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谋士好当的?尽见着被人坑了》 第一章 回京 大乾边境,一辆马车如疾风般急匆匆地驶出军营,那些身披黑甲的哨兵仿若雕塑一般,丝毫不动。 车帘被风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 此人正是大乾朝的皇子,他身着一袭黑袍,此刻正半卧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主座上,手中还握着一个已经被咬了半口的李子。 只见他眉头紧皱,满脸愁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哎,你说父皇为何如此匆忙地唤我进京,却又不提前通知一声,非要掐着时间呢? 坐在一旁的白衣青年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手持一把纸扇,轻轻摇动着,扇面上绘制着精美的图案,随着扇子的晃动若隐若现。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说道:殿下啊,如果您能把平日里钻研兵法战策的心思稍稍分出一半来,用在通晓人情世故上面,恐怕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疑惑不解了。要知道,陛下此举必定有其深意,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呸!这李子,酸得要命!”薛书廷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扇子,飞速地扇动起来,仿佛心中充满了愤愤不平, “哼,那些人情世故就如同这李子一般,一无是处!况且,我尊为皇子,为何还要对他们低三下四!倒是你,本是个多情的浪子,却偏偏拿着把纸扇故作斯文,装成一种柔弱书生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吗?” “殿下,我这扇子可价格不菲,您小心点,别给弄坏了!”钟离眼看着自己的宝贝扇子被如此糟蹋,连忙伸手抓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合上扇页。 薛书廷见钟离如此宝贝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更是噌噌往上冒,他手上用力一撑,坐直了身子,全然不顾自己皇子的身份和颜面,皱着眉头便是一顿斥责,“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啊!不就是一把扇子嘛,等我回京给你做上一百把!瞧你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每次都这样,你哪次兑现过啊!”钟离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眼睛瞪得浑圆,原本手中轻摇的折扇也“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坐直身子就开始算起旧账来, “且不说上上次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也不说上上次那支精美绝伦的发簪,更别提上上上次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了,咱就单说上次那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你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拿个十颗八颗的,结果呢?这么久了,我连颗珠子的影子都没见着!那可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们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就被你这么糟蹋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再去见她们?” “不是,你为何将账记得如此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瞪什么瞪?难道就你眼睛大啊!”薛书廷双眼一瞪,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忘了钟离这个家伙记性极好,竟然还妄图能够蒙混过关,但输人不输阵,即便理不直,气势也不能弱! 他可是堂堂大皇子,怎么能怕了一个多情才子。 “而且,”薛书廷嘴角一勾,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你那些红颜知己知道你有这么多知己吗?真是多情的公子啊!” “我警告你,不要胡乱说话,我和她们只是相识,并且彼此心心相印而已,你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们纯洁的感情!”钟离将扇子往腰间一插,顺手将散落的长发拂到脑后,对薛书廷的话嗤之以鼻。 “好啦好啦,罢了罢了,我也懒得再同你争论不休了,赶快给本王讲讲吧,这联姻之事何等重要,怎么直到那大秦公主都快要抵达边关了,这消息才传到我这里来呢?弄得本王现在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一丝一毫了!”薛书廷一边重重地叹息着,一边无奈地摊开双手,满脸都是愁苦之色,其心中实在是万分不情愿去成这门亲事。 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违背了宰相之女的婚约,自己又怎会狼狈不堪地逃窜至此偏远荒凉的边关之地呢。 然而时至今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联姻的对象竟然会是大秦帝国的公主,这下可好,自己真可谓是插翅难逃、无路可走了啊! “殿下啊,其实您心里早就心知肚明了,又何须再来质问于我呢?”钟离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心下暗想。 眼前这位殿下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岁,行过成年礼了,但在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官场上,终究还是显得太过稚嫩天真了一些,做起事情来往往全凭着自己一时的喜好和心情。不过好在,他和自己还算得上是志趣相投之人,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能忠心耿耿地侍候陪伴在殿下左右。 “哎,悲哉悲哉,惨兮惨兮啊!”薛书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就差把“生无可恋”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要知道,平日里驰骋沙场、威震天下的他可是一员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猛将,只是这性情却始终未曾改变,头脑也似乎永远都不懂得为自家人而转一转。 不知薛书廷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猛地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可曾听说过有关大秦小公主的一些传闻?比如容貌、性格之类的?” 钟离抽出腰间的扇子,展开后轻轻摇动,微微一笑,便滔滔不绝地说道:“那位公主啊,我也曾有所耳闻。传闻她四书五经无一不通,贤惠乖巧,可谓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停停停!”薛书廷急忙抬手止住钟离的话语,迟疑地问道:“你,可曾见过?” “并未见过。”钟离将纸扇一合,嘴角轻扬,“我是听玉儿说的。” “…………” ………… “殿下,我们已越过边关,至此便踏入大乾国境了,我们需要提速了,殿下若身体有任何不适,请及时告知,这是我家大殿下特意吩咐的,要我多加关照您!” 大秦与大乾边境三十里处,韩之昂勒住马匹,停在一辆马车前,躬身喊道。 “无妨,你们全速前进即可,我们定然跟得上。”马车内的珠帘轻轻晃动,帘子掀开一角,一位宫女探出身子,低头垂目,嘴角挂着浅笑,“倒是要感谢韩使臣一路上的悉心照料,我有一些事情想询问使臣,不知可否告知?” “殿下请讲,微臣必定知无不言!” “那先谢过韩使臣了,”马车内,段清月轻启朱唇,声若蚊蝇般地说道。 她不禁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双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略微垂首后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和紧张,轻声问道:“不知贵国的大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话音刚落,段清月心中忽地一紧,似是意识到自己这般发问略显唐突。 于是她赶忙又补上一句,言辞间透露出几分急切之意:“我……我并无他意,绝非想要探听任何机密之事。只是眼看着就要与大殿下联姻,总觉得应当对未来夫君有所了解才好。还望韩使臣莫要误会。” 说罢,她垂下眼帘,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裙纱,心如小鹿乱撞一般,久久难以平静。 “微臣岂敢,”韩之昂一听,顿时觉得这位公主的胆子实在太小了,自己可不敢有丝毫误会,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殿下如此考虑,自然是极好的。我家殿下,那可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自及笄之年起,便在边军中摸爬滚打,智勇双全,超凡脱俗,容貌更是英俊潇洒……” 第二章 我们要讲文明 “你自己都没见过,倒是在这说得如此起劲儿!”薛书廷满脸无语地看着钟离,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如果真是这样,那万一这个传闻是大秦皇室故意散布出来迷惑众人的呢?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吃大亏? “嘿,那可是一国公主啊,身份何等尊贵!想必她一定和传闻中的一样美丽动人、温婉贤淑吧。而且人家既然敢把公主送出来联姻,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怎么可能会差呢?”钟离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 他又何尝不知道薛书廷心中所想呢?毕竟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呢? “话虽如此,但万事皆有变数。要是大秦故意欺骗我,那我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甚至还可能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薛书廷越想越觉得不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不行,我必须得做好两手准备才行。倘若那位公主真如传闻所言般国色天香也就罢了;可若是她相貌丑陋或者品性不佳,打死我也绝对不会娶她的!” “殿下!你不必如此担忧,到时候大不了见机行事,不能现在就自乱阵脚。” 钟离手持纸扇轻轻扇动,为薛书廷送去一丝凉风,语重心长地劝慰道,“更何况这是大秦释放友好的一个信号,绝对不会加害于你,而且据你所说,就连太子也没你与陛下亲近,还有陛下为你撑腰呢!” “那老家伙,就算了吧,”薛书廷一听到自己的父皇,大手一挥,没好气地说道, “他怕是等不及我娶个夫人,给他生几个皇孙,然后把皇位传给我那个二弟,自己去当逍遥自在的太上皇!当年我刚及竿,他就下旨让我娶杨相的孙女,我是万般不情愿啊,我连那女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能娶她呢?这不,我就偷偷跑出来了,这次回去恐怕要被他扒掉一层皮喽!” “是啊,到底是时代不同了。”钟离轻叹一声,仿佛心中有千般感慨万般无奈,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怀念。 他本是 21 世纪一个痴迷历史的文艺青年,历经艰辛终于考上了魔都大学的历史系,原本以为从此可以畅游于知识的海洋,探寻历史的奥秘,但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 就在他满心欢喜准备前往学校报到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无情地夺走了他年轻宝贵的生命。 那一刻,钟离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所有的梦想和希望瞬间化为泡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且与已知历史毫无关联的奇妙世界里。 面对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钟离感到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幸运的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时空里,钟离偶然间遇到了一位同乡间的好心人。 正是因为这位老乡的帮助和指引,才让他得以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勉强存活下来,并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 若是没有那位心地善良,美丽动人,漂亮大方的同乡出手相助,恐怕钟离根本无法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坚持五六个年头之久。 “你们那时候真的非常好啊,爱一个人全凭自己的努力,只需看两人是否情投意合,哪像现在这样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简直是强人所难!”薛书廷对此深表赞同。 自从三年前在边境与这位多情浪子相遇后,他每天都听钟离讲述一些与当下大相径庭的事情。 那些规矩,恰恰是他心中所向往的啊!若非如此,他绝不会让一个陌生人留在身边,更别提与他朝夕相处三年,亲如兄弟了。 “此次归京,我一定在父皇面前竭力举荐你,仿先贤之举,行改革兴国之事。到时候,你就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而我也可以得一个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薛书廷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起来。 “不行!且不说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没权没势,单单因为我是你的门客,如果这样做了,恐怕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钟离缓缓地摇了摇头,其实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亲眼目睹过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不公平,也曾经因为那些死板固执的旧规则而陷入危险境地。 但是,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和不情愿,他也绝不能把这位难得的知心朋友推到火坑里去,就算对方地位尊贵如皇子也不行。 “谁敢?!我可是大皇子啊,太子见了我都得毕恭毕敬地行礼,尊称我一声大哥!谁敢对我有半点不满,我把他砍了就是!”薛书廷眉头紧蹙,原本那股懒散的气息瞬间被凛冽的杀气所取代。 他虽偏爱逍遥自在,但毕竟也是南景无人敢惹的将军。在沙场浴血奋战了五六年,他的胆子早已被磨练得如钢铁般坚硬,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到时候,你就放手去做,按照你心中的想法来。要是有人胆敢阻拦,给你下套子,我定会提着刀,一家一家地找上门去,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你啊,我都已经和你说过那么多次了,杀人这种行为在咱们那个时代可是违法犯罪的!”钟离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暗自叹息。 薛书廷这个家伙其他方面倒还算不错,但就是因为长期身为皇室子弟,遇到问题时总是习惯于依仗自己的权势去欺压别人,而不太乐意按照法律法规来办事。 这一点着实让钟离感到有些头疼。 “法?这法不就是皇上定的吗?况且我砍的那些人,也是先违背了律法!我杀的可都是坏官,那些体恤百姓的父母官,我是一个手指头都不会碰的!你可别在这儿污蔑我!”薛书廷一脸不屑地撇撇嘴,他被钟离说教的次数多如牛毛,心里早就有些愤愤不平。 他坚信自己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又何必如此顽固不化地遵守那陈腐的律法呢? 更何况,律法不过是因人而异的工具罢了,他作为律法的创造者,自然有责任去维护律法的公正。 “确实,你杀的都是当杀之人,但是手段就是不对的。如果人人像你一样,凭心中所想行事,稍有不满便取人性命,那天下岂不早就大乱了!”钟离意味深长地说道, “正因为你是皇室中人,更应该要尊重律法,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人遵法行事。我们那时候有这么几句话,叫做‘尊法学法守法用法’,我们需要从内心深处尊崇律法,如此,律法才有存在的意义,不然,不过是几行废字,无人问津。” “我们一定要依法治国,将律法深深根植于百姓心田,使律法保护他们,亦使律法约束你们这些手握大权之人。” “你这话倒也没错,不过,我觉得改革之初理应雷厉风行,不然,你的这些理念很难让人信服。”薛书廷颔首点头,钟离的这番话,令他心中豁然开朗,但仍有几点难以苟同, “所以啊,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先去变革,如果有人阻碍,那么我必将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否则你依旧寸步难行。” 钟离挑了挑眉,拱手笑道:“那就多谢殿下庇佑小弟了?” 薛书廷伸出手,模仿着钟离教给他的礼仪,笑着说道:“小钟啊,你教的可是握手,怎的还行起礼来了?” “啧,”钟离手一挥,转过头去,“你这家伙,倒是学会了拿我教你的来刁难我,咋的,难道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成?亏你还是大皇子呢,一点都不懂得礼贤下士。” “好了好了,咱俩就别这么见外了,我倒是有些问题想问你,憋了好久了。”薛书廷挥挥手,头凑过去了一些,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驾车的将士听见。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钟离看着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薛书廷,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说道,“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便是,我俩啥关系,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个……”薛书廷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闪烁着一丝疑惑和好奇,同时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既然你那时口口声声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你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红颜知己呢?” 钟离一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离题万里的问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瞪大眼睛,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怒气冲冲地反驳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无数遍了,她们都是同一个人而已!”这种毫无根据的指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毁谤啊! “噗!咳咳咳咳咳……” 然而,就在钟离怒发冲冠之际,一阵突兀的笑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这阵笑声突然被打断,仿佛有人被口水呛到一般。钟离眉头紧皱,循着声音望去,心中暗自咒骂不已。 “杜黎川,你要是再敢偷笑,信不信我立刻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钟离咬牙切齿地吼道,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这时,薛书廷连忙开口劝解道:“哎呀,老钟啊,别激动嘛。刚刚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咱们要注意言行举止,讲文明懂礼貌哦!” “文明?文明你个头啊!” 第三章 蛊惑 大乾京都,此刻正是各位大臣下朝之际,皇宫大道上那是一个好不热闹。 然而,有一人却与众不同。 他身着黑铠,独自行走在偏道上,目光如鹰,审视着下方因大秦联姻而争论不休的众位大臣,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听到了某些令他不快的言论。 “此次大秦联姻,来者友好,只是为何联姻之人竟是久在边关的大皇子呢?”一位身着青色官服,上有红色鱼纹的官员开口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看上了大皇子在边关的军权,不过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另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满脸不屑地说道,“一个戍守边关的皇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敬德兄,谨言慎行啊!”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一把直刀如电掣般从那身披黑铠之人手中疾驰而出,直直地插在那官员脚下。 刹那间,原本喧闹非凡的大道上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那黑铠男子满脸怒容,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地一步步向那官员逼近,每一步都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和杀意。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焚为灰烬。 “程将军!这里可是皇宫禁地,你想做什么?!”那红袍大臣看着来者不善的程修远,面如土色,声音中更是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战栗。 “哼,你也知这是皇宫?!”程修远大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边, “在这皇宫之中,大庭广众之下,你这小小的佥都御史,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妄议大殿下?!” “吾等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她大秦本就武力羸弱,怀有此等目的也并非绝无可能!”孙敬德在程修远的威压下颤抖不止,但他仍咬紧牙关,将这句话艰难地说了出来。 “程大人息怒啊!孙大人初入朝堂,难免心高气傲,程大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计较呢。”刚刚那位青袍官员看着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劝解。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经吏,一边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一边是大皇子的贴身近卫,而且这近卫还是皇上亲封的从三品卫指挥同知,怀远将军,比他的上司还高上一阶,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啊。 “初入朝堂?”程修远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地看向冯旭,嘴角微微勾起,冰冷地说道, “若是我没记错,孙敬德孙大人早在去年七月就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而今已是三月。也就是说,孙大人在朝堂已九个月之久,竟不知殿下身份?不知律法威严?!” “这,这……”冯旭目瞪口呆地看着怒不可遏的程修远,他万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这位程将军竟敢如此刚烈。 “修远!”突然,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闻此声,程修远身躯一震,身上的气势似乎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孙敬德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红袍的年轻人正背手而立,笑容可掬地看着程修远,微微颔首,道:“二位大人,实在抱歉,程将军身为大殿下近卫,自然容不得他人对大殿下说三道四。修远,我们走。” “叶大人,这都是我二人的不是,不该妄议大殿下。”冯旭看着眼前这位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得一紧,此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啊! 他赶忙拉着孙敬德拱手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叶麟看着弯腰行礼的二人,眉头微微一皱,向程修远使了个眼色,转身继续前行。 “哼!”程修远看着那欠揍的背影,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将刀从地上拔出,在袍子上擦拭干净后放入刀鞘,神情严肃地说道:“二位,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陛下,你们好自为之!” 程修远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在快要超过叶麟时,他往左挪了一小步,故意撞了叶麟一个趔趄,稍后并没有任何停步便继续向前走去。 “冯旭,这又是哪位大人?竟然能让程将军对他言听计从?”孙敬德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待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敢挺直了身子,心中对刚才的那一幕充满疑惑。 要知道,那可是深受皇上器重的一位将军啊,怎会听从一个年轻人的命令? “孙大人,你入京时日不长,自然不知其中原委啊!”冯旭微喘着气,仿佛仍心有余悸。 他万万没想到,孙敬德竟然一下子得罪了那两位大人,这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那就有劳您为我解惑了。”孙敬德对着冯旭拱手作揖,显然刚刚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 以往他也是像今天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出过事,再不济也有皇上护着他,但这次,想必皇上是不会护着他了。 “岂敢,岂敢,我们边走边说吧?”冯旭赶忙向孙敬德回礼,后退半步,微弯着腰将事情一一道来…… “那位大人是叶麟叶大人,他和程将军一样,都是大殿下的麾下,并且担任黑甲卫指挥使,受陛下亲封为昭毅将军,与程将军一同被陛下钦定为大殿下的近卫!” 冯旭回想起刚刚那笑里藏刀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两个三品官员竟然甘愿给大殿下当近卫?这,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啊!”孙敬德听完冯旭的话,这才明白刚刚自己不以为意的大殿下竟然如此受陛下宠爱。 不仅有两位将军充当近卫,还特意创立了一支卫军作为他的私军,看来,刚刚自己的那番话足够让自己死五六次了! “而且叶大人通常奉旨坐镇在黑甲卫中,都是程大人代替他上朝,这就是二位在陛下面前的特权!”冯旭继续说道, “如今,大殿下已经启程回京,叶大人也离开营地前来上朝,照此情形,日后的朝堂定然会有大的变动!” “这,这怎会如此?”孙敬德闻言,满脸尽是难以置信,这殿下回京和将军上朝怎会与朝堂变动产生关联? “孙大人啊,我还是好心提醒你几句吧,免得你将来还像今天这样,”冯旭叹息一声,解释道, “大殿下戍守边关五年,而黑甲卫却按兵不动,难道指挥使他们不心急如焚吗?” “非也,他们亦心急如焚,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不仅是因为碍于圣上旨意,更是因为朝堂各部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是否有人会给边关制造麻烦,而有他们在,无论是谁,都要权衡利弊!他们坐镇后方,不仅是为大殿下提供坚实后盾,更是为大殿下洞察朝中阴险狡诈,以待大殿下回京后能够有的放矢!” “竟然是这样!孙某如梦初醒啊,今日多谢冯大人指点迷津,否则敬德必会遭殃,”孙敬德听完冯旭这一番话,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恭恭敬敬地向冯旭行了个礼。 “孙大人切莫这般谦逊,此乃下官分内之事耳。素闻孙大人平素慷慨陈词,直言不讳,对奸邪之徒更是深恶痛绝,下官钦佩万分,故今日方才斗胆替大人美言几句。” “孙大人实乃我大乾之股肱之臣,国之栋梁也!”冯旭急忙向孙敬德行了一礼,口中奉承之辞源源不绝。 “岂敢岂敢,冯大人过誉了。”孙敬德连忙还礼道。 “孙大人此言差矣,依下官所见,当今天下能有孙大人这般正直清廉、刚正不阿之人实属难得,孙大人真乃我辈楷模!”冯旭再次拱手施礼。 “冯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尽自己本分而已。”孙敬德亦谦逊地回礼。 “孙大人太过自谦了,若朝堂之上皆如孙大人一般忠肝义胆,何愁天下不治?”冯旭满脸真诚地说道。 “哈哈,冯大人说得好!若官场众人皆能像冯大人这般慧眼识珠,提携后进,又何来那么多营私舞弊之事呢?”孙敬德朗朗笑道。 “孙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冯旭连连点头称是。 两人相互恭维一番后,最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一旁的角落,程修远靠墙而立,眉头微皱,目光紧盯着眼前正在上演滑稽戏码的两个人。 他忍不住抬脚轻踢了一下正蹲在旁边把玩树叶的叶麟,满心狐疑地问道:“他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冯旭怎么像上瘾似的一个劲拱手作揖?” 叶麟不耐烦地拍掉程修远伸过来的腿,没好气儿地回答道:“鬼才晓得!自从他接受殿下的指令潜入都察院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样似的。那张嘴巴吧啦吧啦的,一套接着一套。” 程修远见此情形,无奈摇头叹息,心中暗自祈祷孙敬德能够被冯旭成功蛊惑。否则,自己恐怕还得亲自“登门拜访”一趟,那就太麻烦了。 此刻,他看着已经完成拜堂仪式、勾肩搭背朝远处走去的孙敬德和冯旭,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无大碍。那么,咱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吧。照时间推算,殿下大概会在这两天抵达。” “所以呢,我们得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以最佳状态去迎接咱们未来的皇子妃哟~”叶麟俯身拾起几片碎叶,然后巧妙地拼凑出一个清晰可见的“程”字。 完成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拍掉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程修远见此情形,忍不住吐槽道:“真无趣!”然而,尽管口头上满是不屑一顾,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面上那个用绿叶拼成的“程”字。 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最后,当他转身离开时,还特意绕开了那个字,仿佛生怕不小心碰坏它似的。 第四章 殿下是谁的儿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大秦国公主与我朝大皇子联姻之事,乃两国交好之壮举,朕心大悦。 特命鸿胪寺全权负责迎接公主入京之事。务必精心谋划,尽显我朝之气度。于礼仪、食宿、行程等诸方面,皆须周详妥当,以昭我朝之恳切。 望汝等不负朕之所托,竭尽心力,务必使公主体会我朝之热忱与友善。如有违者,严惩不贷! 钦此!” 鸿胪寺内,谢公公手持圣旨,缓而重之递到下方跪地叩头的鸿胪寺卿吴奇手中,语重心长道,“吴大人,今圣旨已下,汝等务必妥善安排公主行程,大殿下成婚前万不可有差池!” “臣领旨!”吴奇谦卑地直起身子,双手高举圣旨,恭敬说道,“多谢公公提点!” “此乃咱家分内之事,而今大殿下不日将归,吴大人,你可要精心安排啊。”谢公公满脸笑容地说道。 “臣必将殚精竭虑,一展我大乾之雄风!” “那大人您自便,小的这边呐还有一道圣旨,就不叨扰了,您请便。”谢公公瞄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另一份圣旨,转身匆匆离去。 吴奇挺直了身躯,目光凝视着谢公公,直到他走出鸿胪寺,这才慢慢地将圣旨打开,仔细端详起来。 与此同时,他向身旁的白袍少年招手,轻声唤道:“沈钰,你可有什么妙计?” ....... 皇宫内,龙栖殿中。 谢公公迈着细碎的步子,急匆匆地走到殿门前,轻手轻脚地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老奴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殿门之后传来一声低沉而又威严的回应。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气势却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同时,仔细听去,还能察觉到这句话中似乎夹杂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谢公公闻言,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然后低头弓背,迈着小碎步缓缓走到正坐在床榻前专心阅读一堆奏折的薛晋跟前。 此刻的薛晋一改朝堂之上的威严形象,满脸洋溢着欣喜之情。只见他随手将手中的奏折合拢,丢到谢杉面前,并开口问道:“你觉得他这封奏折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难道是在责备朕吗?” 谢公公接过奏折后,稍稍瞥了一眼,光是看到封面上的字迹,他心里就已然明了——此乃来自边关的大殿下所书。 毕竟这般潦草凌乱的字体,怕是百里挑一都难得一见呐! “陛下,恕老奴愚钝,实在难以揣度殿下此番用意。”谢公公佯装镇定自若,轻轻合上奏折。 而后毕恭毕敬地将其放置于薛晋身前,同时弯腰躬身,说道。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根本不敢随意揣测皇帝的心思,尤其是今天皇帝心情格外愉悦的时候更需谨慎。 ““你啊,说说看,这是他的奏折,不必顾虑!朕赦你无罪!”薛晋将那本奏折再次拿起。 刚一打开,“老家伙”这三个歪七扭八、丑陋不堪的大字便映入眼帘,心中顿时又涌起一阵笑意,特意免去了谢杉等会儿可能要说的那些话的罪责,毕竟,谁看他的奏折,都会觉得是在得罪人。 “这,那奴才便说了。” 谢杉看着那本奏折,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时候那个总喜欢趴在自己背上玩耍的少年,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说吧,说吧。”薛晋大手一挥,示意他直接讲。 “老奴觉得殿下此折子,不仅是在怪罪陛下,更是对陛下催婚的一种反对。大殿下向来自由散漫,必定不愿受婚姻束缚,此为其一;”谢杉逐字回忆着奏折上的内容,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大殿下幼时所学的各种知识与道理,有大半出自他的教导,其用意他自是了解大半,只是写得略显轻率罢了, “其二,便是他害怕吃亏。” “吃亏?他还会怕吃亏?”薛晋听着谢杉这番话,颇感诧异,他从来不知道自家这儿子也会有害怕吃亏的时候。 “其实也不单单是害怕吃亏,”谢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实则是担忧那大秦公主名不副实,故而在奏折中略显着急。” “名不副实?这臭小子,还真是不知羞耻!”薛晋一听这个词,便能猜到自家那小子的心思,原来是到了年纪,也开始喜欢美人了?! “既然你如此了解他,不妨告知他,让他亲自去查看清楚。若是那公主当真名不副实,这门亲事不结也罢!”薛晋看着桌上的奏折,对谢杉说道。 “陛下,这……老奴就算写信,也难以送达啊。”谢杉颔首低眉,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事怎会让陛下知晓。 “你竟然还瞒着我!”薛晋怒视着谢杉,这打死不认的做派,令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他怒拍床榻,高声怒斥,“谢杉!他是我儿子,为何你能与他飞鸽传书,我却不能?啊!你还帮他瞒着我,难道我们二三十年的情谊,还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吗?” “陛陛陛下啊,这这这,这也不能怪老奴啊!”谢杉听着薛晋恼怒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小声为自己辩解, “当年老奴也劝过您呐,可是您执意要赐婚,老奴想拦也拦不住啊,殿下跑出京都,那也是您自己的功劳啊,您现在冲我吼,有有有什么用啊。”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朕啊!咳咳咳咳咳!”薛晋听见这番言语,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他知道自己这大总管与他关系亲密,但没想到能如此亲密啊,这太监说话的语气,怎么就感觉这太监才是他爹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值当啊。” 谢杉赶忙上前给薛晋轻轻拍打背部顺气,嘴里不停地请罪,不是“老奴该死”就是“老奴有罪”,他是真怕陛下嫉妒心作祟,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杀了啊。 “去去去,用你的飞鸽,给你那亲爱的大皇子传信去吧,朕一人便好!”薛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但听着谢杉在耳边喋喋不休,心里越发烦闷,他赶紧将谢杉推开,真怕自己被谢杉给气晕过去,到时候婚礼直接变登位大典了。 “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谢杉一听薛晋这话,如蒙大赦,“嗖”的一下就到了门口,仿佛身后有饿虎追赶一般,生怕薛晋反悔又把自己抓过去活埋了。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朕了!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等你回来了,朕不揍得你屁股开花,你就不是朕的儿子!啊啊啊啊啊!” 薛晋看着谢杉走出去后带上了房门,终于憋不住了,抓起奏折就是一顿“乌鸦坐飞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弄到最后,那奏折都已经面目全非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跟太监更亲啊! “殿下,简直就是陛下的心头至宝啊!薛晋没有察觉到的是,谢杉在关上门后并未离开,而是透过那狭窄的门缝,继续窥视着这一幕。 这场景若是被他人撞见,恐怕只会被形容为惊吓;然而对他来说,这无异于一份天降惊喜,一份天大的惊喜! 第五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们现在在哪了?”薛书廷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睡眼惺忪地问道。 原本他们能够在城外安营扎寨休息,怎奈大秦位于北方,他坐镇的听云关在南方,更不必说大乾京都也靠近北边。 为了礼数周全,他必须比那大秦公主先行抵达,所以他只得夜间赶路,让杜黎川与钟离二人交替赶车。 “醒了?不再多睡会儿?”钟离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带着些许疲惫。 “我们刚到理城外,还有二十多里才能进城,距京都大概还有两日的行程。” “好吧,那我再睡会儿,等进城了叫我。这干粮太难吃了,待会儿进城去换点口味。” 薛书廷一听还要二十多里才能吃饭,他索性转身背对太阳,闭上眼继续睡个回笼觉。 “好,到了叫你。”钟离对着马屁股挥了一鞭子,那黑白马吃痛,只得加快脚步。 然而,马车却因速度加快而变得更加颠簸起来,哐当哐当地上下起伏。 “钟离!稳着点行不行!”马车内,座上已不见薛书廷的身影,只有左侧座上的杜黎川翻了个身,完全不受影响。 薛书廷撑起身子坐起来,对着外面大吼一声,随即翻身跃上座位,继续入睡。 钟离听着马车内传来的摔倒之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是在欣赏一场滑稽的表演。 他再次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同时大声喊道:“坐稳了!大下坡了!驾!”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 京都北边,烟山苍茫。 韩之昂仔细地加固了鸽子脚上的信筒,然后轻轻一放,那信鸽如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挥舞着双翅,朝南疾飞而去。 “韩使臣。”韩之昂刚放飞鸽子,身后就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他闻声望去,只见段清月站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见过殿下!”韩之昂赶忙低头,拱手恭敬地喊道,“殿下找我有何事?” “你在做什么?”段清月偏了偏头,目光追随鸽子飞走的方向,又指了指韩之昂手中的鸽笼。 “这个啊,”韩之昂提起鸽笼,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殿下在南边养的信鸽,我正给他传消息呢。” 段清月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传的是什么消息?” 韩之昂有些犹豫不决,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如实相告,说传的是段清月貌美如花、性格温柔,与传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怕会给对方留下不佳的印象; 可若是说谎,日后大殿下真的喜欢上了她,她给大殿下吹吹枕边风,那么自己恐怕会被牵连。 “若是机密要事,就不必说了。”段清月见韩之昂面露犹豫之色,心中一阵慌乱,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怕是犯了忌讳。 “那倒没有,只是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合您的规矩。” 韩之昂稳了稳心神,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为好,毕竟眼前之人可是王妃,如若大殿下以后真的喜欢上人家了,那说不定大殿下会惧内呢。 “我的规矩?”段清月眉头微皱,歪着头仔细回想自己有什么规矩是不能说的,只是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忌讳。 于是清了清嗓子,好奇地说道,“无妨无妨,你说吧,我恕你无罪。” “那微臣就直说了,”韩之昂悄悄抬眼,看着段清月那好奇的神色,心中的犹豫也稍稍坚定了些,“我给我家殿下传的是,是您的消息。” “我的消息?我能有什么消息?”段清月一听,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低头仔细思索自己这一路上的言行,她没犯什么错啊,怎么会传她的消息呢。 她的心开始有些慌乱,她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可能犯的错,但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害怕地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你告了什么状啊?” “告状?”韩之昂听到这个词,疑惑地看向段清月,心中充满了不解,自己怎么会告状呢? “对啊,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合规矩,你给你家殿下传信告状了?”段清月都快哭出来了,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皇祖母和父皇让自己与大乾国联姻,以换取国家的一时安宁。 她本应平平安安地到达京都,然后乾秦二国休战结盟,保一国之太平,可谁知半路上竟然出了差错。 韩之昂闻听段清月此言,心中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想必是段清月误会自己了。 不过想来也对,大秦如今势微,在边境屡战屡败,节节退守。 据传,乃是这位公主殿下心系苍生,不忍百姓遭战火荼毒,遂主动向大秦皇上请旨联姻以休战。 韩之昂念及此处,再凝视段清月脸上的焦灼之色,对她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敢问世间何人敢言女子不如男?段清月此举,堪称巾帼英雄,不让须眉! “殿下,您恐怕是有所误会。”韩之昂边说边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筒,递给段清月,然后解释道, “我只是在给我家殿下传递您的信息罢了,这是我家殿下的传信,您一看便知。” 段清月接过信筒,紧紧地攥在手中,犹豫地问道:“所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当然,殿下可是未来的皇子妃,除了陛下,谁敢评判您的对错?若是真有,恐怕我家殿下会挨家挨户地拜访呢。” 段清月一听,急忙将信纸拿出来,仔细地看着。 上面确实只写着让韩之昂看看自己的相貌和为人如何。 这说明并不是韩之昂主动告状,对于自己的这些方面,段清月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她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谢谢韩使臣。”段清月微笑着,将信筒和信一起递了过去。就在韩之昂接过信筒的瞬间,她开口问道:“那敢问韩使臣,您是如何回复您家殿下的?” 韩之昂接过东西放好,听到段清月的问题,不禁笑了笑,回答道:“我自然是如实禀报。公主殿下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而且体恤下属,一路上救助百姓,深受民众的爱戴。恐怕只有天上的仙女下凡,才能与殿下相媲美了。” “韩,韩使臣过奖了,多谢您的美言。我先回马车了。”段清月听完这一番夸奖,不禁有些羞涩,急忙转身向大营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对了,韩使臣。” “怎么了?”韩之昂问道。 “您家殿下的字,真是别具一格啊。”段清月说完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她似乎觉得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主子的坏话不太妥当,于是赶忙捂着嘴转身离去。 “这……殿下的字,确实是丑了些,唉……”韩之昂听着这番话,身体微微一震,如遭雷击般僵直许久,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无奈。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叹:这确实是无法反驳啊! 韩之昂默默地将信纸拿出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迹。 只见那些字歪七扭八,犹如一群被风吹倒的秧苗,毫无章法可言。 有的笔画粗细不均,像是被顽皮的孩子随意涂鸦;有的字则干脆缺胳膊少腿,让人难以辨认。这样的字体,实在是丑陋至极,令人不忍直视。 “唉。”韩之昂再次长叹一口气,看来刚刚段清月还是给自家殿下留了点面子的,这,这哪还是别具一格啊! 第六章 小癖好 第二日,三人在城中客栈中休整了一晚,如今正在一家小酒楼中吃晌午饭。 只见薛书廷一脚踩着板凳,如饿虎扑食般抓着烧鹅腿,大快朵颐。 他咽下口中的鹅肉,端起还剩着的小半碗酒,一饮而尽。 “啊,太爽了,这可比那干粮好吃多了!”薛书廷长舒一口气,仿佛这些天吃干粮的痛苦都随着这口酒肉烟消云散了。 “就是就是,这大酒大肉可比那干巴巴的干粮美味多了,爽!”杜黎川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焕发。 钟离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如此粗鲁的吃相,嘴角微微抽搐。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鹅肉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眉头微皱,这鹅肉实在是有些肥腻。 他伸手拿过杜黎川的酒碗放到自己面前,倒了一碗酒,微笑着说道:“黎川,等会儿可是你驾车,这酒就别喝了,以免翻车。” “怎么可能?!”杜黎川眼睛一瞪,伸手就想把酒碗抢回来,却被薛书廷用筷子半路拦截。 “钟离说的没错,喝酒误事!”薛书廷轻抿一口酒,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杜黎川不情愿地将目光从酒碗上移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鹅,仿佛那烧鹅是他的仇人一般。 “你啊,等回到京城再让你喝个够!”薛书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疾手快地抢走最后一块鹅肉,塞进嘴里,还对着钟离得意地笑了笑,完全无视了钟离那足以杀人的目光。 “老钟啊,结账,走人!” “哼!”钟离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僵直着身子朝掌柜走去,仿佛身上背着一座冰山。 “走吧,吃饱喝足,该上路了。”薛书廷整理了一下衣袍,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 杜黎川见状,赶紧拿起酒壶,对着嘴猛灌两口,然后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咦,这鸽子,何时抵达的?”薛书廷立于马车前,凝视着在车顶蹦跳的鸽子,情不自禁地伸手逗弄起来。 “殿下,此鸽应是老韩送来的消息,时间差不多。”杜黎川望着那只黑色鸽子,心中估算了一下,确实与预期时间相差无几,遂开口说道。 “嗯,希望是个喜讯。” 薛书廷捉住鸽子,拆下它脚上的信筒,将鸽子递给杜黎川后,有些紧张地盯着这个小小的信筒。 这里面的消息关乎着他归来得来的幸福生活啊!他颤抖的手有些迟缓地打开信筒,取出信纸。 “上苍保佑,上苍保佑啊。”薛书廷捏着信纸,对着天空连作三个揖,才缓缓将信纸展开,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殿下,如何?”杜黎川紧张地开口问道。 这张薄薄的纸关系着他的未来啊! 若是好消息,跟着大殿下自然平步青云;若是消息不太好,那他作为殿下的门客,恐怕只能随着他违抗圣旨逃婚了。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庇佑啊!”薛书廷惊喜地看着纸上的消息,不由得纵声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点。 “这是怎么回事?”钟离结完帐从酒楼出来,就看见薛书廷站在马车旁笑得前仰后合,疑惑地向一旁的杜黎川问道。 “殿下前些日子让老韩去察探公主的品行,如今回信到了,殿下看后便一直笑个不停。”杜黎川被钟离一碰,这才回过神来,开口解释道。 “笑这么开心,我倒要瞧瞧。”钟离心中愈发好奇那张信纸。 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地将信纸从薛书廷手中抽出来,如获至宝般拿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他非要弄个明白,究竟是什么好消息,竟能让他笑成那副傻模样。 “我的天呐,这,这,这真是世间罕有啊!”钟离瞪大眼睛,仔细读完信上对公主的描述,凝视着那下方公主小小的画像,心中涌起无比的震撼,这人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他有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境遇?! “别笑了,丢不丢人!”钟离将信纸往还在憨笑的薛书廷身上一拍,便登上了马车,心中满是愤愤不平。 “啊?来啦来啦。”薛书廷被钟离这么一拍,回过神来,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转头对一旁站着的杜黎川嘱咐道,“你喝了酒,一会驾车慢一点,要是不舒服就换我来,别硬撑着。” “殿下,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啊,我可是千杯不倒啊!”杜黎川听到这番话,挑了挑眉毛,自信满满地说道, “驾车的事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的技术,那可是杠杠的!” “行,就信你这一回。” 薛书廷看着杜黎川那副自信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 他掀开车帘,对着马车里沉着脸的钟离挑了挑眉毛,得意洋洋地说:“咋的,嫉妒我是不是?你就别羡慕了,哥的命就是比你好!” “哼,说不定她只是看人下菜,内里实则蛇蝎心肠。”钟离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你就是嫉妒。”薛书廷闻言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终于,终于有一天他在桃花运这方面能胜过这酸腐文人一筹了。 “说不定韩之昂被她收买了,和她一起诓骗你。” “呦,好气哦,这种荒唐的理由你都能想得出来?你行不行啊?”薛书廷听着这可笑的理由,心中不禁一阵舒爽,他用两根手指扯着嘴角,在钟离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你,哼!懒得跟你白费唇舌!天上不会掉馅饼!”钟离看着眼前这个不断搞怪的人,心中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他紧紧捏着拳头,强压下心中动手的念头,闭上眼躺在座位上,眼不见心不烦! “哟哟哟哟,怎么不吭声了,你以前不是很能叫吗?说话啊,你是天生就不爱说话吗?直视我,崽种!” 薛书廷看着钟离那副憋屈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不停地说着这几年从钟离那里学来的稀奇古怪的词语,一个不落地怼了回去。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钟离听着这些曾被自己用来嘲讽他的话语,如今却用在了自己身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猛然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嗯,你,你想怎样?”薛书廷冷不防地与钟离那双眼对视,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玩过了火。 他害怕地向后挪动着,然而马车空间有限,他根本无处可躲。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钟离坐起身来,他要让薛书廷明白,什么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啊!不要啊,救命啊!不要啊啊啊!” 杜黎川听着马车内传来的那惊心动魄的动静,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实在没有料到,自家军师和殿下竟有如此特殊的小癖好! 第七章 歪打正着 大乾京都,鸿胪寺内,吴奇和沈钰二人正苦思冥想,规划着迎接大秦公主入京的仪式。 这件事让他们绞尽脑汁了好几天,却始终如坠云雾,毫无头绪。 二人本想依循旧例,按照往昔迎接外使的规模来操办,可这位公主未来将成为大皇子妃。 那大皇子是何许人也?他可是深受陛下宠爱,恩宠更胜当朝太子。 吴奇可不像初来乍到的孙敬徳,对各位皇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已经十余年,没少在大皇子面前碰壁吃苦。 大皇子甚至违抗圣旨,结果也不过是被发配边境。 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继续作威作福罢了。 这些年,他在边关,边军的待遇都比从前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沈钰啊,”吴奇将面前的方案又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手抚额头,愁眉苦脸地对着一旁的沈钰轻唤一声, “你还年轻,脑子灵活,多费点心,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没辙了,唉,真是老朽无能啊!” “老师,您这是哪里话,您可是大乾的中流砥柱啊,”沈钰倒了一杯茶,递给吴奇,这些年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吴奇的品德和能力都当得起“顶梁柱”这一赞誉。 “老师,其实我有一计,只是稍微有些冒险。”沈钰弯下腰,将吴奇丢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扔进纸篓里,神情严肃地说道。 “什么计策?”吴奇放下茶杯,抬眼看去,凝视着这位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后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这小子,将来必成大器!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按照迎接本国皇子的规格来迎接这位公主。” 沈钰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们之所以对那些方案一直持否定态度,无非是担心大皇子会心生不满。然而,如果我们按照皇子的规格迎接,顶多只是稍显夸张,绝对不会招致大皇子的不满。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您意下如何?” “如此行事,确实有些冒险啊。”吴奇微微皱了下眉头,转瞬便舒展开来,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你,这是要我站在大皇子那边啊?” 沈钰闻声,赶忙弯下腰,神色略显紧张地道:“老师,我只是觉得……” “无妨。” 沈钰话尚未说完,只见吴奇扶着他的手,从凳上站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嘛,就如那初升的太阳,总是充满朝气的,而我们已经老了,目光所及,也没有多远了。” 吴奇走到窗前,伸手接住一片从树上飘落的叶子,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我看大皇子挺不错的,你这一步,走得可行!” “多谢老师!”沈钰低头恭敬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今天这是怎么了,人怎么这么多啊?”“不晓得啊,不过这些人看着都像是官老爷啊!”“你瞧你瞧,那不是府尹大人吗?”“我听说了啊,这是大秦国送了个公主过来和亲呢!”...... 京都北坎门,众多官员云集于城门处,那些百姓也只能在远处观望,凑个热闹。 众官身后不远处,吴奇站在那里远望过去,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迎接一个和亲公主,连太子、宰相、首辅那几位大人物都来了。 “沈钰啊,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怎么好像看到首辅他们了呢?”吴奇伸手碰了碰身边的沈钰,不太确定地说道。 “老师,您没有看错,的确是那几位。” 沈钰看着前方等待的那几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他的老师或许不清楚,但他心里可明白得很,这几位绝不是在等待那个未来的皇子妃。 “你说,我们这次错没错?” “老师,事已至此,不必再去纠结对错,我们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是啊,是啊,”吴奇一边点头,一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扶正了帽子,对着沈钰说道,“你就站在这儿别动,等会儿见机行事。” 话音未落,吴奇便小跑着朝前面那几人而去,在左侧那位最为年迈的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见过首辅。”吴奇低首行礼,直到看见面前的老人点了头,才敢往一旁挪动脚步。 “见过太子。” “哎,吴大人无需多礼!此次之事,你办得甚妙。”薛书礼对着这位功勋卓着的臣子微微一笑。 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欢迎他大哥回城的礼仪安排得恰到好处! “多谢太子夸奖。” 吴奇受宠若惊,如小鸡啄米般再次低头行礼,心中不禁涌起几分喜悦。 他来到最后一个人身前,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来的不是那凶神恶煞的三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 “嗯,起来吧。”薛书仪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城外,随后对着站在一旁的吴奇问道,“吴大人,你说我大哥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啊?” “殿下,您说的是大殿下?”吴奇心里咯噔一下,今儿不是迎接皇子妃吗?怎么变成大殿下回京了。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能是我大哥。”薛书仪将吃剩的苹果核扔进纸篓里,又拿起一颗葡萄,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微臣不知,大殿下行事聪慧至极,无迹可寻,哪是微臣能够猜透的。”吴奇心里七上八下,这算是欺骗公主了吧? “也对,我大哥那么睿智机敏,哪是你们能估摸得着的,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拿着这苹果,这差事,真是辛苦你了。” 薛书仪摆了摆手,正欲让吴奇退下,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一旁侍女端着的果篮中挑了个又大又圆的苹果递给了他。 “多谢殿下!”吴奇手持苹果,心中惶恐与喜悦交织。 他惶恐的是,他原本所接之人并非大皇子,而是和亲公主;喜悦的是,众人似乎都将这礼节视为迎接大皇子,难道大皇子也是今日回京? “老师,情况如何?”沈钰见吴奇手捧苹果,哆哆嗦嗦地走来,赶忙上前搀扶,将他带到阴凉处避暑。 “今日,我们算是歪打正着了。”吴奇咬了一口苹果,缓口气后说道,“依我之见,大殿下应是今日回京。” “竟如此巧合?”沈钰嘴角轻扬,低声惊叹。 “是啊,我们算是赌对了!”吴奇紧握沈钰的手,仍然后怕不已,“真没想到,与你这年轻人同行,比老夫前半生经历的都要惊险刺激啊!” “这全赖老师教导有方。”沈钰向吴奇奉承一句,随即问道,“老师,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接下来,就静观其变吧。” 第八章 包的! “来啦来啦!” 在漫长的等待后,人群中终于有人高声呼喊,手指向远方那声势浩大的队伍。 首辅缓缓睁开微眯的双眼,薛书礼也放下了为薛书仪扇风的扇子,三人一同望向城外,却又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这,怎么是秦国的旗子?”薛书仪看着城外高树的大旗,满脸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也许只是巧合吧。”薛书礼看着那面秦字大旗,心中似乎已有定论,嘴角轻轻勾起。 他招来一旁的侍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侍卫领命后迅速离去,看得一旁的薛书仪一头雾水。 “皇兄,你跟阿大说了什么呀?” “没什么,只是让他去询问一下吴大人是怎么回事。”薛书礼摇摇头,这事可是大哥暗中嘱咐他办的。 “哦,那你有了结果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可想死大哥了。”薛书仪撅起小嘴,把苹果扔进果篮,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本以为今天就能见到大哥呢,哼,父皇也是大骗子。” “好啦,今天大哥一定会回来的。”薛书礼见妹妹兴致全无,连忙开口安慰道。 “切,你们都是大骗子,等大哥回来了,我要让大哥好好收拾你们,我还要把你们这些年欺负我的事都告诉大哥。”薛书仪闻言,撇撇小嘴,晃着双腿,开始盘算这些年父皇、二哥还有三哥欺负自己的罪状。 反正大哥最疼她了,连父皇都敢骂呢。 “哎呀,别呀小妹,今天大哥定然会回来的。再者,我向来都是站在小妹你这一边的,唯有父皇和三弟一直将你蒙在鼓里罢了。” 薛书礼一听,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他深知若是惹恼了这位皇妹,父皇兴许只会责骂他几句,但大哥可是真的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哼,我才不管呢,反正你们三个人都骗过我,等大哥回来,你们都得完蛋!” 薛书仪一偏脑袋,双手捂着耳朵,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个状,她是铁定要告的! “哎呀,这……”薛书礼眼看着自己即将挨揍的未来越来越近,突然瞥见城外的某人,眼睛不由得一亮,连忙拍了拍薛书仪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诱惑。 “小妹,你快看,那城外站着的是谁?” “哼,你要是敢骗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呀,那竟然是叶将军!” 薛书仪将信将疑地看向城外,当看到自家大哥身边的那位将军时,心情犹如雨过天晴般明朗了许多。只是,程将军为何不在呢? “那大哥想必是快要回来了,我要去接他!”薛书仪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提起裙摆,如疾风般向城外跑去,仿佛晚一步自家大哥就会消失不见。 “哎,小妹你慢点,莫要摔着了!”薛书礼看着薛书仪如此匆忙,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这小妹,若是摔疼了还好说,万一大哥怪罪下来,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慢点,慢点!”张智晟看着太子殿下如同无头苍蝇般,手拿扇子,慌里慌张地追着公主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太子,和自己那徒儿还真是如出一辙。 “叶将军,叶将军!”叶麟端坐马背,思绪早已飘到自家殿下将如何施展妙计,博得迎亲公主欢心上去了,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呼喊声。 “公主殿下,您怎么出来了?”叶麟掉转马头,望向气喘吁吁立于马前的薛书仪,耐着性子问道。 “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了。”薛书仪满脸期盼地看向叶麟,眼中满是思念。 “这个嘛,您看见那使团了吗?”叶麟闻言,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指向一里开外却停滞不前的使团。 “看见了,怎么了吗?”薛书仪眉头紧蹙,难道大哥在使团里? “那殿下也快到了,估摸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了。” 叶麟话未说完,便闻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贯耳。 远望处,尘土飞扬,恰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似有大军压境。 “无需一盏茶时间,他们便到了。”叶麟凝视着那虽被尘土遮掩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廷”字军旗,深知是黑甲卫护送殿下来了! “咦,大哥此次并未带黑甲卫同去,为何他们会与黑甲卫一同前来?”薛书仪看着那面旗子,心中满是疑惑。 “殿下啊殿下,您难道没发现今日程将军不在吗?”叶麟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公主殿下,真是天真烂漫。 “确实不在,我也纳闷呢,今日程将军为何不在。”薛书仪晃了晃头,她看倒是看明白了,只是没有想通其中关节。 “殿下,我朝大皇子回京,岂能没有近卫贴身保护?我朝大皇子与大秦联姻,岂能没有大军沿途护送?” “那是自然。哦,我明白了!” 薛书仪如梦初醒般点点头,她总算弄清楚了,原来程将军是去给大哥助威了,那她就不能以晾着叶将军为由惩罚他了。 “唉。”薛书仪看着一直凝视远方的叶麟,不禁轻轻叹息,这声叹息引起了刚到的薛书礼些许紧张。 “小妹啊,大哥都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再唉声叹气了!” “哼,你就是怕我向大哥告状,你这叫不打自招!我可不傻,今天,有你好看的!” 薛书仪冲着一旁好言相劝的薛书礼做了个鬼脸,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停在使团前方的黑甲卫,心中充满了疑惑。 “咦,他们怎么停下来了?不是要入京接风吗?” “我们,要去迎接未来的王妃!驾!” 叶麟看着前方停滞不前的黑甲卫,解答了薛书仪的疑问后,便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王妃?那不就是我嫂嫂吗?天哪!”薛书仪闻言,双眼不由得睁得浑圆,仿佛要将位于两支队伍最前面的马车看穿。 ……… “殿下!”韩之昂看着身着黑袍,手持纸扇的薛书廷,眼中满是感慨。 “好了,老韩,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薛书廷看着面前这个每隔几天就要传信让他多穿衣服或者多吃点好的下属,心中满是感动。 “想了。”韩之昂直起身子,腰板挺得如青松般笔直。 “哈哈哈哈,就喜欢你这实诚劲儿!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薛书廷大笑着摇头,这才想起一旁的钟离,忙指着他对韩之昂说,“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钟离钟先生,以后也是我们黑甲卫的军师了。” “见过军师!” “见过军师!”韩之昂低头行了个标准的大乾军礼,身后程修远和黑甲卫也纷纷下马,行礼并高声喊道。 “不用不用,使不得,我可比不上你们!”钟离看着众人朝自己行礼,受宠若惊,脸“唰”地一下红了,忙让众人平礼起身。 “哈哈哈哈,你们现在还不熟,以后熟了就好了。”薛书廷笑了笑,却突然想起重要的事,压低了声音朝韩之昂问道,“公主的信息可当真?” “当真!” “包准?” “包的!” “肯定!” 第九章 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夫 “本王薛书廷,恭请公主殿下下车相见!” 薛书廷屹立于马车前方,声如洪钟。 “要不,大殿下您上来吧?”段清月听着马车外那洪亮的声音,心中有些紧张,怯怯地开口说道。 “好嘞。”薛书廷闻听此言,正欲顺口答应,却被一旁的钟离拦了下来。 他眉头紧皱,看着钟离,没好气地问道:“咋了又?” 钟离看着薛书廷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中暗自纳闷:这大皇子怎得如此失态?见到美女就这般把持不住! “那边文武百官看着呢,你这大皇子就这么登上公主殿下的马车?成何体统!”钟离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 “也是也是,不能上,不能上。”薛书廷一听,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脚,心中暗暗庆幸,差点就坏了规矩。 在这京城,可不比边境,刚回来,还是要注意些分寸。 “公主,你还是下来吧,那边都看着呢,我不好上去。” “这……”段清月闻言,稍作迟疑,面露难色,随即无奈地说道,“那就听殿下的。” 只见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探出身子,躬着腰走了出来,轻轻地将车帘掀开,毕恭毕敬地等待着主人出来。 薛书廷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眨也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见过大皇子。” 段清月从马车里徐徐走下,宛如仙子降临人间。 她身着一袭粉裙,衣袂飘飘,长发如瀑,垂至腰间。 仅有一根精美的兰花发簪将上端轻轻束起,更衬得她温婉可人,超凡脱俗。 “你,真美。”薛书廷看着在自己面前盈盈一拜的美人,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喃喃说道。 钟离一见这家伙又犯了花痴,赶忙挥动扇尾,如轻风拂柳般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咬牙切齿地低声喊道:“殿下!” “啊?啊,奥!对不住对不住,”薛书廷如大梦初醒,右手急忙伸了出去,仿佛要握住什么珍贵的东西,友善地说道, “我是薛书廷,大乾大皇子,你的未婚夫,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钟离看着薛书廷伸出的右手,心中愕然,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他怀疑薛书廷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看到如此荒唐的举动,而这举动,竟然还是他教的! “先生,先生!”韩之昂眼见情况不妙,急忙呼喊钟离,可钟离却如同失聪一般,低头不语,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 韩之昂无奈的也低下了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出丑。 “殿下这是?” 段清月凝视着薛书廷伸出的右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难道大乾的大皇子是个呆子?她可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传闻。大皇子怎会如此没有分寸? “公主莫笑,此乃我在边境向一位高士学习之礼仪,用于向初次见面之人表达尊敬与问候。我在边境勤加练习,久而久之,已成习惯,还望公主海涵。” 薛书廷看着自己那不听使唤的右手,真是恨不得将它砍了。 得亏钟离在马车上就想到了他的德行,为他编造了几套应急之辞,否则今日他真要在美人面前丢尽脸面了。 “殿下勤奋好学,清月钦佩。” 段清月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 原来如此,看来这大殿下与传闻中有所不同,不仅好学不倦,而且对礼仪甚为重视。 “殿下,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小殿下还在城中焦急地等待您呢。” 恰巧此时,叶麟也疾驰而来,他骑在马上,赶忙停下,欠身说道。 “啊?小妹怎么又跑出来了!我不是叫书礼看好她吗?” 薛书廷刚看向城门方向,就瞥见站在城门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对着他的方向手舞足蹈,兴奋地挥舞着。 她身旁似乎还有个人在试图拉住她,这引得那道活泼的身影不停地挣扎。 “公主,请您上车吧。我看到那边好像有人在欺负我小妹,我必须过去看看是哪个大胆的家伙!” 薛书廷向段清月抱拳行礼后,随即走到叶麟身边,急切地开口借马:“老叶,把马借我,我要去教训那小子。我妹岂能容他随意拉扯!驾,驾!” “殿下,那是,那是太子啊……” 叶麟尚未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薛书廷如离弦之箭般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解释,眼前便只剩下扬起的滚滚烟尘。 看来,今日太子殿下怕是要遭殃了啊! “公主,您先请上车,我们这就进城去面见陛下。” 韩之昂对段清月说完,便敏捷地翻身上马,对着马车后的使团高声喊道:“进城!” “好!” 段清月再次登上了马车,这次她并未放下门帘,而是洞开车门,凝视着城门前像是拎着一只耳朵的薛书廷。 这个人,倒也是不错。 …… “大哥大哥,疼,好疼啊!”薛书礼偏着脑袋,拼尽全力向上扭动着,身体还不停地往城门边上挪移,口中高声叫嚷个不停。 “疼?你欺负我小妹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痛?”薛书廷一只手被薛书仪紧紧拉住,另一只手则像铁钳一般牢牢抓住薛书礼。 他站在二人中间,仿佛一个坚固的连接器。 “没有,真的没有啊!我怎会欺负她呢?”薛书礼吸了吸被疼出来的鼻涕泡,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冤屈,他简直比窦娥还要冤枉啊! “你未欺负她,她岂会找我告状?”薛书廷眉头紧皱,沉声质问道。 “那丫头,那丫头纯属胡言乱语,啊啊,轻点啊!” “谁胡言乱语?”薛书廷对任何指责小妹的字眼都格外敏感,手上不由又加了几分力道。 “是我胡言乱语,是我胡言乱语!啊,大哥,轻点啊!”薛书礼哭丧着脸,此刻他的面子荡然无存。 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三弟见到他时,会劝他切勿出门,否则必将遭遇灾祸。 果不其然,他今日真是遭了殃了。 薛书仪停下脚步,走到薛书礼面前,调皮地伸出舌头,做了几个鬼脸,然后古灵精怪地说道:“哼,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欺负我,大哥回来你肯定完蛋。现在知道后果了吧?略略略!” “大哥,放了二哥吧,他都快哭出来了。” 薛书仪做完鬼脸,心情愉悦了许多。她转过头来,拉着薛书廷的手轻轻摇晃着。 “好,都听你的。”薛书廷微微一笑,松开了已无力哀嚎的薛书礼,还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地说道,“他若日后再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大哥,大哥定会好好收拾他。” “嗯嗯嗯,大哥对我最好了,我当然最喜欢大哥啦!”薛书仪像只乖巧的小猫,将脑袋轻柔地靠在薛书廷的肩膀上,娇嗔地说道。 在这和谐的背景之下,一位仿若受了气的小媳妇般的太子殿下,正捂着耳朵,眼神充满哀怨地看着前方那紧紧相依的二人。 他可是太子,太子哎!怎么自己一点面子都没有啊? 第十章 入宫 “恭迎大殿下!” 薛书廷刚一进城,在城内恭候已久的众臣便齐声行礼高呼。 “各位不必多礼。”薛书廷站立于众人之前,目光扫视而过,看到了同在一处的首辅,他连忙趋步向前,对着首辅深鞠一躬,恭敬地喊道,“老师,别来安好。” “哈哈哈,我这老头子一向安好,倒是殿下你,平安归来甚好。” 张智晟凝视着眼前这阔别五年的爱徒,心中满是欢喜,还好自己这唯一的得意门生未曾出现任何差错。 “嗯。”薛书廷点头应道,顺势扶住张智晟的手臂,一同朝着城内走去。 “老师,这几年我在边境阅历颇丰,待日后闲暇,再与您细细道来。” “甚好,甚好。”张智晟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任由薛书廷搀扶着自己。久别重逢,他心中自是牵挂万分。 “老师,我还需入宫面见父皇,您与我一同前往吧。” “好,都依你的安排。” 薛书廷扶着张智晟走向路旁停放的马车,见到立于马车前的吴奇和沈钰二人,微笑着点头示意,“辛苦了。” “为殿下效力,乃我等分内之事。”吴奇见大皇子与首辅并肩而来,赶忙低头,恭敬地回话。 “殿下,请。”沈钰面带微笑,轻轻颔首,随后躬身行礼,目送二人登上马车。 “二位今日行事妥当,我定会向父皇如实禀报。” 薛书廷先将张智晟扶上马车,站在车外说道。 “叶麟!韩之昂!你二人先随吴大人去安排使团的落脚之处,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飞身下马,将马缰交予身后侍卫,走到吴奇身后站定。 “程修远!” “末将在!”程修远端坐在马上,高声回应。 “你带领黑甲卫保障使团安全,务必护公主周全,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末将领命!”程修远神情肃穆,掉转马头,向着城外那八百黑甲卫高声喊道:“天旗道守护殿下安全!地旗道随本将护使团周全!山旗道、风旗道回营待命,由关钦统领!” “是!” 城外八百黑甲卫声如洪钟,训练有素地执行着命令。 其中黑袍与白袍者并肩策马入城,稳稳停于城楼下。 而棕袍与绿袍则掉转马头,如疾风一般朝着城外军营疾驰而去。 段清月端坐在马车内,凝视着城外那八百军士,心中不禁为之一颤。 “这莫非就是大殿下的黑甲卫?”她暗自思量,尽管在途中已听韩之昂提及大皇子深得陛下宠爱,麾下有一支私卫。 但她原本以为这私卫不过百十人而已,岂料今日亲眼所见,人数恐怕不下千人,且训练有素,战斗力想必远超寻常军队,怕是能抵得上三千余人的军力了。 “钟离,你与我一同入宫,同乘一车即可。”薛书廷见钟离在一旁独自站立,便抬手呼唤道。 “好的。”钟离微微扬眉,移步至薛书廷身后站住。 “大哥,大哥,我也想和你坐一辆车!”薛书仪眼看着薛书廷的马车几乎已满员,急忙向前高声呼喊。 薛书廷摇了摇头,指向后方的第二辆马车。 “你和书礼坐后面那辆车,我有要事商谈。” “啊?”薛书仪一听,满脸不悦地撅起了嘴。 “听话,等忙完了我带你出去玩。”薛书廷轻轻抚摸她的头,和声说道。 “好吧,那你可不能骗我哦。”薛书仪一听待会可以随薛书廷出宫游玩,顿时觉得坐第二辆车也不错,况且空间还更宽敞。 “嗯,不会骗你的。”薛书廷微笑着点头,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嗯嗯,”薛书仪一听,立刻拉起薛书礼的衣袖,朝后面那辆车飞奔而去,生怕薛书廷反悔。 “哎哎,小妹,你慢些,我的衣服都要被扯坏了!”薛书礼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他低头看着薛书仪的裙摆如蝶舞般在他脚下翻飞,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只耳朵即将遭殃的画面,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收住脚步,显然是对薛书廷惧怕极了。 薛书廷静立原地,目送薛书仪登上了马车,然后才转身抬手,对着钟离恭敬地请道:“请吧,军师!” “嗯,如此有礼,倒也不错。”钟离看着薛书廷恭敬的手势,微微点头,将纸扇收起,心满意足地登上马车,坐在张智晟的右手边。 “切,不过是卖给你一个面子罢了。”薛书廷看着他那故作姿态的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紧跟着登上马车。 “可以出发了。”薛书廷在张智晟左手边坐下,随即对车夫说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悠然自得扇着风的钟离,沉默不语。 而钟离见薛书廷上车后竟然一言不发,也立刻端起架子,不慌不忙地挥动着纸扇,仿佛那是他的权杖,为这沉闷的氛围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 “殿下,这位公子看着甚是面生,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张智晟看着这两人一个冷眼相待,一个故弄玄虚,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只好自己打破僵局,充当和事佬。 薛书廷见老师开口询问,也不便再继续赌气,他抬手对着钟离,介绍道。 “老师,他是我五年前自边境相识之人,他的志向与我相同,心中更是怀有雄才大略,具备治国安邦之智,实乃奇才。如今,他在我军中担任军师一职,为我出谋划策。” “哦?能得到你如此高评价的人可不多,我相信你的眼光,” 张智晟听到薛书廷对这年轻人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对钟离增添了几分兴趣。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张智晟看着右边这个年轻人,自上车以来,除了与薛书廷有些暗暗的较劲,便再无其他动静,心中的好奇更浓了几分。 “小生姓钟,单名一个离字,乃大乾桓关人士。” “三年前,我于边境遭遇危险,幸得大殿下出手相救。为报救命之恩,小生便投身殿下麾下,尽犬马之劳。”钟离合拢纸扇,微微低头,谦恭地回答道。 “哈哈哈,你怎会如此谦逊?我既被殿下尊称一声老师,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你不必担忧,有何想法,尽可直言。” 张智晟看着面前明显有些谦虚的钟离,不禁大笑出声。 他自然明白,官场如同战场,钟离如此谨慎,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对于他这学生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小生明白,只是您贵为首辅大人,我这点微薄本事,实在不好在您面前卖弄,我自己也会觉得羞愧啊。” “你啊,也罢,人总会有些深藏不露的,你这性子倒是不错。” 张智晟点点头,先是看了看装作满不在乎的薛书廷,又瞧了瞧过分谦逊的钟离,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些许赞许之意。 “你要记住,在京城,切不可过于张扬,有时候藏拙,总归是有好处的。”张智晟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身旁不知何时坐直身子的薛书廷,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毕竟背靠皇室,若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自然会有人为你撑腰的。” “谨遵首辅大人教诲。” 第十一章 别装了 “陛下,陛下,大皇子求见!” 乾清宫内,谢公公闻听大皇子协同首辅进宫求见的消息,如鹊报喜,赶忙跑进殿中,喜不自禁地喊道。 薛晋本端坐于龙椅,埋头阅览奏折,听到谢杉的禀报,激动万分,竟将笔重重拍在桌上,“咻”地起身,高声喊道:“速传,朕即刻便要见他!” “喳。”谢公公赶忙应道,随即便向殿外高声宣召,“皇上宣大皇子进殿!” “你瞧瞧,朕这身还得体吗?” 薛晋低下头,匆匆整理因久坐下而略显褶皱的龙袍,眉头微皱,向谢杉询问道。 “陛下这身龙袍威风凛凛,大殿下见了定然安心。”谢杉满面笑容,低头回话。 大殿下回宫,陛下果然精神焕发了许多。 “宣大皇子进殿!” “老师,那我先进去了。”薛书廷目光看向坐在一旁凳子上,满脸不愿进殿的张智晟,轻声交代了一声,便抬脚率先走了进去。 而钟离则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薛书廷与陛下谈完后再被召见。 “嗨,小子,还在这儿呢?” “哟呵,厉害啊你,这把年纪了还长个呢,了不得,了不得。” “看着眼生啊兄弟,怎么就来这了呢?” 薛书廷一边走着,一边与路上的侍卫们打招呼。 他离开京都不过短短五年,这里的一切都还熟悉,许多侍卫也都还眼熟。 “嘿,大白天的关着个门,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薛书廷嘴里嘟囔着,伸手推开殿门,又将另一边的门也打开。殿内的光线顿时明亮了许多。 薛书廷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来,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那里不怒自威的身影。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朝着那人走去。 “儿臣见过父皇。”薛书廷一改往日的没规矩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对薛晋行了个礼。 “谢杉,你先下去吧。”薛晋看着那像是比以前高了些的身影,忍着心中的牵挂,板着脸对谢公公说道。 “老奴告退。”谢公公领命后,急忙低头向殿外走去。路过薛书廷时,他稍稍低下头,对着薛书廷微微一笑。 薛晋看着谢杉走出了视线,这才松了口气开口说道:“行了,别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了,朕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朕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啊。”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这五年中经历了许多,明白了许多道理。陛下您乃万金之躯,儿臣不该以下犯上,与陛下您叫板。” 薛书廷闻听薛晋这番说辞,宛若雕塑般纹丝不动,嘴角却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中满满都是阴阳怪气。 他在边境历经五年磨难,难道就这样被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打发了?即便薛晋是他爹,也断无这种可能! “薛书廷!”薛晋眉头紧皱,怒喝一声,手掌狠狠拍在龙椅把手上,那颤抖的手不知是气得还是疼得。 “儿臣在!”薛书廷眉眼毫无波动,对刚刚那一幕视若无睹,平静地应道。 薛晋看着薛书廷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笑了出来,默默地将颤抖的手放在把手上,无奈地说道:“你还是这副样子,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除了那婚事不能退!” “那婚事我肯定不退啊。”薛书廷把手一甩,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语。 “你满意这婚事?”薛晋见状,不禁疑惑地问道。 他之前可是为薛书廷物色了十余桩婚事,这小子一个都没看上,五年前强硬安排的一次还让他躲去了边关,这次他竟然同意得如此爽快,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当然了,不是我说,但凡你几年前找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女子有这公主一半漂亮贤惠,我都答应了,何至于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薛书廷皱起眉头,忍不住吐槽道。 他可不是不喜欢女人,实在是那些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虽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但与今日所见那倾国倾城的面容相比,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你只是贪恋上了大秦公主的美色?”薛晋双眼瞪得浑圆,惊讶地说道。 作为薛书廷的亲爹,他太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了,能让他如此贪恋的女子,那必定是国色天香啊! “如果说实话,那确实如此。”薛书廷诚恳地说道,毕竟段清月的美貌真的让他心动,见她一眼,便难以忘怀。 “行了行了,既然这婚事你同意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他方面,你还有什么需求,一并说出来吧,免得日后再来烦扰我。” 薛晋随意地摆了摆手,豪气干云地说道。 对于薛书廷的见色起意,他毫无意见,毕竟他的后宫佳丽众多,也都是他见色起意后一个个“骗”回来的。 “嘿嘿,那我的要求可就多了去了,就不知道你敢不敢给了。”薛书廷嬉笑着,却并未开口。 “哦?你竟然还会嫌多?真是罕见啊。”薛晋抬头看了看薛书廷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是你老子,这江山也有你的一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主。” 薛书廷一听,喜上眉梢,当即说道:“老爹,你稍等片刻,我得找个人帮忙记一下,我可说不全。你可别反悔啊!” 说着,薛书廷便往外跑去,临出门时还不忘补充一句:“你就别装了,赶紧吹吹你那手吧,不然待会就残废了!” “这个臭小子!”薛晋听着薛书廷的调侃,忍不住笑骂道,还是将手从背后抽了出来,放到面前“呼呼”地吹了几口气,一边皱着眉头看着龙椅的把手,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木头,可真硬啊!” 殿外,钟离站在张智晟身后,为他按摩着肩膀,与走出来的谢公公闲聊过去在边境的见闻。 正聊到兴头上,就看见薛书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禁松开了手,开口问道:“怎么了?如此匆忙。” “走走走,快跟我走!”薛书廷一把攥住钟离的手,甚至来不及与张智晟和谢杉打声招呼,便急匆匆地拉着钟离向殿内奔去。 “这是怎么了?”钟离一脸疑惑,任由薛书廷拉着自己,完全不知道要被带往何处。 “我父皇开口了,你可以随便提条件,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他都会答应的!”薛书廷兴奋地解释道。 只要钟离能解决身份问题,他就有机会争取到自己未来的自由权了! “那可是皇上啊!就这样让我们随心所欲地提要求?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钟离不禁放慢了脚步,他可看过电视剧,里面的皇帝最爱找借口杀人了,他可不想轻易送命。 “哎呀,不会的,那是我爹,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行,不会有问题的!”薛书廷急切地说道,这次机会实属难得,他绝不能让它溜走。 “可是……”钟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薛书廷用力一推,推进了乾清宫。 钟离看着坐在龙椅上、身穿龙袍的中年人,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强作镇定。 “儿臣拜见父皇!” “草民拜见陛下!” 第十二章 求官 “平身罢。”薛晋端详着下方那身着白衣的少年,心想这应该就是边境杨将军口中薛书廷在边关遇见的奇人了,于是开口问道:“这位是?” “父皇,他叫钟离……”薛书廷正欲将钟离的情况一一道来,却被薛晋出声打断。 “让他自己讲,你且退到一旁。”薛晋饶有兴致地凝视着钟离,他倒是想瞧瞧,眼前这年轻人是否有投靠当朝皇子的资格。 “草民钟离,年方廿三,乃桓关之人。三年前,幸得大殿下于边境一战中出手相救,故投身殿下麾下,以报救命之恩。”钟离不卑不亢地述说着自己的情况,毫无隐瞒之意。 薛晋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所说的与自己暗中调查的结果分毫不差。 “这些朕都知晓,不过……”薛晋稍作停顿,目光转向一旁略显紧张的薛书廷,接着道,“朕更想知道的是,你所求何物?你又能为他带来什么?” 钟离惊愕地抬起头来,他未曾料到这位皇上如此直接,竟将他们的心思一语道破。 他看了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薛书廷,这才意识到朝堂远非他想象中那般简单。 “你不必看他,如实道来即可,朕不会为难于你。”薛晋看出钟离的无措,然而他不能心慈手软。 以他对薛书廷的了解,他们此番回京必定有所图谋。而且,薛书廷暗中布置的几颗棋子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在选人这件事上,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草民斗胆!还望陛下恕罪!”钟离感受着大殿中弥漫的紧张气氛,恭敬地跪地,将头深埋于双手之间,高声喊道。 “朕赦你无罪!”薛晋站起身来,庄严肃穆地说道。 “小民此次随殿下回京,正是想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一为天下苍生谋个安定,二为大乾朝廷除害去虫,甄选贤才!”钟离跪在地上,声如洪钟地高喊道。 薛晋看着站在一旁的薛书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而后坐回龙椅上,语气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选人不错,起来吧。” “谢陛下!”钟离推开了薛书廷伸过来的援手,动作迟缓而又坚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年轻人,胆识过人啊。”薛晋坐在龙椅上,凝视着下方泰然自若的钟离,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赏识之情,“这次放手去做,切不可临阵退缩。” “陛下面前,小民绝不敢有半句戏言!” “好,那你们就畅所欲言,朕一概应允。” “嘿嘿,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薛书廷见时机成熟,赶忙插话来,嘿嘿一笑。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所求之物,朕还不至于给不起。”薛晋看着薛书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禁笑骂道。 “行了,那就开始吧。”薛书廷转头对钟离说道,“老钟,把咱们的计划跟他说说,让这老家伙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年轻人的风采!” “是。”钟离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小民这些年也曾耳闻殿下对朝中言论的见解,且对此也做过细致的分析。虽说陛下对一切安排都面面俱到,无懈可击,但小民却有不同的看法。” “哦?且说来听听。”薛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依小民之见,朝中职务虽划分合理,却错综复杂,相互牵制,且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形成各自的派系。如此一来,不仅办事效率大打折扣,还可能导致陛下在某些决策上出现疏漏。” 钟离微弓着腰,毕恭毕敬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薛晋凝视着钟离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多了几分期待,言道:“继续说,无需顾虑朕。” 钟离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在小民看来,陛下虽有江山在握,统领朝政,但缺少了那些领头大臣所拥有的一样东西,那便是自己的派系。” 薛晋皱起眉头,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这说来确实令人疑惑,陛下怎会没有自己的派系,此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钟离稍作停顿,看了一眼坐在那纹丝未动的薛晋,接着说道: “陛下并不缺忠臣,如鸿胪寺、内阁的各位大人,还有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皆是忠臣,皆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可他们偏偏不是陛下的派系。” “朕不明白。”薛晋听到这,脑子如一团乱麻,实在转不过这个弯,开口说道,“你说朕坐拥天下,那朕只需治理好朝政,打理好江山即可,即便朕没有自己的直属派系,只要有忠臣,不就足够了吗?” “陛下,此尚不足矣,”钟离轻轻摇头,缓声道,“忠于天下与忠于陛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他们或许可以为天下劝谏陛下,却未必愿为陛下改变天下。” “小民以为,一国之根基,在于武、财、政、民。此四处相辅相成,则天下列国。陛下虽有管理他们之人,却无直接管辖之吏。” “陛下所缺的,只是一个机构而已。此机构必须只听命于陛下,为陛下监察天下、百官。他们当为陛下着想,亦是为陛下的天下着想。他们因为忠于陛下而忠于天下,决不会因天下而背叛陛下。” “朕懂了,你是说朕缺少耳目,对吧?”薛晋闻言,如醍醐灌顶,虽钟离言辞隐晦,但归结起来不过寥寥数语。 其一,众官忠心于天下太平、百姓安宁,而非仅忠于自己。 其二,朝中党派林立,难保有人因自身之过而生叛逆之心。他们或许是天下人口中的好人,却不是属于自己的忠臣。 其三,综上所述,陛下必须建立一个专属自己的机构。 “陛下圣明。” 钟离颔首,言罢,顿感口干舌燥。 “既如此,你欲何为?”薛晋问道,他深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带人来谋害自己,或许另外两人有此可能,但薛书廷,绝无可能! “小民斗胆,殿下与小民商议的第一步,乃是请陛下赐小民一官。” “言明官职。”薛晋语气淡然,封官不过举手之劳! “小民欲监察此次会试,进而从中选人,查探官员党派!” 钟离垂首,轻声道出他与薛书廷早先议定的结论,然而,在一旁的薛书廷却挺身而出,高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此外,他必须在我的黑甲卫中担任指挥使,并且要进入内阁!” 第十三章 英雄 “如此甚好,那明日上朝你将他带于身旁,朕一并予以封赏。”薛晋颔首示意,毫无半分迟疑。 “好,一言为定!”薛书廷见薛晋如此爽利,心中却仍恐他反悔,依旧着重强调一番。 “朕一言九鼎,岂会反悔!”薛晋轻哼一声,心中暗自揣度,这儿子竟将自己想得这般吝啬?难道多给自己的儿子几个官职都不舍得? 想到此处,他语气中不禁流露出一缕难以名状的情愫,开口问道:“你安排的那几人,朕瞧着他们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你打算何时启用他们?” “此刻尚非时候,他们另有重大用途!”薛书廷挑了挑眉,他在各个部门安插的那几个人尚未到登场之际,接下来他要出的,乃是明牌。 “也罢,反正皆是你的人,任你调遣便是。”薛晋点了点头,对薛书廷的安排未再多加干涉。 薛晋抬起手,刚欲让薛书廷退下回府,似乎又忆起了什么,手又缓缓放下,问道:“你可曾见过你的老师?” “见过了,他与我一同前来,只是不愿入内,在殿外透气。”薛书廷微微一笑,他早已将张智晟视作至亲,就连薛晋也将他视为至亲长辈。 “嗯,这几年你的老师对你牵肠挂肚,屡屡向朕呈上奏章,这几年你母后那边,也都是他替你去的。”薛晋的声音变得低沉,似是饱含着无尽的惋惜。 “我明白了,母后那边我会去的,老师我也会妥善安排,还请您放心。”薛书廷紧咬双唇,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言道。 “嗯,你退下吧。”薛晋轻声说道,缓缓地摆了摆手,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是。”薛书廷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转身朝殿外走去。 然而,他的脚步刚至门口,便听闻一声呼喊。他止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薛晋再次从龙椅上站起,眼神中盈满了无尽的不舍,宛如风中残烛,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竭力克制内心的情感。 “父皇,怎么了?”薛书廷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痛难耐。 他眯起眼睛,试图透过那数米的距离,看清父亲头上新增的几根白发。 那白发在光线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尖刺一般刺痛着他的双眸。 “你怪我吗?”薛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一般,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 他已然顾不得钟离是否还在一旁,此时此刻,他只想知晓,在儿子的心中,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位父亲。 “爹,我长大了。”薛书廷凝视着眼前这个并不高大却肩负着天下苍生的男人,心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 尽管皇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他却迷失了自我。唯有如此,他方能成为一位称职的皇帝。 薛晋心生惧意,他害怕自己最爱的儿子会怪罪于他,更害怕远在他乡的那个人,也会对他心怀怨怼。 “我老爹,超帅的!”薛书廷目光炯炯,直直地凝视着薛晋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尊敬与感恩之情。 虽然薛晋未能在那年拯救他的母亲,但他对母亲的挚爱始终未变。 他要责怪的,是对他母亲不公的世道,而非在这世间苦苦支撑的父亲。 “廷儿,莫要逞强,爹还在,还撑得住。” 薛晋看着已然能够替他分担忧愁的儿子,心中满是自豪,但他着实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困境了。 “不会的,如今的皇帝,是您啊。” 薛书廷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信任,坚信自己身后的那座坚盾。 “知道了,你去吧。”薛晋微微一笑,然而这笑容却带着几分苦涩。 他摆了摆手,缓缓地坐回龙椅,呆呆地望着薛书廷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增添了些许复杂的情愫。 “是啊,如今的皇帝,正是我啊!” 薛晋站起身来,朝着墙边走去,取下挂在墙上的那把摇扇,犹如抚摸稀世珍宝般轻柔,眼神中满是眷恋之意。 “云儿,此次,我是皇帝,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儿子。云儿,你是相信我的,对吗?”薛晋凝视着摇扇上翩翩起舞的倩影,仿佛回到了那个盛夏,他们初识于山涧…… “原来你的母亲在你刚出生时便离世了?”钟离看着面前向来笑容灿烂的好友,震惊万分,他万万没料到好友的身世如此凄惨。 “不,她是被人害死的,被我的亲爷爷害死的!” 薛书廷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薛晋小时候讲述这一切时那痛苦的场景,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唉,所以你才想要改变这一切?才想要重组当今朝廷?”钟离看着薛书廷愤怒的神情,无奈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期望这样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 “无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改变当下的世道罢了。”薛书廷仰头望天,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看得钟离不禁毛骨悚然,“正好你来了,你脑中的那些理念堪称圣贤之思,那样的世界,对每个人都好。” “你过奖了,我也只是向先辈们学习罢了。”钟离站在薛书廷身旁,与他一同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我知道,是马克思吧,你提过很多次了。”薛书廷说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向往。 “不止马克思,还有许多许多渴望改变世道的先辈。不得不说,你颇有他们的风范。”钟离拍了拍薛书廷的肩膀,赞赏地说道。 “你言重了,在你的世界里,那些先辈都是英雄,我可比不上,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缘由,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个世道。” 薛书廷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与钟离口中的先辈们相媲美。 那些人宛如璀璨星辰,哪怕他们未曾被他亲眼目睹,但在钟离的众多故事中,已然展现出他们伟岸的身姿。 他们无疑是真正的英雄,开启了一个种族崛起的伟大时代! “既然我们现在比不上,那就慢慢追赶吧,毕竟我们还年轻,时间充裕着呢!” 薛书廷微微一笑,他对钟离这句话深表认同。 “没错,我们还年轻。” 第十四章 吟诗作对 马车上,钟离与薛书廷相对而坐。 “难道你老师如今只是在朝中挂个名,并不处理事务了?”钟离看着如往常一般懒洋洋地侧躺在那的薛书廷,疑惑地问道。 “没错,老师年事已高,身体也每况愈下,不过他在我父皇做太子时,就已在我父皇门下,还多次救我母后于危难,所以我父皇将他视作长辈,否则也不会让他担任我的老师了。”薛书廷叹息着。 他未曾料到,这五年已然发生了变化,他最为敬重的老师竟然开始淡出朝堂了,不过这样也好,老师也该安享晚年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钟离掀开马车窗帘,望着眼前不断掠过的繁华街景,询问道:“是去卫中吗?” “不不不。”薛书廷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钟离见薛书廷嘴角那略带狡黠的笑容,便已心中明了八分,他放下车帘,没好气地道:“你这伪君子,定是要去大秦公主那里吧!” “休得胡言乱语!本人清正廉洁。”薛书廷挺直了身躯,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只是担心那些人安排不周,特意前去照料一下,你切莫多想。” “呵,呵呵呵,”钟离看着薛书廷那虚伪至极的面容,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讥讽道,“就你还正直?你那龌龊的心思,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不不不,我就是正直之人。”薛书廷连连摇头,对自己的说法坚信不疑。 装,就要装到底! “哼,能娶到如此美人,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哪里还有半点要改天换地的样子?”钟离一想到薛书廷日后要与那倾国倾城的大秦公主成亲,心中便愤愤不平,气恼地指责道。 “嘿,老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薛书廷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坐到钟离身旁,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谁说拯救苍生就不能娶美人了,这并不矛盾,正所谓,英雄配美人,这是我应得的!” 钟离偏过头去,看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厚颜无耻。” “哎,你这风流郎君还有脸说我!” “无耻!” “风流郎君!” “无耻!” “我去,你就不能换个词吗?只会说这一个!” “无耻!” “钟离!我跟你拼了!”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车内传来的争吵声此起彼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好奇马车里究竟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封朝驿站内,叶麟与韩之昂正坐在一楼喝茶,黑甲卫们身着黑甲,手持乌金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驿站周围及楼道处护卫。 “你说殿下是不是真的见色起意了?”叶麟轻抿一口茶,缓缓问道。 “那肯定啊,殿下特意给我飞鸽传书,我看殿下刚才的神情,绝对是一见钟情。”韩之昂往旁边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 “啧啧啧,真没想到啊,咱们殿下平日里看着像个儒雅书生,竟然也是这般人。”叶麟凑上前去,同样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说道。 韩之昂刚要开口附和,突然瞥见叶麟身后多出了三道身影,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喉咙滚动了一下,迅速换上一副义正词严的表情, “说的什么胡话!你怎能在殿下背后搬弄是非、诋毁殿下呢!你这是大不敬!叶将军,没想到你对殿下的偏见如此之深,真是无可救药了!” “切,你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是想表演给谁看呢?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难道会不清楚?”叶麟看到韩之昂的反应,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无语地说道。 他正想继续说下去,突然好像看到韩之昂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映照出自己身后还有三道背影。 叶麟身体猛地一震,立刻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韩大人,你真是令人钦佩,对殿下如此忠心耿耿,我刚刚只是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的表现如此出色,以后我们应当相互勉励,共同为殿下排忧解难!” “叶将军说得极是!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对殿下必定忠心不二!没想到叶将军也是如此赤胆忠心!” 薛书廷看着前面那两个刚刚还在互相讥讽的人,此刻却如胶似漆地互相吹捧起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看向左边的程修远。 “叶麟这五年都是这副德行???” 薛书廷看着前面已经开始称兄道弟的二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几分。 “他一向都是这般没个正形。”程修远看着叶麟和韩之昂勾肩搭背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 韩之昂好似刚刚看见薛书廷几人,突然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道:“殿下您来了。” “嗯。”薛书廷微微颔首,放在叶麟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犹如铁钳一般,将他死死摁在座位上,使其动弹不得。 “你在和叶将军喝茶呢。”薛书廷摁住叶麟的肩膀,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拿起杯子端详着里面的茶叶,不满地摇摇头。 “这茶叶也太差劲了,怎敢拿来给公主饮用,稍后把我的顾渚紫笋拿给公主。” “是。”韩之昂站在一旁应道,看着叶麟那如惊弓之鸟般的紧张神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悄悄后退了几步。 “叶将军啊。”薛书廷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臣在!”叶麟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跳骤然加速,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答道。 薛书廷偏过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一旁眼神躲闪的叶麟,云淡风轻地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我是哪般人?我这耳朵不太灵光,刚刚没听清楚。” “我是说殿下英明神武,气宇轩昂,一看便是……便是……”叶麟顿了顿,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苦涩与悔恨交织在一起。 他早该料到有拍薛书廷马屁的这一天,要是当初跟着程修远多读些圣贤书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个词都想不出来了。 “是怎样?”薛书廷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叶麟这人武艺超群,人品高洁,相貌堂堂,深受王公贵族家女子的青睐。 但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幼就对那枯燥乏味的圣贤书提不起兴趣,只钟情于舞刀弄枪。 这也是为何薛书廷五年前离开时,特意嘱咐程修远要多带叶麟读书的原因。只是如今看来,这五年的时间,他似乎并未学到多少东西。 殿下,您就高抬贵手,别再为难我了。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哪会弄那些吟诗作对的文绉绉的事儿啊! 叶麟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仿佛吃了黄莲一般。他心里暗自叫苦,这回可真是栽了!这五年里,他仗着职务之便,没少给程修远使绊子。 现在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第十五章 是谁呢 “罢了罢了,你这嘴就跟没安门似的。”薛书廷长叹一口气,叶麟的性子,他可是了如指掌。 “但是!”薛书廷眼眸一凝,话锋陡然一转,“这五年我让你跟随修远读书,你究竟读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读到牛屁股里去了?” “那书有什么可读的。”叶麟一听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兴致瞬间全无,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你呀!就那几手功夫,哪里配得上指挥使的位置,我看还不如让修远来!”薛书廷看着叶麟那死不悔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谁让他打也打不过我,兵法也不如我呢。”叶麟得意洋洋地撇了撇嘴,在这方面,他可算找回了点自信。 而一旁的程修远听到这话,顿时就不服气了。 他赶忙向前踏出一步,指着叶麟就是一顿怒斥。 “你还真是不要脸啊,你那也叫兵法?你那就是阴险狡诈的诡计,简直是卑鄙小人的做派!” 叶麟挺了挺胸膛,一脸无赖地看着程修远。 “你打不过我。” “你那根本不配叫兵法!” “那你还是打不过我。” 叶麟摇头晃脑,那副嚣张的样子气得程修远捏紧了拳头。 “叶麟!!” “谁让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叶麟像个孩子似的,扭着脑袋在程修远面前晃来晃去。 那副样子,连薛书廷都看不下去了。 “你!”程修远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愣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愤怒地将手放下,转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 “行了行了!”薛书廷连连摆手,打断了二人的针锋相对,无奈地叹道,“黑甲卫的指挥使竟然如此孩子气,成何体统!” “叶麟,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薛的目光又落回到叶麟身上,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五年完成任务的情况,还有今日你在背后算计我的事,我日后再与你算账!” “是。”叶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反正他对当指挥使一事并不在意,他不过是喜欢舞枪弄棒罢了。 “那位大秦公主在何处?”薛书廷看向二楼那许多房间,只见房间门口人来人往。他出声问道。 “二楼,最里面那间。”叶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手上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仿佛那茶杯是什么稀世珍宝。 “行,我找她有些事。”薛书廷起身,刚踏上楼梯,又转头说道:“老钟啊,这五年京都的事都是他们三人负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们就好。” “嗯,好的。”钟离点头微笑应道。 “那我先上去了。”薛书廷说完,便如释重负地走上二楼,径直朝着那间最大的房间走去。 叶麟坐在凳上,听到薛书廷的脚步声渐行渐轻,便知道他已上了二楼。随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心中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 “军师,殿下这是去干啥呢?”叶麟看着薛书廷在二楼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便压低声向钟离问道。 “我猜殿下是觉得公主初来乍到,理应去慰问一番。” 刚刚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韩之昂,终于在薛书廷离开后再次开口,他坐在凳子上,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给我闭嘴!”叶麟怒视着这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叛徒”,心中不禁埋怨道:“刚刚殿下训斥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帮我说句话啊!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你可别这么说啊!”韩之昂挠挠头,嘿嘿一笑,开始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在等待时机,寻找一个绝佳的机会,把你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啊哟哟,你可太了不起了,你咋不上天呢?”叶麟怪声怪气地讥讽道,边说边指着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程修远,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 “你看看人家修远,虽说人莽撞了些,脑子不太灵光,性子冷淡了些,但始终表里如一,比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强太多了!” “我哪能跟程副使相比啊,他做任何事都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反观指挥使您就不一样了,整日游手好闲,还拿殿下当挡箭牌,拒绝陛下的指婚,您这才是满腹心机啊!” 韩之昂不甘示弱,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着叶麟这几年的罪状,脸上流露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韩之昂!你敢威胁我?!”叶麟闻言,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 “我哪敢啊,我只是实话实说,嘿嘿。” 韩之昂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这五年,他和叶麟几乎每三天就会大吵一架,所以叶麟的把柄,他可是掌握了不少,比如…… “就如你所言的那位心上人,嗯,是谁来着?”韩之昂嘴角一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似想不起来,实则语气迟缓,任谁都能听出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哎哟,韩兄!”叶麟一闻此语,如惊弓之鸟,紧张地拉住韩之昂的手臂,生怕他冲动之下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咱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啊,岂能内讧自残呢?你说是吧?”叶麟咬牙切齿地说道,边说边用余光向一旁瞄去,见没有什么异常,心中方才如释重负。 “哎哟,好说好说,咱俩啥关系啊。”韩之昂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叶麟此刻却紧张得对自己挤眉弄眼,顿觉心花怒放。 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事好说,都是兄弟!” “不过嘛,我这一路回京,吃的都是干粮,把我这嘴都淡出鸟来了,也不知道紧不紧啊。” 叶麟听着韩之昂这明摆着是打劫的话语,虽心中恼怒万分,但也对他无可奈何,只好强颜欢笑地应承下来。 “今晚承浔楼,我设宴为韩兄接风,你意下如何?”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太破费了啊。” “不不不,韩兄出使大秦,劳苦功高,回京后我们作为同僚理应为你设宴接风!” 叶麟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那副模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韩之昂看着叶麟如此让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见好就收,若再得寸进尺,恐怕日后不得安宁了,于是摆出一副谦逊至极的样子说道。 “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那就有劳叶大人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叶麟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心里却在暗暗算计这顿饭的花费,不由得一阵肉疼。 这顿饭,可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啊! 第十六章 大傻子 二楼房间内,段清月端坐在凳子上,竖着耳朵倾听着楼下的闹剧。 她十分羡慕薛书廷,身为皇室中人,还是大皇子,不仅深得陛下器重,而且行事洒脱,风度翩翩。 “殿下,我是薛书廷,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进来?” 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将段清月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向一旁的婢女,指着桌上的茶杯说道:“肆侣,茶没了,去添些好的来。” “好的殿下。”肆侣颔首应着,面带微笑,轻手拿起桌上茶壶,转身离去。 段清月轻轻拍打着微红的脸颊,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莫怕莫怕,他是好人,莫怕。” 等肆侣关上了门,看着她与门外人交谈身影,她定了定神,坚定点头,“嗯,不怕!” “哎,你是公主身边的人吧?你家殿下在里面吗?”薛书廷拦住对他行礼后欲离开的肆侣,看着眼熟,应该是是大秦公主的侍女。 “我家殿下在的,我去给殿下添茶。”肆侣低眉顺眼地答道。 “嗯,去吧。”薛书廷挥手,再度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殿下,我能进来吗?” 段清月望着门外那有些挺拔的身影,长舒口气,镇定地说道:“可以的,大皇子请进。” 薛书廷闻言,推门而入,见段清月端坐桌旁,好像是有些紧张,疑惑地问:“你怕黑吗?怎么抖成这样?” 薛书廷边说,边走向窗边,推开窗户,让更多光线涌入,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外面那那缓缓的水流声。 “怕黑就不必关窗,我让黑甲卫在此守着,自不会有歹人进来。” 薛书廷走到桌的另一边优雅地坐了下来,嘴角微扬,微笑着说道。 “啊?是,多谢大皇子殿下。”段清月微微一怔,凝视着薛书廷脸上的关心,这才意识到薛书廷并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他啊! “原来他以为我怕黑啊,看来他真的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呢。” 段清月在心中暗自思忖,不禁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浅笑。 “在下全名薛书廷,你也不必一直称呼我为大皇子殿下,听着怪别扭的,叫我书廷便好。” 薛书廷瞥见段清月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不禁有些心花怒放,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还挺不错的。 “万万不可,这实在不合礼数。”段清月惊愕地说道。 虽然薛书廷是她的联姻对象,但现在就叫得如此亲昵,那些礼部大臣可就有闲言碎语了,她本就是有求于大乾,如果遭人非议,那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薛书廷看着段清月那焦急的神色,回想着钟离在回京路上给自己分析的种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你是担心礼部那群老顽固吧?不必担心他们,等我们成婚之后你就是皇子妃,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薛书廷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放在腿上因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手,好滑,好嫩! “可,可是……”段清月被薛书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书廷那比自己大上一圈的手,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不要可是,”薛书廷打断了她,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即使她害羞得垂下眼眸也没有移开。 “你要记住,你来这是来做我的妻子,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有我在,没人能阻挡你!你是公主,在大秦是,在我这也是!” 段清月与薛书廷对视着,她感到十分震惊,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来之前可没听说大乾大皇子是个傻子啊! 虽然她在薛书廷眼中看到了很多,甚至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但她并不相信一个与自己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人会爱自己到如此地步。 她宁愿相信这位有些霸气的大皇子是个天真无邪的傻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薛书廷松开了手,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嗯!”段清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虽然他确实有点傻。 “其实我回京之前也不想联姻,因为我觉得婚姻本就应该是心之所向,情之所至,所以我已经做好了一番完美的逃跑计划。” 薛书廷看着坐在那微微偏着头的段清月,她那里刚好照着一缕阳光,显得她更加的漂亮,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直到看见了你,你知道吗?你很漂亮,漂亮到连我那个异于常人的朋友都觉得你很是惊艳。那一刻,你就深深地印刻在了我的心里面。” 薛书廷低头笑了笑,少有的露出了几分腼腆,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好像仙子,漂亮的不同于凡人,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过我更想说我这是见色起意。” 段清月直直的看着站在阳光中显得有些伟岸的身影,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她在早上都还在想这位大皇子或许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或许会与自己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也曾想过大皇子可能是个好色之徒,自己需要做出牺牲。 但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仿佛真的想与自己展开一段只存在于话本中的爱情。 “殿下,我……您……这……”段清月避开薛书廷那炽热的目光,偏过头去,脑海中一片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言辞。 “你不必紧张,你只需将我视作一个单纯追求你的人,真的,我很喜欢你。” 薛书廷抿了抿嘴唇,略带忐忑地说道,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段清月能够对自己有所认可。如果得不到认可,那他只能扮演一次恶人,通过联姻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总而言之,此役,必胜! 这无疑是一场阳谋! “殿下,我并无异议。毕竟,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与您联姻,已由不得我愿不愿意了。” 段清月思考片刻,也明白了这个阳谋,低头苦笑着,自己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不,不是这样的!”薛书廷眼看着段清月要将自己视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焦急地辩解道。 “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必有负担。即便你不喜欢我,我大乾也绝对不会侵略大秦,只要我还活着,此事就绝不会发生!” “嗯,我相信您!”段清月点点头,看着薛书廷焦急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那就日后多多指教?” 薛书廷伸出了手,礼貌地说道。 “多多指教。” 段清月也伸出了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第十七章 不打了 “殿下来此,难道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段清月看着那紧握着自己的手,迟迟不愿松开,心中不禁有些哀怨,娇嗔道。 “啊?当然了!”薛书廷正感受着手中那滑嫩的触感,如痴如醉,傻愣愣地回答道。 “殿下!” 段清月猛地抽回双手,轻嗔一声,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 “嘿嘿,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薛书廷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段清月还有正事要办,心中暗呼好险,差点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对了,我来此其实是有正事要告知于你。”薛书廷放下双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明日我父皇在宫中设宴,你务必要出席。” “这是自然。”段清月强忍着笑意,心中却有些疑惑,“不过此等小事,怎敢劳烦殿下大驾?” “嘿,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亲自来告知你也是理所应当。” 段清月偏过头去,不在意地说道:“殿下您绝对还有别的想法,若是不愿说,那就算了吧。” “哎哎哎,其实确实还有别的事。”薛书廷急忙拉住段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明日你与我一同出席,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妻,与我一同前往才最为合适。” “可是我们还未完婚,按照礼数,我独自出席才符合规矩吧。”段清月努力压抑着嘴角的笑意,通过刚刚的对话,薛书廷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不不不,在我这里可不是这样的。”薛书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你初来乍到,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待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护好你!” 薛书廷一脸自信,仿佛已经成为了段清月的守护神。 “那就有劳殿下啦!”段清月故作矜持地行了个礼,娇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荣幸之至!”薛书廷嘴角微扬,十分得意地说道。 “今晚在承浔楼我们有一个接风宴,你也一同去吧。” 薛书廷突然想到刚刚在门外听见叶麟那句话,为了避免他以保护段清月为借口逃避那顿饭,他特意邀请她一同前往。 “不了吧,我们刚到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安排的。”段清月轻轻摇了摇头,柔声拒绝道。 “没事,让那些臣子去做,你与我一同去,你是他们老大未来的妻子,必须得提前认识认识。”薛书廷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可不想让叶麟那顿饭给跑了,好不容易从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根毛,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行吧,那你在楼下稍坐一会,我梳妆一番就来。” 段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无疑又是一个阳谋啊! “好,那我在楼下等你,不用忙,慢慢来。”薛书廷边应着边往门外走去。 “我在楼下等你哦!” 段清月看着那已经关上的门又开出了一个缝,一张脸从那缝隙中探了出来,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无奈。 “好,我一会便来。” 薛书廷听见回答后,这才满意地将门关上,缓缓地向楼下走去。 他真想听听那几个二五仔又在自己背后说什么坏话了。 “我觉着吧,殿下应该是在与公主商议明天的宴席的事。” 薛书廷点点头,这是程修远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正经。 “切,我觉得殿下一定是见色起意了,在里面威胁公主做见不得人的事!” 这猥琐的声音,除了叶麟还能有谁! 薛书廷握紧了拳头,发誓等会一定要将他狠狠地收拾一番! “我绝对赞同叶大哥说的,殿下那一看就不像啥好人,笑的跟浪荡公子哥一样。” 这诋毁自己的绝对是韩之昂那混蛋,没想到他心中竟然这么想自己。 薛书廷死死地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心中暗暗盘算着,根据大乾律法,揣测皇子是个什么罪名! “哼,我觉得吧,你们大殿下一定在里面当舔狗!” 这大胆的发言,这新奇的语言。 “钟离!” 薛书廷在心中怒吼一声! “敢问这位兄台,何为舔狗?”叶麟看着这位跟着自己殿下从边境来的书生,疑惑地问道。 “舔狗就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一再地毫无尊严和底线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钟离!你找死!”钟离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 他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东西如箭矢般飞在半空中,直插自己双目。 “兄台,风紧扯呼!”叶麟眼瞧着钟离就要被爆头了,赶忙将他一拉,一脚将那飞起的茶壶踢向程修远,飞快地向后跑去。 “叶麟!” 薛书廷怒喝一声,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飞鸟般腾在半空中,直直地向叶麟后背踢去。 “殿下,没必要啊!” 叶麟回身一看,只见两个大黑脚板子如泰山压顶般向自己踹来。 他顿时按耐住自己那想要反击的双手,弯下身子使了个铁板桥躲过这一脚,求饶道。 “没必要?我看很有必要!” 薛书廷一脚踹空,双手杵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盯着站在那副欠揍样的叶麟,怒吼一声,如饿虎扑食般再次向叶麟踢去。 叶麟双手用力硬生生地接住薛书廷这一腿,脸色稍显难看。 几年前薛书廷根本没有这种腿力,没想到几年过去竟然增加了这么多! 他双手往前一拍,将薛书廷打得连连倒退。 “殿下,这几年你也没怎么进步啊!”叶麟站在原地,摆好架势,挑衅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轻蔑。 “哼!进没进步等会再说!看打!”薛书廷仍是选择出腿,凌空使出三连踢向叶麟攻去。 叶麟面对这一招,心中也是想要试试如今薛书廷的实力究竟如何,大喝一声,站在原地毫不闪躲,“来的好!” 叶麟曲臂漏肘,以手臂上最坚硬的关节去抵挡他这一腿,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薛书廷一脚踢在叶麟的手肘上,他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薛书廷却再次被他一掌打得再次往后退出了几步,心中很是憋屈,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可怜了我这新做的衣服!”叶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轻松地说道,“殿下,再来!” 薛书廷看着叶麟那毫不吃力的样子,如临大敌般凝重地盯着他,大声喊道。 “不打了!” 第十八章 骗你是小狗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 薛书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中的烦躁如潮水般汹涌。 “殿下,已经很不错了,比几年前走的时候可有进步多了!” 叶麟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赞许地说道。 “你可是大师兄,我打不过你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薛书廷气鼓鼓地说道。 他与叶麟、程修远三人一同拜前京卫大都督许帅为师。 那时,叶麟二人早已入门多年,而薛书廷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自小就跟在叶麟屁股后面,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当然,小时候闹矛盾,挨打的也总是他。 “好好好,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下手没个轻重。” 叶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哼,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薛书廷弯下腰,揉了揉被叶麟手肘打得生疼的地方,恶狠狠地说道。 “那殿下可得加把劲了,就照现在这个进度,那一天恐怕还远着呢。” 叶麟嘴角微微上扬,略带骄傲地说道。 其实,他的心里满是欣慰。自从许帅在南疆战死之后,他便挑起了守护二人的重担。他是大师兄,也是最年长的一个,哪怕薛书廷在边境已经是一个大将军了,在他眼里,依旧是一个小孩子。 虽然师傅已经不在了,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接过师傅的担子,努力让两位师弟过得不那么辛苦。 他抿了抿嘴唇,心中感慨万千。看到薛书廷在这五年里有如此大的进步,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只是不想说出来,以免薛书廷骄傲自满。 毕竟,薛书廷从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作为师兄,可得好好打压一下他的心性。 “哼,此次舟车劳顿,本殿下就暂且高抬贵手,放你一马。”薛书廷撇撇嘴,满脸不服气地说道。 “嘶,好疼啊。” 薛书廷皱着眉头揉着腿,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顿时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就是一声怒喝。 “钟离!哪里跑!” 钟离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观察着二人的战场情况,心里后怕不已。 要是没有叶麟那一拉,他可就真成了个瞎子了。 “嘿嘿!哈喽啊,哈哈!” 钟离见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挠着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 “好啊,你这碎嘴子是真的欠揍,连我你也敢调侃!” 薛书廷几个大步走了过去,站在钟离身前,扯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哎呀,这,我那是言不由衷啊。” 钟离抓住薛书廷的手,挣扎了一番,苦着脸狡辩道。 “我看你是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吧,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钟离看着薛书廷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害怕地吞了口唾沫,正想向一旁的叶麟等人求助时,突然瞥见一个能救他命的人出现了!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段清月站在楼梯上,看着一楼混乱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她刚刚换衣服时确实听到了些动静,但没想到一楼能被破坏成这副模样,简直就是被土匪洗劫了一般。 段清月正想开口呼喊背对着他提着一个书生衣领的薛书廷时,突然看见那书生好像是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然后就对自己行了个礼。 “难道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听说那一旁的是个指挥使,怎么也这般儿戏?” 段清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之中闪过无数念头,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这礼崩乐坏的一幕,这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啊! 段清月定了定神,正想开口让那书生起来呢,就被薛书廷一声冷笑给打断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闭上。 薛书廷瞧见钟离这反应,心中充满了鄙夷。 他冷笑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将钟离低下的头又提溜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傻吗?这次我是绝对不会上当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这次真没骗你啊,骗你我就是小狗!” 钟离看着薛书廷那不管不顾的眼神,信誓旦旦地说道。 “呵,你都当了多少次小狗了?我真是傻子吗?” 薛书廷怒声喝道,脑海之中顿时又想起了在边境这几年被他欺骗的一幕幕,心中的怒气更盛了几分。 “你以为我这次还会上当吗?不可能,我已经看穿你了!” 薛书廷一点也不相信钟离所言,每一次他都是说骗人就是小狗,结果自己被骗得连裤衩都不剩,甚至,甚至沦落到在郊外扯树叶子擦屁股,还摸了一手涂满了屎的树棍子! 薛书廷想起前几年屈辱的那些事,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好似真的要将钟离生吞活剥了一般。 “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外臣拜见殿下!” 薛书廷听着后面传来的一道道恭敬之声,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充满了不可置信。 “真来了?” 薛书廷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询问着眼前有些洋洋得意的钟离。 “当然,骗你干嘛。” 钟离看见薛书廷那一副窘迫的样子,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心中很是得意。 “你真该死!我该怎么办?” 薛书廷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可不想自己刚刚树立的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 “哎呀,我这耳朵有些不好,怎么说听不见就听不见了呢?” 钟离无所事事地抠了抠耳朵,毫不在意地说道。 “好,好!”薛书廷咬牙切齿的连道两声好,强忍住心中那想往他脸上来一拳的想法,不情不愿的说道,“我的好军师,我求你了!” “哎呀,这态度不怎么行啊,我还是听不见啊!” 钟离听着薛书廷那明显咬牙切齿的语气,得寸进尺的说道。 薛书廷低下头,舔了舔舌头,脑海之中开始天人交战。 不一会,薛书廷抬起头来,刚刚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的笑容映入钟离的眼帘。 “求你了,钟大哥,钟先生!小弟求你了!” 第十九章 抱一个 钟离看着薛书廷低声下气的模样,疯狂压抑着抖动的嘴角,向楼梯上的段清月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我家皇子正与叶指挥使切磋较量呢,如果吵到您了,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无妨,你们继续。” 段清月抬了抬手,她才不会傻到相信这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呢,之所以顺着钟离说,不过是想给薛书廷留几分薄面罢了。 “他们已经结束了,殿下请便。”钟离勾了勾嘴角,站直了身子,得意地向薛书廷扬了扬眉,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智商。 薛书廷看着钟离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转而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转过身去,笑眯眯地对段清月说道。 “你换好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那就有劳叶将军破费了。”段清月对着叶麟嫣然一笑,那俏皮的表情,看得薛书廷如痴如醉。 “啊?”叶麟本来在一旁悠闲地吃着瓜,还时不时地与一旁的程修远、韩之昂讨论几句,没想到这瓜突然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饭?什么饭?”叶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心里纳闷极了,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得请一顿饭呢? “大殿下说叶大人今晚要准备一场接风宴,还特意邀请了我。” 段清月瞧见叶麟那副茫然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她也只能故作无辜地指了指薛书廷,成功地将黑锅推了过去。 这锅,本来就是他的。 “殿下,殿下!收收你那口水!”钟离没好气地拍了拍直勾勾地盯着段清月看的薛书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啊啊?啥?咋了?”薛书廷被这一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愣愣地问道。 这也不能怪他这个皇子当的没什么见识了,只能说这五年天天在边境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他又没有龙阳之癖,现在看见这么漂亮的美人不愣两下都属于是他不举! “殿下,您说今晚的接风宴?” 段清月红着脸,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躲开薛书廷那炙热的目光,羞涩地说道。 “奥奥,叶麟,你刚刚不是跟韩之昂说今晚设下接风宴吗?怎么,我请公主过去不行吗?” 薛书廷微眯着眼,如一头饿狼般,杀气腾腾地盯着一脸纳闷的叶麟,语气之中满是威胁。 “当然行,公主能来是在下的荣幸,荣幸。” 叶麟站在那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内心仿佛遭受了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这又得是多少银子啊?! “我就说吧,叶将军为人很是大方的。” 薛书廷见叶麟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顿时喜笑颜开地转了过去,对着段清月笑着说道。 “我可真谢谢你啊!” 叶麟内心十分不舍,却又不能反驳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狂吼与悼念。 “我的小钱钱啊!” 段清月微微点了点头,优雅地向叶麟答谢道:“多谢叶将军了。” “无妨,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叶麟强装笑容,看似开心地答道。 “噗嗤,咳咳咳!咳!” 在这奇妙的氛围之中,有几声突兀的笑声开始荡漾。 众人闻声望去,目光锁定在了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韩之昂身上。 “不是我不是我!他,他。” 韩之昂看着几人的目光全都向自己看来,赶忙往一旁挪了几步,同时伸出手指了指一边的罪魁祸首。 “嗯?” 叶麟瞪着眼挪了过去,看着因为憋笑而被口水呛着,脸憋得通红的程修远,眼神之中满是委屈。 那眼神好似在说,“咱俩不是一起的吗?你怎么还笑我呢?” “噗嗤!哈哈哈哈哈!” 程修远本来已经将笑意压下去了三分,但一抬头就看见了叶麟那幽怨的眼神,那笑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憋不住了。 这也怪不得他不正经,只能说叶麟刚刚那眼神刚刚好就凑到他的笑点上了,确实是憋不住。 “嗐,还以为谁呢?”薛书廷一见是程修远在笑顿时就没当回事,毕竟能看见他笑确实是有点少见,“笑会好,天天扳着个脸,我还以为你面瘫了呢。” “殿下恕罪,臣,噗嗤!确实是憋不住。” 程修远努力憋着笑对着薛书廷与段清月拱了个手赔罪道。 “无妨无妨,反正从叶麟身上拔下毛来也算是奇事了,现在还能瞧见你笑,倒也无所谓了。” 薛书廷不在意的摆摆手,如果可以,他倒是乐意听见程修远多笑一笑。 不然就他那平日凶神恶煞的表情,早都把那些小姑娘吓跑了,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侄女啊! “程将军真的是性情中人!怪不得韩使臣说二位是大殿下的左膀右臂呢!” 段清月走到薛书廷身边站定,口吻轻柔地说道。 “是吗?韩之昂是这么说我的?”叶麟好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语一般,那一瞬间像是忘了段清月的身份,好奇的凑上去向她求证。 “当然,”段清月也不在意,委婉一笑,说道。 “韩使臣一路上对二位多有夸赞,说二位武艺高强,且智慧过人,是殿下在京都的保障,无愧于殿下的心腹之名。” “老韩。”叶麟听完段清月这番话突然转过身去,含情脉脉的看着韩之昂,像是被感动到了,如鲠在喉一般呼唤着他的名讳。 “咦~你可别这样子,不然我可白夸你了。”韩之昂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挂着些许笑意调侃道。 “抱一个,来。” 叶麟展开双手将韩之昂抱入怀中,他真没想到韩之昂竟然能夸他。 他还以为韩之昂是个二五仔,在回京路上跟这位公主少不了说他的坏话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错怪了一个好人呐! 第二十章 求求了 “行了行了,在公主面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薛书廷看着面前这些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转过身去,对着段清月尴尬地笑道: “这五年我不在京都,他们散漫习惯了,不过办事还是非常牢靠的。” 段清月抬起手轻掩着面,温婉地笑道:“我感觉两位将军都是性情中人,非常好的,不仅是从韩使臣口中得知,更是因为这短短的时间就能看出殿下平时待他们绝对是如同兄弟一般的。” “那是自然,你不觉得奇怪就好。” 薛书廷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小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自家这媳妇可真是温柔可亲,心地善良啊!愈发喜爱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薛书廷侧了侧身子,犹如翩翩君子般给段清月让了条路,恭请道。 “好。” 段清月微微弯了弯腿,如同那风中摇曳的弱柳般给薛书廷回了一礼,微抬玉足轻盈地向前走去。 薛书廷伸着手,犹如忠诚的侍卫般诚恳地站在那,在段清月经过他身侧时,鼻子不自觉的用力吸了吸,只闻一股芬芳直入鼻翼,犹如陈年美酒般,熏的他未饮似醉。 他抬了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段清月那长发及腰的背影,那发尾似乎是因为走的有些急,从而在她腰际如那欢快的小鹿般,一前一后的浮动着,就像一根手指,在那里呼喊着他走过去。 “咳咳。” 薛书廷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闷咳几声,赶忙抬起脚步向那道倩影追去。 “你说殿下是不是不知道这顿饭谁出银子,他俩去了有啥用啊?走那么快。” 叶麟站在柱子旁,看着薛书廷那毫不留恋的背影,手掌不断摩擦着下巴,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你对于殿下来说不重要,”韩之昂站在叶麟身旁,双手环在胸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只是拿你做一个借口去邀请公主出去玩而已,你以为就你那点银子能干点啥?” 韩之昂扬着眉头,看着故意落后段清月半步的薛书廷时不时的找些机会凑过去搭话,心中叹息不已。 “唉,看来殿下真的成为了钟先生口中的舔狗了,唉。” “好嘛,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叶麟撇了撇嘴,他早已经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走吧,等会慢了又得挨骂了。” 钟离站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 “走吧修远,今天你可得嘴下留情,我可不想倾家荡产。” 叶麟走到程修远身旁,为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银两求情。 他们这堆人里面,除去杜黎川那酒鬼就属面前的程修远吃的最多。 今日酒鬼不在,那只要这饭桶收着点,他的荷包还能留些余地。 “哼!” 程修远仅仅是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又在暗讽自己是个饭桶了,顿时冷哼一声,身子往旁边轻轻一撞,紧跟着钟离走了出去。 “哎,你这冰块子,透句话能死啊!” 叶麟冷不丁地被撞一下,打了个趔趄,等稳住身形,指着程修远的背影就是一顿埋怨。 “你等一下!” 钟离刚走出驿站,就看见薛书廷站在一辆马车窗边和段清月说着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看看二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哎呀没事,你跟我们出去,就坐这个,不要嫌寒酸就是。” 钟离听着薛书廷那谄媚的语气,忍住心中的恶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咋?干哈?” 薛书廷正趴在窗户那跟段清月搭话,感叹他媳妇的笑容真漂亮的时候,冷不丁地就被人打扰了兴致,顿时就不耐烦地转过头望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怎么又是你啊?有事吗?” 薛书廷烦躁地问道,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钟离这么烦人呢,一有好事就被他给搅和了。 “我们那马车呢?” 钟离暗暗的用眼睛瞥了瞥这马车的样式,心中顿时就明白了一二。 但钟离瞧着薛书廷那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的叛逆心理顿时又翻涌起来了,他偏偏不配合,就让你不舒服了,咋滴吧! “奥,那边,你去看看,老杜在那边呢。” 薛书廷随意指了个方向,编了个理由想把钟离忽悠走,不想让他搅和自己的好事。 “是吗?” 钟离疑惑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神不断地端详着马车的四周,指着马车另一边问道, “那我看那人怎么那么像老杜呢?怎么?你觉得他戴个斗篷就能骗过我了?别说他戴了个斗篷,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啊。” “哎呀!” 薛书廷眼瞧着自己的计谋就要被他识破了,当下就拉着他往一旁走去,同时还不忘回头跟段清月打个招呼。 “我跟他有事要说,等着我。” “好,不急的。” 段清月微微颔首,看着薛书廷那焦急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 她早就将薛书廷的计划看的彻彻底底了,只有薛书廷一个人还把这当做一个秘密在行动。 他那笨拙又积极搭话的模样,段清月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忍俊不禁,没想到一个大皇子在感情这方面,竟然也跟个孩子一样。 一点都不像自己大哥,还在当太子,都有十几个小妾了。 马车另一边。 薛书廷拉着钟离,压低着声音,好似做贼一般地说道:“不是,你去坐老韩的马车啊,这马车我跟公主啊!” “为啥?为什么你跟公主坐啊?” 钟离故作一脸迷茫地问道,他就爱看薛书廷这种被他耍的团团转,还像个傻子一样的表情。 “你是真的傻啊?亏你还是个情圣呢。” 薛书廷看着钟离脸上那深深地疑惑之色,顿时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地解释, “我在找机会跟她独处,这样才能更好的培养感情!懂不懂啊你?真不知道你那些红颜知己怎么看上你的。” “奥,这样啊,看来我确实是不懂。” 钟离装作恍然大悟一样感叹一下,其实内里已经快笑疯了,就薛书廷那演技,估摸着段清月都能看出来,只不过是还在给他面子而已。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他还是想看着薛书廷成功的,但让他给自己服服软还是乐意之至的。 “行吧,我坐另一辆马车可以是可以,不过……” 钟离故作玄虚的说了一半话,随后笑眯眯的看着薛书廷,十分感兴趣的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行!” 薛书廷咬了咬牙,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断的挣扎,一个是尊严,一个是美人,最终还是美人打败了尊严占了上风,斩钉截铁的应了下来。 “好,那就开始吧。” 钟离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站在那看着他。 薛书廷咬了咬牙,一手抓着钟离的胳膊开始摇晃起来,活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娇嗔的说道:“求,求求啦哥哥,就,就让我去嘛去嘛!” 第二十一章 长在心中的人 “哈哈哈哈哈,好,好!” 段清月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中掰着手指甲,突然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她抬起眼眸,好奇地从窗中探出头去,却只见到阴沉着脸的薛书廷从那边缓缓走了过来。 “那边怎么了吗?我听你们笑的很开心。” 段清月看着走到身前停下脚步的薛书廷,眨巴眨巴眼问道,问的同时还努力地想探出头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活像一只好奇的小兔子。 “没什么,”薛书廷板着脸,如同雕塑一般,将已经探出窗半个头的段清月用力摁了回去,冷冷地说道。 他可不想自己的黑历史被那该死的钟离流传出去。 “哎呀,头发会乱的!”段清月皱着眉头,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迅速缩回头去,轻轻拨弄着头上被薛书廷摁得有些乱的头发,幽怨地看着他。 “老杜,驾车,承浔楼。” 薛书廷将段清月推回去后,又走到了马车的另一边,抬脚踹醒了坐在地上打瞌睡的杜黎川。 “哎呦!殿下,疼啊!”杜黎川如同触电般“嗖”的一下就捂着被薛书廷踹到的地方站起身来,不停地揉搓着那块肉。 “哼!好好开!” 薛书廷瞥了一眼不停倒吸着凉气的杜黎川,心中的怒火依然没有平息,他现在真想将那该死的钟离碎尸万段。 “殿下怎么了?” 薛书廷停下来脚步,走在后面的杜黎川也不得不停下来问道。 薛书廷活动着自己的嘴角,如同机器人一般,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没事,走。” “哦。” 薛书廷来到马车旁,没有着急着进去,反而是先停在那,彬彬有礼地询问段清月的意见,得到她的同意后,才掀开帘子,风度翩翩地上了马车,活脱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又不是入洞房,有必要问吗?” 杜黎川不理解地摇了摇头,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自从薛书廷认识钟离以来,就已经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了,杜黎川一直跟在他身边,早已见怪不怪了。 “刚刚那边到底发生什么啊?我听你们笑得那么大声?” 马车内,段清月坐在位置上,犹如一只好奇的小猫,眨着大眼睛问道。 “没什么,只是钟离想到了一些好事。” 薛书廷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敷衍,想要搪塞过去。 “好吧,不愿意说也没事,毕竟我也刚来。” 段清月轻轻应了一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失落的往后缩了缩,噘着嘴坐在那一言不发。 薛书廷看见段清月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犹如猫抓一般,真是憋得心痒难耐。 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认输了,只是理智依旧占据着高点。 “其实,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良久,薛书廷终究是受不了段清月的诱惑,忍不住开口道。 “嗯?哪种人呐?”段清月听见薛书廷终于开启了话题,顿时喜笑颜开,犹如春花绽放,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直直地看着他。 “先说叶麟吧,我跟他自小就相识了,” 薛书廷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接着说道, “他,还有程修远,就是今天那个沉默寡言的将军,我们三个是同门师兄弟。” “他是大师兄,我最小,入门也最晚,所以从小他就如父如兄般带着我,去哪都带着,那时候我在他身边的日子甚至超过在父皇身边的日子。” 薛书廷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后来师父在南疆战死了,师兄就开始变了,准确来说他们都变了,叶麟以前沉默寡言,很严厉的,每次我犯错他都不会给我开后门,都是狠狠地揍,为此,我也没少和他闹矛盾。” “但程修远那时候却像个话痨,多到让人厌烦的那种地步,那时候所有人都叫他话唠子,而不是现在的冰块子。” “那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爱说话的说话了,爱说话的不说话了?” 段清月皱着眉头问道,她不太能理解薛书廷这种兄弟感情,她自小就被父皇和皇兄保护得很好,很少有烦恼。 “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薛书廷笑了,那笑容中满是自嘲,犹如一朵在风中颤抖的残花。 那一瞬间,让段清月觉得面前这个看似活的很开心的少年似乎也不是那么开心。 “我……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选择改变,他们肯定很想做回原来的自己。” 薛书廷哽咽着说道,他本来是想将一切都跟段清月和盘托出了的,但是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又如鲠在喉,只能草草结束。 那一瞬间,他心中充满了凄凉,他突然觉得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倾听他的一切,他永远都只配一个人将那些事压在心底!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段清月握住薛书廷那因为悲伤而有些颤抖的手,心如刀绞。 她来之前了解过,薛书廷那欲言又止的内容她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刚见面时她惊讶于薛书廷的开朗,现在她又心疼他的悲伤。 “这一切都不怪你,你知道吗?在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道理,其实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改变。” 段清月笑了笑,抬起手替薛书廷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或许我们是为别人而改变,或许是为了未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路跟身边人息息相关,他们做的一切都可能会影响你的未来。” “或许在你眼中,你并不值得他们为了你而做出改变,但你是否想过,你也可以改变自己,从而影响他们,引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段清月叹息一声,轻轻擦拭着薛书廷脸上残留的泪水,突然发现哭泣的薛书廷似乎比平时更有魅力了一些,她真想再掐他一下,让他再哭一哭。 段清月摇了摇头,心中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哭起来的眼睛真的很美哎。 段清月抚摸着薛书廷的眼角,慢慢地入了神,仿佛那双眼就像一个深邃的黑洞,吸走了她的灵魂。 “殿下?殿下?” “啊?怎么了?不哭了吗?” 段清月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嗯,哭完了,倒显得有些矫情。” 薛书廷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这些话他连钟离都没说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其妙地说了出来,虽然还是有一些藏在了心里。 “没有,这样才像个年轻人嘛。” 段清月摇了摇头,脑海中依旧闪烁着薛书廷那充满泪水的双眼。 “本来是想跟你说一些我们的开心事的,没想到今天好像中了邪一样,说了这些,倒是让你为难了。” 薛书廷继续找补,他总觉得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很奇怪,必须得修复一下在段清月心中的形象。 “没事的啦,这样更好。毕竟我们以后是夫妻,愿意互诉衷肠才更像琴瑟和鸣的夫妻嘛。” 段清月说完这些就后悔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些话了,真是羞死人了! “殿下。” “怎么了?”段清月摇了摇头,想要把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薛书廷看着段清月这番可爱的动作,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几分,带着点犹豫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了,既然我已经来了,那我就是你的妃子了啊。这是注定的,只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以后似乎能过的更开心。” 段清月偏着头应道,她也很开心自己并不像历史上的那些公主,嫁给一个或是花心或是暴戾的夫君,她很幸运,这是一个长在她心中的人。 第二十二章 丢人的东西 另一边可不比马车上的你侬我侬,钟离一行人早就骑上骏马,率先抵达了承浔楼,并守候在门口等待着薛书廷二人的到来。 “殿下可真够磨蹭的!”韩之昂懒洋洋地斜靠在墙边,一边揉搓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埋怨道。 “殿下和公主同乘一辆马车,能按时到达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指望咱们殿下会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吗?”叶麟嘴角含笑,那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嘿,这位仁兄,你倒是说说看,殿下在马车上究竟能发展到何种程度呢?”叶麟凑近蹲在旁边的钟离,满脸好奇地追问道。 “什么叫发展到何种程度?”钟离眉头微皱,一脸困惑地反问道。 “哎哟喂,就是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能有多大的进展嘛!照我看呀,以殿下那厚脸皮的个性,说不定已经亲上一口了呢!” 叶麟语气不太肯定地揣测道。 虽然在他心中,薛书廷就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但他还是无法确定段清月是否能够如此洒脱地放下一切。 “这个啊,嘿嘿。”钟离听闻后,像是联想到某种场景一般,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叶麟疑惑地看着身边突然发笑的钟离,不解地询问道。 “我在想,说不定你们家殿下连人家姑娘的手都碰不到呢。” 钟离一边说着,脑海里一边浮现出尚未抵达驿站前,薛书廷不停向自己讨教的模样,笑容不禁变得越发灿烂。 “我倒是觉得,亲吻或许难以实现,但牵手应该不成问题!” “也许吧,看,那边来了。” 钟离转头望向街道的另一端,看到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驶来,随即努了努嘴示意道。 叶麟缓缓站起身,眯起眼睛,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驾车之人的脸上,整个人仿佛遭受雷击一般,瞬间僵立当场,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老叶!老钟!” 杜黎川远远地就看到了蹲在那里说话的两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变得越发兴奋起来,不停地挥舞着手臂,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与家人久别重逢的孩子。 “喂,你在发什么愣啊!”杜黎川将马车稳稳地停在承浔楼前,然后纵身一跃,轻快地下了车。 他大步走到叶麟身边,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满脸好奇地追问道。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人,叶麟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喜悦之情,反而显得有些木然。 他喃喃自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啦!前几天我不是被派去接殿下了嘛,现在殿下已经回来了,所以我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呀!今天早上我还坐在马车上呢!”杜黎川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回来得好啊。”叶麟默默地听着杜黎川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有气无力地附和道。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无奈。 “哎哟喂,你这是咋回事儿啊?咋一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样子嘞?难不成是因为俺们兄弟回来了你不高兴嘛?”杜黎川看着叶麟郁郁寡欢、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高兴,可太高兴了!你回来得真是恰到好处啊!”叶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他只要一想到晚上那顿昂贵的饭钱,心就像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似的疼痛难忍。 “嘿,真没看出来啊,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大方了,还在承浔楼摆起宴席来了。难道说你最近发财啦?走大运啦?” 杜黎川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叶麟越来越黑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叶麟紧紧握着拳头,眼神冷冽地盯着在旁边聒噪个不停的杜黎川,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好啦好啦,老杜你就别再逗他啦。”韩之昂见状,赶紧走上前来,把杜黎川拉到一边,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轻声说道。。 “切,我就知道他又是心疼他那银子了!我还纳闷儿呢,今儿这铁公鸡怎么突然拔毛了,原来是要拿咱们几个开刀啊。”杜黎川一脸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自嘀咕道。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叶麟而已,并没有真的指望对方请客吃饭,到时候自己添一点上去也不是不行。 哪曾想,这家伙居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抠门到家,真是一点儿都经不起逗弄啊! “是啊,这顿饭他可是想请也得请,不想请也得请啊!”一旁的韩之昂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调侃意味。 要知道,想让叶麟这个铁公鸡掏出银子来请客,简直比登天还难呐!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辛辛苦苦攒了五年的银子,今儿殿下一回来就得打水漂咯!哈哈哈哈……”杜黎川越想越觉得有趣,看着叶麟那副肉疼的表情,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甚至还特意凑到叶麟面前扭动着身子,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好惨哦,好惨哦!五年啊,整整五年的积蓄啊!谁要是像我这样被人一顿饭就给挥霍光了,我非跟他拼命不可!你说对吧?” 叶麟紧紧地咬着后槽牙,看着在他身前不断蹦跶说风凉话的杜黎川,脑子渐渐开始混乱起来了。 “哎,咋?你要动手?”杜黎川正跳的开心呢,手臂突然被叶麟使劲的抓住,他挣扎了一番也没什么效果,只能皱着眉头和他对视起来。 “嘿,”叶麟看着面前杜黎川那样子,咧开嘴笑了笑,阴恻恻地说道,“今日是我仕途的末路,也是你生命的终结!” 杜黎川一听叶麟那话,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嗖”地一下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也不在乎手现在疼不疼了。 他只知道殿下会武术都打不过他,更别说他这不会武术的了,那要是被抓着可就是完了。 “那个,老叶你别冲动,咱要理智!”杜黎川看着朝着自己步步紧逼的叶麟,顿时害怕的低声下气的说道,他可不想刚回来就被自己人给揍一顿啊! “我很理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看脚!”叶麟慢慢的向前走着,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眼神之中满是狠戾,就像一头饿狼,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 “不不不,你去找殿下,去找殿下啊!他让你出钱的啊!不要啊,啊!” 杜黎川惊恐地望着叶麟缓缓抬起的手,那只手离自己的头皮越来越近,他吓得紧闭双眼,发出如同杀猪般的尖叫声。 “不要啊,不要啊叶哥,叶哥我真的知道错啦!” 杜黎川紧闭双眼歇斯底里地叫嚷了好一会儿,却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于是逐渐停下叫声,眯起眼睛,试图瞧瞧叶麟究竟身在何处。 “呀吼!” “啊!!!天哪!救命啊妈妈呀!” 杜黎川刚刚睁眼,冷不丁看到叶麟朝自己伸出手来,嘴里还莫名其妙地怪叫一声,瞬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头部,不停地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哈,你这胆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啊。” 叶麟见状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我又不懂武功,当然会害怕嘛!”杜黎川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怒视着那大笑不止的罪魁祸首,不服气的大声喊道。 “行了,起来吧,一点也不禁吓,跟个孩子一样。”叶麟看着坐在地上的杜黎川,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犹如恶魔一般,并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杜黎川拉住叶麟伸过来的手,借着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显得很不服气:“我那是地滑了没站稳。” 叶麟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看着杜黎川说道:“哦?是吗?我看你就是活要面子死受罪,明明就是被吓到了,腿都软了,还不承认。不过没关系啦,都是自己人,承认也没人会笑话你的,哈哈哈……” 叶麟本来还想保持一下形象,装得正经一点,但是说到后面就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偏过头去,仰天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杜黎川听着叶麟的笑声,心里十分不爽,但是又无法反驳。毕竟刚才确实是自己被吓到了,而且还摔了一跤,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让叶麟也尝尝这种滋味。 第二十三章 入门酒 “一介武夫欺负一代书生,真的是,脸都不要了啊!”薛书廷和段清月站在马车边上,将这场闹剧从头到尾看完之后,瞧着叶麟那恃强凌弱的做派,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叶麟走到程修远身边,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谁叫他一个书生像只蚊子一样在那讥讽我呢,我只是吓吓他而已嘛。” “老杜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去招惹他,这不是傻吗?”叶麟看着一脸委屈的杜黎川,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我哪知道他那么小气呀,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揍我一顿。”杜文嘟囔着嘴,心里也觉得十分委屈。 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惹得这位“大爷”不高兴了呢?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叶麟居然会真的动手打人啊! 薛书廷看着眼前这群平均年龄超过二十岁的人,却仍然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头疼之感。 段清月目睹着这一切,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 她伸手拉住薛书廷的手,语气柔和地安慰道:“你呀,也别责怪他们啦。其实你自己不也是如此嘛,又怎能去指责他们呢?” “正是,正是!殿下这般模样,简直是颜面尽失啊!” 段清月的话音未落,一旁的叶麟便高声叫嚷起来。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帮他对付薛书廷的人了。 然而,薛书廷并未理会在那里叫嚣的叶麟,而是转头深情款款地望向段清月,轻声回应道:“好的,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多加留意的。” 段清月微微颔首,表示满意。她非常欣赏叶麟等人之间轻松愉快的相处氛围,对于他们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得如此快乐,内心充满了敬佩之情。 “那么,我们一同去用餐吧。” 薛书廷微微弯下身躯,动作优雅地伸出右手,示意段清月先行一步。 段清月并没有过多犹豫和推脱,她动作优雅、姿态端庄地回了一个礼后,便迈步向前走去。 “我们要去哪个雅房?”薛书廷转过身来,询问跟在身后的叶麟。 “天字号房间。”叶麟信心满满地回答道。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们提前到达了一会儿,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将所有需要准备的事情处理妥当,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现在,只需前往雅间尽情享受美食即可。 “行,”薛书廷颔首应道后,便撇下身后几人,迅速加快步伐,疾步如飞地向前追赶着前面的段清月,并贴心地为她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咱这殿下,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完全就是一只活生生的舔狗啊!”叶麟走到钟离身边,一边摇着头,一边难以置信地感叹道。 “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会舔,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沸羊羊啊!”钟离自己也是一脸惊愕。 他实在想不通,以薛书廷这样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的身段,去想尽办法讨好、迎合一个女人呢?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这位未来王妃倒是相当不错啊!” 叶麟才不会在乎薛书廷是否是舔狗呢,毕竟他连“舔狗”这个词语都是第一次听到。 他只关心这两个人是否能够终成眷属,薛书廷是否能够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仅此而已。 “你真是个称职的大师兄啊。”钟离看着身边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叶麟,真挚地赞叹道。 “他跟你说过我是大师兄吗?”叶麟听到这个称呼,惊讶地挑起了眉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好像只有他自己还记得他是三个人中的大师兄一样。 “是啊,你在他心里可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呢。”钟离感叹着说道。 他最初从薛书廷口中听说叶麟的时候,还以为他会是个严肃拘谨、刻板守旧的人,但今天一见,却更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酒楼,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笑声中夹杂着一丝欣慰和满足,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 叶麟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闪烁着光芒,他静静地聆听着对方的话语,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得你此言,今日这顿饭也算值了!哈哈哈哈。” 这句话如同春风拂面,让叶麟那颗原本疼痛无比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他不禁想起曾经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和挫折,但此刻,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他大笑着,迈着坚定的步伐迈入了雅间,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钟离见到叶麟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钟离刚刚踏入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杜黎川端着一碗酒来到了他的面前。 “老杜,你这是何意?” 钟离看着面前这新奇的一幕,心中充满了疑惑。 以前杜黎川倒是也给他敬过酒,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情真意切。 “这是入门酒,我们都喝过。”杜黎川举着酒碗笑着说道,回头看了看早已在凳上坐了一会儿的众人,继续说道,“想要拜入大殿下门下,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先干了这三碗酒,我们几个都已经喝过了。” “这……还有这规矩?”钟离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地看向坐在那里笑容满面的薛书廷,他可是不胜酒力啊。 “没错,他们都喝过了,你若不喝,兄弟们心里可就不平衡了。”薛书廷点了点头,这是他入朝时就定下的规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 “好吧。”钟离苦着脸笑了笑,接过酒碗顿了顿,缓缓开口说道,“我钟离,自幼无父无母,三年前认识殿下后,才第一次有了亲切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今日我钟离有幸能入殿下门下,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提点,携手同行!” 话毕,钟离十分豪气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杜黎川见钟离干脆利落地干完了第一碗酒,立刻兴奋地鼓起掌来,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壶,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调侃道,“老钟啊,这儿可还有两碗呢!你还行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来!谁怕谁!来!”钟离毫不示弱,直接霸气地递过酒碗,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和豪迈,豪气干云地喊道。 “好!霸气!”叶麟也被钟离的霸气所感染,也鼓掌喝彩起来。 钟离端起酒碗,向众人示意了一圈,然后再次一饮而尽,动作潇洒自如,没有丝毫犹豫。 “再来一碗!”钟离大声说道,声音洪亮,充满了豪情壮志。 三碗酒下肚,钟离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但眼神依旧清澈明亮,没有丝毫醉意。 坐在一旁的薛书廷霍地站起身来,带头鼓起掌来,那如雷般的掌声响彻整个雅间。 他大步走到钟离身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满脸笑容地说道:“欢迎你,我的军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有任何困难,一起扛!” “欢迎军师!”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敬意和期待。 第二十四章 接风宴 钟离刚刚坐稳屁股没多久,酒楼的伙计们便开始络绎不绝地将他们所点的菜肴依次端送上来。 然而,杜黎川却似乎对桌上没有酒这件事感到相当不满,并因此与叶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最终,还是以叶麟做出让步并额外添加了两壶酒作为结束,这场争论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来,清月,你试试这块蹄花。承浔楼的蹄花可是出了名的美味佳肴呢!即便是与皇宫那御膳房中的相比,也绝对不会逊色半分哦。”薛书廷满脸笑容、殷勤备至地从盘中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蹄花放入段清月的碗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可能会引起他人的不适。 “殿下,此举实在不妥。”段清月微微抬眼,瞄了一下周围众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禁面泛红晕,娇嗔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薛书廷的大腿,压低声音如同蚊蝇般轻声嘟囔着。 薛书廷剑眉紧蹙,目光扫视了一圈围坐的众人,迎上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更是得意洋洋地再次夹起一块肉,稳稳当当地放进了段清月面前的菜碟之中。 薛书廷放下公筷,下巴微微上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嚣张地说道:“你们这些孤家寡人看什么呢?本殿给我未来的夫人夹菜,关你们何事?怎么,羡慕嫉妒恨啊?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个啊!” 段清月惊愕地望向器宇轩昂、不可一世的薛书廷,仅仅只是匆匆一瞥,便飞速垂下了臻首。 “哪有人刚刚入京就如此称呼的呀,真是羞死人了!”段清月心中又羞又恼,只觉得四周众人的视线仿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般,让她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呦喂! 薛书廷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显摆时,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袭来。他忍不住大叫出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禁皱起了眉头。 薛书廷低头看去,试图找到疼痛的源头。当他看到段清月下半身的动作时,心中因疼痛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 此时此刻,段清月上半身乖乖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 她那红红的耳朵从三千青丝中露了出来,微微颤动着,透露出一丝可爱与羞涩。 然而,在饭桌之下,段清月却正悄悄地用手指不断加大力度,拧着薛书廷的大腿。 她似乎想要把那块肉给抠下来似的,毫不留情。这上下矛盾的形态让人忍俊不禁,但同时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羞涩和紧张。 薛书廷看着段清月的举动,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都怪你这个大坏蛋,羞死人了,真想掐死你!掐死你!”段清月一边嗔怒地骂着,一边更加用力地掐着眼前之人。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然而,正当段清月掐得起劲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股温热所包围。 她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试图用力将手抽回,但那只大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丝毫不肯放松。 最终,她的手只能无奈地被按在对方的大腿上。 “哎哟,你干嘛,快放开我啊!”段清月又羞又急,抬起头来,用哀怨的眼神瞪了对方一眼。 只见她那张原本粉嫩可爱的小嘴此刻撅得老高,简直可以挂上一壶酒了,让薛书廷不由得看痴了,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没事,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这都是自家人,不用怕。”薛书廷嘴角含笑,轻声安慰道。 接着,他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仍在发愣的众人,豪爽地大手一挥,说道:“你们都愣着干嘛?赶紧夹菜吃啊!” 众人见到薛书廷这般旁若无人的撒起了狗粮,纷纷心领神会地低下头去,开始默默吃起了饭。 “你说,我们来这到底是干嘛来了啊?难道真是来找虐的不成?”叶麟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正在给段清月夹菜的薛书廷,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味,压低声音向一旁大快朵颐的程修远发问。 “虐?哪里虐啦?这里这么多美味佳肴,怎么能说是虐呢?”程修远听到叶麟这句话,不禁心生疑惑,一边皱着眉头往嘴里送了一口韭菜炒蛋,一边摇着头说道。 “哎哟喂,你看看殿下那个谄媚劲儿,不就是明摆着故意做给咱们看,想恶心死咱们么!”叶麟眼看着一双双竹筷在自己眼前上下翻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狠狠瞪了一眼正埋头苦吃的程修远,语气阴阳怪气地说:“哼,你呀,就知道吃!” “哦?照你这么说,难不成你除了吃就啥也不会了?需不需要本少爷好心帮你准备些软烂热乎的食物啊?” 程修远表现得异常淡定,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筷子鲜嫩可口的竹笋送进嘴中,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随后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回怼了叶麟一句。 叶麟微微一怔,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这才恍然大悟般明白了程修远话语中的含义,不禁眉头紧皱,满脸厌恶地嘟囔道:“你也太恶心了吧?竟然在饭桌上说这种事情。” 程修远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偏向一侧,目光落在正在喋喋不休的叶麟身上,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你要是喜欢吃,厕所里多的是,你自己去拿就是了;你要是不喜欢吃,就到旁边待着去,别影响我吃饭!” 他实在无法忍受别人在他吃饭时前来打扰。 “哼,什么鬼态度嘛,不想听就算了,我才没兴趣和你讲呢。”叶麟眼看着程修远对他表现出如此不耐烦的态度之后,便又转头继续享受起桌上的美食来,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哀怨,撇了撇嘴声嘀咕起来。 叶麟眼看着这边的程修远干饭上瘾了,跟他八卦是行不通了,他也就只能去另一头寻找那新进来的兄弟了。 叶麟用筷子戳了戳正吐鱼刺的钟离,将头埋得低低的,压低声音喊道:“老钟,老钟……” “咋?你先等会儿,我这正忙着呢!”钟离含含糊糊地回应着。 只见钟离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嘴里吐出鱼刺,一边用手不停地摆弄着碗中的鱼肉。 虽然他看起来是在吃鱼肉,但实际上,他的嘴巴里的舌头都快忙翻了天——有根鱼刺卡在了他里面的牙齿缝里,而舌头却怎么也够不着它。 钟离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包括用手指抠、用舌头舔等等,但都无济于事。 此刻的他,除了刚坐下时吃了第一口鱼肉外,后面的时间几乎全都用来与那根顽强的鱼刺作斗争了,甚至额头上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叶麟看着钟离如此辛苦地与一块鱼肉较劲,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心想还是别让他陪自己八卦了吧。 毕竟,像钟离这样吃块鱼肉都能吃出满头大汗的人实在是不多见啊! 于是,叶麟默默地转过头去,决定等钟离解决完眼前的困境后再说。 叶麟环顾着饭桌上的每个人,发现他们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饭桶正狼吞虎咽地埋头吃饭,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似的;酒鬼则尽情享受着美酒带来的愉悦,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旁若无人地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而那个二五仔,则鬼鬼祟祟地用斗鸡眼偷瞄旁边的小情侣,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哎……”叶麟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无聊感。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那个吃块鱼肉都会累得满头大汗的傻蛋!这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家伙就是他们新来的军师了...... 叶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家竟然需要他来撑起。 第二十五章 呸,渣男! 这顿接风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对于叶麟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煎熬的折磨——他吃了两个多时辰的狗粮! “我们走回去吧,顺便消一消食。”薛书廷趁着叶麟结账的空档,压低声音对段清月说道。 段清月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被薛书廷投喂后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撅起小嘴娇嗔道:“好吧,今天吃得实在太饱了,我以前可从没吃过这么多呢。” “那就慢慢走,这样也能帮助消化。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你稍等片刻哦。”薛书廷挑了挑眉,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接着便走到前方,搀扶着杜黎川的钟离身旁,嘱咐道,“我和清月先步行回驿站,你们俩就在马车上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到驿站去找个车夫过来。” 钟离听闻,抬头看了眼喜笑颜开的薛书廷,同样挑了挑眉,心中如明镜般透亮,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于是毫不留情地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哎呦呦,都叫上清月了呢,我们哪里配得上您打招呼啊,您还是照顾好您的小宝贝吧。” 钟离毫不掩饰自己的调侃之意,声音响亮清晰地传入薛书廷耳中,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没有……你不要乱说!” 薛书廷当然明白钟离话中的含义,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只是单纯地想和段清月一起散步,享受一下宁静的时光。 钟离看着薛书廷那尴尬而又羞涩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鄙夷。 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正人君子似的薛书廷,原来内心也是如此不堪。一见面就想着上床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呸,渣男! “是是是,我都知道,你是个好人,去吧去吧。老叶没喝酒,他可以送我们回府。”钟离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凑近薛书廷的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哦,别搞出什么意外来。毕竟嘛,你们现在可没有采取什么可靠的保护措施呢。” 说完,钟离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什么人命?什么保护措施?这可是在京城啊,哪有人敢如此大胆地来刺杀我?更何况本皇子的身手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薛书廷听到钟离说出这样稀奇古怪的词语时,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疑惑之情。 在京城这种天子脚下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妄图刺杀自己这位堂堂的皇子吗?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嘛! 薛书廷觉得钟离这个未来人的脑子真是不太好使,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或许自己该换一个稍微聪明点的军师了。 薛书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对于钟离的智商水平又多了几分鄙夷和轻视。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同时嘴里还嘟囔着:“在京城之地,你根本无需担忧本皇子的安危问题!” 钟离望着那渐行渐远、洒脱不羁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自思忖道:“看这样子,他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不过他细想一番,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自己从未跟他说过这方面的安全问题,他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那五年在那军营那种男人堆里,哪里用得上关心小生命啊! 不过现在看来,等他晚上回来后,还需在这方面给他好好上一课才行! 正当钟离于脑海中构思着有关薛书廷今日的课程之际,叶麟已经结清账目,来到了他身旁。 叶麟凝视着钟离脸上那难以言喻的神情,又将目光投向了牵着段清月走出酒楼的薛书廷,瞬间便察觉到又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八卦即将浮出水面。 叶麟急忙轻拍正陷入沉思的钟离,兴致勃勃地询问道:“殿下这是去哪呀?难道他不和我们一同回府不成?况且,他没有饮酒,为什么不亲自驾马车呢?还有,他为什么不带上你一同前往呢?难不成他另有所图?” 钟离刚刚才从叶麟那狠狠一巴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听到了一连串劈头盖脸砸过来的问题。 他张大嘴巴,一脸无语地说道:“你们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他紧紧皱起眉头,目光一一扫过逐步向他逼近、将他包围起来的程修远、叶麟以及韩之昂三人,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 只见程修远跨步来到他身旁,二话不说,伸手就把他原本搀扶着的杜黎川抢夺了过去;叶麟则走到了他身前,弓着腰伸出手,做出一副请的姿势为他开路;而韩之昂更是夸张,竟然直接从自己腰间掏出一把纸扇,快步走到钟离身后,卖力地为他扇起风来。 这三人脸上谄媚讨好的神色真的是昭然若揭啊! “嗯,先出去吧,啊,到车上我再详细道来。”钟离看着眼前殷勤的三人,内心深处充满了满足感。 这种感觉,在 21 世纪时他从未体验过,只是近年来跟随薛书廷经历了数次而已,但那时毕竟是借了薛书廷的身份。 然而,这次可是不同了,完全是凭借他自身的真实才华! 钟离昂首阔步地朝门外走去,他的步伐坚定而自信。 即使前方有一个酒楼的门槛,叶麟也会提前提醒他注意脚下。 这样的排场,让那些原本打算进入酒楼的客人们都心生畏惧,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边行走,生怕惊扰了这位气场强大的人物。 在繁华热闹的南城街道上,一辆奇特的马车缓缓驶过,吸引了众多路人们的目光。 这辆马车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车内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人坐在车厢内,一人在驾着车,而最为特别的是,还有一个人竟然直接睡在马车的木板上,并且呼噜打得震天响。 “老钟,你倒是快说呀,殿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别再卖关子啦!”驾车的叶麟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对呀对呀,如果觉得地上那个家伙太吵,大可直接把他扔下车去!”韩之昂附和着说道,并顺手弯腰给正在熟睡中的杜黎川来了一巴掌。 杜黎川的呼噜声瞬间戛然而止,但他只是伸出手挠了挠脸,翻了个身又接着睡过去了,不过这次呼噜声小了很多。 钟离端坐在车厢中央,看着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韩之昂和程修远,就连前方驾车的叶麟也不时回头催促他。 “程将军,真没想到像您这样稳重自持之人居然也对殿下的八卦感兴趣呀!”钟离面带戏谑之色,看着眼神中充满好奇的程修远,调侃地说道。 “嘿嘿,你可别被他外表骗了,别看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其实内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闷骚货!”前面驾车的叶麟听到关于程修远的话题,立刻微微侧过头来,兴致勃勃地大声嚷道。 “闭上你的嘴吧!”程修远见叶麟如此兴奋,不禁皱起眉头,抬腿踹了他一脚。 “哎哟,你轻点踢啊!疼死我了。”叶麟挨了这一脚,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这家伙,知道会疼还不老实点?小心一会撞到人!”程修远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好好好,我不回头总行了吧。不过钟离你快接着讲啊,我都等不及了。”叶麟虽然嘴上答应,但还是难掩兴奋之情。 钟离板着脸训斥道:“你给我专心驾车,不许捣乱!” 然后转头冲着程修远微微一笑,语气悠然地开口道:“我们这位殿下啊,光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猜他肯定是把公主带到客栈去了,准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二十六章 我家夫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公子,给你家夫人买一支发簪吧,这可是最新款哦,搭配上你家夫人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美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美不胜收啊!” “姑娘,快来看看这套衣服,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制的一般,穿上它一定会让您更加光彩照人!” 与此同时,薛书廷正领着段清月穿梭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市井小巷之间。 周围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段清月却丝毫没有感到厌烦或无趣,反而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 “哇,你们京都真是太繁华了!”段清月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商铺和形形色色的商品所吸引,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她那双灵动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在大秦帝国时,段清月很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地漫步街头。 此刻,她尽情享受着这份新奇与愉悦,对一切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也还好啦,你们京都也挺不错的。我虽然未曾亲自造访过,但从我老师那里也听闻过不少关于京都的事情。”薛书廷的目光始终落在段清月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天真无邪与求知欲,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我要去看看那个,那个好漂亮!”段清月的目光突然被周围一家商店里的一件物品吸引住了,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鹿一样,兴高采烈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薛书廷看到段清月如此急切的动作,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紧跟在她身后,温柔地笑着说:“慢一点,不要这么着急嘛。” 段清月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家店铺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高高挂着的一段绸缎,她的眼睛闪烁着如夜空繁星般耀眼的光芒,满是渴望和期待。 “我们进去看看吧。”薛书廷停在她身旁,注意到她犹豫不决的表情,便轻声建议道。 “我,我没带银子。”段清月听到这话,犹如一只受惊的鸵鸟般,不由得低下头去,两只手捏着裙摆,脸上迅速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宛如那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她心想,自己没带银子就不去买了吧,免得让薛书廷破费,毕竟她们才认识一天,怎么好意思蹭了一顿饭,又让他给自己买一匹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绸缎呢! 薛书廷一听段清月这理由,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拉着她就跨入了这家布店,温柔地说道:“你没听刚刚那卖发簪的掌柜说我家夫人美若天仙吗?既然美若天仙,我当然得给我家夫人买一段上好的布匹啊!” “说什么呢!我们还没完婚呢!”段清月闻言,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宛如熟透的苹果,低着头轻声嘟囔着。 “那我不管,反正你早晚是我夫人,我就得给我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薛书廷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他的手用力一挥,仿佛要将整个店铺都囊括其中。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掌柜,大声发问:“掌柜的,您觉得我家夫人配不配得上你们这最好的绸缎呢?” 那掌柜的何等精明,一听这语气,便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位出手阔绰的大顾客。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从账台内快步走出,来到薛书廷和段清月面前。 他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段清月来。 只见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气质高雅,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掌柜的心中暗自惊叹,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实属罕见。 他谄媚地笑着,对薛书廷说道:“这位爷,您家夫人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您家夫人穿那天上的流云那都跟量身定制的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大拇指,脸上堆满了笑容,希望能借此讨好这位贵客,从而做成一笔大生意。 “你这掌柜的,倒也是会说话,”薛书廷听见这话,满意地一笑,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之色,随即豪爽地说道,“那既然这样,就劳烦掌柜的,将你们这最好的那几匹绸缎都给我拿来,给我夫人瞧瞧。” “得嘞,这位爷,您呐二楼稍坐,小的马上给您整理拿来。”那掌柜的一听,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乐开了花。 他赶忙招手喊来一个店小二,恭敬地对薛书廷说道:“这位爷,请跟小二哥走,先去二楼雅间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找最好的布匹,保证让您和夫人满意。” 说罢,他还偷偷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 薛书廷自然明白掌柜的意思,他拉着始终害羞得像鸵鸟一样低着头的段清月,跟着店小二走上了二楼。 一路上,他暗自打量着这家店铺,心中暗暗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奢华至极的地方,但也算是整洁干净,布置得颇为雅致。 到了二楼,薛书廷环顾四周,感觉卫生还算过得去,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瑕疵。他挥挥手,让店小二退下,然后轻轻推了推段清月的肩膀,柔声道:“夫人,别害羞了,看看这里环境还不错吧?我们先坐下歇会儿。” “你刚刚在那胡说什么呢!我们都还没完婚,你怎么就能叫我夫人了呢?这一点也不合规矩的!” 段清月双颊绯红,臻首低垂,待店小二下楼后,二楼雅间仅剩二人时,她猛地抬头,一双美眸瞪得浑圆,娇嗔地盯着眼前嬉皮笑脸的薛书廷。 “差不多了吧,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夫人。”薛书廷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他心中暗自嘀咕:段清月这般羞涩的性情哪里像是一国公主,反倒更似出身名门的世家千金,如此轻易就会脸红,毫无威严可言。 “我不管,反正在我们完婚之前你不能喊我夫人。”段清月见薛书廷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些气恼,她将双手环在胸前,傲娇地偏过了头去。 薛书廷看着段清月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他知道段清月是个守规矩的性子,便也不再与她争辩,只是轻声说道:“好,我不喊便是了,那我喊你清月总行了吧。” 听到薛书廷这么说,段清月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转过头来,看着薛书廷,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不想让薛书廷喊她夫人,只是觉得现在还未成亲,这样称呼有些过早了。 薛书廷自然明白段清月的心思,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继续坚持下去。他看着段清月,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只要你喜欢,我以后都这么叫你。” 段清月听了薛书廷的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甜蜜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说道:“嗯,只要你不要喊得那么过分,随便你怎么叫。”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纳闷,虽说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没怎么跟外界有过接触,但也接受过自家父皇和皇兄那分辨渣男的绝招。 但她就是在跟薛书廷相处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就好像有根羽毛在挠着她的心,虽然说是有些痒痒的,但久而久之却也让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她觉得薛书廷不太像父皇和皇兄口中说的那些男人。 虽然说他这人有时候确实是有些不正经,也有些花花肠子,但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行为。 至于牵手和喊自己夫人这些事,早做晚做都得做,她也不会吃什么亏。 但是她也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圈套,还是得小心一些,虽然自己有求于人,寄人篱下,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代表的可是堂堂大秦,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被他拿下了! 第二十七章 第三位 “我明天来接你。”驿站门前,薛书廷紧紧握着段清月的双手,仿佛手中握着的是稀世珍宝一般,恋恋不舍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眷恋,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深深烙印在心底。 段清月感受到了他的深情厚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尽管周围人来人往,但段清月丝毫没有羞涩之意。 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娇羞而又幸福的微笑,轻声回应道:“好,你回去注意安全。”她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动听,让薛书廷陶醉其中。 仅仅半天的相处,段清月对这位未来的夫君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本她还担心会遇到一个恶习满满的人,但没想到薛书廷竟是如此温文尔雅、体贴入微。 此刻,她心中已然认定了他,与来之前所想象的情景截然不同。 “嗯,那我走了。”薛书廷缓缓松开手,声音却显得有些沉重。 他站在那动也不动,目光始终停留在段清月身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那份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再见。”段清月挥舞着右手,优雅转身,轻盈地踏上了驿站的楼梯。每一步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薛书廷为之倾倒。 薛书廷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段清月渐行渐远。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时,他才收回目光,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的心情如同春天的阳光般明媚灿烂,内心的甜蜜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肆意激荡着。 这种感觉美好得让人沉醉,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喜悦,笑容愈发灿烂夺目。 “你们务必保证好公主的安全,若有任何意外,首先将公主送到我府上!” 段清月轻盈地站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薛书廷。 只见他原本轻松自在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庄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段清月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逗得扑哧一笑,心想:真没想到啊,这位看似天真无邪的殿下竟然还藏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有趣的发现甩出脑海,然后迈步踏上了二楼。 然而,她的思绪却如同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表演般,不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今天与薛书廷相处的点点滴滴。 每一幕、每一句话都让她的心情愈发愉悦,嘴角的笑容也因此越发灿烂了几分。 就在这时,肆侣匆匆忙忙地从房间走出来。 她刚刚整理完一堆不知从何处送来的布匹,一出门便看到段清月站在楼梯口,脸上挂着一抹神秘而又宠溺的微笑。 肆侣心中好奇不已,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站这干嘛呢?”她的目光顺着段清月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被那多多的黑甲卫,并无特别之处。 “你管我啊!”段清月傲娇的应道,她走过肆侣,犹如一只轻快的小鹿,走进房中迅速的关上了门。 “呼,羞死了羞死了!”段清月一迈进房门便迫不及待地朝床边走去,然后像只鸵鸟似的用手捂住脸颊,迅速躺下身子,并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个不停。 “哎呀呀,这才过去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呢!段清月啊段清月,你怎么如此不懂得自持呢!你可是堂堂一国公主哎,岂能随随便便就对一个男子动了情?此次前来联姻,目的可不是为了寻觅爱情哦!” 段清月猛地翻身坐起,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此刻更像是被煮熟了一般,红彤彤得可爱极了。 她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躁动不安,同时也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住公主应有的端庄和威严。 然而,这种故作镇定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段清月便再次破功,脸上重新洋溢出如同春日花朵盛开时那般灿烂而愉悦的笑容。 她一边害羞地捂住脸庞,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趴回了床上。 可是,他真的非常出色啊!完全没有像父皇和其他人所描述的那种坏男人的模样,而且我原本就是被派来联姻的,对他心生爱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段清月内心深处这样思索着,不由自主地开始为薛书廷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她的双脚在床沿上来回晃动,如同钟摆一般摇摆不定,这一举动充分展现了她此时此刻满心欢喜的心情。 “嘿嘿,嘿嘿嘿嘿……”欢快愉悦的笑声从她的口中传出,仿佛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甜蜜幸福的气息。 肆侣悄悄地趴在门上,耳朵紧紧贴住门缝,仔细聆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那阵笑声既羞涩又透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猥琐?她的心头立刻响起一阵警铃。 看这情形,难道自家这位殿下已经被对方完全拿捏了吗? 肆侣不由自主地想起段清月此刻可能的样子,不禁后怕地摇了摇头。 她对男人的警惕性又增添了几分,毕竟连公主要是碰上男人都会变得如此失去理智,如果换成自己这样的下人,岂不是更容易被欺骗得一无所有? 哎呀,绝对不行!男人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 肆侣坚决地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被男人耍得团团转。 以她的所见所闻和人生经历来说,她所接触过的地位最高的两个人,站在女性的立场来看,都称不上是好人。 大秦皇上有三百嫔妃,后宫都快装不下了。 太子殿下有十二房妾室,在东宫夜夜笙歌,还恬不知耻地称对每个人的爱都是相同的,还说什么他只是给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一个完美的家。 这不扯淡嘛! 肆侣心中默默地思索着,一股深深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们都热衷于改变这个世界了,因为此地的所有规矩都与她过去的习惯截然不同,仿佛要让人沦为牛马一般任人驱使。 肆侣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的她已逐渐适应了眼前的一切。 她前世原本是优秀的一名高一学生,只因在宿舍没钱吃饭,只能购买泡面下锅煮食。 结果那破旧的面锅突然短路,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将这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炸得灰飞烟灭!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过了十余载,可肆侣始终想不通自己前世究竟是如何丧命的。难道说自己的命运真就如此凄惨? 上辈子因煮面而遭遇横祸,这一世刚刚降生便成了一个卑微的丫鬟。 虽说有幸侍奉公主,且主人待自己不薄,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肆侣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那些早已逝去的杂乱思绪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份,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人做牛做马,即使需要给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暖床,她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肆侣已然失去了往昔的傲气和争斗之心。 因为在这里,别人的一句话就可能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然而,肆侣也是相对幸运的。毕竟她身为公主的丫鬟,大多数时候还能够借助主人的威风吓唬别人一下。 她不禁想到,如果还有其他像她一样的人来到这个时代,却生活在社会底层,那么他们的命运将会多么悲惨。 只可惜,她并不是小说中的主角,既没有丰富的人生经历,也没有强大的实力。 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地为那些和她一样被迫穿越至此的同胞们祈祷祝福。 第二十八章 换着接 落云府,这座府邸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宛如一座梦幻般的宫殿。它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地面积广阔,周围环境优美,绿树成荫,花香四溢。 这座府邸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不仅仅因为它的规模宏大和华丽装饰,更重要的是,它是当代圣上特别赐予当今大皇子的住所。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在皇子们尚未被册封为王爷之前,他们通常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然而,薛书廷却在弱冠之年就获得了这样的殊荣,成为唯一一个例外。 除了那些征战边疆、立下赫赫战功的皇子之外,也只有薛书廷能够享受到如此待遇。而且,根据传闻所说,这座落云府并非普通的府邸,它曾经是圣上与一位深受其宠爱的妃子共同居住的地方。 今日的落云府似乎热闹异常,府上上下下皆忙碌了起来,在府外都能听见那老管家喊声之中的笑意。 “哎呀,幽兰,我不是让你拿大红色的吗?你怎么还拿着这浅红色灯笼啊!” “你你你,曳影,快去服侍殿下起身,动作要快,切莫耽搁了!” 此时此刻,许管家正站在府中的宽阔之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转来转去,同时还不忘指挥着下人们的行动。 尽管忙得满头大汗,但他脸上的浓浓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迎接皇子妃入府,哈哈哈,此生无憾了!” 许巍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看着府中高高挂起的红花,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想当年,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仆人罢了,可即便后来主人被先皇赐死,他也依然选择了坚守在此处。 如今他的少主人终于要成婚了,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和满足感。或许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还有机会亲眼目睹自己的小主人步入婚姻殿堂呢!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巍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抚摸着那垂到胸前的白色胡须,仰头开怀大笑起来。 “许伯,您在这里忙什么呢?”薛书廷眯起眼睛,睡眼惺忪,仿佛眼前笼罩着一层薄纱,朦胧间看到眼前被眼屎糊住的许巍,带着满满的困意问道。 “殿下啊,我们这不正准备迎接皇妃入宫吗?老臣我特意提前来布置一下。”许巍一见到薛书廷睡眼迷蒙地站在自己面前,立刻豪迈地说道。 “皇妃?那不是还有几个月嘛,您这提前也提前得太久了吧?”薛书廷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双眼,终于看清了那挂在柱子上的红色长布。 他顿时转过身来看着许巍,无奈地说道:“许伯,我知道您一直盼着我成家,但这也太急促了吧?” 他心里暗自叫苦,自己这位伯伯对他关怀备至,犹如许多老父亲一般,可这种过度的关心有时也让他感到有些无奈。 “啊?几个月?不是今日就迎回来吗?皇上不是还下旨要给您办那个接妃宴吗?”许巍顿时瞪大了双眼,配上他那长长的白胡子,活脱脱一个老顽童模样。 薛书廷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今天那是接风宴,许伯啊,您看您这记性……”他本想再埋怨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不是吧,今儿个真的不接吗?”许巍眉头紧紧皱起,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川”字。 他伸手用力拉住转身想要回房的薛书廷,脸上满是不甘和疑惑,语气中也透露出些许焦急,不死心地追问道。 “不接哦,许伯。”薛书廷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位不甘心的老人,语气十分温和而又耐心地回答道,“但是呢,我需要马上去客栈迎接皇妃,如果您继续这样纠缠不休的话,估计我就要迟到啦。” 薛书廷对于许巍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只要一提到皇妃,这位老人便会毫不犹豫地放行! 果然不出所料,“啥?你怎么不早点说呀!这等大事可耽误不得,快快快,赶紧去吧!”许巍听到“皇妃”二字,眼睛瞪得浑圆,宛如铜铃一般,他急忙推搡着薛书廷朝他的房间走去。 同时,他还不忘朝着远处正在悬挂红布的仆人呼喊,并招手示意道:“月心啊,先别忙活了,你赶紧陪着殿下去挑选一套最帅气的衣裳,务必将他装扮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许伯,没必要吧……”薛书廷还想再争辩几句,他实在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夸张。 “什么没必要?这可是迎接皇妃的大事,怎么能马虎对待呢!赶快行动起来,要是耽搁了迎接皇妃的时间,你就别想再回这个府邸了!” 许巍听到薛书廷漫不经心的话语,气得吹胡子瞪眼,完全不顾及薛书廷的皇子身份,直接威胁道。 反正他有皇帝作为后盾撑腰,根本不惧怕薛书廷这个皇子! “是!”薛书廷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固执己见的长辈,也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去精心打扮一番了。 ………… “在下钟离,求见公主殿下!” 驿站里,钟离早早地就坐在了一楼,犹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地上了二楼,轻轻地敲了敲段清月的房门。 “钟先生?请进吧。” 房门打开,肆侣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宛如一只灵动的小兔子,看见门外是薛书廷身边的钟离,往后看一下段清月,得到应允后才站到一旁将他放了进来。 “草民钟离,见过殿下。” 钟离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对着段清月行了个礼,恭声说道。 “钟先生赶快起身,您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不用对我行礼。”段清月瞧见钟离这番动作,不紧不慢地对他说道。 “多谢殿下。” 钟离直起了腰,看着坐在那喝茶的段清月,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优雅的作风。 钟离看见段清月这番不慌不忙的样子,在无形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这种压力,跟他与薛书廷初见之时感受到的一般无二。 钟离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想必我家殿下昨日跟您说过今日去参加宴会的事吧?” “当然,他还说他今早来接我,我在等他。”段清月一听是与薛书廷相关的话题,周身那压人的气势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来。 “他怎么了?是不来了吗?”段清月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是,我只是向殿下提议一个意见。”钟离看见段清月脸上没有了生人勿近的神色,顿时松了口气,轻松的说道。 “嗯?说来听听。”段清月扬了扬眉,稍感兴趣的问道。 如果是跟薛书廷有关的事,她去做做倒也是很感兴趣的。 “我恳请殿下您先行一步,前往王府迎接大皇子。”钟离颔首低眉,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情,他深思熟虑良久,最终才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实施。 毕竟薛书廷离京时日已久,如今首次归来便是联姻,那么必然会有诸多的大臣心生不满,而要化解这一招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便是请公主去接他。 如此一来,薛书廷接受联姻自然也不会遭受什么风言风语了。 “嗯?为何如此?”段清月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虽然她心中乐意至极,但还是想知道眼前之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只因我家殿下离京多日,现今唯有您前去迎接,他接受联姻之事才会顺顺利利。”钟离如实答道,他丝毫不担心段清月会拒绝,毕竟昨日她与薛书廷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瞧出二人关系匪浅。 段清月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应了下来,而后轻笑道。 “好啊,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第二十九章 这小子,当赏! “许伯,你看,这套衣服如何?” 薛书廷在房间里捣鼓了许久,终于翻出一套压箱底的衣服,穿起来竟也颇为合身。 许巍闻声看去,只见薛书廷双臂展开,一身紫色长袍极为大气,上面的淡金色纹路更是将他衬得高贵无比,长发束起,袖袍也用护腕绑住,显得干净利落。 “不错不错,如此方有皇子之风范。”许巍点点头,由衷地夸赞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薛书廷骄傲地笑了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相当自信的! “莫要贫嘴,速去迎接皇妃,小心我揍你!”许巍见薛书廷还在那不紧不慢地自夸,当下就伸手将他往外推去,在他心中,皇妃可比大皇子重要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哎哎!许伯,许伯!” 薛书廷一路被许巍推到了门外,他回头敲打着被许巍关上的大门,叫喊无果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向前走去。 “咦,老钟?”薛书廷走了没几步,突然看见钟离就站在自己昨晚安排的那辆马车旁,不禁小跑过去疑惑地问道,“晨起便不见你人影,我还当叶麟一大早就将你叫走了。” “哼,本少是去办大事了,还不赶紧上车。”钟离一脸傲娇,轻瞥一眼后,下巴微微上扬,示意薛书廷上车。 薛书廷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车,狐疑道:“车夫都没到,上车作甚?” “今日,本少就纡尊降贵给你当回车夫,快上车,莫要废话!”钟离没好气地回答。 “这是咋滴啦?难不成你还给我准备了惊喜?”薛书廷满不在乎地掀起车帘,当看见里面坐着的那位俏生生的人儿,瞬间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薛书廷直勾勾地看着车内对着他笑嘻嘻的段清月,连车帘都忘记放下来,惊愕地问道:“我不是说我去接你吗?你咋亲自来接我了?” “咋滴?不可以吗?”段清月看着薛书廷这副惊喜的模样,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不禁捂嘴轻笑。 “可以啊,太可以了这。”薛书廷喜出望外地大声回答,他真的是受宠若惊。 “要不上车再聊?宴会快开始了。”钟离看着举着门帘喋喋不休的薛书廷,没好气地提醒。 薛书廷起得晚,再加上梳妆和赶路的时间,等他们抵达皇宫时,宴会开始也许不到一个时辰了。 “啊对对对,瞧我这木鱼脑袋,赶紧上车聊。”薛书廷一拍脑袋,赶忙坐上了车,今天的宴会可不止是他的接风宴,也是他们回到京城后扬起的第一道风帆! “那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今日你来接我了啊!”薛书廷刚在车上坐稳,便迫不及待地向段清月问道。 “这个啊,还得感谢钟先生……”段清月笑了笑,轻声说道。 钟离驾着马车,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来的时候可是见了不少往皇宫驶去的马车,那些达官显贵就算不认识他,也该认识他身后的薛书廷了吧。 他身后的帘子可是自开始时就一直高高挂在顶上,那些人可是能够将他身后的两人看得真真切切,现在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行事看着他都得小心点了。 钟离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虽然这么做有些太过招摇,但是为了他们以后的计划,这一步还是能走便走! ………… “殿下,皇宫已至,诸多大臣皆已抵达。”钟离勒住缰绳,停下马车,转身对身后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言道。 “哦?我们竟如此之慢?”薛书廷看着停在宫门外的众多马车,不慌不忙地说道,似乎就算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也全然不在意。 “已然很快了,只是出发稍晚了些,来时还遇着不少大臣呢。”钟离一脸无所谓地应道。 他对薛书廷的脾气可谓是了如指掌,就眼前这情形,别说他最后一个到了,就算他不来,第二天他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与他配合演一场戏给段清月看罢了,待会若是有不长眼的大臣,好给薛书廷创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段清月战战兢兢地从马车上下来,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那大臣们等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若是在大秦迟到了,这事对她来说不过是跟父皇撒撒娇就能解决的。 可如今是在大乾,尽管听闻大皇子甚得宠爱,但终究也是离京五年,先前的底蕴是否还在着实难以知晓! “无妨,我们进去便是。” 薛书廷微微一笑,向段清月伸出了手,却又在段清月抬手时将手往前一伸,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气得段清月甩手便疾步离去。 “别生气别生气,我活跃活跃气氛。” 薛书廷直起身子赶忙追了上去,他生怕段清月生他的气,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哼,待会再收拾你!” 段清月站住脚,看着前面的侍卫,恶狠狠的对着身旁的薛书廷说道,那眼神,活脱脱像一只饿了几天的老虎。 “好,那我们先进去。” 薛书廷说完,带头向那站在太和殿必经道上的侍卫走去。 他可不同于那些被拦下来搜身的大臣,在皇宫之内,他的脸,就是信物和安全! “停住!这位大人,您是哪位?!” 就在薛书廷昂首挺胸地从侍卫面前走过的时候,却被一把刀给拦了下来。 那个侍卫皱着眉头看着这面生的男人,虽然说衣着不凡,身边的女伴也是惊为天人,后面的仆从看着也很聪明,但他就是不认识。 出于职责,他必须要把这个不认识的男人拦下来盘问! “我,你不认识我?”薛书廷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刀,愣了愣,随后抬起手指着自己这张在皇宫内辨识度极高,就差写着“大皇子”三个大字的脸,郁闷的问道。 什么时候皇宫里面也有人不认识他混世大魔王了?这里的哪人他没整过啊! “噗嗤。”钟离看着眼前这离谱的一幕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马上捂住嘴强行忍着。 就连段清月看见薛书廷那郁闷的神色也弯唇笑了笑,倒是没钟离那么夸张。 “不认识,您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吗?” 那侍卫看着这张帅气的脸,眉头紧锁,脑子都快转成一团乱麻了也没想到面前这人是谁。 “你进宫几年了?”薛书廷看着他那副为难的模样,开口问道。 “三年。” “怪不得,你去叫你们统领过来,他认识我。”薛书廷也不恼,和气地对他说道。 “这……。”那侍卫面露难色地看了看身旁的几位同僚,有些犹豫不决。 他可是这看门的侍卫里进宫时间最长的了,他如果离开了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要负全责的,这些跟着他的兄弟也会受到责罚,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纪羽,你去叫叶将军,统领现如今在皇上身边,有些太远了。”宁白想了想,对着队伍最末尾的一个人说道。 “是,队长。”纪羽应道,将腰间挂着的刀放在地上,小跑着往殿门口的那些侍卫跑去。 “您稍等会,这一级一级上去会需要些时间。”宁白将纪羽放在地上的刀拾了起来,拿在手中,带着几分歉意对着薛书廷说道。 “无妨,也不急。”薛书廷摇摇头,看见宁白这番动作,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你们侍卫也不能带刀进殿吗?” “不能的,”宁白看着手上的那把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只有像我们两位统领,还有叶将军和程将军能偶尔带刀上殿之外,其余时候都是不能的。” “这样啊,那这倒是变得挺大的。” 薛书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这五年的变化,皇宫里面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至少,他那老爹比以前更怕死了。 “殿下!”叶麟看着薛书廷被一个侍卫拿刀指着,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赶忙跑过来高声呵斥道,“那是大皇子,你怎敢对他不敬!” “什么!”宁白一听,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像雕塑一样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他现在动一下,就会被眼前这位将军出手击杀了吧。 宁白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就有胆子去拦下大皇子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没事,不关他们的事,老叶你别吓他们。”薛书廷看着那几个已经跪下的侍卫,不禁哑然失笑,为他们解释道。 “你叫什么名字?”薛书廷走到宁白面前,将他一直举着的刀拿了下来,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回,回殿下,小的名唤宁白。” 宁白手中的刀刚被夺走,整个人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跪了下来。 “为什么不放刀?”薛书廷蹲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刀问道。 他很纳闷在刚刚的那种情况为什么宁白却不把手中的刀给扔掉,这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 “小的,小的不敢,小的若是一有动作,以叶将军的武艺,不出几个呼吸就能将我斩杀当场,小的不敢去赌。” 宁白将头磕在地上,后怕地说道,整个人也颤抖了起来。 “殿下,刚刚都是我拦住您,跟我后面这些兄弟都没关系,求您放过他们,殿下!” 薛书廷站起了身子,冷峻的将刀插在一旁的泥土里,面容如雕塑般严肃。 “书廷。”段清月看着眼前齐刷刷跪地求饶的一行人,心中实在不忍他们丧命在此,抬起手揽住薛书廷的胳膊轻声喊道。 “没事。”薛书廷先是看着段清月那有些紧张的神色摇了摇头,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随后隐晦的看向在自己身后从未出声的钟离,见他轻微的点了点头后才转过头去,沉声说道。 “没事,我五年未归,你们不识得很正常,但是我对你们的表现很不满意!” 薛书廷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 “我不希望你们下次还是扔刀求饶,如果我真的是刺客,而叶将军是我的内应,那么你们的任务就会彻彻底底的失败!” 薛书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 “记住,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刺客,一定要时刻保持你的警惕心!” “行了,都听见了殿下的话了吧,好好做你们的工作,不要再有任何差错!”叶麟见薛书廷说的差不多了,也站出来打圆场,对着众人命令道。 “是!多谢殿下!” 众人跪在地上恭声谢道,随后便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刀站在原地,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那人新来的,殿下您别计较。”叶麟跟在薛书廷身后,为宁白解释道。 他还是非常看好宁白的,毕竟宁白也是他亲手送入宫中侍卫的。 “没事,我没那么小气。”薛书廷说道,意味深长地对叶麟笑了笑,那笑容犹如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这小子,当赏!” 这个笑,看的叶麟有些害怕,却看的段清月更加的喜爱了…… 第三十章 宴会,封官! “大殿下怎么还没过来?陛下办这场宴会可是专门为了他啊,他竟然敢迟到,真是太不像话了!” 大殿之内,一个年迈的老人愤愤不平地大声说道,他对薛书廷的这番行为极其不满,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而一旁的众位大臣们看见说话的人是这位老人后,谁也不敢上前去劝阻半句。 就连程修远在看到那老人的面容时也是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在那里怒斥着薛书廷。 要知道,那可是张智晟啊,他不仅仅是内阁首辅,更是大皇子的老师啊! 在这朝堂之上,谁敢轻易招惹他呢?别说是骂薛书廷几句了,就算他现在把薛书廷直接打跪在地上叫爹,估计就连当今圣上也会拍手叫好,表示支持吧。 “老师,您年纪大了,可千万不要这么大火气哦,我这不是来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薛书廷刚刚跨进殿门,就听见了张智晟的怒声。 他拉住想要悄悄与自己拉开距离的段清月,满脸含笑地走了过去。只见他步履从容,面带微笑,似乎完全没有把张智晟的斥责放在心上。 “哼,我这把老骨头可没那么多耐性!”张智晟冷哼一声,那有些凌厉的眼光在看到薛书廷与段清月二人牵着的手上,顿时柔和了下来。 他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中暗自欣慰。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薛书廷脸上时,眼中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严厉。 “小子,福气不错。”张智晟淡淡的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段清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薛书廷自然明白张智晟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那是,我的福气一向很好。”说话间,他拉着段清月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仿佛在向张智晟证明自己的幸福。 张智晟嘴角微扬,对于薛书廷的自信和骄傲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作为他的学生,薛书廷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出色。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非凡的才华和智慧,而且对于感情也是忠贞不渝。 “行,那就各就各位吧,陛下已经来了。”张智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主座右手下边的第一个座位走去。 听到张智晟的话,薛书廷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对着段清月莞尔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随后,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一同走向左手边第一个座位。 “等等等等……我怎么能和您坐在一起呢?我与你一同前来,这本就不合礼数啊!”段清月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周遭那些不停审视她的臣子们,心中愈发焦虑不安。 听到段清月这么说后,薛书廷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她那张略带紧张的面容,微微皱眉,然后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因为畏惧这些大臣才如此说的么?” 段清月被薛书廷那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不禁心生怯意,赶忙垂下头去。 虽然她身为一国公主,但如今却成了献给大乾的一份礼物。尽管薛书廷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但那些大臣们可都不是好相与之辈。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别人鼻息生活。毕竟她不过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从未遭受过任何挫折或委屈。面对那些大臣们如芒刺在背般的目光,她总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没事,我坐到那后面去就行。”段清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神闪烁地看向薛书廷,但当她的目光与薛书廷那不悦的眼神相遇时,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弱无力。 “不用,你就坐我旁边。”薛书廷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段清月所指的那个座位,心中的无名之火犹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那个座位位于整个房间的最末尾,仿佛被遗弃在角落里。对于薛书廷来说,这个位置代表着卑微和不受重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被安排坐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侮辱! 他缓缓地松开段清月的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右手边第五位大臣的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并露出了一个看似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笑容。 “殿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那位大臣看到大皇子突然走到自己面前,脸上还浮现出阴险至极的笑容,不禁吓得浑身颤抖,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一样,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问道。 “哈哈,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请你出来陪本殿玩耍一下而已!”薛书廷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同时向后轻轻挥了挥手,表情阴沉地命令道。 “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啊?!”董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从薛书廷身后突然冲出来的叶麟死死地摁倒在地上。 他感到十分委屈和冤枉,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那声音简直比窦娥还要凄惨。 “呵,你说我干嘛?”薛书廷满脸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董灼,突然蹲下身子,伸手狠狠地捏住董灼脸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手上青筋暴起,眼神凌厉如刀,厉声吼道。 “我的夫人,岂是你这种货色能够觊觎的?你这双不干净的眼睛,实在是令本王作呕!” 薛书廷厌恶地看着董灼那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和肥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忍不住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冤枉啊殿下,您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冤枉啊!”董灼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涕泗横流,哭喊着大声求饶。 “冤枉?你居然还有脸说冤枉?”薛书廷的眼神变得越发冰冷,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在董灼的头上,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顶而下,语气狠戾地说道。 “那些被你残害致死的无辜女子,她们难道不冤枉吗?那些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可怜老人,他们又何尝不是冤枉至极?!今日,便是你这恶贼的报应之时!” 薛书廷回想起不久前在边境时,他所布置的几枚暗棋传递而来的情报,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于是他在董灼的头顶上用力捻了几下,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没有啊,殿下,真的没有啊!” 董灼察觉到头顶上方那只脚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惊恐万分地呼喊起来。 他趴在地上拼命挣扎,试图抬起头,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他瞥见一个身穿黄袍的人端坐在首位上,眼神中立刻燃起一丝希望和渴求,竭尽全力地高喊道:“陛下!救救我啊,陛下!” 薛晋目睹着下方的这场闹剧,不禁眉头微皱,缓缓地抬起了手。 董灼目睹薛晋的举动,瞬间感到一线生机降临,仿佛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了一片绿洲。 他瞪大双眼,满怀期待地望向那个方向,急切盼望着能够听到自己期望的回应。 然而,遗憾的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早在他们刚进殿时,钟离便不动声色地拿着卷宗往后殿走去。 他手持薛书廷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轻而易举就在后殿见到了薛晋。 “这是真的?” 薛晋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手中这份写满了当代刑部尚书董灼罪状的卷宗,心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千真万确,殿下叫我交给您的。”钟离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卷宗上所写的每一条罪状,都足以让董灼死上千百次! 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不仅强占民女、虐杀百姓,还大肆收受官员贿赂,简直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他想怎么做?”薛晋将卷宗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面色阴沉地问道。 “殿下,想要……” 大殿上,薛晋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番闹剧,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但他还是强行压抑住想要将董灼千刀万剐的念头。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冷静地下令将董灼打入天牢,以便放长线钓大鱼。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董灼被两名侍卫紧紧押着,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在地上扑腾挣扎着,仿佛他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刑部尚书董灼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日幸亏得到了钟先生的举报,否则朕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朕养你们这群废物究竟有何用处?”薛晋站起身来,目光严厉地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众多大臣们,怒不可遏地吼道。 钟离恭敬地跪在薛晋面前,心中既感到愤怒又觉得凄凉。 尽管董灼是他为了换取官职而抛出的投名状,但他所犯下的罪行确实证据确凿,其罪恶行径比那张卷宗所记录的还要多得多! 这个世道已经腐朽不堪,必须要有所改变了!薛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凳子上,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朕宣布,今日特此册封钟离为内阁学士,负责此次京闱事宜,并兼任黑甲卫指挥同知一职。期望诸位爱卿能够不辜负朕之所望,一心为国、全心为民!” “陛下圣明!”众位大臣听闻薛晋作出如此决策,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但也只好齐声附和道。 “多谢陛下恩赐。”钟离叩头谢恩之后,心中立刻增添了不少信心。他们精心策划的这第一步,终于迈出了! “钟离学士请归位就坐吧。”薛晋挥挥手示意道。待钟离返回座位之后,他便举起酒杯,激昂地高喊: “朕正式宣布,宴会即刻开场!愿在座的诸位爱卿皆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时刻牢记为国为民的使命!” “陛下万岁万万岁!”一时间,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宫殿。 第三十一章 暗子 宴会现场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各种珍馐美馔、琼浆玉液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被呈上来,铺满了一张张精致奢华的餐桌。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起身,满脸谄媚地举起酒杯,向薛晋和薛书廷这两位主角敬酒,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段清月静静地坐在薛书廷身旁,原本有些紧张局促的心情,也在众人对她的赞美和讨好声中逐渐放松下来…… “殿下,老臣敬您一杯!” 薛书廷刚刚放下酒杯,正想喘口气休息一下,就看到吴奇领着自己的心腹,端着酒杯朝自己走了过来。 薛书廷看着站在吴奇身后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沈钰,心中不禁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沈钰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忽悠天才!连吴奇这样的老顽固竟然也能够被他成功忽悠过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薛书廷连忙拿起酒杯,也没有摆出任何架子,礼貌地对着吴奇说道:“吴大人客气了,您掌管的鸿胪寺一直以来都是秩序井然、清正廉洁,这些事情我在边境也是早有耳闻啊。” “殿下过誉了,老臣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想不到殿下远在边境之地,竟然也知晓鸿胪寺的事情。”吴奇心中暗自欢喜,如果薛书廷真的了解他在鸿胪寺的功绩,那么他投靠薛书廷就更加有把握了! 然而,薛书廷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不迭。 “你一个鸿胪寺和礼部共同管理接待外事的官,我一个远在边境的人,怎么可能听到你的事迹呢? 我之所以了解到这些事情,还不是因为你身后那个二五仔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给我写信报告情况,我可不是神通广大的神仙。” 薛书廷心中暗自思忖着,但表面上却装作十分诚恳的样子说道:“那是自然,吴大人的功绩我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就有所耳闻,没想到在这偏远的边境之地,吴大人清正廉明的名号依然如此响亮,真是令人钦佩啊!” 听到这话,吴奇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不禁微微一红,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意。 他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谄媚地对着一个身份尊贵、手握重权的人提出 请求。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其实今日老臣是有事相求。”吴奇在心中斗争许久,最终也是拱了拱手说道。 “吴大人有何事尽管直说便是。”薛书廷见状,微微扬起眉头,似乎已经洞察到了吴奇的心思。 薛书廷话音刚落,吴奇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殿下,老臣膝下有一子,自幼聪慧好学,心怀报国之志。如今已到了入仕之龄,还望殿下能给犬子一个机会,让他能为朝廷效力,为殿下分忧。” 薛书廷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吴大人,令郎之才想必出众,只是这朝廷用人,需按规程行事,不可因我一人之断而坏了规矩。” 吴奇脸色微变,赶忙说道:“殿下,老臣明白。只是这规程之中,也需有人慧眼识珠。犬子若能得殿下赏识,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望。” 薛书廷微微颔首,说道:“吴大人忠心可鉴,此事容我思量思量。” 吴奇连忙道谢,带着心腹退了下去。 段清月将身子向前倾去,靠近薛书廷,压低声音轻轻地说着话:“这位大人此次前来所求之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薛书廷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段清月所言,同时他轻轻握住段清月的手,回应道:“此事我心中已有分寸,咱们先看看他接下来有何举动再说。” 薛书廷的目光移向跟在吴奇身后的沈钰身上,并朝着对方做出一个手势。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起初,薛书廷本以为吴奇会毫不掩饰地直接提出想要投靠到自己门下的请求,但没想到这位老家伙竟如此谨小慎微,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懂得投石问路。 从这一点来看,此人能够在朝堂之上为官数十载,倒也不完全是个蠢货。 此时此刻,薛书廷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他眯起双眼,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来到手的这块肉也不是那么好啃的,这些老狐狸可都不好糊弄啊!这件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才行……” “清月,怎么了?”薛书廷看着摇晃自己手臂的段清月,回过神来,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几分,轻声问道。 段清月夹起一块豆糕,送到薛书廷嘴边,娇嗔地撅着嘴说道:“你都不理人家嘛~你快尝尝这块豆糕,可好吃了呢。” “是吗?我尝尝。”薛书廷一听,眉毛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便将送到嘴边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故作陶醉地说道,“嗯,确实很香,味道很不错。” 薛书廷慢慢咀嚼着那块甜得发腻的糕点,默默地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试图用烈酒的辛辣来掩盖口中的甜蜜。 其实他向来不太喜欢吃这些过于甜腻的东西,但刚才段清月那娇柔可爱的语气和充满期待的神情,仿佛有一种魔力般,让他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薛书廷回味着段清月那甜美的声音,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暗自想象着,如果在那个宁静的夜晚,耳边能传来她如此动人的声音,那该是多么令人陶醉、多么迷人的场景啊…… 伴随着脑海中的念头愈发偏离正常轨道,薛书廷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增添了些许痴迷之色,那略带猥琐的笑容引起了对面一直留意着他的叶麟的指指点点。 “老程啊,你瞧瞧那位殿下,笑得这般猥琐,心里头必定又是在琢磨什么龌龊事情呢。” 叶麟举起酒杯,鬼鬼祟祟地盯着段清月不停地给薛书廷喂食,气得牙齿直痒痒。 “哼,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觉得龌龊。”程修远满不在乎地讥讽道,即便薛书廷真的有点猥琐,但能在一秒钟内猜到薛书廷心思的叶麟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吃吃吃,就晓得吃!”叶麟听到程修远的话语,忍不住有些恼火地夺过他手中的筷子,“你除了吃,就只会跟我唱反调!” “不行?”程修远看着叶麟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并伴随着一抹冷意从口中吐出。 “行,行是行,但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叶麟看着程修远冰冷冷的眼神,心中害怕不已,下意识地将拿着筷子的手躲藏在身后,然后底气不足地回应道。 “给你留,把筷子还我!”程修远似乎对叶麟的态度略感满意,于是点了点头后便伸出手索要筷子。 “嘿,不给!”叶麟咧嘴一笑,站起身来就准备开溜,然而下一秒却发出一声惨叫:“哎呦!” 原来,叶麟刚起身就自己左脚绊了右脚摔倒在地,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程修远见此情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叶麟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筷子。 当他看到叶麟躺在地上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时,更是忍不住撇嘴一笑,嘲讽意味十足。 此刻的叶麟捂着屁股躺在地上,心中懊悔不已,真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大堂之上出这么大的丑。 哪有将军会在大堂之上左脚踩右脚摔倒的啊?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恐怕是天下第一人吧?想到这里,叶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叶麟忍着捂住脸的冲动,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好像随时都可能再次摔倒似的。 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叶麟又小心翼翼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生怕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嘲笑和讥讽。 “叶爱卿可有大碍?” 薛晋端坐在龙椅之上,右手轻轻一挥,便有宫女将精致的糕点呈至御前。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品尝着美食,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薛书廷那一众人等。 薛晋的目光落在了吴奇身上,他看到吴奇在叶麟那里停留许久,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想。 毕竟,他也知道沈钰乃是薛书廷的心腹之人,想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继续悠然自得地享用着眼前的美味佳肴。 正当薛晋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回忆之中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俊不禁。 只见那位三品将军不知为何,仿佛左脚踩到右脚一般,身体失去平衡,如一只笨拙的企鹅般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薛晋强忍着笑意,故作关切地开口问道:“叶爱卿,你是否受伤?若有不适,不妨速速传太医前来诊治。” “回陛下,臣无碍,只是……只是,嘶……”叶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说话间突然牵扯到尾椎骨,疼痛难忍,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他苦着脸,继续说道,“只是这地板太过光滑,臣一时不慎,未能站稳,还望陛下恕罪。” 第三十二章 梭哈是种智慧 薛晋闻听此言,不禁开怀大笑:“无妨无妨,叶爱卿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啊。”言罢,他便不再理会叶麟,继续将目光投向了薛书廷那边。 此时的薛书廷正与段清月低声交谈着,脸上弥漫着温柔的笑意。 吴奇退下之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着薛书廷的态度。 沈钰见吴奇一脸忧虑,凑上前去小声地问道:“老师,您为何不直接向殿下表明咱们想要投靠他的麾下呢?反而用公子给殿下打了个幌子呢。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吴奇看了沈钰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我们在朝为官,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行事啊!” “毕竟我之前与殿下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而且,咱们鸿胪寺向来不参与朝廷的权力斗争,只是负责一些外交事务罢了。若是殿下不同意我们的投靠,不仅会让我们的计划落空,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你未来的仕途发展。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吴奇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而且,奉孝也并非幌子,他今年确实要参加京闱,若是殿下同意我们投靠,那么以殿下的权势和地位,必定能够为他的仕途铺平道路,让他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吴奇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继续说道:“如若殿下不同意,那么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出我的底线。有些事情如果一直藏着掖着,反而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倒不如直接摆到台面上来。” 沈钰闻听此言,微微皱起眉头,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 片刻后,他拿起酒壶装作给自己斟酒的样子,然后凑近吴奇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师不必过于担忧,依我之见,殿下刚刚回京,根基尚未稳固,想必也是需要招揽各方人才来扩张自己的势力的。像我们这样有能力、有见识的人,如果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和重用,将来必定大有可为。所以,我觉得我们这事也许真的能成。” 吴奇听完沈钰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端起酒杯,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但愿如此吧……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言。”话语之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另一边,冯旭也在暗暗教唆孙敬德上去找薛书廷说明投靠一事。 孙敬德来之前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自己绝无问题,看见薛书廷就上去给他敬酒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结果,现在却颤颤巍巍地躲在冯旭的背后,连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 “敬德兄,你来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你好歹也是个都察院的四品御史,别怕,梭哈啊!” “敬德兄啊,你一定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啊!” 冯旭看着孙敬德这般怂包模样,心中顿时急躁了起来,沈钰那小子是失败了,自己这个成功学大师可不能再失败了啊,不然 21 世纪新青年的脸要被自己这两人给丢光了! “梭哈是种智慧啊,就是要孤注一掷啊!梭哈,梭哈,梭哈!” 冯旭站在孙敬德身旁,不停地对他进行蛊惑,他感觉自己有周老师大弟子的风范了啊! “对没错!”孙敬德想着冯旭这几日给自己灌输的成功学思想,目光顿时坚定了起来,视死如归地向薛书廷走去,嘴里面还在不停地念叨,“梭哈!梭哈!梭哈!” 冯旭赶忙拿着酒跟在他背后,看着他这着魔的模样,不禁吞了口唾沫,看来自己真有传销头头的潜质啊! 孙敬德走到薛书廷桌前,看着他与段清月二人你侬我侬的甜蜜气氛,又打起了退堂鼓。 “您是哪位?”薛书廷正拿着酒杯跟段清月打闹着给她灌酒呢,就看见一个从未相识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想来他是那个新来的大臣吧。 薛书廷不以为意地问了一句,却看见了匆匆忙忙走到桌前对自己眨了眨眼的冯旭,心里面顿时明白了这眼前之人的身份。 孙敬德,去年九月入朝为官,任职四品都察院佥都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就连恶名远扬的自己也敢骂上两句。 薛书廷正了正神色,脑子里想着冯旭给他传的消息,指着孙敬德说道:“你是都察院的孙大人?我在边关早有耳闻啊!” “啊?”孙敬德站在桌前还在犹豫,就听见了薛书廷对他的一阵抬举,不禁傻愣愣的指着自己,反问道,“殿下知道我?” 孙敬德心里纳闷不已,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出名呢。 薛书廷看着孙敬德那吃惊的模样,与站在一旁憋笑的冯旭对视了一眼,顿时纷纷低下了头去。 “当然,”薛书廷抬起头来,感觉自己快要憋坏了,紧憋着露出一张笑脸,咬着牙说道,“孙大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为官清明,体恤百姓,我在边关可是听过孙大人的大名呐。” 冯旭低着头,捣鼓着手上的酒壶,紧紧咬着牙憋着笑,只有他知道这是有多搞笑啊! 孙敬德听了薛书廷这番夸赞,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与受宠若惊之色,原本的紧张和犹豫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激动地说道:“殿下过奖了,下官只是尽了为官的本分。” 薛书廷微微一笑,说道:“孙大人不必自谦,今日能在此相见,也是缘分。不知孙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话要说?” 孙敬德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殿下,下官对殿下敬仰已久,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望殿下收留。” 薛书廷神色未变,心中却在快速思量着。片刻后,他说道:“孙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孙敬德一听,心中一紧,以为薛书廷要拒绝,赶忙说道:“殿下,下官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半点虚假。” 此时,冯旭在一旁插话道:“殿下,孙大人确实忠心耿耿,还望殿下三思。” 薛书廷看了冯旭一眼,又看向孙敬德,说道:“孙大人,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需时间考虑。” 孙敬德连连点头,说道:“下官明白,愿等殿下回复。” “孙大人请留步,此事我会斟酌。” 薛书廷微微抬手,下达逐客之意,实在不想再有人搅扰自己。 “是,殿下请慢用。”孙敬德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冯旭向薛书廷使了个眼色,紧随其后。 段清月将薛书廷和冯旭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握住薛书廷的手,眼眸明亮,轻启朱唇,盯着薛书廷像是要看透他的心地问道:“你,是否认识他?我见你一直与他眉来眼去。” “确有相识,”薛书廷看着那鲜红娇嫩的唇瓣在自己眼前晃悠,不禁吞了口唾沫,轻声笑道,“不过眉来眼去之说,是否有些言重?难道,你在吃醋?” “你休要自作多情,”段清月闻言,小脸刷的就红透了,急忙转过身去,双手环在胸前,傲娇地说道,“我等相识不过两日,岂会为你吃醋?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哎呀,你分明就是吃醋了!”薛书廷抓住段清月的手,轻轻晃动,宛如一个小媳妇。 “没有。”段清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有!” “没有……” 龙椅之上,薛晋轻抿了一口酒,咂吧咂吧嘴,心情格外舒畅。 观眼下局势,自己明年或许就能抱上皇孙了! 第三十三章 得吃 前一晚的宴会结束得很晚,薛书廷喝了很多酒,就连一向滴酒不沾的段清月也替他挡了不少。 薛晋见他俩都快醉得不省人事了,便安排他们在皇宫住下了。 不过,薛书廷在皇宫并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 “嘶,咋感觉累得慌?” 承阳宫卧房内,薛书廷捂着脑袋,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慢慢坐了起来。 他眯着眼抬手挡住那一缕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去,突然一惊。 他用力捏了捏,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这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他疑惑地低下头去,映入眼帘的不是被子,而是一具白花花的躯体,他的手,恰好放在那温软之间。 “嘶,完了!” 薛书廷看见段清月微微张开的小嘴,心里咯噔一下,像触电似的赶忙抽回了手,捂住了差点叫出声的嘴巴。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想闻味道! 薛书廷慢慢放下那散发着芬芳的手,屁股像抹了油一样,一点一点往床下挪去。 薛书廷站在地板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今天的风比以往都要大! 他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去,见到那早起的鸟儿有了些动静,唰的一下捡起落在地上的被子,又像只跳蚤似的重新跳回了床上。 “别闹!疼!”薛书廷刚刚躺下,耳边便传来段清月那有些慵懒的声音。 段清月翻了个身,如同一头章鱼一般紧紧抱住了裹着被子的薛书廷,并将身体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肆侣,肆侣!”段清月紧闭双眼,嘴里喃喃自语道:“这被子好不舒服呀,怎么有个地方硬邦邦的呢?” 段清月一边抱着被子轻声嘀咕着,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薛书廷那副既痛苦又惊愕的表情。 薛书廷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憋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毕竟,被一个重达百八十斤的人压在身上,哪怕是一只鸵鸟恐怕也难以承受得住吧! 正当薛书廷试图挪动身体,想要从“行为举止不太文雅”的段清月身下溜走时,却瞥见她的眼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起来。 紧接着,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眸终于睁开,露出了两颗充满震惊的卡姿兰大眼睛。 段清月的意识突然间变得异常清晰,她的尖叫声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震耳欲聋。 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迅速从薛书廷的身上跳开,双手惊慌失措地抓住被子,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 薛书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段清月的脸色涨得通红,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应有的礼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薛书廷,直接将他踢下床去。然后,她又羞涩又愤怒地质问着。 薛书廷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试图遮盖住那让人感到羞愧难当的部位。 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一醒来就是这样子了。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段清月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哭腔,气得眼眶发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 她想起了父皇曾经说过的话,果然,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这般模样。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天真,竟然被薛书廷的伪装所迷惑,轻易地上了他的当呢? 段清月紧紧地捂住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减轻身下逐渐传来的剧痛。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那种疼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她的身体,让她痛不欲生。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扑簌簌地打湿了被子。 薛书廷站在床边,看着段清月如此痛苦不堪、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心如被千万只蚂蚁疯狂啃噬一般,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心急如焚,连忙开口解释道:清月,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然而,段清月却并不想听这些话。 她扭过头去,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滴落在被子上,溅出一朵朵小小的水渍。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宫女清脆的嗓音:殿下,公主,是否需要洗漱?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段清月耳边炸响。 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浑身颤抖起来,满脸惊恐地看向薛书廷,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薛书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有些慌乱,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窒息。 “先别进来!”薛书廷冲着门外喊道。 门外的宫女听到这一声呵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屋内,段清月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哭腔,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这可如何是好?若被人知晓,我便没脸活了!” 薛书廷一脸坚定地看着她,:“清月,莫怕,我定不会让你受此委屈。你先收拾妥当,我去把宫女支开。” 话一说完,薛书廷便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然后打开房门,对着门外的宫女们严肃地吩咐道:“公主现在尚未起床,请你们先暂时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宫女们互相对视一眼,但由于早有命令,她们也只能无奈地行了个礼,然后缓缓退下。 薛书廷待宫女们全部离开后,这才轻轻合上房门,转身回到屋内。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和怜惜。 原来,段清月此时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美丽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宛如一颗受伤的珍珠般令人心碎。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走到段清月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柔地握住她那柔软而温暖的小手,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清月,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会立刻去找父皇商议我们的婚事,并请求他将婚期提前一些。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深情厚意!” 段清月缓缓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那充满绝望的口吻令薛书廷心如刀割般疼痛:“罢了,我原本就是为了联姻而来,这一天迟早都会降临,无需在意,反正我终究是要嫁给你的。” 泪水静静地从段清月的脸颊滑落,她不禁暗自思忖,自己仿佛成为了一个伪善的小丑,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此刻却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她心想,若是父皇得知此事,想必一定会感到无比失望吧。 “清月,绝非如此,我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就前去寻找父皇,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薛书廷望着段清月脸上那一抹自嘲的微笑,瞬间乱了心神。 此时此刻,他已然无暇顾及内心仅存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和微薄的颜面,匆匆忙忙地对段清月说道。他对她的感情是真挚而深沉的,然而,他又如何能够预料到昨夜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段清月微微仰起头,抬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原本有些悲伤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嘴角甚至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殿下莫要如此执着,此事并无大碍,无需惊动陛下。” 薛书廷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双手紧紧握住段清月的肩膀,语气急切地说道:“清月,这绝非小事!于我而言,此乃关系到你一生命运之大事,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段清月奋力挣脱开薛书廷的双手,将脸转向一旁,声音冷漠地说:“即便你告知陛下,又能怎样呢?无非是给大家增添烦恼而已。” 薛书廷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郑重其事地说:“无论结局如何,我定当全力以赴去争取,决不让你承受这般冤屈。” 言罢,他再不理会段清月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迈开大步,向着薛晋的寝宫疾驰而去。 薛书廷走在通往乾清宫的路上,心中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他暗自思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肯定又是那个可恶至极的老家伙在背后搞鬼作祟! 此刻,薛书廷强压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将拳头攥得嘎吱作响,脚下的步伐也随之越来越快,如疾风骤雨般向乾清宫疾驰而去。 殿下,请留步! 然而,一名侍卫却突然横亘在前方,挡住了薛书廷的去路。 “滚!” 只见薛书廷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直接将这名不识趣的侍卫踢飞出去。 他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紧接着再次发力,猛地踹开乾清宫那扇厚重的大门,然后大踏步迈入其中,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地一声用力合上宫门,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出内心深处无尽的愤怒与憋屈。 不要拦他!谢杉眼看着薛书廷闯入了乾清宫,连忙快步上前,将那名被踹倒在地的侍卫搀扶起来。 这名可怜的侍卫,平白无故遭受池鱼之殃,实在是冤枉啊。 多谢公公! 侍卫赶忙道谢,谢杉则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全都退下。 随后,他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乾清宫门口,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陛下啊,这一切都是您咎由自取啊!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十四章 父慈子孝 乾清宫内,薛晋正在宫女的侍奉下宽衣洗漱,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抖。 薛晋看着怒气冲冲走到自己面前的薛书廷,对着身旁的宫女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你们退下吧。” “是。”宫女们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薛书廷身边走过。 薛书廷冷冷地看着云淡风轻的薛晋,等宫女们全部退下后,立刻走到了他的身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晋看着他那愤怒的神情,心中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镇静的问道:“什么干什么?你在说什么?” “薛晋!”薛书廷怒斥一声,胸膛不断起伏,仿佛要爆炸一般,如果不是他是自己的老爹,自己今日高低要揍他一顿。 “哎呀!”薛晋瞧着薛书廷这副马上要大逆不道的神情,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声音像从瓮里发出一般,“我不是看你与她关系挺好嘛,这不是助你一臂之力啊。” “助我一臂之力?”薛书廷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皇帝做久了,做起事来都有些不可理喻了?!” “薛书廷!我好歹是你父皇,有你这么跟你父皇说话的吗?”薛晋皱着眉头,仗着自己是他的老爹,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你是我父皇?你还知道你是我父皇?我今日让你知道我父皇该是个怎么样的人?!” 薛书廷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做皇帝做的快忘记初衷的人,捏了捏拳头,狞笑着向他走去。 薛晋看着步步紧逼的薛书廷,不禁有些害怕的往后退去,他可不像那三个孩子,他是真会对自己动手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皇帝吗?你有本事你别跑啊!”薛书廷一个箭步跨上龙床,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指着对面跟他绕着圈子的薛晋,愤怒地咆哮道。 “我傻吗我不跑?你要揍我,我站那让你揍啊!”薛晋小心翼翼地站在床的另一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紧紧地盯着薛书廷的动作,紧张地说道,“我告诉你啊,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要乱来啊!我叫人了啊!” “叫啊!今天我非得替清月出出气!”薛书廷毫不在意地说道,赶忙向薛晋扑去,却又扑了个空。 薛晋微微喘着气,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可真虚伪啊,你睡一晚上你舒服了,你拿我出气,啊?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我虚伪?!我想这样吗?”薛书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跟着薛晋转了几圈,有些烦躁地说道。 “你别跑啊,我今天让你也活动活动筋骨!” 薛书廷甩开膀子,绕着龙床就开始迅速地与薛晋转起了圈子。 “有本事你别追啊!你这个伪君子,身为大皇子敢做不敢当,你自己做的事你要怪我?!” 薛晋拄着龙床的床梁,如同风箱里的老鼠,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不管!要不然你让我揍一顿,要不然你去给清月道歉!她不原谅你,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薛书廷怒目圆睁地看着他,着实有些没办法。 “你就这么跟你爹说话的?还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你怎么这么孝呢?” “行啊,你看我敢不敢!” 薛书廷话音未落,又踏上了龙床向对面的薛晋扑去。 薛晋见状,赶忙撒开了手,又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绕床乱转。 “等一下,等一下!” 薛晋跑着跑着,顿时气喘如牛地停了下来,拄着膝盖请求暂停。 他算是看明白局势了,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薛书廷了,他天天待在朝堂之上,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哪比得上一个刚从边境回来的年轻人啊。 反正他也不舍得打自己这老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自己就赶紧下来吧。 薛晋想着,缓缓直起了身子,无奈地说道:“我去道歉,别追了,真跑不动了。” “真去?”薛书廷眯着眼谨慎地看着他,慢慢的挪动着步子向他走去。 “真的,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薛书廷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也别担心,我不跑,跑不动了!” “好啊,”薛书廷笑了,脚下的步子不仅没停反而更快了,狞笑着向他扑去,“我不是皇帝,我不金口玉言!” “啊!你这个逆子!啊!逆子啊!” “你老爹!你皇上!” “嘭” “你不尊重人!你盛气凌人,你恃强凌弱,你算计我!” “啊!逆子啊!” 谢杉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不停传出的惨叫与响声,顿时后怕地摇了摇脑袋,想起来五年前薛晋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谢杉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看向好像在随着惨叫震动的宫门,长长的叹了口气。 ………… 承阳宫内,薛书廷紧紧抓着薛晋的后衣领,对着坐在对面略显呆滞的段清月详述了一切。 “赶紧道歉!”薛书廷见段清月听完自己这番话毫无反应,抬手朝着薛晋的后脑勺猛拍了一巴掌,恶狠狠说道。 “段公主,此事是朕做得不对,不知您能否原谅朕。”薛晋满含幽怨地瞧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薛书廷,在他凌厉的目光逼迫下,极不情愿地说道。 他可是皇上啊!何时轮到皇上向他人赔罪了!薛晋在心中不停咆哮,可脸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 他哪里知晓,倘若回到五年前,或许薛书廷还会笑嘻嘻地夸赞他足智多谋。 可自从三年前遇到了钟离,聆听了他的高谈阔论与非凡见识,薛书廷早已发生了质的转变。 他或许还留存着当下这个时代的些许性情,但更多的却是对那个未曾亲见的世界发自肺腑的憧憬与向往! 段清月眨了眨泛红的双眼,呆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中年人,若不是他身上那件龙袍,她着实不敢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昨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大乾皇帝。 他在皇室竟这般没地位? 段清月皱着眉,强撑着身子起身给捂着嘴角的薛晋行了一礼,声音虚弱地说道:“陛下自然无错,毕竟联姻之事早已板上钉钉。” 段清月抿了抿嘴,话锋陡然一转,开始指责薛书廷。 “反倒是大殿下,对陛下动武,既违背孝道,又有违君臣之道,他才是真正的罪人。”段清月低垂着眼眸说道,虽说她也觉得此事并非薛书廷的过错,然而她终究有求于大乾,也只能站在大乾皇帝这边。 “啊?不是啊!明明是他的错,怎么又成我的错了?”薛书廷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她出气怎就又错了,自己也是被迫享受了一晚! “闭嘴!你给陛下跪下!”段清月怒目圆睁,冷冷地向薛书廷命令道。 “凭啥?我是因为你受了委屈才去质问他,现在为何又要我跪!”薛书廷不服气地嚷道,睁大眼睛瞪着对他冷面相向的段清月,心中着实无法理解。 “殿下!就算妾身求您了,行吗?我们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也有了联姻之缘,我求您这一次,行吗?”段清月望着他,泪水逐渐盈满眼眶,屈膝跪了下来。 “我跪,我跪!”薛书廷伸手欲扶她起身,却被她挣脱,无奈只好妥协跪在她身旁。 “你这是为何?”薛晋也有些迷糊,自己道歉怎就变成这两人先给自己下跪了,这着实不太对劲! “臣恳请陛下饶过大殿下,”段清月将头磕在地上,诚恳说道,“殿下只是因我而失了分寸,才会对陛下不敬!” “臣明白,陛下没有错,臣此次前来便是与殿下联姻,昨夜之事顺理成章,殿下只是被我蒙蔽了双眼,一切罪过皆在臣,只求陛下饶过大殿下!” “不是,你这……”薛晋看着这一幕,总算明白了过来,刚欲伸手扶她起来,却见她又一次重重地磕在地上。 “望陛下成全!臣与殿下已有夫妻之实,还望陛下许臣以妻之身代殿下受罚,只求陛下饶过大殿下与我大秦。” “臣,以死谢恩!” 第三十五章 父与子 段清月话一说完,便像一头蛮牛一般,直冲冲地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薛书廷更是眼疾手快,如闪电般一把将她拉住。 “你这是何苦啊!”薛书廷看着段清月,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薛晋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他连忙说道:“快快,快扶公主起来!” 宫女们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段清月扶到椅子上坐下。 薛晋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此事朕也有不对之处,朕不会怪罪大皇子的,你且放心。” 段清月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薛书廷看着她,心中愧疚难当。 “此事就此作罢,联姻之事照旧。”薛晋说道,“公主,你好好休息,莫要再做傻事了。” “这件事朕会自省,不知你可否能给朕这个机会?” 薛晋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自己就不应该趟这摊浑水,二人之间已有联姻,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将几人的关系搞得更糟了。 段清月如木偶般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昔日的神采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语气平淡地说道:“陛下向来英明,是我反应过激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薛书廷不忍地看向她,曾经的她是那么的高贵,如今却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毫无生气。 现在的她就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任人摆布,对这个让她无比失望的世界,已不想再做任何抗争。 薛书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清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从现在起,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段清月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回应薛书廷的话。 薛晋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说道:“公主,朕向你保证,以后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段清月依旧沉默不语,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段清月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希望陛下和殿下能记住今日所言。” 薛书廷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清月,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随后,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薛书廷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语也难以弥补段清月所受的创伤,他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妾身还想求陛下一事。” 段清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沙哑无力地说道。 “你但说无妨,朕全都准了。”薛晋一听,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赶忙说道。 “还望陛下给使团下旨,我在大婚之前都在皇宫这承阳宫居住,不知陛下可准?” “准,准!那你需要几个侍女呢?”薛晋点点头,带着关切问道,他可不想再次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将几人的关系再度僵化。 “不用了,”段清月摇了摇头,看向站在一旁面色紧张的薛书廷,行了一礼说道,“还得劳烦殿下给肆侣说一声,让她来皇宫找我,我自小只有这一个姐妹,皇宫内太冷清,她能陪我说说话。” 段清月说完,抿了抿嘴,又补充道:“她如若不愿,那便算了。” “不麻烦,可是皇宫既然冷清,你也可以去宫外走走,你昨日还说京都很热闹,你想去玩的呢。” 段清月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他们下达了逐客令。 “殿下,一夜辛劳,臣妾气力不济,还望殿下高抬贵手,莫要打扰,殿下请速速离去吧。” 薛书廷抬起手,本欲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有气无力地垂落下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地向殿外走去。 薛书廷刚走到门口,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回过身来,望着那相识不过两日却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婀娜身姿,仍心存希冀地说道:“你若气消了,就遣人给我传个话,我会一直等你。” 言罢,薛书廷一把将还呆立在门口的薛晋拽出门外,呆呆地站在那,期盼着她的回应。 “把门关上吧,风有些大了。” 薛书廷满脸落寞,但也只能抬起手握住门环,将殿门缓缓合上,那道婀娜的倩影也在门缝中渐渐变小,直至彻底被那木色吞噬。 段清月听见殿门关闭的声音,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凝视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心中倍感凄凉。 “娘亲,女儿不孝,还是步了你的后尘……” 回乾清宫的路上,薛晋马不停蹄地追赶着前方的薛书廷,从一开始的快步如飞到后来的小步快跑,直至现在停在那小桥边上。他微微喘着气,关切地问道。 “书廷啊,你还好吧?” “还好?你怎么有脸问出口?”薛书廷猛地转过身来,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父皇,心如刀绞, “你不是说让我做自己吗?那为何还要如此算计我?为何?难道就因为我是大皇子,有了自己的势力,你作为皇帝就害怕了?那你收回去啊!” 薛书廷喘着粗气,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将心中的所有愤恨全都宣泄了出来, “前几年你刚赏我黑甲卫就逼我成婚,我不娶,你就把我发配边关,你还不满意吗?这次,我好不容易对你赏赐的联姻满意了,你,你还要去做这些事来害我,你究竟想怎样?” 薛晋呆呆地看着对自己怒发冲冠的儿子,心中满是愧疚。自己明明一切是为了他好,可到头来却总是事与愿违。 “廷儿,你听父皇解释。” 薛晋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被薛书廷无情地甩开。 “父皇?天下哪有父亲算计自己儿子的?!你可真是我的好父皇!我的亲爹啊!” 薛书廷想不明白,明明在很多时候自己都与这位仁慈的皇帝都是父慈子孝的家庭,为何每次到这种大事的时候,自己这位敬爱的父亲,却总是做出这等伤害旁人的傻事呢? “您做皇帝久了,只知道用权力去使唤别人了,甚至连我这个儿子也不例外了,您是皇上,您的权力我惹不起,您如果看不惯我,就下旨砍了我便是。” 薛书廷冷静了下来,他想通了,如果自己这位父亲真的被权力蒙蔽了心智,那他也只能去做一个普通人,带着至交好友远远地躲着,再也不参与这些纷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薛晋听着这副让自己伤心的话语,不住地摇头,嘴里一直反驳着,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事实一般。 薛晋看着面前冷漠得有些陌生的人,心里面顿时升起了一阵后怕,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他伸出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拉住薛书廷的衣袖,甚至是有些祈求的说道:“父皇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你给父皇机会,父皇去改!你要父皇怎么改,你告诉父皇,我没了你的母亲,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廷儿!” 薛书廷看着面前这位陪伴着自己长大,为了自己去努力变优秀的男人,抬起手来,如同摘星一般,从他那繁密的长发中扯下来一根白发,反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尽管这肩膀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宽阔和坚实,但仍然带着熟悉的感觉,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肩膀上的硬度虽然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正是这种硌人的感觉,让他深深地意识到,这个小时候将自己举在肩膀上的父亲,已经老了。 “爹,我信你,儿子信你!” 薛书廷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看着手上那根花白的长发,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与钟离相识三年,他的见闻与学识都极其深奥,不是凡人所能够相比,我让他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你可以问问他。” “好,爹知道了,爹一定跟那位钟先生学习,公主那边爹也会时常过去的,我会让她原谅我的。” 薛晋轻轻拍打着自己这位已然犹如青松般挺拔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自己总用皇帝的权力去压制他,却忘了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与她的儿子啊! 第三十六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程修远一招鹰踏,如同一只凶猛的雄鹰般扑向叶麟,凌厉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叶麟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而是在寻找反击的机会。且看叶麟接下来会如何应对这一困境?” “太棒了!叶麟使出一招铁板烧……不对,应该是铁板桥,以惊人的柔韧性和敏捷性躲过了程修远的连招。他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实现反杀呢?” “好哎好哎,加油啊!哇,就是现在,快打他,打他!” 薛书廷尚未踏入驿站,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 从嘈杂的呼喊声中,可以听出似乎是叶麟与程修远再次地打了起来。 薛书廷停在驿站门前,紧紧捏住手中的圣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抬起脚步,迈入了喧闹不堪的驿站之内。 薛书廷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仍旧在台上动手的二人身上。 薛书廷环视一圈,终于在人堆中瞧见了钟离的背影。 他似乎在和一旁的女子低语着什么,只见那女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一边忙不停地点着头,看起来对他所说的话十分赞同。 那女子看上去有些面熟,薛书廷仔细回想一番后才意识到,她好像是段清月的侍女。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去呢?薛书廷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大步流星地朝着两人走去。 “殿下?!”叶麟原本正准备抬脚踹向中门大开的程修远,却突然看到薛书廷阴沉着脸朝这边走来。 他心中一惊,急忙收回脚上的力道,险之又险地在程修远身前停住了脚步。 “嗯?” 台下的众人听见叶麟这声惊呼,纷纷回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的薛书廷,众人如受惊的鸟雀般,瞬间作鸟兽散,就连刚刚还跟肆侣笑嘻嘻的钟离也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碎银来。 “嘿嘿,坐,坐,你怎么来了?”钟离将银子递给一旁的肆侣后,又赶忙将脚下的凳子擦了擦,才满脸笑容地递给了他。 “大皇子,我先退下了。”肆侣接过自己赢得的赌金,努力克制着内心无比的喜悦,对着薛书廷行了一礼后,也准备转身离去。 “你等会儿,你去收拾一下公主的行李,然后随我走一趟。”薛书廷伸出手,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肆侣,并开口吩咐道。 肆侣听闻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她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捂住头部,声音低沉而卑微地说道:“大皇子,请您原谅!奴婢不过是我家公主的侍女罢了,一切都听从公主的指令行事。请恕我无法跟随您离开。” 薛书廷原本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将肆侣扶起,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她。 “这是公主亲自请求我父皇下的旨意。公主决定留在宫中,询问你是否愿意一同留下。”薛书廷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肆侣颤抖着手接过那道圣旨,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刚才赢得银子时的喜悦心情。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甚至不敢轻易打开圣旨再多看一眼。 “我家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肆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无力感和恐惧。 难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无情吗?公主也能被随意杀害?肆侣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薛书廷无奈地摇摇头,他并不清楚肆侣已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满怀歉疚之意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得劳烦你给各国使臣宣读圣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收拾一下,然后与我一同前去。” 肆侣一听,二话不说,也顾不上前方可能隐藏着重重危机和艰难险阻,匆匆拿起圣旨,像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去。 钟离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平日里见惯了薛书廷的沉稳冷静,此时却见到他如此罕见的沉重表情。于是也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情肃穆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宴会结束后,你们俩就突然失踪了,今天又为何都是这副模样?”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薛书廷身上,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唉,一言难尽。”薛书廷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离。 “不是?你这?”钟离听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那你叫我去宫里面干嘛?我去了也没办法啊!”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薛书廷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得去给我父皇也讲讲你当时的想法和理念,不然我担心日后他会在追求权力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你这觉悟,不错啊!”钟离惊喜的抬手拍了拍薛书廷的肩膀,赞叹道,“就冲你这觉悟,就算这是个掉脑袋的差事我也接了!不过,公主那边怎么办?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钟离说到这,也没了办法,他前两天为了撮合二人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甚至连压箱底的绝招都拿出来了,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他真是无计可施了。 如果是他那位同乡在这或许还有些办法,毕竟就连自己这榆木脑袋也被调教开窍了。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啊! “唉,公主那边且走且看,你得先解决我父皇这边的问题。”薛书廷无奈地说道。 “行,那现在就出发吧。”钟离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索。 根据薛书廷的描述来看,其实薛晋的问题也不大,只要薛晋愿意接受,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但问题就在于,如何让薛晋心甘情愿地接受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还得等那侍女呢。”薛书廷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不是来了。”钟离努努嘴,只见肆侣正抱着大包小包艰难地下着楼梯,急匆匆的来到了二人身前。 “大皇子,我已收拾停当,使臣那边也已知晓圣旨,我们此刻是否即可启程?”肆侣费力地将身上的包袱往上挪了挪,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不忘向薛书廷禀报情况。 “嗯,马车就在门外,我去跟叶麟他们说一声。”薛书廷颔首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目光随即转向坐在台上休憩的叶麟,迈步向他走去。 叶麟手持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远远望着薛书廷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单从薛书廷的面色来看,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十有八九与那位联姻公主有关! 于是,他并未像程修远那般去更换衣裳,而是稳坐台上,想要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何事能让薛书廷如此大费周章。 “发生何事了?可是与公主有关?” 叶麟挑了挑眉毛,当他瞥见肆侣也收拾了大包小包,紧随其后与薛书廷一同离去时,便更加坚信自己的第六感没错! “你要是把八卦的心思放半分在读经阅典上,都不能跟现在一样目不识丁。”薛书廷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这叶麟怎会每次都猜得如此之准? “看来没说错啊,真是公主的事。”叶麟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就凭他的智商,薛书廷哪怕撅个屁股,他都能知道是想放屁还是拉屎,更别说这简简单单地看面相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只是在我回来之前,你跟修远将使团守好,不能出任何岔子。” “这简单,放心,有我和修远在,绝对万无一失!”叶麟一听,顿时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自信地说道。 “行,那我先走了。”薛书廷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师弟!” 薛书廷听见这久违的称呼,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叶麟站在原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宛如春日暖阳。 “你可不会被打倒的,对吧?” 薛书廷微微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当然!” “好,等着喝你的喜酒。”叶麟见薛书廷的自信还在,也放下了心,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薛书廷看着那道背影,笑了笑,喃喃道:“你是我师兄,那杯喜酒你可得先喝几杯。” 说完,薛书廷抬起了头,大步流星地向驿站外走去。 有时候,犯错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了却不敢承认,不敢去改变。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三十七章 平等 “微臣见过陛下,我今日蒙殿下相邀,臣特来向陛下阐述臣心中之理念。” 皇宫内,薛书廷将肆侣送至承阳宫后,便匆忙赶赴乾清宫。 为保自己身为皇帝的颜面,薛晋决定将此课程安排在其私密寝宫进行。 谢杉则如忠诚卫士般,笔直地立于门口,为众人望风。虽未必会有人前来,但求个心安罢了。 “是,此次朕确犯了大错,故而特邀钟先生前来,为朕指点迷津。”薛晋微笑着,略有些局促地微微点头。 除却幼时在皇育塾听太傅讲学,已有二十余载无人敢对他进行教导了。 “嗯,陛下勇毅过人,实乃一国之主。”钟离点头示意,先抬高了薛晋的地位,随后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道, “然而,陛下竟犯下如此大错!陛下实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此事若再闹大些,恐将引发朝堂动荡!” 薛晋听着这番评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在薛书廷去请钟离之时,他便在心中反复思索,如今也总算想明白了。 往小处说,此事会破坏他与薛书廷的父子关系,这对他而言是难以承受之打击; 往大处说,若段清月无法接受此结果,真的自尽身亡,大秦一旦得知消息,依大秦君主之性子,即便倾尽全国之力,也定会与大乾一决死战,届时必将生灵涂炭,战火纷飞。 薛晋早已在心中暗自懊悔,为何未能早些想通此理,但凡想清楚了,薛书廷与段清月也不至于产生如此大的隔阂。 “是啊,朕懊悔至极。”薛晋沉重地叹了口气。 虽说此刻追悔莫及,但木已成舟,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甚至可能已无法挽回。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去弥补,绝不再犯同样的弥天大错。 “不错,陛下能意识到自身之错误,已是良好之开端。”钟离颔首表示认同,心中不禁生出些许赞赏之意。 在他眼中,薛晋可比当年的薛书廷强多了,除却皇帝的身份令自己略感拘谨外,在性格与信任等方面,薛晋着实比薛书廷好了数倍! 想当年,他可是冒着被阉割成太监的风险,向薛书廷据理力争,仅是让薛书廷相信自己的身份,便耗费了数月之久。 那时他住的是马棚,吃的是杂粮,怎能与如今的生活相提并论! “既然陛下打心底愿意接受臣之理念,那便先谈谈陛下今日犯错之缘由吧。”钟离微微眯起双眼,用手指在鼻梁上轻轻一托,仿若自己戴着一副眼镜。 倘若他能瞧见自己此刻之模样,怕是也会惊叹自己颇具一番教授之风范! “好,朕洗耳恭听,钟先生但说无妨,该批评便批评,朕皆虚心接受。”薛晋挪动了一下身下的小板凳,点头示意,一脸认真地回应道。 “好,今日之课题,名为平等!”钟离拿起毛笔,大刀阔斧地在墙上挂着的绢布上写下“平等”二字。 “所谓平等,乃指众人无论出身贵贱、财富多寡、地位高低,在人格尊严与基本权利方面皆应一视同仁,毫无差别。” 钟离稍作停顿,在心中思索一番后,继续说道, “陛下,古往今来,等级之分深入人心,说句臣心中之实话,我们如今之制度,犹如腐朽之榆木,内部败坏之大米!” “朕觉着不对。”薛晋听闻钟离全面否定了自己过去十余年之努力,不禁当即忘了刚刚坐下时的承诺,站起身来反驳道。 “陛下请讲。”钟离伸手拦下了欲起身说话的薛书廷。 为使薛晋从内心接受未来之理念,唯有从根本上摧毁其信心,方有让其学习实践之可能。 “钟先生此言,岂不是在否认朕与诸位大臣对天下之治理?朕承认朕今日有错,但先生怎能否认那些臣子之努力呢?”薛晋义正词严地说道。 他并不认为今日之错能反映出他过去十几年之治理皆为错误。 他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绝对是个好君王! “陛下所言极是,仅从今日之事,怎能体现出您过去十几年之政绩呢,自然不能,这仅能体现您个人之问题。” 钟离笑了笑,为薛晋解释道,“但臣与殿下已为大乾之各个法度筹谋三年,在臣看来,其中糟粕甚多,甚至几近形同虚设!” “不过此乃明日之课题,今日我们还是先论何为平等。”钟离搬出薛书廷据理力争。 他与薛书廷可是将大乾所有法度制度彻底审视了一番,其中迂腐政策不在少数。 “这,也罢,那今日便先说今日之课题,明日朕再与你争论一番!”薛晋瞄了一眼身旁已有些许不悦的薛书廷,心有不甘地坐下,悻悻然地说道。 “自然可以,陛下今日若觉臣所言有理,待课程结束后可自行思考一番,陛下若真能听进去,必定会有自己之结论。”钟离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随即接上了刚刚的话题, “臣方才所言乃最基本之平等,而陛下今日之举,打破了您与两位殿下之间之平等。” “您凭借自身身份之高贵,如强盗般,擅自夺取了殿下之自由,如狂风般,无情地损害了公主之尊严!” 薛晋刚欲开口辩驳,却在听到钟离接下来的话后闭上了嘴。 “或许公主与殿下之间之亲密让您产生了错觉,使您觉得二人如胶似漆,仿佛心心相印,仿佛彼此相爱。” “此错觉致使您犯下此错,甚至在您心中,您认为自己是在为殿下好,认为自己亲自促成了殿下之幸福,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钟离说着,眼神紧紧盯着薛晋,欲察看其反应。 “是,朕确是如此想的。”薛晋一听,赶忙点头。这与他心中所想简直如出一辙! “有句古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以自己之想法替殿下做了决定,此乃您最大之不平等,更何况,就实际情况而言,您此般作为并未给殿下带来任何益处!” “正是如此。”钟离看着薛晋如今之反应,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故而,陛下需铭记以下几句话。” “其一,无论贵贱,皆应平等对待,掌控天下需以民为本,百姓乃大乾稳定之根基!” 薛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句呢?” 钟离闻之,微微一笑,道:“尊重他人之尊严,在行自己认为正确之事时,需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思考此是否真为正确之举。” “还有三三点,便是贴合于道。” “道?道自古以来皆虚无缥缈,何为道?”薛晋眉头微皱,钟离所说之前两条他尚能理解,但对于第三点着实充满疑惑。 “其实我们如今之道,即所谓平衡正义,利于民,富于民,安于民,此乃陛下当下之道。” “陛下务必牢记,大乾欲长治久安,必以民为本,您贵为皇上,于国境之内,任何人皆为您之民,包括殿下,包括公主,亦包括臣。”钟离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对着紧皱眉头的薛晋深鞠一躬,说道, “臣今日之课程便至此结束,陛下若有疑惑,可于七日之后与臣商议。” “七日?不是明日便是第二课吗?”薛晋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钟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若能想通,七日与明日又有何异?望陛下能深思熟虑。” 钟离言罢,再次对着薛晋行了一礼,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薛晋站在那,看着钟离如此目中无人地离开,顿时向薛书廷抱怨道:“他就这样走了?” “怎么?还没听懂?”薛书廷站起身来,走到薛晋身旁,“他礼数周全,给足了您作为皇帝的尊严,但今日他倾囊相授,您也应给予他作为老师的尊严。” 薛书廷看着门外,眉头紧蹙。 说实话,今日钟离所言他也如坠云雾,只觉云里雾里,莫非还有什么弦外之音? 薛书廷紧皱着眉,强忍着迫不及待求解的心情,对着薛晋说道:“您还是好好想想吧,京闱之日迫在眉睫,也仅有半个多月了,我们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了,或许不用七日,到时候他自然会来找您了。” 说完,薛书廷也不管薛晋听没听懂,走到门口向仍在把风的谢杉打了声招呼后,同样大步离去。 薛晋傻乎乎地看着门口,如今那仅有一个背对着自己,且肩膀不断耸动的身影,心中满是疑惑。 他承认钟离所说的平等不无道理,但他们二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了,简直是目无君上! 薛晋想着,只得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在门口那偷笑的谢杉身上,对着他大声吼道: “笑什么笑呢?给朕进来!” 第三十八章 bbbbbb 谢杉听到薛晋的怒吼,赶忙收敛了笑容,低着头快步走进屋内,跪地行礼道:“陛下息怒!” 薛晋看着谢杉,脸色阴沉地问道:“你方才在笑什么?” 谢杉心中一紧,连忙回道:“陛下,微臣并非有意发笑,只是见陛下与钟先生和殿下探讨之事,觉得新奇,一时没忍住……” 薛晋冷哼一声:“新奇?朕看你是觉得朕在此受教颇为可笑吧!” “微臣不敢!”谢杉惶恐地说道,“陛下能虚心接受教导,实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微臣绝无半点嘲笑之意。” 薛晋沉默片刻,神色稍缓:“罢了,起来吧。朕且问你,对于今日钟先生所讲之平等,你有何看法?” 谢杉起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微臣以为钟先生所言颇有道理。平等之理念,若能在我大乾推行,确可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 薛晋微微点头:“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实现这平等之理念呢?” 谢杉思索片刻,说道:“微臣认为,当从教育入手。使百姓皆能明理,知晓平等之重要性。” “再者,律法亦需完善,确保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此外,朝廷选拔人才,当以才能品德为标准,不论出身贵贱。” 薛晋听着谢杉的话,陷入沉思。 良久,他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然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你先退下吧,朕要好好想想。” “是,陛下!微臣告退。”谢杉行礼后,退出了寝宫。 屋内只剩下薛晋一人,他望着墙上那“平等”二字,心中思绪万千…… “什么?他,他竟然如此卑劣?!” 承阳宫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其中蕴含的愤怒与震惊仿佛要冲破这座宫殿。 肆侣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段清月,心中的愤怒与怜惜如潮水般汹涌。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那看着文质彬彬的大皇子,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孽畜,她刚刚在马车上就应该手起刀落,将他当场斩杀! “肆侣,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我本来就是过来联姻的,与他圆房也是早晚的事了,现在我还这般的闹脾气,是不是确实不对啊?” 段清月哽咽着,如泣如诉,仿佛在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她已渐渐地欺骗自己接受了现在的结果。 这本来就是她的命啊! “不是的公主,不是的。”肆侣看着平日对自己如同姐妹的公主已经心如死灰,甚至开始责怪自身。 她忍不住半蹲下来心疼地抱住了她,语气温和地说道。 她十分理解段清月现在的心情,迫于无奈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迫于无奈地面对自己最不想看见的结果,换做是她,她会直接崩溃的。 “公主,您可是大秦子民心中的仙女啊!您为了大秦的平安,不惜牺牲自己来联姻,您的勇气和伟大,堪比日月星辰!您千万不要责怪自己,您没有错,错的是薛书廷那个伪君子!” 肆侣将段清月紧紧地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伪君子怎么就那么会伪装呢? 连她这个在小说里鉴茶无数的人都被骗了,她前晚还跟段清月说薛书廷值得托付呢! “肆侣,慎言!这里是大乾皇宫,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不能出事,我现在只有你了。” 段清月依偎在肆侣怀中,仿佛那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让她舍不得离去。 如今,她已不再是大秦皇室的一员,或许只是大乾皇子的一个妃子,甚至可能是冷宫中的妃子! “公主,肆侣心疼您啊。”肆侣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柔声说道。 “公主,钟离求见。” 就在这时,承阳宫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肆侣听见这个声音,不禁气的柳眉倒竖,咬着牙就转过身去。 “公主,等我回来,我出去收拾那个渣男!” 肆侣说完,也不顾段清月的阻拦,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将殿门狠狠的关上。 “肆,肆侣!” 段清月充满担心的看着关的紧紧的殿门,心中喜忧参半。 “死渣男!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打死你!” 刚关上门,肆侣就看见了站在钟离身后垂着眼眸的薛书廷,顿时气的张牙舞爪地向他冲去,势必为段清月出这口恶气。 “你这孽畜啊!公主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就这样对她!你简直不是人啊!非人哉啊!” 肆侣刚冲到薛书廷身前,就被他伸手摁住脑袋停在了原地。 她只能站在离薛书廷触手可及处边挥舞着拳头,边愤怒的辱骂着,将自己前世知道的所有词汇全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我真的是b你b个b,啊b你bb,去你b的!” 薛书廷伸着手拦住在那看着要杀了自己的肆侣,皱着眉头听着这不可言语的污言秽语,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看着挺可爱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就这么难以入耳呢? 钟离呆呆的站在那,不同于薛书廷的嫌弃,他只觉得这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的亲切。 就算不是啥好话,反正也不是骂自己的,他倒也无所谓。 “那个你等会,那个什么什么,啥啥啥象限?哎呀,我太久没用不记得了!”钟离赶忙拍开了杵在肆侣脑门上的手,有些着急的说道。 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急的直拍大腿,那句穿越暗语就在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啥啥乡贤?我不管你是什么乡贤,你跟他一块的也不是啥好人,看着就是个混蛋!” 肆侣秀眉紧皱,盯着焦急的钟离怒斥道,她知道钟离是薛书廷的军师,说不定这事也有他的一份呢! 而且小说里面也是写军师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曹操的谋臣贾诩,那道德也是不咋滴的人! 在她眼中,钟离简直比丧良心还要丧良心,能想到这样一个恶毒计策的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哎呀,不是啊!”钟离眉头一皱,一掐大腿,惊呼一声,终于想起来了那句暗号! “偶变奇不变,符号看象限!” 第三十九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未必泪汪汪 “那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初中知识都能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肆侣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是依旧怒目而视着薛书廷,随口说道。 “对对对,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钟离一听,忙不迭地点头,心想这又是一位老乡啊! “原来你也是老乡啊!”钟离兴奋地拉住肆侣的手,激动地说道。 “什么老乡,谁是你老乡,别乱攀亲戚!”肆侣被钟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急忙将手抽回,言辞严肃地说道。 钟离见肆侣这般反应,顿时感到无语。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家伙怎么还不开窍呢?难道穿越还会影响智商不成? “不是,大哥!”钟离拿肆侣那忒长的反射弧也没办法了,只得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啊?!这么大喊大叫的,我又不是听不见!你们犯下如此大错,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肆侣眉头紧蹙,面露不悦之色,毫不留情地高声回怼过去,心中的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此刻,肆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早上钟离好心好意帮助自己赚钱一事,其中必定有诈,就如同那句俗语所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仅如此,钟离与薛书廷关系密切,那么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一丘之貉! 肆侣满心不快地凝视着钟离那张无可奈何的脸,对其评价也愈发与薛书廷相似起来。 钟离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我说的老乡,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我想说的是,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原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是穿越过来的!” 钟离无奈地解释着,也不顾身旁薛书廷的疑惑,继续为自己辩解道: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知识,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就证明我们是老乡,是穿越者吗?” 肆侣听了钟离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你说你是穿越者?开什么玩笑!我看你是想找个借口逃避责任吧!”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事实。我确实是穿越过来的,我能说出这句话就足以证明我没有说谎,不是吗?” 肆侣皱着眉头,思考着钟离的话。虽然他的话听起来颇为荒谬,但钟离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自己的确是如小说中所写的那种穿越者,虽然没有什么金手指,但确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就在肆侣犹豫不决之时,薛书廷开口了:“肆侣,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钟离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所提出的种种理念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那个马克思,完全颠覆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肆侣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禁一惊,对钟离的所有怀疑也随着马克思的出现而消散。 或许穿越者这三个字可能会在一些富有想象力的话本中出现,但这个真实存在的人名,绝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 “宫廷玉液酒?”肆侣看着眼前似乎并非在说谎的二人,开口问道。 “一百八一杯!”钟离看着依旧在考验自己的肆侣,无奈地回答道。 “肆侣姑娘,难道我说的这一切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吗?华夏人不骗华夏人啊!” 肆侣撇了撇嘴,钟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了。 其实她早在钟离说出“象限”之时,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但她并不想与这个有小人作风的同乡相识。 她可不想这颗老鼠屎坏了她们穿越者大军的名声!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连这种阴损的计策都能想出来,你内心就是一个肮脏的灵魂!” 钟离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明白肆侣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卑鄙龌龊的小人,于是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冤枉啊!这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是他,是他干的!” 钟离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薛书廷,脸上满是委屈和无奈。 “啥好处都让他得了吧?凭啥给我扣这顶帽子,这个锅我可不背!” “哼,你是他的军师,他能做出这种事,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肆侣眉头一皱,显然并不相信钟离的话。 在她看过的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里,那些皇子元帅在行动之前都会找军师出谋划策。 在她看来,钟离就是想跟自己套近乎,让自己去跟段清月说情! 她觉得钟离这是在推卸责任,想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钟离见状,心里更加着急了,他连忙说道:“真的不是我啊,我只是给他出谋划策而已,具体的行动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啊!” 钟离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我确实是他的军师没错,但我昨晚在驿站啊!”钟离据理力争,他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切,你昨晚宴会时和他在一起,反而是我不在公主身边,不然你以为我会让公主遂了你的愿,让他和公主同住?” 肆侣眉头紧皱,目光在薛书廷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但很快就移开了。 肆侣暗自咂舌,不得不承认薛书廷的确长得很好,也恰好符合她的审美,但她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人模狗样的!”肆侣不屑地嘟囔道。 虽然她是个重度颜控,但对于一个内心肮脏的人,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善意! “!!!”薛书廷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自己什么时候人模狗样了!? 他不禁在心中模拟着肆侣的心理活动,想得越久,眉头皱得越深。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还真有点人模狗样了? 薛书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虽然自己是受益者,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说法的。 要是说薛晋人模狗样,他或许会有些认同,但要说自己人模狗样,他决不承认! 第四十章 奥义:釜底抽薪 “不是啊,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啊!”薛书廷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似乎想以此来洗刷自己的冤屈。 倘若任由当前的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还没见到段清月,他的名声就毁了! “你还要脸吗?睡都睡了,还说不是你?渣男!”钟离眼见事态不妙,自己快要被视为薛书廷的同类了,他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当机立断,冲着薛书廷指责起来,他心里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能保住好人的身份,那么薛书廷这看似必死的局面或许还有转机。 “你敢说昨晚睡公主的不是你吗?你敢吗?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敢做不敢当!”钟离的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向薛书廷猛烈开火。 “???”薛书廷莫名其妙地遭了钟离这一通臭骂,先是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钟离开始反击。 “是,我承认我睡了!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肚子里的坏水也不少!”薛书廷的声音洪亮无比,仿佛要将钟离的耳朵震聋。 薛书廷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大皇子的身份了,就算今天把脸丢尽,也不能在这场争吵中落了下风! “呵,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自己做的事还想拉我下水,你的脸呢?还要不要了!” 钟离冷笑一声,感觉自己仿佛觉醒了老太太的基因,说出的道理一套接一套,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薛书廷说得哑口无言。 “你可真伟大啊,你真了不起啊,冤枉人你倒是有一套!” “你不愧是大皇子啊,啊你牛你说得对,啊对对对!” “你还想动手啊,退退退……” “你你你……” 薛书廷听着这一连串的话语,已然完全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只能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钟离,气急败坏地挤出几个字,却显得那般无力。 “你你你你个啥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大皇子呢,怎么能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呢?小心遭雷劈啊!” 肆侣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如狗咬狗般的场景,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嘎吱。”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那扇紧闭已久的宫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声响。 薛书廷与钟离不约而同地停下争吵,纷纷朝门口望去。 “肆侣,回来吧。” 段清月站在那里,冷眼瞧着刚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回过头来的肆侣轻声呼唤。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他们吵到您了?” 肆侣赶忙跑到段清月身边,关切地轻声问道。说完,她还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似乎只要段清月一声令下,她立刻就能将这两人赶走。 段清月闻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看都没看薛书廷一眼,轻声说道:“无妨,让他们吵去,与我无关。” 说完,段清月便转身走进殿中,全然不顾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 “哼!”肆侣见状,不由得对着两人比划了一下拳头,随后便关上了殿门,将薛书廷二人挡在了门外。 薛书廷愣愣地站在那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他能察觉到段清月对他的无视,这让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薛书廷似乎从刚才的失落中缓了过来,终于开口道: “所以,我们吵这么久有什么用?” “嗯……”钟离闻言,紧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回了一句,“现在看来,毫无用处。” “唉,走吧,在这儿等再久她也不会见你的。”钟离摇了摇头,将手搭在薛书廷的肩膀上,装作痛心疾首地说道。 “唉……” 薛书廷伸出手,与肩膀上的那只手十指相扣,长叹一口气,对上钟离那有些不安的眼神,缓缓开口说道:“我心眼比较小,你刚刚骂我了。” 钟离看着那有些危险的神情,不安地吞了口唾沫,用力地往回抽手,却毫无效果。 薛书廷感受到钟离手上的那股力量,不禁又握紧了几分,咧嘴笑着对他说:“开玩笑的,我是大皇子,心胸宽广着呢,走吧,我们还得回去商量对策呢。” 话落,薛书廷紧紧抓住钟离的手,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无视所有侍卫的目光,强势地架着他离开了。 ………… 与宫中的闹剧不同,如今整个大乾上下都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中。 因为决定着所有人命运的京闱,即将拉开帷幕! 在京城的一家客栈里,几位书生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京闱的事宜。 “此次京闱,乃是我们一展才华的绝佳机会,若能中榜,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啊!”一位书生满怀信心地说道。 “是啊,不过竞争必然十分激烈,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另一位书生点头附和道。 “哈哈,那是自然,不过以郭兄的学识和才华,想必上榜是轻而易举之事,说不定今年的会元就是你呢。” “哈哈哈,云兄过奖了,有云兄在,郭某可不敢如此狂妄!” “哈哈哈哈哈哈!” 与这家客栈的情形相似,许多有书生聚集的地方也都上演着同样和谐的一幕。 虽然京闱决定着他们的命运,但这也是一个结识志同道合的挚友的好机会。 许多人除了认真复习之外,还用心去与这些同样心怀大志、想要为国效力的同辈结交,以期结下深厚的友谊。 世界上有一种注定的规律,那就是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黑暗…… 在一个装扮繁华却有些阴暗的房间里,一道人影正站在那里,向一道坐着喝茶的年轻人禀报着什么。 “大人,此次是那新封的钟离钟学士主持京闱,他可是大皇子的心腹啊。” 那站着的人影恭恭敬敬地说道,他似乎对眼前之人有些恐惧。 那年轻人十分淡定,缓缓将杯中的初茶倒了出去,然后淡淡的开口说道: “大皇子?呵,他以为他真能改变这一切吗?他既然回来了,那就将他也纳入我们的计划吧,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那年轻人笑了,仿佛从未担心过薛书廷的归来,哪怕他最得恩宠! 他长的很帅,那脸上的笑就像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短暂而耀眼,却又让人感到无尽的寒意。 第四十一章 黑甲卫情报科 于道远听到年轻人的话,仿若陡然坠入冰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却依旧毕恭毕敬地应道:“是,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年轻人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那眼神深邃得仿若能洞悉万物,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暂且不要轻举妄动,派人紧盯钟离和大皇子的一举一动,探查他们的计划。另外,设法在朝中拉拢一些大臣,我们需要更多的助力。” “属下明白。”于道远点了点头,恭顺地回答道。 年轻人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致,轻声低语道:“这场棋局方才拉开帷幕,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短短十几天眨眼间就过去了,如今距离京闱只剩下最后两天的时间。 在这段日子里,薛书廷每天都会不辞辛苦地前往承阳宫,但每次都被段清月无情地拒之门外。 然而,他始终没有放弃,依然坚定地每天前往。 至于钟离,除了偶尔上朝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待在礼部,埋头研究着过往几年的京闱程序和结果。 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从这场京闱开始! “唉,已经查了十多天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重大的漏洞。很多人的政绩也还算过得去,实在很难找到可以作为把柄的地方啊。” 在落云府的茶室里,钟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薛书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起初,他本以为那些朝中的派系大臣既然敢在京闱上动手脚,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就算情况再糟糕,那些中榜的书生一旦踏入仕途,也难免会暴露出破绽。 然而,他已经查询了十多天,甚至还联系了吴奇一起调查,但仍然一无所获。 “这很正常,敢于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破绽呢。”薛书廷拿起冒着热气的茶,轻轻吹了口气,微笑着说道。 “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想要名正言顺地展开行动,恐怕会非常困难啊!”钟离皱起眉头,忧虑地说道。 如果没有那些大臣们的把柄,即使有薛书廷这个靠山,他也不能对那些可疑的臣子采取行动,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查不出来就算了,我做事从来不受限于证据。”薛书廷冷笑一声,放下茶杯,从容淡定地说道, “我可是大皇子,想查谁就查谁,何必需要什么名分?到时候你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钟离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薛书廷可以依靠他的地位来做事,但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担心:“可是他们都知道你已经回到京城,而且这次京试是由我负责的,如果他们不在这次京试中耍手段,那我们不就没有正当理由了吗?那些大臣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钟离皱着眉头,他仍然希望能够先抓到那些大臣的把柄,这样行动才能名正言顺。 虽然现在皇帝也支持他们的计划,但是朝廷的大臣多达上百,关系非常复杂。 如果这次行动没有明确的目标,那些大臣必然会联合起来排斥自己,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奸臣,而是整个朝廷。 即使有皇帝在,恐怕也很难保护他们。 “我自然有应对之策。你仍然留在京城负责京闱的各项事宜安排,礼部那边我并未安排其他人手,你行事之时需要多加留意,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薛书廷眼神平静而坚定,望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扬,胸有成竹地说道, “至于那帮大臣们的底细,我自会为你安排一个得力的副手相助。此人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一直致力于调查那些大臣,想必一定能够给予你极大的帮助和支持。” 钟离静静地聆听着薛书廷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他原本满心期待着这次京闱能够成为他大显身手、施展才华的绝佳机会,但此刻却感到茫然失措,毫无头绪可言。 眼看着一切似乎都已经被薛书廷事先安排妥当,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他甚至开始怀疑,即使没有自己的参与,薛书廷的计划也能够像精确运行的时钟一样,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这种感觉让钟离心生沮丧,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好胜心与不甘。 “哎呀,莫要失落。”薛书廷似乎看出了钟离心中所想,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所安排的不过是一道门,而你则是这门后的康庄大道,有你在,我们的计划方能有明确的方向!” 钟离听了薛书廷的话,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 他笑了笑,看着薛书廷,略带夸张地拱手说道:“那多谢大皇子的信任,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薛书廷笑着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说道:“哈哈哈哈哈,好了,不必如此客气。接下来,我们便按照计划行事,我安排的那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薛书廷言罢,伸手推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茶室大门。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些不断飘动的云朵,心中感到无比欣慰,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钟离跟在薛书廷身后,见他突然抬头望天并且无缘无故地发笑,不禁压低声音嘟囔道。 “你说谁呢?”薛书廷听到钟离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转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怼道,“我看你才有病!” “行行行,我有病行了吧。”钟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暗自嘀咕,觉得跟这个家伙争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撇撇嘴,随即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你不是说我那位助手快要来了吗?咱还不赶紧过去迎接一下?” 薛书廷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抬起下巴,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嗯,应该已经到前院了。走吧,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那就别磨蹭了,赶紧动身吧。毕竟距离京闱没剩几天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准备。”钟离一边催促着,一边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你急什么呀?这不还有几天嘛。”薛书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但脚下的步伐却明显加快了不少。 就这样,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此时此刻,前院堂厅之中已然坐着三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正坐在那里悠闲自得地喝茶聊天,而另外一个人便是许伯。 只见他斜靠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仿佛随时都可能进入梦乡。 “老杜啊,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位军师真的就像你形容的那么厉害吗?听起来简直跟神仙下凡一样!”关钦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转头向坐在身旁的杜黎川发问道。 虽然他打心眼里信任大皇子的眼光,也明白大皇子看重的人肯定有着过人之处和卓越的才华。 然而,对于杜黎川如此详尽且夸张的描述,他心中难免还是存有些许疑惑。 毕竟,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能够在军事谋略、古韵才学以及治世理念等诸多领域都表现得如此出类拔萃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当然啦!那位军师的学问,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称得上是当世之巅峰。”杜黎川一听,立刻回答道,并且语气十分夸张。 “什么当世之巅峰啊?隔老远就听见你二人在此叫嚷。” 就在二人争论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随和且带着些许打趣意味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关钦闻声,转头望去,只见薛书廷和一个年轻人并肩而立站在门口处,脸上皆挂着亲切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般令人感到舒适。 “殿下。”关钦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薛书廷行了一礼。 “好了,在此处无需如此多礼,说说吧,你们在吵吵些什么?” 薛书廷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堂中的主座前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嘴角微扬,笑着问道。 “殿下,老关他就是不相信我们的军师厉害,我跟他说军师处处顶尖,堪称当世之巅峰,他就是不信。” 关钦正欲弯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一番,身旁的杜黎川却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跑到那书生身前手舞足蹈地说道。 “哈哈哈,真没想到老杜你竟然对军师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啊!”薛书廷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同时目光转向钟离,眼神之中充满了调侃和戏谑的味道,开口问道:“老钟啊,你怎么看?” 钟离看着眼前情绪激昂、兴奋异常的杜黎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迈步走向一脸严肃的关钦跟前,并缓缓伸出右手。 “在下钟离,曾经对先辈们的理念略有涉猎和钻研而已,杜兄刚才所言或许有些夸张成分,还请您多多包涵。”钟离语气谦逊地说道。 关钦眉头微皱,先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钟离,接着又将视线移到对方伸过来的手上,略微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决定伸手与其相握。 “黑甲卫情报科,关钦。” 第四十二章 嘿,这年轻人 薛书廷见二人之间气氛如此和谐,心中甚是欢喜,他此前还担忧关钦那古板性子会与钟离合不来呢。 薛书廷清了清嗓子,言道:“此次京闱之事,影响重大,我们万万不可疏忽大意。钟离,你与关钦需携手合作,务必要将那些在京闱中妄图作弊之人揪出。” 钟离和关钦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殿下!” 薛书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关钦,你对朝中大臣的情况颇为熟悉,你可先与钟离交流一下你所掌握的信息,如此,我们方能更好地展开调查。” 关钦看向在杜黎川口中仿若神明的书生,笑着说道:“末将领命,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老杜口中的当世第一人。” “哈哈哈,关兄过誉了,略知一二,略知一二。”钟离微微一笑,难得地谦逊起来。 “钟兄不必自谦,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接下来我们还是探讨一下此次的计划吧。”关钦说道。 “据我所知,朝中几位大臣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在诸多事务上常常狼狈为奸。尤其是在此次京闱中,我怀疑他们会凭借自己的势力,安排亲信考生作弊,以达到培植自己势力的目的。” 关钦简要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他所调查出的结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当下并非全盘托出之时。 钟离认真聆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认同,而后说道:“那我们是否可以从这些大臣的亲信着手,调查他们近期的行踪与交往情况,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薛书廷思索片刻,说道:“此计甚佳,但我们需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关钦,你安排一些人手,暗中监视这些亲信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察觉我们的行动。” 关钦点头应道:“殿下放心,属下必定安排妥当。” 接着,钟离又言道:“我们还需在京闱的考场周边加强巡逻,以防有人在考试前暗中动手脚。” 薛书廷深表赞同:“此计甚好,关钦,此事也交予你去办理。” 关钦应道:“遵命,属下会加派人手,确保考场安全无虞。” “此次,乃是我等首次整顿朝堂,诸位无需背负过大压力,尽力而为即可,即便出现些许差错,本王也自会妥善处理。”薛书廷起身站立,气宇不凡,声音洪亮如钟。 “殿下,您这计划堪称完美,更有钟兄这般大才加入,此次行动定然胜券在握。”关钦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向二人拍了一记马屁。 “哈哈哈哈,老关啊,没想到你也有阿谀奉承之时啊?本王还以为你不懂这些呢!”薛书廷听到关钦这番恭维之语,不禁开怀大笑。 “咋咋咋,咋了?!”许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匆忙站起身来,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 薛书廷见此情形,笑声愈发肆意,忍不住调侃道:“许伯,您还是回房歇息吧,您年事已高,可莫要被吓到了,哈哈哈哈哈!” 钟离等人见许伯这副紧张模样,也都纷纷笑了起来,在这落云府中,他们无需过于拘泥于礼节。 要知道,除了钟离之外,其他人许伯亦是相识多年,对他们,许伯一向和蔼可亲。 “这年轻后生,竟敢吓唬我这年近古稀的老头子。”许伯没好气地瞪了二人一眼,却也忍不住笑着说道。 许伯看着几人,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故作严肃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竟敢当着我的面讨论这些事,真不怕我把你们几个小子给卖了!” “哈哈哈,许伯您真爱开玩笑,”杜黎川憋着笑,将手搭在许伯肩膀上,笑着说道,“您那呼噜声都响得能把房顶震塌了,我们还怕啥,再说了,就算您没睡着,就您老那记性,能把这事记住多久啊!” 许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举起手在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头顶上摸了摸,随后叹了一口气。 “嘿,你这年轻人,就知道取笑我这老人家。”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觉得许伯年纪大了就好欺负?啊?快认错!” 薛书廷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掺和进来,抓住想要溜到一旁的杜黎川,笑嘻嘻地对着许伯说道, “许伯,这小子跟我在外面待了五年,现在有些没规矩了,这嘴巴也变得口无遮拦,他这几天就交给您了,您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杜黎川被薛书廷揪着后衣领,挣脱不得,只能勉强对着许伯挤出一丝笑容,求饶道:“许伯,是我年少无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嘿,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薛书廷看着双手合十不停求饶的杜黎川,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推向脸上满是笑意的许伯。 “嘿嘿,臭小子,看你许伯年老就敢调戏我是吧?没事,我很和善的,你跟着我,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份苦头吃。”许伯一把抓住不停挣扎的杜黎川,和声细语地对他说道。 杜黎川望着那张看似和蔼的笑脸,脸上不禁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可是听过许伯的光辉事迹的,当年许伯在军中时,那可是行刑的头号人物啊! “哎,没事没事,”钟离笑了笑,也拍了拍杜黎川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调笑道, “你最近确实没个规矩,好好跟着许伯吧,祝你好运,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三皇子 “报,殿下,三皇子前来登门拜访!” 正当几人嬉笑玩闹之际,一位家丁急速奔至薛书廷跟前,恭敬地禀报道。 “三弟?快请他进来!他人在何处?”薛书廷听闻是薛书钰到访,连忙对着那家丁说道。 说起他这位三弟,经历与他颇为相似,自幼母后便离世,并且也不得父皇的宠爱。 若不是自己照拂着他,恐怕连宫女都能对他肆意欺凌。 在薛书廷心中,小妹薛书仪是他最为疼爱的,这三皇子则位居第二,至于太子薛书礼,反倒排在第三,薛书廷对他也颇为严苛。 毕竟他是太子,不严厉一些,难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国君! “大哥,我在这儿呢,我这可算是不请自来啦!” 薛书廷话音刚落,一道年轻而儒雅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薛书廷闻声望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薛书廷赶忙快步上前,将他紧紧拥入怀中,随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错不错,五年未见,竟比大哥我还高了,吃得挺不错啊!” 薛书廷边围着他转圈,边满意地点着头,薛书钰这身形比起五年前,着实结实了许多。 薛书廷如今见薛书钰这般健康平安的模样,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他这三弟自幼身体孱弱,这五年里,他在边关寻了不少名医遣回京都,现今看来,成效颇为显着。 “这都多亏了大哥找来的那些名医,这五年来,我过得比以往十几年都要惬意。”薛书钰再次紧紧抱住了薛书廷,言语中满是思念之情。 “这五年来,大哥在边关屡立奇功,而我在京都却毫无建树,还劳烦大哥为我费心,我……” 薛书钰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薛书廷这位大哥自幼便对自己关怀备至,即便在那兵荒马乱的边关,也始终惦念着自己,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嗨,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你过得好便足矣,大哥如今还护得住你!”薛书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言辞恳切地说道。 薛书钰平复了一下情绪,松开了抱着薛书廷的手,笑着说道:“大哥,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望你,二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薛书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哦?什么事儿,你直说便是。” 薛书钰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大哥,你在边关多年,对边疆局势了如指掌。我在京都也时常关注着国家大事,如今边境虽暂无大患,但国内民生之事仍需重视。” 说到这,薛书钰顿了顿,好似是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出下面的话。 “我想提议我们兄弟二人共同努力,为百姓谋福祉,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薛书钰定了定心神,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虽然他这几年在朝堂中毫无建树,并没有资格去找如今深得父皇宠爱的薛书廷合作,但这是他的大哥,他相信自己大哥并不会嫌弃自己! 薛书廷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三弟,你能有此想法,大哥甚是欣慰。我在边关征战,也是为了保家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你在京都,对国内情况更为了解,我们确实应当携手,为国家的繁荣做出贡献。” 薛书钰听了大哥的话,心中大喜,说道:“那太好了!大哥,我打算先从改善京都的基础设施入手,比如修缮道路、桥梁,加强水利工程建设等。这样既能方便百姓出行,又能促进经济发展。” 薛书廷思考了一下,说道:“嗯,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实施这些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们得好好筹划一番。” 薛书钰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已经初步拟定了一个计划,还需要大哥帮我把关。另外,我还想在教育方面做些文章,提高百姓的文化素质,培养更多的人才。” 薛书廷赞同地说道:“教育乃国之根本,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可以设立一些学府,聘请优秀的教师,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读书识字。” 薛书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缓缓地松开了紧紧抱着薛书廷的手,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说道, “大哥,我此次前来,其一呢,是为了探望您,许久未见,心中着实想念;其二呢,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与您商量。” 薛书廷饶有兴趣地看着薛书钰,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嘴角微微上扬,问道:“哦?何事?你但说无妨。” 薛书钰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他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大哥,您在边关驻守多年,对于边疆的局势可谓是了如指掌。而我在京都,也时刻关注着国家的大事小情。” “如今,边境虽说暂时没有大的祸患,但国内的民生之事仍然需要我们给予高度的重视。” 说到这里,薛书钰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些难为情,不太好意思接着往下说。 “我想提议,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共同为百姓谋求福祉,不知大哥您意下如何?”薛书钰定了定神,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他这几年在朝堂上没有什么显着的成就,论资格也似乎不太够去与如今深受父皇宠爱的薛书廷合作,但薛书廷是他的大哥,他坚信大哥不会嫌弃自己。 薛书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三弟,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大哥我感到十分欣慰。我在边关征战,为的就是保家卫国,让百姓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 “你在京都,对国内的情况确实更为了解,我们理应携手合作,共同为国家的繁荣昌盛贡献出我们的力量。” 薛书钰听了大哥的这番话,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他兴奋地说道:“那太好了!大哥,我打算先从改善京都的基础设施方面入手,比如对道路、桥梁进行修缮,加强水利工程的建设等等。这样一来,既能够方便百姓的出行,又能够推动经济的发展。” 薛书廷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嗯,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要实施这些工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们必须要认真地筹划一番才行。” 薛书钰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大哥说得对,我已经初步拟定了一个计划,但是还需要大哥您帮我仔细地把关。另外,我还打算在教育方面做一些工作,提高百姓的文化素质,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 薛书廷深表赞同地说道:“教育乃是国家的根本,这个想法非常好。我们可以设立一些学府,聘请一些优秀的讲师,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接受教育,读书识字。” 第四十四章 齐聚落云府 薛书廷与薛书钰相视而笑,心中满是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薛书廷言道:“三弟,那我们即刻着手筹备此事。首先,你将你拟定的计划详尽地讲与我听,我们一同探讨,将细节完善。” 薛书钰点头应道:“好的,大哥。我计划先对京都的道路与桥梁进行勘察,明确需要修缮的具体位置与程度。而后依据实际状况,安排适宜的工匠与劳力展开施工。” “至于水利工程,我打算先组织人员对京都周边的水系进行调研,找出存在的问题以及可改进之处,再制定相应的建设方案。” 薛书廷听后,沉思片刻,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此想法甚佳。不过在勘察与调研过程中,需确保数据的精确性与可靠性。另外,工匠与劳力的招募要严格把控,以保证工程质量。” 薛书钰将薛书廷的建议认真地铭记于心,接着说道:“在教育方面,我想先选定地址设立几所学府。然后通过选拔,聘请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讲师。对于入学的孩子,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家庭情况,适当地减免学费,使更多的孩子能够获得上学的机会。” 薛书廷满意地说道:“这个主意甚好。我们不仅要让孩子们有学可上,还要确保教学质量。可以定期对讲师进行考核,激励他们不断提升教学水平。” 兄弟二人越谈越兴奋,仿佛已然看到了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景象。 就在二人对未来满怀憧憬之时,方才离去的那位家丁又高声呼喊着跑了进来。 “报,殿下,太子殿下与小公主登门拜访,此刻正在门外等候。” 薛书廷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笑容。 “今日这日子真是不错,你们竟然都来了,莫不是约好的?”薛书廷揽住一旁神色泰然的薛书钰,兴致勃勃地问道。 薛书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那倒并非如此,或许是我们都想念大哥了。” 薛书钰言罢,眼眸微微一沉,这位太子殿下此番前来,着实有些过于凑巧了。 “哈哈哈,那倒是甚好,也省得我逐个上门拜访了,走,今日就在府中,我设下宴席,咱们兄弟好好吃上一顿。” 薛书廷大笑着,揽着薛书钰便往门外走去,留下身后的众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我们是否该离开了?”关钦望着薛书廷离去的背影,将目光转向一旁陷入沉思的钟离问道。 “走吧,我们去礼部,你正好也能给我出些主意,以免出现什么差错。” 钟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心中那一丝淡淡的不适感压下,抬脚朝后门走去。 “哎哎,还有我还有我!” 杜黎川看着那二人毫不留恋的背影,不由得向他们伸出手,凄惨地呼喊着。 他看着身后缓缓朝自己伸来的手,生无可恋地愣在那里,任由许伯将他带离。 “唉,年轻人啊,你还是跟我好好锻炼一番吧,我给你改改你那性子,不用太感激我这个老头子哟!” 随着许伯那颇具魔性的声音逐渐远去,整个堂厅再度恢复了平静…… “二哥,你干嘛非得今天来找大哥啊?他都还忙着呢!” 落云府门口,薛书仪懒懒地坐在一个小凳上,满脸的不情愿,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对着一旁面色阴沉的薛书礼问道。 薛书礼紧皱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紧闭着的大门,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从手下人那里收到有关三皇子拉拢朝臣的情报,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也曾花费不少精力去仔细探查,然而最终却都是徒劳无功。 薛书礼实在想不明白,这位三弟行事为何如此隐秘。 倘若只是为了谋取自己的太子之位,虽说这并非正道,但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是,前几天他的下属偶然发现,薛书钰的一个侍卫竟然与礼部尚书有着密切的来往,这让他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正因如此,今天刚一听到薛书钰前来拜访落云府的消息,他便毫不犹豫地去找了薛书仪,匆忙赶了过来。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位三弟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嗐,这不想大哥了嘛,三弟都来了,我们两个怎么可以不来呢?”薛书礼垂下眼眸,掩饰着内心的担忧,随口说道。 薛书钰平日里对薛书仪的确是格外关照,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的宫殿里。 在这方面,甚至比大哥还要殷勤,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薛书礼目前还没有完全摸清薛书钰的真实意图,所以他并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薛书仪。 “唉,三哥来找大哥而已嘛,你这么紧张干嘛?大哥又不会怪我们。”薛书仪噘着嘴,一脸的不以为然,百无聊赖地撑着头,脑袋在手掌上晃来晃去。 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位太子哥哥和三哥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前几次见面时,她总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明里暗里都透着一些火药味。 她也曾好奇地询问过二人,可却没从他们口中听到过关于有什么矛盾的说法。 就在此时,落云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二人抬首望去,只见薛书廷亲昵地揽着薛书钰站在那,脸上满是笑意,无比亲和。 “哟,稀客啊,今日怎想起来看大哥了?”薛书廷带着几分调侃对二人说道。 其实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即便前些日子薛书仪等人来找自己,他恐怕也无暇顾及,这些时日他着实忙碌不堪。 “哎呀,大哥!”薛书仪听闻薛书廷此言,不禁有些不悦地奔了过去,挽住他的另一条臂膀,撒娇道,“你前几日都在忙碌嘛,而且你上次宴会都没来找我玩,哼,现在反倒怪罪起我来了。” 薛书仪噘着嘴,将头轻轻地靠在薛书廷的手臂上,似乎对他方才那番话感到了些许委屈。 “哈哈哈,是大哥的错,大哥的错。”薛书廷见自家小妹这副委屈的模样,不禁爽朗地大笑起来,松开薛书钰后,抬手在她头上轻柔地揉了揉,满是宠溺地道歉, “大哥上次把你给忘了,都怪大哥,今日大哥做东,你们在我这落云府用晚膳,定让你满意,可好啊?” 说着,薛书廷还轻轻刮了刮薛书仪的琼鼻,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哼哼,吃穷你!”薛书仪傲娇地哼了两声,拉着薛书廷便转身迈进了落云府中。 “好,吃穷我。”薛书廷被她拉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忘记后面的两个“背景板”,转头招呼道, “你俩进来啊,愣着作甚?” “好。”薛书钰望着那二人亲昵的背影,眼神不禁暗沉了几分,但随即转过身,对着薛书礼邀请道,“二哥,您先请。” 薛书礼也未推辞,抬脚走到他身旁,微笑着开口道:“三弟,一同吧。” “二哥相邀,我岂敢拒绝。”薛书钰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毫无波澜,只是跟在薛书礼身后,一同进入府中。 第四十五章 世道不公 落云府内,宴席的布置速度颇为迅速,仅半个时辰左右,所有菜肴便已全部准备妥当。 薛书廷望着已然就座的众人,率先将酒杯高高举起,脸上满是欣慰之色,高声说道:“今日众人齐聚于此,实乃难得,我这个做大哥的,先敬诸位一杯!” 言罢,薛书廷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好酒量,哈哈哈!”薛书礼拍掌高声喝彩,随后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望向坐在主位上的薛书廷,言辞恳切地说道, “大哥五年间镇守边关,战功赫赫,小弟我代表大乾百姓,敬大哥一杯!” “你这小子,是不是当太子当久了,在我这儿还摆着太子的架子,小心我揍你!” 薛书廷看着薛书礼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笑骂道,他着实不愿自家亲人对自己仍是官场的那套做派。 “再者,我去边关实乃无奈之举,我不愿娶那宰相之女,难道我愿意去那荒凉的边关之地吗!” “哈哈哈哈哈!”众人听闻薛书廷道出他远走边关的缘由,皆忍不住哄然大笑。 就连一旁始终紧盯着那盘酥肉的薛书仪,也难得地抬起头,调侃了一句, “嘿嘿,是不是月曦姐姐不如我现今的这位嫂嫂漂亮呀!大哥,我看你对这次的婚约可是相当满意呢。” “你这小丫头,懂个啥!”薛书廷见自己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不由得呵斥道。 薛书仪闻言,嘴巴一撇,轻声嘟囔着:“切,我才不小呢,父皇说我如今十五岁了,都能够成婚招驸马了。” “驸马?成婚?”薛书廷听到她这番话,不禁眉头紧锁,低声念叨着。 “不是,你年纪这般小,怎就要招驸马?这般着急成婚作甚?这是父皇跟你说的?!” 薛书廷好不容易从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中回过神来,顿时双目圆睁,一把抓住薛书仪的手腕,带着几分愠怒与惊讶地问道。 他自认为自家这个妹妹还小,更何况她身份高贵,在他看来,天下男子无一人能够配得上她。 她若想要成婚,不说门当户对,首先得是她自己喜欢才行,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成为朝堂的牺牲品! 薛书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咬牙咧嘴地说道:“嘶,大哥,疼!” 薛书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书仪,大哥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你说要招驸马成婚,一时着急了。” 薛书仪揉了揉手腕,委屈地说道:“是父皇说的,我也不想这么早成婚,我要嫁的那个人起码得有大哥一半好才行!嘿嘿。” 薛书仪边说着边往薛书廷怀里靠去。 “你这丫头,嘴还挺甜,”薛书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薛书廷看着那毛绒绒的脑袋在怀里蹭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顿时黑了下来。 “薛书仪,你这是在我衣服上擦油呢?” “嘿嘿嘿。”薛书仪不禁抬起脸,嘴角还剩下的一抹油色暴露了她的真实目的。 “大哥最好了嘛,嘿嘿嘿。”薛书仪说着,依旧不忘把最后一抹油在薛书廷手臂上擦干净。 薛书廷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刚换的衣袍上明晃晃的油光,即便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却也不好发作。 唉,谁让她是自己妹妹呢,宠着吧! 薛书廷摇了摇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未责怪她。 只是,旁边的人可不这么想了。 “小妹,你这是干嘛呢?怎能对大哥这般无礼!”薛书礼看着薛书仪的那番动作,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出声呵斥道。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在哪里,自己呵斥的人又是谁! “大哥!”薛书仪听见薛书礼语气中的那股责怪之意,不禁委屈地拉着薛书廷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装作一副要哭的腔调哭诉道,“二哥他凶我!” “什么?!他这么大狗胆?!”薛书廷本来是想装作没看见的,但奈何薛书仪这一招正戳中他的心坎,他也只能被迫不分是非黑白了。 “薛书礼!你作为太子,怎么能对你的小妹恶语相向!太没规矩了!” 薛书廷闭着眼睛说瞎话,将薛书礼的初衷完全抛到了脑后,对着他就是一顿呵斥。 “我,她,你!”薛书礼伸出手指,哑口无言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心中一片灰暗! 薛书礼看着眼前黑白颠倒的薛书廷,以及他怀中那满脸得意之色的薛书仪,只觉得世道不公,毫无正义可言啊! “你什么你!作为太子,应当心胸宽广,怎能如此狭隘!” 薛书廷皱着眉,此刻的他仿佛受到了蛊惑,丝毫不想顾及薛书礼的感受。 “就是就是,二哥你就是不对,小人!”薛书仪小脸笑嘻嘻的,开心地夹了一个肉丸送到嘴里,嘴巴鼓鼓囊囊地说道。 “好好好,我的错,我就不该帮你。”薛书礼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面前狼狈为奸的二人,他已是无话可说了。 “三弟,你怎么这般安静?见到大哥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薛书礼被薛书仪挤兑过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薛书钰,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问道。 “啊?嗐,这不是大哥府上的菜太香了嘛,光顾着吃了。”薛书钰看到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从容不迫地放下筷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哈哈,三弟这话说得实在!”薛书廷笑着说道,“那你可得多吃点,别客气!” “当然。”薛书钰笑着,眼神微微一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书礼看到这一幕,不禁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将忍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三弟,听闻你最近在筹备不少事情,不知进展如何啊?” 第四十六章 争锋相对 薛书钰心中一紧,然其面上仍维持着平静,微笑着回应道:“二哥,我仅是想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薛书钰稍作停顿,将目光投向正注视着自己的薛书廷,接着说道, “并且我刚刚已向大哥表明了我的想法。我计划修缮部分道路桥梁,以便利百姓出行;同时也打算整治水利,使农田能够获得更优的灌溉条件,确保粮食丰收。” 薛书礼眼神中蕴含着一丝审视,缓缓说道:“哦?听起来倒是颇为不错。那三弟可有具体的规划与安排?” 薛书钰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已安排人员对道路桥梁进行勘察,并会依据勘察结果拟定详尽的修缮方案。在水利方面,也已组织专业人员对水系展开调研,后续将根据调研情况制定相应的整治举措。” 薛书廷微微点头,说道:“三弟的构想甚佳,若这些事宜皆能妥善落实,那着实是造福百姓的善举。” 薛书仪嘴里嚼着食物,话语含糊地说道:“三哥做的都是好事,二哥你就别问这问那的了。” 薛书礼微微一笑,说道:“小妹,我此般询问,亦是关心三弟之事的进展,并无他意。” 这时,薛书钰紧接着说道:“二哥的关怀我心领了,我定会竭尽全力将这些事情办好,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薛书礼皱了皱眉,踌躇片刻后,终究还是说道:“近日我听闻一些有关三弟的传闻,言称你在暗中拉拢朝臣,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此语一出,众人皆愣在当场。 虽说在皇室之中,拉拢朝臣并非罕见之事,但在他们所处的这种情境下,此等行为难免会引发众人的误解。 薛书廷不禁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薛书礼,语气沉重地说道:“书礼,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轻信他人谣言。” 薛书礼整了整神色,坚定地说道:“大哥,我并非无中生有。我的下属确实察觉到了一些可疑迹象,还望大哥详查。” 薛书廷闻言,遂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薛书钰,眼神中满是审视之意。 他实不愿相信此消息,然薛书礼亦无必要诓骗自己,故而要么是薛书钰受奸人蛊惑,要么便是他的下属包藏祸心! 薛书钰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面色平静地说道:“二哥,此乃无稽之谈。我一心为了国家与百姓,何来拉拢朝臣之说?” “那你贴身侍卫昨日与户部尚书设宴共商,你作何解释?”薛书礼皱着眉,对薛书钰步步紧逼。 薛书钰笑了笑,未见丝毫慌乱。 他看向薛书礼,从容地说道:“二哥怕是有所误会了。” “昨日我那侍卫确与户部尚书见过面,但那仅是我吩咐他去询问有关水利工程的经费问题。此事关乎民生,我自然需谨慎对待,提前做好规划,以防工程开展时出现经费短缺的状况。” 薛书礼冷哼一声,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三弟,你这番解释倒是巧妙。那为何此事你从未向我们提及?” 薛书钰微微一笑:“二哥,此非大事,我本欲待事情有了定论后再告知大家,以免诸位兄长担忧。况且,此事我亦刚与大哥探讨过,只是稍早一些采取了行动罢了。若因此使二哥产生了误会,那便是我的过错。” “停停停,皆是兄弟,怎弄得如仇人一般呢,”薛书廷听着二人的对话,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怪异,当即开口打断他们。 “书礼,此事或许确存误会。书钰一心为百姓办事,我们应当给予他信任。不过,书钰,日后有事还是提前与大家商议为好,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猜疑。” 薛书钰赶忙点头:“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日后定会留意。” 薛书仪见气氛略显紧张,赶忙打圆场道:“哎呀,都是自家兄弟,有何事不能好好说呢?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大家还是赶紧吃饭吧!” 薛书礼见薛书廷已然这般表态,尽管心中依旧存有不安,但也只能暂且将心中所想深埋,待日后寻得更多证据再作打算。 “二哥,这菜甚佳,您尝尝。” “嗯,确实不错,多谢三弟啊!” 薛书钰望着一脸平和的薛书礼,心中不禁暗自冷笑。 “太子不愧是太子,不过终归是差了些火候。” 薛书钰摇了摇头,方才因薛书礼而产生的些许紧张情绪也随之消散,他的计划,可不是区区一个太子能够轻易察觉的! 而一旁的薛书礼则是闷声饮下一杯酒,暗暗打量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的薛书钰,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其实他还知晓另一件事,只是当下尚无确凿证据,若贸然道出,反倒可能招致大哥的反感。 他也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心中,待证据充足之时再呈予大哥,让其再无遁形之地! 宴会仍在继续,看似融洽的氛围之下,实则暗潮涌动…… ………… “何人如此大胆?!” 驿站屋顶之上,叶麟手持直刀,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道黑影,满是杀气地喝问道。 “呵,黑甲卫指挥使?身手倒是不错!” 那道黑影冷冷一笑,手腕一抖,数道黑影脱手而出,直朝叶麟飞去。 那几道黑影竟是六枚柳叶飞刀,其速度极快,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哼!”叶麟冷哼一声,手中直刀一挥,将那几枚飞刀击落。 “不管你是何人,今日,你必死!” 叶麟未再多言,脚下用力,持刀迅速向那黑影冲去。 叶麟转瞬间便至那黑影身前,脚步急停,手中直刀猛地朝其劈下。 那黑影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叶麟的速度竟如此之快,眨眼间便已来到自己身前。 那锋利的刀刃眼看就要劈下,只见那黑影手腕一转,一柄一尺长的短剑便出现在他手中,恰好接住了那破空而来的直刀。 “云昇人?!” 叶麟见此短剑,眉头不禁一皱,对黑衣人的身份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天下与大乾接壤的共有五国,善使此种样式的短剑与暗器的国家,唯有西北部云昇的暗卫!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国细作欲嫁祸云昇的可能,毕竟大乾与云昇向来无冤无仇,云昇实无理由派出暗卫潜入大乾京都! 第四十七章 雪云阁 那黑影借刀上之力往后退出数步,嘿嘿一笑。 “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就算你猜到又能如何?今日你我必有一死!”说罢,黑影猛地发力,竟将叶麟震退几步。 此刻,夜空宛如被浓稠的墨汁浸染,浓云密密层层,死死捂住那仅有的几缕微弱月光,仿佛将整个世界无情地吞噬于黑暗之中。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吹得两人的衣袂疯狂舞动,猎猎作响。 叶麟稳住身形,眼神愈发凌厉,“你们云昇到底有何阴谋?潜入我大乾京都所图为何?” 黑影却不再言语,只是挥动短剑再次攻向叶麟。 一时间,两人刀光剑影,打得难解难分。 黑影身形飘忽不定,短剑如毒蛇吐信,招招刁钻狠辣,直刺叶麟要害。 叶麟毫不畏惧,手中直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将黑影的攻击一一化解。 只见他猛地侧身,避开黑影刺来的短剑,顺势一个迅猛的回旋踢,踢向黑影的腹部。黑影反应极为迅速,向后一跃,轻巧地躲开了这一脚。 但叶麟紧接着一个箭步向前,直刀直劈而下,黑影横剑抵挡,“铛”的一声,火花四溅,两人手臂皆是一阵酸麻。 周围的瓦片在激烈的交锋中不断崩裂飞起,伴随着狂风的疯狂咆哮,破碎的瓦片如暗器般四处飞溅,令人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抓住刺客!保护驿站使臣!”赫然是黑甲卫的援兵到了。 黑影见状,神色一凛,深知再纠缠下去难以脱身。 他虚晃一招,转身欲逃。叶麟怎会让他轻易离去,提刀便追。 然而,那黑影极为狡猾,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麟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紧紧握住手中的直刀,眉头紧紧皱起,愤怒地咒骂道:“这该死的恶贼!” 狂风依旧在疯狂肆虐,吹起他额前的发丝,在这黑暗与狂风交织的恐怖氛围中,他的眼神却坚定如炬,透着绝不罢休的决心。 随后,叶麟转身看向赶来的援兵,“不用追了!护卫在驿站四周,保护好众使臣的安全,休得再让贼子趁虚而入!” 黑甲卫众将士迅速分散开来,守卫在各个使臣的房间门口,确保大秦各位使臣的安全。 叶麟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跳至二楼走廊上环视着驿站内的一切,眼神之中满是阴沉与警惕。 他心中暗暗赞叹,刚刚那道黑影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有着这般身手,怕是就连程修远也很难稳压他一头! 就在叶麟在心中思考着黑衣人的身份之时,程修远带着人从驿站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程修远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走上了二楼,停在了叶麟身前,对着他摇了摇头。 “无妨,这人身手不错,但应该没有杀心。”叶麟叹了口气,对于程修远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你与他交手了,他是什么人?”程修远皱着眉问道。 他很清楚叶麟的实力,若是自己对上他,走不到两百招便已落败。 如今京都之内却出现一个能在他手下逃脱的神秘人,这简直是让人寝食难安! “他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叶麟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现今还有两日便是京闱,我们也不便全城搜捕,他会忍不住的。” 叶麟眯了眯眼,嘴角勾勒起一丝危险的笑容。 程修远听了叶麟的话,神色略微舒缓了些,但仍带着几分忧虑,眉头微微皱起,“但愿如你所言,只是这两日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叶麟微微颔首,“那是自然,吩咐下去,加强巡逻,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名黑甲卫匆匆赶来。 “指挥使,方才在驿站后院发现一些奇怪的脚印。” 叶麟和程修远对视一眼,立刻赶往后院。 只见地上的脚印凌乱而浅淡,似乎来人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程修远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他的额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脚印,一脸的凝重。 “从脚印的走向看,似乎是朝着厨房去的。”程修远站起身来,面色沉重。 若是那黑衣人在使臣的食物上动了手脚,那将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叶麟眉头紧锁,快步沿着脚步向厨房走去。 “去厨房查看一番。” 众人来到厨房,一番搜查却并未发现异常。 程修远的脸上满是疑惑,眼睛里透着不解,“难道此人只是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 叶麟沉思片刻,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不可大意,继续留意,你们几个守着厨房,食物水源都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 夜色渐深,驿站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叶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心中暗暗盘算着那黑影接下来可能的行动。 程修远则在一旁,脸色阴沉,目光时不时扫向四周,似乎在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谁?!” 程修远耳朵一动,突然听见了后边窗口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不由得警惕地大声喝道。 “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程修远皱着眉大声喝道。 只见他疾步跑到窗边,猛的拔刀向窗口上方捅去。 只听“叮”的一声,程修远手中的直刀似乎与什么碰撞了一下,停在了半空中寸步难进。 “嗐,你们黑甲卫都是这么多高手的吗?不打了不打了!” 叶麟皱着眉,走上前将程修远拉到身边,沉声说道:“阁下到底意欲何为?此处可由不得阁下肆意妄为!” “好了好了,知道,你先让那将军将刀收起来,我不喜欢见到刀刃。” 程修远皱着眉,犹豫了片刻后将手中直刀收入鞘中,警惕地看向那道窗户。 “唰,扑通。” “哎呦!” 程修远与叶麟听见风声赶忙疾步往后退去,忽然见到一道黑影直直地扑向了地面,躺在那哀嚎一声,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不是,你们这为什么在窗户口放花架子啊?”封免途揉了揉自己的帅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出场,结果被一个花架子给破坏了,真是丢他雪云阁第三高手的面啊! “阁下,刚刚楼上那位便是你吧?” 叶麟瞧着面前捂着脸不停揉搓的年轻人,虽然对于他的出场方式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冷静地问道。 “是啊,没错,就是我!嘶,疼啊!” 封免途点了点头,摸了摸额头上刚与地板亲密接触的那块肉,不禁呲牙咧嘴地答道。 “呵,那阁下胆子未免太大了。” 叶麟眯着眼,手已经缓缓握上了腰间的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将眼前这看着不怎么正经的细作当场格杀! 封免途眼睛撇了撇,突然对着二人一笑,从旁边拉了个凳子就坐了下来,和气地说道:“不要喊打喊杀的嘛,这样多不文明啊,我们是一伙的!” 叶麟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疑惑地向身旁同样握着刀柄的程修远望去。 哪知程修远也是皱紧了眉看向了叶麟,二人就这样对上了眼,随即都轻微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何人?!” 叶麟与程修远见到对方都否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二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将刀拔了出来架到了眼前之人的脖颈之上,同时暴喝道。 “呀!我来找钟离钟大人!” 封免途见到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刃架到了自己的两边脖子上,顿时将刚刚那张吊儿郎当的面孔丢到了一旁,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写着“钟离亲启”的信,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封免途可是领教过叶麟的武艺的,他自认为他这雪云阁第三高手在他手上走不过百招,更别说再加上他身边那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将军了。 哪怕让他雪云阁第一高手来也打不过吧! 封免途看着依旧架在脖子两边的利刃,不由得吞了吞唾沫,乖乖地松开了拿着信封的手。 他这可不是怂,而是谨遵了阁主的教诲,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麟看着信封上那大大的署名,不禁疑惑地念了出来。 “雪云阁?” 第四十八章 你说呢 “雪云阁?”叶麟和程修远对视一眼,眼中均满是疑惑与警惕。 雪云阁这个组织他们倒是有所耳闻,此组织宛如异军突起,短短几年便成为云昇的第一大势力。 许多人都暗自猜测其背后乃是云昇皇室,只是始终无法求证。 眼前之人自称雪云阁第三高手,其话中真假实难分辨。 封免途见二人这般神态,连忙举起双手,急切说道:“两位莫要误会,我确是雪云阁派来的,这信中之事至关重要,关乎着大乾的安危。” 叶麟冷哼一声:“空口无凭,谁能知晓你所言是真是假?” 程修远也附和道:“不错,雪云阁向来神秘莫测,如今你突然现身,还携带着一封不知所谓的信,怎能让人轻易相信?” 封免途一脸无奈:“信就在此处,你们一看便知。若我有半句假话,任凭处置。” 叶麟犹豫片刻,伸手拿过信,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程修远见状,问道:“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叶麟将信递给程修远,沉声道:“看来此事非同小可,需速速禀报殿下。” 程修远看完信,也是神色一凛:“那还等什么,赶紧去。” “你守着驿站,我押着他一起去。”叶麟走到封免途身边,将他腰上的腰封解下捆住他的双手,对程修远说道。 “行,你路上小心。”程修远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也没多远。”叶麟笑了笑,将封免途拉至身前轻松地说道。 “不是,这位将军,你好歹给我个腰带啊!这样有伤风俗啊!”封免途看着身后的二人关心来关心去,就没有人关心自己中门大开的衣袍,不禁开口喊道。 “别啰嗦,走!”叶麟听见他的呼喊不禁皱了皱眉,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厉声喝道。 封免途苦着脸,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雪云阁第三高手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殿下,叶将军求见。” 落云府,薛书廷正坐在月下幻想着日后与段清月和解后的美好生活,突然被一位侍女打断。 “叶麟?这么晚了,将他叫进来吧。”薛书廷皱了皱眉,现在都已至亥时,按理来说他应该在驿站休息了,怎会此时来府上找自己? 薛书廷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着那侍女说道。 “是。”侍女低着头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去。 薛书廷抬头看向已被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月亮,不禁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 大堂上,叶麟坐在凳上,拿住绑着封免途的腰封,镇定自若地喝着茶,全然不顾封免途那已经干裂了的嘴唇。 “哥,你给我喝一口吧,就一口,我早上到现在都没喝过水啊!”封免途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他今日一早就在计划着如何送出信去,根本就没进食。 刚刚还与叶麟大战了一番,如今他不仅感觉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就连喉咙也快要冒烟了。 “哼,有时间偷袭驿站,没时间喝水?憋着吧。”叶麟冷哼一声,将茶杯放回原处。 他可不在乎眼前之人有何身份,在京都,没人能压着大皇子! “怎么了?什么事麻烦你这么晚还来我这。”叶麟看着踏入大堂的薛书廷赶忙站了起来,将信封递给了他。 “殿下,这人深夜偷袭驿站,说是将这封信送给钟离,我担心有诈,就先给您送来了。” 薛书廷接过信封,扬了扬眉头,打量着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封免途。 “如此年轻,胆子却这般大?”薛书廷嘟囔了一声,随即将信封打开仔细端详。 薛书廷看完整封信,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将信纸折叠后放在怀里,看向封免途,眼神严肃地盯着他,沉重地说道:“你,敢保证这是真的?” “当然当然!我们阁主与钟夫人可是老相好,不会有假!”封免途赶忙点了点头,刻不容缓地说道。 “嘿,放了吧,他没问题。”薛书廷转过身去,坐到了主位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开始发笑。 叶麟看见这奇怪的一幕,心想如今内臣与外国勾结,情况严峻,殿下怎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殿下,现如今按信上所说,兵部尚书勾结南景,不日便要在京城反叛,您怎么就不担心呢?” “呵,刘宣?他能有何用,一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薛书廷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在笑我们那军师,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是雪云阁阁主的小娇夫啊。”薛书廷说着,不禁笑得更欢了些。 那信纸上印着钟离随时佩戴的玉佩的图案,他决不会认错,根据信纸上面所说,钟离可是雪云阁的阁主夫人啊! “殿下,您注重点是不是错了? ”叶麟听见薛书廷这话不禁揉了揉眉心,怎么这个时候了殿下还这般不正经。 “无妨,这事到时候自有对策,你明日带着他去礼部找钟离,让他明日来皇宫找我,我自会与他商议。”薛书廷摆了摆手,神色自如地说道。 “对了,将他解开吧,他算是钟离的人。”薛书廷站起身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封免途说道。 “是,我明日会去找军师的。”叶麟皱了皱眉,还是恭声说道。 “行,劳烦师兄了。” 薛书廷走到叶麟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大步离去。 叶麟转过身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喂喂,给我解开,你们殿下说给我解开啊!”封免途看着已经快把自己忘到后脑勺的叶麟,不禁对着他大声喊道。 “叫什么叫?信不信再捆你一晚上?”叶麟皱了皱眉,一脚踹在他那不停蠕动的屁股上,不满地说道。 “切,你们殿下都叫你把我放了,你还敢抗命不成?” 封免途听见叶麟这话,顿时不屑地笑了笑,就这群大臣的性子,向来是谨遵上司的命令的。 “呵,我是殿下的师兄,你说我敢不敢?” 叶麟笑了,他许久未听见有人敢这般跟自己说话了,眼前这人可真是胆子够大啊! 上一次跟他这么说话的还是薛书廷仗着身份跟自己说不敢跟他比武的时候。 自那一次,听闻叶麟将大皇子打得躺在比武台上哭着求饶之后,整个京都就没人敢挑战叶麟的胆量了。 “你,你不会真敢吧?”封免途吞了吞唾沫,看着叶麟那抹渗人的笑意,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你说呢?” 第四十九章 阴险 礼部内,钟离正一脸严肃地向众人嘱咐有关京闱的注意事项,此时距离京闱仅仅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在这至关重要的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 “水火无情,水源与蜡烛务必要经过仔仔细细的检查,切不可有任何一丁点儿的疏漏。”钟离身姿挺拔地站在众人面前,神情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说道。 “是,我们一定会格外留意,蜡烛是从黑甲卫调过来的,饮用水我们明日一早会安排专人去挑取,并且每日更换,直至京闱圆满结束。” 关钦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此次从黑甲卫风旗道精心抽调了五十余人,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钟离调配指挥。 要知道,他们对礼部之人向来就不信任,更何况礼部尚书这几年的行事作风更是有违清廉之道,保不准他会想方设法地从中阻挠钟离负责的这第一份差事。 “不错,还有旱厕,今晚必须连夜挖出一个新的,切记一定要用艾草除虫。” 钟离嘴角微微上扬,有关钦带来的这五十多个训练有素之人,他安排起任务来愈发地得心应手。 “你们听明白军师所说的没有?”关钦见钟离已经将重要事项清晰明了地说完,随即转过身来,朝着黑甲卫众人高声喊道。 “听明白了,一定完成任务!”黑甲卫训练有素,齐声坚定有力地回答道。 “好,殿下说此次京闱过后,诸位皆有赏赐!” “是!” 黑甲卫经关钦这番慷慨激昂的鼓舞,士气愈发高昂,其声气势如虹,直冲云霄。 “钟学士,叶麟叶将军有请。”就在众人众志成城、士气满满的关键时刻,礼部的一名官员一路快步奔至这院落之中,向钟离匆忙禀报。 “叶麟?”钟离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关钦。 他满心疑惑,实在不知叶麟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他与叶麟相识不过短短十余天,虽说彼此有一见如故之感,但关系还远远没好到让叶麟单独来见自己的程度。 “你先下去吧。”关钦微微扬了扬眉头,对着那礼部官员果断地挥了挥手,随后看向一脸疑惑的钟离,耐心解释道,“想必是殿下让他来找您的。” “哦,我这脑子,最近太过忙碌,都转不动了。”钟离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薛书廷的安排。 他当即对关钦说道:“那你与我一同去吧,他们在这里看守就行。” 关钦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对众人命令道:“你们在此务必看好这处院落,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是!” “行了,走吧。”关钦转过身来,对钟离说道。 “行,不知他找我究竟何事。”钟离点了点头,率先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钟离二人脚步匆匆地走出院落,跟着那礼部官员很快便看见了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的叶麟,他手里似乎还牵着一个人? “哎,叶将军,你这怎么还带个人过来?”钟离将那礼部官员打发走后,便与关钦一同快步走到他面前,指着蹲在地上的那个人好奇地问道。 “哼,这人昨夜偷袭驿站,说是给你带封信来的,殿下让我给你送来,顺便让您今日去宫里找他。” 叶麟没好气地踹了蹲在那低着头的封免途一脚,脸上却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这样啊,这人谁啊这么大胆子?免途!怎的会是你?”钟离听见叶麟这番话,不禁对这人昨夜偷袭驿站的傻事笑出了声。 要知道叶麟的武艺可连边关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都赞不绝口,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程度去偷袭他呢。 钟离笑的正开心呢,突然就看见了那个傻子缓缓抬起了头来。 钟离看见他的面孔不禁惊呼一声,这面貌,似曾相识啊! “夫人啊!”封免途经过叶麟这一晚上非人的虐待,早就藏了一肚子的憋屈,如今看见自己的靠山的小白脸,终于是忍不住用脑袋贴在钟离的大腿上哭诉起来。 “你认识?!”叶麟一惊,看样子钟离与封免途似乎相识已久,那封免途更是唤他做夫人,那这么看来,封免途岂不是钟离的手下! 叶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昨晚上可是对他“款待”不薄啊,日后若是连同钟离报复自己,就凭自己这智商,如何斗得过他? 他自认为自己武艺超群,他一个打那封免途五个丝毫不是问题,但是,钟离动脑子一个可以打自己五个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叶麟在心中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之际,钟离已经将封免途背后那捆了一夜的双手给松了绑。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去偷袭驿站了?可是玉儿叫你来的?” 钟离看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眼角泪痕未消的封免途,忍不住的偏过头关切地问道,只是这语气之中似乎是有许多憋不住的笑意。 “夫人啊!我可太惨了,我好心好意受阁主命令给他们送信提醒,结果这个畜牲呐,啊啊啊啊!” 封免途被松开了手,顿时一把抱住了钟离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好,好,你告诉我奥,谁欺负你,我……噗嗤,我帮你做哈哈哈哈哈哈,我帮你做主!” 钟离看着封免途他那凄惨无比的模样,本来是想诚心诚意地安慰他,但是奈何封免途实在是太搞笑了,他着实是忍不住。 封免途听到钟离的笑声,哭声戛然而止,一脸哀怨地瞪着钟离:“夫人,您还笑!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钟离努力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说道:“好了好了,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封免途抹了一把眼泪,气愤不已地说道:“我奉阁主之命,快马加鞭赶来给您送信,告知您一些至关重要的情报。谁曾想,刚到驿站就被这叶将军当作刺客给抓了起来,还绑了一宿!” 叶麟在一旁尴尬地挠挠头,据理力争地说道:“这……这也是误会嘛,谁能想到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地来偷袭驿站,还扬言是要杀死我,谁看见你这模样都会觉得你是个细作。” 钟离扬了扬眉头,嘴角终归是压不下去,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你说说你,来送信就送信,何必还去挑衅他,你这不是自找的嘛。” 封免途看向一旁想笑又不笑的叶麟,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我哪知道他如此阴险!” 第五十章 先斩后奏 “好了好了,都大小伙子了,还跟个孩子一样。”钟离摆了摆手,将封免途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憋着笑说道。 封免途如今不过十七岁多一点,三年前被他与玉儿从山贼手中救出。 他自幼在山贼窝中长大,为山贼当牛做马,直至后来进了雪云阁,才算过上了些好日子。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昨晚我就把他绑在地上给他读那封信!”封免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满心不甘地说道。 “行了行了,天天耍贫嘴。”钟离摇摇头,对他这番话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到底还是个孩子。 “对了,你不是送信来的吗?那封信呢?”钟离问道,方才只顾着关心封免途,竟把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给忘了。 “呀!信,信被那个殿下拿走了。”封免途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那封只能交给钟离的信被自己拿来保命了。 “行吧,正好他叫我去皇宫找他,看来跟信上的内容有关。”钟离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叶麟,问道:“你知道那封信说了什么吗?” 叶麟皱了皱眉,目光警惕地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封免途,并未言语。 “他是自己人,无妨。”钟离见此情形不禁笑了笑,开口说道。 “行,”叶麟点点头,将自己在信上所见内容和盘托出,“那封信上说兵部尚书刘宣勾结南景,蓄意谋反。” “在京都?那不是找死吗?”钟离皱起眉头,心中隐隐觉得怪异。 怎会有人蠢到在京都谋反,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免途,你确定这是原本的那封信?”钟离看向封免途,满心疑惑地问道。 他担心封免途太过年轻,被人暗算将信件掉包,致使他们陷入陷阱之中。 “没有,我来到京都便去了驿站,信件绝未被人动手脚!”封免途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很确定自己这一路上未曾遭人暗算,虽说打不过那个厉害的家伙,但他好歹也是雪云阁第三高手,也并非常人能够近身的! “那这就怪了,刘宣在京都谋反,实在不合常理。”钟离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叶麟说道。 “不管怎样,先入宫面见殿下再说。”钟离当机立断。 “好,那你们小心。”叶麟说道。 钟离与关钦二人带着封免途快马加鞭赶往皇宫,尚未到宫门口,便瞧见谢杉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谢公公,我进宫有急事面见殿下。”钟离走下马车,对着谢公公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我已知大学士来意,大殿下已给皇上说明情况,您三人直接跟着我去御书房便是,陛下与殿下正等着你们。”谢杉笑眯眯地说道。 “好,”钟离点了点头,刚要跟着进入皇宫,忽地想到一事,又指着封免途问道,“谢公公,他并非我大乾国人,可否需要在外等候?” “不用,殿下说大学士带来的人都可以带进去。”谢杉摇摇头,随后走在几人前面往宫内走去。 几人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 “陛下,殿下,钟离大学士到了。”谢杉在门外通报。 “进来。”御书房内传来薛晋威严的声音。 几人进入御书房,见薛晋正对着大门,连忙跪地行礼。 “平身吧,钟离,朕已听大殿下说了大致情况,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薛晋目光炯炯地看着钟离。 钟离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疑点颇多。刘宣在京都谋反,风险极大,且时机似乎也不成熟。” 薛晋微微颔首,皱着眉说道:“朕也是这般想的,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查探此事?” 钟离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臣想先从刘宣的亲信和近期的往来人员入手,看能否找出线索。” “嗯,不过你是否可以保证这封信的真实性?此事若有假,你算得上欺君之罪!”薛晋皱着眉,平静地说道。 “当然,玉儿乃臣的发妻,我敢立军令状!”钟离行了一礼,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好,军令状都不用你领了,刘宣我早有想法将他撤了,如今你们倒是替朕解决一个难题。”薛晋笑了笑,摆了摆手。 他早就探查到刘宣此人心怀不轨,但他在朝已久,自己若是动他必会引起朝堂震动,现在这个理由有了,倒是可以在兵部安排自己的人了。 “行了,不过老钟啊,你可没跟我说你与雪云阁阁主也有一腿啊!”薛书廷坐在一旁,想起信上的称呼,忍不住调侃道。 “我都说了,所有人都是她!”钟离见薛书廷又说起这个没营养的话题,顿时没好气地反驳道。 “好好好,是她。”薛书廷点点头,端起茶杯淡淡地笑道。 “懒得与你争辩。”钟离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与他吵嘴,偏过头去对着薛晋行了个礼说道, “陛下,我请求这事放在京闱之后,现在若是大张旗鼓地调查,怕是考生都会人心惶惶,到时大乾难以找到人才,反倒是得不偿失。” “嗯,朕允了,这件事便交由书廷负责吧,你的威名比书礼他们都要大些,那些老顽固也信一些。”薛晋点了点头,对薛书廷说道。 “好,这事儿交给我,我这么久没回京都,怕是他们都忘了我的名声了。”薛书廷笑了笑,正想找个机会重振自己的风头,现在竟送上来一个出头鸟,他何乐不为呢。 “那个,陛下,殿下,我有事禀报。”关钦看着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是?关钦,朕没说错吧?”薛晋向出声之人看去,不禁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也不怪他不认识自己儿子的得力干将,只能说朝堂之上多是叶麟与程修远二人抛头露面,而关钦还有其他几个谋士都是私下行事,就连他也没见过几回。 “臣惶恐,没想到陛下能记得臣,臣受宠若惊。”关钦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哈哈哈,你说吧,你是书廷的人,在我面前但说无妨。”薛晋听见关钦的恭维,不禁仰天大笑道。 “是,陛下,殿下。其实臣在一年前就已注意到兵部尚书刘宣的异常,他在京都郊外暗自购买了几处府邸,臣虽有所怀疑,但奈何臣调查之后没有实质证据,也就未曾向陛下汇报。”关钦低着头,神色沉重地说道。 他五年来都将注意力放在朝堂官员身上,他们有何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但是那些人都是老狐狸。 他只是空有怀疑,无法上奏指明,也就这次得知刘宣要反叛的消息,这才将这一情报说了出来。 “此事当真?!”薛晋听闻关钦这番话,顿时站起身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儿子的一个将士都比他知道的消息多。 “臣绝无虚言!”关钦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好,好,好,”薛晋坐了下来,连道三个“好”字,欣慰地说道,“关爱卿才能非凡,朕甚是欣慰。” “那既如此,刘宣反叛此事就交由书廷负责,何时想要动手都随他心意,若有人反抗包庇,朕允你们先斩后奏。”薛晋眯了眯眼,威严满满地说道。 “臣等,领命!” 第五十一章 恶魔 京都郊外,只因山中,此处隐匿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军营。 虽说此山紧邻京都,可因其山脉绵延无尽,罕有人愿意前往探寻。 除了附近村落的部分农民会上山打猎、采摘草药,恐怕多数人都对这座山心怀惧意,远远避开。 “大人,您来了。” 军营之外,一道身影骑着骏马,在守卫的恭敬声中迈进了大营之中。 只是除了守卫,其他人仿佛毫无察觉,依旧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嗯。”刘宣从马上矫健跃下,将缰绳递到那守卫手中,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军营外可有异样情形?”刘宣听到军营中略显嘈杂的声音,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 “大人,除了今晨在山内捕获一位采药的姑娘,再无他人。”守卫长叹一口气,恭顺地低垂着头说道。 “姑娘?”刘宣听闻,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垂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这座军营之中,除了少数他安排的亲卫,其余尽是南景的士兵。 那些人向来凶残成性,那姑娘落入他们手中,恐怕是在劫难逃…… “是的大人。”守卫点头应道,拱起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些畜生,自从把那姑娘从山里抓回来,直到此刻都没有消停,就连温大人前去阻拦,都被打成了重伤。” 刘宣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深知这群南景士兵向来恶贯满盈,却没想到竟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受那狗皇帝威逼胁迫,他又怎会替他们效力! “无妨,这些不归我们管,让温大人好好休养。京闱结束放榜之日,便是我们入京之时!” 刘宣眯了眯眼,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他辉煌的未来掌控在南景手中,他们纵然犯下再多伤天害理之事,他也只能隐忍。 “大人!我,我实在看不下去啊!”邓曲伸手拦住刘宣的去路,双眼之中竟然泛起了点点泪花,语气中满是不忍, “那群畜生,不仅把兄弟们当作奴仆,肆意拳打脚踢,更是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大人,兄弟们都忍无可忍啊!” 邓曲的声音愈发激昂,眼泪也缓缓从眼眶滚落。 “大人,兄弟们都说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大乾天下拱手送到南景手中啊!” 刘宣看着努力压低声音、身体已经微微颤抖的邓曲,缓缓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曲啊,你跟我有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零五个月,大人救我之日我从未敢忘。” 邓曲清晰地说了出来,虽说他作恶多端,但他从未忘却刘宣的那份恩情。 “是啊,二十年了,难道你忘了我们十九年前的事了吗?他回来了,他从边关回来了,我们没有机会了。” 刘宣语气沉重地说着,似乎对口中的那个人忌惮至极。 “可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那也是先皇下的旨啊!” 邓曲咬紧了后槽牙,神色紧张地说道。 “那也是我们做的啊!你没看见就连宰相也被当场赐死了吗!?” 刘宣转过身去,满脸后怕、紧张地说道。 六年了,已然过去六年了!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前宰相身死的惨状,双腿只剩下一副骨架,甚至还一口一口地吞下他发妻的肉,当朝皇上的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刘宣浑身颤抖,喘着粗气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已经稍稍平静下来的邓曲,缓缓开口说道:“那个场面我不想让你们亲身经历,所以我们只能拼了!趁大皇子知晓一切事情之前,将大乾覆灭!” “是,我会跟兄弟们说的。” 邓曲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正气凛然,而是沉默地转身离去。 “或许我贪生怕死,但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刘宣看着邓曲离去的背影,转身望向了皇城所在的方向,满脸狠戾地自言自语。 刘宣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那在军营中愈发强烈的求饶声与淫笑声从脑海中甩出去,可他也无能为力。 刘宣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营帐之中。他坐在案几前,双手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逐渐昏暗,乌云密布,仿佛在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刘宣的心情也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沉重而压抑。 这时,一股阴冷的风呼啸而过,将营帐中的火烛全部吹灭,只有那一道道闪电,隐隐约约让他能看到那还有些许火星的烛芯。 “唉。”刘宣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放到嘴边吹了吹,伸出手准备再次将火烛点燃。 “呼~” 又是一阵微风从刘宣脑后吹过,那火折子还没碰到火烛就熄灭了, “嗯?” 刘宣皱起眉头,回头望了望漆黑如墨的营帐,心中涌起些许不安。 刘宣摸了摸后脑勺,总感觉凉飕飕的。 他摇了摇头,再次将火折子吹燃,这次倒是没有风捣乱,那火烛上的火焰只是微微抖动了几下便正常燃烧起来。 刘宣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信件开始阅读,只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刘宣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的信,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信纸怎么会没有信封?! 自己桌上怎么会有两个影子!除了自己,另一个是谁?! 刘宣咽了咽口水,感受着从脑后传来的微风,微微喘着气,开口求饶道:“您是哪位好汉?您想要什么我这儿都有,只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必有重谢!” 刘宣站在那,静静地等待着身后那人的回答。 过了许久,刘宣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身后那人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再次开口说道:“好汉,我这儿的军士超过千人,您杀了我也逃不出去,要不您放了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给您三千两白银,放您离开!” “呵。” 又过了许久,刘宣终于听见了身后那人的回答,却只是一声轻笑,只不过这声轻笑他却熟悉到了极点。 “殿,殿下?!” 刘宣壮着胆子,缓缓地转过身去,终于看见了那轻笑声的主人。 这人的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记得前宰相身死之时那如同恶魔一般的笑声! 第五十二章 斩尽杀绝 刘宣望着眼前之人,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薛书廷身着一袭黑袍,在昏暗的营帐中,其面容难以看清,唯有那一双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刘宣,五年了,还记得本殿下吗?”薛书廷笑了,这笑容毫无温度,恰似正架在刘宣脖颈上的直刀那般冰冷刺骨。 “大殿下,你怎会在此?这怎么可能!?”刘宣犹如暴怒的狮子一般,开口怒吼道。 他难以置信,自己精心谋划的计划竟会被这年轻人识破! 他早已在郊外购置了几座府邸用作障眼法,里面全是自己近卫中的精锐,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让他找到了这里! “刘宣呐刘宣,你不愧是在朝堂浸淫数十年,当真是一只老狐狸啊。如若不是我恰巧获取了消息,这地方还真能被你瞒天过海!” 薛书廷微笑着,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感慨地说道。 他自从皇宫出来,便马不停蹄地带着黑甲卫奔赴郊外那几处府邸,不多时就将其拿下。 只不过在清点人数时,却发现那里的守卫全是大乾军士。 他本与叶麟商议着就此打道回府,将刘宣抓捕归案,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位在京都郊外居住数年仍未中榜的秀才。也是他,提供了真正的情报。 那秀才身体欠佳,几年前便搬来京都郊外,年年参加考试,却年年名落孙山。他自己腿脚不便,只能靠着自幼相伴的发妻在山上找寻些草药、野菜维持生计。 本来他那妻子一早进山,下午就该回到家中为他准备晚膳,今日却比平常晚了两个时辰仍未归家。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四处寻找,逢人便问,却毫无结果。 直至遇见了薛书廷与叶麟,恰好叶麟曾对他有恩,他认得叶麟,便向他们诉说了妻子失踪之事。 他们起初并未将二者联系起来,只是想着派些将士与他一同寻找便可。 但却碰上了一位住在只因山脚的老人家,他说自去年起,只因山上就来了一个马妖,说每日晚上便能听见那马妖的叫唤声,那秀才的妻子怕是被马妖吃了。 薛书廷越想越觉奇怪,即便这世上真有妖怪,又怎可能来到京都,光是此地的龙气都能将其压制。 他由此断定,在这只因山上,定然还有刘宣的大营,那些南景士兵也必定藏匿于此! 他命令几人将那秀才带至军中安置后,便独自一人率先策马前来探查,叶麟则率领大部队缓缓行进。 这不,正好让他撞个正着! “原来如此,看来是老天要亡我啊!” 刘宣听完薛书廷讲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禁疯狂地大笑起来。 他也不惧招来其他护卫致自己于死地,他的营帐四周向来无人,因而无需收敛声音。 “刘宣啊刘宣,你筹备一年,却因南景人的残暴而功亏一篑,你何必与虎谋皮?你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 薛书廷垂着眼眸,语气沉重地说道。 他自进入大营隐匿之时就发现了秀才之妻,但碍于对方人多势众,不便动手,只能忍气吞声地躲在这个无人看守的营帐里。 “你以为我为何如此?都是因为你,都是你逼的!”刘宣抬手指向薛书廷,愈发疯狂起来,大声喊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与那些人一样,都是畜生。” 刘宣颤抖着双手,将心中隐藏许久的胆怯尽数怒骂而出, “我们只是奉先皇旨意,受天子之命不得不对你母妃动手,你却非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你的手段,可不比那些南景人仁慈!” 薛书廷看着愈发癫狂的刘宣,原本平稳的直刀逐渐向他的脖颈靠近。 “这么说,我母亲的死,与你也有关!?刘宣,你好大的胆子!” 薛书廷咬着牙,气息逐渐变得粗重,心中的杀意开始汹涌澎湃。 他原本还想留着刘宣作为活口,获取一些关于南景的情报。 不过此刻看来,这刘宣,今日必死无疑! 他无法容忍陷害自己母亲的人还能存活于世!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我杀的,你母亲一刀便死啊,哈哈哈哈,我只是后悔,怎还大发善心留了你这个畜生,当初就应该将你也……” 刘宣看着薛书廷愤怒的模样,愈发癫狂地大笑起来,反正今日必死,那死之前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妨。 薛书廷脸色阴沉,一刀刺穿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后半句话永远掩埋在了他的尸体之中。 “大人,大人,黑甲卫来了,大!” 就在刘宣的身子倒下的那一刻,邓曲掀开了营帐,却只看见了薛书廷对他冷冷一笑,下一刻便被一柄飞过来的直刀斩下了头颅。 薛书廷走到邓曲的尸体旁,从血泊之中捡起直刀,在自己的衣袍上擦拭了一番,听着外面雨声中不断响起的惨叫与兵刃碰撞声,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黑甲卫听令,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薛书廷一刀劈在朝着他砍来的一个南景士兵的脖颈之上,如同闲庭信步般在这些士兵之中穿梭而过,刀刃所过之处必有鲜血溅出! “殿下,你没事吧?” 叶麟看着在人群中已然杀红了眼的薛书廷,匆忙赶到他身边,挡在他身前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杀,杀!” 薛书廷将叶麟从面前推开,挥起直刀怒吼着向前继续劈砍而去,仿若陷入魔障。 “殿下!” 叶麟横刀挡住朝着自己砍来的一把剑,一脚将那人踹翻之后,赶忙对着不远处的两个黑甲卫大声喊道, “你们去保护殿下,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薛书廷宛如机械一般挥舞着刀刃,一心只想将眼前阻拦之人全部斩杀,他只想为母亲报仇,他活着也只为给母亲报仇! 第五十三章 值得吗 夜幕被鲜血浸染得愈发肃穆庄严,喊杀声渐次低沉,战场上横陈着难以计数的尸体,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景象。 薛书廷终于止住了那凌厉决绝的动作,他那身衣衫已完全被汩汩流淌的鲜血濡湿,仿佛被一张浓稠的血色大网紧紧包裹。 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冷冽如寒星,坚定似磐石,深邃的眸底仿佛潜藏着无尽的风暴旋涡。 叶麟带领着余下的黑甲卫谨小慎微地清理战场,他的目光不时投向薛书廷那落寞却又挺直的背影,心中的忧虑如层层叠叠堆积的乌云般聚拢。 “殿下,此地已然清理完毕。”叶麟的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薛书廷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洒落在他那满是血渍的脸上,使得那原本狰狞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与悲戚之色。 “叶麟,你说说,这一切究竟值得吗?”薛书廷的声音里不仅充斥着倦怠之意,还夹杂着深深的迷茫与痛楚之情,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深沉质问。 叶麟微微一怔,随即抱拳,目光坚定地说道:“殿下,为娘娘复仇,铲除奸邪之人,自然是值得的。这是正义之举,是您的使命所在。” 薛书廷仰头望向夜空,那浩渺无边的苍穹似乎也无法容纳他心中汹涌的悲愤。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之感:“然而,这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无数的生命消逝,无数的家庭破碎,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这时,一名黑甲卫神色匆匆地赶来:“殿下,在营帐中发现了一些信件。” 薛书廷迅速接过信件,他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快速浏览一番后,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如水,仿佛能滴出墨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愤怒。 “南景果然心怀不轨,他们早有预谋。”薛书廷怒不可遏,将信件狠狠掷于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叶麟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那接下来应当如何行事?” 薛书廷双手紧握成拳,沉思片刻,目光决然地说道:“回京都,将此事呈报陛下,这件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南景的野心勃勃,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是,殿下,那个女子找到了。”叶麟的语气沉重了些许,带着几分落寞说道。 “嗯,寻个丫鬟为她清理一番,将她送至那个书生家,就说,”薛书廷低下了头去,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惋惜,“就说她被南景细作所害,临终之前,是个英勇之士。” 薛书廷直直地站在那里,缓缓闭上双眼,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 他在心中暗暗自责:他身为大皇子,肩负着守护子民的重大责任,却未能护佑大乾的子民周全,自己当真是无用之极! 薛书廷睁开双眼,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他将直刀收入鞘中,那动作干净利落,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之意。 然后,他抬脚朝着马匹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坚定。 “回营!” 薛书廷行至马前,身姿矫健地飞身跃上,向着正在休整的黑甲卫大声呼喊。那声音犹如洪钟,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是!” “驾!驾!” 薛书廷神色冷峻,掉转马头,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朝着山下疾驰而去,那背影孤独而又坚毅,仿佛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无畏勇士。 “钟先生,您还是先休息吧,明日是京闱第一天,您不好好休息每天怎么撑过去。” 落云府内,钟离已经续上了第四壶冷茶,却一次茅厕也没去过,看的一旁的关钦心里满是焦急。 “我哪有心思去睡觉,那南景我又不是不知道,视薛书廷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若出了什么差错,我哪还有心思去主持那京闱?!” 钟离将茶杯狠狠的放在桌上,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心中烦闷无比。 “钟先生,你真没必要这么多想,”关钦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劝道, “殿下在边关五年都没有出大事,就这一个小小的刘宣,又怎么会出事,更何况叶麟也在,就连黑甲卫也出动了,您就放下心去,没必要担心。” “你,唉,懒得与你说!” 钟离停了下来,抬起手指对着他指了指,最终也只是垂下手去,继续唉声叹气地在厅内踱步。 “不是,你劝劝啊!” 关钦偏过头去,朝着一旁在钓鱼的封免途说道。 关钦看着钟离这番入魔的模样,心知自己是劝不动他了,也就只能叫这个新人去试一试了。 “我也劝不动夫人啊,夫人是个倔脾气,只有我们阁主能劝的动他。” 封免途回过神来,看着神经叨叨走来走去还不停嘟囔着什么的钟离,也只能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唉,别说钟先生了,我心里也是有几分担心的,”关钦看着钟离这焦急的模样,心中的忧虑也渐渐在心头浮现。 “按理来说,殿下他们只是去将刘宣在郊外的几处府邸给端了,没道理一直拖到现在,只怕生出了什么变故。” 关钦皱着眉头,心里也升起了些许不耐烦,不单单是钟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聒噪,也有着对于薛书廷的担忧。 “得,俩神经,”封免途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顿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中已然无话可说。 封免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垂下脑袋在凳上继续养精蓄锐,完完全全没有受到其余两人的影响。 “你们怎么还没睡?” 就在二人急得快要唏哩呼噜转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钟离停下了脚步,赶忙转身望去,看清来人之后,急切的开口问道:“修远,殿下呢?你们收那几处府邸怎的弄的这般晚?” 程修远看着眼神中充满急切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他们解释道:“刘宣那老狐狸,郊外几处府邸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大营在只因山中,殿下已经将他们解决了。” “那他为何没和你一起回来?可是出了什么差错。”钟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镇静了下来,开口问道。 “殿下他们在刘宣的那几处府邸休养,打算在放榜之日再回京,”说到这,程修远没好气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道, “至于我,则是殿下担心你们会在这操空心,让我回来给你们报个平安,让钟先生好好休息,京闱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还需要他操心?”钟离一皱眉,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开口反驳道。 “好,先生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不过你还是早点休息,殿下那边有叶麟在,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程修远笑了笑,他哪里还不明白钟离的意思,只能顺着他说道。 “哼,叫他不要操心我这,我这好的很,京闱不会出任何差错!” 钟离站起身来,将衣袍狠狠的一甩,背在身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程修远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着二人的感情之深厚。 第五十四章 京闱开始 “在这繁荣昌盛的大乾盛世,京闱之考乃是国家选拔贤才的重大盛典。今岁京闱,主考官一职由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钟离大学士担任。” 考试当日,晨曦初现,京城考场之外已聚集众多学子。 他们人人神色凝重,却又满怀期望。 礼部尚书郭某人更是早早来到考场,此刻正站在众学子面前为他们介绍钟离。 “钟离大学士深得陛下恩宠,还望各位能够安分守己,切莫妄图动那些不该有的小动作。” 礼部尚书郭某人望着那一群熙熙攘攘的学子,也不知这番话究竟是说给那些学子听的,还是讲给某些心存侥幸、胸无点墨之人的。 “好了,时辰已到,一个个排好队,将公文拿好了。若现在还有怀揣小抄之人,早早丢弃,本官尚且不追究,如若进了这考场被搜出,那便只能乱棍打出!” 郭某人瞅了一眼已在考场之内坐定的钟离,对着那些学子大声说道。 学子们闻言,皆赶忙检查自身是否还藏有小抄,一时间气氛愈发紧张。 人群中,有的学子双手微微颤抖,额头渗出汗珠,紧张地在身上摸索着,生怕被搜出什么不该有的物件;有的则神色镇定,目光坚定,显然是对自己的才学充满了信心。 队伍缓缓前行,第一个考生来到门前,将公文递给郭某人,郭某人仔细查验后,向钟离示意,钟离微微点头,考生这才得以入场。 那考生深吸一口气,踏入考场,仿佛是迈向未知的命运之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入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忽然,一名考生引起了郭某人的注意,他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 郭某人心中生疑,亲自上前搜查,果然在其袖中发现了小抄。 “大胆狂徒,竟敢在京闱作弊!来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出!”郭某人怒喝道。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考场外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那考生吓得面如土色,“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我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 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但法不容情,很快便被几个侍卫拖了下去。 这一幕让其他考生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侥幸心理。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之人,此刻也彻底断了作弊的念头,老老实实接受检查入场。 终于,所有考生都入场完毕。 郭某人走进考场,向钟离汇报:“钟离大人,考生已全部入场,未再有其他异常情况。” 钟离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道:“此次京闱至关重要,务必保证公平公正,不可有任何疏漏。” 他的目光扫过考场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洞察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公。 考试的钟声敲响,考场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钟离在考场内巡视,目光犀利,确保考试秩序井然。 他轻步从路中间走过,留意着考生们的状态。 有的考生奋笔疾书,文思泉涌;有的则眉头紧锁,苦苦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逐渐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考生们专注的脸上。 一个年轻的考生或许是因为紧张,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他用衣袖轻轻擦拭,继续埋头书写。 钟离看到这一幕,微微摇头,心中暗叹:“考试不仅考才学,亦考心态啊。” 不知不觉,日头已渐渐西斜,封卷的钟声响起。 钟离站在路中间,笑着舒了口气,朝着一旁早已等待许久的关钦招了招手。 关钦点点头,拿着托盘,带着十余位黑甲卫就从郭某人身旁走过,向那些已经停笔端坐好的考生们走去。 “钟学士,你这是何意?” 郭某人那刚刚还笑眯眯的脸在看见关钦带的那一队黑甲卫时立马就拉了下来,看着身旁的钟离沉声问道。 钟离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郭尚书莫急,此乃圣上旨意。为保此次京闱万无一失,需对考生试卷再加一重核验。” 郭某人眉头紧皱,面露不悦:“钟离学士,这似乎不合规矩。考试流程向来如此,从未有过这等额外核验之事。” 钟离神色从容,缓缓说道:“郭尚书,如今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皆对此次京闱虎视眈眈。圣上担忧有奸人作祟,这也是无奈之举。” 郭某人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也该事先知会本官,如此突然行事,难免引人猜疑。” 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一群官员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赶来。 为首的李侍郎怒目圆睁,指着钟离大声呵斥道:“钟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更改京闱流程!” 钟离镇定自若,回道:“李侍郎,此乃圣上旨意,我等不过奉命行事。” 李侍郎气得满脸通红,声音愈发高亢:“圣上旨意?可有诏书为凭?我看你是假传圣意,妄图操纵京闱,以谋私利!” 旁边一位官员也跟着附和道:“就是!钟离,你莫要仗着圣上的恩宠就肆意妄为!” 另一位官员则阴阳怪气地说:“哼,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必须严查!” 钟离依旧不卑不亢,大声说道:“诸位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我钟离一心为朝廷,岂容你们这般污蔑!” 郭某人见此情形,连忙说道:“大家都稍安勿躁,莫要冲动。” 李侍郎却丝毫不听,继续叫嚷:“郭尚书,你莫要偏袒他!此事必须给个说法!” 一时间,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个个脸红脖子粗,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之时,一名御前太监匆匆赶来,高声道:“圣上有旨!” 众人纷纷跪地接旨。 太监宣读圣旨,果然是命钟离等人对试卷进行额外核验之事。 李侍郎等人脸色大变,只得悻悻而退。 “这下,郭尚书便不必担心了吧?” 钟离见一众官员全都退走,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对着身旁沉着脸的郭某人说道。 “哼,陛下有旨,我必定照旨意行事,你休想对考卷动任何手脚!” 郭某人冷哼一声,走到后方主考官的桌旁坐了下来。 “行,反正这考卷也就是在这放着 也不拿到其他地方去,我与郭大人一同看着,这卷子总不能飞了吧。” 钟离笑了笑,让关钦几人将封存的考卷放至桌上,也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 京闱的水 夜色渐浓,烛光于黑暗中摇曳不定。钟离与郭某人相对而坐,目光不时落在那一堆封存的考卷之上。 静谧之中,郭某人率先打破沉默:“钟离学士,此次核验,您觉得能揪出多少舞弊之徒?” 钟离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实难预料,但愿一个也无,如此方能证明我朝学子之清正。” 郭某人轻哼一声:“若真如此,倒也算是一桩幸事。然而官场繁杂,人心难测,谁又能确保呢?” “是吗?我身后的可是大殿下,朝上众臣似乎都对他稍有畏惧吧?”钟离微微一笑,将薛书廷搬出,想瞧瞧郭某人的反应。 郭某人不愧是礼部尚书,只是淡淡地瞥了钟离一眼,毫无半分担忧,反倒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是,大殿下确实深得圣上恩宠,但偌大的朝廷,偌大的大乾,仅有一个大殿下,远远不够。” 郭某人说着,缓缓端起茶杯,在嘴边轻吹,仿佛他只不过在与钟离探讨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钟离心中一震,目光紧紧盯着郭某人,缓缓说道:“郭尚书这话,可是别有深意?” 郭某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钟离:“钟离学士多想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大殿下固然尊贵,可朝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是一人之力能够左右?” 钟离冷哼一声:“郭尚书,您莫要在此故弄玄虚。今日之事,您究竟作何想法?” 郭某人脸色微沉,语气严肃起来:“钟离学士,我一心只为朝廷公正,至于其他,并非我所能掌控。” “您初入朝堂,便得陛下恩宠主持京闱,说是靠着大皇子的颜面,但又何尝不是在向众人昭示您是殿下的一柄利刃呢。” 郭某人将茶杯放下,抬头望向那万里无云的夜空,语气沉缓,好似心中藏着诸多心事。 “郭尚书,那您呢?您是准备站在哪边呢?” 钟离眉头紧皱,看着这位有些年老的大臣,沉着声气问道。 “我在朝三十余年,自然是忠于陛下,钟离学士这个问题问得甚是多余。” 郭某人眯了眯眼,对着钟离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刚刚那一番话真的是发自肺腑所言。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钟离眉头舒展开来,回以微笑说道,“郭尚书不愧是国之栋梁。” “哈哈哈,钟离学士过谦了,夜深了,我身子也弱了,得回府歇息了,明日再与钟学士共监京闱。” 郭某人说着,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仿佛真的感觉有些寒冷。 “行,那郭尚书回府休息吧,有我在这,不会出什么事的。” 钟离点了点头,看着郭某人有些哆嗦地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审视。 郭某人走后,钟离独自坐在屋内,烛光在他脸上跃动,映出他阴晴不定的神情。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思绪万千。 这京闱之事看似简单,却牵扯出如此众多的权谋争斗和人心叵测。 刘侍郎、郭尚书,还有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势力,都让他感到肩头的压力愈发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月色如水,却无法照亮这黑暗中的重重迷雾。 “唉,这事还是如此棘手,我怎么就摊上这些个事了。” 钟离看着考场那几处还在燃烧的火烛,语气之中满是感慨, “唉,不过还好,也不是我一个人。” 钟离叹了口气,回到桌前看着那封存的试卷,眯起了眼睛。 “到底会在哪个环节动手脚呢?” 钟离抚摸着被牛皮纸包裹的试卷,不禁喃喃自语道,脑海之中开始梳理起这一切脉络。 此刻卷子一直在自己眼前,那些大臣定然没机会动手脚,但是并没有人给自己贿赂,这表明他们的计划很可能并不需要自己,所以…… 钟离眼神一正,脑海之中所有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 现在看来,那郭某人也绝非善类啊! 钟离冷哼一声,手指缓缓在桌上敲着,自言自语道:“这郭某人看似公正廉明,实则老谋深算。他那一番忠心于陛下的说辞,恐怕也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想到此处,钟离心中已有了几分盘算。他重新坐回桌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堆封存的考卷上,思绪愈发清晰。 “若他真与此事无关,又怎会在言语之中诸多暗示,试图扰乱我的判断。”钟离眉头紧锁,“看来他定是知晓些什么内幕,却故意隐瞒。”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关钦走了进来。 “大人,方才郭尚书回府途中,确有异常动静。”关钦压低声音说道。 钟离眼神一凝:“仔细说来。” 关钦接着道:“有黑影在郭尚书马车旁一闪而过,似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钟离微微颔首:“继续派人盯着,切莫打草惊蛇。” 关钦领命退下,钟离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背后的阴谋定然错综复杂,郭某人究竟是主谋还是被人利用?”钟离心中暗自思忖,“无论如何,我定要将这真相揭开,此次,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 “郭兄,大人说了,京闱必须要给他们找点麻烦。” 尚书府上,郭某人坐在茶桌前与一道黑影商讨着什么。 “李锦,今日你也看见了,陛下都已下旨更改京闱流程,让他夜晚封卷,陛下已经在防着我了!” 郭某人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李锦,脸上的神色甚是难看。 今天他暗自安排人去给李锦通风报信说钟离有违流程准则,哪知却是圣上下的旨,晚上那一番话更是与钟离针锋相对,如今他就算是二品尚书恐怕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这我就管不着了,大人说了,这次京闱,一定要给薛书廷他们一个下马威!” 李锦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言辞严厉地对郭某人说道。 “李锦!我好歹是朝廷二品尚书,你一个三品侍郎怎的跟我拍桌子叫板!” 郭某人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呵,郭尚书好大的威风!” 李锦冷笑一声,对他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是低下头凑到眼睛瞪得浑圆的郭某人眼前,狠戾地说道, “我们同为大人效力,我比你功劳多,入仕早,你以为一个小小尚书就能吓到我吗?” 李锦直起身子,看着已经气得有些气息不均的郭某人,再次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警告道:“郭大人,我劝您是好自为之,只有大人能收留你,您说大殿下知道了,您与前宰相谁会更惨呢?哈哈哈哈哈!” 郭某人看着狂笑着离去的李锦,一挥手将整个茶盘打落在地,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给我滚!” 郭某人对着前来收拾残局的丫鬟怒声吼道,随后便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喘着粗气。 郭某人想了许久,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慢慢变成了狠戾与坚定。 他直起身子,嘴里喃喃地说道:“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 第五十六章 望各位,前路慢行 京闱的三日转瞬即逝,这三日里还算顺遂,除了一位高官之子因作弊被逐出考场,其余皆算风平浪静。 “各位,今日此次的京闱正式结束,三日后便是放榜之日,希望各位皆能金榜题名。” 钟离望着关钦将所有学子的卷子全部封存妥当后,起身向众多学子恭贺道。 “多谢钟学士!”所有学子皆松了一口气,看着钟离站立于此向自己表达祝福,纷纷起身回礼。 其中部分人不禁热泪盈眶,也有一些人或许料到了自己的结果,略显垂头丧气,但都恭恭敬敬地向钟离行学仪之礼。 “哈哈,各位不必如此多礼,或许日后我们会是同僚。”钟离看着众人,心中颇多感慨。他举起双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学子们说道, “礼部将于三日后放榜,在此我祝上榜之士一句话。” 钟离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单手向天高举,豪情四溢地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望各位若金榜题名,还望不忘初心,能做一个为民谋福的好官!” “我等定不负学士所托,若有机会,必定造福百姓,壮我大乾!” 学子们望着钟离的这番模样,心中被他的豪情所感染,皆弯腰行礼道。 “哈哈哈,今日我偶有所感,作得一诗赠予诸位。” 说着,钟离双手负于身后,双目炯炯,在那平台之上徐徐而行,仿若银月般引人注目。 “潜龙在渊千日伏,壮志未酬心不枯。 风云际会终有时,一跃九天展宏图。 独守初心自苦读,忍将寂寞对孤独。 待到春雷惊天地,昂首腾飞破云出。 风雨难摧凌云意,霜雪更添傲世骨。 矢志不渝追前路,功成名就耀京都。” 钟离停下脚步,看着那些已然被情绪感染的学子,微微一笑,拱手说道:“望各位,前路慢行!” 言罢,钟离对着学子们深鞠一躬,学子们皆斗志昂扬,激情澎湃! “谢,先生!” 钟离直起身来,看着台下那数十位未被朝堂黑暗沾染的学子,心中满是自信。得才子众多,何忧大乾无后…… 三日后,放榜之日已至。 钟离却望着已盖上皇章的金榜愁眉不展。这几日他一直紧盯着翰林院之人批卷,却未发现任何端倪。 按理说放榜之后学子入仕,那些人应再无插手之机。 但这上榜的众多学子,他也曾让关钦去探查底细。 大多数来历正当,无朝堂纠纷,少数也仅是那些官员的亲戚或者门客,然而那些人不应就此满足,他们必定另有阴谋! 钟离站在金榜前,深深呼出一口气,朝外面大声喊道:“关钦,与礼部之人放榜吧。” 关钦闻声推门而入,看着毫无头绪的钟离,立于桌前问道:“你确定毫无差错?” “嗯,”钟离点了点头,这封卷、批卷等几个流程他全程紧盯,无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行偷天换日之术,如今看来,确实无人对此次榜单动手脚。 “好。”关钦看了他一眼,随即走上前将金榜抱于手中,走出房间。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钟离抬手捏着眉心,只觉脑中一片混沌,毫无头绪。 “关大人?钟学士不一同放榜吗?”郭某人见从房内抱着金榜走出的关钦,赶忙快步迎上,关切地问道。 “郭大人,我家军师这几日日夜操劳,现今有些疲惫,放榜此等小事便无需打扰他了。”关钦望着这表里不一的老狐狸,也露出一丝笑容,平淡说道。 他就不信,这老匹夫敢强行让他黑甲卫的军师亲自放榜! “奥,确实,钟学士确实尽心尽力,放榜之事当由我负责了,也不必让他劳累了。”郭某人笑了笑,心中怎会不知关钦之意,这分明是用大殿下向自己施压! 可即便心中清楚,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那便是了,那郭尚书请吧,时辰不早了,怕是那些学子都等急了。”关钦面带人畜无害的笑容,向郭某人伸出手,恭请道。 “好,关大人请。”郭某人也未过多谦逊,只是稍作客气便走在关钦前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关钦走在郭某人身后,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他,心中满是不屑。 这几日他已将郭某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他的出身并非光明正大! 他的姐姐乃是先皇嫔妃,却因不得宠鲜为人知,若仅止于此,关钦倒不必对这在尚书之位呆了数十年的老匹夫如此提防。 更为重要的是,他那姐姐为获先皇恩宠,竟诓骗王妃入宫,对其栽赃陷害,致使王妃被先皇赐死,这也成了当今陛下与自家殿下的心病。 关钦瞧着这脚下步伐稍快的老匹夫,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在心中暗暗咒骂。“老匹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走得如此之快,怕是等不及了吧。” 关钦昨日已从落云府将杜黎川叫来,派他去给薛书廷报信,按时间推算,黑甲卫差不多该抵达京城了…… “驾,驾!” 郊外,薛书廷带着十几个黑甲卫快马加鞭,急速奔驰在回京的道路上。 “殿下,您没必要如此心急,老关那边盯着呢,要不咱们等等老叶,免得出现什么岔子!” 薛书廷身后不远处,杜黎川骑着一匹黑马,马鞭都快抽断了,却始终追不上报仇心切的薛书廷。 “无妨,我们早日回京,老叶带着黑甲卫也慢不了多少,你要是害怕,就等他们吧!驾!驾!”薛书廷紧紧攥着缰绳,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 薛书廷又是一鞭抽在马屁股上,本就领先众人的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哎,殿下!您别急啊!驾,驾!” 杜黎川望着薛书廷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只能无奈地夹紧马肚子,将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杜黎川扬起马鞭,对身旁的几位黑甲卫急切地嘱咐道:“跟上殿下,不能让殿下有任何闪失!驾!” 第五十七章 放榜 京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皆翘首以盼金榜的公布。 郭某人与关钦终于抵达榜单张贴之所,四周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于他们二人身上。 关钦目光凌厉,紧抱金榜跟在郭某人身后,不停地朝四周的学子打量,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那锐利的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人群,实则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举止。忽然,他的目光在几个看似普通的学子身上微微一顿。 这几人看似在专注地等待榜单公布,但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郭某人,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关钦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他们,嘴角的戏谑笑容渐渐隐去。 “见过尚书大人!” 所有学子早早便来到此处等候放榜之日,虽有些人深知自己或许已无望上榜,但心中仍想一睹榜首究竟花落谁家! “各位好啊,想来各位在此处已等候多时!”郭某人立于台上,朝着台下的学子抱拳,满脸堆笑地说道。 郭某人看着台下学子们那急切中又带着些许好奇的眼神,低头轻笑,随后转向关钦说道:“关大人,可以放榜了!” 郭某人话音刚落,一旁礼部的两位官员便从台后走来,从关钦手中接过了金榜。 关钦看着金榜被两人接走,又瞥了瞥身旁对着学子们笑容满面的郭某人,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关钦的余光再次扫过那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发现他们正暗自交换眼神,似乎在传递着某种暗号。 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关钦望向台下翘首以盼的众多学子,虽说人数众多,但已然瞧见了那几个眼神阴暗且躲闪的人,他们的腰上,好似挂着的是刀! 关钦眯了眯眼,心中不禁暗自腹诽。 “军师啊军师,看来您果真是神机妙算啊。” 关钦瞧着那几人凶狠凌厉的眼神,手不自觉地缓缓搭在了刀柄之上,但很快又放下了,仿佛刚刚所见的那几人只是他的错觉。 “关大人,您可是有何心事?”郭某人瞧着关钦那变幻不定的神色,不禁笑眯眯地问道。 “哦,无甚,只是觉得今年的榜单甚是出众,我大乾后继有人呐。” 关钦微微一笑,将视线从台下角落的某人处移开,对着郭某人说道。 “是啊,我大乾在圣上的治理下愈发繁荣,人才辈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实乃盛世之象!”郭某人双手抱拳高举,满心欣慰地说道。 “郭大人所言极是,圣上圣明!”关钦点头应和,随后看向台下满怀期待的学子们,对着郭某人笑了笑,顺便转移了话题。 “郭大人,放榜了,瞧瞧今年的会元会是何人吧。” 郭某人转身望去,那两位官员已将金榜挂于幕布之上,只待他一声令下,此次的金榜之名便将公布于众。 “是啊,那有请关大人移步,我等莫要挡着学子们看榜了。”郭某人向关钦作请,率先走向榜台边缘。 关钦眼神往台下瞟了瞟,得到那人肯定的答复后,这才抬脚挪向台边,凝视着那高悬于幕布之上的金榜。 郭某人望着学子们那炽热的目光,终于高声喊道:“一朝登科第,金榜题名时。壮志凌云起,功业在今朝。” “我宣布,放榜!” 随着郭某人话音落下,方才还喧闹无比的学子们顿时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高悬于众人之上的榜单。 “哗啦啦!” 只见那榜单随着这道命令于幕布之上展开,上面映着三百贡士之名,前十名皆有金粉覆盖。 这十人拥有面见圣上的资格,倘若得到陛下的赏识,甚至能够直接入朝为官! 随着榜单的揭开,台下的声音愈发嘈杂,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黯然神伤。 一位身着青衫的书生,目光急切地在榜单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 当看到自己位列其中时,他激动得双手颤抖,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喃喃自语:“父亲,母亲,孩儿终于做到了!” 而在另一边,一位富家公子则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瞪大双眼,反复确认着榜单,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有几位学子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此次的榜首不知会是何方神圣?” “看这前十名,个个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啊。”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学子大声说道:“管他是谁,能上榜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咱们来年再战!” “夫人啊,你看见了吗,我做到了,我是榜首啊,我做到了!” 人群之中,一位拄着拐杖,身着白衣之人终于看见了自己那盖着金粉、位列第一的名字,顿时跪在了地上,仰天痛哭。 他懊悔不已,倘若自己能忍饥挨饿一天,他的夫人便能陪他一同享受这荣华富贵的日子了。 可惜,他虽得到了众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却失去了心中最重要之人。 “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啊?!” 那秀才抱着夫人今年刚给他做的桃木拐杖,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嚎啕大哭。 关钦和郭某人站在一旁,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郭某人面带微笑,对关钦说道:“关大人,您瞧这些学子,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关钦微微点头,看了几眼那悲痛欲绝的学子,虽觉其有些眼熟,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关钦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放在那几人身上,他看到他们在角落里又一次交换了眼神,然后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关钦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几人的举动,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会意,悄然走下了台,不知去向何方。 郭某人仍在与周围的人寒暄着,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心中却不知在筹谋着什么。 此时,那名嚎啕大哭的秀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中虽仍带着悲伤,但更多的是坚定。 他暗暗发誓,定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让夫人不为自己失望,为恩人尽心尽力! “杀狗贼!杀!” 就在众人对着榜单上的名单议论纷纷之际,只听人群之中一声暴喝响起,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利刃直冲郭某人而去。 “郭大人小心!” 关钦见郭某人即将命丧飞刀之下,赶忙大声提醒道。 虽说他脚未挪动,刀也未拔出,但好歹开了口,那郭某人自己武艺不精躲不过去,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啊!” 郭某人正与一旁不知从何处来的老人家相谈甚欢,突然听闻关钦的一声暴喝,瞬间回头,瞧见了那柄直朝自己脑门袭来的飞刀。 郭某人才刚欲蹲下,只觉一股疾风掠过,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已然被飞刀钉在柱子上,唯有他那宛如太阳般,明晃晃的头颅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第五十八章 刺杀 “保护郭大人!” 关钦眼瞅着那柄飞刀落了空,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强忍着心中想要动手的冲动,拔出刀立于郭某人身前。 反正自己的带来的黑甲卫已经被自己支走了,就凭那几个礼部守卫,还真不一定能护住这狗官的性命。 关钦心里这般想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头对着身后冷汗直冒、双腿瘫软的郭某人说道:“郭大人,您快走,这几个刺客交给我了!” 关钦话音刚落,便持刀朝着刚刚那高喊杀狗官的刺客冲去。 就在关钦与那刺客搏杀之际,人群中又是一阵怒喝,只见几道蒙着脸的黑衣人跃上高台,手持刀剑朝着郭某人冲来。 “关大人救我!”郭某人望着那几道向自己冲来的身影,吓得差点尿失禁,连忙朝着台下的关钦呼救。 “大胆贼子,你可知他是礼部尚书!”关钦听到郭某人的呼喊,赶忙一刀将那缠斗许久的刺客劈倒,又急切地朝着郭某人奔去。 他可不是想救这狗官,只是不能让这狗官的命落在别人手里! “我杀的就是尚书!”那黑衣人一刀劈下,恰好被关钦挡住,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对着关钦眨了眨眼。 “啊!小贼,你究竟是何人,怎如此厉害?” 关钦看到那黑衣人的动作,手上的力气瞬间一松,直刀便直直地飞了出去,恰好落在郭某人的两腿之间。 “啊!关大人!” 郭某人冷汗淋漓,看着自己两腿之间那只差毫厘便会斩了自己命根的刀刃,不由得后怕地咽了咽唾沫,紧张地看向被那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的关钦。 “郭,郭大人,快走。”关钦转头看向郭某人,眼神中满是视死如归的神情,猛地爬起来抱住了那黑衣人的腿,悲切地向郭某人喊道。 黑衣人看着腿上这位演戏入迷的关钦,不禁皱了皱眉,用刀把在他后脑勺缓缓地敲了一下,在关钦震惊的目光中,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聒噪!” 黑衣人再次一脚将关钦踹开,看向已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郭某人,眼神中满是怒火。 “大侠,您饶了我吧大侠,这是京都,您杀了我也走不掉,大侠!”郭某人不停地磕着头,祈求眼前之人能饶自己一命。 “饶你一命?你可还记得十九年前你害死的王妃!” 薛书廷死死盯着不停求饶的郭某人,眼神中恨意汹涌,咬牙切齿地说道。 “十九年前?你是……你!”郭某人听到这个字眼,不禁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会是他? 可惜他还没说出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薛书廷便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取了他的性命! “这是你欠我母后的!”薛书廷看着郭某人捂着喉咙倒在血泊之中,语气沉重地说道。 他冷冷地转过身,看着台下已经被关钦带领的黑甲卫和那些学子们摁在地上的真正刺客,远处也传来了黑甲卫的铁蹄声,随即对身边几人下达命令。 “撤!”薛书廷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郭某人,一脚踩在榜台的边缘,跃入人群中,用刀背左右横飞硬是开辟出一条路,一行人迅速消失在现场。 “黑甲卫在此!何人敢行刺会场!”就在薛书廷几人在学子中消失之时,叶麟带着数十位黑甲卫终于赶到了现场,高声大喊道。 就在此时,被薛书廷一刀打晕的关钦终于苏醒过来。 关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看着已经身亡的郭某人,脸色阴沉。 “大人,刺客逃走了!”一名黑甲卫匆匆来到关钦身旁,将他扶起,朝着骑在马上的叶麟禀报。 关钦捂着后脑勺,满脸不满地看着叶麟,咬牙切齿道:“追!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叶麟走到郭某人的尸体旁,仔细查看了一番,眉头紧皱,向关钦问道:“这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敢在京城当街刺杀朝廷命官!” 关钦冷哼一声:“不管是谁,犯下如此罪行,定要将其绳之以法!所幸我早有察觉,也抓到了几个同谋,把他们交给刑部,看看能不能审出些什么。” “不行,此次放榜也是军师负责,不能将他们交给刑部,将他们押回卫所的牢里,你亲自审问,一定要让殿下先知道情况。” 叶麟皱了皱眉,看着已经被黑甲卫捆缚起来的刺客,语气沉重地说道。 “如今军师刚刚任职,礼部尚书便死了,前几夜殿下手刃了兵部尚书,那些老顽固怕是会以此做文章,你先带这些人回去,谁来要都不交人!” 关钦点了点头,心中虽对薛书廷的做法存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应道:“好,我将他们带回去审问,殿下那边和军师就交给您了。” 说完,关钦便跨上刚刚让下属牵来的战马,对着黑甲卫下令道:“回营!” 关钦看着那几个垂头丧气的刺客,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调转马头带着黑甲卫离去。 此时,台下的学子们惊恐未定,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可如何是好?竟在金榜公布之时发生这等血案!” “看来京城也不太平啊!” “这礼部尚书被杀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啊!” “是啊,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吧?!” 叶麟望着关钦远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安抚台下的学子。 “诸位莫要惊慌,朝廷定会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公道。”叶麟高声说道。 学子们听到叶麟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他们也听闻过黑甲卫的威名,对这位昭毅将军也是颇有耳闻,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叶麟见学子们逐渐安定了下来,叹了口气,吩咐手下清理现场,独自一人转身朝着礼部走去。 他若没猜错,钟离对今日之事应该已经有所警觉了。 他只是不解,为何关钦会被那些贼子打晕在地,他作为黑甲卫统领,武艺不应如此之弱,难道另有隐情? 第五十九章 发病 叶麟急匆匆的赶到礼部大堂,正纳闷着这偌大的礼部怎么没人把守的时候,就看见了钟离正坐在原本礼部尚书的座位上,一手把玩着茶杯,面色沉凝。 “军师,今日之事......”叶麟拱手行礼,瞧着钟离那沉重的神色,欲言又止。 钟离微微抬眸,目光深邃,“我已知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叶麟皱了皱眉,低头仔细端详着钟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关钦武艺虽说不如我,怎会轻易被那几个毛贼打晕,此事想来颇有蹊跷。” 钟离轻抿一口茶,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或许关钦有他的苦衷。” “军师!” 叶麟抬起头,心中已有挣扎之意,不知是否应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啪嗒!” 钟离抬眼看了看叶麟,一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脸上满是愠怒之色。 “谁叫你们这么行动的?!薛书廷如此大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格杀当朝尚书,你们真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吗?” 钟离看着直直站在那,脸上毫无动摇之色的叶麟,心中哪能不知这件事他与薛书廷早就谋划好了。 “殿下只是报仇心切,这也怪不得他。” 叶麟神色自若地说道。 他并不担心钟离会如何对他,且不说钟离不过是个军师,区区五品学士,单论此事乃是薛书廷亲自动手,就连圣上也不会对他怎样! “怪不得他?!你们可知这次京闱乃是一个开端,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动手,为何不能事后禀明陛下,薛书廷那般得宠,只要有证据,区区一个礼部尚书还怕他跑了不成?!” 钟离怒视着这个一向性格温和的叶将军,心中这才明白,能做黑甲卫指挥使的人怎会是善茬,这主意,与他怕是脱不了干系! “这就请军师自己去问殿下了,我只是个武将,这些人情利害并非我所考虑的,我要做的只是替殿下做他想做之事罢了。” 叶麟眼眸一凝,对于钟离的这番怒气心中已然升起了几分不悦。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大步离去,完全不顾薛书廷让他将钟离请回府上的命令。 钟离看着叶麟那决然离去的背影,缓缓叹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薛书廷已经回到了落云府中。 他如今在卧室的一处密室之中,程修远与杜黎川持着刀全副武装地站在外面为他放风。 “母亲,这是这些年来的第三个了,我不管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大本事,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薛书廷跪在蒲团上,抚摸着屏风上的一幅画像,心中满是思念与痛楚。 这是薛晋在当年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林筱云的画像,自从林筱云被先皇赐死后,就将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全部销毁。 若不是薛晋将薛书廷交给张智晟照顾,恐怕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间密室,便是薛晋当年用来隐藏林筱云遗物的地方。 “母亲,孩儿现在长得很高了,也很帅了,父皇常说我长得像您呢,只是,” 说到这,薛书廷顿了顿,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羞涩。 他抚摸着那画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只是孩儿喜欢了一个姑娘,但是她因为父皇的安排生了我的气了,您能不能帮帮我啊,我真的很喜欢她。” 薛书廷说着,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两日段清月的笑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傻笑。 只是想起薛晋做的那糊涂事,不禁恨得有些牙痒痒,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来。 不然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又会生父皇的气的。 “她很漂亮的,只比母亲差上那么一点点,母亲看见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书廷愣愣地说着,脸色不禁迷离了起来,渐渐的浮现出几分狰狞之色。 “母亲,孩儿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过几日再来看您。” 薛书廷抬起手捂着胸口,只感觉脑子头痛欲裂,却强忍着痛楚,颤着声音说道。 他扶着墙,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画像之后,收回目光向外走去。 薛书廷走出密室,喘着粗气关上了机关,看着密室门缓缓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脑子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扑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殿下!” 程修远和杜黎川听到屋内声响,急忙推开了房门,看到摔倒在地的薛书廷,大惊失色,连忙奔上前将他扶起。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程修远焦急地问道。 薛书廷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虚弱地摆摆手,微微地喘着气,咬着后槽牙说道:“无妨,只是旧疾发作,休息片刻便好。” 杜黎川担忧地看着他,并不记得他以前有这种病症,不免担忧地说道:“殿下,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薛书廷摇摇头,他这痫病是在边关一次重伤之时所得,只有钟离一人知晓,若是让朝臣知道大皇子得了痫病,怕是又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他摆摆手,拉着程修远的袖子,眼神微闭着,虚弱地说道:“不可声张,此事莫要让外人知晓,找军师。” “殿下!”杜黎川看着薛书廷这副死犟死犟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地喊道。 “找军师!” 薛书廷咬着牙,似是忍着莫大的痛楚喊出了这一句话,随后眼睛一瞪,抓着程修远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僵硬了。 “殿下!” 程修远看着薛书廷昏迷了过去,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着杜黎川说道:“你去礼部找军师,我在这照顾殿下,记住,切莫声张!” “好!” 杜黎川看着薛书廷那死死抓住程修远的手,知道他走不开身,立马点了点头,起身就向外跑去。 程修远看着杜黎川关上了房门,这才抱起薛书廷,将他放在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整个人都在颤抖的薛书廷,有些心疼地摁着他,但却又无可奈何,一向不露声色的他,此时脸上布满了无措。 “师弟,师兄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程修远看着他的牙关咬得死紧,生怕他将自己的舌头咬掉,马上抬起另一只手用力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想要塞入他的嘴里,却怎么也打不开。 “师弟,听话师弟!听话!” 程修远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他焦急地掰着薛书廷的下巴,心中心疼不已。 他宁可躺在这受苦的是自己,也不愿是这个自小就替自己着想的小师弟啊! 程修远终于好不容易将布料揉成团塞入了他的口中,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但随后又看见了他那不停颤抖的手,程修远也只能用力地摁着他,想着这样能让他缓一缓。 杜黎川焦急地牵着马来到府外,刚刚跨上马背,就看见了从礼部回来的叶麟。 他看着孤身一人的叶麟,心中不禁充满了诧异,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殿下让你去请军师,军师人呢?!” “你吼什么吼?军师还在礼部,好像是对殿下今天的行为有些不满了,怎么了你忙里忙慌的?” 叶麟皱着眉,看着面前这倒反天罡对着他大喊大叫的人,沉声问道。 “哎呀,你这个废物!殿下不知道为何发病了,他让我去找军师啊!” 杜黎川一听,顿时一拍大腿,对着叶麟骂道。 “什么?那还请什么军师,我去请太医!” 叶麟一听,顿时焦急地对着马屁股挥了一鞭,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不是,你这莽夫啊!” 杜黎川刚伸出来手想要拦住他,叶麟却早已跑出去了八丈远,只看的见那不断在马屁股上挥舞的皮鞭子。 “哎呀!” 杜黎川对着叶麟离去的方向大喊一声,随后调转马头就往礼部的方向冲去。 如今他也不管会不会让外人知道了,只要殿下平安无事,就算是大罗神仙知道了都翻不了天! 第六十章 闻疯而动 皇宫内,此刻礼部尚书身死的消息尚未传至宫中。 薛晋正于承阳宫中与段清月一同享用午膳,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特意让御膳房按照最高规格为段清月准备餐食。 “陛下,陛下,叶将军有急事求见!”就在薛晋享用美食之时,谢杉在殿外大声呼喊,听那声音,似是有万分紧急之事。 “让他进来。”薛晋看了一眼放下筷子的段清月,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用餐,而后对着门外说道。 “陛下,殿下不知缘何发了病,得赶紧找个太医来,此事恐不宜张扬,我不好自行去请。” 叶麟在得到薛晋的许可后,忙不迭地推开殿门,全然不顾一旁可能与殿下闹了矛盾的段清月,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 “什么?!” 薛晋听闻薛书廷生病,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即刻看向谢杉,命令道:“你速去太医院请王太医,我们即刻过去。”说完,薛晋便匆忙向门外走去,满心皆是忧虑。 薛晋刚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段清月:“公主,要不你与我一同前去,上次之事错不在他。” 薛晋眼神中带着些许恳切,诚心诚意地对她说道。 “殿下生病,我身为他的妃子自当去看望,我替殿下谢过陛下的关怀。” 段清月眼眸低垂,微微向他行了一礼,带着肆侣一言不发地跟在叶麟身后。 “好,好。”薛晋忙不迭地点头,此时全然没了平日作为皇帝的威严与自信,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忧心自己孩子的父亲! “陛下,马车已备好!”叶麟看着前方一名侍卫看守的一辆马车,赶忙向身后的几人喊道,随即看向站在马车旁的侍卫,竟是宁白。 宁白将缰绳递给叶麟,冲他点了点头,道:“大人,我还得在宫中值守,只能您亲自驾车了。” “无妨,多谢!”叶麟不多言,接过缰绳,待身后三人全部上车后便扬起马鞭,疾速向宫外驶去。 另一边,杜黎川来到了礼部,却怎么都寻不见钟离的身影,急得他满头大汗。 “这位大人,您可曾看见主持京闱的钟离钟学士?” 礼部内,杜黎川终于拦下一位行色匆匆的官员,向他询问。 “钟学士?他在放榜台上呢,一直站在那儿。”那位官员见是个面生之人,只匆匆说了一句,便着急地走开了,仿佛有要事在身。 “看来,礼部也乱套了啊!”杜黎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官员怀里鼓鼓囊囊之物,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他无心多管,当务之急是找到钟离! 杜黎川站在原地,转了几圈,确定放榜台的方位后,直接在一旁的柱子上用力一蹬,跃起三四米高后一把抱住那根大红柱子,如同猴子般爬到了柱子顶端。 杜黎川一手抓住屋顶边缘,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翻上了屋顶。 杜黎川微微喘着气,他不过是个文官,哪像关钦他们能够飞檐走壁,这一招还是他这几年跟着叶麟速成的。 杜黎川站稳身子,也不顾礼部的瓦片,噼里啪啦地就往放榜台方向跑去。 杜黎川在屋顶上一阵疾奔,很快便跑到了放榜台的上方,他低头看去,果然瞧见了在人群中指挥礼部官员做事的钟离。 “军师!”杜黎川大声呼喊。 钟离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眉头微皱。 杜黎川见钟离四周官员众多,只好站在屋顶上抱着放榜台的那根大柱子滑了下去。 杜黎川一落地,赶忙跑到皱着眉佯装没看见他的钟离身边,拉着他的手,凑到耳边焦急地说道:“快跟我走,殿下发病昏迷了!” 钟离闻言,神色一凛,转头疑惑地看向杜黎川。 但见他那焦急的神色,便打消了薛书廷装病的疑虑,拉着杜黎川的手就往落云府跑去。 “军师,有马,有马!” 杜黎川被钟离拉得一个趔趄,赶忙对他说道。 “好,你带路!” 钟离闻言,赶忙松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跑向礼部门口,全然不顾身后那些官员的呼喊声。 “钟学士!” “钟学士这是干嘛去啊?他不在,尚书之死我们可要遭殃的啊!” …… 就在杜黎川拉着钟离找马的时候,叶麟驾着马车已经抵达落云府。 “吁——”叶麟拉住缰绳,马车稳稳停下。 太医见前面的马车停下,连忙拿着药箱从马车上跳下,跟着谢杉后面匆匆向众人走去。 “陛下。” 王太医见到薛晋,正要下跪行礼,就被薛晋一把扶住。 “王太医,你一定要将大皇子治好,并且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薛晋紧紧抓着王坤的胳膊,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陛下,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咱们还是先去看大皇子吧。”王坤沉声说道,只是他心中也没底。 更何况,那个人叫让他…… “好,叶麟,带路!” 薛晋赶忙点头,焦急地对叶麟说道。 “好,殿下回来就去了密室,现在应该在卧室,王太医,请跟我来。” 叶麟皱着眉头想了想,他离开时杜黎川没告诉他薛书廷的位置,也只能按照自己去请钟离时薛书廷所在的地方去找了。 “好,不能耽搁太久!” 王坤点头,脚步匆匆地跟在叶麟身后,提着药箱的手却悄悄伸进了怀中…… 第六十一章 羊角风 “大人,那王太医不知道为何被谢公公叫走了。” 在皇宫内一处静谧却尽显奢华的茶室中,一位身着礼部官服之人恭恭敬敬地朝着对面的年轻人说道。 他的神情略带几分焦虑,目光紧紧地盯着年轻人,似乎在期待着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年轻人神色自若,只是漫不经心地瞧了他一眼,随后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轻轻推过去,这才缓缓开口。 “哼,真是未曾料到,他竟自行出了这般岔子。如此也好,倒是省得我费心动手了。” 年轻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意外,却又隐隐有着几分不屑。 “是啊,不过那姓郭的一死,尚书之位可就空下来了啊,不知……” 那官员赶忙向他点头以表诚意,脸上堆着些许讨好的笑容说道。 这位官员正是礼部侍郎李锦,今日暗杀郭某人的刺客乃是他精心安排,只为给面前这位大人一份安心,从而换取一个尚书之位。 他微微躬身,身体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继续说道:“大人,此次下官可是尽心尽力,只求能得大人相助,谋取那尚书之位。” “李侍郎,哦不,日后应当称作李尚书了。” 那年轻人微微抬了抬眼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吐出几个字,那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安排一个尚书之位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多谢大人!” 李锦听闻年轻人对他的许诺,顿时心花怒放,当即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满脸堆笑,无比恭敬地说道, “李某愿为大人赴汤蹈火,誓死效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李大人请起。” 年轻人缓缓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他身旁,伸手将他扶起,接着转身望向种着一棵桃花树的院子。 他的眼神深邃而悠远,仿佛能够穿透这皇宫的高墙,洞悉世间的一切。 突然,一股微风拂来,年轻人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抬手挡在眼前。 待年轻人放下手,皱着眉头看向掌心,只见一朵被风吹来的桃花静静地躺在上面。那桃花粉嫩娇艳,显得无比娇贵。 “王太医不会成功的,你还需多加留意,莫要被查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年轻人将那桃花衔于两指间,目光久久地流连其上,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提醒道。 他望着这朵花,思绪不禁飘远,想起那未及结果便要爬树摘桃的身影,那时的她,当真是美若天仙,令人难以忘怀。 “薛书廷!他此次不死,终有一日也会死在我手中!” 年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不悦的画面,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两指用力,花朵瞬间被捏得粉碎。 花瓣随风飘落,仿佛他心中的愤怒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殿下!” “叫我大人!” 年轻人听到李锦对他的这个称呼,猛地回头,眼神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吞噬,似乎对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 “是,大人!”李锦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咽了咽唾沫,惶恐之下赶忙改口。 他低着头,再也不敢看年轻人一眼,但心中的疑惑仍让他忍不住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大人,您说此次王太医不会成功,这究竟是为何?在下官看来,王太医奉旨行事,应当是一帆风顺、顺遂无比啊!”李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解和担忧。 年轻人闻言,先是冷笑一声,随后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转过头去,眼神再次变得深邃无比,紧紧地盯着那棵桃花树,意味深长地说道: “黑甲卫之人,可不是一群无能之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宣告着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 落云府上,叶麟带着几人匆匆赶到卧室,刚推开门,就见一把直刀朝头顶猛劈而来。 “修远,是我!”叶麟大声喝道,迅速伸手将吓得失魂落魄的王太医往后拉了一把,以免被程修远误伤。 “怎么是你?殿下不是让你去找军师了吗?军师呢?” 程修远皱着眉头握着直刀,立于房门之后,见来人是叶麟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听老杜说殿下旧疾发作,便去宫里请太医了,陛下与公主也来了。” 叶麟侧过身子,露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薛晋与段清月二人。 “陛下!”程修远见来人果真是薛晋,赶忙将刀收入鞘中,抱拳恭敬地说道。 “不必多礼,先让王太医给书廷看看。”薛晋摆了摆手,望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薛书廷,语气中满是忧虑。 “还请程将军给老臣说一说,殿下发病时的情形。” 王坤将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拉过薛书廷的手开始把脉,同时向程修远问道。 “殿下一开始感觉心口疼痛,随后便昏厥过去,全身颤抖、僵硬,牙关紧咬,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稍有缓解,但身体仍隐隐发力。” 程修远紧盯着王坤的一举一动,将薛书廷的症状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 王坤听着程修远的描述,默默将手抽回,掰开薛书廷的双眼瞧了瞧,叹了口气,最后将薛书廷依旧紧握成拳的手放回被子里。 “王太医,他这是怎么了?” 薛晋看着王坤的这番动作,知晓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忧心忡忡地问道。 “殿下脉象繁杂,时而强劲,时而微弱,或许受到殿下此刻全身发力的影响,不过结合程将军所言,殿下这恐怕是……” 王坤低垂着眼眸,犹犹豫豫,不太敢说出口,这答案一旦说出,皇家可就颜面扫地了。 “你但说无妨!”薛晋皱着眉,看着王坤这般模样,深知他无非是惧怕自己降罪,可当下他只想治好薛书廷,随即开口对王坤说道。 “倘若老臣未曾误诊,殿下这恐怕是民间所称的羊角风!”王坤有些紧张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也不顾薛晋是何反应,赶忙跪在地上请罪, “或许是老臣学艺不精,诊错了也未可知。” “什么?羊角风?”薛晋听闻此言,脸色骤变,接连往后退去,幸得身后的段清月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薛晋望着床上紧咬牙关的薛书廷,面色阴沉地问道:“王太医,你可确定?” 王坤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陛下,老臣只是依据脉象和症状判断,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但就目前的状况,确实极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直缄默不语的段清月开口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为殿下诊治,不管是不是羊角风,都不可拖延。” 薛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忧虑,“王太医,你可有法子医治?” 王坤缓缓抬起头,“陛下,老臣只能先开些安神定惊、疏通经络的方子,看看能否缓解殿下的症状。但这病症......恐怕难以根治。” 第六十二章 毒药 “无妨,让他现在好受一点也行。”薛晋摆了摆手,此刻他满心所想的,只是让薛书廷能够舒缓痛苦。 毕竟皇宫之中御医多达数十人,总归是能将他治好的。 “好,好。” 王坤点了点头,咽了咽唾沫,将药箱打开,取出了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木盒子。 王坤手持盒子,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握在手中。 “这是缓神丸,能够暂时压制殿下当下的状况,但无法根治。您让殿下服下吧。”王坤把药丸递给程修远,强装镇定地说道。 这药丸盒他昨日才刚拿到手,是专门用来对付薛书廷的。 本来那位大人说要听他的指令,他会找机会让薛书廷痫病发作,没想到才第二天,就派上用场了。 王坤缩回了手,哆哆嗦嗦地藏到了袖袍之中。 根据那位大人所言,薛书廷发病时服下此药不会即刻暴毙,可他不过是被利用,对方又怎会讲真话呢! 王坤看着程修远端着一杯水,已经掰开了薛书廷的嘴,马上就要将药丸送入其口中,赶忙开口阻拦道:“程将军,且慢!” “怎么了?”程修远一听,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向不知为何满头大汗的王坤,疑惑地问道。 “这,这药丸,要用温水服下,不能用茶水。”王坤吞了吞唾沫,心中还是想要救下自己的女儿,几番挣扎后依旧没有和盘托出。 “奥,这就是温水,殿下不爱喝茶。”程修远松了一口气,看他这么紧张还以为这是毒药呢。 就在程修远再次将药丸送往薛书廷口中时,又一道阻拦声响起。 “且慢!” “又怎么了!?”程修远不耐烦地回过头,将茶杯重重放在柜头,怒视着一脸无辜的王坤,怒喝道。 “不,不是老臣啊!”王坤被程修远吓得一激灵,畏畏缩缩地答道。 “是我!”王坤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从段清月身后传来。 段清月赶忙挪动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钟离站在门口,脸色肃穆地盯着程修远手中攥着的那颗药丸。 “我还需要检查一番这个药丸,殿下不能随便吃药。”钟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停哆嗦的王坤,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 钟离大步流星地走到程修远面前,伸手拿过那颗黑色药丸,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愈发凝重。 “这药丸不对劲。”钟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在场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王坤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大人,您可要明察啊,这药丸乃老臣前几日所制,怎么可能有错呢!” “哼!你做的!那你说说这里面有什么药材?”钟离瞥了他一眼,在手心之中将药丸狠狠捏碎,对着王坤问道。 “这,这,”王坤急得满头大汗,这药丸并非他所制,他又怎能说得出来。 “王坤!这药丸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薛晋见王坤这般支支吾吾的模样,便已知道这药丸必定有问题,顿时大声喝道。 “陛下,这药丸只是有天麻,地龙,还有,还有,”王坤低着头,不断在脑海中思索到底有哪味药材是治羊角风的。 “还有什么?!”叶麟见状,“咻”地一下拔出刀来,架在王坤的脖子上厉声问道。 “还有远志!”王坤被这刀吓了一激灵,脑子瞬间想到一味药材,头磕在地上脱口而出。 钟离听见王坤的话,不禁笑出了声,蹲下身子将手心中已经捏碎的药丸在他眼前摊开,笑着说道。 “天麻?地龙?远志?一派胡言!你真当我不认识吗?!”钟离看着颤抖不停的王坤厉声喝道,这其中的那几块碎片和那熟悉的味道,他至死都难以忘怀。 他的父亲,便是因吸毒而活生生吸死的! “这明明便是麻黄,洋金,还有罂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阿芙蓉!”钟离狠狠地盯着王坤,他永远忘不掉父亲在他面前口吐白沫、发疯而亡的惨状。 他最痛恨的,便是他人用毒品害人! “大胆王坤!”薛晋一听到“阿芙蓉”这话,怎能还不知道这药丸是来取薛书廷性命的,顿时瞪着他怒喝一声。 这贼子,怎么敢当着他的面害自己的儿子! 薛晋心中怒火冲天,指着他下令道: “叶麟,将他拿下发配天牢!” “是!”叶麟将王坤一脚踢趴在地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死死地盯着他。 说来也怪,王坤眼瞧钟离揭穿了他,他躺在地上竟然不怒反笑,反而脸上悲凄地看着薛书廷,眼神之中像是有仇恨的怒火。 “哈哈哈,你们拦得住我,拦不住那位大人,只是可惜了我的女儿,父亲无能,不能救你出来了!” “他口中有毒,拦下他!”钟离看见王坤这副视死如归的表现,顿时对着叶麟大声喝道。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王坤似乎咬碎了牙,嘴角黑血流出,已然死去。 “军师!”叶麟蹲下去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经渐渐归于平息,站起身来对着钟离摇了摇头。 “哼,算他死得快!”钟离冷哼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太医竟有这般魄力。 “那个,要不你们先救一下他,我看他好像难受得很。” 就在这时,段清月看见薛书廷抖动得愈发厉害,不禁开口对钟离几人提醒道。 “啊,对对对,先救人!” 钟离闻言,转头看向床上情况似乎又比刚刚严重了一些的薛书廷,连忙拍了拍脑门,从腰间掏出一副针灸包。 “还请你们先出去,我为殿下针灸缓解,需要安静。” “好,钟爱卿,劳烦你了。”薛晋点了点头,也不顾自己皇上的身份,弯腰拖着王坤的衣服就往外走去。 “叶麟,修远,你们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打扰,保护好陛下和公主的安全。” 钟离将针灸包在柜头上摊开,对着站在门外的叶麟二人吩咐道。 “老杜等会来了让他去烧热水,找二两艾叶煮在水中,一会殿下泡澡。” “是!”叶麟和程修远应道,将门关上,紧紧握着直刀站在门口。 屋内,钟离拔出一根针来,将薛书廷的上衣褪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没好气地说着。 “说了不要动气,不听吧,坑我还坑你,害人又害己!” 第六十三章 针到病除 钟离轻叹了口气,仔细地用手丈量着薛书廷身上的穴位。 他并非出身医科,这针灸之术也仅是前几年粗略习得。 这一包银针,他仅会运用其中的三根来为薛书廷治疗痫病…… 一针内关,一针水沟,一针风池! 钟离微微眯起双眸,力求能够一次性将这三根针精准无误地刺入。 他瞅准时机,一只手摁住薛书廷的肩膀,迅速且准确地找准三个穴位,将三根银针稳稳扎在相应之处。 随着钟离较为熟练地施针操作,薛书廷抖动的身躯似乎逐渐趋于平稳,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缓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薛书廷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钟离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轻轻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将针一根根拔出。 钟离望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薛书廷,为他穿好衣服,扶着他让其平躺在床上。 屋外,薛晋全然不顾自身作为皇上的威严,一脚接着一脚地猛踢王坤的尸体,以此宣泄心中的怒火,同时也借此舒缓自己内心的忧惧。 “陛下,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叶麟在一旁劝诫道。 薛晋停下动作,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怒火却依旧熊熊燃烧:“这恶贼竟敢谋害朕的儿子,朕定要将幕后之人揪出,将其碎尸万段!” 这时,段清月看向了打开的房门,向薛晋说道:“陛下,钟先生出来了。” “钟学士,书廷如何了?”薛晋急忙停下脚上的动作,飞奔向他身前,急切地问道。 钟离擦了擦额头为数不多的汗珠,拱手行礼,道:“回陛下,殿下已无大碍,只是此番痫病发作,身子尚虚,需精心调养。” “好,好,如此便好,多谢钟学士了。”薛晋连连点头,紧紧盯着钟离,似乎还有些话尚未说出口。 “陛下言重了,救殿下乃臣分内之责。”钟离看向一旁满是脚印的尸体,眼神复杂地说道,“只是这王坤背后之人尚未查明,还需从长计议。” “哼!朕定不会放过此人!”薛晋咬着牙说道,“传朕旨意,令刑部严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陛下,此事还请稍安勿躁。” 钟离看着薛晋怒不可遏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弯下腰来,语气恭敬。。 “为什么?他要害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急!”薛晋眉头紧蹙,疑惑不解地问道。 “殿下这病知晓之人甚少,此事不宜大肆宣扬,我认为等殿下醒来与我们共同商议之后再做处理。” 钟离往屋内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对薛晋说道。 薛书廷的痫病本是在边关患上,就连边军里的医师都不知晓,这京城之中的人又怎会知道,这其中必定存在极大的阴谋! 钟离顿了顿,微微抬起眼眸,看向面色阴沉的薛晋,微微一笑:“想必陛下英明,必定能想通其中缘由。” “好,依你所言,只是廷儿他……” 薛晋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按照钟离所说仔细思量,那这宫中定有包藏祸心之人! 钟离笑了笑,看着急匆匆向他们跑来的杜黎川,道:“殿下泡完澡之后便无大碍了,好好休息一会即可。” “老杜,中药水烧好没有。”钟离对着杜黎川问道。 “好了好了,我来背殿下。” 杜黎川点了点头,对着薛晋行了个礼便跑到屋内将薛书廷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又跑回澡堂。 “陛下留下来用膳吧,殿下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钟离看着杜黎川离去的背影,向薛晋提议道。 “好,他不醒我也着实不太乐意回宫。” 薛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询问着对着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段清月, “清月,你可愿与朕留在府中用膳。” 段清月半垂着眼帘,无视一旁钟离那略带好奇的目光,对着薛晋行了一礼,温婉地说道:“殿下大病初愈,我理应照顾殿下。” 薛晋听了段清月的话,还以为她是要去服侍薛书廷洗澡,也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勾勒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也好,那你便去照看书廷吧,辛苦你了。” 段清月闻言,惊愕地抬起头来, 随即便明白了薛晋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但碍于他皇帝的身份,哪怕自己不情愿,也只能违心行事了。 段清月咬着嘴唇,福了福身,转身朝着澡堂方向走去。 “陛下,您……” 钟离看着薛晋那明显装傻的模样,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您这样就不担心她与殿下的关系更糟了吗?” 薛晋转过头来,收起脸上的姨母笑,狡黠地说道:“嘿嘿,朕这可是没听懂她的话,虽然她不情愿,但也算是她自己想去的啊。” 薛晋看着段清月离去的背影,脸上得意的笑容愈发难以掩饰,他可是皇帝哎,就算是装傻你也不能戳穿。 “陛下啊陛下,您这可是不对的啊。”钟离摇了摇头,对于薛晋这跳脱的性格也是无奈不已。 “唉,钟学士此言差矣,”薛晋摇了摇头,狡辩道,“我都说了,我没听懂,是她自己要去的!你只要藏在心里,就没人知道我怎么想的。” “难不成,你不乐意看见廷儿幸福快乐?” 钟离闻言不禁笑了笑,道:“那倒不是,看来陛下还是有着自己的谋略的啊!” “哈哈哈,那当然,走吧,我们去前厅等着廷儿醒来。” 薛晋得意地笑了笑,率先向外走去。得知薛书廷已无大碍,他此刻的心情,真是舒畅至极! 钟离和薛晋来到前厅,吩咐下人下去准备膳食。 “叶爱卿,程爱卿,坐吧,在此不必如此拘谨。” 薛晋见四周下人已不没有了踪影,便放下皇帝的架子,对几人随意地说道。 这落云府可是他还是皇子之时的王府,这里的守卫,向来极为严格。 叶麟几人也知晓落云府的规矩,也就依薛晋之言隔着几个凳子坐了下来。 眼瞧着几人坐下,薛晋对着坐在右手边的钟离问道:“钟学士,你觉得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钟离皱起眉头,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臣来京都不久,一时难以确定,但这皇宫之中,人心难测,那些觊觎皇位的人皆有嫌疑。” 钟离接着建议道 :“陛下,此事恐怕要从王坤的日常交往和近期的行踪着手调查。” “你是说查看皇子之中谁与王坤有过交集?” 薛晋皱着眉,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按照钟离的思路推断,那么害薛书廷之人必定是他的三个孩子之一,可他们兄妹四人一向关系融洽,又怎会去害薛书廷呢。 “陛下,人心叵测,我也并非说一定是几位皇子,但他们必定都有重大嫌疑,特别是不受陛下宠爱的皇子!” 钟离看出了薛晋的疑虑,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十分理解薛晋的犹豫,毕竟父母通常都认为自己的孩子们相处和睦友爱,又怎会去怀疑他们手足相残呢! 但这是皇室,在权力面前,手足相残不过是最简单的手段罢了。 薛晋皱着眉沉默不语,心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陛下,臣倒有一言。”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思考良久的程修远站起身来,单膝跪在地上,拱着拳向薛晋郑重地说道。 “程爱卿何必如此,你与书廷自幼一同长大,是他的二师兄,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薛晋看见程修远的动作,赶忙伸出手去将他扶起。 薛晋看着程修远,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叶麟与程修远二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最信任之人的徒弟,亦是薛书廷的师兄,他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怪罪他们的。 他们两个的父辈,可都是因为自己而亡的啊! “你说,朕听着呢。” 程修远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臣认为,这事或许跟云娘娘的死因有关!” 第六十四章 云妃之死 薛晋闻听此言,脸色骤变,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在眼神中一闪而过:“云妃之事?怎会与此事有所关联?当年云妃入宫后便被先皇赐死,朕这些年来虽全力彻查此事,却也仅是揪出几个小喽啰,始终未能知晓真正缘由,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程修远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凝重与坚毅,缓缓说道:“陛下,云娘娘之死恐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当年事发极为突然,诸多细节尚未能深入探究。如今王坤之事一出,臣觉得其中或许存在某种联系。王坤在宫中多年,一直籍籍无名,此次竟突然对殿下出手,其背后必定有主使者。” “而此主使之人,或许知晓当年云娘娘之事的内幕,企图通过伤害殿下,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钟离在一旁微微点头,轻蹙眉头,若有所思地补充道:“程大人所言甚是有理。而且,倘若云娘娘之事确有蹊跷,那么此事牵涉宫廷秘辛,背后的阴谋或许远超我们的想象。依臣之见,这王坤平日看似平凡普通,但其交际圈子或许隐藏着关键线索。” 叶麟亦站起身来,神情严肃,拱手说道:“陛下,当下最为要紧之事,便是彻查王坤之事,顺藤摸瓜,看能否揭开当年云娘娘之死的谜团。同时,还需加强对殿下的保护,以防再有类似事件发生。臣愿亲率侍卫,强化落云府及周边的防卫,力保殿下安全。” 薛晋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沉思片刻后说道:“好,便依你们所言。叶麟,你负责暗中探查王坤的背景及其日常交往,尤其要留意他与宫中之人的往来;程修远,你与钟离带领黑甲卫,从王坤的家人、朋友方面入手,全力追查此事。务必给朕查明真相!” 众人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薛晋望向门外,眼神中透露出阴鸷狠戾之色。 当年,他无力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可如今,他贵为皇帝,他的儿子,谁都休想伤害!他爱妻的仇,定要报偿! 此时,后厨飘来饭菜的香气,然而众人却无心进食,心中皆牵挂着这桩纷繁复杂的案件。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跪地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三殿下和公主殿下求见。” 薛晋皱了皱眉,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太子薛书礼、三殿下薛书钰和公主薛书仪行色匆匆地走进前厅。 薛书礼见到薛晋,赶忙行礼,满脸焦急地问道:“儿臣拜见父皇。大哥究竟怎么了?” 一旁的薛书钰与薛书仪也向他行了礼,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之色。 “是啊,大哥向来身体康健,此次怎会突然病倒,父皇,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薛书仪走上前去,拉住薛晋的手,眼中噙泪,忧心忡忡地问道。 平日里薛书廷最为宠爱她,如今薛书廷生病,她心中自是焦急万分。 “父皇,大哥患了何种病症?大哥这些年往我殿中送了不少名医与药材,他们定能帮得上大哥!” 薛书钰也向前迈了一步,面色虽有些苍白,却难掩其担忧之情。 薛晋看着这几个相互关心的子女,面色稍缓,但眼神中仍存一丝疑虑,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 “书廷遭人暗害,引发痫病发作。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你们无需过于忧心。” 薛书礼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担忧与愤怒,双手抱拳行礼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大哥下此毒手,父皇定要严加彻查!儿臣愿协助一臂之力。” 薛书钰快步向前,苍白的面庞因焦急而涨得通红,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父皇,定要揪出幕后黑手,为大哥报仇雪恨。” 薛书钰弯下腰,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公主薛书仪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跑过去拉住薛晋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平日待我们极好,那些人实在是过分,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薛晋扫视着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说道:“此事朕自会处理。书钰,你身体欠佳,还是好生休养,此事无需你参与,莫要让你大哥再为你担忧。” “这王坤背后之人,朕定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薛晋言罢,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属于帝皇的威严霸气。 钟离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眼神犀利地观察着三人的神情,若有所思。 这时,太子双手拱拳,皱眉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王坤在宫中多年,说不定背后牵涉诸多势力,调查此事还需谨慎行事。” 三殿下双手紧握成拳,咬了咬牙接着道:“咳咳咳,儿臣也认为大哥这事绝不简单,说不定与朝中大臣的争斗有关。” 薛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让你大哥好生歇息,待有了进展,朕自会告知你们。” “我想留在这里照顾大哥。”薛书仪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向薛晋央求道。 薛晋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中满是疼爱。 “书仪,朕知晓你心疼你大哥,但如今有钟学士照料,段清月也留在这儿照顾他,你无需担心。你若这般哭泣,你大哥又该心疼了。” “好吧,那大哥病情好转,父皇您一定要告知于我。” 薛书仪听了薛晋这番话,心中也明白自己留下或许并无太大作用,说不定还会影响叶麟等人行事,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牵着薛书钰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 “唉。”薛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对钟离等人问道: “你们觉得他们与此事有无关联?” 叶麟摸着下巴,沉吟道:“目前尚看不出端倪,但也不能排除嫌疑。” 程修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思索片刻,严肃地说道:“还需进一步观察。” 钟离微微点头,眼神深邃,目光不停地在几人的背影上徘徊。 第六十五章 寻找爱 “公主,我家殿下已经醒了,您要不进去看看?” 后院,杜黎川提着一桶浑浊的泡澡水步出浴室,瞧见段清月在门外独自徘徊,遂开口道。 段清月双颊晕红,微微点头。“好,辛苦你了。” “公主言重了,这是我应当做的。” 杜黎川心中明白她与薛书廷的关系,两眼好奇地打量着她,强忍着看好戏的笑意,提着桶匆匆离开。 段清月望着杜黎川匆匆离去的背影,知晓他心中所想,却也无意多作解释。 毕竟事已至此,二人关系已定,再解释反倒显得自己不够真诚。 段清月迟疑地望了一眼浴室的门帘,内心挣扎片刻,终是抬手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顺带将门关好。 浴室里,热气氤氲弥漫。段清月轻手轻脚地朝着浴桶靠近。 只见薛书廷正坐在浴桶边,身上披着一件宽松长袍,头发还在滴水。 见她进来,薛书廷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既意外又温柔的笑意。 “清月,你怎么来了?” 薛书廷匆忙站起身,抬手仓促地想要系上腰间衣带,怎奈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朝地上栽去。 “殿下。”段清月眼见他即将摔倒,赶忙快步向前伸手将他揽住。 虽说未能完全扶住,致使二人一同倒地,但好在薛书廷倒在了段清月怀中,并未磕碰到。 段清月紧紧抱住薛书廷,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殿下,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段清月急切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力乏罢了。”薛书廷轻轻笑着摇头,躺在段清月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只愿时光就此停住。 段清月试图扶起薛书廷,让他回到浴桶边坐下。 薛书廷瞧着她这副关心自己的紧张模样,心中一暖,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清月,让你担心了。”薛书廷语气温柔说道。 段清月的脸微微一红,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殿下,臣妾力弱,您先在这儿歇着,我去叫人来帮忙。” 段清月将薛书廷扶起,让他靠着墙边,随后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不敢与薛书廷那炽热的眼神对视。 “清月,你还在怪我,对吗?”薛书廷伸手拉住段清月的袖袍,眼神中带着疼惜问道。 段清月回过头,羞涩一笑,眼神却有些闪躲。 “殿下说笑了,臣妾是您的妃子,怎会怪您呢,您在这等着,我去叫人。” 段清月用力将袖袍从他手中抽出,匆匆打开门向外走去。 “清月。” 薛书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似乎还留存着那袖袍的余温。 薛书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发紧。 他缓缓垂下手,微微喘着气,靠着墙边再次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段清月带着杜黎川匆匆折返回来。 “哎呀,我的殿下哎,你怎么就这么坐在地上了呢!” 杜黎川手中提着空桶,看到薛书廷捂着心口坐在地上,急忙把桶往旁边一丢,快步走上前将他抬回到浴桶边上的坐凳上。 薛书廷坐在凳子上,无力地靠着墙,微微喘着气,朝杜黎川摆了摆手。 “无妨,你先下去,清月陪着我就行了。” 杜黎川瞧着他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不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真是用完人就丢! “行,您呐好好与公主亲昵,我就不在这碍事了。” 杜黎川将一旁倒在地上的桶扶起,转身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道:“陛下和军师还在前厅用膳,殿下您要是感觉舒服些了想去,就叫公主来唤我。” 杜黎川见薛书廷朝他摆手,只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才不想在这里当这对恩爱情侣的“电灯泡”! “殿下,那您好好休息,我在外边候着,有事喊我便是。” 段清月见浴室中又只剩他们二人,心中不禁有些局促,于是朝薛书廷行了一礼,转身就欲离开。 “清月,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薛书廷闻声,赶忙抬起眼眸叫住了她,眼神虽显无力却饱含炙热,仿佛只想从她这里求得一个答案。 “殿下,您是想听真话吗?” 段清月转过身,看着他虚弱的模样,眼神之中满是复杂,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 薛书廷目光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当然,我不想你对我有所隐瞒,更不想让你受委屈。” “好,那我便如实相告。” 段清月站在那里,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钧重担,释然一笑。 “其实起初,我对您是有责怪的,甚至可以说是怨恨。” 段清月盯着面露错愕的薛书廷,虽说嘴上说着恨,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 “但后来,我不再怪您了,我开始埋怨自己,或者说是埋怨自己的命运。我责备自己的不幸,责备自己的选择,责备自己的懦弱。” 段清月神情痛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 “为何这种事会降临在我身上?虽说我注定与您相伴一生,可为何会以这种让我难以接受的方式?那几日,我无时无刻不在纠结此事,我自私、我怯懦,嘴上说着为大秦子民奉献,可当结果摆在面前时,我却又无法坦然接受。我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想给自己立一个为民着想的牌坊罢了。” 段清月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中慢慢积聚。 那几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恨着自己,如果不是心中担忧着大秦的子民,如果不是肆侣无时无刻都跟在她身边劝解她,恐怕她早已寻了短见。 段清月抬手擦了擦泪水,看向自责不已的薛书廷,继续说道。 “殿下,现在您知道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矛盾的人。可是,这些日子与您相处下来,我看到了您的抱负、您的无奈,也渐渐理解了您。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既然无法改变,那不如坦然接受。” 薛书廷听着她的这番话,心中疼痛难忍。 他没想到,段清月竟然会将责任归咎到她自己身上。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温婉纯善的女子?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段清月面前,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温柔说道:“清月,你不要怪自己,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经历了这些痛苦与挣扎。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定会倾尽所有好好待你,绝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殿下,我其实早就信您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此看您。” 段清月靠在薛书廷的胸膛上,环在他背后的手微微用力,支撑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支撑着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她如今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她早已在心中想通了,这件事已经不会再成为她的梦魇了。 “肆侣劝过我,她的几句话让我受益匪浅,她真的改变了我。” 段清月眯起双眸,感受着薛书廷怀中的温柔,轻声说道。 “她说什么了?她上次还把我骂得挺狠的。” 薛书廷用下巴蹭着段清月额前的头发,听到段清月的话,不禁低下头,好奇地问道。 “她说人类的爱,一般都要经过五个阶段。” 段清月抬起头,看着薛书廷那双炙热真诚的眼眸,微笑着说道。 她在心中对肆侣佩服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肆侣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或许,她真的如同小时候说的那般,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吧! 段清月稍作停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薛书廷略显苍白的面庞,心疼地说道。 “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这五个阶段,是人们在这一生中对爱的探索旅程。” “有些人注定要相伴一生,或许他们没有娶到自己最初喜欢的人,但最终依然能过得幸福。只因他们懂得寻找爱。” “我们注定要相伴一生,那么就让我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去寻找我对殿下的心,去挖掘我对殿下的爱。” 段清月双手随着语气变的柔弱而愈发的往上,最终轻轻勾在了薛书廷的脖颈上。 段清月眼中波光流转,含着丝丝情意,紧紧的看着有些发愣的薛书廷,踮起脚尖,朱唇轻启,轻声呢喃道:“殿下……” 薛书廷看着眼前的段清月,眼神中满是炽热与深情,他顺势搂住段清月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 两人的面庞缓缓靠近,薛书廷望着愈发贴近的俏脸,紧张得闭上了双眼。 随后,他们的唇轻轻触碰在一起,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段清月感受到薛书廷的一丝僵硬,不禁轻笑一声,说道:“殿下,别紧张。” 段清月说着,抱紧薛书廷的力度又增添了几分,微微张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唇齿相依,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段清月的舌尖轻轻撬开薛书廷紧闭的牙关,探入他的口中,俏皮地逗弄着他,好似在调戏一位羞涩的小孩。 许久之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段清月的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轻喘着气说:“殿下,该适可而止啦。” 薛书廷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不禁贪恋地吞了吞唾沫,心中对刚刚那奇妙的感觉甚是想念。 他再次低下头想要再次吻上去,恳求地说道:“清月,我还想要……” 段清月看见他这如同孩童一般的行为,不禁笑了笑,抬起手指贴在他靠近的唇上,娇俏可人的提醒道。 “陛下和钟学士还在外面呢,殿下您怎能贪恋于臣妾的美色。” 薛书廷闻言皱起了眉,心中对钟离和薛晋不禁升起了几分厌恶之意。 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事多! 他忍着对二人的厌恶,抬起手抓住段清月的手指,央求地喊着她的名字。 “清月~” 段清月见状,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浓了几分。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猜测,或许史上那些昏君就是如同薛书廷这个模样的? 段清月想着,不由得悠悠地叹了口气,双唇再次向薛书廷贴去。 毕竟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这副孩子般的样子,真的不忍心让他“饿着”啊! “殿下,一会得去见陛下他们了,可不能继续了。” “好……” 第六十六章 薛明安 前厅之中,众人对后院正发生的缠绵情事毫无所觉,只是满面忧色地对着那一桌山珍海味,却全然提不起兴致。 薛晋夹起一筷肉,旋即又无奈放回碗中,满面愁容地凝望着后院,着实无心享用这顿晚膳。 “黎川,你怎出来了?书廷呢?”薛晋刚搁下筷子,就瞅见脸上挂着揶揄笑意从后院走来的杜黎川,顿时急切地开口问道。 杜黎川边走边一步三回头,满心好奇薛书廷二人进展的情形。 他刚刚在瞥见二人嘴唇相触的瞬间,便快步走了出来。 毕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个墙角,他着实不想多留。 杜黎川走进屋内,朝着薛晋微微挑眉。他常于黑甲卫与皇宫之间奔走,和薛晋颇为熟稔,在这位皇帝面前也并无太多紧张之意。 “殿下在里面亲热得很呢!” 杜黎川兴致盎然地行至薛晋身旁,将两只大拇指抬起粘连一处,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后院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场景,眼神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当真?!”薛晋瞧着杜黎川的动作,忙不迭抓住他的手,兴奋说道。 见杜黎川肯定地点头,他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许多。 看来他让段清月去照顾薛书廷这个决定甚是恰当,只是这两人也太没个分寸,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之事。 即便再怎么按耐不住,也该回自己房里才好! 薛晋心中欢悦难抑,再也难以遮掩脸上的笑容,望着眼前这些原本索然无味的山珍海味,又重燃了食欲。 他拉着杜黎川,让其坐在自己身侧,从一旁的筷篓中亲自取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大手一挥,夹起一块肉便塞进嘴里。 同时不忘对饭桌上将目光投向他的钟离几人高声呼喝道:“愣着作甚,夹菜啊,莫要拘束!来,这白辣椒炒肉是老许的拿手好菜,多吃些,多吃些。” 钟离三人瞧着薛晋这一番令人费解的举动,不禁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将目光投向刚到便让薛晋食欲大开的杜黎川,眼神中满是疑惑。 “后院,两人,亲嘴了!” 杜黎川察觉到几人的目光,即刻抬起两个大拇指,先是指向后院,再次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后院两人不知羞的举动。 “奥~!” 钟离三人看到杜黎川的动作,顿时恍然大悟地叫出声来,揶揄之意展露无遗。 钟离率先夹起一块肉,将那块肉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不错不错,这肉着实妙哉!” “唉,我觉着,这辣椒才更具韵味啊!”叶麟皱了皱眉,不赞同钟离的看法。 在他看来,后院的二人此刻定然热情如火,必定如同干柴碰上了烈火。 叶麟看着他,将辣椒一口塞入嘴里,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程修远看着眼前热衷于八卦的二人,摇了摇头,舀了一碗汤,举至眼前微微一笑,道:“为何不能如同海上之行舟,风中之摇叶呢。” 程修远吹了吹小碗里的汤,微微喝了一口,看着飘在表面的葱叶,一抹促狭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薛晋始终望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脸上的笑容表明他颇为享受此刻的氛围。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或许明年便能抱上皇孙了。 “哎,各位爱卿所言皆不差。” 薛晋想着,抬手打断了几人,抛出一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 “你们觉得,朕的皇孙,应当取个怎样的名字才显得独特?朕苦思良久,始终无果啊!各位爱卿皆是书廷的得力臂膀,不如为朕出出主意?” 薛晋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精明。 薛晋着实是太想抱孙子了,可是又不知该给自己的孙子取个何名,现今在座的皆是大乾年轻一辈中的杰出之士,让他们出谋划策,或许是个良策。 薛晋满含期待地看着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切莫再卖关子了,赶快多为朕想几个好名字。” 此时,前厅外微风轻柔拂过,带来一丝夏夜的清凉,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杜黎川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陛下,我觉得叫‘薛勇’如何?寓意着小殿下将来英勇无畏,能够保家卫国!” 钟离轻哼一声,白了杜黎川一眼,反驳道:“这名字太过刚猛,怎能让未来的小殿下叫这名字,依我之见,不如叫‘薛睿’,睿智过人,方能治世安邦。” 叶麟摇了摇头,插话道:“陛下,我倒是觉着‘薛逸尘’不错,期望小殿下能超脱尘世的纷扰,逍遥自在。” 就连一向沉稳的程修远也抚了抚衣袖,兴致勃勃地看向薛晋,缓缓说道:“陛下,臣觉得‘薛明轩’不错,气宇轩昂,心怀明智。” 薛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你们所言皆各有千秋,可朕依旧难以抉择。” 就在众人喧闹之际,窗外的几声蝉鸣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夏日的动人乐章。 烛火的明耀洒落在几人身上,将他们的喜悦映照得愈发清晰,使得几人显得开心至极。 此时,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臣妾觉得,不如唤作‘薛明安’。我只期盼着他,一生平平安安。” 段清月扶着薛书廷,站在门口望着争论不休的几人,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温和柔婉。 第六十七章 病因 “书廷,如今都是自己人,你快讲讲你身上这痫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书廷携段清月来到前厅,众人少不了一番调侃揶揄。 酒过三巡,薛晋也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困惑。 薛书廷自幼体魄强健,就连风寒都未曾染过,这稀罕的痫病落在他身上,着实令人诧异。 说不定是有人居心不良,暗中给薛书廷下了毒! “父皇,此事还是让钟离跟您讲吧,他比我更清楚这病的情况。”薛书廷看了钟离一眼,轻叹一声,对薛晋说道。 钟离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看向薛晋,开口道:“陛下,殿下这病实则是心病。” “心病?他有何心病?莫不是五年前我为他赐的那桩婚姻?”薛晋一听,心中不禁满是疑惑。 薛书廷自幼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怕是在张智晟那里避难的那几年,也未曾受过任何委屈。 薛书廷长这么大,唯一一件不顺心之事,恐怕就是五年前自己赐的那一桩婚姻。 倘若真是因为这赐婚导致他患上痫病,那薛晋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不是,”钟离摇了摇头,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其实殿下极其孝顺,心中一直对云妃的离世耿耿于怀,即便身处边关,也一心想要找出幕后真凶为云妃报仇。” “正因如此,殿下一旦触及这类事情,就会表现得极为过激。” 众人听了钟离这番话,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薛书廷。 没想到薛书廷平日看似豁达,心中竟藏着如此难以平息的怒火。 段清月看着薛书廷,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的眼神中满是怜惜,或许过去听到这番话,她会劝他放下过往,展望未来。 但此刻,段清月心中唯有对他的心疼。 她如今已归属他,这辈子都会与他并肩而立,让那些陷害他母妃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薛书廷仿佛感受到段清月目光中的关切与心疼,不禁侧头朝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微微加力,像是在汲取力量,又像是在给予回应。 薛晋听完钟离的话,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悔,长叹一声说道:“书廷,是朕疏忽了,竟未察觉你心中藏着这般苦楚。” 他一直只想给儿子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甚至连太子之位都未留给他。 可他从未想过,孩子已然长大,心中早有盘算,肩膀也已足够坚实,能够为他分担了。 薛书廷见状,连忙摆手,心中并不在意。 “父皇,莫要自责,儿臣从未怪过您。儿臣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其实,只是压力过大导致殿下心神不稳,真正致使殿下患上这痫病的原因,还是那次暗杀。” 钟离看着父子情深的两人,不禁抬手摸了摸鼻子,神色略显尴尬,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他们。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薛书廷,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目睹那般血腥的场面。 也正是那一次事故,他救下薛书廷带回雪云阁,跟着药部长老学下稳定病情的三针。 同样是那一次事故,开启了他这三年来跟着薛书廷在边关征战的日子。 钟离说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三年来的种种新奇见闻,这可比待在雪云阁那位阁主身旁当压寨夫人有趣多了。 此刻,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怀念。 “暗杀?怎会有暗杀?我交代过杨将军让他多加照顾你,怎可能会有暗杀?!” 薛晋一听这话,顿时急切地拉着薛书廷的手,在他身前反复查看,语气中满是不安。 他虽将薛书廷罚到边境,但并非是想让他上战场,他这几年甚至给边境多批了三倍多的银子,只为让他过得舒适些。 “哎呀,父皇,我早就没事了,那是小伤,听钟离说。”薛书廷看着薛晋焦急的模样,无奈地拉下他的手,耐心地宽慰着。 “对,对,钟学士你接着说,书廷怎会遭遇暗杀?” 薛晋那有些浮躁的心情被薛书廷安抚下来,随即急迫地开口问道。 他倒要瞧瞧,哪个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暗杀他的儿子! 真当他这乾武帝的“武”字是徒有虚名! 薛晋眼中不禁透露出几分杀意,倘若薛书廷真因这病出了意外,他不介意将南景杀得片甲不留,也要找出那刺杀薛书廷之人! 钟离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郁,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那次暗杀是有人精心谋划。据我们后来调查,似乎与朝中某些势力有关。他们将殿下的信息透露给南景,妄图借南景之手除掉殿下。” 自从那次暗杀被钟离带着雪云阁的人阻止后,虽再未出现此类状况,但薛书廷也传信回京都安排韩之昂秘密调查。 就连此次韩之昂出使大秦,其实也是为了探查是否有人与大秦暗中勾结。 薛晋闻言,眉头紧皱,目光凌厉,冷哼一声,说道:“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耍这种阴谋诡计!” 薛书廷面色阴沉,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韩之昂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未抓住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那人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他,也不敢对这个幕后黑手贸然行动。 “儿臣在边境之时,已有所察觉,只是尚未揪出幕后黑手。” “不管是谁,朕定要将其连根铲除!”薛晋拍案而起,怒喝道,“书廷,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薛书廷沉思片刻,说道:“儿臣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右相一党颇为可疑。” “章成渝?这老匹夫朕早就对他心存疑虑,早已吩咐杨相暗中调查他的私下行径,若是真如你所说,这老匹夫,也活到头了。”薛晋闻言,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 他一年前就吩咐右相杨询夜调查左相贪污之事,只不过左相乃是薛书礼那边的人,这才留着他没有动手。 但那老匹夫既然敢对薛书廷动手,别说是薛晋了,若是让薛书礼知晓,就算保不住自己那太子之位,怕是也不会放过他。 第六十八章 孙钰 “章相,看来你的计划收效甚微啊,王坤终究还是失败了。” 右丞相府上,依旧是那间清幽的茶室,依旧是那位年轻人。那年轻人轻呷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眯起双眸,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神色毫无变化的章成渝,语气中满是明显的不满。 这章成渝,就这么一个铲除薛书廷的计划,居然拖了整整三年都尚未成功,这着实让他心中早就积攒了诸多愤懑。 “大人,薛书廷可是大皇子,深得陛下的宠爱,想要将他除掉,绝非轻而易举之事。”章成渝微微一笑,提起茶壶为年轻人已然空了的茶杯斟满,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 章成渝心里明白,自己归属太子一脉,即便成功铲除了薛书廷,可一旦留下丝毫蛛丝马迹被查出,届时自己不过是为眼前之人做了嫁衣。 章成渝能够登上右丞相之位,绝非是那种会因区区小利就赌上一生的短见之人。他之所以一直留着薛书廷的性命,不过是想借此试探各方众人罢了。 但如今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押注。 “哼!章相这话说得未免过于轻巧,三年时光,足以让局势发生诸多转变。若再不行动,恐怕日后更难以收场。”年轻人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溅出了些许在桌上。 章成渝神色泰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依旧面不改色,沉着地说道:“大人莫急,此次失手,我们仍有后招。王坤不过是一颗棋子,成功与否,对大局影响不大。” 年轻人眉头紧蹙,紧紧盯着章成渝说道:“章相倒是沉得住气,可别引火烧身。我能扶持你,也能毁了你。” 章成渝心中一紧,他十分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与手段,此人为达目的,无所不为! 章成渝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拿起一旁的桌布擦拭着桌上的水渍,说道:“大人放心,我自有考量。接下来的计划已经在筹备之中,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最好如此。”年轻人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依旧不成,你应当知晓后果。” 言罢,便拂袖而去。 章成渝望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深知,自己已然深陷于这权力争斗的旋涡之中,难以脱身。 往后的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大人,我们去哪?” 年轻人走出丞相府,坐上停在丞相府后门的一辆马车,脸色阴沉如水。 年轻人眼神阴鸷,默默瞥了一眼丞相府,说道:“王陵。” “好。” 马车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向王陵疾驰而去。 年轻人坐在马车里,倚在马车板上休养生息。 他不停地回想着自薛书廷回到京都以来的种种,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薛书廷,接下来这一招,看你如何应对?” 此时薛书廷还在落云府中与段清月你侬我侬,并不知道有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再度展开。 而那年轻人抵达王陵后,匆匆步入一座静谧的庭院。 庭院内,一位老者正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 “事情进展如何?”老者头也未回,声音低沉而威严肃穆。 年轻人微微躬身,语气略带急切:“章成渝办事不力,刺杀薛书廷的计划又落空了。” 老者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哼,此等无能之辈,不堪重用。那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年轻人沉思片刻,说道:“外公,我认为我们不能再依赖章成渝,需另觅他法。” 孙尚看着眼前这已颇具自己女儿风貌的外孙,眼神不禁缓缓变得柔和了一些。 孙尚捋了捋胡须,说道:“莫急,先观察章成渝后续的举动,再做决断。不过,对付薛书廷之事不可拖延,必要之时需采取雷霆手段。” 年轻人点点头:“外公放心,我心中有数。” “好,你去陪陪你母后吧,她一直念叨着你呢。” 孙尚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指着在屋檐下逗弄小狗的女人,怜爱地对着那年轻人说道。 自从 17 年前这外孙出生之后,自己的女儿不知因何缘故突然患上了疯病,他也就只能辞去兵部尚书之职,与女儿一同来这王陵隐居休养。 直到五年前薛书廷离京之时前来探望她之后,她竟然突然清醒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个时候,孙尚才知晓自己的女儿到底遭受了怎样的苦痛,自己的外孙到底是何种身份。 也是从五年前开始,孙尚开始筹谋算计原本忠心耿耿的大乾皇室,他要让整个薛家人,为自己的女儿赎罪! “好,外公,母亲她身体好些了吗?” 年轻人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温情,看向那屋檐下的女人,有些心疼地对着孙尚问道。 孙尚摇了摇头,从一旁的地上拿起扫帚径直离去。 孙尚守护了这十七年,只有五年前他的女儿清醒了一会儿,交代了外孙的身份后就再次陷入了疯癫。 或许,这就是贪心的下场吧。 “钰儿,我的钰儿!” 随着孙尚的离开,年轻人也抬脚朝着那女人走去。 不过那女人倒是先看见了年轻人靠近的身影,眼神之中竟然微微透露出一丝清明,仿佛只有眼前之人才是她的牵挂。 “母后,钰儿来看您了,您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薛书钰一把抱住向他扑过来的女人,语气也变回了平常的温柔。 “钰儿瘦,钰儿瘦。” 女人抱着眼前的人,眼神中对薛书钰流露出一丝依赖与心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母后,我不瘦啦,我平常吃得可多了。” 薛书钰摇了摇头,挽住女人的手,拉着她向屋内走去。 只有在此时,薛书钰才能感受到一丝平日里难以寻得的温暖。 他的母亲虽然疯癫,但却对自己关怀备至,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留给自己。 反观那清冷的皇宫之中,他看到薛晋那几父子令人作呕的面容,他的心时时刻刻都铭记着薛家人对他母子俩的仇恨! “钰儿肉肉,肉肉。” 女人跟着薛书钰走到屋内,看见了放在橱柜上的一碟卤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撒开薛书钰的手就走过去将那碟肉端过来往他手里塞。 “好,母后吃,钰儿也吃。” 薛书钰笑着,接过那碟肉,从筷篓中取出一双筷子夹起一片肉喂到女人嘴里,看着她吞下去之后才给自己夹了一片。 “嘻嘻,钰儿多吃,钰儿乖。” 薛书钰张开嘴,吃下女人用手捻起来的一片肉,丝毫没有嫌弃。 他是眼前之人历经磨难生出来的,儿不嫌母丑,无论她变成何种模样,薛书钰都不会抛弃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大乾三皇子薛书钰,他永远只是孙莹的儿子,孙钰! 第六十九章 奇怪的默契 “陛下,郭尚书在京闱放榜之时遇袭身亡,这会不会被那些与书廷敌对的朝臣拿来做文章?” 皇宫里,皇后娘娘的凤运殿中。 薛晋在用完膳之后,为免打扰薛书廷小两口的甜蜜时光,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与皇后周琦雯分享此事。 此刻,他正惬意地坐在周琦雯的凤床上,享受着她娴熟的按摩手法,脸上满是惬意之色。 “呵,杀了便杀了,调查一番给那些人一个交代就行,郭某人在尚书之位也并非毫无瑕疵,朕明日下旨到黑甲卫营中,让他们查出几个罪证即可。” 薛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他对郭尚书的死活并不上心,此刻只在心中斟酌着该如何名正言顺地将章成渝置于死地,并且让他在死前声名狼藉! “陛下,那您觉得这礼部尚书之位该由谁去坐呢?毕竟郭某人也曾有过功绩,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应付了事吧。” 周琦雯笑了笑,手上加重了些力道,捏着薛晋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皇后问出这话,想必已有合适人选了?” 薛晋感受着肩上恰到好处的力度,微微点头,眼眸微闭,饶有兴致地问道。 以他与周琦雯十几年来的夫妻了解,周琦雯敢问,便意味着她敢答。 周琦雯笑了笑,不再藏掖,淡淡开口:“我觉着此次出使大秦的韩之昂倒是不错。虽略显年轻,但其做事老练,又是书廷的人,陛下您也无需顾虑过多。” “哦?韩之昂,倒是个可塑之才,但毕竟年轻,恐怕难以服众,何况他还是黑甲卫的人,书礼那一脉的人断不会轻易应允。” 薛晋听到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思索一番,似乎对此人有些印象。 不过韩之昂出使大秦乃是薛书廷书信中提及,并非他自己看出韩之昂能力出众,所以倒也不怎么熟悉。 “我还以为你会提及书礼那边的人呢,毕竟他才是太子。” 薛晋笑了笑,开口转移了话题,抬手握住周琦雯,将目光投向她。 “陛下,您怎么又来试探我了!” 周琦雯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悦。 她眉头一皱,心中的不快不言于表。 她将手抽了出来,嘟着嘴转过身去,不满地说道:“当年云姐姐待我极好,书廷早已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般,您怎能说出这般话!不理您了!” 周琦雯似是十分的委屈,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 她只是真心想为薛书廷在朝中巩固势力,却遭薛晋如此猜忌,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哎呀,皇后,朕只是开个玩笑,您怎又生气了。” 薛晋见周琦雯闹了脾气,无奈地摇头,带着讨好之意摸上她的肩膀,将她环在怀里解释道。 “哼,陛下就是不信臣妾,您这是怀疑臣妾与云姐姐的感情!” 即便薛晋如此服软,周琦雯心中依旧感到十分的委屈。 在她心中,当年对被迫嫁入落云府的自己视如亲姐妹的林筱云永远排在首位,被林筱云亲自交给自己带出宫来的薛书廷排第二,至于眼前这薛晋,勉勉强强排在第三! 她对林筱云的感情,又怎么能是别人看轻的呢! “陛下若是心中真如此怀疑,那就恕臣妾身体不适,这三个月您都莫要来了,我这凤运殿不欢迎您!” 周琦雯“唰”地一抬手,就将薛晋推倒在床上,随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干脆利落地钻进了被窝。 薛晋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地看着被冷落的自己,眼睛眨了眨,往周琦雯身上爬去。 “哎呀,皇后,您也不是不知朕的意思,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薛晋一把压在周琦雯身上,死皮赖脸地盯着她的双眼,继续解释道。 “我不想听您解释!滚蛋!”周琦雯看着眼前这一笑便有皱纹的薛晋,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翻身将薛晋压在了身下。 “哼,让您跟我开玩笑,还开这种玩笑!” 周琦雯骑在薛晋身上,羞愤无比地看着他,不停地隔着被子掐他腰间的软肉,咬牙切齿地说道。 “哈哈,雯儿,都当了十几年皇后了,您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薛晋看着脸上有些绯红的周琦雯,不禁从被窝下抽出手来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宛如一个流氓般调笑道。 “哼,云姐姐说的没错,您就是个坏男人!” 周琦雯被摸着脸,也不觉得难为情,反正与他同床共枕十几年,孩子都生了,还有啥没做过! 薛晋见周琦雯不吃美男计这一套,不禁转了转眼珠子,心中再度升起一计。 他决定提及那些陈年往事劝她,周琦雯向来心软,听闻这些定不会再与他计较! “说实话,当年我着实不待见您,也就云儿照顾您一些,没想到您如此大度,真不愧是朕的皇后啊!” 薛晋深情地望着她,语气中饱含爱意。 薛晋心中甚是得意,他都做到了这份上,就不信周琦雯还不上钩! 就在薛晋洋洋自得之时,周琦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一招,她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以前薛晋犯的那些错对她而言,生不生气都无关紧要,原谅他便原谅了,也给他这皇帝几分面子。 但是!今日他竟然质疑自己对林筱云的感情,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陛下!这一招您上次弄坏我的梳妆柜就用过了!”周琦雯一脸无语地看着身下那装酷的老男人,严肃地说道。 “朕觉得……” 薛晋张了张嘴,话还没没完就被周琦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给打断了。 “您若想说我当了十几年皇后很辛苦,也不必了,您上上次为我修发时也用过了!” 薛晋看着认真的周琦雯,嘴角不禁抽了抽,心中也没了主意。 这也不能怪他心中没有讨好女人的甜言蜜语,只能说他们同床共枕十几年,薛晋心里即便装着一个文坛,以他那犯贱的速度,怕是也用尽了! 他仅靠这些话能撑到今日,都是周琦雯给他这皇帝的面子! “陛下,您还想说什么?!” 周琦雯看着已经哑口无言的薛晋,不禁得意地笑了笑。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薛晋如此硬气,她也终于明白当年林筱云为何那般喜欢唠叨了。 原来将薛晋说得无言以对,竟是这般舒爽的感觉! 周琦雯暗暗点头,心中那颗叛逆的种子开始萌芽。 虽说有些晚,但允许老人有黄昏恋,怎就不能允许她有黄昏逆呢! “嘿嘿,啊!” 就在周琦雯畅想着日后对薛晋指手画脚的日子时,薛晋已然翻身做主,猛地发力将她压在了身下。 薛晋咧嘴嘿嘿一笑,对着惊讶的周琦雯挑了挑眉,威武霸气地说道:“今日,朕就让您知晓,什么叫做天子的力量!” “皇上!您无耻!” 薛晋听闻这话,顿时不要脸地一笑,伸手将凤床上的床帘一解,充满了仪式感。 他今日就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中年男子的威武雄壮! ………… 在皇宫之中颠龙倒凤之时,薛书廷在落云府中也未曾消停。 薛书廷吹灭蜡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朝床上的段清月扑去。 他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段清月的原谅,怎能轻易放她走。 虽说大病初愈,但这种事,还是不妨碍的! 这个晚上,五年未见的父子俩,终于诠释了他们之间那奇妙的默契…… 第七十章 朝中名嘴 第二日,薛书廷因一晚劳累在落云府休息,这日的早朝便由叶麟和钟离去替他瞧瞧那些朝臣的反应。 “陛下,钟学士首次主持京闱,礼部尚书便遇刺身亡,老臣认为,应当好好调查一番。” 章成渝微微眯起那双透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走出队列对着龙椅之上的薛晋行礼说道。 章成渝身为右丞相,向来工于心计,善于权谋,此刻提出调查之事,心中不知打着怎样的算盘。 “调查?京都的安危并非由钟学士管辖吧,这件事查起来或许该问问叶将军才是。” 李锦见章成渝已站出来剑指钟离,也迫不及待地站出身子参了叶麟一本,为这场针对添了一把柴。 李锦身形瘦弱,面容带着几分谄媚与狡黠。 在众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一心想要攀附章成渝这棵大树,借此在朝堂上扬名立万。 谁又能知道他背后之人,会是三殿下呢。 叶麟看着莫名其妙站出来参议自己的李锦,不禁冷冷一笑,撇了撇嘴看向李锦反驳道:“怎么?我一个黑甲卫的人,何时管得上这京城守卫了?若我没记错,京都的守卫将军,好像是章相的儿子,章缶勇将军吧。” 叶麟将目光投向站在武将前面一列的一个年轻人身上,直接倒打一耙! 反正他的职权在京城外的黑甲卫和如今大秦使团所在的驿站,这两处没出事,即便章成渝亲自参他,也无济于事! “哼,叶将军此言差矣!众所周知,钟学士乃大殿下钦定的黑甲卫军师,那钟学士所管的京闱,难道就没有叶将军的一份责任?”李锦嘴角一勾,那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叶麟与钟离皆是黑甲卫之人,只要将这罪证扣到黑甲卫头上,那叶麟便赖也赖不掉! 李锦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找错了对象。 倘若站在此处的是比较守礼仪之人,或许还会有些用处。 只不过黑甲卫中一向就没有守礼仪之人,李锦这招,对黑甲卫的任何人都不管用! 叶麟听闻李锦这连坐的罪论,顿时无语地撇了撇嘴,给了他一个白眼,上下嘴唇一碰,嘴巴开始不停地输出。 “咋?他一个军师,关我指挥使何事,我还得给他做事?我不叫他给我做事就不错了,真不知你这侍郎之位是如何坐上去的?这脑子,是不是小时候风寒没钱请郎中,给烧坏了,跟我说这糊涂话……” 叶麟站在百人之多的朝堂之上,仿佛入了无人之境,将李锦骂得面色通红,哑口无言。 别看他叶麟没什么文化,他除了喜爱练武就只有一个爱好,便是拿着些瓜子在那些集市之中看那些卖菜的平民百姓吵来吵去。 那些大娘的吵架技术,他早已学得滚瓜烂熟,只是苦于无人给他试验。 如今来了一个傻子,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只能凭着记忆输出了。 “你,你,你!朝堂之上,你怎能如此口出秽言,简直有辱斯文呐!” 李锦气得浑身颤抖,那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多了几分血色,他平时在朝堂上就靠着溜须拍马,如今被叶麟这般辱骂,却又毫无还嘴之力。 李锦中间始终插不上话,大约挨了叶麟一盏茶时间的骂,趁着他嘴干舌燥之际才得以插上几句。 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那些文弱书生的言辞罢了。 又哪里比得上叶麟这痛骂来得痛快。 “陛下,叶将军如此不顾朝堂威严,当着陛下的面口出污言,按律当罚啊!” 李锦捂着胸口,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来,顿时痛心疾首地向薛晋告状。 如今叶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了自己,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再护短了! 薛晋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努力憋着不笑出声来。 他没想到啊,叶麟除了高超的武艺竟然还有这般高超的嘴皮子,他若在鸿胪寺,那些个外臣怎么可能骂得过我大乾呐! 薛晋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则故作威严地向叶麟斥道:“叶麟,不得无礼,退下。” “是,陛下。” 叶麟抬抬手,戏谑般地对着李锦挑了挑眉,往后退了几步,安然无事的样子就连身后的钟离看了都想揍他一顿,就更别说李锦这个小人了。 李锦看着叶麟那副得寸进尺的样子,心中不禁恨得牙痒痒。 他心中一怒,也不管这是何地了,走上前去继续说道:“陛下,叶麟如此目无法纪,怎能这般轻易放过呢!?” 李锦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正做着鬼脸的叶麟,心中顿时一阵气急。 “怎么?李爱卿这是对朕不满了?” 薛晋皱了皱眉,目光中透着威严,开口向李锦问道。 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叶麟乃是他当年近卫长之子,与他关系匪浅。 这文武百官就算不给薛书廷的面子,也得给他的面子。 不然就叶麟这大字不识几个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朝堂之上稳稳地升到三品武官,还无人敢惹。 任何人都知道他身后站的是大皇子,站的是当今圣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想活命,就得好好地跟他打好关系。 众人也不知李锦今日抽了什么风,竟然敢连着参叶麟两次,莫不是真如叶麟所说小时候烧坏了脑子? “臣,臣不敢!” 李锦听见薛晋一开口,脑子顿时一片清明,从刚刚被叶麟辱骂的愤怒中回过了神来,慌慌张张地跪在了地上,向薛晋请罪。 此刻的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陛下,”章成渝狠狠瞪了地上的李锦一眼,心中暗骂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表面上仍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站出身来为他辩解道, “李锦想必也是被叶将军之言逼急了,无意间冒犯陛下,还请陛下赎罪。” 章成渝心中顿时恨透了李锦,若不是薛书钰要求他保住这蠢人,他怎会让这人投靠自己门下,还冒险为这人进谏! “哦?看来章相与李侍郎很是熟稔啊,既然如此,那我便放他一马。” 薛晋看着挺身而出的章成渝笑了笑,心中正愁没理由拿他开刀,没想到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多谢陛下!” 李锦闻言,如获大赦般对着薛晋磕了磕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叶麟,恭恭敬敬地站在章成渝的身后。 薛晋看着台下相依为命的二人一笑,笑得二人心中有些不安。 “不知二位爱卿可否为朕办些事呢?” 章成渝看着薛晋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哪怕心中千万个不愿,也只能强装镇定,站出身来应道:“为陛下分忧,乃我等的本分!” 第七十一章 老光棍 薛晋看着站在那毕恭毕敬、一脸诚恳模样的章成渝,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几分。 “好啊,正好公主年方十五,她自己也想找几个伴在皇育塾陪她一同上课,既然章相如此忠心,便让二位的女儿一同进宫当伴读吧,你二位的千金也是京中的才女,倒也算够格。” 章成渝望着薛晋那看似阴谋得逞的神情,眼皮不禁猛地一跳。 他就知道薛晋那一向狠厉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李锦,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了小辈的身上! 章成渝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陛下,老臣老来得女,那小女儿早被老臣宠坏了,李侍郎家的千金不知比我那小女才华高出多少,我看仅她一人便足矣。” “哎,章相这话就太过了。” 叶麟见此情形,哪里肯让章成渝就这样躲过去。 他赶忙拱手,从一旁的队形里蹿了出来,大声说道:“章相如今五十有八,章小姐芳龄十七,算来章相四十一岁便有了贵小姐。您瞧瞧我,我都二十二了,连婚都没成,这么算来,章相四十一岁得了个女儿,也不算老了,朝上的同僚也没几个二三十岁就有孩子的呀。” 叶麟咧着嘴,绘声绘色地举着例子,说得堂上百官连连点头。 “没错,我们孙御史如今三十八,也是没有成家啊,更别说四十多能有孩子了,他甚至可能当一辈子的老光棍了啊!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章相的千金才华横溢啊,做公主伴读再合适不过了!” 冯旭站在一旁,眼瞧着薛晋与叶麟开始针对章成渝。 为了让自己的卧底任务尽快完成,他也推了一旁的孙敬德一把,站出身来高声说道。 反正除了薛书廷还有黑甲卫的高层,也没人知道他隶属于大皇子麾下。 这些朝臣只会认为他是向薛晋溜须拍马而已。 “冯旭!你这不是害我吗?!” 孙敬德猛地被冯旭推出来,听着他那一番话,顿时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 他在朝不过四年,向来孤身一人不加入任何派系,只是安安分分地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 可是被冯旭这么一搅和,这不是把他往大皇子一脉推吗? 冯旭站在百官面前,面色平静,似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风范,只是淡淡地开口回应着。 “孙大人,我这是帮你啊!你想要投靠大殿下不能只靠一张嘴,我们得有行动,这是投名状啊!” 孙敬德看了看平静的冯旭,又看了眼四周大臣那脸上有些诧异的神色,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早知道他就不嘴贱吐槽那大殿下了,这下可是把人得罪了啊! 孙敬德叹了口气,哪怕心中再有不愿,也只能默默抬起手,脸上装作沉静地附和道: “冯经吏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臣确实还未有婚配,章相如今的生活很是令臣羡慕。” 孙敬德吞了口唾沫,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他能感受到章成渝那既纳闷又有些愤怒的眼神,心中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入朝之际也受过几次章相的照顾,如今却将矛头指向了他,确实显得有几分忘恩负义了。 章成渝听着孙敬德的话,脸色愈发阴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还算老实本分的孙敬德,今日竟也站在了薛书廷那一边。 此时的朝堂气氛愈发紧张,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出声。 薛晋见状,满意地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说道: “既然如此,章相和李侍郎,你们意下如何?” 章成渝站在那,见情形至此,心知此刻已无退路,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章成渝收回目光,低着头恭敬地拱手说道:“陛下圣意,老臣自当遵从。” 李锦在一旁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家女儿一旦入宫为公主伴读,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但此时他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跟着章成渝一同应下这件看似不妙的事情。 “臣谢陛下隆恩,小女能入宫陪伴公主,实乃家门之幸。” 薛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甚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就在百官看见薛晋已经发话,以为这场风波即将平息之时。 那从来不令人省心的叶麟却又开口了。 只见他拱手,话语之间明里暗里依旧针对着章成渝,看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这公主伴读之事虽已定下,可是正如章相所说,礼部尚书遇刺身亡一案尚未有个结果,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薛晋坐在龙椅上,看着台下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叶麟,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计划,装作沉思的样子,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嗯,郭尚书一向为国鞠躬尽瘁,如今不幸身亡,朕一定要给他一个交代,此事便交由刑部处理吧!” 薛晋边说着,抬头看向台下的文武百官,喊道:“刑部尚书何在?” 薛晋看着台下面面相觑,却毫无动作的百官,不禁皱了皱眉,再次大声喊道:“刑部尚书何在?!” 薛晋看着台下全然没有动静的百官,就连叶麟也没了动静,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怒火。 他正要发作,只见左丞相杨询夜站出身来,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陛下,刑部尚书董灼,您上次宴会给他斩了啊!” “啊?嘶!” 薛晋闻言,眉头不禁狠狠地一皱,开始埋头苦思起来。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杨询夜还站在那,丝毫没有动弹。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薛晋换了个动作低着头,杨询夜也放下了手,好像二人都已经有些累了。 终于,薛晋好像是想到了那天斩了董灼的事情,恍然大悟地抬起了头来。 “这样啊,朕想起了,多谢杨相提醒啊,朕近日事务繁多,确实是没记住,辛苦了。” 薛晋有些尴尬地笑着,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歉意。 其实吧,他早在杨询夜说完之时就想起来了,但是他是皇帝啊,肯定要装一下的。 不然就真的显得是他这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啊! 薛晋点点头,看向台下始终没有动静的叶麟,淡淡的开口说道: “既然刑部尚书之位还空着,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不太好去接手。 这样吧,这事便交由黑甲卫处理,如若没有结果,钟学士便得受罚了。” “臣,领旨!” 钟离眼睛一亮,走出队形跪在地上说道。 他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薛晋虽然看似给他出难题,其实是在变相地开后门呢。 只要这件事交给黑甲卫了,那就属于薛书廷管辖。 只要这事属于薛书廷管辖,那薛晋就不可能去过问这件事了。 只要薛晋不问,其他人问不问关他钟离何事。 他就不信了,有人的舌头会比薛书廷那把刀还硬! “陛下不可!这件事情交由钟学士,他也许会徇私枉法!” 第七十二章 内讧 “陛下不可!这件事情交由钟学士,他也许会徇私枉法!” 就在这件事即将落定之时,站在文官后列的沈钰高声一喊,挺身而出。 沈钰身体笔直地站在那,全然不顾前面吴奇向他递来的眼色,坚定地看着薛晋,丝毫没有动摇。 “你放屁!来来来,你说个证据,凭啥说我们军师会徇私枉法!” 叶麟回头一看,一见反驳之人是沈钰,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故作愤怒地说道。 沈钰对视上叶麟那愤怒又疑惑的眼神,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薛晋再次弯下了腰,大义凛然地说道:“众所皆知,钟离乃大殿下钦定的黑甲卫军师,那么这件事就不能交给他们处理,谁人不知黑甲卫一向仗着是皇子私卫,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臣恳请陛下,为求公允公正,此事不可让黑甲卫接手!” 沈钰说着,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这朝堂之上,显得诚意十足。 叶麟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若不是早与沈钰相识,深知他的性子,他恐怕早就暴跳如雷,要斩了这口出狂言之人! “你你你!你说说,谁人给你作证,证据?!” 沈钰看着愤怒不已的叶麟,只是冷冷一笑,说道:“黑甲卫权势滔天,怎会有人为我作证!我便是看不惯你们的作风,即便是死于非命,这件事我也要插上一脚!” 薛晋皱着眉,看着台下争吵得十分激烈的二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如果没记错,这沈钰似乎也是薛书廷的人,又怎会与叶麟作对呢? 薛晋抬手揉了揉被二人吵得嗡嗡作响的脑袋,始终想不出答案。 “住口!大堂之上岂是你们争吵之所!”薛晋紧紧皱着眉,也不想去思考其中缘由了,怒声说道。 “既然沈爱卿如此说了,那这件事便由鸿胪寺与刑部处理吧!” 薛晋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感到耳边清静了些。 “钟离,公主教学之事由你负责,未出结果之前不得出京!退朝吧!” 薛晋沉着脸,说完后便站起身来拂袖离去。 “恭送陛下!” 台下百官看着薛晋那愤怒离去的背影,赶忙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道。 叶麟与沈钰低着头对视一眼,后者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吴奇的身边。 叶麟皱着眉,不解地抬起头,心中满是疑惑。 他只是个武官,哪能明白这些权谋之术,他也就能杀杀人或者骂骂人了。 这不,又有人送上门来了。 叶麟刚直起身子,就对上了一道恨意十足的目光。 叶麟咧开嘴嘿嘿一笑,张口就对着李锦说道:“呦,咋滴,李大人高烧没退,还看着我呢。” “我不是大夫,我是个武将,能劈你脑袋,不能治你脑残啊!” 李锦看着叶麟那贱兮兮的笑,顿时冷哼一声,转身跟着章成渝走了出去,不想与他多啰嗦。 “李大人,若是真有不适,得早点请太医治啊,不要耽搁了,大乾不能少了你这个肱骨之臣啊!”叶麟看着李锦离去的背影,招着手对他高声说道。 “走吧。” 叶麟交代完后,也不管那些文武百官的眼神,径直走到钟离身边,对着他说道。 钟离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将军,嘴角不禁抽了抽。 说实话,钟离现在看见叶麟那笑容,都想把他揍一顿。 那张嘴,实在是太欠揍了! “哼!”钟离冷哼一声,也不想理会叶麟,转身匆匆离去。 那差点把他害了的事他还没忘记呢,怎么可能就这样原谅他们! 叶麟赶忙追上钟离的脚步,凑到他身旁,叽叽喳喳地说道:“哎呀军师,这事是殿下吩咐的,昨日是我口出狂言,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我求您一件事啊!” “哎呀,军师,别走啊,我真的求您一件事啊!” 石梯上,章成渝和李锦放慢脚步,面色阴沉地看着从面前跑过的叶麟,不禁气得冷哼一声。 “章相,这可如何是好?”李锦焦急地问道。 章成渝冷哼一声:“都怪你这蠢货,非要去招惹那叶麟,如今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李锦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 章成渝盯着前面那凑在钟离身旁说着什么的叶麟,脸上顿时冷冷一笑。 “不过还好,此事也没失败,只不过鸿胪寺你们查过吗?那沈钰似乎是鸿胪寺卿吴奇的学生。” “查过,没有什么异端。”李锦低着头走在章成渝身后,恭顺地说道。 “行,那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该怎么做我自会援助,但是你今后行事给我谨慎些,若再这般鲁莽,休怪我无情!” 章成渝狠狠地瞪了李锦一眼,愤然快步离去。 如若李锦不是那大人身边之人,章成渝此刻真就将他给杀了! “右相慢走!”李锦缓缓抬起头,眼神之中有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叶麟,你蹦跶不了多久了!” ………… “沈钰?此人我知道。” 李府,薛书钰早已经在茶室之中等着了。 他在脑中回想着曾经在落云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闻着茶杯中散发的茶香,淡淡一笑。 “这人不可信,但你可以拉进来,防着些,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李锦恭敬地站在那,恭声应道:“是,大人,那边已经对右相有了些怀疑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李锦眼神一横,抬起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阴沉地说道。 “不用,留着他,也有个炮灰。” 薛书钰淡淡一笑,拿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缓缓说道。 “不过,你可以将沈钰带到他那边,借刀杀人,也挺不错。” “是。” 薛书钰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行了,不用送,你好好做事,其余的交给我便好。这龙井我便拿走了。” 薛书钰拍了拍李锦的肩膀,朝着他展示右手上的茶盒,伸了个懒腰便径直离去。 “大人慢走。” 李锦低着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意。 ………… “回宫。” 薛书钰将茶盒放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淡淡地对马夫说道。 随着马车开始跑动,薛书钰的脑海中也想到了沈钰当年的面容。 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年,但是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毕竟他也是薛家人,也是薛书廷的三弟,怎么可能会记不住自家大哥手下的谋士呢! 薛书钰想着,嘴角不禁勾勒起一丝笑容。 这么看来,接下来的事,更有意思了啊! 第七十三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钰,你今日这般做不是与大殿下站到对立面了吗?我们前几日还想着要投诚,怎么今日你就变了卦了?” 吴府中,吴奇坐在凳上,满脸狐疑地盯着身前的沈钰问道。 沈钰前几日还与他一同去落云府送礼,今日却与薛书廷敌对,这着实令吴奇感到万分困惑。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被他们拿捏在手上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吴奇长叹一口气,神色略显苦涩地说道。 他不过是个四品鸿胪寺卿,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没什么权势。 更何况鸿胪寺向来没什么繁杂的人情世故,他自身的人脉也颇为有限。 但他对眼前这唯一的学生却是极为关心的。 他膝下仅有一个儿子,还常年在外求学,这五年来都是沈钰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哪怕沈钰有时有很多令人费解的举动,他也从未怀疑过沈钰会通敌叛国,早已经将沈钰视作自己的孩子了。 “老师,我对不起您,我骗了您。”沈钰站在那里,望着面前这数年来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老师,心中感动至极。 他终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做不到带着这个视自己如亲人的局外人卷入是非,更何况这人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老师。 沈钰“噗通”一声跪在吴奇的面前,满含歉意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愧疚:“老师,您听我说,我是黑甲卫的人,我一直以来都属于大殿下一脉,自始至终我都在骗您。” 吴奇听着沈钰的话,脸上写满了震惊,身子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这……这怎么可能?孩子,你莫要拿这等事开玩笑。” 沈钰神色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奇,继续说道:“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未想过要欺瞒您这么久,只是身不由己。” 吴奇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呆立当场。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嘴唇不停地颤抖,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随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猛地涌上心头,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颤抖着手指向沈钰,怒声吼道: “你这个逆徒!我对你全心全意,视如己出,你竟然一直都在欺骗我!你究竟对不对得起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悉心栽培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变得沙哑,双手颤抖不止。 吴奇冷笑一声,脸上满是悲愤与痛心,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这一直视为骄傲的学生,是想要为了那前途而反叛朝廷,去谋划这大乾江山,去做那奸臣呐! 沈钰跪在地上,始终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吴奇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声音哽咽且带着哭腔说道:“老师,我深知自己大错特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您伤心失望啊。 我实在是身不由己,我......” 吴奇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怒喝道:“身不由己?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吗?我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儿子般教导呵护,事事为你筹谋考虑,甚至听你的话投靠大殿下,你就这样做人?你就这般做事?!” 沈钰紧咬着嘴唇,努力辩解道:“老师,我清楚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难以弥补犯下的过错。” “但在这风云变幻、错综复杂的局势之中,我确实是无可奈何。 右相他们权大势大,我无力反抗,我跟着他们只是为了谋一份平安。” 吴奇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番话,不可置信地开口说道:“平安?你求你自己的平安,就能将自己的良心抛诸脑后? 你跟着章成渝那些人,所行之事究竟是正是邪,你心里难道没个准数吗?” 沈钰抬起头,眼中噙满泪水,急切又诚恳地说道:“老师,我所参与之事并非是恶事。我投靠他们,只是想竭力寻求一个两全之法。” 吴奇愤怒地猛拍桌子,大声吼道:“两全之法?你这纯粹是在自欺欺人!卷入这充满权谋争斗的漩涡,哪里会有什么两全之法? 你终究还是在这权力的诱惑中迷失了自我,你会走上不归路的!” 沈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地说道:“老师,求求您原谅我这一回。不管怎样,您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为重要、无可替代的人。” 吴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你不必求我,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从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就此断绝。” 说完,吴奇转过身去,不再看沈钰,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钰依旧跪在地上,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襟。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深地伤害了老师,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 如今的大乾,在这群蛀虫的侵蚀下必然会摇摇欲坠,命不久矣。 他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乾江山,一定要这么做! 过了许久,沈钰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道:“老师,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信,但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真正伤害您。我会尽量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保持清醒,不做违背良心之事。” 吴奇依旧背对着沈钰,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 一方面是对沈钰的失望和愤怒,另一方面又念及多年的师生情谊。 “罢了罢了,你走吧,从此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吴奇无力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决绝。 沈钰咬了咬嘴唇,最后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吴奇在沈钰离开后,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最疼爱的学生,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而沈钰走出吴府后,回头望着这几年如同家一般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失去了那个一直关爱他的老师,但为了心中的信念和使命,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或许多年后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会在心中问自己今日这份决定他是否后悔。 沈钰不敢确定以后他会怎么说,但他知道现在的他,不会后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殿下,老师,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沈钰转过了头,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脚边那熟悉的土地上。 片刻后,沈钰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不再拥有挣扎与痛楚,有的只是一种坚定,一种为了天下百姓谋平安的坚定! 沈钰眼神坚定,抬起脚步缓缓地向前走去。 他现在便如同那诸葛孔明草船借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古有一句老话,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这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空,只是一会儿便暗了下来,一股微风吹动着路旁的树叶,像是在为这个孤单的勇士送行。 一道身影从巷子中转了出来,拦住了沈钰的去路。 沈钰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心中期待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李大人有何贵干?” 李锦脸上满是笑意,看着眼前眼角处依旧有着泪痕的沈钰,缓缓地开口说道。 “沈少卿?你可否与我走一趟呢!” 第七十四章 赌注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立而站,周遭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时间仿佛停滞,许久都没有只言片语,气氛陷入令人几近窒息的沉寂。 沈钰紧紧蹙着眉头,目光如锐利的鹰隼般警惕,嘴唇紧闭,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李大人,不知您要带我去往何处?” 李锦轻轻抬起手,缓缓捋了捋衣袖,那袖口精致无比的绣纹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闪烁。 他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沈少卿不必如此紧张,只是有些重要之事需与你商谈。” 他的眼神看似平和如水,实则如幽深的潭水一般让人难以揣测。 沈钰冷笑一声,脸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要事?李大人,陛下刚刚才将调查尚书遇刺之事交付于我,您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锦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微微扬起头,语气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沈少卿聪慧过人,去了自然就会知晓。” 沈钰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虽然充满了犹豫,但还是决定跟李锦走这一趟,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毕竟,他已经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虽说太早的展现心意会存在风险,但这一定是能够最快获取他们信任的有效途径。 沈钰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要赌一把,赌自己能够成功地打入这些人的内部,从而揪出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看似坚定却又隐隐带着些许迟疑的步伐,跟在了李锦的身后。 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邸前,那宅邸的大门陈旧且斑驳,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李锦缓缓地推开大门,门轴发出一阵“嘎吱”的沉闷声响,接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锦看着沈钰走进屋内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阴险之意呼之欲出! 沈钰踏入屋内,一股陈旧的檀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只见屋内端坐着三人,皆是当今朝堂之上的权贵。 一品右丞相章成渝,身着华丽至极的锦袍,袍上绣着的蟒纹栩栩如生。他稳坐在三人中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精明与威严。 三品大理寺卿顾山,轻抚着下巴上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每一根胡须似乎都彰显着他的严谨态度。 二品吏部尚书周四年,端坐在椅子上,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表情严肃刻板。 章成渝见到沈钰脸上略显错愕的神情,微微一笑,然而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缓缓开口说道:“沈钰,今日让你来,是想问问你,对于这尚书遇刺一案,接下来你究竟有何打算?” 沈钰神色未变,平静地看着不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几人,反问道:“诸位大人,这究竟是何意?” 顾山捋着胡须,缓缓说道:“你与吴奇想要投靠大皇子之事,如今已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你与吴奇决裂,身后已然没有了退路,不如与我们一同谋划。” 沈钰心中暗自欢喜,事情的发展正如他预先设想的方向推进。 但他的表面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说道:“诸位大人,沈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吏,何德何能参与诸位的谋划?” 周四年冷哼一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眼神如锋利的利剑般直直刺向沈钰,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哼,你莫要装糊涂。你如今的处境,唯有与我们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沈钰沉默了片刻,眉头紧紧锁起,装作十分纠结的样子,说道:“那不知诸位要谋划何事?若有违天理国法,沈钰绝对不能依从。” 章成渝见状不禁大笑起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哈哈,沈钰,你倒是个正直之人。不过这世道,正直未必能够保身。我们所谋求的,不过是在这朝堂之上谋取更多的利益,只要你乖乖听话,荣华富贵必然少不了你的。” 沈钰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犹豫不定之色,纠结地说道:“这……此事还需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始终不敢与对方直视。 李锦在一旁赶忙说道:“沈少卿,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就不再有啊。” 许久之后,沈钰似乎权衡好了利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好,我答应与诸位合作,但还望诸位莫要忘了今日所言。” 章成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接下来,你只需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沈钰听着章成渝对接下来的计划,眼神顿时微微收缩,心跳也陡然加快。 如果按照章成渝的计划行事,薛书廷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就连自己的老师,也必然会被牵扯进来! 而且他隐隐感觉,在这看似周密详尽的计划背后,似乎还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那双手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准备给予致命的一击。 虽然章成渝的计划听起来缜密周全,各个环节环环相扣,但仔细推敲起来,也并非毫无破绽。 他留意到其中一些细节,似乎被刻意忽略,这让他的内心不禁升起了警惕。 所以他敢断定,在皇室之中,必定有人作为他们的帮手,甚至可能就是这一切筹谋的幕后黑手! 沈钰心中这般想着,表面上却装作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语气显得很是不安:“右相,如若按照您的计划去做,一旦出了岔子,我怕是第一个遭殃的啊!” “哈哈哈,沈少卿聪慧过人,不错,这便是你的投名状!”章成渝听着沈钰的话,顿时笑着坐回了凳子上,然而面色却随之阴沉了下来。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扶手,青筋暴起。 “你终归是吴奇的学生,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与他决裂,但如果你能将这件事办好,我们才能彻底打消对你的疑虑啊!沈少卿,你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寒冬里凛冽的寒风。 沈钰沉默不语,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既然决定要赌,那便要赌一个大的! 他的赌注,便是自己的性命,以及这天下的太平! “好,那我们便拭目以待!李侍郎,送客吧。” 章成渝点了点头,眼神之中依旧带着些许怀疑,但也因为上头那位大人的命令不得不选择相信眼前这人。 “沈少卿,请吧!” 李锦走到沈钰面前,将房门打开,低着头沉着声音说道。 “李大人不送,这件事我会做好的。” 沈钰走出屋子,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轮被乌云半遮的冷月,心中思绪纷繁复杂。 回到家中,他坐在书桌前,烛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 他拿起笔,想要在纸上写下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落笔。 他脑海中就像有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楚头绪。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钰警觉地站起身,悄然走到窗边,仔细查看却未见任何异常。 然而,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这看似平静的夜,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远方的天际渐渐地被乌云所遮蔽,狂风呼啸着穿梭于街巷之间,那紧闭的门窗也禁不住剧烈地颤抖。 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让沈钰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与不安。 他打开窗户,闭上眼感受着那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试图捋清心中的混乱思绪。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第七十五章 担忧的吴奇 第二日,落云府前。 吴奇独撑着纸伞,立于大门前,望着府外那两个威风凛凛的侍卫,又抬头瞧了瞧暗沉沉的天空,不禁长叹一口气。 他整整思考了一夜,心中始终坚信沈钰的那番异常举动定有其深意。 为保沈钰日后安然无虞,他必须面见薛书廷,将沈钰当下的状况告知于他。 吴奇眼眸一眯,径直走向两名侍卫,递上自己带来的补品,道:“烦请二位通传一声,鸿胪寺卿吴奇前来探望殿下。” 一个高个侍卫走上前来,双手接过那看似平凡的礼盒,低头恭敬说道:“好,劳烦大人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麻烦了!”吴奇笑了笑,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打量起这见了许多次却仍觉震撼的落云府。 作为鸿胪寺的负责人,他深知这个落云府的规模在整个大乾,除了皇宫便是最为豪华的一处了。 吴奇叹了口气,心中虽有一丝羡慕,但他也安于现状,只求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不想追求过多的繁华富贵。 没过多久,前去通报的侍卫便匆匆返回,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吴大人,殿下有请。” 吴奇赶忙收起思绪,跟着侍卫迈进府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穿过错落有致的庭院,来到了书房前。 书房内,薛书廷正端坐在书桌后,手中握着一卷书简,神色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却又透着几分威严,看向门口说道:“进来吧。” 吴奇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说道:“殿下。” 薛书廷放下手中书简,微微抬手示意吴奇坐下,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吴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吴奇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开口道:“殿下,沈钰昨日的行为实在是颇为异常。臣为此担忧不已,只怕他一不小心就陷入危局之中啊。” 薛书廷眉头微皱,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说道:“此事我昨日也已知晓,正为此烦扰,没想到今日吴大人你便上门来了。” 吴奇眼瞧着薛书廷这番肃穆的表情,心中一紧,还以为他是下定决心要对沈钰动手了,赶忙拱着手跪在地上。 “殿下,臣知道沈钰此举有违君臣之道,但他昨日与臣坦白他一直以来是奉着殿下的命令待在老臣身边,臣对殿下的照顾感激不尽!” 吴奇说着,更是诚意满满的磕下了头,恳求道, “我知晓臣这学生心正性直,定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他此番一定是有所苦衷才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殿下能明察秋毫,放过我那个不明事理的徒儿!臣,叩死谢恩呐!” 薛书廷见状,神色一怔,连忙起身走到吴奇身前,双手将他扶起,说道:“吴大人,快快请起,莫要如此。本殿从未有过对沈钰不利的想法。” 吴奇搀着薛书廷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满脸疑惑又带着几分急切地看着他,说道:“殿下,那这……” 薛书廷将吴奇扶到椅子旁坐下,微微叹气,说道:“吴大人,本殿深知沈钰为人,他昨日之举,想必定有隐情。本殿也在思索其中缘由。” 吴奇听着这话,紧绷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些,但还是担忧无比地问道:“殿下如此明察,是臣多虑了。但臣还是担心,沈钰此次怕是已卷入了不小的麻烦之中。” 薛书廷目光坚定,摆了摆手,说道:“吴大人放心,本殿自会想办法查探清楚,定不会让沈钰无辜受难。” 薛书廷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寒而栗的笑意,霸气十足地说道:“而且沈钰跟我数载,他的安危我看何人敢动!” 吴奇听闻,眼中泪光闪烁,感激涕零地说道:“殿下宅心仁厚,若沈钰知晓殿下如此袒护他,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之恩。” 薛书廷微微颔首,重新坐回书桌后,神色严肃,眉头紧蹙,说道:“吴大人,你且将沈钰昨日的具体情况细细与我道来,任何细节都不可遗漏。” 吴奇定了定神,拱手说道:“是,殿下。昨日沈钰他离府后与章成渝等人私下会面,行踪颇为隐秘。当时他神色紧张,目光时不时左顾右盼,好似在提防着什么。” 薛书廷边听边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变得锐利而深邃,手指轻敲着桌面,节奏时而急促时而缓慢,陷入沉思。 待吴奇说完,他缓缓说道:“此事看来颇为复杂,需从长计议。” 吴奇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这其中的关节,还需殿下费心琢磨。” 此时吴奇眉头紧锁,满脸的忧愁之色,目光中透露出对沈钰的深深担忧。 薛书廷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脸上神情凝重,沉重地说道:“吴大人,你先回去,有任何新的情况,及时告知于我,另外您自己的安全也一定要保护好,可千万不能着了那些人的道了。” “多谢殿下关心,老臣年老之人,他们用不着特意关照我。”吴奇一听这话,不禁在心中感叹着薛书廷的为人,拱着手说道。 他可不觉得章成渝那些人会有功夫对自己这年老体弱之人动手。 薛书廷皱着眉,似乎是对吴奇的想法有些不满,反驳道:“吴大人,这事可不能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会安排些人去您的府上,保护您的安全,日后出门,一定得保护好自己,毕竟您是沈钰的老师,您我是一定要保护好的!” 吴奇听了薛书廷这番话,心中感动不已,再次深深施礼道:“殿下如此关怀,老臣无以为报。” 薛书廷走到吴奇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吴大人,不必如此。这都是本殿应该做的。” 吴奇站直身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老臣这就先告退,回去再仔细留意沈钰的动向。” 薛书廷微微颔首,说道:“好,吴大人慢走。” 吴奇转身离开书房,步伐虽略显蹒跚,但却透着坚定。 薛书廷望着吴奇离去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着:“章成渝等人究竟在谋划什么?沈钰啊沈钰,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待吴奇的身影完全消失,薛书廷重新坐回书桌前,双手握拳,目光中满是决然。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段清月端着一个碗走进书房,回头看了看吴奇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薛书廷苦恼的脸色,将碗放在桌上关心地问道。 “无妨,只是有些费神,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薛书廷见段清月进来,面色顿时缓了缓,露出笑容,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着。 “殿下,你大病初愈,要养好身子,不能出差错,您是大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段清月微微皱眉,一脸担忧地说道。 薛书廷轻轻拍了拍段清月的手,说道:“你莫要担忧,我心中有数。” 段清月轻叹一声,将那个碗端到他面前,说道:“那你先把这碗补汤喝了,这可是我亲自熬制的。” 薛书廷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接过端起碗一饮而尽,还不忘舔了舔嘴唇,赞叹道:“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这般手艺!” 段清月抿嘴一笑,说道:“殿下喜欢就好。只是这朝中之事复杂,我虽不懂,却也知其中艰难,您一定要小心应对。” 薛书廷放下了碗,站起身来将段清月搂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语气温和却又透着坚毅地说道:“放心,我会谨慎处理的,也定会护你们周全。” 第七十六章 求你件事 段清月轻靠在薛书廷怀中,闭着眼感受着他胸膛的暖意,缓缓说道:“殿下,我相信您定能处理好这些棘手之事。只是这几日,您也憔悴了许多,实在让我心疼。” 薛书廷微微松开段清月,轻抚着她的脸庞,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说道:“有你在我身边,便是给了我无尽的力量。” 薛书廷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段清月缓缓低下了头。 “殿下,我有事跟您商量。” 就在二人气氛暧昧之时,书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叶麟急匆匆地走进书房,对着薛书廷喊道。 叶麟刚进门,就看见两个凑得极近的脑袋,两人纷纷转过头看向自己。 叶麟瞧见眼前这情景,顿时转过身,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要不您二位继续?我稍后再来。” “不用,我得去给殿下熬粥。”段清月顿了顿,回过神后赶忙从薛书廷怀中挣脱,羞红着脸,拿起桌上的碗,匆匆走出了书房。 段清月关上门,长舒一口气,绯红的脸颊泄露了她慌乱的心情。 段清月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定了定神,迈着匆忙的脚步朝厨房走去。 “叶麟!你不会敲门吗?!”薛书廷咬牙切齿地盯着一脸姨母笑的叶麟,怒声喝道。 薛书廷转过身,愤愤地坐回椅子上,眼神中满是嫌弃。 叶麟一脸尴尬地笑着,局促地摸了摸鼻子。 这事让他这个大男人碰上真的是有点难为情,没想到薛书廷在书房里,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流氓! “我是没想到嘛,哪知道您在这儿啊!”叶麟搬了个板凳坐到薛书廷对面,讨好地笑道。 “其实,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成全。” 薛书廷冷哼一声,说道:“先说来听听,若是无理,定不轻饶。” “哎,这事对您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叶麟一听有戏,赶忙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双手端起递到薛书廷身前。 “哼,说吧!”薛书廷接过茶杯,看着他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烦闷,冷哼一声,瓮声瓮气地说道。 “就是,那个,钟学士不是去教导殿下嘛。”叶麟吞了吞口水,少见地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说不说?不说算了!”薛书廷见他犹豫的样子,紧紧地皱着眉头“啪”的一下狠狠地将杯子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道。 “说说说!我想让左丞相的二小姐也一同入宫伴读。” 叶麟眼看薛书廷马上要气急败坏了,赶忙站到他身后给他捶起肩膀,活脱脱一副狗腿子模样。 “杨相的二女儿?嗯?嘶,怎么感觉这称呼如此耳熟?” 薛书廷一听,马上觉得这称呼十分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顿时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薛书廷一边想着,一边感受着叶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按摩手法,始终想不起来。 过了许久,薛书廷终于抬起头,惊呼一声,他想起叶麟口中的二小姐是谁了。 那是五年前与他有过联姻纠葛,害得他跑出京都的女子! “啊?她!五年前害我被贬去边疆的就是她啊!” 薛书廷惊讶地站起身来,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叶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嘿嘿,殿下,这事不难吧!您就帮帮我!”叶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上的动作更殷勤了。 薛书廷一把推开叶麟,站起身,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薛书廷瞧着叶麟那情根深种的样子,心中不得不信了自己的猜测。 这叶麟绝对和那相府二小姐关系不一般! “叶麟!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我就是因为她被赶出京都的,你今日为了她来求我,我因她吃的苦头你都忘了?!”薛书廷喘着粗气,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已收敛笑意的叶麟,难以置信地大声吼道。 若不是五年前要与那二小姐成婚,自己怎会被贬到边疆,又怎会在那荒凉之地待那么久。 薛书廷始终觉得,即便此事不是那未曾谋面的二小姐一手策划,也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他绝不可能同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麟听着薛书廷这话,渐渐的皱起了眉,心中慢慢生出几分不满。 叶麟心里清楚,薛书廷确实因那桩婚姻被贬边疆,但更多是因为他抗旨不尊,冒犯天威。 就薛书廷那几日大闹皇宫的架势,皇上没把他终身贬为平民都算手下留情! 不过叶麟深知杨月曦,她绝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叶麟缓缓眯起眼,一脸不善地盯着薛书廷,沉重地开口:“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杨小姐也不愿与您成婚,她也因这事吃了不少苦,您不能把罪责全推到她身上!” 叶麟说着,脸上没了之前的讨好,抬步慢慢走向薛书廷,声音愈发不善。 “她也因您曾逃出京都,若不是我恰巧救下她,她怕是就死在山贼窝里了!” 薛书廷看着步步紧逼的叶麟,迫于他的气势,不禁一步步后退。 直到腰撞上书桌,退无可退,他才吞了吞唾沫,抬手按在叶麟胸口,拦住他不再上前。 薛书廷看着叶麟严肃的神情,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或许平日薛书廷仗着皇子身份在叶麟面前作威作福,叶麟不会计较。 但薛书廷一旦触碰叶麟底线,或是有违天理人道,叶麟那大师兄的身份可不是白叫的! 薛书廷身体康健时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这病弱的样子,叶麟让一只手他都得躺地上哭着叫师兄! 薛书廷心中短短几秒想了许多,终于紧急叫停逼近的叶麟,有些颤抖地问道: “停停停,等一下,你是说那杨二小姐也跟我一样逃婚了?甚至差点命丧山贼之手?” “是,若不是我接到陛下命令保护她的安全,恐怕她已命丧黄泉。” 叶麟严肃的话语在薛书廷耳中听来有些讽刺。 敢情人家女方瞧不上自己这大皇子啊! “不是,凭啥啊?她凭啥瞧不上我啊!她怎么还逃婚啊?” 薛书廷撑着手,不服气地大声嚷嚷。 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丞相之女竟瞧不起他这大皇子! “哼,反正她瞧不上你,你别自作多情!” 叶麟压着心中怒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提着薛书廷的衣领将他提到椅子旁,心中依旧愤怒难消。 薛书廷颤颤巍巍地坐在凳子上,没了刚刚那嚣张的气势。 他如今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雏鸡,叶麟一只手就能将他制服。 薛书廷咧开嘴,讨好地对叶麟笑笑,好奇地问道:“那师兄,您跟她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该不会您救了她一命,她就以身相许了吧?” 叶麟抱着双臂,靠在书桌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回忆之色,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看的薛书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缓缓开口说道: “她跟很多女子都不一样,这还得从五年前您去边疆之后说起了……” 第七十七章 我爱之人亦爱我 “五年前,你奔赴边疆,我奉命保护杨小姐。那时,山贼猖獗肆虐,杨小姐所乘马车于山中小道被团团围堵。我闻风而动,及时驰援,与山贼展开一番殊死激战,方将她成功救下。” 叶麟叙说着往事,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十足的怀念与爱意。 那是他与杨月曦的初遇,却让他对这个原本是师弟未婚妻的女子萌生了爱慕之情。 他也曾在心中自我劝诫,然而最终却徒劳无功,他的心依旧被那位女子牢牢俘获,无力挣脱。 “初见杨小姐,尽管她发丝凌乱,衣裳蒙尘,然而那眼中透露出的坚毅与无畏,令我不禁侧目。 她全然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娇柔与怯懦,反倒落落大方地向我致谢,言辞恳切而真诚。那一刻,我望着她,心中不禁一动,只觉这女子宛如一颗璀璨明珠,在这混沌之境中散发着别样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之后,我护送她回府。一路上,她与我交谈,丝毫不因身份地位的悬殊而有所拘束。” “她谈及民生,对百姓的困苦有着深切的同情和关注,那紧锁的眉头和满含忧虑的眼神,让我动容,也让我看到了她那颗善良而柔软的心;她论及诗书,见解独到深刻,我心中暗暗称奇,对她的欣赏犹如春草般疯长。” “渐渐地,我与她的交集日益增多。她会在我练武时,安静地在一旁观看,那专注的眼神中偶尔流露出好奇与期待,每当这时,我的心便忍不住加速跳动,仿佛要跃出胸膛。我也会在她抚琴时,默默聆听,沉醉于那悠扬婉转的琴音之中,仿佛那琴音能穿透我的灵魂,让我与她的心更加贴近。那时候,我常常想,若是能一直这般相伴,此生足矣。” 叶麟脸上那得意却又温暖的笑容难以掩饰。 虽然他自觉对不住薛书廷,但他内心依旧欢喜非常,毕竟自己所爱之人亦钟情于自己,哪怕只能这般无名无分地相守一辈子,又有何妨?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被她满满占据。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如无形的丝线,紧紧牵动着我的心弦。我深知,自己已然深陷情网,难以自拔,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她的每一句话语都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我的心田;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好似明亮的星辰,在我心中璀璨闪烁。我渴望时刻陪伴在她身旁,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共赏岁月的静好。 “薛书廷,杨小姐实乃这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她值得被尊重与珍惜。你切勿再对往昔之事心存芥蒂,也莫要对她抱有偏见。” 说这话时,叶麟的目光坚定如磐石,语气中满是期待与恳求。 叶麟衷心希望自己所爱之人能彼此理解,他渴盼薛书廷能够原谅杨月曦,唯有如此,他方能光明正大地与杨月曦相伴一生,执手终老。 薛书廷听完叶麟的讲述,心中对杨月曦原本的不满与愤怒逐渐消散。 他撇了撇嘴,未曾料到自己往昔要娶之人竟与自己的师兄有这般缱绻情事。 不过如此也好,毕竟叶麟年岁渐长,若再不娶妻,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他望向叶麟,说道:“师兄,既然如此,那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计较。我只希望这杨二小姐真如你所描述的那般出众美好,可莫要被人骗了感情,丢人又丢心呐!” 叶麟听着薛书廷这话不禁摇着头笑了笑,郑重地说道:“我与杨小姐两情相悦,天地可明,日月可鉴,她不会负我,我亦不会负她!” “嘿,师兄,你说你这些年,别的什么东西未习得,偏偏这些甜言蜜语你倒学了不少啊!” 薛书廷听了叶麟的话,顿时忆起往昔,忍着心中的笑意对他调侃道。 他可是清晰记得,往昔的叶麟莫说这些甜言蜜语,即便问他两句最简的诗句,他亦不知何意。 未曾想,爱情竟真是一剂良方,能让对文学厌恶至极的叶麟都铭记那些风雅语句,着实不易啊! “哈哈,殿下见笑了。” 叶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稍显心虚地说着。 实则他还隐匿着一个最深的秘密未曾告知薛书廷,那便是他二人的关系乃是由杨月曦主动开口方才确定。 毕竟以叶麟那犹犹豫豫的性子,一边忧心着杨月曦与薛书廷的过往,唯恐这般作为对不住薛书廷,一边又顾虑着自己虽是三品官员,却只是一介武将,且出身侍卫,娶她这丞相家的女儿实非门当户对,故而始终将心中爱意深埋。 若不是杨月曦瞧着叶麟这呆子始终踯躅不前,果敢地先表露情意,恐怕他二人真就这般错过,徒留遗憾。 就连这些饱含高深学问的甜言蜜语,其实也是杨月曦先前追求叶麟之时所言,只不过被叶麟一直铭记于心,现今拿来向薛书廷炫耀一番罢了。 “嗐,咱俩谁跟谁啊,你是我师兄,你要给我找嫂子我自当同意,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杨二小姐这事交给我了,我定给办得妥妥当当!” 薛书廷揽着叶麟,用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多谢殿下,那我就先走啦?” 叶麟一见薛书廷应下此事,不禁大喜过望,赶忙拱手道谢,全然没了方才那欲将薛书廷狠揍一顿的模样。 “啊?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如此匆忙?” 薛书廷看着眼神不停往外瞟,明显心不在焉的叶麟,装作不经意地皱着眉问道。 叶麟闻言,有些心虚地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笑着道:“我与杨小姐每月十五约在南城遇晚亭赏月,这不是提前过去候着嘛。” “下雨呢,没月亮还去?” 薛书廷看向外面细雨蒙蒙的天,眼神中满是好奇。 “那就在亭中,她抚琴,我舞剑,我二人多年来皆是如此。” 叶麟说着,像个羞涩的女子般低下了头,装作无意地整理着衣袍,实则心中甚是紧张。 他总觉着与旁人言说这些私密之事太过难为情,此事至今也唯有薛书廷一人知晓,就连黑甲卫的其他人都被他瞒得严严实实! “我,我得先走了,杨小姐或许都到了。” 叶麟扒拉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些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 那副难为情的模样看得薛书廷哭笑不得。 “师兄啊,不是晚上赏月吗?这刚申时,不必如此着急啊!银子可够?莫要让杨小姐破费啊!” 叶麟急匆匆地走在院子里,听着薛书廷这几声大喊,脚下步伐未减,只是抬起手挥了挥,仿若让他莫要高声喧哗。 “哈哈哈!” 薛书廷瞧着那窘迫的身影不禁笑出了声,面容上透出几分得意。 叶麟到底还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将地点透露于他,倒也真是对他放心啊! 薛书廷噙着一抹笑意,走出书房,伸了个懒腰。 他此刻要去寻些戏搭子,毕竟这等好戏,他可不能独自欣赏! “看戏去咯!” 第七十八章 让人恼怒的薛书廷 薛书廷哼着轻快的小曲,满心欢喜地去寻觅他的“戏搭子”。 而另一边,叶麟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快马加鞭地朝着南城的遇晚亭疾驰而去。 此时的杨月曦已然在亭中静候,她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轻柔的发丝随风微微飘动,眉眼之间尽是如水般的温柔。 叶麟匆匆赶来,杨月曦望见他,微微一笑,那眼中满溢的情意无需言语便已展露无遗。 “让你久等了。”叶麟的语气中略带歉意。 杨月曦轻轻摇头,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你来,便不算久。”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这会心的一笑中。 杨月曦优雅地摆好琴,叶麟则潇洒地抽出佩剑,亭中刹那间琴音悠扬、剑影翩跹,犹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徐徐展开。 而在不远处,薛书廷带着他的“戏搭子”们悄悄躲藏着,窥视着亭中的两人,他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狡黠促狭的笑意。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一片树叶晃晃悠悠地朝着杨月曦的头顶飘落。 叶麟眼明手快,迅疾伸手接住,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月曦,你真美。”叶麟深情地凝视着杨月曦说道。 杨月曦的脸颊瞬间泛起如桃花般的红晕:“你呀,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就在此时,薛书廷不小心弄出了细微的声响。 “谁?”叶麟瞬间警觉,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薛书廷躲在树后,懊恼地捶了一下大腿,自知藏不住了,便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师兄,别来无恙啊!” 叶麟顿时又气又恼,没好气地说道:“殿下,您这究竟是何意?” 薛书廷赶忙解释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过来瞧瞧情况。” 杨月曦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薛书廷摆摆手:“杨小姐莫怪,我这师兄啊,对您可是一片真心,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叶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场原本美好的约会被薛书廷搅乱,可瞧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吧。”叶麟说道。 薛书廷的突然出现,让原本浪漫温馨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叶麟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恼怒。 “殿下,您这一搅和,可真是......”叶麟欲言又止。 薛书廷却一脸不在乎,还拉着带来的“戏搭子”们大步走进亭子里。 “来来来,大家都别干站着,一起热热闹闹的。”薛书廷大大咧咧地说道。 杨月曦倒是显得端庄得体,微笑着说道:“既然殿下和诸位都来了,那也是缘分。” 叶麟心中暗暗叫苦,原本期待的二人世界就这样被彻底打破。 而薛书廷与程修远还有杜黎川三人在亭子里叽叽喳喳,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叶麟试图拉着杨月曦到一旁安静些的地方,却被薛书廷不停地打断。 “师兄,你和杨小姐别只顾着自己呀,咱们一起聊聊。”薛书廷说道。 叶麟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殿下,您能不能别捣乱了!” 薛书廷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还是时不时地插话,使得叶麟和杨月曦难以静心交流。 这时,雨渐渐下大了,原本美好的心情也被这糟糕的天气弄得一团糟。 杨月曦的衣裳被雨水溅湿了些许,叶麟心疼不已。 “月曦,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叶麟说道。 杨月曦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 叶麟轻柔地撑起一把油纸伞,将杨月曦小心翼翼地护在身旁,与她一同迈出亭子。 细密的雨丝宛如晶莹剔透的珠帘簌簌而落,清脆地敲打着油纸伞面。 杨月曦微微仰起头,凝望着叶麟那认真专注的侧脸,心底仿佛淌过了一股甜蜜的暖流。 “麟哥,这般与你在雨中悠然漫步,竟也别具一番醉人的韵味呢。”杨月曦柔声说道,那声音恰似夜莺的轻啼,婉转又温柔。 叶麟垂眸看向她,目光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只要有你相伴在侧,无论何种情境皆是美好。” 他们的脚步在雨中缓缓挪移,仿佛整个尘世都悄然隐去,唯余彼此相依的身影。 小径两侧的花草树木经雨水的润泽,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灵动鲜活。 杨月曦伸出玉手,接住自伞沿滑落的雨滴,那晶莹的水珠在她指尖闪烁,宛如璀璨的宝石。 “瞧,这雨滴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巧笑嫣然地说道。 叶麟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于我而言,这雨滴纵然绝美,却仍不及你的如花笑靥。” 杨月曦的俏脸瞬间染上如霞的红晕,恰似雨中娇羞绽放的桃花。 蓦地,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携来缕缕淡雅的花香。 “这是何种花的香气?真是沁人心脾。”杨月曦轻嗅着那迷人的芬芳,陶醉其中。 叶麟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不远处几株正绚烂绽放的花朵上。 “应是那边的花儿散发的吧。”他温声说着,伸手指向那个方向。 他们款步走近那几株花,杨月曦俯身悉心观赏,眼中满是惊艳与喜爱,“好美呀!”她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叶麟见她如此钟情这些花,心中一动,轻轻地摘下一朵,轻柔地插在了杨月曦的发间。 “如此,你更显娇美动人了。”他满目含笑地说道。 杨月曦面露羞怯的笑意,抬手轻轻抚触着头上的花, “麟哥,你可知道?与你共处的每一刻,我都满心幸福,仿若置身于梦幻之中。” 叶麟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深情,“我亦如此,月曦,能与你并肩漫步于这雨中,实乃我此生莫大的幸运。”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两人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那把油纸伞仿佛一座温馨的港湾,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尽数隔绝。 他们继续缓缓前行,脚下的石板路因雨水的浸润而略显湿滑,叶麟愈发谨慎地搀扶着杨月曦。 路过一个小水坑时,叶麟率先跨了过去,而后转身,动作轻柔地将杨月曦稳稳抱过。 杨月曦不禁发出一声轻柔的惊呼,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叶麟的脖颈。 “小心些,莫要弄脏了鞋子。”叶麟温声说道,眼神中盈满了关切与疼惜。 杨月曦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靥,“有你在我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此时,一只蝴蝶在雨中翩翩起舞,全然不惧雨水的击打。 杨月曦的目光被这勇敢的蝴蝶吸引,“麟哥,你瞧那只蝴蝶,它是如此勇敢无畏。” 叶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或许它正在寻觅属于自己的幸福,正如我,终于寻得了你。” 杨月曦的心中盈满感动,她依偎在叶麟的怀中,尽情感受着他的温暖与爱意。 “麟哥,往后余生,我们也要像这只蝴蝶一般,自由自在地生活,可好?” 叶麟郑重地点点头,“嗯,待日后我们寻一处静谧之所,筑起一座温馨的小房子,周围遍植你钟情的花朵。每日清晨一同迎接那绚烂的日出,傍晚一同沉醉于那迷人的日落。” 杨月曦想象着那美好的画面,眼神中满是憧憬与向往,“那定然是世间最美好的光景。” 走着走着,他们行至一座小巧的石桥上。 桥下的河水因雨水的灌注而变得湍急,潺潺的流水声恰似一曲动人的乐章。 叶麟和杨月曦并肩伫立在桥上,静静地聆听着这自然奏响的美妙旋律。 “麟哥,你听,这雨声与流水声相互交织,好像一首扣人心弦的妙曲。”杨月曦轻声说道。 叶麟微笑着凝视着她,“而你,便是这首曲子中最为灵动的音符。” 杨月曦的脸上再度泛起娇羞的红晕,她微微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在这雨中的小石桥上,他们彼此相拥,仿佛时光都为他们而凝滞。 二人身后的不远处,薛书廷三人也撑着伞,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真如同小心翼翼的细作。 “不是,他们不是回府吗?怎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杜黎川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满是疑惑地问道。 从遇晚亭到丞相府完全不用走这条路,这两个人不会是发现后面的异常,故意遛他们呢吧? “你懂个啥!”薛书廷嫌弃地看了杜黎川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面,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明显就是嫌弃我们三个多余,妨碍他们两个谈情说爱了嘛!” 薛书廷眼神炽热,没好气地盯着前方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他作为大皇子,一向讲究礼尚往来,叶麟撞破了他的好事,那么叶麟自己也别想好过! “哼,找个地方,咱出去吓吓他们。”薛书廷咬着后槽牙没好气地说道。 他心里那个气呀,对叶麟简直嫉妒到了嗓子眼。 “行了,殿下撤吧!”程修远看了咬牙切齿的薛书廷一眼,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劝慰道。 薛书廷如今已经气昏了头,哪里肯听他的话,一把甩开程修远的手,不服气地说道:“他不让我好过,那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程修远无奈地看着再次杠上了的师兄弟二人,不禁抬手抚了抚额,心中很是无语。 薛书廷与叶麟从小虽然相敬如宾,一个尊老,一个爱幼,但是一旦发生了利益冲突,那简直就跟仇人一样谁也不肯放过谁。 不是叶麟将薛书廷摁在地上打得求饶,就是薛书廷缠着叶麟直到他受不了为止。 程修远夹在二人中间十几年,早就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 “殿下,你要是再这么缠着叶麟,晚上你就没时间跟公主相处了,叶麟可不是那心胸宽阔之人呐,他真能缠到你求他为止啊!咱不要因小失大,没必要啊!”程修远叹了一口气,只能使出自己的最后一招。 他这也不算是恐吓薛书廷,就凭叶麟那执拗的性子,恐怕真的能缠着薛书廷几天几夜不离开,哪怕二人同床共枕,叶麟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薛书廷一听,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刚刚一心想着破坏叶麟的好事,没想到叶麟晚上也能破坏自己的好事,直到程修远一说他这才回过神来。 薛书廷马上转过身去,面色故作正气凛然,拉着二人快步离开。 “撤退!” 第七十九章 生病后的傻蛋 在那落云府中,薛书廷雄赳赳地领着程修远和杜黎川大踏步迈进书房。 这仨人本是热火朝天地探讨着叶麟那俩货的感情进展,没想到程修远这货冷不丁来了一句,他居然早在五年前就察觉到那俩家伙之间的猫腻。 薛书廷当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满脸惊愕地死盯着淡定得像神仙的程修远,扯着嗓子拼命吼道:“啥?你早就知道这事啦?!” 他刚从叶麟那儿听说这事儿就他自己蒙在鼓里。 结果这一转眼,程修远居然能把叶麟那弯弯绕绕的感情故事说得头头是道,可把他惊得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不是,你知道咋不跟我说呢?” 程修远这家伙倒是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对旁边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的薛书廷和杜黎川就跟没看见似的,悠哉悠哉地品尝着新送来的龙井茶,那心里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你也没问呐。” 薛书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伸出手指着程修远,气得嘴唇直哆嗦,半天连个屁都憋不出来。 杜黎川在一旁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像只傻愣愣的呆头鹅,杵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咋办。 “程修远,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敢瞒着我?”薛书廷气得在书房里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程修远放下茶杯,终于慢悠悠地抬眼瞟了瞟薛书廷,懒洋洋地说道:“这可是叶麟的私密事儿,我咋能随便到处乱说呢。” 薛书廷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叉在腰上,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气:“哼,咱们可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兄弟,你跟我还来这套!” 杜黎川赶忙凑过来,满脸堆着笑打圆场:“殿下哟,您可千万别发这么大的火,程兄说不定真有啥不好开口的苦衷呢。” “苦衷?他能有啥苦衷?”薛书廷的火气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呼呼往外冒。 程修远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殿下呐,我知道您性子急,这事儿要是冒冒失失跟您说,怕给您惹出一堆麻烦。现在您既然知道了,可千万不能到处嚷嚷哟。” 薛书廷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嘟囔:“那是当然,我又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只是你瞒着我,我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这三人一时间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书房里的气氛凝重得能压死一头大象。 过了好一会儿,薛书廷打破了这让人憋得难受的沉默,神色严肃得就像要去战场拼命一样问道:“得了得了,你快跟我讲讲,现在除了咱们仨,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程修远看了看一脸急切的薛书廷,又瞧了瞧同样好奇得要命的杜黎川,这才不紧不慢地慢慢开口。 “嗯……除了钟离,其他人差不多都知道啦。” “都知道啦?”薛书廷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满心的疑惑就像一团乱麻。 薛书廷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连声追问:“老关和老韩也知道啦?” “知道。”程修远脸色平淡得像白开水,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好像在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儿。 “冯旭、沈钰也知道啦?” “知道。” “就我和老杜是最后知道的?” “没错。” “程修远!” 薛书廷像个被点燃的炸药包,“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手指都快戳到程修远的鼻子了,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像个疯狂的风箱。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把我当啥啦?!” 杜黎川也在一旁跟着瞎掺和,急得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就是啊,程兄,你们这么干也太不地道了,咋能瞒着殿下呢?” 程修远淡淡的瞥了一眼在旁边煽风点火的杜黎川,依旧像块冷冰冰的石头一样没啥反应。 “老杜也不知道啊,殿下,您这么大火气,不会是因为叶麟抢了您曾经的未婚妻吧?” 程修远这话刚出口,薛书廷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杜黎川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薛书廷身旁,指着程修远就开始拼命煽风点火。 “啥话,这是啥话!殿下您听听,他居然这么瞎揣测您!” 薛书廷望着激动得比自己还夸张的杜黎川,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呆呆地挠着头,满脸诧异地问道:“杨月曦又不是我老婆,他们俩好就好呗,关我啥事?” “啊?不是,殿下您这是糊涂啦?”杜黎川听了薛书廷这话,像看怪物一样回头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解释道, “杨小姐那可是陛下指婚给您的,就算您悔婚了,可他们五年前就眉来眼去的,叶麟这不是明晃晃地欺君罔上嘛!” “欺君罔上?你这说的啥玩意儿?我又不是皇帝,再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她,她跟叶麟好,能咋地?” 薛书廷一脸茫然地看着杜黎川,心里还是十万八千个不理解。 毕竟他压根就没和杨月曦成婚,在他心里,和杨月曦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完了,完了,殿下这脑子真是坏掉啦,成傻蛋啦!” 杜黎川望着怎么都不开窍的薛书廷,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程修远身旁一屁股坐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到底咋回事儿,你们快给我解释清楚!” 薛书廷像个丈二的和尚,疑惑地看着坐在那唉声叹气的两人,摸着脑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追问。 这事倒也真不能全怪他反应慢,毕竟大病初愈,脑子或许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 程修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啊,这事儿其实说白了也不复杂。叶麟和杨月曦这事儿要是被心怀不轨的家伙抓住小辫子,跑去跟陛下打小报告,就算您不想追究,叶麟和杨小姐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薛书廷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有人会拿这事儿做文章,故意坑他们?” 程修远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正是。殿下您身份尊贵,难免招人嫉妒。这事儿要是被添油加醋地乱说一通,说叶麟违抗旨意和杨小姐私通,那可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薛书廷这才如梦初醒,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早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不就得了,绕那么多弯弯绕绕。” 薛书廷随即又摸了摸脑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过,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挑拨我和叶麟?谁不知道叶麟是我师兄,那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一个女人就能挑拨我们啦?” “那要是跟叶麟好的是公主呢?” 程修远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打死他!他哪来这么大的狗胆!不弄死他我跟他姓!” 程修远话音刚落,薛书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又是“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愤怒地吼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程修远看着薛书廷这暴跳如雷的反应,朝杜黎川偷偷眨了眨眼,好像在说:“瞅瞅,就这熊样!” 前脚还说着两人感情深似海,同生共死,转眼间就能放狠话弄死对方,不像话,太不像话啦! 杜黎川赶紧抬起手捂住嘴,强忍着快要憋不住的笑,眼睛不敢看薛书廷,只是盯着地板,肩膀因为憋笑而不停地抖动,享受着这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 薛书廷把那因为连拍两次桌子而微微颤抖的手藏到身后,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咱们不是在说你们瞒我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这不是解释清楚了嘛,万一您心里不痛快,叶麟不就惨了?” 程修远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挂着一丝忍不住的笑意说道。 薛书廷梗着脖子,气呼呼地说道:“哼,那也得看他到底有没有做错事儿!要是真犯了大错,我也绝不会徇私枉法。” “是是是,殿下您向来都是大公无私,铁面无情,肯定不会徇私的!”程修远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眼神里却充满了调侃。 “滚滚滚,都给我滚!” 薛书廷瞧着程修远那轻蔑的眼神,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朝着二人用力地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程修远和杜黎川也不多啰嗦,跟这么个脑子转不过弯的人扯这些,他们也觉得心累,站起身来扭头就走,连平常的行礼都懒得做了。 薛书廷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大声喊道:“快去把老关、老韩给我叫来,今晚在府里吃饭我要把这事儿问个明明白白!” “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程修远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故意模仿着薛书廷的语气,那嘲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薛书廷怒目圆睁,“哐当”一声狠狠关上房门,只能愤怒地吼道: “滚呐!” 第八十章 好帅,好男人,好爱! 夜色渐浓,叶麟小心护着杨月曦走在回丞相府的路上。 杨月曦微微垂首,脸上泛着娇羞的红晕。 叶麟轻声说道:“月曦,这路不太稳,你走慢些。” 杨月曦轻轻“嗯”了一声,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叶麟的衣袖。 一路上,两人虽心中情意绵绵,却都有些羞涩。 叶麟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无数甜蜜的话语涌到嘴边,可一看到杨月曦那羞涩的模样,又不知从何说起。 偶尔目光交汇,他又像触电般迅速移开,生怕自己那炽热的目光会吓到她。 到了杨府门口,杨月曦停下脚步,抬眸望向叶麟,眼中满是不舍:“麟哥,今日我甚是开心。” 叶麟微微一笑,应道:“我亦如此。” 杨月曦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说道:“那……你回去多加小心。” 说着,杨月曦突然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在叶麟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叶麟瞬间呆住,只觉脸上一阵温热,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傻傻地站在那儿,幸福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 杨月曦亲完后,满脸通红,娇羞说道:“爱你哟。” 叶麟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充满惊喜与温柔:“月曦……” 杨月曦转身走进府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见叶麟仍站在原地朝她微笑,心中一暖,俏皮地用手做了个飞吻,脸上笑意如花般灿烂。 叶麟看着杨月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身离开。 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心中满是今日的甜蜜回忆,嘴角不禁泛起幸福的笑容。 虽然薛书廷那家伙曾来打扰,坏了些许氛围,但最后的这一吻,仍让他如吃了蜜般甜。 不过叶麟心中也暗自懊恼,每次都是杨月曦主动亲吻,自己怎么就这么胆小呢? 他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自己,想着下次一定要勇敢一些,主动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叶麟在脑海中幻想自己霸气地将杨月曦揽入怀中,说着绵绵情话的场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但又忍不住继续幻想下去。 叶麟回头望了望丞相府,脚下步伐加快。此时已至亥时,他还未用晚膳,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没走多久,约三刻钟左右,叶麟便听见了自己那匹爱马的嘶鸣。 那马原被留在遇晚亭,因下雨不便,由薛书廷他们带回。听见马声,叶麟便知薛书廷已回府。 叶麟想着,脚下步伐又加快几分。以他对薛书廷的了解,今晚的晚膳定会等他这个主角到场,想必会极为丰盛。 想到这儿,他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些。 叶麟咽了咽口水,与门口侍卫打过招呼,迫不及待地往前厅走去。尚未进门,已闻到扑鼻的香气。 叶麟推开紧闭的前厅大门,抬脚迈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整个人愣在原地。 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叶麟回头确认,屋内五人的眼神确确实实都在自己身上,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进来寻个凳子坐下。 不巧的是,这位置就在薛书廷身旁。 “大家为何如此齐整?怎还不动筷?”叶麟看着满桌丰盛饭菜,又瞧了瞧神情严肃的众人,犹豫着问道。 他心里忐忑不安,想着莫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或者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和杨月曦的秘密。 他进来便发现,黑甲卫的高层,除在外卧底的冯旭和沈钰,其余人都到齐了。 叶麟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晚的大菜好像并非饭桌中间的猪肘子,而是坐在中间的自己。 叶麟瞧了瞧身旁的薛书廷和程修远,刚一坐下,这两人便死死盯着他,仿佛在审视犯人一般。 门口的关钦也将大门紧紧关闭,好似在筹备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叶麟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说道:“诸位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这般严肃,怪吓人的。” 薛书廷冷哼一声,率先开口:“叶麟,你可知今晚为何将众人召集于此?” 叶麟摇摇头,一脸茫然:“殿下,我实不知,还望明示。” 他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是因为杨月曦的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程修远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背叛自己的! 直到现在,叶麟还是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十分隐秘! 程修远接过话头:“叶麟,你与杨月曦之事,是否该给大伙一个交代?” 叶麟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果然是这事。 但脸上却故作镇定:“我与月曦?能有何事?” 杜黎川在旁阴阳怪气地说:“哟,你还装糊涂?亲都亲上了,还能没事?” 叶麟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这……此乃我与月曦的私事。” “私事?你身为黑甲卫指挥使,怎会有纯粹的私事!老实交代,究竟何时开始的!”坐在门口的关钦将筷子拍在桌上,严肃质问。 “五……五年前。” 叶麟犹豫一会,迫于几人的威严,只能如实交代。 反正都被发现了,不如老实交代,或许有一条活路。 但是他如果再不坦白,今晚自己怕是要遭殃。 “好哇,好哇!如此之久的事竟一直瞒着兄弟们,你心中可还有我们!”韩之昂眉头紧皱,捂着心口,佯装痛苦万分。 “我……我确实曾纠结是否告知诸位,并非有意隐瞒。”叶麟低头,愧疚地说道。 他本就曾考虑过与众人分享,只是与杨月曦表明心迹后,又觉十分难为情,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并非有意隐瞒?若不是前些年你送她那支桃花簪,我们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关钦不屑地冷哼,语气严肃。 “啊?桃花簪?你们怎会知晓我送了桃花簪?”叶麟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满心疑惑。 那支桃花簪是两年前杨月曦生辰时,二人在市集所购。 那是他送予杨月曦的首件礼物,也算二人的定情信物,当晚杨月曦便对他倾诉衷肠,那一晚简直就是乒乒乓乓,砰砰呯呯。 叶麟对那夜印象极深,毕竟那是他成为男人的一夜。 “哼,好看的玉簪子,真材实料,样式繁多哟!”关钦不答,只是捏着嗓子模仿起当初的叫卖声。 “那摊主竟是你?!”叶麟瞪大双眼,站起身指着关钦,满脸惊诧。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觉得那摊主眼熟,还时常瞧见街上有黑甲卫经过,原以为是他们有任务在身。 不曾想,自己这点私密之事,早被众人洞悉。 “哼,你们也太无聊了!” 叶麟倒也不恼,在座皆是兄弟,知晓便知晓了,也无大碍。 “嘿嘿,谁让你瞒着我们,不过那些礼物可是我们费了好大功夫、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全当是送给嫂子的头一份礼啦!”韩之昂笑着说道,心中满是得意。 这几年,他们五人从各路外商手中购得不少好物,皆扮作小摊摊主,以低价卖给叶麟,也算是一片心意。 只是叶麟着实让他们有些失望,当初见到他们几位时,竟未认出,满心满眼只有杨月曦。 “哎呀,是我疏忽,你们又未曾明言,我这脑子本就不灵光,莫怪莫怪!”叶麟不禁笑出声,心中满是感动。 此前他还好奇那些小贩怎会有如此好物,如今方知,皆是兄弟们的一番苦心。 “哈哈哈,说的也是,你这脑子确实不好使,不过我们可不认,你得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 叶麟端起酒杯,爽快说道:“这三杯酒,我叶麟认罚,多谢兄弟们的理解与支持!”言罢,仰头一饮而尽,连喝三杯,脸色微微泛红。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薛书廷拍了拍叶麟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此事就此翻过,往后切莫再瞒。” 叶麟重重地点头:“放心,殿下,绝不再犯。” 这时,程修远举起酒杯说道:“来,咱们一同为叶麟和杨小姐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时间,前厅内充满欢声笑语。 “只是老叶啊!” 就在这时,韩之昂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笑意,开口问道, “为什么每次你跟杨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像个姑娘啊?扭扭捏捏的一点没有将军的气势!你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 叶麟看着一脸贱笑的韩之昂,脸上也没有了与杨月曦在一处时的那般羞涩,反而是中气十足地吼道:“要你管!” 只不过韩之昂更是得寸进尺,竟然摸上了一旁关钦的手臂,扭扭捏捏的样子与那时候的叶麟不说十分相像,也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哎呦,叶将军好帅,好男人哦!我好爱啊!” 第八十一章 睁眼便是惊吓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幔那细密的缝隙,如细碎的金屑般斑驳地洒在屋内。 薛书廷和叶麟两人依旧沉浸在酣甜的睡梦之中,彼此面对面紧紧拥抱着,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月曦……” 叶麟那被阳光照着的面庞微微一动,他下意识地将头更用力地往身旁人的怀中凑去,嘴里低声呢喃着杨月曦的名字,那声音轻柔而充满依恋,仿佛在梦的深处与心爱之人相依相偎。 叶麟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薛书廷温暖的怀抱里,完完全全地挡住了那扰人的阳光。 他的手臂也随之更加用力地揽着薛书廷,脸上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看起来幸福无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停滞,唯有他与心中的挚爱相伴。 “嗯?清月,别闹,再睡会。”薛书廷紧闭着双眼,声音中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慵懒,对着怀中之人随意地说道。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之人那高大健壮的体型,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在他的潜意识里,能如此依恋地躺在自己床上的,只会是段清月。 因此,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还将头更向怀中之人凑了凑,嘴唇微微嘟起,缓缓地怀中之人的脑门印去。 “哦豁!你是谁!” 就在薛书廷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叶麟脑门的关键时刻,叶麟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奇怪之处,顿时睁开了双眼,惊悚的大声喊道。 叶麟那犹如炸雷般满是男人粗犷的喊叫声骤然响起,瞬间将薛书廷从迷蒙的梦境中狠狠拽了出来。 薛书廷的眼睛都还未来得及睁开,身体就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原本紧拥着的双手,那原本亲昵地搭在那人腰上的腿也如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 紧接着,他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人狠狠踹去。 在薛书廷的认知里,这世间简直没有比清晨醒来发现怀中拥抱着一个男人更惊悚、更可怕的事情了。 薛书廷这一脚用力很猛,踹出去的瞬间,他自己的身体也如闪电般迅速地挪到了墙边。 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 难道自己…… 薛书廷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就被他拼命摇头给甩出了脑海。 如果真是那样,他宁可立刻一头撞死在这墙上,也不愿面对如此不堪的局面! 薛书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战战兢兢地仔细打量着床上的那个男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腿就被那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紧紧抓住。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一般,“咻”地一下从床的内侧直直飞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啊!叶麟!怎么会是你?!” 薛书廷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那快被摔成四瓣的屁股,脸上满是恼怒之色,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叶麟,大声地质问道。 叶麟从床上坐起,看清地上的人是薛书廷后,也是怒目圆睁,愤怒地说道:“薛书廷,你刚刚想要作甚!你怎么在我床上?!” 薛书廷从地上狼狈爬起,指着叶麟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床上?你且看看这是谁的卧房!” 薛书廷粗喘着气,着实被气坏了。 他没想到 叶麟这王八蛋不仅饥不择食对自己下手,竟然还对自己倒打一耙! 这简直不是人呐! 叶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薛书廷的卧房,顿时脸上一阵尴尬,语气也弱了几分:“这……这怎么会在你的房间?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薛书廷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哼!我还想问你呢!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觊觎本殿下许久啦!” 叶麟顿时惊呼一声,大惊小怪地吼道:“你放屁!就你那鸟样我能看得上你?送我我都不要!昨夜我们不是一同饮酒,之后……之后,嘶~之后我不知道了!” 叶麟紧紧地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着昨晚宴会结束后的情形,却发现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怎么到的这里完全没印象。 薛书廷气得直跺脚,咬着后槽牙,痛恨地说道:“荒唐!真是荒唐至极!若此事传了出去,咱俩可就成了全府的大笑话,估计能被编成段子传唱个三年五载!” 叶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说道:“殿下息怒,息怒呀!要是传出去,月曦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啊!” 叶麟想到此事若被杨月曦知晓的后果,顿时着急忙慌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急迫地与薛书廷商量着。 虽说二人亲如兄弟,同床共枕本也没什么,可问题恰恰在于他们醒来时那姿势实在太过暧昧,而他们自己也完全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他们完全没有脸面在大乾待下去了! “谁也别多嘴,你确定你啥都没干是吧?”薛书廷跟做贼一样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指着叶麟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可能是那种人!”叶麟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坚信自己是个正常人,绝没有那些奇怪的癖好。 “好,既然咱什么都没发生,那啥都不说,不要传出去。这要传出去,不仅是杨月曦和段清月,就连程修远和老关他们也得瞧不起咱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咱啥都没有,啥都不说!” 就在两人正在为这件乌龙之事商量对策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您起身了吗?公主让我叫您与叶将军起身用早膳。” 薛书廷竖起来耳朵,听出是肆侣的声音。 薛书廷和叶麟对视一眼,神色满是惊慌,活脱脱地就像两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薛书廷屏着呼吸,对着叶麟压了压手表示镇静,然后提了提声音回道:“马上,你先退下,我们马上来。” “好,公主让您二位快点。” 肆侣站在门外,对着身旁的人点了点头,憋着笑悄悄跟在那人身后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两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叶麟瘫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后怕地说道:“哎呀妈呀,差点就露馅了,这小心肝都快被吓出来了。” 薛书廷瞪着叶麟,说道:“赶紧想法子,如何收拾这烂摊子!不然咱俩以后都没脸见人啦!” 叶麟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不如就说我昨夜醉酒,走错了房间,殿下您宽宏大量,未与我计较。然后再给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转移一下注意力?” 薛书廷白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就这么简单的解释,他们能信?” 两人纷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匆匆整理好衣衫,佯装无事般走出卧房,只是心中都忐忑不安,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他们心中十分相信自己的人品,是绝对不会看得上对方的,但是自己信归自己信,他们信归他们信啊! 第八十二章 入宫伴读 来到膳厅,段清月和众人已然等候许久。 段清月见他们进来,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算来了,快坐下用膳吧。” 薛书廷和叶麟强装镇定地入座,却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 段清月瞧着他们的模样,心中暗笑,眼睛亮晶晶地打趣道:“你们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薛书廷赶忙说道:“没,没什么,昨夜睡得晚了些,这会儿有些困倦罢了。” “你跟叶将军昨夜可还舒适?”段清月边说边盛了一碗粥,歪着头笑嘻嘻地递到薛书廷面前,轻声打趣。 薛书廷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粥呛到,连连摆手说道:“清月,莫要胡说,昨夜就是喝多了酒,睡迷糊了。” 叶麟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公主您可别打趣我们了。” 钟离坐在一旁,眼神满是疑惑。他昨夜同样喝醉,早上醒来便躺在了床上,对昨晚之事毫无印象。 钟离好奇地看向他们,问道:“看你们这般紧张,莫不是真有什么瞒着我们?” 薛书廷瞪了叶麟一眼,叶麟赶紧低下头。 薛书廷笑着对钟离说道:“真没什么,你可别跟着瞎猜。” 段清月轻轻放下筷子,看着几人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说道:“好了好了,既然没什么,那就快些用膳,莫要耽误了时辰。” 众人这才不再追问,开始安静地用膳。但薛书廷和叶麟始终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膳后,段清月提议去花园赏花。 众人来到花园,花香四溢,景色宜人。 钟离凑到薛书廷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您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跟我讲讲。” 薛书廷心中一紧,连忙说道:“真没什么,钟离,你别多想。” 叶麟在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赶忙走过来,说道:“就是就是,钟离,你别瞎琢磨。” 这时,段清月带着肆侣走了过来。段清月走在前面,笑着说:“你们三个在这嘀咕什么呢?” 薛书廷干笑两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聊聊这花景。” 段清月白了他一眼,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转过身来,古灵精怪地说道:“少来,我看你们神色不对,定有隐情。” 肆侣跟在后面,说道:“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说不定大家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段清月捂嘴一笑,笑弯了眼睛,说道:“其实吧这事儿啊,是我安排的。昨晚我故意让他们睡在一个卧房,本想捉弄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今天这般紧张,倒让我觉得有趣极了。” 薛书廷和叶麟听闻,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竟是你搞的鬼!” 段清月笑得更加欢快,双手叉腰:“谁让你们平日里总是没个正形,我就想看看你们出糗的样子。” 薛书廷无奈地摇摇头:“清月,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叶麟也一脸苦相:“公主,你这可把我们害惨了。”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段清月眨眨眼睛,调皮地说:“哼,谁让你们总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这是小小的惩罚。” 薛书廷哭笑不得:“公主,您这小小的惩罚可让我们惊出一身冷汗啊。” 段清月哼了一声:“那是你们胆子小,这算什么呀。” 叶麟苦着脸说道:“公主,您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们了,小心脏受不了。” 段清月做了个鬼脸:“我才不管呢,谁让你们好玩儿。” 这时,一旁的钟离插了一嘴,道:“前几日陛下让我入宫做夫子,教学公主,不知道公主的伴读会是哪些人啊。” “除了已定的两位丞相千金,还有那礼部李侍郎之女,其余的我也不清楚。”薛书廷摇了摇头,对于薛书仪找伴读这事,他并未过多关注。 除了那两位被迫参加的,还有一位走后门的,其余情况他确实不知。 段清月听了,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那我也要进宫给薛书仪当伴读!” 众人皆是一惊,薛书廷连忙说道:“清月,这可使不得,宫中规矩繁多,你又将是她未来的皇嫂,怕是会受拘束。” 段清月双手叉腰,倔强地说道:“我才不怕,我想与书仪增进感情,能陪她一起学习多有趣。” 叶麟也劝道:“公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啊。” 段清月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二人,跺了跺脚,明显有些不悦:“哼,你们都不帮我,我自己去求陛下!” “公主且慢,我觉得此事尚可!”就在段清月转身欲走之时,钟离终于开了口。 他看着薛书廷,笑着说道:“殿下,您想,公主早晚与您成婚,如今入宫先熟悉宫中规矩确有必要,而且公主想要与书仪殿下交好,也是好事一桩,您没理由拒绝。” 薛书廷皱着眉,有些不情不愿地看向一旁无比期待的段清月,说道:“清月,宫中不比此处自在,你当真要去?” 段清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放心吧,宫里有钟先生在,不会有人难为我的!” 段清月嬉笑着,抓住薛书廷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的模样让薛书廷瞬间心软。 “好好好,去,不过若有人为难你,你定要告诉我,我为你讨回公道。”薛书廷抬手抚摸着段清月额前的碎发,温和地说道。 他终究狠不下心拒绝这样的段清月,况且能成为她的依靠,心中也满是欣喜。 “那我去收拾行李,今晚就跟钟先生入宫!”段清月见薛书廷松了口,赶忙拉着肆侣急匆匆地离去。 虽然她也是大秦公主,但是每一次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和一个老头子,压根没有如今的这热闹。 她现在已经非常期待着在皇宫中当伴读的日子。 第八十三章 皇育塾 夜幕沉沉,段清月在肆侣的陪同下,带着行李,在薛书廷饱含关切的注目下,踏入了皇宫那扇厚重庄严的大门。 宫中虽灯火阑珊,却难掩那股无形的压抑与肃穆氛围。 因为段清月是薛书廷未来的王妃,她的寝宫便设在了薛书廷的承阳宫,而不是与其他伴读住在一处。 钟离将二人送至皇宫内殿之处后,便与她们分离,朝着皇育塾专为夫子准备的住所走去。 要知道,皇育塾乃皇家教育皇子之所,仅有的三位夫子皆居于宫中,以防其与朝臣往来,蛊惑皇子心生邪念。 即便钟离只是临时受命教导小公主,也不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起初夫子的住所原本在皇宫内殿外围,然而先皇时有一位夫子与皇妃私通,此后夫子的住所便迁至离皇宫大门不远的宫殿,并且为了防止此类丑事再度发生,他们的隔壁便是侍卫处。 段清月与钟离分别后,带着肆侣轻车熟路地向承阳宫走去。 她们曾在承阳宫小住,所以即便大皇子的住所位于内殿深处,也很快就找到了。 刚至寝宫,二人尚未收拾好行李,便有几位宫女前来。 为首的宫女礼数周全,目光中满是尊敬,甚至还透着几分亲切。 “公主,奴婢们奉命前来侍奉您,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奴婢。” 段清月本想说有肆侣陪伴足矣,无需这么多人。 但话未出口,那宫女似已洞悉她的心思,抢先说道:“大殿下交代过,公主不喜喧闹,所以我们会守在殿外,没吩咐不会叨扰您。毕竟肆侣姐姐并非宫中之人,宫中的一些琐事交由我们处理更为妥当。” 宫女们皆面带浅笑,小心地注视着面前美若天仙的段清月,心中不禁自惭形秽。 虽说能入宫为侍女,相貌自是不差,但与段清月相比,仍是相去甚远。 “行,这段日子就有劳诸位了。”段清月微笑着应道,觉得这宫女所言在理。 毕竟这大乾皇宫人生地不熟,仅靠肆侣一人,有时确实多有不便。 “那你们先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们。”段清月摆了摆手。 正如宫女所说,段清月向来不喜身边有众多侍女环绕。 自幼在寝殿中,她的身边便只有肆侣相伴。 她实不忍心见到诸多女子寄人篱下,为生存而屈从,虽然无力改变这世道,但能够独善其身也是很好的了。 宫女们行礼退下,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段清月和肆侣开始收拾行李,没多久便整理妥当。 她们此次仅带了些衣物和重要饰品,其余物件上次居住承阳宫时已准备齐全。 不多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段清月应道:“进来。” 只见为首的宫女端着一盘精致点心走进。 “公主,这是大殿下吩咐晚上为您准备的点心,怕您饿着。”宫女将点心轻放桌上,恭敬说道。 段清月心中一暖,微笑道:“放那吧,多谢。” 宫女退下后,段清月和肆侣稍作休息。 肆侣看着那盘点心,凑近段清月,轻声说道:“公主,宫中规矩繁多,人心叵测,咱们务必小心。” 如今薛书廷刚与右丞相一脉宣战,局势未明,人心难测。 虽然住在大皇子宫中,但薛书廷真正的府邸是落云府,在这皇宫之内,还是得多加防备。 毕竟在她以前看过的宫剧中,也有不少的皇子在寝殿中就被暗杀了的。 她可不想自己跟那些没长脑子的皇子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睡梦中。 段清月微微点头,目光温和,浅笑回应:“放心,我心中有数。” 夜幕渐深,皇宫熄灯后,段清月躺在床上,思绪翻涌。 她上次入住皇宫只因与薛书廷闹别扭,而此次却是以皇子妃的身份,且要与大乾的小公主一同学习。 这般身份,不知会被多少暗中之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段清月翻了个身,见另一张床上已经熟睡,被子被压在身下,全无优雅姿态的肆侣,不禁浅笑了下,随后也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段清月早早醒来,在宫女的悉心伺候下梳妆完毕,满心期待地准备前往皇育塾。 “公主,不是午时才开课吗?如今刚辰时,不必如此着急吧?” 肆侣睡眼惺忪地跟在段清月身后,耷拉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说道。 她着实无法理解段清月何来如此高的积极性。 前世她也是优秀学生,却从来不像段清月这般积极。 早上六点便起床梳妆,半小时用早膳,七点就要出门,实在有些夸张。 她向来秉持劳逸结合的理念,前世虽也是六点半起床,但早上八点前的早读都在睡梦中度过,学习成绩照样优异。 在她看来,如此起早贪黑,唯有那些将学习视作生命的人才会如此。 “哎呀,今日是头一回上课,早点去准没错。” 段清月转头看着无精打采的肆侣,宠溺地抬手轻捏她的脸颊,急切说道。 “可是夫子是钟离啊,咱们不用这么慌张!”肆侣对段清月的动作毫无反应,有气无力地反驳。 段清月放下手,轻叹一声,再次使出杀手锏。 这一招,从她长到这么大以来屡试不爽,男女通吃! 只见段清月嘟起嘴,抓着肆侣柔软的双手甩来甩去,嗲声嗲气地撒娇:“好肆侣,陪我去嘛,肆侣最好了,肆侣~” 肆侣叹了一口气,瞧着段清月这副撒娇模样,尽管仍困倦不堪,还是强打精神,无奈地点头同意。 毕竟这么可爱的女人对她撒着娇,哪怕她是一个正常人,也没有那么狠的心去拒绝啊! 段清月见此,开心地拉住肆侣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和谐有爱的一幕让守在承阳宫的宫女们目瞪口呆。 上次段清月入住时,在她们印象中肆侣只是贴身丫鬟。 但眼前这情形,彻底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在她们心中,主仆界限分明,从未见过有主子和仆人关系如此亲密无间的。 这已不像是主仆,更像是亲姐妹。 不过宫女们心中也仅是羡慕,毕竟段清月贵为公主,又听闻她为了大秦子民与大乾联姻。 如此一来,段清月与肆侣情同姐妹的情谊在她们看来,虽感惊讶,却也并非无法接受。 毕竟,为了天下百姓能舍弃自身荣华富贵之人,尤其是女子,世间能有几人? 在她们心中,段清月犹如下凡的圣人,光辉圣洁,令人敬仰。 段清月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在承阳宫宫女心中的地位再度提升,她一心只想快些赶到皇育塾,瞧瞧大乾对皇子们的教导究竟是何模样。 在大秦,皇子们皆由少师私下教学,规矩严苛,不许他人旁听,即便她身为大秦君主的掌上明珠,也无例外。 故而她对大乾能让他人作为皇子伴读的皇育塾充满好奇。 段清月拉着肆侣,急匆匆走在皇宫小道上,心情急切。 再次走过一座小桥,一个书写着“皇育塾”的牌匾悬挂在造型典雅的门上。 段清月望着那气势恢宏的三个字,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未曾想大乾的皇育塾竟是这般模样。 这皇育塾并非一座小小的宫殿,而是如园林般的宫殿群。 最引人注目的并非“皇育塾”三字,而是下方悬挂的一副对联。 对联的字迹笔走龙蛇,刚柔并济,尽显书法大家风范! 只见上联写着:“博学广纳书千秋圣智” 下联则是:“修身明志铸万载贤君” 段清月在心中默念这副对联,轻轻点头,对这个观点深表认同。 “走吧,看来大乾的教学定会比在大秦好上许多。” 段清月拉着肆侣朝皇育塾的大门走去,心中满是愉悦。 仅这一副对联,此地的氛围便胜过大秦一对一的教学。 段清月拉着肆侣刚到大门处,尚未来得及细细欣赏这园林般的美景,只见一位老嬷嬷带着几位宫女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来。 李嬷嬷望着面前身段婀娜、相貌出众的段清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她匆匆走到段清月身前,微微行礼,说道:“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第八十四章 初见皇后 段清月微微一愣,心中虽涌起些许意外,但仍迅速敛去神色,恭恭敬敬地应道:“劳烦嬷嬷带路。” 李嬷嬷侧身在前引路,一路上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宫中景致。 段清月看似在听,实则心思飞转,暗自揣测着皇后此番召见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薛书廷之前曾提及,皇后周琦雯乃是薛晋唯一的妃子,不仅儒雅和蔼,对待宫女亦是极为宽容。 正因如此,在段清月心中,皇后便是一位位高权重且和蔼可亲的长辈。 不多时,她们来到皇后白日所在的宫殿。 宫殿内布置典雅华贵,威严与气度无处不在。 那高高的门槛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段清月深吸一口气,微微提起裙摆,小心地跨过。 踏入宫殿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些。 “公主,皇后娘娘在里面等您。”李嬷嬷轻声说道。 段清月深吸一口气,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殿内。只见周琦雯正端坐在凤椅上,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她身着华丽的凤袍,上面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熠熠生辉。 周琦雯肌肤如雪,细腻光滑,仿佛羊脂白玉般温润。 弯弯的柳眉下,一双凤目顾盼生辉,眼神中透着温和与睿智。高挺的鼻梁下,樱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亲切的笑意。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高高盘起,插着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高贵与妩媚。 段清月看着面前美艳至极的皇后,微微愣了愣神,赶忙行了个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周琦雯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亲自扶起段清月,脸上满是亲切温和的笑意,说道:“孩子,快起来,不必多礼。本宫早就听闻你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标志的人儿。瞧瞧这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段清月抬起头,眼神明亮地看着周琦雯那令人惊艳的长相,轻声说道:“娘娘谬赞了,清月惶恐。” 周琦雯拉着段清月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温和地说道:“本宫此次召你来,一是想与你聊聊家常,二也是想跟你这孩子亲近亲近。本宫知晓你初来乍到,定有诸多不习惯之处。日后在这宫中,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本宫说,莫要见外。” 周琦雯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段清月身上,见她礼仪举止大方得体,五官秀美绝伦,心中不禁赞叹。 在周琦雯看来,或许只有薛书廷的母妃林筱云能在外貌上略胜段清月一筹。 不过段清月不仅生得娇艳,气质更是高雅如诗如画。 薛书廷能娶得这样的女子为妻,她也算放下心来。 段清月感激地说道:“多谢娘娘关怀,清月若有不懂之处,定来请教娘娘。” 周琦雯拉着段清月的手,嘴角的笑意始终温暖,说道:“本宫一直盼着书廷能早日成家,如今有了你,本宫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本宫瞧着你呀,知书达理,端庄大方,与书廷甚是般配。” 段清月面色微红,羞涩地微微低下头,声如蚊蝇般轻声说道:“能与殿下结缘,是清月的福气,清月自当尽心尽力辅佐殿下。” 周琦雯笑了笑,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段清月:“这是本宫给你的一点心意,望你喜欢。这个项链,是本宫年轻时最喜爱的物件之一,如今送给你,也算是一种传承。” 段清月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那项链上的宝石密集排列,犹如繁星点点,每一颗都绽放着梦幻般的色彩,整体璀璨夺目,令人惊叹不已。 “娘娘,这太贵重了,清月受之有愧。”段清月赶忙盖上盖子,将锦盒递回去,受宠若惊地说道。 周琦雯摆了摆手,眼神中露出几分留恋,缓缓说道:“这是书廷的母妃当年赠予我的,如今我给了你,也是了了本宫与云姐姐的心愿。日后,你与书廷好好过日子,为本宫多添几个皇孙,我们便能安心了。本宫相信,云姐姐在天之灵也一定盼着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所以啊,你莫要推辞,这个东西是本宫的心意,也是本宫代云姐姐所做的心意。”周琦雯将锦盒推了回去,语气稍显沉重与遗憾。 周琦雯当年受旨被迫嫁给薛晋,本是戴罪之身,在落云府时不受下人待见,后来薛晋对她也是爱搭不理。 只有林筱云,作为薛晋的正妃,不仅没有排斥她,反而明里暗里维护着她,为她的父兄洗刷冤屈,在薛晋耳边为她说尽好话。 她早将林筱云视作亲姐姐,薛书廷视为亲儿子! 她原本还担心薛书廷对此次联姻不满,不过看到段清月如今的反应,想必他们的感情进展顺利。 段清月羞赧地点点头,不好意思看周琦雯那满含笑意的眼神,有些扭捏地说道:“娘娘放心,清月定当努力。” “不急,这事要看你的身子,如果书廷欺负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收拾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眼看着已到巳时末,皇育塾在午时二刻便开始教学。 即便周琦雯心中不舍,但也只能让段清月回去准备上课。毕竟皇育塾在皇宫之中,周琦雯若想她了随时都能见到,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段清月拜别周琦雯,带着满心的温暖和喜悦离开了宫殿。 段清月刚出殿门,肆侣忙迎上来问道:“公主,皇后娘娘找您所为何事?” 段清月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锦盒,得意地说道:“皇后娘娘对我好意十足,不仅夸我漂亮,还送了我一份珍贵的礼物。” 肆侣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好。” 段清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准备上课了。” 说着,二人便快步向皇育塾走去。 她在这皇后宫中已待了许久,想必皇育塾那边所有的伴读都已到齐。 段清月心情愉悦,脚步也显得格外轻盈。不多时,二人就走回了皇育塾。 此时皇育塾里面已到了 6 个人,不过似乎都是孤身前来,并未像段清月这般入宫伴读还带个丫鬟。 段清月带着肆侣走进去,发现除了最前面一排有一个位置外,也就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下一个座了。 不用多想,最前面的那个座位定然是小公主薛书仪的,而段清月的座位,想来就是那最后面剩下的。 段清月倒不觉得前排后排有何区别,只要能读书、学到知识,哪怕是站着又有何妨? “哟,不愧是大秦的公主呢,入宫伴读还敢带着个丫鬟,面子可真大啊!” 第八十五章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哟,不愧是大秦的公主呢,入宫伴读还敢带着个丫鬟,面子可真大啊!” 这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在就连略显嘈杂的皇育塾中也十分的突兀。 一直在一旁交谈的几位伴读也转过头来看向了二人,脸上都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段清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娇俏的女子正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段清月微微皱眉,并未立刻回应,而是从容地走向最后一排的座位。 肆侣面露怒色,刚要开口反驳,被段清月一个眼神制止。 段清月坐下后,轻轻拍了拍肆侣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女子见段清月不搭腔,愈发嚣张起来:“怎么?哑巴了?还是不敢吭声?” 段清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我带丫鬟入宫伴读,是经过许可的。至于面子大小,并非你能定夺。” 女子冷笑一声:“哼,强词夺理!你不过是个外来的公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罢,那女子似乎还不解气,接着说道:“大秦只是手下败将,你委曲求全嫁给大皇子也不过是局势所迫,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大秦公主吗?告诉你,在这皇宫,你什么都不是!” 那女子如同吃错了药一般,言辞越发过分,就连向来好脾气的段清月也被触怒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段清月站起身来,面色沉静地走到那女子面前,依旧温和地笑着,问道:“怎么?你对我有意见?敢问您是何人?” “我?呵,看你是大秦来的不知道,我也就不跟你计较。”那女子抬手指了指自己,得意地笑了笑。 毕竟段清月刚来京都未满一月,没听过她也正常。 李盈雪抬手拂了拂耳边的碎发,十分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礼部李侍郎之女,李盈雪!” 段清月皱了皱眉,心中对眼前之人有了些印象。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被叶麟在殿上大骂一通的,正是礼部李侍郎。 段清月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到皇育塾,就碰到了这潜在的第一个敌人,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侍郎,哈哈,可笑。” 段清月不禁失笑,她原以为是多大的来头,不过是个小角色,也敢凑到她面前挑衅? 她堂堂的大秦公主若是被一个侍郎之女给吓倒,她也没必要留在这与薛书廷联姻了,她自己都没那脸! 段清月眼眸一凝,语气冰冷地说道:“就算是你爹,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你哪来的胆子!” 李盈雪被段清月的气势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又变,但仍强撑着说道:“你别吓唬我,这里是大乾皇宫,不是你大秦!在这少摆你公主的架子,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她若什么都不是,那你又算什么?小小侍郎之女,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这皇宫岂容你这般撒野?” 就在李盈雪强装镇定之时,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这声音清脆甜美,却饱含怒气。薛书仪怒气冲冲地走到段清月身前,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她虽然比段清月矮了半个头,却气势逼人,给李盈雪带来巨大压力。 薛书仪冷着小脸,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盈雪,美目之中好似要喷出了火来。 她若来晚一步,这漂亮嫂嫂可要被这坏女人给欺负惨了! 薛书仪心中恼怒不已,若段清月在自己地盘受了欺负,自己颜面何存! 李盈雪见薛书仪出现,顿时慌了神,赶忙行礼道:“公主,臣女……臣女……” 她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解释。 薛书仪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怒声喝道:“李盈雪,你平日在京城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竟欺负到我嫂嫂头上,真当本殿下治不了你?” 李盈雪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公主饶命,是臣女一时糊涂,求公主开恩。” “开恩?你这般欺负段姐姐时,可曾想过饶过她?今日之事,我定如实告知大哥,你好自为之!”薛书仪冷哼一声,板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 薛书仪心中非常有自知之明,在自家大哥的心里面,自己这地位还不如嫂嫂的半根汗毛! 她如果给李盈雪开了恩,那她回头绝对会被薛书廷给开了光的! 这时,不太想惹事生非的段清月轻轻拉了拉薛书仪的衣袖,劝道:“殿下,算了吧,或许她只是一时冲动。” 薛书仪转头看向段清月,说道:“嫂嫂,你太善良了,这种人若不好好惩戒,日后定会变本加厉。” 这时,一旁身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凑过来,轻声说道:“确实,李盈雪向来嚣张,如今竟敢欺负公主头上,殿下务必严惩。” “就是就是,殿下,绝不能轻易放过她。”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裳、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凑过来,怯生生地躲在绿裙女子身后说道。 薛书仪满意地看着众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盈雪,说道:“李盈雪,罚你吃斋一月,抄女训百遍。若再胡作非为,定不轻饶。” 李盈雪连连磕头道谢,颤抖着起身来回到座位上。 薛书仪拉着段清月的手,眼神明亮,说道:“嫂嫂,往后再有这种人,你可别再心软。” 段清月微笑着点点头,脸颊因薛书仪的称呼而微显绯红,但并未拒绝,羞涩的说道:“多谢殿下维护。” “哎呀,嫂嫂别叫我殿下,叫我书仪就好。” 薛书仪看见段清月脸上那明艳笑容不禁心中一怔。 一边在心里暗暗念叨着薛书廷踩了哪门子的狗屎运,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姑娘,一边则是挽住段清月的手,亲切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提议道。 “好,依你,书仪。” 段清月被薛书仪这副亲昵的姿态逗得一笑,心里面也明白为什么像薛书廷这样的人也会那么宠着这个小公主了。 因为就连段清月这样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在看见薛书仪这副依赖的模样后,心中也不禁产生了十足的保护欲。 “嘿嘿,嫂嫂最好了!对了嫂嫂,你坐哪呀?”薛书仪听见自己满意的回答后,甜甜地一笑,随后看向段清月好奇地问道。 她记得她的位置是在第一排,但是现在第一排的第二个位置已经被那没脑子的李盈雪给占了,薛书仪才不想与她坐在一起,她还是希望能够与她未来的嫂嫂凑得近一些。 只有与段清月先打好关系,她才能在薛书廷成婚之后不会失宠,说不定以后落云府的大权都会在段清月的手中。 那么到时候,她薛书仪就彻彻底底地发达啦! 薛书仪想着,眼睛也随着段清月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脸色缓缓沉了下来。她的座位与段清月的座位完全就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在整个皇育塾中,就她俩的距离隔得最远了。 薛书仪紧皱着眉头,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李盈雪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凛冽。 机会永远都是由自己创造出来的! 薛书仪拉着段清月来到李盈雪身前,看着她那有几分恐惧的面色,斩钉截铁地下达着命令。 她才不管这李盈雪同不同意,她只是通知,并不是商议! 在整个皇宫里面,能够让薛书仪放下姿态商量的人只有三位。 一个是当今大皇子薛书廷! 第二个便是她的母后,当今皇后周琦雯! 第三个是她的便宜父皇,偶尔有点面子的薛晋! 现在多了第四个,有望成为第一名的嫂嫂,段清月! 至于其它的什么太子之类的渣滓,薛书仪只表示,这种人给她喂饭她都不要。 所以一向在宫内作威作福习惯了的薛书仪指使起别人来也得心应手,就更别说这个刚刚惹到她大股东的人了。 “李盈雪,你滚到最后面去,这里给我嫂嫂!” 第八十六章 初识 李盈雪闻言,脸色煞白,却又不敢违抗,只能咬着嘴唇,抱起书本,灰溜溜地走到最后一排。 段清月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书仪,这会不会不太好?” 薛书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嫂嫂,这有什么不好的,她活该!您就安心坐这儿。” 段清月无奈地笑笑,便在这位置上坐下。 就在这时,负责她们第一堂课的夫子也正式出场。 只见这位夫子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素色腰带,身形修长而挺拔。 他面容清瘦,眉如墨画,双目深邃而睿智,眼神中透着学者的沉稳与庄重。 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下巴上蓄着一缕短须,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先生姓符,是内阁五品大学士,为薛书仪做夫子,倒也算是够格的。 符先生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授着经史子集,段清月专注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心中暗自赞叹大乾的学术之精深。 薛书仪则坐在一旁,对于这些知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偷偷看向段清月,心思完全放在了她身上,在心中盘算着如何与这位嫂嫂增进感情。 皇育塾的课程也不算满,一天三节课,一节课半个时辰。 上半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任务也不算繁重。 所以,上完这第一堂课后,薛书仪拉着段清月在皇育塾的后花园中散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影斑驳。 “嫂嫂,我跟你说,这宫里的规矩多,不过你别怕,有我在呢。”薛书仪晃着段清月的手,走在花园的小道上,笑嘻嘻地说道。 段清月点点头,眯着眼享受这股带着些花香的微风,惬意地说道:“多谢书仪,有你在,我安心许多。” 二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群宫女,为首的宫女见到薛书仪,连忙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薛书仪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宫女们手中捧着的鲜花上:“这花倒是好看。” 宫女将手中的几束花都递了过来,赶忙说道:“公主喜欢,便都拿去。” 薛书仪拿起一朵花,别在段清月的发间:“嫂嫂戴这花,更美了。” “就你嘴甜。” 段清月脸颊微红,虽然习惯了薛书仪的性格,但是还是对于她时不时的甜言蜜语还是有些害羞。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薛书廷和薛书仪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这差距着实有些太大了。 若是薛书廷能像薛书仪这般巧言令色,她们二人之间的生活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段清月暗自将薛书仪的行为代入到薛书廷的身上,心中顿时充满了希冀与甜蜜,脸上的笑容更是显眼了起来。 就在段清月臆想非非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 在那微风轻拂的小径上,一位身着绿裙的美丽少女袅袅而来。绿裙随风飘动,宛如春日里鲜嫩的枝叶,摇曳生姿。 她的脸上绽放着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那笑容纯净而明媚,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阴霾。 她的手轻轻牵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着鹅黄色的衣裳,宛如一朵初开的黄蕊小花,娇嫩可爱。 小姑娘的手腕上系着一个小巧的铃铛,随着她欢快的步伐,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一首动听的小曲。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画面。少女的绿裙与小姑娘的鹅黄衣裳相互映衬,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近,那欢快的氛围仿佛也感染了整个世界,让人忍不住沉醉在这温馨而美好的场景之中。 就连段清月,也看的不禁有些痴痴地愣在了那。 “公主妹妹,这是又在哄哪位佳人开心呢?” 绿裙女子走到她们身前,声音清脆动听,调侃道。 “月曦姐姐,妙音妹妹!” 薛书仪见到来人,明显是关系不错,脸上的笑容十分开心。 薛书仪将韩妙音拉过来牵在另一只手上,笑靥如花地为段清月介绍道:“嫂嫂,这位是杨月曦姐姐,右相杨询夜之女。这个是韩妙音妹妹,内阁韩大人之女,也是大哥身旁韩之昂的妹妹。” “韩之昂的妹妹?你真的好漂亮呢。” 段清月眼睛一亮,对韩妙音的好感顿时多了几分。 她赶忙将韩妙音又从薛书仪的另一边拉到自己身前,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段清月可能对叶麟,程修远那几个一直待在京都的人不怎么熟,但是韩之昂是亲自到大秦出使迎她入大乾的使臣,是她认识的薛书廷身边的第一个人。 她在入京的一路上对韩之昂的印象都还算是不错,韩之昂的处事风格甚是优异,在大秦哪怕那么多人给他施压,韩之昂也是不卑不亢,尽显大国风范,是一个人才。 段清月在这一路上甚至都想过将肆侣许配给韩之昂,毕竟她与大乾联姻之后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如心所愿,要是不招人待见,那肆侣就是完完全全陪自己吃苦的。 可惜肆侣在知晓段清月的心思后直接就是痛哭流涕,甚至好几天没有搭理段清月,她也就只好就此作罢。 段清月也在入京的一路上听过韩之昂说起他的妹妹,如今一见,韩妙音生的粉雕玉琢,再加上那可怜兮兮有几分害怕的眼神,更是引起了段清月心中的怜惜之情。 “你认识我兄长?” 韩妙音看着面前生得十分漂亮,很像仙子的姐姐,虽然心中很是想与她亲近,但是段清月脸上的笑容吓的她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那种让人害怕的笑容,她只是前几年在京城外的一些怪叔叔身上看见过。 根据韩之昂所说,那些人都是带罪之身,是要在笼子里面待半辈子的人。 而段清月如今的模样,比起那些人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姐姐,你不会卖我吧?我兄长很厉害的。” 韩妙音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段清月,虽然心中害怕不已,但是还是选择相信杨月曦的眼光。 段清月被韩妙音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忙说道:“妹妹莫怕,我怎会卖你,只是觉得你生得可爱,又听闻你兄长提起过你,对你心生喜爱罢了。” 韩妙音听了,紧绷的小脸稍稍放松了些,但仍有些半信半疑。 杨月曦在一旁笑着说道:“妙音妹妹,公主姐姐可是真心待你,莫要再胡思乱想啦。” 薛书仪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嫂嫂最是温柔善良,妙音不要怕,我嫂嫂那是世上最好的人,不会欺负我们的。” 韩妙音见二人都为段清月解释,这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是妙音误会姐姐了,还望姐姐莫怪。” 段清月轻轻拉起韩妙音的手,说道:“无妨无妨,日后咱们多相处,姐姐不怪你,只是你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害怕我吗?” 段清月摸着韩妙音的头,脸上虽然笑眯眯的,但是心中疑惑不已。 虽然她与韩妙音相处的时间还没一炷香,但总觉得韩妙音的性子奇怪不已,丝毫不像十三四岁的姑娘,她也从来没有听韩之昂说起过,一时担忧,也就问了出来。 “你不说也没事,是姐姐唐突了,你不怪姐姐吧?” 段清月立马补充道,她抚摸着韩妙音头上那十分精致的发簪,眉眼之中满是歉意。 她心中懊悔不已,哪有人刚认识就问别人的秘密的,更别说是问一个十分内向的小姑娘呢? “姐姐没事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 韩妙音看着段清月皱紧了的眉头,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随后转过身去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杨月曦,小脸上满是纠结。 第八十七章 韩妙音的遭遇 这时,阳光明媚,微风轻柔,御花园中百花争艳,彩蝶翩飞。 段清月、薛书仪、杨月曦和韩妙音一同坐在一处石凳上,几人间气氛沉闷不已。 杨月曦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幽远,思绪仿佛飘回到五年前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刻。 她悠悠开口道:“想起五年前,那可真是一段惊惶的经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那回忆仍令她心有余悸。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当年的场景。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月曦身上,只听她接着说道:“那时妙音刚从乡下归来,在归途中竟遭山贼劫持。而我当时也不巧被那群山贼围堵。我们两个姑娘当时都吓得六神无主,妙音那满是恐惧和无助的眼神,我至今都历历在目。” 杨月曦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可怕的情境之中。 段清月安静地听着,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她想象着韩妙音当时的惊恐万状和绝望无助,心疼之感油然而生。 她暗自思忖:“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竟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实在令人心疼。” 段清月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她轻轻握住韩妙音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杨月曦停顿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继续说道:“就在我们近乎绝望之时,叶麟将军带着黑甲卫宛如天神降临。他们个个威风凛凛,英勇杀敌,那场面简直惊心动魄。叶麟将军手持长刀,身姿矫健,所到之处,山贼纷纷倒地。他的眼神坚毅而果敢,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步伐。” 她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和一丝爱慕,仿佛那激烈的战斗场景就在眼前。 杨月曦的描述让众人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当时的紧张与激烈。 “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山贼们被打得抱头鼠窜,我们终于得以获救。自那以后,妙音这孩子,除了韩家人,最信赖的便是我,天天都黏在我身边。” 杨月曦说着,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轻抚了抚韩妙音的头。 她与韩妙音一同从山贼手中逃得了一条命,韩妙音的心情,她是最能够感同身受的。 韩妙音微微低下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是难以磨灭的记忆。 段清月忍不住握住韩妙音的手,她能感觉到韩妙音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的怜惜更浓。 她轻声说道:“妙音妹妹,你受苦了。” 此时的段清月,眼中满是疼惜,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将韩妙音护于羽翼之下。 段清月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春风拂过韩妙音的心田。 韩妙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都过去了,如今有姐姐们在,我很安心。” 虽然韩妙音表现的云淡风轻,但她那略微闪躲的眼神和紧绷的嘴角,还是透露出曾经的阴影尚未完全消散。她的声音虽然坚定,但仍能听出一丝颤抖。 段清月心中感慨万千,想到韩妙音小小年纪就历经如此磨难,不禁眼眶泛红。 薛书仪也在一旁说道:“咱们大家都会悉心照料妙音的。” 她的目光坚定,仿佛在向所有人表明她们守护韩妙音的决心。 这时,段清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韩妙音,说道:“妙音妹妹,这玉佩你拿着,就当是姐姐给你的护身符。” 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象征着段清月对韩妙音的关爱与祝福。 此时,花园中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也在为这温暖的情谊而欣喜。 一只蝴蝶翩然飞过,好似也被这温馨的场景所吸引。 花朵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为这美好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浪漫。 韩妙音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坚毅的笑容,“能与姐姐们相识相知,是妙音的福分。” 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温暖,曾经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姐妹们的关爱渐渐驱散。 韩妙音抬起头,望着姐姐们,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信任。 段清月轻轻地将韩妙音拥入怀中,杨月曦和薛书仪也靠了过来,四个女子紧紧相依。 在这美丽的花园中,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对了,月曦,你刚刚说五年前?五年前我记得是薛书廷被贬边疆之际,京城周围又怎么会有流寇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段清月抬起头来,皱紧了眉头问道。 她刚刚就已经对杨月曦说的五年时间有些熟悉,现在在心中细细一想,那正是薛书廷离京之时啊! 薛书廷五年前去到边疆,黑甲卫也是五年前驻扎京城外,那么在此之前京城边上就不应该存在流寇了。 并且根据杨月曦所言,流寇恰恰就抓住了她们二人,而她们二人的背景都并不简单。 杨月曦的父亲杨询夜位列左相,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是从薛晋还是皇子时就跟着他的老人;而韩妙音,虽然只是内阁五品学士之女,但她的兄长却是薛书廷的左膀右臂,在黑甲卫中担任高层。 那些贼寇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合地趁着薛书廷离京之时对二人下手,偏偏二人的身份都与薛书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要说不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她可不信! 杨月曦看着段清月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激,但最终只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我们也怀疑过是有人暗中为之,当时黑甲卫指挥使叶麟,还有黑甲卫另一位管辖情报科的指挥同知关钦,已经在京都和周围几个县城彻查了一番,最终却也只是无功而返。” 杨月曦摇了摇头,十分无奈。这几年她与叶麟也不止一次商议过五年前的流寇事件,毕竟那一次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流寇不仅军事素养极高,并且能够在兵败之后全部都服毒而死,这完全不是普通的山贼能够做到的。 可惜,那股流寇一个活口也没有,他们的调查至今也是毫无头绪。 “唉,行吧,如今书廷回来了,你们也不必忧心,他一定能处理好的。” 段清月闻言,也明白几人的无奈。 毕竟黑甲卫已经处于整个大乾军事素养的巅峰,各个机构完善强大,连他们都查不出来,恐怕整个大乾也没人能拿他们有办法了。 “算了,不说这事了,都过去了。” 段清月笑了笑,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颇感好奇地开口向杨月曦询问道,“对了,月曦,我听叶麟他们说书廷当年就是因为抗了你们左相府的婚才被贬到边疆的,不知道这人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呢?” 杨月曦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显然没有想到段清月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她还是十分诚实地回答道:“那人,就是我啊!” 第八十八章 哇哦,亲嘴嘴哦 “那人,就是我啊!” 段清月听见杨月曦所言,不禁惊讶得捂住了嘴,那红润的嘴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说道:“月曦,竟是你?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她的目光在杨月曦身上来回打量,那目光犹如灵动的鸟儿,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她觉得杨月曦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五年前也才十三四岁,那时候年龄过小,是不可能被指婚给薛书廷的。 哪知道偏偏世事弄人,杨月曦恰恰就是薛书婷五年前的未婚妻…… “啊,这,这……” 段清月看着云淡风轻的杨月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什么时候十三四岁的人都开始要指婚了,薛书廷可真不是个东西! 段清月在心里怒骂着薛书廷不是个东西,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生都能下得去手。 要知道,段清月十三四岁的时候都还是被父皇捧在掌心哄着笑的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哪里要烦恼终身大事。 要是真有人敢在那时候想向她求婚,恐怕已经被她那威严的父皇和护妹心切的皇兄把骨灰都给扬了。 段清月愣愣地看着杨月曦,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中透着一丝迷茫,虽然她有一点点想帮薛书廷解释,告诉杨月曦说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她心里面还是对这个世道充满了不忿,连带着同为受害者的薛书廷也受了无妄之灾。 “嗨,没事的,都过去了,公主您想说什么说出来便是,我不在意的。” 杨月曦看着段清月为难的样子,抬起手摆了摆,那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示意段清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月曦心中本来就对薛书廷不怎么在意,更别说如今她已经找到了所爱之人。 在她心里,正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叶麟不知道比那个名声不怎么好的薛书廷优秀了多少倍。 段清月踌躇已久,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其实吧,我是想说薛书廷是不是有点,瞎?怎么杨姐姐这般优秀的人他都瞧不上,那眼光真的不咋滴。” 段清月压低了声音,用只让四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薛书廷展开了编排,那声音低如蚊蝇,却又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竟是将她自己也骂了进去。 “杨姐姐生得这般美丽动人,就连我见了也是十分的喜爱,薛书廷竟然还不惜被贬到边疆也要逃婚,肯定是眼睛不好,看不见杨姐姐优秀的地方。” 杨月曦听见段清月这番话,也不禁弯起了眉眼浅浅地笑着。 她那弯弯的眉毛如同月牙儿,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温暖的光芒。 她何尝听不出段清月这是在贬低薛书廷换取她心中的好感呢。 毕竟她父亲杨询夜始终是薛晋的人,自然与薛书廷也是同一阵营的。 若是二人心中生了罅隙,恐怕那些暗藏祸心之人会趁虚而入。 不过杨月曦也不怎么在意段清月的目的,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倒也可爱得很,与她打好一番关系倒也未尝不可。 杨月曦哪里能想到,段清月纯粹就是觉得杨月曦生得确实漂亮,也是发自内心喜爱说出的这番话,完全没有她心中想的那些个弯弯绕绕。 不过二人出发点虽然不同,但是结果还是皆大欢喜。 段清月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杨月曦的反感,反倒是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将二人的关系更是往前推进了一步。 “不不不,嫂嫂你可不能这么说!”薛书仪听着段清月对薛书廷的诽谤,顿时有些不乐意地打断了她,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那眉头皱得如同小山丘, “我大哥才不是眼光不好呢,他眼睛好得很,就是脑子不咋好,有时候转不动。” “但是看见嫂嫂你的时候,我大哥的脑子转得那是可快了,啥招数都能想得出来,这不就讨到了嫂嫂你的欢心嘛。” 薛书仪严肃地说出这番话来,却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笑。 段清月看着面前跟自己一样笑的开心,但却颇有深意的薛书仪,心中对她的喜爱更是多了几分。 段清月心中明白,薛书仪是一边明里顺着几人的意对薛书廷表达逃婚的不满,一边呢又暗中地帮着自己说话,用薛书廷偶尔脑子不好的话语,旁敲侧击地夸奖着自己。 毕竟她刚刚那一番话,不仅贬低了薛书廷,更是将她自己也放低了一些地位。 若是薛书廷真的就是眼光不好,那么被他一眼看中的段清月又能好到哪去呢。 段清月也是听见薛书仪这狡黠的话语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番话的另一层意思。 若不是薛书仪说出这句话,她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刚刚她把自己也给骂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两个啊就不要在这互相打掩护了,清月妹妹也是美若天仙,我们呐谁都不差!” 杨月曦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那如瀑布般的黑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摆动。 她当然明白薛书仪护短的意思,于是也不多做隐藏,反而是直接坦诚相见,微笑着说道。 随着杨月曦的话音落下,几人默契十足地对视了一眼,全部都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就在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但始终不得其所的韩妙音扯了扯段清月的衣袖,疑惑地开口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是不是在骂大皇子啊?” 段清月看着韩妙音疑惑中又不失可爱的面庞,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夹着嗓子宠溺地说道:“对呀,妙音妹妹可不能学我们哦,你生得这么漂亮,可不能学坏,要乖乖哒!” 段清月眼睛亮亮的,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说着说着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去,嬉笑着揉捏着韩妙音略带肉感的脸颊,这粉嫩嫩的小姑娘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哎呀,姐姐,不要闹嘛,我知道一个月曦姐姐的秘密,清月姐姐能不能放开我啊?”韩妙音嘟着嘴,虽然被段清月揉捏着脸庞,但也并不反感,反而是想用杨月曦的秘密换取自己逃离魔爪的机会。 段清月听闻,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奇地问道:“哦?妙音妹妹快说来听听,要是真有趣,姐姐就放过你。” 韩妙音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撒娇地说道:“姐姐先松开我嘛。” 段清月笑着松开了手,好奇地说道:“好啦,快说吧。” 韩妙音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神秘兮兮地说道:“月曦姐姐和叶将军私定终身了呢!我上次还看见月曦姐姐和叶将军在遇晚亭里面亲嘴嘴!” 韩妙音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瞟着离她不过一米的杨月曦,小脸上的笑意迟迟压不下去。 那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她眼瞧着杨月曦已经扬起了手,立马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哇哦~亲嘴嘴哦~”段清月和薛书仪听见这个秘密,虽然早就有所了解,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夸张地嚷嚷了起来,眼神之中满是调侃。 段清月是在那个晚上的晚宴时听见薛书廷众人讨论得知,而薛书仪则是前几年就已经查到了苗头,亲自质问了叶麟知道了这个秘密。 只是二人亲嘴嘴这件事她们还是第一次知道,而且还是在正主面前知道的,这个刺激性,可比那时候来的好玩多了。 “哎呀,小妙音,你怎么什么都说啊!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杨月曦紧紧地跟着韩妙音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伸出手去就能抓住她,但还是故意放慢着脚步,让韩妙音开开心心地奔跑在这花园之中。 只有这个时候的韩妙音,才真正拥有一股少女的活力。 那花园中,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微风拂过,花瓣纷纷飘落,仿佛也在为她们的欢乐而舞动。 段清月与薛书仪相视一笑,也被韩妙音开朗的笑容所感染,也追着二人身后跑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妙音快跑,我帮你抓住她,快点跑哦!” “上课啦,上课啦,月曦姐姐别追了,上课啦!” 一阵悠长的钟声响起,韩妙音跑在前面也是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 她看着身后不愿意停下脚步的杨月曦,没办法只能继续向皇育塾的课室跑去,只有到了那里,她才是真正的安全。 “臭丫头别跑!” 随着几人的欢声笑语渐渐淡去,皇育塾中好像又少了几分生气,连带着皇宫也冷清了下来。 那皇宫的屋檐上,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仿佛也对这股宁静感到害怕。 在花园的一个角落处,一个穿着凤袍的人见热闹已经散去,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带着身旁的嬷嬷转身离去。 那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她头上的珠翠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或许,皇宫之中就应该多些年轻人,多一些带着期盼的朝气…… 第八十九章 喜事 段清月在皇育塾中已待了半个多月。 这半月有余的时日里,她与薛书仪等人每日都玩在一处,几人的关系可谓突飞猛进,只差寻个合适的夜晚同床共枕了。 此外,段清月在这段时间对其余几位伴读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几人瞧上去似乎早有交情,这几日一直抱团,就连起初被薛书仪排斥的李盈雪,如今也融入了她们的小团体。 故而段清月揣测,她们这一伙人十有八九与薛书廷不对付,否则没道理向李盈雪伸出援手。 在这四人当中,话语权最大的要数右相章成渝之女章绾依。 而这四人也就唯有章绾依一人让段清月满心警惕。 此人虽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就连钟离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看透。 段清月坐在座位上,微微闭着双眼,在脑海中不停复盘这半个月来与那四人产生的种种矛盾,却始终不得要领。 她张开双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段清月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中暗想:“这几人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往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杨月曦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清月,你在吗?” “怎么了?怎么这般着急?出什么事了吗?”段清月皱着眉,朝书屋门口望去。 只见杨月曦匆匆走进屋内,身旁不见韩妙音,神色略显焦急,说道:“清月,方才我来的路上见章绾依她们又在商议着什么,而且我得到消息,早上我父亲与右相都留在了宫中,我总觉得不是好事,就赶来通知你一声。” 段清月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轻松说道:“莫急,在这皇宫之中,她们翻不起什么大浪,你如此慌张,倒显得咱们怕了她们。” 段清月微微笑了笑,丝毫没把章绾依几人放在心上,反而是伸出头朝屋外望了望,并未见到韩妙音的身影,不禁好奇地问道, “对了,你不是一直都与妙音一同上课来的吗?妙音呢?今日怎么没见着?” “书仪昨夜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块点心,把妙音拐到她殿里去了,所以我如今孤身一人,跟她们几个又合不来,就只能早早过来咯。” 杨月曦眼见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因为几块点心就跟人跑了,心中有些不快,耸了耸肩,无奈说道。 若不是碍于薛书仪公主的身份,恐怕杨月曦能提着刀杀上门去,将韩妙音抢回来。 段清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怎么?你还吃书仪的醋啊?妙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当然不能独占了!” 杨月曦轻哼一声,微微喘着气,坐在薛书仪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眼神中醋意明显,惹得段清月笑得难以自禁。 就在二人调笑之时,书屋外传来些许嘈杂声,一道动听却有些刺耳的声音传进二人耳中,使得二人的笑意瞬间凝滞。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勤奋,今日这般好的日子都来得这般早,真不愧是先生的好学生啊。” 段清月皱起眉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带着些许锐利,盯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子,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章绾依带着自己的三个小跟班,看着段清月那稍显不善的眼神,只是微笑以对,并未有任何举动。 “怎么?章小姐这是对我有些嫉妒吗?你若是也想受先生重视,不如在自身上下功夫,将学识提升得更好一些,这样或许能让先生们对你刮目相看。” 段清月对着章绾依微微一笑,率先开口发难。 段清月可不想跟这些人一样在别人背后耍阴招,她若有什么不满,都会当面指出,通常不会有所隐瞒。 只有上次肆侣被薛书廷暗算之时,迫于形势无奈,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至于现在,面前这几个顶多是丞相的家属,跟她叫板,还不够资格。 章绾依听到段清月这番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公主这话说得可真有趣,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怎就引得您如此大的反应。”章绾依的声音依旧温柔,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冷意。 段清月冷哼一声:“章小姐,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装模作样。” “看来是我刚刚的话让公主产生了误会,那我在此先道声抱歉,其实我是来恭喜二位的。” 章绾依微微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对着段清月福了福身,脸上笑意未减,似乎真如她所说,今日是来传达喜讯的。 “是吗?那就请章小姐多包涵,我倒想听听您恭喜我们的缘由是什么呢?” 段清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面前这虚伪至极的人,嘴角挂着丝冷意,淡淡地开口问道。 “您竟然不知道吗?”章绾依假装震惊地直起身子,目光扫过段清月与杨月曦,十分夸张地说道, “陛下今日在朝上留下左相与右相,就是为了商议您与大皇子,还有杨姐姐与叶将军的婚事啊,这么大的事,公主您没可能不知道吧?” 段清月心中一凛,这消息她从未听闻,不知章绾依所说是真是假。 她紧皱着眉头,厉声说道:“哦?章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不知章小姐所说的这件喜事是从何听来?若是造谣,怕是你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哦?公主可是忘了我是右相之女,早一些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怪吧?您可以问问身旁的杨小姐,让她说说我所说之事可有假?”章绾依浅浅一笑,镇定地回答道。 早在决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章绾依就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段清月她们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正如她所料,不仅段清月不相信此事,就连一旁的杨月曦也不敢确信。 唯有她,能够在那位的帮助下提前知晓这个消息,从而给段清月一个下马威。 段清月仔细打量着她,看着章绾依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对这略显突兀的消息半信半疑。 毕竟一方面她不敢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已确定与自己处于敌对立场的女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杨月曦刚刚也提到过二位丞相留宫之事。 而且若是薛书廷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届时应将使团中的人也请到皇宫中,但她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这就表明,今日的二位丞相与陛下恐怕只是初步商议,而真正的订婚宴怕是还得等到下次了。 第九十章 薛晋挨打理论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御书房内,皇帝薛晋正襟危坐于书桌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深邃而凝重。 他前方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左相杨鸿和右相章成渝,三人的脸色都显得颇为严肃,气氛压抑而紧张。 “今日将二位爱卿留下,乃是为了商议一桩关乎皇室与朝廷的大事。”薛晋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有力。 左相杨询夜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陛下但说无妨,臣等定当全力辅佐陛下,为陛下您出谋划策。” 右相章成渝也连忙附和道:“陛下,臣愿聆听圣意。” 薛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朕的皇子们已然到了适婚之龄,而朝中诸位大臣之女亦是才情出众。朕思来想去,觉得大皇子薛书廷与公主段清月,以及叶将军与杨爱卿之女杨月曦,若能结为夫妻,实乃美事一桩。不知杨爱卿意下如何?” 薛晋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脸色看不出变化的杨询夜,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得意。 薛晋也是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叶麟与杨月曦相爱之事,并且以他与杨询夜这十几年来的交情,薛晋也早就与杨询夜商量过叶麟二人的状况。 毕竟他们发现二人恋情的那一年距离薛书廷被贬也没过去多久,若是贸然代表叶麟提亲,不说皇家的面子过不去,甚至就连杨询夜自己也不同意。 杨询夜好不容易说服了薛晋让杨月曦嫁入皇家,结果圣旨颁布的第二天,杨月曦就悄咪咪的逃出了京城,抗旨不遵。 如若不是薛书廷恰恰也在那一天大闹皇宫,将杨月曦抗旨逃婚一事压了下去,恐怕他这左相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陛下,小女月曦与叶将军之事,臣也曾有所考虑。只是婚姻大事,还需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如今形势有变,成婚之事我觉得不可着急。”杨询夜微微垂眸,面不改色地拒绝道。 哪怕叶麟算是薛晋默认的皇家之人,杨询夜也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 虽然二人两情相悦他也是有所耳闻,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些闲言碎语,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杨月曦自己去了。 但是一旦这件事情放到了明面上,他丢了这左相的官位是次要的,杨月曦的名声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怕是就此毁了。 毕竟杨月曦逃婚一事虽然薛晋并没有追究,但是她因为逃婚被山贼掳走,最后被叶麟所救一事也曾经闹得沸沸扬扬。 如果薛书廷刚刚回京,杨月曦就与黑甲卫指挥使成婚,那么杨月曦一定会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 所以,这个婚,现在绝对不能成,更不能与薛书廷的婚事安排在同一天! 薛晋听了杨询夜这推脱的言辞,脸色微微一沉,沉声说道:“杨爱卿,你这可是在违抗朕吗?莫忘了五年前你那女儿也是抗旨之人,你今日是想要再走一走那条老路吗?” 杨询夜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说道:“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只是小女之事确有诸多难处,还望陛下体谅。” 章成渝站在一旁,见好不容易可以让这始终压了自己一头的左相吃个苦头,趁机高声说道:“杨相,陛下一片好意,欲成就这两段良缘,你却再三推阻,莫不是心中另有盘算?” 杨询夜听见这栽赃陷害之语,顿时目光投向章成渝,对其怒目而视,道:“章成渝,你莫要在此挑拨离间!我一心为陛下和朝廷着想,何来盘算之说?” 薛晋抬手揉了揉眉心,脸色愈发阴沉,不耐烦地道:“都住口!杨询夜,朕念你多年为朝廷效力,本不想为难于你。但你接二连三反驳朕的意思,你若不解释清楚,你这左相也就不用做了。” “陛下,臣觉得左相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可能是因为大秦公主也只是抵达京都也才一月之余,或许还不是成婚的好时候。”章成渝看着杨询夜终于被薛晋一阵痛骂,心中终于生出了几分痛快。 这几年杨询夜不知道妨碍了他多少好事,甚至就连那位大人也对杨询夜恨之入骨。 今日这件事一出,杨询夜在陛下这的信任必然不如从前了,说不定自己的职权还能往前更进一步,超过那杨询夜一头。 章成渝压住心中的愉悦,盘算好当前的局面后毅然决然地站出身来,高声为杨询夜辩解道。 “臣心中有一计,老臣觉得可以在京中举办诗会,届时可以邀请此次京闱上榜之人,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不仅可以让大殿下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严,也可以顺水推舟,让京城众人通过此次诗会接受成婚之事,到时候民间就算有些闲言碎语,也抵不过大势所向。” 章成渝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正在心中自我得意,全然没有看见薛晋与杨询夜的脸上全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好像有什么阴谋诡计得逞了一般,渗人无比。 “行,章相不愧是我大乾的顶梁柱,这个主意朕准了,既然如此,这诗会便由你作为举办人,所需银两从户部调出,也可以放出声去,朕与内阁首辅张智晟张大人也会出席此次盛会。”薛晋挥了挥手,像是对章成渝的主意十分中意,龙颜大悦,高声说道。 章成渝听闻薛晋让自己作为诗会举办人,心中顿时一喜,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办好此次诗会,不负陛下所托。” 薛晋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章相你先退下吧,就让杨询夜在这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再走吧。” 章成渝拱手领命,转过身去,离开之前对着杨询夜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好似是在显摆他那好不容易得到的恩宠,老脸之上写满了喜悦。 杨询夜跪在地上,看见章成渝笑容时还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章成渝走出了御书房,房门被门外的谢杉拉上,他才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陛下,您是怎么让这智障坐上这位置的?他是给了您什么好处吗?”杨询夜看着坐在书桌后沉默不语的薛晋,嘴角微微抽动,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没想到,一路走到右丞相的章成渝,竟然会这样乖乖地跳进他的陷阱,看上去似乎还十分得意,真的是蒙昧无知,浑然不觉啊! 就章成渝这脑子做到丞相,他那祖坟怕是都得被雷劈上个千百次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吧! “朕……朕当年眼瞎了,信了他的鬼话……” 薛晋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但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也只能被迫承认这事是他年轻不懂事,被奸人所利用,才让章成渝走到丞相这个地位。 “额,陛下倒也不必如此自辱,是章成渝太过狡猾坑骗了陛下。” 杨询夜愣了愣,他没想到薛晋会这么直接地承认这是他当年的疏忽,他还以为薛晋又会把这个过错甩到已经身死的先皇身上呢。 杨询夜心知这么想不太好,但却也是实话。 毕竟薛晋即位八年也犯过不少错误,只是大部分都被撇到已经身故的先皇身上。 反正死人不会自证清白,薛晋与先皇关系也不好,先皇的政绩如何还不是由他一张嘴说。 这种事情杨询夜也帮着薛晋做过不少,甚至一开始这主意都是杨询夜出的…… “行了,你想要骂朕就直接骂,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薛晋瞥了杨询夜一眼,听出了他那句话里面的深意,倒也没有怎么生气。 杨询夜前脚还在骂章成渝是智障,后脚就说他成功地骗了薛晋。 那么能被智障骗了的薛晋,那脑子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了…… 薛晋心中自然明白杨询夜这是在向他撒气呢。 杨询夜可是将杨月曦视为心上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直宠溺得不行。 结果现在薛晋一句话就将杨月曦视作了棋子,就算杨询夜再好的脾气,也是忍受不了薛晋如此行事。 “不过你骂了也没用,这事朕会亲自去问月曦,她要是同意嫁给叶麟,你就算在朕这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没用的。”薛晋继续说道。 他脸上那平淡无奇的神色让杨询夜看着心中不免充满了无名之火。 杨询夜也顾不上什么君臣有别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薛晋有些发毛。 杨询夜抬起手来,在背后那从上朝之时就一直背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袋中一掏,一根约莫有三尺长的金鞭握在他的手中,就这样直直地指着薛晋,泛着冷光,显得威严满满。 “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这是陛下您当年赐给我的,今日我便用它给陛下您,醒醒脑子!” 杨询夜话音刚落,将手中的打王鞭高高扬起,冲着薛晋就跑了过去,脸上悲愤交加,但打得还是十分起劲的。 “杨询夜,冷静,冷静!”薛晋趴下身子险而又险躲过第一鞭,看着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金鞭,心中慌张不已。 他冲到门前,想要跑到御书房外,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 薛晋被逼无奈,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躲避着呼啸不止的金鞭,大呼小叫地上蹿下跳,哪还有一点作为皇帝的威严。 御书房外,谢杉手中牵着一根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台阶下,站在那一动不动。 谢杉抬头看向鸡飞狗跳的御书房,心中充满了无奈,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只要薛晋想要给人赐婚,就一定会挨一顿打。 如今看来,这个理论确实没错。谢杉摇了摇头,不禁将手中的绳子攥得更紧了些。 绳的另一头绑住的赫然就是御书房门上的门环…… 第九十一章 虽然说有些麻烦,但是减去了很多麻烦 傍晚时分,夕阳如一位慈祥的老者,将最后的余晖慷慨地洒落在落云府的庭院中。 整个庭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薄纱,熠熠生辉。 段清月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匆匆赶回了落云府。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头上的珠翠在余晖中闪烁着柔和而迷人的光芒,恰似点点繁星。 段清月那精致的面容此刻带着些许忧虑,眉头微微蹙起,步伐显得有些急切。 她深知今日皇宫中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与薛书廷和叶麟好好商议一番,寻出应对之策。 走进府中,段清月向正忙碌着准备晚膳的杜黎川询问了薛书廷和叶麟的所在,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薛书廷略显焦躁的声音和叶麟沉重的话语。 “这婚事来得突然,其中定有蹊跷。” 薛书廷皱着眉头,在书房中来回快速踱步,脚下的步子带着几分不安与疑惑,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着这未知的阴谋。 叶麟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得如同即将迎来暴风雨的天空。 “陛下此举,恐怕是另有深意。”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从深谷中传来,带着浓浓的忧虑。 段清月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清月,你怎么回来了?” 薛书廷看到段清月,脸上的忧虑稍稍缓和了一些,眼中却仍带着几分吃惊。 按理来说,皇育塾的课程连一半都没上到,三位夫子也没有告假,以段清月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提前离宫的。 薛书廷心中一沉,想到了薛书仪前几日跟他说过伴读之中有一半人都是与自己不对付的阵营,他不禁有些担忧。 若是段清月真的是在宫中受了委屈,薛书廷还真得提着他那寒光闪闪的直刀一家家的上门问罪了。 段清月走到桌前坐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说道:“我在宫中听闻今日陛下与两位丞相商议我们几人成婚之事,我担心你们不知道,所以赶回来给你通知一声。” 说到这,段清月倒是看了一旁脸色阴沉的叶麟一眼,对这个局面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多虑了。” 薛书廷温和的笑了笑,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温柔,搬了个雕花精致的凳子做到她身旁,说道:“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过我也得感谢你这么关心我。” 叶麟看着二人甜言蜜语的样子,心中有着些许的不快。 凭什么他家的月曦就得待在宫中不能出来? 叶麟如此想着,对薛书廷更是嫉妒不已,愤愤不已地开口说道:“殿下,此事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公主刚到京都尚才一月有余,如此着急的安排您二人成婚,会不会是陛下察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想要对他们动手了?” 段清月坐在一旁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今日一直在思考陛下这么着急办理婚事的缘由。 她那聪慧的头脑飞速运转,想了一天,最后总结出的原因无非只有两个: 第一,薛晋想要对章成渝一脉动手,借此机会揪出其同党。 第二,薛晋就是单纯的想要抱孙子了…… 不过薛晋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行事一定会通知薛书廷,不会让他在这里愁眉苦脸,更不会将杨月曦牵扯进来。 所以,现在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那便是,薛晋已经准备对章成渝动手了! “确实,我也有同感。章相之女说杨月曦和你也是同我二人一样,同一天举办婚礼,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薛书廷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说道:“而且那章成渝主动提出举办诗会,我看他应该也是想要趁此机会对左相实行打压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这件事情哪怕是他,也丝毫没有应对之策。 “嗯,殿下说的没错,这五年了章成渝那老匹夫一直与杨询夜不对付,还处处想办法给我使绊子,我看他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叶麟深有同感地说道,眼眸一凝,语气渐渐的冰冷下来,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他如果想对月曦动手,就算他是丞相,我也要一刀给他活劈了!” 叶麟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 薛书廷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这般冲动。” 他无奈地看着叶麟,眼中满是担忧。 叶麟这性子,很容易就被那些老奸巨猾给蛊惑了啊! “根据宫里的消息,章成渝对这个你与杨小姐成婚之事极为推崇。但他一直与杨询夜敌对,怎么可能让他攀上你这么一个大腿。所以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稍有不慎,杨月曦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麟听见薛书廷此言,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如薛书廷所说,章成渝让他们顺顺利利的成了婚,恐怕叶麟他们才真正的踏入了章成渝的圈套,会一步步的向章成渝为他们布置好的结局走去。 可是如果拒绝这次成婚之事,薛书廷也会落下把柄。毕竟都已经将大秦公主接了过来,却又当众拒婚。 如果让大秦君主知道了,恐怕真的会与大乾撕破脸皮,一战到底。 几人也都想到了这种局中局的结果,顿时全部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书房内的气氛沉闷压抑,仿佛乌云密布,让人喘不过气来。 段清月抬起头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坚定而勇敢。 “那有没有可能让我与书廷成婚,找个借口让你避一避呢?” “不可能的,他们既然提出了这个主意,那么你们四人就注定绑在一条船上了,谁要是想下船,恐怕立马就会破坏这个平衡了。”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薛书廷眼睛一亮,看向打开了房门的那个身影,嘴角勾勒起笑意。 既然钟离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很简单了。 毕竟能做黑甲卫军师之人,没点真本事那是不行的。 “你怎么也来了?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薛书廷十分的惊喜,他本打算连夜进宫去寻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出宫了。这倒是免得他晚上多跑一趟。 尽管钟离有旨在身,郭某人死因未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宫,但是其实抗不抗旨都是薛晋说了算。 只要薛书廷去打个招呼,他说钟离没出宫,那钟离就是没出宫!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想不清楚这些事,我特意找了个贵人带我出来。” 钟离走上前来,十分得意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贵人?怎么,你叫书仪还是书礼带你出来的?”薛书廷眉毛一扬,心中对他口中的贵人的身份有了几许猜测。 能让钟离称作贵人,并且将他带出皇宫的人。 除去薛晋和在殿中养病的薛书钰,恐怕就只剩下太子薛书礼和小公主薛书仪了。 不过钟离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的薛书廷很是好奇。 钟离看向一旁的叶麟,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贵人,与叶将军可是有莫大的关系呢!” “月曦也来了?”叶麟站起身来,惊讶地说道。 叶麟虽然不了解钟离,但是他了解薛书廷。 钟离能被薛书廷看中,就说明他与薛书廷绝对合的上胃口。 所以,叶麟十分断定,钟离口中的贵人便是他刚刚还心心念念的杨月曦! “大殿下,公主,那我出去跟她说说话。” 随着钟离意味深长地点着头,叶麟也是急忙对薛书廷和段清月招呼了一声,行礼之后匆匆走出书房,还不忘把门关上。 薛书廷头都还没点下去,叶麟已然将门关上,书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段清月看着钟离,好奇的问道:“钟先生,是怎么跟着月曦出来的,莫非她也找书仪告了假?” 段清月心中十分好奇,毕竟公主伴读平常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哪怕是她,也是在薛书仪那里拿了个离宫条,才能回到落云府。 段清月出宫时也问过她,杨月曦也说过她不想离宫,所以她才一个人出宫,就连肆侣也没有跟着。 怎么现在杨月曦又带着钟离跑出了宫呢? “嗐,是左相找到我,说是陛下让我悄悄的出宫给殿下出谋划策来,不过他们不好出面,这才让杨小姐带我出宫,掩人耳目。” 钟离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的段清月很是佩服。 这情况都紧急到这种程度了,钟离竟然还有心思说笑,看起来胸有成竹地样子让段清月刚刚还悬着的心平稳了下来。 薛书廷眉头微皱,说道:“既然是陛下授意,那想必此事他心中已有定数?” 钟离摇了摇头,道:“杨相也没有多说,陛下毕竟心思难测,不过依我之见,这婚事背后的棋局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他的语气严肃而深沉,仿佛在剖析着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段清月急切地问道:“那钟先生有何高见?” 钟离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章成渝主动提出举办诗会,看似是为了促成婚事,实则是想借此机会观察各方反应,拉拢人心。而陛下默许,或许是想借章成渝之手,引出朝中隐藏的势力,从而一网打尽。至于杨相,他虽处境艰难,但也未必会轻易就范。” 薛书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薛书廷神情专注,等待着钟离的下文。 钟离目光一闪,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说道:“诗会之上,我们需小心行事,不可被章成渝牵着鼻子走。大殿下您要展现出非凡的气度和智慧,让京都的青年才俊看到您的能力。而公主您,则要与其他名门闺秀保持良好关系,暗中观察她们的动向。” “这样一来,章成渝拉拢人才的计划也就空了一大半了,毕竟他只是个右丞相,你作为大皇子,喜事将近,怎么说京都这些青年才俊的心思都会放在你的身上。” 钟离摊了摊手,表示对付章成渝这些末流之辈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再简单不过了。 他可是熟读史书之人,对于这朝堂心机不是十分了解,也算半斤八两半坛子酒了。 不过人心难测,钟离也不敢百分百的把握章成渝会不会孤注一掷,借此机会直接造反,和他背后之人一统大乾。 只是这种概率十不存一,有黑甲卫在京都外守着,就算章成渝的儿子是京都禁卫的统领,他也不可能翻起什么大浪! 薛书廷皱了皱眉,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章成渝这诗会只是前菜,真正的阴谋应该还是在成婚一事上,不知道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薛书廷抬起手来,十分苦恼的揉捏着眉心,心中烦闷不已。 他如今就是担忧叶麟与杨月曦成婚会引起那些迂腐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到时候杨询夜会处于两面为难之地。 一边是忠心耿耿十余年的皇帝,一边是作为心上宝的乖女儿,到时候难以割舍,朝堂之上势力衰退,恐怕这才是章成渝的真正阴谋。 钟离听闻此言,心中不免的有些纳闷。 他觉得婚礼之事反而是最简单的,书会还得防着章成渝狗急跳墙,而婚礼只要防着那些文人墨客就行,这可比动刀动枪的简单多了。 钟离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事,很简单呐。”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钟离眉毛一扬,为其解释道,“其实章成渝只是想借天下悠悠众口削弱杨相而已,这一切只不过就是因为你五年前与她有过一纸婚约罢了,这事都简单的很。” “到时候办完书会,你找人负责京都,借口说段清月身为大秦公主,为黎民百姓与你联姻,心怀大义,你为了表示尊重,决定将你二人的婚约搬到大秦举行,也顺便在那边将叶麟的婚事也解决了,一举两得啊。” 钟离说得条理清晰,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些个迂腐之人,为了天下大义陛下都能骂,但他们不会骂为了天下牺牲的公主,你尊重他们心中的大义,他们自然就不会骂你了。” 钟离说到这,顿了顿,端起一旁的茶壶就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继续说道,“就算还有些不长眼的,亦或者是煽风点火的,说什么叶麟以下犯上,目无群臣,到时候你就找人放两句话,自然就能解决了。” “什么话?” 薛书廷见钟离说了一半不说了,顿时好奇的凑上去蹲在他跟前,期盼的盯着他问道。 他现在真的是对钟离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个以天下大义为旗帜的招数,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就说,你都当着别人父皇的面成婚了,咋滴,你想在一国之君面前再给她女儿找个伴,晚上一同侍奉你啊!这不是找死嘛呢,你这么一说,堵那些人的口是够用的了,人家好歹是大秦国君,给人家点面子又不是你的错,就不会有人用你婚姻这事去找叶麟的麻烦了。” 钟离嘴角一勾,脑子中的坏点子一骨碌全部涌了出来。 虽然说这么做确实有几分麻烦,但是也给薛书廷减少了很多麻烦,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了。