大喜:“鞑靼可谓是朕的心腹大患,从庚戌之乱开始,我大明对鞑靼的战事一直是败多胜少,那个姜应熊,朕得好好的赏他!还有呢?” 陆炳看了黄锦一眼,黄锦开口说道:“一月前,南部战线发来消息,勾结倭寇的大海盗王直被胡宗宪设计擒杀。” “好!杀的好,这个王直勾结倭寇,杀害我大明东南沿海无数百姓,如今终于除了这个大害,刚刚你们说的都是好消息,坏消息呢?”嘉靖闭起双眼问道。 “陛下,三个月前您前脚刚闭关,后脚钦天监监正周云逸就出言不逊,奴婢命人对其廷杖三十,手下的奴才不知轻重,不小心将其杖毙…”黄锦瞄了眼嘉靖开始拉长的脸色,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东厂督主曹寻安昨日来报,根据江湖人眼线发来的信息,大盗马千山疑似出现在北京城外,前日东厂派出三十余好手前去缉拿,结果…结果全军覆没,但少了一具尸首,疑似…疑似是马千山的同伙。” 陆炳也咬咬牙说道:“秦晋之地交界处华县突发规模极大的地龙翻身,亡八十三万人,当地官府和士绅勾结乘火打劫,侵吞民田,逼民为奴,户部由于亏空未能及时赈灾,各…各部官员推诿扯皮贪墨,再加之白莲教趁机作乱蛊惑人心,华县之地可谓…可谓尽是反贼…” “这就是我大明的忠臣良相啊!硕鼠!国之硕鼠!”听到这里嘉靖皇帝忽然睁开双眼打断陆炳的话骂道。 黄陆二人也不敢说话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说啊,继续说!” “是是是…前日,五城兵马司监狱里的倭酋高桥十六夜越狱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是消失!是五城兵马司内部有倭寇的同伙!把高桥放走了!”嘉靖忽然从座位上跳到黄锦面前,喷了黄锦一脸唾沫,咆哮道:“五城兵马司和你的东厂一样都被贼人渗透成筛子了!” “是是是…”黄锦吓傻了,连忙道:“我立马回去彻查那些奴才!” “还有吗,继续说!”嘉靖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座位,闭上眼睛端起茶杯说道,就像刚刚大发雷霆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炳见嘉靖闭上双眼,快速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说道:“前日夜里,北京城发生一起恶劣的灭门惨案,受害者是礼部侍郎赵贞吉的表弟,京城最大粮商之一的陈家,由于没有幸存者,所以财产收归国库,但昨晚陈家粮仓就走了水,火势得到控制后,三十万石粮食,一粒都不剩了…” “咔!”嘉靖听到这里,激动之下把茶杯捏碎了… “诶呀,陛下!”黄锦连忙爬上前观察,生怕皇帝受了伤,见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嘉靖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关于这些事情,待你们退下之后,立刻传令下去,责令手下之人彻底清查!而那马千山与高桥十六夜,则要不惜任何代价将他们捉拿归案!都退下吧……”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转身正欲离去之时,嘉靖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其中一人:“黄锦,去通知严嵩等人,朕要召集一次内阁会议……” “遵命!”被点到名的黄锦赶忙躬身行礼,匆匆领命而去。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内阁会议在一个时辰的推诿扯皮之后,终于定下了一个改稻为桑,用以增加丝绸产量,再销往西洋,将其利润填补户部亏损的办法,于是在嘉靖的一首李翱的《问道诗》中结束,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辅员高拱,张居正,严世蕃纷纷走了出来,坐上各自的轿子打道回府。 待众人走后,嘉靖脸色冷了下来,心里想到:“这可是朕的天下,可不是你们这些士大夫的,朕能杀杨廷和,也能杀你们,更何况,你们也远不如杨廷和,等情势稳定下来,我就和你们这些贪赃枉法的蛀虫好好的算一算总账!” 司礼监 黄锦怒气冲冲的对着东厂督主曹寻安一顿训斥:“你立马让你手下的奴才,挖地三尺也要把江洋大盗马千山,倭酋高桥十六夜还有那个叛徒吴天泽揪出来!” 说完这话的黄锦,将曹寻安打发下去后,喝了一口茶,眼角余光看到了外面扫地的小太监冯保,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正是这个冯保对周云逸行的廷杖,正常三十丈能打死一个人?说出去狗都不信,这周云逸是裕王爷和徐阶的人,八成是这狗奴才收了严世蕃的好处才下的黑手! “好啊!你这个奴才害我被陛下训斥!不让我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想到这里脸色发黑的黄锦立马把冯保叫了进来。 “干爹!”冯保一脸谄媚的跪倒在地。 “冯保啊,干爹在陛下面前为你求了情,总算是保住了你的性命。” “谢谢干爹!谢谢干爹!”冯保大喜对着黄锦不停磕头。 “先别急着高兴,陛下那关过了,裕王爷那关还没过呢!这样,裕王爷去年九月之时喜得世子,现在世子还小,府中定是缺乏下人,你去伺候吧。” “啊!”冯保犹如晴天霹雳,说道:“干爹我打死了裕王爷的人,我要是去裕王府,哪里还能活啊!干爹您再帮帮我吧!” 黄锦脸色闪过一丝鄙夷,说道:“这可是我为你求得的唯一一线生机,怎么把握就全看你自己了。” 说着便拂袖而去… 巴蜀唐家堡 唐星鸿一脸兴奋的飞奔入堂内,皆因一直不喜自己的父亲今天不知为何召见了自己。 唐星鸿既是长子也是嫡子,但却不被其父唐家堡堡主唐庭业所喜,很大原因是其继母万氏经常对唐庭业吹枕边风… 两个弟弟在远处看到唐星鸿一脸喜色,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这呆子还不知道自己要去送死…” 华县华山 华山派掌门岳独锋看到进来的年轻人,对其说道:“正邦,为师要你去北京走一趟,顺便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东厂的曾永德曾公公,以证明咱们华山与白莲教反贼无关!” 湖广衡山 一个十四五岁双眼灵动的持剑少女坐在山道上的台阶上看着闲书。 忽然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少女差点把书扔下山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比她大三四岁的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恼羞成怒的道:“红梅师姐!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爹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咋走路还没声呢!” “是你看的太投入了,金瓶梅….以后不要看这种不正经的书…还好是我!要是掌门师叔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啊!师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啊!” “好好好!我们回去吧。” “啊?你不是回去扫墓吗?这么快!” “快?映霜,天都快黑了!我早上就看到你在这里看书,你别告诉我你就在这里坐了一天?午饭都没吃?” “嘿嘿…时间过得好快啊…”名为映霜的少女挠了挠头问道:“不过回来的也够快,我还以为你会回凌院长家里住几天呢。再不济也也能帮我在岳麓书院拿几册《西游记》呢!” 凌红梅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我这次下山就只是陪陪我娘,至于他,我没有见他…” 映霜见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等二人回到山上,便听闻衡山派掌门莫光远已下令让年轻一代弟子集结。 二人立马急匆匆赶向议事广场,到了之后,只见衡山年轻一代弟子皆已到齐,而带着书卷气看上去不像一派掌门倒是更像教书先生的莫光远在高台之上训话,莫光远看到二人后,冷哼一声,说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那我就点名了,映骨,语林,红梅,你们三个回头来我书房我有事儿交代,莫映霜,你给我滚去房间好反省!一周之内不准出来!” “啊~!!!”莫映霜的哀嚎声响彻整个衡山… 第4章 一杯黄土 四月初四 清明 宜 祭祀 求医 忌 诸事不宜 北京城外的一处乱葬岗 一个高大魁梧的布衣青年,坐在一座简陋的孤坟面前发着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一个小乞丐不知不觉来到了青年身边说道:“刘大哥,时辰差不多了。” 青年听到后,对着孤坟喃喃道:“苏姑娘,天赐哥要走了,以后再来陪你。” 说着刘天赐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了北京城… 北京城 严府 严世蕃书房 啪! 严世蕃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往地上一扔,骂道:“废物!废物!” 随后,严世蕃站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还好陈永福死了,不过要是这事儿继续查下去,闹大了惊动了锦衣卫,让陆炳那个匹夫知道,再捅到陛下那边…不行!严有财,你给我进来!” 严府管家严有才在门口瑟瑟发抖,要知道自家这个小阁老脾气不太好,每次发脾气,就有大批的人要倒霉了,忽然听到小阁老叫自己的名字,严有才立马连滚带爬的进了书房。 “告诉罗龙文,立马联系十殿阎罗,我要杀一个人,等下,我自己写信给罗龙文!你可以下去了!” “对了,派人去浙江告诉郑甘云,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落实改稻为桑!” 官道上 赶路中的李念秋对着施念春说道:“快到应天府了,算一算咱们赶了一半的路程了。” “啊!那就快吧!我受够了野外露宿!我得快点入城洗个澡歇歇脚!”前脚还说骑马屁股疼,坚持下马步行的施念春立马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李念秋叹了口气,随即上马跟了上去,不知道二人赶了多久的路,却见一个个头比施念春还要矮小,背着长布条的中年丑陋男子在官道边烧纸,李念秋暗道一句奇怪,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赶路而去… 北京城 坐落在闹市区的醉仙楼在可谓是宾客满座,其性价比可谓是京城之最! “刘大哥,那邓虎每天中午都会来这酒楼,这酒楼最近估计换了厨子,酒菜良心实惠又特别好吃,掌柜的魏老板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别的酒楼看到我帮中兄弟都是往外赶的,而魏老板却特地给穷苦百姓和丐帮兄弟设了两个私密的包间,也不怕影响其他的宾客。” 刘天赐点了点头对小乞丐说道:“一会我们换身衣裳,虽说我们会尽量避免打坏物品以免对魏老板造成损失,但也要以防万一,到时候真要打起来,以后丐帮兄弟和魏老板都要难做了…” “嗯,好!” 换了身干净衣裳的刘天赐二人走向酒楼,却看见一个小和尚正准备走向酒楼… “惠能小师傅?” “刘施主!”惠能回头看到刘天赐,有些意外。 “哈哈哈哈,小师傅,没想到这里还能遇上朋友,来来来,今日我做东。”刘天赐说着,上前抓着惠能的手一起走进酒楼。 “回想两年前,少林丐帮携手对抗如狼群般北方草原虏贼,何等快意恩仇,对了,惠空师父呢?” “是这样的,方丈师父派我和师兄前去支援胡宗宪胡大人抗倭,前些日子俞大猷俞将军岑港大婕,师兄和胡宗宪大人提议,倭寇虽败象已现,当乘胜追击,不过倭寇个个身经百战,寻常军士不好对付,我少林僧兵加入后反而产生奇效,所以胡大人和师兄决定,发出江湖抗倭令,而我听闻龙虎山张持安真人就在北京,便来通知。” “哈哈哈,好,到时候算我一个!听闻倭寇对沿海百姓烧杀抢掠,我早就想杀几个倭寇了!”刘天赐大笑道。 “对了,不知道刘施主为何在此?”惠能问道。 “是这样的,有传言,打狗棒出现在了北京附近。”刘天赐顿了顿说道。 “打狗棒?”惠能听后惊讶至极:“传闻打狗棒已经消失了二十五年,怎么会忽然出现?” 刘天赐点了点头说道:“二十五年前,前任丐帮帮主马玉路家失火,全家四十二口无一幸存,丐帮信物打狗棒也不知所踪,其实一周前我已经打算离开北京了,但是这打狗棒线索出现了。” “哦?” “京城有一混混名为邓虎,平日里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诺大的家业硬是被这小子败光了,平时就是做些零活维生,但上个月月底,忽然就发了横财,天天流连青楼赌场,由于他最近特别爱吃这醉仙楼的酒菜,所以几乎天天中午都会到此吃喝,每日他喝多后都会吹牛,但前几天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一个物什“碧绿色的棍子”描述和打狗棒及其相似,所以我今天就在这里等他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骨瘦如柴满脸麻子的青年摇头晃脑的走进了醉仙楼,此人正是邓虎! 刘天赐眼神一凝,不动声色的低下头,默默运功,待到邓虎靠近后,刘天赐双手架在胸前上下变换,一阵无形气流汇集于胸前,随后右手成爪,猛地向邓虎的方向一探,手臂再猛地往回一收,顿时邓虎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推向自己,还没反应回来就整个人飞进了刘天赐的掌中,惊恐之下刚想叫出声,就被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 “呼!刘大哥!你这招擒龙手,使的可真漂亮啊!”小乞丐非常熟练的拍起了马屁… 这手的时机确实抓得非常好,整个酒楼几乎没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刘天赐笑了笑,见邓虎脸色涨红,才反应过来自己由于紧张,捂嘴的手用劲过大了,便松了松说道:“邓虎,我会松手,但你不能叫行不行,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 邓虎听到这话,脑袋立马上下耸动,在刘天赐松开手后立马急着小声说道:“好汉饶命!别杀我!我有钱!” 刘天赐一听这话,笑道:“你我我无冤无仇,我杀你干嘛?我就是问你一些事情。” “好汉…您…您想问什么?”听到这话的邓虎脸色有点不自然,双眼开始四处乱看。 刘天赐虽然才刚过二十,但从小在外漂泊,江湖经验何其丰富,看到邓虎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有鬼,但也不拆穿,继续问道:“前段时间,我有个兄弟听闻你说,最近见过一柄墨绿色的竹棍,我想听听详细的情况。” “哦,你说这事儿啊!”邓虎松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的表情,说道:“大概一周前吧,我当时和朋友去北京城外西南面的河流处垂钓,中途我肚子疼,找地方解手的时候,看见有两伙人在搏杀,准确的说,是一伙二三十围攻一人,还有几个人躺在地上。” “等等,你说二三十人围攻一人?”惠能打断邓虎的话问道。 “是的小师傅,如果加上地上的躺着的,就是三十多人。” “你为什么肯定地上躺着的是那二三十人的同伙,而非那一人的同伙?”小乞丐问道。 “因为那三十多人装束很统一,就是…哦,就是东厂公公们的装束,不会有错的,我曾经见过东厂抓人。” “嗯,你继续说。” “那二十多位公公拿着宝剑围攻一人,那一人太恐怖了!个头很小,但从头到尾都是赤手空拳,劲特别大,每一拳都带着破空声,可以说擦着就伤打着就死,虽然背上背着一个被布包起来的长形物体,布条中途被风吹起一角,我看到里面是个墨绿色的棍子。后来我吓坏了,不敢发出声音,偷偷爬了回去。” 这时,刘天赐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那天从陈永福家回丐帮北直隶分舵的路上,路过城门时看到锦衣卫运进来的尸体! 北京城夜晚 刘天赐和惠能并肩漫步在街道上说着话。 “已经查清楚了,东厂的人出动是为了捉拿如今江湖上风头正盛的十殿阎罗之首马千山,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马千山。”刘天赐说道。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论,打狗棒就在马千山身上。”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醉仙楼的那条街道,刚过转角,就见到醉仙楼被锦衣卫查封了,路边围观的百姓还在窃窃私语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啊?醉仙楼怎么封了?” “嗨!邓虎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啦!北京城最出名的混子!” “邓虎被人杀了!” “什么?” 刘天赐和惠能震惊至极,对看一眼,刘天赐立马上前开口问道:“请问一下,邓虎被人杀了,是怎么回事?” 之前开口的青年说道:“我也是听我在大理寺任职的弟弟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说的,邓虎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被人杀了,本来案子是由大理寺追查,后来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派人来接收,让大理寺协助查案,我弟弟在配合锦衣卫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邓虎死前,用血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八千女鬼!” “什么意思啊?” “真笨!八千女鬼!魏啊!” “哦,原来如此!” “但是北京城姓魏的又不止魏老板一人,为啥就封醉仙楼呢?” “人要不是他杀的,那他跑什么呀?”一个中年人说话了:“今晚我难得和好友抽出时间去醉仙楼小酌一杯,嘿,你猜怎么着?饭菜贼难吃,再一看,掌柜的厨子全换了!魏老板原来早就在打算把醉仙楼盘出去了!” “好家伙!原来他这是蓄谋已久啊!” “魏老板不像是会杀人的人啊,他可是大善人,说不定啊,是邓虎把他欺负惨了,魏老板忍无可忍才走到这一步的,所以啊,这事儿告诉我们,不要欺负老实人。” 听到这里的刘天赐,惠能二人退出了人群。 “阿弥陀佛。”惠能念了一句佛号,喃喃道:“没想到中午还活蹦乱跳的人,晚上就没了。” “世事无常啊!”刘天赐叹了口气说道。 第5章 吕洞宾与狗 四月二十 宜 栽种 迁坟 忌 修造 上梁 杭州府西湖 湖中画舫林立,凤凰寺,三月映潭,行景古桥和雷峰塔交相辉映,无处才子佳人在此地流连忘返,更是让此地如人间仙景一般,当然唯一一处瑕疵也许就是在湖中之岛湖心亭热火朝天的挖掘现场… “南方可真是个好地方,山水如画,以后贫道可就在这里养老了。” 李念秋半躺在算命摊位后边的安乐椅(杭州府尹家里搬来的)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唐寅《落霞孤鹜图》的仿品,时不时一个深呼吸,恨不得当场作诗一首!只可惜肚子里墨水实在是有限… 李念秋的心情很好,因为他刚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非常有好处的能力!这要从他还没有来到浙江前说起,那段时间李念秋发现自己卜卦后,闭上双眼,脑中会浮现对应的信息,开始还没在意,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后面连着几次都是如此,本以为自己开了天眼,但没高兴多久,便发觉自己这个能力时灵时不灵! 后来,李念秋又发现只要施念春离开自己,这个能力就会消失,随后李念秋便让施念春把行李给他,在施念春看怪物的眼神中拿起行李上马狂奔而去…经过几阵测试,终于确定了,影响他的是从北京得到的推背图残片!但用其他的推背图残片测试,却没有效果,后来在经过和之前得到的推背图残片对比后,发现北京得到的推背图残片,和其他地方得来的残片字迹不同。 “残片虽是拓本,但笔迹也刻意区别吗?”李念秋不禁想到,推背图乃是袁天罡和李淳风共同推演,所以拓本会不会也模仿二人的笔迹呢。 大约一周前,李施二人快到了杭州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当地府尹立带着大队人马出城三十里迎接,热情的将二人迎接入城住进了自己城南的别苑,从那以后,李念秋白天在外摆摊,夜晚就回别苑研究推背图,而在前天晚上,李念秋收摊后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和其中一人有联系的话呢?对哦,李淳风可能性大一点,说不定… 想到这里,李念秋忽然脑子发热,干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用血接触从北京得来的推背图残片… 就在血液接触到的一瞬间,推背图残片上的字忽然散发出炫彩夺目的金光,李念秋忽然大脑眩晕,整个人的力气像是全部被吸走了一样,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昨天夜里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李念秋立马一个翻身,刻意没带推背图残片,推开房门,施展轻功跃出围墙,在房顶上飞奔,在能看到城北城墙的时候停了下来,“到这里应该够远了。”想到这里便开始卜卦:“杭州我未找到的推背图残片方位…不行,我想想看啊,嗯…杭州我未找到的推背图残片的具体位置!” 说着,拿出钱币卜了一卦后,把钱币放在地上,拔下道簪,然后右手运功让道簪悬浮在右手手掌之上,走到钱币的位置上,让钱币,右手手掌,道簪成一条纵向的直线,随后左手结印,使用起了张执安教他的龙虎山秘术《六甲秘祝》。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随着九字真言念完,瞬间闭上双眼,悬浮在右手手掌之上的道簪飞速旋转,脑海中,一座湖中之岛浮现而出,湖心亭! 脑海中的画面浮现三秒后,淡淡隐去,而道簪也停止了转动,李念秋睁眼一看,道簪指针的位置,正是湖心亭! 李念秋脸色抽动两下后,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忽然,感受到危险的李念秋左脚踏右脚使出金雁功窜上房顶。 “噗!”边上一户人家忽然开门朝着李念秋刚刚站的位置上泼了一大盆脏水… “汪汪汪汪!”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发癫!” “笑你妈呢!” … 安静的夜晚忽然热闹了起来,李念秋尴尬的挠了挠头,施展轻功回了城南别苑… 天刚一亮,李念秋就拉着施念春找到了杭州府尹崔正礼,请求(要求)其批准对湖心亭的挖掘工作,崔正礼一听推背图事关皇帝的修行大事,立马调集人手,连公务也不管了,和二人一起当起了临时监工… “挖到了,挖到了!” 一艘小舟从湖心亭驶出,划船的小吏才划到一半,就大声嚷嚷道。 李念秋猛地站起身,对着街道上的一个捕快招了招手,捕快满脸堆笑走过来,问道:“李真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去湖心亭看看,你帮我看下摊子。” “您就放心吧” 李念秋点了点头,立马施展轻功,跳入湖中,却未沉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噗!噗!噗! 三声过后,便落在小吏的船上,引的周围尽是围观人群… 小吏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李念秋,见此,李念秋不禁催促道:“划船呀,发什么呆。” “是是是,李仙长请稍候!”小吏说着便更加卖力的划着浆。 “诶诶诶,错了,往湖心亭划。” “是是是。” 推背图残片出土了,是由一个红色的小匣子装着的,看字体笔迹,和前几次的残片一模一样,李念秋不禁有些失望,施念春一脸笑意的回头对着崔正礼说道:“多谢崔府尹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和我师弟二人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 “诶呀,施真人太见外了,陛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过还需麻烦施真人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快到中午了,这样吧,我做东,一起去吃一顿庆祝庆祝。” “那就有劳崔府尹破费了。” 崔正礼心里别提多美了,本来以为没有靠山的自己就在府尹这个位置待到死了,看来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还有机会往上挪挪… 清澈见底的湖面,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一阵微风吹来,酒足饭饱的李念秋在自己的摊位上一阵阵的打着盹,不禁感概:世上哪有神仙?真要有神仙估计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喂,郭荣,你拿着铁棍干什么?啊!” 一个人影瞬间向着算命摊子飞来,李念秋睁开双眼,猛地窜出,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接住来人后,在将九成力卸入双腿的同时,稳稳的扎了个马步,随后剩下一成力将人扔向了摊位后的安乐椅上,定眼一看,这人是帮自己看摊子的捕快,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明显受了惊吓,一个劲的大喘气。 “太极揽雀尾?好哇,没想到武当派的高徒为了点银子竟然干出这种事!” 李念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拎着铁棍的跛脚中年男子一脸怒容的瞪着他,便说道:“咦,郭老板,难道你今天又不舒服了?” 随后,李念秋观察了下郭荣的脸色:“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看上去没事啊,也是,要是有事也不会有力气打架了。” “废话少说!”郭荣满脸怒容道:“你把之前我在你这里花的银子还我,你给我下毒这事就算了!不然…” “不然就砸我摊子?”李念秋眉头一挑说道:“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郭荣听到这话,怒上心头,大吼一声,冲向李念秋,一回合后,李郭二人一站一躺,当然啦,站着的是李念秋,躺着的是郭荣,卖相及佳的铁棍,这时已经被李念秋拧成了麻花状的废铜烂铁… 这时得到消息的施念春和崔正礼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谁?谁敢对李真人不敬!” “师弟,怎么回事?”施念春走过来问道。 “唉,我现在终于知道吕祖到底有多憋屈了。”李念秋回答了一句后,回头看向郭荣问道:“郭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说李某给你下毒?” “难道不是吗?”郭荣冷冷的看了李念秋一眼反问道。 前几天,李念秋在街上摆摊的时候,看到郭荣脸色发灰,没有精神,便帮其治病,由于其在李时珍的手下学过两年医术,所以当天便药到病除,不过好景不长,从那以后,郭荣却天天来李念秋这里,而且一天一个症状不带重样的,之前郭荣对李念秋很是尊敬,但就因为昏睡了一天,郭荣的态度就和之前天壤之别,李念秋很有理由怀疑,背后有人故意搞他… “是谁告诉你,我给你下毒的?”李念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哼!”郭荣冷哼一声,并未作答。 李念秋的脸色变得极差,他心中暗自思忖: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吗?他随即坐在路边,拿出一个硬币闭上双眼,心中默念道:“让我看看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脑海中,一幅画面渐渐浮现。郭荣的客栈里,郭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这时,一个身穿苗族服饰的清秀少女如幽灵般走到郭荣身边,悄悄地在郭荣的茶里下了一些东西…… 画面一转,还是那个少女,她正装模作样地给郭荣号脉,李念秋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暗骂:这他妈连脉搏的位置都按错了,还装得有模有样! 李念秋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片刻后,李念秋冲进了郭荣的客栈,一眼就看到了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少女,正坐在窗边吃糕点,李念秋一个箭步来到少女面前沉声道:“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于我?” 少女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李念秋,问道:“你是谁啊?” “别装傻!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看到少女这个反应,李念秋更加气愤,厉声说道。 “哇!好可怕!”少女被吓得放声大哭。 周围的人也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搞的像我们的李大真人欺负老实小姑娘一样… 李念秋整个人都炸了,有生以来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拖起来说道:“好,你现在不说,那咱们就去衙门说清楚!” 李念秋刚把少女拖出客栈,就看到施念春和崔正礼南苑的管家一起赶了过来。 “李真人,刚刚在你们的住处抓到了个贼…咦…”管家走近后,看到了李念秋抓着的少女,揉了揉眼睛:“怎么贼跑这里来了?” … 南苑内 李念秋,施念春,郭荣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苗服少女坐在一起。 李念秋和郭荣脸色都黑的像个锅底一样听着其中一个少女说话,施念春在一旁看着当下最火的小说《西游记》,另外一个少女在吃糖葫芦… “当时,我看到郭掌柜在打骂跑堂小哥,我一时看不过去,就给郭掌柜下了三天的泻药,我没想害人,就是想教训一下…” 郭荣大怒道:“何曼凝!就因为我教训自己的伙计,所以你每天给我下不同的毒,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最毒妇人心!”施念春抬起头说道。 “对,还有…”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念秋甩了句圣人之言后问道:“那你为啥污蔑于我,我和你都没见过面,总不会哪里得罪你了吧” “额,那是因为本来三天的药量当天郭掌柜就好了,所以我就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但昨天郭荣回来后药效没有祛除,我想应该是你认输了,而郭掌柜也受了那么多罪…所以我就给他解药了…”何曼凝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来偷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毕竟咱们斗法了这么些天了,我早就问清楚你的住处了,今天早上,听人说那个算命的道士又出摊了。”何曼凝心虚的东张西望说道:“所以我告诉郭掌柜,是你给他下毒,让他拖住你,而我去你的住处偷医书,用来推演毒药以提升我的制毒水平…” “何姑娘,你知道你的行为,按大明律法来,得判几年吗?”李念秋眯着双眼问道。 “你敢关我?我爹可是五仙教教主!” 李念秋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道:“你少拿何世雄吓唬我!信不信我直接调大军,将你五毒教夷为平地,把你那个教主老爹一块抓了!” “哇!”一边吃糖葫芦的何曼妍被李念秋这一嗓门吓哭了… 李念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立马蹲下柔声说道:“曼妍,念秋哥哥刚刚开玩笑的,不哭了啊,一会念秋哥哥给你买绿豆糕吃…” “对啊,李念秋,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冲我来,你对曼妍发什么火?刚刚你们带她回来的时候,她都被吓傻了,还有你看看!你看看她的手腕!都青成什么样了!” “你给我滚!” … 一向冷清的南苑开始热闹了起来… 第6章 黄鼠狼与鸡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 宜:嫁娶、修造、伐木。 忌:出行、安葬、求子。 杭州城 如往年一般,户户门楣悬挂艾草菖蒲,大街小巷传来小贩叫卖粽子、绿豆糕的声音。雷峰塔上游人如织,戏班子一大早就空地搭台,演出戏曲《白蛇传》,龙舟更是犹如一条条巨龙一般在水面上疾驰…… 江南首富沈一石府邸 “沈老板,呜呜呜,你可真行,平时我来你这儿吃蹭饭,每次都我装穷,呜呜呜,今日二位真人来了,你竟然换了个厨艺如此了得的大厨!”酒席上的崔正礼边吃边说道。 “哈哈哈,做这桌菜的可不是一般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沈一石喝了口酒,说道:“他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位江湖朋友,名叫屠铮,刀下功夫可谓神乎其神,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喜欢做菜,沈某也就是帮着试菜罢了,对了,他有个江湖外号,人称屠二斤。二位真人应该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屠兄弟?” “屠二斤?”李念秋将嘴里的骨头吐掉后,说道:“没…没听说过…” 边上的施念春在桌下用手肘捅了捅李念秋,尴尬的打着圆场:“哈哈哈,我师兄弟二人平日里不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孤陋寡闻,这位屠兄倒是个妙人,在下倒是想结识一番。” “哈哈哈,这倒是巧了,明日我与屠兄约好结伴去画舫游玩,不知二位真人可否赏脸一同前来?” 施念春颇为意动。 “抱歉了,沈老板,明日我已经和郭兄约好去淳安参加英雄大会了。”李念秋抱拳拒绝道:“改日吧,感谢沈老板今日盛情款待,就当是为李某饯行。” “师弟!你疯了!”施念春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召开英雄大会是去打倭寇!是要上战场的!你可是未来的武当派掌门,不容有失啊,将来甚至有机会成为大明国师,前途无量,何必趟这浑水?而且这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这样,师兄知道你爱面子,今天回去我就帮你找郭荣把这事儿推了。” “师兄,什么叫趟浑水?倭寇杀害我东南沿海百姓!我岂能坐视不理?”李念秋反驳道:“而且你知道现在江湖中是怎么说我们武当的吗?这次抗倭,可是个改变形象的好机会,我身为武当弟子,更是有责任为师门洗刷耻辱,不然就算你今天帮我推了这事,以后即使我真的成了武当掌门,成了国师,人家表面上尊敬我,背后却会戳我的脊梁骨!士可杀不可辱!真要如此,我倒宁可被倭寇乱刀分尸来的痛快!” “你…” “抱歉了,沈老板,在下不胜酒力,有些累了,我不在的时候,我师兄就麻烦你关照了。”李念秋也不理施念春,回头向沈一石告辞后,转身就走。 “唉唉唉…李真人,这是干嘛呢,怎么还生气了?”崔正礼看到这,立马站起来一路小跑跟上李念秋:“李真人留步,我送送你…” 施念春脸色阴沉的灌了口酒开口抱怨道:“听他这话,我倒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了!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向师父和陛下交代啊!” “唉,陛下和宋掌门怎能对二位真人如此区别对待呢…”沈一石感叹道。 施念春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师弟之才,可谓是道门百年一遇,我到现在都记得,五千字的道德经,他就看了一遍!就一遍!便能倒背如流,陛下和掌门,不,甚至同是道门的龙虎山真人,都对师弟喜爱有加,龙虎山张执安张真人甚至将卜卦之术对师弟倾囊相助。” 沈一石眉头一皱,问道:“世上竟有生而知之悟道之人?” “不!师弟不是生而悟道,而是过目不忘!任何书籍他都能过目不忘!五年前的儒释道辩论大赛的前一天,他才开始翻阅两家的典籍,仅仅一天的临时抱佛脚,就将佛法精湛的净思大师,还有同时精通儒家程朱理学与阳明心学的唐顺之先生辩得哑口无言。”施念春继续说道:“不仅是书籍,还有武学,他刚练习太极拳两天,竟然就开始推演招式对太极拳谱中的劣势查缺补漏。” “嘶!”沈一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李念秋的忌惮已经上升到了顶点,整理了片刻思绪后,说道:“施真人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远的秦末时的刘邦,四十多岁依旧是一事无成,但最后还是打败了文韬武略皆在他之上的楚霸王项羽,从而位列九五之尊;近的几十年前开创儒家心学一脉的圣人王守仁,却在官场被阉宦刘瑾欺凌,处处碰壁…” “沈老板,你也不必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这样也挺好的。” “其实…”沈一石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说道:“李真人要是不回来的话,对施真人来说,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施念春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沉声问道:“沈老板,你什么意思?” “施真人,你和李念秋同为宋掌门高徒,但无论江湖庙堂,皆是只知他李念秋而不知你施念春,说难听点,只要他李念秋在,你施念春就永无出头之日!” “沈老板,若是你想挑拨我们师兄弟,那我劝你放弃这个打算!”施念春脸色阴沉的说道:“我和师弟从小情同手足…” “哈哈哈哈…情同手足?”沈一石哈哈大笑打断道:“俗话说长兄如父,他李念秋何曾把你这个师兄放在眼里?你又何苦受这狂妄小儿之气?” “够了!” 施念春大喝一声后,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瞪着沈一石,片刻后,施念春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沈老板,我不知道你处于什么目的对我这些话,但今天我就当你酒后胡言…” “沈某并非有所企图,只是今日所见,为施真人不值!” 施念春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你不了解我师弟,他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而是他没有把天下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南苑 刚进门的李念秋就看到何曼凝和郭荣这两个臭棋篓子在下棋,不禁开口道:“奇怪了,何曼凝,今日可是端午节,我想你不去沈老板那儿赴宴,大概率是和曼妍妹妹出去疯玩,没想到你竟然在屋里下棋…” 何曼凝看到李念秋回来了,立马站起来说道:“李念秋,明天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淳安!” “何大小姐,我们是去伐倭!我跟你说啊,倭寇可都是色中饿鬼,他们最喜欢你这样的女子给他们送菜…” “我不管,我就要去!”何曼凝说道:“沈一石不是什么好东西,待在这里我难受!” “原来你是不喜欢沈老板啊,难怪你今天没有去赴宴。” “唉!”郭荣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想和沈老板结识一番,可惜人家看不上我,我好歹也是…” “一个败家子!”何曼凝接过郭荣的话说道:“你别再说你的爷爷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而且那是你爷爷的光辉事迹,而不是你的,长风镖局这么大的家业都能被你败光,你郭荣也算是败家子中的极品了,要是你爷爷泉下有知,估计都能气活咯…” “你!” “好了好了!”李念秋见二人又要吵起来立马转移话题道:“何大小姐,你就见了沈老板一面,你凭什么就说人家不是好人,你可别以貌取人,看人家沈老板其貌不扬,就对人家有偏见。”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妹妹说的” “曼妍?” “嗯,你说以貌取人,我可能会,但我妹妹绝对不会!曼妍虽然心智如孩童,但看人特别准,她告诉我,沈一石绝对不是好人。”何曼凝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沈一石看人的眼神怪怪的,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浑身不舒服。” “哦?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哈哈哈哈…”郭荣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年轻不懂啊,何姑娘姐妹二人都是大美人,沈老板看她们的眼神是色咪咪的,所以你们姐妹二人就会觉得不舒服,而李道长是男人,自然不会觉得沈老板看人的眼神有问题。” “哈哈哈,原来如此…” 浙江,浙直总督府。 书房内 胡宗宪看着一封信,那是胡宗宪在倭寇中打入的暗桩发来了密信: “倭酋高桥十六夜归,其和白莲教贼首方奎之子方临夏结为联盟,妄图南北合击我部剿倭之部和华县谭纶剿匪之部。” 胡宗宪看到消息,反倒松了一口气,暗自琢磨:“我说距高桥十六夜越狱了一个月后才出现,原来合纵了白莲教。” 虽然高桥十六夜和胡宗宪年龄相差三十岁,但是胡宗宪还是及其重视这个年轻的老对手,高桥极善用兵,一次甚至就带六个人就把运粮队的粮食给烧了,还未被抓的时候,可是让胡宗宪吃了不少亏,而且听戚继光说高桥十六夜武功极高,去年在战场上,若不是少林僧兵惠空及时搭救,戚继光就死在高桥劈出的刀气之下了,但惠空却也因此断了一臂,不过兵家行险自古就是一把双刃剑,也亏的高桥喜爱行险,才被戚继光设计擒拿,如今又出现在倭军中,看来接下来的战事不会那么顺利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胡宗宪的思绪。 “进来。” 这个二十多岁的独臂青年和尚走进来说道:“胡大人,师弟来消息了!” 说着把信递给了胡宗宪,胡宗宪看过信后大喜道:“到应天府的时候,已经汇集了三百人!而江湖中人还在不停增加,好!惠空师父,这下咱们的胜算更大了!” 第7章 九鼎现世 五月初六 宜 出行 祈福 忌 求子 上梁 一大清早,收拾好行囊的李念秋,何曼凝,何曼妍和已经将客栈盘出的郭荣一行四人踏上了前往淳安的旅程…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马车,施念春叹了口气喃喃道:“吉人自有天相,师弟武艺高强,即使遇到危险,应该也可以化险为夷…希望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苑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开口道:“施真人,沈老板的管家沈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 武昌府汉口镇外不远的官道上 身穿统一制式灰色儒生服,腰佩长剑的二男一女三个年轻人策马而过,如果有江湖人看到,必然能认出这乃是衡山派的服饰,这三人正是被衡山派派出协助剿倭的三位衡山派年轻一代的得意弟子,为首的俊美青年是衡山派掌门莫光远的长子莫映骨,之后的黑脸少年和白脸少女,则是莫光远的师兄衡山派第一高手司徒浩然的高徒孔语林和凌红梅,孔语林是衍圣公南脉的青年才俊,凌红梅则是岳麓书院院长凌登龙的女儿。 等三人行到官道三岔口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师弟师妹,你们看,车辙印不见了。” “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怪哉…” 话说三人奉师门之命南下,在南昌暂时休整的两天里,却遭遇了官府粮库失窃的大案,在协助官府深入调查之后,杀手组织十殿阎罗鬼手道人孙执海浮出了水面… 孙执海原为龙虎山天师道上任掌门孙道南之子,现任掌门张执安的师弟,天份极高,乃是下任龙虎山掌门的最佳人选。 四十多年前,宁王承诺孙执海,若龙虎山助他登上帝位,他便助其吞并武当派,使龙虎山成为天下道门之首! 野心勃勃的孙执海不顾父亲和师兄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宁王阵营,并将父亲囚禁,打瞎了张执安双眼。 俗话说福祸相依,张执安失去双眼后,竟然开了天眼!而做着春秋大梦的孙执海却要迎接即将到来的弥天大祸… 明武宗正德十四年,由宁王朱宸濠在南昌发动的叛乱,波及江西北部及南直隶西南一带,仅过四十三天,最后由赣南巡抚王阳明平定,宸濠与其世子、郡王等皆被王阳明所擒,孙执海落荒而逃… 孙道南被张执安放出后,为了龙虎山不被牵连,宣布将孙执海逐出师门,由张执安接任掌门,次日孙道南病逝… 从此以后,龙虎山少了一个天才少年,江湖上多了一个鬼手道人,即使是孙执海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黑道杀手,但江湖上对他的评价更多的是惋惜,前一次的儒释道辩论赛结束后,少林净思大师感慨道:“道门好福气啊!前有龙虎山孙执海,后有武当山李念秋,不知我佛门何时才能出此等惊世之才!” 话说回来,三人在车辙印消失的现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彼其娘兮!五鬼搬运术…这孙执海莫非真有神鬼之能?”孔语林忍不住骂道。 一向看不惯这个师弟的凌红梅听后忍不住开口:“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书读哪去了?我就奇怪了,孔圣怎么会有你这般粗鄙的后人!” 孔语林瞥了凌红梅一眼,针锋相对道:“是啊,我是粗鄙,但我不像个别人,离经叛道,凌院长可谓当代大儒,却有你这种不孝之女!对正统理学不屑一顾,却对文贼王阳明之谬论视若珍宝!”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年纪轻轻,犹如井中之蛙,固步自封!如今心学已经成为了儒门正统学说,程朱理学的死硬卫道士却还在拼命诋毁!他凌登龙是老顽固!而你孔语林是小顽固!”凌红梅说道:“现在的儒林只知墨守成规,不讲实事求是!是到了该变的时候了!” 孔语林气急败坏,怒发冲冠,拔出腰间长剑,凌红梅见此,也不甘示弱地长剑出鞘…… “住手!” 正当二人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莫映骨大喝一声:“你们为这么点儿事吵架打架了多少次了!家里就算了,现在我们是办正事!” 见二人收剑后,莫映骨语气放缓继续说道:“咱们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我看汉口也不远了,不如今日就先去汉口镇歇歇脚,明日再…” 忽然凌红梅耳朵动了动,猛的趴在地上,俯下身子耳朵贴向地面… 见凌红梅如此,莫映骨和孔语林脸色变得凝重,凌红梅虽然武功并不出色,但其有两长可谓衡山之最,一为其过人的听力,二为练到极致的衡山易容术,这也是莫光远派出凌红梅的原因。 “有五百左右的骑士从北方向这边赶来!”凌红梅说道。 “这样吧!我去看看!你们先去汉口镇,若是无事我便来找你们。”莫映骨说完也不等二人回应,便驾马向北方飞驰而去… 凌孔二人无奈只能向着汉口镇赶去,到了汉口后,便在镇上等莫映骨,不一会,莫映骨就回来了,和他一起的,正是从北京一路而来,人数越来越多的江湖伐倭联盟! 凌红梅和孔语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当看到那些江湖人大多是丐帮中人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孔语林甚至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衡山和丐帮自宋以来关系一直不好,衡山以儒立派,多是读书人,而丐帮则是草莽中人,衡山认为丐帮粗鄙不堪,丐帮则觉得衡山装腔作势,二者互相看不顺眼已有百年之久,而十几年前的衡山派书院中的武学秘籍被盗,看守书院的衡山弟子死在了丐帮绝学莲花掌之下,这件事情,犹如导火索一般,从此以后,两派更是势同水火! 汉口镇 知府听闻伐倭联盟到来,一点都不敢怠慢,将众人各自安排到客栈后,便把知府衙门的后堂让给了各个门派的代表议事。 “唉,曾公公,张真人请!唉!张真人小心台阶!” “丁大人,我们还有要事相商,你先忙你的去吧。” “额,好的,茶已经帮诸位泡好了,请!” 知府衙门后堂,龙虎山天师道掌门张执安,东厂三档头曾永德,丐帮刘天赐,少林惠能,衡山莫映骨,华山林正邦,唐门唐星鸿七人纷纷落座。 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张执安对着莫映骨问道:“莫小友,之前你说你们在南昌也碰到了粮仓失窃的案件,现在能详细说说吗?” “好!”莫映骨整理了下思绪说道:“我们师兄妹三人刚到南昌的当天就发生了粮库失窃案,第二天在城外晨跑的时候,发现一辆不知道从哪来的押运粮食的车队,当时也没在意,但第三天,在同样的位置又出现了运粮车队,我们师兄妹三人顺着车辙印向回走,发现一条通向城内的密道,密道的尽头是曾经宁王的宅子,宁王谋反失败后就一直废弃至今,宅子里还存着大量未被转移的粮食,我们立即联系官府和当地厂卫,派了两百好手当天夜里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十几人,但其中一人轻功可谓出神入化,竟然从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中逃脱,不过在乱战中,打掉了他的人皮面具,此人正是被通缉了几十年的江洋大盗鬼手道士孙执海。” 张执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继续问道:“后来呢。” “幸亏这几天没下雨,我们跟着之前运粮车的车辙印到了这边,但奇怪的是车辙印到汉口镇不远处的地方竟然消失了!再后来就碰到你们了。” “他一定是为了摆脱追踪,从而使用了特殊的手法,我这个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张执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好你们通知了官府和厂卫,记住了,孙执海不是现在的你们可以单独面对的,他的特征是体型中等,擅长易容术,喜欢扮作算命道士,以后要是碰到类似特征的人,不要单独行动!” 众人点头回应,莫映骨问道:“张真人,之前听您说也,难道你们也碰到了粮库失窃的事情吗?” 故意给自己贴了很滑稽的胡子的曾永德咳嗽了一声,接过站在自己身边的义子小太监华天明递过来的资料,用自以为富有男子气概的声线念道:“上个月的这个时候,大粮商陈永福满门被杀,家中的粮仓也发生了火灾,一颗不留,后来经过调查,早在陈永福被杀之前,就有意识的转移粮食,为此我们盯上了在陈永福粮仓做了一段时间工,却忽然发了横财的邓虎,但就当我们要对邓虎展开行动的时候,邓虎却被杀了,后来经过核实,凶手是鬼剑魏坊和鬼厨屠铮,他俩和鬼拳马千山还有鬼手孙执海同为黑道杀手组织十殿阎罗成员。还有就是倭酋高桥十六夜也在陈永福满门被杀的同一天夜里越狱,这几件事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西安府 距离古城长安不远处的秦岭边缘,竖立着一座营寨,其正是白莲教的军营。 方奎一脸凝重的看着秦晋之地的战报,自从明军的统帅换成了谭纶后,势如破竹的白莲教义军便开始节节败退。 而前段时间,为了解决粮草问题,派去秦岭挖掘周王墓的人马也由于各种原因损失惨重,一时间周奎开始萌生了退意… 这时,方奎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脸色阴沉的走出军帐吼道:“弄啥哩!” “教主!喜事啊!”传令兵一脸喜色说道。 “啥子喜事,你不说清楚,额砍了你!” “教主!少主在周朝墓挖出了随葬九鼎!正在往营中运来!” “啥?你说啥子?”方奎一愣,继续问道。 “九鼎!但是一共九尊,一个不少!” “哈哈哈哈!” 九鼎,是华夏的代名词,以及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听到这个消息的方奎整个人都飘了… “天意啊,九鼎如今落入额手,看来大明气数已尽,是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好好好,临夏这娃子可真是额福星啊!” 方奎虽贵为教主,但没有子嗣,半年前军中兵变,被一个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的少年平息,而少年也愿意改姓方,索性方奎就收方临夏为义子,还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许配给了他,若是他方奎日后位居天子的话,方临夏就是太子的第一人选! 第8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五月十三 宜 开市 开光 出行 忌 嫁娶 祭祀 浙江严州府淳安县 由于在伐倭联盟前到达的缘故,李念秋贴着假胡须连着几天一如既往的摆着算命摊,离算命摊不远处,何曼凝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在玩闹… “兰儿,等等我!” “曼妍姐姐,快来啊!” 李念秋看了看玩闹中的二人,叹了口气。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自从嘉靖皇帝颁布改稻为桑的国策后,各地官员纷纷响应皇帝的号召,以期提高国家的丝绸产量。然而,在这股热潮中,老百姓的态度却并不热忱,反而显得有些抵触,百姓们的不理解,主要是源于他们对忍饥挨饿的恐惧,但当地官员若是有耐心的和老百姓解释改稻为桑对老百姓本身的好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但偏偏官员们用了最有可能激起民愤的方式! 于是刚出杭州的李念秋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被官兵隔离出稻田区的百姓们哭爹喊娘,而官兵们骑着高头大马践踏着稻田,忽然人群中一个中年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挤开拦截的官兵,冲向田地,口里喊着:“不要毁了我的稻田!” “你不想活了!快让开!”年轻骑士连忙拉紧缰绳,但已经来不及了… 中年女子被马撞击之后,整个人飞出两丈,落在地上时已经奄奄一息,周围人都傻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哭喊着拨开人群冲向中年女子。 李念秋见状,立马从马车上跳下来,走了过去,官兵见到一个道士走过来,刚想拦,李念秋拿出令牌冷冷的开口:“滚开!” “是是是!李真人请…” 官兵们连忙让出一条路… 小女孩趴在中年女子身上痛哭,感到有人走来,立马站起来,双眼带着怒火,拦在李念秋和自己母亲之间。 “大胆,你这小妮子敢对李真人不敬!你可知…” 领头胖乎乎的官员冲过来对着小女孩吼道。 “闭嘴!”李念秋脸色不善的看了官员一眼,打断了他话后,回头蹲下身,双手按在小女孩的肩膀上,脸庞上换上了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郑兰儿…” “好的,兰儿,你娘现在情况很不好,哥哥是大夫,你能让哥哥帮你娘看看吗?”李念秋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 郑兰儿听到这话,立马对着李念秋跪下道:“大哥哥!求求您救救我娘!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兰儿你先起来!”李念秋拉起郑兰儿后,便走向中年女子身边观察起伤势… 中年女子已经没救了,五脏六腑都由于撞击而碎裂了开来,李念秋不忍,双手抖出几十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扎入穴道,输入真气,使用了李时珍教他的《金针渡穴功》。 “嗯。”中年女子如回光返照般张开双眼。 李念秋回头对着郑兰儿说道:“你娘已经没救了,但我减轻了她的痛苦,没多少时间了,你快去陪陪你娘吧…” 李念秋回过头,一只手将之前说话的那个胖乎乎的官员拎起来,走到湖边将其扔进湖里后,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戚…戚继光?” “好。”李念秋说道:“自己往湖里跳,回去后告诉戚继光,我会去找他的!” 郑兰儿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无牵无挂,将母亲安葬之后,便跟着李念秋一起离开了… 忽然城门口的喧闹声将李念秋拉回了现实,江湖伐倭联盟到了! “曾公公,张真人,卑职已经备好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淳安知县杨玄一脸谄媚说着,还趁机朝曾永德手中塞了大把的银票。 “那就有劳杨大人了。”曾永德感受着藏进袖子中银票的厚度,满意的笑着说道。 大队人马进城后,莫映骨三人才慢悠悠的进城… 孔语林和凌红梅一脸不高兴,孔语林不禁抱怨道:“明明是丐帮做了亏心事,凭什么让我们躲着他们走!” 凌红梅也附和道:“师兄,我知道你是怕我和师弟与丐帮的人发生冲突,但是如今这样,会让他们丐帮以为我们软弱可欺!丐帮中人不知好歹,欺软怕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可笑的是,那刘天赐还自诩英雄豪杰,真是恬不知耻!” “啧,你们够了,背后议论人的是非岂是君子所为!”莫映骨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们联合伐倭,俗话说兄弟倪墙外御其辱,这种话以后就…” 忽然莫映骨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街角李念秋的算命摊。 中等身材…喜欢扮作算命道人…孙执海! 莫映骨吞了口唾沫,看到身边的师弟师妹注意到算命摊,也是一脸紧张,便开口道:“我去拖住他,你们快点去叫人!” 凌孔二人点点头,立马回头向两个方向飞奔而去,而莫映骨则躲到转角处盯梢。 李念秋这时正翻看着从崔正礼家中顺来的《三国演义》,看到精彩处不禁哈哈大笑,这袁公路可真是傻得可爱… 忽然一阵又一阵的笑声,最开始把莫映骨吓得够呛以为自己暴露了,后来也就麻木了… 没多久,孔语林就带着唐星鸿和林正邦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凌红梅也带着刘天赐到了。 “惠能,曾公公和张真人呢?”莫映骨问道。 “已经派人去杨大人府中去通知曾公公和张真人了,惠能不知道去哪了。” 刘天赐看到李念秋后,大惊道:“是他!” “你认识他?”唐星鸿问道。 “不!但我见过这张脸,虽然这次贴了胡子,在陈永福被灭满门的第二天,在陈永福府邸门口看到他从府中走出,周围捕快都对他特别恭敬。” “那就对了!”孔语林说道:“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样,我去拖住他,你们见机行事,争取活捉孙执海!”林正邦说完后,走出转角。 看小说到兴头上的李念秋忽然眼前一暗,见阳光被面前一人挡住,便一脸不渝的抬起头,见是一持剑的年轻男子,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头上的冷汗,李念秋问道:“公子,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李念秋忽然预感到了危险,猛地向身边一翻,下一秒,两柄飞刀插在了李念秋的安乐椅之上! 呼! 刘天赐带着风声的一拳向李念秋落地的位置重轰而下,李念秋身体一扭,运用云手搭住刘天赐的手腕借着力道画了个圈后推出,刘天赐便被更大的力道推的倒退了四五步。 这时林正邦和莫映骨师兄妹三人的四把长剑已经到了,四人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李念秋锁在了中间,只见李念秋左脚踩右脚越出后,在孔语林的肩膀上一踏借力后,越上了房顶… 远处玩闹的何曼妍和郑兰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打斗。 “有坏人欺负念秋哥哥!”何曼妍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郑兰儿拉住:“不行,我们不是对手,对了,去找知县杨大人!” 悠然居 正当张执安,曾永德和杨玄大快朵颐的时候,外面一个接到消息的捕快连滚带爬冲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孔公子他们送来消息,城南发现了孙执海,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小捕快话音刚落,张执安和曾永德便化作残影消失在杨玄身边,杨玄咽了口唾沫,对着捕快说道:“快带路,我也去看看,” 待到杨玄刚出了悠然居,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他这边跑来,定睛一看,正是前几天随着李念秋一起到来的何曼妍和郑兰儿,见是李念秋的同伴,杨玄也不好怠慢,便迎了上去问道:“何姑娘,郑姑娘,怎么了?” “杨…杨大人不好了!”郑兰儿喘着粗气说道:“李大哥和今天入城的几个江湖人打起来了!” “什么!这还了得!在哪里?” “城南!” 听到城南二字,杨玄呆住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小捕快刚刚禀报的事儿,大惊:“坏了!快!快去城南!” 另一边,李念秋和六人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周围房屋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周围围观的老百姓看到几人打的如此激烈,都怕受池鱼之殃散开了… 六人除了躲在暗处找机会的唐星鸿,其他五人都或多或少挂了彩。 仗着皮糙肉厚的刘天赐作为主力和李念秋拼着拳脚… 林正邦的剑断了,双手不停的发抖,脸上多了红肿的巴掌印。 凌红梅的一只胳膊脱臼了,在一旁喘着粗气。 孔语林被李念秋一脚踢的飞出,将一旁的民房撞出个大洞,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四人中唯一有战斗力的莫映骨吐了口血,继续加入战团分担刘天赐的压力,但其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已经没了往日英俊潇洒的气度… 最让六人感到惊恐的是,李念秋打到现在都没有拔出背后的巨剑,反而是用他们来磨练自己的武艺,其拳法打的更是越来越流畅… 又是一个回合后,三人立马分开,莫映骨中了李念秋一记重拳,吐了口血后昏迷了过去… 但当李念秋用十段锦换气的时候,又是柄飞刀向他袭来,李念秋躲开后,差点岔了气,心中怒火中烧,要说这六人就唐星鸿最让他恼火,就躲在暗处放暗器,还放一次飞刀换一个地方… “好!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下重手了!” 想到这里,李念秋散去了自身的护体罡气,将真气全部聚集于双手之上。 刘天赐左手运功使出擒龙手,李念秋立马感受到一股吸力将他推向刘天赐,也不抵挡,顺着吸力向刘天赐飞去。 这时,一把飞刀又向着李念秋移动的必经之路上袭来,李念秋左手向地面一探,一个小石子飞到他的手中,李念秋运劲将小石子向着飞刀袭来的方位打去。 噗! “嗯!”小石子相对于飞刀后发先至,随着一声闷哼,黑暗中的唐星鸿右边肩膀被小石子打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飞刀也到了,李念秋一偏头,躲过飞刀后,全身的功力集中于右手之上,向着刘天赐打出了全力一掌… 看着李念秋对自己打出的一掌,刘天赐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感受到死亡离他很近!这可谓是是他自初入江湖后,最危险的一次了! 于是,刘天赐右臂运功,也向着李念秋打出全力一掌! 轰! 随着一声巨响,二人的右臂的袖子在巨力和真气的震荡下碎裂开来! 咔! 刘天赐的手骨断了,整个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摔在了地上…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心里也犯嘀咕:“不会出人命了吧。”想到这里便向着刘天赐的位置跑过去,刚一走近,只见刘天赐猛的起身向李念秋扔去沙土。 李念秋条件反射的用手臂遮挡双眼,这时,背后一只手指点中了没有罡气护体的李念秋的穴道! 坏了! 李念秋大急,连忙打算运功冲破穴道。 “快!我点了他的穴!快制住他!”林正邦大声喊道。刘天赐,凌红梅和唐星鸿立马配合林正邦将李念秋压在地上! 片刻后,凌红梅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李念秋脸上又搓又捏,脸色有点难看的说道:“除了假胡须,没有易容…” 几人脸色极其难看,他们都是自视甚高之人,如果不是易容的话,这看上去年龄比他们都小的道士竟然把他们六人打的如此狼狈,说出去太丢人了! “妈的,你个婆娘把手放开,士可杀不可辱!老子今日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老子认了!要杀要剐随意!” 林正邦走上前对着李念秋就是一个耳光后,指着李念秋骂道:“小子,还狂呢!说!孙执海在哪?” 李念秋挨了一巴掌后,气的双目赤红,对着林正邦的手一口咬住! “啊!小畜生松口!” 这时到场的张执安听着几人的对话,已经把发生的事知道了个大概:“哈哈哈哈,没想到李念秋你小子也有今天!” “老瞎子?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个老杂毛派人来戏弄于我!放开我,老子要宰了你!” 曾永德也到了,看到这一幕立马就急道:“诶呀!误会!误会啊!各位快点把李真人放了!自己人!自己人啊!” 第9章 即将启程 五月十六 宜 安葬 入殓 迁坟 忌 沐浴 嫁娶 开市 消失了三天的惠能小和尚回来了,还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那天入城后,惠能偶然间在城南城墙边发现了一个密道,密道长的惊人,惠能向下探索时,竟然发现了密道的尽头不远处,竟然是倭寇大概两百人的营寨! 惠能不敢怠慢,立马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少林武当两派弟子平时经常会私下切磋,所以彼此都混了个熟脸,李念秋和惠能作为年轻一代的种子,二人不仅认识,而且特别熟悉,若是惠能在的话那天必然不会打起来,李念秋和受伤的刘天赐六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不知道在哪里开小差的惠能颇有微词,不过当惠能将倭寇军营的情报带回时,七人心里的不渝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议事厅 张执安,曾永德,李念秋,惠能,受伤的六人还有打着盹的何曼凝坐在一起整理着目前为止所有的情报。 “去年十月,戚继光设计活捉了倭寇高桥十六夜送往京城。” “今年元旦前后,华县发生大地震,死伤无数,白莲教反贼方奎趁火打劫,裹挟百姓烧杀抢掠。” “今年二月,姜应熊在奴儿干都司的密林打败了来犯的鞑靼,并发现有明商向北虏提供粮食武器!” “三月二十四,东厂接到江湖线人来报,发现黑道杀手组织十殿阎罗之首马千山,出现在北京城外的一处茶肆和一黑袍神秘人密谈,随即派出三十七名好手前去捉拿,其三十六人不幸被杀,有一名为吴天泽的番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疑似叛变。” “三月二十四夜,高桥十六夜从五城兵马司越狱。” “三月二十四夜,大粮商陈永福满门被杀,皆是死于刀气之下,极有可能是高桥十六夜所为。” “三月二十五夜,大粮商陈永福的粮库遭遇火灾,其粮食不翼而飞,疑似早已转移。” “四月四,经过调查,在陈永福粮库做工过一段时间的邓虎,在火灾后发了一笔横财,但在锦衣卫找他问话之前,被人灭口,其凶手为醉仙楼的老板魏坊和厨师屠铮。” 听到熟悉名字的李念秋猛地抬起了头,惠能见李念秋眼神一亮,问道:“李道长,你想到了什么?” “嗯,是有些情报,这样,曾公公,你继续说,我一会补充。” “好的。” “从五月初一开始,南昌粮库被鬼手道人孙执海接连几天光顾。” “端午节那天,根据胡宗宪在倭寇中的暗桩传来的消息,越狱后的高桥十六夜和白莲教少主方临夏组成联盟。” “五月初六,根据情报,白莲教在长安城不远处秦岭深处的周王墓中挖出随葬九鼎。” “基本上就是这些…然后今日一早,画师将除了白莲教少主方临夏过于神秘外,所有逃犯的画像都完成,大家来看一下。” 说着,曾永德将马千山,高桥十六夜,方奎,魏坊,屠铮,孙执海和吴天泽的画像分发给众人… “没错!那天在南昌城里的就是孙执海!”莫映骨三人看到画像肯定的道。 “咦?” “啊!” 李念秋和刘天赐同时惊讶出声。 “怎么了?” 刘天赐看着高桥十六夜的画像解释道:“没事,只是这倭贼长得很像我一位好友,应该是巧合,我那位好友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念秋整理了下思绪,指着马千山的画像说道:“我在从北京往浙江赶路的时候见过他,地点在南京附近,时间大概是清明节前后,我看到马千山在官道边烧纸。” 刘天赐连忙问道:“李兄,你可见到马千山有没有带着打狗棒?” “打狗棒?”李念秋回忆了一下后说道:“我不敢确定,但是马千山的背上背着一个长形布条。” “那一定是打狗棒!” 李念秋继续说道:“还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曾公公,你之前所说陈永福早就在转移粮食,还有邓虎被杀人灭口这二者之间一定有着关联,我在想,会不会和他的表哥礼部侍郎赵贞吉有关?” 曾永德恭敬的对李念秋解释道:“李真人有所不知,赵贞吉虽然是陈永福的表哥,但是赵贞吉其人胆小怕事又特别要面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早年陈永福刚到京城做生意时曾经仗着他表哥的名声用不光彩的手段打击同行,他赵贞吉一怕说出去不好听,二怕以后陈永福性格行事无忌,以后再闯了大祸连累于他,所以就和这个表弟断绝了亲戚关系,这些事但凡一件让赵贞吉知道,以他的性格,都会敬而远之,所以断不可能和赵贞吉有关,根据东厂这些年收集的信息,奴婢推测,陈永福的靠山并非礼部侍郎赵贞吉,而是内阁的严世蕃。” “原来如此!”李念秋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第二件事,端午节那天,江南富商沈一石在他杭州西湖的宅子中邀请我和师兄,聊天中得知那天的厨子正是屠铮。” “哼!”刘天赐冷哼一声:“通虏!窝藏江湖败类!这些富商真是无法无天!我们去把沈一石和屠铮一块抓了吧!” 曾永德瞥了眼刘天赐,说实话这些人当中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小乞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此等卑贱之人能和诸位才俊坐在一起议事,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插嘴,真是不知好歹,便张口反驳,刚刚对李念秋有多卑微,现在对刘天赐就有多嚣张:“汝这等黄口小儿怎知国家大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围剿倭寇,咱家断定,屠铮跑不了,沈一石更跑不了!惠能小师傅不是发现了通向倭寇营地的密道吗?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剿灭倭寇要紧!” 刘天赐气急刚想说话,李念秋便道: “我看啊,这次就我和曾公公和瞎老儿去吧,你们还是先把伤养好。” 其实这七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那天的搏斗被制止后,由于是误会,事后李念秋也就是还了林正邦两个不算重的巴掌后也不追究了,况且李念秋还帮六人治伤,刘天赐和唐星鸿这两个受伤最重的人反而对李念秋最是心服口服。 刘天赐和唐星鸿二人跳了出来,甩了甩各自或被夹板固定的右臂或被麻布绑住的右肩 “李兄,这点伤算个屁!刘某曾经被九箭洞穿一样没吊事,挂着箭矢照样拳毙北虏数十!” “就是,李道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看…嘶!” “行了行了!”李念秋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忘了我说的话了?能动不代表好了,不想留下暗伤,那你俩和姓莫的小白脸起码得半个月不能剧烈活动,行了,这次行动你们就不要参加了!” “诶呦喂,我的小祖宗!”一听到李念秋也要上战场,曾永德立马就急了,一个滑跪抱着李念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解道:“战场刀剑无眼,倭寇又阴鸷凶残,李真人您可千万别去啊!您要有个好歹,奴婢怎么跟陛下交代啊!” “放开放开!曾公公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我去,回去我就跟陛下说你逼我去前线当炮灰!” … 会议后,几人各自回去收拾,决定顺着密道去袭击倭寇大营。 李念秋被安排暂住的宅院中 “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玩!”何曼妍抓着何曼凝的双手来回摇晃。 “我们可不是去玩!我们是去打坏人,很危险的,别闹!”何曼凝揉了揉何曼妍的脑袋说道。 何曼妍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很快会回来的,你看那小和尚来去也就三日嘛,回来的时候,还会带着给你的礼物!但在此之前你得乖乖的和兰儿待在这里!”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别去了,到时候打起来我可没空保护你。还有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昂,自从你姐妹俩见到莫映骨那小白脸,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正好他最近在养伤,你俩和他培养培养感情,至于兰儿,林正邦那小子之前和我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会带着兰儿去拜入华山。”一旁看《三国演义》的李念秋说道:“唉,关云长英雄盖世,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莫公子英俊潇洒又是谦谦君子,远胜于你,不看他难道看你?我看你就是妒忌人家才对人家下这么重的毒手!”何曼凝瞥了眼李念秋反唇相讥道:“更何况本大小姐福大命大,需要你来保护?倒是你别被倭寇砍死了…嗯…估计可能性也不大,我看那武功高强的老太监对你特别好,必然能护你周全,诶,我说,他是不是你亲戚啊?” “呵…我父母早亡,要不是师父抱去武当山,估计我在童年时期就饿死街头了,哪来的亲戚?我倒是羡慕你,有个教主老爹!诶,你别说,莫映骨的爹是衡山掌门,真乃门当户对。” 路过的郭荣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不禁嘀咕道:“李念秋这小子还羡慕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老儿的私生子…” 浙江布政使府 “大人,罗先生到了。” “哦?快请!” 郑甘云听到严世蕃的幕僚罗龙文到来,不敢怠慢,立马将其请了进来。 “哈哈哈,郑大人好!” “罗先生啊,你可算来了!”郑甘云叹息一声说道:“改稻为桑迫在眉睫!江南织造局已经和西洋谈好了五十万匹丝绸的生意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戚元敬居然把兵全调走了?没兵我拿什么去威慑那群刁民?” 罗龙文捻了捻唇下的鼠须说道:“关于这件事,其实来的时候我已有一计。” “哦?罗先生请说!” 罗龙文压低声音缓缓吐出四个字:“毁!提!淹!田!” 杭州西湖 夜晚,最大的画舫上 “施真人的酒量可真是越来越好啊!”屠铮风度翩翩的举着酒杯说道,屠铮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身的儒雅气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个读书人,让人无法将他与厨师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他会是个杀手! 屠铮有三大爱好,一是吃,二是刀,三是做菜! 明显胖了一圈的施念春笑着说道:“唉,以前哪有机会喝酒,就算有好酒,也被我那个师弟给抢去了,酒量这东西说到底,和写字习武是一样的,自然是越练越好。” 沈一石说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三人如此投缘,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 “哈哈哈哈!”施念春笑道:“我正有此意!” 第10章 暗无天日 五月十七 宜 求医 赊事勿取 忌 诸事不宜 浙江严州府淳安县 “这帮子吃货,喝酒吃肉全往上凑,关键时刻全掉链子了!”曾永德气急败坏的叫骂道。 当初伐倭联盟声势浩大,那些江湖人把胸膛拍的震天响,搞的个个都像是英雄豪杰,但真到该真刀真枪出力的时候,全都出了幺蛾子,五百多人只有不到两百愿意前去打仗。 “曾公公啊,消消火。”张执安捋着全白的胡子说道:“万物生灵都会趋利避害,很何况人,爱沽名钓誉的可不止是文人,江湖人也同样如此。” “张真人,这也不能一概而论,你看衡山的那三位年轻人,既是读书人,又是江湖人,莫公子是衡山掌门之子,孔公子是衍圣公子弟,凌姑娘更是岳麓书院院长的千金,他们三个论学识论身份,强过这些乌合之众无数!但他们三个可都是抢着上战场的。也就是莫公子伤还没好才没跟着我们一起。”曾永德说道。 “那三个孩子我确实很喜欢。”张执安继续说道:“但刘天赐那孩子也不错啊,但我总感觉曾公公由于他出身不好而对其颇有微词,此番挺身而出,曾公公总归该对他有所改观吧。” “其实吧,我也知道英雄不论出处的道理,咱家同样是穷苦人出生。”曾永德说道:“但你看看丐帮这些年干的事儿!全员不事生产,天天惹是生非,视朝廷法度于无物,更有甚者将小儿手脚打断,扔到街上乞讨以博取世人同情谋取财物!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唉!”张执安知道曾永德说的也是事实,没有反驳,只得叹息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去吧。” “干爹干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杀倭寇!”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华天明持剑冲进房中抗议道。 “放肆!你小子对我的安排不满吗?”曾永德厉声呵斥道。 华天明缩了缩脑袋,但还是倔强的回应:“干爹,倭寇杀我家人,我入宫勤练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此血海深仇!” 张执安将手搭在华天明的肩膀上说道:“孩子,你知道你干爹为什么把你留下吗?是因为怕等我们走后,倭寇趁机偷袭淳安,倭寇对百姓的危害你可是看在眼里的,而你的责任就是保护淳安的百姓,担子可比我们这些出征的人更重啊!” 华天明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后,抬头坚定的说道:“我明白了,干爹!张真人!我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倭寇祸害淳安百姓!” 大概在午时的时候,前去袭营的大队人马都进了地道。 地道中 李念秋,惠能,凌红梅三个儒释道三教的年轻俊才边走边聊,凌红梅对年龄都比自己小的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念秋和惠能对佛道皆有自己的深刻理解,甚至解决了自己读书多年都没有理解的问题,可谓是相见恨晚… 而孔语林听清三人讨论的话题时,脸色大变,大呼大逆不道人心不古,便走到一边默不作声… “诶呀,你们在说什么呢?”刘天赐和唐星鸿二人笑嘻嘻走到三人的身边。 “哼!”凌红梅瞪了刘天赐一眼说道:“我们讨论的问题,又岂是不学无术的粗鄙之人可以理解的!” “喂!我不是说得卧床休息吗?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无碍无碍!要是这次错过了,不是白来一趟嘛!” 李念秋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何曼凝一眼,诧异问道:“你平时不是话很多的吗,怎么今天一句话都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何曼凝咬着嘴唇说道。 “我看你是昨晚没睡好…” 城南 细雨中,林正邦和郑兰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穿蓑衣牵着马走出了城,郑兰儿有些留念的回头看了一眼。 “咦?”郑兰儿疑惑出声。 “兰儿,怎么了?”林正邦回头问道。 “林大哥,你看城墙上,好像有一排字,之前进城的时候还没见到呢。”郑兰儿回过头说道。 “还真有字。”林正邦定睛一看说道:“模模糊糊的,估计是哪个江湖人闲着无聊留下的恶作剧吧…” 太湖堤坝 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视线被巨大的雨幕遮盖,然而被掩盖的还有黑暗中的罪恶。 几个人影在山路上若隐若现… “时间差不多了,炸吧!” 轰!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原本坚固无比的堤坝,堤坝被火药炸出来一个巨大的口子,而如今,正值一年一度的端午汛期!滔滔洪水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下,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淳安县堪称此次受灾的重中之重,毕竟此地与堤坝近在咫尺!然而,祸不单行,淳安县面临的灾难远不止如此! 黑道和倭寇的六十名精锐联合夜袭淳安,企图将留守在淳安县的江湖正道赶尽杀绝! 街巷中杀声四起,血水与雨水交织,难分彼此…… 留守淳安的江湖豪杰、东厂番子、卫兵共计四百余人,面对这六十名精锐,竟然遭遇了一边倒的屠杀! 没过多久,幸存者越来越少,而那六十名精锐竟然无一伤亡! 江湖人士的惨呼声,百姓们的哀鸣声,杀手们的狞笑声,伴随着瓢泼大雨,共同奏响了一首恐怖怪诞的修罗之曲!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东厂番子的尸体,如残兵败将般铺满了四周。华天明与一个东厂公公正联手围攻着一个黑衣剑客,剑客年纪四十有余,皮肤黝黑,身材瘦高,他便是赫赫有名的十殿阎罗鬼剑魏坊! 只见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划过,东厂公公的咽喉处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线。在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三十个东厂公公如土鸡瓦狗般被魏坊杀得只剩下了华天明一人! 魏坊剑术远胜于华天明,也不急着击杀他,犹如猫捉老鼠一般,而华天明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噗! 华天明的左臂又被砍了一道大口子,随后魏坊一脚踢中华天明的胸口,华天明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撞进一处民房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魏老哥,城南一处宅子发现一个极其美貌的小娘子,可她的相好是个硬茬子,已经有一个扶桑弟兄折了!” 一个黑道杀手向魏坊禀报道。 “行,我这就去!”魏坊双眼一眯施展轻功随黑道杀手而去。 听到魏坊和黑道杀手的对话后,本已气若游丝的华天明,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双眼猛的一睁,用全身的力量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身上骨骼咔咔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平时多少都会流露出的阴柔气质顿时无影无踪!转而散发出天地为之变色的磅礴之气! 华天明动了,向着城南而去! 虽然步伐缓慢,沉稳,但每步踏出皆能行出十数丈!沿途路面更是土崩石裂骇人不已! 城南 园中几个人影把一男一女围在中间,那一男一女正是莫映骨和何曼妍! 莫映骨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了,但还是挡在何曼妍身前没有退后一步!何曼妍双目含泪扶着莫映骨。 一道剑光猛的向莫映骨袭来,就当快要刺中莫映骨时,一股无比霸道的气息从门外传来!离门口比较近的两个杀手瞬间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劲力挤压的爆体而亡,化为碎肉! “魏!坊!” “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是西域传入中原,一种逆运真气的武功,该武学以自残躯体的代价激发体内潜能,使自身功力可在瞬间陡增数倍甚至数十倍,但使用此法后,使用者必定经脉尽断元气大伤,轻者瘫痪重者死亡,这是为求和敌人同归于尽而使用的霸道武功。 几年前,华天明曾经看管南京文渊阁时,偷偷的翻阅《永乐大典》,记住了记载在武学篇中天魔解体大法的运功路线! 华天明指向魏坊,一道透明的真气从指间飞出,刹那间钻入魏坊的眉心! “啊!剑意!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拥有剑意!”魏坊抱住脑袋躺在地上打滚,他知道,他的剑心被废了,这辈子的剑道的成就估计仅限于此了! 就当华天明要将魏坊击杀时,两道身影飞进宅院,其中一人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拳! 轰! 华天明后退两步,定睛一看,二人竟是须发皆白的鬼手道人孙执海和面白无须的东厂叛徒吴天泽! 刚刚打出一拳的吴天泽也后退了五步,脸色凝重! 完成了对周围江湖人清洗的黑道精锐和倭寇精锐也集中到了这处宅院中。 “天魔解体大法无法支持太久,我和吴兄拖住他,那边那个独臂的小子在运功止血,你们快去把他杀了,再把那丫头抓来当人质!”孙执海观察了下现场,丰富的厮杀经验让他瞬间做出了最佳的判断。 “卑鄙!”华天明大怒回头向着孙执海一指射出一道剑意,而孙执海早有准备,被剑意射中之后,便化作破碎的纸人随风飘扬,竟然是龙虎山的纸人替身术! 而这时,吴天泽抓住机会一拳打中华天明的背心,华天明的肋骨被打断了几根,吐出一口血。 一把拂尘又向着华天明劈开,华天明伸出左臂挡住后,右手成剑指打出剑意。 与此同时,孙执海使出了打瞎张执安的一招,张开嘴,吐出两根银针,华天明一个不慎双眼被银针刺瞎!而被剑意打中的孙执海又化作了破碎的纸人! 另一边,莫映骨又被数把刀剑砍得浑身是血,见有人去抓何曼妍,立马一个箭步冲了单臂抱住何曼凝,背对杀手们,任凭刀剑砍在自己的背后… “给我去死吧!” 噗! 怒不可遏的魏坊如疾风般挥出一剑,瞬间将莫映骨和何曼妍刺穿,死死地钉在地上。他转头高呼:“弟兄们!那小阉贼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一同涌上,将这小阉贼碎尸万段,再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泥!” 天魔解体大法虽能暂时提升功力,但难以持久。孙执海深谙此道,不断拖延时间。华天明的身体与强横的内力产生强烈排异,又接连被孙执海算计,已至油尽灯枯之境!他全身鲜血淋漓,却恍若未觉,依旧疯狂运功。 “我绝不能让这群恶贼玷辱莫公子和何姑娘的遗体。”华天明暗下决心,气势陡然收敛。 孙执海见状,脸色剧变,高呼:“他要自爆了,大家速退!” 众人纷纷掠出宅院。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华天明的身躯如烟花般爆裂,化为一滩肉酱,尸骨无存!整个宅院在他自爆时产生的磅礴真气冲击下,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时间差不多了!洪水将至,我们快走!”孙执海高声喊道。 “岂可如此!孙道长,抢来的财物还未收拾,稍等我片刻!”一个扶桑浪人听闻,立即如狡兔般冲向一处大院…… “真是要钱不要命的蠢货!”孙执海暗骂一句,施展轻功,如鬼魅般飘向远方…… 等杀手们走远了,幸存的百姓哆哆嗦嗦的打开房门查看。 “那些强盗可算走了!” “天哪!你看!” “龙王爷发怒了!” “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没多久,大部分幸存的百姓们和那个还在大院搜刮财富的扶桑浪人都成了水中之鬼,他们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缓缓流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第11章 天之将明 五月二十三 宜 安葬 修造 出行 忌 嫁娶 祈福 太湖大水席卷浙江九县,为了避免灾情扩大,戚继光只能下令分洪,将大部分的洪灾封锁在淳安县内。 “中堂大人!不行啊!雨太大了!沙包刚扔下去就被大水冲走了!只能…只能…” “只能用人来填!”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年轻的军士,眼中闪烁着泪光,开口道:“孩子们!拜托了!” “幸不辱命!” 军士们一个接一个跳进水中,没有一人犹豫… 淳安 大胜而归的众人脸上竟没有丝毫兴奋之色,整个淳安县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偶尔飘过浮尸的洋洋大海! 几日前,伐倭联盟对倭寇大营展开了突袭,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大获全胜,甚至在大营中发现封口上印有陈记粮行的粮食,这些粮食,正是陈永福粮库中失踪的三十万石粮食中的一小部分! 而正当众人打算回淳安的时候,却发现通道中全是水! 众人大惊失色,只得绕远路回淳安,直至今日方才到达。 “戚!继!光!”李念秋咬牙切齿的念出三个字:“我要扒了你的皮!” “李兄,你冷静点!”刘天赐听到这话,连忙跑过来按住李念秋肩膀说道:“戚少保分洪也是无奈之举!” “是啊,李道长!”惠能也跑过来说道:“堤坝垮塌的如此突然,若是不分洪,九个县的百姓都会遭殃的!” 李念秋听到这话,有些颓废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难道淳安的百姓就活该去死吗?他们做错了什么?” 失去了师兄和妹妹的凌红梅和何曼凝各自坐在一处房檐上发呆,众人想要安慰他们,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眼尖的李念秋发现水中似有银光闪动,他犹如一条蛟龙,一个闪身跳入水中,不一会便提着一把长剑跃了上来。 曾永德见李念秋跳入水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待李念秋越出水面后,急忙跑过来查看,待看到李念秋手中的剑时,脸色一暗说道:“这把剑是我下地道前送给天明的,这小子乐坏了,还给剑取名为天将明,唉,我的义子有很多,但这小子性子最倔也最天真,其实并不是我最喜欢的,却是我最心疼的,我告诉过他,说你这个较真的性子我在还能护着你,我要是不在了呢?可没想到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华公公的佩剑?奇怪,短短的几天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缺口,说不定我可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念秋心念一动,将硬币往天上一抛,硬币落地后,将剑尖指向硬币中空的位置后,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雨夜中 屠杀百姓的黑道杀手! 身受重伤,始终保护在少女身前的独臂君子! 废墟中站起来的高大身影! 用自身血肉逼退强敌的铁血男儿! 画面的最后是孙执海的一句话:“时间差不多了,大水快要到了我们快撤!” 李念秋气的浑身发抖,原来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双目猛的一睁,仰天长啸:“畜生!” “怎么了?” 李念秋见众人都聚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不是死于洪灾!他们是被人杀死的!” 听到李念秋这话,凌红梅和何曼凝都回过了神,冲了过来,何曼凝双目含泪,抓住李念秋的衣领,尖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妹妹是被人杀死的?对!你会卜卦!快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妹妹!”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后,冷冷的说道:“我们走后的当晚,魏坊,孙执海,吴天泽就带着江湖败类和倭贼夜袭淳安!莫兄和曼妍妹妹都是被魏坊杀死的!” .“魏!坊!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何曼凝低下头,声音沙哑的咬牙说道。 轰! 听到李念秋话后的凌红梅发泄一般的向着水面打出一掌,掌风将水面炸开震天水花… 李念秋蹲下身,抚摸着佩剑喃喃说道:“华兄,莫兄,曼妍妹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魏坊的狗头剁下来祭你们!还有那些害你们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李念秋在道袍下摆处扯下一大块布料将佩剑包了起来后,对着曾永德正色道:“曾公公,您是华兄的义父,按理说华兄的遗物该由您来保管,但华兄为了保护淳安的百姓战至最后一刻,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我想把这柄剑留作纪念,就像是华兄一直在和我并肩作战一样,您看如何?” 曾永德抹了抹眼泪说道:“当然可以,天明能跟着李真人,总比跟着老奴强多了,若是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等残缺之人中还能出个英雄,我真为有天明这个义子而感到骄傲!” 李念秋点了点头后,说道:“接下来我还需要知道一件事。” 说着李念秋将硬币扔上天空,接住后放进水中闭上双眼:“堤坝垮塌的原因?” 脑海中,几个人冒着大雨穿行在通向太湖堤坝的山路上… “时间差不多了,炸吧!” “轰!” 随着一声巨响,巨浪汹涌而下… 而那群用火药炸堤坝的人,李念秋认出了其中两人,分别是沈一石的管家沈四和鬼厨屠铮! 李念秋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周围,视线依次从几人身上短暂停留后,开口说道:“刘兄,惠能小师傅,唐公子,何姑娘,凌姑娘,孔公子,你们跟我来一下。” 六人跟着李念秋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后,李念秋开口说道:“现在我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们几个,联盟当中有人向黑道通风报信,不然无法解释我们前脚刚走,当晚淳安就被人抄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莫兄和曼妍妹妹的死讯通知何教主和莫掌门。何姑娘,凌姑娘,我的意思是…” “李念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要留下报仇,不然我没脸回去见我爹!”何曼凝冷冷的说道。 “我也一样!”凌红梅回过头对着孔语林说道:“语林,你回去通知掌门师叔还有何教主!” “凭什么!”孔语林急了,梗着脑袋说道:“我要留下来杀贼!”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杀贼!我是你师姐,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这样吧。”李念秋拿出一个硬币交给凌孔二人:“你们也别吵了,正面朝上,凌姑娘回去,反面朝上,孔公子回去!” 啪! 硬币落地,反面! 李念秋目送孔语林一脸不甘的离开后,开口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这次的太湖大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堤坝,是被人用火药炸开的!” “什么!”众人无比震惊。 “是何人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菩萨是不会放过他的!”一向好脾气的惠能小和尚都气的满脸通红。 “我不信佛,若是真有神佛,岂会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被恶徒残害!”李念秋看了惠能一眼后说道:“那些恶人一个都别想跑,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 “算我一个!”刘天赐第一个站了出来。 “也算我一个!”唐星鸿也挺身而出。 凌红梅和何曼凝对看一眼后,对着李念秋点了点头。 “我佛虽然慈悲,但同样有金刚怒目!”惠能说道。 “好!”李念秋看了看自己手中华天明的佩剑,说道:“这是华兄的佩剑,名为天将明,我们也得有个名号,我看不如,也叫天将明吧!” “但得天将明月死,不觉人随流水空”凌红梅双眼一亮说道:“好名字!” 李念秋点了点头后,说道:“我们就从沈一石开始!” “那个江南首富沈一石?” “对!就是沈一石的管家沈四和鬼厨屠铮把堤坝炸了,而且抓到屠铮我们还能顺藤摸瓜挖出魏坊和孙执海!” 由于之前劫倭寇大营时,就是李念秋准确的运用卦象抓出大营周围的所有暗哨,所以才会如此顺利,所以众人对李念秋是深信不疑。 “好,就从沈一石开始!” 浙江,浙直总督府 “胡部堂,河道监管太监王金石已经招了,前年修堤坝的款项大多被他贪墨,材料作假,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郑甘云观察着胡宗宪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道。 胡宗宪一脸怒容的说道:“此等贪赃枉法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明日午时,把王金石这厮明正典刑!” 泉州城外官道上的一处面馆 一个个头矮小,相貌丑陋,背着一个麻布盖着的长条物体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正坐在一起边吃面便聊天,若是李念秋等人见了他们必然能认出二人便是马千山和孙执海! “哦?这么说那个小太监还真有点意思,天魔解体大法竟然能让他生出剑意!有趣,这么有趣的人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了,可惜当时我不在场。”马千山看向孙执海继续说道:“吴天泽帮咱们的三件事情已经做完两件了,我一向信守诺言,如何?你想好了吗?是你传他五雷持天掌,还是我传他混元功?” 孙执海笑了笑说道:“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法,第三件事就让他去杀丐帮帮主周四海,咱们打个赌吧,若是他成功了,我便传他五雷持天掌,若是他失败了,你就把打狗棒还给丐帮如何?” 吃着面的马千山听到丐帮二字,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12章 明月当空 五月廿六 宜 开市 出行 忌 嫁娶 开光 杭州城 李念秋四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三天夜幕降临时赶到了杭州城。为何是四人?只因倭寇大军猛攻泉州城,刘天赐与惠能已火速前往,支援戚继光抗倭。 城门口,高悬的河道监管太监王金石的头颅随风摇晃,仿佛在诉说着冤屈…… “看来,这王金石不过是朝廷抛出的替罪羊,用来平息民愤罢了。”唐星鸿读完榜文,转身说道。 “王金石是否该死,我不晓得,但我此刻只想亲手宰了沈一石!”何曼凝冷笑道。 这时,凌红梅耳朵微微一动,说道:“他们来了!” 一队约二十人的东厂高手骑着骏马疾驰而来,这些人是曾永德特意派遣,辅助李念秋等人的。 李念秋嘴角微扬,笑道:“如此,我便再无后顾之忧,进城吧!” 沈府门口 四人抵达后,李念秋转身面对三人,郑重吩咐道:“你们将沈府三面围住,以防沈一石逃窜,我进去抓人。” 话毕,他上前敲响了沈府大门…… “哎呦喂,李真人!快快有请!”门房见过李念秋,知晓自家老爷对这位年轻的道士尊崇有加,丝毫不敢怠慢。 “沈老板呢?” “李真人来得正巧,沈老板摆下酒席,正与施真人在后院畅饮呢!” 后院 “来,三弟,继续喝!”沈一石心情畅快,拉着施念春尽情享用美酒佳肴。 “大哥,二哥今日为何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施念春心生疑惑。 “不晓得呀,今早便不见其踪,兴许是有要事缠身吧……” 李念秋行至门口,听到这些话,心中一沉,脸色如霜,推开房门,朗声道:“师兄啊,你真行啊,我离开不到一月,你就结交了如此好友。” 施念春见师弟安然无恙,刚要上扬的嘴角,被李念秋这阴阳怪气的话语生生压了下去。 沈一石那双不大的眼睛,迅速在李、施二人脸上来回打量,随即对着李念秋说道:“哈哈哈,李真人何出此言?您此番前去剿倭,施真人整日牵肠挂肚,担忧您的安危。” “担忧我?省省吧!施念春,你还是先为你的结拜大哥操操心吧。”李念秋斜睨了施念春一眼,转头向沈一石质问道:“沈老板,我且问你,沈四和屠铮炸毁堤坝之事,可是你指使的!” 沈一石闻听此言,面如土色。 “什么?你说堤坝是二哥和沈管家炸毁的?绝不可能!”施念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瘫倒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李念秋见施念春这副模样,怒不可遏,他气冲冲地走上前,一把抓住施念春,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大声吼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说!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快说!” 沈一石见状,转身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想跑?”李念秋见沈一石要逃,拔腿便追,怎料施念春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大哥,快跑!” “施念春,你疯了!快松手!” “师弟,这里一定有误会!”施念春紧紧抱住李念秋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道。 李念秋气急败坏,飞起一脚将施念春踹出老远。施念春被踢得口鼻流血,但他全然不顾,继续冲过来抱住李念秋,凄声大喊:“师弟,大哥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的知己,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李念秋拎起施念春,怒声骂道:“你这个蠢货!快醒醒吧!你以为沈一石为何对你这么好?他与你结拜,不过是把你当作他的挡箭牌,利用你罢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施念春,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一石狼狈地跑到北苑,他哆哆嗦嗦地脱掉身上名贵的服饰,仿若这些华美的衣物是烫手山芋一般,将其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泥土,狠狠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的罪行。最后,他如过街老鼠一般,从一处狗洞爬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喘息还未平稳,一条长鞭如毒蛇出洞般飞了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啪!”两声,狠狠地抽在了沈一石的脸颊上,瞬间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随后,长鞭如灵蛇般紧紧缠绕在沈一石的脖子上,仿佛要将他绞杀。 长鞭另一边的主人何曼凝从转角走了出来,她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无尽的悲伤与愤怒,低声吼道:“曼妍,姐姐今天就帮你报仇!” 长鞭越勒越紧,沈一石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眼开始翻起了白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曼凝妹妹,别杀他!他要是死了,我们上哪去找魏坊?”凌红梅气喘吁吁地赶来,看到这一幕,急忙大喊道。 何曼凝听到这话,如大梦初醒般,缓缓地收回了长鞭。 沈一石如烂泥般趴在地上,贪婪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此时,东厂人马也赶到了… 浙江布政使衙门 啪! 郑甘云猛地一拍惊堂木,怒指着跪在堂下的沈一石,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沈一石,你可知罪!” 沈一石瞟都不瞟郑甘云一眼,却对着坐在郑甘云两边的曾永德和李念秋说道:“曾公公和李真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炸堤坝吗?” 郑甘云当即回应道:“何须多问?你贪得无厌,平日为低价收购百姓土地,不择手段,此次更是想出如此恶毒的绝户之计!” “二位不妨想一想,我不过是个商人,若无人指使,岂能做出这等大事?别的不说,单是火药这等违禁品,我也无从获取。”沈一石不慌不忙地说道。 “够了…”郑甘云大声吼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妄图胡乱攀咬!李真人,曾公公,此等卑劣之人,当速速杀之,以平民愤…” 李念秋疑惑地看了郑甘云一眼,若有所思。 曾永德则意味深长地盯着郑甘云看了许久,郑甘云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冷汗直冒,刚想开口,曾永德抢先说道:“咱家好歹在东厂干了二十年,是胡乱攀咬还是确有其事,咱家还是分得清的,郑大人不妨听听沈一石有何话说。” “曾公公明鉴!” 沈一石对着曾永德拜了拜,接着说道:“沈某在外有个绰号,人称江南首富沈万三,都说沈某富可敌国,可沈某不过是那些官员的白手套罢了。我家中书房有一间密室,里面藏有许多往来信件,其中有一封,便是郑甘云郑大人前段时间给我的。曾公公尽可去一看便知。” 沈一石话音刚落,郑甘云便瘫坐在地… 沈府 众人满心期待地打开密室,然而眼前竟是一片令人瞠目结舌的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没有?”沈一石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突然间,他如梦初醒,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屠铮,你这挨千刀的杂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背叛我!哈哈哈哈哈!” 郑甘云如释重负,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官架子吩咐道:“把这只疯狗押下去!”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李念秋和曾永德说道:“让李真人和曾公公见笑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如……” 曾永德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理解理解,郑大人日理万机,我们自行游览即可。”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李念秋望着郑甘云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感叹道:“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曾永德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的好运气,恐怕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子时 李念秋提着食盒,拎着两壶酒,来到关押沈一石的大牢前。 “什么人?”狱卒瞬间警觉起来,手持武器,如临大敌。 李念秋出示令牌,狱卒赶忙收起武器,毕恭毕敬地向李念秋行了个礼。 “把门打开,我有话要问沈一石。” 沈一石此时已是狼狈不堪,颓废至极。他看到李念秋的到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李真人,莫非是来欣赏我这落魄模样的?” 李念秋轻晃酒壶,笑言:“我可没那般无趣,今夜至此,只为两件事。其一,沈老板曾请我吃过饭,我自当回请;其二,有些事欲请教沈老板,答与不答,全凭你意。” “哈哈哈哈……”沈一石纵声大笑,泪水夺眶而出,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李真人,你实乃妙人也!败于你手,我心服口服!我知晓你所问何事,三弟他生性善良,与我结拜后,对我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武当门规森严,天下皆知,还望李真人在宋掌门面前为三弟美言几句,保他一命。” “他是我师兄,施念春的为人我了如指掌,即便你不言,我也会护他周全,放心便是。” “如此甚好……” “沈老板,烦请您帮我瞧瞧,这几个人您可曾见过?”话落,李念秋遂将魏坊的画像取出,沈一石端详片刻后,轻轻摇头。 李念秋紧接着又拿出马千山的画像,沈一石依旧是摇了摇头。 而当李念秋将其中一人的画像呈现时,沈一石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是他!” …… 两个时辰过后,李念秋脚步沉重地从牢狱之中踱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似被千万只蜜蜂狠狠蛰过一般,混乱不堪。究其缘由,无非是从沈一石那里获取的消息实在是太过离奇,令人难以置信…… 泉州城外戚继光大营 刚刚成功击退了一波倭寇大军总攻的戚继光,脸上带着喜悦之色。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炬,不断地思考着如何组织一次有力的反攻。 正当戚继光全神贯注之时,一个身影匆匆走进了营帐。来人正是刘天赐。 戚少保。刘天赐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在下有要事在身,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去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此事关乎战局成败,快则两月,慢则两个半月!但请放心,三个月内,在下必定赶回营地! 戚继光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沉默片刻后,戚继光缓缓走到刘天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天赐老弟!一路多加小心!此去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务必要平安归来。我等在此恭候你的佳音。 刘天赐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戚少保信任!说完便大步走出军帐… 第13章 一往无前 五月廿七 宜 出行 开市 开光 忌 嫁娶 上梁 祭祀 沈一石的判决下来了,按大明律,沈一石将于今日午时,在杭州菜市口斩立决,郑甘云今日一早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后,整个人犹如战胜的公鸡一般飘洒而去。 “哼!”曾永德冷哼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急着杀人灭口呢!” 武当掌门宋文清听说太湖大水,担心两个徒弟的安危,便马不停蹄地从武当山赶往浙江,终于在今日一早赶到了杭州城。 当宋文清听到施念春已经和沈一石和屠铮结拜为兄弟的时候,雪白的胡子被气的直打颤,立马就想一掌打死这个不孝弟子,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李念秋拉住。 “师父,弟子深知罪孽深重,恳请师父给弟子一天时间!”施念春对着宋文清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大哥今日将要被问斩,弟子曾与大哥发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死后,弟子同样不会独活,但杭州百姓知道了堤坝是大哥炸开的,必然对他恨之入骨,弟子恐大哥的尸首会被愤怒的百姓泄愤,所以求师父给弟子一天时间,等弟子为大哥办好了后事,再来师父面前受死!” 宋文清气急败坏,刚想开口大骂,却被李念秋打断:“师父,我和师兄聊聊。” 李念秋回过头,对着施念春说道:“师兄,昨晚我去看过沈一石了,他说你是个好人,求我保住你的性命,我已经答应他了,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的大哥,你也应该活下去,而且,你还有娘!你要是死了,你娘怎么办?” 听到李念秋这话,施念春顿时泪如雨下,捂着脸哽咽道:“我弄成现在这样,已经没脸见我娘了!” “唉!快到午时了,你去和沈一石告个别吧!”李念秋叹了口气说道。 “且慢!”宋文清大喝一声,如晴天霹雳,整个人从椅子上飞扑向施念春,一指点出,施念春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我已经废了你武当派内功,从今日起,你施念春不再是我武当弟子!你可以去经商,科举,甚至可以加入其他的门派,我都不会管!但若你要是胆敢作恶,武当弟子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听清楚了吗?”宋文清声色俱厉地说道。 “是,弟…弟子明白,今后弟子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还望师父保重身体!”说完后,施念春对着宋文清磕了三个响头后,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唉!”当施念春的背影消失后,宋文清长叹一声,拿出个小袋子交给李念秋说道:“念秋,等念春帮沈一石办完后事,把这袋银子交给他,让他做些小生意吧,念春这孩子看似圆滑,实则单纯,庙堂江湖都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当个平凡的老百姓其实挺好的。” 菜市口 “呀,这不是手眼通天的沈老爷吗,怎么要被杀头了?” “太湖大水啊!就是他沈一石为了贱价收取老百姓的土地,才干出用火药炸开堤坝这种阴损之事,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啊!真是死有余辜!” 老百姓们群情激愤,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般向刑台飞去。 这时施念春吃力地推着一口棺材赶到了,抓着两壶酒,连滚带爬地上了刑台…… “啊!我知道他,他叫施念春,是沈一石的结拜兄弟,前几天还经常和施老板一起吃喝玩乐呢,但他的心肠可比沈一石好多了,经常打包剩饭剩菜接济我们这些乞儿……” 一个老乞丐看到施念春后大声说道,听到老乞丐这话,周围朝刑台上扔东西的老百姓都停了手。 “我知道他,他可是武当派的青年才俊啊,如今由于交友不慎,被宋掌门废了武功逐出了师门。” “唉,这少年落得如此下场,可以说就是被沈一石害的,但还是愿意为沈一石送行,以全结拜之义,可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沈一石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兄弟!” 沈一石看着施念春一瘸一拐地爬上前来,耳边传来周围百姓们的窃窃私语,不禁感慨万千:“我沈一石一生结交的朋友众多,甚至有相交二十多年的挚友,但最后为我送行的,竟然是相识不到两个月的兄弟!三弟,是大哥连累你了。” “大哥,你先走一步,待我处理好你的后事,便随你而去!” 沈一石听到这句话,连忙说道:“兄弟,若你还认我这个大哥,那就听我说这三句话:其一,大哥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其二,你若是从商,千万不要与朝堂有任何瓜葛,官场黑暗,那些官员们不仅会吸你的血、吃你的肉,还会让你成为他们的替罪羊!其三,你是个好人,可这是个礼乐崩坏、世道不公的时代,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你的心肠一定不能太软!” 说着,沈一石将一壶酒仰头灌下后哈哈大笑:“能有你施念春这样有情有义的结拜兄弟,沈某当真是三生有幸!也不枉我沈一石在这人世间走了四十多年!哈哈哈哈哈…” “时辰已到!斩!” 监斩官紧紧盯着刑台,抓起令牌往场下用力一扔,周围士兵如饿虎扑食般将施念春拖下了刑台。 刽子手上前,抽出沈一石背后的亡命牌,然后猛地喝了口酒对着鬼头大刀上一吐,手起刀落,顿时鲜血飞溅… 沈府 抄家从昨夜开始持续到今日下午,搜出金银珠宝无数,李念秋再次来到了书房的密室敲敲打打,郑甘云从远处风风火火的跑来,人未到声先至:“哈哈哈哈,李真人,你猜我们抄出多少?就目前为止,金银古董字画地契合计已有七千万两!” “那挺好啊。”李念秋淡淡的回应:“有些财物,受灾百姓日子也可以好过一些。” 郑甘云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眼珠滴溜溜一转,见四下无人,便踮着脚,将手搭在李念秋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不如这七千万两咱们就报上去三千万两,剩下四千万两,咱们二一添作五给他分了如何?” 李念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扬起手,一巴掌挥出,将郑甘云整个人打得飞了出去,将一旁的椅子撞得四分五裂。 “哎呦……”摔在地上的郑甘云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红肿的脸,疼得直哼哼。 “好哇!郑甘云,我知道你贪,但没想到你胃口大到这个地步!七千万两你敢从里面捞四千万两!大明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蛀虫,老百姓才如此苦不堪言!”李念秋指着郑甘云的鼻子,厉声骂道:“你给我听着,若是让我知道,你对这七千万两伸手捞哪怕一两银子,我就剁了你的手!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听到这话,郑甘云的头点得像捣蒜一样。 “大点声!” “知道了!李真人,下官刚刚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贪了!” “哼!”李念秋冷哼一声:“郑大人,记住你说的话,好自为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郑甘云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之色,心中愤恨不已:“给脸不要脸!这狂妄道童仗着陛下宠幸,竟敢如此羞辱我!看着吧!陛下年事已高,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给我下跪道歉!” 想到这里,郑甘云咬着牙,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书房…… 卫所校场 李念秋来到这里的时候,曾永德正好在对着小太监和锦衣卫们训话,见到李念秋到来,便迎了上去打招呼:“李真人。” “曾公公,我和唐公子他们说好了,我们打算去泉州帮助刘天赐他们,今天就走。郑甘云这厮不老实,所以这边还得您看着。” “唉!”曾永德叹了口气:“不能让老奴去,你们留下吗?老奴没几年活头了,但你们还年轻!” “正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更应该我们去才对呀!”李念秋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就应该一往无前!哪有让老人家冲锋陷阵的道理?” “哈哈哈哈…李念秋啊李念秋,难怪陛下如此喜爱于你,你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曾永德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在他眼中,李念秋的身影似乎逐渐和已故的义子华天明重合在一起,良久后,拍着李念秋的肩膀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这样的人才是大明的希望!而且…而且…” 曾永德低下头说道:“别再让老奴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念秋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放在曾永德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说道:“放心吧,我还要回来为您养老送终呢!义父!” 曾永德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义父啊!”李念秋说道:“您能教出华兄这样的义子,可见您也是个大英雄!我自幼父母双亡,能有个大英雄当我的义父,可谓是三生有幸啊!义父,请让我代替华兄为您养老送终吧!” “不不不!这怎么使得!老奴是卑贱残缺之人…” “那又如何?我从来不怕别人说!”李念秋笑着说道。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着便对着曾永德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快起来!”曾永德连忙把李念秋扶起来说道:“念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到时候义父帮你找个漂亮媳妇!” “哈哈哈哈!义父,等我好消息吧。”说完后,李念秋在曾永德的目送下离开了校场… 杭州城门口 “他来了。”何曼凝用手肘捅了捅打着盹的李念秋,轻声说道。 安葬了沈一石的施念春,如同行尸走肉般,一瘸一拐地进了杭州城。他看到早就收拾妥当,打算去泉州的四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施念春看到众人,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连忙退到一边。 “师兄……” “呵呵。”施念春自嘲一声,说道:“李真人就别喊我师兄了,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李念秋沉默了一下,拿出一个小袋子,说道:“念春老哥,师父他也是嘴硬心软。这是师父吩咐我交给你的,让你以后做些小生意,找个媳妇成家。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去武当山找他。” “念秋,能求你一件事吗?” “说吧,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求啊!” “你能没事的时候,帮我去看看我娘吗?还有,不要告诉她我现在被逐出了师门。”施念春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这事儿啊,放心吧,师父说回去就把伯母接去武当山安享晚年,而且会对她说,你在北方抗击鞑虏,短期内不会回来。” “那就好!”施念春松了一口气说道:“等我赚够了钱,就去武当山接她!” “好了,你去杀虏,我们也要去杀倭了!念春老哥,告辞!” “念秋,保重!” 第14章 阴魂不散 六月初八 宜 安葬 迁坟 忌 诸事不宜 嘉兴 午时 丐帮分舵 今日是丐帮帮主周四海的六十大寿,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往日前来贺寿之人必然是络绎不绝,但这段时间由于倭寇,鞑虏和反贼相继作乱,整个江湖为了支援南,北,西三条战线,变得忙碌了起来,正因如此,经过精心布置的周府今日却显得格外冷清。 “师父,别人也就算了,他刘天赐可是您的关门弟子,泉州离嘉兴也不远,今日您六十大寿他都不来?他有没有把您这个师父、您这个帮主放在眼里?”周四海下首四十多岁的九袋长老梅天理义愤填膺地说道。 周四海脸色不渝地瞥了梅天理一眼:“天赐不回来是对的,南方剿倭大计才是正事,他若真回来了,我反而不会高兴。倒是你,天理,听说你在干那人口买卖的营生?” 梅天理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地磕头,颤声道:“师父明鉴啊!徒儿绝无此事!这定是有人蓄意诬陷徒儿,请师父一定要相信徒儿啊!” 周四海冷哼一声道:“无风不起浪,若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怎会传出这样的风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梅天理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道这次麻烦大了,自己确实在做这个买卖,但周四海嫉恶如仇,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认,若是坐实了罪名,不仅自己在帮中的地位难保,周四海甚至会亲自结果自己性命,先把这关过去再说! 梅天理咬咬牙,开口道:“师父,徒儿确实不知此事,若师父不信,便一掌打死徒儿吧!徒儿只能以死洗清自己的嫌疑!” 周四海听了梅天理的话,脸色稍霁,但仍有些怀疑地道:“这事儿果真与你无关?嗯,天理,既然如此,你好好查查下面的人,若是有人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不管是谁!帮会伺候,三刀六洞!” “是,师父。”梅天理心中松了口气道:“那弟子就去下去查了!” “你去吧。” 梅天理离开周府后,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心中怒骂道:“老东西,每年都给你不少孝敬,你却从来不给我好脸色!伤天害理?若不是我伤天害理,哪有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好的美酒供你享用?等着吧,你不是很喜欢刘天赐吗?十殿阎罗马上就要来了,等你死了,我当上帮主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刘天赐那个小子去下面伺候你,也算是徒儿对您老人家的最后一片孝心!” 嘉兴 未时 周府 今日乃周四海的大寿,府中下人较平日格外忙碌。其中一小厮忍耐不住,急匆匆地冲进茅房解手。刚拉起裤子,他眼角余光瞥见茅厕一角似有异物。待走近一瞧,不禁皱眉骂道:“真晦气!谁在茅房放了个纸人?”边说边伸手去取。 小厮手指刚触碰到纸人,异变突起!纸人瞬间化为碎末,而小厮眼前赫然出现一位鹤发童颜、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此老道士正是鬼手道人孙执海! 小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个激灵,刚要失声惊叫,只见孙执海甩出拂尘。那柔软的麈尾在内力加持下,变得坚硬如钢针,瞬间刺穿小厮的咽喉,打断了他的叫喊。 孙执海抽出拂尘,小厮的咽喉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他瘫倒在地,绝望地捂着喉咙挣扎,不久便没了动静。 “吓!老夫倒是被你吓了一跳!”孙执海轻抚着雪白的山羊胡,说道,“原以为来者是位高手,截了老夫的退路,不想竟是个奴才。” “你又乱了心神。”一个声音从孙执海身后传来。只见马千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茅厕对面宅院的屋顶上,缓缓说道:“无论是武者还是修道之人,都需时刻保持冷静,若你不能做到,便永远无法超越我。” 孙执海脸色有些难看,刚想说点什么,周府中瞬间变得喧闹了起来… “吴天泽得手了,你输了,看来打狗棒还得跟我一段时间。”马千山听到动静开口道。 “哼!” 孙执海冷哼一声,便转头,想要离去。 “你不是想看我从北京带来的海图吗?”马千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愿意给我看?” “还记得你上次想看海图,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记得,你说我在大明还有恩怨未了,你同样如此,所以现在还不是出海的时候。”孙执海回答道。 “没错,你有和龙虎山的恩怨,我有和丐帮的恩怨。”马千山继续说:“而且,你不是一直想统一道门吗?我在道门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李念秋!” “我知道他,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说起来整个道门,只有这个孩子配当我的弟子。”说到这里,孙执海气愤的说道:“只可惜这么好的苗子,被宋文清那个老匹夫糟蹋了!” “这个少年和你资质相当,但他比你更有潜力,知道为什么吗?你的杂念太多了。”马千山说道:“只可惜这少年缺了些磨练,我倒觉得你是他的磨刀石。” “哈哈哈哈哈!”孙执海哈哈大笑道:“磨刀石?马千山,你可真会说笑,不过这孩子确实是缺少了些磨练,太过天真,最近还聚集了几个黄口小儿,想要替天行道,好吧,就让贫道好好打磨打磨他。” “你可别阴沟里翻船。” “马千山,我们再打个赌吧。”孙执海说道:“若是我让李念秋叛出武当,成为我的弟子,那你就把海图画出来给我看一眼。” 马千山看了孙执海一眼说道:“你现在就可以把你的绝学整理一下,李念秋若是打败了你,你就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然后李念秋就代替我成为最接近你的几人之一,妙啊!”孙执海问道:“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李念秋以绝后患吗?” “你不会!你舍不得杀他。”马千山的语气不容置疑:“若他死了,还有谁有资格当你的传人?” “好!我跟你赌了!为自己掘坟,壮哉!哈哈哈哈哈!”孙执海大笑过后,拿出硬币一扔,看了眼卦象:“嗯,这就当作给李念秋的第一关吧。” 随后孙执海又将另一个硬币一扔,笑道:“他也要来南方了,看来有热闹看了…” 嘉兴 申时 施念春母亲的住处 宋文清站在屋子中央,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一般,眼中满是怒火和焦急。 施念春的母亲竟然不见了踪影!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她显然是在不久前被人强行掳走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文清又惊又怒,他握紧拳头,雪白的胡子直打颤,咬牙切齿地骂道:“到底是谁?是哪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小人干出这种事情来!” 宋文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能慌乱,必须想办法找到施念春的母亲。他开始仔细检查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线索。但可惜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宋文清暗暗想着,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决定去询问周围的邻居们,看看是否有人看到或听到了什么异常情况。同时,他也准备向官府报案。 宋文清踏出了施念春母亲的住处,他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找到施念春的母亲,让那个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太行山药王谷百草堂 “叔父,可算到家了,这次的华县之行可把我累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对着身边三四十岁,面色红润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看着逐渐破败的百草堂,叹了口气,开口道:“仁意,咱们休息两天后,便启程去淳安!” 百草堂始建于大明永乐时期,开始只是经营于药铺,只因历代掌柜医术高超,其口碑传遍大江南北。 成华年间,百草堂出了一个奇才陈联,陈联本是一个普通的秀才,成华二十年,居庸关地震,灾后大疫,陈联家人皆死于地震瘟疫之中,此后,陈联弃文从医,更是从《五禽戏》中悟出上乘内功《养生功》和对应招式《五兽象形拳》,在北直隶和山西交界的太行山药王谷,纪念唐朝神医孙思邈的药王庙边开宗立派,建立了百草堂,广收门徒。 从那以后百草堂进入了江湖门派之列,短短几年便发展为可以和五毒教并称为南毒北药的庞然大物,可惜碰到了败家子,正德年间的百草堂堂主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将其父交给他的家业败的七七八八,门下弟子纷纷出逃,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为了躲债逃亡海外,将烂摊子交给了女儿女婿收拾,这便是百草堂没落的开始,而现如今,整个百草堂只剩下孟景泽和孟仁意这对叔侄二人相依为命了… 秦岭 白莲教大营 宽敞的大帐之中,只见三块铁牌如鬼魅般在空中翻飞盘旋,这诡异的场景让人不禁心生恐惧,但站在中央的方奎却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方奎突然大喝一声,双手一挥,那三块铁牌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稳稳地落在面前的帅案之上,整齐排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哈哈哈哈,我终于练成了! 方奎兴奋得仰天长啸,眼中闪烁着自信与癫狂。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不久前他们从周王墓中所得到的奇遇。 当时,方临夏等人在搬运周王墓中的随葬九鼎时,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通道。顺着通道前行,他们竟看到了一个早已被其他盗墓贼光顾过的盗洞。洞内除了一具已化为骷髅的尸体外,还有三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以及一本名为《圣火令》的武功秘籍。 众人将这些宝物带回营地,并交由方奎处理。经过一番研究,他惊讶地发现,这本《圣火令》竟然记载着西域明教的绝世武功。而更为巧合的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曾是明教弟子。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方奎激动不已,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看来我必将成为第二个朱元璋! 此时此刻,自信心极度膨胀的方奎再次陷入了对权力和地位的狂热幻想之中。他幻想着自己能够凭借这身绝世武功征服天下,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享受万民敬仰。 第15章 水火不容 六月十三 宜:嫁娶、修造、伐木。 忌:出行、安葬、求子。 北京紫禁城 嘉靖皇帝一脸铁青的看着手中的奏报,那是曾永德交上来的关于太湖大水和淳安被屠的具体情况。 “陛下!”黄锦观察着嘉靖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奴婢敢问,发生了何事?” 嘉靖将奏报丢到黄锦脸上吼道:“你自己看!” 吓得黄锦连忙一个滑跪,趴着捡起奏报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这帮江湖匪类真可谓是无法无天!竟然勾结倭寇屠杀朕治下百姓!” “胡宗宪那个废物!在浙江被人耍的团团转!太湖堤坝分明是被人用火药炸开的,昨日他的奏折是怎么说的?什么河道监管太监贪墨?欺君!这是欺君!” “还有那沈一石!不过一贱商尔!竟敢公然毁提淹田!妄图贱价兼并百姓土地!”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黄锦越来越惶恐,心里已经把曾永德骂了无数遍,怎么什么都往奏报上写,这种事儿让陛下知道,那得倒霉多少人… 刚刚发泄完,心里好受了一些的嘉靖,看到趴在地上的黄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有你!以后看好你手底下的奴才!” “你下去以后,通知曹寻安,叫他亲自去浙江清理门户!吴天泽曾经是他的人,让他自己去擦自己屁股!还有魏坊,屠铮,孙执海和马千山等贼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缉拿归案,死活不论。”嘉靖拿起一本奏折边看边说:“对了,念秋也在浙江,告诉曹寻安,若是念秋有困难,帮他一把,你下去吧。” “诺!”黄锦松一口气退了下去。 嘉靖看了一会儿奏章,对着直隶巡抚御史王国奏章中提到的一个名字点了点。 “就你吧,海瑞。” 泉州城 戚继光大营建在泉州城外四五十里,和泉州互成犄角之势,可互相增援。 今日的大营中,江湖中人却闹了起来。 李念秋四人冲进戚继光开会的军帐。 “戚继光!你个乌龟王八蛋!”一向文雅的凌红梅,一反常态的指着戚继光的鼻子怒骂。 戚继光周围的将领,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纷纷义愤填膺的叫骂起来: “臭婆娘你说什么?” “你个小女子敢对少保不敬!” “老子要好好教训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娃子!”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将领按耐不住,打算上前去抓凌红梅的肩膀。 没想到手伸到一半就被李念秋抓住。 咔吧! “啊!” 那将领的手被李念秋拧成了麻瓜状。 “戚继光,传闻你戚家军军纪严明,今日可是让唐某长了见识,可见你戚家军啊,只是一群对倭寇畏之如虎,却只敢对女人动手的鼠辈罢了。”唐星鸿不屑的瞥了诸将一眼。 周围将领火气上头纷纷拔出佩剑。 李念秋也拔出天将明,只见剑光一闪,将领们的佩剑纷纷断裂,李念秋收剑的同时,化作一个残影,下一瞬,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还把戚继光提在了手中。 诸将急了。 “放开少保!” “妖道,你敢?” “我们四人第一次请战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李念秋看着戚继光冷冷的问道。 “你们不适合出战,别到时候我们还得保护你们。”戚继光平静的看了李念秋一眼。 “现在你还觉得我需要你们这群废物保护吗?” 戚继光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我更觉得我的做法是对,你们不遵军令,肆意妄为,去了战场反而会拖累三军!若是我手下有这种兵我第一时间就会把他杀了!” “钱康可不是你的兵!你凭什么杀他!”何曼凝厉声骂道:“你说我们连累三军?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我还担心和倭寇拼杀之时,你这个卑鄙小人会在后面捅我一刀呢!” “没我们江湖兄弟,泉州城早丢了!”凌红梅骂道:“你以为泉州还健在,是谁的功劳?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丘八吗!呵呵,飞鸟未尽就开始毁弓了,戚家军好威风啊!” “北面送给鞑虏,南面送给倭寇,西面送给反贼,这可都是丘八们的传统啊。”唐星鸿阴阳怪气的拱火道。 凌红梅和唐星鸿二人说的话可谓极其尖酸刻薄,凌红梅出身儒门,根深蒂固的对军士没有好感,而唐星鸿的继母是个特别阴狠,口不留德的人,唐星鸿又是他继母的重点关注对象,经年累月高压之下的耳闻目染让唐星鸿的嘴皮子功夫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周围的将士咬着牙,双眼通红,心中又愤怒又委屈。就连李念秋都感觉凌红梅和唐星鸿二人说的话太难听了… “钱康和郭荣战前喝酒,贻误战机,难道不该杀吗?若不是郭荣跑得快,我把他也杀了!”戚继光脸色铁青的回应到:“是,你们本事大,戚某奈何不了你们,不然早就将你们以正军法了,岂能让你们如此无法无天!” “行了,戚继光,我从见到你开始,就特别讨厌你,我也知道你同样特别讨厌我。”李念秋冷笑两声说道:“所以就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公报私仇就公报私仇,找那么多理由,你不累吗?” “是,李念秋,李真人,你仗着陛下的宠幸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戚某对你是厌恶至极!但戚某向来公私分明!” “好一个公私分明!”李念秋说道:“既然你我相看两厌,不如大家一拍两散,我们江湖中人靠自己去杀倭寇” 说完这话后,李念秋四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帐,带着两百左右的江湖人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得到消息的惠能小和尚连忙赶到李念秋和唐星鸿二人居住的帐中,苦口婆心的劝道:“李道长,唐公子,你们何必走呢?” 李念秋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小秃驴受得了他戚继光,我李念秋受不了。” 说完便拿起包裹出了帐子。 唐星鸿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去跟戚继光说,喝水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自己呛死了!” 说完后,拍了拍惠能的肩膀,快步跟上了李念秋。 惠能走出大帐跟上二人,打算再劝,发现对面帐中,凌红梅和何曼凝也收拾妥当,走出来了。 双方四人互相点点头后,便往外走。 “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啊,非得弄成这样?” 听到惠能这话,何曼凝停下脚步,用怜悯的目光看了惠能一眼,上前拍了拍惠能锃光瓦亮的脑袋说道:“小和尚啊,长点心眼吧,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说完便跟着李念秋一行人扬长而去。 看着众人即将消失的背影,戚继光嘴角翘起,回过头开始调兵… 李念秋一行两百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处峡谷停下来休整,唐星鸿靠了过来,轻声说道:“人不见了,他果然有问题。” 何曼凝放下了手中从李念秋那借来的《三国演义》,咬牙切齿:“总算把他揪出来了。” 凌红梅闭目养神,开口说道:“就等大鱼上钩了。” 夜晚 一队四百人的倭寇包围了峡谷两端的出口,展开了突袭,却没想到戚继光在峡谷上方埋伏了大量兵力,对倭寇大军展开了反包围。 双方厮杀不断,残肢断臂被砍的到处都是,鲜血将整个山谷染成了红色… 李念秋一手重剑一手轻剑,施展出两仪剑法,重剑大开大合,轻剑迅捷灵动,在倭寇群中如同一个绞肉机一般。 凌红梅所使,乃是衡山武学三绝之一:脸法云雾十三式,疾如闪电,将宝剑舞的密不透风,每每寒光闪过,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唐星鸿的轻功身法极其精妙,整个人如同一个泥鳅一般,还时不时掷出飞刀,每每出刀便是一刀致命。 何曼妍在倭寇群中挥舞着淬了毒的长鞭,配合着时不时打出的五毒掌,被其击中的倭寇,死相极惨,无一例外七孔流血,脸色发黑。 “你们看!高桥十六夜!”眼神最好的唐星鸿指着一个方向大声喊道。 “擒贼先擒王!”三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向着唐星鸿指出的方向冲杀而来! 高桥十六夜正带着手下几人向着戚继光大军的薄弱处突围,却发现满身浴血的李念秋四人向着这边杀来,随即拔出太刀,迎了过去! 不一会儿,李念秋已经杀到高桥十六夜面前,举起重剑,当头砸下! 感受着巨剑的临近,高桥十六夜背上全是冷汗,一个打滚躲过了巨剑的攻击范围,但迎接他的,是李念秋刺来的轻剑天将明! 高桥挥舞太刀将天将明挡下后,双臂被李念秋的巨力震的发麻,飞速后退,血色的刀气也开始环绕在太刀之上,而这时,两柄飞刀和一根长鞭向着他飞来,打断了刀气,高桥又是一个驴打滚躲过后,凌红梅也到了,一剑将高桥十六夜的背后砍出一条大口子。 高桥吃痛,回头反击,用精湛的刀术将凌红梅逼退后,李念秋的巨剑也到了! 高桥十六夜由于受了伤,动作没有刚刚那么灵活,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双手举起太刀挡住巨剑。 叮! 一声刺耳的巨响之后,高桥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将自己的双手震的没有了感觉,太刀也掉在了地上。 “他缴械了!快抓住他!” 四人一拥而上将高桥十六夜按在了地上…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厮杀,战斗终于平息了下来,待到军士前来将高桥十六夜绑走后,李念秋四人紧绷的那根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忽然四人同时脸色一变,感到一阵不适,干呕了起来,要知道,这次可是这四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第一次杀人… 军帐中 惠能看了看笑容满满的戚继光和李念秋,二丈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李真人,你们活捉了高桥十六夜,可谓是立了大功啊!”戚继光上前,亲切的抓着李念秋的手,笑着说道。 “戚少保言重了,若不是戚少保的妙计,他高桥十六夜也不会上这个当。”李念秋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笑着对着一边手臂缠着麻布的中年将军说道:“对了,李某之前下手有些重,不知张将军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张将军哈哈大笑:“李真人不必挂怀,不来点真东西,那高桥小儿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这点小伤俺老张还不放在眼里。” “报!郭荣抓到了!”一个小兵跑进帐中对着戚继光禀告道。 “带进来!” 郭荣被五花大绑的押进了大帐,何曼凝怒不可遏,上前一脚将郭荣踢翻后,对其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杂种给倭狗通风报信!” 李念秋连忙上前把何曼凝拉开:“何姑娘,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我们还有话要问他!” 鼻青脸肿的郭荣费力的睁开眼睛,忍着疼痛,开口问道:“李…李真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回淳安发现淳安被屠的时候,我只知道我们当中有内鬼,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你,甚至不知道有问题的是江湖联盟还是东厂。”李念秋说道:“所以我和老瞎子商量后做了两手准备,我带着东厂去抓沈一石,老瞎子带着江湖联盟去抓孙执海,结果是,沈一石伏法了,孙执海却提前收到消息跑了,从那时起,我怀疑目标定在了江湖联盟。” 李念秋继续说道:“昨日,钱康被杀后,你跑到我这里煽风点火,说实话当时我是真的非常气愤,所以当夜就去戚少保理论,戚少保这才告诉我,你和钱康有问题,所以才要杀你们,听到这里,我便把之前的事情也告诉了戚少保,最后定下了这苦肉计引你上钩。” “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要给倭寇当内鬼?”李念秋问道。 郭荣惨笑一声说道:“孙执海跟我说,若是我听话,便会将锻骨术传给我,人家都说我败家子,但吃喝嫖赌,我一个不沾,但长风镖局为什么会败落?就是因为我这条腿!二十年前的那次武状元大考中,我被马千山打断了腿…” “等等,你说马千山?”李念秋打断郭荣的话问道。 “对,马千山,他是我一生的噩梦,当年,武状元大考,由于马千山个头矮小,相貌丑陋,主考官没把他放在眼里,还对其多有为难,马千山一气之下,以一己之力把在场的考官考生全部打成重伤。” “嘶!”众人听到这里,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16章 颠倒黑白 六月廿八 宜 开市 开光 忌 安葬 行丧 杭州城 漕运之上停泊着巨大的官舫! 此前,东厂督主曹寻安奉嘉靖皇帝之命,离京乘船沿京杭大运河路线前往杭州。经过十几日的航行,终于在今日抵达杭州。然而,摆在曹寻安案头的线报,却让他焦头烂额。 “丐帮帮主周四海命丧丐帮嘉兴分舵,凶手为前东厂番子吴天泽。” 曹寻安沉吟片刻,立刻向身边的小太监发问:“曾永德是否还在杭州城?” “回督主,郑甘云对沈一石被抄没的家产觊觎已久,三档头一直在跟进。” 曹寻安听闻抄家全程由曾永德监守,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向陛下交差了,于是对小太监下令:“传我命令,三日内,将沈一石的房契、商铺和田地全部变现银,用这艘官舫将所有抄没银两从水路运往北京,万不可有闪失!” “遵命!” “哦,对了,把曾永德叫来见我。” “遵命!” 待小太监出门后,曹寻安俯首审视着通缉令上的几人,目光如炬,最后在吴天泽的画像上停留:“等着吧,咱家定要将你们这等目无王法、胆大妄为的狂徒逐个擒拿。” 随后,曹寻安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摆在身旁案桌上的各地厂卫呈上来的密报,总共有三份。 第一封是发自遥远的奴儿干都司的急件,内容令人担忧:鞑靼部的哲别神射手突然失踪于鞑靼部。 曹寻安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眉头紧蹙,沉吟片刻后将这份奏报轻轻放置一旁,并暗自决定稍后将消息向各地发出,以便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接下来是第二封来自长安城卫所的消息,内容令人咋舌:长安城近日发生数起离奇的僵尸咬人案件。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曹寻安怒不可遏地将这份奏报狠狠地扔到地上,但想起长安距白莲教反贼大军位置不远,沉思片刻后又弯腰捡了起来。他心想:罢了,还是派个小太监前去查看一番吧。 最后一封密报则来自松江府卫所,上面赫然写着:松江发现鬼厨屠铮的行踪。 看到这个名字,曹寻安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道:屠铮啊,咱家就拿你来开刀吧! 这时,曾永德恭敬的走了进来行礼道:“督主。” 曹寻安瞥了曾永德一眼,开口道:“永德好福气啊,竟能让李真人认你做干爹!” “督主!”曾永德听到此话连忙单膝跪地道:“督主息怒,李真人是因为敬佩奴婢的义子为保护百姓牺牲了性命,才愿意代替其为奴婢养老送终的!还望…” “唉!” 曹寻安叹了口气,上前将曾永德扶起道:“永德快起来,咱家最多只是羡慕罢了,又怎么会生气呢?外人对我等残缺之人我多有偏见,如今李真人竟愿意放下身份拜你作干爹,可见天明当真是的咱东厂的骄傲!也告诉了外人咱们残缺之人,也是能出英雄的!” 曹寻安拍了拍曾永德的肩膀说道:“永德,交给你个任务,陛下对这次沈一石抄没的家财极其重视,你要完完整整的将其送回北京!” 曾永德激动的回应道:“遵命,若是此事不成,奴婢提头来见!” 淳安 “叔父,这淳安怎会如此荒凉啊!”孟仁意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那座残破不堪、宛如废墟般的小县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洪灾已过去一月有余。彼时,原淳安知县杨玄遭吴天泽重拳击毙于县衙之中。在此情形下,曾永德当机立断,将东厂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火速赶往杭州缉拿沈一石;另一路则留守淳安全力疏浚河道,并奋力营救残存百姓。直到嘉靖帝钦点的新知县海瑞莅临此地,这支东厂队伍方才撤离杭州。 尽管东厂众人竭尽全力,成功挽救了众多百姓,但历经屠城与洪灾两场浩劫后的淳安,其民生状况已然惨不忍睹,当地百姓幸存者寥寥无几,十成之中难留其一。 “大灾过后,往往伴随着瘟疫肆虐。此乃我百草堂再次崛起之良机!定当牢牢把握住。”孟景泽暗自思忖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二人走进县城,远远便见两个男子厮打在一起,周围百姓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刘正贤!还我妻女命来!”一个中年男子怒发冲冠,声嘶力竭地向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扑去,却被青年如掸灰尘般轻易推倒在地。 “尤刚!你休要信口胡诌!你老婆女儿分明是死于洪灾,与我何干?我看你还是趁早将她们的后事办了吧,去得晚了,恐怕后山乱葬岗都没处葬身了!”刘正贤满脸不屑,朝地上啐了一口。 “啊!我要与你同归于尽!”尤刚目眦欲裂,再次如饿虎扑食般冲向刘正贤,结果依旧被推倒在地,刘正贤更是抬脚踩在了尤刚的背上。 孟仁意见状,便欲挺身而出,却被孟景泽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帮忙呀!”孟仁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平日里如何教你的?莫要多管闲事!况且你对具体情形一无所知,就听信这尤刚的一面之词,急着强出头?你的脑子是用来摆设的吗?”孟景泽呵斥道。 “叔父!”孟仁意嘟囔道:“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那刘正贤也不该对失去妻女的人恶语相向,你看,他现在更是在践踏尤刚的尊严……” “不准去!”孟景泽厉声呵斥,孟仁意心中一怯,缩了缩脖子。 周围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唉,这尤刚也着实可怜啊,刚一回来,便得知妻女已经被洪水冲走了……” “说是被水冲走,但要说是被刘正贤这帮子青皮害死的,也能说的过去,尤刚妻女本来已经被东厂公公们救上了小船,他们可倒好,乘着公公离开救其他人的功夫,把人家母女直接推倒水中去了!” “你可别瞎说,船这么小,根本承受不了九个人的重量,牺牲她们母女二人拯救七个人不是很合理的吗?”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听说你的哥哥在陆家当差呢!难怪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九个人?公公之前安排的这条船是九个人吗?分明是七个人,是刘正贤为了救他的主子陆家父子!才把她们母女推下了水!小张公公知道这件事气的都拔剑了!若不是王公公拉着,估计已经把那船上那七个人全砍了。” “是啊,你看这刘正贤现在这么嚣张,小张公公拔剑的时候,整个人都吓瘫了!” 这时,一队捕快赶来了,在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不由分说直接将尤刚拿下,领头的铺头嬉皮笑脸的走到刘正贤面前,寒暄了起来:“让刘老弟受惊了。” “多谢相助。”刘正贤对着铺头一拱手:“大明有邹老哥这等保境安宁的国之栋梁在,正可谓黎明百姓之福啊,今晚我做东,请弟兄们好好大吃一顿。” “哈哈哈哈,刘老弟言重了。”邹姓捕头正色道:“灾后重建工作本来就缺人手,似尤刚这等丧尽天良的刁民还在此唯恐天下不乱,当真该死,贤弟稍等为兄片刻,待我把这刁民关进大牢,再来与贤弟把酒言欢。” “苍天无眼啊!孩儿她娘!丫儿!我来陪你了!” 尤刚再也听不下去了,不知道哪来力气挣脱了两名押着他的捕快,对着一旁大院门口的石狮子一头撞了过去,孟仁意脸色一变,想要去救人,可已经来不及了。 嘭! 随着一声巨响,尤刚脑浆炸裂,鲜血横飞,眼珠子一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孟景泽和孟仁意二人同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孟仁意摸了摸尤刚的脉搏,又探了探尤刚的鼻息,对着孟景泽摇了摇头。 刘正贤见此啐了一口,暗骂晦气。 这时,听到动静的海瑞赶到了现场,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发黑,对着邹姓捕头质问道:“邹大宏,怎么回事!” 邹大宏随意的对着海瑞行了个礼,不紧不慢的说道:“回知县大人的话,尤刚这刁民颠倒黑白,没事找事,卑职正要也将其捉回衙门,没想到竟然畏罪自尽了,可见这厮平日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海瑞气的满脸通红:“岂有其理!你…” 邹大宏打断了海瑞的话说道:“淳安县刁民之害可谓是整个浙江之最,知县海大人才来不久,对淳安之事知之甚少,我看海大人还是安心清理河道,刁民一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孟景泽快步走上前去,对着海瑞和邹大宏深施一礼,并拱手说道:“在下乃百草堂现任堂主孟景泽,今日前来,是因为听闻淳安遭遇了洪灾。自古以来,每逢重大灾难过后,往往会伴随着大规模的疫病流行。所以,孟某特意赶来此地,希望能够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协助淳安百姓抵御瘟疫的侵袭。” 听到这番话,海瑞原本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也连忙向孟景泽回礼拱手,感激地说道:“孟堂主此举实在是义薄云天啊!我海瑞在此代表淳安的全体百姓,衷心感谢孟堂主的救命之恩!请允许海某当面拜谢!”话音未落,海瑞竟然真的准备屈膝跪地,向孟景泽行叩拜之礼。 眼看着海瑞就要跪下来,孟景泽赶紧伸手一把将其紧紧扶住。同时,他连忙劝阻道:“海大人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本就是我们这些行医之人的分内之事,也是应尽的天职呀。” 海瑞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立刻端正神色,恭恭敬敬地对孟景泽说道:“孟堂主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不已!” 邹大宏见话题转移,赶忙说道:“孟堂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一定累了,下官这就去给孟堂主安排住处。” “且慢!”海瑞怒指尤刚的尸体,大声呵斥道:“那他呢?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个海瑞,简直不识抬举!孟堂主刚刚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竟然不知好歹!”邹大宏心中暗骂,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昨晚海大人一直忙于公务,彻夜未眠,想必是累了,来人啊!送海大人回去歇息!” 几个捕快迅速将海瑞团团围住,孟景泽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海大人,邹捕头,大家都冷静冷静,当前抵御即将来袭的瘟疫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尤刚,不如这样……” 孟景泽转头对孟仁意吩咐道:“仁意,你去将尤刚妥善安葬。” 说完,他又看向海瑞,语重心长地说道:“海大人,睡眠乃养生之要务,您肩负着重建淳安的重任,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怎么行?您一夜未眠,面色如土,必须立刻回去好好睡一觉,其他事情等养精蓄锐后再从长计议,您看如何。” 海瑞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他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无比孤独和凄凉…… 孟仁意满心疑惑,一个小小的捕头怎会在知府大人面前如此嚣张跋扈,于是在安葬尤刚的过程中,按捺不住好奇向百姓们打听起来。 “唉,海大人到任时间虽不长,但凡事都身体力行,而且是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清正廉洁的好官啊!只可惜啊!” “他陆家的后台可是浙江布政使郑大人,之前的知县杨玄和他手下的那帮狐朋狗友,一直与陆家狼狈为奸,欺压百姓。” “哼!贼人之前血洗淳安的时候,师爷和捕快们全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讽刺的是,舍生忘死保护我们这些百姓的,竟然是风评不佳的东厂公公们,记得有个小公公年龄比我儿子还小,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下一秒就被倭寇砍成了几段。” “他杨玄贪财如命,结果被贼人一拳打死,真是死得其所!” “杨玄欺压良善,他的死简直大快人心!” “是啊,哪像海大人这般心怀百姓,简直是云泥之别!可惜啊!淳安上至师爷下至捕快,全都和陆家沆瀣一气,如铁板一块,海大人就这样被他们架空了!唉!” 孟仁意在埋葬尤刚后,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日的种种,他觉得这世道已变得荒诞至极,情不自禁地低声吟诵起战国时期楚国芈原的《九章·怀沙》:“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 第17章 拨云见日 七月十七 宜 开市 嫁娶 忌 祭祀 祈福 泉州 在高桥十六夜被抓后,戚继光软硬皆施,可他就是一言不发,戚继光无奈,也怕用刑太过将其弄死,便不再管他,打算将泉州附近的倭寇全部剿灭后,再押着高桥回京城,而倭寇在这一个月中也发动了几次袭营,妄图救出高桥十六夜,但其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李道长!唐公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军士冲进了李念秋和唐星鸿休息的大帐。 闭目养神的李念秋眼睛打开一条缝一见来人,立马嫌弃的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 “忠明啊,你又怎么了!”唐星鸿看到少年军士,有些头疼的开口问道。 王忠明原名王二狗,但其性格活泼外向,在军中人缘一向不错,不仅如此,还和李念秋几人打成一片,凌红梅嫌他名字难听,还帮他改名为王忠明,但没多久,李念秋几人便对王忠明有些敬而远之,原因是他话太多了… “刘大侠回来了!”王忠明嬉皮笑脸开口不停说道:“刘大侠回来了,之前凌姑娘说刘大侠贪生怕死逃跑了,当时俺就觉得刘大侠不像是那种人,兴许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我看…” 听到这里的李念秋坐起身,和唐星鸿对看一眼,立马窜出军帐。 王忠明还在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等他说完睁眼一看,只见军帐中已经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消失了两个月的刘天赐一回来,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戚继光,从戚继光帅帐出来后,就看到李念秋,惠能,何曼凝,唐星鸿和凌红梅五人在帐外等他,大家都是一脸笑容…除了凌红梅… 凌红梅一见他便开始冷嘲热讽:“呦!这不是临阵脱逃的懦夫嘛,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不过回来的也真是时候,高桥被我们抓了,周围的倭寇也被我们剿灭的差不多了,我来猜猜,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抢功的吧。” “你!” 刘天赐一听这话,刚打算露出的笑脸瞬间拉长,气的脸色通红,嘴唇和伸出指着凌红梅的手指都在发抖。 “凌姑娘,这话过份了,刘施主可不是临阵脱逃的人。”惠能眉头一皱反驳道。 唐星鸿连忙劝解道:“自家兄弟,干嘛呢这是…” “谁跟他是兄弟!”凌红梅眉头一挑大声说道。 “凌红梅,你吞火药了?”李念秋厉声吼道:“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凌红梅见李念秋发火了,气势一虚,缩了缩脖子。 “好啦好啦,回来就好,红梅姐,你怎么对刘大哥这么说话…”何曼凝由于之前从淳安地道袭击倭寇大营的时候,被刘天赐救过一命,所以对刘天赐的印象很是不错,上前踮起脚,想尝试将手肘撑在刘天赐的肩膀上,可惜二人身高差距过大,只得作罢,嘿嘿干笑了两声,拍着刘天赐的肩膀。 “刘兄,凌姑娘说着玩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唐星鸿见众人要吵起来,连忙上前打着圆场。 “哼!”刘天赐冷哼一声道:“我还不至于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子计较。” 说完便大步离去。 “嘿!他还…”凌红梅还想再说,但瞥到李念秋看着她那不太友善的眼神,便闭上了嘴。 “唉!”李念秋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起两壶酒向刘天赐追了过去。 刘天赐坐在军帐外不远处的草地上发呆,李念秋走了过来,往刘天赐身边一坐,开口道:“怎么了,还在生凌姑娘的气?” “怎么会呢,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被她说两句又不会掉两块肉,再说啦,以丐帮和衡山现在这种关系,她不对我拔剑相向就算好了。”刘天赐说道。 李念秋拿起酒壶举了举后,递给刘天赐:“还记得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做的就是这个动作,本来是打算和你打招呼的,可没想到你还瞪我一眼。” 刘天赐听到这话,刚喝进口的酒差点喷了出来:“不会吧,这你都记得!既然如此,我得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你差点打断我的手的事儿了。” “嘿嘿。”李念秋笑道:“我心眼一向很小,不像你这么大方,就刚刚凌红梅说的那些话,换我我直接…”说着李念秋做出了打耳光的动作。 “嘿,你小子还打女人呢!”刘天赐整个人都看傻了。 “怎么?你还心疼了!啧啧啧!原来刘兄你还是个多情之人!”李念秋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我去你的…” “说正事,你说之前是去确认一些有关战局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李念秋正色问道。 刘天赐沉默了一下后,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陈府。” “对,其实那次我去北京的目的,是为了杀陈永福。” “嗯。” 刘天赐有些诧异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李念秋:“你听到这里就没有怀疑陈永福是我杀的?” 李念秋笑了笑说道:“第一,陈永福全家都是死在刀气之下,而你用的是拳;第二你刘天赐绝不会对一个四岁小儿下杀手!好了,你继续说吧。” 刘天赐苦笑两声说道:“其实在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我去过北京一趟,那个时候,我发现陈永福在欺负一个姓苏的姑娘…” 随着刘天赐的描述,李念秋心中一些事情的迷雾逐渐散开,变得越来越清晰,待刘天赐讲完,拿出硬币向上一抛,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双目:“我全都明白了!” 李念秋立马带着戚继光,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和唐星鸿一行七人来到了关押高桥十六夜的地方。 高桥十六夜见众人到来,也不开口,闭上双眼,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高桥,李真人有话问你。”戚继光用扶桑语对着高桥十六夜说道。 李念秋对戚继光摆摆手,对着高桥十六夜用大明官话喊出了一个名字:“苏临夏!” 高桥十六夜身体颤抖了一下,睁开双眼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是你的老朋友刘天赐。”李念秋说道:“虽然你和高桥十六夜长得很像,但你的一些行为习惯,让刘天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最关键的,是他还在战场上发现了你妹妹苏临冬的身影,他消失的那两个月,就是去北京挖你们的坟墓,最后发现,坟中果然是空的!” “之前在杭州城的监狱,我把高桥十六夜的画像给沈一石看,沈一石告诉我,今年元旦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这个年轻人,而且他还让沈一石找画师帮他画了一张海图,对了,听到海图,我立马想起,今年三月我在北京,在一个叫顾文轩的青年手中见过一张海图,我把那张海图画了下来,给沈一石看,沈一石看了后,确定了其内容和被那人委托,让画师所画的海图一模一样。”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高桥十六夜今年的元旦应该是在北京五城兵马司的狱中度过的,那时我想起了刘天赐说的一句话,他有个朋友和高桥十六夜长得很像,也许他的那个朋友没有死。” “后来,我和刘天赐确认了,你们苏家是世代生活在北京,是个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的普通人家,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海图呢?” “所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里勾勒了出来,那个托沈一石制作海图人,是高桥十六夜!而在五城兵马司狱中关着的,则是你苏临夏!” “我有个能力,可以在卜卦的同时,脑海中适当的回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我卜了一卦,问题是“苏临夏是如何越狱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甚至在回溯这件事的时候,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 “苏临夏,严格来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我们在北京见过一面。” 李念秋回头看到周围人有些懵懂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好了,接下来,我把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吧。” “去年十月的时候,真正的高桥十六夜被戚少保设计缉拿,押送到了北京。” “十一月的时候,内阁的严世蕃在街上偶然间发现了和高桥十六夜相貌极其相似的苏临夏,也就是你,随后一个想法在严世蕃的心中酝酿,他派出陈永福假借强抢名女的名义,假意是抓苏临冬,实际上真正的目标是你,可惜在刘天赐的仗义出手之下,陈永福失败了,严世蕃大怒,打算用更极端的方式。” “于是在刘天赐离开北京后,陈永福在严世蕃的吩咐下,逼死了苏老板夫妻,将你和高桥十六夜掉了包。” “高桥十六夜用你的身份,带着苏临冬逃出了北京,一直往西边,机缘巧合之下,拜了白莲教教主方奎为义父,也就是说,高桥十六夜正,正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白莲教少主方临夏。” “苏临冬对苏临夏何等熟悉,她自然知道现在的这个哥哥是个冒牌货,所以她对高桥十六夜来说,知道的太多,是个不确定因素!与此同时群龙无首的倭寇节节败退,随后高桥十六夜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和苏临冬来到了北京,但中间应该出了什么变故,却把海图丢失了,而丢失的海图不知道为何到了顾文轩的手中,当然啦这是另外的事情了。高桥联系白莲教在北京的内线梁山,当夜,梁山和在五城兵马司狱中当差的另一个内鬼将你放了出来,随后高桥和你做了交易,他让你冒充他,来领导倭寇大军,而他帮你杀了陈永福全家。” “陈永福全家被杀,高桥十六夜越狱,这两件事让整个北京城都戒严了,你们兄妹很难出城,所以苏临冬易容成倒夜香的少女,而你藏在了夜香桶中,当时我去五城兵马司借马的时候,还跟你们擦肩而过,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次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之后你和高桥十六夜,也就是白莲教教主方临夏联合,西南两路分别牵制谭纶剿匪大军和胡宗宪剿倭大军,而十殿阎罗就是你们在江湖中的帮凶,严世蕃则是你们在庙堂中的同谋,我没有说错吧,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当然最好是有关孙执海,马千山,魏坊,吴天泽和屠铮的消息。” “唉!”苏临夏叹息一声,说道:“你真的很厉害,所有事情都和刚刚你所说的八九不离十,但有一件事情你说的不对。” 李念秋反问:“哦?愿闻其详!” “十殿阎罗并非我的帮凶,他们是拿钱办事,而严世蕃,他是最想杀我的人,最开始,他放出高桥十六夜,让其加入白莲教,就是他的主意,他的目的就是用高桥十六夜,来沟通白莲教和他们严家在江西的武器生意。”方临夏继续说道:“后来高桥十六夜放我出来,锦衣卫对此事展开了彻查,严世蕃慌了,怕事情捅出来,便在十殿阎罗中,下了我的赏金。至于让郭荣当卧底,那是孙执海意在将江湖正道的势力一网打尽,属于与我心照不宣的暂时合作罢了。” “那屠淳安时出现的倭寇又作何解释?”李念秋反问道。 “高桥十六夜所带领的大军乃是幕府大将军织田信长所部,但扶桑有很多由于出身不好,而不被幕府看中,郁郁不得志的浪人武士,都会选择离开扶桑,在大明境内的浪人武士,或盘踞一方岛屿当海盗,或受雇于澳门的葡萄牙富商,或给福建海商当保镖…” 李念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之前你所说的海图,我倒是略有所闻。”苏临夏说道:“那是临冬告诉我的,是我出来的几天前,高桥十六夜带着临冬在离北京不远处的一座茶肆中,见到了一个又矮又丑的中年人,高桥十六夜便叫临冬一个人先进北京,自己则和那人攀谈起来,后来临冬由于好奇询问了高桥,高桥心情不错的告诉临冬,他用一张海图和那人换了一本武功秘籍。” 这时,李念秋脑海中一阵闪电划过,他想起了之前曾永德情报中的一句话: “三月二十四,东厂接到江湖线人来报,发现黑道杀手组织十殿阎罗之首马千山,出现在北京城外的一处茶肆和一黑袍神秘人密谈。” 第18章 惊变 ??七月十八 宜 出行 嫁娶 交易 动土 忌 伐木 作灶 开光 北京紫禁城 “钱怎用得如此之快…” 嘉靖皇帝看着奏折,眉头紧锁。不久前,东厂的曾永德将沈一石抄没的家产七千多万两押送进京。然而,经过填补官员拖欠的俸禄、供应抵御南倭北虏西贼的大军粮饷、发放淳安和华县的赈灾款以及支付重修太湖堤坝的工程款等层层瓜分,这笔财富已所剩无几。 “朕的万寿宫还尚未修缮呢!” 嘉靖帝叹息着,顺手拿起了松江巡盐御史王铮呈上的奏折。还未看完,嘉靖帝便气得手抖,怒吼道:“王竹岩!王八蛋!” 听到殿内的动静,殿外候着的黄锦赶忙一个箭步冲进大殿,以极其娴熟的动作迅速跪地,口中惶恐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松江一年的盐税,他王铮竟仅给朕收缴一千三百两!他究竟意欲何为?”嘉靖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讥讽道:“哦!朕记起来了,松江乃徐阶的故乡,早有耳闻徐阶与松江盐商关系匪浅。那王铮,貌似乃‘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自然要给这面子!” 黄锦满脸惊惧,趴在地上不敢言语…… 嘉靖沉吟片刻后,目光闪烁地说道:“好啊!既然他们如此热衷于党争,那朕就索性放任他们去争个痛快吧!黄锦,立刻传严世蕃和鄢懋卿前来觐见。” “诺!”黄锦领命而去。 然而,就在黄锦转身离去之际,嘉靖突然心头一动,猛地想起了江南织造局与西洋刚刚谈成的五十万匹丝绸生意。他连忙喊住黄锦,继续吩咐道:“等等!顺便把赵贞吉也叫来,让他先在偏殿等候。待朕与严世蕃和鄢懋卿商议完之后,再让他进来见我。” 这一天,嘉靖皇帝做出了两项重要的人事安排。一方面,他派遣鄢懋卿南下巡视盐业;另一方面,他又派赵贞吉前往浙江监督五十万匹丝绸的织造进展。 “严党?清流?哼,朕倒要好好看看,你们究竟能给朕带来怎样的惊喜。”嘉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泉州戚家军大营 戚继光得知真相后,惊骇至极,他与李念秋等人商议后决定,今日就启程上路,将苏临夏先押回北京,并向嘉靖皇帝禀报这边的情况。苏临夏无疑是证明严世蕃通倭的关键人证,是扳倒严世蕃一党的关键! 就这样,戚继光安排了二十名军士,跟随李念秋、刘天赐、凌红梅、惠能、何曼凝和唐星鸿六人,押送着苏临夏踏上了前往北京的旅途。 “李道长!李道长!帮俺王忠明测测姻缘呗!”王忠明兴奋地走上前问道:“这次回北京,俺能不能找到个媳妇,让俺娘也高兴高兴!” 李念秋有些头疼地看了王忠明一眼,无奈地拿起硬币一投,接住后正准备打开看。 嗖! 一支箭矢如闪电般破空而来,带着惊人的威力直向李念秋射去。这箭矢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李念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急忙伸出双手去抓,却被箭势带着飞出几十丈之远!李念秋心中大惊,胸口被箭势震得难受异常,他立刻松手,箭矢却依旧势不可挡,直直钻入青石路下,不见踪迹!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李念秋脸色苍白如纸,他迅速盘坐在地,运用十段锦调息,吐出一口鲜血后,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红润。他只觉得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周围埋伏的倭寇便如潮水般一拥而上,与众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其中三位浪人武艺高强,一人与李念秋展开激战,一人与刘天赐和惠能缠斗,另一人则与凌红梅及何曼凝难分胜负。唐星鸿则手持飞刀,伺机支援五人。 李念秋的武功本在浪人之上,但他不仅身负重伤,还要分心防备那个藏匿在暗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弓箭手。 刘天赐和惠能配合默契,可谓是战斗最为轻松的一组。 凌红梅和何曼凝则与浪人陷入了白热化的僵持,双方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此时,两名浪人趁虚而入,一刀砍倒了守护在囚车旁的军士,成功救出了苏临夏。 “苏临夏!你别走!” 王忠明手持长枪,如疾风般冲向苏临夏。苏临夏见状,顺势拔出身旁浪人的佩刀,挥出一道如血般猩红的刀气! 唰! 刀气如闪电般疾速,从王忠明身上贯穿而过! 王忠明鲜血狂喷,颓然倒地。然而,他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量,顽强地爬过来,紧紧抱住苏临夏的裤脚。 苏临夏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王忠明踹出数丈之远。但王忠明不顾一切,继续艰难地爬向苏临夏,抱住他的大腿,口中喃喃自语:“你不能走!” 苏临夏气急败坏,将长刀狠狠插入王忠明的背部,拔刀时鲜血四溅… “畜生!” 李念秋见状,怒发冲冠,他挥出一拳,浪人打得飞出数丈之远。紧接着,他身如闪电,手持巨剑,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苏临夏猛扑过去,巨剑在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对着苏临夏就是当头一剑! 苏临夏企图躲避,怎奈双脚被王忠明牢牢抱住,如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巨剑,正以风驰电掣之速向他当头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瘦小的身影如箭一般冲到了巨剑和苏临夏之间!此人正是苏临冬!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苏临夏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气劲震出十数丈远,七窍流血。他晃晃昏沉的脑袋,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便连滚带爬地朝着之前的位置狂奔而去…… “临冬!” 随着尘土飞扬散尽,苏临夏的瞳孔猛地放大,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满脸呆滞、浑身浴血的李念秋…以及…半边身体已被砸成碎肉的苏临冬! “啊!李念秋,我要你偿命!” 苏临夏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拔出匕首,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李念秋。一阵危险来临的预感涌上心头,李念秋本能地抓住了苏临夏持着匕首的右手。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骨折声,苏临夏的右手被生生卸了下来,而李念秋的另一只手则如铁钳一般紧紧捏住了苏临夏的咽喉。 只需稍稍用力,苏临夏便会命丧黄泉。然而,此时李念秋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刚被自己砸碎的那具小小的身躯,以及溅在自己脸上的滚烫鲜血,他的手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迟迟无法痛下杀手! 嗖! 一支气势磅礴的箭矢如流星赶月般向李念秋疾驰而来,李念秋顿感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全神贯注,精神紧绷,将苏临夏推开后,一个灵巧的驴打滚避开了箭矢。箭矢如闪电般向着远方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几个闪现便蹿到了苏临夏身边,抓起苏临夏,又如疾风般几个闪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周围的倭寇见状,也如潮水般开始撤退…… 刚刚还厮杀声震天的战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李念秋这边。 “临…临冬…” 刘天赐有些嘶哑的声音,将呆若木鸡的李念秋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李念秋缓缓地转过头,当余光瞥见苏临冬那支离破碎的尸首时,他摸了摸脸上的血迹。 “啊!” 他突然惊恐地放声大叫,随后像一滩烂泥般趴在一边,疯狂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淳安知县衙门 “孟堂主到了,快请坐,我这就去给您沏茶!”海瑞见到孟景泽,颇感意外,赶忙起身说道。 孟景泽见海瑞身为知县,身旁竟连个侍奉沏茶的下人都没有,心中不禁慨叹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他开口道:“海大人,不必麻烦了,我看淳安的瘟疫已得到暂时控制,所以此次前来,是向您辞行的。” 海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而,他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试图挽留孟景泽。孟景泽自然明白海瑞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决定主动打破这个僵局。便接着说道:“不过大人不必担忧,在下有要事在身,淳安这边,我那侄儿会留下帮忙。他虽然年轻,但医术精湛,定能助大人一臂之力。等我处理完事情,会第一时间返回淳安,直至瘟疫完全消散后,再行离开。” 海瑞听了这话,心中稍感宽慰。他知道,孟景泽此举无疑是给了自己一颗定心丸。有他侄儿在此协助,对抗瘟疫的工作将会更加顺利。于是,海瑞不再强求,只是默默地看着孟景泽,眼中流露出对他的感激与敬佩之情。 “既然如此……”海瑞顿了顿,然后缓缓说道,“那就有劳孟堂主了。待到瘟疫消散之时,本官定当亲自设宴,为孟堂主接风洗尘。”说罢,他伸出手来,与孟景泽紧紧相握。 一个时辰后 淳安城隍庙 正在熬药的孟仁意困得直打盹,口水流了一地,迷迷糊糊中,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孟仁意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擦了擦嘴角,只见收拾好行囊的孟景泽走到了自己面前。 “仁意,这里就交给你了。”孟景泽思索片刻后,低头轻声说道:“记住!少跟海汝贤来往,以他的脾气,将来必会惹下大祸!” 孟仁意对海瑞的印象极佳,听到叔叔这样说,很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问道:“海大人的性子世间罕有!他不仅是个好官,更是个青天老爷,叔父您不该这样说海大人。” “家门不幸啊,我怎会有你这么愚钝的侄儿!”孟景泽叹息着,对这个侄子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在漆黑如墨的房间中,施念春忽地惊醒,窗外透进的月光映照着坐在一旁悠然喝茶看书的鹤发童颜老道士。 “孙执海!”施念春惊恐万分,刚想有所行动,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被绳索紧紧缚住。 “念春,你醒了。”孙执海放下书籍,移步至施念春身旁,和声说道:“宋文清真是不识好歹,如此优秀的徒儿,他竟也舍得逐出师门。” 施念春冷哼一声,回道:“孙道长,无需挑拨离间,师父对我有教养之恩、授业之德,被逐出师门乃我咎由自取!今日落于孙道长之手,乃是我时运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若想借我之手危害武当,绝无可能!” “念春啊,莫在此处佯装英雄好汉,你又多怕死,我再了解不过。”孙执海继续说道:“这样吧,与我做个交易,你去杀了李念秋,便可活命。” “休想!” “若是再加上这个呢?”孙执海阴恻恻地拿出一个血淋淋的包裹,放到施念春面前,然后不紧不慢地打开,包裹里赫然装着一颗首级… “娘!”施念春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缓缓转过头,用通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孙执海,声音嘶哑得仿佛来自地狱:“是你干的!” “如果我说,是李念春杀了你娘呢?”孙执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和李念秋有师兄弟之谊,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荒谬!”施念春怒骂道:“老贼!分明是你杀了我娘,还妄图诬陷李念秋!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饮你血!啖你肉!” 孙执海摇了摇头,像看死人一样看了施念春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只留施念春在房中不停地怒骂。 “孙真人。”房外,一个黑道杀手向着孙执海恭敬的行礼:“无忧公子到了。” “哦?”孙执海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思忖道:“谢无忧?这后生不是白莲教教主方奎帐下的军师吗?来这儿干嘛?莫不是被谭纶打怕了,前来求助的吧。” 第19章 天纵奇才 ??七月十九 宜 出行 开市 忌 求子 祭祀 “驾!驾!” 天还未亮,一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在泉州通往福建的官道上疾驰,看到树林边几匹骏马和几个举着火把、受了轻伤的放哨军士时,一拉马缰,跳下了马。 “谁!”军士连忙拔出武器,如临大敌。 “刘天赐在不在这儿?”那人很年轻,一身布衣破烂不堪,仿佛风中残烛。 “你又是何人?”军士不敢怠慢,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听到动静的惠能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竟是之前去北京时刘天赐身边的小乞丐,连忙开口道:“没事,是自己人。” 军士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武器。 刘天赐坐在草地上发着呆,他一夜未睡,手中紧紧抓着一封带血的信,那是苏临冬写给他的信,之前在北京,刘天赐从陈永福手中救下她的时候,苏临冬便对刘天赐情根深种,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苏临冬自知不仅自己和刘天赐渐行渐远,哥哥苏临夏也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想到和刘天赐也许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便把很多心里话都写在了信上,命运弄人,这封信却在她死后到了刘天赐的手中。 “临冬,天赐哥对不住你,若是当初我未离开京城的话…唉!天意弄人啊,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你一生命苦,愿你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 “刘大哥!”小乞丐跑到刘天赐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可…可算找到你了,之前我从嘉兴跑到泉州找你,戚少保说你不知去向,把我急坏了,后来听说你去了京城,到了京城又听说你回了泉州!你是不知道,昨夜我赶到戚少保大营,戚少保说你又去了京城的时候,我都快疯了!还好赶上了,唉!累死我了。” “怎么了?”刘天赐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帮主…”小乞丐听到刘天赐的问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周帮主被杀了!” “什么?”刘天赐抓住小乞丐的领子,厉声质问道:“是谁干的?是谁害了师父?” “是吴天泽!”小乞丐咬牙切齿地骂道:“那个叛出东厂的阉狗吴天泽!” “啊!吴天泽!我定要取你性命为师父报仇!” 树林中 李念秋脸色木然,在河边不停地用河水冲洗着双手,双手已经被水冲得泛起了白皮,但李念秋还是感觉自己的双手满是血腥,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 何曼凝、唐星鸿和凌红梅站在一边,看着李念秋这个样子,他们心中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去劝。 刘天赐和惠能走了过来,惠能有些心酸地说道:“我和李道长从小就认识,他又聪明又自信,仿佛在他面前永远不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天将明成立后,也是我们一群人的主心骨,但昨天误杀了临冬姑娘,整个人就一直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刘天赐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开口说道:“洗的干净吗?” 李念秋懵了一下,低声道:“洗不干净,我的双手沾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唉!”刘天赐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不能怪你,你是一时失手…” “你说的轻巧!”李念秋猛地跳起,恶狠狠的盯着刘天赐大声嘶吼道:“敢情不是你的手上沾血!你当然不难受啦!自然可以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天赐拿出带着的信递给了李念秋说道:“你自己看。” 李念秋抢过信后,看了起来,看完后,低下头喃喃道:“所以,你是要帮临冬姑娘报仇的吗?这样也好。” “也好?”刘天赐气急,一巴掌将李念秋打的摔进了河中,随后抓着李念秋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骂道:“我刘天赐服的人不多,而你李念秋就算是其中之一,你聪明,冷静,本事大,更重要的是你拥有我辈侠义之人的赤子之心,但你看看你现在,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惠能几人见刘天赐动起手来,连忙跑上前把两人拉开… 刘天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李兄,你这是失手误杀,真正杀死临冬的人,是高桥十六夜!是严世蕃!是孙执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只有打败了他们才能洗刷你今天的耻辱!” 刘天赐回过头继续说道:“吴天泽杀了我的师父,我要去嘉兴查清线索,为我师父报仇,但此一行不知结局如何,也许我能报此血海深仇,也许我会死在吴天泽的拳下,大家就此别过吧!” 说完,便收起信件,大步离开。 “刘大哥!那吴天泽武功高强,你一个人去可不行,我陪你一起去!”何曼凝追了过去。 “刘兄,等等我。”唐星鸿也跟了上去。 凌红梅将手绢沾了沾水,一边对着李念秋被打的发青的嘴角擦拭,一边埋怨道:“这刘天赐真不愧是粗鄙之人,对自己人下这么狠的手,搞得像有多大仇一样…” 惠能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李道长和刘大侠不像是有仇,凌姑娘你倒像是和刘大侠有仇一样…” “刘兄说的对。”李念秋轻声念叨。 “什么?”惠能没听清楚回头看向李念秋。 凌红梅听力好,听到李念秋的话后翻了个白眼道:“得,这小子被打傻了。” 李念秋猛地站起来说道:“我要去北京!” 刘天赐,何曼凝,唐星鸿和小乞丐四人牵着马没走多远,就见三骑向着他们追来。 “刘兄留步!” 李念秋靠近三人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刘天赐一拱手:“多谢刘兄把在下打醒,此次要将临冬和忠明的骨灰带去北京安葬,顺便把这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陛下,待一切完成之后就去嘉兴与你们汇合!” 刘天赐笑着拍了拍李念秋的肩膀说道:“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啊!哈哈哈!好!曾经的李兄回来了。” 刘天赐过了一会后说道:“李兄,还请答应我一个请求。” 李念秋重重的拍了刘天赐背后一下说道:“你小子方才还说不用说谢,现在你还和我说请。” 刘天赐笑了笑说道:“苏临夏必会找你报仇,能不杀,就不杀,若是你到性命攸关之时,那就杀之吧,但希望给他个痛快。” “好!” 随后,李念秋向着北京而去。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和唐星鸿则向着嘉兴而去。 华县华山 岳独锋一脸呆滞的看着五招便打掉林正邦长剑的郑兰儿,林正邦更是一脸惊恐,在淳安时,他就发现了郑兰儿是个练剑的好胚子,所以才好说歹说的从李念秋那边获得把郑兰儿带来华山的许可,以填补日渐凋零的华山派,但没想到其天赋竟如此夸张,一个月!仅仅一个月,郑兰儿便从一个从未习武的小姑娘,成长为连他林正邦这个华山派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都抵挡不住的恐怖存在! 岳独锋叹了口气,将郑兰儿叫到书房说道:“兰儿,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这样吧,你去江湖历练两年,但切记,无论如何,保全自己是放在第一位的!” “是!师父!” 华县华山脚下有一处酒肆,以饭菜难吃闻名,平日里几乎都没什么生意,但今日的酒肆却格外热闹。 一个狼狈不堪,背着大包裹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酒肆外,此人正是十殿阎罗之一的鬼厨屠铮。 “这个曹阉狗,可真能追,竟把老子从松江一直撵到华山脚下!他妈的。”屠铮心中骂道:“还是吃点东西,休息一晚明日继续逃命吧,不然东厂鹰犬又要追上来了…” 想到这里,屠铮走进了酒肆。 只见店内有一桌人已在吃喝,当屠铮看到其中的一个少年时,眼前一亮,心想道:“苏临夏!好啊,老天爷对屠某不薄啊,看来今日还能让屠某发一笔横财!” 自从上次苏临夏越狱,严世蕃生怕通倭的事情捅出来,便在十殿阎罗中下了苏临夏三千万两的悬赏,屠铮自然也见过苏临夏的悬赏画像。 但屠铮由于其武艺不精,故在十殿阎罗中的地位不高,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要说马千山孙执海,就是魏坊在此,也能知道在这吃饭的并不是苏临夏,是白莲教方奎的义子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 “少主啊!这菜太难吃了!”高桥十六夜身边的一个彪形大汉塞了两口后说道。 高桥十六夜开口道:“难吃也得吃,你知道我是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了。” 屠铮走上前笑道:“饭菜难吃确实痛苦,但做个饿死鬼更痛苦。” 高桥十六夜放下碗筷,瞥了屠铮一眼道:“你的刀呢?” “见过我刀的人都死了。” “哦?有意思,可惜啊,我既想见你的刀,又不想死。” 屠铮狰狞的笑了笑,右边袖子动了动。 忽然,一阵刀光闪过,顿时鲜血飞溅。 “啊!” 高桥十六夜坐在原地未动,屠铮捂着不翼而飞的右手哀嚎不已,背在右肩的包裹滚落,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信函和账本散落一地。 高桥十六夜有上前,随手拿起账本和信函翻阅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喜色,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将信函和账本收起来带走。 “少主,他怎么办?”大汉开口问道。 “他刚刚说得对,做饿死鬼的确很痛苦。”高桥十六夜看了看满桌的菜,有了主意。 郑兰儿下山后,便看到之前被师兄林正邦提醒非常难吃的酒肆被东厂封锁了,太监们还在门口窃窃私语: “唉,督主还在里面发火,那屠铮身上带的信函和账本都不见了!” “太惨了,都说屠铮爱吃美味佳肴,没想到最后竟被如此难吃的饭菜撑死!” 第20章 行尸走肉 ??七月三十 宜 嫁娶 开市 忌 祭祀 开光 应天府 离南京城不远的小河边,李念秋看着锦衣卫和捕快们像蚂蚁一样不停地填河,心中后怕不已,暗道自己若不是好运气,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念秋到这边已经五天了,本来打算修整两天后便踏上去往北京的路途,但却碰上了意外,这还要从五天前说起: 五天前的七月二十五一早,天还没亮,李念秋看着面前的南京城城门,拿出硬币一扔,接到手中看了看,心中想到:“今日宜开市,时辰尚早,不如找个客栈,放好行李后,出来摆摊。” 南京也被称为金陵,明朝初年,朱元璋曾将这里设为都城,开启了大明江山,作为明代都城的南京,可谓是现今整个大明,不,是现今整个世界最繁华的都城之一,南京城工商业发达,各种手工作坊也因此应运而生,其中造船业极为鼎盛,南京造船厂造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船只,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的船只就是出自此处!就是时辰尚早,秦淮河上的小船,和岸上的楼台亭榭同样美不胜收! 此刻的南京城尚未完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小贩们已经开始叫卖起早饭了。李念秋身背双剑,手持“料事如神,有求必应”的大旗,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扫视了周围一圈,朝着一旁卖糯米粽的老妇人走去,买了几个粽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后,找了个风水宝地,放下吃饭的家伙什,从袖口掏出一本新的小说《西游记》,开始了一天的算命生涯! 不知过了多久,李念秋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伸了个懒腰。这时,一个脸色铁青、模样异常的中年人路过了李念秋的算命摊。李念秋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你身体是否感觉有所不适?” 中年人回过头,双目无神地看了李念秋一眼,忽然毫无预兆地向李念秋扑来。李念秋不慌不忙,使出太极云手将其制住。不料,中年人却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李念秋的小臂就是一口。李念秋吃痛,连忙一个揽雀尾将中年人摔倒在地,随后拿出绳子和布条将中年人五花大绑,堵住了嘴,送去了应天府衙门…… 应天府衙门 李念秋从巡抚的口中得知,南京在这几天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僵尸咬人的案件。由于案件太过诡异,就连当地的卫所也派出锦衣卫来协助查案。 “又来了一个,最近这是怎么了!”应天巡抚黄文博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 锦衣卫千户张云亭看向李念秋,关心地问道:“李真人,你是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也许是这几日连续赶路,累坏了吧。”李念秋有些疲惫不堪,揉了揉眼睛,对着黄文博说道:“黄大人,我先回去歇息了。” “好好好。”黄文博急忙说道:“李真人,要不要我给您找个更好的住所。” “不用不用,我确实是该好好睡一觉了。”李念秋打了个哈欠,向着应天府衙门的大门走去,却渐渐没了力气,从袖口拿出一个粽子,可还没等剥开荷叶,整个人便昏倒在门框边。 这可让二人急坏了,赶忙上前查看。 黄文博整个人都懵了:“李真人!李真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云亭显得比较冷静,摸了摸李念秋的额头:“好烫啊!” 随后发现了李念秋被咬伤的左手小臂,大惊失色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张千户,这节骨眼上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黄文博连忙追问。 张云亭说道:“这么多起僵尸咬人之事,传播尸毒的根源就是牙齿,李真人之前被刚才的僵尸咬了一口,也感染了尸毒!” 黄文博如遭雷击,当今圣上对李念秋极其宠爱,若是李念秋在他的地界出了事,那他的仕途可就毁了。 “黄大人!黄大人!”张云亭把魂游天外的黄文博喊得如梦初醒。 黄文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住张云亭的衣袖,道:“张千户啊,你可千万想想办法救救李真人啊。” 张云亭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先把李真人安排个住处,然后去找大夫吧。” 二人派人将李念秋,和他放在客栈的行李,全都送去了黄文博为他安排的宅院中,众人看到李念秋手中牢牢握住的粽子,想将其拿来,但几个大汉都掰不开李念秋紧握的手,只得作罢。 一连几个大夫看过后,都直摇头,黄文博整个人如遭雷击,已经在打算如何给陛下上奏表乞骸骨引咎辞职告老还乡。 深夜,李念秋醒了,他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整个人只有一个感觉,饿! 饿得想将所有的一切吞噬掉! 这时,李念秋发现了一直抓在手心的糯米粽,连忙剥开荷叶,将糯米粽整个吞下肚子后,一阵困意袭来,整个人便倒在了床榻之上,没多久,整个房间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肚子翻江倒海的李念秋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房间,找到茅厕后立马冲了进去,片刻后,拉起裤子,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茅房。 没过多久,愁眉苦脸的黄文博走进了安置李念秋的宅院,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李念秋在院中如蛟龙出海般打着太极拳,虽然慢,但每一拳每一掌都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 应天府衙门 “真是虚惊一场啊!”黄文博一脸笑意,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 “李真人。”张云亭看向李念秋疑惑道:“感染了尸毒的人,几乎都是无药可医,可你如今却完全康复,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没有。”李念秋思考片刻后,回到道:“不过昨夜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感到非常的饿,正好手中拿着昨日一早就买来的糯米粽,我就把粽子吃了,然后就非常的累,直接就睡了,今天一早便开始拉肚子,之后整个人就轻松了不少。” “说不定,这糯米粽就是制衡尸毒的关键!”张云亭双目一亮说道。 “对了,你们能让我看看之前咬我的人吗。”李念秋开口问道:“我们必须知晓这尸毒的源头到底在何处。” 黄文博刚想反对,张云亭便开口道:“李真人请!” 李念秋立马跟着张云亭向义庄走去,见二人如此雷厉风行,黄文博生怕节外生枝,咬咬牙也跟了过去…… 义庄内,昨日的中年男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人叫钱有财,是城北钱记绸缎庄的掌柜,前日曾经来报案,说他们庄里的伙计疯了,在乱咬人,将其伙计捉拿后,前日夜里死在了狱中,而这钱有财被关押后,也在昨日夜里死在了狱中。仵作验尸后发现,死者是先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的。”张云亭继续说道:“经过调查,所有和这些感染尸毒的人有密切接触者,已于昨日都已关押起来了。” 李念秋颔首之后,沉声道:“给每人分发一个糯米粽,说不定这就是尸毒的解药。” 言罢,李念秋取出硬币,轻轻放置在钱有财尸体的眉心,紧闭双眸。 脑海中,在外谈妥生意的钱有财踏入绸缎庄,就看到手下伙计面如土色、六神无主,钱有财并未多想,只当伙计身体抱恙,刚想上前让伙计回家休憩数日,怎料伙计如饿虎扑食般扑向钱有财,张开獠牙对着钱有财狠狠咬去! 李念秋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在义庄环视一周,在角落发现了伙计的尸首,赶忙上前将硬币放置在伙计的眉心,再次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出伙计在城外一条小河边打水的身影… 黄文博和张云亭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是惊恐万状,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曾向李念秋透露过钱有财的伙计究竟是何人,可他却能精准地找到伙计的尸体。 李念秋睁开双眸:“我已了然是何缘故,祸根是城西的小河!” 话毕,李念秋如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向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待李念秋到达小河边后,拿出硬币放入小河中,闭上双眼。 脑海中,一个相貌普通身材匀称的男子,双手却洁白如玉完美无瑕,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像是血液的液体倒入湖中… 李念秋睁开双眼,源头果然就在这里! 这时,张云亭也赶到了小河边。 李念秋看向张云亭,说道:“源头就是这条河,有人在河里下了毒!” “是谁!”张云亭带着怒气问道。 “不知道,线索太少。”李念秋说道:“我看到了他的脸,很大可能是易容术,不过他的双手洁白如玉完美无瑕。” 张云亭喃喃道:“看来,为了以绝后患,必须得把这小河给填了。”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将李念秋从回忆的旋涡中猛地拉回到了现实。 “李真人,画师已经还原好了,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张云亭如同一阵风般奔了过来,将画像递到了李念秋的面前。 “就是他!”李念秋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可以发通缉令了。” 听到这句话,张云亭那原本严峻得如同铁板一块的脸色,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李念秋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也该继续踏上去北京的路途了!张千户,就此别过!” 第21章 死斗北京城 ??八月十五 中秋节 宜 嫁娶 安葬 忌 开市 上梁 北京城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出自于宋代诗人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秋节源自对天象的崇拜,由上古时代秋夕祭月演变而来。中秋节自古便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看花灯、饮桂花酒等民俗。 城西的一处宅院,规模不大也不小,这是曾永德的住所。 今日的曾永德起了个大早,因为据沿路的厂役传来的消息,李念秋极有可能于今日抵达北京城。虽然按照每年的习惯,夜晚李念秋必然是要进宫去陪嘉靖皇帝过中秋的,但在此之前,曾永德还是希望能和义子李念秋一起吃一顿午饭,所以特意早起,安排相关事宜。 “老天保佑啊,希望念秋今日能早日到达。”曾永德喃喃自语道:“传闻张居正张阁老和严世蕃严阁老的千金都是待字闺中,才貌双全,选哪一家好呢?” 锵! 一声长剑出鞘之声将曾永德带回了现实,丰富的经验让他连忙向着一旁闪避,下一刻,曾永德的安乐椅被一道飞来的剑气粉碎开来,曾永德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你!” 而此时,被曾永德念叨的李念秋,已经到达了北京,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城。他来到了之前被刘天赐挖开的苏临冬的空坟处,将苏临冬的骨灰重新下葬,接着,便开始立碑、除草。待处理完一切后,他对着坟前上了三炷香。 “苏姑娘,虽是无心,但你确实死于我之手,李某对不住你。不过请你放心,李某会尽一切努力将苏临夏拉回正途,愿你来生无病无灾、平安富贵。” 言罢,李念秋对着苏临冬的墓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站起身向着北京走去…… 在李念秋离开乱葬岗没多久,苏临夏也来到了墓前,对着墓碑说道:“临冬,哥哥无能,李念秋武功远在我之上。现如今虽有一个为你报仇的绝佳机会,但除掉李念秋的机会也十分渺茫。若是顺利的话,哥哥会拖着李念秋同归于尽;若是事不可为,那哥哥也不会让你在九泉之下久等!” 李念秋进城后,先是去了衙门和五城兵马司一趟,但梁山和那个五城兵马司中的白莲教卧底陈五早已人去楼空,只得做罢。 李念秋根据之前在戚继光大营中,王忠明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王忠明母亲的住处,城南的贫民窟居民区,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得瞠目结舌。 贫民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有着绸缎庄、衣帽店、粮库和杂货铺等等的商业街,李念秋连忙向着周围的街坊邻居打听,没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王大娘啊,哎呦,王大娘一家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没好报,他们王家世代是军籍,十多年前鞑靼大军围困北京城,王大娘的丈夫在战场上被鞑子杀了,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小小年纪就被征去打倭寇,不过平日里王大娘做些小活也能谋生,就这么一直盼着自己的儿子回来,可去年陈永福不知道发什么疯,要盖商业街,五城兵马司也说现在大明万国来朝,贫民区会影响大明的形象,两相勾结便直接把贫民区给推了,结果王大娘一个不识字的孤寡老妇什么都没拿到,直接就被轰出了北京城,据说已经饿死在城外了,尸骨都找不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念秋呆若木鸡,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豁出性命保家卫国的军士,他的亲人竟能被如此对待!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李念秋一遍一遍的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中,李念秋已经走到了城西,他抬起了头,双目无神的看了看四周:“城西,好像义父的家就在附近。” 李念秋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郁气压下后,挤出一张勉强的笑脸,向着曾永德的住处走去。 走着走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微风飘来,李念秋脸色大变,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曾永德的住处赶去。 曾府门户大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府中传来,李念秋冲进府中,只见院中竖着数条长竿,每条杆子上都挂着一具尸体,最高的两条长杆,一条挂着曾永德的尸体,另外一条则空着,仿佛是在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嘭! 身后大门关闭,苏临夏的声音同时传来:“李道长,是不是疑惑这条杆子为什么是空的?哈哈哈,这是给你准备的,好让你们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 “苏!临!夏!”李念秋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一字一句道:“你的仇人是我!要报仇冲我来!为何滥杀无辜!” “李!念!秋!”苏临夏同样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你也尝尝身边人因你而死的滋味!无辜!不!他们该死!因为他们是你李念秋的身边之人!” “苏临夏,你在天子脚下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跑不了!” “李念秋,我从今天进北京,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李念秋眯起双眼道:“你已经完全入魔了,所以我决定,杀死你!” 苏临夏冷笑两声,拍了拍手,一个人影低着头一步一步向着李念秋走来,待走到李念秋面前,抬起头,露出了青灰色的面孔。 待李念秋看到来人抬起头露出的脸,露出了惊骇之色:“师兄!” “哈哈哈哈哈!李念秋,你的义父全家都是被你师兄所杀!”苏临夏癫狂大笑道:“孙道长的诛心之术,鬼医的移魂丹,无忧公子的尸毒加上天魔解体大法,共同成就了一个怪物!” 苏临夏对着施念春说道:“施念春,你还记得曾永德死前说的什么吗?他说你永远也比不上李念秋!还不快杀了他一雪前耻!” 施念春猛的拔出背后长剑向着李念秋攻去。 “师兄你醒醒!”李念秋一边用太极拳招架一边开口喊道。 这时,苏临夏闭上了双眼,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随后拔出腰间的长刀加入战团,天魔解体大法极其霸道,三人战了几个回合后,李念秋双手有些难以招架,背后的巨剑和天将明同时出鞘,施展出两仪剑法,踏着太极圆转步伐,轻重剑交替而出,转守为攻。 没多久,苏临夏的节奏彻底被打乱了,李念秋时而重剑大开大合,时而轻剑快若闪电,最可怕的是,双剑从难以想象的方位发动攻击,根本无迹可寻。 唰! 在苏临夏眼中,天将明一分为三,分别刺向他的眉心,咽喉,心口,情况顿时万分危急,若是再有所保留,便会被李念秋当场格杀! “啊!” 苏临夏大喝一声,双手握刀全力向上挥出,挡开天将明,抽身后退。 轰! 另一边,随着巨剑砸下,施念春被压的半跪在地,他的极限到了! 咔嚓! 施念春的佩剑被砸成了两段,李念秋连忙将巨剑往边上一带,本要将施念春脑袋砸碎的巨剑,将施念春的右手整个砸烂。 苏临夏抓住机会,一拍右腰上的短刀,短刀出鞘,在长刀上缠绕一圈后,向着李念秋激射而去! 李念秋腰部用力,向后一仰,就是一个铁板桥,短刀擦着鼻头而过,在李念秋站直后,却觉得背后一凉,心知不妙,连忙闪避,原来是短刀如回旋镖一般向着李念秋的背心飞来! 虽是及时躲闪,但短刀来势极快,李念秋的左臂却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短刀飞入苏临夏右腰刀鞘后,苏临夏的气息开始凌乱,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仅存的力量只够发出最后三击,想到这里,苏临夏收敛气势,归刀入鞘,闭上双眼,这正是高桥十六夜教他的扶桑的刀术世家忍刀流招牌刀法:居合拔刀术! 李念秋感受到了苏临夏有一招决胜负的打算,天将明归鞘,将右手将巨剑举过头顶。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随后嘴中默念道德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听到这话,一旁如行尸走肉般的施念春的耳朵动了动… 二人的剑势刀势达到顶峰后,猛的向对方冲去,巨剑挥下,长刀出鞘,随后二人交错而过,李念秋吐出一口鲜血,将长剑撑地勉强站立,而苏临夏则全身爆血半跪在地, “哈哈哈哈哈!”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抓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童,不知不觉出现在房檐之上哈哈大笑:“苏临夏,老夫知道你是个废物,但老夫没料到你竟如此无能!” “孙真人!”苏临夏看到孙执海到来,原本绝望的眼神又透露出一丝希望:“李念秋受了重伤,赶快趁此机会将其杀之!” 孙执海怜悯的看着苏临夏说道:“老夫不可能杀李念秋的,因为这小子是老夫看中的好苗子,如果说天下间只有一人配当我孙执海的传人,那人就只能是他李念秋,而你和施念春仅仅只是他的磨刀石罢了。” “孙执海!”李念秋冷冷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想让我叛出武当拜你为师?那是万万不能的!” 苏临夏听到这话后,连忙道:“孙执海,你听到了吧,你今日不杀李念秋,他日李念秋必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你会后悔的!” “好!有骨气!”孙执海满意的对李念秋点了点头后,一脸鄙夷的看着苏临夏:“啧啧啧,真是可怜啊,不过老夫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着,孙执海将男童扔给了苏临夏后,如仙人一般飘然而去,只留下了最后的声音:“李念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欲得道,岂能太过善矣,宰了这个小儿正好可以去去你的妇人之仁。苏临夏,你也可以用这小儿做人质,赌他李念秋究竟是恶是善!” 李念秋厉声道:“孙执海,你妄想!苏临夏,你恨的人是我,过来杀我!把孩子放了!” “哈哈哈哈哈!”苏临夏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李念秋啊!你竟然还是个正人君子!天意弄人啊,我的仇人偏偏是你,行啊,既然你是君子,那我便只能是小人了!” 言罢,短刀出鞘向着李念秋的心口射来。 而一旁的施念春动了! “师父,勿以善小而不为,是什么意思啊?”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道德经向一旁抱着婴儿的白发老者问道。 “念春,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行善,不要因为是小事,就不作为,要从一点一滴做起,积少成多、积善成德。” 画面一转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色发黑的坐在武当派顶生着闷气,白发老者飘然来到少年的身边。 “念春,为什么不去吃晚饭啊。” “师傅我想不通!” “哦?有什么想不通的?” “道德经上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但现实为何如此不公?永远是善有恶报,恶有善报?” “念春,善良求的并不是回报,善不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一件事,它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有时候,善就是为了心安理得” “我还是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 施念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苏临夏冲去! “师父,其实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我娘是!若是现在我若不做些什么,我娘在九泉之下是不会心安理得的,我也没有脸下去见娘!” 施念春猛的抱住苏临夏向着一旁一滚,李念秋也冲了过去,短刀刺入李念秋的左肩,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将男童抱开! 施念春单臂紧紧抱住疯狂挣扎的苏临夏,疯狂运功!两人在天魔解体大法的反噬下,全身上下都在爆血,已经成了两个血人。 轰! 随着一声巨响,施念春和苏临夏二人爆为碎肉,化成漫天血雨! 待烟尘散去,李念秋有些失神的看着一地的血肉,目光呆滞… “啊!” 一声稚嫩的惨叫声传来,李念秋猛地回头,只见被他救下的男童身体开始渗血。 李念秋连忙过来查看,却发现一股内劲竟然在男童还未发育完成的经脉里,顺着天魔解体大法的运功路线,走了一个周天,五脏六腑已被破坏的七七八八,李念秋大惊,正准备帮其运功疗伤,但男童年龄过小,已经来不及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小小的身体炸的李念秋满身是血,李念秋被爆炸的冲击力推着,将一旁的柱子撞成了两段,摔落在地失去了知觉,受尽了摧残的曾府,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一样,塌了! 第22章 丐帮大会 八月十六 宜 出行 开市 忌 嫁娶 祈福 北京城 今日一早,龙虎山天师道张执安与随行的厂役追踪孙执海到达了北京,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紫禁城 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脸黑得像锅底一般,听着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汇报。 “据接到的消息,从昨日开始,有一群妄图在北京城引发大规模瘟疫的贼人,已经全部被缉拿归案。根据审讯结果,此事的主谋乃是白莲教军师谢无忧、鬼手道人孙执海,以及十殿阎王中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医。” “疫毒的样本,已交给太医院的李时珍。据白莲教的暗桩报告,疫毒的来源最初是白莲教挖掘周王墓时的尸毒。白莲教军师谢无忧采集了感染尸毒而死的尸体血液,在长安城进行了初次测试,于是长安第一次出现了僵尸咬人的案件。随后,谢无忧南下与孙执海、鬼医一拍即合,在南京城开始了第二次尸毒测试。万幸的是,那次多亏了李真人明察秋毫、处理果断,才没有让此事进一步恶化。” 嘉靖听到这里,忍无可忍,怒发冲冠,厉声道:“然而,立下如此大功的念秋!现如今却躺在乾清宫里生死不知!” 陆炳被嘉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战战兢兢,五体投地:“陛下息怒!” “那帮贼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天子脚下,毒害京城百姓!暗杀东厂高层!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嘉靖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匪夷所思的是,那帮贼人干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竟然还能大摇大摆、扬长而去!这次他们杀的是曾永德,下次估计他们就要弑君了!然后你们再放他们扬长而去?你们这些厂卫是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乾清宫 李念秋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盘坐在床榻之上,背后一双宽厚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背上助其疗伤,而所在之地则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刚想有所动作。 “别动,臭小子,马上就好了。”背后张执安的声音传来。 “诶呀!李真人醒了!快快!快去通知陛下!”一旁伺候的太监袁公公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 “我睡了多久了?”待张执安收功后,李念秋问道。 “李真人,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李念秋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爬了起来道:“我有事要禀报陛下!” 弘德殿 李念秋和张执安拜见了嘉靖,便开始叙述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随着二人的娓娓道来,嘉靖的脸色也如那阴云密布的天空一般,越来越凝重。 “陛下,严世蕃通倭之事虽不是铁证如山,但弟子愿以性命担保确有其事!抓人吧!”李念秋单膝跪地抱拳道。 “你还年轻,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嘉靖脸色稍有不渝,见李念秋还想再说,便扬手打断道:“严世蕃不能动,但郑甘云有勾结士绅毁堤淹田的嫌疑,这样吧,陆炳!” “卑职在!” “你秘密潜入浙江,查!但凡有郑甘云毁堤淹田和贪赃枉法的证据,抓!” “诺!” 李念秋开口道:“陛下,那孙执海和鬼医都往南方而去,他们二人前往南方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此次在北京释放的毒疫极有可能是那个鬼医,根据谢无忧从秦岭周王墓带出的尸毒,改进研制而出的,弟子正好可以跟随张真人和陆指挥使一道南下,除去孙执海,活捉鬼医,推演解药!” 嘉靖眉头一皱道:“你是不是傻?这种事人家躲都来不及,你小子还往上凑!” “陛下!”李念秋对着嘉靖磕了三个响头:“弟子虽不才,但作为皇家斋醮科仪首席供奉,不仅是道家的门面,更是天子门生!浙江之行,弟子必须得去,这是弟子的责任!于公要为百姓除掉这些恶贼,于私要报此前的奇耻大辱,若此次龟缩在北京城,那弟子一定会抱憾终身的!陛下求你了,让弟子去吧!” “唉!”嘉靖叹了口气后道:“那你就去吧!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这次中秋未能一块儿赏月,下次朕等你回来一起过年!” “诺!” 待众人离开后,嘉靖心中暗自盘算:“就看这次鄢懋卿南下巡盐之事办的如何了,若是办砸了,你严世蕃也不用干了。” 李念秋料理完施念春,施念春的母亲,曾永德,曾永德的家眷奴仆,苏临夏,王忠明,王忠明的母亲以及那个未能得救的男童的后事,对着几人的墓碑拜了拜,心中暗暗立誓:“只要李某一息尚存,就定要与孙执海这个老贼周旋到底!” 嘉兴 梅天理非常生气,他本打算于昨日中秋佳节,登上丐帮帮主之位,不料一群外地读书人不知怎么的,将他做人口买卖生意的事情到处乱说,将他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只得作罢,而今日那些读书人传播的言论更是更是让梅天理无比恐惧,他们竟然在老百姓中说他梅天理买凶杀师! “那些臭穷酸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到底是哪个鼠辈在背后对付我?不行!若是这事儿坐实了,不仅无缘帮主之位,甚至性命也不保!得让胡三儿出去躲几天!” 想到这里,梅天理披上长袍,出了家门,而这一切都被藏在暗处的两双眼睛看在眼里。 “嘿嘿,梅天理沉不住气了。” “我们跟上去!” 待亲自送走心腹胡三儿后,梅天理回到家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迟则生变,先派些人去赶走那群口无遮拦的臭穷酸,然后于今晚登上丐帮帮主之位!” 一切都如梅天理预料的那般顺利,天刚一黑,丐帮大会如约召开,梅天理按传统挨了每人一口唾沫后,接过了历代帮主才能习练的丐帮武学《降龙掌法》和《打狗棒法》,大步向着帮主宝座走去,就当屁股快要挨上座椅之时… “且慢!” 刘天赐背着一个包裹进了大院。 梅天理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随后摆出一副笑脸:“刘师弟,你也参加师兄继任丐帮帮主的仪式啦,来来来,快入座!” “梅师兄,在此之前我想让你见个人。”刘天赐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这时,凌红梅,惠能,何曼凝,唐星鸿和一个丑陋的中年乞丐五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乞丐进了大院。 “胡三儿!” 梅天理脸色大变,一枚金钱镖从右边袖口滑落手中,向着胡三儿激射而去,随后施展轻功妄图逃跑。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只见唐星鸿伸出双指,在胡三儿的身前夹住金钱镖后,以更快的速度打出! 噗! “啊!” 还未来得及跳过围墙,梅天理就捂着被金钱镖打的对穿的右边小腿,栽倒在地,捂着大腿惨叫… 周围的丐帮弟子看到这幕,还以为刘天赐带外人来闹事,都炸开了锅,眼神不善的将刘天赐等人围了起来。 “大家且听刘某一言!”刘天赐带着内力大吼道:“他梅天理不仅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还买凶杀师,不仅如此还在他的老家福建,打着丐帮的名号欺男霸女,名声之臭比起贪官恶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围人一片哗然,这几天丐帮弟子本就听闻了梅天理的谣言,但由于丐帮本就仇视读书人,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现如今此事又被刘天赐提了出来。 “天赐,此事可有凭证?”年近七旬的执法长老开口道:“你小子别是被读书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他们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 凌红梅一听到执法长老编排读书人,整个人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这个倚老卖老的皓首匹夫,给本姑娘把嘴巴放干净点!” “臭丫头,你说什么!” 周围的丐帮弟子听到这话,全都对着凌红梅怒目而视,若不是凌红梅是女流之辈,估计双方得动起手来…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物证是从梅天理老家福建拿来的账本,人证就是他梅天理的心腹胡三儿!”刘天赐开口说道:“胡三儿大家总该认识吧。” 见周围的丐帮众人点头称是,何曼凝便取出塞在胡三儿嘴中的烂布条,胡三儿得到解放后,开口骂道:“梅天理,你这个杂种,老子尽心尽力的帮你卖命,你竟然想要杀我灭口!哈哈哈,好啊!老子就是死也要抱着你一块死!” 随后,胡三就将梅天理平日里所做之事,以及派他去与黑道杀手接洽之事的细节一一道来,周围的丐帮弟子越听越怒,纷纷恶狠狠的瞪着梅天理。 “呸!奸贼!” 要说刘天赐等人是如何抓住梅天理的狐狸尾巴的呢?这还要从他们一行人刚来到嘉兴的时候说起: 刘天赐几人在街道上,看到了几个手脚残疾的小乞丐,惠能心善,将身上的大部分银两和刚买的几馒头都给了那些小乞丐。 待几人找到落脚的客栈后,何曼凝便拉着凌红梅出去玩了,可没过多久二人就回来了,凌红梅冷着一张脸冲进刘天赐的房中对着刘天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待何曼凝押着一个青年乞丐回来时,众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何曼凝和凌红梅之前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这个青年乞丐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打骂那些残疾的小乞丐,二人看不过去上前制止,没想到对方见二人美貌,还上前调戏,结果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一顿毒打。 在对青年乞丐的逼问中,了解到,这人是丐帮弟子,部分丐帮弟子做着人口买卖,将与大人失散的小儿掳走,长得漂亮的童男童女就卖去青楼和象姑馆,相貌普通的就打断手脚后,扔到街上乞讨,一天结束后便由管理一个街区的青壮乞丐,收取残疾小乞丐一天的乞讨所得,分发早已发馊了的食物,残疾小乞丐只能勉强饿不死,但若是敢私藏一点乞讨所得,便会受到拳打脚踢,而这次小乞丐们被打,仅仅是因为他们实在忍不住饥饿,啃了一口惠能给他们的馒头! 听到这里的凌红梅大怒,立马折回客栈找刘天赐兴师问罪。 刘天赐脸色铁青回了凌红梅一句:“你放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 说完后,刘天赐便向着目前代为管理丐帮的师兄梅天理府中走去,想将这件事告之师兄,但就在快要到达梅府时,一个全身烧伤的中年乞丐拉住了刘天赐。 这个中年乞丐叫龙腾,本是普通的丐帮弟子,在城外解手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撞破了胡三儿和黑道杀手密谋暗杀周四海!本要偷偷溜回去报信,但杀手中一人耳力过人,发现了他,胡三儿和杀手便将龙腾打成重伤,关在城外的一座茅屋中放了一把大火妄图杀人灭口,却没想到龙腾竟然在火势蔓延过来前清醒,从火场一直爬到小河边后,才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连滚带爬的向着周四海府中行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周四海已经死在了吴天泽的拳下,于是,龙腾便开始每日在梅天理府周围乞讨为生,等待刘天赐的到来。 听完这话后的刘天赐怒不可遏,当即欲冲进梅府击杀梅天理,但龙腾将其拉住,刘天赐深吸一口气,将杀意压下后,回了客栈,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由唐星鸿和凌红梅前往梅天理老家福建寻找证据。 唐星鸿和凌红梅一到福建,便听闻了不少梅天理在福建鱼肉百姓的传闻,二人商量后,由轻功更好的唐星鸿前往梅天理的家中,看看能不能偷到有价值的证据,最终拿到了记载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生意的账本。 而凌红梅,则去见了当时正好在福建,对心学颇有研究的当代大儒何心隐。 何心隐原名梁汝元,年轻时曾中江西解元,成为阳明心学之泰山学派的弟子,曾北上京城跟随杨继盛一起参与了倒严运动,但最终由于叛徒告密而功败垂成,杨继盛被杀,梁汝元狼狈逃出北京城,因受到严嵩追杀,化名何心隐,随后辗转于福建、江西、湖北以及重庆等地讲学布道,宣扬泰州学派思想,推进儒学平民化进程,在一次讲学中结识了凌红梅,二人相谈甚欢,结为忘年之交。 何心隐听闻了凌红梅的请求后,立马让自己的学生们前往嘉兴帮助凌红梅造势。 最后,随着读书人的传闻开始在嘉兴传来,梅天理做贼心虚,立马让胡三儿离开嘉兴,却被一直盯着他的何曼凝和惠能看在眼里,将胡三儿抓了回来。 如山铁证面前,丐帮众人按照帮规将梅天理处死后,刘天赐等人刚想离开,却被拦住。 “天赐,你为周老帮主报了仇,也为丐帮除了一个奸贼,如今丐帮群龙无首,众长老商议之后,决定由你来接任丐帮帮主!”执法长老手捧《降龙掌法》和《打狗棒法》两本武功秘籍,走到刘天赐身前,诚恳地说道。 “我?不行!我年少德薄,怎可做帮主?”刘天赐被这话吓得脸色煞白,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但最终还是稀里糊涂的被丐帮众人推上了丐帮帮主之位,在经过一场继任帮主的仪式之后,丐帮展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而在宴会中途,刘天赐等人还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竟是离别已久的郑兰儿! “刘大哥!恭喜你啊,我刚到嘉兴就听闻你当上了丐帮帮主!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小女子。”郑兰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着刘天赐打趣道。 “呵!”凌红梅瞥了眼刘天赐,阴阳怪气地说:“这傻小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若不是本姑娘,他能当上丐帮帮主?” 远处的房顶之上,马千山看到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露出了一丝欣慰又唏嘘的笑容,嘴中喃喃道:“刘天赐,很好,现在的丐帮终于像点样了,若是当初……唉!” 说罢,他取出背后的打狗棒,向着开丐帮大会的宅院中扔去,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远处。打狗棒稳稳地插入主宅的房顶之上,无声无息,众人发现之时,已是次日一早了。 第23章 血债血偿 ??九月初二 宜 破屋 治病 忌 安葬 祈福 淳安 孟仁意走在街道上,这几天他和周围的百姓同样心情颇为愉悦,因为平日里作恶多端的陆家倒台了! 这还要从被皇帝册封为浙江巡抚的赵贞吉的到来说起。 赵贞吉来到浙江后,在浙江布政使郑甘云的陪同下,视察了江南织造局,对织造丝绸的工作进度颇为满意,闲来无事之下,便前往受灾地区暗访。 陆家少爷平日里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然而这次殴打百姓被微服私访的赵大人逮了个正着,赵贞吉当场发作,要求陆少爷停止暴行。 陆少爷平日骄横惯了,哪里会把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放在眼里,平平无奇的形象,在陆少爷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屡试不中,穷酸无比的老书生。 于是陆少爷就踢到铁板了,和家中恶奴一起被暗中保护赵贞吉的锦衣卫尽数拿下。 经过进一步的了解,海瑞竟然被架空了!赵贞吉无比震惊,商人架空朝廷命官?这还了得?立马出手将整个淳安的行政系统自海瑞以下官职全部撸掉,从淳安百姓中选择适合人选,经过几天的适应后,海瑞自觉比起之前更加轻松! 陆老爷听到儿子被抓,特地上门找赵贞吉求情,言语中有意无意的搬出浙江布政使郑甘云,和郑甘云的后台严世蕃,陆老爷却不知刚出北京时,嘉靖曾和赵贞吉打过招呼,若是那些商人敢于兴风作浪,别管是谁的人,抓! 在皇帝的特意吩咐之下,原本谨小慎微的赵贞吉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于是乎,陆家被抄家了,男丁全部发配去挖沙子,女眷全部送去北京编入教司坊! 临行前,陆老爷不停的哀嚎,一直说着家门不幸,出了孽障之类的话… 老百姓们欢呼雀跃,犹如过年一般,嘴中喊着: “老天终于开眼了!” “赵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欢送押着陆家老小前往杭州的赵贞吉一路。 “小兄弟,要不要来算一卦?” 街边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将孟仁意的思绪拉了回来,孟仁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摆着个算命摊向着他说道,算命摊上还竖着一杆大旗,上书: “仙法无边,术法万千!” 孟仁意暗忖此人八成是个江湖骗子,但见其须发皆白,年事已高,也不忍拒绝。 “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去算算?” 孟仁意想到这里便踱步而去,询问道:“道长,还请帮我算算,我将来能否振兴百草堂。” 老道士取了孟仁意的生辰八字后,将三枚硬币往天上一抛,三枚硬币落在桌上,老道士闭上双眼道:“小兄弟,你命格为木,遇水则旺。卦象显示,快则几日,慢则几年,必能做出一番大事,成为万人敬仰之圣贤。” 孟仁意听完后,咂了咂嘴,心想:“这老道说的也太夸张了…” 便失去了兴趣,将几块碎银子放在了老道士算命摊的桌子上后,向着住处走去。 孟仁意前脚刚走,老道士后脚便看向城门位置,笑道:“这些小家伙应该快到了,老夫也得好好准备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说罢,老道士将算命摊收拾之后,消失在了街边… 在嘉兴通向淳安的官道边,张执安和李念秋正随地盘坐,啃着烧饼。 “估计今日咱们就能到淳安。”张执安边吃边说道。 “这些家伙跑的可真快,估计半道上是追不上了。”李念秋抬头看了眼正下着毛毛细雨的天空,皱起了眉头道:“这贼老天又要下雨了。” “老夫还是第一次听你小子说讨厌下雨天。” “其实我以前很喜欢雨天,因为雨天睡觉会让人特别舒服。”李念秋低下头开口道:“但是老瞎子,你知道吗,自从太湖大水后,我就不再喜欢雨天了,在这之后,我只要在雨天闭眼,脑海里就会出现上一次在淳安时,所见到的百姓浮尸,他们的眼神,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唉!”张执安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三天前,李念秋和张执安二人刚到嘉兴时,一个小乞丐就冲着李念秋跑过来开口询问:“请问是李念秋李真人吗?” 李念秋答道:“贫道正是李念秋,敢问小兄弟是?” 小乞丐开口道:“李真人,帮主一行人已经去淳安了,特地吩咐我在这里等您,若是见到您便将这个消息告知。” “周四海?他不是前段时间死了吗?”李念秋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现在的帮主是刘天赐。”小乞丐继续说道:“他得到消息,有人在淳安的附近见到了魏坊,所以先赶过去了,前脚刚走,要是追的话说不定能追上。” “呵!刘天赐这小子都当上丐帮帮主了…” “诶呀,又要赶路,这真是要了我这个瞎老儿的命啊!” “你可以留在嘉兴嘛,反正你这老瞎子也没什么用,去了也是给我们拖后腿。” “嘿!你小子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就非去不可了!再者说,若是魏坊在淳安,那孙执海说不定也在。” 所以二人便踏上了再次前往淳安的旅途。 就在二人各自沉思之时,四人四骑从淳安方向而来,在二人面前快速呼啸而过。 “什么人?怎么跑的这么急?”张执安听到动静,向着李念秋问道。 “看官服,应该是新上任的河道管理太监,好像是姓田,向着堤坝那边去了。”李念秋将最后一口饼吞下肚子后,说道:“前几任的河道管理太监几乎就没出过杭州,而田公公却直接搬到了淳安常住,这次检查堤坝还带着皮手套,可见平日里也是个亲力亲为,认真负责之人” “哈哈哈。”张执安哈哈大笑道:“他敢不上心吗?前一任的河道监管太监王金石就是因为懒散不管事,所以才丢了性命。” “说的也是。”李念秋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唐星鸿和郑兰儿六人六骑已经到了淳安城外。 “这么说来,我倒突然想起来,离开淳安的时候,我在城墙中段看到过一排小字。”郑兰儿听了众人说完了最近发生的事后,捏着下巴回想道。 唐星鸿开口道:“那一切都清楚了,钱康使判官笔,更写得一手好字,曾在院试中考中秀才,平日里以临摹书法大家的墨宝为生,在如此之高的城墙上写字,必然要有扎实的轻功和书法功力。” 凌红梅义愤填膺道:“郭荣当内奸,是为了得到孙执海的锻骨术,治好伤腿,振兴祖业长风镖局。那他钱康身负如此大才,却为何做贼?” “兴许是为了钱吧。”何曼凝开口道:“钱康和我说过,他出生寒门,本想读书以科举入朝为官,为穷苦百姓做些事情,却因得罪了当地权贵,被构陷入狱,革去了功名,狱中关了一年后,赶出了家乡。” “阿弥陀佛。”惠能念了一句佛号后开口说道:“这一切疑团都随着郭施主和钱施主的死,变得扑朔迷离,其实他俩都不算十恶不赦之人,望两位施主来世不要再走错路,以至于最后惨淡收场。” 凌红梅耳朵动了动,开口道:“他们来了。” 没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丐帮的三十精锐到了! 天渐渐暗了,雨越下越大,城外不远处的山坡上,曾经屠淳安的黑道倭寇精锐,一行五十几人露出了身形,蓑衣斗笠,人人携带五花八门的兵刃,为首一人正是魏坊!今晚的淳安,与淳安那一夜的序幕,何其相似! 呦呵,这地方发展得挺不错啊。 一名来自扶桑的浪人看着逐渐恢复昔日繁华景象的淳安,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调侃地说道。 是啊,重建得越好,等会儿杀起来就越痛快!想象一下那些卑微的蝼蚁在临死前露出绝望的眼神,老子心里就特别舒畅! 另一名黑道杀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魏坊微微一笑,冷声道:等会我可要好好剖开那位知县海瑞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竟然能够在短短三个月内将这片废墟般的淳安建设得如此美好。他必定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回头把他的脑浆剁碎了,放进锅里煮一煮,分而食之,让弟兄们都尝尝一下聪明人的味道。 哈哈哈! 魏坊的话语引发了周围一阵大笑。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行动吧!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城门口,守城军士见这一行五十余人都携带兵刃,警惕的上前查问:“等等,干什么的?” 当这个士兵看到这些人为首的魏坊的面孔时,心头一震,回头看了眼贴在城门口的通缉令后,大叫道: “魏!…” 锵! 长剑出鞘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军士的话,只见剑光一闪,他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刚要举起武器,可惜周围的杀手们更快,几个呼吸间,守城军士便被杀手们斩杀殆尽。 “丁兄和渡边兄守在城门口,别让人跑了,其他人和我一起杀进城去!” “杀!” 大约一柱香后,李念秋和张执安来到淳安城下时,李念秋看到了两人站在一地的守城军士的尸体中间,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劫苏临夏时,与自己交手的那个扶桑浪人。 而留守城门的丁妄和渡边烈二人也注意到了到来的李念秋和张执安。 “呵!还有人急着来送死啊。”丁妄一抖背后的双钩,冷笑道。 “丁兄不要大意,这个年轻的道士手劲儿大的吓人,不好对付。”渡边烈一见到李念秋,不像丁妄那般不屑,脸色凝重,右手按住刀柄,摆出了居合拔刀术的起手式。 听到城内隐隐传来的喊杀声,李念秋意识到不妙,观察了下二人后做出了判断,双剑出鞘,从马上一跃而起,右手巨剑带着万钧之势向着丁妄劈去,左手天将明画着圈直点渡边烈。 二人脸色大变,不停后退… 与此同时,城内的魏坊一行人也遇上了麻烦,这次留守淳安的人远没有之前屠城时多,但发现远没有前一次那么顺利,他们遭到了城中丐帮弟子,军士,捕快甚至是百姓的殊死抵抗,就连没有武艺在身的海瑞也心存杀贼殉国的决心,提着剑,与杀手们搏斗! 最让魏坊恼羞成怒的是,自己堂堂剑术大师,竟然被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女童缠住了。 郑兰儿初次和魏坊交手时,还略显生涩,但随着二人几个回合的拆招后,郑兰儿渐渐熟悉了魏坊的剑招,使用华山派的希夷剑法来对敌,希夷剑法飘逸灵动,具有奇、险两大特点,善能以弱博强,于是让魏坊倍感恶心的事发生了,每次郑兰儿每次出剑,都能准确无误的点在魏坊剑招的最薄弱之处。 凌红梅和何曼凝合力击杀了一个扶桑浪人后,异口同声道:“我们去杀魏坊!”随后,二人相视一笑,一左一右向着魏坊冲去。 刘天赐挥舞着失而复得的打狗棒,施展前段时间苦练的《打狗棒法》与一个使长矛的杀手斗在一起。 惠能使用罗汉拳与一个高大魁梧的横练杀手拼着拳脚。 唐星鸿施展轻功高速移动,找到机会便会向杀手们投出飞刀。 城外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后,丁妄总算是用右手钩勾住了李念秋的天将明,脸色露出一丝狞笑,左手钩向着李念秋的面门而去。 这时城外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伴随着喊杀声传来。 “诛杀恶贼!血债血偿!” “诛杀恶贼!血债血偿!” “诛杀恶贼!血债血偿!” 大约五百人马向着淳安劈天盖地涌来,几面大旗一字排开!武当!少林!丐帮!衡山!五毒教!以及代表大明朝廷竖起的深红日月大旗的厂卫!还有无数在那次淳安血案中死去之人的好友!五毒教主何世雄和衡山掌门莫光远此次也亲至淳安! 丁妄和渡边烈被冲破天际的喊杀声震慑,胆气尽散,甚至忘了下一步的动作,李念秋抓住机会,左手松开天将明,暗运真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后,一掌向渡边烈打去,渡边烈反应过来,刚想拔刀抵挡,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念秋一掌打中了渡边烈的胸口,真气灌入,瞬间将渡边烈体内的五脏六腑震的稀碎,渡边烈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断了气。 丁妄顿时吓破了胆,扔了勾着天将明的长钩,施展轻功向远方逃窜而去。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伸手往地上一探,和长钩缠在一起的天将明一起飞进手中,李念秋微微一用力,将长钩和天将明分开后,将天将明朝丁妄逃窜的方向投去。 噗! 天将明从丁妄背后到前胸刺了个对穿,丁妄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剑尖,随后便瘫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杀贼!报仇!” “杀贼!报仇!” “杀贼!报仇!” 城外众人杀进城中,没多久,便将除魏坊外的杀手尽数斩杀殆尽! “魏坊!” 相貌俊美的五毒教教主何世雄见到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满面怒容,想要上前诛杀魏坊,却被衡山掌门莫光远拉住。 “莫光远,你小子疯了?你别忘了魏坊不仅杀了我女儿,还杀了你的儿子!”何世雄瞪着莫光远道。 “何兄,我可没疯,这三个丫头足够对付魏坊了,你想想,魏坊死在我们手上更窝囊呢?还是死在三个小丫头手上更窝囊呢?” 听了莫光远的话,何世雄点了点头,紧张的盯着场中的战斗。 “爹!我也要去为哥哥报仇!”莫映霜拔出长剑跃跃欲试。 莫光远连忙把自己女儿拉住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上去就是添乱,留在这看你师姐为你哥哥报仇吧!” 魏坊见自己已被包围,心中明白自己今日恐要命丧于此,也不再有丝毫的求存之念,环顾三人,最后盯上了郑兰儿。 “凭什么!凭什么她如此年纪便在剑法上有如此的造诣!既然贼老天如此不公,那我就把这个小丫头拖下地狱!” 随后,也不管何曼凝打了他多少鞭、凌红梅砍了他多少剑,剑气化为一点,带着滔天的杀意,化为一道流星般向着郑兰儿一剑刺去! 郑兰儿瞳孔放大,在逼近的死亡威胁中,她似乎有所明悟,持剑对着魏坊出剑的方位随手一点。 叮! 魏坊和郑兰儿剑尖对剑尖,魏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的剑气散去,凶恶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噗! 嘭! 凌红梅的剑刺中了魏坊的左胸,何曼凝的五毒掌打中了魏坊的右胸,不可一世的魏坊死了,就这么无比屈辱的死了… 何世雄和莫光远有些惊恐的对看一眼:“那一瞬间,是剑意!郑兰儿这小丫头天份竟如此恐怖!” 第24章 仁者无敌 九月初三 宜 嫁娶 出行 忌 祈福 上梁 俗话说邪不压正,双方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浴血奋战,江湖正道终于取得了胜利,而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大胜之后的众人精神抖擞地打扫着战场,发泄着意犹未尽的情绪。 “妹妹(师兄),我为你报仇了!” 随着魏坊之死,何曼凝和凌红梅喜极而泣,在雨幕中狂奔,发泄着心中的悲喜。 但李念秋的心中,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犹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让他不禁小声自语道:“总觉得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李念秋拿出硬币往天上一扔,闭上双眼道:“让我不安的源头。”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雨幕中的官道,一个小道士和一个老道士坐在官道边吃烧饼,四人四骑从二人身边疾驰而过,忽然画面停了下来,最后集中在了带头的田公公双手的手套之上。 一双手套? 李念秋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李道长!”海瑞一瘸一拐跑了过来,打断了李念秋的思绪。 “海大人。”李念秋连忙地对着海瑞恭敬行礼道:“海大人的脚受了伤,可不能乱跑,得好好休养一阵。” 李念秋之前杀进城的时候,便看到海瑞手持宝剑将百姓护在身后,被一个手持铁棍的杀手打中了左腿。若不是众人及时赶到,海瑞恐怕就得命丧黄泉了。所以李念秋特别尊重这位不会武艺,却舍命保护百姓的知县海瑞。 “只是小伤,不必挂怀。”海瑞挥了挥手后道:“敢问李道长有没有看到孟仁意孟公子?” “孟仁意?”李念秋疑惑地皱起眉头。 “哦,他是当代百草堂堂主孟景泽的侄儿,前段时间多亏他们叔侄二人帮助咱们做预防工作,淳安才没有爆发瘟疫。前段时间孟堂主有事在身离开了,留下他的侄儿。唉,今夜贼人夜袭,孟公子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孟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孟堂主交代!”海瑞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有何难?我帮你算算!”李念秋迅速拔出道簪,将硬币向上一抛。硬币落地后,运功让发簪悬浮于硬币之上。待道簪飞速转动时,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孟仁意被五花大绑,嘴上被塞着一个布条。而孟仁意的对面,还有一人被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此人,竟是现任的河道管理太监田公公! 李念秋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如果田公公被绑在这里,那昨日在官道上的人又是谁? 手套! 之前卦象显示,心神不宁的源头是官道上那个“田公公”的手套,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双手套有问题;二是隐藏在手套下的双手。 等等!双手! 一个画面在李念秋的脑海中如惊雷般炸开。曾经在南京城中卜卦后,脑海中浮现的那双手,那双刻骨铭心的手!洁白如玉,完美无瑕!道簪停下了,几人顺着道簪指向的方向寻去,将孟仁意和田公公救了出来。 孟仁意嘴中的布条被取下后,面色狰狞得犹如夜叉,紧紧抓住海瑞的袖子,大声喊道:“快!快阻止叔父!叔父被恶人利用!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在孟仁意和田公公的描述下,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孟景泽便是十殿阎罗中那个神秘的鬼医!之前他离开淳安就是和孙执海见面,还改进了谢无忧从周王墓带出的尸毒,并研制出了解药,妄图在浙江水源太湖中释放疫毒。孟景泽昨日偷偷潜回了淳安,将计划告知孟仁意后,要求孟仁意带着解药前往杭州做好准备,但孟仁意听后,不但不配合,还劝阻叔父不要一错再错,孟景泽大怒,将其绑了起来。 李念秋从孟仁意的口中了解到,之前在官道上看到的四人的身份,是易容过的孙执海、孟景泽、谢无忧以及那个鞑靼哲别阿尔泰! 孙执海的目的是用疫毒操控众生,就像操控施念春一样! 孟景泽的目的是让整个浙江感染瘟疫后,自己带着解药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以这种方式振兴百草堂! 谢无忧和阿尔泰的目的,则是以疫毒打击大明整个江南! 众人得知一切后大惊,连忙向着太湖水坝赶去,孟仁意拉着海瑞道:“海大人,求你让我也去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叔父成为千古罪人!” 海瑞看了看孟仁意坚定的双眼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注意安全!” “嗯!” 太湖堤坝边 “大功告成,咱们撤吧!” 看到孟景泽对自己点头示意,孙执海立马对着身边的谢无忧和阿尔泰说道。 千面狐狸谢无忧难得没有易容,面容秀美的足以让女子妒忌发狂,如同他那洁白如玉完美无瑕的双手一般,他开口道:“不如三位跟我一起启程去长安吧!” “等等!”孟景泽皱了皱眉头道:“我得先去淳安接我侄儿,就此别过!” “孟老弟。”孙执海慢悠悠的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在我们离开淳安后不久,魏坊就率领高手潜入淳安,以魏坊那残暴的性子,估计此时的淳安,别说是人,就是一条活着的狗,都不会存在!” “孙执海你!”孟仁意听后大急,立马要起身前往淳安,却被谢无忧一纸扇挡下。 “孟大哥,那孟仁意又不是你的儿子,死活与你何干?”谢无忧噙着笑意道:“不如和我一起投靠方教主,到时赐你几个美人,为你诞下后代,待日后方教主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你我一同封侯拜相,福泽子孙,岂不比做一江湖散医,更加光宗耀祖?” 孟景泽带着怒气道:“孟某兄长早亡,一直是与侄儿相依为命,早已将仁意视如己出!谢无忧你不是我对手,你给我让开,要走你们走!” “你们谁也别想走!” 一声怒吼传来,犹如平地起惊雷,李念秋、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唐星鸿、郑兰儿和孟仁意八人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四人面前。 “果然是你!”李念秋看了一眼阿尔泰,此人正是当初劫苏临夏囚车的那个恐怖的神射手。 “叔父!你不能一错再错!”孟仁意看到孟景泽后,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一定要阻止你。” 孟景泽看到孟仁意无事,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听到孟仁意的话后,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好啊,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阻止我的本事!” 说罢孟景泽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起,恍惚间似有凤鸣,带着凌厉的风声向着孟仁意扑去,叔侄二人便缠斗在一起,没几个回合,孟仁意便被孟景泽击倒,孟仁意站起后继续向着孟景泽冲去,几招后又被打翻在地,但每次孟仁意都顽强地爬起身! “唉!”孙执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说明魏坊是凶多吉少了,那个废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死于小儿之手。” “老贼!”何曼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孙执海的鼻子骂道:“你很快会和魏坊一样的下场!老娘今日便送你下去跟魏坊做个伴!” “好聒噪的丫头,阿尔泰,给她来一箭。” 阿尔泰从背上取下弓箭,正准备挽弓搭箭。 唰! 一把飞刀向着阿尔泰袭来,打断了他的拉弓动作!刘天赐几人立马将阿尔泰围在了中间,搏斗起来。 李念秋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一把纸扇拦住,谢无忧开口道:“人人都说你李念秋是年轻一代江湖第一人,谢某偏偏不服!今日正好可以和你斗个输赢!” 李念秋看了看谢无忧洁白如玉的手,又看了看谢无忧姣好的面容,笑道:“贫道今日才得知,大名鼎鼎的无忧公子,竟是个小娘子。” 谢无忧被李念秋的话气的满脸通红,撑开纸扇向着李念秋咽喉攻去,李念秋不慌不忙运用太极拳与其相斗! 孙执海正要有所动作,只见张执安、何世雄和莫光远三人忽然出现,将他围在了中间。 “好久不见啊,师弟。” “孙执海,杀我儿子(女儿),你也有份!” 孙执海看了看三人后,笑道:“好嘛,都到齐了!” 何世雄右手泛着黑光;莫光远的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张执安也从袖中滑出雷击枣木尺。 这时,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孙执海双眼一眯,对着其他三人道:“风紧扯呼。” 莫光远见孙执海想跑,忙拔出长剑刺去,只见孙执海整个人瞬间化作纸人,被剑气震成满天碎屑。 谢无忧一扇逼退李念秋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从何曼凝和惠能之间冲进了阿尔泰的包围圈,按住阿尔泰的肩膀,从怀中出一个小球,往地上一砸,炸开后,周围顿时烟雾弥漫,当烟雾散尽后,已经没了二人的身影。 孟景泽见三人走后,停下了手,也不说话,闭上双眼往地上一坐。 大队人马已经将堤坝围了起来,海瑞沉着脸走出,对着孟景泽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跑?” 孟景泽睁开眼睛看向海瑞:“疫毒已投入太湖,全天下只有我有解药配方,海汝贤,我要是走了,浙江百姓怎么办?” 海瑞开口劝解道:“孟堂主,把解药配方交出来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孟景泽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交出解药配方?把本该属于我百草堂的名望,成就你海汝贤?做梦!” “你做这些事儿,仅仅是为了振兴百草堂?” “是!” “孟景泽!”李念秋厉声训斥道:“加入黑道杀手组织!在百姓水源中投毒!医者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说什么振兴百草谷?百草堂祖师陈联何等英雄,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后人!” 何曼凝也气愤道:“海大人,别跟他废话了!要我说,对这种人严刑逼供就行了,老娘正好研制了几种新毒药,正好用他测试一下。” “好啊,来吧!”孟景泽闭上双眼道:“养生功可以关闭自身的痛觉和触觉,有什么酷刑尽管给孟某招呼上吧。” 海瑞顿感头大,只能先吩咐身边的捕快上前将孟景泽抓起来。 “叔父。”待被捕快押着的孟景泽经过孟仁意身边时,孟仁意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坚定的盯着孟景泽:“养生功意在养生,排毒对吗?” 孟景泽皱了皱眉头看向孟仁意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叔父,我的名字是你给我取的,悬壶济世心,妙手回春艺。往来奔波苦,治病救人功。仁者无敌!可为什么现在的你…” “仁者…无敌…”孟景泽听到孟仁意的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看到叔父的反应后,孟仁意松了口气,露出了曾经一直挂在脸色的笑脸,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施展轻功跳上大坝,双掌齐出,逆行养生功,太湖中的毒素被一股引力引导,猛的钻入孟仁意的体内,不到两个呼吸,孟仁意便开始身形颤抖,脸色发黑。 “孟公子!”众人皆大惊失色。 孟景泽的脸色终于变了,运功震开身边的捕快,跃上大坝将到了强弩之末,即将掉入太湖的孟仁意拉了下来。 “叔…叔父,侄儿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侄儿无能,不能吸出所有的疫毒,所以叔父,把解药拿出来吧。”孟仁意转头看向海瑞开口道:“海…海大人,诸位,叔父不是恶人,他只是被贼人蒙蔽,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在下愿以自身性命为叔父赎罪,还请诸位在叔父拿出解药后,不要难为于他!” “啊!仁意!你为什么那么傻!贼老天!这是报应吗?就算是报应!也应该报应在我身上才对!仁意,叔父不会让你死的!”孟景泽状若癫狂,双掌按在孟仁意的背后,逆行养生功,将孟仁意身上的毒疫全部吸到自己的体内,孟仁意的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但孟景泽的脸色却开始发黑,待将孟仁意体内的毒素吸出后,勉强挺起摇摇欲坠的背脊,抬起头,望着海瑞说道:“海汝贤,我的毕生心血,都整理成书,藏在淳安城隍庙的房梁之上,你们要的解药也在其中。” “好!”海瑞立马派人前去取书,对着孟景泽开口道:“孟堂主你坚持下,我们很快就会熬出解药。” “不必了,医者难自医,李道长刚刚说的对,孟某给医者丢人了,我命不久矣,但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医者,孟某还要做最后一件事,记住,待我死后,不要下葬,将尸体烧掉。” 说罢,整个人再次跳上堤坝,继续逆行养生功,将太湖中所有的疫毒吸入体内后,双手软软的放了下来,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第25章 替天行道 ??九月初四 宜 祭祀 祈福 忌 破土 开市 北京紫禁城 嘉靖皇帝朱厚熜一反常态的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上了一身普通的常服,因为今日是他的孙儿朱翊钧的一周岁生辰,为什么说一反常态呢?这还要从“二龙不相见”说起: 其原因可以追溯到他的第一个儿子朱载基,在出生后的不久去世,当时道士陶仲文告诉嘉靖帝,皇子之所以去世,是因为二龙相冲导致的,即嘉靖帝是真龙,朱载基是潜龙。潜龙在看到真龙时自然会心生畏惧,所以二龙相见必有一伤。嘉靖信以为真,为了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下定决心之后有儿子出生,都会刻意的疏远,不跟他们见面。 此外,嘉靖帝对之前的皇子早逝心生阴影,认为册立太子就证明孩子成了储君,即方士口中的潜龙,这样一来早晚嘉靖和太子之间还是会相冲,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虚名,就把孩子的性命给搭进去,为此嘉靖一直不肯册立太子。 但随着龙虎山和武当派出入朝廷后,陶仲文这个江湖骗子,在真正有本事的道家高人面前频频露怯,已经渐渐的失去了嘉靖的信任,俗话说隔代亲,事到如今,嘉靖终于忍不住要去看看自己的孙儿。 “陛…陛下…”黄锦的拿着本奏折急匆匆来到嘉靖面前。 “怎么了?”嘉靖有些疑惑的看着黄锦。 “工部尚书赵文华赵大人呈上来的,说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在陛下起驾去裕王府前,让陛下知道。”黄锦跪在嘉靖面前,将奏折举过头顶说道。 嘉靖取过奏折看了起来,没看两眼,便冷笑道:“黄伴伴,你猜奏折上面写着什么?” 黄锦谄媚道:“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天性愚钝,又没有龙虎山张真人和武当山宋真人、李真人那般能掐会算之术,怎会知晓。” “那朕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嘉靖将奏折交给了黄锦。 黄锦打开奏折阅览起来,其中内容令人心惊:“据胡宗宪部得知,前来抗倭的江湖人中,有钱康、郭荣二人为倭寇通风报信。钱康的老家,和当朝内阁辅员高拱同为河南新郑,高拱还经常在裕王面前介绍自己老家的年轻才俊。郭荣原是长风镖局总镖头,由于经营不善变卖了镖局,现在镖局由裕王妃李氏的弟弟李正阳打理。钱康、郭荣在戚继光帐下时,和当朝武当派首席供奉李念秋相交莫逆,戚继光查明钱康的问题将其诛杀后,李念秋甚至差点引起军中兵变,在抓到倭酋高桥十六夜后,李念秋疑似在押往北京的途中,故意将其放之,最后在京城将其灭口。” “这…这…”黄锦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下你知道了吧,这些人到底有多能颠倒黑白,都把朕当瞎子聋子傻子耍呢!”嘉靖拢着袖子继续说道:“他们想逼朕捏着鼻子认了!” 嘉靖知道赵文华为什么会给他送来这个奏折,先前李念秋在北京会见嘉靖后,二人的谈话不知道怎的传了出去,平时清流官员对严党恨之入骨,但有为了倒严而身死的夏言、沈炼、杨继盛作为前车之鉴,平日里对严党是敢怒不敢言,这次难得有了严世蕃疑似和倭寇勾结之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弹劾严世蕃的奏折入雪花般涌入了嘉靖的案台之上,当然那些官员没有傻瓜,弹劾的内容自然不是通倭,而是严世蕃平日的欺男霸女之事,意图增进嘉靖对严世蕃的厌恶。所以这个奏章便是严党的反击! “赵文华的意思,朕的儿子,朕的祥瑞也通倭?”嘉靖憋着怒气反问黄锦。 黄锦吓得趴在地上道:“他…他们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他们的胆子已经够大了!” 裕王府 用完宴席,抱着孙儿的嘉靖皇帝走出了府门,黄锦、裕王、裕王妃李氏、内阁辅员高拱、照顾世子的太监冯保战战兢兢的伺候在嘉靖身边。 嘉靖双眼一眯,指着远处的一座豪宅大院开口问道:“那栋房子是谁的?” 高拱看了看嘉靖指出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开口道:“启奏陛下,那是工部侍郎赵文华新盖的大宅。” “好!好得很!朕吩咐赵文华盖的楼,一连几个月都没建好,自家的宅院却造的如此豪华!好啊!”嘉靖差点气出脑梗,将孙儿交给身边的冯保后,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龙辇走去,而黄锦则小跑着的跟上嘉靖的脚步。 淳安城外 天将明插在一处草地之上,李念秋、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唐星鸿和郑兰儿将天将明围成了一个圈。 “华兄、莫兄、曼妍妹妹,害死你们的魏坊已经被我们除掉了,这只是个开始,那些残害无辜的恶贼,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李念秋喃喃说道。 唐星鸿站了出来,从怀中拿出了几个木牌,开口道:“这是我昨晚刻的,大家都带上。” 每块木牌用宋体刻着天将明个三字,后面则是七人各自的名字。 “行啊,星鸿,唐门弟子果然心灵手巧!字也是好字”凌红梅把玩着木牌,爱不释手。 几人都将木牌当成宝贝一般塞进怀中。 “星鸿,其实我一个想法,能否将华兄、莫兄、曼凝妹妹、我师兄施念春、王忠明、和孟仁意的名字也按照我们这个样子,把牌子做出来。”李念秋开口说道:“他们同样有资格成为天将明的一员!” “好!”唐星鸿脸色郑重的答应道。 “话说回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惠能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众人。 何曼凝抢先开口道:“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大家也累了,不如我们就去北京休息一段时间吧,我还没去过北京呢!待过完年我们便去长安,找孙执海那个老贼算账!” “我看啊!你纯粹是想去玩吧!”李念秋无奈的摇了摇头后,继续道:“行吧,京城我熟悉,到时带你们好好去玩玩。” 郑兰儿开口道:“我们这次北京之行,要不也叫上孟大哥吧。” “兰儿说得对。”李念秋点了点头:“孟兄虽体内疫毒尽去,但副作用让他的功力尽失,而现在他也没别的地方去,干脆让他去京城,在太医院李时珍手下学点东西。” “事不宜迟!”急性子的刘天赐立马开口:“那咱们去找孟兄吧!” “好!”李念秋拔出土中天将明,将其交给郑兰儿:“兰儿,你更适合这把剑!” “我?不行不行!”郑兰儿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李大哥,这天将明可是华公公的佩剑,而且具有特别的意义,我怎么配用?” 凌红梅开口道:“兰儿妹妹,你有这个资格,你不仅亲手打败了魏坊,还毁了他作为剑客的一世英名,而且你是我们当中最年轻之人,你要是不配,还有谁配?难道是我吗?算了吧,我对自己本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乖!兰儿妹妹赶快收下!”何曼凝上前摸了摸郑兰儿的脑袋,瞪了李念秋一眼道:“更何况某个厚颜无耻之人霸占了天将明这么久,凭什么他能用,人家就用不得?” “啥?我厚颜无耻?”李念秋被何曼凝的话气的嘴弯眼斜,开口讥讽:“何曼凝,我们谁都有资格用天将明,就你最没资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七人当中,你武功垫底!” “你说什么?”何曼凝听到这话,咬牙切齿道:“老娘和你这个信口雌黄的小道士拼了!” 众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进了淳安城。 远处的何世雄和莫光远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何世雄对着莫光远开口说道:“那孙执海去投了白莲教,年后我打算去长安,你呢?” “我当然要一块去。”莫光远继续说道:“你心可真大,就这么让自己女儿和这帮没谱儿的孩子胡闹,连映霜都收到了影响,想跟着他们一块儿闯荡江湖,被我给禁足了,回头将她绑回衡山。” 何世雄有些无奈:“我也提过让曼凝和我一块儿回云南,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管不了了。更何况,他们中还有一个丐帮帮主罩着他们呢。” 莫光远轻蔑道:“那个叫刘天赐的小乞丐?丐帮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让一个黄口小儿当帮主。” “莫兄,说起来,咱们差点成了儿女亲家。”何世雄说道:“可惜曼妍和映骨去的早,要不我们两家再续前缘,我有一子曼诚年方十二,你有一女映霜,不如…” 莫光远瞥了何世雄一眼:“为什么不是你的女儿曼凝嫁给我的小儿子映峰?我可舍不得女儿嫁到云南这么远的地方,除非你让曼诚入赘我衡山当上门女婿。” 何世雄听到这话急了:“莫光远你疯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儿子莫映峰才七岁!还入赘,你想的太美了!更何况对于曼凝,我的最理想女婿可是李念秋,次一点唐星鸿也可以接受。” 莫光远讥讽道:“啧啧啧!还李念秋?还唐星鸿?我看和你女儿关系最好的,倒是那个小乞丐刘天赐。” “刘天赐也不错,好歹是个丐帮帮主,总比七岁小儿强!” “你说什么?我儿子不如那个小乞丐?何世雄你辱我太甚!莫某跟你拼了!” …… 淳安县衙大牢 刘正贤于今日被放了出来,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落魄颓废。 “刘兄!这边!”躲在街角的同样落魄不堪的邹大宏对着刘正贤挥了挥手。 这对难兄难弟,自从陆家倒台,日子便不好过了,几天前刘正贤仅仅是吃了顿霸王餐,便被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酒楼掌柜抓去了衙门,那海瑞更是可恶至极,将他屁股打的皮开肉绽,关进了大牢。 “唉,真是小人当道啊!”二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忽然,眼尖的刘正贤看到转角处,孟仁意杵着根木棍,拿着药一瘸一拐的向着城隍庙走去。 “这不是小孟大夫嘛,怎么瘸了?”刘正贤好奇的问道,由于之前孟仁意没给他们二人什么好脸色,所以刘正贤的语气尽显幸灾乐祸。 “呸!”邹大宏吐了口唾沫:“这段时间刘兄你在狱中,很多事情不知道啊,他孟仁意的叔叔孟景泽竟然在太湖中下毒!” “真的假的!”刘正贤一脸震惊:“孟景泽看上去像是个谦谦君子,竟会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就是个伪君子!最终阴谋败露,被江湖侠客除掉了。”邹大宏眼珠子转了转后,开口说道:“刘兄,我有个主意,可以让我们摆脱现在的窘迫。” 说罢,邹大宏凑到刘正贤的耳边窃窃私语。 另一边,李念秋七人拎着刚买的荷包饭赶到了暂时安顿孟仁意的住处,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奇怪,孟施主去哪了?”惠能摸了摸房中的床榻,开口道:“还是热的。” “孟大哥会不会在城隍庙?”郑兰儿开口问道。 “有这种可能,走,我们去看看!” 七人向着城隍庙赶去。 待七人到达城隍庙后,还未进大门,鼻子最好的刘天赐脸色大变:“不好,有血腥味!” 七人连忙冲进城隍庙中。 啪! 当看到面前的一切时,七人都呆住了,拎着的荷包饭也顺势掉落,散落一地。 只见孟仁意倒在血泊中,左胸不停向外流血,早已没了生息,边上还散落着他根据孟景泽写出的心得,整理出的解药配方,以及药炉中还未完全熄灭的火焰… 凶手很快抓到了,刘正贤和邹大宏行凶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他们的暴行,还说他们这是为民除害,杀了投毒恶贼的侄儿,理应受到嘉奖,于是二人被愤怒的百姓押向了去往淳安县衙的路上,中途碰上了怒火滔天的李念秋七人,七人将刘正贤和邹大宏二人从人群中拖出,一顿毒打,怒火中烧的七人顾不得的分寸,将二人活活打死,尸体更是被打的骨骼尽碎,不成人形,看上去无比恐怖… 淳安县衙 海瑞有些头疼的看着跪在堂下的七个年轻人。 “你们可真能闯祸,本官必会判这刘正贤和邹大宏死刑,可你们…” 李念秋率先开口:“海大人,李某无法接受,拯救了无数人的英雄,最后却死于鼠辈之手,李某同样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但李某绝不后悔!这一切都是李某主使的,还请海大人放过他们六人!” 何曼凝对着李念秋吼道:“李念秋!你充什么英雄好汉!这次杀人老娘也有份,若是你为老娘顶罪被砍了脑袋,以后老娘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哪还有脸见人!” 刘天赐说道:“海大人,我们七人同生共死,要放一起放,要关一起关,要砍脑袋一起砍脑袋!” 唐星鸿也说道:“没错,我们混江湖的义字当头,早就听闻此二人平日里就做尽了坏事,我们这也是替天行道,若是不杀他们,以后还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要杀要剐直接来!谁怂谁是宝批龙!” 惠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凌红梅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她最不喜欢之人朱熹的名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郑兰儿小小的个头也挺着胸膛,说出了平日里经常在说书人口中听到的名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帮着这七个看着就讨人喜欢的少年人求情。 海瑞被气的满脸通红,直接放人嘛,自己也下不来台,于是对着边上的衙役喊道:“将这七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儿,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关个三天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第26章 风雨欲来 九月初七 宜 出行 嫁娶 搬迁 忌 斋醮 祭祀 开业 杭州城 “郑大人,按照进度,今年十月中旬之前,卖给西洋的五十万匹丝绸就可以完成了。” “好,帮朝廷做事,做的好,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 浙江布政使郑甘云在一丝绸大户的邀请下,一边坐在一处画舫之上喝茶听曲聊天,郑甘云一脸春风得意,心中盘算着此次办成此等大事,必然在陛下心中留下极佳的印象,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应该可以向上挪一挪了,甚至还有入阁的可能性。 丝绸大户眼珠子转了转后,试探着开口:“郑大人,小人的岳父陆运升一家被赵大人抓了,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看能否在赵大人面前帮其美言两句。” 郑甘云眉头一皱,顿感头疼,最近真是时运不济。 早前听了罗龙文的话,和沈一石一块设计炸毁堤坝,将黑锅甩到河道监管太监王金石头上,却不料走漏了风声,无奈只能弃车保帅扔出钱袋子沈一石当替罪羊。 抄没沈一石家产时,郑甘云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奇珍古玩,眼红的跟兔子一样,可惜曾永德那条老阉狗盯着,根本没机会下手,不过据说曾永德这厮好像死在了北京,该!让你挡我财路! 沈一石虽然被正法,但与他往来的书信和账本成了郑甘云的心病,在得知屠铮死后的消息,郑甘云整个人差点吓得昏了过去,但听闻曹寻安并未取得书信账本,又松了口气。 随着淳安被屠,一向听话,常常给孝敬的知县杨玄被贼人打死,新来的知县海瑞不懂事的程度可谓亘古罕见,抠门至极,郑甘云故而示意陆家架空海瑞,给他个教训。 却不料赵贞吉微服私访淳安,偏偏陆少爷鱼肉乡里被赵贞吉逮了个正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抄家!钱袋子又少了一个。 前几日,鄢懋卿奉旨南下巡盐,路过杭州时,更是在他这里刮走了一大笔油水,让郑甘云整个人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难受,不过看着鄢懋卿向着淳安而去,郑甘云不禁幸灾乐祸,心想海瑞这吝啬鬼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过陆家这个钱袋子没得确实有点可惜,想到这里,郑甘云对着丝绸大户说道:“行,回头我见到赵大人,便帮你说说。” 丝绸大户大喜,塞过几张厚实的银票道:“小人谢过郑大人。” “唉!你这是干什么呀?”郑甘云嘴上推辞,手中却不停歇的接过银票,感受着厚度后,满意的笑道:“下不为例啊!” 而被二人惦记的赵贞吉,在一处不被当地锦衣卫熟知的备用卫所中,和秘密潜入杭州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以及回到了杭州的曹寻安碰面了。 “基本上就是这些,证据已经收集齐全。”陆炳将情报资料收回怀中后,向着二人说道:“待到腊月,和西洋丝绸生意的账结清后,咱们就抓人!” 赵贞吉点了点头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坏了!鄢懋卿冲着淳安去了!” 赵贞吉见二人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开口解释道:“鄢懋卿南下巡盐,打着陛下的旗号巧立名目,一路之上四处搜刮贪墨钱财,那海瑞是个恁头青,我怕他们到时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曹寻安脸色一变,他自然知道鄢懋卿打着陛下的旗号贪墨之事,但要知道淳安可是此次的受灾重地,若是再出个什么事情,那陛下的脸都没地方搁,想到这里,立马化作飓风般,风驰电掣窜出卫所,调出东厂二十好手,策马向淳安飞驰而去。 赵贞吉见状,也跟了上去。 淳安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此话出自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这句话放在孟仁意和刘正贤、邹大宏三人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孟仁意被风光大葬,百姓们含泪送别,海瑞还亲自为其题字:“贤侄孟仁意之墓。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而刘正贤和邹大宏则被百姓们像扔了垃圾一般,将尸首扔到乱葬岗,土都懒得埋。 今日是李念秋七人出狱的日子,七人捂着挨了板子的屁股陆续走出了大牢,在商议之后,决定等休息两日后再去京城。 淳安县衙 何世雄一脸歉意的对着海瑞道:“海大人,实在是抱歉,何某教女无方,给您添麻烦了。” 莫光远、武当派大弟子袁念庭和只有一只手臂的少林惠空和尚也向着海瑞,各自为师侄女凌红梅、师弟李念秋和师弟惠能的打死人的行为,向着海瑞赔罪,倒是把为了面子把七人关进大牢的海瑞闹了个大红脸。 “四位言重了,几位贤侄贤侄女都是拥有侠义之心的性情中人,只不过年轻气盛,行事无忌,故而海某此次才给这些孩子一些教训。”海瑞说的也是实话,其实平心而论,他是特别喜欢这七个年轻人的。 惠空松了一口气后开口道:“戚少保台州大捷后,倭寇之乱基本已被平息,现如今俞大猷将军足以处理剩下的倭患,胡部堂、戚少保他们也准备启程进京叙职,我们也要回嵩山少林了,今日除了为师弟之事赔罪外,便是向海大人辞行的。” 城门口 海瑞和李念秋七人,和即将各回各家的各派人马逐一道别。 何世雄将包裹交给何曼凝,嘱咐道:“曼凝,京城天凉,你将这些衣服、干粮和银两收下,你长大了,往后爹爹不在你身边,可得好好照料自己。还有,记住,以后行事可千万别这么冲动了!” 何曼凝有些敷衍的回应:“爹,我知道咯!” 李念秋开口向武当派大弟子袁念庭说道:“大师兄,之前收集的推背图残篇原先都放在念春师兄身上,念春师兄死后便不知所踪,我怀疑残篇现如今都在孙执海之手,明年,我必会前往长安,夺回推背图残篇,手刃孙执海这个道门败类!” 已年过中年的袁念庭按着李念秋的肩膀道:“师弟,推背图残篇之是外物,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师父得知念春师弟的死讯后,悲痛欲绝。所以,师弟,若是无事,便多回武当派陪陪师父吧!” “师弟。”惠空伸出仅剩的手整理了一下惠能的衣服开口道:“明年长安之行,可千万要当心。” “嗯。”惠能坚定的点点头。 “掌门师叔。”凌红梅向着莫光远行了一礼:“敢问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莫光远开口道:“我出衡山的时候,司徒师兄已经出关了,现在衡山由司徒师兄在打理。” 刘天赐、唐星鸿和郑兰儿三人站在一边闲聊。 “啧啧啧。”唐星鸿不禁感慨道:“你看他们四个真是让人羡慕,那么多人嘘寒问暖,你看那何曼凝,有这么好的爹爹,还不情不愿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郑兰儿好奇的问道:“唐大哥,你不也是唐门之主的长子吗?” 唐星鸿自嘲道:“我算个屁的长子,继母和两个弟弟视我为眼中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无声无息除掉,现在我甚至觉得在外行走江湖,比在自己家中来的更安全,至少在外,我的命运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刘天赐和郑兰儿第一次听唐星鸿说自己家中之事,也是第一次知晓唐星鸿尴尬的处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将众人送走后,七人回到了客栈,李念秋开口道:“我打算先回武当山陪陪师父,这样吧,惠能同样对北京城熟悉,要不让他带你们去玩玩?待我看望师父后,便来寻你们。” 六人点了点头,刘天赐张开嘴刚想说话,却被楼下的喧闹声打断了,七人随即下楼查看,发现是喧闹声是离客栈不远处的从城门口传来的… 鄢懋卿乘坐豪华大轿,前呼后拥,随行车队浩浩荡荡穿行于沿海郡县,各方接待都极为隆重,没承想巡到浙江淳安县,却碰了一鼻子灰。 海瑞一向藐视权贵的事迹早已风传天下,鄢懋卿自然也有所耳闻。海瑞刚刚入仕时,在南平担任教谕,就有过对不远千里到访京官的怠慢之举。当时,面对巡行各地学宫的御史,地方官们乌泱泱跪了一地,唯独海瑞一人只作了个揖,并表示讲堂圣地,不行官场之礼。 一周前,海瑞升任淳安知县,胡宗宪的公子过道淳安,因嫌接待不周,殴打驿吏,海瑞当即将胡公子抓起来,罚光了盘缠,还硬说胡公子是个假冒的骗子,胡宗宪也只能自认倒霉。 海瑞将鄢懋卿的车驾堵在了淳安城外,拱手道:“鄢大人,本县县小民贫,不足容车马,故而难接大驾。” 言下之意,分明是让鄢懋卿一行莫作停留,最好尽早离开。 “大胆!”鄢懋卿一路上哪里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从轿中探出头。 只见开口的是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民服,一只脚穿靴,一只脚穿草鞋的官员,正是海瑞! 鄢懋卿在轿内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海瑞!” 鄢懋卿瞥了海瑞一眼讥讽道:“你是淳安知县海瑞?我看你倒像个乞丐,你头戴乌纱,身穿民服,脚穿草鞋,官不官,民不民,有失官体,这是亵渎朝廷,理该革除官职!” 海瑞反驳道:“我头戴乌纱,是效忠皇上,脚穿草鞋,是为民着想,何罪之有?” 鄢懋卿忍着怒气道:“本官奉陛下之命,南下巡盐,淳安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想来同样人杰地灵,现如今本官还未提盐税之事,海大人就对本官入城一事推三阻四,是否心中有鬼?” 海瑞听到这话后,开口道:“天下皆知,淳安灾后重建刚刚步入正轨,至于盐税,之前城中最大盐商陆家,由于平日里多行不法之事,已被赵贞吉赵大人抄没家产流放了,如今的淳安可没有鄢大人要收的盐税!” 鄢懋卿拿出尚方宝剑胁迫道:“海瑞,你信不信我斩你项上人头!” “我看谁敢!”人群中的李念秋七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拨开人群厉声喊道。 鄢懋卿轻蔑的看向七人,当看到李念秋的身影时,差点从轿子摔下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李…李真人,您…您怎么在这儿…” 如今的大明官场,官位越是高,越是知道嘉靖到底有多喜爱李念秋,对李念秋也越是尊敬,别说是鄢懋卿,就是他鄢懋卿的干爹严嵩见了李念秋,也得礼让三分。 李念秋瞥了一眼鄢懋卿,开口道:“鄢懋卿,几年不见,官威见涨啊!” 海瑞走上前一步,拍了拍李念秋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冲动后,开口道:“尚方宝剑是用来斩贪官污吏乱臣贼子的,那么,请问鄢大人,我海瑞一不犯陛下,二不欺压百姓,三不贪污勒索,四不违法乱纪,为何要斩我项上人头?” 鄢懋卿被问的哑口无言,一行人只得灰溜溜的离去了。 待鄢懋卿一行人离去后不久,跑死了几匹马的曹寻安也到了淳安,见一切安好,随即松了口气。 天刚一黑,气喘吁吁的赵贞吉也赶到了淳安,也难为曹寻安和赵贞吉了,从淳安到杭州按照平时来算,需要两到四天的时间,但此时二人竟用一天就赶到了,其效率比得上八百里加急了,曹寻安习武之人还好说,赵贞吉一个文官就遭老罪了。 曹寻安、李念秋、赵贞吉和海瑞聚在一起,将各自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待海瑞听完一切后,气愤的拍着桌子道:“几十万生民,千秋之罪啊!如此伤天害理,翻遍史书,亘古未有!” 曹寻安脸色露出一丝残忍之色:“放心吧,郑甘云这厮活不了多久了。” 海瑞脸色露出一丝决绝,对着赵贞吉开口:“赵大人,我打算调去严嵩老家江西分宜去当县令,我要去查严家的不法之事,彻底扳倒严嵩父子!” 赵贞吉看了海瑞一眼后,想了想后,说道:“好,回头我向陛下举荐。” 李念秋看向海瑞,一脸担忧:“海大人,你可千万当心!严嵩父子凶残阴鸷,我恐他们会暗地里对您下毒手。” 海瑞一脸正气开口道:“在我做官的第一天起,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第27章 寒冬腊月 腊月初十 宜 打扫 祭祀 忌 开光 上梁 北京城 在武当山和师父宋文清告别后的李念秋,终于于今日到达了北京,刚到城门口,就看到刘天赐六人一早就在城门口等候,惠能上前开口道:“李道长,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李念秋有些发懵。 凌红梅说道:“一周前,陛下以赵文华和胡宗宪内外勾结,勾结倭寇,贪墨军费粮饷为由,将二人抄家下狱了。” 李念秋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胡部堂勾结倭寇?怎么可能!” 原来,清流在得到浙江布政使郑甘云被锦衣卫拿下的消息后,觉得时机到了,在内阁次辅徐阶的示意下,南京给事中陆凤仪就以贪污军饷、滥征赋税、勾结倭寇的罪名弹劾了工部侍郎赵文华和刚入京叙职的胡宗宪,嘉靖看赵文华不爽很久了,便抓住这次机会,将二人下狱抄家,可以说,胡宗宪完全是受了池鱼之殃。 众人商议一番后,决定由李念秋进宫为吴宗宪向嘉靖求情。 李念秋开口道:“之前一直在赶路,我得找间客栈洗个澡换身衣裳。” 噗嗤! 郑兰儿听到李念秋这话笑出了声,开口道:“李大哥,你现在可是个土财主,哪还需要住客栈啊!” “啊?” 李念秋听到这话,二丈摸不着头脑。 唐星鸿开口解释道:“念秋,是这样的,陛下把工部侍郎赵文华抄家后,将他的一栋宅子送给你了,前日一个小公公在客栈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先住进去了。” “乖乖,小道士,你知道那处宅院有多豪华吗?”何曼凝用手肘捅了捅李念秋道:“你小子现在可成土财主了。” 李念秋不爽的瞥了何曼凝一眼后,大步流星的进了城。 “那个…” 惠能见李念秋步伐极快的走在前面,伸出右手,欲言又止… 何曼凝将手按在刘天赐的肩膀上:“刘大哥,以后咱们要是没钱花,就来找小道士劫富济贫如何?” 刘天赐憋着笑,拿开何曼凝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了,别闹,有正事。” 这时,快步走在最前面的李念秋返了回来,满脸尴尬之色,开口问道:“那宅院往哪里走?” “哈哈哈哈!” 六人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实在是绷不住了,纷纷爆发出了震天的大笑声。 李念秋恼羞成怒,一张俊脸涨的通红,怒吼道:“别笑了!谁再笑我揍谁!” “哈哈哈哈哈!” 六人笑的更开心了,城门口周围顿时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宅子后,曾多次进宫见过世面的李念秋,还是震惊的张大了可以放进一个鸡蛋的嘴。 何曼凝开口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 “唉!”李念秋叹了口气道:“从这处豪宅,就可以看出,赵文华这厮平日里定是没少拿不该拿的银子!被抓的不冤!” 紫禁城 司礼监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嘉靖皇帝翻看着鄢懋卿呈上来的盐税账目,脸色愈发难看了。 嘉靖皇帝冷着脸对着黄锦询问道:“黄锦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黄锦赶忙惶恐的跪下道:“奴婢愚钝!” 嘉靖继续说道:“朕来提醒你几句吧,从太祖成祖到如今,不过两百年光景,盐税从千万降到两百多万,他们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告诉朕,东厂派去江南那么多的人马都查到了些什么?” 话都到这个份上,见没办法蒙混过关,黄锦咬咬牙,开口道:“启奏陛下,之前陆炳押送郑甘云,以及抄没郑甘云家中银两进京的人马中,调出了几人,跟在鄢懋卿的船队之后,发现鄢懋卿在回京途中分出三条小船,分别去了严嵩的老家江西分宜、鄢懋卿的老家江西丰城以及京城小阁老严世蕃的府邸,三条船分走了整整两百万两白银,再带着三百三十万两进京,二百三十万充归国库,剩下一百万上交给陛下建万寿宫。” 嘉靖气的面色铁青:“好哇!两百万两三条船,游南游北,我大明朝这条河像是为他们修的了!” 嘉靖看了两眼鄢懋卿的奏折,语气渐渐急促:“鄢懋卿,冒青烟!说什么专门留出一百万,给朕留着修万寿宫!” 嘉靖抓起奏折,手臂微微颤抖,怒吼道:“朕的钱!朕的钱!他们拿两百万!朕分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说罢,将奏折往地上一扔,只觉得胸口堵塞呼吸急促,黄锦急忙上去给嘉靖抚背顺气:“陛下息怒,奴婢立马通知东厂去拿人。” “慢!”嘉靖一个深呼吸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是该收网了,让他们再大捞一把吧,让他们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过个好年。” 黄锦开口道:“曹寻安随去江西分宜叙职的海瑞,一起去了趟江西,在那边安排了暗中保护海瑞的人手,按时间看也该回京了。” 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严世蕃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严党要完了。而这个海瑞,将会代替严党,成为制衡所谓“清流”的一柄利剑! 李念秋沐浴洗漱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道袍,前往宫中,在一个青年宦官的带领下,进去了紫禁城,在路过午门时,被午门上方悬挂着的首级吸引了注意。 李念秋定睛一看,竟是郑甘云! 宦官见李念秋看向郑甘云的首级,解释道:“李真人,这人原来是浙江布政使郑甘云,平日多有为非作歹、贪赃枉法,这次陆指挥使秘密前往杭州调查,证据确凿后,将其捉拿回京,在经过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会审之后,判其斩于午门。” “多谢小公公告之。”李念秋对着青年宦官笑了笑后,道:“我认识此人,贪得无厌,死有余辜!” 待二人到达弘德殿后,青年宦官对着李念秋行礼道:“还请李真人稍候,奴婢前去禀报陛下!” 李念秋对着青年宦官拱了拱手道:“有劳小公公了。” “陛下,李真人求见!”青年宦官进殿禀报道。 嘉靖听后,放下了手中的盐税账目,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快让念秋进来!” 李念秋进殿后,朝着嘉靖跪拜下来:“弟子叩见陛下。” “快起来快起来!”嘉靖扶起李念秋后,开口道:“念秋啊,朕上次听你说,你这次江南之行,结交了几个江湖少年,都带到了京城,这样吧,等到除夕夜的时候,把他们都带进宫,咱们一起吃年夜饭。” “谢陛下恩典!”李念秋开口道:“弟子今次是为胡宗宪胡部堂求情的。” 嘉靖的笑脸消失了,开口道:“朝堂的事情,你不要管这么多。” “陛下!”李念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继续说道:“胡宗宪擒杀汪直,捉拿过倭酋高桥十六夜,试想立下如此大功之人,又怎会通倭?况且沿海百姓,军士还有戚少保都对他极为尊敬,试想一个贪赃枉法之人,又怎会获得那么多人的敬佩呢?是!严嵩作恶多端,赵文华贪赃枉法,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也是赵文华推荐之人,但严嵩是严嵩,赵文华是赵文华,胡宗宪是胡宗宪,别说师生,就是父子品行天差地别的例子,天下间也比比皆是!” 嘉靖听到李念秋的话,沉思了起来。 黄锦看了看嘉靖,又看了看李念秋,立马跪下道:“陛下,奴婢有罪,忘了一件事情,胡宗宪在狱中写了一篇《辩诬疏》,之前一直在说盐税之事,所以忘了和陛下禀报。” “哦?快呈上来。” 没多久,小太监将胡宗宪在狱中写好的万字《辩诬疏》递了上去。 嘉靖飞速的看过一遍后,开口对着黄锦吩咐道:“马上把胡宗宪带来,我要亲自审他!” “诺!”黄锦连忙跑出殿外,可没多久便又折了回来,一进殿后就是一个滑跪,趴在地上,声音颤抖道:“陛…陛下,胡大人他…他…” 嘉靖站起身问道:“他怎么啦?” 黄锦惶恐道:“胡…胡大人他…他在狱中…自…自尽了!” “什么!”李念秋闻言当场呆住:“胡部堂他…” “汝贞啊!”嘉靖听到这个消息后,如同晴天霹雳,悲痛不已,一声哀嚎后昏迷了过去。 “陛下!陛下!”黄锦和李念秋大惊,急忙上前查看,黄锦大声呼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李念秋想到他与嘉靖修炼的同是道家内功,便将掌按住对嘉靖背后,向其渡入一股精纯真气,嘉靖缓缓转醒,看了看二人后,开口道:“朕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李念秋开口道:“待过两天,弟子再来看望您。” 说罢,李念秋对着嘉靖磕了三个响头后,回过头向着殿外走去。 “念秋!”嘉靖开口道:“今日之事,出去后不要说出去,就是你的好友也不要说。” 李念秋有些诧异的问道:“陛下不打算帮胡部堂平反吗?” “朕想!但朕不能!”嘉靖开口道:“若是天下人知道了今日之事,就会骂朕是残害忠良的暴君,你明白吗?” 李念秋张了张嘴,最后低下了头,有些疲惫的开口道:“弟子明白!” 嘉靖回过头对着黄锦说道:“朕对不起汝贞,去国库支些银两,善待他的家人,也算是朕对他的一些弥补吧。” “诺!” 待李念秋离开后,嘉靖嘴中喃喃自语:“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汝贞啊,何至于此?” 李念秋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紫禁城,却看到刘天赐六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他了,但他都有些不敢看六人期待的眼神。 凌红梅看着李念秋有些难看的脸色,问道:“念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李念秋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胡部堂在狱中自尽了。” “怎么会!”六人大惊。 李念秋继续说道:“不过陛下已经下令会善待胡部堂的家人了。” 说罢后,李念秋如同逃避一般,向着城外跑去,留下六人面面相觑,凌红梅的看了看紫禁城内,又看了看李念秋消失的方向,面上表情渐有明悟。 李念秋买了几大壶酒,来到了北京城外的乱葬岗,在曾永德、施念春和王忠明的墓前坐了下来,开始灌酒。 “义父、师兄、忠明,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我有点累了,以前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累的,但现如今我真的有些累了。” “礼乐崩坏,世态炎凉;天地不仁,众生皆苦。” “贪官劣绅可以为了这么一点银子毁堤淹田、勾结外族。” “江湖败类可以肆意的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屠刀。” “为国捐躯的将士,家中老母却饿死街头。” “保护百姓、愿意牺牲自己性命的英雄,却死于青皮无赖之手。” “击败了倭寇的有功之臣,却冤死狱中。” “道消魔长,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啪! “是严嵩!”刘天赐来到了李念秋的身后,将手搭在了李念秋的肩膀上,开口说道:“李兄,正因如此,天将明才会出现,不是吗?” 李念秋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没错,就是严嵩这等祸国殃民之奸臣,才将大明搞成如今这个样子。 天将明!天之将明总是在暗无天日之后的!黎明之前,永远是最黑暗的! 他顿悟了一般,带着笑脸回过了头,只见刘天赐、凌红梅、惠能、何曼凝、唐星鸿和郑兰儿六人站在自己身后。 凌红梅开口道:“我猜是陛下不打算平反胡部堂之事,让你心怀歉疚,所以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悲春伤秋。” 李念秋大惊:“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凌红梅有些得意道:“帝王心术,可是程朱理学一脉必学科目之一,从你出来后的表现,我就猜出一二了。” “念秋。”唐星鸿往李念秋身边一坐,将手搭在李念秋的肩膀上开口道:“多大点事儿啊,你还放心上,我们是自家兄弟,自然不会让你在陛下那边难做,况且陛下也答应了善待胡部堂的家人。至于胡部堂,相信他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诋毁,他都会相信;不信他的人,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是啊,小道士。”何曼凝坐到李念秋的另一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原先天天说什么英雄好汉大丈夫,现在像个娘们一样! 郑兰儿说道:“李大哥,咱们尽力了,便可以问心无愧!” 惠能也开口道:“李道长,小僧还得跟随你做一番大事呢,这时候可不能如此颓废。” 李念秋看着众人青涩的面容,不禁红了眼眶,开口道:“能结识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刘天赐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后,开口说道:“不如咱们七人义结金兰如何?。” “啧!啧!啧!”凌红梅满脸厌弃地说道:“谁不知道你小子年龄最大,想哄骗我们叫你大哥是不是?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刘天赐仰头大笑道:“凌二、唐三、李四、何五、光头老六、郑七。” 六人听后,恼羞成怒,和刘天赐打闹在了一起。 突然,郑兰儿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飘落在自己的右脸上,带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她随即抬头望天,伸出双手,接住一片雪花后,惊讶地说道:“咦?下雪了!” 凌红梅摸了摸郑兰儿的小脑袋应道:“那是自然呀,你在浙江长大,那里冬天都很少下雪。京师可不同于南方。” 惠能感叹道:“这一年过的真快,马上就要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李念秋轻声叹息一句,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仿佛要穿透那遥远的距离:“孙执海,明年我就会去找你算账,你可千万别死得这么快!” 第28章 辞旧迎新 ??正月初一 新春佳节 宜 嫁娶 开光 针灸 忌 动土 作灶 伐木 北京城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出自于北宋王安石的《元日》。 街上的炮竹声,如雷贯耳,一大清早,便开始响彻不停,家家户户都喜笑颜开地迎接新的一年。 但若说最喜爱春节的,估计就是那些在街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了,除了好玩的炮竹外,还能拿到压岁的红包。 大人们则兴高采烈地贴对联,拜神,包饺子。 紫禁城弘德殿 参加完典礼的嘉靖皇帝将典礼外套随手一扔,黄锦赶忙上前接住外套。 嘉靖走到案前,拿起一直没查看的两封奏折,翻看起来,内容是御史邹应龙和凤阳巡抚唐顺之(这唐顺之就是六年前儒释道辩论赛,输给李念秋的儒门代表。)弹劾严世蕃。 嘉靖大喜,心道真是瞌睡刚来,就有人来送枕头,随即对着黄锦开口问道:“曹寻安到何处了?” 黄锦恭敬的回答道:“启奏陛下,昨夜曹寻安已经到了京师,当时就想禀报陛下,但昨夜您正与李真人结交的青年才俊畅谈,奴婢也是很久没有见陛下如此开心,故而也没有敢打扰陛下。” “好!”嘉靖说道:“调集人手,抓!” 严府 有着才貌双全之称的严世蕃的千金严春敏,在自己闺房中,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画像,画像中是一个容貌俊俏、眼中带着自信的少年道士。 “小姐!”丫鬟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房中,严春敏慌忙将画像藏了起来。 丫鬟见严春敏这个样子,心中便有了数,坏笑着说:“小姐又在挂念李真人了吧。” “你这丫头,讨打!”严春敏脸色通红,恼羞成怒地和丫鬟打闹起来,片刻后,叹了口气道:“李真人是修道高人,而我是凡俗女子,怎敢有什么奢望……” 两年前,严春敏和丫鬟女扮男装偷偷出去玩的时候,没发现身前的钱袋被人偷了,在醉仙楼吃完饭后没钱付账,便被扣了下来。 与此同时,同在醉仙楼吃饭的李念秋,帮她们付钱解围,从那时候起,严春敏便对李念秋一见钟情。 “全天下的男子,能配得上小姐的,我看也只有李真人了!”丫鬟安慰道:“前段时间,李真人的义父曾公公曾经来府中做客,言语中似有为李真人提亲之意。” 严春敏眼中露出一丝哀伤:“都说东厂中人冷血残暴,但曾公公却如一位慈蔼的长者,唉!李真人自幼失去双亲,现如今义父曾公公也遭遇不测,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丫鬟眼珠一转,喜道:“我去找老爷,求他去陛下那儿拜年的时候,顺路为小姐提亲,老爷那么疼小姐,一定会答应的!” 说罢,丫鬟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出了严春敏的闺房。 “这丫头!”严春敏跺了跺脚,冲出房间。 轰! 这时东厂的人如虎狼一般冲进了严府,有反抗者,当场格杀! 满地的残尸断臂和飞溅的鲜血,将风景如画犹如同天堂一般的严府,瞬间变为了炼狱。 “住手!你们在干什…” 那个和严春敏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见东厂番子不分青红皂白砍人,连忙上前阻止。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东厂番子一剑砍成了两截。 严春敏刚出房门后就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这时一个武功高强,对严世蕃忠心耿耿的壮汉双拳击退了两个东厂番子,跑到严春敏身边将其拉住。 “小姐!快跑!” 随即带着严春敏向着后门杀去… “啊!头好痛!” 惠能捂着脑袋惊坐而起,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奢豪无比的房中,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这是身处嘉靖送给李念秋的一处宅院。 “昨夜和李道长一起进宫去吃年夜饭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惠能的思绪。 “请进。” 郑兰儿一只手轻轻推开房门,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茶:“惠能哥哥,你醒了,来,喝点醒酒茶吧。” “什么?”惠能一听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呆立当场:“醒…醒酒茶?小僧喝酒了?”” 郑兰儿掩唇轻笑:“惠能哥哥,昨夜陛下见你酒肉不沾,便逼你和他打赌,你输了之后就得喝酒,然后你就输了。” 惠能全然回想起来了,昨夜嘉靖那憋着笑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在自己脑海之中回荡。 “喝一口酒,吃一口肉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在场之人不说,少林那群老秃驴能有谁知道?喝!不喝就是抗旨!” 最可气的是自己遭此无妄之灾,这六人非但不帮他解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惠能欲哭无泪地指着郑兰儿:“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啦?”郑兰儿拍手笑道:“没想到啊,惠能哥哥你的酒量这么差,喝了一杯就醉了,还在大殿中打了几套漂亮的少林拳法,陛下一开心还赏了你一万两银子!” 惠能哭丧着脸,盘坐在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好啦好啦!别念经了!”郑兰儿拉着惠能出房门,向着顶层阁楼走去:“今日正月初一,大家本来就高兴,东厂公公们还要抓大坏蛋,大家就更高兴了!” 惠能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脱郑兰儿铁钳般的手,索性就由着她高兴了。待听到郑兰儿后面的话,惠能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东厂抓人?抓谁?” “严世蕃啊!”郑兰儿笑嘻嘻地说道,“昨夜东厂督主曹公公到了京城,今日一早陛下新年典礼后,便下旨,把内阁首辅严嵩罢职;将他的儿子严世蕃和干儿子罗龙文被判了抄家、游街半日后、流放广东雷州充军打海盗。” 待走上阁楼的五楼楼顶,只见李念秋、凌红梅、何曼凝和唐星鸿四人趴在栏杆之上,对着街道指指点点。 街道上,囚车中身穿囚服的严世蕃和罗龙文如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老天开眼了!” “严贼也有今日!” 百姓们纷纷叫好,将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点燃的炮竹扔向囚车中的严世蕃和罗龙文,一声声爆响将二人吓得瑟瑟发抖。 人群中换了一身破布衣的严春敏,看到这一幕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喃喃道:“昏君!乱民!爹爹对大明忠心耿耿,立下无数大功,你们竟然如此羞辱他!你们都该死!” 一边的壮汉拉住严春敏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严春敏满眼都是迷茫:“吕大哥,我们还能往哪走?” 吕格开口道:“现如今咱们只能去投奔白莲教,才有可能救出小阁老!” 严春敏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点点头后,朝着一处五层豪宅之上看戏的四人中的一个道士看了一眼,神色复杂,随后跟着壮汉离开了京城… 李念秋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后说道:“我说昨夜陛下所说的,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个。” 何曼凝感慨道:“这严家父子平日里恶贯满盈,现如今总算是倒了,只可惜啊,只是抄家流放算是便宜他了。” “嘿嘿!”唐星鸿冷笑道:“这父子俩的惩罚可不仅仅是抄家流放,还得遗臭万年!” 凌红梅耳朵一动,听到脚步声的她,回过头,看到被郑兰儿拉着的惠能上了楼,笑道:“老六,你可算醒了。” 李念秋三人听到凌红梅的话后,回头一看,都憋着笑看着惠能。 惠能脸色涨的通红,眼神逛了一圈后,连忙转移话题道:“刘大哥去哪了?” “对哦!”李念秋一拍手道:“难怪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刘天赐这小子不见了。” “喂喂喂!”何曼凝一如既往的抬杠道:“你这小道士怎么说话的?什么什么东西,况且刘大哥这么高大,你竟然说少了点儿!” 李念秋斜眼看了何曼凝一眼,都懒得理她。 “嘿!你小子这眼神什么意思!”何曼凝整个人都炸了,就想上前和李念秋拼命。 凌红梅赶忙将何曼凝拉住,说道:“也许小乞丐现在还在睡吧。” “不是吧,这种好戏不来看?不行,我去把天赐叫醒。”说罢,唐星鸿向着楼下走去。 凌红梅对着李念秋问道:“念秋,年后,咱们是不是就去长安了?” 李念秋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长安是一定要去的,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去一趟太行山。” “太行山?”郑兰儿想了想后道:“我知道了,是去百草谷对吧!” “对!”李念秋继续说道:“仁意之前跟我说过,百草堂的医书和陈联的武功秘籍就放在孟景泽的书房中,我们不能让百草堂的绝学就此失传!” “不好啦!”唐星鸿拿着一封信冲上阁楼:“天赐房中没人,只有一封信,他说发现了吴天泽出现在了江西,便自己先去了!” 众人脸色一变,聚了过去,一个一个的看完刘天赐的信。 凌红梅跺了跺脚:“这个小乞丐!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不行!吴天泽武功高强,诡计多端。刘兄不是他的对手。”李念秋开口道:“计划有变,我一会儿就进宫向陛下辞行,咱们一块去江西和刘兄汇合。” “好!” 紫禁城弘德殿 嘉靖听到李念秋想要去江西后,一脸不高兴:“你小子是不是闲不住?年都没过完你又要往外跑!” 李念秋跪在大殿之下一脸诚恳:“陛下!您就让弟子去吧,吴天泽这个祸害不除,以后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乱子!” 嘉靖沉默了一会儿后,感叹道:“时间过真快啊,不知不觉念秋已经从一个小道童,变成一个男子汉了,而朕却老了。” 李念秋出言安慰道:“陛下,您不老,您是真命天子!是天下百姓的君父!是万岁爷啊!” 嘉靖冷笑两声,开口道:“念秋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在某些人眼里啊,朕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巴不得朕早点死呢。” 李念秋听到这话,气的脸色通红,激动站起身道:“若是让弟子知道,是谁敢在背后如此诽谤陛下,弟子必然撕烂他的嘴!” “好啦好啦!”嘉靖挥了挥手,佯装生气,但嘴角却不住上扬:“你今年也十六岁了吧,还这么冲动,听说因你小子在淳安打死了两个无赖,故而挨了板子关了三日。话说回来,这海瑞胆子可真大,敢对朕的人如此无礼!看来得给他个教训!” “陛下!”李念秋连忙跪下为海瑞求情道:“海大人也是依法行事!那两个青皮虽是该死,但毕竟是弟子一时冲动打死了人,海大人就是斩了弟子,那也是弟子咎由自取!海大人已经手下留情了,况且海大人是个好官!求陛下不要难为于他!” 嘉靖顿觉好笑:“行了行了!朕不和海刚峰一般见识行了吧!海瑞打你关你,你还替他求情!到底是你真傻还是他海瑞真有过人之处呢?” “嘿嘿!”李念秋开口道:“弟子可以拿性命担保,海大人可谓是我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好官了。” 嘉靖诧异的看了李念秋一眼,他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李念秋,竟然对海瑞评价如此之高:“看来你小子这一年的变化不小啊,行,你去吧!但注意自身安全,别总把死挂在嘴边,那些贼人有的是人收拾,但朕的祥瑞可只有你一人!” 李念秋鼻子有些发酸,对着嘉靖磕了三个响头:“弟子这便去了!陛下保重!” 北京城门口 收拾好一切的六人出了城门,却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军士向着城中策马而来。 李念秋好奇上前,出示令牌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参见李真人!”军士对着李念秋行了一礼,开口道:“我们本来是押送严世蕃和罗龙文前往广东雷州,不料刚出城,严世蕃就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劫走了。我们商量后,决定先将罗龙文押去广东,而卑职则前来禀报情况。” 待军士进城后,六人便像炸开了锅一般讨论了起来。 李念秋咂咂嘴:“这严世蕃胆子也太大了吧,流放途中也敢当逃兵!” 何曼凝一如既往的开始抬杠:“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有人要杀严世蕃灭口呢?” “你那个小脑袋瓜子本来就不聪明的,还不喜欢用,难怪越来越傻。”李念秋瞥了何曼凝一眼道:“有杀严世蕃灭口动机的,普天之下只有严嵩一人。” 何曼凝依旧嘴硬道:“说不定就是严嵩怕自己儿子扯到自己头上,所以狠下心下手呢?” 李念秋怜悯的看了何曼凝一眼:“说你傻还不信,退一万步说,即使是严嵩真的不念父子之情杀子灭口,那些黑衣蒙面人直接把严世蕃宰了不是一了百了?何必多此一举把活人劫走。” “那…那…”何曼凝整个人都呆住了,卡了片刻后,还是不甘心的反驳道:“万一是严嵩要求那些黑衣蒙面人留严世蕃全尸,将严世蕃劫走后再杀呢?” “哈哈哈哈!”李念秋闻言后哈哈大笑,都笑出了眼泪:“大家快来听听这傻丫头说了什么,太好笑了,严嵩让人把自己儿子严世蕃劫走之后,再将其灭口。我从未听过如此颠三倒四之语。” 唐星鸿和惠能也在一边憋着笑 何曼凝恼羞成怒,俏脸顿时涨的通红,整个人气的都在发抖,眼眶都红了一圈,凌红梅和郑兰儿连忙跑过来安慰何曼凝,将其拉开,郑兰儿还责怪的瞪了李念秋一眼。 李念秋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她找我麻烦,怎么到最后我倒像是恶人了…” 第29章 各方反应 正月廿五 惊蛰 宜 祭祀 安葬 忌 嫁娶 栽种 江西柴桑 李念秋一行七人行至甘棠湖。 李念秋看着面前,已被废弃的湖堤烟水亭和岛上浸月亭,想起了看过的小说《三国演义》中着名赤壁之战,胸中顿生一股豪情,感慨道:“想当年赤壁之战,周公瑾就是在此处操练水军,并最终击败了曹孟德。” “对对对!”何曼凝见李念秋将《三国演义》看完了,立马就借了过来,最近正好看到了这一段,听到李念秋提起,立马跑出来说道:“草船借箭、连环计、苦肉计、反间计、借东风,赤壁之战这段真的太精彩了!” 刘天赐开口道:“其实四十年前,这里还发生了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什么事儿啊?”郑兰儿好奇的探头探脑问道。 刘天赐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有人知道,四十年前,绝世三雄曾集全江湖之力,共抗阉宦刘瑾。” “我爹跟我说过这件事!”何曼凝开口说道:“绝世三雄指的是:当时的江湖第一人谢思远、丐帮帮主马玉路和长风镖局总镖头郭世良。” 刘天赐继续说道:“对!当时烟水亭还未被废弃,他们三人就是在这里结拜为兄弟的!” “唉!”刘天赐不禁哀叹:“可惜啊,当年南京城外的决战,刘瑾以一敌三,当场击杀了谢思远,更是将马玉路和郭世良打成重伤。” 李念秋轻笑一声后道:“可就算刘瑾武功盖世又能如何?正所谓邪不压正,此等恶贯满盈之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他最后还是遭了报应,被判凌迟。” 凌红梅说道:“对于谢思远后人一直是个谜;丐帮帮主马玉路二十六年前,全家葬身在一场大火中;最让人唏嘘的是长风镖局总镖头郭世良,也许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孙子郭荣会成为一个通敌叛国之人。”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李念秋开口说道:“一路行来,附近的丐帮弟子少的可怜,一时半会儿咱们也找不到天赐,正好这里离开鹰潭不远,不如咱们先去龙虎山看看老瞎子,再去分宜看看海大人,说不定在分宜还能堵到严世蕃,大伙儿觉得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五人纷纷点头赞同。 江西南昌 被人一路护送的严世蕃,经过几日的逃亡,早已疲惫不堪。 其实严世蕃在海瑞即将前往自己家乡任知县时,就先一步将自己安置在家乡的三个儿子送去了福建,现如今自己出了事儿,下属应该已经把自己的儿子都送出了海外,之所以严世蕃自己没有逃往福建,一是舍不得在自己放置在家乡的不义之财;二是因为唯一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在自己被抄家后便失去了踪迹,严世蕃打算,待得到严春敏的消息后,接了女儿,带着财富一起远走海外。 进城后,黑衣蒙面人纷纷换了一身衣衫,扮作严世蕃的仆从,护卫着严世蕃向着南昌城中最大客栈行去。 “老爷。”提前进城打探消息的一人,此时来到了严世蕃身边禀报道:“南昌城中发现了前东厂番子吴天泽的踪迹。” 严世蕃眼前一亮,不顾自身疲惫,开口道:“快!快带我去拜见吴先生!” 曾经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严世蕃,现在之所以如此礼贤下士,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已成了丧家之犬,最需要的就是吴天泽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得以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 严世蕃和吴天泽在酒楼见面后,商量了许久后,决定休息三日后前往分宜。 待二人出了酒楼,吴天泽忽然发觉角落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立马向着视线的方向看去,直见一个乞儿正对着他打量,见他向着自己看来,连忙装作浑不在意,四处张望。 吴天泽眉头微微皱起,向着严世蕃开口说道:“严老爷情况有变,我们背后可能有尾巴,事不宜迟,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动身。” 严世蕃见吴天泽如此说,不敢轻视:“全听吴先生安排!” 严世蕃、吴天泽一行人前脚刚走,刘天赐后脚便到达了南京城,在得到丐帮弟子传来的消息后,立马向着分宜追踪而去。 济南府青州城西南的驼山 令人闻之色变的山贼窝黑风寨,便盘踞于此,关于黑风寨的传说流传盛广,最为神秘的,就要属黑风寨的大当家了。 比如大当家武功极高,除了在二十年前输给了马千山,其余大大小小数百次大战竟无一败绩。 比如武功如此之高的大当家,并非中原人,而是高鼻深目的罗刹国人! 比如在江湖上留下名号,竟已有三十年之久,曾有人有幸相隔十九年后再次见到大当家,竟发现他没有一点显老! 有人认为,是大当家保养有方。 也有人认为,大当家也许是父子之间的世代相传。 “报!目标的位置查到了!”下属的禀报声让双目紧闭的大当家睁开了眼,露出了深邃的双眸,大当家张开嘴,发出了与年轻面容完全不符的无比苍老沙哑之声:“两个目标都在陕西,看来我得出一趟远门了。” 而大当家的背后,赫然挂着三个人的画像:谢无忧、高桥十六夜以及…李念秋… 秦岭 孙执海看着面前的一张推背图残篇,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推背图》书成于唐朝贞观年间,当时唐太宗李世民命道士袁天罡、李淳风推算大唐气运。 于是李淳风使用观天术,袁天罡使用六壬神术同时推演。 二人越算越兴奋,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头。 在两人推演至六十卦时,袁天罡猛的清醒,连忙推了下李淳风的背,将其唤醒。 传言《推背图》预言了之后两千年的历史,正因如此,当年的明成祖朱棣将其立为禁书,《推背图》便成了唯一没有被收录于《永乐大典》的书籍。 在孙执海在施念春身上搜出了七张推背图残篇时,本身也没在意,由于孙执海本身就对推背图勘破天机、预测未来的传闻嗤之以鼻。 但后来发现,将残篇放在自己身边算卦时,竟会在脑海中产生对应的文字提示,之前在淳安扮作算命道士,给孟仁意算命时,脑海中便出现了:“孟仁意必能受万人敬仰”的文字,没成想竟真的应验了! 后来孙执海一张张的测试下,发现只有一张字迹不同的残篇没有这个效果。 还有就是,身边残篇越多,算卦时,脑海中的文字也越多。 这也让孙执海起了收集推背图的想法。 广东雷州 大海盗吴平听闻俞大猷大军的到来,这些天一直愁眉不展,但今日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因为在俞大猷军中服役的罗龙文当了逃兵,前来投奔于他。 吴平可乐坏了,自己这边不缺作战勇猛之人,但弟兄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就缺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现如今军师来了! 况且罗龙文是何人?严嵩义子、严世蕃幕僚,严家父子得势这么多年,必然是家财万贯,若是以罗龙文这条线搭上了严家父子,那俞大猷又有何惧? 青海 一片平原上军帐林立,一个最大的蒙古包中,哲别阿尔泰侍立在看着地图的俺答汗身边。 “报!”传令兵进来后,交给俺答汗一份密报:“大汗,蓟镇来消息了。” 俺答汗翻看密报后,哈哈大笑道:“这个嘉靖老儿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册封戚继光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儿为蓟辽总督。” 阿尔泰眼神微动,开口道:“大汗,您可千万别小看这个戚继光,明朝南方的倭人都被他打怕了。” 俺答汗轻蔑笑道:“倭人这种下等民族又岂能和我们金帐汗国相提并论?传我命令!出兵,生擒戚继光!” 陕西秦王府 攻城战已经开始了三天,城下护城河已是尸山血海。 见大军占不到一点便宜,方奎心中也开始有了一丝急躁,召集首脑开始商议。 方奎开口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坐在一旁的谢无忧心不在焉。原因是昨夜接到谢家之人在调查之后,传来的密报,少教主方临夏竟是扶桑人! 谢无忧忧心忡忡的盘算着:“若是他日教主登上九五之尊,那他方临夏便是储君,一个扶桑人怎能成为储君?该怎么办?” 坐在一旁,容貌倾城的严春敏,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后,开口道:“教主,小女子有一计!” 方奎见严春敏开口,便问道:“哦?春敏妹子快说!” 几日前,严春敏一路上在吕格的护佑下,投入了白莲教帐下,方奎第一眼见严春敏后,便极其喜爱,更何况严春敏之才,就是头号军师谢无忧都对其佩服不已。 严春敏一字一句道:“捉拿沿途百姓,押到秦王府城下…” 听到这里的谢无忧回过了神,他哪里还不知道严春敏的意思,连忙开口道:“此举不妥!严大小姐,虽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如此光明正大以百姓性命相要挟,会失了民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民心?”严春敏面带怒气说道:“民可有心?无忧先生,若民有心,为何会让为他们做过那么多事的父亲被如此羞辱?为何会让为他们击退倭寇的胡部堂含冤而死?” 随后,严春敏深吸一口后,继续说道:“若是谭纶是个重名之人,必然投鼠忌器,最终拱手而降。若是他不在意名声,不在意百姓的死活,那天下百姓的唾沫就可以把他淹死,而且嘉靖狗皇帝是最重虚名的,到时候自然会给谭纶压力的。” “哈哈哈哈哈!”方奎闻言后大喜:“妙计,妙计啊!” 方奎继续说道:“若是春敏妹子愿意嫁给额,那将来荣登大宝,皇后之位必然是你的!” 严春敏眼神微动,她自然看出方奎对自己有意,虽然自己并不讨厌方奎,但毕竟二人年龄相差二十多岁,自然也谈不上好感,但事到如今,方奎竟许诺皇后之位,说实话,这一刻严春敏有点心动,于是语气放缓道:“方大哥,此事能否让小妹好好考虑考虑。” 方奎见严春敏方才之言,不似之前冷淡,随即大喜道:“好好好!此等终身大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刚刚还一脸担忧的谢无忧,听到二人的对话眼前一亮,若是严春敏为方奎诞下子嗣,那他之前所忧虑的方临夏之事,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在谭纶剿匪大军和白莲教义军的生死决战下,整个陕西犹如被狂风骤雨肆虐过一般,几乎变成了一片白地。一次,方奎带兵攻打秦王府时,下令让军队四处捉拿百姓,押到城下威胁谭纶。 没想到谭纶都没有理会前来叫门之人,竟直接命人推出红衣大炮。 边上的幕僚徐渭怕谭纶赌气乱来,赶忙上前阻止,谭纶抓起徐渭的衣领沉身说道:“我这不是赌气!若是此次我们有所顾忌,那方奎今后必然会故技重施!必须在这一次绝了他的心思!点火!放!” 于是火炮对着城下的百姓和白莲教义军开始了无差别的攻击… 双方军士几乎都将百姓视为蝼蚁草芥,当地的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如潮水般向东逃难。百姓们麻木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希望,翻过了面前的太行山,京城就近在咫尺了,仿佛新生活正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 夜晚,难民中的一个布衣少年睁开了双眼,左右看了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如飞鸟般向着太行山方向行去。 少年的轻功甚好,没多久已经上了山。在太行山的石碑背后,他刻下了四画,随后上山而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面前的药王庙,少年喘着气,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暗自思忖道:“今日就在庙中休息吧。” 噗! 少年的瞳孔猛地放大,一柄长刀如毒蛇般贯穿了他的身体。 背后之人拔出长刀后,少年胸口顿时鲜血飞溅,瘫倒在地。那人上前,伸手在少年布衣中一阵摸索,拿出了一块代表少年身份的东厂密探的腰牌后,一脚将少年踢到了一边,然后回过了头,如鬼魅般向着下山之路走去。此人,正是白莲教少主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 第30章 东楼倾塌 ??二月初二 龙抬头 宜 出行 祭祀 忌 开光 立碑 “二月初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自唐代开始,每逢二月初二,历朝历代皇帝便会率百官,到田间象征性地参加劳作,皇帝都会亲手扶犁耙耕田,大臣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撒种,皇后挑篮来送饭,即使是如今二十年不上朝的嘉靖,每年在这种易得民心的节日里,都不敢有半点马虎。 于是,北京城外的农田,每年的前一日黄锦和陆炳都会心照不宣的背着皇帝私下安排,将骨瘦如柴的农民换成自己的下属,上演一出君慈民忠的好戏,事后东厂锦衣卫则会赏给真正的农民一些小碎银打发,最讽刺的是,已然麻木的农民,不仅不会对此事表示不满,还会对赏赐自己的厂卫老爷三叩九拜,称其为再生父母,何其荒唐! 若是洪武大帝朱元璋泉下有知,看到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江西吉安府到分宜的官道上 “红梅姐,李念秋这小子自从看了龙虎山的秘籍,便一直如此,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何曼凝看着前方稳稳当当盘坐在马背之上的李念秋,一脸古怪的向一旁的凌红梅开口道:“不握缰绳,都能控制马匹,这小子会不会中邪了。” 凌红梅说道:“应该是在练功吧,也许龙虎山的修炼方式与众不同,好啦,曼凝妹妹,子不语怪力乱神,以后别总说什么中邪之类的话了。” 郑兰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说道:“不会是张天师因为李大哥对他不敬,所以就给他本魔功害他吧!” 惠能闻言,立马开口解释道:“不可能,我从小就认识张天师和李道长,虽然他俩总是斗嘴,但是张天师其实很喜欢李道长的,又怎么会害他。” 前些天,李念秋等人到达龙虎山时,正巧在山脚下碰上了将要外出的张执安。 张执安将天师道中,压箱底的符箓宗和雷法宗的秘籍交给了李念秋,吓得李念秋还以为张执安是想要挖墙脚,硬是不敢收。 “就你小子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求我,我都不收你进龙虎山!”张执安一脸嫌弃说道:“而且雷法宗易学难精,符箓宗绝学这么多年,也只有我那个坏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师弟小有所成。你小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未必能学会!” 李念秋一脸狐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瞎老儿别又是憋着什么坏吧。” 张执安没好气说道:“你这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快滚快滚!老夫要去清理门户了,一下山就碰到你这小子,真晦气,以后少来龙虎山!” 李念秋嘴角一抽,毫不示弱道:“瞎老儿,走路当心点,别把腰闪了!” 这一老一小如此放荡不羁的对话,把何曼凝等五人看的呆若木鸡。 “看来今日便可以到分宜了。” 这时,李念秋的一句话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何曼凝有些担心的问道:“小道士,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李念秋说话的同时,依旧闭目盘坐:“没见过边赶路边练功边睡觉吗?看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听到这话的何曼凝顿时气的嘴歪眼斜… 江西宜春府通向分宜的官道上 大队丐帮弟子策马飞驰,带头一人正是现任丐帮帮主刘天赐! “帮主。”面部烧伤的中年乞丐龙腾开口道:“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分宜境内了,在经过大片农田区,便能到达分宜县城,” 刘天赐嗯了一声后,说道:“弟兄们,加快速度,此次可千万不能让吴天泽再跑了。” 江西分宜 严世蕃躲在墙角看着被查封的自家宅院,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海瑞这个该死的南蛮!老子一定要宰了他!” 这时,一人来到严世蕃身边禀报道:“老爷,海瑞独自一人离开了县衙,向城外而去。” 严世蕃顿时眼前一亮,机会来了,若是这时抓住了海瑞,那主动权就又回到自己手中了,随即吩咐道:“快!跟上去,此次功成,人人重赏!谁若能活捉海瑞,赏金万两!” 听到这话,严世蕃身边的江洋大盗们,个个心头火热,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包括严世蕃在内的众人,换了衣衫,黑衣蒙面,向着城外摸去。 分宜城外 海瑞换上身穿布衣,脚踩草鞋,扛着锄头,整个人哪里像个知县,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海大人!” “海青天!” 劳作中的百姓们看到海瑞后,连忙向海瑞打招呼,这种发自内心的恭敬,看的背后暗中跟踪海瑞的严世蕃又气又妒。 严世蕃开口道:“时机差不多了!跟我上!抓海瑞!” 一行二十多人向着海瑞的方向冲去,如恶狗扑食一般。 沿途百姓见此变故,立马挺身而出,一个年轻人大声呼喊道:“不能让贼人伤了海大人,大家一块保护海大人!” 田地间顿时乱成了一团,寻常百姓又怎么敌得过武艺高强的江洋大盗?一经交手,通常一个回合就被打翻在地。 但毕竟百姓们人多,还能爬起来的便立刻组成人墙将海瑞护在身后。 严世蕃眼光一扫,见一对母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田地中,随即嘴角一笑,冲了过去,那位年轻的母亲见一黑衣蒙面人向自己冲来,立马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严世蕃一巴掌将将其扇倒在地,随后抓起男童,一手成爪,卡在男童脖颈处,大喊道: “海瑞!你看!” 海瑞见此,大怒道:“把孩子放了!” 严世蕃阴恻恻道:“好啊,我可以放人,但你得过来换这个小儿!” 海瑞试探开口问道:“严世蕃?” “没错!正是老子!”严世蕃拉开了面罩,继续说道:“你换不换?还是说,所谓的海青天,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 言罢,严世蕃紧紧捏住男童的右手逐渐缩紧,男童的脸色开始发红。 海瑞急忙拔开拦在他身前的百姓,大喊道:“住手!别乱来!严世蕃,你要的人是我,我来换他!” “海大人!你不能去啊!”周围百姓见此,纷纷哭喊起来。 严世蕃见此,眼中戾气大盛:“好啊!海瑞,老子就先杀了这个小儿,再送这婆娘去黄泉路上和她儿子做伴!你记住,他俩都是被你害死的!” 说着,严世蕃便打算捏断男童的咽喉。 “严!世!蕃!” 突然,身后一声怒吼传来,严世蕃急忙回头一望,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向着自己的方向飞速移动而来! 就在他反应过来时,来人已以精妙身法,掠至五步之内!此人正是及时赶到了的刘天赐! 刘天赐捏紧的拳头,猛的向着严世蕃轰出! 啪! 拳势快若奔雷,严世蕃没想到来人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刘天赐一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脸上! 只见严世蕃整个人被打的飞出,刘天赐连忙拉起获救的母子二人,推向百姓群中。 “啊!” 严世蕃捂着右眼惨叫起来,方才刘天赐的一拳,竟将严世蕃右边的眼珠整个打爆。 严世蕃仅存的左眼,带着无比怨毒的神色紧紧盯着刘天赐,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敢!吴先生!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我要这个人不得好死!” 这时,大队丐帮弟子已经到了,和那些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其中一名黑衣人,以不下于刘天赐的身法,如鬼魅一般,向刘天赐一掌打去,掌风中似有闪电缠绕。 刘天赐不敢大意,右掌运劲,同样打出一掌,掌风中隐隐有龙吟之声。 轰! 刘天赐猛的后退五步,只觉得右手整个发麻,而黑衣人抓住机会,向着刘天赐的右肩踢出雷霆一脚。 刘天赐连忙低下头,左手握拳向着黑衣人的腹部打去,却不料黑衣人踢出的一脚瞬间变线,从上而下踏中刘天赐的背部。 噗! 刘天赐只觉得背后似被重锤击打一般,整个五脏六腑都极其难受,吐出一口血后,打了个滚,却见黑衣人又是一爪向着自己胸口攻来! 刘天赐大惊,连忙抬起双手挡住胸口。 嘶啦! 刘天赐的左臂被黑衣人撕下一大片血肉,随后黑衣人又是一肘击去。 刘天赐慌忙一个驴打滚躲过后,黑衣人带着雷霆的一拳又到了,直接打在了刘天赐的肚子上,刘天赐整个人如遭雷击,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时,李念秋六人到了!六人见刘天赐遇险,惊怒交加,李念秋连忙说道:“惠能和我去救天赐,其他人去帮忙!” 说罢,便和惠能一块冲向黑衣人和刘天赐。 黑衣人抓起刘天赐,手臂缠住刘天赐的脖颈,正要将其结果。 “住手!” 李念秋与惠能一左一右向着黑衣人扑去,惠能一个扫堂腿向着黑衣人的脚下攻去,李念秋带着雷霆的一掌打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只能放开刘天赐,跳起避开了惠能的扫堂腿,与此同时,带着雷霆的一掌击出和李念秋打出的一掌对轰在一起。 轰! 二人同时退后两步,李念秋感受着微微发麻的手掌,疑惑道:“咦,你怎么会五雷执天掌?你是孙执海?”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继续向着二人攻去,三人又交战在了一起。 此时,在丐帮弟子的加入下,黑衣人一伙儿已折损了三四人,独眼的严世蕃见势不妙,左右观察了一阵,便发现了不远处年龄最小的郑兰儿,正持剑向一个黑衣人追去,便打起了抓人以求脱身的主意。 想到这里,严世蕃向着郑兰儿冲去,结果郑兰儿看都不看严世蕃抓向他的手,头也不回,只是左手往后随手一扭。 “啊!” 严世蕃顿时就是一声惨叫,整个右手都被郑兰儿卸了下来,随后郑兰儿便将剑架在了严世蕃的脖颈处。 “吴先生,救我!” 与李念秋、惠能交战的黑衣人,面对二人的围攻,本就压力极大,而且二人的拳脚配合越来越默契,又因严世蕃这一声喊叫,分了神,待反应过来时,惠能施展的少林龙爪手已经攻到了自己的面门,惊骇之下连忙闪避,却还是被惠能抓下了面罩,露出了真面目,还在脸上留下了几条爪印。 看到黑衣人真面目的李念秋、惠能二人大惊:“吴天泽!是你!” 吴天泽捂着脸,看了下场上的形势后做出判断后,双掌齐出向李念秋、惠能打出两道掌气,二人连忙后退躲避,随后吴天泽双掌向地面打去。 嘭! 地面顿时炸开,顿时尘土飞扬遮盖了二人的视线,随后吴天泽施展轻功向着远处扬长而去。 待二人将飞扬的尘土挥开后,已经没有了吴天泽的身影。 李念秋啐了口唾沫,骂道:“妈的,跑了!” 此时,被东厂督主曹寻安安排在此处,保护海瑞的东厂番子也姗姗来迟,于是没多久,厮杀便结束了,被郑兰儿押在一旁的严世蕃如丧考妣。 众人赶忙跑到刘天赐的身边,李念秋搭着刘天赐的脉搏检查一阵后,松了口气,开口道:“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几人见李念秋如此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海瑞来到七人面前,开口道:“多谢诸位贤侄贤侄女相助,若不是你们,今天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李念秋笑着道:“海大人严重了,除暴安良也是我江湖儿女应尽之责!” “李真人。海大人。”带头的厂役对着李念秋和海瑞开口道:“奴婢蒋乐,之前曹督主派我们前来暗中保护海大人,是怕严世蕃暗中对海大人下毒手,现如今严世蕃已然被擒,奴婢打算直接将其押往京师,向曹督主复命。” 李念秋点了点头后,说道:“江西到京师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过中州,另一条是经过浙江、南京。我们几人打算去山西太行山,需要经过中州,不如蒋公公与我们同行如何?” 蒋乐刚想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件事儿,脸色难看的开口提醒:“李…李真人…往中州走的话,会路过河南洛阳,在那里就藩的伊王爷脾气不是很好…” “无妨,我脾气也不好,指不定伊王和我一样是性情中人,与我聊的来呢!听我的,就往中州走!”李念秋咧嘴笑道:“对了,蒋公公,在下有一个好友受了伤,能否帮在下准备一辆马车。” 蒋乐支支吾吾道:“好…好吧…奴婢这便去安排…” 第31章 天怒人怨 二月十六 宜 嫁娶 出行 忌 交易 祭祀 广东雷州 曾不可一世的大海盗吴平,在与俞大猷的几番交手中,屡战屡败,在损失大部分精锐后,只带着罗龙文和仅剩的六骑落荒而逃,最终逃至山林之中 吴平灰头土脸的看了看周围,问道:“罗先生,这是哪儿?” 罗龙文情绪低迷,听到吴平的话,开口道:“此处应该是安南万桥山,山后面是大海,没路了,吴大哥,我们回头走吧。” “哈哈哈哈!”吴平顿时癫狂大笑道:“回头?回的了头吗?俞大猷肯定封山了!罗先生,若是落在俞大猷手中,咱们兄弟几人必然不得好死!不如跳海吧!” 一行八人来到了山顶,吴平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到:“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罢,便向着大海一跃而去,随行六人也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入海中,罗龙文看了两眼山下的大海,只觉得两腿发软,实在是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这时,被刚刚吴平的喊声,吸引过来的几个军士,发现了欲跳海的罗龙文,几人立马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洛阳城 一大清早达城下的李念秋一行人,看着面前关闭的城门目瞪口呆。 其实以众人的轻功,完全可以翻进城内,但毕竟他们还押解着严世蕃,多少有些不便。 蒋乐声音变得比平时更加尖锐:“这…这…这…为何大白天关闭城门?”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刘天赐,低头沉吟:“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大事?竟敢将本大小姐拒之门外?”何曼凝暴脾气上来了,走上前,对着城门又敲又踹,口中对着城中的伊王朱典楧和洛阳知县蔡良运,就是一顿怒骂:“开门!朱典楧!蔡良运!你们她妈是不是故意难为姑奶奶我?赶紧给老娘开门!再不开门,老娘就把你们城门炸了!” 李念秋对着蒋乐开口道:“蒋公公见笑了,此女有疾于首,恐深不治。” 蒋乐听后,嘴角抽了抽:“这…” “这样吧。”凌红梅开口道:“襄城距离洛阳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我有不少好友,在紫云书院读书,我也想去看看他们。” 几人想了想后,纷纷同意了凌红梅的建议,向着襄城而去。 “他奶奶的,朱典楧!蔡良运!你们倒是给老娘把城门打开啊!”何曼凝骂也骂累了,敲也敲累了,向着众人道:“别让我一个人叫门呀,你们也…” 何曼凝回过头,却只见到大队人马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嘿!你们什么意思!等等我啊!” 河南襄城 众人进城后,就此分开。 蒋乐将严世蕃押进了襄城县衙。 李念秋一如既往的贴上了假的山羊胡,往街头巷尾一坐,开始了算命的老本行。 刘天赐前往此处的丐帮分舵安排事宜。 凌红梅去了紫云书院会见老友。 何曼凝拉着郑兰儿逛街玩耍。 惠能去了义庄为亡者超度。 而唐星鸿,则是在城外一处风景优美的村庄中,用匕首刻木雕。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六人聚集在了李念秋的算命摊前,面上表情同是怒火冲天。 喝茶的李念秋,看着气势汹汹前来的六人,差点被茶水呛到,同时背后也有些隐隐发麻,心中回想着自己啥时候得罪了这些大爷,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了?” 随后李念秋抬头望天,看了看当头照下的阳光:“时辰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气都气饱了!你们知道吗?”郑兰儿率先告状:“先前我与曼凝姐姐在街上,遇上了登徒子!他们见曼凝姐姐长得漂亮,便要将曼凝姐姐绑去伊王府,献给伊王!被我们教训了一顿。” 何曼凝厉声骂道:“什么狗屁伊王!我向百姓打听过了,这朱典楧以各种手段,抢夺他人妻女四百多人!简直就是禽兽!禽兽!” 刘天赐强忍着怒气道:“丐帮做人口买卖的,可不仅仅是梅天理一人!整个河南的丐帮分舵全烂了!将孩童卖去伊王府为奴,这朱典楧丧心病狂!竟将孩童当成猎物,以弓箭猎杀!” 唐星鸿阴沉着脸开口:“我从城外村里了解到,他们不少人曾是洛阳城中,做点小生意的普通人家。” “伊王朱典楧却把洛阳周边的稍微有些家底的百姓,当成了他的“摇钱树”,极尽盘剥勒索之能事。” “如果商户不肯就范,朱典楧就派人把他们抓到王府做苦工,前后人数竟多达一千余人。” “除了盘剥勒索富户,朱典楧还借助扩建王宫的机会,大肆圈占民房和街道,因此而丧失祖产、被逼自杀者比比皆是。” 凌红梅最是愤怒,喘着粗气开口道:“之前我去紫云学院看望好友,却发现学院的先生和学员个个带伤,便询问何事,你们猜怎么着?这伊王朱典楧竟然想拆除紫云学院,给自己建后花园!先生学员们奋起反抗,却遭朱典楧的恶奴殴打,且侵吞学宫土地一事,已经不止一次了!” “他还经常侮辱缙绅、殴打朝臣,不管是地方官还是路过洛阳办事的官员,只要对他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无休止的辱骂甚至是殴打。” “比如,某地通判在洛阳办事时,因为没有讨好朱典楧,结果被绑到王府殴打,连胡子、头发都被拔光,可谓屈辱至极。” 惠能气的脸色通红,开口说道:“据周围百姓所说,义庄中的遗体,死因与伊王朱典楧有关者,十之有六!而且…” “啊!” 啪! 李念秋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将茶碗往地上重重一扔,将茶碗砸个粉碎:“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何曼凝被气的七窍生烟,开口道:“我要宰了朱典楧,你们谁和我一起?”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我要扒了朱典楧的皮!” 随后,怒不可遏的七人,顾不得吃饭,牵过马匹,向着洛阳城飞驰而去。 洛阳城前 看着大开的城门,七人对看一眼,为了不引人注目,翻身下马,向着伊王府步行而去。 “李真人?” 在快要到达伊王府时,一声叫喊,让七人脸色大变,顿时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圈。 李念秋觉得声音比较耳熟,便向着发出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茶摊上,坐着两个青年,嘿!都是熟人! 一人是曾经李念秋在北京时,偶然相遇,将马千山打死的东厂番子尸首,送回京城的锦衣卫千户吴茂均。 另一人是李念秋在南京时,协助他查办过僵尸咬人案的锦衣卫千户张云亭。 李念秋拱手问候道:“吴千户,张千户。” 张云亭心细,看了看七人带着怒气的脸色,便已知晓了,面前七人,定是因伊王之事而来,立马劝解道:“陛下已经打算,要查办伊王!还望七位莫要冲动!此次我和吴千户前来,便是要将伊王抓回京城!” 李念秋半信半疑:“陛下现下已知伊王为非作歹之事?” 吴茂均解释道:“朱典楧的种种暴行引发民怨,都御史张永明查明情况后率先上奏,御史林润、给事中丘岳等人跟进,强烈请求陛下严惩。” “陛下在大年初二时,看到奏章后,命河南知府范铭,派士卒拆毁伊王府不合规制的部分,并令朱典楧释放强抢的人妻、民女。” “没想到,朱典楧竟然公然抗命,派王府护军数百人,跟河南府的拆迁士卒展开械斗,那日的洛阳城内,可谓是鸡飞狗跳,场面甚是混乱。” “陛下闻言后,勃然大怒,便命我们将朱典楧捉回京师。” 李念秋听完后,恍然大悟,问道:“那今日一早,城门为何紧闭?” 听到李念秋的问题,一向沉稳的张云亭,也露出了一丝怒意,却不说话,还不停的向吴茂均使眼色。 吴茂均却没有注意张云亭的暗示,义愤填膺的说道:“朱典楧关闭洛阳城门,派军校把城中十二岁以上的女子全部劫持到王府,经过筛选后,留下九十位姿色上佳者,其他的女孩则由其家人拿钱赎回。”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由于某些贫寒之家无力支付赎金,朱典楧竟然将他们的女儿投入虎圈喂老虎。” 七人听后,气的七窍生烟,李念秋更是差点气昏过去。 “报!卑职幸不辱命,已在猎场将狩猎幼童的伊王捉拿!现如今正押往洛阳城!” 这时,一个锦衣卫百户小跑而来,上前向着张云亭和吴茂均汇报。 听到这里的何曼凝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喊道:“走!我们去宰了朱典楧!” “好!”一脸怒容的刘天赐、惠能、凌红梅、唐星鸿和郑兰儿正准备向着城外冲去。 “慢!”李念秋大喝一声,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因愤怒而赤红的双眼,说道:“我比你们谁都想杀了朱典楧,但若是就这么杀了这个畜生,会对我们,甚至陛下,造成很大的麻烦!不值!” 刘天赐攥紧双拳,一脸的不甘心:“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吗。” 李念秋低声说道:“当然不能放过他,曼凝不是研毒高手吗?两个月,足够朱典楧审判了,曼凝完全可以给他下潜伏两个月的毒,此次陛下必然会削除他的爵位!他不是喜欢以自己的身份鱼肉百姓吗?那就剥夺他的一切后,再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何曼凝冷笑两声后,应道:“小事一桩!姑奶奶的毒,必然能让朱典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生怕夜长梦多的张云亭、吴茂均和蒋乐三人商议后,打算于今夜就上路,押送严世蕃和朱典楧前往北京。 百姓们听闻嘉靖下旨,捉拿朱典楧时,纷纷对着东北方向的京师,三叩九拜,全城百姓一同高呼:“陛下圣明!” 李念秋七人与张云亭三人告别。因为此次他们七人,将要向西前往太行山,按照孟仁意的描述,寻找百草堂剩下的医书秘籍,这些医书秘籍,便是象征着,那些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大夫,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朱典楧厉声怒骂道:“你们竟敢将本王关进囚车!我定要让陛下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何曼凝路过朱典楧的囚车时,幅度很小的对其挥了挥,随后开口讥讽道:“哪家的狗,一直在叫。” 朱典楧气急败坏道:“臭丫头!你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本王日后必要你不得好死!” 何曼凝咧嘴一笑,看也不看朱典楧,便策马向李念秋的方向追去,找其斗嘴。 “嘿嘿!”仅有一只眼睛的严世蕃,看了眼离他最近的刘天赐,阴阳怪气道:“严某自知此次进京,必死无疑。” “朱典楧所作之恶远超于严某,却还是可以安度余生。” “严某还以为你们会杀了朱典楧呢,没想到还是忌惮他朱家王侯的身份。” “在严某看来,你们只是打手罢了,口口声声挂在嘴边,说的什么所谓的侠义之心,完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湖杀手,为钱,杀人无数,但至少人家坦荡;不像你们江湖豪侠,伪君子。”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真令人恶心!” “刘帮主!刘大侠!严某在下面等着你,看看你这个“大侠”会有什么好下场。” 刘天赐瞥了严世蕃一眼,开口说道:“我可以用性命向你保证,朱典楧绝对会死的比你更凄惨,就是不知你能不能看到。” “你所说的伪君子,刘某出身低微,也没读过什么书,和君子一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更别提伪君子了。” “至于我的下场,我无法预测,说不定死的比你还快,也许明日我就会横死街头。” “若是江湖杀手所求是钱的话,我刘天赐求的,就是心安,何为心安,就是我刘天赐,敢拍着胸脯说,我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下去以后,也无愧于任何故人!敢问严小阁老,严东楼,你呢?你,心安吗?” 严世蕃呆住了,沉默了良久,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32章 收获颇丰 三月十二 宜 开市 出行 忌 上梁 求医 北京紫禁城 黄锦对着面前的嘉靖皇帝禀报道:“陛下,经过三法司会审之后,被押解入京的严世蕃、罗龙文以及关押在狱中赵文华三人,一同被判处了绞立决。” “对于伊王朱典楧,各部门商议的结果是削除朱典楧爵位并圈禁终身。” “就这么办吧。” 嘉靖点了点头,拿起笔,对着严世蕃、罗龙文和赵文华的处理结果上,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勾,并立刻下诏以“淫暴”的罪名废黜朱典楧,并将他发配到河南开封圈禁,至于伊王府的财产、禄米俸银,则尽数没收入内库。 黄锦对着嘉靖说道:“景王殿下不久前因病去世,膝下并无子女,是否将其名下的金银、珠宝与字画送入内帑,良田尽数收归皇庄?” 嘉靖笑道:“甚好。” 随后,嘉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奏折内容是继陕西华县后,湖北也遭了地震,白莲教的人也如去年一般趁机闹事。 嘉靖沉吟片刻,开口道:“海瑞在淳安任职时,救灾工作完成的很出色,现如今严世蕃已经抓捕归案了,不如就让他去湖北协助赈灾吧。” “诺。” “慢!”黄锦刚要下去传旨,嘉靖却叫住了黄锦,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几年百姓也不好过,将景王的万顷良田,分给当地百姓吧。” 黄锦连忙往地上一拜:“陛下圣明!百姓们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嘉靖撇了撇嘴,带着一丝自嘲:“别把朕骂的太难听,朕就谢天谢地了!” 诏狱里 伊王朱典楧听闻自己被剥夺了爵位,如遭雷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狱卒听到朱典楧的哀嚎声,向着地上啐了口唾沫:“苍天有眼!” 然而朱典楧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在距今一个多月后,在押送至开封的路途中,忽然身患恶疾,暴毙而亡,脸色发黑,七孔流血,死相极惨。 今日的京城闹市显得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严世蕃、罗龙文和赵文华三人的行刑之日,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行刑前,罗龙文和赵文华抱头痛哭,而严世蕃看到他们如此窝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哀叹自己竟和此等废物为伍,脑中飞快的晃过了自己的一生后,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进了麻绳之中。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一声令下,六个刽子手同时收紧了手中的绳索… 严府内 “我的儿啊!”严嵩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接着抬起头来,他那衰老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李念秋,小小道童,辱我严家太甚!” “老夫平日里对你还算客气,甚至曾经考虑过将孙女许配于你!可你却这样报答老夫!” “刘天赐更是个下贱之人,他居然胆敢毁掉我儿东楼一目,让他死后都无法完整的入土为安!” “天将明!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严有财,立刻去联系十殿阎罗!哪怕倾尽我所有的财富,也要将那七个人的首级放在我的面前!” 山西太行山 “累死了,我得休息会!” 何曼凝像一摊烂泥一般,往地上就是一躺。 李念秋从靠近了太行山开始,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就开始有些急切,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听何曼凝说又要休息,胸中不禁燃起一股无名火,随即伸出右手,指着何曼凝: “才走了多久?你又要休息了,头脑简单,四肢不勤,简直懒得举世无双!看看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何曼凝狠狠地瞪了李念秋一眼,都懒得理他,偏过头,翘起二郎腿,闭上双眼,不发一言。 凌红梅有些不满李念秋对何曼凝的态度,刚想说话,但看了看何曼凝那不雅的姿势,微微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开口道:“要不咱们还是在此休息会儿吧。” 刘天赐、惠能、唐星鸿和郑兰儿四人听后,纷纷找地方坐了下来。 李念秋却显得有些急躁,在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 何曼凝忍无可忍道:“喂!你一直这么走来走去的,我头都被你晃晕了!” 惠能见李念秋情绪不对,关切道:“李真人,你怎么了?” 李念秋停下了脚步:“我只是忽然觉得,自从进了太行山,就感觉有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呼之欲出了一样。” 沉思了一阵后,李念秋开口道:“这样吧,目前时辰还早,你们在此地等我,我自己进谷探查一阵,顺便把医书秘籍取出,天黑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到时咱们一起回山下小镇。” 说罢,也不理会身后众人,李念秋便施展轻功,像是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向着山上而去。 “念秋,等…” 唐星鸿刚要追上去,就被刘天赐拉住。 刘天赐开口道:“念秋行事一向有条理,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吧。” 李念秋没多久,便到达了药王谷,看着面前破落的百草堂,不禁感慨万分。 在找到了孟景泽的书房后,李念秋也不管什么秘籍医书,将书架上的书籍一个不留,全部打包带走。 “奇怪。”走出孟景泽书房后的李念秋嘟囔道:“预感越来越强烈了,难道影响我的东西,是在药王谷中吗?” 李念秋连忙拿出硬币,向上一抛,硬币落地后,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运功将发簪悬空于硬币之上,发簪快速旋转,指向了百草堂外的一处小树林。 李念秋手捧悬空的发簪,将装满医书与秘籍的包裹背在肩上,向着树林走去。 在发簪的指引下,李念秋走出了树林,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是一座破落的庙宇,李念秋测试一般的绕了一个小圈,却见发簪直勾勾的指向庙宇。 “看来就是这里。” 待绕到了庙宇正面,却猛的发现庙宇门框上,竟靠坐着一具身穿布衣的骷髅! 李念秋一惊,连忙上前,运用曾经在南京城,向仵作学习的半桶水验尸方法,开始检查骷髅。 刚风干没多久,看样子刚死一到两个月左右。 骷髅手中紧紧握着五根小树枝,这是什么意思? 胸口断了两根肋骨,但致命伤,应是被长剑穿体而过。 不对!穿体而过的骨骼损伤有细微弧度,武器不是长剑!是倭刀!妈的,怎么山西都有倭寇! 等下!倭刀!白莲教少主方临夏!高桥十六夜! 忽然,李念秋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方才发现自己右手之中,还托着道簪,原来是消耗过大导致了,见此,李念秋赶忙抬起头。 “药王庙,先进去看看吧。” 李念秋走进庙中,却发现道簪直直指向孙思邈的石像头部。 李念秋走上前,对着石像拜了拜后,爬上供台,对着头部敲敲打打,最后,在石像眼部的瞳孔处,发现一个孔。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运功一吸,一张卷起的羊皮卷,便从孔中飞入手里。 “推背图残篇!按字迹看,和去年在北京陈永福处得到的残篇一致!” 李念秋大喜,将推背图残篇塞入包裹之中,跳下供台,对着孙思邈的石像又拜了拜。 “谢天医真人前辈保佑!” 随后,李念秋回过头,走出了药王庙,在看到门口的骷髅后,叹了口气,将手按在了骷髅的头骨处,将硬币一抛,接住后,闭上了双眼。 “他是如何死的?” 脑海中,一个少年向着山上狂奔,到达药王庙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意。 忽然一把长刀,从背后将少年穿体而过,果然是高桥十六夜! 随后高桥十六夜拔出长刀,从少年的胸口中摸出了东厂腰牌后,将其踢到一边,扬长而去。 少年临死前,爬向药王庙,在捡了地上五根小树枝后,紧紧握在手中,最后靠在了药王庙的门框上,闭上了眼睛。 “五根树枝?什么意思?”李念秋看向骷髅,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先将这位小公公安葬了吧。” 安葬了骸骨,下山后的李念秋,与六人汇合,回到了山下陵川镇,寻到客栈后,开了七间客房。 一进客房,李念秋便将包裹打开,将从百草堂孟景泽书房中,得到的医书和秘籍尽数取出,一本本的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念秋便将医书秘籍全部看完了一遍,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百草堂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我这种半吊子医术,都能在医书中得到不少启发,这养生功更是精妙无比。” 李念秋感叹一句后,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推背图残篇,深吸一口气,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入面前的推背图残篇中。 轰! 如同去年在杭州城一般,李念秋的脑袋像是被大锤砸过一般眩晕,面前的推背图残篇,也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李念秋强忍着疲惫,爬到床榻之上,随后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笃笃笃笃笃笃笃 “姓李的,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带着何曼凝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让李念秋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李念秋爬起身,将桌上的推背图残篇放入怀中:“进。” 何曼凝推开房门,冲向桌子,将医书放进包裹:“这么久的时间,医书你总该看完了吧,该轮到我看了。” 何曼凝余光瞄了李念秋一眼后,忽然回过头,看了眼李念秋略显凌乱的衣衫,随后一个箭步窜到李念秋面前,盯着李念秋观察个不停。 李念秋被何曼凝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得后退两步:“你又犯病了。” “好啊!”何曼凝指着李念秋的鼻子,厉声怒骂:“臭小子!眼屎和哈喇子还他妈挂在脸上,还好被姑奶奶逮了个正着,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老娘懒,自己一进客房就睡大觉!” 李念秋被叫醒后,本就有起床气,这何曼凝进门后,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就是一顿臭骂,更是差点把鼻子气歪,拎起何曼凝的衣领:“臭丫头!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揍?” 何曼凝气的直喘粗气,对着李念秋的胸口,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乱捶:“老娘和你拼了!” “念秋,咱们一块去吃…诶呀!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时,唐星鸿和凌红梅走进李念秋房间,见到互相推搡的李念秋与何曼凝,连忙跑过去将二人拉开。 被拉开的二人还不解气,隔空对骂,互相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饭局中,在其余五人好说歹说下,李念秋和何曼凝的气也差不多都消了,但还是觉得拉不下脸,互相之间也不说话。 七人漫步在街道上,李念秋和何曼凝各自走在两端,谁也不理谁。 刘天赐走过去,搂着李念秋的肩膀道:“念秋,其实你今日对曼凝说话是有些过份的,咱们七人义结金兰,你年龄比曼凝大一岁,按道理说,你可是曼凝的哥哥,况且你是个男人,凡事让让曼凝嘛” 李念秋听到刘天赐这话后,开口道:“我准备把百草堂的医书秘籍,从驿站送往京城,交给李时珍李太医。” 随后,不等刘天赐说话,李念秋继续说道:“百草堂的医书秘籍,我已经全背下来了,今晚我就会将其全部默写下来,交给曼凝。” 刘天赐听后哈哈大笑:“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些,曼凝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李念秋扯了扯嘴角道:“多大人了还小女孩呢!兰儿才是小女孩!她可比曼凝懂事多了。” 刘天赐“啧”了声道:“这能比嘛,兰儿是太懂事了,在我看来啊,兰儿比你小子都懂事。” 李念秋瞪了刘天赐一眼,将刘天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大步向着驿站走去。 刘天赐无奈的笑了笑,跑到何曼凝那边和她复述了刚刚和李念秋聊的话,何曼凝听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看得出脸色好看了不少。 惠能说道:“正好,我也去驿站看看有没有师兄给我信件。” 几人跟随李念秋来到驿站后,李念秋将医书秘籍的包裹交给了邮驿后,问邮驿要了信纸,随手写了一封信后交了过去,向邮驿说道:“包裹交给太医院李时珍,信件交给东厂督主曹公公。” 这时,一个邮驿跑向众人。 “谁是唐星鸿唐公子?” 唐星鸿有些意外:“我就是。” 邮驿开口道:“这是您的信。” 唐星鸿接过信,打开看过后,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惠能见唐星鸿情绪不对,开口询问:“唐公子,出什么事了?” 唐星鸿深呼一口气后:“父亲病危,我得回一趟唐门!” 何曼凝翻了个白眼:“星鸿,回去干什么?你爹就没把你当儿子,你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李念秋也拍了拍唐星鸿的肩膀说道:“是啊,星鸿,况且你回去了,那个恶毒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呢!” “我必须得回去!”唐星鸿双目通红:“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这也许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了。” 刘天赐思考了一阵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陪你一起回去!我刘天赐的兄弟,可不能被别人欺负!” “对!我们一起去巴蜀!她万氏若是敢欺负星鸿,我凌红梅第一个饶不了她!” 郑兰儿也像个小大人一样站了出来:“唐大哥,我们七人义结金兰,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唐星鸿看着面前仅仅认识一年的六人,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第33章 你们讲不讲理了 四月初一 宜 祭祀 祈福 忌 开光 伐木 湖北襄阳城 虽是到了四月初,这天还是犹如腊月正月一般寒冷,恰逢这场规模浩大的地龙翻身,不禁让人感叹天地不仁。 奉旨来此协助赈灾的海瑞,进城后,陷入眼帘的便是,大片坍塌为废墟,连成一片的房屋,还有满地的冻饿而死的百姓尸骸。 在最近的一处粥棚,只见府衙施粥人神情麻木冷漠,海瑞快步上前,舀了把清汤寡水,看着眼前能找出人影的粥,海瑞火冒三丈:“这叫粥吗?每锅再加五斤米!” “大人…” “加米!” “已经…已经没米了…” 县衙的官吏动都不敢动,海瑞见此,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襄阳知府董润,连灾民的赈灾粮都敢挖!当真是欺了天! 横七竖八的百姓,路有冻死骨在眼前,海瑞仿若被一股幕天席地的悲寂,寒冰刺骨地攥住心脏… 太行山下的陵川小镇 酒楼中,一中年僧人全然不顾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大口喝酒吃肉。 酒足饭饱后,僧人走出了酒馆。 咻!咻! 随着两声刺耳的鹰啸,一只巨鹰落在了僧人的肩头。 僧人笑道:“是吗,他们往巴蜀去了,那咱们也得加快速度了,可不能让马千山和孙执海这两个怪物抢了先。” 说罢,整个人化作残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小镇内… 咸阳城 “谭部堂,卑职无能!长安…长安丢了!” 长安布政使林森,跪在陕西总督谭纶的案前痛哭不已。 谭纶将面前的战报缓缓挪开,露出了阴沉的面孔: “林森,你这个废物,好大喜功,贸然出战,结果中了谢无忧的奸计,导致损兵折将,丢城弃地,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林森听到谭纶这话,吓得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哀嚎道:“谭部堂,卑职该死!” 谭纶冷笑一声后,厉声道:“说得好!来人!把这个蠢货拖出去,杖毙!” 一旁的徐渭连忙站出来道:“谭部堂,林森虽是死罪,但他毕竟熟悉长安,现在我方人手也不足,不如留着林森将功赎罪。” 林森见徐渭为自己说话,立马看向谭纶,见谭纶听到徐渭的话后,便开始沉思,顿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急忙道: “谭部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然一雪前耻!将方奎和谢无忧的人头献上。” 谭纶想了想后,开口道:“这次就饶了你一条狗命,狗头先寄存在你身上,若是立功,既往不咎,若是再吃败仗,定斩不饶!” 林森听谭纶这么说,连忙跪地磕头:“谢谭部堂饶命!谢谭部堂饶命!卑职必定将功赎罪!” 谭纶厌恶的挥挥手:“滚吧!” 长安城 方奎带着下属,一马当先,意气风发的进入城中,谢无忧上前恭贺道: “恭喜方教主!距离君临天下,又近了一步!” 方奎大喜:“哈哈哈哈,这还多亏了谢老弟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你就是额的张良、诸葛亮啊!将来我若登基,丞相之位只能是你的!” 谢无忧听后,心中窃喜,开口道:“承蒙教主看得起,属下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严春敏到了自己的府中的院子里,一脸笑意,心道:“方教主现如今有吞并天下之相,改朝换代后,何愁救不了父亲。” “小姐!出事了!”吕格从门外冲进院中,哭丧着脸,在严春敏面前就是一跪。 严春敏被吕格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吕格:“吕大哥,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吕格支支吾吾:“小阁老他…他…” 严春敏大急:“我爹爹怎么了?吕大哥你倒是快说呀!” “小阁老他被害了!” 吕格话音刚落,严春敏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倒在地,吕格连忙将其扶起。 严春敏回过神,抓住吕格的衣领,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吕格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严春敏。 严春敏双目赤红,仰天长啸,声音尖锐:“狗皇帝!海瑞!李念秋!刘天赐!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议事厅 白莲教少主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带着几车粮食武器回来了,要说方临夏从哪儿弄来的粮食武器呢?这还要从之前在华县,方临夏杀了屠铮后,从屠铮手中得到了账本信件说起。 账本信件,多是记录了沈一石和当朝官员勾结的不法之事,原本沈一石为了自保,将账本信件锁在了自己府中的密室里。 但屠铮在饭局中,将沈一石灌醉后,套出了账本信件的存放之地,将其盗走,打算以账本信件敲诈勒索那些不法官员。 后来屠铮被方临夏所杀,那些账本信件自然也到了方临夏手里,那些武器粮食,自然是方临夏从不法官员手中勒索而来。 正当方奎、谢无忧和方临夏三人,商议下一步战略行动时,严春敏冲进了议事厅,开口道:“方大哥,小妹愿意嫁你。” 方奎大喜过望:“真的!” 方临夏听到严春敏的话后,双眼微微眯起,遮蔽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但我有个条件。”严春敏开口道:“我嫁给你后,要杀九个人,这九人分别是:狗皇帝朱厚熜、狗官海瑞、武当派李念秋、丐帮刘天赐、少林寺惠能、五毒教何曼凝、衡山派凌红梅、唐门唐星鸿和华山派郑兰儿!” “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议事厅外传来: “我要保一人,李念秋!这小子是老夫定下的传人,其他人随意,若是同意,老夫可以帮你们测算他们七人的位置。” 话音刚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人便出现在了议事厅中,此人正是孙执海! 谢无忧眼前一亮,对着方奎开口道:“教主,李念秋有大才,杀之可惜,而且他是嘉靖亲自册封的皇家供奉,在道门中的地位同样很高,何不将他争取到我们这边?” 严春敏听到孙执海和谢无忧的话,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开口道:“可以,但决不能放了刘天赐!不把刘天赐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方奎见众人达成了共识,随即看向孙执海,笑道:“好,就这么办吧,那有劳孙天师了!” 孙执海拿出一枚硬币,往天上一抛,接住后,闭上双眼: “他们七人目前的位置在四川重庆府,将会往陕西移动,可以在川陕交界的七盘关设伏,唉,只可惜老夫有事在身,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方奎挥了挥手道:“无妨,知道了位置就行,不过七个黄口小儿罢了,何须孙天师亲自出手。” 随后方奎回过头道:“谢老弟、临夏,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是!” 二人领命后,走出议事厅后,方临夏向着谢无忧示好道:“临夏年少才薄,往后还得多多倚仗谢先生。” 谢无忧瞥了方临夏一眼,语气冷淡道:“少主言重了,咱们都是帮教主办事,何谈倚仗。” 说罢,也不管方临夏脸色尴尬,转头就走。 方临夏在谢无忧走后,眼珠转了转,心道:“谢无忧,你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将来必然是我大敌!” 随后,方临夏回头看了看议事厅,想起了严春敏那个女人,头疼不已,他清楚若是严春敏为方奎诞下了子嗣,那诸君之位和自己就彻底没关系了,随即脑中开始琢磨,该如何除掉严春敏和谢无忧。 巴蜀唐家堡 唐星鸿看着面前的唐府大门发着呆,李念秋上前对着唐星鸿肩头一拍: “星鸿,要不咱们陪你一起进去。” “不!”唐星鸿摇了摇头:“我总要自己面对的,而且唐家之事过于复杂,我不能把你们也牵扯进去,你们就在客栈等我吧。” 说罢,唐星鸿深吸一口气,上前敲响了大门。 大门打开后,一老者探出头,见到唐星鸿后,惊道:“大少爷!” 唐星鸿连忙开口问道:“福叔,父亲怎么样了?” 福叔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令唐星鸿熟悉,又倍感恐惧的女子之声: “星鸿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父亲。” 唐星鸿闻言后,连忙快步走进唐府,却见园中站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刚刚的话就是她所说。 唐星鸿连忙向女子行礼:“万姨娘。” 万氏点了点头后,回过头瞪了福叔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很闲是不是?” 福叔听后,立马以不符自身年龄的速度,快速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唐星鸿有些着急道:“万姨娘,我想先去看看父亲!” “去吧。” 待唐星鸿冲入内堂后,万氏露出一丝冷笑,下令将府门紧闭… 冲进内堂的唐星鸿傻了,唐家堡堡主唐庭业好生生的坐在主座之上。 “父亲,您…您不是?” “哼!” 唐庭业冷哼一声道:“我若不说自己病危,你这个逆子怎会回来?你姨娘说的果然没错,你忘了自己是唐门之人!听到我病危,就急着回来分家!怎么?我没事,你很失望是吧。” 听到唐庭业的话,唐星鸿的心里凉了半截,开口道:“所以,万姨娘处心积虑多年,终于忍不住要除掉我了对吗?” “放肆!”唐庭业厉声骂道:“你这个废物也配让人处心积虑?” 唐星鸿这次不再像往常一样低眉顺眼,毫不示弱的开口道:“我离开了唐家,不回来的话,对你们来说更为有利,为何还要骗我回来斩尽杀绝?” 万氏这时走进堂内:“庭业,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把孩子吓着。” 唐庭业听后,瞪着唐星鸿道:“畜生,你看看!你姨娘多通情达理!再看看你!” 唐星鸿向着唐庭业和万氏各行了一礼:“还请父亲和姨娘直言,此次让孩儿回来究竟所为何事?若是家产之事,孩儿可以什么都不要,若只是要孩儿的性命,那便拿去吧。” “诶呀,自家人说什么死不死的…”万氏眼珠子一转,开口道:“是这样的,星鸿,前段时间,听闻你和当今圣上一起过了年。” “唐家堡堡主的位置只有一个,但你有两个弟弟星辉、星璇,一个坐上唐家堡之位,那另一个呢?” “恰巧前段时间,当朝首辅严嵩被当今圣上革职了,姨娘就在想啊,不如星鸿写一封信给陛下,推荐星辉或者星璇其中一人,不求内阁首辅,只要入了内阁就行,而这一年你在外奔波也累了,这段时间就在府中歇息歇息吧。” 此话一出,不仅唐星鸿目瞪口呆,就连唐庭业也有些不满的看了万氏一眼,他只知道万氏想要给自己儿子弄个官位,没想到胃口如此之大!内阁是这么好入的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此话一出,丢的可是他唐庭业的老脸! 刚想开口,只听见门外一阵大笑传来。 “哈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一个乳臭未干、毫无功名在身、不到二十的黄口小儿,竟想着入内阁?” 李念秋六人破门而入,刚刚那话就是李念秋所说。 唐星鸿见了六人后,大急道:“你们来干什么!别管我!快走!” 万氏厉声骂道:“哪来的一群小畜生!胆敢管我唐门家事!” 李念秋被骂后,也不生气,先是对着唐星鸿眨眨眼,随后对唐庭业拱手道:“唐堡主,我们几人是星鸿的八拜之交,既然唐堡主不喜星鸿,不如让我们将星鸿带走,今后星鸿和唐门再无瓜葛,你们也不用担心星鸿跟你们争家业。” 唐庭业脸色阴沉道:“小道长,胆子不小啊,胆敢管我唐门之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李念秋说道:“更何况,唐星鸿乃是贫道的结拜兄弟,贫道更是要管到底,还请唐堡主快些决定,晚了也许会后悔哦!” 正当唐庭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过来,一脸惶恐道:“堡主,唐家堡被锦衣卫围了!” 唐庭业大惊:“什么!” 李念秋伸出右手,大拇指、中指、无名指相扣,捏了个道指,向唐庭业施了一礼: “忘了自我介绍了,贫道皇家斋醮科仪首席供奉,武当派李念秋!” 唐庭业坐不住了,指着李念秋道:“我们唐门乃是江湖门派!你们武当派甘为朝廷鹰犬,我们不愿意!锦衣卫管不到我们头上!” 何曼凝听后乐了:“嘿!刚刚还问你儿子要官呢!怎么现在又和朝廷没关系了?” 另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趴在地上禀报道:“唐堡主,一大帮乞丐在门口叫骂。” 刘天赐走了出来,对着唐庭业抱了抱拳道:“在下乃星鸿的结拜大哥,丐帮新任帮主刘天赐,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终归是可以管这事儿了吧。” 唐庭业瘫坐在了椅子上,边上的万氏自知大势已去,颤颤巍巍指着唐星鸿道:“你…你这是带着外人逼宫!凡事都讲个理!你就不怕天下人的唾沫淹死你吗?” 又是一个下人跑了进来,禀报道:“堡主,一大群读书人,带着老百姓们在门前指指点点。” 凌红梅站了出来,左掌叠右掌,躬身对着唐庭业作了一揖:“唐堡主,小女子乃衡山派长老司徒浩然之徒,王守仁心学泰山学派学生,最喜欢和人讲理。” 这时,福叔带着一个瘸腿老者冲进内堂,老者拖着瘸腿怒气冲冲的来到万氏面前,狠狠扇了万氏一个耳光:“贱人!毒妇!” 唐庭业连忙上前阻止,看到瘸腿老者面容时,惊道:“二叔!你不是死了吗?” 原来这瘸腿老者,乃是唐庭业的叔父唐端,本就对唐庭业偏爱幼子不满,在五年前扫墓时,万氏趁众人不注意,将其从山上推下,万幸保住了性命,只是摔断了条腿,被福叔发现后,藏了起来,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 唐端听到唐庭业的话后更是怒火中烧,打了他两个巴掌:“孽障!” 唐端当即宣布:“唐庭业,你不配当唐家堡堡主,带着你的狐狸精,立刻滚出唐家!” 唐庭业和万氏听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 随后,唐端回过头,语气放缓,对着唐星鸿道:“孩子,你很好!杀倭寇!斗贪官!还有一帮这么好的生死之交!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唐家堡堡主!” 唐星鸿呆若木鸡的点点头,今日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第34章 七盘关之战 四月十三 宜 纳畜 打鱼 忌 修造 作灶 福建福州港 当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整个港口便开始忙碌地运转起来。长工们迈着稳健的步伐,肩上扛着沉重的货物,向着停泊在岸边的船只走去。与此同时,小贩们也纷纷行动起来,各自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摆放好摊位,准备迎接一天的生意。他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港口。 阳光逐渐洒向大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长工们的汗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们的努力使得货物被快速而有序地搬运到船上。 “阿嚏!” 周边弥漫着浓郁的鱼腥味儿,让逃亡到此的吴天泽,忍不住狠狠的打个喷嚏,随后立马捂了捂松动的假胡须。 啪! “吴兄。” 忽然被拍肩膀的吴天泽,魂都被吓掉了一半,正要条件反射的还击,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吴天泽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马兄,你吓我一跳。” 吴天泽回过头后,看着只到自己肩头的马千山,有些疑惑:“你怎么也来了福州港?” “马某来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我与丐帮因果已了,如今大明已经没有能吸引我的地方了,我想出海,去小琉球的船已经联系好了,大概三到五年后,再回来。” 马千山说完,走到边上的一处面摊,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一个笑嘻嘻的青年迎了上来,拿出抹布对着马千山面前的桌子一阵猛擦:“呦!马老爷,您来了?还是黄鱼拉面?” 这青年头发不长不短,披在肩头,却不显得奇怪,若是李念秋在这里,便可以认出,这个青年正是去年在北京城碰到的顾文轩! 马千山从怀中取出碎银,递给了青年“对,多谢顾小哥。” “好嘞!”顾文轩拿到碎银后,将抹布往肩上一搭,跑回摊位烧水和面。 马千山继续说道:“马某从小是孤儿,通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三十年前,义父把我带回家时,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面条,从那以后,我就很喜欢吃面,这边的面很不错,吴兄要不要来一碗?” 吴天泽看了眼马千山空空如也的背部,心中暗道:“看来上次在江西分宜遇到刘天赐时,他背上背着的,应该就是打狗棒,结合马千山刚刚的话,估计是马千山把打狗棒还给丐帮了。” 马千山等了会儿,没听到吴天泽的回应,回过头,见吴天泽在发呆,便将手在吴天泽面前晃了晃:“吴兄?” “啊?”吴天泽回过神,见马千山在喊他,连忙道:“哦,没事,马兄,你刚刚说什么?” 马千山无奈摇了摇头,道:“我是说,这里的黄鱼拉面很好吃,吴兄是否也来一碗?马某请客。” “不…不用了。”吴天泽本就怕鱼腥味,在这种环境下,哪还有胃口,更何况面中还有他最不喜欢吃的鱼。 沉默良久后,吴天泽开口道:“马兄,能否让愚弟与你一块去小琉球?” 吴天泽见马千山望向自己,解释道:“那曹寻安和刘天赐一直咬着我不松口,不管走到哪里,背后都有厂役和丐帮的眼线跟着,着实恼人!” 马千山笑了笑道:“马某的意思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如果吴兄你决定想要离开大明,也不是不行,但海外毕竟乃蛮荒之地,就是不知吴兄你能否待的惯?” 吴天泽见马千山不反对自己上船,当即大喜:“无妨,马兄三五年后,不是也要回来的吗,到时吴某若是厌烦了,便与马兄一起回来,东厂丐帮经过了这么久,兴许把我这个人忘了也说不定。” 马千山听吴天泽这么说,便道:“好,今夜子时,会有一艘走私船前往小琉球,咱们提前在这里汇合。” 吴天泽闻言点了点头。 这时,顾文轩端着一碗面走出了面摊:“马老爷!面来咯!” 陕西七盘关 “李四,你小子是不是吃了什么神药啊!” 何曼凝骑着马来到了李念秋身边,开口问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疑惑:“白天赶路这么辛苦,每晚也不见你休息,要么打一夜的拳,要么练功盘坐一夜。” “我也不知道。”李念秋开口道:“自从将血液融入了第二张推背图后,除了当天昏迷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就一直感觉看的更远了,听东西更清楚了,也不容易累。” 在李念秋把血液融入第二张推背图后的第二天,将自己与推背图之事尽数告知了六人。 众人恍然大悟,其实大伙儿一直以来,心里深处都藏着一个疑问: “为何李念秋算卦时,闭上双眼,能回溯之前的画面?” 如今终于得到了解答。 何曼凝小嘴一撇,将信将疑:“怎么我把血滴在推背图上毫无反应?” 唐星鸿上前笑嘻嘻说道:“也许这推背图,只有道士才有效果,要不曼凝你拜入武当山当道姑,说不定也可以用了呢?” “姑奶奶才不愿意当道姑呢!” 七盘关通道上方的峡谷 埋伏于此的谢无忧如鹰隼般盯着要道,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旁的梁山疾驰而来,义愤填膺道:“少主今日一早,带走了大批人马,留下信,说是发现了徐渭押送粮草的部队出现在汉中,带人去劫粮草了!” 谢无忧脸色骤变,心中暗骂方临夏,开口问道:“我们还剩多少兄弟?” 梁山颓废道:“包括谢先生和我在内,就五十七人。” 这时,谢无忧余光瞥见李念秋一行七人,策马扬鞭,如狂风般向着秦王府方向席卷而来。 “不能再等了!”谢无忧当机立断:“弟兄们一起上!” 梁山一愣,开口问道:“不先放箭吗?” 谢无忧回答道:“我们人本就不多,这七人武功高强,我曾听闻那个蒙古神射手说过,李念秋在他连续两发全力一箭下,全身而退,唐星鸿又是唐门中人,必然有不少反制手段,与其到时折损兄弟?不如就跟他们展开白刃战!我拖住李念秋,其他人你们自己解决,执行命令!” 梁山听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回应道“是!” 七人刚刚进入峡谷,李念秋和凌红梅的耳朵同时微微一动,连忙提醒道:“有埋伏!” “杀呀!” 五十多人,手持各种兵刃,从两侧高处峡谷冲杀而出,不一会儿,就和七人厮杀在一起。 不过两方的人马,没有一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道高瘦的人影站在树顶之上,观察着厮杀中的两方,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甚至少有生息散发,整个人显得无比诡异怪诞… 谢无忧瞬间掠至李念秋身前,如玉般的双手化作残影,一上一下,分别向着李念秋的咽喉和小腹攻去。 李念秋运用太极云手,双掌同样一上一下,在胸前画了个圈,架开了谢无忧的双臂后,抓向谢无忧的肩头。 谢无忧之前在淳安与李念秋交过手,对李念秋如同巨熊一般的夸张巨力至今心有余悸,在随孙执海逃离淳安后,才发现当时自己手中的武器,那把天外玄铁为骨,特制的纸扇,竟被李念秋活生生扳断了两根扇骨。 故而谢无忧见一击不成,李念秋又抓向他的右肩,连忙向后退去。 刘天赐左手使出降龙掌,掌风呼啸,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右手紧握打狗棒,棒法凌厉,如疾风骤雨般凶猛。他身形敏捷,气势汹汹与周围敌人缠斗在一起,每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杀意。在他的攻击下,敌人纷纷后退,不敢轻易靠近。 惠能拳脚刚劲有力,风格大开大合,将少林绝学:罗汉拳、般若掌、达摩腿、一指禅、龙爪手纷纷施展而出,惠能年龄不大,但拳掌腿指爪,无一不精,随着“咔嘣”一声脆响,其中一人的钢刀被惠能生生捏断。 凌红梅施展衡山云雾十三式,疾如闪电,将宝剑舞的密不透风,围攻她的几人中,已经有人身上挂了彩。 唐星鸿身法精妙,整个人如同一个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还时不时掷出飞刀。 何曼妍长鞭挥舞,长鞭虽无淬毒,但被抽到的人还是会僵直一下,暂时失去战斗力。 郑兰儿对抗的人数是最多的,华山剑法在郑兰儿的手中愈发熟练,却显得游刃有余,人随剑走,围攻几人的白莲教教众中,也是在郑兰儿这边,第一次出现了伤亡,不仅如此,她甚至有闲心支援有些吃力的何曼凝。 李念秋和谢无忧打了几个回合后,对了一掌,李念秋纹丝不动,谢无忧却后退了三步卸去力道。 看上去是李念秋占了上风,但对掌后,他也不好受,谢无忧的双手寒冷无比,冻的李念秋双手发麻,心道:“这寒冰掌果然厉害,再打下去,我的双手说不定会冻僵的,等等…我可以用这招!” 想到这里,李念秋双眼快速向四周晃过,左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右手将硬币一抛,再捏了个道指,嘴中默念八门口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硬币落地,李念秋瞥了一眼,休!是吉门!好! 谢无忧见李念秋在与他交战时,竟然敢开小差,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随即怒火中烧怒骂道:“狂妄道童!你胆敢小看谢某!看掌!” 随后,谢无忧掠向李念秋,一掌打来,李念秋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将手中之物投向谢无忧。 谢无忧眼神一凝,一偏头,躲过了那物什,也没有注意,继续冲向李念秋。 终于,一掌打在李念秋的胸口,正当这时,异变突生! 李念秋整个人变作纸人,在谢无忧的掌风的气劲摧残下,化作漫天碎屑。 谢无忧瞳孔猛的放大,他终于反应过来,李念秋之前投掷过来,被他躲开的物什,乃是纸人:“不好!纸人替身术!” 与此同时,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从谢无忧的背后传来。 李念秋一掌向着谢无忧的背后打来,掌风中隐隐环绕着闪电,谢无忧连忙回头一掌抵挡。 轰! 谢无忧整个人被打的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后,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而另一边的战斗,五十七人已经阵亡二十几人,其余人却还悍不畏死的向着六人冲去。 俏脸煞白的谢无忧见此,自知此次伏击已经失败了,果断拿出一个球,向着地上一抛。 轰! 周围顿时烟雾弥漫,当烟雾散去后,周围已经没有了谢无忧的身影。 远处站在树上的黑袍人见谢无忧退走了,用沙哑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再观察观察。” 黑袍人抬起头望向李念秋的方向,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显得特别不自然,也露出了藏在斗篷中的面容,竟是大当家! 随后,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大树之上已没有了大当家的身影。 另一边的战斗,白莲教教众也被杀的只剩下七人了,梁山拖着被刘天赐打伤的腿,用钢刀强撑自己站起来。 刘天赐虽说敬佩这些忠义之人,但心中还是不忍,说道:“为方奎做到这一步,值得吗?谢无忧都跑了,你们还要硬撑吗?” “哈哈哈哈哈!” 梁山大笑道:“我可不是为了方奎,我们是为了推翻腐朽的明廷,诛杀嘉靖那个狗皇帝,我劝你们不要…” 啪! 李念秋听到梁山这话,心中戾气大盛,猛的掠至梁山面前,一巴掌扇在梁山的脸上,将梁山整个人扇倒在地后,开口骂道:“梁山,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狗叫!你等恶贯满盈的贼寇也配辱骂陛下!” 周围仅存的白莲教六人全都炸了,挥舞兵刃,向着李念秋冲来。 “妖道去死!” “我跟你拼了!” 刘天赐六人见李念秋被围攻,刚想上来帮忙,却见李念秋一挥手:“谁也别过来!李某倒要看看,这帮乌合之众有什么本事取我性命!” 说罢,李念秋与白莲教六人搏斗在一起。 咔嚓! 随着几声脆响,白莲教六人的兵刃全被李念秋打碎,但六人丝毫不后退,向着李念秋扑来,李念秋也被刺激的凶性大发,出手愈发狠辣。 几瞬过后,五人被李念秋打死,骨骼尽碎,剩下的一人双手骨折,却还是向着李念秋扑咬而来,李念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往下一带,下巴便被卸了下来,随后李念秋一拳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之上,顿时脑浆迸裂。 李念秋喘着粗气,走到梁山面前,将梁山整个人拎起来,怒吼道:“反明?就凭你们!我告诉你!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梁山虽奄奄一息,但还是毫不示弱讥讽道:“李真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分明你才是邪魔啊!” 李念秋整个人愣住了,这时,梁山不知哪来的力气,以平最快的速度,打出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李念秋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梁山仰天长笑,大喊道:“明廷必亡!” “啊!” 李念秋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将梁山整个人狠狠掷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向着梁山打去,即使是梁山已经断了气,但李念秋还是一拳一拳动作不停。 刘天赐六人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跑过去将李念秋制住,郑兰儿一指点中李念秋穴道,李念秋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 何曼凝大急,摸了摸李念秋的额头,随后看向郑兰儿问道:“兰儿妹妹,念秋怎么样了?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其余四人也一脸担忧。 郑兰儿开口说道:“李大哥这几天都没休息,刚刚这么异常,兴许是累了吧,让他好好睡一会。” 说罢,郑兰儿回过头,见梁山的尸体已经被李念秋捶成了肉酱,顿时觉得胃中一酸,趴到一旁不停的呕吐… 第35章 回神之像 四月十四 宜 出行 嫁娶 忌 祭祖 祈福 北京紫禁城 东华门 曹寻安翻阅整理着这段时间,两京一十三省的厂役送来的密报。 山东密报:“山东黑风寨大当家失踪。” 曹寻安随意看了一眼,扔到一旁,心中暗道:“不过一占山为王的草寇。”也没有放在心上。 安徽密报:“叛出白马寺,加入十殿阎罗的鬼僧空见,从南京而来,路过安徽,向着河南方向而去。” 河南密报;“叛出白马寺,加入十殿阎罗的鬼僧空见,从安徽而来,路过河南,向着山西方向而去。” 曹寻安反复看了这两份密报,随后叠在了一起。 “报!督主!这里有给你的两封信!” 曹寻安接过了两封信后,看到上面一封是李念秋写给他的,索性先打开看了起来,李念秋信中告知了曹寻安,在药王庙发现了一个东厂小太监的尸首,凶手为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但方临夏的动机不明,有些蹊跷。 曹寻安随即向身边的小太监询问道:“最近在陕西山西那边的厂驿,有没有什么突然失踪的人手吗?” 小太监想了想后,说道:“曹公公,那边当地的厂驿并未有失踪之人。” 小太监见曹寻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督主,不过说起陕西最近发生的大事的话,那就是长安被谢无忧攻陷,当地的厂役和卫所人手都已撤离。” 等等! 长安! 曹寻安忽然想起,去年六月中旬,他刚坐船到杭州的时候,收到的一个情报:长安城发生了多起僵尸咬人案件! 由于太过离奇,曹寻安没有放在心上,就派了一个小太监前去打探,后来孙执海、孟景泽与谢无忧三人,在南京投毒时,才让曹寻安重视起来,故而阻止了孙执海三人在北京城的第三次投毒,与淳安的第四次投毒! 对!曹寻安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被方临夏所杀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派去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的那个小太监! 想到这里,曹寻安连忙拿出一张信纸,执笔飞快写下了一封信后,塞入信封,交给了小太监,吩咐道:“将信交给李真人。” “诺!”小太监接过信封后,立马下去安排了。 曹寻安这才拿出了另一封密信,一看密信上的记号,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因为这是东厂放入十殿阎罗中的暗桩,发来的消息! 曹寻安打开信封,信中内容为: “组织内发布了天将明七人的天价悬赏。” 轰! 曹寻安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立马拿起之前有关鬼僧空见的情报,将空见的行进路线对比了李念秋七人的路线,顿时脸色惨白。 “不好!” 东华殿 嘉靖皇帝翻阅着海瑞送来的奏折,脸色逐渐冰冷,伺候在身边的黄锦注意到嘉靖的脸色后,愈发的小心。 嘉靖将奏折往案上一拍,厉声骂道:“董润这个虫蠹!硕鼠!连赈灾银和赈灾粮都敢伸手!还敢谋害朕派去协助赈灾的海瑞!若不是陆炳正好在离湖北不远处的河南,到时不仅朕看不到这份奏折,说不定海瑞都会被这畜生害死!” 嘉靖依旧不解气,继续骂道:“董润到底想干什么?想逼出民变?他还嫌现在造反的贼寇不够多吗?” “陛下息怒!”黄锦依旧是一个熟练的滑跪,在观察了下嘉靖的脸色后继续说道:“这董润原先在翰林院担任御史时,与鄢懋卿交好。” 要说鄢懋卿也是幸运,虽为严嵩义子,但在严嵩父子倒台后,便当机立断与其划清界限,并立马倒向徐阶,溜须拍马,极尽谄媚之能事,就连脸皮早已练得厚如城墙一般的徐阶,都为他感到尴尬,不过鄢懋卿也因此逃过一劫,嘉靖几次想办他都找不到由头。 嘉靖听后乐了:“鄢懋卿啊!朕差点都把这个祖坟冒青烟之人给忘了,是到了收拾他的时候了。” 嘉靖忽然想起了那个被留职察看的松江巡盐御史王铮,随后吩咐道:“让王铮去湖北担任知府吧,他不总自诩正人君子,把心系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吗?干不了收盐税这活儿,去赈灾总可以吧,若是这活也干不了,那他也不用干了。至于海瑞,调回京城任户部主事。另外吩咐陆炳,把董润给朕拿回京城!” “诺!” 黄锦刚走出东华殿后,正好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曹寻安。 黄锦见曹寻安神色慌张,心中不满,眉头一皱训斥道:“曹督主,急吼吼的成何体统!” 曹寻安对着黄锦行了一礼后道:“黄公公!出大事了!十殿阎罗出现了李真人的天价悬赏!” “什么!”黄锦不淡定了,连忙问道:“马千山接了吗?” 曹寻安回答道:“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鬼僧空见接了!沿途的厂役回报,空见一路向西追着李真人而去了!” “什么?”嘉靖刚打算出殿随意走走,正好听到了黄锦和曹寻安的对话,大急道:“曹寻安,你立马带人前往陕西!一定要保住念秋!切不可让他被贼人伤了!” “诺!” 汉中沔县 谢无忧中了李念秋一掌,已经受了内伤,时不时伴随着咳嗽,按理说七盘关走到沔县,并不需要多久,但一路之上,谢无忧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了沔县县城的轮廓。 忽然,他本就不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与此同时,步伐也停了下来! 因为有一黑衣蒙面人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蒙面人对着谢无忧行了一礼,笑道:“谢先生,在下恭候多时了!” 听到黑衣人那熟悉的声音,谢无忧顿时恍然大悟:“方临夏!我早就该想到了,我们谢家的探子,都没有得到徐渭的运粮车经过汉中的消息,你又怎么会知道,看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暗中调走人手,目的是为了除掉谢某对吧!” 黑衣人闻言后,摘下了头套,正是方临夏,开口道:“没错,只不过没想到,只给你留这么点人手,谢先生你竟还能活着回来,人人都对李念秋赞不绝口,我看也不外如是。” 谢无忧观察了下四周,轻笑一声:“天罗地网啊!谢某如今重伤在身,少主还带着这么多人埋伏于此,可真看得起我。” 方临夏对着谢无忧行了一礼后,说道:“没有办法,万一在下把人调走后,谢先生放弃了伏击天将明,选择撤退,再和义父乱说个几句,那在下的一切谋划,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而,在下便带人埋伏于此,若是你带着弟兄们一起回来,必然经过沔县,在下就在此处将你们全部除掉!” “哈哈哈哈哈!”谢无忧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开口道:“既如此,那不如让你埋伏此处的人都出来吧,此处如此荒芜,藏这么久一定很不好过。” 方临夏冷笑了声,拍了拍手,二十条人影从周围的土坑跃出,个个身材矮小,身着黑衣,手持倭刀,最显眼的便是他们蹭光瓦亮的月代头! 谢无忧脸色渐冷:“方临夏,不,应该叫你高桥十六夜!你果真是倭人!” 方临夏脸上已经丝毫不再掩饰杀意,将右手按在了挂在左腰的长刀刀柄之上:“看来你查到的东西可真不少,这二十个弟兄,都是平安京世家宫本氏供奉的中忍,能死在我们手上,也不辱没你千面狐狸的名号。” 这时,谢无忧忽然拿出一个球,往地上一砸,与此同时,方临夏出刀了,一道血色刀气向着谢无忧飞射而去! 轰! 顿时尘土飞扬,方临夏几人急忙聚了过去,只是哪里还有谢无忧的身影。 方临夏气急败坏怒吼道:“岂有其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谢无忧会忍遁术!” 忍者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多说什么,这位高桥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如今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他霉头,若是被暴怒状态下的高桥十六夜一刀劈了,哭都没地方哭… 方临夏深吸一口气,观察了下方才谢无忧所站的地面,忽然眼神一亮:“有血迹!谢无忧受伤了!追!” 盘龙洞 谢无忧按着自己左臂的伤口,只是不停的向前奔跑,不知不觉便跑到了一处被群山环抱的灵秀之地。 群山间竟有一洞口,谢无忧疲惫不堪,心道不如进洞休息,想到这里,他走入洞中。 洞内景色多变,入洞没多久,逐渐开阔,宽度竟可容三五十人。洞内两侧怪石林立,形态各异,有的立者如剑戟刺空,有的垂者如瀑布飞流,色彩丰富,以黑黄者居多。 “峭崖磨天如立壁,柟根横走松倒植。呀然一岫惊倒人,空洞坡阤三百尺。放翁先生诚不欺我啊。” 谢无忧看着面前的景色,由于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震惊,小声念叨着北宋诗人陆游的《龙洞》,随即苦笑道:“能死在此等人间仙境也算是谢某的造化。” 沉默片刻后,谢无忧咬牙切齿道:“只是不甘心啊!谢某一世英豪,竟死于方临夏这等卑鄙小人之手!早知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死在李念秋手上来的英雄。” “年轻人,别管怎么死的,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一阵沙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在洞中回响着。 谢无忧一惊:“谁!”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谢无忧面前,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谢无忧猛地一怔,声音颤抖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了?是人是鬼?还是带我下地府的鬼差?” 人影笑道:“鬼?确实有人这么喊过我。” 那人将连在斗篷上的兜帽掀开,露出了本来面目,高鼻深目,正是大当家! 谢无忧看到大当家的真面目后,双眼一眯:“罗刹人?你究竟是谁?” 大当家笑道:“谢公子,我并非罗刹人,只是我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名字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大当家。” 谢无忧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山东黑风寨的大当家,敢问找谢某这个将死之人所为何事?” 大当家问道:“你想不想获得永生,想不想找李念秋与方临夏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哈。”谢无忧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当家,你是不是拿谢某寻开心啊。” 大当家笑了笑,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划,这时,异变陡生!谢无忧顺着放着亮光的石林,清楚的看到大当家伤口中的血液竟没有流出!而是凝固在手腕中,而切口两边的肌肉竟开始飞速蠕动,修复伤口。 谢无忧瞳孔放大,声音结巴道:“回…回神之像!” 沔县城外 方临夏和二十中忍聚集在了一起。 方临夏看着天边的夕阳,脸色难看的说道:“算了,大家也辛苦了,咱们还是先去沔县歇息吧。” 忍者们纷纷带上帽子,以遮盖显眼的月代头,掩饰自己倭人的身份,跟随方临夏走进城中。 入城后,方临夏瞥了眼城墙与民房之间的交界处,发现了墙上画有一圆,圆的顶端画有一横,以及将圆分为两半的一纵。 方临夏笑了,他认识这个记号,去年在京师与马千山交易时,他告诉自己,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设有暗杀情报区,而墙上的这个图形,就是十殿阎罗的标志,每日的子时,便会有人来到标志边上等候雇主给出需要暗杀之人的信息与悬赏。 方临夏决定,雇佣十殿阎罗,除掉谢无忧这个心头大患! 夜晚,方临夏来到了记号边,遇上了一个肩上站着一只巨鹰的中年和尚… 留坝城 李念秋一行人来到此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刘天赐开口道:“前方就是留坝城,此城之后就是秦岭,翻过秦岭,再往东北方向走,就能到咸阳与谭部堂的大军汇合了。” 李念秋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今晚咱们就在留坝城歇息一夜吧。” 何曼凝有些关心的看向李念秋:“李四,你没事吧,都一整天,脸色还这么差,还在生梁山的气?那厮已经死了,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才不是什么邪魔!” 李念秋勉强笑了笑:“我气的不是梁山,而是方奎!梁山本是个普通百姓,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罪魁祸首就是方奎!他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蛊惑千千万万个梁山为他送死,然后踩着他们的尸骨成就大业,我绝不会放过方奎的!” 第36章 雪岭中的对决与约定 四月十七 宜 求子 纳财 忌 斋醮 开光 秦岭 大雪纷飞,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羽毛大衣,与山间的雾气相互交织,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唉,四月飞雪,必有冤情。”李念秋拢着袖子看着漫天飞舞,感慨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官又在草菅人命了。” 咻!咻! 两声刺耳的鹰啸,让听力远超常人的凌红梅显得心烦意乱,皱眉抬头望天,骂道:“这畜生跟了我们一路!大雪天都不消停!叫个不停真晦气!” “不急,唐某这就宰了它。”说罢,唐星鸿抬起头,只见天空漫天雪白中,一个黑点显得格外显眼,随即抽出腰间一柄飞刀,对着黑点方向掷出。 唰! 飞刀带着破空之声向着黑点急射而去。 咻! 一声尖锐的哀嚎声传来,在唐星鸿眼中,那黑点飞速向后方移动而去。 “唉!”唐星鸿遗憾叹息道:“可惜没有一刀毙命,不过可以肯定,这鹰绝对受了不轻的伤。” 何曼凝期待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妈的,跑了!我还以为今晚大家可以换换口味了呢,没想到还得啃像石头一般硬的馒头。” 惠能听到何曼凝这话,脸色大变,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李念秋斜眼看向何曼凝讥讽道:“你动动脑子,就算把鹰打下来了,也没地方生火,有的吃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了。” 随后又看向惠能道:“行了,小秃驴,别念经了,到了只有肉吃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何曼凝被气的嘴歪眼斜,抓着李念秋理论起来,只可惜论起嘴皮子功夫,何曼凝又岂是李念秋的对手… 而惠能只得在一旁苦笑摇头。 凌红梅小声对着刘天赐、唐星鸿与郑兰儿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其实最适合念秋的并不是道士。” 郑兰儿好奇问道:“不适合道士,那适合啥?” 凌红梅答道:“言官啊,想骂谁就骂谁。” 刘天赐乐了:“呵!还真是!” 在七人身后不远处,鬼僧空见心疼的抚摸着巨鹰右边翅膀的伤口,柔声安慰道:“凤儿,你放心吧,我定会让唐星鸿不得好死,给你报仇!” “什么?你饿了?诶呀,肉都吃完了呀!” 空见思考片刻后,抽出匕首道:“好吧,今日贫僧也学一学佛祖,割肉喂鹰!” 说罢,一刀从自己小臂处割下一块肉,龇牙咧嘴将肉喂到巨鹰喙前,巨鹰一口将肉吞入腹中,随后将脑袋对着空见的胸口蹭了蹭。 空见笑道:“吃也吃好了,咱们得加快速度了,若是让他们七人越过秦岭,进入了咸阳地界,就麻烦了,这可是咱们最后的机会!” 巨鹰颇具人性的点了点头后,腾空而起,向着七人的方位飞去。 “唉!累死老娘了!”落在最后面的何曼凝,从包裹中拿出两个馒头,对着其中一个咬了一口:“呜!好硬!” 这时一只漂亮的手从何曼凝身后伸出,将何曼凝手中的另一个馒头取走,随后背后便发出了一阵咀嚼声。 何曼凝愣住了,李念秋不是在前面吗?是怎么跑自己背后的? 几瞬后,咀嚼声消失了,那只手在何曼凝愣神之时,又飞速将何曼凝咬过一口的馒头取走,又是一声咀嚼声传来… 何曼凝忍无可忍,回过头厉声骂道:“李念秋你王八…” 当何曼凝看到背后之人时,声音被堵在了胸口。 那人容貌如女子般秀美,双手洁白如玉完美无瑕,竟是千面狐狸谢无忧! 何曼凝立马反应过来,一式五毒掌向着咀嚼馒头的谢无忧打去。 却见谢无忧不闪不避,用胸膛硬接了何曼凝一掌。 “哈哈哈哈!”何曼凝哈哈大笑:“谢无忧,你出门没看黄历,如今中了姑奶奶的五毒掌,七天之内,必然脸色发黑,七孔流血而死,啧啧啧,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了,谁让你在太岁头上动土,惹到了老娘。” 走在前方的李念秋靠何曼凝最近,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将梯云纵运至极限,几乎是脚踏虚空一般,向着何曼凝飞速掠去。 更前面的刘天赐五人也反应过来,向着何曼凝这边赶来。 “谢某挨了何姑娘一掌,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轮到何姑娘吃谢某一掌了。” 说罢,谢无忧的右手变得更加晶莹剔透,风雪似乎向着谢无忧的右手聚集而来,随后谢无忧对着何曼凝随意的打出一掌。 何曼凝俏脸煞白嘴唇打着寒颤,她的胸口,已然感知到了谢无忧一掌之中的无尽寒意,因而隐隐作痛! 这一掌来势快若奔雷,何曼凝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轰! 千钧一发之际,李念秋出现在了何曼凝身边,左手将何曼凝拉倒自己身后,右手成拳,打在了谢无忧的掌心,随后李念秋后退猛的三步,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然冻僵,根本无法动弹,大惊失色:“你…你的功力!” “嘿嘿!”谢无忧得意笑道:“李道长,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非谢某得了奇遇功力大增,别说现如今能击败你一雪前耻,恐怕性命都难保!” 唐星鸿立马抽出飞刀,向着谢无忧掷去,却见谢无忧不慌不忙,伸出两指,夹住了飞刀。 何曼凝从未见李念秋吃过如此大的亏,整个人都快急哭了,冲过来扶着李念秋关心道:“李四,你没事吧?” 李念秋推开何曼凝:“别管我!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谢无忧咧嘴一笑:“呦,没想到李道长还是个多情之人,刚刚谢某那一掌是打何姑娘的,既然李道长帮何姑娘挡了,那便再吃我一掌,将咱们的恩怨也一并了结如何?” 说罢,谢无忧一步一步向着李念秋走来,这时,一柄长剑,向着谢无忧的咽喉刺来,此剑正是天将明!郑兰儿到了! 谢无忧丝毫不见慌张,两指夹向长剑,却不料长剑忽然变刺为挑,攻向谢无忧的眉心,让他的双指只夹住一道剑的残影。 谢无忧偏头,躲过了刺向他眉心的长剑后,一指向郑兰儿的咽喉点去,却不料郑兰儿一个侧空翻,翻到了谢无忧的后方,躲过那一指,顿时人剑换位,与此同时,带着侧空翻的惯性将剑向上一划,把谢无忧的背后划出一道口子。 谢无忧有些惊讶:“咦,有点意思!” 与此同时,刘天赐、惠能和凌红梅三人从另外三个方位将谢无忧团团围住,配合郑兰儿,四人与谢无忧搏斗在一起。 对谢无忧来说,后来赶来的刘天赐三人还好说,这郑兰儿每次都从无法想象,极度刁钻的方位攻来,让他防不胜防。 噗! 唐星鸿的飞刀插入了谢无忧的左胸膛,却不料谢无忧面不改色,将左胸中的飞刀拔出,挡了郑兰儿劈开的一剑,随后一拳打在刘天赐抵挡的左臂之上,刘天赐只觉得整个左臂都被冻僵了一般。 几人脸色愈发难看,他们发现本该全身挂彩的谢无忧,竟没有一点受伤之相,最诡异的是连血都没流出几滴! 另一边的李念秋,左手拔出背后重剑,深吸一口气后,大喝一声:“都让开!谢无忧!接招!” 随后,李念秋左手举起重剑,一跃而起,带着万钧之势,向着谢无忧砸下! 谢无忧身边四人连忙闪开,谢无忧冷笑两声,右手成掌,向着巨剑打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谢无忧的整条右臂,已经被李念秋轰碎。 李念秋在谢无忧的身后落地,巨剑在剩余力量带动下,砍入雪中,深入地面。 谢无忧不禁感慨:“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果然名不虚传!李念秋,我还是小瞧你了。” 咻! 随着一声鹰啸,肩上站着巨鹰的鬼僧空见来到了众人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天待贫僧不薄啊!八个目标尽数在此,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局面。凤儿,你可以吃个饱了!这八人除了脑袋,其他的都是你的!” 谢无忧双眼一眯:“巨鹰?你是十殿阎罗中的鬼僧空见?是方临夏这个狗贼想要取我性命对吧。” 空见双手合十道:“没错,谢公子的暗杀单是方临夏发布的,李道长你们七人的暗杀单是严嵩为报杀子之仇而发布的,贫僧也是收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还望诸位施主不要迁怒于贫僧。” 李念秋听到空见的话后,心中暗暗思忖:“方临夏买凶杀谢无忧?看来白莲教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哼,严世蕃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严嵩这老贼都遭了晚年丧子的报应了,还不消停!” “呵呵!”谢无忧冷笑一声道:“方临夏!好啊,谢某没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算账,他竟然先买凶来杀我!行!那谢某就先杀你这个老秃驴!再去杀方临夏!” 随后回过头看向李念秋七人询问道:“诸位,这老秃驴趁人之危,可谓无耻下流之极,不如咱们暂时联手,将他除了如何?” 李念秋沉吟片刻,回应道:“好!” 说罢,李念秋左手再次将巨剑举过头顶,一跃而起,向空见劈砍而去! 空见感受到李念秋剑势中蕴含的千钧之力,脸色大变,施展身法,疾步后退。 一柄飞刀破空而来,乃唐星鸿为了封住空见后退路径,所掷出的飞刀。 只见空见不慌不忙,抽出腰间一把匕首向着飞刀方向扔去。 叮! 两柄飞刀在空中相撞,同时落在了雪地之上,空见放出巨鹰,干扰唐星鸿。 凌红梅与郑兰儿二人持剑一左一右攻向空见,空见之前观察了凌红梅和郑兰儿二人与谢无忧之间的战斗,知道此二女剑术不俗,不敢大意,全力运功,双掌带着两股无形之气,猛的打向二人。 凌红梅和郑兰儿见无形之气袭来,纷纷横剑抵挡。 叮!叮! 两声刺耳巨响爆出,郑兰儿虽然横剑,以天将明将气劲尽数挡住,但在巨大气劲的轰击下,右手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反应慢一点的凌红梅,未将气劲全部挡住,承受了无形之气一部分的伤害,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起,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了雪地之上,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几人惊骇莫名,这空见功力竟如此精纯深厚! 刘天赐、惠能与何曼凝三人连忙挡在了昏迷的凌红梅身前。 这时,谢无忧动了,左手抓向见空琵琶骨,空见见此嗤笑,心道这谢无忧仅存一臂,不足为虑,随即出手将谢无忧的左臂扣住,另一只手成拳轰向谢无忧的胸口。 谢无忧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在空见出拳的一霎那,他竟伸出了已经失去的右臂,扣住了见空的咽喉,大吼道:“李念秋,就是现在!” “好!”李念秋再次提起重剑,向着空见冲去。 见空只觉得整个人如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瞳孔猛的放大,一股浓厚的危险预兆环绕在见空心头,贫僧恐将命丧于此! 与唐星鸿周旋的巨鹰,眼看见空被制住,救主心切,抛下唐星鸿,向着李念秋飞去。 唐星鸿压力大减,抽出一柄飞刀,掷向巨鹰。 咻! 巨鹰胸口中刀,落在地上,扑腾两下翅膀,便没了生息… 噗! 李念秋一剑斜劈而下,将空见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大雪停了,战斗落幕。 刘天赐背起了昏迷中的凌红梅,与受了轻伤互相搀扶着的惠能、何曼凝、唐星鸿和郑兰儿,来到了李念秋的身边,众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谢无忧看着大笑中的众人,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转过身向着长安方向走去。 李念秋见谢无忧想要离去,连忙跑过来将其喊住:“谢公子留步。” 谢无忧回过身,疑惑问道:“李道长有何事?若是想要再分胜负的话,今日就免了,待我杀了方临夏后,再来领教!” 李念秋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谢公子,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谢无忧冷笑道:“若是李道长想让谢某背叛方教主的话,那就免开尊口,朱厚熜对你李念秋有知遇之恩,方教主同样对谢某有知遇之恩!” 李念秋问道:“那谢公子,现如今,你还回的去吗?方临夏在方奎面前,定不会说你什么好话!” 李念秋见谢无忧沉默不语,继续说道:“不如谢公子和我们一起去咸阳吧,我答应你,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也不会在对付方奎之时,勉强你出力,让你难做!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作恶了,如何?” 谢无忧想了想回答道:“好!” 第37章 四十年前的真相 四月十九 宜 出行 嫁娶 忌 祭祀 纳财 太行山 在嘉靖的吩咐下,东厂督主曹寻安带着京城的半数东厂番子,还向御马监掌印太监高廷显借了两队人马,当日一行人便出了京师,马不停蹄的向着山西铺天盖地而去,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赶到了陵川小镇。 曹寻安看着沿途厂卫发来的关于李念秋七人的路线情报,算了下时间,判断出七人应该经过了七盘关,大概位置在留坝城、秦岭到咸阳的位置,随后派出两个小太监前往咸阳等候李念秋,吩咐他们见面后,以请李念秋前来协助查案为由,让其离开前线。 待俩小太监离去后,曹寻安喃喃自语:“这鬼僧空见武艺高强,老天保佑,李真人可千万别碰上他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必然震怒,到时老奴也得给您陪葬啊!” 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曹寻安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太行山脚下。 “这便是李真人发现尸体的太行山。”曹寻安随即吩咐下属封了山,向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药王庙走去。 在秦岭通向咸阳的官道上 惠能看了官道边的驿站一眼,对着七人说道:“大概明日就能到咸阳了。” 郑兰儿将自己嘴中的馒头吞下后,开口道:“惠能哥哥,厉害啊,你对这里很熟嘛!” 惠能挠着锃光瓦亮的脑袋,腼腆一笑:“前几年与蒙古人作战,我经常跟着师兄们往来凉州和嵩山,路上经过陕西了几次。” “诶呀,小和尚,要说咱们中间,对陕西路况最为熟悉的可大有人在啊!”何曼凝瞥了谢无忧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小和尚也就来回路过几次,可某人在陕西生活了这么久,却一言不发在一旁装死。” 谢无忧看向何曼凝,毫不示弱回应道:“你也没问我呀?” 这谢无忧加入七人的队伍后,一路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除了李念秋、凌红梅和唐星鸿三人,会和他说几句话,其余四人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过,尤其是何曼凝,找到机会就会对其冷嘲热讽。 凌红梅和唐星鸿愿意与谢无忧聊天的原因,在于谢无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二人与李念秋一样,对于谢无忧的才情极为倾佩。 其实对于谢无忧的看法,刘天赐、惠能、何曼凝和郑兰儿的心中所想也各不相同。 刘天赐心中对谢无忧始终抱有警惕。 惠能虽然话少,但还是属于中立态度。 何曼凝心中多少有些记仇,故而对谢无忧没什么好感。 但真正最厌恶谢无忧的,还得是郑兰儿,究其原因,谢无忧曾经参与了在太湖中投毒一事,而她又是普通百姓出身,如此一来,谢无忧在郑兰儿心中的形象便跌入了谷底,但懂事的她也没有故意难为谢无忧。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李念秋见二人剑拔弩张,有些头疼的说道:“前方正好是驿站,我得去看看有没有回信,曼凝你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在这里等我们会儿。” 随后李念秋拉着何曼凝向着驿站走去,边走边小声说:“曼凝,干嘛呢你!谢公子原来确实是我们的敌人,但他现如今已经答应了我不再作恶,你这个态度,不是把他往方奎那边逼吗?” “李四啊李四,你心可真大!”何曼凝继续说道:“谁知道他到我们中间是不是居心叵测,你忘的吗?连你自己都差点死在他手中?” 李念秋无奈的叹了口气:“曼凝啊,这谢无忧聪明绝顶,我是真怕他再回到方奎帐下,若是如此,那咱们的麻烦就大了!就当给我个面子,你要实在有火,对着我发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何曼凝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是担心你啊!迟早被这姓谢的小子卖了!估计到时你还要帮他数钱!” 说到这里,二人已经到达了驿站。 在出示令牌后,驿丞立马对着李念秋点头哈腰道:“李真人,这边有一封曹督主写给您的信,是昨夜送来的。” 李念秋拆开了信封,查看起来,信中的内容是:曹寻安刚到杭州时,便派了一个叫阮文竹的小太监前往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的情况。 李念秋看了信件后,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小阮公公在长安发现了他们预谋在江南投毒,所以在前来传递消息的时候,被方临夏灭口了吗?” “不对!时间对不上!小阮公公是今年遇害的,孙执海投毒一事是去年的事情了,而且这种小事,方临夏岂会亲自出手?” 何曼凝见李念秋又走神了,不高兴的嘟起小嘴:“自言自语…你小子又中邪了?” 李念秋回过了神,笑道:“哦,没事,想起了些事情,咱们回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李念秋与何曼凝回到六人中间,却发现六人分为两派,刘天赐、惠能和郑兰儿坐在一起,凌红梅、唐星鸿和谢无忧坐在一起。 刘天赐、惠能和郑兰儿三人在聊着武学方面的心得。 而凌红梅、唐星鸿和谢无忧三人则在下棋!这谢无忧同时与二人下棋,且都以天元开局!更离谱的是,没走几步,唐星鸿和凌红梅二人就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休息了一会后的众人,再次踏上了路途,李念秋为了化解尴尬,主动向着谢无忧搭话:“谢公子,听你说话,感觉你口音挺杂的,不知你是哪里人士啊?” 谢无忧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清楚,我爹没告诉过我自己的籍贯,我爷爷曾是江湖名宿,惨遭奸人所害,奸贼害死了我爷爷后,还一直想将我谢家斩尽杀绝,我自幼便是在东躲西藏中长大的,到了后来,仇人都死光了,我便在陕西立足了。” 众人第一次听谢无忧说起自己的身世,凌红梅忍不住问道:“谢公子,你的爷爷是?” 谢无忧一字一句道:“雪公子,谢思远。” “四十年前的江湖第一人谢思远!”何曼凝大惊,随后叹息一声道:“可惜啊,爷爷好汉孙子熊,前有长风镖局郭世良的孙子郭荣私通倭寇,后有雪公子谢思远的孙子谢无忧依附反贼!” 刘天赐有些疑惑:“想必你们是被刘瑾追杀,之前的丐帮帮主马玉路与谢思远乃是八拜之交,你为何不向丐帮求助,反而要投奔白莲教?” “郭世良和马玉路这等卖友求荣之人!也配与我爷爷相提并论!”谢无忧怒气冲冲道:“当年追杀谢家之人,正是丐帮和长风镖局!此二人背信弃义,勾结刘瑾,不顾兄弟之情,在南京城外害死我爷爷!向丐帮求助,岂不是自投罗网?” 刘天赐惊骇莫名:“此话当真!” “你好好想想!”谢无忧继续说道:“刘瑾在那不久后就被凌迟了!若不是郭世良和马玉路想要斩草除根,谢家又怎会东躲西藏这么久!” 刘天赐沉默了一会后,说道:“谢公子,此事关乎我丐帮名誉,我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若是有半分虚假,我定会来找你要个说法!” 第38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四月廿七 宜 出行 开市 忌 丧葬 上梁 青海与凉州交界的甘肃镇 一场鞑靼与明军的长达两月的战事,最终告一段落,在戚继光的指挥下,戚家军夜袭蒙军,用上了被戚继光针对蒙古人稍作修改的鸳鸯战阵,击败蒙军,此战让俺答汗损失大量精锐,仅带着几百骑仓皇而逃。 这鸳鸯战阵,乃是当代奇才、儒学大师荆川先生唐顺之所着。 六年前的儒释道辩论大会,唐顺之输给了当时年仅十岁的天才道人李念秋后,大受打击,回到家中整日饮酒,忽有一日,好友戚继光上门,劝他不要如此意志消沉,二人谈话间聊到了沿海倭寇惯用的蝴蝶阵,唐顺之来了兴趣,研究起了战阵,而后唐顺之画了三天三夜研究出了专门克制倭寇蝴蝶阵的鸳鸯阵! 赶在在戚继光奉旨前往江南抗倭前,将鸳鸯阵法图交于戚继光,可以说此阵法对平定江南沿海倭患起到了关键作用! 针对蒙古骑兵的优势,改良后的鸳鸯军阵,让多次对阵明军的俺答汗,在开战前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明军军阵与往日不同,显得无比松散,以及特意加长的长刀长枪,配合远程的火铳,让蒙军大吃苦头。 一夜的厮杀落下了帷幕,随着朝阳升起,甘肃镇外的明军结束的战场,将同袍的尸骨收敛,至于鞑靼人的尸体,在戚继光的命令下,统一堆在城外,筑起京观。 对明军作战的俺答汗,第一次吃了如此大败,灰头土脸的带着残兵败将踏上了回青海大营的路程。 咸阳城 两个东厂小太监在向两个守城军士出示过令牌后,匆匆忙忙策马冲进城中。 待二人走远后,两个守城军士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一酒糟鼻军士问道:“周乙大哥,来往咸阳城的,多数是锦衣卫,东厂番子却少见的很,且这两位公公看上去行色匆匆,不知是何原因?” 名叫周乙的斜眼军士道:“陈丙啊,这段时间来到咸阳城的那个李真人,你注意到没有。” “李真人这么显眼,想不注意都难!”陈丙拿出酒壶,灌了口酒说道:“这李真人虽年纪轻轻,但一看就是大人物,就连谭纶谭部堂都对其毕恭毕敬。” 周乙笑道:“岂止是大人物,这李真人从小便深受圣上喜爱,在当今大明,李真人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陈丙听后大惊道:“这李真人如此身份!怎会来此前线?” 周乙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吃饱了撑着吧,这两位公公估计就是来将李真人请回京城的。” 这时,一队军士从城中冲出,将周乙和陈丙二人团团围住。 “拿下!”带头军士一挥手,身后的军士如饿虎扑食一般,上前将二人缴械,按在地上。 周乙一双斜眼尽是惊恐,壮着胆子质问:“你…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们?” 陈丙吓得瑟瑟发抖:“大…大哥,是不是有误会啊!” 带头军士冷笑道:“你俩的事儿发了,自己去跟谭部堂解释吧!” 言罢,点出两人代替周乙陈丙守卫城门,便押着被抓的周陈二人,进了城。 谭纶给李念秋等人安排居住的大院中 李念秋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议论,正在房中与凌红梅、唐星鸿和谢无忧一道练字。 刘天赐走进房中,开口道:“念秋,有两位小公公找你。” “哦!稍候,马上就来!”李念秋回应了一声后,落笔将最后一个“正”字写完后,放下笔,跟随刘天赐前往了正堂。 进入正堂后,入眼就看到惠能正与两位年轻宦官闲聊。 这两宦官在听惠能说,鬼僧空见的死讯后,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 李念秋快步上前,右手大拇指捏住中指和无名指,捏了个道指,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让二位公公久等了,敢问今日上门找贫道有何要事?” 二人见到李念秋后,连忙起身行礼:“李真人!” “李真人,是这样的。”个头较高的太监开口道:“曹公公已经到了太行山,对于阮文竹被杀一案,还需要李真人的协助,还请李真人随我们一起去太行山一趟。” 李念秋暗自思忖,咸阳长安太近了,谢无忧在这里,始终是夜长梦多,此次太行山之行,也可以让谢无忧离方奎远一些,终归是件好事,想到这里笑道:“好的,待我跟谭部堂告别后,便随二位公公一块儿去太行山。” 李念秋在前往谭府的路上的转角处时,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忽然冲出来,撞到李念秋后,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李念秋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那小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的跳起,飞快向远处跑去。 “跑慢点,别又撞到人了!”李念秋大喊一声后,摇了摇头,也没在意,继续往谭府方向走去。 当到达谭府之后,却扑了个空,在门卫的口中,在得知谭纶去了校场,便向着校场方向走去。 刚进校场,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惨叫声传来。 “李真人!” 李真人见徐渭小跑过来,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礼:“青藤前辈!” 徐渭博学多才,在诗文、戏剧、书画等各方面都独树一帜。尤其是画!其画能吸取前人精华而脱胎换骨,不求形似求神似,创青藤画派,此举可谓开宗立派,故而李念秋对其颇为尊敬。 李念秋将来意和徐渭说后,徐渭便带着李念秋前往军中帅帐见谭纶。 越靠近帅帐,惨叫声越是清晰。 “青藤先生。”李念秋向着徐渭询问道:“这惨叫声…” 徐渭解释道:“这是在行军法。” 随着徐渭的解释,李念秋明白了前因后果。 今日一早,在咸阳古渡边洗衣服的百姓,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的身份是守城军士杨丁,经过仵作验尸后,发现死者生前喝了大量的酒,死因应该是醉酒后,在咸阳古渡边不慎落水淹死。 但问题是,昨夜的守城之人,便是张甲和杨丁二人!可张甲,还有今日一早换值的周乙、陈丙都像无事发生一般! 后来经过向其他守城军士的询问后,知道了此四人玩忽职守已是常态,还经常在当值时,轮换着去吃喝嫖赌… 谭纶听后大怒,就要将张甲、周乙与陈丙三人以军法斩首。 长安布政使林森以人手不足为由,为三人向谭纶求情,谭纶便下令将三人拖下去打七十军棍。 李念秋听后,不禁感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第39章 我相信你 五月初五 端午佳节 宜 嫁娶 求子 忌 伐木 修造 今日东厂督主曹寻安起了个大早,因为接到沿途厂役传来的消息,李念秋将于今日到达陵川小镇,于是一早就开始了安排。 官道上 李念秋看了眼边上的谢无忧,忍不住问道:“话说,我明明看到你小子的右手没了,怎么忽然就长出来了?且为何受了伤都不会流血?” 谢无忧有些无奈:“你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李念秋眨了眨眼,说道:“但你也没有回答我呀!你一天不回答我,第二天我还会问同样的问题。” 谢无忧叹了口气道:“这是让伤口快速恢复的回神之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听到谢无忧这话,李念秋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出来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 谢无忧诧异的看了李念秋一眼,问道:“你我相识不久,更何况曾是敌人,你为何要帮我?” 李念秋笑道:“想帮就帮,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谢无忧沉默了许久后,开口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 说完后,便不再言语… 陵川小镇外,曹寻安看到了八人的身影,丝毫不顾身份的迎了上去。 “诶呀!李真人,五个月不见,您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李念秋扶起行礼的曹寻安道:“嘿嘿,老曹,五个月不见,倒是你胖了不少。” 曹寻安挤出了两滴眼泪道:“李真人取笑老奴了,您不知道啊,当老奴得知鬼僧空见沿途追杀您的消息的时候,这条老命差点就吓没了。” “好啦,老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李念秋拍了拍曹寻安的肩膀,问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现场?” “不急不急!”曹寻安变脸极快,擦去眼泪,咧嘴一笑:“诸位沿途舟车劳顿,必然乏了,今日又是端午节,先玩一天再查案也不晚。” 说罢,便带着八人进了陵川小镇,在一处大院中落脚了。 何曼凝在自己房中放下行李后,在一旁的脸盆中洗了个脸,擦干脸上的水渍,抬头时,正好面向前方的铜镜。 何曼凝看着铜镜中的脸,愣住了,整个人像石头般僵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铜镜。 她想起了那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那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妹妹,去年的端午节时,还陪在自己身边,而现如今却天人两隔。 “曼妍…” “贼老天真的瞎了眼吗?明明曼妍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让她死于非命?”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何曼凝回想起与何曼妍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 “曼凝姐姐,快出来!外面有秧歌戏!大家一块去看!” 郑兰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曼凝轻咳两声后回应到:“好的,马上出来!” 说罢,何曼妍又洗了把脸,将眼泪洗去后,打开了房门。 郑兰儿一个个敲响了众人的房门,七人在院中集合了。 李念秋看了一圈众人,开口问道:“无忧呢?兰儿你没通知他?” 郑兰儿眉头一皱道:“我刚刚声音那么大,谢无忧必然听得到,他若是想看秧歌戏,自己会出来的。” 李念秋想说两句郑兰儿,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回过头道:“我去叫他出来吧。” 陵川小镇的端午节,不如杭州那般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杭州有湖心亭、雷峰塔和三月映潭,陵川也有崇安寺与洪武大帝时期修缮的崔府君庙。 陵川边的小漓江,在端午节也同样有着赛龙舟之景。 秧歌舞本来是起源于农业劳动。有些地方插秧时,有人擂大鼓,许多人手拉着手,用脚趾代替锄头,一边前进,一边拔草。 田埂上有人击鼓为节奏,人们跟着鼓点前进。据说,秧歌就是这样产生的。 表演者在小腿上绑着木制双跷,精湛的技巧让周围的观众纷纷叫好。 李念秋微笑的看向身边众人,发觉何曼凝的情绪有些不对,刚想开口和她说两句话,但发现她微微红肿的眼眶,李念秋猛的想起了,最初认识何曼凝时,便是去年的端午节前后,那时候,大家都喜欢那个傻乎乎又爱吃的少女,想到这里,李念秋的神色也为之一暗。 “买粽子咯!” 李念秋听到身后的叫卖声,双眼一亮,有了主意,拨开背后的人群,向外挤去。 不久后,李念秋拎着八个糯米粽子,再次挤进人群。 何曼凝看着台上的秧歌舞,显得心不在焉。 啪! 李念秋对着何曼凝的肩膀一拍,将何曼凝拉回了现实。 何曼凝眼神发直看向李念秋,却不料李念秋将一个糯米粽子塞在她的手上后,说道:“曼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些东西吧! “我所认识的何曼凝,是整天嘻嘻哈哈的混不吝!而不是这样意志消沉的样子。” “曼妍妹妹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就是为了不让曼妍妹妹失望,你也得振作起来。” 何曼凝看向手中的糯米粽子,双目湿润,声音有些哽咽:“念秋…你…” “好啦!”李念秋打趣道:“快吃吧!怎么?还要我帮你拨开喂你吃啊!” 何曼凝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念秋,谢谢你!” 李念秋笑了笑,道:“你和我还说什么谢呢。” 说罢,李念秋将众人聚在一起:“来来来,我跟你们说啊,这糯米粽,可是救过我的命啊,若不是它,我估计去年就死在南京了!” 刘天赐将口中咀嚼的糯米粽吞下肚子后,道:“这件事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随后,刘天赐准备拨开手中的第二个糯米粽。 “等等!”李念秋抓住刘天赐道:“我买的是一人一个的,怎么你有俩?” 刘天赐指着一边看秧歌舞的谢无忧,对李念秋说道:“这小子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李念秋瞪了刘天赐一眼后,无奈之下,又去买了一个糯米粽子后,走到谢无忧面前将糯米粽递给了他。 谢无忧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感觉到李念秋递过来的东西后,下意识的接过来。 在接过糯米粽子的一瞬间,谢无忧整个人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脸色苍白,面带恐惧的跃出四五丈之远,手中的糯米粽子也掉落在地。 郑兰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气炸了,冲过来捡起糯米粽子,对着谢无忧厉声呵道:“你不吃就不吃!把粽子扔地上是什么意思?浪费粮食很好玩吗?” 李念秋脸色有些尴尬,将手按在郑兰儿的肩膀上:“兰儿,刚刚是我递粽子的时候,想捉弄无忧,所以用力握他手,他才有这个反应。” “李大哥,你别在为他说话了!”郑兰儿气愤道:“你愿意把他当成朋友是你的事,但我郑兰儿,永远不会和他谢无忧成为朋友!永远不会!” 谢无忧这时回过神,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极为不妥,开口道歉:“小郑姑娘,刚刚是谢某的错,对不起。” 郑兰儿冷笑两声道:“谢公子,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毕竟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看看李大哥,他原先是多么骄傲的人,你现在再看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就是为了把你拉向正途!所以你这声对不起,还是留给李大哥吧!” 说完后,郑兰儿转过身,大步离去。 “兰儿!” 李念秋刚想追上去,刘天赐按住了李念秋的肩膀,开口道:“没事,兰儿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去安慰安慰她。” 说罢,刘天赐便向着郑兰儿追了过去。 李念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对着谢无忧说道:“无忧,回头我和曹公公说一声,将你户籍办在杭州,以后你就在杭州生活吧。” 谢无忧握紧双拳,开口说道:“我需要回陕西一趟。” 何曼凝听到谢无忧这话,气的浑身发抖,上前拎着谢无忧的衣领厉声质问:“谢无忧!难不成你还想回方奎那边帮他做坏事?你对得起那么帮助你的念秋吗?” “不!”谢无忧开口道:“我回陕西不是为了助方教主造反,我回去,是为了杀方临夏!方临夏阴险残暴,决不能留在世上!” “行了!”李念秋说道:“方临夏我会杀,就不劳你费心了,而方奎我同样会杀!” 谢无忧张口还想再说,李念秋却打断了他的话:“无忧,赶了一路,定是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该去查案了。” 说完后,李念秋头也不回的向着曹寻安的临时住处走去,何曼凝、惠能、凌红梅与唐星鸿四人也随李念秋而去,留下谢无忧一人在原地发呆。 谢无忧嘴中喃喃自语:“没有多少时间了,若谢某什么都不做,那与大当家的交易又有什么意义呢?” 太行山脚下 “咦,上次来的时候都没发现,这石碑后面有字!” 听着唐星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前面边走边聊的李念秋和曹寻安,立马窜了过来。 只见石碑后边,刻着一个“木”字。 曹寻安观察了下石碑后面的那个字后,开口说道:“大概是四个月之前刻的。” 李念秋若有所思,拿出硬币向上一抛,接在手中后闭上双眼。 脑海中,是一群躲避战乱,往东避难的流民,夜晚,流民们脸色麻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休息,而这时,一个少年从流民中站起,犹如飞鸟一般向着太行山方向掠去,在到达山脚时,在一边的石碑背后,刻了这个“木”字,那少年正是后来被方临夏所杀的东厂密探阮文竹! 李念秋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知道了阮文竹为什么会被方临夏灭口。 于是像是印证心中想法一般,李念秋施展梯云纵,向着山上奔去。 “李真人等等老奴啊!”曹寻安连忙跟了上去。 没一会,李念秋就到达了面前的药王庙,看着面前的庙门,李念秋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药王庙背后就是百草堂,还好有树林相隔,若是让方临夏先一步取走百草堂的医书秘籍,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念秋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片。 “李…李真人!”曹寻安喘着粗气来到了李念秋身边,他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事已高,李念秋又跑的那么快,想要跟上他,也绝非易事。 李念秋眼中的疑惑都消失了,开口说道: “老曹,我全明白了,为何小阮公公会被方临夏所杀!” “因为去年小阮公公前往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之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小阮公公之所以混入流民之中,是为了将这个关键的情报送回京师。” “但可惜,在药王庙的时候,被追杀到此的方临夏杀死灭口。” 这时,何曼凝、惠能、凌红梅和唐星鸿四人也赶到药王庙前。 何曼凝听了李念秋的话,连忙问道:“李四,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阮文竹想传达的关键情报,到底是什么呢?” 李念秋笑道:“之前来太行山取医书,机缘巧合之下,来药王庙时,发现了小阮公公的尸骸,他的手中握着五根小树枝,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想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但是刚刚,星鸿发现了山脚下石碑背后,被人刻了个“木”字。” “曹公公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让我注意到了,刻字时间和小阮公公被杀的时间是一致的,所以我卜了一卦,最后发现,这字果然是小阮公公被杀前所刻!” “一个“木”字,以及临死前,手中所抓的五根小树枝。” 曹寻安反应过来,尖声叫道:“林森!长安布政使林森!” “没错!”李念秋开口道:“我们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吧,去年,小阮公公奉命前往长安调查僵尸咬人案,却意外发现了林森与白莲教少主方临夏勾结,于是混入流民队伍前往京师传递消息,在太行山脚下的石碑上刻了个“木”字,在药王庙被方临夏所杀后,又将五根树枝握在手中,用以提醒我们。” “不好!”听到这里,惠能惊道:“谭部堂有危险!” 李念秋说道:“所以我们得赶快回咸阳!” “请带上我一起去吧!”谢无忧不知不觉出现在此处,开口道:“方临夏诡计多端,手段下作之极,一个不慎就会吃大亏!” 随后,谢无忧继续说道:“而且,方临夏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林森为内奸的这一情况,这可是除掉方临夏的最好机会!” 何曼凝冷笑两声反问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去通风报信。” “林森为内奸,这么重要的情况,教内竟然没有人告诉过我,可见方奎始终都不信任我。”谢无忧目光坚定看向李念秋说道:“这段时间,念秋为我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谢无忧在此发誓,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不会再与你李念秋为敌。” 李念秋死死盯着谢无忧的眼睛,片刻后,拍着谢无忧的肩膀笑道:“我相信你。” 第40章 双城智斗 五月十三 宜 丧葬 祭祀 忌 上梁 开市 话说众人之前陵川,发现了林森与方临夏勾结之事后,商议了许久,定下了分兵之计。 一方面,明面上李念秋与谢无忧二人前往咸阳与谭纶汇合,其余人各自寻找在陕西与白莲教周旋的的江湖势力,前来接应李念秋与谢无忧。 另一方面,东厂分出两队人马,暗中配合李念秋与谢无忧,在咸阳城外伺机而动,曹寻安则带领其余人马,与撤离长安的卫所人员配合随机应变,并策划与当地的白莲教展开一场大战役。 咸阳城 于今日到达的李念秋与谢无忧二人,向着谭纶府中走去。 谢无忧想起了一件事情:“念秋,那方临夏不止有一人,他从扶桑首都平安京调来了二十个中忍,他们虽然个头矮小,但一看就不好对付。” 李念秋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转角,猛的回头看向谢无忧,问道:“无忧,你刚刚说什么?” 谢无忧愣了一下:“谢无忧从平安京调来了二十个中忍。” 李念秋说道:“不是,是后面一句!” 谢无忧一头雾水:“他们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李念秋急道:“不是,是前一句!” 谢无忧挠了挠脑袋道:“他们个头矮小。” “对!”李念秋听到这话后,激动的原地踱步:“原来如此!我竟然如此大意!” 谢无忧有些好奇:“怎么啦?你想到了什么?” 李念秋组织了下语言,对着谢无忧说道:“咱们从咸阳前往陵川的那天,我在前往谭府的途中,就在这里,一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小个子,看上去行色匆匆,还和我撞上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贪玩的小孩子,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扶桑忍者!想不到竟那么早就潜入了咸阳。” 谢无忧眼神一亮道:“极有可能,这几个扶桑忍者不仅个头矮小,而且特点是将前额侧开始至头顶部的头发全部剃光,使头皮露出呈半月形,名为月代头。由于特征过于明显,想要潜入城中必然要以帽子之类的掩饰身份!” 李念秋掏出硬币向上一扔,接住后,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之前与我相撞的扶桑忍者,是如何潜入咸阳城的。” 脑海中,二十个个头矮小的身影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咸阳城的南门,一个龅牙军士,为他们开了城门,与此同时,一个醉醺醺的军士从城中向着城门口而来,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李念秋猛的睁开双眼,对着谢无忧说道:“我们去找谭部堂!” 谭府 谭纶听了李念秋与谢无忧的描述后,气的七窍生烟:“我说林森这厮怎么这么快就把长安丢了呢!原来是内鬼啊!” 谢无忧说道:“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的,那天我也觉得奇怪,示敌以弱布下埋伏只是在下随意所布之局,林森却没有一点防备,还犯了将所有的兵力,调出城中追击这种低级错误,以至于被截了后路,失了长安城。” 一旁的徐渭笑道:“那林森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国家,还勾结反贼作乱,其结果必然是惨淡收场。倒是谢公子弃暗投明,可谓真君子也,正所谓浪子回头,犹为不晚啊。” 谢无忧同样对于才能出众的徐渭颇为尊敬,见徐渭如此夸奖自己,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行礼以示谦逊:“青藤先生过奖了!学生岂敢当真君子之名!” 李念秋问道:“能否让我看看杨丁的尸体?” 谭纶有些疑惑:“杨丁?” 李念秋点了点头:“杨丁的死因,有蹊跷!” 谭纶二话没说,立马派人,带着李念秋前往义庄。 很快,李念秋在义庄庄正的带领下,找到了杨丁的尸体。 杨丁双亲早亡,并未娶妻,尸体无人认领,再加上现在是战时,墓地本就紧张,故而到了现在,还未能下葬,这尸体已经腐烂的不像样了,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李念秋与谢无忧二人刚进入存放尸体的房中,便被一股铺天盖地的臭气熏的冲出房门,一阵干呕… 李念秋喘着粗气,只觉得双眼都被熏的发酸,对着庄正招了招手,庄正飞快跑到李念秋的面前,谄媚道:“敢问李真人有何吩咐?” 李念秋问道:“有没有杨丁平时经常使用的物品?” 庄正连忙回应到:“有的有的!” 随后吩咐下人取来了一件布衣,李念秋将左手按在布衣之上,右手拿出硬币向上一抛,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杨丁之死的前因后果。” 脑海中,杨丁正与张甲守着城门,二人像往常一样轮流去赌钱喝酒,张甲回来后,下半夜轮到了杨丁去玩,杨丁先是去赌场赌赢了钱,而后去夜间开设的酒馆吃喝,只不过喝多了,本要前往妓院过夜的,却走错了路,来到了城门口,正巧碰上了张甲放扶桑忍者京城,几人为了灭口,将杨丁扔进了咸阳渡口溺死。 “原来如此!”李念秋睁开双眼,忽然想起了林森曾为周乙和陈丙说情,心道这俩人也说不定也有问题,便与谢无忧一起前往谭府,将一切事情告诉了谭纶。 谭纶听后,怒道:“我现在就派人去将这三人抓来审问!” “不妥!”谢无忧开口说道:“若是如此,必然会打草惊蛇!扶桑忍者早已潜入城中,却到如今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等援兵。那援兵又从何处而来?” 李念秋双眼一眯:“鞑靼!” “没错!”谢无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不巧的是,蒙古人在甘肃镇败于戚继光之手,损失惨重,俺答汗只要不是蠢的无药可救,那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方临夏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最近一段时间他定会采取行动,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徐渭若有所思,开口问道:“谢公子,如何将计就计?” 谢无忧对着三人说起了他的计划:“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妙计!”谭纶拍手叫好:“来人,派几个机灵点的,盯着张甲、周乙和陈丙,但不要让他们发觉了!” “诺!” 长安 未央宫,西汉帝国时期的大朝正宫,是汉高祖刘邦指派西汉开国功臣,初汉三杰之一的萧何负责监造。 未央宫经历一千多年而没有被毁坏,且被很多朝代作为皇宫使用。然而唐末乱世,一把大火将其沦为废墟,留下一地焦土。 方奎进了长安城后,对未央宫开始了重建,并改名为蓬莱宫,甚至有推翻明朝称帝后,将其再次作为首都的打算。 方奎站在已经修建完成部分的阁楼之上,望着北方的咸阳,久久不语。 一双玉手将貂袍披在方奎的身上,方奎回过头,见是严春敏,叹了口气道:“春敏妹子啊,你说李念秋这小子为何命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朱厚熜、孙执海还有…你…” 严春敏听了方奎的话后,说道:“我和李念秋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我是女扮男装,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女子,称呼我为小弟。” 严春敏沉默了一会后,继续说道:“不管我是怎么想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父亲死后,我便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与李念秋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唉!”方奎叹息一声:“现如今连谢无忧那小子,也背弃本教主,随李念秋而去了。” 严春敏眉头紧锁,开口道:“谢先生看上去不像是背信弃义,首鼠两端的小人,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他是想在李念秋那边做间者,等待时机。” 方奎面上不显,心中冷哼一声,间者?若真是间者,为何去了如此之久,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方奎心中对谢无忧极为不满,本来派出谢无忧和方临夏率军前往七盘关,劫杀天将明一行人,在将七人全部捉拿,献给严春敏后,再向严春敏正式提亲,结果义子方临夏回来告诉他,谢无忧临阵倒戈导致计划失败,这可是让方奎丢尽了这张老脸,根本就不好意思向严春敏提起这事儿。 随后,方奎为了化解自身尴尬,咳嗽一声后道:“之前临夏提出的计划,成功的几率非常大,若是依照此计,将谭纶这乌龟王八蛋除掉,那整个陕西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便可以称帝,领兵越过山西,直取京城,逼嘉靖老儿禅位,嘿嘿,嘉靖老儿杀本教主的老丈人,本教主便夺了他的江山!” 听到方奎这话,严春敏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脸上也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道:“如此,朱厚熜便是大明朝的亡国之君,我看他百年之后如何向洪武大帝朱元璋交代!” 严春敏对着方奎说道:“方大哥,待取下咸阳后,咱们就完婚吧。” 方奎闻言大喜:“哈哈哈!春敏妹子,到时我定会为你大办一场!” 方奎春风得意,幻想着江山美人尽在手中,心道,这方临夏真可谓是自己的麒麟儿。 “教主!小姐生了!是个小子!” 方奎闻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当爷爷啦!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临夏,他若知道自己当父亲了,必然欣喜若狂。” 严春敏也为方奎高兴,但还是开口说道:“方大哥,此时正是与谭纶决战的关键时机,待临夏得胜归来,再给他个惊喜。” 方奎点头称是,心中不禁感慨岁月如梭,自己的女儿仿佛昨日才是那么小一点,现如今都已为人母。 方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此次就是为了家人,也定要打败谭纶,想到这里,便前去调动军队,前往咸阳支援方临夏。 咸阳城中一处不被人注意的荒废大院 方临夏写完了两封密信后,右手在两封密信之上来回敲打,左手按在刀柄之上来回摩擦,随后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唰! 随着一道破空之声,从窗外飞进一柄苦无镖。 藏在暗处的忍者来消息了! 方临夏右手探出,将苦无镖夹在双指之间,取下苦无镖之上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李念秋、谢无忧二人已出城向东而去,东边似有厂卫大军。张甲、周乙和陈丙三人尚未暴露。” 方临夏眼神一凝,他知道现在不能拖了,立马大喝一声:“来人!” 一壮汉进入房中,对着方临夏抱拳行礼:“少主!” 方临夏取过桌上的一封密信,对着壮汉吩咐道:“今夜就行动,通知张甲、周乙和陈丙,今晚亥时打开城门,还有,将这封密信,给林森送过去!” “是!”壮汉接过信封,对方临夏抱了抱拳后,下去安排了。 方临夏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心道谭纶今日必然插翅难逃,下一步就是改朝换代,成为太子,可惜严春敏此女可谓是最大的绊脚石,便开始盘算如何将严春敏除掉! 咸阳城外五百里处的平原 长安布政使林森带领的两千人马,在此处扎营。 “报!”手下心腹递上来了一封方临夏写给他的密信。 林森拆开信封,看着其中的内容:“计划不变,以烟花为信号,今夜突袭咸阳。” 林森幻想起自己将要成为开国功臣,福泽子孙,嘿嘿一笑,忽然觉得小腹一涨,连忙向着一边的树林跑去。 听着水流声,林森惬意的呼出一口气,拉起裤子回过头。 只见背后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啊!” 林森大惊,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定睛一看,那老者竟是孙执海,随即松了口气。 “呼!孙天师,您吓晚辈一跳。” 孙执海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森一眼,开口说道:“林大人,我此次前来可是救你性命的。” 林森一头雾水:“诶?” “方奎气数已尽,此次必败。”孙执海玩味的看着林森,开口说道:“明军在咸阳,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意图关门打狗,你这次进城,若是落在了谭纶手中,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告诉你吧!” 林森见过孙执海平日显露出的卜卦之术,故而极其信服,听到这话,背后顿时全是冷汗,抓住孙执海的衣袖:“孙天师,您可要救救晚辈啊!” 孙执海指向北边:“林大人,若你不想为方奎陪葬,那北方鞑靼是你唯一的生路,你手中有两千人马,还有陕西驻防图,这便是你的投名状!” 林森本就不是道德高尚之人,对当汉奸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听了孙执海这话,便坚定了投靠蒙古人的决心,立马带着大军向北进发! 第41章 天罗地网 五月十三 宜 丧葬 祭祀 忌 上梁 开市 咸阳城中一处废弃的大院中 闭目养神的方临夏,不知不觉睡着了。 扶桑出云国秋鹿郡 正逢倭国战国时期的大争之世,高桥十六夜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生的。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兵荒马乱藏奸邪,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写照,老实巴交的少女高桥雪奈,便是世风日下的扶桑千千万万的受害者之一。 秋鹿郡靠近大海,故而诞生了一个个的小渔村,其中一小渔村,有一渔家之女,由于其皮肤洁白如雪,父母将其取名为高桥雪奈。 高桥雪奈的母亲早逝,父亲虽重男轻女,但起码给她一口饭吃,还帮她说了一门亲事。 但好景不长,雪奈之父出海捕鱼时,遭遇了海难,便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高桥南骂她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谣言让亲家吓得退了亲,不仅如此,高桥南还把自己妹妹卖给了村霸,代价竟然仅仅是一袋粮食!随后高桥雪奈就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村霸把高桥雪奈玩腻后,卖去了游廊(青楼),从那开始,高桥雪奈就从一个身世清白的渔女,变为了人尽可夫的婊子。 可怕的是,有一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甚至不知道是谁的种! 最终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高桥太郎,太郎和她长得很像,比同龄的男孩长得更漂亮、也更高大,然而这让本就是野种的太郎,更是受到同龄人的排挤欺负。 那些尊贵的客人,可以肆意的欺辱自己的母亲,这在年幼的太郎心中种下了渴望权势的种子。 在太郎九岁的时候,高桥雪奈接待一个醉酒的贵族武士,结果武士为了试刚锻造的刀是否锋利,竟将高桥雪奈一刀劈死! 在窗外看到这一幕的高桥太郎目眦欲裂,但却还是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多么想冲进屋中与那个武士拼命!但他还是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进去后,便会和自己母亲一样,死于刀下,他记住了那个贵族武士的名字,秋上隼人! 高桥太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游廊,他打听到,名山九千部岳之中,住着一位名为二阶堂武藏的高手,随即向着九千部岳行去。 经过一年的风餐露宿,终于到达了二阶堂武藏的隐居之地,在门前就是一跪。 二阶堂武藏并不喜欢高桥太郎,他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心中,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欲望。 但高桥太郎锲而不舍的跪在二阶堂武藏的门前,经过了十六天的坚持之下,最终,二阶堂武藏心一软,收了高桥太郎为徒。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高桥…我叫高桥十六夜!” 崖山之后,曾有不少宋人为了躲避蒙古元廷的迫害而来到了倭国,意图传扬儒门一脉,可惜倭人尚武,读书人在扶桑是没有地位的,但二阶堂武藏,却拜一个宋人书生为老师,学习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 故而,二阶堂武藏也打算教高桥十六夜儒学,用以压制他的杀气。 开始读书习武之后的高强十六夜,让二阶堂武藏瞠目结舌。 “这孩子的资质悟性,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啊!” 从那以后,二阶堂武藏便将神道无念流与居合拔刀术两套武功,还有毕生所学的儒门思想,毫无保留传授给了高桥十六夜。 高强十六夜对于琴棋书画都有了自己的理解,但所谓君子,所谓德,他的心中始终是不以为然,弱肉强食才是世间真理! “鄙人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但你记住,若是你敢用鄙人教你的武功作恶,给我们神道无念流抹黑的话,无论追到天涯海角,鄙人都会清理门户!将你毙于刀下!” 听到这话的高强十六夜,心中动了杀机,但面上不显,正气凛然道:“老师放心,学生记住了,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 二阶堂武藏欣慰笑道:“孺子可教也!” 却不料,当晚,对自己徒儿毫无防备的二阶堂武藏,在睡梦中被高桥十六夜砍成了几段… 高桥十六夜下山了,他投靠了幕府大将军织田信长,其文韬武略被织田信长所赏识,在带兵攻打出云国秋上家,那一战,水源下毒、践踏良田、反间计、安插间谍、绑架将领家眷、绕后屠杀敌方百姓、绝户之计等等等等,什么狠来什么,什么下作来什么,到最后,将秋上一氏灭族,连秋上家的一条狗都没留下。 最惨的还得是秋上隼人,被活捉后,高桥以精湛的控刀术,将其砍了整整五千刀,整个人只剩下骨架时,才断了气,要知道凌迟也只要三千刀而已啊! 高桥十六夜就此一战成名,那一年,高桥十六夜年仅十七岁! 终于,高桥十六夜功高盖主,织田信长对其忌惮不已,无奈之下,只得派他前往大海那边的大明打秋风,眼不见为净。 然而,到了大明沿海后,高强十六夜的故事还在继续,战戚继光、斗胡宗宪、中计被抓、瞒天过海逃出京师、拜方奎为义父,他不再是高强十六夜,现在的他,名字叫方临夏! 下一步就是推翻明朝,争夺储君,登上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九五至尊之位!再下一步就是灭倭!灭蒙古!灭朝鲜!灭罗刹国!他不再是婊子的野种了!老子不会再让任何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了!高桥十六夜在心中暗自发誓! “少主!时间差不多了!” 壮汉陈五冲进房中,将方临夏从梦中唤醒。 方临夏睁开双眼,心道谭纶活不了多久了!随即下令:“好!行动!” 谭府 正在写字的谭纶耳朵动了动,对着一旁的徐渭说道:“他们来了。” 徐渭笑道:“明年的今天,就是方临夏的忌日。” 谭纶看向徐渭道:“去准备吧。” 身着轻装的五百白莲教精锐,来到了咸阳的南城门,队伍中走出一人,用火折子点燃了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 噗! 随着一声闷响,一粒烟花飞向天空。 呯! 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天空顿时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呜! 厚重的城门开了,然而,门外的白莲教精锐却没发现,城门内,上一瞬帮他们开门的张甲三人,下一瞬就被分批潜入咸阳城的锦衣卫拿下。 “杀谭纶!” 五百精锐向着咸阳城中冲杀而来,全军冲进咸阳城后,只听见背后“轰”的一声,城门关了。 “完了,中计了!” 锦衣卫配合城防军,上千人从城中两侧冲杀而出,与白莲教精锐交战在一起。 方临夏与陈五二人,率领二十忍者,为了躲过谭府门前的守卫,施展轻功越过围墙,翻入谭府。 聚集在了唯一带着烛火之光的书房前。 方临夏面色阴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中油然而生,开口提醒:“府中空无一人,不对劲!” 书房中,被火光照亮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来:“方少主,既然来了,何必站在门外?不如进屋喝杯茶?” 方临夏双眼一眯,一脚踹开房门,进入书房之中,只见谭纶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谭部堂。”方临夏对着谭纶拱了拱手道:“在下唐突,深夜来访,但事急从宽,还请谭部堂与我们走一趟。” 谭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何?” 方临夏笑道:“谭部堂,在下可是为了救你的性命,现如今大明气数已尽,在下不忍谭部堂这等经天纬地之才,与昏君陪葬。” “哈哈哈哈哈。”谭纶忽然哈哈大笑道:“方临夏,你不会认为自己赢了吧!” 这时,徐渭带着大军进了谭府,将书房团团围住。 方临夏脸色大变,对着边上几人急道:“不好!我们中计了,陈五去抓谭纶,其他人和我去挡住徐渭!” 方临夏知道,只要谭纶在手,他们就还有机会突围! 只见陈五如饿虎扑食一般向着谭纶扑来,谭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陈五快要抓到自己衣角之时,谭纶动了,左手将陈五抓向他的手向下一拨,右手掌心向内,带着周围涌动的气流,猛的向前推出。 轰! 陈五一个不慎,整个人被打的飞了出去,将身后的书架撞的四分五裂。 方临夏瞳孔放大:“太极拳,野马分鬃!你不是谭纶!你是李念秋!” 只见“谭纶”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揭开,露出了李念秋的面容,李念秋笑道:“方少主,你太大意了,你忘记了谢无忧的外号叫千面狐狸了吗?谭部堂和青藤先生早就易容成我和无忧的样子出城了。” 门外的“徐渭”也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俊秀无比的面容,冷笑道:“方临夏,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陈五从书架废墟中爬出,吐了口血沫子,对着谢无忧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方教主如此器重于你,你这卑鄙小人竟恩将仇报,卖主求荣!谢无忧!你不得好死!” 李念秋听了陈五的话后,心中戾气大盛,指着陈五厉声骂道:“陈五,你本是五城兵马司一狱吏!吃着大明给你的俸禄,却勾结反贼作乱!还放出倭贼为祸一方!你才是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我告诉你,你的好友梁山是我杀的!而你,马上就会和他一样死无全尸!” 陈五听了李念秋的话后,双目通红,向着李念秋扑来,一拳打出。 李念秋在陈五出拳的刹那,就看出了路数,嘴中喃喃道:“七伤拳。” 手中动作不停,以太极拳对敌。 二十忍者冲出书房,悍不畏死的与谢无忧带来的大军交战在一起。 方临夏在绝路之下,整个人却冷静下来,向着窗口慢慢踱步。 “方临夏,受死!” 谢无忧察觉到方临夏想要逃跑的意图,冲进书房,向着方临夏一掌打去。 方临夏按住刀柄,收敛气势,随后使出居合拔刀术,对着谢无忧劈出一道血色刀气,按理说,神道无念流的刀气是无色的,但由于方临夏在扶桑大明两国杀戮过多,竟以杀入道,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刀势,更是结合神道无念流与居合拔刀术,创出一门武功《修罗天诛决》,故而刀气也变为了血色。 方临夏见谢无忧不闪不避,脸色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已经能预料到,下一刻,谢无忧便会被刀气入体,内脏爆裂而死。 却不料谢无忧身中刀气,却还是一往无前的一掌打来。 “怎么可能!” 方临夏瞳孔放大,眼看谢无忧一掌就要击中自己的胸口了,感受到袭向胸口的寒气,连忙向一旁一个驴打滚躲避开来。 书房外的二十个忍者虽然招式诡异莫测、凶狠凌厉,而且还悍不畏死,但是他们面对的毕竟是数量众多且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些士兵配合默契,以多打少,让忍者们首尾难顾,难以发挥出自己的实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忍者被击倒在地,鲜血流淌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最后一名使手甲钩的忍者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此,二十名忍者全部被消灭,无一生还。 陈五在李念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陈五的右臂被李念秋扣住,拧成了麻花,臂骨被生生捏碎,陈五疼的青筋暴起,却还是咬牙一声不吭,左拳向李念秋打去,却被李念秋以太极云手截住,只见陈五高大的身躯被李念秋整个举过头顶。 轰! 李念秋将陈五整个人往地上重重一砸,重摔在地的陈五,将地面的石板都砸的爆裂开来,奄奄一息,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气出的多进的少,李念秋将脚举过头顶,向陈五的左胸膛全力一踏。 噗! 陈五的左胸顿时整个塌陷下去,没多久便咽了气。 另一边,与谢无忧交战的方临夏,心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恐难以生还,便后退两步后,收刀入鞘,闭上了双眼,将气势全部收敛,他打算发出自身最强一击!估计也可能是最后一击! 谢无忧也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暗自运功。 忽然方临夏和谢无忧二人同时睁眼,向着对方的方向,一跃而起,方临夏出刀,谢无忧出指,交错而过,二人同时落地。 李念秋瞳孔放大,方临夏出刀的那一瞬间,他竟感知到了一丝刀意! 谢无忧的左肩到左臂已经消失不见了,半跪在地,脸色苍白。 而方临夏左胸中指,只觉得自身越来越冷,脑中飞速回顾自己的一生,最终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第42章 往南边走 五月十四 宜 嫁娶 入殓 忌 破土 开业 咸阳城 随着朝阳渐渐升起,阳光照亮了经过一夜厮杀后的街道,五百白莲教精锐早已在后半夜之时被全部消灭,对于尸体的收敛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但地上残留的鲜血还是让百姓们不敢靠近。 “哈哈哈!”谭纶一脸春风得意,被前呼后拥的进入了咸阳城,对着等待在城门口的李念秋说道:“大捷啊,谭某与城外的厂卫汇合后,发现了方奎的大军向着咸阳开来,当时可把谭某急坏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曹公公的厂卫大军、唐星鸿堡主带领的唐门弟子、刘天赐帮主带领的丐帮弟子、何世雄教主的五毒教弟子、惠空小师傅带领的少林弟子、还有衡山的司徒浩然先生和华山的林正邦公子,一起将方奎大军包了饺子!” 李念秋笑道:“夜袭咸阳的贼酋方临夏与陈五二人,已被伏诛,反攻长安,剿灭白莲教指日可待了!” 谭纶大喜道:“好!李真人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谢无忧听到这里,脸色露出一丝彷徨,向着城内走去。 李念秋见谢无忧情绪不对,连忙向谭纶告罪后,追了上去… 何世雄找到了司徒浩然后,有些结巴的问道:“额…司徒大哥,那个…” 司徒浩然冷冷的瞥了何世雄一眼:“有话快说。” 何世雄硬着头皮问道:“敢问莫兄他…” 司徒浩然惜字如金:“回去了。” 何世雄诧异道:“啊!怎么会?” 司徒浩然有些不耐:“我让他回去的,怎么?有问题?” 何世雄连忙摆手:“没…没有…” 这时,林正邦与郑兰儿正有说有笑从远方走来,司徒浩然见此,向着二人方向走去。 司徒浩然开口问道:“你叫郑兰儿?” 郑兰儿回过头,见司徒浩然在叫她,连忙向其行礼:“兰儿见过前辈。” 林正邦也对着司徒浩然行礼:“正邦见过前辈。” “你很好,华山终于有像样的弟子了。”司徒浩然继续说道:“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我会上华山与你一战。” 一边的凌红梅有些诧异:“师父?这恐怕…” 司徒浩然看向了凌红梅,问道:“恐怕什么?” 凌红梅吞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林正邦急道:“司徒前辈,您是江湖中,武功排名前五的高手,兰儿师妹习武不过一年,如何是您的对手?” 司徒浩然依然盯着郑兰儿,看都不看林正邦一眼:“这可是你们华山重回五岳之首的好机会,你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 听到这话,郑兰儿眼神变得坚定,倔强的直视司徒浩然盯着她的双眼,开口道:“好!五年后的中秋节,晚辈在华山之巅,恭候前辈大驾。” “好!”司徒浩然露出了笑脸,但看向凌红梅时,脸色立马变黑。 孔语林这时正好路过,见司徒浩然脸色不对,打了个冷颤,连忙行礼:“师父!”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司徒浩然看了眼郑兰儿,又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徒弟凌红梅和孔语林,越看越气,开口骂道:“哼!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说罢,拂袖而去,见司徒浩然走远了,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凌红梅来到刘天赐身边说道:“小乞丐,有件事你也有权利知道。” 刘天赐有些诧异:“什么事儿啊。” 凌红梅问道:“你还记得十六年前,衡山派秘籍被盗一事吗?” 刘天赐眉头一皱,说道:“嗯,也就是从那以后,衡山和丐帮便势如水火,怎么?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凌红梅点了点头:“我有一师叔姓傅,虽是衡山派弟子,身负不俗的武功,但却少在江湖走动,平日里在福建建阳的考亭书院教书,前些日子,得到了马千山在福建出没的消息,由于傅师叔与师父交好的原因,不服马千山的天下第一之名,便前去与马千山决斗,结果一个回合便落败受伤,据傅师叔所说,马千山虽用指,但使用的却是我衡山派武功!” 刘天赐一拍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马千山,用丐帮武功莲花掌击杀了看守秘籍的衡山弟子。” “没错,你还记得吗?”凌红梅继续说道:“马玉路全家死于火场之中后,打狗棒便不知所踪,后来确出现在的马千山之手,但奇怪的是,你继任丐帮帮主的次日,打狗棒却插在召开丐帮大会院中的屋檐之上。” 刘天赐点点头:“有这一手功夫的,且无声无息不被人发觉的,江湖人没有几人,只能是马千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凌红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把事情好好的捋一捋吧。” “嗯。” 另一边,谢无忧漫无目的在城中游荡,李念秋陪在他的身边,见气氛有些沉闷,便随口问道:“无忧,先前你与方临夏交战,失去了左臂,我发现你以回神之像修复之时,所花的时间远远超过在秦岭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 “是刀意。”谢无忧说道:“虽同是失去一臂,但回神之像的修复速度,是以受到的攻击强弱而判定的,二十年前,拥有回神之像的大当家输给了马千山,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硬是花了七年才完全修复完成。” 李念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对于这个马千山,真可谓是知道的越多,越是让人惊叹其武功深不可测。 同时,李念秋敏锐的抓住了谢无忧刚刚透露出的,那个同样拥有回神之像的大当家,便继续问道:“你身上的回神之像,与那个大当家有关吗?” 谢无忧看了一眼李念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大当家之事,缓缓道来。 大当家虽有着罗刹人的面孔,但并非罗刹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汉人!他是隋唐时期出生之人!一个活了一千年的怪物!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称自己为大当家! 唐朝贞观年间,正值唐太宗李世民和颉利可汗交战,大当家跟着逃避战乱的百姓,顺着丝绸之路逃难,不知怎的进了沙漠,迷路了,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竟然在大漠中找到了空无一人的楼兰城,也不算是空无一人,其中就有一处寺庙中,有一坐化的青年和尚,以及漂浮在和尚身前的舍利子! 那和尚皮肤光滑,如同活人一般,睁着双眼,面带诡异的笑容,大当家只觉得背后算是冷汗,只想着离开此处,但一股无法言喻的饥饿,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忍不住扑上前去,将和尚的舍利子和肉身啃食殆尽! 当大当家吃完最后一口肉时,一股陌生的记忆冲入了他的脑海。 “永生夺舍功!” “赋予回神之像复原自身伤口,可以在对手体内种下舍利子,与此同时被种舍利子的人和自己一样拥有回神之像,一年之内打败被种舍利子之人,便可以和其交换身体,交换成功后,原身体灰飞烟灭,新的身体可以使用八十年!” 此等魔功骇人无比,这一千年以来,大当家就是靠着此等魔功,不停夺舍他人的身体,才活到了现在。 大当家有个习惯,每隔二十年,寻找一个年轻才俊夺舍,在二十年前,他盯上了马千山,但却败于马千山之手,导致舍利子的活性被马千山分去了一部分! 而现如今,他的目标就是李念秋、谢无忧与方临夏三人! 为了不重蹈马千山的覆辙,大当家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接连输给了李念秋和方临夏的谢无忧,正巧谢无忧当时逃命到盘龙洞之时,重伤感染加发烧,已是回光返照的濒死状态。 为了寻趁火打劫的方临夏报仇,与大当家做出交易,被大当家种入舍利子后,获得了回神之像,代价就是,自己的身体会被大当家夺舍。 “为了永生,夺人躯体!这简直就是妖魔!”听到这里,李念秋忍不住怒骂:“大当家这种魔头绝不能留在世上!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会被他夺走生命!” 李念秋第一次如此想杀一个人,孙执海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了,但这大当家拥有此等都可以称为妖术的邪功,不出意外的话,几乎是永生不死,但永生的代价却是别人的生命,凭什么? 李念秋抓住谢无忧的手臂道:“无忧,陕西这边大局已定,你我这便一起去杀大当家!” 谢无忧将李念秋抓住他手臂的手拉开:“念秋,刚刚我所说,是你曾经问的问题,我现在趁着还有一点时间,要去干最后一件事,此次一别,将来我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李念秋怔住了,他大概猜到了谢无忧所说的是何事了,苦笑道:“你杀了方临夏,你若回去,方奎不会放过你的。” 谢无忧洒脱一笑:“我有回神之像,方教主杀不了我的。” 谢无忧见李念秋不说话,继续说道:“方教主现在败局已定,但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念秋,我知道你恨方教主,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 李念秋闭上双眼说道:“无忧,你去吧,带着方奎往海外走,永远不要回来!若是我在大明再见方奎,必杀之!” 谢无忧眼角湿润,感激的对李念秋施了一礼。 李念秋甩了甩手:“少来这套,快去吧!谭部堂说不定就要率军攻打长安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保重!” “保重!” 谢无忧骑着马,从南门而出,向着长安方向飞驰而去。 城墙上,李念秋看着逐渐远去的一人一马,久久无言。 长安蓬莱宫 方奎和严春敏脸色发黑的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谢无忧。 方奎忍不住咆哮道:“你这叛徒,还有脸回来!” 随后,方奎大喝一声,背后飞出三块铁牌,向着谢无忧急射而去。 谢无忧却不躲不避,任由铁牌左边胸口处接连穿过,随后铁牌飞到方奎的帅案之上,整齐排列。 但谢无忧却没有像方奎所想,倒地而亡,方奎透过被铁牌穿透的衣服,发现谢无忧一滴血都没有流出,伤口处的肌肉还在不停的蠕动,修复伤口。 方奎心头狂跳,面前还是冷笑道:“难怪你有胆色来寻我,怎么?是想把我绑了去讨好新主子吗?” 谢无忧对方奎磕了个头道:“教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无忧为报仇,对付白莲教,已是不忠,若在将教主抓去邀功,那无忧无异于是不忠不义的禽兽了!” 这时,一披头散发的年轻妇人持着匕首,冲进房中:“谢无忧,还我临夏哥命来!” 方奎见年轻妇人,脸色大变:“玉珍!” 方玉珍对着不闪不避的谢无忧连捅几刀,见谢无忧面色如常,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死!” 方奎连忙冲下座位,将女儿拉来,远离谢无忧,送到严春敏怀中,冷笑道:“谢公子,既然你不是来抓我的,那又是为什么来见我,看我们笑话?” 谢无忧抬起头说道:“方教主,带着家眷跟我走吧,我们从东南方向走,去福建坐船去海外,谭纶大军很快就会包围长安,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方奎想起了谢家在江南的势力,看向谢无忧,问道:“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谢无忧坚定的看着方奎道:“这里离鞑靼很近,谭纶必然会在西北交界处布下大量兵力,以防我们向北方突围,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从南边出海!” “好!”方奎下了决定,对着严春敏说道:“春敏妹子,方大哥没这个福气娶你,你跟着谢无忧一起出海,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严春敏急道:“方大哥,那你呢?” 听到严春敏这话,方奎心气一泄,颓废的瘫坐在地,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开口说道:“我若是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牺牲的弟兄!” 严春敏坚定道:“那我也不走!我已经答应嫁你,那便不会后悔,我也要留在这里,咱们和谭纶拼了!” “哈哈哈哈哈!”方奎大笑道:“好!咱们夫妻俩一起和他们拼了!” 方玉珍哭着抓住方奎的腿:“阿达!我也不走!” 方奎怒道:“玉珍!你必须走!带着孩子走!方家不能绝后!” 严春敏正要去安慰方玉珍,忽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昏迷过去。 方奎打晕严春敏后,对着谢无忧道:“带着她们快走!现在就走!” 第43章 喋血长安 五月十七 宜 出行 开业 忌 祭祀 纳财 咸阳城 休整了三日的明军,终于开始行动了,随着谭纶一声令下,军队、锦衣卫、东厂以及江湖正道的各派侠士,向着长安城浩浩荡荡开来。 长安城 “教主,据斥候来报,谭纶大军以东西北三面向着长安合围而来。” 佟二对着站在南门城头,望向南方的方奎禀报,接着咬牙切齿说道:“还有,失踪的林森大军有消息了,林森那个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鼠辈见局势不对,带着两千人马向北方投靠蒙古人去了!” 听到这里,方奎怒不可遏的大吼道“我早就该宰了这个数典忘祖的狗贼!” 随后,方奎深吸一口气,说道:“老二,很快长安就会成为一座孤城,现在撤还来得及!” 佟二坚定开口道:“教主不撤,我便不撤,下面的弟兄们都是这个意思,更何况,大伙儿的家眷都向南方撤离了,咱们已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的长安城,全民皆兵!” 方奎望向远方的目光有些失神:“谢无忧已经带她们离开了三天,你说她们到了哪里了呢?” 佟二回答道:“按照时间推断,应该已经到了湖北境内了,越过湖北和江西后,就能到福建了。” “好!那咱们就算是为了她们争取时间,也得将谭纶死死的拖在长安!”方奎道:“今日午时,我便登基称帝!国号为秦!弟兄们都是开国功臣!我就在蓬莱宫等着,等着迎战天将明!我倒是想看看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儿,到底有多少斤两。” 午时 蓬莱宫中,方奎黄袍加身,坐在了早已订做好的龙椅之上,等候着决战的来临。 而城外,谭纶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长安彻底沦为了一座孤城。 一门门红衣大炮被几个高大的士兵从营帐内缓缓推出。 谭纶看着前方的长安城,眼神坚定而冷酷。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显得威严无比。 谭纶拔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挥,下达了命令:“点火!” 听到这个命令,一旁的炮兵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迅速点燃了火绳,火绳燃烧着,发出明亮的火光和刺鼻的烟雾。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嘶”声,火绳燃烧到尽头,紧接着,红衣大炮猛地发射出一颗巨大的炮弹。炮弹呼啸着飞向长安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城墙之上。 轰! 随着第一声巨响传来,长安城的城墙剧烈地震动起来。烟尘弥漫,砖石飞溅,城墙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其他红衣大炮也纷纷开炮,一颗颗炮弹如同雨点一般狠狠地砸向长安城。长安城的城墙在这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变得千疮百孔,而那些守在城头上的白莲教义军则遭受了严重的伤亡。然而,尽管如此,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依旧坚定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不知过了多久,炮弹终于用尽了。谭纶心中暗自想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他再次下达命令,士兵们迅速搬出云梯、投石车和攻城槌等各种锐利武器,正式拉开了攻城战的序幕。 白莲教义军虽拼死抵抗,但明军毕竟人多,不少都顺着云梯冲上了城头,双方开始了白刃战。 不知厮杀了多久,长安城的北门,被攻城槌撞开了,明军鱼贯而入,北门失守了! 谭纶见此,露出了一丝微笑,对着身边几位各门各派的话事人开口道:“我们进城吧,可别让方奎跑了。” 一旁闭目养神的司徒浩然听到谭纶这话,睁开了双眼,整个人爆发一股无法言喻的强横气势,只见他脚尖轻点,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十数丈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长安城飘然而去,司徒浩然周围在浑厚气流的影响下,竟肉眼可见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众人看到这一幕,齐刷刷咽了口唾沫,何曼凝抽了抽嘴角:“兰…兰儿,你五年后要打的,是这么个怪物啊…” 孔语林和凌红梅听到何曼凝这话,纷纷对其怒目而视。 孔语林一张黑脸气的通红,指着何曼凝的鼻子,厉声骂道:“姓何的臭丫头,你爹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吗?给你脸了是吧!你是什么东西啊?竟敢在背后编排我师父!是不是不想活了!” 正想训斥何曼凝的凌红梅,没想到自己师弟骂的这么难听,一只手指到现在还指着何曼凝的鼻子,连忙把孔语林伸出的手按了下去。 何曼凝哪里被人如此辱骂过,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滚圆,双目充血,面红耳赤,上前两步,正准备将面前这个口出恶言、可恨至极的黑脸小子暴揍一顿,让他体验下躺几天担架的伤员生活。 这时,何世雄按住将要扑上去的何曼凝,对着孔语林拱手赔罪道:“孔公子,在下教女无方,刚才只是小女无心之言,还望孔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孔语林冷哼一声,头抬得老高,对着何世雄随意的拱了拱手,便双手抱胸看向北城门处。 啪! 凌红梅对着孔语林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何教主跟你说话呢!你对长辈就是这种态度?圣贤书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随后,凌红梅对着何世雄赔罪道:“何叔父,语林年轻不懂事,平日里又被人宠坏了,还望何叔父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必然对其严加管教!” 说罢,凌红梅将孔语林的脑袋也按了下来,小声对孔语林道:“你若不道歉,我就告诉师父你不敬长辈。” 孔语林低着的脑袋,狠狠地瞪了凌红梅一眼后,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得伸出双手对何世雄作揖:“何教主抱歉了,还有,我是不会和何曼凝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一般见识的。” “哈哈哈哈!”何世雄笑着打着圆场,只是他这带笑的俊脸,此时丝毫不见潇洒,整张脸上写满了尴尬:“年轻气盛很正常,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凌红梅连忙道:“那何叔父,我们就先进城了。” 何世雄笑道:“嗯嗯,好的。” 得到回应的凌红梅,拎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孔语林,像拎小鸡似的,将其拎进了长安城。 何曼凝埋怨道:“爹!你干嘛对那个目中无人的黑脸小子那么客气?” 何世雄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揍孔语林那个小子啊,那小子是衍圣公家子弟,揍了他,别到时候惹了一身骚,得不偿失。” 当然何世雄还有句话没说,谁让自己打不过司徒浩然呢,外人面前,面子这东西是假的,女儿面前,面子才是真的,唉,形势比人强啊! “这姓孔的小子太狂妄了!那三脚猫的功夫,迟早被人打死在外面!对比起来,李念秋那厮都没那么可恨了。”何曼凝咒骂一句后,跟随众人缓缓向着长安城走去,他看向边上的郑兰儿问道:“说起来,李念秋哪里去了?” 郑兰儿回头对着何曼凝说道:“他早就急着进城了,自从来到陕西后,李大哥一直把“我必杀方奎”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我估计应该是去找方奎了吧。” “诶呀!”何曼凝听到这里,一拍手:“想起来了,那谢无忧消失了好久了,我们得快些进城!谢无忧此人反复无常,诡计多端,我怕他和方奎设下了陷阱,别到时,念秋被他们给害了!” 众人虽知何曼凝此话有危言耸听之嫌,但边上的刘天赐、惠能、唐星鸿和郑兰儿四人还是变了脸色,纷纷冲进城中寻找李念秋。 另一边,守卫蓬莱宫的白莲教侍卫,见司徒浩然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接近,如漂浮在空中一般,行出数十丈后,才以脚尖点地,整个人犹如御风而来。 侍卫们骇然变色,但却还是悍不畏死的组成人墙,护卫在蓬莱宫外。 司徒浩然右手捏了个剑指,轻轻一挥,只见一道巨大的无色剑芒,从侍卫们身上一划而过。 随后,司徒浩然从侍卫们的头顶一掠而过,进入了蓬莱宫中,良久后,侍卫们的身上各处都爆出血雾,倒地而亡。 端坐龙椅之上的方奎,只觉着一阵心悸,只见门外,一道人影御风而来,正是司徒浩然! 方奎刚想起身,便被司徒浩然气机锁定,根本无法动弹。 就像是对高等生物本能的恐惧一般,方奎的冷汗不停的流下,他早就听说过衡山派的司徒浩然武功之高,甚至可称为是陆地神仙。 但方奎始终是不以为然,心道司徒浩然武功纵然再高,也高不过手段层出不穷的孙执海,如今看来,怕是孙执海都略逊于司徒浩然一筹。 想到这里,自知差距的方奎也认命了,于是闭目等死。 “司徒前辈!剑下留人!” 这时,一道喊声,打断了司徒浩然下一步的动作,他一抬手,将已经射出的剑芒向上一带。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殿的顶格被强横的劲气砸出了一个大洞。 方奎和刚刚冲进大殿的李念秋,看着头顶的大洞,心中都觉惊骇不已。 李念秋愈发恭敬的对着司徒浩然行礼:“司徒前辈,能否将方奎留给晚辈!” 司徒浩然看了李念秋一眼后,点了点头,解除了锁定方奎的气机。 方奎得到解放,扶着面前的案台,喘着粗气,片刻后,看向李念秋,开口问道:“你就是李念秋?” “没错!” 方奎笑道:“好啊,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你想亲自杀我?你可要想好,可能会死的。” 李念秋将绑在裤腿之上的沙袋解开后,说道:“你有跑的机会,却没有跑,如此看来你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连你都不怕死,我又怎能被你比下去。” 方奎拍着手道:“好好好,没想到方某死到临头,还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小子,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你是晚辈,而手下留情的!你若是不小心被我打死了,可别怨我。” 李念秋拔出了背后的巨剑,说道:“若我死于方教主之手,那是我学艺不精,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 “好!是个坦荡的男子汉!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你,连我都开始喜欢你了。”方奎继续说道:“蓬莱宫修好没多久,不如咱们出去打吧。” “好!” 随后,方奎和李念秋化作两道残影,窜出大殿之外的空旷处。 李念秋将巨剑拖在地上,对着方奎冲去,从下而上劈出。 只见方奎大喝一声,背后飞出两块铁牌,其中一块铁牌吸住了李念秋的巨剑,另一块铁牌飞向李念秋的面门飞去。 李念秋见攻势被化解,连忙松开握剑的手,扎了个马步,上半身向后仰,避过了那块逼向他面门的铁牌。 由于李念秋的剑过重,方奎一时操控不住,带着那块被吸附在上面的铁牌,一起掉落在地。 而飞到李念秋身后的铁牌,却诡异的飞回来,向着李念秋背后袭来。 由于李念秋曾在北京,与苏临夏决战的时候,吃过暗器回旋的亏,所以在见到方奎诡异的暗器功夫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听到背后呼啸之声后,反应很快的往一旁扑过去,在地上顺势一趟,一脚踢中空中变向的铁牌,将铁牌踢的老远。 轰! 铁牌撞进了大殿前广场的盘龙柱之中。 李念秋抓住机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脚踏八卦步,向方奎逼近,随后,左手向方奎打出的一拳扣去,右手拍向方奎的下颚,心道,若是左手扣住方奎右手,便运用太极揽雀尾将方奎甩出去,若是右手摸到方奎下颚,便用太极云手将其脖颈拧断。 不料,方奎头一低,用下巴和胸口,将李念秋的右手夹住,而右手龙袍袖口中,滑出了一块铁牌,挡住了李念秋的左手,随后铁牌向着李念秋的小腹飞去,双拳向着李念秋的脸上打去。 李念秋脸色大变,抬起右腿,用膝盖顶开了铁牌后,向左偏头,躲过了双拳,与此同时,左手抓住双拳,与被卡住的右手一起发力,用堪比楚霸王一般的盖世巨力,将方奎整个人举起,运用太极云手,将方奎头朝地砸去。 轰! 方奎整个人的脑袋被砸入了青石板之下,李念秋正要抓住机会继续进攻。 此时,被李念秋膝盖顶开的铁牌,与之前撞去盘龙柱的铁牌,同时向李念秋一左一右飞来。 李念秋无奈后退。 方奎将自己脑袋从青石板中拔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方奎有不俗的横练功夫,但在李念秋的巨力投掷下,脑袋上还是流下了鲜血。 李念秋见方奎恢复了战斗力,两块铁牌在他身边飞舞,暗道可惜,若是轻剑在手,他有把握十招之内,击杀方奎。 司徒浩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之上的盘龙柱顶端,像是读懂了李念秋的心思一般,长剑顿时出鞘,如一道流星一般向着李念秋飞去。 “小子!接剑!” 李念秋眼前一亮,接过长剑,施展太极剑法与方奎交战,换上轻剑的李念秋如泥鳅一般,方奎压力大增,只觉得自己控制的两块铁牌越来越不听话,被李念秋带着画圈。 忽然,寻到机会的李念秋挺剑一刺,刺穿了方奎的心脏。 方奎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口,闭上双眼,失去了知觉。 “呼!”李念秋吐出一口浊气,见司徒浩然自己跃下盘龙柱,立马快步上前,横剑于胸感激道:“多谢司徒前辈借剑,晚辈才能手刃方奎!” 司徒浩然接过剑,难以察觉的笑了笑后,向着远方飘然而去。 第44章 总算逮着机会了 六月初一 宜 出行 交易 忌 搬迁 作灶 北京紫禁城 嘉靖皇帝看完曹寻安与谭纶发来的捷报,龙颜大悦:“哈哈哈哈!妙啊!妙啊!黄伴伴你看,朕的心头大患,方奎和高桥十六夜皆已伏诛!” 黄锦接过捷报,飞速看完后,适时拍起了马屁:“奴婢为陛下贺!为李真人贺!” 嘉靖笑道:“念秋那小子真不愧是朕的祥瑞啊,话说回来,这高桥十六夜曾用狸猫换太子之计,从五城兵马司的狱中越狱,现如今却中了谢无忧的瞒天过海之计,最终兵败身死,真可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黄锦连忙道:“陛下所言甚是,现如今李真人诛方奎,杀高桥十六夜,可谓居功甚伟!” 随后,黄锦观察了下嘉靖的脸色,继续说道:“还有两个月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不如先传李真人回京?” 黄锦也是被李念秋这小祖宗给整怕了,此次李念秋虽是立下大功,但在黄锦看来,毕竟是运气成分占了大多数。 七盘关时,若不是高桥十六夜因忌惮谢无忧,而调走大量人马。 秦岭时,若不是鬼僧空见正好同时接了谢无忧的暗杀单。 长安时,若不是司徒浩然恰好在李念秋与方奎对决的现场。 以上不管哪种情况没有发生,李念秋的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若是李念秋有个好歹,陛下受到刺激之下,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呢,所以,得赶紧把这小祖宗请回来。 嘉靖听到黄锦的话后,点头道:“是啊,去年因为贼人在京师兴风作浪,导致念秋无法与朕与往年一样,一同赏月,今年可得让这小子早些回来。” 随后,嘉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开口问道:“说起来,去年中秋时谢无忧曾经与孙执海一道,在京师投毒,而在曹寻安的战报中所述,谢无忧和高桥十六夜决裂后,与念秋一起在咸阳设计将高桥十六夜诛杀,可见是个人才,但从那以后,便人间蒸发了,黄伴伴,你是怎么看的?” 黄锦思考了会后,说道:“奴婢推测,一来,谢无忧不愿与旧主方奎为敌;二来,谢无忧毕竟曾经为贼,生怕朝廷秋后算账。索性在击杀高桥十六夜后,一走了之。” 嘉靖听后,一边翻起了桌上的奏折,一边笑道:“方奎的便宜儿子高桥十六夜多次想要铲除谢无忧,若是如此,都不愿与旧主为敌,可见谢无忧此人乃忠义之士,也难怪念秋如此厚待于他,毕竟念秋这小子从小便不喜权势,就爱英雄好汉。 但谢无忧要是怕朝廷秋后算账的话,那他也太小瞧朕的气量了,年少无知,被奸人利用,难免会行差踏错,这都是人之常情。” “陛下圣明!可惜谢无忧乃草莽之人,纵使再有才华,又怎会理解陛下海纳百川之胸怀?” “咦?”这时,嘉靖翻到的户部主事海瑞的两封弹劾奏章,一封是弹劾董润贪墨赈灾银粮,谋杀朝廷命官;一封是弹劾鄢懋卿贪污盐税,结党营私。 嘉靖大喜,这两个人他早就想办了,董润被陆炳从湖北抓回来后,就一直关在诏狱中,为的就是希望董润的同党,那个祖坟冒青烟的鄢懋卿跳出来作死,可惜自从鄢懋卿的后台干爹严嵩被革职后,鄢懋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让嘉靖都找不到搞他的好机会,言官们一个个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收了鄢懋卿的好处后装傻,而海瑞却给了嘉靖一个办鄢懋卿的好机会。 嘉靖立马吩咐黄锦道:“你马上通知锦衣卫,去把鄢懋卿拿了!另外派出人手去江西,把他老家抄了!然后吩咐司礼监准备批红,下旨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鄢懋卿、董润贪墨一案,二人抄没的家产,投入万寿宫的建造当中。” “诺!” 长安城 经过半个月的围剿,自方奎死后,群龙无首的白莲教死硬份子,大体已被剿灭干净,而白莲教军中,大部分则是被裹挟的流民。 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如何安置这些流民伤透了脑筋,直到徐渭提出以工代赈的方案,让流民重建几乎被打成废墟的陕西一带,而换取粮食。 长安城的一处大院 李念秋七人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刘天赐建议道:“咱们不如去甘肃,帮助戚部堂打蒙古狗!” 李念秋开口说道:“蒙古狗肯定要打的,以后我还要去宰了林森这个数典忘祖的狗汉奸,但我的建议是先去山东,剿灭黑风寨山贼。” 众人听了李念秋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李念秋看了看众人表情,一拍头,想起了大当家之事忘记告诉大伙儿了,连忙将谢无忧离开那天,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面前六人。 唐星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的飞刀都插谢公子心口上了,他还像没事人一样。” 惠能脸色惨白,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大当家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刘天赐脸色凝重:“这大当家太可怕了,我也赞同先除掉大当家。” 李念秋说道:“对,若是大当家在山东,那我们就把他除掉,若是他不在,那我们就把他的家底黑风寨给一锅端了。” 何曼凝怒视李念秋,质问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说出来!大伙儿还担心谢无忧躲起来策划什么阴谋呢!” “我忘了…”李念秋缩了缩脑袋,开始了狡辩:“你们也没问啊。” 郑兰儿幽幽说道:“我们敢问吗?但凡说一点谢无忧的不是,李大哥你就急了…” 李念秋挠了挠脑袋:“有那么严重吗?” 六人异口同声道:“有!” 李念秋翻了个白眼,道:“算了,大伙儿收拾收拾,去向谭部堂告别吧。” 长安城东门 谭纶和徐渭二人将李念秋七人送到城门口,与他们挥手告别。 谭纶看着七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这方奎的家眷跑哪里去了?北方布的重兵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而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这时,谭纶目光瞄向身边的徐渭,只见他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书,不禁有些无语,忍不住开口问道:“青藤,什么书啊这么好看?” 自从方奎死后,原本勤于政务的徐渭,像是换了个人,活也不干了,天天抱着本书开小差,这可苦了谭纶,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 “别烦老夫,这是谢公子给老夫的天地大同棋谱。”徐渭说道:“研究此棋谱让老夫受益良多,哼,待此地事了,我便要去福建,寻那棋术不俗的倭国商人报仇雪恨!” 谭纶听了徐渭这话,整个人呆立当场。 谢无忧! 福建! 随后,谭纶看向还有着轮廓的七人背影,对啊!少了个人!谢无忧不见了!那厮一定是带着方奎的家眷冲南方跑了! 谭纶算了算时间,发现就算现在追也来不及了,谭纶气的直跺脚,他妈的!又被谢无忧这小子耍了! 第45章 北斗七星 六月廿七 宜 嫁娶 开市 忌 纳畜 伐木 福建泉州港 在经过了许久的车马劳顿的严春敏显得狼狈不堪,似乎是把这辈子都苦都吃完了一般, 现如今,她随意坐在充斥着鱼腥味的港口地上,狼吞虎咽的啃着干粮,旁人根本不会把现在的她和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联系在一起。 与在旁护卫的吕格、抱着婴孩的方玉珍、以及方奎的另外两个女儿,一起等待着在一旁与走私商队讨价还价的谢无忧。 话说之前,谢无忧带着她们刚到江西南昌城的时候,严春敏忽然发了高烧,众人只得让严春敏在南昌城养病,耽误了些时日,待到严春敏烧退上路,刚出南昌城之时,正好碰上了前来江西抄鄢懋卿家的锦衣卫。 大队的锦衣卫浩浩荡荡的冲进南昌城,与谢无忧等人擦肩而过,当时把谢无忧吓得脸都绿了,连忙让众人加快速度,连夜赶路。 在到达了福建境内后,谢无忧没发现锦衣卫追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在两个时辰的等待后,谢无忧带着严春敏、吕格和方奎的家眷,上了船。 谢无忧踏上甲板后,回首望了港口一眼。 “爷爷,无忧不孝,不仅没能让世人都知晓您的冤屈;还辜负了您的期望,没能振兴谢家。” “念秋,谢谢你,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大当家,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吧!” “再见了,大明!” 船渐渐的驶离了港口… 另一边,李念秋七人与谭纶告别后,一路向东,在路上遇上了班师回京的曹寻安,便结伴而行。 几日前,一行人到达河北、京城与山东的交界口的时候,李念秋告知曹寻安要去山东玩几天后,随后便领着六人向着山东行去。 山东淄博 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凌红梅忍不住哀叹道:“唉,这便是稷下学宫的遗址。” 刘天赐挠了挠脑袋,问道:“稷下学宫是啥?” 凌红梅翻了个白眼,她都不想和这个不学无术的粗胚说话。 李念秋解释道:“稷下学宫,始建于春秋战国,齐桓公时期,而咱们现在所处的山东淄博,便是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首都临淄城。” 凌红梅一脸向往道:“在稷下学宫兴盛时期,曾容纳了当时诸子百家中的几乎各个学派,其中主要的如道、儒、法、名、兵、农、医、纵横、阴阳等诸家。” 李念秋补充道:“稷下学宫汇集天下天下贤士,各家的祖师爷,如儒家孟轲、法家慎到与阴阳家邹衍等等,都是出自于稷下学宫。” 凌红梅听到李念秋的话后,心潮澎湃道:“有朝一日,我必然重建稷下学宫,不仅如此,我还要为荀子之学说正名!” 李念秋看了凌红梅一眼,有些诧异:“你可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又推崇荀况又推崇王阳明之人。” 凌红梅听了李念秋这话,好为人师的毛病犯了:“念秋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荀子与阳明先生二者之学术并不矛盾。所谓…” 这时,何曼凝的耳朵动了动,开口道:“前方好像有喊杀声!” 李念秋闻言,也闭目细听,果然听到了喊杀之声,连忙道:“我们去看看!” 七人策马向着前方奔去,没多久便到达了厮杀的现场。 那是一群山贼,在围攻一队镖师,镖头和几个镖师,将一个衣着华丽、年轻俊俏的少年公子护在身后,那少年公子一看就不通武艺,握刀的双手在紧张情绪影响下,微微颤抖。 虽然山贼和镖师数量差不多,但山贼个个身手不凡,配合默契,镖师这边已经开始了死伤。 李念秋对其余六人喊道:“是贼人劫镖!咱们快去救人。” 言罢,拎起重剑,从马上一跃而起,落入山贼群中,与之厮杀起来,巨力加上重剑,可谓势不可挡,靠近的山贼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其余六人也跟随李念秋,与山贼厮杀。 山贼们很快在镖师与七人的配合下,尽数格杀当场,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被惠能提到了众人面前。 俘虏见同伴全部被杀,吓得两股战战,“啪”的跪下:“别…别杀我…小的也是混口饭吃。” 李念秋将重剑归鞘,负在身后,开口道:“不杀你也行,告诉我,你是哪个山寨的?” 俘虏结结巴巴道:“黑…黑风寨…就在前方济南府青州城西南的驼山,没有多远。” “黑风寨!”李念秋双目一凝,厉声问道:“那大当家现在在不在山上!” 俘虏吓得都快哭了:“大…大当家不在,六月初的时候,大当家回来了一趟,带走了大量的钱粮与人手。” 唐星鸿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大当家去哪了?” 俘虏道:“不知道,不过我听去的人好像提到了…船…出海之类的。” 李念秋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船、出海,他明白了,大当家这是冲着谢无忧去的啊!但偏偏他又没有办法,只能叹息一声,心中暗自为谢无忧祈祷。 那少年公子走到七人面前,对着七人作揖道:“多谢诸位大侠相救,在下李正阳,敢问诸位大侠高姓大名?” 李念秋调整了下心情,对着李正阳拱手道:“在下李念秋,说起来我和公子还是本家人呢。” 李正阳听后,立马惊喜道:“您就是除掉严世蕃和方奎的李念秋!” 随后,李正阳对着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唐星鸿和惠能一一数了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正好七人,你们果然就是北斗七星天将明!” 李念秋七人一头雾水,北斗七星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正阳笑道:“这是说书先生给你们取的名字。” 凌红梅笑道:“好像还不错,那文曲星这个称号我就当仁不让了。” 刘天赐瞥了凌红梅一眼:“切!就你啊。” 几人又开始吵闹起来… 众人在交谈中,李正阳的目的地为京城,七人商议之后,由凌红梅、何曼凝与唐星鸿与惠能四人留守,看着俘虏,保护李正阳一行人在此地等候。 而李念秋、刘天赐与郑兰儿这三个武功最高之人,便前往驼山,不到一个时辰,三人便将黑风寨夷为平地… 随后,便与李正阳结伴向着京师而去。 第46章 新的后台 七月初六 宜 斋醮 祈福 忌 行丧 修造 北京城外二十里处 李念秋七人与李正阳的镖车队伍,正慢慢悠悠向京师行去之时,忽听背后似有马蹄之声,没多久,两人两骑便来到了众人身前,一人是黄锦派出去传旨的御马监小太监,一人竟是失踪已久的龙虎山天师道当代掌门,张执安张天师! 小太监飞身下马,对着李念秋行礼道:“李真人,陛下招您进京。” 李念秋连忙跳下马,扶起小太监问道:“小公公无须多礼,敢问陛下是什么时候下的旨。” 小太监听到这话,顿时苦着脸道:“陛下是六月初下的旨,奴婢当时就冲着咸阳去了,后来听谭大人所说,李真人你们去山东了,正好此时碰上了来到咸阳的张天师,结伴一起向山东赶去,到了山东后,淄博当地的厂卫又说,李真人已经去了京师,奴婢就与张天师继续向北京而来了。” “原来如此,辛苦小公公了。”李念秋点了点头,摸了摸袖口,尴尬的发现没有银两了,随即咳嗽一声,面不改色的对着惠能招了招手。 惠能见李念秋这个动作,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 李念秋见惠能不上道,恼羞成怒,呵道:“小秃驴,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快给我过来!” 惠能一脸不高兴的来到李念秋身边,李念秋伸出不太干净的双手,在惠能身上一阵摸索,最终在惠能身上摸出几两碎银,在何曼凝五人鄙夷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将几两碎银一分为二,一半放入自己袖中,一半塞入了被面前这一幕,惊的一脸呆滞的小太监手中。 “啧啧啧…”张执安双目虽盲,但听力比凌红梅都好使的多,听到众人的对话和动静,便将刚刚发生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慷他人之慨,你小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缺德。” 李念秋嘴角一扯,毫不退让反击道:“最早在江西的时候,老子还以为你这瞎老头要去和孙执海拼命呢,都做好了每逢清明节,给你这老儿多烧点纸钱的打算了,结果咸阳之战没见到你,长安之战又没见到你,仗打完了你丫回来了,你这瞎老头是不是见势不妙,跑到哪个犄角疙瘩睡大觉去了。” “放屁!”张执安听到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爷爷我一直在追踪孙执海这个孽障的踪迹,老夫跟你们说,就是孙执海带着林森一起投了蒙古人的。” 众人听到这话,气愤不已,何曼凝咒骂道:“这孙执海本就恶贯满盈,现如今还当了汉奸,天下间的坏事,估计就没有这老贼没做过的了吧!” 郑兰儿也骂道:“他也不怕遭报应。” 刘天赐灵光一闪,开口提议:“不如咱们去把孙执海这老贼的祖坟扒了如何?” “啊!”张执安听到这话,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连忙道:“刘帮主啊!使不得!使不得啊!” 刘天赐忽然想到了,孙执海与张执安都是师出龙虎山天师道,随即尴尬的笑着挠头,不再言语。 李念秋眼珠转了转,开口道:“天赐啊,你这提议挺好的,等过完了中秋节,咱们就带上火药去龙虎山,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执安脸色发黑,厉声斥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你们这帮无德小儿,若是敢动我师傅的坟一下,老夫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李念秋笑道:“瞎老头,你急什么呀,老子跟你开玩笑呢!” 李念秋见张执安喘着粗气,生怕这瞎老儿一口气没上来,被活生生气死,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追踪孙执海,有发现什么吗?” 张执安深吸一口气后,说道:“蒙古人中有高手,而且此人邪门的很,能吸取他人功力与生命力,不过老夫年轻的时候听说过那个蒙古高手使用的这门武功,好像是叫吸星大法。 老夫追踪孙执海,到了戚部堂的军中时,军营内有不少前来协助的江湖中人,有两个和你一样狂妄的小子,不自量力,说要去刺杀俺答汗,结果连军营都没摸进去,就被抓了,在两军阵前,被那个蒙古高手吸成了人干,导致明军士气大跌,可把戚部堂给气坏了。” “妈的!”李念秋骂了一句:“先有大当家夺人躯壳,后有蒙古人吸人内功,怎么尽是这种怪物!” 张执安问道:“大当家夺人躯壳?怎么回事?” 李念秋便将谢无忧告诉他的事情,与张执安复述了一遍。 “我嘞个乖乖,这大当家比那个蒙古人还要邪门啊!”张执安啧啧称奇:“天降妖邪,国将不国啊!” 大伙儿都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何曼凝为了调节气氛,拉了拉李念秋的衣角问道:“之前听红梅姐和兰儿一直在讨论乞巧节,说什么明天就是乞巧节了之类的话,你知道乞巧节是什么意思吗?” 李念秋有些诧异的看向何曼凝:“你不知道乞巧节是什么意思?哦,对,我都忘了你是苗人。” 何曼凝嘟着小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问你的嘛!” 李念秋不耐烦道:“你可以问她们啊。” 何曼凝理直气壮说道:“她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岂不是显得我很无知?” “你本来就无知。” “你他妈…” 与郑兰儿聊天的凌红梅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何曼凝与李念秋的对话,连忙跑上前,拉住正打算和李念秋对骂的何曼凝,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何曼凝听完后,小脸立马变得通红,偷瞄了一眼李念秋后,与凌红梅打闹在一起… 李念秋见状,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随后,指着被帆布盖着的巨大货物,对着李正阳问道:“李公子,我一直想问,你这被布盖着的是啥呀?” 李正阳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等到了京城,李真人自会知晓。” 李念秋嘴角一撇,自觉无趣,便去寻唐星鸿聊天去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城门口,只见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城门前等候。 李正阳见到此人,立刻下马,来到中年男子的面前行礼:“张大人。” 李念秋也认识面前这个中年文士,忙跳下马,上前行礼:“太岳先生。” 没错!此人正是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的张居正。 张居正对着李正阳点了点头说道:“嗯,正阳,你先去裕王府向王妃报个平安吧,她听说你碰上了山贼劫道,担心坏了。” 李正阳面色一正,道:“那我先去王府看望姐姐了。” 说罢,便准备上马,却被张居正拉住。 “正阳,你等等。” 随后张居正看向李念秋,开口道:“多谢李真人救了正阳一命,裕王和王妃已特地摆下酒席,要向李真人道谢。” 众人一片哗然,他们这才知道,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公子李正阳,竟然是裕王妃李氏的胞弟! 何曼凝小声向凌红梅说道:“这小子普普通通的,没想到来头那么大,竟是一个王爷的小舅子。” 凌红梅也小声回应道:“何止如此啊,这裕王是当今圣上之子,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而李妃为裕王爷诞下的长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第三代的皇帝,若是如此,那这李正阳,就是未来的国舅。” 一旁的郑兰儿听后,啧啧感叹:“我了个老天爷啊!” 李念秋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多谢太岳先生告知,那贫道就多有叨扰了。” 随后,李念秋眯着眼看着李正阳道:“你小子瞒的我好苦啊!” 李正阳一脸无辜道:“你也没问啊!” 李念秋指着被布盖着的大箱子问道:“现在到了京城了,你总该告诉我这被布盖着的大家伙是啥了吧。” 李正阳笑道:“这是敬献给陛下的祥瑞。”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达了裕王府门前,得到消息的裕王爷朱载坖,与裕王妃李氏特地出府迎接。 众人齐刷刷的下马行礼:“参见裕王爷!” 裕王爷上前笑道:“诸位快起来,不必多礼。” 裕王爷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后,上前拉着李念秋的手,一边走向王府,一边说道:“诶呀,李道长,这还是咱俩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说起来本王原来也只在斋醮道场的时候,见过李道长两眼,那时候李道长还年幼,现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 而且还立下了如此多的功劳,扳倒奸臣严嵩、严世蕃父子,制止妖道孙执海太湖投毒,打败倭酋高桥十六夜,击杀妖僧空见、贼酋方奎,这一桩桩一件件,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念秋谦虚道:“王爷缪赞了。” 当裕王爷将李念秋拉到裕王妃李氏身边时,裕王妃李氏身边时,李氏向着李念秋行了一礼。 李念秋急道:“王妃何故行此大礼!” 裕王妃李氏说道:“李真人,感谢您救了正阳,我就正阳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跟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李念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想李公子之事,任何有能力出手相助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裕王妃李氏对李念秋是越看越满意,再看看自己的弟弟李正阳,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知道李正阳比李念秋还大两岁啊,结果文不成武不就。 自从自己当上了王妃,这李正阳好的不学,天天和一群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在一起鬼混,所以裕王妃李氏才将收购来的长风镖局交给李正阳来打理,却不料此次山东遇险,若不是李念秋出手相助,李正阳恐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裕王妃李氏看了眼裕王,只见裕王对其像是鼓励一般点了点的头,李妃放下了心,对着李念秋问道:“不知李真人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李念秋脸色一暗,道:“贫道父母早亡,是个孤儿,是师父把我收养,据师父说,是在安徽的一个大雪天,把我抱养的,身边有一个刻着“李”字的香囊,故而用作我的姓氏。” “原来如此。”裕王妃李氏继续说道:“李真人,妾身有个想法,你我本家,如今又救了正阳一命,不知妾身能否有这个福分,与李真人成为一家人呢?” 李念秋诧异的抬头望向裕王妃李氏,一旁的李正阳听懂了自家姐姐的言下之意,连忙拍了拍李念秋:“三弟,快答应姐姐呀!旁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李念秋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感动,连忙对着裕王妃李氏行礼道:“弟弟拜见姐姐!” 李妃笑着扶起李念秋道:“好孩子。” “哈哈哈哈!”裕王见此哈哈大笑,上前握着李念秋的手说道:“彩凤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来来来,酒菜都快要凉了,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酒足饭饱后,裕王妃李彩凤拉着李念秋去后院看世子,说是要让李念秋见见自己的外甥。 冯保正带着世子玩,看到李彩凤与李念秋进了后院,连忙把孩子交给身边丫鬟,后退两步,一个滑跪道:“拜见王妃、李真人。” 李彩凤挥挥手道:“冯伴伴,起来吧,不必多礼。” 李念秋走上前,将一张平安符挂在了世子的脖子上后,摸了摸世子的头:“翊钧,舅舅这张平安符,将会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随后,李念秋,回过头,趁李彩凤不注意,将从小和尚惠能那里摸来的碎银,塞到了冯保的手中,小声道:“辛苦了,这是贫道的一点心意,照顾世子殿下一事,还望小冯公公费心了。” 冯保平日里受尽了白眼,哪里听过有人如此尊重自己这个残缺之人,对方还是李真人这么个炙手可热的贵人,一时间,心头万分激动,对着李念秋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 沐浴后,换上了一身崭新道袍的李念秋,跟随裕王、裕王妃李彩凤和世子朱翊钧一家三口,带着李正阳送回京城的祥瑞,那个被帆布盖着的大家伙,一块进了宫。 现如今,李念秋才知道,所谓祥瑞,竟是一只活了一千四百年的巨龟! 李念秋心中暗暗咂舌:“乖乖!这老龟比大当家还他妈的活得久…” 第47章 所谓圣贤之后 八月十六 宜 出行 嫁娶 忌 入殓 祈福 北京紫禁城 嘉靖皇帝朱厚熜清醒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横卧在对着窗口的乾清宫长椅之上,身上还盖着锦袍外套,缓缓起身后,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喊道:“黄锦!” 黄锦一路小跑进殿:“陛下,奴婢来了,奴婢来了。” 嘉靖想起了,昨夜与李念秋一块儿吃月饼、赏月,而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随即问道:“念秋呢?” 黄锦说道:“李真人见陛下睡着了,便说陛下平日里操劳国事,难得休息,叫我们不要打扰陛下,便先走了。” 嘉靖吐出一口浊气,道:“呼!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朕果然老了啊!” 黄锦适时拍出一记马屁:“陛下不老,陛下还很年轻,天下百姓都盼望着陛下永生不死,与日月山河同寿呢!” 嘉靖无奈一笑,伸出右手手指,点了点黄锦:“你啊!” 黄锦知道把皇帝哄开心了,并不言语,只是憨厚的面孔咧开了嘴,发出一阵阵傻笑,那模样特别讨喜。 “对了。”嘉靖想起了件事情,开口问道:“万寿宫建的怎么样了?” 黄锦如实汇报:“托陛下的鸿福,鄢懋卿和黄锦抄没的家财送来后,下人们的工钱有了保障,干活个顶个的卖力,预计月底左右便能竣工了。” “好!”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汇报道:“东厂曹督主有事求见。” 嘉靖道:“让他进来。” 曹寻安进入殿中,对着嘉靖跪下磕头:“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嘉靖端起杯子问道:“何事?” 曹寻安爬起身,拿出了一批账本和信封:“陛下,谭部堂在白莲教少主方临夏,也就是高桥十六夜的住处密道,搜出了沈一石府中失踪的账本信件。” 喝完茶的嘉靖,放下了杯子,接过了账本信件一一翻阅: “郑甘云、罗龙文、赵文华、鄢懋卿…朕就猜到有这帮虫蠹的名字。” “林森,难怪他放着好好的长安布政使不干,要跑去通贼造反、通虏当汉奸。” 开始嘉靖只是冷笑,但是看到后面,嘉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这里面不仅有些沈一石与一些重要人物私通之事,还记载了某些人平日里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光辉事迹”。 “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御马监掌印太监高廷显、山西晋商、山东曲阜孔家、安徽会宫朱氏…” “啊!”嘉靖气的大喝一声,将手中密信往案上一砸,还是觉得不解气,便站起身来,伸出右手狠狠地拍向桌面。 随着手掌与桌面的撞击声响起,案上的东西纷纷被震得跳了起来。随后,嘉靖又将手一挥,将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畜生!畜生!孔圣与朱文公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后人,难怪百姓要造反,全是被这帮畜生给逼的!还害的朕也一块帮他们背黑锅!” 说罢,嘉靖双目发红,就是一阵大喘气,他本以为伊王朱典楧干的事儿已经够罪大恶极了,没想到这什么狗屁孔子后人,朱熹后人,背地里更是丧心病狂! 黄锦和曹寻安二人吓了一跳,连忙趴在地上,异口同声:“陛下息怒啊!” 嘉靖取出有关高廷显的密信和账本,往黄锦身上一砸,随后上前一脚将黄锦踹翻在地,恶狠狠道:“这就是你手底下的奴才!真是什么钱都敢捞啊!啊!现在!立刻!马上!让高廷显那条老狗把赃银都吐出来!然后叉出紫禁城,让他立马给朕滚蛋!” “诺!奴婢这就去办!”黄锦惶恐应答,连滚带爬的冲出殿外。 随后,嘉靖对着曹寻安说道:“听念秋说,你手底下那蒋乐还算不错,从今天开始,他便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好了,朕乏了,你也下去吧。” 曹寻安头上全是冷汗,也不敢去擦,听到嘉靖这话,整个人如蒙大赦。 “诺。” 随后,曹寻安飞快退下去安排了。 待二人都走了之后,嘉靖皇帝想到这一件件的糟心事,一脸疲惫的瘫坐在长椅之上,整个人犹如老了十岁一般,他心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朕还是专心修道,把事情都交给年轻人,为自己四十三年的在位统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北京城街道之上 七个少年人手中个个拎着鸡鸭鱼肉菜,向着海瑞的府中走去,正是李念秋等人。 因为今日是海母的六十大寿,几人听闻海瑞平日节俭,传闻曾经海母过寿之时,海瑞仅是提着二斤肉过市。 李念秋等人对海瑞的印象极佳,自然不能再让海瑞一家过的如此清贫。 刘天赐见李念秋心不在焉,便问道:“你怎么了?” 李念秋说道:“我昨日进宫面见陛下之前,去了趟东厂,查了查吴天泽那厮在离开了江西之后,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却查到一桩很诡异的事情。” “今年二月初左右,坐落在江西的江南霹雳堂,一夜之间被灭了门,连一条狗都没活下来,第二天就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而我记得我们当时也在江西,我就在想这事儿会不会和吴天泽有关。” 刘天赐眉头一挑道:“你不是会卜卦吗?扔枚硬币不就知道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念秋骂道:“难怪红梅总说你不学无术,卜卦回溯也需要特定的条件,我一没有吴天泽的物品,二没有吴天泽的线索,我拿什么卜卦?” “小乞丐,你看吧。”凌红梅脑袋探过来说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连念秋也是这么想的。” 刘天赐恼羞成怒,挥挥手:“去去去,有你们这么说自己大哥的吗?” 李念秋手一摊开,说道:“问题是你这个大哥没一点文化,搞的我们也很没面子啊。” 说话间,七人已到了海府门口,李念秋上前敲响了大门。 “哪位?”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打开了门,探出脑袋。 李念秋上前笑道:“婶婶,是我们呀,为老夫人祝寿来的。” 中年妇人见到李念秋等人,惊喜道:“李真人!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话说李念秋等人在到了北京的第二日,在打听到海瑞的住所后,便上门拜访过,而海母本就听儿子说过天将明的事迹,那次一见,便对这七个少年人特别喜爱。 不知不觉,距离午时越来越近了,会些厨艺的刘天赐、惠能与郑兰儿三人,在厨房帮海瑞的妻子女儿忙准备饭菜。 海母则拉着何曼凝在大堂聊天,时不时被何曼凝逗的大笑出声。 而李念秋、唐星鸿与凌红梅三人则坐在门框上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眼神最好的唐星鸿指向前方:“那不是海大人吗?” 海瑞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头一片冰凉,原本鄢懋卿和董润被抄家,他还以为有了这些抄没银两,受灾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没想到圣上竟将抄没款项全部投入了建造万寿宫之中。 恍惚间,海瑞好似听到有人在见自己,抬头一看,只见李念秋三人向着自己迎了上来。 饭局中 李念秋对着沉默寡言的海瑞问道:“海大人,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海瑞摇了摇头,随后忽然看向李念秋问道:“李道长,你能不能帮海某一个忙?” 李念秋连忙道:“但说无妨!” 海瑞说道:“母亲不适应北方的生活,想麻烦李道长将海某的母亲妻女送去湖南,时任湖南常德府同知的王用汲是我的好友,我已经写信一封交代过他,到时王兄会帮海某将家人送回海南。” 李念秋大喜,正好湖南和江西靠的近,到时还可以顺路调查江南霹雳堂灭门一事,随即答应了海瑞的请求。 . 第48章 天罚 九月廿三 宜 修造 纳畜 忌 动土 丧葬 江西南昌城 李念秋等人到达此处后,在城中客栈开了几间客房。 李念秋将包裹随手扔在桌上后,往床上一躺,回想起了这一个月的经历,顿觉头疼。 “出来了这么久,回去以后,肯定要挨陛下的骂了。” 没错,咱们的李大真人是溜出北京的,因为他知道,见了嘉靖必然又是一番挽留扯皮,怕麻烦的他,临行前只给裕王妃李彩凤送了一封信。 由于海母年事已高,一行人只能放慢脚步,在九月十八那一日才到达了湖南常德府,看到了站在城口等候的常德府同知王用汲,七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总算能跟海瑞交差了。 难得路过湖南,在六人的劝解下,凌红梅还是回了岳麓书院,看望了她的父亲岳麓书院院长凌登龙一番,在岳麓书院待了一日后,凌红梅忽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难以相处。 随后,七人与王用汲、海母三代人挥手作别,由于郑兰儿一路上与海瑞之女囡囡经常一起玩耍,感情很好,离别时,竟挤出了两滴眼泪,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郑兰儿今年也才十一岁啊!却跟着他们一起东奔西走… 于是在当天晚上吃饭时,郑兰儿被拼命给她夹菜的六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大伙儿都得了什么病… 与海瑞的家眷告别后,七人换上了快马,仅用了五天时间便到达了南昌城,打算休息一会儿后,便前往城外的江南霹雳堂调查。 想到这里的李念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中,嘉靖皇帝不知为何,持剑要杀自己,自己在前面跑,嘉靖在后面追…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李念秋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从床上坐起:“进!” 刘天赐推门而入:“念秋,咱们现在就去江南霹雳堂,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嗯。”李念秋点了点头,跟随刘天赐出了客房,敲响了其余五人的房门。 在众人出了客栈,前往城门口之时,看到一个小贩抓着一个衣着邋遢的老书生不放,二人起了争执。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将二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七人上前听了一会儿。 小贩攥着老书生的衣服道:“你这老穷酸,快点把偷的那袋糯米还我!” “放开!”老书生挣扎两下没挣脱,矢口否认道:“你不要含血喷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辈正人君子,又岂是偷鸡摸狗之徒?” “嘿!”小贩乐了:“别给我整那些文邹邹的,你这话让旁人听了,还以为你是状元老爷呢,整个南昌城谁不知道你这老穷酸屡试不中,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搁这儿做梦呢。” 老书生急得满脸通红:“老夫虽是时运不济,怀才不遇,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夫有把握,下次乡试,必然能一鸣惊人,夺得榜首,然后一路考下去,最终入朝为官,施展胸中抱负。” 小贩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将来能入朝为官,我也知道你一把年纪日子过的清贫,你要实在需要糯米救急,好歹给我个欠条吧,在场的诸位见证啊,不要利息,以后能还就行。” “你…你…”老书生指着小贩,片刻后,竟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咋还哭上了。”小贩顿时就无语了,冷着脸说道:“你若再不把糯米还来,我便拉你见官…” “好啊!”老书生站起身,瞪着小贩道:“老夫让知县老爷还我清白!” 于是,二人推推搡搡的向衙门走去,周围百姓见没好戏可看了,便做鸟兽散。 刘天赐面无表情,指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看向其余六人说道:“这就是读书人啊。” 随后,刘天赐实在是绷不住了,爆发出了震天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由于笑声太大,周围的老百姓们都对刘天赐投去了怜悯的目光:“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呢。” 六人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纷纷与刘天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生怕人家觉得自己认识他… 而刘天赐察觉到不对劲,笑声渐渐哑了,尴尬的挠了挠头,一马当先向城门口跑去… 没多久,七人便来到了已经化为废墟的江南霹雳堂外。 李念秋开口提议道:“进去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众人纷纷进入废墟搜寻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念秋在地上找到了一些类似火药遗留的痕迹,随后,拿出硬币一抛,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江南霹雳堂是如何被毁的。” 脑海中,一群黑衣人,冲进江南霹雳堂,杀死了所有眼中能看到的活物后,取出一堆图纸秘籍,随后,在领头一个带着斗篷之人的命令下,用火药把江南霹雳堂炸成了废墟,而那领头一人,斗篷兜帽下的脸,高鼻深目,全然不似中原人之长相。 李念秋猛的睁眼,嘴中念出三个字:“大当家!” 众人被李念秋的话吸引了过来。 何曼凝问道:“你是说把江南霹雳堂灭门的人,是大当家。” “无忧跟我说过,大当家是高鼻深目的罗刹人长相,我估计,八九不离十。”李念秋说完后,看了眼山下的小村长,继续说道:“我们去村里问问老百姓们有什么发现吧。” 几人纷纷下山进村打听。 “天罚!那是天罚!”老村长手舞足蹈的对着七人描述道:“原先,江南霹雳堂就盗用了老天爷的雷电神力,山上经常发出轰鸣声,今年二月的时候,声音最大,延续的时间也最长,第二天江南霹雳堂整个都没了,那是老天爷发怒了!” 李念秋、刘天赐、凌红梅、惠能、何曼凝和唐星鸿六人聚在一起,纷纷摇了摇头,村民们的回答与老村长的描述都大差不差。 李念秋叹息一声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取出怀中收集的江南霹雳堂的碎石,拿出硬币,向上一抛,心中默念:“灭江南霹雳堂之人,现在的方位在哪里?” 硬币落地后,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运功将发簪悬空于硬币之上,发簪开始了快速旋转,最终指针停在了东边偏北一点的位置。 “浙江!” “或者是江苏!” 李念秋站起身,说道:“我们去浙江!” 第49章 杭州见闻 十月初二 宜 出行 嫁娶 忌 修造 开光 浙江杭州城 时隔一年多,李念秋等人再次来到了此处,却早已物是人非。 话说在经过严嵩被革职,处死郑甘云后,整个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顶替严嵩的位置,礼部尚书李春芳与吏部尚书郭朴入了阁,而翰林院国子监陈以勤,则顶替郑甘云成为了现在的浙江布政使。 美景就在眼前,但想起了施念春的李念秋,与想起了何曼妍的何曼凝,情绪低迷,不再是去年在杭州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 进城后,七人才发现,今日的杭州城的菜市口,聚集了无数的人,要杀人了! 七人挤进了围观人群,只见刑台之上,跪着一个中年汉子,那人的膝盖骨被挖掉了,双眼充满了仇恨。 李念秋见过不少充满仇恨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如苏临夏,比如陈五,但面前这人的眼神,甚至给了李念秋一种震撼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人有这样的眼神啊!” 李念秋升起了好奇之心,拉住身旁一个年轻人问道:“这人犯了什么事儿啊。” 年轻人有些诧异问道:“这事儿这两天整个杭州城都知道了,道长是外地人?” 李念秋答道:“是啊,贫道是今日才到杭州的。” “难怪了。”年轻人说道:“他杀了人,唉,说起来也是可怜,这人叫牛大力,本是城西一铁匠,有的只有祖传的锻造武器之法,可你看看,如今的杭州城,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之景象,又何须武器?所以生意便越来越差。 当时恰逢江南制造局和商人们合作织丝绸,他唯一的女儿便在沈一石的织坊做织娘,用以补贴家用,但去年,哦,时间大概就是沈一石被处死的一周前,他的女儿失踪了,他和他老婆就去沈一石的织坊中要人,他老婆却被沈一石家的恶奴打死,若不是当时沈一石的结拜兄弟施念春施道长及时赶到,制止了恶奴的暴行,我估计牛大力也会被打死,呵,沈一石和施念春虽说是结拜兄弟,但兄弟二人的心肠可谓是天壤之别。” 李念秋听到这里,变得沉默不语,边上的唐星鸿问道:“那后来了?” 年轻人继续说道:“后来,牛大力去杭州府衙门状告沈一石害人性命,但这杭州府尹崔正礼,与沈一石狼狈为奸,立马就把牛大力给抓起来了,牛大力在大堂之上宁死不跪,被崔正礼下令挖去了膝盖骨。 再后来,沈一石在杭州被砍了脑袋,东厂和锦衣卫把沈一石的后台,浙江布政使郑甘云押回了北京,据说郑甘云在北京被皇帝杀了。 最近好像是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新的浙江布政使陈以勤陈大人来到了杭州,崔正礼事儿发了,被革职抄家。 为进冤狱的老百姓平反,牛大力就这样被放了出来,而他则一点点爬回了自己的铁匠铺,拿出了一把连弩,再爬到街上,正好锦衣卫押着崔正礼经过,牛大力当即放箭,当着锦衣卫的面将崔正礼射杀,而其中一个锦衣卫被误伤,最终失血过多而死,由于此事影响极为恶劣,所以陈以勤陈大人,便判了牛大力死刑。” “时辰已到!斩!” 监斩官一声令下,随着令牌的掉落声。 刽子手上前,抽出牛大力背后的亡命牌,然后猛地喝了口酒对着鬼头大刀上一吐,手起刀落,顿时鲜血飞溅… 七人在城中客栈开了客房后,李念秋想起了之前刑场之上,听到的关于牛大力的事迹,以及他那种眼神,心情复杂,忽然想要出去走走,与其他六人打个招呼后,便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才子佳人的欢声笑语,与之前牛大力的怨恨之色,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忽然,西湖中的湖心亭似有光芒闪过,被李念秋精确的捕捉到了,他有预感,之前挖出推背图的地方,绝对有东西! 李念秋下意识的一跃而起,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飘然而过,最终落在了湖心亭中,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叹。他来到了之前挖出推背图的地方,运气一掌打去,只听到“轰!”的一声,尘土被掌中的气劲炸的尘土飞扬,待到烟尘散尽,面前的一幕,让李念秋心头狂跳,里面竟露出了两只手骨,随即开始了挖掘,最后挖出了五具女子的尸骨! 李念秋叹息一声,一手按在其中一具尸骨的额头,一手将硬币一扔,接在手上,闭上眼睛。 片刻后,睁开眼睛,对着另外一具尸骨卜卦回溯。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念秋停了下来,原来她们都是沈一石织坊中的织娘,其中一人,正是牛大力失踪的女儿,由朝廷发布了五十万匹丝绸的制造任务,沈一石在江南织造局接了一部分任务,为了完成分发给他的制造丝绸的任务,便让织娘没日没夜的干,这五位织娘,都是活活累死的! 杭州府尹崔正礼当时觉得,湖心亭既然可以埋推背图,那也可以埋人,所以这五位织娘就被埋葬于此,没有任何人知道。 然而累死的织娘,沈一石这边仅仅是个例,在去年,接了丝绸任务的商人,可不止沈一石一人,无数丝绸商的织坊,让那些织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李念秋吐出一口浊气,施展轻功,从湖心亭跃至岸上。 随后鬼使神差的,李念秋来到了江南织造局,负责此处尚衣监江南织造局监管太监袁贵满脸堆笑,上前谄媚道:“李真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李念秋说道:“对了,原先在沈一石织坊做工的那些织娘,自沈一石被正法后,是怎么安排的?” 袁贵答道:“沈一石压榨下人之事,整个杭州城可谓路人皆知,在去年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后来,在给了织娘些银两后,就让她们各自回家了。” 李念秋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随后李念秋告诉了袁贵,湖心亭那边有五具织娘的尸首,让他将其安葬。 第50章 直言天下第一事疏 十月初三 宜 祭祀 斋醮 忌 求子 入殓 嘉靖皇帝朱厚熜今日难的空闲,在黄锦的陪伴下,身穿常服的嘉靖来到了早已修造完成的万寿宫视察,心中思忖何时搬入比较合适。 “快快快!陛下将要乔迁,你们快来帮忙,把东西都送进万寿宫!” 一旁尚衣监的小太监,让一旁的宫女们来帮忙来运送皇帝文房四宝、四季常服等等皇帝的日用之物,全然没发现皇帝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他们。 但其中有一小太监看到了嘉靖,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物品落在了地上,后边的几个宫女见状,连忙上来帮小太监捡起来。 嘉靖也不生气,对着黄锦笑道:“这帮小家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黄锦连忙道:“是是是,奴婢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教。” 嘉靖回过头看向太监宫女时,忽然心头一跳,目光集中在了其中一个拿起地上黄绫的小宫女身上,整个人脸色变的惨白一片,他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小宫女,厉声大吼:“贱人!贱人!你想谋害朕!” 周围的太监宫女听到嘉靖的怒吼,反应过来,都吓得浑身发抖,伏跪于地。 黄锦看向那个宫女,以及宫女手中的黄绫,瞬间便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之事,心中暗道不好。 二十多年前,嘉靖皇帝为了成仙和追求长生,嘉靖任用道士陶仲文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神丹”。陶仲文告诉嘉靖,炼制神丹时需要一味重要的药引,便是十三四岁的未经人事的少女经血。 并且对处女经血的采集过程要求非常严格,按照炼药道士的说法是,为了保持经血的洁净,要求这些少女们在经期不能进食,只能吃桑叶和饮用露水。 沉迷修仙的嘉靖多疑暴劣,鞭杀宫女更是家常便饭,长期采补经血来炼丹,让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女们身心健康备受摧残,再加上又经常看到同伴的惨死,自己也时刻面临被嘉靖鞭杀的危险。在这种种非人的折磨下,她们终日惶恐不安。 终于,在嘉靖二十一年,宫女杨金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与十五个宫女商量后,潜入宫中,趁嘉靖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把嘉靖的脖子套住,然后用力拉扯,企图将其杀死。而后又因慌乱中打了死结,以至事败。 随后,得到消息的方皇后及时赶到,侍卫们将宫女们制服。最终,涉事宫女全都被凌迟处死,经过此事,嘉靖经过反思,对打骂宫女之事有所收敛。 年龄大些的宫中之人,暗中将此事被称为“壬寅宫变”,一向讳莫如深,因这么多年来,这事儿一直是深埋在嘉靖心中的奇耻大辱,若是让嘉靖知道宫中有人敢议论,必会下令将其处死,所以年纪小的太监宫女大都不知此事。 黄锦见嘉靖看到宫女捡起黄绫,必然是想起了之前的宫女刺杀案,连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嘉靖,嘴中喊道:“快来人,把她拿下!” 都知监掌印太监陈洪带着侍卫前来,将那个小宫女按倒在地,陈洪对着嘉靖一个滑跪,像是邀功一般道:“陛下勿惊,奴婢这便去打死那个小贱人!” 黄锦看到陈洪后,眉头微微一皱,心道他怎么来了? 说起这陈洪啊,七年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还是李芳的时候,那时的陈洪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但陈洪对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垂涎已久,用一番不太光彩的手段把李芳挤下了台,赶出了北京城。 却不料李芳已有防备,且早有告老还乡之意,早已安排了黄锦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故而黄锦成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而陈洪却成了都知监的掌印太监。 如此结果,陈洪自然不甘心,乘着黄锦刚刚上位,威望不足,便带着几个手下亲信太监,在黄锦一人独处时,前去教训他一番,不料黄锦出身东厂,故而身手颇为不错,而陈洪和手下亲信都没有武艺在身,反而被黄锦狠狠教训了一顿。 从那以后,陈洪便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前段时间,陈洪似乎和裕王走的比较近。 忽然,黄锦想起了一件事,看向陈洪的眼神颇为不善。 由于国库连年空虚,群臣的俸禄都多少有着拖欠,大明官吏的俸禄本来就低。真要是徐阶这样经常收孝敬的还好说,海瑞这样清廉老实的官员,可真是没法活了。 之前嘉靖将修建万寿宫剩余的银两,通通都收入了内帑,如此作为,让群臣伤透了心,于是,群臣前往午门抗议,当然啦,那些臣子嘴上说的凶,也就是少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便支撑不住,就都散了,虽说事情没头没尾,但造成的影响还是很恶劣的… 黄锦一直奇怪一件事,嘉靖下令,万寿宫建成之后,余下的银子进内帑一事,只有内部宦官知道,那这百官又是如何知晓的呢,看来八成又是这个陈洪在搞事! 黄锦扶着嘉靖进入了弘德殿中,看了下沙漏,时辰到了,随后取出丹药,喂给了嘉靖。 轰! 忽然一声巨响加震动传来,嘉靖皇帝准备吞下的丹药,被猝不及防的卡在了喉咙中,脸色憋的通红。 黄锦大惊,急中生智之下,运气调动两成功力,对着嘉靖的背后一拍。 咕嘟! 嘉靖将丹药吞入腹中,随后便开始大喘气,边喘边问道:“黄…黄伴伴,刚刚是什么动静?不像是地龙翻身的。” 黄锦刚想说话,却被殿外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陛下!祥瑞啊!” 陈洪跑进殿内,一个滑跪道:“西城忽降天外陨星,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啊!” “哈哈哈哈。”嘉靖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好,对了,陈洪,把那个小宫女放了吧。” 陈洪一怔,支支吾吾道:“那…那小宫女,在祥瑞落下之前…已经被奴婢杖毙了。” “诶呀!”嘉靖一拍脑袋,叹道:“怪朕啊!” 陈洪一脸正气道:“不!陛下,这小宫女惊扰圣驾,本就该死,陛下还想着赦免她,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黄锦心道,这陈洪话真他妈多,脑子一转道:“陛下乔迁新居,恰逢天降祥瑞,不如让京城的大臣们上贺表恭贺陛下如何?” 嘉靖正为前段时间群臣的午门抗议之事恼火呢,听到黄锦这话,眼前一亮赞同道:“好主意!就按照黄伴伴的意思来。” 嘉靖想到,哼!看到时是谁先下不来台! 城西 一块巨大的天外陨星,把贫民区的几处房屋砸成了稀巴烂,更是此地形成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周围的民房都遭了殃,死伤者不知凡几。 海瑞听到动静,来到了陨石坑外,看到面前这一幕,哀嚎道:“天地不仁啊!” 这时,户部尚书方仲敏路过,看到海瑞在这里盯着陨石坑发呆,连忙上前说道:“汝贤,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啊,现如今天降祥瑞,陛下大喜,下令京城百官呈上贺表,快回去写贺表啊!” “祥瑞?贺表?” 海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造成这么多百姓伤亡的陨星叫祥瑞? “好啊!看来今日,这龙鳞,海某非批不可了!” 想到这里,海瑞向着棺材铺走去。 弘德殿 夜晚,随着一封封贺表呈上,嘉靖的脸上逐渐露出笑意,问向一旁的黄锦:“怎么样?都收齐了吗?” 黄锦说道:“还差一人。” 嘉靖有些好奇:“谁?” 黄锦道:“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海瑞。” 这时,陈洪冲进殿中,嘴中嚷嚷道:“陛下,海瑞的贺表来了!” 黄锦上前抢过陈洪手中贺表,递给嘉靖道:“恭喜陛下。” 嘉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说道:“我倒看看海瑞这家伙写了什么好文章,花了这么长时间。” 将贺表取过来后,翻阅起来。 “治安疏?不是贺表?” 嘉靖面露不虞,翻阅下去,越看脸色越差。 “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啪! 嘉靖将治安疏扔到地上,怒吼出声:“反了!反了!” 黄锦与陈洪连忙俯跪在地:“陛下息怒!” “黄锦,快,抓住这个人!别让他跑咯!快!” 第51章 斩妖除魔(上) 十月初九 宜 出行 纳畜 忌 嫁娶 作灶 江苏南京城 “这人的背影好眼熟啊!”唐星鸿看向前方刚进城的那个人影,皱起了眉头。 李念秋听到这话,探过头来问道:“哪里?” “就是…咦…奇怪…人呢?”唐星鸿指向刚刚的位置,却发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天将明七人是于今日到达南京的,原先,李念秋从符箓宗秘籍中,摸索出八门勘测术,在围着南京城绕逛了一圈后,以道簪的指向,更加确定了大当家的当前位置,就在南京城中! 然而在七人在进城后,还没来得及开客栈,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便把他们打的措手不及:海瑞被抓了! 话说海瑞《治安疏》一出,天下皆惊,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一周时间都不到,便传至南京城中。 何曼凝有些慌了神,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念秋思考了一阵后,说道:“咱们先去京城,我去跟陛下求情!” 李念秋心里清楚,这嘉靖和他自己是一样的人,都是小心眼,甚至心眼比自己还小,此时必然是恼羞成怒,若是一时气昏了头,真可能做出杀海瑞的举动。 六人都赞同李念秋的决定,七人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城门口的方位狂奔而去。 “等等!”唐星鸿看向秦淮河之上,一艘客船船头站立之人的背影,继续说道:“我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是他!” 六人停了下来,顺着唐星鸿的目光,看向了秦淮河之上,那艘客船船头上站立的人影。 只见那是一个穿着宽大儒生袍的书生,脚下还放着一架书笥。 “好像是有些眼熟啊!”六人纷纷点头。 而这时,客船即将通过通济桥的石拱洞。 在天将明七人的眼中,将要进入拱洞中的前一瞬,书生猛的抬起头,看向了通济桥上一个黑袍男子,抓起身边的书笥背在背上,下一瞬客船进入拱洞,离开了七人的视线之内。 而七人将目光看向了桥上的黑袍男子,那人身穿连着兜帽的斗篷,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遮盖。 在船进入拱洞中后,黑袍男子也化作残影,快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李念秋瞳孔猛的放大,他已经知道桥上之人与船上之人的身份了。 那桥上之人的打扮,与他在回溯江南霹雳堂被灭门之事中,看到的大当家的打扮,一模一样! 而那个船上的书生,在刚刚客船要进入拱洞前,书生拿起书笥时,双手从宽大的儒生袍中显露了一瞬间。 在李念秋被第二张推背图强化过的视力之下,清楚的抓到了那一瞬间,书生的双手洁白如玉,完美无瑕。 “是无忧!”李念秋急道:“船上之人是无忧,桥上之人是大当家!” 说罢,李念秋如一枚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通济桥的另一面飞速掠去。 六人随即也跟上了李念秋的脚步,何曼凝一边跑,嘴中还在一边念叨着:“这谢无忧不是出海了嘛,咋又回来了?” 当七人跑到桥的另一面的同一时间,客船也钻过了拱洞,只见桥上的大当家将手中一物将客船投掷而去。 轰!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之声传来,客船瞬间被火光笼罩,被炸成了满天的木屑。 看到这一幕的刘天赐大惊道:“掌心雷!” 李念秋双眼一眯:“不,是霹雳弹。” 与此同时,一人抱着一个小小身影和一架书笥,从火光中一跃而出,在秦淮河水面之前,连踏几步,跃至李念秋七人不远处的岸上。 只见那人用身体保护着怀中的孩子,他的上衣在剧烈的爆炸中,已然消失不见,显露出的背后肌肤被火烧伤了一片,更有两块尖木插在背上,但下一瞬,尖木便被挤出体外,背后被烧伤部分的肌肉开始蠕动,修复伤痕,易容的人皮面具已经消失不见,露出了如女子般秀美的面容。 “爹!娘!”谢无忧怀中的孩子,看到船中双亲消失在火光中,都吓傻了,只是呆呆的在一旁啜泣,谢无忧大吼道:“别哭了!不想死就快点跑!” 谢无忧的吼声让那孩子回过了神,咬了咬牙后,向着远处跑去。 “无忧!” 谢无忧听到李念秋的喊声后,立马对着李念秋的方向大声道:“快跑!大当家手上有大量的火器!” 李念秋听到谢无忧这话,脸色大变,大喊道:“城里太多人了,我们往东门跑!” 轰! 话音刚落,一声轰鸣传来,李念秋身边茶摊的桌子瞬间散架。 八人向着大当家方向一看,顿时三魂吓掉了两魂半,那大当家手中,竟持着火铳! “我焯!” 李念秋八人连忙向着东城门外狂奔而去,周围的百姓也反应过来,四散跑开。 背后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伴随着倒霉蛋中弹受伤的哀嚎声。 八人跑了一会儿,见前方有一马厩,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天赐一脚将马厩木门踢开,众人动作极快一拥而上,各骑一匹马后,向着东门策马而去。 背后的大当家冷笑两声,口中发出了苍老无比的声音:“谢无忧,这次我可不能再让你跑咯。” 随后也进入马厩,骑上马向众人追去。 奔跑中的七人,在谢无忧的描述下,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话说谢无忧带着严春敏、吕格和方奎的家眷们上了走私船后,准备前往扶桑,结果却被大当家的船队追上。 让谢无忧没想到的是,大当家的船上,竟有现今时代最恐怖的武器,比红衣大炮更易携带,装弹更加便捷的弗朗机炮! 在炮火的攻击下,走私船被打沉了,船上之人除几乎为不死之身的谢无忧外,其他人全部丧生,无一幸免! 而就在谢无忧要被大当家活捉之时,却遇上了海上飓风,于是,失去了意识的谢无忧,竟被大浪冲回了福建… 而大当家对于谢无忧的追踪,却没有因此停止,从福建泉州,到江西南昌,再到江苏南京。 更可怕的是,由于今年年初,大当家将江西南昌城外的江南霹雳堂灭门后,取出了霹雳弹的锻造图纸,在南昌城的黑风寨的秘密据点批量生产,在此次经过江西南昌后,大当家取出了大量的火器,这让逃亡中的谢无忧更是狼狈不堪。 第52章 斩妖除魔(下) 十月初九 宜 出行 纳畜 忌 嫁娶 作灶 听着背后逐渐接近的爆炸声,何曼凝苦着张脸抱怨道:“谢无忧,你他妈的就是个扫把星,姑奶奶今日怕是要被你坑死了,老娘倒是不怕死,就怕大当家这个老乌龟把老娘的脸炸坏咯。” “哈哈哈哈哈。”李念秋听了何曼凝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何曼凝瞪着李念秋恶狠狠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的出来!” 谢无忧开口说道:“何姑娘,不必如此悲观,咱们未必会死。” 何曼凝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死之身,当然无所谓咯,我们可不像你,身负回神之像。” 唐星鸿问道:“无忧,你的意思是,我们有机会脱身?” 谢无忧露出一丝笑意:“我已经找到了大当家的弱点,只是苦于没有帮手,今日正是个好机会,咱们联手斩妖除魔,一起干掉大当家这个千年之害!” 郑兰儿双目一亮:“谢公子,我们要怎么做?” 谢无忧拍了拍书笥说道:“这大当家的弱点,是糯米,而这书笥中,装的都是我从泉州,南昌等地搜集而来的糯米。” 糯米! 对!李念秋忽然想起了,原先在太行山脚下的陵川小镇,递给谢无忧糯米粽子时,谢无忧露出的恐惧神色。 刘天赐也反应过来:“好哇!原来在南昌城,偷那个小贩糯米的人,是你小子啊!” 谢无忧笑了笑,去年他与孙执海、孟景泽一起在南京城投毒之前,曾对南京城周边的环境进行了详细的勘察,知道城西城东两侧,分别有着茂密的丛林,于是谢无忧开始安排战斗部署,将决战地点定为城东的树林中。 最后,谢无忧说道:“我定会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八人冲出城门一路策马狂奔,不管身后的大当家说什么,都不予理睬,大当家恼羞成怒,暗道:“我一会儿抓到他们后,必然让这些小儿不得好死!” 待九人一路追逃离开南京城后,应天巡抚黄文博这才带着大队人马姗姗来迟,看着面前被大当家用火器打的乱七八糟的现场,黄文博瘫坐在地:“怎么总让本官遇上这种糟心事儿啊!” 另一边,八人冲进了树林中,大当家没有多想,跟随八人的脚步追进了丛林。 大当家刚进入树林,就发现面前八匹马一字排开,马上之人却都不翼而飞了。 “这些小鬼在跟我玩捉迷藏呢!”大当家面上露出一丝寒意,嘴中发出沙哑苍老之声:“小鬼们,别躲了,出来吧,我看见你们了!” 说完后,低头看向地面,奇怪的是地面上竟没有一点脚印,大当家猛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树顶,心道:“他们一定躲在树上!这么一会儿绝对跑不远!” 想到这里,大当家立马对手中的火铳装填火药,装入弹丸,正准备点火之时。 噗! 大当家身边的小湖中,一个小小身影猛的跃出,手中的三尺寒芒向着大当家的咽喉处刺来! 大当家看向郑兰儿刺来的一剑,来不及点火,便将左手伸入衣兜中,打算取出霹雳弹。 呼! 这时,树上寒芒一闪,一柄飞刀破空而来,向着大当家急射而去。 噗! 由于大当家的注意力,被湖中跃出的郑兰儿吸引住了,没注意到最大威胁,其实都在树上,一个不慎,被飞刀插入了左手手掌,打断了大当家取霹雳弹的动作。 与此同时,郑兰儿手中的天将明到了,大当家忙用中了飞刀的左手抵挡,不料郑兰儿剑招一变,将大当家右手中的火铳挑飞。 大当家一脚将郑兰儿踢到一边,正要伸手去取天上落下的火铳。 这时,李念秋、谢无忧、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与何曼凝六人同时从树上跳下,惠能一脚将火铳踢的老远,与众人一起围攻大当家。 虽说大当家靠着夺舍他人躯体,活了千年之久,但其功力并非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叠加,而武艺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恐怖,甚至比起司徒浩然,都差的老远,甚至六人联手,凭借招式就能稳稳的压制大当家。 但其不停修复自身伤势的回神之像,还是给众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局面开始维持了僵局,但李念秋等人知道,大当家是靠着强横无比的恢复能力,与他们拖时间,他们七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体力有限,会累会饿,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这时,谢无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全身骨骼爆响,向着大当家一爪扣去。 “天魔解体大法!” 没错,谢无忧所使用的就是天魔解体大法,这门功法与回神之像可谓是绝配! 话说去年,第一次淳安之战时,武艺稀松平常的小太监华天明,施展天魔解体大法,竟能给武功远高于他的孙执海、吴天泽和魏坊三大高手造成极大的压力,随后吴天泽便取出了自己镇守南京时,偷偷抄写下来的《永乐大典》中大部分的武学秘籍,其中正好就有天魔解体大法,后来,孙执海将天魔解体大法传给了一心想要找李念秋报仇的苏临夏,和被他折磨的半疯的施念春,而谢无忧,就是那个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孙执海手中的天魔解体大法,便将攻法牢牢记在心中了。 由于功力暴涨,速度也变得极快,大当家想要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谢无忧一爪将大当家的咽喉一把扣住。 随后,谢无忧大喝道:“念秋!就是现在!” 李念秋右手往树上一探,运功将树上的书笥吸入手中,取出其中的糯米,随后上前伸手将大当家的下巴整个卸了下来,取出书笥中大块的糯米团塞入大当家的口中。 大当家翻着白眼,嘴中发出“咔咔”的声音,能够内视的他,清楚的看到自己体内的舍利子,在糯米的影响下,渐渐消散。 而谢无忧忽然感到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失了,身体的痛觉又回来了! 大当家的不死之身!破了! 第53章 何以解忧 十月初九 宜 出行 纳畜 忌 嫁娶 作灶 北京城诏狱 随着嘉靖皇帝的离开,海瑞牢房对面关着的鄢懋卿和董润,纷纷大笑道: “海刚峰啊,敢对陛下说这种话,你可真是活腻了呀。” “无君无父,无国无家,陛下说的真好啊,你海汝贤便是这种为邀直名,不惜扰乱天下之人!” “以下犯上,你这是求死之道。” “说不定陛下想开后,就会把我们二人放出诏狱,至于你嘛,啧啧啧。” “定是如此,嘿嘿,鄢某倒看看,你海瑞是否比鄢某活的久。” 鄢懋卿和董润因海瑞的弹劾被关进了诏狱,自然对其恨之入骨,而一周前,海瑞入狱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嘉靖为了恶心海瑞而有意为之,刚好把海瑞关在了鄢懋卿和董润的对面,二人见此乐坏了:“呦,这不是大明朝的忠臣良相海刚峰嘛?你怎么也进来了” 海瑞如往日一般一言不发,丝毫不在意鄢懋卿和董润的对他的冷嘲热讽,闭目不言。 另一边,出了诏狱的嘉靖皇帝,目光呆滞,脑中一直回荡着海瑞对他说的话语。 “天下苍生无不视陛下若父,无奈当今陛下不将百姓视为子民。” “几千万百姓,虽有君而无父,虽有官而如盗。” “两京一十三省,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 “君父知否?” 老天这是派了个孽障来跟朕斗法来了! 终于,嘉靖忍不住一口老血吐出,昏迷过去,一旁的黄锦吓坏了,尖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扶桑平安京 倭国天南地北的武士们聚集于此,将醍醐寺五重塔团团围住,因为今日,是一名为马千山的大明人,与扶桑第一高手,开创天心独名流的一代宗师山崎英树之间的对决。 不仅有着无数的武士围观,还有不少平安京百姓大着胆子观看。 山崎英树虽是一代宗师,但年龄却只有三十出头。 马千山开口道:“小子,马某看你年轻,让你一招,拔刀吧。” 围观的武士们听到马千山这话,像炸了锅一般纷纷开口叫骂出声: “可恶!一会若是输了,看你这家伙脸往哪搁!” “山崎君,好好教训这个混蛋!” “砍死这个狂妄之徒!” “老师,让他见识下天心独名流的厉害!” 山崎英树面色凝重,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人实力可怕至极,深吸一口气后,对马千山鞠了一躬:“马先生,还请多多指教,鄙人这便得罪了!” 随后,山崎英树半蹲下身,将手掌按在刀柄之上,周围气流开始出现波动。 叮! 随着一声刺耳的拔刀之声,山崎英树在拔出刀的同时,出现在了马千山面前,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而马千山,竟将山崎英树劈向他的刀,牢牢抓在了手中,只听到“咔擦”一声,山崎英树的长刀竟被马千山生生捏断。 马千山笑道:“小子,该老夫出手了!” 说罢,马千山看似轻飘飘的一拳打出,正中山崎英树腹部,山崎英树顿时被打的昏迷了过去。 周围辱骂马千山的武士们,没想到山崎英树仅仅一招,就被马千山击败,都像是被打了一顿的狗一般,停止了叫嚣,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马千山看向自己左手之上的刀痕,感受着刚刚出现的,许久没有体验的微微刺痛,喃喃道:“果然如此。” 二十年前,大当家看上了马千山的躯壳,在他的体内种下了舍利子,却不料被马千山打成了重伤,只能作罢。 从那以后,马千山便开始拥有了回神之像,刚刚在与山崎英树决斗前,马千山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舍利子慢慢消融了。 然而在失去回神之像后,马千山感到自身停滞已久的修为瓶颈,竟开始松动了! 马千山冷笑道:“看来大当家这个老东西被人干掉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罢,马千山便如飞鸟一般,跃至数十丈高的醍醐寺五层塔,随后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平安京。 “老师!” 待马千山完全消失后,山崎英树的徒弟们这才冲上来,观察自己老师的伤势… 大明南京城外的树林 “好冷啊!好痛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是不死之身才对啊!我不想死啊!” 由于下巴被李念秋卸了下来,咽喉也被谢无忧扣住,大当家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从心中发出呐喊。 李念秋发现了大当家眼神中的恐惧,冷笑道:“大当家,原来你也会害怕?那你有没有想过,千年以来,无数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被你夺去生命前,他们的心中有多么绝望恐惧?” 大当家心中反驳道:“他们是人,但我是神啊!我又怎会想过蝼蚁的感受!我可是神啊!不死的神!” 谢无忧双目通红,怒吼道:“大当家!你的死期到了!” 随后谢无忧将大当家整个人拎起,向着一旁的大树冲去。 轰! 大当家整个人被镶嵌到树中,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断裂开来。 这时,何曼凝一个驴打滚,捡起地上的火铳,点火之后,瞄准大当家,大喝一声:“谢无忧躲开,让老娘轰死这只老王八!” 谢无忧闻言,向一旁就是一个侧空翻,远离了火铳的攻击范围。 轰! 大当家的胸口,顿时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渐渐没了生息,而回声之像消失之后,这具用了四十年的罗刹人身体,也开始了慢慢腐烂。 大当家死了,一个活了千年的大魔头,就这么死了。 李念秋向着谢无忧走去:“无忧,坚持住,我来给你疏通经脉。” 谢无忧将一块银制令牌扔给了李念秋,随后一掌打向李念秋的双脚前。 地面顿时出现了一面冰层,将李念秋与谢无忧隔开。 谢无忧身体还是渗出鲜血,他笑道:“来不及了,念秋,这块令牌,是我飞雪山庄谢家历代家主的象征,如今就交到你的手里了,放心吧,会有谢家之人主动来找你的。” 李念秋焦急不已:“无忧,你…” 谢无忧向着丛林深处跃去,只留下声音在众人脑中回荡: “世累都忘春复秋,婆娑槐木亦无忧。乐哉!快哉!壮哉!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丛林深处传出了隐约的爆炸声。 李念秋双目通红,眼含热泪,仰天长啸:“无忧!” 第54章 下狱 十月十八 宜 入殓 迁坟 忌 开光 嫁娶 北京城外二十里处 李念秋左右看了一眼,取出怀中的一块刻着歪歪扭扭字迹的木牌,叹了口气。 啪! 唐星鸿走到李念秋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一块木牌递了过去:“念秋,你看。” 李念秋定睛一看,只见那块牌子赫然工工整整的写着六个字: 天将明 谢无忧 李念秋诧异的看向唐星鸿,唐星鸿笑道:“用这个吧,你刻的太难看了,还有,别谢我哦,要谢就谢兰儿吧,是兰儿提出的。但有个条件,你若笑一笑,我就把木牌给你!” 九天前,在谢无忧死后,李念秋等人进了南京城,在应天巡抚黄文博的帮助下,找到了谢无忧的爷爷,四十多年前,江湖第一人,雪公子谢思远的坟。 七人将谢无忧葬在了谢思远的坟边后,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一路上,李念秋都是愁眉苦脸,所以郑兰儿和唐星鸿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李念秋听到唐星鸿的话,胸中一暖,笑道:“谢谢。” 唐星鸿见李念秋嘴角上扬,心中宽慰,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都跟你说了,别跟老子说谢谢!” 李念秋一听乐了,眉头一扬道:“你小子也敢自称老子!” 说罢便和唐星鸿打闹在一块… 没多久,七人就来到了北京城城门前。 何曼凝说道:“念秋,我们一起进宫。” 李念秋深吸了一口气:“不,你们在府中等我。” 何曼凝有些担心,还想说着什么:“可是…” 刘天赐拉住何曼凝,开口道:“曼凝,念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咱们要是去了,说不定会给念秋添乱。” 李念秋对着众人笑了笑道:“没事的,我先和你们一块回府,沐浴更衣后,就去面见陛下!” 北京紫禁城 黄锦一脸紧张,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嘉靖皇帝汇报:“陛下,李真人回来了,在午门外求见。” “哼!”嘉靖听后,将贴在头上的湿毛巾一把抓起,扔在地上,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还舍得回来!都不跟朕打声招呼,就离开了京城!” 其实李念秋最让嘉靖生气的有两点: 一是他这些年如此厚待李念秋,但出京之事不告诉他也就算了,竟然只跟刚认的姐姐裕王妃李彩凤说,虽说李彩凤是嘉靖的儿媳妇,但这事儿嘉靖心里就是不痛快。 二是据沿途厂卫来报,李念秋此次出京是为了调查江南霹雳堂的灭门一案,顺路送海瑞的家眷去湖南,注意,送海瑞的家眷去湖南,此事可大可小,也怪不得嘉靖胡思乱想,将其与海瑞以下犯上之事联系在一起。 但嘉靖转念又一想,这李念秋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其人心思单纯,毫无心计,估计和海瑞那个愣头青一样,都是被某些有心之人利用,推出来当了替罪羊,本人却还浑然不觉。 想到这里,嘉靖大概也清楚了李念秋的来意,惊坐而起吩咐道:“让这小子进来。” 片刻后,李念秋便进入殿中,单膝跪地道:“学生李念秋,拜见陛下。” 嘉靖手一抬:“免礼平身。” 李念秋站起身,刚想说话,却被嘉靖伸手打断:“你先别说话,朕来猜猜,你是为海瑞求情而来的吧。” 李念秋道:“陛下,海大人虽言辞过激,但其本心确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嘉靖厉声吼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懂什么江山社稷?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老实告诉朕,刚刚这话到底是谁教你说的!” 李念秋跪下对着嘉靖磕了三个响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刚刚的话皆是学生的肺腑之言,没有任何人教我。” 嘉靖冷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去诏狱里和海瑞做个伴吧,来人!将李念秋拿下,押入诏狱!” 两个侍卫小跑进殿,听到嘉靖的话,诧异的对看一眼。 “干什么!”嘉靖怒道:“朕还没死!说话就不管用了是吧!” “诺!” 两个侍卫走到李念秋的身边:“李真人得罪了!” 李念秋吐出一口浊气,对着嘉靖磕了一个头:“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说罢,便跟着两个侍卫一起离开了大殿。 殿外,陶仲文看到李念秋被两个侍卫押出来,心中一喜:“这狂妄小儿终于遭殃了。” 想到这里,立马奔进大殿,嘴中嚷嚷着:“陛下,贫道又炼制出一味新的仙丹,此次前来敬献给陛下。” 殿内被黄锦扶背顺气的嘉靖,听到陶仲文这话,回想起之前被丹药卡住喉咙差点毙命,再想到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顿时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茶杯,对着陶仲文扔了过去:“献你妈个头,给朕滚蛋!” 啪! “诶呦!” 嘉靖扔出的茶杯正中陶仲文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大豁口,陶仲文抱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头也不敢回的跑出了大殿。 诏狱中 鄢懋卿和董润见一人被押入对面牢房,一脸惊骇,他怎么也进来了! 海瑞看着面前这个新狱友,面带歉意道:“李道长,海某连累你了。” 李念秋笑道:“海大人,天赐和红梅,已经给在海南的丐帮弟子与同窗写了信,会好好关照老夫人她们的,你大可以放心,贫道已经决定,与海大人共进退。” 海瑞捶胸顿足:“你不该回来的,你还年轻啊。” “冯公公!” 外面狱卒将带着几个下人的小太监迎入狱中,那小太监竟是裕王府中的冯保。 冯保进来后,将下人手中的衣物被子,酒菜递给了李念秋,说道:“王妃听闻李真人被陛下关进诏狱,担心不已,便让奴婢将一些日常用品带来了,若是还有什么缺失,可以跟奴婢说。” 李念秋笑道:“多谢冯公公了,有这些已经足够了,还请转告姐姐,弟弟一切无碍,让她不要担心。” 边上的鄢懋卿和董润都看傻了,看着对面李念秋和海瑞吃的好酒好肉,再看看自己手中发馊的馒头,郁闷不已。 这时,门外的狱卒将酒肉送到了鄢懋卿的董润的手中,二人大喜:“哈哈哈,我就知道陛下不会忘记我们的,估计很快我们就要出去了。” 狱卒听了这话,冷笑道:“是啊,快点吃,一会儿就到午时了,是可以出去了。” 原来,之前嘉靖气的想杀人,但是吧,杀海瑞,可惜了。杀李念秋,又舍不得。最重要的是,若是嘉靖把这两人杀了,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完了,这时,他想起了在狱中的两个人,鄢懋卿和董润,立马就有了主意,正好他俩关押在海瑞和李念秋的对面,也可以杀鸡给猴看,说干就干,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鄢懋卿和董润知道一会儿要去菜市口挨刀,顿时瘫坐在地哭爹喊娘。 对面的李念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别哭了,菜快凉了,我要是你们,有哭的时间,不如多吃点东西当个饱死鬼,我说你们到底吃不吃啊,那烧鸡看着就香,不吃给我。” 李念秋府中 听闻李念秋被下狱,六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何曼凝来回踱步,嘴就没停过:“念秋平日里这么维护这狗皇帝,现在这狗皇帝竟然要杀念秋。” 随后,何曼凝对其余五人道:“不如咱们劫狱吧。” 刘天赐想了想后,说道:“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 这时楼下一阵喧闹声传来。 听力最好的凌红梅耳朵动了动,脸色苍白的说道:“外面说,一会有两个人,会被押去菜市口砍脑袋。” 两个人?难道是海瑞和李念秋! 其余人脸色大变,连刘天赐也没了往日的冷静,六人冲出府中,向着菜市口狂奔而去,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劫法场后,亡命天涯的打算了,但到了以后才发现,砍头的竟是鄢懋卿和董润,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55章 举世少见的牢狱之灾 正月初一 新春佳节 宜 嫁娶 开光 针灸 忌 动土 作灶 伐木 北京紫禁城 今日一早,久卧病榻的嘉靖皇帝睁开双眼,如回光返照一般猛然坐起。 一旁打瞌睡的黄锦感受到嘉靖的大动静,连忙站起身惊喜道:“苍天保佑,陛下您总算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嘉靖揉了揉脑袋,问道:“黄伴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黄锦答道:“回陛下,现在是大年初一的卯时。” 嘉靖闻言,苦笑道:“没想到朕已经昏迷三日了,看来朕没多少时日了。” 黄锦连忙跪下痛哭:“陛下,不会的,您可是受命于天,道缘深厚的万岁爷啊!” 嘉靖自嘲道:“万岁?从古至今,试问又有哪个皇帝真的活了万年?唉,这么简单的道理,朕竟然现在才想通。” 随后,嘉靖看着黄锦鬓角的白发,叹息一声,拍了拍黄锦的肩膀,安慰道:“朕已经活了五十九年,比大多数的皇帝都活的久,应该知足了,倒是你,黄伴伴也老了啊,这么多年,你跟在朕身边,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黄锦抹去眼泪道:“陛下,奴婢不委屈,奴婢还永远侍奉陛下!” 嘉靖笑道:“世上哪有什么永远,黄伴伴,和陈洪交接一下,出宫吧,你也该到了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黄锦闻言沉默了一会后,对着嘉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陛下,奴婢去了,还请您多加保重。” 说罢,便离开了大殿。 没过多久,面上藏不住喜色的陈洪进殿后,对着嘉靖,就是一个比黄锦还要熟练的滑跪:“奴婢拜见陛下!” 嘉靖瞥了陈洪一眼,说道:“现如今,是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 陈洪听后,整个人为之一颤,心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不高兴我与裕王走的近吗?于是只能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嘉靖看到陈洪的反应,冷笑一声后,说道:“更衣,朕要去裕王府!” 北京城诏狱 今日,是李念秋和海瑞在诏狱中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也就是说二人在狱中已经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了。 这一年的时间,李念秋活的可谓是潇洒无比,裕王妃李彩凤每天都会派人给他送饭,可以说李念秋在狱中的一天,就是吃喝拉撒睡练拳,整个人都结实了不少。 期间李念秋甚至与几个狱卒都混熟了,狱卒们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李念秋的牢房前,听他吹牛逼,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 当然啦,狱卒们最爱听的便是李念秋这几年发生的故事,因为精彩嘛,从天将明的成立;北京城战苏临夏;淳安县杀魏坊、丁妄、渡边烈;江西擒严世蕃;七盘关斗谢无忧;秦岭杀空见;咸阳智斗高桥十六夜;长安杀方奎,南京城杀大当家。 听到第三遍的时候,狱卒们才听腻。 由于狱卒不认字,李念秋便跟他们讲自己看过的小说《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和《金瓶梅》。 哦,你疑惑李大真人《金瓶梅》是从哪里来的?这就要说起他的便宜哥哥李正阳了,李正阳其人,不学无术,不爱看书,连看的《金瓶梅》都是图版的,被李正阳当成春宫图收藏,至于字版的,反正不心疼,便送给了狱中的便宜弟弟李念秋。 李念秋自从拿到了《金瓶梅》,整个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他没想到小说还能这么写。 李念秋看完后,还借给了前来探视的唐星鸿,而现如今,《金瓶梅》在小和尚惠能的手中,惠能硬是看小说看的饭都没心思吃,刘天赐将惠能的异常反应告诉了李念秋后,李念秋硬是笑了一整天,嘴中还说着“小和尚不老实”之类的话。 两个狱卒看着走向他们的七人,对着带头的年轻公子恭敬行礼:“李公子!” “三弟,我来看你了!” 李正阳与天将明的其余六人,带着酒菜来了,八人齐聚后,整个牢房都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连一旁一向严肃的海瑞,看着打闹嬉戏的众人时,都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心中感叹年轻真好。 去年春节之时,众人还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之后的端午节裕王妃李氏亲自来看望了李念秋后,众人发现嘉靖皇帝没有抵触的反应,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午时不知不觉的过了,在裕王府吃完午饭的嘉靖皇帝回了宫,还让陈洪亲自去了诏狱。 而在诏狱中的李正阳、刘天赐等人却不愿离开,继续与李念秋吹牛打屁。 “陈公公!” 门口的狱卒恭敬的打开了牢门,陈洪走进了牢狱,说道:“李真人,海大人,陛下有请二位进宫。” 众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何曼凝心直口快,说出的话让在场众人眉头狂跳:“皇帝找念秋有什么事儿啊?” “曼凝,不得无理!”李念秋拉住何曼凝,对着陈洪道:“曼凝在苗疆长大,性情直率,还望陈公公不要介意。” 陈洪道:“无妨无妨,至于什么事儿嘛,奴婢只是个传话的,具体的也不清楚。” 李正阳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塞入了陈洪手中,开口道:“陈公公,三弟与海大人,还望公公日后能关照一二。” 陈洪面不改色的将银票收入袖中,说道:“李二公子请放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于是李念秋与海瑞在沐浴更衣后,跟随陈洪进了宫。 紫禁城弘德殿 嘉靖皇帝时隔二十年,终于穿上了龙袍,坐在龙椅之上,颇具气势。 进殿后的李念秋与海瑞跪在地上行礼。 “罪臣海瑞,参见陛下。” “不孝学生李念秋,参见陛下。” 嘉靖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来回审视后,笑道:“行嘛,很潇洒嘛,你们俩坐一年牢,竟还长胖了。” 李念秋面不改色道:“倒是陛下清减了不少,还望陛下多加休息,保重龙体。” 嘉靖冷哼一声,看向海瑞道:“海瑞,你可知罪?” 海瑞答道:“罪臣知罪,但求一死。不过还望陛下不要迁怒于李真人。” 李念秋刚想说话,便被海瑞拉住。 嘉靖笑道:“朕若是要杀你,岂能让你活到现在?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想以死,换取史书上的青史留名,让朕遗臭万年对吧,放心,朕不会让你如意的,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继续去诏狱里待着吧。” 随后,嘉靖回头看向李念秋:“你今年应该满十八了吧,何况坐一年多的牢,你也该清醒够了吧,一会出宫后,就回府去闭门思过,这段时间,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门。” 李念秋急道:“既如此,还请陛下让学生继续待在诏狱吧。” 嘉靖骂道:“你想继续坐牢?朕偏不让你如意!现在你立马给朕滚回去!” 嘉靖知道,若是这李念秋回诏狱,自己的儿媳妇李彩凤肯定舍不得弟弟受苦,必然好吃好喝的送个不停,一想到这个无比可恨的海瑞跟着李念秋一块吃好喝好,嘉靖就浑身难受。 第56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腊月十四 宜 开市 入殓 忌 祈福 斋醮 北京紫禁城 子时之后,万寿宫中,嘉靖皇帝半倚在龙榻之上,将手中湖南常德府同知王用汲呈上的奏折缓缓放下,面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严峻。 奏折中,详细记录了当地的盐商,买通了监盐务的太监,不顾当地盐矿已成危矿,逼迫劳工下矿,结果可想而知,盐矿塌方了,二百多人一个没活。 若是以前,嘉靖必然会怒不可遏的大声训斥,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出来,但现在,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距离海瑞上《治安疏》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但嘉靖每每想起,心中的怒火始终无法释怀,如同燃烧的火焰,不断地灼烧着他的内心:“海瑞说得对,这个人可与比干相比,但朕却不是纣王!” “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嘉靖感慨一句后,将奏折递给了陈洪,吩咐道:“盐矿塌方一案,你自己下去看着处理吧,还有,明日,就把诏狱中的那个海瑞放了,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说罢便躺下了身。 陈洪接过奏折,帮嘉靖把被子盖好后,行礼退下:“诺,陛下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说罢,便退出了大殿。 然而嘉靖这么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天亮后,一声悲惨的哀嚎响彻了整个紫禁城:“陛下驾崩了!” 嘉靖皇帝朱厚熜,在少年时期,由当时的内阁首辅杨廷和推上皇位,当政四十五年,于今日去世,享年六十岁。 隆冬大雪之时,由内阁首辅徐阶、次辅高拱、辅员张居正、李春芳、郭朴五人带领的六部九卿等一众大臣,哭嚎着进了宫,他们的哭声,仿佛是在为嘉靖皇帝的离去而哀悼,又仿佛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 待嘉靖入殓之时,内阁首辅徐阶左右观察一阵,将一旁的张居正拉到了隐秘的拐角处,仿佛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张居正诧异问道:“徐阁老,怎么了?” 徐阶笑道:“太岳啊,今日咱们一块干一桩名动天下的大事。” 随后,二人商量了一番后,共同撰写了《嘉靖遗诏》,这遗诏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士大夫集团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遗诏刊出后,徐阶在士大夫集团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也让张居正与高拱彻底的决裂! 诏狱中 陈洪亲自给海瑞送来了好酒好菜。 海瑞见此,以为是断头饭,苦笑一声:“看来陛下还是想要杀罪臣啊!” 脑中浮现出一年多以前,鄢懋卿和董润吃断头饭时的狼狈之态,海瑞心下一叹,没想到自己和这两个贪赃枉法之徒是同一个下场。 然后转念一想,不过是一死罢了,自己起码不能像此二人一般的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海瑞便不管不顾开始大口吃喝,边吃边说道:“好吃,自从今年春节,李道长出了诏狱后,海某就没吃过如此可口的菜肴了。” 忽然,海瑞瞥到了陈洪腰间的一抹白色,面色一怔,问道:“敢问陈公公为何人戴孝?” 陈洪听到了海瑞的问话后,悲从心头起,号啕大哭:“陛下他…驾崩了!” 海瑞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随后便开始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后,只觉得胃中一阵痉挛,趴在一旁将腹中食物尽数吐出。 李念秋府中 得到了嘉靖去世消息的李念秋,整个人都蒙了,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呆滞,撞翻了几个椅子都浑然不觉,随后,下盘极稳的他,竟左脚绊右脚将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念秋!” 刘天赐等六人要上前搀扶,李念秋却摇了摇手:“没…我没事。” 李念秋爬起后,便坐在墙角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身,大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陛下身体还硬朗呢!何况我还教了陛下延年益寿的九转太和功!怎么会突然驾崩了呢? 不可能,那个小太监在骗我!岂有其理!我要去教训他!” 六人连忙上前拉住李念秋。 何曼凝大声喊道:“李念秋,你冷静点,皇帝已经驾崩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啊!”李念秋发泄一般的仰天长啸。 北京紫禁城 半年前被封为太子的裕王朱载坖,继承了皇帝之位,年号为“隆庆”。 李念秋则在人群中听着一旁谢锦的报告:“东厂督主曹寻安曹公公与太医院的李时珍李太医已经测试过了, 那丹丸中,含有慢性毒素,长期服用,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害。 陶仲文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江湖骗子!” 这谢锦乃是飞雪山庄的管家,对少爷谢无忧忠心耿耿,谢无忧带方奎家眷出海前,就对其嘱咐过,若是他回不来,飞雪山庄的新家主就是李念秋。 后来,谢无忧在南京城外,与大当家同归于尽,死前更是将代表飞雪山庄家主的银牌交给了李念秋。 所以,在今年春节,李念秋被放出诏狱后,谢锦便找上门来。 刘天赐在一旁听完后,怒道:“岂有其理!这可是弑君啊!” 李念秋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放心吧,陶仲文跑不了!” 这时,一人一马越过午门,打断了登基大典,是八百里加急! “陛…陛下,戚部堂败了!甘肃镇丢了!” “什么!” “戚继光这个废物到底在干什么!” “这戚元敬是干什么吃的!甘肃镇没了,那青海鞑靼便能与北元连成一线! 那贼人林森更是献上了陕西驻防图!现如今鞑靼只需要越过山西,便能与北元的蒙军互相策应,直逼京师!” 隆庆皇帝朱载坖深吸一口气,开始安排:“谭纶!” 谭纶跪下候旨:“卑职在!” 隆庆吩咐道:“你带兵前往凉州支援戚继光,务必将甘肃镇,从鞑靼的手中,夺回来!” “诺!” 李念秋与其余六人商议后,决定与谭纶一起前往甘肃。 李念秋心中暗暗发誓:“这次定要除掉孙执海和林森这两个数典忘祖的狗汉奸!” 一个旧的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第57章 半道击之 二月初四 宜 出行 斋醮 忌 伐木 纳畜 陕西与凉州的交界处 谭纶的大军再往前走个两百里,就要到达宁夏镇了。 队伍在半路休整时,李念秋翻看着戚继光这几年与鞑靼的交战细节,捋着下巴上,这些年渐渐浓密的山羊胡须,寻思道:“奇怪,最初戚部堂一直是压着蒙古人打的,但自从两年前,蒙古人换了军师后,却处处料敌先机,出手的时机都如同兰儿的剑招一般,刁钻至极。” 李念秋私下里没少和郑兰儿比剑,若不是靠着远比郑兰儿深厚的内功,和一身恐怖夸张到极点的怪力,单论剑法,李念秋还真不是郑兰儿的对手。 在李念秋身边不远处,已满十七岁的惠能,如今已经长得高大魁梧,从曾经的小和尚变为了现在的少年和尚。 他注意到李念秋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开口问道:“啊?你说什么?” “差点忘了这茬儿!”李念秋看到惠能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的嘴巴,立马回过神,将头上的道簪取下,以八门方位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顺序,将自己周身的封锁结界解除,重复了刚刚的话。 话说还是刚出军时,谢锦的好友,神偷白鸦前来助拳时,听闻谢家当代的家主李念秋,想要收集推背图残篇,于是白鸦想到了自己手头上,正好有一张被鉴定为推背图残篇的羊皮纸,就将羊皮纸一起带了过来。 李念秋见了残篇,无比兴奋,其字迹与曾经施念春在陈永福家中取出的残篇、还有李念秋在药王庙中得到的残篇完全一致。 李念秋在在将自身鲜血滴入推背图后,脑中出现了封锁结界的方式,看似平平无奇,但潜意识告诉李念秋,这一手在关键时刻非常的有用,于是,这些天李念秋便一直在闲暇时,练习封锁结界。 惠能思考了一会后,说道:“李道长,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泉州时,查出的内奸钱康与郭荣?” 李念秋闻言,双眼一眯:“你是想说,戚部堂军中,有蒙古人的细作?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随后,李念秋冷哼一声:“朝中那帮尸位素餐的酒难饭袋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戚部堂,戚部堂做的没错!后撤让出甘肃镇是为了保存实力,若非如此,当年土木堡之惨剧将会重演,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要是换成他们这帮只会捞钱的无耻文人,估计早已是全军覆没了哦!” 惠能诧异的看向李念秋道:“你竟会帮戚部堂说话!你不是对戚部堂一直有偏见的吗?” 李念秋对惠能正色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对戚部堂有偏见?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别说戚部堂,对任何人都不存在偏见好吧!” 沉默片刻后,李念秋说道:“其实我一开始确实不喜欢戚部堂,但咱们中,最讨厌戚部堂的可不是我哦。” “我知道。”惠能接过话茬:“何姑娘对吧,记得当年小僧探查完淳安的地道,回了城中,第一次见到何姑娘的时候,她嘴中就一直对戚部堂问候个不停。” 李念秋笑道:“其实也不是曼凝。那个时候最恨戚部堂的人,是兰儿。” 惠能有些诧异:“兰儿姑娘?” 李念秋继续缓缓道来:“对,兰儿是我与曼凝、曼妍从杭州前往淳安时,在路上救的孩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惠能点点头:“兰儿是你半道上救的这件事,大伙儿都知道,但当时具体的情况兰儿不说,大家也不好问。” 李念秋双目看向远方道:“由于当时老百姓们对改稻为桑的国策有所迟疑,官府竟派出大军,用马蹄将秧苗大量踏毁,而兰儿的母亲,为了保护田地,死在了马蹄之下。我当时问那些军士:你们是谁的兵?他们说:他们是戚继光的兵。这问答之间,在兰儿的心中埋下了仇恨。 后来,我们到了淳安后,呵,小和尚由于你不在的缘故,我和这群臭小子们因为误会打了一架,再往后华山那个叫林正邦的小子找到我,说兰儿是一块练剑的好胚子,能否割爱让他带回华山?我俩询问兰儿的时候,兰儿答应的很干脆,我问她为什么要练剑,你猜兰儿怎么回答?” 惠能听的入了迷,傻乎乎点点头问道:“她怎么回答的?” 李念秋取下腰间酒壶灌了一口后,说道:“她说,她练剑,是为了杀戚继光为母亲报仇。” 惠能一脸呆滞:“啊这…” 李念秋笑道:“别担心,当年我在泉州抓苏临夏与郭荣前的一夜,我在戚部堂,哦,那时应该叫戚少保,我俩在大营中促膝长谈,除了设计抓人外,也问清了大军毁苗之事,乃是郑甘云的意思,戚少保知道后,便将大军调了回来,那些踏苗的军士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责罚。” 惠能急道:“那兰儿她…” “兰儿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李念秋笑道:“后来这些事,我都跟兰儿说了,这傻丫头还对误会了戚部堂有所愧疚呢!” 惠能呼出一口气:“如此便好。” 郑兰儿跑到二人边上,一脸狐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你俩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现如今的郑兰儿已满十四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童模样。 李念秋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嬉皮笑脸开口道:“这小秃驴说,这次打完了仗,就还俗向你提亲。” 郑兰儿闻言,小脸霎那间变得通红。 惠能顿时面红耳赤,一脸局促,结结巴巴道:“李…李道长,你怎么能乱说呢?” 李念秋玩味的看向惠能道:“怎么?你不喜欢兰儿?” 惠能急道:“小僧怎么会不…哎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哈哈哈哈!” 这时,传令兵的声音传了过来:“谭大人有令,时间差不多了,渡河!” 可在大军即将渡河时,周围树林中竟冲出了大量的蒙军!蒙古人早已在此地布下埋伏,意图在谭纶大军过河时,半道击之! 第58章 出师不利 二月初四 宜 出行 斋醮 忌 伐木 纳畜 宁夏镇外二百里的河滩上 忽然杀出的蒙军让渡河的明军猝不及防,蒙军中的弓箭手,在到达了合适的位置时,在神射手哲别阿尔泰的带领下,整齐地挽弓搭箭,万箭齐发,如密集的雨点般向明军射去。 阿尔泰射出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如闪电般向着谭纶的方向飞射而去。 离谭纶较近的唐星鸿,见阿尔泰射出的箭矢向着谭纶当头射来,连忙从怀中摸出两柄飞刀,如飞燕般向着谭纶的方向一个翻滚后,将一柄飞刀掷向射来的箭矢,另一柄飞刀掷向阿尔泰的位置。 叮! 随着一道盖过了万箭齐发之声的刺耳之声传来,投向箭矢的飞刀,在将要撞击在箭矢箭身之上时,却被箭矢周边极其强横的无形之气荡开! 唐星鸿见此,脸色大变,施展轻功,一跃而起,如鹰般瞬间将边上的谭纶推下了马,而自己的左臂却被箭矢整个贯穿,箭矢在完全穿过了唐星鸿的左臂后,势头不减的向着远方而去。 摔落在地的谭纶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唐星鸿捂着左臂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道:“唐堡主!你怎么样?” 与此同时,无数箭矢如同雨点般密集地向明军袭来。这些箭矢带着凌厉的气势和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开来。由于明军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许多士兵措手不及,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击中。刹那间,五六百名明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痛苦地呻吟着,鲜血染红了大地。 然而,剩余的明军士兵迅速做出反应。他们意识到危险的降临,纷纷从背后取出盾牌,并将其紧紧地握在手中。他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用盾牌抵挡着飞来的箭矢。盾牌与箭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溅起火花,让整个战场弥漫着紧张而激烈的气氛。 而唐星鸿掷向阿尔泰的飞刀,却打断了了阿尔泰蓄势待发的第二次拉弓搭箭,阿尔泰只能一个侧空翻躲过了唐星鸿的飞刀。 而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草原的勇士们!跟着我冲啊!杀明狗!” 蒙军见第一波齐射效果立竿见影,立马向着明军围杀而去,双方厮杀在了一起,清澈的小河没多久,便被鲜血染红。 由于担心孙子唐星鸿的安危,执意跟着大部队的唐端,得知孙子受伤,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向着唐星鸿的方向奔去。 “唐老爷子!” 在唐端身边的凌红梅见此,连忙持剑,一路之上护佑着唐端。 天将明七人之间离的较远,但七人武功皆是不俗,七人周围已经躺着数十蒙古人的尸首,但一边的蒙古人非但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悍不畏死的向七人冲杀而来,誓要为族人报仇雪恨! 此时,一个强壮魁梧的人影,如飞鸟一般,从蒙军中一跃而去,飞速向着刘天赐方向移动而去,这个蒙古高手全身上下黑烟环绕,向着刘天赐的背后一掌打下。 “帮主小心!” 全身烧伤的执法长老龙腾,推开了刘天赐,自己的天灵盖却被这个蒙古高手结结实实的抓在了手掌之中。 龙腾只觉得自己的功力和生命力,源源不断的流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龙腾全身上下的力气便消失殆尽了。 那蒙古高手将龙腾吸干后,冷笑一声道:“真是垃圾,才这么点功力,老东西一大把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咔!” 随着一声脆响,龙腾的天灵盖便被那蒙古高手整个捏碎,脑浆伴随着鲜血从蒙古高手的指间飞溅而出。 “龙长老!” 刘天赐见此,打出了带着龙吟声的一掌,蒙古高手一掌迎去,双掌相撞,刘天赐只觉得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蒙古高手则顺着刘天赐掌力的惯性,飞速向后倒退,没多久便消失在了不停交战的两军之间。 另一边,阿尔泰见谭纶扶起唐星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取出背上箭匣中的两只箭矢,打算以爆裂箭一箭双雕,一举杀死谭纶和唐星鸿。 只见阿尔泰将两只箭矢搭在弓上,将弓弦拉了个满月后,猛的射出。 呼! 两支箭矢虽是同时射出,却是一前一后,但奇怪的是,前者慢,后者快。 叮! 后面的箭矢的头部,猛的撞到前面的箭矢的箭尾,前面的箭矢顿时快的肉眼难以捕捉。 噗! 箭矢入肉之声传来,射中之人,不是唐星鸿,不是谭纶,而是年事已高的唐端! 唐星鸿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二爷爷!” 唐端回过头,对着唐星鸿道:“星鸿,别哭,别让这群蛮夷笑话,更不要给咱们唐家堡丢人!” 话音刚落,射入唐端体内的箭矢猛的爆裂开来,唐端也随着爆裂的箭矢一块炸成满天的碎肉。 远处的阿尔泰咬咬牙,多好的机会啊!被一个老匹夫给搅和了,可惜爆裂箭的消耗太大了,自己短时间之内无法再次拉弓。 比唐端慢一步的凌红梅,看到这一幕,怔在原地,随后立马回过神,拉着唐星鸿和谭纶向两军交战的密集处走去,以躲避那个恐怖的神箭手。 李念秋、惠能与凌红梅三人正与周围的大批蒙古人厮杀,忽然李念秋耳朵动了动,脸色一变,向着郑兰儿与惠能的方向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那蒙古高手全身带着黑烟,向着郑兰儿背后一掌打去,郑兰儿反应过来,准备挺剑反击,却发现背后之人却消失了。 三人没想到,蒙古高手看似偷袭郑兰儿,实则目标是惠能,声东击西玩的炉火纯青。 惠能一爪向袭来的蒙古高手打来的一掌抓去,却没想到蒙古高手右手一挥,手中黑烟竟然破体而出,越过惠能的双手,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魔气留形!” 惠能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起,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郑兰儿连忙跑到惠能身边,手中天将明舞成一道剑网,将周围逼近惠能的蒙古人尽数逼退。 而李念秋则上前挡住了那个蒙古高手,与其交战在一起。 指挥鞑靼大军的孙执海猛的看向远方,脸色变得凝重,嘴中喃喃道:“援军来的真快啊!没想到这个家伙的功力又提升了!” 他感觉到远方有一股强横的气息向这边赶来了,都不用想,必然是司徒浩然这个书呆子,深吸一口气后,下令道:“收兵!” 第59章 相隔千里的斗法 二月初六 宜 斋醮 祈福 忌 嫁娶 修造 陕西卫 满脸疲惫的谭纶,看着从居庸关发来的捷报:“一月前,侵犯居庸关的北元鞑靼,被居庸关守将聂衡击退。” 去年腊月与今年的正月,大雪不止,比起往年冷的多,大明境内都是如此,更别说坐落在京城北边的蒙古诸族了。 北元的鞑靼部在冷冽无比的寒冬与连绵不绝的大雪影响下,各个部族冻饿而死的牛羊不计其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诸族首领的耳中:“土默特部的俺答汗打下甘肃镇。” 俺答汗那么一小块的地方,都能吃下甘肃,那咱们为什么不行? 于是乎,蒙古诸族趁火打劫,从河套平原向着居庸关进军,其结果就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不过由于战事,而死伤无数的蒙古诸族,由于人口锐减,头疼的粮食不足的问题,却得到了解决,这真可谓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谭纶看着战报,回想起两天前,若不是徐渭与司徒浩然、张执安、何世雄带领的厂卫与江湖的援军及时赶到,他们恐将全军覆没,随后他又想起了与之交战的蒙军,在徐渭的援军到达前,就果断撤军,丝毫不拖泥带水,忍不住叹道:“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李念秋在给受了伤的唐星鸿与惠能换了药,待二人沉沉睡去之后,便静悄悄的走出了房间,皱眉沉思。 这些天,李念秋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敌军的统帅先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在河边的森林埋伏明军,没有一点动静,事后在周围也没有发现任何斥候留下的痕迹,但就是在这种几乎是没有任何情报支持的情况下,还能以逸待劳伏击明军,且时机是最完美的半道击之。 再然后,援军到来前,敌军统帅在优势的情况下,果断的撤军,又是像未卜先知一般。 “敌军的统帅到底是谁?有如此之才,绝不会默默无闻!” “还是说,惠能的推测是正确的,戚部堂,谭大人和青藤先生的身边,都有蒙古人所安排渗透其中的细作?” “唉,能用的情报太少了!” 李念秋大脑越想越乱,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疼,随后决定停下思考,听天由命。 想到这里,李念秋拿出硬币向天上一抛,心中默念:“若是丢失甘肃,半道击之以及提前撤军这三件事,都和三军中的细作有关的话,那就正面朝上,若是不是,那便反面朝上。” 硬币落地,反面! 李念秋瞳孔放大,心头狂跳,敌军统帅在没有信息支撑的情况下,竟能未卜先知! 随后,李念秋有些颓废的坐在井口边缘,对手全知全能,这可怎么打? 这时,何曼凝走进院中,看到一脸无精打采的李念秋,开口道:“干嘛呢你,昨晚没睡好?” 李念秋抱着脑袋道:“我们和对手相比,就跟瞎子没两样,完全就不公平,这可怎么打啊!” 何曼凝一头雾水,但还是说道:“瞎子就瞎子呗,你看张天师不也是瞎子?但人家耳朵好嘛,若是你在顾虑公不公平的话,那就把对面也变成瞎子,这样不就公平了?” 听到何曼凝的话,李念秋猛的抬起头,嘴中喃喃道:“他会未卜先知,我也会回溯过往,不过把他也变成瞎子的话…” 这时,相貌普通的飞雪山庄管家谢锦,与个头矮瘦的神偷白鸦,从院门口恰巧路过。 李念秋恰巧看到一晃而过的两人,脑中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对!难怪啊!第三张推背图残篇的功能!我终于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李念秋面上露出了喜色,随后仰天长笑。 何曼凝吓了一跳:“念秋,你没事吧!” 李念秋拍了拍何曼凝的肩膀道:“曼凝,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多谢你的提醒,现在我有一个想法需要验证,暂时让大家不要打扰我。” 说罢,李念秋留下愣在原地,一脸疑惑的何曼凝,向着自己的房中跑去。 进入房间后,李念秋取下道簪,将房中的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全部用结界封锁后,嘴中笑道:“你可以勘破天机,而我也有可能遮蔽天机。” 随后,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拿出硬币往上一投,接在手中,嘴中默念:“蒙军中的统帅,为什么可以处处料敌先机?”随后闭上双眼。 脑海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一手按住一卷羊皮纸,另一只手将一块硬币一抛后,接在手中,闭上双眼,对着面前的众多蒙古贵族侃侃而谈。 李念秋猛的睁开双眼:“原来是他!蒙古人的统帅,是孙执海,而他的手中的羊皮纸,是从念春师兄手中抢去的推背图残篇!” 原来如此!一切都连起来了! 李念秋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孙执海卜卦时,手还按在推背图残篇之上,他肯定没有用血液将推背图残篇与自己建立联系。” 李念秋的脑中飞快的旋转,片刻后,有了主意,站起身,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心中暗道:“孙执海,老子这次就跟你赌结界封锁,能否封锁你的感知,瞒天过海!” 于是,李念秋将房中的封印结界解除后,就前往谭纶的住所,与其商议刚刚自己脑中构思计划的可行性。 甘肃镇 刚刚打草谷回来的一个蒙古汉子,双手拿着从汉人百姓手中抢来的粮食和锅碗瓢盆,路过孙执海身边时,恭敬的对他弯腰行礼:“孙真人好!” 孙执海一脸笑意的对着蒙古汉子点了点头,要说之前蒙古人对他这个汉人可没多少好脸色,但经过了几次指挥作战,蒙古人渐渐开始尊重这个足智多谋的老道士,当然那个浑身黑气,脑子被烟熏坏了的所谓蒙古第一勇士巴音除外。 忽然,孙执海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预感,这几十年来不知救了他多少次。 五十年前,孙执海与宁王预谋造反时,就是靠着这种对危险的感应能力,从王阳明的围捕中脱身。 于是,孙执海回到自己的住处中,取出了书架机关中隐藏的推背图残篇,将硬币向上一抛,接在手中,心中默念:“明军的下一步具体安排是什么?”随后闭上双眼。 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文字显示。 孙执海缓缓睁开双眼,心中暗暗思忖:“问题莫非是出在蒙军内部?” 随后,再次将硬币一投,闭上双眼,心中默念:“蒙古人是否对老夫有所忌惮?” 一行字顿时出现在孙执海的脑海中。 看到这行字的孙执海,顿时怒不可遏:“好啊!老夫为你们立下汗马功劳!你们竟猜忌老夫!要夺老夫兵符。” 孙执海双目一眯,兵符倒是其次,但俺答汗心胸狭隘,难成大器,并非明主,于是,便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脱身。 第60章 妙手空空 四月初九 宜 迁坟 上梁 忌 捕鱼 纳畜 甘肃镇 自从上次收兵后,孙执海敏锐的感觉到俺答汗对自己的不信任,甚至话里话外,有让孙执海将手中的推背图残篇,献出来给他们研究的意思,蒙古人毕竟也不是傻子,孙执海每次卜卦之时,都将手按在羊皮纸之上,若是这羊皮纸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于是,孙执海与鞑靼部的裂痕越来越大,孙执海对蒙古人的提防也到达了顶点,甚至将自己府中的蒙古下人,都换成了汉人,然而这一举动更是刺激了俺答汗。 终于,今日开早会的时候,巴音在俺答汗的授意下,对孙执海紧紧相逼,再次提出了,让其交出兵符与推背图残篇的要求,孙执海无奈,只好交出了兵符,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中,至于推背图残篇?想都别想。 巴音见孙执海愤而离席,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嘴中则继续拱火道:“这老汉狗如此狂妄,分明是没有把大汗放在眼里!” 阿尔泰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大汗,孙执海毕竟为我们立下了大功,我们如此对待他,试问让其他投靠我们的汉人作何感想?” 巴音轻蔑的瞥了阿尔泰一眼:“真是荒谬,考虑汗狗的感想?我们可是金帐汗国的血脉,这样岂不是自降身份!” 在俺答汗眼中,汉人只是奴隶。在阿尔泰眼中,汉人有大用。而在巴音眼里,汉人连当奴隶都不配,只配去死! “哼!”俺答汗听到巴音的话,立马想起了前几日,巴音又屠杀了一批抓来的汉人,随即冷哼一声,对着巴音训斥道:“巴音,你把汉人都杀光了,谁给本王干活?甘肃周边的土地,谁来种?你吗?” 巴音听了俺答汗的话,连忙低下了头,辩解道:“大汗,属下是担心啊!现如今孙执海打赢了几场仗,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而且他最近把盯着他的人全部赶走了,还把下人都换成了汉人,属下是怕他有二心啊!” 俺答汗瞥了巴音一眼道:“你是怕孙执海抢了你国师之位吧,这你大可放心,就算国师之位不是你的,那也不可能是个汉人!” 说罢俺答汗拂袖而去,阿尔泰看也不看巴音便跟随俺答汗离开房中,只留下了满脸尴尬的巴音。 孙执海府 “抓贼啊!” 孙执海还未进府,便听到了府中的鸡飞狗跳之声,脸色顿时大变,从围墙外一跃而入,飞速向着自己的书房跑去。 进入书房后,孙执海将桌上的砚台微微移动后,墙上的书架慢慢打开,露出了其中的几张叠放的羊皮纸。 孙执海上前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张推背图一张不少,孙执海放下了心,将机关归位后,离开了书房。 待孙执海离开后,过了片刻,书房的梁上跃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此人竟是白鸦! 两个月前,白鸦被李念秋与谭纶神神秘秘的叫到房中,随后只见李念秋取下发簪,对着房间的周边点了一阵后,将一项重任交给了白鸦,那个任务就是潜入甘肃镇,偷取孙执海手中的推背图残篇。 李念秋说道:“这仗任务非常危险,极有可能送命,白兄若是不愿意,李某绝不强求!” 白鸦一脸坚定道:“我愿意,请让我去吧!” 李念秋点点头,嘱咐道:“推背图残篇的外观,是不起眼的羊皮纸,一共七张。” 白鸦点点头后说道:“谭大人,李真人,那白某就去准备了。” 李念秋上前拍了拍白鸦的肩膀:“白兄,拜托了,一路当心,我等你回来一块喝酒!” 从那天夜晚,白鸦便悄悄的离开了陕西卫,向着甘肃方向一路行进,中途扮成了流民。 当时正值蒙古人在周边抓汉人百姓,白鸦索性混入被抓的汉人群中,一路到达了甘肃镇。 前几日,土默特部第一勇士巴音,带人来到了关押汉人的牢狱中,对狱中的汉人举起了弯刀,就是一阵屠杀。 白鸦认出了巴音,这人就是那天伏击谭纶大军时,打伤了惠能,杀害了龙腾的那个环绕黑烟的神秘高手。 正当白鸦打算鱼死网破之时,哲别阿尔泰来了,制止巴音的屠杀,并对狱中的汉人进行了分配。 这时,正好孙执海与蒙古人闹翻,要将府中的下人都换成汉人,而白鸦由于表现的老实能干,被孙府管家看中,特别幸运的进了孙府,成了个小厮。 这几日,白鸦一直在暗中观察孙执海,就在前日,他发现孙执海去了趟书房,出来后,孙执海手中就拿着一张羊皮纸,于是白鸦确定,推背图就藏在书房中! 而今日一早,孙执海被俺答汗邀请,前去开早会,待孙执海离府后,白鸦便进书房翻找,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时,白鸦想到一个好办法,打草惊蛇,让全府都知道进了贼,孙执海得到消息后,必然第一时间查看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推背图残篇,但孙执海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白鸦就藏在书房的房梁之上! 白鸦学着刚刚孙执海的样子,移动了桌上的砚台,书架机关再次开启,白鸦将快速数了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张! 白鸦笑了笑后,将七张羊皮纸塞入怀中,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施展轻功越过围墙,用身上的钱买了匹马后,向着城外而去。 吃完午饭的孙执海,来到书房想要看书,却发现自己的七张推背图都被偷了。 “啊!” 孙执海怒吼一声,他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联系起来,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计。 立马下令将府中的下人全部聚在一起。 孙执海一脸平静的问道:“告诉贫道,少了几个人?” 管家擦了擦汗道:“少了一个人,白老三不见了。” 孙执海冷冷的瞥了眼管家:“我记得,这白老三,好像是前几日你推荐的吧!” 管家听到孙执海这话,立马跪倒在地磕头,忽然,孙执海一掌向着管家的脑袋打去。 啪! 只见管家的脑袋瞬间如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孙执海回头吩咐道:“备马!老夫要将那个无耻小贼!碎尸万段!” 第61章 干将莫邪 四月十五 宜 出行 祭祖 忌 开市 开光 福建福州港 马千山与吴天泽二人从商船的甲板上走下来,马千山闻着周围久违的鱼腥味,心中不禁感慨,时隔三年,终于又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岸上的有一茶摊,坐着一对皆是身穿白衣的璧人,二人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引得路人纷纷打量。 二人看到了马千山的身影,同时抓起放在桌上的长剑,站起身,走到马千山与吴天泽的面前恭敬的行礼:“千山哥,天泽哥” 相貌近乎完美的一对璧人,与矮小丑陋的马千山站在一起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天泽对二人微微点头,马千山看到二人,却显得有些诧异的问道:“哦,是风华和倾城啊,你们怎么会在福州港?” 二人中的俊美男子薛风华,对着马千山开口答道:“记得三年前的四月,千山哥说要出海三到五年左右,恰逢这段时日我和倾城就在福建,所以四月初一时,咱们便到了福州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幸迎接千山哥。” “原来如此。”这时,马千山注意到二人腰间的宝剑,眼前一亮:“这剑是?” 美貌女子叶倾城开口道:“这是李念秋李真人送我们的。” 听到李念秋的名字,马千山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开口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二人便你一嘴我一句,将事情的始末向马千山娓娓道来。 说起薛风华和叶倾城二人,本是嘉兴一普通商户家的儿女,自小青梅竹马。 四年前,当时的丐帮帮主周四海的弟子梅天理,看上了相貌俊秀的薛风华和叶倾城,勾结当地官府,将二人的家人逼死后,把他们二人抓了,打算卖去青楼和象姑馆。 当时马千山、孙执海与吴天泽为了杀丐帮帮主周四海,来到了嘉兴,恰好碰上了薛风华与叶倾城被梅天理迫害,当时马千山不禁感慨:“无论美丑,皆是不幸。” 随后出手救下了薛风华与叶倾城,还将一套内功与剑法传给了二人。 薛风华与叶倾城习武天赋可谓是上乘,仅仅是苦练三年,其剑法已经可以对敌绝大多数江湖人。 去年时,二人曾前往京师挑战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北斗七星天将明。 在薛风华与叶倾城精妙的配合之下,两百招内打败廉贞星何曼凝。 三百招内险胜文曲星凌红梅。 五百招与巨门星唐星鸿不分上下,算是打成平手。 第四场与禄存星惠能的交手,惠能虽是赤手空拳,却对持剑的二人,造成了极强的压制力,最终五十招后,二人败北。 薛风华与叶倾城清楚,这七人是按照武功从低到高与他们交手的。 一个惠能都这么难对付,很难想象,还未出手的贪狼星李念秋,破军星刘天赐,武曲星郑兰儿三人又该有多恐怖。 薛风华和叶倾城本以为输了比斗,会被冷嘲热讽,可没料到,一看就是北斗七星天将明主心骨的李念秋,不仅没有因为二人的踢馆而耿耿于怀,反而对这二人非常喜爱,在比斗结束后,拉着二人在北京吃喝玩乐。 三年前,京师曾天降陨星,当时的嘉靖皇帝将其视为祥瑞,本要将其收入内功,但正值海瑞上《治安疏》,让嘉靖急怒交加之下,忘了这茬。 后来,嘉靖重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被封为太子的裕王朱载坖监国。 由于其天外陨铁可谓是极佳的锻造武器的材料,正因如此,太子批准兵仗局,将天外陨铁收入其中。 李念秋带着薛风华与叶倾城来到了兵仗局,委托匠人,用部分天外陨铁打造出了两把神兵,送给了二人。 薛风华和叶倾城特别喜爱这两把剑,但也不好意思拿:“李真人,这不合适吧…” 但李念秋却强行要他们收下:“宝剑就得配佳人嘛!拿着!不拿就是不给贫道面子!” 李念秋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不知道是不是从薛风华与叶倾城的身上,看到了谢无忧的影子。 叶倾城问道:“李真人,你就不怕未来我们会成为你的敌人吗?” 李念秋笑道:“那就更有趣了,薛公子和叶姑娘若是不服,还想着要打败李某,李某随时奉陪。” 随后李念秋面色一正,话锋一转:“但你们若是用我送你们的剑作恶的话,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们,取命取剑!” 二人被李念秋突然爆发的冲天气势,吓的缩了缩脑袋,两排牙齿直打颤。 “诶呀,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确定,你们不是坏人。”李念秋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拍着二人的肩膀继续道:“吓着你们的吧,我的不是,来,我做东,咱们去喝酒。” 从那天开始,薛风华与叶倾城在江湖上也有了个名号:鸳鸯剑干将莫邪。 听了二人将佩剑的来历,马千山眉头一挑,他第一眼看到薛风华与叶倾城二人时,就已对二人的修为层次有了个大概的评估,听他俩的口中对敌天将明的描述,就连天将明七人中,武功垫底的何曼凝都对他俩造成了比较大的压力。 马千山暗道:“看来天将明这七个小鬼的武功,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青涩模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更何况是三年。” 马千山随后问了二人这三年发生的大事,二人如实作答: 鬼僧空见死了,高桥十六夜死了,方奎死了,这三人的死都与天将明七人有关。 然而最让马千山感到震撼的,还是谢无忧与大当家的死。 马千山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此次马某出海的不是时候啊,错过了这么多事,这谢无忧当真是一代人杰,马某当初竟看走了眼。” 薛风华有些担心的对着吴天泽说道:“我看得出来,刘天赐对天泽哥恨之入骨,李真人又与刘天赐情义深重,我怕…” 吴天泽笑道:“吴某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吴某虽不是好人,但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这是我与刘天赐之间的恩怨,与你们二人无关,你们只需两不相帮即可,不必担心夹在中间难做。” 薛风华与叶倾城听闻这话,便放下心来。 第62章 攻守之型易也 四月十六 宜 嫁娶 打扫 忌 牧养 栽种 凉州卫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到达此处已经快两月的李念秋,站在凉州卫城墙之上,思绪万千: “天又亮了,今日应该是四月十六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白兄有没有得手。” “星鸿和小秃驴的伤,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按照之前李念秋与白鸦的计划,待成功偷取了孙执海七张推背图后,便向着凉州卫的方向跑。 本来谭纶打算给镇守凉州卫的戚继光写信的,但李念秋还是不放心,为了避免意外,打算亲自前往凉州卫,找戚继光商议此事。 于是,李念秋写下了唐星鸿与惠能的药方,嘱咐刘天赐、凌红梅、何曼凝与郑兰儿照顾二人后,和担心白鸦安危的谢锦一块,向着凉州卫赶去。 当然,在去往凉州卫前,还发生了一个插曲,何曼凝死活都要和李念秋一块去,李念秋好声好气和她解释她不听,最后李念秋忍无可忍,将何曼凝狠狠训斥了一番:“你去干嘛?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只能是给老子拖后腿,出了意外老子还得保护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老子何世雄交代!” 何曼凝被李念秋这话气的嘴歪眼斜,心中很不服气,但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李念秋见好不容易把这个没完没了的姑奶奶摆平了,连忙和谢锦收拾了行囊,骑上两匹快马,向着凉州卫赶去了。 “李真人!” 一声呼唤将李念秋拉回了现实,李念秋回过头,见戚继光向着城头走来,立马拱手行礼:“戚部堂。” 戚继光看到李念秋挂着的黑眼圈,道:“李真人,昨晚我就见你站在这里,莫非你一夜未眠?” 李念秋露出了略带疲惫的笑容:“睡不着啊,我有预感,这几天白兄应该就会回来了。” 戚继光将手中热烘烘的馒头递给了李念秋,开口说道:“但人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呀,李真人这样吧,你先去休息,白天戚某帮你看着,晚上你再来守夜。” 李念秋感激的对戚继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戚部堂费心了。” 李念秋正准备下城口,被第二张推背图强化过的视力,却发现城外的远处,有一黑点。 白鸦自得手后,马不停蹄的向着凉州卫方向赶去,他知道,孙执海像一条毒蛇一般,在背后对他穷追不舍。 眼前总算是看到了凉州卫城墙的轮廓了,更是卖力的挥舞缰绳。 “嘶!” 随着身下马匹的一声哀嚎,赶了数天路的骏马终于坚持不住,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白鸦随着马匹的倒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别说马匹,就是他自己几乎也到了极限,但他靠着顽强的意志,强撑着站起,即使是双腿打颤,但还是向着凉州卫一步步走来。 李念秋双目一亮,之前眼中的疲惫已消失不见,心头狂喜,大喊道:“白兄!是白兄!我得去接他!” 说罢,李念秋冲下城楼,取了马,向着城外策马奔去。 戚继光也是一脸喜色,立马派出一队军士,跟随李念秋出城,保护白鸦。 白鸦疲惫不堪,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正要一头栽倒时,忽然觉得有人把他拎了起来,整个人腾空而起,坐在了马背之上。 “白兄,没事了,我接你回家!” 前面李念秋的声音传来,白鸦松了口气,小声道:“推背图在我胸口的衣兜。” 说完后,趴在李念秋背上,昏迷过去。 李念秋听到白鸦的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立马带着军士向城门方向冲去。 待人全进城后,戚继光一声令下:“关城门!” 城门关闭后没多久,孙执海便来到了城下,看到城头一脸得意的李念秋,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李念秋!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混账小瘪三从中作梗!快把老夫的推背图残篇还来!” 李念秋情绪兴奋,丝毫不像一夜未睡的样子,面带笑容道:“孙执海,你这个数典忘祖的老不死,吃饭的家伙什竟被一梁上君子取走,老东西你枉活七十有六,现如今没了推背图残篇,老子看你这个老匹夫怎么为你的蒙古主子效力,到时候吃了败仗被你的什么狗屁大汗打的甲鱼头一点一点的。” 于是乎,这一老一小两个道士,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就开始了朴实无华的脏话对骂,其骂街功力足以羞煞乡村悍妇。 也许是孙执海失了推背图,方寸大乱的缘故,最终,还是李念秋技高一筹,只见孙执海被气的脸色通红,浑身颤抖,只觉得呼吸一阵不畅。 “黄口竖子!欺人太甚!噗!” 孙执海一口老血喷出两丈后,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多了,气也顺畅多了。 李念秋见此一脸诧异,他真希望孙执海一口气上不来,被他活活气死,见孙执海顺了气,暗道可惜。 二人正准备下一轮的对骂时,只见远方尘土飞扬,鞑靼部的大军到了! 孙执海看向背后的蒙军,双眼一眯,心中放下了对蒙古人所有的幻想,暗骂一句“蠢猪。” 随后,恨恨的看了李念秋一眼,向着北方天山方向策马而去,因为之前他曾用推背图卜卦时看到,天山就有一张推背图残篇! 至于鞑靼大军为何会到达此地,这还要从孙执海追着白鸦离开甘肃镇开始说起。 对于孙执海推背图被偷之事,俺答汗暗道孙执海不识抬举,若是早点交出推背图,也不至于落到明军手中。 而巴音则是幸灾乐祸的。 只有阿尔泰忧心忡忡,提出一切待孙执海取回推背图后再说。 巴音拱火道:“难道没有孙执海这个江湖骗子,我们草原勇士便打不了仗了吗?” 阿尔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合适的统帅。” 俺答汗听了阿尔泰的话,怒道:“阿尔泰,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就不知兵了吗?” 随后,俺答汗不等阿尔泰再说,立即下令:“出兵,咱们把凉州卫夺下来,摘了戚继光的首级!” 戚继光看着逐渐行来的鞑靼大军,冷笑道:“来吧,戚某这次必要一雪前耻,攻守之型易也!” 决战,一触即发! 第63章 日月重光 五月初五 端午佳节 宜 求子 筑堤 忌 安葬 出行 北京紫禁城 养心殿中 隆庆皇帝朱载坖、皇后李彩凤、太子朱翊钧、皇后之弟李正阳与昨日到达京师的天将明七人正坐在一起吃粽子。 话说在半个多月前,鞑靼军将要围困凉州卫的当晚,李念秋与戚继光商议后,一人一骑带着七张推背图,趁着夜色向陕西卫奔去,幸运的是,李念秋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的拦截,平安的到达了陕西卫。 与此同时,与李念秋一同到达陕西卫的,还有独臂的少林和尚,惠空大师。 询问之下,才了解到,惠空听闻师弟惠能吃了大亏,便给他带来了克制吸星大法的少林绝学《金刚不坏体》。 李念秋第一时间去找到了谭纶向他汇报了此行成功的好消息,随后又告诉了他,鞑靼围困凉州卫,戚继光希望得到支援的请求。 谭纶看向地图道:“不,现在的最佳应对,不是支援戚部堂。” 李念秋疑惑问道:“怎么说?” 谭纶笑道:“围困凉州卫的鞑靼大军,若是照你所说,数量不少,那甘肃大营…” “甘肃大营必然空虚!”李念秋双眼一亮接过话茬道:“若是我们绕后劫营,那俺答汗必然首尾不能相顾!” 谭纶道:“得快点行动了,不然俺答汗反应过来,回头支援的时候,我军还没有攻下甘肃镇的话,就会面临围城打援的尴尬处境。” 李念秋点头道:“好,我去准备一下,咱们就出发吧。” “不是我们,是我。”谭纶看向李念秋继续说道:“现如今俺答汗败局已显,你们也可以回京城了,别忘了,端午节快到了哦。回去陪陪陛下吧,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李念秋拗不过谭纶,只得同意。 待他到院中后,发现在郑兰儿的悉心照料下,惠能与唐星鸿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于是和众人一起收拾一番后,踏上了回北京的路途。 而现如今,养心殿的隆庆皇帝朱载坖、皇后李彩凤、太子朱翊钧与皇后之弟李正阳,正听着七人中,口才最好的李念秋叙述着这一路发生的故事,听到惊险处,李彩凤更是吓得捂着嘴巴,年龄五岁的太子朱翊钧更是睁着好奇的大眼,时不时打断自己的便宜舅舅的描述,询问其中的不懂之处,李念秋也很有耐心的和太子解释。 “陛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冲进养心殿中,兴奋的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甘肃大捷!” 刚刚由于陈洪的打断,而面露不渝的隆庆皇帝,在听到陈洪后面的话时,大喜过望:“陈伴伴,难道说,甘肃收回来了?” “收回来了!”陈洪谄媚道:“托陛下鸿福,谭纶大军连夜进军,夜袭甘肃,短短一天时间,便攻下了甘肃镇,与戚继光大军成合围之势,围剿俺答汗部,俺答汗最后仅带几十骑突围,狼狈逃回青海。” 李念秋等人听后,很有默契的纷纷拱手道:“恭贺陛下。” 反应较慢的何曼凝,左右看看周围众人,连忙将嘴中的粽子吞下,拍了拍胸口后,学着周围人一样的拱手。 “好!好!好!”隆庆皇帝想了想后,说道:“不过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朕有个想法,与鞑靼互市。就像之前,朕同意开放海禁,这一举措几乎解决了沿海的走私与海盗的问题,若是顺利的话,困扰大明几十年的南倭北虏,便可以一同解决了。” 李念秋闻言笑道:“陛下圣明,如此,也是百姓之福。” 随后李念秋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样,开口问道:“陛下,那陶仲文…” 隆庆露出一丝冷意:“此人欺世盗名,用丹丸谋害先帝,现已被朕处置了。” 李念秋顿觉大快人心:“陶仲文妖言惑众、祸国殃民、害死先帝,真可谓死有余辜!” 随后,李念秋继续问道:“陛下,那海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隆庆皇帝道:“徐阶推荐海瑞为应天巡抚,朕准许了,海瑞半个月前已经前往任职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到南京了。” 三年前,大当家大闹南京城一事后不久,把当时的应天巡抚黄文博吓得够呛,随即上书乞骸骨告老还乡,当时嘉靖皇帝没批,待隆庆皇帝继位后,便将黄文博调回北京,在翰林院给了他个闲职,至于应天巡抚一职,便由海瑞担任。 李念秋与几人对看一眼后,正要开口:“陛下…” 隆庆皇帝挥手道:“你想去看看海瑞对不对。” “嘿嘿。” 李念秋见自己小心思被隆庆皇帝看了出来,只得笑着挠头。 “去吧去吧。”隆庆拍着李念秋的肩膀道:“以后啊,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跟朕特地汇报,只不过啊,逢年过节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回家看看姐姐姐夫。” 李念秋听了隆庆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南京城 “快跑啊!海阎王来了!” 随着一声哀嚎,整个南京城顿时变得鸡飞狗跳,没多久,便出现了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离奇之事: 官府衙门无一人办公,上到知府知县,下到捕快衙役,全都消失了。平日里贪赃枉法的官员们个个如临大敌,惶惶不可终日,多数官员竟然弃官而去,跑回老家。 别说是官员了,平日里挤满富商的青楼画舫,像是被盗贼光顾了一般空无一人。豪门大户纷纷关门闭户,听到人家说自家有钱,比被骂了祖宗还要难受,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老爷们出门时,还特意脱下锦衣绸缎,换上打着补丁的破衣烂衫。 反抗?算了吧,这海阎王都敢把皇帝骂的狗血淋头,结果到头来屁事没有,谁还敢和他作对? 当海瑞来到南京城时,发现街上的人都穿的破破烂烂,海瑞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感觉自己不像是进了南京城,倒像是进了某个丐帮总舵一般。 江西分宜 曾经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权臣严嵩,现如今,在贫病交加的折磨中,于今日去世了,享年八十七岁,无棺木下葬,无一人吊唁,真可谓世事无常。 第64章 不屈 五月廿八 宜 开业 挂匾 忌 修坟 拆卸 天山白云峰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出自唐朝诗人李白的塞下曲,事实也是如此,现如今大雪虽然停了,但常年的积雪,让白云峰整个像是一银色的巨人一般,闪烁着冷峻的光辉。 然而,白云峰的半山腰上,有一人向着前方缓缓而行。 那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当然在这么冷的天,这是很合理的。 但不合理的是,那人须发皆白,若是平常时候,这种年事已高的老人应该在老家怡儿弄孙才对,又为何会攀登奇险无比的天山白云峰? 更不合理的是,白云峰陡峭无比,这人行走的山路,就是年轻人都不一定敢尝试,但这老者竟如履平地一般! 当然,若是熟悉老者的人在此,立马就会认出,这老者便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五十年之久,鬼手道人孙执海! 于是,一切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 “洞口!就是这里了!” 孙执海双目一亮,冲进洞中,取下背后的洛阳铲,根据记忆中,预测的地点,开始挖掘,片刻后,挖出一个小盒子。 不知会不会有机关?孙执海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警惕上升到了顶点。 咔嚓! 盒子打开,什么都没发生,里面静悄悄的躺着一张羊皮纸,孙执海浑身颤抖,连忙取出了羊皮纸,并观察了其中的字迹。 “哈哈哈哈,是我能用的!”孙执海狂妄大笑道:“李念秋,你小子机关算尽,偷走老夫的推背图残篇又如何,现如今老夫又找到了一张,嘿嘿,你等着,老夫这就前来把推背图全部取回来!” 随后,孙执海闭上眼睛,一手按住推背图残篇,一手将硬币向上一抛,心中默念:“现今,我所能用的推背图残篇的位置。” 孙执海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几个大字: “苏州南京城。” “巴蜀酆都城。” 孙执海睁开双眼,心中暗暗思忖,南京城就算了吧,自己的名声现如今在大明朝可谓是臭不可闻,人人喊打,虽然自己并不惧怕,毕竟自己身负纸人替身术,就是对上马千山这样的怪物,也有信心全身而退,但他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于是,孙执海决定,就去巴蜀酆都城,寻找剩下的推背图残篇! 孙执海走出山洞,正欲下山时,一阵危险预兆袭上心头,忽然,一阵隆隆巨响自山顶传来。 雪崩了! 孙执海瞳孔猛的放大,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狂奔而去,大片的巨形雪块从山坡上滑落,孙执海不停的施展纸人替身术,以躲避落下的雪块,被雪块砸碎的纸人,与满天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孙执海越跑越急,备用的纸人已经快要用光了,他心中不由感慨:“老夫难道要命丧于此了吗?” 这时,孙执海看到了远处山下,似乎有一处小湖。 “天池!哈哈,天助我也。” 孙执海最后一张纸人用完了,在雪块即将砸到他的前一刻,跃入天池中。 片刻后,天地间的轰鸣声消失了,孙执海从天池中露出脑袋,顿觉心有余悸。随后哈哈大笑。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孙执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推背图残篇呢?老夫的推背图残篇呢?孙执海立马跃入天池寻找,不知道过了多久,孙执海跳出天池,整个人悲愤交加,到手的鸭子飞了! “气死老夫了!” 噗! 孙执海仰天长啸,湖水在孙执海激荡的真气下,炸出了漫天的水花。 青海 此前一战,土默特部的精锐被打掉了三成,吃了败仗,最后被几十骑护送回来的俺答汗,威望也一落千丈,俺答汗自此以后,便一病不起,只是教导自己的儿子,如何管制属下。 这时,阿尔泰进入蒙古包,单膝跪地道:“大汗,王子殿下,明使来访。” 俺答汗听后,厉声吼道:“叉出去!” 年轻的王子见父亲暴怒,赶忙劝解:“父王息怒,儿臣觉得,明使咱们还是得见一见,也可以看看大明皇帝到底有个什么打算。” 巴音说道:“不可啊!王子殿下,明人不同于我草原汉子,皆是表里不一的狡诈之人,您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给骗了啊!” 王子说道:“就算如此,我们也得听听明使到底是怎么说的,才能推测出明人的打算,我们也好提前做出应对。” 俺答汗觉得自己儿子说的在理,便让阿尔泰将明使带进来。 明使走进蒙古包,对着俺答汗行了一礼:“明使韩诚见过大汗。” 俺答汗捂着脑袋问道:“你们皇帝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韩诚便将隆庆皇帝,想与土默特部互市的打算提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互市对于土默特部的长远发展来说,是朝着有利的方向去的,但对于输红了眼的俺答汗来说,这话尤为刺耳。 俺答汗面容扭曲,阴冷的盯着韩诚问道:“明皇是特地派你来羞辱本王的吗?” 王子开口劝解:“父王…” 俺答汗暴怒打断:“你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韩诚脸色大变,连忙道:“陛下此举,是为了两地百姓结束战乱,修身养息的善举啊!何谈羞辱?” “哈哈哈哈哈!”俺答汗怒极反笑,厉声吼道:“我金帐汗国,被你们明人杀了这么多勇士,你们随便一句结束战乱,就结束战乱了?想结束战事也可以!把谭纶和戚继光这两人的脑袋送来,我就答应和你们互市!” 韩诚坚定道:“不可能。” “很好。”俺答汗点了点头,对着一边的巴音冷声道:“把这条明狗,给本王拖出去宰了。” “是!”巴音应了一声后,狞笑着上前,却被阿尔泰挡住。 “等等!” 王子急道:“父王不可啊,古语有云,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此举更有利于我土默特部的长远发展啊。” 俺答汗怒不可遏,一脚将面前的案台踢翻:“怎么?你小子翅膀硬了!想造反吗?阿尔泰,你是不是也要造反?” 阿尔泰叹了口气,让出了路。 “哈哈哈哈!”明使韩诚见此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大汗竟没有一小儿看的透,可笑,可叹,可悲啊!” 俺答汗厉声道:“拖出去,别让他死的太快了!然后休养整军,以全族之力,灭明!” 王子还想说话,被阿尔泰拉住。 俺答汗回过头对着王子怒吼道:“你小子马上给本王滚回去反省!” 巴音一把抓起韩诚,出了蒙古包,随手在地上拎起一根木棍,一下一下的打在韩诚的身上。 韩诚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剧痛之下,竟仍然咬着牙一声不吭,这让巴音非常不爽。 随着巴音手中的木棍不断挥舞,韩诚终于无声无息的断了气。 第65章 摊上大事了 五月廿九 宜 赊事勿取 忌 诸事不宜 北京紫禁城 隆庆皇帝欣赏着面前的九尊青铜鼎,抚摸着鼎上大气的图案,频频点头。 这九鼎原本是方奎,在秦岭周朝墓穴中挖出的随葬品,在方奎死后,便被谭纶派人运回了京师。 隆庆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对这九鼎充满了好奇,继位后,又有一堆事儿要处理,可谓是忙的不可开交,到了今日才想起了原先一直挂在心头的九鼎,随即忙中偷闲,前来见识这周王鼎的尊容。 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一路小跑过来,将一封奏折递上:“陛下,这是苏州兵备使蔡国熙的奏章,奴婢不敢做主批红,您看?” 隆庆打开奏折一看,笑道:“就这么办吧。”随后隆庆继续说道:“徐阁老年事已高,明日让他与陈以勤交接一下,早日告老还乡吧。” “诺。” 奏折的内容是徐阶的两个儿子,非法侵吞百姓土地,蔡国熙已将二人拿下,关在了南京城的监狱中,若是皇帝同意,不日便将押往甘肃充军。 由于徐阶在嘉靖皇帝死后,与张居正共同撰写的《嘉靖遗诏》,背后只署了自己的大名,所以在士林中的名望极大,人也开始飘了。 在隆庆继位后,徐阶有意无意的倚老卖老,让隆庆很是反感,加上之前言官弹劾徐阶教子无方,现在蔡国熙的奏折,可谓是隆庆把徐阶赶出朝堂的最好理由。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海瑞刚到南京城说起,由于海瑞是徐阶的推荐之人,徐阶的政敌高拱,认定了海瑞是徐阶的人,于是,高拱在海瑞到南京前,便将自己的学生蔡国熙安排进了南京城当了苏州兵备使,准备时不时给海瑞使绊子。 只是没想到,海瑞凶名在外,人刚一到,应天衙门便跑的一干二净,正当蔡国熙打算看笑话的时候,海瑞的一个行为让蔡国熙惊掉了下巴。 当时的海瑞心中憋着一股气,没人干?老子一个人干!随后张贴榜文,欢迎百姓免费告状!老百姓一看,这敢情好,不告白不告,随后一窝蜂涌入衙门。 蔡国熙整个人都看傻了,随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了他脑中。海瑞为什么张贴榜文?是为了打击地主恶霸,而巧的是,应天最大的地主,就是徐阶!最关键的是,徐阶的两个儿子不讲规矩,喜好以各种手段收集老百姓的土地。 “嘿嘿,我要让徐阶这个老匹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蔡国熙心中奸笑,随后叫自己的属下前去帮助海瑞查案,而且要按着海瑞立下的规矩办,谁敢搞钱,老子就搞他! 于是徐阶儿子的不法之事就浮出了水面,海瑞想到,自己毕竟是徐阶推荐的,还是给了徐阶一个机会,写信给徐阶,要求将违规侵吞的土地还给百姓,这事儿就算了。 徐阶看到海瑞的信,差点背过气去,老子把肥差推荐给你,你就这么报答老子?外面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海青天,还真当自己是当代包希仁了?赶紧去撒泡尿照照,您配吗?当然啦,徐阶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随后退了一部分意思一下。 海瑞对徐阶的处理不满意,自己是为了救徐阶才特地给他写信,结果他就退这么点地?于是表明态度,违规部分必须全部退还。 徐阶火气也上来了,坚决不干,就这么多,再多没有,再逼老子,老子跟你拼命。 事情陷入了僵局,而这时,李念秋为首天将明七人到了南京,蔡国熙眼前一亮,在老师高拱的授意下,开始到处搞事,一边派人在民间造谣,一边在海瑞、李念秋等人面前拱火。 事情终于闹大了,徐阶的两个儿子被抓入狱。而徐阶也不示弱,贿赂言官,弹劾海瑞迂狂颠倒,滥受词讼。 言官们收了徐阶的钱,每天啥事儿也不干,就是在隆庆皇帝的耳边念海瑞。 隆庆烦不胜烦,只得将海瑞调离,海瑞得知这个消息,一气之下,又写了一封骂人的奏疏:“举朝之士,皆妇人也。”随后愤而辞官。 但朝堂之上,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伙儿都知道,海瑞这愣头青不要命来的,若是反驳了,海瑞回过头查自己怎么办?这年头谁没贪过钱啊!众臣想了想严嵩父子的下场,想了想鄢懋卿的下场,想了想董润的下场,又想了想徐阶的下场,都非常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心道赶紧把这活阎王送走吧! 但要说笑的最开心的,还得是高拱和陈以勤了,高拱终于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内阁首辅之位,陈以勤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也终于入了内阁。 今日,正是李念秋等七人与沿路百姓,送别海瑞之时,南京城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思饮居,是南京城最近新开的酒楼,酒菜美味,生意爆火,在思饮居二楼靠窗的包间中,一青年正为面前的三人倒茶。 若是李念秋在此,必然能认出面前四人,倒茶的青年最初在北京城,委托他卖海图的青年顾文轩,而另外三人,则是马千山、薛风华与叶倾城。 马千山对着顾文轩笑道:“顾掌柜,你先去忙吧,有事情我会喊你的。” “哦…哦,好的。”顾文轩双眼从薛风华与叶倾城的脸上移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顾某先去忙了,还请马老爷与二位稍等片刻,菜马上就好。” 见马千山点点头,顾文轩便离开包间,嘴中小声念叨:“乖乖隆地咚,这俩人长得忒好看了。” 马千山笑着摇摇头,看向薛风华与叶倾城道:“你们可别小看这顾文轩,马某敢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但更敢说,他顾文轩的厨艺,同样是天下第一!” 二人听了马千山的话,大惊失色,叶倾城问道:“听闻千山哥创立的十殿阎罗中,同样有一神厨,名为屠铮,后来失踪,传闻被高桥十六夜所杀,不知厨艺上,屠铮与顾文轩相比如何?” 马千山笑道:“屠铮不如顾文轩,远矣。” 随后,马千山看向下方喧闹的人群,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世人皆苦,其根源是,海瑞这样的官太少了,然而就这么一个海瑞,庙堂都容他不下,可悲啊!” 薛风华与叶倾城听了马千山的话,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叹息,气氛顿时变的有些沉闷。 第66章 时隔四年的重逢 五月廿九 宜 赊事勿取 忌 诸事不宜 南京城 海瑞被百姓们前呼后拥的欢送出了南城门,李念秋七人正在城门口目送着海瑞的离去。 “哪里?海大人在哪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七人的耳边响起,李念秋猛的回头,看到了在百姓群中的矮小身影,惊喜道:“白兄!” 没错,那人正是白鸦,白鸦得知李念秋现在人在南京城,便来寻找,刚到南京的西城门,就听到了海瑞将要离开的消息,连忙前往南城门看海瑞,白鸦对海瑞这位不畏强权的正直官员极为倾佩。 郑兰儿笑道:“白大哥,你来晚了一步,海大人前脚刚走。” 白鸦顿时捶胸顿足,倍感遗憾。 “行了!”李念秋拍着白鸦的肩膀道:“我请你去喝酒,南京城最近新开了家思饮居,我们去吃过一次,饭菜,特~别美味。” 惠能舔了舔嘴唇道:“是啊,尤其是素鸭与蘑菇豆腐青菜干!” “啧啧啧,小和尚瞧你那点出息!”何曼凝斜眼说道:“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那糖醋鱼才是美味。” “胡说!”刘天赐哈喇子流了一地道:“最好吃的明明是烧鸡!” 正当众人开始争吵的时候。 “李真人?” 一个声音从李念秋身后传来,李念秋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喊他的那人,虽仅见过一面,且那次见面,距今也有四年之久了,但李念秋对此人的印象却无比深刻。 “顾文轩!是你小子!” 这顾文轩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短发,留长的头发已经束了起来,但李念秋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李念秋连忙上前抓着顾文轩的手腕,生怕他跑了,开口问道:“你小子来这里干什么?” 一切的开始,就是四年前,北京城一夜之间发生的东厂番子被杀案、高桥十六夜越狱案与陈永福满门被杀案。 虽然这三起案件绝大多数的疑团,经过苏临夏的描述,都已真相大白,但那段时间的所有细节,李念秋还经常在自己脑海中复盘,直到有一天,发现了一个经常被他下意识忽略掉的人,那个卖海图的短发青年,顾文轩! 四年前的事情,如今想来,还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对于顾文轩,李念秋越想越觉得这小子很可疑。 “哇!痛痛痛!”顾文轩涕泪交加,哀嚎道:“轻点!我要被你捏死了!” 李念秋连忙松了松力道,重复问道:“顾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文轩可怜兮兮说道:“当然是为了看海瑞啦…” 刘天赐看了看四周的人在围观几人,连忙开口提议:“这里人太多了,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顾文轩眼前一亮:“要不去我店里详谈吧,这顿饭我请你们!” 李念秋一脸狐疑:“你的店?” 顾文轩笑道:“不远,就在思饮居啊!” 众人大惊:“你就是思饮居的老板!” 于是,一行九人进了城,向着思饮居走去。 思饮居二楼的马千山,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视线射向楼下刚进城的九人,笑道:“他们来了!” 薛风华与叶倾城二人看向马千山,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马千山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一个大活人瞬间消失了!他们竟没有一点发觉,薛风华与叶倾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李念秋在马千山看他们九人的时候,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的抬头望向思饮居二楼,却看到了坐在窗口的薛风华与叶倾城,顿时面露喜色。 李念秋七人、白鸦、顾文轩、薛风华与叶倾城十一人,围着一圆桌纷纷落座后,李念秋对着顾文轩开口问道:“顾掌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四年前,你托我和师兄卖的那张海图,是怎么来的。” 顾文轩说道:“那是马千山马先生给我的。” 马千山?那一切都连上了!海图就是马千山与高强十六夜交易得到的。 李念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马千山的,他又为什么要把海图给你呢?” “事情是这样的。”顾文轩整理了下思绪后,说道:“四年前,大概是三月份左右吧,那时候我快到了北京城,在北京城外西南面有一处河流,经常有人那里垂钓。 那天我抓了一条鱼,用了家传的手法煮了锅鱼汤,那时候马千山路过,问我要了碗鱼汤喝,作为交易,就把海图给了我。” “原来如此。”李念秋点头继续说道:“你后面还有见过马千山吗?” 顾文轩肯定点头:“有!” 李念秋继续追问:“那最近一次见马千山,是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啊。”顾文轩看向薛风华与叶倾城说道:“马先生、薛公子和叶姑娘是一起来的,刚刚还与薛公子和叶姑娘坐一桌,我们上来后,马先生就不见了。” 听了顾文轩这话,众人的目光,立马集中在一脸尴尬的薛风华与叶倾城的身上。 何曼凝率先发难,一拍桌子厉声道:“好哇,没想到你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马千山这个江洋大盗勾结!” 刘天赐也冷着脸开口:“薛公子,叶姑娘,我想你俩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天赐自身的气势,吓得薛风华与叶倾城的冷汗直流,牙齿直打颤。 “事情还没搞清楚呢,那么凶干什么,差不多可以了。”李念秋分别瞪了何曼凝与刘天赐一眼,耐下性子问道:“风华,倾城,你们别怕,慢慢说。” 薛风华与叶倾城松了口气,将如何被梅天理逼的家破人亡,如何被马千山救出来的经过,对着众人娓娓道来。 待二人说完,刘天赐怒不可遏道:“梅天理这厮丧尽天良!刘某让他死的太便宜了!就该把他碎尸万段!” 随后,刘天赐对着薛风华与叶倾城说道:“薛公子、叶姑娘,刘某刚刚冒犯了,吴天泽说的对,刘某与吴天泽的仇,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虽说吴天泽对二位有恩,但刘某还是希望二位不要插手。” 薛风华与叶倾城想了想后,异口同声道:“好。” 第67章 第一次接触 五月廿九 宜 赊事勿取 忌 诸事不宜 南京城 顾文轩看到端菜进来的店小二,对众人说道:“来来来,菜来了,先吃起来,这菜这是我最得意的徒弟烧制的,大家边吃边聊。” 思饮居可口的饭菜让众人大快朵颐,恨不得把盘子都吞下肚里,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被一扫而空,众人打着饱嗝,躺在各自的椅子上闲聊。 李念秋等七人闲暇时候,会聚在一起复盘曾经的对敌经验,商量出下次面对如孙执海与吴天泽等人时,该如何对敌的策略。 由于今日薛风华与叶倾城在此,不方便拆解孙执海与吴天泽,李念秋便与六人复盘,若是再遇上阿尔泰与那个蒙古高手,该如何对敌,每当提到这俩蒙古人时,惠能和唐星鸿总是格外专注。 唐星鸿说道:“阿尔泰没什么好说的,对付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爆裂箭威力巨大,但蓄力时间长,消耗也是巨大,在他箭矢离弦之前,就是他最弱的时候,只要能抓住那个时机出刀,阿尔泰必败无疑!” “对!相比起来,那个蒙古高手反而好对付。”李念秋点了点头,看向惠能问道:“小秃驴,你齐眉棍法练得怎么样了?” 惠能点点头,道:“这些天一直有刘大哥用打狗棒法,给小僧喂招,现在若是再遇上那蒙古人,小僧有把握打败他。” 刘天赐摸了摸惠能蹭光瓦亮的圆润光头,笑道:“单论棍术,现在刘某已经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了。” 惠能拍开刘天赐的手,抱怨道:“刘大哥!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了!” 何曼凝笑道:“但你一天是弟弟,便永远都是弟弟。”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只剩惠能一人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一时间酒馆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之前李念秋从凉州卫戚继光处,带着堆背图残篇回陕西镇的时候,恰逢惠空给师弟带来了克制吸星大法的少林绝学《金刚不坏体》秘籍。 由于李念秋与巴音交手了数十招,所以对于巴音的路数更为了解,故而提出建议,配合少林的《齐眉棍法》,更加好打。 巴音身负吸星大法,内功之浑厚必然极为夸张,与他近距离硬拼实乃下策,齐眉棍法攻防一体,意在与对手保持中距离,以消耗为主,关键时刻还能舞成棍网阻挡黑烟,实乃对付巴音的最佳招式。 李念秋冷笑一声道:“此等蛮夷还跟我们玩声东击西,下次若是再让李某见到这蒙古人,必然让他见识一番我汉人的智慧。” 惠能看向李念秋问道:“啊!李道长还有何策略。” 李念秋对惠能神神秘秘的说出了四个大字:“多看兵法。” 饭局结束后的李念秋,像往常一样,带着家伙在大街上寻找风水宝地。 不知不觉走到了四年前来南京城时,摆过摊的老地方,发现还没有人占位,于是第一时间竖起大旗,摆上了算命摊,躺在从顾文轩店中取出的安乐椅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小道长,别睡了,起来给老夫算一卦呗。”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念秋便被一句话惊醒,睁开双眼,只见算命摊前,站着一个个头矮小,相貌丑陋,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李念秋刚睡醒,脑子还比较乱,双眼一眯,发觉此人有些眼熟,随后坐起身,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向面前之人,忽然心头一跳,差点从安乐椅上翻下来。 李念秋如受惊的猫咪一般一跃而起,警惕道:“马千山!你想干什么?” 虽然这是李念秋与马千山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但由于李念秋曾见过马千山的通缉画像,四年前又与马千山在南京城外擦肩而过,故而认出了他。 “别这么紧张,放松点。”马千山笑道:“老夫有些好奇,年轻一代的江湖第一人,在武道之路上,走到了哪一步。” 话音刚落,马千山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平平无奇,李念秋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发觉自己被马千山的气机锁定了,自己面对马千山的感受,就好像曾经方奎面对司徒浩然一样的无力,瞳孔因为本能的恐惧而放大。 李念秋咬着牙,克制着内心的战栗,一字一句道:“你,是来打架的。” “也可以这么说。”随后,马千山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继续说道:“南京城太拥挤了,我们出城找一处空旷的地方吧。” 李念秋见马千山提议出城,心道如此甚好,也不用担心打起来误伤城中百姓,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于是,李念秋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状态后,说道:“好,既然马先生有此意,那李某定当舍命奉陪!” 马千山笑道:“那咱们走吧。” 言罢,马千山便向着城西走去,李念秋紧握双拳,吐出一口浊气,跟随着马千山的步伐,离开了算命摊。 在离算命摊不远处的拐角,前来喊李念秋回思饮居吃晚饭的白鸦,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 待二人走远后,白鸦才后知后觉的瘫坐在地,他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浸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白鸦见李念秋被马千山带走,暗忖这马千山不是好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打算从背后偷袭马千山,为李念秋解围,但白鸦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危险预兆:“不能出手!绝对不能出手!出手的话!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这马千山太可怕了,我得回去通知大家,不然李真人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白鸦爬起身,向着思饮居狂奔而去。 思饮居 几人正坐在一块儿吹牛闲聊。 “不得了啦!”伴随着一阵惊呼,只见白鸦连滚带爬冲进了思饮居。 何曼凝正舔着嘴唇,期待着与中午一样的美味佳肴,被白鸦的惊呼声喊回了现实,没好气的说道:“老白,你干嘛呢,慌慌张张的。” 随后,何曼凝看向白鸦的身后,问道:“李念秋呢?” 白鸦喘了口气后,对着何曼凝道:“何姑娘!不好啦!李真人被马千山带走了!” “什么!”六人听闻白鸦此言,同时站起。 何曼凝抓起白鸦的衣领,厉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念秋现在怎么样了?” “曼凝冷静点!”刘天赐对着白鸦问道:“白兄,马千山带念秋往哪里走了?” “西城门!” “好!”刘天赐吩咐道:“白兄和薛公子、叶姑娘一块留在这里,我们去把念秋救回来。” 何曼凝瞪了薛风华与叶倾城一眼后,跟随众人离开思饮居,向西城门冲去。 第68章 灭世魔神 五月廿九 宜 赊事勿取 忌 诸事不宜 南京城西城门外不远处 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何曼凝、唐星鸿与郑兰儿六人,在听说李念秋被马千山抓走后,立马骑上六匹快马,追出城去。 六人六骑出城后,没跑多久,视力最好的唐星鸿,似乎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那高大的背影,正是李念秋! 唐星鸿立马指向前方,提醒众人:“他们在哪!” 六人立马向唐星鸿指出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缓缓行走的李念秋,时不时低头看向一旁的马千山,欲言又止。 马千山看到李念秋这个样子,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念秋听马千山这话,刚想开口,马千山便挥手打断道:“看来你的朋友们来了。” 李念秋双目一凝,看向身后,被推背图强化过的视力,清楚的看到从城中追出的六人,顿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着急,他知道,就目前为止,就是他们七人合力,也绝不可能是马千山的对手。 唰! 一柄飞刀破空而来,飞向马千山的咽喉,只见马千山伸出两指,夹住飞刀。 咔擦! 巨力之下,飞刀竟被马千山两指夹断! 呼! 一条淬了毒的长鞭,如灵蛇一般袭向马千山面门。 啪! 马千山的护体罡气,在自己的身前生成一道坚硬无比的无形之壁,长鞭打中无形之壁后,瞬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归。 长鞭所带的反震之力,把何曼凝从马上扯下,狠狠摔落在地,何曼凝只觉得胸口被铁锤砸过了一般,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刘天赐面色凝重,脑中飞速旋转,瞬间做出决断:“星鸿外围找机会,惠能、红梅、兰儿和我一起上去牵制马千山!” 他打算用对付大当家的方式,近距离用招式压制马千山,于是,四匹快马,向着马千山的方向冲来。 马千山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双掌运功,无比恐怖的力道,让马千山的双脚踏碎地面石砖,周围的空间,在磅礴真气的震荡下,产生了一丝扭曲。 “住手!” 李念秋脸色大变,他哪里不知道马千山要出手了,连他在马千山边上,都觉得胸口发闷,而且他看得出来,马千山这一掌若是打实了,必然是毁天灭地之威。 不知不觉间,李念秋竟挣脱了马千山的气机锁定,一拳打去,试图阻止马千山即将打出的一掌。 轰! 可惜晚了一步,随着马千山双掌推出,一股巨大的球状无形之气,向着刘天赐四人袭来。 四人脸色大变,若是这一下被打实了,必会被当场格杀。 刘天赐大喊道:“跳!” 只见刘天赐、凌红梅、惠能、郑兰儿四人从马上一跃而起。 轰! 四人低头一看,面上不约而同露出了骇然之色,只见他们胯下的马匹瞬间被无形之气炸成了碎块,还在地上形成了十数丈的大坑! 李念秋打出的一拳被收掌的马千山,后发先至,牢牢地抓在手中。 马千山笑道:“你是不是没吃饭啊,一点劲都没有。” 说吧,马千山下把抓起李念秋的衣领,像扔垃圾一般,将他扔出老远。 刘天赐四人到了,包围马千山,两棍两剑,从四个方位向他攻去。 噗!噗!噗!噗! 刘天赐、惠能、凌红梅与郑兰儿四人同时中拳,瘫软在地,惠能和凌红梅直接昏迷了过去。 马千山看向昏迷过去的凌红梅,心中暗叹:“坏了,下手重了,看来对力道的控制还不够完美。” 唰! 一柄飞刀破空而来,又被马千山夹在手指中,随后马千山扔掉飞刀,整个人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向唐星鸿。 一边的李念秋,将绑在脚上的沙袋解开,重剑出鞘,向着马千山与唐星鸿之间冲去。 “这才像样嘛!”马千山回头看向举剑劈开的李念秋,不闪不避,一拳打向劈开的重剑。 轰! 马千山纹丝不动,李念秋后退十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正要再战,眼角的余光却晃过了之前马千山打出的巨坑,一时间,只觉得全身冰凉,这马千山就如同灭世魔神一般,太可怕了! 马千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皱眉道:“李念秋!你的战心动摇了!” 李念秋呼出一口浊气,看向还未昏迷过去的刘天赐、唐星鸿与郑兰儿三人喊道:“你们带上他们三个跑,往三个地方跑!” 随后,看向了马千山道:“马千山,你要找的人是我,论武功,我远不如你,就是不知你轻功如何,想杀我,那便跟我来吧。” 说罢,李念秋施展金雁功,如飞鸟般,向着远方跑去。 马千山笑了笑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李念秋追去。 在夕阳的照射下,现场立马变的安静下来,还有意识的刘天赐、唐星鸿与郑兰儿三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三人商议一番后,由刘天赐带着伤的最重的凌红梅进南京城治伤,何曼凝与郑兰儿向浙江方向走,唐星鸿与惠能向陕西方向走。 随后,北斗七星天将明,就此分开,谁也不知道,下次再见的时候,便是两年后的八月十五,郑兰儿与司徒浩然的华山之战! 思饮居 叶倾城在房中来回踱步,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嘴中喃喃道:“千山哥武功高强,不知道念秋怎么样了。” 薛风华脸色有点难看,他的心中比叶倾城更为担心李念秋,于是站起身道:“我们出城去看看吧,念秋待我们不薄,若是现在什么都不做,念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叶倾城点了点头,二人随即出了房中,叫上了白鸦,往西城门而去。 三人刚出西城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一个女子,颤颤巍巍向着城中走来。 薛风华惊呼道:“是刘帮主和凌姑娘!” 三人连忙上前帮忙,学过一些医术的白鸦帮凌红梅与刘天赐把脉。 “太惨了,凌姑娘的武功被废了。” “咦?刘帮主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第69章 游历开封 六月廿二 宜 出行 交易 忌 嫁娶 开仓 河南开封城 李念秋看着面前的城门,都快哭出声来,心道今日总算不用再在野外露宿了。 这一个月以来,为了躲避马千山的追击,李念秋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若不是靠一手龙虎山符箓宗的纸人替身术,估计自己已经落在了马千山的手中。 现如今,李念秋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巨剑也在一周前,与马千山的对敌中遗失,整个人宛如乞丐一般,狼狈不堪,他身无分文,身上只剩下了被特意保护的九张推背图残篇。 李念秋走了城门处,却见前面有一小乞儿被卫兵拦住驱离,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行头,摇了摇头,离开了城门处,施展轻功壁虎游墙,从边上的城墙,翻入城内。 李念秋在城中街道行走时,路上的行人纷纷嫌弃的掩鼻远离,李念秋摸了摸鼻子,心道今日也算是当了一回乞丐了。 “让开让开!” 这时,一顶八抬大轿从路中央行来,边上的护院打手纷纷驱赶周围的百姓。 李念秋见此,眼前一亮,心中大喜,大户人家啊,一看就很有钱,于是,整个人立马化成一道残影冲向大轿,轿子边上的护院打手只感到周围有一阵风刮过,也没有在意。 其实是李念秋以极快的速度冲进进轿子中,用郑兰儿教他的华山封穴指,点了轿中之人的穴道,随后用白鸦教他的手法,快速摸出那人的钱袋后,离开了轿子。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就连轿中之人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道黑影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随后自己浑身一麻,动弹不得。 李念秋拿到钱袋后,立马来到了衣帽店,掌柜的见李念秋衣衫褴褛,以为是乞丐,眉头一皱,正要上前驱赶,只见李念秋取出钱袋中的银两,笑道:“掌柜的,帮我准备洗澡水,然后将一套干净的衣衫放在房间外面。” 掌柜的看到银两,两眼放光,又见李念秋气度不凡,便立马将其请入店中:“来来!公子请!” 片刻后,李念秋身穿蓝色长袍,头戴方巾,摇着折扇走出房中,整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道士,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离开了衣帽店后,掌柜的还在李念秋身后点头哈腰:“公子慢走啊!” 李念秋走在大街之上,开封城中,繁华市井中的千人千面,让他感觉置身于自己曾经看过的北宋名画《清明上河图》之中。 “快看!好俊俏的公子!” “公子来玩嘛。” 李念秋面色一怔,嘴角抽了抽,他发现自己的对面,便是开封最着名的青楼,春香楼。 二楼的烟花女子对着李念秋挥着手,老鸨带着一个龟公,一个姑娘竟出了大门,想要将他拉入春香楼中。 李念秋顿时面红耳赤,向着远处落荒而逃。 “哈哈哈,姐姐,你看他。” 看着李念秋慌不择路的背影,春香楼顿时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逛了一会儿后,李念秋来到了一处客栈,开了间上房,随后,在茅房解过手后,思考了一会,将一张纸人放置在了茅房的角落,随后便出了客栈。 李念秋来到一处卖馄饨的小摊,坐了下来,片刻后,馄饨便送上来了,早已饥肠辘辘的李念秋,立马端起馄饨大快朵颐,没一会儿,便被吃的一干二净,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 “哇!” 李念秋放下碗,感受着胃中的充实,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老板,来碗馄饨。” 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念秋表情顿时变得僵硬,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是李念秋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这小子,每次见了老夫,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马千山笑着伸手拍向李念秋的肩膀。 但就在马千山的手接触到李念秋的同时,异变发生了,李念秋消失了,他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纸人,马千山见此,笑着摇了摇头。 客栈茅房 李念秋从中走来,心道这马千山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又逃过了一劫,他忽然觉得自己极为疲惫,便向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推开房门,整个人往后跳了一大步,只见马千山正坐在自己房中的椅子上吃着馄饨。 李念秋指着马千山说不出话来:“你…你…” 马千山像李念秋一样,把馄饨带汤全部倒入口中后,拍了拍肚子道:“你小子怎么和孙执海这个老东西一样,喜欢在茅房中放纸人。” 李念秋叹息一声后,走入房中说道:“马千山,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认栽了。” 马千山笑道:“怎么?你不跑了?” “跑累了。”李念秋往床上一躺,开口说道:“你爱咋咋地,老子现在就想睡觉!” 马千山拿起边上的茶壶,帮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 李念秋瞥了马千山一眼:“你会说吗?” 马千山笑道:“为什么不说?我马千山就是杀人放火,也是堂堂正正,从来不会像孙执海一样,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李念秋冷笑道:“那冒充丐帮弟子,打杀衡山弟子,偷走衡山武学又是怎么回事呢?” 马千山认认真真回答道:“我得纠正你,第一,我本就是丐帮出身,丐帮前前任的帮主马玉路,就是我的义父,所以我会丐帮武学,是很正常的,第二,衡山武学,我是光明正大拿走的,不是偷走的,若是用偷,那便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的了。” 李念秋问:“打狗棒为什么在你手上?” 马千山答:“我杀了马玉路全家,然后抢来的。” 李念秋问:“四年前我在南京城外看见你在烧东西,烧的是什么?” 马千山答:“居合拔刀术的秘籍,是我用暗器手法天魔追魂刀,与苏临夏换的。” 李念秋点了点头,难怪当时在北京与苏临夏对战时,他的短刀可以倒飞而回。 李念秋问:“你与高桥十六夜的交易,他用海图换了哪本武功秘籍?” 马千山答:“狂风快刀,屠铮就是死在这招之下的。” 李念秋问:“吴天泽是怎么回事?” 马千山答:“吴天泽和老夫一样是武痴,他答应我三件事,办完后便教他一门武功,第一件事就是东厂之人围攻我时,他不出手。第二件事由于我与孙执海打赌输了,所以他协助孙执海屠了淳安。第三件事就是杀周四海。” 李念秋问:“吴天泽学的是什么武功。” 孙执海答:“孙执海与我打赌输了,武功是由他教的,五雷执天掌。” 李念秋点了点头,他终于把一切都弄明白了,笑道:“如此,我也可以当个明白鬼了,你动手吧。” “谁说老夫要杀你了?”马千山道:“今日你就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罢,马千山整个人如风一般,窜出房间,李念秋松了口气,立马觉得一阵无法抵御的困意袭来,倒在了床上,片刻后,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70章 差距 六月廿三 宜 求子 开光 忌 行丧 迁坟 “七月半,百鬼夜行,酆都城,天魔降世。” 这段时间,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句话,据说,今年七月半的中元节,必然是血流成河,但还是有数不清的江湖人,朝着酆都城而去,因为传言,七月的酆都城,更有着不小的机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连傻子都知道彼时的酆都城必然凶险万分,那些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岂会不知?仅仅是为了那可能性很小的所谓机缘罢了。 河南开封城 李念秋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之时,他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后,忽只觉得腹中空空,便出了房门,走下了楼。 江湖中人,将整个客栈挤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各自闲聊,交换着各自的情报,但大体都是“七月半”“酆都城”“宝贝”之类的话。 李念秋撇了撇嘴,这传言他最近也听了不少,对此无比嗤之以鼻,丝毫不感兴趣,便拨开人群,向着客栈外走去。 “念秋!” 刚出客栈大门的李念秋,就听到有人喊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客栈隔壁的一处面馆,最靠近门的地方,坐着容貌极其出众的一男一女,正对着他挥手。 “风华!倾城!” 李念秋笑着走了过去,对着面馆老板喊了句:“来一大碗青菜鸡蛋面!” 随后坐在两人身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薛风华说道:“传闻中元节那天,酆都城将会发生一些事儿,我俩想去看看,中途路过了开封。” 薛风华与叶倾城在江湖中,虽然算是年轻一代非常难得的高手了,但和李念秋一比,你自然是相形见拙,别说李念秋,就是刘天赐、惠能与郑兰儿三人,他们二人都不是对手。 更何况,上个月,机缘巧合下,武功大进的刘天赐,给了他俩更大的压力。 李念秋听了薛风华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有说话。 叶倾城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和李念秋说了一月前,二人带刘天赐与凌红梅在南京治伤之事。 “什么?”李念秋急道:“红梅武功尽矢!” 叶倾城安慰道:“凌姑娘伤愈后,刘帮主已经将她送回了湖南了。” 李念秋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忽然想到,刘天赐继任丐帮帮主的那天,薛风华与叶倾城应该也在嘉兴,便开口问道:“风华、倾城,你们知不知道马千山为什么要将打狗棒还给丐帮?” 薛风华答道:“这我知道,千山哥本就与丐帮有着恩怨,那天晚上,我看他平日里经常带的打狗棒不见了,我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千山哥说,现在的丐帮虽然稚嫩,但已不是曾经那个藏污纳垢之所了,有资格再次持有打狗棒了。” 这时,小二端着碗过来了:“面来咯!” “多谢!”李念秋掏出碎银,交给小二后,倒了点醋后,取出筷子拌了拌碗中面,吹了吹后,问道:“与丐帮的恩怨?能详细说说吗?” 在薛风华的描述中,李念秋逐渐清楚了,丐帮前前帮主马玉路,人前是江湖好汉,但暗地里坏事做尽,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距今大约五十年之前,南京城外与刘瑾勾结害死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后,为了自身的名望,在天下英雄面前,给一个快要冻饿而死的小乞儿吃了一碗面,还将其收为义子,取名马千山。 然而,背地里,却对马千山非打即骂,说他不配拥有这个名字,称他为野狗,却不知道马千山武学天赋可谓万中无一,对各种武功,只要看一边便能完全学会,甚至还能向后推演。 最终,在距今三十年前,被欺凌到忍无可忍的马千山,一怒之下,将马玉路活活打死,之后杀了马玉路全家,取走了打狗棒,一把火烧了马家。 待薛风华说完,李念秋也把面条吃完了,放下了碗:“原来如此。” 这时,马千山黑着脸走进面馆说道:“你们三个聊够了吧,聊够了就跟我过来。” 说罢,马千山便向着城外走去,李念秋嬉皮笑脸的跟随马千山的脚步而去,薛风华与叶倾城面色尴尬的对看一眼,二人心道要是早知道马千山也在这里,就不会多嘴了,同时叹了口气后,也跟了上去。 开封城外不远处的天界山九龙瀑布 马千山站立在瀑布之前,开口说道:“你们三人皆是当今江湖年轻一代,资质悟性上佳之人,我就打一遍,就看你们能记多少了。” 说罢,马千山动了,霎时间,幻化出招意万千,包含拳、掌、腿、指、爪、刀、枪、剑、戟、棒。 出招速度由慢到快,忽然,马千山跃入瀑布中,水流顿时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竟让瀑布逆流而上,冲击成滔天浪花! 忽然,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水流在空中,幻化出十个人影,分别打出拳、掌、腿、指、爪、刀、枪、剑、戟、棒等十套招意! 李念秋、薛风华与叶倾城三人见此情景,兴奋的浑身颤栗,纷纷跟随马千山用水流幻化而成的人影舞动。 瀑布之下的马千山,打出劲气愈发疯狂,其铺天盖地之势,竟透过水面,震的岸上三人站立不稳,只得节节后退。 轰! 最终,随着一声巨响,水面炸成一道冲天水幕,马千山就此消失不见。 李念秋面容呆滞,对着薛风华与叶倾城问道:“十式招意,你们学会了几式?” 薛风华咽了口唾沫道:“一式剑意。” 叶倾城道:“我也是一式剑意。” 薛风华对着李念秋问道:“李真人,你呢?” 李念秋深吸一口气,道:“拳意、掌意、腿意、指意、爪意、剑意,我学会了六式。” 说罢,李念秋便跃至一边,打出刚刚马千山所使的招意,六式招意,皆与李念秋平日的武功招式迥异。 只见李念秋六式招意混合打出,最初时还显得生涩,数回合后,逐渐纯熟,一旁的薛风华与叶倾城见此情景,惊恐无比。 第71章 拉开帷幕 六月廿四 宜 拆卸 修造 忌 搬迁 祈福 甘肃镇戚继光大营 “报!戚部堂,谭大人的信来了!” “哦?”在大营中来回踱步的戚继光,听到这话后,连忙一个箭步,夺过了传令兵手中的信,查看起来,随后松了一口气,嘴中小声道:“还好还好。” 随后眉头一皱,喃喃自语:“不对,万一是孙执海施展的障眼法呢?” 半月前,俺答汗忽然带领十万大军攻打甘肃镇,虽然之前由于明使迟迟未归,还在凉州卫待命的谭纶为以防万一,派出徐渭,带领一万五千大军支援戚继光部,但是加上驻守甘肃镇的人马,堪堪也只有三万五千的兵力。 经过了几日的攻城战,双方抛下了无数的尸体,徐渭提出,派出奇兵,绕路夜袭俺答汗后方粮草的计划,但鞑靼军竟又像之前,如未卜先知一般,设伏将奇兵尽数歼灭。 这一下可把戚继光吓得够呛,不会是孙执海那厮又找到了推背图残篇吧,随后便给后方的谭纶写信,将前因后果告知,请求在给些兵力,他决定不再主动出击,而是死守甘肃镇,今年可谓是灾年,大明境内物资都极为短缺,更别说支持十万大军打仗的鞑靼部了,故而戚继光打算拖死俺答汗,让他不得不撤军。 而刚刚,谭纶的回信到了,恰巧前些时日,陕西的厂卫传来了消息,孙执海从天山方向,经过陕西,向着巴蜀的方向去了,于是,还在凉州卫的司徒浩然、张执安与何世雄三人向着陕西方向追踪孙执海而去。 戚继光看过信后,脑中开始飞速思考。 若是孙执海不在鞑靼大营中,那只可能是我方混入了内鬼。 也不排除孙执海做出前往巴蜀的假象,以迷惑我们,将我们的视线集中在内部寻找内鬼,而他本人已寻到了推背图残篇,且就坐镇敌军之中的可能。 如果是后者,那更加麻烦!拥有推背图残篇的孙执海全知全能,无比棘手! 戚继光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保守一些,不再主动进攻,死守甘肃镇,以待时机。 陕西长安城 城外不远处的驿站,何世雄从中取出了一封信件,瞄了眼后,没好气道:“原来是冯督主写给老瞎子的信啊,我还以为是曼凝写给我的信呢!” 张执安听后,开口问道:“小何,信上写了啥?” 何世雄正捋着唇上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听了张执安这话,气的差点把胡子揪下来,怒吼道:“老子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老子小何!” 自己好歹是五毒教教主,却被这老瞎子如此称呼,要是传了出去,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张执安笑道:“好的,小何。” “你!”正当何世雄要到了爆发的边缘时,要与张执安当场上演一出全武行时。 “好啦。”边上一个淡然的声音适时响起,司徒浩然说话了:“到底什么事儿?” 听了司徒浩然的话,何世雄顿时哑了火,便开始与二人描述信件内容。 信是现任的东厂督主冯保写的,他告诉张执安,湖南盐矿坍塌案有些棘手,蔡国熙与王用汲二人处理不了,待他协助二人将此案告破后,便前往酆都城,这次必要将孙执海彻底铲除! 话说,自从嘉靖皇帝去世后,由于原来的东厂督主曹寻安,与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不和,便跟随黄锦一块儿辞去职务,告老还乡,于是,在隆庆皇帝还是裕王时,府中的小太监冯保,现如今成了新的东厂督主。 自隆庆皇帝继位,由于事情繁多,在忙碌了半年时间后,才发现了去年积压的一起大案,湖南盐矿坍塌案,随即将南京的蔡国熙调封为湖广布政使,前往湖南协助王用汲调查盐矿坍塌一案,并派出冯保,暗中保护蔡国熙与王用汲的安全。 “我算是明白最近江湖中的传闻是怎么回事了。”张执安说道:“这酆都城的什么百鬼夜行、天魔降世之类的传言,是孙执海所放的,就是为了吓走酆都城周围的百姓和江湖中人,其目的…” 司徒浩然双眼一眯,道:“推背图残篇。” “等等!”何世雄听了二人的对话,立刻插话问道:“照你们这么说,那孙执海为何要放出酆都城中,有天大的机缘这个消息呢?如此一来,不是人人都抢着…” 忽然,何世雄停了下来,瞳孔猛的放大:“不对,难道说!” 张执安点点头道:“没错,孙执海被将了一军,你想啊,放眼整个天下,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谣言,那只有可能…” 司徒浩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缓缓吐出两字:“朝廷。” 孙执海意味深长道:“嘿嘿,冯保,大家可别小看现如今这位年轻的东厂督主。” 司徒浩然看向面前二人道:“我回湖南衡山,把莫师弟换来。” 说罢,不等张执安与何世雄反应,整个人便化作狂风,消失在二人面前。 何世雄叹了口气,他知道司徒浩然为何要将莫光远换来,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莫光远同样也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如今,有诛杀孙执海报仇的机会,司徒浩然自然会将这个机会交给莫光远。 三年前,在谭纶与方奎的决战中,整个长安被打成了一片废墟,但在经过了三年的重建后,长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热闹的街道上,何世雄看着面前走来的两个年轻人,立马拉了拉张执安的衣袖,停住了脚步。 两个年轻人上前对着张执安与何世雄行礼: “晚辈唐星鸿拜见张天师,何教主。” “小僧惠能拜见张天师,何教主。” 没错,此二人正是到达了长安不久的唐星鸿与惠能。 “诶呀!孩子起来起来,不必多礼。”何世雄扶起二人,随后又在二人身后望了望:“曼凝那丫头呢?” 唐星鸿与惠能二人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了张执安与何世雄。 “太不像话了!”何世雄听完后,差点把鼻子气歪,破口大骂道:“这马千山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竟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欺负几个小辈。” 张执安对着惠能与唐星鸿二人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唐星鸿道:“之前听闻鞑靼大军兵临甘肃,我俩商议了一番,打算去帮戚部堂打蒙古狗!” 张执安与何世雄二人想了想,现如今他俩和司徒浩然离开了前线,还留在那边的江湖中人确实需要有能力和名望的人坐镇,以免生乱,唐星鸿与惠能虽然年轻,但这二人却有这个资格,随即支持了二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